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师妹手拿霸总剧本后修罗场了   作者:一只桂花   简介:   曲幽径因渡劫失败穿入话本中,成为了隐藏妖身的修仙门派小师妹。   原主娇纵跋扈却也深受宠爱,直到白月光女主回来后,她才知道之前自己不过是替身。后因爱生恨作天作地,最后被白月光和师门众人合力击杀。   【系统:你的任务就是将这篇狗血文改成大女主文。】   曲幽径:懂了,大女主我在行。当我那么多霸总话本白看的吗?   她邪魅一笑,真是个磨人的小系统。   系统:?我看宿主她有病。   师尊是当今大乘圆满五人之一,常年闭关不出。   她手拿合欢散出现在高冷师尊房间:   是我,不满意?能和我这样优秀的人共处一室,是你的荣幸。   师尊:?   剑修首徒大师兄接受法修死对头赌约时:   曲幽径:区区五十万灵石,要赌就赌五百万!天凉了,法修该破产了!   师兄:??   年轻一代的新秀师弟和试炼大会的对手共聚一堂、暗流涌动时:   曲幽径:有我在,所有你讨厌的东西,都会消失!   师弟:???   等她作天作地暴露妖身后,本应该与她反目成仇的门派众人竟护她、爱她。   师尊:爱徒虽然娇纵了些,但她只是想让我看见她的努力,让我满意。   大师兄:师兄爱剑如命不假,但若有人敢伤你一分,废了所有剑也当百倍十倍讨回。   小师弟:师姐,若我当上城主,你能不能等等我?   曲幽径:你们这样,我还怎么当大女主?!   后来曲幽径身受重伤,魔尊挡在她身前,自毁魔骨以求生路。   旁人问他为何这样。   他双眸低垂,因为她说,命都给我。   -封面由bs美丽咕咕赠送-   阅读小提示:   1.1v1,男主已定   2.sc,全c男   3.风格混乱,开心就好   沙雕文,如果尴尬,是女主的问题,不是作者的问题。:D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穿越时空仙侠修真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曲幽径┃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人,欲擒故纵?   立意:坚持不懈 第1章   “你来了?为师等你许久。”   清冷的嗓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些许慵懒,在这薄雨中更显得病恹恹的。曲幽径试探着抬手,面前淡金色的结界便化成几缕烟雾消散,似乎是邀请她进门一般。而她矗立于这木门前,双腿打颤,不敢动弹。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怪罪为师?”青年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收回手,咬紧下唇,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剧情...进展得也太快了吧!   她根本不认识里头的什么师尊,她的师父几百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如今面对屋里师尊引诱一般气若游丝的呢喃,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一瓶合欢散,俨然一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定要发生些什么的剧情。   她一个母单小仙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面对这些!她不过才飞升五百年,算上人界的年龄也才八百岁而已。   在下界她勤勤恳恳修炼,从不做坏事,飞升后她明哲保身,不参与各仙纷争。从前便听说仙界各仙分为数派各自为营,于是她将自己的宫殿建在一处没人管辖的空地。因此除非必要,她不常与其他仙官接触,也不参加宴会,平日里没什么好友,唯独就爱看些话本。   然而,好景不长。   飞升上界第三百年,宫殿被人拆了,她气冲冲地找上门去。新飞升的武神眉间有一黑色印记,眉宇间满是傲慢,竟只打发她轻飘飘一句:“你的宫殿——不对称。”   她笑,她哭,她愤怒。气得想爬上他的殿去拔他的头发。   这个原因也太扯了吧?这人是什么重度强迫症吗?!   飞升上界第五百年,她做好了迎接雷劫的万全准备,结果天降九九八十一道惊雷,堪称上界史上最强的一次。   九张避雷符一击即穿,眼前赫然张开一道金色的结界连承了二十道天雷,虽然不知主人为谁,但是对曲幽径来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下一道明雷落下,她当场晕厥,只有一个念头。   做神仙,也看命的吗?   再睁眼,她就杵在了这里。   她有些茫然,听闻有些仙友渡劫是重返人间而有些仙友则是穿书,各个项目并无规律可循。   她看看自己秀气白嫩的手指和握着的瓷瓶,上面明晃晃的三个黑字——合欢散。这不会是穿进了什么奇怪的某花某po文里去了吧。不要啊!   此时,机械声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响起。   “你的身份是《霸道师尊爱上我》中的曲幽径。”   听到这个振聋发聩的书名,曲幽径想起来了。这是五百年前最流行的一册话本,是集替身文学、禁忌师徒恋、师门np修罗场为一体的狗血文。其中最受人追捧的便是女主和各个男角色的感情戏。   似乎是上界真的没什么乐子,越是狗血大家越爱看,越是刺激的大家越买账。   而这话本的作者是常驻上界畅销榜第一的大佬——乾坤日月刀。   这大佬文风如其名,日月刀。日日刀,月月刀,一日一小刀,一月四十米大刀。   她时常望着诛仙台,空洞地望着幽幽的下界喊道,乾坤日月刀老师,你这里欠我的,拿什么还?!   “她,本是天之骄子,阴差阳错爱上了自己的师尊。   他,本是清冷师尊,望着与她相似的眉眼——沦陷。   直到那个人回来,她才发现这场冲破束缚的禁忌之恋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身!”   曲幽径看着眼前的屏幕闪过一行行花花绿绿的大字,被闪到流下两道热泪。   “你告诉我,任务是什么就行。”   “这话本的结局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好好的女主在白月光回来以后突然崩人设成为恶毒女配。因爱生恨四处作妖,和魔尊勾结后被师尊、师兄弟联手讨伐。白月光和师兄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什么巨型烂尾?人设都崩没了好吗?!”   “没错,因为作者摆烂,所以原主心有不甘,加上读者积怨,天道便把你拉进了这本话本,由你来改写这个故事。”   “等等,改写应该有路线吧,例如说甜宠文、升级流或者是追妻火葬场之类的?”   “当然,响应上下界读者号召,这里有三个热门剧本分别绑定不同系统,你自己挑吧。”   “叮”   系统话落,三个选项赫然跃至眼前。   一、【惊!师尊娇妻带球跑】   二、【魔尊宠妃三岁半】   三、【一剑压星辰】   “……你说这个选项一的标题,是不是暗示了我一会儿进门后的命运?”   系统停顿了两秒:“一定程度上是的。”   “我明明听见你偷笑了!还有这个三岁半?我的年龄都快是三百倍了,还装嫩不太合适吧。只有这个三看起来还算正常,不过我不看这个类型的话本,应当是点阁的吧?”   “没错,【一剑压星辰】是经典爽文配置,这个选项绑定的是通过提升修为来力挽狂澜的大女主系统。”   “大女主,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具体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绑定的系统名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之我是龙傲天】,只要系统评定你的台词、行为或者场合氛围足够大女主,便会奖励相应的修为值。”   “意思就是行为越拽,获得修为越多对吧?那简单啊,大女主我在行。”   那么多年的霸总话本白看的吗?虽然大女主文她看得不多,但霸总话本她看得多啊!大女主对应大男主,而大男主无非就是各式各样的霸总。演霸总,这还不容易?   霸总语录,她早就倒背如流、吸烟刻肺。   “可以这么理解。   这个世界参照下界的修仙设定,达到一定修为便能够提升境界,突破渡劫期后便可飞升上界。成功飞升后,宿主就算历了这劫,可以重回仙班,否则只有一个结局——陨落于此。   总之此行的目的就是,演好大女主,努力活到剧本最后,顺利飞升。”   “懂了。”   “你这个磨人的小系统。”   “...?”我看宿主她有病。   她的手轻触三选项的一瞬间,一道金光便窜进了她的袖子。   “此世界相当自由,可上天可下海,可上刀山可下油锅,任宿主自行探索。祝你此行一路顺风。”   曲幽径听着上刀山下油锅,突然间有种当年被骗走全身灵石一般熟悉的危机感。   这才看到三个选项底下一行极小的字:“原话本内容仅供参考,具体剧情以实物为准,若有闪失,概不负责。”   “?”   并没给她发问的机会,面前的画面从空荡的选项三之处开始燃烧,很快淹没了曲幽径整个视野。   刚放下遮挡火光的手,她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门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砰”的打开了,正朝她大敞开着,似乎在说:请进。   她的五感渐渐清晰,背后淅沥小雨随风飘进长廊,面前是温暖干燥的房间,而她在二者交界处备受煎熬。   一阵山涧雪松般清澈的气息渐渐溢出,萦绕在她的鼻尖,正是晋江师尊的经典香型。   此时嘲笑一般跳出了一个窗口,上面写着:   【剧情一:我欲灵修,至死方休。】   曲幽径:草。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合适吗?   【预收:我不可能是魔尊白月光】   叶青烟穿来时,正是被众人唾骂,指责她陷害女主的时候。   师兄冷道:“联姻魔域,自剖内丹,选一个吧。”   听说魔域富饶,堆金积玉。只不过原主恨极了魔族,宁愿剖出内丹也不愿联姻,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横竖都是死,她选择——晚一点的那个。   她是送来求和的第五个炮灰,说是联姻,却没有红衣,没有花轿。   谁人不知魔尊暴戾无常,且有千张面孔,前四个入了魔窟便杳无音讯,魔尊夫人的位置仍旧是空空荡荡。   外人只听说魔尊是在寻他少时的青梅。   叶青烟知道他的青梅与她有一字相同,且不知下落。如今想要保命,就只能抓住这唯一的信息。   她声泪俱下:阿行,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一行诧异:青青,原来竟是你。   啊?魔尊这么单纯的吗?我还没开始演呢?   陆一行将无措的她拢在怀里,歪头凑近,语气危险而:怎么不高兴?你也是来骗我的?   后来,她成为了魔域第一条咸鱼。   每天逗魔兽,养魔草,躺在宝石堆里洗澡。   可是陆一行既没有娶她,也没有杀她,好像当她是个观赏鱼。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始终不安。若他的青梅真的回来,自己肯定要被碎尸万段。   那日她偷摸问魔族侍从:“听说你们大人从前有个青梅?”   魔族侍从:“哦,早被他亲手杀了。听说是其他门派安排的线人。”   ?!那她演的是什么,死人吗?   后来,叶青烟亲眼看见陆一行捏碎魔将的颈椎,笑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吓得连夜滚回玄阳派。   那日,陆一行满手鲜血,捧起她的脸:“夫人,不和我继续演青梅竹马了?”   【关于我是白月光却在每天扮演仇人这件事】 第2章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冷静下来找个逃跑的最佳路径……个头啦!   曲幽径记得,原主是凌霜派的小师妹,衣食住行全在凌霜山,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灵石,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还能跑哪儿去。   而且她清楚地感知到,如今自己的修为只是筑基期,属于修仙底层人士。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筑基期的水平——强壮菜鸡。   若是离开门派,则是魔修妖修盘中餐的顶级食材。   也罢,虽然筑基期限制颇多,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师妹来说算得上是天资聪颖,至少也是个可塑之才,和自己当年五五开。   现在这个剧情,是原主从其他弟子那儿知道了白月光的存在,开始怒刷师尊、师兄、师弟好感度的第一个节点。   “系统,提个建议。”   “您说。”   “咱们把这字染成粉的,再加几个桃心,这个剧情一就可以顺利被锁了。这样就能够直接跳过这一段,加快进度。你说厉害不厉害?!”   系统沉默了三秒,“剧情一奖励:修为+100。”   曲幽径几乎没有思索地回答:“收到。”   筑基期提升一层需要一百点修为,往后每一期需要的修为值都会更多,而突破一个大境界则需要不同的天材地宝。一般来说修仙的速度以年为单位,一年提升一层已经算是佼佼者。而这个任务完成就能够直接提升一层,看来努力些做任务,飞升指日可待。   和她看见的一样,原主是想靠合欢散一举从师妹升级师娘稳固自己的地位。不过,此计当然是失败了,合欢散被高冷师尊掀翻,师尊盛怒却又不忍怪罪。此事还被后来的师弟撞见,印象值大减,可谓弄巧成拙。   如今看来,师尊不知为何有些神魂恍惚,似乎错把自己当成了白月光。   她难道会趁机使用合欢散然后直接灵修提升境界吗?她曲幽径是这样趁人之危的人吗?   进入屋里,师尊身着白色长袍斜卧在床榻,外面笼罩的薄纱松垮的挂着。他的眉头紧锁,看起来痛苦万分,即便如此他的玉冠还是稳稳地束着,似乎在提醒自己万不可失了分寸。   曲幽径远远一看,身无锐器仍能够感觉到此人身上的强大威压。   而这脆弱的神情又偏让威压看起来只是弱不禁风的示威,让人心中横生出一股破坏欲,想要亲手揉碎瞧瞧他的内里是不是也同外貌一般不可侵犯。   我是。   怪不得原主敢动手呢,谁看了不迷糊?   曲幽径走近,“师尊?”   修仙人常有灵气护体,不太可能得感冒发烧一般的病,更别说师尊至少是大乘期的修为了。是什么强大的东西,能折磨他至此?   “阿雪……”   没记错的话,这是白月光的名字。   此时最方便获得信息的法子便是探查他的神识,她不确定以现在自己的筑基期修为是否能够进入大乘大能的识海。   在他们额头相触的一瞬间,曲幽径便觉一缕速度极快的魔气在他的识海逃窜,至少是上级魔物了。正当她想要再进一步,仔细瞧瞧那魔物是个什么来头时,便觉天旋地转,瞬间被弹出了识海。   师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扣在床头。   “阿雪,是你回来了?”   汗滴布满他的额角,面色苍白至极。   魔气入脑的痛苦类似于每时每刻都有千根针在一寸寸扎过头皮。今日又是十五,阴气更盛,则反应更剧烈。   想要解决上等魔物,至少也要大乘的境界,而这世上大乘境界的不过五人,其中一人便是师尊。   八十年前,岑泽带着冷南雪和大弟子谢承晏共伐魔修。不料此魔修修为颇高再加上他派暗算从中谋利,谢承晏重伤,冷南雪坠崖,而他拼劲了全力也无法在保护弟子的情况下杀灭魔修,只得将剩下的顽固魔气封印在自己的识海里,以身净化魔气。   怪不得师尊这几十年来都不愿出门。除了头疼不便之外,对没能救下白月光的愧疚也促使他杜门不出、闭关自守。   若想帮助师尊,也要等到自己强大以后。她记得,过不了多久便是试炼大会,按照原女主那个跋扈骄纵的性子,恐怕是很多人的眼中钉,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她的当务之急是快速提升修为。   曲幽径将师尊按回原位,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他们的姿势极尽暧昧,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幅男欢女爱的和谐画面:“男人,别不识好歹,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师尊的眼神僵了一瞬,似乎是在确认自己不是因为头疼而出现了什么幻觉。   她僵持了三秒,等待系统的提示,但是系统那样冷漠,那样无情,仿佛刚才只是她可笑的独角戏,并没给她回应。   难道是触发条件并未满足?系统果然对她有所隐瞒,可恶!   师尊清醒了些,混沌的目光瞬间冷冽起来,似一根根尖锐的冰锥子扎在人身上。   “怎么…是你?”他钳住曲幽径的手腕,话语中似是认清了现实后的失落。   “没错,是我,不满意?”曲幽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修为+50】   哦?这次的结果倒与刚才不同。   “谁许你进为师的屋子?”他面若冰霜,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有一秒担心自己的手腕会碎在这师尊的掌心里,不过为了修为值,她可以硬着头皮上。   趁着如今师尊尚未完全清醒把她赶出去,赶紧多凑些修为值。   “能与我这样优秀的人共处一室,是你的荣幸。”   【修为+50】   “?”师尊眼神时清时晦暗,目光一寸寸爬过曲幽径的五官,竟有那么一瞬,以为是她回来了。便闭上眼将曲幽径推离身边。   “胡闹。”   门外属于少年的清爽嗓音响起。   “小师姐!你在师父的房间里做什么?!”   曲幽径回头便见一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一身淡绿似柳树嫩芽儿。似乎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见到此景,愤怒都要溢出眼眶,踌躇半天不敢踏进师尊门内,只在门外握紧了拳头。   他的眼里只有嘴角带着不明笑意的师姐在师父的房间里亲热,虽然师姐平常总说他年纪小,不懂事,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曲幽径确实在笑,但是苦笑,她明白了,原来这系统的判定条件是要有他人在场。   这往后...不就刺激了吗。   她这样一个优秀的霸道总裁难道会: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吗。   她只会眼神一暗,声音低沉:“我做什么,难道需要和你一一汇报?”   “师姐方才和我说来照顾师父,原…就是这么照顾师父的?!”储子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当然,是来看看师父的情况的。”她理直气壮地起身,藏在袖子里的瓷罐顺势滚落,顺着床榻,地垫一直滚落到储子瑜脚边。   三人静默地看着那个白色小瓷罐。   曲幽径嘴角抽搐,链子掉得真的是时候。   “如果我现在说,我是来给师父展示修习成果的,你信吗?”   “合欢散?你还说你没有非分之想?!”储子瑜眼睛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显得红通通的。原来他从不信旁人说师姐骄纵跋扈、不知自爱,他只信自己看到的。而今...他不得不信。   曲幽径敛起神色,做出一派严肃的师姐模样,“合欢散?小师弟果然长大了,净想些有的没的。你再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他将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大拇指慢慢擦过遮挡住的瓶身,只见“合”字之前,赫然写着一个“口”字,竟然是──哈欠散!!!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我以为是师姐瑟瑟,没想到竟然是我瑟瑟!   曲幽径:你这个年纪,我懂。   储子瑜:? 第3章   “哈...哈欠散?”储子瑜不可思议地抹抹眼睛,确认自己并没看错。   “正是,是我调制的新药,由十八种灵草炼制而成。性寒,味甜,一颗便能缓解疲劳,舒缓心情。两颗便能哈欠连连,倒头就睡,师弟要不要来一颗试试?”   “不...不了!是我误会师姐。”他将哈欠散还回曲幽径手里,看看一脸正色的师尊,又看看毫无愧疚一身正气的师姐,似乎真是自己想多了。   曲幽径舒了口气,好在障眼法并不是什么需要灵力的法术,只是想要灵活运用需要多次练习。   她在上界时常把话本伪装成经书,由于常沉迷话本不理睬旁人,还白得了个博学多识、废寝忘食的读书人印象。   障眼法骗骗同是筑基期的小师弟并不困难。   “师父没事我就放心了,徒儿先行告退。”她走到门口,便又被那道清冷的声音叫住。   “你这哈欠散着实有趣,不知徒儿何时学了这炼丹之法,既然特地带来,定是要孝敬为师的吧?”   “?”不会被看穿了吧?   “当然,师父每日服用一颗便足够,不能过多使用。”她含笑乖乖将瓷瓶奉上才退出这间屋子。   师尊看着瓷瓶,左手在上面一滑,前面的“口”便渐渐燃烧消失,“欠”字前的“又”逐渐浮现。他轻笑一声,这障眼法不仔细看确实难以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不曾出门,也不过问弟子们的练习,但能将这法术练到如此精妙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   打开一闻,气味与合欢散相似但又并非合欢散,吃下一颗,他的眉头舒展,眼尾戾气消散。   “修行成果……”他回想着方才曲幽径的话。   在这合欢散中还弥留着丝缕未消散的灵气,看来是将其中最烈的一种紫梢花用灵气烧灼了,将这合欢散中极阳的部分调和,如今这散便是配比精妙的补药。   而障眼法这般灵巧的法术,要点是细致入微地操控灵力,筑基期便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应当是进行了不少刻苦训练。练习还不忘选择炼丹之法,嘴硬地给自己送药。别扭地说自己优秀,还话里话外问自己满不满意。   幽径徒儿性子高傲又娇纵,竟真是想来给自己看她的修习成果。是自己对徒儿们关心不足。自从八十年前的事情以后,他便闭门不出,也只收过两个徒弟,今年都到了参加试炼大会的年纪。   这么多年是幽径徒儿每月都来照看自己,如今试炼大会在即,自己也不曾给过徒弟丝毫的教导。   原来...是自己错怪了徒儿。   他捏着瓶子望着门外躲雨的鸟儿和转停的小雨。其实外头的雨早就停了,自己却还像那只躲在屋檐下的鸟儿一般缩成一团。   -   曲幽径到了屋里,屏幕跳出。   【剧情一:我欲双修,至死方休。(1/1)   修为+100】   曲幽径蹦着坐到了床上,“呵,系统,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系统:?对我说霸总语录是不能获得修为的。   曲幽径顺利提升了两个层级,如今已经是筑基三层。   动动嘴皮子就能获得修为,不过对着师尊说了两句话就提升了一个层级,比她当初打怪坐定方便多了。   她看看床边的木剑,想起自己当剑修的日子,三百岁就飞升了,可算是门派第一人。不过剑修都很穷,为了打造一把好剑掏空了家底,她不想再体验三百年穷得叮当响的生活。好在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妖,说不定可以拔点毛织个围脖去卖钱。   “不,宿主你是只青鸾鸟妖,不能织围脖的。”   “?”可惜。   不过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从没尝试过当妖的滋味,她当下决定,当一只好妖,过精彩的妖生。   于是,她变出一身黑衣,决定去后厨找些吃的。   上界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难得穿书,还不得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曲幽径蹑手蹑脚地走到后厨,四下无人,今日月亮如玉盘,照亮了四周,却更添一分凄冷气息。厨房里面漆黑一片又安静得出奇,似乎下一秒跳出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稀奇。   她怕黑。所以她的宫殿终日明亮,休息时也点着火烛,这是她从下界一直保持的习惯。   她在门口停下,算了,自己堂堂真传弟子,难道还来偷东西吃不成。去后山打点精怪,还能增长修为,岂不更好。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厨房里头太黑才退缩的呢!   “师姐,你在这儿干嘛?”一双猫眼在月色下扑闪着。   这声吓了她一跳,“我在...夜间修炼呢。子瑜师弟来干嘛?”   两个用黑衣包裹身体的人在后厨大门之前四目相对,小心思根本不用猜。   储子瑜心想你刚才猫着腰往里看的样子都被我看了个清楚好吗!   他支支吾吾道:“我...我才不是趁着夜深来厨房找东西吃呢!”   “好,清净林那儿有好吃...好练手的精怪,师姐带你一起去修炼。”   储子瑜狐疑地跟着曲幽径到了清净林,他一直羡慕师姐是天生的修仙人才,修炼速度比一般弟子快上许多,同龄人多是炼气,而师姐前几年就已经筑基。看来,她也很紧张下个月的试炼,只是憋在心里不说。   夜晚的清净林不如白日里那样松竹屹立如同仙境,反倒因清幽的月光有了几分寒意。偶尔几只小兽奔过,踩踏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处灵力充沛,因此孕育了许多灵草和精怪。也因在凌霜派管辖范围,百年来不曾有妖兽出没。   清净林专门供给门派弟子修炼,林中散在精怪不计其数,不过特地去找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几个师尊特地布下几个灵力充沛的阵眼,围绕那几个阵眼的精怪数量较多,且每日受灵力滋养,肉质也要嫩些。   他们还没经过试炼,因此没有自己的剑,用的是所有弟子都可以佩戴的桃木剑。   “师姐,那边是三级精怪的地盘,咱们打不过。”   “谁说的啊?你且看着师姐。”   曲幽径实在是太想吃羵羊肉了,那细嫩的肉质和青草的芳香,她在上界馋得要命。储子瑜跟着,三级精怪可是对应金丹期的修士,师姐如今才筑基,何来的底气?就算加上他一个筑基期的也打不过。   眼见着曲幽径举起那桃木剑,桃木在月光之下生辉,在她手中似乎成为了绝世利剑。她挥剑姿势极为标准,起势带风,气沉丹田,发丝飘逸,仪态宛若天仙。   不愧是师姐,果真如同大家所说是旷世奇才。储子瑜不由得赞叹,若是师姐的话,说不定可以。   她双手执剑,一声中气十足的“哈!”,那剑便扎进土里半米。   。。。。。。   住手啊师姐!咱们可是剑修!你怎么在用剑修的命根子掘土啊!!!   作者有话说:   看着哈欠两个字就想打哈欠,忍着哈欠写完的! 第4章   “怎么,一起来啊?工具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反正也使不坏。”曲幽径向他招招手,在储子瑜眼里比恶鬼招魂还要恐怖上三分。   后来,储子瑜也口嫌体正直加入了其中,二人掘了小半个时辰的土。   那一夜,储子瑜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信仰不如一把铁锹,那样泥泞,那样不堪入目。   他们在旁边的树干后头守着那陷阱。储子瑜看着师姐的背影出了神,只有当大师兄在外的时候,师姐才会想起自己。他比师姐晚几年入门,也从别人口里听说过前一个师姐的事儿,但他又不曾见过,只有曲幽径才是他唯一亲近的人。   对他来说师姐很特殊,但对师姐来说,自己比不上大师兄更比不上师尊,或许只是个排遣寂寞的存在。   可以前师姐又口口声声说着最喜欢子瑜了,或许只有他一人当真,又或许只是姐弟之间的喜欢。他浅浅叹了口气。   曲幽径突然捂住储子瑜的嘴,伸出一只手指比“嘘”。瞬间打断了储子瑜的思绪,他惊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下的泪痣在夜色中显得更诱人。   突然,从远处极速而来一个小土坡,像是一只穿梭的巨蟒。羵羊先是从土里冒出一个头四处张望,确定周围并无其他声响以后,才灵巧地整个身子从土中钻出,整个过程极快。它衔起地上一株灵草,咀嚼两口又停下来环顾四周,如此反复,一根草便吃了足五分钟。   待它去衔下一株灵草时,埋藏在土地里的网从四面八方骤然缩紧,将它高高吊起。   曲幽径手里抓着操控陷阱的绳索,“这就是羵羊,书里说的土之精怪就是它。它生性多疑,只要有土在就能逃跑,速度极快,还吃灵草、小灵兽之类的。实在太可口...可恶了。”   二人就在一旁生火吃起自己的战利品。   储子瑜半晌终于开口问:“师姐,你怎么懂这么多?   “怎么,想了解我?已经迷上我了?”   他别扭地扭头,“只是想着师姐这般认真,我也应当多努力几分,不在试炼大会上丢了师尊的脸。”   “那就好。”她凑近储子瑜,递给他一串最嫩的肉串,“师姐和你说,往后要是有旁人给你糖给你灵石,可不能被随便收买了,不知道外人存了什么坏心思。”   比如说白月光给的糖衣炮弹之类的,得提前给对白月光没有感情基础的师弟打个预防针。万一以后他和师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带他吃过夜宵。   储子瑜一瞬间失神,“嗯...”   刚入门时师姐给的那糖,到现在他都还留着。怎么如今这话,反倒是叫他不要在意。不是说好,最喜欢小师弟了吗?   师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   第二日,曲幽径在食堂碰见了小师弟,不知是不是昨日他们活动到太晚的缘故,眼底下的紫青得明显。   其实储师弟长得很好看,不过身材略显单薄,黑发微卷,像只勾人的小黑猫。脸蛋儿圆圆的,鼻子嘴巴都小,更显得一双猫眼凌厉。   凌霜派向来爱惜食物,秉承着打多少吃多少的原则,碗里的菜一点儿都不许浪费。   若是练剑来得晚些,就只剩几样菜,没得挑的。   储子瑜看着面前的菜,脸色都发青。   筷子都颤巍巍地,偏着去夹碗里的肉。   这碗肉片,根本不是以肉片为基底,香菜点缀了,根本就是肉丝儿炒香菜!   曲幽径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师弟,他的动作宛若挑食的小猫咪:“你...不吃香菜啊?”   储子瑜的脸更黑了,“香菜能算是菜吗?”   我储子瑜,就是饿死!都不会吃一口香菜!   “那你就,挑水二十担,抄经书十本。”凌霜派一向这么惩罚浪费粮食的弟子,可见其律法严明。   “这厨子是故意的吧!谁家这么放香菜啊!”他夹起一小根香菜,还没送到鼻子前就面色发白。   见他苦苦忍住反胃,曲幽径突然悟了。昨日他偷偷跑去厨房,不会就是因为这儿的厨子什么菜里都要放上几大根香菜,生生饿的吧!怪不得身板这么瘦弱。   呜呜,可怜的子瑜,怎么不早说。   她正想顺手帮子瑜师弟解决他的困难,又收回了悬在半空的筷子。   刚好此时周围弟子颇多,昨日她已经试验出来若想要系统判定成功需要有第三者在场,那么在场人数不同系统判定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她铁拳锤桌,震得碗筷齐颤,光这一下,就让隔壁峰的师兄弟们感受到其内力深厚。   “够了!男人!别挑三拣四了!有我在,所有你讨厌的东西,都会消失!”   说完她夹起储子瑜碗里的香菜,凶着脸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修为+10,氛围奖励+50】   储子瑜瞠目结舌,他觉得,面前这个师姐,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从前师姐也从来不吃香菜的啊!居然为了他吃这等难以下咽的食物!   连香菜都能吃,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她吃香菜的样子,好美,好酷,好英俊。   若不是极为看重对方,谁会为了帮对方免除责罚而吃掉令人作呕的香菜?   昨日夜里她在后厨,难道也是看出了自己因为香菜好几日都没吃饱饭的困境,才以修炼的名义带自己去清净林?没想到,师姐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   周围的弟子震惊,大多人都知道曲幽径的名声。她如今是岑泽师尊座下唯一女弟子,也是修仙天才,同辈之中第一个筑基的修士。   只是她向来娇纵,试炼大会在即,大家大多不显露锋芒,她如今竟为了师弟大放厥词。   曲幽径点点头,原来人越多,获得的修为就越多。而且师尊一句话50点,而师弟一句话10点修为值,看来还和对象的境界有关。   可以理解,毕竟要是有霸总说,我罩了这方圆十里所有的幼儿园!别人不但会觉得你没有震慑力,还可能会报警。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师姐好牛   弟子:这人很牛   曲幽径:?吃根香菜很牛吗 第5章   凌霜派有两大峰,分别是剑修所在的沽鹤峰和法修所在的云通峰。   剑修有两位师尊——岑泽和岑鸿。法修仅一位,叫做宣元青。   法修虽然只有一位师尊,但座下弟子百多人,比剑修两位师尊加起来还要多。岑泽又是极为佛系,收弟子完全随缘,这百年来收的徒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法修素来对灵脉的需求旺盛,因此常出现法修抢夺剑修地盘灵脉的事情。   上回便是法修年轻一辈的头头浩思与剑修小师弟储子瑜起了冲突。   下月试炼大会,只有合格的弟子才有资格获得佩剑,若一直通不过,就是一辈子的桃木剑,出去说自己修仙都要被人笑话的那种。   而佩剑有限,参加的人越多,获得的概率就越小。每年这个时候不少弟子都会提前因伤退出大会,至于负伤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此大家大多养精蓄锐,以防提前受伤,或是在试炼大会之中被人针对。   浩思是年轻一辈中追随的人最多的。他的实力优秀,即便脾气暴躁仍有不少追随者忍气吞声。   浩思狂放一笑,如今这样,看来这小师妹是想要为储子瑜出头啊?   “小师妹,出此狂言,不知何意啊?”   系统:“这人名为浩思,金丹期,法修头头之一,常欺负弱小弟子,可以说是法修那边的恶霸。与储子瑜有恩怨,也是试炼大会上你的劲敌。”   “金丹期,劲敌,那不是更好?”   曲幽径上前一步:“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人最好在凌霜派消失。”   【修为+10,氛围奖励+50】   大伙纷纷投来目光,有的凑热闹不嫌事大,有的充满羡慕,有的又是恶意。但不论如何都是带着几分佩服。   “胆子不小啊?师妹敢不敢出来和师兄切磋切磋?”他靠近一步,挺起胸膛,见曲幽径脸上毫无惧色,更觉不爽。   “好啊,若我赢了,你离开凌霜派如何?”   他知道曲幽径并非简单的对手,剑修毕竟与法修体系不同,同样是法修,基本上可以以境界作为区分的标准,但剑修却不同。而且这个师妹嚣张跋扈的名声早就响当当,剑法也是了得。   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会儿。   “哼,我们试炼大会见,到时别哭着叫师兄放过你。”   储子瑜拽住曲幽径,指尖泛白,“师姐,你不必为我出头。若是因此影响了试炼大会...”   “什么不必,我们师出同门,若他们欺负你,就等于欺负我。”   还有这种事情?   自己当年的师门也不算大,也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修仙本就是一条孤苦寂寞的道路,若是自己一个人走,不是傻了就是笨了。小师弟本就没什么朋友,若是连自己这个亲师姐都不帮,还有谁能帮?   储子瑜却开心不起来,师姐这样等同于和法修作对。若是他们要整,整自己一个就好,凭师姐的水平一定可以通过试炼的。现在惹了那个恶霸,只怕试炼也不好过。   他看着师姐,柔光打在她身上,竟有些耀眼。   曲幽径拍拍他,“放心吧!”   储子瑜似乎被看穿了一般,内心突然灼热起来,连着耳朵也发烫,“…我没有在担心你!别拖我后腿就好了!”   -   曲幽径回屋,很快又跳出了一个屏幕。   【剧情二,夜访储子瑜,投其所好。   奖励:修为+100】   “系统,你看看你看看,这剧情像是正经剧情吗?!夜访就算了,投其所好是什么东西啊!对亲师弟这样子也太不是人了吧!!!”   它并不多说,只冷冷道:“宿主,系统道具已经投放到储物袋中,请查收。”   居然还有道具?   作为她看的第一本话本,到这个部分开始崩人设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不耐烦跳着看了,而且三百年前看的话本,对于剧情的记忆她很模糊。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番,这种任务也太为难一个普普通通的母单仙女了。   打开储物袋:【红绳X1】   救命,投其所好是这样吗?!!   储子瑜看起来不像这么重口味的师弟吧!怪不得他总是黑眼圈那么重,原来是晚上不睡觉,好好的剑修不练剑,搞这个啊!   实在不行,把人捆起来过一夜得了。   实在难以想象原主拿这个对小师弟做了什么才叫他死心塌地。   她记得,储子瑜被送来修仙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回去守城。储子瑜目测十六七岁,而他入门也足有六七年,可以说是在最贪玩的年纪剥夺了他应有的快乐。   轻敲开储子瑜的房间,他的桌面上敞开着几本复杂古老的书。穿着门派服时只觉得储子瑜是个漂亮小师弟,如今穿着普通的睡衣,反倒体现出本身的贵气来。   见到师姐,他先是瞳孔骤缩,像是看见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后很快便乖巧地让开一条道,邀请师姐进来坐坐。   “打扰师弟了。”   “不打扰,师姐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谈?例如下月的试炼...”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他一怔,“喜欢的?师姐的意思我不明白。”从未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而且,喜欢什么重要吗?本就有许多东西是喜欢也没用,喜欢也得不到的。   “你来,我给你看个宝贝。”她神神秘秘地将师弟拉到桌边。   “你闭上眼睛。”   他乖巧地闭上眼睛,眼睫微颤,但也有些隐隐地担心,不会是突然往自己嘴里塞哈欢散逗自己大笑这样的恶作剧吧。   “好啦,当当。”   储子瑜睁开眼便见小师姐展开自己的十根手指,每一根上面都绕着几圈红线,两掌之间红线相互交叉。   他的猫眼瞪得溜圆。   “翻...翻花绳?”   “是啊,不曾玩过吧?子瑜从小就在凌霜派,也没交几个同龄的朋友,每天就练剑。其实除了练剑还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来,试试看?”   储子瑜眼中映出的小师姐,眉眼灵气,拉着他笑意满盈,红线衬得她指尖粉红。那一瞬间他的内心不知名的情绪翻腾,越扩越大,大到想把师姐全部裹住,大概这就是名为占有欲的东西。   储子瑜只远远地看过其他弟子玩这个,但他脑子活络,听曲幽径口头指导便也玩得很好。他们二十根手指相交错,红绳缠绕在他们之间。   深夜,曲幽径筋疲力竭地从师弟屋里走出。   这师弟,真的是只黑猫吧?怎么会这么喜欢绳子啊。   真.投其所好。   今晚的经历大概可以总结为:   惊,师姐师弟切磋绳艺至深夜。   深夜玩绳108次筋疲力尽。   怎么听都很奇怪啊!   曲幽径是又心疼又想笑,储子瑜的童年是要匮乏到什么情况,才会连一根绳子都玩得这么开心。不过想起他获胜后弯弯亮亮的猫眼,曲幽径觉得值当。   第二日,曲幽径见他的剑柄上多了一条红色流苏。   储子瑜直直向他走来,腰间的流苏摇晃,“只是刚好缺一条流苏罢了!剩下的随便做做,你若不要我就去送给其他师兄师姐了。”   他展开手掌,与他腰上相同红色流苏乖巧地躺着。   曲幽径看那顺溜的流苏和整齐的绳结一时出神,没想到师弟的手这么巧。“谢谢师弟,你好厉害。”   红绳配桃木剑,确实合适。   “没什么厉害的,师姐随便……学一学也能做。”储子瑜有点结巴。   【剧情二,深夜拜访储子瑜,投其所好。(1/1)   修为+100】   曲幽径没想到他的手居然这样巧。不过昨日翻花绳时他的手指就格外灵活。   “随便做做,不要太感动了。”他背过身去,但耳根上的血色将他的内心展露得一览无余。   “知道了,那我就收下师弟随.便.做.做的流苏啦。”   听了这话,储子瑜的呼吸时深时浅,小脸通红,没一会儿便愤愤地一甩衣袖。   “我去练剑了,师兄今日就回来,师姐早就等着今日去接师兄了。”   他握紧剑柄,反正师姐总是这样,心里念着的还是师兄和师尊。若不是师尊闭关,师兄外出,才轮不到对自己这样好。   这么想着,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   那又怎么样!师姐又没和他们玩一整夜!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虽然师姐天天粘着师兄师尊,可是她送我红线诶。owo   曲幽径:呜呜,小猫也太好收买了吧。 第6章   曲幽径在门派入口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脸上和煦的微笑早已变得僵硬、扭曲。   经过上回食堂一事,大家都知道这个师妹并不是个好脾气。经过的弟子皆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心虚地吹着口哨路过。   曲幽径觉得她好像化身一对视就会吸引仇恨冲上来开战的副本NPC。   “有病啊!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回来就在这儿苦等!谁知道师妹等了这么久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倒追无果了,属实是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她跃上一棵最近的桃树,在开满桃花的桃枝上躺下,“系统,帮我看着,师兄回来了喊我,NPC先待机了。”   “...”别真把自己当NPC啊!真要算起来,我才是NPC吧!   桃林之中清新惬意,小朵粉色层层叠叠、纷飞烂漫。细小花瓣随着风形成一个小小的粉色漩涡,无力地旋转上两圈后便一片片扑倒在地上。饶是再无生气之人,见到此般如仙境之景致,也要驻足欣赏片刻。   曲幽径迷糊着正要睡着。   “叮!目标出现。”   她还未睁眼,身后却被手推了一把一般,重心不稳摔下树去。   而桃树之下那人,一身松绿长袍,目如朗星,鼻若悬胆,高马尾更添三分飒爽,一看就是话本主角的长相。   曲幽径与他的头顶越来越近,来了来了,经典桥段,我就知道!   系统冷冷地:“剧情三:桃花浅深处...怀中抱妹杀。”   你告诉我后一句是什么啊!明显是现编的吧!和之前的剧情风格差得也太多了!   但我曲幽径,绝不会让这种老土情节发生!且看我如何力挽狂澜。   她腹部核心用力,在下落的过程中旋转起来,顺势改变下落的方向,由水平躺着改为垂直降落。   大师兄不愧是分神期,立马察觉了从天而降的威胁。条件反射一般右腿后退半步,将重心降低,右手刚握上剑柄便认出来人是自己的师妹。   几乎在一瞬间收了攻击之势,伸出双手准备接下意外掉落的师妹。   曲幽径不甘示弱,难得在此可以找到体术如此强的人,对这大师兄突然产生了一股强者之间的吸引。   她顺应重力,加快了自己旋转的速度,腰马合一使出了弧度和力度近乎完美的剪刀腿,准备和这个凌霜派第一剑修好好较量一番。   她长腿一跨,便掀起一阵罡风。   师兄眉头微皱,三月不见,师妹的体术竟徒增了几分雷霆万钧之势。   他双手钳住师妹的小腿,竟没能断了师妹的力道。   曲幽径身法绝佳,但忘记了自己这副身体仍旧是筑基期,与分神期难以抗衡。   她的双腿缠绕师兄的脖颈,与师兄的手臂相互制衡,最后没能扳倒师兄,只悠悠转了两圈。   最后牢牢地卡在师兄的双肩,就像——骑大马。   师兄的笑容和曲幽径的笑容一起僵在脸上,一时间语塞,周围瞬间静谧无声。   此时天上仿佛有一只乌鸦飞过。   “对不起。”曲幽径火速道歉。   师兄钳住她双腿的力道明显地紧了一下,张了张口,又闭上,脸上仍维持着那一副回家真好的爽朗笑容,半晌才开口,“今天...桃花开得不错啊小师妹。”   你的话题转移得也太僵硬了!!!生怕别人听不出来是吗!   曲幽径,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给自己鼓劲,深吸一口气,“师兄,你还记得,从前我们一起玩耍的时光吗?我也是这样,和你玩游戏。”   “如今你长大了,得需记得男女有别。”他将曲幽径从肩头放到怀里,再稳稳地放到地上。   “知道了。”曲幽径识相地接过抬到面前的台阶,好在现在四下无人,自己不用经历大型社死。   “此行师兄给你带回来一件礼物,下月你便要参加试炼大会了,若得此物助力,十拿九稳。”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深蓝色袍子,表面布满叶脉一般曲折的金色花纹。   “这是...大叶云片甲?”乙等法宝,对于分神期来说也是有些难度的。她记得这个剧情,后来师妹知晓这个时候大师兄已经找到了白月光,这云片甲是因为他内心有愧,才来送给自己的,试炼大会时赌气直接把它丢下了悬崖。   “谢师兄果然好身手。”法修浩浩荡荡从门派大门出来。   来者风姿卓越,仙气飘飘,一身白衣似谪仙,身后跟着十几法修弟子。   “江师弟?”谢承晏十米开外就能认出这可恶的身影。   江衍川,法修首徒,同样是分神期,魅力十足,可说男女老少通吃。   曲幽径心觉这个人不好对付。毕竟法修那边卷生卷死的氛围,简直是养蛊。这人必定是卷王加上天赋异禀才能当上首徒。   “谢承晏,听说你的小师妹主动挑事,要与我法修弟子在试炼大会上争个高低。”江衍川摇着纯白的折扇立于谢承晏之前。   “法修剑修本就水火不容,我小师妹生性纯良,若不是你们法修次次抢夺我们阵眼,师妹怎么可能主动生事。”   真的生性纯良吗?我不信。曲幽径在后方默默吐槽。   “呵,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谢师兄也该清楚我们法修的难处。不如我们来赌一把?”江衍川合上扇子欲挑谢承晏的下巴,被人嫌恶地躲开。   “赌什么?”   “五十万灵石,就赌小师妹试炼大会能不能通过。若她通过,则法修不再抢占你们阵眼,若她输了...你们拿出五十万灵石,否则她就归我们法修。”   五十万灵石,对于剑修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对于法修来说却是不值一提。剑修穷困潦倒已经是下界的共识了,更不用说大师兄这样高境界的剑修,精炼一次就是十几几十万灵石。法修这是笃定了剑修拿不出灵石,想要整她。   “三十年法修,三十年剑修,莫欺剑修穷!我和你赌。”   是穷不穷的问题吗?你小师妹都要被卖了啊!而且你们的赌约关我屁事啊!还有你的设定歪到点阁去了啊!   "小师妹,你一定可以的。"   我不行啊师兄!你说,你是不是想靠我赚五十万!   “哈哈哈,难得啊,谢师兄还记得自己曾经当过三十年法修,真叫师弟我感动。法修和剑修孰强孰弱,我们试炼大会见分晓吧。”江衍川眯眼一笑,颇有法修的雍容文雅。   后头跟着的浩思,对着曲幽径狂吐舌头。   这个无礼小贼,居然找法修大师兄来给她施压。这一行,无疑将所有法修都变成了她在试炼大会上的对手。   “等等。”曲幽径喊住一众人,“江师兄,莫非法修穷得只拿得出五十万灵石吗?要赌就赌五百万。”   谢承晏一惊,三月不见,师妹不仅身法大增,连底气都这么足?一股剑修的热血感油然而生。   好哇!剑修的真谛就是这样,勇于拼搏!勇于挑战自己!   没想到师妹连精神上都是一个合格的剑修了,他好感动。   不仅谢承晏愣住了,法修的弟子们也纷纷私语,五百万,对于一个普通的法修来说也几乎算是是全部身家了。   这曲幽径居然如此自信?   “桃花开了,该让法修破产了。”   【修为+20   氛围奖励+100】   “哈哈哈,小师妹果然厉害,让我不禁...心向往之。不过五百万,你要是输了,可得慢慢还。”江衍川不知何时已至曲幽径身旁,眼神暧昧不明,折扇缓缓划过她的下巴。还未触及却被谢承晏拍掉。   “江师兄,莫靠我太近,我海鲜过敏。”这个师兄,怎么老爱挑人下巴啊。她的眼神在后面的弟子里搜索着,看见了震惊的,嫉妒的,却没见到那个应当属于未来魔尊的。   “?”江衍川撩遍天下男女老少,只在剑修这里碰过壁,他不能理解,剑修的心是铁做的吗。   “海鲜过敏与我何干?”江衍川回到法修之中。   “师兄,她应该是在骂你是海王。”浩思回答。   江衍川才反应过来:“你!师妹果然与谢师兄一脉相承。”   作者有话说:   谢师兄和江师兄都是万人迷。   江师兄属于知道自己很帅,且爱撩。   谢师兄属于不知不觉收获一众迷妹,大概是男主buff的作用(不是 第7章   跟着到了师兄的屋里,见到一地的破铜烂铁随意堆砌,曲幽径恍惚回到了自己当剑修的日子。   “小师妹,若看到喜欢的随便拿就是。”   曲幽径蹲在地上,寻寻觅觅。在各种破烂和报废的金属之中拾了两块略完整的材料丢进储物袋。   【获得精铁X2,黄铜X2】   墙上挂满了各种名剑,墙边也倚靠着十多把。果然是剑痴。   “一…二…三。师兄,为何你屋里有三把青云剑?”   “哦,一把自用,一把收藏,一把欣赏。”   “那这三把碧灵剑呢?”她指着另一处。   师兄露出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一瞬间让曲幽径产生了自我怀疑。   到底谁是傻子啊!终于明白为什么穷了啊!   她从前也是剑修,只是因为运气太差,每次精炼都报废材料。而这个师兄纯粹就是喜欢炼剑,还喜欢一次炼三把!   而且哪个剑修会把炼剑炉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啊!我们沽鹤峰不至于穷到没地方炼器吧!   似乎是看出了师妹的疑惑,谢承晏解释道:“师妹,剑是有灵的,你爱剑,剑才会爱你。每日与剑在一起,剑也会给你回应。来,躺在这里。”   曲幽径听话躺下,原来自己运气差是因为不够爱剑吗啊?   “感受剑的呼吸。”   神经病啊!!!她直挺挺坐起。   “从前你不是经常睡在这儿吗?还说师兄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原主,你真的,牺牲了太多。   活该大家都爱你。   她看见师兄腰上别着一把玉笛,骤然清醒。   这次回来,师兄知晓了白月光的踪迹。不过白月光大半时光都在明心苑度过,不久前才找回记忆,如今已经是明心苑的弟子了。   而明心苑大多是乐修,这玉笛就是白月光留给大师兄的信物。   这代表着,白月光很快就会回来。而在这之前,自己要刷够修为,最好再得几件绝世法器以保全自己。   不过,若是可以触摸到那玉笛,便能通过追踪符知晓白月光,也就是冷南雪的动向。对她来说方便许多。   毕竟冷南雪回凌霜派的时间,就是她正式开始作妖的时间,有备而无患。   谢承晏往炼器炉里添着材料,不得不说,大师兄的模样还是生得好。   护腕修饰他的手臂修长,看着炼器炉的眼神可谓深情款款,比他看女人的眼神深情多了。   之前试过师兄的体术,确实属于优秀的。   现在自己这个水平并不能用出高等的法术,若是硬碰硬去夺大抵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还会引起师兄的怀疑。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师兄身后,看准了脚前的一块红砖。   趁现在!   她假意被材料绊倒,向前摔去。   女主buff高高挂,虽然是暂时的,等冷南雪回来就没了。   但她现在百分之一千会落入某人的怀里,慢十倍速转上两圈,配上冒粉泡泡的BGM,来一个怀中抱妹杀。   趁着转圈圈的时候,她就可以趁机摸玉笛,附上追踪符。   呵,计划通。   哗啦——   如她所想的,衣袂翻飞,发丝飞扬,周围肉眼可见地打上了一层氛围感滤镜。   “你没事吧。”面前的人一脸担忧,眼瞳微微震颤,耳朵尖渐渐泛上红晕。   曲幽径暗自窃喜,果然被人稳稳接住了,不过这臂膀似乎比想象中瘦弱了些。怎么大师兄看起来精壮,内里竟是如此孱弱吗?   她的右手悄悄在人怀里摸索着,却怎么都没摸到那把又长又滑的玉笛,倒惹得那人猛地一颤,气息紊乱,肌肉紧绷。即便如此仍未将她松开。她抬头一看。   搞错对象了啊!小师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剧情三:桃花浅深处,怀中抱妹杀。(1/1)   修为+100】   所以不管是谁的怀都可以吗!系统你好没原则!   储子瑜满脸通红地将她放回地上,将双手背在身后,侧着头眨巴着猫眼望向门外,“师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我刚好看见,可是要受伤了。”   她呆住,其实我是故意的,你信吗?   “师弟来了,试炼大会在即,你可要尽力而为。当然也不要为了试炼大会受伤,更不要丢了自己的性命。”谢承晏关心道。   “嗯,我定会尽力保护好师姐。”储子瑜看师兄的眼神躲闪,其实他根本就知道,方才师姐是往师兄身上扎的。   只是身体忍不住就去抱住她了。他隐约有些不希望师姐和师兄单独呆在一起,不知师姐会不会同往常一般生气。   “师妹,你不一样,你一定要赢。今夜,我们相约小南峰加练。师弟若愿意,也可一起。”他负手迎风而立,发丝亲吻他的脸颊,那叫一个凛然正气、大侠风范。   “...”她见师兄眼里难掩雀跃之色。   五百万灵石,就这么开心吗?剑修,就这么穷吗?   知晓了师姐与法修的赌约,储子瑜更是自责。   “若不是我太弱,怎会要师姐面临这样的险境。”   不是啊师弟,你这话就好像,一打五团战没打过,是我的锅。   大师兄安慰道:“总归是我们剑修人少,是法修他们以多欺少,不必自责。到时你们就与岑鸿师尊座下剑修弟子一道,胜算也大些。”   曲幽径看着谢承晏,不禁感叹,这才是正统剑修。和他当年的师兄有几分相似,一样可靠,而且一根筋。   不然话本里怎么都说,不要爱上一个剑修呢。   剑修危险,其中爱炼剑的最甚,同样的剑炼三把的则为极品。 第8章   小南峰位于沽鹤峰的最南端,虽是春日,山上山下皆覆白雪。   此峰松木繁盛,直上云天破开云霄,其枝干色黑而粗糙,也因层层白雪映衬,显得冷峻硬朗,似一常年矗立于此的沧浪老者。   顺阶而上便到广阔的练剑台,剑修弟子常在这儿比试。   曲幽径本以为自己剑术已达至精之境,谢承晏还是能精确地指出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不足之处,一语中的,补足仅剩的缺陷。   看着他眼中只有剑术的样子,师兄竟然出乎意料地适合当老师。   这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和钻研啊。   不愧是你,剑修师兄!   经过几天练习,很快到了试炼大会这日。   试炼大会类似于凌霜派的升学考试,面向未持佩剑的弟子,大多是筑基和金丹期的弟子。顺利通过秘境者便可授予佩剑,而佩剑会因主人的资质有各自的变化,也可学基础剑法以外的凌霜派独门功法。   关于试炼,各个师尊底下的规定都不同。   岑鸿师尊每月都会淘汰几个弟子,所以能够留下来的弟子都算是厉害的,因此维持着很高的通过率。而宣元青师尊则是人海战术,多招些弟子,总有几个出类拔萃,而且试炼时抱团,总归能够提高成功率。   最后则是岑泽师尊这儿,属于放养。不用卷不用淘汰不说,光是几人分半个山峰的资源就已经羡煞旁人了,因此其他弟子都对他们颇有意见。   试炼大会只要不出人命,打伤打残了不是一件稀罕事情,更有甚者特地在此大会上报往日之仇。因此年轻弟子都将这试炼看得极重。   参加试炼的弟子三十人,聚集于两峰之间的传送阵法前。   一身灰色道袍,捋着灰色胡子之人就是宣元青,他正说着注意事项。因为他是法修,所以开阵这类活动一向由他主持。   二位剑修师尊也会在此关注大会的动向,以免出现不能挽回的局面。   由于岑泽极少出现在弟子面前,引起了不少弟子的讨论。   “听说岑泽师尊闭门不出几十载,如今居然来看试炼大会,看来不似传言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可不是吗,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听说他与咱们师父是兄弟,我看着气质一点儿都不像。”   岑鸿和岑泽师模样上有五分相似。岑鸿师尊眉目精神,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一板一眼的理科老师,只不过没戴眼镜。而岑泽师尊更加清冷些,眉眼之间的寒意让人不敢多瞧,好像将小南峰上的雪搬下来了似的。今日戴着白色斗笠半遮着脸,更显得孤傲。   “此番凶险,你们二人得需小心。”他一说话便像雪融后的山涧清泉。   “是,我一定保护好师姐。”储子瑜郑重承诺。   “呵,关心我?”曲幽径仰着头,刻意跑到师尊面前,像是要在场人全都听见一般,“师尊不必担心,区区试炼大会,不过是三岁小孩的玩具罢了。”   众弟子:卧槽,牛逼!   岑鸿:“?”望了一眼自己弟弟。发病的时候收的徒弟?   岑泽:“。”我的头又痛了。   【修为+50   氛围奖励+100】   浩思:“从前便听说曲师妹跋扈,如今可真够狂的。这不就是在骂我们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哼,我要让她好好吃个苦头,让她哭得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旁边的姑娘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眼睛,只点点头。   “试炼大会的任务是在两个时辰内带回一颗赤蚁蛋。”“穿过传送阵则达蛟沃峡,此传送阵会持续开放,若遇危险则可原路返回,记住性命比通过试炼重要。”宣元青话落抬手。   瞬间,悬浮在空中的金色传送阵由一个向两边分裂成一摸一样的八个。各峰代表检查完各弟子的储物袋中没有木剑以外的武器便开始试炼。   “师姐,你选哪个门?”储子瑜问道,脸上是不同往日的正色。   “哪个不都一样,和你一起就行。”曲幽径拉着他的衣袖,刚半个身子跨进了阵法,又探出身子和岑泽师尊挥挥手。   岑泽的嘴角抬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向她轻轻点头。   这儿足有八道门,通向同一个目的地——蛟沃峡。   师尊面前的八道传送阵变成了八个镜面,显示着从这道门进入的弟子的情况。   八道门分别连接着蛟沃峡的八个方位,储子瑜和曲幽径穿过传送阵后便是一片密不可见前路的树林。   【剧情四:试炼大会显真彰。   奖励:修为+500】   曲幽径可以听见许多重叠的脚步声,或近或远,当是各弟子往目的地进发。而正前方可听见悠远的风声和潺潺水声。   二人马不停地往林中走去,穿过这片密林便是蛟沃峡。   不过没走两步,身后便多了一道小心翼翼的脚步,随着他们或疾或俆。   “师姐。”子瑜小声道。   “别担心,或许是其他从同一道门进来的弟子。”   进到林子的深处,曲幽径便觉这儿并不如表面一般风平浪静。似乎有什么危险生物正伺机而动。   “簌簌——”   二人侧身便轻松躲开,从林子的深处飞速射来十余片如刀飞叶,深深地嵌在他们之后的地里。   而后数十根藤蔓从四面八方接近,像八爪鱼的触手,可伸缩自如也可随意形变。   曲幽径躲过之后,其中一藤触地反弹,朝着她的背后突刺,却被储子瑜一剑斩断。   斩断的一截藤蔓便很快枯死在地上。   藤蔓速度极快,师弟招架不及,此时身上臂上都已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血痕。   一只藤蔓趁着空档缠上了储子瑜的手臂,他一脱力便坐到地上。那藤蔓将他拉往林子深处,而后更多藤蔓缠绕,勒住他的细腰和胸口。   储子瑜挡在曲幽径之前抵御了大多数藤蔓的攻势,她招架剩下的部分并不吃力。见状,她一道剑风将其砍断。   师弟倒在地上,身上十多处伤口深至皮肉,破碎的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藤蔓缠绕的部分已经发红,甚至破皮。凌乱的发丝在风中摇摆。储子瑜不甘心地将手腕上的枯木撇开,埋怨自己终究还是给师姐拖了后腿。   储子瑜站起,拉着曲幽径躲到大石块后面。他面色微红,喘息不稳,眼里却坚定,指节擦过嘴角的血痕,晕开一片艳丽。   “哈…师姐没事就好。”   曲幽径心里一滞,为什么关于储子瑜的东西都这么奇怪啊!又是红绳,又是藤蔓的。   战损师弟也太那个什么了吧!这里是某棠吗,是不是走错场合了!   二人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这么缠斗下去并不是好方法,可以说这一整个林子都是这样的树,若是想要出去,除非把整个林子的树都砍了。   藤曼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很快便绕过石块攻击过来。   二人只得正面抵挡。   “师姐,我在书里看过这种植物。这植物名为诡藤,速度快且生生不息,最好的方法便是烧了这林子。”   “我记得御火符是中阶符箓,除非是符修,不然至少要金丹以上才能够使用。而且难免伤到其他无辜的同门。”   “那御剑如何?”   一旁,一俊秀剑修御剑升空,伴随着响彻云霄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区区诡藤!拿我薛景山怎么啊——”   只见一粗壮藤条凌空而起,拽住他的裤脚就将其拖下云端,不久发出巨大的落地轰鸣。   “看起来不行。”曲幽径望着那边回答道。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不许伤害我师姐,有什么冲我来!   曲幽径:摩多摩多(不是 第9章   “听闻诡藤视力不佳,而嗅觉灵敏。因此我们躲在这大石头之后才能避上一阵,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发现。既然如此,不如...”   曲幽径挑起几根砍断的诡藤,又施法卷起许多叶片,串成了两件绿色的外套。   “走。”   果真诡藤不再攻击二人,却转向他们身后猛攻。   “啊!”一姑娘尖叫起来。   大抵这就是方才脚步声的主人,曲幽径一跃而起便到她的身旁。   忽来一阵清风,那件绿叶做的袍子稳稳地覆盖在了姑娘的头顶。   曲幽径怀里的姑娘惊魂未定,身侧的木剑显示着她的身份。剑修和法修的武器虽都是剑,但差别不小,最明显的便是剑柄的形制。她的剑上刻着剑修的草木纹。   “谢...谢谢师姐。”   “你是隔壁剑修的弟子?”曲幽径灰头土脸,头发也散乱不堪,似乎在刚才的乱战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是...”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这儿危险,只能出了林子再给你包扎。跟着我们走。”她握住师妹的手腕,以免触碰她的伤处,便急着离开这危险之地。   “多谢师姐。”她愣了一会儿,另一只手握上了曲幽径的手借力起身。   曲幽径觉得这个师妹的手心软软的,心里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剑修的手...应该这么柔软吗?   储子瑜跟在后头,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他直觉觉得这个师妹并非好人,第一次见面便和师姐那样亲近。   像是回应着他心中的想法一般,这个剑修师妹“啪”的来了一个平地摔,从曲幽径的庇护下掉落,就像是从母鸡胳肢窝掉下来的鸡崽子。   她泪眼婆娑地向身后的储子瑜伸出手。   储子瑜盯着她伸出的手从她身旁直直走过,没有一丝停顿,就像看着一根草,一朵花,反正不像是看着一个摔倒的人。   她的手就那样僵持在原地,像在码头等一架飞机,像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妈的,臭剑修。   曲幽径将她扶起,笑着问:“师妹,还未曾问过你的名字。”   “我叫柏冬灵,是刚刚入门的弟子。”   曲幽径给她拍去尘土。   搞错了,臭男剑修。女剑修姐姐还是香的。   “哦?那你会不会御剑,前面路途崎岖,还是御剑省力些。”   “...我的右脚方才扭到了,应当是无法御剑了。”御剑是剑修专门的技能,她一个法修当然不会。   “那我们送你一程,来,上剑。”   二人以法术御剑,木剑便稳稳地停在脚边。   “师姐,你方才救我,我已感激不尽。这样的辛苦事,还是让师兄干吧。”   未等曲幽径回答,她便笔直地朝储子瑜那边走去,储子瑜头都不回。   “师兄,我的脚伤了,自己上不了剑。”她悠悠地向储子瑜伸出手。   储子瑜并没有多少耐心,也不想除了师姐以外的人上自己的剑。但又不想她乘师姐的剑,累着师姐。   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将人扶上剑,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甩了甩手。   他撇嘴,“站好了,摔下去我可不会救你。”   “嗯嗯。”柏冬灵掩藏在刘海之下的眼睛满意地眯起。这两个剑修确实是好人,可惜都是笨蛋。   她悄咪咪地伸手,这储子瑜是岑泽师尊底下最小的弟子,听说是剑术了得,确实御剑挺稳,看来基础扎实,不过总是一副看不起法修的样子。   “师兄,你御剑的技术好好。”她夸赞道,顺便将手放在储子瑜的腰间。   虽然身前的人并没有回答,但御剑的速度瞬间加快了,柏冬灵得意极了。   剑修,头脑太过简单。□□不成,只要夸夸他技术好,八成会心动的。   突然,又一个急刹车,柏冬灵的脸直接贴上了他的后背。   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鼻梁断了没有,她就感觉到脖子一阵紧迫,有些喘不过气。   “你若存了什么坏心思,我便将你从这儿丢下去。”储子瑜毫不客气地揪着柏冬灵的领口。   “我...怎么存了坏心思呢?”她睁着小白兔一般的圆眼。   储子瑜恶狠狠地盯着她,并不认同她这番糊弄。   “坏心思...嗯...怎么能有坏心思呢。”她想看向其他地儿,而周围却只有天空。   储子瑜冷哼一声,继续御剑追上曲幽径的步伐。   突然间天色变化,黑压压的乌云顷刻间铺满苍穹。从乌云中穿出百多只巨大的乌鸦,眼里满是血光,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尖锐的巨爪,朝着二人攻击。   而二人的剑都在脚下,此时并无武器用来还击。   储子瑜使用着并不擅长的法术抵挡,也差点落下剑去,惹得柏冬灵紧紧箍住他的腰。   而后头飞来的血鸦似乎突然间对储子瑜失去了兴趣,大多冲向曲幽径。   曲幽径绕到二人身边,拔出了柏冬灵腰间的剑,往外一甩,便将周围十余只血鸦纷纷击落。   二人这才得以喘息,不过好景不长,还没等平稳下呼吸,便又来了一波。   “这血鸦没头没尾的,像是从天上变出来似的。”储子瑜说道。   “确实如此,按理说此地不该出现血鸦。我们加速前进,到前面那块平地降落吧。”   曲幽径御剑疾行,奇怪的是这血鸦的速度竟丝毫不落后,紧紧跟随在二人周围。   阵外的人们满意地看着其中的景象。   宣元青捋着胡子笑道:“你这弟子,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傻。”   江衍川:“哎,五百万灵石~看来是要收入我的囊中了,还有你的小师妹,也归我了。”   谢承晏却不以为意:“看着吧,我的小师妹可是颇有长进。”   江衍川鼻子出气,摇摇扇子,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师妹,能力是不是比她的胆子大。   阵内。   三人终于到达空地。   “快,下剑!”储子瑜道。   “你骂谁下贱?!”柏冬灵愣神,这个小子已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方才在思考着应该怎么继续搏得二人的信任。柏冬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搭个顺风剑还要骂自己也有点没素质吧。   “我叫你下剑!”   “你再骂???师兄,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如此侮辱我的人格!”臭剑修,敢骂我,一会儿就让你生不如死。   “下剑,下剑啊笨蛋!!!你是不是想被血鸦啄死!”储子瑜喊到脸都红了,身后的人不动如山站在木剑上,他觉得这个师妹脑子不太好使。   “哦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你是法修派来的间谍吗?   柏冬灵:(望天)嗯...怎么不......当然不是了! 第10章   “子瑜,对师妹那么凶干嘛?”曲幽径利落地砍落一只血鸦笑道,“吓坏了吧柏师妹,子瑜他只是心急,其实是个好人。”   二人将血鸦砍个七七八八后,在一隐蔽的大树下给师妹包扎。   曲幽径将符咒夹进布条之中整整齐齐地包扎好,对着她的手心吹了口气,温柔地安慰道:“柏师妹的痛痛飞走啦。”   柏冬灵浑身一颤,看着曲幽径的笑脸,她的心里生出几分酸涩,在宣元青的座下,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哪儿受过这种疼爱。就算是师兄妹也只是代表着上下辈的关系,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谁管你的死活。   “师姐,咱们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有空去管那外人。”储子瑜愤愤道。   “若是把这师妹放在这里,我们还能够赶上。”储子瑜插着手冷眼看道。   有手拿武器之后,普通的血鸦便对他们没多大威胁,只是前进的速度缓慢了些。但距离试炼开始已经过去一个时辰,若是两个时辰之内无法取得赤蚁蛋也算作不合格。   听到这样的冷言冷语,柏冬灵剜了他一眼。就算自己是装的伤,这男的也太没良心了吧。   “师姐...”柏冬灵揪住曲幽径的袖子,泪眼汪汪地看着。   “你看师妹孤身一人多可怜,我们还是带着她吧,不过慢些罢了。”曲幽径对她温柔一笑。   柏冬灵不禁感叹,仙女!可惜,你们终究是拿不到赤蚁蛋,要怪只能怪你们和浩思作对!对不起了剑修!   “她这么弱,就算到了蛟沃峡也取不到赤蚁蛋,还不如就让她原路返回。”   “大家同为剑修,都不容易。”曲幽径将她护在身后。   柏冬灵窃喜,这两个笨蛋已经中了幻术却还丝毫没有察觉。只要将他们引到幻境的中心让他们昏迷直到试炼结束就可以。自己就趁机回去和法修师兄们汇合,换取他们手里的赤蚁蛋。   不过这个师姐真的好善良,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修仙可是很残酷的!若不对别人狠!就等于对自己狠!   随着猛烈的暴风,一只硕大的血鸦降落在他们的面前,足有二人高,其宽大的双翅扇起的风就能够将人击退。   它的羽毛更是坚硬,如一把把小刀。一挥翅膀,周围便刮起飓风,裹挟着落叶和枝条,抽打得人浑身都疼。   柏冬灵被曲幽径牢牢护在身后,毫发无伤。   若和这巨鸟纠缠下去肯定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取得赤蚁蛋,储子瑜握紧了手中木剑,两步走到血鸦正前方。   “师姐,我拖住这大妖怪,你和柏师妹先走。”他卖力地抵抗着妖风。   血鸦嘲笑一般挥翅膀,射出了数十根钢针一般的黑色羽毛。储子瑜将其一一击落,如今他体力消耗得差不多,看得出已有颓势,再抬手已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柏冬灵:“师姐,我们先走吧,去取了蛋再回来帮忙也不迟。”   曲幽径一愣,眼里有些道不明的意味:“嗯…你说得对。”   此时第二波羽刃如雨点般落下,似乎催促着二人。师弟握紧木剑,虽然是自己提议,但师姐居然真的想要放弃自己,心里的酸楚比藤条抽在身上还要难忍。   “快走。”他眼里是决绝与坚毅,不论如何,他会保护好师姐。   耳边是利刃破空,黑羽毫不留情地向那个嫩绿色的身影射去。   曲幽径拎起柏冬灵的领子,一跃而起。   柏冬灵笑着想,识时务者为俊杰,曲师姐还算是聪明,没人可以抵御这血鸦不断的攻势,放弃才是正确的道路。   不过,在幻境里根本没有正确的道路。等把这个师姐骗到我的幻境中心,他们的试炼大会仍旧会以失败告终。   “来,朝这儿射!”曲幽径拖着柏冬灵的领子,挡在储子瑜面前,将她当成活生生的肉盾。   “???”柏冬灵正欲踏上飞剑,就被一把子抓下来。   那羽刃速度极快,朝着她无情地发射。柏冬灵的脸色瞬间煞白,数以万计的羽刃在触到柏冬灵的前一秒停滞,就像是时间暂停一般全都悬在空中,分外壮观。   然后一瞬间蒸发成黑色的灵气。   我是谁?我在哪儿?   “怎么,不继续了?剑修怎么不拿剑啊?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剑修应该有的反应。”曲幽径在她耳边问着,眼神早不是刚才的和善。   师姐不是天使吗?天使会干这样的事儿???   周围的环境在这一刻全部静止,就像柏冬灵的大脑一样。   柏冬灵的汗毛直立,这人是魔鬼吧!   “师姐何来的话?我只是太害怕了一时忘记。”   曲幽径:“柏师妹应当不常练剑,不然不会不知道,常握剑的人手心或多或少有些茧子,不像师妹那般细嫩。”   “还有,这血鸦嗜血,方才你在子瑜身后的时候,血鸦不去攻击受伤出血的你和子瑜,反倒以我这个毫发无伤之人为目标,应当是你怕摔下去吧。”   “这...这只是师姐的猜测,何必这样怀疑我。”   “你还不承认!”储子瑜早就对此人心生怀疑。   “好,那我就再说,幻术的发动一般需要条件,施术者越是修为低下则条件越为苛刻。你的幻术发动条件,是握手对不对。”   “……”她沉默。   “刚才你将这血鸦的羽毛停下的时候你就输了,柏师妹。”   “是又怎么样,在我的幻术里,我才是主人。”柏冬灵被说穿,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说得不错,那就别怪师姐无情。痛痛飞回来。:D”曲幽径笑道。   那一瞬间,柏冬灵感受到了自己右掌心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这个伤口是她为了博取同情获得手掌接触的机会自己划伤的,只有这个伤口是真的。   她看着包扎的布条泛着莹蓝色的光,随着自己的疼痛一下一下地闪耀着。   “你好狠!”她捂着自己的手心,感觉手心要裂开了!原来刚刚的痛痛飞走了是她的言灵。   曲幽径:“修仙可是很残酷的!若不对别人狠!就等于对自己狠!”   她输了。连当坏人都不如曲幽径狠!   解除了幻境,他们还是在密林之中。   “你是法修?还是早些回去浩思那儿吧。这包扎是真的,可止血,方才只是将储存在符咒之中的疼痛瞬间还给你了而已。”   望着柏冬灵落荒而逃的背影。曲幽径叫上愣神的储子瑜:“一起走吧,师弟。”   “来了,师姐!”储子瑜赶忙跟上。他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原来师姐没有想放弃自己。   岑鸿:“你的徒弟,真是和你一路人。”   岑泽:“?”   岑鸿:“放心,没有骂你的意思。”   谢承晏:“五百万灵石!江师弟!”   江衍川:“呵,还没得很呢,你且看着吧。”   二人顺利地到达了蛟沃峡。   峡边早已聚集了许多师兄师姐。   有的趴在崖上观察,有的已经在攀爬石壁取蛋。   这洞窟约有四五十个,看来师尊长老们是考虑好了,今年若是能够取到赤蚁蛋的话,就让所有的弟子都通过。   赤蚁生活在悬崖峭壁上,常将卵产在石壁上的洞窟里。一般来说一个洞窟里会有一个蛋,但现在看来,许多洞窟内空空如也。   “师姐你看,剑修的师兄们在干嘛?”   曲幽径这才向远处看,原来竟是在将蛋往山崖底下推。又能够抵御蛟的进攻,又可以降低法修通过率。   真是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啊!   作者有话说:   柏冬灵:剑修好可怕,剑修都是坏人呜呜。 第11章   赤蚁的足有许多副足和绒毛可以感知风向,也可以让他们紧紧抓紧石壁。因此他们在石壁上如履平地,也不受悬崖内飓风的影响。   巨大的红色蚂蚁零零散散地趴在石壁上,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情算不上好,毕竟家被人偷了谁都不能冷静地旁观。   壁上的洞穴可容纳一人,其中还剩下十多个有蛋。   浩思看起来却并不着急,只命令几个弟子下悬崖与剑修争斗。   这山涧风大,法修施法相当受影响,而剑修御剑则稳定上不少。   “师姐,我去取赤蚁蛋。”储子瑜神色紧绷。   一蛟从崖底部直冲而上后又落下,嘴里冒着骇人的白气,似乎一口就能将人拽入谷底。   “啊!”一弟子发出惨叫。   好消息是剑修弟子没事,坏消息是被咬走了裤腰带,如今只能拎着裤子。   薛景山御剑上崖,“还好是剑修,不然没手施法了。”   曲幽径方才认出,这是刚才上天的薛景山小师兄。   此时他正一手抱蛋,一手拎着自己的裤子,见到曲幽径默默地看着他,才转过身去,“小师妹,非礼勿视!我是很有魅力,但是,也不能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吧?”   只剩半个时辰了,未拿到蛋的弟子都心急如焚。   有个弟子取到赤蚁蛋后便欢快地冲出传送阵去,却没想到等来阵外岑鸿师尊的一句:“试炼未通过。”   “为什么?我明明按时取到赤蚁蛋了。”   岑鸿眉头一锁:“愚笨不堪。”   弟子低头一看,手里的赤蚁蛋早已不是原来那样雪白椭圆的模样,明明就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灰黑岩石。   “这,怎么回事!”   阵内。   浩思取来一个赤蚁蛋,到曲幽径面前刻意颠了颠:“曲师妹,没想到剑修这般无耻,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赤蚁蛋,若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把这个蛋让给你。”   “你!”储子瑜指着他的鼻子,“我们靠自己也能通过,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浩思宝贝地将赤蚁蛋夹在腋下:“诶,等会儿可别来求我。这蛋的数量可不比人的数量多。而且那么多剑修,你们打得过吗?”   “你们法修的人也不少,不想着分给自己的弟子,反倒想着分给我?浩思师兄何时如此好心了?”曲幽径笑道。   “我可是好心,你不要就算了,有大把人要呢?”浩思笑道。   薛景山来了,“师妹、师弟,偷偷和你们说,方才我下去的时候看见那边还有个洞里头有,藏得隐蔽没人发现。这峡下边有蛟,得需小心,丢了裤腰带事小,丢了性命事儿大。”   “多谢师兄提醒。”   她走到悬崖边,大多数剑修都已经取得了赤蚁蛋,剩下的则在洞窟里休息。   他们将赤蚁蛋往下推是为了喂饱底下的蛟,确保自己能够顺利爬上崖来。   浩思观察着所有人的行动,此时上前来:“师妹,我们来比比谁先取得赤蚁蛋。若你赢了,我就不再出现在储子瑜眼前,而且答应你一个要求。若我赢了,你便喊我一声好哥哥。”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许多取得了蛋的剑修此时也停下脚步,看看这剑修拽姐和法修霸王的对决。   浩思得意,这场仗是他赢了。曲幽径没取得赤蚁蛋也是输,取得了更是全盘皆输。   “就取那两个吧,我左边的,你右边的。”   浩思一个纵步便蹬出十余米,曲幽径也紧随其后。   躲过了蛟蛇的攻击,赤蚁扑了上来,曲幽径将其斩成两半,在剑上留下一片猩红。   似乎是惹怒了赤蚁,曲幽径身边的赤蚁越聚越多,她不得不到洞窟里躲避。   她微微一笑,并未将剑刃对准赤蚁,而是对准了石壁。霎时间,石壁崩塌,轰鸣不断,原本敞亮的洞穴瞬间变得昏暗。   半晌,从石砾里冒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你有病吧!”浩思怒道。   “是这石壁太不经用,我只是拍死了一只蚂蚁。”   “?”逼都被你给装了。   “师妹,要输了就玩阴的,不愧是剑修啊。”   “师兄,要说玩阴的,还不及你半分呢。”   外面传来几声巨响,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出现了储子瑜和法修们的脸。   “师姐!”“师兄!”   二人一人一个赤蚁蛋。也得不出谁获胜了的结果。   “哎,就当做师兄输了吧,师兄在此恭喜曲师妹通过试炼大会。”浩思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甚至还多几分欣慰。   “...多谢师兄好意。”   浩思满意地转身,眯眯眼中溢出阴谋得逞的喜悦。   “师兄,这儿有一份大礼。”   “哦?”想不到这师妹还送自己礼物,剑修不愧都是笨蛋。   他回过头便眼前一黑,耳边传来贝壳碎裂一般的脆声,渐渐的有什么粘糊冰凉的液体从额头上流到鼻尖,再从鼻尖滴落到地面。   他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脑门儿。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蛋砸,而且还是个巨大的赤蚁蛋。   身边此起彼伏响起响亮的笑声。   浩思一把抹掉赤蚁蛋的蛋壳,“你这个疯子!”   “之前你不是说,若我赢了就答应我一个愿望吗,这就是我的愿望。”   “你何时赢了!”   跟来的剑修:“师妹,别叫别人觉得我们剑修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   岑鸿:“你这个徒弟有意思。”   岑泽只笑笑。   江衍川:“你这师妹怎么打人呢?你教的?”   谢承晏:“你这师弟,不该打吗?”   江衍川:“那确实。” 第12章   顶级的法修甚至可以凭空捏造幻境,游龙珍兽无所不能,而他们像他们这般境界的修仙者,若想使用幻术无非两种方法。   一种是类似于柏冬灵那样,触碰敌人,而另一种则是以真实的幻境为基础,简单来说就是只有摸过看过了解过,才能够创造出相同的物品。   幻境中的感觉和受到的伤害都会对心脉造成损伤,不过这样低等的幻境在当事人晕厥过去以后就会消失,因此不会对人的性命造成威胁。   二人在悬崖的对面,各法修剑修都在欣赏这一出好戏。   储子瑜眼里只有师姐,见法修已先行运气,他也拔剑而立,“师姐,他们以多欺少,我全力或许可护你至传送阵旁。”   “那你呢?”   “我...”他抿抿唇后又抬起明亮的猫眼,“等下次试炼也无妨。”   “别逞强了,师姐会和你一起通过试炼。”   曲幽径拔剑四顾,密林、悬崖、深渊,可能的地方不多。不过很快她便勾唇轻笑。   “师兄没有观察过蚂蚁吧?”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一切都是幻境。”   “什么?!”剑修纷纷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若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使的计谋岂不是毫无作用。   “方才我斩杀了几只赤蚁,剑上留下了鲜血。”她举起木剑,上面血液干涸,已成棕褐色,还散发着腥气,十分真实。   “杀了蚂蚁有血,有什么奇怪的。”   “怪就怪在,蚂蚁的血并非是红色的。而是浅黄的透明液体。幻术依仗施术者的意识而生,想来师兄是先到了蛟沃峡,观察了赤蚁的外形,将其的模样仿了个七八成,而内里却不甚清楚。”   浩思神色一阵难堪,使用幻术之人若是被识破就如同魔术师的技法被当场揭穿一般,一败涂地。   “这么好心的让我获胜,就是想让我拿着这石头做的赤蚁蛋出传送阵,殊不知只要踏出传送阵一步便是败了。”   这时几个往趁乱传送阵走的剑修纷纷停下脚步。   “而这施术者就在法修之中。创造这一个局面就是为了让剑修全盘皆输吧?”   “哈哈哈哈,这比试,本就是强者获胜。谁知道那些笨剑修没一个怀疑的,再说我这法子也并未破坏规则,大家自凭本事。”浩思仰头,笑得张狂,并不为此感到些许内疚。   剑修们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原来自己被法修们耍得团团转,辛苦个半天争的不过是几块破石头。法修还佯装着派几个人来抢赤蚁蛋,显得真实几分。   薛景山:“浩思,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作为同门,我们当互帮互助,骗人又有什么意思。咱们的师父怎么教的,若是心存歹念可是要遭天谴的。你看这天——”   浩思等法修齐齐望向天空,但并没有什么异样。   “多蓝,这空气——多清新。咱们和谐共处、互帮互助不好吗?”   “你有病吧!剑修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我浩思在此,定不会让任何一个剑修通过试炼!”   “你怎么看出来我有病?前几日我确实扁桃体发炎,没想到浩思师弟如此贴心。”   “……蛟龙,出来咬死这个傻子!”计谋被拆穿,这剑修还在装傻,显得十分大度,更让他恼怒。不论如何,他一定要赢!   青色蛟龙腾空而起,在幻境之中更显得如影似幻。   这是最后半个时辰了,若和这蛟龙缠斗,定不能够通过试炼。   曲幽径看着浩思的举动,想着如今最关键的便是破解幻境。低阶的施术者想要制造一个如此庞大的场地环境,大多是以真实的场景为基础,以符文为阵眼,一般是设定在平坦的空地上,又要隐蔽不容易受到攻击,那么就只有一处。   “景山小师兄,子瑜师弟,帮我拖住法修众人,我去对付那蛟龙。”   似乎是回应曲幽径一般,蛟龙仰天长啸,巨尾在空中挥舞生风。   “喂,赖皮蛇!”   它的双目通红,呼应着浩思的情绪,已然陷入了狂暴状态。   许多弟子害怕,便往林子中钻入,时不时回头看看前方的战况。   “这大蛇太吓人了,曲师妹怕不是在逞强,完全没有力气回击啊!”   储子瑜见状握剑的手顿了几秒,又咬牙面对缠斗的法修,此时去只不过给师姐添乱罢了。   曲幽径在蛟龙的攻击下来回跳跃,得空也只是软绵绵地送回几道剑气,这般瞧不起“蛇”的姿态,似乎更加激怒了蛟龙。   几个来回之后,曲幽径也不禁气喘,蛟龙的速度也慢了些。   “好机会啊曲师妹!打他七寸!”薛景山边反击边提醒道。   曲幽径气定神闲,转头瞥一眼景山师兄和他对面的浩思,那一眼似乎万年。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做喇叭状喊道:“赖皮蛇,你没吃饭吗?软绵绵的挠痒痒呢?”   赖皮蛇——软绵绵的——挠痒痒呢——   回荡在悬崖之间,一瞬间似乎有成百上千人在不间断地侮辱这只可怜的“小蛇”。   在回声的加持下杀伤力放大了至少一千倍。   蛟龙朝天怒吼,这声持续了少说十秒,振聋发聩。   剑修:“完球。”   法修:“人才。”   它恶狠狠地看着眼前渺小的剑修,嘴里的血液混合着唾液往下滴落,崖壁上的赤蚁们早就回到自己的巢穴中躲起来,蛟们也在崖底低垂下头臣服自己的老大。   蛟龙暴怒而起,速度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快上一倍,一下一下打在石壁上,留下一长条裂痕,树木也被吹倒。   弟子们往密林中去躲藏,只有储子瑜向着危险的地方跑去,他穿过一道道密林,全然不顾树枝藤条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和脸颊。   快些,再快些。   终于天光乍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曲幽径衣袂飘飘,如鹤般站在一块儿一人高的岩石上。而这样美好的画面只持续了一瞬便化作泡影。巨蛟从上至下一击便把石块击个粉碎,似乎并不痛快,还使劲碾巴了两下。   世界寂然无声。   “师姐!”储子瑜跪倒在地,下巴止不住的颤抖,师姐方才站在那里,是首当其冲的。现在石头化成齑粉,人也...   他从来都守不住什么东西,小时候养的小鸟,自家的灵脉,现在连师姐也保护不了。   他重重地捶打地面,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到地面上,如果自己能够早点赶来,或许能够帮上师姐。   “这……就算是在幻境中,也只怕是筋脉尽毁。”柏冬灵喃喃道。   “哈哈哈哈哈哈!剑修都看看!法修才是天下第一道!”浩思畅快极了。   笑声回荡在山谷,大笑渐渐化成了剧烈的咳嗽,浩思同时呕出一口鲜血来。这是……怎么回事?   “唉呀,吓到你啦?”曲幽径披着大叶云片甲从层层鳞片的尾巴后面探出头来。不愧是乙级法宝,这么近距离的尾击,光这风刃都要划出好几道口子,如今是一点儿沙尘土粒都没沾上。   她的手轻触蛟龙的尾巴,这蛟龙便散作灰烬,碎在一阵微风里。周遭的环境也随着那道风变回原来的模样。   “师姐!!!” 第13章   曲幽径摇摇晃晃地,险些坐到地上。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好累。   “师姐!”储子瑜上前抱住曲幽径,手里的木剑都落到地上。   “我没事,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小师弟的脸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血滴似泪般滑落。   等一下。   她骤然醒悟,这不符合人设。   她轻轻抚着储子瑜的脸,满眼心疼,忽然间又凌厉得像把刀,要把在场众人都剜下几块肉来,“师弟,是谁伤的你!若是治不好你,我要在场的...不,整个法修给你陪葬!”   【修为+10   氛围奖励+200】   法修:“?不至于不至于”   见到师姐没事,储子瑜才放松了浑身的戒备,抹去脸上的血痕,“法修什么的不重要!你怎么样?没受伤吧?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姐了!”   法修:“?要不还是把我杀了给二位助助兴。”   江衍川哼笑出声,“你这师妹挺牛啊,倒是比得上你半分。”   谢承晏骄傲地说着,似乎完全不在意江衍川的阴阳怪气,“当然,我一手养大的。”   三位师尊淡定地看着此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早有听说这年轻弟子的光荣事迹,毕竟天才总是与常人不同。可能她也就是比一般人...情感丰富些而已。   法修那儿早就乱成一锅粥,领头的浩思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显然是经脉受损,不能运功。   毕竟被自己幻境中制造出来的怪物击穿阵眼,相当于被此术反噬。只要施术者决意驱动此法就做好了被此法反噬的准备。   他望着真实世界中的悬崖,伸着手匍匐向前:“赤蚁蛋...赤蚁蛋...”   仅剩最后一柱香的时间。   崖壁上的赤蚁和底下的蛟龙可是真家伙,现在是生龙活虎。   而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有的开始埋怨浩思:“做事不动脑,要是失败了,没一个人可以通过试炼。”   “你们剑修又是什么好人?不也是用别人的通过机会换自己的大道通途?!”   “哎,别吵了别吵了!你们看这赤蚁——多红!你们看这悬崖——多深!”薛景山打着圆场,这话却跟一根根刺一般提醒着弟子们如今艰难的境遇,周围的气氛更加压抑。   “呜呜,这赤蚁好凶,这悬崖好深,过不了了,我这辈子就拿着这木剑吧。”   “浩思师兄都败了,其他师兄也被骗出阵法了,我们还能干嘛?”   “大家别急,找找储物袋里有什么能用的。”储子瑜提醒道。   法修们取出了灵草,剑修们取出了丹药。大家都清楚,入阵之前是被检查过储物袋的,不可能有什么现成的武器,不过是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罢了。   最后大家的目光居然纷纷投到了曲幽径身上。   曲幽径愣住,居然莫名其妙取得了大家的信任。   她望向储子瑜:“师弟,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用那法子???”   “没错,就用那法子,现在不是正合适吗?”   众目睽睽之下,储子瑜持剑站了出来。大家看他,就像看着全村的希望。   “精炁不倦,倾力入剑——坚!”   木剑倒立,刃对地,柄向天。   储子瑜手握木剑,如握神兵利器。   法修们瞠目结舌,这就是剑修吗?果然帅啊!   “镗——”   那木剑削铁如泥,没入了地面。   储子瑜竟开始御剑挖洞。   大家奇怪,这是准备挖个土地公出来帮忙吗???   很快一声巨响,从地面向下两米便穿入了一个洞穴,穿过这一人宽的洞可以看见下面的储子瑜已经取得了赤蚁蛋。   “是赤蚁的洞穴!上啊兄弟们!”   剑修们都有让木剑变为铁剑一般坚硬的能力,而法修却不同,木剑只算是法术的载体,他们并不擅长剑法,也就是说木剑在他们手里也只是一把剑型的法杖。   有几个法修也试着用木剑掘土,不过一次最多翻起十几厘米的土层,剑都快折了。   见浩思不顾满是血污的双手,即便是趴在地上,仍旧用木剑奋力地挖着土,他是真的很想通过这次试炼。   曲幽径在储物袋里翻着什么,一会儿便丢出黄铜和精铁。   她蹲在浩思面前,“你输了,往后不可抢占清净林的灵脉了。这材料可用来炼制工具,可助你们通过试炼。别太感谢我,虽说剑修法修不是一路人,但咱们毕竟是同门,理应互相帮助。”   一阵金光亮起,出现了一堆铁锹。   法修们见了两眼放光!   一声声小师妹你最好了,谢谢师姐此起彼伏。   柏冬灵上前:“多谢曲师妹,是我们技不如人。师妹愿意帮我们,我们也不能白拿你的好处,此物希望师妹收下。”   “这是,问心丹?”   “正是,服用此丹,一刻钟内定无虚言。炼出此丹的概率极低,我们这么多人也只炼出一颗。”   “那我便收下师姐好意。”   *   等金光熄灭,传送阵上画面恢复如初。大家都探出头来看着里头的情况。   居然映出了百八十人同时刨坑的画面!   平日里仙气飘飘的大家挽起袖子,一锹子一锄头,剑修法修互帮互助,很快地面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如此惊人!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春天里的播种!   这画面瞬间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和汗水的艰辛。充满了劳动最光荣的崇高精神。   将这场以死道友不死贫道为开头,你瞒我瞒为过程的试炼大会度上了一层积极向上的全新的精神面貌。   在场外的弟子,无不觉得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升华。   岑鸿:“你这徒儿倒是别出心裁。”   岑泽:“向来如此。”   宣元青:“看来,可以在课程里加上一门农耕。不失为锻炼体魄、磨砺精神的一个好法子。”   外面刚进门的法修偷偷哭诉,却不敢太大声被师尊听到。本来法修就是课业最多,小考最多的,这又要开始种地了。   哎,苦啊!   谢承晏:“五百万。”他瞥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江师弟,又补上一句,“记得给。”   你是有多在意钱啊!坑师弟的钱你像个师兄的样子吗!   即便江衍川在心里骂了他许久,也只能哭道:“愿赌服输。”   曲幽径从传送阵出来,迎上众人笑意盈盈的目光。除了江衍川死气沉沉。   “恭喜师妹、师弟通过试炼。”谢承晏笑得心花怒放,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样开心。   毕竟,想到五百万,谁能不笑呢。   作者有话说:   江衍川:我的老婆本呜呜。   谢承晏:修仙娶什么老婆?   江衍川:闭嘴,把剑当老婆的人。 第14章   “这两个徒弟资质都不错,好好培养,往后可堪大用。”岑鸿满意地点头。   “他们...开心就好。不必强求。”有一瞬间岑泽竟也觉得这想法着实不错。但情绪平息后,便责怪自己竟有如此想法。他不想再目睹从前那般事情,也不愿再经历丧徒之痛。   岑鸿叹气,“你也该放下了。”   “大哥何出此言?”   “和我装?”岑鸿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薄薄的冰霜覆在他本就白得可以透出血管的皮肤上,霜花在岑鸿的法术下从岑泽的指尖逐渐消融。   “你本就比我有天赋,这焚月城的小玩意儿能困住你这么久?若是强敌来袭,你就打算以这副残败样子迎战?怕是连你这两个小徒弟都保护不了。”   他薄唇轻启:“怕我忘了。”目光似乎看着遥远之处,他将手抽回藏到袖子底下,扶扶自己的斗笠。“回去了,大哥还是多教导教导自家弟子为好。”   岑鸿咂咂嘴,望着岑泽独自远去的背影。他当然了解弟弟是让他少管闲事,可他早就看不下去岑泽这样幽怨的样儿。这固执的臭毛病百多年了都没改,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劝不动。不过,能够为了自己的弟子出山也算是巨大进步了,希望这几个孩子可以带他走出困境吧。   曲幽径出来以后,将赤蚁蛋交给宣元青,那白胡子老头不怒自威,像她见过的某个远古门派长老。总是眯着眼睛,似乎在笑,但又看不出这人的真实想法,怪不得法修的人过得都不太好。有个摸不清想法的老大确实折磨人。   她赶快离开,凑到江衍川面前,十分欠揍地炫耀道,“师兄,是我赢了。”   江衍川倒吸一口气,这没脸没皮的模样,要是自己的师妹就狠狠地敲在她的脑门上,“灵石择日会送到你们峰上。”   “师兄说话算话。”她快乐地转了个圈,往回走去。   “真不考虑来法修吗?”江衍川远远地问道。风适时吹起他的发丝,飘然若仙,让人不忍拒绝。   “想得美,这是我的师妹!”谢承晏特地强调了“我的”,像是宣示主权将手搭在曲幽径肩头,揽着她转了个个儿,将那个想挖墙脚的法修移除出她的视野。   “嘁。”一个喊他记得给一个喊他说话算话,剑修怕不是掉进钱眼子里了吧!还有这一唱一和的样,气人!   【剧情四:试炼大会显真彰。(1/1)   修为+500】   -   曲幽径并没想到师尊会去看他们试炼大会。毕竟除了第一日见到的痛苦神情,师尊其余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像是个大冰棍儿。   这日她按时给师尊送灵草和丹药去,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清心静气用的。虽然对于师尊这种明知病因的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平日里给师尊送灵草的任务都是交给曲幽径的,原主会乖乖在门口等着,师尊说可以进去了才进去,丝毫不敢做惹怒师尊的事情。而她不同,从前与师门众人便是如同家人一般相处,边界感并不清晰。   屋里没有回应,师尊也不在此处。她将药揣在身上便出去寻。   果真,在不远处见到一隐蔽池塘,若不是散发着幽幽冷气真让人无法发觉。   ”好冷。哪个神仙在此处苦修啊?“曲幽径搓搓自己的上臂,吐出的气都凝结成了水汽。   这儿温度极低,四周连一只鸟都没,大概连松鼠都要在此处冬眠了。   她踩着结着霜的野草和树叶,穿过一个并不算深的林子,便见到了居于池内靠在岸边的师尊。他身着白衣,只有发冠仍一丝不苟的束着。他的肩膀很宽且挺拔,从背后看去更是如此。   “师...”   水汽悬在空中瞬间凝聚成型,曲幽径立马躲在树后,那三根冰锥便扎入了树干之中。   幸好,师尊不像要认真对付她的样子,不然她早就被扎出三个血洞了。   “何人?”他的问话慢条斯理,连头也没回,丝毫不像遇到了歹人。   ”是我,师父。“   树干上的冰锥应声消融,化成几滩水渍。   ”此次以示警戒,若是下次还这般没大没小,便罚你禁闭三月。“   曲幽径扯扯嘴角,好好好,行行行,男人总是口是心非的。   “师父你冷不冷?”   岑泽早就身中寒毒,此毒的特点便是中毒之人体温极低,所及之处皆结冰霜。他修为甚高,这毒对他并不致命,却会造成经络郁结,运功受限。泡在池子里不过缓解毒素扩散的速度罢了。   寒毒和魔气都是那一战中受的伤,魔气不可放出可以理解,但这寒毒迟迟不驱却更像是师尊的恶趣味,就像刻意折磨自己一样。   她凑到师尊身边,“师父,要不要喝酒暖暖?”   “胡闹,你每天都想些什么?”   这个师尊看起来年轻,做事倒是一板一眼的,比自己那白胡子师父还要老成。曲幽径弯弯眼睛,比起冷冰冰的样子,她还是喜欢看师尊现在这样皱着眉头训话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什么奇怪的属性觉醒了。   “师父,我把丹药和灵草送到你屋里去。这儿结霜结得厉害,一会儿回去别...”摔着了...   “扑通——”   【剧情五:寒池碧波,无边寂寥与谁说。   奖励:修为+500】   ......妈的。   好哇好哇!我就知道在池塘旁边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果然坏心眼啊系统,一声不吭做大事!   刺骨的寒意袭来,眼前一片白茫茫,差点要晕倒在寒池里。这池子本是个普通的寒池,不过岑泽每月总有几天来此处,渐渐就比普通的寒池冷上许多,一般弟子难以忍受。   似乎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那儿一瞬间失去了一切知觉,只剩刺骨的寒意。   岑泽拽着她的手腕,怔住了。他墨色的发丝在水中荡开,像漂浮的水草。   “嘶,好冰。”曲幽径第一次在师尊眼中看到了其他情绪,瞬间腕上冰雪消融,转为暖意。周遭从寒冬变成春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因为面前人的情绪波动。   他松开手,很快,温度又一度度降下来。   “走路小心。”他右手一拂水面,沿着寒池的边缘结成了攀附而上的阶阶冰梯。   emmm...冰雪女王?   艾莎,是你吗艾莎!   这池子除了她带起的水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似乎又陷入了沉睡。说实话,她挺担心师尊的心理状态的,每天头疼受冷,说不准哪一天就变态了。   她顺阶而上,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招呼:“师父,听说这寒池,每日一泡促修行。师父不介意我在此修行吧?“   岑泽默许,毕竟峰内的一切设施本就是为了弟子们修行准备的。只因沽鹤峰人少,此处才长久没有人来。   半晌未听见声响,却有沁人心脾的香气飘来。   岑泽睁开眼,抓起面前飘过的一片嫩红色,那嫩红便结上一层冰晶。   花瓣...?   接着许多淡黄、绛紫色的顺着水波飘来,散发着各式香气。   “师父,我在书上看到,此法可舒缓心情,而且更促修行。”   后来她又将一颗红色的珠子投进了池里,珠子周围水汽翻腾,发出滋滋声。   岑泽缓缓扭头,眼中满是不解,这是什么操作?   “火灵珠,有助修行...”她理直气壮地说道,她知道,只要有关促进修行的事儿师尊一定不会拒绝。   太冷了太冷了,不加点温度呆不下去了。   火灵珠的加持下,花瓣的香气更浓郁。岑泽见曲幽径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变成了“温池”的“寒池”。   他一直觉得修仙乃苦行,在痛苦之中才能够领悟大道。若有错误,便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此乃天地轮转之规律不可更改。   他想起岑鸿说他固步自封,说他冥顽不化。真是...如此?   “看我干嘛?”曲幽径睁开一只眼,呵,果然,被我的魅力迷倒了。   “这池的温度会保持完美的四十度。就像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冷。”曲幽径泡够了便跃出池子。   若是从前,岑泽一定会训斥曲幽径不正经,但如今他好像渐渐习惯了这样夸张的表达方式。   他看着曲幽径湿漉漉贴身的衣裳,别开了眼。   “三日后来取你和子瑜的佩剑。”   这寒池彻底变成了令人身心舒畅的温汤。岑泽独自靠在岩石上,松了一口气,仿佛从前至今的顽固郁结都融化在氤氲水汽之中。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冷水澡达咩X   夏天到了,小心着凉hhh 第15章   除了刚开始被骗的剑修和基础不过关的弟子,其余弟子皆通过了此次试炼大会。   此行曲幽径的名声大噪,大伙都知道岑泽师尊底下有个跋扈的女弟子,如今一见才觉跋扈是真跋扈,帅也是真帅啊!   这几日去食堂,曲幽径觉得汇集到她身上的目光密密麻麻,偶尔还有女法修强忍子瑜锐利的眼刀,羞涩地坐到她的对面。   这日师尊将他们二人叫至议事堂。   岑泽一挥手,两把剑从匣子里飞出,悬浮于二人跟前。“幽径、子瑜,给你们的佩剑起个名字吧。起了名字,剑与主人间的契约才算结下。若非你们主动放弃,此剑会伴随你们往后几十、几百年。”   曲幽径:“系统,你叫什么名字?”   系统:“...我命由我不由天之我是龙傲天。”她有些感动,从没有人关心过她一个NPC叫什么名字。   曲幽径一笑:“师父,我想好了,这剑的名字就叫有趣。”   一道银光窜入剑身,系统随之附到了剑上。   系统:“所以你问我的名字和有趣有半毛钱关系吗?!”   曲幽径:“你不觉得打架之前喊‘有趣,放马过来吧’比较帅吗?”   系统:“?”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他就不该对这个沙雕宿主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岑泽:“有趣...?”他看了看徒弟坚定的表情,恍然大悟,“原来是幽曲!取了你名字之中的二字,又不失诗情画意,真是个好名字。”   曲幽径一愣:不是啊!你在脑补什么啊!是不是嫌弃我没文化?是不是嫌我丢人了?!   见师父说得头头是道,她不忍戳破,只附和着点点头。“弟子正是此意。”   储子瑜上前一步:“那我的剑叫破晓。”   “哦?可有寓意?”   “弟子...愿这剑能破开世间黑暗。”破晓剑映着他染墨似的眼眸,里面点点光芒,如同撞碎黑夜的曙光。   曲幽径看着储子瑜的侧脸,虽然仍是少年模样,却有着这个年纪不常见的坚定。不愧是少城主,果真心中有大义。   【剧情四:试炼大会显真彰。(1/1)   修为+500】   这一段时间的修为值已经足够她提升到金丹期。不过提升境界得需炼化天材地宝,金丹期的天材地宝可以去市场花钱购买,也可自己通过秘境获得,并不算困难。   首先就得是——搞钱啊!   她才不会忘了师兄打赌赢来的灵石。   她蹲到师兄身边:“师兄,那赚来的五百万灵石,该有我一份吧。”   谢承晏不假思索:“师兄替你存着。”   “你骗小孩儿呢!”曲幽径才不信这一套,因为她当年也这样骗过自己的小师弟。   曲幽径见他随意地将三块玄铁丢进炉子,如同往日丢黄铜、柴火一般。   她的指尖颤抖,“师兄,你刚才丢进去的...那是玄铁吧?”   “是啊。”他随意地回答着。   玄铁???   玄铁是什么东西?!一千块儿上品精铁之中才能出一块玄铁,一块至少可以卖五十万灵石。谁能受得了你这么造啊!要是江师兄知道你这么把他的老婆本烧了会哭的好吗!   不过真要算起来剑修的剑等于老婆,说起来也确实算是殊途同归。   曲幽径在师兄屋里蹭了半天,才从这个花钱如流水的师兄身上薅下来五十万灵石。   佩剑也是需要升级精炼的,一般剑修有一把主要的武器就已经够受的了,师兄的佩剑已然是当前境界的最高配置。然而他还是孜孜不倦地炼着各式武器。   难道!师兄不会是想搞百万剑制吧。召唤剑阵,百万神兵天降那种。按照师兄这种炼剑的方法,不说上千,几百把剑总是有的,也不是没可能。   曲幽径只记得,这话本里写男主强且帅且仙气飘飘。属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典型点阁男主设定。但他究竟用的什么法术,什么武器,自己确实不记得。   虽然如今自己和凌霜派众人还是和谐共处,但一旦真.女主回来,说不定还是会和凌霜派众人反目成仇。万一到时与师尊师兄不得不兵刃相对,也是先了解对方的攻击方式比较保险。   “师兄,你看,我给你赢了这么多钱。”   谢承晏眼皮一掀:“说吧,什么要求?”   “带我通秘境。”   谢承晏粲然一笑,不知小师妹从哪儿学来这偷懒的法子。   *   于是谢承晏、曲幽径捎上储子瑜一起踏上去秘境的旅途。   秘境是由传送门传送的,不同的秘境由不同门派或是地区管辖的传送门连接。   谢承晏介绍道:“大多数秘境由凡人、精怪或是鬼神的怨念或痴念而生,而每个进入其中通过秘境的人都是在度化秘境主人的怨气。因此每个秘境可进入的次数都是有限制的,也并没有人知道秘境什么时候会消失。”   “有的秘境短短几月便无影无踪,有的秘境经过百年各路修士的度化,仍旧生龙活虎。   然而时间痴念千千万,消了一个又会生出十个,百个,千个。”   曲幽径的眼睛亮了:“这就是秘境.天上宫阙。”   “非来这个秘境不可吗?师兄带你刷更高阶的如何?”谢承晏难得露出了些消极的表情。   “这个离我们最近,而且我需要通关的混元木。”   “师妹这么快就要金丹了?不愧是新一代天才弟子。不过可惜啊,只比我当年晚个三年罢了。”他摊手。   不可否认,谢承晏是有修仙的潜质,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化神期,而且他的姿色确实可以媲美天上的仙男。只不过这个臭屁性格,当真是传说中人见人爱的点阁男主人设。   穿过传送门,便至秘境之内。   听这天上宫阙的名字,本以为会回到天上老家一般的场景,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无边麦畦。风吹过,金黄的小麦飘摇碰撞,不禁让她想起了曾吃过的一种叫做“薯条”的食物。   第一关是找到麦田里的野猪,打败野猪便会掉落开启下一关的钥匙。   这金黄的一片,整整齐齐都是一人高的麦子和芦苇,怎么找到膝盖高的小野猪啊?   储子瑜此时已经使用法术催动破晓剑,整整齐齐地割掉麦子,并且好好地堆在一旁,一脸自豪的样子。让曲幽径想起了从前把死老鼠送到自己家门口等待夸奖的咪咪。   “师姐,不一起割麦子吗?我看旁边的农民伯伯很苦恼今年的收成,为他分担一点也好。”   不是,师弟也太善良了!那农民伯伯只是个引路人啊,你一问他他就会说【咳咳...今年小麦的收成不好啊。哎......若是能把野猪赶走就好了。】   谁说都一样,说几遍都一样!   “不了,都说是速刷,咱们就当咸鱼吧。”曲幽径叉着手呆呆地望着师兄。   谢承晏接到师妹的眼神,扬扬眉毛。   他往前两步,只是将手搭在剑柄上便有剑修专属的凌厉气势。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大佬带躺,美滋滋。   储子瑜:真的吗,我不信。   端午快乐! 第16章   谢承晏将剑举至眼前,两指拂过剑身带动其中灵气。剑就悬浮在空中,他在胸前结印。   “魁星流电转,罡曜气昏蒙。”   “起!”   所有小麦拔地而起,在一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藏匿在麦田里的小野猪显露无疑,有的嘴里还含着两株粮食便四处狂奔。   “破!”   瞬间所有小野猪都消失了,在一处留下了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师兄,这不是法修的技能吗?”一般剑修御剑或者将剑进行千变万化后进行攻击,仍旧是以剑形为主。而方才的技能以气生力,明显就是以灵力为主。   谢承晏捡起那把钥匙套在食指上随意地转圈,“法修的技能,他方便啊。剑修得一个个打,多伤剑啊。法修一发全灭,适合刷这种小怪物。不懂了吧,还是得和师兄多学学。”   曲幽径露出行行行,对对对,师兄就是最棒的敷衍的表情。   “上回听你说什么三十年法修,三十年剑修的。你真当过法修?”   “没错。怎么,好奇啊?”   曲幽径并不想过问过去的事情,她现在只想获得混元木好提升境界,她摇了摇头,“咱们速速下一关。”   使用钥匙便可以开农户家的们,取得里面的【奇怪的首饰】   然后顺着大路一直走就可以到下一个采花贼BOSS的地点。打败他就可以...   “诶诶,师兄你怎么往树林里头走。”   “跟着师兄走,准没错。这秘境我通了没有五百遍也有三百遍了。”   牛啊,原来天才的背后,都是努力?   “没想到,师兄竟也如此勤奋。”储子瑜惊道,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勤勉,这样何时能够跟上师兄师姐的步伐。   “不是,我是为了刷随机掉落的蕊女泪,那个可以去拍卖会上卖十万灵石。”   “哦...”怪不得刷几百遍呢,老财迷。   几人跟着师兄进了小树林。树林之中竟坐着一个神志不清的押镖人。   刚到他的身旁,他便四十五度失神地望着天空,嘴里喃喃道:“酒啊...我想喝酒。工作...等等再说...”十足一个嗜酒成性的大老粗。   “这里我们只要给他挖出藏在林子中的女儿红就可以通过,直接对战最后一个BOSS了。”   曲幽径刚从储物袋里取出铲子,就被师兄接过了。   于是她又拿出了一把,一把铲子都要薅师妹的羊毛,服了你了!   说完便气愤地开始翻找女儿红。   然而谢承晏也愣住了,望着奋力干活的师妹。这种活从前都是他代劳,师妹今天居然愿意自己动手?师妹以前从不干这种粗活。   不过转念一想,能在试炼大会上做出那番举动,真是成熟了许多。   三人几乎将林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女儿红的影子,就是连个陶瓷瓶都没有。   储子瑜气喘吁吁,抹着额上的汗水,“师兄,你会不会记错了?”   “这秘境都已经存在了近百年了,而且那么多人通过,说不定会有些微的改变。”曲幽径补充道。   “也是,若无捷径,只能按原路前进了。”   第二个BOSS是个采花贼,白日穿着一身黑,手持巨大的圆月双刀,脸颊的肥肉从缠绕面部的黑布条中溢出来。   “哈哈哈哈,蕊娘,今晚我就来娶你~等我把这些可恶的家伙都处理了,看谁还能阻拦我们的好事~”他扭头向三人。   “可恶,人这么快就来了,不过...”我的小弟们可不是好惹的!   采花贼轰然倒地,嘴型还维持着圆形。   ?给个上场的机会吧,你们这些大佬带着刷秘境的好不讲道理。   “行了,走吧。”谢承晏带着曲幽径和储子瑜,活像鼩鼱过街。   “师姐,刚才那个采花贼到底想说什么啊?”   “无非是,我采花大盗可不是好惹的,或者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你命来?”   “师姐好会。”   她学着师兄臭屁的语气说道:“不懂了吧,还是得和师姐多学学。”   师兄在前方笔挺的身子突然怂了怂肩,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开心事儿一般轻笑出来。此别三月,师妹比从前开朗了些。这样等阿雪回来,他才好放心。   几人走了百米,远远地便看见芦苇荡中一古朴的亭台,大门紧闭,虽夕阳西下,却阴风阵阵,似乎藏匿着恐怖凶残的妖物。   一声又沙哑又低沉的“呕——”响彻云霄,震得芦苇七零八落地倒下。   面前,就是秘境的大BOSS。实力达到了乙极,等于十个筑基期的修士。   “师弟师妹,师兄就帮你们到这儿了,这关你们俩努力努力一定可以过的。”大师兄擦擦一旁的石块坐下。   “师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和送人回家送到另一条街有什么区别!师弟师妹还这么幼小,你忍心拔苗助长吗?”曲幽径来一手道德绑架。   “是啊师兄,一开始你就不想来这个秘境,怕不是打不过吧?”储子瑜来一手激将法。   “你们两个小滑头,”他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想得美。”   见师兄一副粘在上面的架势,真正的修仙者,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增长修为的时刻。   曲幽径邪魅一笑,在师兄耳旁小声说道:“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的要求,你是第一个。”   谢承晏感到她柔软的发丝拂过自己的面颊,轻声细语的狠话萦绕在脑海,方才的热气似乎还未消散如羽毛一般挑逗着他的耳垂,这话看起来是威胁,其实更像是暧昧,和特别的...示好。   储子瑜见二人分外亲密,默默攥紧拳头,像只看着别人玩耍只好自己在角落里趴着的小猫咪。   然而曲幽径的眼里【修为+20】   谢承晏看着曲幽径玉立的背影,她一把牵起师弟的手腕,就如同从前的自己牵着小师妹一般,她笑道:“子瑜,放心跟着师姐,师姐不会让你受伤。”   他微皱眉头,师妹何时长这么高了,如今都可以护着师弟了。   不过,这秘境的难度至少相当于十个筑基九阶的修士。就师妹往日那般吃不了苦的娇纵架势,最后还不是会来找自己解决问题。   师弟和师妹说说笑笑地越走越远,他倒有种孤家寡人的寂寥之感,隐藏其下的还有一分不该有的焦躁。啧,不对劲。   谢承晏从石块上翻身而下,“小师妹,等等我。”   如同往日一般牵上曲幽径的手腕,“还是师兄带你们吧,不过今日秘境里发生之事,你们都当没看见。”   曲幽径一手师兄,一手师弟,三人刚踏进那亭台半径二十尺,周围的微风骤然狂躁。屋子的门被飓风吹飞。   里面风声大作,听起来像是怒吼又像是哀嚎。   一个身着嫩黄色纱裙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那步伐三步一倒,简直可以称为奇行种。她的面容绮丽,双目似张未张,不过看起来腮红打得重了些。   她的声音甜美而空灵,像是从屋子后面传来,又像是从地平线的另一边发出,回荡良久声l。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哪儿来这么重的酒气?”储子瑜问道。   那亭台上的女人身形一倒,从身后甩出一大缸酒,举过头顶豪饮。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嗝儿!”   原来刚才竹林里不见了的酒被你挖走了啊!还能这样发展的吗?!   “我倒要瞧瞧...这酒究竟有多香,叫人连重要的工作都不干....”   她纤细的手腕举起水缸一样大的酒壶,视觉上的冲击不亚于皮卡丘抬起了小智,白龙马骑着唐三藏。   最后半缸酒洗脸一般,蕊女半身湿透,拖着浸满酒精的纱裙一步步接近三人。   谢承晏侧过头去,像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醉醺醺的蕊女皱起眉头眯起眼,似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凑近了仔细看清了以后,脸变得更加红。   “你知不知道,女人最珍贵的就是眼泪了。谢承晏,你这个负心汉!呕呕呕——”她怒不可遏。   “哈?!”   这什么发展?!而且刚才那个像怪物呕吐一样的声音原来是你啊!!!   作者有话说:   酗酒有害健康。 第17章   “你!还敢带其他的女人来见我!!!还生了个儿子!!!”她怒指着身旁惊掉下巴的二人。   “不是,你听我解释!”谢承晏被认出也毫无办法,只好安抚对面人的激动情绪。   “我不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为你哭了二百八十四回了!你说绝对不会让我哭第二百八十五回 。”她捂着脸,泪却还是顺着指缝砸落到地面上。   泪珠落下,形成一颗颗圆滚滚的珠子。   【蕊女泪X1】   【蕊女泪X2】   【蕊女泪X3】   二人愣住,催眠自己问题不大,毕竟见了好几百次面,有点感情纠葛很正常。大师兄这样点阁的男主,非人都可以收入后宫的,区区一个秘境boss,很正常...   嗯...很正常......   谢承晏看着地面上堆砌的蕊女泪,双眼发光。   他左手揽师妹,右手牵师弟,“是的,我们是有个儿子。”   曲幽径:“你有病啊!谁和你有儿子啊!!!”   储子瑜:“谁是你儿子啊!!!”   【蕊女泪X48X52X66】   曲幽径看着蕊女泪的数量不停地上涨,师兄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你有心吗!   明显,蕊女悲痛欲绝冲着谢承晏突进。仇恨值完全在一个人身上。   她杀红了眼,以一人之力制住了谢承晏。被蕊女缠上的人无法运功,   谢承晏反身一推,将她退回几米外。   蕊女歪歪脑袋,似乎并未从醉酒的状态醒来:“你打我?!”   “你竟敢打我?!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阿阙!”   身后的亭子如同听到呼唤一般突然拔地而起,漂浮于空中。可说是,我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我说为什么叫天上宫阙啊!原来是真的上天!   所以要打的boss不是蕊女而是这个亭子啊!!!   那亭子的窗子是眼,大门是嘴巴,在空中狂怒着。顶上的瓦片飞落,将所及之处的芦苇横刀砍断。   如今师兄被蕊女缠住,只能靠二人通关。   他们提剑而上,进入了宫阙之中。   这宫阙之中更是狂风大作,处处是不同声线不同情绪的话语。   “呜呜呜,今年的收成...都毁了!毁了!”   “哈哈哈,黄花大闺女,我来了~”   “不要!不要!”   “今年风调雨顺,小麦也长得好,过年可以宰只猪来吃。”   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尽数倾于其中。   这秘境便是蕊女的一生。   第一关是她幼时所见,家里农田受野猪侵袭,颗粒无收。   第二关是她当嫁时因送镖人醉酒,遭遇不幸。   第三关则是她与田地木屋相伴孤独终老,最后飞升成掌管一方作物的神仙。   若不是那采花贼和好喝酒的保镖,她也会普普通通地过完农女的一生。   这宫阙里狂风大作,曲幽径飞身而起,将房顶穿出一个大窟窿。   然而很快就由田地里的小麦补上了。   二人被吹到地面上。   “按理说,一直攻击直到地面再也没有材料补充,就能够胜利了。”   曲幽径觉得这思路粗暴,但却并不正确。   这屋子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情感。既然可以采地面的材料,那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   既然蕊女终其一生都在守护农田,这便是突破点。   储子瑜和曲幽径相视,点点头。   储子瑜将剑锋一转,不再攻击屋子,而是攻击屋后的稻田,他将麦子齐齐割断。   宫阙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原本凶猛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像和小孩儿一般无措。   他怎么都没有办法停止稻田的消失,蕊女见状,却被谢承晏拖住。   宫阙可怜巴巴,方才狂风般的呼啸瞬间安静下来,变成了悠悠的呜咽。   他甩下瓦片,再抽出房梁,每一片瓦和每一根柱子都变成了片片良田上的金色小麦。   随着一片片小麦竖起,宫阙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门和窗子。   它欣慰地在自己的田地左右摇晃,欣赏着牺牲自己创造出来的丰收景象。   蕊女震开谢承晏,扑倒在自己的田里。摸着一株株小麦,看自己光秃秃的房子,忍不住掉下眼泪。“阿阙你好傻啊阿阙!田还可以再种的嘛!你看你都秃了!”   曲幽径起势,狠心将自己的师兄和师弟击飞出二十尺的范围之内。   即便谢承晏的修为远远超过这个秘境,但仍旧需要遵从秘境的规则。   “蕊女,别难过了,碍眼的东西,我已经亲手解决了。这是你的小麦,或许可以用来恢复阿阙的伤势。”她将方才储子瑜割下来放进乾坤袋内的小麦传送出来。   “还有,这是你最喜欢的首饰。爷爷怕你看了难过,藏在屋里许久。”   “可是...!”   “嘘...”曲幽径的食指轻轻抚过蕊女红润的唇瓣,“不许在别人面前哭,你的眼泪只能为我一个人流!”   她将蕊女打横抱起,送回宫阙之中。   “我助你飞升,往后可要好好照顾爷爷的麦田。对了,这里有一法宝,可护你免受伤害。”她将大叶云片甲披在蕊女的身上。   蕊女震惊,小脸一红,将云片甲往上提了提,“多...多谢。”   曲幽径缓缓落下。   谢承晏看着她,这张与冷南雪七分像的脸,竟生出了些愧疚。冷南雪其实不常笑,但曲师妹不同。曾经他以为师妹会粘着自己许久,但她毕竟不是一个替代品也不是什么宠物,如今羽翼渐丰,甚至可以保护比自己小的储师弟。   蕊女本是仙女之意,这秘境当是某个仙女的执念。   听闻有司作物之女官,本是农家女。   成婚当日被贼人欺凌,未嫁心上人。   最后终身奉献于田地,以凡人之躯飞升。   【秘境.天上宫阙,完成。】   “师姐,这法子居然真的行?”被剑气震飞的师兄师弟聚集到曲幽径身边。   “我也只是姑且一试,这秘境由执念化成,只要满足了主人的念想,应当有许多通关的法子。”   “都说了,换个秘境嘛。”   “那是谁捡蕊女泪捡得这么开心啊!!!”   “师姐,这儿有法宝,快来。”   【获得:混元木X1,法宝X1】   谢承晏抱着剑:“掉落法宝可是少见,或许是因为师妹的过关方式实在特别,蕊女送你的吧。”   三个匣子齐齐打开,选择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就会消失。   【叮——获得法宝三选一。   一、三界儒风枪   二、洗髓断肠笛   三、青鸢伞】   谢承晏:“这都是乙级的好宝贝啊,只可惜这伞逊色了些,只可做防具,不可当武器。”   【恭喜宿主获得——青鸢伞】   “师姐,好宝贝你不选,偏要这个毫无攻击力的青鸢伞?”储子瑜不能理解。   “你不懂,当你遇到下雨天的时候,只有伞可以保护你和同伴不被淋湿。”   “而且,”曲幽径打起伞,这青鸢伞缘有几束丝带,仿佛凤尾,走起路来就像青鸾飞舞一般灵动。   储子瑜看呆了。   “凌霜山的太阳好强。”   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   修仙界公告:【秘境.天上宫阙由乙级升级为甲级】   后来的修士纷纷苦不堪言,蕊女什么时候有的乙级法宝!蕊女泪的掉落概率也太低了吧!   根本打不动了啊!!!   作者有话说:   谢承晏:蕊女泪摩多摩多。   曲幽径:你没有心。不可以惹哭女孩子啊!   储子瑜:女boss也不行。   宝们,跟榜更新,先缓几天。下周四开始日更哦。 第18章   空气中潮气弥漫。   而屋中干燥温热,只穿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寒冷。   温热的气息由脚底至头顶往返流窜,最后汇聚到天门瞬间消散。   曲幽径睁开眼,出了长长一口气,将体内的污浊之气排出。虽然她是妖身,但如今不知被何人封印。因此修炼起来和人无异,也并未被同门发觉。   系统:“叮——恭喜宿主突破至金丹期。”   触发【剧情五:情深深雨蒙蒙,多少壮士烟雨中。   奖励:修为+500】   所以说到底是多少壮士啊!一百零八个吗?!   自从升到金丹期以后,每升一阶要求的修为值高了好几倍,现如今要五百点修为才能升一阶。按这个态势,后面还有元婴、出窍、分神、大乘、渡劫,岂不是每一层都要上千上万修为?   师尊平常深居简出搭不上话,师兄又经常炼剑、练剑,只剩下好拿捏好欺负的小师弟了。可是对小师弟一句话,修为才增加十点。   一阶五百点修为,就是五十句。   九层就是四百五十句。而且是符合系统判定的四百五十句。关键是哪里来的闲得蛋疼的听众愿意听她说上四百五十句土味情话!这至少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想到这里,曲幽径痛苦地抱住脑袋。   四百五十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好吗!心疼自己的嘴皮子一秒。   按照系统的提示,曲幽径在清净林中走着,上回打赌赢了以后,这儿的灵脉便由剑修收下了。不过今日林中雾蒙蒙的,看得不甚清晰,竟罕见的空无一人。   闲着也是闲着,加点餐吧,还能增进修为。   曲幽径如法炮制了上回的陷阱,却见天色并无好转的迹象,甚至还落起了细密的小雨,正巧寻到一隐蔽的山洞可供歇脚。   这山洞应该是师兄师姐来过,里头不仅有七扭八歪的石椅石桌,还有些剩下的柴火和火折子。   曲幽径升起火,在桌旁听着外头被隔绝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天然的白噪音。   很快困意袭来——   “噼啪!”   惊雷落地,轰鸣撼动树林,响彻沽鹤峰。   曲幽径被触到脑海深处的恐惧一般从桌上抬起头,这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   就是这样的惊雷,让她从自己的仙宫到了这里。   不过远没有雷劫那么惊人的气势。下界的惊雷与雷劫相比,就像小奶猫和东北虎,一个最多咬破些皮,另一个就是尸身能剩下多少的问题。   陷阱传来一阵声响。   她心中一惊,这样的雨天不应当还有羵羊出来活动的。   她将背后的青鸢伞抽出来,那伞便有了灵性一般跟着她往林子里飘去。   即便是金丹期的弟子也尚未有隔绝冷热水火的能力,好在这伞的大小可容纳两人,有层结界将所有的雨水挡在方寸之外。   雨已然滂沱,闸门似的泻下来,树林泥泞不堪。只见一人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陷阱,虽然触发却并没被网捞起。   他的手雪白,雨水混着泥水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汇成一道小溪流。他满身污泥,还有些血腥味,一身灰灰黑黑的,又经过大雨的冲刷,若是有血应当也已经冲干了,看不出受了多少伤。   看这衣服应当是法修弟子。曲幽径不知道他爬了多久,她只知道,法修的山头离这儿很远。   此情此景,简直和当年无异。让她想起自己也还是小师妹的那一个雨天。   她在路上捡到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比自己小些,气若游丝,如果自己不救他,他马上就要挂了,便就与往日捡小猫小狗小灵兽一般背回屋里去。   她不记得带回来的小师弟长什么样子,她只记得,他只是不停地发抖,却一句话也不说,让她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看着他半干的发丝随着身子颤动,曲幽径想,如果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伞就好了。少淋一个时辰的雨水,他也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   第二日一早人就不见了,只有略带潮气的被窝证明昨日这儿躺着一个泥人儿。   虽然此景相似到仿佛复刻,但不一样的是,今天这个同门不会再淋雨了。   青鸢伞跟随曲幽径蹲下的动作替他遮住了大部分雨水,隔绝了雨水后他似乎恢复了部分神志,微微地动了动手臂,修长的手指颤抖着在泥地上划出四道浅浅的泥沟,而身体却如同沉重的岩石一般丝毫未往前移。很快,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无什么声响。   青鸢伞听从曲幽径的指令护住了这泥人的全身,他双目无神,一副断线木偶般的无力模样,虽然面庞漆黑,但仍能看出五官立体。他一头黑发混着泥水贴在漆黑的面颊上,只从雨水冲刷后的痕迹才能看出,这人原本的肤色应当是白皙的。   “师弟,你是哪个师尊座下弟子?要不我送你回去?”   他的双眸无法聚焦,只意识到有人说话,却看不到听不明,只能无力地靠在旁人的肩头。   “有趣,看看这人是谁,我送他回去。”说罢曲幽径费了一些劲儿将他扛在背上。   有趣:“这就是那个将来的魔尊。”   曲幽径刚背起这人,就当场做了一个连贯地蹲起再下蹲,僵硬地把他靠在树干上,拍去手中的雨水。动作一气呵成。   “要不还是扔在这儿吧。”   没错,魔尊就应该自生自灭,感受这个世界的苦楚然后再黑化,并不需要什么善良的师姐帮忙的。   有趣:“按照剧情,他往后是你的队友,门派中人杀你时,救你一命。”   树旁靠着的人似乎转醒虚弱道:“道友...救救我。”   她只记得大概剧情是原主救了一个弟子,过程如何她并不知晓。   曲幽径笑了,魔尊能惨成这样?我不信。肯定有八百个人在埋伏我。   于是抬起他的下巴淡淡说道:“你这些没用的小花招,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修为+100   剧情五:情深深雨蒙蒙,多少壮士烟雨中。(1/1)   奖励:修为+500】   她在那儿寻觅了很久,喊了大半天也并没有八百个埋伏的魔兵魔将出现。   曲幽径思索了一会儿,扛着修士八百米冲刺回了门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判定方式与旁人不同,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人简直是修为挖掘机!   她的嘴皮子有救了!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我当年一个蹲起!就让魔尊命去了半条!   魔尊:?你再说一遍 第19章   束星辰昏昏沉沉,晕前只模模糊糊听到这人说了有趣...引起了我的注意什么的。   他想,等他醒来就立马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温热酥麻从他的耳根到喉结再到锁骨,在锁骨上停顿了许久似乎是做着什么思想挣扎,然后轻飘飘地消失了。   束星辰被扰醒,睁开眼却仍旧一片虚无,索性再闭上了。而那酥麻却不识抬举地往下走,他抬手便轻松抓住。还以为是何高人,这样轻易就被擒住,其主人的实力怕是连元婴期都未到。   曲幽径吓了一跳。这小弟子正在伤中,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虽然很快松开了,但手腕还是隐隐作痛。   “你醒啦?”   她见这个同门并无反应,便在他眼前挥挥手,再靠近他耳旁:“听得见吗?你聋了吗?”   曲幽径昨晚已经翻过了他的衣物,并没有找到可以表明身份的名牌,凌霜派人人佩剑,他浑身上下连下等法器都没有,更别说灵石仙草什么的,干净得吓人。倒像被人刻意搜刮一空丢到山林里一般。   一般眼盲了的人听见突然靠近的声音后吓一跳才是正常反应,而这个弟子却一动不动,镇定得出奇。   “哎,聋了。”曲幽径摇摇头,对同门的悲惨遭遇感到同情。毕竟自己也因为雷劫才身处此地,甚至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惺惺相惜之情。   大雨天被雷劈,别说是要又聋又瞎了,捡回一条命都算大难不死了。还好这个同门已经是筑基,在惊雷之下尚能有一线升级,若是凡人……   虽说又盲又聋对于修仙者来说并非什么大问题,那么多灵丹妙药堆起来总能恢复如初。但这副不能够交流的样子,这几日可怎么熬。   不过嘛...她靠近他,修仙者何必用语言交流,神识一探不就都明了了。   正将自己的额头靠上去,却抵上了一寸柔软。   冰凉的手将二人的额头隔开。   “我没聋。”他的声音好听,语气又干脆,倒是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弟子。   曲幽径这才想起分神期以下的修仙者是没有识海的,不过这方法很方便,她从前习惯了。   如今俯身向前被他手掌挡下的姿势,就是一副女流氓骚扰伤者的样子。再加上该弟子余热未退,面颊微微泛红,也未曾梳理头发,就这样衣衫不整地靠着,曲幽径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不怀好意的奇怪女弟子。   “噢噢,我就是...想试试你烧没烧。”   这个借口——堪称完美。曲幽径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   “多谢师妹。”   “你怎么知道我是师妹?”曲幽径有些寒毛直竖,他明明瞎了,而且自己的修为在他之上,按理来说,会觉得她是师姐才对。   难道这是魔王的苦肉计?故意等着她去的?魔王真是好手段,小看他了。   “法修之中,没人敢救我。剑修之中,金丹期的女子唯有师妹一人。”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吓人。   她早知道法修那儿群体划分严重,没想到会这样害人性命。他身上一丝魔气都没有,应该和自己类似是被封印了。魔族本是使用魔气修炼,如今他作为封印魔气的魔族只能和人一样使用灵气修炼,因此修炼起来比一般弟子慢得多,所以如今才到筑基期。许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被人欺负。   方才是自己多疑,她突然有些内疚。   “别担心,你的眼睛我们一定会治好的。法修不待见你,你就在我们这儿先住着。”曲幽径安慰道。   反正这伤七天就能痊愈,这几天自己先薅着修为,到时候再感恩送走,还能卖魔尊一个人情,岂不完美!   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像座精美的石像一般直直坐着。   他的睫毛很长,肤白胜雪,似乎因为在病中,嘴唇不太有血色,但是能看出长相是极为优秀的,是仙君尚可比的那种精致。不过如今伤痕累累,显得有几分脆弱。   曲幽径觉得这张脸越看越眼熟,心里有种莫名的发怵,但又着实想不起是谁。   想了没三秒,她干脆放弃,当了那么久的人和那么久的神仙,看过那么多张脸,看谁眼熟都正常。   她瞅着这张脸蛋儿,在心里感叹,真好啊,下回穿个冰山呗,想不出什么话就不说了,光在那儿散发冷气就可以。   “师姐。”储子瑜敲敲门,脸色并不好,看到曲幽径就站在这陌生男子床边,他的嘴角明显更挂下来一些。   “子瑜,还春丹取来了?”   “嗯,咱们真要把还春丹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人用?”他别扭地将丹药交给师姐。这丹药师姐自己都舍不得用,存在库房里,如今竟为了一个陌生人这样大方。   “毕竟是同门,怎可见死不救。”曲幽径突然顿住,一顺口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搞错了,再来。   “可他毕竟是外人。若是因此树了敌,我担心...”储子瑜担心师姐,她本就因为娇纵跋扈的性格让法修不爽许久,前几日又为了自己和灵脉在试炼大会上吃了本不必要的苦头。   “我的意思是,”曲幽径嗤笑,眼神暧昧地打量着床榻上的病美人,“这个男人...呵,有趣,我不会轻易让他死。”   心里却苦笑道:呵呵,是的,不止是外人,还是坏人,毁天灭地那种。想不到吧!   【修为+100】   储子瑜眼神晦暗不明,猫眼微眯,半晌才从喉头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冷笑,“有趣...”   他上前恭敬地作揖,转而携着春风一般和煦的微笑:“这位师兄,若你痊愈,可否与我切磋武艺。在下一直想同法修交流见解,苦于没有门道,希望师兄了了师弟这番心愿。”   呵,家花哪有野花香,师弟哪有师兄好。果然,还是法修师兄比自己有趣。   曲幽径:“?”   你疯了?刚刚那一番若有所思是怎么让你突然变成这样子的?这人好了说不定就会灭了凌霜派一半的人耶?!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法修都是渣男,师姐你还不明白吗?   束星辰:法修不法修的无所谓,主要是帅。   储子瑜:......   曲幽径: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20章   “切磋?”   曲幽径:“子瑜,师兄不愿就算了。”   束星辰:“好,我答应。”   在何处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差别,他如今是反派,横竖都是要在凌霜派待着,等时机成熟后回到魔域去。   “既然小师兄答应,那我就先告退了。”储子瑜语气冷淡,故意不看师姐,出门的步子急促而无情,真出了门后又趁扭头的功夫偷瞥她。   ...笨蛋师姐。   曲幽径看他的眼神里满是鼓励,你一定可以打败他的,师姐信你。   ...笨蛋师姐!   这下屋里只剩二人,瞬间冷清了不少。   曲幽径给自己鼓着劲,曲小葵,你可以!加油!不过是疯狂输出一些普普通通的台词罢了!   他是魔尊,一句话就是一百点修为,还不趁着魔尊没长大多薅点羊毛!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搏一搏,金丹变元婴!只要到了元婴,便是修仙者之中前十分之一的存在。   而且他现在一定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就算心里不愿意听也跑不了。   想到接下来自己将对这个卧病在床的漂亮师兄做出的奇怪行行为,曲幽径双耳通红。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净坤:“君上,这个女修看着你脸红诶,一定是被你的美色吸引。”   净坤是住在束星辰法器中的器灵,是从他的心境中降生的灵体,因而与天道之间并不分明。如今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更感应到与此处存在所前所未有的联系。   束星辰:“不过是按照剧情行动的角色罢了,无聊。”   净坤捂住眼睛,满脸赧然,“君...君上!那个女修她...她贴上来了!”   束星辰:“?”   曲幽径把门窗关上,若叫人看见了自己的奇怪行为,其社死程度达到了不敢去食堂吃饭的水平。按照她现在的知名度,以后就别在凌霜派混了。   她一歪,便在床榻旁边挑了块儿干净的地上坐下了,好和这弟子的距离近些。   他呼吸很轻,安安静静的。整张脸就写着“澹泊寡欲”,甚至带着些视死如归。不愧是将来的魔尊,这气质就不像个正常人。   按照剧情,等冷南雪回来,自己再一阵莫名其妙的作妖之后,就应该被发现妖身。被门派中人联合讨伐,然后再被魔尊救去魔域。最终炼成归来,和魔尊一起找凌霜派的麻烦,也就是成为全文大炮灰,最终结局是死于曾和自己相亲相爱的师门众人手下。   对原主来说,还有什么更惨的吗?亲亲师尊、师兄、小师弟都成了别人的。   要不就在魔域,当个魔尊夫人也不错啊,剑修是很帅,可还是命重要啊。   曲幽径支着下巴,漂亮师兄的长相也不错,好好的矜贵魔尊不当,居然陪一个妖族小姑娘讨伐修仙门派。   这么说来,魔尊不仅是个纯纯工具人,还是个大情种啊。这不就是被救了以后为她倾尽所有的剧情吗!   不过她现在只能从面前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两个字——绝情。   最好的结局,就是她在冷南雪回来之前获得足够的修为顺利飞升,避开和门派众人起争执的剧情。   想到这里她坚定了决心,缓缓贴近,顿了顿,朱唇轻启:“想接近我的弟子不少,说吧,你想要什么?”   【修为+100】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人来说,不需要旁人在也能够被判定成功,但是这对她来说更方便了,完全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   她再次整理心情,玩味一笑,展开自己的手心,“这是还春丹,如果你乖乖听话说出你的目的,我不是不能给你。”   【修为+100】   “......”   他的脸依旧是冷冰冰的。   可恶啊!居然不为所动!对于元婴以下的弟子来说,一颗还春丹便能够恢复大部分体力,区区筑基期居然有这么大定力!真是小瞧他了!   束星辰:呵,还春丹是什么垃圾。   “男人,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现在你还可以后悔。”   【修为+100】   曲幽径有一瞬间怀疑他又晕过去了,如果他的眉头没有皱起来的话。   看着修为蹭蹭上涨,她觉得再羞耻的台词也值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非常“收敛”地抬起他的下巴,他的下颌线更加清晰流畅。   “整个修仙界,没有人可以抵挡我的魅力。你,最好不要爱上我!”   【修为+100】   “……”   他的表情不再是无动于衷,他的喉结滚了滚,仍旧是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   曲幽径满意了,果然,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了霸道总裁的霸道宣誓。   有趣:“宿主,你的脸红到脖子了。”   我知道啊!不要说出来!说这样的台词压力很大的好吗!   “你...不该这样。”他难得说了一句话。   这让曲幽径摸不着头脑,什么不该这样?原主和他之前认识?怎么说得好像老熟人了一样。   “这不合理。”他并不回答曲幽径的话,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哦,曲幽径get了,原来说她不合礼啊!   拜托,虽然还没有暴露,可她现在也是个妖女,要合什么礼啊!就是那种超出人们认知的东西才格外有吸引力啊。同理,这话本就算烂尾、崩人设也能这么火爆。   “合礼?我曲幽径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她嗤笑,并且对自己的回答感到很满意。   【修为+100】   说了这么一连串台词,曲幽径觉得好怪,真的好怪。   霸道语录似乎可以应对一切日常生活的对话,而且还显得这个人非常的自信。是褒义的那种自信。   今日份的修为已经赚足她升一个阶的量。如果面前这人能有什么反应她倒是能再厚着脸皮多说几句。   但这人听得好认真啊!好像当真了!不会真的撼动他的世界观了吧!   羊毛不能指着一人薅,一次就薅秃了得不偿失,得慢慢薅。   “咳...我也不是追根究底之人,若你想说再和我说吧。这还春丹你拿着,吃了能够恢复大部分灵力,不会那么难受。”   “多谢师妹。”   “对了,还不知如何称呼小师兄。”曲幽径问。   “在下君会。”他回答。   “我叫曲幽径,那我就叫你…君会师兄了?”曲幽径觉得他说话的时候比他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至少像个活人。   君会一愣,似乎游离了一瞬间,“嗯,曲师妹。”   曲幽径:“有趣,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他丢到清净林的?”   有趣:“书中并没有具体写出,只说是好几个法修将他的筋脉封印,又施了封锁五感的法术,这才将他丢进林子。”   “法修竟如此欺负人?欺负剑修就算了,也算是有利害关系,怎么连自己人都要做到如此地步。”她瞬间对这人生出几分怜爱。   “君会师兄,要不要留下?留在沽鹤峰如何?”曲幽径试探着问道。   第一是出于好心,他要是回去指不定又要被折磨。第二是出于私心,若是他能够留在这里,自己便是躺着拿修为,岂不是美滋滋。   束星辰:“?”   这句话他这辈子只听过两次。   上次别人问他要不要留下的时候还是五百多年前。   魔将抓到几个闯进魔域的修士丢到他座前。   “老大,人头,要不要留下。”   他不明白,话本里的角色,应该只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走而已。这台词、这剧情怎么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说:   君会取自: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曲幽径:这修仙界,没有人可以抵挡我的魅力。你,最好不要爱上我!   君会:...好的。(正色)   曲幽径:别当真啊! 第21章   “有趣,你记不记得和君会师兄有关的剧情。我记得原女主只是救了他一命,他并未留在沽鹤峰。那他的眼睛难道是法修的同门帮他治好的?”   有趣:“他顺着原路跌跌撞撞回了云通峰,有心软的同门实在看不下去偷偷送了他一程,告诉了他有七色花的存在,但也不敢帮他采摘。”   “七色花周围长满荆棘,用剑砍断只会长的更多,生生不息。而且花瓣花枝脆弱,一旦用灵力就会枯萎,只可徒手采摘。”   她可是特地去借了师兄的防具才毫发无伤地采到一朵的。   他的眼睛又看不到,不会是肉身摸索着采的吧...那手和手臂不都得划出百八十个大口子。这也太可怜了!   说实话,如今这一副寡言少语自闭症儿童一样的师兄,实在看不出有成为魔尊的潜质。   “法修,为何偏偏就针对他?”曲幽径问。   “或许是因为他身为亲传却修为低下。”   修为低下...魔族大多靠人的内丹修炼。但也并非不能够像普通人一样修仙,只是速度慢许多,大概是人的十分之一。所以大多数魔族从小便会杀人取丹,杀的人越多,便也越强。   但君会被欺负到这个程度也并未动手杀人,而且他的修炼速度也极为缓慢,看来也并没有用人的内丹修炼。只是不知是他不愿杀人,还是不知道自己是魔族身份。他的身上并无魔族的气味,应当与自己一样被下了强力的封印才是。   虽说修仙界强者为尊,但每家的师父都会教导徒弟应当保护弱者。   不过嘛,能力越强便越能随心所欲。到时就不是几句小时候学过的大道理可以限制得了的。   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够强,才能保护身边人。   可她如今才金丹,随便哪个门派的首徒都能一只手捏死她。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实力,不然等冷南雪回来,可遭不住坏心肠系统给的任务。   似乎是因为对面的小师兄沉思太久,曲幽径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果然应该按照剧情今天送回去吗?不按照剧情走的话,人物会卡壳???会出bug???   如果真是这样,可惜了这个修为发动机。   “要不还是...”算了?曲幽径选择放弃,毕竟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既然答应了师弟与他比试,我在此处也方便些。”   这下轮到曲幽径懵逼了,这个感觉就好像,电脑蓝屏然后死马当活马医胡乱拍了两下自己好了,甚至还自己升级完系统的惊喜程度。   “那好,君会师兄这几日便在我屋里好好休养。”   曲幽径本想着能蹭多少修为蹭多少修为,如今他愿意留在这里,就好像获得了个游戏修改器似的。   有了君会师兄这个发动机,别说元婴,就是出窍、分神、大乘都是可以努努力的程度!   先定个小目标,突破到小小的出窍期!   按照他这个伤势,莫约七天才能下床。一阶五百,九阶四千五,区区四十五句,一天说七句就可以!还有得剩!   他们的住处叫清泽轩,其实空的屋子有很多,但大多闲置。   曲幽径捧着自己的被子住到了隔壁,毕竟自己的屋子设施更齐全些,那日回来也迟,没来得及收拾。况且让伤者挪屋子未免太过没人性。   曲幽径一人包揽下了他的生活起居,从前她也捡一些猫猫狗狗,灵兽什么的,君会也不常说话,照顾起来和养个大猫差不多。   师兄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整日也不见起来活动,差点都叫人忘记了他的存在。若是让她那样安静地待着,没几个时辰她肯定就要闲逛去。   “君会师兄,喝了这七色花汁,七日之后眼睛便能好了。”   当然,她不只是来给他送药的,还有修为要薅。   他唇色比昨日好上不少,披散的黑发垂顺,有几簇搭在脖子上。他的脖颈曲线优美,是那种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细长身材,若不是知道他往后一挥手毁了半个凌霜派,真要被他这副样子骗了。   曲幽径:“男人,快点好起来,听到了没?”   【修为+100】   君会微微皱眉,一副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这不合理的表情。   “不管你听没听清楚,都必须给我做到。这是我好不容易给你采来的七色花,不可以浪费。”   【修为+100】   看着君会把一碗药汁都喝完,曲幽径很满意,让魔尊乖乖听话,她觉得自己的大女主人设已经稳稳地立住了。   “很好。早些休息。”   曲幽径出门,过了十多秒又绕了回来,补上一句,“不要梦到我,我怕你——不愿醒来。”   【修为+100】   君会只朝着门口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冷冽的声音认真地回答道:“我睡觉...不常做梦。”   别回答这么认真啊!   曲幽径回到屋里,窝在床上,被温暖的床褥层层包裹,似乎外界的一切,包括清凉的空气都不会触碰到她。   她把自己裹成一座小山,被子包住她的半个头,整个人暖洋洋的。   唯一的不足就是身上这床不是她的被子,自己的被子被病号师兄盖着呢。   但她无怨无悔,君会师兄是个大宝贝,睡她的房间盖她的被子怎么了!不供起来都是亏待他了!   她盘算着明天该说些什么蹭修为值。这么一想,君会师兄真像她的神仙,每天对着他说的话,就像是祈祷。说两句话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一般人升阶至少得以年为单位,而她,以句为单位。   还有这种好事!而且是不用烧香不用贡品的那种!过分良心!   君会!   你!是!我!的!神!   她听见隔壁的师兄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曲幽径走后,束星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净坤:“君上,你为什么不回答师妹的话。”   束星辰:“不过是个书中角色,我不说话,她照样也会继续剧情。”   净坤:“君上,那你在愁什么?”   束星辰:“......这不合理。”   净坤沉默,这何止是不合理,简直是不可思议啊!人设简直已经崩成渣渣了好吗。明艳骄纵的少女是怎么变成霸总的啊!霸总的咯噔台词到底是和谁学的啊!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沉浸式霸总体验   君会:被霸总救下的娇妻(x 第22章   第二日,曲幽径早早端着七色花汁晃荡去隔壁屋。   她去照看君会师兄的时间要不很早,要不很晚,总选些人少的时段。虽说并没干什么奇怪的事,但她总有种心虚感。   突然,她醍醐灌顶,这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去欺骗君会的感情吗!   原来,她也有当渣男……不,渣鸟的一日!   在下界时,修行并非是容易事,读书、入定、练体,光在这些事儿上努力还不够,最重要的便是机缘。前几个境界还有规律可循,先人总结了许多经验,每个阶段需要什么天材地宝都是写在书上的,可到分神以后,便是各人寻找自己机缘的时刻。   当年她为了提升境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还好她的师门和睦,虽然一开始人不多,不过一个师弟一个师兄,但经过百年的发展也陆陆续续有许多年轻弟子入门,算得上人丁兴旺。可是人来人往,最终得道飞升的仅她一人。   多少人想走这路子,不过缺几分机运气,便与成仙无缘。更是有人寻了许多歪门邪道的法子,例如采阴补阳这类的。   认真说起来,自己和这师兄,大概也能算得上是另类双修……嘴炮灵修吧。   她将药汁放在桌上,却没见到原处隆起的被子。床上空荡荡的,被子铺得极为平整,若不是一寸一寸调整,定不会如此规则。   平日里,她不爱叠被子,最多掀起来抖一抖掸一掸,随意地平摊在床上,盖过大面积的床单就算好了。只有被师父、师兄唠叨了以后才会最后把被子的四个角都翻好。   反正都是要躺的,叠了还不是白叠。   曲幽径环顾了一圈,确认屋里没人。   这师兄不会是被法修带走了吧!   她差点跳脚,是谁把她的神掳走了!甚至还强迫症一样帮她把被子叠好。她不能理解。   她将手置于被子上感受残留的灵气,只闻到浅浅的麝香,除此之外还有一丝黑檀木般涩人的味道,温暖而神秘。   这气息单一且平稳,应当是不曾有其他人来过。   于是她还没走出自己的小院儿便见到了君会师兄。   他一身紫衣立于树下,几朵桃花花瓣轻轻吻过他的肩头便飘落在地。他的头发一半竖起一半垂下,发丝根根分明,若非转过头来时见他仍用白纱蒙着眼,曲幽径便要上前问问这是哪位误入自己院子的谪仙了。   他这一身仙气,一看就是修仙的好人才。不过天生魔族,可惜了。   “君会师兄,怎么不歇着,我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   “……”他并不理会,似乎在欣赏盛开的桃花。   曲幽径:“?”   这人为什么总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大女主哪儿能受这委屈?!   她上前一步,本想故技重施,捏住他的下巴,但他站起来比他高出一头。   众所周知,大女主是不会把手抬过自己的头顶捏人下巴的。   于是她两手一叉,邪魅笑道:“难不成,你想跑?没关系,你跑吧!不管你跑得多远,我都会把你捉回来,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识相的话,就来喝药。”   【修为+100】   曲幽径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潘金莲,每天都在:大郎,快喝药了。   君会轻笑一声,似乎包含了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和四分这不合理。   “好。”   他跟着曲幽径回到屋里,拉开椅子坐在桌前,行为流畅而自然,不像个眼盲的。   曲幽径怀疑这人诓她。   还未发问,他便回答:“我大致清楚这屋里的摆放,往后几日师妹不用担心我,也不必日日探望。”和曲幽径在一起总让他有种不可遏制的焦躁感,不如耳不听,心不烦。   听此话,曲幽径一个机灵。   赶客?不行,她还要来蹭修为的。   “是吗?师兄明明内伤未愈,不要勉强。”其实曲幽径看得出来,他吃了还春丹后内伤已经大体恢复。练习了这么久,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是可以的。   “我早已...”痊愈。   曲幽径将手指贴上了他的唇,垂眸摇摇头,“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笨男人,别让我担心。”   扭不过曲幽径,他也只得听话乖乖喝药。七色花的汁液苦涩异常,曲幽径给他添了杯温茶。   她支着有些肉的脸,指尖仍旧残留着他嘴唇柔软的触感。这师兄白纱蒙眼更显得像个软弱可欺的小白兔,可怕的魔尊?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反倒是看着怪可怜的。   为什么系统对他的判定和别人不同?还是说他身上有其他秘密?   这是偏离剧情最多的一个角色,也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一个人。   “有趣,你说为什么他是不同的?其实他本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回云通峰的。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角色偏离原有的剧情?”   有趣:“第一个原因,某些剧情改变不影响后续剧情的走向,就像您的人设与之前不同,但故事仍会按照原有的剧情继续发展。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剧情改变顺应了某些愿望,就像您来到这儿就是为了顺应天道呼唤一样。”   曲幽径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她方才去烹七色花汁,这会儿又回来寻人,可说是口干舌燥。一口便将一小杯茶饮完,随意地推到一旁。   而君会师兄却不紧不慢地饮茶,饮完后左手一转,薄薄的灵力包裹茶杯外周,灵力消散后茶杯洁净如新。   顺便将她面前那一个也一起清洁了。分毫不差置于茶席盘的两个缺口上。四个杯子整整齐齐。   ?   你们法修的法术,还能这么用?   法修还有全自动洗碗机的功能呢?   果然是恢复了,净身咒虽然是低阶法术,但极为考验灵力的控制。像茶杯这样小的物件更是需要巧力。   而她的屋子,虽然算不上杂乱,并且她自己认为是乱中有序的那一种。如今却有种陌生的感觉。   每一处陈设都没有改变位置,但有些细小的变化。   例如这圆桌周围的四张圆凳,以一种完美的正方形形状陈设,一个角一张椅子。又例如自己的茶具,原来她都是顺手摆放,有的置于茶席盘有的置于桌上,想喝茶便随意挑一个。虽然这个茶席盘可以完美的放下一个茶壶和四个茶杯,但她不想转动壶嘴的方向给茶杯腾出空间,便就一直随意放着。   她瞄了一眼后头平整到令人震惊的被褥,明白了。   这人就算是眼盲了,也会依靠修仙者其他的感官和灵敏的直觉做事。   只不过,这人是什么绝世强迫症吗?!   “叮——”   【剧情六、那年桃花漫天,你说你是法修君会。   奖励:修为+500】   这什么?!马上就要开始虐恋了是吗?   虽然这话本也算得上是替身文学,但也别做得太明显好吗?   她心里猛烈吐槽,还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乖乖凑修为。她曲幽径虽然对待自己的事情随意,但对薅修为这一件事绝不含糊。   “对了,君会师兄,今晚在这儿,我有东西要给你。”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这气味有点涩。   储子瑜:什么有点涩!怎么涩了!谁涩了!你说清楚!   君会:?   感谢在2022-06-11 15:01:31~2022-06-13 15:0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笨小孩拥抱奇迹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君会歪歪头,表示知晓了。张张口欲言又止,便回屋去了。   曲幽径沉思,这种剧情她曾在另一本替身话本里看过,讲的是梅园定情。这个剧情一定是刷好感度的重要节点。   《霸道师尊爱上我》这话本对于反派魔尊的描写极少,唯一高光就是救了曲幽径。想来也对,反正都是炮灰。   但是原主到底是怎么让魔尊对她死心塌地的?   如今他那样冷淡的态度,看自己就像盯着一张白纸,毫无想法。   真是奇怪。   既然如此,就从大部分男修都需要都喜欢的东西入手好了。   她点点头,往小南峰走去,准备随便抓一个男修问问。   少见的,在小南峰看见了一湖蓝色外袍的身侧看到了一个嫩绿色的身影。是师兄和师弟。   好像自从她屋里多了个人以后,师兄和师弟的联系就莫名紧密了起来,仿佛形成了一种一致对外的态势。   “师姐,你怎么来了?”储子瑜放下剑,抹抹额头的汗。   “师妹,终于记得来了?还以为你转修法修了呢。”谢承晏叉着手,抬眉。   “来...练剑。”看着二人惊喜的眼神,她有些不好直接说自己的真实意图。   子瑜师弟和大师兄之间隔着曲幽径,虽说是师兄弟,但子瑜对他比起师兄弟来更尊敬些,而谢承晏常年在外对于这个入门没几年的师弟也并没有多少了解。   大师兄的剑法正气凛然,不愧是男主。而子瑜师弟的剑法气势稍弱,但招式灵活,显得更加精妙。   她准备了糕点和泉水,喊二人来休息。   她笑着把东西摆出来,笑容很快凝滞在脸上。   怎么忘了,她只额外准备了一人份的啊!!!   此时尴尬的气氛蔓延。许久没人说话,曲幽径为了缓解尴尬,抓起自己那块啃起来。   “师妹有心了,记得我爱吃桃花糕。”谢承晏伸手。   “师兄早已辟谷,这么重要的事儿师姐怎会忘记。”储子瑜将糕点之下的垫纸往自己身侧一抽。   “昨日随口一提想念家里的甜食,师姐居然记得。”   “不需要不代表不想要,师弟还小当多加约束自己。”谢承晏适时压住垫纸的另一侧。   “师兄作为剑修首徒更应该以身作则。”   好可怜的垫纸...曲幽径埋下头啃自己的桃花糕,感到脖颈后两道凉飕飕的视线交锋,差点要把她的头发削下来。   储子瑜看看为难的师姐,眼色一暗。“既然师兄坚持,那便让与师兄,我还要抓紧时间练剑。”   刚好师兄曾当过法修,属于专业对口。   曲幽径:“师兄,一般法修喜欢些什么东西?”   方才剑气凌厉、招式完美的储子瑜,像断了线一般停下了剑法。瞬间凶狠的剑气切断了缠在木桩上手腕粗的麻绳。顿了顿后,又继续练剑。   “我就知道,若不是其他师兄,怎么能想起我这个师兄来。”谢承晏装作悄悄抹泪。   “是不是你捡回来那个法修?”   他一步步逼近曲幽径,他将师妹的肩膀掰正,“法修是什么狗东西?你就是和魔修厮混,也不能和法修在一起。”   ?   “师兄!我没想和法修在一起,就是前几日受伤的小师兄...他什么的都没有,看起来被欺负得很惨。他每日唉声叹气,不利于病情发展。而且师兄也和我说,要多与人交往,有益于构建和谐修仙界。”   谢承晏回想起自己从前确实经常和师妹这么说。不能只和师尊师兄师弟相处,要广交好友。   如今师妹终于鼓起勇气要认识新的人了,自己却又阻挡。   都是金丹期的大人了,不能控制她与谁交往。   “法修...法修的想法你摸不透。不过大多数法修都需要法器,要不然就是仙草仙丹。但也有些脑子有问题的,光爱些偏门新奇的玩意儿。”他的语气似乎在谈论某一个老友。   “奇怪的玩意儿?”曲幽径再次看见了他腰间的玉箫,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系统也是个没用的,没积分商城没gps,只会在旁边叨叨,顶多给她讲解一下话本的原剧情,问他问题还总是神神秘秘的。   她只能靠自己了。   “这玉箫倒是稀奇,似是以北山寒玉雕刻,可否借我一看?”   谢承晏难得展现出了不自然的神色。平日他总是明朗的,他望向玉箫时的眼神晦暗,不过很快就笑着将玉箫交到曲幽径手里,像是晴空中掠过的飞鸟一般。   她细细触摸着玉箫的表面,稍握久一些指尖便传来刺骨的寒意。玉箫的末端雕刻着“明”字。   白月光是在明心苑,掉下山崖之后失忆,被明心苑所救。后来几十年都在那儿,改修了乐修,一直到被大师兄找回。这大概是她送给师兄的礼物。   “北山寒玉果真晶莹通透。”   见他的肩头微微耸起,她将玉箫还给师兄,“如此易碎,师兄带在身边可要小心保存。”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肩膀下落的动作都被曲幽径看在了眼里。   “若师妹喜欢,下次师兄回来给你带上几块儿就是。”   曲幽径笑笑,呵,男人,下回回来你带的是玉吗,明明就是女人。她背手一挥,这追踪法乃是仙术,并不会叫他人察觉。   很快面前展开一张地图,红点的位置便是白月光在的位置。   【冷南雪所在地:明心苑】   “师兄,那你当法修的时候,最希望别人送你什么?”   “高阶储物袋吧,当时我用的最低级的储物袋,多捡两种材料都放不下。”   “那你现在...?”这么多材料是怎么带回来的啊!   他神神秘秘地将曲幽径拉到一边,“师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外头给师兄起了个什么称号?”   “什么?”   他将外袍敞开,两边各挂着三个金光闪闪的极品储物袋,分别印着“天”、“地”、“极”几个字。   “我乃——浩气道人是也。”   浩气?是浩器吧!外人都知道你炼剑炼得多了!   而且出门带着这么多材料你不累吗!你要随时随地炼装备吗!   曲幽径想着大师兄屋里那成堆的宝剑,每一把都可算是极品,随便卖一把都是轻轻松松上万灵石,但师兄还是每日身无分文的样子。   “师兄,你炼出来卖吗?”   “?”   其他剑修的眼里,剑修首徒大敞着自己的衣襟面对他们单纯的小师妹,小师妹看得两眼放光并问他:师兄,你练出来卖吗?   到底是练的什么啊!八块腹肌吗?   卖又是卖什么啊!是卖艺还是卖些奇怪的东西啊!   不过,这倒是一个生财的好法子,往后若是被逐出门派了也好有个手艺兜底。   “师兄,我也想学炼剑,能不能教教我。”曲幽径问道。   谢承晏好感动,这么多年无一人理解他对于炼剑的热爱,甚至还觉得他一个剑修干了器修的活是不务正业。但他就是要证明,剑修炼剑也是一把好手。虽然他在外头也收了几个弟子,但无一能够继承他的意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问他。   他激动!他欣喜!他振奋!更别说这还是自己的师妹!   “好!明日来,我教你!”谢承晏双眼放光。   “一言为定!”曲幽径也双眼放光,不过是灵石金灿灿的光。   待到走时谢承晏才远远地补上一句,“师妹,听师兄一句劝,还是不要与法修走得太近,法修没几个好人。”   “知道了!”   -   天色已经黑了。虽是黑夜,但有灵石为燃料的仙灯立在路边,暖色的灯光柔和恰好能够看得清楚路。   束星辰从入定之中醒来,魔族的身份属实给修仙带来许多不便,还偏偏入了法修的门下。但另一面来说,他身负魔族的血,恢复起来比常人快许多。普通弟子恢复需要七天,不过二三天他的眼睛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物体的外形,但却无法准确辨物。   “君上,曲师妹已经在桃林等你了。”净坤提醒道。   “好。”他一拂衣袖,顺便施法将起皱的床铺抚平。   “我们就去看看,师妹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花招。”   净坤感受到主人心里的浅浅怒意,大致是面对无法掌控之物的烦躁之感。曲幽径的设定和相关剧情与原来差距太多,似乎不是简单的话本人物而已。他也不敢妄言说,他感受到了曲师妹身上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二人相见在桃园。   净坤:“君上,话本里写的,今日就是你们定情之日,今日桃花盛开,树下二人郎才女貌,果真是,一见君会误终生!”   束星辰:“...”   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寂静,“君会师兄。”   “师妹。”束星辰恹恹地回答,似乎不愿意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多花一丝力气。   “君会师兄,我得了一个宝贝。听说法修都无法拒绝,送给你。”   他一向不收人东西,但今日只当是走剧情。话本里并没这一段,他很好奇,接下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一小巧的锦囊落在他手里,绵软丝滑。   “多谢师妹。这是...储灵袋?”   这和一般的储物袋不同,可以存放所有有灵气的东西,例如灵兽或是魂魄一类的,更高级的甚至连人都可以装。   大概是有什么剧情必备的物品吧,他催动灵力,储灵袋便泛起一阵金光。   “等等啊!别打开!里面有东西!”   有趣:“袋里装的一定是小像吧,那本话本是这么演的。等到魔尊看到宿主给他挂上小像祈福,一定会心生感动。不愧是宿主,这个时候还是很靠...”   “轰——”   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桃林里,皮肤灰黑,四肢粗壮,还有两根半米长的獠牙。   “牟~”它仰天长啸。   有趣:“是小象啊!!!况且人家是像,你是象好吗!字都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喜):君会师兄!我给你带来了储灵袋,里面还装着小象!   君会(沉思):...看不透剧情的发展。 第24章   束星辰:“!”   灵象,他许久未见了。虽说他的眼睛看不清,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想不认出来都挺难。   “本来想和你说的,你也太着急打开了,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又看不清伤着自己怎么办。”曲幽径急道。   他一言不发抚着灵象蒲扇一般的耳朵,曲幽径陡然想起一个成语——盲人摸象。觉得有些滑稽轻轻笑起来。   这灵象还小,站起来还不到一人高,由于天地灵气的浸润它的皮肤比一般的象细腻许多。   它急促地甩着细长的鼻子,勾在了束星辰的手臂上,用脑壳轻轻蹭了蹭束星辰,似乎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   曲幽径骄傲地双手一叉,她觉得双手一叉已经成为了她的标志性动作,似乎只要双手一叉,下巴一抬她就和霸总的世界产生了妙不可言的联系。   “男人,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这是灵象,乃是八级灵兽,可日行八百里。”   束星辰面不改色,“多谢师妹好意,我不能收。”   她三步并两步,这个不识好货的!她下了山还跑了几个时辰才到象林,这小象极通人性,她自己也怪喜欢的。   曲幽径压低了嗓音,眼里映着幽幽的月光,“男人,你敢拒绝我?真是不识好歹!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主人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修为+100】   束星辰长眉一吊。   净坤几乎是尖叫起来,“君上!!!别生气!她只是个话本中的角色罢了!咱们还要走剧情啊!!!”   束星辰内心怒意翻涌得净坤都快滑跪了,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笑道:“那就多谢师妹了。”   桃花飘,要落在君会的肩头,曲幽径伸手去够,君会却早一步将那花瓣攥在手里,化成了粉色的尘粒。   【剧情六、那年桃花漫天,你说你是法修君会。   修为+500】   曲幽径没心思欣赏桃花,只想着这魔尊脾气挺好啊,这样都不生气。那就怪不得她往后得寸进尺了,不趁着柿子还软多捏捏岂不是亏大了。   “师兄,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骑着他投奔我们沽鹤峰,没人追得上。”   “嗯。”束星辰浅浅笑了懒得解释。欺负我?没这个本事。   屋里,束星辰把玩着储灵袋。他当弟子的时候从未收到过礼物,若得到了什么好的,也都会被师兄们夺走。后来他想要的,他都亲自抢到手,这倒是他第一次收到些什么东西。   “曲幽径...”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右手一捏,小象便出现在屋里,十分通灵性地并未发出叫声,只是窝在束星辰的床边。   “小象,亏她想得到。”   灵象这样稀有的灵兽当然不可能是在凌霜派捉到的。至少也是百里外的象林。而这象林又接近魔域,普通修仙者根本不敢靠近,一不小心惊动了魔修,便是被围剿屠戮的悲惨下场。   他年幼时也曾有一只小象。   魔域与外界并不交通,只有成年的魔修才可出城。自己小时贪玩乘着它跑出魔域,便被父亲惩罚,一把丢到池子里差点溺死。   醒来时灵象却不见了,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当时是灵象救了他,不过灵象很快力竭,淹死了。   他慢慢地摸摸小象的脑袋好像在安抚年幼的自己。   曲幽径如何知道象林在何处?她应当从未去过远处才对。别说远处,如今她应当连门派都未曾出过。况且,她为何偏偏给自己带来灵象?   想起曲幽径叉着手颐指气使的样子,他觉得不按原本的设定行动的角色,有意思多了。   他在空中写了个束字,那金色的字便刻印在小象的额头,马上消失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小象极为欢脱的站起来高高扬起自己的鼻子,在原地不停地自转着。   隔壁的曲幽径灵敏地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勾起嘴角,这不是挺喜欢的嘛。   呵,口是心非。   “哐——”   依旧沉浸于成功扮演大女主的喜悦之中的曲幽径从床上猛地坐起,一颗巨大的象头从她的脚边抬起。摇了摇头带动宽大的耳朵扇动,晃下来许多尘土,翻到她的床单上。   那双象眼澄澈,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闯祸了。还盯着曲幽径巴巴地看着,看起来无辜又天真。   “...没事吧?”束星辰通过那个墙上的大洞问话。   曲幽径不太确定,他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问灵象。   这道墙可算是完全通了,曲幽径甚至可以通过这个巨大的洞看见自己房间角落里的吊兰。吊兰被照顾得很好,应该是有人每日准时用灵力浇灌。   她从床上翻下,一把将束星辰从墙的另一边拽过来。他穿着白色的睡衣,倒不显得朴素,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听见了轻微的“叮叮”声,不如铃铛清脆也不如风铃那样空灵,似乎是玉石一类的碰撞声。   束星辰似乎是没想到这人反应会如此激烈,他的手扶在破碎的墙砖上,微微弯腰,长发就垂顺地挂在胸前。   曲幽径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木质气息,随着发丝飘来。真是,该死的好闻!   这墙要补可要花不少灵力,必须薅回来。   再说,穿了别人的墙,听人叨叨几句难道不是应该的,想来也没理由生气或者不见她。   曲幽径捏住他的下巴,靠在他的耳边轻轻吹气,“男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欲擒故纵的把戏,你玩得...很好。”   她的耳朵红到爆炸,看来想要当大女主,心理承受能力这一关得先过了。   有趣:“不是,大女主不全是这样的。这个顶多算霸总,你别误会。”有趣早就放弃扭转她的错误认识,偏偏她的行为确实在评判的范围之内,还非常有效。   净坤愣住:“君上,好一个大女主!爱了!”   “抱歉,我赔给你灵石。”他将灵象收回储灵袋中。   灵石!曲幽径的眼睛亮了,提升境界也是需要很多灵石的,身上的钱早就花光,她抓到这只灵象生生忍住了没卖,送给这个可怜师兄。   不过这个师兄看起来比她还要悲惨,让她问他要钱,属实是于心不忍。她自顾自决定让他用修为来弥补,多听她说几句话还会掉块儿肉不成!   于是她眼一闭,心一狠,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   “灵石?我曲幽径最不缺的便是灵石!男人,你可以用你的身体抵债!”   束星辰:?!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修为和灵石选哪个好?   束星辰:你不是让我用身体抵债吗?   感谢在2022-06-14 15:13:40~2022-06-15 15: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涩涩5瓶;目栀onli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束星辰第一次被推倒,还是被一个女人推倒在床。   ……麻烦,毁灭算了。   净坤:“君上!女主无了,天道就无法运转了!这个世界毁了,你会神魂俱灭的!不可啊!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您得去看看啊!”   束星辰支着身子,衣领略微翻开显得他脖颈修长,有种不自知的媚感和脆弱感。特别是颈侧的痣,让人的目光往上贴。   “哦?你想我怎么用身体抵债?”他笑得温和而柔软,白纱下的眼角微挑,没有一丝锐气。心里却是另一番恐怖光景。   “在这里,立马,做一千个俯卧撑。”曲幽径指着地面。   “?”空气凝滞了两秒。   曲幽径都不用看他的脸,光从这瞬间凝滞气氛就能够读出,他的心里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看过许多话本,里面的主角没钱还债,都是剁手跺脚被殴打。咱们别那么血腥,俯卧撑也算是一种体罚了。而且自己还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   谁见过穿睡衣的魔尊给自己做俯卧撑?除了未来的魔尊夫人,谁能?!   再说了,他现在的身子就是需要多加锻炼,是为了他好,可不是自己奇怪的恶趣味。   束星辰似乎没有从情绪的突然转变之中反应过来,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这话本的世界竟崩坏得如此彻底?   大概是什么特殊剧情?就像之前的灵象一样。   一千个俯卧撑很快结束。   曲幽径与他在桌前静坐,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眉毛微拧,“君会师兄,你是有什么想问的?”   “师妹,你是从前就有这个症状,还是最近才有?”他试探着。   “?”   什么症状?是说自己突然冒出大女主台词这件事吗啊?怎么自己不是原主这个秘密没被熟人发现,倒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发现了?   见师妹宕机,束星辰觉得,可能话本里的角色理解能力不强,“那换个说法,你是不是爱看话本?”   曲幽径的背后布满冷汗,原主看不看话本来着?估摸着原主撩人手段高超,多少都会了解些常用套路吧。   “看...看些吧。”   “不知师妹喜欢看哪种话本?”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师兄应当不想听的。”   都是些虐恋情深、十生十世的狗血剧情。修仙的生活那样枯燥,不整点刺激的脑子会变笨。   好吧,她承认!她是土狗她爱看!但她不好意思说!   “我总听师弟师妹们说些话本里的故事,不过每次都听不全,不知师妹可否讲给我听。”   她兴奋地抬眼,在上界都是一个人偷摸看话本,没人和她说话,只有一个陪在身边的寡言小童,除非生活必要根本不和她有多余的交流。在上界呆了白来年,也没等到下一个同门飞升,要不是有些话本看看,真是孤寡了。如今有个人想听,她好快乐!   她存着不知道多少篇读后感无处发泄,多少骂作者是大傻子的碎碎念没人说。而且,这样和师兄共处时间更长了,说不定还能找机会蹭修为。再近一步还能探索他身上的秘密。又快乐又可以推剧情,这岂不是一箭三雕!   “一言为定!我会常来给你讲我看过的话本!”   她伸出一根小指,对面人并没动作,便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拉勾。   束星辰并未预见曲幽径的这一行动,只是随着她被强行拉勾,他看着二人紧紧相扣的小指。   “你倒不如与我结定灵契,这才真的算数。”   “我和师兄师弟都是这样约定的,从未爽约,比灵契还好用。”   曲幽径想起自己的师兄师弟,眼前便是他们一起在雪峰练剑,一起去秘境探险。好几百年的修仙生活,多亏了他们才能够不那么无趣。   每一次拉勾,他们都做到了。除了最后一次,他们说会很快飞升陪她。   “叮叮”   悦耳的玉石碰撞声再次触发,曲幽径确定,这声就是从君会身上发出的。   方才他只有左手动了,他总是穿着有宽大的袖子的衣服,似乎在遮掩什么。其实他的身材很好,但一遮上便就不那么凸显。   他的手指也长,又白得出奇,曲幽径想起了她爱吃的萝卜条,晶莹透明,有点想啃一口。   “你的首饰真好看。”   他左手手腕有一晶亮闪着细碎的微光。   这手链坠着三块玉石,如指甲盖儿一般大,皆是棱锥形,像通体乌黑的墨翠。三块玉石互相碰撞发出微小的脆响,像细密的雨声落在小小的水洼,叫人心颤。   她用指尖轻轻撩拨了中间那颗最大的玉石,他触电一般收回手,第一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别碰...我的东西。”束星辰触电般缩回手。   碰碰而已,怎么都脸红气喘了。是什么传家宝吗!这么生气吗!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这个石头发出的声音很好听,它是什么材质的?”   “它是...骨头。”他将袖子放下,黑色的骨晶便完美地藏在宽大袖子的阴影里面。   骨晶是他全身的魔骨所化,与他五感息息相关。这物表面看着是首饰,实际却是直接从他的手腕内侧出长出的,因此与他身体里的脉络紧密相连。   所以只要碰到,便是直接刺激他的五感,通俗些说就是类似于摸猫的尾巴根儿。   “噢...骨头...”曲幽径缓慢地点点头。   许多高人确实喜欢弄些手把件,有的经过十几年几十年的摩挲,变得油光锃亮,有的甚至生出了灵性,变成灵器。其中不乏有喜欢玩弄骨头的。就像上界的怪老头兴腾尊神,喜欢玩舍利,十次来下界,九次都是为了捡些舍利回去玩,山里的坟都给你掘了。   她能理解,但不感兴趣。魔尊喜欢这样的,正常,甚至很搭。没有天天抱个颅骨都是收敛的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净坤:“君上你说句话啊!曲师妹被你吓傻了都!”   他顿了顿,“...别怕,我不会抽你的骨头。”   “?!”   那你抽的谁的骨头!你说啊!   曲幽径浑身的骨头都一阵战栗,这才开始正视他的魔尊身份,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指着他一个人薅修为会不会得罪他。   趁他还小,赶紧教育。明天就给他讲一个深情魔尊的故事,从此培养一代恋爱脑魔尊。   呵,计划通。   “师兄,我们法修不兴杀生,会折损机缘。师兄早些休息,你不是与子瑜师弟约好了明日比试的吗?若是输给他,可要被他嘲讽上好一段时间。”   “嗯。我不会输的。”他跨过那道墙回到屋里。   二人中间的墙穿通了,能更加清晰地听见对面的动静。   曲幽径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君会师兄本就安安静静的,就算是屋子穿通了也感觉不到隔壁有人存在。   但束星辰却能听到隔壁翻来覆去的声音,似乎是在找一个舒适的入眠姿势。   一会儿后便安静下来,空间中回荡着轻柔而平稳的呼吸。   突然——   “仙尊!你好狠的心!我们母子二人与你恩断义绝!”   束星辰:“?”   “呵呵,仙尊还是回去找你的白月光吧。闭嘴,阿昭,他不是你爹!”   ???   这耳熟的台词,这耳熟的剧情!   还有她的说话方式,简直就是从那些古早话本上抠下来的。   净坤:“哦嚯……”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这个可恶的角色!   束星辰:这个可恶的角色!   净坤:该不该说呢…… 第26章   这晚曲幽径睡得不错。   她睡眠质量一向极佳,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就不会吵醒她。   她揉揉眼睛,一睁眼便能够看到隔壁光景,君会早已穿戴整齐坐于桌前。   “君会师兄,你睡得不好吗?”黑眼圈这么重!不会是因为我晚上打呼磨牙什么的吧?!   “嗯...是不太好。听你说了一晚上梦话。”他话语中不带一丝埋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今日他已经取下蒙眼的白纱,大概是仍旧畏光,阖着双眼。   “等我取来玉皇砖,这东西隔音效果很好的,你肯定再听不到我的梦话了。”曲幽径有点内疚地笑笑,也不好意思打听自己说了些什么梦话。   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记得她在梦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像还有个亲亲儿子。   算了,就算是再狗血羞耻的剧情,君会这种不善交际不沾世俗的设定,理解不了的。想到这里,她安心了许多。   子瑜提着剑匆匆前来,却见那堵破碎的墙,问清缘由后顿时气得后槽牙咬的咯咯响,恨不得当场自己变成砖块嵌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师姐和这个便宜师兄隔着墙遥相望的深情画面。   这个臭法修,四舍五入就是和自己的师姐共处一室还睡了一晚!   “成……成何体统!师姐我给你搬砖!”   曲幽径:……觉得有些怪,但确实是搬砖。   金丹期的修为还不足以凭空造物,得需借助些材料再加上灵力才能够补得牢固。   在取玉皇砖前得去知会一声师尊,毕竟是师门的东西,又不是她的所有物。   和师弟一起去也好有个帮手,便就叫君会先把今日的七色花汁喝了,等他们回来就开始比试。   岑泽的住处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子瑜支支吾吾:“师姐,我旁边的屋子也没人,要不你来我的院子,墙壁可以慢慢修。”   “怎么?想师姐了?”曲幽径笑道。   “我不是……我没有!毕竟我们不知君会师兄的为人,贸然和他走得这么近不合适。”   “他今日早早就起来准备和你切磋了,明显就是平时没人说话,没人和他切磋的小可怜蛋儿。”虽说他是未来的魔尊,但现在不过是个被霸凌的倒霉蛋而已。若没有这些子事儿,他会如何选择自己的未来也未可知?   “或许,是我过于戒备。我会同他多加交流的。”储子瑜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能让君会如此挂念。觉得自己应当和师尊、师姐说的一样,给弱者一分关爱。君会师兄被同门陷害又瞎了眼,真是有够可怜的。   “嗯,好子瑜!”曲幽径拍拍他的头,像在夸奖什么小猫小狗。   “我才不是为了师姐去的,我是真的需要修习。”他侧过头,发梢被曲幽径揉得凌乱,将她送的红色剑穗握在手心。可恶,师姐真是个好人!   师尊的屋子单独建在一个小峰上。他的门总是紧闭,虽说是个年轻男子的样貌,但师尊的气势他是一分不少。   曲幽径原来的师尊是个白胡子老头,人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典型世外高人的形象。和岑泽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一般修仙者多少有些傲骨在身上,容不得别人诋毁,但她在爱的教导下乖得像一只小鸡,最不爱与人起争执。可以说是这飞升途一路稳稳当当、规规矩矩。   如果发现打不过,那就点着头哒哒哒跑走。如果打得过那就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啄得你嗷嗷叫。   曲幽径自认只是运气好,实力与这些下界的大乘并无多少差别。不过也就是机缘比别人多了几分,才能够次次顺利破境。她飞升时算是很年轻的,因此比那些老老实实修行了上千年的来说,内里的功法和法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而岑泽是完全的放养派,偶尔上上课,指导指导功法,其实也对,俗话说得好,修仙还是靠造化嘛。正因为是放养,所以自己想学什么便学什么,正好方便她用些其他法术了。   对于岑泽,自己的师尊,曲幽径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一个是因为他很强,另一个是因为他心中有大义。   她敲响了师尊的门:“师尊,弟子求见。”   “进来。”   他的手从额前放下,明显刚才就是在揉疼痛的眉间。屋里的光线并不好,且温度也比外面低上几度,更让人困倦。好在整体典雅,也并未给人沉闷之感,反倒多了几分清幽。   把魔气封印在自己的识海内净化,可以说是牺牲了自己的恢弘前途和健康躯体换世界安宁。   “师尊,弟子需要取一些仓库内的玉皇砖用。”   “需要便取,往后不必来问。是何处需要修葺?”   “是我抓的灵象...它撞坏了我的屋子。”   “你一人跑去象林?不要命了?那儿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岑泽质问,却不是因为她弄坏了屋子,而是因为她去做危险的事儿。听得出他有些恼怒,但说起话来还是慢慢稳稳的。   她当然知道那里接近魔域,不过想着人病了伤了的时候总是想自己家的,就像她在上界的时候,也时常想着玄阳山的紫色小花。她是特地给小魔尊抓来只灵象,因此没什么可反驳的,只应着:是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这是岑泽难得语气重的一次,大概是他仍对几十年前那场变故记忆深刻。   常人过了几年,十几年总归会慢慢淡忘,但脑海中的魔气日日夜夜提醒着他自己的错误。岑泽只要一头疼,便会看见那一日的画面。他的无能他的失败也随着这疼痛一分一分刻进他的神识之中。   “下回不可独自靠近魔域,知道了吗?”   “弟子明白。”   “还有,你收留的那个法修弟子如何了?”   “君会师兄啊,他每日都在喝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还准备与子瑜比试。”   “哦?你与子瑜是该勤加练习。”   “若师尊方便,可与我们一道前去。”   师尊这几十年间,除了那次试炼大会便就不再出过门。她只是随口一问,早就预见了答案,这就和叫人有空来家吃饭是一个道理。   “好。”   “师尊不愿,我便先行...”告退。。   ???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你,也不能倦怠了修行。今日就和子瑜一起同法修弟子过上两招。”   曲幽径的心一下子抬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招式糊弄糊弄师弟没问题,但在师尊面前展示,难免露出马脚。   这和老师亲眼看着你写作业有什么区别?   岑泽身形清瘦,足足比曲幽径高了一个头。他已经起身,那股清爽的雪松气息拂过她的鼻尖,曲幽径心里一阵颤抖。   现在说刚才只是客套话还来得及吗?   得找个法子劝他留下。   她尔康手,“师尊,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承认吧,你的眼里已经有我的身影了!”   【修为+50】   门外的储子瑜:?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以为拿到的是小学数学题,结果是线性代数。 第27章   好,她这手直球一定重重地打在了师尊的心上。众所周知,这种高冷师尊,从不听他人号令,也不喜与异性亲近。   对方越是热情洋溢,他就越是冷若冰霜。   岑泽却愣住,确实,自己最近越发在意这个小徒弟。自从上次她给他带“哈欠散”以后,她就似变了一个人,身上的光彩愈发明显,连自己多年不夸赞人的岑鸿大哥都说这个弟子值得精心教导。   虽然她的方法又笨拙又土,但是很直接。他明白,这话是在确认他这个做师父的有在关注她。   自己这几年是颓废太久。不只是自己的亲哥常常说他自暴自弃,连自己这个小徒弟都看不下去了。   “阿径说得没错,你最近的表现为师都一一记在心里。今日我会好好指导你和子瑜。”说完将手背在身后,佩剑似乎听到了召唤,咻地飞到了他的腰间。   曲幽径看着径直往外走的师尊,他的眉目之间温和澄澈,如山巅积雪融作潺潺溪流。让她呆滞了一阵子,不过很快醒过神来。   “哈?!”   救了老命了。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她不想从此卷起来啊!   这人是怎么把暧昧的台词解读得这么正直的啊!   子瑜在外头听到里面的动静,垂下了眼眸。师父听不懂,他听得懂。   从前就常见师姐来师父的屋里,虽然知道不过是交流日常或是询问剑法相关的问题。但师姐看师尊的眼神和看自己的完全不同,是一种仰慕,一种从下而上的钦佩和向往。   “师姐!”子瑜的眼睛都亮了,可映入他眼的不是师姐,又埋下头去尊敬地行礼,“师...师父。”   “走吧,我们去拿玉皇砖了。马上还要回去比试呢。”曲幽径跟着出来拽上小师弟去仓库。   子瑜被她拉着,脚步却怎么也不能欢快起来。从前师姐去了师父的屋里,出来之后也总是这样开心。虽然他也喜欢被师父夸奖,但他知道这是不同的。   他的心丝丝缕缕的疼,就像从头到脚有根线头在被人拉着,而那个人就是曲幽径。   三人取到玉皇砖后一起回到了清泽院。   君会早就在此等待,防止日光刺伤,他的眼仍蒙上一层白纱。   他的身材与储子瑜并非一个类型,储子瑜显然是一十几岁的少年,仍有长高的势头,而君会却是接近十□□或是二十出头样子,大体出落得利落,但仍旧剩了一分青涩。   二人按照约定好的都只拿最基础的木剑,这种木剑门派里成堆。   储子瑜将自己的眼蒙上:“师兄,我不占你便宜。”   他抢先出招,用的是破云剑法,经过曲幽径的提点,他更多将灵气凝聚在剑刃,突出一个一招制敌。   君会身子一侧,木剑浮于他的胸前,两手二指向两侧一滑,灵气便就汇聚到剑上,在他身前形成一个保护罩。   被储子瑜突破防线以后,他又唤风,卷起了层层桃花的花瓣。花瓣突然变得坚硬,子瑜拿剑抵挡。   有的花瓣与剑相碰便如同丝绸一般被轻易横断成两半,有的却被弹开,击打到地面发出脆声。   看来并非是将灵力注入到所有花瓣里,有的只是扰乱用的普通花瓣。   若是储子瑜睁着眼那么多数能够挡下,但他此刻只能依靠周身的气流感觉花瓣的远近,因此仍有不少往他身上砸去。   你来我往过了几个回合。   此时君会身法一变,在风声的掩盖下灵巧地绕到他身后,一击便将他推出几米。   师尊看着二人的招式:“子瑜虽然集中精力于剑上,但实战经验薄弱,有旁的影响便不能正确出招。”   子瑜闷闷不乐地将白布扯下:“今日是我输了!”   “有进步啊子瑜,剑法漂亮。”她拍拍子瑜的脑袋,如果储子瑜有耳朵,应该瞬间从低垂立起来了。   “师兄,轮到我了。”曲幽径上前。   看这人不简单啊,这水平会被人欺负???   虽然使用的只是最基础的法术,但利用了环境为自己提高胜算。只在一部分花瓣里注入灵力,一方面省了灵力,一方面还能扰乱对手的判断。   法修果然灵活!看不出这人的深浅。   师尊朝她点点头,她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老师喊你上黑板写题目,你先写了个解,他就笑眯眯地朝你点头。   要怎么样不露马脚地试探魔尊的真实水平。若他真的有超过子瑜的剑法,又怎么会被法修欺负?   算了算了,反正师尊也不知道自己学了些什么,只要不整高阶的法术,就算是她看书自学的。   点了点头,她便提剑上前。   木剑,一生二,二化四,最后有八把木剑围成一圈。这是金丹期修士可以学习的两仪剑法。曲幽径故意泄了些灵气,让其中几把剑显得颤颤巍巍看起来是掌握得不太好的样子。   君会仍旧是方才的招式,粉色花瓣飞舞毫无规律可循。   那八把剑一齐飞出,旋转着将花瓣全部搅碎化成粉色的雾气。   不过他并无另起一招的意思,曲幽径驱使四道剑向他射去。   君会向后翻了两周便全部躲开。他将花瓣全部挥起,借灵力发出,每一丝碎片都像一根针,此时就是有千百万根针向曲幽径刺去。   净坤:“君上!!!你一打斗就兴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她才金丹期!!!真把她打死了,剧情怎么办!你还和谁暗通曲款!”   曲幽径此时心里喊着,狠啊!好狠!不愧是未来的魔尊!有出息!   剩下四把剑的其中两把交叉挡在曲幽径身前,光靠剑气抵挡了招式。毕竟金丹期和筑基期的法术算是有壁。   而这一阵被破解以后,又是同样的一阵花雨。   曲幽径以身破阵,挟着四把剑直突君会身前,四把剑纷纷射出,似乎并未想到曲幽径会靠肉身突进,只微微侧身,其中一把带下了君会眼上的白纱。   近距离地见到这双眼,和之前相同的熟悉感骤然袭来,她的心漏了一拍,相应的动作也有瞬间的停滞。   最后一阵粉色花雨趁着她出神扑到她的脸上。   小瞧他了!希望脸没事!   她紧紧闭着眼,那一簇花瓣便像绵软的云朵一般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原来君会的灵气已经用完。   而君会则任由曲幽径的木剑直直地搭在他的肩头,没有一分躲闪,笑道:“在下输了,师妹好剑法。”   曲幽径分明从他的笑里看出来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我让你的。   这人,好欠揍,不应该把他捡回来的。她此时终于明白孩子养这么大白养了的感觉。   但没气多久,更强大的熟悉感盖过了其他情绪。   这笑容...她见过。   好像是在上界,那次她很生气,不过时间久远回忆不起来。   究竟像谁?。   ...束星辰?   不,这人看起来比束星辰年轻,而且束星辰才不会被人欺负,他欺负别人还差不多。若束星辰只有今日这般实力,早被他的仇人死敌烧成灰,碾成泥了。   大概是欠揍的人都长得和束星辰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岑泽:你们演吧,我看着。   束星辰:有趣。   曲幽径:……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第28章   曲幽径收起木剑,这比试看起来是自己赢了,实际上胜者却是君会师兄。   虽说她对待这场比试并未认真,但君会的实力不容小觑。她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   怪啊,这能力,是一个筑基期的法修该有的?   魔族的身份能有这么大的加成?   君会再度蒙上白纱,“受教了。”看似恭恭敬敬,实则阴阳怪气。   曲幽径此时就想提起手上的剑给他两刀。可是她忍住了,怎么能和一个小男人一般见识。   她二指划过刘海的发梢,轻巧地一挑,眼里是冰冷和不屑:“呵,男人,你也不过如此。”   【修为+100】   有趣想给她鼓掌:牛哇牛哇,真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虽然这个宿主不怎么靠谱,但是却异常地负责。   净坤再次滑跪:呜呜呜!君上!别和小姑娘一般见识!等你成了魔尊,她还不是得仗着你来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外面世界这么大,你得去看看!   束星辰:...闭嘴。   岑泽看着二人,只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   曲幽径却是不敢放松,她刻意演得剑法生疏,速度慢了三分,不知是否露出马脚。   师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失意之中,并未看出不妥。若是让她自己看定也看不出是演的。但是岑泽师尊不同,他不仅修为高深洞察力强,更是掌握了她的“生杀大权”。若是他发现了,那自己定要被逐出门派去。   “师父,请指教。”曲幽径上前恭敬地问道,心跳却很剧烈。   “阿径,”师尊仍旧带着斗笠,阴影投照在他的上半张脸看不出神情,虽说在叫她的小名,但却感受不到其他情绪,没有怀疑也没有生疏,只叫人觉得望着一汪平静的池水。   他俯身在她的耳侧轻轻问道:“他的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叫你看得那么出神?”   曲幽径只觉一阵寒气忽隐忽现,这代表着师尊的心情并不愉快。   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不愧是离飞升只差一步的大能!居然被发现了!   “我...弟子知错。”曲幽径一时语塞,心跳如雷。   心里顿时闪过了八百种被门派大佬轮流拷问将事实全盘托出的惨烈下场。   “若是面对敌人,不可分心。”岑泽淡淡地指点道,见她神色紧张,敛了周身的寒气。   曲幽径松了口气,师尊似乎没有怀疑自己。   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子总是容易芳心暗许。看帅哥的脸看得出神了也是正常的对吧?   看似严厉的师尊,实则是个心软的天使,她早该知道了!后来原主对于白月光做出那么多让人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事情,早就该将她逐出门派或是重刑伺候,而师尊只是罚她紧闭,不许她再出门罢了。   想到这里,曲幽径不禁有些感恩。毕竟岑泽还是自己的师尊,就算自己只是个替身,也是真真实实的徒弟,还是会护短心软的。   “师父慢走啊!”她热情地跟着送师父走出了十多米,直到岑泽让她别送了。   曲幽径霸道地斜靠在岑泽身前的一棵树上,嘴里衔着一支嫩粉色的桃花:“拒绝我?你在害羞?”   【修为+50】   岑泽:“?”多年不曾管教过两个徒弟,他们长歪了一定是他的错。   “阿径,可是还有剑术上的疑惑?可随时来找为师。”   “...师父慢走。”曲幽径匆匆将桃花枝塞到岑泽手里,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要是不想节外生枝。   岑泽独自走出了大半段路程,越是离开曲幽径的住处,便越是安静。   他看着手中桃花盛开的桃枝,嘴角牵起浅浅笑意。   曲幽径的手指如同桃枝一般细长,握着桃花的时候指尖也是粉色的,看起来格外天真烂熳。只不过仍旧小孩儿心性,定力不强。   周围景致怡人,山林树木郁郁芊芊,秀水明山清莹秀澈。从前不觉得沽鹤峰如此静谧,如今听不到曲幽径吵闹的声儿,心中居然有些岑寂。   那法修弟子实力不俗,长相倒也确实讨小姑娘喜欢...   岑泽缓缓停下脚步,握着桃枝的手慢慢收紧,眼底慢慢布满寒霜。   一只油光水滑的胖松鼠窜到他的肩头,呆呆地立了一会儿。   “你也是一个人吗?”他问。   松鼠似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只是盯着他看。   “阿秋”打了个可爱的喷嚏。   岑泽回头,这才发觉,一路走来,早已山寒水冷、草木成霜。   *   储子瑜跟在曲幽径后头,他早就习惯了师姐这样突然间的奇怪台词。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甚至...还有点羡慕。   果然有了师父,自己在师姐眼里就显得可有可无。   “师姐,这桃花才刚开就落了满院子,可惜了。”花瓣散落在院子的没一个角落,有的顺着刚才的气流旋上屋顶,像是下了一场粉色的雪。   “男人,别这么小气。难道……你在吃醋?”   “我才没有!师姐!你别胡说!”他抄起扫帚,将院子里的花瓣聚集到一起,形成了妃色的小山包。   方才比试刮断了许多脆弱的桃枝,她拾了一株,弯成花环,戴在认真扫地的储子瑜头顶。   “师弟,你戴粉色...”她看着储子瑜头顶戴着的粉色小花苞,似乎肉眼可见地盛开了一些,露出了丝丝花蕊。   储子瑜却皱着眉,似乎并不满意师姐把自己当成小孩儿的行为。   “怪可爱的哈哈哈哈哈。”   “师姐,你还把我当小孩儿?!”他明明就已经比师姐高了大半个头,她刚才给他戴花的时候还垫了脚呢。   他将花环取下,拽住师姐的手腕不让她逃离。   曲幽径空出的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佯装恼怒,笑道:“师弟,不得无礼!”   “师姐想跑?没门!”   头上并未如同想象一般落下轻飘飘的花环,反倒手腕上扣上了一圈柔韧的枝条。曲幽径转了转手腕,桃花做的手环便散发出甜香。   “...好看!”   看着师姐笑得这么甜,储子瑜的目光不禁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   “咳...”君会清嗓。   储子瑜差点没意识到这儿还有个其他人,耳尖微红,同样轻咳一声:“咳...君会师兄,等你好了,咱们再比一次。”   “好。”君会干脆地答应。   他只是立于门廊,便自成无边风月。   确实,君会这么多日以来习惯了看不见,出招当然比从未习惯黑暗的储子瑜顺畅得多。   曲幽径渗得慌,虽然君会师兄蒙着眼睛,但她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看。   “君会师兄,灵气耗尽得需多多休息才是。”   “师妹倒是...雨露均沾。比我需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算了算了曲幽径,又是魔尊又是伤者,更是修为提取机,让他一下怎么了。   她的睫毛微颤,抿抿唇:“男人,别这么幼稚!”   净坤:君上,这话我熟!下一句就是——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你还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   “我和他毕竟是师姐弟......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束星辰:?   作者有话说:   净坤:君上,她不按套路!   曲幽径: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的女人都会犯的错。   感谢在2022-06-18 17:38:32~2022-06-19 13: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笨小孩拥抱奇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涩涩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我和他毕竟是师姐弟......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修为+100】   束星辰拧起眉毛,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曲幽径看着蹦出的修为值笑了,让你阴阳怪气。   现在爽了,没什么问题是一句骚话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句。   储子瑜盯着二人,他就知道,不该放任曲幽径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这男人,摆明了就是在吃自己的醋,这么短短几日,就被师姐吸引了,真是个滥情的男人!   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得意的虎牙,上前劝道。   “师兄,早些歇下吧。我与师姐之间...深情厚谊,外人不能理解也是理所当然。”   束星辰抿抿唇:“配角突然暴毙对剧情会有影响吗?”   净坤:“冷静啊君上!如今天道运行无常,谁知道角色的定位会不会发生改变?万一这师妹选择了他,他一举成为男主角倒也不一定呢...?”   束星辰:“选择他?那师妹的眼光不太好。”   束星辰冷沁沁地望着储子瑜答道:“人事无常,许多事情不可同日而语。是吧,师妹?”   曲幽径:“啊...对对对。”   这时候该说什么...你们不要再打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马上又要再打起来了。   要不就说,你们斗个舞?   “常言道,日久见人心。师姐...说好今晚与我共餐。”储子瑜炫耀着。   “哦?可师妹说今晚要给我讲些她喜欢的故事。”君会冷不丁地补上一句,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   二人齐刷刷地盯着曲幽径。那眼神一个赛一个的冰冷。   “...要不一起?”   【剧情七、师兄弟,修罗场。   奖励:修为+500】   俗话说,标题越短事情越大。   怎么就修罗场了啊!我什么都没做啊!而且这个师兄弟也太那个了好吗!什么限制级剧情啊!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她可以!她可以!   而如今,曲幽径坐在自己的餐桌前,感觉屁股快要烧着了。   她刚举起筷子,就觉得对面二人之间形成了特殊的气场,仿佛有强大的灵力在桌子周围流转,甚至发出嗡嗡电流声。   储子瑜给师姐夹菜:“师姐,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了吗?多吃些。”   她点点头应着,可是现在的氛围她根本吃不下啊!   她偏头看看君会,他一言不发,连筷子都没有举,白纱蒙眼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在沉思些什么。   便顺手夹了两块儿肉到他的碗里。曲幽径觉得这魔尊虽然长得欠揍,但长得像谁也不是他的错。如今眼睛不太好,连菜都夹不了了,也太惨了!   束星辰收在桌下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听说过,给人夹菜是表示亲近的方式。   “嘘!人家都残疾了已经很可怜了!他也很困难的!”他听见曲幽径小声对师弟说。   “......”束星辰觉得自己的情感因为这个举动而有了一丝起伏,实在是过分愚蠢。   “我要是随便杀了哪一个。剧情会逐渐崩坏还是自己修复?”   “...君上,你这可是用自己的神魂作赌注啊。外面世界那么大!您得去看看!”   “闭嘴,”束星辰这一句话听了几百年少说也有上千遍。这器灵哪儿都好,就是嘴碎。   在魔域时净坤就这么说,他说魔域以外的世界缤纷多彩、花红柳绿。   后来到了上界,他说其他位面云蒸霞蔚、光彩陆离。   就这一个借口,劝了他几百年。   天天对着上界那几个糟老头子,腻得很。   “有劳师妹费心。我只是有些畏光,菜还是能看得见的。”束星辰说道。   原来他认为这些话本里的角色不过是按照剧情行动的假人,是一串冷冰冰的文字。   如今却发现,他们有自己的喜好,也会阴阳怪气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能哭会笑,与人并无区别。   莫非这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莫非她也是...?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举着筷子的手悬停了一会儿,夹起两株青菜,欲往曲幽径碗里送去。   “多谢师妹这几日的照拂。”如果她不愿意吃,就验证了他的猜测。   筷子的尖端被斜插进来的另一双筷子卡住。另一双筷子的主人双眸乌黑沉寂,周身的戒备像是被侵犯了地盘的猫科动物。   二人的筷子暗中较劲,发出属于竹子纤维根根崩裂的韧响。   “够了!”   曲幽径薄唇轻启,从牙缝中恶狠狠挤出这两个字。   茶杯中的水剧烈晃动,应景地溅出来两分。   她眼神凌厉,眉头微皱,居高临下地说:“男人,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我的...”   净坤:“来了!这个我知道,是我的玩物,是我的情妇!”   “是小笨蛋罢了!”   【修为+100】   ......   三人仿佛商量好一般同时噤声,现场的静默长达三分钟。   直到储子瑜的筷子掉到地上。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有人来了!救救我!救救我!   谢承晏看里头灯烛辉煌,满面春风地推开门,送进一寸晚风。   “师妹,炼器炉已经备上,可以随时来师兄屋里。”   原来刚刚平息下来暗流涌动的氛围,瞬间波涛汹涌。   卧槽!怎么还有你啊!   师兄弟,修罗场。还算你一个的吗!八百年不来的大师兄!   师妹背对着门口,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座大佛。   她缓缓回头...脸上满是绝望。   谢承晏的笑容更满溢,露出了男主的标准笑容:“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886! 第30章   谢承晏:“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储子瑜开口:“师兄也来坐坐?”   于是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前,谢承晏眼笑眉舒,君会神情不属,而储子瑜则是如临大敌。   打麻将吗你们是!   大家非常和谐地不说话。只不过偶尔飘来的眼神像是柳条一般拊过曲幽径的手背,惹得她一阵哆嗦。   曲幽径朝谢承晏投入求救的目光,心里疯狂呐喊着:师兄救救我!这饭我是一分钟都吃不下去了!   谢承晏似乎明白:“子瑜,法修小兄弟毕竟是客人。招待客人不得无礼,叫人觉得我们剑修尽是些傲慢无礼之辈。”   没错,说得好啊谢师兄!你可是原男主啊!拿出一点男主的风范来!   “在下...借师妹一用。”谢承晏笑眼弯弯,一把捞起曲幽径,把她夹在胳肢窝,三两大步便跨出了院子。   啊?这救的方法也太直接了吧!   【师兄弟,修罗场(1/1)   修为+500】   屋外凉风习习,很快二人便在谢承晏的院内停下。   这院子比曲幽径的朴素不少,只在一边立了几根七穿八洞的木桩,比不得她院里花攒锦簇。   烟雾从门缝里钻出,屋里更是缭绕,那是炼器开炉后的热气。   “师兄,今日师弟竟没打得过那个法修。”曲幽径关上门和师兄絮絮叨叨复述着今日的战况。   谢承晏本想像从前一般揽过她的肩膀,手却在触到她之前停下了。   “那你呢?”   似乎没想到师兄会关心自己的事儿,她瞧了谢承晏一眼,他一如往常是风度翩翩,仙气飘飘,是那个眼里除了剑容不下其他的剑修。   “我当然是赢了。”   谢承晏一笑:“那便好,师妹就该是凌霜派第一女剑修。师兄这就来教你炼器,努努力,说不定三百年后就能比过师兄了。”   臭屁……   炼器,将灵气化为火焰,火候和时间不同,锻造出来的剑品质便不同。再加上各人的灵气属性相异,结果更是千变万化。   曲幽径按照师兄说的一步步实践着,但她望着银白色的炼器炉,心中仍有不好的预感。   炼器炉发出卡带一般断断续续而又响亮的轰鸣。   “轰隆——”曲幽径想跑,却跑不掉。   谢承晏牢牢地攥着她的领子,拎着她挡在身前。等爆炸结束,出了一口气,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呼——好险。”   “你是人吗大师兄!”她顶着着黑黢黢的脸埋怨道。   谢承晏却看着师妹卷曲的头发笑出了声,看着炉里的一团废渣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到坐到了地上。   “有这么好笑吗!”   曲幽径炼器次次都是最低级。如果不将成功率堆到百分百,大概率会失败。   她早就有数,她的运道就是这样。从前都是师兄师弟给她炼器,自己就负责给他们找些材料。有一次还找到魔域中去,差点就回不来了。   不过她相信运道守恒,在这些事情上运气差些就差些,找天材地宝时却是意外的轻松。每次破境都是一次成功。   她和师兄坐到一起,见他心情格外好便问。   “师兄,你是怎么转到剑修来的?怎么没听说过其他人转修的?而且,人人都说愿得一法修,白首不相离。你倒好,想不开来了剑修。”   谢承晏摆摆手指:“法修哪儿能比得上剑修一半帅?咱们凌霜山的规矩,想转修得需打败原本心法派出的弟子。当时派出的是江师弟,被我打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他的神采飞扬,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哦,我听着江师兄不像个好人。君会师兄似乎是被他那一派欺负得快没命了。”   “他不是坏人。只是没什么脑子。”   “?”你们都这么夸人的?   “师兄和他很熟?”   “嗯,以前算熟。当初法修首徒应当在我们之中产生。不过后来...我来了剑修。”   “怪不得他看你就生气呢,估计觉得这首徒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谢承晏只是笑笑和曲幽径并排坐着,“师兄过几日便要下山,送你一传音阵。”   传音阵,一般附在玉石之上。修士之间只要交换过阵法,不管身在天南海北都可联系上,方便好用,适用于金丹以上的弟子。   这是个好宝物,得给师弟还有君会师兄也做一个。   谢承晏看着她,这几年她都是这样陪伴在他身侧。不过如今,她的眼神里有了更多东西,她对炼器感兴趣,也能够挺身而出保护师弟。   她的眼神与从前不同,更是和冷南雪完全不同。不知不觉,她在自己身旁的日子比冷南雪在的日子更长。   她的背影那瞬间与阿雪重叠在一起,谢承晏痴痴地靠近,又怕再靠近些,就会发现自己眼里倒映着的并不是冷南雪。   “师兄,你看,成了!”   灵动的一声师兄将他拉回自己的世界。炼剑炉里,白鹤剑诞生。   “是啊,师妹。”他笑着,但心里却不是滋味。   若小师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好只是为了补偿自己内心的愧疚。次次回来给她带礼物,只是为了履行对阿雪未完成的承诺。她还会甘心留在这儿吗?   阿雪从不炼剑,小师妹主动炼器。   阿雪说她的手只是为了握剑而生,小师妹拿剑锄地。   阿雪说惟有大道在人心,小师妹说惟有霸道在人心...   她们根本就不一样。   他早该知道,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寻求慰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师妹,若有一天,咱们师门又多了一个师妹,你作何感想?”   “我要有何感想?快跑?剑修都是穷光蛋?”   她又正经地补充:“若是想要求道,又有何不可。世上多一个斩妖除魔之人,我们剑修一派也能更加壮大。”   “师妹如此想法,我便放心了。”   师妹如此贴心,他应当松一口气才对。   但他却浑身爬遍蚂蚁似的不快。师妹应当像从前一样撒娇哭诉,希望自己只关注她一人。他微蹙眉,给空空如也的炼器炉添上了一阵灵气。   “师妹,你难道不担心师兄和子瑜都关心另一个小师妹去了?”   “应该的啊,剑修的名声都这么臭了,还不多关心关心师妹?”   “看来是师兄多虑了。”他失笑。曲幽径和冷南雪并无半分相似。自己对阿雪的情感,有不甘,有愧疚,但他仍不清楚这份执念能否称为喜欢。倘若是喜欢,为何在终于找到阿雪时感受到的不是欢悦,而是松了口气。   “师兄,早上我去仓库拿玉皇砖的时候,顺道取来一壶云雨露,师弟还小不能喝,咱们享受一下子?”曲幽径可以看出谢承晏的心事,当然知道他想着冷南雪。他这一去,回来时便是半年以后,那时便是自己疯狂作妖的时候。   “好。咱们今宵有酒今宵醉。”   这云雨酒不可多喝,一杯便可让所思所念之人出现在眼前,有时这梦中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若是喝下一整壶,便会沉睡一周。心境不稳者,或许就永远沉溺在这美酒的幻境之中。   上界把这酒当做是妖魔鬼怪,会祸害人心,但她不这么想。说到底不过人心所向,真要说什么妖魔鬼怪,大抵是上界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欲望。   她也不傻,这壶里酒总共只有两杯而已。   一人一杯下肚,云雨酒带来的温暖很快从腹部到胸口再到舌根。   这酒,上头。   不久,储子瑜闻声赶到。这巨大的动静,难道是炼器炉炸了?   只见师兄师姐蹲坐在走廊,紧紧抱在一起。   “师妹——师兄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谢承晏似乎爱得深沉。   “呜啊——大肘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储子瑜:“发生什么事了?师姐吃不到肘子要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说:   储.师门最靠谱.子瑜 第31章   谢承晏和曲幽径凑得越来越近。   曲幽径深情地望着谢承晏,这大肘子的糖色如琥珀般诱人,在透出来的烛光下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是个色香味俱全的好肘子!   不过下一秒,一张口便能够品尝的肘子突然远去。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储子瑜忙将二人分开。他的脸通红,皱着眉看着两个醉酒后行迹可疑的师兄师姐。   肘子远去后,一个圆滚滚的狮子头凑到了嘴边。   “呜呜,好俊俏的狮子头。”   曲幽径双手钳着狮子头就要啃下去。   凌霜派的食堂快淡出鸟了,似乎是崇尚自然的原因,不经什么加工的自然食物才是最利于身体修行的。所以每天——清炒蘑菇、白灼青菜、水煮肉。   刚吃几天颇有清淡畅快之感,多吃几天就感觉吃了又好像没吃。   “???”储子瑜推开师姐的脸。凭什么师兄是肘子,我是狮子头?!   谢承晏此时突然奋起:“要走?你走!你走得越远越好!今朝我谢郎一无所有,明日我万人之上,你高攀不起!”   你又是什么龙傲天剧情啊!这两个人的频道差了至少十万八千里吧!   “...师姐,在这里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屋。”他白了一眼大师兄。   他扶着她回到屋里,这酒的时效不长,估摸着再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恢复正常。人家喝了这酒都是见到梦中情人,师姐倒好,尽是酱油大肘子、蛋黄鸡翅、香辣鸭脖。   不愧是师姐,觉悟如此高。若有门派是厨修,师姐应当至少是掌门的地位。   储子瑜反倒开心,他曾以为师姐心里装的是师尊、大师兄或者其他的什么师兄,如今看来,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毕竟狮子头在师姐喜爱榜上排前几名。   束星辰听见这儿动静不小,随着二人进屋,传来一阵熟悉的酒味,是魔族宴请时常用的云雨酒。   这酒乍一闻是雨后芳草的清新气味,凑近了便是浓郁的甜香,喝起来却是辣口。   就像美梦一般,远看是甜美诱人,到了真的喝进口中之后,留下的便只有心中的酸涩苦辣。   没想到修仙之人也这样贪欢。   储子瑜将曲幽径扶上床,却被她不听话的双脚绊倒。   !!!   储子瑜条件反射护住自己的前胸,直接倒到了床上。曲幽径失去支撑脸朝下扑去,刚好和师弟错开半个身位,左手横拦在储子瑜的胸□□叠的双手上。   他立马起身,似乎身下的并非柔软的床铺而是滚烫的铁板。   曲幽径一把拦住他,仔细端详起来。   储子瑜身后是床褥,身前是醉醺醺的曲幽径。   他的脸通红,热意似乎要从他的七窍争先恐后地钻出。   “...嗯...你...师...”他断断续续的,似乎连怎么说话都记不起来。   她却贴得更近,身上的暖香尽数散发。发丝散乱地贴在脸颊,微微皱眉,一寸寸贴近。   储子瑜手足无措地一寸寸后退,慌乱中透露着一点猫科动物的憨态。   “师姐...”   曲幽径戳了戳他通红的脸颊。   “这狮子头怎么这么红,没熟吧?”   ......   “你才没熟!”储子瑜气急!一个翻身将曲幽径贴到床上去,随意拉上了被子。   一个个的!大师兄还在那儿做被女人抛弃后成为天下第一的狗血剧情呢!万一动真格了咱们沽鹤峰怕也是要被他夷为平地了!   “君会师兄,劳烦你照顾一下师姐,一会儿我便回来。”   没救了,剑修一派只能靠他这个可靠的小师弟了。他走出门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得极快,连忙念了几遍清心咒。   束星辰走近,看着躺着的曲幽径,手里紧紧攥着被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当神仙有什么意思,不能喝酒吃肉。”想下界还要申请,那繁文缛节比法修还要多上两倍。   “你不是很想当神仙吗?”   他与曲幽径不同。大多数人当神仙是为参透大道,而自己单纯是为了变强。   说到底这天上神仙与常人又有何差异,不过更加胆小懦弱。连用仙籍为赌注与他比试都不敢,也不敢喝酒,更不敢承认七情六欲。   似乎每个人都是白纸一张,无情无欲。   他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曲幽径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听到细碎的叮叮声,曲幽径清明许多。   她半梦半醒中好像回到了上界,云雾缭绕,浑身轻盈。   薄雾之后那人长身如玉,她茫然地往前拨开一层一层云雾,周身一寸一寸绵软下去。   等她终于散开最后一缕烟雾,周围的一切似乎上了一层滤镜,衬得那人明眸皓齿,而她瘫坐在好似云朵铺成的地上。   看他眉间印记,应是星辰仙君。但又眼覆白绫,颇似君会师兄。   此人的每一根眉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呼吸深浅交错,耳侧温热不断。他们指尖交叠,白绫缠绕,所及之处如丝绸般顺滑。   仿佛置身于一团软缎编织成的网中,四周绵软得可怕,如梦似幻,叫人分不清虚实。   松垮的白绫被两只手拽得紧绷,漂浮在云雾之间,缓慢地升腾后突然间下坠。   曲幽径醒了,在自己的床上。   这就是云雨酒吗...   脑子里一团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强烈地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心里怅然若失,又有一阵巨大的紧张。   她的脸上首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合适。   怎么偏偏是这个死对头。   大概是对他怨念颇深,才会入梦里来。   做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思所念又不一定是情思,还有这种...怨念。   “曲师妹,醒了?”   她迷迷糊糊仍听见梦中那种清脆的叮叮声。   刻意去寻,又似乎只是刚才的幻觉。她抬头,发现是君会师兄,差点要迷糊地去扯他眼上的白绫。   “君会师兄...方才云雨酒的后劲有点大。没说什么奇怪的吧?”   “你说...鸭血粉丝、蒜香生蚝、麻辣小龙虾。”   “是吗...”   还好自己没说什么奇怪的,不过师兄的语气怎么有些紧张,是馋了吗?   他难道...也很想吃?!   看着君会这张和束星辰有几分相似的脸,曲幽径不知将眼神落在何处才好。但见他闭着眼,眼伤又未痊愈,左右看不清自己的视线,才直直地多看了两眼。   束星辰暗自攥了攥手,“师妹若没事,我便回去了。”   “对了师兄,这墙我马上修好。”   他将被人扯得发皱的袖子藏在身后,顿了顿,“不必着急。于我,不妨碍。”   净坤:君上,她刚才扒拉你。   束星辰:闭嘴。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第32章   自从将这人的脸和束星辰联系起来之后,曲幽径坐立难安。   当晚就和主动来帮忙的子瑜师弟一起把墙补上了。   君会不知是不是看着,或许只是盯着一空处发呆而已,毕竟明日喝完七色花汁他的眼睛才算完全恢复正常。   她回到屋里,刚躺下,系统就亮起来。   【剧情八:自古逢春桃花绕,我言故事与君笑。   奖励:修为+500】   她又弹簧一样弹起,差点忘了!她要给君会师兄讲故事。   也就是给未来魔尊来一场心灵上的洗礼!顺便薅薅修为这样子!   但她又有些发怵,别说她发怵,上界哪一个神仙看到束星辰不发怵?就算是看到和束星辰有点相似的人都会心神一颤。   他有个奇怪的癖好,和人比武时必要以双方的法器为赌注,只不过他从未输过。因此大半神仙的心肝宝贝都拱手让人。   赢得多了,他甚至特地搬来仙木做的柜子用于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似乎在向仙男仙女们炫耀。   “有趣,其他上界的人能不能和我穿到同一本书里?”   “不一定,除非是此人同样和这本书有着联系,否则穿同一本书的可能性不大。”   “你的意思是,像我一样,要看过这本书或者是和这本话本有过接触的才有大概率穿进这本书。”   曲幽径放下心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不相信,那个每日树敌结仇的第一武神会偷偷看话本,还是这种言情话本,还是这种狗血虐恋言情话本。   那么,就怪不得她了。   今晚,她就要叫年幼单纯的魔尊知道,什么叫自古深情留不住,惟有套路得人心。什么叫菀菀类卿,什么又叫白月光和朱砂痣。   她小心翼翼地敲敲门,好像这扇门就是魔尊的心门,只要能开一条缝,立马全部拿下。   她已经想好怎么编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得想一个为了爱牺牲自己的故事。   曲幽径推门而入,一阵热气裹挟着清心的木质香气从门缝中钻出。   君会斜斜地倚靠在床上,一头黑发似瀑布般垂下。   “曲师妹,何事找我?”   “师兄,给你讲故事来了。”她本想拉张椅子来坐,却见自己平日里随意摆放的四张椅子方向惊人的相同,似乎是刻意为之,若不是没感知到灵力,到真要以为是什么召唤邪魔的阵法。   “今日师妹准备讲个什么故事?”   “讲一个魔族少主的故事。”她拉出一张椅子。   君会挑眉,似乎对此很有兴趣。不知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曲幽径清清嗓子开始讲。   “从前,魔族少主爱上了一位人族少女...”   “为什么爱上了?”   她摆摆手指:“...因为爱情,爱情没有理由。”   又忽地凑近他的耳边细语:“就像你爱上我,没有结果。”   曲幽径邪魅一笑,仿佛在说,你这个无知的小男人确实有趣。   【修为+100】   “……”君会的嘴唇微抿,用指腹按了按抽动的眼角。   曲幽径接着讲:“少女同样爱上了他。魔族少主的全身都是宝,他的鳞片,他的尾巴,他的龙角都是无价之宝。第一年,村民们说,只要少主交出他的鳞片,让大家度过寒冬,就让少女嫁给他。于是魔族少主拔下了自己的鳞片,一直到冬天过去,都没有等来少女。”   净坤:“哦~真是个有趣的童话故事,看来讲的是魔君为爱奉献。”   君会:“你继续说。”   “第二年,村民们说,只要少主交出他的尾巴,救救在疫病中挣扎的村民,就让少女嫁给他。于是魔族少主切断了自己的尾巴,一直到冬天过去,仍然没有等来少女。”   “然后呢?”   曲幽径:“第三年,村民们说,只要少主交出他的龙角,修筑一条通到魔域的路,就让少女嫁给他。于是魔族少主砍下了自己的龙角,终于魔族少主已经是一条光秃秃的瘦龙了。这一年...你猜发生了什么?”   “少女带着众人一起斩杀了魔君?”   “...不对!少女乘坐着村民们的花轿,欢欢喜喜地和光秃秃的龙结婚了!从此魔域和人间和平共处,是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曲幽径周身飘起了小花花,这个童话不错吧!魔尊一定会明白真爱一定会战胜一切困难这个道理!   “为什么少主不直接抓走少女?省得这么多事儿。”   “因为少主喜欢少女,不想让她伤心。”   “...所以说,情爱误事?”   “...不是,爱她就要为她着想。”   “我看这少女并不爱少主,满心帮着村民,又怎会和少主回到魔域去?”   妈的,说得好有道理。   “男人,听我的。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怕你承受不了我的怒火!”   “……”束星辰揉揉太阳穴,师妹的人设为什么会如此清奇。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这个少女虽然爱上了少主,但是不久之后就发现少主是她的杀父仇人。”   净坤:“噢!虐恋情深!我爱听!”   “这一切都是少女布的局,她处心积虑地让少主爱上了她,就是为了要他的命!最后一众人冲进了魔域,看着伤痕累累的少主,少女突然又不忍心他死。”   君会难得露出了笑容:“师妹从前就这么会讲故事吗?那这个少女怎么办?”   “她实在不忍,便以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倒在少主面前。少主悲痛至极,便施法以命换命。等少女醒来时,人们都称她屠魔英雄。世上再无魔族少主。”   君会点点头:“师妹的故事,可谓是意味深长。对于魔族少主来说,不失为一个深刻的教训。”   曲幽径:“?”非要找点什么启示是吧,怎么会有这种人!HE你又不满意,BE你也不满意!   她不甘心,“若你是魔族少主,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一开始就把少女掳走,如果村民来犯,那就杀到他们不敢再来。”   不愧是魔尊,佩服佩服。   这个剧情杀和乾坤日月刀太太真是有得一比。属于是那种狂放派,剧情不知道怎么推进了怎么办——给我死!   她和对面这个魔尊就是例子之一,此书火爆的原因就是别出心裁,前半段曲幽径天之骄子,风流倜傥,可以说师父师兄师弟都爱她,是同龄人之中最出挑的一个,马上就可以超越师兄师姐当上首徒。   大家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毕竟妖族统领下界的设定少见,加上太太的文字细腻,情节刺激。   似乎是响应了大家的期望,太太突然画风一转,曲幽径变成心机小人,妖身也被揭露,和魔尊勾结最后死得凄惨。   当时还引起了热议。   读者甲:怎么,妖就不可以当首徒吗!妖就不可以当门派掌门吗!物种歧视是不是!   读者乙:魔尊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爱上了一只妖!需要这样下场悲惨吗!   曲幽径补充道:“你理解得不对,魔族少主作恶多端,他死得其所。若他没有杀害少女的父亲,那么他们一定可以相爱相知。所以,君会师兄,咱们要做好人,多积德多行善。”   “...”   见他有话要说,曲幽径眉头一扬:“男人,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修为+100】   “可是...”   曲幽径抓起一块儿桂花糕塞在君会嘴里。   指尖停留在他的唇边:“嘘...没有什么可是。我明白,你是在吸引我的注意。”   【修为+100】   束星辰:“?”他睁大了双眼,但口里传来的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用舌勾了一下,软糯化在舌尖,让他的心神有些轻飘飘的。   后来,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抬眼看到曲幽径靠在床边睡着了。他摘下蒙眼的白绫,其实他今日连吊兰的花蕊都可以看清。   束星辰:“我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   第一年,少女就冻死在寒冬里。一切不过是村民在欺骗魔族少主罢了。   而曲幽径这么绞尽脑汁的编故事,只是想要告诉他世界美好,真心付出便有回报。   他将曲幽径送回去,目光却停滞在挂在墙上的青鸢伞上许久。   “净坤,人物的法器...会变吗?”   作者有话说:   束星辰:哦豁   曲幽径:zzzzzz。 第33章   那一晚曲幽径讲了好多好多故事,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荡气回肠。   讲完肚里的存货以后她又开始瞎编,这才知道原来君会师兄也是会笑的。后来,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又怎么回到屋里。   她坐起,被子的四个角都被一丝不苟地拗进内侧,她大概知道是谁把她送回来的了。   那个小顽固、偏执狂,什么故事都可以被他理解成——智者不入爱河,大人不做选择。   她叹了口气,昨日那么多故事的作用可能还不如她去人面前双手合十演一出——“信女愿吃素三年,换君会师兄不入魔道。”来得快。   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之后便没理由留他在沽鹤峰。   今晚或许就是薅修为的最后时机,如今她已经金丹八阶,努努力,今晚搏她个金丹大圆满!   不过现在,她要去食堂打听打听君会的背景,这种书里并没写清楚的内容。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   她端着碗坐下,那一块儿前后两桌便就安静下来。她就像带着静音buff似的,走到哪儿安静到哪儿,弟子们的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瞧瞧看她。   在食堂用餐的一般只有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大多是筑基和炼气,境界高些的喜欢自己打些精怪灵兽或是炼丹来增长修为。   她见柏冬灵和浩思在一桌吃饭,那一桌人的表情窘迫,明晃晃地印着,你不要过来啊。   曲幽径的名声早就在门派传开了,从前是跋扈乖张,如今是霸道师妹,让社恐弟子们不敢靠近五米以内,生怕她拽着自己来一段。   “事情我都知道了,说吧,怎么回事。”曲幽径喝一口汤。   浩思装作喝汤,放下碗后明显出了一层汗:“什么事儿,哪来的事儿...”   “少装蒜!我的眼睛可以看透一切,你干的那些事儿逃不过我的法眼!”   【修为+10】   他纠结万分:“师妹,这事儿和我们真没关系。那大师兄早就看他不爽了,是他的小弟们私自这么干的!”   “你知道是谁?”   “法修人那么多,我哪儿个个都能清楚?你也知道咱们法修不比剑修和谐,好几个师兄领头带着好几个小分支。咱们只管自己人的事儿,若是特别关注别的人便是挑事了。”   “那我问问你们,君会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屋子在他旁边,君会师兄平常就喜欢呆在屋里,听说整日不知在写什么东西,一眼也不让别人看。”柏冬灵说道。   “他可是亲传弟子,怎的每日玩物丧志,到现在还是筑基期,不得被人欺负吗?亲传是什么位置,多少人想要,他就这样浪费。”   “你们法修一直...竞争这么激烈吗?”   “可不是吗?我们的压力可大了,一不小心就要被排挤。很辛苦的。”浩思幽幽地望着远处。   *   曲幽径去送七色花汁,这一路便悲恸起来。   什么魔尊,简直就是小可怜。   不过是天赋不在修仙,被迫当个咸鱼而已。   她的语气惆怅而哀伤:“师兄,喝药了。”   今日他已经摘下白纱,怎么,这怪异语气是药里下毒了?   他将药汁一饮而尽,长长的睫毛氤氲上一层水汽。   先前曲幽径没什么感觉,方才熬药时偷偷喝了一口这传说中的药汁有多苦,苦得她面孔扭曲变形足足十秒,差点就在地上打滚。   这会儿她更佩服了,身体上的痛苦也不能给他的一张扑克脸带来什么改变。魔尊果然够狠。   这么个狠人,原主怎么让他死心塌地的?   “有趣,你知不知道如何让男人死心塌地?”修仙她会啊,怎么攻略男人她不会。   师父早就和她讲:爱情,就像路上的石子,好像满世界都是,但是总有一块儿特别的会跑进你的鞋里,硌你一路,还留下俩水泡。   当然他还将爱情比作冬天的铁栏杆,夏天的水鬼。   意思就是别碰,碰见了绕着走。   有趣:“宿主,经过查询,共有三点。排名第一的是示弱。”   示弱,不就是骗人吗?男人真奇怪,一方面讨厌被欺骗,一方面又希望被欺骗。   “其他两点呢?”   “第二点是讲情话。第三则是理智。”   她扶额,好难,爱情这事儿好难。居然叫理智的人讲情话。   “明白了。”   这次曲幽径又给他添了杯茶,他适时接过,清清口。正准备同往常一般将其清理归位。   “师兄,我来。”   她熟练地催动灵力,尝试用灵力包裹整个茶杯。   下一秒,青瓷碎成粉末躺在她的手里,白色的粉末混着青色的瓷层从她的指缝落下。   曲幽径:“……”   她眼神诚恳,带着无辜。对着合着眼的君会。“该死的,完美的我竟然也有做不好的事情。”   有趣:“……你确定这是示弱吗?”   君会的睫毛轻颤,食指弯曲抵在上唇,似乎是防止自己笑出声打击了对方的自尊心。   曲幽径将粉末拍干净,乘胜追击,她用指腹勾勾君会的下巴:“你很有趣,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你,只能是我的。”   【修为+100】   “我是法修,这儿并无我的容身之地。”   “我有屋子、有灵石、修为在这门派也算是中上层,跟了我你不会吃亏。”这有理有据,够理智了吧?   【修为+100】   君会的肩膀颤抖,“从未想过师妹如此霸道,既然如此,师兄便为了师妹赢一场转修大比如何?”   “转修?!”   “师妹是在担心?”   “你…你能行吗?”   “要不你亲自来看?看看师兄到底行不行。”   虽然她看出君会身手似乎不凡,又是魔族血统,但若是遇上了江师兄那般天资极高的对手,也不一定能赢下。   大师兄曾经从法修转成剑修,当时的对手就是江师兄,打完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而江师兄躺了半年。   这次指不定派出谁和他打,实在不行,自己替他,靠自己跨境界打个法修还是小菜一碟,不过那几个分神大圆满的师兄师姐可能还是有些吃力。   曲幽径支着脑袋等他睡着。她只是觉得,魔尊横竖算是和自己一伙儿的,因此多生出几分亲近。后来发生了什么才让他重回魔域,书里并没有提到。她担心他一去不回,也怕他这脾气回去又被人打个半死。   不要无谓的担心,靠人不如靠己。毕竟她可是大女主。   她已经想好,今日定要从他身上薅下来一个大境界。   君会的呼吸轻而慢,曲幽径先给他下了个昏睡诀,准备试试看睡着的时候可不可以通过判定。   她蹲在他的手旁,把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刻在心里的和大女主、霸总沾边的台词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她憋得整张脸通红,却也不敢大声:“男人,笨手笨脚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是得靠我。”   她不敢看人的脸,干脆闭上热得润湿的眼睛。并未发觉眼前人微微蹙眉,长睫微颤。   于是她继续:“世界上陷阱这么多,你偏偏踩进了我在清净林埋的那一个!”   “可恶!我居然对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动了心!”   她张开眼确认君会并未醒来。腿蹲麻了,便换了个姿势,支在他的一侧,这个男人根本不相貌平平,甚至非常好看,闭着眼睛的时候更有一分少有的纯净,无疑加大了她说那些台词的难度。   “该死的男人,你是我的东西。”   “想从我身边逃走,下辈子吧。”   声声化成热气扑在君会的耳边。她的呼吸又热又细,吹在他的耳边,让他的耳根都有些发烫。   束星辰掀开眼皮,一把将曲幽径拉近。   影子投在他的脸上,笑意在阴翳中渐渐绽开,“曲师妹,对我说这些是何意。”   他才不会被区区昏睡诀影响,更何况净坤早就在他的脑内:“君上!曲师妹对你...她对你情根深种!一见钟情!日久生情!   “她好甜!她好苏!你睁开眼看看!我恨你是块儿木头!”   曲幽径两手支在他的两侧,第一次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或者狠戾或者阴郁,却没有一种像他这样。   瞳仁虽黑却通透,如一潭深水,吸引人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眼角微挑,闭着的时候有两分媚,而一旦睁开却显得危险,这两种气质在他的身上融合得很好。他的眉间隐约露出几分傲慢,就算你没有欠他,也感觉自己上辈子欠他了。   眼熟,太熟了。   那瞬间,曲幽径仿佛听到了大脑内紧绷的一根弦吧嗒——断了。   “束星辰?!”   ……你妈的。   作者有话说:   亲妈总结——处男眼神。   【马上入v啦,这几天码肥章!谢谢大家支持!下一章v章随机掉落红包!】   【预收:我不可能是魔尊白月光】   叶青烟穿来时,正是被众人唾骂,指责她陷害女主的时候。   师兄冷道:“联姻魔域,自剖内丹,选一个吧。”   听说魔域富饶,堆金积玉。只不过原主恨极了魔族,宁愿剖出内丹也不愿联姻,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横竖都是死,她选择——晚一点的那个。   她是送来求和的第五个炮灰,说是联姻,却没有红衣,没有花轿。   谁人不知魔尊暴戾无常,且有千张面孔,前四个入了魔窟便杳无音讯,魔尊夫人的位置仍旧是空空荡荡。   外人只听说魔尊是在寻他少时的青梅。   叶青烟知道他的青梅与她有一字相同,且不知下落。如今想要保命,就只能抓住这唯一的信息。   她声泪俱下:阿行,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一行诧异:青青,原来竟是你。   啊?魔尊这么单纯的吗?我还没开始演呢?   陆一行将无措的她拢在怀里,歪头凑近,语气危险而:怎么不高兴?你也是来骗我的?   后来,她成为了魔域第一条咸鱼。   每天逗魔兽,养魔草,躺在宝石堆里洗澡。   可是陆一行既没有娶她,也没有杀她,好像当她是个观赏鱼。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始终不安。若他的青梅真的回来,自己肯定要被碎尸万段。   那日她偷摸问魔族侍从:“听说你们大人从前有个青梅?”   魔族侍从:“哦,早被他亲手杀了。听说是其他门派安排的线人。”   ?!那她演的是什么,死人吗?   后来,叶青烟亲眼看见陆一行捏碎魔将的颈椎,笑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吓得连夜滚回玄阳派。   那日,陆一行满手鲜血,捧起她的脸:“夫人,不和我继续演青梅竹马了?”   【关于我是白月光却在每天扮演仇人这件事】 第34章   亏得我这么担心他打不过!   比试的时候还故意装弱!   还对着他的脸说了这么多奇怪的台词!   更重要的是!给他讲了那么多爱情故事啊啊啊啊啊!   曲幽径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还没来得及生气,只觉得自己像个猴儿。愣在原地,像个寒风中的木头桩子,她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   束星辰的眼神波澜不惊:“曲师妹,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被这双似乎无事发生的眼睛盯着,曲幽径脑内瞬间空白,难道认错人了?   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就像这话本里的曲幽径和自己同名,相貌也相同。   若是如此,作者应该和束星辰有仇。得有多讨厌他才设定了一个从小被欺负,长大和自己一起死于正派剑下这样悲惨的命运。   但她仍旧觉得不对。   君会师兄的设定是被法修弟子欺压许久,眼神阴郁且不爱说话的男子。如今他在这儿呆了七天不说,这傲慢的眼神天上天下也唯有那人。   曲幽径:“你以为我看不出那天练剑你是故意输的?”   束星辰歪头:“师妹这是何意?师妹剑术高超,师兄实是不敌。”   可恶……还装!   “既然如此,我便来检查师兄的病情如何了。”她一寸寸贴近束星辰,几乎是俯身到他身上。气愤让她根本记不得害羞这码事儿,二人的额头靠得越来越近。   束星辰笑了,将手掌卡在二人额间,如他们第一次接触那天。他们的额间维持着一个手掌的距离,束星辰用指尖轻轻推开她。   “从不知清怡上仙竟是如此贴心之人。”   清怡是她在上界的尊号。   上界之人不会再用自己的真名,表示自己重获新生,与下界的自己已然不同。但束星辰不同,他仍旧使用自己的本名,不论是参加宴会还是下战书,都从不避讳。似乎他仍是自己,并不会用改名这种无聊的法子将自己与过去相区别。   曲幽径再也绷不住僵硬的脸,挑了一张距离束星辰最远的椅子坐下。   她面若死灰:“有趣,有没有那种,忘忧水,就是能把想忘的东西都忘掉的那种。”   有趣:“本系统没有这种功能。”   “在下有一事想问清怡上仙。”束星辰的尾音上挑,与抱头的曲幽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说。”   他轻巧地侧过身,似乎连最后的包袱都丢掉了。他支着下巴靠在床边,飞眉入鬓,眉清目朗,神清骨秀,似天边寒月落软榻。   “我笨手笨脚?”   “……”   “我相貌平平?”   “……”   好家伙!记仇啊这人!   曲幽径差点看呆。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他装作是君会的时候就是冷彻,而换做是束星辰,就是神采英拔。   她的太阳穴抽痛,语气弱了半分:“仙君,这…并非我本意,这事儿说来话长。仙君是如何进来的,也是渡劫?从何时开始进来的?”   他打挺坐起:“我醒来时就在清净林。”   怪不得,若一开始便是束星辰怎么也不会受人欺负,更别说被丢到林子里去,林子没被他掀翻都算是脾气好的。现在她开始害怕这人一个不开心提前走黑化剧情,给自己加大飞升难度。   这么说来,他应该也看过这话本。本以为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想起前几日自己还给他讲了一晚上少女爱情故事,他还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加以点评,她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曲幽径在上界沉迷话本,只听说了有这么一号人,并不在意。毕竟上界没什么有趣的,许多传闻都会添油加醋,传到自己耳朵里时早就和原来的差去十万八千里。   据说他闲着没事干就爱和众神仙打架,可以说是臭名昭著。说起他的名字,老神仙都要抖三抖,小神仙看到他就绕着走。而且他还会翻牌子,翻到哪一个就去给哪个神仙下战书。   她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儿,再加上自己从未收到战书,便就不再记得这个传闻。若真有传闻中这么强,她肯定得输得宫殿都赔了。   后来,确实,宫殿被他拆了。   她只不过去下界的藏书阁逛了两圈,得了两本最新的话本,喜滋滋地回仙宫去。   她抱着两本书,在那块曾为清怡宫的空地上——拔剑四顾心茫然。   “...我家呢?!”   只有束星辰管辖的地盘有个合适的空位。大家都劝她算了算了,就吃了这哑巴亏,天上谁敢管他。   打又打不过,又不可破坏上界的建筑规则,只好忍辱负重搬到束星辰的地盘去。不过搬到那儿去后,曲幽径的宫殿反倒热闹了起来,收到的仙晶也比从前多了不少。感觉自己不是被迫搬家,反倒像是被收编了。   想起百年前那事儿,曲幽径像是被刺挠的猫咪似的抖两抖,“大佬,喝茶。”   “来者是客,话本的套路我比你熟。”她做出主人的姿态,也端起青瓷杯,啜了一口龙井。   望着缺了一个口的茶席。她想起刚刚亲手粉碎的茶杯,又跟着想起自己对着这大佬一通骚话输出。   手里的茶杯又不知不觉间碎成粉末。   “哦?刚好剩下一对茶杯,倒是对称了。”束星辰扯扯嘴角。   曲幽径暗自骂道,早知道不认这尊大佛了,对于君会来说,自己怎么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对于束星辰来说,自己只是一个不怎么熟的邻居罢了,还是路上见了不打招呼那种。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感到焦灼起来,“束星辰,如今你才筑基,我才金丹,要不我俩联合,早日渡劫成功也好早日重回仙班。”   “你知道,我这副身躯是魔族,修仙速度不若常人十分之一,而且树敌众多。”   现在知道自己树敌众多了,在天上不是享受得很吗?   她抬起手掌,“我知道,只要你能配合我,那三界第一还不是收入我们囊中?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不,听我说话。”   说完,曲幽径觉得自己不像个大女主,像个山大王。   束星辰此时明摆着一张臭脸。   确实,这不就是自己当大女主,让他当小白脸吗?   曲幽径补充道:“仙君,你知不知道你的结局?你会死的,和我一起被正道剿灭。趁我现在还是女主,听我多说两句你也不会掉块肉。你这个反派BOSS靠不住,我靠得住!如果等到真女主回来,一切都晚了。”   “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他笑道。   “虽然你很强,但在这话本里还是要遵守规则。你的灵力和法术都受限,难说未来会不会被我的师兄和师尊杀掉。你...你难道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你就愿意自己的命运被这话本框住?”曲幽径尝试着说服他,毕竟命重要,就算是飞升了,也改不了自己只有一条命的现实。   “好,我答应你。”   她本来做好了苦口婆心说上一晚的准备。没想到这束星辰,倒是不如上界说的那般不讲理,也能听得进去话。曲幽径呆呆看着束星辰,只要他不说话,那张脸便能够完美地诠释小白脸这个词语。只不过他一定是小白脸中武力最强的那一个。   “那便希望师兄助我一臂之力,咱们开始吧。”   她的手颤巍巍停在距离他的下巴两厘米的位置。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候,摸脸捏下巴都毫无压力。但现在....就算只是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的命如风中柳絮一般羸弱。   不,曲幽径,你是大女主。现在你的修为比这个魔王高,而且是重要的女主角,还是队友。他肯定不会一生气就揍人的。   她手指一偏擦过他的发丝,双手支在他的耳侧,这个壁咚的姿势显得格外地僵硬。   “男人...你是我的。”   “我给过你机会的,现在你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束星辰的脸比他们现在的姿势还要僵硬。她仰着头看他,微微蹙起的眉。   “怎么,想逃?就凭你?连这个房间都逃不出去。”   “……”   要不你还是说句话吧!别光听着!   曲幽径的脸红到快爆炸了,他俩像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扮演play。   束星辰:“这就是你的修炼方式?”   “没错。如今我已近金丹大圆满,等我去寻天材地宝便能够升到元婴。”曲幽径再次开始佩服总裁的心理素质。怪不得能当总裁,这种自信爆棚的体验,恐怕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   可是。   怪...怪酸爽的!她还想多当几次!   “元婴...看来曲师妹之前对着不少人说过同样的话啊?”   “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曲幽径莫名心虚,感觉就像出门喝酒被对象抓个现行,“不过师兄,只有对你才不用外人在场,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有。”他左右手交叠,袖子之下,似乎是手腕处发出一片白色光芒,一只小臂长短通体银白色的笔落在他的手心。而后落地,幻化成一个短发活泼少年。   净坤好不容易有了实体:“曲师妹!曲师妹!曲师妹!我叫净坤!你真好看!”   “...闭嘴。”   曲幽径:“净坤...他是你的器灵?我的器灵没有一起过来,现在能和我说话的只有有趣。”   这就能够解释了,器灵也有自己的思维,因此通过了系统的判定。不过器灵通常与其主人有心灵上的联系,这少女心满满的判官笔倒是和束星辰没半毛钱关系。   束星辰嫌净坤聒噪,将笔收回,问道:“你的伞,是到这儿后才得的法器吗?选攻击性强些的法器,更适合现在的处境。”   “确实。不过嘛...我在上界的时候得到的第一个法器就是青鸢伞,多少有些感情。而且它还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很好用的。”   “嗯...”青鸢伞的尾巴映在束星辰的眼眸里,和他倒在清净林的时候一样,而后似乎又映出了更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对了,我要去寻天材地宝,这几日不在师门。先给你这个,就当做是入门礼物。”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传音玉牒。   束星辰顿了顿:“多谢。你有没有想要的法器?”   “怎么了?你这个身份有什么法子获得法修那边的法器?”   “我转修时给你夺来。”   ?倒也不必。   储子瑜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这个男的,是师姐除了自己和师兄以外交流最多的男人。因为他的存在,师姐来找他的频率急剧下降。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的耍什么花招。   “师兄只管和我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法修欺负你,我定饶不了他!”她双手一叉,怒目圆瞪。   “不说?那我自己找,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她恶狠狠地说着。   “欺压同门,毫无风度,我曲幽径便做那打抱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她满足,不过是看着自己蹭蹭上涨的修为值满足。   刚到门口,便听到师姐的豪言壮志,储子瑜为方才自己的误会感到惭愧。   没想到,师姐竟如此仗义!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师姐永远是这样单纯善良为弱者出头!   门派里不少人,说曲幽径跋扈娇纵,也听过他们说师姐以色侍人,勾引师长才换来的灵脉和灵石。储子瑜才不信,他们又不曾见过师姐练剑一整夜,也不曾见过她为弱小出头,更没见过她给自己带红绳的温柔模样。   听大师兄说师姐准备下山去赚灵石,买天材地宝来突破境界。师姐不愧是年轻一代中的新秀,他不过才筑基圆满,师姐就已经准备突破金丹期了。果然是天赋异禀。   他叩叩门。   “师姐,听说你要下山?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储州城?”他瞥了一眼君会,见他白纱取下后剑目星眉,微微一怔,又不失礼节地问道,“君会师兄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过几日我还要参加转修大比。”   “转修?你要转修剑?“储子瑜瞬间警惕起来,身后似乎有条黑色尾巴高高竖起。   “嗯。师兄的魂灯未灭,法修那儿定是知道他还活着,只可能是投靠了咱们剑修。如今师兄回去法修,便是自寻死路。倒不如加入咱们,或许还能平稳度日。”曲幽径解释道。或许他来还能助她早日飞升。   门派内有专门摆放魂灯的厅室,魂灯亮则人生,魂灯灭则人亡。这么久了都没人来寻过他,看来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只要他不在面前便是好的。   “如果师父答应,我也没什么意见。”储子瑜有一瞬间希望他输掉这场试炼。   但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恶毒,师姐这样心地善良,自己万不可抱有一丝一毫负面想法,因此又自责了一回。   虽然他每日告诉自己得需宽以待人,但许多关于师姐的事情,他总是不能大度。   不过话说回来,上回转修试炼在百年前,听说当时派出的是江师兄。也就谢承晏大师兄可以和他过上两招。虽说那百年前江师兄也才出窍期,但就算是最差的出窍期实力,君会一个筑基期也不可能打得过。   横竖这几天与师姐要去储州城赚灵石,看不到这一战。输了也好,赢了也罢,是他没法左右的。   似乎是发觉了储子瑜的异样心情,束星辰朝他笑笑。   储子瑜也笑了笑,笑得那么好看干嘛?没用的,师姐一向不被美色吸引。望向师姐,却看她有些出神地望着君会师兄,不知在思考什么。   “师姐!咱们回去讨论讨论行程如何?”曲幽径便被小师弟匆匆拉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师姐,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法修,全都是渣男。就算是转修的也一样!”气起来,连我自己都骂!   谢承晏:阿秋!   束星辰望着门,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这个人。   焦躁感再次爬上他的眉心,又痒又麻,像只摆不脱的蜘蛛。   -   储州城,地处东方,临近人妖二界交界处。灵气充沛却不受妖族侵扰,已经平和数百年。   只因城的中心有一棵守城神树,此树名为四方树,灵力强大,颇有神性。   城主和城主夫人仅育有一子,名叫储子瑜。   “爹娘送我来凌霜派修炼,就是为了等我实力强大了回去守一城百姓。”他的猫眼熠熠生辉,今日心情格外好,呆毛都翘得更高。   储子瑜和曲幽径骑马前行。边走边讲父亲当年为了钓鱼在府里挖了个池子的故事,又或者是城里每年至少有十多个小孩儿淘气爬上神树下不来,找五六个大人在底下接着还摔了个骨折。   “你呢,都在讲别人的事儿,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寂寥,后又恢复了神采,“小时候父母不让我出府,后来又去了凌霜派,不记得什么事情。或许我边走能边想起来些。人人都说储州城是块儿宝地,师姐若喜欢,便在此住上几日吧?”   “还没入城就能感受到这儿灵气充沛,是个好去处。怪不得那传说中的神树能扎根于此。不过这一块儿宝地,难道没有妖魔觊觎吗?”   “当然有,不过这四方树四季常青,天生便有强大的结界,才叫妖族不敢侵犯此地。喏,进了这道城墙,便能见到神树了。”   曲幽径来了兴致,这长了千百年又守城千百年的树当是一副什么样的盛景。   顺着储子瑜的指尖看去,城墙之后洒下浅浅阳光,如今山下已是春日。   山上四季并不分明,除了练剑的小南峰是终日覆雪以外,其他地方大多都是四季如春,各式花草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轮流盛开,并不分什么季节,多看运气。   穿过城门后,便是闹市。   看着眼前哈出的雾气,才晓得今年当是难得的寒春。来往人皆身着暖和的衣物,各摊子的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与她设想的热闹场景有些出入,诡异的感觉爬上她的脊背。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一大嗓门儿破开了。   “啊——这储州城,真大!”   “啊——这烤鸡腿,真香!”   这声儿倒是耳熟。   “啊——这四方树,真...真...”这大诗人似乎突然间词穷。   曲幽径循着声抬头一看,那巨大的四方树,枯枝乱叉,似巨大的恶鬼张牙舞爪,春风一过便带下千百片落叶,密密麻麻似迁徙的鸟群,一时竟没认出这是棵树来。   一飘落下来的枯木叶落到曲幽径手心,她轻轻一捏便碎成抓不住的乌黑渣子。   ”这四方树,真牛逼!“   曲幽径:“?”   一瞬间四周的商贩小摊老板都齐刷刷地盯上前面两个牵着马的修士。那眼神不善,是警惕、是怨恨。   “薛景山师兄?”储子瑜下马。   前面二人正是在试炼大会中见过的剑修师兄薛景山和法修师姐柏冬灵。   “子瑜师弟,你们怎么也在这儿?”薛景山问道。   “我们来参加拍卖会。你们呢?”   “我和景山师兄是同乡,这几日想回家看看。经过储州城算是抄个近道,又听说此处的四方树庇佑子民,来寻个新鲜。”柏冬灵回答道。   “不过这树...”   储子瑜拧紧了眉头,为何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家里从未给他消息,只让他安心修炼早些强大起来,往后这储州城便不再依靠神树,而能够依靠自己。只是这树可以说是储州城立城之本,若没了树,里面的人岂不是...   “大爷,来几个烧饼。”储子瑜向一旁的老人买了几个烧饼,将烫手的烧饼分给几人暖身。   “大爷,这四方树是发生了什么?”曲幽径问道。   大爷做成生意似乎也并不开心。抬头看了一眼四人的修士装扮,眼里一亮,但又立马黯淡下去。   ”这树啊,老了。和大爷一样,没用了,总有老了死了的一天。“他叹了口气,“小道士们早些回吧,这里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   未等几人反应,老大爷突然扬起笑容,”客官来点什么?“   “这些全要了。”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脸边是浓密的络腮胡,气息可怖不似常人,光投下来的阴影便能罩住他们四人。   “好嘞。”大爷笑眯眯得给人备好,缩着脖子讨好“大顾客”,但却仍露出几分僵硬,侧向一旁的眼神里是厌恶和无助。   高大男子抱走十来个烧饼便就准备离去。   “哎,你没给钱呢?”薛景山拉住那人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粗且有力。   他回头用不善的眼神盯着薛景山,仿佛盯着一只渺小的蚂蚁,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毕竟没有人会和蚂蚁道歉。   ”害,小孩儿不懂事,这是咱们免费献给爷的!“老头挤出一个谄媚的笑道。   高大男子眼神满是不屑,一句话都不讲,似乎是嫌累。甩开薛景山的手便走了。   曲幽径倒吸了一口气:“刚刚那个,是妖。”   储子瑜抓住了大爷的手臂,神色认真:“大爷,这储州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爷只一言不发地将他的手掰下,表情僵硬地像个捏坏了的泥土人。   “大爷,可否告诉我们拍卖会往哪儿走?”   “一直走,白虎客栈。”   几人正离开,大爷却拽住了曲幽径,硬给他们塞了所有烤熟了的烧饼。表情仍是木的,但眼里却有不能压抑的希冀。虽然来了不少救兵,可凡人肉躯实在不敌妖族,不过是落到被抓起来或是死去的下场。但他仍旧希望,下一个人能是储州城的救世主。   “谢谢大爷,您保重。”储子瑜仍旧给他扔下一些银两。   “为什么大爷就是不和我们说?”柏冬灵问道   ”大概是不能说吧,你也见着了刚才那妖怪轻车熟路的样子,应当是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怪不得这儿的人死气沉沉的。“曲幽径回答。   “说不定还有妖混在平民之中进行监视。”薛景山皱起眉头。   储子瑜记得这城里的路。“按理说这拍卖会年年都是在储卫的监督下开展的,百年来都是在白虹客栈,并未听过有叫白虎客栈的。其中定是有什么古怪。”   “储州城,储卫,子瑜师弟,你是这儿人?”薛景山问道   “我...是少城主。”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沉重。自己在凌霜派,浑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儿,若这次自己没有和师姐一起出来,是不是等他学成以后,自己的家都不复存在了?   同时,他又觉得愧对居民。父母怎么可能放任妖魔作乱,方才路过那城主府,早就成了妖族的乐园,里面的人不知何处去了。   “储师弟,你...强啊!”薛景山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此事,我必得解决。还望师兄师姐助我?...”   “我们修仙门派,以除邪惩恶为己任,更别说这是师弟你的事儿了!”薛景山笑得开朗。   “这么说来,师弟,你应该不缺灵石什么的花吧?”柏冬灵问道。   ”父母并未让我带一分钱入门派,说是钱财乃身外之物,修行靠个人。刚才的银子都是门派发的,是我所有的银子了。“   “呜呜,小可怜,师姐养你!”曲幽径揉揉他的脑袋。   “别把我当小孩儿!”储子瑜反揉回去,他比曲幽径高一些,曲幽径马上落了下风。   说着几人到了白虹客栈。   这客栈气势十足,牌匾高挂,直接用鲜血一般的红漆将“虹”字覆盖,改写了一个”虎“,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白虎客栈的原身是白虹客栈。   若连客栈都被占领了,这座城恐怕都已经凶多吉少。更别说这客栈是城主手底下的。只怕如今,连城主都性命垂危。   客栈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检验来人的拍卖资格。妖界倒也没那么多规矩,不需报名,只需要拿出相应的宝物就行。   门口有两人,其中一人明显气势不同。一人是人族,而另一个则是妖族。一般情况下,妖族很会掩饰自己的气息,可以混入人群中不被发觉。但如今不止这客栈,甚至街上都有许多肆意散发着自己气息的妖族。   曲幽径暗中观察,陆续有许多人进入白虎客栈。妖族似乎不用出示资格,但人却要出示相应的宝物。一般来说来参加的人都是大腹便便或是穿金戴银的达官显贵,似乎能够和妖族和谐共处。曲幽径本来以为大多数人都已经被害,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没想到也有一部分人能够如鱼得水。   她上前,自己早就备好了宝物,进去拍卖会至少是不成问题。   突然,余光中闪过一道小小的人影,她的声音清脆、穿透力极强,饱含着绝望:“还我爸妈命来,臭妖怪,我杀了你。”   一个扎着歪斜双马尾的小女孩,脸上黑乎乎的,从一旁的巷子中冲出,手里握着陶瓷碎片,往门口的妖怪腿上扑去。   此法当然伤不了妖怪,可她早已不想活了。爸妈不在身边,家里余粮也吃完了,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而周围的邻居也渐渐变少了,连隔三差五给她投食的婆婆都被抓走了。   尖锐的陶瓷片深深扎入了肉里,将瓷白色的边缘染成骇人的殷红。   女孩愣在原地,双手发抖,她眼前的并不是可怕高大的蛇妖,而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年。   那片瓷白深深地没入了储子瑜的手心。   他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一声不吭将小女孩整个挡在身后。   柏冬灵瞬间开启了阵法,隔绝了这一小块儿的气息。   而薛景山配合着站在那个妖怪的正前方,二人之间不过十厘米。那模样活脱脱正在挑衅。蛇妖比薛景山还高上一小截儿,估摸着有一米八多,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蛇妖眯起了竖瞳,艳红杏子丝丝吐着,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扭动脖子,准备寻找刚才发出声音的人。   薛景山意识到大事不好,突然竖起兰花指,步子一跨挡住蛇妖的视线,学着小女孩儿的声音,细声细气道:“往哪儿看呢?臭~蛇~妖~拿命来~”   那蛇妖也竖起兰花指。:“大胆!弟兄们!给我把这个人妖拿下!”   ?   人妖?好像不太对,但又好像挺对的。   作者有话说:   薛景山:人到底能不能叫人妖?   庆祝入v随机掉落红包~ 第35章   很快,客栈中窜出了十几妖族将薛景山团团围住,押送离开。薛景山眼神示意,也不打算反抗,以免招来更多的妖怪,到时可能害得几人都被抓进去。   薛景山远去后,小女孩似乎找回了神志,抽泣起来:“...不不要,他会被送到地牢里去的,和爸爸妈妈一样,他会被妖怪吃掉的。”   曲幽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呜呜...我叫阿芷。”   储子瑜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阿芷放心,刚才那个哥哥是厉害的剑修,他到地牢里去一定不会有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储州城发生了什么事?树又为什么枯死?”   “我只知道一年以前,大树就已经开始掉叶子了。那个时候,家里的田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小妖怪,但大家都不当回事,有人还把他们抓起来卖钱。后来进来的妖族越来越多,然后...就有人开始抓小孩儿,慢慢的街上就再也看不到认识的人了。”   储子瑜脸色铁青,细汗布满额角,“抓小孩儿...?”   小孩儿体内的精气纯净,灵力若不开发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稀薄,“师弟,莫非这是...献祭?阿芷,你跟着这位姐姐在外面找个地方休息,我和哥哥进去打探一下消息。”   储子瑜突然停下脚步,身后阿芷抓着他的裤脚:“哥哥,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他温柔一笑。曲幽径不常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温柔到极致的表情,大多数时间他都像只黑猫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竖着耳朵观察着周围。   储子瑜急着进入却被曲幽径拦下。见他如此心急,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扯下一块衣袖,将他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样血淋淋的一道大口子,看得她都有点牙酸,本人却似乎感觉不到痛。   “不包扎,是想被妖怪吃掉吗?”   “从未想过再回来会是这种场面。本想带你逛逛我家,没想到...”他呆呆地看着师姐给自己包扎,本想带师姐逛自己一直想逛却没有机会去的商业街,像普通朋友一样买满手的好吃好玩的,没想到这一切希冀都和现实一样破碎不堪。   布条在他手里缠绕,不止包裹了手,更是包裹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明明自己作为少城主没有尽到责任,应该让自己再痛一点的。   “我带着东西,你一会儿跟在我后面进去。”曲幽径扎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将他的手指拢在一起。   此次出来曲幽径在乾坤袋里装了许多法器,虽然在修仙者眼中算不得高级,但对凡人和妖族来说已经足够称霸一条街了。   那蛇妖又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蛇妖看起来是男性,身长八尺,算不上健硕,反倒腰肢纤细。蛇妖的性别区分得并不明显,似乎每一只都是魅惑且妖娆的。   她站在两个人的正中间,左侧是蛇妖,右侧是人。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乾坤袋,给右侧的人检查。左边的妖却将她打开的乾坤袋合上,伏在她的耳边:“妹妹刚来此地吧,不必拘束。在这儿尽管开心,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盘儿,莫罕大人可见不得咱们兄弟姐妹委屈。”   蛇妖对待她的态度异常亲切。曲幽径在修仙门派太久,又是第一次当妖,差点忘记了自己妖族的身份,经蛇妖一提醒才注意到。   “你居然看得出我的身份?”   蛇妖瞧了瞧跟在他身后的储子瑜,“没想到妹妹竟还有这种爱好。”   露出了我懂的,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爱上几个人类这种老妈子一般的表情。   蛇妖将她拉到一边,“常人看不出,但我们妖族认得出。这些年多少同胞耻于自己妖族的身份,将自己的妖力封印从而混入人人族中呢。”   “劳烦姐姐告诉我,这封印要怎么去除?去除以后还有法子恢复吗?”   蛇妖大度地告诉她解除封印的法子。曲幽径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满满的欣慰,似乎在说姐妹好样的,回头是岸,远离人类男性保平安。   “谢谢你。子瑜,我们进去。”她朝后面招招手。   “收手吧妹妹!外面都是人族男性。我曾有个姐姐,不知被人伤的多深,至今还在塔下呢。”他摇摇头。   这白虎客栈的构造亦如从前。但四周挂上了七零八落的红紫色绸带,层层叠叠,有一种凌乱而异常的美。像是堆叠的各色花瓣,颇有颓靡之感,甚至能够闻到一种诡异的香气。   客栈深处的宽阔大堂,可说是歌舞升平。台上的拍卖品一件一件展示,下面的人族和妖族,挥金如土,分外奢靡,与外面的萧条截然是两个世界。   听宾客谈论她此行的目的,天材地宝之一的流云印应该是在明日进行拍卖。而且价格不菲,得需五百万灵石。如今她身上所有的法器加起来不过是二百万灵石。还差三百万,就是现在加班加点地炼,也炼不出三百万了。曲幽径心生一计。   她要了个屋子听从蛇妖说的办法将手掌划破了个口子,饮下自己的鲜血。奇异的力量突然迸发,她的感官更加的敏锐,似乎与自然融为一体。   她伸了个懒腰,便飞快地拍打了几下翅膀。此时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她很狠心。将手从尾椎下面拿出来时一阵剧痛直突天灵盖,手中便多了一只青鸾翎。   有趣:“宿主,你这可是真拔毛啊!你只有三根翎羽而已。”   “没事没事再长长,总能长的。”   曲幽径回到拍卖场,发现许多妖族围着储子瑜,似乎在欣赏稀世宝物。   “长得还挺俊俏,不如做我的奴如何?”一只熊妖说。   “你的主人是谁?要不将你卖给我吧?虽然年龄大了些,但长得挺标致。”一只犬妖说。   曲幽径见他的手一搭上了破晓剑,忙上前眼露凶色:“没人教过你,别乱碰别人的东西吗?”   虽然许多妖有买卖人奴的习惯,但周围人见她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便默默退下等待拍卖。   曲幽径陆陆续续将自己的东西全部卖完,卖出了近三百万。此时主持人推出了一个巨大的箱子,有黑布笼罩。   主持人是一只山雀妖,蹦蹦跳跳地给大家送上了酒,烘托现场热烈的气氛。各妖明显骚动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今日的卖点。刚才那几位想要人奴的。可得好好看看。”   “这个可是精挑细选的好货,骨相皮相具佳。6岁正是培养的好时间。”   主持人一挥手,布帘拉开,里面坐着的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看得出来经过精心的打理。头发整整齐齐的顺在背后,身上也经过沐浴,甚至还喷上了香水。他将头埋在膝盖上瑟瑟发抖。   “100万。”有妖已经开始出价。   “150万。”   “陈老板倒是阔绰,上回那一个已经玩腻了?别和我抢,我出200万!”陈老板就是进场的人族之一。   储子瑜听着周围的喝彩还有嬉笑声,握紧了拳头,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这是何等人间炼狱。人以人为奴,妖也以人为奴。   他双眼发红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曲幽径按住他颤抖的手背,“这儿妖众多,且有许多同胞。”   “难道我们就见死不救?”   “错了。不光要救,还要将背后的大妖抓出来。”   这场拍卖一直喊到了500万。   “唉,这人族幼崽惨了。蝎老板最喜欢折磨人奴了。先用毒素一点点让他痛苦而死,再吸食他的汁液,最后将人皮晒干收藏。”   “若没人再出,这人奴就归咱们的蝎老板啦!”大家纷纷恭喜蝎老板获得这么一个珍品,对于人来说的噩耗,对妖来说却是喜讯。   “谢谢各位,我家还没有这么嫩的人皮呢,有机会请大家来我家欣赏我的收藏!”   “550万。”曲幽径喊道。   储子瑜震惊,他计算过,师姐身上顶多也只有300万。   曲幽径一直喊到了800万,蝎老板终于放弃了。这妖什么来头,以前从没见过,这次还带来了这么多宝物。拥有800万灵石在妖族算是富甲一方了。又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大家纷纷对曲幽径产生了兴趣。   在笼子里的男孩虽然已经麻木了。不说话也不挣扎,只是被主持人拉着送到曲幽径的面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三成定金,明日我将剩余的款项补上。”   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妹子,看在你年轻的份儿上大哥和你说,这白虎拍卖会不可赊账。”   “没钱还来拍卖会。咱们妖族的规矩,还不起钱就压在这儿打工吧。这800万不知要受什么样的罪,忙到何时去呢?”蝎老板嘲笑道。   “不过妹子你合我眼缘,今天遇到蝎哥哥算你运气好。若你愿意将他让给我,而便帮你买下了。你给我补个50万灵石就好。”   “唉,就知道这毛头小姑娘进来就是坏好事的。”   有人等着看笑话,有人等着出去将这小姑娘胖揍一顿。毕竟叫蝎老板多花了不少钱,妖族表达情绪的方式比较原始,大多是过上几招,即便不是真的出手,也会让你伤痕累累。   曲幽径笑道:“我还有一物没拍卖呢。”   她将一盒子递到主持人手中。他稍稍打开了盒,面色一变,竟是青鸾!别人不清楚,他清楚,这可算是他的老祖宗!他恭敬的退下,立刻去准备。   “没事,我会护你周全。”储子瑜将那个男孩护在一旁。男孩似乎听不到声音一般只是默默的看着地板。早已无法分辨谁是人谁是妖。   过了许久,终于有几个侍女上来给曲幽径盛一壶酒。   “喝茶就行。”她将茶递到瑟瑟发抖的小孩儿面前,他木讷地接过捧在手心。曲幽径皱皱眉,这样的动作对于一个仍旧处在危险处境内的小孩儿来说并不是正常的,恐怕是经过了一番调.教,才会对陌生人的东西全数接受。   “不知贵人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招待了。”山雀恭敬地说道。   曲幽径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厉害,似乎是有什么其他作用。那自己拿出去拍卖岂不是亏了?   主持人雀跃道:“今个来的大家有福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   “什么东西啊?”下面的妖纷纷坐不住了。   “青鸾翎。”   “居然是青鸾?!”   “如大家所见,这青鸾翎一根便凝结了百年修为。若对修为不感兴趣,放在家里也是吉祥之物啊,听说拥有着青鸾翎之人可受上天庇佑,免受灾祸。”   下面窃窃私语。“青鸾可遇而不可求啊,听说这世上仅剩一只,今日怎么的出现在咱们这城里。”   蝎老板双眼都直了,百年修为可太馋人了。要知道他们一族就是容易夭折,平日里也爱断胳膊断腿的。要是能得此百年修为,便能一举成为实力强劲的大妖怪。就是这城主之位都有几分争夺之力。   “同样,五十万灵石起拍,价高者得。”   竞争比刚才更加激烈,毕竟大家不会花多少钱去买一个奴隶,但是却会花全部的身家买实在的修为。更别说这物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了。   蝎老板一马当先:“1,000万!我出1,000万。”   就当他以为自己要得手时,山雀听一个从楼下哒哒哒跑下来的小妖说话,他点点头。   “此物莫罕大人出价3,000万!”   “3000万!”下面惊出声。   “不愧是咱们的妖帝!财大气粗啊~”   3000万!曲幽径瞬间觉得自己非常的富有,如果可以一直长,岂不是不用努力了。不过自己只剩两根了,而且一根就是一百年修为,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出来,说实在的,她的屁.股现在还有点疼呢。   收下灵石以后,她牵着小男孩往外走。觉得周围敌视的眼神异常的浓烈。   说的夸张点就是都想把她吃了。妖族之间同类相残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大多不会刻意去骚扰别人。这是约定俗成,但也总有些不守规矩的。   曲幽径觉得门口的蛇妖大兄弟挺重情重义的,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一摞灵石问道:“大兄弟,你知不知道关押人的地牢在哪里?”   蛇妖看看她,看看男孩儿,又看看储子瑜,“姐妹!可别想着做傻事。我猜你是为了那个男人吧?为那个男人不值得,你看他瘦瘦弱弱的,哪儿有妖族的男子有阳刚之气!”   储子瑜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妖。区区蛇妖,居然说他瘦弱!   算了,为了救人,他忍!   从小父母就是这么教他的。在储州城时,忍着不去想外面那些有趣的玩物,也没有机会和伙伴们一起去集市,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就连吃喝都是精心安排不得有自己的想法。后来去了凌霜派,就更是苦修,因为他要早一些下山,早一些回到自己的家。若城主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怎么做大事?   于是他忍了许久。不论是悲伤、痛苦还是愤怒,大多都憋在心里。   曲幽径和他离开了白虎客栈,“那蛇妖说地牢就在四方树,至于怎么进去,他也不清楚。”   “我知道一人,他知道一切有关四方树的消息。一会儿我们去找他,他应该还在府里。”   -   后来他们和等候的柏冬灵带着两个孩子去好好吃了一顿。孩子见到好吃的便暂时忘记了悲伤,许久没有这样好好吃过一顿饭,两人都是狼吞虎咽的。   “师姐,你那宝贝哪里来的?”储子瑜问道。   “嗯...地上捡的。”   这个翎算起来和头发差不多,妖难道没有脱毛的一天吗?地上捡的很合理吧!   储子瑜点点头继续吃饭。他相信师姐,师姐从不会骗他。如果师姐说是从地上捡的,那就是从地上捡的。就算师姐说是凌空出现的,他也会全部相信。   柏冬灵不知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东西,也不好多问。就宝贝地上捡的这一句,谁信?!储子瑜试炼大会的时候不少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傻了?受刺激太大了?还是说恋爱中的人智商变低是真的啊!   他们救出来的孩子慢慢恢复了神志,居然是阿芷的邻居,大家都叫他阿生。   “阿生,地牢里的人都怎么样了?”曲幽径问道。   “许多人被关在一起,妖怪每天都抓一个人送去神树那里。那根本不是什么神树,那是吃人的妖树!”   储子瑜的动作骤然顿住,这树可以说和他们一家是一体的,对于储州城的居民们来说这是庇护,而对于储氏来说,这是他们的根,是他们从祖上至今的信仰。   而当这道信仰在眼前毁灭的时候,他又该如何做呢?   阿芷反驳道:“才不是妖树,都是妖怪杀的人,四方树才没有杀人!”   储子瑜摸摸阿芷的脑袋,又摸摸阿生的脑袋,“放心,哥哥会把你们的好朋友都救出来。”   “真的?”   “真的,无论如何都会。相信我。”   曲幽径支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当起哥哥来居然还挺靠谱的。   仲孙氏世代守护神树,长久承担军师一职,这一代是独苗,叫做仲孙珮。   军师并没有被关在牢里,反而被软禁起来。他了解城中的布防,却没有实权,无法组织人们反抗,但却能够用来限制众人。   “仲孙一族千百年前就守着四方树,他们有和四方树交流的能力。四方树生则仲孙一族生,死则仲孙一族衰。”   储子瑜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寻到一处宅邸,那四周有许多身强力壮的妖族巡逻,加上天色渐暗,气氛格外压抑。看来军师已经被妖族控制。   二人三两下敲晕了门口巡逻的喽啰。   仲孙珮见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但他眼中的精光并没有隐藏。然后马上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迎上来。   枯槁的面容一如既往,“少城主,怎么下山了?”   “本是来参加拍卖会,却看到此情此景。若我再晚些来,只怕连家都要没了。军师为何不告诉我?”   他左右环视一番,“此处众多妖族巡视,和我来。”   “仲孙大伯,四方树发生了什么?”   “不瞒少主说,您走之后这四方树就出现了衰颓之势。后来我曾与四方树有过几次对话,树灵告诉我他命数已尽,恐怕是再护不了储州城了。”   “你能和树对话?”   “这位是?”   曲幽径自报名讳:“凌霜派曲幽径。”   “原来是子瑜的师姐,招待不周,请姑娘见谅。若是原来的储州城,定能够叫你喜欢。我们仲孙家祖祖辈辈都有与四方树对话的能力,因此世代为官,守护灵树也守护储州城。”   储子瑜着急地问:“听说以城内童孩献祭,四方树何时变成吃人树了?四方树一向有灵,怎么会需要小孩的性命?”   “哎...若不以童孩的至纯之气献祭,则最后一点结界都会消失殆尽,到时要是被游荡的魔修发现,就不是死伤几十数百人的事情了。这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竟是如此,当真没有办法吗?”储子瑜的眉头拧紧。   “军师万不可有所隐瞒。”曲幽径补充道。   “我若有所隐瞒,我吐血身亡!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咳嗽,军师呕出一口鲜血来。   ......   曲幽径挑眉,这个军师眼神不纯,况且献祭孩童这么大的事儿,若是没有组织者不可能顺利完成。有哪家人愿意主动献出自己的孩子?   “你还是如实招来吧。”   “若我有一句假话,我天……”军师白胡子随着他的动作颤抖。   “轰隆——”   仲孙珮指着天的手指微颤,慢慢地弯了下来,似乎极为自然地搭在了胡子上。   “天,天机不可泄露……”   “大伯,你怎么了?”储子瑜不解,虽说自己和军师相处不多,但毕竟仲孙家天生就是辅佐储氏的,因此两个家族间必百分之一百互相信任,否则储州城无法顺利运转。   “你也看到了,我们仲孙家与神树息息相关。如今神树生命垂危,我也活不了多久。”   “就没有其他的法子恢复神树的力量吗?”   “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取得妖王莫罕身上的木灵珠。木灵珠汇集了一整个森林的天地灵气,可滋养一切生命,就算是神通如四方树都可延长寿元。”   “莫罕他在何处?”   “就在白虎客栈。他是虎妖,妖力强大,又有木灵珠护体无人可伤,你们若要找他,可要小心。”   “好,若神树恢复,那么结界便可压制妖力,到时再和薛景山里应外合便能够救出居民。”储子瑜心情好了不少,总算是有点头绪。   比起面对困难,让他更难受的应该是坐以待毙。   曲幽径:“对了,还有一事,听说地牢就在四方树旁,军师能否告诉我们进入的方法?”   仲孙珮的眉间担忧,眼角却微眯,表情怪异。“地牢的钥匙就在莫罕的身上。只要你们打败他,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二人回到了安置阿芷和阿生的客栈。   这客栈的食物比门派中好吃许多,口味偏向辛辣刺激,非常激发食欲。曲幽径吃得快活,但储子瑜连筷子都未曾动过。   “吃啊,不吃你怎么有力气救人呢?”   储子瑜朝她微微一笑,敷衍地扒了两口饭,“这事本不应该把师姐牵扯进来。”   “这有什么牵扯不牵扯,咱们修仙各有各的目的,师姐的目的就是行侠仗义。再说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师弟。”   柏冬灵附和道:“就是,储州城和我家来往密切,若是储州城被妖族占领,只怕我家也是危在旦夕。”   “放心吧,咱们去会会那个虎妖。不入虎穴,焉得地牢钥匙?”   储子瑜表情不再紧绷,眉头总算是有舒展的迹象。   后来曲幽径顺利拍下了她需要的天材地宝,将这宝贝放入乾坤袋中,看着满满当当的灵石,她从没这么富裕过。   不过可惜,没有时间破境了,升到元婴期至少也要三天。拍卖会这三日莫罕都在白虎客栈,听说他来无影去无踪,往后不知会去什么地方。因此今日便是下手的最后时机。   曲幽径靠着拍卖会的名气订了一个屋子,在这客栈的中间楼层,需路过此处才能到楼梯口。   这客栈来往人数不少,不像个住宿的地儿,倒像个集市。   他们在屋内物色合适的人选。一对女妖顺着楼梯往上爬。   “表现好点,要是被莫罕大人看上了,灵石一辈子都花不完。”这妖已是中年,身着黑衣,拉着身旁的美人叮嘱。   “是。”美人身材窈窕,声音柔柔弱弱。   “扭起来啊!”中年妖狠狠拍了一把美人的屁股,吓得她往前小鸟似的蹦了两步,“长得是个美妖的样子,记得多展示自己,莫罕大人就爱你这款羽毛艳丽的。你也不想再被人抓,被妖欺了吧!”   “呜呜,可是我已心属一人。”   “你这个笨鸟!...”   曲幽径和师弟布阵将她们引至屋内敲晕。   储子瑜在一旁直挺挺地背着,眼睛转也不转。曲幽径扒下她们的衣服之后喊了好两声,他才老远地伸出手接过,像是接过烫手山芋。   听说虎妖莫罕爱美人,不论是人还是妖,照单全收。因此有不少人给他送美丽的女子,以求荣华富贵。   他们顺着台阶一层一层往上爬,直到最高层时便听里头,莺歌燕燕。   门口的护卫将他们拦住。“什么人?”   “小的特地来给莫罕大人送礼。”储子瑜身着黑衣,中年妖的衣服到了他的身上显得有些贴身,看起来是个高挑的中性美人,面纱以外的双眼勾人,而眼下的泪痣更是点睛之笔。   曲幽径即便封印着妖身,但在同族的面前仍旧是显露无疑。加上二人换上的衣服都有着浓烈的妖族气息,检查过曲幽径的身上没有武器,也就放心地让她进去。   护卫不禁多看了两眼她的细腰,在这么多日以来送的美人中也算是顶级的。   虎妖,莫罕。曲幽径在脑海里已经描绘了一个两米高的猛男形象。   这屋里胭脂味盖不住酒气。这里面四处花绸缎,就像是新房一般的布局。而那个莫罕大人,头上正盖着红色的盖头。许多姑娘在屋里正玩着你来抓我呀,如果你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游戏。   “芯芯,要是被我抓到,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好了,还是个酗酒猛男。   听到推门的动静,里面才静下来。   曲幽径看着里头的热闹场面,十多个各式各样的美女围着一个八尺男儿转,一时不能接受。   好难,这明明是客栈不是什么风月场所好吗?你们怎么回事啊!   护卫:“大人,美人来了。”   “哦?让本大人好好瞧瞧。”莫汉爽快地拉下了红盖头,似乎是对新人充满了兴趣。   “!”   这形象和猛男完全不沾边,他一头银白色的短发,显得利落而清爽。而脸活脱脱一个俊美的男子。最醒目的是他那对白色的兽耳,高高竖起,转向门口的方向。   “哎呀,大人,和吾玩嘛。”旁边的姑娘们眼里满是讨好。狐狸尾巴都卷成了一团。   但莫罕的眼神显然是被曲幽径吸引住了。他径直向前来全然不顾旁边美人的挽留。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曲幽径,怎么看怎么喜欢,似乎是一种本能。他指着储子瑜,眼睛却不忍离开曲幽径,他的尾音都带着几分欣喜,“好啊,真是个大美人!你,有功,重重有赏,快给他赏钱。”   储子瑜眼神凌厉,冷淡道:“谢大人。”   曲幽径觉得奇怪,怎么在妖界所有人对他都如此和善,就好像她对妖族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   “给本王把最好的琼浆玉液拿上来,和这美人一同分享。”他一把揽过曲幽径的肩膀往屋内走去。   曲幽径觉得现在的场景应该像妲己和纣王一样才和谐,于是意思着扭了两下。然而她,钢铁直女。让她和狐美人似的扭腰,反倒显得奇形怪状。上回她无实物舞剑时被谢承晏看到,他真诚地发问:你在表演老奶奶触电吗?   她觉得自己还是别扭了,万一让人觉得自己要施展什么法术也怪麻烦的。用语言艺术征服妖族才是真本事。   她摇摇头,正色道:“不,大人,你喝的不是琼浆玉液。”   “那是什么?”莫罕抖了抖耳朵。   “是想你的夜。”   【修为+50】   救命啊!别提醒我了!我知道这台词很酸爽!曲幽径在心里嚎叫着。   莫罕的耳朵抬起,笑得露出一颗虎牙。   “妙!妙!妙!”   储子瑜在门外瞳孔地震,面红耳赤,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师姐,怎么对妖族也说得出这话啊!   作者有话说:   莫罕:喵喵喵! 第36章   “哈哈哈,美人真幽默。不是想你的夜。”莫罕闭上琥珀色的眼睛,神秘地摆了摆食指。   “那是什么?”   莫罕靠近,凑在曲幽径的耳边。他的银发发梢翘起,在曲幽径的鼻尖散发出阵阵天然的青草香气。   “是...我们的第一夜。”   这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啊!拜托了学习能力不要放在土味情话上面好吗!   “早……早就听闻莫罕大人英俊潇洒”,她将莫罕过分靠近的俊脸推开,“没想到连嘴也这么甜。”   “美人高兴,本王就高兴。”莫罕与曲幽径坐在榻上,肉乎乎的耳朵弹跳了两下,外面看着是纯白的,而内侧却透出自然的粉色。   曲幽径鬼使神差地伸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在莫罕的头顶,牢牢地揪住他的耳朵,甚至不受控制地揉搓了两下。这耳朵有她半个手掌大,又很厚实,绒毛从指缝间溢出,一阵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首先我要说,我不是福瑞控。但是白色的老虎耳朵,又厚又软。还有摇摆的白色尾巴,谁能抵抗得住呢?我要再强调一遍,我不是福瑞控。   “美人...喜欢玩这个?”莫罕抬眼,他的毛发柔顺,肤色也白得通透,一双眼更是摄人心魄,这一问叫周围的女子都丢了魂。   曲幽径骤然松开手,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切勿忘了此行的目的。她瞧了一眼身边的美人们,其中还有几个人族的少女,若在此动手难免波及。   “你们下去领赏吧。”莫罕似乎意会了什么,他翘起二郎腿,一只脚在空中随意晃荡,双手支在身后,若不是那耳朵和尾巴太过显眼,这模样倒有几分世间纨绔子弟的气质。   “不要嘛大人,我想和大人一直在一起。”狐美人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都是勾人,叫曲幽径都看呆了去。   她乖顺地趴在莫罕的脚边,莫罕仍旧笑意满满,大方地分出一只大手搭在狐美人的肩上,顺着脖颈缓慢地向上攀爬,时不时用指腹摩挲两下,似乎在挑逗主动送上来的美人。   他的手滑到狐美人光滑白嫩的颈后停住,美人面颊绯红,双眼微眯,低头娇嗔道:“讨厌啦大人~好痒。”   妖族的直觉一向敏锐,突然,她全身的毛孔不受控制地竖起,而羞赧的表情却还没来得及改变,僵在脸上,十分诡异。   曲幽径的眼前一黑,莫罕用手挡住她的视线。   “别让我说第二遍。”   “咔嚓”一声脆响,是类似咀嚼苹果的声音。   莫罕捂得严实,曲幽径什么都看不到,随后像是有重物砸到地上。只听周围有隐忍着的细小啜泣声和匆忙的脚步,很快屋里便鸦雀无声,似乎方才的欢声笑语、郎情妾意都是假象。   一股血腥气蔓延,莫罕手里握着一墨绿色的珠子,吸收着死去狐美人的血液,将血液和肉身蚕食殆尽后,珠子满足地泛着妖冶的血光。等那光芒熄灭后,地上什么都没有了。   曲幽径微微侧头,狠人啊!还以为是小猫咪没想到真的是只老虎。刚刚还撸了老虎,现在要怎么收场啊!俺只是一只秃了的小鸟罢了!   虽说她并不怕打起来,但要是被他跑了,木灵珠怎么办,地牢钥匙怎么办。   莫罕琥珀色的眼似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如湖面一般平静,似乎刚才手里生命的逝去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波澜。丛林法则永远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是刻在他们血液里的铁律。   “美人儿。”莫罕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到曲幽径肩上,他手臂上的毛绒护腕蹭的曲幽径全身起了一阵又一阵鸡皮疙瘩。   “你,是来杀我的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却毫不畏惧,不像是问句,而是陈述事实。   曲幽径出了一层冷汗,“大人胡说什么?”   莫罕低低笑着,像是野兽的低吼,并不回答。“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他脖子上的项链垂在曲幽径面前,似乎是由各种动物的牙齿串城的,昭示着自己的无上实力。每一颗都锐利而充满野性,就像妖族本身就是血腥好战。   “我想……夺城。”如今说什么都是掩饰,不如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免得人起疑心。毕竟……从他手上夺来也算夺吧……   “哈哈哈哈,口气倒不小。”妖族一向敏锐,到了他这个境界,很容易感受到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青鸾乃上古神兽,算是妖族的老祖宗,本是强盛一族,后来几乎灭绝,百年未曾有人见过。而眼前这只不知从何而来,而且只是幼鸟而已,并且长期封印妖身,妖力并不强盛,若要和他这个正直壮年的百妖之王相比还是弱了些,更何况他还有木灵珠加持,更不可能输。   “你杀不了我,不如咱们互利共赢。若你愿意将青鸾翎全数交给我,我便迎娶你当城主夫人,别说这城,以后这天下都有你一半。”他露出了标志性的虎牙,自负又傲慢。   曲幽径笑笑,这小老虎够自信的。似乎是血统使然,不论是何处的虎妖,都有一个称霸天下的梦想,好像每一个生来便是要成为百妖之王的。   “你叫什么名字?”   “曲幽径。”   “好名字,姑娘何不以真身实人,青鸾的样子可比你现在美丽多了。”   他一挥手便让曲幽径恢复了妖身。   曲幽径不喜欢这个有尾巴的形态。说实话,屁股有点凉,原来有三根毛,现在只有两根了。太阳穴那儿长出的几根青色羽毛也有点痒,她总是想挠挠。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一根毛,就可以值100年的修为。也不知道自己吃自己的屁股毛有没有用。   “小曲,你看看,你的原型多好看。不如回归我们妖族,演这么久不累吗?”他给她乘上一杯女儿红。   “我倒觉得当人也不错。”   不,其实我刚知道自己是妖,这种话是可以说的吗?   “你,被洗脑了啊!”莫罕惋惜道,说完喝了自己杯里的酒水,将空杯子随意丢到一边。   “?”曲幽径满头问号。   “你看看啊,这人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咱们妖至少实力至上。人呢?弱小而怯懦者也能够凭借出身身居上位,实在太奇怪了。”莫罕摊手,琥珀色的眼睛通透,眼神里满是不解。   ...你说的好有道理。   曲幽径垂眸,逆转灵气,重新封印了自己的妖身。“不是这样的,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而且人生性纯良,至少人不会随意杀戮同族。”   “杀戮?杀戮又如何。王,就是有这样的权利。你...难道不想拥有?”   莫罕的耐心比往常好了不少,让他自己也惊了一下。若她不是青鸾,现在眼前的怕早就是一具干尸了。   她摇摇头,本来她对这虎妖的态度像是对待路边的凶猛流浪猫,分明有几分怜爱。如今听了他这一番话,却从心底泛起一阵厌恶。   “不想,我既不想也不愿去操控别人的人生。”   “愚蠢!你知不知道妖族为何式微,青鸾又为何几乎灭绝?若你体会过动动手指就能够改变一整座城,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命运,便会觉得痛快!”他握紧拳头,目光灼灼,迷恋着这种至高无上的感觉。   莫罕的身材高大,可以完完全全将曲幽径拢在怀里,他的手臂和怀里美人纤细的手臂交叠,擒住她洁白无瑕的手指,指向紧闭的门槛,畅想妖族的强盛。   “当我的夫人,你这双手所指的方向,便是我们妖族版图!”   若他们二人联手,定能叫这人界不得安宁!   “人族,不过是如蝼蚁一般羸弱的东西罢了!”   “有趣...”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目。   “若美人同意,咱们就此结盟,明日大婚,一年生一窝。”莫罕的理解中,曲幽径是在表示认可。   “呵。有趣!”曲幽径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右手做持物之势。   收到了有趣的信号,外面突然混乱起来,到处是兵刃相向的声音。   莫罕的耳朵翕动,瞬间便反应过来。他伸手掐住曲幽径的脖子,她这样的体格,自己轻易就可以扭断一只手一只脚的,但他心里不是愤怒,竟是惋惜。   不过他的手还未触及,凌厉长剑便破门而入,若他不躲,狠戾剑气就会当即将他的手砍断。   他侧身躲开,却邪邪笑起来,眼神再离不开面前的人,满眼的兴趣。“够狠辣!”   “只可惜,你若不当我的夫人,那便只能当死人!”   有趣到了曲幽径手中,呼应着泛起青光。她挽了两个漂亮的剑花,剑锋直对莫罕:“我不想伤你,劝你就此收手,将此城物归原主。”   “原主?此处百年前可是属于妖族。他们杀我母亲,连同我的四个兄弟姐妹都不放过。我亲眼看着他们剥下我母亲的皮,用火烤她的肉,拿我的弟弟妹妹煲汤!”莫罕的鼻子皱起,双眼都已猩红。   不过很快,莫罕的怒气便被压制,转而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青鸾才是最傻的,当真以为是天灾害得你们一族灭亡吗?天真!这青鸾翎的好处可不止妖族觊觎!”   曲幽径的剑尖一颤,既然青鸾翎对于妖来说是大补,对于人来说,更是如此。说不定还能赋予凡人一定程度的妖力。   “交出木灵珠和地牢的钥匙,别逼我对你动手。”   “不论是当妖还是当人,心软可是大忌。”莫罕拽下脖子上的两颗牙齿,在他手中化成了两把带倒刺的双刀,若是被这刀伤到,定要撕下一块儿血肉来。   有趣与双刀交错,剑光奕奕,剑身卡在倒刺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莫罕的刀法野蛮而霸道,和他这张俊美白净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只要接下一刀,便能够感受隐藏在其中的层层杀意,每一招都是朝着死穴下手,毫不留情,明显是在危险丛林中浴血厮杀过来的你死我活的刀法。   虽然力气比不过他,但曲幽径的剑术精湛,次次都能从容地挡下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砍来的刀。即便此时她的肩膀已经因为猛烈的冲击变得酸软。   毫无杀意的剑法,完美地防住了莫罕的攻势。曲幽径抓住机会,下一次猛击落下时灵巧地卸力,那双刀便深深嵌进地里,整个客栈都震动了起来。   她一掌对准莫罕的心脉将他推出几米去,直栽到床榻上。   莫罕擦去口角的血液,眼里的杀意不灭,嘴里却吐出暧昧的话语:“美人,可真够直接的。”   曲幽径收起剑朝他走去,接了这一掌至少一刻钟无法动弹,没了利爪和牙齿的老虎不过也就是只大猫而已。   “莫罕,木灵珠和钥匙我取走了,以后不要再踏进储州城,在妖族好好当你的百妖之王。”   莫罕的耳朵低垂,真像只做错事的小猫咪。任由赢家在他的衣裳里摸索。   曲幽径摸到一颗鸡蛋大的光滑珠子,好,这样一来四方树就有救了。   刚掏出这绿色的妖冶珠子,莫罕便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他一抬眼,居然笑得张扬而疯狂。   曲幽径暗道不好,手中的木灵珠像个活物似的抖动起来,一瞬间爆发出数十道藤蔓将她生生弹开。   到手的木灵珠跑了,莫罕身上因为剑气划出的细小伤口泛出一阵阵灵气,随着木灵珠的绿光生出了新肉和外皮。   莫罕站起,将嵌在地里的双刀轻易地拔出,看起来连内伤都完全恢复了。   曲幽径再次攻去,莫罕却游刃有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轰隆隆——”   地面在微微振动,是树木拔地而起的声音。   “师姐小心!”储子瑜踹开这扇们,外头顺着台阶而上躺了不少落败的妖族。   木灵珠幻化出的枝条悄悄绕到曲幽径的身后,像只毒蛇一般露出尖牙,被储子瑜的破晓剑砍落,似乎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哀嚎。   同时,比成人环抱还粗的藤条从客栈外的土地破出,飞速生长拔高至十多层,像一把巨剑似的破窗,直戳向储子瑜的腹部。   曲幽径扭头,不好!他刚刚出招,定不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   “师弟快躲开!”   “铛——”   储子瑜眼前一暗,师姐一袭红衣艳艳,挡在他的面前,像是灵动跳跃的火舌。幽曲剑柄上的红色流苏此时亮得刺眼。   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重得像响雷。本来师姐不用趟这趟浑水,都是自己的错。若是师姐有事,自己便是直接害死师姐的罪人,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师兄和师尊。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晚师姐亮亮的眼睛和穿梭的红线,也想起了试炼大会上同样挡在他身前的瘦小而坚定的身影。   他的呼吸停滞,五脏六腑都揪得紧紧的,连一口气都无法顺利吐出。   “师姐...师姐!!!”   “...好痛。”   曲幽径的面前打开半透明的结界,承下重重一击,她的左手异常酸涩。   “...青鸢伞!”   青鸢伞伞面抵挡藤蔓,伞柄在曲幽径手中缓缓旋转,筑成的结界坚不可摧。   这法器竟如此有灵,出乎意料,破除绝境。   “师姐师弟?好个相亲相爱的场景啊,小径。”木灵珠从悬空落回莫罕的手中,藤条也像触角一般簌簌缩回,空留一地残骸。   储子瑜竟从这虎妖的语气中嗅到一点酸味。   “区区妖族也配叫我师姐的名字。”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果然是妖族,长得就是一副妖精的样子,面容比一般人精致多了。而且身材修长,腰细肩宽,线条流畅,让人想起草原上奔跑的白虎。   “区区妖族...?”莫罕身为妖族,直觉天生的灵敏。一眼便看出面前这个男子对曲幽径的心思,不过,看他那迷糊样子怕是自己都不甚清明。   也罢,人族,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青鸾和人呆久了,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交出木灵珠和地牢钥匙!”储子瑜上挑的猫眼染上一层杀意。   这眼神,倒盯得莫罕有些烦躁。想起一个眼神明亮,却很麻烦的人。   “储...晖?”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储子瑜咒紧眉头,军师和他说妖族将城主关在地牢的某处,防止城里的居民反抗,短时间并不会取他性命,要他放心。   “你父亲...?”见到这双漆黑的猫眼,他就觉得不爽。似乎永远在暗中窥视着他。   半月前,他将城主关在地牢,严刑拷打也并未问出阵眼所在的位置。   若是得到这阵眼,便能够得到四方树的神力。   那狗屁军师与他合作,帮助自己规划防守最薄弱的路线攻城。说好城池归妖族所有,而四方树归他,自己只用每日给树送去一个小孩儿就行。   若不是嫌攻打城池麻烦,他才不会和军师合作。   “你把我父亲怎么样了!快把钥匙交出来!”储子瑜剑剑凌厉,意想不到的刁钻。   “师兄师姐,我来助你们!”柏冬灵也出现在此,她的幻术混乱了不少妖族,使他们缠斗在一起。   木灵珠爆发出数条粗壮藤蔓,不知吸了多少人的血气,这珠子本是法宝,竟泛着妖冶的光。这法宝的力量极强,三人齐上仍旧难以抵挡攻势。   眼看渐落下风,外面的妖族也渐渐脱离了幻境,听见不少脚步往上爬。顶楼的房门大开,若被两面包夹,他们三人只怕都会成为木灵珠的美食。   “柏师妹,你去外面守着。里面交给我和子瑜。”   “可是!”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外面这么多妖族加起来,还不如里面一个强的。她看那妖王清澈而野性的眼睛,咽了咽口水退出门去。   “不如把小径让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莫罕摊手笑道。他喜欢看人挣扎,除非他很饿,否则不会直接杀死,有时候他喜欢看猎物伤痕累累地逃窜。   “闭嘴。”他绝对不会用师姐的命换自己苟活。   “我还可以把你父母都放了,怎么样?”莫罕低低笑起来,嗓子中发出声响,显得十分愉悦。   “我叫你...闭嘴!”破晓剑剧烈抖动起来,带着储子瑜不管不顾地直冲向莫罕的胸膛。   莫罕招招拆解,“我不经常夸对手,你的身法很不错,只不过太年轻。再练个二百年或许就能救出你的父母了。若你不满意,我再加上半座城换小径,你愿不愿意?”   “妖言惑众!”储子瑜的嘴唇紧抿,动作明显缓慢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莫罕大笑起来。看来这曲幽径在他心中,比自己重要比父母重要,却比不得城中一半居民重要。   没有驱动木灵珠的莫罕和储子瑜打得不分上下,这虎妖看自己稳占上风,自负的性格便暴露了出来。   曲幽径道:“莫罕!谁要被你们换来换去啊!”问过我了吗啊!   若正面分不出胜负,那么...对付猫科动物的法宝我有!   曲幽径从袖口下抽出一张符咒。   “区区符咒,镇不了我。”莫罕不忘轻飘飘地提醒道。   “当然不是用来镇你的。”   那黄色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莫罕的眼前被灵力揉成一团。   纸团落在地上,滚落一寸,便被长着利爪的手按住,又翻滚出去几寸。   莫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纸团,伏在地上蹦了好几次。   望着被自己紧紧抓在手里的纸团,莫罕不受控制地...侧身躺倒。   莫罕:.......   门外的众妖: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他愤怒地用脚将纸团碾碎。简直是奇耻大辱!   曲幽径:“你以为,我只有这一招吗?”   莫罕:“你还有什么伎俩能骗到我!”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曲幽径周身亮起,金光汇聚在她的指尖。   一束光打在了地面上,形成了引人注目的明亮光斑,随着曲幽径的手指在地上高速运动。   莫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光束,修长的双手来回扑腾,俨然一只大猫。   望着被自己紧紧抓在手里的空气,莫罕不受控制地...侧身躺倒。   莫罕:......可恶!   “你不可能还有第三招!”   “子瑜!”曲幽径接过他抛来的乾坤袋。   从中掏出一个方形的木筐。   等到木筐落到地面时,莫罕早已经正正好好地窝在木筐里。木筐带着他滚了一周,他的后脑勺枕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   莫罕:......狡猾的人族!!!   越是强的妖族,某些妖的特征就越是深刻,这是曲幽径在原型时,对着亮晶晶的琉璃杯子产生奇异的收藏欲望时发现的。   没有猫咪可以拒绝方形的刚好容纳全身的狭窄空间!就算是大猫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莫罕:有人虐猫了!   看看我的预收吧!   【我不可能是魔尊白月光】   叶青烟穿来时,正是被众人唾骂,指责她陷害女主的时候。   师兄冷道:“联姻魔域,自剖内丹,选一个吧。”   听说魔域富饶,堆金积玉。只不过原主恨极了魔族,宁愿剖出内丹也不愿联姻,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横竖都是死,她选择——晚一点的那个。   她是送来求和的第五个炮灰,说是联姻,却没有红衣,没有花轿。   谁人不知魔尊暴戾无常,且有千张面孔,前四个入了魔窟便杳无音讯,魔尊夫人的位置仍旧是空空荡荡。   外人只听说魔尊是在寻他少时的青梅。   叶青烟知道他的青梅与她有一字相同,且不知下落。如今想要保命,就只能抓住这唯一的信息。   她声泪俱下:阿行,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一行诧异:青青,原来竟是你。   啊?魔尊这么单纯的吗?我还没开始演呢?   陆一行将无措的她拢在怀里,歪头凑近,语气危险而:怎么不高兴?你也是来骗我的?   后来,她成为了魔域第一条咸鱼。   每天逗魔兽,养魔草,躺在宝石堆里洗澡。   可是陆一行既没有娶她,也没有杀她,好像当她是个观赏鱼。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始终不安。若他的青梅真的回来,自己肯定要被碎尸万段。   那日她偷摸问魔族侍从:“听说你们大人从前有个青梅?”   魔族侍从:“哦,早被他亲手杀了。听说是其他门派安排的线人。”   ?!那她演的是什么,死人吗?   后来,叶青烟亲眼看见陆一行捏碎魔将的颈椎,笑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吓得连夜滚回玄阳派。   那日,陆一行满手鲜血,捧起她的脸:“夫人,不和我继续演青梅竹马了?”   【关于我是白月光却在每天扮演仇人这件事】 第37章   莫罕无法动弹,这看着普通而篮子里竟下了定身咒!就算是修仙者,一般道行的也不能将他定身,曲幽径不过金丹大圆满,断不可能控制得住他。   有一瞬间他居然觉得曲幽径是那种话本里下来收服他的仙人。他试着运气破开这咒,木筐的藤条微微震颤,有着轻微撕裂的声响,他低笑,毕竟还是金丹期,就算是青鸾一簇神力加持,这咒照样困不了他很久。   “这木灵珠异常邪气,应当是吸收了不少人的血。”储子瑜取出木灵珠。   那木灵珠居然如活物一般自己活动,像是八爪鱼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那趋势似乎是要顺着手心钻入他的体内。   也因木灵珠的灵气所致,定身咒被破。莫罕尚未完全恢复行动能力,却也使劲全身力气翻身而起,双手长出利爪,直向储子瑜的脖颈。   曲幽径以指尖血为墨,一个殷红的“曲”字浮于眼前,沿着字的边缘燃起一阵青色的火焰。那符咒瞬间窜入莫罕的额头,烙下永恒的刻印。   “莫罕!”她厉声呵斥。   “在!”莫罕白色的眉毛扭在一起,对自己的行动感到不可思议。   这咒是——灵契!自己居然成了这小姑娘的灵兽!   “你这个秃...!”秃鸟!他无法说出口,只因灵兽不可对主人不敬。   储子瑜将灵气汇集在掌心,才将木灵珠的魔爪逼退。木灵珠躺在他的手心,微微抖动,似乎闪着贪婪的光芒。   曲幽径不解,为何木灵珠会对师弟有如此大的反应。   “莫罕,地牢钥匙在哪里?”曲幽径走近莫罕,他的髌骨就如磁铁一般被吸引到地上,已然呈现单膝下跪的姿势。   “你们一直说地牢钥匙地牢钥匙的,与本王何干。钥匙在那仲孙老贼的身上。”即便他的身体跪着,他仍旧仰着骄傲的头颅。   “你说的可是真话?”   “本王口中从无虚言。”他别过头。   “好...”她的手狠狠地揉过他的头顶,揉搓了一把耳朵,顺便解除了禁令。   “你!”他一站起来就比曲幽径高上一个头,曲幽径爽快地扭头就走,她才不想听大猫喵喵叫。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们师姐弟二人相视,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外头的妖兽们突破了柏冬灵的法术,一举冲到屋内,若是扰了那位大人的好事,没他们好果子吃。   只见屋内他们的大王眉头紧皱,面色意外地红,连耳朵尖儿都染上一层微红。从来都只有大王调戏别人,没有人敢调戏他的啊!   面前的红衣女子搓搓他柔软厚实的耳朵:“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修为+50,氛围奖励+500】   “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秘密,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乖一点。”说完还拍拍他蓬松的头顶。   【修为+50,氛围奖励+500】   柏冬灵:谁来救救我!!!真的是磨人的妖精啊!!!   众妖精:谁来救救我!!!才半天不到,到底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她拍了莫罕大人的头对吧,我没看错吧!   狗妖从来是最忠诚的,他身材魁梧,拔出利剑:“大胆!竟敢对大王不敬!”   剩下的妖也跟着上前,欲将这几个不识好歹的抓起来。   莫罕:“住手,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他的喉间发出野兽独有的低吼。   众妖虽有意见,但也不敢不从。纷纷退下,有的小妖见了那红衣女郎的脸,幡然领悟: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系统:收服百妖之王,修为+500】   -   若地牢的钥匙真如莫罕所说,在仲孙珮的身上。那么仲孙珮为何要骗他们?   或许是因为木灵珠不那么重要,四方树死了便就死了,要打败妖族不止这一个法子。   但地牢中关着的城主和城里百姓,若在妖族手中,则他们不得不拼。   难道是为了让他们来送命?他们死了,于军师来说有什么好处?   他们挑了间屋子稍作休息。   曲幽径看着给自己包扎的小师弟笑道:“你要把我的手捆成馒头吗?”   储子瑜的动作顿了顿,将布条的尾巴塞好,抚平。   “捆成馒头倒好,少招惹些猫猫狗狗的,危险。”   曲幽径:“你说莫罕?他...也算不上太坏。而且莫罕现在是我的灵兽,我会让他乖乖听话的。”   “莫罕莫罕的...妖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哪天他咬你一口。”储子瑜龇牙咧嘴的,模仿着凶猛的老虎。   曲幽径被逗笑了,弹了师弟一个脑瓜崩儿,他就从老虎变回了猫咪。   储子瑜正色道:“师姐,我已经不是那个躲在你身后的小孩儿了。危险的事情让我去做,我想...保护你。”   曲幽径的可是还没出口,就被他截下。   “你是不是还要说,我还小?“   曲幽径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确实,是个毛头小孩儿。说他是毛头小孩儿也不确切,应该说自己是千年老妖精才对。   “可我明明就比你高,力气也比你大。”   曲幽径的手被他整个握住,举到二人之间,储子瑜的手指细长,手掌却也足够包裹她的,她的手指在禁锢中完全无法动弹。一阵阵温热从他的手掌传递到曲幽径的指节,而覆在手背上的指尖却是冰冰凉凉的。   “师姐,你看。我的手也比你大很多。”   曲幽径抬头望着他的眼眸,他的瞳仁很黑,认真起来更是深邃,很像猫咪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时放大的瞳孔。   曲幽径:“...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要不吃点东西吧。”   “师姐!你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一轻佻的声音传来:“果然还是年轻啊,成熟男人最大的魅力就是贴心。小子,和爷多学学。”莫罕送来一桌子好酒好菜。   “师姐,这样妖艳的男人你也喜欢?”储子瑜看那不正经的虎妖,若是单独遇见,必定把这个搔首弄姿的虎妖斩成两半,当作为民除害。可他如今是师姐的灵兽,没法伤人,自己自然不可伤他。   “反正不喜欢你这样...幼稚的。”莫罕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年轻的修仙者,低低笑起来。似乎在嘲笑他腰没自己细,腿没自己长,肌肉也没自己发达,不过长得嘛倒算是可圈可点。   储子瑜奋力控制自己按在剑上的手,这只臭虎妖是在刺激自己,不能再冲动了。他也不笨,看得出这虎妖对师姐也很是上心。   说我幼稚...好啊,那我便幼稚到底。   他当即眉毛一皱,嘴角一瞥,眼下泪痣晕出一分绯色,显得他更加委屈:“师姐,你看他。”   曲幽径:“莫罕,别对我师弟乱说话。”   莫罕吃瘪:“?”臭绿茶。   很快三人加上莫罕和两个小孩一起吃起了饭。   这场景反倒让莫罕不适起来,他长久以来都是独自用餐,其他时候都是有侍女服侍。这么多人围在圆桌前,限制了他的臂展。   曲幽径坐在他的对面,见他愁眉不展,给他夹了块儿肉:“吃啊?”   莫罕这才咽下一块儿肉,耳朵快乐地竖起。然后就面朝着远处的红烧肉,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曲幽径。   ...三岁小孩儿是吗?不放到碗里不吃啊!可是很多娇气猫咪都是要主人拿在手里才肯吃两口,这老虎也这样?   罢了,就当他心情不好,任性一次。曲幽径再去夹肉。   储子瑜抢先一步,夹了好几块儿纯肥的肉到莫罕的碗里,堆起一个小山包。“两个小孩儿都能自己吃饭了,你难道要人喂吗?”   莫罕眯眼,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桌上的醋好端端的放着啊,不知道哪儿的醋碟子翻了飘来这么大酸味儿~”   “哼。”储子瑜撇过头去,余光中看见师姐的笑颜,不觉也将眉头放下来了一些。   和莫罕沟通一番后,他们才知道这事情的始末。   先前他们对于军师的判断太过先入为主了,见到周围守卫的妖族,便觉得军师是受到妖族的威胁,却没有想过,妖族可能也成为了他的手下。   莫罕作为灵兽,并不能欺骗主人。   莫罕在白虎客栈维持妖族行动,一边放出被窃贼偷走木灵珠的消息,防止仲孙珮起疑。其余几人随即启程去往仲孙珮所在之处,即军师府。   他们蹲在军师府对面的楼顶上,吹着习习凉风。   储子瑜嗅着空气里弥漫的气味,又像雨后泥土又像斑斑铁锈,是一种腐朽的味道。一片片的飞檐翘角坐落在这里,整座城颓势压抑,似乎可以看见不久以后衰败的模样。而可恨的妖族就是这罪魁祸首。   他小的时候,这儿热闹非凡,夜夜笙歌。每逢过节时整日便吵得他睡不着觉。如今太阳还未下山,大家就紧赶慢赶地紧闭门窗。本来小孩儿都喜欢旁边的一个废弃小院,如今居然修整一番给妖族士兵居住了。   身旁生出阵阵杀气,曲幽径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妖族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在那里,就让储子瑜起了杀意。若他知道自己的本体也是只妖,会不会也杀了自己?   “你很讨厌妖?”   “讨厌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杀我百姓,抢我城镇,妖族非得灭亡了我才痛快。”   “那...也是。”   二人避开巡逻的妖,轻车熟路地进入军师府内。   “咳咳咳...”军师的身体情况比上次见差了不少,从卧室慢悠悠地走出。   若不是看到脸,可能曲幽径都认不出这人。   他周身的气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眼神也有所不同,意外地和善。难道他知道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这就装起来了?   见到二人,他的眼神亮了。这次,连客套都省了,似乎怕晚说了几秒就没有机会说话了一般。   他拉着子瑜的手:“子瑜,快去地牢,万不可让神树继续吃人。神树本就元寿已尽,就算是取得了木灵珠也活不了多久。木灵珠是邪物,若凡人带在身边,只怕要受到反噬啊!”   “好...”曲幽径呆了,这木灵珠不是你让我们去取的吗?现在又不要啦?而且这军师怎么和变了个人一样,连说话风格都不一样了。   “子瑜,你的父母在地牢里,我这儿有...咳咳咳咳!”他的手刚摸进袖子便咳出好几口血,倒在了地上。   “大伯!大伯你怎么了!”储子瑜晃了他许久也无苏醒的痕迹,便将他搬到床榻。   缓了小半个时辰,仲孙珮才悠悠转醒。他咳了好一阵,揉揉自己疼痛的太阳穴,不禁在心理咒骂。可恶的老树精,最近抢占身体的次数少了许多,这次居然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好在他已经越来越虚弱,过不了多久这神力就归我所有。   “...我这是。”他缓缓开口   曲幽径:“军师,你方才剧烈地咳嗽,后来便晕倒了。”   储子瑜:“大伯,你方才说有袖子里东西要给我们,是何物?”   “...”总不能说地牢的钥匙在自己身上吧。怎么搪塞过去才好。   他再次将右手伸入袖子内,再伸出来时食指和拇指交叉,构成一个比心的形状。爱心横在他眯成缝的精明双眼之前,构成了极大的反差。   “给你们...我的鼓励。”他微笑。   “......”   曲幽径:学到了。甚至有点感动,这个老头,他真的好努力想贴近年轻人的生活。   “军师,多谢你的鼓励。作为报答,我还你三千万。”   “什么三千万?”仲孙佩疑惑。   曲幽径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千万要小心,千万要快乐,千万要健康。”①   瞅这病怏怏的样子,怕他马上就噶了,到时候还有谁能和神树交流。   仲孙佩表情不善,心里有八百句骂人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汇聚成一句:“我谢谢你。   ”   “大伯,地牢的钥匙你可知在何处?”储子瑜问道。   他根本没想到这二人能够从莫罕的手下活着回来,他用城池换了部分妖兵的兵权。只差那个阵法,他就可以将四方树完全吞并,之后不管什么储晖、储子瑜还是莫罕,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是这老树精死也不告诉自己,哪儿还能等到少城主回来。他已吩咐下去叫妖族和储卫一同搜寻,找到那一处只是时间问题,就怕还未寻到这树妖就死绝了,那就功亏一篑。   “咳咳咳...钥匙本由我保管,后来被那看守牢房的妖族首领夺去,如今在何处我也不知。”   “...有半句假话,你吐血身亡。”此时曲幽径后悔没有将那真言丸带出来。   “若有半句假话,我...咳咳咳咳咳咳。”这小姑娘看起来面善,心却这么狠!   曲幽径: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咳咳…不过...那地牢除了钥匙意外,还可由四方阵打开。”他将血液擦去,像个普通的见多识广的军师一般提起这个重要的信息点。   “四方阵?”   “四方阵是四方树的命脉,自然连接着由四方树构成的地牢。若能找到,便可破地牢。”   *   远处的高台上面端坐着一人,似乎正俯瞰着自己的所有物,那人正是仲孙珮。   他精明的双目中映入了枯朽的四方树。如今四方树树叶稀少,枝桠乱差,上面百来窝的鸟巢便显现出来。松鼠蹲在枝头,抬起前臂观望,一阵微风吹过,便缩回树洞里去。   四方树即便是要枯死,也要给这储州城的动物一方栖息之地。   仲孙珮接过妖族士兵送来的热茶,啜了一口,自言自语道:“看来你很喜欢少城主啊。若你再坏我好事,我便把他杀了,用他的血给你润润土。”   树精怒道:“仲孙珮!储子瑜一家待你不薄!何必赶尽杀绝?”   “他们不过忌惮四方树的力量罢了,我们仲孙族,原来多么昌盛啊。若这城仍旧姓储,我们仲孙则永远为仆,不可能有出头一日!”   “...你疯了!”   他不管四方树的抗议,只是静静地看着四方树本体的方向,露出意得志满的佞笑。   四方树方向的二人。   “你真信军师的话?”曲幽径问。   “若他真的投靠了妖族,不按照他的办,只怕会伤及无辜的群众。况且如今没人认得我这个少城主,只认得他,又叫大家如何听我号令。”   “确实,只怕他会以居民的性命威胁。不过这阵法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若我们先一步得到说不定有奇效。”   薛景山已经在地牢里几天了,这儿与一般的地牢不同,牢房是由整整齐齐地树根构成的。而这树根极为坚硬,甚至比得上铁棍,任他怎么踹,连弯都不弯一下。   进来的时候见到两边整整齐齐的牢笼,关的居民少说也有几百个。   他是这几日最后一个关进来的,还被蛇妖大哥要求特殊照顾了一下,一个人关在靠内侧的牢里。   不过他和右侧的牢笼之间只由粗壮的树根隔开,不像最里面那一间,四面都是实心的。   他盘腿而坐,扯着脖子喊。   “这树根——好硬!”   “这地牢——好黑啊!”   然而并没有人或者是妖族理他。这儿安静得出奇,似乎与外界是完全隔断的。   他将灵力凝于手心,向天花板猛地送出。   一般的天花板至少会被桶出一个大窟窿,然而这地牢并未发出一点声响,也没有砸出一个凹痕。他的灵力漂浮在天花板,如同被地牢吸收一般渐渐消散。   这种感觉,不像是笼子,倒像是——结界。   这里毫无灵气,反倒在吸收他的灵气,这几日得省着用,万一到时出事没有灵力可就麻烦了。   “闭嘴吧你,吵死了。我们在这里什么法子没试过,这儿牢不可破,根本连不到外界,多休息休息死前轻松点。”隔壁男子坐在地上,虽有一身肌肉却无处可用,在这结界面前仍旧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这人——好像狗啊!”薛景山反驳道。   隔壁的壮年男子攥起他的领子就要揍他,被后面的人拦下。   “老大不小的了,和年轻人计较什么!”   “反正咱们也活不了几天了,让我撒撒气!”   薛景山:?这也太真实了吧?   强壮男子松开了他,“这几日,我们试过撞门,试过挖地,试过拿小刀锯木头,没一次成功的。”   “要我说,这四方树就是妖树,预言果然灵验了,祸种降世,若不以其身献神木,则城覆!则国亡!”   “说什么呢,多早以前的传言了,少城主早就离开咱们储州城了,若是祸种也该祸别的地儿去。”   “是从少城主出生那一年起咱们城里才不安的。说不定,就是城主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才让神树发怒的!”   两派人在牢里扭打起来。吵架谁在理他们不在乎,他们更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薛景山伸着尔康手劝架,“诶诶诶诶,别打了。”   “诶,诶,诶...”念了半天,没人理他,他觉得自己再诶下去,就可以马上就要来一段rap。   对面的人并不理他,他也就放弃劝架。他好像从前开始,情绪上的波动就比一般人少很多,具体描述就是,对于事情的情绪波动程度大概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小考得甲等时,大家都很乐呵,还有转着圈庆祝的,但他只是觉得高兴,咧一下嘴的程度。   为了融入群体,他练出这种夸张的语言风格。偏偏从这以后,他意外地受欢迎,因此就一直保持这种风格到现在,甚至日渐疯狂。   他的剑和乾坤袋都被收了,现在身上只有随便放的三张符纸,早被他揉得皱巴巴的。而且他也不是符修,只会最基础的几种简单符咒而已。他将几张纸揉开铺平,想着要怎么利用。   “呜呜...子瑜若是回来看到这场景,该有多伤心。”从隔壁紧闭的牢房内传出的阵阵低声呜咽。   “有人吗?是储家人?”薛景山问道。   里面的哭声突然停住,一双漂亮的眼从小小的窗口往外看。可以看出刚刚哭过,血丝格外明显。只是看着这双眼就觉得主人一定是个大美人。   “我是凌霜派的弟子,路过此地发现四方树枯死,不知你二位是否有头绪?”   “凌霜派...你是凌霜派的弟子!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做储子瑜的男孩儿?他如今在何处?”女人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见这反应,他便知道这就是储子瑜说的,他爱哭的母亲。“夫人放心,师弟与我一同前来,只有我被抓进来。我的师弟师妹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我方才试验,发现这牢笼似乎是一个结界?不知二位可有头绪?”   “好...好。”   储晖回答道:“这位道长,确实同你猜测的一样,这是个结界。四方树本就是结界强大的神树,就算没有了神力,其硬度也是比肩铜铁。这儿是他的内部,内侧的结界强,但外侧就相对薄弱。只要找到这地牢的入口,便能够击溃这里。”   “多谢,我大致明白。送你们一张平安符,你们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薛景山写好一张平安符,虚虚地飘进他们的牢房内。   此时几只妖晃悠悠走进来,唱着奇异的歌谣,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家畜,小家畜,大小家畜排排住~”   “大家畜哭,小家畜叫,爷爷来抓你去吃掉~”   牢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像是厚重而刺鼻的柏油。   到了固定献祭的时辰,今日又要选一个小孩儿去四方树下。   对面牢笼里的大人将小孩儿护在身后,层层叠叠看不到一点儿小孩儿的影子。   妖族士兵用一木质法宝开门,扒开人群拽出了一个孩子,利爪在孩子的手腕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孩子哭嚎着,阻拦的大人也被一脚踹回。   “要怪就怪你们的城主没用!若是你们愿意从了咱们大人,又何必受苦。咱们仲孙大人可是很仁慈的。”   “你们这些妖!坏事做尽,终有一日会受到报应!”   ”报应?怕是你没命看到那一天了。我也不是什么恶魔,舍不得你的孩子,你就换一个其他家的孩子来,你看有人愿意吗?“   角落里有一个流浪的孩子,此时猛地发抖起来。大家的眼神,是想他去送死。   “我去!我去!”薛景山在他的背后疯狂大幅度地挥手。   鼠妖动动鼻子:“你是什么天山童姥?这树只要十岁以下的孩子。”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才八岁而已!”薛景山指指自己的鼻尖。   那妖精露出了,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去送死的。告诉你吧,这四方树非世间最为纯净的灵气不可吸收,就你?也配?”   “我还是处男!”响亮而穿透力极强的一声。   “处男——处男——”回荡在牢狱中。   鼠妖:?这是可以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①三千万来自网络热梗   薛师兄太拼了。 第38章   “我是修仙的!精气比小孩儿还要纯净,我一个顶十个!你们可以十天不用干活!”   一高一瘦二妖相视,确实从这人身上感受到纯粹的灵气,另一边的牢笼内一群人又将孩子护得死死的,要带出来又得费不少力气。   “你要是敢反抗...这么多人的命就……”鼠妖清楚,这地牢会隔绝灵气,不论是多么强大的修仙者都会受到限制,没了灵力只不过是些会耍把戏的普通人罢了。他们妖族天生就有强壮的体魄,不受灵力限制,占据绝对的优势。   “没问题,绝对不反抗,放心吧。”薛景山抓住木栏杆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刚才和他起争执的壮汉暴起:“你在逞什么英雄!你本就不是储州城的人,在这儿送命,你的家人朋友怎么办!你是不是傻啊!”   “我...没有家人。所以你们不必为不存在的人担心。”   后面抱团的居民泪眼汪汪,这小道士无亲无故的,为了他们的孩子居然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修仙门派吗,好感人。   看着他跟着两只妖出去,牢里的居民多少都有些悲恸。   “在下凌霜派薛景山,会回来救你们。”说完,他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他并不感到开心或是恐惧什么的,只是师父说,喊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要笑着喊。   “笑得像个傻子...”壮汉评论道。   薛景山跟着他们出门,这地牢连个门都没有,只能通过远处的传送阵进出,而这传送阵又要特制的钥匙或者说是法器才能够通过。   薛景山悄悄将两张准备好的符贴在前面两只鼠妖的背上。   “嗡嗡嗡”   瘦的鼠妖发觉:“好大一只蚊子!”   壮的问道:“哪儿来的蚊子?”   “诶诶,别动,停你背上呢。”   “赶紧的拍死,今晚上咱们巡视,可别被蚊子折磨得睡不着觉。”   右边那只瘦些的,“啪——”   巨大的声响,在整个空荡的地牢里回响。   瘦子愣住,看看自己拍得红肿的手。我也没想使劲啊,怎么这么大力气。   “你是不是有病!这么用力想打死我吗?”高的鼠妖声音吼得薛景山都有些耳鸣。   “你这么大声干嘛?我真不是故意的。”   薛景山一松手,第二只蚊子飞出。   “啪——”这一巴掌稳稳地打在了高个的脸上发出清脆的拍击声。   他的脸几乎侧过去九十度。“你娘的!是不是找打!”   那只瘦的没想到自己随便出手就抽得对方脸上一个五指印子,虽然他在梦里早就幻想过抽得他满地找牙,但他确实是不敢做出这种事。   加上对面声音出奇地大,他一下被吼愣住了。   壮的那只捂着自己的脸,头已经扭成九十度,没法转动,只好侧着身子龇牙咧嘴地看着另一只。   薛景山拱火:“大哥,他吼你,他还斜眼看你。他瞧不起你!”   二只妖扭打在一起。一只疯狂地打着对面,另一只嗓音异常的大。   一时间,拳头到肉声和惨叫辱骂声不绝于耳。   趁乱,薛景山取走了二人的开门钥匙。   二妖在地上翻滚,高的抓到了瘦的背后,扯下一张黄色的纸。   “瞧不起我,爷爷今日就打得你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对面瘦的妖怪落下软绵绵的一拳。   “这是?”   “他娘的,你看看我背后有没有!”   瘦子“撕拉”扯下来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   壮鼠妖将左手的一张巨力符,右手的一张扩音符狠狠撕碎。   “干!咱们都被那个臭道士耍了。”   薛景山从山洞中穿出,看看地上的阵法,这是个并不完善的传送阵,其形制并不像天然生成的。   他抹抹阵法上的灰尘,这阵画了有一阵子。   而且此人并非是专门学阵法的,估计只是个外行。选择山洞这种地势较低的地形,可以缩短到地牢的距离,对阵法的要求不那么高。   此处并非是四方树的阵法所在,而是人为的传送阵,因此就算从此处出来,也无法找到薄弱处破解里面的结界。   山洞之外有不少妖兵驻扎看守,不知子瑜他们怎么样了。既然不能够从这儿破坏结界,那还是回去救人要紧。   他又穿回传送阵。这么短的时间,那两个妖应该不会对居民下手吧——啊!这什么情况!!!   “我杀了你!”   “你很能啊?真以为我们怕你!那小道士都不怕我能怕?!”   “别让他跑了!”   只见牢房中几十人围着那只壮鼠妖围殴,牢房之外伸出十几双手将瘦的鼠妖抓住,有的锁住他的手脚,有的扣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压在栏杆上,呈“大”字形。   瘦的鼠妖眼含泪光,头发都被扯秃了。他们只不过想抓个居民补补身体,谁想到今日他们受到了鼓舞一般几十人围攻二妖。还好自己瘦从门缝溜了出来,鼠老大被打成那样,怕是要残了!   薛景山:怪不得说储州城民风剽悍,原来是真的啊!   这两只妖在方才的互相打斗中早已用尽力气伤痕累累。一只健全的妖可以打得过二十个成年人,刚才那伤痕累累的样子就不好说了。   “小道士,你来了!快把他收了!”   “啪”一下,很快啊。壮汉一拳抡在鼠妖的脸上,竟把他的歪脖子打正了。   那一瞬间,薛景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当下作了揖,神色诚恳。   “大哥,你真是个炼体的好人才。”   薛景山把瘦妖身上的钥匙也拿走后,将两只气若游丝,躺成两滩烂泥的妖关在了一个牢房里,再将所有的牢房都开了放居民出来。   “城主、城主夫人,劳烦你们照顾一下居民,方才我看到外面妖族士兵众多,以我一人之力怕是不足以保全所有人。待我联系上师弟师妹,定救你们出去。”   “如此,储晖谢过仙长。”   “诶诶诶,此言差矣。”薛景山抬手摇头,“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罢了。”附上一个微笑。   居民:突然不是很信得过了怎么办。   薛景山出了地牢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法术。他毕竟是金丹期修士,但并不想打草惊蛇,他使一手声东击西,成功地逃出了这个山包。   “这树——真大啊。”   这个山头距离四方树还有十多里,这么看来,这树的树根应该布满了储州城的地底,怪不得储州城的灵气如此充足。   四方树扎根于储州城中心的一座山脉上,树根盘踞错节深深扎入山的中心。有的部分受雨水冲刷,露出半截占满泥巴的粗壮树根,像是密林中蹲守猎物的巨蟒。而有的树根上卧着仅剩的土壤又长出几株小花和不知名的绿植。   果真是病树前头万木春。   几乎半座山都化作了四方树的养分,枯槁和生机并存。   围绕四方树的山脚下却是繁华的集市和村镇。   在地牢里关了几天,回到这城里倒有些恍若隔世。地牢里没人有心情理他,他这个话唠憋了几天,觉得碰到了师弟师妹后可以拉着他们好好说上个几个时辰。   薛景山准备寻个人问问白虎客栈要往何处去。   只见一老叟裹着灰黑的外衣,罩过头顶,看起来就藏着什么大秘密。   他一把上前,“大爷,请问...”   仲孙珮眼神不善,一副人来杀人,鬼来杀鬼的样子。有关四方阵的事儿他必不能失手。   “你这纹身——好牛逼啊!!!能不能告诉我哪儿纹的?改天我也去纹一个。”是的,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牛逼的人多少要有点纹身。在身上的只能算喽啰,像这种在脸上的才是真反派!   仲孙珮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知哪儿冲出来的傻子坏他好事。他推了他一把:“让开。”   他没时间了,四方树一死,他也会变成一具枯木跟着死,这便是仲孙家的命运。而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半边树皮一般的褐色斑纹,只有得到小孩儿的灵气这斑纹才能退下。   而今日……今日的祭品怎么还没送上!   薛景山拽住他的袖子,“大爷,纹脸上疼吗?等我有空高低也整一个,纹红色的加钱吗?”   “你有病吧?!桥头二大爷那儿可以纹,你快去吧!”仲孙珮速战速决,他哪儿知道哪里可以纹身,随便指了个位置支开这个傻子罢了。   “说来惭愧,我是外乡人,这城里这么多桥头,不知你说的桥头是哪一个桥头,二大爷又是哪个大爷,大爷你能给我带带路吗?”   “?毛头小子,别得寸进尺了!”仲孙珮扭头就走,并不想和他纠缠。他要先去传送阵看看那儿的情况,再去监视储子瑜。   “大爷!等等!”   “你还有什么事!”   “让我仔细看看你的纹身,我好和纹身师傅形容。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马虎不得。到时候要是影响了我的帅气可怎么是好...”他拉住大爷的兜帽,探头探脑地认真观察起来,时不时发出发自内心的喟叹。   “滚!”他这一挥手带上了几分杀意,便掀起一阵风,吹得薛景山也推出几米去。   他的脸也随之开裂,掉下一大块儿树皮,落在石砖铺成的地上,和四方树的灰黑色落叶相映成章。   好在这儿靠近郊区,人并不多,仲孙珮拢起黑袍速速离开。   没走两步,便觉得帽衫一紧。   “大爷,你的脸皮——掉地上了啊!”薛景山表情夸张,真诚地提醒他。   他暗中使劲拽回自己的衣袍,对面的修士却越攥越紧。他烦躁至极,“...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我相识一场,那便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大爷你别生气,我会负责的。等等啊,我这就给你沾上啊。”   “若你再纠缠我,别怪我不客气。”仲孙珮咬牙切齿,气得眼冒绿光。   “这怎么叫纠缠呢。在下好心提醒你——人不能不要脸啊!”薛景山捡起那块人脸形的树皮,在裤腿上擦擦,就往仲孙珮脸上贴去。   “咳咳咳咳咳!滚!立马滚!”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给你脸你不要是吧!真不要脸了啊?这可是你不要脸哦!!!”薛景山握着那块树皮,看着这老叟脸上微微凹下去一块儿,抓着他衣袖的手又默默收紧几分。   “给我闭嘴,坏了我的好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他气愤到了极点,怒而回头。   “刺啦——”   他感到右臂一阵清凉。   黑袍已经从盖过手背的长度,变成了半袖,另一半就安安静静躺在面前这个废话非常多的可恶修士手里。   ......   仲孙珮强压自己的怒气,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薛景山却肉眼可见地兴奋,狗腿一般地跟上。   “大爷放心,这衣裳价值不菲吧。我会赔偿你的,诶等等我啊——”   仲孙珮的脚步越来越快,薛景山跟在后面喋喋不休。他气得呕出一口鲜血。   ...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   这地牢本是给居民用的避难所,如今竟叫仲孙佩那老贼做成了禁锢自由的地牢。也不知仲孙珮为何要寻找四方阵,只知道有了四方阵便有了左右他的筹码。   三人寻到四方树下,却没有找到所谓四方阵。   四方阵灵气充沛,若是在此处应当很快就能感知。   但是此处除了四方树和他们自己散发出的灵气之外,并未有其他。   “师弟师妹,我来了!”薛景山远远地挥手。   柏冬灵喜悦:“薛师兄!你出来了!里面的人都怎么样了?”   薛景山:“外面有妖族士兵看守,我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城主会照看好他们。”   储子瑜听到这话,微微一颤,便又定下来。   他贴近四方树,摸着疙疙瘩瘩的树皮。   曲幽径:“师弟在想什么?”   储子瑜绕着树转了一圈,并没找到什么入口。“小的时候,我曾通过四方树进入过一个密室。里面有一个老爷爷,他给我讲了一下午故事,后来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四方树树下。”   曲幽径问:“你的意思是可以从四方树进入地牢?”   “我也不确定。”他将手掌放在树洞之上。   他怀里骤然发出妖冶的绿光。   曲幽径惊叹:“木灵珠!”   木灵珠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召唤,肆意生长着,藤蔓密密麻麻地缠上储子瑜的左臂,像蟒蛇一般紧紧勒住。   储子瑜催动灵力,竟无法同上回一般推开这宛如八爪鱼的木灵珠。   那木藤之中竟发着和木灵珠如出一辙的莹绿色的光。   “子瑜!”   他缓缓转头,眉头紧皱,底下漆黑的双眸深处泛着莹莹绿光,合着木藤一起跳动。   深绿色的咒文如藤曼一般爬上储子瑜的下颌,往上弥散,直要触及他的下睑。   “师姐,我...”他的震惊全数展现在脸上。   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有密密麻麻的树根狠狠扎入,他的所有感官都只告诉他两个字。“好痛。”   曲幽径伸出手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储子瑜猛退后两步:“别过来!”   他俯下身子,另一只手扒开一层层的藤条,他的呼吸剧烈,指尖颤抖。   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什么?变成怪物?   如果长得太可怕了,会不会吓到师姐?   “子瑜!子瑜!”她握住储子瑜的手,他的手格外冰凉。   “子瑜别怕,师兄师姐会救你的。”曲幽径将他靠在四方树上。手指拂过他的后颈,却感一阵灼热。   他的脖颈后是一银色阵法,正是从这阵法中盘绕而上深绿色的咒纹。   这咒纹在储子瑜的身上倒不像诅咒一般怪异,反倒显得玄妙而清丽。   莫非是四方阵在四方树下起了反应,才让木灵珠这样激动?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寻了整个储州城都不见四方阵。原来是藏在了你的身上,看来储晖也不算笨!”   曲幽径:哈喽,你谁啊?   在她眼里,仲孙珮是个心思很多、病怏怏但得体的老头。   仲孙珮从山后走出,衣服破了好几块,像个乞丐,这儿漏一截那儿漏一截。灰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甩掉那个奇怪的修士,没空去传送阵便直接赶来了。再和他多呆一会儿,自己的命都要折腾没了,好在找到了四方阵,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大爷!怎么是你!我说过会赔你衣服的,是你说不要!”薛景山吼道。   仲孙珮的心情又不好了。   若不是储晖打死也不肯告诉自己四方阵在何处,如今他早已成为新主。他储晖,不就是靠着四方阵才得以坐拥城主之位。他行,凭什么自己不行?   储子瑜晃悠悠站起,“军师,没想到真是你。”   “少城主,如今连一声大伯都不肯叫了吗?”仲孙珮在咧咧寒风中笑着。   “你背叛了储州城。”   储子瑜拔出黑底白纹的破晓剑,狠狠地扎在了小臂上,藤蔓才像触电一般收回。   “这怎么能叫背叛,这是我们的神树,四方树的意思。”   “胡言乱语。”   “哈哈哈哈哈,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天命难违。”仲孙珮身上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   四方树呼应着他一般轻轻摇曳,灰黑色的叶子纷纷降落,更显萧瑟。   从山后来了不少妖族士兵,这些是军师自己的人,并不受莫罕控制。一见到他们就气势汹汹地上前。   柏冬灵和薛景山相视,点点头一起牵制上百妖族。   曲幽径和储子瑜抵御仲孙珮的攻击。   许多藤条从仲孙珮的身后长出,脸上的斑纹几乎占据了整张脸,只看得出他此刻非常癫狂。藤条互相拧紧形成几股,向他们刺去。   储子瑜抬手一寸,胸腔的疼痛就加重一分。此刻完全是靠毅力在行动。   动起来,不能停,若是在此倒下,师姐怎么办,储州城的居民又怎么办。   藤条瞬间爆发开来,趁乱捆住储子瑜。他被凌空翻起,举到空中。   曲幽径:来了来了!我就知道这狗藤条和储师弟过不去!   “储子瑜,我的妖族士兵还守在地牢的门口,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将储州城的居民全都化为四方树的肥料。”   “若你愿意交出阵法,我便放了牢里的居民还有你的师兄弟们,如何?”   柏冬灵喊道:“不行啊储师弟!”她作为法修不善近身战斗,早已受了许多皮肉伤,此时伤痕累累。   薛景山:“这个大爷心肠歹毒得很!别信他!”他遭十几妖族围攻,即便掌握精妙的剑法他的生命安全也显得岌岌可危。   “...好。若我一人可换一城的命,这阵法你拿走便是。”阵法的光芒如烈火灼灼,藤条就像是导火索,火焰从储子瑜的身上一寸寸燃烧至仲孙珮的身前。   曲幽径想起了之前试炼大会时,也是这般场景。   师弟总是这样,在前头护着她。虽说年纪小,却是这几人中最靠谱的。   看起来机灵,其实说什么都会信,不管是那日摸黑去后厨假装成晚上出去修炼还是说自己的青鸾翎是捡来的,他都不多问一句。以他的脑袋,又怎能不明白?   “我在这凌霜派没什么朋友,师姐...是我第一个朋友。”   “师姐是不是怕黑?跟着我,我不怕。”   “随便做做而已,不要太感动了。”   曲幽径腰间的佩剑嘶鸣如咧咧寒风。   子瑜师弟,虽说我们相处时间算不上长,但只要叫我一声师姐,我便护你周全。   她一步步,踏出断江之势。   她迎风而立,拔出幽曲剑,剑刃锋芒毕露。   “抱歉。”   “我不同意。”   “区区修士,如此猖狂,看我不杀了你!”四方树的叶子簌簌落下,好似从天下不断落下纸烧成的灰烬。   “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师弟!哪只脏手碰的?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仲孙珮看着自己头发变成的藤条,瞬间向曲幽径刺去几根。   “那你就选好一间寺庙,等着我送你剃度出家吧。”   曲幽径渐渐占据上风,满地被斩断的藤蔓化作尘埃。   众人赶到,储卫和居民纷纷对阵妖兵。   “这城,我们也来守!”   储子瑜不知为何骤然晕厥,再次睁开眼时,耳边到处是叫嚣的风声和嘶吼声。   师姐跪倒,肩上一个大洞汩汩淌血。   怎么回事,青鸢伞呢?!   青鸢伞悬在一旁护住帮忙的居民。   他被藤蔓紧紧捆住艰难地呼吸着,身上每一寸都随着呼吸撕裂般疼痛。他亲眼见到尖刺深深扎进曲幽径站着的地方,扬起厚厚的尘沙。   仲孙珮张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师姐!”储子瑜不顾一切,疯狂地挣脱藤蔓,滚落到地上,往那阵烟沙爬去。   莫罕扛着曲幽径从树上落下,白得发亮的头发像绒花。   他摇摇头,抬头望坐在自己肩头的曲幽径,“啧啧啧,美人怎么是现在这个惨样儿,我就说那毛头小子不靠谱。”   “莫罕!你!你背叛我!”   “仲孙珮,你背叛城主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背叛的一日?”   “妖!果然是妖!不仁不义!”   “那你又与妖族何异?”莫罕将曲幽径放下。   “谢谢,你去帮我师兄吧。我来对付他。”曲幽径拔出肩上的尖刺。   好痛。   她原来也很怕痛的,只是活着的时间越长对疼痛的忍耐程度就越高。不过在上界呆久了,真是让人五感麻木。冷不丁受这么一下,差点眼前一黑。   “有趣。”曲幽径一手持佩剑,一手运气。   “根断死户灭,飞神入太清。”八只幻化而成的剑悬在空中似圆月。   储子瑜跪在地上,靠得很近,他看到曲幽径的伤口汇聚着微弱的青色妖气,他绝不会看错。   师姐...是妖?!   可是,尖刺穿过肩膀那么疼。   前年师姐磕到了桌角,嘤嘤了半个时辰。   去年师姐的手指被木剑划破,找他哭诉了半天。   现在满身鲜血,连叫都不叫一声。   师姐那么怕疼,可是现在是为了他在承受这些本不应落在她身上的痛楚。   如果师姐是妖...就必须要恨她吗?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呜呜好痛。   储子瑜:呜呜师姐爱了(x 第39章   师姐...是妖。   储子瑜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一句话,他无法思考。眼前迅雷烈风般的攻势更让他只得堪堪招架。   仲孙珮抓来两个孩子作为人质。   “若你想杀我,先穿过这两个孩子的身体。”   曲幽径右手静静悬于身前,只要一挥手,这八支利剑就会同时穿过仲孙珮的心脉。   两个孩子在他手中瑟瑟发抖。   曲幽径和他对峙着,抬在空中的指尖微颤,却迟迟不落。   “哈哈哈哈哈,来啊?杀了我!”仲孙珮笑得猖狂。   黑色的剑似飞燕一般破空而来,向仲孙珮的胸口捅去。   这一剑带着浓厚的腾腾杀意,几乎要化成实体喷涌而出。   粗壮的藤蔓很快将二人和孩子包裹入内,速度快到曲幽径看不清来人是谁。   是师弟?可他的剑从不曾沾染过杀意。而且这个速度早就超越了筑基期,就算她如今已是金丹也是远不能及,至少也是元婴以上的水准。   可是,通体漆黑,除了破晓剑,她想不到其他。   藤条紧紧缠绕,像是团成一团的蚯蚓,让人不适。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无法向外界求助。   曲幽径心中升起一道不安,她催动佩剑,穿透面前的藤蔓,留下几个空落落的孔洞,里面一片漆黑。   “轰——”   嫩绿色的藤蔓从扎破的洞中洪水决堤一般泄出,拍在地上发出轰鸣。   屏障之内,储子瑜如天神降临一般跨在仲孙珮之上,左手居高临下地捏住他的脸,下一秒,树皮层层粉碎。   储子瑜右手倒提着长长的破晓剑,边缘银色闪耀如黑夜繁星。   缓缓开口:“杀你,脏了我师姐的手。”   他的右手高举,剑刃对准仲孙珮的心脏,倒映着暮色,银白色的剑刃如血刃。   “你居然融合了木灵珠!”深色藤条将仲孙珮从储子瑜身边弹开。从他手里溜走的仲孙珮惊魂未定,手摸过自己的脸颊,只怕自己晚一秒碎的就是自己的颌骨。   曲幽径将被藤条推出来的孩子交给莫罕才折返回战场。   这才发现,深绿和嫩绿的藤条相互交锋,纠缠在一起相互撕扯,明显来自两方势力。   “...师弟!”那嫩绿色锋利藤条的主人竟是师弟。   这能力不知是来源于四方阵还是来源于木灵珠,使用起来并不那么顺手。储子瑜的绿色藤蔓虽然锋利而且速度极快,但准头不好,次次都差一分便能够重伤仲孙珮。   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仲孙珮似乎正在慢慢地夺回优势。   相比仲孙珮狠辣的步步杀招,储子瑜身上早已有多处见骨的伤口,左手似乎也活动不利。明眼人都知道,败北只是时间的问题。   薛景山和柏冬灵也无法再和妖兵无休止地耗下去,都带了些伤。   四方树神力强大,果真不好对付。   曲幽径看看自己的掌纹,而后下定决心般握拳。“哎,自家孩子。怎么办呢?救呗。”   她阖眼再度催动灵力。   金丹期以上的法术,超过如今的修炼境界,若强行驱动这副身子无法承受。   以她的□□凡躯无法做到,但是以青鸾鸟妖的身体却可以。   她的额角逐渐长出羽毛,周身气流翻涌。这样还不够,若是想要发挥出更大的实力,就要解开更多封印。   她捏诀,流光从她的指尖溢出,她的眼角逐渐长出羽翼一般的青纹。   师弟的速度确实很快,若和仲孙珮一对一也不至于落败。只是他不光要抵挡仲孙珮,还要防止二人的藤条波及无辜的人群,只能畏手畏脚。   若她不快些,恐怕凶多吉少。   要不要再解开一些?可是这样妖气就太过明显。只怕薛景山和柏冬灵也要发现。   罢了...师弟的命重要。她继续逆行气血,青色氤氲上她的眼眸。   嫩绿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骤然移至眼前,传来一阵青草的香气。他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是盯上麻雀的黑猫。   曲幽径瞳孔骤缩,却已无法停止已经运转的灵力。   是子瑜!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若他戳穿自己,只怕剧情要提前了。到时候自己被门派联合讨伐,倒霉魔尊还搁那儿抢同门的法宝呢!根本救不了自己!   他怎么脱身的!怎么办,说自己其实是神兽?异色凤凰?说自己中毒了?   有谁会信啊!   妖族如今侵占他的故乡,又挟持他的居民,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说出妖族应当赶尽杀绝这样的话。自己隐瞒了这么久,他肯定要恨自己入骨。   储子瑜靠得很近,青绿色的咒纹已经波及他的半张脸。   他有些气喘,暮色之中他的眼神带上了猩红,这样的眼神从未在曲幽径的面前展露过。   他的手占满了血和绿色的植物汁液。   直直朝她伸来。   曲幽径心中一团乱麻,“子瑜,我不是...”故意瞒你。   “师姐...我来就好。”   曲幽径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的手,轻柔地贴在她的眼角,指腹轻轻擦过青蓝色的羽毛和花纹。   他的眉头紧皱,大概是第一次离妖气这么近。   后来轻轻捧住她的脸,看着青色的妖纹微微笑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了一点相似之处。   “你要藏好。笨蛋师姐。”这一句恢复成往日的小师弟,储子瑜将她轻轻推向莫罕。话音刚落,他就回去战场与仲孙珮厮杀。   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曲幽径的心仍未安定。   刚刚,他是帮他遮住了羽毛和青纹,防止柏冬灵和薛景山发现吗?让她藏好的意思是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还是...?藏好自己的身份。   他把自己推给莫罕,是因为他知道莫罕也是妖,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莫罕在战场之外,一把环过她的脖子,“哎呀,你这个小骗子。瞧瞧你,都教坏单纯的师弟了。”   曲幽径推开他的脸,“别嘴贫了,有这闲工夫去帮帮我师兄师姐。我去帮师弟。”   莫罕耸耸肩,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哎,咱们才是同类。别不信邪,人总是会让你伤心的!”   曲幽径提剑上前,加入战局。   二人配合巧妙,很快将仲孙珮逼入死角,只差最后一剑。   储子瑜抓住破绽,一剑扎往他的胸口,却发出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声响。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这下该死的是你!”仲孙珮果然老奸巨猾,以肉身为诱饵,又用四方树最坚硬的部分护住了胸口。他牵住储子瑜的手腕,一簇利刃般的藤条如蟒蛇一般,储子瑜很快后撤,这藤条就如绸缎一般卸了他的力气。又如八爪鱼一般缠住他的手足。   “刺啦——”   储子瑜被藤蔓拉住,无法抽身,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粗布麻衣,满脸胡茬。说是乞丐也不为过。   “爹!”储子瑜眉毛紧拧,瞳孔骤缩,双手发抖。   “好啊,储晖,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想杀你了,一会儿就送你儿子下地狱去陪你。放心,储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仲孙珮!忘恩负义...”储晖倒在储子瑜身前,连伸出手指的力气都无,伤口处渗出血气。   “爹...爹!”储子瑜喊叫着,青筋暴起,咒纹从他的脖颈越长越多,越长越密。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气场与刚才完全不同,是一种更加阴郁更加血腥的气味。   曲幽径不禁打了个寒颤。   “子瑜!”   他只是提着剑一步步往前走去,走出了几分人来杀人神挡杀神的气势,麻木地一次次砍断迎面而来的藤蔓。   这氛围很怪,似乎那个人不再是自己的师弟,而是...渴望力量的木灵珠。   “哈哈哈哈哈哈...”储子瑜仰天笑起来,原本清脆的嗓音变得沙哑尖利,邪气弥漫。   粗壮的枝干不断涌现,被他轻易地纵向劈成两半,尖利的树叶划破他的脸颊,流下鲜血。   甚至有藤蔓缠上他的脖子,紧紧勒住。   他只是歪头,徒手撕破了比铁丝还硬的藤蔓,在脖子上留下一圈可怖血痕,像好不容易挣开枷锁的恶犬。   让仲孙珮也止不住往后退。   曲幽径暗觉不妙,木灵珠才刚刚和子瑜融合,若是这么快就让木灵珠尝到血液的味道,只怕子瑜的心智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储子瑜是铁了心要仲孙珮死,漆黑的瞳仁此时是一片虚无,眼里满是死气。   “你不要命了!”就算是仲孙珮面对这样的打法也会发怵。   储子瑜早就没个人样了,一脸的血,腹部也有个大洞,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你看看你还是个人吗?你是厉鬼!是恶魔!”   “少废话,今日要你死,你就不能活。”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破晓剑高举,落下。   “青鸢!”   破晓剑插在了青色的伞背上。   随风漂浮的青色条带,让储子瑜恢复了半分神志。   “师姐...不要和我作对,好不好...”他的眼神无助带着哀求。   他再次举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阻拦。   从他手里发出的枝条牢牢地扎在地上,阻止了他的行动。两股力量对峙,他只是颤抖着停在原地。   他无神地摇摇头,眼神忽明忽暗的似乎在做抗争。   薛景山和柏冬灵纷纷赶来,发觉师弟情况不对。   仲孙珮嘴角淌着血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我仲孙珮这辈子,还没有怕过什么人。”   薛景山皱眉:“师弟,你...”   “这纹身——好特么酷!给我也整一个!”   柏冬灵:“都啥时候了还想着你的纹身!你可闭嘴吧!”   薛景山一边拦着师弟,另一面见到仲孙珮又来了精神:“大爷,原来你叫仲孙珮,你的脸皮我还留着。”说完他空出一只手掏出那张黑漆漆的树皮。   仲孙珮想起自己撕烂的衣服和被他扒得多碎了两块的脸皮:“...你...你。”话还未说完,似乎是气血攻心一般呕出两股鲜血。   二人一人一只手将储子瑜拦下,否则他的剑就要刺入仲孙珮的喉咙。   突然,仲孙珮神色一滞,藤蔓迅速收回转而紧紧捆住了自己。   他的脸皮一寸寸碎裂,他挣扎着:“你和我是一体,若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睁开眼,他的眼神变化。   耗尽所有力气占据仲孙珮身体的老树精得意地笑,语气里是不合此情景的轻松:“活不成便活不成吧。你利用我...杀了这么多储州城的居民,如今是我最后的机会。是我错信了你仲孙珮。”   四方树的藤条瞬间自缚,恰如相互交织的凌乱绳结。   “快点,没时间了。”四方树望着曲幽径,他的眼睛可以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比如说,储子瑜身负四方阵又得木灵珠,必定有一番苦难。比如说,眼前这个姑娘虽是妖身,但却有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只是他终究,看不透人心,看不透仲孙珮的野心。   曲幽径催动佩剑,暮色沉沉中,青光乍现。   一抹鲜血喷涌,将绿色的枝条染成寸寸殷红。殷红晕到天边,形成了霞光万道。   四方树的本体爆发出一道金光,映得漫天红霞光芒万丈。   紧接着,是长久的沉寂。   至此,四方树于储州城的黄昏中沉睡。   *   这夜,储州城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储晖因薛景山给的平安符保下一条命,储子瑜在短暂的昏迷之后苏醒。   储子瑜在父母面前反倒害羞起来,像个该被照顾的孩子。   他的咒纹消失,据说这是四方阵的灵纹,只有在使用四方树的能力的时候才会出现。而木灵珠和四方阵的属性适配,二者相映成章,将储子瑜的境界直接抬升。如今他已是元婴。只不过木灵珠气性不稳,仍需要好好磨合。   城主夫人絮絮叨叨,没说两句就要落下泪来。又被储晖抱怨整日哭哭啼啼的,不像个城主夫人的样子。   曲幽径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寒暄,似乎自己也有了家人。   白虹客栈恢复往日繁华,过不了几日便能够欢迎周围游玩的旅客下店。   城主府果真盛大,逛了大半时辰才走出门,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想不到吃苦耐劳的子瑜师弟竟然有这样的万贯家财。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拉着她的手好好絮叨一番。   她从众人热情的“谢谢仙人,谢谢仙人”之中溜了出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她站在萧条的四方树下,枯萎的叶子落满地,几乎堆过足面。   冷彻的月光透过层层枝丫,被划分成一个个圆形的光斑,随着晚风晃动着投照到她的脸上。   “怎么,想做傻事?”莫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身后,一身白色在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从胸口掏出青鸾翎。“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又要拔自己的毛了?”   “对我这么好?”曲幽径笑笑。   “不是对你好,你要是变得太弱了...说出去丢人。”   她举着发光的青鸾翎,羽枝反射出粼粼波光,映在曲幽径脸上,仿佛她再一次化作妖身长出妖纹。   “你花了三千万灵石买这个,怎么没用?”   他嗤笑,语气轻佻,忍不住在话语中露出几分收不住的笑意。   “我要是用了,你现在就是白虎城的城主夫人了。”   曲幽径白了他一眼。将青鸾翎中的灵力尽数灌注到四方树之中,顺着粗大的树干运输到枝丫和树根。   莫罕的嘴角却是越翘越高,虽然他不理解这个笨鸟妖在干什么,但他似乎逆反心理一般,就想看看她到底会干什么。   好好的修什么仙?当大妖不香吗?随心所欲才是天底下最畅快的事情。   “对了,城主说不会踏入你们的地盘,也会颁布禁猎的法令。相应的,你们也要守着储州城的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他拍拍曲幽径的头,“还能不听你的吗?”   “朋友之间可要言而有信啊。”即便签订了灵契,她也并未将莫罕当成自己的宠物。   “拿你没办法...你这个...”他眼神里满是狡黠,硬是不说等着曲幽径问他。   曲幽径贴近耳朵。   “秃...鹅!”   “?找死”她和莫罕扭打起来,偷摸着猛揪了几下他的耳朵,拔下来两根老虎毛。   他的耳朵尖儿都被揪得红通通的。   “不是说灵兽不能对主人不敬吗?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熊心豹子胆算什么,本王连蛟尾龙角都啃过。况且,这哪儿是不敬,这是打从心底里的爱称~”他俯下身子,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更是生辉,衬得他那双琉璃般的竖瞳妖冶不凡。   曲幽径才不信,只不过她的身高不够让她看见莫罕越发绯红的耳朵尖儿。   “走了。”   “诶,等等,三千万灵石还给你。”曲幽径叫住他。   “?”莫罕回头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本王缺你这点小钱?瞧不起谁?   他摆摆手,往属于他的山林中走去。   从黑暗之中蹿出越来越多妖兵妖将汇聚在他身边。他仍旧是原来那个百妖之王。   *   “这么快就离开储州城,不和父母多聚聚吗?”四人一早便骑上回城的马匹。   储子瑜:“嗯,若是一直待在家里,什么时候才能变强。”   曲幽径:“这么急?”她看着师弟的侧颜,似乎一夜之间硬朗了几分。   储子瑜:“嗯。”   曲幽径:“那你现在能吃香菜了吗?”   储子瑜:“!”   魔鬼,师姐是魔鬼!如果可以靠承受身体上的折磨提升修为,那么吃一口香菜,他就能立马连破三境!甚至直接飞升!   曲幽径笑笑,“对了,转修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回去应该还赶得上。”   “转修大比啊,我刚入门的时候刚好看了谢师兄那场,本以为我以后也能成为那样的厉害的剑修。哎,如今...不提也罢!”薛景山痛心疾首,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怠惰进行忏悔。   “是...君会?他能赢吗?他不过才筑基期,从法修之中随便抓一个金丹的都够他一顿受了。”柏冬灵表示不能理解,听说了这个弟子的名字,倒不是因为强,而是因为他太弱。明明是亲传弟子,却到现在还是筑基,迟迟没有破境。   “我觉得...他应该能赢。”曲幽径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只是筑基期,但只要法修那儿别太过分,派出高两三个境界的,应该都不是问题。可法修,元婴和出窍的师兄师姐也并不少,若真要为难他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赢了,他可就是你们的师兄了。”薛景山补充。   “...哦。”储子瑜一挥马鞭,骏马如箭般冲出去和几人拉开了一长段距离。   曲幽径问身旁的薛景山:“我说错话了?”   薛景山问身旁的柏冬灵:“她说错话了?”   柏冬灵:“...”   走着走着,薛景山闲得唱起了歌:“一只白虎一只白虎跑得快...”   旁边树上偷偷跑着护送的莫罕:“......”   很快,四方树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储州城内,热闹非凡。   按照习俗,春分这一日要去四方树下进行祭祀。   大半个城的人聚在四方树下,有的孩子爬上了四方树的枝丫爬上了四方树的根。   四方树仍旧枯槁,根茎长得比从前还要犬牙交错。虽然没什么叶子,光秃秃的枝丫看起来有些丑陋,但大多数人还是对四方树抱有敬意。毕竟是从自己小时候便保护着自己的树。   地面层叠的落叶,似天然的地毯,坐在上头软乎乎的,可以随意打滚。在地面上铺上麻布,排布好吃食,这是储州城的孩子最喜欢的活动。   孩子们抓起一抔枯叶,互相丢着玩儿,落得满身都是灰,被爹娘训斥以后笑嘻嘻地跑到树洞里去躲着。   “再跑,小心四方树把你抓到地牢里去!”这是最新的家长吓唬小孩儿的话术。   阿生依偎在父母的怀里问道:“四方树...死了吗?”   壮汉:“大概吧?”   阿芷惊喜地指着四方树:“爹,你看,有嫩芽儿!”   “真的!”   “神迹啊!”   娃娃们念着刚学过的诗歌,脆生生的,大人们都慈爱地笑着,“背得真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①   有个面容不清的青年男子,穿着黑袍来到埋葬仲孙珮之地。   俯身从仲孙珮的墓土之中捡起一颗莹白色的珠子,又像是半透明的,里头混沌不清,似悬浮着许多尘埃。   他将珠子掐碎,化成一缕烟,似画笔一般描摹出他黑袍笼罩之下的高挺鼻梁。   薄唇一扯,笑道:“好一个野火烧不尽。”   作者有话说:   储子瑜:妖都该死!   后来,呜呜,师姐,香香。   @-@:最后出现的这个男人,他该死的邪魅!hhhh   ①赋得古原草送别[唐]白居易。 第40章   回到凌霜派后,曲幽径才觉得浑身酸痛。但她没空拖延,当下就去后山花鸟瀑布后头的石洞内专心破境。   炼化天材地宝,尽数排出浊气,已是三天后。   有趣:“叮——恭喜宿主提升至元婴期。距离飞升又近了一步。祝您往后无往不利、大道通途。”   曲幽径扬眉:“怎么听着你这语气,我是飞升不了了?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趣沉默,不再给她回应。   奇怪,难道又是什么不能说的?   曲幽径疑惑,她挥一挥手,追踪符显示冷南雪仍旧在明心苑。这白月光还没回来,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她慢吞吞地喝水,突然想起什么,急切问道:“有趣,今天是几日!”   有趣:“今日是二月廿一,也就是转修大比的日子。”   她夺门而出。元婴期的身体果真是比金丹期轻巧上不少,跑了一个山头,连气都不喘。   凌霜广场平日里人烟稀少,鲜有人在此大张旗鼓地切磋比试。今日反常,竟是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的盛况。   “诶诶,让我看看,我才下了早课便赶来了!打到哪儿了?!”   “我也才来,这是第几个了?听说都被打吐血了还在打!这小哥儿是哪一支的?可真够狠的!”   曲幽径一听,脸上更是挂不住情绪。都吐血了!呜呜束星辰,别这么拼了吧!知道你好面子,但咱们才筑基期,务实一点也不是什么缺点,我又不会嘲笑你。   可怜了一会儿,她又害怕起来。要是被欺负得狠了,他会不会提前黑化啊!   她在外急忙忙地绕了大半圈,竟没任何一条缝隙可以容纳她这么一颗小小的脑袋。   ...你们也这么喜欢凑热闹的吗!   “君会师兄!收手吧!别再打了!”   这是浩思的声音,浩思竟也为他求起情来?倒叫曲幽径心里更加忐忑。   要凄惨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浩思说出这样的话。   她奋力扒开人群,只见灵力化为实体,如同出水游龙,气势万钧。一招漂亮的“翩若蛟龙”正中对面人的胸膛,那人直飞出五米去,像个沙包一般在地上拖出半米多,伤痕累累的侧趴在地上,一口老血呕在地面,红得晃眼。   曲幽径冲进广场的中心,跪坐在地,像是看到了受伤崽子的老母亲一般扶住了男子的肩膀。放心吧师兄,他们不疼你,还有我疼!   她的正义感和同情心熊熊燃烧。同时燃烧的甚至还有——事业心。   她双目猩红,眼神坚毅:“该死,看到这男人受伤,我竟然如此心如刀绞!”   有趣:“。”   曲幽径:“?”有趣你怎么不说话,怎么我演得不够深情还是不够霸道?是不是没有震慑到系统。   于是她怒捶地面,眼神似要把在场的人生吞活剥,吓得旁边弟子都退了两步:“可恶,是谁伤你至此,我要他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周围静得吓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么过分的吗,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帮人说说话?你们好狠的心!   你们法修木得良心!   “嗤。”一声高高在上的嘲笑。   “还笑?师兄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嘲笑你的人...!”她将怀里的人翻过来。   ……   这人是谁啊!   “师妹,怎么担心别的师兄?”懒洋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自家师兄都受伤了,也不关心关心?”他吹吹自己微微破皮泛红的指尖。   她回头,形形色色的法器斜入她的视野,有紫金葫芦,有八卦仪,有玉如意,一只手挂满了,好像在集市上卖各种新奇小玩意儿的木桩子。不过这上面挂的都是法修们当作性命一般珍视的法器。   “喜欢哪个?都给你夺来了。”他说得轻飘飘的。   “?”   顺着骨节分明的手向上看,束星辰的脸白白净净的,那张脸倨傲得不像话,却又看不出半分获胜的喜悦,就像是理所当然。手上挂着玲琅满目的贵重法器,似乎都没有他本人十分之一耀眼。   “还有谁愿意上场?”主持问道。   “江师兄怎么没来?”旁边的弟子小声问道。   “他下山了啊,和天武谷的人一起去平定西边的魔族骚动了。”   “就他这个气势...还有谁愿意上场啊。真是见了鬼了,以前没见他多厉害。怕不是中邪了?”   宣元青宣布:“既然无人迎战,此次转修大比到此结束。弟子君会,自是与我法修再无干系,转入剑修门下。”   “呜呜呜呜,我的灵石都输光了!”   “谁能想到这钱都让谢师兄收下了。”   “我就说该跟着谢师兄下注!他看人准!”   大家鼓掌,虽说心有不满,但也不得不说,这几场打得是酣畅淋漓。谁也没想到,在法修之中畏畏缩缩的君会,失踪了一段时间以后回来居然像变了一个人。   “师妹,别来无恙。”他欠身,发丝儿随风飘摇,像风中绿柳。   她双手一叉:“呵,男人,不过如此。别以为我会夸奖你。”   系统:“。”   曲幽径:“有趣,现在又是为什么不算!”   有趣:“宿主,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金丹期的大女主了,你可是元婴期的大女主!区区口头霸道,是不足以通过系统的判定的!”   哦,这也会升级的啊?那我飞升岂不是要当修仙界第一霸道总裁!   真是累死个仙了。   束星辰笑着将一串法器拎到她面前,发出康啷康啷的清脆响声。   “喜欢哪个?还是全部都要?”   心爱的法器交于他手的法修们本就等候在原处。毕竟输了给法器这条规则并不在转修大比之中,是君会自己临时加上的,硬说起来不作数。而且法器随主人,在旁人手里并不能发挥出本身的实力。   像束星辰这样的条件,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绝对只是他本人的恶趣味而已。   “赢也赢了!快点把东西还给我们!”   “是啊,这法器给你又没用!”   君会的奇怪性子,孤僻、怪异,又从不听别人的话。加上今日这番居高临下的作态,更坚定了法修们对于他之前受欺负根本就是活该的看法。于是心里对他更加厌恶。   知道劝说他并没有用,便就转头向曲幽径投去求助的目光。   曲幽径鸭梨山大,肩上背着不少人的全部身家。   现在束星辰正高兴呢,要是正常地劝说他还东西,他肯定不会答应。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会说,凭本事抢来的,为什么要还。   于是她清清嗓子,故作跋扈:“就这些货色也好意思送给师妹?怕不是在法修底下受了天大的委屈。”   束星辰微微歪头,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等她继续演下去。   “这儿有一千万灵石,就当做见面礼。拿去花,花不完不要来见我!别丢了剑修的脸!”曲幽径心如刀割,脸上却是满不在乎地掏出一整袋沉甸甸的灵石丢到束星辰怀里。   【修为+500   氛围奖励+500】   呜呜,系统不是人,一千万灵石才换了一千点修为,不过才是元婴期的一阶而已。曲幽径欲哭无泪。   “现在转修还来得及吗?”   “之前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富婆师妹!”   “哎,她就是之前那个赢了江师兄五百万的那个!”   “竟是她?既然师妹瞧不上,恳请师兄把法器还给我们吧!”   曲幽径点点头,很好,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也没有丢了自己大女主的人设,于是她接着道:“君会师兄,这些不值钱的法器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师妹说得对,这种货色拿出去也是丢凌霜派的脸。”他五指指节一卷,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法器一个一个排着队炸裂,最后只剩下一地充满灵气的碎渣子。   曲幽径:“?”   “你!”   “你们!”   “你们两个给我记着!”   “我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曲幽径:“?”   看着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法修离开,给她抛下愤怒且怨恨的眼神。   而站在他身边的束星辰,似乎愉悦得马上就要开始吹口哨了。   不愧是你!束星辰!   特么的,我又招谁惹谁了!   -   曲幽径烦闷得很,选了一块儿清净地方。躺在广场西边的榕树树枝上休息。暂时并不是很想看见束星辰那张愉悦且欠揍的脸。   往往这个时候,她最烦有人打扰她的清梦。   这悄声谈论就像蚊子叫一般,在她的耳边嗡鸣。更别说她如今元婴的修为,五感比从前更是清明。   “你说,会不会是上回给他打得开窍了啊?”树旁站着两个法修,看起来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说清俊,也是长得利落,但嘴里的话却酸得让人睁不开眼。   “不是叫你给丢进鹤水瀑布里去吗?”   “什么意思?怪我?你不是和我一起去的吗?”   “奇了怪了,果然是邪种,这都死不了...”   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曲幽径翻身而下,落到他们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她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   旁边那个憨厚的用手肘戳了他:“哎,师妹问你话呢?”   他们当然认得曲幽径的脸,今日曲幽径在广场上和君会你来我往,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君会那个穷酸样子。   心里默默地觉得他们是一伙儿的。   “在下林云。见过师妹。”   “林云师兄?我记住了。方才我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今日转修大比,君会师兄碍眼得很,不知林云师兄如何看待?”   林云知道曲幽径嚣张跋扈的名声,她早就在各大小比试上大喇喇地说过自己的目标就是成为岑泽的首徒。   等谢师兄升级成为长老,这首徒的位置当然就是师妹的,不过这时候来了一个君会,似乎势头正盛。师妹当然会不爽他压自己一头。   “他不过是运气好才被师尊看上。如今也不过是歪打正着,连胜也不过是遇到了几个外强中干的罢了。若是江师兄上场,早该打得他找不到北了。”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如今他成了我师兄,硬来肯定不行。”   “师妹,不瞒你说,他的屋里肯定藏着什么宝贝。”林云左右瞧瞧,在她耳边小声道。   “哦?”   “怕不是修炼了什么秘术,功法才会突飞猛进。那秘术一定就在他屋里。”   “我们去多少让人嚼舌根,但师妹,你现在可是他亲师妹,可以借帮他搬家的借口进入。”   “确实。”曲幽径表面装作同意。   内心却无语,你们可真会想啊!怕被人嚼舌根就别干坏事好吗!怎么还利用师妹啊可恶!   不过,她也很好奇君会师兄到底在干嘛。究竟在写什么东西啊?   如今的君会只是个壳子,里头住着的是束星辰。都不是同一个人,束星辰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种感觉,就和看话本的番外一样。当一个话本里的人物活起来的时候,是个人都会想要去探究一下他到底有什么故事。   难道就不好奇他会不会也因为今天的饭菜不好吃而沮丧,或者因为和同僚吵架偷偷写他的坏话?   林云二人陪着曲幽径来到云通峰。   她难得来法修的地盘,简直可以用仙山楼阁、福地洞天来形容。   仙草遍地,随便扯一株都会有一个法修跳出来揍你一顿,并且骂你毁了他的作业。这儿灵力充沛、秩序井然,比剑修的沽鹤峰更像仙境一些。   弟子宿舍鳞次栉比,时不时有仙鹤落在飞檐之上左右观望。这大概就是人们心中修仙者的模样。   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在剑修那儿为了明天精炼的灵石什么时候才能从天上掉下来而烦恼!   他们给曲幽径带路,熟悉得就像走回自己家一样。难说他们踩过几次点,又或者在这儿堵人几次了。   林云:“谁让江师兄看他不顺眼?”   赵天是那个比较憨厚的,似乎一直处于一个捧哏的位置:“江师兄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曲幽径:“那,江师兄和谢师兄,你们觉得谁厉害?”   林云:“当然是江师兄!他的祖上就是驱魔一脉!而且十岁筑基,这世上有几人?我看他就应当是我们凌霜派下一任掌门!”   曲幽径:“可是谢师兄九岁...”倒也不是她记性好,只是大师兄每次龙傲天病症发作的时候,就会说想当初自己九岁筑基,十五岁金丹什么的...   两个法修双双投来不听我不听,江师兄就是最棒的的眼神。   看来,他们是江衍川的狗腿子。而且还是两条。   江衍川一直都是曲幽径摸不清的人物之一。油腻怪,万人迷,他身边的人都会不能自已地爱上他,但他又好像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   “这就是法修的住处。他是亲传,住处比我们高上一级。不过其他亲传都与他不和,因此他自己住这个偏院儿。”   法修的房门由特殊的禁制构成,只得由主人的灵力打开。要不然就是用足够强大的灵力强行破开,若是房门被强行破开则会由门派内通知主人,同时门派的负责人也会知晓。   虽说宣元青并未对君会有多少额外的照拂,但作为师尊,总归也当照章办事。因此他们才不敢贸然闯入。   林云和赵天期待着嚣张跋扈的曲师妹一脚踹开房门,大咧咧地和君会宣战。   曲幽径站在门廊右手一挥,这房门似乎是她家的门一般打开了。   “你们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个东西就回来。”   她轻飘飘地走进屋内,留那二人像傻子一般愣在门口。   “这门开啦?”   “她怎么做到的?”   “好像……就是一挥手?”   这屋内排布整齐,非常整齐,过分整齐了。   从窗边的白瓷花瓶,到木桌上的笔挂,再到平整得仿佛刻意训练过的床褥。   她挪到书桌前,左上角是法修的课本,被一本本整齐地叠起,没有一个翘角。毛笔按照从短到长的顺序排列在笔挂上,上面刻字的一面整齐划一地朝南。   曲幽径又蹲到床边,看着被好好拗进几寸的被褥,皱起了眉头。   啊这,早上真的不用早一个时辰起床叠被子吗?   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和束星辰强迫程度不相上下的话本角色,真是稀奇。   她顺着被褥平齐的边缘往上看,枕头旁边放着一本小册子,封面什么字都没写。   这大概就是大家说的,不知道成天在写什么的那本吧?   “师妹,你找着了吗?”林云有些急,万一被人发现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找着了。”她回答。   “让我瞅瞅!”二人急忙回头,一脚刚跨进屋子的门槛。   曲幽径二指一翻。   林云和赵天就掉进了锁灵阵里,那是一个四五米深的大洞,又只能容纳两个成人,就和窨井差不多形状,狭窄逼仄。   “不是说了,在原地等我吗?”曲幽径蹲在陷阱口冲下喊道。   “师妹,快救我们上去!没想到这君会还留了这么一招,小瞧他了。”   曲幽径并未伸出援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难道说……是你!为何要帮君会!若他也成为岑泽师尊座下弟子,你的一切不是就要与他共享了吗?”   “我不是在帮他,只是在教训你们。知道陷害同门要受什么惩罚吗?”   她的声音居然在这一刻显得高高在上,如同天神正在审判。从未想过,那个跋扈的师妹,能有这样犹如神祇的一瞬。   “...是我们错了,横竖以后君会都与我们法修无关,更别说害他了,我们连见都见不着。师妹能不能放我们出这锁灵阵。”   【教训欺凌弱小的弟子:修为+500】   “行啊,等我一会儿。”曲幽径本就是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惩罚,并不想伤害他们。   她折返回去,那册子里说不定记着重要信息。比如……和魔域有关的消息。   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若是能够知道君会为什么离开门派,又为何黑化,是不是能对往后的剧情更有把握。若是拿捏了魔域,便是多一分把握,或许就能和顺应剧情的白月光有抗衡之力呢?   她拿起手札。   “嘭——”   她的瞳孔骤缩,门口的锁灵阵碎了!   猛地一回头,似乎是比红色更加夺目的紫衫出现在她的眼前,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紫色如同鬼魅一般寸寸压下来,她咽了咽口水。   眼前人终于开口,:“师妹,师兄屋里有什么有趣的?”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太对。   求个理由,挺急的,火烧屁股了。   “束星辰,这也不算你的屋子吧,这是君会的房间。我来,是为了收集信息,你别太入戏了。”她正色道。   “而且,你踩坏了我的锁灵阵。里面还有人呢!人你送哪儿去了!”   他灵巧地从她手里抽走属于“君会”的手札。   “想知道?”   “嗯。”曲幽径点点头。   “当然是,送他们去鹤水瀑布去去浊气。”   “你把他们送去鹤水瀑布了?!”   他点点头,眼神通透,还有点疑惑,似乎是在问,以牙还牙,有什么问题吗?   “能把手札还给我了吗?”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他轻轻晃着那本记事本。   “万一里面有什么线索呢?而且,你不想了解一下君会师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没什么好了解的。”他冷冰冰地回答。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捻,一把灵火瞬间将那本手册燃烧成灰烬。   “你!”你有病啊!三十七度的嘴居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台词!   眼看着那本手札云飞烟灭。曲幽径觉得自己历劫的难度在束星辰的帮助下,成功上了两个台阶。   “万一我陨落于此,那都是拜你所赐。”曲幽径扶额。   “放心,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束星辰用开玩笑般轻松的预期说出这句话,叫曲幽径出了一身冷汗。   净坤怒吼:“看不下去了,真的。呜呜呜你是小学生吗!我恨!怪不得天上也没人喜欢你!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   束星辰反驳他:“净坤,你难道忘了那册子里写的什么?”   曲幽径以为束星辰是提前回峰,没想到他是去鹤水瀑布把那两个弟子拎出来了。那两个弟子在瀑布内泡了一个时辰就浑身乏力,灵气尽失。   凌霜派内有两道瀑布,用于助修士突破。水流可以隔绝一切灵力,就连凶狠凌厉的天雷落下也能削去半数灵气。   “多谢师兄师妹相助。”林云和赵天被泡发似的,踉踉跄跄地跑走。若是没人来救,只怕要挣扎到筋疲力竭、溺水而亡。而这就是他们为君会设想的结局。   二人往沽鹤峰走去。   “才几日不见师妹就已突破元婴,师妹果然有修仙的天赋。”束星辰夸道。   曲幽径却心里嘀咕,说得好像我们俩很熟似的,要是没事,可不可以把那一千万灵石先还我。   “那是自然。”她回答。   “不过……”他停下。   “你的尾巴露出来了。”束星辰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骤然听见这么一句爆炸性的话,她猛然回头,身后的两根青鸾翎光彩陆离,在沽鹤峰仙气飘飘的清冷氛围中更显得恢恑憰怪。   “!!!”   作者有话说:   Bking出现了!是谁我不说!   感谢在2022-06-26 23:03:59~2022-07-03 16:5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uddenl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笨小孩拥抱奇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盐独上3瓶;413099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这次妖身暴露,是在她自己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这可并非一个好兆头。   好在只是在束星辰面前露出了原型,总归是一伙儿人,不碍事。若是被其他的同门看到,要怎么糊弄过去就是个严肃的问题。   自古以来修仙门派便以除邪惩恶为己任。虽说并不提倡将妖魔赶尽杀绝,但大多数“邪”和“恶”都是魔和妖,人族仅仅是少数。   因此许多人便将邪恶和妖魔等同起来。渐渐地,人族便和其他种族势不两立。   这人和妖的关系真是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如此地微妙啊。   当下她便有点儿委屈,妖想要入人世就得处处躲藏吗?不仅要封印妖力,还要日夜担心露馅儿,有这么多不方便的地方,怪不得话本里的小妖都是四处逃窜。   她突然想起莫罕,他看起来对于自己的妖族身份非常自豪,而且还夸她的原型好看,倒是打破了她对妖族的固有印象。   不过这人都各自不同,妖当然也会各执所见。   她靠灵力将妖气压制,飘摇的绚丽尾巴化成一束光后消失。   “差点忘了和你说,我现在是青鸾鸟妖。”她静静地看着束星辰,期待着他的脸上出现一点惊讶的表情。   “知道。”束星辰淡淡地说。   对于他这样冷淡的反应,曲幽径略微惊讶,又觉得都是看过话本的,心里有数也很正常。   “暴露原型确实比较危险,哪日我被提前捉住了,要不就是等死,要不就是等着你来救。不过,总归是要暴露原型的,也就是时间问题。按照剧情我不就是要作天作地,然后暴露妖身,和你...里应外合的吗?”曲幽径分析道。   “我知道。不论何时你被捉住,我都会去救你。”束星辰回答。   曲幽径怔住,这话居然是从束星辰口里说出来的。看来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这下子她更看不明白这个第一武神了,如果他心地善良,那么就不该毁掉大家的法器,如果他是个坏人,就不会去救那两个被他丢到瀑布里的人。   “封印至少可以持续几十年,除非有外力影响否则不会轻易动摇。你主动解封了?”他问。   “...是啊,而且两次。”她伸出两只手指。   “有办法重新加固封印吗?不然,我叫个人问问?”毕竟这解封的法子也是她从蛇妖那儿听来的。蛇妖光告诉她怎么解封,也没告诉她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啊!   二人回到屋内,无人打扰后,她指尖流光,捏诀低吟。   “找我?”一颗白色的脑袋从她颈侧探出,像一株蓬松的蒲公英。那人的嘴角露出尖尖的虎牙。   “这儿就是你住的地方?”莫罕站直后比曲幽径高一个头,身上还占着几株青草,应该是正在悠闲地晒太阳的时候被突然叫来。本来这屋子可说是清雅温馨,这莫罕一来却立马明艳起来,就像是有几束阳光斜斜投入。   “莫罕,这儿是凌霜派,修仙大派。你别这么张扬,小心随便抓出一个都能把你收了。”这一头白色的头发实在是过分显眼。   “谁能收了我?”他挑挑眉,身子一斜便靠在曲幽径的肩旁,显得十分亲密。   “他是?”束星辰问道。   “他是我的朋友,莫罕。”曲幽径介绍道。   “他是?”莫罕将重音落在了“他”这个字上,站在曲幽径身边,似乎十分熟稔。二人站在一起俨然同一个战线,而束星辰被他们隔绝在一条无形的结界之外。   “他是我...小师兄,君会。”   二人点了点头表示招呼。一阵诡异的氛围升腾,默默的。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什么。   【妖帝魔尊修罗场。   奖励:修为+1000】   ……好系统,真会来事儿啊!曲幽径的大女主心被迫燃烧了起来。   “找我什么事儿?”莫罕问道。不会是特地叫他来和这个才筑基期的师兄认识一下吧?他可没这么有空。   “最近我的封印不稳,似乎是因为前几日在储州城的时候解封次数过多。现在偶尔我连自己的真身露出来了都没有意识,不知你可有法子?”   莫罕拧起眉毛,在曲幽径身旁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她作为剑修小师妹的模样。不满意似地摇摇头:“那不是刚好,省得再遮遮掩掩。也让那些没见识的修仙人士瞧瞧咱们上古大妖的仙姿佚貌啊?”   “少贫嘴,究竟有没有法子?”   “你数次解开封印,还献出了一根青鸾翎,妖气当然不稳。若说稳定封印,南涉池池底有一宝物,名为镇海石,是从前压制龙族用的。阿径,可以试试。”   “我知道了。多亏了你告诉我有关镇海石的消息,谢谢你。”曲幽径点点头,有法子就好,就怕没有法子。   “阿径...?”束星辰的表情有些奇怪。   莫罕很高,站在这屋里便衬得天花板矮了不少。他并不在乎束星辰的奇怪情绪,只是左右打量着,一会儿敲敲衣柜里一会儿摸摸床帘。这屋里花花草草倒还养得不错,不过一点儿华丽且无用的装饰都没有,只一个词形容——寒酸。   “阿径,你就住这种地方?真是有够寒酸,不如来百妖林,我的寝殿比这儿大一百倍。”他的手搭在曲幽径肩头,毛绒护腕蹭得曲幽径因为酥痒而连连扭扭脖子。   “好了,咱们剑修讲究的就是剑外无物。有得住都不错了,哪儿还挑三拣四的。再挥霍下去,破境的灵石都要不够用了。”   “师妹很缺钱?今日还给我一千万?即便是见面礼,师兄收这灵石实在是良心不安。”束星辰使坏似的将锦囊还给曲幽径。那锦囊一角绣着一只身姿矫健的白虎。   “......”   非要这时候还吗,我的好师兄!   “拿我的灵石养其他男人?!你这个秃鹅!!!”莫罕本来还为曲幽径想起自己高兴,现在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的耳朵高高立起,尾巴也不耐烦地摆着。   “?我不是?我没有?你误会了!”曲幽径尔康手。   她的余光中看到“罪魁祸首”找了个合适的座位,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茶。喝的还是自己桌上的新鲜龙井。可恶!   没想到小老虎也会我不听我不听这一招。   曲幽径追在他的身后,绕着桌子来回好多圈,并不把束星辰的存在放在眼里。   那一瞬间她顿悟了,这就是,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剧情吗!   她一掌搭在方桌中间,霸道地拽住了莫罕的纯白长衫,莫罕只得斜斜倚靠在桌沿。   “莫罕,不要无理取闹!他只是我的情夫而已!”曲幽径指着束星辰,他差点被茶水呛到。   她又凑近束星辰的面前厉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伙伴罢了!”   “?”   “?!”   这台词,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   有趣惊叫:“你背串台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没错。是她养的我,她心甘情愿。”束星辰将曲幽径揽到身边,似乎意外地对自己的新身份十分满意。   莫罕琥珀般的眸子对上束星辰黑曜石一般的双目,似乎马上就要碰撞裂出激烈的火花。   能不能别火上浇油了啊你!!!   莫罕冷哼一声,长腿一跨,两步便窜出了曲幽径的屋子。   曲幽径连忙追出:“莫罕,你别生气。要不我再拔一根青鸾翎送给你?”   他如今和曲幽径签订了灵契,五感共通,甚至情绪都能够分享,他怎么会不明白曲幽径在想什么。   “我没有生气,只不过,你要小心。你的师兄气息并非常人,别和他靠得太近。”他的手落在她的眼角,“如果你无处可去,便来百妖林,本王保你永远无忧无虑。”   说罢,他一转身便消失在院中。   【妖帝魔尊修罗场,修为+1000】   这也行的吗?!究竟大女主在哪儿了啊!   有趣:“霸总必备技能之一,哄人。况且霸总身边哪儿能少得了异性...”   这倒是没错,当大女主真是辛苦啊。曲幽径点点头。不过一千点修为,也还说得上划算。   她杵在院内长出了一口气,莫罕和束星辰,两个难搞的男人凑在一块儿风险值实在是太高了。就怕一个不开心打起来毁灭世界了。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   【叮——】   【阻止师弟黑化:奖励修为1000点。】   “师姐...”是熟悉的声音。   曲幽径喷出一口老血。   师弟...特么刚走了个莫罕又来师弟吗!而且好端端你为什么要黑化啊我的好师弟!!!   师弟好像突然之间长高了,他的身上传来青草寒潭的冷冽气息。   曲幽径记得储子瑜本来只比自己高了约莫半个头,现在是大半个头,似乎一夜之间竹子抽条似的。   “这几日你去哪儿了?”她关心道。   “我在后山修炼。”他的眼神晦暗,身侧意外地冰冷,似乎是刚从寒池走出来。   “你的身子还好吗?我的仓库里有很多丹药,若你需要尽管拿去。”   “没事,只是可能需要闭关一阵子。”他握上曲幽径的手,眼神殷切,似乎带着些恳求。眼里如涟漪荡开,深情得吓人。他在凌霜派,不过就师姐这么一个挂念的人。   “师姐一定要等我。还有下月的论剑...我担心……”   “你放心,好好闭关。我有师兄陪着,不会有事。”她拍拍储子瑜冰冷的双手,他的手从不曾这样凉过,简直就像一大冰坨子。   他脸颊的线条也褪去了青涩,似乎从略圆润的少年变成了冷峻的青年。   储子瑜恋恋不舍地分给束星辰一秒钟眼神,而后又转回来。   “我不放心,你...”   她知道储子瑜想说的是她的妖族身份,储子瑜也算是和她最亲近的人之一。她舍不得对他隐瞒。   “师兄他...不会的。”   曲幽径如同往常一般拍拍他的脑袋,不过今日明显比往常吃力一些。   “这不一样!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连师尊都救不了你...”他的声音骤然放大,又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分激动,瞬间弱了下来,到最后几乎是低吟哀求。   “哎,你就是太过小心谨慎,真的没事。之前送你的传音玉牒你有没有带在身上?若是有危险我会联系你的,放心吧!”   “我不能放心!”他的眼眸深沉而炽热,里头的担心和占有欲似乎马上就要吞没他自己。他紧紧抓住曲幽径的手腕。   束星辰在屋内看戏,这师弟倒是一片深情。自己的身子都快支撑不住了,还在担心曲幽径。他不由得拧紧眉头,熟悉的烦躁感再度爬上,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管看戏,并不想管其它事情。但是……   净坤:“天之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有此番机缘,大抵也是...有人希望补足些什么。”   束星辰沉默许久。   意思就是这话本烂尾,派人补全。   不过又不能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他应当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跟随剧情寻找最佳的结果。   净坤见束星辰的情绪差得很,便安慰道:“君上,至少这个世界还有关心你的人,把你背回去疗伤。要是在上界...”各个都想把他这个魔修飞升的打下人间去。   束星辰回想着这本书的剧情,他,全文大反派,和曲幽径一起陨落的反派。如今不过筑基期的修为,在他眼里等同于废物。   他原是个孤儿,天生灵体,可修任何属性的法术,师尊见他天赋非凡便将其带回。   魔族与人族不同,体内魔气充沛,天生就不能走修仙的路子,一旦到了筑基期以后,修炼速度便是普通人的十分之一。若修炼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分之一,那他便拿出十倍的时间十倍的努力去补足。   本是亲传的他,很快便被年纪轻的弟子追上。加上脾气又不好,早就和同门结了仇。   单挑他当然不怕,但几十人,上百人,便是长出八只手都难敌。   净坤见君上不为所动,便就开始他拿手的激将法:“君上,你长点心吧!你看看,如果清怡上仙她决意留在这里,那你也一样回不去啊!”   束星辰薄唇轻启:“她刚才和莫罕那一段儿不是挺有干劲儿的吗?”   “那一样吗?她刚来接触的可就是储子瑜,还为了保护他的储州城献出自己的青鸾翎!”   “她的眼光真的这么差劲?”   净坤:“君上...我恨你是块儿木头!石头!”   束星辰看着曲幽径笑眯眯摸着师弟的脑袋,像是安抚着小猫小狗。他上前,将储子瑜紧紧抓住曲幽径的手腕别开。   “师弟未免太过敏,比起担心师妹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木灵珠,免得乱了心性入了...魔道。”   曲幽径紧张道:“子瑜,师兄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担心,君会师兄他...”   “师兄师兄的……师兄就这么好吗?”储子瑜脸黑。   “从前,你的眼里就只有师尊和师兄。现在,我变得强了,师姐,你能不能...”也看看我?   她双手捧住储子瑜的脸,轻轻拍了两下,发出轻轻的脆声。   “子瑜,你一定可以变得很强,足够强到保护储州城的百姓。现在不可以再闹脾气了。”   他像只炸毛的猫一般,听到曲幽径的话后渐渐冷静下来。   “师姐,对不起。等我出来我们就去北峰,你不是一直和我说想去荡秋千吗?”   “好,说话算话。”曲幽径笑道。北峰有一颗老榕树,她只是随口一说想去瞧瞧。   储子瑜匆匆跑开,他怕自己再不走,便无法忍受。某些东西在他心里如同藤蔓一样野蛮生长了起来。不过才离开了师姐几日,便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等他出来,定不会再让师姐离开自己身边。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不正常了。但是只要一回想起那日,幽曲剑的剑刃没进仲孙珮的胸膛,他的胸口便止不住地撕裂般疼痛,就像肋骨一根根被人生生折断。   她的剑本应该芒寒色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师姐。是他无能,没有保护好储州城。   师姐...是替他杀了人。   *   师尊的住处清幽淡雅,从前满山尽是霜雪,如今却是冰雪消融成一腔春色,难得竟开出了几朵小白花。   曲幽径推门而入:“师父!”   “回来了?”   “是,弟子已突破至元婴期。”曲幽径对于岑泽十分尊敬,她在下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师父,自从出窍以后,便是靠自己一个人修炼。因此对于这个师父,有种奇妙的依赖感。   “岑泽师尊。”束星辰作揖。   岑泽向着曲幽径点点头,转头向这个新来的弟子:“君会,自行挑选沽鹤峰的院子住下吧。剑修并无规矩,惟一心向善,以剑行道而已。”   “是,弟子谨记。”   “还有何事?”   “下月便是论剑大会,师妹欲与我一同下山历练。”他撇撇曲幽径。   “幽径,你看如何?”岑泽问道。   “弟子,正有此意。”这一段日子还是不要在门派里久呆比较好。但是师弟的样子有些奇怪,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幽径...你来。”他的眼神洞彻事理,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突然被点到名字,曲幽径顿时心虚起来。她攥紧身侧的衣物,担心自己的尾巴是不是又要露出来了。   她乖乖地站到岑泽面前。   “子瑜的事你应当已经知晓,木灵珠沾染恶业,罪孽深重,如今与子瑜融为一体,一切反噬便要由他来承担。这段日子我会助他修行,稳定心性。若你遇到困难,不可勉强。”   额上落下一点冰凉,曲幽径摸摸自己的前额,岑泽指尖的霜印已融入她的皮肤。   “谢师父。”   二人走后不一会儿。松鼠爬上岑泽的袖子,和他一起看着曲幽径远去的背影。不一会儿吱吱叫了起来。   岑泽伸出一根手指竖在鼻尖之前:“嘘——”   沽鹤峰什么都不多,就是院子多。岑泽让束星辰随便挑一个住着,横竖他都是放养,不过提供一个住处罢了。   曲幽径两旁的屋子已经是师兄师弟入驻,轮到束星辰只得选一个远些的。   他们走在回院的路上。   “叮”传音玉牒突然响起。   玉石上显示着“谢承晏”三个大字。   她转动玉石的那一霎那间,面前出现了一个一尺长一尺宽的屏幕。   牛哇!   里头的谢承晏发丝飞扬,似乎是在一个竹林子里。他应当是刚刚从剑上下来。   “恭喜师妹到达元婴期,不愧是我师妹!”他笑得张扬,似骄阳烈日。   “师兄,你这是在哪儿啊?”   “...我在衢清峰,听说这儿有清风羚作乱,我便来此平息灾祸。”   “那可是甲级妖物!”   “呵,不过小菜一碟,等师兄回去,给你带个羚羊皮。师妹在做什么?”他凑近水屏。   “我刚从师尊那儿出来,这会儿...”   一道紫色的影子远远地映入了水屏。   曲幽径连忙将水屏换了个方向,可这儿哪儿躲得过谢承晏这个分神大佬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种...偷情被抓到的感觉。   谢承晏:“说了不要和法修来往!怎么连师兄的话都不听!”   “师兄,这说来话长...”如果说他现在和你是亲师兄弟了不知道师兄会不会气得连剑都御不稳。   “谢师兄,我已通过转修大比,如今是剑修了。”束星辰淡淡地说道。   “?朝三暮四,更不行了!师妹,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阿不...师兄我们正要...”   “不说了!你们别乱跑!”水屏瞬间消失。   很好,男人,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爱听完别人说话是吧。   很好,很有个性。   累了,这修罗场,谁爱来谁来吧。   曲幽径觉得自己血压不受控制地升高,然后头一晕,那一瞬间,她的眼前泛起了青光。   她的寒毛直竖,方才那一瞬,她不能控制地放出了妖气。   看来去南涉池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若是意外暴露妖身,怕是没有等到冷南雪回来,自己就要先被关起来审判了。   莫罕要守城,师兄在外面,师弟要闭关,只剩这么尊大佛可以帮自己。   曲幽径无助望天,束星辰真的不会帮倒忙吗,为自己未来的命运默哀。   “我们走吧,束星辰。”   “叫我什么?”   “……走吧师兄。”   他长眉一吊,肉眼可见地愉悦了不少。   ……幼稚鬼。   作者有话说:   Bking相见,分外眼红。   感谢在2022-07-03 16:50:47~2022-07-04 21:0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瑄女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一路上曲幽径摆弄着传音玉牒,在手中圆润冰凉,还挺可爱。偶尔玉牒会发出短暂的震动,但隔三差五并无什么规律。还没摸索清楚这宝物的其他用处。   这晶莹的玉石分成上下两层,中间以精妙的工艺严丝合缝的卡住,大概类似于石狮子嘴里的石球。稍微加力便能够转动上层,开启传音阵。   她回想起上次在秘境门口,大家手里拿着各异的玉石,几乎前后收到消息一般感叹那秘境天上宫阙难度提升,原来都是有这传音牒。   这玉石既可作为通讯工具,又可作为修仙界公告栏使用,倒也是个好用的法器。   那敢情好,往后赚灵石有法子了。她颠了颠,后又往空中一抛,玉石便悬于眼前一尺的位置自转起来。   三条淡黄色卷轴在曲幽径的面前赫然打开,从左向右依次从米白色渐变成金黄色,不同亮度显示着不同任务背后的报酬丰厚程度。   “一、塞岭郡蛊雕作乱,招募筑基期及以上修士。   二、北诏国、南涉国洪涝大旱三月余,招募金丹期及以上修士。   三、萧州魔修来犯,招募分神期及以上修士。”   “南涉国,不就是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曲幽径问道。   束星辰点头:“据说镇海石不仅可压制封印,更是有司水之力。”   曲幽径:“洪涝大旱……或许正是那镇海石出了什么问题。”   那岂不是一箭双雕?   曲幽径一把取下了中间那个卷轴,这任务要求的境界并不高,只是金丹期以上而已。大多数修士更喜欢斩妖除魔这样的任务,直接且快速,效率高。   像这种使风云变色,操控天气的能力是不常有,何况就算招来雨解决了干旱,或是分水缓解洪涝都只是一时缓解,属于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干旱和洪涝同时出现在一个小国的情况,想来并不是单纯的自然灾害。而想要找到源头彻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就更是要费上一番不小的功夫。   南涉国位于凌霜派的南面,大概三天的脚程。   他们御剑疾速飞行,二人并排乘着剑,耳边风声呼啸。   曲幽径看着身边的束星辰,一袭紫衣如天边紫云,翻飞的衣摆带着无边气势。脸上又并不挟着什么表情,似乎他就应当永远站在高处,乘着这无根的风。   上次和什么人一起御剑,大概是三四百年前了吧?还是听从上界事物府的要求,去下界铲除大妖。当时和她一起去下界的女仙是个健谈的,比她早飞升百来年。虽然只打过几个照面,但还是能够聊到一起去。   讲起下界百来年的千差万别,比如说火锅、糕点,还相约解决妖兽以后一起带些回上界之类的。一路他们才不这么无聊。   而束星辰,他一看就不像是有什么爱好的那一类人,除了比武。   “束星辰。”   “嗯?”   “你吃不吃鱼啊?”   “……”   “不喜欢吗?烤鱼外酥里嫩,味道鲜美。听说南涉国渔业发达,要不趁这机会试试?”   “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我还听说北诏国的珍珠个大色佳,感兴趣吗?”   “……”   “束星辰,你听没听说过蓝眼泪?”   这一路以来曲幽径一直絮絮叨叨,谈天说地,但束星辰并没叫她闭嘴,没兴趣的时候就哼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说到感兴趣时便接上两句。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么些奇奇怪怪的?”束星辰问。   “这叫见多识广好吗?蓝眼泪这个名字好听吧?蓝眼泪其实就是海萤,从前听我师兄和我说过一次,只会在夏天的时候出现在特定的地点,后来我就年年去沙城、白沙湾、长浪海滩这些地方蹲守。可惜等我飞升,都没有蹲到蓝眼泪。”   “那还真是不巧。”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这么多年都等不到,可能是我没有这种机缘。”   “机缘...”   经过漫长的停顿,束星辰才又开口:“前面就到南涉国了,我们下去吧。”   果真,入了这国领域阳光便炽热起来,晒在皮肤上甚至有些烫人。   远远的便见一个巨大的湖泊,反射着粼粼波光,偶尔有胳膊那么长的鱼跃出水面,翻出雪白的肚皮。没风的时候,这平静湖面便像一面百米宽的镜子,看不出丝毫危险气息。   湖边有一座水上亭台,汇集着十几人,明显分为两群。   曲幽径和束星辰足尖轻点,落在木头搭成的亭台之上。   本来气氛紧张的两边的人各自摘下草帽斗笠,向着二人鞠躬。   北诏国、南涉国的人民见到这修士竟是踏剑而来,端的是一副仙气飘飘的做派,更觉敬佩。   虽说这修仙已然成为了大势,但大多数有灵根的孩子,不过随着仙长在门派中呆了十几几十年便又回来,说是自己天赋不佳不堪修仙重担。看着充其量就是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些。可他们还从没亲眼见过御剑的,今日才算是第一回 见到。   “仙人,你们终于来了,南涉国早就不堪大旱的困扰,民不聊生了。”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士说道。   “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们迟迟不肯交人,水神会发怒吗?仙人还是先来咱们北诏国瞧瞧吧。”一位身着劲装的豪爽女子说道。   “都多少年了还守着那老规矩。年年将一男一女投进这南北池?这要人命老规矩早就该破了!你看看你们的姑娘,长得这么唇红齿白的,她真想死吗?”中年男子怒发冲冠,指着一旁站着的锦衣小姑娘,似乎对于这规则早就有极大的怨言。   “…什么老规矩?你南涉国私自破坏约定叫水神发怒,这大旱就是报应,你不明白?怕不是因为这次要献出的是你的亲儿子吧!桑楠,你说呢?”   被提到名字的姑娘神色有些紧张,眼神躲闪,双拳于胸前紧紧握住。“我愿...为了北诏国,献出生命。”   “刘格,你还是这么不顾大局。一人的命和全国人的命,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不过因为那人是你的乖儿子,你就置全国人的性命于危墙之下?”   “桑婵,这事儿不一样。本来就是错误的事情,为何不让这规矩在我们手里废除?”   领头的唇枪舌剑,两边跟着的人却是没这个耐心讲道理,说着就要扭打在一起。   一旁远远站着的桑楠眉毛紧拧,看起来是秀气的小姐模样,只刚伸手便被身边的护卫拦下,远远地阻止道:“你们别打了...”   “仙人在此,你们成何体统!”桑蝉一把拦下众人,出来主持大局。不愧是北诏国的女将,即便是老了依旧气势逼人。   最后,曲幽径跟着桑婵和桑楠去北诏国,而束星辰跟着刘格去南涉国,两边争执才算平息。   这任务一开始便是两国共同发出的任务。两国紧密接壤,皆以中间的南北湖为生。   南边一半叫做南涉池,北边一半叫做北诏池,二城共享同一个水源。两国早就划分好水域,百年前便协定互不干扰。   曲幽径进入北诏的城池,这儿的街道繁华,两边整齐地支起棚子。只不过路上都没有什么人走动。   很快到了一片气派的将军府。   一声声“桑将军好”,桑婵向将士们一一点头。   “给仙人上茶。”她吩咐道。   曲幽径望着坐在对面的桑楠和桑婵,二人眉眼走向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确是大相径庭。   桑楠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加上外头太阳一晒,似乎快要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连茶都没来得及喝,只搭搭桑婵的手背:“姑母,你别气坏了身子。”   桑婵心疼地摸摸桑楠的头:“你说,这签怎么就抽到你了?喝点茶水,别中暑了去。”   “桑将军、桑小姐,方才你们说的规矩能不能和我仔细说说?”   桑婵喝了口茶便开门见山地解释:“仙人,我也不同你客气,我就直说了。百年前我们南北两国亲密无间、来往密切,这池子也只名为南北池,并不划分界限,两国人民安居乐业。这样的盛况持续了数百年。后来,我国唯一一位公主简元霜和南涉国的二皇子柳夜天情投意合...这本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后来如何了?”   “南北两国跨池造了一条连接二国的长廊。成婚当日锣鼓喧天,可谓是举国欢庆。只可惜公主和皇子二人刚在南北池的正中相遇,便刮起狂浪飓风,所有庆婚的皇室贵族都葬身南北池之中,损失惨重,举国上下哀悼三日。后来我们二国便不再往来,更不可通婚。”   “之后整整大旱十年,二国法师认为南北池水神震怒,便提出以人祭平息水神之怒。每年南涉国出一男子,北诏国出一女子。果真,百年风调雨顺。”   曲幽径点点头,这故事倒是叫人感伤。“我明白了。方才听你说选择人祭对象是采用抽签的法子?”   “正是。我家侄女便是今年的人祭对象。可恨那刘格为了一己私欲,南涉国干旱也就罢了,还要牵连到我北诏。”   曲幽径点点头,余光中见到桑楠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用袖口轻轻地沾着。   她收回目光:“那将军以为如何才算得是最好的法子?”   “我们当然希望破解这规矩,但任人怎么求,水神从不现身。若无法找到水神,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按照这百年来的规矩献祭。”   桑楠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不停摩挲着指节,出了神。   “若对方换个人选,应当也能平息水神之怒。南涉国在宰相的坚持下,怕是真能换个人受罪,但对于北诏国的桑小姐似乎并不算公平...桑小姐怎么看?”   她浑身震了一下,缓缓道:“泱泱大国,数万人民的生计。怎是我一条性命可以比。”   桑婵听得神色沉寂,如果可以她怎么舍得叫自己疼爱的小侄女去送死。可这抽签当着举国上下的面,无法寻到其他让侄女脱身法子,若是真靠着她偷梁换柱,只怕往后没人愿意再遵从这规矩。   一时间,氛围凝滞好似厚重的胶体。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潮湿泥土的气息,就好像在干裂多时的土地上泼了一盆水,然后用铁锹翻了几下。   这烈阳高照的天空,一片黑云乌压压的飘来,那浩荡气势似乎挟着天兵天将。   只愣了一会儿神,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桑婵神色凝重,马上利落地指挥府内的士兵扛上沙袋加固堤坝,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洪涝马上要来了。仙君,求你帮帮我们。先是干旱后是洪水,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受不住这么消耗的。若是洪灾再次来袭,北诏国是真的扛不住了。”   “请桑将军放心。桑小姐,这次人祭我替你去。”   桑婵几乎是当下就喜出望外,但桑楠的神色却带着一丝悠悠愁绪。   “怎可要仙君替我送命,仙君可帮许多人,而我...”   “我来便是为了助你们。不必同我客气。”   “那便...多谢仙君。”   曲幽径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一般祭祀对象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等候,又或者是穿着特定的服饰一类的。上界出名的神仙有自己的信徒,也会每年按照自己的喜好收些贡品,但从未有要活人的,这违背了上界的规矩,是要被天雷伺候的。   “水神对祭祀对象有何要求?”曲幽径问道。   桑婵答道:“必须穿红衣,盖盖头。南涉国同样,需要着红衣,骑白马。”   曲幽径挑挑眉:“就像成婚那样?”   这“水神”的爱好也真够奇怪的,若是想要娶妻,要一个不就够了,还非要一对?   【平定南北池。奖励:修为+1000】   屏幕跳出更坚定了曲幽径的想法。这池子底部,必有妖。   这“水神”,她非要会会。   北诏国雷厉风行,很快就备好了轿子和相应的衣物首饰。不过天降大雨,只得辛苦轿夫淋着雨送人。   话说这桑楠是北诏国将军之女而刘洮是南涉国宰相之子,倒是般配。   怎么抽签偏就抽到这两个权贵之子。   她坐在轿上,倒有些拘束,这辈子都只见过别人成婚,也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坐上花轿,更没想过来接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   曲幽径的眼前是一片大红,轿子一颠,她头上的金钗玉石便发出细碎的轻响。即便这是假的,演得够真,也让人有些不该有的期待。虽说外头没有敲锣打鼓,但这派头怎么的也像要去成婚了。   这感觉,好微妙。   “有趣,在不在?”   “怎么了宿主?”   “你可不可以化成实体?”   “这...只要不影响重要剧情是没有什么问题。您有什么需要吗?”有趣是优秀的系统,她尽职尽责。虽然这个宿主经常做出一些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但却意外地有效,因此她也很愿意帮忙。   “需要你配合我。”   曲幽径袖子一挥,轿子内便出现一个同样身着红衣的少女,黑漆漆的双眸有些空洞,似乎并不习惯拥有实体。   “你现在是我的小仆人幽曲,你只要学会说一句话就行。”曲幽径伏在她的耳边。   很快轿子落在池边的亭台旁,轿夫和陪同的人默默退回城内,只远远看着不敢打扰。   南涉国那边的束星辰骑着白色骏马,打着一把火红的油纸伞慢慢前行。身旁同样带着一个黑色短发的活泼少年,身着红衣十分喜庆,红彤彤的圆领衬得他肤色过分得白了些。他乐呵地东张西望着。   这两人长得颇为俊朗,又有几分神似,像是兄弟一般。随着他们队伍送亲的大爷大娘回头连连称赞,却也不敢大声宣扬,只唏嘘不过是演戏罢了。   若是不是这氛围安静低沉得出奇,真要觉得是哪家官小姐和大少爷喜结连理。   “啊...曲!”   束星辰一挥手,旁边的少年的嘴巴就像被胶水粘上似的噤了声。   曲幽径由“幽曲”牵着从轿子内钻出来,束星辰下马手执红伞接应,少年也跟着他往亭台走去。   二人一统一灵在亭台汇合。   净坤嘴巴被粘住,但是老泪纵横:呜呜呜呜,我净坤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一幕,值了!君上,你好福气啊!要不就这么成婚吧!以后你要是被仇家找上门来,至少还有人帮你收尸呜呜呜呜呜……   对面的少女眼瞳很黑,很奇怪地能听见对面人内心的呼唤。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似乎这些举动都不在她的出厂设置里面。但她的心里早也在吐槽着:“对面那个器灵好吵啊!救救我救救我!为什么我一个系统还要亲自干活啊!”   曲幽径好奇地捏着红盖头的一角掀起来,往旁一瞥便见束星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侧颜真是好看得过分,光线穿过红伞,浅浅的红光打在他脸上,削弱了冷峻。如果他不那么吓人的话,应当也是在男女老少之间很受欢迎的那一类。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束星辰疑惑地拧起眉毛,也看着她疑惑地眨两下眼。   “走吧。”曲幽径出声。   “?”束星辰疑惑,这人看了自己这么久,就是为了催他走吗?   “走啊?”曲幽径的红盖头被她折起覆在头顶,眼角画了红色的点彩,比平常的清丽多了几分美艳。   旁边的束星辰迟迟不挪步,不知在思考什么。   “你难道是怕水啊?”曲幽径问道。心外无物的武神大人总不可能是看自己看出神了吧?   束星辰却一寸寸贴近,等到他的鼻尖在她的眼前。他伸出右手,指尖离曲幽径的耳侧不过几厘米。   曲幽径双眼不受控制地眯起,心跳剧烈。   这太近了吧!他想干嘛啊!就算我们都穿着红衣也不代表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变化啊。这合作不带假戏真做的啊!这是另外的价钱!   要她和束星辰演夫妻,至少得给五千!不,五万点修为!   束星辰的眼神极为认真,他的鼻息喷在曲幽径的前额。   “我们...”曲幽径刚伸出手想要拨开束星辰的手,却被他稍稍一侧躲开了,加上束星辰比她高上一个头,两人的手根本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他的动作强硬,带着些非刻意的压迫。   曲幽径的大脑几乎宕机。不不不不不不不合适吧!   然后她感到头顶的盖头轻轻缓缓地挪了一个角度,两边垂下的穗子完美地等长。   “现在正了。”他说。   “……”曲幽径有一百句骂人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就不该对这个强迫症魔尊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期待!   幽曲捂住了耳朵,她已经听那个叫净坤的器灵嚎叫了整整五秒,并且用至少五种修辞手法变着法子的夸赞他君上的绝美爱情,直到刚才——嘎然而止。   幽曲:累了,不想干了。   他们走到亭台的边缘,水面便泛起一阵小小的漩涡,似乎是做好的准备。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怕水?”束星辰问道。   曲幽径点点头。   他反抱住她的腰,替她将红盖头轻巧地盖上。   “你看我是不是怕水。”   他跃进池中,他们周身便像是笼罩上一层结界。   被束星辰夹在臂弯里的曲幽径眼前一黑,差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往什么地方飘落下去。曲幽径闷闷地想好你个束星辰,一会儿一定得从你身上薅下几千点修为。   他们穿透一个结界,带出几片水花。这水池之下,竟是另一番广袤世界。   这是个恢宏宫殿,青色地砖排列整齐,门口有不少虾兵蟹将把守。   他们刚落地,便有十几小妖欢天喜地地凑上来,其中领头的是一美艳鲛人,一头蓝色卷发如同浪花。   “恭喜二位~不辞辛苦来到此地,往后便跟着水神大人享福吧。”   周围小妖围着他们跳起舞来,歌声袅袅,欢天喜地,与方才岸上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儿签下你们的名字,随我来吧。”   鲛人指指一旁由贝壳叠成的桌子,上面摆着开口的蚌壳,里面躺着一张红色的纸。   右侧赫然两个大字:“婚书”   曲幽径:哈?不带这样的!!!   束星辰却是果断地在男方的位置签下了“刘洮”。   曲幽径同样签下了“桑楠”。   “你们……不熟?”望着二人之间可以站下一人的距离,鲛人发问。   他们不是两国人吗?   ...应该很熟吗。   氛围突然紧张了起来,只见小妖包围住他们二人,甚至朝束星辰伸出了尖利的钳子。这水下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场,况且现在也还未见到“水神”的真面目,还是不要起争执的好。   “可恶的男人!你不过是看上了我的钱罢了!你若不喜欢我,趁早回你南涉国去!”曲幽径掀起自己的盖头,一把揪起他的领子。   “我家郎君可不是这般庸俗之人!他对你的爱是情真意切!一片至诚!海枯石烂啊!”净坤正色。心里早已爽翻上天,终于,他终于在一线磕到真的了!!!   “……夫人。”束星辰眉梢抽动。   “你叫我什么?”曲幽径这下是真的疑惑。   “夫人,别生气了。”他抓住曲幽径的手腕,顺手牵着,非常自然。就像普通人家的少爷哄自己的媳妇儿。   “你还敢叫我夫人!”曲幽径被他牵着气得脸都红了。   这是什么发展!得加钱!不加几千点修为不行!   幽曲僵硬地出声:“好久没见到小姐笑得这么开心了!”   【修为+1000】   幽曲震惊:打工人竟是我自己,真有你的啊宿主!我就是霸总身旁的管家身旁的仆人是吧!   鲛人和一堆小妖反应过来,原来这二人是在闹脾气,便喜滋滋看起热闹来。   “今儿可是二位大喜的日子,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主人。”   他们四人跟随鲛人到一人高的水镜旁。   “到了?”   “主人就在里头,不过想见到主人没那么容易,得要证明你们是真心相爱。”鲛人狡黠地笑道。   “怎么证明?”曲幽径问道。   “在这儿,亲一口。”   “!!!”曲幽径大受震撼。   亲他?!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作者有话说:   净坤:呼吸机呢?呼吸机在哪儿!   洮:读“逃” 第43章   曲幽径的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但她忍着尽量不让水镜对面的“水神”看出不对劲。   这“水神”的癖好确实比较独特……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自己和束星辰的交集并不多。只是百年前出自同一个门派,还不是同一个修行方向的那种。虽然在上界住得比较近,但不也是因为他把自己的清怡宫拆了吗?   真要说起来,她屋子的事儿还没找他算账。别说找他算账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上辈子欠他了,穿书都要和他穿到一起去。   让她和他的对头亲?不如要她的命!   她,焦急。她,无助。   她还从来没和人亲过!自己的第一个吻就要在今日光荣献身了吗?   越想她的眉头拧得越紧。   旁边的虾兵蟹将们起哄着:“快点儿啊~小夫妻害羞什么呢~”   曲幽径眼前骤然一黑,脸上传来脂粉的花香,这次她意识到是红盖头又给盖上了。   “你干嘛呢,束...!”   “嘘——”他落在曲幽径腰上的胳膊一收,将她骤然拉近自己的身侧,又利落地屏蔽了嚎叫的净坤。   曲幽径额头的布料贴紧皮肤,然后传来柔软和温热。   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束星辰的唇只轻轻点了一下,很快就离开她的额头。   曲幽径被他箍在怀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上方紧接着传来束星辰闷闷的声音。   “既然夫人不想看到我,那就不看。”束星辰的唇格外红润,似乎是那红盖头落了色一般,甚至耳朵都带上一层薄粉。   即便是隔着一层布料的接触,反应过来的曲幽径心跳如雷。   特么的?!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这一幕的净坤心满意足,两眼都要冒出爱心:磕到了。   虾兵蟹将们也纷纷跳舞、鼓掌。   鲛人更是落下两滴幸福的泪水,化作晶莹的珍珠。   曲幽径不知怎么的怒从心中起,这狗贼,占她便宜!   她头一抬腿一蹬,头顶的发包正正好好砸在了束星辰的下巴上。   “哈……你有病啊!”束星辰捂着自己的下巴,松开曲幽径的腰。   “夫人现在不想看见你。”曲幽径爽了。   幽趣商量好了一般僵硬地出声:“好久没有见到小姐笑了。”   束星辰:“?”   二人经过了鲛人的确认,终于可以进入水镜之中。曲幽径雀跃地掀开盖头,她的右手刚没入镜面,左手手腕便被束星辰不轻不重地攥住。   他的手修长,指节分明,虚虚地牵住她的手后还能多出两个指节。   她回头:“这…会不会太亲密了?”   “演也演得像些。”束星辰长腿一迈,拽着她的手腕先于曲幽径进入了水镜之中。   水镜之后才是宫殿的本体,珠宫贝阙,华丽非凡,和她从前去过的龙宫长得差不多。随便掰下一块儿砖都够普通人过上一辈子了。   两边的路灯是硕大的夜明珠,只不过没有什么阳光穿透池水落到这样的深处,水晶宫整体成水蓝色,反射着夜明珠的荧光,光彩溢目,不甚像在白日里,反而像是在灯烛辉煌的夜里。   他们一步步踏在石砖上,荡出一声声清脆声响。   曲幽径觉得手腕上的力道渐渐大了些,很快又意识到似的松去些力道,保持着不冒犯但遇到危险时也能够很快擒住的程度。   “你紧张?”   “没有。”   “那你拽我?”   “你的错觉。”   这南北池很深,深到光线无法透进来,又横跨几十里,水域广阔,生物繁多,不禁让人觉得自己实在渺小,只是这层叠的水波之中一个随波逐流的气泡罢了。   “恭喜二位~”两道锦鲤化作两队身着镶嵌着金边的红裙粉裙的小姑娘,让原来显得清冷的水晶宫瞬间生机起来。   锦鲤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她们身上金箔片碰撞,仿佛悦耳的乐章,簇拥着他们进入到正殿。   正殿里头与水晶宫外立面是截然不同的场景,花红柳绿。就像从海底两万里切换到了村口设宴,一个高贵典雅一个乡土俗气。那大红的丝带绒花就像不要钱一样堆叠着,这对比度过高的场景让曲幽径眼睛有点酸。   大殿之上坐着两个人。   左边的男人乌发如瀑,像是水草。   右边的女人白发如霜,像是牛乳。   他们的皮肤都白得吓人,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   而在他们中间的小椅子上铺着柔软的垫子,上头趴着一个长得像鱼又像乌龟的生物。瞪着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二人。   曲幽径好生数了数,这外形奇异的东西长着四只眼睛,六条腿,周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是只妖。   那东西看着他们,从口里缓缓吐出一颗珍珠,落在前面的瓷盘上,发出“啪嗒”一声。   曲幽径来了精神,这“水神”够变态的,长得奇怪就算了,还喜欢看人谈恋爱!怎么喜欢看人结婚啊,现在其他界也流行嗑cp了?还是看其他物种的cp!   还非要看现场的那种?曲幽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突然觉得也能理解,毕竟她也曾为了门派内的三条狗子,分别叫做大黄大白和大黑的那三只,他们错综复杂的爱情真情实感过。   一黑一白两人各拿起身旁的鎏金酒杯走到他们面前。   站在曲幽径身侧的白发女子说道:“喝了这酒,就算咱们自在宫的人了。往后和先前来的兄弟姐妹们一样,咱们就是一家人。”   站在束星辰旁边的黑发男子头上长着两根黑色的角,和人小手指差不多粗,只附和道:“没错。”   “先前来的兄弟姐妹”,曲幽径意识到些什么,这几年的人都藏在这宫殿的何处了?看来得好好找找。   二人喝下酒。   一黑一白满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他们谁是比较强势的那一个?”简元霜问。   “男的吧,看起来游刃有余。”柳夜天回答。   “女的吧,没看那男的眼神都发直了?”简元霜问。   “啧,你说的在理。”柳夜天回答。   先前迎接他们的鲛人姗姗来迟,笑得妖娆迷人:“拜天拜地拜主人,礼成后我带你们去住处。”   拜主人?就那个奇怪的乌龟?   曲幽径指着那个奇怪的生物:“我不管你是水神还是什么东西,放开那两个无辜的人!人才不是任你摆布的玩具!”   简元霜、柳夜天:……有事吗?对着我家的宠物说什么呢?   那奇怪的生物受惊一般,身上的大眼睛齐齐睁开,口里又吐出一颗圆润的珍珠,“啪嗒”一声,在静谧的宫殿内格外诡异。他迅速爬到男人的肩头,伸着长长的脖子,蹭在男人瀑布般的黑发上。   男人雪白的手摸摸珠蟞的脑袋,珠蟞身上的眼睛随着抚摸一只只闭上,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应该可以直接晕过去。   简元霜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扶手,满脸担忧安慰道:“蟞蟞,不要自卑,你长得不丑!真的!”   曲幽径没反应过来。   柳夜天拍拍珠蟞的头:“你不是桑楠。你是谁?”   简元霜像个活泼的小姑娘,甩着宽大的雪袖,整个人斜趴在椅子上对柳夜天说:“哦,我记起来了。上回那一对叫刘洮和桑楠的没有按时来,气得我让上面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我还听说,南涉国在寻修士,准备来治治我们。”   曲幽径:“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就是简元霜和柳夜天。我从南涉国的人那儿听说,简元霜天生白发而柳夜天生来便是邪魔之相。”束星辰挡在曲幽径身前。   “你们还活着?”曲幽径问道。   “活着?活着亦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简元霜问道。   “痛苦地活着……和快乐地死去,你们选哪一个?还是选……像我这样,半死不活?”柳夜天磕磕巴巴,似乎一说长句子口齿就不大清晰。   “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那两个人不知道把握。知道有多少人想来自在宫吗?你说对不对阿夜?”简元霜问道。   “你们把人都藏哪儿了?”曲幽径问道。   “怎么能说藏?是他们自愿留在这儿的。要不你们也留在这儿吧?瞅你们也颇为般配,在这儿无忧无虑的不好吗?”简元霜目光一转,身后的锦鲤们身上的金箔便凝聚在一起,变成了铠甲和利刃。   步步逼近,从迎亲队伍变成了精兵健将。   “你们也曾是南涉国和北诏国的人,怎么忍心看他们活活饿死?”曲幽径问。   “忍心?阿夜,他们问我们忍不忍心!哈哈哈哈哈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的笑容久久不散。   “我们仁至义尽,这是他们应得的。”柳夜天说。   “我们并不想打扰你们,交出镇海石。”   “我不允许……有人,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柳夜天从黑色的袖子内抽出一根柔韧的水草。   简元霜同样从位置上轻巧地调下,手中持一柄纯白贝壳做的剑。   二人气势汹涌,幽曲和净坤纷纷化为原型回到曲幽径和束星辰手中。   四人针锋相对。   本以为他们面色苍白,应当是身体虚弱那一类,却没想到他们动起手来,就像水蛇一般迅捷。   在水下总是对面两人活动方便。而曲幽径却无法发挥出最大力量,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莫非是方才的酒有问题。   束星辰发现曲幽径灵气不稳,原本气势万钧而今出剑绵软,甚至连和他比试时的水平都没有。   柳夜天手里的水草如蛇缠住束星辰的手腕,柳夜天怎么会看不出来,并不需要在实力上胜过他。他的注意力七成都在女子身上,只要缠住他,他一心乱自然就会露出破绽。   曲幽径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她才意识到这酒内加了某些草药。   她的眼睛渐渐散发出莹莹绿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糟糕了,千万不可以再这个时候化成青鸾鸟。虽然以青鸾鸟的妖力摆平这两个人很简单,但难说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若是以妖身陷入幻觉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雪白的贝刃嵌进她的肩膀,血液染红白色的贝刃格外刺眼。她的神志才清晰了些,当下一笑,自己居然连痛觉都不是那么敏锐了。   束星辰捞起她,一蹬便破开这水晶宫,找了个洞窟钻进去。   身后的柳夜天欲追出去:“镇海石!”   简元霜却拦下他:“不必去追,随他们去那儿不是刚好。你难道不想看看会发生什么吗?”   曲幽径被束星辰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进了那洞窟。   现在就是浑身发热又发软,而且想吐……这酒后劲好大,效果就像浓缩的云雨酒。   “有趣……我是不是中毒了。”   “方才那酒里加了池底的水草,生长百年浓缩日月精华。对普通人来说只是身心愉悦的酒罢了,但是对于妖力不稳的您来说,就是……”   “你别说了。让我静静就好,希望等这效果过去还来得及回去救人。”   束星辰将她靠在石洞壁上,却并不能放下心来。   那两人在他们进入这个方向之后,只随意派出几个杂鱼跟着。明明镇海石就在这个方向,他们为何不追?   不派人来追,要不然是因为他们根本不需镇海石就可以呼风唤雨。   要不然就是他们不需要利用镇海石就达到逼人献身的目的。   他们并非魔修,也并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妖力。   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鬼。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既然是要人祭,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吃了以助修炼,另一种则是满足自己的欲念。   看他们给人祭对象提供住处,又让他们安心呆着。不像是为了吃了他们。十有八九是为了满足某些心理。许多夙愿不得偿的妖鬼都会做类似的事。   束星辰抱着眼神涣散的曲幽径,越往洞窟深处走去,她就越是缩成一团。他从未看过曲幽径这般无助的模样,不管是在下界还是在上界,她总是一副风轻云淡、什么事儿都可以靠自己的样子。   本来她的体积就不大,现在更是只有一点点。   这酒对他不起作用,他的身体对于毒素这类的耐受程度极高,区区水草毒素,倒不如一杯纯粹的酒来得感觉大。   最后一点洞口斜照进来的光也消失了,怀里的人开始发抖,一阵阵散发着妖气。   曲幽径攥住束星辰的袖子。   “束星辰。”她说得很轻,仿佛轻吟。   “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   束星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轻哼一声。   她是当真陷入幻觉了,若是清醒又怎么会向自己求助。   她从不会,就算是在上界也一样。   笨得很,喝都不会装喝。   这是她的劫,即便是神识强大的神仙入了自己的劫后同样会受到影响,如今她是妖身,等于失去了神力这道防线。上仙神识崩裂,于其他位面陨落的消息屡见不鲜。   她不能死,也不可以死。   束星辰与她头碰头,探入她的神识。   一阵光亮后,束星辰所处之处仿佛仙山琼阁。   这儿有小径有假山有池塘,亭台楼阁、清幽雅致。   穿过这个园林,是一片花海。   花海之中坐着一个人,她看着云卷云舒,看着蝴蝶振翅。   束星辰站在她身旁。   “坐吧。”她说。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风景啊。”   “你一个人?”   “这还用问?这儿还有别人吗?”   束星辰看到她背后的方向,大约十多米的距离,大片花朵慢慢燃烧起来,淡红的花瓣遇火萎缩,最后化为灰烬片片坠落。   “除了看风景,你还喜欢其他东西吗?”   “对了,我喜欢吃面。”   “吃面?喜欢吃什么面?”   “你的心里面。”   “……”他只是看她,无语凝噎。   曲幽径却直接将他压倒在花海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男人,能找到这儿,算你厉害。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是他误会了,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平常根本不是为了任务才那样的,她根本就乐在其中!   “你是不是忘了重要的事儿?”束星辰看着远处燃烧着,越烧越近的黑色火焰。   “什么重要的事儿?”   “算了……你能不能想起来我是谁。”这是识海,不可以蛮力破除。   “你谁啊?”   “……”   曲幽径恍然大悟似的松手:“能找到这儿的人……你放心,我会对你们负责。”   “?”   “孩子我会养!但是你,不要想拿到我清怡宫一块儿仙晶!”   “???”   身后的火烧得越来越旺,很快就要波及她的本体。   束星辰坐起,不禁感叹清怡上仙这般单纯的心境,一路上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若她是仙躯,粗暴一点也没关系。可现在,只有这个法子。   他左手的骨链映着熊熊火光。他微震左手,发出一阵脆响。   风声鹤唳,右手捏诀竖于眼前。左手与之形成一个十字。   “叮——”   左手三块骨晶之一被无形的线扯断,发出璀璨的光。   他五指一合,黑色的骨晶在他眼前碎裂化成粉末,每一粒都反射着无边异彩,围着二人周身形成璀璨光雾,如浮华流光又如晨光熹微。   世界一瞬静止。识海中的火焰尽数荡平,已成灰烬的花海如受润泽一寸寸重获生机。世界由黑白变成缤纷五色。   “醒醒,走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拽起曲幽径的手。   “去哪儿啊?”   “……去我的心里面。”   “啊!我刚刚开玩笑的啊?!”   曲幽径渐渐转醒,完全不记得识海之中发生的事儿。   “这儿好黑啊……”   她从小就怕黑。   她的修仙生涯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几乎不曾遇到过什么挫折,似乎冥冥之中有贵人相助。   阴影最深的事情也不过是被淘气的师弟关了小黑屋半天,好在后来被师兄师弟找到。将那恶作剧的同门揍了一顿。   后来她一直习惯点着灯,只有世界光亮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别……”她本能地抓住手边的东西。   她觉得神识意外地清明,方才的绵软也渐渐消散。不过清楚的五感告诉她,周围一片漆黑且寂静。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得越来越剧烈,紧张且压抑的感觉接踵而来。   好像很快就会从身后探出一只手,缠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进无尽深渊之中去。   对面的人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就在她身旁坐下。   曲幽径:“抱歉,我刚才有点不清醒。”   “你怕黑?”   “嗯……不太习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萤火虫?”眼前有一点微弱的光,她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些,却又在视野的另一处出现了光点。   “束星辰,水底里怎么会有萤火虫?”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就像星辰。   光线映出了束星辰柔和的脸,他的双手拢着这些光点。   “原来你催动灵气的时候会发光啊。”曲幽径璀璨的双眼之中倒映着一身红衣的束星辰。   她这才想起来,他们刚才还是在演新婚夫妻来着。   “走吧。”那道灵气乖乖地躺在束星辰手里,好像火炬。曲幽径轻巧地跟上。   镇海石就躺在这洞窟的最深处,有了“火把”的帮助,他们很快就走了大半程。   前方,是个分叉路口,一左一右两个洞口,离最里头的镇海石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曲幽径震惊:“这镇海石,居然分为两部分?!”   束星辰:“看来我们要暂时分开了。”   曲幽径:“等一下,上回给你的传音玉牒你带着吗?”   “嗯。”他从袖口掏出同样的玉石。   曲幽径这才惆怅起来,不是她一直没想起这事儿,是束星辰的境界根本没提升。“可你才筑基,没法用。有快速提高修为的法子吗?”   “当然有,不然你以为魔族罪大恶极,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什么法子?吃人剖丹?”   “你想知道?”   她点点头。   束星辰一身红衣,眼波流转,邪魅得符合他如今魔族的身份。流光瞬息间夺了对方所有的注意力。   他凑到她耳边,用将将能够听清楚的气声说道。   “灵-修-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13:44:06~2022-07-07 17: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盐独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温热的气体喷到曲幽径的耳侧,化为湿气氤氲开来,酥麻攀上她的后脑勺。   “你少诓我!不如吃我一根青鸾翎试试?”她愤愤挑眉。   束星辰浅笑一声,将手中那束灵气和判官笔都交给曲幽径。“带着净坤,他与我五感共通,若你遇到危险告诉他即可。”   “那你呢?”   “不劳师妹费心。”   话语都化成白雾,曲幽径这才发现洞越往里走越寒冷。她将净坤别在腰间,手里捏着星光闪闪的灵气。而束星辰早就一个人没入黑暗之中,连衣袖的影子都没看着。   “曲师妹!曲师妹!”净坤精神道。   “净坤?”曲幽径问道,好像有了净坤之后,身边突然多了好多张嘴,一刻都不会停下来。你说一句,他便热情洋溢地回你百句,永不停歇。   “是我是我!曲师妹你别怕!我们君上很靠谱的,只要你叫他,他肯定会来!别看他冷冰冰的!他只是嘴硬而已!”净坤真的很像推销自己儿子的老妈子。   有趣表示真的服了,聒噪的器灵又来了。头痛。   很快到了洞窟的最深处,面前一块儿巨大的玉石嵌在墙里,如同最深邃也最危险的一汪蓝海。这便是镇海石的其中一半。不知道束星辰那边找到了没有。   曲幽径知晓,越是要获得强大的法宝,就越是难免要辛苦一场。周身渐渐被刺骨的寒意笼罩,这是镇海石的试炼。   寒冷从指尖一寸寸攀爬,很快扼住了她的咽喉。她跪倒在地,这幻境,她一定会破。   一阵眩晕过后。   曲幽径迷迷糊糊地好像被人摇晃着。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名为春桃的姑娘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唔……怎么了?这是哪儿?”她问。   “您喝不了酒就别喝了……皇上和皇后就您这么一个宝贝,就算你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也没必要和他们赌气,喝这么多酒多伤自己身子啊?”春桃长得如同春天的桃花,脸蛋儿红扑扑的,蹙眉的样子更是娇俏。   “快点儿吧公主,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再不去皇上可就要生气了。”   “噢……”曲幽径有些醉醺醺的,抬起头,手里还揪着自己如绸缎般的长发,是亮眼的白色。顿时让她有点想吃,好像粉丝,好像龙须糖。   她被带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家具多是上乘的木质,角落里的雕花香炉散发着怡人的香味。有专门的宫女给她梳妆打扮,给她别上的多是珍珠这一类饰品。即便是珍珠,看起来都没有她这一头白发昂贵。   跟着春桃在偌大的宫殿里前行,穿过了三四个园子和七八条长廊,才到这个广场上。   走到这儿,酒气都散了不少。   她大喇喇地走在广场上,思绪一点点清晰起来。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简…简元霜。对了,我叫简元霜。   坐在最高处的是她的父母。她的父亲很严厉,却又不够严厉,每次罚完她之后都会叫人用皇后的名义偷偷给她送好吃的。   旁边坐的是皇后,看起来是有威严的那种,内里却是个娇软美人,装作气势罢了。   侧边坐的是她的一到七哥,说实话,她自己都不太记得这几个哥的性格和喜好,除了和她最亲近的三哥。   她迟到也一点儿都不心虚。她的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异常妖艳,瞬间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她渐渐小步跑起来,春桃在后面也跟着跑起来。   “公主,公主小心点儿。”   “哎,慢吞吞的!”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钻到属于自己的空位上。   座位上的垫子都比旁人的多一层。因为她说那些椅子都太硬,磨得她疼,从此以后她的位置都有两层软纱。   “霜儿,像什么样子!”皇后语气严厉,却也不好大庭广众地对她说太重的话。   谁都知道她是北诏国唯一的公主,即便她天生白发,与常人不同,那也是全国人的宝物。刚好北诏国的特产是珍珠,她也有了个小名,叫做“珍珠”,表示她是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   “娘~我错了~”她一个字转了十八个弯,撒娇道。   “珍珠,今日暂且放过你,和邻国的贵客们打个招呼。”皇上正色道。   珍珠虽然顽皮,但礼数学得却是周到。很多事她不是不能做,只是不愿做。她不愿做的事,就算是皇上皇后都管不了她。   她一一行礼,邻国的客人们皆回礼,表露出和善的笑意,有点还带头夸赞。   她却满不在乎,就算是不喜欢自己,这个时候不也得表现出十分喜欢的样子嘛,虚伪!   邻国的皇子共有三位,都是黑发黑瞳。   听说大皇子温文尔雅,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   她路过前头时多看了两眼,他投来温暖的笑意。声音也好听、礼数也周到,更是一副仪表堂堂,任何人看了都会夸上一句正人君子。   “大皇子似乎对公主格外青睐。”旁侧人轻声讨论。   “你说,哪个皇子对公主不青睐?”   “那倒也是。”   “在下柳玉成。”   “大皇子果真一表人才。”   “公主谬赞,能与公主有一面之缘,是柳某人此生幸事。”他的眼角和嘴角都是完美的弧度,似乎经过了严苛的训练。   “是吗,是比继承皇位还要幸运的幸事吗?”她只留下这一句,连他表面维持温和的眼神表情都不看,便离开了。   二皇子的头发和眼瞳如墨般黑,目光不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他们告诉他,不是自己的东西别碰也别看。他便就真的,不碰也不多看。   简元霜却记住了他那双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   从前她遇见的人,或多或少会瞩目她的白发。她见过许多眼神。或许是嫉妒到发狂或许是小心翼翼又或许是充满着占有欲,就像她不曾是个人。   这宴会将会持续三日。   她百无聊赖,最不喜欢掺和这样的场合,便偷偷溜去花园。   反正明日一样还要来,左右这宴会又与她无关。   她爬上花园里的假山,望着远处树上的喜鹊。   树下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紫衣。   “喂,束...”她一阵疑惑,“柳夜天!”   这人早上刚介绍过怎么就忘记了他的名字。   南涉国二皇子,柳夜天。他的黑发可真好看。   “公主记得,在下的名字?”   “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邪魔?”她碎步从假山上奔下来。   他退到树边,微微点头。“我不是……什么邪魔。”   简元霜凑到他面前,想要再次看看他那双迷人的眼睛。   柳夜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半张脸。   即便如此,他额头上的两个可怖的伤疤也还是无法遮挡,似乎经过了数年,和皮肤完全融为一体,就像两个恶魔的角。   他留着刘海,似乎是为了遮住这伤疤。所以平日里也不敢抬头视人。   “哎,你这皇子做到这个程度,也是够失败的。”简元霜围着他转了两圈。   “你是…北诏国的公主,你……不明白。”   “你怎么连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是不是学习也不好?”   “……”   “你生气啦?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有的人脑袋比较笨,怎么学都学不好……”   “……”柳夜天转过身子去。   哎,怎么还在生气。真是个娇弱的皇子,说两句都不行。   “喂,你别动。”简元霜盯着他的背后。   柳夜天捂住耳朵,感觉自己的背后被轻轻一拍。   很久,身后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一回头,自白发少女的手中飞出了一只美丽的凤蝶。   “她刚刚停在你的肩膀上呢。”   “她喜欢你!”她笑得灿烂,白色的睫毛在阳光下像是撒上了细碎的金箔。她的皮肤白得通透,好像透明了一般。   南涉国的人说北诏国的“珍珠”公主是个怪胎。明明一点也不怪。   柳夜天呆住了,哪儿是停在他肩上。这是……停在他心上。   南涉国从不下雪,但那一刻,他的肩头仿佛落满霜雪。   后来鹅毛大雪,他也想,这片片纷飞的雪花之中,是否也有属于他的?哪怕只是一片呢?   *   过了几年,父亲催促她与邻国的皇子们多加交流,特别是大皇子柳玉成。   她不喜欢,即便他总是温和地笑着,但她觉得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往皇子那边凑过去,柳成玉先一步站出来,“公主愿与在下共赏百花,在下……”   “谁说要和你?自作多情。”然后往柳夜天那儿迎上去,拽着他的袖子便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柳夜天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呢?二皇子也是皇子啊。   简元霜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院里的花向他介绍着,语气中不免带着怒气。   “这是玉堂春,只有皇宫里才有,我的院子里是最多的!和你的衣服颜色一样,好看吧?”   “好看。”柳夜天痴痴地看着她。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   简元霜走到哪儿,柳夜天跟到哪儿。她生气地加快步子,柳夜天也迈得大步些。   “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争取懂吗?争取啊!难不成你等着天上掉馅饼?!掉馅饼还砸在跳得最高的那个人头上呢!等轮到你,渣都不剩了!”   “我会……争取。”   “还有,练好说话。”   “其实我……学习很好。”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哦。”简元霜不信。   她拿出一罐珍珠膏。   “送你,美容养颜,对疤痕效果特别好。以后呢,抬起头看人。”她一手指尖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毫不心疼地擓了一大坨珍珠膏,给他抹在对称的伤疤上面。   看着他笑了起来。对称的两坨珍珠膏,让他看起来更像柔弱的绵羊了。   “你知不知道,我除了有珍珠这个名字以外,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   “妖怪。”   “……”   “我哪天能有妖怪那么厉害,我就去游山玩水。然后,去你家找你玩儿。怎么样?”简元霜神采飞扬,脸红红的。   “好。你来,我烤鱼给你吃。”柳夜天这么回答。   “……笨死了你。”简元霜这么说他笨,他也不回嘴,只是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他。   很快,两国贸易越来越密切。   简元霜被指定嫁给南涉国的继承人,柳玉成。   “我!不!要!”简元霜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些年过去她的身高变高,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不变的是她那头雪白的长发。   “他未来是南涉国的皇帝,你有什么不满意?”皇帝问道。   “我不喜欢他,他配不上我。”简元霜仰着下巴。   “大皇子可是南涉国公认的才子,那你觉得谁配得上你?”皇上面色不大好。   “柳夜天。”   “他?你知不知道现在南涉国的人都说他是什么?他是邪魔!是祸种!”   这是皇帝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二皇子,若大皇子当上了皇帝,二皇子就是最大的威胁。   “邪魔,那又怎么样!北诏国的人还不是说,一国公主简元霜是妖怪!”   “啪——”   巴掌重重地落到她的脸上。   “你只能嫁给南涉国未来的皇帝。”   “而南涉国未来的皇帝,不可能是他!”   她的脑袋嗡嗡响。   “曲师妹!曲师妹!”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叫她。她歪歪头,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脑子。她来这儿似乎有着其他目的。   她再次睁开眼,摸摸自己发烫的面颊。   雪白的睫毛扇着,她低沉地笑。   “打我?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敢对我动粗的人。”①   “如果你想激怒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这北诏国,该易主了。”   皇上、皇后和七个皇子:???   作者有话说:   小曲上线!   ①参考网络霸总语录 第45章   简元霜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说什么易主!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这下别说和柳夜天成亲,自己的小命可能都要去掉半条!   不过也就后悔了一秒。   她总觉得不对,似乎这皇城之外有人在等着她,又似乎在这茫茫的天地之外有重要的人需要她去见。她该快一些。   她的心跳得很快,似乎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必将到来的胜利和勃勃的野心。她要如碎玉一般碎了这虚假且脆弱的联盟,还要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动权。   夫婿当然也是她挑的天下第一好。   她简元霜,绝不会走别人安排好的路。   “皇妹,你是不是疯了?”大哥平日里沉稳的面具如今被狠狠撕破,怒道。   “大哥,莫不是害怕皇妹抢了你的位置吧哈哈哈哈哈哈!”二皇子挑眼凌厉,笑得开怀,他才不在意这皇位落在谁身上,只要不是大皇子都可以。他自认无能当皇帝,这大哥日日和他作对,只要看到他吃瘪,他就足够开心。   “珍珠,和父皇道歉,这话可是大罪!”三皇子和她最是亲近,他最识大体,也对简元霜颇为宠爱。   皇上则看不出什么表情,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解释方才的说法。   “说什么?!继承人可是父亲要选的,咱们北诏国本就是男女都有继承权。皇兄难道忘了,咱们上上任可也是女皇!咱们的女将军,桑将军还不是最骁勇的?我怎么就不能是候选人中的一个?”   “那你是要与皇兄们为敌?”七皇子问道。   “公平竞争,比武我一样参加,继承人的比试我一项都不会缺席。若我真没有资格,我便听从父亲的嫁给南涉国的大皇子便是。”简元霜站在阳光底下,好像真的在熠熠发光,比银丝般的白发更亮眼的是她因坚定而生辉的双眼。   皇子们神态各异,大多不看好珍珠这愚蠢的决定。只有三皇子表示相信她一定可以。   皇帝眼神不明,只缓缓道:“珍珠有这份心,为父甚感欣慰。”   “不过此路艰险,比不得做公主。”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毕竟在皇位面前,即便是受过最优秀教育的皇子们也无不是丑态尽出。   “谢父皇。”她恭敬地作揖。   “皇兄们,往后的比试将我看做一个普通的竞争对手即可,珍珠谢过各位。”她爽朗地说道。   她出了一口大气,似乎压在胸口的大石被她一下下击破。   这不过是第一关罢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七个各有千秋、好恶不同的皇兄。   能让她短暂开心起来的是,她暂时不用和南涉国和亲了。   从此,她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皇兄们练三个时辰,她便练六个时辰。   春桃按时送来绿豆汤,心疼道:“公主,要不算了,您都多久没好好睡过了,实在是太辛苦了。明日比的是骑射,这皇宫里的匹匹都是高头骏马,牛高马大的有您两个高,若是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汤放下,你可以睡了。”她回答。   “可是……”   简元霜一个眼刀,春桃便虚虚退下,她从未见过公主露出过如此凌厉的眼神。   第二日,她穿上劲装,颇有女将之势。而暗色劲装更衬得她的白发刺眼,长发挂在身后随风飘荡,眼神却有阵阵杀气。   “今日比的是骑射。规定时间□□中靶心最多的皇子得胜。”   二皇子在她身侧:“这衣装对于皇妹来说,似乎大了些。哦,我忘了,这宫里似乎没有专门为妹妹这般娇小女子备的戎甲。”   “皇兄倒是好眼力,不知一会这眼力能否用得上?”简元霜并不生气,戎甲确实有些不合身,但勉强能用。这够了。   这骑射竟是八人同场竞技。   在一旁观战的太监大臣们眼神多落在不同处,七个皇子主要分为四个阵营,关系错综复杂。这比赛也算是大臣们观察敌营考虑自己去处的好机会。   “皇帝也真是狠心。”   “嘘,帝王之心怎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我看这反倒是是帝王的心软之计。若他真想要保公主,就不会在第一场就选这种明显利于皇子们的比试。在第一场公主就败下阵来,皇子们自然认为公主是随口一说,小姑娘心性作祟,当作玩笑话便就过去了。万一公主坚持到后头,那就是动真格的了。”   大家纷纷点头。   简元霜翻身上马,身材娇小重心较低是她的优势。她匍匐于马背,双手握持弓箭。   八个人分为前后两梯队,简元霜逐渐追赶上,夹在二队之间。   二十米之外便是靶子,简元霜拉弓成满月,在她射箭的同时,身侧的利箭袭来,她往后一躺,梳成马尾的白发和马尾一齐飞扬。   “不好意思。皇妹,你挡住我了。”四皇子的手仍未从箭上放松,他的眼眶深邃,有些西域人的气质。她才突然记起,这个皇子的母亲是西域人士,因此从小就精于骑射,当是个难缠的对手。   话音未落,四皇子伸手摸向背后,即便是简元霜早已跑出了靶子的范围,他的箭头依旧对准那亮眼的一抹白。   三皇子拔剑拦截:“四弟,何必针对皇妹呢?你的对手可不止她一个。”   简元霜趁机射箭,烈日炎炎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只得依靠直觉出箭。   正中靶心。   场外计分大臣高呼:“简元霜,得三分。”   这一箭,让场上气氛瞬间炽热起来,地面升腾起的热气将视线都扭曲。皇子们的眼神如狼似虎,这叫他们的脸面放在何处?妹妹必不可能胜得过他们。   八人的得分你追我赶,黏得很紧。   在几个皇子的包夹之下,即便有三皇子帮助简元霜得分也异常艰难,理所当然一般落在了最后头。   大皇子和五皇子横在她与靶子之间,三皇子控骏马而过,惊得二人的马匹抬起前腿,生生空出半秒。   简元霜趁机斜刺进箭靶面前,此时一支利箭如流星飞电击朝她的后脑射来,她微微侧头,二皇子的利箭击落她头顶发带,瞬间白发如瀑般倾散,在风中扬起如同水瀑扬起片片碎浪。   四皇子与她并驾齐驱,这白发真是刺眼,不论躲得多远,都能看到。不论眼睛汇聚于何处,余光中总有这么一抹纯白。   这纯白近在咫尺,只要他一伸手便能毁掉。   简元霜平日最爱打理她的头发,可以说是她的宝贝,就是最亲的父母也不得没有经过她的同意随便乱碰。   头顶火辣辣地疼,她后仰着脖子,再仰些自己都要掉下马去。   这狗贼!抓她头发!   计时大臣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   没空和这个狗贼纠缠,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输了。   她拔出腰间的剑。   “妹妹,知不知道为什么草原上没有白色的狐狸?”   四皇子手里一转,白发扭成束卷在他的手掌中。“因为在草原上,白色太过显眼,很快就被更强大的敌人杀死,活不下去。”   “四哥,你的废话未免也太多了。狐狸的手里可不会拿剑。”   她的利剑反射天光。   “刺啦——”   白丝一刀两断,从四皇子手中散落到地面,恰似一匹白狐皮毛。   简元霜齐腰长发堪堪到肩。   没了束缚,瞬间轻盈了许多。   “公主!”   “公主她居然断发了!”   “珍珠!别做傻事!”三皇子惊道。   四皇子勒停马匹:“即便她这一箭中了!也拿不了第一!”   “她想干嘛?!不可能的!”大皇子的马同样停下,最后几秒,就凭她也能改变结局?   七分,至少要三支箭同时射中靶心才可能获胜。   可笑!   几十人几十双眼紧盯马场中心的皓白。这白皑皑的,似珍珠似白玉更似北诏国从不曾落下的霜雪。   简元霜四指捻三支箭,齐齐搭于箭弦之上。   一瞬间,三支箭射出。   “……”   “恭喜……恭喜简元霜公主获胜!”大臣颤抖着念出这个出乎意料的获胜者。   “这不可能。”四皇子言之凿凿,但箭就在箭靶之上,不得不信。   “恭喜皇妹,三哥知道你一定行。”三皇子简和光是唯一一个上前恭喜的人。   “谢皇兄。”她气喘吁吁,摸着自己白发的断端,说不心疼是假的。   皇帝听闻此消息先是大喜,难得将愉悦心情展现在脸上,后又马上冷静下来。若珍珠当上了女皇,邻国又无公主,应当如何维系二国关系。   简元霜在花园内的假山上坐着,她不知道在何处呆着时都会来这里。以前她还可以躲在假山的洞里,现在是躲不下了。   “珍珠。”春桃带进一个纤长的紫衣男子。   “阿夜!”她终于见到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你的头发怎么了?”柳夜天问道。   “改变一下发型,怎么样,帅吗?”简元霜问道。   “……”   “你不高兴?”   柳夜天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给你带了小鱼干儿。”   他们在角落的亭子里坐下,柳夜天只是看着简元霜细嫩的双手,用纱条缠了六七处,有几处边缘都翘起,看起来时间不短了。   “珍珠。”柳夜天牵起她的手,心疼地贴在脸边。   他并不说“嫁给我”,只是用了更低气的说法——“我想娶你。”   “不行。”简元霜果断拒绝。   “为什么。”柳夜天问。   “因为……这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该归我所有。”她抽出自己的手,捏住柳夜天清丽俊逸的脸。   “当然……也包括你。”   柳夜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13:06:24~2022-07-09 22:2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瓦蓝瓦蓝瓦蓝瓦蓝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可……”柳夜天不敢相信。   “你好好在南涉国等我,我一定会去接你。”简元霜反握住他的手,眼里是凶凶燃烧的恳切。   柳夜天:我们的人设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早在之前在简元霜对自己说要抬起头来看人,要学会争取的时候,他就明白她绝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   简元霜见他反应不大,便拉住柳夜天的绛紫色袖子,指指亭子外头的清池湖面,上面有白鹭摇头展翅甩下来几簇水珠:“看着吧,这都将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你在南涉国不受待见,我便在北诏给你建起壹方天地。以后,不会有任何一个说你不好的人。”   “噗……哈哈哈哈哈,珍珠真厉害,真是为了我做了太多。”柳夜天愣了一会儿,笑道。即便她是骗骗他,他也开心,有人愿意为了他而改变。   简元霜瞬间有些气恼,“我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北诏和南涉才不一样!”   “是不一样。”他知道北诏女子能够当官甚至还能称帝。若珍珠当了北诏女皇,二国之间的平衡该如何维持。如今南涉早不是从前富足安定的南涉,北诏的嫁妆和重新协定的互利条约本就是南涉这几年所图。   若新上任的是女皇,南涉为了颜面也绝不会交出自己的皇子,这一切都成了竹篮打水,那必定……   “珍珠……”能不能不要当女皇了。他终究是没有说出他的想法。或许,她可以呢?她和自己到底不一样,她是高高在上的枝头雪,自己不过是低到地底的墙角沙。   雪什么时候才能够和泥沙混在一起?   从高处跌到谷底的时候。   “我想要你。”简元霜的瞳色不深,大约是浅棕色,但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之下也深幽起来,甚至有些不合年龄的郁郁沉沉。   这句话如针般扎进了柳夜天心里。他这样的淤泥居然也能够听到这四个字。   “如果……你嫁的人是我,你愿意来南涉吗?”柳夜天声音颤抖,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量说出这句话,黑曜石般的眼睛首次亮堂堂的,似乎那眼前的雪映入了眼底。   “嗯……可以考虑?”简元霜并没有想好回答,她以为这个回答只是说自己会想想,却没想到“考虑”两个字成了柳夜天努力的一切动力。   柳夜天从不敢提出过什么要求。母亲是卑贱的宫女,他能在宫中活到长大已算是南涉皇帝的偏爱。要娶北诏的掌上明珠,他是万般配不上的。   偶尔偷偷溜去宫里和她相伴,早就超出他的所有奢望,更何况她说喜欢他、想要他,她会考虑。   他想要争取,他要去求求父亲。   他知道父亲的性子,当初就是个靠战争稳固地位的激进派。如今南涉内忧,分管南北池的臣子不作为,为了一己私欲竭泽而渔,时常和北诏起争执。加上营私舞弊已然成风,南涉不过是大厦将颠,等着北诏物资偷合苟容。   若是女皇登基,表面的和谐便如土崩瓦解,城里百万兵马便会一拥而出,若是夺不得北诏之财便与北诏玉石俱焚。   “蔡玉,备上早膳,今日早些去给父亲请安。”柳夜天总是按时给长辈请安。   “是,奴这就去。阿若,给殿下更衣。”蔡玉是跟着柳夜天长大的宦官,若不是一进来说错话得罪了人,也不会落得服侍柳夜天的下场。一人当两人用不说,出去说话做事更是要谨小慎微。   他也看不起殿下,虽为皇子,却毫无皇家风度。   不过么,二皇子守规矩,也不做错事,至少不会像其他皇子一样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唯一舒心的就是从不会被责罚。   *   柳夜天在养心殿门前跪下,“父皇,儿臣二十年来不曾向父亲讨要过何物。今日斗胆,望父亲成全我与北诏公主。”   过了半晌,里头才传来怒声:“……混账!滚!”   “望父亲成全我与北诏公主。”他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跟来的奴才同样跪下,瑟瑟发抖。   这二皇子疯了吧!和大皇子抢东西的下场,他是最清楚。他不要命,他们还要呢。虽然这几年他表现不错,皇上对他的态度也算是和蔼,但这也不代表他有了与柳玉成争的底气。   “父亲不同意,我便在此跪到父亲同意。”   蔡玉心想,这柳夜天真是不识好歹,幼稚非常。北诏国的皇帝怎么可能让自己宝贝当王妃?去那块儿深山老林都不知道,更别说能活到何时。   “殿下,皇上都走了三个时辰了,您就别固执了。别怪奴说话直接,这简元霜啊,是不可能嫁给您的。”   柳夜天并不说话,只是跪着。   蔡玉心惊,这二皇子从小身子骨就弱,如今竟在烈日下跪足了三个时辰也不曾动摇。从前没看出来竟是个对自己如此心狠之人。早习惯了他不争不抢的畏缩姿态,如今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得到北诏的珍珠啊?   一双崭新的白色鞋履出现在柳夜天眼前。边缘勾着金丝,看来是不缺金银玉石。   “柳夜天,别痴心妄想了。”柳玉成俯下身子来看着柳夜天这张精致的脸,能在他脸上看到厌恶,他很满意。低贱的人就该配低贱的表情。永远被人踩在脚下,碾成泥化作灰。   “怎么你也算是皇家人,即便娶不了简元霜,娶个官家小姐也不成问题。你这样不懂事,像什么话?”柳玉成在柳夜天身旁踱步,后面的仆从早就累得腰酸腿软蹲坐下去,看到他来才又恭恭敬敬地立起来。   听说他一连跪了三个时辰,居然不假。怎么没叫他跪晕过去?   最近他的课业和体术都受到了父亲和大臣的夸赞,即便他没有资格和他夺位,也是他心头大患。此人不除,他心中总是不安。不过没关系,等他继位,一切都迎刃而解。   “皇兄,我与珍珠是两相情悦。”   柳玉成的脸立马黑了,两相情悦?简元霜不待见自己,反而看上了这杂种。一国公主眼光如此差劲,不识好歹,叫人气愤。   “你配吗?”   他身旁的宦臣上前,粗布鞋子底上不知沾了哪里的泥灰踏在柳夜天的脸颊。   “知道吗?当初你母亲也是这样求着别人给你一条生路。”   柳夜天的双腿完全麻痹,时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被人一推便躺倒在地上。右边脸被这殿前路上的石子硌得破皮流血。左边脸被廉价的鞋底来回碾着,就像他是块儿抹布,人人进门前都是要踩两脚的。   身后从小养大的仆从也只是装模作样劝说上两句,连大皇子的仆从都能踩上自家主子一脚,怕这事儿牵扯到自己,并不敢反抗。   地面是滚烫的,眼睛被挤压着只能堪堪睁开。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若是一闭就能直接晕过去。   一处闪光唤醒了他。   他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两颗骨晶让他内心深处一阵战栗,闪过一张张画面,不久前失去一颗骨晶那碎骨般的痛楚刻在他的脑内。   他想起简元霜的双眼。   又想起同样将他踩在脚底,丢到鹤水瀑布的人。   还想起那个雨夜。   “痛痛痛!”宦官突然惨烈地叫起来,脚踝被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摔了出去。   柳夜天支着身子坐起,摇摇脑袋仿佛在思考现在的情况。   几米外的宦官抱着自己的脚踝在地上打滚,“脱臼了脱臼了!好痛啊殿下!”   “你算什么东西?”柳夜天站起,一身紫衣更像是从地狱爬起。   柳玉成慌张了,清丽的脸上再挂不住镇定的表情。   柳夜天一步步向他走去,柳玉成体术也算是数一数二,招招式式端正。如今只与柳夜天过了两招,居然就落了下风。   “以为我不敢杀你?”他掐住柳玉成的脖子,他额头两道旧疤叠上新伤,流下两道鲜血,殷红的血液染红他的视野,如鬼神般可怖。   他身后的仆人吓坏了。   “鬼!有鬼啊!”方才那脱臼的宦官一瘸一拐扒着先跑的仆从屁滚尿流。   他擦去眼下的血液,却与泥土一起糊在颧骨。   甩甩左手,两颗骨晶碰撞,发出好听的声响。他好像突然顿悟一般。   为何自己之前如此唯唯诺诺?   求?太费力。想要抢来便是。   他松开柳玉成的脖子。   命令般的语气:“你去,求父皇将简元霜嫁给我。”   “你中邪了啊?!”柳玉成揉着自己的脖子。   “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柳夜天抓住柳玉成精致的发冠,“杀你,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这皇城早就糟透了。   柳夜天虽无法行动,但心里早就清楚。   要杀谁,该杀谁。   他孤身立于宣政殿。   身后铺设的红毯如血海。   看着据理力争的奸臣,他只想发笑。   “尊老爱幼?”   “呵,你说得对。”   他那一脚踹得老奴才吃痛地叫出来,滚出两圈。   “我是你祖宗。”   这消息浩浩荡荡地传到了北诏国。   “柳夜天杀穿了!听说皇城内血流成河,柳夜天要自立为王!”   简元霜:“你说什么?!”等等,我还没当上女皇呢!   洞外的真正的简元霜本人,已经望着这张显示幻境中场景的镜子呆滞了至少一刻钟。   “阿天,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当女皇呢?还有这路子?!”她白睫蒲扇。   “你怎么也没想到当南涉国的皇帝啊?”她戳戳柳夜天苍白的脸。   “他们是……修仙人。我们……没有办法。”柳夜天磕磕巴巴地说着。   于是他们继续观察着幻境内的二人。   “这女帝和皇帝,到底该谁嫁谁啊?”   作者有话说:   束星辰:只要把他们都鲨了,一切都解决了。   曲幽径:? 第47章   就连南涉的皇帝都不曾想到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二皇子居然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看得不爽的,杀,胆敢忤逆他的,杀,心思不纯的,杀。   比那些史书上记载的暴君都有过之而不及。往日里作威作福的大臣居然还说这二皇子才是真正继承了当今圣上理念。   不是遗诏柳镇已经觉得庆幸了。   可柳夜天终究是小看了一国之王的势力,多年来的根基怎么可能仅仅囿于城内方圆之地呢。   “你与简元霜的婚事,朕允了。”南涉国的皇帝柳镇端坐于王位之上,即便鬓边白丝已现,但看起来并不害怕,只因他手里还握着最后的底牌。   同时北诏国普天同庆。   众人夹道欢迎,都为了看那传说中的白发公主,现在是白发女皇一眼罢了。   “这是多少年没有出过女皇了?珍珠公主果真天赋异禀,听说与七个皇子相比十试十胜,厉害得很!”   “当以简元霜为女皇!”   见过她的居民纷纷为她的容颜感到倾心,但配上那一头白发,便又觉得是这辈子都无法攀附的,心甘情愿俯身与她的脚下,永远做她忠诚的万千子民之一。   一道士模样的老者在一旁连连叹气。   “道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叹什么气呢?”   “这珍珠公主,不妙啊。”老道士摸摸自己的胡子,看起来忧心忡忡,手里拿着的浮尘都沾了灰,看起来年代久远。整个清贫且高深的形象。   “为何?白色可是祥瑞之兆,若是遇到了白鹿说是会给人带来好运呢?”一旁的姑娘反驳道。   “实不相瞒,十多年前,我曾接到村民求助,去村中帮忙驱除妖孽。据说那妖所到之处便会引发灾祸,已经毁了林家村和白鹅村了。后来,我在山林里遇到一只□□。那□□见我便化作白发白衣的少女模样,哭哭啼啼叫我心软,后头才发现,她武斗、法术样样精通,我当时道行尚浅,轻易被她骗了去。不过后来,便再没听见何处有□□出没。”   “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这一顿便让路人来了兴致,路都不看了想要往下听下去。   “只是和如今公主长相有几分相似。虽说白发少见,只是几分罢了,断不能是□□现世。此事不过老夫年轻时的一桩趣事,你们听得便是有缘,不可胡言。”他神神秘秘地薅薅胡子。   “您老的意思是?”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诶,别乱猜。”道士摇摇头,眼神却是躲闪,演出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简元霜恰好在此时从旁经过,白发雪衣如山间精灵。眼神睥睨,不似凡人。   那一瞬,本热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各色情绪杂生,如同破旧的纠缠成一团的渔网笼罩在头顶,盖住了明媚阳光。   其中一人喃喃道:“……若非妖怪,怎会有如此惊人样貌。”   *   “听说了吗?女皇和隔壁二皇子准备联姻,咱们北诏和南涉也将成为同盟国。”   “那敢情好,是不是去隔壁都不用申请了?!不过,那二皇子不是说是祸种吗?发起疯来杀了皇宫半数人,本来以为他准备登基称帝,后来……”   “原来的继承人不是大皇子吗!这二皇子默默无闻居然是在憋大招啊?”   “那可不是吗!而且,大家都以为二皇子要靠暴力称帝,谁能想到后来他又不愿当了,自愿放弃皇位只为与咱们珍珠女皇结亲!”   “虽然咱们女皇长得是倾国倾城,但还真有人愿意为了她放弃皇位啊?怕不是魔怔了吧!那二皇子不等于入赘?!南涉与我们不同,恐怕他要成为南涉第一笑话。不过……大概也没人敢笑他。这二皇子也是个拎不清的,若要进咱们北诏,我反倒担心珍珠女皇的安危?”   “我听说啊……”这人故意压低声音,便叫人更加好奇他接下来所说内容,“女皇她是□□,妖精会点法术诱惑邻国皇子也正常吧。”   一双白玉般的手翻转着手中的茶杯。   她戴着斗笠,蒙着面。静静听着茶客的闲聊。虽然早就依稀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妖怪,但似乎从她称帝那日起这种声音就越来越多,越近婚期这消息就越是猖狂。   都说是游行当日一仙人降世说的。   什么狗屁仙人,臭演戏的罢了。   如今谣言四起,似乎有打倒女皇的势力在渐渐萌生。而这背后黑手,必是她七个皇兄中的一个。   很快到了大婚当日,二国皆是红妆,南北池之中架了一条百米长的喜桥。南北池的周围围满了国民,欢呼雷动。   大朵红色绣花装饰的船只在水中铺设红色的布匹,随着水波起伏翻腾,像是一条条赤红的潜水游龙。这场景可谓是   简元霜和柳夜天将在池中心碰面。   她很久不见柳夜天了,如今他们之间的差距更加悬殊。她不再是受宠的公主,而是尊贵的女皇,而他仍旧只是南涉的二皇子。   她有些忐忑,自己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放弃帝位,而是以更加强硬的方式,将他讨来。   她走着走着,心里的不安愈发剧烈。柳夜天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本来连话都不敢大声说,非要逼着他才磕磕巴巴说几句。也从不说自己有什么喜好,只说自己喜欢的他都喜欢。这样的人会突然杀人吗?   是她指名要的柳夜天。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在木桥上发出急促的咯噔咯噔的声音,不过在吹拉弹唱的掩盖下却像是年轻女皇的雀跃。   两道红色的队列缓慢向前,最终会在桥中间碰头。   而小跑起来的简元霜与后面的迎亲队伍慢慢拉开了距离。很快,她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松了口气,没什么不同,只是他长高了些。   “阿天!”她一袭红衣扑进他的怀里。   柳夜天回应着,摸摸她雪白的长发,一寸寸地从头顶摸到发梢,眼里尽是痴迷。   “珍珠,你真美。”他说。   简元霜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近乎是同一时间,她的瞳孔猛烈地震动。   对方紧紧抱住她,就像阔别已久的恋人。二人气息交融,围观的百姓们鼓掌欢呼,热闹非凡。这时鞭炮声响起,在这欢乐的氛围之下,大伙更是群情鼎沸。   但恐惧如毒蛇一寸寸爬上简元霜的脊背。   “你是谁……”   “我是阿夜啊,怎么不认识我了?”柳夜天温柔地询问道。   “……你最好不要后悔。说吧,他人在哪里?”她揪紧他的后领。   “珍珠,你在说什么?今天是咱们大婚,你怎么说些奇奇怪怪的?咱们该一起到你的父母那儿去敬酒了。”柳夜天牵起她的手,往桥中心走去。   方才简元霜跑得快些,而柳夜天那方按照原速前进,他们碰面的地点就更靠近南涉国一些。   “请女皇、二皇子在这婚书上签字。”   看着二人落笔,两边的皇室宗亲笑得合不拢嘴,喜溢眉梢,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喜悦。   “柳夜天、简元霜,今日喜结良缘!”   签完字后,下一个环节便是在桥中间敬酒,一敬父母二敬天地三敬这生养两国的南北池。   二人郎才女貌,并肩向桥的最中心走去。对面站着圆润的金童玉女端着两杯酒,笑得像花一样可爱。   他们一一敬完,除了两个端酒杯的小童,其余人都稍稍后退,这是新郎新娘喝交杯酒的时候,懂事得给二人留出了亲密的空间。   他们双臂交叠。围观的群众并不能看清桥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两个红色的点儿凑近,便就激动起来。   “好!恭喜!可喜可贺呀!”   简元霜面无表情,只是虚虚捏着酒杯,保持着亲密的姿势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你生来便戴着的骨链,为何今日不戴着?”   他在简元霜耳侧嗤笑:“与娘子成婚,必要重视一些,这冗余首饰便就不需要了吧。”   柳夜天头一仰,只大拇指大小的酒杯一斜,酒水便尽数入喉。   “你喜欢我吗?”简元霜问。   “当然喜欢,特别是喜欢你的这头白发。”柳夜天回答。   “那你爱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我当然爱你,爱到我都快发疯了。”他温柔地笑着,贴在她肩上的一绺头发上细细嗅着。   “你爱我?既然你愿意为了我放弃皇位,那你应该也愿意……为我付出生命吧?”简元霜笑笑。   “什么意思?”   “以为我好骗?”她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抽出一根发簪抵在他的喉结处,扎得他皮肤凹下去一小块儿。   “你嫁了我,那便算是我北诏人。按北诏国法,欺君之罪,当就地正法。”   “柳夜天”低低一笑,是时候了。   瞬间,从南北池的池底深处窜上来九道巨大的水柱,每一道都比桥下的墩子还要粗壮,几乎连接到天上。这水柱将中间一段喜桥架空,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简元霜毫不退却,“若你将他交还与我,我便饶你不死。”   “简元霜,你这个妖怪。今日你必将葬身南北池!”柳夜天笑得猖狂。   四周的水柱围着喜桥转动起来,船只拉动的红色绸缎绷紧,绘制出文字和图式。   这下简元霜看清了。   居然是封脉阵法!   可以镇压一切生灵,不论邪魔或是妖怪还是人。   “就让你和他死在同一招之下,也算成全了你们的好事。感激我吧,简元霜。”   周围狂风大作,风急浪高,马上就要倾倒在喜桥上。   惊风骇浪毫不留情,而站在桥上的人就如同被困的蝼蚁一般无处可逃。   简元霜将其余人封进结界,全力送他们上岸。自己却往掀天白浪中扑去。   封脉阵法以水为媒,而这最大的水源便是南北池。   柳夜天就在底下。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你和他很像,但你终究不是他。(霸总摇头)感谢在2022-07-10 17:57:21~2022-07-11 20: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笨小孩拥抱奇迹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简元霜是在宣布自己也要参加皇位继承之后几日发现自己有着奇异天赋的。   不过这天赋作用比较单一,也没什么攻击性,大致就是一个可以伸缩的防护罩,可以隔绝水火一类。即便如此,也比普通人强很多,在许多你争我夺的危急关头救了她的命。   她一头扎进水中,衣袖裙摆激起许多气泡。   这南北池中央区域比她想的深上许多。一眼望不到底,黑压压的没什么光,是那种剥夺一切感官的黑暗,让她从手心一直麻到后脑勺。   她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咕咚咕咚的水声敲击着她的耳膜,有一种冥冥之中的信念感——非要救他不可。   她摸着黑潜下了不知多少米,周身静得吓人,她一向不喜欢这样沉静幽深的氛围,就好像连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了都没人会发现。   唯一给她安慰的就是她那头白发,在水里好像在发光一般,给她些微慰藉。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的白发在水中,真的很像高汤里的龙须面!   简元霜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水底有一点微光,她循着光芒游去。   那儿静静躺着一个人。柳夜天墨□□浮,好像生长的水草,面色苍白得过分。   简元霜游到他身边,还未触到他指尖便骤然如针扎一般。   “柳夜天!柳夜天!”她忍受着电击般的疼痛,一下下敲打着结界。   柳夜天慢慢地掀开眼皮,看见来人急切的表情才仿佛回到了现世。他伸手搭在那个结界上,他的指尖可以感受到因简元霜的敲击而产生的震动。他感觉他是他,却又不是他。仿佛上辈子一般久远,他和简元霜似乎发生过许多事情。   一根成年男子小臂粗长的钉子,深深地扎在他的锁骨之下,穿透了他的身躯,定到地面上他被封印在池底,却没有死去。   只是没想到北涉居然会有善于封印的人才。   他讨厌水。非常讨厌。   忽然间,这个与世隔绝的区域被亮眼的白色打破,水涌了进来。   简元霜双手氤氲出殷红,在水中形成漂亮的红雾,又艳丽得有些吓人。她紧紧握住那根钉子,在水里使劲比岸上困难得多,她差点脱手,向后翻了半步,最后一口气也被迫吐出。   她并没有上岸的意思,只是再次向前,脸因为使劲憋得通红。这封脉钉发出阵阵电光,裹住简元霜的臂膀,忍受着解封的痛楚,封脉钉渐渐松了一些。   柳夜天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解封怪疼的。   “柳夜天!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是杀穿了南涉国吗,现在怎么弱成这样!”   柳夜天不禁笑起来。   他护住简元霜的手,四只手一起覆在封脉钉上,一阵强烈的金光迸发。   霎时间,水池之中炸裂开来。   二人悬在水面之上。柳夜天的胸口汩汩流血。   “施术者藏得很好,这样大的封脉阵,他必在附近。”   上回他心甘情愿被封印,就是为了等这个施术者干大事的时机。如今时机已到。   二人正上方的大阵以泰山压顶之势要落下,将二人永封于此地。   简元霜望向岸边,方才她送走的亲朋都还安全,并未受到这大风大浪的伤害。   “女皇……真是妖怪啊!”   “那柳夜天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二皇子!”   她伸手撑起一个结界,竟与阻止大阵落下。   周围的九道水柱化为九个老者。   “妖孽,若你就此收手,我便保你神魂不散。若你执迷不悟,这南北池便是你二人葬身之地。”   “曲师妹!曲师妹!你快醒醒啊呜呜呜呜!”   简元霜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对,她不能被这儿困住。   她可是一国女皇,还当她是捧在手心的珍珠公主,还当她是温室里的娇花吗?!   七个皇子都拦不住她,她倒要看看谁胆敢拦她!   她一把抽出柳夜天腰上的剑,剑尖直指几个老道士。   “十步之内,人来杀人,神来斩神。”   道士并不在意,一个个捋着胡子笑,这样猖狂的话语,他们早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他们的封脉阵法除了神仙什么东西没镇过,区区一个女子不在话下。   “妖女邪魔,狼狈为奸,休得猖狂。”九人同时出声,如同天上传来的神谕。   一束金光从为首的老道士手中射出。   简元霜轻轻一挥刀刃,居然轻易将其弹射回去,削断其中一人头顶白发。那人吓得重心不稳,紧紧抱住浮云才没有掉下去。   “你我都是白发,我是妖,你怎么不是妖?我看你们妖言惑众,为的便是陷害一国之君。今日我北诏女皇替天行道,手刃你们几个害人不浅的老妖怪。”   “阿天,我去提几个人头,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她将柳夜天放回断桥上。   “别提太多,脏了手。”被送回桥上的柳夜天冲着简元霜喊道。   对面的红衣柳夜天:“?”我听错了?说得和提橘子一样轻松,你们是真的魔鬼吧!   他笑得灿烂,额角却出了汗,皇弟前段日子发了疯似的行径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封脉道士便是专门替人镇压邪祟的,说是邪祟,只要钱到位了,是不是邪祟又有谁能真的分辨。   他本想亲眼看着这二人死于道士的巨浪之下,没想到简元霜真是有些本事。他一步步后退,对面柳夜天表情过分危险。   “柳玉成,你找死。”柳夜天将他的脖子掐住,膝盖欺上他的腹部将他压在桥面。   “我死?你不瞧瞧你自己?真当封脉阵法是你想破便破的?”柳玉成垂死挣扎着。   柳玉成红衣上的颜色越晕越深,是柳夜天的鲜血。   汩汩血流从他锁骨下涌出,似乎凝血功能突然间失效了一般。   “这封脉阵法一旦落下便是死阵,被封印之人永世不得离开南北池水底。弄巧成拙,用不了两个时辰你便会死了。”   柳夜天笑笑,血液顺着他的口角流下,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手里却是不断收紧:“要死也是你先死。”   天上的简元霜以一敌九,口里念念有词,尽显王者风范。   “我知道你们痴心于我,但我不喜欢老男人!别围着我转了!”   “太麻烦了,今日你们一起上,我要打十个!”   几个回合下来,九个道士都没得近了简元霜的身。阵法被打乱,一直没法落下。其中几个眼神飘忽,往南涉国的岸上望去。   简元霜还未找到那个布阵者,便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在其中快速穿梭,准确地找到了一个男人的位置,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颅。   简元霜:“我的娇软小夫郎呢?!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变成这样了!可恶的南涉,还我娇软小夫郎!”   周围的群众如同见到蟒蛇的鸡崽儿一般尖叫着四散而逃,柳夜天跪到地上,似乎也伤势不轻。   这阵法冰消瓦解,九个道士同时呕出一口鲜血。   从池中央发出一阵金光,这表示阵破了。   简元霜正欲赶去看看柳夜天的伤势,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珍珠!”   是三哥!他怎么在这儿!无关的人不是早就离开喜桥了吗!   此时阵解的惊涛骇浪正往靠近北诏的那一侧断桥翻腾,高大的浪花凶悍无情,所过之处木桥被直接掀起变成破碎的漂浮的木板。   而简和光正站在那处,蹙着眉,烈风掀起他的衣摆,那坚定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投河。   简元霜头也不回地往北诏冲去。柳夜天你等等啊!我哥快挂了!你一定可以撑住的!本王相信你!   虽然有些愧疚,但明显三皇子真的很弱,作为一个普通人根本挡不住这种巨浪。三哥和她的关系最好,总是温柔地鼓励她。不论她会不会赢,一直站在她这一边,连他的母妃都常和他开玩笑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了,二人的关系就像亲兄妹。   “三哥,这里危险。”简和光的脚似乎受伤,简元霜将他抱起送到岸边。   “珍珠……”简和光低声说着,“对不起……”   “啊?你我说什么对不起?”   “噗嗤——”   紫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柳夜天,你怎么……”来了。   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想说,他重重地靠在简元霜肩上。   简和光手持一柄利剑,毫不颤抖地扎入柳夜天的后背,这一剑本是应该扎在简元霜的胸口。   他拔出刻着皇家印纹的佩剑。   柳夜天口里的血喷涌而出,落在简元霜的长发上就像是溅落于洁白的雪地里一般刺眼。   “阿天!阿天!”   简元霜跪坐到地上,柳夜天费力地睁着眼,保持着最后的清明。   她想说的话很多,却只是重复着叫他的名字。他明明已经伤痕累累了。   “你怎么这么笨!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是我求来的。”柳夜天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疼得裂开了,只有靠在简元霜的怀里才会缓和一点。他怎么忍心她受伤,可是她为了成为女皇早就受过很多伤了,总归是自己配不上她,才让她这么辛苦。   在幻境外的简元霜和柳夜天本人哭成了两个泪人儿。“呜呜呜呜呜太感人了阿天,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我们现在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幻境外的柳夜天和幻境内的简元霜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人不合时宜地落在他们身后。   “柳夜天!你终于要死了,实在是大快人心!没想到吧,与珍珠成婚的是我!你别想得到,也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为之努力为之燃起希望的东西,都是我的!”   瞬间,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向后倒入南北池中。全身的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他惊恐的眼神望向柳夜天,方才封脉阵法造成了大量的失血,再加上那一剑,他怎么可能!   “柳玉成,我说过,是你先死。”柳夜天伸着五指,如同鬼魅一般。   作者有话说:   他实在是太装逼了。 第49章   “阿天,就算你变成这样,残忍又血腥,蛮不讲理又暴力,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她的内心,呜呜呜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了,还我娇软小笨蛋老婆!   柳夜天:“……”我古灵精怪的老婆呢,你是谁。   简如光好事被这个烦人的邻国皇子打扰,心情不爽:“珍珠,永远做我的妹妹不好吗?”三皇子踏着沉重的步伐,在仅剩的木桥上发出空洞的脚步声。“当什么皇帝?”   “三哥……”简元霜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那一剑出得利落而无情,这一剑落下,他们便再无情分可言。原来简如光一直在衡量利弊,原来宠爱自己是因为自己不会和他有利弊纷争,更能彰显他的温和良善。后来藏拙是因为利用自己,可以借她的手赢得更轻松。毕竟扳倒一个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女皇,更简单。   简元霜自认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但认清现实的时候难免也有些失望。   她手掌握住利剑,皇家的血浸染肩上的皇家印纹。   “三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简如光:“如果这是你的遗言的话,我可以回答你,现在是未时。”   “不,现在是你——生命的终点。”   柳夜天:这奇怪的台词为什么分外熟悉?危机关头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吗?这是刻在你生命里的东西吗?   等到简如光反应过来的时候,珠钗已经深深嵌入他的胸口。这是他送给简元霜的礼物。而现在,是送他去死的信物。   “珍珠,等你出嫁时三哥送你这世界最大最好的深海珍珠。”   “真的?”   “当然,只有这世上最好的,才配得上我皇妹!”   简如光笑笑,直挺挺地栽进了南北池里,很快消失在可见范围内。   简元霜并没什么想说的,她向来拿得起放得下。即便是三哥,那也是皇家人,有几个人是真心待人的。她带着柳夜天回皇城去,到了自己的寝宫。   她看着柳夜天像个血人一样,比以前更加苍白了,内心突然酸楚起来,但不知怎么的又觉得他一定不会死的。   “可恶!区区一个男人!我居然这么伤心!”   “男人,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妖术!让我肝肠寸断魂牵梦萦!”   殿外兵多将广,围着寝宫站了一圈金戈铁骑。她知道,另一方势力又要来了。   大皇子带着人冲破寝殿大门,“妖女还妄想当北诏女皇,原我们都被蒙在鼓里。若不是你今天暴露了真身,我还当你是我的好皇妹。今日差点便能联合南涉的灾星带领我们二国走上一条亡国路了。”   几十把刀枪架在周围,怀里的柳夜天躺得安稳,一动不动。   简元霜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喂……再装睡就过分了。”   他不理。   ……好家伙!我有法子治你!   “你们一个妖怪,一个邪魔,不除则广大百姓难安。”大皇子知道这时两人伤痕累累,若非是走投无路不会回到寝殿。简元霜果真是妖怪,而今就是除掉他们最好的时机。   她怎么会感受不到柳夜天虽然身负重伤,但却仍未伤及心脉。现在生龙活虎的等着她演一出好戏呢。躺在这儿不过是因为懒得动弹,这些人还真以为他是死到临头了。   闭眼享受,这合适吗?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深情地抱着他,眼里是一个失去“爱妃”的落寞帝王的孤寂。   “从前我只是一国公主,无忧无虑,悠闲自在,不想着皇位,想要的只有你。现在,我终于成为女皇,我们可以在一起。而你……而你就要这样离我而去?男人,我不允许!”   “若你死了,我便要全天下人为你陪葬!你胆敢死了!”柳夜天听着这酸掉牙根的话,眉毛抽动,真有你的。   “你醒来!给我醒来听到没有!”她剧烈地摇晃着柳夜天的肩膀,反正他现在演着个快死的,应该也不会感觉到痛。   军队之中有几个心软的,虽说跟了大皇子,但也是看着珍珠公主长大,对她多少有些望女成凤的心情在,再加上想起了自己当年爱而不得的姑娘,便泪眼婆娑,“呜呜……公主……不,女皇她真的好可怜,就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怪感人的。”   柳夜天咳出一口老血:“……”   他微微睁眼,沙哑道:“此事与珍珠无关,是我勾引的她。她根本不会什么法术,都是我暗中帮助。有什么事,冲我来,放过珍珠。”   大皇子:“真是感人。今日你就与你的爱妃相聚于九泉之下吧!”   尖兵利器一同扎来,柳夜天一挥衣袖便震退所有人。   他眉头一压,“说了,冲我来。”   二人这就在皇宫里杀出一条血路。但如何说都是北诏的子民,简元霜最多也就是打伤他们,让他们失去行动的能力,并不敢下重手打残了或是打死了。自家的娃儿,舍不得。   她和柳夜天立于城墙之上,下面高喊着:“杀了这妖精,除了这邪魔!还我南涉北诏安宁!”   简元霜支着下巴看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眼里并没有害怕或是失望,反倒是平静。夕阳落在她眼睛里,将她的眼睛照得亮亮的。她的白发也变成了带些橘色的粉。   “你说,南涉北诏不安宁,是我们引起的吗?”   “之前登基大家高高兴兴,也没见有这么大的意见,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若你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个害人的妖怪,那么无论什么祸害都该是你引起的。就算那事儿与你无关,只要大家都信了,事实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柳夜天翻上了城墙,坐在上面。   简元霜看着夕阳描摹出他的侧脸,风拂起他的衣摆潇洒而不羁,坐在城墙上确实像个心无挂碍、随心所欲的魔修。她不知怎么的就搭上他的手背。   “你是魔,我是妖,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不久,简元霜又发问:“你说,妖魔遇到我们现在的情况会怎么办?”   柳夜天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听话的,揍到听话为止。”   简元霜竖个大拇指,甚至想叫他一声哥。   大皇子一声:“放箭!”   她借着柳夜天的力道,站上城墙,迎着千万人拉开的弓:“我简元霜是北诏国的女皇!若今日你们听了亲王的号令,待我落下这城墙,不仅是北诏,南涉同样没有你们的位置!”   “有不服气的,上这城墙,与我死斗!”   血气方刚的将士们不服输,一个接一个上了城墙。最后满身伤痕地灰溜溜从另一端下墙。说是死斗,简元霜都给他们留了口气。   队列的最后一人,是大皇子简向文。   他次次输给简元霜,却从不认输,执拗得很。他从小便是这样,若是输了便一次次爬起来,直到自己输无可输,败无可败,或是再也抬不起手来为止。   他母亲他亲族都认为,他不可能输也不能输,他从小就被赋予这样的希冀,就像是天然的枷锁。从小戴着枷锁的人,早就与之融为一体,忘了一身轻松是如何的畅快。   这次他是仍旧与从前同样的结果,败了。再次败给了自己的妹妹。   他不明白,她为何可以突然奋起,又为何愿意舍弃女子最为重要的长发和细嫩的皮肤去换一个需要以命相拼的皇位。   “为何为何我总是赢不了你!”他跪在地上,眼里是无处宣泄的怒火。他气自己没用,竟输给女人。   “赢不了是很丢脸的事吗?”简元霜问道。   “你不明白……杀了我,杀了我我的将士就都归你所有。”   简元霜露出笑容,帝王决不能心软,面对叛徒必须得立威,杀鸡儆猴。若非如此,往后她还怎么当一国之君。   她冷道,就像一个真正的帝王:“亲王,糊涂啊。”那剑正要落下,简向文闭上双眼迎接死亡,没想到那剑却停在他的肩头。   “曲幽径,你这霸道女帝演得倒是入戏。”柳夜天把住她的剑,在她的耳边说道。   “既然皇后不让,简向文你走吧,离开北诏我还能留你一命。”简向文丢了魂似的往城外走去,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皇后,莫要心急。看,朕说到做到,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简元霜牵着他的手,带他放眼望去。“这夕阳余晖下的北诏,甚美。”   “愿听女皇号令,以女皇为首!”北诏人民齐声高呼。   简元霜一头白发亮得发光:“哈哈哈哈哈!愿我北诏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身旁的柳夜天缓缓握住她的手。夕阳在二人交叠的手旁缓缓没入地面。夜幕降临,属于南涉和北诏的新生从此开始。   幻境外的简元霜睁着大眼睛,眼眶里盛满泪水,不禁鼓起掌:“精彩,精彩。这简直是……惊天动地的爽文啊!”   柳夜天墨发如瀑,表情僵硬,似乎带着些羞愧:“从未想过……有一日我居然……当上皇后。”   曲幽径醒来时,回到了那个黑压压的洞窟,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洞窟内,净坤早已喊破了喉咙:“呜呜呜呜,曲师妹你怎么突然昏迷!我真的快担心死了!”   “我……我刚才在幻境。束星辰他怎么样了?”   “君上他也不搭理我!我真的好无助!好可怜!”   另一边的束星辰同样转醒:“闭嘴。”   他们将手覆上镇海石,镇海石便像流动起来一般凝聚成为一小块儿大概鸡蛋大小。   曲幽径沿着原路往回走。面色差极了。   刚才那个幻境……她的皇后是束星辰啊!!!   这算什么,强取豪夺吗!我要你又是什么!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万分羞耻的梦,类似于梦到自己的死对头成了自己老婆,还是被别人全程看到的那种。   两条通道汇聚在一起,前方的人影高挑,显然已经是在等她。看到他的红衣新郎装扮,她才骤然一个机灵。   现在是在南北池底下,柳夜天和简元霜是百年前死于他人陷害的公主与皇子。他们这一行是为了解决南涉和北诏的干旱和洪涝问题。   曲幽径回过神来:“呃……”   束星辰却没什么表情:“走吧。”   曲幽径并不确定他是不是和自己进了同一个幻境,她只得抱着微弱的期待,他不说,她也不问,就这样跟在他后头。   而一个庞然大物赌住了他们的出口。   那是一只十多米长的章鱼妖。   束星辰:“我去提一个妖丹,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说完他就冲上前去,连残影都没看清。   曲幽径汗毛倒立,可以很好,学我在幻境里说的话是吧。   大佬!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柳夜天:我杀我哥。   简元霜:这么巧,我也杀我哥。   柳夜天:我杀了一个。   简元霜:这么巧,我杀了一个半。   @-@:终于出来幻境了!!!回归大佬束星辰和沙雕曲师妹!!   问问大家喜欢看门派日常多还是喜欢看幻境秘境多? 第50章   曲幽径跟了上去。   那章鱼妖触手极多,张牙舞爪的,每一个根都有五六米长,他的身体柔软至极,但触手落下时翻起的大块沙砾正告诉对面二人,他并不是什么可欺的小妖。   束星辰翻身而起,判官笔簌地从曲幽径的腰间抽出如游龙般飞向他的手内。   他一身红衣,在空中翻起衣摆来似一朵盛开的梅花,判官笔在他的手中化剑,稳当地砍在章鱼妖的一只手上。   章鱼妖的手强韧而油滑,竟化解了他的力道,反而缠绕到他的身上。   曲幽径见状接着冲上前去,侧一侧脖子,伸手向背后拉扯着什么东西,身后的红缎带一圈圈扯落,青鸢伞像是终于能够透气一般瞬间张开伞面与八爪鱼缠斗起来。   “有趣!”   利剑飞来,二人与章鱼妖斗了许久。   束星辰明明可以挣脱,但却没有挣脱触手的意图,而是反手抓住。曲幽径会意,同样在章鱼妖可见八只手却不可触及的距离乱窜,一会儿落到地上,一会儿浮空。   章鱼妖差点摔了一跤,这才发现自己的六只触手都已经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他愤怒地甩动剩下的两只,同时把身子埋进地下的沙子里挪动着慢慢解着身体打的结。   曲幽径见他动作幅度缩小,抓紧机会上前准备一剑解决他。那章鱼妖奋起缠住曲幽径的脚踝,另一只则捆住了她的腰准备往脖子绕去。   束星辰使剑,将章鱼妖插在地里防止他溜走,自己则近身去踢他的脑袋。受到攻击的章鱼妖突然攥得更紧了。   曲幽径腰上一疼,几乎叫出声,虽然自己已经是元婴,但不代表自己的身子是钢筋铁骨不会受伤。   她撕扯着腰间的触手,不过表面的黏液让她的强势攻击化为软弱的挠痒。   “曲幽径!”束星辰迅速靠近,章鱼妖得逞般松脱一只手,抓住他。   “束星辰,小心!”曲幽径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都拉成丝线。很快背后一疼,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束星辰与曲幽径被触手捆在一起,他的眼里杀意四起,将四指一团,章鱼妖的头瞬间炸裂。   巨大的冲击将二人冲出很远,直破水晶宫的结界,进入一个漩涡之中。   曲幽径一时没反应过来,水波击打着她的面庞,似乎又掉进了水里,她条件反射抓紧了身前的双手。   这双手修长,黑色的骨晶在水中飘摇碰撞。   等她可以呼吸的时候,她不知被冲到了什么地方,只是感受到身后软软的不像倒在坚硬的地面,同时全身都有些酸痛麻木。   曲幽径的心跳突然爆炸一般跳起来,她正在束星辰的怀里。束星辰比她高上一个头,身形比她大了一圈,她好像嵌在柔软的床内。   她猛地坐起来,腰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束缚,她往下一看,粗壮的腕足仍旧紧紧捆住她。章鱼妖死了,他的腕足还留在自己的身上!   “别动!”束星辰的脸憋得通红。原来束星辰的手臂还可以平放在地上,现在为了喘口气只能收在胸前,总算是和曲幽径之间还有些距离。   “抱歉,我……我马上就起来!”她扒着章鱼腿,胸前却传来一阵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一双手拢住她,让她想往后缩缩,却没有一丝空间。   “嗯……!”耳侧是束星辰隐忍却又吃痛的低沉声音。   方才他的手臂收在胸前时呼吸已经很困难,如今为了减少二人之间的空间,他只好尽量紧的环抱住曲幽径。   “笨蛋!章鱼妖死后触手不会马上松解,现在你越挣扎……他就捆得越紧!”   “那我们怎么办!”曲幽径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别动,等他完全失去活力……嗯!自然就松了!”   二人之间可以说是严丝合缝。这次,还没等净坤叫出声,束星辰就先一步把他屏蔽了。   曲幽径感到他的每一个字都喷到自己的耳旁,他胸膛震动也分毫不差地传送到自己的背后。她感到自己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全身的血液不由自主地冲到头顶。   那又能怎么办!这个场景!这个场景真的好尴尬!   二人就这样静静躺在沙滩上,听着旁边的浪潮声,等着这触手死透。   应该说点什么……呜呜呜我造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我!!!   曲幽径强迫自己憋出几个字:“那个……”   束星辰:“抱歉,委屈你一会儿。”   曲幽径:“没事。”说是没事,可是束星辰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啊!她贴在他的胸口已经完全感受到了!大佬不会是生气了吧!等会儿不会揍自己两顿吧呜呜呜。   于是她又开口,“束星辰……”   束星辰:“嗯?”   曲幽径:“你喜欢吃鱿鱼须吗?”   束星辰:“……还行。”   想到吃的,曲幽径心里放松了许多,她呆呆地望着穹顶,水底的穹顶不是天,而是上头的水面,一层层的水波让她不这么无聊。   “一会儿生个火,咱们把这腿烤了吧……我烤给你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腿,而且他力量这么强,一定很有嚼劲。再说这还是个大妖怪,我记得你们魔修是不是还能靠这个增长修为。如果你吃了他是不是就能破境了,到时候就可以使用传音玉牒。”   束星辰:“……我们一般用妖丹。吃来得太慢。”   曲幽径:“原来如此。”   她又开口:“你知道吗,我的飞升之路非常顺利。”   束星辰:“怎么突然说这个?”   曲幽径:“因为我想起我在下界三百多年,都没像现在这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就只想着修炼,破境,修炼,破境,从来没有停下来过。而那些天材地宝,像是有人送到我嘴边一样,别人拼了命去找,而我好像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有时候在洞里有时候在路边,最奇葩的是有一次从天上掉下来。”   束星辰:“你不喜欢?那么多人想得道飞升。”   曲幽径:“这当然很好,只是觉得自己过分幸运,没有什么实感。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辛辛苦苦的人,但如今这样和不同的人一起同生死共患难才有趣。所以我也喜欢看话本,有时候就好像自己在体验他们的生活一样。”   束星辰沉默了半晌:“那你喜欢看什么?”   曲幽径突然来了精神,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噢!   “我喜欢看,霸道师尊爱上我、仙君魔尊很会撩……”她越说越小声。   “你呢,既然你也进来了,你是不是也……”看过那一本霸道师尊爱上我。   “你可以起来了……”   “哦!抱歉!”曲幽径弹射一般坐起来,正要走又回去捡了几根树枝将这巨大的腿烤起来。   束星辰蹲在沙滩边,海水从修长的手指之中漏下去。   曲幽径也凑到他的身边。这南北池真神奇啊,地下居然还能有海!   她侧过头去看束星辰,这么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红衣衣摆都已破破烂烂,好像垂着一圈红色的流苏,颇有异域风情。曲幽径看着他红艳艳的衣摆,才明白过来,方才在漩涡之中沙石冲撞,自己却毫发无伤,是他护着自己。   他的睫毛很长,眼眸低垂。   曲幽径记起来,他晚自己二百年飞升,算是个新来的神仙。自己刚才说自己运气好,是不是伤害到他了?他的飞升路很坎坷吗?   她这么一想才觉得虽然他们当了三百年的同事,但却并不了解他。   曲幽径舀起一手掌水,呆呆地望着。突然生出一个坏想法。   “束星辰。”   “嗯?”   他一个激灵猛地往后一仰。澄澈的水扑了他一脸。   “你!”   他刚刚干了些的头发又湿漉漉地搭在脸上,他摇摇头甩下大部分水。   “曲幽径!你活得不耐烦了?!”   曲幽径不停地往他身上泼水,束星辰抓住她的手腕也挡不住她的攻势。   “嗐,仙君,相聚即是缘。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往后互帮互助,若是能够成功渡劫,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   她说得认真,束星辰也便认真听。   “所以……”曲幽径的灵力聚成一个小球,击打在水面扑了他一脸。“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自绝经脉,让你也出不去!哈哈哈哈哈!”   束星辰被水一扑往后倒在水里,手里拽着曲幽径的手腕,将她一起带到水中。   “从前真没发现你的胆子这么大。”   曲幽径被他攥着,心里砰砰跳。   他嗤笑,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颊低落:“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他的五指伸到曲幽径眼前,这是束星辰典型施法的动作。曲幽径现在就是想一个滑跪,求求大佬留她一命。呜呜呜不该作死的!   她紧闭双眼,只听耳旁叮叮几声,这是他的骨晶在相互碰撞。她记得的,束星辰施法的时候会轻轻转动左手,那几颗骨晶就会叮叮作响,清脆好听,她还夸过来着。   她现在直接晕倒合适吗,她想。   “睁开眼。”   曲幽径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风吹在她的脸上蒸发了水珠,有丝丝凉意。她跪坐在水中,一阵阵浪冲上来有节奏地击打着她的胯骨。   她发誓那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色。   如星光般的灵气包裹着海水从束星辰的手心开始向外延伸,海水一片片亮起来,海浪泛着荧蓝色的星点光芒,翻腾起的浪花连成线,犹如浩瀚的星河。   她好像落入了一片星海。   曲幽径呆住了:“蓝……蓝眼泪。”   束星辰笑笑,五指一合,许多星光从指缝中落下,掉进水里飘散着消失。   “是给你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啊!!!久等!!! 第51章   “谢谢你。”曲幽径的五指在水面轻轻划过便拨起几簇灿灿蓝光。   两人的眼睛里都是光芒。   束星辰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四周像是绽放着无数烟花,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热。   “走了。”束星辰抓起曲幽径的手腕。   “去哪儿?”曲幽径问。   “你不是说给我烤章鱼腿?”束星辰拉着她回到火焰旁,当下便整整坐好,扶着下巴乖巧得像是刚放课等待晚饭的小孩儿。   “哦对,这会儿应该差不多烤好了。”曲幽径心情不错,若是从前肯定会气呼呼地好像忍辱负重一般给他烤,而现在她觉得为了“蓝眼泪”给他烤烤倒也是划算的。   她举起那根树枝,已经被章鱼腿的重量压弯了。   被烤熟以后的章鱼腿缩水了不少,尖端弯弯的有些焦黑,表示这腿烤得正好。   曲幽径被这海鲜的香味香得有些焦急,四处寻找着小刀。这海鲜可是凌霜山上怎么也吃不到的美味佳肴。山上顶多有些饲养的鸡鸭鱼肉可食用,海鲜非得跑到魔域那样远的地方才有一片海。   可谁也没有带着小刀,曲幽径看看自己腰间的幽曲。   有趣:“不!!!宿主你可是剑修!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剑灵!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不是说剑灵都是剑修老婆吗?!你还算是个合格的剑修吗喂!”   曲幽径摇摇头,伸出罪恶的双手:“哎,工具就是拿来用的嘛……有趣,不会白白用你,一会儿也分你尝尝这百年章鱼妖的滋味儿。”   净坤担忧地看了看自家君上,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出声比较好,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很快,这腿被幽曲灵巧地片成小块插在小树枝上,一片片雪白的,外面一层是焦香的,简直是赏心悦目。   曲幽径抓了一把烤串递给束星辰,见他皱着眉头便问:“你没吃过章鱼吗?”   束星辰接过:“嗯。”   曲幽径觉得奇怪,“魔域不是有一片海的吗?不应该经常吃才对吗?”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也不是妖啊,只是穿进了话本才成了妖,这才补充道,“哦……我忘了,你只是现在的身份是魔修。那你家在哪儿啊?有海吗?”   束星辰:“魔域是有海,但那海受魔气浸染,并无普通的鱼虾生存。倒是有些罕见的海生魔物。”   曲幽径一时没想明白他是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一起回答了两个问题。   “有趣,辛苦你了。”她唤有趣出来,这个眼神空洞的小女孩儿身着青绿色衣服,和剑柄的颜色一样。   有趣作为系统,并不需要进食。她呆在原地,等曲幽径叫她才挪动了两步,小手接过一串烤肉。   净坤也被喊出来,“哇!谢谢曲师妹!谢谢君上!你们真是两个大好人!简直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前生注定!天作之合!祝二位新人喜结连理!百年……嗯嗯!”   “吃你的烤章鱼。”束星辰将烤串塞他嘴里。   那一刻,世界终于清净了。   “束星辰,在这里我是妖,你是魔,我们好像真是天生一对。你说这作者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趣味?”   “咳咳咳……你说什么?”束星辰被呛到。   “那作者是不是很恨你啊?我好歹前期女主后期女二,你不纯纯大炮灰吗?!是不是你的哪个仇人啊?”曲幽径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作者什么想法。”束星辰回答。   一旁的有趣直勾勾地盯着净坤,净坤动作有些僵硬,一口章鱼腿嚼了八十下,似乎嚼的很费力,汗都顺着脸颊流下。   “你也是系统吗?”有趣问道。   “我是器灵,跟着君上来的。”净坤难得没那么多话。   “那你也挺辛苦的,连报酬都没有。”这是有趣系统之外的认知,一般来说除了宿主以外的其他人物产生的变数是系统无法监测的,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改变整个世界。有趣留了个心眼。   吃完烤章鱼,曲幽径觉得神清气爽,至少这修为提升了小半截儿。   二人穿回水晶宫内。   宫殿之内除了柳夜天和简元霜还站着一个姑娘,似乎在哭。   等到看清她的脸,曲幽径认出来了,不出所料这人果然是桑楠。她捂着脸,见到二人衣衫破烂地走来,似乎带着些愧疚将头埋得更低,小声抽泣着。   “你们来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够破解镇海石的幻境。”简元霜说道。   曲幽径知道简元霜并非坏人,她更加确认他们只是给两国不能通婚的男女一个出逃的机会。通过圆满别人的恋情来圆自己当年未圆满的姻缘。   所以她们进这水晶宫之后的步骤和他们当年一样,要签婚书要喝酒。曲幽径看着他们一黑一白的,身上早就已经没有人气了。应当是死于封脉阵之下,将会在这里当两个永远无法离开的水鬼。   看着他们二人慌张地安慰姑娘,一个磕磕巴巴一个生气到跺脚,口里吐着各种难听的词,曲幽径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悲。这感情,最是琢磨不定。即便你修道成仙又如何,再怎么样也不能确定另一个人的心情,也不能控制另一个人的行为。   就算他是口头上欺骗你,你又如何知道这话中是否带了几分真心?   曲幽径点点头,觉得惟有探查神识才能够确定另一个人的想法。若是他心里容得下你,就说明他心里有你。这么看来,当神仙确实能够做到一些凡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不过他们此行就是为了解决两国干旱的事情,没想到竟是由感情纠纷引起。她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是将军家和宰相家,总是比普通人复杂许多,还牵连许多身外之物。   若是乡野村夫一类便就算了,即便是私奔远走他乡顶多被邻里乡亲嚼嚼舌根。像家里当小官做些小生意的,便会一传十十传百搞得臭名远扬。若是他们这样高门大户,则是整个家族的耻辱,严重的会牵连仕途。   这献祭当真是个好方法,可以成全有情人,二国也会给他们的家族一大笔奖赏和珍宝当作失去孩子的补偿。于是私奔的男女心里便没有那么内疚。   束星辰瞧瞧曲幽径眉头紧锁的,便上前说话。“刘公子已另有新欢,特地嘱咐我若见到桑小姐,一定叫你无需挂念。往后二人安常处顺,望桑小姐自珍自重,另寻佳人享下半生荣华富贵。”   “这是他说,他说的话吗!他不见我就是因为这个?”桑楠猛地回过头来,已是满脸泪水,声音都有些嘶哑,她摇摇头觉得不可置信。不过两个月,当时深情地看着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愿意和自己离开纷扰之地,寻一快活地方平平淡淡过日子。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如今空留自己一人,什么都没有。   束星辰正色道:“这是刘公子原话。他与南涉小公主两情相悦,婚期已定,问起南涉,并无人知晓他与桑小姐之事。”   “南涉公主?他的那个柔弱的青梅竹马?”桑楠即便是生气声音也不大,“我就不算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以前说他最是喜爱我们北诏的珍珠,我便留下最好的给他。每次他见我,都会给我带南涉的特产,这都是假的吗。”她边说边落下两行泪。   “他说会来接我的,为什么不来了……”   “说到珍珠,在下倒是见着他送公主一颗紫色珍珠,说是在北诏都难寻,费了千辛万苦才寻来的。”   曲幽径推推束星辰的手肘,这话一说桑楠不就更伤心了吗!笨蛋吗你是!   “……”桑楠嘴巴一瘪,不再说话,只是大颗大颗地落泪。人们都说看不出她是桑家人。虽然她是将军家的女儿,但是从没碰过刀剑的,从小身子骨又弱,走不太远,每次为了见刘洮都要偷偷乘着颠簸的马车,回来以后都是头昏脑胀的,要躺好多天。即便如此,每次约定她都会准时到。   原来自己的爱意都只是献给公主的礼物。   他竟然!他竟然敢!   桑楠心里升起一股怒意。她头一次恨自己不是将军,没有好好学武术,无法将人揪到面前质问,然后再好好打一顿。   简元霜同样为了这个姑娘难过,这个狗男人不值得。毕竟现在……她和柳夜天是一对儿,对面那两个修仙的看起来也是一对。   简元霜气愤道:“我第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男人,第二讨厌玩弄女子感情的男人。”   望着简元霜拧起的细眉,柳夜天一次一句道:“那我们……就把南边冲了?”   他们的能力并不是通过镇海石,而是作为水鬼他们本身便能够小范围操纵天气,但借助镇海石,可以将他们的范围扩得更大。   “阿天,你说得对,这南涉真是毫无义气!干脆一场大雨冲了得了!我看还是支持我北诏,当我的皇后吧!”她揽着柳夜天,这场景明显就是学幻境里的。故意调侃他们对面的俩人。   束星辰:“……”   曲幽径并没忘记他们前来的目的,若是让他们一场洪水冲了两国,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失败了。而且两国的人民并没做错什么。   她阻止道:“……等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把那男的给你们抓下来。   ” 第52章   曲幽径与束星辰上了岸,雨如同他们下水前一般淅沥沥下着,似乎方才在南北池底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久远而迷人的幻境。   宰相府比将军府少了些人气多了些文气,此时正喜滋滋地备着这南涉国人们最期待的婚事。谁又关心在他们每天路过赖以生存的南北池底下,现在正有一个伤心欲绝的姑娘呢?   “刘洮,事已至此你无法逃避,那位姑娘正在南北池等你。”束星辰对着亲自忙里忙外的驸马刘洮说道。   刘洮愣了愣,吩咐下人们做好该做的装饰。   “仙君……你该知道,我作为宰相之子,若是与北诏人结亲,是叛了南涉。”他回答。   “若你这话可以早几个月对那痴心姑娘说,也不会惹怒了下面的两个,为南涉北诏带来灾祸。此事并非是你们二人之事,而是千百年来二国之间的龃龉。暂且不说你作为男子如何,作为宰相之子,难不成你为了家族颜面便置黎民百姓于不顾?”曲幽径问道。   “我与公主大婚在即,这事儿就当从没发生过,好聚好散罢。”刘洮一脸书生气,说这话也带着几分文邹邹的酸气。   曲幽径一把拎起他的领子,踏上剑,“你以为,所有的修仙人都是好说话的?我说抓你就一定会把你抓过去。”   “你……你算什么修仙的!”刘洮哪儿见过这阵仗,他的脚直接悬空了,害怕地缩缩脖子,毕竟他从没有飞过,此时真是有些恐惧。   这会儿她就带着他嗖地飞走了,将束星辰丢在后头,他远远地留给宰相府的人一个眼神,便就追着走了。   “诶……仙君仙君,这是什么事儿啊!”宰相望着飞走的二人谪仙般的背影,心中有千百疑问却也无处问,果然这仙人就是仙人。虽然宰相心里不说,但儿子的诡异行踪他也是有些察觉,他早就有直觉这祭祀会落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但碍于二人的婚约和皇帝的果决,自己也只能出面硬着头皮拒绝将二人当作人祭。   皇帝如何不知道这传承下来的习俗,他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挑战一番南北池的权威。   若这两个仙人真能够打破这古老的陋习就好了。   “人来了。”曲幽径将刘洮放进去,刘洮有些恍惚,摸摸鬓边的水珠,走路轻飘飘地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是接下来见到的人,让他更像是身处梦境。他不愿也不敢再见到她   “桑……桑小姐。”见对面那姑娘的眼神悲愤,他不出声更显得奇怪,只好弱弱地出声。   “桑小姐?你叫我桑小姐?”桑楠迅速上前,与刘洮靠得很近。这个她曾日思夜想的男人,躲了她三个月的男人,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   本来她都以为他摔断了腿无法出门,或者是他们不被允许的恋情被家里发现,再差一点就是他因为政事被牵扯被毒身亡。这么离谱的理由都曾经一个个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过。   刘洮在她心里是翩翩公子,是那悬挂在天上的白月光,是隔了百里都要赴约相见的情郎。他一句“桑小姐”狠狠击碎了她的所有美梦。   他们本应该在此许下誓言,在水晶宫内过逍遥日子,或者是出去寻一小城过着平凡的生活。只要是他们两个人,不论在哪里,如何生活,都可以。不过都是桑楠的一厢情愿。   “刘公子如今叫我桑小姐,从前种种都不作数了吗?”   “桑小姐莫用情太深,这情爱之事对于我们来说本就是奢侈之事。只是短暂地拥有过,刘某此生便就无憾了。”   她一步步走近,刘洮并不后退,他知道桑楠向来是个温顺的女子,教养极好,即便自己迟到也从不生气。就算是像如今这样负了她,她也是这样温婉大方,不吼不叫。他确实对桑楠有过感情,她很懂事,也很好,确实是个当妻子的好人选。他是真的想过和她私奔,和她寻个小地方白头到老。在南北池许下的誓言,他是用了全部真心的。   直到他再次看到娇贵的南涉小公主,多年不见,再见便倾心,当下他便明了了,公主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呢。一颗真心怎么能容得下二人,公主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公主似乎也对他青睐有加,总是叫他阿洮哥哥,听得他真心早就化为了一摊春水,咕噜咕噜冒着泡。他愿意为了公主违背南北池的意愿,即便是有诅咒他也能够承担。   他这才发觉桑楠那样沉闷的性格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桑楠实在爱他,他只是随口一说,她便连北诏最罕见的紫珍珠都拿出来给他。   桑楠定定地站在刘洮面前,她的眼神中带着疑惑也带着恨意。   “奢侈?”桑楠笑了,这北诏什么奢侈之物是她得不到的,她为了刘洮放弃金银富贵,偏偏刘洮不懂得珍惜,回想着他的话,桑楠简直想要发笑,“此生无憾?”   “桑小姐是我对不住你,希望你不要怪……啊啊啊啊啊啊!”刘洮吃痛地叫出声来,迅速弓起身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儿疼,只觉得脑袋瞬间炸开。   “此生无憾?刘公子可真好笑,今日我就让你此生有憾!”桑楠抓住刘洮的肩膀曲起腿,用膝盖猛击他的□□。   “你干嘛!桑楠!!!啊啊啊啊!!!”刘洮不断后退,紧紧捂着裆部,桑楠不断地猛击。这是她唯一学会了的招数,母亲担心她总有落单的时候,让她来对付浪荡子用。   “此生无憾?紫珍珠也叫你拿了,公主也叫你娶了,你确实没什么遗憾。你这个窝囊废!北诏为你饿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你是荣华富贵了,普通人呢?!”   曲幽径忙上前劝架,也不是劝架,大概是单方面的殴打。   这柔弱的姑娘,果真是将军家的后人噢!   别踢了!此生有憾的意思是让刘洮断根绝种是吗!儿子给踢坏了宰相那儿没法交代啊!!!   刘洮刚刚逃脱桑楠的魔爪,转头便撞进了柳夜天的胸膛。   他慢慢抬头,只见这人面色惨败,似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溺水的死尸。眼神好像要吃了他,额头上还长着两根细长的黑色犄角,明显就不是人!   “水鬼!水鬼啊!!!”他嚎叫着跑出宫殿去,只半个身子出了结界呛个半死,又掉回水晶宫的门口来。   “咳咳咳咳……!你别过来!”   柳夜天一把抓过他,皱着眉头,他这么多年以来还未见过这般窝囊的男人。这种人便是死在南北池底都是污染水质。   “桑小姐,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认错求你看在我们曾有过一段真情的份上原谅我。可是,若我没有平安回去,南北两国如今关系这般紧张,定免不了一场大战啊!”他向着一众人道歉。   简元霜支着下巴,眼里怒气满盈:“什么男人,早些滚回南涉,你在这儿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柳夜天在旁小声道:“我们似乎……不用呼吸。”   “就你话多!刘洮,若我们不对南涉进行惩罚,只怕以后南北两国的有情人再无途径相守,据我所知通婚可是犯罪,你可为他们想过?”   “求水鬼大人开恩!我一定告知父亲,要他进谏商讨此事!”   “刘洮,此事并非南涉一国之事,若北诏不答应,南北二国更是不得太平。这持续了百多年的习俗可是说破就破的?”桑楠说道。   简元霜:“若桑楠原谅你,我也不追究你不准时的过错。”愣了一会儿,她又扭头,静静地看着柳夜天,“阿夜,你说我们在这池底呆了多少年了……”   “过几日,便是七百五十八年……”   “原来已经七百多年了。”她望着柳夜天,就像七百多年前一样。   曲幽径和束星辰钻出水面。已经换回各自的衣裳。   南北池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南涉和北诏的人发现自家人不见了,忙得团团转。   “仙人,道长!我家小姑娘去哪儿了?你们可有看见?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儿吧?”   “大家别急,此事有破解之法。只不过要你们一起劝谏两国的皇帝废除禁止通婚这一条例,此事若成往后风调雨顺,若不成则民生凋敝、百业萧条。”   “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北诏的人说道。   “哪个老祖宗?是他们吗?”曲幽径笑道。   “各位后生小子,可认得我是谁。”简元霜和柳夜天慢慢浮上水面,一阵青光包裹着他们漂浮在空中。   封脉阵法似乎对他们不再具有限制,二人兵分两路,从亭台处分开,两国的人怔怔地愣在原地。   “愣着干嘛?还不带路?”简元霜凶道。   她后面跟着的桑楠与国人短暂地解释以后,大家伙纷纷“祖宗祖宗”的喊着,带人往皇宫走去。   而柳夜天,直接飞身而起,拎着刘洮就往皇宫去了。   曲幽径落到亭台上,面色苍白。   “咳……!”她跪到地上,看着一手的鲜血说不出话。   她的眸子轻颤,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痛……上次不就是像针扎一般,疼个一阵就好了吗,这次竟然痛到她走不动路。   有趣提醒:“宿主,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肯定会维持原有的剧情,因此大幅度地改变剧情,很有可能造成难以抵挡的局面,往后就连你自己可能也……”   她呵呵一笑:“天道为何?我来不就是为了改变天道吗?”   束星辰拧着眉:“为何你伤自己也要救这二人?不……这二人连人都不是,是两只水鬼而已。”   曲幽径摇摇头:“他们是可怜人,虽是水鬼,却不曾做坏事。若不是南涉没有交人,他们也不会小施惩罚落下大旱,你也知道,我们下去之前他们便停止了干旱,开始落雨。”   “而且,难得见如此真心,相守七百年的有情。若是你,舍得叫他们分离吗?”她的眼睛亮晶晶。   “可你……”   “心疼我?关心我?男人你终究还是爱上了我。”曲幽径面对面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倒不是她想耍帅,是她真站不住了。   【恭喜宿主获得:镇海石X1,获得简元霜、柳夜天好感,魔尊黑化值-20,总80。   修为+1000】   “有趣,这个魔尊黑化值,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顾名思义,魔尊黑化程度。表明其想要成为魔尊的欲望值。”   “就是说这个值越低,束星辰越不会想要成为魔尊。”曲幽径明白自己这样擅自对剧情进行巨大的改动本就是系统给予的特权。因为有系统的存在,给她相应的修为值所以才能够次次化解出现的危机。但束星辰不同,他没有系统,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是难以自保的,所以当上魔尊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但无论如何,她完成了这个任务。三千万银子收入囊中,其中还要掰开一半分给束星辰。   突然她的传音玉牒亮起,上面浮现“谢承晏”三个大字。   “回去了。”她说。   “谢承晏?哎,大师兄的话得听,小师兄就随便了。”束星辰轻飘飘道,一挥袖子便走了,却也不太快,刻意在等后头的人。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曲幽径追上去。   二人很快回到了凌霜派。   据说从此往后二城风调雨顺,不仅可通婚,更是大大促进了二城的贸易往来。南涉北诏共通繁荣,互利共赢。   还听说他们是信奉着一黑一白两个水神,此二神乃是神仙眷侣,将会永远守护着南北池。   有个穿着黑袍的神秘青年男子,悬浮着来到南北池的中心。   右手一拧,平静的湖面聚起一道漩涡,延伸而上形成一颗饱满的水珠。水珠里头混沌不清,似悬浮着许多尘埃。珠子碎裂成许多块,又纷纷化为细碎的水沫,扑在他的脸上。   经过水的洗礼,他慢慢睁开双眼,水涔涔的睫毛上挂着晶莹水珠。   “她的能耐可真不小。让我越来越期待和她见面了。”他桀桀桀地笑着,阴森中带着狂傲。 第53章   曲幽径摇摇晃晃地向凌霜派的大门走去。没想到失去第二根青鸾翎的后遗症这么严重,她浑身被撕扯着一般疼痛。   最后一根,她是怎么样都不会拔了,谁拔谁是大傻子。   谢承晏似乎已在凌霜派门口等候多时,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单单站在那儿交叉双臂便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怎么回事?”谢承晏迎上来,将曲幽径由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曲幽径无力地靠在束星辰肩上,拧起眉,“伤得这么重?”   曲幽径见到谢承晏来忙支起脑袋与束星辰保持距离,“师兄,我没事,接任务嘛,受点伤很正常。”她笑笑,心里却不由自主有些害怕自己是妖身的事情暴露。   束星辰将她拽回,仍旧要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怎么,不疼了?”   这一举动叫谢承晏眼神一冷。   他搀着曲幽径离开,“是我提出下山历练,没有保护好师妹,我自去领罚。”   谢承晏就静静地跟在曲幽径后头,师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重的伤,以前她都会第一个跑到自己的身前哭诉,如今却是笑着说没事,让他更是心疼。   怕不是真对这空有皮囊的法修有什么念头?   他静静地跟了一会儿,看见君会微微侧头,眼里是柔肠百转。心里骤然升起一团火来,熊熊燃烧着。   “师妹,你受的内伤得需高境界的修士方能治疗。如今师尊仍在照顾子瑜,君会师弟又境界不足,同我去玄云洞。”谢承晏上前抓住曲幽径的手腕。   “没事师兄,我无大碍,不过一点皮外伤而已,这点小伤怎么可能难得倒……”   “咳咳咳咳……”她又咳嗽起来。   “师妹,我们现在就去。”谢承晏拧着眉,准备拽走曲幽径。   “等等……君会师兄也受伤了。”   “他?身为师兄没有好好保护师妹,当去师尊面前领罚。”   曲幽径心里升起一股内疚来,这明明是她自己选的,却要束星辰受罚。她本以为束星辰要大动肝火,但他只是默默松开抓住她的手,“师兄教训得是。”   她猛地一惊,她没有听错吧?这合理吗?这还是那个逼王束星辰吗?万一黑化值上涨了怎么办!   可她也不敢忤逆师兄,在门派里还是少惹事的好,万一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玄云洞里面是冷的,让人光是站在门口便觉得此洞似乎通往极北之地。进到里头却发现这个洞并不深,只有一个房间大小,里头寒气阵阵,却又找不出哪儿有冰。   洞的中央有一张石床,谢承晏先坐上去,曲幽径后上。   “!!!”这也太他娘的冰了吧!她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了!体格远超常人,这刺骨寒意居然也让她难以忍受。她觉得,她已经好了,马上可以不喘气一个跟头一万八千里。   她哆哆嗦嗦的回头,寒意从大腿直通头顶。谢承晏像个没事人一般,似乎嘴角还带着笑意。   “师妹,这石床可疏通经络,利于伤势恢复。若师妹觉得冷,大概是伤势过重,得多躺上几日。”   “那麻烦师兄了。”谢承晏这一句将她所有想说的都堵了回去。   是她的错觉吗?师兄不是风度翩翩的男主吗?为什么好像越来越坏心肠了???   暖流从她的后背渐渐晕开,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内伤正在一点点恢复,经络被一寸寸顺开。   这暖意和寒意不断在她体内碰撞,算不得好受。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曲幽径已经开始无聊地数着面前的石墙到底由多少块石砖构成,石砖和石砖之间又有多少条缝隙。   “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她轻轻出声。   谢承晏闭着眼,听她正数着数,不知为何嘴角微微勾起。   一只紫啸鸫不知什么时候落到她的面前,这鸟比一般的紫啸鸫小许多,大概就人一拳头那么大。它的羽毛是蓝紫色的,眼睛也极为清亮,似乎十分通人性。   她和紫啸鸫四目相对,瞧瞧地招呼它过来。   紫啸鸫骄傲地顺了顺自己的羽翼,歪头眨眨眼睛,就好像在说:“你求我我就去。”   曲幽径扬扬眉毛,这鸟还挺傲娇。   她正在疗伤中,不可使用灵力。于是她捡起一旁的小石子儿丢去,落在紫啸鸫黑色的爪子旁边。   它一动不动就好像确信这石子儿一定不会砸到自己,反而转过身来用爪子将小石子拨回去,弹到了曲幽径的手背。   曲幽径:?这好像个人。   直到她看到那只鸟十分认真的将自己稍稍歪出来的一根羽毛拨回原位,她才确信。   这只鸟肯定是束星辰。   于是她捡起一块儿手边可以摸到的最大块的石子儿,准备砸他的鸟头。   身后的师兄突然出声,让她一个机灵。   “师妹,别乱动。是进来什么东西了吗?”   谢承晏专心给她疗伤,闭着眼细细感受着她的脉络,若这时出了差错,师妹要经脉错乱疼上好一段时日。   “……没,没有。我突然脚有点痒。”她望天。   紫啸鸫黑色的鸟嘴应当是不会笑,但曲幽径分明从这张鸟脸上看出了笑容。   它蹦着接近,曲幽径当做没看到。   它离曲幽径的膝盖只有十厘米,似乎是在挑衅,曲幽径索性闭上眼。   它越靠越近,她一伸手便抓住它,一手捏住它的身子一手钳住它的嘴巴。   曲幽径的嘴角翘到天上去,她快乐,她满足!她的脑内冒出了很多邪恶的念头,她要抓住机会好好rua弄这傲娇的小鸟!!!让他感受到世间险恶!根本不是一只调皮的小鸟能够承受的!   她的手凉凉的,小鸟的体温反倒比较高些,他的翅膀固执地使劲,但是对于人来说还是微不足道,只能在曲幽径手里被随意抚摸。   曲幽径摸着他脑袋上的羽毛,或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内心还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羽毛在手里柔软又丝滑,小肚子也是圆鼓鼓的,除了那双眼睛有些犀利得吓人以外,没有一处可以和束星辰联系起来。   似乎是因为小鸟可爱的模样和束星辰相差甚远,所以她完全放下了戒备,毕竟没有人可以抵挡毛茸茸!她沉浸在这个柔软的手感之中,罪恶地吃着小鸟的豆腐。   小鸟黑漆漆的脸上似乎看出了红晕,他怒气冲冲地一啄。   “哇!”曲幽径惊叫出一小声,只是被吓到。其实并不疼,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师妹,方才我似乎听到些声响,是什么东西?”谢承晏眉头一锁问道。   “没什么,多亏了师兄的帮忙,我觉得茅塞顿开,似乎顿悟了些什么……”她望天胡扯到自己都信了。她的手掌刚好可以包裹住紫啸鸫,便将他藏在手心里,他也就安安静静地呆着,偷偷从大拇指和食指的空隙之中露着黑黑的眼睛盯着曲幽径。   “师妹,你看看你伤得,像是个人吗?”师妹的经络实在复杂。才让他花了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时间整理。   “人有十二经络,又有四条主要经络。师妹的手厥阴心包经,位置与常人不同,甚至完全偏移。”谢承晏理着思绪,这脉络属实奇怪,不像是个人,反而像是……妖,这不可能,师妹身上并无妖气。   “师兄,你是拐着弯骂我不是人是吧?”怪不得这么疼……妖的身体构造和人不同,可以说是相反。而她为了突破封印,逆行灵气多次,体内的经络乱七八糟也是正常的。   “听师兄一句劝,好好修炼,少往外跑。”他停下动作,收敛灵气。   曲幽径完全恢复了,邪笑一声,“男人,你的担心,实在多余。”   “话多。”他猛敲曲幽径的大头。“还有……”   “少和君会来往。”   曲幽径悄悄将手收拢,却猛地一滑,小鸟窜进了她的袖子。   “师兄,君会师兄毕竟也算是咱们同门。”   “翅膀硬了,连师兄的话都不听了?师兄……实在太伤心了!早知有次日,当初就不该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谢承晏原来还是严肃的,见到曲幽径有些失望的眼神,却又只想着逗她。   ?不是,你怎么一个人演起来了啊?自己顶多算是凌霜派的厨子拉扯长大的好吗?!   “好吧好吧,我听……”   谢承晏泪眼汪汪,牵着她的手腕。   那小鸟顺着袖口往里爬。   话还没说完,曲幽径的脸突然涨红,动作也僵在原地,她清楚地感觉到随着谢承晏抓着自己的手腕,那只鸟已经到了自己的手肘。   !!!不能再让他往里面滑了!又不能让他被发现!   她双手一叉,完美地从外侧卡住袖子内的小鸟。   眼神邪魅,嘴角似笑非笑。   “男人,你做得很好。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谢承晏:?师妹的病怎么一阵一阵的。   “陪我炼剑去?”他试探着问。   “……”曲幽径想起自己次次炼次次毁,而每次师兄的那一炉就是金光闪闪,她万般不愿,却还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不过如此,还有吗?我都可以满足你。”   “和我一起接任务?”   “呵,男人,我看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你想和我单独相处。”她扭头往外走,“果然,没有人可以抵抗我的魅力。”   谢承晏:?   他紧拧的眉头随着她走远慢慢放松下来,半晌他才自言自语道:“她怎么知道……”   出了洞的曲幽径恼羞成怒,束星辰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袖子里直到被倒出来,才振翅往住处飞去。   曲幽径很快跟上,怒道:“吃了我的豆腐你还想跑!”   束星辰摇身一变落到屋内:“曲师妹不也吃了我的豆腐吗?”   “那……那不算!”   二人说着就要在院内打起来。   “什么豆腐?”谢承晏突然出现,本想叮嘱师妹几句,现在他已经全都忘了。   只是十分关心究竟是什么豆腐。 第54章   “你们在说什么豆腐?”谢承晏问道,语气温和却隐藏着自己不能察觉的火气。   他踏进曲幽径的屋里。   “呃……那个……岁阳,岁阳城的豆腐简直一绝!我们正准备下山去那家最有名的豆腐铺子吃豆腐呢!是这样吧师兄!”曲幽径眼神示意束星辰。   “不错。方才我们正是在说这岁阳豆腐闻名天下。若师兄想吃,这回下山,我们便带些回来。”束星辰装模作样是一把好手,马上便是正经的样子。不过一口一个“我们”,倒让谢承晏成为了师兄妹以外的局外人。   “师兄好不容易帮你理顺经络,花了这么大精力给师妹疗伤,师妹却……哎,伤心啊,不说也罢。”谢承晏在她的桌前一坐,表情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啊,师兄的肩膀好痛,似乎是方才运气太久……”   曲幽径马上便懂,主动上前去给人捏起来。她从前经常给师父那个老头捏肩捶腿的,很了捏哪个位置,用多大的力气。   “师兄,多亏你给我疗伤,我现在觉得浑身舒畅。等我们下山,给你带吃的回来!”   谢承晏浑身一酥,“对对对,就是这儿疼!”旁边站着的紫衣郎面色越是不好,他的嘴角就越是上扬。   “那豆腐与我们门派里头的豆腐有何不同,就普通的豆腐也能做到举世闻名吗?”他眯着眼享受,任由师妹的手在他的肩膀上捏。   “那可不一样,那个豆腐并不是像凌霜山的嫩豆腐一般滑嫩,而是有着一定的厚度,就像是那种香干。再配上特制的酱料,吃起来像是上好的牛肉!师兄,你一定要试试!”   束星辰的脸越来越黑,就在谢承晏面前坐下,自顾自沏茶看起来十分熟练,顺便给他也沏了一杯。“谢师兄,请。”好像这是他的屋子一般。   谢承晏心里爽快,毕竟自己还是大师兄,刚入门的师弟总是要懂点事情,看来这君会不似法修传言的一般性情古怪。   他满意地啜了一口,瞪大了眼睛,“咳……!”手里一颤捏爆了茶杯。   “怎么了师兄,我下手太重了吗?那下回还是别让我捏了……”曲幽径看着自己原有四个,现在仅仅剩下一个的茶杯,有点心疼。   “不……不是。你继续,我很好。”这茶水烫得他嘴唇都要起泡,却被他面不改色地生生忍了下来。这师弟,有点东西。   束星辰像个没事人一般喝着自己的茶,慢悠悠地说道:“关于这岁阳豆腐,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从前喜欢吃豆花,可是有一天豆花铺子不开了,便就去旁边的铺子吃豆腐。于是他一边想着豆花,一边吃着豆腐,有的时候都分不清吃的是豆腐还是豆花。”   “这嫩豆腐和豆花确实有些相似,特别是在南方一些的地区。”曲幽径补充道,思绪却是飘到吃的上头去了,但束星辰并不是话多的类型,他说这么多话铁定就是为了气别人。   束星辰继续说:“后来这个人每天都要吃一玩豆腐,别人问他喜不喜欢吃豆腐,他却不肯承认,心里觉得自己最爱的还是豆花。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他支着下巴歪着头,笑得有些皮笑肉不笑。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虽然豆花也很好,但我就觉得豆腐不错!”曲幽径大咧咧地说道,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含义。   谢承晏脸色一黑,将手搭在肩上制止住曲幽径的动作。“辛苦师妹。”冷南雪的事情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极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起。   君会可以在不被他发觉的情况下将茶杯里的水煮沸,剑术也能比得过子瑜,说明他在法修和剑修两脉都有极高的造诣。方才他言语流畅,含沙射影,根本不像法修那儿说的一样是个沉默寡言连话欧度说不清楚的废物。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师妹从前也不是毫无戒心的人,为何突然与他走得这么近?莫非他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或者是精神控制?师妹单纯善良,又涉世未深,确实容易被这种虚有其表的人渣欺骗。   如今谢承晏的眼里,君会已然是一个行走的“人渣”了。   而这个人渣还要和自己像小白兔一样的师妹一起下山?他不允许!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师兄,师兄!过几日是岁阳集市,我和君会师兄要下山……”曲幽径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集市倒是好,师妹应当多出门见识见识,只是……”谢承晏装模作样地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叮嘱着。   “山下人多,指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身边终究得有一个能够保护你的人。”   妖魔鬼怪?你是说的我和束星辰吗?一个妖一个魔。曲幽径有些想笑。   “师兄放心,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我不能放心。”谢承晏语气坚决。“万一遇上了,师兄怕你像这次一样受伤。君会师弟如今境界还不如你,还需指着你保护,叫师兄如何放心得下?”   曲幽径:“师兄说得是。那我们一起去。”   有趣:“魔尊黑化值+10,总90。”   心里大声嚎哭那倒也不是呜呜呜,束星辰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是他坚决要求的!我咩有办法!   “现在炼器炉也热好了,咱们一起去。”谢承晏笑得如同往常一般明媚,但他心里却默默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小师兄你先歇着,我一会儿便来!”   “好。”束星辰捏紧拳头,虽然自己光靠剑意便能轻松斩杀敌人,但他的修为是确确实实的筑基,要使用大量灵气的招式无法施展,或是施展以后身体无法支撑。再加上自己祭出了一颗骨晶,似乎身体没有从前灵敏。只怕往后遇到险境时无法完美脱身。   他便独自往花鸟瀑布走去。   *   曲幽径完成任务后得了一大笔银子,又在门派里兑换成了灵石。她现在已经是身家上千万的灵石大户了。   她终于可以靠灵石把炼器概率堆满了,不用担心浪费材料!原来有钱人的快乐这么简单!   她又顺道镶嵌了几颗极品的石头在自己的幽曲剑上,深绿色的剑身闪着奢华的光芒,原来这就是低调的奢华。   “幽曲。”她呼唤道。   幽曲现身,额头中央挂着一颗墨翠,随着动作轻轻颤动。青色的衣服上镶嵌了两道银线,没想到精炼了剑连剑灵服装的材料都能够所提升,上面的羽毛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泛着“这人很有钱”的光芒。   敢情这精炼就是奇妙曲曲啊!她现在很懂了,为什么剑修都把剑当老婆。   一个可以换装的剑灵,可以有人不爱吗???   “师兄,她是我的剑灵,幽曲。”   幽曲眼神空洞,朝谢承晏恭敬地鞠了个躬。   谢承晏看呆了,这剑灵可以算是可遇而不可求。多少修士苦苦追寻属于自己的剑灵,又有多少修士直到飞升都没有等到剑灵,而他也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神奇的景象。   “不愧是我师妹。恭喜你获得剑灵,这可是好事儿,和师尊说过了吗?他一定很开心。”   “还没,不过这剑灵灵智未开,只会说一句话而已,希望师兄不要笑他。”曲幽径笑着说道。   “什么话?”谢承晏好奇。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对了师兄,最近听说西方魔族骚动,魔族不是一直深居魔域的吗?为何突然开始行动了?”   “魔族做什么需要理由吗?今日像温顺的小狗一般与人玩耍毫无危险,明日就突然露出爪子把你咬死。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有趣罢了。”他淡淡道。   “竟是如此?”   “我见过走投无路的魔修,因为需要大量修为,将过路的无辜群众活活剖开,只为了在百人之中找到一个有内丹的。他们杀人放火,连老人小孩儿都不放过,若是在外见到,一个都不要留。”谢承晏的眼神冰冷而无情,完全不像是那个温暖的大师兄。   他侧头看曲幽径,眼神由冷转暖,“你若是见到魔修,不要与他们纠缠,能跑便跑,不能跑就与他们拖延时间,偷偷用传音玉牒喊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曲幽径盯着炼器炉。   “轰——”   谢承晏取出了大叶云片甲,这是他上回送给曲幽径的礼物,这法宝很好可以抵挡大多数攻击。他的天赋是见过一次的法器,不出一月便能够炼制出来。   “大叶云片甲?”   “嗯。保护好自己。”谢承晏笑道。   曲幽径看着这个法器,心里骤然闪过几段回忆。   “师兄,你是不是接了去西面平定魔族骚动的任务?”   “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月以后。”   “三月……”   曲幽径瞬间紧张了起来,解决完这个问题,他会路过明心苑接冷南雪。也就是说,冷南雪该回来了!   三个月,她如果不能飞升!就要作妖,然后被逐出门派,再然后和束星辰一起回来复仇,最后死于这几个最亲近的人手里。   “要不……明年再去吧?违约金我替你出。”   谢承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22:26:27~2022-07-19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圆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师妹不必担心我,这样的任务只是小菜一碟。”谢承晏摆摆手,或许是自己方才对魔修的形容吓到师妹了。   曲幽径看着师兄,认真地问:“师兄,你非去不可吗?”   他拍拍曲幽径的脑袋笑道:“咱们修仙门派责无旁贷,这个任务得需出窍以上的修士接手。凌霜派作为修仙大派,除去师尊长老出窍期以上的弟子不过十多人,若我们不接只怕这骚动会愈演愈烈。”   “好……好的,师兄你可要小心。”曲幽径应道。“……慢点也没事!”   曲幽径披着大叶云片甲,蓝绿色的袍子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大,更是衬得她的皮肤白皙通透。她抓着软甲的上端,围在脖子一周,像是土堆中突然钻出的土拨鼠,机敏而可爱。   谢承晏忍不住使劲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她眯起眼睛,从云片甲里伸出一只手打他的样子真的很像土拨鼠。   “师妹,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是知道些什么消息吗?”谢承晏不禁起了疑心,江衍川许久以前曾和他说法修那边出了个奇怪的弟子,天生灵体却是个修行废物,迟迟不能破境。难道说是君会?   师妹最近修为提升极快,而且和君会走得很近。按道理说,师妹一向对外人有一定的戒备心,不至于因为救了他一命便和他有如此深情厚谊。这君会身上谜团重重,他直觉这人并非善类,趁这次下山定会摘下他的面具来。   “没……没有。就是觉得西边太危险啦。”曲幽径回答。   谢承晏双肘搭在膝盖上,默默地看着师妹。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谎的时候总是结巴。师妹最近有些古怪……   师妹是当年他出门接任务带回来的,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伤痕累累的走在山林之中,差点就要被一只狼妖吃掉。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决定要将她带回凌霜派。   本以为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难说智力会不会受影响。好在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与一般小孩儿无异,能吃能跑的,也听得懂道理,只是一直不太会说话。   真是奇怪,这些日子师妹的修炼速度突飞猛进。   从前只黏着师尊和自己,现在居然和一个外人这么亲近。   再加上她的经络奇异,不像人,更像妖。莫非是哪个妖女替代了师妹的身份跑来装神弄鬼?又或者是妖族早就蛰伏,只为了寻找一个机会从内部瓦解凌霜派?   “师妹,给你看个宝贝。”谢承晏神神秘秘的将手伸进乾坤袋内。   “什么宝贝?”曲幽径好奇,谢承晏的口袋里什么都有,特别是各色宝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拿不出的,简直就是个哆啦A梦。   “看!”   曲幽径的眼睛突然刺痛了一下,睁开眼后面前是一面雕花镜子和寻常女子家中的梳妆镜并无差别,方才反射的阳光迷了她的眼睛。   “什么嘛,不过是面普通的镜子?”镜子里面映出了她的脸,不过似乎瘦了些,她摸摸自己的脸颊。   谢承晏松了口气,有点傻傻地笑道:“……嗯。你,就是我的宝贝。”   曲幽径:“……”我……!大师兄土味情话才是一流啊!我现在应该笑吗?不笑的话是不是有点尴尬,会不会伤了大师兄的心啊!   旁边杵着的幽曲突然触发了机关一般出声,抑扬顿挫地:“好久-没见-主人-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曲幽径嘴角抽搐,尴尬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你看我像是开心的样子吗?可是她曲幽径是什么人,在这方面,没人能比得过她!   她正色道:“师兄,你为什么害我?”   谢承晏瞳孔骤缩,这照妖镜和普通的镜子并无差异,师妹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说自己要害她?莫非她是个连照妖镜都无法照出原型的妖怪?“师兄害你什么了?”   “害我,”她顿了顿,“害我怪喜欢你的。”   旁边杵着的幽曲再次突然触发了机关一般出声,抑扬顿挫地:“好久-没见-主人-这么-认真地对一个人了。”   【修为+1000】   谢承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儿思考了许久,慢慢的脸才红起来。有些仓皇失措,“师妹,你……!我们可是师兄妹!你在想什么?!”   “我们是日久生情……不……是朝夕相处不错,但是咱们还是得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怎么能贪恋这等儿女之情。”他修长的手指搅在一起,好像连那根手指原来在哪个位置都忘了个干净。   他是剑修,天下人都说无情的那种。虽然有很多姑娘倾慕于他,但是他从不动心。只酷酷地留下一句:“哥,只是个传说。”   可师妹,师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在转。谢承晏猛地起身,“师妹,师兄还有些事,你先冷静一下。”   “喂,师兄,镜子没带走呢!”到底是谁不冷静啊!   “……送你了!”他顿了一步,似乎从他匆匆离去的后脑勺都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红了。   “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就是师兄妹之间的喜欢!”   谢承晏似乎没听进去,又退回来扔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给……给你的!”便就急匆匆离去了。曲幽径打开一看,居然是上次师兄在传音玉牒里说给她带的清风羚的皮毛。   一路上谢承晏有些内疚,自己居然怀疑师妹,他应当知道,师妹是他看着长大的,若是有些别的想法早应当被发现了。好在镜子和普通的镜子无疑,不然师妹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得多伤心。   这等想法,实在狭隘。   曲幽径从师兄的屋里走出,束星辰从树上跳下,见曲幽径新奇地摆弄着手里的镜子。   “怎么,如此爱惜情郎给你送的镜子吗?”   “这镜子也能有瘦脸效果吗?你也试试?”曲幽径笑道。   束星辰不屑道:“看来谢承晏表面对你好,内心早已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不然怎么会送你一个照妖镜。”   “照妖镜?!那怎么没照出青鸾鸟妖的样子。”她好奇道。   “照妖镜照出的并不是真身,而是灵魂。”他俯下身子将镜子掰正,他从镜子里看见的不是如今的曲师妹,而是清怡上仙。他笑笑,“上仙当惯了师妹,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而曲幽径的眼里同样映出了束星辰,那个臭名昭著的战斗狂武神。他那张比平常要臭上十倍的脸和眉间黑印让她瞬间回到了上界,回到了自己的清怡宫。   同时有些后怕,若是当时照出了青鸾鸟的样子,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于谢承晏手下了?不过她现在又没有害冷南雪也没有作妖,师兄会不会也对她有些往昔情分在,对她手下留情饶她一命呢?   “别想多了,谢承晏的父母、亲人都是死于妖魔手下,他有多恨魔族你是知道的。他只会气你对他隐瞒,气你欺骗了他。”束星辰冷冷地说道。   “哦……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狠心的。”曲幽径有些不开心,只因为一个身份,朝夕相处的师兄就要对身为妖族的自己赶尽杀绝吗?   “束星辰……”   “嗯?”   “你怎么……受伤了?”镜子里的束星辰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一直从右脸延伸到鼻根,在他白皙发皮肤上像是瓷器破碎的裂痕。却意外地符合他的风格,添上几分狂野气息。   束星辰一愣,左手的骨晶便碰到一起叮当作响,不过比从前更加细碎轻微。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   “看看!”曲幽径霸道地说道。   束星辰不听,曲幽径便伸手钳他,被他轻松躲过,更叫她气急败坏。   束星辰一次次躲过曲幽径的动作,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或许她也讨厌别人瞒着她。可她不知道,他瞒了她很多很多事情,如果被她知道,一定不会原谅他。   “好了,不追你了。”曲幽径气喘吁吁地,比体术她肯定是比不过束星辰。   “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妖气……”她跟在束星辰后头,他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既然如此,别怪她用计了!   “师兄……小师兄……君会师兄!”她一声声叫着,叫一声,前面的人步子就慢一分。   “你……!”束星辰刚回头便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颗丹药,连手腕也被她攥住。   “束星辰,我是永极二十七年入的玄阳,你是哪一年?”曲幽径坏笑着。玄阳是她飞升以前所在门派的名字,她对束星辰了解不多,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入的门派。   “永极二十八年。”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问心丹果然有效!居然能叫束星辰服服帖帖的。   “噢,那……严格算起来,我比你早入门派,你应该叫我什么?”曲幽径对上束星辰的眼神,他的眼神里饱含震惊。曲幽径却满是期待,觉得自己不要了这条小命也要听他叫声师姐来爽爽。   “师……师姐。”他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迫于丹药的效果不得不吐出这两个字。   “你居然敢给我喂问心丹!”他甩开曲幽径的手一脸不可置信。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大概是气得吧,但是好爽,被揍一顿也值了,曲幽径想。   没想到看起来硬得像钢板一样的束星辰,喜欢听人喊师兄啊,啧啧啧……真是个羞耻的癖好。   “哎,师兄别生气了。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叫你师兄?”曲幽径问道。   “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曲幽径的眼睛亮晶晶的。   作者有话说:   @-@:那个时候,就是说那个时候,喊师兄一定很有效吧。 第56章   “那你喜欢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束星辰先是一愣,他从没想到她居然会,居然敢问出这个问题。看着她狡黠的眼神,他头皮一麻,这个人,得寸进尺!   粉色的桃花花瓣打着旋儿落下,荡开一圈圈暧昧的粉色光影。二人在树间沐浴着晚风和霞光。   他咬紧牙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张了唇瓣:“我……”   曲幽径觉得束星辰应当是不喜欢自己的,或许又是有点喜欢自己的。不然在南北池的时候他为什么送自己蓝眼泪。这么想着,她似乎也抱着一点点的希望能够听到不同的答案,因为有了些期望,她的心也砰砰跳起来。   束星辰首次有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脚步还未挪就被人抓住。   “嗒”一个响指。   曲幽径刚抓住人的手腕,就看着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分成了两个,然后是四个,耳旁的声音也渐渐弱下去,最后失去五感倒了下去。   “我……才不告诉你。”问心丹的效果正好过去,他抱着曲幽径回屋里去。   净坤:“果然,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君上,你就承认吧!你对清怡上仙早就情根深种!清怡上仙问你这种问题,是不是也对你有些好感?君上,爱就要说出来,爱就要勇敢追!你都七百多岁了,也不是三百多岁的毛头小孩儿了”!   束星辰:“闭嘴,再多说一句就把你埋到凌霜山后山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曲幽径便醒了,刚醒那股怒气便从她的胸口熊熊燃起。没想到束星辰居然用法术偷袭她,虽然只是会让人入睡一段时间,但这可是浪费了自己的问心丹。   “束星辰这个狗贼!不讲武德!”   “好像没有哪条戒律说被偷偷喂了问心丹以后不能用法术吧?”束星辰坏笑道。   “咳咳……”曲幽径全身的汗毛都竖起,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可我不喂你问心丹,你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受伤!”曲幽径很认真,“你是很重要的人,我需要知道你的情况,别藏着不告诉我,好吗?”   毕竟他可是重要的队友,若是因为受伤重要的时刻掉链子怎么办。她肯定得要知道,毕竟关乎她的小命。   束星辰愣了一愣,眼神不知该落在何处,他受伤从来都是等伤一点点恢复,不可能告诉别人。但他们从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命运就被连接在一起,如果曲幽径死了,他也一样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他需要她,是毋庸置疑的。   束星辰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曲幽径一把抓过,细细地瞧起来。他什么都没说,她就发现他的骨晶少了一颗。   她的回忆突然涌现,只是零零散散的片段。识海中的人并不是本人,更像是意识的实体,因此留不下具体的记忆,只是一些情感波动。   “是那个时候?”她问道,他默认。   “谢谢你……大佬!”她抓住他要滑回去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她好感动,就像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佬突然给你开门给你拉椅子的那种受宠若惊。“我们的革命友谊,果然坚不可摧。”   束星辰的脸色突然黑了,她怎么就断定,自己不是出于私情才救她。即便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也可以采用更直接更暴力的方法。   “不必言谢。若要谢,拿出点诚意。”   “仙君尽管说,若可以,我一定赴汤蹈火给你取来。”曲幽径沉浸在感动之中,直到束星辰说了一句。“亲我一下。”   “哈?”   “哈???”   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这话可以从束星辰嘴里说出来的吗!   “救你一命换你亲我一下,可是个划算的买卖。”他伸着脸,眼里满是爽快。   曲幽径又气又急,不该对这个人有什么感激之情,根本是个傲慢到过分的傻逼!你使坏,他就会比你更坏一点。绝对不会吃亏的那种。但是对不起,在这个话本里,姐才是大女主。   她偷偷瞄他,见他神色认真,双眼微眯等着她动作。   “别说亲你一口。”曲幽径冷笑道。   “叫一声师姐,命都给你!”   幽曲非常及时地接道:“你是主人带回来的第一个男人。”   束星辰:“?”   【修为+1000】   束星辰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懂曲幽径的脑回路,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了多少霸总话本。   她凑上来,束星辰却不肯,推开她的脸:“开玩笑的,清怡上仙果然好骗。”   曲幽径:“我不信。欲擒故纵?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放弃吧男人,你看不透自己的心,我还看不透你的心吗?!”   束星辰无法在这儿继续呆下去,曲幽径跟在后头喋喋不休:“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有意。你根本就放不下我,离不开我!正视你的心!”   他捂住耳朵,“没见过你这么烦人的。”   净坤看呆了:“她好霸道,我好喜欢。”   束星辰的内心烦躁得厉害,像是岩浆在滚滚翻腾。他骤然停下,“我想到一个好方法,能让你安心修炼,顺利飞升。”   “什么法子?”曲幽径问。   “我这就去把冷南雪杀了。”他是说真的,他的眼神里翻滚着杀意。   “这这这这这这!她可是化神大能!而且明心苑也是修仙大派!你现在又不是魔尊,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弟子,很危险的!”曲幽径不知道为什么束星辰这么大的火气,本来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又想杀人了。   见他不为所动,曲幽径继续劝导:“你想,这话本的结局是我俩一起死于凌霜派手下,那明心苑的水平和凌霜派差不了多少,你想送命吗?”   “你死了是死了,我怎么办!我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努力到了元婴七阶,你说送了就送了。我不允许!”   “那我回去当魔尊,替你把所有障碍都夷平。”   【有趣:魔尊黑化值:100】   三位数的数字明晃晃的映在曲幽径的眼里,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有些难过。她觉得君会本就是一个可怜的人物,现在束星辰进来了,不应该还是走原来那条路子。   曲幽径:“束星辰,你别当魔尊好不好?”   束星辰:“为什么?若我当了魔尊,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冷南雪回来,我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曲幽径诚实地回答:“因为我不想你当。当魔尊多孤独啊,我听说魔域从不开花,天一直都是阴冷冷的样子。而且……当魔尊要杀很多人的。你别去,现在凌霜派有你的位置,你是岑泽师尊座下的剑修君会,你不是无处可去。”   “而且,我们还要一起去岁阳集市!”曲幽径劝道。   “……嗯。”束星辰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岁阳集市,听说是最有趣的集市,她想束星辰要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烟火气,应该不会想要去冷冰冰的魔域了。   【有趣:魔尊黑化值-80】   -   三人着装整齐,到了岁阳城。   先是找了一酒家,这儿的“岁阳集市”持续三天,前两天都是卖些小玩意儿,最后一天才是最精彩的。   听说是有百鬼夜游的活动。彼时大家各自着奇装异服在街上游行购买,模仿妖魔出游的样子,大家称为“请鬼王”。   这个活动引来了周边的许多居民,这时各酒家旅店价格上涨,供不应求。   好容易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小旅馆。   “客官,这岁阳集市热闹得紧,这会儿就剩一间屋子了,您瞧……?”小二看着三人。   “行,带我们去吧。”曲幽径先开口,这城里大小旅馆他们都走过了,谁让他们只提前了一天来的,发生临时状况也是正常。   这屋子并不小,只是站着曲幽径加上两个挺拔的男人便显得十分拥挤。   “师妹睡吧,师兄守着。”谢承晏温和道。   “我不困,不用管我。”束星辰说。   曲幽径躺在床上,那两人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屋内的温度瞬间高了许多,曲幽径觉得浑身发烫,这被子就像一个大暖炉。   她扭头一瞧,桌前的二人各握着只茶杯,脸黑得如出一撤,屋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但她却怎么也不能入睡。   我说怎么这么热!原来是你们在焦灼啊!这里还有其他人好吗!   曲幽径弱弱出声:“师兄,真不睡吗?老板给我们准备了两床被子,可以打地铺的。”   谢承晏:“我不困。”   束星辰:“我不困。”   二人同时一愣,再次对上的眼神简直要擦出火花来。   她怎么忘了,这俩都是她师兄啊!!!这下好了!更睡不着了好吗!!!   谢承晏先发话:“既然师弟精力旺盛,我们来对弈如何?”   束星辰:“正有此意。”   ……   曲幽径听着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啪嗒声,后来又听见了窗外的鸟儿的晨鸣。   “师弟果然厉害。”   “师兄也不遑多让。”   曲幽径一夜没睡着,她面朝里侧,睁着眼睛,想不到这种尴尬的时刻,应该找哪个机会起床。现在起床合适吗?   身后十分默契地响起二人的声音。   “师妹,起床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师兄好刺激? 第57章   “嗯……”曲幽径身后跟着两座大佛,谢承晏抱着剑撑着青鸢伞,束星辰拎着买来的吃食。   即便是街上如此拥挤,看到他们三个的,无不给他们让开一条小道。让开后窃窃私语,哎这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二男一女的配置是越来越常见了。快让开些,小心后面的两个揍你。路人捅着同伴的腰,同伴却道,我看是哪家小姐出街吧,带两个保镖不很正常吗。   曲幽径稍稍回头,后面那两人看她一眼,呆在原地,谢承晏和束星辰回头,那两人慌忙逃窜。   我难道是什么土匪吗?!   曲幽径带着两个高个子,一路受着瞩目,前后进了岁阳城最出名那家豆腐铺子。这铺子比一般的小吃店要高档上许多,规模堪比文人墨客常去的茶馆,加上淡淡的豆子清香,更觉沁人心脾。   这豆腐果真远近闻名,大多位置都已经坐满,仅剩大厅最中间的那一张桌子。   她和谢承晏先是面对面坐下,小二便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二位来点什么?咱们店里新推出的情侣套餐了解一下?”   “都有些什么?”曲幽径问。   “一份蜜汁豆花,一份蜜汁豆腐,甜甜蜜蜜齿颊生香~”小二见这二人郎才女貌,皆是一派仙气飘飘,应当是一对远道而来的情侣。光是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待这位女客将青色的伞收拢挂在背后以后,又进来一个拿着几串糖葫芦的紫衣男人,坐在这一男一女之间。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那人眼神不善,直勾勾地看着他。   “哦~”小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要不您仨试试咱们店的爆款三人同行套餐啊?”   “不了不了。你们这菜单都有什么啊?”曲幽径问道。   “有一品豆腐、一品豆花还有香干。豆花和豆腐又有甜口,有咸口。三位怎么点?”小二熟练地说道。   谢承晏:“我要一份甜的豆花。”   束星辰:“我要一份咸的豆花。”   小二一一记下,“这位姑娘呢?”   谢承晏不假思索:“甜的,阿径从小都只吃甜豆花的。”   束星辰很快反驳:“咸的。长大了,人的口味难免会变,曲师妹如今更爱咸豆花。”   小二站在桌前也有些犹豫。   “女侠,这两你喜欢哪一个?”小二的笑容快从鱼尾纹之中溢出来了。   什么喜欢哪一个,你故意挑事儿是吧!你这个小二!居心叵测!   “我……我,”曲幽径有些左右为难,其实甜的咸的她都喜欢,甜的吃了叫人开心,咸的不容易腻,各有各的滋味,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给我来份双拼!”   “好勒,甜咸双拼一份~”小二精神地招呼道,似乎是因为看了一场三人戏,报菜名的时候分外地有力。   曲幽径松了口气,默默感谢着市场的发展给她这种选择恐惧症提供了解决途径。   老板娘见这三人虽衣着朴素,但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气质,豆花都给多添了小半勺。   “大师兄,你从前来过这种集市吗?”曲幽径问道。   “常常路过,不常参与。”谢承晏回答。   “你呢?”曲幽径问束星辰。   “不感兴趣。”束星辰冷冰冰地回答。   谢承晏却开心起来:“不感兴趣?那师弟便先一步回客栈去罢,我陪师妹就行。”谢承晏笑道。   束星辰尝一口豆花,“现在看来,也并非那么无趣。”   这豆腐铺子不愧是岁阳第一的,来往人许多,翻桌速度很快,店面本就不大,便更拥挤了些。   从门口进来个眉目秀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个小丫鬟。她衣着规整,双手细嫩,一双美目怯生生的,一看便是哪家偷偷出来玩的千金。   “三位公子小姐,不知可否与这位姑娘拼个桌?抱歉抱歉,咱们这店实在是没有座位,劳烦三位。”   “没问题。”谢承晏答应下来。小二谢过他,解决了燃眉之急。   姑娘礼貌地介绍自己姓金,也不敢和陌生人过多说话,点了一份豆腐就闷头吃起来。刚吃一口就皱起眉头,眼睛灵巧地转转。旁边的仆从也小心翼翼地吃着,这两人都是瘦小的身材,坐在一边竟也不拥挤。   “诶,那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你回头瞅瞅。”   “没看旁边两个男的吗?看起来有些身手,不好招惹啊。”   一旁摇着扇子的夏玉山却来了兴趣,这家店是他常来的,二楼的一张桌子是专门为他留着的。他是尚书的侄子,在这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说他知书达礼,不过他偏偏爱吃豆腐,也爱吃豆腐。   “给那小娘子送些茶水去。”夏玉山吩咐道。   他的下人早清楚夏玉山是什么脾性,也不是第一次请姑娘喝茶了。几个大汉上前,“姑娘,咱们夏公子请您去隔壁小酌一杯。”   “我还有事,谢过那位大哥了。”金小姐显然有些紧张,回答完便转身要走。   “姑娘,夏公子可是诚心的。”他放了块儿银锭子在她的手边,那明晃晃的银子叫周围人的眼光都聚集了过来。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夏公子请你,那是你的福气。”大汉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形。有一人悄悄后退几步到了门口,显然是为了堵住姑娘的后路。   姑娘吓得就要溜走,身后的丫鬟急得差点就被椅子绊倒。   曲幽径拽住她,贴近她轻声说:“放心。”金珠才又默默坐下。   “我家不缺钱。谁想请我妹妹?”曲幽径回过头瞥了一眼楼上的男子,满是不屑。   夏玉山方才就注意到这个背着伞的美人,不过一直没见着正脸。直到刚才她转过身来的那一瞬,没想到,这个更合他的胃口!   “去。”他扬扬下巴,手下便明白了,机灵地揣上银两。   曲幽径看着几个大汉,抓起那几块儿银子颠了颠,望向夏玉山的方向嗤笑道:“他的诚意就这么点儿?”   “夏公子,礼貌这件事儿不用外人教你吧?下次请人记得亲自来请。”   夏玉山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女子嘲笑,顿时面红耳赤。“把她给我抓……请上来!”   谢承晏和束星辰还没动手就被曲幽径先一步制止。她还算是可以控制住自己,若放任他们两个,谢承晏还好说,束星辰不知道会不会把这屋子砸穿。   “小姐,请吧。”大汉有些佩服,一般娘子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手足无措瑟瑟发抖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居然如此镇定。他一手便抓住她的手腕,使了吃奶的劲儿居然没拉得动她。   曲幽径站在原地瞧着面前的壮汉整个上半身都要躺下了愣是没有挪动一分,“怎么回事啊?夏公子没给你饭吃?这么穷也好意思请我喝酒?”   “真是见鬼了?”那人擦擦头上的汗,不可置信地继续尝试,这小姑娘的手腕如此纤细,怎么可能这么重!   “你这么虚了?我来!”旁边一个比他矮上十厘米但是肌肉更加发达的猛男一把将他推开。“还斗不过这一个小姑娘?!”   金珠显然有些紧张,无措地望着几人,手里的勺子都拿不稳了。谢承晏悄悄与她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就往侧门走,跑得快些,我们会保护你的。”   另一个壮汉同样尝试了许多种方式,曲幽径连连打哈欠,确是纹丝未动。   “不会吧,你们不行啊,这练的肌肉做什么用的?看来你们今日是请不动我了。要不还是让你们的夏公子下来?”曲幽径嘲笑道。   夏玉山下巴一扬,几个带着小刀的男子便一起下楼,围在他们的周围。束星辰和谢承晏警觉起来,身旁罡风阵阵。   “真是邪门儿了,我就不信!”壮汉一手使劲拽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准备搭上她的肩膀。   他的手停在空中,整个人僵直。   曲幽径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   “夏公子不懂礼貌,怎么你们也不懂。”   他吃痛地倒在地上嗷嗷叫着。   周围围观的群众欢呼起来,“好!打得好啊!这几个平日里就喜欢欺负小姑娘。”   “夏公子,下来说话啊?”她望向二楼,夏玉山有些慌张,今日居然碰上个硬骨头!   “算老子倒霉!”他愤愤道。   “快走。”谢承晏关照着金珠,给她留出了一条通道。   周围拿着短刀的随从便一拥而上,夏玉山顺着店铺的后门,这是他为自己留好的小道,也是通往隔壁酒楼的捷径。   之前他经常邀请看上的姑娘去隔壁喝酒的,不同意便就强行掳走,看在他家的权势并无人敢拦。   曲幽径见他要跑,于胸前捏诀,他送来的银子裹了一层灵力,往二层直直飞去。精准的悬在他的脚踝旁,先是一撞让他失去了平衡,再往他的后腰打去,让他直接从楼上滚到了楼下。   夏玉山嗷嗷叫着,“我的腰!我的腰折了!你……你是哪家的姑娘!居然胆大妄为至此,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   “夏玉山!”   “哦。原来你叫夏玉山。”曲幽径并没听说个这个名字,应当是什么无名小卒。“道歉吧,夏玉山。”   她蹲在他身前,影子盖住了他的脸。   “哈???”夏玉山感到奇怪。从前都是别人求着自己放过他,这个小娘子是什么来头。   曲幽径手里颠着两块银子,就像颠着两块一文不值的小石头,又想颠着可取人性命的暗器。她的眼神表示如果他不听话,他马上就会丧命于此。   “对不起,今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问小姐芳名。”   “曲幽径。”既然别人告诉了自己名字,自己当然也不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   “往后少干点坏事。”她敲敲他的脑袋,一眼吓退了周围的壮汉便直直走出了铺子。   “各位就当没看见。”谢承晏给各位赔了不是,还给店家贴了些银子。虽然他爱钱,但作为大师兄给师弟师妹们收拾烂摊子是他的责任。   夏玉山爬起来,“真是倒霉,下次别让我见着。”他狠狠地踹翻了桌子走出门外。各大汉就规规矩矩地跟着。   刚走两步,他的裤腰带就活了一般抽走,夏玉山一手拽着裤子,一手使劲抓着他飞走的裤腰带。就像拽着自家不听话的大型犬类,被拖着往前挪动。   “愣着干嘛!养你们当摆设?!”   众大汉一拥而上,有的握腰带,有的提夏玉山提裤子还有的把住他的腰,前仆后继的极为热闹。许多人围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儿,只见夏玉山手一滑,裤腰带飞走了,他直面朝地扑下,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扶住了防止他摔得太惨。   他裤子被壮汉拎着卡住他的大腿,也因此,完美地露出了屁股蛋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路人哄堂大笑,十分痛快。   曲幽径笑道:“束星辰,没想到你这么歹毒。”   束星辰笑:“我哪儿歹毒,是师兄坏心肠。若师兄不帮他,叫他直接摔倒也不会如此难堪。”   谢承晏扬眉:“行行行,怪我怪我。”   曲幽径心情不错:“左右无事,咱们逛逛再回去吧。”   夜幕降临,岁阳集市更加热闹。岁阳城灯火通明,叫卖声迭起。   曲幽径的眼里映着大红灯笼,像是一片片连绵的火海,她爱极了这种烟火气。   在下界时,她闷头修炼,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事情。现在竟是在一话本之中找到了久违的怡然自乐。   路边杂耍的人吐着火,曲幽径路过,上前去偷偷加了些灵气,那火苗一窜三尺多高,叫周围的人欢呼声突然大了几倍。小孩儿的眼睛亮亮的,躲在父亲的怀里笑得开心。   曲幽径这儿添把火,那儿捏个水龙哄小朋友开心,自个儿比小孩还乐呵。   谢承晏不知怎么,看着她笑自己也笑起来。第一次觉得修仙也是有让人快乐的地方。   他鲜少来这种闹腾的地儿,只因为这样热闹温馨的集市在他的记忆里只是无法逃避的毛骨悚然,是铺天盖地的血雨腥风。每每想起,便觉得压抑沉郁。   他住的村落很小却温馨,每年夏日都有热闹的集市。那是他第一年被带出门去,大概六岁。   他牵着父母的手,四处张望着,像只好奇的小兽。   看见有趣的木头小人,便松开父母的手,走得稍快一些。没走远两步便被父亲制止,“阿晏,走慢些,危险!”   小谢承晏掏出今日父母特地给的几文钱,买下了那个拿剑的木头小人,他和所有五六岁的小孩儿一样,想要当顶天立地、仗剑天涯的大侠。   母亲笑眯眯地跟上来,抱起他就听四周人到处逃窜,惊叫声不绝于耳。他六岁的脑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感受到母亲猛地僵直的后背和发抖的指尖。她颤抖着拍着谢承晏的背,“阿晏……阿晏不哭。”   “阿晏别怕,你在这里,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哭。”母亲偷偷将他塞进玩戏法的木箱子。   “娘,你要去哪儿?”他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通过木匣子的缝隙看到外面。   “娘……哪儿也不去,你别出声,阿娘一直陪着你。”这匣子不高,他看不见阿娘的脸,只能看到娘的腰挡住了一部分缝隙,他知道阿娘在身边。   妖魔入侵,普通人哪儿是他们的对手。只不过像是刀俎下的鱼肉,临死了挣扎两下罢了。   他从缝隙里看到父亲腰间的流苏,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跑来,四周都是尖叫逃窜的人,不过没跑多远一样会被妖魔杀死。   “哎,今晚运气不好,一个有内丹的都没找到,怎么和大人交差啊?你们这群废物就没一个有用的。”   “呃呃呃——”父亲惊诧的表情和嘴角流下的鲜血,永远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阿娘……爹爹……呜呜呜呜。”谢承晏不敢大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这么可怕的事儿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做出这么邪恶的事情。   “别出声,阿娘在……你别出声,轻轻敲两下木头,娘会在。”   “咚咚——”小谢承晏握着拿剑的小木人。这世上若是有大侠,能不能救救自己和娘亲。   “阿娘在……”   “咚咚——”   “嗯……”   “咚咚——”   “娘有点困,阿晏睡一觉吧,出太阳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救咱们了。”   “咚咚——”   “咚咚——”   “咚咚——”   他边敲木头,眼泪不知怎么的就落下来。   那晚圆月被亲朋友人的血染成红月,他一个人躺在黑暗的木盒子里,一直敲击着木柜,直到日出之时岑泽发现他。   那天他拜入了凌霜派,也才知道世界上除了人以外,还有妖和魔。   “师兄,我们这算不算投机取巧啊?”   曲幽径的大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看着方才劈砖块赢来的小木人出了神。   谢承晏理直气壮:“什么投机取巧,这是靠实力!”   “哦,那你用灵力打了一串娃娃也算实力吗?”   “就你话多!”他敲敲曲幽径的脑袋。   他们接着走,这集市很长,似乎走不到尽头。   曲幽径的视线飘来飘去,最终落在了一个小地摊上。   “呜呜呜!又输了!可恶!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又没了!”小孩儿抹着眼泪鼻涕哭得真的叫人心疼,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就地乞讨都能比别人多讨来十几文。   “小伙子别灰心,这城里啊能赢过我的不过三人,你方才胜了一回已经算是百里挑一了!”老头子笑嘻嘻的。   “再来!”小孩儿泪眼汪汪地蹲在铺子前头,聚精会神地看着。   面前倒扣着摆放着三个瓷碗,他将两个红色的小球放入中间那个瓷碗,两边各放一个。开始快速的改变三个瓷碗的位置。   曲幽径作为旁观者参与了进去,这果真高手在民间啊,手速确实比一般人快上许多,他的手指也十分灵活。   她小声说:“右边那个。”   小孩儿也斩钉截铁地说是右边,一脸倔强的样子,十分肯定这个答案。   老头儿笑眯眯:“哎,小弟多练练再来啊!这功夫还不到家呢!”他掀开盖儿,明晃晃的一个红球。他又再次掀开剩下两个碗,两个红球居然在中间那个碗之下。   “哇啊啊啊啊啊!”小孩儿大哭着离开了。   “我来一局。”束星辰蹲在摊子前。“不过这碗得由我来开。”   “没问题。”老头子见这来了个懂行的。   一番移动以后,束星辰选定了中间那个碗。   老头呵呵一笑,他刚开始盖下这个碗的时候便拿走了一个球,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眼神好,便特意将另一个碗中塞进了两个,只要他选出正确的那一只,就是一个球的。   “大爷,是我赢了。”束星辰笑道。   明晃晃的两个球在碗底。   大爷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与他再来了一局,不许他开碗。   这一玩就是十多局,将今晚赚的全输回去了。   “我不与你玩了!你一个年轻人欺负我老爷子算什么好汉!”   “诶,那就最后一局,你来放,你来开,若我输了,钱全都给你,还多贴你一两。”束星辰笑。   “好,一局就一局!”老大爷气上头了。瞬间反应过来,到底谁是老板啊!怎么好像他才是来赌的那一个!   “中间那个,开吧。”束星辰笑道。   老头开了碗,竟是空空如也,“你使了什么招数!”   “别急啊,您再看看其他碗呢?”   两边的碗一一翻开,竟是一个球都没有了!大爷愣在原地。   “罚人家款就算了,你居然还没收人家工具!”曲幽径笑道,不愧是你!   几人晃晃悠悠回到客栈,两日很快过去,三人居然以一种奇妙的氛围和谐共处。   很快到了她最期待的第三日。   一头白发的男人来了,抱起她猛地转了十多个圈圈。   “你终于想起我了,小径~”   “你放我下来。”曲幽径被挟着在空中转了五六七八圈。   大师兄腰间刀嗡嗡作响,抖动着,表示他此刻情绪非常不稳定。   曲幽径一把挡住:“师兄别冲动,他……他是我的朋友。”   “嗯……男朋友。”莫罕坏笑道。   !!!   作者有话说:   拱火达人感谢在2022-07-21 23:58:17~2022-07-23 23: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华逸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你瞎说什么?!”曲幽径将莫罕带到一旁,咬牙切齿地说道。   两个人的修罗场已经够她受了好吗!这是要她的小命啊!   莫罕扬扬眉,果真她说不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别人就一定不会告诉。他的耳朵一抖,露出颗亮亮的虎牙:“求本王做事,总得给点报酬。”   “啊这,就不能……”换一种吗?   “不能。就今天。”莫罕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是盈盈明月,用指腹掐掐她的小脸。   “阿径,将师兄的话都忘了吗?”谢承晏的语气出奇地冷,方才春风和煦的脸上露出寒霜一般的恨意。先是束星辰,再是这妖族,师妹怎的如此贪玩,净和这些不三不四的厮混,若是被骗又如何是好。   “妖族最善玩弄人心,阿径你还小,不懂这些爱恨情仇,不要被他三言两语骗了。”谢承晏望着明晃晃的虎耳,握紧了拳头,若不是看在师妹的份上,早就用一刀一刀地将他削下来了。   “哈?”莫罕眯眯眼,拧着眉头双臂抱于胸前,“你是哪儿来的老古板?如今咱们崇尚妖族人族和谐共处,你这陈词滥调该收收了吧。”莫罕嗤笑出声,主动靠近他,甚至刻意放出了熏天赫地的妖气,是众目昭彰的挑衅。   “大胆妖族,今日我便取你项上人头。”谢承晏身边强大的灵气流转,他的气息一下冷冽下来。   束星辰倒是抱着臂笑嘻嘻地看着,“曲师妹何时有的如意郎君?”   曲幽径剜了他一眼。   “师兄你别生气,莫罕是我叫来帮忙的,我是担心这集市中有妖出现。若妖刻意隐藏妖气咱们分辨不出,但是妖族本族却可以。”曲幽径安抚道,毕竟这客栈的院子也不是铁打的,在这儿打起来得赔不少钱呢。   “小径说得没错,我是来帮忙的。老古板师兄你别生气,恋爱自由懂不懂。”莫罕在二人之间灵巧地穿梭着。   “谁是你师兄。看在师妹的面子上我暂时留你性命,若你做出任何害人之事,别怪我刀下无情,便是师妹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谢承晏收起灵气,恢复了往日那般表情,只是见到师妹的眼神落到这不着调的妖族身上便浑身不适。   “好了,咱们装扮一下去夜市吧。若是无事发生便是最好。”曲幽径原地转一圈,衣服上便挂上了羽毛,眼皮着了青蓝色的眼影,在月色下显得有几分妖媚,与她的真身有些类似。   “哎,这不是我的王后吗~”莫罕显然十分开心,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不正经是不是。”曲幽径揪着他耳朵。   “诶诶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小径你最大。”莫罕揉揉通红的耳朵,高挑的个子在她面前也只能弯下来,疼得几乎要落泪了。   束星辰一身黑衣,眉间画上几道黑纹,便有魔族气势。   谢承晏不屑于装扮成妖族,还是在曲幽径的强烈要求之下画上了红色的眼影,曲幽径在他的眼下点上了五个红点。   “师兄今夜就是梅花妖啦!”她笑道。   “师妹是什么妖,是鸟妖吗?”谢承晏问道,一双眼低垂与郁郁夜色融为一体。   他认真的神情让曲幽径愣住了,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是啊,看我这毛,明显就是鸟妖嘛。”她故作轻松。   “师兄,看我这么久做什么?”曲幽径试探道,顿时有些心慌。自己是不是太大胆了,穿得与自己真身那么相似。   他二指一挥,曲幽径裙摆开到大腿的叉瞬间收拢几寸,成为包得严严实实的长裙。   曲幽径差点翻个白眼。   “危险。”他颔首,拍拍她的脑袋。   “知道了知道了,有莫罕在,我不会怎么样的。”莫罕听着这句,高高兴兴地来靠着她,拢着他出门,不忘回头瞧一眼被丢在后头的二人,眼角满是快乐。   “……这个孽障!”谢承晏狠道,他终于明白了当爹的感觉。看着师妹被那个妖娆的虎妖揽着走,就像是亲眼看着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走了。   “师兄何必动怒,莫非是对师妹有何想法。”束星辰平淡道。   “你……”谢承晏看着这个突然转来的师弟,本觉得他们二人有着同样的经历能有有些共同语言,如今却是字字句句叫他厌烦。特别是这身魔域装扮,简直就像是与生俱来。   “你是什么人?”他的直觉向来准确,这个师弟没那么简单。他的乾坤袋内装满了宝剑,只要他想便能够让这个不明底细的君会师弟身上有千万个血窟窿。   净坤:“是你爹!!!我不许有人拆我cp!小师妹只能是君上的!君上你能不能给点力,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人家莫罕最后一个出场,现在已经和师妹去约会了!你们呢!有点出息没有!”   束星辰轻轻捂了自己的耳朵,“在下普普通通一剑修弟子罢了。”   “师兄还是将精力放在几日后的任务上吧,听闻明心苑也参与了平定此次魔域骚乱的任务,这难度不容小觑。”   谢承晏的神经显然被“明心苑”三个字深深触动了。他愣了一会儿,将手搭在腰间的玉笛上,一寸寸抚摸着,寒气攀上他的指尖才让他平静了一些。   明心苑,冷南雪。冷南雪,他觉得这个名字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叫他想忘记却也无法忘记。几十年了,终于找到了。   突然泛上心头的有些怀念,也有些意料之外的害怕。他害怕阿径生气,怕她伤心,怕她不再理他。这份心虚反倒让他压抑的怒火熄灭了不少。   曲幽径见着两个师兄没跟上来有些担心,远远地向后望,却被莫罕的大手挡了个严实。“咱们谈恋爱呢,这么不专心。”   她回过神来,莫罕的发色在夜色之中是极为好看的,即便在这样人流匆忙的人群中,也惹得大伙频频回头。“你倒是不用装扮了,怪合适的。”   “你装扮的,也怪合适的。”他将曲幽径揽在怀里,防止走散。他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并不是花架子,一拦便就将行人挡得严实,没人可以撞到怀里的姑娘。   这一路热闹非凡,有穿成黑漆漆的身后背着对假翅膀装成乌鸦妖的,一边走一边捡自己掉的毛。有穿着银饰的苗疆男子,手背上爬着蜘蛛蝎子似乎尾巴还在摇晃,叫人看不出是真是假的。还有将脸抹成八种颜色的,在路上抓到一个小孩儿就开始吓唬的不知名妖魔。   曲幽径看看莫罕,才觉得他在妖里大概也算得上是顶配了吧,地位尊贵长得还这么优越。莫罕原来乐呵的,意识到曲幽径正看着他,突然就收了笑脸,然后又红着脸嘻嘻笑起来。   虎妖的脾气也挺奇怪的,收服之前狂得不像话,现在像只大猫大狗似的,曲幽径眨眨眼希望莫罕没有看透自己的心思,不然她可以想象到他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诶,莫罕,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不变坏?”   “若在我们妖族……那就打他,若是打的不听就把他关起来。再不行,就妖道毁灭。”他轻松地说着,根本不像是在说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么严重啊,可人家还没变坏呢?”   “对这种妖善良,就是对自己狠。咱们妖族本身就没什么好名声,若是叫人抓到把柄,随随便便就可以开战了。”   曲幽径从没想过打束星辰一顿,这事儿她办不到,但是把他关起来好像可以!她有储灵袋,就算是魔也可以关的!   曲幽径突然东张西望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占了上风,这天下已经在她的手下了。   “想找师兄?”莫罕问。   “嗯。”她点点头,还是伸长着脖子眺望。   “哇——”她突然失去了重心,被莫罕直接抗在肩上。   “看着了吗?”莫罕问。   “看……看着了。”莫罕本就很高,她坐在莫罕的肩头就是更高。这长街街景尽收她的眼底,飞檐翘角在灯火的照应下显得温柔,琼花玉树映着流转的波光,暖意瞬间钻入心房。   “你说,若这些不是装扮,而是真的妖族魔族,能和人一起看这么美的花灯该多好。”她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觉得不满足又揉揉他的头发,再又揪了把他的耳朵。   莫罕呵呵一笑,并不说话只是扛着她慢慢向前走着。   许多行人望向她,各式各样的装扮和花花绿绿的灯火烟花让她花了眼。街角有一个穿着黑袍的看起来极为眼熟,曲幽径坐直了身子才勉强看清他的侧脸,那人也意识到似的远远地转过头朝曲幽径这边看了一眼。   “诶,束……!”还没说完,那人便钻进人群中消失了。曲幽径正疑惑着呢。   “师妹。”谢承晏才追上来了。后头跟着穿着黑袍的束星辰。   方才那个人,应当是她认错了吧,毕竟离得远又兜着帽子,一时晃了眼罢了。   系统突然跳出提示。   【剧情八、鬼王降世惹祸端。奖励:修为+1000】   鬼王……据她所知,这个世界之中并没有鬼族。那么这“鬼王”也只能是今晚迎的“鬼王”。   这夜市,指定是不会平静了。   作者有话说:   老母亲嘴替:净坤   感谢在2022-07-23 23:58:17~2022-07-25 23: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糊的猫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见着二人追上来,莫罕的眼睛眯得更细长了。   他爱使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够皮实,承受得住。曲幽径可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她赤手空拳就可以剥了一只熊的皮。   “师兄就不担心?”束星辰问道。   “不过是小孩儿把戏,妖族这些小技俩还能骗过聪慧的师妹不成。逢场作戏而已。”谢承晏风轻云淡地回答。毕竟只是虎妖一面之言,明眼人都看得出师妹与他并不特别亲近。   莫罕大手一牵,吧唧一口亲在曲幽径的手背,吓得曲幽径一个措手不及就要摔下他的肩膀去,他又乐呵的扶住她的侧腰给她稳住重心。曲幽径敲打他的脑袋,“你有毛病啊!”   这一切动作落在谢承晏的眼里,他冷冷地说:“果然,妖族就该杀。”   谢承晏眼下的梅花更显艳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师妹,下来。”他向着曲幽径伸出手。   “哦。”曲幽径手还没接上就被莫罕拦下。   “不许下,在男朋友面前,怎么还听师兄的。”莫罕挑挑眉,歪头天真地看着这个老古板师兄。“哎,两百年前的观念和现在是不一样了,咱们小情侣的事儿,师兄不能理解也正常。”   “小情侣?阿径从小与我亲密无间,我可从未听她提起过你。”谢承晏强硬地将曲幽径抱下来。   莫罕觉得肩头缺了些什么,空落落的,坏笑道:“哦~可我常听小径提起她的师兄。从法修转来的那个。”   “那是自然。”谢承晏回答,他多少从别人口里听说过自己的师妹曾经如何仰慕自己,如何夸奖自己。   “她说啊,师兄与她共闯秘境,扮了回新婚夫妻,师兄还送她从未见过的蓝眼泪。真叫我好生羡慕啊~”莫罕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谢承晏反应过来,他可没和师妹扮过夫妻,也不知蓝眼泪为何物。前段时日与师妹出门的是君会,他们才出门一趟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扮夫妻……可真是有趣。   身后的束星辰抬头望明月。   “哈哈……是啦。”曲幽径尴尬地笑笑。妈的臭老虎,在这儿挑拨离间呢!简直是笑面虎!下次不带你玩!   可是谢承晏师兄一向大度,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而且书里的大师兄心里惦记着的还是白月光多些,想来如今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为了自己心猿意马。   “没错,我与师妹深情厚谊。岂是你们短短几日、几年可以相比的。”曲幽径有点发愣,他牵起曲幽径的手腕便将她带走。虽然从前大师兄也经常牵自己的手腕,但今日他牵得格外紧,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不知在紧张些什么。   谢承晏平日里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今日画上了梅花妖的妆容,却也还是一个端庄正直的梅花妖。仿佛会在雪中吟诗练剑,闲暇来负剑矗立在瑞雪中便是一副绝美景致。   “啊!妖怪杀人了!”街边突然发出这么一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音乐声。   曲幽径手腕一疼,谢承晏无意识地抓她太紧。“师兄,没事的,只是皮影戏而已,没人受伤,也没妖敢这么大胆。”她的手搭在他的剑柄上,颤抖的佩剑才逐渐安定下来。   看得出来师兄是极为憎恶妖魔,怪不得发现原主真身是妖族以后,会手刃了有多年感情的亲师妹。那往后自己的日子可怎么过,若是一个不小心露馅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和魔尊去魔域了吗。但她不想去魔域也不想束星辰成为魔尊,这是最不好的结果。   她不善于说谎,一说谎就止不住地磕巴。虽然青鸾鸟妖只是原主的身份,但她在这儿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日渐加深,时常也会与妖族有些集体荣誉感。   从前她斩妖除魔,斩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妖魔。虽然知道妖族生存不易,但只有自己真正成为了妖族,站在妖族这个位置上,才能体会到妖族的困难处境和逆境之中的骄傲。她越发觉得妖族真是个生机勃勃的种族。   “妹妹,与我走罢,我会对你好!”是一个清俊的男声。   皮影戏台前围了许多观众,有大有小,有老有少。为了这戏台之上妖和人的命运而揪心。   “你不能和他走,除非你不要这个家!你若踏出这大门一步,就不要再回来了!”这是一个严厉老叟的声音。   “阿溪,你走罢!你再呆在这里会被我家人打死的!”几片薄薄的纸板便描绘出了一个清丽姑娘的模样,正跺着脚着急自己的情郎。   “妹妹,若你不走,我也不走!”那个长着龙角的男角色扑通一声折叠起来,跪在地上。   “可恶的妖族!”老叟拿着棍棒追打男人。   “我从未害过人,为何阻拦我与妹妹!”男主角脊背挺直,虽然被人驱赶但却不屈不挠。   “就凭我是他爹!”   “妹妹,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接你,就是在这儿被打死我也心甘情愿!若你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   台下一众给这个妖族男主叫好的。   谢承晏见师妹看得入迷无奈地笑笑,“这几十年前话本里讲的还不是这种故事呢。都是大侠降妖除魔,保卫和平。”   “师妹,你会离开凌霜派吗?”   “不会。只要凌霜派一日不赶我走,我就一日不会离开。”没错,最好可以在凌霜派原地飞升,如果被赶走了,那就离死期也不咋远了。   “师兄就好好当保家卫国的大侠。爱情故事呢,就交给我们来吧。”莫罕的手还没搭上曲幽径的肩膀就被拍开了。   “师妹说了,会留在凌霜派。”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想了。   “那我可以……入赘。你呢,愿意为了师妹放弃大侠梦吗?好师兄?”莫罕问道。   “凌霜派没有养闲人的地方,更是无妖族容身之处。”   曲幽径看看谢承晏,他的神色没有一丝躲闪却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应该就是不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凌霜派吧。   “哎,老古板师兄,你好生贪心,什么都想要。我们妖族,有的想要爱情有的想要权利,倒没有哪个像你这般,什么都想要。”   莫罕生气不会表现在明面上,但那气氛就是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寒意。   谢承晏不屑于和妖族说话,光是出现在他的视线以内他就觉得火大。更别说这般挑衅自己。他腰间的沧海剑发出金属声响,若不是人多,他现在就一剑劈了这妖。   曲幽径向束星辰投去求助的目光,再不来劝劝就要打起来了!   束星辰朝她点点头,看起来十分可靠,站在他们俩剑拔弩张的人之间:“这是我们凌霜派的事,即便大师兄果真如此,何时轮到你一个妖族来置喙!”   “你!”   你特么的!!!这人真的有些大病啊!!!   “别吵了,我来给你们续演这皮影戏!”曲幽径便跑到皮影戏台之后。叫那戏班子将戏台让给她。   戏班子的人面面相觑,也好奇这女子有什么新鲜想法,班长同意以后便也到了台前与观众一同观看。   曲幽径先是假装尝试着摆弄纸板,等人走了便就换作用灵力操纵着纸片。几块纸片仿佛活了一般自己动了起来。   “爹,女儿不孝。”女主角哭得更大声了。   “知道自己不孝就好。若你好好待在家里……”   “我……我这就收拾收拾滚出家门!你就当没我这么个女儿!”女主角站起来,哭得非常的诚恳。   “你,别跪了,”她藏在宽大袖子下纤细的手一巴掌拍在男主角的龙角上,“和我一起去拜师学艺,等我同一人妖二界,和谐共处不在话下!”   “噢噢……”男主扶了扶自己的龙角。“我父亲确实认得那么几个天赋异禀的仙者。”   “还不快引荐一下,咱们事不宜迟,一统天下的霸业等着我去开创。父亲,您放心,若我在外头闯祸一定不报出你的名字。”   此时乌云压城,天兵天将多如牛毛。   “龙宫三太子乌溪触犯天条,还不前来认错!”   曲幽径的头从幕布上头探出,“只听一声响彻云霄的天雷——”   下面的小孩儿听得入迷,“接下来呢,接下来呢!他们会把三太子抓走吗?妹妹怎么办!”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哈?!可恶!你继续讲嘛!”   远处传来一清朗男声,他脸上蒙黑纱,带头鼓掌,“没想到姑娘竟有如此志向,实在叫人佩服。今夜鬼王一定会降福于你!”   “没错没错!等鬼王出来啊,你就站到第一排去,鬼王一定会看中你的!到时候你就和他一起坐轿子,讨个彩头啊~”   曲幽径和大家谢过后又喜滋滋地继续逛夜市了。   “怎么样师兄,方才我的故事荡气回肠吧!”   “不错。有咱们剑修一剑定乾坤的风范了。”谢承晏笑得意气风发。   “不过还是比我最喜欢的话本大手差了点,若是他来定叫全城的人都来看。”   “咳……”束星辰似乎嗓子不太舒服。   莫罕扑上来,显得极为兴奋。一颗毛茸茸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小径,你什么时候统一天下?”   “我何时说我要一统天下了?”   “刚才啊,戏文里说的!若你想,就算所有人都阻拦,我也陪你一起!”他将上半身压在曲幽径的背上,他身形高大,从后头连曲幽径的影子都看不着。   “你可知这是多难的事情,还想带着师妹冒险,我不允许。”谢承晏说道。   “我们的事儿,与你何干。”莫罕不开心,靠在曲幽径的肩头边配合着她一步步向前挪一边求摸摸,四周仿佛飘起了粉色的爱心。   曲幽径觉得自己像被一只老虎幼崽扒住的母老虎。她揉揉他的大耳朵,实在是太软太厚实了,一整天埋在鸭绒被里都没这么治愈!   然后一条毛乎乎的白色尾巴在她面前摆了两下,她便忍受不住软绵绵的诱惑伸手去抓。她越想抓住,尾巴便逃得越快,她放慢速度这尾巴就也放缓下来,让她觉得有希望。反复如此,勾得她心痒难耐。   曲幽径学着莫罕往日对她的样子,突然蒙住他的眼睛,挡住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到动作。这才终于将这条尾巴抓到了手里,莫罕的尾巴被人抓住全身的毛都抖了一遍。   “哈!”脸突然红了,一整个白虎变粉红虎。   曲幽径笑笑,谁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是自己去勾引的他,现在反倒是他在勾引自己。   “切勿玩物丧志,师妹还需坚守本心。”谢承晏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说谁是物!也不知是谁没本事让人喜欢~”莫罕讽刺道。   一阵刺耳的声响带着火药的气味,幽暗的天空中骤然撕开一道黄绿色的光。   “轰——”   烟花在夜幕中炸开,代表着百鬼夜游正式开始,他们要一直顺着这条大路走出城门,再从城门回来。   而远处的空轿子已经备好,只等鬼王降临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追剧好上头呜呜呜呜呜 第60章   黑色的镂空纱布笼罩这轿子的四周。   “这轿子怎么是空的啊?”曲幽径问道。   “鬼王自然是神出鬼没,若是让人瞧见了怎么能叫鬼王呢?”旁边的乌鸦精回答道。   “哦,咱们妖族也信鬼的吗?”   乌鸦精翻了个白眼,“你对浪漫过敏?”   “咳咳……”莫罕鬼魅一般出现,那乌鸦精是比见了鬼还害怕,见这姑娘居然抓着白色的尾巴,黑色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尴尬地低声道:“不知竟是妖帝、帝后在此。”说完便落荒而逃。   “莫罕,你告诉我,有多少妖混进来玩儿了?”她偷偷凑近。   “不多,也就那么七八十个。”他小声道,不会引起骚动,但是会让谢承晏清清楚楚地听到。谢承晏皱眉,看了一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曲幽径身上。   混进来的妖多是想要融入一下人族的世界,因此都收敛了妖气。而且特地来这儿玩的大多是妖力不强的小妖,还不太能够隐藏自己的特征只好混入扮成妖族的人群之中,只求玩得开心。   况且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喧嚣的人气便会冲淡妖气。就是谢承晏这样的修仙大能都不能够第一时间辨别藏匿在人群之中的小妖。   他们离“鬼轿”有十多米光景,那里头一点气息都无。她曾见过的“大变活人”是一开始就将人藏在箱子里,到时再打开机关将人放出来,通过信息差制造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说这轿子的底部确实比一般轿子厚上十多厘米,但其中并无人气。   这鬼王到底要如何降临呢?   一身黑袍的男人立于塔尖,在黑暗之中观赏这熠熠灯光。灯烛辉煌显得他暗藏与宽大帽沿下的深红色头发如同燃烧的火焰,直要将黑袍烧穿一个大窟窿,好似这夜色根本无法掩盖他。   他危险而神秘,像是直要将这个世界焚毁才罢休的烈火。   他低低一笑,转瞬便躺在“鬼轿”之中。宽大的身子铺满了整个轿子,而下面的人并不感觉到上头有人落下,仍旧自顾自向前走着。   大家脸上的笑容灿烂,这夜市灯火通明,自然是喜庆的。   戏班子中跑出来一个青年,急匆匆的和管事的说:“那三郎倒在院子里,刚刚才醒来!”   中年男子震惊,一双眼瞪得圆圆的:“他不是要扮鬼王的吗?那轿子怎么就出发了?那轿子上的又是谁?!”   青年拧着眉,四处踱步,万分焦急:“这我哪儿知道啊!按理说人没进去轿夫不会走的啊!奇了怪了!这事儿要是没办好可怎么办!”   “鬼王,是鬼王来了!”大家簇拥着轿子欢呼道。   中年男子眼珠子转了几圈,远远地看到轿子中的陌生人影:“今日的意外你我不说没人知道。总之,有人替他也行,反正这鬼王都是假的!活动办成就行,银子到手就好,管他一郎二郎还是三郎的都一样!”   “好……好。”   曲幽径走在最前头,是几人中离轿子最近的,只觉眼前一暗,有个黑影便稳稳存于黑纱之内。   她呆了一瞬,里头传出“嗒”一声,似乎是打了一个响指。   那黑纱瞬间便燃烧起来,从轿子的底端越烧越大,越烧越快。四周酒家客栈多挂上了黑色红色的布条,也同时燃起来。   奇怪的是,这布条只燃烧自己,并不影响周围的其他物品,仿佛是人精心准备的一场盛宴。   “大家放心,此乃鬼王特地为大家准备的贺礼。”   人们更加惊喜,纷纷仰头观望这奇景。四周如同火海一般,白色的鬼火顺着房屋上落下的绸缎燃烧攀爬,似乎是在跟着鬼王前进。   大家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拥挤,难免相互踩踏。   “鬼王,您瞧瞧我!求您降福于我吧!”   “鬼王鬼王!看看我!”   轿子周围的纱布燃烧过半,渐渐露出了鬼王的宽大而华丽的袖子、宽阔的肩膀和下半张精致的脸。   光是看下半张脸便觉得果然是长得极好,果真是尽态极妍。他只是支着下巴笑着,颇有种祸国妖妃之感。   大家的呼声越来越高,不顾身边人如何,有的人发饰被扯落,有的人鞋子被踩掉,还有的的袖子被撕破,但他们都如同着了魔一般只想着向前接近鬼王。   明月楼是这路的中段,在楼前鬼王便会抛下绣球,接到的人便是天选之子,接收了鬼王降福,接下来一整年都是充满幸运的。   这轿子却不按照往年一般停下,而是继续往城外走。明月楼和其他楼宇之间拉起几十根绸带,燃烧着的丝带碎片燃着火花落下,在落下的过程之中燃烧殆尽。就像一场场在眼前的流星。   此等美景,一辈子大概也见不上几次。   大家跟着轿子路过此处,鬼火落在他们的头顶,像是一场降礼。   身旁的人脚步急促,全然不顾旁人。   “慢点,别踩着小孩儿了!”曲幽径说道,周围却鲜少有人回应她。她皱起眉头,觉得气氛隐约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出。怎么如今的人对于降福这件事情这么执着了,连小孩儿老人也不让着。   莫罕护着她,“不好……这事儿有蹊跷,你还是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曲幽径却果断推开了他,奋力扑到人群中去,很快淹没在人海之中。   “小径,你干嘛去!”莫罕感受到她的指尖从自己的手心划过,然后离开了自己。他伸直了指尖,却够不到对方的衣角,他有种直觉,往后自己也会如此这般失去她。   小女孩儿在人群之中像是海浪中的浮木,只能被人流夹着到处移动。有时候她的脚都没办法着地。   “阿娘!阿娘!嗯……!阿娘!”她的眼前只有无数双腿和麻布衣角,她的脖子被撞得好疼,但大家好像看不到她一般只是顾着自己往前走。她好害怕,可是娘告诉她哭是没有用的,所以她强忍着泪水,只让泪水在眼眶打转。   “啊,我的簪子!”那是她阿娘送给她的簪子,是她的生辰礼物,她每次出门都要戴着。她的头发都散了,头皮火辣辣地疼,一手条件反射地时护着自己的头皮,一手遵循着自己的第一反应去够掉落的簪子。   她稍稍弯腰,巨大的黑影笼罩,一只比她的头还要大上好几圈的脚像块大石头一样无情地落下。那粗糙的鞋底蹭过她的手背,一阵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皮肤,若不是她躲得快,自己的手就要在地上摩擦了。   她的眼泪落下,又害怕又委屈,手背和小腿都是伤,痛得她根本不能再往前走了,可周围的大人还是挤来挤去,直把她推到地上。   无数双脚就像毫无规律的机关,她像一只老鼠一般在缝隙中逃窜,衣物头发凌乱不堪。她坐在地上,祈求着鬼王能够降福于她,后来又想这祸都是因为那个鬼王,又变了想法,祈求着神仙能够救救她。   “神仙姐姐神仙哥哥……救救阿念呜呜……”她颤巍巍伸着双手阻挡即将落下的黑影,这一脚下来,自己应该会一命呜呼了吧。   黑影落下的一瞬,她的面前斜刺进来一只手,瞬间将她抽离黑暗。   阿念呆住了,看着曲幽径的脸,天真道:“你真的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来救我了!”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神仙姐姐,我啊,现在是鸟妖姐姐。”曲幽径有些扬眉吐气。   “救了我的都是神仙姐姐!谢谢你神仙鸟妖姐姐!”她扑在曲幽径的怀里,泪水还没停下。   “你的父母呢?走丢了?”见她点点头,曲幽径又道,“那你和我们一起,等仪式结束了咱们帮你找到爹娘好吗?”   “好!姐姐,如果鬼王的绣球我接到了,我一定给你!”阿念说完才想起自己头发杂乱,急忙顺了顺让自己在神仙面前不那么丑陋。   “好,一言为定。”曲幽径将她带到莫罕和谢承晏之前,要他们一起帮忙看着。   一旁的助手宣布:“鬼王降福现在开始,中选之人当是天底下最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之人。”   曲幽径像个局外人似的插着手看着轿子和熙来攘往的人。抛绣球仪式马上开始,自己运气从来就差,这绣球是怎么都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但她很好奇这天底下最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之人究竟是谁。   “哎,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   她故作消沉,手都还没摊到底,那红色绣球便像长了眼睛一般往自己头上撞来。   “啊……这!”未免显得目的过分明显了一点吧!   她双指一合,一股微弱的灵气将绣球偏了半米去,那边便一片欢呼。而那绣球鬼使神差一般掉了个头直接绕过曲幽径的脑后。   曲幽径松了口气。   忽而脖子一紧,那绣球连着的缎带竟然缠绕上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拉进了鬼轿之中。   “姑娘好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命快没了好吗!”她冲着轿子下面吼着,一手扯着脖子上的红带。   鬼王笑着拉下自己的兜帽,一双深红色的血眸魅惑至极。   曲幽径看着他,心里有好多问题,但却被那一头红发吸引了:“你刚才不还是黑发吗?什么时候换的红头发,还挺适合你的。”   他微微一笑,“是吗?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干嘛拉我上来?”曲幽径问。   “因为我喜欢你。”他回答。   “啊?”曲幽径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很明显,我喜欢你。所以想把所有的好运都给你。”他牵上曲幽径的手,将绣球放在她的手中。   曲幽径头上的问号更多了,“束星辰,你没事儿吧?换个发色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你特么是玛丽苏吗?!   他歪歪头,深红色的微卷长发落在曲幽径的手背,“我当然没事儿,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若不信,我可以将心剖出来给你瞧瞧。”   “那倒不必了。”曲幽径狐疑地看着束星辰,这歪头的动作,确实是他。今天他怎么怪怪的,从前不是吃了问心丹都不肯说,现在却能说出把心掏出来这样的肉麻话了?   “和我在一起,如何?魔尊夫人还不好吗?”   “可你现在还不是魔尊啊?”   “我马上就是了。”   “不!你不可以是!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吗!”   “男人,听话!不要激怒我!我的怒火你无法承受!”曲幽径真的紧张了起来,莫非这鬼王降世惹祸端说的是束星辰?!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低低笑了,“阿径可要记得今日我对你说的话。”   曲幽径疑惑,她觉得今日束星辰与她分外亲近,从前他叫过自己阿径吗?   “什么话?”便将耳朵凑过去。   对方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曲幽径呆住了,他却笑得放肆。“我可太喜欢你了,现在就给你送份大礼!”   作者有话说:   @-@:鬼王上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束星辰、谢承晏、莫罕磨刀中。 第61章   瞬间天落万粒晶沙,似乎是方才燃尽的绸缎,星星点点汇成了雾岚,笼罩着街上所有人。轿子下方的人呆呆地看着,最后几个神志清晰的也变得目光呆滞,步履僵硬。   怪不得她方才就觉得气氛不对,就算大家再如何心急,也不会完全忽视一个孩子。只怕是方才他坐上轿子那一刻就开始施法了,怪不得自从他们走过明月楼以后,身旁的人便笑容呆滞,除了鬼王以外看不到其他,眼神放空好似毫无思想的蠢蛋。   “你要干什么?”曲幽径问。   他左手一挥,红色的绣球便缠上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捆在一起。她一时并没反应过来,只是不解为何束星辰要将她捆起来,因此只是端庄地坐着,好似一个突然被劫匪劫走的黄花大闺女。   “跟我来就知道了。”他将黑袍一把甩下,露出底下如火枫般的暗红色锦袍,上面的褐色暗纹像龙,却是长着血盆大口的邪恶之龙。她似乎见过——是魔修标志。   “束星辰,你为什么……?”他红色的长发和魔修的服饰倒是格外融洽,气质浑然一体。   她只是看着他暗红色的长发不解,但却并不担心,她确信即便束星辰成为了魔尊也一定不会害自己,毕竟自己的命就等于他的命。这么一想,她竟有些失落。   他呵呵一笑,“看来,你和他也无多少深情厚谊。”   曲幽径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突然被他拦腰抱起,他飞身而起,从皓月之下经过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们去哪儿?”她问。   “去观景台啊~”他似乎很高兴。   曲幽径皱皱眉,这浪荡的语气倒和莫罕有些相似,应当也是随心所欲之人,要不然就是年纪还小,“你到底是谁?”   “怎么认不出我了?我是束星辰啊。”他火红的眼充满笑意,但曲幽径从中却见到了浓浓的占有欲。   “你不是。”   “我怎么不是,”他将曲幽径抱得更紧,曲幽径的肩膀紧贴在他的胸膛。他扬起下巴,一甩衣摆,“看我这样貌,这身材,哪点不像了。”   耳旁风声赫赫,曲幽径看着他,确实脸是束星辰,身材也是束星辰,但是她就是认定这人是假冒的。   束星辰确实也有充足的理由成为魔尊,但她不知何来的自信,觉得束星辰答应了自己不会成为魔尊,就一定不会食言。   她手中暗暗使劲,居然挣不开束缚自己的红色绸带。她皱皱眉,这人是何方神圣,修为居然如此之高,又为何要扮成束星辰的模样代替他成为魔尊。   “你很好奇?”他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得意地笑笑,“我偏不告诉你。若想知道,你自己来魔域找我吧。”   曲幽径被他挟着马上就到了城门之上。   她扭头一看,后面紧紧跟着一蓝一白两个身影。   谢承晏脸黑得不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个笨蛋师妹!不是早就告诉过她,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吗?!为何就不听我的!”   莫罕很快反超了他,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她为了储州城一百年的安定和两个早就丧了命的水鬼送出了自己重要的青鸾翎。这有多痛,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们都不知道,而他作为灵兽却是一清二楚的。每时每刻细细密密的疼,只是她切身体会的十分之一罢了。如今为了救一个在人群之中寻找父母的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师兄,我不了解她,还有谁了解她?”   说出这话,谢承晏愣住了。   他明明连师妹最近喜欢吃咸豆花都不知道,他根本连来了才个把月的君会都不如。   “你不了解她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只知道给她送些不痛不痒的物什,你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现在如此深情,等到时知道了见到了真实的阿径,你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保护她爱护她。”莫罕心里难受,虽然他不知道曲幽径在门派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她总是忧心忡忡的,特别是看到这个师兄的时候。因此他对谢承晏的戒备也多了几分。   “我会,她一日是我的师妹,便一辈子是我的师妹,我不会让她受到丝毫伤害。”谢承晏坚定道。保护师妹的信念是不会变的,即便她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自己都会替她先顶着。他会找来这世界上最好的宝物,他要对她百倍千倍的好。   他要将没来得及给冷南雪的都给她……   他只知道每次他带回来东西师妹都很开心,他说师妹还是乖乖地呆在凌霜派别到处跑,她便就呆在凌霜派等他。小师妹一直都很听话,明明只要听自己的就不会受伤。可这几次,就算她不说,他也发现她伤得不轻。为何偏偏要自作主张?   莫罕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若你让她受伤,我便接她走。”   这个男人说得好听,都是二百岁的人了,却连自己对于妖族的恨意都无法控制。若他知道曲幽径就是他最讨厌的妖族,又会如何?只怕杀了她还来不及,得用她的妖丹炼器才满意。   这二人也是实力雄厚的,一身红衣的人抱着曲幽径在空中转了一圈,周身释放出的强大灵力就震得二人后退十多米。这灵力不似一般的灵力,分分都是带着骇人的血色。强大到似乎一挥手下去便能破开整个位面。   “君会?!”谢承晏眉头压得更低了,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果然是和他来抢师妹的!而且不知从何学的邪恶法术。只怕不是妖族,而是更加可恨的魔族。   居然将自己的血肉化为灵力,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了力量居然连自己的□□都不要了。   “把小径还给我。除非你想与妖族全族作对。”莫罕飞身便起,脖颈青筋暴起,指尖的利爪瞬间伸长。   红衣男子却轻轻一挥将他推下去,就像是轻易拂下一只飞蛾。   谢承晏见这人不好对付,抽出腰间的剑来,双指一合罡风便扬起。   “君会,原来你竟是魔族。你究竟有何用意!”   “师兄,你既护不了师妹,我来护又有何问题?”和束星辰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居高临下地说道。曲幽径被他捆着一起坐在城门之上,好像是人质。她现在就是想翻白眼,这个人又不是束星辰,非要装作他,还要叫自己师妹去逗谢承晏,不知道他想干嘛!   才不可能是真为了夺走自己这么简单的目的。   不知他是何物,也不知他是如何炼化了自己的肉身。究竟是长相原本如此还是特意模仿束星辰?他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   “将师妹放下,否则我定追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谢承晏周身的剑嘶鸣着,争先恐后地朝城门之上的魔修冲去。   “师兄,我倒要看看,你是选正道大义还是选择师妹的命。”   魔修在胸前结印,岁阳城夜市从远处开始亮起白色焰火,瞬间冲至城门前,汇成一个吸星大阵。   谢承晏显然已经不能理智,一般人若是在吸星大阵内,不出几秒便会永远痴傻,更严重的便是力竭而死。此等凶险的阵法他只在书山看到过,却不曾真实见过。   他担心按照曲幽径,按照她的性格定要和人斗个鱼死网破,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谢承晏催动所有的剑向阵眼而去,只不过延缓了此阵法的发动,一支支剑没入阵法之中消失。他自己空无一物向“君会”冲去。   竟藏匿得如此之好,叫他丝毫没有发现。虽然心里曾怀疑此人身份,但毕竟同为凌霜派弟子,只觉得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魔。怪不得江衍川让他小心这人,江衍川祖上是驱魔一族,应当是发觉了什么想要提醒他的。   莫罕本欲动身,却沉沉眸子转身往人群中,挡住城里百姓的去路。他有些自嘲,妖族居然也会救人性命,当真是可笑。   百姓如何他不在乎,重要的是曲幽径。若不是曲幽径传音嘱咐他,他才不会放心让那狗屁剑修师兄去救小径。   剑修最是无情,杀妖无情,看着你死在他剑下的时候也无情。他们一个个固执得像是老头,自己认定的事是怎么不会改的。坚持日夜修炼,日夜和铜铁做伴,心里还有软的地方吗。   谢承晏早就听惯了这些言论,有时也觉得他们说得对,并不反驳。若非无情,怎么斩妖除魔。残忍的事总是要有人做,能够保护身边的人无恙便是他最大的愿望。若这便是无情,那他希望自己更加无情一些。   “师妹!!!”他极快地向曲幽径飞去,被“君会”放出的法术轻易地割出许多道大口子,血液洒落在空中。他没空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只知道能伤到自己的一定是合体以上的修为。师妹在他手里不过是只可以随便捏死的蚊虫罢了。   那道青色丽影从城门顶上落下,像只毫无生机翠鸟。   是曲幽径自己跳下来的,为何师妹没有使用法术?   她难道想要自己去死吗?!   不是叫她保护自己了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听话!   师妹的身影和冷南雪重叠在一起,谢承晏浑身发抖,身上的伤势也不能愈合,只汩汩流着鲜血。   难道如今他要在此见着师妹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不能再承受一次这般痛苦了。   他送出一道灵力,可以将曲幽径保护起来,至少不会落入吸星大阵中。   曲幽径也不是什么傻子,想着去送命那不是纯冤种吗。这男的一看就不好对付,手上的绸带似乎也施加了法术,禁锢了她的灵力。而且下面的吸星大阵马上就要开启,若不抓紧时间只怕岁阳的人都要遭殃。   她下落的同时看到了那道属于谢承晏的灵力,计算得十分精准,正好可以推开她去安全的地方。而他本人从未如此狼狈过,蓝衣血淋淋的几乎变成红衣了,光风霁月的脸已然扭曲,眼里满是恨意和懊悔。他周围无一剑,便是决议以肉身拼死相博。   她并未像自己想象的一般被灵力推远,手上猛不丁一阵巨大力量。   没有继续往下落,而是掉了个头,尴尬地悬在空中。   她抬头望向绸缎的另一边,那个魔修将红缎缠绕在手腕,笑嘻嘻地看着她。   ……   不是说接到绣球就会运气很好吗?!现在被吊在这里真的合适吗?!你看看这运气好吗?!   “有趣,这个人我从未见过,也不曾在书里听到。他到底是谁?”   有趣的似乎听起来有些沉重:“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天道运转,你既然要改变这天道,成就自己的命运,便就要承担改变天道的后果。他便是从乾道之中生出的。”①   曲幽径突然想明白了不久前有趣给自己的祝福,当时她还想不明白为何有趣突然没了气力,原来是知道了他的诞生。若说原来她并无实感,如今看到了这人的存在便觉得天道果真是强大。   “有趣,小心着些。”她将身子折起,一挺身便用自身缠绕上了捆住自己的缎带。她双腿一剪,上头接着的魔修似乎并未意料到此,只又收紧了两圈便被她这股力拉下城墙。   二人一同坠落。   束星辰在城外一百里的地方,脚下踏着一魔族的脑袋。   “你说什么?”   “尊主,小的不敢说谎啊!”那魔修的脸早已灰花,大颗泪珠往下掉。   “究竟是谁让你们来找我的?”束星辰的脚下力道更大了些,皱着眉内心烦躁一阵阵翻腾,似乎有糟糕的事儿将要发生。必须得快些回去,而这魔修问了半天才说清个大概,叫他怒气无处可撒。   “是……是您自己说的啊,到时您会混在人群中,和一个姑娘两个男子在一起。若是亮起鬼火就让我们来找您……”魔修的声音颤抖,却也不敢小声。方才他的声音太小已经被尊主骂过了,今日怕是小命都要没了,只求尊主别让他死得太痛苦。   “滚!”   “……谢谢尊主!”今日尊主的脾气倒是格外好些,居然放过了他,他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喜出望外。   束星辰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暗得连月光都照不亮,一挥衣袖飞速往岁阳城中去。   鬼火照得整个岁阳城都亮着。   和他同样相貌的人与曲幽径一起坠落向吸星大阵。   束星辰握紧拳……真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①《周易》 第62章   吸星大阵的中央便是曲幽径和那个不知从何冒出来的魔族尊主,二人一起坠落。红色缎带一头连在曲幽径的双腿和手腕上,一头缠绕在融珹的手臂,似胡乱纠缠在一起的红绳,又似要将二人燃尽的火蛇,危险又暧昧。   融珹嘴角一勾,干脆将红绸缎一拉,将那个固执的女修拽到自己怀里,他从未见过有人疯到用自己的性命去赌的。她这张脸长得清秀无辜,上挑的眼角又透出些固执。她现在根本使不出灵力,若是摔下去必死无疑,她怎么能确定这个法子能够破开封印?又怎么能确定自己能够在破开封印的瞬间运转灵力保护自己?   她是在赌。确实是个疯子。   疯子?最好,和他很搭。   他酒红色的眸子在夜色中赫然显示着他的身份,像是浸染了千万人的血。   他从苍茫中降生,由世界的变数滋养。而这世界的变数每一个都和面前这个叫做“曲幽径”的姑娘有关。他可以是魔尊,可以是君会,可以是任何人,是面前这个人做出的一件件事构成了他如今这般模样。   融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她有种近乎疯狂的迷恋,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他不清楚这种感情究竟是来自于自己还是来自于别的什么人,毕竟他的身体里融合了太多事物,但却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   他觉得这种感情有些奇怪又新奇,就像是刚出生的孩童会好奇地抓起最靠近身边的物品瞧瞧一样。他现在就很想抓起曲幽径的手放进嘴里尝尝是个什么滋味,也很想知道曲幽径会有什么反应。   会笑吗?会哭吗?会脸红吗?   “你想干什么?”曲幽径的心砰砰跳着,面前这张脸和束星辰一模一样,但却没有那股子傲慢。他的眼神热烈而坦诚,性格和束星辰也是截然不同。   如果真像有趣说的,他是来纠正剧情的。那么束星辰不当魔尊,就必须要有一个其他人来当魔尊,因此他就是被天道创造出来的新魔尊。   这是一个全新的角色,不存在话本之中,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诞生的。   不如说他才是天道之子。   曲幽径拧紧了眉毛,攥紧双拳,确实不好对付。   这是第一次出现和她的目标完全相反的未知角色。   她对他一无所知。他的修为到何程度,他的目标又是什么?有何弱点?有何喜好?   “我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他的声音在曲幽径耳边响起。   曲幽径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从未想过永远留在这里,这话虽然像是情话,但对她来说却像是宣战,让她心焦如火。   这个人的存在,束星辰知不知道?   束星辰的存在,这个人八成是知道的。束星辰就是他最大的眼中钉,如果束星辰突然想要回去当魔尊,他的存在还有意义吗?如果他倚仗变化而存,那束星辰按照原剧情往下走岂不是就会削弱他存在的意义,让他变弱。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他能够容忍吗?   曲幽径和融珹快速下落着,耳边风声呼啸,二人的衣摆纠缠在一起,红色缎带抖动着远处的莹白色灵火在视野中从一个点拉长成一道道雪白的线。   如果她是对面这个人,他一定会找机会早早杀了束星辰以稳固自己的存在。   曲幽径笑着,眼下的青纹忽明忽灭,妖气从她的袖口争先恐后的钻出。   她是不能用灵气,但她可以用妖气。   红色缎带没了灵气的吸引松懈下来成了一条普通的带子,很快就从曲幽径手腕脱开了。   “呼~”曲幽径笑眯眯地反手搂住他的脖子,不小心碰到他红色的头发,发质很好,比刚才的红色绸带还要丝滑。   融珹不解,既然已经解开了他在缎带里下的法术,直接跑就是了,何必这样搂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你答应留在这里了?”难不成她相通了,还是当魔尊夫人快乐些?若是如此……此人甚是无聊。   曲幽径凑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谁·要·听·你·的。”   而后翻身将他压在底下,抱着他往阵眼俯冲而去。   融珹也不躲,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曲幽径的师兄受了重伤,不过仍旧紧紧盯着这里,奋力在往此处赶来,而妖帝在保护城民,无暇顾及此处。   城门之外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放大,火红的眼里映出了那张他熟悉的脸。束星辰如同闪电一般到岁阳城内,向吸星大阵中间直直冲去。   融珹轻轻扬了扬眉毛,原来是他来了。   “你想杀我?”   “没错。”   “可我喜欢你。”   曲幽径叹了口气,对面这个人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总归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麻烦。   她有些束手无策,这个麻烦真的很大,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了。本来她为了飞升已经压力很大了,这会儿还要想着怎么对付这个天道之子,接下来冷南雪也要回来了,简直就是地狱模式,难上加难!   喜欢我能不能为我消失啊。她破罐子破摔的想,但这等残忍的话曲幽径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她只好解放更多妖气,是铁了心要除掉这个魔尊。   “能。”对面的人不假思索,眼神不曾变化过。只是伸出手搭在她的背上,   曲幽径呆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听到这话他就不会伤心吗?但是她不能心软,她几乎是解放了全部的妖气,周身散发着青色荧光。   面对曲幽径认真的架势,他也似乎真的并不伤心,仔仔细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不过……我要是消失了,还怎么和你在一起?那我还是不消失了。”他笑起来,白皙的脸在飘逸的红发之中更显得明艳。   曲幽径愣了一瞬,方才她有些恍惚,仿佛说这话的是束星辰。   融珹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眼神有一丝消沉,不过很快又燃起来,往城门那边瞄了一眼。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融珹。”   一吻落在她的颈侧。   “若到时凌霜派不要你,便来投靠魔域。魔域的大门向你敞开。”   融珹松开曲幽径,一掌将她击退,自己借着作用力往吸星大阵的阵眼落下。   在融珹化为白光融入吸星大阵的一瞬,一把剑直直地插入消失的那处。   曲幽径觉得自己被人接住,回头一看又是那张脸,她瞬间觉得有那么点奇怪。   “束……束星辰?”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眼睛一撇便见她白嫩的脖子上流下一个红色的吻痕,他有些烦躁,“不过是个冒牌货,胆子倒不小。”   “他叫融珹,我方才知道了点消息,正要与你说……”曲幽径说着,束星辰便一把将她拉过抱在怀里。   没等曲幽径挣扎,束星辰便道:“你想妖身被发现不成?”   曲幽径才发现自己方才急切地解除封印,如今仍是妖身,若是被谢承晏发现可就麻烦了,束星辰没保住先把自己送了。   “师妹……你受伤了吗?”谢承晏气喘嘘嘘,自己早就伤痕累累却仍旧担心师妹的安危。   “有些小伤,没什么大碍。”曲幽径有了镇海石以后便能够自如控制封印,趁着说话的空挡再次将封印封上。   “对不起,师妹,是师兄没有保护好你。”谢承晏的声音颤抖,他今日差点又失去了师妹。   “这本就不是师兄的错,师兄不必自责。”曲幽径回答,谢承晏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他不会这般卑微地道歉,总是嬉皮笑脸的,似乎从古至今没有哪件事可以难得倒他。   “小径没事吧?”莫罕抱着那个走失的孩子赶来。   “没事没事。”   “担心死我了呜呜呜。你又去了哪里?你们两个师兄真是没一个能靠得住的!”莫罕数落道。   “我在街上发现不怀好意的魔修,便追出去了解一下情况。”束星辰回答。   谢承晏的眼中生出些怀疑,不过什么也没说。   吸星大阵消失以后,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受伤原来的“鬼王”匆匆爬上轿子,这迎鬼王的程序继续进行。   欢声笑语中,全城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了这节。   夜里,束星辰来了曲幽径的屋里。   “曲师妹,你想与我说的是何事?”   “联系你的魔修应该就是魔尊融珹放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他和你长得一样!”曲幽径急道。   “所以?”束星辰问。   净坤:“所以你爱屋及乌!没舍得杀他!呜呜呜呜,嗑到了!”   “所以你要小心啊,如果他要栽赃给你岂不是太容易了。还有,你们长得一样,很难让人不联想些什么。”曲幽径支着下巴叨叨。   “放心……”束星辰笑笑,很快眼里就燃起了杀意,“我这就去宰了他。”   曲幽径:不是,你们到底谁是魔尊啊!有没有搞错!果然你才是正品,人家是冒牌的啊!!!   “行了,我们过几日还要和大师兄一起去探查魔族骚动,或许此事也与融珹有关。按照剧情,探查完以后师兄就该去接冷南雪了,然后我就开始作妖。”曲幽径越讲越心碎,她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渺茫了,自己说不定就会陨落于此。   她愣了一会儿,看看眼前还是筑基期的束星辰。虽然他靠剑意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但他什么高级的法术都不能用啊。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不能用渺茫来形容了,应该是黑暗才对。   “要不你改邪归正!你去跟冷南雪吧!说不定等我陨落了,你还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再努努力飞升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什么胡话。”   “可是你现在只有筑基,我只有元婴。咱们时间不多了,什么时候才能变强,什么时候才能飞升啊!”曲幽径难得地消沉了起来。   束星辰:“我倒有一法子。”   曲幽径:“什么法子?”   束星辰:“灵修。”   谢承晏担心师妹的身体,从乾坤袋里取了些上好丹药,还和老板要了点粥,特地用灵力温养了一会儿才一起端来。   “灵修?!”   这个狗君会居然想和师妹灵修!!!   作者有话说:   谢承晏:拳头硬了   @-@:写着写着……觉得新男人妥妥疯批恋爱脑啊……   推荐基友的文:【神君以为我爱惨了他】by岁岁柔   云袖重生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冲上九重天,对着晏诛上神的棺椁声泪俱下,狂飙演技:   “我倾慕上神已久,非他不嫁,此生愿为他守灵。”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晏诛。   上辈子她因为嫁给一个渣男,经历了被扒皮虐杀等一条龙盒饭服务。   所以重生之后,相比再嫁幽州这件事。   她宁愿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守寡。   当然,守寡是不可能安安静静守寡的。   借着给神君守寡的名义,云袖大张旗鼓研究起死回生之术,准备捞一捞上辈子唯一对她好的哥哥。   于是在世人眼中,她不惜修习禁术,淬魂炼骨,以身入药,只为换得神君一线生机。   世人都以为她真的爱惨了晏诛神君。   若是晏诛神君还活着,两人定能成为一对模范夫妻。   云袖:可不么,反正死无对证。   就在她好不容易集齐所有东西的时候。   却瞧见神君本尊好端端地站在灵前,一袭白衣飘逸出尘。   “听闻...”   云袖撸起袖子,面无表情把他摁回棺椁里:   “你死了,不许说话!”   晏诛:“......”   本文又名:   #我只是死了,为什么却好像绿了?#   #那些年我们以为的情深似海。#   古灵精怪的复仇小甜妹x想要学习纨绔的直球神君大人   有前夫hzc剧情,男主属于男二上位。感谢在2022-07-31 11:43:15~2022-08-02 00: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漫迷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屋里的空气凝滞,像是胶水一般缓慢流动着,似乎闷热起来让人平白无故出了一身汗。   “灵修……”曲幽径作为牡丹女仙,不曾有过道侣,但总归是在各色话本之中看到过灵修的片段。   男女内丹灵修,乃灵魂深处的碰撞……对修为提升大有裨益。   特别是魔修,双修的效果极佳。怪不得许多不怀好意的魔修到关键时刻总会出去寻个道侣,然后无情抛弃。   【剧情八、鬼王降世惹祸端。(1/1)   奖励:修为+1000】   有趣:恭喜宿主到达元婴大圆满。   故意的是吧?!这个关头通知她,还不是在引诱她灵修吗?   她如今已达元婴大圆满了,离出窍就差当门一脚,成功破境后她和谢承晏、冷南雪这样的分神大能也算是能够碰上一碰的。就算离飞升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到达出窍期,她的存活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而破境除了寻找天材地宝以外,灵修也是其中一个法子。   曲幽径看着束星辰,他的修为已达筑基大圆满,在这儿已经卡了许久了,同样也是需要破境的。   这么说来灵修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的眼神有些游离,毕竟一条捷径摆在眼前,很难不想去走一走。   她出着神喃喃道:“倒也不是不行。”   束星辰的眼里缓慢而深沉地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听到她的回答一滞。   “不行。”束星辰敲她的脑袋,“你到底懂不懂灵修?”   “灵修不就灵修,有什么注意事项不成?”曲幽径问。   “你真是,”束星辰叹口气,“灵修对象的灵力会互相影响,他们思绪交融,若对方心术不正难说不会被带歪,走火入魔。”   曲幽径恍然大悟,放弃了这个想法,“确实,不然大家都去灵修,做什么苦行僧。”   谢承晏推门而入,显然不悦,“已是深夜,君会师弟还不歇下吗?”   “我与师妹有些私事要讲。”束星辰说道。   谢承晏将粥和丹药放下,“私事明日也能讲,君会师弟不若早些回去。这是温神丹,师妹服下后伤势便能恢复了。”   他的神色温和,见人迟迟不动身,补上一句:“不要打扰了师妹疗伤。”显得更加得体。   今日岁阳集市结束,因此住店的人少了许多,他们得以一人一间屋子,不至于像前几天一样挤在一个屋子里煎熬。束星辰眼神凌厉,颔首便走了。   谢承晏将碍眼师弟驱赶走以后,定定地看着曲幽径。看着她的脸,总觉得她与从前不同了,但身上的气息没有改变,加上用照妖镜看过了,确实是本人,不会是魔域之类的人假扮的。   “师兄,你看我干嘛?”曲幽径有些不自在。自己的身份应当没有被发现才对,若是发现了自己是妖早该对自己拔剑了,哪儿还会好声好气地在这儿劝她吃药疗伤。   “快些将丹药吃了,等你歇下我便走。”谢承晏坐下。   “师兄你伤得这么重,这丹药还是你自己用吧。”曲幽径只是端起粥喝了一口,这粥入口甘甜,气息清列,唇齿留香。“这粥好喝,师兄你也尝尝?”   谢承晏见她吃到好吃的露出笑意,才渐渐松开皱着的眉头。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勺子,正舀起一勺小米粥便被谢承晏截胡,握着她的手送进自己的嘴里。   “嗯~”他点点头,“是还行。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   “你煮的?”曲幽径惊了,这话本里可没说大师兄还会下厨。   “怎么样,是不是迷上我了?我这样英俊帅气厨艺好的师兄哪里找。”谢承晏笑道。   曲幽径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谢承晏,下巴和眼角都挂着几道红色的伤口,身上血腥气味用了香薰也无法完全掩盖,却还在逗她笑。   “嗯!这样英俊帅气厨艺好的师兄哪儿也找不着,就只有凌霜派沽鹤峰才有。”曲幽径顺着他的话说。   “可是师兄,你先闭上眼睛。”   “嗯?好。”谢承晏闭上了眼睛。突然就感到嘴里塞进来了丹药,他刚想出声便被师妹强硬制止了。平日里拿剑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唇上,他想说话,微微动了唇瓣,却像是在她掌心落下一吻一般,让他平生出几分慌张,不敢再出声。   “师兄,我们受伤倒还好,你要是受伤了,谁来平定魔域骚动。到时候我和君会师兄还要仰仗英俊帅气实力强的大师兄保护我们。”等到他完全咽下,曲幽径才撒开手。   谢承晏似乎不乐意这么早离开,难得与师妹有如此独处的时间。   “师妹……”他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怎么了?”曲幽径看他盯着自己又像盯着自己身后。   他神色正经,似乎在打量着她,然后眉头一皱,突然喊道:“妖怪!”   “……!”曲幽径浑身一僵,他是怎么发现的!明明自己身上没有半分妖气!果然分神大能不容小觑!   “……哪儿有妖气?”曲幽径在自己周身找了一圈,甚至举起了自己的手观察自己的袖子下面。   “师妹小心!在你后面!”谢承晏指着她的耳侧。   曲幽径猛地一回头,一只灵力化成的小人偶爬在她的肩头,对着她吐舌头鼓起脸颊做鬼脸,然后绕着他们飞了两圈突然消失了。   她差点吓得蹦起来。   “师兄!多大了还玩这个恶作剧!”这人偶是入修仙门派上的前几课,因为耗费灵气少又简单有趣,所以用来教授给年轻的弟子,提起他们的兴趣。没想到谢承晏都两百多岁的人了还玩这种土掉渣的把戏。   “啊?这个笑话不好笑吗?”谢承晏左手转一圈,接着右手转一圈,两只人偶乖巧地趴在他的双手手心。他和人偶三双眼睛单纯地看着曲幽径等着她的回答,满是期待。   “……好笑啊!好笑!哈哈哈哈。”曲幽径笑得僵硬,好哇!真不愧是点阁男主人设,直男笑话她不是很明白!   “师妹喜欢就好,这两个人偶送你了。”他将人偶放在桌上,人偶趴在桌上,两双魔性的眼睛盯着曲幽径,有种又萌又诡异的感觉。   曲幽径将两个人偶抓起来,他们的四肢便乱动起来,好像被翻过身来的乌龟。她不禁笑出声来:“师兄,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给我送东西?”   这个问题问得谢承晏一愣,他只是回答:“没有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你都该有。”   “今日休息吧,师兄不打扰你了。”谢承晏起身。   “师兄慢走啊。”曲幽径坐在桌前,掐着人偶的脸。   “我就在隔壁,可以随时找我。”   “哦……好。”   谢承晏又退回来补上一句,“还有,小心君会。”   -   曲幽径睡不着,她望着外头投照进来的清冷月光,落在白色的吊兰上,吊兰的雪白花瓣似乎在发光一般。   她调出了追踪符,冷南雪的位置还是在明心苑,看来她不参加这次平定魔域骚动的任务啊。   明心苑是乐修,离魔域又近,也难怪冷南雪会被明心苑救了。   冷南雪失忆,往后是要和谢承晏一步步培养感情的。特别是在她的作妖之下,感情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话本里说她背负古琴,腰间一玉笛,英姿飒爽、落落大方,已是明心苑的真传弟子。   曲幽径躺在床上望着悠悠明月叹了口气,这冷南雪果真拿的是女主剧本啊。不过……她拿的可是霸总剧本,也没在怕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两个小人偶在她的床头晃来晃去,让她有些头晕。她伸出手,其中一个便落到她手上。   人偶捧着她的手指摇晃着,曲幽径觉得谢师兄是个好人,不论是哪个少女都会喜欢这样皎如日星的少侠。谢承晏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心里有个忘不了的白月光,就是冷南雪。   不过他从未和自己提起,也怪不得原主在冷南雪回来以后嫉妒到发狂。谁能忍受原来以为是自己的东西,满心幸福快乐地收下,最后才发现竟是要送给别人却没送出去的。   她抓起这个人偶便去敲谢承晏的门。   谢承晏的屋子灯还亮着,这个境界的修士并不需要睡眠,顶多只是闭目养神或是入定而已。   里头灵气流转,应该是在运气疗伤。只敲了两下门,谢承晏便来开门了。   见到是师妹,他施法抹去身上的汗,原来严肃的神情也很快温和下来。“怎么了师妹?”   “一个人呆着害怕?”   他给曲幽径倒了安神的茶。   “师兄,我是想和你说……方才你叫我少和君会师兄来往。”   谢承晏喝茶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了动作。   “本以为师妹大半夜来找我是因为太久不见师兄想与师兄促进感情,没想到竟是为了别人。”他故作伤心,但心里真是不悦。   “师兄,我已经用镜子照过君会师兄了,他不是坏人。而且就算他是魔族也不会变成魔尊的,我可以担保。”   “哦?”谢承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安神茶却是让他越喝越烦躁。   “师兄,而且魔域的也不全是坏人,就像有的修仙者也会入魔一样,魔域也有不少心地善良苦苦生活的魔修。”   “你就是与我讲这个?”他放下杯子,在桌上磕出不小的一声。   师妹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今日她就是想要赌自己能够破开吸星大阵,救下所有城民。   “你就是太过信任别人,魔修妖修那都是罪大恶极。若没有他们,今日你又何必连自己的命都拼进去?师兄与你说过多少遍了,自己的性命重要,若遇到危险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好的做法。”   “我知道了。可是师兄,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将所有妖魔都赶尽杀绝。”曲幽径想要劝劝师兄。   “你说的这些……是为了君会吗?”   “他在法修时就神出鬼没的,往后不要和他来往。魔尊为何和他长得一样?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君会是魔域派来的奸细,若是融珹哪日装成他的样子潜入进来,咱们也不会防备。”   “师兄,我们这样怀疑君会师兄不太合适吧?从前法修就对他不管不顾,如今来了剑修,我们也要如此对他吗?”曲幽径不知道为何谢承晏会说出这样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话。   她眼里的师兄总是心地善良且骄傲,是从不会恶意揣度他人的正人君子。   “抱歉师妹,我一时有些情绪激动。只是见到你今日又为了魔修拼出性命……有些过分紧张。”谢承晏承认自己的失态,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十指相互摩挲着。   “……师兄,何来的“又”?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同下山行动。”曲幽径慢慢地说道。   “你担心的是冷南雪吗?”   谢承晏瞳孔骤缩,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64章   “师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曲幽径的眼睛闪着光。   “可是我也是凌霜派的弟子啊,那么多人都知道的事儿,我怎么会被一直蒙在鼓里。而且……这不是对我很残忍吗?”她支着下巴。   谢承晏对上她亮晶晶且单纯的眼神,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劝说自己隐瞒下去。   “……是。我本想要一直瞒着你,等到她回来,你自然也会发现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你若想知道有关于她的事情,便问我,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曲幽径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心里不舒服,问道:“她长什么样?”   “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谢承晏一时形容不来她的长相,每日和小师妹在一起,突然问冷南雪的长相……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而脑海内浮现的只有眼前这个鲜明而活泼的小师妹,圆圆的脸和红润的唇,还有她拉着魔修跳下城门坚毅的眼神。   曲幽径差点翻个白眼,“……那她有什么喜欢的?有什么讨厌的?”   “她以前喜欢练剑,现在不清楚。以前讨厌吵闹,现在……我也不清楚。”谢承晏只是说着,毕竟他们也有几十年将近百年不曾见了,谁知会有多少变化?小师妹才几个月不见,就认识了许多新人,性格也变得开朗,从前他觉得师妹单纯且粘人,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他觉得小师妹就像一只泥鳅似的,总想蛄蛹着从他手里逃走,只给他流下空落落且滑腻的双手。   “那师兄……你又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   这场交谈进行地格外和平,一般都是她问他答,偶尔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谢承晏本以为曲幽径会哭闹,会生气,没想到她竟如此淡定。不过也对,上回问起她的看法,她也是说欢迎师妹的到来,表示心疼师妹,来剑修纯纯就是吃苦的。他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大度。他知道曲幽径多了个君会师兄以后心里至少也不好受了半天。   她就这么大方?甚至还表现出了对冷南雪不小的好奇心。每听到一个回答都认真的地思索着,有时候还拿个小本子记着,比自己还要关心她的近况,好像自己此前的担心全是多余的。   很奇怪,以他对小师妹十多年来的了解,她怎么可能不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她……就一点不吃醋吗?   还是说这是在研究对手?   从小大家都说曲幽径是自己的跟屁虫,说她对自己情根深种。有时候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当是师妹最为依赖最为信任的一个。   而今夜,她居然要他去相信其他男人,还与他问其他姑娘的信息,她就完全不觉得心里有芥蒂吗?是只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千头万绪?   “你怎么连冷师姐几更起床都不知道!”曲幽径拿着只笔记录着,并且埋怨谢承晏对冷南雪不够了解。   谢承晏感到不可思议,小师妹今日师姐师姐地叫了一晚上,她叫自己师兄都没这么勤快。   “冷师姐?!她都还没回来,还没认回凌霜派你就叫得如此亲热?”   “是啊,她多厉害啊,而且还为了魔修献出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叫人敬佩了!冷师姐果然,如师兄所说是个好人!”她竖起大拇指。   曲幽径本人并不讨厌她,反倒十分佩服她,自己当修士的时候战战兢兢,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一定会如此果断地与敌人同归于尽。先前她那样关注冷南雪,只是害怕可恶的系统为难自己去做些出格的事情罢了。她既不想作妖,也不想害冷南雪,甚至觉得冷南雪这样冷淡高洁的人很好。   但如今看来是无法在冷南雪回来以前飞升了,只能面对这个现实。她放任自己消沉了一会儿以后就打起精神收集信息,要求自己努力面对将会降临的困难。如果为了飞升真的要害冷南雪的话,也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扭转事实。   “冷师姐……她都还没叫师尊看过呢,若那人和融珹一样只是和你的冷师姐长得相似或是想要用她的身份潜入凌霜派,就白叫你高兴一场了。”谢承晏心里居然有些酸涩,一时不知道到底是吃谁的醋。   哎,孩子长大了,心里有别的广阔天地了,不再缠着自己这个老父亲了。   谢承晏一直觉得自己对曲幽径的感情应当是十分单纯的,他大手一合,捏住曲幽径的两边脸颊,左右转了两圈,仔细观察起来。   “你干嘛?!”曲幽径突然被师兄捏住,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啧,你的脸……”谢承晏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似乎认真地思考起来。   “怎么了?”曲幽径眨巴眨巴眼睛。   “好肉,好软。”谢承晏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你……!你也有病!”曲幽径挣开他的手和他扭在一起。   谢承晏被她打着,拳头一下下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有点疼。从前他们也经常这么打闹的,今日他心里却嘀咕着,师妹处处与十多年前捡来时没差,怎么最近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同了呢?   脸比从前瘦了些,下巴尖尖的,眼睛微微上挑,十分有神。   曲幽径整个人压到谢承晏身上便去捏他的脸颊。原主不知道从前的故事,后来一时无法接受才处处为难冷南雪,但她却一开始就知道。谢承晏是个阳光明媚的人,会在她收到礼物以后看着她一直笑,有的时候送她贵重的皮毛,有的时候又只是一片好看的叶子。但他也会看着她和师弟嬉闹的样子轻轻叹气,也会露出憎恨妖魔的神情。他将一切负面的东西埋在阳光之下的阴影处,藏得很深很深。   她不常收到礼物,每次收到礼物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曲幽径已经很久没有同门师兄了,有个和自己联系密切的人也是很难得的。她许久都是孑然一身的,有了师门以后才觉得自己又再次落到了地上,和世界产生了些许联系。   谢承晏钳住了师妹罪恶的双手,但也不敢使劲,怕抓疼了她。导致她有多余的空间,抻着腰挪着成功捏住了他的脸颊。   “师妹,别闹了。”谢承晏被逼到墙边,侧开头去,脸却被捏得有些变形。   曲幽径对这脸的手感感到满意,捏起来凉凉的,甚至还有点治愈。虽然谢承晏的下颌线清晰、线条锋利,但掐起来是意外的柔软丝滑,她边捏着边欣赏,也不怪大部分姑娘都会迷上师兄,这脸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连她也看着谢承晏优越的脸愣了一瞬。   “好了师妹,与师兄如此便算了。可不能和其他的男人如此亲近。”谢承晏等曲幽径捏痛快了,扶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几乎是圈着她。   曲幽径也不觉得这姿势有什么微妙的,顺理成章地端起面前的安神茶喝了一口,笑道:“当然不会和别的人如此亲近,你可是我的大师兄,与别人不一样。”   “……小师兄也不行。”谢承晏挡住她的杯口,补充道。   “师兄,你这是在吃醋啊?”曲幽径问道。   谢承晏摆摆手,故作轻松,延时自己被戳破的内心。“别瞎说,这是来自师兄的真心提醒。”   “噢……”曲幽径边吹着茶水,边胡乱将自己方才玩乱的发丝理顺。   谢承晏眼神忽然柔软下来,觉得师妹很像一只整理自己皮毛的小猫。替她将散落的鬓发挽到耳朵后面,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耳朵上,又往下移动落在白嫩的脖颈。她的脖子修长,曲线优美,皮肤白皙细嫩,似乎可以看到下面跳动的血管。   他的喉结滚了滚,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就像往日一样。但他的视线却无法移开这雪白的脖颈,上面明晃晃地印着一个淡红色的吻痕,像是一根尖刺瞬间扎入了他的心里。   “是哪个歹人……轻薄了师妹?”他稍稍弯腰凑近她的耳旁、   “啊?”曲幽径不太明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脖子上被融珹亲的印记。   “我定饶不了他。”谢承晏咬牙切齿,方才是君会在师妹的屋里!这个歹人!作为师兄居然对师妹有些其他的想法,实在是败坏风气!   谢承晏的手放在她的颈部,像是为她擦去水珠一般轻轻拂过,曲幽径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些酥酥麻麻的。   “师兄放心,有师兄在没有谁敢对我不客气的。”   “那便……最好。”谢承晏将眼神从她的脖子上移开,稳了稳自己略有些紊乱的气息,“说完了吗?师妹当回自己屋里好好休息了。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是师兄你也要防范的。”   -   在路上费了几日,周遭的景色随着他们向西方去而逐渐变得荒凉,偶尔能够听到几声魔兽的可怖叫声。谢承晏在最前打头,一路也没有危险来犯。若是有,谢承晏就会很可靠地叫他们两个等在原地,过了半刻就折返回来,额上带些汗,身上带些血气。但曲幽径心里却明白,除了谢师兄安排妥当以外,这一路的顺风顺水估计还有束星辰一份功劳,魔域的魔兽或是植物看到束星辰的脸就不敢靠他们太近,最多只是骚扰一下也不愿真的起冲突。   曲幽径左右顾盼,新奇得很,虽然这儿还未到魔域,但已经可以闻见淡淡的魔气,这里的植物和地形都是曲幽径从未见过的。在下界的时候也是被师门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接近魔域,她一直战战兢兢地遵守着规矩。   仅有一次她和同门为了追逃离的妖族误入属于魔域的林子,被几个魔修包围带回城中等待新上任的魔尊发落。后来多亏了喜怒无常的魔尊那天心情大好,居然二话不说放了她们,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他们三人顺着地图显示的方向一直走,终于看到了两座巨大的黑色峻岭,即便是远远的看着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从未见过何处的山居然是这种奇异的,近乎黑夜的黑色,似乎藏匿着许多危险。   “师兄,什么时候到啊?”曲幽径问。   “就在附近了,地图显示穿过这两座山就到了。”谢承晏的传音玉牒显示着任务的目标地点,因此他们不用害怕迷路。   两座黑色的山峦之间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坐落着一家小茶馆,外头如同随便一个茶馆一样立着个平平凡凡的招牌。但走近这茶馆周围便觉得凉飕飕的,似乎任何角度的阳光都无法照亮这一小块儿地方。   茶馆的老板一看便是魔域人士,眼神深不可测,盯着人看的时候叫人发怵,似乎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给所有准备通过此处的人端来一碗茶,称之为“大碗茶”。   而这一壶大碗茶可供五人饮用,若非凑齐了五人,不可通过此处。魔域的人多少有些奇怪的习惯,外人想进魔域就得遵守规则,这茶水里没有毒,只不过其中的小料全凭老板喜好。虽然不喝凭老板一人无法拦住你,但就算是没有通行证的人,魔域的人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被里头的人追杀也是正常的。   谢承晏眼神凌厉,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却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喝了这碗茶,便就上路吧。”老板吩咐跑堂的将五碗茶端到曲幽径这一桌。   他们坐在一张木质圆桌之前,曲幽径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从未见哪个茶馆这么安静的……这儿安静到有些吓人,连对面的人吞茶水的“咕噜”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们一行只有三人,便等了两人拼桌。对面的二人看穿着应当是明心苑的修士,应当也是为了平定此处的骚动来的。一男一女,身着白衣,衣袖和衣摆的边缘绣着浮云,是明心苑的标志。男的背后背着一个包裹,可以看出琴头的形状,女的背后也是一个包裹,不过像个桶型,看不出是什么乐器。二人长得十分清秀,那男的看起来活泼些,次次想与同行的女子说话,每次都被她制止。   曲幽径低头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碗清澈的茶水,小心地闻了闻确定并没什么危险的,抿了一小口觉得清香又甘甜,实在清爽。   “魔域竟还有如此好茶。”这茶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经过脖子滑进衣领,留下反着光的水渍。   谢承晏瞬间从脖子红到了头顶,“咳咳咳……”   才咳了几声就努力压下不适,忍着喝完了一整碗。   “师兄……你没事吧?”曲幽径小心地顺着他的背,低声问道。   谢承晏摇摇头,“我没事。”又抬头问老板,“你往里加了什么?!”   他的舌尖都快被辣麻了,接过曲幽径别在腰间的葫芦猛地灌起来。   束星辰看着二人,没露出什么表情,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从前进出魔域自由,从未喝过“大碗茶”。今日他当一回外人,也乐意尝尝这茶的滋味儿。   这茶水刚入口,却像是含了一大口陈醋。束星辰被这气味冲得愣了会儿,默默咽了。   茶馆的老板笑出了声。“魔域并非如外头那般相安无事,许多修士走一遭魔域后便心神不定再不能修炼,仙蝶木的汁液有安神定魄的功效,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不过仙蝶木味道百变,你喝的是什么味儿全看你在想什么。莫非你在想什么辛辣之事?”   “辛辣?什么事儿是辛辣的事儿啊?”曲幽径小心翼翼地问,不敢大声以免打扰到行人。   “咳咳……”谢承晏的耳朵突然红了,继续喝水。   “曲师妹还是不知道的好。”束星辰接过这茬儿。   对面明心苑的男子“噗”的一声,捂着微红的脸,带着身旁的师姐走了。   虽然过了这隘口还未到魔域的地界,但这儿的氛围十分凝重,似乎是在锅里煮着什么毒药似的咕咚咕咚地冒着紫黑色的泡儿。   “这是什么植物,魔域的植物与外面有何不同?”曲幽径很好奇,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这看起来与普通灌木完全没有差别的魔域植物。   “……别碰!”束星辰喊道。   还未触及植物,像是蕨类一般叶片便卷曲起来像是活物一般绕在曲幽径的指尖,然后游动到她的脖子。曲幽径觉得这植物怪有趣的,像是鱼儿一般,若是能够当成宠物也挺好。   一只手斜刺进她的视野,狠狠地抓住了她的“鱼儿”。五指一捏,片片绿色的羽片瞬间四分五裂。   “不要觉得魔域的植物无害,若是被它们找到了机会,你就会成为它们的养分了。”束星辰松开手,方才还是绿色的植物化作了齑粉。   “谢谢。我会小心的。”曲幽径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为有这二人在自己便不用担心。她记得谢承晏平定骚乱后受了伤,可这任务的难度明明只是乙级,他是为何受伤的呢?   自己对魔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还是要对自己的性命负责。若是不小心惹出了事情,只怕师兄也无暇顾及自己。   谢承晏眼神一暗,他是怎么知道这魔域的生物有何习性的?   三人继续往前,只听阵阵清脆悠扬的琵琶声响彻。   不过尚在远处,很快一阵急促的鼓点加入其中,两种乐器交汇奏成美妙的乐曲,很快一曲结束,战斗也结束了。   “啊,这就是乐修吗?打起架来都这么文雅。”曲幽径羡慕道。   “不过乐修近战比较弱些,真要比起来还是咱们剑修最好,近战远程都可以应对。”谢承晏说道。   此时林中出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束星辰:“小心,有人来了。”   谢承晏将手放在剑上:“此处离骚动的中心很近,方才明心苑已经遇敌,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十多魔修出现,三人便与他们打斗起来。   他们看到束星辰的脸,无不腿都软了。   “不是尊主让我们来的吗?这什么意思?想让我们死就直说,何必用这个法子?!”其中一个年轻魔修说道。   “……尊主他自有想法,照做就是。”带头魔修比较稳重,但也双腿打颤。   束星辰还未出剑,他们齐齐倒地,十多个人“大”字型躺在地上,伴随着四肢抽搐的症状。   束星辰:“……”   谢承晏笑道:“看来这骚乱的始作俑者我们认识啊?”   远处突然两声惊叫,是从骚乱中心那边传来的。   “师兄,好像是刚才那两个乐修的声音。”曲幽径说道。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方才那两个乐修也是出窍期的修为。”谢承晏看向林子外头。   “我留下打探消息,你们先去找那二人。”束星辰说道。   “谢承晏,你若不能保护好她。我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65章   束星辰杀气腾腾,本来他只想当个无害的师弟,和师门和谐共处。可上回他只是离开了一刻钟,回来便见曲幽径伤痕累累地倒挂在城门,一副要和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实在不能放心,怕这回离开了她,她没命回来。但这谢承晏可是分神期,区区几个魔修若能难倒他,要他又有何用?   但他的首要任务是瞒住自己和曲幽径的身份,便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自己找魔修的麻烦去了。   谢承晏一愣,方才君会师弟散发出来的杀气极为强烈,不像是才筑基的修士。他早先就对他有所怀疑,如今更是笃定,他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师妹,我们快些去找那两个明心苑的修士。”   “好。”   谢承晏的脚步极快,她如今元婴的修为堪堪跟上,还有些气喘。   他跑这么快,是因为那两个修士是明心苑的人吗?他是因为担心冷南雪所以才这么着急?   穿过这半边黑山,便是广阔草原。不过那草不是翠绿色,反而是有些诡异的灰绿。整个草原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暗雾,上头的牛羊吃着草,与普通的家畜无异。它们仿佛有着灵性,蹄子特地绕开旁边的黄花,安详地吃着嫩草。   远处有几个泥土糊的圆形屋子,周围走着几匹强壮的牧马。   谢承晏这才慢下来。   “鬼柳族是人魔交界处的特有的魔族,以畜牧业为生。因此善于骑术,且身强力壮。不是好对付的。此次骚乱的中心便是鬼柳族所在之地。”   “哈……哦,那他们……是不是……跑得很快。”曲幽径撑着膝盖喘着大气,自己已经很快了,但比起谢承晏还是有些差距。可能谢承晏已经放慢速度在等她了,但修为摆在面前,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谢承晏见着师妹吃力的样子,微微弯了眼睛。“他们跑得不快,但马快。”   “哦……那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救人。”曲幽径认真道。   谢承晏狠狠地敲了她的脑袋,气道:“你这个笨蛋,师兄怎么会让你去当诱饵?”   “当诱饵也没什么的,我可以。”曲幽径觉得有时候就是需要有人做出一点牺牲的。况且现在这个情况,指不定是做诱饵的人危险还是单枪匹马杀进敌营的人危险。   “什么可以?你要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就算你不当回事,也要把师兄的命当回事。你要死了,师兄便随你一并去了!”谢承晏不明白师妹为什么看得这么开,他明明一直叮嘱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何次次不听他讲偏要以身犯险。   曲幽径看师兄的模样就像个立马要随怨侣殉情的痴情种,好像马上就要拔剑自戕,无奈安抚道:“师兄你别冲动,我一定小心,千万小心,绝对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   “这才对。看师兄的。”谢承晏揽过曲幽径,与她在树后放出了几只人偶,几只小人偶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成人高的大人偶。   谢承晏吹口气,那人偶便立刻膨胀起来充满力量,以一种轻飘飘的姿态又像跑又像飘地冲到了羊群中去。   羊群受了惊,咩咩叫着跑开了,几个在远处的鬼柳族人纷纷往此处汇集过来。   鬼柳族的服装像是某些西方的少数民族,大面积的都是兽皮,脖子上挂着许多贝壳穿成的白色圆环,充满着朴素的气息。但一回过头来便确定这一定是魔族,因为他们的额头长着两个又短又粗的犄角,脸上分布着红色的印纹。   有几个壮实的,印纹几乎是殷红的,亮得刺眼。脖子上的项链也不是整齐的贝壳排列,隔几个便夹杂着一块儿三角形的骨头。   谢承晏瞳孔骤缩,“是人的指骨。”   杀人最多的便是鬼柳族的第一勇士,此时正骑着马冲着人偶飞速奔来。   他一把大刀就砍碎了人偶,后面跟着的族人喝彩欢呼。“哈拉哈拉”地叫着,似乎是他们特有的词语。   那个壮士眼睛像鹰一般敏锐,膨胀的肱二头肌仿佛可以徒手撕开一只牛。他环顾四周寻找着敌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直觉。   谢承晏也不遮掩,一拔剑就上前去,漂亮地翻转带起衣摆舞动着,手里的剑舞得飞快。鬼柳族壮士也不害怕,毕竟吃一个修仙的对他们来说等于一次性吃上几十上百人,是笔划算买卖。   谢承晏杀死许多魔修,这几个打头的一看这来人同从前的不同,真是有几把刷子,便呼朋引伴。周围的魔族渐渐聚集起来,嘴里喊着不同的词语。   曲幽径也在他们的包围中,她和谢承晏背对背,都有些疲累。不过这任务招的是出窍期修士,让她有些安慰。毕竟师兄的实力在这个任务的要求以上,就算有些吃力,应当也不会威胁到生命。   “哈哈哈哈哈,这个姑娘看起来好吃些,一会儿给我。”   “光顾着好吃了?有点出息没有!那个男的瞧着功力深厚,就应该吃那个男的,真是个蠢牛!”   他们全然不顾被围二人的白眼,自顾自说着,已经开始想着他们的指骨应该取几根比较合适。   “师兄,你从前都是出这种任务的吗?”曲幽径只知道魔族是以人或者同类为食,如今真亲耳听到这样的话也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差不多吧,大多都是想吃人的。哎,习惯了~太受欢迎也没有办法,真是苦恼~”谢承晏笑道,不知是真不觉得这是坏事还是在宽慰身后的人。   二人默契十足,生生杀出一条路来,往最中心的屋子飞去。   “他们的目标是族长!快点跟上!”鬼柳族全族出动,虽然人不多,但是马蹄声加上嘶吼声也显得气势十足,再加上每一个都是猛将,更是势不可挡。   二人直破大门,里头族长安安稳稳在高大的座椅上坐着。两边跪着的人,伤痕累累,回头见他们的一瞬间眼里燃起希望,似乎看见了救星。   “我们是人!道长快救救我们!他们要吃了我们!”   这族长身强力壮,一站起来气势就与先前不同,特别是那把金属做的大刀,那大刀上充满着怨气,当以众多亡魂铸成。   “道长小心,方才我听到他们说,若被这刀伤到则疼痛难忍,就算是最强壮的猛士也会晕过去三日!”   在屋内角落散落着坐着的魔修纷纷站起,眼里是无法遮掩的野心,若是能分这两个修仙者几口肉吃,则功力大大提升。若是侥幸获得内丹,那么族长之位便难说是谁的。   如谢承晏所说,剑修的优势便是远近皆可。在这屋内并不宽敞的空间内,招式也被他玩出了花儿来,只一把佩剑便打得周遭魔修节节败退。而族长提刀前来,那刀劈下似有千斤重,其中的怨念非同小可。   曲幽径护着被抓来的人们,边抵挡魔修的攻击边关注着师兄那边的情况。   一族之主当有出窍期的实力,再加上他手中的兵器非同一般,更是让他的实力上了一层楼。   兵刃相接的瞬间,细细密密的黑气从刀刃传递到剑刃,马上便裂开一条小口子。   原来这兵器可以侵蚀对方,怪不得方才人说被砍便会痛得晕过去,想来应当是诅咒的作用。   谢承晏的手腕有些轻颤,眼角一弯,灵巧地退后几米。   不与魔修废话,从外袍下掏出一个“地”级乾坤袋。伸手在其中随意摸索着,抓出一把以白色羽片拼成的扇子。   曲幽径从他紧皱的眉头看出了几个字“舍不得”。   “青君扇!居然有如此神器!”族长惊道。   虽然这神器贵重,但是至少是远程,而且不用与对方兵刃相对,几乎可以说是压制大刀这种一定要近战才能够发挥作用的武器。   谢承晏捏诀青君扇应声掀起狂风,在这狭小的屋内无人可躲。曲幽径撑起结界保护无辜的群众,却也在放最后一个人进来时被翻起的沙石划破手背。   经过一段时间打斗,谢承晏手中青君扇化成灰烬,族长的大刀早已飞到远处去。   谢承晏利落地割开鬼柳族族长喉咙,眼神决绝得不像是他,那是没有一丝温度的极为冷漠的神情。周围的魔修乱做一团,他抽出佩剑直直甩出,等到佩剑入剑鞘后,魔修全都倒地,再无呼吸。   “走,我带你们出去。”谢承晏向着被护着的人说道,留下一个装逼的背影,足以让在场所有女性沦陷的那一种。   曲幽径看着就想当场鼓掌,真不愧是男主,可靠!   然而等到她走到他的身侧时,才发现他的嘴角轻轻颤动着,眼里泛着水光,根本不像是一个获胜的修士。   “师妹,你知道,那青君扇,得要多少灵石吗?”   “多少?”   “八千多万……”   曲幽径觉得他马上就要趴在自己的肩头哭嚎,那是我的命啊!不如让我和青君扇一同去了吧!   还没等他靠下来,人们便蜂拥而上。   “仙人,仙人呐!你真是俺们的大英雄!”   “仙人,要不去俺家坐坐,俺家的玉米可好吃了!”   谢承晏立马挺直了腰背,“哈哈……小事小事。斩妖除魔乃我凌霜派分内之事。你们从这儿一直往外走便能够出去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曲幽径方才就一直疑惑,话本里讲的谢承晏平定魔族骚动可是收了不轻的伤,又怎会如此轻松地通过了?难道是束星辰给解决了?   不对,明心苑的弟子并不在他们救下的这群人之中。难道说这魔族骚动另有他处?   此时明心苑男修的声音远远传来:“救命啊——有人吗——”   谢承晏和曲幽径立马原路返回,鬼柳族的人早已四散逃去,仍有几个胆大的扑上来也被解决。   曲幽径也有些麻木了,有些分辨不清魔族脸上的是红纹还是鲜血。   曲幽径见远处树后躲着小女孩儿,发现她身上并无红纹,瑟瑟发抖的一双眼大颗大颗掉着眼泪。   是人?   不,曲幽径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她长着两个犄角,是人魔混血。   曲幽径收回视线,并没告诉谢承晏那儿有个漏网之鱼。若是被他发现了,定不会放过她。   “魔族血脉影响心性,若是染上妖魔的血,内心定是残暴的。”   谢承晏催动佩剑,割破了女孩的小腿,女孩儿惊叫一声滚进了树林里。   曲幽径看看他,他侧头道:“别再心软了,妖魔最善说谎。那副楚楚可怜、单纯赤诚的样子不过是装给你看的。”   曲幽径小声道:“师兄……你这不也挺心软的吗?”   “……没时间与他们纠缠,我们要去救人啊师妹。”他揽过曲幽径的脖子狠道,随后一把牵起她御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一只黑色魔鸟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儿落在树上,一双眼睛麻木地看着,映入这二人的身影。   “单纯赤诚”的融珹斜躺在椅子上看着,十分懒散地不知问着谁:“你说,这做兄妹有趣吗?”   下面的魔侍一惊,他是被替换上来的新侍从,不太懂新任魔尊的性情。但按照他换人的速度……他最好少说话,若是要说也说点不痛不痒的。   “……嗯。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   “……嗯。您可以让这有趣,也可以让这无趣。”魔侍满头大汗,恨自己读书少,期盼有个人来解救他。   一瘸一拐的姑娘踉踉跄跄进来,跪在地上。   “融珹大人,求求您了!他们杀了我爹!”   融珹挥手拂去了水镜,“放心,千蒂莲不会放过他的。”他摸着女孩儿的下巴笑道,深红色的瞳实在诱人,惹得女孩儿看走了神。   魔侍又搞不懂了,他?刚才那不是两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曲幽径:师兄还有两幅面孔呢?   @-@:我努努力看今天还能不能再更一章 第66章   谢承晏牵着曲幽径的手腕,二人一齐踏在他的剑上。   可以,很稳。曲幽径在内心夸赞着,不愧是分神期大能,实在是又快又稳,不过她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有些反胃,他们上界称之为晕剑。   谢承晏感受到师妹手腕的肌肉收紧了,且脚底力量不稳,微微摇晃,明显是在强忍着不适。   他这才惊醒,他一直只在乎自己,其实他从未为师妹想过。不管是送她各种礼物还是阻止她与其他修士交流,甚至连做任务都不记得要放慢些脚步等等她。   “师兄,快到了吗?”见谢承晏少见地放慢了速度,曲幽径问道。   “嗯……马上。速度是不是有些快了?换你来御剑如何。”他的手指顺着曲幽径的手背滑下,扣住她的手,将她横抱至身前。   “啊……啊?!”曲幽径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整个人移动到了谢承晏身前,搞不明白这人想干嘛啊?!   谢承晏在她身后虚虚地环着她的腰,又不好贴得太近,但剑又只有人两步那么长,再远也退不到何处去。就维持着中间半个人的尴尬距离。   不是,女的抱男的看起来就很正常,为什么男的抱女的御剑,就像是泰坦尼克号一样啊?起来不是很吉利好吗?!   御剑人需要一手在前御剑,于是曲幽径竖着自己的右手,上面的伤口还未愈合,血痂在细嫩的手背上暴露无遗。   她觉得没什么的,毕竟修仙免不了要磕磕碰碰,回去吃点灵丹妙药就都好了。   而身后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谢承晏的身体骤然紧张,宽大的袖子几乎可以完全拢住曲幽径,像是个围栏把她围在里头无处可逃。不过她如今本就无处可逃,她可是在御剑,若是翻了,师兄可能没事,她可能会挂在树上。   谢承晏的发丝擦过她的脸颊,他忽然靠近她的耳侧,气息紊乱,“还有没有哪儿受伤了?告诉师兄,师兄看看。”   “没事儿,没受伤?”曲幽径缩缩脖子,虽然知道师兄很负责,但这是不是担心得有些过头了。   “真没受伤?你不会是在骗师兄?有没有那儿疼?让师兄看看。”谢承晏不信,师妹总是这样懂事,不让人担心。上回她回来,伤成那样也一声不吭!难道,还是为了君会那个狗男人?!   曲幽径觉得谢承晏的眼神过分炽热了,差点要把她衣服给扒了,于是起了些坏心思。   “啊……我想起来了,有伤有伤。”   “哪儿呢?”   “好像就是受了点内伤……”   “咳咳……师妹?!内伤……确实是看不了。可你也……不可说这种话!”谢承晏的脸刷地红了,将手指轻轻覆盖在曲幽径手背的伤口上,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似乎稍微放久一些就会着火。曲幽径觉得有点酥麻,他抚过的皮肤有些发热,伤口很快就长好了。   “是师兄的错,师兄让你受伤了。你想怎么罚师兄……都可以。”   “要不你就罚师兄帮你治内伤!师兄也可以!”   “啊?不合适吧!师兄!”曲幽径磕磕巴巴,御剑都有些不是很顺畅。   “你在想什么?我是说帮你破境,挡雷劫。莫非,你对师兄有什么逾越之想?”谢承晏的嘴巴是从不示弱,总是这样又欠又贱的。   “这倒没有。师兄莫要多想。前头好像到了,我们赶快去救人。”曲幽径说道。   谢承晏的心却越来越焦灼,特别是和师妹靠得如此之近,他看着师妹十分纤细而雪白的脖子,似乎稍用力便可以折断,他有些奇怪地想把手放上去试试。他觉得师妹既脆弱又坚强,当下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但又想不出是哪里反常。一定是因为自己害师妹受伤了,过分自责。又或者是因为方才不应该放走那个人魔混血的女孩儿?   但想起师妹对他说的,魔域也有不少心地善良苦苦生活的魔修。想来人魔混血活得也很辛苦,而且她的脖子上没有挂着人骨头,应当是没有做过杀人这档子事儿,只是作为鬼柳族的族人生活在此地。不过,他不知道此次放过她是否是件正确的事儿。   他们飞过草原,见一漆黑沼泽,滔天恶臭扑面而来。黑色沼泽之中两点纯白十分显眼,正是那两个明心苑弟子。   他们的白衣沾染了黑色的泥沙,哪儿有先前的气度,简直可以说是狼狈。   “救命啊——”   女修在岸边单手支撑着自己和陷入淤泥中的男子。   “程谷,抓紧我……别松开啊!”   “郁夏兰,你别伤心,你走吧!你回去告诉掌门我光荣牺牲,把我存的银两都拿走!至少你能去过好日子!”程谷大半截身子已经没在沼泽之中。   “你有病!你再多话,我把你嘴缝上!”郁夏兰狠狠抽了他一个脑瓜子,程谷一愣并没想到自己死前还要被这个偷偷喜欢的师姐一掌拍在头上,转念一想觉得死前能被打也不错,又开始瞎扯皮。   “师姐,夏兰!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我早就喜欢你了,如今我快要死了,你不要想着我!若能勾搭得上大师兄,也可以衣食无忧,你就那我那钱当嫁妆吧呜呜呜呜呜!”程谷开始大声嚎哭,都说人在死前说的话不会有谎言,没想到他的真心话如此朴实,朴实到让人发笑。   “谁要你的嫁妆,神经病!”郁夏兰一把甩开程谷的手,奋力将陷入泥潭的一只脚抽出来,只身退后好几米,留程谷一个人在泥之中呆滞。   “师姐!我以为你也对我有意!虽然你总是凶我!但对我总是好的!没想到竟是我错付了!这不可能呜呜呜!”   郁夏兰心烦得不行,将背后的桶状包裹拆开,里头居然是一个大鼓。她将鼓直接抛进沼泽,发出巨大一声,她对着程谷不耐烦道:“给我抓着,别哭哭啼啼的。”   曲幽径和谢承晏落下,二人惊喜道:“道友,可否帮衬一二,我们明心苑定感恩图报!”   “凌霜派与明心苑本就交好,不必客气。”谢承晏冁然而笑。   “真的吗……要不你看看周围再说。”程谷有些心虚。   曲幽径背后凉意阴森,回头一看那场景,直接傻眼。   林子中有上百个魔族士兵,仔细一看,盔甲中装的是一幅幅骷髅,分辨不出究竟是骷髅活了,还是魔兵死了。   他们一圈圈围过来,压迫感实在强烈。   他方才也是知道凌霜派几人就在周围,在放心大叫的。他们的任务中心在这森林深处的魔兽窝,谁知除了魔兽以后便出现了一个魔兵,似乎是引诱他们一般。本以为只是个平凡的任务,不曾想这里头还会有诈。   曲幽径定定站在面前,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无,只是感受着他们的气息。   谢承晏以为师妹是吓傻了,便向前一步,神色比刚才沉重许多,显然这上百魔兵不是好对付的样子。   “师妹,穿上大叶云片甲,躲在我后面。”谢承晏提醒道,很快开始运气,围绕着他的剑气横生。   “别!别用法术!”明心苑弟子大喊!毕竟他也不是蠢笨的人,方才能够大喊是因为他们知晓凌霜派几人就在附近。而且这魔兵似乎没有听力,只能寻着灵力进行攻击。   “这怪物喜欢灵气充沛的地儿,越用法术他们越开心!”   骷髅兵立马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往谢承晏的方向扑去。   谢承晏一个个砍着,后来速度越来越慢,但魔兵似乎没有减少的趋势。   他的佩剑虽然精炼到最顶级,但是对面的骷髅海战术,加上先前战斗中怨气的侵蚀,如此好剑的剑刃也要钝了。如今想砍死一个,得要停顿上小半秒。   曲幽径见势头不对,这魔兵似乎是砍不完的,应当是从哪里源源不断地产生着,若是纠缠下去就连师兄这样的修士也会耗尽灵力。   她上前骤然放出巨大灵气,将魔兵往自己这边吸引,让谢承晏有喘息的空隙。   陡然转变方向的骷髅兵刀刀砍在大叶云片甲上并未留下刀口。而谢承晏也紧接着跟上,与曲幽径默契神会。   融珹看着这一切,换了个姿势,“你说这师姐弟也有趣,师兄妹也有趣。要不,我也去寻个师妹?”   “……尊主说得对。”魔侍愣了几秒。   十分诡异的,魔兵像是受到什么讯息一般,并不顾谢承晏的法术,只是一个劲往曲幽径那儿扑去。   “我说得不对,什么寻个师妹。这个师妹,本就应当是我的。” 第67章   谢承晏一惊,纵身一跃凌空而起几十米,便能够观察全局。魔兵显然有人控制,这回的阵型不再散乱,而是马上聚集起来,而他们的中心就是师妹。   曲幽径也觉得蹊跷,她本以为这魔兵毫无意识只是按照本能行事,如今看来当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这背后的人她靠猜也能够猜到是融珹。   魔尊的能力显然不止于此,若能伤到谢承晏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密的打算。说不定连这个任务也是魔域放出去的,只为引诱他们入魔域罢了。   曲幽径的灵力有限,如今已经耗得七七八八,后头的两个明心苑修士显然也是经过了同样的缠斗,无路可退才误入了深沼之中。   “哎,凌霜派的师兄和小师妹!方才我们发现魔兵好似是从这沼泽之中生出的,有的受伤的魔兵也会拼了命地往沼泽中爬,似乎这沼泽就是他们的生命本源!”程谷吃力地扒着旁边雪白的鼓面,大鼓体积大,重量又轻,在沼泽中下沉的速度慢,刚好给了他一个支点。   曲幽径靠着剑术击退骷髅兵,但见这骷髅兵丝毫没有将目标转移的意思,便就破罐子破摔大肆使用起法术来。她翻身而起,灵气荡开振退周围一圈骷髅兵。   而这骷髅兵根本没他们想的那样简单,似乎可以吸收灵力化为魔力。但凡是受到攻击但未粉身碎骨的,再次爬起来都变得开了智一般更难对付。有的嘴里还能低声嘶哑出声:“我的……我的……”   谢承晏浮在空中,衣袂翻飞,指尖淬出蓝色灵火,“瞧瞧是我的灵火热,还是你们的骨头硬!”   一阵灵火落下,从一个魔兵蔓延到两个,再是十个,几十个。   骷髅兵的行动显著放缓,看起来十分痛苦,纷纷匍匐在地面。   随着大片的灵火燃尽,谢承晏的眉头越皱越紧。连灵火都不能炼化的……只有原本就是修仙人士的亡骨。   这魔域,杀人取丹,等人死后连尸骨都不放过,简直可恨!   “师妹!这任务难度有误,你找机会御剑回去,找同门来帮忙!”   他不再使用灵力,越是使用灵力敌人就越强,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明心苑的修士乐器傍身便如鱼得水,英俊潇洒。若是失了武器,体术不佳的就只能干瞪眼。   “这位师姐,你只管看好小师兄,别让他再沉下去,魔兵交给我们。”曲幽径坚定道,边按照师兄的提醒找着机会逃出。   但……这情况根本不允许啊!魔兵看都不看师兄一眼!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难道说是融珹!!!   曲幽径想到他那火红色的头发还有和束星辰一模一样的脸,就有些恼怒。说什么喜欢她,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吗?   上次岁阳城的吸星大阵也是,为什么总是用那么单纯热情的眼神做着坏事?   谢承晏和她合力清空了周围的魔兵,终于有空隙让她御剑逃出此处。他并未在乎剑身的裂痕越来越深,只为师妹终于有一线机会感到庆幸。   曲幽径于胸前捏诀,魔兵见状纷纷发了狂似的拥上前去,似乎扑火的飞蛾,一只踩踏着一只,将前头的头骨都碾碎了。   “师妹,快!”   曲幽径踏上剑,恰好躲开追逐的魔兵。她出了口气,真是惊险。正要乘剑飞出骷髅兵的层层包围。   沼泽之中飞速穿出两根藤条,以二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抓住谢承晏的剑刃,谢承晏腕上用力,佩剑竟就那样轻易地碎裂在眼前,藤条完成任务以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了池中间。   这池子里果然有东西!   曲幽径瞬间掀翻悬浮的剑,打破她刚刚维持好的平衡,翻身落在谢承晏身前,抬手替他挡下落下的一刀。   谢承晏瞳孔皱缩,说不出话,那瞬间的情绪是他百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极致的害怕和从心底生出的疯狂的恨意和怒火。   二人几乎被不断生出的骷髅兵淹没,谢承晏没了武器曲幽径一人护着他几乎要力竭。   “师兄,你退后!”曲幽径剑意狂放,她许久没有这样酣战。   有时候她打得痛快了,只在意下一招如何出招,要如何行动才能致胜,确实会暂时忘了身体上的疼痛。   “师妹……”谢承晏看呆了,这磅礴剑意根本就不是元婴期修士可以有的,更别说他对师妹的水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即便自己是曾经指导过她,这世上也从未有哪一个天才能够领悟得如此神速。这就算了,都当是她真是千年出一个的修仙奇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了剑灵,这才更是不可思议。   难道她不是师妹?   可她的小习惯,比如说靠近墙边的时候一定会微微靠在墙上,握剑时小指总是微微高出半截并不握满。这样细小的习惯也可以模仿的吗?   她究竟是谁?   即便是大叶云片甲,在这样的攻击之下也变得破破烂烂,一个从后头绕路来的骷髅兵一剑粉碎了这法宝。   谢承晏徒手卸下来旁边魔兵的脑袋,他的思绪有些乱。   他想起那天桃花树下的师妹嫣然含笑,又想起试炼大会上的师妹灰头土脸,还有秘境中的师妹齿牙春色。曲幽径是活生生地呆在他身边的小师妹,像是自家院子枝头一伸手便能够采下嗅到香气的桃花,又像是家门前的小溪流,每次经过都会看见她安安稳稳地在那儿。   而如今这行云流水的剑术,早已不是他们凌霜派弟子学的基础剑术,是与师尊同出一辙,甚至比师尊的还要精妙的剑法,他从未见过。   他觉得师妹似乎瞬间像是天上月一般耀眼而遥远,他的目光追着师妹的一招一式,不肯移目,似要将这剑术印刻到自己的脑海之中。   曲幽径暗骂这身子实在是不给力,灵力限制了她的发挥。毕竟她也是飞升了几百年的人,何时如此乏力过,又何时因为灵力不足发过愁。   “我在,定不会让你们受伤!”曲幽径一剑插穿了谢承晏身边的魔兵,同时她在空中腾起将众魔兵的视线吸引,他们纷纷离开谢承晏,即便是擦身而过也对谢承晏毫无兴趣。   【系统:修为+1000】   她刚要出招,沼泽里的魔物又使坏一般,可伸缩的藤条迅速环住她的腰,将她拽走。本可以躲过的刀,正正砍在她的手臂,留下一道骇人的口子。   谢承晏才从震惊中苏醒。   “师妹!”他不管不顾地吼叫着,气势与刚才完全不同。   师妹捂着自己的手臂,指缝之间血珠落下。   “真是昏了头!”谢承晏再也无法忍受。师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师妹。他曾无数次许诺,会保护好师妹,一定不会让师妹受伤。而今受保护的竟是自己。   “我这个师兄,实在是失职。”他将手伸进外袍之中,将乾坤袋抛至空中。   三个金光闪闪的乾坤袋被他瞬间捏碎,在天空融成一个巨大的阵型,似孔雀开屏。   不似剑修不似法修,像是把两种功法融合。   他双手一挥,并于额前。千万利剑蜂拥而出,就像是为了保护巢穴而倾巢出动甘愿粉身碎骨的蜜蜂。   “大手笔啊!!!不是说剑修很穷的吗?!这是什么土豪!!!”程谷现在手中有了大鼓的支持不再嚎叫,他是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景象。   “听说凌霜派大师兄善炼器,不过从未有人见过他用除了腰间那把佩剑以外的武器。没想到,竟是这用处……”郁夏兰说道。   曲幽径瞪大了眼睛,这千万神兵,错落着悬在空中,每一把都泛着亮闪闪的奇异光彩。   仔细一看,青光剑、灵犀剑、落雨剑……还有炼心刺、玄泽钟。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叫得上名号的。少说几百把同时漂浮在空中,齐齐排开,压迫感十分强烈。   灵石啊!家当啊!这是师兄的命啊!!!   剑一把把落下,扎进魔兵的脊椎骨,与尸骨一同炸裂,几乎是以一种壮烈的、同归于尽的方式。   这一把把神器只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火灭烟消,谢承晏并没在上面加上灵力,只是靠着法器本身的力量与魔兵硬碰硬。   不可用灵力对付魔兵,那他就不用。即便是一个不留地碎了自己所有的宝剑,献祭了自己所有的法器,也要保护师妹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场景对于每个热爱法器的人来说可说是焚琴煮鹤,更别说是爱剑如命的剑修。曲幽径的心已经要裂开了,更别说往日里与剑共眠的谢承晏如今是什么心情。   靠近自己的魔兵一个个解体,随着法器的湮灭自己也烟消云散。师兄是为了她画出一道安全的防线。   曲幽径抬头,方才师兄用了一把青君扇已经要哭哭啼啼的了,现在不得变成个泪人儿了。   可是,谢承晏悬在空中,连眼睛都没眨,曲幽径第一次在他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只有紧绷。   他一挥手,最后的兵器也都尽数落下,如流星一般坠落,几乎将所有魔兵都除尽了。   曲幽径耳旁是久违的平静,等到神器扬起的烟雾消散,她抬头看慢慢显现出来的一个天蓝色人影,谢承晏擦去嘴边的血,不知朝着何处像往常一般弯弯眼角。   微风吹起他的鬓发,高马尾摆动个不停。   他眼里熊熊怒火灼烧。他腰间佩剑已碎,身后的三个乾坤袋已经灵力尽散,落在曲幽径手中的不过三个普普通通的锦囊而已,上头七零八落的都是罡风划出的痕迹。   谢承晏本就不求什么金银玉石,浑身无一多余的饰品,如今连傍身佩剑都失去了,更是显得抱朴含真,颇有几分仙气。只剩腰间那把精心包裹保护着的由明心苑制造的玉笛。   “若有人敢伤我师妹一分,废了所有剑也当百倍十倍讨回。”   作者有话说:   @-@:果然想要获得剑修的心,就是要比他更强。感谢在2022-08-07 03:09:10~2022-08-08 18: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鹿青崖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帅啊……剑修师兄!这千万神器像石子儿一样打着玩儿!”程谷起哄道,并且露出星星眼,“这不就是散尽千金,卸去铠甲,放下手中利剑,只为护你无恙的完美爱情吗?!”   “嗯……”郁夏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沼泽渐渐翻腾起来,一会儿又沉寂下去,似乎是因为方才的重创一时无法再制造出魔兵。   “师兄,你没事吧?”曲幽径问道,却觉得这关心有些无足轻重。   本来她是很好奇,希望看看谢承晏的招数,万一自己未来会和他们起冲突,则先想出对策,为自己早些打算。方才在鬼柳族那儿看见这招,觉得实在厉害,不仅能够炼出这么多不同的神器,还要会合理使用,于财力精力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真不愧是凌霜派的首徒,百年以来的奇才,若是这招用来对付自己,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胜过。   没想到这才第二次见这一招,却是短时间内再见不着了。   曲幽径瞧着明心苑一冷一热的二人,其实郁夏兰不也是为了他丢掉自己的武器了?这小师兄倒是呆头呆脑的,看不出别人的心意。   她松了口气,与谢承晏一起将明心苑二人拉上来。这一行可以说是极为疲惫了,这四人身上除了曲幽径的幽曲剑和谢承晏腰间那把玉笛,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   “若没有剑,还能够当大侠吗?”谢承晏自顾自问道。   “若是有剑就是大侠,那世上的魑魅魍魉,只要是手拿剑的都是妖侠、魔侠了。我倒觉得凌霜派师兄这般仗义,正是侠胆剑心。”程谷笑道。   “你说得对,侠气又不在剑中,侠气在心间。”曲幽径笑着说道。   而四人还没站定,沼泽里的千蒂莲苏醒。   千蒂莲的任务是除掉那个男剑修,这个剑修一看便是几人之中实力最强的。方才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魔力,不过好消息是他已没有武器傍身,可以说是全然任他宰割。若能吃掉他的内丹,操纵他的仙骨,自己的实力便只在魔尊之下而已。   方才他又收到了来自魔尊的新消息,要他抓那个女修,而且要活的。他的八卦心突然被勾起。   稍加思索,千蒂莲恍然大悟,原来是魔尊看上了这姑娘,顺便再杀了她的……情郎?   他已经差不多试探清楚几人的实力,即便自己已经元气大伤,但经过一番战斗那几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拿下对面还是不成问题。   藤条狠戾地朝谢承晏冲去,他无利器,只得用灵气凝成罡风试着将其横断,而藤条似乎并不受法术影响,绕在他的手腕上反倒焕发生机。   曲幽径一剑将其利落劈断,有些心焦。   这鬼莲花吃硬不吃软啊,无论什么法术都给你吞噬了,非要物理伤害才成。   “这莲花既然是从沼泽瘴气中生出,必定是有着将世间最为污秽之物都化为己用的能力。只怕像方才的魔兵一样,灵气可以化为他变强的养料。”明心苑的人分析着。   未等曲幽径喘息,这千蒂莲又缠绕上来打乱了四人的阵型。他的目标显然是自己和师兄。   曲幽径快要力竭,索性将幽曲扔给谢承晏,此时让修为更高的剑修大师兄拿剑显然是更好的决定。   “师兄,接着!”   幽曲剑细长,本体也轻盈,谢承晏舞起来更是在灵活中多了一分正气。   四人一魔拉扯的局面僵持不下。这藤蔓韧性很好,又伸缩自如。   曲幽径利落地躲过几次,当下就想开始跳皮筋。剑修的身体素质还算是好的,因此不算吃力。而对于乐修来说却不是这么回事,那白衣二人都已气喘。   “若是冷师姐在就好了,她一定可以解决……”   “千蒂莲死不了,但可以沉睡。若有极寒之物便可对付,只可惜能习惯用北山寒玉的只有冷师姐……”   曲幽径一愣,北山寒玉……不就是师兄腰间那把玉笛吗?   不过师兄碎了自己所有的法器都没有伤那玉笛一分一毫,甚至连表面的封布都不曾打开过。   她的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师兄定也听见了这两个乐修的谈话,只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曲幽径懂事地不说,又或者说就算是提醒了,师兄的行动也是不会因为她有改变的。   而千蒂莲也并非只会这一个招式,他将自己的藤蔓装上了倒刺,准备在对方以为他的藤蔓除了速度极快以外十分安全的时候给他们狠狠来一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带刺的藤蔓在其他藤的掩饰中冲向谢承晏。   这姑娘是机灵的,早男修一步发现了他的动作,怪不得魔尊能看上。   她的手里放出灵气想要阻止自己,但灵气是没有用的,根本拦不住他,反而会让他力量增强。   可她居然用自己的肉身!千蒂莲瞬间收回尖刺,但还是划伤了她的手心。   “这魔物的目标是我们,你们先走。没了武器,留在这儿也是危险。”曲幽径紧紧抓着藤蔓说道。   “我们明心苑不养不讲义气之人!”程谷与郁夏兰确实有些吃力,但也不肯中途逃跑。   程谷面前落下一片叶子,他一怔,这叶子不也是乐器吗?!虽然叶子的作用不大,无法伤及对面,但至少能够给己方队友平心静气,也算是帮忙了。   程谷当下便和郁夏兰演奏起来,悠扬哨声响彻魔域。   不能够再处于被动的形式了,曲幽径想着。   手好疼,魔气从伤口进入,方才手臂的伤口也火辣辣的。这一战真是狼狈,怪不得师兄原剧情也受了不轻的伤,看来魔域接下来是要有所动作了。那张单纯的脸又渐渐浮现在她的眼前。   妈的……狗融珹。   她将藤绕得更紧,捆在手上整两圈。脚下使劲,将藤拉得绷直。   只听塘里根根断裂的声音,千蒂莲突然冲出水面。   “你这个姑娘!你……好生暴力!竟没想到魔尊会看上你这种女人!”   “?这叫有勇有谋。”她使劲将千蒂莲拉近岸边,若能将他拉上岸来他便不再有扎根之地,离开了沼泽便是他们的优势了。   如今轮到千蒂莲紧张,毕竟魔尊和他说不能伤了这个姑娘。而她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都是自己弄的。   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就这样还想和自己近身。   果真是不要命!   千蒂莲爆发出自己的魔力,便叫那几人愣在原地。毕竟他也算是远古魔物了,在这池子里浸染了百年,区区几个修士还想打过他?   猖狂的魔气让人怔住,特别是谢承晏眼睛都要瞪红了。   “你呆在这儿。”他拦住曲幽径,这等魔气,他永远不会忘记。百年前席卷了他的村子的……就是他。   千蒂莲一鞭一鞭抽下,这二人只要抓到一个,都是可以回去向魔尊邀功的。他马上转移目标,终于是捆住了谢承晏。   而这二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抓住其中一个,另一个定会拼了命地进攻。想要活捉比杀死要难得多。它费了这么大的力,至少要完成一个任务吧。   “不用法术就能与我缠斗至此,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们死。”千蒂莲将谢承晏拽进沼泽,强硬地勒住他的脖子。灵力从藤蔓传到他的体内。   曲幽径灵力已经枯竭,如今上前等同于是送死,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无法见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却什么都不做。   “师兄!”她一脚踏进沼泽,抓住谢承晏的手。   二人被越拽越深。   曲幽径的妖纹忽然出现,似乎是因为灵气已经耗尽,妖气这才被迫顶替。又因方才的伤势,身体本能的保护自己的反应。   她的眼神并无心虚和躲闪,即便是暴露了妖身,她也要救下谢承晏和那两个明心苑的修士!   谢承晏感到扑面而来一阵妖气,但这妖气很奇妙地让他并不讨厌。他的手腕被曲幽径紧紧抓住,从前都是自己抓着师妹,如今反倒是师妹抓住自己了。   曲幽径扑到他的怀里,一抬头那双妖眸便和他对上,猖狂地闪着奇异的荧光。   他的喉头发出一声笑,妖这么靠近他的时候,一般都是死到临头的时候。   真是只嚣张的女妖。   “抱歉……或许你很想现在就杀了我。”曲幽径在他耳边吐出这么一句话。身后张开一双妖冶的绿色大翅膀,轻轻扇动便在沼泽中刮起狂风。   谢承晏直接放弃思考,管她是谁,他只想要她安全,想要她像从前一样陪在他的身边。练剑、炼器、看桃花,这样无趣而日复一日的事,有了她也变得有些小小的快乐,像是糖葫芦上的糖霜,一起贴上的窗花。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朝着岸边掀起一阵剧烈的风,趁他们还没发现卷起沙石迷住明心苑二人的眼睛。   “若被人知道大师兄还要小师妹护着,我剑修首徒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反抱住曲幽径,将她护在怀里,强烈的妖气吹起他的发丝。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往日血淋淋的可怖回忆和与师妹在一起暖烘烘的温馨日常交错浮现在这妖气之中。   割裂的回忆似乎在逼迫他做出选择。师妹的出现本就是不合门规之事,妖魔是不可进入修仙门派学习修仙之法的,若被发现必受严苛刑罚,包庇者更是与之同罪。   他果断掏出腰间玉笛,封布一拽,通透的玉笛完全显露。笛身刻着的“明”字历历在目。他轻轻一笑,手臂快速外旋,玉笛狠狠地回旋着击打到千蒂莲的本体上,瞬间凝成冰霜。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救一只妖。   一只欺骗了自己十几年的小妖。 第69章   分神期的修为加上北山寒玉的属性压制,曲幽径抓住机会,以妖力重创千蒂莲。   千蒂莲捂住自己的胸口,“居然是只妖……融珹大人一定不会放过……”话没说完,冰霜便爬上他的头顶,很快陷入了沉睡。   方才明心苑二人被一阵奇异的风沙迷了眼,再一睁眼千蒂莲居然已经被打败了。他们面面相觑,这凌霜派果然有点东西!   郁夏兰捡起身前的一片薄薄的白玉碎片,“北山寒玉……他怎么会有。这北山寒玉是仅有明心苑的弟子可以开采炼器的,若非是明心苑弟子主动赠予……”   “你这么一说,是不是忘了不久前是有一个外门弟子来找过冷师姐?就那个……听说是冷师姐的老相好的那个。”   “咳咳……”郁夏兰轻轻咳嗽起来提醒这个说话像小号一样的师弟小点儿声。   曲幽径和谢承晏落地,二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程谷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什么话叫他们二人听了去,毕竟方才那么一出为了师妹砸神器玩的盛大场景,怎么说都应该是面前这两人是一对。   “多亏了这位师兄出手阔绰,虽然我们明心苑不是什么金堆玉砌的门派,但也希望报答师兄,不如同我们一道回明心苑坐坐,品盏茶?”   曲幽径瞬间紧张起来,谢承晏这一行本就带回了冷南雪,难道就是这个时候去的?这就要和冷南雪面对面了吗?是不是太突然了!   她和师兄一起找上门去不是更过分了吗?   从前的师兄带着新师妹来访,师兄身上乾坤袋没了,玉笛也为了她碎了,怎么看都像是她这个“后来居上”的新人去宣示主权吧?!   “啊……师兄你怎么看?”她的心砰砰跳,事到如今也不好说自己一人回去了,若是她主动拒绝,岂不是她不想给冷南雪这个面子。若是师兄答应,大抵只能随着他一起去明心苑正面碰碰冷师姐。   谢承晏见曲幽径眉头微蹙,手指紧张地蜷缩着,手背上的伤他刚治好,这又添上几道大口子。“不了,”他牵起师妹的手,曲幽径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着,师兄我们人妖殊途,这么亲热不太合适吧,手上便有些抗拒。   谢承晏却像没感受到一般,紧紧握住她,不让她手指乱翻,“师妹受伤,去明心苑路途遥远。我们得尽快回去,不要耽搁了师妹的伤势才是。”   程谷这又才反应过来,一拍手,赞同道:“哦对对,还是师兄考虑得周到,是在下唐突。若是遇到困难,找我们二人,一定为了凌霜派师兄和师妹肝脑涂地。”   *   束星辰那儿也不容易,融珹对这个最大的威胁并不客气。   后来赶到的魔军显然是经过训练的,看到他时并不像之前遇见的第一波一样害怕,反而是围着他构成了精妙的阵型。一个接一个的冲阵,一旦被击退又立马从周围出来一个补充上来。   束星辰一笑,微微抖动左手,骨晶便叮当作响。但这叮当声却像是危险的信号一般透露着杀气。   不过是个冒牌魔尊,倒也把这魔兵操练得有几分模样。但他也心知肚明,融珹并不会这么早除掉他,不过是试探自己有几分实力罢了。若非是他主动放弃了魔尊的位置,融珹也无法找到天道变数来继续走剧情。   简单来说,融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要倚仗他不顾后果违背天道来完善的。   融珹很想杀他,但却不能简单地杀了他,得找一个最利于自己的时间点,而这个时间点显然不是现在。   “浪费时间。”束星辰的手掌中散出魔气,只一掌便将争前恐后上来的十几魔兵掐断了脖子。   “不想死就快滚。”束星辰不耐烦道。   剩下几个魔兵纷纷溜走,毕竟尊主只告诉他们会会这个长得和他一样的凌霜派弟子,探探他的实力,并没有说要他们以命相拼,也没有说要取他性命。如今死了一半的弟兄,多少也算是尽力了能够交差。   “这上一任魔尊玩得够花啊……怎么还在外头有另一个儿子。”   束星辰飞到方才的茶馆等二人。   曲幽径和谢承晏一会儿便到了。   “你没事吧?”曲幽径先问他,偷偷将手藏在身后。   束星辰看着他们二人,心情并不愉悦,特别是看到她身上的大口子,眼神更是阴鸷。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大师兄,果真是保护不好师妹。   “师妹……从前何时如此狼狈过。”   “我狼狈的时候多了去了,不过是你没见着罢了。”曲幽径打着哈哈,就束星辰这张嘴,专会挑着让人最难受的事情说,这样下去又要和大师兄吵架了。   “我们回去。”束星辰拉过曲幽径的手,并不在乎谢承晏如何想。   在上界时,他用琉金令偷偷护着她。来到下界,反而要她受苦吗?   他是不可能会将她再交到别人的手里。   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   “君会师弟,你如今身份敏感,还是不要和师妹走得太近才好。”谢承晏不放心师妹与这个似乎是居心叵测的师弟走。师妹是妖的身份若是在凌霜派内暴露了……只怕她永远不可能再有自由之日。   而这君会疑点重重,似乎和魔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若让人知道他和魔尊长得一模一样,又有谁能够以同门的身份和他相处。这人看起来像是一片真心对待师妹,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师妹的身份想要利用她达到目的?   可是,上回的照妖镜又为何没有照出师妹的原型呢?师妹也说君会并无异常,若他的真身是魔族,怎么会没有反应?   还是说师妹也已经被他蛊惑?   “不要走得太近?师妹与你一起,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还未与你说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我远离师妹?”束星辰才不会放手,甚至将曲幽径牵得更紧了些。   他想要的东西,在别人那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夺来。而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曲幽径心里一惊,因为她看见了系统的提示。   【叮——魔尊黑化值:100。】   怎么回事,自己受伤束星辰为什么会想当魔尊啊?!搞不明白!不是说好不当了吗?到底是什么事情又触动你了啊!   三人一同回到凌霜派。   谢承晏没说什么便回到自己的屋里去,曲幽径觉得有些心虚。   真身暴露给师兄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他们都会死于魔物的手下。虽然从她来这儿以后什么坏事都没干,但她总觉得伤害了师兄的感情。   暴露真身本不应该这么早的,至少也应该在白月光回来之后。如今提早暴露了,师兄居然意外地没什么反应。   本来以为可能要完蛋了,但师兄一路上只是关心她的伤势,似乎没有看见她的身份。只不过不说话的时候,那眼神认真得让她有点害怕。   是不是想着鸽子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她现在就想一只被揪着小尾巴的鸽子,真是头皮发麻。   “想什么呢?”束星辰敲她的脑袋。   “这件事,比较严重。其实……师兄知道了我的身份。”曲幽径小声和他说。   “哦……好事。早些断了他的非分之想。”束星辰插着双臂轻飘飘地说道。   “哪儿有什么念想?我都怕他烤了我!他连冷南雪的玉笛都搭进去了,不知道得多恨我。”曲幽径是越想越害怕。那么多的法器,就为了救一只妖,怪不得师兄要如此萎靡不振了。   “他恨你?你觉得他恨你?”束星辰感到有些好笑,她当真是看不出来别人对她有意。罢了,这说不定还是好事。   “是啊。那话本的最后师门不是亲手杀了我吗?你看,现在我把他所有法器都毁了,只是碍于兄妹情分暂时不动手而已。若是等他清醒了,在加上看到我欺负冷南雪,肯定就会宰了我的!”   “他不会宰了你的。”束星辰皱眉,没想到这谢承晏竟然愿意为了曲幽径将玉笛也毁了。   “我以前没当过妖,当妖真的还挺委屈的,躲躲藏藏不能让人知道。”曲幽径自己也有些无精打采,然后又强行提起精神,望天嚎哭,“都怪乾坤日月刀太太他好狠的心呜呜呜……”   似乎这样说出来、哭出来,要比自己一个人呆着好多了。   束星辰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拍拍她的背,像从前他从修仙人士口中听过无数次的那样说道:“妖族……做了坏事才让人避之不及,只要你一心向善,相信大家都会接受你的。”   曲幽径有些不敢相信束星辰的脑子里居然还会有一心向善这种话,实在与他这种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相差太多。不过……他多少也算是个神仙,虽说武神也经常被文神所不耻,说他们整日只会打打杀杀的。   净坤有些紧张:“他……他若是知道这么让人困扰,定然也不会这么狠心了。”   “等我们回去,我们去找他,要他给我们负责,至少也给这魔尊和小师妹一个美满结局。这也太辛苦了!”曲幽径抹抹湿润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你说得没错,他果真是蛇蝎心肠。若你找到他一定要他对你负责,最好缠着他,要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束星辰同样狠道。   曲幽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就这么可怕吗?   你说真的吗?你就这么恨他吗?   看着他头上的魔尊黑化值已经是顶值。   “束星辰,我一直有个问题没问你。为什么你现在突然就到了元婴期?”曲幽径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在凌霜派这么久都没有破境,在魔域才半日不到就连破了两境。   “这个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束星辰支着下巴笑,居然有些邪气。“因为我杀了那些魔修,吸收了他们的内丹。”   “怎么,上仙觉得肮脏?”   曲幽径一时有点被问住了,一会儿又狡黠地笑起来:“上仙?怎么连师妹都不叫了。原来……咱们上界第一武神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呀。”   曲幽径去捏他的大黑脸,他左躲右闪地还是拗不过,耳朵刷地红了,只凶她一句,“你好大的胆!   “也算合理利用了。不过,你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你看,你这印堂发黑。是不祥之兆啊!”曲幽径觉得有趣,在上界哪儿能见这第一武神如此窘迫的样子。   “红纹是魔族的标志,那黑纹是什么?”   “你是想问,我的身份?”   “嗯。”   “我是魔族飞升。”   曲幽径有些惊讶,但也不算特别惊讶。按照上界那帮糟老头子的性格,极为看重出身,像是本就是上界出生的根正苗红的仙族,不论人脾气多差架子多大都还是捧着的。她一直奇怪,为何他们对束星辰的态度就截然不同,现在才明白,定是瞧不起束星辰这样的魔族身份。   “原来如此。”   束星辰站起来,靠近曲幽径,那强大的压迫感让她觉得大事不好。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要怎么保证不说出去?”他问。   “……我用嘴保证?”曲幽径不知道要怎么保证,这世上没有让人不能说的法术,除非是两人之间结下契约。她这么敷衍着,肩膀往远离束星辰的那边倾斜。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他掰过她的肩膀,别过头来吻她。   额前的刘海垂下,眉间的黑纹忽隐忽现,此时的人不是这儿近在咫尺的“君会”,而是那个与自己似有霄壤之别的武神束星辰。   一吻绵软悠长,似乎在二人的舌尖开出了朵朵小小的、粉色的桃花。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又回门派了哈哈哈哈哈 第70章   曲幽径的四肢不由得软了下去,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好似深入了一片盛开的花林之中,全身都轻飘飘软绵绵的。当下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想要躺下全身心沉醉在这甜蜜之中。   束星辰轻轻一吻,若蜻蜓点水并不过多停留。只是看着她,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微小的水滴落到清潭里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   曲幽径觉得有些惘然,不太明白对面的人是如何想的。他总是有些神秘莫测,也不爱和别人说自己的想法。你曲幽径自认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后头稍微纠结了会儿也觉得无所谓了。   这世上尚有那么多讲不清楚的事儿,更何况感情这种可说是瞬息千变的东西呢?   似乎是当了太久的神仙,她对大多数事情都看得很淡。   许多事情到最后要不然就是被遗忘了,要不然就是再没有去寻找的意义。似乎这样的念头比较消极,在上界的时候她的仙侍也经常说她是个无念无想、无欲无求的人,是个当神仙的料。   但也并不完全如此,她并非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不乐于争不乐于抢,虽说她在下界也是小有名气,但她总觉得自己飞升的太过轻易,因此对自己并不自信,哪儿还敢和别人起争执。   总之,她就是那种和束星辰完全相反的人物。   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干的无非就是那几件简单的事儿,修炼、修炼和修炼。后来飞升,便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干着自己喜欢但没什么意义的事儿,闲来看些话本,这鱼一摸就是几百年。   直到她进了这话本里,才觉得像是又活了一遭。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即便是重来一次,她仍旧是这样胆小怕事吗?   曲幽径看着他,觉得这人心肠很坏,是绝不肯吃亏的性子。不得不说。束星辰长得是极为好看的,即便是现在这样没什么表情也精致的像是一座玉雕。   她鬼使神差的,双手抱住他的两颊,越凑越近。束星辰神色大变,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羞涩。她在上界与束星辰说话不超过三句,今日却和他肌肤相贴,看到了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模样。   曲幽径将他额前垂下的刘海抓起一小撮,从左侧分到右侧。   “现在对称了。”   “?”   曲幽径嘴角微勾,看着第一武神震惊的表情,原来使坏确实让人很快乐。   反正是在话本里,没人看得到。   曲幽径还是觉得不太解气,一不做二不休,又牵上他的手,狠狠摸了一把。“你知不知道你施法的时候,手背上的骨晶相互碰撞的声音很好听?”   “别碰。”束星辰有些恼怒,却也不对她大声,只是缩回了手。   “别碰别碰的,我就碰就碰!”   曲幽径飞快的掠过他手背上的那一颗黑色的玉石。束星辰呼吸一致,浑身颤抖。一甩袖子就要去钳住曲幽径,曲幽径猛地一躲。   净坤看着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着。   曲幽径看那骨晶的另一端居然是和他的掌根连着的,这才明白过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那我岂不是得对你负责?!”   “给我闭嘴。上仙若是闲的话,不如要想想怎么早些飞升。”束星辰握住自己的骨晶。   “你这么一说都让我想起了,师兄说这几日助我渡劫。”曲幽径说道。   “你这师兄可真是贴心。”束星辰抓住她,看她惺惺笑着脸上身上还都带着伤口,也不忍心敲她,帮她把身上的伤口都用治愈的法术恢复了。   “毕竟是男主,总要有一些过人之处吧。对了,你知不知道冷南雪快回来了?你还是离我远些,毕竟我的身份特殊,若是被发现了很容易牵连到你。毕竟和反派正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反派。”曲幽径笑笑。   “我也没说过我想当什么好人,如今有新魔尊帮我完善剧情,我已经是个自由身。上仙还是多担心自己,该如何解决冷南雪这个难题。”束星辰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却不服气。谢承晏就这么好吗?法术又不强,心智又不成熟。不过是外表看起来春风和煦些,就这么受小姑娘的欢迎吗?   “多说无益,我去找师兄渡劫了。”   “我和你一起去。”   “不劳仙君费心。”   “他法力低微,我不放心”   净坤在一旁真的很无语,刚觉得自家仙君已经开窍了,现在觉得他又闭上了。本以为自家仙君以后有人收尸了,现在看来她应该会在他的坟头蹦迪。   谢承晏早就在峡谷内等着了,却没想到来这的后面还有一个让他烦心的影子。   “他怎么来了?”   曲幽径一愣,悄咪咪说道:“他……说自己没见识,想瞧瞧雷劫。”   谢承晏看看跟来的君会,他当然听到了曲幽径是怎么说自己的,头上青筋乱冒,咬着牙点了点头。   “哦……”谢承晏觉得合理,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坦诚。连渡劫都要跟着的男人,果真是对自己的师妹有什么遐想,他不允许。   三人在峡谷内找了个平坦的地儿,如此一来方便施展法术。   曲幽径做好准备,运气破境。远处的乌云轰隆隆的靠近,气势磅礴。门派内的人都看见了。远远的便开始称赞。“不知是哪位同仁,要到出窍期了。这乌云纯正啊,不过后头挟着彩霞,若是能够破境便是天阶,这雷劫应当是难过喽。”   乌云在沽鹤峰汇集起来,相互摩擦,便出现了闪电。   谢承晏瞧曲幽径身上,伤口已然痊愈。抬眼看了“君会”,又皱起眉头专心于这次雷劫之上。   元婴到出窍的雷劫,对于分神期的修士来说,不过是擦破点皮。   再加上这山峰内藏着许多吸收雷的法宝,更是算不上困难的。曲幽径甚至觉得自己身后的两个男的比雷劫要可怕一些……   “师弟何不躲开些,这雷劫凶险,对我们来说算不上大,对于你来说却算是灭顶之灾。”谢承晏认真地对对方的修为表现出了轻蔑的意味。   “多谢师兄关心,师弟不过是担心曲师妹又同前几日一般受伤罢了。”束星辰寸步不移,淡淡说道。   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浓。一道雷落下,似乎要将这火药瞬间点燃。   谢承晏只带了一把铁剑,那铁剑在他的手中也像是有了灵魂一般。悬在空中承下了落雷。不过一道落雷在他的抵挡下分成了两道,这其中一道极为滑溜地顺着铁剑斜侧出去。   “师弟小心,雷不长眼。”谢承晏偏只护住了曲幽径这边,别的他一概不动不管。毕竟他只负责护着师妹度过雷劫,别的什么人不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束星辰长袖一挥,全数挡下,这落雷仍有威力的灼烧了他举在眼前的袖子。他嘴角一勾,甩甩袖子落下两点火花。   “哼。”他的嗓子里冷哼一声。   曲幽径欲哭无泪,要不你们打一架,我自己渡劫好嘛?   最终,此次渡劫顺利结束。   “师兄,你也快要渡劫,若这么帮我,岂不是耗费了你自己的精力。”曲幽径关心道。   分神期对于修士来说是个大坎儿。很多修士在分神期陨落的,这个时候修为已经不重要了,百来年的时间只要不是一直摸鱼,就足够凑齐修为。反而是机缘难寻。   提升到出窍期她神清气爽,掰着手指数数还有四五个境界才能够飞升。她早该知道的,原来在上界那81道雷,根本就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就算是给了第2次机会到这话本里,想要几个月内飞升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她转念一想,或许有所转机呢。如今已经出窍,即便是硬碰硬也能拖上个一段时间。   她望着天空,一个惊人的问题缓缓地摆在她的眼前。天空中无惊雷,但她却好似被劈了一般浑身酥麻,脑壳儿凉。   冷南雪……是师兄带回来的。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剧情的时间了。现在提醒师兄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雀跃,是不是成功改变了剧情!如果冷南雪不会回来!那她也不用作妖了!安安心心在这儿边赏花边修炼就可以!   天不遂人愿。   【剧情九:师姐师妹相见,分外眼红。   修为+1000】   有趣:“你想得太简单了,束星辰不愿当魔尊,天道便造出来一个新魔尊。没人去接冷南雪,冷南雪自己又不是没长脚。”   曲幽径:“这眼红到底是个什么眼红法?”   有趣:“嘲笑她,羞辱她,并且告诉她师兄师尊爱的只有自己。”   曲幽径留下两行热泪,她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行,系统有多坏,我早就该明白。”   她换出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追踪符。红点从远处的明心苑开始缓缓移动,正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按照这个速度,这几日就能到了。   曲幽径不想放弃,说不定她只是正好有什么其他任务要做。于是询问谢承晏:“师兄,你不去给冷师姐带路吗?”   “噢,我与冷南过雪说过你受了重伤,得在凌霜派养伤,这几日不便去接她。她便主动提出自己过来,大概两三日后就能到了。”   “噢……”   曲幽径有些失魂落魄:“啧……有趣,你能不能搞点自然灾害呀?两三天我连心理准备都做不好。”   “……”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这个系统根本就没有这些作用!”曲幽径像是骂负心汉一样责怪着系统,系统无动无衷甚至有点想笑。   这几日曲幽径无精打采的,连只顾着嗑CP的净坤都发现了她的异样。   曲幽径时常跑去后山,蹲在特定的一棵树的枝头上,盯着瀑布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弟!我的亲亲师弟!!!”曲幽径有些想念可靠的小师弟。   师尊和师弟在里头已经许久了,若他们两个不出来,她面对的就只有谢承晏和束星辰。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太过可怕。她的遗愿就是在陨落之前,多感受一下师门的温暖。   束星辰观察了好几日,实在是无法忍受她那个萎靡的样子,将她从枝头上像拎小鸡一般拎下来。   见她不说话,束星辰将她转了个个儿,才发现她的脸缩在一起,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看到他就大哭起来,“你别说话,仙君,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真的没有机会了。你现在不是魔尊,你去从了冷南雪吧!要死让我一人死!你和主角团好好过,努力飞升重回仙班!”   “……”束星辰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   “你想清楚,现在谢承晏知道了你是妖,却还帮你渡劫,和原来的剧情已经不一样了。若你能够取得冷南雪的信任,这危机说不定也能够过去。”   “仙君……你说得在理。你等着,我这就去接冷师姐!”曲幽径立马打起了精神,飞奔到凌霜派门口,摆好姿势等着冷南雪来。 第71章   束星辰掩着嘴,被净坤发现才装模作样轻轻咳了一声。负着手和她一起到门派大门去接你个师姐。   看着她欢脱的背影,束星辰觉得她十分容易满足。而且这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不然在上界的时候怎么敢一个人冲到他的殿里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呢。   “诶,束星辰,你说我摆个什么姿势才能让师姐觉得我是诚心诚意地欢迎她回来呢?”   他插着手,十分欠揍地吐出三个字:“……倒立吧。”   曲幽径无语,这人欠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她站在桃树下,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在这儿等谢承晏的情景。本来谢承晏也应当来接自己从前的师妹的,但他却以养伤为由闭门不出。曲幽径也明白,他连冷南雪送给他的玉笛都碎了,应当是没有颜面见她。   若她是大师兄,她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失而复得的师妹。   突然知道自己的小师妹是妖,不告发已经是留有兄妹情义。从前的白月光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就算失忆也还是成为了明心苑的真传弟子。怎么才能表现得不嫌弃自己现在这个师妹呢?大师兄也很难做啊!   从前她一直对“冷南雪”这三个字感到有些恐惧,她并不讨厌她本人,只是这三个字构成的符号就像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离她越近她就越危险。因此她本能地逃避,心里异样的情绪越聚越大。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想要主动去接近一个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   更何况,她本就是一个习惯了不惹事的人。除非万不得已,比如说家没了这样人神共愤的事儿才会主动找上门去问责。   不过这系统实在是坏心眼,次次让她主动,每每让她惹事生非。   她唤出追踪符,红色的点缓缓移动着,很快和自身所在的位置重合,仿佛在她的心上重重一锤,这时刻终究是要来的。   直到林子里吹进来一阵清凉的风,她才蓦地抬起头。   从灵气满盈的林子里,远远地亮起一个白色的点。不像梨花,而是雪,是冰壶秋月。因为她只是冷冷的在那里,并不散发出一点气味。大致只有不染尘世能够形容此番情景。   从林里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着纯白色的一身粗布,连她手里执着的玉笛也是是通透的白。只有腰间坠着流苏是由白至蓝的渐变,这便是她全身除了黑色的头发以外唯一的色彩。   她的眉眼同曲幽径是有几分相似,但气质确实完全不同。她的眉尾更加上调,眼睛更为细长,颇有几分处变不惊的从容和雌雄莫辨的特殊气质。   “我……”曲幽径呆在原地,这个师姐长得也太帅了吧!!!   “冷师姐!”曲幽径方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如今是晴空万里、天朗气清,保证自己心里的小太阳肯定可以融化冷南雪这块儿坚冰,还是失忆的了坚冰。   “师……师妹?”冷南雪并不习惯这热情似火的师姐妹关系。   她在明心苑也是一个人呆着多,即便是师弟师妹来找她,不过也是一起出任务,并无过多交流,或者说不敢交流。她也明白自己这个从魔域捡来的身份让人诟病,这几年才好些,最近才有凌霜派的人来寻她。   但她仍觉得自己无根无蒂,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处。   曲师妹是名声在外的脾气不太好。便是见过几次的谢承晏也告诉她师妹脾气有些古怪,若是做了些奇怪的事儿让她多担待。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才刚见面便如此亲热。   有趣提醒她:“往后你是要作妖的,表里不一只会让人更加厌烦。”   曲幽径瞬间清醒了一分,觉得有趣说得在理。她瞧着冷南雪的脸,当真是有种清冷的美感。想着自己以后要做的各种坏事儿,暗骂了自己三百遍。可真是个狠心的小姑娘!我看这师姐也不错!   害人多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她看过许多的霸总话本告诉她,像她这样的恶毒女配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好一点的剜眼睛、剖金丹给女主什么的,再坏的就是一寸寸割肉,在炼狱里烧了又愈合,疼痛千万年不停歇。   曲幽径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南雪,当下便泪汪汪,像是看着自己的肉一样看着她:“你……有没有哪里缺失的?”   有趣:“你是不是脑干缺失了???问出这种问题。”   旁边杵着的束星辰不知道这人在脑内幻想了多少层,只能打个圆场:“小师妹并无他意,是想问师姐是否缺吃穿用度,毕竟刚来门派又没带什么行李。”   曲幽径愣愣地看着,惊觉束星辰还是会说人话的。又见他乖巧地作揖:“在下还未自我介绍,我是刚转入剑修的师弟,师姐叫我君会便可。”   冷南雪点点头,面具一般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是一瞬便消失。“我习惯从简,不需师弟师妹大费周章。”   曲幽径带着冷南雪回到住处。远远看着四个凑在一起的院子,分别是她、束星辰、谢承晏和储子瑜的。她突然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似乎这凌霜派,从没有冷南雪的影子。   她只是被凭空创造出来,存在于大家的记忆中的一个纯白色符号罢了。   不知道凌霜派从前如何,她只知道经过改建以后已经没有了冷南雪的位置。曲幽径突然想起自己的屋子也被人拆了,当时她无助又伤心,想坐在地上大哭,当下有些心疼这个刚刚见面的师姐。   “冷师姐,你住那儿吧?”她指了个与自己最近的,“凌霜派几十年前翻修改建,所有弟子的住处都是重修的,应当比从前大些装修更体面些。”   “没关系,我也不记得从前住何处,里面装修如何。能有个栖身地便足够了。”冷南雪的声音冷沁沁的,每一字节都像是一片凉凉的雪花落在曲幽径的心上。   曲幽径心里又凉又酸,直想把脑袋埋在她怀里让她揉上几下开心开心。   “冷师姐,我带你去门派内转转吧,或许你能想起些以前的事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曲幽径发觉她似乎经常将余光落在束星辰的身上。   “好。”冷南雪顿了顿,别开眼神。   冷南雪跟着曲幽径在这偌大的门派内转着。看清净林过风,看屋檐上落花,看小南峰积雪。这些美好事物只是在她眼里留下浅浅的影子,并不往心里去。   她知道自己从前想不起来,现在想不起来,以后也不会想起来。   凌霜派建在山上,门派内多树林山川,却没什么蚊虫。除了专供修炼的几处山峰以外都气温舒适宜人。与明心苑所在的萧瑟西边截然不同。   “曲师妹,谢师兄在何处?”她问。   “他在专心疗伤,大约一两日以后便能够见师姐了。”曲幽径回答,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原本师兄应当和冷南雪是神仙眷侣才对,如今却对她避而不见。   “听说平定西边骚动他受了不轻的伤,作为师兄若不能维持自身实力,如何护得了门派与师门,理应如此。”她的眼神放得很远。“如今……你也是我的师妹,若有危险便来找我,不必顾忌。”   这一字一句敲在曲幽径心上,她从前就没有师姐,这可以说是她天上地下第一次有师姐。   “那我做噩梦能不能来找你?”曲幽径问道。   “嗯。”冷南雪答应。   冷南雪回来的消息早就在凌霜派传开了,凌霜派女弟子本就少,任谁都想看看岑泽师尊底下的女弟子长什么样子。   再加上些前尘旧事,据说这师姐从前和剑修首徒谢师兄关系不一般,而今谁不知道曲师妹的霸道行径。这一碰撞,更是让人热血沸腾,趴在墙角屋檐都想听上两句八卦。   她们在长廊上走着,便听转角有弟子在闲言碎语。   弟子甲:“听说曲师妹和冷师姐长得有几分相似。按照岑泽师尊那个收徒的标准,若不是几十年前师姐失踪,师尊和大师兄思念过度,才不会有师妹什么事儿。”   弟子乙:“从前……那小师妹不是日日黏着谢师兄,对其他师兄完全不理会吗?这冷师姐回来,还不得心生嫉妒。”   弟子甲:“是啊,曲师妹从前在师门被捧在手心,尝尽甜头。这师姐回来,比她强又在外头受了苦,肯定要好好对待。按照她的性格不给这师姐点颜色瞧瞧才是不正常。”   不过隔了一道墙,恶意便是不加掩饰的放大。   曲幽径有些尴尬,只是笑笑。他们对角色的理解真的很深刻。他们说得也是没什么错,自己确实很快就要给师姐“颜色”看看。   任务面板在眼前亮着   【剧情九:师姐师妹相见,分外眼红。修为+1000】   冷南雪并不忍气吞声,直接跨过转角,与那二人对峙。   “凌霜派弟子平日都是这样无度揣度同门的吗?”   那二弟子愣住,并未认出这人是谁,她穿一身白色布衣,并非凌霜派的门派服饰。   他们也不退缩,“你是谁?”   曲幽径跟着出去,二人见到了她才突然明白,这就是他们嘴里的“冷师姐”。   本法修和剑修的关系就不好,明面上互相尊敬,实则两边相互看不上。   两个弟子有些恼羞成怒:“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若非师妹授意,师兄怎么可能连接应都不接应师姐?”   “这也是剑修自己的事儿,师尊没教过你们何为谨言慎行吗?”冷南雪冷道。   二人哼哼唧唧几句,识趣地离开,却仍旧找一处隐蔽的地儿偷听。   “师妹,不必在意。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冷南雪见曲幽径不说话,安慰道。   曲幽径觉得自己没有良心,她现在就要开始作妖,作大妖。   她冷哼一声,脸憋得通红,“呵,你还敢回来。”   “我回来,不是为了抢夺你的位置。”   “即便是如此,我在明心苑的时间也不比在凌霜派短。如今已经是明心苑的人,师妹不必在意。”   两个弟子耳朵直竖,方才还装模作样的,看来不过是为了剑修的脸面,这不,露出马脚了吧!   “明心苑?在明心苑是不是他们都待你不好?你的面颊为何如此消瘦,穿的衣服也如此粗陋?”曲幽径叉着双手怒道。   “他们待我很好,是我自己避繁就简。”她回答。   两个弟子尾随她们,想要听到更多劲爆的消息。   “你这个没见识的女人!也好意思说是我凌霜派的弟子!今晚我们小南峰见!让你开开眼!”曲幽径抛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南雪不太明白为何师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但是两个在墙上的弟子已经相约今晚去小南峰获得第一手消息。   他们使用障眼法趴在树上,听下面似乎有人在吸鼻子,更是探出头去。很快觉得脸上很热,而且眼睛有点刺疼,但又不敢出声。   “师姐,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   “嗯……师妹。”冷南雪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从未见过这种做法。”   “师姐,放心,这用的都是賁羊肉,采的是清净林里的竹笋,对修行大有好处。”曲幽径一筷子从红油中捞起烫好的賁羊肉,放到冷南雪的碗里。“师姐,西边萧瑟,就应该多吃点辣的散寒除湿。”   “嗯……”冷南雪被辣得眼眶泛红,觉得自己果真像师妹说的那般灵气活络了起来。   她看着曲幽径嚼着竹笋,眼睛也是红的,鼻头也是红的,像个吃草的小兔子,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剧情九:师姐师妹相见,分外眼红。(1/1)   修为+1000】   有趣:“所以师姐师妹见面分外眼红,是辣得眼红吗!!!”   曲幽径笑笑,吸着鼻子对冷南雪说道:“明日我便去教训那两个无礼法修,这凌霜派,还没人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咚——”   树上的弟子涕泪横流,远远地手滑滚落到地上,打着转儿溜出了小南峰。   “割清净林里的笋,曲师妹果然不是一般人!”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橘势大好的感觉…… 第72章   曲幽径给冷南雪的住处搬去几盆花儿,显得有些人气。若非她们还不太熟悉,曲幽径担心自己看着她那张脸,当晚就在冷师姐那儿留宿。   有趣不太明白:“你原来不是很怕她吗?为什么现在又这么热情。”   曲幽径望着天花板,“你不懂,她是我的师姐,我唯一的师姐!”   有趣并不明白,虽然这个宿主确实操作惊人,但她还是比较担心宿主的人身安全和这个世界的安危,于是提醒:“宿主,明日早课不要忘记。”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上课……又是作妖的好时候。虽然她不想但系统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来这儿以后几乎没怎么上过早课,岑泽本就不太给他们安排课业,基本是全靠自己的兴趣,找喜欢的书看,寻喜欢的秘籍学。除此之外,一年内有两到三个月的门派大课,但也分为法修、剑修两支分别由自己的师尊上,有时候还安排大师兄、师姐代课。   像法修那样严苛的门派,课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年有九个月上课,其余时间修炼。岑鸿师尊那儿好些,一年上六七个月。   本来按照岑泽师尊的性子,应当是放养的。但岑泽师尊还没出关,冷南雪便一切都听隔壁岑鸿师尊的安排。   冷南雪才刚回来就要去上课,曲幽径不禁为她难过了一下。   但为她难过得不太久,就为自己烦恼起来。冷南雪也是个好人,原主如果不作妖也不会引火烧身。但就是因为冷南雪太好了,她看着系统的任务才这么苦恼。   等她扭着自己的脸推开门的时候,门口已然站着两个人。一个仍着白衣,另一个则是紫色。二人似乎没看见对方一般,中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等着她。这样冷的气氛,若是不认识的大概会以为他们刚刚吵过架。   “师妹。”冷南雪先出声招呼。   “师姐,你等等我。”曲幽径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回屋里去,带了一把之前炼的剑给冷南雪。“今日早课,可能会要练武。”   “……多谢。”冷南雪有点儿惊讶,还是接过了剑。她的腰间挂上一把剑后不那样空空荡荡,才显得完全融入了剑修之中。   “师姐……师兄,走吧。”曲幽径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在上界时从未体会过门口有人接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明亮且雀跃的,与人有联系向来是这样一件开心的事儿。   似乎有了他们的陪伴,她一向认为折磨人的早课都不那么无趣。   岑鸿师尊授课的地方在碧霄殿,即便不太熟悉路径,顺着晨起的大部队走就可以抵达。她们三人在林中小路走着,感受早晨凌霜派的清新水汽。   “这日子——好难过啊!”   这大嗓门!曲幽径有些头皮发麻。她可不想当早课的焦点,毕竟他们现在的行为好像蹭课,隔壁师尊的弟子来听课,就好像是偷学技术一般,总是没那么名正言顺。   似乎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声突然在耳边炸开。   “这不是——曲师妹嘛?!”   “是·是我,薛师兄还是这么精神哈哈。”曲幽径随便回应几句就想早些脱离他的视线,可是这么大声,周围的剑修又不是聋子。   早些个都听说过曲幽径,这会儿都往这儿望。   “诶,你都来听课了,那储子瑜师弟呢?”他问道。   “子瑜在闭关修炼,不方便出来。薛师兄,你能不能小点儿声?”曲幽径回答。   薛景山点点头答应,“啊,这就是君会师弟吧?!上回转修大比我见着了,没想到法修还能出你这么个人才!”   “……师兄谬赞。”束星辰回答。但能看出来,他只是不愿意理薛景山,并不是真的觉得他夸错了。   “啊——你就是……白月光?!”他薛景山又凑到冷南雪身旁。   这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剑修应当是都知道冷南雪的名字的。几十年前与魔修一起坠崖的岑泽师尊坐下的天才剑修,也是岑泽师尊座下唯一女弟子,不过要加上“曾经”二字。   冷南雪显然不明白白月光是什么意思,曲幽径上前,“师姐刚回来就要上课,若有问题薛师兄可要帮忙解答才是。”   薛师兄虽然很能说,若是刚认识也能被他歌颂自然的诗句震惊几秒,但认识久了以后就会知道,他光爱看些不痛不痒的诗集,嘴里嚎些没什么营养的句子,是最不爱看课本的。   “哈哈……一定一定。”薛景山这才停下他滔滔不绝的嘴巴,在前头领着三人去碧霄殿。   各自寻了座位坐下,他们三人坐在角落中,尽量不引人注目。   但境界的压迫感是无法磨灭的,一个元婴一个出窍一个分神,挤在角落,更让前头的弟子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你一个金丹,怎么勾搭上大佬的?”旁边的剑修名为须松,是岑鸿师尊的真传弟子,他问薛景山。   薛景山:“从……她还是筑基开始?剩下就靠着她自己努力变成大佬了。”   须松也是个修炼狂魔,但他知道自己的修为是压缩了休息的时间堆起来的。“前些日子大家还说,那君会作为法修真传多年仍是筑基,今日一见,居然已经元婴?”   薛景山反驳:“说不定是人找到了自己的路子,修为突飞猛进了。咱们谢承晏师兄不也是转修来的,这不都分神了。”   “啧,那不一样,谢师兄当法修时便已经可争首徒。这曲幽径才更是离谱,前些日子试炼大会不才筑基?居然出窍了?!前几日峰顶的雷劫大概就是她的?咱们凌霜派何时出过这样的修仙天才?”须松斜斜望着角落,眉毛拧得很紧,他不认为这样的修行速度是人这种生物可以做到的。   “曲师妹本就天赋异禀,说不定是因为顿悟连破几境。”薛景山自上回储州城一事就一直十分看好曲幽径。“你若和她并肩作战过,便能知道她的剑意有多么澄澈而坚定。”   “是吗?”须松从前只听说岑泽师尊座下弟子刁蛮娇纵,前段日子见到了觉得真是所言不假,甚至还有些霸道横行。这澄澈坚定怎么也不像是形容她的啊?   围绕着他们的讨论此起彼伏,等到岑鸿师尊来了以后才消停。   一个时辰的讲学结束,讲的是些“子知持后,则可言持身矣”之类的道理。不少弟子已经头如捣蒜,被须松无情敲醒。   “现在开始武学切磋。”岑鸿一句话便让底下弟子清醒过来。   有的是因为终于有机会施展拳脚清醒,而有的是因为又要挨打了而激灵。   切磋是要在全体剑修的面前比试,放水舞弊是不可能的。同样是弟子们丈量自己和同门水平差异的机会。   【剧情十:当堂挑衅冷南雪。修为+1000】   曲幽径翻了个白眼,昨日只是私底下口出狂言,今日要她当着所有剑修的面对师姐出言不逊?   她偷偷瞧冷南雪,她坐得端正,翻看着发下来的课本。   她手里拿的那本叫做无垢剑诀,是金丹期剑修修习的秘籍。她一个分神拿着看起来不太合适,似乎在读幼儿读物一般。   旁人不知道她失忆的事儿,只知道从前有这么个师姐,在外流落多年,不知怎的入了其他门派,如今回来了而已。拿着秘籍,只觉得她是想夯实基础。   曲幽径却是知道,冷南雪失忆了,自然不会记得凌霜派的剑术。   她鼓起勇气,虽说冷南雪师姐的心情很重要,但她的小命更重要。   “冷师姐此前在外历练,如今刚回门派便遇上如此好机会。不如就让师姐给我们展示展示实力如何?”   “我……”冷南雪有些进退两难。她不知师妹对她了解有多少,只是觉得她并无恶意。   大多弟子都能听出曲幽径是在刻意为难师姐,“看来说这师姐妹关系不好是真的啊?我就说这曲师妹定不可能让别的人占了她的位置。”   “你瞧瞧这冷南雪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怕不是曲师妹不待见她才处处苛待。”   “我倒觉得应当如此,这冷南雪多少年在外面,如今用的似乎也不是咱们凌霜派的法术,难说是不是别的门派派来监视我派的。”   “师姐不会是……技不如人吧?”曲幽径听得有些烦了,便添油加醋地说道。   “好,既然师妹提出,那我便同你比试。”冷南雪觉得大概是师妹真心想学习的,毕竟这可接受师尊指导的机会也不多。她回忆着无垢剑诀的招式,觉得并不困难,只需注意剑刃的位置便可使个八九不离十。   束星辰坐在最后边支着下巴,挑眉叹了口气,话里话外都是些想笑。   “这——也是她的任务?”   净坤:“你这个没用的呜呜呜呜,她用完你就抛弃你了!转头就去贴这个冷南雪。我的君上,你再不刷点好感度,师妹飞升的时候可能都不会记得带上你!”   “忘了好啊,省得麻烦。”束星辰看着曲幽径装作恶毒的样子,脑内全是一只绿色的小鸟在凶残地上蹿下跳,想着就笑了起来。   曲幽径十分心焦,一眼就发现束星辰以一种十分“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笑,就像是在说,你想干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一下就火大了起来,凭什么让她一个人烦恼?你一个人享福?没门儿!   他俩是一伙的,要苦一起苦!   “师姐,若我与你比,大家都要觉得我在欺负你了。今日就让君会师兄替我上!”曲幽径点名道。   “君会师兄刚转来剑修,也是从头学的剑法,若他与你比试应当公平些。”   束星辰:“?”好家伙,转移矛盾呢。 第73章   束星辰被点到,周围的人投来目光。或是打量或是鄙夷,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瞧瞧通过了转修大比的法修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剑修大多对于法修转来的弟子并不友善,除了谢承晏,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   即便剑修师尊是双生子,但性子确实大不相同。严厉的岑鸿师尊底下的弟子多少都羡慕岑泽师尊的弟子。   若是入了岑泽名下,不用上课不说,还不用愁修炼的资源。大师兄几乎见不到面儿,不用师尊怎么指教,却是稳稳当当的剑修首徒,无人可动摇其地位。而如今看他的其他弟子一个个升阶速度也是快得吓人。他们看这殿内唯三的弟子,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而不是看人。   怎么岑泽师尊眼光如此之好?   羡慕嫉妒恨致使在场的大多剑修们乐得看岑泽座下弟子内斗。   元婴打分神,不止是越级,是越了两级。即便这个师姐许久没有使用凌霜派的法术,但毕竟是分神,就算手里拿根树枝也是利器。   君会……通过转修又如何,那时转修大会上最强的不过元婴,哪儿能和分神相比,这是实力的碾压。   “师妹,君会师弟不过才元婴,要他与分神的冷师姐比试,是不是太过分了些?若是输了,让我们凌霜派的脸面往哪儿搁?”   “过分吗?”曲幽径反问。想让束星辰输,他大概要不露声色地放不少水。   “这不过分吗?”剑修弟子小声问道。   “师兄,你说我过分吗?”曲幽径扭头问道。   束星辰似乎听到师兄这个称呼就心情不错,轻笑一声。   “全听师妹的。”   这一句并未说什么亲昵的词汇,但却听出了十分宠溺。让在场男女耳根一麻。   “哇哦,看来……不止大师兄着了小师妹的道儿,这小师兄也一样啊。”   “这明显就是和师姐表示,君会是她的人,让她别多做遐想。师妹这招好啊,借刀杀人。”   曲幽径: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没什么奇怪的想法,这些话都只是为了做任务罢了,但旁人真的觉得她如此狠心,她的耳朵发烫,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真的有些坏。   大家有序往殿外走去,准备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大战”。   冷南雪的目光清亮,十分认真,似乎在打量着束星辰,对他格外关注的样子。而束星辰带着截然不同的懒散,似乎再不开打就要躺在书桌上午歇的模样。   “师姐,承让。”   两剑相碰,剑气迸发扬起二人发丝。在场人无不为这二人的实力震撼。   冷南雪挽了个剑花,有点儿停顿,但很快就如丝般流畅,似乎方才只是在做热身运动。   曲幽径可以看出这手已经很久不曾抚剑,握剑时有点儿虚。方才那样看一遍居然就学会了无垢剑法?不愧是女主,更爱了。   束星辰更是一招一式堪称完美,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元婴的水平,如此稳健地接招,曲幽径想当场跪下给他鼓掌。不愧是第一武神,太牛了。   二人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不相上下。   束星辰气势一凛,手腕翻飞,那一剑快得大多数弟子无法看清,是往冷南雪胸口直直刺去。   她的头皮突然一炸,觉得这局势似乎不太对,有点儿过分血腥了吧?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束星辰不对,他——想杀了冷南雪!不是说好了比试吗?怎么突然起了杀意!   岑鸿眉头一拧,维护课堂秩序是他的职责,不过方才看这二人的招式竟也有些入迷。怎么可塑之才尽在自己弟弟座下?   他指尖凝气,尚未出招,那二人的招式便被远处飞来的一道灵力振开。而这道灵力的主人便是曲幽径。   剑锋被灵气击打偏了一寸,让冷南雪找到了空子往后一个漂亮的空翻,剑刃直插她雪白的衣摆,滋啦一声拉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曲幽径挡在她面前,刚好挡住她裙摆那道裂口,她将冷南雪拢在她投下的阴影里,笑道:“冷师姐,没想到你输了。”   【剧情十:当堂挑衅冷南雪。(1/1)   奖励:修为+1000】   “是我输了。”冷南雪并不觉得输给一个元婴期的弟子有何可耻,只是越过曲幽径的身侧,盯着对面这个名为君会的弟子。   旁人看不清晰,只看到了小师妹在二人比试时横插其中,扰乱二人招式,似乎帮着君会师兄赢下,还刻意损坏冷师姐衣物,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这小师妹实在恶劣,师尊,这您也不管管?!”须松震惊道。   “愚钝至极。”岑鸿落下一句。“不及你小师妹半分机敏。”   待放课后,曲幽径的心还是怦怦直跳。她在别人眼里俨然已经是一个因为嫉妒,想要伤害师姐的失心疯小师妹了。   她无法想象,方才要是束星辰真的得手了,剧情会变得怎么样分崩离析。   他从前是说过,后来被她劝了下来,但他现在是黑化值为100的束星辰!   曲幽径有点儿不明白,这人就像管不住的十几岁男孩儿似的,稍有不关注就要变坏了!她这样像个老母亲一样劝他,他为什么就是不听?   是不是刻意因为自己点他名而报复自己?按照他那个小心眼儿的性格,也不是没可能!   可恶!她很想去摇晃束星辰的脑袋,看看里面能够倒出来多少坏水。   可是现在……师姐更重要。毕竟作妖是个需要可持续发展的项目。   “有趣,你去帮我看着束星辰,我离开一会,你别让他毁天灭地了就行!”曲幽径溜到一旁偷偷唤出幽曲。   有趣称是,便化作人形往束星辰的屋子窜去了。   曲幽径这才放心叫住冷南雪,她冷清清地一望,曲幽径的心便跟着一颤。   “师姐,我猜你没有去过石九郡吧。明心苑就这么寒酸?”   “我带你去买些衣物,别让人觉得我们沽鹤峰是什么收留乞丐的地方。”   “我不需要……”冷南雪还没说完,就被曲幽径牵着手腕拖下山去。她不太明白,这个师妹为何总是嘴上不饶人,但做出的事儿却总是如此贴心。被她拖着,心里暖意慢慢爬上来,很快充满了整个胸膛,她反手握住曲幽径,不知为何对她有些意外的亲近感,是从前的任何人身上都不曾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命运相连。   曲幽径感到手被握住,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习惯了。   说实话,被自己从前害怕的人握住手的感觉……还挺好。   曲幽径趁机观察冷南雪,果然二人眉眼之间有些相似。自己不愧是她的替身!这样帅气美丽的师姐应当没有人不喜欢的,反正她很喜欢。   而且她意外地脾气很好,不会生气的样子。偶尔在她眼里还能看到一种不知源头的悲天悯人,似乎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事物都是错误。   其实原文中冷南雪也并未想过报复原主,她从不以恶意揣测别人,不然也不能让原主屡次得手。最后是原主暴露了妖身才落得悲剧下场,实际上和她并没有直接关系。   曲幽径带着冷南雪直去成衣店,挑了几件亮色的,便立马换下她身上这件划出大口子的朴素衣裳。   她看着冷南雪试衣服,试完以后师姐还会催促她也给自己买些。买了许多好看的衣服,越是这样普通的快乐,越让人觉得,人生的意义便在此处了。   “新出的姐妹装,二位购置一套?”老板见这二人关系亲密,笑着推荐。   “新出的,全包了。”   曲幽径爽快买下,乐得听到这样的话。这表明在旁人眼里,她们看起来就是一对寻常姐妹。   她没有亲人,于是格外珍惜这可以感受到亲情的时刻。   冷南雪换上淡红色斜裙,头发束起簪着简约的小巧玉石,衬得她清冷的脸多几分红润。   曲幽径是很喜欢,还要按耐下脸上泛起的笑容装模作样的挖苦几句。   “暴殄天物啊,瞧瞧师姐方才那副下里巴人的样子。不过,毕竟明心苑地处偏远,不如咱们凌霜派的位置得天独厚。”她抱臂摇头,“啧,也是正常。”   “凌霜派人杰地灵,才让师妹生得如此叫人喜爱。”冷南雪说得认真,反倒让曲幽径心动。当下就装不下去了。   “糖葫芦,吃吗?”曲幽径手里夹着一只,嘴里咬着一只问道。   “师妹自己吃罢。”冷南雪笑笑替她拿着另一半衣物,方便她吃糖葫芦。   “噢噢。”曲幽径也不在意,本来就是她贪食。凡间的吃食既无灵力,对修行全无好处,有时还要耗费精力去除体内的浊气,冷南雪拒绝也是正常。有时她觉得冷南雪比她还要像一个神仙,尽职尽责永不摸鱼的那种。   她们抱着许多东西回到凌霜派,刚放下东西就马不停蹄往后山赶去。   “今日还偷偷去师尊的山峰啊?”冷南雪问道。   “若我猜得不错,师弟和师尊应当快要出关了。师父不喜欢别人吵他,咱们还不赶紧吃最后一顿。”曲幽径挑挑眉,神神秘秘地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师姐,今日,我给你介绍一个独家新吃法。”   *   花鸟瀑布水流湍急,后面却是如同隔绝外界一般静谧,听不见落水的半点声响。   只有洞穴顶端凝成的水滴,日复一日落在二人阵前的凹坑内。   储子瑜修行了足一个月,未离开此地此阵一步。   这一个月的煎熬他此生都不会忘记。木灵珠一寸寸覆盖他的筋络,这种撕扯般的疼痛就像是一颗种子冲破你的肌肉,在皮肤底下生根发芽。每日每时每刻重复着这般疼痛,最终和他的身体完美融合。   而他脑子里只有他闭关前和师姐说的:“师姐一定要等我。”   他硬生生挺了过来,他说过的要和师姐荡秋千,永远不会离开师姐,他都会一一做到。他会变得很强,不会让师姐受到一点点伤害。她身边的坏人,他也会一个个赶跑。可是她身边的人这么多,他又能排得上第几个?   岑泽:“子瑜,木灵珠灵力方才在你体内稳定。要记住三月内不可杀生,不可使用木灵珠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不可心生杂念。”   “是。多谢师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太久没有说话,连喉结震动都感觉与从前不同。他的身体冷静,但心脏已然沸腾,他的思念呼之欲出,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想见师姐。一刻也不能等。   “你稍作活动,是否有何处不适?”岑泽问道,储子瑜心中的急切他并非看不出。   储子瑜从阵内起身,他已经长到腰间的头发散落,面庞看起来比入洞前要成熟许多。   他翻动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但看起来有点儿陌生。   “多谢师尊照顾,弟子感觉一切都好。”何止是好,浑身都是轻盈的,他感到自己身体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木灵珠和师父的帮助,他直接突破到了元婴期。   “如此便好,我方才讲的你要牢记在心。若有不适,尽快来寻我。”岑泽提醒道。   二人刚在后山落下,准备去库里寻些平心静气的草药,储子瑜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热意和草木香气。   没过多久,他似乎又闻不到气味了,储子瑜皱起眉头:“师尊,我感觉不太好。”   “嗯?”   “我想吐……或许是木灵珠它又活跃了。”储子瑜说完就要折返回去。   被岑泽叫住,话里有止不住的笑意。   “不是木灵珠活跃了,是你师姐活跃了。”   听到师姐二字储子瑜望去,真见到两个身影坐在锅边,似乎往煮开了的锅里加入绿色的食材,飘来一股奇怪的气味。   定睛一看——特么的!!!居然是香菜!!!   火锅涮香菜是人能想出来的吃法吗!!!   作者有话说:   师弟: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没有说香菜不好的意思,人物喜好勿上升作者(狗头玫瑰) 第74章   “嗯……”曲幽径闭起眼睛仔细品尝起来,食物在味蕾上跳动总是给人最直接的感官刺激。   似乎从前修炼太过无趣,飞升上界以后又过分寡淡,让她现在逆反心理极重。   都说修仙要看淡七情六欲,她就偏要体会这世上最辣最冲是什么滋味。最好是辣到她涕泪横流,冲到她头脑发昏,在她的脑海中留下永远不能够忘怀的一笔。   有时候她觉得看淡身外之物都是那些老古板给后来人的桎梏。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无牵无挂,为何修仙便不可深入人世。   她瞧着冷南雪,她的嘴角因为辣和苦不受控制地扯着。   笑出声:“师姐不必勉强,这菜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这在灵土里长出来的香菜自然是比一般的香菜纯正一些,当然气味也更鲜明一些。   冷南雪奇怪,这师妹的变化倒是快,但她嘴硬的样子自己看着分外顺眼,是个有趣的师妹。根本不像谢承晏和她说的那样顽劣。   “我以为师妹要说我没见识,连这香菜都未曾吃过。”   曲幽径嚼嚼嘴里的烫香菜,吃得多了倒有些发苦,困难得咽了下去,喉咙有点发涩。   “……师姐,你就当我不好的时候是在做梦,不是我故意要刁难你。”   她见冷南雪表情并不自然,觉得似乎是自己这话冒犯到她,又补充一句:“我经常做梦的……师兄师弟都知道。”   冷南雪放下筷子,“师妹,不久前我做过一个奇怪的梦,从未与人说过的,你愿意听吗?”   曲幽径:“嗯。”   冷南雪眼皮微微颤抖:“在梦里,我不过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会按照剧情地安排过完这一生。”   曲幽径的头皮轰地炸开,她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莫非这也是自己改变剧情后产生的后果?   若她知道自己会处处和她作对,她还会如此和善地对待自己吗?但若她知道了原主的人设,定不会要和自己说这些。想到这里她稍微放心,安慰道:“我想……只要愿意抵抗命运,心智坚定,应该也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冷南雪摇摇头继续说:“这个梦告诉我,我不过是个故事发展到一半才创造出来的角色,没有过去也没有真的存在过,不过是一段记忆,一段传言,是专门用来取代主角的。所以我想,你真的和我长得有点像,到底是因为师父和师兄的关系,还是我们真的……”她凑近曲幽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探究,就像她之前看束星辰那样。   曲幽径出了一身冷汗,冷南雪是个十分敏锐的人。说出这个梦的瞬间,曲幽径觉得她和自己站在了同一个世界。不知如何安慰她,她只能回答:“……不过是梦,不要放在心上便不会成真。”   冷南雪浅笑:“我想也是。你真的很有趣。”   曲幽径试探道:“那梦里都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冷南雪摇摇头:“没有,梦里只告诉我要回来,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但我……现在有了想做的事情。”   曲幽径很紧张,现在的想法只有去找束星辰,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慌乱。   “真的吗?”   “真的,我将梦到的都告诉你了。”冷南雪看着她,她确实将梦里的一五一十都告诉师妹了。唯一没有告诉曲幽径的是,她曾在魔域见过魔尊,就和她身边的君会长得一模一样。   曲幽径正想放下碗说自己吃饱了要回去休息。一个久远到仿佛阔别了大半年的声音响起,但这嗓音又觉得不太像,是熟悉的语调让她瞬间便回了头。   “师姐!”储子瑜飞奔而来,越近跑得越慢,似乎有什么隐形的飓风在把他往反方向吹一般。   “小师弟!你没事儿啦?!”曲幽径瞬间精神起来。   但看到后面面无表情的师尊,曲幽径刚立起来的羽毛又塌了一半下去。   这可是在师尊的地盘上煮火锅,还是香菜火锅!简直是罪上加罪!   她将手背在后头偷偷熄灭了火锅的火,再给罩上了一层结界。   不然,她怕储子瑜对着她说话的空隙,因为这气味太多浓重而在新师姐面前当场呕吐。也怕师尊一气之下把他们三个一起打包丢回住处。   储子瑜明显是能够呼吸了,但又不愿意让师姐发现自己刚才屏住呼吸。   “……师姐……我出来了。”   他显然不愿意将注意力分给边上的其他人。   曲幽径下一句话还没说,就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心脏在这胸膛中怦怦直跳,她的耳廓和储子瑜的胸口贴得太紧,这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不停地在她耳边打着鼓,一下下带着曲幽径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你好像,长高了不少。”曲幽径好不容易从他的怀里挣脱,一抬头便发现自己的眼睛和储子瑜的眼睛之间形成的夹角显著变大。她现在要高高仰着头,才能勉强看到储子瑜眼底下的泪痣。   “是吗,师姐不喜欢吗?”储子瑜低下头便和她凑得很近,他的身上向来都有好闻的青草香气,如今更带上了些显然是刚从瀑布出来后湿答答的水汽。   被直接这么一问,曲幽径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啊……喜……喜欢啊?”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小师弟呢?总是这样真挚,就像是只对你一人敞开肚皮的猫咪。应该没有人可以忍住不伸手去摸一把吧?   曲幽径觉得摸一把都算是克制的了,没有抱着小猫的头狠狠亲两口的自己都是圣人。   “师姐,你看看我除了长高还有没有什么不同?”他问道,张开自己的双臂像是展示着自己。   “……变瘦了。”曲幽径看着他明显不像从前那样圆润的脸颊回答道。   储子瑜有些语塞,摇摇头皱着眉头,抓着前后挪动观察他的曲幽径认真地问:“我是说……在实力上呢?”   看着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的师姐,他无奈地自己回答道:“师姐,我已经元婴了!”   曲幽径上下打量,觉得储子瑜与从前相比确实大了一圈,等到他自己说出答案,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师弟是在和自己要夸奖!   “那你真的很厉害!”她竖起大拇指。   “是吧,我可以保护师姐了。”他露出一颗虎牙,笑得灿烂,然后这个笑容在发现师姐已经出窍期以后僵在了脸上。   曲幽径笑得灿烂,师弟之前从未如此直率过,大多都是红着脸跺着脚,这会儿大概是刚从瀑布出来,没来得及反应,只按照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行事。   “没错。”   “这是什么?”储子瑜看着手里塞进来的一块儿灵石问道。   “给我小侍卫的月钱。”曲幽径笑笑。   插着双手,笑得更加灿烂了,因为她觉得现在师弟应当差不多要冷静下来了。   “?”储子瑜盯着手里的一块儿小小的灵石愣了一会儿,耳朵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我回去了!”他急匆匆地从曲幽径身边经过,看到冷南雪时与她点了点头,便红着脸离开。   “若师姐想去北峰的秋千没人陪,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带带路!”   “嗯!”曲幽径坏笑着,心里默默觉得这才对味了。   岑泽远远地看着,并未发现自己的眉头皱起。他为了给储子瑜稳定心性费了不少修为,即便是现在暂且稳下了,也不好说这几个月他能否捱过去。   这才见上一面,就慌乱得不成样子。以他看来……有些困难。   曲幽径和冷南雪上前招呼:“师尊。”   岑泽并未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本以为再无机会见到冷南雪,几十年前的错误困扰他至今。如今却像是一个从水底浮上来的水泡一般轻飘飘地破了,只轻轻荡出一圈涟漪就消散在心里。   “阿雪……”   “师尊。”冷南雪打招呼,并未显现出多少情绪波动。   两个弟子低着头,冷南雪是正正经经的,而曲幽径的手指紧紧的相互扣着,显得有些紧张。   “时间不早,刚回门派应当有许多事物需要熟悉,早些休息。”他抛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这场景比曲幽径想象的要冷上一百倍。   啊这,不应该啊。师尊不是一直很挂念阿雪的吗?   “师父!”她叫住岑泽。   岑泽有些意外,这小弟子一向鬼点子多,现在不知道叫住自己有何目的。应当是耗费修为太多的原因,他的太阳穴有些一抽一抽地疼。   “何事?”   “师姐她……”刚回来需要一些师门的关爱。本来曲幽径想这么说。   【剧情十一:师尊面前争高低。修为+1000】   “师姐她的修炼速度根本比不上我。再过几日,我定会跃至师门第一。”曲幽径撑着自己的额头,显示着她完美的侧面。当然,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作死速度不要追上自己修为增长的速度。   “师父,你看起来不相信?呵,我会让你相信。”她两步上前,戳戳岑泽的胸口,一脸我现在只是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表情。   身后的冷南雪愣住,不太明白这师妹为何又性情大变。然后很快恍然大悟,这就是师妹和她说的做梦吧!她的眼神再不能离开,师妹果然乃奇人也!   “那为师……看你表现。论剑大会,不要让我失望。”岑泽淡淡地回答,转身便走。   真是……头疼。岑泽按按自己的眉心。   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魔气头疼还是因为这个小弟子头疼。   “哎……”他摇摇头,嘴边浮起笑意。 第75章   “束星辰!!!出大事了!”曲幽径冲到隔壁的院子。   “宿主!出大事了!救我!”有趣捂着自己的脑袋,束星辰正提溜着她的领子,手里提着剑,那剑闪着寒光,好像好准备割下她的脑袋。   束星辰至少一米八的身高,手里提溜着一个几岁的女孩儿外形的系统。虽然这么想很坏,但曲幽径觉得,很像在杀鸡。   “净坤!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幼小的剑灵下手的!”曲幽径对着他手里的剑喊道。   “啊?不关我事啊!我是被迫的!君上你说话啊!”净坤突然紧张,自己不过是一勤勤恳恳的器灵罢了,要杀谁打谁都不是自己能决定了。他并不想让未来的女主人对自己留下错误的印象。   束星辰歪歪头,不想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解释。并且有一种超乎世外的理直气壮,瞬间点燃了曲幽径的无名怒火。   “君上,敬爱的第一武神。”曲幽径将自己可怜又幼小无助的系统从他手里救下来,并且阴阳怪气地称呼道。   “嗯?”束星辰松开手。   “你为什么做什么事儿都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你一时冲动可能我俩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不想活了吗?我还想飞升呢!”曲幽径实在生气,这是她难得说话这么大声。   “我是在帮你啊?你这剑灵就是这个世界的系统吧?把她抹杀了,你就不用做那些奇怪的任务了。更不用强迫自己和冷南雪接近。”束星辰说道。   曲幽径被气得哽住,这人的脑子里除了杀和抢还剩下什么吗?   “来了这个世界就应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你杀了冷南雪,被凌霜派和明心苑追杀怎么办?”曲幽径反问。   “可我,不想你有危险。冷南雪没那么简单。”束星辰说。   “那还有很多方法,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自己对她动手?你这样和融珹那个魔尊有什么差别?”曲幽径愣了一会儿,想起他如今黑化值已经达到一百,她并不知晓个中缘由,语气有些失望,“而且,你不是答应我了不会当魔尊的吗?你在骗我。”   束星辰一怔,按照她的性子大概是看不出自己的想法,应当是系统给她的暗示,他坦诚回答:“你的师兄不能保护你,我去当反派又有何不好?连最大的反派都是你的盟友,你更不用担心才对?为何这样固执于让我做个好人。”   曲幽径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就不认识他了,在她眼里应当所有人都是想要当一个好人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天上,变成了那一个拆了他的家,却还傲慢的,居高临下的束星辰。   “因为我关心你担心你。虽然你说你以前是魔修,但是,你还想再呆在魔域吗?你在那儿有朋友有师兄妹吗?”曲幽径气呼呼的。“你明明就和我说过的,你会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束星辰:“为了你啊,笨蛋。”   “你说什么?为了我你就好好的待在这儿,哪也不许去。你要是敢靠近魔域,我就冲过去把你捉回来。听到了没有?”曲幽径有些气恼。   “嗯。那我明儿就去。”   “为什么?”曲幽径不理解。   “想看看你是怎么追我的。”束星辰鼻音浓重,尾音懒散。刚才傲慢的眉间缓和许多,瞬间从盛气凌人变成了晒太阳的小猫。眯着眼睛,心满意足的样子。   “你……!”曲幽径磕巴了半天说不出话。   曲幽径摸不清他到底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她总是在这个人这边被耍的团团转。但他一笑,自己好像又原谅了他。她总结出了一句话:美色误事。   “和你说正事儿。冷南雪确实和你想的一样不简单。简单来说,她是唯一一个觉醒了的人,她隐约知道自己在话本里。但我觉得她并不是坏人。”   “所以就算自己有可能因为系统的任务暴露身份,你也想她活着?”   “我希望他们可以走自己选择的道路,而不是被确定好的剧情牵制。我会让自己安安全全的。不过,你要小心她,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似乎有些在意你。”交代完自己知道的信息,并且看到了魔尊黑化值成功降到了80,曲幽径心满意足地回屋里去了。   束星辰并不对她的想法发表看法,只是看着她小鹿一般晃出去的背影,牵起一个笑容。   “不知怎么当上的神仙,如此天真。”   “还不是你送人家当上的。”净坤小声道。   “这上仙,当真是看话本看入迷了。”   “君上,你已经不是师妹的专用修为挖掘机了,她另有他人了,不要你了!你怎么也不紧迫些!”   “等身边人都离开她,她自然会来找我。走吧,别让那小兔崽子等久了。”   —   这又是给师尊送仙草仙丹的日子。曲幽径刚踏进后山,就感到这氛围简直是肃杀,比前几日来吃火锅时恐怖太多。   前些日子还算得上是风和日丽,而今站在这里,突然感受到刺骨凉意。   曲幽径刚走到门口,便突然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这场景与她刚进这个世界是一模一样,她微微一怔,恍若隔世。   同样的,她叩了叩门,里头无人给他回应。   一阵风拂过,在她的皮肤表面蒸发了刚才淋到的雨水。她忽然打了个寒战,仿佛师尊就站在她的身后,凝视着她。   曲幽径觉得有趣,这天不止在下雨,一会儿放晴,一会儿开始落大块儿的冰雹。她只得躲进长廊里头,默默看着外面瞬息万变的气候,觉得师尊大概是心情不太好。   她再扣了三下门,便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桌椅杂乱无章。她大概知道师尊在何处了。   寒池之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温池,但如今却是狂风暴雨的中心。周围风胡乱的刮着,池水中间立着一个人影。   曲幽径冲上前去,只到池边便受飓风影响,难以继续往前。师尊呼吸紊乱,显然是受脑内魔气影响。   替储子瑜安定木灵珠耗费了大量修为,再加上迟迟未将寒毒去除。这几项凑在一起才让今日他的气息有了走火入魔之势。   他在池子中间像一座精美的瓷器,水珠子挂在他的脸上顺着弧度流下,让精心雕刻一般的脸更加清透。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这阵风击破,有一种在破碎边缘岌岌可危的美感。   曲幽径以为师尊永远不会有什么问题。见到他时,便觉得他就像是强大的后盾一般总是在那里。不见时,便觉得他就在后山,心里十分踏实。而今一见才知,平日里他的强大只不过是纸糊的壳子,他并不是坚强的后盾,已然是迎风欲摧的屏风了。   曲幽径有些急,书里可没说到这么一段呀。   有趣回答:“书里也没有储子瑜吸收了木灵珠的剧情,这便是你改变剧情,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的后果了。”   “所以说,师尊如今这样也要怪我喽。你若这么说,那我岂不是要对师尊、大师兄、小师弟、冷师姐负责。哦,再加上莫罕和融珹。”   有趣却回答:“如果你应付得过来的话,也不是不行。”   曲幽径笑道:“你也会开玩笑了。三分钟我要这魔气的全部资料。”   于是系统又开始装死。   曲幽径只好采用她从前就想使用的一个方法。对于这种程度的修士来说,探测识海来得最为直接,像他现在这样半昏不醒的状态更是合适。   她救她并不只是因为岑泽是自己的师尊,也不只是因为他是个用身体封印魔气的牛人。   更是因为她要为自己铺好后路。   岑泽脾气很好,看起来对弟子也十分宠溺。更重要的是他俩也算得上是有几年情分,若是任由他在这一次走火入魔,只怕是他的弟子都要分散开来或是找一个新的师父。如此一来,她的身份若是暴露,只怕根本没有人可以求情,要被直接封印或者是吊起来拔光毛放在凌霜派的门口示众了。   她心一狠,将手伸入师尊周围的气场之中。还未反应过来,手上便多了两道口子。   “渡劫期还真凶残。”   她瞧着岑泽的脸,吃苦就吃苦吧!万一以后自己还要仰仗他呢!看在自己受伤的份上多给自己说点好话吧!   曲幽径心一狠,整个人挤入了阵法之中。这风浪中混着冰霜和小冰碴子,一颗颗拍在她的身上。伤口中侵入丝丝寒气,整个人就像浸在了寒池里,瞬间便像是飘了起来,有些晕乎乎的。   曲幽径不仅有些奇怪,为何没人来照顾他?毕竟是师尊,怎么连个来拜访他的人都没有。但转念一想,他的修为已是渡劫,这凌霜派就没有比他还要强的修士,若是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叫一两个修为尚不如他的人来更是无稽之谈。   师尊他仍闭着眼,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更差。即便是昏迷不醒,他的身体也能够感受到有人接近,并且条件反射的向她那边推出一道狠厉的灵气。   曲幽径堪堪躲开,但指尖仍旧凝上一层薄冰。她僵着身子,探入了他的识海。   她睁开眼时是白茫茫一片,差点以为自己并未醒来。反应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都僵硬得像木棍杵在地上。   扑腾掉身上的雪花,她看见雪地上有着一道由近及远的脚印。   师尊的识海居然是这样白茫茫一片雪,倒也和他的清冷性子很搭。识海里的场景没来得及欣赏,重要的是那一缕魔气究竟在何处?   她四处张望着搜寻,小心翼翼的走在雪原上。   突然被一个人捂住了嘴。   “你是谁?”他靠在耳边问。   曲幽径吓得不轻。如果他下手再用力一点,自己可能就会夭折在此处。而且,你捂住了我的嘴巴我要怎么回答啊?!   “来此处若是受伤了怎么办?冰天雪地的也没一处地方歇脚。”他继续说。   ?师尊居然心里如此热心肠。看到个陌生人在雪地里走,关心的居然是他会不会受伤。   “嗯……我来此处找人。”   “什么人?”   “一个浑身冒黑气的。”   “似乎不曾见过。”   “那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这儿好冷。”   “嗯……跟我来吧。”   曲幽径震惊,平日冷若冰霜完全不搭理别人的师尊,心里居然是这样一个柔软且好欺骗的人,这反差属实有点大,如果是坏人呢,他就不曾想过吗?   曲幽径跟着他进了一间温暖的小屋子。里面点着炉火,放着几盆吊兰,十分温馨可爱。一旁的炉子上热着茶,茶香四溢,似乎总是保持着合适入口的温度。知道师父的性格,确实是这般闲云野鹤的淡泊样子。   然后,她就见到了一个无脸的人,脸上只有红色和黑色的印纹交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这已经不是魔气了,都拥有实体了,怪不得师尊的身子都快不行了。   曲幽径指着这个人提醒到:“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吗?”   “他只是长了点胎记,很可怜的。”师尊回答。   “所以他在这蹭吃蹭喝多久了。”   “几十年。”   “几十年?!”   救命啊!养了魔气几十年确实身体要不行了!   高冷师尊其实是个傻白甜!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说别人可疑,那你呢?”岑泽嘴上问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给她沏茶。   这个时候就不傻了吗?!   曲幽径回答:“我啊,我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很特殊。是那种相互唯一的关系……是那种你看着我长大的关系……”   “噢,那你是……我的童养媳吧。”   “?”   作者有话说:   @-@:限时版傻白甜师尊。感谢在2022-08-12 22:38:56~2022-08-15 15: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漫迷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曲幽径扶额,但她也知道识海里的只是本人潜意识的一面,与他真实的想法并不一定一致。   但这属实有点离谱了,她也不乐意跟潜意识说太多的话,只关注自己的目标,除掉对面这个像在自己家一样怡然自得的喝着茶水的魔气。   在识海里是不能进行激烈的战斗的。她也意识到坐在对面的那个不速之客也在偷偷看她。   曲幽径开门见山,小声道:“嘿,魔兄,商量一下,你从这儿出去我就不打你怎么样?”   魔气并不乐意,“我在这吃好喝好,凭什么要出去?”再说是岑泽自愿把他关进来的,先是被磋磨了几十年,现在才渐渐恢复元气,他还等着哪一日岑泽出了什么意外,再将他的身体占为己有呢。   “小黑,我的媳妇儿叫你出去,你就得出去。”岑泽面无表情地说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新进来的“童养媳”。   “噗——”魔气一口茶水没咽下去,“我怎么也是跟你一起过了几十年的,就比不上你这个不知何处来的童养媳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重色轻友!我是不会轻易从这里出去的!你们想得美!”   曲幽径一笑:“你说的倒是在理。这要是随随便便放你出去,指不定会祸害人间。”   “什么童养媳,我不同意!岑泽,你就是如此对待你兄弟的?!”魔气几十年来第一次在这儿见到除了岑泽以外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岑泽待人又有礼,又是那种对他一分好便返回来十分的性子,道德绑架这一招格外好用。   “是兄弟就识相点快滚。”曲幽径狠狠地说道,她是最讨厌道德绑架这一套。岑泽或许心软,但她是局外人,当然看得清这魔气在这儿如寄生虫一般的恶毒行径。啃食岑泽的修为,以他的灵气滋养自己的魔体,岑泽不能飞升多亏了他在这儿作怪,她才对这个魔气没有什么好脾气。   魔气望向岑泽。   岑泽微微一顿,眉开眼笑,四周飘散着白色的和粉色的小花。   “……媳妇说的对。”   曲幽径让师尊躲开些。对于这童养媳的身份,本来她只是向岑泽的潜意识解释,没想到这招格外有效,师尊简直是百依百顺。   师尊不知往后会被什么人得了去,又是个傻白甜又是个耙耳朵。   岑泽望着自己的宝贝“童养媳”,嘴里喃喃:“童养媳为了我们的二人世界实在是太努力了。”   曲幽径叹了口气,怪不得书本上说有人适合修无情道……这种傻白甜要是修了有情道。   “你知道吗?要是修了有情道,这辈子走火入魔至少五次。”她大张着手掌对岑泽说道。   “只要媳妇儿真心待我,我定不会走火入魔。”岑泽目光坚定。   曲幽径摇摇头,“至少十次。”   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难以想象这次又会面临怎么样的痛苦。她于胸前捏诀,仅剩的一根羽毛从身后抽出,剧烈的疼痛从脚底直窜脑门,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蜷缩的蘑菇,被从地里拔起来以后,还被揪断了菌盖,但她还是尽力张开自己的身体,将这个法术运行到底。   青鸾翎在空中发出异彩,原地转了两圈,展开五颜六色的羽叶。似乎是蕴含着无限的生命力。一颗颗落到那魔体身上,将他身上的黑气瞬间荡平。   妖气在他的识海中,柔和地从一边扫荡到另一边。随着青色的妖气拂过一寸寸白茫茫的雪原,就连埋在白雪底部的黑色沙砾都被碾碎。   曲幽径亲眼看着魔体完全消失。一瞬间被拽回现实世界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后像被撕裂一般,泡在这冰水里更是让他神志不清。   她全身一软,以为自己的脸要拍到水面上,却被人一手带起。   岑泽的大手掐着她的后颈,眼里是少见的怒火,“你不要命了?”   他冰凉的手指覆在她更为冰凉的后颈,反倒有些暖意。   曲幽径不受控制的扭扭脖子,希望这温暖能传来得更多些,在岑泽眼里却像是讨要抚摸的小猫,瞬间点燃了他的愧疚之情,为数不多的怒火立马被浇灭。   曲幽径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救他,即便这话语气并不重,但她心里却是百倍千倍的委屈,毕竟她也不能说,拜托是我断了妖尾才救下你的,不然你就要走火入魔了好师尊?   他的脸上挂着露珠,水滴顺着他的发丝落下来,聚在曲幽径的锁骨上。   曲幽径觉得水汪汪的样子和他很搭,毕竟冰霜融化了,就是水了。   “要的要的。”她的声音一个字节一个字节的小下去,此时也顾不上授受不亲,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汲取一些热量,“师尊,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还没活够呢。怎么能这么早就死了。”   曲幽径的身上传来淡淡的腥气,慢慢的在寒池中晕开,像是一滴红色的墨水滴入池里。寒冷的池水让血液流动的速度变缓,所以她身上这么多伤口,也并不血液横流,只是更加刺痛。似乎是冻的麻木了,她也一声都没吭。   岑泽索性将她抱在怀里,他觉得今日是几十年来首次如此清明,浑身上下甚至是手指都恢复了温暖。他的灵气顺着全身经络畅通无阻,手背的青筋暴起,在他白玉一般的手背上显得突出、强壮。他总是泡在这样寒冷的冰水里,总是那样自持。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并未觉得这池子如此寒冷,而今看着小徒弟,居然觉得这寒池一秒也呆不下去。   “没活够你还冲进来?”   “嗯,你可是我师父呀。没人救你,我不得救你吗?”   【修为+1000】   这修为当真是来之不易。人命都去了大半条,不过升一阶而已。但她觉得有些不妙……究竟是何处不妙呢……罢了,没有力气去想。   曲幽径看着岑泽有点想笑,他总是这样端庄的。就这样狂风大作的场景,他也是这样完美,不知他的玉冠什么时候才会倒下呢?就连昏迷和走火入魔边界都不能让他的玉冠挪动一分。若哪日见到他的玉冠倾倒,或许就是他的理智完全崩塌的时候。应当是不会见到这一天了。   岑泽靠近曲幽径,她的声音到最后几乎是一种低声的喃喃。奶声奶气,几乎是讲耳朵贴上去才听清楚她的话。   说完曲幽径就无力的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早已打湿的衣领,岑泽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衣领轻轻拉高,似乎此处的布料和其他部位并无任何不同。   岑泽见她浑身是伤,手指上的冰霜并未消退。他握上她冰冷而洁白的手指,凉意从他的手心瞬间冲击到心脏。   这显然是他的寒毒所伤,他握紧曲幽径的手,又小又细弱的,看起来柔弱无力。只凭她出窍的修为根本无法做到,而今但却救了自己。   岑泽揉搓着她冰凉的双手,将她颠了颠,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肩头,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就算他方才完全是没有意识的,他也能够感知到自己脑海中的魔气不见,寒毒也已经完全消散。   他将曲幽径放在自己的床上,操纵灵气烘干她的衣物,一打响指,屋内便点起了所有灯光火烛,甚至连角落的上品香薰也开始缓缓燃烧。他从未这样仔细的打量过一个人,不论自己的哪一个弟子都不曾。到了这个境界不用看,只是靠感觉便可以知道对方是什么水平,心里有无杂念。   他的手不再寒冷,但小徒弟的手确实从未有过的寒冷。   “胡闹。”   岑泽又看曲幽径身上处处是伤,不用想都知道每一处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用指尖拂过每一处,心里酥酥麻麻的疼,像是千万蚂蚁爬过。   但同时,又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快感。似乎这每一处都是专属于自己的烙印。   ……   他闭上眼,眉头微蹙,默念几十遍久远到几乎要忘记的清心诀。   “……”仙丹仙草在他的桌上放好,“你倒不若像从前那般黏人,少惹些事儿。”   曲幽径突然爆发出一声啼哭。“哇啊,我秃了。”   师尊侧在床边,摸摸她浓密的秀发“你没秃啊。”   “我秃了,你不明白的,我就是秃了!”   “秃了,师尊养你。”岑泽想笑。   岑泽靠近她。似乎她真的因为自己秃了而辗转反侧。   他的双手给她掖好被子,却在她的手肘两侧停下。他们靠得这么近,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   不想承认。但心脏很诚实,给了他答复。   识海之中的青绿色粉末凝聚在一起,是一片绿色的羽毛。   她真以为能够什么痕迹都不留下。是不是就准备一直瞒着他?   她趁自己昏迷,偷摸进入自己的世界。那他现在只能算是,以牙还牙。   他们额头相贴,“让师父瞧瞧,我们凌霜派的小师妹到底是什么人?”   探查完毕以后他闭上眼,眼睫微颤。将自己的双手掐出来的褶皱抹平后离开此处。   曲幽径皱着眉,伸手去够。抓住了他的发丝,岑泽“嘶”的一声,这小鬼竟将他的玉冠斜斜的带了下来。   长发洒落,如墨倾泻,在他的床榻上晕开,岑泽的眼眸被黑色铺满,只露出中间一小点青色的身影。   他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想亲吻她圆润的脸颊,亲吻她娇嫩的嘴唇。   这……不对。   不妥。   他带上门后,才自嘲般轻轻笑了一声。   刚才他觉得不妥的原因竟是觉得她会不开心,而不是因为这不符合规矩。   作者有话说:   @-@:啊?这个师尊怎么有点bt啊,但我喜。 第77章   曲幽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睁开眼时,是储子瑜在屋里忙内忙外,她想小师弟果然是全师门最可靠的小师弟。   本来冷南雪提出想要照顾她。但师尊觉得不妥,毕竟冷南雪刚回门派,就指示她干活似乎不太合适,再加上她需要花时间去熟悉门派内的设置,还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精力还是应当花在其他更重要的事务上。   然而储子瑜作为门派内最小的,又是和曲幽径一起长大,与她感情算得上亲,理应照顾师姐的。   储子瑜端着丹药来,脸色铁青,让人觉得受伤了的是他而不是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一个。   “子瑜。”曲幽径出声。   储子瑜听到这声,似乎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扑在床边看着曲幽径。   “怎么了子瑜?”曲幽径见小师弟眼神不善,戾气极重的。   “你从不与我说,师姐,你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就不能喊上我一起吗?”   “师姐自己能解决的,我这不没事儿了吗。”曲幽径安慰道,但对面的人显然不吃这一套。   “我难道……不值得师姐相信吗?”储子瑜越贴越近。   “你还小呢……”曲幽径对于储子瑜的印象仍旧停留在从前,今日见了才发现他的身材高大了许多,果然这个时期的男子长起身子来就像是珠子抽条一般快。   储子瑜只靠在床前,便能让她一丝都看不着外面的阳光。   “我还小?”储子瑜的猫眼机敏,背着光瞳孔放得很大。他越靠越近,曲幽径竟从其中感受到了压迫感。   “是啊,你在师姐眼里永远都是小师弟呀。”曲幽径笑道,心里却止不住发虚,今日师弟倒是有些反常。   他抓住曲幽径的手腕,显然在发小脾气。   即便是很生气,他转了转眼珠,笑道,“师姐说得没错,我还是个小孩儿。”   他在曲幽径脸上亲了一口,先是看起来十分凶狠的样子,却还未等曲幽径张口说话,自己的脸却止不住涨红起来。   “既然如此,与小孩儿亲热也没什么吧。”   曲幽径愣住,一时不知从何处反驳。   “往后,不要说男人还小,知道了吗?!”他气呼呼的无法再直视师姐的脸,“快吃了这药!我还要去练剑!”   他看着曲幽径,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说不出口,“……算了!我走了!有事喊我!现在可以用传音玉牒!”   曲幽径摸着自己脸出了神。   她看着自己身上本应该有伤口的部位,都平平整整的。仿佛在后山的一切只是个梦,但身后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她有些惆怅,这是她首次如此切身感受到为什么秃子会在意自己最后的几根头发,又在最后几根头发掉完的时候那么难过。   师尊管事后,他们又回到了从前那样放养的状态。冷南雪也在练习中慢慢掌握了剑术。只是对冷南雪来说慢,对大多数弟子来说仍旧是飞速的。如今即便是他们这种水平的剑修也无法看出冷南雪曾经什么都不记得。   论剑大会马上开始。   只要门派内一有集体活动,曲幽径就展现出十分头疼的样子。师兄师弟们不太理解,只觉得她是担心。   曲幽径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哪一次活动会是她最后一次。但不参加又无法快速获得修为,无法飞升。   她想当一只鸵鸟,将头埋在地里,得过且过就算了。   如今在这话本里的寿命也有个百来年。安稳度过直到陨落算了,也不能说不是精彩一生。   但仔细一想,按这个系统的尿性,肯定不会放自己安安心心过个百年,指不定哪天就让她干天大的坏事。不如自己主动一些。或许飞升的几率更大。   论剑大会,一年一度,门派弟子都可自愿报名参加。   按照一比一淘汰的形式,最后决出冠军,按照名次发放奖金、奖品。由于对象是随机的,所以还靠一定的运气。但因为参与者多少都会收到灵石作为鼓励,绝大多数弟子都会参与,顶多就是第一场就输掉罢了。   曲幽径心觉,像我们这样的完美大女主,一定会得到此次比赛的冠军。不必多问。   而且她一定会接到任务的。她已经炉火纯青,如何以霸道总裁的方式作妖。   【剧情十二:破坏冷南雪武器,并且大放厥词。修为+1000.】   这才刚认识几天,就要去破坏人家贴身物品。曲幽径叹了口气,还能离咋滴,凑合做吧!   论剑大会是热闹非凡,弟子多是知道那几个有名的人物。   “今年参加的弟子这么多啊?”   “那还不是想来凑热闹的?剑修那边的比试精彩啊,谁不想看两眼。说不定啊,有什么八卦呢?”   “不仅如此,今年江衍川大师兄额外提供了一件奖品,迫云帕。”   “迫云帕?据说江师兄祖上是驱魔一族,这帕子乃驱魔家族法器,妖魔一旦靠近主人三米以内便浑身如火灼烧,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   论剑大会在小南峰进行,这个场地足够平坦也却足够弟子们施展拳脚。   每一轮刷下一半的弟子。参加的人数有百人。从早到晚打满七场,便能够决出冠军。   曲幽径这几日昏迷,醒来后也不见束星辰,却在赛场上见到了。曲幽径以为他是不感兴趣这种无意义的比赛的,但想到迫云帕又觉得他来得有理。   前几场曲幽径轻松拿下,束星辰和冷南雪也获得胜利。下午打剩下四场,留下来的多是眼熟的人。   午间休息。便是她做任务的时刻。   此时人够多,大家也都闲的,能够来看热闹。她对于装作霸道,已经轻车熟路。大家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她这个设定。   曲幽径拦住了冷南雪,下巴一扬,并放出狠话。“师姐,今日我必定是要拿得第一的。”   “嗯。师妹有如此想法甚好。”   “而你便是我胜利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她以剑拦住冷南雪。“你这法器如此破烂,是不是看不起我?!”   “可这……”这剑分明是师妹送的,她这是何意啊?   曲幽径气势汹汹,站在那儿是一步都不肯挪,虽然比冷南雪矮上几公分,但霸气显然压过了对面的师姐。旁人眼里就是这曲师妹简直像是江洋大盗,非要可怜的师姐向她低头认错才肯罢休。   法修窃窃私语:“这曲师妹真是没事找事。是不是真的找不到借口才以这样的蹩脚理由去欺压他人。”   “你也别打抱不平了,还有谁不知道曲幽径的性子吗?横行霸道、娇蛮无理!若她真有实力也就罢了,只怕是个光有嘴没有能力的废柴,处处贬低这个回来的师姐,想要气师姐退赛吧?”   “哐——”曲幽径毫不留情地出招打碎了冷南雪的剑,冷南雪丝毫没有躲避。   “师妹,即便这剑破烂,你也不应当随便毁坏。”冷南雪有些心疼。即便是铁剑,毕竟是师妹送的,她也想好好留着的。   “这种废铁也好意思用,能打得过谁?若是下午之前得不到新的佩剑,你就等着输好了。”曲幽径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别过头去,觉得自己实在过分,一定要找机会补偿师姐。   谢承晏看在眼里,上前安慰:“这并非师妹本意,幽径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冷南雪横眉冷竖,面对这个昔日师兄居然是另一种状态:“要你说,我听不懂师妹的意思吗?”冷南雪对于这个师兄也记不起来多少,只觉得自己和他从前大概是有些什么。可如今,她已然不是从前那个自己。   “师妹,阿雪才刚刚回门派,你便如此对她。之前你不是说欢迎师姐师妹加入剑修的吗?”谢承晏劝师妹。   曲幽径有些伤怀。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系统不让怎么办?   她当然怕冷南雪伤心,怕她难过,特别是怕她因为自己难过。   “那……师兄你把自己的宝贝送她吧。”曲幽径知道师兄的法器几乎是为了自己全碎了,剩下的一部分在他自己的屋里,但也比不上他随身携带的三分之一,既然他如此心疼冷师姐,不如送她些宝物,促进感情。   谢承晏束手无策。只插着手叹气,看着曲幽径圆圆的脸蛋,微微撅起的嘴和挂着的嘴角,觉得她心情不太好。但他的心情却意外的好了起来。   若是旁的人如此,他大致是要心烦意乱的,但是这种情绪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他反倒觉得意外的欣喜。就好像冬日里一碗温糖水倾倒,虽然有些粘糊,但他心里却是甜的。   虽然师妹之前口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心里还是对他这个大师兄颇有依赖的吧。想到这儿,他嘴角微微上钩。   啊,师妹是在吃醋吗?   他清清嗓子,表面上仍旧是那一副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模样。毕竟大师兄是要做出表率的嘛,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若是自己在私下,他还能逗逗师妹,但此时是在大庭广众。得需自持、自律、自戒,不可丢了剑修的威严气势。   “师妹,师兄是很优秀。但你也不能因为嫉妒就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要好好对待冷师姐了吗?”   ?曲幽径无语。这就是来自男主的自信吗?但这是个好理由。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几天,这可恶的男人与冷南雪二人之间是否聊了什么?   毕竟是白月光啊。当初不出门接她,或许只是由于自己的原因。   不过大师兄总归是站在冷南雪那边的。师尊高洁无暇,师弟与她从未见过,能让冷师姐感受到师门的关爱只能靠你了呀大师兄,不要让我失望!   都说三角恋最是狗血,这就让周围的弟子悄咪咪的往三人这边靠近。   曲幽径毫不客气:“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大家震惊,这小师妹喜欢的是谁呀?   还是说借着这个由头吃醋师兄靠她太近了。   “听到了吗?能打败她的只有我曲幽径,其他人想对她出手,先看我同不同意。即便是大师兄,也不行!”曲幽径霸气道。   【剧情十二:破坏冷南雪武器,并且大放厥词。(1/1)修为+1000.】   冷南雪一怔,虽然她的修为在门派内是排得上号的。但她总归是从外面回来的,再加上是人数较少且耿直的剑修一派,似乎暗中有许多法修的弟子给她使绊子。大多是不痛不痒的,类似于放虫子,刻意溅起水花一类的,不过影响心情罢了,也不能真与人计较。   不过因为她刚回来,看起来脾气又是好的,而且短时间内认不出法修的人,才给她下马威。再者就是看她在剑修内部也并不受待见,因此更多人更加肆意地对她使些小花招。   曲幽径这一出倒是效果绝佳。让所有人都见着了,法修根本不用努力,只要她一个人就可以将冷南雪欺负得让全门派心疼了。   “啊,这是个什么戏码。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负?!”   “你给我过来。”谢承晏将她拉到树林中。   “干嘛?”   “你都多大人了,怎么像个小朋友似的欺负你师姐。”   “哦……我知道了,师兄心疼了。”曲幽径不由得也有些八卦起来,近距离嗑CP可是难得。   “是要管好我们的小师妹啊。笨。”谢承晏刮她的鼻子。“你这样嚣张跋扈,法修不会放过你的。你看……你名声不好,实力又不够强,到时候欺负你连理由都不用找。”   “哦,原来师兄是心疼我啊。”曲幽径扭开他的手,有些阴阳怪气。   藏在树后的法修悄咪咪说道:“谢承晏是什么水平?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曲幽径居然敢和谢承晏其争执,真是够狂的,大概是不要命了。”   “呵呵,她这修炼速度可真是突飞猛进,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总有一日会超过大师兄的。她现在出窍期,正是走火入魔的好时候。”   “果真不是个好人,前段时间跟冷师姐恶语相向还为难她。你知不知道,曲幽径居然让师姐吃一盆辣油,这心肠简直太歹毒了!还喂她散发诡异气味的菜!我闻得都想吐!我们去整整也是应该的。”   曲幽径远远的就看到上回在讨论他们俩的弟子似乎在密谋这些事情。便装作与师兄吵得很激烈,气鼓鼓地远离他不与他说话,给那二人留下发挥空间。   他们鬼鬼祟祟凑近:“师妹,这几日未见你去山上练剑。但我听说我的谢师兄和冷师姐一直都在小南风上练剑,二人成双成对。你说,他们真是在练剑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21:12:01~2022-08-17 17: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犹绯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你说,他们真是在练剑吗?”法修钟淀问道。   曲幽径心想,不是在练剑,难道是在恋爱吗?那氛围你看像吗?   她立马便明白了此人的来意,顺着他接着说:“竟是如此?师姐当真趁虚而入吗?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两面三刀之人。”   “真是没想到啊,这个师姐才刚刚回来,就已经吸引了大师兄的注意力。若是再夺冠,岂不是连师尊师弟的注意力也要被吸引了?我可不能看这外人抢了咱们小师妹的风头。师兄们都很看好你,这剑修首徒就当是你的,往后你若是当上了别忘记咱们几个好师兄。”钟淀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师兄,我实在是没想过,你居然如此关心我。”曲幽径声情并茂。   “那是自然,谁没有听说过师妹的大名。”   “哦,那上回你也是因为听说了我和师姐的争执才偷偷来后山的树上偷窥我的?”曲幽径笑着质问道,见他面色突然惨白又逗弄他似的补充,“如此深情厚谊,师兄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呵呵,师妹着实是惹人喜爱。师兄这儿有几颗助长修为的玄月丹,可助你在大会上胜过冷南雪,不过这丹药起效需要一个时辰,你现在吃下等到比试时自然会起效了。”   “谢师兄。”曲幽径装作纠结,鬼鬼祟祟地看四周无人才悄悄咪咪地吃下。走远后还若有其事地眼神示意钟淀不要说出去。   钟淀笑眯眯地点头,扭头就和自己的伙伴说道:“蠢笨不堪,早就知道她不是个聪明的。”   他的小伙伴笑道:“剑修哪儿懂什么丹药,不都是从咱们法修这儿顺的?等这丹药起效,叫她在全门派面前出丑。”   钟淀神色严肃道:“剑修这几个弟子的修炼速度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他将重音放在人这个字上。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身份?”   “你说……法修师兄也这一次为何突然献出法宝迫云帕?显然是有所目的。你记不记得我们有几个师弟被指派去“关注”君会?那也是江师兄授意。江师兄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   “你是说江师兄也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确实这个修炼速度对于人来说不太对劲,但若是妖或者魔就另说了。这就怪不得他们要那么费力的去夺这宝物。想要这宝物的要么是极为讨厌妖怪的,要么就是十分害怕自己的妖怪身份被别人发现。”   “咱们就看好戏吧。”   曲幽径将含在舌下的丹药吐在泥里,还去碾了两下。想拿银月丹代替玄月丹欺骗,当她是笨蛋吗?   她从松柏林中走出来后见到了束星辰。她早上光顾着打架和挑衅冷南雪了,一早上没和他搭上话。   束星辰见到他来,眼里满是欣喜和玩味。   曲幽径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一会儿,你要是碰到那两个法修的随便一个,下手的时候狠点儿。”   束星辰笑得天真又灿烂,“嗯。没问题。”   这表情反倒让曲幽径起了一身疙瘩,抓住往比武台乐呵走去的他:“别打死了啊,教训教训就好了!”   很快轮到曲幽径上场,她的对手正是钟淀的小伙伴陈贺。陈贺见到对手心里也是害怕,毕竟曲幽径的气势确实很强。   二人过了几招,显然是曲幽径完全压住了他。他心里不服气,认定一定是因为她服用了丹药实力才如此强盛。不然断不可能赢得过经验丰富的他。他怎么也算是法修的二档修士,在法修里多少也是师弟师妹们捧着的,不过比江衍川稍逊一些而已,到了今日居然连个小师妹都不如了?   他运气出招,然而招招都被曲幽径看似漫不经心地挡下。怎么可能?他们同样是出窍,甚至自己的层数比曲幽径还高,为何就是找不到她的破绽?难道剑修比法修就是要来得强吗?   不对,法修是公认的飞升第一道。她一定是因为吃了丹药!   如今剩下的十多人,法修和剑修几乎是平分。没有江师兄和谢师兄参加时,法修和剑修夺冠的比例也几乎相等,不过若是谢师兄参加,那么夺冠的一定是谢师兄。   宣元青师尊常常因此训斥他们,因此他们对于剑修的敌意算不上轻。若是这次输给剑修,只怕是回去又要被师尊罚了。   曲幽径见对面的弟子心不在焉,便一剑刺入他的破绽。他来不及格挡,脖颈便暴露在幽曲剑下。   “啊啊啊啊——别打了放过我吧!我认输我认输!”隔壁的钟淀遇上的是君会,陈贺本以为钟淀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没想到已经小伤遍身对面还是玩弄一般不肯放过他。   “不行啊,凌霜派的可得拿出点骨气。别让别人笑话了。”束星辰笑得开怀,话音未落又继续出剑。   残忍,实在是太残忍了!他实在看不下去法修被这么欺辱。当下大喊“师尊!我有要事要报!”   秉持着在谁的地盘开会谁管的原则,此次维持秩序的是岑鸿师尊。   “何事?但说无妨。”   “我要报告,曲师妹滥用药物,而且心肠歹毒迫害师姐!”   曲幽径被对手用手指头戳着,收了剑。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的坏心思在这儿呢。   “你的手里确实有银月丹的气味。此药可使人修为大涨,比赛中不可使用。迫害师姐又是怎么回事?”岑鸿握着曲幽径的手腕。   钟淀主动上前:“我们都看在眼里,她亲手打破了冷南雪的佩剑,扰乱比赛公平,还对师兄师姐出言不逊!”   这事儿许多弟子都举起手说可以证明。   “要不是你仗着岑泽师尊对你关照有佳,又怎么会养成你这般目中无人的性子?”   “曲幽径,你确实吃了银月丹、打碎了师姐佩剑吗?”岑鸿皱起眉头,难以相信弟弟的座下居然出了如此弟子。   “弟子确实打碎了师姐的佩剑,但弟子从未想过借丹药赢比赛这般不齿之事。”曲幽径低着头回答。   “吃没吃药我试试便知。你打碎师姐佩剑,目中无人,你师尊尚且不管事情,今日我便替他罚你。”岑鸿向来便是冷面师尊的模范,他可不似自己的好弟弟一般不管事。亏他当初还觉得此弟子值得教导,特地劝自己的弟弟好好指导,没想到居然如此目无尊长,往后还不得掀翻天去。   谢承晏上前:“岑鸿师尊,师妹的秉性我们最是清楚。她不会做这些事,更是对身边人掏心掏肺地好,就算是拼出命去也要护着城民。阿雪这事,是个误会。”   冷南雪出来求情:“师妹并非有意,这归元剑便是她向师兄要来给我的。她并非……”   周围几个弟子添油加醋说道:“无论如何,她毁坏了师姐的剑我们是亲眼所见,若是这就放过他,将凌霜派戒律放在何处。”   君会已然将手搭在了剑上,眼里不加遮掩的燃着怒火,似乎再继续下去,马上便可以让凌霜山化为灰烬。   “曲幽径,你可听见?随我去戒律堂领罚。”岑鸿的话就如同圣旨。   “是。”曲幽径抬起眼,她从未想过每一次任务都全身而退,如今只是受罚已经是小事。   岑鸿右手一挥,袖子中的捆仙索泛着银光。   法修两个弟子满脸狼狈,在身后偷偷击掌庆祝。   更是有不少已经战败的弟子在此处看热闹看得美滋滋,幸灾乐祸地说着她从未做过的事儿。似乎此时再怎么没有道德的事情都是板上钉钉的。   岑鸿将捆仙索丢出,被捆过的弟子都忘不了被其束缚的滋味,为了防止弟子逃脱、反抗,上面下了隔绝灵气的禁制,那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窒息,就像是九头大蛇对着你吐杏子。   曲幽径闭上眼睛,“啪”的一声。   她又张开眼,疑惑地想似乎这捆仙索也并不叫人有多痛苦。难道是她的修为已经不用再恐惧捆仙绳了?   “兄长,我的弟子就不劳您费心了。”岑泽如同一座山一般立在曲幽径面前,手里牢牢抓着捆仙索,那传说中狠戾的捆仙索,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条乖巧的宠物蛇。   弟子们纷纷震惊,大部分弟子未曾见过岑泽真容,若有也是上回试炼大会远远地望着了他的斗笠。而今日,他十分坦荡地站出来,为了自己的小徒弟。   “岑泽?你怎么出来了?你的毒也驱了?!”岑鸿更在乎自己弟弟的情况。   “听说我的小徒弟做错了事,做师尊的再不来岂不是太不负责?”岑泽回头看了一眼罩在自己阴影底下的曲幽径。曲幽径眨巴眨巴眼,原来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吗?!好爽!   “既然你来了,你的徒弟自然是你管。”岑鸿将绳索利落收起。   “若我的小徒弟有错,我自然会罚。不过,若是别人的徒弟有错,又该如何惩罚?”岑泽语气平平,却让人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他右手一抓,钟淀和他的小伙伴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带到了他们兄弟中间。   岑泽二指微屈,一红木盒子便听话地从钟淀的怀里飞出来。乖巧地打开,里头躺着“银月丹”。   那两弟子直直跪下。瞬间涕泗横流。   “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师尊!”其中一个抱住岑鸿的大腿。   “师尊向来宽宏大度,在门派里是人尽皆知,大家都羡慕师弟师妹有这么好的师尊,岑泽师尊,求您给我们说说情吧!”钟淀揪住岑泽的裤脚,他们敢陷害人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岑泽师尊是出了名的不管事,谁知道他今日居然破天荒地来了。   但是岑泽师尊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又或者是因为他不管事,所以才有了脾气好的假象。   “放过你们?”   “那我的小徒弟谁来疼?”岑泽问道。   他双指一合,捆仙索便乖乖地将二人捆在一旁的树上。   钟淀不服气,抻着脖子怒道:“可曲幽径,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根本没有半分修仙门派应当有的谦虚谨慎、谦恭仁厚!若是放任不管,只怕往后会闯下大祸!”   “爱徒虽然娇纵了些,但她只是想让我看见她的努力,让我满意。又有谁有意见?”岑泽看着曲幽径,眼里满是骄傲。   顿时鸦雀无声。   弟子们难以置信,平日岑泽师尊不苟言笑,想要听他说上一句话已是相当不易,更别说这般护短的样子。   “论剑大会继续,你们在这儿等到戒律堂来带走你们便可。不必劳烦宣元青了。”岑泽淡淡地宣布。   “谢……谢师尊。”二人感到无比耻辱,但还是道谢,毕竟戒律堂的惩罚比宣元青师尊还算得上轻点。   “蛇!有蛇!”二人惊叫起来。   某人悄悄路过此地,不留下一片云彩,只留下了饿了三个月的蛇。   :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下周就会完结啦宝们! 第79章   比赛继续开始,最后这几场可谓是精彩绝伦,惹得围观弟子不知看那一场才好。   而对于在场的弟子来说十分不凑巧的,分组都是内斗。   一场是冷南雪和谢承晏。   一场是曲幽径和君会。   冷南雪和谢承晏是同门又是同为分神期,自然是不相上下。最后是冷南雪的精力比较集中,获得了胜利。   不过曲幽径对上束星辰倒是心里不太踏实。今日束星辰招式怪得很,与她从前熟悉的不太一样,虽然之前束星辰的招式已是狠戾,但招招沉稳,如今却是有种捉摸不透的虚浮。   虽说曲幽径不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足够战胜束星辰,但他们俩的目标一致,只要有一个人获得了迫云帕都是一样的。   但今日的束星辰似乎格外沉迷战斗。   奇怪啊。   “师妹,你输了。”他剑直指曲幽径的咽喉。   “是我输了。”曲幽径大方承认,今日束星辰像是变了个人啊,竟然如此在意输赢。   本来大家觉得冠军应当是谢承晏的,毕竟几十年来只要是有他参加的比赛,冠军就都是他的。   今日闯出冷南雪这匹黑马不说,还有一个法修君会与之争高下。   本来他们对君会是不抱希望的,方才看了的无不对他的招式感到惊奇。可以看出大体上用的是凌霜派的剑法,但剑的角度都有些细微的差别,叫对面标标准准的冷南雪意想不到。   不过冷南雪也并非好欺负的,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习惯,立马改变自己的出招,也让束星辰有些招架不及。二人兵刃交错,眼神相汇。   冷南雪眼神十分复杂,而束星辰确是完全以一种玩乐的心态在享受战斗。   不过冷南雪终究是无法敌过实力如同开挂一般的束星辰。   任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的冠军居然是那个因为实力过分差劲被嘲笑的法修君会。   师尊的眼里有赞赏有打量,还是将灵石和迫云帕奖给了君会。   回到屋里的曲幽径,怎么想都觉得束星辰今日不正常。而且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这种感觉上回在后山救师尊的时候便感觉到了。究竟不对在何处?   ……她去救师尊时本没有抱着提升修为的想法。而她救下师尊以后,面板却跳出了修为增加的提示。   她瞬间头皮炸开,忘记呼吸。手心的汗液疯狂析出,指尖颤动着握成拳头。   她记得判定成功的标准是——至少要有一个人见证。   那就代表,那个时候除了她和师尊还有人看着!到底会是谁?!   她正出身地想着,束星辰推门而入。“师妹,你喜欢这些,我都送给你。”他的眼神热烈而真挚。   束星辰收了这不可多见的法宝,并未显得有多开心,反而是像抓着麻布一般。甚至还不如在看到曲幽径以后来得开心。   “……谢谢?”曲幽径有些不习惯他如此热情,很像一条从远处辛辛苦苦叼来树枝,咧着嘴要摸摸的诚恳小狗。   “不用谢,今日我玩得很开心。”束星辰在她的耳旁亲昵地说着。   “师兄,喝点茶?”她僵着身子给束星辰倒了杯茶。   “客气。”他用左手端起温茶,不得不感叹这魔域之外的茶就是比魔域内的清香许多。   曲幽径看着他光洁的左手手背,放下心来。束星辰的左手手背有他的骨晶,那是他从上界带来的,即便是“君会”本人也是没有的,就算是将“君会”一比一复制了的融珹,也是没有的。   “你来干什么,融珹?”   融珹扬了扬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为了混进来他可费了不少力将自己的魔气隐藏。   “来瞧瞧我的小师妹过得好不好。”他放下茶杯。   “束……君会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曲幽径问道。   “可不是我弄的,是他自己来的。”融珹笑道,他只不过往这儿放了些魔兽罢了,那人便上钩了,看来是将凌霜派……或者说是这个小师妹看得极重啊。   可是,他越看重的东西,他也很想要。   曲幽径看着融珹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觉得赶走他是一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   “别惹事儿。也别被人发现。”   “没问题,都听师妹的。”融珹笑道。心里却想着,才怪~   看着束星辰这么笑着,真的挺恐怖的,曲幽径想。   *   融珹非要跟着曲幽径去上课,这属实是让曲幽径没想到了。堂堂魔尊,居然如此有上进心,莫非是想知己知彼?   后来曲幽径发现她想得太多了。   今日上课的是请来的外门的老师,说道:“天,积气耳,亡处亡气。若屈伸呼吸,终日在天中行止,奈何忧崩坠乎?意思是天是气的积聚,无处无气。如果你弯腰庭审、呼气吸气,整天在天空中生活,为什么要担忧它崩塌下来呢?”①   虽说老师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发问。曲幽径却在这日发现了融珹确实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大杠精。   融珹举手:“老师,方才您说的那句我有问题。”   老师笑眯眯地让他问,难得这课上有愿意听又有上进心的弟子了。   “您说,灵气是不是气?”   “当然。”   “那我现在用灵气打你一下,你会受伤吗?”   “当然会。”   “那这书上说得便就不对。既然会受伤,自然是要担心天塌下来的。”   “……”   储子瑜瞥了曲幽径一眼,附身悄悄和她说:“师姐,我就说这人奇奇怪怪不像好人。”   而融珹显然是听见的,他现在借着君会的身份,无论如何闹腾最终也还是算到君会的头上。   他不抬杠的时间就在盯着曲幽径看。惹得储子瑜频频支起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然后融珹二指一并,灵气凝成一个小石子儿大小弹到储子瑜头上。储子瑜一躲便落到了前排剑修的头上,让他在课堂上吃痛地叫出声。   “谁打我!”   “……”课堂安安静静无人回答,大家都像没事人一般看自己的书,一般用法术都会有灵气残留,但这一下却是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踪迹。   “奇了怪了。”他又坐下揉揉自己的脑袋。   冷南雪倒是对“君会”表现出了额外的兴趣。二人喜笑颜开不知在谈论些什么议题。   莫非这冷南雪是看上了束星辰?   若真是如此的话……   非要在大师兄和束星辰之间选一个,她觉得还是大师兄更适合师姐些。大师兄虽然欠,但总归是脾气极好的。若是按照束星辰那个性子,必把冷师姐气得每日捅他八百遍才会好。   不过看着大师姐与“君会”聊得开心,她心里又有些忐忑。若冷师姐真对束星辰有些念想,该怎么办?   狠心去拆散他们吗?   如此想着,她就看着微笑着的师姐和“艳丽”的君会出了神。   “师姐,你为何总是看着别人。听课。”储子瑜直起身子坐得端正,并将曲幽径面前许久不曾翻动的书翻到了对应的页数压好,重新放回她的面前。   “噢噢……师弟说得对。”曲幽径次次都想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但是融珹本就是个刺头一般的存在,只要是他在的地儿,他便是最吸引别人的哪一个。   每当曲幽径就要看进去书的时候,他就极为刻意地为难老师,肆意展现自己杠精的本性。   有的弟子甚至觉得他说的那些歪理甚有道理。   像是这样的对话在课上发生了至少三次,后来老师让“君会”滚出大殿。   曲幽径还是觉得这老师脾气太好了些。   放课后,她与储子瑜一道回住处,却不见冷南雪和融珹的影子。   “师姐,你为何愁眉不展的?”   “你觉不觉得……冷师姐与君会走得太近?”   “不觉得。”   “真的吗?冷师姐从来不和谁温声细语的,但她今日对君会倒是反常。”   “不觉得。冷师姐与谁走得近是她的自由,哪儿需要我们的担心?”储子瑜语气冰冷,好像不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给出否定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到了曲幽径的院子门口,储子瑜终于忍不住问:“师姐,你是不是在意君会师兄?”   曲幽径赶忙否定:“不……毕竟大家都是师兄妹,相互关心也是应当的嘛。”还是别让太多人关注束星辰比较好。   “那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储子瑜紧紧拉住她的手腕,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道。他的眼里满是水波,蹙着的眉毛像是悬在水面上细长的柳条。   “我……”曲幽径愣住了,储子瑜的语气有些埋怨有些哀求,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往后我会关心师姐少些,师姐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那大师兄小师兄去,别来找我。”储子瑜松开手,便回到自己屋里去。   曲幽径看着他气呼呼地走回去,佩剑上的红色剑穗都已经不再鲜艳,变成了灰灰的枣红色。她又望着自己的手心,张开又闭合,觉得师弟确实是长大了,方才师弟握得力道真大。   她同样回屋,掏出了传音玉牒。不知束星辰本人在何处,才让融珹这么大摇大摆地顶替了他一整天。   传音玉牒持续发着光,没一会儿便沉下去。   这束星辰在干嘛?传音都不给回应。罢了,大不了她去寻融珹问个明白。   在沽鹤峰转了一圈,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场面。   融珹和冷南雪二人,在高高的屋顶一同坐着,在一轮圆月的映照下,成双作对,简直就是神仙眷侣。   融珹手里提着一壶酒,与冷南雪共酌。   曲幽径心觉不妙,这融珹可不像束星辰一样能够听劝啊……   是说杀人就杀了的魔尊,丝毫不会留情的。   她一跃而上,足尖踏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师兄师姐在此处赏月饮酒,怎么不叫上我?”   冷南雪显然有些局促,“你来做什么?”   “我四处寻不着师兄……担心他遇难。”虽然有些离谱,但曲幽径确实担心他遇难。万一这身份暴露了,束星辰也就回不来了,而且即便是魔尊遇上冷南雪也不能捞到什么好处的。   融珹的笑容比方才更深,黑色的瞳仁底下似乎藏匿着浓郁的红色。   “师妹如此关心师兄,真叫师兄欣喜,那师妹便一起来喝。”他挥挥手。   “不行。”冷南雪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何不行?”融珹问。   “难得有你我二人的时间,岂能容得别人打扰?”冷南雪笑道,手指拂过融珹的下巴,又好像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反倒让人心里像小猫在挠。   她这一笑是摄人心魄。让曲幽径想当场答应,好好好,你们继续,我走。   作者有话说:   ①来自《列子》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留评我参考参考? 第80章   “不,这等好事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融珹显然是对曲幽径更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拉上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二人中间。   “师妹,识相些,你该早些走。”冷南雪说话冰冰冷冷的,全然不像前几日那般。无情得就像前几日他们一起反击那些闲言碎语的法修一般。   “阿雪,你这般冷言冷语,要吓到阿径了。”融珹几乎可以说是将曲幽径端到了身边。   曲幽径有些如坐针毡,什么阿雪什么阿径啊,和你很熟吗???   二人的目光一个冷一个热,冷热各占了半边,让她有些隐隐约约的腹痛。   “师妹,喝酒啊。这可是冷师姐专门拿来的,说是口味极佳,有助修行。”融珹仅两指便夹住了一个棕色的瓷碟。另一手利落地倒酒,动作潇洒却一滴不漏。   “哦……”曲幽径接过,刚要喝下。   “这渡生酒真是好酒,不仅品味极佳,驱邪镇魔更是不在话下,若是妖魔一类碰到大概会穿肠烂肚吧~”融珹介绍着。   曲幽径手里一抖,酒倾倒出来大半,渐了几乎是微不可察的一滴在她的虎口处,便像是伤口上撒了辣椒一般,渐渐火辣辣地疼起来,后来全身的感觉就只剩下这一处了。   “果真,闻这味道就是极好的。”曲幽径僵硬地笑笑,无法想象这酒下肚是什么可怖滋味。   “师妹,敬你。你瞧,今晚的月亮多圆。”融珹笑着毫不犹豫地饮完了渡生酒,曲幽径看着他的喉结滚动,这酒确确实实是咽下去了,这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又看看隔着一个人的冷南雪,她盯着“君会”将酒饮下,而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难不成是……见到“君会”和自己关系好,心情不好?是因为“君会”先和自己喝酒冷落了师姐吗?   曲幽径给她同样倒了一杯渡生酒。“师姐,你不开心?”   冷南雪将酒喝下,冷道:“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能与师弟师妹日复一日过着单调平凡的日子便是最好。”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曲幽径身上,似乎喝酒成为了一种审判。   曲幽径觉得自己再不喝,就显得十分可疑。于是硬着头皮将酒喝了。   她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顺着口腔到食道再到胃部,一路灼烧过去一般,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然是一根在燃烧的火柴了。   “师妹,你怎么了?”融珹笑眯眯问道。   “这酒……好辣!”曲幽径忍着不要叫出来,尽力装成只是因为喝不惯烈酒才表情狰狞的。她扭头用融珹的身子作为遮蔽,却看见远处池塘映照着如玉盘一般的圆月。   对了,前几日给师尊送仙药仙草时就是中旬。今日月圆,正是阴气盛时。所以……融珹才会刻意选今天?   耳边一声凌厉的剑鸣。   曲幽径正回头,面前便天翻地覆,她差点以为是自己顺着屋顶滚下去了。直到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冷南雪。   “君会!我就知道你是魔尊!放开我师妹!”   “不是,你认错人了。”身旁传来融珹俏皮的声音。曲幽径正被他抗在肩膀上,她觉得自己的肚子更痛了。她侧头一看,狠狠抓住融珹的头发,如今她已然是腹痛到说不出话了。心里尖叫着,你这个狗魔尊!叫你别惹事!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你要怎么补偿!你说啊!   “还想狡辩?!将我们蒙在鼓里?!”冷南雪一剑呼啸,向融珹刺来,他侧身躲过。   “师姐不信,我也没办法。”他回答道,眨巴眨巴在月色下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睛。   曲幽径无语,你这根本就是不装了啊!摊牌了是不是!   她本想挣扎,但她的肚子实在是太痛了。从前这妖身都是给她帮忙,从未想过这妖身居然给她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即便是逃脱了融珹的手掌心,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因为渡生酒腹痛不止?   她干脆装晕。   融珹带着曲幽径消失在冷南雪的视线。   冷南雪一定不会去告发,因为这势必会牵扯到曲幽径。   包庇魔修的弟子,一样要受到重罚,轻则无法修炼,重则经脉尽断。据说经脉尽断的苦楚难忍到让许多人干脆自裁。   而且魔尊诡计多端,他来凌霜派究竟有何意图?师妹的身份是否也有所蹊跷?   曲幽径被扛着,穿过了几个传送阵,看着脚下熟悉的路变得越来越不熟悉,但她隐约能辨别得出这是往魔域去的方向。   很快周身的氛围都不一般,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只有天上一轮明月作为光源。   曲幽径的腹部像是被八十个师兄轮着锤一样疼。她凶道:“你干嘛喝啊!直接跑了不就好了!害得我也要喝!”   “难得有和师妹喝酒的机会,不想扫你的兴。”血液也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但他一擦表情毫无变化就像是没事人,扛着她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总算是到了魔域,曲幽径估摸着这也没有半个时辰啊。应当是在路上设置了许多传送阵。虽然来过魔域几次,但她不曾主动接近魔域的中心。只有一次她在下界的时候被魔修抓住送进魔殿。   躺在殿堂的中心,她觉得有许多黑暗中带到眼睛正看着她。但她没时间管,融珹递给她一杯药汁,她喝下后感觉身子好多了。   虽然她依靠自己也能够渐渐恢复,毕竟他们大妖不是区区一杯酒就能够杀死的,但少受点罪也是好的。她擦去嘴边的血,至少她现在肚子没那么疼了。   她不禁有些担心门派内的情况,毕竟这可是丢了个人。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师姐会如何应对此事,他会把魔尊的事情告诉师尊吗?   但她也知道包庇魔修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如果师姐说了,就算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也要遭罪的啊。   按照师姐的性格,应当不会这么直接地告诉师尊,最有可能的便是找大师兄商讨如何将自己救出来。   “小径,要不就在魔域住下吧,我给你最大的屋子,最好的事物,不比得凌霜派好吗?你知不知道哦多少魔修想要当魔尊夫人?”融珹将她抱起来,安放在自己的座位上。   曲幽径感到浑身一凉,从座椅上滑了下来。   这大石凳子都怪冷的,怎么魔尊平常就坐这?心疼。不过魔尊钢筋铁骨,想来在对比之下也不觉得这大石头硬了。   “不行,我怎么都得回去的。我有要事在身,多谢你的解药。”曲幽径向融珹道谢。   融珹却不领情,但眼里却是赞赏。果然是我喜欢的人,叛逆、有想法,真棒。   “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若你想走,你便走着试试。”融珹侧躺在他的石椅上,觉得腰下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探,竟是一个软枕。   “坐太硬的椅子对腰不好。”曲幽径笑道,便往门外冲去。还未出门便装上在门口值守的魔修。   这每一个武功高强,眼里的杀意澎湃。毕竟不强的根本没有机会受着魔殿。其中一个已是难缠,更别说这几十个。而且今日月圆,是魔族实力最为强盛的日子,她毫无胜算。   “把她关到洞里,等咱们将凌霜派剿灭,看她还有何处回去。”融珹笑道。   “遵命。”下面的魔修跃跃欲试,凌霜派那可都是修仙者啊,若是能将凌霜派拿下,魔族必定实力大涨。   毕竟是寡不敌众,曲幽径很快被魔修擒住,一路上漆黑一片,魔族都不爱点灯是吗?   “咱们魔尊大人看上的就是这么一个小娘们?凌霜派的啊?”旁边的魔修调侃道。   “哎,可不吗?上回她来我们地盘没被抓住,那莲花妖不就被大人折磨死了!”   “哎听说是啊,本体的花瓣被一片片扯碎,那叫声持续了三天!”周围的魔修都感到害怕起来,这魔尊仿佛就是魔修中的魔修。   七拐八绕的,到了一漆黑洞穴,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洞穴,但门口加了强大的魔族封印,这种封印与他们修仙门派学的截然不同,除非是魔族的人不会解。   魔族的人都不捆她,好像是十分放心她逃不出去一般。   这几个魔族的大汉站在一起便是一堵墙,将她送到门口以后就看着她自己走进去。似乎不愿意再碰她。   大家都能看得出来魔尊对这人不同,对于敢拒绝他的人,这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修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魔修也不是傻子,现在听魔尊的归听魔尊的。要是得罪了魔尊夫人……以后的日子就别想过了,那命还能叫自己的命吗。   曲幽径点点头,见这几人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样子,无奈地走进洞里。   门口的封印合上,里面一点光也无。只有云雾散开时打在门口的凄冷月光。   她极少忍受这样的黑夜。在上界时更是不曾有黑夜的,让她慢慢忘却了黑夜里的无助和恐惧。   融珹也不算是无情,多少给了她一个家具齐全的洞。能坐能躺的,就是没有灯。魔修在夜里视力比常人好许多,因此映着月光便够了,不需要多余的火烛。   她的呼吸渐渐带上了些颤抖,这魔族就不怕什么虫子什么毒蛇的吗?   ……应该是虫子毒蛇怕他们才对。   她叹了口气,这洞穴倒是大,她叹口气就好像周围十几个人一起叹气。让她的心情是越来越沉重。   这儿从凌霜派御剑来也要几个时辰的。难道她就坐以待毙?   她蓦地坐起,似乎听见了从床底从桌后从洞的各个角落发出的窸窣声,门口又晃过一道黑影。难道是这些魔族的人没有好好检查把什么魔物和她关在一起了?   她的手心泛起些微潮气,析出薄薄一层汗液,指尖是她自己能够感受到的凉意。   在上界时偶有小仙问她害怕什么?她会回答怕黑。   总是被小仙嘲笑的,上界没有黑夜,这说了便等于没说。   是的,她很怕黑。   她掏出怀中的传音玉牒,似乎在魔族封印之中无法使用,但总归散发点光亮,让她安心些。   玉牒上映出“君会”二字,但这儿的法力无法穿透结界。她只不过是做着无畏的尝试罢了。   “束星辰……”她小声念着,并不期待回应,只是发出点声音让自己不想太多事罢了。   “在呢。”   曲幽径见旁边的束星辰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身边,眨巴着眼。   一时欣喜,但下一秒又紧张起来,这人会不会黑丝融珹假扮的?   “你到底是谁?”   “我是束星辰。”   “我不信,你让我摸摸!”   作者有话说:   束星辰:摸哪里?   曲幽径:腹肌……不是摸摸骨晶!   束星辰:要不你还是摸腹肌!感谢在2022-08-16 18:09:04~2022-08-20 16:0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犹绯15瓶;漫漫迷鹿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摸摸!”曲幽径有些上头,似乎是因为在黑暗之中,人害怕到了极致便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就算是去抓脾气不好的第一武神的手这种不要小命的也可以。   黑暗之中人的五感都更加的敏锐。她猛地将手往下探,直接贴到束星辰的左手上,他的皮肤细腻手感与绸缎相比都是好的。   摸到了还不够,她要仔细感受一下他是不是有骨晶的束星辰。   “……你干嘛?!”束星辰刚要抽出的手又被她强硬地拉回去。他的左手,不许别人碰的,对她已经是例外了。   “验明身份!万一你是别人假扮的怎么办啊!”曲幽径理直气壮。   净坤只是一个劲的“啊——”,像是三只尖叫鸡同时发声一般聒噪。   曲幽径的手比较小,或许是练剑的缘故,手腕和手指格外灵活,指腹的触觉比其他部位灵敏许多。束星辰的手指细长,却也比曲幽径的粗上一圈,从他的食指中指开始,顺着他又直又长的指背向上一直摸到指缝,接下来就是光洁的手背。   “叮叮”骨晶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在黑色的静谧之中轻轻擦着人的鼓膜。   她拂过他的手背继续向上,最后攥住了他的手腕,感受着那两颗似乎蕴含着温度的骨晶。   曲幽径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起骨晶,轻轻撵了撵,感受锐利的边缘在指腹内刻下一道浅浅的凹痕,然后又很快恢复如初。   这轻轻一掐便让束星辰倒吸一口气,浑身一颤。感觉就像是脊梁骨被人从上摸到下,似乎可以感到她柔嫩的皮肤贴在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那样轻飘飘的、麻酥酥的,叫他不受控制地挤出一声轻叹。   这声可以说是微弱,但他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并且他确信对面那个张狂地抓住自己手的人也一定听到了。顿时有点恼。   但是感受到她手心渗出汗,手指冰凉,但还是将自己条件反射的想将她推开的动作忍下来。   曲幽径顺着他手上细细的链子,两只手指顺着绕着他的手腕游走了一圈,直到他的掌根。束星辰的手很大。曲幽径的食指和大拇指并不能完全环住他的手腕。他们俩的手贴在一起。曲幽径甚至可以感受到凸起的青筋在掌心一下下搏动。   束星辰挣脱开她的手,贴在她耳边问。   “上仙摸够了吗?”   便有些急不可耐地起身。   手里的人突然挣脱了自己,曲幽径有些焦急条件反射的跟着他往外走。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等等。   “诶,你……”还没说出等等二字。束星辰便反手抓住了他。   他声音温柔:“该走了,别让师尊和师兄担心。”   “哦……”有人陪着曲幽径一起,她便觉得好多了,但还是有些腿脚发软,并没从刚才那样的黑暗环境中缓过来。手指在他宽大的手心中轻轻颤动,像是挠着一般。   束星辰握住她的手,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到实地。紧了一紧,她的手指才安分些。左手腕一翻,燃起了一簇紫色的灵火。虽然不甚明亮,但是已经足够她看清地面。   “拿着。”   曲幽径听话接过,这灵火烤得手心暖暖的,映着二人的面容格外柔和。仿佛今日二人到了元宵节一般,不是在魔域而是在什么小巷子中私会一起逛着街,然后自己提着个灯笼。似乎与他在一起就不会有黑暗的时刻。   束星辰大摇大摆地走在魔域,可说是畅通无阻。方才带她进来的其中一个魔修见了他居然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魔尊。   他双眸一沉:“我与夫人出门有事,早些叫弟兄们歇下便是,今日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必来寻。”   “属下遵命。”魔修眼里燃起了终于可以休息的喜悦神情。   曲幽径摇摇头,原来魔域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大概都是上夜班吧。   之前融珹假扮成他混入门派,他现在又假扮成融珹混入魔域,这两人的招数倒是一致。   “果然你才是正版货啊,他用的招数都是你剩下的吧。”   “那是当然。“束星辰似乎不以为耻,反倒觉得骄傲。   “等等,可是你现在回去会不会被师姐误会?”   “若要你证明你不是魔修,你该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我这身子本就不是魔修。”   “不是魔修?按原文,你后来不是成了魔尊吗?”   他顿了顿,“你知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他抬起左手,骨晶垂在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手指更加修长。   曲幽径当然不知道,只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法器。哪能知道这是怎么得到的呢?   “这骨晶是由我全身的骨头炼化而成。”见曲幽径有些愣,他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魔修飞升,那是因为魔修根本就不可能飞升。总会在哪一次渡劫被天雷炸死,而我炼化了魔骨,将身体内所有有魔气的部分全都抽离出来,这对身体便只是空壳。”   “问你个问题。”   束星辰想,她应当是想继续问如何不被发现的问题,便主动回答:“除非我主动散发魔气或是使用魔族法术,否则不会被你师姐和门派中人发现。”   “炼化骨头,是不是很痛啊?”曲幽径直勾勾地盯着他问。   “时间太久,我不太记得。”束星辰这么说着,凝视着自己的骨晶。   当然很痛,而且是粉身碎骨、肝肠寸断的痛。这疼痛持续了一天一夜,魔骨才一寸寸从自己的体内抽离,至于为何这千百年来只有一人是魔族飞升,便是因为这法术风险极大,他自己也差便死在了那一天。   他看着眼前人蹙着眉,他做这些,不过是想再与她见上一面。今日握着她的手,觉得再疼都能忍。   很快,他们飞到了门派正门。   曲幽径内心仍旧是十分纠结,师弟跟师兄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未拆穿自己。而师尊和师姐武功极高,又是道心最坚定的,若是不相信自己,实在是难搞。   虽然冷南雪亲眼见到自己喝下了可验身份的药酒,可是融珹也喝下了药酒,照样活蹦乱跳的,那不还是没用吗?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妖族。若是师姐怀疑起来怎么办?   “冷南雪若想置你于死地,早就可以告发你。不管你是不是妖族,和魔修有染这一条就够你进戒律堂。如今她并未与人说,大概是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曲幽径高兴起来:“师姐她确实偏心于我。”   束星辰挑挑眉:“看你得意的。”   原文师姐对小师妹也并不坏。原主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也从不怪她,只觉得小女孩儿不懂事罢了,不与她计较,还处处为她着想。毕竟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呢?   后来她实在过分,冷南雪最多也不过是不理她而已,并未主动与别人说起她的劣行。后来也是曲幽径自己不慎暴露妖身才导致的悲惨结局。   凌霜派的夜晚安静,只有师兄师姐的屋子灯火通明。   曲幽径轻轻叩开门,至少要洗脱一下束星辰的嫌疑。   “师姐,是君会师兄救我回来的。魔尊与师兄只是长相相似,并非有什么关系。”   冷南雪看一眼君会,眼里满是疑虑,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师妹。毕竟魔尊诡计多端,若是用了别人的脸也未可知。像君会这样两边都不甚熟悉的弟子则是最为方便的。   “也罢,此事我们就当未曾发生,若是让人知道魔尊的长相和君会的长相相似,门派内一定会动乱。至少也是要彻头彻尾地查一番,免不了受罪折腾。”   “你安全,便好了。”   二人走出院子。   曲幽径:“我觉得师姐和师尊倒是挺像的,总是一直打心底里的相信别人。”   束星辰不屑:“她只是信你,又不是信我。”   他余光中一闪,便见有人躲着听墙角:“对了,只怕这事全师门都知道了。小师弟你还没去找呢,他向来关心你,要不去和他说一声?”   曲幽径远远瞧着师弟的屋子黑灯瞎火:“……不必了。上回他叫我有困难别去找他。”   “啊,原来如此。”束星辰笑着点头,见墙边露出来的衣服一脚悄悄缩回去。   储子瑜黑着脸站在院子外。师姐为何又和师兄在一处?师兄也知道师姐的真实身份了吗?   上回自己说气话,让师姐别来找自己,他也真就不来了。师姐真是个笨蛋!   储子瑜的心脏猛的抽搐了一下。他感到四肢百骸中木灵珠的力量再次呼啸。他脑海中响起师父的声音:三月内不可杀生,不可使用木灵珠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不可心生杂念。   不可心生杂念……可能吗?   下回他再不说这样气话了。   一早,曲幽径是被嘈杂声闹醒的。   “曲幽径,你这个小人你给我出来!”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法修怎么了你了,师尊已经为你撑腰,这还不够吗?非要如此下狠手吗?即便有什么恩怨也该在你赢下的时候就一笔勾销了吧!”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钟淀受邪气侵染,我看她就不是人!一定是魔域、妖族派来的奸细!”   钟淀受伤了?   曲幽径挺直了腰杆走出去:“怎么,邪气侵染伤他的就是魔修啊?那么多走火入魔的,都是被魔修害的呗?”   “是我们的小弟子亲眼所见,若你不怕,为什么不出来验上一验?”   “你想怎么样?”   旁边靠着师弟的弟子是钟淀,见到曲幽径、束星辰便双腿打战,精神错乱一般。   “师兄,我们给你撑腰你别怕,你别把事情说清楚就行。”   “有个……黑衣人要害我。他用的是剑修招式,而且招招很毒啊,就想让我死。若不是其他弟子见到了前来帮忙,我就要当场没命了!”   “剑修招式,便能确定是我师妹吗?就不能是其他人?”谢承晏出来,法修的气势便矮了一截。   “师妹一直在屋里,我可以作证。”冷南雪补充。   “那黑衣人离开时落下了剑穗,我手上这便是!这红色剑穗不是常用的颜色,曲幽径,为何今日你的剑上没有剑穗?!”法修当然是不信的,剑修向来团结,此时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可争论的。   曲幽径低头一看,剑穗不知何时丢失,只留一个空荡荡的剑柄。   又是融珹那个混蛋,栽赃于他。   “今日大家都在,你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试试身份吧。”   江衍川到场:“前几日我送出的法器是在剑修这儿吧,在谁的手上?”   曲幽径:“是我。”   “咱们又见面了,那就麻烦你将法器献上,咱们当场试试。”   “江衍川,你不要太过分。”谢承晏语气并不和善。   “师兄不必生气,若是师妹清清白白,又何必畏惧?”江衍川摇着扇子,轻飘飘地说道。   曲幽径的心怦怦跳起来。她确实是妖身,上回喝了那酒的疼痛仍旧是刻骨铭心。   但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去寻迫云帕,此时若是爆起就更是坐实了她做贼心虚。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瞧瞧是否有转机。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像原剧情一样身份暴露,滚去魔域,被人追杀。但也还不会死。   曲幽径在心里哭嚎:“有趣啊,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有办法这么快飞升啊。你瞧瞧这剧情是人走的吗?好不容易哄好了师姐,怎么还窜出来一个话本里没有的魔尊呢?我算是明白了,你在我刚进来时对我说的可上刀山下火海的忠告了。”   有趣:“宿主您别太伤心,还有希望。先前的任务难度都太低,你仔细想想要如何才能当这话本世界的第一大女主。”   “天下第一,当是上天入地,弑魔煞神之人。”   在她思考这些时,法修已经布下法器。以江衍川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形。   这半径三米以内的妖魔将会浑身如火灼烧,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   曲幽径想着,要实在不行就忍忍吧,就和法器面对面硬刚。这开挂一般的身子,虽说不如魔尊,但也是上古妖族。万一……万一能有一线生机呢?   当法器的光环笼罩下来时。   嫩绿色的藤蔓突然暴起,凶残而暴虐,直缠上江衍川的脖子,他身子一偏法器又落回手中。“居然是你。”   储子瑜的眼神决绝。绿色的邪气缠绕在他的手腕,显然已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是我又如何。”   “我记得……储师弟也是红色的剑穗!”   曲幽径震惊上前,却被谢承晏拦下。“不可能是师弟。”   谢承晏只是摇摇头。   曲幽径亲眼看着储子瑜被戒律堂的人带走。   为何?为何他的剑上没有剑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0 02:01:16~2022-08-21 19: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漫迷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曲幽径亲眼看着法修和戒律堂的人将师弟带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只是走火入魔,但你是真的妖。”束星辰说道。   “这不一样,伤本门弟子是要受鞭刑的。这一切都是融珹为了害我做的,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为何要师弟替我受罚。”曲幽径担心师弟,他本就刚出关,再走火入魔则后果不堪设想,可能会永远不人不魔,一辈子承受痛苦。   “我们将这事告诉师尊再做定夺。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你小妖的身份被发现才是。”他的指节敲在曲幽径的额头。   【剧情十三:深夜劫狱,救出师弟。修为+1000.】   师尊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听到这个消息沉默良久。   “幽径,你如何想?”   “弟子当然是想将师弟救出。这本就不是他的错,应当是魔域的人刻意陷害。”   “魔域的人想要害你?是昨日带走你那人?”他问。   “是。”曲幽径不敢说谎。师尊向来通透,他什么都没说,却仿佛是已经看透全局一般。   “你能救出子瑜吗?”岑泽这话不像是询问,而是关切,提醒她要想好完全对策。   “我尽力……?”曲幽径从前不曾做过逾矩之事,自然是从未想过如何掩盖自己的罪行。   “你可知劫狱,可是要受他的双倍刑罚,从重处理的。”岑泽说道。   “师尊,师弟与我一起长大,他是为了排除我的嫌疑,才不惜驱动木灵珠的。他在戒律堂定是无法受到好的照料,只怕会误了时间,走火入魔。若我不救他岂不是太多薄情寡义,即便我赌上性命也要将他救出来才是。”   “曲幽径,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他的声音如钟,身为师尊的压迫感如惊涛骇浪般袭来,让曲幽径畏惧地垂下头去。   忤逆师尊也算是个罪名,不过师尊从不计较罢了。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不告诉师尊光自己去,那就是自己一个人担责任。但是告诉了师尊,不就是拉师尊下水吗?也怪不得他生气。   “不愧是为师的得意门生。”   “?”曲幽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夸她还是在阴阳怪气她。   岑泽唤出一开天如意。   “此法器如意,可破地牢枷锁。若有人拦你,你便说是受我旨意。”   “谢谢师尊。”曲幽径愣愣接过,这是答应了?而且还要帮她劫狱?   “等等,你过来。”师尊招招手。   曲幽径上前,见他面上并无笑意,眼神深邃,似乎可以洞察她的灵魂。有些踌躇,师尊不会是因为此时对她起了疑心吧?   果然,师尊捏着她的脸左右掰两下,细细打量。   看得时间实在是超乎寻常地久了,他开口:“那些仙丹你都好好服用了?怎的还是如此孱弱?”   曲幽径:“孱弱吗?”   岑泽:“瘦得和小鸟似的。“   “……?”   “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吧。”岑泽挥挥手,示意她抓紧时间。   有了师尊的撑腰,曲幽径走起路来都大摇大摆了许多。不过他们是去劫狱,总归不能太过嚣张。   嚣张特指前面领头的那个束星辰。   他在这机关重重的地牢中,不论是乱箭还是险境在他的手下都像是几岁孩子的玩物似的化解了。他如履平地,连踹了三道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怎么知道机关在哪儿的?”   “大概是在书上看到过吧。”   “我怎么没看到?”   他扭头一笑:“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看仔细。”   曲幽径从前从未知晓地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今日看到了才觉得原来这样光鲜的门派还会有如此阴暗的地方。她记得有一些是因为偷秘籍,有一些是因为伤了掌门等重要的人,才被永远关在这里不得见天日。   这里头每隔三个牢房,便点着一支火把,但也算不上明亮,毕竟黑暗中人的心理防线总是脆弱些,更容易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厚厚的枷锁扣着各个弟子,他们整齐地跪在地上,靠枷锁吊着上身。有的已经骨瘦如柴,而有的眼神狠戾,像是下一秒就要撕破这可恶的牢笼搅乱这天地。   这枷锁是特制的,厚度堪比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以法术无法破开。材质也很特殊,不是一般的铁,而是冥铁,比普通的铁要重千倍,因此才对修士有所束缚。   这铁链戴在手腕极沉,几乎是无法移动,不少修士的手腕已经磨出了骨肉。   她向来乖巧不惹事,自然是从未了解过每个门派地牢的阴森恐怖。   虽说凌霜派的弟子总数也就百余人,但法修那边更迭的速度极快,百年下来人数总是多的,因此这儿的人比她想的要多上许多。   她寻找着师弟的踪影。束星辰则在门口放风。   曲幽径逐渐闻到一股格格不入的草木气味儿,顺着气味去果然找到了伤痕累累的储子瑜。这法修果然是迫不及待,这才进来不到半日便被拷打得浑身是伤,不得不怀疑法修是借此机会泄愤。   储子瑜无力的跪在地上。身边的藤条横七竖八恐怖地散落着,慢慢生长着,似蠕动的活物一般。   不管是主动反抗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动反击,可见是与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战斗,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不过大多已经愈合,剩下干涸的血迹,大概是因为木灵珠的治愈能力。   “师姐?是你来了?”他先是欣喜师姐居然真的不管不顾来救自己,后又渐渐失落,他摇摇头,“师姐,你不该来此处的。若是你被发现了,我在这受刑还有什么意义?你快走吧。”藤条仍从他的手心长出,落在地上扭曲起来,牵动着他的神情更加痛苦。   他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望着地上的藤条,从原来的四五条渐渐铺得堆叠起来,几乎看不见地面。他恐惧,似乎自己的身子已然成了木灵珠的容器,而木灵珠每时每刻都想着呼啸而出。   “师姐,我已经快不是自己了。”   “你别怕,师姐是来救你的。师姐也不会让你走火入魔,你放心。”曲幽径急匆匆破坏铁门,蹲在他眼前。   “……师姐,先前我对你说的,叫你遇见事情别来找我,不是真心话。”   “我知道。那日只是见你屋里并没开灯,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师姐……我好想你。在花鸟瀑布也是,在这儿也是……我真的,很想你。”他的神色痛苦,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根本不能遵守不可心生杂念这一条规定。   “对不起师姐,剑穗是我自己烧的。下回……我再给你编一条剑穗……我想和你一起去荡秋千,也想和你一起去山下吃好吃的。你别生我的气……”   曲幽径的心密密麻麻疼起来,这剑穗只是由普通的红绳编成的,早就老化了,但子瑜仍旧每天宝贝似的带着。   “师姐怎么会生气,是我不小心丢了剑穗才让师门陷入如此境地,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想去哪儿师姐都答应你,咱们先回去找师尊,好不好?”曲幽径施法,一会儿便借开天如意的神力破开枷锁,最后再给他解开脖子上的绳索。   储子瑜无力地靠在师姐怀里,嘴唇干得发白:“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每次都要你们来救。”   “师弟,你是为了我才受刑……若我觉得你没用,岂不是太丧良心?况且,你可是我们最有前途的小师弟,还是最厉害的储州城少城主,可是储州城的大英雄。”   储子瑜一句话都不能听进去,在这黑暗之中心理防线已经摇摇欲坠。见到光芒就在自己眼前,便想要一头扎进去。“师姐……如果我将来成了城主,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师姐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担心自己脏乱的头发弄脏师姐的衣襟,便梗着脖子,又被曲幽径按回她的肩膀上。   师姐的身材纤细,声音宛若天籁。她几乎是环着自己,只要抬起眼皮,便可以看见雪白的锁骨。在他的眼里,便是师姐的衣角都可以撩动他体内的木灵珠。   木灵珠再次刺痛了他。   他早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对着师姐,心无杂念。   藤条生长的更加肆无忌惮,就像他内心疯狂滋长的爱意。这爱意越来越膨胀,越来越猖狂,到最后情不自禁。甚至长出了尖刺,到最后棘地荆天,将这牢笼挤得密密匝匝,却未伤到曲幽径一分。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别说是一眼,我天天盯着你,盯到你厌烦为止。”她拍拍师弟的脑袋。   “师姐……”他深深地拥抱着她。感觉心里开出花,许多白色的花。   一小朵一小朵,偷偷藏在荆棘之中。   “快走吧。”   二人走后,牢房空留了一地的荆棘,在可怖的荆棘丛中挺立着一朵纯粹小白花。   【剧情十三:深夜劫狱,救出师弟。(1/1)修为+1000.】   戒律堂并非是吃素的,法修也不是。当晚知道了情况后便通知了其余两位师尊,第二天就找上门来。   “岑泽师尊,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竟一言不发将人劫走,还是说不将这凌霜派的规则放在心上?”宣元青有一些恼怒。前不久听岑鸿说岑泽最近活跃许多,没想到一次见就是今日这般尴尬情况。   “岑泽,这事你应该与我们交流过后再行决断。”岑鸿十分严肃地抱怨道。   岑泽毫不退让:“若真要说起这事儿,也应当先治法修弟子诬陷曲幽径之事再来过问我门下弟子,是他们先犯了污蔑同门之罪。”   “岑泽,你在门派中的名声极好,大家都尊称一声师尊,觉得你刚正不阿。如今连劫狱都不放在眼里,连门规都不顾了吗。”宣元青说道。   “规则当然要遵守,不过我这小徒弟快要走火入魔,谁来负责?本来是个好苗子,若被你们毁在戒律堂,又有谁替我着想?他走火入魔本就是我的失职,若要罚理应罚我。”岑泽说道。   岑鸿和宣元青当然会给他面子,又少见岑泽如此决断,自然没人敢多言。   “无人知会我一声便自行将我的徒弟抓走,莫非是二位师尊瞧不起我?看我座下人丁稀少,便能随意欺凌了?”他的眼神冰冷而坚定。   “岑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岑鸿作为一个多年弟控,急了。   “那你说究竟如何处置为好啊?”宣元青觉得那兄弟二人是一伙儿的,便问道。   他眼神望向法修后面几个畏缩的,“先前你弟子诬陷曲幽径比试中服用丹药,我还不曾讨个公道。子瑜打伤他也有错,如今就当是一笔勾销。看管弟子不利,是我之责,我愿替凌霜派出征,平定西境妖魔之乱。”   近日西边动乱频起,各大小门派都向修仙大派求助,凌霜派更是应当扛起大旗。一旦去便要白白折损不少灵丹仙草,宣元青正愁着妖魔骚乱一事如何解决,刚好岑泽主动请缨。“这可是你说的,那便一言为定。”   “岑泽,妖魔骚乱之地危险万分,你何必为了一个弟子做出如此之事,你这毒才刚驱,又想再添一个吗?”岑鸿关切道。   “不必再劝,我心已决。”   曲幽径跟在后头看着,心里十分纠结。话本里可没这段啊,这可怎么办?   而且妖界魔界起纷争……莫非这又是融珹一时兴起?   “曲幽径,此事因你而起,你同我一同去。”岑泽拂袖离开。   “啊……是!”莫名被师尊点到名字的曲幽径支愣起来。   曲幽径望着擦身而过的师尊,他的长袖挡住嘴角,放下来后又是面若寒冰。   “做好准备,我们尽早出发。”   束星辰在一旁笑看此景:“这岑泽莫不是关久了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去西境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18:05:00~2022-08-22 18: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楠鸭10瓶;漫漫迷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大敌入侵,大家快布阵!”   很快,明心苑的人聚集。有端琵琶的,有拿大鼓、小鼓的,还有马头琴,古筝等乐器,十多个人便布成了精妙的阵法,在门口抵御外敌。   本来明心苑就离魔域比较近。但也许多年不曾见如此大胆的入侵了。   乐声声声扰乱人心,琴弦震颤便斩断敌人首级。一段华丽而规整的仙乐后,魔修死伤大半。而最中间突破那一个,一头红发,长相更是明艳至极,像极盛的火也像艳丽的花,让人无法挪开一眼。   “尊上小心!这乐修的音乐可扰乱心智,更是能让人看见幻觉。”魔修提醒。   融珹回首,一个手刀将他的首级砍下,随意得好像只是掐断一截灯芯。   “你才是最扰乱我心智的那一个。废物。”   他落在明心苑大阵的中间,似乎不受仙乐影响,一双红瞳盯着上回踏入魔域的那两个弟子。   “明心苑不过如此,终究会被我魔族收入麾下。”   几人被激怒,便是实力不如魔尊,也不堪受辱,顿时弦乐击打乐齐鸣。可说余音袅袅,不绝于耳,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融珹的内心,他像个没事人一般穿梭。他仿佛可以看到空气的振动,次次都躲开了弦乐最重的那一击。   举手投足之间,他十分轻易而优雅地杀掉了两个法力较为低微的乐修弟子。再回那两个人面前大大咧咧的秀了一番自己俊美的脸庞。等到明心苑人全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长相,他狡黠地一笑,一挥袖便打散了阵型,让他们飞出几米去。   然后就觉得十分无趣地拍拍屁股走人了。就好像是他们不配他认真出招一般。   程谷怒视他离去的方向,扶起师姐:“若是冷师姐还在的话,定不会叫他如此张狂!”   郁夏兰受了内伤,按着胸口虚弱道:“冷师姐她是凌霜派的人,不来也是正常。”   “那她就一点不念旧情吗?即便是朋友有难也该帮帮忙吧。”   “方才那个男子是魔域中人……可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我们是不是曾见过他?”郁夏兰问。   程谷向来记忆力很好,脑内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你还记得我们上回去魔域吗?一定没记错……那时凌霜派的三个弟子,其中有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相似。”   郁夏兰:“这样,我们去凌霜派找冷师姐请她回来帮忙,顺便看看那男子是否在凌霜派。”   他们明心苑人数并没有凌霜派人多,因此没了冷南雪这个顶梁柱以后,实力下降许多。对凌霜派多少是有一些抱怨。   凌霜派与明心苑本因距离遥远来往不多。虽说凌霜派世上声名显赫是修仙大派之一,但他们明心苑也是正经的门派,有难理应相互帮助。   前些时日因着大师兄谢承晏来找走失的师妹,两门派才算正式有所交集。   凌霜派由三个师尊统筹管理,但剑修二兄弟不太喜欢与外界来往,实际上与外交流最多的是法修的师尊宣元青。明心苑掌门在方才的作战中也受了些伤,给凌霜派的代管掌门,也就是宣元青发去讯息,以便明心苑的弟子前去要人。   *   曲幽径正在屋内为马上要出发去西境作准备。   西境骚动,妖魔二族皆参与其中。此番动作属实少见,上回大骚动便是八十年前。   突然间她的心脏似被捏紧一般。莫罕向来十分省心,虽说契约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但莫罕从未让她感觉到不适。今日是第一次。   是莫罕受伤了?   “莫罕,莫罕!”她呼唤着莫罕,本应当是立刻到达的,今日居然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出现。   莫罕白色的发梢沾着淡淡的血迹,黏成一小撮乖乖垂着,上面还有水迹,显然是擦过了才来见她。   他勾起嘴角,笑的灿烂:“怎么了?何事呼唤妖帝大人我。”   “你受伤了?你们与魔域起争执,为何不告诉我?”曲幽径生气。   “我们妖魔本就以实力为尊,打打杀杀的很正常。若是每一场都告诉你,你不得替我担心到花容失色、寝食难安?到时候妖帝帝后的位置让谁来坐啊?”他捡了个曲幽径桌上的仙果啃起来。   说得轻巧,但曲幽径早就感受到他身上负了不少伤。   “是那个红头发的吗?我们上回在岁阳见到的那个。”她问。   莫罕对那一头红发当然是印象深刻:“正是他。一点苗头都没有,随便带着几支魔军便从边界杀进来。我们花了好一会儿才将他们击退,但他们似乎也没有死磕到底的打算。若是他们决心打到底,定不会同如今这般只受点轻伤。魔族性格奇怪,就是我们妖族也是看不明白的。”   曲幽径点点头,“我和我师父会去西境帮着击退魔修。若你们也在,到时候就装得善良点,装成受害者的样子,师父他一定会帮着你们的。”   “?我们妖族何时需要人来保护?”他的竖瞳眯起。   “而且,”他将果核一丢,关切的抓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你真秃了呀,现在真是秃鹅了。”他皱起眉毛,琥珀般的瞳似乎要沁出鳄鱼的泪水。   “你没事儿吧?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曲幽径反驳。   “嗯……”你说得对,他歪歪扭扭的就像只大猫一般的倒在他的床上。“我要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曲幽径不理他,只远远看着他打滚扑腾,扑腾累了就抱着她的被子歪着脑袋看她怎么不来。   稍微消停些,曲幽径便凑上去看他的伤,就发现他已经趴在自己的枕头上睡着了。   曲幽径想着既然融珹是想要自己回去。那么,最终目标应该还是凌霜派。如今这么动作要么就是引起她的注意,或者威胁她身边的人,让她不得不主动回去。   她随便揉了两把莫罕的细腰,换来“老虎的屁股也是你能摸的?!”   一阵嬉闹,今日的莫罕似乎格外难缠,特别粘人,像个膏药似的扒在人身上不肯走。   “希望你我下回见面,别隔得太久。”莫罕不得不走之时,在她手上落下一吻,那一吻轻柔而缓慢,像是诀别。   【叮!恭喜宿主到达分神期——】   曲幽径抓紧时间连夜破境,到了分神。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分神之后还有合体、大乘、渡劫。等渡劫以后才可飞升。   融珹就像是邪恶的大魔王,正在她的面前拨动着剧情的齿轮。   等到程谷和郁夏兰到凌霜派时,曲幽径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凌霜派。   明心苑二人到凌霜派时是法修接应的。钟淀负责接待,法修的会客堂可说是颇有门面。比明心苑还要奢华上不少,灵砖堆叠,仙草成丛,叫人不得不感叹还是中原的修仙门派富足些。   明心苑二人要事在身,即便面前的仙茶规格极高,也无法放松身心享用。   此事不小,但难以开口。在别人的家里又怎么好直说他们家弟子的不是。   “不知冷南雪师姐在何处?我们此行便是来寻她的。怎么说冷师姐也曾是我们明心苑的一份子,如今明心苑有难,我们修仙门派乃是命运同体,休戚与共。希望凌霜派可以帮上一帮。”程谷恳求。   “这是当然。不过……这几日剑修那儿可不算太平。”钟淀有些不爽,为何总是剑修剑修的,法修又有何比不上剑修的地方。   外头人来人往,搬着符咒和法器。   “你们这是何事在喧哗。”   “噢,不过是师尊决定加强地牢的禁制。前几日出了个走火入魔的弟子,我被他打伤,这伤到现在还痛呢。说来也巧,那人正是你们要寻的冷师姐的师弟。”   “走火入魔?”   “正是,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也就岑泽师尊容着他弟子胡来。方才我与师尊联系过了,这就带你去沽鹤峰见冷师姐。”   “多谢。”他们二人跟着钟淀往外走,一时又觉得有些不对,近日许多事情都极为蹊跷,便多打听几句。   “你说那弟子竟是冷师姐的师弟?冷师姐如今是在岑泽师尊座下?”   “正是,跟了岑泽师尊的都是人才啊,咱们的剑修首徒谢承晏,正是他的大弟子。可惜这师弟走火入魔,未来难说咯~”钟淀装作可惜,但仍旧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谢承晏?上回我们平定魔族骚乱时见过这师兄,他带着一个师妹和一个师弟。那个师弟便是走火入魔的那一个?”程谷皱起眉,走火入魔,怎么会如此巧。   “为何要问这个?”钟淀敏锐起来,本来他已经认罚,这会儿又燃起了他的疑心,莫非这事儿之中另有蹊跷。   “师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来偷袭我派的魔修,长得和谢师兄的师弟……一模一样。若在此时门派中又出现了弟子走火入魔的情况……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钟淀愣住,眼珠子一转:“兹事体大,我得先去汇报给师尊和江衍川师兄才是。你先在此处候着,若你此时贸然前去岂非打草惊蛇?”   见他有些犹豫,钟淀承诺:“若真是如此,此事我们定会追究到底。到时我们法修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明心苑大可放心。”   “那便谢过师兄。”郁夏兰道谢。   “你放心,我们师尊是最看不得妖魔乱世的。乐修和法修本就是同一流派,自然是刚正不阿,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够击退那些邪魔外道。”钟淀说道,将他们安顿后便急匆匆地向宣元青汇报此事。   “我说呢,为何上次来助我们的只有谢承晏师兄和曲幽径师妹。他独自断后,一人便能抵挡几十魔修,难说是不是和魔修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程谷与郁夏兰说道。   宣元青听了钟淀带来的消息后震怒,这几日他的烦恼已经够多的,如今门派内居然还有这种丑事。   “没想到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若让人知道魔修藏匿于我派之中,还不让人笑话。凌霜派的名声怎可毁于一个转修的弟子身上!戒律堂的人在何处!”   *   “师姐,那人你可得小心。是我和师姐亲眼所见。”程谷还是决定给冷师姐提醒,即便她现在是凌霜派的人,但终究曾经是自己的师姐,在修习上帮助过他许多。   虽说他们已经承了法修好意,不需师姐出手相助。但冷南雪在明心苑内声望极好,二人是当真敬佩她的。即便从今往后不再如从前一般,但终究是担心师姐的安危。她聪明机敏,定不会将此事随随便便拖出,也不会去相信一个不甚熟稔的人。   “好,若凌霜派有异,我定会通知你们。”冷南雪送出信件后关上了门。   她皱起眉头,君会的身份确实可疑。   师妹说他和魔修只是长相相似。可不只是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如果他们是两个人。按这个假设,是只有论剑大会那日的君会是魔修假扮的,其余时候都是君会本人。   若从前的是君会本人。为何她刚回门派被曲幽径点名在课上比试时,便想要置她于死地。他从前与她有仇吗?   到底什么时候的是君会本人什么时候又是魔修呢?   或者……有没有可能师妹和魔修一起欺骗全门派,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那么他潜入凌霜派又是为了什么?   若是为了毁灭凌霜派,那么成功潜入以后,就该趁此机会下手才对,为何还去参加论剑大会,还夺得冠军。   是觉得好玩,还是……为了师妹?   但是师妹说,这二人就是两人。   君会应当与魔修是两个人。若他是坏人,早有机会下手。后来又将师妹送回来,完全是多此一举,给自己平添烦恼。又以他的脸处处惹祸,引起门派怀疑,是故意给自己找不快吗?   冷南雪知道此事或许在自己的认知之外。   他们二人长相一样,会不会和她与师妹长相相似是同一个原因。   冷南雪本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她的所有记忆都是在明心苑之后才有的。   她仍旧不能忘记那个梦。如果梦里说的都是真的,她再去纠结过去,更是没有意义。过去本就是一张白纸,就算是亲眼看到了,也只会觉得空空如也。   若说她的使命是回来争夺师妹的位置,那么师妹的使命就应当是与她争风吃醋,最后将位置归还给她。加上最近魔族行为诡异,莫非这便是师妹的死因?   ……   她不明白这天道究竟在想什么。   若是如此,对师妹也太过残忍。   她眉头紧锁,反应过来时便觉得有些可笑。自嘲道:“呵呵,居然因为一个梦,想了这么多,当真是魔怔了。”   事实如何,问问不就了然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去找君会一切真相便会摆在她的眼前。   她叩响了君会的门。   束星辰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   冷南雪开门见山:“你究竟是谁?”   束星辰笑道:“我不过是曲师妹的师兄罢了。”   冷南雪:“你是魔修?”   束星辰:“问我是不是魔修?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早就算不得魔修了。”   束星辰已然明白,当前情况对曲幽径有威胁的并不是冷南雪的存在,而是那个小脑未发育完全的新魔尊,融珹。   新魔尊,这天道真是报复心极强。   如果说融珹的外貌、实力都是按照君会复制的。那么他的目标应当和他当初的一样。   君会的设定不过是满心满眼只有曲幽径。而融珹,自然也拥有同样的欲念。或许是因为他不过才降生几个月,稚嫩的出奇,就像是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在手里,不然便会嚎啕大哭的婴儿一般。   像这般东敲一锤西打一榔头的引起骚动,也是像小孩一般引起大家的注意力的幼稚行为而已。   “反倒是你。冷南雪,你想不想知道你是谁?”束星辰看着冷南雪,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冷南雪瞳孔骤缩,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许久。自从他刚醒来做了这个梦以后,她就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蒲公英一般悬浮,随着名为“命数”,名为“天道”的风,落到哪处便是哪处。   “你说。”冷南雪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他们二人之间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必欺骗她。   束星辰:“外人看来,是他们选择了和你相似的小弟子。但实际上,你才是替身。你觉得自己不曾有过去,正是因为,你是作者半道创造出来的,是为了取代曲幽径,给这个故事一个完美的结局。”   “为什么?为何师妹就不可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因为作者自私且阴暗。他暗自希望她不是那个冰魂雪魄、尽善尽美的凌霜派剑修。所以……她的身份是妖。”   “而你,不需要过去,只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此,便能够将故事引往他觉得圆满的结局。”   冷南雪止不住的发抖,所以她的感觉都是正确的。她对于曲幽径感到格外亲切,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有她的气息,自己就是以她为参照创造出来的。   更加让她确定君会说的是真相的是,凌霜派根本就没有她曾经存在的痕迹。她也没有丝毫凌霜派相关的记忆。按理说失忆的人见到自己从前的事物时,总会有一些条件反射的情绪波动,再或者是脑海中有一些过往的片段。   但她没有。当她拿起剑谱时,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冷南雪顿时觉得无法呼吸,命运被人摆布的无力感,像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他的胸口,压在她的后背,将要把她用力挤扁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受命运的摆弄,只是一场戏里面的一颗重要棋子罢了。   “这作者当真无情。”   君会笑笑,“有另外一个人,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冷南雪并非刨根问底之人,有些事情不用问她也知道。   偶尔她想要选择其他事物的时候,回过神来,阴差阳错的自己又选择了另一项。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在师妹身旁时才会消失,是因为师妹就是被选来改变剧情的人吗?   师妹到底想要什么结局呢?   净坤:“君上,即便你心软也不能这样告诉她,如果她对曲师妹起了其他心思怎么办?曲师妹不就危险了?”   “你看她会吗?”   “轰隆——”   各式法器穿透束星辰的屋子,将天花板扎出十多个孔来,阳光汇聚成光束从四面八方投入此屋。   法修弟子闯进来时,正见冷南雪把剑搭在他的肩头,眉目无情,唇角紧绷。   “师姐,明心苑来报,剑修弟子有入魔教行不义之事嫌疑。请你把君会交给我们。”   “此人实在可恶,将我们门派上下全都蒙在鼓里,望师姐配合。”钟淀见师姐弟二人剑拔弩张,心里痛快许多。   “此等叛徒,罪不可赦,我作为师姐,定要亲手将她押入大牢。”师尊与大师兄都不在,也没人可以为他们说话。而冷南雪,更是不被他们当成是凌霜派的人,更是无从辩驳。只有此法,或许能够帮上他们一些。   “冷师姐有此番觉悟,实属不易。走吧?”钟淀请道。   冷南雪亲自押送他去地牢等候发落。身后有几个法修弟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几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也不觉得意外,这几日看清了法修,从未单纯地想过法修会对他们放下戒备。   想要怪罪剑修,随便寻个缘由,又有多简单呢。即便是如此模棱两可的猜疑,也够他受一阵的了。   几人进入地牢,见四周机关重重,有几块儿砖块显然是后来换上去的,与周围格格不入,可见地牢在上次劫狱后特地加强了守卫。不可能让人有机可乘,除非防不住。   束星辰身上并没有什么法器,他们搜寻一番之后将他的剑收走。他举起手,乖乖走入地牢之中。   “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师妹说的。”冷南雪将他送进牢房。   “让她……别跟赝品跑了。”束星辰笑笑,主动将双手戴上了镣铐。   冷南雪走出牢房后,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出逃的意思,便与法修一起走了。   这个牢房就是上回关储子瑜用的,这几日太过匆忙,无暇收拾。束星辰看着地上与四周爬满的干枯藤条已然成为了残骸,而身侧被踩踏过的白色花朵甚至有些眨眼。   净坤大喘气:“天啊!君上!这也太感人了吧!这师弟可真是!一片痴心!”   束星辰笑道:“痴心有何用?这世上最没用处的东西就是痴心。” 第84章   岑泽本只带着曲幽径。后头谢承晏担心师妹与师父安危。储子瑜觉得都是自己的锅,也应当出一份力,双双在他门前耍赖。岑泽是在是拗不过,也就让他们一起跟着。   他们悬在空中望着这西境一片的局势。可见不断有小部分的魔修,仅几人为一队在四处扰乱人们的生活。   似乎是没有规划的,也不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是让他们随便玩着,只让人寝食难安,来回拉扯着修仙门派与普通居民的心理防线。   岑泽带着几人一处处击退魔修,而魔修也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与人过分纠缠,一见到他们就像是听见谁的号令一般匆匆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融珹在座位上看着好戏,见那四人的身影出现在水镜中。融珹早就料到她会出来的。不过比他设想的好些,看起来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自愿出来的。   他笑道:“她跑,又能跑到哪去呢?带上一只队伍,让他们几个不要那么无聊。”   “是。”魔侍应声。   “等等……别伤到她。”   师徒四人刚走到明心苑地界,便觉得氛围不对,一只精壮的魔修队伍往明心苑横冲直撞而去。   明心苑早就在门口布下了机关,并且派人日夜值守。掌门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好在法修送来的上品仙丹仙草助他们恢复了精力,才不至于元气大伤。   虽说掌门不知其中缘由,对于冷南雪不来帮忙的行为有些失望。而法修雪中送炭,此般深情厚谊明心苑当真是不会忘。只是没想到剑修竟如同传闻一般如此薄情。   他们很快张罗布阵,这次的魔修数量比上次更多,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看起来与之前的几波不在同一个等级。   魔域约莫百年来未有如此刻意的挑衅行为了。   其中一个魔修戴着兜帽,一阵罡风擦过,便露出底下那张“融珹”的脸,特来帮助明心苑的凌霜派法修弟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遭受欺负后来叛离法修去岑泽座下的“君会”。   那几个弟子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却见到岑泽落地后,“君会”一改方才的攻势,头也不回的溜走。才让法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虽说他们怒气四起,但只要是个聪明人,便不会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儿拘泥于此事。   于是凌霜派的法修和剑修与明心苑众人一起御敌。这回有凌霜派相助,明心苑终于有余力反击。   岑泽翻身而起,在空中旋身,随着衣摆的动向,澄澈的灵气凝结起巨大的冰柱,自上而下冲出的冰柱很快困住了魔修。   三个弟子在冰柱上掠过,穿梭的剑带着凌冽的剑意,如同游龙一般扑向魔修。   魔族士兵变成了一个个冰雕,岑泽右掌一推,一座座如同魔鬼一般的冰雕便化为齑粉,散落一地。他单脚落地,纯白的衣摆随之垂下,不沾一点儿血渍。   只是三两下的功夫,魔修队伍很快溃败,死的死,逃的逃。   “不愧是八十年前带头平定魔族骚乱的凌霜派师尊,这岑泽师尊一人便可敌一个门派啊!”明心苑的弟子称赞道。   明心苑也学聪明了,并不将魔修杀绝而是将其中几个弱小的抓起来拷问。   几个有血性的,咬舌自尽、自绝经脉。剩下几个胆小的,便是拷问的重点对象。   明心苑弟子:“刚才那个逃走的是谁?”   魔修:“不认识。”   明心苑弟子一脚踹他肚子上,“不说?!将渡生酒拿上来。”   魔修目光闪烁,等对面将酒拿上来时才挣扎起来。明心苑弟子将酒淋到魔修的手背,只是落上去几滴,他就疯狂嚎叫起来。   “啊!!!我说,我说,是……是我们魔尊。”   “那,你们魔尊有没有去过修仙门派?”   “快说啊!”   “……不知道。”   掌门添了一杯酒举在他的头顶。   “去……去过。”   掌门将酒倒在他的头顶,那酒便似强酸一般腐蚀着魔修的脸,他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掌门不为所动,转头向岑泽问道:“岑泽师尊,相信你一定是认得自己的爱徒的。方才你与他打了个照面,不会还想狡辩吧?”   师尊皱着眉。   曲幽径着急:“若是易容呢,若是障眼法呢?”   “曲幽径,你这些不过是假设,刚才我们是亲眼所见。好,那就当你说得对,不如你现在联系一下你的师兄,看他在何处?”掌门质问。   曲幽径取出传音玉牒,这玉牒在空中旋转,久久不停。最后熄灭,掉落在地上。   明心苑弟子恨道:“果然印证了我们的想法。若凌霜派早些发现,早些警醒,明心苑又何必落到如此下场。”   曲幽径气坏,他们这是要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凌霜派吗?这是想要再讹上一笔?   “此事,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等在下回去与各位师尊商讨,若君会真是魔修,定将他就地正法。”岑泽这么说才让明心苑众人冷静了下来。   曲幽径气极了,这人居然不接传音。   这么重要的时候,在干什么啊?   早知道应该把有趣留在那儿盯着他的,万一他和冷南雪又起争执,要杀人怎么办?   不如现在联系一下冷南雪问问清楚。   玉牒很快亮起了光。   “师姐,你没事吧?”曲幽径关切道。   “我没事。只是,君会出事了。方才他被法修当做魔修抓起来,不知道要进行怎样的拷问。“   “那我立刻赶回去。”   虽然知道法修早就看剑修不爽,不知他们居然会趁师尊和他在外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转念一想,这也正常,毕竟上回论剑大会,师尊不在,他们就想污蔑自己吃药,私下对自己进行责罚了。   师尊听了这个消息,留下十多法器与明心苑告别。   “这可是上品法器,师尊礼重了。”   “就当做是晚来的赔礼。”   明心苑掌门收了法器又笑眯眯地觉得剑修也颇讲义气,毕竟他们将师尊都搬来了,可见是十分重视明心苑的安危。若非师尊在,也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惨烈后果。虽然心里对着强者有种天生的敬畏,但对他们又不敢完全放心,毕竟那魔修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弟子。   曲幽径一行人赶着回去,她完全不担心束星辰的安危,他魔鬼般的实力自己是一清二楚,那法修不被他打趴就很不错了。她只是……怕他掀了法修,担下魔尊这个身份。到时候受苦的就不止是他和自己,还有全师门。她不想全师门一起受罪。   储子瑜并兴致勃勃,因为师姐和她说回去以后便和他去北峰荡秋千。那儿的紫藤花正开,应当是一幅绝美的景色。后想到了些什么似的悒悒不乐起来。   曲幽径见储子瑜愁眉不展,便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储子瑜问:“师姐,如果我和君会师兄掉水里,你救谁?”   ?这就是你正在思考的问题吗,什么小女朋友问的问题啊!   “你不是会游泳吗?君会师兄怕水。”曲幽径回答。   “那我和大师兄掉水里了呢?”储子瑜又问。   被点到的谢承晏一扭头:“必定是救我。”   储子瑜耍赖:“你说得不算,我要师姐说。”   曲幽径不理谢承晏,笑道:“大师兄不是也会游泳吗?!你俩都会游泳,要不还是救救我吧?”   储子瑜有些不满意:“但是我俩被水里的妖怪抓住了,那只妖怪让你选一个,你选谁。”   曲幽径:“...我全都要。”   储子瑜:“不可以,你只能选一个!做人不能这么贪心!好了,我明白,根本就是因为我在师姐的心里不够重要。”   曲幽径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说,你根本就不爱我!   曲幽径笑道:“我全都要,是因为我不会打不过妖怪,会把你们全都救下来的。”   谢承晏:“选小师弟吧,师兄我……是不会被妖怪抓走的。”他拍了拍储子瑜的脑袋。   储子瑜:“你!”   一路嬉闹,曲幽径觉得这路途都短了许多。他们很快回到门派,曲幽径却没回到自己的屋子,只是呆在岑泽的跟前。   岑泽看出曲幽径所想:“你若有自己的思虑,再劫狱一次也并非不可。不过他是何身份,你当真清楚?你愿意为了他再犯险?”   “这与他身份如何无关。上回我不管不顾地去救了师弟,如今再去救他也是同样。分明是没有做过的事,为何他要为别人所做之事承担责任?”   “现在法修和明心苑联合起来认定他就是魔修。若你现在去救他,岂不表明你做贼心虚。”   “他不是魔修,若法修为了私欲同从前那般将莫须有的罪名安设到无辜之人头上。蛮横无理至此,我们断不用以礼相待。”   岑泽垂眸看着她,半晌吐出来一个字:“好。”   -   挨着打的是束星辰,嚎叫着的是净坤。他的发丝挂在眼前,微微颤着。   “君上,你要是痛就喊出来吧,别忍着!”   “君上你这样真的让我好害怕!他们,你动动手指就能够打死了,为何要忍到现在!”   束星辰突然笑了一声,似乎是被谁的笑话逗笑了。他的声音很低,又像是咳嗽。   “你笑什么?”施刑那人有些害怕,极少见到承受如此毒打一声不吭的狠人。虽然他身上并未魔力,但也不禁起疑。难道这人真是魔修啊?不然皮怎么这么厚?   束星辰:“有点痒。”   “……有毛病。”施行的弟子嘴上骂着,手里更凶狠的抽了起来,并且用上了更大的力度。但心里却一阵阵止不住的害怕,希望马上换人。若是被这样的疯子记住了脸,往后他要是逃出去了一定会掘地三尺将自己挖出来折磨的。   曲幽径悄悄潜入地牢。上回来过之后,这次是轻车熟路。   这次的血腥味格外的重,看来是谁又被刚刚拷问、审讯过了。   她顺着这血腥味往前走。   这间阴暗牢房里的人低垂着头,衣服都被鞭子抽烂了,早已被鲜血浸染看不出什么颜色。偶尔听到滴答滴答声,本以为是何处漏水,后来才发现是这人身上新鲜的伤口还在哗哗淌血。   这是哪块硬骨头?据说这里面用的鞭子都是下了法术的。下手重的可以三五天都不愈合,一直到此人血液流尽,变成一具干尸。   这……这人是不是要没气了呀?   她定睛一看,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她就知道!这门派里骨头最硬、最耐打的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她二指一并,牢房的门锁便打开了,发出一声微小的“咔哒”。   这人向来是安安静静的,连呼吸都很轻。完全不起伏的胸口真像是个死人。   他就那样让伤口的血流淌着,他的指尖微微颤着,皮肤仍旧是白得透光。手背上的骨晶是深色的,却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闪着细碎的星光。他垂着睫毛的时候,显得脆弱,而且高贵又精致。不像他睁眼时好像世间万物不论男女老少都欠我钱的傲慢模样。   他的脸上有了伤痕和血污,就像是精美的神器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让人觉得心疼万分。想要立马捧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擦去他脸上的血。   曲幽径靠近他,他闭着眼静静地跪着。   “……”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束星辰挣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上仙,我这伤也算是为你受的,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   “你怎么知道我不心疼?我都疼得快哭了。”曲幽径本以为他会完好无损的,毕竟从没见过谁能让他吃亏的。又听他声音低沉且嘶哑,酸从她的腹部蔓延开,爬上舌根,再爬上眼底,好像再看下去,她整个人都要化作一滩水了。   曲幽径给他解手上的枷锁,开天如意刚碰上。枷锁便骤然泛起金光,看来是加强了戒备,在这枷锁上加了一道额外的法术。   耳边响起一阵吵杂,是外面的弟子收到了消息。   曲幽径顿时有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心虚,出口只有一个,此时又无法逃出去。   施法尚需要时间,曲幽径只好选择先将他脖子上的绳索解开。实在不行,断手断脚的也比断脖子好些。   束星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又笑起来,觉得她与自己越来越相似了。   “想将我断手断脚?”   “你这……小毒妇。”   “还不是和你学的。”   “在这!”只听外面的人已经脚步急促,马上就要到此地。曲幽径双脚一软,解掉他脖子上绳索的同时,被地上的藤条一绊,扑到他的肩上。   “!”太丢脸了吧,当这么久神仙居然还出这样的洋相。   曲幽径这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个人,这是全部戒律堂的人都来了?不能交代在这了吧。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然后身子一轻,双脚离地,好像是被人抱起来了。   手腕粗的镣铐,在束星辰的手下就像是纸糊的。他毫不费力的一扭手腕便碎成两截。   “这枷锁不是说要用神器才可以破解的吗?你哪来的神器?”曲幽径问。   束星辰笑笑,将她紧了紧:“可能因为……我的身子就是神器吧。”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束星辰抱着曲幽径,直接捅破了屋顶,逃出此地。底下的声音突然沸腾,聚集在方才的牢房门口。   “我们这会不会被发现?”曲幽径望着下方。   “你要是不想被发现,倒也有法子。”   “什么法子?”   他左手一转往下抛,下一片灵火,瞬间点燃了黑暗的地牢。   “你……你没有素质啊!”   “灵火而已,我会控制它不烧死人,只烧了牢房的。你说,这牢房自己起火又能怪得了谁?”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他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小片灵火烧上了其中两个弟子的衣摆。   “师兄……你衣服起火了啊!”   “啊啊啊啊啊——快,快给我灭火!施法啊!施法啊你!”   “师兄,我就说干这戒律堂的活容易遭天谴的!”   地牢被灵火持续烧着,而他们回到了沽鹤峰,回到了曲幽径的屋子。   束星辰如同往日一般喝着茶水:“你这算是和我站在一处,叛离凌霜派了吗?”   “我算是想清楚了,既然拿了大女主剧本,为何还要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和你一起做回叛徒也未尝不可。”曲幽径说道。   束星辰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只是看着她,便觉得满天星辰此时都落于自己眼眸,闪耀得移不开眼。不论她要做什么,自己都会替她铺好路。无论这路途多少艰难险阻,即便是以自己白骨作砖,血肉作泥,都在所不辞。   曲幽径也看着他,若是在上界,谁见过星辰仙君血淋淋的模样?   他明明就强到令人发指,按他的脑子,怎么可能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他在这挨打,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非要等到自己来了才挣脱枷锁,像展示勋章一样展示着自己的伤口。   “你和融珹真的挺像的。不,他和你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曲幽径说道。   束星辰笑笑不说话。   曲幽径又问:“你觉得这儿的生活怎么样?比上界是好还是不好?”   束星辰:“比看着那群糟老头子好多了。怎么了?”   曲幽径:“我只是担心,若我们永远出不去怎么办?难道就一直待到双双陨落。”   “双双陨落,这个结局听起来也不错。”   曲幽径白了他一眼。   “不会的,你不会的。”他说得格外认真,眼神不曾看向别处,似乎在宣誓一般。   曲幽径:“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这儿的人,都很好。而是能一直待在这儿,也很好。”   束星辰:“所以你想留在这?”   曲幽径摇摇头:“倒也不是,我只是没有信心能带着你一起赢。”   “束星辰……如果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束星辰不知怎么回答,本想说如果有人骗他,他一定会千百倍报复回来。   但又觉得她不应当算在“有人”这个范围内。她与别人不一样。   又想着自己隐瞒了她许多事情,若要说欺骗的话,或许还是自己骗她来得多。   “束星辰?”曲幽径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要大发雷霆,语气便小心翼翼起来。   “我甘之若饴。”他回过神来,明亮的眸子中溢出些许无可奈何。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回答,还以为束星辰会说你骗不了我之类的。没想到他居然回答得如此言简意赅。   “就这样?没其他的了?”   “嗯,那就小施惩戒?”束星辰一改方才纯粹的眼神,反而暧昧地盯着她的唇。   曲幽径拍拍他,嫌他不正经。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今日就算是我救了你一次。你要记住,我们生死与共。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牢牢记住,好吗?”   “怎么,你是要与我殉情还是?”束星辰想打趣,却发现今日她格外认真。   沉默了许久,曲幽径突然出声,眼睛亮亮的。   “就现在,叫我一声师姐。”   “为何?”   “叫我一声师姐,命都给你。”曲幽径双目猩红,握住他的手。   “……师姐。”束星辰扶额,这世上少有让他觉得无语的人存在。   “好了,如今我的命运已经在你手上了,不论如何,你要好好活着,等我一起带你出去。”   【修为+1000】   计划通──   曲幽径看着自己上涨的修为扬扬眉毛。感叹自己果然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仙女。   束星辰拿他没办法,也只是笑道。   “早知道不该信你的话。”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啊,狡猾的女人。 第85章   凌霜派鸡飞狗跳,灭火的灭火,抓人的抓人。法修师尊加几个得力弟子,瞬间撑起整个门派那么大的结界,以防犯人出逃,祸害人间。   即便那牢里关的都是自己的弟子,也不放出一个。   “扑灭灵火至少要一天一夜,若没什么意外,应当会直到把我抓回去,封印才会解除。你的大计可成了?”束星辰问道。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约要赴。”   曲幽径来到北峰,紫藤花开着,但却不是最盛的时候,大概开了一半,另一半忸忸怩怩地不肯开。   并不连贯的紫色形成一道道曲线,像是紫色的瀑布,从山顶一直挂到地面,后来散落开来,在空中描绘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所她这么火急火燎赶来,就是为了陪师弟荡秋千?”束星辰躲在崖后看着。   “君上,你也别太伤心吃醋了。就算师妹她舍不得师弟,毕竟咱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等咱们回归上界,哪儿还有师弟的事儿啊。哦,这也是在曲师妹她愿意回去的前提下,若是师妹愿意留在这里,那就当我没说。”   “这段时日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闭嘴。”他接着探出头去。   曲幽径看着周围的景致,还有许多紫藤花含苞待放,今日并不是赏花的最好日子。不像上界的花,因为有仙气滋养,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最美的样子。因而显得木讷、虚假了些。   “可惜。”她抚摸着眼前的一朵花苞,小小的花瓣拢在一起,也煞是可爱。虽然有缺陷,但这就是下界生活的美妙之处。   只听远处两声清脆的玉器碰撞的声音。   她一回头,漫山遍野的紫藤花,同时绽放开来。浅紫、深紫掺着一点白,争奇斗艳,像是苍穹中裂开的烟花一般冲入她的眼帘。   如此霸道而热烈。   她顿时觉得,这紫藤花与束星辰极为般配,若是能够回去,应当在束星辰冷冰冰的殿前多挂一些。   她往花丛中走去,紫藤花最茂盛处,有一古老的秋千。   储子瑜正等着她,他总是隐隐觉得不安,仿佛过不了多久便会失去他的师姐。   “师姐,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等我当了城主,我们去山下过普通的生活不好吗?不再降妖除魔,不要管这些魔域妖界纷争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陪小师弟荡秋千。   秋千摇晃着,此处香气怡人,随着视角的切换,将这北峰每一处景致尽收眼底。   她这才发觉她所向往的生活也不过是有人陪着一起看风景而已。   顿时明白,当年是她无牵无挂才能够顺利飞升,若她有在意的人在这世间,必不可能头也不回。   紫衣那人从崖后走出,储子瑜见到他便心烦。只是与师姐一起待一会儿,也要来打扰吗?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接近以后,师姐就没有快乐过几天。你很强,但你为什么总是让师姐这么危险?”他浑身紧张,像是看见了敌人的黑猫。   “子瑜,不是他的错,救人都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想这么做。今日花开得好,我们应当开开心心的看花。”曲幽径顺顺他的毛。   “师姐……和我在一起。”他握住曲幽径的手不断收紧,同时身后的荆棘不断蔓延,渐渐覆盖了紫藤花,似乎要将那抹紫色揉碎,直到满山爬的都是可怖的荆棘。   “师姐,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求求你了……就当是我贪心,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不要离开我。”   束星辰上前两步,替她回答:“你想得美。”   束星辰大掌一合,满山的灵火将荆棘燃烧殆尽,十分的嚣张。灵火泛着紫光,比刚才的紫藤花更加热烈,甚至有一种超出寻常的浪漫。   “小师弟,你这修为怎么保护她?我看是她保护你。”   “师姐……你看他。”储子瑜小心翼翼地送给她一朵小花,话里满是撒娇与依恋。他知道师姐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的。这行为非同常人的“君会”师兄,应当是唯一可以护住师姐的人。他既没有需要守护的城池,也没有需要支撑的师门,他可以豁出一切只为了师姐。   曲幽径接过小花,十分开心。“你瞎说什么啊,师弟还小,等他长大了肯定比你强。”   “师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储子瑜的眼神透出浓浓的贪恋,他将曲幽径揽在怀里,希望那地牢的灵火永远不要扑灭,这样或许凌霜派的结界可以让师姐留在这儿久一些。   束星辰把师弟拉走:“师弟,你马上便要走火入魔了。这几日师父没空管你,我这就来助你稳定道心。”   “不,我要师姐。”   “少废话。”束星辰架着他便去了山洞里。   *   是夜。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曲幽径与他碰杯,大口喝酒,这酒辣得她浑身滚烫,她反倒觉得畅快。   “怎的今日有兴致喝酒。”束星辰问。   “只是觉得,这样也很好。有人陪着,有酒喝着,还有什么更开心的。”曲幽径看满天繁星璀璨耀眼,刻入她的眼眸。她在下界时不曾好好看过星辰,到了上界才发现看星星已经成了奢望。   “倒也没错。”束星辰啜了一口,看着咕噜咕噜喝酒的曲幽径,“你慢点儿喝。”   曲幽径擦擦嘴角,“原来觉得你冰冰凉凉高高在上,如今看起来越来越有人味了。你用骨晶平定师弟的木灵珠真的没问题吗?你身体受得了吗?”   “不用担心,出了话本又会恢复原状的。”束星辰看着自己手背上仅剩的一颗骨晶,如今微微颤动左手,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   曲幽径心疼地摸摸他的骨晶,而后二人的眼神交缠在一起。束星辰的眼睛向来是极黑而亮的,此时暗中沉浮、影影绰绰,像是云雾遮蔽了繁星。曲幽径看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觉得他的瞳仁似乎比方才喝的酒还要醉人。   “我喜欢星辰。”   似乎一阵风吹过般将那话揉开了,听不真切。   “什么?”束星辰问道。   “我说,我喜欢星辰。你看,只要天黑的时候,他就在。”曲幽径指着天上。天上的星星像是回应她一般闪烁着。   束星辰将她高举的手抓回来,束缚在自己胸前。   “不要喜欢天上的星辰……喜欢你眼前的星辰。无论黑夜还是白天,我都会在。”   她笑笑,不做回答。朝他那儿挪了挪,和他肩膀碰肩膀:“只有一件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活着。”   她酒劲上头,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有些晕晕乎乎的,“束星辰,你还记不记得原文的结局?”   束星辰回答:“天罗地网之下,曲幽径无奈现出真身,化作青鸾鸟妖,与魔尊身中数箭,共坠山崖。”   “明日你在屋里躲着,届时我会假死,等到我叫你,你再出来。否则你便扰乱了我的计划,我俩都活不下去。”   “好。”   她回到屋里。   有趣跳出来:“魔域突然动乱,魔域入侵的剧情大幅度提前。宿主,明日便是最后期限。”   一封信落在了他的手上,里面夹着一张符咒。   “曲师妹,答应为你制作此符乃事为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不可叫外人知晓。此化灵符中藏了你的名字,只你一人可用。还有一件事,魔域发来战书,说是明日会准时攻破凌霜派,届时明心苑也会到场相助。”   第二日,一场乱战开始。凌霜派刚将部分犯人关入了重建的地牢,本就是筋疲力竭。如今更是倾巢出动,保卫门派。   曲幽径最后的大女主剧本便是今日这场戏。   她要手刃世上最强者——魔域魔尊。   【叮——最终任务:杀死魔尊。】   天崩地裂、乌云压城。凌霜派从未有过的黑暗。   剑光交错,染血,最后坠落。   曲幽径看着天空有些心酸,原主死去的那一天,也是如此吗?不过那日剑和法器对准的,不是魔尊,而是显露妖身的曲幽径。   融珹只靠身体便轻易突破了凌霜派的结界,他手一挥,魔气爆裂撞击着,许多弟子应声倒下,无法再起身。即便是往日无人可抗的首徒也无法应对,身受重伤。弟子们倒了一地,仍有重伤者爬起,奋起反抗,可说是一场浩劫。   任何一个弟子都不会想到,今日站在他们面前的会是那个纨绔自大、目无尊长有的时候又格外霸道帅气的曲幽径。   曲幽径飞身而起,直面融珹。他身着红衣,红到有些发乌。今日看起来心情舒畅,连呼吸都透着甜腻的血腥味。   当那抹绿色落下时,融珹的眼睛瞬间被点燃。   “穿这大红衣服,你是来迎亲的吗?”曲幽径看着融珹。   “阿径,我想清楚了。若你不愿走,我将魔域搬到这凌霜山来就好。”他自顾自说着,只是冷漠地看着修仙者与魔修两败俱伤。   “你当真要留下?”曲幽径问。   “这是自然,我从不食言。”他像个骄傲的小孩儿一般回答。风裹起他的红发倾泻而下。   “那你便——长眠于此罢。”   “今日我便手刃魔尊,还这天地清明。”   这声惹得下面的人纷纷抬头。   “师妹,别做傻事!”谢承晏明白在场所有人都不是魔尊的对手。而他也在魔兵的攻击下自顾不暇。   “阿径,你要杀我?”融珹有些受伤,很快又勾起嘴角。死在她剑下,是他想到最满足的死法。   “你不愿意?”曲幽径手持幽曲剑,灵气阵阵勾勒她的身型,那一刻她如天降神女。   融珹眼里尽是痴迷,这一瞬,他深刻的感觉到,存在自己体内的期盼和执念并非是这一段时间生成的。而是来自那个人。这感情长久而热烈,明明已经淡忘,一旦靠近却势不可挡,无法遏制。   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呼啸着想为她付出一切:“自第一次见面,我便知将来你定会杀死。你能杀,便来杀。我不还手。”   曲幽径一声令下:“放箭。”   灵箭从四面八方飞来,不给他们留一分逃离的空隙。   天罗地网之下,曲幽径无奈现出真身,化作青鸾鸟妖,与魔尊身中数箭……   很好,一切剧情,都按照她设想的发展走下去。虽然原主是为了报复凌霜派,而自己是为了守卫凌霜派。虽然书里的魔尊是君会,而他是融珹。   “师妹,竟是妖?”   “区区妖族,为何替我们作战?对手可是魔尊,她不要命了?!”   “曲师妹向来如此,她是我见过最纯粹最好的人!”   “师妹!”谢承晏嘶吼着上前,被江衍川拦下。   储子瑜身受重伤,在地上一寸寸爬去:“师姐……师姐!你不是说要好好陪着我吗!你这个骗子!”   曲幽径感受到灵箭只是擦过了自己的肩头,伤口随着她的动作刺痛着她,灵气从伤口不断涌出,这便是灵箭的作用。融珹紧紧裹着她,只身接下了所有灵箭,不皱一下眉毛。   “你知不知道,我应当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你的人。从你一来到这里,我便看着你了。比他们所有人看得……都久……都早。”   她一剑扎入融珹的胸口。   “谢谢你。但你……杀了太多人。”   融珹笑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剑一寸一寸地扎进他的胸口,直到把他扎透。   “杀了那么多人又如何。我终于……得到你了。”   曲幽径闭上眼,“顽固不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融珹喉头间的血水涌了上来,面前一片殷红。他发现自己对她竟是如此着迷。灵箭的伤口迟迟不愈合,好痛。   他却只想着还好这箭不是扎在她身上。   真是个有趣且冷酷的女人。若下辈子可以,他便不当魔尊了,当个她的师兄师弟都是好的。即便修仙那样无趣,他也能忍的……   【叮——恭喜宿主突破至合体期。】   【叮——恭喜宿主突破至大乘期。】   最后一个剧情,是他们共坠山崖。区区灵箭当然不能使魔尊陨落。   曲幽径身后十米便是山崖,她右手运气,化灵符启动。很快她就会元神出窍,只需演完这场戏完成任务,等到她元神归体,遍能够很快飞升。   她抱住融珹,往山崖冲,瞬间面前金光一闪,她被震退三米,似是有什么挡住她的去路。   她抬头一看,原是迫云帕的结界,这个消息给她当头一棒。   这迫云帕框定了一圈,将她和融珹困在山崖旁边。   “今日,我们便将妖魔斩于此地,此物一出无妖魔可存。”   催动法器者是宣元青,他表情狰狞,他向来是极为厌恶妖魔,今日欲将他们毁灭于此。借此,甚至可以坚固他的位置,若他杀了魔尊,他便是所有人的恩人!是救世主!   岑泽上前施法击破此宝物,自身被反噬,呕出一口鲜血。可为时已晚,此法宝一旦运行,若不将妖魔杀灭便无法停下。   那帕子发出的光照在曲幽径和融珹身上。   曲幽径身后的青鸢伞瞬间撑开,没有支持五秒,竟然融化其中。   她以手撑着地面,不然自己会直接倒下去。她的视线中,自己的汗滴如雨般落下。真的好痛啊,比最后一次拔青鸾翎还要痛,而且是清醒着的痛。一寸一寸的,布满全身每一片皮肤,每一个毛孔。   每一个毛孔都像塞入了一个长满尖刺苍耳,她终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咒骂这个系统。这疼得,还不如让我上刀山下火海!!!系统老狗!!!   化灵符开始生效。这符可以让她的灵魂暂时脱身。而这迫云帕……是使妖魔魂飞魄散。如果自己的魂魄回来的时候还在这结界内……就真的要陨落于此了。   明明马上就可以成功了啊?!   可是,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累和困。   随着化灵符起效,她晕了过去。   束星辰听到巨大的雷声,像是触电一般夺门而出。   他看到四周冲天的火光,他看到所有人停滞牢牢盯着一处,他还看到那个可以毁灭一切妖魔的迫云帕高高挂在天上。而地上躺着的曲幽径,血肉模糊,旁边还躺着早已昏迷不醒的融珹。   原来她的计谋竟是要融珹替他去死!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她的计谋竟将单单将自己排除在外。   她怎么敢……她竟然敢!   只有他是局外人!只有他是这场戏台下的观众!   他不允许!   “受罚的应当是我!”   他根本不在乎这场对决最终的胜者是谁,也不在乎这世界能否稳定运行。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保护她。   “君上,不可啊!”净坤惊恐道。   束星辰将右手搭在左手掌根,两个指节深深抠入链条内,黑色链条一寸寸从他的掌根被他拔出,血淋淋的,像是一整条藏匿在体内的黑蛇,此刻终于重见天日。   他向来很能忍疼,这时随着骨链抽出也一寸一寸的跪下。天地开始崩裂,山川水流交叠。   “君上,你真要如此吗?”净坤要哭了,他可以感受到束星辰的情感。如今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承受。   冷南雪早先便看穿了师妹的计谋,她并非不想帮忙,只是无力回天。   她远远望向束星辰,问道:“为何做到如此地步?你若是死了,就没法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因为她说……命都给我。我自然不会让如此深情……白费。”束星辰眼白早已布满血丝,但眼神坚定,又将骨链抽出一分。撕扯他五感的痛楚,让他几乎扑到地上。   “宿主,宿主!你赶紧醒醒吧……你再不醒,束星辰就要死了!我就——”有趣的声音焦急,却突然终止,这大概是她留给曲幽径最后的善意了。   曲幽径魂魄归体,猛地睁开眼。   面前是撼地摇天、五雷轰顶。瞬间的疼痛爆发,她呕出一大口鲜血。   她望向闪电的方向,闪电的中心是一个人,是那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束星辰。   他的眉间黑纹醒目,双目血腥,左手已是血肉淋漓。   迫云帕的结界在世界崩塌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以至于曲幽径以全身之力相抗居然将其撞碎。   曲幽径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束星辰只是维持着跪在地上这个姿势,等到曲幽径抱住他时,他居然无措地瑟缩了一下,倒在了她怀里。   “你这个男人!少管我!”   【修为+1000】   “你是笨蛋吗?给我醒过来!”   【修为+1000】   “我不许你有事。听到了没有!”她紧紧搂住他,仿佛要把他嵌入身体里。   【修为+1000】   别算了,别算了……她抹着眼泪,她现在根本不是在演戏!这不是她想要的剧本!   【叮——恭喜宿主突破至渡劫期。】   束星辰浑身撕扯,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畸变,口里不受控制的流出鲜血。随着骨链离开他的身体,他的五感同时大部分抽离了他的身体。   “来不及了,快让开。”   他庆幸,好在自己不能看到曲幽径的样子,不然她一求饶,自己可能就舍不得死了……   他忍受着疼痛,“若你回去……住……我的宫殿……里头法器随便用……别让人欺负了……”   “你这么坏!我会被别人欺负的!”   “……我又坏……又狠心。本来应该对你负责的。”束星辰听不清她说的话,只想最后摸摸她的脸,手指却不听使唤,不小心留下了血迹,胡乱给她擦去,却越擦越多。   “你是……”曲幽径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狗屁天道……是为了拯救我……我很高兴……君会不再是任人欺负的法修……”   “君会……”曲幽径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被唤醒,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片草原。为何她至今才想起,她还在下界时,还是玄阳派弟子的时候,似乎有个法修弟子就叫君会。   “净坤……”她喃喃道。   净坤……是判官笔!判官笔可记录梦境。莫非这话本便是束星辰的梦境。束星辰就是话本的作者。所以这故事里才会有自己,所以这凌霜派才与他们所在的玄阳派如此之像。   所以,当年她救的不知名弟子,就是束星辰。   曲幽径泪流满面。   “你给我起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骗子!”   “我已经渡劫期了,你再等等我,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你现在连回上界都不能回了!你这么辛苦飞升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啊?”   “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   “好。”束星辰勾起嘴角,拽出了最后一寸骨链。鲜血从他的口里喷涌而出。   地崩山摧、世界瓦解土崩。   【叮——】   同时,一声响雷,落在了曲幽径身上。就如同劈她进来的那一次。   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曲幽径看到他的嘴角扬起了往日那样的笑意。傲慢的双眼微微眯着,好像没变,却又明显的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光彩。   沾血发丝落到了他漆黑的眸子里,晕开一片红色,而他的眼珠一动不动。   一阵猛烈而无法抗拒的脱离感降临。   ——   曲幽径不愿醒来。   再睁开眼便是上界了。这儿烟雾缭绕,浑身轻松,这儿没有痛苦没有死亡,一片祥和。   “恭喜上仙历劫成功。”仙侍笑得像朵花儿。   “我在这儿用了多久了?”她问,擦去了落下的两滴泪。   “莫约一刻钟。”   曲幽径觉得有些茫然。刚才那些经历,不过是一刻钟。   她呆呆伸手,一挥,便将殿内的烛台打翻了。   仙侍看傻了。   怎么,上仙渡劫回来变得暴躁了?虽然说是听过许多神仙历劫回来,性格大变。但是这事落到自己身上的话,倒是算不上好过的。   曲幽径从自己的位置上坐起。她的岸旁还放着那本用《列子》的外壳遮掩的《霸道师尊爱上我》,上头的乾坤日月刀著格外刺眼。   她用其他经书将这话本表面覆盖,有些无法面对现在的情况。   “上仙,按道理渡过雷劫的仙官七日后便要举办宴请会。我这就去给你取宴请名单。”   “好,去吧。”曲幽径暂时还无法从小师妹的身份抽离,回到这个清怡上仙的身份中来。   曲幽径悠悠走出门去,在殿前忽然停下,余光中看到了一点黑色。   她俯身捡起。是一块紫色镶金边碎片。   是束星辰的。   原来……她受雷劫的时候,是他撑开的结界。   这个笨蛋,只是收留了他一夜而已。便豁出性命,豁出了百年的修为。   “哇——”她在门口放声大哭。   吓到了取宴请单回来的仙侍。   “上仙,你为什么哭啊?”   “我想起,我刚刚……哇啊,我好几千万的灵石没有花光——”   “您别哭啊,过几日又是领仙晶的日子了。”仙侍不停安慰着,从前缺钱上仙都不曾哭得这样惨。最近收入好些,又渡劫成功,想不出有什么好哭的。   仙侍围着她转,不停安慰着,直到看到来人,高大的阴影罩下,吓得她一声都不敢再吭了。   “怎么,仙晶不够花?哭成这样。”   曲幽径瞬间停止了哭嚎。   这声音,这欠揍的语气。   她猛回头便见一身黑衣,眉间有一黑纹的星辰仙君,好端端方正正地站在她面前。   “你……你没事吧?”   “有事。疼。”他举着自己的左手,非要曲幽径好好看看。   曲幽径捧着他的左手,摸着三块好好垂着的骨晶,哭得更大声了。   后来不知何处传起谣言,道这星辰仙君和清怡上仙的关系属实差劲。   只因前几日,有人亲眼见到星辰仙君扇了清怡上仙一巴掌。清怡上仙还在那哭哭啼啼的,哭得那叫一个悲惨,那叫一个嚎啕,令任何人看了都要生出恻隐之心。   -   “感谢各位莅临我与清怡上仙的婚宴。”   “在此告知各位,我与上仙……夫人的感情好得很。要打也是她打我。”   后来人问起曲幽径如何追到的束星辰。   她说:“这要从——我爱的太太住我隔壁说起。”   束星辰揽过她:“这要从——孤男寡女雨夜共处说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补充一些点:   1.少年魔尊经常拿家里的宝物给师姐,不写名字就偷偷放在她路过的地方,所以曲幽径一直觉得自己是运气好。   2.这个《霸道仙尊爱上我》本来是束星辰做的一个梦。因为他小的时候非常自卑,所以梦里曲幽径是妖。但他这个人别扭,多少觉得自己家是魔族有点儿自卑。所以后来他又觉得,妖族不能够当世界第一,也不想曲幽径和话本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所以后期加入了冷南雪这个人物。(并且被读者骂了)   3.通过曲幽径的努力,咱们星辰仙君,终于做了一次美梦(x)   4.融珹可以说是纯粹版的星辰。没那多弯弯绕绕,喜欢就是要得到(x   5.话本这个位面依靠的是束星辰的神力支撑,所以他死了,世界消失,小曲就可以回去了,这是其中一个方法。当然这个故事的通关方法不是这个,我不告诉你们,你们猜猜?   谢谢一直到现在的小天使!给了我很多动力!下一本我一定会更好!   最后,看看预收!!!   【预收:我不可能是魔尊白月光】   叶青烟穿来时,正是被众人唾骂,指责她陷害女主的时候。   师兄冷道:“联姻魔域,自剖内丹,选一个吧。”   听说魔域富饶,堆金积玉。只不过原主恨极了魔族,宁愿剖出内丹也不愿联姻,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横竖都是死,她选择——晚一点的那个。   她是送来求和的第五个炮灰,说是联姻,却没有红衣,没有花轿。   谁人不知魔尊暴戾无常,且有千张面孔,前四个入了魔窟便杳无音讯,魔尊夫人的位置仍旧是空空荡荡。   外人只听说魔尊是在寻他少时的青梅。   叶青烟知道他的青梅与她有一字相同,且不知下落。如今想要保命,就只能抓住这唯一的信息。   她声泪俱下:阿行,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一行诧异:青青,原来竟是你。   啊?魔尊这么单纯的吗?我还没开始演呢?   陆一行将无措的她拢在怀里,歪头凑近,语气危险而:怎么不高兴?你也是来骗我的?   后来,她成为了魔域第一条咸鱼。   每天逗魔兽,养魔草,躺在宝石堆里洗澡。   可是陆一行既没有娶她,也没有杀她,好像当她是个观赏鱼。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始终不安。若他的青梅真的回来,自己肯定要被碎尸万段。   那日她偷摸问魔族侍从:“听说你们大人从前有个青梅?”   魔族侍从:“哦,早被他亲手杀了。听说是其他门派安排的线人。”   ?!那她演的是什么,死人吗?   后来,叶青烟亲眼看见陆一行捏碎魔将的颈椎,笑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吓得连夜滚回玄阳派。   那日,陆一行满手鲜血,捧起她的脸:“夫人,不和我继续演青梅竹马了?”   86、番外一   曲幽径支着下巴,她这几日休息不好,总来星辰殿坐坐。   前几日她爬上楼顶,给栽上了几株紫藤花。兴冲冲地问束星辰:“好看不好看?”   他只是看着她回答,“好看。”   曲幽径当时对自己的栽花手艺极为自信,这天上的花着实是好养的,以仙土栽培,以灵气浇灌,就是再金贵柔弱的花儿在天庭都能养得膘肥体壮。   而今日,看着殿前垂着的紫藤花,稀稀拉拉的,就像是老头头顶上弱不禁风的几根发丝,她更郁闷了。   束星辰命仙侍好生照看这几株紫藤,每日都要细细修剪。   他在殿内和在下界的时间大致五五分。因而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自己殿门口的紫藤,他立于门口,左右瞧着这花,要从理性的角度说,这当真算不得美观的。   “君上,何时喜欢的紫藤花?”净坤记得主人从不拾花弄草的,他的灵力过分强大,仙花仙草在他的手里一般是不太容易存活过三日。   “阿径栽的。夫人说,这花衬我。”他静静地看着紫藤花,轻柔地将他们拨弄到了对称的位置,在牌匾的左右两边,每一边各三支。   他有些想笑,夫人已经尽力了,这才栽出来几支。不过这也是他殿里唯一的花草了。   曲幽径看着束星辰从殿外走进,看他矗立在殿前,看着那几株花,嘴角似笑非笑,她坚信前几日,束星辰说这花是天上地下第一好看,一定是哄骗自己的。   她其实不在意这些事儿上骗不骗的,她看得很开。毕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而且让他俩都更加开心了,这也不叫骗了,叫做甜言蜜语。   说要真说是欺骗,上回渡劫,是她骗的他。是她说自己想好了万全计划,不让他从屋里出来的。   后来成功渡劫。回到上界,他为此记恨,折腾了她许久的。   在榻上,她气急败坏像条虫子似的蛄蛹着:“你说过的!我骗你,你也甘之若饴!你现在……这是秋后算账!”   束星辰捉住她的手腕:“上仙怎么话都只听半句,我可还说了……要小施惩戒。”他的眼神沉浮,些微怒意让黑曜石般的瞳仁蒙上一层滤镜一般暧昧。   “你想干嘛?!”曲幽径不屈不挠,即便他们已经成婚,也要他知道谁才是这段感情中的主导者,而谁才是被引诱着一步步跑向深渊的猎物。   “上仙当真是翻脸不认人。”一手便掐在她的腰侧,惹得她像棵蘑菇似的缩在一起。   “你!真是大胆!”她一手扣住他的三块骨晶,在指尖狠狠胡乱摩挲了一番,直到他叫停,她才解了气一般松手。   束星辰坐在自己的床榻上,被方才的动静扰得有些乱,面红耳赤,想大口喘气,又碍于在夫人面前不可太失仪,强压着自己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这几日,夫人为何心神不宁?”束星辰问道。   她手指一点,他腰间的判官笔便飞到她的眼前。   “最近我总是梦见储子瑜与我哭诉,说我是个负心娘,自顾自走了,留他们一师门老弱病残不顾。师兄也哭诉,说我拆了他那么多法器,也不曾想对他好些,说我忘恩负义。”   “夫人……可是想他们了?”束星辰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要这么问,是的。”曲幽径有些闷闷不乐,她想起最后那个场面,谢承晏眼里满是担心,储子瑜趴在地上哭着,便觉得自己当真是个罪人。不知自己走了以后,他们过得好不好。   “那你想不想再见他们?”束星辰从她手里接过被来回晃悠早就晕得不行的净坤。   “你有法子?”曲幽径的眼睛蓦地亮了。   “自然是有法子的。”束星辰邪邪笑道。   “真的?”曲幽径问。   “嗯。”束星辰挑挑眉,他额上的黑纹便更加醒目。   曲幽径自然是知道他这欠揍的夫君,总是爱从她这儿占些便宜去。即便是天界第一武神,身上和手段再硬,耳根子也是软的。   “啊,你最好了,我的夫君~”曲幽径趴在桌面上抬眼看他,他的嘴角偷偷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又在他发现以后很快抚平了。   曲幽径不屈不挠。伸出食指搭在他的手背上。   “武神大人~星辰~我的好师兄~”   他的眉毛舒展开来,眸子不由自主地移到她身上,牵起她的手。“好啊,曲师妹。咱们走吧。”   他左手一转,“叮叮”二声,二人便穿进了束星辰案上的话本之中。   束星辰扶着她的腰,怕她滑落下去找不着了似的,紧紧贴着。   “啊,是凌霜派!”曲幽径指着下面的粉色桃花林与重峦叠嶂。   二人很快落在了门派门口,曲幽径环顾四周,这修仙门派百年同一日的,即便是门派内的建筑,只要不是经过人为的损坏,也比普通的要耐用上许多。   因而曲幽径不知他们穿到了何时去。只是,她没有见到眼熟的弟子。   一白白嫩嫩的小弟子迈着不太稳健的步子出来。   “凌霜派弟子巫沧,今日有幸能见上仙一面。”他扑通一声扑倒在土地上。   许多弟子应声迎接。同一着了凌霜派的服饰,不过颜色各不相同。   这儿算是个独立的世界,因而他们穿进来不同上次一般成为其中一个角色,而是以清怡上仙和星辰仙君的身份降临。   “这书上说的,六合八十四年,两位仙人将降临凌霜派,降下福泽。今日果真!”巫沧笑得开怀,而后觉得自己冒犯了仙人,又忙埋下头去。   一湖蓝色外袍的浩然君子从后走出,身形挺立如松如竹,腰间别了二把长剑,一把蓝色,一把青色。   “恭候二人仙人大驾光临。”他的声音沉稳。   “师兄!”曲幽径脱口而出,整个人就要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前与自己的师兄团聚。   束星辰眉梢一吊,拦住曲幽径,问道:“不知此位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谢承晏,乃剑修师尊,凌霜派掌门。”他恭敬地作揖,礼毕眼神便不再从曲幽径身上离开。   “想必掌门是不曾见到仙人,今日才看呆了?”束星辰上前一步,几乎是将整个身子挡在了曲幽径身前,笑道。   “二位仙人,若不嫌弃凌霜派简陋,便进来品盏茶如何?”他将左手搭在下方那柄剑上。   那柄剑,曲幽径认得,正是“幽曲”。没想到自己身陨后,师兄居然一直带着自己的佩剑。   束星辰被曲幽径催着去传道授业,而她自己,就在门派里到处游荡,和小弟子们聊聊天,美其名曰思想品德教育。   “清怡上仙。”谢承晏摸来后院。   “师兄!”曲幽径见他与从前样貌并无两样,只是看起来沉稳许多。   “师兄,这是过了多久了。”   “不久。”   “噢,那就好,当初我不是故意一声不吭就走的,我是有原因的。还好这日子不久,不然我真的会愧疚死的。”   “也就一百多年。”   “……”曲幽径脸上笑嘻嘻,她确定师兄是在埋怨自己。毕竟他都从首徒熬到了掌门,想来也不是很短的时间了。   谢承晏笑起来,“我以为师妹是妖,没想到师妹居然是仙,你可骗得师兄好惨。”   “抱歉抱歉,我这不专程给你们赔罪来了。您说有什么需要的,师妹在所不辞。”曲幽径笑笑。   谢承晏:“常回来看看便好,若是天上过得不舒坦,便回凌霜派。”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要钱呢?”   “师兄是这样的人吗?你当初没带走的钱就够用了。”   “?”所以我剩下的钱你都薅走了。曲幽径已经想象到他哭丧着一张脸,蹲在她的遗体身旁,“一千灵石、一千灵石、一千灵石……”然后止不住勾起嘴角的样子了。   “冷师姐和小师弟呢?”曲幽径问。   “宣元青收到反噬,很快便殒命。冷南雪后来当上了法修师尊,如今正云游在外追求自己的生活。小师弟回到了储州城,已经许久没有发来消息了。”   “噢……大家都过得不错啊。”她点点头。   “可是,我们都很想你。”谢承晏牵起曲幽径的手,今日他是真的觉得此人是天上明月,无法触碰。   而今大概是神仙大发慈悲,才将天上的明月降落到他的面前。   “咳……该走了。夫人。”束星辰冷着脸进来,谢承晏当然也认得出这个同样陨落在那日的师弟。   束星辰拉走曲幽径。   “你干嘛?这么着急?”   “怕你舍不得走了。”   二人在天空中御剑飞行,到了一处沙漠。冷南雪一身素衣,白净得出奇。她躺于一骆驼背上,任萧瑟的风刮着她的面庞。   沿途看看风景,感到乏了,便掏出腰间玉笛吹一段儿。   他们又到了储州城。   这储州城欣欣向荣,上回她给出的青鸾翎,只够四方树一百年的生命。   今日的储州,不是围绕着四方树而建,而是围着城主府。这城主府四周郁郁葱葱,每根藤上都开着清新可爱的白花。   “要不要下去看看?”束星辰问。   “不了,看到他好就好。”   “啊?你的小师弟应当是十分想念他的师姐~师姐居然如此狠心~”束星辰伸着脖子,眯着眼问她。   曲幽径想,束星辰现在伸过头来,一定是因为比较方便她打。   “话多。”曲幽径将他的头掰回去。   后来,他们在这个位面逛了一圈。   束星辰是越逛越想笑,气笑的。仿佛是在数自家夫人的老情人有多少。   “这妖界,要不下也去瞧瞧?别让妖帝寒了心~”   “这魔域……哦,要不去魔冢祭拜祭拜?”   曲幽径是哭笑不得。   二人回到上界,束星辰还在阴阳怪气:“哎,还是话本里的男人有趣。”   “你怎么事事都能抬杠啊?”   “我故意的。”   “小心眼!”   “我就小心眼。”   他们正准备再去寻些仙草,便见一人白衣胜雪,头戴斗笠。引得众仙官、小仙频频回头。   “这是哪家的小仙?”   “他虽是刚飞升,却是仙剑,是在下界便有大功德的!”   曲幽径看着那人的背影想起了一个人,“这一趟去,竟然没见师父。如今剑修师尊已是师兄,不知师尊去往何处了。”   “大抵是长眠了吧。”束星辰回答。   曲幽径不说话,陨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一想到此难免有些伤怀。   “阿径,是你吗?”他的声音温润,却在尾音有些清列,像是冰凉的山泉。   曲幽径的眼神亮了起来,她从不曾想到!从不曾!   “师尊!”   却没注意到身旁的束星辰的脸一分一分黑下去。   ……   星辰仙君的报复心极强。   他与她额头相贴,便在灵魂深处进行了一番交流。   若是无人来打扰,怕是要一直持续下去。要不说是第一武神,这精神头是好的。   即便他用着“灵修”的由头,劝说她再坚持坚持,下回仙阶晋定能够轻松通过了,她也是真的不行。   “这清怡上仙的仙力,当真是突飞猛进。”   束星辰:“不敢当。”   曲幽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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