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和白月光猫猫协议恋爱后   作者:言笙笙   文案:   朗夜沉一直记着时虞,更准确点形容应该是一直惦记……   时虞是他高中的同桌,兽族基因是小猫咪,但他兽型发育迟缓,小小一只,毛色杂乱,在班里总是沉默着坐在角落里。   而朗夜沉的兽族基因是灰狼,喵咪克星,稍微靠近一点那些叫声软软的小东西就会炸着毛跑开,偏偏他还就喜欢吸猫,求而不得,心里痒得厉害。   后来他捡了只小流浪,终于过足了吸猫的瘾,野猫养不熟,一周后小流浪逃跑,朗夜沉上火得不行,无意中发现,同班小透明时虞的猫耳朵,和他家小流浪一模一样!   于是他成了时虞的同桌,上课日常就是:   狼 :“喂!爪子伸出来,让我捏捏。”   猫:“我在记笔记。”   狼:“左爪,就五分……不三分钟,我给你带了小鱼干……”   ……   时虞不知道朗夜沉为什么辍学,突然就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甚至没来得及表明心意,直到八年后,他给研究项目拉投资时,又遇到这只负心狼。   狼:“我可以投资!你跟我回家,让我rua一年,怎么样?”   狮:“包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倒也不必。”   狼:“成不成?”   狮:“成交。”   看似是个渣攻贱受的剧本啊……   时虞放下咖啡杯,微笑着想:忘了告诉金主,他大学时二次进化,猫还是猫,就是体型有点大。   当晚。   大灰狼:“嗷呜卧槽!你特么不要过来!”   美洲狮:“来,小沉,过来吸猫。”   【自1为是骚操作不断灰狼受】×【扮猫吃狼白切黑大狮子攻】   ps:   1.小甜饼子,校园部分长度约三分之一,攻受双c。   2.背景兽人世界架空,学校、社会、科研部分均有私设,介意勿入。   【2022-4-18,已截图】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朗夜沉,时虞 ┃ 配角: ┃ 其它:预收文《小替身被白月光拐跑了》文案在后面~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被骗了,这猫不对劲儿!退钱!   立意:不忘初心,勇敢的保持本心,热爱生活,不放弃希望,终究有走进光明的一天! 第1章   晨间雾霭还没散,不甚明亮的晨光在朦胧水雾中愈发氤氲,校门口绿化带里的景观石上,烫金的“云恒二中”四个字被重新涂刷了一遍,凹陷的悬针竖中金粉饱满,阳光一晃,灿灿生辉。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男女三三两两的进了校门,他们之中大多数是未成年,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兽型,脑袋上支楞着一对对儿毛茸茸的兽耳。   熙熙攘攘的蓝白色顺着林荫下的人行路往教学楼的方向流动,只有两个男生反方向往校门口走,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卷红色的布。   “这不是开玩笑呢……”拿着布的男生头顶一对儿牛角,笑嘻嘻的勾住同伴的脖子,“老熊还让咱们去门口挂横幅,就一个校内运动会,还至于搞个宣传?”   “啧,昭昭你不懂,老熊多少有点迷信在身上。”旁边的鹿角男生小声说:“他不是想推荐沉哥进省队吗?结果沉哥前两天踩空把脚崴了,估计是赶不上选拔了,老熊肯定是觉得特水逆,所以往门口挂块儿红的,散散晦气。”   “说的像真事儿似的。”牛昭昭将信将疑,“那他为什么不把红色穿身上?”   “穿身上你训练的时候专往他身上顶怎么办?”鹿角男生嘿嘿一笑,“那不出事故了?”   “你大爷的!”牛昭昭一脚踢在陆洋屁股上,“你丫的是不是欠收拾?”   他一脚踢空不说,还被陆洋把条幅给抢了过去,两人一路撒丫子往校门口跑,好不容易牛昭昭把陆洋给按住了,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蓄势待发,就要给陆洋一个脆生生的脑瓜蹦儿……   他后领一紧,被人给拉了起来。   口哨从他身后飘过来,少年音清亮,但又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懒懒散散,连话音里的那点笑意都是漫不经心的。   “呦,扯块大红布干嘛呢这是?斗牛呢?”   牛昭昭气得差点“哞”的叫出来,扭头一看扯着他领子的少年,脖子就梗住了。   氤氲的晨雾沾湿了少年灰色的狼耳,那对儿毛茸茸的耳尖不自觉的抖了两下,耳根处黑曜石打磨的小耳圈也跟着抖了抖,折射着渐明的晨光。   少年茶色的眼底跳跃着比阳光还明亮几分戏谑笑意,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五官深邃带来的锋锐感,只留下了略带青涩的俊朗。   大概就是传说中,近看很容易怦然心动的初恋脸。   牛昭昭惊喜:“沉哥!你脚好了?”   “还成,不想耽误课。”朗夜沉单脚踩地,抬起右臂下夹着的拐杖晃了晃,“这不体现我校身残志坚的学习精神么,挂什么横幅,我往门口一杵,比横幅好使。”   “那是啊。”陆洋爬起来,笑嘻嘻的凑过来,“就咱沉哥这张脸,往门口一站,绝对能有效调节咱二中失衡的男女比例。”   朗夜沉一拐杖敲在对方小腿上,“不跟你们贫了,我上楼慢,先走了。”   他说自己走的慢,但拐杖大开大合的,挪动起来完全不像个脚崴了的伤残,背影更像个拄着刀的潇洒刀客,看得牛昭昭和陆洋啧啧称奇。   牛昭昭眼睛一转,扯着横幅追上去。   “沉哥!来来来!我和陆洋把你抬教学楼门口去!”   朗夜沉拐杖一顿,觉得有点意思,于是问:“怎么抬?”   ……   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八分钟,脚步匆匆的二中学子们在经过教学楼门口的花坛时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   毕竟头回在学校看见这样的场面。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的扯着横幅的两端,像抬了个担架,大红的横幅上躺着个穿校服的男生,离远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就是被红色衬托的肤色更白,幸亏横幅是两行字,不然那个肩宽还真躺不下。   人来人往的看着,大多数人都会感觉有几分局促,但这男生完全没有,一手还不忘拖着自己的拐杖,悠哉悠哉的吹了两声脆脆的口哨。   就,躺的还挺安详。   “感觉有点傻逼……”朗夜沉喃喃出声,他躺在晃晃悠悠的横幅上,这不宽敞的布条让他的手都无处安放,空着的手只能先放在肚子上,于是姿势愈发安详,他抬眼就能看见开的金灿灿的桂花树,想了想又问:“你俩是不是在整我?”   “哪能啊?”牛昭昭哼哧哼哧的抓着横幅边沿,“沉哥你记得不,高一我骨裂就是你背我去医院的,我这不得涌泉相报?就是沉哥你是真不轻巧,我一个人扛不动你……”   陆洋接话道:“沉哥,你养伤这半个月,一班转来个猫科,也不知道怎么拍的老熊马屁,现在让这猫科抓咱们学校的风纪呢。”   “哦。”朗夜沉干脆把拐杖横自己身上,“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猫科?是个小可爱?”   “可爱个鬼啊。”陆洋翻了个白眼,“以前风纪委员会那帮人对咱们体育生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迟到翻墙什么的抓的也不严,现在好了,牛昭昭翻墙买包子,都被抓住两回了……”   “那就别翻了呗。”朗夜沉没放心上,“我这脚都这样了,这不就是现成的反面教材……”   他还想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啊对,前车之鉴。   正要说,突然发现头顶的枝桠不动了,牛昭昭和陆洋似乎停下了。   他听见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头顶雪花似的飘落,听着又冷又正经,说的却是……   “躺着的那个狗同学,违纪。”   朗夜沉:……   ???谁?谁是狗?   当然,各种族平等,他没有看不起犬族的意思,可特么他是狼啊,全校谁不知道他是狼?这特么不是挑衅呢么?   朗夜沉扭着脖子去看。   这个角度,他看不见说话的男生,只能看到牛昭昭同学略显宽厚的背影,因为抬着他,手臂还在发抖,声音也粗声粗气的,正和那个男生争论。   “他违反哪条校规了?你没看见他拿着拐呢?我们这是乐于助人!”   男生还是冷冷淡淡的,“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哪个?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牛昭昭刷的就把手给抬起来了,挽了挽袖子,“老子今天特么……”   他话都没说完,就看见挡路的小白脸皱起眉,拿着违纪记录簿的手下意识的扬了一下,似乎想要阻止什么,随后有些愕然的微张着唇盯着他身后。   牛昭昭冷笑道:“你怕了吗?”   他裤腿被扯了一下。   “沉哥你别拦着我,这豆芽菜就是找茬呢!”牛昭昭不依不饶。   “牛、昭、昭……你就这么撒、手、了?!”   这声音带着忍痛的抽气声,牙咬的咯咯作响,夹杂着森寒的杀气。   牛昭昭后背窜上一股凉气,他脖子又一次僵住了,一帧一帧的回头,看见躺在地上的朗夜沉。   啊,他说刚才怎么好像听见“咚”一声呢。   原来是沉哥掉地上了。   陆洋还愣着,牛昭昭先从惊恐万状中回过神,嗷的大叫一声,拉着陆洋拔腿就跑,生怕慢一步就被朗夜沉按着揍。   常年处于被大灰狼笼罩的阴影之中,牛昭昭完全忘了朗夜沉崴脚的事儿了,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拐杖敲个满头包,跑得都出残影了。   完全没给朗夜沉骂人或者求助的机会。   一阵风吹过,带落桂花纷纷扬扬,朗夜沉躺在清甜花香里,一句卧槽呼之欲出。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瞳,疏离澄澈的蓝,像繁茂枝桠间偶然窥见的秋日晴空。   朗夜沉歪着脖子看了那男生一会儿,他语言课一向吊车尾,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张脸,就是觉得也只有长成这样才配得上那双眼睛了。   清俊干净,嗯,比他差一点吧。   小帅哥人长得漂亮,说话却不留情面,长睫往下一压,冷冰冰的说:“起来,扣分。”   朗夜沉仍歪着脖子看着他。   艳色的红被他压在身下,零零碎碎的灿金落了一身,俊朗的少年曲着一条长腿,抬起一只手轻抚在颈后,喉结上一颗小小的红痣格外显眼。   站着的男生不为所动,他有些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起来……”   “你当我躺这儿拍写真呢?”朗夜沉失去表情管理,呲牙咧嘴的说:“我起不来,扭到脖子了。”   男生:……   牛昭昭说这男生是棵豆芽菜,其实完全是诋毁,男生挺高的,腿也长,蓝白色超宽松的校服也撑得起来,只是有些消瘦。   朗夜沉手搭在他肩上,梗着脖子站起来,才发现对方头上顶着对儿猫耳,耳尖绒毛都没褪。   朗夜沉:!!!   这耳朵勾的朗夜沉瞬间犯病,症状表现为看见小猫就走不动路,且伴随间歇性的慈爱笑容和强烈的投喂欲.望。   男生也不知道刚才还痞痞的少年怎么突然就目光热切了,还以为对方是在感激自己的出手相助,扶着人往医务室走,还不忘面无表情的说:“分照扣。”   朗夜沉把目光从那对儿耳朵上撕下来,恨不得带走几根猫毛。   “不是,这位猫同学,我哪违纪了?”他歪着脑袋笑,把脚伸出来,“喏,真有伤,要不到了医务室,脱鞋给你看看?”   “不是抬你的行为违纪,是别的……”男生说着,单手扶住朗夜沉的腰。   他指尖一僵,很不习惯和人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但挂他身上那个明显很习惯,大半重量直接压过来,两个人差点一起扎进花坛,于是他也无暇多想,只能把人扶好。   “什么别的啊?”朗夜沉撑着拐杖站稳,“啊,我有个纹身,可那地儿你也看不着啊。”   男生眸光冷冽的看了他一眼。   朗夜沉手指抵在唇角,往右一划,示意自己闭嘴了。   一直到了医务室,两人都没再说话。   二中的校医也是校队的队医,常给这群皮猴子瞧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朗夜沉练的是散打,更是这里的常客。   朗夜沉磕碰惯了,自己伤什么样心里都有数,他觉得脖子问题不大,但还是让医生看过才放心,梗着脖子出了医务室,迎面碰上等在走廊里的男生。   早自习时间早过了,眼看都要上第一节 课,朗夜沉觉得这猫猫够意思,拄着拐杖凑过去刚想说话,男生就摊开了笔记本,眼睫一撩,语气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扣分。”   朗夜沉:……   感情是因为这个才等他,真是心都凉半截。   “我到底哪违纪了?”他这回不逗猫了,是真的不解。   男生盯着他,湛蓝的眼睛仿佛在问:你不知道?   过了片刻,见朗夜沉似乎真的忘了,他才抬手指了指朗夜沉的狼耳,“耳环。”   “啊,这个啊……”朗夜沉特别配合的把脑袋凑过去,“我忘了摘,不过你眼神这么好?那你帮我摘下来?”   男生皱了下眉,手里卷着的笔记本抵住朗夜沉毛茸茸的脑袋,往后推了推,冷硬的说:“自己摘。”   朗夜沉:“抬手脖子疼,摘不了。”   摘耳环少不得要碰到兽耳,男生迟疑了一下,到底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于是垂了眼睫,直接打开记录簿,冷声道:“扣两分,班级,姓名。”   “朗夜沉,二年三班。”朗夜沉抖着耳朵吹了声口哨。   他这么配合,倒是让男生愣了一下,回神后在笔记本上唰唰两下写好了朗夜沉的名字,金钩铁划的,笔迹犹带稚嫩,但已初现风骨。   他转身就要走。   朗夜沉笑着说:“唉!同学,你不摘我的耳环,那回头我摘了,说我没带进学校,你故意找茬扣我分,你准备怎么解释啊?要不还是把物证带走吧?”   男生脚步一顿,“有监控。”   “就那个分辨率,看不见的。”朗夜沉拄拐追上去,又梗着脖子给他看,“你看颜色这么接近我头发和耳朵,要不是你眼尖,谁能看出来?”   男生一时无话可说,淡色的唇抿了起来。   朗夜沉提醒:“同学,早自习要结束了。”   片刻后,冷白修长的手指落在朗夜沉耳根,指尖凉凉的,冰的那只尖尖的狼耳不自觉的抖了抖,耳尖搔过手掌。   黑曜石的耳环被取下来,落在男生掌纹清晰的掌心,还带着一点余温。   “学期末去办公室取。”男生语气淡淡,“我叫时虞。”   他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   然而指尖还是残留着一些细微的痒,好像那只毛茸茸的尖耳朵还蹭着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3●~啾咪~ 第2章   晨训还有五分钟结束,摸鱼的陆洋和不能训练的朗夜沉坐在一张闲置的海绵垫子上,随意闲聊两句,朗夜沉突然问起时虞。   陆洋:“时虞么,听说是从星瀚那边转学过来的,好学生,按测试成绩进的一班嘛,老熊说他不合群,让他和同学好好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的方式是让他当风纪委员?”朗夜沉笑了,手撑在海绵垫上,身体往后仰着,“这不是扯淡呢么?是增进感情还是拉仇恨啊?”   “这个,仇恨也是感情的一种?”陆洋挠挠头,“唉?沉哥,你打听他干嘛?”   朗夜沉总不好说他是想吸猫吧,有损他形象啊,于是撑着下巴说:“你还有脸提?那天你和牛昭昭那个畜生,扔下我就那么跑了?还不是时虞同学给我送医务室去了……”   他说了一半,对上陆洋看破一切的微笑,有点恼羞成怒的问:“笑什么?!”   “哎呀沉哥,我懂,我懂……”陆洋挤眉弄眼,“不就是喜欢猫么?喜欢猫怎么了?猛男都喜欢小猫咪!”   “啧……”朗夜沉抬手捏住他后颈使劲儿晃,“就你知道的多……”   陆洋连连告饶,朗夜沉放手,他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脖子,“沉哥,你喜欢猫,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   朗夜沉斜了他一眼,“你觉得高考完没去北冕航大,是因为我不想去吗?”   北冕座航空航天大学,堪称整个华洲最顶尖的学府,二中上个考进去的学长,现在已经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大佬了。   朗夜沉不是不想养猫,他养过两只,吸猫的乐趣没享受到,尽职尽责的铲屎半个月,那俩祖宗连个毛都不许他碰就算了,还出现了应激反应。   宠物医生给的解决办法是……   建议他养狗。   宠物猫不行,交个兽族基因是猫科的朋友也能满足吸猫需求,没事变出兽型让他rua一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难就难在,云恒市猫族兽人比例极低,整个二中原本就两个猫族,还都是小姑娘。   朗夜沉还没丧心病狂到骚扰人家小姑娘的地步。   陆洋也想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一拍手,“明白了沉哥,你这是好不容易逮到个公猫,要可着劲儿的发.骚了!”   “说什么呢?”朗夜沉一巴掌呼在陆洋后脑勺上,“我这叫展示我校热情阳光、积极向上的一面,帮助时虞同学快速融入二中和谐友爱大家庭……唉?你说他不合群?为什么?”   陆洋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微妙的透出一点厌恶,“哦,据说体检的时候,查出来他兽型发育迟缓……”   也就是说,时虞是个残疾的兽人。   朗夜沉也愣了一下。   兽人的祖先在进化的道路上走出了两个分支,一部分进化成了如今能两种形态自由转换的兽人,另一部分先天体弱,不能转化为人形的兽人智商逐渐退化,是后来各类野生动物的先祖。   兽人源自野兽,尽管文明发展到如今,各洲都在呼吁摒弃野性,但骨子里对野兽力量的崇拜不会轻易改变,特别是在学校这种未成年扎堆儿的地方。   三天两头用兽型斗殴也是有的。   时虞如果是这方面残疾的话,确实会受到一些中二少年的歧视,甚至是冷暴力。   难怪老熊让他管风纪,原来是为了让他有点威慑力,其他人如果违纪,还要和他搞好关系才能把分抹了,以及早点拿回被没收的东西。   估计老熊也没想到,他这一番苦心时虞根本没领会到,扣分比谁都狠,直接把仇恨值拉满。   朗夜沉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压的发麻的手腕,脚尖扒拉了一下陆洋。   “怎么了沉哥?”陆洋问。   朗夜沉慢悠悠的说:“别搞歧视那一套,有意思么?兽型先天不足而已,这又不是动物园,谁看兽型?”   “我是有一点点……”陆洋摸摸鼻子,又立刻补充,“就一点点啊,我可没拿这事儿笑话他啊,您别冤枉我。”   说话间,体育生们结束了训练,一群男生顶着一头汗热烘烘的走过来,为首的牛昭昭远远的就喊了声沉哥,脑门上被朗夜沉揪出来的“小星星”紫的发黑。   他自知对不住朗夜沉,被揪个“七星连珠”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跑过来,抻着脖子问:“你们聊时虞呢?是准备给他套麻袋揍一顿吗?”   “是套麻袋。”陆洋叹了口气,“不过不是要揍,是要套好了,送到沉哥的狼窝里……”   朗夜沉一拐杖敲在他膝弯,笑骂了一句胡说八道。   他们一行人出了体育馆,又浩浩荡荡往教学楼走,陆洋在朗夜沉隔壁的四班,他一直把行动不便的朗夜沉给护送到了座位上,这才回自己班去。   高二下学期开学又分了一次班,朗夜沉还没有同桌,正好把受伤的腿架在旁边的椅子上,但他腿又长,椅子不得不放的远些,就这么占了过道,好在他在最后一排,空间大,也不会挡谁的路。   云恒二中还在按成绩排班次,这种把人按成绩分成三六九等的规则简直糟糕透顶,据可靠消息,朗夜沉毕业后这种排班规则就要废除了。   就挺邪门的,朗夜沉发现总是这样,他升小学了,幼儿园换新的滑梯了;他升初中了,小学换新的橡胶跑道了;他升高中了,初中开始抓食堂伙食了……   有种死去的前任突然开始攻击我的错觉。   上午前两节课是蓝斯塔星通用语和艺术,第三节 课是生物。   生物老师姓佘,对体育生一直抱着莫名的偏见,朗夜沉生物成绩不好,和不喜欢这位老师有很大关系。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得和他老爹说说,实在不行出去补个课……   正想着,讲台上就飞过来个粉笔头,朗夜沉随意一扬手,把那一小截粉笔接住了。   他指尖捏着那小圆柱体转了一圈,抬头看向讲台,“老师,你没事吧?”   佘老师是个古板的小老头,有些浑浊的碧绿色眼睛盯着朗夜沉看了一会儿,带着点口音问:“坐姿端正,你腿伸那么长干什么?怎么不把床搬来?”   朗夜沉默念尊老爱幼,尊师重道,指着脚和他解释,“老师,我脚上的伤还没好,校医说最好放平。”   “没好就别回来上课。”佘老师阴沉着脸,“教室是用来学习的,是给你养伤的吗?”   他也不看朗夜沉,转身去接着写板书。   前排的男生扭头,圆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粉,脑袋两侧的兽耳垂下来,肉白色的两个小三角,他投给朗夜沉一个同情的眼神,小声问:“沉哥,腿怎么样?”   “快好了。”朗夜沉拍拍他的脑袋,“好好听课。”   “哦。”小猪乖乖应声,转过了头。   佘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力道很大,小老头虽然脾气不好,但字很好看,是年轻老师比不了的板书功底,朗夜沉打开笔记本,转着笔等他讲课。   “哒哒哒……”   粉笔落在黑板上,一笔又一笔,朗夜沉托着下巴,无意间一抬眼,发现黑板边框上卡着的一截粉笔头。   大概是班里同学打闹丢上去的,被佘老师书写的力道震得摇摇欲坠,朗夜沉刚想提醒一下,那截粉笔头已经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正中佘老师有点秃的脑门。   朗夜沉:……   他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佘老师摸了摸脑门,又低头看到了那截粉笔头。   “朗夜沉!”他转身,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你干什么?!”   朗夜沉低声骂了句,低头往桌子底下看。   “你找什么?你给我出去!”佘老师哐啷一声拍了一下讲桌,“你还有没有教养?!”   朗夜沉背脊一僵。   他其实在找那截粉笔头。   不过现在不想找了。   拎着拐杖,他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教室里一时静得只剩下风吹书页的沙沙声,半晌又落下一声轻笑。   朗夜沉拄着拐杖几步走到门口,佘老师冷哼一声,已经拿起粉笔了,却见这人又折返回来了,一步跨上了讲台。   骤然拉近了和小老头的距离。   朗夜沉还没成年,但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了,佘老师勉勉强强有个一米六五,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整个人都被朗夜沉投下的身影给罩住,压迫感可想而知。   而且朗夜沉练的还是散打。   佘老师心底有点发毛,但板着脸厉声道:“你干什么?还敢打我不成?!”   “当然……不是。”朗夜沉挑眉一笑,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根粉笔,回身在黑板上唰啦两下,画了条抛物线,又在坐标上快速画了个线条简单的小狗和小蛇。   “给您个公式,回头套进去算算,粉笔头要是我丢的,砸的也该是后脑勺。”   朗夜沉把没用完的粉笔精准丢回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老师,偏科可不好。”   下面有同学没忍住窃笑出声,数学课代表看了一眼那胡乱写的公式,心想这能算出个鬼哦,分明就是在点佘老师对体育生的“偏科”式待遇。   ……   朗夜沉在小老头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里走出教室,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没有能坐的地方。   脚腕还在隐隐作痛,就这么站一节课肯定不行,他拄着拐杖,往楼梯口走。   坐台阶上休息一会儿。   他这边刚放下拐杖,走廊另一边就转出了蓝白色的身影,瘦瘦高高的,看见他之后还愣了一下。   算是个熟人。   “时虞同学?”朗夜沉抬头看他,“请假去厕所么?”   刚才佘老师喊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没想到是把这位给赶出来了,时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脚,干干净净的运动鞋穿着,也看不见什么情况。   不过看这人好的那只脚还悠哉悠哉的晃着,应该问题不大。   时虞没答话,绕过朗夜沉的长腿,快步下了楼。   “喂?”朗夜沉扒着楼梯栏杆探头看他,“你真不用帮忙吗时虞同学?你脸色好差。”   是很差的,一个照面,朗夜沉就看见他额上尽是虚汗,连额发都被打湿了,唇上也没有血色。   但时虞没回应,只剩下脚步声渐渐远了。   朗夜沉坐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嗯……”他揉搓着包装纸想,难道小帅哥尿急?是不是肾不太好? 第3章   因为生物课这件事,放学后朗夜沉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杨老师是个温温柔柔的中年女人,兽族基因是绵羊,说起话来和风细雨的,她倒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反而是来安抚朗夜沉情绪的,佘老师来找她告状时,杨老师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不像朗夜沉能做出来的。   一查监控,果然不是。   但佘老师脾气倔得不像蛇,倒像驴,知道是误会他也不肯低头道歉,他要退休了,杨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朗夜沉早就过了受点委屈就炸的年纪,也不稀罕那老爷子毫无诚意的道歉,反过来还劝了杨老师几句,离开办公室时,同学基本都走了。   比课时空旷多了的教学楼里,拐杖落地的声音钝钝的,朗夜沉也不急着走,人少了正好,要不谁挤一下他的脚,他就要倒地碰瓷了。   朗夜沉家里条件还可以,上高中后回家不方便,他爸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请了个打扫卫生、做晚饭的阿姨,平时他都是晚训后走着回家,顺路去喂喂流浪猫,周末还会随机抓取几只幸运的小流浪去做个绝育。   不过今天是去不了了,他个伤残人士实在不想折腾自己,干脆打车回家。   下楼时他嫌拐杖不方便,扛着拐杖单腿跳着下楼梯,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往路边一站,那车堵的叫一个壮观,整个就是个大型停车场。   没办法,再往前走两步才好打车。   没想到多走这么两步,他还看到了个“熟人”。   猫耳少年正站在一棵树下,低着头看手机,夏季的尾巴里大家都脱了校服外套,他却还穿着,不仅穿着,还穿的严严实实,拉链拉的很高。   可他看起来真的不热,皮肤是苍白的,以朗夜沉的视力,甚至能看见他颈侧淡青色的血管,他往树下的阴凉处一站,自带几分阴郁,颀长挺拔的身形明明把校服撑起来了,却还是给人一种消瘦病态的脆弱感。   朗夜沉好笑的想,像只阴影里可怜兮兮的长柄小蘑菇似的。   他刚想过去打个招呼,时虞却抬起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然后在绿灯亮起时,融入了过马路的蓝白色的人群之中。   这人身高腿长,猫耳在一堆耳朵和角角里还是很突出,朗夜沉目光不舍的又看了两眼,直到时虞和大多数学生分开,转进一条小巷。   反正徐徐图之么,要做朋友也不急于这一时,这会儿眼巴巴的凑上去多掉价,好像他是一条舔狼似的。   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带上,朗夜沉抬手叫了辆空出租车,弯腰钻进车里。   ……   背后那道热烈的目光终于消失,时虞敛着的眉松了几分,他明白朗夜沉没有恶意,男生笑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茶色的眼瞳里满是温和的喜爱,如果伸出那条狼尾巴,不知道会不会像小狗一样晃起来。   因为是“残疾”的,时虞在学校里倒是很少看见这样的目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讨厌。   可他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已经成了习惯,并不打算交朋友。   小巷口还有几家小吃店,穿过一片食物的烟火气之后,学生就越发稀少,没铺完的地砖在转弯后戛然而止,下过雨的路面泥泞起来。   这是两栋居民楼之间的空隙,尽头是一扇锁着的大门,锈迹斑斑的锁链被一个高胖的男生扒拉的直响,还有三个穿着灰白配色校服的男生蹲在两侧堆垒的沙袋上。   听见脚步声,这四个人同时抬头看向时虞。   “你他妈的还真敢来。”高胖男生站起来,头顶的短短圆圆的棕色耳朵抖了抖,转头啐了一声,“时虞,你转校前特么挑事儿是吧?王正康是不是你找人打的?你下手挺黑啊?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这四个男生已经缓步围拢过来,时虞神色还是淡淡的,蓝色的眼瞳像一片冰封的湖泊,插在口袋里的手活动了一下指节,指尖猝然刮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   他皱了下眉,把那小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枚黑曜石耳圈,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早上他刚没收上来,忘记交上去了。   就这么低头看一眼的功夫,身后飞出来一根金属。   那玩意儿银光闪闪准头特足,定位导弹似的砸在高胖男生凸起的肚子上,那人嗷的一声跌了个屁股墩,还撞倒了另一个。   人仰马翻的乱象之中,那根银光闪闪的……拐杖功成身退的躺在墙根。   时虞:……   他侧身看向走过来的朗夜沉,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体育生,难道训练项目是标枪?   朗夜沉抬手揽住时虞的肩,熟稔的好像两人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而不是早上才认识的风纪委员和违纪人员,要不是手里还攥着那个耳圈,时虞还以为早上不算愉快的相识就是一场梦。   “不是吧兄弟,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不带我一个?”他抵着时虞的肩膀晃了晃,眼神却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干嘛呢朋友?四对一很不厚道啊。”   时虞低头,再次看向朗夜沉的脚。   稳稳的踩在地上,像没受过伤。   但这人往他身上倚靠过来的重量明显不对,时虞下意识的站直些撑住他,声音压的很低,“这件事你别管。”   朗夜沉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被砸倒的男生已经爬了起来,小眼睛争也睁不开的瞪着朗夜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他又看向时虞,又想笑又疼的倒吸口气,结果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你……你行啊时虞,来新学校还有朋友了?还有人愿意和你这种残疾兽人做朋友?”他不怀好意的看向朗夜沉,“你这新朋友,该不会不知道你是个残疾的废物吧?”   从他说出“废物”两个字,朗夜沉就忍不住皱了眉,可时虞倒像是习以为常,抬手扣住朗夜沉的手腕,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拉了下来。   袖子滑下来,朗夜沉看见他手腕上套着一圈漆黑的表带,手表侧面的蓝色指示灯一直规律的明明灭灭。   时虞说:“我和他不熟。”   他脱下书包,又抬手拉开外套拉链,“你们不是去看王正康了吗?他怎么说?”   高胖男生脸上满是狐疑。   断了两根肋骨的王正康说是时虞动手打的,可他们和时虞同学一年多,没少拿时虞当消遣,明里暗里的骂两句都是家常便饭,也没见时虞发脾气。   这学期如果不是时虞转学,他们还打算玩点大的,把时虞堵厕所里,逼他兽型亮个相。   这人一直忍气吞声的,他怎么有胆子还手打王正康的?   但王正康是骨折不是脑瘫了,说是时虞动手,那就该是这样,要不是这句话,他今天也不能四个人一起来。   “王正康说他没来得及变成兽型,就一直被你按着揍了。”高胖的男生突然狰狞的呲牙笑了,“时虞,你不会以为我会和他一样蠢吧?”   他的面部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了起来,棕黑的毛发迅速覆盖了手臂脖颈,身后的人也跟着躬身,喉咙里低低的滚出野兽威胁似的哼声。   时虞轻笑,他觉得这几个人还有病床上躺着那个,也是蠢的可笑。   为什么变不了回野蛮原始的兽型,他们怎么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明明已经进化到今天了,却还是想靠几万年前的办法解决问题,大概是兽人进化的时候,把他们的脑子给落下了。   或许动物园才该是这几个蠢货的快乐老家。   他指尖搭在表带上,湛蓝的眼瞳中满是轻蔑的冷漠。   耳畔风声一掠而过,他身后骤然跃出一道蓝白色的影子。   一头巨大的灰狼踱步横拦在他身前,尖尖的狼耳压低放平,鼻子皱着露出锋利的犬齿,伏低前肢做做攻击状,矫健的身体上还挂着云恒二中蓝白色的校服,原本宽松的衣服被绷紧了,勒得狼脖子下面有点炸毛。   时虞一时没回过神,片刻后一低头,才看见自己脚边还扔着某狼黑色的书包,以及沾了不少泥巴的运动鞋。   “给你脸你不要是吧?”灰狼喉咙里滚出的声音沙哑阴沉,“就你们几个这种劣质基因,变兽型都不够老子一盘菜的,全是白送,最后问你们一次,滚是不滚?!”   对面四人维持着半兽型,颜色各异的眼睛里却相当统一的流露出了忌惮和畏惧。   兽人进化了几十万年才演变成如今的新兽人,在他们之中,属于野兽的基因逐渐淡化,甚至有婴儿出生后迟迟不能化兽型的,兽型实力的强弱已经不再取决于种族,而是取决于基因返祖的程度。   所以全世界都在号召大家用人类形态生活,这是文明的象征,也只有大家都用人类形态,身体素质才是站在统一起跑线上。   这是所有中学生都会写在政治考卷上的标准答案,但出了考场,中二少年们私下还是会崇拜那些兽型强大的体育明星。   和时虞的备受歧视相反,朗夜沉大概会是很受欢迎的那一类兽人。   灰狼的尾巴有些滑稽的压在了校服裤子里,但无论是矫健的四肢还是宽厚的背脊,都无声的叫嚣着野性的魅力,他几乎是一匹成年狼的长度了,不算尾巴身长也近两米。   时虞一向厌恶这样的场景,可眼下这条大狗狗是为了保护他,顺滑的大只毛茸茸看着就很顺眼。   大概是没想到时虞会有这样的朋友,对面四个人犹豫了一下,纷纷解除了半兽化的状态,为首的大胖熊举着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小步子一点点的挪向巷子口。   朗夜沉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茶色的眼睛紧盯着这几个人,始终把时虞挡在身后。   等人影看不见,大灰狼才转身,仰着头,湿润的鼻尖拱了拱时虞的胸口。   时虞差点被他拱倒,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狼脖子,朗夜沉被他薅掉了一把毛,痛得嘤了一声。   “不好意思。”时虞张开手,让那一撮狼毛被风吹走,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大灰狼,语气淡淡的说:“公共场所禁止化形,你不该管这件事。”   灰狼身形改变,渐渐变回那个颀长挺拔的少年,朗夜沉嫌弃的甩着手上沾到的泥巴,闻言嗤笑一声,“我不管,看着你挨揍么?看到这种事能帮当然要帮一把,其他同学我也会帮啊。”   当然,要不是他给小猫咪的关注多一些,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时虞俯身捡起两人的书包,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朗夜沉。   袜子被狼爪尖戳破了,还沾了泥巴,朗夜沉扶着墙脱了袜子,把脚擦干净直接穿鞋。   “真麻烦,所以怎么总有憨批想用兽型打架?很威风么?我看都是脑子有坑……”   时虞盯着他贴着膏药的脚踝看了一会儿,把两人的书包拎起来,转身去拎那根拐杖。   下面的金属管都有些弯了,朗夜沉看了一眼,无所谓的说:“算了不用了,我家还有个备用的。”   他提着一只脚,蹦蹦跳跳的往小巷外走,头上灰色的狼耳一抖一抖的,跳出去两步,他手里被塞了个东西,朗夜沉低头一看,是他和时虞的书包。   朗夜沉:“……你要不要这么无情,我路见不平,你还让伤号给你拎包?”   时虞在他面前转过身,蹲下去。   “上来,我背你。”   ……   快乐来的有点突然,朗夜沉刚趴上去的时候,还担心时虞背不动他,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时虞起身时也没费什么力气,背着他走的很快很稳。   而且那对儿猫耳朵就在眼前,耳根隐没在深棕色的头发里,耳尖的绒毛随风颤动,看得人心痒。   为了转移注意力,朗夜沉随口问:“那几个什么人?看校服不是云恒的学生?你在原来的学校和人结梁子了?”   时虞淡淡的嗯了一声,前因后果却没说。   朗夜沉也没想追问,那几个人一口一个“废物”的叫着,起冲突的原因他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这种事不好安慰,形态发育同步异常,这种病是基因病,至今没有彻底根治的方法,有极低的概率在成年后能二次进化,但几率太低微,根本谈不上安慰。   两个男生一时沉默下来。   朗夜沉无话可说,只好老老实实的扶着时虞的肩,手掌隔着几层布料还能感受到肌肉的起伏,少年骨肉匀亭却不消瘦,单论人类的身体,甚至不逊色于他。   狼爪忍不住捏了两下对方的肩,时虞脚步一顿,侧头露出小半张冷白的侧脸,略上扬的眼尾小钩子似的斜过来。   “别乱动。”   “别这么冷淡啊时虞同学。”朗夜沉笑嘻嘻的勾住他的脖子,“你看早上你刚帮了我,晚上我就帮了你,这是缘分吧?”   时虞脚步更快了,走出巷子口,在周围同学们诧异好奇的眼神中,抬手叫了辆出租车,都不等车停稳就把朗夜沉小心的放了下来,扶着腰塞进出租车后座。   “唉?等等!我话都没说完呢!”朗夜沉伸出脑袋,笑着招手说:“时虞,交个朋友嘛!”   回答他的是被丢过来的书包和少年挺拔利落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带个预收啦~喜欢的小可爱去专栏收藏一下哦~●3●   《小替身被白月光拐跑了》   鹿祈性格好脾气软,二十几年就发过一次脾气,就这一次,一脚把前男友送进了医院。   因为前男友有个白月光,求而不得,把他当做替身。   据说白月光温柔良善,连名字都透着玛丽苏小白花似的柔软,鹿祈和他有八分像,脸像三分,脾气像了五分。   直到鹿祈真的见到传说中的白月光。   那男人坐在光影相交处,侧颜俊美,身形高大挺拔,长腿交叠,黑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抬眼看过来时,狭长的眼睛像狐狸,眼底潋滟着酒吧里缭乱的光影。   鹿祈犹豫了很久,趁渣男去洗手间,小心的走过去提醒他,刚才喝的酒水可能有问题。   白月光撑着下巴轻笑,勾人的眼睛上下打量鹿祈,“是吗?他在酒里动手脚了?”   鹿祈眨巴眼睛,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渣男恐怕有眼疾。   白月光径直走向渣男,鹿祈发现白月光甚至比渣男还高了半个头,然后那传说中柔弱不能自保的白月光长腿一抬,一脚踹在了渣男腰上,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嗯,鹿祈想,他们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比如说,踹渣男的位置都一样。   ……   少年时,慕南乔为自保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小白兔。   他装温和,装善良,装柔软。   他冷眼旁观,看着某个傻逼用卑劣的手段接近套着伪装的他,那傻逼还自以为深情。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纯粹灵魂呢?   结果傻逼真找到了。   还把这人送到了慕南乔眼前。   不过不是小兔子,是头小鹿,眸光澄澈,生气时也会发脾气,会用小鹿角拱人。   太可爱了,慕南乔舌尖掠过犬齿,想把小鹿叼回狐狸窝里。   【小替身受】×【白月光攻】   【食用指南】   1.双c,读者老爷们看好是软萌类型的受,不是强强哦~   2.攻受长得不像,渣男眼瞎   [2022-8-11,已截图] 第4章   次日一早踏进校门时,朗夜沉书包里还带了鱿鱼片,他美滋滋的想着,昨天好歹也算英雄救美了吧?时小猫就算再冷酷无情,总不至于还要再拒绝他。   想他朗夜沉也算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年了,他就不信捂不热这石头猫。   他已经看到吸猫自由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连迎面走过来的牛昭昭好像都眉清目秀了。   “沉哥!你这拐怎么还换着来啊?”牛昭昭嘴欠的凑过来,“不过不管什么东西,被沉哥你一夹,都像时尚单品。”   朗夜沉似笑非笑的斜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大脑袋,“今天哥心情好,不收拾你,你把我扔地上这件事,咱就翻篇了。”   牛昭昭诡计得逞,跑去一边训练了。   几分钟后,他又折返回来,给朗夜沉递话,“沉哥,老熊叫你去教学楼那边的办公室一趟,他有事找你。”   朗夜沉脚还没好利索,偷懒偷的心安理得,总不会因为这事叫他去喝茶,等到了办公室敲门进去一看,里面坐了好几个老师,见他进来皆是目光严肃。   熊主任除了是他们的总教练,还是抓纪律的教导主任,挺大一只坐在办公桌后,也不和朗夜沉废话,直接粗声粗气的切入主题。   “有人举报你违纪,在公共场合转化兽型斗殴,朗夜沉,有这么回事儿吗?”   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学生冲突,往大了说直接影响朗夜沉明年进省队的计划,所以才有这么多位老师在场,谨慎到有种三堂会审的味道。   老熊听见这个举报是不太信的,朗夜沉他带了一年多,虽然兽族基因属于危险型的狼族,但朗夜沉自身性格好,从来不随便发脾气,别看练散打,但性情比队里其他同龄的孩子沉稳多了……   朗夜沉:“有这事。”   熊主任:……   啪啪打脸。   说谎话是没意义的,测一下激素水平就会被戳穿,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时虞和昨天那四个外校的,时小猫咪昨天还背他来着,没道理突然背刺。   那就是那四个王八犊子,还真能使阴招。   “昨天在学校西门再往西走,老麻面馆旁边的小巷子里,有四个外校学生在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他们先变的,按治安法来说,我这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朗夜沉顿了顿,又补充:“那个同学是二年一班的时虞同学,可以叫他来帮我证明。”   老熊瞪他一眼,挥着熊掌示意他坐下,低头给一班班主任发了消息。   一班很快来了个学生,却不是时虞,带着眼镜的一班学习委员说时虞今天没来上课。   “他生病了?”朗夜沉坐在一群老师中间,也不见局促,下巴搭在拐杖上看着一班学委,“他昨天还好好的……也不是,课间见他确实脸色不好。”   “你还操心别人!”老熊一拍桌子,桌上空矿泉水瓶都跟着一抖,“这事儿你还能不能说清楚了?”   “我还真不认识那几个人,想抓他们抽血也找不到人。”朗夜沉揉了下鼻子,想起时虞似乎提了个什么王正康?   但听他们对话时话里话外的意思,王正康住院搞不好和时虞还有关系,所以还是先别说了。   ……   处理结果是全校通报。   牛昭昭等人知道消息后气得一蹦三尺高,陆洋更是直接一脚踢在椅子上,哐啷一声巨响,吓得刚站起来的小兔子班长直接缩了回去,红眼睛一闭就当没看见这几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   倒是那个很少在班里上课,经常在外训练的狼族少年说了句公道话。   “踢什么踢?没见有人睡觉?”朗夜沉懒洋洋的撩起眼皮,抬手拍了陆洋一巴掌,“回头给我班同学一人买根冰棍啊,好好赔礼道歉。”   “您发话,别说冰棍了,我买炸鸡都行。”陆洋忿忿不平的坐下,“那个谁呢?沉哥你打算怎么让他给你道歉?我看这人是不是怕担责任,所以今天故意没来上课?!”   “对啊!”牛昭昭摩拳擦掌,“他是怕那几个再找他麻烦吧?竟然让沉哥背锅,真特么以为沉哥比那几个傻逼好欺负是吗?!草!等他回来揍他一顿!”   “闭嘴……”朗夜沉没骨头似的往后仰,椅子只有两只腿还在地上,前后晃得像一张摇椅,“打架斗殴很威风么?”   他想了想忍不住微微勾唇,“我觉得时虞不是这样的人,他昨天还背我来着。”   牛昭昭:???   陆洋:……   一牛一鹿面面相觑,还是陆洋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沉哥,别这样。”   朗夜沉:“??我怎样?”   陆洋:“你笑的像发情期要到了。”   牛昭昭补充:“看着特别春心荡漾。”   “滚。”朗夜沉卷起书笑着赶人,“你爸爸我是直男。”   他自己是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的,毕竟只要时虞回来上学,这件事也就能说清楚了,到时候时猫猫又欠个人情,他就不信时虞还能好意思拒绝他。   朗夜沉从小就是个皮实小孩,基本不生病,除了伤筋动骨这类必须卧床的,他就没请过超过两节课的假。   所以时虞下午也没来上课,就让他觉得这病有点不简单。   不过他又不知道时虞在哪里,自然也不能探病,倒不如去看看另一群小可爱。   放学后去买了包猫粮,书包随意的挂在肩膀上,吹着初秋凉爽清新的晚风,朗夜沉慢悠悠的穿过公园林间的小路,公园的投喂角,几只体型各异的猫猫在空地上休息,懒洋洋的摊着肚皮。   旁边树上挂着块儿木牌,上面写着诚招“绑匪”,牌子被风吹歪了些,朗夜沉随手给扶正,再抬头,空地上的猫都跑了,只留给他两只胖橘的背影。   “真特么一个比一个没良心……”他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认命的把猫粮倒在空地上。   然后他走开,远远的看。   顺便把几只没有绝育标志的漏网之鱼拍照发到救助群里,群名:蛋蛋杀手联盟。   朗夜沉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暗淡下去。   这是他妈给他养成的习惯,他不是从小就脾气好,基因原因,年幼时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发脾气,总想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幼儿园中班的小屁孩,却敢和五年级的表哥动手,豁出去自己受伤,也死死咬着别人不放,最后还是表哥哭着求饶了。   是表哥抢了朗夜沉喜欢的小贴纸,还说朗夜沉喜欢女孩子的东西是个小变.态,得知原委的妈妈没斥责朗夜沉,后来开始带着朗夜沉做流浪猫救助工作。   从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身上,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用与生俱来的力量去爱,去守护。   可惜随着年龄增长,现在这些小东西都不肯亲近他了。   朗夜沉叹了口气,把书包甩到背上,准备回家写作业,起身时他看到一只小猫崽。   那是只很特别的小猫崽,看起来还没满周岁,圆脑袋加上圆滚滚的身体,简直是伸出四只爪的蓬松绒毛球,炸了毛的小尾巴竖成了一根天线,金棕色的皮毛在夕阳未沉尽的余晖里闪着些微光,同样圆圆的眼睛带着幼崽才有的蓝膜,看着懵懵的。   不知道是不是朗夜沉的错觉,这小东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朗夜沉想走,但脚像落地生根了,恋恋不舍的又看了好一会儿,那只小猫崽从树丛里爬出来,短腿倒腾了两分钟,才挪到猫粮旁边。   担心自己再杵在这里会让小东西害怕,朗夜沉决定回家。   他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细细的,又短又急促的猫叫。   “喵~!”   感觉像是在挽留他一样,虽然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自作多情,但朗夜沉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了不得,那只猫崽短腿努力倒腾,几乎是在奔跑了,它跌跌撞撞的,路上还被石头绊了一下,最后终于跑到了朗夜沉脚边。   朗夜沉低头,屏住呼吸,看着那小东西绕着他的鞋转来转去,还伸出两只小爪子,后腿站着抱住了他的裤脚。   “喵~咪呜~”   朗夜沉:……   他猛的抬手按住人中,两条长腿却一动不敢动,在这片空地上站成了一根玉树临风的猫爬架。   嗷呜!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那只小流浪勾着朗夜沉的校服裤子,一路费力向上,期间在侧面的蓝白条上留下了很多个拔了丝的洞洞,好不容易爬到大腿,小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爪子一松,直直往下栽。   一只修长的手快速伸出来,稳稳的抓住了它。   朗夜沉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算起来他已经整整五年没碰过猫了,猫崽柔软的身体就贴在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还有细微的痒,让人心软成一团。   小猫比他的手要大,他只圈住了小猫的肚子,但朗夜沉很快发现了小猫不太对,四肢都软软的垂着,被人拎着不挣扎也不叫。   提起来一看,果然闭着眼睛。   ……   “大概就是这样,像个碰瓷的。”朗夜沉和宠物医院的医生说明了情况,看了眼正在接受检查的小流浪,“所以它怎么了?”   “做了检查,没什么问题,身上还特别干净,别说寄生虫,灰尘都没多少,它好像就是……太困了?”医生也觉得奇怪,“是长时间处于应激状态之中不能入睡?但怎么到你手里就睡着了?这小猫竟然不怕你,真是难得。”   朗夜沉心念一动,茶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马大夫,我想把它带回家试试。”   医生和救助中心合作,和朗夜沉是熟人了,看他满脸期待也忍不住笑起来,“带回家试试吧,有问题可以在群里找我。”   狼耳少年兴奋的挥了下拳头,又想到什么,看了眼那只小猫崽。   “用不用顺便给它把蛋割了?”   昏睡中的猫崽背脊一凉。 第5章   最后还是没割成,小猫崽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不适合打麻醉,马医生建议先带回去调养一段时间。   朗夜沉提着只小猫来,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猫咪用品,光是逗猫棒就买了三根,马医生见他这么高兴,忍不住提醒他,“小朗,万一这猫还是……”   “嗯,没事。”朗夜沉很乐观,“大不了把东西捐给救助中心,不会浪费。”   “我是说你。”长脸的医生拍了拍朗夜沉肩膀,“这不是又空欢喜一场?”   “嗐,我没事。”朗夜沉耸肩,“我都被这群小没良心的渣习惯了。”   ……   到家时天都黑透了,阿姨着急回家给自家孩子做饭,留了字条让朗夜沉自己把菜稍微热一下,朗夜沉摸了摸盘子,还有余温,锅里的汤还是温的,直接吃也没问题。   小猫被他安置在沙发和墙之间的角落里,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地方,朗夜沉把他转移进半封闭的猫窝里时,小东西还睡的肚皮一鼓一鼓的,扯着后腿一看,是个男孩子。   没想到吃完晚饭小猫还没醒。   朗夜沉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拎着书包去卧室写作业,为了能随时观察到小猫的情况,不得以又把猫窝转移到床脚。   生物作业放到最后,实在不会写的拿手机搜出来多看了两遍,回头看看小猫,竟然还在睡。   “真的没问题么?”朗夜沉拍了视频问马医生,“它太能睡了吧?”   马医生回复:检查的时候确实没问题,明早还不醒的话,就带到医院来。   放下手机,朗夜沉指尖坏坏的戳着小猫的肚皮,戳了两下,忍不住笑出声,视线一动,对上猫咪漂亮的蓝色眼睛。   朗夜沉俊朗的眉眼瞬间舒展开,轻笑着揉了揉小猫的肚子,“宝贝儿,你可算醒了,爸爸都要担心死了。”   小猫浑身僵住。   任何人,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看到前两天刚认识的同学,笑得一脸温柔的叫自己宝贝,还自称爸爸,都很难不懵。   时虞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对方的手,还在揉他的……肚子。   这场景,未免太过变.态。   时猫猫炸毛,四肢张开弹跳而起,撞在棉花猫窝软软的顶盖上,又跌回垫子上。   时虞:……   他仰躺着,看了眼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一点点的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昨晚,他和朗夜沉分开,自己往家的方向走,妈妈因为工作性质,要经常出差,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进了小区,觉得头晕,然后……   后面的回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时虞觉得自己变得很矮,头昏沉沉的,一路躲在树丛里,怕被人发现,他本能的抗拒被别人发现自己这幅样子。   也不敢睡觉,胡乱走了好久,直到遇到……   朗夜沉。   也不知道怎么,他想起大灰狼横在自己身前的样子,于是选择了相信。   但是昏睡的时候,他总觉得腿间凉飕飕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错觉。   时虞平时涉猎的知识很广,医学方面的知识也有了解。   这种病学名很长,简称叫“形态转换异常综合症”,在一个世纪前还算是常见病症,患者因为基因缺陷不能控制自己的形态转换,常常不分场合的转换兽型。   常见于幼儿,随着成年会慢慢自愈。   但幼儿心智不成熟,变成小动物不能恢复会很麻烦,以前就有案例,一个两岁左右的小朋友因为综合症发作,变回了猎豹幼崽,被送到动物园养了三天才被家长找到,营救出来。   这还是猎豹幼崽,如果是猪族小朋友呢?被抓住吃肉了怎么办?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相应的药剂随后问世,出生的兽人婴儿都要接种,这种综合症才渐渐绝迹,至今很少有人还知道这种病症。   时虞捧着爪子,目光呆滞。   他竟然没打这个疫苗吗?   想来他出生的时候,妈妈带着他东躲西藏,为了不留下接种记录,确实有这种可能。   但他已经十七岁了,为什么还会发作这种病症?   幸好……幸好综合症发作时间普遍不超过一周,也幸好,他遇到的是朗夜沉。   时猫猫转过圆滚滚的小脑袋,如果他还是那个猫耳少年,大概是个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可惜他现在是一只猫。   朗夜沉被他盯着,心都要化掉了,但想起小猫刚刚高高跳起,现在又浑身僵直的样子,看起来反应不太好。   他有些落寞的轻笑了一声,不再伸手逗小猫,头顶尖尖的耳朵都垂了下来,轻声自语道:“看来……还是不行,实在没办法的话,明天只好送你去宠物医院了……”   时虞听见了。   他不能去宠物医院,他不想上社会新闻,丢人只是一部分原因,还会引发其他问题。   他沉默着思考片刻,在朗夜沉要站起来时,主动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了朗夜沉手边,脑壳顶着那只对他来说有点大的手,用力拱了两下。   他决不能发出细细奶奶的叫声,那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被猫猫蹭了掌心,朗夜沉的狼耳渐渐支楞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猫猫头,小猫没后退,没炸毛,也没亮爪子哈气……   他手微微颤抖,盘腿坐在地板上,试着把小猫抱起来,放在手臂上托着抱进怀里。   时虞:……   朗夜沉在家穿的是短袖,他就趴在朗夜沉的小臂上,少年人体温很高,手臂修长结实,融融暖意透过皮毛传递过来,兽化时嗅觉灵敏,时虞轻而易举的就被少年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给包围了。   很好闻,像坠入一片晒足阳光的浅海。   他贴在朗夜沉的胸口,心跳声入耳,节奏渐渐加快。   “喵~喵~”   是朗夜沉在学猫叫,把他提起来在眼前平视,笑得傻乎乎的很满足。   时虞:……   他看着那张试探凑近的俊朗脸蛋,最后忍无可忍的把小爪子按在了朗夜沉的鼻子上。   大灰狼疑惑歪头,“嗯?不给亲?”   朗夜沉在学校里永远是光芒万丈、意气风发的张扬模样,此时歪着头,狼耳又垂了下来,茶色的眼瞳湿润明亮,带着点在学校里看不到的憨态。   时虞的肉垫无情的拍了拍他的鼻尖,绒毛下的猫脸有点烫。   唔,这样的朗夜沉,有点可爱。   ……   因为终于有了自己的猫猫,朗夜沉兴奋的后半夜才睡着觉,虽然猫猫有点怪,不肯吃幼猫奶粉,偏要喝他的牛奶。   他担心小猫崽乳糖不耐受,喂了一点点后观察了好久才放心。   时虞想不明白,大狗子是不是都这么精力旺盛。   他终于等到朗夜沉睡熟,轻巧的跳出猫窝,爪子勾着床单爬上床,目标是朗夜沉枕头边的手机。   他原本还在想怎么才能解决屏锁问题,但朗夜沉睡前捏着猫爪子玩,心血来潮把“主子”的猫爪按着录了个爪纹,阴差阳错的主动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在,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一贴上屏幕,手机就发出一声清脆的机械音,自动解锁了。   时虞先用朗夜沉的社交账号添加了自己,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但对面竟然很快的通过了,时虞的手机没设置密码,对方很快主动发来消息。   是值夜班的保安,问他能不能联系上机主,他们在草丛里捡到一套校服、书包、还有这个手机,如果对方再不来认领,他们就要交到派出所去了。   时虞让对方代为保管,保安又和他核实一遍书包里的东西,确认是本人后答应了。   然后切换账号,联系母亲。   白天学校已经联系过家长了,时虞的母亲得知孩子没去上学,又联系不上人,正准备赶回来,时虞知道这个合作是母亲谈了好久的,只说自己发烧了,睡了一下午,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不用回来。   还有让家长请假,听他说想请一周假,妈妈还有些紧张,一连问了好几遍他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时虞叹气,心想倒也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歪着小脑袋,看了眼背对着他的朗夜沉。   再说妈妈回来也不能立刻解决问题,只能等着。   解决完所有问题,时虞清理掉手机里的记录,两只爪子用力,把手机塞回朗夜沉的枕头下面。   可惜床太高,上来容易下去却难。   时虞在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抓着床单再爬下去,刚试探性的伸出爪子,身后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胳膊。   朗夜沉一手将猫猫捞到被窝里,低头就是一口大大的亲亲。   时虞:……   老实说什么触觉也没有,朗夜沉的吻落在他后颈的毛毛上,但对方迫近的气息真真切切拂动着绒毛,温热的像午后的风。   他确实被亲到了,被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男生。   谁会想到小猫咪还会有错愕的情绪,反正朗夜沉是没想到,他根本没察觉到时虞的僵硬,把那柔软的一小团放在身侧,自己又往床边挪了挪。   “是害怕么?”朗夜沉眯着眼睛,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哑,修长的手指顺着小猫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划过,“没关系,睡吧,我在呢。”   时虞:…… 第6章   得益于兽人的恢复能力,朗夜沉在周四正式恢复了训练,多睡四十分钟的福利就此取消,他抱着猫在床上滚了两圈,才把自己从被窝里挖出来。   临走前,他又确认了一下小猫的猫粮和碟子放的牛奶。   门“哒”的一声关上,装睡的时虞睁开眼,伸着前爪抻了个长长的懒腰,踩着轻巧的猫步去了客厅,跳上沙发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晨间新闻。   “由于人口扩张速度加快,为改善生存条件,扩大生存空间,蓝斯塔星联合政府决定共同开发占据大半个南半球的‘森蓝沼泽’,改善南半球恶劣的生存环境,为全体兽人开辟出宜居的新家园,预计2032年进行第一批森蓝移民计划……”   “近日,狮澜集团董事长正式宣布退居二线,其董事长职位通过内部选拔的方式,最终由长子施云山接任……”   新任董事长的脸出现的前一秒,时虞拍了拍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大概是朗夜沉常看的频道,电视里正转播一场篮球赛,一群体格健硕的兽人青年运动员在橡木地板上穿梭往来,时虞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切换到了科技频道。   朗夜沉的住处离学校确实不远,能听见二中的下课铃声,第三节 课结束时,家政阿姨来给朗夜沉做午饭,进门还奇怪的嘀咕,说他平时不回来吃午饭的。   等人一回来,就奔着猫窝来,时虞仰着脑袋想,该不会是放心不下他吧?   “哎呦,小沉你总算养上猫了……”阿姨擦着手笑,“这小猫真安静,一上午我都没注意,不过养猫可麻烦呢,毕竟是个活物,那猫毛、猫食盆还有……”   朗夜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罗姨,您费心了,给您加六百块钱的工钱。”   “姨不是这意思……”女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生怕朗夜沉后悔似的,转身说:“我看看汤啊,差不多你就洗手吃饭吧。”   人一走,朗夜沉原形毕露,脑袋凑过来蹭了蹭小猫毛茸茸的脑壳,“哥哥为了你可没少花钱,还让我爹给我送块金枪鱼过来,晚上煮了给你吃,你怎么感谢哥哥啊?”   他额上绑着的运动发带都有些潮了,额发也湿漉漉的被抓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于是深邃的五官便愈发俊朗,眼角却弯着,满眼的笑意都快要变成星星落下来了。   时虞知道这样明烈的笑是因为他现在是只猫,但还是被看的耳尖发烫,下意识的偏过了小脑袋。   吃了午饭,朗夜沉小睡了一会儿,下午又去上课。   大灰狼上课度秒如年,无所事事的时虞却觉得下午过的飞快,他睡了一觉,醒来抻懒腰时,鸭蛋黄般橙黄的太阳已经斜了下来。   已经入秋,夏天却迟迟不肯退场,就算只剩下个小尾巴,也把温度烧到了三十度以上,即便是傍晚也没凉快几分。   时虞趴在沙发上,旁边就是立式空调,尖耳朵抖了抖,看向玄关。   半分钟后,密码锁滴滴两声,朗夜沉进门,脖子上挂着两个小风扇,一手拢着散乱打绺的额发,一手拉开鞋柜拿拖鞋。   他弯腰换鞋时侧对着时虞,少年穿着件宽松的白色运动背心,刚结束训练的缘故,后背的布料都被汗给浸潮了,裸.露的小片肩背和修长的手臂都透着点热出来的粉,鞋带没解开,他干脆蹬着小腿,胡乱把鞋甩开,踩着拖鞋跑到冰箱前掏出一瓶气泡水。   时虞想提醒他这样很不健康,但张嘴只是喵~了一声,只好踩着沙发扶手,看朗夜沉咕咚咕咚干掉半瓶水。   少年仰着头,喝的有点急,透明的气泡水顺着唇角流下来,水珠和汗一并滑过起伏的喉结,最后滚进背心的领口里。   时虞:……   是有点热。   他踩着猫步踱回空调前趴下。   “卧槽,活过来了,感谢冰汽水救我狗命……”朗夜沉长舒口气,拎着小风扇吹脸,余光看见趴在空调前的猫主子,笑着走过来,“你倒是会挑地方,别吹感冒了。”   这人一边说猫,一边抬手把那件运动背心给脱了。   时虞还没来及转开目光,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一片白。   他眼皮一跳,猫猫头低下盯着自己爪尖。   他知道朗夜沉训练不在室外,应该是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但还是觉得这白的未免有点晃眼。   匆匆一瞥,少年人的身体肌理匀称,骨肉匀亭,腹肌和人鱼线都漂亮的很。   时虞想的是非礼勿视,但朗夜沉显然不会顾及一只小猫猫,随手拉了窗帘,然后腿一抬,把短裤也脱了,穿着条平角内裤低声哼着一首外文歌,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时虞:……   修长结实的小腿在他的余光里晃了一圈,然后进了浴室。   小猫背脊上炸起的毛毛缓缓归位。   ……   冲了个澡,暑气散了不少,朗夜沉随便缠了条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抬眼看见自家猫主子缩成一团趴在沙发角落里,随手拿了根逗猫棒走过去。   逗猫棒顶端挂着的小铃铛叮铃铃的响,时虞下意识的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先看到的是那根绑着羽毛的逗猫棒,随后就是少年窄瘦的一截腰。   腰腹上还有半干的水痕,浴巾松垮的挂在胯骨上,在白色浴巾的边缘,右侧的胯骨上,有个黑色的猫咪剪影纹身,大小约有拇指大,尾巴延伸进浴巾里。   时虞想起朗夜沉说他身上还有违纪的东西,可惜时虞看不到……   这位置确实很难被人看到。   隐蔽又色气。   偏偏眼前这人底裤都掉了还一无所觉,半蹲在沙发边撑着脑袋晃着逗猫棒,喉结上的小红痣被水汽蒸的像水笔刚点上去的,红的扎眼。   小猫闭了下眼睛,喵的一声从沙发上跑开。   朗夜沉莫名其妙,歪着脑袋茫然的看着那小小一团背影,开玩笑的调侃道:“干嘛呀宝贝?你还会害羞啊?”   少年声音舒朗清冽,落在时虞耳朵里却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燥意,他把头往猫窝里一埋,这人好好穿衣服之前,他绝对不出去了。 第7章   周六晚上下了场大雨,时虞记得朗夜沉出门训练没带伞,果然这人回来时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到家后洗澡吃饭吃药,熟稔的把自己照顾妥帖,收拾妥当后抱着猫猫靠在床头打游戏。   朗夜沉发现他家猫主子实在是有些小脾气,爱吃人吃的东西,不爱逗猫棒,如果他没穿衣服就绝对别想碰到一根猫毛……   总之很有个性。   时虞趴在朗夜沉肚子上,爪瓣张开又合拢,最近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总觉得随时有可能恢复,他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了,否则哪天被朗夜沉抱着的时候突然就恢复的话……   那画面太荒诞,他不能想。   这段特殊时期之所以能度过的这么平稳顺遂,还多亏了朗夜沉,时虞不喜欢欠人情,他揣着小爪子,默默盘算怎么还这笔人情债。   朗夜沉在和牛昭昭等人组队打一款射击游戏,男孩子们开着语音,另外三个人时不时怪叫两声,不是骂队友菜的抠脚,就是鬼哭狼嚎的喊沉哥救命。   “啧……”朗夜沉懒洋洋的笑了一声,“雷扔的好,不如敌人接的好,是吧陆洋?你用脸接,接的妙。”   游戏里的角色躲在掩体后,扔了个烟雾弹掩护陆洋,牛昭昭赶紧跑过去扶人,等陆洋站起来,对面三个人已经被朗夜沉淘汰掉了。   “沉哥牛批!”陆洋嘿嘿嘿的笑,“沉哥,你今天好像格外安静啊,玩了这么久竟然只嘲讽我一次。”   朗夜沉打开倍镜搜寻目标,闻言轻笑,“新鲜,还有往前凑找骂的。”   他今天确实话少,只在指挥的时候偶尔才说上一两句,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变声尾期的哑。   “因为我家宝宝在我身上趴着呢。”朗夜沉神色得意起来,眼睛被屏幕映得亮晶晶的,“说话太多把它吓跑了怎么办?”   “噫!”牛昭昭被肉麻到,手一抖,对着墙来了一梭子子弹,“沉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处对象了呢,这么温柔体贴,听得我都害怕。”   “你怕个屁,你又享受不到。”朗夜沉嗤笑,“别叨叨,找车进圈……”   打了几局游戏,有朗夜沉在基本上都能进决赛圈,到九点多时,陆洋那边突然传来一个暴躁的女声。   陆妈妈咆哮起来不像温顺的小鹿,活像能吃人的老虎,大概是拎着陆洋的耳朵,还能听见陆洋哎呦哎呦讨饶的声音。   “陆洋!!一到周末就知道疯玩!你蓝斯塔通用语背完了吗?下次再不及格,我让你爸打折你的鹿腿!!”   “哎呦妈!开着麦呢,给我点面子……真的最后一局……”   等把老妈送出去,陆洋也凉透了,他大惊失色,哼哼唧唧的问:“沉哥,你们怎么不拉我一把啊……”   “死了就下去背题吧。”朗夜沉在教堂顶架枪瞄准远处一个晃动的脑袋,“别让你妈生气。”   砰——   这一枪打偏了些许,对面的人立刻警觉的躲进了掩体。   另外三人以为这是句调侃,又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让陆洋快点下线去背题,牛昭昭随口说:“沉哥,真羡慕你,自己在外面住,想干什么都行。”   朗夜沉挑眉。   这一枪没打空,公屏爆出淘汰信息,朗夜沉笑了一下,很轻的说:“我也很羡慕你们。”   音量太小,游戏里的队友没听见,倒是趴在他肚子上的时虞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被挠了下巴。   这局结束后,大家纷纷下线,朗夜沉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也该学一会儿,一条长腿刚迈下床,丢在枕头上的手机就嗡嗡的震动起来。   朗夜沉低头看了眼视频请求,又坐回床上,点了接通。   “哥哥~”小孩子奶呼呼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是个软软的小女孩的声音,“哥哥,我想你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月月呀?”   “放假的时候吧。”朗夜沉靠在枕头上,一只手把小猫捧到了胸口,手指一下下滑过小猫蓬松柔软的皮毛,“月月想要什么?哥哥寒假买给你。”   时虞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狼族小姑娘,和朗夜沉一模一样的灰色狼耳,脸蛋圆润胖乎,尾巴还收不起来,在身后小狗狗似的晃。   她长得有三分像朗夜沉。   “我想要大枪!能打出来激光那种!还想要一个大恐龙……”   小女孩的愿望还没说完,被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打断了。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玩这些,多看书,以后成绩才能好些。”女人出现在屏幕里,揽着小姑娘的肩,笑盈盈的问朗夜沉,“对吧,小沉?”   时虞察觉到朗夜沉摸他毛毛的手停住了,过了足有半分钟,朗夜沉笑意淡了一些,才敷衍似的“嗯”了一声。   小女孩身边是个漂亮的女人,头顶犬科的尖耳是白色的,不知道是白狼还是白狐。   两个种族的兽人结合时,生而为人的一部分让他们能繁育后代,但生而为兽的部分又本能的排斥另一种兽族基因,所以后代正常情况下只能是与父母一方相同的种族,如果不幸呈现两个种族特征,这样的混血儿是活不过一岁的。   时虞刚开始以为这女人是朗夜沉的母亲,但两人疏离又客气的对话很快就推翻了他的猜想。   女人看着倒是挺关心朗夜沉的,问了衣食住行,但像例行问询,问过之后就没了话题,又把手机交给女儿,让两个孩子聊天。   而朗夜沉叫她王姨。   应该是继母吧。   小孩子大概没察觉出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叽叽喳喳的又和朗夜沉说了很多话,朗夜沉耐心的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过来叫小姑娘去写作业,突然想起什么,她又对朗夜沉说:“小沉,你快过生日了,要回家来吗?”   朗夜沉答:“周二,不回了。”   女人点头,“那就别回来了,来回折腾也累,想吃什么就让阿姨给你做,回头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直到挂断电话,朗夜沉也没给他妹妹看小猫,他明明对着同学们炫耀了一圈,却没给那个小孩看。   时虞被朗夜沉两只手拎起来,又凑过来要亲亲,被时虞无情的爪爪按住了鼻尖。   朗夜沉也不恼,低低的笑了两声。   ……   周二的早晨,朗夜沉收到了两个红包,他把他老爸发过来的四位数红包收了,继母的那个红包他道了谢,又退了回去。   他也想过接受这个女人,他爸和王芷柔再婚时他母亲已经去世四年了,朗夜沉很小就知道,生活不是童话,他爸爱过他妈,但也没爱到至死不渝的程度。   不过他爸一整个激情燃烧的青春里,都是他母亲的影子,岁月消磨下感情没那么充沛了,充其量只剩一堆烧过木头,对二婚妻子也烧不起来了,物质方面是很阔绰,感情上算是相敬如宾。   王芷柔对朗夜沉这个继子还是不错的,也曾嘘寒问暖,只不过在发现小少年心里始终有自己的生母后,她的热情就退了不少,转变成现在周到客气的态度,作为一个继母,谁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朗夜沉意识到她想要的是个全身心都偏向着她的“儿子”,但这怎么可能,如果连他都忘了自己的妈,还有谁会记得,忘记就是背叛。   于是这些年就这么客气着过来了。   后来小妹朗霁月出生,王芷柔女士也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她想尽力为女儿争取更多的保障,但现在做海运的公司是他爸和他妈发展起来的,所以他爸对小女儿的态度是留下其他产业可以,占大头的海运生意一定要留给朗夜沉。   小姑娘是没有这么多心思的,她是真心喜欢哥哥,但不管她如何单纯,她妈确实一直在削弱朗夜沉在那个家里以及他爸眼里的存在感。   所以视频时,朗夜沉不想让她看见小猫崽。   就算他是兄长,也要有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是什么都想分享的。   他生日一向低调,这一天也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最后一节课还是佘老师的课,这老爷子现在直接无视他,朗夜沉也乐得清静,课间订了个小蛋糕。   他不爱吃甜的,但毕竟是生日,吃一口意思一下。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下课直接去体育馆训练,以往牛昭昭他们都会特意跑过来和他一起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小群里一堆人说有事,要耽搁几分钟。   朗夜沉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瓶水,懒懒散散的往体育馆走。   低头打开家里的摄像头,两指放大画面找猫猫,好不容易在沙发抱枕后看到一截猫尾巴,更衣室的灯突然就关了。   朗夜沉脸被手机映的半明半暗,疑惑抬头,“……停电了?”   黑暗中,骤然亮起一道火光。   从门口看过去的视觉盲区里,一小堆高高大大的影子挤在一个小角落,朗夜沉听见有个粗嗓子低声骂了句,“草,谁站我我脚上了?”   听着像牛昭昭。   “挤死了,快点放bgm……”   陆洋:“好嘞!”   一群人推着个双层的蛋糕,脚步纷杂的从那个小角落走出来,朗夜沉握着手机,有些惊愕的看着他们,疑惑那墙角怎么塞下十多个人的,甚至还有两个校拉拉队的小姑娘。   暖融融的感动刚冒个头,迟到的BGM终于登场。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朗夜沉:???   好活,当赏。 第8章   “我去……”陆洋一巴掌拍在小音响上,“咋还给我降辈了呢?”   “是我们……”牛昭昭简直没眼看,捂着脑门踢他,“生日歌呢?放不出来能不能把它先关了?”   朗夜沉笑了,“这歌好,没事,我不介意当爸……”   人群中走出个光头,熊主任小眼睛冷冷的看了朗夜沉一眼,“我介意。”   朗夜沉:“咳咳……咳咳咳……”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熊主任批准,这群人偷偷拉闸,是不想活着出体育馆了吗?   小音响被关了电源,整段垮掉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忍不住笑出声,陆洋咳了一声,把那败家音响收起来,和牛昭昭一起推着蛋糕走到朗夜沉面前。   大家齐声笑道:“沉哥!生日快乐!!”   当然,不包括站在一边的老熊。   长这么大头一次,朗夜沉第一次因为一种类似害羞的情绪而手足无措,他揉了下鼻尖,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还知道不好意思啊?”熊主任过来拍了拍朗夜沉的肩,“生日快乐啊臭小子,给你们四十分钟的时间吃口蛋糕,完事儿赶紧训练。”   朗夜沉笑着应下,又问:“您不吃块蛋糕吗?”   “不爱吃那甜玩意儿。”老熊板着脸摆摆手,又转头警告似的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一群少年少女,“吃归吃,谁要是疯玩弄脏器材和场地,就给我扫一个月的体育馆,听见没?”   蠢蠢欲动想抹蛋糕的众人只好蔫哒哒的灭了心思。   等老熊走远,陆洋又嚷嚷起来,“沉哥,快来吹蜡烛许愿!”   “对对,先许愿。”牛昭昭也跟着催,“一会儿蜡烛都烧没了。”   朗夜沉摘下书包,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歪着头,脑袋上的狼耳抖动着,笑得又痞又帅,“没bgm怎么许愿啊,一点气氛都没有。”   牛昭昭和陆洋唱歌跑调,要不然也不至于搞个小音响出来,两人面露难色,陆洋说:“沉哥,真不是我不唱啊,我要是一开嗓,明天整个二中都会传出体育馆更衣室闹鬼的谣言……”   两个拉拉队的小姑娘自告奋勇的凑上来,“我们给你唱!”   朗夜沉:“你们……我记得这是男更衣间吧?”   众人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朗夜沉放在书包小格子里的手机还亮着,具有互动功能的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麦克风,女孩子清甜的歌声和男孩子起哄的声音一并从冰箱上的监控探头里传出来,趴在沙发上的小猫抬头看了一眼。   时虞知道朗夜沉人缘很好,但这么多人给他过生日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前几天就有离开的打算,最好趁朗夜沉开门的时候钻出去,但那个视频之后,时虞又觉得还是再等等。   至少等朗夜沉过完生日。   明天就离开吧。   ……   本以为今晚朗夜沉会回来的晚些,毕竟按朗夜沉的性格来说,他应该会请这些人吃个饭,但他今天竟然比平时还早半个小时回来,应该是和教练打了招呼,早退了。   时虞看着他洗澡,换了身衣服,不是居家服,而是一件米色的小恐龙短袖和白色短裤,然后拿出一个航空箱。   时虞:……   干什么?不会带他去宠物医院吧?   像是读懂他圆眼睛里的惊疑不定,朗夜沉笑眯眯的凑过来,伸手捏住他后颈皮,“放心,不是带你去绝育。”   时虞:……   不说还好,一说更可怕了。   好在,朗夜沉真的没带他去宠物医院,而是打车去了城郊。   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暗了,秋天白日渐短,铅灰色的云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朗夜沉带了伞,在访问登记处和工作人员报备,还借了个小折叠凳,有人给他开了门。   时虞没想到朗夜沉会带着他来陵园,但对于朗夜沉要看望的人已经有了猜测。   黑色的伞握在少年手里,不知道是不是风有些大,握着伞的手背上筋骨微凸,斜风卷着细雨刮进伞里,把少年本就没干透的短发吹的有些凌乱,茶棕色的眼瞳也湿漉漉的,眸光温和。   “这个生日赶上周二了,白天就没来成。”朗夜沉半蹲下身,像聊家常一样语调慵懒,“没给你买花,反正你也不喜欢,不过我带了这个……”   他把小猫从航空箱里抱出来,眉眼一弯,露出个个照片上女人七分像的笑,“妈,我养猫了。”   时虞:“喵呜~”   阿姨好。   和其他人到陵园的心态不同,朗夜沉始终带着些懒懒的笑意,坐在小凳子上,抱着猫猫说了些琐事,提到今天同学给他过生日还放错了歌。   他把今天自己定的那个小蛋糕放在墓碑下的台阶上,想了想又说:“妈,你在的时候总担心我兽族基因占比太高,以后会基因崩溃不能控制自己……”   “但我觉得没问题。”朗夜沉顺着小猫的背脊轻捋着,一下一下,力道温柔,“虽说我不用你操心,但你未免也太放心了,放手这么彻底,真不怕我长歪啊?”   墓园里芳草萋萋,石碑上女人笑容爽朗明丽,看着明明是很温暖的笑,却被嵌在大理石里,褪去色彩只剩黑白。   少年背脊在伞下挺的笔直,因为要遮住猫猫,大部分伞都在身前,后背上喷火的小恐龙被雨伞滴下来的水打湿了一片,凉意就顺着脊骨一丝丝蔓延。   他又坐了一会儿,在广播响起闭园通知时,才俯身把小猫装进了航空箱,提着站起来。   “走了。”朗夜沉弯腰擦掉照片上的几滴雨,“等你生日再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朗夜沉一直很沉默。   虽说他自己一个人,当然也热闹不起来,但时虞始终觉得朗夜沉身上有种特质,他本身就像一阵风,洒脱恣意,再静默的人和物,被风吹过时也会不由自主的鲜活起来。   现在这阵风似乎累了,撑着车窗看着外面街道上渐次亮起的霓虹,垂下的眸子里敛着沉淀的情绪。   他以为没人看到,可透过铁丝网的笼门,仰着头的时虞看的很清楚。   时虞无意窥探别人隐私,今天身不由己已经是越界了,安慰人这事更是从来没做过。   犹豫再三,他往前凑,伸出爪子拍了拍朗夜沉的手腕。   “嗯?”朗夜沉回神,低笑着把手指探进笼子里,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脑壳,“你刚才乱跑什么?身上都沾上泥巴了,回家给你擦干净。”   上车前逃跑失败的时虞:……   而且朗夜沉发现他会开箱子,一路上都有意无意的按着开关,时虞看着伸进来的修长手指,一口叼住,尖牙轻轻的磨了两下。   朗夜沉笑起来,那点笑意一点点沁入眼底,星辰坠入冰湖般荡起涟漪。   ……   给马医生打了电话,得知做好保暖可以洗澡,朗夜沉在浴缸底放了浅浅一层温水,其实用浴缸洗并不方便,但无奈洗手池的下水管堵住了,朗夜沉自己动手通,不但没修好,现在还有点漏水……   事实证明,有些钱还是要交给别人去赚。   小猫的毛打湿之后贴在皮肤上,体型倒是没缩水多少,朗夜沉把宠物沐浴液涂到小猫身上,忍不住低笑出声,“你还是个实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得罪了猫,接下来只要朗夜沉要伸手去洗小猫的尾巴根,小猫就抖着毛跑开,哈着气威胁,喵喵拳重重打在朗夜沉手背上。   “好吧好吧,我不碰……”朗夜沉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无奈的妥协,“那我把脏水放了,再给你放点干净的,你泡一下可以了吧,小祖宗。”   时虞:……   朗夜沉只是在叫一只猫,亲昵和宠溺的语气也是因为他是只猫。   时虞站在温热的水里,默默的想。   扔在客厅的手机响了一次,朗夜沉没理,对方锲而不舍,第三次打过来后,朗夜沉起身出去接电话。   少年清朗的声音透过卫生间的门隐隐传进来,应该是朗夜沉的爸爸打电话给他,父子俩的感情意外的不错,虽然朗夜沉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   但时虞已经能从朗夜沉的“嗯”里听出不同的情绪了,往往尾音短而轻,就意味着朗夜沉心情十分不错。   时虞轻笑了一声,笑完又怔住,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他抬手撩了一下被水浸湿的额发,碎发下眉骨挺括,鼻梁弧度俊秀,冷白修长的手指在氤氲的水汽中浸出薄红。   等等……   时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   赤.裸的少年坐在浴缸里,滚落的水珠滑过并不单薄的胸膛,顺着腰腹和人鱼线一路滚进水里,猫耳湿漉漉的,深棕色的头发上还顶着一小堆泡沫,猫尾在身侧微微摇晃,像只摇头摆尾的小蛇。   时虞面无表情的抓住尾巴,长腿曲起,深蓝色的瞳孔轻颤。   他恢复了?竟然在这种时候?   浴室外,朗夜沉挂断了电话,脚步声逐渐接近。   时虞抿唇,难得的有些慌,握着浴缸边沿的手稍一发力,冷白皮肤下的筋骨微微凸起。   “宝贝儿……”朗夜沉语气亲亲热热的推开门,“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很忙很忙很忙,忙的要死,大家的留言都有看哦,没时间一一回复,捏捏每只小爪子~●3● 第9章   “你泡好了没?”朗夜沉蹲下身,把浴缸里香香软软的小猫咪捞出来,“嗯?你抖什么?”   他伸手试了下水温,“不冷啊。”   紧张到发抖的时虞:……   真的要离开了,他晚一秒转化朗夜沉都得报警。   ……   周一放学回来,朗夜沉发现家里遭了贼。   丢失的最贵重物品,是他的猫主子,其次还丢了一套运动服,一双鞋,鞋还不是限量款,那小偷拿了双便宜的,算下来还达不到立案标准。   除此之外摄像头也没能幸免,内存卡都坏了。   “我真是服了,哪有人偷穿过的衣服和鞋啊……”帮着贴寻猫启示的陆洋想到了什么,笑的贱兮兮的凑到朗夜沉身侧,“沉哥,是不是你没关好门,哪个痴汉想要个你的原味……”   “滚滚滚!”朗夜沉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你想法怎么这么变态呢?”   “这事就是有点变态啊……”牛昭昭附和,“沉哥,你确定不是你没关门,然后猫跑了?”   “啧……”朗夜沉原本是确定的,被反复询问反而有点怀疑自己了,他看着路灯杆上的小猫照片,有点后悔自己出门前没有检查一下门锁。   好不容易遇到一只不排斥他的猫主子,他都想好不给它割蛋蛋了,生一窝小猫崽,万一里面还有不排斥他的小猫崽,他就能多养两只了。   可惜……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陆洋在身后突然大叫一声,“沉哥!有城管!”   陆洋以前帮他姑贴过小广告,很有经验的撒腿就跑,朗夜沉跟着走了两步,想了想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俩走吧,我把罚款交了,不贴了。”   牛昭昭一愣,“沉哥,你不找了?”   “找,但不贴寻猫启示了。”朗夜沉捏了捏眉心,“我也是昏头了,想这么个昏招,你们先走吧,回头请你们撸串。”   等城管大叔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小巷子里只剩下一个少年了,离远了只看到这几个人穿着校服,没想到离近了才发现这学生身高迫人,往他面前一站,他先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警惕的问:“你想干什么?”   城管大叔很瘦,但跑得快,他是个啮齿类兽族,准确来说,他是只松鼠,但兽族基因已经很稀薄了,属于日常生活不用磨牙的那种稀薄,看着男生头上的狼耳,他吓得尾巴都要出来了,要知道受基因影响,大多数狼族都好勇斗狠,特别是青春期的男生。   “我交罚款。”男生态度出乎意料的好,客客气气的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松鼠城管面色缓和了一些,还是板着脸说:“你还得负责把粘上去的传单撕下来!这是城市牛皮癣!小伙子你猫丢了着急可以理解,但是要讲公德啊!”   “嗯,您放心,没下次了。”朗夜沉说。   他这回是真觉得自己和猫没缘分,狼耳耷拉着想,他以后都不养了。   寻猫启示还没粘太多,朗夜沉撕了两张没干的,后面的就不太好撕了,他在附近的文具店买了把裁纸刀,唰啦唰啦的往下刮,松鼠大叔巡视一圈回来,看他态度诚恳,主动走过来说:“这样吧,我拍个照片,发我们群里,看看谁见到过这只猫。”   朗夜沉眼睛一亮,觉得他和小猫咪的缘分也不是不能再挽救一下。   ……   时虞还不知道自己被全城通缉了,他把洗完烘干好的运动服挂进柜子里,下楼去取送到店里清洗的鞋,被店员告知还要再等一会儿。   他没在店里等,而是漫无目的的出去压马路。   这个时间,路上基本没有学生了,隔壁街是夜市,炭火炙烤的油脂香味被晚风送过来,绕在身边的是盛夏里最后一缕烟火气。   时虞在想朗夜沉。   猫不见了,他心情大概不会好。   时虞不是没想过和朗夜沉坦白他就是那只猫,但出于种种顾虑,最后还是决定先离开。   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就这么住在家里好几天,他担心朗夜沉知道后会觉得不舒服,毕竟人和猫是不一样的。   他以前不在乎别人对他是什么看法,但朗夜沉不一样。   他想和朗夜沉做朋友,他不想被朗夜沉讨厌。   明天回学校上课,应该会遇到朗夜沉,时虞抿了下唇,垂着眼睫想该怎样做才能和朗夜沉成为朋友。   之前朗夜沉问过他一次,可他没答应,不知道能不能再问他一次。   没有第二次也没关系,这次他问朗夜沉,也是一样的。   思绪像毛线团一样滚了两圈,没交过朋友的时猫猫困扰的叹了口气。   人际关系如果和化学公式一样简单明了就好了,他就能通过相应的步骤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二中附近,这个距离离那家店有些远了,时虞准备往回走。   夜风里突然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金属和金属刮擦令人一阵牙酸,时虞下意识的看了眼发出噪音的路灯杆,这一眼让他脚步一顿。   刚才还想着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了。   朗夜沉应该还没回家,校服还穿着,只不过外套被他随随便便的系在了腰上,两只袖子系的紧,勒出的腰身窄瘦,他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无袖t恤,嘴里还叼着个棒棒糖,神色认真的……刮路灯杆。   时虞:……   他知道朗夜沉会难过,不成想难过成这个样子,真是怪……怪行为艺术的。   朗夜沉神经粗,根本没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的后脑勺,拿着裁纸刀在小猫脑袋周围先画了圈爱心。   看到这一幕的时虞轻轻勾了下唇。   下一秒,朗夜沉恶狠狠的把那个猫猫头刮了下来,牙齿一用力,嘴里的草莓棒棒糖咯吱一声碎了。   时虞脖子一凉。   感觉朗夜沉嚼的是他的猫头。   朗夜沉又搞定一张,回头时差点被自己身后沉默的修长黑影给吓炸毛。   “草……”他拿着那小刀片,声音压的又低又冷,“干什么的?要敲我闷棍?!”   时虞:……   他往前走了两步,正巧路灯亮起,暖色的光投下来,无声的笼罩住两人。   “时虞?”朗夜沉一愣,从嘴里拿出糖棍,想起这人还在病假,于是问道:“你病养的怎么样了?”   “好了,明天回去上课。”时虞答。   两个人一时沉默下来。   朗夜沉今晚没心情撩拨这只大猫猫,他的小猫丢了,他很emo,狼耳都恹恹的耷拉着,闻言只是嗯了一声,“那你接着逛,我还有点事没做完,就不和你……”   “揭掉这个吗?”时虞又向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指着下一根路灯杆,“我帮你。”   朗夜沉:???   为什么他觉得这猫突然热情起来了?   他张张嘴,拒绝的“不”还没说出口,时虞已经转身进了文具店,应该是买刀片去了。   行吧,应该是为了报答他上次出手相助?   朗夜沉揉揉鼻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快得多,最后一张是时虞在刮,朗夜沉去买了两瓶橘子汽水,斜靠着旁边的广告牌等时虞。   时虞探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离远点,声音很吵。”   “刮这么多根我都习惯了。”朗夜沉扬眉轻笑,“再说你是来帮我的,那我当然得陪着你,自己躲开算怎么回事?”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这人在路灯下露着两条修长白皙的胳膊,就差在脑门上挂个招牌,写上蚊子自助餐了。   时虞把最后一块纸刮掉,他没接朗夜沉递过来的汽水,只低声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然后转身过了马路。   少年身高腿长,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色短袖,但因为肩宽,没型没款的衣服也撑的板正漂亮,等红灯的时候有几个小姐姐一直在他身后小声的说话,眼神隐晦的扫了他好几遍。   朗夜沉仰头喝了口汽水,眯着眼睛看着去而复返的时虞。   准确来说是时虞头上的猫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他觉得时虞同学的耳朵和他家猫主子的耳朵很像,都是耳尖的部分有黑色的毛,右耳那部分黑色和耳尖构成了一个倒着的桃心。   “你买什么去了?”朗夜沉心不在焉的随口问:“病还没好么?”   时虞摊开掌心给他看,“止痒的药膏,你被蚊子咬了。”   朗夜沉低头一看,可不是一管药膏,还写着宝宝专用呢。   “谢了兄弟。”朗夜沉本想把药膏接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递汽水的手微微一顿。   时虞已经伸手接过那个凉凉的玻璃瓶子了,但朗夜沉没放手,他疑惑的抬头看向朗夜沉,无声的用湛蓝色的眸子表达疑惑。   “啊……我突然觉得痒的不行。”朗夜沉把汽水拿回来,“那个,我拿着饮料,你帮我涂个药吧?”   时虞:……   他看着朗夜沉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副在打鬼主意的样子,沉默了一下还是问:“涂哪里?”   朗夜沉:“就……手腕吧?”   时虞再次沉默。   朗夜沉也差点咬了舌头,他好歹说个自己够不到的地方嘛,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够不到的地方他也看不到,还怎么仔细观察时虞的耳朵?   他咳了一声,耳朵莫名烧起来,“那个,我自己也……”   时虞打开包装,挤出一点粉色的药膏,湛蓝色的眼睛又一次看过来,示意朗夜沉抬起手腕。   朗夜沉:……   好吧,至少目的达到了。   训练时经常磕碰,陆洋和牛昭昭也给他涂过药,朗夜沉早就习以为常了,虽然被自己蹩脚的借口给尴尬了一下,不过大灰狼脸皮厚,很快就无所谓的把胳膊递过去了。   他叼着买饮料送的吸管,故意把手腕放低,这样时虞就不得不稍微低头,猫耳尖尖在朗夜沉眼前微微抖动着。   朗夜沉又看到了那个黑色的桃心,除了因为耳朵体积变大,那个心心也变大了之外,和他家猫猫真的一模一样。   用某热播宫斗剧的话来说,属实是“虞虞类卿”。   有个荒诞的念头刚隐约浮现,手腕上凉凉的触感就打断了思绪。   时虞低垂着眼睫,睫羽又密又长,半遮着剔透的眼瞳,神色认真的好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实验。   他两根手指捏在朗夜沉手腕两侧,沾了药膏的指腹凉凉的滑过手腕内侧,也不知道是不是药膏太凉,朗夜沉轻轻一抖,时虞就抬眼看他,低声询问:“觉得不舒服?婴儿能用的,应该没问题吧?”   “不是,你这样我更痒。”朗夜沉说:“你使点劲儿啊,我又不是纸糊的。”   时虞:“嗯。” 第10章   因为月考,体育生们不用早训,一大早教学楼里都是吱呀吱呀挪动桌椅的声音。   课桌里面塞了不少教材,不少女生是两两合作搬动的,朗夜沉帮着搬了两个,快到时间才去自己的考场。   二中的教学楼是个“L”形,朗夜沉的考场恰好能看到斜对面的教室,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在转笔,无意中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背影。   是回来上课的时虞。   朗夜沉转笔的手停住。   时虞刚生了一场病,销假后就赶上了考试,也是够倒霉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学霸的发挥。   正想着,被他盯着的男生若有所觉的回头,冷淡的蓝色眼瞳逡巡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斜对角的一扇窗上。   临窗的朗夜沉笑眯眯的招手,生怕时虞看不见似的探出个脑袋。   眉目俊朗的少年小半个身体都探出窗口,蓝白色的校服短袖领口扣子开了两粒,隔了太远,时虞分明看不见他脖子上的红痣,但脑海里却下意识的浮现那个小红点随着少年脖颈动作时起伏的样子。   他怔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再抬头看过去,朗夜沉已经坐回去了,大概是监考老师让他关窗,时虞最后只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比了个“耶”,两根修长的手指还兔耳似的勾了勾,然后快速的缩了回去。   时虞转身进入考场,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微笑起来,“时虞,你身体好了?看样子对考试很有把握嘛,笑的这么开心。”   老师这么说就是有点夸张了,不过时虞这孩子平时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从没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过分的欢喜,现在眸光晶亮、唇角微勾的样子,确实称得上一句开心。   至于对考试的把握……   拿到卷子的时虞先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题目,在几道拔高题的题号上画了个小小的叉。   要准确估量多少分数才能进三班,确实不好把握。   ……   二中有自己的阅卷机,当天考试,基本上第二天就能出成绩,朗夜沉这次成绩不错,如果不是二班来了两个参加考试的转校生,朗夜沉就要准备转班了。   三班这次有一个人去了二班,也就意味着会有一个人要从其他班级转进来,大家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走了的同学早上请大家喝了豆浆,时虞就在这一片谷物和糖的香味里,进了三班教室。   他一进来,嘈杂的班级骤然安静,各色眼瞳落在时虞身上,有人小声说:“唉?这不是……上次的年级第一么……”   “他成绩下滑的这么快?”   “不是生病了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搞不好下次就回去了……”   这话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教室里总共有两个空位置,其中一张干干净净,正是转走那位同学的座位,旁边带着眼镜,头顶耳朵小小的狐獴同学激动的都快站起来了。   能暂时和学霸一桌的话,应该能请教不少问题吧!   他看着时虞拎着书包走过来,正准备起身让座,学霸已经目不直视的越过这个座位,径直走到了最后排。   狐獴男生:……   心碎了,碎一地。   朗夜沉去早训了,座位上放着给他留的豆浆,大概是因为习惯了没有同桌,大灰狼理所当然侵占了另一半桌面,东西虽然多,但并没有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时虞放下书包后,翻了翻桌上的笔记,发现朗夜沉写的很认真,字迹不死板,像他人一样,嚣张的占了两行。   前排的小猪犹豫着回过头,小声提醒,“同学,沉哥早上在学校超市遇到我,他说如果新同学选了他的座位,让我转告一声,他是个狼族,如果觉得害怕就别坐这里了……”   时虞抬眸,没什么大表情,只敛眉,神色淡淡的。   小猪又补充:“不过我觉得沉哥脾气特别好,完全不用害怕他,外班传的大多数都是谣言,你……”   “嗯。”时虞点头,“我知道。”   小猪:……   新同学胆子还挺大,还这么淡定,真不愧是学霸。   ……   体育馆有淋浴间,但早训结束后的体育生都累的不行,大部分都直奔食堂,也不讲究那么多。   朗夜沉不行,他宁可不吃早饭也得把这一身的汗冲干净,他一般会去超市买两个三明治,仗着自己旁边的座位有书本的掩护,他可以快速解决早饭。   时间紧迫,他头发没擦,连同兽耳都湿漉漉的,哼着歌从后门进了教室,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安全堡垒被端了,桌面被人重新整理了一遍,好像还擦过,现在别说吃个早饭,就是蚊子落他脸上,老熊从后门都能看出是公是母。   “这谁干的?”朗夜沉问前排的小猪同学,“怎么着?我这风水宝地今天来了个田螺姑娘?”   小猪欲言又止的指了一下朗夜沉身后。   朗夜沉哼了一声,抬手把三明治放在桌面上,头也不回的说:“同学,要不你还是换个地儿坐,虽然我长得帅,但我真不习惯给老熊看吃播……”   身后没动静。   朗夜沉挑眉,想了想还是先把三明治塞进课桌里,他弯着腰,姿势有些别扭的回头,“我说……”   挺拔的少年抱着一摞书,眉眼冷淡的垂着长睫,略有些长的额发垂着,淡色的唇抿了一下,带着点倔强和冷硬的问:“我不可以坐这里?”   他语气谈不上和缓,不熟悉的人大概会以为这是句语气很冲的质问,而朗夜沉平时虽然好说话,但毕竟也是个狼族……   反正在别人眼里,不说话也没动作的两个人就是在剑拔弩张的对峙,后排的同学纷纷隐蔽的支楞起各种小耳朵,准备吃个热乎的瓜。   小猫咪会被大灰狼丢到另一个空座上吧……   小猪也在偷偷的看,但他离得近,总觉得这俩人好像不是在僵持对峙。   他觉得沉哥确实不好惹,那是因为沉哥的种族基因,再加上沉哥帅归帅,有点帅得锋芒逼人了,所以才让人觉得又痞又凶。   但这个新同学吧,怎么说呢……   那冰湖似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真真切切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好像冰层下面栖息着一头看不见的巨兽。   反正小猪觉得这么一对比,沉哥就可亲起来了。   不过小猪同学并不知道,在朗夜沉眼里时小猫自带滤镜,他觉得问出那句话的时虞又像一朵清秀可怜的小蘑菇了。   滤镜里的猫耳菇犹豫着问:“不可以坐这里?”   朗夜沉:“可以。”   大不了他饭不吃了。   ……   “时虞我好饿……”朗夜沉嘀嘀咕咕,“我不能吃早饭都是因为你啊,所以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啊……”   时虞觉得这是歪理,他记笔记的手停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朗夜沉来精神了,啪的一声扔掉了笔,手伸到桌子下面,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时虞放在腿上的手。   时虞背脊僵住,对方温热的体温在手背上如火舌般燎了一下,他的猫耳肉眼可见的炸了一圈小绒毛,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差点控制不住直接站起来。   “嘘,别动啊……”朗夜沉抓着那只微凉的修长手,一手闲适的撑着脸颊,侧着身笑眯眯的看着时虞,那姿态活像个浪荡的纨绔,“把猫爪变出来让我捏一下……”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同桌,求你……”   朗夜沉的嗓音显然不适合撒娇,低低沉沉的,求你两个字拖的有点长,像淙淙山泉从苔石滑落。   时虞喉结一动,艰难的说:“不……”   “干什么呢你们俩!!”   朗夜沉一抖,往后一看,老熊站在后门咆哮,“臭不要脸!俩小子牵着手搞什么小动作?!给我站起来牵一节课!!”   朗夜沉:……   看吧,他就说他那用书搭起来的安全堡垒很重要。   老熊吼完才觉得不对,朗夜沉这臭小子他熟,不过他什么时候有同桌了?不都是自己坐一桌,天天早上仗着书挡的严实,在后排吃早餐么?   今天这是换了什么花样?   等另一个男孩子转头看过来,老熊倒吸一口凉气。   被校领导寄予厚望的宝贝疙瘩时虞,像棵水灵灵的白菜,就这么坐在了小野猪旁边。   “不是,您这是什么眼神?”朗夜沉放开时虞,“好像看见猪拱白菜了。”   老熊瞪他一眼,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招手示意他出来,压低声音道:“你出来,别影响别人上课。”   转而对时虞和颜悦色道:“时虞同学,你不用出来,专心听课。”   朗夜沉:……   好你个大黑熊,还有两副面孔。   老熊的谈话进行了五分钟,重点是让朗夜沉好好向时虞学习,上课不要招惹人家,下课多请教问题,争取吃到学霸的小灶。   后面他没说完,急匆匆去开会了,又没说让朗夜沉回去。   教室里是佘老师的课,朗夜沉觉得自己现在进去,大概也会被这老爷子给赶出来,干脆倚着栏杆等下课,没成想过了一会儿,时猫猫从后门出来了,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卧槽……”朗夜沉惊了,“佘老师舍得罚你?他昨晚骑电动车没带头盔摔到头了?”   “不是,我说不舒服,出来透气。”时虞皱眉,“你怎么不回去?”   “这老爷子对我有偏见,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他。”朗夜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小截粉笔头,在掉了一点漆的栏杆上随便画了两下,把那个缺口勾成了一只猫猫头,“算了,不说他,你出来干什么?”   他撑着栏杆往时虞那边靠,坏笑着眨眼,“舍不得哥?要和哥牵一节课的小手?”   时虞:……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朗夜沉额上,把人往后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   朗夜沉狭长的眼型瞪的有点圆了,茶色的眼瞳亮了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时虞,“兄弟,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遇到我那天,火眼金睛的没收了我的耳环,现在竟然给我这个违纪的学生送早餐,你病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鬼上身了?”   时虞默默把三明治塞回校服宽大的口袋里。   “别别!哥,我不问了。”朗夜沉扑过去,从他口袋里掏出口粮,撕开包装咬了大大的一口,“谢谢同桌啊!”   时虞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吃,等他要吃完,才很轻的问:“你……你还要和我……和我……”   朗夜沉:???   什么表情,要说什么才能为难成这样?   看着像要表白似的。   “和你什么?”朗夜沉疑惑的抖了抖耳朵。   时虞顿了顿,尽量自然的说:“还要和我做朋友吗?”   朗夜沉:???   半晌,他突然笑出声。   时虞茫然的看着他笑。   眼见这人要被自己笑的手足无措了,朗夜沉才收敛一些,喘着气抬手揽住他肩膀,“哈哈,你这人……”   他把气息喘匀,还是觉得有意思,于是唇角始终勾着,连眼尾都是上扬的。   “你这人,咱们都一起打架,一起刮了路灯杆,一起罚站过了,当然就是朋友了,不是,朋友这词哪能够,咱得是兄弟……”他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你怎么想的?做朋友还得有口头承诺啊?搞的像结婚一样,互相说我愿意?”   时虞任由他揽着肩膀晃来晃去。   他盯着两人交叠晃动的影子,心里觉得就是这样啊。   不过他没说出口,怕某只狼笑的从栏杆上翻下去。   只是默默在心里想:我愿意。 第11章   时虞和朗夜沉成了朋友,亲密度突飞猛进,让牛昭昭和陆洋心酸不已,早训结束后,牛昭昭掐着兰花指,扭捏的摆了两下胯,对着朗夜沉一波三折的说:“这偌大的后宫,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你滚。”朗夜沉笑着把头发的毛巾扔过去呼在他脸上,“少阴阳怪气,你翻墙买菜包子,时虞看到好几次都没扣分,还不是因为他和你爸爸我关系好?”   “爸爸!”陆洋贱兮兮的问:“请问时虞是我们的新妈妈么?”   “你也滚!”朗夜沉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他脸皮薄,你别逗他。”   三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体育馆门口。   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立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手里拎着几个食品塑料袋,在一众等待男朋友的小姑娘之中鹤立鸡群,简直像一块矗立在浅滩上的礁石。   出来的体育生猝不及防看见时委员那张“不日扣光你分”的冷酷面孔,纷纷下意识的卧槽了一声。   牛昭昭和陆洋也不约而同的:“我……”   朗夜沉倒是眼睛都亮了,他最近剪了头发,半长的发丝被擦的炸了毛,每一缕头发都有自己的想法,桀骜不驯的指向各个方向,这就是这张脸剃光头都好看,不然真的像毛发蓬乱的流浪狗狗。   但是他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时虞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边跑边甩水的大狗狗。   “时小猫你在这干嘛呢?”朗夜沉看了一眼他夹在胳膊下的小本子,“你抓违纪?”   于是周围的人走的更快了,好几对儿小情侣直接形同陌路。   “不是。”时虞摇头,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抬手递给他,“你说食堂去晚了就没有这个生煎包了,我今天看到给你带了一份。”   他没交过朋友,但男生们经常相互带饭,有样学样总是没问题的。   果然,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对儿湿漉漉的灰色狼耳支楞起来,耳尖小雷达似的颤动了两下。   “同桌,你可真是……”朗夜沉想了半天,最后找到个准确的形容词,“你可真是我哥,以后你就是我时哥!”   牛昭昭嗤笑:“呵呵,谄媚!”   陆洋冷哼:“哼哼,出息!”   时虞转而看向他们,眸光冷淡。   奇了怪了,虽然他面对朗夜沉时也没什么表情,但眼角眉梢就是微妙的透出和煦,像融融春光落在将要开冻的冰湖上。   而一看向他们,好么,又变成冰霜豌豆射手了。   两人齐齐一震,步调整齐的退后一步。   “我……”时虞顿了顿,“你们……”   “你别以为用些小手段就能让我们忘了你之前干的好事。”陆洋板着张脸说:“你仗着自己是猫科哄住沉哥,可哄不住我们俩!”   牛昭昭:“俺也一样!”   朗夜沉:“唉?你们俩……”   “我是想问,顺便给你们也买了素馅的。”时虞抬手给他们看包装袋里的生煎,坦荡的表示里面是小包子而不是地雷,“你们吃么?”   气氛凝滞了一刹。   朗夜沉轻笑出声,抬手勾住时虞肩膀,“我觉得他们不吃。”   “吃!!”牛昭昭和陆洋异口同声,“时哥!以后您就是时哥!!”   ……   月考过后,校运动开始准备起来。   体育生们是不允许下鱼塘炸鱼的,朗夜沉在开幕式上有个表演赛,和另一位练散打的同学一起,算是个热场节目。   “沉哥你看,你也没有别的事,要不举个牌吧?”体委拿着一张报名表,指着第一个空行,“你这张脸是咱们班门面担当啊,你一出来,那别的班小姑娘肯定热情高涨啊!”   这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他以为朗夜沉会一口答应下来,但男生撩起眼睫,突然转头拍了一下同桌的肩膀。   “我觉得时虞举牌不错啊,他这脸不也是门面担当吗?”   “啊这……”体委愣住。   时虞转班有段时间了,但个人存在感实在不高,诚然这人长得好看,可三班女生少,走廊上倒是多了许多“路过”的女生,也不知道是看他俩谁的。   至于其他男生,学习好的不太敢来问时虞问题,学习不好的……   心里都有点瞧不上时虞是个残疾。   再说大家都觉得时虞早晚是要考回一班的,所以大家接纳与否似乎不那么重要。   到现在时虞似乎只和朗夜沉玩的好。   现在朗夜沉提出这么个建议,显然是想让时虞对运动会这件事有参与感,也能更好的融入集体,体委不知道时虞怎么想的,有些犹豫的看向垂着眸子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男生。   正巧上课铃响了。   于是朗夜沉摆手说:“你先回去,我问问他。”   等体委走了,时虞把那张纸推到朗夜沉这边,“你问的那道题,这样解。”   朗夜沉指尖点了点那张纸,目光却落在时虞脸上,若有所思的皱眉道:“我就奇怪了,兽形转化异常这种病又不会写在你脸上,到底是怎么闹的全校皆知的?”   在他说出那几个字时,时虞写字的手腕微不可查的一僵。   但朗夜沉语气寻常,既不怜悯,也不鄙夷,好像说的只是个流感。   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晕染开的小墨点,然后又继续写下去,时虞也语气淡淡的说:“一班的柴良传出去的,我不知道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柴良……   朗夜沉觉得这名有点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时虞来之前总是考全校第一的那个?   “这特么是什玩意儿?”朗夜沉冷笑一声,“他搞你心态?你前段时间请病假,还有这次考试成绩下滑,和这孙子有关系吗?”   时虞:……   两口大锅扣在了柴良同学身上。   “这是事实,不算谣言,我也不在乎别人对我是什么看法。”时虞放下笔,清透的蓝瞳认真的看着朗夜沉,“其他人之所以在背后议论这件事,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话题可以攻击我。”   “好像有了瑕疵,我就会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上……”时虞垂下眼睫,理所当然轻笑,“怎么可能。”   那些他平时掩饰在沉默下的骄傲锋芒只掠出一角,却让他灼灼发光,换个人这样说大概会让人觉得过于自负了,但少年神色淡淡,清俊的眉眼如远山秋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时虞很快意识到这句话很不恰当,他抿了下唇,偏过头看向朗夜沉。   他对上一双漂亮的茶色眼瞳,下午最后的日光落在里面,融金般流淌,明亮又温暖。   “同桌。”朗夜沉说:“你刚才特帅。”   时虞:……   教蓝斯塔通用语的女老师语调绵软的朗读着课文,在被下午阳光熨烫温热的教室里像一支催眠的小曲,后排有几个男生已经撑着下巴在打瞌睡了,窗外最后一点桂花的香味很淡,很清甜。   时虞的耳朵一点点红起来,指尖无意识把课本的一角折起。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幸亏蓝语老师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教鞭轻敲桌面的声音把后排睡觉的人惊醒了一半。   “朗夜沉同学……”老师笑眯眯的说:“请问你同桌脸上有课文翻译吗?你看得这么认真?”   朗夜沉举手说:“报告老师,脸上没有,不过脑子里一定有!”   班级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驱散了不少瞌睡虫。   蓝语老师笑着说:“那既然这样,请时虞同学试着翻译一下这篇课文?”   前排小猪小眼睛困得泪汪汪,心想沉哥这次可坑同桌了,这篇超难!   但很快,男生清晰沉缓的嗓音响起,像带着凉意的风掠过,带走初秋的最后一丝燥热。   掉下来的树叶被风卷进窗,落在朗夜沉身侧的窗台上,他看这片大叶子还挺完整,索性拿过来夹在了书里,等时虞坐下,老师转身讲语法,他才小声说:“不过同桌,我还是觉得你这张脸,不代表三班举个牌真是资源浪费。”   时虞明白朗夜沉的好意。   他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孤僻的,也想过融入群体,毕竟兽人是高社会化的群居物种。   小时候失败是因为他没有父亲,后来是因为“残疾”,小孩子的恶总是无厘头又固执,就算暂时接受了他,翻脸时总能准确的想到这两件事。   后来时虞就习惯了一个人。   不过,也许这次会不一样。   因为朗夜沉是太阳,好像和太阳站在一起,再厚的冰层都会融化,于是冰下的路就变得有迹可循,似乎只要他愿意迈出一步,就能看到路上被阳光唤醒的野花。   他也不想辜负阳光。   “好。”时虞点头,又有些迟疑,“那我要准备什么?”   朗夜沉拍拍他肩膀,“擦点防晒霜,这两天太阳真毒,别一场运动会下来把你晒黑了,怪可惜的。”   时虞:“……那你?”   “我就怎么都晒不黑真是邪门了!”朗夜沉把手臂递到他眼前,“我也想黑点啊!小麦色皮肤帅炸了好吧?”   他手腕上系着门口教育机构招生发的免费红绳,金榜题名的小牌子卡在腕骨的凸起上,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如他所说,确实很白,和红色一起放在阳光下,几乎笼着层光。   不合时宜的,时虞想起自己还是只猫时,看到的那片白。   他面无表情的把朗夜沉的手腕扒拉开,很严肃的说:“好好听课。”   朗夜沉:“……哦。” 第12章   时虞报名举牌,体委都愣住了,但他很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河马的两只灰中带粉的小耳朵欢快的抖了抖。   “当然可以!”他快速在报名表上填了时虞的名字,喜笑颜开的说:“幸亏你来了,你不知道,班里这群禽兽让举牌的穿女装!你不来那就是我上!也不怕开幕式结束全校失明!”   时虞:……   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朗夜沉差点笑出声,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幸灾乐祸,他咳了一声,板起脸说:“这不胡闹呢吗?同桌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女装!”   时虞皱眉看向他,“如果大家执意要举牌的人穿女装?”   “不会的。”朗夜沉从他书包里翻出笔记,准备放学后带回家补一下自己的,头也不抬的说:“你才来班里多久?他们不好意思为难你,如果非要女装的话……”   “我替你好了。”朗夜沉哼笑,“我脸皮厚,再说这不是合理体验另一种快乐吗?”   时虞:……   看出来了,你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儿?   最后一节课召开了班会,关于运动会班级的进场方式大家讨论了几样,得知时虞要举牌时,班级里沉默下来。   不少目光隐晦的投向最后排。   “那要不……别女装了……”小兔子班长弱弱的说:“而且大家投票选出的入场主题是‘万圣节狂欢夜’,那我觉得时虞cos吸血鬼亲王,应该特别合适……”   众人又看向时虞,觉得这事靠谱,确实啊,这一化妆,那高一小学妹的欢呼还不把体育馆房盖给掀翻?   估计随便拍个照片,展示一下二中优秀的校园文化,明年都能吸引来一票小学妹,缓解一下二中的失衡的男女比例。   “这不公平!”体委站在ppt下面,一张脸被投影出的绿色火焰映得青白交加,他委屈屈的看向亲爱的同学们,“为什么我当时问的时候,你们一致要求我扮吸血鬼女王?”   他凄凄惨惨的抱住胖胖的自己,“你们是不是觊觎我美好的肉.体?”   “哕!”蓝语课代表不给面子的揭穿了事实,“老何,你要意识到,你扮亲王那是起不到正面作用滴,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让你把沙雕进行到底,这个……负面效果他也是效果么……”   体委满眼难以诉说的凄凉,一副受到了打击的样子,西子捧心的嘤嘤嘤。   教室里笑声又起,时虞被这样的气氛裹挟着,有些茫然,他觉得并没有那么好笑,但心情确实很不错,像坠入橘子气泡水的冰块,被气泡推着浮了起来。   他若有所觉的偏过头,果然对上朗夜沉含笑的眼。   朗夜沉懒洋洋的打了个响指,“帅啊同桌!到时候我帮你找人化妆。”   班会的下个环节是讨论各自的角色,班级里说话的声音一下就大起来,整个走廊除了一班,各个班级都没好到哪去,老熊时不时要咆哮一声控制一下场面。   时虞看着朗夜沉,他心思一动,在嘈杂的背景音里问:“你扮演什么角色?”   “我没有,就穿着校服陪你们走一圈。”朗夜沉说:“我有个表演赛,涂满脸东西的话,怕来不及卸掉。”   时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狼耳,“你可以扮演狼人,本色出演不是吗?”   朗夜沉:“对哦!有道理!但我顶多也就露个尾巴爪子,不然激素水平又要上去了,说到这个,你有没有和老熊解释上次打架的事?”   “嗯。”时虞点头,“销假回来就解释过了,熊主任说会撤销处分,很抱歉……”   “嗐,客气什么。”朗夜沉没骨头似的靠过来,勾着他的肩膀,“同桌,给我捏捏爪子么。”   时虞搭在腿上的指尖微微蜷起,长睫半掩下的蓝瞳有一瞬的晦暗,他突然低声问:“你对别人也这样?”   “啊?”朗夜沉一愣,“没啊,我没事摸陆洋和牛昭昭的蹄子干什么?恶不恶心?”   时虞:……   他发觉自己刚才的问话有点奇怪,他想和朗夜沉做朋友的话,就该融入朗夜沉的朋友圈,给牛、陆两人带早餐正是这个原因。   友情是多向的,并不具有单一性,这种非要比出高下的心理是不成熟的,他下次该注意点。   但他还是没变出爪子,而是拿出了练习册,轻轻一点题目,“先做题。”   “啊……”朗夜沉狼耳垂下来,“同桌,你太无情了,解出来能捏爪子吗?”   时虞:“……不。”   朗夜沉哼了两声,声音像小狗狗,他也没再纠结这件事,捏着笔开始做题,题做了一半,他又不甘心的看向时虞。   “这么小气?回头我给你带阿姨做的小鱼干?我家猫走丢之前可爱吃这个了,一条鱼干换五分钟的猫爪,怎么样?”   那个鱼干确实好吃,做成猫零食,不放盐也味道鲜美,朗夜沉之前抱着他看球赛,自己也跟着吃,一狼一猫很快就能吃掉一碟。   但时虞又不是小孩,被他这哄小朋友的语气逗得勾了下唇角,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猫爪有这么大的执念。   最后还是点了头。   ……   运动会这天是个大晴天,但入秋后天气已经转凉,倒不至于太热,云恒二中的的二号体育馆平时是不开放的,也只有这种全校动员的时候,一号体育馆容量不足,才会开放。   校啦啦队的队长是个漂亮的猎豹小姑娘,腿长比例惊人的漂亮,爱好cos各种游戏人物,在圈里都算小有名气,被朗夜沉请过来给时虞化妆。   “所以他也不用涂太多粉底吧?”朗夜沉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搭在椅背上,狼爪伸向时虞的脸,“你看他这不挺白的。”   说着指尖还戳了两下,时虞也不动,眉都不皱一下。   “确实。”小姑娘思索一下,“那加深下嘴唇的颜色?带个美瞳?”   “行,别给他弄太多,感觉会不舒服。”朗夜沉说。   正主抿了下唇,看起来并无异议。   小姑娘笑了,一边从包包里拿出工具,一边调侃道:“沉哥,你和时学神关系很好嘛,他在你这里……”   “好乖”两个字都到嘴边了,她看了眼时虞冷冷淡淡的脸色,又咽了回去,转而说:“好配合哦。”   “那当然。”朗夜沉得意的抖了抖耳朵,笑着看向时虞,“这可是我同桌。”   他语气骄傲,听得时虞唇角勾了一下,因陌生人触碰而紧绷着的背脊也放松了一些。   朗夜沉没一直在教室,他被体委叫出去帮忙,等他再回来,时虞应该已经化完妆了,教室里大家都装扮的差不多了,群魔乱舞中他一时没看见自己的同桌。   正找着人,套着南瓜头的小兔子班长挤过来,仰着脑袋问:“沉哥,你怎么还没换衣服?一会儿入场了……”   “我露尾巴,得换裤子。”朗夜沉拎起座位上的包装袋,“去体育馆更衣室换了,直接在那边等你们。”   “哦哦。”小兔子班长点头,“那你别忘了把爪子变出来。”   朗夜沉比了个手势,“记着呢。”   因为部分兽人喜欢把尾巴露出来,所以露尾款的裤子还算常见,朗夜沉没这样的裤子,袋子里这条还是昨天放学路过服装店随便挑的。   太长时间不变出尾巴,难免有些敏感,朗夜沉扯着尾巴穿裤子时痒得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把裤子换了,狼爪子也变出来,手肘碰到袋子,里面掉出个金属物件,落地上脆响一声。   是啦啦队长借他的道具,一个黑色的金属口笼。   “卧槽……”朗夜沉两只爪捡起来摆弄两下,“该说不说,还挺酷。”   但他忘了狼爪没法做解开卡扣这种精细动作,变回人手又嫌麻烦,干脆挂在手腕上,拎着东西找人帮他戴。   正巧对面隔间的门开了,朗夜沉头也没抬的招呼道:“同学,方便帮我戴一下套么?”   那人推门的动作一顿。   朗夜沉呸了一声,“口误口误,同学帮我戴一下这个……这个玩意儿……”   对面男生缓步从隔间里出来,猩红的眸子看了眼朗夜沉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声音太过耳熟,朗夜沉抬头一看,可不正是他同桌。   时虞穿着件欧式复古风的衬衫,雪白的衬衫胸口有繁复的蕾丝,领口处坠着颗血色的红宝石,他肤色本就偏冷白,仔细一看根本就没涂乱七八糟的东西,额发被简单的打理过,露出了额头,于是清俊的五官就愈发引人注意,像油画里走出的贵族少年。   朗夜沉天天坐他身边,本以为都对这张脸形成免疫了,这一眼还是看愣了。   直到时虞又问了一遍,“这是戴在哪里的?”   “哦!”朗夜沉回神,身后蓬松的尾巴尖愉悦的轻晃,“同桌,你不知道兽神纪新出个刺客吗?就是个嘴上戴止咬器的狼族,估计是cos那个角色的道具……”   他看时虞又一脸茫然,知道自己白解释了,这人根本不玩游戏,干脆把那东西递过去,直接说:“戴嘴上,卡扣固定在后脑勺和脖子上,我刚变了爪子,戴不上。”   时虞接过来,把这东西理解成镂空的口罩。   他站在朗夜沉身后,狼族少年在他面前垂着脖颈,黑色的皮带扣在后颈上时,时虞的指尖颤了一下。   他意识到,这才不是个漏风的口罩,禁锢的黑落在少年脆弱的后颈,当朗夜沉侧过脸问他绑好了没有时,少年小半张脸都被黑色的金属覆盖,俊朗的眉眼都带上了一些金属的冷冽。   时虞匆匆收回手,低声说:“好了。”   “不太舒服,卡鼻梁。”朗夜沉自己用狼爪扒拉两下,“算了,将就一会儿。”   他抬手勾住时虞的肩膀,推着人往外走,“走了同桌,要入场了。”   狼爪肉垫落在肩膀上,爪子上的毛毛蹭的时虞耳垂有点痒,刚才那种仓皇失措的情绪太过短暂,时虞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朗夜沉推出了更衣室,迎上了三班一群妖魔鬼怪。   作者有话要说:   时·弯而不自知·小猫·虞   * 第13章   三班和四班都在二号门等着入场,见朗夜沉和时虞并肩走过来时,沸沸扬扬的门洞里突然就静了一下。   时虞刚把外套穿上,双排扣的黑色礼服把腰身扣的窄瘦挺拔,脚上是一双长筒靴,皮革包裹着修长的小腿,手里拎着一根权杖,眼睫垂着,眼尾和薄唇被涂了点红,苍白优雅,像吸血鬼题材动漫里抠出来的人物。   朗夜沉就有点应付了,穿的是牛仔裤运动鞋,上身还是蓝白条的校服,垂着的灰色尾巴在身后惬意的晃荡,毛茸茸的狼爪就搭在时虞肩膀上。   但大灰狼脸好看,游戏人物同款的止咬器戴着,好像兽神纪里的狼族刺客出了夏季校园新皮肤,别说女孩子小声讨论,牛昭昭和陆洋都受不住,围着朗夜沉一直在大呼小叫。   “卧槽沉哥,我本命活了!”牛昭昭咋舌,“你能不能……能不能来个开场动作?就劈叉那个?”   “滚!你当我练杂技的?”朗夜沉好笑的拍了拍他头上的迷你小王冠,“你们班什么主题?”   “童话主题,美女与野兽。”牛昭昭得意秀了一下肱二头肌,“我是王子……变身前那个野兽。”   朗夜沉竖起大拇指,“那你可真是形神兼备。”   “时哥这也太帅了。”陆洋啧啧感叹,“完了完了,你们一会儿往前一站,我们就要痛失两年择偶权了……”   “本来也没有。”时虞撩起眼睫,淡淡的说:“早恋抓住要扣分。”   “卧槽无情……”陆洋哼笑,“时哥,我们本来就没啥机会早恋,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可别监守自盗啊。”   时虞皱眉,下意识的想说怎么可能,他身边的朗夜沉突然抬手对着一个方向招呼道:“淼姐,在找我们吗?”   拉拉队长挤过来,把两样东西塞给朗夜沉,“对对,找你们,你给学神嘴边涂点糖浆,然后这个皮带是系你脖子上的……”   她说完,人一溜烟就走了。   “??”朗夜沉无语的看了眼还带着一小截细细铁链的皮带,转头问时虞:“糖浆好说,就是这个链子是不是有点……狗里狗气?”   时虞喉结滑了一下,低声说:“你不想带就不带。”   “那怎么行?”朗夜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玩就玩尽兴嘛,来同桌,我先给你抹糖浆,等会儿你给帮我把这个系上。”   ……   运动会入场还没结束,云恒二中内部论坛里就有人上传了开幕式上抓拍的各种精彩瞬间,帖子原本没什么热度,直到楼主传了一张合照。   画面上的cos血族的男生眉眼清冷,唇角还挂着颜色逼真的暗红色糖浆,微侧着头,手里扯着一截细细的金属链,链子绷紧,而金属链另一端的项圈,就圈在狼族少年的脖子上,红色的糖浆还顺着项圈往下滴落,白色校服的领口都洇红了一小片,俊朗的一张脸上满是不耐和濒临爆发的隐忍,看起来像刚被咬过。   这张照片一出,帖子飞速爬到了首页。   #68L#:这是朗夜沉?   #69L#:卧槽卧槽卧槽他们cos宿敌相爱相杀?kswl【掐人中.jpg】   #70L#:都愣着啊!截图干嘛?别怪我没提醒,这帖子五分钟后就会被管理删除#71L#:谢谢提醒   #72L#:谢谢提醒   #73L#:谢谢提醒   ……   #82L#: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是干嘛呢?三班万圣节主题还有剧情啊?   #83L#:嗐,别瞎鸡儿嗑,牛昭昭那二货从后面撞了沉哥一下,沉哥当时给时虞涂糖浆呢,那小盒子举得高,结果洒了点在脖子上,沉哥要揍死他。   #84L#:时虞揪着链子,是方便沉哥塞纸擦狗链子里的糖浆#85L#:沉哥是直男!!   后续发言看不到了,管理员火速出现删除帖子,禁言楼主,并强调论坛规定,不许讨论早恋相关话题。   等三班入场时,场馆里的欢呼声骤然翻了个倍,看台上好像坐的都是土拨鼠。   朗夜沉被震得抬手揉耳朵,总觉得这群女孩子欢呼的声音和刚才好像不太一样,笑的也怪怪的,目光说不出的……慈祥?   应该是错觉。   三班的出场显然成了入场式的高潮,其他班级虽然多多少少也穿了些特别的衣服,但三班同学显然是最认真的,三十多人的班级走出了百鬼夜行的气势,其中还混进去三个中洲风格的鬼怪,黑白无常押着红衣鬼新娘。   鬼新娘的盖头半路掉了,露出学委生无可恋的一张脸,虽然没化妆,但眼下的黑眼圈也够唬人的。   朗夜沉捡起盖头递过去时,白无常蓝语课代表咬着假舌头,含含糊糊的劝:“你的集体荣誉感呢?不要只想着刷题!你看你,都虚成什么样了?要阳光!要向上!哦!谢谢沉哥!”   接过盖头,给学委盖上,继续拖着人游街。   朗夜沉:……   你们现在都不阳间了,还阳光?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继续漫不经心的盯着时虞的背影看。   啧,他同桌腿可真长。   绕场一周,随后入座准备看开幕式,等上了看台,朗夜沉两步追上时虞,拿着女巫那里顺来的扇子给时虞扇风。   “还好,不是很热。”时虞抓住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扇子,皱眉看向朗夜沉一片狼藉的领口,“你的衣服……”   “我真怀疑牛昭昭是不是故意的。”朗夜沉扯着领子给时虞看,“我服了,里面黏糊糊的。”   锁骨上沾染着红色,一路向领口深处蔓延。   “你别……”时虞按住他的领子,“咳,快去洗澡。”   “我找人借个校服啊,我另一套在家呢,一会儿表演赛要穿校服,方便录像宣传。”朗夜沉站起来,四处张望,“陆洋呢?这俩二货躲哪去了?”   时虞捏着矿泉水瓶,抬头看朗夜沉,“你找他们干什么?借衣服?”   朗夜沉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   狼尾巴就垂在时虞身边,左右摇晃的时候轻轻拍打着时虞的肩膀,时虞等了一会儿,朗夜沉还在踮脚找人,他莫名有些焦躁起来,手无意识的捏住又一次晃过来的狼尾巴尖。   尾巴不动了,站着的朗夜沉倒吸口凉气,唰的坐下抱住自己的尾巴,“草,同桌你别乱摸啊,好痒。”   时虞看了他一眼,“我的校服就在体育馆的更衣室,你可以穿我的。”   “你愿意借当然好了。”朗夜沉用肩膀撞了一下时虞,“我看你好像有洁癖,怕你不愿意让别人穿贴身的衣服。”   时虞确实不愿意,但这人是朗夜沉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朗夜沉已经把狼爪变回人手了,狼尾还留着,不然裤子的尾椎那里有个洞可真够社死的,那条不安分的尾巴就在两人身后缓缓的晃来晃去,不时擦过时虞的后背。   他自己解开了黏糊糊的项圈,想着清理干净再还给啦啦队长,止咬器的卡扣他自己解了半天也没弄开。   手指碰到另一人微凉的指尖,时虞低声说:“转身,我给你打开。”   “好嘞。”朗夜沉背对着时虞,乖乖的低头,“谢谢同桌。”   他们坐在前排,身后的三班的同学已经开始吃小零食了,谈笑的声音渐渐大了,小兔子班长捧着大大的南瓜灯头套,提醒大家不要乱扔垃圾,这一片嘈杂声里,朗夜沉头顶的耳朵抖了抖,好像听见有人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他没听清楚,想抬头,时虞却有些强势的按住他的后颈。   研究表明,基因返祖程度越高的兽人,动物本能保留的就越多,没有一头野生的狼会让人碰脖子,更何况是这样按住。   朗夜沉的尾巴炸成了蓬松的一条,耳朵也炸了毛,他本能的想挣脱,但那只解扣子的手安抚般的揉了揉他的狼耳。   时虞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些许冷意落在耳边,“别动,再一下就好。”   兽人在同时露出人耳和兽耳时,兽耳是没有听觉功能的,大多用来表达情绪,这也是成年人喜欢把兽耳藏起来的原因之一。   但是很奇怪,朗夜沉却觉得时虞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点痒痒的,明明应该是头顶的狼耳痒才对。   不过还是头回听他同桌用这么强势的语气说话,真新鲜,还怪好听的。   后脑的带子一松,止咬器终于打开了,朗夜沉揉着卡出红痕的鼻梁,笑着回头,“同桌你刚才那语气,让我想起头次见面,你……”   他话音顿住,总算知道时虞那冷冰冰的语气是冲着谁了。   有三个男生站在时虞的座位前,领头的矮个子朗夜沉有点眼熟,仔细想想,正是这人到处散播消息说时虞是个残疾。   一班的柴良。   一班的人今天穿着规规整整的校服走了方阵,小部分正常人,被裹挟着不能参与进热闹里,眼巴巴的看着其他班级一片欢声笑语,而大多数一班学生,在全校神仙下凡、群魔乱舞的画风里格格不入,活像一群吃电池的学习机。   眼前这台,大概是学习机中的战斗机。   那一脸傲气,都快用鼻孔看时虞了,看得朗夜沉手痒痒,上次手这么痒,还是在看到沙袋的时候。   柴良没有身为人形沙袋的自觉,拿腔捏调的问时虞,“想不到你在新班级,适应的还挺好,和学习成绩差的人在一起,确实会觉得轻松些对吧?”   时虞不是话多的人,一天里说的话十之八九是对着大灰狼,余下一些分给三班同学,对柴良这种人实在无话可说,而且他短时间内也不准备回到一班去,没觉得这是个能讽刺他的点。   他美瞳还没摘,那张总是淡漠疏离的脸配上红瞳,竟带着些平时罕见的锋锐。   柴良觉得他像是在看一袋碍眼的垃圾,这眼神刺激的他有些恼羞成怒,又冷笑着说:“恶心吧啦的同性恋。”   时虞:……   他这下茫然了,总感觉先前摸不到头绪的一些疑惑,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的影子。   “豺狗是吧?怎么其它犬族的同学都文明礼貌,就你是变成人也吃腐肉的?嘴巴这么臭?”朗夜沉懒懒的勾住时虞的肩,指尖甩着摘下来的金属止咬器,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柴良,你有胆就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他笑着,茶色瞳仁却透着冷冽的寒芒,柴良觉得自己要是敢再重复一遍,朗夜沉估计能把他从看台上扔下去。   他不敢再说,却又不甘心,于是拿出手机,翻出一章照片,嚷嚷道:“他不是同性恋,那你们是在干什么?”   朗夜沉抬手去拿那部手机,柴良却往后躲,他都没看清朗夜沉是怎么动作的,人已经被哐啷一声按在了看台前的围栏上,双手被反扣在身后,差一点翻下去,吓得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手机也到了朗夜沉手里,他以为朗夜沉会恼羞成怒的删除照片,心里还有些扭曲的小得意,想看看朗夜沉一会儿还想不想替时虞说话。   照片就是之前论坛上传的那张,不过柴良还截图了一些评论,朗夜沉把评论截图删了,又看了两眼那张照片。   “我还以为拍到我和时虞上床的照片了,就这?”他嗤笑着用手机拍了拍柴良的脸,“来,加个好友,把照片发给我,抓拍的真不错,回头就做个手机壳,我挂脖子上。”   柴良:???   时虞:……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能带动沉哥的节奏,没人!   . 第14章   他们的座位在最前排,三班的同学都能看见这场冲突,很快班长和体委就从后面挤了过来,河马学委赶紧过来劝:“沉哥冷静,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沟通嘛,你先放开柴良。”   朗夜沉本来也没想把人怎么样,用柴良的手机添加了自己的通讯账号,把人放开后手机扔了回去。   “没什么,和他做个朋友。”朗夜沉对着柴良晃了晃手机,“朋友,你朋友圈别发些不该发的,也别想着屏蔽我,盯着你呢。”   柴良被一班学生扶起来,不大的眼睛盯着朗夜沉,嘴唇开合几次,最后还是没敢说什么,和另外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到底怎么了?”小兔子班长问。   “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脑子怕是不太好。”朗夜沉一拍小兔子的肩,“好了,没事,你们回座位吧。”   小兔子班长却好像猜到了什么,转头对时虞说:“时虞同学,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回一班,不过只要你在三班一天,就是我们的同学,柴良要是欺负你……”   时虞还在想柴良刚才的话,看起来有点呆,一副被吓到没回神的样子。   小兔子班长身为弱小的兔族,顿时对时虞生出同病相怜的情绪,坚定的说:“我……我帮你告老师!”   朗夜沉听笑了,心想这种事还是需要本人态度强硬,告老师还真不一定有用。   时虞已经很久没收到来自集体的善意了,他尽量温和的点头回应,“好,谢谢你。”   等班长和体委走了,朗夜沉坐回座位上摆弄着手机,时虞垂眸一看,朗夜沉还在看那张照片。   “真挺好看的,把哥拍的特帅。”朗夜沉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手肘顶了一下时虞的胳膊,“那些话你别放心上,他就是想恶心你。”   时虞没说好不好,状似不经意的问:“你也觉得同性恋恶心?”   “没啊,都什么年代了,法案都承认的感情,我恶心什么?”朗夜沉看了眼时间,“行了同桌,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看见老熊好像在找我,估计快我上场了。”   他拎着那瓶水匆匆往看台下走,时虞伸手拿水瓶却摸了个空,意识到朗夜沉拿了他喝过的水,他站起身想叫住人,可朗夜沉已经跑得没影了。   ……   因为是表演赛,所以无论是临时搭建的擂台还是两名选手的衣服都没有那么正规,对方是朗夜沉的队友,也是个熟人,加上老熊嘱咐过别动真格的,朗夜沉最开始没太认真。   直到那男生一个全力的后摆腿直接往脸上招呼,周围的同学看不懂,大概是觉得这个动作精彩,于是欢呼声和口哨声潮水般涌来,那男生明显有些得意。   朗夜沉格挡住,但还是被磕碰到了唇角,他才觉得这队友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充当裁判的老熊立刻叫了停,朗夜沉翻下擂台时几个三班同学立刻围了过来,河马体委拎着个小医药箱,看见朗夜沉破了的唇角立刻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儿啊沉哥?怎么还挂彩了?”   朗夜沉舌尖舔了一下唇角,痛的嘶了一声。   正想骂人,两根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按住他伤口之外有些肿的地方,时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另只手里拿着根棒冰。   等手指不凉了,他就换另外两根接着按。   他已经摘了美瞳,湛蓝色的眼睛像秋日晴空,纤长的眼睫总是半垂着遮掩眸中情绪,这一次朗夜沉却真切的看见他眼底的冷意和担忧。   那两根手指头明明是凉的,朗夜沉却莫名觉得有股热意从时虞指腹下那一小块儿皮肤蔓延开,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咳了一声,稍稍往后退了点,嘿嘿笑道:“还是我同桌心疼我哈。”   体委已经从医药箱里拿出了碘伏,时虞自然而然的接过来,拉着人在一旁坐下,棉签小心翼翼的沾上唇角小小的破口。   凑的有点近,朗夜沉的厚脸皮都有点受不住,好在时虞说话了,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规则是不让用腿吗?”时虞低声问:“我看到你好几次想抬腿,又收回去了。”   “正常比赛让用的,今天没带护具,所以老熊说不让上腿。”朗夜沉轻吸口气,“同桌你轻点啊。”   其实他不怎么疼,但是不说点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总之怪怪的。   他一紧张就爱说胡话的毛病开始上头,垂眸看着时虞那只修长的手给他上药,突然说:“同桌,我都受伤了,还不能给我捏捏爪子吗?”   时虞收拾药瓶的手一顿。   这也不是朗夜沉第一次提这个无理要求,但这次总觉得话有点烫嘴,牵动唇角伤口又痛的嘶了一声。   下一秒,一只金棕色的大爪子出现在眼前,白衬衫挽着的袖口下,少年清瘦的腕骨都覆盖了一层猫毛,那只猫爪因为足够大,中间的巧克力色的肉垫都显得特别厚实,手感很好的样子。   “卧槽……”朗夜沉惊了,“真给摸?”   时虞:“嗯。”   朗夜沉早把刚才莫名其妙的尴尬扔到脑后了,唇角的伤也顾不上,笑得像颗小太阳,捧住那只猫爪,满足的捏捏。   和朗夜沉的尾巴一样,时虞的爪子也很少变出来,被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弹琴似的按压了两下,他背脊像是过了一遍微弱的电流,另一只手的手指忍不住蜷起。   像是想抓住什么。   好在这样的接触也没持续很久,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试探着小声叫:“沉哥?”   朗夜沉和时虞同时看过去。   是朗夜沉在表演赛里的对手。   那男生走过来,挠着脑袋小声道歉,“沉哥,真不好意思,打着打着就上头了,我忘了……”   时虞却觉得他没忘,他一脚踢到朗夜沉时,在掌声里露出的得意微笑,看着可不像是“忘了”。   他能看出来,朗夜沉应该也能看出来,可大灰狼并没说什么,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淡了几分,捏爪爪时明朗的笑还挂在脸上,温度却不达眼底。   “没事。”朗夜沉向后靠,手肘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说:“谁训练和比赛不受伤呢?等会儿我要是下手重了或者忘了规则,你也见谅。”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男生脸色有些不好看。   等人走了,朗夜沉哼笑一声,继续捏猫爪,“一个学校里的表演赛,至于这么想出风头?搞这些小动作,有意思么?”   时虞看着那个男生走向对面的班级,有一个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迎上来,突然就明白对方的风头是出给谁看的了。   爪子痒痒的,他收回视线,发现朗夜沉低着头,快把整张脸埋在爪子上了,手指扒拉着肉垫边缘的毛毛,神色认真得像是在给猫爪看手相。   “快上场了。”时虞忍不住提醒他,“去吧,回来再给你捏。”   “好吧。”朗夜沉起身,活动了一下坐麻了的腿。   时虞继续收拾棉签和碘伏,猫爪扣上医药箱的盖子,突然听见朗夜沉低低的笑出声。   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笑声里的愉悦都遮掩不住,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尽管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时虞也跟着心情好起来,蓝瞳好奇的看向朗夜沉,无声的询问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朗夜沉勉强压下笑意,眼睛却还是弯着的,他看了眼时虞,又有些想笑,只好转身走向擂台,留给对方一个挺拔的背影,“就是想到开心的事,同桌,等我赢给你看!”   时虞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自己的爪子。   到底怎么了?捏爪爪真就这么开心吗?   ……   朗夜沉当然开心,失而复得他能不开心吗?   如果说耳朵上的桃心是巧合,那巧克力色肉垫边缘隐蔽的小白点也是巧合吗?   这么多巧合只指向一个答案。   他同桌,其实就是他走丢了的小猫咪。 第15章   接下来的比赛进行的很快,朗夜沉遵守表演赛的规则,他没有腿上的动作,但谁都能看出来,对方在被他压着打。   少年臂展优越,攻势凶猛,聚光灯下眉眼冷冽专注,进攻时像一匹狩猎的狼。   时虞坐在一片欢呼声中,看着熊老师高高的举起朗夜沉的手。   朗夜沉的额发都被汗打湿了,被他一手胡乱撩去脑后,茶色的眼瞳亮晶晶的,目光在看台上转了几圈,然后停在了时虞身上,随即露出明朗的笑。   身后的三班同学欢呼声更高,时虞坐在一片喧闹里,疏离淡漠的眉眼柔软下来,他为朗夜沉鼓掌,担心他看不到,生疏的牵动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   表演赛结束后,还有其他节目,开幕式的标准都赶上一场小型的文艺汇演了,领舞的是帮时虞化妆的猎豹少女。   时虞没看节目,去更衣室找朗夜沉。   体育馆的男生更衣室里面有淋浴间,进门先看见的是涂着防水漆的衣柜,视角遮挡着,他没看见朗夜沉,却听见了两个少年说话的声音。   “你厉害!沉哥,你拿了那么多奖项,这次无关紧要的比赛输掉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女朋友从外校来看我比赛,还带了朋友,我跟她约好了,要是我赢了就跟我出去开房的……”男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都有点破音了,“咱们一个队这么多年,你从来都看不起人是吧?这点事都不愿意帮兄弟?!”   时虞皱眉。   是那个和朗夜沉比赛的男生。   “约好了?”朗夜沉声音懒懒的,没多少情绪在里面,“我说,兄弟?那小姑娘刚初中毕业还是在读高一?你这个他妈的叫强、奸。”   男生瞬间恼火,“别把说的这么难听!你情我愿,而且我也未成年,又不会抓进去。”   “你情我愿……而且我也未成年……又不会被抓进去……”   “你情我愿……而且我也未成年……又不会被抓进去……”   “你情我愿……而且我也未成年……又不会被抓进去……”   音质清晰的录音一遍遍在更衣室里回荡,那个男生脸色立刻就变了,猛地回头看向声源。   时虞站在两排衣柜中间,身上的白衬衫还没脱,繁复漂亮的蕾丝簇拥修长的脖颈,优雅禁欲的像一尊昂贵的艺术品,手上拿着的手机里,录音还在循环。   他并没有看向那个男生,静静的看着里面衣服脱了一半的朗夜沉。   朗夜沉:……   什么眼神,他家小猫又不是头回看见他不穿衣服,干嘛一幅捉奸的样子。   “干嘛这么看着我……”朗夜沉耸耸肩,开玩笑道:“我换衣服他就过来了,不是故意给他看,我很守男德的,同桌。”   时虞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终于看了眼那个男生。   “我……我就是口嗨一下,你录音想干什么?”男生故作冷静,“我警告你,你个残废,最好快点把录音删了……”   他这会儿正面对着时虞,并没看见身后朗夜沉骤然阴郁的脸色,威胁的话说顺口了,神色也渐渐凶狠,以至于被朗夜沉掐着脖子按到柜子上时,眼里的奚落和狰狞都没来及收起来。   “给你脸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朗夜沉眯起眼睛:“老子的猫,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沉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男生抓着朗夜沉的手腕,因为恐惧,尾巴都伸出来了。   朗夜沉松手后,他连滚带爬的跑了。   时虞把录音保存,上前一步,拉住朗夜沉的手腕,手腕的位置被抓出了好几条血痕。   “我去……”朗夜沉嗤笑,“这人爪子可真欠……”   “记得消毒……”时虞看了他一眼,眼睫颤了颤又垂下去,视线无处着落的看向柜子的门,“还有,把衣服穿上。”   朗夜沉笑出声。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家猫主子一看他不穿衣服就会炸毛,变成人这点好像也没变,还会不好意思,怪好玩儿的。   时虞自己没坦白,他也不打算挑明,毕竟时虞兽型发育迟缓,他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兽型是什么样子的。   嗯……   突然想起来,他还看过猫主子的蛋蛋和那啥。   呃,不大。   ……   运动会后,二中的课程又回到了正轨,甚至因为接近期中,音体美老师又开始被迫体弱多病。   朗夜沉最近有点不舒服。   上次在更衣室他就意识到了,最近火气特别大,要不是时虞在旁边,他真的要一拳把那诱.奸未遂的傻逼怼进柜里。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傻逼说时虞是残废,他也不至于想打人。   他的小猫猫,他都舍不得骂。   想到这,他又捏了捏时虞的爪子。   时虞已经习惯了,右手稍作停顿,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写笔记。   课间的时候,朗夜沉从书包里拿出用保鲜盒装着的小鱼干,他自己叼了一根慢慢磨牙,剩下的都推给时虞,还不忘吃学神同桌的小灶,指着练习册问题。   时虞觉得十分钟讲不完,直接说:“放学我在教室等你,你晚训回来再讲。”   “行吧。”朗夜沉往后仰靠,椅子前后慢慢的晃,笑眯眯的说:“时老师,补课辛苦了。”   时虞抓住他想摸自己耳朵的手,侧身看向他,“你有没有去体检?”   朗夜沉:“没空去啊,等期中考之后吧,没几天了。”   他看时虞又皱眉,立刻补充道:“我知道同桌你担心什么,没事,和基因崩溃没关系,不至于这么严重。”   兽人基因崩溃后虽然还是人的形态,但心智会变得和野兽没有区别,这是医学界至今没能攻克的难题,兽族基因越优秀的兽人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在军队和运动员这种身体素质高的群体中较为多发。   但基因崩溃的前兆是头疼,朗夜沉并没有。   而且比起自己,朗夜沉觉得时虞才该去医院做个体检,突然变成小猫咪什么的,被别人捡去会很危险吧?   这天讲完题已经很晚了,两人并肩走出校门,时虞准备去打包一份外卖带回家,朗夜沉觉得学校周围那几家外卖都不太干净,干脆邀请时虞跟自己回家。   “罗姨的手艺你是知道的……”朗夜沉边开门边回头和时虞说话,“而且每次都会做两三个菜,我自己也吃不完,如果阿姨出差的话,你可以来我这蹭饭嘛。”   时虞摇摇头,“不太好。”   “怎么不好,就当做是补课费,你知道那些课外辅导班有多贵吗?”朗夜沉总有说辞把人留住,他换了鞋,洗手给时虞盛饭,“而且放学后直接来我家一起写作业的话,还能吃热乎的,你看现在都有点凉了。”   罗阿姨已经走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时虞对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并不陌生,本来还要拒绝的话,在看到墙角套着防尘袋的猫窝时,突然就说不出了。   有一次下雨,时虞在朗夜沉这里住了一晚,睡在客卧。   开了这个口子,似乎留宿这种对时虞来说很越界的行为也不算什么了,而且住在这里确实方便,所以朗夜沉提出让他搬过来一起住的时候,时虞觉得也好。   但他要付朗夜沉房租。   如果不要,时小猫肯定不会去住,朗夜沉想了想,干脆收了钱,等时虞过生日送个差不多的礼物好了。   ……   周末,朗夜沉陪时虞回家收拾行李。   时虞家所在的小区环境不错,因为不是学区房,房价很实惠,一楼的住户甚至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这种地方,无非就是存个杂物,时虞下去拿东西,朗夜沉对地下室没兴趣,得到允许后去参观时小猫的猫窝。   时虞的卧室在整套房子的东南角,面积不大,但采光很好,书架上陈列着各种书籍,甚至有好几本算是蓝语编撰,插图是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各种机械,看的朗夜沉头晕眼花。   他决定放过自己,坐在书桌上的椅子上等时虞上来。   小房间的窗射进日光,落在时虞的单人床上,浅蓝格子的床单干净平整,像时虞这个人一样,书摆放的整齐,奖状却乱七八糟的插在角落的箱子里,床头竟然还有个张大嘴巴的小狮子玩偶。   玩偶应该是有些年头了,被洗得发白,鬃毛乱蓬蓬的。   朗夜沉转了下椅子,视线随之一动,看到了桌上的相框。   是十几岁的时虞,脸更嫩一些,看着镜头唇角带着一点点笑,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   朗夜沉指尖轻点相框,轻笑出声,“还真是……从小就偷偷摸摸的笑……”   小时虞身边,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手揽着时虞的肩,母子俩姿态亲昵,女人笑得明媚大方,像一丛灼灼盛放的百合。   应该是时虞的妈妈。   朗夜沉收回手,又转了一下椅子。   他想起自己在老宅那边的卧室。   比时虞的要大一些,也没有这么多书,架子上放的是各种手办,屋里也没这么整齐,被子通常是不叠的。   他妈走了以后,他很少回去了,以至于回想起那间卧室,细节上都有些记不清了。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本来朗夜沉也习惯了只有自己,但不知道是不是时虞这两天和他住一起的原因,总觉得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不能适应了。   时虞教他习题,他带时虞打游戏,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而时虞只是偶尔回应一两个“嗯”。   可听到就很开心。   他突然很想立刻、马上的见到时虞。   朗夜沉起身,快步出了卧室。   小地下室的暗门被漆成了纯净的奶白色,朗夜沉都看到那个向下的小梯子了,又停住脚步。   他这是干嘛呢?   就这么一会儿没见到,也不至于就想成这样吧,什么毛病,中邪了吗?   可来都来了,要不下去看看?   正犹豫着,地下室里突然一阵金属丁零当啷的乱响,朗夜沉被吓了一跳,蹲下身往里面看,“时虞,你干嘛呢?拆家吗?”   过了一会儿,时虞出现在下面,仰头看着他,手上还带着绝缘手套,鼻梁上架着副眼镜。   “没事,碰倒了东西。”时虞问他:“怎么不看卧室了?”   “没意思,想看你。”朗夜沉好奇的探头探脑,“你在干嘛?”   时虞明显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说:“你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等修狗跳下来,修猫就啪嗒关上地下室的小门,小黑屋让你看看到底大不大(bushi)   (沉哥身体不舒服不是刀,是糖哎嘿嘿嘿嘿~)   . 第16章   顺着梯子爬下来,幽蓝的冷光照亮这间不算大的地下室。   朗夜沉拍了拍手上蹭到的灰尘,回身看到这间小地下室的全貌时,情不自禁的“卧槽”了一声。   仪器运作的滴滴声规律的响,有些机器看着很专业,而有些线路都是外露的,被绝缘胶带规整的缠着,看上去像从别的东西上拆下来又组装的,工作台上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零件和线路板。   这竟然是一间小型的实验室。   “我……有些特别的爱好。”时虞说:“这是我的实验室。”   有些人,就是生来天赋惊人,时虞就是这种人。   他在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就能把收音机拆卸后再装回去,妈妈发现他对机械感兴趣后,也愿意让他随手拆卸、改造一些小东西。   这个实验室,是他妈妈送给他的小学结业礼物。   时虞也希望朗夜沉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但事实上不是,他初中时有个同学和他关系还可以,周末来找他写作业时,时虞换个衣服的空档,这小孩竟然自己摸到了地下室的暗门。   那段时间流行的一部电影里,有一位变态科学家,是电影里的反派,很巧的是,这个反派也把实验室设置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谁都想成为电影里的英雄主角,主角不对抗反派还算什么主角,所以时虞的“秘密”就这样传出去,成了全班对抗的反派。   时虞被孤立了。   妈妈知道后,给他办了转学。   但从那之后,时虞就不想融入集体了,他并没有因为那些小孩子的举动,就对自己、对自己的实验室感到自卑或厌恶,就是觉得没必要,那些人很蠢。   此时朗夜沉站在这里,他竟然有些局促不安,这种情绪在面对那些嘲讽他的小孩时都没有过。   就像收集很多瓶盖、小石头、碎玻璃来装饰鸟窝的小鸟,给同伴展示时会欣喜兴奋,也会紧张不安。   时虞又胡乱的想,这个比喻很不恰当,毕竟自然界中,一般都是雄鸟筑巢装饰,然后展示给雌鸟,用来……求偶……   “这也太酷了吧!”朗夜沉转了一圈,手撑在工作台边沿,指尖一勾桌脚巴掌大的机械小狗,那金属外壳粗糙的小东西突然趴下,汪汪叫起来,在桌子上转圈圈,三节的金属小尾巴还会摇晃。   “同桌,原谅我见识短浅,可能就会玩这个……”朗夜沉把要掉下桌子的小狗掉转了个方向,眨了下眼睛,“要不,你来介绍一下?”   时虞很给同桌面子,他没说那个朗夜沉唯一会玩的小狗,其实是他读五年级时的作品。   很多东西朗夜沉都不一定感兴趣,时虞就挑朗夜沉可能喜欢的东西说,而朗夜沉越听就越震惊。   “所以,你这个手表能发出特定的电波干扰,中断兽人由人类形态向兽型的转化过成?”朗夜沉惊得头皮发麻,拿着手表的指尖都在抖,“同桌,商场里那种一人高、造价吓死人的屏蔽器,在你这里被改的只有……只有这么一丁点大?”   他忍不住小声问:“你其实是外星人吧?”   时虞笑出声,从朗夜沉手里接过那块表,套在他手腕上。   “不行不行……这也太贵重了……”朗夜沉抽出手腕,拿起那只小狗,“你要是非送我点什么,那把这狗子送我吧。”   他其实是觉得,兽型羸弱的时虞更需要这种先发制人的手段。   更何况这玩意儿拿出去,那绝对是震惊社会的新闻,他同桌倒是送的大方,好像送的是块小天才电话手表。   朗夜沉恍然大悟,“难怪我英雄救美那次,对面那狗熊说你把以前的同学给揍了,那人挨揍时都没来得及变回兽型,原来是因为这个。”   时虞神色仍是冷淡嗯了一声,把机械小狗放进一个牛皮纸盒里,还有太阳能的充电板也放进去,仔细的给朗夜沉打包好。   “啧……”朗夜沉靠着桌子,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同桌,以前我觉得我可太牛逼了,整个二中除了我谁还能这么牛逼?今天真是见识了,我同桌强的简直不是人啊……”   时虞把盒子递给他,认认真真的说:“你最牛逼。”   朗夜沉被他的认真逗笑了,抱着盒子问:“同桌,你有申请专利吗?这东西你要是拿出去,估计会直接被带走读少年班去吧?”   这种天才少年,还不得直接被北航大弄走?   对于这个问题,时虞沉默了好久。   朗夜沉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咳了一声,想岔开话题时,时虞低声说:“上新闻、被报道,会引来很多麻烦,我和我妈不想被打扰。”   “原来是这样啊……”朗夜沉也不追问原因,抻着懒腰说:“那我们回家吃饭吧同桌,收拾完没有?”   时虞眼底漫出一点柔和的笑意,“好了,走吧。”   朗夜沉先顺着梯子爬出来,小地下室设施齐全,空调和新风都安装了,按理来说应该不热,但朗夜沉还是觉得燥得很,出来先解了两颗扣子。   他回身去接时虞递上来的黑色防水布包,门口滴答滴答的解锁声传来时,他刚把那个包提起来,转身就和门口的女人对上了视线,两人都是一愣。   还是朗夜沉先反应过来,看着神色戒备的女人解释道:“阿姨,我是时虞的同桌,陪他回来取东西,他和我合租,应该和您说过。”   听他介绍完自己,女人紧绷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她和时虞眉眼相似,却带着时虞从来不会展露的明媚笑意,抬手和他打招呼,“小沉?是小沉吧?我常听时虞提起你,他可喜欢你了,阿姨还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同学……”   “妈……”时虞爬上来,很无奈的看着门口的时雅君,“你提前回来了?”   “是啊。”时雅君目光在两个少年身上轻轻一转,笑意更盛。   她一直担心时虞孤僻不合群,但这学期时虞明显话多了,还参加了集体活动,这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果然和开朗的人在一起,也会变得活泼起来,时雅君是第一次见朗夜沉,但觉得这小孩特别合她眼缘,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行了,你们也别急着回去了,我给你们做顿饭,吃完再回去。”时雅君把行李箱推给时虞,飞快的脱下了高跟鞋,又拉着朗夜沉把人按在了沙发上,“小沉听话,今天就在我家吃饭,让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她脱了鞋还不到朗夜沉的间,又娇小又漂亮,简直不像高中生的妈,但手劲却不小,朗夜沉被按着,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盛情难却。   时妈妈麻利的换了衣服,不客气的指挥时虞,“家里的菜都不新鲜了,小虞去楼下超市买点菜,小沉就别跟着了,坐这吃点零食,不过别吃太多,等会儿吃不下饭。”   朗夜沉被塞了一怀抱的小零食。   自从他妈妈去世,他已经很久没接触过女性长辈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求助般的看向时虞。   时虞叹了口气,把惊呆的大狗狗拉起来,拦住时雅君,“妈,咱们吃火锅吧,你坐飞机回来也很累了,好好休息,我们处理食材就好了,下次我再带他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时雅君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朗夜沉一旦放开了,还是很会讨人喜欢的,时雅君被他哄的一直笑,只有时虞两边夹菜,把两人投喂的饱饱的。   出门时除了时虞的行李,两人不得不背上了时妈妈给带的特产和零食,大包小包的像逃难的,站在单元门口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出声。   朗夜沉在路边招呼出租车,把东西塞往后备箱里放时,他问时虞:“我以为你今晚会住在家里陪阿姨。”   时虞合上后备箱,“她有自己的生活,在母亲这个身份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我猜她这会儿应该已经泡在按摩浴缸里,开始喝葡萄酒,看电影了……”   泡在浴缸里的时妈妈打了个喷嚏。   ……   两人把东西提回家,都出了不少汗,朗夜沉热得不行,平时都会问问时虞要不要先洗,这回也顾不得客气了,扯着短袖下摆就把衣服脱了。   时虞已经渐渐习惯,在看到朗夜沉赤.裸的背脊时,还是皱了眉,他拉住要直奔浴室的朗夜沉,沁凉的指尖落在朗夜沉的肩胛骨上,“你过敏了?还是发烧”   “嗯?”朗夜沉侧身,看门口的穿衣镜,这才注意到自己后颈以下的一片,都泛着粉,仔细看看不光后背,连眼尾都泛了红。   “草?番茄锅也能过敏?”朗夜沉想了想,“应该不是发烧,我没感冒的症状,可能刚吃了火锅,我洗个澡,要是一会儿还没退,我就去趟医院。”   对朗夜沉来说,生病就是要及时就医,他爸很忙,如果他再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那真是作践自己。   时虞拉着的手腕确实很烫,他想了想,不放心的嘱咐:“洗澡的时候觉得不舒服就叫我,知道吗?”   “嗯嗯,知道。”朗夜沉看样子根本没放心上,还不忘让时虞把带回来的东西塞进冰箱里。   租的这套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厨房面积不够大,双开门冰箱塞不进去,只好放在厨房外的转角处,就在浴室对面。   正因如此,浴室里摔倒的声音和朗夜沉低低的咒骂声很清晰的就能传进时虞的耳朵里。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去,敲了下门,张嘴却不知道该叫朗夜沉什么。   叫全名难免生疏,叫小沉又太过亲昵,犹豫了几秒,他说:“同桌……”   这两个字有些别扭,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时虞又敲了下门,“你……”   咔哒——   反锁的门从里面打开,朗夜沉围着条浴巾,从门口探出小半身,耳朵头发都湿哒哒的,水珠滑过肩颈,一路滚下去被同样湿乎乎的浴巾吸进去。   他眼尾的红更靡丽,喉结上的小痣像凝住朱砂,随着他低哑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同桌,这事不太简单。”朗夜沉尴尬的咳了一声,手不自然的按着浴巾,“那个什么……”   “我发.情期好像提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竟然才写完第一章 ,看来第二章应该凌晨才能完成,宝子们不要等,明早起来看~●3●   带一个基友的文文,这个可怜的憨憨为了填坑大改旧文,痛失榜单,走过路过的老爷们可怜可怜她吧【晃荡破碗.jpg】   皇太子他又在自我攻略[ABO]by顾九遥小黑兔郁宜年为了获得人类社会通行证进行最后的实战考核,结果因为晋江崩了被抽去隔壁海棠世界,穿到了同人ABO文里。   然而他本人并不知情,只以为自己拿了星际无cp剧本,顺便还捡了只毛绒绒的大狗狗。   郁宜年对着白毛垂涎三尺:“好耶!我有狗了!能rua白色毛毛了!”   ————   陆斯宸作为皇太子,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前仆后继地想要爬上他的床。   但他自认遁入空门,根本不打算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   直到他信息素紊乱变回狐狸,正好被一个兔系Beta学弟撞见。   兔子总是爱盯着他,做好吃的讨好他,可怜兮兮地说:“我能摸摸你么?”   不可以,别碰孤,孤没心。   兔子用清泠泠的眼睛看着他,撒娇说:“学长,这道题我还是不会,再教教我吧。”   孤不好说话,得求孤,孤才教。   兔子给他做了生日蛋糕,他不小心把奶油弄到手上,兔兔凑过来给他舔干净:“真的很好吃!”   一种草,孤有点顶不住了。   陆斯宸坚守二十几年的心终于被攻破,他挑选了星际最美的地方告白。   然而傻兔子一脸受到莫大惊吓的表情,一蹦三尺远:“学长???!!!”   陆斯宸:?   他想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第17章   时虞:……   他下意识的往下看了一眼。   “草……你别看啊……”朗夜沉往门口缩,“指着你多特么尴尬……”   时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指着他,一时有些无语,他耳根有些热,神色倒是冷冷淡淡的。   “家里没准备抑制剂吗?”他问朗夜沉。   朗夜沉也很懵,“没啊,我还有半年才成年啊。”   兽人成年后才有发情期,到那时候抑制剂就成了常备药品,但个别情况特殊的,提前几个月也很正常,家长一般都会记着提前帮孩子准备应急的抑制剂。   时虞又想到,朗夜沉没有妈妈,所以明明很努力的照顾自己,还是难免会出现疏漏。   没办法,只能去医院,第一次发情期要去医院抽个血,好确定以后使用哪种型号的抑制剂,应急的抑制剂不能长期使用,乱用抑制剂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这事马虎不得。   朗夜沉匆匆冲了个冷水澡,挑了套宽松的衣服,带着棒球帽准备出门。   时虞也换了衣服。   朗夜沉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说:“不是大事,我自己能搞定,明天还要上学,你早点睡吧同桌。”   “一起去。”时虞说:“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大灰狼低低哑哑的笑,凑近一点问:“怕我忍不住?在哪个小胡同里拉个人违法犯罪?”   他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清晰,带着滚烫的温度,无端暧昧。   时虞垂眸看着他,没答这混账话,抬手按住朗夜沉后颈,把人推出门。   ……   检查过程很顺利,报告很快就到了手里,时虞给朗夜沉买了瓶盐汽水,让他补充一点水分。   应急抑制剂开始发挥效果,下面终于不站军姿了,朗夜沉松了口气,盖在腿上的衣服拿开一些,他都快热死了。   他脑袋一歪,直接靠在时虞肩上,满脸的生无可恋,“同桌,几点了?”   时虞低头看表,“十一点半。”   “啊,折腾到半夜了?”朗夜沉打了个哈欠,“真不行了,困。”   时虞毫不客气的揭穿他,“平时玩游戏能玩到凌晨两点,现在还很早。”   “能一样么?这硬了软,软了硬的,为了化验还不让我碰,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朗夜沉突然坐直:“同桌,不会给我搞不举了吧。”   时虞:“……别胡说,不会。”   他看了眼流程单,“还有最后一项,结束就可以回家了。”   最后一项,有两位值班大夫在办公室里。   看进来的是两个男孩子,年龄大些的女大夫笑着说:“李大夫,看来是你的工作。”   她说着站起身,“那我先去看看13号病人啊,怕这俩孩子不好意思。”   朗夜沉:???   直到他坐下,才知道刚才那位医生阿姨是什么意思。   略有些秃顶的李大夫,开门见山的来了一句:“发.情期的注意事项生理课学了吧,咱这就是走个流程,还是要嘱咐你一两句,这两天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别慌啊,都很正常,包括那方面欲.望比较强烈,也是正常现象。”   他看了眼体检报告,又打量一下朗夜沉,“小伙子,身体素质很不错嘛,练体育的?”   朗夜沉点头。   “难怪会提前……”李大夫把报告还给朗夜沉,这才注意到男生茫然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虞知道学渣大灰狼哪里不明白,但他抿了下唇,决定让医生说。   “您刚才说身体上的变化?”朗夜沉咳了一声,“大夫,我生理课课本都拿去叠纸飞机了,您说这个变化是指?”   李大夫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面色不改的科普:“猫科倒刺,犬科成结,会呈现出一些兽型特征……就这种变化,现在明白了吗?”   朗夜沉:“……明白。”   “明白就行,这事儿没什么好害羞的,兽人崇尚繁衍生殖,放在古代,今天还会给你举行盛大的庆典……”李大夫微笑道:“恭喜你啊孩子,你长大了。”   ……   抑制剂注射后会嗜睡,大大降低了兽人在发.情期内因不理智而犯罪的可能性,但身体的热度轻易不会退却,只是由凶猛的洪流转变成了涓涓细流,也挺折磨人的。   朗夜沉只好和时虞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他一本正经的恭喜我,真的很尴尬啊同桌,我差点用脚趾给医院挖出个地下室。”他靠在出租车后座,眼睛半阖着,突然想起什么,又笑起来,凑到时虞耳边说:“同桌,那蛇族发.情期,岂不是有……”   他右手比了个“耶”。   时虞:……   朗夜沉笑起来,“这特么的,够惊悚的,操蛋的发.情期……”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朵上,痒得时虞微微战栗,朗夜沉的笑带着沙哑的克制,时虞喉结滚了一下,贴过来的朗夜沉很热,那温度像跳动的火舌,橙色的光跃动着撩拨着,有什么东西在火焰燃尽的灰烬下呼之欲出。   他按住朗夜沉的手,低声说:“别胡说。”   他的手很凉,朗夜沉觉得舒服,终于安静了一会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下车时司机帮着把人扶到了时虞背上。   进了电梯,朗夜沉似乎醒了,搭在时虞肩膀上的胳膊一动,圈住了时虞脖子。   但他没说话,时虞等了一会儿,以为他又睡着了,背着他走出电梯。   朗夜沉没睡,趴在时虞肩上,茶色的眼瞳带着层朦胧的水汽,视线好像没有焦点,过了一会儿,默默的落在时虞红红的耳朵上。   好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陪他去医院。   朗夜沉很少生病,他小学时感冒发烧,爸爸赶不回来,继母说自己也头痛,是老宅的保姆带他去医院,他始终记得,保姆打着哈欠,说半夜被叫起来很烦,说真的很麻烦。   他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   今晚如果不是时虞,大概是个兵荒马乱的夜,以后回想起他的第一次发.情期,朗夜沉大概会觉得可笑又可怜。   但因为时虞,好像又不太一样了。   他盯着那只粉粉的、轮廓清秀的耳朵,很想亲一下。   时虞开门时,背上的人动了动,耳朵上被温热柔软的东西蹭了一下,他没在意,毕竟朗夜沉现在身上就没有不热的地方。   脱掉鞋子,把人塞进被子里,时虞悄悄的退出房间。   一片黑暗里,朗夜沉睁开眼睛。   摸了摸嘴唇,他低骂了一声,翻身侧躺,蜷缩着抱住被子,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噼里啪啦的打下一行字:我好像弯了,而且还对我兄弟心怀不轨,怎么办?   他给的经验币很多,很快就有人回复:“去床上办!”   朗夜沉:……   给点赞的是人吗?都是禽兽吧? 第18章   天蒙蒙亮时,时虞在手表上定的闹钟响了,提醒朗夜沉该服用抑制剂了。   他穿上拖鞋,穿过客厅,站在朗夜沉卧室的门口,就知道这人没起来吃药,因为手机的闹钟一直在响始终没被关闭,最后到了时间,自己停了。   时虞推门进去,朗夜沉抱着被子,睡的昏昏沉沉。   他拿着药盒,接了杯水,打开床头的夜灯,在一片暖融融的灯光里,看见了朗夜沉现在的样子。   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头发都打湿了,有两缕粘在额头上,眼睫不安的颤动着,鼻尖也有汗珠,唇色是和平时不同的嫣红,衣服领子被自己扯开了,明晰的锁骨上还有自己抓出来的两道红痕。   在时虞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去揉朗夜沉紧锁的眉心了。   刚才闹钟都吵不醒的人,却在下一秒抓住了时虞的手腕。   时虞弯着腰,僵在床边。   朗夜沉还没醒,热乎乎的脸蹭了蹭时虞的掌心,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睛,视线好久才聚焦在时虞脸上,又过了一会儿,低低的说了一句:“同桌,难受……”   时虞揉了揉他耷拉着的狼耳,手指顺着汗湿的头发滑到后颈,把人扶起来,又在朗夜沉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能舒舒服服的靠着。   “吃药。”他把水和药盒递过去,“吃完就好了。”   朗夜沉撩起额发,仰头靠在枕头上,颈侧淡青的血管隐约可见,他半阖着眼睛,带着沙哑的笑,很不正经的说:“太特么难受了,我现在觉得,我能把床板日穿。”   时虞今年十七,不是七岁,虽然没经历过发情期,但他生理机能正常,当然知道房间里淡淡的味道是什么,朗夜沉乖乖吃药的时候,他去朗夜沉的衣柜里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居家服。   大灰狼眼尾红红,看着时小猫准确的找到一条干净的平角内裤,给他一起递过来,忍不住低笑着调侃一句,“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柜摸得这么清楚了?偷过我衣服?”   时虞递衣服的手抖了一下,那条黑色平角内裤掉在了被子上。   朗夜沉坏坏的笑,觉得逗时虞可真有趣,他抽了骨头似的从枕头上滑下去,抱着被子看着时虞,“同桌,医生不是还给配了针剂?那个见效快吧?你会打么?”   针剂见效快,但副作用也比药片大,注射后除了嗜睡还会四肢无力,只能在安全、方便的情况下使用,现在用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时虞点头:“会,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帮你叫个医生。”   “放心,怎么不放心。”朗夜沉打了个哈欠,“来吧,扎哪里?来个痛快的。”   时虞:“臀大肌。”   朗夜沉:???   看着大灰狼眼睛瞪圆的样子,时虞轻笑了一声,“逗你的,腹部和上臂三角肌也可以。”   朗夜沉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小猫也会逗人了,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啊时小猫……”朗夜沉挑眉,“还会逗人了,屁股针是吧?”   被子下的腰一抬,朗夜沉挑衅似的笑,“来啊,哥裤子都脱了。”   时虞:……   小猫咪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推门出去了。   朗夜沉:……   “卧槽……不会玩翻车了吧……”他一骨碌从被子里爬起来,刚把裤子提好,时虞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密封包装的针剂。   朗夜沉穿的是运动短裤,裤腰上的绳子没系,松松垮垮的挂在胯骨上,露出里面一圈黑色的内裤边,上衣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下半截都卷了起来,在时虞的注视下,橙色的短袖下摆滑下来,遮住少年的腹肌和人鱼线。   时虞垂下眼睫,捏着针剂的手微微用力。   “同桌,我瞎说的。”朗夜沉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睛,狼耳放平成了飞机耳,小心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时虞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拆开针剂的密封包装扔进垃圾桶,“坐下,打针。”   “哦……”大灰狼乖乖靠回枕头上,下意识的问:“屁股吗?”   “……”时虞叹了口气,“胳膊。”   ……   确定朗夜沉没有强烈反应后,时虞才回自己的房间。   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了,时虞给杨老师发了一条讯息,说明了朗夜沉的情况,并给她发了医院开出的证明。   没想到杨老师已经开始工作了,看到这个情况立刻给时虞打了电话,仔细询问了一下情况,她是有经验的班主任,不是第一次面对因为发.情期请假的情况,在得知只有时虞和朗夜沉在一起时,坚持要给朗夜沉家里打个电话。   “时虞,老师知道你稳重,不过你也还是个孩子,他这种情况,出了问题我们谁也负责不了的。”杨老师说:“我肯定是要通知家长的,他父母来照顾他的话,你就不要请假耽搁上课了。”   时虞不置可否,杨老师也没等他回复,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他在客厅等了一会儿,等朗夜沉的家里人来敲门的话,他好及时开门。   但等着等着,就难忍困倦的睡了过去,毕竟他也跟着折腾了一夜。   时虞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朗夜沉的梦。   梦里的朗夜沉也说难受,但尾音发颤,带着嗔怒,还有一点哭腔。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朗夜沉的家人没有来,手机上倒是有他妈妈发给他的讯息,杨老师的电话都打到他妈那里去了,大概是想让他回去上课。   时虞屈起腿,下意识的遮掩某些变化,尽管客厅里并没有人。   回复妈妈短信时,他甚至打错了两个字,不过得知朗夜沉没人看护,时妈妈同意了帮时虞请假,还问他们有没有吃的,需不需要她来送点汤。   自然是不用的,中午钟点工罗姨会来做饭。   结束谈话,时虞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空茫的落在落地灯上,早晨的阳光在灯罩上折射出一片灿烂的光晕,看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他抬手,胳膊遮住眼睛,但黑暗里的光晕还在,像是在嘲笑他假装的看不见。   时虞想起柴良说他是个同性恋,现在看来有可能说的没错。   但他……怎么能对朗夜沉……   不,是朗夜沉也很正常,没有人会不喜欢阳光。   时虞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问题后被推荐了个相似问题,提问者说,他好像弯了,还对自己的兄弟心怀不轨,该怎么办?   点进去,看到高赞回复说:去床上办。   时虞:……   不过第二个回复就正常多了。   “真弯了?要知道有时候友情和爱情带来的快乐是很相似的,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毕竟性向问题不是小事。建议你找几部小电影看看是什么感觉,再下定论。”   这个回答看上去还算靠谱。   时虞翻墙找了几部,随便点开看了两眼,为了不吵到朗夜沉,他直接静音,于是画面就变成了有点滑稽的默片。   几分钟后,他面无表情的关了手机。   并不感兴趣,完全比不上刚才的从梦境中醒来时的躁动。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同性?   问题看似无解,时虞坐起来揉了揉因为熬夜格外干涩的眼睛,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七点多了,罗姨是不会来做早饭的,他在手机上订了份偏清淡的粥和早点,起身去叫朗夜沉起床吃早饭。   敲门后等了一会儿,朗夜沉没有回应,时虞按住门把手推门进去,大灰狼果然还在睡。   床上的被子被卷成一团抱在怀里,大灰狼还很谨慎的扯了个被角角,盖住了肚子。   这是个很没安全感的睡姿,朗夜沉枕在歪七扭八的枕头上,时虞走近后扯了扯被子,把他埋在被子里的脸露出来。   少年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红痕,但脸上浅淡的绯色已经褪了,呼吸也不似昨天那么急促,睡得很安稳,眼睫鸦羽般垂着。   这张脸看似俊美张扬,可其实也不过才将将成年,这么睡着时,就透出了一些少年人的乖巧和稚气,像蜷成一团人畜无害的修狗。   唇也恢复了淡色,时虞看了很久,久到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缓缓加速。   鬼使神差的,他拇指落在朗夜沉唇上,很轻的揉了一下。   比想象中的要更软。   他像被烫了一下,局促的收回手直起身,在朗夜沉床边站成了一尊雕像。   但雕像不该有这么剧烈的心跳,就因为梦境和眼前人的重合。   时虞抿了下唇。   他明白了,他只是喜欢朗夜沉。 第19章   时虞和朗夜沉请了两天假,实际上第二天早上朗夜沉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总算不是一脑袋的日天日地的想法了。   至于这几天的遐想中有谁的影子,他不敢说。   他身体素质好,中午吃掉了三碗饭,恢复体力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床单。   时虞坐在客厅做题,见他哼着歌拿着洗漱用品往浴室走,抬头问了一句:“床单用我帮你换下来吗?”   “咳……”朗夜沉心虚又尴尬的摆手,“不用,一会儿我出来自己换。”   尴尬是因为床单上的痕迹,心虚是因为制造痕迹时想的人就在眼前。   略低水温带走了身上持续一天一夜的燥热,头顶洗发水搓出的泡泡被水流带下来,顺着少年修长的脖颈流下去,在浴缸里聚成一小团泡沫,沾在少年肌理分明的胸口。   朗夜沉把狼耳揉搓干净,长腿一伸,踢了一脚还没化完的浴球,那颗蓝色的小球在水里疯狂旋转冒泡,就像朗夜沉这会儿不安分的思绪。   小球旋转着飘到朗夜沉胸口,终于完全融化了,一团绚烂的蓝色里,浮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金棕色小猫模型。   朗夜沉:……   牛昭昭这位同学是有些牛逼在身上的,送的生日礼物真是给人惊喜。   他伸手捏住那只小猫,突然想起来时虞和他合租后没用过浴缸,毕竟浴缸是很私人的用品,朗夜沉也是征得房东同意后,才把旧的拆了自己安了个新的。   但是时虞其实是用过的。   在他还是只小猫的时候。   朗夜沉笑了笑,手指扒拉着小猫模型,看着那一小块塑料在水里打转。   “明明就是用过,还装正经……”他哼了一声,“是怕哥嫌弃你不成?”   ……   写作业的时虞打了个喷嚏。   他抽了张纸巾揉了揉鼻子,听见浴室里花洒落水的声音,知道朗夜沉应该是泡完澡快出来了。   余光看见落在客厅的白色浴巾,估计丢三落四的大灰狼一会儿就要喊他递浴巾,时虞正要起身去给朗夜沉送过去,门口的可视门铃突然响了。   小屏幕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大波浪卷发,妆容精致,衣着得体。   时虞见过她,在朗夜沉和妹妹视频通话时出现过,是朗夜沉的继母。   在开与不开之间犹豫了一下,时虞还是按下了门把手,他觉得以他对朗夜沉的了解,就算是朗夜沉站在这里,也还是会给这位女士开门的。   朗夜沉从不为难别人。   门外的女人下意识的打招呼:“小沉,阿姨过来看看你……你……”   看到一张陌生面孔时,女人一愣,“你是?”   “你好。”时虞说:“我是朗夜沉的同学,刚和他一起合租不久。”   “哦哦……你好……”女人理了理头发,往屋里看了一眼,“小沉他?”   “他在洗澡,先进来吧。”时虞侧身让路。   王芷柔进了门,时虞就坐回桌前写题去了,她只好自己弯腰找拖鞋,心里却在暗暗诽谤,这男生长得好看,但不太懂礼貌的样子。   她把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下,扫了一眼客厅。   尽管是两个男孩子住,屋里却不乱,客厅的阳台采光极好,落在暖色地板上,整个空间都亮堂起来,阳台的猫草长得很高了,绿色的一丛,生机勃勃。   两个卧室门把手上挂了提示牌,一只是猫头,一只是狗头,朗夜沉睡哪一间就很明显了,那张狗头提示牌翻了过来,上面写着“不用打扫”。   一般来说,从一个人的居住空间,就能看出主人的生活状态,这两个少年明显都是有条理的人,在外生活的很好。   王芷柔知道朗夜沉独立,也正是因为这份独立,她迟迟没法接近这个继子,但在外人面前,她一向表现的体贴温柔,这样别人说起来,才会觉得他们“母子”感情不和,都是朗夜沉的原因。   今天也不例外,她对时虞笑了笑,很客气的说:“这位同学,谢谢你照顾小沉,我接到他父亲的电话也急坏了,但没办法,小沉的妹妹离不开人,所以我一有空就赶紧来了,总之给你添麻……”   时虞突然出声道:“他不是麻烦。”   王芷柔一愣,后面要说什么都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浴室里的水声都停了,朗夜沉扬声说:“时虞!浴巾帮我递一下!”   语气里分明带着些笑意。   等他擦干水,换上衣服出来,王芷柔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时虞还给她拿了冰椰汁。   对于这个继子,王芷柔总有一种莫名的忌惮,没说两句话,她就坐不住了,起身很抱歉的样子,“小沉,阿姨还要回家接你妹妹,她还是个小孩,离不开人的,你既然没事,那阿姨就先回去了。”   这么多年,朗夜沉第一次,没试图粉饰太平。   他笑了笑,摆手说:“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了,你来这一趟也不是看我的,是给我爸看的,现在目的达到,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王芷柔委屈的眼眶一红,“阿姨是真的很忙的……”   朗夜沉觉得很累,想直接赶人了。   他还没开口,冷冷淡淡的男声插.进来,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语调平静的丢下四个字。   “请你出去。”   连朗夜沉都愣住了,呆呆的被时虞扣着手腕拉到身后。   时虞把大灰狼挡在身后,直视着王芷柔,语速很慢,力求让她听清每个字。   “我和朗夜沉合租时有规定,不能带外人回来,这位女士,请你出去。”   王芷柔看了眼他握着朗夜沉手腕的那只手,脸上勉强的笑意都快绷不住了,“我是他长辈。”   “我亲妈想来我们都没让她过来。”时虞眼里浮现出讥讽,“你一个继母,当然更不应该登堂入室。”   很明显这个成语用的不那么恰当,但学神的低级错误把王芷柔气得脸色涨红,她扭头就推门走了。   门哐啷一声合上,时虞后背一重,朗夜沉大娃娃似的挂上来,圈着他的脖子晃了晃,“可以啊同桌,哥没白疼你,小鱼干没白喂啊!”   他头发上没干的水滴落在时虞后颈,凉凉的滚进领口,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时虞肩膀都僵住了,那种自傲又骄矜的神情一秒褪去,他有些无奈的抓住朗夜沉的手腕。   “两次。”时虞轻声说:“你已经这样维护过我两次了,这一次换我来维护你。”   朗夜沉心想,这可太犯规了,四舍五入一下,这不是和表白差不多吗?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这样感叹,嘴上是不敢说出来的。   之前看那几个啦啦队的女孩子发朋友圈,说暗恋就像一瓶柠檬气泡水,又酸又甜的,还一刻都不停的冒泡泡。   他那会儿嗤之以鼻,现在才觉得这比喻真特么形象。   他的柠檬气泡水应该被摇晃过,都快把瓶盖给顶开了,面上却只能风淡云轻的一拳抵在时虞肩上,半真半假的说:“好兄弟,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殊不知,喜欢两个字,差点引.爆另一瓶柠檬气泡水。   ……   插曲过后,两人重回学校。   杨老师很体贴,让朗夜沉先停两天的早训,再观察观察情况,于是没去早训的朗夜沉得以吃个安稳的早餐。   他和时虞坐在一起,吃掉了最后一份生煎,还没擦嘴角的油花呢,就对上牛昭昭和陆洋四道幽怨的目光。   刚结束早训的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朗夜沉,异口同声的问:“沉哥,还有吗……”   回答他们的是朗夜沉的一个小饱嗝。   时虞抬手,垫着纸巾擦了一下朗夜沉的唇角。   朗夜沉:“嗯?脏了?谢谢同桌!”   牛昭昭:……   陆洋:……   两人去窗口买别的早餐,排队时陆洋用胳膊肘捅牛昭昭的腰,小声说:“老牛,你有没有觉得……”   牛昭昭:“来两个卷饼!加肠加蛋!葱和香菜都要,谢谢!”   他说完,转头看向陆洋,“你刚才说啥?”   陆洋:……   算了,这缺心眼的直男能看出个屁。   吃饭的时候,陆洋提起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小长假了,询问大家都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活动。   “要我说,沉哥你那个,来得也够懂事的……”陆洋挤眉弄眼,“这要是晚两天,赶上放假再来,那岂不是浪费掉了请假的机会……”   “什么这个那个的,不就是个发.情期……”朗夜沉咬着豆浆吸管,嗤笑一声,“你是大姑娘么?还不好意思说。”   “嘿嘿~”陆洋贱兮兮的笑,“沉哥,什么感觉,跟兄弟说说呗,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迎接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春天!”   这怎么说?   浑浑噩噩的被欲.望驱使时,有个人的影子倒是越来越清楚,想拥抱、想亲吻,想看着他眼角眉梢染上同样热烈的颜色……   那真是,以有限的阅历,把能想到的下流事,都想对他做一遍,以至于清醒过来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朗夜沉看了眼时虞,恰好时虞给他剥了个蛋,两人目光相触,他心虚的手抖,差点没拿住那滑溜溜的鸡蛋。   陆洋这臭小子没颜色的还在问,朗夜沉瞪他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滚蛋!”   陆洋:……   嘤嘤嘤,欲求不满的男人好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沉哥:嗐,真这样做,小猫会哭的很惨吧?我可真是个禽兽!   后来……   大灰狼:【蓝斯塔脏话.jpg】   * 第20章   期中考试前一天,时虞的课桌前排了条不短的问题队伍。   自从时小猫同学cos吸血鬼亲王走红二中,三班的同学也渐渐发现这位学神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阴郁冷酷,相反,除了不爱说话,学神讲题甚至比佘老师讲题的态度还要温和。   朗夜沉补个觉,一抬头忍不住卧槽一声,“不是……三班的同学也就算了,牛昭昭和陆洋你们俩也过来问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排在后面的牛昭昭双手合十,连连作揖,“沉哥,你让时哥救救我吧!我成绩再不往前进,我爸要用七匹狼抽我的!”   陆洋也跟着说:“沉哥,你就无私奉献一下,化小爱为大爱,把你的时虞借我们用一下,反正晚上还是你的嘛!”   哒——   习题纸被笔尖戳了个洞,时虞低声道歉。   学委连连摇头,一连串的对时虞说谢谢。   “这黑眼圈都多重了,要我说学委你该劳逸结合。”朗夜沉说。   “谢谢朗夜沉同学的关心。”学委推了推眼镜,“但我其实……”   朗夜沉:?   学委:“我其实是熊猫。”   朗夜沉:……悟了。   他看了眼黑板上的表,又看了眼队伍长度,啧了一声,对时虞说:“同桌,你这样不行的。”   时虞抬头看他。   “你看你,学习你行,论组织能力还是要看你同桌我。”朗夜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吧。”   时虞笑了笑,“嗯。”   “我看看……”朗夜沉站起来,随便用卷子卷了个锥形纸筒,放在嘴边扬声道:“来来来,和最前面这位同学问同一道题的,都往前来,生物练习册,六十五页最后一道大题……”   “牛昭昭你那道题!过来!我都能给你讲,还用劳动我同桌?!”   牛昭昭大惊失色,“什么?!沉哥,你竟然能讲生物题?!功力增长如此之快,是不是背着我们练了什么邪功?”   陆洋:“啧,怕不是合欢宫的功法,采阴补阳……”   “你们到底问不问?”朗夜沉把纸筒丢到牛昭昭头上,“不问我睡觉了。”   牛昭昭:“问!”   ……   期中考试后,是为期五天的小长假。   而期中考试的成绩会在第三天公布,这消息一出,学生们哀嚎一片。   “就不能让我活着过完这个假期吗?”   “啊啊啊啊啊留两天是给我收尸用的是吗?”   “我的朋友们还能在假期来参加我的葬礼,学校考虑的真周到……”   一片乱糟糟的哀嚎中,朗夜沉凑到时虞耳边笑着说:“同桌,我觉得我能往前一大步,说不定要去二班了。”   时虞拿到卷子后,是按朗夜沉的水平答的题,因此对朗夜沉的成绩心里有数,确实够得上去二班的。   他不动声色,低声说:“我发挥失误了,应该回不去一班。”   “不能吧……”朗夜沉眨了眨眼睛,“同桌,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时虞:……   他肯定不会说,他一直在控分,老实说,控分比打满分要更难。   ……   因为校方第三天公布成绩的决定,多数学生都取消了假期出游的计划,毕竟谁也不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出门,半路因为成绩演变成“父子相残”和“男女混合双打”,想想都扫兴。   最后一节课,朗夜沉被拉进一个七人小群。   【朗】:???找我有事?   【想知道河马的咬合力吗】:沉哥,你假期什么安排?   【朗】:没有安排,在家和我同桌甜蜜双排。   【想知道河马的咬合力吗】:沉哥,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   【朗】:说。   【蓝斯塔制霸宇宙】:沉哥,能去你那里玩吗?你放心,饮料零食我们自备,你主要提供个场地,我们想在死亡前,来一个最后的狂欢!   【兔斯基班长】:朗夜沉同学,你放心,结束后我们会把一切收拾好,再离开的。   【兔斯基班长】:实在是很多场所禁止发情期不稳定的16-18岁人群进入,我们无处可去,当然,朗夜沉同学你可以拒绝,这个群里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的!   【想知道河马的咬合力吗】:没意见   【蓝斯塔制霸宇宙】:没意见+1   【不要夺我笋】:没意见+2   【朗】:停,不用刷屏,你们打算去几个?当我家五百平豪宅吗?   【兔斯基班长】:只有群里这几个人。   【朗】:哦,我要问问我同桌的意见,毕竟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住。@时虞   【时虞】:可以。   【朗】:那就可以,加个牛昭昭和陆洋。   【想知道河马的咬合力吗】:谢谢沉哥!谢谢时学神!不过你俩不是同桌吗?为什么要在群里@,难道不可以直接问?   “对哦。”朗夜沉哼笑一声,当着时虞的面打字:“当然是为了给你们展示一下,我和我同桌是多么的和谐有爱,你们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这一点,我都会伤心的,OK?”   时虞:……   他低头,在手机翻出从朗夜沉那里偷来的表情包,发了出去。   【时虞】:[小猫的赞许.jpg]   【想知道河马的咬合力吗】:……   【蓝斯塔制霸宇宙】:……   【兔斯基班长】:……   【此群已被管理员解散】   ……   虽然同学们说了自备零食,但朗夜沉和时虞放学后还是一起去了超市,买了点水果。   结账时,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出口排队,时虞推着购物车,朗夜沉顺手又从架子上拿了一包奶酪棒,从时虞胳膊下面伸过去,把东西扔进了购物车里。   时小猫大概已经习惯了他的触碰,背脊挺直,但状态放松,终于不是刚开始碰一下耳朵就炸毛的样子了。   朗夜沉无聊的四处看了看,才发现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儿情侣,后面的则是一对儿老年夫妻,正在小声讨论酱油涨价的问题。   朗夜沉没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不过如果下班后一起逛超市的人是时虞,那感觉真是棒极了。   ……   三班的人,还有牛昭昭和陆洋,是第二天下午一起到的朗夜沉家,正如约定好的,一群人各自拿了点零食,熊猫学委甚至带来了自家卤的熟食,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这群人虽然闹腾,但没一个人往卧室里钻,大家围坐在茶几边,先一起骂了遍决定提前发成绩的年级主任,边骂边瓜分零食。   时虞对这样的气氛还是有些陌生,但并不妨碍他眼疾手快的从零食堆里给朗夜沉抢到了最喜欢的锅巴。   “光吃可太没意思了!”河马体委站起来,大声说:“咱们玩游戏吧!”   小兔子班长刚哭过,眼睛红红的问:“玩什么?”   体委大声说:“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嘁~没劲!”   体委尴尬的挠了挠大脑袋,“那你们说玩什么?”   朗夜沉嚼着锅巴,茶色的眼眸中掠过一道隐晦的光,他敲了下桌子,笑着说:“我觉得体委的提议很不错,我还是头回玩这个,体委说下规则呗?”   他其实玩过,问规则是问给时虞听得,而且万一一会儿真心话被时虞抽到,他也好开玩笑似的提个问题,就算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他和时虞还是朋友。   规则很简单,大家都写了三四个问题,扔进一个快递盒子里,上面掏个洞,方便伸手进去摸纸条。   桌子上零食一收,一个玻璃的饮料瓶子转起来,瓶口指向谁,谁就抽张字条。   第一轮瓶口指的是学委,他抽中了大冒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纸条上写了来一段宅舞,这可把熊猫学委为难的不行。   一群人起哄的背景音里,朗夜沉凑近时虞,“同桌,你写了什么问题?”   时虞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要破坏游戏规则。”   “这怎么是破坏嘛,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问题要问我。”朗夜沉撑着下巴,脸颊一鼓一鼓的嚼锅巴,“有的话,我就给你开后门嘛,你直接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虞笑了一下,目光揶揄,好像再说你还是要耍赖。   那眸光澄澈柔和,朗夜沉一时看愣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同桌目光好像有点……宠溺?   呃,看错了吧。   这么一会儿,学委已经跳完了宅舞,瓶子又转动起来,最后在咕噜噜的声响里,瓶口指向了时虞。   朗夜沉:!!!   他看着时虞把手伸进箱子里,摸出一张纸条,一字一句的低声念道:“你看过片儿吗?”   朗夜沉:……   啥玩意儿?哪个败家孩子写的,浪费他问问题的机会。   就他同桌这样的人,拿个瓷瓶都能扮观音菩萨了,哪里像看……   “看过。”时虞面无表情的答。   朗夜沉:“噗……咳咳咳……咳咳……” 第21章   客厅里一时安静到可乐冒泡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一群少年正襟危坐,面色严肃,仔细看的话,脸上的肌肉或多或少都在抽动,勉强控制着五官才没露出呲牙瞪眼的惊讶表情。   除了朗夜沉。   大灰狼一口可乐呛住,咳的眼底都湿润了一层。   时虞倒是冷静过头了,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逡巡一圈众人的表情,有些不解的皱眉,“这件事很奇怪?了解必要的生理常识,难道不是……”   “同桌……”朗夜沉按住他的胳膊,倾身靠近小声问:“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说的那个,和他们问的那玩意儿,不是一个吧?”   时虞:“你要看播放记录吗?”   朗夜沉:“倒也不必,咳,兄弟,你这么大方的分享,搞得我有点尴尬。”   可恶,时小猫竟然偷偷看小黄片,他还没学习过呢!真是猫不可貌相!!   “好了好了,别纠结一个问题,我们继续!”朗夜沉转了下瓶子,“来,下一个!”   可惜直到游戏结束,时虞也没抽到朗夜沉写的字条。   朗夜沉反而松了口气。   来日方长,他还有很多时间能慢慢试探问题的答案,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抽出来,难免会有人看出其中的猫腻。   大冒险里有喝酒这种游戏要求,本来喝的都是果酒,度数不高,谁知道这群人之中还有学委这么个滴酒不能沾的菜鸡,又菜又爱玩,最后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还没人跟他顺路是吗?”朗夜沉把人从桌子上拎起来,一看这位熊猫把黑眼圈彻底喝出来了,头上黑色的小圆耳朵还在抖,但整只熊已经不省人事了。   大家都在自觉打扫客厅,听见朗夜沉的问题,河马体委抬头说:“沉哥,我可以先把他送回去。”   朗夜沉查了一下刚从学委这里问出来的地址,定位后发现还挺远,他把人扶到沙发上,先窝着躺下,招呼时虞来看导航。   “同桌,是不是太远了?他这样回家,家里人担要担心的。”朗夜沉想了想,“要不让他在咱们家对付一夜,沙发睡不了人,他睡我卧室。”   时虞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学委,虽然没直接拒绝,但清俊的眉眼却明明白白的掠过不愉快的阴翳。   也是,这套房现在是两个人的居住空间,时虞不愿意有人留宿是很正常的,朗夜沉心里那杆天平一秒倾斜向时虞,任凭十个学委也不能撼动分毫,他正要说不行叫他爸的司机……   时虞问:“他睡你卧室,你睡哪里?和他一起?”   “啊?”朗夜沉抓了抓狼耳,“这个问题我刚才倒是忽略了,我还真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客厅沙发又太短,不行我就打个地铺?”   “入秋了,会着凉。”时虞不赞同的摇头,“让他睡我的卧室,我用椅子把沙发接出来一段,睡一夜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这次轮到朗夜沉反对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我家猫猫,要不这样……”   他撞了下时虞的肩膀,然后就没动,两个人肩贴着肩站着,朗夜沉说:“同桌,还是让学委住我卧室,我去你卧室住,成吗?”   让学委睡时虞的床,那是万万不行的,且不说时虞明显有些小洁癖,就说时虞的床他还没睡呢,怎么能让别人睡?   “看学习资料”这种事他已经落后了,不能再丢分了!   这次时虞倒是好商量的点头,“你和我睡,可以。”   朗夜沉:“……喂?时小猫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   朗夜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虞已经把人扶进去了,还顺便把朗夜沉的被子都抱了出来。   大灰狼胡乱擦着头发上的水,心想学委不会没被子盖吧?探头一看学委身上盖了套新被子。   “还是同桌你考虑周到。”朗夜沉拿着吹风机呜呜的吹,不得不大声一点说话,“虽然我被套刚换过,但也不想让别人盖……”   时虞站在卧室,隔着一堵墙也能听见朗夜沉说话的声音,少年嗓音清朗,大大咧咧的,像一束热烈的阳光横冲直撞的落在冰川上,阳光只是一如往常的温暖,冰川却情不自禁的悄悄融化,留下洇湿的痕迹。   他低头,鼻尖蹭了一下朗夜沉的被子,深蓝的格子的被面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等时虞洗漱回来,大灰狼已经卷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人的睡姿时虞是领教过的,毕竟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里,他要半夜起来给大灰狼喂水喂药,见识了不少新鲜睡姿。   朗夜沉睡着前会蜷缩着,一睡着就放飞自我了,不过今天大概记着床上还有个人,于是卷着被子滚贴着墙睡,上身趴着抱着枕头,腰却拧着,衣服蹭起来,露出一截窄瘦的腰。   时虞盯着那截腰看了两眼,一条长腿迈上了床,单膝跪在朗夜沉腰侧,垂着眼睫很认真的把衣服拉下来,一点点塞进裤腰里。   朗夜沉是犯困又不是冬眠,怎么可能不醒,而且他腰怕痒,直接笑醒了。   “你干嘛……”他声音带着困意的微哑,“怕我肚子着凉?你这样像我姥姥。”   时虞不为所动,认真塞好才抬眼,湛蓝的漂亮瞳仁像一片静谧的海,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眼神并没有那么清明,因为醉意,海上还笼着层薄雾。   他手还没拿开,隔着居家服顺滑的布料,若有若无的贴在朗夜沉腰上,低声的问:“你怕痒?”   他们用的是同款牙膏,唇齿间有相同的淡淡白桃味,距离又近,像是无形的接了个吻。   朗夜沉彻底醒了,粗壮的神经第一次捕捉到了什么,微妙的情绪让他下意识的紧绷起来,在时虞手下僵成了一根木头。   “怕痒,就该把衣服穿好。”时虞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挑眉笑了一下,“不然今晚说不定还会碰到。”   时虞总是内敛沉默的,就连笑的时候都习惯垂着眼睫遮掩情绪,不是说不好,只是总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疏离感。   然而此刻他眼底分明流淌着侵略性,灼灼逼人,是大型猫科动物狩猎时的眼神。   “草,你别这么笑。”朗夜沉抱住被子,翻身滚到里面贴着墙。   笑得他都起反应了,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短我先跪了!但是和下一章说的不是一件事,所以只好断这里啦,明天应该会长一点?   等入v有万字呐嘿嘿~●3●么么~   . 第22章   假期第三天,学校要求返校取成绩单,取完成绩单后直接分班,班级有变动的学生直接去自己的新班级开班会。   朗夜沉去的晚,和时虞一前一后进入三班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他们从后门一进来,教室里一多半学生都转头看过来。   “呦?”朗夜沉吹了个口哨,“哥知道哥帅,但你们也不用集体行注目礼吧?”   有人笑了,但大多数同学还是一脸低落。   朗夜沉心里有了点猜测,果然,熊猫学委拿着成绩单站了起来。   “朗夜沉同学,时虞同学,恭喜你们在学习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你们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杨老师还有几句话要对你们说,然后你们就要去二班了。”   “去二班?”朗夜沉怔然皱眉,从学委手里接过成绩单,在二班的名次区间里,有几个三班同学,甚至有一个直接去了一班。   朗夜沉以为这人会是时虞,名次后却是小兔子班长的名字,抬眼果然看到班长在收拾课本,还一直小声和体委小声说着什么。   他放下成绩单,看了眼时虞。   那清俊的少年单手插着口袋站在他身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一点也没见他对发挥失常的成绩表现出沮丧,更没有意外。   舌尖用力抵了一下后槽牙,朗夜沉也没说什么,转头问学委,“一会儿发卷子吗?”   他看着不太高兴,进门时飞扬的眉眼看了成绩单反而沉了下来,唇抿着,深邃俊美的一张脸透出一点迫人的戾气。   学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乖乖点头,“发卷子的。”   朗夜沉拉着时虞回后排。   坐下后,时虞看了眼被捏红的手腕,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看向朗夜沉,湛蓝的眼睛很无辜的眨了下,“同桌?”   朗夜沉手指一点他,冷笑一声,“时小虞,一会儿你卷子先给我看,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考到班长后面的。”   时虞:……   他从小到大在成绩方面没被妈妈操心过,就算上次“下滑”到了三班,妈妈也说三班更好,活动更多。   被这样数落还是头一次,真是又新鲜又好笑,不过他没敢笑,朗夜沉是真的生气了,他要是笑出来,这人怕是要当场炸毛。   他低声解释:“我没有发挥好。”   朗夜沉:“呵呵,看片多了,头晕眼花了?”   时虞:……   那些东西他看了也没什么感觉,刺激效果还不如朗夜沉的腰。   但他没说话,这说出来不是火上浇油?   很快,数学卷先发下来了。   朗夜沉拿着两人的卷子,看了两眼,被气得笑出声,“你可真了解我啊,同桌……”   时虞错的题和他错的题竟然差不多,虽然没精准到都是同一道,但每项大题扣分是差不多的。   “这最后的大题,第二问,考试前你给班长讲了道类似的,结果隔天考试,你答错了?!”朗夜沉把卷子拍在桌上,前排的小猪震得一哆嗦,悄悄回头看,觉得他沉哥像是要吃人。   动静这么大,前面的杨老师又不是聋,正要说什么,朗夜沉先站了起来。   “老师,我不舒服,我出去冷静一下。”他抬手扯住时虞的领子,把人扯起来,“我同桌送我去医务室。”   这架势看着像是要打架,杨老师赶紧摆手,“你不舒服老师送你去吧?”   “没事的老师。”时虞拉着朗夜沉的手,把自己皱巴巴的衣领解救出来,然后很自然的拉住了那只手,乖乖跟着朗夜沉往外走,“老师,我送他就好。”   回廊转角,两人停下脚步,朗夜沉深吸口气,斜睨时虞一眼,“说吧,为什么装成绩不好?就为了到三班来和我同桌?”   “嗯。”时虞理直气壮,“你问我要不要做朋友,我说不要,我后悔了。”   “那你直接找我说后悔了就行啊?你干嘛这样做?你没看见你一下来,那一班的狗崽子得意成什么样?多少人看你热闹……”朗夜沉真是越想越火气上头,“三班教学进度比一班慢,你就这么来三班了,万一我不同意和你做朋友呢?那你不是白来了?”   朗夜沉喘口气,“你怎么拿自己成绩开玩笑?你几岁?!”   时虞看着他,头上的猫耳渐渐趴下去,他抿了下唇,低声说:“嗯,我错了。”   他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很委屈。   朗夜沉心软了。   他是希望时虞好好的,就算现在他喜欢时虞,也还是希望时虞站在他应得的位置上,他会努力向前追,但从没想过让时虞退一步、再退一步,退到他身边来。   那不是喜欢他,是自私的只喜欢自己。   他抬手揉了揉时虞头顶的耳朵,轻声说:“时虞,你是不是因为……”   时虞低垂的脖颈僵住。   “朗夜沉!!”老熊中气十足的喊声在走廊尽头响起,但细听根本不严肃,反而带着点欢喜,“你过来!这次考的不错!我有几件事要和你说!”   “啧……”朗夜沉抬手捏了下眉心,“等会儿我回来再说。”   时虞:“嗯。”   朗夜沉跟着老熊走了,时虞没回教室,靠着栏杆,突然低低的笑出声。   算了,下次考个第一来哄哄大灰狼吧。   ……   成绩风波过去不久,两人一起抬着桌子搬到了二班,不过朗夜沉那天问了一半的问题,却没再问下去。   期中考之后,云恒市气温骤降,学生大多在校服里套了卫衣或者薄毛衣,只有朗夜沉还穿着单衣跑来跑去,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时虞的生日要到了。   他其实很期待朗夜沉送他的礼物,但是又没办法直说,因为朗夜沉上次生日,他还是只猫崽子,他没送过朗夜沉礼物。   时间一天天近了,朗夜沉都没提过这件事,每天该学习就学习,该训练就去训练,而且还训练的越来越晚了,时虞要在教室等他好久。   教室外的树叶成了金黄色,秋意渐浓,时虞想到第一次遇见朗夜沉时,他被牛昭昭扔在一地金灿灿的桂花里,身下横幅的红色将他脖颈勾勒得修长,小红痣像红色水笔刚点上去一样。   当时他还觉得不耐烦,可半个学期转眼过去,他已经习惯坐在这里,边自习边等他了。   他喜欢和朗夜沉散步回家,听他说今天发生的事,那些索然无味的事件从朗夜沉嘴里说出来时,有一种给黑白照片上色的效果。   世界一下子色彩缤纷起来。   所以今年没有礼物也没关系,遇见朗夜沉,就是今年最好的礼物。   他刚勾起唇,班级的灯突然熄灭了。   天还没黑透,以至于朗夜沉捧着蛋糕推门进来时,眸中有烛光,身上却有最后一抹阳光。   他低低的哼着生日快乐的旋律,身后还有三班的几位同学,牛昭昭和陆洋一拉手持礼炮,跟着嚷道:“时哥!生日快乐!!”   时虞还坐在座位上,直到朗夜沉走过来,他才匆匆的站起身,看清了朗夜沉手上的蛋糕。   蛋糕不大,应该只有八寸左右,是一只有点粗糙的猫猫头,尽管粗糙,却很容易辨认出一些特征,比如猫耳上的桃心和黑巧克力爪爪上的白巧碎屑。   他心思一动,看向朗夜沉,“你做的?”   “是啊,逃了晚训做的,明天肯定会被老熊骂死!”朗夜沉笑起来,茶色眼眸被蜡烛映得亮晶晶的,“同桌,生日快乐,别嫌蛋糕丑,明年就好看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看的!”   “卧槽……”这回连牛昭昭都察觉出不对了,低声问陆洋:“沉哥给咱们过生日时,不都是直接发红包吗?还有刚才……我靠,等下沉哥拿个大钻戒出来我都不惊讶……”   陆洋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特么才反应过来?   朗夜沉放下蛋糕,还真掏出个盒子,不过挺大一只,不像戒指盒,包着黑底碎金的包装纸,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回家再拆。”朗夜沉一指身后眼巴巴的各位同学,“先吹蜡烛,切蛋糕。”   这是时虞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日,因为朗夜沉,他认识了许多朋友。   时虞平时走的晚,他留在这里边等朗夜沉边自习,任何一个老师都会喜欢这样自觉的学生,二班的老师甚至给时虞留了钥匙。   他们在空教室里分蛋糕,三班体委又带了果酒,这次熊猫学委很有分寸,帮着监督不许多喝,人散去的时候也没像上次,还有不省人事的。   最后只剩下时虞和朗夜沉两个人。   他们并肩坐在最后排的桌子上,时虞拆开了朗夜沉送的礼物。   深蓝色的礼盒里,躺着一只羊毛毡小猫。   小猫是卡通形象的,但有些特征和蛋糕上的猫猫头一样很好辨认,朗夜沉戳的很认真,小猫捏着很扎实,细节处理的很精致,对朗夜沉这样坐不住凳子的男孩子来说,小猫的附加价值要远超这件礼物本身的价值。   “我最近晚训结束的晚,就是在戳这个……”朗夜沉忍不住小声说:“你别看就这么个小东西,戳起来可麻烦了……”   时虞把小猫放回盒子里,伸手扣住朗夜沉的手腕,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中指和无名指都粘上了创可贴。   “疼么?”时虞小心的摩挲过那两根手指。   朗夜沉不好意思的缩了下手,“也还好吧……”   时虞又看了眼那只羊毛毡戳出来的小猫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那只猫的?”   朗夜沉笑了起来,“运动会的时候就知道了,想着你不说,大概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我也没主动提过这件事。”   “送你这个礼物,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眼底有光,像窗外渐明的星河垂入眸中,璀璨温柔的弧光映亮眸中的人影。   时虞还捏着朗夜沉的指尖,狼族少年略微发烫的体温透过创可贴,一点点的传递过来,连同那句话一起,落在耳中的一瞬,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被灼烧到的战栗感。   是我喜欢的样子……   是我喜欢的样子。   这短短的七个字,在后来的几年里,是时虞深夜梦境里反复惦念的魔咒,因为回想的次数太多,他甚至清晰的记得朗夜沉说话时唇角上扬的弧度、指尖细微的颤动,以及少年眼里忐忑的情愫。   他想,如果他当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头转向,如果他快点给朗夜沉回应,至少,赶在朗夜沉接电话离开前……   他们本应该为这段少年时纯粹的爱慕,画上一个句号。   不过也好,省略号至少表达了另一个含义。   大灰狼撩完就跑欠下的情债,总要好好清算。   他和朗夜沉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睡着了睡着了!但我明明定时发了呀,咋没发出去?【捂脸.jpg】发个小红包补偿大家一下,下章入v   啊,再见都是成年人了,画风突变预警!!   带下预收,喜欢的宝去专栏收藏一下哦,么么~●3●   《小替身被白月光拐跑了》   鹿祈性格好脾气软,二十几年就发过一次脾气,就这一次,一脚把前男友送进了医院。   因为前男友有个白月光,求而不得,把他当做替身。   据说白月光温柔良善,连名字都透着玛丽苏小白花似的柔软,鹿祈和他有八分像,脸像三分,脾气像了五分。   直到鹿祈真的见到传说中的白月光。   那男人坐在光影相交处,侧颜俊美,身形高大挺拔,长腿交叠,黑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抬眼看过来时,狭长的眼睛像狐狸,眼底潋滟着酒吧里缭乱的光影。   鹿祈犹豫了很久,趁渣男去洗手间,小心的走过去提醒他,刚才喝的酒水可能有问题。   白月光撑着下巴轻笑,勾人的眼睛上下打量鹿祈,“是吗?他在酒里动手脚了?”   鹿祈眨巴眼睛,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渣男恐怕有眼疾。   白月光径直走向渣男,鹿祈发现白月光甚至比渣男还高了半个头,然后那传说中柔弱不能自保的白月光长腿一抬,一脚踹在了渣男腰上,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嗯,鹿祈想,他们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比如说,踹渣男的位置都一样。   ……   少年时,慕南乔为自保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小白兔。   他装温和,装善良,装柔软。   他冷眼旁观,看着某个傻逼用卑劣的手段接近套着伪装的他,那傻逼还自以为深情。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纯粹灵魂呢?   结果傻逼真找到了。   还把这人送到了慕南乔眼前。   不过不是小兔子,是头小鹿,眸光澄澈,生气时也会发脾气,会用小鹿角拱人。   太可爱了,慕南乔舌尖掠过犬齿,想把小鹿叼回狐狸窝里。   【小替身受】×【白月光攻】   【食用指南】   1.双c,读者老爷们看好是软萌类型的受,不是强强哦~   2.攻受长得不像,渣男眼瞎   . 第23章   2030年, 距离蓝斯塔星南半球森蓝沼泽的改造开发已经进行了八年,预计还有两年进行移民计划,这一年, 森蓝沼泽各项基础设施基本建设完毕,但科技、医疗和教育等需要人才的资源还在逐步接入,这使森蓝沼泽呈现出了矛盾的一面。   一面是新建成的几大城区,另一面是缺乏管理、缺乏资源的现状,森蓝新区的城市像刚出生营养不足的巨兽, 它在运行, 但步伐混乱又无力。   这主要是因为森蓝沼泽是由联合政府共同开发的,既然只是联合, 各方政府都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希望合作伙伴多出力, 自己多占便宜。   于是新区就成了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 这里有最初来建设新区的工人, 有来碰运气的穷人,还有一些违法犯罪后躲在这里的犯人。   很多在蓝斯塔其它地方不能进行的活动,在这里反而疯狂扎根, 谁都知道联合政府正式入驻后会有一场大清洗, 但那时候吃的膘肥体壮的大鱼说不定就入海了。   食物链上层的大鱼不慌, 小杂鱼慌了也没用, 活一天算一天。   在这样的治安环境下, 想开展移民活动实在不容易, 一方面兽人们故土难离, 另一方面森蓝新区负面新闻太多, 自兽人有历史以来,这里就是穷山恶水, 现在还有地头蛇盘踞,谁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   联合政府为了给大家吃一粒定心丸,率先在新区召开了一场学术交流会,各洲都有代表出席,用来进行正面宣传,大概意思是说:我们都敢把兽人最尖端的大脑送过来度假,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是时虞来森蓝新区的原因之一。   新建成的公路两侧是没做好的绿化,不同种类的植物铺设进度也不同,于是东一片红西一片蓝,像是一块用过的调色板。   外面还下着滂沱大雨,路灯没配备齐全,光线透过被雨打湿的玻璃,明明暗暗的落在时虞脸上。   他捏着眉心,侧脸线条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半阖着的眼瞳是冰蓝色,比少年时的颜色要更冷更淡一些,深棕色的额发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垂在眉眼间,这张脸看着就更年轻、更矜贵了。   司机悄悄瞧后视镜,觉得这张脸该出现在娱乐杂志上,而不是顶尖的学术杂志。   他已经往返机场和酒店之间好几趟了,前面接到的科研人员基本都是上了岁数的学界泰斗,此前他对科研方面了解不多,还以为时虞也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毕竟时虞近些年的学术成就快涉及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了,最开始的微型屏蔽器,还是这位科学家未成年时就在自己简陋的实验室里研究出来了。   真的接到人,把他吓了一跳,再三确认后忍不住感叹,有些人就是天赋惊人,他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不是用勤奋和努力就能跨越的。   很多人甚至都没走到拼天赋那一步,连勤奋努力都做不到。   司机就是这样的人,于是对有天赋又勤奋的年轻科学家抱有无限敬仰,偷看了一眼又一眼,想搭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场。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赌场么?”年轻的科学家问。   司机:……   啊这,天才的消遣也挺接地气的啊。   “有是有……”司机迟疑的看向后排,“但您……”   时虞抬眸看他,指尖敲了两下腿上的纸张,哒哒两声。   司机莫名紧张,“您这一脸正气的,不会是去钓鱼执法吧?”   那他可不敢指路,无论是政府还是地头蛇,他都得罪不起。   “我只是听说那里可以买消息。”时虞说:“我要找一个人。”   这是他来新区的第二个原因。   如果寻常手段都用了却还是找不到朗夜沉,那只能考虑非常手段和非常地点了。   时虞看向车窗外,新区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气候潮湿,高架桥下缭绕的雾气让夜色更浓稠了,像一团打翻了的墨。   红灯时,司机瞥了眼这位时教授腿上的纸。   要是什么学术机密,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反正是这位年轻天才自己不小心泄密的,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司机。   然而那张纸上连个字都没有,是一张照片。   隐约看到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   雨势小了,淅淅沥沥的下着。   把天才科学家送到承办交流会的酒店,在新区宽阔车又少的路上转了两圈,司机看见前面路边停着一辆suv,一看就是好车,再一看车边站着吸烟的男人,嚯,像车模。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纯黑的三件套被挺括的肩宽撑得特别有型,一个扣子的西装外套恰到好处的收束了腰身,腿也长,他撑着一把黑伞半靠在车头,指间猩红的一点火光明灭,见有车过来,懒懒的招了招手。   司机赶紧小心的开过去,靠近时减速,怕积水溅脏这看起来就很贵的衣服。   男人打开车门,坐进后座,长腿让后面的空间看起来都局促了,他也不介意,收了雨伞,露出一张俊美桀骜的脸。   司机:……   今天是一饱眼福了,那时教授和这大帅哥的脸,他回头能吹上两个月,就算是森蓝新区的富婆,车上也没拉过这么敞亮的人物,有些快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啊!   司机美滋滋,笑着问:“老板,您去哪?”   “云盛星澜。”男人报了个酒店的名字,正是承办交流会的酒店。   交流会确实也有拉投资的意思,有些无关紧要的小项目,联合政府还是愿意和各个集团合作的,但是没想到,这人看着这么年轻,难道是个富二代?   “老板,怎么不开自己的车?”司机又问。   “去那边有段路在维护,脏,刷车麻烦。”俊美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司机,“开你的车,问题真多。”   司机讪讪闭嘴,心想这年轻人还真了解森蓝新区,他想绕远路多赚点钱的小算盘没打起来。   往前开了一段路,后座的人又说:“广播打开吧,听听新闻。”   司机:“行,没问题。”   微弱的电流声之后,女播音员清晰的声音传出来。   “2030年,这是蓝斯塔星联合政府开发森蓝沼泽的第八年,在近十年的努力后,岑寂荒芜的沼泽上终于构建起了较为理想的宜居生态环境,各国政府组织的移居工作准备就绪,第一批兽人公民将于明年十二月,陆续奔赴新家园。”   青年哼笑一声,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像是在嘲讽谁。   广播里的新闻切换到下一条,沉稳的男播音播报起另一则新闻。   “狮澜集团于五月正式宣布破产,据悉狮澜集团的前任董事长施云山先生在接受采访时,再次提及他和北冕座航天大学时教授的父子关系,而在这之前,时教授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过两次,那么这件事究竟……”   火光颤动,后面的种种臆测再难入耳。   时教授……时虞……时虞……   朗夜沉低笑了一声,倾身将烟灰抖落在前排座位之间的金属烟灰缸里,修长的手指凑近唇边,轻咬住香烟。   像是有细微的痒在牙尖战栗,他下意识的咬了一下那一小块过滤棉,狼族犬齿锋锐,那小一小块东西当不起磨牙棒,很快就被一同丢进了烟灰缸里。   他打开车窗,雨后微凉的空气一拥而入。   风吹得他眯起眼睛,朗夜沉觉得真是怪了。   一个八年没见的人,就只是单单想起一个名字,他心底还是有个小角落在灼热的发烫,好像他在那里埋了颗燃烧的恒星。   也像那个秋天,他告白后,没来得及亲手燃放的焰火。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朗夜沉整理了一下领带,推门下车时想起什么,扬眉说了一句:“你车里的香水挺好闻的。”   司机:???   他没用香水啊?   ……   位于二楼的会场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都衣着考究,不管是什么背景,大家穿上这一层人模人样的皮,也都斯文风雅起来。   朗夜沉很快看见个熟人,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熟人叫付肃,他们是熟人,但绝不是朋友,朗夜沉在这边没有朋友。   付肃是个真正的富二代,朗夜沉自己做生意前给他做过助理兼保镖,他人不错,就是有点缺心眼,看得上的人怎么都好,看不上的他都不当人看,简直不像他那个笑里藏刀的老子的种。   付肃的爹,是森蓝新区这边的地头蛇之一。   朗夜沉过来之前,付肃困的都打哈欠了,这么正式的场合,这人穿了件花哨的西装,见朗夜沉走过来,他终于精神了一点,抬手喊了句:“夜沉!这边这边!!”   朗夜沉坐下后,他把宣传手册给朗夜沉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是人话吗?怎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一起就特么成外星文了?”   接过来翻了翻,朗夜沉直接翻到时虞的那几页,笑着调侃一句:“大少爷,你少泡姑娘多睡觉,让脑子休息休息,自然就能看懂了。”   “我手下有的是能看懂的。”付肃不以为意,“不过你五年前自己单干之后,我就没碰到过合心的助理,都特么是蠢货,只会给我添堵。”   朗夜沉只是轻笑,付肃的助理就在身后脸色涨红的听着,他可不说得罪人的话。   见他在时虞这一页停了这么久,付肃凑过来,“对这人感兴趣啊?不过我听说这姓时的教授傲得很,不太好搞定。”   “嗯。”朗夜沉说:“我知道。”   “哦对了,这个你肯定不知道。”付肃挤眉弄眼,“这时教授连个花边新闻都没有,上次我老子想找个把柄威胁他合作,扒了一周毛都没扒出来,私生活干净的很,据说他丧偶八年,为自己老婆守身如玉呢,嘿,还特么的挺守男德。”   朗夜沉翻书的手一顿,疑惑的皱眉,“丧偶?”   “对啊。”付肃吊儿郎当的说:“他提过,他爱人走了八年了。”   朗夜沉:……   傻逼,那个走纯粹是个动词,别随便脑补行吗?你爹才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先看着嗷,晚上还有,笔芯~   . 第24章   时虞的心思不在这场交流会上。   尽管如此, 他还是做了详细的ppt,来时被雨水打湿半边肩膀的风衣换成了蓝灰色的西装,里面是中规中矩的白衬衫, 同是深蓝色的暗纹领带上有一枚领带夹。   前面的学者还没说完,但已经接近尾声,时虞在后台能听到那位老先生说话的声音,和台下稀稀落落的掌声。   小助理忍不住小声抱怨,“时教授, 我觉得他们根本没听懂……”   时虞垂眸看了眼腕表, 起身整理衣服,神色淡淡的, “如果他们听得懂, 我们才要反思自己。”   他撩开红色的幕布, 大步走上铺着红毯的高台。   台下的人不少, 没有几个空着的椅子, 时虞眸光冷淡的掠过人群,下面的掌声比刚才那位老先生还要可怜。   因为狮澜集团和施云山行贿受贿的罪名成立,时虞这个“儿子”也连带着坐了冷板凳, 毕竟施云山还能蹦跶时, 最喜欢拿他这个优秀的儿子说事, 现在狮澜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 很多人都想借这个机会杀一杀时虞的傲气。   可这些人的盘算注定会落空, 时虞根本不在乎施云山的死活。   他冷淡的收回视线, 打开笔记本电脑, 把ppt的首页投到了屏幕, 调试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操作电脑的动作越来越慢,有些不确定的又抬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左后方的座位上,有两个年轻男人格外醒目,花哨西装那位醒目是因为这人睡的不省人事,嘴巴张着好想还在打呼噜,睡得挺寒掺。   而另一个穿黑色三件套的……   时虞捏着鼠标的手指骤然用力到发白。   朗夜沉。   他从狂乱的心跳里揪出这个名字,呼吸粗重起来。   那小混蛋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但似乎又很不一样,差不多是那张脸,不一样的是气质。   他明显注意到了时虞的目光,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眉眼俊美如少年时,但茶色的眼瞳却幽邃淡漠,他本来就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在这样的眼神下,浑身上下简直透出一种不近人情的森冷。   黑色西装明明是很低调的装扮了,但他周围一圈除了那个在睡觉的,基本上没人落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就是因为他这种带着戾气的锋芒,好像人人避之不及。   时虞面无表情的合上电脑,他连台阶都没走,在一片惊呼中,直接从讲台正前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后,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朗夜沉被扯着手腕拉出交流会,被推进一间空的会议室时才回过神,时虞砰的一声关了门,还顺手给反锁了。   朗夜沉:……   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但时虞锁完门,半天没转过身,朗夜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这一刻突然真切的感受到,时间确实过去了八年。   从前清瘦的背影,也变得高大起来,甚至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少年时的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朗夜沉觉得很神奇,他这些年不敢去想那些好日子,他以为自己应该记不清了。   原来没有。   胸口像塞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朗夜沉深吸口气,声音发哑的叫他的名字。   “时虞。”   空空荡荡的小会议室里,这短短的两个字打破了安静,时虞转过身,冰蓝色的瞳仁静静的盯着朗夜沉,许久后,他才说:“朗夜沉,我真想弄死你。”   朗夜沉撑着会议室的长桌,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你来啊。”   时虞的眼睛颜色变了,朗夜沉以为是成年的关系,他不太习惯这种无机质般冰冷的颜色,和记忆里是有些偏差的,下一秒却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翻涌而来的情绪,像疾风骤雨下的海,风浪滔天又深不见底。   漩涡般拉扯着朗夜沉。   时虞松了松领带,冷冷的笑了一声,大步跨过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手臂一抬捏着朗夜沉的腰,把人抱到了长桌上。   朗夜沉被他的力气给惊了一下,随即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儿,时虞一手按着他的腿,强势的站在他双腿之间,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缓缓倾身压下来。   朗夜沉不是怕也不是害羞,他觉得这儿还挺适合来一炮的,泄了火也好谈生意,这场合还挺刺激。   但问题是他怎么就被压桌子上了?!   哪不对劲儿吧?   所以他下意识的想躲,然后被时虞空着的另一只手拉住了领带,野蛮的拽了回来。   这个吻说起来感觉不怎么样,拽的太用力,嘴唇磕碰先是疼,时虞像是没感觉到,尖尖的犬齿甚至咬了一下朗夜沉的唇,破了个小口,腥甜的味道混在急促交错的呼吸里,让这个吻像一场小型战争。   确实像,时虞生疏的攻城略地,朗夜沉不甘示弱的反击。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唇都肿了。   朗夜沉勾着时虞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匀了口气,脑袋一阵阵发晕,他刚才又往下滑了一点,于是两个人就亲密的贴在了一起,彼此身体的变化都感觉的一清二楚。   但时虞明显不是当年那个给他掖衣服遮腰的纯情小少年了,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贴着,抱着朗夜沉的腰不放手,还越来越用力。   “时教授……”这一张嘴,朗夜沉自己先惊了一下,声音哑得过分,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你就这么……”   他往前挪了一下,清楚的听见时虞闷哼了一声。   “就这么擦着枪谈,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时虞不为所动,不过刚才冷冰冰的声音已经绷不住了,低哑的响在朗夜沉耳侧。   “生日之后,你好几天没去上学,后来才知道你家里出事,从那之后你就失联了……”他声音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我找了老师,后来甚至找了私家侦探,但是没有消息。”   “朗夜沉,你怎么恨得下心……”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朗夜沉红着眼眶扬起头,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把时虞推开,从桌子上下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烟雾里,他低哑的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家出事了,我爸从楼上跳下来,自杀没成,把自己摔瘫了,在医院吊着条命,留下破产的公司和一大堆债,我后妈带着小妹跑了,我总要想办法赚钱给他治病不是?哪还有心思上学,哪还有心思和你谈恋爱。”   他一点对面的椅子,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坐吧,你要是还想见到我,就别问为什么不联系,也别问这八年我做了什么,要不别怪我不念旧情,这片地界你没我熟,出了这个门,你找不着我。”   时虞磨了下后槽牙,心疼他是真的,想把他捆起来草老实了也是真的。   然而朗夜沉铁了心不想说,长腿交叠,垂着眼睫坐着,像给自己套了个隐形的罩子。   少年时,朗夜沉知道他是那只猫,但从来没主动提起,直到后来表白时,他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现在,轮到他喜欢朗夜沉不同的样子了。   他不想说,时虞也不再追问,当下最重要的是把这条狼看紧,往后余生他都要陪在朗夜沉身边。   时虞坐下,把乱七八糟的领带彻底解下来,“你要谈什么?”   “我知道你有个项目因为狮澜集团的案子被撤资了,我可以投资。”朗夜沉说:“没什么条件,合同你这边定。”   “你现在开始做慈善了?”时虞从口袋里抽出手帕递给他,“擦下唇角。”   这点疼对朗夜沉来说不算什么,他只觉得麻,这几年没在脸上留疤还挺好的,不然时虞追问他还要解释。   “我不做慈善,我可是商人。”朗夜沉把手帕折了两下,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他托着下巴想了想,“你要是实在觉得我会亏本,可以附加一条协议,你变成小猫猫陪陪我?就一年吧。”   时虞:“你的意思是包养?”   朗夜沉:“……啊?什么?”   怎么就升级成包养了?   “你让我变成猫,会抱我吗?会摸我吗?会亲我吗?”时虞语气正经的像是在讨论学术,“那你告诉我,这难道不是情人间该做的吗?”   “你不只身高见长,你脸皮也厚了啊!”朗夜沉震惊了,“你妈知道你这样吗?”   时虞撩起眼睫,唇角带了一丝笑意,这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终于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让他短暂的忘了刚才的朗夜沉有多气人。   “我妈知道我找你都要找疯了,她准备了好多聘礼,等我把你找回去就送你。”   朗夜沉:……   “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通知助理拟定合同了。”时虞伸手去摸朗夜沉的腰。   “好好说话,怎么还上手了?”朗夜沉抓住他手腕,“别乱碰。”   “已经碰过了,”时虞说:“我手机落在准备室了,借你的用用。”   时虞拿着朗夜沉的手机给助理打电话,朗夜沉坐在一边小幅度的转椅子,目光却没离开过时虞。   谁都能看出来,时虞有是很高兴的,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给卖了,生怕朗夜沉反悔。   朗夜沉抽了张纸巾,把烟灰抖在上面,垂着眸子看着那片染脏白纸的灰迹。   其实,如果不是狮澜集团土崩瓦解,时虞遇到了麻烦,他可能不会来找时虞,他想过就这样算了,永远在时虞不知道的地方,看着光芒万丈的他,等老了,也能和别的老头吹一句:嘿!那个特帅的老教授,是我的白月光呢!   但他还是回来了,也许给时虞帮忙只是个借口。   他只是太想时虞了。   ……   小助理看着合约结尾的条款,整个人还都是晕乎乎的,他看着时虞毫不犹豫的签下名字,瞬间热泪盈眶,觉得时教授实在是为项目奉献了太多太多,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教授……”   金属打火机敲了敲桌面,朗夜沉嗤笑:“唉?我说小孩儿,你干什么一副你家教授吃大亏的表情?我这么帅,谁吃亏还说不准呢吧?”   小助理哼了一声,敢怒不敢言,心想你那张脸,一看就是个花丛老手,时教授和你在一起,肯定受委屈。   他怎么也想不到,刚才,就在这间会议室,时教授把金主啵桌子上亲。   小助理抱着合同走了,朗夜沉的公司也有事要处理,他起身说:“那今天就先这样?你……你来森蓝这边,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时虞眼睛也不眨的说谎,“主办方提供了酒店,但住宿条件不好,我睡不好。”   “是吗?”朗夜沉似笑非笑,“老同学,你住那家酒店,是我的产业。”   时虞:……   “但我……确实没睡好。”时虞艰难的说:“也许和酒店没关系,是我认床。”   “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朗夜沉绕过去,抬着他下巴一看,漂亮的冰蓝色眼睛下,确实有一片青黑,“你要认床就算了,我家床你也没睡过,去了还是不习惯。”   时虞:……   朗夜沉笑起来,终于不逗他了,“你要去我家也行,晚上变成小猫让我摸摸?我这几年可没有过别的猫,为你也算守身如玉了。”   时虞现在都想把朗夜沉挂领带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变小猫这事实在有点难为人,不是在于变不变,而是在于小不小。   不管了,先进家门再说。   他们是打车回家的,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了,森蓝新区整体气温偏低,凌晨时更是雾气浓重,司机开车都小心翼翼的,朗夜沉现在怕冷,所以有风钻进来时很敏感的哆嗦了一下,扭头一看时虞把车窗开了条缝,正吹着夜风。   两人目光一对上,异口同声的问了句:“你竟然还热?”   “你冷吗?”   时虞先反应过来,把车窗关上,朗夜沉重新靠回后座,闭着眼睛休息。   他搭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一片温暖包裹住,时虞捏了捏他的指节,微凉的温度让他皱起眉,他分明记得朗夜沉的体温一向偏高,每天像只小火炉。   现在他们两个竟然反过来了。   朗夜沉低头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这次身体倾斜的弧度明显往偏向时虞这边。   刚才把朗夜沉抱到桌子上时,他就该发现了,朗夜沉偏瘦,身体似乎不太健康。   这放在高中那会儿简直新鲜,整个二中,就没人比朗夜沉身体好,这些年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时虞抬手,把朗夜沉的脑袋挪到自己肩膀上,让他靠着睡。   短短的一段路,竟然下起了雨,下车时,时虞脱了外套遮住两个人的头,两人挤在一起,两步跑到了单元门口。   进了电梯,朗夜沉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抬手按住时虞的额头,试了试体温。   没发烧,但浅淡的绯色已经从脖颈蔓延到脸颊了,这几步路时虞光顾着朗夜沉,头发又被雨打湿了,一缕缕的垂在额前,冰蓝色的眼睛眸光湿润,好像还是那个猫耳少年。   朗夜沉放下手,脸色古怪,“你发情期是在几月?”   时虞:……   两人站在电梯里,沉默在这片狭小的空间蔓延,电梯门打开又关上,朗夜沉不可置信的看着时虞。   “你一直没经历过发情期?!时虞你不会性冷淡吧?”   时虞抿了下唇,声音有点哑,还有点委屈,“是不是性冷淡,你下午不是知道了吗?”   朗夜沉:……   对,知道,感觉还挺健康的。   “这叫什么事啊……”朗夜沉哭笑不得,“我第一次发情期,你照顾我小半夜,等了这么多年,你还要讨回来啊?走吧,去医院。”   他带着时虞去车库,除了那辆suv,他还有辆商务,之前说洗车麻烦也是随口编的理由,他那会儿手抖的厉害,不能开车,现在总算没问题了。   时虞坐在副驾上,扣好安全带,他全程表现的都很冷静,除了眼尾浅淡的红,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连衣服扣子都系到了脖子下面,看得朗夜沉都替他热。   等红灯的时候,朗夜沉拧开瓶水递过去。   “要我说,咱们也别折腾了,干脆回家算了。”朗夜沉开玩笑说:“反正你都把自己卖给我了,回去我帮你解决问题。”   时虞看了他一眼,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滑了两下,塑料瓶被捏的咯吱作响,好像捏的是某人的手腕。   事实证明,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朗夜沉拎着西装外套给时虞搭在腿上,转身尽量客气的问医生,“你说没有合适的抑制剂,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医生解释说:“动物之间靠信息素选择配偶,我们的先祖最开始也是如此,但依靠信息素效率太低,于是这种择偶方式慢慢就被进化淘汰了,现在少数人的基因里,还保留着这种本能,遇到匹配的信息素,才会进入发情期……”   医生奇怪的看了眼时虞,“这位先生,你到了成年却没有发情期,怎么没及时就医呢?注射诱导信息素,是能达到矫正效果的。”   时虞:“我不需要发情期。”   医生:“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时虞:……   医生了然的笑了,揶揄的指了一下朗夜沉,“你这需要,还挺随机应变的。”   朗夜沉听明白了,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只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哪来的什么信息素?   直到时虞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低声解释:“信息素没有味道,类似荷尔蒙,怎么可能闻得出来。”   “哦。”朗夜沉放下胳膊,“行,我们知道了,谢谢。”   ……   直到回到朗夜沉家,时虞仍觉得不可置信,他头脑昏沉,但那颗宝贵的大脑还在勉强运作,捏着眉心坐在沙发上,不解的问朗夜沉:“就算是少数,医院也该准备这种抑制剂,少数人的权益难道就不需要得到保障吗……”   “但这里是森蓝沼泽。”朗夜沉习以为常的耸耸肩,“大多数人的权益都没什么保障,更何况是少数?时教授还是天真了吧?”   对学术知识的了解,朗夜沉比不过时虞,但时虞对这里的规则,显然不如他了解的透彻。   时虞还想说什么,朗夜沉笑出声,若有所指的打断他,“你确定现在还要和我讨论人权问题?不想聊点别的吗?”   一直试图转移注意力的时虞:……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朗夜沉在说什么,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但理智已经绷到了极致,他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朗夜沉的嘴一张一合,心里想的都是……   今天那个吻,吻得不够好。   朗夜沉站在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但现在就算他托人从外面带抑制剂回来,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硬熬着显然也不行,怕是从此以后时小猫就真的性冷淡了。   他将杯中酒饮尽,单手解开了衬衫的领口的两颗扣子。   时虞仰靠在沙发上,鼻尖都沁出了一点汗珠,心底遏制的恶意在不停的叫嚣,质问他为什么还要考虑朗夜沉的感受,这条狼没有心,一别多年还想装作无事发生,他就该被惩罚,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   但另外一个声音弱弱的,今天已经伤害他了,把他的嘴都咬破了……   他紧绷着身体,还在和欲.念抗衡,下一秒却察觉到身边的沙发下陷,朗夜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抬手抓住了他的领子。   “不就是抑制剂吗?”他凑近了,吻在时虞唇角,“我做你的抑制剂。”   时虞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按住朗夜沉的肩膀,艰难的把人推开一点,别过脑袋说:“不行……”   “怎么不行?”朗夜沉挑眉,起身直接跪在了沙发上,颀长的身形遮住了一半灯光,时虞抬眼看他时,那颗红色的小痣格外的显眼,他听见朗夜沉说:“过来,哥疼你。”   紧绷的弦啪一声断了。   朗夜沉被按在沙发上时,还在想时虞怎么突然就主动了,细碎的吻落在他眉心、鼻尖和唇角,像是虔诚的祈求,被这么温柔又强势的压制住,朗夜沉再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白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时虞……”他抬手扯住眼前的衣领,“你特么敢……”   眼前掠过一道银光,那是一根细细的银链,戴在时虞脖子上,吊坠是一枚黑曜石耳环。   是高二开学时,被时虞没收的耳环。   黑色的小饰品在两人之间晃晃荡荡,朗夜沉看了一会儿,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   行吧,他往下瞄了一眼,记得问题好像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没赶上555~这是昨天的哦宝子们~   沉哥这些年吃苦啦,有些事他不想让大猫猫知道,不过心结会在大猫猫的努力下慢慢打开的~●3●. 第25章   这可是遭了罪了, 朗夜沉中途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助理打电话,让他赶紧给找抑制剂, 明早务必送到。   助理大半夜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特殊型号的抑制剂,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嗓子都哑了。   他很为难,老板平时都很好说话,因此他用商量的口吻说:“老板, 现在这个时间, 我实在……”   “你明早弄不到,就不用来上班了。”朗夜沉说:“毕竟老板都死了, 你还给谁打工?”   助理:啊这……   挂了电话, 朗夜沉被时虞抱回床上。   刚结束一轮, 时虞明显冷静了不少, 抱着朗夜沉轻吻他的后颈, 头上的猫耳时不时抖一下,蹭得朗夜沉痒痒的。   朗夜沉有点困,迷迷糊糊的骂:“你可真特么缺了大德了, 一上来就让我挑战高难度……”   小腿痒痒的, 是时虞的尾巴, 撒娇般蹭着朗夜沉的脚踝, 时虞的声音哑的不像话, 没了平时的清冷自持, “疼吗?”   “你让我上一回不就知道了?”朗夜沉懒得理他, 抬手去摸他的兽耳, 揉了两下,稍微睁开眼, “你耳朵没上学那会儿好摸了?绒毛都褪掉了?”   时虞亲吻的动作僵住,含糊的“嗯”了一声。   朗夜沉按着他的脑袋,去看耳朵上的黑色桃心,那个心心还在,被他按着的时虞顺势低头,舔了一下那颗小红痣。   他舌头上还有点倒刺,朗夜沉揪着他耳朵把人拉开点,“别舔,明天该留印子了。”   大猫很乖,转而去吻衣服能盖住的地方。   朗夜沉肩上有个小小的圆形伤口,是时虞刚开始时犬齿咬出来的,还有点流血,时虞看了一会儿,低声问朗夜沉:“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你那边床头柜下面就有一个。”朗夜沉答完了,后知后觉的问:“哪破皮了?卧槽你大爷的时虞,老子不会屁股开花了吧!”   时虞:“……没有。”   朗夜沉松了口气,要因为这个去医院,他丢不起这人。   时虞拎起床边的裤子,先随便套上,从柜子里拿出了医疗箱,找出碘伏和棉签,低头拧瓶盖的时候轻声说:“肩膀。”   身后的朗夜沉动了动,时虞转身却愣了一下。   朗夜沉侧身对着他,只是带着红痕的肩膀在上面,而破皮流血的那一侧被他压在了下面。   他像是没感觉到什么不对,还眯着眼睛催促:“不是要上药吗?快点,完事我睡会儿,不然等会儿你又精神了。”   时虞抬手,棉签重重蹭了一下没有伤口的肩膀,他抬眸问朗夜沉:“疼吗?”   朗夜沉应付似的嗯了一声,“轻点。”   卧室里安静了一瞬。   朗夜沉察觉到不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随即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记错了,你咬的是另一边。”   凉凉的棉签落在朗夜沉肩上那个小伤口,时虞擦的很小心,最后粘上创可贴。   他把医疗箱放回原位,重新躺回朗夜沉身后,指尖从那个创可贴,一点点摩挲到朗夜沉的肩胛骨,朗夜沉的背上有几道疤痕,已经很陈旧了,但长度仍让人触目惊心。   “你痛觉迟钝……”时虞指尖颤抖,小心翼翼的抚过那些旧伤疤,“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年夏天,羊毛毡的针戳在手上,朗夜沉都会疼的大呼小叫,这是后来牛昭昭告诉他的,尽管没亲眼看见,但他还是能想象到朗夜沉边甩手边骂人的样子。   热烈活泼。   他爱曾经的朗夜沉,少年爱慕经年酿成酒,时间越长,醉意越深。   现在醉意有多绵长,痛意就有几分。   他现在不想逼朗夜沉说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伤疤、痛觉迟钝、抽烟……   那么多变化足以说明他过得不好,如果有一天他愿意说,时虞就安静的听完,然后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但现在朗夜沉不想说,他就不追问,他不用朗夜沉给他交代,这八年没陪在朗夜沉身边,是他的错。   他没找到他的小狼崽。   “都是以前的事了。”朗夜沉下意识的想摸烟,一动腰又疼,只好拍了拍时虞的手,“你可别哭啊,丢不丢人,好像被上的是你。”   “我没有。”时虞温柔的吻在他耳廓上,“有时间去做个体检。”   朗夜沉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你自己去。”时虞又说:“结果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一定要去,好吗?”   “你哄小孩呢?”朗夜沉忍不住笑了,“行,这周末去做个体检。”   可见哄小孩这套很有用。   后半夜,发.情热再来时,时虞只是抱着朗夜沉,很轻很克制的吻,朗夜沉刚开始还无所谓,他乐得清闲,刚才那一次他腰都要断了。   他躺平,任由大猫猫黏黏糊糊的亲,过了一会儿,他躺不住了。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身体是没以前健康,但他那方面没问题,被这么撩拨着,正常人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时虞对他来说,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他有些尴尬的蜷起腿,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这么忍着,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时虞:“一会儿我自己解决。”   朗夜沉:……   这特么是根木头吧?   他忍了又忍,忍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他现在是时虞的金主,哪有他这么窝囊的金主?他包养时虞,虽然这个包养协议是赶鸭子上架,但他实实在在是花了钱的!   花了钱还有忍着的道理?那他包养是包了个情怀吗?   大灰狼说服了自己,回身勾住时虞的脖颈,恶狠狠的往下一拉,“你特么到底办不办事?我花钱不是让你点火不灭的,你要是不行,我找个别……嘶……你咬我?”   时虞舔了一下犬齿。   昏暗的壁灯下,他神情看不太清,但冰蓝色的眼睛像在暗处的猫,瞳孔微微放大,头上的猫耳低伏,他大概知道什么样的力道会让朗夜沉觉得痛,但他还要更小心一些。   可惜没心没肺的大灰狼并不领情,竟然还要找别的小猫咪。   时虞低头,牙尖轻咬朗夜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狼耳。   他在朗夜沉耳边问:“你知道猫科倒刺的作用吗?”   朗夜沉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知道。”   时虞似乎不打算接着科普,反正过了今晚朗夜沉应该就知道了。   他低头,鼻尖蹭了蹭朗夜沉的鼻尖,“我轻点。”   ……   次日一早,有人按门铃。   朗夜沉的助理是猫族,准确来说,他是一只狞猫。   大早上他带着千辛万苦辗转找来的抑制剂,敲开了老板家的房门,半夜要抑制剂这种行为已经足够暧昧,所以狞猫助理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他都会保持专业的素养,绝不会……   他看着开门的陌生男人,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表情,惊天大瓜!他认识这个人啊!!   不对,也不能说认识,就是老板没什么爱好,平时除了加班,就喜欢上个网课。   还特意用他的身份证申请的北航大的网课资格,交了很多手续费,就为了上眼前这个人的课。   小助理作为高材生,当然知道这位年轻的杰出科学家,以前他还天真的以为,老板的爱好脱离了低级趣味,在满是铜臭味的工作间隙还能抽空去了解科技的发展进步。   现在看来,是他滤镜太厚。   他今天本该放假,和自己的好朋友有个猫科专属的聚会,所以他肆无忌惮的露出了头顶的猫耳,就等着送完抑制剂直奔俱乐部狂欢。   谁知穿着浴袍的男人看见他的猫耳后,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漂亮的冰蓝色眼睛凉飕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助理。   宁助理瑟瑟发抖,像被顶级掠食动物给盯住的小可怜。   朗夜沉还在休息,时虞居高临下,态度倨傲:“朗夜沉叫你来的?”   宁助理心想这人怎么这个态度,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年纪轻轻在学术界就是顶尖人物了,有点傲气在身上也正常。   于是卑微的点头,“啊,是的,朗总说他需要……”   时虞冷笑一声:“他不需要。”   砰——   门在小助理年前被关上,隔着门隐约听见他家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   宁助理:???   朗夜沉也不知道时虞发什么疯,他没听见敲门,模模糊糊的知道时虞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又开始撩拨他。   他坚决不能承认自己一滴没有了,闭着眼睛装睡。   直到大猫猫舔吻着耳廓,有些模糊的问:“门外那是谁?你真的敢找别的猫?还能随叫随到?”   “谁?”朗夜沉脑子艰难的转了转,“哦对,我叫我助理来给你送抑制剂,你绝对不能就这么过三天,我看会出人命。”   时虞皱眉,“你的助理?一个狞猫小孩?”   朗夜沉睁开眼睛,“什么?他竟然是狞猫吗?”   时虞:……   他起身,准备把抑制剂接过来,人就不必进来了。   身后朗夜沉还在追问,声音渐渐惊喜,“啊?他竟然是猫族吗?招聘的时候我都没问,唉?那他就是唯二不怕我的猫族啊!”   “时虞?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告诉他!我要给他加薪!!”   门口的小助理正要给老板打电话,门又开了。   那位年轻清俊的教授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皮笑肉不笑,但态度确实和缓了许多。   “抑制剂交给我就可以。”时虞把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另外,你有兴趣换一份工作吗?我可以付你现在双倍的薪酬。”   小助理:“啊?” 第26章   注射抑制剂后, 两人相拥着睡了一上午。   中午朗夜沉是被饿醒的,淡淡的米香味从开着的卧室门飘进来,勾得人肚子咕咕的叫。   床头放着杯温的蜂蜜水, 他伸手拿过来喝了两口,薄被从胸口滑落,喉结以下痕迹暧昧,朗夜沉低骂一声,今天出门得穿高领的衣服。   算了, 夏天穿高领也够奇怪的, 居家办公好了。   楼下有动静,应该是时虞在做饭, 朗夜沉从床头小桌上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处理上午公司发过来的邮件, 另一边柜子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对方已经挂断两次了, 第三次的时候,朗夜沉接了起来。   来电备注是时虞的助理,朗夜沉直接说:“我是朗夜沉, 时虞在我家, 一会儿应该就上楼了, 你要找他等会儿再打过来。”   那个戴眼镜的小助理半天没吭声, 直到朗夜沉耐心告罄要挂断时, 才颤抖着问:“你……你们这就开始履行协议了?”   朗夜沉总不能说他是被睡的, 他真丢不起广大金主的脸, 于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嘶……”小助理倒吸口凉气。   正说着, 时虞就上来了,站在卧室门口问:“我煮了粥, 你是下去吃还是?”   朗夜沉不想因为这种事表现的像个半身不遂,想都不想的说:“下去吃。”   他尽量正常的下了床,把手机递给时虞,“你助理。”   时虞留在卧室接电话。   小助理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最后带着一点哭腔说:“教授,您受苦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时虞把另外半边窗帘拉开,落地窗外是森蓝新区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洒满室内,明亮温暖。   时虞:“不用保密,可以说。”   小助理:“好的,您放……放……啊?”   ……   朗夜沉的房子在顶层,买这套房子就是因为跃层面积大,采光也好,当初装修时,设计师问他要不要装电梯,朗夜沉觉得没必要,他家没有老人,他自己还不至于上一层楼都要上电梯。   现在就是后悔。   好在时虞在和助理说什么,不然他真的要找条地板缝钻进去。   餐桌上放着只砂锅,因为没有隔热垫,时虞在下面放了个粉色的湿毛巾,两碟小菜和两副碗筷占据长餐桌一角,朦胧水汽蒸腾,食物的味道让样板间似的厨房染上了烟火气。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但小区服务可以在超市帮忙买菜。”时虞下了楼梯,先去客厅拿了个抱枕,塞在朗夜沉腰后面,“随便做了点清淡的,你尝尝,等你……咳,我再给你做喜欢吃的。”   朗夜沉自己动手盛了一碗。   米粒已经爆开了,颜色也好看,粉色的火腿和雪白的鱼片看起来就有食欲,朗夜沉吹了吹,抬眸看时虞:“厉害啊,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高中毕业后。”时虞神色淡淡的给朗夜沉夹了一筷子凉拌腐竹,“我妈说你从前过的都是好日子,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吃苦,如果我把你找回来,就该亲手给你做饭。”   “她说,家里的饭,才能安游子的心。”   朗夜沉低头喝粥。   鱼片粥鲜香,喝得急了有些烫,可能是太烫了,他没觉得疼,却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阿姨身体还好吗?”   “很好,明年退休。”时虞说:“她买了个房车,想自己出去看看风景。”   朗夜沉笑了起来。   如果他妈还在,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   吃完饭,时虞把碗放进洗碗机,朗夜沉坐在餐桌边,撑着下巴看他。   时虞穿的是他的居家服,他穿着宽松,时虞穿着就有些紧了,那个消瘦的少年现在背影高大,背脊和手臂的线条流畅而有力,昨晚在灯光下看很性.感。   他变化挺大,不过还是朗夜沉喜欢的样子。   餐厅和客厅之间有半扇艺术屏风,朗夜沉偏过头,眸光淡漠的落在一块反光的金属装饰画上,那上面映出他的样子。   他不常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看起来阴沉凶戾,然而浅金色的金属片上,青年半长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湿润,眼尾还带着红,唇有些肿。   狼狈,但带着久违的生机。   好像和时虞重逢后,什么都好了起来。   时虞收拾好厨房,洗干净手,绕过餐桌直接把发呆的大灰狼抱了起来。   朗夜沉吓了一跳,拳头下意识的捏紧,浑身紧绷着像一张拉开的弓。   时虞察觉到了,停在原地垂眸看他。   “没事。”朗夜沉放松下来,“你抱我干什么?我自己可以走。”   时虞默默把他的一系列反应记住,抱着他上楼梯,“你不舒服,我刚才还买了消肿的药。”   意识到是哪里要消肿的朗夜沉:……   “我自己来……”朗夜沉蹬腿,“我自己来!”   像个小朋友。   时虞很轻的把人放床上,拿测温枪点了一下朗夜沉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朗夜沉抓着裤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看的时虞想发笑。   他知道自己要是笑出声,朗夜沉能直接变成兽型咬死他,于是咳了一声,低声的哄:“都看过了的,乖。”   “乖你大爷。”朗夜沉比中指给他看,“给我,你出去。”   时虞叹了口气,觉得朗夜沉大概是少年时太懂事,缺失的叛逆期终于来了。   他把药膏给朗夜沉,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   上完药,朗夜沉趴在枕头上,很想把时虞抓过来捶一顿,但想想又舍不得,于是用力捶了两下时虞睡过的枕头。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朗夜沉正在气头上,接起来时语气不怎么好。   对面一个听起来很和蔼的声音笑起来,“小朗啊,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啊……”   朗夜沉:……   他神色骤然阴冷下去,茶色的瞳仁里情绪晦暗难辨,像一片阴湿的沼泽。   朗夜沉坐起来,冷冷淡淡的打招呼,“付爷。”   付文宾,付肃的亲爹,朗夜沉“卖过命”的前老板。   “还能一下听出我的声音,不错的,没有白培养你。”付文宾笑呵呵的说:“最近过的怎么样?听肃儿说你自己开了公司,做的有声有色,很不错嘛……”   朗夜沉冷笑着打断,“付爷,你有话可以直说。”   电话那端安静片刻。   再开口时,付文宾语气已经变了,“小朗,我听说你和时虞时教授谈了合作,你很有出息嘛。”   “谈的还算投机,你知道的,他们搞学术的喜欢这种酒逢知己的套路。”朗夜沉从床边的架子上拿出一根烟,在指间把玩着,“怎么?你也对他手上的项目感兴趣?”   “英雄所见略同嘛,小朗。”付文宾说:“你让给我,我不会让你吃亏,天阙城的红利,我给你四成,怎么样?”   天阙城……   手太过用力,那烟在手里断成了两截。   付文宾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先开口道:“先别急着拒绝,再好好考虑考虑,年轻人做事别冲动,你在森蓝新区能有今天,可不容易啊。”   ……   时虞在门外听见朗夜沉好像在打电话,所以等了一会儿,没了声音才推门,进了卧室就是满室烟味。   朗夜沉的烟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定制的,味道不像寻常烟草那么冲鼻,反而带着一点点薄荷的清凉,时虞闻起来并不反感,但这也不耽搁他想让朗夜沉戒烟。   刚才人还好好的,会耍性子会害羞,他就出去这么一会儿,也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又成了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   朗夜沉抬眸看了时虞一眼,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何文宾和时虞接触,那种沼泽里爬出来的臭虫,名字和时虞写在一张合同上,他都觉得恶心。   “怎么突然不高兴?”时虞坐到床边,抬手揉了揉朗夜沉的眉心,“生意遇到麻烦了?”   “算是吧。”朗夜沉把烟熄了,拉住时虞要收回去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低笑一声,“你既然知道金主不开心,那就该想办法让金主开心啊,要不……变个小猫给我抱抱?”   这次轮到时虞沉默了。   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不怕被笑话,他和朗夜沉重逢的那天,他连把这条狼绑去民政局领证都想到了,自然也想到了领证时登记种族,他的种族由小猫变成了大猫……   早晚要解释的事,时虞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站在床边,先脱掉了居家服。   朗夜沉昨晚没看清,这才看到时虞身上也有不少伤痕——都是他抓咬出来的。   他面上有点挂不住,咳了一声,“你脱衣服干嘛?一会儿变成小猫直接钻出来不就好了?”   时虞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可能钻不出来。”   “怎么可能?”朗夜沉期待的坐直了,对着时虞张开双手,“来,直接跳我怀里。”   时虞:……   他叹了口气。   男人的身影变化,片刻后,朗夜沉张开的手直接僵住,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的“小猫”。   这小猫体长将近两米,还没算上甩来甩去的尾巴,也不是金棕色的毛球球,而是毛色浅金,体型矫健的……   美洲狮?!!   同为掠食者的带来的压迫感让大灰狼瞬间炸毛,又惊又怒的颤抖着声音。   “我猫呢?”   时虞试探着:“喵?” 第27章   朗夜沉下了床, 一把揪住大猫尾巴,掀起地毯找他记忆里巴掌大的小猫崽。   时虞很无奈的用头拱了他一下,提醒他面対现实。   朗夜沉:……   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愣愣走神。   时虞凑过去,舔了一下他的脸,心虚的解释:“大学时,我二次进化,兽型由猫进化成了美洲狮……”   也対, 朗夜沉突然想起来, 狮澜集团背后的施家,是出了名的美洲狮家族, 而时虞是施云山的儿子。   他突然兴致全无, 摆摆手说:“你变回人吧。”   察觉到他情绪不対, 大猫猫茫然的蹲坐在地毯上, 尾巴扫过来, 蹭着朗夜沉的脚,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以他対朗夜沉的了解,朗夜沉不是因为体型才表现出冷淡甚至是抗拒的, 朗夜沉喜欢各种猫科, 从大的到小的他都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体型……   是因为种族吗?可朗夜沉以前分明不排斥美洲狮, 为什么过了八年会排斥?   时虞心底隐约有了点猜测, 他蹲在地毯上, 默默的变回人类的身体, 随手扯了床脚的浴袍裹住自己。   朗夜沉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他年少的时候分明说过, 什么样子的时虞他都喜欢, 结果不告而别八年,回来还排斥时虞的兽型, 这行为属实是有点渣。   朗夜沉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不想抬头看时虞的表情。   好在楼下门铃响了,朗夜沉也顾不上身体不适,站起来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他脚步匆匆的推门走了,时虞把掉在地毯上的衣服捡起来,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穿上,他也理清了思路,他没下去找朗夜沉,而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以前合作过的一个投资商打了个电话。   “杨总,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件旧事,八年前云恒市有个朗和海运公司,这家公司破产的原因,是不是和狮澜集团有关?”   ……   一楼会客室,朗夜沉关上门,给来拜访的两个男人接了杯温水。   男人不高,身形精瘦,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属于扔在人堆里拎不出来的那种,看着像早市卖油条的憨厚大哥,实际上这人是个警察,警衔不低。   另外一个小年轻就显眼多了,坐的像根木雕,一脸的正气凛然,瞪着双狗狗眼看着朗夜沉。   “吴队长。”朗夜沉靠在沙发上,语气熟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真的帮不了你们,我离开天阙城已经五年了,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而且我也是受害者。”   吴队长和善的笑了两声,“当然当然,我知道小朗你也是受害者,我就是路过你家楼下,上来看看你。”   他是老刑警,一眼就看到朗夜沉脖子下暧昧的痕迹,于是笑着问了句:“处対象了?”   朗夜沉:……   他不好在警察同志面前提“包养”二字,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挺好的。”吴队长笑着说:“小朗,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这几年确实和天阙城没联系了,但我们收到个内部消息,付文宾有意把天阙城四分利让给你……你看……”   “我不会要他的钱。”朗夜沉长腿交叠,前倾身体点了支烟,火光短暂的映亮瞳孔,朗夜沉缓缓吐出烟雾,“那种脏钱,我不赚。”   “我知道你是个有底线的人。”吴队长很耐心,继续不疾不徐的劝,“但这是个掌握付文宾犯罪证据的好机会,小朗,你可以假意与他合作,为警方提供证据。”   烟灰落进水晶烟灰缸里,朗夜沉垂眸看着指间猩红的光点,“那地方,我不会回去了。”   这次还没等到吴队长说话,那个年轻的小警察猛得一拍红木桌子,脸红脖子也红的站起来,“朗夜沉!你这是什么态度?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何况你在天阙城干了两年!又给付文宾儿子当了一年助手!你以为自己多干净?!”   “小李!!”吴队长一把将人按下来,“你瞎叫唤什么?!”   “本来就是么……”小李不服气的嘀咕。   他抬眼看向朗夜沉,男人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哂笑着瞥了他一眼。   “小朗,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年纪……咳……”吴队长想说他年纪小,猛然反应过来,朗夜沉也没比小李大几岁,只好把话咽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保护受害人不遭受二次伤害也是我们的责任,你不愿意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起身好声好气的说:“不管怎么样,小朗你都要相信警察,付文宾嚣张不了多久的。”   “我一直相信你们。”朗夜沉自嘲的笑了笑,“抱歉,是我自己迈不过去。”   ……   从入户大厅出来,小李明显还是忿忿不平,吴队长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看他有多大?”   小李一愣,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就是一举一动太有压迫感了,如果不是师父坐在旁边,小李觉得自己单独面対他,会觉得有点慌。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脑袋却低下来了,“但是资料上写了,他在天阙城的赌场打过地下黑拳的。”   “是啊。”吴队长点燃一只烟,在烟雾里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建筑,“他今年二十五,给付肃当助理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你算算,他刚进天阙城的时候多大?”   小李算了算,呐呐出声,“十七岁?”   “还是个未成年,刚开始是被骗进去的,为了给他爸挣医疗费,后来发现不対,他一个孩子也出不来了。”吴队长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你啊……让你看资料,你就盯着付文宾的看,其他人就看了个开头是吧!”   小李快把头埋进胸口里了,师徒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门口的车走去,上了车,小李忍不住又问:“师父,那他也注射那种药了吗?就是我们这次主查的五号药剂……”   吴队长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一巴掌拍在徒弟后脑勺上,“走了,回去你自己看!你啊,你要是有他一半沉的住气,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   两人离开后,时虞从楼上下来。   朗夜沉又在抽烟,低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出神,时虞走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并没有收起来,似乎不介意时虞看。   于是时虞就大大方方的看了。   那是一张照片,是一个娃娃脸的狼耳少年,背景看起来很昏暗,像是一间废弃仓库,但男孩倒是笑得挺灿烂。   时虞:“这是?”   “以前的同事。”朗夜沉把照片夹进一本书的扉页,拉着时虞去沙发上坐下,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朗夜沉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対不起,我没有不喜欢你的兽型,我只是……”   “没关系。”时虞把爪子变了出来,大大的猫爪拍了拍朗夜沉的头,“我大学二次进化,学校打电话给我妈,我妈去医院第一句话就是问医生,能不能把我变回去,她看见我美洲狮的样子要气疯了。”   朗夜沉勉强笑起来,“这听起来是亲妈才能办出来的事。”   他抬手把那只大爪爪拿下来捏在手里,翻过来扒拉开爪垫周围的绒毛,果然发现了那几个小白点,排列方式像不知名的小星座。   “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朗夜沉捏了捏弹性更好的爪子,“我永远不会不喜欢你。”   他甚至没用“讨厌”。   时虞笑了笑,凑过去亲他。   会议室里第一次接吻带着几乎成疾的思念和怨怼,太过急切。   昨晚的亲吻又带了发情期的欲.念,太过浓烈。   现在两个人靠在沙发上,唇舌温柔纠缠,呼吸浅浅交融,珍重又小心翼翼的贴近彼此,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这会儿却心跳不受控,像是躲在学校的花坛后的木质长椅上,随时会有校纪委员会的人跳出来。   嗯……   也不怕,会长正知法犯法呢。   亲了一会儿,朗夜沉觉得时虞有点燥,毕竟发情期还没结束,于是先把人推开了,他也好缓口气。   时虞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了一点,又低头去亲朗夜沉的额头。   “我要回云恒市一趟。”时虞说:“一会儿我助理把行李送过来,从你这里去机场。”   朗夜沉怔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   时虞当然不会一直留在森蓝新区,他的家人、朋友、工作,都在华州。   “我送你。”朗夜沉尽量自然的说:“什么时候的飞机?”   时虞:“今天晚上。”   这么急……   朗夜沉心想,成年人能收起兽耳真是太好了,不然他耳朵耷拉下来,岂不是很丢脸。   ……   时虞的小助理听见教授要脱离火海,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很快收拾好东西给时虞送来了。   时虞拎着行李箱上楼,打开拿出一套干净的新衣服,把昨晚撕扯的不像样的衣服叠整齐,放进行李箱里。   他换衣服时,朗夜沉就斜倚着门框看着,看了一会儿,又想抽烟了。   他在二楼的阳台抽了半根烟,楼层很高,能看见落日逐渐隐没在新区的钢铁丛林中,而不散的雾气又像是给落日打上了柔光,看着也不刺眼。   他看了一会儿,中午下定了决心,把烟熄灭,转身就看到了拎着行李的时虞,两个人同时开口:“我想……”   “小沉,你……”   又同时闭嘴,朗夜沉最先反应过来,哼了一声,“叫谁小沉?我比你大了好几个月,叫哥。”   时虞并不搭话,只是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半只烟被扔进垃圾桶里,朗夜沉拍了拍被风带到身上的烟灰,“我想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时虞的眼睛倏然亮起,像有星辰坠入湖泊。   他换衣服又不会这么久,刚才不出来就是在想怎么让朗夜沉和他一起回去。   他现在,一天都不想和朗夜沉分开。   没想到朗夜沉自己提出来了。   行李箱被推开好远,时虞走过来,抱住朗夜沉。   “我回去尽快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新区这边。”他低声在朗夜沉耳边说:“你的事业在这里,我过来陪你。”   朗夜沉下巴搭在时虞肩上,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还会回来?”   “你在这里,我当然回来。”时虞意识到什么,声音里染上了笑意,“你以为我不回来了?”   “咳……”朗夜沉侧过头,耳朵有些红,“是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那合同怎么办?我不做亏本生意。”   他听见时虞在笑,低低沉沉的,笑得他恼羞成怒,甩手就要走,“既然你还回来,那我就不去了。”   时虞赶紧把人抱住,轻吻那只烧红的耳朵。   “我错了,不笑了,跟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我说一下关于更新时间,因为笙笙不是全职,都是下班后码字,所以更新时间不固定(取决于社畜加不加班),只要没请假就是今天有,但大家不要等,可能会凌晨更新,有可能过了十二点才更新如果请假,大概率第二天也会双更补上,也就是说,还是日更一章的!   谢谢大家的包容理解啦,么么么~●3●. 第28章   飞机上, 时虞问朗夜沉要不要约牛昭昭和陆洋。   朗夜沉偏着头看着舷窗外,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不是忘了牛昭昭和陆洋,只是这两个名字再出现在生活里, 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们不像时虞,能成为万众瞩目的人,到处都能找到时虞的消息和影像,他们只是普通人,普通的读了大学, 普通的毕业找了工作。   普通到让朗夜沉羡慕, 他本该是同样的生活轨迹。   “他们……”朗夜沉喉结滚了一下,那颗小红痣随着颤动, “他们在做什么?”   “牛昭昭在做健身教练, 他已经结婚了, 陆洋在云恒第一小学做体育老师。”时虞翻出牛昭昭的朋友圈给朗夜沉看, “他昨晚发朋友圈, 爱人怀孕了。”   那是一张医学影像图,黑白的色彩里,朗夜沉也分不清哪里是小孩, 还是时虞给他指出来, 只有一粒小豆芽那么大。   “真好。”朗夜沉笑了起来。   “我还没有你的新微信号。”时虞说:“加一下?”   “好。”朗夜沉把手机递给他, 让他自己去弄。   时虞添加完, 把手机递过去时, 才发现朗夜沉已经睡着了。   那只手机在他手中震动了两下, 时虞下意识的低头, 还没上锁的屏幕上, 一个备注奇怪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今年还是九月去给你妈扫墓吗?】   难怪他的备注是“祭拜转两千”。   时虞犹豫了一下,想替朗夜沉拒绝, 毕竟他已经回云恒市了,没道理不去陵园祭拜,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锁了手机屏幕。   朗夜沉对他母亲的感情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没回来亲自祭拜,应该不止是因为生意忙。   是他不想回来。   着陆前朗夜沉醒了,飞机此时的高度已经能看到云恒市的地标建筑,尖塔状的建筑环绕着银白色的灯光,科技感十足。   这是在朗夜沉离开后竣工的,八年后的云恒市,看着有些陌生。   时虞把手机递过来,“你睡着时,有人给你发了微信。”   他看着朗夜沉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后什么消息也没回,烦躁的熄了屏幕。   时虞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亲自去?”   朗夜沉窗外越来越近的万家灯火,那些闪烁的灯光一盏一盏连成片,每一盏后面都是一个家。   他沉默的太久,久到时虞以为他不会回答,飞机已经降落,旅客们纷纷解开安全带收拾随身物品,时虞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拉住朗夜沉有些凉的手,想换一个话题。   “我妈想让我做一个好人。”朗夜沉声音轻到有些飘忽,“但我不是,我没脸去见她。”   时虞握紧他的手。   朗夜沉摇摇头,“走吧,我今晚住哪里?”   时虞:“我家。”   出了机场,外面下着小雨,时虞和朗夜沉都没带伞,刚想快走两步打个车,两个大男人身高腿长走的也快,以至于前面的女孩子突然停下时,朗夜沉差点撞到她。   小姑娘行李箱的轮子掉了一个,只能双手提着那看着就沉的墨绿色大行李箱往前挪,挪了没两步,之前差点撞到他的男人又折返回来,微微俯身问她:“用帮忙吗?”   朗夜沉其实有点紧张。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凶,明明外貌和高中时也没差多少,但在公共场合,愿意坐在他附近或者敢于和他对视的人都寥寥无几。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于是有些忐忑的解释,“我有个妹妹……”   时虞站在他身后,眉眼温和的看着大灰狼窘迫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只笨拙的大狗狗,对其他小动物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   少年时的朗夜沉总能很轻松的让别人对他产生好感,至于现在……   “那谢谢帅哥啦!”女孩子大大方方的笑了笑,“真是麻烦你了,我包里有抽奖中的雨伞送给你们吧!”   时虞没帮朗夜沉拎那个箱子,他给朗夜沉撑伞,上出租车前,女孩用手机拍了一下两个人的背影,觉得这件事很值得发个朋友圈。   ……   坐上出租车时,朗夜沉明显心情好了许多,他低声和时虞解释,“那个女人带着我妹妹出国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是我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雨伞,“我想着,也许我帮一个女生,她在遇到相同困境时,也会有人帮她。”   “会的。”时虞牵着他的手,食指勾了勾朗夜沉的掌心,“我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就没想过帮她,你会觉得我冷漠吗?”   “怎么可能?”朗夜沉皱眉,很不喜欢时虞这么形容他自己,“她要是开口喊住你,你也会帮忙。”   “嗯。”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直至两人的掌心再无间隙,时虞很认真的看着朗夜沉茶色的眼瞳,“你说自己不好,可你其实一直没变过,阿姨不会对你失望。”   他目光太过专注,被这样注视着,朗夜沉耳根有些热,咳了一声先移开视线。   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街景有些熟悉,久远的记忆冒出一角,朗夜沉不确定的看了一会儿,直到云恒二中四个亮着的字闯进视线。   是二中主教学楼上的灯光。   “你家在二中附近?”朗夜沉勾起唇角,“这里又不是市中心,离你工作的地方有段距离,怎么住这边?”   时虞只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尽管心底有些不确定的猜测,但当时虞真的拉着他走进以前租房子的小区,最后一起站在那套房子门口时,朗夜沉还是愣住了。   他愣愣的被时虞牵起手,时虞按着他的食指,两人的手一起贴在门锁上,按下一串朗夜沉还记得的数字。   嘀嗒——门锁开了。   室内感应灯亮起,屋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朗夜沉几乎以为自己拉开的是一扇时空之门,这是十七岁最寻常的某一天,他和时虞放学回来,接下来的话题应该是难到头疼的生物作业和明天上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   他换上时虞拿出来的拖鞋,坐在沙发上还回不过神来,下意识的想抽烟,但烟拿在手里,他却没点燃。   好像烟这种东西,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停滞的时空里。   那时候的朗夜沉不抽烟。   “怎么还在愣神?”时虞接了被温水递到朗夜沉手里,“我知道你可能更想喝冰汽水,但是今天下了雨气温低,就先喝热水吧。”   朗夜沉抬头看他,“还真有冰汽水?”   “有,冰箱里有一整层……”时虞拿着干毛巾给朗夜沉擦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也许还喜欢这些。”   朗夜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手拉住又要走开的时虞,“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大概四年前。”时虞如实回答,“你是想问屋里的陈设?我确实花了些时间才尽量复原。”   “你……”朗夜沉说不出话,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浸透了水的棉花,又湿又沉的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时虞是怎么过的这几年呢?   在一个看似没有改变,实则什么都变了的房子里,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   “等有空,我们重新装修吧。”朗夜沉说:“以前是租的房子,东西都简陋,以后我们要一起住在这里,别的不说,就说主卧的床应该不够大吧?”   时虞太聪明了,阅读理解他一向满分,他几乎瞬间理解了朗夜沉话里的意思,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大灰狼给出的第一个承诺,一个有关未来的期许。   毛巾掉在沙发上,不知道是谁先吻的谁,他们身上都带着雨的潮湿,这会儿谁也顾不上,任由逐渐升高的体温将潮湿熨贴的蒸腾滚烫。   时虞被朗夜沉推着,磕磕绊绊的撞开了主卧的门,床边丢下两条纠缠在一起的领带,发情期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时虞想这个人想了八年,甚至少年时第一次懵懂的梦境里,梦到的都是眼前的场景,他根本禁不住朗夜沉近乎挑衅的撩拨。   “小沉……”他抓住朗夜沉扯自己领口的手,眼底是被压抑着的炙热,“你不行……”   他是想说朗夜沉还没恢复好,谁知道表达的太过简洁,以至于劝阻的效果看上去并不好。   好吧,效果很糟糕。   朗夜沉弯腰捞起地上的领带,抬手就把他的胳膊给绑住了,他动作太熟练,时虞愣愣的想,他以前是这么捆过人吗?   “你说谁不行?”朗夜沉俯身,用牙齿一颗一颗的解开时虞衬衫的扣子,因为接吻而染上颜色的唇衔住那枚小小的黑曜石耳环,眼尾薄红,自下而上的看了时虞一眼。   时虞呼吸乱了,侧过头,坚持说完:“你还需要休息。”   “哇偶……”朗夜沉吹了个口哨,“时教授,坐怀不乱啊?”   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这么体贴,我也不好再强求什么,那我可休息去了。”   他说完,从时虞身上翻下去,自顾自的去柜子里拿了条毯子,飞快的脱了衣服,裹住自己,往枕头上一躺,还真就睡觉去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虞解开了领带,脱掉了衣服,扯开毯子一角钻进来,躺在朗夜沉身后抱住了他。   肩膀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朗夜沉听见身后的声音闷闷的抱怨。   “朗夜沉,你怎么这样?”   明明是低沉醇厚的声音,很平静的质问语气,但朗夜沉还是听出了撒娇似的委屈。   他忍不住笑出声,转身问委屈巴巴的大狮子,“最后问一次啊,手要不要?”   时虞:“……要。” 第29章   床是加宽的单人床, 两个成年男人睡在上面显然有几分拥挤,早上朗夜沉是被热醒的。   从来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觉得时虞身上热,他睁开眼时, 时虞还在睡,大概是发情期也没休息好,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朗夜沉安静的打量时虞这张脸。   轮廓硬朗了许多,但仍是矜贵清俊,像打磨过的璞玉, 朗夜沉用手指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 小刷子似的完结刺的指腹痒痒的,顺着鼻梁滑下来, 落到唇上, 颜色浅淡的唇突然含住了朗夜沉的指尖。   朗夜沉低笑:“醒了?”   “嗯。”时虞眼睛也不睁, 抱着人亲了亲,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再躺一会儿。”   特别像睡懒觉的大猫猫。   于是朗夜沉也没能起来抽烟, 他发现自己从昨晚下了飞机到现在,还一支烟都没碰过。   他翻身平躺着,看了一会屋顶的猫猫头吸顶灯, 这灯大概是时虞后来定制的, 不然没法解释怎么从塑料镂空变成水晶镂空了, 高端了不止一个档次。   有时候都要怀疑时虞是不是有超忆症, 这些细节能记得这么清楚。   盯着猫猫水晶灯看了一会, 朗夜沉推了推时虞。   时虞睁开眼, 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 “是饿了吗?”   “有点饿, 不过不是想说这个。”朗夜沉侧过身看着他,“时虞, 你变成猫猫再陪我躺一会儿?”   时虞垂眸看着他,冰蓝色的瞳仁中带着疑惑。   “上次是我不好,这次肯定不会了。”朗夜沉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再给我一次机会。”   时虞根本听不得他说软话,默默在被子里脱掉衣服,过了一会儿,被子里探出一颗大脑袋。   大猫猫的脑袋乖乖垫在爪子上,耳朵被毯子压了下来,浅棕色的鼻子试探着拱了拱朗夜沉的手,嘴巴边上的胡须蹭在手腕上,痒痒的。   朗夜沉摸了摸大猫猫毛茸茸的脑壳,手感确实不如幼猫,但也溜光水滑,摸起来很过瘾。   何必迁怒无辜的大猫猫呢,朗夜沉心想,他其实并没见过施家人变成狮子是什么样子,就算都是美洲狮,时虞又怎么可能和那些垃圾一样?   早晨柔和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床上俊朗的男人侧躺着撑着脑袋,懒洋洋的挠着身侧猛兽的下巴,巨大的美洲狮眯起眼睛,喉咙里低低的发出舒服的呼声。   自然界里是没有这么大的美洲狮的,美洲狮的体型其实比同一地区栖息的北美灰狼还要小一些,朗夜沉想到这里笑了起来,趴下抱住了时虞的脖子。   大猫猫疑惑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你的兽族基因和我的兽族基因其实犯冲,在同一片栖息地上属于竞争关系,会杀死对方幼崽的那种。”朗夜沉按住他一只大爪爪,另一只手就在时虞嘴边,手指探进去,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大狮子尖锐的犬齿,“据说返祖程度越高,野兽本能保留的越多,那你有没有……”   他眯着眼睛,按了按那颗牙,“有没有想吃了我?”   时虞用舌头把那根修长的手指给推出来,朗夜沉现在痛觉迟钝,怕他没轻没重的把手划破皮。   “有茧子的,没那么娇气。”朗夜沉坐起来,抱着大狮子的脑袋亲了亲,“你兽族基因确实优秀,体型这么大,那些拿兽型笑话你的人渣肯定被打脸了吧?”   “不知道。”时虞也坐起来,尾巴蹭过来搭在朗夜沉腿上,“他们怎么想和我无关。”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朗夜沉看了一眼,“你的手机,是……是陆洋?”   一人一狮对视一眼,时虞说:“我没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当时在飞机上,朗夜沉也没给他明确的答复,所以他谁也没通知,事实上,他更愿意独占朗夜沉的时间。   朗夜沉想了想,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这两位少年时的朋友解释,他们不像时虞,大概会闹的。   震动自己停了,但很快又开始,很有不依不饶的阵仗,时虞还是大猫猫,没办法拿手机,朗夜沉接通后,按了免提。   电话那端先是陆洋略显滞重的呼吸,几秒后,他突然大声说:“朗夜沉!你别躲在旁边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听!”   朗夜沉:……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倒也不至于这么禁不住诈。   时虞看了他一眼,兽瞳里分明有笑意,他低头语气冷淡的问陆洋,“你在说什么?”   陆洋:……   这回轮到陆洋心虚了,弱弱的问:“啊这……时大佬,沉哥他没回云恒吗?”   “没有。”时虞耳朵抖了抖,“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就我一个学妹,她发朋友圈么,说她雨夜遇到两个好心帅哥,帮她提行李。”陆洋说:“虽然她没拍那俩男的的正脸,但是看背影就挺基的,我觉得有个人背影像你,还有刚好出租车的后视镜照到了另一个人的下半张脸……真的像沉哥。”   陆洋有点失望:“不是吗?”   时虞语气缓和了一些,“不是。”   “他到底去哪了……”陆洋叹了口气,“也不怪他不告而别,当年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几个学生能帮上什么,他那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差,不像我和牛昭昭,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什么用都没有……”   朗夜沉没忍住,小声嘀咕:“你放屁……”   手机那边突然就静了。   另一个粗粗的嗓音问陆洋:“我觉得我好想听见沉哥说话了。”   “我也是。”陆洋说:“我好像听见他骂我,如听仙乐耳暂明!”   时虞无奈的看了朗夜沉一眼,正要帮他遮掩,陆洋又说:“我录音了,一会儿找个调音师,我们仔细分析分析,是不是……”   “是是是!”朗夜沉说:“你们俩小蝌蚪找爸爸呢?别找调音师,我丢不起人!”   时虞整只大猫都往后退了退,朗夜沉还不明白他躲什么,下一秒手机里鬼哭狼嚎震得他耳朵都疼。   两个人又是哭又是笑,足足有五分钟,朗夜沉才能听清一句话,陆洋问:“沉哥,晚上出来喝点吧,就二中附近行吗?”   ……   夜市那条街还在,比记忆里更干净了许多,烧烤的烟火里,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二中学生,朗夜沉发现他们的衣服不再是男女同款的蓝白条运动服,女孩子有了校服裙子,男生换了白衬衫。   牛昭昭和陆洋在夜市路口碰到了,于是一起过来,烟火缭绕的大排档里,他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边上的时虞和朗夜沉。   主要是这两人和大排档格格不入,又分外和谐。   格格不入说的是两人的脸,分外和谐说的是两人的姿态,时虞正撸着袖子给朗夜沉剥小龙虾,剥一只就送进朗夜沉的碟子里,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小堆虾壳了,朗夜沉在喝酒,不过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离得近了,才听见时虞说:“吃辣的不要喝冰汽水,伤胃。”   以为朗夜沉在借酒消愁的牛、鹿:……   朗夜沉也看到了他们,笑着抬手招呼道:“来了?”   牛昭昭和陆洋对视一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朗夜沉看出他俩眼里一闪而过的陌生和窘迫,于是打趣的笑笑:“我以为大家都没变,看来岁月只是优待我和我同桌,砍在你们身上的杀猪刀,是一刀也没少。”   这笑得又坏又痞的青年终于和记忆力的少年重叠,陆洋眼眶一下就红了,张嘴就是:“死鬼,你还知道回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顿饭,吃了有四个小时,期间牛昭昭问朗夜沉现在在做什么时,朗夜沉说在做生意。   牛昭昭喝了不少,舌头都直了,吐字不清的说着什么,朗夜沉听了很久,才听清他说在为孩子的学区房发愁。   吃完饭,牛昭昭是被扶着塞进出租车里的。   “沉哥,时大佬,我让他去我那里住了,他这样回去,会被他媳妇骂死。”陆洋打开出租车车门,又看了眼朗夜沉,“沉哥,以后还能联系你吗?”   “当然。”朗夜沉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陆洋这才笑开了。   他不好直说,他总觉得朗夜沉和他们隔了层什么,不是说物质上的差距,而是其他的说不出来的东西,就像他们都站在路灯下,只有朗夜沉自己一个人远远的站在黑暗里。   不过,还好还有个时虞。   送走了牛昭昭和陆洋,朗夜沉往时虞背上一扑,差点没把时虞给压地上去,时虞踉跄了一下,最后还是稳稳把人托住了。   朗夜沉在时虞耳边,低低的笑着说:“哥哥,我喝醉了,你要不要送我回家?”   时虞握着他膝弯的手紧了紧,步子很稳的往前走。   “喝汽水也能喝醉?”他好笑的问。   “醉了醉了。”朗夜沉叹了口气,“要不是醉了,我怎么会羡慕牛昭昭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傻子……”   时虞背着他,走得很慢,像是舍不得走完这段路。   “下有小似乎很难实现……”时虞脚步一顿,“但上有老,应该不难。”   朗夜沉嗤笑一声,“你还能给我变个妈出来?”   时虞:“妈。”   朗夜沉:……   他从时虞身后探头,正对上时雅君似笑非笑的眼,手忙脚乱的从时虞背上下来,还没站稳就打招呼,“妈……不是,阿姨,阿姨出来逛街吗?”   时雅君笑着看了眼神色淡淡的儿子,总觉得靠这小子还要等好久才能把小狼崽拐进门,于是主动出击,上前拉住朗夜沉的手,“别叫阿姨,刚才叫什么来着,就这么叫,挺好的。”   朗夜沉:…… 第30章   朗夜沉和时虞被时妈妈带回家。   察觉到朗夜沉的紧绷, 时虞对妈妈说:“我们就住这一夜,我还有事,住在二中那边会比较方便。”   时妈妈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留你们啊?我和姐妹约好了,明天我们要自驾去南部桓川市,一早就出发,你记得起来做饭,没人给你做现成的。”   朗夜沉还没换鞋, 闻言立刻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回去什么啊?”时雅君立刻换了张面孔, 乐呵呵的拉住朗夜沉,“小沉, 你跟阿姨过来, 阿姨有好东西想给你看。”   朗夜沉只好跟着时雅君去了书房, 他有点怕时雅君一会儿真的掏出一箱“聘礼”, 他可是空手上门的, 该拿什么回礼?直接填张支票么?   时雅君还真拿出一个箱子。   朗夜沉差点吓得掉头就跑。   他僵硬又乖巧的样子逗笑了时雅君,女人优雅的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你怕什么?没有贵重的东西, 你可别嫌弃。”   她捧着箱子, 在书房阳台的椅子上坐下, 指着另一把椅子说:“来, 坐这儿看。”   朗夜沉乖乖走过去。   小箱子很精致, 大约有化妆箱那么大, 是很讲究的木料雕刻的, 不知道是不是古董,就算是仿的, 匠人也是手艺高超,这个小箱子本身就价值不菲。   时雅君把它放在中间的小桌上,打开前面的卡扣,里面有两个丝绒的小盒子,还有一打明信片。   “我喜欢到处逛一逛,遇到好的风景,就拍下来,给时虞做成明信片,他小时候不爱出门。”时雅君眨眨眼睛,笑着揶揄,“你知道的。”   朗夜沉想起时虞遇到他之前,在学校里连个朋友都没有,也跟着笑了笑,“那他之前放假都做什么?”   “躲在地下室,发出小仓鼠参加一样的各种声音。”时雅君撇嘴,“我常想,他要是从小时候就认识你该多好,你领着他去调皮捣蛋,也不至于养成这么闷的性格。”   “他很好。”朗夜沉忍不住为时虞说话,“他不是闷,就是不愿意和一些不好的人一般见识。”   时雅君大概是想端出长辈姿态的,可她听着朗夜沉为时虞说话,很快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个嗑到了的眼神。   朗夜沉被她看的耳朵一热,咳了一声抿唇停住。   他很不能理解一件事。   时雅君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她把时虞教得很优秀,她没有因为有了小孩就变成“时虞妈妈”,在很多人都想退休休息的年纪,她还想出去走走,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这样独立优秀的女性,是怎么和施云山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渣有了孩子的?   时雅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那叠明信片拿出来,展示给朗夜沉看,“这张是在‘天空之镜’拍的照片,那是时虞找你的第二年,我不给他印明信片了,因为他开始去很多地方,他去参加很多交流会,结束之后会在当地走走,大概是在期待一场久别重逢吧。”   朗夜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垂着眼睫去看那张明信片,上面的照片是一片晚霞下的湖泊,湖水澄澈平静的像一块镜子,倒映着漫天霞光流云,温暖的橙和粉像要挤入胸膛,瑰丽漂亮的让人怦然心动。   “很美吧。”时雅君笑着说:“从那年开始,小沉,我开始给你印明信片,不知道该寄去哪里,就先留着,我看时虞这股疯劲儿就知道,我早晚还会有个孩子跟他一起回家。”   朗夜沉捏着明信片有些不知所措。   他明白时雅君的意思,她并不是要做他的母亲,只是把他当做了家人。   “谢谢您……”朗夜沉声音艰涩,“但我不能……”   “嗐,谁也没说现在就要你答应,你不要答应。”时雅君打断他,“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回来给你们筹备婚礼。”   朗夜沉:……   另外两个小盒子里装的是一块玉观音吊坠和系在手腕上的护身符,就像时雅君说的,价格并不贵重,但这两样东西是时雅君一步一步走到山上古刹中求来的,这份心意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这些东西我暂时不能要。”朗夜沉把小盒子郑重的推回去,“时姨,你先替我保管吧,等我办完一件事,我再回来取。”   时雅君也不勉强他,只是从小盒子里拿出那根红线,红线上穿着三颗乌木珠子,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这种微雕要用放大镜才看的清。   她说:“别的我先给你收着,你在外面办事,护身符带着吧?”   朗夜沉没拒绝。   ……   时虞回了自己的房间,把床给朗夜沉铺好,然后自己在床边打了个地铺,朗夜沉进去时,他正在铺垫子,屋里的陈设还是以前的样子,时虞的床更窄,两个人肯定挤不下。   朗夜沉倚着门框看着他。   时虞铺好厚垫子,转身看到门口的朗夜沉。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没点燃,被随意的把玩着,朗夜沉的心思应该也不在那只烟上,茶色的眼瞳一直看着时虞,他眼里翻涌的情绪时虞看不懂,但莫名的让人很不安。   “在想什么?”他问朗夜沉。   “想抽烟。”朗夜沉说:“我去阳台?”   “东阳台是室外阳台,现在外面在下雨。”时虞转身开了卧室的窗,“在这里也没关系。”   “行吧。”朗夜沉却把烟先放下了,“借我套衣服,我去洗个澡,今天熏了一身的味。”   时虞拉开衣柜,找了套宽松的短袖短裤,低头找新内裤时,朗夜沉突然吹了个口哨。   “时小猫,我说我有套运动服找不着了,怎么在你柜子里?”   时虞一愣,抬头才注意到,柜子一角挂着的那套运动服。   “嗯,我拿的。”他语气淡淡。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已经掉马很多年了,时虞站起身要关柜门,朗夜沉走过来按住那扇推拉门,他把那套运动服拿出来,自己都有点不记得这套衣服了。   他当年的衣服都不便宜,这套运动服质量很好,套头的半袖上衣,纯白色,胸口有个简单的logo,下面是同品牌的黑色短裤。   衣服正面规规矩矩,后面其实有个联名的卡通图案,是一只憨萌的短手霸王龙,配了一行花体蓝斯塔文,翻译过来是: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有我的衣服。”朗夜沉挑眉,“我穿这个。”   时虞没太当回事,“你穿着会不会小?”   “没事。”朗夜沉摆摆手,拿着衣服去了时虞卧室里的浴室。   时虞也拿着换洗衣物,去客房的浴室洗漱。   等他回来,朗夜沉正倚着枕头靠在床头。   灰色狼耳支楞在脑袋上,狼耳根带着的黑曜石耳环折射着壁灯的光,朗夜沉的头发没吹太干,湿漉漉的垂在眉眼间,灯光昏暗,他抬眼看过来时,时虞有一瞬间的恍惚。   突然明白朗夜沉拿这套衣服时,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朗夜沉手里的烟又成了区分过去与现在的标志,那只还没点燃的烟看起来就格外的碍眼,时虞看了一眼,走过去把那根烟从朗夜沉指间抽走。   朗夜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竟然没反对,只是问:“不喜欢我抽烟?”   这问题听起来像送命题,时虞不是没有哄人的情商,但还是认认真真的说:“吸烟有害健康,我还是希望你能戒掉,可以慢慢来,这次你差不多保持了四十八小时。”   朗夜沉哦了一声。   他这么乖,时虞心里开始警铃大作,可不等他问,朗夜沉又说:“时虞,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第一次看到我纹身是什么时候?不是前两天吧?”   时虞:……   确实不是,第一次亲到是前两天,但第一次看到应该是八年前。   在胯骨上的小猫纹身。   “你可真是道貌岸然……”朗夜沉眯着眼睛,头上的狼耳愉悦的抖了抖,“你这是偷窥啊,你看了多久?好看吗?”   时虞耳朵红了,抿了下唇,明知道朗夜沉在胡闹,但那张清俊淡漠的脸还是浮现出略显无措的羞赧,看得朗夜沉差点笑出声。   “说起来,这个纹身有变化,你看出来了吗?”朗夜沉抬着下巴,懒洋洋的抬手抓住衣服下摆,一点点掀起来,“要不要看看哪里不一样?”   他眼尾带着沐浴后的薄红,俊朗深邃的眉眼含着挑衅的笑,明明是在撩拨别人,眼神却强势的像进攻的狼,那一点笑意把眼眸映的晶亮,淡色的薄唇一张,他把衣服下摆咬在了嘴里。   另一只手把短裤往下拉了一下,小猫纹身露出了尖尖的耳朵。   一起露出来的,还有漂亮的人鱼线。   时虞喉结滑动一下,他发情期明明已经结束了,但这一刻,他还是渴得要失去理智。   他甚至根本来不及想大灰狼突如其来的引诱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本来就和这人分开了八年,现在这人就在他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咬着衣服,一副任人摆弄的样子。   吻毫无悬念的落下来,情到浓时,时虞直起身脱掉刚穿上的居家服,正要俯下身看看小猫纹身时,朗夜沉抬起脚踩在了他肩上。   时虞喘着气,垂眸疑惑的看着同样狼狈的朗夜沉。   大灰狼眼底分明也带着炙热的情绪,他自上而下的看了眼时虞,在某一处停顿了一下,似乎很满意时虞现在的状态,于是恶劣的笑了。   “给我把烟点上。”他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说。   时虞:……   朗夜沉看着大猫明显要炸毛,笑的更放肆了,脚用了点力气,张扬桀骜的眉眼里满是挑衅。   时虞盯着他,冰蓝色的瞳仁里晦暗的情绪翻涌成一片阴郁的云海,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一声,伸手把床头的烟和打火机拿过来,俯身把烟送到朗夜沉嘴边。   打火机的火光映亮两人的颜色不同的眼睛,时虞笑着说:“朗夜沉,你别后悔。”   “嗤……”朗夜沉心想你发情期都结束了谁怕你,咬着烟含糊不清的说:“今个咱们也立立规矩,时小虞,金主的事你少管。”   那种特殊的烟草味绕在两人的呼吸间,有薄荷的味道,甚至带着一点甜。   时虞都被气笑了,低头咬在朗夜沉颈间的小红痣上。   他的发情期推迟到二十五岁,朗夜沉是叛逆期推迟到二十五岁了吧?   刚开始的时候,朗夜沉勉强还能叼着烟,后面就不行了,被撞的差点抽岔气,他哑着嗓子低骂了一声,抬手把烟塞进时虞嘴里,勉强嘴硬:“叼着,等会儿完事儿……我还……嗯,你特么的疯了……”   时虞不说话,咬着薄荷味的烟,埋头服务金主。   直到那根烟燃尽,朗夜沉也没抽上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沉哥吸烟有原因的,后面会戒烟的,他就皮,在“做死”的边缘反复横跳=_=   . 第31章   单人床太小, 时虞给朗夜沉盖好被子,没等大灰狼踢他,自己主动下床准备睡地铺。   睡着的大灰狼还在小声的骂骂咧咧, 鼻尖都哭红了,到今天时虞才知道,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朗夜沉还是个泪失禁体质,不是想哭, 是有点控制不住, 以至于眼睫湿漉漉又凶巴巴骂人的时候,又可爱又可恶。   时虞半蹲在床边, 垂着眼睫看了一会儿朗夜沉睡着的侧颜, 忍不住低头, 很轻的亲了一下大灰狼的额头。   他起身, 目光落在团成一团扔在地上的白色短袖上。   那根烟的烟灰连同烟蒂都裹在里面, 衣服要送到洗衣店处理,他还要留着,而上面的烟灰……   时虞拿着衣服去了书房。   他把烟灰收集进一个密封袋里, 准备让实验室化验一下。   他不会吸烟, 但叼着那烟时还是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儿, 这烟的成分不是普通烟草那么简单, 应该还添了化学药剂。   但他对医学方面研究不深, 就算是医生也没办法尝一下就分析出药物成分, 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实验室。   收集完烟灰, 时虞返回卧室。   朗夜沉已经睡熟了, 他现在睡姿很老实,不管睡没睡着, 都蜷缩着,像是随时准备翻身起来逃跑。   时虞侧躺在地上的垫子上,安静的看着朗夜沉,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而前一天说要去自驾游的时雅君被姐妹放了鸽子,计划推迟一天,早上起床发现两个孩子没动静,也没叫他们起来,下楼去买了早点。   等朗夜沉睡醒,发现时雅君还在家,顿时尴尬的想跳窗逃跑。   “这都十点半了!!”他用脚扒拉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时虞,“你特么怎么不叫我起来?丢人死了!”   时虞抓住他的脚踝,顺手揉了揉上面捏出来的红痕,“丢什么人?我也没出去过,我妈以为我们都在睡。”   “那不是更丢人!”朗夜沉爬起来,“行了别说了,快出去打个招呼……”   他起来的动作牵动腰背,感觉有点酸,他都痛感迟钝了还能觉得酸疼,可见时虞是真没和他客气,草的结结实实很卖力啊。   他一边穿床头放着的衣服,一边问时虞:“这些年你是不是健身了?感觉壮了不少。”   时虞现在身形挺拔高大,肌肉线条匀称漂亮,发力时像奔跑狩猎的猫科动物,健康又充斥着力量感。   朗夜沉觉得很性.感,他很喜欢。   时虞点了下头,“我有练拳击。”   他以为按朗夜沉的性格,会笑着说以后切磋,但朗夜沉只是一点头,抓了两下头发,就出去和时雅君打招呼去了。   吃过饭,时雅君想去商场再买两件户外用品,朗夜沉觉得那些东西都不轻巧,于是提出陪时雅君一起去,时虞开车当司机。   到了商场,时雅君又遇到了两个同事,她和其中一个有说有笑,买了户外用品又去楼上买衣服,另外一人似乎和时雅君不太熟,打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跟着的时虞和朗夜沉身上。   时虞和朗夜沉都外貌出众,个子也高,在人群里突出一截,想不被注意都难,时虞算半个公众人物,他带了个黑色口罩,朗夜沉还笑他不如不带。   带了之后只露出冷淡矜傲的眉眼,看着像个出来玩的明星。   他笑的开心,俊朗的眉眼带着点少年时明亮热烈的模样,时虞注意到有人开始拿手机,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个黑色口罩,给朗夜沉带上。   朗夜沉也没拒绝,乖乖带上了口罩。   他没带太多衣服回来,打开行李箱都是衬衫,陪时姨逛街不想穿的像个卖保险的,于是借了时虞的衣服,两人穿着同款的休闲装,朗夜沉黑色短袖,时虞是白色。   路过商场的装饰镜,他看了一眼两人的衣服,忍不住问时虞,“你同款短袖买两件干什么?”   “买衣服很麻烦。”时虞语气淡淡:“这样省事。”   “你麻烦什么啊。”朗夜沉笑着戳了戳他胸口,“你这身材衣服架子似的……”   时虞抓住他的手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握住没放开。   那个和时雅君明显不熟的同事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时雅君的介绍,于是她就主动问了句:“时姐,这两个哪个是你儿子啊?”   时雅君大大方方的说:“稍微高点的那个是我儿子,长得帅那个是我儿子男朋友。”   她说完,那人脸上露出了个惊讶又嫌弃的表情,“啊……我还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可惜了。”   时雅君:???   “介绍给他、们?”她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那位同事,来来回回的看。   看得对方露出个讪讪的笑,“年轻人,认识一下么……”   “嗤……”时雅君提着件旗袍在身上比量,“你这么爱介绍,怎么不给自己儿子介绍一个?难道是因为你儿子三十多岁没稳定工作,月月还盯着你的退休金,没人……”   “哎呦……”她捂嘴笑,“你看我总忍不住说实话,你别介意。”   那同事脸都绿了,看起来很想扭头就走,和时雅君挽着胳膊的阿姨也翻了个白眼,小声和时雅君说了句什么。   时雅君嗤笑一声,招手让时虞和朗夜沉过来,“我这遇到熟人,还得逛一会儿,知道你们男孩子不愿意逛,干脆去楼上看个电影约个会,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也行。”朗夜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时姨,退休金留着买花吧,今天你逛我买单。”   时虞:……   他都怕这俩人一唱一和把那位同事气晕过去,于是很体贴的转头问那人,“你脸色不太好,要叫救护车吗?”   人气跑了,时雅君笑的特别开心,她同事也笑起来,“这人刚才碰见我就非要和我一起逛,还打听我闺女要做亲家,真是厚脸皮,当我家精准扶贫吗?”   两位阿姨高高兴兴的拎着包,时雅君对时虞摆摆手,“别跟着了,你们自己玩去。”   时虞听话的拉着朗夜沉转头就走。   朗夜沉跟着走两步,突然觉得不对,狐疑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时妈妈,又看了眼时虞,“不是……我总觉得我被算计了?阿姨不会特意把我们叫出来,然后让我们去看电影的吧?”   以时虞对他妈的了解,可能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他在心里默默感谢妈妈,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应该不会,那两个人是偶然遇到的。”   “也是。”朗夜沉跟上时虞,和他并肩牵着手,抬眼笑了笑,“那?约个会?”   时虞点头,“嗯。”   在这方面,两个人都是新手,连电影院的位置都是根据商场的楼层讯息牌找到的,他们的电影还没开场,时虞还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电影院对面是一个健身会馆,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健身教练在外面发宣传单,朗夜沉觉得这家不太会做生意,开的位置不好,这附近没有写字楼和大学,不像牛昭昭工作的那家,就很会选位置,会员也多。   其中有个人他看着有点眼熟,于是多看了两眼,那人无意间一回头,两人视线就对上了,朗夜沉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于是礼貌的点了个头。   时虞取完票回来,两个人就进观影厅了。   两人并肩离开后,那个健身教练突然把传单摔在地上,吓了路人一跳。   ……   买票时,时虞想买中间排数的座位,朗夜沉笑着让他买最后一排,调侃他真是没带人来过电影院。   时虞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要买最后排。   他们选了一部恐怖片,电影开始后,浓郁笼罩的庄园出现在荧幕上,光线一下暗了下来,不是节假日所以人也不多,后排好像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比起包场的随意,在随时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牵手,有点像上学的时候。   两人牵着手,安静的看了会儿电影,诡异的音乐里,面色铁青的尸体一闪而过,前排传来两声压抑的惊呼,朗夜沉抓着时虞的手凑近了些,低声说:“哇,时虞哥哥,好可怕啊。”   时虞无奈的看他一眼,“别闹。”   朗夜沉挠了一下他手心,又坐端正了一些。   还没安静两分钟,在鬼怪狰狞爬行的画面里,朗夜沉又把手放在了时虞膝盖上,两根手指竖起来,小人走路一样往上一点一点的挪。   时虞抓住那只手,转头看他。   朗夜沉笑的特别无辜,“看我干什么?看电影啊。”   时虞说:“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们可以去酒店。”   朗夜沉:……   “没,挺有意思的。”大灰狼乖乖坐直了,电影里的主角崩溃大哭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转头看向时虞,小声的说:“读高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色胚,那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你说你看过片,都把我吓死了,这两天才发现你片没白看,这些年可把你憋坏了,真特么精力旺盛,我快让你弄死在床上了。”   黑暗里,湿润的气流落在耳廓上,时虞被他直白的话说的耳根发烫,过了一会儿才解释:“我后来没看过。”   停顿了一下,他垂下眼睫,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只是想确定我的性向。”   朗夜沉有点不爽,“看的还是钙片?看出感觉了?所以认定自己是弯的?我说这还真不一定……”   “不是,没有感觉。”时虞说:“当时你发情期……”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想了想接着说:“看起来很柔软,很乖,好像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我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对,也开始怀疑我的性向,所以在网上找到了这个建议。”   “什么破建议。”朗夜沉哼笑。   “确实。”时虞也笑了,“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比如我发现,我只想要你,除你之外都不行,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可能是信息素契合的原因。”   朗夜沉:“难怪这种选择配偶的方式被淘汰,那我要是咔嚓一下死了,你岂不是再也硬不……唔唔!”   时虞捂住他的嘴,严厉皱眉,“别瞎说话。”   他掌心被湿润柔软的碰了一下,下意识的放开朗夜沉。   “我不说了。”朗夜沉捏了捏他掌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的,长命百岁。”   时虞沉着一张脸,明显还在生气。   朗夜沉凑过去快速的在他唇角吻了一下,“行了,别生气了,我胡说八道,约会呢,开心点。”   时虞扣住他的手,叹了口气,“你……算了,以后别说这种话。”   “好。”朗夜沉喂他吃爆米花,“不说了,看电影。”   ……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后半场朗夜沉直接睡着,他最近夜夜笙歌,深刻体会到身为金主的快乐,挺好的,就是有点缺觉。   时虞倒是看完了整场电影,就是面无表情,前排嗷嗷叫的男生无意间一回头,又被他给吓了一跳,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叫在女朋友面前有点没面子,于是后半程再没叫过,憋的头顶的小耳朵都出来了。   时虞坐直了些,让朗夜沉枕着肩膀睡的舒服,结束后才把人叫醒。   “啊,这就是约会?”朗夜沉揉脖子,“还没有在家睡舒服。”   “问题不是出在约会上。”时虞说:“是出在内容上,下次我们去玩你感兴趣的,滑雪?攀岩?或者冲浪?”   “你说的对,下次有时间再说……”朗夜沉没骨头似的挂在时虞身上,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出了观影厅,“这两天我电话都要被打爆了,我看你也总挂电话,我们该办正事了吧?后天我回森蓝新区了,你别急着跟过去,把工作处理一下。”   时虞很不放心朗夜沉一个人回去,但他的年假确实快用完了,而且研究所那边很多事在等着他处理。   “我尽快处理完这些事。”时虞说:“你自己回去要照顾好自己,烟……”   “啧,暂时戒不了,你怎么又啰嗦……”朗夜沉从时虞口袋里摸出口罩,“来来来,把嘴堵上……”   他给时虞戴口罩,余光看见一个直挺挺站在旁边的影子,疑惑的看过去,正是先前那个健身教练。   越看这人越眼熟,可没等朗夜沉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这人就一脸怒气的冲过来,挥着拳头往时虞脸上招呼。   朗夜沉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抬腿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这一脚扯的腰酸背痛,朗夜沉在时虞伸过来扶他的胳膊上凶巴巴的掐了一把。   时虞:???   为什掐他?   看着那人呲牙咧嘴忍痛的样子,朗夜沉突然想起来了,惊讶出声,“李程?”   这是他高中散打队的队友,那个运动会求朗夜沉陪他打假赛的大傻逼。   “他打你干嘛?”朗夜沉问时虞,“你和他有过节?”   时虞摇头。   除了少年时那段录音,时虞也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但那录音随着他换手机,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里了。   “你个表子养的……”李程怒声说:“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五年前举报我的,是不是你?!”   电影刚散场,人还很多,不少人开始驻足围观,朗夜沉听见他骂人,原本不以为意的笑意凝固,往下拉了一下口罩,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目光森冷,一手摸向旁边的椅子,脚轻轻一蹬,折叠椅合上,拎在手里掂了掂。   时虞拉住朗夜沉,把人挡在自己身后,抬眼看了眼围观人群,很冷静的拿出手机报警。   健身会所的人冲出来,老板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气质卓然的时虞,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又忍了回去,客客气气点了个头,“你们这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时虞说:“这个人意图袭击我,我希望你们能帮忙控制住他。”   老板面露难色。   时虞:“我充十年会员。”   老板:“把这个暴徒先弄进去,别在外面丢人。”   他还贴心的把围观人群给疏散了。   李程显然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被前同事拎起来之前时还是蒙的,他被三个壮汉按进健身会所里,两条腿不住的扑腾,时虞看也没看他一眼,把朗夜沉手里的折叠椅接了过来,撑开让朗夜沉坐下。   朗夜沉以为他要说自己意气用事,谁知道时虞说:“这里有监控,不方便动手。”   朗夜沉:……   他摸摸鼻子,还是不明白,“这傻逼疯了?你和他毕业后还有交集?”   时虞摇头。   ……   别人约会的终点站是酒店,时虞和朗夜沉约进了派出所,不过因为有监控,时虞和朗夜沉问题不大,傻逼虽然先动手,但他连时虞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于是被教育一通,也被放了出来。   朗夜沉和时虞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他出来,时虞开车过去,朗夜沉趴在车窗,笑眯眯的说:“五年前就是时虞举报你的,你能怎么样?”   他刚才查了新闻,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条,李程那年刚升青年组,在一场比赛前被举报私生活混乱、与未成年发生关系,后来被严查,从此没再参与过散打赛事。   新闻编辑还很扎心的在结尾补刀,提出李程就算不被举报,想成为职业选手也是不可能的,天赋太差!   但李程自己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听朗夜沉替时虞承认了,眼里立刻泛起红血丝,呼吸粗重起来。   “我就知道……”他指着朗夜沉说:“我不过就是删了一条你发过来的讯息!他就记恨我到现在,一条信息而已!他却毁了我的前程!凭什么?!”   朗夜沉怔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的信息?我发给时虞的?”他似乎慢慢的想起来什么,垂在腿上的手缓缓握成拳,力道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有一把火在嗓子里烧起来,说出的话却诡异的保持了平静,“你是说,你们毕业那年,你删过时虞的信息?”   坐在他身侧的时虞猛的转过头,眸光转瞬降至冰点。   被两个人这样盯着,李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迟疑着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跑。   他没跑出去两步,被飞过来的重物砸在了后背上,金属哐啷落地才发现那是把便携式军工铲。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直接把他砸翻在地,有人从后面快步走过来,一条腿跪下压在他后背上,胸腔被挤压,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脊骨也火辣辣的疼,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被压死了。   他以为这人是朗夜沉,直到身后的声音阴沉落下,他才发现是时虞。   “你,删了什么?”时虞抓着他的头发,把这人的脖子拉出可怕的脆响,他面无表情,下颌紧绷,“你删掉了,他离开一年后,给我发来的信息?”   “是!是又怎样!”李程想起这是在派出所门口,胆子又大了起来,“谁让你把密码设置成朗夜沉的生日,这么好猜是你太蠢!”   察觉到时虞的颤抖,他愈发得意,能看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天才失态,他直接笑出声,“我本来只是删那段音频的!刚好他那个时候发来信息!这不就是命吗?你活该找他八年!你特么敢举报老子,你活……啊!!”   时虞抓着他的脑袋,狠狠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第一下就见了血。   周围纷纷攘攘,似乎很多人都冲过来阻止他,那些人喊着他的名字,要把他拉起来,可时虞纹丝不动,一下一下机械的往地上砸,于是周围那些听不清的话渐渐变得恐惧,他听见有人问要不要上□□。   直到有人冲过来,拉着他的领子,沙哑的喊了一声。   “时虞,停下!你要砸死他吗?!”   时虞抬起头,沉重的呼吸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大概是很恐怖的,那些举着□□的小民警,看他的眼神像看见了一只野兽。   他们不理解他为什么痛苦,只有一双茶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担忧,他顺着朗夜沉的力道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抱住了朗夜沉。   “你发了什么?”他问朗夜沉,声音粗粝的像是两张砂纸在刮擦,“你是不是在向我求救?”   朗夜沉用力的拥抱他。   “没有。”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过的很好。” 第32章   李程那糊着满脸血被救护车拉走, 围观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人认出时虞,幸好在派出所门口,被民警拦着, 没有几个看热闹的。   时虞车的后座上放着一件冲锋衣,本来是下雨天穿着御寒的,朗夜沉拿出来往时虞脑袋上一盖,把人挡严实,拉着他又进了派出所。   时虞倒是不见刚才的狠绝, 温顺的像只大猫咪, 进了门,朗夜沉才把那件衣服扯下来, 刚才给他们做笔录的民警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正常来说, 这时候该把时虞请到“后悔椅”上坐一坐了, 毕竟李程刚才被打成那样, 很难不留下什么后遗症。   朗夜沉准备联系个律师, 时虞突然声音沙哑的开口,“我要报案。”   众人:???   您刚才蓄意行凶的样子大家都看着呢,您确定是报案, 不是投案?   “我要报案。”时虞又说了一遍, 他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 神色恢复了先前的冷淡, “我怀疑那个人是间谍, 意图窃取我的研究数据, 我有两项已经完成的科研项目, 保密等级均为机密, 这个人袭击未果,刚才又进行了针对项目核心数据的询问, 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外国派来的间谍。”   朗夜沉:……   实际上,李程看起来有种脑干缺失且自以为是的气质,比起间谍他更像个憨批,但时虞表情太认真严肃了,不说他沉稳可靠的外表,单说他的成就和身份,看起来他就没理由突然去殴打一个生活不如意的普通人。   以至于这临时扯出来的罪名听起来竟八分可信。   时虞说:“我的律师等会儿就到,麻烦你们稍等,然后和他谈,我受到了惊吓,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众人:……   我们才受到了惊吓好吧?!   这件事变得复杂起来,时虞和朗夜沉被带到一个空着的小型会议室里休息。   朗夜沉很客气的向警员要了碘伏和创可贴。   他用纸巾把时虞指关节上的血一点点擦干净,那只手修长干净,血迹在上面很违和,他指关节也擦伤了,应该是打人的时候磕在了水泥地面上,还染上了些灰尘。   “你怎么想的?”朗夜沉低着头,小心的清理擦伤上的尘土,“你想因为个人渣影响自己以后的前程吗?”   时虞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问出话来。   朗夜沉把创可贴粘在指关节上,对着创可贴吹了两下,问他:“疼不疼?”   时虞摇头,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牵手坐了一会儿,朗夜沉打量着会议室的环境,目光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坦白从宽”的标语,终于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   “时虞,那条信息没什么。”朗夜沉说:“我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告诉你我过的还行,以后发达了就回去找你的,所以你看,就算你没收到,我们还是按约定好的又遇到了。”   不知道时虞信没信,他僵硬的转了下脖子,看向朗夜沉。   “你发过短信,却没等到任何的回应,应该对我很失望。”   不是个疑问句,是个肯定句,时虞像是用这句话给自己定了罪,尽管他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这条短信,不知道施云山做过的事……   也不知道朗夜沉在年少、还无法掌控命运的时候,确实迁怒过他。   可时间推着朗夜沉向前走,他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了,更明白时虞在这些事件里完全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对时虞而言,恋人消失八年,回来却连个交代都不愿意给他。   朗夜沉不是不想说,可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时虞只会更自责,就像现在这样。   那条信息,确实是求救信息。   朗夜沉当时只有那一次机会,但他太年轻而且不够理智,他下意识的把天阙城的定位发给了时虞,被发现前甚至没来得及加上一句报警。   一个定位,和他的名字。   后来见识过付文宾的报复手段,朗夜沉很庆幸时虞没来找他,他看到时虞能按部就班的成长起来,在阳光下干干净净的活着,活成一个熠熠生辉的人,这样比什么都好。   至于时虞问他是不是失望。   当时当然会,何止失望,他都绝望了。   可是被打的就剩一口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死之前还是想再看时虞一眼。   他长得漂亮,当时在赌局里人气很高,付文宾怕他死了,又把他送进医院,养伤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时虞是没看到消息。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回想起来朗夜沉甚至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心想要是时虞知道真相,会不会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他可受不了刚恋爱就死了男朋友。   “失望过,所以一赌气,好多年都不联系你,一朝看你落魄,立马跑过来落井下石谈包养了。”朗夜沉拍了拍时虞的手,“包养啊!我这么羞辱你,不就是在报仇吗?”   时虞心想,他哪有脸让朗夜沉哄着他呢?   可他现在也实在笑不出来,他只想用军工铲把李程的脑袋开个对称的瓢。   ……   两个人凌晨才从派出所出来,关于时虞说的间谍罪,云恒市警方高度重视,立刻针对李程展开了调查,很巧的是,这傻子还真有几笔说不清来历的收入。   这个时间回家肯定会打扰时妈妈,朗夜沉给时妈妈打了个电话,只说俩人碰到个小偷,挂了电话,就开车回二中附近那个房子了。   时虞这一晚睡得不好,朗夜沉被他抱着,抱的太紧,好几次觉得这大猫猫是不是要谋杀亲夫,但抬头一看人还睡着,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眉皱着很不安。   朗夜沉一动,他就醒了。   人都醒了,朗夜沉就大大方方的亲了亲他的眉心,“做噩梦了?”   时虞把手放松些,没说是不是,他起身去客厅接了杯水。   等他回来,朗夜沉已经摊开长手长脚,把床占了一大半,时虞知道他没睡,朗夜沉现在睡姿都是蜷缩的。   他走过去,伸手去抬朗夜沉的胳膊,猝不及防被大灰狼一把拉上了床,这一下压的朗夜沉闷哼了一声,时虞想起来,被朗夜沉按住了。   “我后天……啊不,现在是一点多,那就是明天……”朗夜沉说:“我明天就要回森蓝新区了,你确定明天一整天,都要臭着张脸给金主看?那我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该换只讨人喜欢的金丝雀了。”   时虞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的眨了一下,“明天就走?”   “嗯。”朗夜沉打了个呵欠,“积压了太多事要处理,我估计你也是。”   他又亲了亲时虞的下巴,“走之前回二中看看,然后去看看我妈,你要不要陪我?”   这还用说吗?   时虞连犹豫都没有,立刻点头。   “那还不赶快好好睡觉?”朗夜沉哼了一声,放在时虞身上的手有些不老实的捏了捏时虞腰侧,但时虞和他不一样,时虞不怕痒。   他连表情都变一下,捉住朗夜沉的手,翻身躺在朗夜沉旁边,这次抱人的力道很合适,大灰狼舒服的窝进他怀里,闭着眼睛说:“别想短信的事了,我们还有十个八年要一起过,你总揪着那点遗憾不放,有意思吗?”   时虞不认为这是一点遗憾,但又被朗夜沉说的“十个八年”吸引去了心神,垂眸看了眼不经意就说出这话的朗夜沉,很想让他再说一次确认一下,但朗夜沉真的困了,在他怀里蹭了一会儿,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很神奇,后半夜时虞没再做噩梦了。   ……   作为二中的荣誉校友,时虞说回学校可是宣传的好机会,校长都摩拳擦掌准备亲自陪这位了不起的天才了,却被天才一盆冷水泼过来,说一切都要低调,他也不需要有人帮忙讲解,他和自己的男朋友随便逛逛就行。   男朋友……   熊校长郁闷的喝了两大缸子茶水,躲在楼上偷偷瞧自家菜园子里种出的翡翠白菜,还想看看白菜被哪只小野猪给拱走了。   朗夜沉和时虞是学生上课时进来的。   两个人并肩走在成荫的桂树下,远远看过去,牵着手的两人身高相近,身形皆是挺拔颀长,一儒雅清俊,一俊朗桀骜,气质不同,但气场融洽的像正负极相吸引的磁铁。   熊校长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这小野猪还不错,配得上他们二中最好的白菜,就是这小野猪越看越有几分眼熟……   又看了两眼,老熊一口茶水喷在玻璃上。   能不眼熟么,这小野猪第一次拱白菜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呢!   楼下,朗夜沉正指着一棵树,信誓旦旦的说牛昭昭就是在这棵树下把他给扔下来的,所以这棵树是他们的定情树,还拉着时虞跑到树后面刻字。   时虞也顺着他,把钥匙扣上挂着的多功能小刀推出来,让他去刻。   朗夜沉总觉得背后发冷,有种被后门经常出没的危险生物盯住的感觉,他捏着小刀问时虞:“写什么?写你名字影响不好吧?那就写个……”   一声咆哮远远传来,“树下那个狼!多大岁数了还踩草坪?!有没有点身为学长的自觉!!”   朗夜沉被吓了一跳,拉着时虞一溜烟跑远了。   等跑到小操场,朗夜沉才回过神,他干嘛要跑,他刚才也没踩到草坪啊?   “卧槽……刚才那是老熊吧?”他扶着单杠喘气,“这可真是血脉压制,我怎么还怕他呢……”   抬眼看见时虞眼里漫出的一点笑意,朗夜沉抬手捏了下时虞的脸,“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问完,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拉着时虞往草坪上一坐,“不能白挨骂,坐下休息会儿。”   时虞没跟着坐下,垂眸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个很温柔的弧度,“这位同学,践踏草坪扣两分。”   朗夜沉先看了眼周围环境,确定这里不会被老熊以及学弟学妹们看到后,立刻用力把时虞拉着坐下,扑倒在干爽的草坪上。   “时虞同学,商量一下,别扣分。”朗夜沉吻了他鼻尖一下,“这个能抵一分吗?”   近看时虞眼睫真的很长,但不是卷翘的那种,小帘子一样垂着,遮住眼底的情绪,朗夜沉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眼睫,笑着说:“这个不算,这个是赠品。”   他们胸膛相贴,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朗夜沉能清楚感觉到时虞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真是不禁撩。   下一秒,他被时虞捏住后颈,往下按了一下,两个人的唇若有若无的擦了一下,时虞喉结滚动,低声说:“还有一分呢?”   朗夜沉轻笑着吻下去。 第33章   两人在草坪上滚了一圈, 起来时身上都沾了些草屑,时虞把朗夜沉蹭到头发上的草叶摘下来,两个人并肩走出小操场, 恰好下课铃声响起。   悠扬的钢琴曲在扩音器的作用下有些失真,还是以前的铃声,朗夜沉听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拉着时虞加快了脚步。   时虞不明所以,还问:“走这么快干什么?”   “先去食堂吃饭啊。”朗夜沉说:“你数三个数, 就能看到从教学楼里冲出来的干饭人大军, 很可怕的,去晚了就等着排队吧。”   时虞回头, 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里开始有学生往这边跑。   两人就在第二食堂门口, 朗夜沉拉着他轻车熟路的进去, 径直往二楼一个窗口走。   时虞知道这家, 朗夜沉爱吃他家的面, 可回想起两人一起读书的时候,朗夜沉好像也没像这些学生一样,一下课就往食堂跑, 他都是不紧不慢的, 来了之后直接坐下就等着吃饭。   大多数时候都有人愿意帮朗夜沉打饭, 朗夜沉总请他们吃东西, 或者送一些小东西。   时虞因此也不用排队, 后来朗夜沉走了, 牛昭昭和陆洋也会帮他打饭, 他投桃报李, 给牛昭昭和陆洋讲题,两个人还说他是在恩将仇报。   没想到两个人屈指可数的亲自来窗口排队, 还是在毕业之后。   没想到窗口的阿姨竟然还记得朗夜沉,看见他之后张嘴就说出了朗夜沉爱吃的面,煮面时和朗夜沉闲聊了两句。   “知道阿姨为什么能记住你不?”她笑眯眯的按朗夜沉的口味多加了辣椒,“八年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俊的小伙子,啊,你朋友不算,你俩都俊,孩子你高二转学了?”   虽然不是,但朗夜沉还是点头,毕竟他去了哪里,说起来太麻烦,好在后面来的学生多了,阿姨也没空再说话。   他们端着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周围是学生们吵吵闹闹的背景音,他们讨论球赛和明星,说自己成绩进步或后退,吐槽作业留的太多,还有时下热播剧霸总夫人带球跑……   朗夜沉听着听着,想起一件事。   “我想不明白,时姨是怎么和施云山有的孩子……”朗夜沉把面里的麻椒挑出来,想了想又补充说:“方便说吗?不想说也没关系。”   时虞把吸管插.进饮料里,推到朗夜沉手边,冰蓝色的漂亮眼睛里盛满了淡漠,“可以说,我妈不会介意让你知道。”   “施云山和我妈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但他骗了我妈,让我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别人眼里的第三者。”时虞唇角勾起讥诮的冷笑,“后来我妈被施云山的妻子警告,才知道真相,但她那时候已经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施云山了。”   朗夜沉捏捏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冷笑一声,“据我所知,施云山子孙运一直不怎么好,和原配的两个儿子都因为先天不足早夭了,现在这个儿子比你小了足足十岁,听说身体也不好,他当时肯定很想把你留住吧?”   “是。”时虞点头,“我妈想法设法的摆脱了他的控制,但体检的时候,医生说如果做手术拿掉孩子,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小孩了。”   朗夜沉:……   时虞低声道:“决定把孩子留下,是我妈做过最不理智的决定。”   朗夜沉心想可不是嘛,没有时虞的话,时姨还能潇潇洒洒的过自己的日子,也不用带着小孩东躲西藏,就为了躲着施云山那个人渣。   只是人活一辈子,总有一两次糊涂的时候,看其他人的人生总以为自己能做的足够理智,其实自己的生活遇到问题也还是会处理的一团糟。   没有人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人生,谁也不知道时姨如果选择拿掉孩子,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没什么好对比的,时虞被时雅君教的很好,他现在是她的骄傲。   “难怪你那时候说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发明,不想被报道,原来是不想让你那个遭瘟的亲爹找到你们……”朗夜沉皱眉,“那你后来怎么……”   “你休学后没几天,我和施云山的关系就被媒体挖出来了,他们跑来云恒市跟踪骚扰,我再遮遮掩掩已经没必要了。”时虞看向朗夜沉,“而且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样有一天你想找我,很快就能找到我。”   朗夜沉:……   后悔提这个话题了,好端端的就不该说施云山这晦气玩意儿,面都不好吃了。   ……   在二中吃完午饭,时虞开车带朗夜沉去陵园。   墓碑上的女人仍是眉眼舒朗的笑着,被定格的岁月里,她永远年轻漂亮,神色温和,黑白照片褪去的是颜色,褪不掉的是她眼中的眷恋和不舍。   朗夜沉站在墓碑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也只是蹲下身,把墓碑下枯败的花枝敛起来。   “给我吧。”时虞从他手里接过来,“这是我上次来看阿姨时留下的。”   他又把手里新鲜的花递给朗夜沉,自己去扔那束枯萎的花,明明近处就有个黑色垃圾桶,他偏偏往最远的那个走。   他是给朗夜沉留下说话的空间。   朗夜沉笑了笑,蹲下身,平视着墓碑上的女人,“妈,你看,我给你找的儿婿,是不是特别贴心?”   开头说了,后面的话就好说很多,他不能和时虞说的话,可以说给母亲听,他说了这些年家里的变故,又觉得妈妈应该什么都知道,于是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他提起另外一件事,“妈,我在天阙城,认识了一个小孩,他和我挺像的,要不是你不在了,我会以为你在哪给我生了个弟弟。”   他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腾起,模糊了照片上的脸。   “要是您还在,会跳起来打我后脑勺吧?”朗夜沉笑着抖了抖烟灰,“没办法,谁叫您现在没办法管我呢?”   他接着说那个小孩,“我在天阙城的第二年,那个小孩被骗进来,傻了吧唧的,和刚开始的我一样,但是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他们相似的人生经历,不一样的是他活了下来,而那个小孩像很多个误入泥沼的少年一样,永远留在了那片阴湿的沼泽里。   “我在付肃身边做了一年多的助理,本来已经快要接触到付氏的核心业务了,但付文宾那个老狐狸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让我向付肃主动提出离职,还想让我再回天阙城……”朗夜沉嗤笑,“那鬼地方,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他又看向不远处的时虞,瞳仁里映着一个小小的影子,看了好一会儿,他又说:“但是不行,妈,我想和时虞好好过日子,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我没法安心过日子。”   他今天回了二中,看见那么多天真活泼的少年人,他们在校园里,最大的烦恼是作业太多、打游戏队友技术太烂……   那个狼族的小孩,本来也该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说他的死和朗夜沉无关,警察们也是这样说的。   可他想起当付文宾一脸笑意的拍着他的肩膀,无所谓的说:“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到那个变态手里,正好,小晨和你挺像的,于老板很满意……”   朗夜沉就反胃想吐。   五年了,他事业做的风生水起,明明有无数次机会,能离开那片沼泽,但他没走,他开会时给员工画大饼,说是因为森蓝新区还有无限的发展潜能,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妈,我其实没变过,不是吗?”朗夜沉把烟怼在草地上,“我没回来看过你,你别怨我,不做这个决定,我没脸回来见你。”   他站起身,拿出手机。   今天天气不好,从早上起就没见太阳,这会儿更是下起了小雨,朗夜沉穿的是时虞的风衣外套,黑色的衣角在一片肃穆的白里恣意翻飞,像无声燃烧起来的烽火狼烟。   时虞若有所觉的转过身,看见朗夜沉在打电话。   不知道他和对面说了什么,看得出笑的很轻松,如释重负,隔的太远,他想过去,朗夜沉摆摆手,示意他还没讲完话。   “吴队,我同意你们之前的提议。”朗夜沉对着电话说:“明天我返回森蓝新区会和付文宾联系,同意他让利给我的协议,同时要求亲自管理天阙城,到时候会把位置、地形、武装人员分布的具体情况发给你们。”   电话那边,吴队长明显激动起来,他压抑着语气说:“好,详细的计划我们等你回新区再谈,你在云恒市吗?回去探亲?”   朗夜沉愣了一下,摇头说:“我没有家人了。”   他垂眸,恰好能看见手腕上系着的护身符,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们是要给什么特殊照顾的话,那我男朋友的妈妈就是我的家人。”   吴队长笑起来,“特殊照顾要给,你也不要多想,不是说让你豁出命去帮忙,你不是公职人员,要记住,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朗夜沉看着松柏下长身玉立的时虞,心想这是自然,他还没过足吸猫的瘾呢。 第34章   飞机起飞前, 朗夜沉接到了时虞的电话。   “你要违约?”时虞很明显的不太高兴,“为什么?”   “项目还没开始不是吗?”朗夜沉说:“森蓝新区那边有个叫付文宾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他想和你谈这个项目, 我退出的话,他甚至会替我交违约金,还有另外一大笔钱。”   朗夜沉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椅子的皮质扶手,“这不是咱们双赢吗?而且我最近确实顾不过来,资金不是那么充裕, 都投给你风险太大了嘛。”   他笑着说:“可不是全部条约他都能接手啊, 最后一条就不可以。”   最后一条,是指那个“包养”合约。   朗夜沉的说法解释的通, 但时虞总觉得不太对, 但项目还没有正式开始, 发生这种变化也很正常, 这时朗夜沉又问:“你今天刚回去, 很忙吧?还能抽空给我打电话?”   时虞看了眼休息室外对他招手的小助理,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捏眉心。   “有点忙。”他说:“等忙完这一阵, 我想去找你。”   “嗯, 行, 不用急着过来, 我最近可能出差不在新区。”朗夜沉看了眼手表, “行了, 准备登机了, 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   时虞:“好”   飞机起飞, 离开云恒市,市中心的高塔越来越小, 直至变成一个小光点,朗夜沉才收回目光。   他想,再回来时,他应该已经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飞机落地新区东二区机场,狞猫助理前来接机,边走就已经边开始汇报工作,两人坐进车里,狞猫发动车子,小心翼翼的说:“还有一件事……”   朗夜沉头也不抬,翻着手上的文件,“说。”   狞猫助理犹豫一下,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就去云恒市了,但总觉得和那位时先生脱不了关系,不过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提醒:“老板,你要小心那位时虞先生。”   朗夜沉:“……他怎么了?”   本以为时虞是向狞猫助理旁敲侧击他过去的经历,谁知道狞猫助理一脸忿忿,“他……他挖您墙角!他要双倍工资聘请我!”   朗夜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您去云恒市的前一天,我给您送抑制剂那天。”小助理有理有据,“他一定是先用美人计想从你这里窃取商业机密,没得逞才转而要把我挖走。”   朗夜沉面色古怪,“你没答应?”   “没啊!”狞猫助理哼了一声,“您帮过我,如果不是您,我现在应该在监狱里,这份恩情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这话朗夜沉也就听个乐呵,不能用钱衡量,只能说明钱还不够多。   他低头给时虞发信息,“你挖我墙角干什么?”   时虞应该是在忙,这条信息没有回。   等到朗夜沉到了家,换了衣服洗了澡,时虞直接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屏幕里是一片冷白,水珠从腹部滑落,又被浴巾边沿吸收,胯骨上的猫咪剪影探出半个头,两只猫耳上刺着深蓝色的SY两个字母。   时虞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其他工作人员,拿着手机从角落转移到更角落的位置,像一只吝啬的恶龙,小心观赏着自己收藏的珍宝。   朗夜沉的手机应该是放在了桌子上,他弯腰和时虞打了个招呼,刚洗完澡,脖颈还泛着粉,锁骨上有没消退的红痕。   他完全样了中午的问题,吹着头发问:“你怎么打电话过来?”   时虞说话,吹风机就停下。   “中午你说挖墙脚?”时虞想了想,想起来了什么,“你说你那个狞猫助理?”   “还真有这事啊?”朗夜沉扯过椅子坐下,撑着下巴看他,“你要他干什么?他一个学金融的,去给你当会计么?”   时虞想起自己刚找到朗夜沉时患得患失的心情,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试图岔开话题,“你要去哪里出差?”   朗夜沉早就想好了答案,说了个偏僻信号不好的落后地区,为之后不能经常接电话的情况做好了铺垫。   时虞正要说什么,朗夜沉这边打进来一个电话。   没有备注的来电,朗夜沉却对来电者有了猜测,刚才还带着舒朗笑意的眉眼冷了下来,和时虞说了一声,挂断了视频。   远在云恒,时虞拿着自动返回聊天记录的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的音量键,他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圆桌旁,若有所思的盯着朗夜沉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   给朗夜沉打电话的,正是付文宾。   还是之前的条件,他问朗夜沉考虑的怎么样。   朗夜沉没有立刻答应,以免态度转变过快引起这只老狐狸的怀疑,果然,他的迟疑反而打消了付文宾的疑心,但付文宾显然也没了等下去的耐性,他希望三天后,朗夜沉能给他个准确的答复。   两人约在朗夜沉名下的酒店,这是付文宾先给出的诚意。   这几天朗夜沉也没闲着,配合警方做出了一套假的资料,真真假假的信息掺在一起,付文宾真要查可要费些功夫。   他提前到了订好的包间,而付文宾也准时来赴约了。   和很多有权势的人不同,付文宾没有让别人等着的习惯,他甚至看起来没什么架子,身材中等,长相斯文儒雅,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没打招呼先露出几分笑意。   只有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这人完全不是看起来这么随和,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保镖为他推开包厢的门,他进门就先笑,“小朗,可有几年没见到了,你看看你,越来越有出息,再看看我家那个兔崽子,实在是不像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朗夜沉好久没见的长辈。   朗夜沉倒不必装热络,垂着眼睫,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付爷客气了。”   两人落了座,服务生开始上菜,付文宾摆摆手,示意无关人等先下去,他从保镖手里接过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的玻璃转盘上,笑眯眯的说:“小朗,合同在这里,你先看看,咱们办完正事再吃饭也不迟。”   那份合同转过半张桌子,停在朗夜沉面前。   站在朗夜沉身后的小助理把合同拿起来,不卑不亢的向付文宾点头示意后,才翻看起来。   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此前他已经把这份合同的电子版印在了脑子里,因此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立刻弯腰把某个傻瓜都能看懂的数据指了出来。   “朗总……这……”小助理看起来很无语,小声提醒,“之前不是四成吗?现在怎么成三成了?”   朗夜沉还不至于天真的以为对方打错了,既然付文宾改了,那就是这件事有了新的变数。   他抬眸,指间夹着的没点燃的烟,在那张纸上点了两下,似笑非笑的抬眸,“付爷的人总不至于连三和四都分不清,怎么?您这是改了主意?”   能从付文宾这里拿到多少脏钱,朗夜沉并不在意,反正最后都要上交,但谈生意的样子还是要做足了。   他抬手,小助理弯腰为他点上了烟,朗夜沉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   “付爷,你也知道,把谈妥的项目让给你,我损失了不少,而且我肯让,是因为我敬重你,你出尔反尔,可有些……”他笑了笑,薄唇一动吐出四个字,“为老不尊。”   他这么“斤斤计较”,付文宾反而笑了,“小朗,你听我说,你拿掉的一成,我给你从别的地方抽,我怎么会让你吃亏呢,你也是在我手下做过事的,怎么也比这个后加进来的外人要强。”   “外人?”朗夜沉皱眉,“什么意思?”   “天阙城的另外两成利,我让给了另外一个人。”付文宾神秘的笑笑,“你肯定猜不到这人是谁……另外,小朗你也知道,我是靠天阙城起家的,要按之前商量的,你和他四加二,那就是占了大头了,那我可不能同意啊。”   朗夜沉却在想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知道会给他的计划带来什么变数,也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那是自然,既然付爷你拿了主意,那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人总该出来,让我见一见吧?”   “不急不急,他还在路上。”付文宾乐呵呵的拍手,“咱们先吃饭,边吃边等。”   按最高标准上的一桌菜,可惜就两个人吃,心思也都不在吃饭上,推杯换盏几轮,朗夜沉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服务生撞到了他,然后道了歉,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没关系。”   朗夜沉放下酒杯,他觉得自己酒量确实不好,这么两杯下去,就出幻觉了,竟然听到了时虞的声音。   双扇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道颀长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冰蓝色的眼睛逡巡一圈,最后在朗夜沉身上略一停顿,淡淡的收回目光。   朗夜沉:“咳咳……咳咳咳……”   声称在大沙漠里搞绿化工程的大灰狼有一瞬间的心虚,但随即满头问号的看向时虞。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联手打怪啦!   . 第35章   付文宾哈哈笑起来, 让保镖给时虞拉开椅子,他又看向脸色难看的朗夜沉,老好人般劝道:“小朗, 你看,你和时教授也算得上是熟人,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何止是熟人呢,那真是里里外外都熟的不行。   但是……   “谁他妈和他是熟人。”朗夜沉把烟按在合同的厚塑料夹子上,焦糊的塑料味随之冒了出来, 他神色阴沉的看向时虞, “我说违约的时候,姓时的你答应的那么痛快,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我的东西, 你也敢和我抢?”   他倨傲的抬起眼, 冷笑道:“没看出来, 你一个教书的,倒是胆识过人,钱到了手里, 花的出去吗?”   嘿, 多标准的黑恶势力台词。   他和时虞对上视线。   那双总是温和如湖泊的漂亮瞳仁里, 没有一丝他熟悉的情绪, 时虞淡漠的眨了下眼睛, 语速很慢的说:“朗总, 做人不要太贪心。”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付文宾满意的笑起来。   森蓝新区乱了近十年, 但付文宾知道, 它不会再乱下个十年,联合政府全面接手森蓝新区之后, 首先要清算的,就是他们这些被养肥的“猪”。   那把刀悬在脖子上,实在让人不安,再说他把自己说成猪是一种比喻,那他儿子付肃就是写实,那就是头猪。   可惜他早年打架伤了根本,不然肯定练个小号。   付肃根本接不了他的班底,这猪崽子分分钟会让底下的恶犬撕成片,付文宾又不甘心家底就这么便宜别人,这几年开始着手清算产业,同时投资一些能放在明面上的生意。   和声名显赫的时教授合作,就是其中一个项目。   天阙城这一块,他本就打算把自己摘出去,全交给朗夜沉自然也不可能,说起来朗夜沉虽然在他这里打了两年黑拳,却是他手下唯一一个没沾人命的,很多人在药物作用下过度兴奋失去理智,直接把对手打死是常有的事,而且杀死对手后,看客的打赏能达到一个可观的数字,但朗夜沉从未失控过。   付文宾其实挺欣赏朗夜沉的,总每次被付肃气的要死,就想着能不能把这狼崽子的脑子和自己家那猪崽子换换。   思绪扯的有点远,付文宾看朗夜沉把红酒杯端起来,顿时觉得不妙,抬手叫道:“小朗!你冷静!”   但他还是说晚了,朗夜沉直接把红酒泼了时虞一身。   付文宾开始头疼,自己干嘛一进来就坐主位了?不如让朗夜沉坐里面,这样也好避免时虞一进来就坐到了离朗夜沉不远的位置。   但后悔也晚了,他示意保镖去把站起来的朗夜沉按回去,至少别让俩人打一起去,那时教授一看就是个斯文人,再吓坏了还怎么谈生意。   保镖赶紧跑过去拉朗夜沉的胳膊,时虞胸口一片濡湿的酒香,他皱眉就好像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只有朗夜沉看的清楚,时虞盯着的是那人伸过来的手。   朗夜沉有些想笑,但硬生生忍住了,扣着那保镖伸过来的手腕狠狠一拧,保镖痛呼着扭曲身体,被朗夜沉一脚踩在了膝弯,跪在地上撞翻一排椅子。   动作利落狠辣,朗夜沉的西服都没乱,只是银灰色的领带从衣服里滑了出来,时虞一看那领带眼熟的很,还是从他这拿的。   被欺瞒的火气压下去一点点,时虞绷着唇角,心想看在领带的份上,原谅大灰狼一点点。   包厢里唯一的保镖被朗夜沉一脚踢开,两人之间再无阻隔,朗夜沉大步走过来,扯着时虞的领带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不好意思啊时教授。”他笑得十分恶劣,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时虞胸口,“我刚才手抖,酒都泼你身上了,一会儿还要一起去天阙城吗?你这样不方便吧?”   在旁人看来,这个动作颇具羞辱性。   付文宾觉得够了,时虞应该已经看清楚了,朗夜沉对他有多不满,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出面了,于是狠狠的一拍桌子,沉声呵斥:“行了!闹什么闹?!”   “都给我坐下!”付文宾说:“本来想着你们是校友,说不定在校时还认识,怎么闹成这样?”   朗夜沉不动声色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心想这老王八果然查了他和时虞有没有交集,幸好吴队那边一早做了准备,连夜改了很多资料。   他把烟在桌沿磕了一下,冷笑着说:“校友?人家是好学生,可不愿意认我这个校友。”   似乎看付文宾真的动怒了,朗夜沉终于收敛了一些,“行吧,付爷的面子我多少得给点,我领他换身衣服表达下歉意行吧?”   “我叫人去商场给时教授买一身算了。”付文宾不太愿意让他们俩独处,不管是放大矛盾还是解除误会,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我在酒店放了两身高定,新的,没穿过。”朗夜沉似笑非笑的望着付文宾,“还是说,付爷有什么不放心的?”   付文宾心想,你这不是废话?   但面上倒是和气好说话,“没有的事,那你带时教授去换衣服吧,好好交流,别再动手了。”   朗夜沉起身,在前面带路,心想等会儿可真不一定是谁要动手动脚。   ……   电梯在顶层客房停下,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朗夜沉摸出房卡,打开他在酒店留的房间。   开门前两人一脸冷漠,开门后朗夜沉就被大猫按在了门板上,时虞捏着他的腰,用尽力气克制才没把人给弄疼。   可朗夜沉还有心情东张西望,抬手捂住他的嘴,盯着手表看了一会儿才放开,“行了,小声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时虞知道他在干什么,手表里应该有屏蔽监听设备的装置。   “偏僻地区……搞绿化……”时虞垂眸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出差?”   “咳……”朗夜沉揉了揉鼻子,“那你都摸过来了,我还用狡辩一下吗?”   时虞深吸一口气。   他拿朗夜沉没办法,这只小狼崽被他弄丢过,回来已经一身伤了,他平时亲一下都不敢用力,如果说在床上能算得上是教训他,那时虞也只有这么一种手段罢了。   “啧……”朗夜沉拉了一下时虞的领带,凑近时虞耳边问:“想什么呢时教授?眼神好下流啊,看的我都ying了……”   时虞闭了下眼睛,喉结滑动,手臂正要施力把人扛起来,朗夜沉又按住了他的胳膊。   修长的手指就搭在时虞紧绷的手臂肌肉上,拨弄吉他似的划拉两下,朗夜沉笑着说:“不过我劝你别乱来,根据我对你时长的了解,换个衣服的时间,你应该来不及,到时候就尴尬了……”   他说完,把捏领带后沾到红酒的手指放在唇边,嫣红的舌尖舔了一下指间缝隙,还不忘眯着眼睛笑,坏得让人牙痒。   最后还是被大猫猫在锁骨上留了片痕迹,衣服弄丢了扣子,两个人只好一起换衣服。   “你找过来做什么?”朗夜沉低头系袖扣,“怎么知道天阙城的?”   “付文宾的事在施家那个社交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施云山的堂弟甚至去天阙城赌过,我一直知道天阙城,只是不知道他们赌的是黑拳比赛的输赢……”   时虞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他隐约已经猜到朗夜沉不愿意提到的过去。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你不想让我知道,可是我很担心,这次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那地方。”   意识到天阙城这个地方给朗夜沉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他怎么可能留在云恒市什么也不做?   “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朗夜沉神色无奈,他给时虞选了个领带夹,夹好后抬头吻在时虞紧绷的唇角,一个浅吻,一触即分,“这些旧事我之所以不说,就是怕你听了之后跟着不好受,除此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那我说它干嘛?非要拉着你一起不好受?”   时虞垂眸看着他,却没说自己是否认同。   那就是不认同了,这回轮到朗夜沉叹气了,他把外套递给时虞:“走吧,先一起去天阙城看看,晚点的时候我和你说说,这些年我都干了什么蠢事。”   时虞想了想,还是说:“你如果不想……”   “没什么。”朗夜沉摇头,“不说让你自己瞎猜么?我可舍不得你给自己安些没有的罪名。”   楼下的付文宾等的都有些着急了,现在这年轻人,换个衣服真是能磨蹭,然而等两个人再次推门进来,他这种一向不关注服饰的人都觉得这时间磨蹭的确实值得。   时虞穿朗夜沉的衣服其实是有一点挤的,不过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两个人穿着同是黑色不同暗纹的西装,一前一后进门时,付文宾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秀场。   朗夜沉还是一脸的不耐烦,直接冷硬的说:“时教授那么缺钱,衣服就送你了,别还我,我嫌晦气。”   “唉?小朗,好好说话么。”付文宾又开始装和事佬,“刚才上去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下来又说气话?”   他看了朗夜沉两眼,皱眉问:“你这嘴是怎么了?”   朗夜沉:……   嘴怎么了?亲肿了?也不疼,是破皮了?   时虞淡淡的接话,“没什么,给朗总一个教训罢了。”   付文宾理所当然的以为时虞把朗夜沉给打了,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时虞。   “可以啊,时教授……”这老王八蛋调侃道:“你敢和他动手,真是胆量可嘉,就是力气不大,就破那么点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咬的呢,哈哈哈……”   时虞:……   朗夜沉:…… 第36章   天阙城能存活到现在, 也是有原因的。   付文宾在天阙城甚至有自己的武装势力,说他是森蓝新区西南一带的土皇帝一点都不夸张,而且天阙城的地理位置在森蓝新区的最边沿, 它并不是后来改造出来的土地,而是沼泽内自然形成的沙地,付文宾把众多沙地用栈桥相连,形成一片与森蓝新区相隔绝的岛屿。   就算到了今天,新时代的兽人们也不敢说完全了解这片上古神话中就存在的禁地, 森蓝沼泽和北半球海族新发现的深海峡谷一样, 有太多未解的谜团,有人开玩笑说, 这两个地方是兽神留下的结界, 跨过它们, 另一侧就是神话世界。   随着对森蓝沼泽的开发, 对禁地敬畏之心也在一点点消失, 关于改造这片禁地填进去多少人命,联合政府只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这更给了大家一种错觉, 好像这片神秘的自然之地没什么好恐惧的。   只有一直看着沼泽改造的人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朗夜沉看着车窗外, 他刻意坐的离时虞远远的, 继续营造一种两人不和的假象, 尽管付文宾并没有跟着过来。   时虞默契的没和他说话, 也安静的看着外面, 记下沿途的景物。   车一直开了近三个小时, 窗外植被逐渐茂盛, 远处已经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冠,是大沼泽地特有的一种高大的柏树, 周围空气也愈发湿黏。   铺设好的路到了头,地表逐渐被湿漉漉的沙砾覆盖,车停了下来,司机示意两人下车。   他们中午一起吃的饭,这会儿已经是傍晚,红紫色霞光铺满半个天空,周围是低矮的灌木,鸟叫虫鸣不绝于耳,朗夜沉一路也在记路线,这会儿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这倒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司机笑了笑,客气的说:“两位在这里稍等,接下来的路得坐船,一会儿有人来接应你们。”   他说完就要上车。   朗夜沉按住他的肩膀,轻笑道:“荒郊野地的,你不给我留个防身的,一会儿来个鳄鱼蟒蛇,你指望我和它们和平谈判吗?”   于是这人走前,给朗夜沉留下个黑色的金属箱子。   等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朗夜沉端着的肩膀才松懈下来,他在一块相对突出的石头前蹲下,打开箱子。   时虞走过来,站在朗夜沉身侧。   箱子里是一些零件,时虞能看出这是一把没组装的手.枪,朗夜沉却吹了个口哨,直接说了枪的型号。   他把零件取出来,开始拼装,清脆碰撞的金属声里,他笑着问时虞,“会用吗?”   华州是禁枪的,时虞去过射击俱乐部,但那和朗夜沉手里的东西不一样。   他也蹲下,看着朗夜沉冷肃的侧脸,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枪拼装完毕,朗夜沉垂着眼睫上子弹,“我给付文宾的儿子付肃做过保镖,那时候学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没杀过人。”   “嗯。”时虞点头。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朗夜沉笑起来,端枪瞄准了一下,“我其实想过,一枪把付肃或者付文宾崩了算了,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冲动。”   他放下枪,看着时虞,“重新遇到你之前,总觉得死了好像也无所谓,像枯死的树,倒在沼泽里,一夜过去就无声无息的沉下去了。”   时虞皱眉,唇又抿了起来。   “啧,别不高兴啊,那不是之前了吗?”朗夜沉拉着他,两个人站起来,他单手给时虞整理了一下外套,一点点把领带捋平整,“现在想想,我会去找你,本身就是在求救,我知道看见你,就能活下去。”   自再次相遇以来,他从来没和时虞说过这样的话,好像很多事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时,时虞始终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他动作很轻的抱住朗夜沉,像抱着一件易碎的工艺品,想说抱歉,最后只是吻了吻朗夜沉冰凉的耳朵。   夜风很冷,朗夜沉干脆抱着时虞,还记着把枪口压低冲向地面,两人贴在一起还暖和点,估计付文宾是要晾他们,来接应的人还要等上一会儿。   “你查我家当年破产的事了?”朗夜沉抬眼,自问自答,“肯定查了,你就不是等在原地的人,想知道什么自己就会去找答案。”   时虞:“你没说不能查。”   “……”朗夜沉无语的看着他,“你可真会钻空子。”   朗和海运公司的破产,确实和狮澜集团有关,确切的说,是和施家的豪门斗争有关。   施云山当时虽然做了狮澜集团的董事长,但他还有个很出挑的弟弟,而且他弟弟子孙运明显比他好了太多,常利用小孩和施家老爷子增进感情。   施云山位子坐的也不安稳,为了不让施云海翻盘,暗地里找关系扣押了施云海的一批货,施云海办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最后彻底离开了狮澜集团的董事会,而施云山则早有准备的“力挽狂澜”。   当年媒体铺天盖地的都是对这场豪门的兄弟阋墙的报道,连带着挖出了施云山的私生子时虞,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海运公司宣布破产。   和狮澜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朗和海运确实太不起眼。   “我爸出事的时候,我那个后妈带着小妹跑了。”朗夜沉深吸口气,“我想过去找你,虽然你只是个学生,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眼前的困境总有一天会过去,结果就在医院,我看见新闻说,你是施云山的儿子。”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感觉,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大厅里,头顶悬挂着的电视在眼里色彩渐渐扭曲,也许是冷气开的太足,不然他怎么会有一种自己在被冰封的错觉。   “多特么扯淡的巧合。”朗夜沉嘶哑的笑了两声,“我那会儿……还是个孩子吧?对变故无能无力,也没法报复狮澜集团,所以我难免迁怒到你身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你,这就是原因。”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被迫长大了。   再回想起这件事,他就知道自己的迁怒是没道理的。   什么是父子?   和经历漫长妊娠过程的母亲不同,孩子对于父亲来说,来的太过轻易了,如果没有降生后的朝夕相处和爱护教导,没有享受过施云山带来的任何福利,时虞凭什么把施云山当成父亲?   他也不该替施云山承担朗夜沉的仇视。   察觉到时虞要说话,朗夜沉伸出手指抵在他唇上,“行了,你也别道歉,你是时姨的孩子,和那个傻逼没关系,是我明白的晚了。”   时虞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说:“我不是要道歉,我是想说……”   朗夜沉:???   时虞:“尽管不是因为你,但狮澜集团破产这件事,是我做的。”   朗夜沉:……   时虞继续说:“但施云山现在还不知道,他最近还打过电话给我,想让我回老宅一趟,让我认祖归宗,如果你想的话,这件事结束,我带你一起回施家。”   朗夜沉莫名其妙,“我去干什么?炸祠堂?”   “施云山有心脏病。”时虞说:“我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回去,他一定很高兴,他一直希望我能结婚生子,以后继承施家一文不值的‘皇位’,那我就告诉他我喜欢男人,还有狮澜集团是怎么破产的,那么多宾客在,他应该会高兴死。”   朗夜沉:……   真是高兴“死”了。   “这主意不错。”他低低的笑起来,“叫上时姨吧,这热闹她肯定爱看……不过比起施家那堆垃圾,我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时虞垂眸看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最后一抹霞光,流光溢彩的温柔在眸中流转着,他很认真的问:“什么?”   “包养合同啊。”朗夜沉勾唇,手捏着时虞的下巴,笑的眉眼弯弯的凑过去,吻了一下时虞的唇角,“要不要续约?期限就到我死那天吧?”   “你……”时虞被气到了,扣着朗夜沉的腰,凶巴巴的吻回去。   好好的一句告白,他非要加那么晦气的字眼,硬是把大猫气的炸了毛。   也不知道这人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朗夜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仰着头乖乖给亲。   鼻息炙热,朗夜沉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腿软,时虞抚在后颈的手强势又温和,不让他后退,又轻轻的揉捏安抚着。   朗夜沉头有点晕,迷迷糊糊的想,时小虞不愧是学霸,学什么都快,第一次接吻差点把嘴磕破,现在就技术娴熟了。   他想缓口气,推了一下时虞的肩,余光突然看见树丛里隐隐约约的灯光,于是眸光骤然清明。   时虞被冰凉的枪管抵住了下巴,朗夜沉往后退了一步,茶色的眼睛里还有一点明亮的水光,神色却是阴郁狠辣的。   时虞猜到了什么,很配合的缓缓举起手。   但他注视着朗夜沉眼角和唇上还没褪去的红,声音不由自主的低哑下来。   “朗总,别冲动。”他说:“容易擦枪走火。”   朗夜沉:……   好你个小猫咪,都学会开车了。   丛林里的人急匆匆的跑出来,一见两人脸红气喘的样子,一看就是打了一场,这连枪都用上了,顿时下了一跳,高声叫道:“朗总!时教授!你们别冲动啊!”   朗夜沉回头,冷笑一声扣动扳机,子弹砰的一声打在那人脚前,吓得那人停住脚步。   “你们开了几艘船?”他冷声说:“我不和这人坐一起。”   “啊这……”来接应的人很为难的挠头,“这恐怕……”   朗夜沉手腕一动,他立刻改口,“那您先走,委屈时教授再等一会儿?”   他心想,教书的怎么也比这敢开枪的好说话。   时虞果然好说话,看了朗夜沉一眼,走到一边交叠着长腿坐下。   来接应的人心想,这一眼可够凶的,像要吃了那狼族青年。   可朗夜沉却一点也不怕,还笑着调侃:“那时教授,我就先走了,你吹吹风……”   他意有所指的向下一瞄,“冷静冷静,这样子让人看见,可就装不了文明人咯。”   他转身,接应的人立刻上前,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条黑布。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朗夜沉轻笑了一声。   老房子着火就是不禁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太忙了,更新的频率太不稳定了,抱歉崽崽们!   今天放假写一万补偿大家一下吧,先来一章开开胃,么么~   . 第37章   视线一片黑暗, 和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样,只不过当时他被反绑着手,一路被推搡着, 现在却不一样,他被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船舱里装修应该还不错,虽然看不见,但淡淡的高档香水味涌入鼻腔, 闻着很舒服。   他被扶着坐下, 椅子也舒服,天鹅绒的垫子蓬松软和, 腿边悄无声息的贴上来一片柔软温热, 再加上这位伏在腿边的美人儿, 一条小船倒也成了温柔乡。   朗夜沉心说对不住了时小猫, 付文宾一直以为他是个直男来着, 直男人设不能塌,让付文宾发现他弯了很容易怀疑他和时虞的关系,毕竟时虞长得太好看。   逢场作戏他已经习惯了, 但也没真的打算做什么, 在那个女孩子吻过来的时候, 他侧头避开了, 随口吩咐:“有吃的吗?中午看见某人气都气饱了, 这会儿饿了。”   有些不安的女孩子立刻甜笑着说:“有的, 您想吃什么?”   “都行。”朗夜沉斜坐着, 长腿交叠, 一手支着下巴低低的笑了一声,“你喂我?”   “好。”女孩应声。   她穿着什么朗夜沉看不见, 但一举一动都有叮铃铃的金属轻碰声,像一只风中摇曳的风铃,很好听。   朗夜沉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蜷了一下,想握拳又忍住了。   船舱里还有人,除了扶他进来的那个人,还有至少两个,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女孩折返回来,跪在他身侧,用银质的小叉子插着小块的红酒鹅肝递到朗夜沉嘴边。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自然坦荡,喂东西喂的小心翼翼,朗夜沉觉得自己意思一下就行了,正要让她站到一边去,女孩子又开口了,低低柔柔的问:“手好酸,可以坐您腿上喂吗?”   朗夜沉:“……”   他要是说可以,时虞晚上会不会把他的腿啃个遍?   “急什么?我都没急呢。”他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笑着问:“你多大了?”   女孩轻轻的说:“十七。”   朗夜沉咬了一下后槽牙。   和他被骗进来那年一样大,还是个在读高中的孩子。   说完年纪之后,女孩有点忐忑,她不知道客人喜欢哪个年龄段的,是更小一点,还是再成熟一点。   她还是很希望这个客人能喜欢她,比起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眼前这个男人起码长得不叫人恶心,最重要的是,他是城外来的人,也许能带她离开那个地狱。   女孩温顺的垂着头,眼里除了忧惧之外,还有不甘心。   她出去一定要报警,这狗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些人渣都该死。   可男人什么也没说,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椅子的扶手,就这么静默了一路。   朗夜沉闻到了清幽的香味,被夜风卷进来,一缕一缕涌进船舱,他猜测应该是快到了,这味道是天阙城附近才有的睡莲花香。   他这一路也在试图记住方向,可蒙着眼实在难以辨别,而且距离也很难估算。   不知道天才时教授会不会有办法。   他被解开蒙眼的黑布,船舱里开了灯,极尽奢华的各类摆件都在反光,朗夜沉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低头看了眼那个小姑娘。   女孩生了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十七岁还要小一点,甜美可爱的长相,头上支楞着一对儿白色的犬科尖耳,身上的衣服都是透明的,腰上、手脚腕上系着金属细链,她应该是冷,微微发抖时,金属链叮叮的响。   女孩也仰着头打量他。   男人很高,身材偏瘦但不单薄,肩宽腿长,那张脸更是出挑,轮廓俊朗深邃,眉骨挺括,即便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睫,眸中的阴郁仍让人有些惧怕。   她看了一眼,立刻垂下头。   时虞却觉得她有点眼熟,但要是说见过这人,又没有印象。   见他盯着这女孩,带路的人立刻殷勤的凑过来,“您喜欢?她还没被碰过,是付爷特意留给您的,今晚给您送去?”   没被伤害过……   朗夜沉知道自己不该收下这个女孩,他来天阙城要办的每件事都凶险至极,实在不该加上这么个变故。   可他最终还是点头了。   能救一个是一个,吴队他们至少要一周才能采取行动,谁知道这一周,她会遭遇什么。   ……   时虞在半小时后到了码头,朗夜沉站在水榭里抽烟,身上只穿着件黑衬衫,看见他后明明眼睛一亮,却故意冷哼了一声,一脸不耐烦的背过身。   时虞知道他站在这里是在担心自己,看他这样子有些想笑,下一秒看见朗夜沉身后走出来个小姑娘,身上披着朗夜沉的外套。   时虞皱眉。   二次进化后他视力极佳,离得挺远就觉得这女孩模样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看见狼耳第一反应竟然是朗夜沉的妹妹……   但年龄对不上,朗夜沉的妹妹比他小十三岁,这女孩明显更大些。   越走近,越觉得那熟悉感很古怪,时虞总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见过这张脸。   不过他也注意到女孩子的衣着,立刻明白过来这女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就算他道德感不算高,心里也觉得付文宾等人真的该死。   人到齐了,上了一辆越野车,穿过一片丛林,终于看到了那座城。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浓黑夜色下,一片拥挤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鸽子笼似的房间透出点点昏暗灯光,晦暗的星辰般围在外围,有人在路边看向车子,目光冰冷麻木,像末世小说里写的行尸走肉。   再往核心区域走,建筑渐渐高起来,出现了酒店和餐厅等娱乐场所,装修风格是一言难尽的廉价假奢华。   时虞始终没看见传说中的“天阙城”。   手背一凉,被坐在旁边的朗夜沉抓住了,时虞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坐在前面的司机和女孩,幸而车内光线昏暗,没人察觉到异样。   他这才看向朗夜沉。   昏暗的光线下,朗夜沉的脸褪尽了血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呼吸却放的沉缓。   时虞手掌动了一下,和他十指相扣。   牵了一段时间的手,似乎从这个动作中获取了力量,朗夜沉放开了时虞,隐蔽的对他笑了一下。   车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司机恭恭敬敬的给两人一人一张房卡,还留下了四个保镖,说是有事交代他们去办,实际上是监视。   付文宾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想用朗夜沉,却又不放心,还要派人盯着。   朗夜沉由着他们跟着。   顶楼是两套高级套房,整层只有这两套,那四个保镖把时虞和朗夜沉的行李送上来就下去了,他们住在下一层,没有特定的房卡是上不来的,因此顶层一下就只剩下三个人。   朗夜沉看了眼走廊的监控,时虞和他擦肩而过,低声说:“交给我,一会儿我去找你。”   朗夜沉:“嗯。”   他带着女孩,打开自己那套房,房间里肯定有摄像头,朗夜沉没和那女孩说什么,松了松领带,指着行李箱说:“你找套我没穿过……”   他想到什么,又说:“算了,你等着,我叫酒店服务给你买。”   没想到是给她穿衣服,不是让她脱衣服,女孩子表情有些错愕,但随即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十分钟后,时虞的消息发进来。   【猫猫搞定OK.jpg】   这么快?   朗夜沉体会到了开挂的快乐。   他看了眼那个女孩。   女孩戒备的看向他,正好,朗夜沉也不信任她,于是直接冷声威胁,“你可以在屋里随意活动,出了这个门,死活和我就没关系了,明白吗?”   女孩赶紧点头。   朗夜沉开门出去。   时虞那套房间格局和朗夜沉这边的几乎一样,刚才他没心情细看,现在一看房间布置,明显就是花了心思的,就等着客人带着佳人回来共度良宵。   “床上还有玫瑰花瓣?”朗夜沉看笑了,自己往上面一扑,花瓣被他扑起来不少,几片挂在了头发上,他咬着一片花瓣,侧躺着支着脑袋看向时虞,“付文宾没给你安排一个?”   时虞坐在床对面的长椅上,垂眸摆弄手机,头也不抬的说:“他以为我丧偶八年,为老婆守节,并没有自讨没趣。”   朗夜沉哈哈笑起来,笑够了,爬起来看他的手机。   “卧槽……这是电脑?”他惊得瞪圆眼睛,“我说付文宾怎么可能让你带电脑进来,原来你早有准备。”   “嗯。”时虞说:“我和吴队联系过了,之后发消息不要用你的手机,存在一定风险。”   “好嘞。”朗夜沉叭的一口亲在他脸上,“我老婆真棒。”   时虞从不在口头上跟他计较这些,比起床上的福利,叫什么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当然,叫点别的他会更开心。   他抬手把朗夜沉头上的玫瑰花瓣摘下来,要丢掉时,朗夜沉抓住他的手腕,俯身衔住那花瓣,湿漉漉的舌尖掠过时虞指腹,把那片花瓣叼走了。   然后他起身,跨坐在时虞腿上,低头吻下去。   花瓣被辗转揉碎,两个人的唇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朗夜沉揪着时虞的领带,迫使时虞抬着下巴迎合他,玫瑰花的花汁味道并不太好,但也没人在意这个了。   时虞哼了一声,抬手捏住朗夜沉的腰。   唇短暂的分开,时虞抬手,拇指抹去朗夜沉唇角的红色。   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有欲,但更多是珍视的温柔。   “别害怕。”他抱住朗夜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次,我会一直在。”   “这时候干嘛还这么聪明啊。”朗夜沉叹了口气,低头咬时虞的耳朵,“我确实怕这地方,但是你啊……”   他轻飘飘的对着时虞耳朵吹气,“这时候就不能来点成年人的安慰吗?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假期让加班的老板是什么鲨bee!   还有三千明天双更吧sad,QAQ   宝子们按个爪,我好发点小红包补偿你们呀. 第38章   花瓣没来得及撤下去, 被两个人滚了一身,时虞被朗夜沉压在柔软的枕头里,朗夜沉俯身吻他, 在他耳边低哑的笑。   “你别动,我自己来。”   他低头,吻在时虞的喉结上,恶劣的用牙齿轻轻的磨。   时虞倒是听话,微微偏过头, 喉结滑动, 颈上青筋都起来了,垂着的眼睫蝶翅般簌簌颤动, 克制的喘息, 胸口起伏。   朗夜沉拆礼物一样, 慢条斯理的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手指曲起, 指节顺着胸膛一路往下,像在鉴赏一件工艺品。   时虞终于忍不住了,抓住他的手腕, 眼底带着点红血丝, 无奈的看着他。   “朗夜沉……”时虞低低的叫他的名字。   按理说连名带姓的叫法是很难体现出亲昵的, 但时虞声音低哑, 带着一点喘息的颤音, 说的不是很清楚, 含混的吐出三个字, 带着克制的炙热和缱绻的温情。   矜贵禁欲的一张脸, 浮现出这样难以自制的神色,隐隐带着点讨扰的祈求。   朗夜沉舔了一下犬齿, 再次低头吻他。   “我确实害怕……”他轻声在时虞耳边蛊惑,“所以一会儿用点力,疼也没关系。”   这样他就能知道,他真的已经离开了这里,现在的生活,不是他濒死时给自己构建的一场美梦。   ……   可时虞还是很温柔,身体力行的证明体会真实不一定要疼,别的感觉也可以。   事实证明放空头脑、释放到极致的情.事确实解压,反正结束的时候,朗夜沉已经没什么恐惧不安的感受了。   时虞要帮他洗澡,一生要强的沉哥拒绝了,坚持自己洗。   洗完澡回来,时虞已经给床换了备用床单,然后自己才去洗澡。   朗夜沉顺手从茶几上拿走自己带过来的烟盒,舒舒服服的靠在床头,打开一看还剩最后一支烟,他皱了下眉,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靠在床头把烟点燃。   时虞出来时,房间里的窗开着,屋里烟味不重,朗夜沉看着窗外,神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劝朗夜沉吸烟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他愿意纵容大灰狼一下,至于戒烟这种事,他以后有很多时间去监督他。   时虞走过去,给朗夜沉身后垫了个枕头,大灰狼很嚣张的对着时虞吹了一口烟雾,轻笑着问:“我要是一辈子戒不掉,你会因为这个跟我分手吗?”   时虞并不认为朗夜沉戒不掉,但假设前提是戒不掉的话,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个分手。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会。”   转身还把窗户关上了,森蓝沼泽阴湿多雨,朗夜沉刚洗完澡,头发也不吹,湿漉漉的还在顺着发梢滴水,随便披着件浴袍吹冷风,很容易感冒,比起他生病,时虞觉得二手烟也不是不能忍。   况且这古怪的“二手烟”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薄荷味道带着甜香,与窗外湿润的水汽混在一起,像某中木调的香水。   “我开玩笑的,回去就戒。”朗夜沉招手让时虞过来,勾着时虞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笑起来眼尾像把笑钩子,“戒烟算什么,我戒不了的只有你。”   回答他的是时虞盖在他头上的毛巾。   时虞像揉搓大狗狗一样给他擦头发,唇角勾起个隐蔽的小弧度,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翻涌的阴沉云层,不解的问:“刚才在看什么?”   修长的手指一动,烟上的火星一点对面,朗夜沉说:“你看到那边的矮楼了吗?就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一大片。”   “嗯。”时虞下意识的看向那个方向。   隔着朦胧的雾气,那些拥挤到极致的建筑连轮廓都看不见了,但零碎的灯光像煤炭燃烧后仅存的火星,明明灭灭的闪烁着,隐隐穿透夜色。   “来的路上看见了。”时虞问:“住在那里的,都是什么人?”   朗夜沉缓缓吐出烟雾,轻笑了一声。   “我这样的人。”   ……   凌晨时分,两个轮流值班的保安昏昏欲睡,随便聊着天强打精神,电梯上下他们会收到通知,非电脑控制的普通电梯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做手脚。   “刚才和付老板说屋里的监控被掐了,老板怎么说?”保镖甲问。   保镖乙:“老板说不用管,能拍到当然好,拍不到也在意料之中,说这俩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让我们盯紧楼梯监控,别让他们和外人联系。”   保镖甲哦了一声,猥琐的笑起来,“你看见没?那朗总带了个妞,看着嫩生生的,还没□□呢。”   没有比黄色笑话更能深夜提神的了,保镖乙精神起来,也跟着笑:“你知不知道朗总是练家子,他以前在那边打过拳,是稳坐第一的拳王,这在床上得多猛,啧……”   两人一起看向雪花屏的监控,又满脸遗憾。   “真他妈可惜了,没看见现场直播。”保镖乙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会儿,换班叫我。”   保镖甲点头,喝了口饮料,继续盯着空无一物的楼梯间。   他没注意到,挂在八楼窗口的一个塑料袋,已经好久没动过了。   ……   幸好森蓝沼泽的地质注定它不能建起太高的楼,朗夜沉和时虞一路从十五楼下来,又从后门隐入来往的人群。   按理说凌晨是一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候,但这里不一样,所有人都活的像阴沟里的耗子,见不得光似的,晚上才成群结队的出来游荡。   短短两百米的距离,时虞已经看见三个小摊,在卖内地禁止交易的东西,他甚至在一个小罐子里,看到了一个被福尔马林浸泡着的虎族婴儿。   他换了朗夜沉给他的衣服,背后图案夸张的夹克衫,牛仔裤,棕色的马丁靴,耳骨上还带了朗夜沉准备的耳夹,左耳挂了三个,朗夜沉还把他头发挑染出两缕深蓝色,然后随便抓了两把。   还要把狮耳露出来。   时虞这辈子都没这么花哨过。   朗夜沉解释说,付文宾在这里有个帮会,成员都是二十岁的青年,多为狮、虎、狼等天性好斗的兽人,经常这幅打扮在街头游荡,这样穿会少很多麻烦,加上他们的种族特征,基本不会有人盘查。   朗夜沉同样花里胡哨,不过他给自己准备的外套穿在了时虞身上,于是只穿了里面那件,黑色带着点亮片的长袖,后面看还挺正常,前面v字领口开的很大,锁骨上的红痕就这么大咧咧的露着,街边站着揽客的男男女女纷纷飞来暧昧的目光。   时虞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正常的杂货摊,买了一小罐别针,留了三个,剩下的丢进垃圾桶,然后把朗夜沉拉到街角。   “你买这个干什么?”朗夜沉一头雾水,“你知不知道,要是没这身衣服,那卖货的老婆婆会说她这是赠品,一定要买别的货……”   时虞低头,把他领口别上。   朗夜沉:……   “这也太丑了!”他忍不住抗议。   时虞想了想,抬手拉开外套拉链,“那我们换。”   “你以为你身上印子少?”朗夜沉哼了一声,“再说我可舍不得把你给别人看。”   时虞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无声的表达:你舍不得,我当然也舍不得。   “啧……行吧……”朗夜沉被拿捏了,自己调整了一下别针的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的转进一条小巷。   说是小巷,都把这条缝隙说宽了,抬头是纵横交错的电线,甚至看不见夜空,左手边是一扇小窗,里面的牛郎正营业,尖叫喘息无遮无拦的闯出来,右手边只有一只眼睛的中年妇女在骂骂咧咧的做烤鸭,食物的香味混合着对面古怪的香味,味道冲的时虞咳嗽起来。   “我在这里住过半年,后来付文宾在天阙城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住处上就没在吃过苦头……”朗夜沉也咳嗽了两声,自嘲的说:“这五年养尊处优,难道连这里的空气都吸不了了?”   两个人想牵手都不能并肩,时虞走在朗夜沉身后,看着他在逼仄狭窄的过道间穿梭,难言的酸涩在心底蔓延开。   联系上吴队长之后,得知朗夜沉要配合警方行动,时虞第一反应是把人带回来。   只要事关朗夜沉,他就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但他也明白,朗夜沉的心结在这里,这件事结束,朗夜沉才能往前走,而不是始终被困在这座城里,时虞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能做的就是陪着他,至少不让他一个人。   好在,这一切早晚会有结束的时候,而且已经不远了。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家王氏牙医诊所前,朗夜沉先拿出两个口罩,两人遮住脸,他才上前敲门。   五长三短的敲法,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在门后露出一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朗夜沉和时虞,然后咧开嘴笑:“是东城的大人?您要点什么?”   “我要的东西,得进去说。”朗夜沉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指间银光一闪,一把小巧的匕首翻飞着定在老头眼前,“老何,开门吧?”   听见他叫自己老何,老头嘟囔着打开门,时虞和朗夜沉一起进去,才看见这老头背在门后的手里,拎着一把柴刀。   朗夜沉像没看见那把刀,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人坐椅子上,长腿却搭在桌子上,差点把桌子上的茶壶给踢地上去,这间小破诊所本来面积就不大,他这么一横,加上同样高大的时虞,老头直接被挤到了楼梯上。   “买啥?二号?三号?还是四号?”老头很不耐烦的问。   “没意思……”朗夜沉还在玩那把小刀,“有五号吗?”   老头子瞪大了浑浊的眼睛,低声叫道:“我去哪搞五号?你是来捣乱的吧?”   朗夜沉吹了个口哨。   时虞拿出一张卡,在老头落了灰的机器上刷了一下,一串婀娜多姿的数字跳了出来,时虞把那张卡抛给目瞪口呆的老头。   “你给我五号,我给你密码。”朗夜沉坐直了,脚尖悠闲的晃了两下。   老头贪婪的抚摸那张卡片,又狐疑的看向朗夜沉和时虞,“你们怎么这么有钱?有这钱干什么不好?”   “钱能买来刺激吗?”朗夜沉嗤笑一声,起身勾住时虞肩膀,“不瞒你说,我这兄弟是施家的少爷,施家可不止一个狮澜集团,他什么没见过?就想看点新鲜的,钱是新鲜玩意儿吗?”   这两人一进屋,老何就暗自打量,朗夜沉确实像东城那帮不要命的混混,还得是混混里的头子。   但时虞可就不太像了,听朗夜沉这么解释,有些恍然大悟,感情是豪门少爷出来找刺激来了。   捏着那卡,老何琢磨了一会儿。   朗夜沉又说:“你不做算了,我去前面问问崔驼子。”   看他对这些门道如此清楚,老何终于信了,咬牙说:“富贵险中求,老子我这么大岁数,活一天都是挣,这单我接了,三天……不,两天后你来拿!”   ……   出了小诊所的门,朗夜沉脸上的痞气的笑缓缓消失,忍不住和时虞吐槽了一句,“你那死鬼老爹还挺好用。”   时虞拉住他的手,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这么牵手不舒服,但谁也没舍得放开。   时虞也是在吴队长那里知道的五号药剂,但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一间小黑诊所里拿到样本,他勾了一下朗夜沉的掌心,说出自己的疑惑。   朗夜沉解释:“你应该从吴队那里知道了,五号是一种合成化学品,作用于人体会使兽人快速进入极度兴奋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攻击力和反应速度会大幅度提高,痛……同时有一定副作用。”   他回头看了眼时虞,见时虞没察觉到什么,又接着说:“他是付文宾请人研制新型毒.品时,意外得到的产物,现在提纯到了第五代,所以叫五号。”   “行动开始后,付文宾最先要销毁的就是这些物证,毒.品数量大,不容易彻底销毁,而五号药剂,付文宾只用来给天阙城的黑拳手使用,每个月都有定量,被销毁后就很难取证。”朗夜沉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小诊所,“这些人有门路,能买到一些‘边角料’,甚至能仿制出来五号,只不过付文宾看管的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做。”   时虞也回头,看着拥挤的外城。   “这地方看着烂透了是吧?”朗夜沉笑了笑,“说实在的,直接派军队过来轰炸,一炮下去炸死十个,其中九个都大概都是该死的。”   他拉着时虞继续往前走,挨挨挤挤的居民区被水流截断,被迫到了头,眼前视线骤然开阔起来。   沼泽的水流进沙地的低洼处,形成了一片小池塘,睡莲浮动在熹微的晨光中,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一朵一朵,可怜可爱,从小塘的豁口处一直蔓延到沼泽地里去。   “这地方也不是处处都糟到极点。”朗夜沉牵住时虞的手晃了晃,“十个人里,总有一个无辜的。”   顺着他的目光,时虞看到小塘对面,两个兔族的小孩坐着大木盆,在水上折莲蓬。   朗夜沉那双茶色的眼眸被天边初绽的晨光映成温柔的颜色,头顶狼耳朵尖上的绒毛被风吹的微微抖动,这样神色平静的时候,他还带着些没褪尽的少年气。   时虞恍然觉得,那个在校园里恣意张扬的狼族少年,真的做好回来的准备了。   ……   十五楼,朗夜沉爬了一大半,后五层是时虞背着他上来的,回到套房时,大灰狼已经睡着了。   昨天晚上到了这边之后就没休息过,时虞把他放在床上时,朗夜沉只是稍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时虞去对面给他拿干净的衣服,刷卡推门进去时,那女孩正缩在沙发上,裹着张毯子,身上衣服倒是整齐,换成了正常的短袖和牛仔裤。   她听见开门声就警醒过来,警惕的看着时虞,然后被时虞的衣服给惊得目瞪口呆。   嗯……   像被迫营业时,穿的花里胡哨的顶流爱豆。   时虞看了她一眼,径直去卧室里,把朗夜沉的箱子拖走了。   女孩歪着脑袋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   她悟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暂时安全了。   带着箱子返回对面房间,时虞准备先给朗夜沉换身舒服的衣服,走到床边才发现朗夜沉已经把牛仔裤和上衣脱下来了,就扔在床边,自己团成一团抱着被子睡,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在睡觉这件事上,他好像从来不让自己吃亏,怎么舒服怎么来。   时虞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然后把团成一团的被子扯出来,给朗夜沉盖好,他把那身古怪的衣服换下来,才掀开被子抱住朗夜沉。   朗夜沉最开始不习惯被抱着睡,现在已经能本能的摆出最舒服的睡姿了,他滚过来抱住时虞的腰,脑袋在时虞胸口蹭了两下,迷迷糊糊的问:“干嘛去了?”   像条无意识撒娇的修狗。   “把你的衣服拿过来。”时虞低头,吻了一下他头顶的狼耳朵,“睡吧。”   他们俩的作息也乱了,这会儿天光大亮,幸好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屋里昏暗的像凌晨。   朗夜沉不出声,时虞以为他睡着了,正要闭眼,大灰狼往上拱了两下。   “要是付文宾过来,碰到我们睡在一起,怎么解释?”大灰狼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眼皮说:“要不我回去?”   时虞不放手,把人捞回来,朗夜沉挣扎了几下,最后放弃了,“那我想好借口,万一他真来呢……”   时虞不知道这人想了个什么借口,刚想说他给付文宾的手机植入了一个定位系统,人要是到酒店附近,他会收到提示……   朗夜沉说:“我就说我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下药让你出丑,然后阴差阳错正赶上你兽性大发……”   时虞:……   这人真是困糊涂了,这么离谱的借口付文宾脑子又没被门夹过,会信就怪了。   他揉了揉朗夜沉的脑袋,低声说:“别想了,睡觉。”   朗夜沉还真就乖乖睡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朗夜沉是被饿醒的,醒来之后还有点懵懵的,要不是陌生的天花板,他都要误以为自己是睡在家里,好像这些年他和时虞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从没分开过。   这种错觉的来源是暖烘烘的被窝。   自从他身体不好以后,睡到半夜总容易冷醒,但现在就不会,大猫猫体温偏高,小暖炉一样抱着他,就连以前总会做的噩梦都很久没光临过他的夜晚了。   舍不得这个被窝的大灰狼又躺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大概是心有灵犀,时虞也醒了,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   朗夜沉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时虞的横在腰上的手臂,“起来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时虞低声说:“应该不是付文宾。”   朗夜沉小小的松了口气,觉得不是付文宾的话就好说。   等看清可视门铃里的人后,朗夜沉觉得他那口气松得太早了,门外虽然不是付文宾,但却是他儿子付肃。   付肃带着墨镜,他今天穿了件花衬衫,大扑棱蛾子一样在走廊转来转去,两边按门铃,朗夜沉看见他还趴在对面门上,贱嗖嗖的问:“朗夜沉?沉哥?还没起呢?昨晚尽兴吗?”   昨晚,挺尽兴,但和这地主家的傻少爷想的可能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朗夜沉怕对面的女孩子太害怕直接开门,也不能带付肃去自己那间房,不知道那小姑娘会不会说错话,于是只好先一步推开门,招呼道:“付肃,这边。”   付肃回头,欢欢喜喜的走过来,“嘿,兄弟,你怎么去02号房了,我记错了?”   他自来熟的挤进来,笑嘻嘻的说:“咱们可有段时间没见了,听我爸说你和那姓时的教授一起来天阙城这边办差,我就想来找你玩,不然你和那丧偶俏寡妇在一块儿,多没劲……”   他一转头,正对上俏寡妇冷冰冰的一张脸。   付肃:……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赶上了嘿嘿!两章合一起啦,么么么么么~   . 第39章   付肃和时虞对视了十几秒, 扭头问朗夜沉:“你们……”   “我找他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天阙城。”朗夜沉很自然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看他不顺眼,但你爸的面子我得给, 你吃了吗?没吃一起?”   “吃了……”付肃被时虞盯着,倒先不自在起来,“那行,你们先吃饭,我去东城那边看看, 晚上来接你们。”   等人走了, 酒店也把午餐送了上来,朗夜沉没忘给对面那个小姑娘点一份, 他自己则留在时虞这边吃。   “付肃虽然看不出来咱们什么关系, 但他是个大嘴巴, 应该会把我主动找你吃午饭这件事告诉付文宾, 而付文宾是希望我们不和的, 肯定不想看到我对你示好……”   朗夜沉食不知味的吃了口粥,然后被烫的嘶了一声。   时虞皱眉,倾身过来, 捏着他的下巴, “张嘴。”   朗夜沉乖乖张嘴给他检查。   “没有水泡……”时虞轻声说:“吃饭不要走神。”   他这么镇定, 朗夜沉也跟着沉静下来, 低头亲了一下时虞的手背, “行, 好好吃饭, 其他的等真发生再想办法应对吧……”   ……   到了晚上, 这座沼泽浮岛上的城市又过了起来。   付肃来接他们了,他坐在一辆越野的后排, 半个身体探出来,在马路对面冲朗夜沉招手。   因为他坐在后排,时虞只好坐到司机旁边,他表面上倒是一派平静,实际上通过后视镜盯着付肃看了好一会儿。   付肃打了个寒颤,让司机把空调关了。   朗夜沉随口问:“你下午去哪消遣了?”   “啊,我进货去了。”付肃吊儿郎当的说:“我爹新认识个联合政府的官儿,这变态玩意儿,他喜欢玩小孩儿,你说这小孩儿有什么好玩的?我就喜欢大胸长腿的妹子……”   “哦。”朗夜沉神色如常,“你给他找了几个?”   付肃伸出一整个巴掌在朗夜沉面前晃了晃,他没注意到朗夜沉骤然冷锐的眸光,自顾自的说:“这两天没船,差不多下周才能送出去,嘿,老禽兽。”   他嘴上骂着别人,却还是毫无负罪感的把小孩子送给了禽兽,朗夜沉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付肃的大脑构造。   法律和道德似乎都不是付肃生活的准则,他只为了自己痛快活着,怎么有利就怎么来。   但当初朗夜沉要辞职,付文宾不让他走,也是付肃和付文宾大闹了一场,为此不惜绝食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朗夜沉才离开。   他对情义有自己的理解,认知被付文宾扭曲成了恢复不了的样子,朗夜沉与他永远成不了一条路上的人。   车子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餐厅只有三层楼高,看起来不像能装得下一个巨型赌场,时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面。   他猜的果然没错,进了电梯,付肃刷给两人一人一张黑色的电梯卡,自己也掏出来一张一样的,刷卡后,电梯三层按键下方的金属板缓缓推起,露出下面隐藏的面板。   付肃按了个六,电梯开始向下。   等玫瑰金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时虞第一次,真正看到了传说中的天阙城。   沙岛之下别有洞天,被暗河腐蚀出的巨大洞穴不知道被分隔成了几层,他们所在的第五层应该是底层,空间很大。   如果不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墙壁,真的看不出这里曾是个洞穴,内部被装修过,黑金色的地面折射着水晶吊灯的灯光,里面活动的人皆是衣着华美精致,如果不是人人都带着动物面具,还以为误入了哪个慈善酒会。   朗夜沉和时虞也在电梯里带上了半张面具,付肃看到了哪怕带着面具也能认出来的熟人,跑过去说话去了,朗夜沉带着时虞先去看今晚要比赛的两个拳手。   “一会儿我下注赌一把,你随意。”朗夜沉低声在时虞耳边说:“和吴队打过招呼了,不管输赢钱都给我退回来。”   时虞:“赢了只退本金吗?”   “当然了,时教授,这可是非法收入……”朗夜沉好笑的看他一眼,“干嘛?缺钱了么?这可是我这个当金主的失职。”   “不是。”时虞指着蓝方的拳手说:“他能赢。”   朗夜沉看了一眼那个拳手。   巧了,也是个狼族,是个肤色幽黑的青年,下颌骨太宽了,以至于整张脸看起来方方正正的,明明该是个正气的长相,但他眼神太浑浊凶狠了,于是整张脸就凶相毕露起来。   他只有一只棕褐色的狼耳,在头顶孤零零的支楞着。   他的对手是熊族,体型看起来更壮一些,这人把整个脑袋都转化成了兽族的形态,硕大的一颗棕熊头颅顶在肩上,嘴巴上带着口笼。   朗夜沉同意的点了点头,“我也压狼族赢。”   因为这个熊族,分明已经临近基因崩溃了,正常的兽人是做不到把头完全转化,而身体还是人类形态的。   这个熊族,很有可能会死在今晚的拳台上,废物利用的调动观众情绪,成为一个“彩头”。   尽管朗夜沉没明说过他在天阙城打过拳,但也没刻意隐瞒,时虞当然猜得到,他盯着那只熊看了许久,下颌无意识的绷紧。   朗夜沉拉了他一下,低声说:“走了,入座了,别瞎想,我还不至于变成这样,再说我狼头也特帅,这熊有点秃,寒掺。”   时虞:……   他们穿过前方顶着穹顶的墙壁,走过长长的廊道,视线骤然开朗时,已经到了座位前面。   整个看台布局和学校的体育场类似,周围是一圈座椅,不同的是,场地中心不是塑胶跑道足球场,而是一个打拳用的擂台,观众席的距离也和这擂台拉的很近。   毫不夸张的说,站在擂台上的拳手环顾四周时,会有一种山呼海啸的压迫感,但在这种特定场合下,这种压迫感很大程度上能激起兴奋的情绪。   时虞和朗夜沉的座位无疑是最佳观看位置,两人这个位置很有说法,一般只有两个人坐过这里,付文宾和付肃。   能坐在这里,意味着这两个年轻人,在天阙城的说话也很有分量,不少人都悄悄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既然付肃已经发现他向时虞“示好”,两个人倒也不必再演的那么剑拔弩张,不然人设反复变化,反倒容易引起付文宾的怀疑,所以这次两人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一起。   他们都带着半张面具,但面具遮得住脸遮不住身形,两个人都是身高腿长,面具下露出小半张脸,一轮廓俊朗,一轮廓清俊。   时虞穿了很正式的三件套,黑色,领带一丝不苟,冷淡又禁欲。   朗夜沉是在黑衬衫外套了件长款风衣,领口扣子没系,里面的银色细链在脖颈上一闪而过,上挂着时姨送的护身符。   付肃和狐朋狗友寒暄完毕,回头看到朗夜沉和时虞时,莫名冒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可他读书少,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两个人之间的氛围。   那两个人只是坐在那里,已经没有交谈了,但就是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子,把其他所有人都隔绝在外,谁也夹不到他俩中间去。   这感觉让付肃觉得很不爽,他自认是朗夜沉在森蓝新区最好的兄弟,怎么这俏寡妇还要后来者居上不成?   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朗夜沉身边的位置上,伸手搭在了朗夜沉肩上。   朗夜沉下意识的绷紧了肩背,但付肃显然没察觉,他比朗夜沉矮一些,所以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勉强,但他也不介意,为了把好兄弟的视线再吸引回来,他得表现出个俏寡妇肯定给不了的玩意儿。   他神神秘秘的说:“天阙城的一些常规管理,你要不要看看?先熟悉一下流程。”   朗夜沉的注意瞬间转移了,他低声问:“可以给我看?付爷还没把天阙城交给我吧?”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付肃嘿嘿笑了,抬手吩咐人去拿。   这空档给朗夜沉介绍场地两侧的选手。   “那个黑熊还是棕熊来着?”付肃挠头,“我也忘了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之前还蝉联过三次,现在也被那种药给搞疯了,你看他这死样,看着就挺特么恶心对吧?”   说完他还笑起来,打开烟盒冲着朗夜沉问:“来一根?”   朗夜沉摆手,他看着付肃吞云吐雾,付肃的烟就是高档烟草,然而那东西再高档,烟草的二手烟也还是呛人,付肃抽烟时从来不会过问身边的人喜不喜欢,朗夜沉在这股味道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想问问付肃,知不知道他差点也变成这种恶心的样子。   而始作俑者正是他的父亲,所以他到底是多没脑子多天真,才认为他们能成朋友?   但理智最终压过情感的冲动,他漠然的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拳赛开场前,那些资料被送过来了。   付肃得意的想,这回我兄弟该和我说话了吧,于是很眉飞色舞的说:“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   一转头,那两颗脑袋又凑一起去了。   朗夜沉:“时教授你看这个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时虞盯着那些巡逻的路线数据看了一眼,默默记住,手指不经意的点了一下朗夜沉的胳膊。   于是朗夜沉就知道他记住了,再翻下一张。   他早就知道时虞记忆力很好,但没想到好到过目不忘,简直是台人形扫描仪,于是忍不住低声夸了一句:“时教授,你可真是太棒了。”   一直支楞着耳朵的付肃:……   所以他的夸夸为什么最后又成了俏寡妇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中秋节啦!宝宝们!中秋节快乐!!爱你们~笔芯~   . 第40章   时虞和朗夜沉把该记得都记了差不多, 擂台上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朗夜沉把手里的册子交给付肃身后的保镖,视线也落在擂台上。   棕熊选手咆哮着, 不是人类的吼声,而是野兽般的嘶吼,他被人用一个铁笼子推上来,笼门打开,工作人员立刻从小门跑了出去, 场地内只剩下这个熊头人, 他甚至没上擂台,在沙土铺的地面上四肢着地的徘徊, 瞄准一个方向后猛然冲过去, 撞上了边沿的铁丝网。   哐啷——   巨响让场内一静, 随即爆发出更高的欢呼声, 有人直接把特制的金币砸下去, 丢在失去理智的熊头人身上,砸的他愈发狂暴。   付肃也吹着口哨扔了两个金币,准头很好的砸在棕熊的鼻子上, 那和野兽没什么区别男人站起来, 熊嘴大张, 獠牙尖锐可怖。   付肃坐下, 对朗夜沉笑着说:“挺有意思的哈?”   朗夜沉笑笑, 垂眸端起一旁的红酒, 掩饰眸中的冷意。   地面上的金币, 最后会由本场比赛的胜利者获得, 天阙城抽走六成。   很快,观众开始不满足看一只野兽, 金币不再落下来,他们咆哮着让另一位选手进场。   朗夜沉以为自己会怕,很多次,这地方都是他的梦魇。   他无数次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交集处,周围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币,炫目的光晕里,他和他的对手都满身血污,不同的是,站着的人能带走金币,倒下的人伤势不能痊愈就要进行下一场比赛,直到像一枚磨损到不能再用的零件。   成为沼泽中鳄鱼的饲料。   他怕死,他怕这样寂静无声的死去,怕再也不能看到时虞。   但时隔五年,真的再坐到这里,朗夜沉发现他并没有那么懦弱,他甚至还能和付肃谈笑风生。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手腕上一凉,朗夜沉低头,看见一只修长的手,骨节清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修长的手指圈住他的手腕,没用多少力气。   朗夜沉以为时虞在担心他,反正周围的人,包括坐在旁边的付肃,这会儿都在目光狂热的注视着场上的比赛,没人看他们,于是朗夜沉握住了那只手。   但很快,他发现时虞不是在担心,而是在害怕,他的指尖一直在细微的发抖。   朗夜沉不认为时虞是被当下的情景吓到了,他倾斜身体靠近时虞,低声说:“没关系,我永远不会成为这个样子,我已经回来。”   他轻声说:“时虞,我不在擂台上,我在你身边。”   付肃还在嗷嗷叫,身边两个人突然一起站起来了,他一愣,问这俩人:“你们做什么去?”   时虞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去洗手间。”   付肃:“哦,那快点回来,一会儿精彩的部分就要来了。”   等两人下了台阶,消失在看台,付肃突然回过味儿来。   “去洗手间还一起?比大小去么?”他又酸了,“草,小寡妇,老子还没和兄弟一起去过洗手间呢。”   ……   天阙城接待的都是不便暴露身份的大人物,即便是洗手间,也装修的极有品味,男士洗手间门口的景观鱼缸里栽种着大沼泽地才有的睡莲,淡雅的香味甚至冲淡了一些外面浑浊的空气。   黑金的地面上,正在维修的黄色牌子很醒目,明显很急的男人骂骂咧咧,只好去下一层。   一门之隔,朗夜沉被压在门上被迫承受猫猫过于热情的吻,门外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的紧绷起来,被吻得昏沉的头脑也清醒了一点。   时虞一手扣着他的腰,迫切的想要感受朗夜沉的体温和气息,于是唇舌也愈发放肆的侵入,朗夜沉几次推他,他都没反应,最后还得寸进尺的把朗夜沉的手一起按在了腰后。   朗夜沉无可奈何,犬齿一用力,把时虞的舌尖给咬破了。   血腥味里,那得寸进尺的大猫放开他,垂眸轻轻喘息。   朗夜沉是有点生气的,这特么什么时候,幸而坐在外面的是付肃那个傻子,这要是付文宾,还不得一眼识破他们的关系。   这些年受身体影响,他脾气实在是越来越恶劣,只不过在时虞面前难得乖一点,现在气性上头,抬手就给了时虞一巴掌。   不过下意识的收着劲儿,于是这一下不轻不重,拍个蚊子的劲儿都没用上,比起耳光,更像打情骂俏。   “你特么的……”朗夜沉还要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时虞红了的眼眶。   朗夜沉:……   他真没用力,这怎么还哭了?   大灰狼差点被吓出狼耳朵,抬手摸了摸时虞清俊的脸蛋,低声的哄:“你看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亲小嘴搂小腰的时候吗?一不小心咱就搭这了,你和我就是合葬,也挑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啊,谁想死这破地方……”   时虞抱住他,亲吻他的耳朵,“回去之后,我们结婚吧。”   朗夜沉:……   “我想成为你的家人,和你有法律认可的关系,我想让你回到之前的生活轨迹,就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时虞吻着他的耳廓说:“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朗夜沉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谁特么在厕所里求婚?”他整理好时虞乱了的领带,抬头吻了一下时虞的侧脸,“出去再说一次。”   时虞抿了下唇,声音低哑,“再说一次你会答应吗?”   朗夜沉笑了,“看你表现,从包养情人到扶正,哪有那么容易啊?”   ……   两人返回拳场的时候,那只熊族已经不见了,地上徒留一滩嫣红的血迹,甚至还有些身体组织。   那些刺眼的红,落在璀璨的金币上,独耳的狼族青年就站在场地中央。   朗夜沉不动声色的把拨弄了一下领口,把银链下的护身符珠子扯到了领口外面。   这枚嵌在珠子里的微型摄像头,还是时虞的研究室出产的,再一次挑战了摄像头的最小体积,其实来的路上他也开了,但可惜船舱几乎是个密闭空间,根本也没拍到什么。   独耳狼族下去休息,再返回场地,他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了。   眼底充血,呼吸粗重,颈侧的血管甚至凸出着,像一条条青色的吸血虫,他身后狼尾不停的摇晃着,谁都能看出他处于兴奋之中。   时虞低声向朗夜沉求证:“五号药剂?”   朗夜沉点头。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五号药剂发挥效用,独耳的对手也被注射了,所以这场比赛异常的激烈。   正常的散打比赛,要求选手必须带手套,并不止是为了保护选手本身,也是为了缓冲拳击的力道从而保护对方,但这里并没有手套,两个人直接在拳头上缠了运动绷带,每一拳都结结实实的砸在对方身上。   狼族青年下手狠辣,一拳砸中对手眼睛后,对面的人明显受了重创,立刻哀嚎着跪下了,捂着眼睛的指缝间鲜血嘀嗒而下。   他用带着口音的蓝语说认输。   场内欢呼声几乎掀翻穹顶,不知道是谁先喊的“杀了他”,渐渐的,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浪潮,淹没擂台上孤舟似的失败者。   独耳环顾四周,在对手面前踱步,他也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这会儿眉骨破了口,血流了半张脸,于是看起来愈发凶狠。   不知道是不是朗夜沉的错觉,他觉得对方似乎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高高跃起,一肘砸在对手的后颈。   对手软软的瘫了下去。   金币如雨里,那个独耳与朗夜沉远远对视,他抬手,对着朗夜沉比了个中指。   ……   “我倒是不记得他。”回去的路上,朗夜沉问付肃:“他认识我?”   “谁知道哦,你还带着面具呢,他都能认出来?”付肃吊儿郎当的评价:“真爱啊?”   他让人给他穿了资料,发过来直接把平板扔给朗夜沉,“你自己看吧。”   朗夜沉打开那个文件夹。   这人叫丹尼斯,不是华州人,进入天阙城的时间和朗夜沉倒是差不多,朗夜沉风头正盛那两年,他一直是天阙城的服务生。   这样一看,朗夜沉倒是有点印象了。   他想起自己连胜五场的时候,付文宾带着他和一帮“贵宾”吃饭,这些人都是他的“粉丝”,酒桌上,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带着半张面具,那一张张夸张虚伪的面具看的他想吐。   他出去透气,有个黑瘦黑瘦的小服务生过来要他的签名。   朗夜沉觉得很荒唐,这种东西要去有什么用?   但他还是给这个服务生签了名,然后对方又忐忑的问,可不可以把他引荐给付文宾,他也想去打拳。   朗夜沉没想到有人愿意往火坑里跳,他被缠得头疼,最后把人打发走了。   “没想到……他最后自己找了门道……”朗夜沉和时虞说了这件事,躺在时虞的腿上唏嘘的叹了口气,“这人是怎么想的?”   时虞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按着他的太阳穴,“你不是他,怎么能理解他的想法,别想了,头还疼吗?”   今晚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朗夜沉回来脸色不太好,时虞问了几次,他才说头疼。   “现在好多了。”朗夜沉拉住他一只手,偏过头吻了一下时虞的手腕,“要不要一起洗澡?”   “不行。”时虞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不确定的拿出了测温枪,“别在浴室胡闹了,会着凉。”   “行吧。”朗夜沉坐起来,“那晚上也不做了,今天有点累。”   时虞“嗯”了一声,看了眼测温枪上的数字,体温是正常的。   洗过澡,两个人又聊了聊今天的看到的那本管理手册,朗夜沉觉得这东西来的过于轻易,没准是付文宾通过傻儿子的手,递给他们的假情报,时虞则靠记忆力把天阙城的平面图画了出来,朗夜沉虽然没记住图纸,但也发现图上和现实中的第五层有细微的不同,他把这些不同标记出来。   整理到半夜,两个人才相拥着睡下。   ……   凌晨时分,时虞发现朗夜沉在发抖。   他打开壁灯,大灰狼蜷缩起来,额角都是冷汗,蓬松的尾巴被他两条腿夹着,头顶的狼耳放平,甚至还伸出了爪子。   他在缓慢的,不受控制的向兽型转化。   时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动作快而轻的把人抱起来,低声的叫朗夜沉的名字,同时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   一只狼爪按住了他的手。   朗夜沉睁开眼,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泛出野兽一般的盈盈碧色,他看了时虞一会儿,好像才想起来这是谁一样,缓缓的摇了下头。   “基因崩溃去医院没用。”他嗓音沙哑的说:“我给你个地址,我们去找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虐的了啊,有病就好好治病●v●. 第41章   从十五楼背着人下来, 时虞后背的衣服都湿了,朗夜沉倒是意识清醒,狼爪拍了拍时虞的脑袋, 低声安抚,“你慢点也没关系的,我又不是要生了……”   时虞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把人轻手轻脚的放在副驾,开车往朗夜沉说的那个方向去。   朗夜沉还能清醒的给他指路。   车子渐渐驶离中心的繁华区域, 时虞紧绷着身体始终没放松下来, 车里很安静,每一个颠簸都加剧了他的不安。   “朗夜沉。”他低声问:“你注射过五号?”   大灰狼闭着眼睛保持沉默, 时虞以为他不会回答, 朗夜沉点了下头, 紧接着又摇头说:“不是五号, 我注射的是三号, 没有五号副作用大。”   时虞深吸口气,“基因崩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前。”朗夜沉说:“之前一直用药顶着,这段时间药效明显减退了, 甚至没用, 我以为能撑到这件事结束, 想结束了再和你说。”   最后一句话让时虞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朗夜沉还愿意向他求助, 至少说明他还愿意配合治疗, 而不是选择放弃。   “你要是打算在彻底发病前又不告而别……”时虞磨了下后槽牙, “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   朗夜沉心虚的咳了一声。   “怎么可能?”他立刻否认, “有病治病嘛, 我知道基因崩溃没有治愈先例,但如果是你和他加起来, 说不定可以创造奇迹。”   朗夜沉说的“他”,是一个蟒族的兽人。   时虞抱着朗夜沉敲门时,那人过来开门,本来看见时虞他还很警惕,视线落在朗夜沉身上,那双竖瞳中掠过了然。   他侧身,低声说:“进来。”   这是一家古董店,或者说是典当行。   架子上陈列着各种老物件,空间和其他的建筑一样拥挤,那蟒族的青年还是半兽人形态,淡金色的尾巴拖了一地,时虞只能抱着朗夜沉站在门口。   他竟然穿了一件黑色暗纹的旗袍,不过因为骨架偏小,看着也不违和,头发也是纯黑的长发,手里拿着个烟斗,脸蛋妖异而漂亮,乍一看去雌雄莫辨。   因为下半身是蛇尾,他是“游走”过来的,凑到朗夜沉面前,还笑眯眯的说:“沉哥,这一天比我预测的还要晚一年,你的身体素质果然很时候做实验……”   他说着,素白的手还不老实的戳了一下朗夜沉的胸口,被时虞不客气的抓住丢开。   “啊呀,好凶。”他揉了揉手指,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时虞,“你就是他那个白月光?长得确实挺对味儿,不过你俩在一块儿……”   他看了看两人相仿的身高,左右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震惊,烟斗都没拿住,啪嗒一声掉在了柜台上。   朗夜沉再次心虚的咳了一声,他现在头昏脑胀,也站不稳,只好靠着时虞,言辞含糊的介绍:“时虞,这是佘遇白,小白,这是我……”   “啊!!”佘遇白尖叫着抓了抓自己一头垂顺的秀发,“我男神在外面当受!!!”   朗夜沉:……   时虞:……   他垂眸,看了眼朗夜沉。   朗夜沉心虚的缩了下脖子,低声打断他,“佘遇白!”   佘遇白当做没听见,扶着桌子嘤嘤嘤,“我说我缠你那么久,你怎么不从我,原来是撞号了,这遍地飘零的世道……”   朗夜沉快咽气了,挣扎着说:“我求你了,你要真为了我好,就少说两句吧……”   因为这蛇精的种种表现,时虞对他的信任度直接降到了负数,于是亲手把朗夜沉抱进了蛇精的地下室,看着里面的各种医疗器械若有所思。   佘遇白变回了人腿,把头发绑起来,按着旗袍下摆,毫不避讳的在两人面前穿上了内裤,洗手后从消毒柜里拎出一套浅粉色的大褂,一边给自己戴手套,一边示意时虞把朗夜沉放在床上。   他检查了一下朗夜沉的瞳孔,随口问:“烟还在抽?”   “抽,不过没用了。”朗夜沉说:“你说过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我以为,还能再晚一点。”   站在一边紧张等待的时虞听着两人的对话,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   他拿到了烟灰的检测报告,可惜因为烧过,以至于很多成分都发生了变化,没办法准确得知效用,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了那种烟的作用。   他还让朗夜沉戒烟……   难怪那次朗夜沉在床上和他发脾气。   床上的大灰狼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时虞的手腕。   “我猜你又在胡思乱想。”朗夜沉懒懒的说:“你在这‘吾日三省吾身’呢?那时候你又不知道,更何况那时候烟也没用了。”   时虞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佘遇白露出了没眼看的表情,“你们真是够了啊……”   他没再做其他的检查,脱掉手套后问朗夜沉:“之前我和你说过,一旦特制的烟草失去效果,你就只能用另一种口服药掩盖基因崩溃的表现,这种药能让你在一段时间内保持人的身体,但失效后就又会加速基因崩溃……”   “我要这个。”朗夜沉说。   同时,时虞低声说:“不行。”   佘遇白吹了个口哨,晃晃悠悠的往外走,“那你们聊,统一一下意见,我在外面等你们。”   他走后,朗夜沉抬手,一根手指抵在时虞的唇上。   “嘘……”他侧过身面对着时虞,“你先听我说,如果说完你觉得不对,我就听你的,好不好?”   时虞叹了口气,想把耳朵捂上。   明明基因崩溃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有人不害怕自己会变成一只毫无理性的野兽,可朗夜沉看着时虞把嘴巴抿得紧紧的,竟然没忍住笑出声。   “我有三点要说。”朗夜沉咳了一声,“第一,当下的情况,我必须要用这个药,不然付肃来找我,我们没办法应对,第二,只用这一次,等咱们离开这个地方,你和佘遇白合作,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我相信你会让我的人生回到该有的轨迹上,你不信自己吗?”   朗夜沉用之前时虞说的话来堵时虞自己,一时间时虞几乎被气笑了,他问:“那第三点呢?”   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的不会更糟糕了,他反倒想听听这人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诡辩之词。   “第三……”朗夜沉往外看了一眼,示意时虞靠近点再说,等时虞凑过来,他低声说:“第三,佘遇白是我帮过的人之一,他这个人就是爱闹,以后你和他共事久了就知道了,人很不错的。”   时虞不置可否,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朗夜沉又笑着说:“更何况,我喜欢毛茸茸的,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赢不过你。”   听完这不正经的“第三点”,时虞又说起正事,“你说我与他合作?他是什么人?”   “也算是故人之子?”朗夜沉靠在枕头上,“你记得高中的生物老师吗?”   ……   朗夜沉吃了那药,昏昏沉沉的睡了,时虞一直守在旁边,直到他身上狼族的特征褪尽,又仔细的把朗夜沉额上的汗擦干。   “喂?我刚刚问你我老爸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再听嘛?”佘遇白坐在旁边,蛇尾无聊的在地板上滑来滑去,“沉哥这里你放心,短时间内不会再出问题了。”   时虞这才回他的话,“佘老师退休了,他身体还好,被返聘回去又教了一届,几年前才彻底歇下来。”   “哦……”佘遇白问完,自己坐在那里走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其实应该算我叔叔,我亲生父母去世后,我被过继给他,他待我很好,视如己出。”   时虞心里先对佘老师说了句冒犯了,他确实觉得佘遇白不像佘老师亲生的,那干巴古板的小老头,是怎么生出这么个妖精的?基因突变吗?   “其实我比你们大了三届,看不出来吧,我保养的特别好。”佘遇白得意的笑,“而且我跳级了,虽然不如你天才,各种奖项你拿到手软,但学习这方面真不一定比你差。”   时虞其实对旁人的事都不太感兴趣,但这人是朗夜沉的朋友,还是自己老师家的孩子,于是罕见的拿出几分耐心听着,但也只是听着,指望他给回应可是太难了。   佘遇白也不需要回应,他像是陷进一个久远的回忆,“我爸还是讨厌体育生吗?那也是因为我,我不懂事,考进北冕座医科大学后,交了个体育生男朋友,被他哄骗的后果你看到了,躲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一辈子也没脸去见我爸咯。”   “如果你能攻克基因崩溃这个难题,你获得的荣誉足以让你衣锦还乡。”时虞站起身,直视着佘遇白,“但我希望你能端正态度,朗夜沉不是试验品。”   ……   与此同时,森蓝新区的警局。   拿着时虞和朗夜沉发回来的资料,连着开会两天一夜,警方初步制定了相对稳妥的计划。   小李有幸旁听,结束时不忘给师傅倒茶。   吴队看了他一眼,哼笑着问:“你还有事?”   “我没事,我也不问别的。”小李小心翼翼的问:“朗夜沉……他现在安全吗?”   吴队似笑非笑的横他一眼,“打听人家做干什么?他有对象,对象特别好。”   小李掩饰着咳了一声,闷闷的说:“我误会过他,总想着该当面给人家道个歉。”   吴队长拖着声音哦了一声,最后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等他们回来,你也好好的从那边回来,再给他道歉吧。”   “行了,准备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蛇、小李: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猫猫:……   说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好弟弟?▼_▼. 第42章   付文宾拿着一个手机, 盯着上面的一张截图。   那是一个小姑娘发的朋友圈,内容是一句话和一张图。   【谁说下雨天遇到的都是糟糕的事?[雨伞][雨伞][雨伞]】   配图是两个男人的背影。   付文宾盯着那两个牵着手的背影,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又看了眼桌上查来的资料,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时虞和朗夜沉没关系。   没个屁!!   付文宾一把将桌上的资料划拉了一地,纷纷扬扬的白色纸张里,他阴沉着一张脸,拨通付肃的电话。   等的时间有点长, 就在付文宾不耐烦的要挂断时, 付肃接了电话,那边声音嘈杂, 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呻.吟, 付肃接起来时粗喘着问:“爸, 干什么啊!我这给你生孙子呢!”   付文宾站在付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俯视着脚下他一手打拼出来的工业园区, 心里突然涌现无限的悲凉。   他有万丈高楼又如何呢?这楼建在沼泽上,地基是错的,总有一天要倒下去。   可也只来得及后悔这么一瞬, 付文宾抹了把脸, 冷声说:“你个蠢货, 先从娘们身上下来, 找个没人的房间, 我要你办几件事。”   付肃还笑嘻嘻的, “爸, 这哪能说停就停啊?你不怕把你儿子弄萎了?”   “蠢货!!”付文宾骂道:“警察要对咱家动手了!我草你祖宗!我特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   ……   朗夜沉的手机嗡嗡震动, 来电显示付肃。   时虞看了眼还在睡的朗夜沉,拿着手机走到外面接通。   对面的人呼吸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付肃才声音嘶哑的问:“你不在房间里,那女人说,你就没和她一起睡过,朗夜沉,你现在在哪?”   付肃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简直不要太明显,这句询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时虞看了眼身后的古董店,很平静的说:“他不舒服,我带他去了医院。”   对面安静了一瞬,付肃自嘲的哈哈笑起来,等笑够了,他说:“哪个医院?我派人去探个病,我兄弟病了,我得慰问一下啊。”   时虞当然不会说,他意识到付肃应该知道了什么,而且付文宾给他的命令应该就是找到他们,并且控制住他们。   “你们也别躲了。”付肃阴测测的说:“我爸让我告诉你们,送给朗夜沉的那个小娘们,是钟晨的妹妹,哦……你不一定认识钟晨,你可以问问朗夜沉,我想他会回来的,他晚回来半小时,我就剁这小娘们一根手指头,你们尽可以躲着,反正她身上零件多着呢。”   付肃挂了电话。   这会儿沙岛内外应该都戒严了,时虞甚至听见不远的主街上有皮卡轰隆隆驶过,不时有零散的枪声在夜幕下远远传过来,街道上活动的人明显接到了什么消息,都脚步匆匆的往家里钻,沿街乞讨的乞丐都尽可能的缩进了窝棚里。   他转身回了古董店,把门关好。   佘遇白站在柜台后探头探脑的问:“怎么了?”   “付肃在找我们,你的地下室安全吗?”时虞看向还在昏睡的朗夜沉。   佘遇白拍着单薄的胸膛保证,“安全!你们尽管躲在里面好了!还有卫生间在里面,我给你们送饭!”   时虞却没动,沉吟片刻又问:“钟晨,这个人你知道吗?”   “钟晨……”佘遇白想了想,一拍巴掌说:“知道的,有一年一个老变态看上了沉哥,但付文宾又舍不得,他还指望沉哥给他打拳挣钱,所以付文宾那孙子,就把另一个狼族的少年送去了,那个人就叫钟晨。”   “狼族少年……”时虞低声重复。   他想起来了。   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女孩时会觉得眼熟,因为他在朗夜沉一本书扉页夹着的照片上,见过一张和她很像的脸,一张狼族少年的脸。   朗夜沉说,那是他以前的“同事”。   时虞知道,如果朗夜沉醒着,他必然会选择回去,想办法和付肃周旋,尽量拖住时间。   他可以选择不把这件事告诉朗夜沉,他们躲在地下室,接下来的事都交给警察。   现在,选择权在他手里。   时虞走进密室,俯身在朗夜沉唇上吻了一下。   佘遇白都要关门了,看着时虞出来,一头雾水的问:“你做什么?”   时虞:“我回去找付肃,你帮我照顾好他,谢谢。”   ……   朗夜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佘遇白正要给他挂葡萄糖,见他醒了,立刻俯身问:“感觉怎么样?小白鼠先生?”   “嘶……躺太久……腰疼……”朗夜沉左右看了看,“我对象呢?”   “你对象……”佘遇白干笑两声,挠着头左顾右盼,“你对象他……”   朗夜沉唇角散漫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他挣扎着坐起来,将垂在眉间的额发撩到脑后,神色冷沉的看着佘遇白,又问了一遍:“时虞呢?”   “唉呀……”佘遇白跺了两下脚,出去拿了几张宣传单回来,丢给朗夜沉,“喏,你自己看好了。”   这东西是天阙城自己印发的,但天阙城显然不会有报社这种文化宣传部门,所以排版简单粗暴。   但也不需要什么排版,一共三张宣传单,上面都是一张配图几行字。   配图是时虞,只穿着黑色宽松运动短裤的时虞。   他站的位置,朗夜沉再熟悉不过了,是天阙城的地下黑拳场,他站在擂台上。   那一瞬间,朗夜沉四肢发冷,灵魂像是被吸出了体外,明明惊惧的在发抖嘶吼,但只是徒劳的悬浮在半空,俯视着□□麻木的一张张往下看宣传单。   第一场,时虞赢了。   他发丝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半遮住眉眼,没有了往日斯文俊秀的样子,肩上和腰腹都有几处青紫,唇角也破了,看起来很狼狈。   第二场,时虞赢了。   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不是用了武器,他右边肩膀上被划了条血淋淋的伤口,眉骨上也有,那刀口只差一点点,就要划到冰蓝色的漂亮眼睛。   第三场,时虞赢了。   肩上缠了绷带,但显然伤口裂开了,绷带沁出血迹,身上、头发和绷带上都落满了沙土,左边手臂又添了新伤。   朗夜沉盯着这几张图,耳朵里仿佛能听到那些兴奋又充满恶意的欢呼呐喊,渐渐的,这些声音转为尖锐的耳鸣,他晃了晃,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佘遇白担心的扶着他,小声的叫:“沉哥……”   “我没事……我没事……”朗夜沉摆摆手,撑着床缓了一会儿,声音嘶哑的问:“他为什么回去?”   “我不知道。”佘遇白又补充,“但付肃给你们打了电话,时教授走之前,还问了钟晨的事。”   “钟晨?”朗夜沉撑住沉重的脑袋,尽量冷静的思考,这件事和钟晨有什么关系?   尽管没有头绪,但时虞既然回去,就说明一定有他的考虑,朗夜沉咳了一声,下床时脚一软,差点扑倒。   “沉哥,你干嘛去啊?”佘遇白说:“时虞走之前说不让我告诉你,还让我给你注射安定剂,但我觉得……”   “你做的对。”朗夜沉拍了拍他的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他在屋里活动了两圈,四肢终于不僵了,随手拎起风衣披上,他嘱咐佘遇白,“一会儿你去老何那里,把我订的五号药剂带回来,你不是说研究五号药剂也需要样本吗?这次我们有样本了。”   他说:“小白,小心些,我们外面的世界再见。”   ……   付肃坐在观众席,身上的衣服却没了往日的花里胡哨,他还穿着睡衣,神色却清醒而阴沉,今天没有观众,看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形容疯狂,每天都在尖叫的贵客们接到了通知,已经想法设法的要离开这座沙岛了,没了那些人,付肃才发现这看台其实空荡的可怕。   他爸让他不要意气用事,带着时虞快点离开,用这个青年才俊做人质,尽快偷.渡离开,跑得越远越好,让天阙城他们养的私兵拖住警察,和条子鱼死网破,给他争取时间,他们父子俩在国外汇合。   这通电话没多久,他爸就联系联系不上了。   他爸用的卫星电话,这种时候父子俩谁都不会不接电话,打不通只有一个原因,他爸应该被控制住了。   付肃应该听他爹的话,带着时虞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不听话,已经没人来骂他了。   他脚下堆满了烟头,看向准备第四场比赛的时虞。   “我怕他不看手机,传单撒的满天飞。”付肃阴狠的笑了一下,“时教授,看来你和我这兄弟,感情也不怎么样。”   时虞不为所动,默默的整理手上的绷带。   付肃牙咬的咯咯作响,他又充满恶意的说:“你真的不要五号?不打这最后一支五号的话,你不可能赢下去,就算这药副作用有点大,但至少当下不用死了,你要是这场就死了,可就等不到朗夜沉了。”   时虞终于看向他。   “五号有成瘾性。”他声音低哑,“你们父子用这个来控制拳手。”   “嗯哼。”付肃点头,“这你都猜得出来?不愧是教授。”   “我不会用的。”时虞说:“我只对一件事上瘾就够了,当然,你也可以强制给我注射。”   明明他处于弱势,明明他像困兽一般站在场地中央,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却仍是毫无波澜的平静,他看着付肃,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愤怒瞬间淹没理智,付肃“啪”的一声把最后一针五号药剂摔在地上。   他脸色狰狞,指着时虞嘶声喊出来。   “那你特么就等死吧!”   ……   他没留下看这场没有观众的“比赛”,因为结果毫无悬念,时虞的对手是一个基因崩溃进入末期的虎族,确切来说,那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野兽。   他也想看时虞被撕成碎片,但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比时虞永远处变不惊更让他愤怒的是:朗夜沉竟然没来。   怎么会没来?   他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快步走到床边,把床上那个后脑中弹的赤.裸女人从床上掀下来,手臂发力打开床板,在下面露出的密码锁上输入密码。   床板之下,赫然是警方严谨的各种枪.械和管制刀具。   付肃露出个扭曲的笑,伸手去摸一把大口径手.枪时,他的后脑被冷冰冰的枪管给抵住了。   森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我受邀来看比赛,付少爷竟然不打算做陪吗?”   付肃缓缓的举起手。   “我记得你练枪是为了保护我。”他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兄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背叛我和我爸,如果是因为外面那个要被撕碎的小寡妇……”   枪管往前狠狠一怼,咔哒一声保险打来。   “我们,从来不是兄弟。”朗夜沉一字一顿,“还有,他不是寡妇,八年前他男朋友叫朗夜沉,八年后也还是这个名字,你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巫婆付肃偷走公主沉沉,软禁起来养大,用沉沉公主的头发做魔法药水,沉沉公主被囚禁在高塔里,每天都很郁闷,盘算着怎么干掉巫婆回家。   有一天,高塔外来了一个小王子,小王子走过来也吃了很多苦,衣服破了,王冠歪了,整个人脏兮兮的,只有手里的宝剑仍然明亮,像他的眼睛一样明亮,剑锋永远指着前方!   小猫王子说:我杀掉巫婆,救你出来!   沉沉公主:好耶!是猫猫!   然后回头一板砖放倒巫婆。   小猫王子:……   沉沉公主从高塔里跳出来,直接跳到小王子怀里,高高兴兴的说:走吧!我们回家!   小猫王子觉得自己很幸运。   毕竟不是每个公主都像他的公主这么勇敢!   . 第43章   付肃被人用枪顶着, 举着手一步一步走出卧室,朗夜沉露面的一瞬间,等在门口的保镖齐刷刷变了脸色, 举起枪瞄准了他。   其中资历老的,看见朗夜沉后都是一愣,有人不可置信的叫出声:“沉哥?!!”   “不必这么惊讶,各位。”朗夜沉轻笑一声,他神态放松, 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付肃的后脑勺, “咱们不是前两天刚见过吗?”   确实刚见过,只不过朗夜沉当时是被“保护”的贵宾, 而现在却成了他们要防备的“刺客”。   付肃在朗夜沉手里,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直到朗夜沉推着付肃进了电梯。   “都想想以后的出路吧。”朗夜沉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付文宾已经伏法了,树倒了,猢狲也就散了吧。”   电梯门合上, 付肃看见保镖们惊疑不定的一张张脸, 只有那么一两个人选择从楼梯追下去, 大多数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电梯里陷入沉默, 付肃通过反光的玫瑰金色电梯门死死盯着站在他身后的朗夜沉。   他以为朗夜沉的眼神会心虚逃避, 可是并没有, 那男人茶色的眼瞳沉静镇定, 甚至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付肃突然就笑了。   “你该不会从一开始, 就是条子安插进来的卧底吧?”他喃喃自语的问:“你是在天阙城打拳得来的启动资金,因为这, 才有今天的‘朗总’,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爸和我的?”   朗夜沉本来不想和他多说,但想到了什么,还是开口道:“付肃,我基因崩溃快进入末期了。”   付肃愣住。   “我还记得你为了让付文宾同意我辞职,把自己饿到胃出血。”朗夜沉淡淡的说:“所以我勉为其难的和你捋一捋我们之间的恩怨,我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天阙城,你没问过。”   付肃理所当然的说:“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钱。”   “这么说也对。”朗夜沉自嘲的笑了笑,“我们同岁,那年都是十七,你当时应该在留学,在异国的街头飙车泡妞,但我已经为了给我爸治病,一脚踏进了这个地方。”   “你家的场子,你知道的,进来就不可能再出去了。”朗夜沉轻描淡写的说:“我想离开,我担心我爸没人照顾,付文宾把我控制住,告诉我安心给他挣钱,我爸他会找人护理。”   付肃从来没听付文宾或者朗夜沉说过这些,一时有些愕然,他听朗夜沉没再说下去,忍不住追问:“那你爸?”   “去世了。”朗夜沉看着电梯变化的数字,红光映在他眼中,像跳跃的火焰,“我来这里的第三个月,我爸就去世了,为了继续控制我,付文宾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擅自为我爸处理了后事,却告诉我我爸还活着,所以,我爸变成一坛骨灰之前,我没能再囫囵个的看我爸一眼。”   旁人的悲欢喜怒终究是旁人的,付肃原本不该有如此深的体会,可眼下他与自己父亲再相见应该是在法庭上,想一想朗夜沉当时的心境,应该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你没和我说过……”付肃自己闭了嘴。   和他说又有什么用,如果他早知道朗夜沉有心结在,肯定不会接纳朗夜沉,那么朗夜沉也就失去了唯一一个离开的机会。   电梯门开了,朗夜沉推着付肃出去。   “你的胃出血,不及基因崩溃时疼痛的十分之一。”朗夜沉说:“我不欠你的,不用再觉得委屈。”   电梯正对着进入看台的甬道,还没走近,就飘出来一股血腥味,浓稠黏腻的几乎令人作呕。   付肃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恶意,“既然是仇家,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朗夜沉,你那相好的,怕是已经死了,你会跟着殉葬吗?”   此时此刻,朗夜沉竟然还很冷静,还记得把楼道门给锁上,把那几个跑楼梯的保镖给锁在里面。   他想,他不会跟着去死。   他推着付肃,穿过长长的走廊,眼前豁然明亮,擂台周围的沙地上满是血污,一只老虎趴在地上,脖子被咬了个对穿,已经一动不动了。   付肃叫起来,喊着不可能!   朗夜沉却瞬间脱了力,差点拿不住枪。   他从付肃的一堆儿违禁器械里找到了一副□□,直接把这人拷在场地旁边的铁丝网上,然后打开铁丝网旁边的小门,目光逡巡全场,最后停在一角黑暗里。   那是选手进入的通道,里面的灯似乎坏了,现下一片黑暗,有沉重的呼吸声从黑暗里传出来,听起来不太像人类。   朗夜沉试探着向前走两步。   “时虞?”   通道里的呼吸停了一瞬,片刻后,有拖沓的脚步声往通道口接近。   一头高大凶悍的美洲狮自阴影里缓缓走出,他身上还有斑斑血迹,分不清是老虎的还是自己的,肩胛骨上乱七八糟的缠着绷带,原本顺滑的皮毛都乱了。   幸好……幸好时虞的兽型比那只虎族更大……   朗夜沉脚步踉跄,几乎是栽倒在大狮子面前,时虞用脑袋顶住了他,才不至于扑到沙土上。   “果然……”大狮子虚弱的叹了口气,蹲坐着抬起爪子,拍了拍朗夜沉的背,“我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   朗夜沉抱住他,脸埋在他热乎乎的皮毛之间,揪着他后颈的毛不放手。   时虞蹭了蹭他的侧脸,喉咙里发出撒娇似的呼噜声。   朗夜沉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他,低声道:“等我出去再找你算账。”   大猫猫冰蓝色的眼睛里泛起笑意,点了点头。   由于消耗过大,时虞一时间没办法转化成人身,一人一狮站在付肃面前时,付肃都惊呆了。   付肃的兽族基因是蜜獾,但因为兽族基因稀薄,他甚至不能转化,这会儿面对半人高的美洲狮,本等的恐惧甚至压制住了愤怒,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朗夜沉把风衣外套脱下来批在大猫猫身上,他可不想时虞变回来就裸奔。   把付肃从铁丝网上解下来,朗夜沉用枪指着他说:“走吧,你该有离岛用的船。”   “我凭什么让你们离开?”付肃冷笑起来,“老子告诉你,天阙城下面有炸.药,老子不怕死,就怕死的寂寞,有你们,还有那些警察陪着,也算热闹。”   朗夜沉皱眉,他盯着付肃,不方便打电话,于是拨通吴队的电话后,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时虞两条前腿搭在桌子上,凑近手机和吴队说了这一情况。   挂掉电话后,时虞说:“你不想活了,难道也不给你爸再争取一下?虽然只是枪决和药物注射的区别,但至少后者死的体面。”   付肃的果然迟疑了。   他爸迷信,坚信人死时身体不完整,下辈子也会有残缺,他自嘲的想,要是他爸吃了花生米,下辈子不会是个脑残吧?   “是定时的。”他端着的肩膀塌下去,颓丧的揉了把脸,低头看了眼手表,“估计还有五分钟,但爆炸范围不大,主要是为了炸毁天阙城,毁掉物证。”   朗夜沉拎起他的领子,一枪托砸在付肃脑袋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船呢?”   付肃踉跄了一下,还是认命了一般领路。   三人快速穿行在这座地下城里,付肃把他们带到一个地下船坞,里面停着一艘快艇。   “好像来不及了。”付肃抖着手,指纹一直录不上,他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草,我以为我不怕死……”   朗夜沉按住他的手腕,指纹锁解开的一瞬间,他把这没用的废物推给时虞,时虞一爪把付肃踩住,尖锐的爪尖就按在付肃颈侧的动脉上。   托付肃的福,这玩意儿在他的保镖培训内容里,朗夜沉恰好会开。   马达轰鸣,快艇咆哮着冲出船坞,带起一条水线,这条地下暗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付文宾修成了一条水路,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前方紧闭的门在感应到快艇后缓缓打开,一线天光泻入幽暗的地下河,外面是扑面而来的莲香。   牙咬的太用力,整个下颌都是酸痛的,铁门开的太慢,朗夜沉也没减速,付肃已经吓懵了,一直在拼命的喊叫,最后被时虞一爪子拍晕过去。   颠簸中,时虞四只爪子各走各的,歪歪扭扭的贴到了朗夜沉身后。   巨大的噪音中,朗夜沉喊:“别说‘我爱你’,这时候说太晦气!!”   时虞本来就没想说,只是想离朗夜沉近一点,听他这样说,圆圆的猫眼弯了一下,带着点黑毛毛的尾巴尖默默的圈住朗夜沉的脚踝。   门没完全张开,快艇通过时刮擦出刺耳的金属摩擦音,火花四溅中,他们终于冲进了明亮的阳光里,也在这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击波掀翻了这艘快艇。   之后的一切都很混乱。   朗夜沉落睡前头先撞了一下操作台,最后看到的是爆炸刺眼的火光,在水下被扭曲成缭乱的光影,以及在一片光怪陆离中,奋力向他游过来的时虞。   ……   再醒过来时,朗夜沉看到了猫和鱼在打架。   准确的说,还没打起来,体型巨大的美洲狮半身伏在草地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獠牙毕露。   他对面是一条体长可观的大鳄鱼,这大家伙几次想绕过美洲狮去拖朗夜沉,都被喵喵拳给锤了回去。   无敌喵喵拳——一拳脑壳嗡嗡响那种,也幸亏鳄鱼皮糙肉厚,不然这会儿可能已经被抓的破了相了。   头还疼,朗夜沉挣扎着坐起来,鳄鱼一看他诈尸了,扭头跑掉了。   大猫猫也不想追,转身小跑到朗夜沉身边。   “头痛吗?晕不晕?”时虞的棕粉色的鼻头小心翼翼的贴了贴朗夜沉的额头,试不出体温,他有点焦躁的摇了摇尾巴。   “还好……”朗夜沉身上没多少伤口,反观大猫才有点惨兮兮,肩胛处的伤口被水泡的发白,淡金色的皮毛上还挂着泥水。   朗夜沉笑了起来,抬手抱住大猫的脖子,心想时虞现在可真像个流浪猫。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天上开始飘雨,时虞拱了拱朗夜沉,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朗夜沉的耳朵。   “你变成兽型。”时虞退开一点,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毛,甩的水滴到处飞,“变成兽型会好一点,比人的身体更保暖。”   “时教授,你这样有点傻……”   朗夜沉忍不住搓着大猫猫的耳朵笑,劫后余生的喜悦在这一刻迸发,笑起来就停不住,最后笑的大猫猫恼羞成怒,把他扑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笑的可恶的人转瞬变成了一条大灰狼,翻着肚皮被大狮子压在下面,朗夜沉还没笑够,发出嘤嘤的哼唧。   黑色的鼻子和棕粉色的鼻子贴贴,大狗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猫猫的鼻子。   “我觉得可以说了。”大灰狼蹭了蹭大猫的脖子,“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综艺:修猫修狗荒野求生记,敬请期待~\(≧▽≦)/~   . 第44章   两个人在周围找了一圈, 找到了朗夜沉那件黑色的风衣,一个防水的急救包,还从水里拖出来个装着户外用品的大装备包, 但外面的袋子被水浸湿了,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能用。   总觉得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两个人把能用的都整理一下,爪口并用的打包起来,竟然也划拉了一大包,时虞要拖着, 朗夜沉没让他碰, 把那个轻一点的急救包给他背上。   猫猫脖子上挂着急救包,还不死心的看了眼更重些的大袋子。   朗夜沉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肩膀不想要了?背好急救包, 回去处理一下你那个肩胛骨。”   大灰狼拖着大包裹, 一猫一狗准备找个地方避雨。   走了两步, 朗夜沉爪步一停, 总算想起来丢了什么。   他扭头问时虞:“付肃那孙子呢?”   时猫猫一脸冷漠,“不知道。”   他这样,让朗夜沉一度怀疑, 他是不是把昏迷的付肃给按进水里去了。   ……   这个岛屿和天阙城所在的沙岛一样, 是大沼泽地里自然形成的, 但地质明显不同, 裸露在地表的石头更多, 整体是一个不高不矮的小山包, 两人在半山腰找到一处自然风化形成的山洞。   可惜山洞有主, 里面住了一只黑熊, 大灰狼和时猫猫靠近洞口时,那只黑熊早早嗅到了两只野兽的气息, 很警惕站起来咆哮,试图把入侵者赶走。   好怪哦……   大黑熊简单的头脑,艰难的思考:这俩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走在一起不打架?   而且那个狼,还发出很奇怪的叫声,太可怕了。   “兄弟……是兄弟吧?”朗夜沉迟疑的看着黑熊,“你要是熊族兽人不用紧张,我们也是来避雨的。”   时虞仔细看了眼洞口周围的布置,觉得这确实就是一头黑熊,于是警惕的摆出攻击姿势。   黑熊一般体型不如棕熊大,这只亚成年的黑熊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大的美洲狮和灰狼,支撑了一会儿后夹着尾巴跑掉了。   朗夜沉和时虞毫不愧疚的把东西拖进去,鸠占鹊巢。   森蓝沼泽的雨一般来说都是时间短,雨量大,他们得找个地势高的地方落脚,只能对不起那只小熊了。   朗夜沉站在洞门口疯狂抖毛毛,深灰色的毛毛都蓬松起来才踱步进了山洞,小熊小朋友住的还算干净,地上甚至有厚厚的干草。   时虞用爪子扒拉开那个装着户外用品的袋子,朗夜沉也凑过去看。   “看来他们本来也打算在野外过夜,准备的挺周全。”朗夜沉拍着里面的帐篷,仔细回想一下又说:“我记得船舱里不止这一套东西,明天天晴的话,我们再去水边看看。”   时虞嗯了一声,把帐篷拖出来。   这时候人类直立行走从而解放双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搭帐篷这种精细活,显然不是猫爪能做到的,时虞犹豫了一下,把那件湿漉漉的风衣拖过来,猫猫脸严肃的盯着朗夜沉。   时虞:“不许笑。”   “别了,我肯定会笑。”大灰狼凑过来,抬头蹭了蹭猫猫头,把衣服给自己裹上,“你别来回转化,肩上的伤容易撕裂。”   无论是人体向兽型转化还是反过来,都会消耗一定能量,青少年时期还不觉得怎么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消耗就越来越不可忽视,时虞肩上伤还没好,朗夜沉也不至于柔弱到让一个伤号照顾他。   再说时教授脸皮多薄,还怕他笑,朗夜沉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披个塑料袋都特么是绝世美男。   绝世美男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把帐篷拿出来,想到了什么,他笑着和时猫猫说:“二中高一的时候组织过野营活动,在外面过夜,有专业老师教我们扎帐篷,我现在还记得。”   时虞用爪爪把工具扒拉到朗夜沉手边,蹲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他说。   “我当时和牛昭昭住一个帐篷,那牛蹄子的味道太大,一晚上我这帐篷里都没蚊子。”朗夜沉揉了一把时虞的猫耳朵,“后来认识了你,我就想着怎么不再来一次活动?我和你睡一个帐篷,抱着香香软软的小猫咪,想想就开心。”   “现在不是实现了吗?”时虞舔了一下他的手腕,“你想要的,都会实现的。”   他舌头上的倒刺蹭的手腕发痒,朗夜沉坏坏的揪了一下猫胡子,“行吧,也算实现一半,虽然不是小猫咪,但至少能光明正大的抱着了。”   帐篷搭好,垫上防潮垫,遗憾的是没有睡袋,两个人晚上还是要用兽型活动,不然很容易失温。   但他们还在装备包里翻出个小炉子,配套的锅炉烤盘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三瓶密封完好的酒精膏,看到这些东西朗夜沉才松了口气。   这下总不至于吃生食了,虽说兽人的消化系统吃生肉也没问题,但毕竟味觉上已经接受不了了。   接了点雨水,过滤后用净水片处理一下,最后放在小锅子烧开,至少淡水问题他们不用担心。   包里翻出来八个肉罐头,四包压缩饼干,朗夜沉热了两个罐头,拆掉一包饼干,靠在大猫猫身上把东西吃完,他们两个大男人当然吃不饱,但不知道警方什么时候能搜救到这里,还是省吃俭用为妙。   垫个肚子,朗夜沉终于有力气算账了,他把医疗箱打开,给时虞的伤口消毒,大猫肩胛上的伤口被水泡的发白,还好不是很深,朗夜沉小心的给他缠上绷带,大猫蹲坐着,抬着另一只爪子让绷带绕过胸前。   还很舒服似的呼噜两声,气的朗夜沉都笑了,从医疗箱里面找出抗生素药片,掰开大猫猫的嘴巴丢进去,恶狠狠的说:“不许喝水,给我含化掉,苦死你。”   时虞知道大灰狼这是回过劲儿了,乖乖的把药片含化,凑过去讨好蹭了蹭朗夜沉胸口。   衣服还湿着,山洞外的冷风一吹,朗夜沉忍不住抖了一下,把那件衣服脱下来,飞快的变回灰狼,在时虞凑过来的时候,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逞英雄?”大灰狼得意的晃了晃尾巴,“还不是我去救你,话说回来,你找付肃干什么?”   外面雷声落下,朗夜沉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脖子上的毛毛都炸了起来,时虞舔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道:“去帐篷里说。”   ……   “她竟然是钟晨的妹妹……”朗夜沉喃喃自语,鼻子一皱,獠牙露了出来,他低低的吼了一声,“妈的!付文宾那畜牲,他想让我睡钟晨的妹妹?!”   他这个反应在时虞的意料之中,大猫猫抬爪轻轻拍了拍朗夜沉的背,低声安抚:“她现在应该已经获救了,你当初选择把她带回酒店,她才等到了这一天,你救了钟晨的妹妹。”   “是你拖住了付肃。”朗夜沉趴下,舔了一下时虞的下巴。   他知道时虞是为了他才回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他们之间不必说谢谢,他蜷缩成一团,安静片刻后,又忍不住低声说:“她竟然是钟晨的妹妹……难怪我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些年他一直放不下钟晨这件事,理智告诉他,钟晨的死,罪魁祸首是付文宾,但在深夜的梦魇里,那个少年仍会一遍遍的和他诉说自己死之前的恐惧和痛苦……   如果没有阴差阳错,那本该是朗夜沉的下场。   现在,那片阴翳像是破了个洞的云层,皎洁的月光倾落而下,驱散了深不可测的黑暗。   朗夜沉趴在自己的爪子上,还是没忍住,很轻的说:“谢谢。”   “嗯。”时虞应了一声。   他侧躺下,柔软的肚子不设防的对着蜷缩着的大灰狼,抬爪抱住那一团狼,尾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和朗夜沉蓬松的尾巴搭在了一起。   少年时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灰狼,现在兽型比他还要小一些,帐篷外是不间断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而在帐篷这一方小天地里,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尽管是荒郊野外,但八年里,朗夜沉第一次觉得这么踏实,这么轻松。   他再无负累,从此和过去告别,将要和身边这只大猫猫踏上一段新的人生路程。   可能是想要迫不及待的做个美梦,朗夜沉困了,还不忘晚安吻,偏头舔了一下猫猫的嘴角,结果尝到了一点苦涩的药味。   朗夜沉:……   真是个“甜甜”的晚安吻。   ……   次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时虞是被朗夜沉拍醒的,可转头看到大灰狼还在睡,耳朵很放松的耷拉着,脑袋乖乖的趴在爪爪上,只是蓬松的尾巴就在身后微微摇晃,一下一下的拍在时虞背上。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但终归不会是噩梦。   帐篷顶透明的天窗倾泻进来一束阳光,落在颤动的狼耳朵尖上,耳根的小洞被毛毛遮挡住,看不清楚。   但时虞知道那里有个耳洞,上面还应该有个黑曜石耳环。   他眯着眼睛凑过去,轻轻的咬那只耳朵,和睡的像条修狗一样的大灰狼打招呼。   “是新的一天了。”大猫猫呼噜着说:“早安,小狼崽。”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后面就都是甜甜甜的小甜饼子啦~啾咪~   . 第45章   森蓝沼泽难得放晴。   朗夜沉和时虞商量一下, 一致认为今天得想办法弄点食物,同时清出一片空地,点燃篝火用来求救。   “我知道森蓝沼泽有一种不太怕人的走地鸡。”朗夜沉蹲坐在洞门口, 眯着眼睛看洞外的阳光,“设备里有一套折叠弓,抓这种鸡应该没问题,但是我不太会用。”   “我会。”时虞蹲坐在朗夜沉身边,用大爪爪给自己“洗脸”, 洗一半又觉得脏, 于是不动声色的停下,接着说:“大学时参加了一个射箭的社团, 玩了有一年多, 应该还没忘。”   他以为朗夜沉会提他肩膀上的伤, 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怎么劝说, 但朗夜沉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伏低前肢懒洋洋的抻了个腰,竟然就这么点头了。   “行,你小心点。”朗夜沉舔了一下时虞的鼻尖, “先去昨天上岸的地方看看, 我的衣服和鞋应该还在那扔着, 你穿上?”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好笑:“那我就不变成人体了, 我还没脸皮厚到幕天席地的裸奔, 我说这绝对是咱俩这辈子最穷的时候吧?俩人就能凑出一套衣服, 还得换着穿, 家徒四壁啊……”   大猫冰蓝色的眼底泛出笑意, 呼噜着蹭了蹭朗夜沉。   时教授明显对当下糟糕的情况乐在其中。   清理空地时,时虞发现了一种植物, 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味道很淡,花汁有清除油污的作用,根茎的味道则类似薄荷,嚼了可以清洁口腔。   一狼一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狼狈的对方。   没找到这花时没办法,现在只觉得浑身都难受,时虞用小铁锅捣了小半锅花汁,朗夜沉嗷呜一声嚼了两个圆圆的根茎,然后撒着欢冲进浅滩,尾巴要甩成螺旋桨,蹲坐在那里期待的看着时虞。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茶色眼睛,时虞把提醒他变回人体的话咽了回去。   能给朗夜沉洗澡的机会很多,但能给大狗狗洗澡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朗夜沉的兽型确实如他所说,是一匹很酷的灰狼,他的狼毛是深灰中带着点银色的,茶色的眼瞳缀在黑色的上下眼睑之间,眸光冷锐而威严。   但再怎么威风的狼,毛毛一被打湿贴在身上形象都难免潦草,时虞给朗夜沉搓泡泡的时候蹭到了鼻子,大灰狼打个了喷嚏,泡沫抖起来落了时虞一身。   时虞:……   朗夜沉哈哈笑起来,笑够了舔了一下时虞鼻尖上的泡沫,然后被苦得一直呸呸呸,一人一狼在水里玩了会儿,后来还是抵不过水凉,一起上了岸。   朗夜沉把毛毛抖干净,看了眼时虞,“你洗澡还不脱裤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时虞沉默了一下,脸色不自然的转过头,低声说:“全脱了,还是不太好。”   朗夜沉:“……您是男德学院的教授吧?”   晴天,阳光充足,狼毛和衣服很快就半干了,时虞去山洞里拿了折叠弓,出去找野鸡。   岛上物资充足,时虞抓鸡的时候,朗夜沉背着清空的急救箱找了些可食用的浆果和蘑菇,这里除了黑熊以外没有其他大型野兽,而时虞和朗夜沉因为基因优势兽型都比真正的灰狼和美洲狮要大很多,在岛上活动基本不会遇到威胁。   要不是环境太恶劣,就当做是度假了,采蘑菇的大灰狼想。   时虞拎着三只野鸡回来时,大灰狼正趴在洞口的空地晒太阳,尾巴惬意的摇晃着,听见脚步声耳朵动了动,很像等人回家的大狗狗。   朗夜沉不知道时虞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炸毛,他站起来,绕着时虞闻了闻,除了鸡血味没闻到其他血腥味,于是放了心,低头和那三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大眼瞪小眼。   尾巴啪啪拍了两下时虞的腿,他问:“这玩意儿怎么吃啊?”   时虞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被大灰狼不满意的躲开后也只是笑笑,“我来处理。”   时虞烧水处理鸡,朗夜沉在他身后推着石头围成一圈,把不能用的一些可燃物堆在圈里,等会儿点燃后用来求救。   两个人分工明确,等小锅里菌菇鸡汤的味道渐渐浓郁,朗夜鼻尖耸动着凑过来,脑袋搭在时虞腿上,眼巴巴的看着锅里。   时虞终于摸到了狼头,摸得小心翼翼,掌心蹭着细软的狼毛,唇角的小弧度还没来得及上去,大灰狼抬头看他一眼,茶色的兽瞳眸光狡黠。   “摸我就这么开心?”朗夜沉把爪爪也搭到时虞腿上,坏坏的按了两下,在时虞早上刚洗干净的裤子上留了两个梅花印,他凑过去,舔了一下时虞挺秀的鼻梁,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   “时教授,你喜欢摸有毛的,还是没毛的?”   眼前明明是只狼,但时虞都能想象得到朗夜沉坏笑着的样子,又可恶,又带着他不能拒绝的引诱,他还是面无表情,耳朵却悄悄红了个边,抬手抱住晒了一天太阳,而愈发蓬松的大灰狼,低声说:“我想吻你。”   大灰狼用爪子拍拍他的脸,“吻呗。”   “你变回来。”时虞抱着他晃晃。   朗夜沉哼笑一声,黑色的鼻子点了时虞的额头一下,“变可以,但我告诉你啊,还没吃饭呢,你别想干别的,我没劲儿。”   时虞低笑一声,“我没想。”   手掌贴着的背脊由毛茸茸变得光滑紧实,这么多年过去,朗夜沉还是冷白的肤色,以至于一些深深浅浅的伤痕落在肩背上有些明显。   他跪坐在时虞腿边,手肘撑着时虞的腿,脑袋枕在胳膊上,样子有点乖。   但当俊美的狼族青年抬起头,神情却是似笑非笑的莫测,头上的兽耳抖了抖,阳光落在他眼眸中,细碎的光晕像眸中盛了一个小宇宙。   他歪着脑袋,轻笑着看时虞,慢慢的从舌尖滚出三个字:“你、没、想?”   他抓着时虞的领子,把原本坐的端正的人拉弯了腰,直到鼻尖轻触在一起,气息拂过唇角,像是落下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吻。   “笑话……”朗夜沉轻嗤一声,“你看见我光着,竟然还能不想,是在质疑我的身材?”   时虞觉得脚踝痒,不用低头就知道朗夜沉在用尾巴尖蹭他的脚踝。   喉结滚了一下,时虞扶着他后背的掌心有了微微的潮意,克制的垂下眼睫,又看见朗夜沉明晰的锁骨。   大灰狼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尾巴得意的晃了晃,仰着脖子亲了一下时虞的唇。   “行了,亲完了吧,吃……”   他的话骤然被打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斯文人时教授动作可一点都不斯文,带着急切的莽撞,把人侧抱在腿上,风衣脱下来裹住裸.露的身体,低头吻了下来。   朗夜沉坏心眼的想,他要是这会儿变成大灰狼,让又亲又咬的时教授亲一嘴毛,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气哭啊?   应该不会,但是会眼睛红红很委屈的样子。   可他很快就没空胡思乱想了,更别提转化兽型。   唇亲的发麻,朗夜沉从衣服里挣出一只手,费力的把大猫猫推开一点,喘了一会儿才说出话。   “别特么亲了……”朗夜沉咳了一声,尴尬的动了一下腿,小声嘀咕,“都特么给我亲应了,还吃不吃饭了?”   而且他坐的位置,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时虞的温度。   这特么怎么吃饭?   时虞细细碎碎的的吻又转去他耳朵上,轻咬着他的耳垂说了句什么。   朗夜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时教授,你个衣冠禽兽,你要不要脸?”   时虞耳朵红透了,冰蓝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眼角微微发红,明明还是俊秀冷淡冷淡的一张脸,却无声的写满了渴求的欲。   他抓住朗夜沉的手,在手腕内侧轻咬着留下一个红印,声音低低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控诉:“你先招我的。”   朗夜沉:……   行吧,谁叫他见不得时虞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明知道是装的,也受不了。   绿茶喵。   ……   在水边洗了手,朗夜沉总觉得那几只伏在水下的鳄鱼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于是丢石头把这几只闭目养神装木头的大鱼赶走,回头一看汤都煮干了,顿时觉得自己今天要饿死了。   他变回大灰狼,从皱巴巴的风衣里出来,一爪子拍在时虞小腿上。   时虞俯身揉了揉他的耳朵,嗓音有些哑的笑了一声。   “我请你吃烤鸡赔罪。”   装备包里的调味料并不丰富,朗夜沉原本对鸡肉的味道不抱希望,但时虞在周围看了一圈,又找了几样植物放进去和鸡肉一起腌,鸡肉在火上开始滴油时,浓郁的香味就渐渐发散出来了。   朗夜沉瞬间忘了干锅的汤,又把脑袋蹭到了时虞腿上,时虞翻转烤鸡的时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家猫猫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啊,怎么什么都会?”   时虞摸了摸他的后颈,“我妈说她要用房车去旅行的时候,我也想带你去,所以看了一些相关的书,植物这本原本应该是用不到的,毕竟谁出门不带生活必需品?但你也知道,我记性好,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容易忘,特别是和你有关,自然而然的就记住了。”   他掰下来一个鸡腿,凉了一会儿送到朗夜沉嘴边,“开饭吧,小心烫。”   投喂大灰狼很快乐,猫猫乐在其中。   两个人被困在这里,又没有别的事,这顿饭慢悠悠的吃,从上午一直吃到了傍晚。   森蓝沼泽的夜来的特别早,天边还有一半是橙红色时,深蓝的夜幕已经低垂下来了。   气温骤降之后,时虞也转化成了兽型,大灰狼还是喝到了菌菇汤,这会儿躺在石块粗粝的草地上,翻着鼓鼓的肚皮嚼清口的植物根,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可爱的哼唧,自己好像都没意识到。   大猫猫走过去,舔了一下朗夜沉的下巴,在他身边趴下。   朗夜沉舔了一下他的耳朵,翻身趴下,把脑袋搭在时虞身上,他嫌地上的时候硌脑壳,哪有猫猫抱枕躺着舒服。   时虞的尾巴在身侧晃来晃去,像有自己的意志,朗夜沉看着好玩,伸出爪子去拍。   好不容易压住,那尾巴顺滑的又溜走了,大猫猫动了一下,翻身仰躺露出肚皮,朗夜沉就顺势把脑袋枕在他一起一伏的柔软肚肚上。   时虞的猫爪把朗夜沉头顶被夜风吹起来的毛毛按下去,又被风吹起,他就又按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回去就结婚吧。”   大灰狼抬起头看他,调侃着说:“家徒四壁,两人穿一套衣服,这种情况下,你求婚?”   “回去就都有了。”大猫猫笑起来,冰蓝色的眼睛映着渐渐明亮的夜星,“我知道你其实什么都不缺,但我还是想把我的东西都给你,最重要的是,把我给你,你要不要?”   大猫猫的心跳变快了,狼族的听力听得到。   大灰狼凑过去,舔了一下大猫猫的嘴巴。   他笑着说:“我要。”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晚,啾咪~ 第46章   在岛上过了两天, 时虞明显焦躁起来,尽管那张矜贵的脸依旧冷淡,但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去岸边捞东西, 朗夜沉在旁边翻着肚皮晒太阳,发现他捞上来的都是些电子产品,很显然,这些东西一遇水就全报废了。   时虞把这些东西晒干,从对讲机和两块定位手表里拆了些零件, 在洞口的石头前开始组装。   他头发长了一点, 用一截布条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啾,下巴上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 颓丧风的美人儿依然耐看, 大灰狼躺着看了一会儿, 懒洋洋的问了一句:“这么急?着急回去刮胡子?”   时虞下意识的摸了一下下巴, 然后又低下头, 小螺丝刀小心翼翼的拆卸着手表,他摇摇头,低声说:“我们必须早点回去, 你基因崩溃的问题不可以再拖下去。”   当事狼倒是无所畏惧, 尾巴晃了晃, 笑着说:“我要是变成没理智的野兽, 你打算怎么办?”   时虞手一顿。   他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佘遇白此前做过临床试验, 用的是朗夜沉帮他找来的基因崩溃的“人”, 这种人在天阙城并不少见, 每天都有半死不活的人被丢出来喂鳄鱼, 朗夜沉想弄到手并不难。   在那个简陋至极的实验室,佘遇白就算是天纵奇才也没办法获得最好的的实验成果,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他让一只变回猴子的少年,恢复了一下午的神智。   这次实验的收获,就是朗夜沉后来抽的那种烟。   朗夜沉把这个实验继续了下去,以自身作为实验品。   佘遇白也是在已有的实验数据基础之上才取得了这一成就,在对抗基因崩溃的道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基因学和医学的伟大学者前赴后继,他们不是第一人,当然也不敢说是最后一人。   而基因崩溃的兽人,往往是因为兽族基因占比太高,他们完全成为野兽后,体型和力量都不是普通野兽能比的,性格也不稳定,除了少数温顺的物种经过观察后会被放归自然,其他的一般很快就会被安乐死。   而狼族显然不温顺。   螺丝刀偏了一点,划过指尖,擦破了点皮,一点嫣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躺着的大灰狼蹲坐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见伤口不大,绷直的尾巴才放松下来。   “走什么神?”他讪讪的舔了一下自己鼻尖,“我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吉利,你不用想了……”   “我想过的。”时虞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手里的操作,“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处理掉,我会买下一座小岛,带你生活在上面,直到我们变成一个老头和一匹老狼。”   朗夜沉走过去,前爪踩在他腿上,脑袋拱到他怀里。   时虞不得不停手,应对大灰狼突如其来的撒娇。   朗夜沉舔了一下他的下巴,“你说的日子,不就和现在一样吗?”   “是啊。”时虞低头吻在他额头上,“但你还能吻我,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一只野兽,没有记忆和感情,那我会怀疑我爱的灵魂是不是还在那个身体里。”   他垂下眼睫,看着那双茶色的兽瞳,尽管是狼的眼睛,但缱绻的柔情沉淀在眼底,他永远不会认错,这是他爱的少年,是他爱的青年。   “不会有那一天。”朗夜沉趴在他怀里,耳朵尖搔动着时虞的下巴,“时虞,相信我,我是用过那种药的人,我知道身体里的变化,要不是觉得这件事有把握,我就不会回来找你,你明白吗?”   朗夜沉说:“给你希望又剥夺,我还没这么残忍,那还不如让我悄悄死了,你以为我活着,永远怀抱希望的找下去。”   时虞手臂用力,抱住温热蓬松的大狗狗,很轻的嗯了一声。   ……   这件事之后,朗夜沉自觉的不再提起这晦气的话题,而时虞竟然真的组装出来一个信号发射器,加上整日腾起的灰黑烟雾,相信很快他们就会获救。   果然,第二天晚上,团在一起睡觉的猫猫和灰狼齐齐睁开眼睛,惊喜的看向彼此。   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吴队长亲自带队来找他们,这段时间他显然过的不太好,满脸的沧桑,眼底满是红血丝,看见时虞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差点跪倒,还是被徒弟一把给架住了。   “时教授……”他声音嘶哑,抹了把脸,“我这两天算是喝遍了领导办公室的茶,等咱们出去,就互相拉黑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看来能这么快获救,多亏了时教授了。”   朗夜沉一说话,众人才注意到他。   因为夜色太暗,朗夜沉一身深灰毛皮确实很隐蔽,他又没站进光里,就这么从黑暗里踱步而出时,跟着一起行动的特警战士几乎下意识的抬起了枪。   朗夜沉没在意,原地蹲下后又笑着说了句:“别走火啊,我是狼族兽人。”   时虞皱眉,还没说什么,吴队长身后突然跑出来个年轻小警员,很欣喜的跑到朗夜沉面前,微微俯身很热切的说:“朗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朗夜沉:……   这人谁来着?   不过对方这么热情,他总不至于打人家脸,于是笑着说了句:“谢谢关心啊。”   小孩心满意足的被师父拉了回去。   时虞看了眼小李。   朗夜沉有多招人喜欢他是知道的,所以也无所谓别人欣赏的目光落在朗夜沉身上,但是有其他想法可不行。   他自然而然的对那小孩一点头,在对方满脸受宠若惊的时候,转头对吴队说:“麻烦您,帮我未婚夫找件衣服,谢谢。”   吴队先是满口答应,让人给拿了套衣服,才猛然意识到时虞说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时虞一眼,心想这进度可够快的,可能是患难见真情……   但时教授刚才实在宣示主权吧?   这样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还会争风吃醋呢?!   吴队啧啧称奇,小李呆若木鸡。   时虞甚至做好了被朗夜沉调侃的心理准备,但身侧的大灰狼迟迟没说话,直到衣服送过来,他才摇头看向时虞。   时虞心底骤然涌上来一股凉意。   朗夜沉站起来,脑袋拱了一下时虞的掌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时虞,我不能转化回去了。”   ……   朗夜沉被时虞带回了帝都的实验室,佘遇白也连夜赶了过来,他还没有正式身份,只好以时虞助手的身份参加了紧急会议。   开完会,送朗夜沉去体检。   前爪刮掉一大块毛毛,要扎针的时候,那个小研究员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说:“时教授,给他带口笼吗?”   时虞冷淡拒绝,不用两个字说的很果断。   小研究员张张嘴,想说这样实在不合规矩,可是又不敢反驳时虞,他看了朗夜沉一眼,捏着针的手都在抖。   朗夜沉叹了口气,回头咬着扯了一下时虞的袖口。   “带上吧?”大灰狼很平静的说:“别为难小朋友,你来给我带。”   时虞垂眸看他,最后在小研究员震惊的视线里俯身吻了一下大灰狼的眉心。   “不用带。”他想了想又补充,“后面还有别的检查,你带着金属口笼不方便。”   朗夜沉:“哦……”   他转头看向惊呆了的小研究员,耳朵抖了抖,“那没办法了……”   对方回过神,看着这只蹲坐在转移上的狼先生,蹲坐也有半人高的狼先生虽然体型太凶悍,但两只爪爪却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尾巴在身后缓缓摇晃,神态明显很放松。   就……看着特别有礼貌。   而且声音也好听,低沉优雅,比起毫无理智的暴徒,更像出身高贵的贵族。   小研究员想,我不是男同,但是这个狼先生,真的有点帅。   时虞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年轻小男生的耳朵红了,对着朗夜沉摆手说没关系,很局促又温柔的给大灰狼抽了血,最后握着灰狼粗壮的前肢,在秃毛的地方粘上了创可贴。   朗夜沉怕吓到他,语气尽量低缓的说:“谢谢。”   小男生脸更红,默念我不是男同,故作镇定的说:“不客气。”   时虞:……   当他死了么?   他上前一步,冷着张俊秀的脸,把狼爪爪轻轻拉过来按住创可贴,俯下身,直接把体型庞大的大灰狼给抱了起来。   别说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等在外面的佘遇白都惊了,快步迎上来,焦急的低声问:“这怎么进去抽个血,出来还不能自理了?是病情严重了吗?”   朗夜沉趴在时虞肩膀上,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兽型体型大,体重自然也不小,但时虞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揽着他的背,还能在走廊里迈开长腿走得很快,佘遇白都在小跑着追。   啧,臂力惊人,病好了可以试试新姿势,大灰狼晃着尾巴想。   走廊里人来人往,所有人看见时虞扛着这么匹大灰狼,都下意识的做了个揉眼睛的动作,大概是在怀疑自己没睡醒。   朗夜沉脸皮厚,时虞都不尴尬他就更没什么好窘迫的了,趴在时虞肩膀上看热闹,也明白过来时虞是怎么回事儿了。   正好佘遇白又抓狂的问了一遍,“是病情严重了吗?!”   朗夜沉笑着接口:“是啊,我看时教授是病的不轻。”   “啊?”佘遇白一愣,看着时虞健步如飞的背影,茫然的问:“他这是什么病?”   “喝醋喝多了。”大灰狼说。   咔哒——   办公室的门在佘遇白面前打开又合上,佘遇白揉揉鼻子,觉得朗夜沉又在胡言乱语,就时教授那个性格,还能吃醋?   这么“世俗”的词,总觉得和时虞无关。   不过这不重要,后面还有检查没完成啊……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那扇挂着时虞名牌的门又打开了。   朗夜沉倒是没被抱着,他自己走出来,只不过脖子上挂了个工作牌。   佘遇白仔细一看,是实验室专门发给员工家属的工作牌,没什么大的权限,不过可以去食堂蹭吃蹭喝。   那牌子上写着朗夜沉的名字,关系一栏填的是:时虞的家属。   佘遇白:……   他错了,醋味真大。 第47章   整个实验区都知道了, 那只长相冷酷但性格温和的大灰狼,是时教授的未婚夫。   尽管后续研究又送进来一只猎豹、一只猩猩和一头熊,但也只有朗夜沉不用住在半透明的观察室里, 而是跟着时虞上下班。   各项测试表明,尽管朗夜沉已经完全转化成了兽型,但他情绪稳定,存在人的理智,并没有失控伤人, 虽然按规定来说, 他也该住在观察室里,但时教授拒绝了, 他的态度是:如果朗夜沉住在毫无隐私的观察室里, 他有权以委托人的身份拒绝朗夜沉配合实验。   朗夜沉是很珍贵的“样本”, 毕竟此前没有一例兽人在基因崩溃后还能保持理智, 时虞又是实验的关键人物, 同样被重视的佘遇白是他们的朋友……   总之上面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实验室的人熟悉朗夜沉之后,时虞也就不用事事都跟着,他和佘遇白以及手下的团队一头扎进实验室里, 如果不是要陪朗夜沉吃饭, 时虞可能中午都不出来。   朗夜沉不方便去食堂, 两个人是在时虞的休息室吃的饭, 休息室空间不大, 里面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   吃完饭时虞给朗夜沉擦干净嘴巴和爪子, 时虞会抱着朗夜沉午睡十五分钟, 然后他去上班, 朗夜沉独占时虞的床,睡到有人叫他去做检查。   负责叫他的是抽血的那个小研究员, 朗夜沉和他还算熟,所以当门被推开时,他也没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能睡一秒是一秒……   直到那人一直没动静,他才扭头看了眼门口。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身上是实验区统一配发的白色大褂,长发规整的盘着,但发型上明显花了心思,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同时,还带着点慵懒的妩媚风情。   她的眼神朗夜沉不喜欢。   朗夜沉不是刚出大学的毛头小子,在这个实验区,就算年纪比他大的人,也未必有他社会阅历丰富,毕竟实验区的社会环境相对来说还算单纯。   所以这女人眼里的打量和嫉妒就一览无余了,也许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更加肆无忌惮不加掩饰。   朗夜沉被小姑娘们用亮晶晶的眼神看习惯了,还是头回碰到这样看他的,一时觉得新鲜极了,还有点想笑。   这是时虞的烂桃花吧?   别说,长得真漂亮。   对方不礼貌,他也不用讲什么风度,他根本没起来,抱着时虞的枕头打了个哈欠,森白的獠牙一露出来,那姑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好像觉得自己这样输了气场,她又往前一步,抱着肩膀问:“你就是那匹狼?”   “小姐,你说的是哪匹狼?”朗夜沉抻了个懒腰,似笑非笑的问:“如果你说的是时虞的未婚夫、和他刚抱着睡过的——那匹狼,那确实是我。”   他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哑,说话不疾不徐的,像笑着逗弄什么不起眼的小动物,没有特别轻浮,显然没有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   文依依是把对方当做情敌看的,可对方的态度却像将她当成一个趾高气昂的小姑娘,逗趣儿似的,她一拳打进棉花里,只觉得有劲儿没处用,憋的胸口发闷。   勉强挤出一丝笑,她说:“我叫文依依,是时虞的学姐,时虞之前的导师就是我父亲。”   “哦。”灰狼优雅的从床上跃下来,近两米的体型,落到地毯上却轻盈矫健,悄无声息的,男人的低笑声醇厚悦耳,说的话却很直接,“文小姐,如果你执意称呼我为‘那匹狼’,恕我直言,我只能称呼你为‘那女的’,所以自我介绍不是很必要。”   他看了眼时间,抖了抖浑身滚乱的毛毛,“要体检了,让个路?”   他说完,也没管文依依青白的脸色,往前走了两步,而面对这么大一只狼,文依依显然不敢堵在门口,匆匆侧身站到一边去。   眼见那只狼矫健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视线里,文依依又不甘心的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如果时虞愿意回施家,那他本该是我未婚夫,我们家和施家老爷子有过约定,孙子辈里行三的,就和我们文家联姻。”   大灰狼脚步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文依依紧张的捏住门把手,默默给自己打气,提醒自己要是能激怒这条狼,那么他肯定会被关起来……   自古以来基因崩溃就是不解谜题,她才不信这条狼这么好运。   但她没看出来灰狼有被激怒的倾向,反而好像有些无奈。   他无奈什么?!   文依依差点保持不住风度直接喊出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朗夜沉叹了口气,“你个女孩子我不好意思说你,这是你非要听的。”   文依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家我知道。”朗夜沉说:“书香世家,挺有底蕴的,但那都是祖辈的辉煌了,豪门联姻看的是名利,你们家正值青年的小辈里面,最有出息的应该就是你,其他人不从政不经商不钻研学术……说实在的,你还没被退婚,我很意外。”   没想到朗夜沉对文家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冷汗瞬间浸透了文依依的掌心,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她勉强镇定下来,冷声说:“我们家如何,与你无关。”   “笑话……”朗夜沉嗤笑:“你口口声声说我的人本该是你的未婚夫,现在又说与我无关,不让我揭短,怎么?天下的便宜都是你们一家的?”   文依依哽住。   她只是没想到,朗夜沉会知道这么多。   她来之前甚至以为传言有所夸大,怎么可能有人基因崩溃后,还和寻常人一样保持理智?   结果这人不仅有理智,还对自家尴尬的现状了如指掌,如果不是专门进行相关报道的媒体,那只有可能是因为他也处于能获得消息的圈层之内。   但朗夜沉还没说完。   “你文家的分量也只配得上现在那个病殃殃的施家老三,时虞要是认祖归宗,我还得叫你一声三嫂,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他说完了,抬头一看文依依眼眶红了,可怜巴巴的揪着自己的袖子。   朗夜沉:……   不至于吧?这就要哭?他还没用上三成功力呢?   文依依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时虞……”   朗夜沉无语的回头,果然看见了站在转角的时教授。   他今天带了个金丝框的平光眼镜,不知道干什么的,不过架在挺直的鼻梁上很好看,不仅斯文俊秀,而且还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大灰狼舔了下嘴巴,他很喜欢。   时虞对文依依点了下头,像是没看见她委屈的神色,对着朗夜沉招手道:“怎么还没去实验室?”   “这不给你挡桃花了……”朗夜沉小步走过去,兽瞳戏谑打量时虞,“什么时候来的?”   时虞笑了笑,镜片后的冰蓝色眼睛眸光温柔,他摸了摸灰狼的耳朵,笑着说:“你说我是你的人。”   文依依:……   好啊,他怼我那么多句,你就抓着一句重点是吗?   “你知道就好。”朗夜沉咬了一下他的指尖,“别在外面沾花惹草。”   时虞很自然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边走还在边说话,时虞低头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你,别招惹别人?”   “什么?”大灰狼疑惑的摇尾巴,“我招谁了?什么时候的事?有人跑到你面前抢人了?”   时虞:……   他委屈巴巴,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个“没有”。   转过拐角,朗夜沉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和时虞说:“这位文小姐其实挺漂亮的,长相好,身材也好,还有学识……”   时虞警觉的看向他。   “……你什么眼神?”朗夜沉笑出声,“我让你掰的像盘蚊香,还能看上别人?我是说,她配施家那个败类,有点可惜,谁都知道那傻逼是嗑药落的病根。”   时虞倒是不关心这些,冷淡的说:“但你刚才说文家只能配那个败类。”   “我说的是文家,又不是她。”朗夜沉叹了口气,“希望她能看清楚情况,早点想通吧。”   时虞状似不经意的问:“她和你抢未婚夫,你还挺为她着想?”   大灰狼晃了晃尾巴,哼笑一声,“我个大男人,和她计较什么?再说她又抢不走。”   时虞:……   一整个下午,时教授都板着张脸,整个实验室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佘遇白都老实了,一直到开车回家,都冷着一张英俊的脸给朗夜沉做饭。   变成动物之后,朗夜沉的一些习性也开始向狼靠拢,比如说他现在爱啃骨头,时虞就换着样给他做骨头。   但今天骨头炖的有点咸,朗夜沉喝了一小盆水。   他再怎么粗神经,也察觉到时虞的心情了,菜里的盐就是厨子无声的抗议啊。   连嘴巴和爪爪都不给他擦擦了,碗筷放进洗碗机就去了书房。   朗夜沉把爪爪伸进宠物用的清洁仪里,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自己哪里惹到这大猫猫了。   他一时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时虞可可爱爱的。   把爪爪烘干,他踩着楼梯上楼。   时虞在帝都的房子是个小户型的跃层,但毕竟有两层空间,所以也没小到哪去,只是居住的痕迹不多,时虞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所住。   二楼的次卧改成了书房,门还没关严,留了条缝。   朗夜沉差点笑出声,这不就是等着他上来哄他?   他家大猫猫真特么可爱。 第48章   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时虞垂下眼睫,装作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 狼爪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声音消失说明朗夜沉已经踏到了地毯上,就要走到他身边了。   时虞坐在小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大灰狼还没凑过来, 终于忍不住侧了一下头。   朗夜沉蹲坐在地毯上, 尾巴在身后摇晃着,两只前爪有点局促不安的踩着地毯, 时虞看过来时, 他又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   他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带, 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漂亮的蝴蝶结系在皮毛顺滑的大灰狼身上, 整条狼都乖巧温顺起来,看着特别有礼貌。   时虞手指动了一下,又克制的蜷缩回来, 差点就去摸摸狼头。   还有……   他怎么把蝴蝶结系在自己身上的?   他没动, 大灰狼就自己过来, 脑袋搭在他腿上, 狼耳抖了抖。   “我觉得我要是人的身体, 绑这么个蝴蝶结, 哄你效果应该会更好。”大灰狼踩着时虞的膝盖立起来, 眯着兽瞳凑近时虞侧脸, 轻轻舔了一下,“是不是啊?时教授?”   时虞想了一下, 捏着书页的指尖一颤,撕掉了纸张一角。   “先欠着,等病好了我好好哄你。”朗夜沉把书拱到一边去,自己挤到时虞怀里,又舔了一下他的下巴,“时小猫,你是不是气我对潜在情敌的态度太不认真?或者说,你生气是因为我没吃醋?”   时虞觉得不是这样,可又好像是这样,抬手抱住大灰狼,算是默认。   这样挺没道理的,时虞有些赧然,但还是很坦诚的说:“我高中的时候就问过你,会不会也去捏牛昭昭的手,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介意你和朋友过于亲近……”   他顿了顿,吻了一下大灰狼的耳朵,“我知道这样不对,你不是我的所有物,所以我尽量去改了。”   “嗯。”朗夜沉说:“确实不对,占有欲太过极端容易变态。”   时虞:……   这混蛋狼到底是来哄他还是来气他的?   他忍不住咬了一下狼耳朵尖尖,听见大灰狼嘤一声,又抬手揉了揉,闷声说:“那你也不能一点都没有吧……”   “谁说的?”朗夜沉抬高了音调,不可置信的看着时虞,“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吧?分开的八年,一看到你和哪位女学者被评价郎才女貌,或者和哪个豪门千金传出个捕风捉影的联姻消息,我都会睡不着觉好么?”   时虞一愣,“那你今天……”   “我已经回来了。”朗夜沉说:“没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难免会胡思乱想,回来后发现……”   时虞:“发现什么?”   “你眼里只有我。”朗夜沉笑了笑,“有时候看到你的眼神,我这么厚的脸皮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早上你一睁眼,不等说话和接吻,眼睛就先表白一遍……”   时虞被他说的耳朵发烫,心虚的垂下眼睫,低声问:“有吗?”   “有……”朗夜沉叹了口气,“所以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你在原地等了我八年,想走哪条岔路早就走了,你这么好,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处理掉就行了,要不回头我也给你做个‘朗夜沉家属’的名牌挂上?”   时虞半张脸埋在朗夜沉后颈蓬松柔软的毛毛里,低低应声:“好……”   朗夜沉笑了一声,扭头看他:“还生气吗?”   时虞显然不好意思了,抱着他不让他转过头来,贴在他侧脸的耳朵很热,透过皮毛都能感觉到。   平日里总是稳重可靠的人,偶尔露出这样一面,朗夜沉觉得真的挺可爱,他体会到一点少年人恋爱的乐趣,原来他家小猫在某方面也不是那么聪明,爱钻牛角尖。   “好了……”朗夜沉发了个哈欠,爪爪拍了拍时虞的肩,“去洗澡睡觉!”   时虞“嗯”了一声,抱着大灰狼站起来。   摇晃的尾巴擦过手背,时虞摸了摸朗夜沉顺滑的毛发,低声说:“你也很好。”   “我知道啊。”大灰狼得意洋洋,“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时虞:……   现在给朗夜沉洗澡可是个大工程,基本上吃完晚饭就要进行,冲干净泡沫再用吹风机吹干,时虞基本上也湿透了,朗夜沉上床趴下,他再洗澡。   这些天他习惯了用兽型陪朗夜沉睡,他兽型比朗夜沉还要大一些,大灰狼睡觉喜欢团成一团,他就抱着这一团睡。   银灰色和浅金色两团毛茸茸团在一起,被子很快被嫌热的朗夜沉踢到了一边。   凌晨时,时虞的手机响了,他抬爪按住朗夜沉露出来的一只耳朵,爪爪拍了一下接听。   电话里传出嘈杂的背景音,有人似乎在激动的哭泣,又哭又笑一片噪音里,佘遇白声音颤抖着说:“时教授,我觉得我们成功了!”   ……   朗夜沉还是第一次看到观察室是什么结构。   就像个放大的亚克力板仓鼠笼,里面根据不同动物的习性设置了不同环境,为了防止他们被人打扰愈发暴躁,所以玻璃都是单向可视的。   现在他们就站在二号实验体的观察室外。   二号实验体猩猩先生,在基因崩溃后,变成了身高接近两米,体重突破两百斤的狂暴大猩猩,他的观察室甚至采用了防弹玻璃,防止他发狂时砸碎玻璃伤人。   今天下午,他的儿子来看望他,小孩才八岁,兽族基因继承了父亲的血统,身体素质极高,小朋友很懂礼貌,跟着妈妈进来后乖乖穿鞋套换衣服,不吵不闹的,还给每个人都发了糖果。   看着这个小朋友,大家突然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如果不攻克基因崩溃的问题,那么将来有一天,这个小朋友也会变成他父亲那样的野兽。   接触熟悉的人也是刺激实验体恢复理智的方法之一,于是工作人员关掉一面玻璃的视觉干扰,让里面的大猩猩也能看到外面的妻子和孩子。   不出所料的,大猩猩咆哮着冲撞玻璃,拳头砸的玻璃震动不止,大张的嘴獠牙毕露,唾沫飞溅在玻璃上,狰狞可怖的像只怪兽。   他的妻子当场就崩溃了,哭着说自己的爱人已经死了,现在寄居在她丈夫身体里的,是一只怪物。   小朋友也怕怕的,在工作人员抱着他要离开时,他小小声的说:“我想摸摸爸爸。”   他把小手贴在玻璃上,隔着玻璃,摸了摸大猩猩的鼻子。   他们离开之后,男孩把娃娃留给了父亲,工作人员把那只娃娃通过投喂口送进去,有人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肯定会被他撕碎吧?”   晚饭后,那只娃娃还在,被坐在角落的大猩猩抱在怀里,他今天下午异常的安静,时不时抱起娃娃闻一闻味道。   到了注射药剂的时间,房间里的隐形喷口开始释放雾化的药剂,还带一点镇定作用,于是几个实验体都睡着了。   工作人员打个饭的时间,再回来检查时,发现黑猩猩先生竟然不见了,玻璃完好无损,猩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吓得看监控的几个人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好在,他们很快在布置的一段枯树上,发现了一个小小黑色的身影。   ……   朗夜沉看着眼前蹲在角落里一直叹气的小猩猩幼崽,犹豫了好久才问:“你们……怎么能确定,他恢复人的思维了?”   小猩猩听到了,对着朗夜沉比了个大拇指。   朗夜沉:……   时虞递给朗夜沉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好多字。   “我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   “我有没有伤害我的家人?”   很显然,这不是一只狂暴的动物能写出来的,也幸亏先恢复理智的是猩猩,猎豹女士和兔子小姐应该没办法写字。   朗夜沉信了,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新的迷茫。   他抬爪指着配合体检的小猩猩,“可他为什么会变成幼崽?”   佘遇白很想解释,但说了两个专业名词后,大灰狼明显更困惑了,耳朵后面的毛毛都炸了起来,可见是在努力的听,但是显然一句都没听懂。   佘遇白:……   查看完数据的时虞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大灰狼的耳朵。   “你记得高中时把我捡回家那件事吗?”他问朗夜沉。   “当然记得,这怎么可能忘。”朗夜沉心想,你那会儿要是现在这个体型,我只会把你送进动物园好么?   时虞垂着头在揉眉心,没看见大灰狼古怪的神情,继续解释:“这种基因缺陷的病症会让患者不受控制的变成兽族幼崽,但很多医学奇迹往往是发生在幼儿身上的,幼崽的恢复能力远超成年体……”   这样解释朗夜沉就明白了,就是……   “他不会一直这样吧?”朗夜沉看了眼大眼萌的猩猩幼崽。   “不会……”时虞突然意识到朗夜沉在担心什么,想到朗夜沉也会变成这样小小只的幼崽,他声音里带上了微妙的笑意,“咳……理论上来说,不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只要度过恢复期就可以转化正常兽型。”   朗夜沉松了口气。   ……   此后的几天里,其他实验体也陆续进入了这一阶段,而基因崩溃实验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志愿者,所有人都愿意去争取这一线机会,第二批志愿实验体被送进观察室之后,猩猩先生在一天凌晨,没有征兆的转化成了人体。   赤.裸的男人抱着儿子留下的娃娃,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实验室里的人也哭成了一团,一连好几个不认识的研究员冲过来拥抱佘遇白,佘遇白来者不拒的和他们拥抱,哭到要缺氧才想起来没见到时虞。   他探头探脑的走进休息室,看到坐在落地窗边的时虞。   研究所在郊区,没有城市灯光的干扰,窗外夜幕静谧低垂,群星寥落却颗颗明亮,熠熠生辉。   时虞鼻梁上还夹着平光镜,白大褂也没来及脱下,他坐在椅子上,院子里的灯光为他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长腿交叠,一手撑在颊侧,一手搭在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手掌下拱来拱去。   他听见开门声,转头看向佘遇白,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轻声。   昏暗的灯光下,他腿上蜷缩着一小团毛茸茸,银灰色的绒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第49章   三期临床试验需要足够的样本量, 这一阶段,随机的盲法对照成为实验的主要内容,时虞和佘遇白等人身为研究项目的核心人物, 终于能松口气休息一下了。   朗夜沉醒了,用小爪子揉眼睛,他还没注意到自己发出的奶呼呼的哼唧声,睁大眼睛后发现视角不太对。   他是人体时,身高一米八三, 除了时虞, 他是俯视大多数人的,后来进入基因崩溃末期, 被迫兽型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差不多到时虞的腰, 属于小朋友视角。   但现在, 他的视线不高不低的, 对比电梯门的高度,他应该在时虞的胸口上下。   还记得自己刚才头晕,时虞说带他去休息, 然后他睡着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张嘴:“汪呜!”   朗夜沉:……   草?为什么他刚才发出了狗叫?!!   还特么是奶狗的叫声?!!   他扑腾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包在一个“袋子”里, 只有脑袋是在外面的, 这一发现让朗夜沉差点从口袋里翻出去, 幸好一只手抓住了他。   时虞那张脸放大了也是毫无瑕疵的清俊矜贵, 可问题是……   他变小了?   “醒了?”时虞低头吻了一下小奶狼的脑壳, 像是知道他的困惑,把小狼崽调转了个方向, 让他看见电梯门上的自己。   朗夜沉瞪大圆溜溜的眼睛。   这是时虞回家的电梯门,物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把这门擦的反光,朗夜沉每天和时虞出门,都会对着这电梯门再抖一抖顺滑漂亮的皮毛。   而此刻,门上映出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形,帝都这时节天气已经热了,时虞穿了件纯色的短袖,胸口斜挂着一个小小的胸包,小太阳花的形状,灿烂的小花朵和时虞冷淡的脸实在不搭,应该是从哪位可可爱爱的同事那里借来的。   太阳花的包包里,圆头圆脑的小东西在明黄的花瓣间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耳朵太小了,只在脑壳上露出一点小尖尖,短粗的嘴巴憨憨的,眼睛上甚至还盖着层蓝膜。   朗夜沉:……   “嗷呜~嗷呜~”小狼崽拒绝看镜子,脑袋一扭钻进胸包里,只剩下一截毛绒绒的小尾巴在外面颤抖着。   时虞低笑一声,心底有一角像融化的奶油蛋糕般坍塌下去,又甜又柔软。   电梯门打开,他一手拖着那只包,一手放下手里买的各种幼犬用品,解开指纹锁。   门口自动感应的羊皮纸壁灯亮起,时虞带着小狼崽进了家门。   这是他的房子,他不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但这些日子来去匆匆,只有今天,他一脚踏入,才感觉到了尘埃落定的疲惫。   换了鞋,他拖着那只太阳花的包,里面那一小团不知道在干什么,小爪子隔着布料,一下下踩他的掌心,像是在郁闷的转圈。   时虞坐在沙发上,把自闭成一团的小狼崽掏出来。   朗夜沉平日里嘴巴根本闲不住,这会儿张嘴就是一声抗议的哼唧,他赶紧闭嘴,小爪子拍在头上,一幅苦恼的样子。   微凉的唇贴在脑袋上,落下无声的吻,朗夜沉抬爪贴在时虞下巴上,抬头看到时虞红了的眼眶。   哇!   小狼崽炸毛,心想他家大猫猫这是被萌哭了?   不至于吧?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在他变成兽型不能转化的日子里,时虞应该是备受煎熬的,但时虞不能表现出来分毫,他尽力让朗夜沉感受不到基因崩溃带来的生活上的变化,然后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次次的面对错误的数据和错误的结果。   而现在,他的爱人终于要回来了。   朗夜沉捧住时虞的下颌,不再别别扭扭,小脑袋凑上去舔了一下时虞的唇。   “嗷呜~汪!”   时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看那欢快晃动的小尾巴,估计是在宽慰他,尽管这人宽慰人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正经话。   ……   早上醒来时,那一小团就睡在时虞颈侧,热乎乎的一起一伏,黑色的湿润小鼻子耸动着。   时虞伸手揉揉他,起身用枕头把他围起来,看了眼他翻过来露出的小肚皮,又找了条干净的毛巾盖在肚子上。   他下楼去给朗夜沉煮粥,整理昨天买的东西才发现从宠物店带回来一罐幼猫的猫粮,也不知道怎么夹带进去的。   朗夜沉又不是真的小狗,昨天去买的东西大多数是用品而不是食物,这罐猫粮竟然还是一罐高档猫粮,时虞想着下午上班可以送给研究所门口的流浪猫,那猫妈妈刚生了一窝小猫。   朗夜沉被时虞抱下来时还没睡醒,坐在餐桌上的小垫子上发呆,直到一碟肉粥被放在眼前,才回过神,小脑袋埋在碟子里,尾巴尖都在努力。   朗夜沉不能说话后,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下来,时虞还觉得有点不太习惯,于是咳了一声,问朗夜沉:“你要不要看小猫崽?”   朗夜沉抬起脑袋看他,“呜?”   哪里去看?   “就在研究所后门。”时虞说:“想看的话,下午上班可以去看。”   小狼崽的眼睛倏然亮了,迈着短腿跑到时虞手超,蹭了蹭他的手腕。   “嗷呜~”   ……   自从进入青春期,朗夜沉就成了猫见愁,所以时虞把他放在草地上时,他迈开的脚步还有些犹豫。   直到一只社牛小猫咪先跑过来,好奇的闻了闻朗夜沉又跑开,朗夜沉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不怕自己了。   这一发现简直让朗夜沉心花怒放,他迫不及待的迈开短腿,跌跌撞撞的向一团玩耍的小奶猫跑过去,在旁边的整理毛发的猫妈妈也只是看了一眼。   后门和人行道之间有栅栏阻隔,猫妈妈又住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外,有休息的同事时时能看护,时虞就把撒欢的朗夜沉放在草坪上,和佘遇白等人开会去了。   会议只有半个小时,等他出来,发现落地窗前蹲了一群人,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   时虞走过去,看到草坪上的一堆毛绒绒。   小猫花色驳杂,于是所有猫猫堆里那一团深色的银灰就格外显眼。   朗小沉显然已经被幸福淹没了,每只小猫他都要凑过去贴贴,殊不知自己也是一幅憨萌的样子,时虞在有人拿出手机之前,低低的咳了一声。   一群人作鸟兽散。   时教授接了杯咖啡,自己坐在窗边看。   夕阳余晖温柔,小狼崽每一根绒毛似乎都散发着微光,小耳朵后面蹭了片草叶,短腿一跳,草叶就跟着抖一下,朗夜沉在一群猫猫里格外包容,被小猫撞翻后,那群小猫崽一拥而上,围着他打闹扑腾。   看了一会儿,时教授酸了。   放下咖啡,推门去了研究所后院。   他把玩的忘乎所以,左拥右抱的小渣狼从猫猫堆里提出来,坐下后放在了腿上,其他小猫明显有些怕他,跑到猫妈妈身后探头探脑的观察。   朗夜沉躺在时虞腿上,满足的翻着肚皮,尾巴轻轻扫过时虞的指尖,蓝膜未褪的眼睛眨巴一下。   哎呦,他家醋坛子又翻了,他应该哄哄。   可惜以前无往不利的嘴巴说不出人话了,于是只好讨好的蹭了蹭时虞的掌心。   幼崽细软的毛蹭在掌心,泛起细微的痒意,时虞察觉到他的小心思,觉得好气又好笑。   想到朗夜沉总叫他时小虞,于是也学着笑问了一句,“朗小沉,你未免太过喜新厌旧了吧?”   小狼崽无辜的嘤嘤两声,表示自己没有。   时虞捏了捏他两只小爪子,把小狼崽塞到大褂的口袋里,起身往回走。   “嗷~呜~”   朗夜沉抗议,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啊,放他下去!他还能吸!   可惜时虞真的听不懂他的抗议,不仅没听懂,甚至人生中第一次早退,早早带着小狼崽回了家。   朗夜沉蹭了一身的猫毛,时虞给他洗澡的时候恨不能历数他“勾三搭四”的罪证。   小狼崽体积小,可以直接在洗手池里揉搓,冲掉泡沫后用大毛巾一擦,就可以送到床上去了。   时虞回到卧室时,小狼崽正趴在平板电脑前,小爪子吧嗒吧嗒的拍打屏幕,圆滚滚的背影透着认真努力,看的时虞想把他拎起来亲。   坐在床边才发现,他才发现朗夜沉在便签里打字。   【虽然我外面猫多,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时虞:……   什么渣男语录。   他靠在枕头上,把那只翘着尾巴的小狼崽放在胸口,手指点了一下狼崽的鼻子。   “吸猫过度也会醉吗?”时虞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掠过狡黠的笑意,“那些野猫崽子只是这几天不怕你,等你恢复,他们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朗夜沉:……   可恶,是这样哦。   “所以要吸猫,还是找我就好了。”时虞笑着说。   床上的人身形变化,转眼变成了一条大猫猫,还是一只爪子就比小狼崽身体要大的那种大猫猫,朗夜沉呆呆的趴在时猫猫柔软的肚皮上,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动了动。   小爪子没踩稳,小狼崽直接从“猫猫山”上滚了下来,咕噜噜的栽进枕头里。   朗夜沉:……   狼崽在枕头里抬起小脑袋,满脸郁闷的看着大猫猫。   这猫吸起来,劲儿可太大了,他现在实在吃不消。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沉哥被迫禁言,时教授约等于哑巴喵,这章互动写的是如此艰难_(:з”∠)_   , 第50章   这几天的新闻头条都是“基因崩溃或有望治愈”的相关信息, 直到五月末,森蓝新区特大扫.黑除.恶行动宣告结束,热搜上才出现了几个新的词条。   其中包括付文宾父子的庭审录像, 公安部门只公布了一些片段,各个电视台的晨间新闻都在播报相关消息。   时虞有早上听一听新闻的习惯,但今天休假,他们起晚了,大猫猫叼着小狼崽从楼上缓步下来时, 自动定时的节目已经到了尾声。   朗夜沉缩着小短腿, 被时虞咬着后颈皮吊在半空,听到电视里传出的几个熟悉的名字, 汪呜的叫了一声。   时虞会意, 叼着他去了沙发上, 优雅的跳上去, 把朗夜沉放下。   小狼崽窝在热乎乎的猫猫靠垫里, 小爪子拍了下遥控器,把声音调大。   付肃没死在那场爆炸里,他甚至比朗夜沉和时虞更早获救, 在医院做完检查, 就被警方带走了。   他出庭时, 脸上还有爆炸中刮擦出来的伤口, 相比付文宾痛哭流涕的忏悔, 他表现的很平静, 甚至眼神都是飘忽的, 像是想在旁听席里看到谁。   审判结果是意料之外的死刑, 朗夜沉的小耳朵动了一下,拍了拍遥控器, 关掉电视。   他埋头在大猫猫柔软的肚皮上,很轻的叹了口气。   在变成小狼崽被迫禁言之前,他已经着手把公司的业务范围向云恒市扩展了,要不了多久,他就和那个地方彻底没了关联。   时虞低头,舔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   根据实验体反馈的情况,基因崩溃彻底结束之前,会有长达三个小时的疼痛,即便时虞早有准备,并且很多次提醒自己,这意味着朗夜沉即将康复,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心疼又无力。   这一阶段本该在实验室进行,但时虞还是在家里准备了观测的仪器,尽可能的让朗夜沉处于一个舒服熟悉的环境。   小狼崽是下午就开始蔫哒哒的不愿意动,时虞抱着他上楼,把他胸口几处需要接触检测设备的毛毛小心刮掉,给露出来的粉色皮肤消毒。   小狼崽被冰的抖了一下,时虞以为他会嗷呜嗷呜的叫着抗议,毕竟朗夜沉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就这么秃了一块儿肯定不开心。   但小狼崽出乎意料的乖顺,还用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意识清醒的时候,在平板上打字:我要回来啦!想好怎么庆祝了吗?[小狗飞吻.jpg]时虞笑笑,抱着他坐在飘窗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滑轮地平线。   朗夜沉的兽型很快变得不稳定,甚至可以用怪异来形容。   他要在短时间内恢复成年兽型,骨骼拉伸变形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前肢恢复不同步甚至出现了一长一短的情况,小狼崽的体积肉眼可见的发生着变化,时虞能感觉到腿上的重量不断变重。   他抱着畸形的一团毛球,转移到床上。   刚开始的时候,朗夜沉还能蹭蹭时虞,过了一会儿,他只能缩在时虞怀里痛得发抖,他一直克制着不发出声音,直到时虞低头,细碎的吻落在他身上。   朗夜沉头脑昏沉的想,过去很多次,他都痛的想要大声哭出来,但那时他即便是哭,也不会有人安慰他,他没有能避风的港。   可现在不一样了。   时虞就在他身边。   紧绷的弦断掉了,朗夜沉无意识的哼唧,四爪并用的抱住了时虞的胳膊。   这一夜,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然而沉沉夜色终会迎来破晓的光,暗沉的天幕交接处碰撞出一片灰蒙蒙的蓝,随后被炽烈的红渐渐染的明亮温暖。   卧室的窗帘感应到窗外的阳光,缓缓的自动向两侧打开,对面没有别的建筑,从卧室的飘窗几乎能俯瞰整个黎明中的城市。   床上的一人一狼都有些狼狈,时虞的胳膊被抓出了几条长长的红痕,而他怀抱里的朗夜沉也不再是小狼崽的样子,巨大的灰狼枕在时虞的手臂上,粗重的喘息着。   时虞抬手,顺了顺大灰狼凌乱的毛发,低哑的问:“朗夜沉?”   大灰狼勉强用脑袋拱了他一下,“嗯。”   是他熟悉的声音,沉缓微哑,像缓缓流淌的暗河。   时虞把脸埋在大灰狼毛发杂乱的胸口,这里能听见朗夜沉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稳而有力。   那片银灰色的皮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胸膛,上面还带着浅浅的伤痕。   朗夜沉发丝都是潮的,眼睫垂着挡住了茶色的瞳仁,眼尾沁着一点水光,皮毛消失后有点冷,他下意识的抱住时虞,小狗一样舔了一下时虞的唇角。   被时虞吻回来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转化成功了。   ……   发布会确定发言人时,时虞力排众议,让佘遇白进行宣读公告。   “这项实验的研究方向以及之前的基础数据,都是佘遇白提供的。”时虞说:“我只是在后续的实验中起到了进一步的推进作用,如果说我对实验的贡献是三分,那么佘遇白绝对要占七分。”   时虞从不过分夸大事实,也不做无谓的谦虚,他说佘遇白是七分,那就是七分。   而且他有诸多荣誉在身,再添一项是锦上添花,可佘遇白不一样,他想堂堂正正的站在养父和世人面前,这对他来说是雪中送炭。   会议结束时,佘遇白先从会议室里出来,里面的人还在围着时虞吵。   他看见坐在休息室处理工作的朗夜沉,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呦,沉哥,换发型了?帅得我腿都合不上了。”   朗夜沉变回来之后才发现头发有些长了,他暂时不用回公司装什么社会精英,索性剪了个时下流行的狼尾发型,而且基因崩溃结束后,他发色明显更向兽型的皮毛靠近,光线下看带着点银。   他最近还喜欢穿时虞大学时的衣服,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叛逆男高中生翘课出来玩。   听见佘遇白的调侃,他眼都没抬一下,盯着屏幕淡淡的说:“今天就先这样,你们给个方案,下次开会继续讨论。”   佘遇白:……   卧槽,在开视频会议,社死了。   朗夜沉头发太长,他没看见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朗夜沉笑了起来。   “不,不是我男朋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这是明骚,我男朋友闷骚。”   佘遇白:“喂?”   合上电脑,朗夜沉抻了个懒腰,好笑的看了眼佘遇白,“怎么样?还顺利吗?”   “怎么可能顺利。”佘遇白重重坐在朗夜沉对面的椅子上。   他是不敢挨着朗夜沉坐了,怕被某些人的眼刀子扎死,刚才那句就是下意识说骚话,没控制住自己的嘴。   他解开皮筋,长发散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边角的花纹说:“其实我觉得无所谓,但时教授有他的坚持,你们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没事,时虞会搞定的。”朗夜沉撑着下巴说:“回头见了佘老师,替我问好,他不待见我,我就不去讨人嫌了。”   那边终于散会,朗夜沉看见时虞冷着脸出来,立刻坐直了招手,然后收拾东西,夹着电脑站了起来。   “我和对象约会去了。”朗夜沉抬腿就走,生动诠释见色忘义。   佘遇白看着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真羡慕啊。   不过智者不入爱河,冤种才重蹈覆辙呢。   ……   发布会当天,到现场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有直播权的媒体,但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通过各种渠道聚焦在这场发布会上。   即便如此,中央大厅依然座无虚席,从讲台向下看,人群熙熙攘攘。   时虞和一些其他同事坐在前排,朗夜沉和一期实验的实验者也有幸拿到了邀请函。   他的座位恰好在时虞后面,于是像个熊孩子一样,脚尖抵着时虞的椅子靠背,踢了两下。   时虞穿了正装,出门前被他强烈要求带了金丝框平光镜,微侧过头看他,侧脸线条清俊完美,眼睫都抵在了镜片上。   他低声问:“怎么?”   “没事。”朗夜沉笑着前倾身体,在时虞耳边说:“就是想说,我男朋友真帅,帅的我合不上腿。”   佘遇白:……   妈的,现学现卖,他为什么要坐时虞旁边?!   不过这句骚话倒是冲淡了一些他的紧张,他调整了一下领带,做好上台发言的准备。   时虞最终还是为他争取到了发言权。   现场调试结束后,佘遇白一身黑色沉肃正装,从侧面的台阶走上讲台,他环顾会场内的人群,轻轻的呼出口气,拿出准备好的厚厚一沓资料。   “基因崩溃,又称兽族基因失控综合症,是一种由于兽族基因占比过高,而引起的基因退化,该病症致使兽人不可控的转换为兽型,彻底失去理智后与野生动物并无区别,甚至更加具有攻击性。”   “在过去的几万年里,该病症如影随形,伴随兽人进化至今,未被科技之光照亮的岁月里,先人以为这是邪神的诅咒,从而不得不杀死自己的亲人,即便是今天,仍有难以计数的人因此失去亲人。”   大厅里,不知是谁,低低的啜泣出声。   朗夜沉也有所触动,悄悄伸手从缝隙里勾了一下时虞的手肘。   片刻后,时虞向后伸手,勾住了朗夜沉的手指,轻轻握住。   “而今天,我和我的合作者时虞,以及我们的团队,终于在前人铺垫的基石之上,研究出攻克该病症的方法,并成功通过四期临床试验,在这里,感谢共计四千八百三十名来自各地区的志愿实验者做出的贡献。”   “我们不是点燃火炬的人,只是接过前人的火种,一代代薪火相传,才照亮正确的路。”   “下面,我将公布二号志愿实验者从基因崩溃到恢复正常基因序列的图谱……”   ……   后面的数据和图谱,时虞早就烂熟于心,两个人低调的提前离场,从后门出了会场。   行李和手续早就准备好了,提着就可以上飞机。   到了机场,朗夜沉才想起来问:“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啊?”   时虞心想,他要是和谁都这么不设防,大概早就被拐走卖掉了。   幸好,只是对他不设防。   时虞在机场商店顺便买了一顶毛线帽,浅灰的颜色,还带着一对毛线勾的狗耳朵。   他把那帽子戴在朗夜沉头上,又调整了一下。   “去北极圈的一个小国家。”时虞说:“去看极光,还有你上次说的,约会要滑雪。”   朗夜沉被这惊喜砸的愣了一下,半晌才笑起来,“时教授,你好会啊?”   时虞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会?会什么?”   朗夜沉笑的更开心了,扶着时虞的肩膀摇头,“没什么,就是你这个安排,我很满意。”   他拉着时虞的手晃了晃,大声说:“走吧!一起去看极光!” 第51章   拉米多卡小镇坐落在北极圈之内, 因为能看到绚烂的极光和天然的滑雪场,小镇成为了旅游胜地,在冬季游客颇多。   时虞的学生在本地开了一家民宿, 在得知导师要带着男朋友来旅游时,甚至热情的亲自来机场接机,说是十分想念老师。   朗夜沉都不好意思戳破,这位麋鹿同学八卦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谎言。   上飞机时还是衬衫,下飞机已经换了夹棉的呢子大衣, 时虞把两个人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不忘提前拿出围巾给朗夜沉缠上,然后很自觉的坐进了驾驶室。   朗夜沉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开车”来的学生。   “啊, 这个……”学生用口音奇怪的华州话说:“老师的……男人, 哦不~未婚胡~因为我是……米露?驯鹿!所以我喝酒……”   朗夜沉:???   【保持微笑.jpg】   时虞摇下车窗解释:“他是驯鹿, 兽族基因占比很高的驯鹿兽人, 冬天会通过代谢增加血液中乙醇的含量, 用来御寒,让他开车是在酒驾。”   朗夜沉:……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上了车,朗夜沉坐在副驾回头问驯鹿同学, “那你是怎么开车过来的?”   他用的是蓝斯塔语, 驯鹿很快听懂, 愉快的回答:“我找了代驾!”   朗夜沉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绝了, 找代驾也要吃这口瓜。   民宿的位置在位于山坡上的老城区, 这边建筑普遍不高, 过了桥进入老城区后, 房子更是只有两三层, 余晖下的木质建筑刷着色彩柔和的漆,莫兰迪色系的黄、粉色墙壁, 落了厚厚一层雪的屋顶,好像车子驶入了一篇小朋友读的绘本故事里。   时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没带耳机,只摸出来后递给了朗夜沉。   雪后路滑,确实不方便接电话,朗夜沉自然而然的接过来,是时雅君打来的。   一接起电话,时雅君就嗔怪着说:“两个臭小子,到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朗夜沉以前没有这样的习惯,离开的几年里,他去什么地方,都不用向任何人报平安,因为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平安。   听时雅君这样说,他竟然有些窘迫,低声承诺以后肯定第一个给她打电话,时雅君这才满意,嘱咐他们多拍着照片,她没有这里的明信片,还要两瓶本地特产的红酒做礼物。   朗夜沉一一答应下来,抬眼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时虞含笑的眉眼。   他看着接电话的朗夜沉,笑的温柔而满足。   朗夜沉也笑了起来,听着时雅君嘱咐他们多穿衣服,还有滑雪的注意事项……   电话挂断时,他们也抵达了民宿。   驯鹿同学的民宿都是独栋的小别墅,带着个小院子,推门进去后,客厅就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被夕照染成暖橘色的雪山。   壁炉的火烧的正旺,两把摇椅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桌上摆着醒好的红酒,木料燃烧的噼啪声轻轻炸响,更衬得此间静谧。   “以后可以来这边养老。”朗夜沉指着躺椅说:“两个老头,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从吃完早饭,摇到一起睡着。”   时虞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让人怦然心动。   虽说因为身份问题,在国外养老基本不可能实现,但在国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样过完暮年,也挺好的。   最好的是那个陪自己变老的人。   “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时虞抬手把朗夜沉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揉了揉朗夜沉凉凉的耳朵,“明天去滑雪。”   “我不会啊。”朗夜沉抱着他亲了一下,“你会不会?”   “嗯。”时虞点头,“我教你。”   “时教授的课我竟然可以随便上吗?”朗夜沉挑眉,“不是说你的课,一座难求?”   他明显是要使坏,手指抵在时虞唇上,一下下的碾压着颜色浅淡的唇,眼睛笑起来微弯,茶色的瞳仁里跃动着火光。   时虞被那火苗燎了一下,却又着了魔似的,追逐着火光,喉结滑动,他低声说:“如果是你的话,可以随便上。”   “哦……”朗夜沉意味深长的笑,“我也是。”   时虞:……   他慢慢反应过来,朗夜沉在说什么,却又勉强提醒自己,明天还要带朗夜沉滑雪……   可大灰狼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心理挣扎,见他没给出反应,还眨巴着眼睛,凑近了说:“如果是你的话,可以随便……”   后面的撩拨被时虞尽数吞了下去。   他恢复人体后,两人还没亲热过,都有正事要做,有时候白天都说不上几句话,晚上回家抱着亲亲就睡了,这些日子都是竭力克制。   这一放纵,堪称放浪形骸了。   衣物乱七八糟的丢了一路,朗夜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结结实实的把时虞扑到了床边的厚绒地毯上,尽管地毯柔软,时虞还是被砸的闷哼一声。   朗夜沉轻喘着问时虞摔疼没?   被时虞翻身压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   次日是个晴天,晴光映雪,远山和近处的树都覆盖上了厚厚的白色,朗夜沉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的看窗外的雪景,越看越觉得像涂了厚奶油的慕斯蛋糕。   时虞从后面抱住他,轻吻着他的后颈,室内温度不高,和喜欢的人体温交融着躺在被窝里实在是太舒服了,两个人都不想起来。   朗夜沉刚想到慕斯蛋糕,时虞突然问:“是不是饿了?”   朗夜沉头上的狼耳还没收起来,时虞看见昨晚被他咬住的耳朵尖抖了抖,替懒得说话的主人给了答案。   时虞坐起来,拨通了点餐电话。   只是他一坐起来,被子里就钻进来不少冷空气,大灰狼不满的哼了一声,总算彻底清醒了。   他把压在身下的尾巴收回去,坐起来抻了个长长的懒腰,厚被子滑下来,锁骨处红痕斑驳,一路星星点点的往下,时虞回头看了一眼,耳朵有些烫,随便穿了条裤子,去给朗夜沉拿睡衣。   递给朗夜沉时,大灰狼边穿边笑,“时教授,你穿错裤子了。”   昨天来时穿的都是黑色西装裤,只有腰带不一样,确实容易穿错,时虞垂眸看了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朗夜沉不想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出来,在被子里穿上衣服,早餐送过来才磨磨蹭蹭的打着哈欠下床,昨晚胡闹一通,拖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索性光着脚踩着实木楼梯下楼,然后被时虞很严厉的看了一眼。   朗夜沉缩了下脖子,站在楼梯上很无辜的问:“那我再光脚走过去找鞋?”   时虞走过来,在楼梯口蹲下,把拖鞋给他换上,自己光着脚去找鞋子。   “时虞……”朗夜沉扒着楼梯对楼上的人喊:“我觉得我们好像新婚夫妻啊!”   不知道时虞碰到了什么东西,楼上一阵叮叮当当。   朗夜沉哈哈笑起来,坐到餐桌前吃东西。   ……   因为起来的晚,去滑雪时已经是下午了,换好衣服和滑雪板,时虞找了块空地,先告诉朗夜沉一些基础的技巧。   “小腿前倾,髋关节弯曲,手张开……”时虞比量一下,“像是……要拥抱我。”   “哇偶。”朗夜沉低笑了一声,“时教练好会撩。”   时虞呼出带着雾的白气,很无奈的说:“认真听。”   “好。”朗夜沉答应的倒是痛快。   “小腿和上身呈平行状态,目视前方。”时虞伸手拍了拍他的腰腹,“绷紧。”   朗夜沉的运动天赋不用多说,动作很快就能领悟并做的完美,但偏偏嘴闲不住,轻晃着雪杖问:“绷紧?像昨晚那么绷着行吗?”   时虞:……   要不算了,回民宿吧,明天再来。   “咳……”朗夜沉怕玩脱了被扛回去,那太丢人了,他终于认真的摆了个姿势,“教练,你看我对吗?”   时虞嗯了一声。   朗夜沉学的快,十分钟多点就开始在平地练习了,时虞就跟在他身后,偶尔才出声提醒,等朗夜沉练出感觉,正准备上坡道的时候,一只北极熊刷拉一声滑了过来,雪板压出一片稀碎的雪屑。   炫技似的减速后,他抬着颗巨大的毛绒绒脑袋,看了眼时虞和朗夜沉,最后用蓝语对朗夜沉说:“我们这里禁止私带教练哦客人,你需要教练的话,我们的专业教练可以为您提供服务。”   “他不是我的教练。”朗夜沉解释,“我们都是游客,他是我男朋友。”   “他太专业了。”北极熊说:“你不要骗我们,如果你们是一对儿,请给出证明。”   朗夜沉:???   “这怎么给你证明?”朗夜沉无语,“我们还没结婚,没有结婚证。”   “那就没办法了。”北极熊状似遗憾的耸肩,“那你只能找一个我们的教练来教你,很便宜的,一小时只要……”   好家伙,图穷匕见,原来宰客行为在任何一个景点都可能遭遇到。   那边时虞摘下手套,大概是准备给驯鹿打个电话,但朗夜沉有更好的证明方式。   他生疏的滑到时虞身边,护目镜掀起来,凑过去吻了一下时虞的唇。   时虞摘下护目镜,冷冷的看向那只北极熊,“够了吗?”   北极熊哆嗦了一下,觉得这两位游客似乎不好惹,犹豫着是不是要知难而退,眼神躲闪着支吾,“呃,这个……”   朗夜沉哼笑一声,“不够是吧?”   他拉着时虞的领子,舔吻唇缝,舌尖探入纠缠,水声暧昧。   朗夜沉意犹未尽的放开时虞,手肘撑在时虞肩上舔了下唇,回头笑道:“这回你……”   “对不起打扰了!”北极熊小耳朵透着粉,飞快的滑走了。   朗夜沉:“喂!有胆宰客你倒是有胆看啊你!!”   时虞:……   他看着恶作剧得逞笑得恶劣的大灰狼,无奈的低笑一声。 第52章   朗夜沉只摔了两次, 很快就表现的游刃有余了。   滑雪确实比看电影要有趣太多,冷冽的风从耳畔掠过,眼前的白色模糊成一片快速流动的云, 像是体验了一次飞行。   朗夜沉滑到底端时,满眼兴奋的要再来一次,于是两个人坐着缆车再上去。   缆车上视野极佳,远处巍峨的山脉半包裹住这座古老的小镇,落雪的山顶像新娘圣洁的头纱, 空气寒凉但清新干净, 这会儿开始下起小雪,落在眼睫上, 一会就化成小水珠。   朗夜沉眨眨眼睛, 把小水珠抖掉, 手套里的手指动了动。   尽管隔着两个厚手套, 时虞还是察觉到他的动作, 很快回握,侧过头看他:“冷么?”   “不冷。”朗夜沉笑,“再穿都成熊了, 你给我套了两个毛衣还记得吗?这么一会儿都出汗了。”   有一种冷, 叫做对象觉得你冷。   时虞倒是很满意, 热一点总比冻着朗夜沉要好。   “过来。”朗夜沉招招手, “我想亲你。”   时虞穿的也不算薄, 有些笨拙的凑过去, 两个人在湛蓝的天空下浅浅的贴了一下彼此的唇。   亲完之后时虞说:“面罩带上, 太凉了。”   朗夜沉:“那多亲几下, 不就热了?”   时虞转过头,低声说:“别胡闹了, 要到山腰了,来不及的……”   “噗……”朗夜沉没忍住哈哈笑出声,带上面罩后还在低低的闷笑。   两人玩了一下午,直到滑雪场关门,晚餐决定找一家当地的餐厅解决,时虞问过驯鹿同学,被推荐了一家酒馆,酒馆在老港口旁边,见证了小镇作为港口城市时的繁荣,随着河道更改,拉米多卡沉寂了一段时间,直到旅游业发展起来。   这里曾是水手最喜欢的酒馆,老板从爷爷手里继承酒馆后,菜品上又进行了创新,但分量还是能满足水手们的大分量,三文鱼汤和大盘子的派端上来时,朗夜沉差点被啤酒呛住。   “有点华州北方的特色。”他好笑的说:“你点了多少?能吃得下吗?”   时虞:“可以多尝试几种菜,吃不完也……”   想了想浪费毕竟不好,他又说:“可以带回去,明天早饭吃。”   朗夜沉没意见,用小碗给时虞盛汤。   小酒馆的年纪和老板祖父一样大,新修葺之后多了些现代设施,但目之所及仍遍布历史的痕迹,墙上的旧照片由黑白向彩色过渡,木桌角的弹痕写了一段恩怨情仇,连播放的音乐,都是再也买不到老唱片。   朗夜沉听着这段明快如春的音乐,突然心念一动,倾身对时虞说:“我想买下这张唱片,带回去给时姨。”   时虞点头,“我去和老板谈。”   “不用。”朗夜沉按住他的手臂,“我去,给时姨的东西,我亲自去问。”   他起身,向吧台后调酒的老板走过去。   老板是个胖胖的海豹大叔,棕色的浓密小卷发,他下半身是海豹的尾巴,“美人鱼”一样站在一个装满海水的大盆里,见朗夜沉走过来,他腆着小肚子,优雅的鞠躬,“有幸为您服务,英俊的先生。”   “我也十分荣幸能喝到这么棒的啤酒。”朗夜沉笑笑,长腿支着地板,在吧台对面的高脚凳上坐下,“冒昧的问您一句,我可以有偿收藏这张正在播放的唱片吗?”   “哦?您喜欢这支曲子?”豹老板拍了拍小肚子,“它确实很特别,不过我想听一听,您为什么喜欢它?”   朗夜沉的蓝语运用还没那么熟练,因此他说的很慢,就显得很是郑重。   “我不懂音乐,但这支曲子让我想起一位女士,她和曲子很像,永远生机勃勃,乐观热情,像春天来临时,冰层下融化的小溪,也像溪边的雏菊……”他顿了顿,又失笑道:“我蓝语说的不好。”   “你说的很好。”老板温和的说:“先生,你要收藏这张唱片,那将要付出不小的一笔钱,但我看您……”   他上下打量一下,目光幽默诙谐,不会让人觉得进犯,进而打趣道:“您应该是不缺钱的。”   朗夜沉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那您也不要太夸张了,总要给我留一张回家去的机票钱。”   两个人都笑起来。   朗夜沉年轻英俊,身材高大,且气度不凡,他坐在吧台昏黄的灯光下,侧脸轮廓俊美深邃,和人谈笑时从容优雅,又带着一点掩饰不住的桀骜和痞气。   他穿着件纯黑色的高领毛衣,本该禁欲的衣服却恰好勾出了胸膛和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卡在领口随喉结起伏的小红痣,都在无声的吸引旁人的视线。   时虞喝了口啤酒,压下用外套把人套头抱走的冲动。   朗夜沉确实也感受到周围男男女女或含蓄或火热的目光,他用后脑勺看都知道他家猫又要喝醋,但其实这屋里也有很多人在看时虞,门口坐着的两位妆容精致的小零,就一直在偷瞄他。   只不过时虞习惯被人打量,而且对别人发射的暧昧信号一概屏蔽,这俩人媚眼抛给瞎子看,这才没上前搭讪。   这会儿看见朗夜沉走开,这俩人明显欲欲跃试了。   海豹老板和他聊的开心,还给他调了杯酒,在音乐结束后,让店员换了张唱片,朗夜沉要买的那张被包好送了过来,老板把唱片递给朗夜沉,在朗夜沉要拿时,他又伸出手指晃了晃,“先生,在拉米多卡有个关于音乐的美丽约定,你要从我这里带走一首歌,就要给我留下一首歌,快乐守恒。”   “很有趣的约定,是要我唱一首歌吗?”朗夜沉托着下巴想了想,“唱什么都可以?”   “是的。”豹老板点头。   “行。”朗夜沉将吧台上的酒一饮而尽,修长的脖颈扬起,喉结轻轻一滚,他放下杯子大大方方的笑道:“我打赌,这首歌,这里的人一定没听过。”   “是么?”老板来了兴趣,又有些较真的说:“这里的人这么多,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听过,如果是你原创的话,那确实可能?”   “不是原创。”朗夜沉想起了什么,眸光蓦然深邃幽远,“是大沼泽地的民谣,一个原住民少年教给我的。”   那个少年同样是天阙城的拳手,朗夜沉离开后他还在那里,再回去却没看见他。   森蓝沼泽是有原住民的,但他们本来就数量稀少,如果这里真有一个,那可真是太巧了。   “哇偶!竟然来自神秘的大沼泽吗?”老板夸张的捂住嘴,又满脸兴奋的问:“这位风度翩翩的先生,你要打赌这里没有人听过,如果你输了?”   朗夜沉回过神,指尖敲了下吧台台面,“那我请这里所有人喝酒。”   老板:“那如果真的没人听过?”   朗夜沉想了想,回头看了眼时虞。   时虞不明所以的看过来,朗夜沉勾起唇角,笑意温柔。   “那是我的爱人。”他指尖一点不远处清俊矜贵的男人,“就……每个人来说一句对我们的祝福吧……”   ……   时虞不知道朗夜沉和老板说了什么,海豹老板突然很兴奋的把腿变了出来,大脚一抬,从自己的水盆里直接跑了出来。   幸好他下面穿了本地的特殊服饰,看着像一条宽松的“裙子”,这才不至于光着屁股裸奔。   而朗夜沉脚步悠哉的跟在后面,对时虞眨了下眼睛。   时虞:……   酒馆里是有驻场乐队的,老板跑过去交涉了两句,自己拿过了麦克风,大声说了朗夜沉的赌约,并示意愿意参与的人举手。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大声提问:“我们中任何一人答出来,其他人都可以由这位先生买单吗?”   老板:“是的!”   这听起来可太划算了,人多力量大,小酒馆里这会儿可有五六十人呢,于是熙熙攘攘的人们都笑起来,举着手要参加。   歌的旋律很简单,朗夜沉和后面的贝斯手哼了几遍,那一头小辫子的羊驼少年比了个OK的手势,同时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用生疏的蓝语说:“我等你请我喝酒。”   朗夜沉拍了拍他的肩,“谢谢,没人猜出来也请你。”   老板把麦克风递给朗夜沉。   朗夜沉调试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看了眼下面聚拢过来的人群,准确的找到了站在其中的时虞,眼睛弯了起来。   他把歌词翻译成蓝语,又默默的哼了一遍,竟然罕见的有些紧张。   时虞站在人群里,也没想明白,朗夜沉买张唱片怎么还把自己给送台上唱歌去了,不过他一向纵着朗夜沉,这会儿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大灰狼。   朗夜沉的声音低沉好听,通过麦克风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他说这是一首情歌,送给他的爱人。   听众们欢呼、吹口哨,又在他开口时纷纷安静下去,有人还拿出手机,试图听歌识曲。   先是一段低低沉沉的哼唱,没有歌词,像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呢喃,却又缠绵悱恻,朗夜沉低垂着眼睫哼唱,用响指给自己打着节拍。   他开口唱时,似乎有些窘迫,尾音沙哑的轻颤着,但很快就稳住了,眼带笑意的看向时虞。   小民谣很短,反复的几句歌词,是一个迷途的旅人,依靠风中传递来爱人的指引,走出了沼泽,最终回到了出发之前的原点,见到了等待他的人。   歌的最后一句,朗夜沉低声唱着,重复了一遍一遍。   “迷雾啊散开了 路上没有神祇……”   “是等在风里的人啊在思念你……”   “没有神明……是爱人啊在想你……”   台下响起掌声。   没有人猜出来这首歌的名字,但歌好听,唱歌的男人也很帅,即便是纯粹的欣赏,也该给这首歌应有的尊重。   有人想起来赌约,于是起哄着问:“先生,你的爱人在哪里?我们的祝福该送给谁?”   朗夜沉笑了,他从不高的舞台上跳下来,快步走向时虞。   他眼睛那么亮,像是有夜风拂过湖泊,扰动一湖星光,璀璨又温柔的包裹住其中的人影,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   直至他站定在他的爱人面前。   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和外面的冰雪一样纯粹,此时里面也只有一个朗夜沉。   朗夜沉牵住时虞的手,笑着晃了晃,“为了确保祝福都是真心实意的,今晚还是请大家喝酒吧。”   “哇偶!”有人欢呼起来,“祝你们的爱情如永生花般长绽不败!”   “兽神庇佑你们健康长寿!”   “幸运常伴你们左右!”   一片沸腾里,朗夜沉凑到时虞耳边低声说:“这么多祝福,以后我们一定会顺遂平安的。”   时虞:“嗯。”   朗夜沉笑了:“除了‘嗯’,就没别的说了?”   时虞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我会努力把他们的祝福都变成真的。”   朗夜沉哈哈笑起来,“他们还说‘早生贵子’呢。”   时虞眼底漫出一点笑意,“你想的话,回去我可以进行相关课题的……”   “打住,我没想!”朗夜沉差点呛住,看了时虞一眼才发现他含笑的眼。   时小猫长本事了,还会戏弄人了。   舌尖舔了下犬齿,他一拉时虞领口,报复似的的凑上去,咬了一下那颜色浅淡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阿巴阿巴,明明就差一点,竟然这个时候才写完. 第53章   一连两天, 拉米多卡都在下雪,天气多云,并不适合观赏极光。   两人窝在民宿里, 有工作时处理工作,没工作时朗夜沉就拉着时虞滚去床上,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屋里温度炙热,两人纵情做.爱, 像是要把分开的几年补回来。   昏天胡地闹了几天, 朗夜沉决定给自己订块鹿肉补一补,他有点遭不住。   鹿肉到的那天下午, 天终于放晴了, 晚上可以去附近的观测点看极光。   “怎么出门啊?”朗夜沉看了眼落地窗外厚厚的一层雪, “这没办法开车吧?”   时虞还在收拾东西, 闻言笑得神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傍晚时,门外传来狗叫声,还不是一只两只, 声势浩大, 朗夜沉推门一看, 驯鹿同学站在门口的坡下面对他摆手。   他就站在一个雪橇上, 前面是十来只活蹦乱跳的雪橇犬, 领头的哈士奇颇具领袖气质的仰头长嗥, 完全看不出在城市里的憨批样。   朗夜沉看着新鲜, 想冲出去rua狗头, 被时虞拉回去乖乖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雪地靴里还塞了暖宝宝。   时虞就穿的没这么厚, 朗夜沉发出抗议又被无情镇压,甚至还给他带上了机场买的狗耳朵毛线帽。   等两个人出门,驯鹿同学看见朗夜沉,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边比划边说:“有一点……夸脏~”   被捂的只剩下眼睛的朗夜沉:……   雪橇飞驰,十几只狗子在口令的指挥下奔跑在平原之上,朗夜沉看了眼那些狗狗,突然扭头和时虞大声说:“我要是没治好!真的变成一条狼!可以来这里再就业!”   时虞皱眉,低声:“别胡说。”   朗夜沉笑了笑,没骨头似的往时虞肩上一靠。   所谓的观测地点,并不是幕天席地的野地,而是驯鹿同学的另一处民宿,相比山下他们住的木结构小楼,这里的民宿显然不适合长时间居住,但过夜足矣。   驯鹿同学表示自己住的不远,有问题会及时支援,然后下山去接其他游客了。   朗夜沉在这间小屋里看了一圈。   房子的举架有些矮,估计是为了更好的保暖,进门的左手边是卫生间,竟然还有个很小的桑拿房,餐桌旁是个小壁炉,室内一半的光源来自温暖跳动着的小火苗。   特殊材质的玻璃构成了木屋的另外一部分,是个半圆的球体,床就安置在玻璃穹顶之下,躺在床上可以仰望漫天极光。   朗夜沉还记着给时雅君拍照片,让时虞把专业的摄影设备拿出来,衣服都不打算脱掉了,毕竟他这里里外外好几层,太麻烦了。   他坐在玻璃房里面,背影像一只等待天黑的小熊。   时虞看着好笑,走过去俯身从后面抱住他,“穿这么厚不舒服,脱掉吧,等晚上出去再穿。”   “你也知道不舒服。”朗夜沉幽怨的看他一眼,“一会儿穿的时候你给我穿?”   时虞笑着嗯了一声。   ……   极光甚至不等夜幕彻底降下,在天空将暗未暗时,就悄然降临了。   曼妙的绿自天边低垂而下,像舞动的轻纱,躺在床上枕着时虞胸口打小游戏的朗夜沉猛的坐起来,结果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时虞的下巴上,两个人都哼了一声。   朗夜沉捂着脑袋倒抽口冷气,抬头去看时虞下巴,“撞没撞坏?有点红了……”   时虞抬手揉他的脑袋,满眼无奈的吐出磕破的舌尖给朗夜沉看。   舌尖破了个小口,有点出血,蹭红了淡色的唇。   大灰狼凑过去,含了一下那一点血珠,讨好的笑:“对不住啊时哥……”   时虞亲了一下他的唇,“你着什么急?”   “要给时姨拍照片啊。”朗夜沉说:“你妈就交代给我们这么一件事,还不给她老人家办妥了?”   “好。”时虞拎起朗夜沉的衣服,“不急,穿好再出去。”   真的站在这样的夜空之下,仰望这场自然神迹时,朗夜沉差点就忘了拍照。   整个天幕,目之所及处,蓝绿色的火焰轻盈的燃烧,群星散落在极光之后,星沙般闪烁,山脉的剪影漆黑的静默着,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天地的浩瀚和个人的渺小。   山下的港口里,有货船入港了,也不过点点灯火闪烁,与寥落的星子无异。   一点绚烂至极的玫瑰色在蓝绿中绽放,舞动着舒展,像有生命般灼灼盛开。   是罕见的粉色极光。   传说中,极光是生命离开后,留下的最后一缕灵魂。   朗夜沉自认不是个感性的人,但这一刻,他莫名想落泪。   如果传说是真的就好了。   他真想让父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一个人了。   ……   飞机升空时,朗夜沉有些舍不得这个美丽又奇幻的小镇,但想到以后还会和时虞一起看更多的风景,就觉得没什么了。   这么多次从异国他乡回到国内,他还是第一次对回家有了期待。   帝都那边的实验室不需要时虞亲自坐镇了,于是两人一起回了云恒市,朗夜沉的公司正式搬了过来,在云恒市中心那座地标建筑里,占了十五到十八整整三层办公区。   自从重逢后都是波澜起伏的大事件,两个人终于慢慢回归正常的恋爱节奏,时虞这个不合格的金丝雀,终于在转正之前知道自己金主做的是新能源方面的生意。   朗夜沉没有完全依靠下面的人,他自己也在学习相关知识,恰好有不懂的,就找什么都懂的时虞开个小灶。   时教授觉得自己应该再添一个学位了。   六月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月末的时候,高考的日子到了。   朗夜沉其实没太注意这个日子,上班被要求绕行才反应过来,路上能看到那些小孩或紧张或兴奋的脸,他看着看着,又生出一种无力的惆怅来。   这是他错失的青春,说不遗憾是假的。   当晚回到家,朗总少见的没加班,吃完饭和时虞靠在一起,看了会儿时下流行的仙侠剧。   他那“狼尾”发型没留多久就剪短了,毕竟平时穿正装,那发型实在像偷穿大人衣服的高中生,这会儿拿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这张英俊的脸左右瞧瞧,突然哼了一句,“我滴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时虞转头,挑眉无声询问。   朗夜沉也不看电视了,干脆躺在时虞腿上,“今天高考,你知道吗?”   时虞神色也有一瞬的怔忪。   以往他习惯看晨间新闻,现在更爱和朗夜沉一起赖床十五分钟,加上最近在家里准备实验报告,还真没关注这件事。   朗夜沉有点好奇的问:“你高考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有的,特别想你。   但时虞没说,他不想说。   朗夜沉这个问题,很容易让他联想到,那一天的朗夜沉在做什么?   当他坐在窗明几净的考场里,当整座城市都为他们这些少年人放轻脚步时……   朗夜沉在做什么?   但大灰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对这个问题很期待的样子,时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妈请了假,在考场外面等我,她穿了件紫色旗袍,她说‘紫气东来,旗开得胜’。”   朗夜沉差点笑得从沙发上翻下去。   “没想到阿姨还信这个……不过你又不会发挥失常,这样做岂不是有点多余……”   时虞面无表情的说:“那件旗袍四位数,她想买又舍不得,于是借着给工具人儿子助威的由头,终于把衣服拿下了。”   朗夜沉笑的更大声了。   笑完之后,他说:“可惜了,如果我在,阿姨就能买两身了。”   是啊,考完试那天,三班出去聚餐,时虞被小兔子学委和河马体委拉着一起去,那天好多人都喝多了,他们抱在一起哭,还掀桌布说要把躲酒的朗夜沉抓出来。   朗夜沉听时虞说完,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微笑起来。   真好。   ……   第二天早上,朗夜沉翻身抱了个空。   他不满意的哼唧一声,眼睛还没睁开,隐约听见时虞在和谁打电话,过了一会儿,身边的床下陷,大猫猫又轻手轻脚的回来了。   朗夜沉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哈欠,抱住时虞窄瘦的腰身,闭着眼睛问:“一大早的,和谁打电话?”   空调温度开的低,时虞把毯子拉上来盖住朗夜沉的肩膀,才答道:“云科大的副校长。”   “哦……”朗夜沉眼皮耷拉下去,看样子还想睡个回笼觉,只是随口问:“有事找你啊?请你去讲课?”   “是我有事找他。”时虞停顿了一下,看朗夜沉还想睡,于是很轻的说:“我问他你这种情况,能不能去学习。”   朗夜沉睁眼,眼神还带着没睡醒的茫然,“我?读书?”   “嗯。”时虞点头,“你想去吗?”   朗夜沉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说:“我之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参加成考,但因为我在天阙城打过拳,档案上留了记录,所以……”   这种记录说严重确实严重,毕竟天阙城涉.黑,这样有前科的兽人被判定为极易失控,是不能再进入校园这种地方的。   “你只要说想不想,其他的我来搞定。”时虞低头吻了一下朗夜沉头顶因放松而跑出来的狼耳:“你想去吗?”   朗夜沉捏着他的手指玩。   时虞之前说过,陪着他,让他的生活回到原有的轨迹上,现在看来,去上学确实是个不错的开始。   “好吧。”朗夜沉笑了,“我承认我想去,那接下来的事就要拜托时教授了。”   时虞点头,“好。” 第54章   尽管有时虞帮忙疏通关系, 朗夜沉也还是要考试。   并不是时教授面子不够大,只是朗夜沉觉得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不要搞太多特殊化, 对其他人不公平。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朗夜沉就忙了起来,他手下的团队已经很成熟了,很多事他只要做决策就可以,但他之前喜欢亲力亲为, 毕竟不忙一点, 他很难感受到生活的意义。   现在要做个甩手掌柜去上学,有很多交接工作要处理, 还要抽空复习成考试题, 有时候凌晨才上床。   时虞也开始在帝都和云恒市之间两边来回, 幸而高铁够快, 治疗基因崩溃的药剂已经投入生产, 工作也到了尾声,结束后他就不用来回跑了。   看朗夜沉太忙,他还问要不要推迟一年再去上学。   朗夜沉抱着平板画笔记, 头也不抬的说:“再等一年又长一岁, 我都这个岁数了, 不能等了。”   时虞失笑。   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二十五, 而是七十五。   时间一晃而过, 暑假里, 朗夜沉去参加了他自己的考试, 时虞开车去送他。   大灰狼坐在副驾上, 心情很好的哼着歌,突发奇想说:“时虞, 你应该穿个旗袍啊,预祝我旗开得胜。”   时虞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能买到我的码数,我可以穿。”   他补充一句:“在家里。”   那……可能得买特别点的款式……   朗夜沉摇头,把不健康的想法甩出脑子。   考试结束后,朗夜沉和时虞一下空闲下来。   时虞的工作迎来了空档期,而朗夜沉刚学会如何正确当老板,两个人吃完晚饭后面面相觑,竟然有点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空闲。   “这感觉像高考之后。”朗夜沉问:“你高考后干什么了?”   “在实验室改进屏蔽器。”时虞说。   朗夜沉:……   确认过眼神,是他进行不了的娱乐活动。   他拿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高考完的计划。   大多数是旅游,不过他们刚从北极圈回来,暂时没有出游打算,而排在第二位的回答可行性就很高。   “打个三天三夜的游戏……”朗夜沉说:“我看行,你会打游戏吗?”   出乎意料的,时虞嗯了一声。   朗夜沉愕然,“你这又是什么时候点亮的技能?”   “你把我捡回家那段时间,经常和陆洋他们玩那款射击游戏。”时虞想到了什么,轻轻笑起来,“你很厉害,但是后来我们合租之后,你好像不经常玩了?”   “游戏哪有你好玩。”朗夜沉理所当然的说,回想起两人合租的那几个月,还有些感慨,“我可能很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要不然我怎么每天看你都看不够,和你一起做个题都挺有意思的,游戏都扔脑后去了,陆洋他们还说我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那现在怎么想玩游戏?”时虞一本正经的,眼里却带着戏谑的笑意,“我不好玩了?”   “……”朗夜沉捏了捏时虞的脸颊,“我看看,这脸皮怎么变厚了?嗯?”   时虞任他揉捏,但他肤色偏冷白,捏了两下就泛红,吓得朗夜沉缩回手,凑过去吹吹,“不是吧,脸皮还这么娇气,这么薄的脸皮怎么说出刚才那句话的?”   时虞偏过头,轻轻扣住他后颈,低头吻了他一下,“还要不要打游戏了?”   大猫猫的视线还依依不舍的黏在他嘴巴上,朗夜沉要是说不,估计接下来就要玩别的游戏了。   “你发情期刚过去多久?”朗夜沉捏着时虞下巴,好笑的问:“干嘛天天欲求不满的?咱们夜夜笙歌,偶尔还白日宣淫,我没喂饱你?”   时虞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咳了一声,轻轻的说:“八年。”   “啧,老房子着火,了不得了不得。”朗夜沉往他身上一扑,“那我选……打游戏。”   他戳了两下时虞的胸口,“快点,拿手机下载。”   时虞无奈的看他一眼,等待安装的间隙,他从后面抱着朗夜沉,下巴搭在朗夜沉的肩上,一下下的轻吻着朗夜沉的耳朵。   是只粘人的猫猫。   游戏安装完成后,两个人用社交账号登录,朗夜沉的账号完全是新手,跳过新手教程后,他看着游戏界面,有一瞬的恍惚。   挺眼生的,好多设置都找不到在哪里了。   牛昭昭和陆洋高中时总说变成大人就好了,不会被健康系统拦截,可以想玩多久玩多久,还可以氪金买皮肤。   然而在时虞的好友列表里,他们一个是半年前上线,一个是两个月之前。   “我都想不起来怎么玩了。”朗夜沉操纵人物在画面里走了一圈,“要不问陆洋他俩有没有时间带一下我们?”   时虞抿了下唇,某种胜负欲又开始作祟,他很坚定的说:“不用,我也可以。”   五分钟后,双双成盒。   朗夜沉:“……你真的可以吗?”   时虞这次犹豫了一下,“我可以。”   八分钟后,时虞下坡停车,站在了车前面,被车撞倒下。   朗夜沉看着公屏“玩家SY 驱车撞倒了玩家SY”,忍笑忍到唇角抽动。   他把人扶起来,安慰道:“没关系时教授,人总是要有短板的,你还是我眼里那个完美的你。”   时虞:……   朗夜沉是一点点在找回手感的,而时虞……   在□□丢出去又弹回来把两个人炸死之后,朗夜沉终于忍不住丢了手机,笑的从沙发上滑到了地毯上。   妈的,活菩萨常见,活阎王不常见,时虞真是敌军的救世主,友军的收割机,整个一大大的游戏黑洞。   时虞放下手机,看见朗夜沉笑的毫无形象,于是也无奈的笑起来,“好吧,我确实……不擅长。”   “没事没事……”朗夜沉勉强止住笑,趴在时虞膝盖上,“等哥解开封印,带你飞。”   时虞很想找个教程来看看,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好友邀请。   是上线的陆洋。   朗夜沉也看到了,他笑着问:“你要是怕被人发现玩的菜,可以不同意。”   时虞犹豫了一下,申请时间已经过了,但陆洋不依不饶,于是只好同意。   一进队伍,看到玩家SY旁边的“SY的汪”,陆洋立刻开了语音,“时虞,你是不是背着沉哥带妹呢?”   朗夜沉:“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就时虞那技术,还带妹,妹的萝莉音分分钟被气成铁观音。   时虞深吸口气,打字回复:“没有。”   “那你队友是谁?”陆洋哼了一声,“你不要狡辩是沉哥,他不会起这样的名字,他都是狂霸酷炫拽的叫什么别惹你爹、全场都叫我爸爸、嗨骨灰盒……”   “停停!”朗夜沉忍不住开了语音,“你别说下去,还能做兄弟。”   “我靠!真是我沉哥!”陆洋惊了,“沉哥,你是有什么把柄在时教授手里吗?叫的什么鬼名字?快改一个!”   “这名字怎么了?”朗夜沉无情拒绝,“不改,沉迷男色我乐意。”   过了一会儿,SY变成了:LYC的喵。   陆洋:“卧槽了,我不能一个人背负这生命难以承受之重,我要找牛昭昭。”   牛昭昭上线后,沉默了很久,然后问:“那你想怎样?我们叫‘NZZ的咩’和‘LY的哞’?”   陆洋:“哕~我吐了。”   这两个人突然上线,本来都要下线的朗夜沉和时虞就打算再玩一会儿。   “游戏倒是在其次,主要想和沉哥聊聊天,感受一下久违的父亲的爱。”陆洋嘴贫道:“沉哥,上次大排档喝酒之后,你又好久不见,忙什么呢?”   朗夜沉懒洋洋的说:“去□□卧底,枪林弹雨的走了一遭。”   “卧槽,沉哥你开车别撞树啊,你这多久没玩了。”牛昭昭嚷嚷:“说认真的呢,上次光顾着哭了,都没问你现在干什么呢?”   朗夜沉:“开了个公司,前段时间确实有点忙。”   “这句爸爸是真心的。”陆洋说:“爸爸,你和时虞也生不出来,打算领养吗?二十五岁,风光正茂,生活自理,会上厕所,下雨会躲雨的那种……”   牛昭昭幽幽的说:“爸爸,我甚至可以赠送一个孙子。”   砰砰砰——   两具尸体从车上滚下去,时虞声音平静冷淡:“不好意思,走火。”   牛昭昭:……   陆洋:……   哦豁,后妈不高兴。   两人被扶起来后,陆洋疑惑的唉了一声,“牛昭昭,时哥,昭昭,看三班群里的消息。”   时虞点开消息,朗夜沉也扫了一眼。   “是同学会啊。”陆洋说:“沉哥,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别看他们插科打诨的,但其实他俩谁都能看出来,朗夜沉这些年必然吃了很多苦,那些沉淀在眼睛深处的情绪,好像吞噬掉了他们认识的那个少年。   陆洋和牛昭昭默契的不提起以前,都觉得朗夜沉未必想回头看。   问完之后陆洋又有点后悔,打个圆场说:“但是沉哥你忙嘛,不去也……”   “去啊。”朗夜沉轻轻呼出一口气,“能带家属吧?我带未婚夫。”   他摆弄着时虞修长的手指,觉得这手上该带个装饰品了,比如戒指。 第55章   朗夜沉是个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性格。   三班同学会暂定第二天傍晚, 朗夜沉问时虞上午是不是有空,得到肯定答案后,两人上午先去了趟珠宝店。   朗夜沉把车停在店对面的停车位时, 时虞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甚至没能一下解开安全带,卡扣哒的一声又卡了进去,朗夜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么?看到金主要为你刷卡,激动了?”   争论谁来付钱并没有意义, 只是戒指的含义太过特别, 时虞想送给朗夜沉,而不是被动接受这份意义非凡的礼物, 但他看了眼兴致勃勃的朗夜沉, 最后只是笑了一下。   算了, 想来朗夜沉也是这样想的。   关于戒指的选择, 他们两个人默契的选了低调沉稳的经典款式。   朗夜沉是觉得, 不管是什么样式,戒指被赋予的含义都是相同的,反而是戒指本身的价值在时虞和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 要说“贵重”, 都比不上两人脖子上现在挂的东西。   一个是时妈妈求来的护身符, 一个是那枚黑曜石耳环。   他也没想到, 这么小小一枚戒指, 还会引出别的事端, 不过那都是后话, 眼下两人买完戒指又一起出发赶往三班同学约好的酒店。   牛昭昭和陆洋之所以能接到三班的群消息, 是因为他们在高三也考进了三班,这两个人原本就总往三班钻, 和三班的同学都熟悉,又和大家一起度过了最紧张的最后一年,早就被三班同学当成了自己人,这会儿两个人被三班同学里外三四层的围了起来,满耳朵都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声。   同学会是三班小兔子班长组织的,小兔子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七,但现在已经要被叫一声罗总了,平时一向沉稳的人,这会儿扯着牛昭昭的领口,蹦跶的像现了兽型,“昭昭,你说的是真的吗?沉哥……沉哥真的会来?”   “我的天,我性感的厚嘴唇都磨薄了……”牛昭昭生无可恋的翻了个白眼,“他昨天真的说来。”   小兔子仍是不放心,“你怎么不录音呢……”   众人:“是啊!”   牛昭昭:……   救命!这群人不是沉哥的同学,是沉哥的狂热粉丝吧?!   “不行,我去楼下看看。”河马体委不放心的站起来,“万一沉哥走错房间……”   他手刚搭在包厢的门把手上,门外便传进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声。   “不至于啊体委……”男人笑着推开门,语调懒洋洋的,一如少年时,“虽说一别多年,但我好歹还风华正茂,不至于记不准门牌号,何况我还带着我对象呢……”   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腔调,他从外面走进来,像高中时每一个结束晨训的早上,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那张脸倒是俊美如昔,只是褪去了些许年少轻狂,锋芒外露的眉眼变得从容坦荡,恍然间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原本闹哄哄的一群人突然安静下来。   还是陆洋幽幽开口:“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又觉得肉麻开不了口,那就我来说吧!沉哥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啦!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过去的事,大家就不要再问了,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对对……陆洋说得对!”河马体委立刻附和:“沉哥,毕业那天晚上你没喝上的酒,今天可不能再放过你了,你就等着被对象扶回去吧,话说嫂子……”   他好奇的探头往朗夜沉身后看,对上一张冷淡矜贵的脸。   满脸写着:嫂子是我,你不满意?   体委:……   对于时虞和朗夜沉在一起这件事,大家只是惊讶了一瞬,都笑着调侃时虞得偿所愿,朗夜沉不明所以的看了时虞一眼,小声在时虞耳边问:“我记得咱俩高中时可没挑明啊,他们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时虞只是垂眸笑了笑,明显不想说,拉着他的手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朗夜沉还想问,但小兔子班长已经过来和他说话了,于是只能暂且放下这个问题。   这群人是真打算把他给灌醉,但朗夜沉的酒量早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里练出来了,并且十分滑头的做出一副醉态,假装不胜酒力的往时虞肩上一靠,眼尾都是红的,眼底一片潋滟的水光,他这样子别说那群老同学了,就连时虞都被骗了过去,帮他推了两杯酒,然后扶着他去窗边透气。   “这是可以说的吗?”体委小声和牛昭昭吐槽:“沉哥现在有点娇啊……”   牛昭昭嘿嘿一笑,“你有胆去沉哥面前说啊,你看看他拳头娇不娇?”   体委一缩脖子,“算了,我还想活。”   ……   朗夜沉本来是装醉的,可是时虞揉按他太阳穴的动作太舒服,他索性就躺在时虞腿上,闭着眼睛装晕到底。   指尖凉凉的落在朗夜沉的太阳穴上,时虞叹了口气,低声问:“难受吗?”   朗夜沉含糊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来人轻声问:“沉哥没事吧?我刚才拦着点他们好了……”   是小兔子班长。   时虞摇头,“我给他买了解酒药,外卖员好像没找到包厢,我出去看看,麻烦你看着他一会儿。”   朗夜沉:……   什么时候买的药?   不过他喝酒后确实容易头疼,买就买了。   等时虞离开,小兔子班长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他正犹豫要不要帮朗夜沉拉一下盖在身上的外套,对面的大灰狼突然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啊……”小兔子眨巴眼睛,“沉哥你……”   “嘘……”朗夜沉手指抵唇,“别嚷嚷,让体委他们听见又要追过来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朗夜沉抬手捏了捏眉心,“这群人,我要是不装醉,他们真的要不客气了……”   他中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线光芒,班长看着,又笑起来,“这么多年你都没消息,灌你酒都是轻的呀,再说时虞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们能在一起,大家都为你们感到高兴。”   朗夜沉靠在沙发上,隔着一扇屏风,包厢里还热热闹闹的,牛昭昭似乎开始上头,在大声唱着二中的校歌。   他听着走调的校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是说,我们俩之间的事?”   没想到小兔子班长比他还惊讶,瞪着红彤彤的眼睛问:“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的事吗?他没和你说吗?”   朗夜沉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坐直了一些。   “说了一些。”他含糊其辞的回答。   如果他说没提过,那小兔子应该也不会多嘴的,于是只是说:“他就提过一两句,我还是想听听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班长也喝了酒,不然他大概能察觉出朗夜沉是不知情的,但现在判断力下降,他托着下巴露出个傻乎乎的笑。   “时虞休学过一段时间,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有人看见你在南方一个小城市里出现过,然后他就去找了。”小兔子想起当年的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听牛昭昭他们说的,昭昭和陆洋觉得这事不靠谱,而且他就要代表学校参加竞赛了……”   结果可想而知,时虞什么都没找到,也没有参加竞赛活动。   喉结滑了一下,朗夜沉似乎想把什么吞咽下去,可说不出的酸涩还是哽在胸口,他压抑着咳了一声,低声问:“他被记了处分?”   “记了,不过不是因为这个,这件事他有请假,学校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带病去参加竞赛,他被处分是因为打架。”   窗外的夜风一吹,小兔子清醒了不少,狐疑的看了眼朗夜沉,“沉哥,他到底有没有和你说啊?”   “如果你不说,他大概一辈子不会说。”朗夜沉勉强勾起唇角,“他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你有什么不能说的,都说一半了,干脆都说了吧。”   “……好吧。”班长挠了挠头,“那时候你已经走了半年了,时虞也回了一班,有一天课间操时,他们就打起来了。”   小兔子还记得时虞当时的样子。   自从朗夜沉退学,时虞又恢复了以前冷漠而阴郁的样子,除了牛昭昭和陆洋,基本不和人交往,那天课间操,后面突然一阵骚动,有人甚至在喊要打死人了。   班长去送作业回来,正好路过队伍后面的风暴中心,踮脚看见人群中的时虞。   “他膝盖压在柴良胸口,拳头一下下的砸在柴亮脸上……”小兔子想起时虞当时的样子,轻轻抖了一下,“后来有老师过来,把他拉起来,他手上都是血,挺吓人的。”   朗夜沉声音有些哑,“他为什么打架?”   “不知道。”小兔子摇头,“他从不和我们说这些,不过大家都推测,你在南方的消息是柴良传出来的,时虞没去参加竞赛,二中的代表就是他了。”   朗夜沉倒觉得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他这个样子,本来是要被开除的……”班长小声说:“可学校不愿意放走这么个好苗子,于是让他做检讨,他检讨的时候……”   说到这里,班长神色复杂,像是尴尬,又像是嗑到了,看的朗夜沉一头雾水。   屏风映出一道颀长人影,朗夜沉摆手,示意小兔子不用说了,下一瞬,时虞拎着一盒药转过屏风,手里还端着杯温水,看到朗夜沉好端端的坐着,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长腿绕过矮桌,坐到朗夜沉身侧。   “头不疼了?”时虞揉了揉朗夜沉的头发,把水递给他。   朗夜沉没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再抬头,对上班长躲闪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这动作有点不妥。   时虞倒是神色如常,很自然的放下杯子,“你们在聊什么?”   班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起来,丢下一句“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   朗夜沉:……   罗总,要不要这么做贼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偷情了。   在时虞看过来时,朗夜沉恶狼先告状,抓住时虞带着戒指的手,凶巴巴的说:“你还有事瞒着我?说,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关系的?不说金主爸爸就要生气了,戒指要收回来,还不许猫上床!”   他转动着那枚金属环,细微的痒从手指根一点点蔓延,时虞抓住那两根作乱的手指,冰蓝的眼睛看着朗夜沉,“刚才……在说这个?”   “不然呢?”朗夜沉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乖猫猫,你自己说。”   时虞神色有些无奈。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他顿了顿,轻轻错开视线,看着朗夜沉耳朵上的一小撮头发,“只是有点丢人。”   朗夜沉疑惑的眨了下眼睛。   “我刚刚听见班长说我做检讨……”时虞很艰难的说完后面的话,“我检讨的时候,说……”   “我为冲动打人这件事检讨,但柴良所传谣言不属实,他说朗夜沉是因为和我分手才退学,这是无稽之谈。”年少的时虞站在操场的讲台上,扩音器把他冷淡清朗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他真的很希望,那只走丢的小狼崽也能听见。   他的检讨到此为止,都算中规中矩,校领导已经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直到时虞又开口。   “我还没来得及和朗夜沉表白,如果早一点就好了。”他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说:“是我喜欢朗夜沉。” 第56章   “是我喜欢朗夜沉。”   八年后, 这句话已经不止一次的落进朗夜沉的耳朵里,可每次听时虞用低缓的声音说出来,朗夜沉还是会觉得很满足, 像有一团甜软的棉花糖,丝丝缕缕的缠绕着膨大,涨满整个胸口。   “现在想起来有点……”时虞想了想,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有点中二?”朗夜沉笑着接上,“我怎么不觉得, 要是我站在下面, 我一定跳起来喊‘我也喜欢你’。”   想到那个场景,时虞失笑。   那校长怕是会被直接气死。   后半场, 躲酒的朗夜沉到底被揪住, 这次没有装醉的机会, 放倒三个人后, 被时虞背回了家。   回的是二中附近那个小区, 最近两个人打算重新装修这里,很多旧家具已经搬走了,主卧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两盏壁灯, 如果不是朗夜沉非要回这里, 时虞是打算带他去酒店住的。   时虞把人放在床上, 去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 回来看见朗夜沉仍平躺着, 只是手腕遮着眼睛, 像是在遮挡壁灯的光。   时虞放轻脚步, 把灯光调暗, 俯身拿开朗夜沉的手臂,湿毛巾擦了擦朗夜沉发红的眼角和鼻尖。   人在醉酒后多少有点感性, 大灰狼刚才在他背上悄无声息的哭了,他不揭穿,给金主留面子。   朗夜沉抓住时虞的手腕,凑到唇边亲了亲。   暖橙色的灯光下,他眉眼都柔和起来,打湿的眼睫蹭在时虞手腕上,凉凉的,吐息却温温热热,像是一句梦呓,他说:“我爱你。”   时虞手腕僵住,毛巾上一滴水落在朗夜沉鼻梁上,又滑下去,大灰狼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我是第一次说?”   他熏熏然的笑起来,“我以为,我说了很多次了。”   时虞刚才没能及时给出回应,现在再说就有些突兀了,他把那滴水擦掉,低声问:“怎么突然……”   “就是觉得现在太好了。”朗夜沉把那块毛巾抢过来扔在一边,毛毛虫一样拱到床另一侧,拉着时虞坐下来。   时虞轻轻叹了口气,确定大灰狼是真的醉了,平时他一般不会穿着外裤在床上滚来滚去。   时虞有些小洁癖,但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坐在床边,任由朗夜沉抱住了腰。   “真的太好了……”朗夜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有了家人和爱人,我还能继续回去读书,好像都……都圆满了……”   他鼻息透过单薄的布料落在时虞腰腹间,羽毛般划过皮肤,时虞不自觉的绷紧了腰身,朗夜沉却抱的更紧,小狗崽似的拱来拱去。   “时虞,我不舒服……”朗夜沉喃喃着说。   大猫猫吓了一跳,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撩起额发试了试体温。   似乎有点发烧,体温偏高。   自从朗夜沉基因崩溃之后,时虞总是提心吊胆,这会儿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退烧药,醉呼呼的小狼狗却不让他起身,手脚并用的缠上来。   “别动……”朗夜沉低低的喘了声,“没事,不是生病,是发情期……”   时虞:……   还是这个房间,同样是突如其来的发情期。   不一样的是,朗夜沉不需要抑制剂了。   时虞安抚的吻在小猫纹身上流连,修长的手指恰好能圈住一圈脚腕,力气用的大了些,很轻易就会留下一圈红痕。   朗夜沉眯着眼睛,本就发红的眼尾此时带了些水光,扬起的脖颈上喉结轻轻活动,那颗小红痣红的靡艳,时虞忍不住低头,轻轻的咬了一下。   咽喉这种地方太过危险敏感,大灰狼低低的闷哼一声,在大猫猫的肩胛上留下一串抓痕。   几度昏沉间,朗夜沉听见时虞迟到的回应,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爱和欲,把嗓音都浸的低哑。   他在朗夜沉耳边说:“我爱你。”   ……   九月,假期告罄,新生入学。   朗夜沉在网页通知上看到自己的班级时,忍不住笑了。   他还是三班。   朗夜沉是要办走读的,但那位温温柔柔的导员表示,学校规定,第一个学期是不能办理走读的,客客气气的劝这位准备给学校捐款的新生乖乖住校。   如果实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给的太多了。   朗夜沉也不想为难人家,想了想还是选择住校。   不过云科大的宿舍是全国闻名的好,朗夜沉所在的系有四人寝室和两人寝室,随机分配之后,朗夜沉去了一间四人寝。   导员委婉的表示,如果朗夜沉想去两人寝室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他给的真的多。   但朗夜沉觉得四人寝挺好的,他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大少爷,没必要搞特殊化。   入学当天,时虞有个讲座要去帝都,于是没能亲自来送,朗夜沉让宁助理来了一趟,开车送他。   这之前,他还特意问了宁助理,现在的男大学生怎么穿搭?   狞猫助理一听这个,立马就不困了,带着老板逛商场时,走路都带风,刷卡格外潇洒——反正是老板的卡。   但不得不说,狞猫小助理才是那种典型的gay,对穿搭颇有心得,当天时虞和朗夜沉清一色黑白灰的衣柜里,就多了一些浅淡的蓝和温柔的薄荷绿。   因为每周都会回家住,朗夜沉只拿了一个行李箱,推开寝室门,里面两个男生闻声看过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看清朗夜沉的脸后,惊呼一声:“哎我去,我们寝室有个大帅哥。”   坐在他对面的男生也一脸的惊讶,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直勾勾盯着人家有些失礼,于是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朗夜沉从来都是个社牛,笑着把自己的情况简单的说了说,还从书包里拿出几样零食分给新室友,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时候,门被很大声的推开了。   第四个人到了。   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生,只是满脸的骄纵破坏了优越的长相,他进来时还在打电话,兴冲冲的和电话那边的人说:“校草呢,那肯定是我,一路走来就没看见比我帅的,到时候稍微装一点,用这个名头去泡妹子……”   他话音戛然而止,站在原地看着朗夜沉,回过神来后,立刻面色不虞,重重的踢了一下眼镜男生的行李箱,然后摔门走了。   “卧槽?”眼镜男声赶紧去查看自己的旅行箱,“有病吧这人,还特么校草,我看他是根狗尾巴草!”   另一个男生咋舌,“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过兄弟……”   他笑嘻嘻的问朗夜沉,“你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他一看你长这样,自己就跑了啊……”   朗夜沉对什么校草没兴趣,忙着回复时虞学校的情况,发出个小狗狗打滚撒娇的表情包后,才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床铺,“他要是喜欢,这头衔我投他一票啊……”   他就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还真有这么个投票。   当天学校的论坛里,有人讨论了一下外语系的大一新生,那女孩当真很漂亮,有人说新的系花就要出现了,于是各个系也跟着讨论了一下迎新时遇到的帅哥美女。   102#【想换- -个月亮】:我今天遇到个学弟,应该是能源与动力工程的,我觉得长得真挺帅。   103#【想换- -个月亮】:[图片]“卧槽!”二号床的眼镜一声惊呼,“这不是咱们寝那个狗尾巴草吗?卧槽,这笑的这么柔情款款,不是,他也太能装了吧!”   狗尾巴草住三号床,这会儿还没回来,床也没收拾,被子堆在上面。   四号床滑着椅子凑到二号床那一起看论坛。   朗夜沉是一号床,上床下桌的结构,他在下面处理公司文件的话不太方便,于是早早洗漱完,在床上支了个小桌子,室友问起来,他就说自己在做兼职。   时虞的微信发过来:【小猫咪好冷.jpg】   朗夜沉低笑出声,直接给时虞打了个语音电话。   “小猫咪冷了?要抱抱吗?”他嗓音含笑,低沉好听,下面两只凑在一起八卦的室友一下子支楞起了小耳朵。   时虞刚结束会议,在去机场的路上,朗夜沉的声音透过听筒落进耳朵里,他眉眼柔和下来,轻声说:“要。”   “真黏人。”朗夜沉问:“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今晚就回。”时虞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冰蓝的眼瞳被路灯映出温暖的光影,“你可能接不了,寝室有门禁吧?朗夜沉同学?”   “对哈,我忘了。”朗夜沉笑起来,“那小猫自己回家可以吗?”   时虞想了一下二中附近的房子,重新装修到一半,地板砖都砸了下来,屋里一整个战损风,住人是不太可能了。   “我住酒店,明天回去看一眼装修进度。”时虞说:“等你这学期结束,刚好可以回家住。”   装修设计图是两个人一起挑的,整体是温暖的原木风,其他软装的家具摆件,朗夜沉想和时虞一起去挑。   他很享受这种过日子的感觉,这才是生活原原本本的样子。   时虞还要说什么,电话那边,一个陌生的声音跳出来。   “哥们!一号床的哥们!有人发了你的照片!你的票数已经稳超狗尾巴草了!快来看看!”   “什么照片?”朗夜沉似乎在和那个人说话,声音离听筒很远,听起来有些不真切,不过时虞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词,用手机搜了一下云科大的校园论坛。   这个内部论坛,没有学生或者教职工编号是不能进入的,但时虞恰好在这里讲过两次课,于是很丝滑的进了论坛。   热帖后面的小火苗闪烁,时虞点进去。   楼已经盖的很高了,大家在讨论新生的颜值,看到这个标题,时虞挑眉,他就知道,他家小狼崽顶着那么一张脸,在哪里都容易成为视线焦点。   往后翻,果然看见了朗夜沉。   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外套,浅蓝休闲牛仔裤和运动鞋,站在一片树荫里,手扶着行李箱拉杆,垂眸和一个带着袖标的学姐说话。   正午的阳光从树冠的间隙落下来,落在他肩上和头发上,他整个人都笼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侧颜俊美,笑意柔和了眉眼的锋锐,甚至透着满满的少年气。   时虞指尖落在屏幕上,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在笑。   真好,朗夜沉如果好好长大,本该是这个样子的,现在一切都回来了,虽然迟了一些,但总归回来了。   八年后第一次见面,那个满眼阴翳的男人,和眼前微笑着的大男生,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往下拉动手机界面,后面对朗夜沉的夸赞堆叠了好几百楼,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人眼花缭乱。   电话那边一阵杂音,朗夜沉含笑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时小猫,他们在论坛里评校草,你们那时候有没有?我家猫肯定是整个北航大最帅的新生。”   “我当时没关注这些。”时虞顿了顿,低声说:“好好学习,不要到处……”   “到处什么?”朗夜沉笑了一声,“到处……撩人?你可真不讲道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要看我我有什么办法?”   时虞转了下中指上的戒指,觉得很有必要把这它挪到无名指上去。   仿佛心有灵犀,朗夜沉又笑道:“放心,我带着戒指呢,逢人就说我有对象行了吧?”   “是未婚夫。”时虞强调自己的地位。   大灰狼在电话那边笑得不行,时虞听着听着,也跟着笑起来。   ……   那帖子到后面,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不会有人不知道吧?这个狼族是成考进来的,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这岂不是老男人?”   1345#【挽星】:他二十五?你说他十九我都信,校草出来一下,传授养生秘诀!   1348#【Serendipity】:别说了,我倒是二十,今天一个学妹叫我叔叔QAQ   1352#【就不买宝石】:二十五就老男人?啧,谁酸了我不说。   1361#【亚里士多缺德】:哥哥我可以!哥哥我跳拉丁的哦!腰巨软哦!   1364#【孤鸾】:诡计多端的0出现了。   1368#【账号已注销】:诡计多端的0出现了。   1370#【La Llorona】:诡计多端的0出现了。   出来挑事的人眼看话题歪到了“遍地飘零”,咬着牙往回拉了几次。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参加统招?”   回复:“怎么?他晚来的那两年是吃你家米了?”   “我看到今早上他入学,有豪车接送!”   回复:“你在暗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咋滴?你粘人家车轱辘上了?”   挑事的人已经要疯了,开始胡言乱语:“送他的是一个男生!他搞不好是个gay!!”   回复:“速速与我击剑![击剑][击剑][击剑]”   苦茶子满天飞,甚至找不到几条干的,挑事的人差点喷出一口血,含恨退场。   ……   周末的早上,朗夜沉接到时虞的电话,在学校的东门等着他,两个人一起去给全屋定制的家具挑木材。   时虞到的比较早,于是坐在车里等着。   他已经一周没看见大灰狼了,虽说朗夜沉能重回学校,也是他的心愿,但突然分开,猫猫失落也是难免的。   等了一会儿,人来人往的东门终于出现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朗夜沉穿了件休闲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锁骨处的护身符珠子一荡一荡的,他偏着头和同学说话,喉结上的小痣红的晃眼。   他们站在时虞车旁还说了几分钟,时虞听见是社团的什么活动,朗夜沉似乎加入了一个散打社团。   时虞看着他和同学告别,终于坐到了他的副驾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三分钟。”   朗夜沉:“哈?”   “我的周末。”时虞很认真的给朗夜沉看腕表,“你分给别人三分钟。”   朗夜沉反应过来,抓着时虞的手放嘴边亲了一下,“行,等会儿选完木板,咱去酒店开个房,进门先亲个三分钟,你看行不行?”   大猫觉得行,大猫很满意的发动了车子。   “哦,对了……”朗夜沉拉开书包拉链,“我们学校有家甜品店,里面有款抹茶蛋糕不甜,我觉得你会喜欢……”   他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盒子,结果夹带出来个什么东西,啪的落在两人座位之间。   粉色的信封,上面粘了一小束紫色的干花,烫金的字体写了一行英文,还用火漆封口。   时虞:……   朗夜沉:……   完了,总觉得亲三分钟不足以解决这件事。 第57章   那行烫金蓝语其实写的是:欢迎加入散打社。   没错, 这看起来十分像情书的信封,其实是一张邀请函,之所以设计成这样, 是因为社长说他们社实在是阴盛阳衰,今年来了个门面担当,试问,当朗夜沉把这封信交到女孩子手里,哪有姑娘会不心动呢?   简而言之, 让朗夜沉带着几个长得不错的社员, 去出卖色相。   这一招让隔壁拳击社大呼无耻!偶尔张贴一张时虞大学时打拳击的海报……   嗐,别管是哪个大学, 反正是拳击运动没错吧?他们一定要在颜值上扳回一城。   可惜照片比不过活人, 散打和拳击在外行人看来似乎区别也不大, 于是散打社大获全胜。   朗夜沉很无奈, 他直接挑明, “我有对象。”   社长大喜:“那不是正好!!”   朗夜沉:……   这张邀请函也不知道怎么夹进了他的书包里,这会儿被朗夜沉捏在手上,拿着逗猫玩。   “你干嘛要扔?”朗夜沉举着信笺绕着酒店客房的茶几, 躲开时虞伸过来的手, “我还没收到过情书呢, 我可得好好看看。”   “你收到过。”时虞闷闷的说:“你高中情人节总能收到一抽屉的巧克力和情书。”   朗夜沉都不记得了, 有些迟疑的问:“呃……有么?”   时虞眯起眼睛, “有, 不信你问牛昭昭和陆洋, 他们情人节总能分到你给的巧克力。”   嚯, 陈年老醋,一朝开封, 醋香四溢。   “那这几年我也没收过啊……”朗夜沉作势要打开,放在鼻尖轻嗅,“哎呦,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火漆打开的同时,时虞终于抓住了大坏狼,把人扑倒在沙发上。   两个人小学生似的闹了一场,这会儿都有些气喘,朗夜沉竭力翻过身,向下趴着把信封里的纸给拿出来,被时虞一把夺了过去。   朗夜沉刚想说那是张传单,时虞突然扯下了领带,从后面向前一绕,俯身蒙住了朗夜沉的眼睛,在脑后结结实实的打了个结。   朗夜沉:……   大灰狼真的惊呆了,第一次见打结这么快的。   “不许看。”时虞按住朗夜沉。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气之下用领带把朗夜沉的眼睛给蒙上了,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手按着朗夜沉,一时有些尴尬的进退两难。   大灰狼倒是乖,老老实实的让他蒙上了眼睛,微微偏过头问:“真生气了?”   他摸索着爬起来,估计着时虞嘴唇的位置,结果估测失误,虚虚的吻在了时虞的喉结上,羽毛般划过去,那凸起滚动了一下。   “宝贝儿……”朗夜沉要伸手摸,两只手又被无情的抓住了手腕,反扣在腰后,只好无奈道:“我和你闹着玩的,你看看那张纸,那是张宣传单。”   时虞应该是看了,朗夜沉听见纸张轻响,然后那张纸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朗夜沉看不到,大猫猫垂下视线,看了他一眼。   大灰狼双手被控制住,跪在红丝绒的沙发上,黑色暗纹的领带蒙着眼睛,倒是很乖的没挣扎,还在低声的哄:“我怎么可能收别人的情书嘛……”   其实从大灰狼拿情书开玩笑时,时虞就隐约猜到那不是情书了。   朗夜沉不会用感情开玩笑,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只不过看大灰狼逗的起劲儿,他索性配合一下,现在配合演出的报酬这不就来了?   要是没被蒙住眼睛,朗夜沉大概是能从时虞的表情上看出端倪的,不过这会儿他看不见,只好试探着又叫了句:“时虞?”   狡猾的大猫猫不动声色的大灰狼贴过来,唇摸索着贴上他的鼻梁,一点点滑下来,终于找到了嘴唇,啄了两下,又一点点挪到了耳垂。   “先亲三分钟。”朗夜沉说:“我说了是你的周末,那就肯定是要完完整整的陪你,你想先吃蛋糕,还是先吃我?”   喉结滑了一下,时虞克制的说:“板材……”   朗夜沉:“也可以一起吃。”   他又小声说了句什么。   时猫猫:……   去特喵的板材。   ……   “那咱们社团迎新那天,到底选哪个蛋糕?我觉得绿色放在白色桌布上不太好看吧?”散打社社长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后征询的看向朗夜沉,“沉哥,你说呢?”   “哦……”朗夜沉想了想前天晚上,“我觉得要看是什么色号的绿色,咱们学校那个抹茶蛋糕放在白色上还是挺好看的。”   时教授亲口认定的好看。   “那也行……”社长点头:“那咱们明晚的迎新活动就定下来了,大家今晚辛苦点,咱们最后再把准备的节目过一遍?”   众人有气无力:“行……”   他们排练的时候,朗夜沉坐在活动室的后排,抽空用手机看了会儿宁助理发过来的文件,看到一半,身边坐下个人,直接探头看朗夜沉的手机,声音脆脆的问:“在看什么啊?”   朗夜沉直接关掉了手机,皱眉看了眼那个小男生。   “干嘛不让人看?”那男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该不会是在……偷偷看片吧?”   他自顾自的笑,似乎觉得这个玩笑很成功,直到笑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抬头对上朗夜沉冷淡的神色,不由得有点尴尬的止住笑意。   “同学,你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吗?”朗夜沉晃了晃手机,似笑非笑的说:“我手机里的东西涉及到商业机密,随便看是要收法院传票的。”   他明明没表现出生气,但被这双茶色的眼睛盯着,那个小男生就是莫名的瑟缩了一下,勉强的干笑一声,“你别这么严肃嘛,我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叫朗夜沉,大灰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撑着桌子站起身。   高大的影子瞬间罩住了那个瘦巴巴的小男生,俊美的男人逆着光居高临下的哂笑一声,“同学,你别挡我的路。”   当下这个场景里,说这句话无非是让这男生侧个身让路,但朗夜沉身上那种压迫感,以及眉目之中的了然,还是让男生出了一后背的汗,等人走过去才回过神,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就出了活动室。   他在转角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秦少,我可能干不了这活。”他哭丧着脸说:“那个狼,他警惕性太高了,我刚坐下他就把手机关上了,你还说让我偷着拿出来,我觉得不太可能……倒是你……你不是和他住一起?”   “我他妈和他不熟,突然往他身边凑更容易引起怀疑。”那边的秦少开口骂道:“你个废物,我告诉你,他手机里肯定有点什么,我今天又看见个男的开车送他,车停在树荫底下半天他才下来,在寝室穿宽松的衣服,脖子上还有印呢!”   男生暗暗在心里嘀咕,那我跟他更不熟,你这人不当狗仔真是娱乐界的损失,都成年人了,有个印子还至于大惊小怪?   也不知道这秦子章吃错什么药了,前段时间班里要家长的联系方式,朗夜沉单独和导员出去,谈话刚好被上厕所回来的秦子章听见。   秦少认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年轻人,不可能一身低调奢华的牌子货,还每天低调的豪车接送,于是脑回路不知怎么就搭到富婆包养上面去了。   还非要揪出证据,让全校看清朗夜沉的“真面目”。   无非就是看人家抢了自己的风头呗,男生翻了个白眼,又不敢得罪秦子章,只好低声说:“这活我真干不了,感觉他能一拳打死我,我把钱退给你吧……”   那边骂了句脏话,挂断了电话。   ……   学校统一的迎新会都是学姐学长们的精彩表演,而云科大社团的迎新会,也鼓励新生参与到表演中来,而且要求没那么高,来段相声都可以,于是新生中的社牛纷纷展示才艺,比起校迎新会,氛围明显轻松很多。   朗夜沉原本不打算参加这些活动,甚至不想参加社团,他想低调的完成他的大学生活算了。   还是时虞问他,如果你当年就读了大学,也会选择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低调的完成学业就算了?   朗夜沉一想,是这个道理,于是这才报了个社团。   至于迎新表演,他拒绝了社长唱情歌的请求,选了一首歌颂祖国大好河山的歌,唱的一身正气。   开玩笑,他的情歌只给时虞听。   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人在讨论下节课要来一个新的教授,还有人在很小声的听朗夜沉唱的那首歌,因为是课间,教室里本来就有一点吵,也没人在意。   谁也没想到,秦子章走到两个听歌的小姑娘桌前,砸了两下桌面。   哐哐的两声,有睡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过来。   两个女孩子也吓了一大跳,她们身上那种新生特有的拘谨还没退下去,骤然被人拍桌子,一脸慌乱的看着秦子章。   秦子章长得很不错,但这会儿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女生手里的手机,恶声恶气的说:“公共场合外放听歌,怎么着?教室是你家的?”   拿着女孩子性格软一些,几乎是下意识的道歉了,她的同伴却不服气的顶了回去,“我们声音只放到十五,只有一点声音!这都能吵到你,同学,你神经衰弱是有病!”   但她攻击力在秦子章这种无赖眼里显然不够看,秦子章斜着眼睛看那女孩,注意到朗夜沉没在教室里,直接哼笑出声:“是不是看他穿的戴的人模狗样的?你就想傍上去?我告诉你,搞不好都是A货,你看他手上那戒指,便宜的很,哪个真有钱的,戴那玩意儿……”   女孩子脸色涨红,站起身指着秦子章:“你这人……”   她呵斥的话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秦子章身后。   秦子章却以为女孩子气的说不出话,笑得更嚣张,甚至放肆的打量了一下女孩,伸手去碰人家的脸,“你还不如跟我……啊啊啊——卧槽!谁在后面?!”   朗夜沉一手把人按桌子上,随手拿桌上的纸塞进秦子章嘴巴里,还得小心别被狗咬了。   “秦子章同学,你是臭鼬吗?”朗夜沉微笑着拍了拍秦子章的侧脸,“没有说臭鼬不好的意思,只不过你把腺体长嘴里,是不是有点影响空气质量?”   “呸呸!!”秦子章把卫生纸吐出来,大声叫:“朗夜沉!你敢动手打人!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你给我等着退学吧!”   “我是见义勇为。”朗夜沉把他拎起来,“你刚才意图猥亵女同学,监控拍的到。”   “那算什么猥亵?!”秦子章嗷嗷叫:“我摸她胸了?我掀她裙子了?摸脸算什么?”   “嗯,那我摸摸你的手,摸摸你的腰,怎么就算打人了?”朗夜沉把人推到门外,“我知道秦同学对我有意见,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聊一聊,我仔细摸摸你的脸,咱们沟通一下感情。”   秦子章毫无形象的扒住门,“我不!!我不去!!”   朗夜沉扯着秦少爷的衣服,某大牌衣服质量并不怎么样,嘶啦一声,秦少爷的美背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肩膀上还有抓痕。   屋里探头探脑的吃瓜群众:哦豁!   一片混乱中,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位同学,快上课了,你们在干什么?”   秦子章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身向那位老师跑过去,脚下一滑扑到了对方腿边,颤抖着说:“老……老师……朗夜沉他打我!他打人!你快点……”   他边说边抬头。   代课老师的腿,长的没边,笔挺的西装裤被他抓皱了一些,拿着书的手骨节分明,中指上带着枚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戒指。   他被一脚推开,代课老师走向朗夜沉,低声询问:“怎么回事儿?”   朗夜沉看着这位年轻英俊的老师,半晌才笑出声,“没事,我抓个流氓,耽搁您上课了。”   他顿了顿,低声含着笑说:“时老师。”   时虞推了下眼镜,冷淡矜贵的脸上,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被晾着的秦子章:……   他被一线折射的光晃了下眼睛,眯起眼一看,才发现是朗夜沉的戒指。   啊!   难怪代课老师手上的戒指他看着眼熟,这特么不是一对儿吗?!! 第58章   作为教师, 处理课堂突发状况的第一原则,就是不影响正常教学的进行,所以时虞没和朗夜沉一起去教导处, 有点遗憾第一节 课没看到小狼崽乖乖坐下下面上课。   不过第二节 课,朗夜沉就回来了,秦子章倒是不见影子。   时虞讲的是能动系的选修科目,尽管是选修,但这种听时虞讲课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加上都是新生, 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上课摸鱼,所以一整个阶梯教室的人, 都听的十分认真。   不包括朗夜沉。   他全程都在看老师。   或许是为了显得沉稳一些, 时虞带了金丝边框的眼镜, 平时略显散漫垂落的额发也撩了上去, 露出额头后, 清俊的眉眼愈发精致矜贵,拿着书的指节都透着书卷气,像诗文里的翩翩公子。   所以当时教授停下授课, 拿着名册要点名提问时, 大灰狼心虚的咳了一声, 问坐在旁边的室友:“他刚才讲了什么?”   室友在书上指出来, 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我看你听课听得目不转睛, 都没好意思问你秦子章那傻逼去哪了, 原来你在溜号。”   朗夜沉粗略的把那段释义看了一遍, 抬头对上时虞幽幽落下的视线,清澈的冰蓝色眸子, 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   好多年没有感受到被点名回答问题的紧张感了,因为刚才真的没听,朗夜沉对着时虞快速的眨了下眼睛,无声哀求别叫他了。   他二十五岁的人,在这群小朋友面前丢不起人。   时虞低头笑了一下,叫了另一个名字。   大灰狼松了口气,打算下半节课好好听时教授的课,但室友又小声问:“沉哥,秦子章呢?”   “调监控看他骚扰女同学,导员让他和女生道歉。”朗夜沉飞快的说:“他不道歉,发了一顿脾气,掉头跑了,对了,他爸是谁?”   眼镜脸色不好看,小声的说:“他爸是秦氏实业的董事,他妈是隔壁云艺的教授,这小子家里有点底子。”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哥,虽然你拧那一下挺解气的,但是他家确实有点底子……”   “秦氏实业……秦建鸿的儿子?”朗夜沉问。   要是秦建鸿的儿子,那可真是虎父生犬子了,也可能是老来得子的缘故,才把孩子娇惯成这样,毕竟秦家大哥秦子显就很正常。   “啊?”眼镜茫然的看了朗夜沉一眼,“这我也不知道他爸叫什么,就是大家说的时候听了一句。”   但他看朗夜沉不仅知道秦子章亲爹的名字,说出口时也是平辈论交的感觉,顿时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沉哥,你是不是不怕他家,你家更有钱吧?”   朗夜沉笑了笑,也没否认。   他家最大的摇钱树就在讲台上站着呢。   下课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两个女孩子怯怯的过来和朗夜沉道谢,其中胆子比较大的那个,鼓足勇气说:“朗夜沉同学,如果需要我作证的话,我愿意配合!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女生眼里有顾虑,可能是怕被秦子章那傻逼报复,但眼神还是很坚定。   “没事,暂时不用。”朗夜沉看向她身后,笑意渐渐真切许多,一点点漫进眼底,“这件事我能解决,另外我还要和时教授说明一下情况,你们看……”   两个女孩子回头看见时教授已经收拾好东西下了讲台,正往这边走,于是匆匆和朗夜沉道谢,然后跑开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内,只剩下朗夜沉和时虞。   “老师。”朗夜沉叫得十分正经,手指却不正经的弹了一下时虞胸口的领带夹,“时老师不问问发生了什么?”   时虞淡淡道:“不知道,不过秦子章无故旷课,要扣分。”   这心偏的……   朗夜沉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来云科大上课了?”   “给你们上选修的教授是我的同事,他感冒了,所以我来代两天课。”时虞问:“你下午还有课吗?”   朗夜沉:“有一节,晚上我要去一个慈善晚会,是合作过的一位女士举办的……”   也就是说,朗夜沉这一天几乎没时间和时虞一起活动,黏人的猫猫有点不开心,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很克制的点头,“好,那一起去吃午饭?”   “恐怕不行。”朗夜沉说:“昨晚和两个室友约好了,中午一起吃自助,我要是带个老师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时虞:……   他很勉强的点头,“那你忙。”   猫猫明明委屈巴巴,还要故作高冷淡定,酸成柠檬喵了,还在装大方……   朗夜沉忍不住笑出声,扶着时虞的肩膀晃了晃大猫猫,“不逗你了,下午确实有课,不过那节课是允许旁听的,晚上那个酒会,能带家属,所以……”   他狡黠的眨眼,“要不要一起去?”   时虞下颌动了一下,大概是咬了下后槽牙,要不是有监控,朗夜沉觉得大猫猫一定会扑过来咬他。   不过这里有监控,于是时教授只好克制的深吸口气,给了朗夜沉一个“你等着”的眼神,然后唇一动,吐出个“要去”。   大灰狼笑的更嚣张了,至于后果……   管他呢,笑完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求饶,他能屈能伸的很。   ……   中午聚餐,秦子章不在,他们寝室三个人吃的挺开心,不过吃的是烤肉,上课前还要回寝室换一下衣服。   朗夜沉冲了个澡,把头发上的味道也冲下去,出门前脚步一顿,又在耳后蹭了一点香水。   眼睛和另外一个室友懒得折腾,只换了衣服,这会儿还瘫在椅子上,摸着小肚子,见朗夜沉这么认真收拾,眼睛开玩笑问:“行了沉哥,你就别散发魅力了,你对象下午来咱们学校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朗夜沉却大大方方的一点头,“是啊。”   两双八卦的眼顿时亮了,“哇偶!”   “沉哥你这是刚处上?”另一个室友好奇的问:“一般来说时间久了,也就不太在意形象了。”   朗夜沉觉得这话不对,时教授在他面前一直挺注意形象的,除了早上猫猫赖床的本性发作,喜欢抱着他撒娇,其他时间都挺矜贵自持的。   “我们订婚了。”朗夜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口,“但是在大学一起上课还是第一次,我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每个第一次都该认真对待。”   眼镜:“救命,我吃的够多了,你不要给我狗粮。”   “走了。”朗夜沉摆摆手,推门时不忘嘱咐一句:“我对象是男的,下午看见他托住下巴,别被吓一跳。”   门咔哒一声关上。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眼镜:“我靠,传言是真的……”   另一个室友惊恐抱胸:“那我们会不会有点危险?”   两个又对视一眼,同时:   “哕~就你?!”   想来就算是直男,也不是见个姑娘就往上扑的,沉哥的对象估计也是那种精致漂亮的绝世小零。   眼镜捏着下巴,“不过沉哥说被别吓一跳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小零吗?咱也是新时代的开放青年,什么没见过……”   室友:“就是,还至于大惊小怪?”   下午两人自信满满的进了阶梯教室。   因为他们来的晚一些,所以教室里一大半的座位都坐满了,只有右后边一个角角,呈扇形出现一个诡异的真空隔离带,没几个坐在那边,即便坐着,也背脊笔直,垂眸看书,认真的像要二次高考。   不光是学生,前面新任课的老师,也一改平时嘻嘻哈哈的风格,站得像领导在后面听课,紧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查看课件。   眼镜:“吃错药了都?选修课,后排这种风水宝……宝……宝……”   室友:“真特么不要脸,你叫谁宝宝?”   说完,他震惊的瞪大眼睛。   扇形真空带的中心,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他们寝室那位出门前不忘喷香水的闷骚狼族。   而另一位青年很眼熟,但熟悉中又带着一丝陌生。   还是冷淡清俊的一张脸,只不过没带眼镜,额发落了下来,衣服换了一件休闲款的衬衫,宽松慵懒的衣服被肩宽撑的恰到好处,没显得太过空荡,领口微敞,黑曜石项链悬在锁骨之上。   看起来就是个气质冷峻的学生,可当那男生抬头看过来时,眼镜头皮一麻,有种要被点名的错觉。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拖着下巴,找个边角坐下。   我滴妈呀,师生恋啊。   ……   “你看他们都正襟危坐,搞不好都在偷偷玩手机,刷论坛。”朗夜沉转着笔,修长的手指轻盈灵活,他笑着斜睨着时虞,“师生恋啊,多大的瓜,时教授不怕影响名声?”   “我只来三天,不会一直在云科大。”时虞顿了顿,“所以更有必要让人知道,你男朋友是谁。”   “原来是宣示主权来了。”朗夜沉左手鬼鬼祟祟的摸过去,抓住时虞的手,低声说:“难怪穿的这么……嗯……”   时虞偏过头,“是你新买的衣服,我穿不好看?”   “好看。”朗夜沉停下转笔,干脆托着下巴明目张胆的看,反正他们是最后一排。   “和时教授是不一样的好看。”朗夜沉说:“真的,你这样,我有种一起读大学的感觉,虽然当年我那个成绩,肯定上不了北航大。”   “不过你应该会飞来我的学校找我,然后像现在这样,陪我上课。”朗夜沉捏了捏他的手,挑眉笑道:“来,同桌,猫爪变出来让我捏一下。”   他身后是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明媚美好,恍然间还是二中的教室,少年笑嘻嘻的像个纨绔,捏着他的手用小鱼干做交易。   不同的是大猫猫这次没有提任何条件,有求必应的低头摘下戒指,解开袖口的扣子,大大的浅金色猫爪伸出来,厚实的爪垫伸展开,爪尖却小心翼翼的收着。   大灰狼满足的捏住猫爪爪。 第59章   论坛里炸了锅, 不过朗夜沉不太关注学校论坛,下课后就和时虞一起离开了。   朗夜沉的另一套房产在云科大附近,这些天二中的房子装修, 他们的大部分生活用品都转移到了这处住宅,距离晚上的酒会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准备回家换一套衣服。   路过兽型用品商店时,朗夜沉去买了个东西,回到车里, 时虞看了一眼, 是个外形有点像电动剃须刀的小玩意儿。   见时虞看那东西,朗夜沉扬手给他看, “这是给爪子剃毛的, 刚才捏猫爪发现你肉垫旁边的毛毛太长了, 回去我给你整理一下。”   时虞想说没必要, 他又不经常伸爪子, 但看朗夜沉兴致挺高的样子,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谁知道给爪子剃毛毛还要变回大猫猫,毕竟只变出前爪的话, 后爪修理不到。   于是一整只大猫猫懒洋洋的躺在阳台的地毯上, 猫头搭在朗夜沉腿上, 看朗夜沉捏着他的大爪爪很认真的把肉垫边的毛毛剃短。   巧克力色的肉垫圆润饱满, 朗夜沉修修捏捏, 竟然也玩了一下午。   大猫猫用脑袋拱朗夜沉的胸口, “晚上回来, 我也给你修一下。”   “行啊。”朗夜沉抱住猫猫头亲了又亲, “走,上楼换衣服。”   ……   举办这场晚会的女士是云恒市一位有名的企业家, 也是个收藏家,前段期间她的孩子生了一场大病,几经波折才恢复健康,于是这位女士拿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藏品进行拍卖,所得钱财她要用来组建一个关爱儿童健康的基金会。   收到邀请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是云恒本地的企业,而新转移到云恒市的朗夜沉无意是个新面孔,不少人都在打量这位英俊沉稳的年轻人。   这是信息交流和建立关系的好机会,大灰狼在这种场所倒是游刃有余,不过他也知道时虞不喜欢这种社交,所以一进来就让时虞去休息室的角落坐一会儿,他打算聊两句再去陪时虞。   今晚有颗他喜欢的钻石被拿出来拍卖,朗夜沉觉得那颗钻石像时虞的眼睛一样澄澈干净,所以打算一会儿拍下来给大猫猫。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秦子章。   大少爷下午从学校跑出来,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也不知道是谁带他来的,这人一脸的骄狂,看着处处笑脸迎人的名利场格格不入,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朗夜沉没想和他说话,将杯中红酒饮尽后,转身去找时虞。   可惜他不想惹麻烦,麻烦却偏偏来惹他。   “朗夜沉!!”   秦子章声音不小,一下吸引了不少视线,朗夜沉想当做没听到都不行,只好不耐烦的皱眉,原地侧身看向气势汹汹走过来的秦子章。   “下午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秦子章牙咬得咯咯响,“我说学校为什么包庇你,原来你是时虞的情人,难怪……”   他目光轻浮的上下打量朗夜沉。   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将朗夜沉的腰线和长腿都勾了出来,站在水晶灯璀璨的灯光下,他本身就像一件名贵的雕塑展品,优雅而贵重。   秦子章比朗夜沉要矮大半个头,本来仰着头说话就气场不足,更何况朗夜沉始终得体的微笑着看他叫嚣,只不过唇角的笑意戏谑,像是在看一场笑话。   这让秦子章更加恼怒,他一把拉住路过的服务生,手指点着朗夜沉问:“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他有请柬?”   服务员惊讶的看了秦少爷一眼,“这不一定的,请柬持有者可以带一个同伴的,不过门口的工作人员都有核对……”   秦子章想起来这茬了,他也是没有请柬,蹭他大哥的才进来。   他脸色很不好的放开服务生,嗤笑了一声,“那看来是时虞被邀请了?你蹭他的请柬?”   一直没说话的朗夜沉终于笑了。   他一笑,眉眼中透出压不住的张扬。   朗夜沉优雅举杯,给秦子章看手里剔透的杯子,“秦子章,你脑子可真和这杯子差不多,除了看着体面,里面空荡荡的,一点有用的你都不装,你家的生意,你是真的一点也没掺合。”   秦氏正在和他的公司谈合作,秦二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可见在家确实混吃等死很多年了。   秦子章勃然变色。   他最忌惮别人提他家生意,早知道他爹虽然疼他,但秦氏的事却从不让他插手,他大哥更是防他像防老鼠一样,这次把他带来这里,却不带他认识人,在看到朗夜沉之前,他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   “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朗夜沉的领口,“你个吃软饭的连个名分都没有,也配说我家的事?!”   下一秒,他“嗷”的一声扑倒在光滑的地面上,有人在他膝盖后面重重的踹了一脚。   时虞绕过这一坨碍事的东西,走到朗夜沉身侧,垂眸给他整理被扯乱的领带。   朗夜沉任由他摆弄,笑着说:“你不来踢这一脚,本来还能躲开,他一扑倒,我倒没反应过来,被他爪子抓了一下。”   时虞把领带夹仔仔细细的调整好,这才皱眉看向那坨有点眼熟的东西。   这边动静太大,有人渐渐围拢过来,秦子显还在和朋友开玩笑说吃瓜,到近前才发现,出乐子的竟然是自家地里的歪瓜裂枣,一时大惊失色。   他匆匆跑过来,把秦子章拎起来,再一看对面的两个人,顿时觉得头有点晕。   时虞还好,虽说如雷贯耳,但和他家没什么利害关系,而另一个……   秦子显尴尬的挤出个笑,伸手和朗夜沉握手,“朗总,最近总见不到你,你忙什么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朗夜沉客气的笑笑,“去上了个学,了却一桩憾事。”   一边爬起来的秦子章看着大哥和朗夜沉握手,一时间也有些回过神了,那颗不大灵光的脑袋艰难的转动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自以为很小声的问:“大哥,他不就是时虞的情夫吗?一个吃软饭……”   秦子显头皮一麻,直接物理打断弟弟的施法,一个大耳刮子拍在那败家子脸上。   朗夜沉:……   真·打脸。   ……   后面拍卖时,朗夜沉对那颗钻石叫价,秦子显却立刻跟了上来,朗夜沉叫了两次后,秦子显还跟,在和朗夜沉对上视线后,他和气的笑了笑。   朗夜沉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不再抬价。   果然,那颗钻石最后被送到了朗夜沉手里,秦大少用一个耳光和一颗钻石,挽救了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合作。   送朗夜沉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一个漫长的红灯。   大灰狼捏着那颗钻石,在车里细细打量,手肘推了推时虞:“像不像你眼睛的颜色?我拍下来给你的。”   时虞没说话。   朗夜沉抬眸才发现他在走神,抬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干嘛呢?司机师傅,你这车安全不安全啊,大马路上就走神啊?”   时虞眼睫颤了颤,看向前面还有一分多的红灯。   “想什么呢?”朗夜沉问:“最近的研究不顺利?”   “没有。”时虞摇头,“我在想那个秦子章说的话,有一句还是挺有道理的。”   “哈?”朗夜沉仔细回想一遍,觉得那傻逼每句都是在放屁,很疑惑的问:“他哪个屁……不是,他哪句话有道理?”   “他说我没有名分。”时虞说。   朗夜沉:???   他怎么记得那是秦子章说他的?   不过大猫猫在想什么已经很明显了,朗夜沉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脸,“绿灯了,开车。”   大猫猫抿唇,冷淡矜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委屈的神色,又听见朗夜沉懒洋洋的说:“前面别上高架桥了,我今晚先不回学校,去我那里,我取点东西。”   “嗯。”时虞声音闷闷的:“取什么?”   朗夜沉:“户口本,取完我的再去你家。”   身侧的人呼吸明显乱了一瞬,停顿一下后,车窗外光影退去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时虞开车的风格一直偏沉稳,还是第一次开的这么快,朗夜沉笑起来,低声提醒:“时教授,注意限速,别没去上民政局,最后开进交管所了……”   时虞皱着眉,看了眼导航上的时间,再有半个小时,民政局就要下班了,他有点担心赶不上。   ……   怕什么真就来什么。   一猫一狼在民政局对面,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门卫大爷把门落了锁。   时虞:……   朗夜沉觉得,要是兽型,时教授大概已经委屈巴巴的把耳朵耷拉下来了。   看他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朗夜沉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好了,看把我家猫委屈的,这地儿又不会长腿跑了,过两天咱们再来?”   “过两天?”时猫猫不甘心的扣住他的手腕,指尖有些焦躁的点在朗夜沉掌心,“为什么要过两天?”   他想起了什么,眸光一闪,“你生日那天?”   “嗯。”朗夜沉笑着摸了摸时虞的下巴,“今天有点太仓促了,你说要是我生日那天领证,以后结婚纪念日,你岂不是送一份礼物就行?我是不是很会持家?”   时虞慢慢放松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对自己的急躁感到好笑。   日子还长着,确实该选一个有意义的日期。   “好吧。”他捏了一下朗夜沉的指尖,“但我还是会送两份礼物。”   “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朗夜沉牵住时虞的手,看向不远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我选生日那天领证,是因为那两个小红本,大概会是我收到的,最贵重的生日礼物。”他笑了笑,低头吻在时虞中指的戒指上,“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流浪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可真的要完结啦~笔芯~ 第60章   生日那天的凌晨, 朗夜沉的手机嗡嗡震动,进来好几条短信。   大灰狼伸手试图去摸手机,被身后的人逼出一声急促的鼻音, 时虞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挨在一起的无名指上,戒指折射着壁灯幽暗的灯光。   “你能不能……轻点……”朗夜沉低低的喘了口气,“你妈听见了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时虞不说话, 低头吻他的后颈, 然后轻轻的咬住朗夜沉头顶的狼耳尖尖。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   ……   熬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晚了,不过时虞早有准备, 昨晚提前回了他家, 这里距离民政局更近, 甚至不用开车, 步行也只要十分钟。   时妈妈不在家, 上午去参加同学聚会了,锅里还有余温尚在的小包子和粥,两个人吃完早饭, 换上白衬衫, 一起出了门。   小区外是一排高大的银杏树, 投下一大片树荫, 两个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朗夜沉低头查看手机上收到的祝福短信。   牛昭昭、陆洋、佘遇白……   还有一些生意上有往来的人。   看到最后, 有两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其中一条, 竟然是钟晨的妹妹。   天阙城这件事结束之后, 朗夜沉再也没见过她,却没想到会在今天收到她的祝福短信。   短信很长, 朗夜沉停下脚步,一点点看完。   【朗先生,很抱歉没能亲口和您说一声谢谢,被警察营救出来那天,我才知道您是个好人,也知道了您和我哥哥曾经认识。】   【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没顾得上和您道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一家也慢慢走了出来,我才有勇气打开哥哥的遗物——警方只找到了一个日记本。】   【哥哥在日记里提到您,他说您经常照顾他,给他坚持下去的勇气,尽管他没能活着离开,但我仍感谢您照亮了他最后的时光,也是您将我从深渊带回人间。】   【无知者无畏,看到其他女孩的遭遇我才知道天阙城有多可怕,也时常感叹自己的幸运。】   【哥哥在日记中提到过您的生日,就让我代他对您说一句:生日快乐。】   【愿我们挥别黑暗,代替那些逝去的生命,拥抱今后每一缕阳光和夜风。】——钟曦   朗夜沉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这女孩像是被什么往前推着,突然长大了。   希望她有一天,也能找到自己生命里的阳光。   朗夜沉牵住时虞的手。   时虞一直站在他身边安静的等着,这会儿才出声问:“是公司有事?”   朗夜沉摇头,笑着晃了晃两个人的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都过去了,走吧,我们去领证。”   ……   民政局的大厅里排着两三对儿情侣,人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要照片时,朗夜沉和时虞对视一眼,时虞低声问:“这里不是可以拍照吗?”   “可以啊,就是不能精修嘛,不过你们……”工作人员顿了一下,又笑起来,“不过你们应该也不用担心照片不好看,那就在这拍吧。”   朗夜沉明显感觉到时虞松了口气,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掌心,“领个证而已,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大猫猫一本正经的嘴硬,“我只是希望一切顺利。”   拍照的工作人员一看终于来活了,顿时热情高涨,指挥两人在红色背景板前坐下,边调整摄像机边说:“我怎么看这位先生有点眼熟啊……”   他说的是时虞。   “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点相似?”朗夜沉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我看您也挺眼熟。”   摄像大哥高兴了,弯腰在镜头里看了一眼,对两人自然而亲昵的姿态也很满意,按下了快门。   红色的背景里,两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头都微微倾向对方,一人笑的热烈,一人笑的温煦。   小红本发到手里,时虞打开看了看姓名,又看了看照片,朗夜沉笑他没出息,接过自己那本,也忍不住看了又看。   他有家了。   时虞把两个人的结婚证放进档案袋里收好。   “我们去一趟陵园。”他对朗夜沉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给妈妈。”   “好啊。”朗夜沉眼眶有些热,他咳了一声,压住喉咙里的酸涩,“她听见你叫妈,肯定特别高兴,不过咱们要快点,另一位妈还在家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嗯。”   ……   晚餐吃的丰盛,时妈妈做了一桌子菜,她拿着两个人的结婚证看了好一会儿,不住的轻声说真好,然后把上次没送出去的小盒子,交给了朗夜沉。   今晚两个人不打算再住这里,二中那边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今天他们打算回去。   吃饭的时候倒是和乐融融,但朗夜沉始终没能对着时雅君叫出妈。   他太久没这样叫过人,明明心里期待,却又紧张的像第一次上台做自我介绍的小学生。   直到吃完饭,时雅君送两人出门,还给他们拿了一堆东西,在低头嘱咐时虞,哪些要快点吃掉,哪些可以冷冻保存。   在她要关门时,朗夜沉回头说:“妈,我们先回去了,过两天再回来。”   楼道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时雅君的眼眶分明有些泛红,她笑着挥手,“你们还要回门啊?我可没准备红包!不要总是来打扰我,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嗯,知道了。”朗夜沉抿了下唇,“那……我们先走了,妈。”   “好。”时雅君摆手,“再见啊,小沉。”   回去的路上,朗夜沉唇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时虞见了,也忍不住柔和了眉眼,“这么开心?”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朗夜沉哼笑一声,“能再叫一声妈,那是我的福气,多谢了啊,老公。”   时虞手一抖,按到了喇叭上。   略有些刺耳的鸣笛声里,朗夜沉笑起来,“这么激动啊时小猫?”   时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低声说:“回家再叫一次行吗?”   “行,我今天心情好,床上叫都行。”朗夜沉从档案袋里拿出那两个小红本,“我发个朋友圈啊……”   打开手机,突然想起上午还有一条短信未读,朗夜沉先翻出了那条带着红点的信息,号码很长,来自境外。   内容很短,只有一句:哥哥,我很想你,生日快乐![笑脸]朗夜沉心想这境外诈骗短信从哪获取的信息,他刚要删除,指尖顿住。   这个世界上,确实还有人会叫他哥哥。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区号,又用浏览器搜了一遍,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是朗霁月,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妹。   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库,时虞察觉到朗夜沉的沉默,停好车后看向他。   “朋友圈还没发完吗?”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朗夜沉的手机。   朗夜沉索性把手机给他看,“是霁月。”   时虞就着朗夜沉的手看完小姑娘的简简单单的祝福。   “联系上就好。”时虞解开安全带,抬手去解朗夜沉安全带的卡扣,“以后有时间,可以和她视频聊聊天……”   他手腕被朗夜沉轻轻的扣住,调理了这么久,那只手终于不是凉凉的了。   拇指蹭了一下时虞手腕内侧,朗夜沉似笑非笑的问:“我妹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咔哒——   安全带解开,时虞前倾着身体抬眸,很干脆的承认,“是我联系的她,如果她不愿意和你联系,那这件事我会当没做过。”   “你就不怕我因为那个后妈迁怒于她?跟你也闹脾气?”朗夜沉慢慢凑过去,唇若有若无的擦过时虞颊侧,“我什么时候说过想找她了?””   “嗯。”时虞偏过头吻他,“是我自作主张了。”   朗夜沉偏偏退开一点,捏着着时虞的下巴不让他亲,自己却一下下吻着时虞的唇角,小狗一样的舔吻,车内灯光暗淡,不能完全照亮他的脸,半明半暗里,朗夜沉深邃的眉眼间,分明都是简单而纯粹的愉悦。   “今天收到了好多礼物。”他轻笑着说:“谢谢……”   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谢谢你帮我找到家人。   谢谢你等在原地,也谢谢你将生活带回原有的轨迹。   就像那首大沼泽的民谣。   迷途中没有神明,指引旅者踏上归途的,是念念不忘的执着。   时虞抬手按住他的后颈,低头轻咬了一下朗夜沉的唇,他又用拇指揉了揉那点咬出来的红印,低声说:“你不用对我道谢。”   “嘶~你这人……”朗夜沉好笑的抱住时虞,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手却不怀好意的戳着时虞胸口,“我摸摸,时教授是不是吞了根擀面杖才这么正直?我都谢谢了,你难道不该挟恩图报一下?”   时教授耿直的红了耳朵,抓住作乱的狼爪子,小声问:“那要怎么说?”   “嗯,你就说……”朗夜沉也没干过这样的事,还得想想。   想好了之后,他轻佻的对着时虞的耳朵吹了一下。   “你就说,光说谢谢可不行,得有点实际行动,比如来个车……唔唔?”   时虞捂住他嘴巴,低声呵斥:“别胡闹。”   他这样还真有几分师长威严,可惜大灰狼不怕他,舌尖掠过掌心,时教授就烫手一样放开了他。   “我胡闹什么了?”朗夜沉明知故问,“我还没说完呢,你脸红什么?是不是想到什么下流事了?我说时老师——”   他拖着调子,“你还得再代两天课呢,为人师……唉?你干嘛去?”   时虞冷着张矜傲的脸,下车后绕到朗夜沉这边,拉开车门把大灰狼给拉了出来,不给朗夜沉反应的机会,直接弯腰把人扛了起来。   时教授从来都举止斯文端正,朗夜沉没想到他还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一时愣住了,于是看起来就格外乖巧。   等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他才回过神来,踢了两下腿。   “等等!妈给我们拿的菜还在后备箱里!”   大猫猫不为所动,甚至冷酷的拍了一下大灰狼的屁股。   就算朗夜沉脸皮厚,也顶不住他教训小孩似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卧槽,时虞你特么的,有监控啊!脸还要不要了?”   时虞很淡定,“监控坏了,业主群里晚上刚报修。”   电梯门打开,时虞扛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一想到这惊人的体力一会儿要用在自己身上,朗夜沉有点怂。   但他又不想服软,直到指纹锁滴滴两声,他被时虞扛进了屋。   房子装修后,他还是第一次来,可惜客厅还没看完整,人已经被丢进卧室软硬适中的大床上了。   “等……等等……”朗夜沉舌头差点打结,“亲爱的,我承认我刚才说话大声了一点……”   “是吗?”时虞松了松领带,“我还是欣赏朗总桀骜不驯的样子。”   朗夜沉:……   淦!   想来想去,今天刚领了证,确实该庆祝一下。   朗夜沉放弃挣扎躺平了,很自觉的拎着枕头往腰底下一塞,“你快点啊,现在办事都讲究个效率,完事儿咱们还能再吃个宵夜,最好趁菜还没凉……”   时虞都被他气笑了,“没事,妈拿的是凉菜。”   大灰狼:……   哦豁,完蛋。   ……   凌晨两点半,朗夜沉才发朋友圈。   宵夜,两个小红本,无名指上的婚戒和交握的手。   【白首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个八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我想给这条朋友圈点赞QAQ还有个番外,小狼崽和小猫崽的故事,奶味的番外~明后天放出来~啾咪~   惯例带下预收~   《白月光拐跑了小替身》   鹿祈性格好脾气软,二十几年就发过一次脾气,就这一次,一脚把前男友送进了医院。   因为前男友有个白月光,求而不得,把他当做替身。   据说白月光温柔良善,连名字都透着玛丽苏小白花似的柔软,鹿祈和他有八分像,脸像三分,脾气像了五分。   直到鹿祈真的见到传说中的白月光。   那男人坐在光影相交处,侧颜俊美,身形高大挺拔,长腿交叠,黑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抬眼看过来时,狭长的眼睛像狐狸,眼底潋滟着酒吧里缭乱的光影。   鹿祈犹豫了很久,趁渣男去洗手间,小心的走过去提醒他,刚才喝的酒水可能有问题。   白月光撑着下巴轻笑,勾人的眼睛上下打量鹿祈,“是吗?他在酒里动手脚了?”   鹿祈眨巴眼睛,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渣男恐怕有眼疾。   白月光径直走向渣男,鹿祈发现白月光甚至比渣男还高了半个头,然后那传说中柔弱不能自保的白月光长腿一抬,一脚踹在了渣男腰上,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嗯,鹿祈想,他们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比如说,踹渣男的位置都一样。   ……   少年时,慕南乔为自保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小白兔。   他装温和,装善良,装柔软。   他冷眼旁观,看着某个傻逼用卑劣的手段接近套着伪装的他,那傻逼还自以为深情。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纯粹灵魂呢?   结果傻逼真找到了。   还把这人送到了慕南乔眼前。   不过不是小兔子,是头小鹿,眸光澄澈,生气时也会发脾气,会用小鹿角拱人。   太可爱了,慕南乔舌尖掠过犬齿,想把小鹿叼回狐狸窝里。   【小替身受】×【白月光攻】   【食用指南】   1.双c,读者老爷们看好是软萌类型的受,不是强强哦~   2.攻受长得不像,渣男眼瞎   . 第61章 番外·天降竹喵   云恒市第二幼儿园。   小班有A、B、C、D四个班级, 分班的依据是小朋友们的兽族基因比例,并不是幼儿园带头搞歧视,而是兽族基因比例高的小朋友, 只能维持半天的人类形态,他们要学习如何自如的转换两种形态,课程安排上会有些不一样。   新学期开学这天,小A班门口热闹非凡,各种毛茸茸的幼崽发出不同的哭声, 听得老师头大如斗, 好不容易把一只土拨鼠宝宝带进教室,老师看向最后一位小朋友。   这位小朋友是只毛茸茸的狼崽, 两岁半的年龄, 但体长已经有四十厘米了, 在幼儿的兽型中算是发育优秀的典型, 他耳朵还没立起来, 软软的耷拉着,倒是没哭,只是四只小爪子牢牢的扒住妈妈的裤腿, 圆圆短短的嘴巴里奶声奶气的叫着:“不要幼儿园!”   朗妈妈长发温婉的在脑后吊了个低马尾, 她神色温柔的笑着, 蹲下拍了拍儿子的脑壳, “由不得你!老娘我都怕幼儿园不要你, 你还不要幼儿园, 给我进去吧你!”   老师:……   朗妈妈拎着小狼崽的后颈皮, 把他丢进老师怀里, 又笑着说:“真是麻烦您了,他午睡已经不尿床了, 您放心。”   然后她转身就跑出了幼儿园,老师隐隐听见这漂亮妈妈还在哈哈笑着打电话,约姐妹去逛街,快乐的像一只出笼的鸟儿。   老师:……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热乎乎软绵绵,还带着奶香的小狼。   果不其然,小狼嗷呜一声,四只小爪子蹬来蹬去的要挣开她的怀抱,虽然没哭,但明显相当抗拒。   “好了好了,朗夜沉小朋友……”老师很有经验的拍了拍小狼崽的背,手一指班级里,“你看那么多小朋友陪着你呢,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和小朋友玩好不好?你看那个猫猫小朋友,就不哭不闹的,你去和他做朋友吧……”   她把朗小沉放在了一只安静端坐的小猫身边。   好动的小狼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好奇的凑过来,黑色的小鼻子嗅了嗅小猫的味道,奶奶的,香香的,他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喜欢。   圆滚滚的小猫咪有双蓝色的圆眼睛,他坐姿优雅端正,可惜腿有点短,于是高冷的样子怎么看都可爱,朗小沉越看他越喜欢,忍不住凑过去吧嗒吧嗒的舔小猫。   他兽族基因比例高,还没学会人类的社交礼仪,本能的先用犬科动物的方式打招呼,用舔舔表达喜欢,小尾巴唰唰摇的欢快,胖乎乎的前爪伏在地面上,每根灰色的毛毛都在表达:好喜欢你,快来和我玩!   蓝眼睛的小猫被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神的一会儿功夫,那条狗子已经把他颈侧顺滑的毛毛舔的打了绺,而且……   在猫科眼里,舔毛毛分明是要做老大!!   看他摇晃的尾巴是在挑衅!伏低的前肢是要攻击!   时小虞第一次上幼儿园,就遇到这么欺负人的小朋友,他愤怒了,抬爪就是一套喵喵拳。   看在他还算可爱的份上,爪子就不伸出来了。   朗小沉被肉垫拍了两巴掌,一脸懵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歪着脑袋看着时小虞,耳朵被他自己甩的晃了晃。   回过神,朗小沉愤怒了,汪的一声叫出来:“你打我!”   时小虞的小猫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清清脆脆的反击,“是你先欺负人的。”   “我没有!”小狼崽站起来对着小坏猫呲牙,“你打我!给我道歉!”   时小虞:“无理取闹!”   朗小沉:……   知识盲区,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好话!小坏猫打人还骂他!   小狼崽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等老师赶过来一手一个拎开,两个小朋友还在隔空打架,两只幼崽身上都粘满了对方的毛毛。   两岁半的幼儿说话还不连贯,但老师发现这两个小朋友语言天赋都不错,小狼崽挥舞着小爪子,把小猫咪怎么打他的学了个八成像,小猫咪不爱说话,只用了一个成语来形容小狼崽,一本正经的样子,听得老师想笑。   小朋友们排排坐的时候,朗小沉和时小虞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离得远远的。   他们第一节 课的课题是“交朋友”。   说话温温柔柔的小鹿老师向小朋友们介绍了各个种族之间交朋友的方式,又用双臂比了大大的叉。   “小朋友们,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种族,但我们都是兽人,如果用兽型的方式打招呼,那每个人打招呼的方式都不一样,就会产生很多的误会,所以我们……”   时小虞已经呆住了,他不是第一次“上课”,他自己在家里也会用平板看一些科教的视频,但这是他第一次听课走神。   在听到狗狗的舔舔是喜欢后,时小虞的小猫脸热了起来,幸好有毛毛在脸上,看不太出来,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蹲在椅子上的小脚脚,偷偷看了一眼狼崽。   朗小沉看起来听得很认真,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时小虞有点沮丧,下课的时候,他轻巧的跳下椅子,想去找那只小狼崽道个歉。   可小狼崽一转眼就跑进了一堆毛茸茸里,比起其他小孩的羞怯和要妈妈,朗小沉简直不要太活跃,他已经把妈妈抛在了脑后,叼着一颗球和其他犬科小朋友玩的热闹。   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领袖气质,一群幼崽围着他,还有只小狐狸在讨好的舔他的毛毛。   “咦惹~”小狼崽躲开了,“别舔!这样不对!”   小狐狸乖乖的哦了一声,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小狼崽,写满了:想做朋友。   看着被毛茸茸淹没的小狼崽,时小虞踏出去的猫爪又收了回来。   第二节课做自我介绍时,时小虞记住了小狼崽的名字,不过朗小沉说大家可以叫他沉沉,时小虞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次。   再休息的时候,老师带来了水果,小朋友们围着小餐桌坐下,一人盘子里放了一角西瓜,一瓣桃子,一个车厘子。   小朋友们带着围兜,埋头吃东西,时小虞吃的干净又斯文,于是速度就慢了一些,他吃完西瓜和桃子后,樱桃被旁边的小熊用爪子抓走了。   时小虞看过去,小熊得意的挥了挥爪子——比起其他幼儿的兽型,他能直立行走两步,于是前爪的优势就明显多了。   时小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猫爪爪,似乎拿回来很难,于是直接一巴掌拍在小熊的盘子上,两颗红得发紫的车厘子咕噜噜顺着倾斜的盘子滚到地上。   小熊呆住。   时小虞奶声奶气:“谁都,别吃。”   “嗷呜!!”小熊愤怒了,伸出爪子去推时小虞。   然而他爪尖还没碰到对方,一股力量自身后冲撞过来,把他从椅子上撞了下去,软软一坨趴在地上,他愣了一下后大哭起来。   肇事者朗小沉还把一只爪爪放在他的熊头上,呲着小白牙,“你想打人!”   老师转头看见小霸王这个样子,头都大了一圈。   幸好,兽人的身体素质高,小孩子平时摔摔打打家长都不当一回儿事,小熊被老师抱起来哄,小猫小狗被老师叫过去问为什么动手欺负同学。   朗小沉虽然还不明白“添油加醋”是什么意思,但已经熟练的运用了这一技能,把自己说的像个拯救同学于水火的小英雄,最后还拱了拱时小虞,“我说的对不对!”   时小虞用力点头:“嗯,对。”   老师又查了监控,最后告诉两个小朋友,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动手,可以找老师解决。   一上午熊哭狼嚎的过去,很快到了中午睡觉时间。   时小虞趴在小床上,已经养成午睡习惯的他有点睡不着,他还在想,沉沉到底有没有原谅他呢?   上午虽然帮他了,但午饭时小狼崽看起来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好像还在生气。   圆鼓鼓的腮帮动了动,时小虞叹了口气,下决心下午一定要和沉沉小朋友道歉。   他这样想着,翻身侧躺正要睡觉,爪垫却碰到了一截毛茸茸的东西。   时小虞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截缓缓摆动的,是小狼崽的尾巴。   是隔壁床的沉沉。   此时用来午休的寝室内光线黑暗,老师很容易就能发现哪个小淘气没睡觉,因为兽型的小朋友们大多数眼睛会反射光线,各个看起来电眼逼人。   小狼崽很狡猾的蒙着被子,毛毛虫一样拱到了时小虞床上,挥舞爪子让时小虞也躲进被子里。   他们两个位置在寝室角落,老师没注意到。   时小虞小小的心脏怦怦跳起来,很小声的问:“你过来干什么?”   “嘘……”小狼崽把爪爪放在嘴巴上,“我想和你道歉呀。”   “为什么?”时小虞瞪大眼睛,黑暗里果然隐隐发光,“是我对不起……”   “那我原谅你啦!”朗小沉大方的说。   他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唔……”他贴着小猫,满足的说:“我想和你一起睡,你香香哒~”   时小虞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头说:“好的!”   ……   下午起床时,老师叫醒了所有小朋友,大家都在睡梦里转化了身体形态,有人没睡醒,开始呜呜哭着发脾气。   时小虞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奶冻似的小脸蛋上还有压出来的红痕,发丝乌黑,头顶一对儿尖尖的狼耳,五官精致,小小年纪鼻梁挺直,粉粉的小嘴唇微微张着,睡得还很香。   时小虞的一条胖胳膊被对方的脑袋给压住了,已经很酸了,但是他没动,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在老师要过来时,轻轻推了推软绵绵的小狼崽。   朗小沉醒了,睁开一双茶色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时小虞,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是哪里。   但是……   他慢慢的瞪大眼睛。   睡在他对面的小孩也太!漂!亮!了!!   奶呼呼的脸蛋,湛蓝色的眼睛,小鼻子挺翘,小嘴巴一本正经的抿着,头上毛茸茸的猫耳朵轻轻抖动。   朗小沉觉得他脸蛋像果冻,咬一口会弹弹的吧!   但他还记得这只小猫咪不喜欢别人舔他。   小狼崽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凑的很近很近,时小虞本来想躲开,可是胳膊还被压着,于是眼睁睁看着那张小圆脸凑过来,近到他都能看清对方扑闪扑闪的睫毛根根分明。   然后,小狼崽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时小虞:“……你在干嘛?”   “我在用猫猫打招呼的方法呀!”朗小沉又用小鼻子蹭了蹭,“这样可以吗?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小猫咪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愿意啦!   一整个下午,两个小朋友都黏在一起,穿着浅蓝色的园服跑来跑去,下午美术课,两个人还把对方兽型幼崽的样子画在纸上。   小班的小朋友画圆还很困难,他们两个被老师重点表扬,一人得了一朵小红花,贴在胸口。   放学时,两个人的妈妈都迟到了,朗小沉带着时小虞在草坪上玩骑马打仗的游戏,一人一只充气的橡胶小马,打的是假想敌人大鳄鱼。   时妈妈赶到时,正好看见儿子在橡胶小马上一颠一颠的,脸颊上的肉肉一抖一抖,小小的一张脸还板着,但从脸上玩出的红晕可以看出,这一天他过得很开心。   她远远的看着,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该怎么告诉儿子,他们今天必须离开这个城市呢?施云山雇佣的私家侦探已经找到她的公司,她不想失去时小虞。   和儿子一起玩的男孩子活泼可爱,应该是家长来了,远远的跑向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而时小虞也看到了妈妈,小短腿迈下小马,很稳当的向妈妈走过来。   他正想向妈妈介绍自己的新朋友,却看到了妈妈红了的眼眶。   大多数两岁半的孩子,话还说不太清楚,但时小虞太早慧了,他也习惯了颠沛流离,只是和妈妈对视一眼,他就明白了什么。   他踮脚拉住妈妈的手晃了晃,稚气可爱的脸上有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奶声奶气的说:“妈妈,我去和我的朋友告别。”   时妈妈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去吧。”   另一边,朗小沉也在向时小虞跑过来,夕阳下的草坪上跳跃着温暖的光芒,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握在了一起。   朗小沉说:“小猫!我们明天见!明天我给你带来我的小狗机器人!”   时小虞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在朗小沉要跑开时,他拉住沉沉的小胖手,凑过去用狗狗的方式表达了友好。   他舔了一下朗小沉胖嘟嘟的脸蛋。   “再见啦,朋友。”   ……   朗家的别墅被朗夜沉买了回来,修葺翻新后,两个人第一次回来看房子。   两人整理杂物间时,朗夜沉翻出个铁盒子,里面装满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朗夜沉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幼儿园。   这盒东西他原本没在意,但时虞很感兴趣,把饼干盒上的灰擦干净,抱着盒子在坐在一边翻看。   里面还有一张发黄的证件照,脸蛋圆圆,狼耳尖尖的男孩子对着镜头气鼓鼓的样子,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时虞觉得可爱,忍不住拿给朗夜沉看,“你怎么不开心?”   “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记得了……”朗夜沉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在时虞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盒子里的东西。   朗夜沉拿出底下的一张画,突然想起来了,指着画上眼睛大的夸张的抽象猫说:“啊,好像是有个小朋友,说第二天会来和我玩,结果第二天没影子了……”   不知为何,时虞觉得这故事有点似曾相识,他盯着那张画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照片。   “你……”他试探着问:“你还记得这个小朋友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朗夜沉说:“谁能记住自己幼儿园小班的朋友……应该是个猫科?说来也挺巧的,我妈之前带我去救助小猫我都不愿意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愿意了。”   时虞也不太记得自己幼儿园时的事情,他是天才,又不是超忆症,但他幼儿园时,似乎是有这样一个一天的朋友的。   他给时妈妈发了条信息,让妈妈去他那个地下小实验室里,找一张机械狗的设计草图。   过了一会儿,妈妈发来了一张图片。   朗夜沉这会儿已经收拾完了杂物间,正踩着梯子去拿放在卧室柜子上的东西,还在想时小猫今天怎么这么爱偷懒,一只抱着那个盒子看手机。   猝不及防的被时虞站在下面抱住了腰。   “干嘛?”朗夜沉笑着低头,“你不干活就算了,还不让我干活?”   时虞仰着头看他,眸中异样的光闪烁着,像波光粼粼的湖泊。   他问:“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只机械小狗吗?”   “嗯。”朗夜沉一点头,“不就是在你那个小实验室里,你要送我屏蔽器,我觉得太贵重,最后拿了只小狗,那只小狗就在咱家卧室里啊……”   时虞把手机举起来,“这是那只小狗的草图。”   一张发黄的纸张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一只小狗,画风看起来很是眼熟,和刚才那只抽象猫简直天生一对。   原来是天降竹喵。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呜呜呜~完结啦~流泪撒花花~   真的谢谢陪我到这里的宝子们,因为工作上波折不断的原因,这本书写的磕磕绊绊,有时候答应崽崽们的日更,我却没做到,真的很抱歉啦,谢谢大家的包容,亲亲每只小爪子!   因为我喜欢写一些日常感情流的小甜饼子,也经常被评价是在写流水账,被打击到的时候,看一看你们的评论,我又可以满血复活啦!!爱你们~   关于文的长短,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也写不出长文了哈哈,因为下本目测也是小甜饼,甚至可能更短,尽管没有百万长篇,但每写完一本,我都觉得超满足,也怅然若失,像是和他们要告别了。   完结了,他们的生活还会继续,沉哥、时小猫,要幸福啊!我超爱你们!!QAQ那就暂时再见啦宝子们,我们下本书再见哦~啾咪~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