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影帝分手后   作者:欢景   推新文《和前任重逢后我落魄了》   主cp:伪清冷淡漠影帝攻vs寡言痴情占有欲强受   副cp:伪温柔斯文优雅渣攻vs前纨绔草包后落魄自卑富二代受   封面来自网络,侵删致歉   本文架空设定,同性恋已合法,并且男子可以通过手术有孕。   骆靖宇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事业才起步的文筝给收了,文筝颜好话不多,还自愿躺平,可惜,骆靖宇是一个高冷直男……   然后他就被掰弯了……   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包养八年的时间里,前三年各自安好,中间三年他追求他,相恋两年后,他们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分手了。   文筝怨他的心像石头一样怎么捂都捂不热,他不满文筝太过束缚他的自由,要的东西太多…   分手后,他们又恢复到了前三年各自安好的岁月,谁也没有联系谁,直到他生病去医院,遇到了憔悴不堪的金主,他还没有来得及淡定地问一声好,文筝就拉过他的手放在腹部,“骆靖宇,我有你的孩子了……”   尽管开始和过程很糟糕,但一向冷清冷性的骆靖宇就是觉得,他们的结局一定不会狼狈……   他们对彼此了解得还不够,在爱情的世界里,他们都需要成长。   ———————————————   从天堂摔到地狱,曾经的纨绔在生活的底层里走了一遭,什么都变了,唯有爱,不变。 第1章 病了   白瓷杯里的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的白沫慢慢消失,一只骨肉匀称,白皙修长的手握住银色的小汤勺搅动着液体,一阵咳嗽声后,男子好似没注意一般的往里面一股脑倒了许多的糖,再搅了一会儿,他端着咖啡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咖啡,难喝,甜得发腻,没有那个男人煮的一半好喝。   似乎是有些意外自己会想到那人,男子蹙紧了眉,他天生俊美明星的长相,身姿挺拔,个高腿长,身材健美而不壮。面部轮廓深邃,双眼深黑,唇色寡淡,时常抿成一线。他不爱笑,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除非是演戏时,他的脸上的表情才会生动起来,不再像是一个散发着冷气的精致人形玩偶。而一旦他笑,眼角会有笑纹,嘴角有梨涡,明明是笑起来很温暖的人,却偏生是不爱笑的。   他叫骆靖宇,前不久刚满二十八,他是一位影帝,他还有一位金主,所在公司星予传媒的总裁,文筝,今年刚过而立之年。   从二十岁入圈,到二十八岁,他被文筝包养了八年。   八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新面孔,成长到如今家喻户晓的年轻影帝,星予传媒也从一家才成立不久的小公司,成长为如今的娱乐巨头。他和文筝互相成全了自己。   骆靖宇选择进入娱乐圈,是全凭兴趣,他很少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感兴趣,但他讨厌的东西很多很多,比如,他讨厌都是大学教授的父母的安排,考公务员,或者继承他们的衣钵。他脾气也说不上不好,他只是懒得搭理别人,但他还是得罪了人。没有什么豪门背景,只有一副好皮囊,然后他就被封杀了。谈不上有多悲愤,只是到底是失落的,因为好不容易有了件热爱的事情,就这样被剥夺了。就在他准备收拾下自己乖乖离开这个圈时,文筝找上了他,提出了要包养他,并承诺会给他最好的发展条件。   屈辱吗?不甘吗?   没有,真的,被文筝包养骆靖宇是心甘情愿的。文筝长得挺好看,斯文俊秀的精英形象,才比自己大上两岁,还是青年才俊,又承诺自己是承受的那一方,刚好又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愿意施于援手,骆靖宇权衡了一下利弊,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文筝话也很少,不会让自己觉得吵。   后来文筝说到做到,结予他的一切配置都是这个行业里的顶尖的。   开始的三年里,他们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业,一年见不上几次面,各自安好的情况。骆靖宇也没打算说主动搭理他的金主,不在乎包养是一回事,主动去讨好又是一回事,而且他觉得,自己并不会让文筝亏本,文筝给予他的一切,他都会让他有所收获的。   可是三年过去了,也许是公司正式走上了正轨,文筝终于有了时间,来追求自己。一个优秀的男人,愿意放低身段,细致入微地照顾自己,他答应了。L国的同性恋已经合法,虽不是主流,但也有一部分人选择领证结婚,甚至还有了做手术男子可以生育的技术。可骆靖宇唯一像父母的,就是对于婚姻的固守,他始终认为,包养下有爱情,但难有婚姻。而且,他不认为他们到了可以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一个红本本的份上。   骆靖宇想,自己是感动的,是喜欢他的。毕竟,文筝确实很对他的胃口,长相赏心悦目,性格内敛话少,还做得有一手好菜。   于是,他们交往了。交往两年,他们在十三天前分手。   因为,文筝什么都好,就是占有欲太强,骆靖宇甚至觉得对方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   他的剧本全都受到了限制,出门一两个小时就发短信催,手机上安了监听,甚至还派人跟踪自己……   骆靖宇真的非常厌恶这种感觉,于是在爆发一次争吵后,他们在他二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分手了。   骆靖宇提出来的,他承认,他是爱着文筝的,否则他不会忍受文筝这两年,他在做着改变,他想,身为一个男人,学会包容和宠爱一下自己的爱人,这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是不是人性都是贪的。文筝对他要的和管的太多,他给不起,与其到最后大家弄到心力憔悴,两看相厌的地步,还不如趁现在彼此显得不深的时候分手。所以骆靖宇提出了分手了。他提的,说完以后,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就来到酒店住了下来。   骆靖宇想,大家都是男人,合得来就住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没有那么难过与想念。这也谈不上打击,毕竟,人的生活还有很多,不只有爱情。   分手的这十三天里,文筝并没有联系他,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你看,就是这样,别看在一起时好像文筝离不了自己一样,现在不还是……   看着黑色的手机屏幕,捧着咖啡,骆靖宇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会记得这些?   骆靖宇的瞳孔睁大了一下,他居然,每天都会想起文筝,不是那种刻意的想,比如吃饭时觉得这个饭菜没有他做得好,比如刚才。   骆靖宇把咖啡放桌上,他想是不是生病的时候人就脆弱软弱一些,所以,总会想到他。   骆靖宇有些不安这样的情绪,他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有些烫,他想,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叫人送上来感冒药,他便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整个大脑更加昏昏沉沉的。连关节都有些疼痛。明明觉得很冷,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烫得吓人。   病得好像挺严重的。   他一年难得生病一次,这次好像有些重。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骆靖宇还是决定去医院。他穿上外套,戴上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就自己开车去了一家私人医院。   原氏私人医院,保密性和安保措施好,很多艺人都去那里看病。   哦,好像院长是文筝的朋友。叫什么来着,他不记得了。 第2章 怀孕   发烧引起了肺炎,需要住几天的院。   躺在病床上的骆靖宇感受着那冰凉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打入自己的体内,睡意了无,只是觉得很无聊。   病房里的电视开着,正巧放到他演的一部电影,风流浪荡的富家公子,正在同一个肤白貌美的美艳女子做着那档子事。镜头只给了上半身,但尺度依然很大,女人的娇喘演得很酥麻入骨,眉眼如丝,脸泛潮红,细白滑腻的双手勾上了自己蜜色坚实的脊背,艳红的指甲晃得人眼睛生疼。   这应该是22岁那年拍的戏,那时候,她和文筝还处于各自安好的年岁,他才能派这样的戏码。否则,到了后面,吻戏多一点,都不行。   骆靖宇垂下了眼帘,浅浅地勾唇,嘴角是清浅地梨涡,看,自己的演技真的不错。镜头不长,也就几分钟,偏这几分钟里,有人敲了门。   骆靖宇按了暂停,刚好停在他赤裸着上半身把只穿着红肚兜露出雪肌的风情女人压在臂弯里亲的场景。   叫了声进来,门就推开了。   瘦且高,常年穿着黑色正装,雪白的衬衣领可以一颗颗扣到最顶端,露出漂亮的喉结。然后是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肤色莹白,唇色浅淡,眼睛是淡淡的茶色,像琥珀一样漂亮。   本来是秀气儒雅的长相,因为男人寡言不爱笑,就显得有些清冷。   也有些,没有存在感。   文筝。   他能来这里,骆靖宇一点也不稀奇。这是他朋友的医院,估计自己只要一出现在医院里,就有人通知他了。   文筝也没开口打招呼,他的视线投向了那个画面。电视那么宽大,几乎快占了半面墙,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骆靖宇也没说要关掉,他打量着文筝的神色。文筝和自己在一起时,很少发脾气,但只有自己和别人有亲密举动这件事,他忍不了。当然,别误会,骆靖宇可没有拿别人来刺激他的嗜好,但是一个演员,如果遇到自己很喜欢的剧本,而且有这种戏码,他也是不会拒绝的。遇到这种情况,文筝会半夜睡不着觉走来走去,拿一双眸子又哀又怨又恨神色莫名而又复杂地看着自己,然后不吃饭,不说话,苍白寡淡得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后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是,也许是文筝有了资本,他开始针对那些艺人,那些剧组。甚至去威胁编剧改剧本。   无法忍受。本来以为是朵安静的小白花,没想到是黑心莲啊。   骆靖宇等着看文筝有什么反应,气得发抖,砸电视机,还是幽怨地看着自己。   都没有。他只是顿足看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更白了以外,倒也没有就多余的情绪。   文筝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旁边坐下,看着骆靖宇,开口,嗓音平淡温润,“生病了。”   骆靖宇点了点头,手里的遥控器把玩了一会儿,他径直关了电视机。走近了些,鼻尖全是文筝身上清淡的草木香味,人瘦了,也憔悴了许多,特别是黑眼圈,嵌在莹白的肌肤上,有些刺眼。   两个人都是话少的人。   文筝坐得很规整,仪态方面看着自然是赏心悦目的。他的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只要是不发疯的时候,文筝看人的视线骆靖宇还是很喜欢的,温柔平和,不带有攻击性,每次只要他这样看自己,骆靖宇的心就像泡进温开水里,软而涨,然后他就能安稳地睡上一觉。   “我在医院里,听见人说你生病了。”   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所以,这算是解释?他没有刻意让人跟踪他?那你听说的那人,算吗?   骆靖宇在心里尖锐地想了一会儿,但他到底没有选择把话说出来伤人,而是问:“为什么到医院来?你也生病了?”   文筝缱绻而又温柔地笑了,眉眼弯弯得,还真当得起眉目如画四个字。骆靖宇有些惊讶,这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冷淡的,很少能笑得这般开心。   这时候,文筝有些冰凉得手握住了他因为发烧而滚烫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文筝低头一笑,黑发下雪白的后颈感觉有些细瘦。   骆靖宇还没有从这奇怪的动作中感知到什么,他就听见文筝说:“骆靖宇,我有你的孩子了……”   声调里都藏不住的喜悦。文筝想,不枉费他受了这么多的苦楚,上天终于把这珍宝给了他。   他带着笑抬头看向骆靖宇,骆靖宇人虽然冷冷淡淡的,对孩子是挺喜爱的,他人生中笑得最多的时候,就是同小孩相处的时候。所以,文筝想,骆靖宇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他会忘了分手这回事。   然后他们又可以重新在一起,在一起后,他一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可以改的。   只要骆靖宇愿意留下来,他会做改变的。   文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明明腹部的手很温暖,但他却如坠冰窖。   因为骆靖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尴尬而又冰冷。   文筝强压住不适,他语气平静地说:“你不想要?”   骆靖宇慢慢地抽回了手,他看着文筝,说:“你现在才问我想要不想要,是不是有些晚了。”骆靖宇有些生气,有些烦躁,他讨厌别人这样自作主张的安排,这算什么,在分手后突然跑来同自己说有孩子了,为什么不事先同自己商量一下?   文筝目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文筝,我现在脑子乱得很,我想,也许你在去做这样的手术之前同我商量一下,还好,可明明我们俩之间存在着那么大的隐患,在没有解决的情况下,你就要了孩子,文筝,我不想伤你,但你不能阻止我想偏。”骆靖宇觉得,他人生中,除了演戏,这是说得太长太长的一段话了,他揉着太阳穴,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文筝又挺了挺脊背,防止自己弯下来,他神色还算平静,甚至比骆靖宇看上去还要好些,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3章 源头   被这一个平淡的嗯字弄得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实话,在一起几年了,他几乎没有见过文筝大发雷霆,或者很没有姿态地大吵大闹,甚至露出下可怜委屈的神色都没有过。   他就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里,安静而静默,生气了的话就一个人不睡觉不吃饭地走,或者直接动用手段。   当然,除了在床上,这是唯一的意外情况。文筝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寡淡,但到了床上,一举一动都会变得生动而又魅惑起来,眼眶湿润泛红,噙着点水,便变得碧水汪汪的。叫声清浅中带了那么一点哑,很是磨人。他会主动地勾上骆靖宇的腰,他会羞红着脸咬着薄唇配合着摆出那些羞耻而又撩人的姿势。骆靖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别能磨人,因为这么些年他只有过文筝,但他们每一次都会弄上几个小时,文筝几乎不会求饶扫他的兴,即使已经泪眼婆娑,声音低哑得说不出话来,只要自己还没有尽兴,他都努力配合。每次完事后,累得双腿打颤,他都会自己起来清理,然后第二天还要起来做早餐。   骆靖宇没有同别人交往过,自然也不清楚同性恋人之间该怎么交往。他不是说要和文筝过意不去,清理文筝没有给过他机会,早餐骆靖宇早上一睁眼七点时,文筝已经起床了。   所以,他也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发兴趣上网搜了下,这才明白,承受者其实很辛苦。从那以后,做完后他都亲自给文筝清理,第一次清理时,文筝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上了床关了灯都没有拿下来过,骆靖宇一直以为他是害羞,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从男人口中得知,文筝是哭了。早上也没让文筝做早餐。因为,骆靖宇觉得,他们情事上很合拍,他没有理由在把别人吃干摸净后还折腾别人。   思绪拉回来之时,文筝还坐在那里,拿着手机,脊背坐得笔直,大概是在处理公务。   软软的刘海垂下,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滑动着,好像全然没有受到刚才的话的影响。骆靖宇瞧了会儿,这人待在这里,他居然就安心到发困,大概是熟悉了这味道。见文筝没有伤心或者难过,骆靖宇放下心来,沉沉地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房间里已经昏暗了下来。文筝的手指才停了下来,屏幕上的光投在苍白清秀的脸上,唇瓣紧抿,眼神空洞无光。屏幕的光灭了的那一刻,他才转过头看向床上呼吸平稳的男子,手伸了伸,想抚摸骆靖宇的脸颊,却在要触碰到的时候,手指弯曲,收了回来。   腰背有些酸,他手摸上了腹部,平坦的,医生说,小家伙才一个多月。   忽然觉得有些冷,文筝蜷缩住了身子,自己抱住了自己,沉没在黑暗中。   骆靖宇醒来的时候,他惯性望了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八点了。屋子里没人,手上的有着输液贴,自己摸了下额头,已经不疼了。   他坐直身体的时候,文筝进来了,手里提着吃的。文筝把一切都计算得很好,比如,骆靖宇睡了的话,大概会睡多久。   把吃的放在床头柜上,文筝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嗓音也是平淡的,“医生说吃平淡点,我先走了。”   没有多余的停留,就转身想走。   骆靖宇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开了口,“你吃了没有?”   “在楼下吃过了。”文筝偏过头来,露出小半张脸,睫毛弯卷,“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骆靖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文筝,孩子的事,趁时间还早,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文筝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骆靖宇拿着筷子,久久都没有动作。   文筝出了病房门,先走向了洗手间,关上了门,对着马桶,无声地呕吐着,没有出声,像一个安静的木偶人。吐到眼眶发红,脸充血,刚喝下去的两碗粥也全吐出来了。   抹了抹唇角,他直接站了起来,头有些晕,他靠在厕所门上,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没有骗骆靖宇,他真的吃饭了,肚子里还有宝宝,不能开玩笑。   可是才吃了,就吐了,这可怎么醒。医生说自己有些瘦,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放水冲干净了秽物,到了洗手池那里,安安静静地洗了手,看着镜中眼角泛红脸色苍白的男人,居然有些陌生。   摇了摇头,文筝想,一会得去楼下超市,买一些菜来,自己不吃,宝宝可得吃。   他好像全然忘记了,骆靖宇对于孩子的态度,他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直到他出了门,走到电梯口,和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他的心才开始一点点的疼。   是个眉眼阳光俊朗的青年,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可口动人极了,身形高大,眼神清澈得像小鹿一样。   这样的人,站在骆靖宇身边,真是般配极了。他叫林然,一个小鲜肉,和骆靖宇很熟悉,熟悉到外界都在传他们的绯闻,熟悉到骆靖宇请了他来唱自己主演的电影的主题曲,熟悉到文筝嫉妒得发疯。   这是他们分手的源头,电影杀青那天,林然和骆靖宇睡在了一张床上,虽然两个人都喝醉了,也是被算计的,后面跟着一堆记者。但是文筝脑袋里就是那个挥之不去的画面,后面危机解除,他却没有风度地打了还在昏睡中的林然,打进了医院。   他觉得,就是林然设计的。他要封杀林然,后来……后来骆靖宇就同他分手了。   乍一看到文筝,林然身体下意识地后缩了。他怕文筝,怕极了。   文筝往前一步,林然立刻跳了出来离得远远的,摆着手解释,“我我,我不是来看靖宇哥的……”   这话描得很黑,看着文筝阴沉的脸色,林然捂住了嘴,这张臭嘴。   手在发抖,脸色越发难看,文筝想把这个人拉得远远的,可是,他回过身来,看向骆靖宇的病房,神色一下就变得哀戚而又古怪。 第4章 回家   文筝转过身来,看也不看林然一眼,就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后,林然才拍着胸膛,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他真的是太怕文筝了。上次迷迷糊糊被捶了一顿,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斯文的人,下手这么狠辣。   林然摇了摇头,往病房去,不过,还真不是骆靖宇待的那一间。   ————————————————   江城进入了秋季。这座在南方的城市开始进入了漫长的铅灰的天整日里漂浮着绵绵细雨的天气。   骆靖宇开着车,在同人通电话。   “暂时没有好的本子就别找我吧,前不久的戏才杀青,我想休息一下,最近也有些事。”然后挂了电话。   骆靖宇开到一个高档小区,   他拎着水果和补品,上了楼,到了目的地,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带着眼镜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先生,他看到骆靖宇,眼中波动了一下欣喜的情绪,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靖宇回来了,进来吧。”   骆靖宇喊了一声爸,就跟着进了门。骆父接过水果和补品进了屋,骆靖宇在门关处换鞋,就听见厨房里骆母的声音,“老骆,是谁来了?”   “哦,是靖宇回来了。”骆父应了一声,就拿起报纸,坐在沙发上看。   骆靖宇换好了鞋,走了过去,进厨房时,与正好西装外套外面系着灰色围裙端着一盘菜的文筝打了一个照面,两人视线相处的那一刻,各自的神色中都没有什么波动,文筝说了一句“你来了啊。”就错开他出去了。   骆母在炒菜,看也没看骆靖宇,就说:“难得,你和小筝在不是节日都一起来看我们。”   骆靖宇感受着厨房里的油烟,想起文筝苍白的脸色,他微微蹙了蹙眉,想去关上厨房门,文筝正巧要进来,骆靖宇看了他一眼,说:“我来吧,你去歇着。”然后就关上了门。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左右,虽然没问,但骆靖宇敢肯定,文筝肯定没有打孩子。   怀孕初期,反应大,特别是对油烟,这人居然还要做菜。不知怎的,骆靖宇觉得有些烦躁。   “咦,不是说要过来吗?”骆母的声音再次想起,骆靖宇才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妈,便默默地在一旁处理着旁边的食材。   骆母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了调料,说:“靖宇,你都28了,小筝也30了,什么时候,去把证给领了吧,小筝是个好孩子。”   骆靖宇没什么反应,把洗干净的鸡肉放好,谈起了另一个话题,“文筝他,经常来吗?”   骆母愣了一会,将菜装盘,说:“比你来得要频繁,大概,一个星期一次。”   骆靖宇没说话。   “靖宇,你们两个都八年了,也该定下来,而且,你们也可以考虑要个孩子。”骆母将鸡肉下了锅,“当然,妈的意思不是让小筝去做那个手术,那手术,伤身体,又难受,前不久啊,你一个表哥,就……唉,差点从手术台上下不来……”   骆靖宇处理鱼肉的手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活动起来。   “瞧妈,说远了。”骆母继续翻炒着鸡肉,火红的辣椒放了进去,立刻爆发出香味,他们一家人都能吃辣,且偏酸辣,但文筝嗜甜,骆父和骆母从来都不知道,但骆靖宇知道,“咱不能这么委屈小筝,妈的意思是,去找代理孕母,你和小筝都一人要个,或者,去孤儿院抱养一个也成,有了孩子,羁绊更深,才更像一个家。”骆母笑了笑,看着自己寡言俊朗的儿子,“靖宇,只有当了爸爸的男人,才会更有担当,更会爱人。”   骆靖宇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一会儿便是骆母说着家常,骆靖宇应着。等所有菜炒完时,骆靖宇说:“妈,我再做几个菜。”   因为家里来了小辈,所以菜色都丰盛了一些,但并不适合有孕的人。   骆母端着一些菜正要出去,骆靖宇就说:“妈,别让文筝进厨房了,他最近生病,不太受得了。”   “生病了啊,这孩子也不说……”骆母碎碎念着出去了。   文筝给骆父倒了点药酒,把椅子摆好在餐桌旁,就陪着骆父聊天,神色浅淡,却莫名的温柔。   骆母一出来,文筝就迎了上去,骆母躲开,快步过去放下了菜,然后拉过文筝瞧了瞧,“哎呀,小筝生病了怎么不同哪说,还跟着我在厨房忙。”   文筝没开口说话,骆父却放下了报纸,问:“小筝生病了?”   “是啊,刚刚靖宇说的。”骆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文筝,“哎呀,看这小脸白的,小筝,太瘦了,妈看着心疼。”   文筝眼中波动着光芒,他微抬起了嘴角,“妈,没事,小病,就是最近工作有些忙……”   絮叨了一会儿,菜已经全部摆上了桌。   骆父骆母坐在一边,文筝和骆靖宇坐在一边。看着满桌的菜,和那些肉,文筝不可察觉地微蹙眉间,桌下的手微拧。   但他向来会压抑情绪,如果不是骆靖宇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也许真的察觉不了。默不作声地把清淡的菜放在了文筝面前。   吃饭时,骆母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文筝碗里,说:“小筝瘦得,多吃点肉。”   文筝喉头一痒,但他觉得自己还忍得下去,就点头答应,刚想吃时,骆靖宇的筷子夹走了那块肉,一家人都错愕地看着他。   骆靖宇面不改色地说:“妈,文筝生病,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吃太油腻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看妈。”骆母摇着头。   吃完饭后,骆靖宇去洗了碗。骆父骆母看了会电视,就去睡了。   骆靖宇来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文筝没在,浴室门关着,里面传来水声。   骆靖宇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尽管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在水声中听到了细微的呕吐声。拧着眉,面色变得不好看。   连不舒服都这么压抑。   骆靖宇默默地走了出去,接了一杯温水回来之时,文筝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脸白得吓人,瞳孔却是湿润的。 第5章 平静   文筝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骆靖宇把手中的温水递到对方手里,“喝点。”说完就走了过去,打开衣柜,里面他和文筝的衣服都有,他父母给备好的。   也没啥忸怩的,骆靖宇径直就换起了睡衣,蜜色的肌肤,流畅的肌肉线条,高个长腿,宽肩细腰……   文筝的手捏紧了玻璃杯,他掩下眸中的一切神色,低头喝水,温柔的水流进了腹部,暖得让人贪恋。   喝完之后,文筝就默默地出去放杯子。在黑暗的客厅里,文筝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三十岁的人了,看见对方的裸体,还是会像一个少年一样不争气地脸红。   他把手放在腹部,一个人小声地说:“宝宝,爸爸是不是很帅。”   “爹爹也觉得爸爸帅极了。”   ……   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了一会儿,文筝感受到脸上的热度已经消退了,才进了房间。   浴室里传来水声,骆靖宇在洗澡。换了睡衣,默默地爬到床里面,就侧躺下来对着墙,闭上眼睛睡了。   不是不想多看,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拉住对方的衣角,哀求对方别离开,和好……骆靖宇,又怎么会喜欢那样一个贱骨头呢,而且,他不想把自己,弄到一点自尊都没有的地步。   骆靖宇出来时,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半。坐在床边擦了会头发,骆靖宇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手上动作顿了顿,垂着眸想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擦自己的头发,擦完后,放好了毛巾,他躺了上去,关了床头的灯,房间里顿时黑暗一片,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文筝睁着眼睛,他的手都在发抖,分手已经二十八天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同骆靖宇同床共枕的地步,真的是……   骆靖宇平躺着,他也没睡着,也许在想什么事,终于,他开了口,“孩子,多大了?”   没等多久,文筝的声音就传来,“两个月。”   骆靖宇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平平淡淡的,“文筝,站在我们如今的角度,你把他打掉比较好。”好像,他丢弃的只是一件平常的东西,而不是一条生命,但骆靖宇被子下面的手攥紧着,他远没有他表面那么轻松。但是,他和文筝已经分手了,男人产子,本就很艰难,何况,文筝现在,就一个人。骆靖宇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冷静理智到冷血。   文筝没有大吼大叫说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也没有哭泣,声音依旧很平静,他抚摸着腹部,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我可以把他和我,都照顾得很好的。”意思就是,你不用担心。   骆靖宇没有再说话,久到文筝以为他都已经睡着了时,骆靖宇才说:“找个保姆照顾一下生活。”   “好。”   ……   骆靖宇一夜无眠,凌晨五点时才有了睡意,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七点四十五了。   他偏过头看去,文筝还没有醒。这人睡姿很乖,姿势都没变。从骆靖宇这里,就只能看见对方柔软的黑发,和白皙的后颈。   记得以前,文筝唯一向他撒娇,示弱的举动,就是第一次做完后的夜里睡觉的时候,文筝钻进骆靖宇的怀里,一米八的个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可是,却被骆靖宇推开了。   从那以后,文筝在他面前,再也没有过任何撒娇示弱的举动。   骆靖宇垂下了眼睛,孕期嗜睡,要不然怎么会现在都还没有醒。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换好衣物,想了一会儿,还是拿上自己洗漱的东西出去了。出去时,父母已经起了,他们的生活很有规律。   “小筝还没有醒啊,这可难得,那孩子哪一次不是早上六点就醒了。”骆母正在准备早餐放餐桌上,说。   骆父听了,说:“'不是说小筝病了吗?多睡一会,正常。”   “哎,靖宇,小筝的病没问题吧。”   “没大问题,妈,我先去洗漱了。”就往家里公用的洗手间走去。   见骆靖宇进了洗手间,骆母走了过来,拍了拍骆父的肩,笑着说,“谁说咱儿子不疼媳妇,你看,怕吵到小筝,都没用自己房间里的洗手间了。”   “我可没说。”骆父默默地喝着自己儿媳带来的茶,冷哼一声,说。   “就你说的,还不承认,越老越滑头。”骆母瞧了骆父一眼,就去准备早餐了。   骆靖宇洗漱完出来时,骆母的早餐也准备好了。   上了桌,骆母想了一会儿,“要去叫小筝起来吃早餐吗?”   骆父没说话,低头喝自己的豆浆。   骆靖宇说:“让他再多睡一会儿,要是九点都还没起,我再叫他。”   “好。”骆母满意地笑了。   可早餐吃完,骆父出去遛弯,骆靖宇坐了几分钟,就接到自己经纪人的电话,说前不久杀青的戏在过审时出了点问题,有可能有些戏份需要重拍,叫他过去商量一下。   骆靖宇挂了电话,对正带着老花镜用电脑修改学生论文的母亲说:“妈,我工作上出了点事,得马上离开,您注意点叫文筝起来吃早餐。”   “好,你去吧。”骆母头也没抬。   骆靖宇说了声谢谢妈,走到门边,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说:“妈,您别给他准备牛奶,就弄点粥,榨点果汁,麻烦您了。”文筝不爱喝牛奶,虽说好,但估计现在,奶有一股腥味,得吐上半天。   “啊,”骆母扶了扶眼镜,半天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之后,骆靖宇才离开。   骆母看着关上的门,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看来,靖宇真是越来越疼小筝了,连吃什么都这么上心。”说完,就哼唱了起来。   文筝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好之后,已经快九点了。   他才一出房间门,骆母就笑眯眯地拉他坐在了餐桌旁,指着自己熬得细软粘稠的粥,爽口的小碟配菜,还有温着的橙汁,“小筝啊,都是靖宇给你准备的哦。”   文筝愣了一会儿,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容,捧起了粥,问骆母,“靖宇,他呢?”   “工作上出了事,就走了,走之前,还把粥弄好。”骆母开心地说着,文筝一直都浅笑着,眼里的凄凉压得很好,看不出来,“他啊,说让你多睡一会儿,哎,小筝啊,靖宇会疼人了,你们呐,这日子铁定会越过越好的。”   可是,妈,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有机会,越过越好吗? 第6章 各自   结局部分,有几个部分需要重拍,和导演谈完后,商定一个星期后就进行拍摄。   他这次拍的是一部很文艺的片子,谈不上大制作,参演演员也很少,唯一的大牌就他骆靖宇一个,所以只要骆靖宇愿意重拍,就一切都不成问题。   江城湿冷,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滑过玻璃面前,人影都模糊不清了。   骆靖宇专心地喝着咖啡,他的经纪人之一,边月,行业里的金牌经纪人,也是文筝的表姐,五官长得比较英气,常年剪齐耳短发,穿灰白黑三色的女式西装,干练,冷艳。   “你搬到酒店住了?”边月蹙紧眉,开口问。   “嗯。”手里搅动着咖啡,眼皮都没有抬。   “你和文总分手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边月接着说,“也好,住酒店不太好,需要我给你找房子吗?”这么些年,名气和金钱都有了,但骆靖宇也只给父母置办了一处房子,至于自己,倒一直同文筝住他的公寓。   骆靖宇沉默了好久,松开手中的汤匙,看向边月,“不用了。”   “为什么?”边月问,“难道你还要搬回去?”这两个人都不像是闹脾气的人,达到骆靖宇搬出来住,再加上上次的事,肯定是闹得很不愉快。   搬回去?咖啡杯里的咖啡冒着雾气,迷迷蒙蒙的,骆靖宇没有回答边月的问题,反而问:“月姐,你是不是挺不赞同我和文筝在一起?”   边月愣了一愣,眸子闪了闪,将发束回耳后,说:“谈不上不赞同,只是不看好。”   “为什么?”骆靖宇问。   双手捧上咖啡杯,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边月难得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只是直觉而已,再说,你们现在闹成这样,不也证明,我的不看好,确实是对的吗?”   骆靖宇看了边月一会儿,不再说话。   “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边月看了看手上的表,她要去接女儿了,“需要我送你离开吗?”   “不用,你去忙。”骆靖宇话音才落,边月就拉起自己的包,“那我先走了,你注意点。”   骆靖宇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很久很久,这里可以俯看整座城市,坐在贵族咖啡厅里,骆靖宇却在想着别的事。   活了二十八年,他做事向来是果断而又决绝的。   第一次,开始有了纠结。   纠结着,是不是真的不管,真的就这样陌路了。   ————————————   星予传媒的总裁办公室里,文筝才开完一个两个小时的会,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处理文件,直到晚上八点,才停下手上的工作。   他捶着自己的后腰,拿下眼镜,捏着鼻梁之际,门被敲响了。   他的助理,一个快三十多岁的儒雅中年男人,程易进来了。   放下手,文筝看向程易。   程易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文总,这是骆影帝明年工作的企划书。”公司里现在也有很多艺人了,文筝过问的,一直都只有那么一个。   “嗯。”文筝接过,没再说话。   程易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您真的要把那几位助理撤回,让骆影帝重新选人。”   “对。”骆靖宇说,他其实挺不喜欢身边全是他的人,时时刻刻,做什么都被监视着,向另一个人汇报,烦闷到有时候甚至会作呕。骆靖宇,手指扣紧了文件夹,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你在干些什么而已,尽管,这样有些病态,我想改,我在慢慢改,我把人撤回来了,你,能不能回来。   不能再想了,文筝收回了情绪,看向程易,“程助理,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文总,已经这么晚了,您早些回去,注意休息,您脸色不太好。”   文筝垂下眼睫,平淡地嗯了一声,程易也就离开了,还细心地带上门。   文筝看了看墙上的表,指向八点二十五了,回去,回去干什么,一个人都没有,那里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和骆靖宇在一起时,他拍戏忙,但总有回来的那一天。他可以等,有着盼头,等多久都没有问题。   可现在,床的另一边已经冰冷了好多好多日子了,夜里冷得睡不着。   文筝看向桌上的照片,那是骆靖宇拍的校园剧,蓝白的校服,清朗得动人,站在树下,阳光正好,透过枝叶照射下来,明暗间,骆靖宇唇角的梨涡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都怪你太贪了啊,在一起了,就想要对方满心满眼都是你。”文筝抚摸着那张照片,自言自语地说,“没有得到时,觉得常常看着就够了,得到后,就变得贪心,不想要他同别人在一起,不想他和别人说话……”   “你明明知道的,他是那么爱演戏,他的职业就注定了你都收敛自己,收敛自己的占有欲,你清楚,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除了演戏,他不会同任何一个人暧昧。”   “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再控制一下自己呢?”   “对不起,宝宝,是爹爹把爸爸气走了。”   “……”   文筝出办公室门时,刚好九点,走到停车场时,来了电话,是好友原励。   “你现在才下班。”   “对。”文筝一个人默默走在黑夜里,整栋楼里,除了保安,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小筝,我都说了,前三个月很重要,何况,你手术谈不上完美,你得好好养着,我不是叫你把手上工作都停了吗?”   除了手机里的声音,整个世界安静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你放心,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就去好好休息,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的。”   “……”那边长长地叹息了之后,才继续说,“你怀孕的事,同他讲了没有?”   文筝神色波动了一会儿,“分手了。”   “什么!?怎么会……”   文筝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为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打断了原励的一连串询问,说:“没有事的话我挂了,我现在要回家。”   原励挂了电话,文筝就开车去了自己的公寓,路过超市时,买了些吃的和补的,深夜里没有旁的人,只有收银台的小妹默默感叹好漂亮的一双手,好俊俏的男人。 第7章 出事   回到家,做了些吃的,吃了,就吐,吐了,喝了些水,就接着吃……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对孩子不好,所以只能拼命地,逼着自己吃下一点东西。   换上了骆靖宇的睡衣,宽大,却很温暖,就像对方抱着自己一样。   文筝放了一会儿轻音乐,和肚子里的宝宝说了一会话,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空着的位置,笑了笑,然后轻声说了句,“晚安,靖宇。”   关了灯,一切都沉默在黑暗中。   睡得有些沉,但还是在早上八点就醒了,去洗手间吐了一会儿,就去做早餐。   今天是周六,外面依旧还在下着雨。   客厅里放着电影,是骆靖宇的处女作,叫《暖》。   声音开得很大,整个公寓里,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这个声音。   骆靖宇后来拍了很多电影,各种类型的都有,演技也比这部好上了许多。可文筝就偏爱这一部,骆靖宇见他看了几次,他自己私下里更是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文筝很少流泪,哪怕是骆靖宇说分手,有意图让他流掉孩子时,他都没有哭过。可是看这部电影,他就能哭。   文筝吃完饭,打开电脑,准备处理点事情。   外面雨下得很大。   文筝才工作了一会儿,就收到一条短信。   看见短信的那一刻,他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了,呼吸急促了几下,文筝猛地关上了电脑,拿着外套就往外走。因为很急,所以手机都忘拿,电视都忘关了。   几乎是文筝的车开出小区没有多久,骆靖宇的车就开了进来。   到停车场里停好车,高大挺拔的男子拉着一个行李箱下来了。   到了两人住了八年的公寓面前,骆靖宇难得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回来。   他知道,文筝不会请保姆的。这一次,在骆靖宇的世界里,感情和担忧大过了理智。   他第一次不管将来,不管日后还会怎样,先照顾着文筝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吧,那个人过得好像很不好。   他按了下门铃,没有人在。骆靖宇蹙紧了眉,文筝周六周日一般不出门的,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热爱的活动,也不喜欢应酬。   骆靖宇想了下,打电话,却听到手机铃声从屋里传来。   心一下就慌了,钥匙他已经没有了,他扔给了文筝。那把钥匙,他几乎没怎么用过,甚至还总忘了拿。因为,每一次他回到家,文筝都在的。   有一次,文筝同他说:“我把你落下的钥匙放门外的花盆底,你总记不得拿钥匙,要是哪一天回来我不在家,你就从那里拿。”   他一次都没有机会拿过。   因为八年里,每一次都是他在家里等他,几乎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这扇门就会打开。   骆靖宇看了下那盆绿油油的植物,不知道,文筝是否还会,把钥匙留在那里。   骆靖宇蹲下身子,搬过了花盆,那一把钥匙就静静地放在那里,就像是屋子里的那人一样,虽然不说,但一直在等他回家。   骆靖宇沉默了好久,他记得,自己把钥匙放在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的面前时,男人一瞬间绝望到快要哭泣的表情。   这么难过,都还留着,等一个说不定等不到的人,是痴还是傻?   骆靖宇勾起了那把钥匙,开了门。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如故,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温馨的,舒适的空间,到处都是柔软的色调。   小黄鸭的窗帘拉开,可以看到窗外葱郁的树林。   骆靖宇看到了茶几上的手机,和电脑,还有打开的电视。里面还在放他演的青春电影。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出去得这么急。   骆靖宇给文筝的助理和公司打了个电话,没有什么工作,也没说有什么要见的客户。   骆靖宇现在才发现,文筝知道他的一切,他有什么朋友,家人在哪住哪都知道,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只要文筝消失,他就真的找不到他。   骆靖宇脸色微变,他突然有了恐慌的心情。他自己总是这样,只要别人不说,他也就不多问。   骆靖宇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拿起文筝的手机。   密码是2005827,这个数字,他一直都没有看出什么特殊的意义,几乎才划开,骆靖宇就看到这样一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爷爷病重,原氏医院。   骆靖宇从来没有去见过文筝的家人,哪怕是后来的两年里他们真切地在一起了,文筝也从来没有带他去见过他的家人。   骆靖宇一直以为,文筝觉得,大概他们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吧。   文筝走得这么匆忙,老人一定很重要。骆靖宇坐在沙发上,他还在思考。   文筝既然一直没有带他去见他的家人,就代表还是不希望他去见的吧。   可是,老人病重,他得有多难过。   一个人总是把心事埋在心底,难过伤心了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正当骆靖宇想着这些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到了自己手机上,接起来,是一个温润的男声,但里面带着急切和怒气,“请问您是骆靖宇骆先生吗?”   “是。”   那边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又继续说,“我是小筝的朋友,我叫原励,小筝的爷爷刚刚去世了,他又被别人推了一把,现在情况很不好,我希望你能赶到医院。”   骆靖宇的瞳孔一瞬间睁大了,他说了声好,挂掉了电话,就冲出了家门。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也会有那么急切的一天,飞快地驶离街道,溅起不少水花,闯了不少红灯。   骆靖宇赶到了医院,有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俊朗儒雅的男人就在大厅里等着,一见到他,就说:“骆靖宇是吧,跟我走。”   两人坐上了电梯,骆靖宇问:“他怎么样了?”   原励看了看这俊美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但眼底的担心是做不得假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会分手呢?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原励冷静地开口:“小筝的受孕手术做得不算完美,怀上孩子后本来就需要很体贴的照料。”说到这里,到底是有些怨气地看了骆靖宇一眼。   骆靖宇抿紧了唇,没说话。   “刚刚爷爷才去世,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被人推了一把,孩子眼下很不好,我是建议趁着月份小,流掉,因为现在做手术,保住孩子的几率并不大,不过,是白白受苦,即使这次保住了,日后如果得不到很好的照料,也是难说,更何况,他现在孤身一人。” 第8章 留下来   骆靖宇听了原励的话,心里一紧,却没有说话。   带着骆靖宇来到文筝的病房前,原励说:“无论是站在医生还是朋友的角度,我都希望你能劝小筝把这个孩子打掉。”   骆靖宇看了原励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敲了敲病房门,然后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文筝比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躺在床上,手腕上打着点滴,眼神空洞地看着房顶,整个人苍白而又脆弱。   连骆靖宇走了进来,他都没有反应。直到骆靖宇坐到床边,喊了声文筝,文筝这才有所反应。   只见他眨了眨眼睛,扭过头看,看向骆靖宇。空洞的眼睛一点点地聚了光,浅茶色的曈仁上浮上了水雾,没打点滴的那只手伸了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骆靖宇会出现在这里。   开口说话,声音里装着满满的委屈,“假的吧……”   难得见到文筝如此脆弱的模样,骆靖宇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握住了文筝过于冰凉的手。   手上的温度提醒着文筝这真的是骆靖宇,他脸上先是浮现出惊喜,然后这层惊喜开始慢慢地碎裂,又变成了平日里平静矜贵的模样,动了动唇,许久后才说出话来,平平淡淡的一句,“你来了啊。”   文筝猜得到,骆靖宇是原励找来的。那么,接下来,他也会同原励一样,劝他流掉这个孩子吧。   唯一曾在乎过他的老人都没了,他只有一个孩子,哪怕受再多的苦,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留下来。   文筝别过了脸。   骆靖宇握着对方的手,感觉怎么捂也捂不热。骆靖宇最终还是说:“原医生……”   只是他话还没说话,文筝就打断了他,“我没事,我可以试一试的。”   “骆靖宇,他对我很重要。”   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骆靖宇松开了文筝的手,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开门声和关门声很轻,但却重重地响在文筝的心上。   肚子处尖锐痛处还在时不时地传来,他颤抖着手自己揉着肚子,眼中有着泪光,却被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自己,他可以的。   骆靖宇不在,他也可以的。   文筝反复第催眠着自己时,门又响了。   骆靖宇拿着一只口服液进来,和文筝四目相对上。   下一秒,文筝居然就这样掉了泪。他真的没有想到,骆靖宇居然还会回来。   骆靖宇抿了抿唇,走了过去,沉默地抽出一只纸给他擦掉了眼泪,说话时的嗓音依旧平淡如水,但仔细感受的话,里面有着一丝柔情,“怎么哭了?”   哭……   感受到脸颊上的湿意,文筝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我以为,你走了。”   骆靖宇正在弄来口服液的盖子,听到这话,眼皮动了动,说:“我去找医生准备手术。”   文筝脸色一白,正当他以为骆靖宇还是坚持要拿掉孩子的时候,他听到骆靖宇说:“这次手术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住,而且很难受,你先喝一支营养液。”然后把打开的营养液递到了文筝的唇边。   文筝看着骆靖宇,似乎没听清骆靖宇的话,他问:“你,说什么?”   “手术不一定保得了孩子,你还会吃苦。”   文筝的脸上涌现了欣喜,他裂了裂嘴角,终于勾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他接过口服液,喝了下去。   有这个人在,他一瞬间就多了几分底气,肚子,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接过他喝完的瓶子,扔在了垃圾桶里。骆靖宇为对方捏了捏被角,说:“睡一会,一个小时后就动手术。”   从来没有被这个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文筝下意识就听对方的话,闭上了眼睛。   骆靖宇看着陷在床上的人,神思有些飘远,父母身体很好,从来没有这样住过院。他也没有照料过别人。   倒是自己,拍戏时受伤,作息不规律引发的疾病,住院的次数倒是有些多的。   每一次,都是床上的这个人在照料自己。安安静静地守着,不多话,温和得像一杯白开水。   自己只要眼睛一转,手指一抬,他就知道自己是渴了,饿了,还是想上厕所。准备的饭菜,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什么,都格外合心意。   一个人到底要默默地观察多久,才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把一个人照顾得如此妥帖。   如今身份对调,他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却不知该如何照料,才能把文筝照顾得好受一些。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文筝,他虽然话少,但他并不是不会安慰人,可是,这个名义上八年的情人,他居然,居然无从下手。   骆靖宇忽然觉得心脏有些发疼。   如果不是和文筝的这次分开,他压根就不知道,原来,他们的世界,不对等得,太多太多。他也不会知道,文筝对他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病房安静了好一会儿,戴着口罩的原励和护士就推着一张床进来了。   文筝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有着慌乱,在看到骆靖宇的那一刻,才安定了下来。   就像被丢掉的孩子,重新被自己的父母抱回来了一样。   骆靖宇阻止了别人的动作,弯下身去,抄过腿弯和腋下,就把文筝抱到了推床上。   再次离近,嗅到彼此的呼吸时,文筝所有伪装的坚强卸了下来。   眼眶通红,他怕得像一个孩子,抓住骆靖宇的手,就不松开。   骆靖宇觉得被紧握着的双手,如此地灼热。   文筝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找无数的人安排在他身边。他本人,却没有如此明确地表达过需要他。   哪怕是分手的那一天,他都没有说过一句别走,没拉住过他的手。   骆靖宇一直以为,文筝也许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样,非他不可。   他不知道,文筝只是了解他,只是胆小,骆靖宇一旦决定的事,又怎么能轻易更改。   在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在骆靖宇松手的上一秒,文筝忽然就握紧了骆靖宇的手,带着哭腔说:“骆靖宇,回来吧。”   “我可以改,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不再找人监视你,求你,留下来,可以吗?” 第9章 久留   骆靖宇怔愣了一会儿,抓住自己的手很冷,甚至还有痛出来的冷汗。   文筝咬着唇红着眼眶看着他,面色苍白得不像话,一双浅茶色的眸子润泽着水光,充满着哀求、希冀与倔强。   连一旁的小护士都看红了眼眶,原励也看着骆靖宇。   空气安静了,只剩下文筝粗喘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文筝眼里的光很快就灭了下去,抓紧骆靖宇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就在他快要松落下来之时,骆靖宇突然大力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脸上也没有什么温情与笑容,就是那双眼睛里透露着满满的坚定。   “好。”骆靖宇说。   “好好做手术,我在门外等你,”骆靖宇注视着文筝,“等你和宝宝平安回来。”   文筝笑了,笑出眼泪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骆靖宇看着亮起来的红灯,他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半垂着眼眸看着地上,双手交握着扣紧,明明,十几天前他还无比冷静地说着要分手,现在,他却同意了那个人留下来,如果,是老天的意思,是命把孩子带来让他们不要轻易分开的话,他愿意,从现在起,重新的,认认真真地同文筝生活。   包养的八年里,只有最后两年是真正以情人的身份在一起,而这两年里,因为他的工作,他们两个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到半年。   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   手术很成功,花了六个小时,孩子保住了。   文筝得躺在床上三天,这期间不能动,也不能起来,不能吃东西,只能输营养液。   文筝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骆靖宇正在用棉签蘸水给他润湿干燥起皮的唇瓣。   文筝睁开眼,努力地瞧了好久,才确定骆靖宇还在。   想到今天他说的话,死寂的心才开始活了起来。文筝还很虚弱,努力张了张嘴,才说出话来,“谢谢。”   骆靖宇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看了看苍白消瘦的人,然后问:“想喝水吗?”   文筝点了点头,骆靖宇放下棉签,拿了个干净的被子,倒杯温水,轻轻抬起文筝的后颈,才喂人喝水。   喝完水后,骆靖宇放下水杯,坐在床边,说:“这三天,你不能动,也不能吃东西。”   文筝嗯了一声,思维开始活跃了起来。爷爷去世了,他连去守灵都办不到,命运,真的太喜欢同他一次又一次地开玩笑了。   文筝想哭,但他怕烦扰到面前这人,他好不容易才愿意留下,自己哭哭啼啼的,又像什么话呢?   他只能闭上眼睛,默默地捱着。   这人就是喜欢这样,把所有的情绪都藏着,很坚强的模样。   空气安静了一会,骆靖宇接着说:“你身边不能没有人,明天我会把妈请过来照顾你。”   文筝只知道骆靖宇要走,不愿意留在这里,他没有意识到骆靖宇把妈请过来是什么含义,甚至没有听清楚骆靖宇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骆靖宇还是要离开。   他很想骆靖宇一刻都不离开他的视线,但他能怎么办,今天他已经求了一次,他再没有精力和自尊去哀求第二次了。   文筝睁开了眼睛,被子下面的手攥紧床单,平静地嗯了一声。   骆靖宇知道对方想歪了,即使对方没说。这种不用言语就能察觉到对方心绪的默契,其实也在冥冥之中代表了许多含义。   于是,隔着被面,骆靖宇握住了文筝的手。   “我代替你去给爷爷守灵,每天有时间的话我也会过来。”   文筝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骆靖宇。琥珀般的眸子开始一点点地聚起了泪光,然后,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一天之内,他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   先是爷爷去世,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悲伤,就被人推到,连孩子都差点保不住。躺在病床时,他觉得人生一瞬间只剩下一片漆黑,他近乎绝望得想死。然后骆靖宇来,告诉他,愿意留下来,现在又这样说。   是不是,意味着,骆靖宇愿意同他过一辈子?   文筝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问:“真的吗?”   骆靖宇没有说多余的话语,但表情温和了许多,他抽出纸来,轻轻地给文筝擦眼泪,然后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嗯。”   直到最后,文筝累得睡着了,骆靖宇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只是口头上的几句话就可以开心成这样,骆靖宇禁不住想,如果,如果他没有来,那么,过几天后,他会看到怎样的文筝?   不敢想。   半夜是被极轻极轻的呻吟声惊醒的,骆靖宇趴在床边睡的,忙开了灯,就看见文筝脸上全是汗,一张脸青青白白的,眉尖紧蹙着,手攥紧了床单,雪白的牙齿紧咬着薄唇,流出血来。   麻药的药效过了,全身痛得不像话。   文筝半睁开眼睛,嗫嚅着说:“对不起……吵……吵醒你了……”   骆靖宇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他面上平淡的表情有了破裂的痕迹。   他只得下意识地握住了文筝的手,然后看着文筝,问:“很疼吗?”   难得看见骆靖宇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在为他担心吗?文筝努力地勾唇笑了笑,然后说:“还好……”   “睡吧……我没事的……”睫毛上抖落汗珠,他还在担心骆靖宇睡得不好。   骆靖宇脑子空白了一会儿,然后问:“怎么才能,好受些呢?”   文筝想说,你留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但人总是贪心的,在脆弱的时候,格外希望能有个人宠着。   于是,他说:“电影”   骆靖宇明白了,文筝现在,也无法看墙上的电影,因为他平躺着,又一点都不能动,所以骆靖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问:“看哪一部?”   “暖……”   骆靖宇立马就打开了,他用双手举在文筝面前。   文筝双眼贪恋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困了,睡了吧。”   前后不过才几分钟。   到底不过是体贴他手举着累。骆靖宇看着文筝闭上了眼睛,明明很疼,却总是一副我还好的样子。   这样,哪里是还好? 第10章 悲剧?   骆母早上七点就到了,骆靖宇一开门就被骆母拽了出去,瞧了一眼病床上的文筝,然后轻轻地把门合上。   转过身来,就拍了骆靖宇胳膊一巴掌,皱着眉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同妈说?上次在家里,所谓的生病,其实就是小筝怀孕了吧,挺能的啊,把我同你爸瞒得好好的。”   “对不起,妈。”骆靖宇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然后说,“妈,麻烦您帮我先照顾一下文筝,我还要去文筝爷爷家里。”说完,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影,骆母叹了口气,骆靖宇昨晚在手机上把事情同她说了,也就是文筝怀孕,爷爷去世,出了点意外,做手术保孩子,命苦啊文筝这孩子。   骆母推门进去时,文筝还睡着,文筝几乎是早上五点才从疼痛中缓过来睡过去的。   骆靖宇先去换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在口袋处戴上一朵白花,才出发的。   文家,再整个江城最豪华的别墅区。虽然文家很显赫,但是如果不是今日,骆靖宇还真没有想到,文筝与这个大家族有关系。   毕竟,文筝的公司,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骆靖宇还记得起步的那一年,是他见文筝比较多的时侯,因为他经常喝醉,和那些人应酬,他一喝醉,他身边的人找的都是自己。   酒这玩意,喝多了没谁喜欢。何况,以文筝那性子,压根就不像喜欢与人应酬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呢?所以,一个大家族的少爷,会被逼到那种地步吗?   骆靖宇抿了抿唇,车上的平安结在晃荡,那是文筝给他系上的。外面难得有一个好天气,不再下雨。   骆靖宇没径直开到文家,而是来到了他的经纪人,边月的家里。   边月是文筝的表姐,今天也是应该要到的。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边月就来了,穿着黑色套裙,头上别着一朵白花。   骆靖宇发动了车子,边月说:“今天文家会来不少记者。”   “嗯。”   “所以你是打算公开了吗?”边月平静地问。   “嗯。”骆靖宇平静地看着前方,“等他出院,就去领证。”   “同性不是主流,你得有心理准备,何况,你是艺人,他是老板,会有不少风言风语。”   “嗯。”   边月看了看身旁这个男人,他进入文筝的公司后,文筝就费了大力气去把自己挖过来给骆靖宇当经纪人,说实话吧,边月和文筝关系并不好,不好到什么地步呢,就是过节不会发短信祝福,见面也只是点个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文筝会来求她,是求,她边月,从来没有给关系不好的人的面子的习惯。   如今,她把骆靖宇捧上大满贯影帝的位置,自己也成了这个圈里真正的王牌,真的有种站在高处,万事皆浮云的感触。   所以哪怕骆靖宇被曝出有私生子,她都觉得没什么。   可是,骆靖宇要真正同文筝在一起了。   她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头疼。   “其实,今天我本不应该到场的。”边月看着前方。   “为什么?”骆靖宇问。   “说起来,文家同我母亲家,陈家,是有仇的,就是因为我小姨,文筝的母亲。”边月平静地说,“以前不同你说,是怕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文筝确实在对你身上,太痴了。”   骆靖宇没说话。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但我看得明明白白,文筝付出了多少。”边月抱着双手,“可是,他对你越是上心,我就越有些害怕。文筝的母亲,是外公的私生女,确是意外得来的,我外公并不疼爱这个小女儿,更何况,这个小女儿还有疯病。”   深秋里的阳光,照得公路旁的湖泊波光粼粼。   边月的声音一如继往的平淡,“但文筝的父亲,却是文家最疼爱的小公子。这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就在一起了,当然,小姨是瞒着她的病的。文家的小公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家世好,样貌好,也有着大家族的通病,就是风流多情。小姨是个痴情人。这是两家都不赞同的婚事,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痴情都能换得对等的回应,小姨生下文筝没多久,文小公子就开始贪欢。”边月停顿了好久,眼中终于有了波澜,“可没想到,结局是那样的惨,小姨毒死了文小公子,自己割腕自杀了。”   前方红灯亮了起来,骆靖宇停了下来,漂亮的十指搭在方向盘上,微微扣紧。   “至于文筝过得有多不好,靖宇,这事你自己去了解,而我要同你说的是,文筝极大可能遗传了我小姨的病,从他对你的那些占有欲,其实都可以看得出来。”边月看着骆靖宇的侧脸,“而你,你是否能承受,再加上你的职业,你所热爱的这份职业,你确定,你能同文筝得到一个很好的结局?”   边月别开了头,“我只是怕你们悲剧重演而已。”   绿灯亮起。   又重新开始出发。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骆靖宇冷静的声音,“月姐,谢谢你同我说这些。”他不觉得害怕,因为,骆靖宇觉得,文筝,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他的。   “文筝不是他母亲,而我,不是他父亲。”   悲剧不会再上演的。   骆靖宇同边月到了文家后,是被文筝的助理,程易,避开了记者,给引到了别墅内。   你看,即使躺在病床上,文筝都还能为骆靖宇安排着。   文老爷子在江城商界,是泰斗级的人物了。来的人很多,黑压压地站了一个院子。记者也有很多,但只能在院子里,并不能进入房内。   骆靖宇先见到的,是文筝的堂哥,文大公子的独生子,文宴。   五官俊朗冷冽,一双眼睛却带着笑,生得和骆靖宇一般高,对待骆靖宇很礼貌谦和。   骆靖宇才同文宴握了个手,一个女人穿着黑色旗袍的妇女便下来了,尽是高高在上的气质,带着富人家的优越感。她先是看到骆靖宇,气质出众,样貌绝顶,又是影视巨星,她被吸引住了目光。但她并不知道,骆靖宇是哪家公司的,也并不知情,骆靖宇是她一直看不上,现在心头恨的文筝的情人。   否则她也不会带着笑的看向骆靖宇。   妇人是文宴的母亲,柳如雪。 第11章 救赎   柳如雪看着骆靖宇,虽是“戏子”,但生得仪表堂堂,感官上还不错。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柳如雪看向自己的儿子,文宴立刻就说:“妈,这是骆靖宇,小筝的爱人。”   一听到小筝,她立马就变了脸色,正想开口说话时,文筝的大伯,文宴的父亲,文大公子,和文筝的二姨出现了,一个是铁面硬朗的中年的男子,一个是秀丽冷淡的妇人。   “小宴,你们站在这干什么?”文大公子说。   “爸,这是小筝的爱人,小筝现在生病在医院里,不能过来,所以,他就先替小筝过来。”文宴说。   文二小姐穿着黑色的女式西装,整个人显得更加冷淡,她抬眼瞧了瞧骆靖宇。没有说话。   谁都没有说话,倒是文宴的母亲,嗤笑了一声,说:“爷爷去世这么大的事,叫一个情人代替来,像什么话。”   然后文二小姐开了口,“大嫂,文筝到底为什么没能来,您心里不是最清楚吗?这样说,未免太可笑了。”   “二妹!”柳如雪气得变了脸色。   文大公子强硬地打断了他们,“好了,出去见客人。”话毕,就往门外走去,文二小姐也紧随其后。   柳如雪冷哼一声,便也跟着走了。   文宴得体得笑了笑,“对不起靖宇,我妈脾气不太好,你见谅。”   文二小姐一句话,就让骆靖宇明白,到底是谁推了文筝。他没兴致同文宴虚与委蛇,而是看了一眼文宴,问:“脾气不好,就可以恶意伤人吗?”   文宴被问得一愣,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骆靖宇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脾气也不太好,您见谅。”   说完,就转身离开。   骆靖宇出去时,记者已经被全部赶走了,剩下的只有亲人和一些达官名流。   骆靖宇还在惊讶,文二小姐就过来,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袖套戴上,就领着他往人前走去。   程易和边月站在后面的人群中。边月这个小辈,其实文家的人大多都不认识的。   按照文老爷子的遗愿,不需要大办,祭拜完之后,就送去了火化,第二日就下葬,不愿意守灵,说人死如灯灭,何苦折腾这些小辈呢?   这也意味着,文筝连送自己爷爷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   骆靖宇站在殡仪馆眉,看着那黑白的遗像,老人看上去严肃而又古板,没有一点微笑,但是,文筝的眼睛像爷爷,浅浅的茶色,透着淡淡的柔情。   明日下葬。问清墓园和时间后,骆靖宇就离开了,没有半点留下来同文家交谈的意思。   程易离开之前,骆靖宇问:“记者是你叫走得?”   程易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是文总委托我去同文二小姐说的,然后文二小姐处理的。”   先把边月送回了家,骆靖宇到了医院。   他先打电话给助理,叫助理帮他找一个律师,有些事,不能就这么闷声不吭就算了。   来到病房前时,原励刚好检查完出来,骆靖宇同他淡淡地点个头打了招呼,便进去了。   文筝正在同骆母说话。   一见到他进来,两人便停止了交谈,都看向他。   骆靖宇说:“我回来了。”   而后说了些话,骆靖宇便让骆母离开了,把母亲送到楼下,给打了车。   临上车之前,骆母还在嘱咐骆靖宇好好照顾文筝。   回到病房里,文筝便问:“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骆靖宇摇了摇头,停顿了好久,才接着说:“爷爷今天就火化了,明日就下葬。”   文筝闻言,愣了愣,然后半垂下眼睛,骆靖宇感觉到他的呼吸快了几分,眼眶红了起来,偏过头去,还是没有哭出来。   骆靖宇看了一会,抿了抿唇,还是走到他偏头的那一边,蹲下身子,注视着那通红的双眼,低声说:“我在这。”   我在这,难过的话,你可以哭出来。   文筝闭上眼睛,许久后哑着声音说:“还好。”   骆靖宇便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他倒宁愿文筝软弱地嚎啕大哭,而不是这样闷着。   明明已经难过到身体在发抖,却还在说,还好。   骆靖宇蹲了一会,就坐了起来。   一直到护士来拔了点滴,他们都没有说话。   空气沉默得像陷在深海里,无孔不入的绝望感,却没法挣扎,逃脱。   “其实,我同爷爷也算不上亲厚。”许久后文筝终于睁开眼睛说了话,“只不过,他是唯一一个把我当亲人,认为我没病的人。”   “其实,那么多年过来,连我都认为自己有病时,只有爷爷还在强调,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文筝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靖宇,我很难过,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哭。”   骆靖宇握住了文筝的手,他第一次觉得语言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只能静静地陪着。   文筝笑了笑,“但是,我真的还好。”文筝看着骆靖宇,幸好,你还在这里。   骆靖宇第一次想主动地抱抱文筝,可是对方还躺在病床上,为了两个人共同的孩子,动也不能动。   甚至还要插上尿管,才能进行基本的生理活动。   无能为力的感觉包裹着自己,他伸出了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文筝的刘海。   直到对方困倦地睡了去。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骆靖宇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打开暖黄的台灯,打算看一下文筝怎么样了。   没想到的是,却看见了对方流着泪的场景。   不知道在梦里哭了多久,枕头都被濡湿了,睫毛也是湿答答的掉着泪珠。   没有梦呓,没有抽噎声,就这样无声地掉着泪。   骆靖宇抽出纸巾想为对方擦眼泪。   可是,他又怕把他惊醒过来。在梦里才能酣畅淋漓地哭一场,醒过来的话,又如何才能宽慰亲人离世的痛。   一个人到底是有多寂寞,谨小慎微,才会在梦里才能哭出来?   骆靖宇把纸巾放在了垃圾桶里,关上了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突然想抽烟了,可是,他没有烟。   就像现在,他没有办法让文筝好过一点。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就是文筝的救赎。   他注视着漫漫地黑夜,慢慢地等着。   等着下一个明天的到来。 第12章 笑话   本来文老爷子下葬后,骆靖宇就打算离开,没想到的是,文二小姐把他叫去了文宅。   一家人围坐在在长桌前,文大少爷坐在首座,文二小姐坐在他左手边,然后是骆靖宇,对面就是柳如雪同文宴。   文老爷子的律师这时过来,把遗嘱每人一份给发了。   其余几人看了倒没有什么表情,柳如雪却大发雷霆,“张律师,这份遗嘱不会被人做了假吧,老爷子遗产百分之七十都给了文筝?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夫人,这是千真万确,具有公证力和法律效用的遗嘱。”张律师恭敬而又淡然地说。   “不可思议……我要起诉!”   “大嫂,大哥都没有说什么,你未免太激动了。”文二小姐冷淡地看了柳如雪一眼,“张律师与我们文家合作了那么多年,不信他,信谁。”   “二妹……这不是太不可信了吗?你看,文筝平日里本就同爸不亲厚,这甚至逢年过节几年也没回来吃一次饭,爸怎么会把这么多遗产分给他。”柳如雪蹙紧了眉尖,“爸弥留之际,就只有文筝一个人在,我怀疑,他同他母亲一样……”   “伯母……”骆靖宇淡淡地打断了柳如雪的话,“叫您一声伯母,也是因为我今日是代替文筝而来的。”骆靖宇的声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但却让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即使是柳如雪都没有打断他,“虽然我并不明白爷爷刚入土你就要在这里争夺家产,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各位,遗产,文筝一分不会要,等文筝身体好了些,他就会签遗产转让书给大伯。”   闻言,文大公子只是懒懒地抬眼看了一下骆靖宇,并没有说话。文二小姐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文宴倒是有几分他父亲的气度。   只有柳如雪,先是震惊,然后不解,最后脸上浮现了骄傲的窃喜,但她仍倨傲地看着骆靖宇,“哦,希望你们说话算数,别故作姿态。”   骆靖宇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充满了鄙夷的意味,“那是自然,文筝现在的一切,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并不屑于去在爷爷还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去争什么。但是,大伯母,我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同您说。”   “你说。”   “明日我的律师将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您,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吧。”   “什么!?”柳如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我伤害谁了?”   “文筝。您在楼梯间推他摔倒在地的监控需要我给您调出来吗?”骆靖宇看着她,“文筝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忘了告诉您,因为您的举动,我们的孩子差点没有。”   听到这,连文大公子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怀孕?”柳如雪变了脸色,怪不得,那天推到文筝之后,那人身下出了血。“你莫要胡说八道,他一个大男人,我……我怎么可能……推倒他……”柳如雪跌坐回椅子上,嗫嚅着说。   “因为爷爷刚去世了啊,文筝正着急难过,一时不备,不就被您给推了吗?好了,柳太太,家产我们可以不要,但公道不能不要,我先走了,到时候法庭上见。”骆靖宇站了起来,就打算离开。   文大少爷却开了口,“骆先生是吧。”   骆靖宇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爸刚去世,这些事上了法庭,对逝去的老人,对文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您说得对。”骆靖宇说,“但爷爷肯定不希望,他的孙子和曾孙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却还要被人在这里诋毁吧。而且,”骆靖宇闭了闭眼睛,“我在乎的就只有文筝,至于文家,与我何关?”   文大公子第一次被人这么怼,面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年轻人,说话还是要顾虑一点,难道文筝不是文家人吗?”   “文先生,哪您倒同我说说,文筝是不是文家人,”骆靖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文筝出事的事您不知情?文家有任何一个人去看了他吗?对我知道,爷爷刚去世,这里忙不开,可是,可有谁打电话去问问过?而且,柳太太刚刚这般说文筝,您可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文大公子沉默了一会儿,“骆先生,您现在是影帝……”   “文先生也要来那一套吗?您如果觉得那样的事不幼稚的话,您大可以顺便来。我热爱我的职业,但是,并不能成为我为爱人讨回一份公道的理由。”骆靖宇淡淡地扫了那一家三口一眼,“我演了那么多场戏,本以为戏剧里的人性已经够肮脏,哪知道,现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伤害了别人,一句悔过也没有,还在这里堂而皇之地想以权压人。   “大哥,其实我觉得靖宇这话说得挺对的。”文二小姐笑了笑,“文筝都把所有的留给你们了,但伤了别人,大嫂连一点悔意都没有,确实,挺过分的。”   文大少爷看了一眼文二小姐,瞪了一眼想说话的柳如雪,沉着声说:“明日,我便带着他大伯母同他道歉,你可以撤诉吗?我并不希望把这件事闹大。”   “那就要看柳太太的诚意和文筝的意思了,我做不了主。”说完,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文家。   到医院电梯前时,骆靖宇与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穿着普通,带着与他一样的鸭舌帽,低着头离开。   骆靖宇之所以注意到的原因是,因为这人有些眼熟。   他上了楼,到了房间门前时,骆母开门出来了。   “靖宇啊,回来了。”   “嗯。”骆靖宇正想进去,骆母却把他拉回来,“我同你说一件事。”   骆靖宇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刚刚有个脸上有疤的年轻人来看小筝,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脸阴厉。但是,小筝还是把我支开了,我躲在门外偷听,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话,就只有一句'您好啊文总,我们又见面了',然后小筝说'你有什么事',就没有了。等那年轻人出来后,小筝虽然装得如常,但我还是觉得他脸色不太好。” 第13章 民政局   骆靖宇想了一会儿,对自己的母亲说:“您别担心,我同他谈谈。”骆母点了点头,便去楼下取药。   骆靖宇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推门进去。听见开门声,文筝就看了过来,然后说:“你来了。”   “嗯。”骆靖宇点了点头,进来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拉了过来坐在他面前,“事已经同他们谈妥,遗产就照了你的意思,一分也没要。”   “嗯,麻烦你了。”没有过很亲呢的相处,文筝的言语不得不透着淡淡的疏离与客气。   骆靖宇抬眸看了文筝一眼后,说:“没有必要这么客气,一家人。”   文筝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然后淡淡的欣喜浮上了瞳孔,他半垂着眸掩饰着眼中的喜悦,然后嗯了一声。   骆靖宇为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之后,问:“刚有人来找你?”   文筝睫毛抖动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生意上的伙伴,来看看我。”   你居然会有这样的合作伙伴?虽然以貌取人不太对,但那男人的气质不对,不像是会和文筝打交道的。和文筝对视了一会儿,那茶色的眸子很平静,光透在里面,瞬间就划出了异彩。骆靖宇握着手中的玻璃杯紧了紧,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我已经起诉你大伯母,他们说明天来同你道歉,然后让我撤诉,受苦的是你,交给你做决定。”   “算了吧,我不想看见那个女人,也撤诉吧,和他们有瓜葛,很累。”文筝淡淡地说,然后看向骆靖宇,“谢谢你,为我做这些事。能让我大伯母来同我道歉,也不容易。”   “……”骆靖宇没说话。   文筝第五天就出院了,中途文二小姐同文大少爷来看过,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倒是有那么点道歉的意味,不过,都不在意了。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文筝去他爷爷的墓地上看。   依山傍水的墓园,入眼是常青树的一片青绿。放晴了的天,带着秋日里的瓦蓝与清澈,晶莹的水滴从翠绿的叶片上滴落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了漂亮的水花。   将一束花放在墓碑面前,文筝静静地站着。风吹扬了额前的发,露出那双与碑主人极为相似的眼睛。   唇色寡淡,面色平静,文筝半垂着眼眸看了许久,然后躬身鞠了一个躬。   直起身来,文筝说:“您给我爸说一声,我过得很好。”   然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骆靖宇站在他身后,看了文筝一会儿,然后牵起他的手,对着墓碑也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文筝看着十指相扣的手,对方的手比他要大些,也更好看些,肌肤相触的温度,烫得文筝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是,他没有哭。   他只是眯了眯眼,然后平静第看着江城秋日里难得有的好天气的。   想问对方是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还想问对方是不是在同情和可怜他?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人嘛,总是要学乖的。分手之前,就是他越距了,讨要的太多,骆靖宇才被逼走。而现在,留下来就好,他会本本分分地站好自己的位置。   况且,如今这日子,已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才出院,文筝的精神头本来就不大好。上了车后,就在副驾驶位上睡着了。   骆靖宇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调高了温度。   文筝这人,是清秀雅致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又有了几分清冷禁欲的精英气质。   骆靖宇想,极为优秀的人物,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   难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骆靖宇想不明白。但他向来是不会多想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同文筝过日子,那便不再顾虑这许多。   ……   文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怀孕的人嗜睡,哪怕是男子也不例外。骆靖宇还给他把座椅放了一个舒服的弧度,身上盖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都说,穿白衬衫的男人是很帅的,文筝只能看见那人好看的侧脸,和衬衣纽扣扣到顶处露出的性感的喉结。   感受到文筝的注视,骆靖宇转过头来,问:“醒了。”   “嗯。”文筝自己坐了起来,然后看向窗外,大概是哪里的停车场。“这是哪?”   “民政局。”骆靖宇难得的浅浅一笑,“这算是先上车再补票吗?”   文筝被对方的笑容晃花了眼,他蹙紧了眉,抿了抿唇,许久后才说出来:“什……什么意思。”   骆靖宇收敛起了笑容,半张着唇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文大总裁,突然,嗯,有些可爱。   骆靖宇叩了叩方向盘,然后说:“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文筝愣了好久,才慢慢地睁大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过来,文筝试探着问:“你,没有在开玩笑?”   骆靖宇看了他一眼,说:“我从不开玩笑。”   然后便下了车。   走到另一边给文筝打开了车门,说:“走吧。”   文筝眨了眨眼睛,是了,骆靖宇向来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留下了孩子,他就必定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所以,他也一定会选择同自己结婚的吧。   文筝抿了抿唇,唇干燥得起皮,“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骆靖宇低头想了一会儿,“确实,毕竟我还没有求婚。”没有调侃的意味,只是再陈述事实。   “求婚?”文筝被这两字烫得喉舌发烫,“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去,被记者粉丝看到的话,怎么好?”   “而且……”文筝坐在位置上,骆靖宇太高,他得微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你,确定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骆靖宇站着想了一会儿,“文筝,我做事,从来不偷偷掩掩的,看见就看见吧,也省去了我刻意公开。”   “我既然已经把车开到了这里,就已经考虑清楚。如果你觉得,你还没有考虑好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回去。不过,到时候得等我补拍完几场戏。” 第14章 我的爱人   文筝沉默了好久,就在骆靖宇打算回车上后,他忙点头说好,然后从车里出来。   骆靖宇看了看文筝,然后便迈开长腿,同文筝就往停车场外走。   两个西装革履,挺拔俊秀的男子,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更何况,骆靖宇还是家喻户晓的影帝,又没有任何遮掩,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往民政局的大厅走去。   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的捂着嘴尖叫,有的在拍照。   骆靖宇在意的反而是三三两两牵着手出来的情侣,每一个人脸上都有快乐而幸福的笑容,在阳光下,那份甜蜜融化了,甜丝丝的。   大多都是男女的,当然,偶尔也有男男和女女。   他们的手上拿着红本本,那鲜亮的颜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文筝一开始是紧张而局促的,他还有些不安地看着四周的指点的人,但是,身旁的人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平静,冷峻的面容舒缓成了柔和的模样,他低低地对文筝说:“别紧张,一会照相的时候不上镜。”他说的是实话,人紧张的话,在镜头前,会变得有些怪,不太好看。   文筝莫名就心安了,他掌心里有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汗水。他毫不犹豫地扣了上去,坦荡地看着前方。   他们的身边开始围聚了不少人,这时,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女生上前来,问:“骆先生,您来这是要领证吗?”   骆先生是骆靖宇所有的粉丝对他的称呼,还记得他刚大火,上了一个综艺,那时候主持人问他,说希望自己的粉丝怎么称呼他。   上综艺也没有多少笑容的骆靖宇,平淡地说:“骆先生吧。”客气而又疏离的称呼,是礼貌而又客套的,但从那人口中吐出来,却无端地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看着四周围了不少人,骆靖宇的目光对上了那个女生,然后浅浅地笑了,除了演戏,很少笑的人露出了浅淡的梨涡,一瞬间就勾住了所有人的心,连文筝都呆呆地看着他。   骆靖宇举起了同文筝交握的手,说:“你是鲸鱼吗?”   鲸鱼,是骆靖宇粉丝的名称。   女生先是怔愣地看着两人握着的双手,听到这话,居然笑了,“原来骆先生知道我们叫什么的啊,还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呢。”   骆靖宇收起了笑容,“嗯。”然后又接着说,“你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爱人。”   一句我的爱人,话语明明没有那么多千转百回,却生出了那么几分缱绻情谊过来,说得一旁的文总都忍不住红了脸。   女生呆了好久,眼中涌出了泪花,“骆先生,恭喜你找到骆太太,祝你们幸福。”   “谢谢。”骆靖宇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男子,两个人也牵着手,“也祝你们幸福。”   然后,便拉着文筝离开了。   骆靖宇也许是第一个结婚结得如此坦荡的艺人吧,身边的人都看呆了,自动目送他们往大厅走去。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子,明明没有亲密地在一起说话,却让人在这安静中,看出了许多温情来。   男生忙给女生擦眼泪,“你不能在我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啊,我可酸死了。”   “那是我的青春啊……”女生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破涕为笑,“真好,我的爱豆同我一样,都找到了彼此的幸福。” 第15章 责任   文筝把那红本本瞧了又瞧,然后抚摸了一下封面,打开了保险柜,郑重地放在了里面。   出来时,他看了一眼手机。围脖上面已经炸了,全部都是关于骆靖宇领证的话题,然后连带着自己的身份也已经翻了出来。   有些话很难听,说骆靖宇不干净,靠金主包养上位……   文筝一条条翻着,就在这时,骆靖宇走到了他面前,说:“吃饭吧。”   “嗯。”   文筝坐上了桌,骆靖宇手艺还不错,以前的时候,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做菜的。   桌上的菜都很清淡,看上去还不错。   文筝吃了几口,然后问:“网上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吧。”   骆靖宇吃着饭,嗯了一声。   文筝抿了抿唇,然后接着说:“我可以很快处理好的……”   “没有必要。”骆靖宇看着桌上的菜,想了一会儿,才夹了一筷子放到文筝碗里,文筝受宠若惊般地看向他,骆靖宇脸上表情倒没有多少变化,“我的作品摆在那里,是非公道,总会有人明白的。而且,你确实是我的金主,也没必要去辩解。”   “……”文筝瞧了他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微微地别开了头,耳朵根就悄然地红了。“好。”   “我后天就要进组补拍,差不多得拍个一个星期左右,你看,家里要请个保姆照顾你吗?”连菜都夹了,骆靖宇也不再扭捏,就给对方盛了一碗汤,然后边自己吃饭边说。   “没事。我可以的,你,也别把我想得……”文筝拿着汤,半天才想到一个词,“太娇弱了。”   骆靖宇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那你注意点。”   吃过饭,就叫文筝就洗漱休息。   骆靖宇洗了碗,就接到了边月的电话。   “大摇大摆地拉着人就上民政局领证,你是想公司的公关都忙死是吧?”边月难得一次发了飙。   骆靖宇却把手机放在一边,开了免提,然后开水龙头洗苹果,“不用忙。”   洗干净,就放在案板上切。   “骆靖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火了就可以无所顾忌!?”   “没有。”   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放到了榨汁机里。   边月那边应该是被气懵了,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听到这边骆靖宇榨汁的声音,她才开口问:“你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骆靖宇,你在干什么?”   “都听见了。榨果汁。”   “我记得你不爱喝果汁的啊?”边月彻底被他带跑偏了。   “嗯。”骆靖宇抬了抬眸,“文筝怀孕了,反应比较大。”   “……”边月这下彻底没有话说了。   “月姐,要是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靖宇,你是不是因为文筝有了孩子,想负责,然后便同他复合的?”   骆靖宇本来要按挂机健的手顿住了,他沉默地看着桌上的苹果汁。   没听到骆靖宇的声音,边月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靖宇,我知道你一向是一个责任心比较强的人,可是,有些事我也同你说了,生活和婚姻,不是靠责任就能支撑起来的。到时候,不至你们两个人痛苦,连孩子也跟着受罪。”她现在是单亲家庭,她最心疼的便是自己都孩子。   骆靖宇目光波动了一下,然后打开火,开始烧热水,才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你要叫我怎么想?”   “不是责任。”骆靖宇看着锅里的水,“如果是那样的话,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负责任,我也没必要同他领证。”   “你认真的?”边月许久后才说。   “嗯。”   边月沉默良久,“随你吧,我挂了。”   骆靖宇看着水烧开,把装着果汁的玻璃杯放到里面烫了一会儿,才拿了出来。擦干净,端去了卧室。   文筝也许是才吐好,身上还是宽松的白色浴袍,红着眼睛揉着肚子出来,骆靖宇把果汁递给他,“喝一点,会好受一点。”   文筝接过还温热的果汁,眼角湿红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这么体贴的吗?”   骆靖宇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八年过得也许真的只能算是同居室友,后面两年真切地在一起后,也只能算是比室友好一些。看了眼他,骆靖宇说:“以后会更体贴的。”然后转身去床头柜把药取出来给他吃了。   便去浴室洗澡。   文筝呆立在一旁好久,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宝宝,你爸爸不愧是演戏的,好撩人啊。”   ……   骆靖宇洗完澡出来时,文筝坐靠在床上睡着了。   手里拿着书,戴着的黑框眼睛也耷拉了下来在鼻梁上堪堪地挂着,黑发柔软,睫毛卷翘,肤色瓷白,因为刚洗完澡上面还有着淡淡的粉,唇微张着……   骆靖宇闭了闭眼睛,压下了眸中异色,无疑的,文筝的样貌太过出挑。   他走过去,脚步很轻,低头看向那书,是童话故事书。   尽管他已经做到动作轻到不能再轻了,文筝还是醒了过来。   两个人呼吸极近,文筝又睡得迷迷蒙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贪恋的俊颜,他还以为尚在梦中,微抬起嘴角笑了,然后亲了一下骆靖宇的脸,迷迷糊糊地说:“回来了。”   骆靖宇却愣住了。吻戏拍了不少,他也很敬业,只要是必须拍吻戏的,他都拍得很认真。但是,文筝这样主动吻自己,还是第一次。   文筝这才清醒过来,看着骆靖宇沉默不说话,他忙说:“对不起,我以为,在做梦……”   “……”骆靖宇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坐在另一边擦着头发,做梦也想亲自己?骆靖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他边擦头发便说:“早点休息。”   “好。”文筝回答完,摘下了眼镜,便缩下身子,盖上了被子背对着骆靖宇入眠。   擦完头发后,骆靖宇看了好一会儿对方的背影。然后才跑上床关灯睡觉。   床很大,中间隔的距离太远。   骆靖宇从来都很独立,两三岁时就不要任何人同他睡,偶尔有亲人家的孩子来家里做客,和他睡一张床,他宁愿缩在角落,也不要别人碰到他。   和文筝在一起后依旧如此。   第一次做完那档子事后,文筝去洗完澡回来,当时他睡着了,就感觉一个温热的躯体往怀里钻,他立马清醒过来。   然后就立刻把文筝推了出去。记得,他当时说的是,“我不习惯同别人挨着睡。”   那边沉默了好久,带着点沙哑的声音才说:“对不起,我知道了。”   从那之后,两个人都再也没碰到过。 第16章 旧人   骆靖宇到剧组外时,闻飞而来的记者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记者的情绪比粉丝还要激动,一个个如狼似虎,差点把骆靖宇给吃了。   几个保镖把他围着。面对那些记者的咄咄逼人,甚至还有些难听的话。   “骆影帝,您不觉得您这样是败坏了娱乐圈的作风,您同星予的总裁不觉得羞耻吗?!”   闻言,安静了好一会儿,闪光灯还在咔嚓咔嚓地响着。   骆靖宇面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他静静地盯着那位记者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粉丝们。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败坏娱乐圈作风?”骆靖宇念了一遍,然后说,“你挺有说黑色笑话的天赋。”   “难道不是吗?您现在贵为影帝,不做好榜样,反而找金主,是希望后辈们都像您一样学习,堕坏习气……”   “我觉得你是在说废话。”骆靖宇看着他,“我演技差吗?”   “……”那位记者踌躇了,骆靖宇的每一部电影作品,虽然没有做到部部都不是叫座,但都是叫好的,各种奖项也可以证明,他的演技,确实让人无话可说,“但是……”   “我不敬业?”   “没……”   “既然如此,作为一位演员,我问心无愧。”   骆靖宇甚至主动走近了那一位记者,“我们正正经经交往,领证,你,又凭什么指摘?”   他看向粉丝们,“你们也是来问我的'罪'的吗?”   粉丝群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一个女生大声地说:“不是骆先生,您好久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有些想您了。”出道八年,才上过四个综艺。演电影就演电影,电视剧不演,歌也不唱。她们好辛苦的好不?连个围脖账号都没有……   “嗯。”骆靖宇点了点头,“我也想你们。”   然后粉丝群爆发了欢呼声,即使不满的那一小部分,也被这浩大的声势给吓坏了。   “不是想我吗?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同你们说说话,别吵。”   粉丝们就安静了下来,记者倒面面相觑,成了围观的了。   “我不会聊天,不如你们问问题。”然后指了一个女生。   那女生惊呼一声,蹦了一会儿,才脸红着说:“骆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叫'鲸鱼'的?”   “生日应援,你们针对海洋生物鲸鱼建立了一个公益基金。你们很棒,我很满意。下一个。”   “骆先生,比起您找了一位女士,我更喜欢现在的骆太太。最起码,我没输给任何一位女生。”   骆靖宇点了点头,又指了另外一个女生。   “骆先生,您开一个围脖账号吧,晒你和骆太太的秀恩爱的我们也喜欢看啊。”   骆靖宇蹙紧了眉,“真的?”   “嗯。”然后齐刷刷地点了一片头。   骆靖宇破天荒笑了,然后说好。   ……   骆靖宇坐着化妆,助理过来递水,从镜子里,就可以看到是一个生面孔。   “新来的?”骆靖宇问。   “是的,骆先生,我是新聘的助理。”许是因为被打过招呼,那位助理又忙说,“我不是星予的职员,是月姐找的。”   “……”骆靖宇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心情有些微妙,便不再多说话。   ……   文筝吃完午饭和药后,就开车出了门。   他来到一家饭店的包厢,里面只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听到动静,也没有抬起头来,嘴里含混地说:“文总来了,坐吧。”   文筝没说话,说实话,这一堆油腻的东西,看着他有些恶心。他坐在了对方的对面,就闭目养神。   终于吃完了,男人抬起头来,曾经白净细腻的偶像小生的脸现在变得黝黑而又粗糙,消瘦的脸上的一双眼睛因为从眼角直接划拉下去的疤而显得阴厉而又凶狠,即使带着笑,也减去不了半分,他胡乱地抹了抹嘴,然后说:“啊,好久没吃到肉了,谢谢文总,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麻烦您买一下单,我一会还要打包。”   文筝压抑住不适,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骆靖宇不记得他了,五年前没落的江家的小少爷江良安,不折不扣的二世祖,还非要演戏。说实话,他的演技不是一般的烂,又仗着权势为非作歹,那时候塞进了骆靖宇的剧组,惹是生非的小少爷惹到了骆靖宇,被拂了面子,便想整骆靖宇,把骆靖宇害得住了一个月的院,然后,他面临的就是文筝疯狂的报复。文筝整治了他一通,逼得江小少爷不得不退出了娱乐圈,第二年,江家就倒闭了,当然,这不是文筝办到的,而是江家的气数已尽。   江良安打了个嗝看着文筝不太好的脸色,笑着说:“不好意思,文总,您怀孕了,看着这些应当是不舒服的。”   文筝没说话。   江良安却微微低下了头,带着笑意,扯动着伤疤,看着不伦不类的,诡异得紧,“哎,以前不懂得生活艰辛,现在看来,同一个世界,差别就是这么大吧。文总现在是看着就想吐,我当年是看都看不见呢。”   文筝终于抬眸正眼看了一下他,“何事?”   “嘿,对不起啊文总,我这话多,从小到大都这毛病,您别介意。”江良安看着他,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照片,骆靖宇的裸照,就是当年他陷害骆靖宇,不仅把人拔光拍照,还想让人上了骆靖宇。这么些年,文筝一直都在为骆靖宇善后,才让那人专心演戏,一颗心仍旧干净坦荡,大概,唯一的污点就是自己吧。   文筝接过照片,冷冷地问:“备份。”   “没了没了,真没了。。”江良安看了一眼鸡腿,带回去给年年吧,然后又看向文筝,这下才恢复了正经,“文总,当年我不懂事,干的都不是人事,您看,我现在都得到惩罚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同我计较了。”   文筝没说话,站起身就想走,江良安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满是油污的手拉住了文筝,却在看到对方白净的手上的黑印子时,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黝黑的肤色很好地掩盖住了他的羞窘,“文总,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您给我一笔钱吧,我的女儿生病了,骨肉瘤。”说完,一大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第17章 年年   文筝看着江良安,许久后,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是仇人,更何况,你刚刚还在用这种东西来威胁我。”   江良安的头越发低了下去。本来漂亮的弹钢琴的手如今粗糙不堪,指甲下面倒刺横生,手背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他握紧了双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再嬉皮笑脸地开口,让一个人给他钱,是给,不是借。   文筝淡漠地垂下了眼帘,“买断这照片,我已经给了你五万了。江良安,我不是善人。”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静默了许久,江良安微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想起当年有人落魄了来找他借钱时的自己的那一副丑陋的嘴脸,文筝的涵养到底是比他好了许多。他摇了摇头,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没有时间去追悔,为了女儿,他得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找出刚刚顶着服务员鄙夷的眼神要来的打包盒,其实,如果不是文筝提前打了个招呼,他兴许,还进不来呢。把鸡腿,还有一些平淡的菜细心地装好,最后,还有那块漂亮的巧克力杏仁蛋糕,他嗜甜,女儿也随了他的口味,可是,但是他舍不得。   不知道以后,他还能再拥有这样一块蛋糕吗?   文筝的车停在饭店的门口。   他想起了江良安的话,那个得了骨肉瘤的小生命。   江良安是恶人自有报应,可是,那个孩子呢?   文筝手搭在方向盘上,抿紧了唇。   眸子直直地看着城市的灯火,在漂亮的茶色眸子里汇成了一片星海。   没过多久,江良安就出来了,他佝偻着身子,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在饭店门口的公交站,低着头等车。   神情麻木而又疲累。   文筝驱车跟了上去。   很快,江良安就来到市中心医院。   文筝开着他进了医院的大厅。有些犹豫。一直以来,他除了骆靖宇的事,别人的事都很少关心的。他在车里静默地坐了大概半个小时。   可是现在……   抿了抿唇,他还是下了车。问了护士前台,知道了江良安女儿江年年所在的病房。   女儿,甜软弱小的小生命,才五岁多,年年,听着就是一个很乖巧的名字。   文筝下意识地捂上了肚子,这里,也会是一个软乎乎的小甜心吗?   文筝还没有走到病房里,就听见里面孩子传来的痛呼声。   骨肉瘤,是较常见的发生在20岁以下的青少年或儿童的一种恶性骨肿瘤。   文筝停下了脚步,为什么这样磨人的疾病,要发生在这些小天使身上呢?   他深呼吸了一下,才推开门走进去。   没有人关注这个西装革履的俊秀男子,病房条件很糟糕,六个孩子挤在一间病房里,有的疼得大哭,一旁的父母安抚着掉眼泪。有的麻木地躺在病床上,眼睛失去了孩子该有的色彩,父母苍老而又疲惫地睡在一旁。   只有一个孩子,剔了头,小脑袋圆润的可爱。白白嫩嫩的,乖乖地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一块看上去非常漂亮的蛋糕。身旁没有家属。   就是江年年了吧。   那块蛋糕,是刚刚他们桌上的。   文筝倚在门边看了好久,小团子抬起头来,圆圆的大眼睛,倒神似那会的江小少爷。小小的嘴巴,精致的小脸很是消瘦,像一个精致异碎地瓷娃娃。   她看见了文筝,愣了一会儿,然后眼神里流露出了害怕。似乎是个很害羞内向的姑娘。   这是江良安的孩子?   文筝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恐惧,内心莫名地一疼。他下意识地扬起了一个笑容,小姑娘眼里的恐惧才慢慢地消散,变成了疑惑。   文筝走了过去,在那双大眼睛的注视下坐在了一旁,然后低声温和地问:“你叫年年。”   “嗯。”小姑娘的声调带有小女孩特有的软糯与绵软,甜而不腻,陪着这小模样,招得人心软。“哥哥,你是爹爹的朋友吗?”   文筝点了点头。   小姑娘才怯怯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流浪的小猫确定人不会伤害她一样,才敢冒头出来吃那一点食物。“哥哥你真好看,爹爹,从来,没有朋友来看我们。”小姑娘说到了最后,语气里有着失落。再内向的孩子,也渴望玩闹,被限制在这一张病床上,细细的手腕上扎着针,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你刚刚,是怕我吗?”文筝问。   江年年抿了抿唇,“以前,像哥哥你这样穿着漂亮衣服的,每一次以来,都会把爸爸叫出去,回来后,爸爸都一身是伤。有一次,他们还直接就在病房里打爹爹。”说到这里,江年年眼眶都红了,却没有掉下泪了,“我怕,你也是来打爸爸的。”   文筝沉默了好久,摸上了江年年光滑的小脑袋,然后说:“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谢谢哥哥来看年年。”江年年也许是放开了一些,眼睛里装着星星,捧起了蛋糕,“哥哥,好甜好甜的蛋糕,你吃一点吧。”   文筝摇了摇头,“年年吃吧,叔叔不喜欢吃甜的。”   江年年看了他好一会儿,认真地说:“哥哥不会同爸爸一样,都在骗我吧。”   “嗯?”   “爸爸也说他不喜欢吃甜的。可是,明明很喜欢吃的啊。”江年年低着头看手中的蛋糕,“我悄悄地见过,爸爸把年年吃过的糖纸,在鼻子面前闻了好久。”   “……”文筝突然觉得有些鼻酸,不是为江良安,而是为了江年年。   正想开口说话之际,一声“文总”吸引了两人。   听到了自己爸爸的声音,江年年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一瞬间亮得喜人,说话的声调自觉地带起了向父亲撒娇的声调,“爸爸,哥哥来看我们了。”   江良安愣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去,他还没放下手中的饭盒,江年年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抬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哥哥他说他是爸爸的朋友,是的吧,爸爸?”   孩子眼睛里的希冀,让江良安险些掉下泪来。 第18章 克制   “是的。”江良安笑着说,他捏了捏年年的小脸,“他是爸爸的朋友,不过,不是应该叫叔叔吗?”   年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她在自己爸爸的身上用小小的脸颊蹭了蹭,软着调子说:“爸爸,我还开心,比吃了蛋糕还要开心。”   文筝静静地看着,眼神变得很柔软。   ……   文筝等江年年出来后,从医院里出来了。江良安追了出来,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文总。”   文筝手放在车门上,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不用谢我,我是为了年年。”   “明天把年年转到原氏医院。”文筝松了手,最终还是转过身来,看着他说。   江良安难堪地笑了笑,“我知道,那里在这方面是江城的权威,可是,那是私立医院……”   “费用交给我。”文筝打断了他的话,“江良安,你算是一个好父亲。”说完,就径直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离开了这里。   江良安站在原地好久,喉咙里传来一声呜咽声,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看着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甚至哭到坐在了地上……   他爸在临死之际,他还在破口大骂怎么生了他这么一个玩意……   没有想到,多年后唯一给予他肯定的话的,是当初他恨不得弄死的人。   ……   文筝到了停车场,有些反胃和难受,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没有那么恶心。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上面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没有。手指在电话号码和屏幕的那一页间往返了多次。猛地把手机扣在座椅上。   他看着空荡荡的停车场,然后趴着自言自语,“想他。”   “不敢联系,生气怎么办?”   “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工作。”   “不能,文筝,说好了,要克制住自己。”   ……   文筝刚回到公寓,还没有打开灯,手机的微信就传来收到消息的声音。   骆[睡了没]   文筝眼里一瞬间就注满了亮光,[没]   然后,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文筝深吸了几口气,打开了灯,背靠着门,才接起了电话,“喂。”   “是我,骆靖宇。”   “……”文筝的手指扣着门,“嗯。”   “今天反应大吗?”   “不大。”   “胃口好吗?”   “还好。”   “……”骆靖宇第一次觉得关心人都有些难,今天女演员不在状态,他一直拍到现在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然后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文筝。可是,影帝大人觉得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个对话了。文筝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他没听出来想要交谈的欲望。   “早点休息,我挂了,手机有辐射。”   “好……”文筝下意识地说了好,然后突然急急地说,“不,你等等!”   “怎么了?”   文筝抿了抿唇,电话有些发烫,“骆靖宇,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骆靖宇想了一会儿,“都可以。”   “哦。”   “你呢?”骆靖宇决定问。   “我想要,女儿。”文筝眉目变得很柔软。   “嗯。”   没有营养的话持续了一小会儿,还是挂了。   文筝捧着手机瞧了好一会儿,才浅浅一笑。   等他洗完澡,吃了点东西,回到床上,要把手机放下去之时,他收到了一个导演发来的信息。就是骆靖宇在拍的这部戏的导演。   [文总,这是今天拍的。]   然后下面是一个视频。   这是文筝以前的要求,几乎拍完一场,导演都要发给他看。   他的手指点了下去。   下一刻他就变得面色惨白。   这部戏,是一部同性片子。背景是,k国同性还没有合法,还处于被歧视的年代。   里面,是两个人的床戏。比起原版,要隐晦了许多。   可是,看着骆靖宇把另一个眉目姣好的男人压在怀里吻时,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   文筝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紧咬的牙关在作响。   ……   文筝举起一把水果刀,面色平静而又苍白。他掀开浴袍,露出了大腿。   刀尖滑过白色的肌理,血线就冒了出来。几厘米左右的口子,不深,很浅,让人知道痛就好了。   他把刀放在了桌台上,他现在,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有疼痛,让他能稍微清醒些。   鼻间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恶心,他淡淡地注视了一会儿,便蹲在地上吐了起来。手扣在桌台上,骨节泛白。   腿上的细线,因为蹲下,裂得更大了些,血随着大腿滴落,一小滴落在了地上。   ……   文筝平静地给自己上药。上完之后,他坐在了床上发呆。   痛真的能让人清醒呢。   否则,他刚刚又想要叫那位导演改戏了。   文筝怕了,怕了再同骆靖宇争吵。他只同骆靖宇吵过那一次。后来,他反反复复地问好友原励:“明明,我以前都能很好地控制的啊,为什么,这次我会同他吵呢?”   “我要是再忍一忍,不吵,他就不会提分手的,原励,我怎么了,难道,我真的,真的要变成了一个疯子了?”   他记得原励说:“小筝,你是有了宝宝,所以情绪波动大,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文筝想到这,看向肚子,“爹爹不是有意伤害自己的。”   “爹爹得忍,得控制自己,不再干涉爸爸,不再让他生气,我们,一家人,才能团圆。”   ……   骆靖宇看了一会儿剧本,问身边的新助理刘静,“你谈过恋爱吗?”   “啊……”骆靖宇平常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这么一问,把她给问住。   骆靖宇蹙紧了眉,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谈过的,谈过的。”刘静忙说,然后看了骆靖宇一眼,“您,想问什么?”   骆靖宇想开口说话,还是停住了,最终摆了摆手,“没事。”他拍了这么多戏,但其实因为文筝的原因,甜甜的谈恋爱的戏几乎没有。这居然是一个难题。想他骆靖宇28岁了,居然要去问一个小姑娘该怎么谈恋爱。有些荒诞。   可是,从昨晚的电话来看。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好,骆靖宇理智地分析着,即使他同文筝有感情,依然很难走到最后。   助理看着骆靖宇紧绷的侧脸,这人很少有生气或高兴的时候,可是,现在她觉得,大影帝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第19章 压抑   骆靖宇结束拍摄的那天,寒流南下,这座南方的繁华都市开始进入了又湿又冷的天气。   十月份了。骆靖宇坐上了车,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锦蓝色的丝绒盒子。   他每日都在同文筝通电话,电话里,那人的情绪一如继往地寡淡如白开水,好像除了分开那日的争吵,和进入手术室求自己留下的那两次,他永远都不会有剧烈的情绪变化。   以前,骆靖宇一直觉得,这是文筝自身的涵养,现在,似乎是这人在压抑着,努力地压制着,生怕自己的情绪有一点波动后,这只一直在装水的茶杯便会轰然碎裂。   骆靖宇手指把玩着这丝绒盒子,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高楼之上铅灰色的天。他现在脸色不太好看,整个人冷得像一座石雕。哦,不是情感思绪上的问题,而是他的脊椎不太舒服,拍电影吊威亚时,摔了下来,脊椎受了伤,很久没犯了,可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下,又疼又麻。   边月看他整个人的气场有些低迷,但有些事情不得不谈,“你已经决定好了,息影一段时间?”   “对。”   “多久?”边月平静地问,这八年。骆靖宇也算很辛苦,几乎一年下来,真正放轻松休息的时间,也许只有半个月吧。   “两年吧,或者五年。”骆靖宇看着窗外,眼里有碎光,“我得陪着文筝把孩子生下来,而且不可能一生下来,我就去拍戏,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他(她)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我,我希望,能等他(她)长大一些。”   难得听骆靖宇同她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是这么温暖的一段话,这个离异多年的女强人,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骆靖宇这个人太纯粹了,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心中的善恶,是非泾渭分明。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好父亲。”边月笑了笑,说。   “算不上吧。”骆靖宇垂下了眼眸,“既然要下他(她),我就得负责。”   边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这段时间,就什么都不做?”   “嗯。”骆靖宇说,“这八年里,养老婆和孩子的奶粉钱还是有的。而且,”他揉了揉太阳穴,“戏拍得太多,没能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去感受一下生活,我觉得自己的演技似乎开始变得空洞,定式了。”   边月点了点头,说:“那好,你这里休息,我便去带带新人,星予最近收的孩子里,还是有不少的好苗子的。”   “嗯。”   ……   到了公寓,在骆靖宇快要下车时,边月突然叫住了他,“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同文筝过,那你还是注意一下他的情绪。我的意思是说,怀孕的,不管男女,情绪波动起伏总是要大一些的,更何况……”边月的话没有说完,骆靖宇已经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把丝绒盒子装进口袋里,便向公寓走去。   文筝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后,便把以后的事交给了副总和自己的助理,自己只是偶尔在家里看一下文件和邮箱里的工作内容。   早就知道骆靖宇今日要回来,文筝从早上四点便睁开了眼,然后一直在厨房里做菜。   他神色正常得很,刀工和做菜的手法利落得堪比五星级的大厨。   今日他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米色的高领毛衣,他有些近视,在外面时大多时间会戴隐形眼睛,在家里,便会架上那种款式老旧的黑框眼镜,整个人就更加沉静得像一块沉香木,贵气又安然。   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有些空洞无神。   总要找些事做,否则,一停下来,文筝就会想起,那些情节,然后他整个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把自己撕碎,想让同骆靖宇搭戏的人消失在这个世上。或者把骆靖宇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地方。   这些话,又怎么敢说出来?   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神经病吗?文筝看着锅里装着的水有些扭曲的面容,不,他猛地盖上了锅盖!我是一个正常人,我不会变得像那个女人一样,不会的,不会,永远都不会!   文筝深吸了几口气,才又开始做菜。然后,他们家里的餐桌,摆满了满满的一桌菜。   到了最后,连厨房里都摆上了许多。   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后,文筝的眼里才开始一点一点地有了光彩,然后,他看着满厨房的菜,如梦惊醒一般地猛地把勺子扔了,掉落在在厨房里,发出响亮的声音。   骆靖宇还没来得及脱鞋,就急忙往厨房跑去,文筝正弯腰捡勺子,弯下去时,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文筝,怎么了?”骆靖宇到厨房时,文筝刚好捡起勺子站了起来。“刚刚油溅到手上,你回来了,洗手吃饭吧。”文筝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抬起油锅,清洗勺子,然后接着炒菜。   骆靖宇放下心来,但看着厨房里各个角落都放着菜后,蹙紧眉问:“怎么,做这么多菜?”他们不是才两个人吗?   “哦,原励也要来。”文筝敛着目。   那也才三个人啊?骆靖宇没说话。   文筝接着说:“我的助理,就是程易一家三口也要来。”   骆靖宇瞧了他一会儿,面上没什么不对,他走了过去,“你还是别近油烟了,我来吧。”   “不用,你出去吧,我快好了,他们一会就到。”   骆靖宇也只得作罢。   骆靖宇一离开,文筝抿了抿唇,他的指尖都在颤抖,他关上了门,然后给原励同程易打了一个电话。   骆靖宇换了鞋脱了大衣,来到餐桌面前时,却愣住了。这一桌的菜,是要干什么?   满桌的菜,本应该是幸福而又期待的模样,可骆靖宇就是觉得无端地奇怪。   再加上厨房里的一堆菜,骆靖宇蹙紧眉闭了闭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他应该抓到。   他走近了些,味道很香,造型也很精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完美的一顿饭了。   程易接到电话时正抱着自家三岁大的虎头虎脑的儿子讲童话故事。 第20章 煤球   程易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机,才确定是自己的老板。   文筝见他带着老婆和孩子去他家吃饭?老板疯了还是他手机病了,程易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自己爸爸不再讲故事了,程成小朋友碰了碰自己爸爸的手,糯着声音说:“爸,怎么不接着讲了?灰狼究竟有没有吃掉小红帽啊。”   程易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然后说:“当然没有……”他大略地把故事讲完了,放下儿子,就往厨房去,叫自己的老婆陈云,“老婆,别弄了,我老板叫我带着你和成成去他家吃饭。”   “什么?”陈云关了火,一脸不解地看着程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   ……   饭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原励先到的。他平静地看了一眼饭桌,丝毫没有说是被这么多菜给惊到的感觉,只是笑着说:“有口福了。”   然后,三人便坐在沙发上。等着程易一家三口。原励在一旁问着文筝的情况。   “四个月就要进行第一次产检,但小筝一开始的情况不太好,我建议你们,最近有时间的话,就去进行第一次产检,也不一定非要等到四个月。”   “好。”文筝点头,同好友的话,他也不是太多。反倒是骆靖宇,耐下心来问一些该注意的事,重要的地方,还掏出手机来记下来。   骆靖宇做事认真,文筝静静地坐在一旁,眸中神色波动了一下,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悄悄地偏过头瞧了骆靖宇一眼,便又转了回去,同一直微笑观察他的原励对上了眼睛后,一愣,从脖子根部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文筝突然站了起来,骆靖宇不解地看着突然红了脸的文筝,问:“怎么了?”   “我去厨房煮点咖啡。”说完,就往厨房走去。   看着对方消失在厨房的身影,骆靖宇转过头看向手机,头也没抬,“您接着说。”   “没有了,差不多就是这些。”原励说。   “哦。”骆靖宇检查了一下备忘录,确定没什么错的同差的,便收回了手机。   “小筝,得麻烦你多照顾了。”原励是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叫文筝小筝,并且关心文筝的人。   骆靖宇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他是我的爱人,这是自然的。”   原励摸了摸鼻子,说:“小筝情绪不太对,你注意一点,如果有需要的话,打给我。”   “嗯。”   后来程易一家便到了,还捡来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奶猫。小奶猫缩在铁笼里,瘦骨嶙峋,皮毛凌乱,一搓一搓地扭在一起,小脑袋上左耳朵的耳朵尖缺掉了一小半,像是被什么给咬掉了。绿色的圆眼睛里曈仁束成一条线,惊恐而又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喉咙里不断发出恐吓人的“呜呜……”   程易的手裹着纱布,忙对文筝说:“对不起啊文总,刚程程见这只猫在雨里缩着可怜,非要我把它给捉住,这小家伙腿受伤了,但还是挺凶的,还咬了我一口,我这不,先去你们小区楼下公寓里包扎了一下,这才上来,一会儿,还得去打疫苗,这小家伙看上去怪脏的,也不知有没有病。”   “才不呢,黑黑好漂亮好可爱,才没有病,妈妈,妈妈,我们养他嘛。”程成抱住自己妈妈的腿,撒着娇说。   “成成,别闹,你不知道爷爷猫毛过敏啊。”陈云一看就不想养这个猫。   程成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听到这里,有些失望地看着爸爸拎着的笼子,眼睛里蓄着泪,“可是,黑黑好可怜,那么冷的天,它没有家,会被冻死的……”   程易忙蹲下来,对儿子说:“成成乖,我们找户人家收养它吧……”   文筝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只猫,虽然眼神平静且淡,但里面到底还是有了几分渴望。他没有说话,骆靖宇却看出来了,然后开口说:“如果可以的话,交给我们养吧。”   骆靖宇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连文筝都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才默默地别开了脸。   骆靖宇看向程成,然后蹲下了身子,向小朋友微微一笑,那温柔而又浅淡的梨涡冲淡了他脸上所有的孤冷,把小朋友看得一愣一愣的,“叔叔养黑黑,好吗?”   “好……叔叔真好看……”程成小朋友大睁着眼睛,微张着嘴巴实诚地说。   惹得一众大人都笑了,连文筝都从有些紧绷的情绪里,放松了下来。然后清浅地笑了。   吃完饭后,程易一家人和原励便离开了。   骆靖宇让文筝歇着,就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   文筝看着笼子里的小煤球,小煤球也盯着他看。慢慢地,那小煤球动了动身体,耳朵抖了抖,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不在呜呜呜地叫唤了。   这家伙,长得可真有点丑。文筝浅淡地笑了,然后对着笼子说:“没人要你吗?”   “真可怜。”他半垂下眼睫。   “我以前也没人要。”   “现在,好像有人愿意要。”   “不知道,以后他是不是还会要我。”   “嘿,我把你收留了吧,虽然,你挺丑的。”   ……   文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番,被说丑的小煤球好像听懂了,尖耳朵耷拉了下来,然后奶奶的,软软的,“喵~”了一声。   文筝抿紧了唇,叹息了一声,“还以为是个很凶的小家伙,原来都是外强中干。”   小煤球碧绿的眼睛里乌黑的曈仁变成了浑圆的模样,它暗暗地看了一会文筝,便直起前爪,然后,拖着伤了的右后腿,慢慢地爬到了文筝的方向,用那比乒乓球一般大的脑袋蹭了蹭铁笼……   ……   等骆靖宇出来的时候,就听见猫咪舒服的咕噜咕噜声。他走过去,就看见文筝垂着头,修长如玉的手指挠着小煤球脖颈,小煤球舒服地扬起脑袋眯着眼睛,小尾巴一甩一甩的。   骆靖宇刚一走动,它立刻就惊醒了过来。 第21章 骆太太   那猫缩到了文筝怀里,胡子立马吹了起来,小小的猫爪也露了出来,碧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骆靖宇看,然后呜呜呜地叫着。   骆靖宇和这猫对视了一会儿。文筝觉得有些尴尬,如果,这个猫不喜欢骆靖宇的话……   骆靖宇看了一下文筝的脸色,然后说:“也许是我长得有些凶,它怕吧。”   “怎么会。”文筝闻言,抬眸看向面前俊朗男人,忍不住辩解。   骆靖宇没上前,他怕刺激到小猫抓伤文筝,可就不好了。   “会的。”骆靖宇看着文筝,“我不笑的时候,就是古板冷相。小时候我姑姑把她小孩给我抱,那小姑娘同我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会儿,就哭了出来。”骆靖宇语调平静,面部线条虽然柔和了下来,但依旧是一副不笑的冷峻面孔,明明是在讲一个笑话,却有些严肃得在说一本文学名著。   文筝没有料到骆靖宇会同他说这些事,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骆靖宇一会儿,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他想到小骆靖宇把小姑娘看哭的场景,竟无法控制地扬起了唇角,那清冷的眉眼微微下垂,弯成了一个极温柔漂亮的弧度。   骆靖宇看得有些失神,文筝一贯寡言惯了,除了在床上会有别样风情外,平日里都是寡淡的白开水,没想到,笑起来的文筝,温柔得像纯白的雏菊。   也许是骆靖宇看得有些久了,文筝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笑容慢慢地凝固,然后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浅茶色的眸子有一瞬间怔愣,然后微微地弯下了头,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煤球硌手的脊背。   那小煤球便立刻收了爪,乖乖地缩成一小团给主子撸。   骆靖宇回过神来,他默默地走到了文筝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说:“以后,多笑笑,挺好看的。”   文筝撸猫的手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骆靖宇想了一下,接着说:“文筝,我不太会哄人和说话,你开心些,比较好。”   文筝低着头,骆靖宇只能看见那人卷翘的睫毛,他不知道,文筝眼里已经柔软得像含着了一汪水。   “好。”   “我带猫去宠物医院办一些手续吧。”骆靖宇想,既然文筝那么喜欢这个猫,还是早点办妥吧。天气也不太好,他也不想文筝再跟着出去劳累。   文筝点了点头。一会儿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骆靖宇,“我和你一起去吧。”   “?”骆靖宇正用手机搜宠物医院的地址,一时没有听清文筝的话,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你说什么?”   文筝抿了抿唇,“我和你一起去。”手下还在无意识地撸猫,甚至力气有些大了,小煤球原本舒服得眯起来的双眼都委屈地睁开了,不满地喵呜了一声,文筝这才惊醒般地松开了手,他微微地别过了脸。“这猫,有些怕你,你不好照应。我是说,如果,你不想我和你一起……”   “可以。”骆靖宇打断了他的话。   文筝松了一口气,他看了骆靖宇一眼,便默默地站了起来,“我去换身衣服,你等一下。”   然后抱着猫,就跑去了卧室。到了卧室里,文筝把小煤球放地上,小家伙虽然怕生,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不怕的主人,一步不离地细声细气地叫着,小小的脑袋不断地蹭着文筝的脚。   文筝瞧了它一会儿,就开始脱裤子。他还没有穿上秋裤,长日西装包裹下的长腿白皙、笔直而又修长,不过,右腿上,却有着六道伤疤,不深,每一道五六厘米左右。骆靖宇刚好离开六天。颜色深浅不一,就像是有人有刀尖,浅浅地划过了一样。很快,一条西装裤就盖过。   文筝出来时,把小煤球放到黑色商务风衣的口袋里,小煤球完全和这颜色融为一体,拔着爪子在外边,搭上小脑袋,碧水汪汪的眼睛才让人惊觉那里有一只猫。   文筝这一身很帅,他身形比较瘦削颀长,但他高而挺拔,笔挺的西装裤,有型的黑色商务风衣,雪白衬衣领扣好,长身玉立,公子无双。就连那土气的黑框眼镜也戴着了十分精英敏锐的味道来。   骆靖宇看着,文筝这不像是带猫去检查,倒像是要去出席什么商务会议一般。   被骆靖宇看得有些久了,文筝把手揣到了兜里,轻轻摸着那小猫的皮毛,然后错开视线问:“怎么了?”   “没有,走吧。”   ..……   到了小区的一家宠物医院,骆靖宇也戴着口罩和墨镜,坐在一边,玩着手机,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正在认真地安抚着小家伙,和宠物医生说话的文筝。   文筝很认真,纤长的睫毛半垂着,偶尔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他这一生装扮和这宠物医院格格不入。索性这里人不多,更多的是小动物。   宠物医生是个看上去眉眼年轻的姑娘,等给小煤球检查完,送到里面去洗澡时,那姑娘看了一眼文筝,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挺拔男子,然后试探着小声地唤了一声,“骆太太。”   他这么些年,都是做幕后的,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平日里又洁身自好,除了工作,几乎都呆在家里,没有去任【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何娱乐场所。所以说,以前大众能认识他的,应该很少。就是这次同骆靖宇公开领证,被人拍下了不少照片。   是他疏忽了,看来以后出门,都得注意点。   文筝一愣,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姑娘。   姑娘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您别慌,那位是骆先生吗?”   文筝点了点头。   “骆先生真是一位好先生,祝你们幸福。”姑娘特认真地说,“我喜欢骆先生的戏好多年了,为了祝贺骆先生成家,您今日在这家医院的一切都免费,小猫咪的其它用具,全都免费送。”   “谢谢。”文筝耳朵尖悄悄地由白变粉,但神色还是如常的。   等一切办妥后,文筝把小煤球塞兜里,骆靖宇拿着猫窝,并结账。   看着骆靖宇递过来的卡,姑娘偷偷看了自家偶像一眼,然后调皮地说:“骆先生都不上交银行卡给骆太太吗?”   文筝微微地半阖上眼,抿紧了唇。姑娘的话,让他有些脸颊发烫。   然后两个人就那样看文筝如玉的脸庞一点一点地染上了艳色。   骆靖宇转过头来和姑娘对视了一眼,然后说:“这是骆太太给的零花钱。”   “哇哦,不过,骆先生,这些都是送你们的。” 第22章 变故   把小家伙的猫砂,猫爬架,猫窝等等一切喵咪用品放进后备箱里后,突然想到答应人家宠物医院姑娘的签名没给,骆靖宇叫文筝在车里休息一会儿,自己又折了回去。   那姑娘也是可爱,刷地就从柜台下面扛出了一摞笔记本,骆靖宇沉默了一会儿,从墨镜里看着姑娘明亮带笑的双眼,还是任劳任怨地签了。   而在车里的文筝有些昏昏欲睡。他们开来的车是骆靖宇的,这里面到处是那人清冽干净的信息。文筝已经几个晚上没睡好了,手指下的小猫在他的抚摸下嗲嗲地喵呜了几声,便眯起了双眼。文筝把头靠在车窗上,骆靖宇出现在身边,所有的不安与焦躁,都慢慢地消弭不见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骆靖宇的车呢。以前,都是他去见他,他去接他……文筝眨了眨眼睛,眼皮有千斤般沉重。最终合上后,他的耳边,还是骆靖宇的那一声骆太太。   骆靖宇回到车内时,一人一猫睡得正熟。但猫显然要比猫主人灵敏许多,骆靖宇一出现,原本耷拉着的小脑袋立刻警觉地束了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然后碧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骆靖宇,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小煤球洗干净,颜值总算好看了些。   骆靖宇同小煤球对视了一会儿,目光一凝,那小煤球立刻拱起了脊背,瞬间炸毛,喵呜一声,快速地就跳到文筝的肩膀上,虎视眈眈地看着骆靖宇。   文筝这下醒了过来,一转过头,脸就蹭上了毛绒绒的小煤球。   “怎么了?”文筝捏起小煤球的后颈,小家伙便被提溜起来,猫尾巴一甩一甩的,依旧盯着骆靖宇。   “我把它看炸毛了。”骆靖宇移开了视线,转过头去认真开车。   “……”文筝看了看他的侧脸,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猫崽。见骆靖宇不再看它了,喵呜一声,委屈巴拉地看着文筝。   文筝抿了抿唇,把小家伙放在膝上顺毛。   两个人话都不多,一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文筝开口说:“你看,这猫,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骆靖宇专心地看着前方,“我不会取名字。”   他说的是实话,落在对方的耳朵里,就是淡淡的拒绝的意味。   “嗯。”文筝也就没想再多说什么,他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挡风玻璃。   这时,骆靖宇又开口说话了,“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这家伙黑不鲁秋的一团,就叫煤球吧。”   煤球的耳朵抖了抖,细声细气地喵呜了一声。文筝也拿不准,它是否喜欢,但是,骆靖宇起的,它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好。”文筝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有些冷漠了,文筝接着说,“挺符合它的形象的。”   “……”骆靖宇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这时,骆靖宇的手机铃声响起,骆靖宇就说:“文筝,把我按一下免提。”   文筝拿起他的手机,瞳孔猛地一缩,有着片刻的失神。但这一切他控制得太好太快了,几乎只有那么几秒的犹豫,他就按下了免提键,然后放在了骆靖宇身边。   一道清亮好听但却带着哭腔恐惧的男声响起,“靖宇哥,我求求你,快来救我!”   声音他们都很熟悉,年轻,充满活力与朝气,清亮而又干净。就是,文筝和骆靖宇吵架的那个男孩。   林然。   骆靖宇的下颌线绷紧了,他看了一眼沉默平静的文筝,开口问:“林然,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靖宇哥……我的经纪人帮着……唱片老板……给我下了药……”林然说得断断续续,他的嗓音有些抖,还带着哭腔,“他们说……我得罪了文总……就要把我卖给……那个老板……”   文筝半垂下眼睛,好似没有听见林然的话,整个人安静得像一个漂亮的雕塑。   骆靖宇抬眼看了文筝一眼,然后急切地说:“你到底在哪?你应该报警。”   “我在……盛世大酒店1567号房……靖宇哥……我要是报了警,我会得罪多少大人物啊……”   “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到。”骆靖宇冷静地开口。他正想对文筝说坐好之时,文筝开了口:“前面公交车站,我可以自己回家的。”声音如常,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可能的。”   “骆靖宇,见到那个男孩,我怕我再揍他一顿,到时候,覆水难收。”文筝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后果,“为了大家都好,你去救他吧,我不会有事的。”   骆靖宇,我求你别再多说了,否则,我会冷着脸叫你别去。那样的我太卑劣了,也太难堪了。   不过,是让两个人两看相厌罢了。   骆靖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已经暴起了青筋。   “好,你路上小心。”   ……   文筝抱着猫,看着雨幕中那辆车的消失。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他撸猫的手重了些,煤球凄厉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抬爪就抓在了文筝的手上,血珠立刻就冒了出来。   文筝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松了力道,对着煤球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煤球也许意识到自己抓伤了主人,怯怯地收了爪,讨好地看着文筝,伸出粉色的小舌舔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喵呜声,好像在说。   我错了,别丢下我好不好。   因为是雨天,天气又冷。公交站台这里没有几个人。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走到了文筝身边,问:“你是文筝?”   文筝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脸看去之时,一瓶矿泉水泼在了他的脸上,伴随着一道尖利的女声,“就是你这个人害得我们的骆先生背上了丑闻!你这个贱人。”然后,啪的一巴掌扇到了文筝脸上。   公交站台处稀少的几个人惊呼了一声,看着这场闹剧。   女生怒气十足,力道也是十足十的,打完之后,她吐了几口口水,便跑开了。   文筝僵了好久。他眨了眨眼睛,那水珠便滴落了下来。   是了,是最近好事太多,遇到的人都在祝福,他便觉得,幸福这玩意,触手可得。 第23章 回来了   怀里的煤球也被淋湿了,它仰起碧绿的眼睛看了看文筝。   耳畔是无数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   喵呜一声,把小脑袋蹭了蹭文筝的手。文筝努力地想笑,嘴角抬了许久,最终还是凝固成了一条直线。   他抬起怀里的煤球,弯下头去亲了亲。   “怎么弄成了这样?”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   文筝瞳孔猛地一缩,他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骆靖宇站在了他面前,紧蹙着眉头,眼里带着担忧。骆靖宇看着文筝脸上鲜红的指印,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就在指尖碰到了那温热的皮肤的那一刻,文筝眼里的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他的内心在咆哮着,是真的,这是真的骆靖宇!他回来了……   文筝舍不得眨眼睛,就这样傻傻地,落着泪看他。   “怎么还哭了?”原来一个男人落泪,也会让人这么心疼。骆靖宇的指尖转过,擦拭掉了对方的眼泪。   文筝还是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到骆靖宇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完后,他才大梦惊醒一般地,把煤球往兜里一放。   然后无所顾忌的,义无反顾的,伸出了双手……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落下的秋雨也格外缠绵了起来。   骆靖宇只觉得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腰,瞬间死死地扣住,下一秒,对方就撞入了自己的怀里。   骆靖宇这些年,演过了无数戏,有很多男演员或者女演员这样投进过他的怀里,他有过很多种情绪,但独独没有像今日一般,对方这一撞,撞得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撞得心弦都跟着颤了一颤。   文筝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沙哑着声音说:“谢谢……”谢谢你回来,骆靖宇,真的,谢谢你回来……   骆靖宇垂下了眼睫,他带着墨镜和口罩,谁也看不到他眼里的那一瞬温柔的流光,和嘴角的那一抹浅笑。骆靖宇瞬间放松了僵直的身子,他用力地回抱住了文筝。伸手是彼此触手可及的温度,胸腔相贴的那一刻,是互相有力的心跳。   八年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拥抱,就这样到来。   有人在拍照,都无所谓了。   ……   上了车以后,骆靖宇找了一块干毛巾,递给文筝,让他擦擦。   文筝还有些失神,力道没有轻重,擦脸时毫无察觉地就着那伤处就像大力擦下去,骆靖宇一直观察着,他摘下了墨镜和口罩,然后一把握住了文筝在擦脸的手。   骆靖宇手上的温度烫得有些灼人,文筝惊讶地看着骆靖宇,浅茶色的眸子写满了惊讶。   骆靖宇近乎叹息着说,“对自己,也像对我一样上点心。”骆靖宇边说探过了身子,他抽走了文筝手里的毛巾,俯视在文筝的上方,手指轻柔地给他擦着淋湿的发。   骆靖宇离他离得太近,对方的呼吸还不时喷洒在脸上,文筝举起毛巾的手还没有放下,他全身僵硬,他眨了眨眼睛,心剧烈地跳动着,然后从白皙的脖颈,那漂亮而又动人的粉色,一步步地蔓延了开来。手,慢慢地放回了膝上。   骆靖宇瞧得有些稀奇,他用柔软的毛巾捧起了文筝的脸,骆靖宇有着片刻的愣神。   文筝平日里,淡漠而又矜持,看人的眼神里都自带了三分空茫,好像一切都入不了他眼里。哪像现在,浅茶色的瞳孔微微闪动着,虹膜上蒙着水光,巨大的黑框眼镜,和雪白卩火示╳的毛巾,将文筝的脸显得小了不知多少倍。文筝本来就是秀气精致的长相,这副失神的面孔,实在太过蛊惑人心。   两人看了许久,被挤在中间的煤球不满,喵呜了一声,文筝瞬间惊醒了过来,他想挣脱开,骆靖宇却不让,他扣住了对方的头,然后特别认真地问:“文筝,为什么哭?还有,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文筝张了张嘴,然后半垂着眸子。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骆靖宇耐心地等着。他想,既然文筝愿意耐心等他那八年,那么现在,他也可以等文筝彻底放开自己。   呼吸交融着,耳畔是雨声,偶尔还有几声猫咪的呜呜声。   “你,为什么会回来?”许久后,文筝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睫毛颤了颤,轻轻睁开看了一下骆靖宇并没有生气,然后,接着说,“你不是,去……”   骆靖宇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眼睫可以眨到让人心痒,他想去碰,但又怕松开了手,文筝又别过了脸,然后把一切都憋在了心里。   “文筝,我车开到一半,然后我就骂起了自己是混蛋。”   “?”文筝不解地看着他。   “我因为一时心急,就把你丢在这里,我明明是知道的,你有多在意我与林然的事。”隔着毛巾,骆靖宇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对方的脸庞,“我打电话给别人去。”   文筝有些失神,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扣起了西装裤,许久许久后,他轻轻地说:“不是我。”   “嗯?”骆靖宇不解地问。   “我这次,没有派人整林然。”文筝的声音不大,里面透着几分急迫解释的意味。   骆靖宇想了一下,对了,林然是在电话中提到了“得罪文总”。上次分手的手,到底给对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才让一向寡言的文筝,慢慢打开心房的第一句,是解释。   骆靖宇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了,他沉默了。   文筝眼中闪过了失望,他动了动嘴唇,才叹息般地说了出来,“不信……”   “没有不信。”骆靖宇的手下动作又动了起来,给文筝擦干身上的水渍,边擦边说:“文筝,心里有事,你就说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一起分担。”   “好。”文筝任他动作,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不好意思,到底,是不适应那么突然的亲近的,文筝紧张到,闭上了眼睛,才让呼吸慢了下来。   骆靖宇很快就擦好了,他却没有松开手,依旧捧起了对方的脸。他看着文筝闭着眼睛紧张到睫毛颤抖的样子,视线一寸一寸地滑过,挺拔的鼻梁,还有那紧抿的淡色的唇。   相处八年,只有在床事激烈时,他失神才吻过的唇。他剧烈地去掠夺过,扫荡过,可他却不记得,那是各种滋味了。   平静地,像吻一个爱人一样去吻?该是怎样的,是他演戏时的那种触感吗?   骆靖宇慢慢地低下了头,滚烫的呼吸落下,唇瓣相触,柔软得像吃了棉花糖…… 第24章 攻势   文筝在浴室里。   花洒的热水还在哗啦啦地流着,冲刷着那白玉般精致紧实的漂亮躯体。   雾气蒸腾着,模糊了对面的镜面。   文筝静默地站着不动,因为水流的原因他就睁不开眼睛,只能闭着双眼,手指轻轻地放在唇瓣上,水光下白皙的耳朵又开始一点点地变粉。   文筝的眼睫轻颤着不断抖落水珠。   脑海里,全是那柔软的触感,和自己睁开眼时,骆靖宇闭着眼神态温柔地亲吻自己的模样。   这么些年,这样的骆靖宇,他只在荧幕上看见过,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能得到……   文筝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唇瓣,淡粉色的唇立刻就变得有了血色。   文筝松开了手,关了花洒。   快四个月的宝宝有了微小的弧度,但还是太小了,手搭上去。文筝目光有些恍惚。   “宝宝,今天爸爸吻爹爹了。”   “你可真是爹爹的小福星……”   “爹爹好开心,他没有去找那个人。”   “没有被丢下,还被温柔地领回了家……”   文筝侧过头看着模糊的镜面,里面自己的面容看不真切。   文筝抿了抿唇,“爹爹,有些怕的。”   “你爸爸这样,会不会,生下你之后,一切又打回了原地……”   文筝的声音很轻,不走近他的话根本听不见。   大腿上狰狞着伤疤,水一冲,泡得泛白,最近的伤口又重新沁出血丝……   文筝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总觉得不真实,哪一天,梦,又会碎呢?”   ……   文筝在洗澡,骆靖宇给煤球安置和猫爬架,猫砂还有猫窝以后,开了卖来的猫罐头。蹲下身体,平静地同那圆滚滚的绿眼睛对上。   煤球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它还没有来得及打量这个漂亮的新家,可它心爱的主人不见了。就只能面对这个它有些怕的人。   它缩在角落,它看了看骆靖宇,又看了看那人摇晃着的罐头,香味袭来。   好饿……   骆靖宇就这样同煤球僵持着,这时,骆靖宇的电话响了。他的好友和另一个经纪人,穆陵,他与边月,一个负责接本洽谈一切商业活动,一个负责公关生活处理。   骆靖宇接了起来,注意力就不再放在煤球身上。   “那孩子嚷着要见你。”那边友人一贯漫不经心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   “没出事?”骆靖宇手一抬,奔跑过来的煤球因为冲得太快刹不住车一小团就这样滚在了骆靖宇脚边,又一个机灵地蹦开。然后双瞳看向骆靖宇,那人还在打电话,没注意它。   罐头又放在了地上……   煤球压低头,拱起身体,前爪蠢蠢欲动着……   “没出事呢,冲了一会冷水,又请来医生用了药,好着呢。不过,就是要见你。”   “既然没事,那就算了,我这不方便。”骆靖宇拿着猫罐头站了起来,煤球直接撞在了他的脚上,仰起小脑袋看向那个也看向它的两脚兽。   吹胡子,露爪爪,忘了离开…   骆靖宇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掉了,蹲下来,煤球快速地离开几步远,骆靖宇笑了笑,“又小又丑,脾气还不小。”   煤球抖了抖胡子,缺了一点的猫耳也抖了抖,听不懂,饿,想吃,你,滚开……   骆靖宇计算文筝快洗好了,想着去准备晚饭,然后把猫罐头放在了猫砂旁边,就走开了。   煤球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猫罐头,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骆靖宇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却触摸到了一个盒子。   目光闪了闪,抽出了手,便脱下了外套。   文筝出来时,骆靖宇正在系围裙,他看向文筝,“洗好了?”   “嗯。”文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我来吧。”   “不用……”骆靖宇眸中闪过了别样的情绪,他正在系围裙带子的手指胡乱的系上一通,便成了死结,一个男人想要亲近对方时,总是无师自通的。“文筝……”   “嗯?”文筝还没来得及戴眼镜,眼睛有些微眯地看向他,微微下垂的温良眼,再细微地眯着………骆靖宇想,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文筝这人的小动作,三十岁了依旧可爱得招人疼……   “围裙带成死结了,你帮我解开。”骆靖宇松开了手,坦荡地站着。   “啊……好。”文筝点了点头,去找了眼镜戴上后,走到了骆靖宇身后,修长白净的手指搭上了那死结,愣了愣,骆靖宇是怎么系成这样的?   煤球吃完了,撒着欢过来扰着文筝的脚转,然后黑乎乎的小脑袋蹭着那洁白的脚腕,嗲着声音喵喵喵地叫着。   文筝却没有兴致管它。这个死结,解不开。文筝抿了抿唇,拖着扒拉在他拖鞋上的煤球去拿了菜刀,直接把那结给割了。   骆靖宇觉得剧本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围裙带子松落在了面前,放好刀回来的文筝,双手从他腰侧伸过去,拿起那围裙带时,骆靖宇下意识地就伸手握住了。   文筝身体一僵,轻轻地挣了挣,骆靖宇才松开,文筝快速地给他系好,就要走开。   骆靖宇看着对方有着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眼看着文筝就要去书房,骆靖宇开了口,“今晚吃糖醋里脊,好吗?”   “可以……”文筝抱起了煤球。   “可是,我不会,你会吗?”骆靖宇看着低着头给煤球顺毛的文总。   “我会。”文筝把煤球放沙发上,然后说,“我来做吧。”   “你得好好休息。”骆靖宇瞧了眼他的肚子。   文筝愣住了,骆靖宇想怎样?   “你来教我。”骆靖宇说完,迈着长腿去了厨房。   文筝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虽然他们的厨房并不小,甚至挺宽阔的。   但是……   文筝拍了拍在发烫的脸颊,深呼吸了一下,才故作淡定地走了进去。   骆靖宇一米九的身高系着那短小围裙有些滑稽,但他丝毫不觉得,他看向站在门边的文筝,点了点头。   文筝走了进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文筝看着解冻了的里脊,又望了望摆弄其它配料的骆靖宇。   不是说不会做吗?怎么知道要什么呢?   其实,骆靖宇的口味偏辣偏重,而这糖醋里脊,酸甜的,是他的口味……   文筝没有再多想,他拿起里脊,就准备切。   “我也来切吧。”   是我也来切,不是我来切……文筝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骆靖宇走到了他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子抱住住了他,两只手覆盖上了文筝的手。   是这么个意思吗?文筝大脑一片空白……   骆靖宇低头看着文筝黑发下通红的耳垂。   自己演了那么多年的戏,总算没有白演。一开始骆靖宇还有些迷茫到底该怎样好好地同文筝相处,现在他发现,只要自己静下心来同这人在一起,所有的动作和心思,都变得自然而然了。   自己以前,到底是浪费了多少年月……   差一点,就自己放弃了……   骆靖宇有些恍惚,他的手比文筝要大上一些,刚好全都覆盖住,滚烫的手心握着那有些冰凉的手。   在骆靖宇恍惚的那一刹那,文筝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双眼失神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事件的走向让文筝有些不适应,他激动,却也有些害怕和无所适从…… 第25章 戒指   文筝想推开,但是骆靖宇更加强势地把他抱紧。低哑的磁性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做菜,别乱动,切到手。”   文筝全身僵硬着,总裁大人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要……要……不,吃剩……菜……”   “不行。”骆靖宇握着对方的手,认真地切起了里脊。   手掌相贴,掌心暖热。   骆靖宇低头垂下的发,还摩挲着文筝的面庞而过。   文筝紧张德无所适从,只能任他动作。   等终于切好里脊,骆靖宇才一松手,文筝就像煤球一样,一蹦几米远。   “你,你忙吧,我先,不,我有些事。”说完,就跑了出去。   骆靖宇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居然扬唇笑了。   两个人吃饭时,文筝一直没有抬过头。直到骆靖宇把一块里脊放到他碗里,文筝才抬起头来说“谢谢。”   骆靖宇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们一直都这样客气的吗?”   文筝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多。”   骆靖宇没说话。   “吃饭时,也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客气。”文筝说完,看向骆靖宇,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饭碗,文筝以为,骆靖宇在生气自己是在抱怨。   “对不起。”   “嗯?”骆靖宇清醒了过来,“怎么突然道歉。”   “说这话,听起来像抱怨,我没有这个意思。”文筝放下了碗筷,说。   骆靖宇看了他一眼,“文筝,你不用小心翼翼的。你可以向我抱怨。”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不太对,骆靖宇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心里有事,可以同我说。领了证,为就这个家庭,为了我们彼此,我希望,你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文筝笑了笑,点头说好。   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的。骆靖宇看了看对方,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骆靖宇洗澡的时候,文筝去了书房。   他打开医药箱,熟练地拿起棉签、酒精,消炎药,冷静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酒精抹在伤口上应该是痛极了的,但文筝毫无反应。   就像他为自己划上去时一样,淡然而又麻木。   文筝回到卧室时,骆靖宇正要吹头发。   看见他进来,骆靖宇把吹风机递给了他。   文筝接过,不解地望着骆靖宇。   骆靖宇拉起文筝的手,文筝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他被骆靖宇带到了床边坐下,然后,一米九的大高个席地坐在他膝前,骆靖宇说:“天气湿冷,手腕旧伤复发,疼得动不了,你帮我吹。”   文筝看了一眼手中的吹风机,极力掩下眼中的羞涩和兴奋,又望了望对方黑黝黝的发顶,才打开了吹风机。   呜呜呜的风声响起,文筝的手指细致而又温柔地穿过骆靖宇的发间。空气一瞬间就软了下来,柔得让人想安心地睡下。   骆靖宇觉得这样的感觉新奇而又酥麻。   他忍不住把头靠在文筝的膝盖上,文筝下意识地一躲,骆靖宇的头便靠了一个空。   骆靖宇不解地仰头看着文筝,手里的吹风机还响着,文筝不得不偏离对方的视线,然后默默地把腿挪过来,让骆靖宇靠在上面。   文筝想,幸好自己穿的是睡裤。   还在继续吹头,一会儿之后,骆靖宇突然开口说:“文筝,你是在害羞。”   “没有。”文筝忍不住辩解。   “那你脸红什么?”   “没有……刚洗澡,水太烫。”文筝努力地为自己编着借口。   “可是都过去一个多小时。”骆靖宇抬起腕表,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文筝关掉了吹风机,说:“骆靖宇,你觉不觉得,你今日话有些多。”   “你嫌弃了。”骆靖宇站起身来,边找自己的外套边说。   “没有。”文筝皱起眉,攥紧了双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嗯,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骆靖宇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盒子,看向文筝,文筝坐着并没有望他。   拿起,握在手心里。   骆靖宇走到文筝面前,蹲下。手搭在文筝的膝盖上。   文筝愣愣地看着他。   “既然你不愿意多说话,那就我来说。”骆靖宇认真地说。   “没有不愿意……”   “文筝……”骆靖宇突然单膝跪在了文筝面前,掌心摊开,天蓝色的锦盒出现在了面前,“我想起,我还欠你一样东西。”   “什么?”许久后,文筝才问了出来,浅茶色的眸子,在亮起来的那一刻,漂亮的惊人。   “戒指。”骆靖宇扬唇笑了,嘴角的梨涡融化了他脸上的所有的冷淡。   一瞬间,文筝觉得心快停止了跳动。   他的指尖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一紧张,有热意袭上了喉头……   然后,下一秒他推开了骆靖宇,跑进了卫生间,吐了起来。   骆靖宇愣住了,他的举动很恶心吗?   ————————————————   年年戴着漂亮的粉色毛线帽子,粉嫩得像个小公主。   这个病房漂亮得像一个公主房。   还有很多毛绒绒的玩具,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地方。   可是,她有些想原来那个糟糕病房里的朋友。   年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门。   很快以后,门推开了。   是他那个穿着黑色破夹克的爹爹。江良安面上虽然很疲惫,可是在看见自己的小公主时还是露出了笑容。   “年年,今天有没有哪里难受。”江良安走了过来,粗糙的手摸着自己女儿柔嫩的小脸。   “没有,年年没有不舒服。”虽然手刮得脸很不舒服,但年年还是乖乖地,像猫一样向自己的爹爹撒娇。   “那就好。爸爸同医生商量一下,过几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江良安笑着说。   年年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但又想到了什么,柔嫩的小手抓着被子,她摇了摇头,“不去了,看上去,也不太,好玩。”   江良安蹲了下来,望着年年,“爸爸有钱的。我们可以进去玩,不用在外面看了。”说完,竟然自己先流下泪了。   年年慌忙地用小手给自己的爸爸擦眼泪,擦着擦着,都巴巴地掉起了金豆子。   父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年年软着声调说:“爸爸,我看见大爸爸了。”   江良安愣住了。   “真的,爸爸,今天大爸爸来医院了,同原叔叔说着话,大爸爸好好看,和,哥哥一样好看。”年年窝在自己爹爹的怀里,特别天真地说,“爸爸,是大爸爸原谅你了,要来接我们回家吗?” 第26章 那不是江小少爷吗?   江良安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冷,他抖着嘴唇,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自己的女儿,“是嘛,年年,看见,大爸爸了啊……年年……”江良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年年眨巴着大眼睛,她好像懂了些什么,翻过身来在江良安脸上波了一口,软软的小胳膊搂住自己爸爸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爸爸饿了吗?年年想吃东西了。”   “好好好,爸爸也饿了,爸爸去给年年拿吃的……”江良安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流下的眼泪,笑着说,然后慌不择路地从病房里出去了。   年年大眼睛一瞬间就蓄满了泪,伸出小手搓着眼睛,   父女俩,一个在病房外,一个在病房内,默默地掉着泪。   文筝愿意出钱给年年治病,江良安手头一瞬间就宽松了许多。他想去给女儿到医院外面卖块甜软的蛋糕。   提着蛋糕,江良安坐在楼下大厅的长椅下平复一下心情,他现在是年年的顶梁柱,不能让她总看见一个红着眼眶的爸爸。   江良安的视线无意识地往一个方向看见,下一秒就埋着了头。   他手脚冰凉,呼吸急促,眼睛大睁着看着地面,甚至紧张得冷汗从额角上滴落了下来。   对面走过来了两男一女,都是光鲜亮丽的俊男美女。   左边的那个男子衣着鲜亮花哨,眉目张扬而又艳丽,不就是周家小少爷周景吗?而被他揽着肩背温和地笑着的男子,藏蓝色的风衣,俊雅英俊的眉目,温润沉静的气质,刻在心头骨血里的人,文筝的表哥,文宴。旁边温婉清秀的女子,江良安并不认识,看这气质,一颦一笑,应该不知是哪里来的大家闺秀吧。   周景同文宴说着话,文宴淡笑着应答。旁边的佳人眸含秋水,默默地看着身旁的男子。   他们三个很快就走过了那个缩着的人的前面,却在隔了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来不远处又走来了两位年轻人,他们站着寒暄。   江良安咽了咽口水,不想在那人面前被以前的这群人奚落。他偷偷看了一眼没有人在意他,抱起蛋糕缩起身子就站起来快速地走开。   “咦,你们看那人的背影是不是有些像江小少爷啊?”面对着三人的一个人开口说了话。   文宴如若未闻,反倒是周景,他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时,正好看见了江良安走过了拐角处。   周景挑了挑眉,“你小子傻,江小少爷那人会这么夹着尾巴走路?!”   “周少,如今江小少爷这境遇,我们哥几个虽然没有心情收拾他,但是他得罪的人不少,没少被人收拾,那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那个人笑着说。   另一个男子接过了嘴,“那可不,想当年,他那般缠着烦着阿宴,搞出了不少门道,那是阿宴叫我们不要再计较,否则……”几个人冷笑一声,意味不言而明。   文宴开了口,“行了,今儿是给周接尘的,就别说其他事了。”   “对啊,不是给周少接尘的吗?你们怎么来医院了?”   “唉,这不是,刚刚嫂子被一只冲出来的藏獒给惊吓到了,怕伤着我的干儿子,我们来医院检查一下呗。”周景拍了拍文宴的肩膀,嬉笑着说。   旁边的女子,颜静听了这话,手捂上了肚子,害羞地低下了头。   “哎呀,嫂子怀孕了!?大喜事啊,阿宴你也不早点同哥几个说啊,我的干儿子哟,怀孕的人金贵着呢,阿宴可得好好宠着嫂子。”   “当然。”文宴淡笑着回答,不过,温度却没有真正地到达眼底。   外面漆黑的夜色像极了文宴眼底浓黑的墨。   ————————————————   骆靖宇给文筝接了一杯温水。   文筝接过喝了一口后,手指摩挲着玻璃杯,低声说:“谢谢。”   骆靖宇看着对方被水打湿的刘海,应该是吐过后洗脸弄上的,沾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低眉顺眼捧着杯子说谢谢时,怎么这么招人呢?   一个人一旦决定要去了解一个人时,真的会发现,放下了冷漠的视角,生活里的点滴处处都是小惊喜。   骆靖宇接过了他手中的玻璃杯,说:“忙了一天了,休息吧。”就拿着杯子出了门。   文筝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手脚有些无处安放。耳垂还在隐隐发烫。   文筝想问,戒指呢?   可是,他刚刚居然……文筝抿了抿唇,默默地爬上了床,占据自己的那个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枕面。   骆靖宇很快就回来关了灯躺上了床。   夜里骆靖宇只能模糊地看见对方侧对着他的剪影。   他们中间,远得可以再躺下四五个人。   这不是夫夫间该有的距离。可是,当初是自己把人给推开的。   骆靖宇只能模糊地记得,第一次之后,文筝确实软软地想缩在自己的怀里过,可是,自己因为不习惯,把人给推开了……   骆靖宇想了一会儿,低声喊:“文筝。”   “嗯?”文筝睁开了眼睛。   “我觉得,卧室里的空调坏了。”骆靖宇平躺着,严肃地说。   “嗯?”文筝不解了,他从被子里伸出了手,蹙紧了眉,然后说,“我把温度再调高一些。”说完,就想起身找空调遥控器。   “不用。”骆靖宇淡淡地说,“不用麻烦了,你睡过来一点就好了。”   “!?”文筝愣住了,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幻听了,他半撑起就身子,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骆靖宇。   “算了。”   文筝在黑夜里抿了抿唇,失落缭绕上了心头。   然后,他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下一刻,文筝惊呼出声。   骆靖宇居然伸出脚把他的脚给夹住。文筝一动,骆靖宇淡淡地在他耳边说:“原医生说你体寒,你这脚,太冰了,我给你捂捂吧。”   “不………你……”文筝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默默地挪开身体,离骆靖宇稍微远一点,然后躺了下去,拉起被子就盖过了头顶。 第27章 我没注意到,是他吗?   骆靖宇捂着文筝的脚慢慢地躺下来,他离文筝距离近了些,但到底还是远的。   别说文筝了,骆靖宇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自己却没有那么反感。   骆靖宇给对方拉开了被子,说:“捂在被子里,不太好。”   文筝等自己缓过来,身后,是骆靖宇平稳的呼吸声。   鼻间,是熟悉的对方的味道。   文筝想了想,手指捏着被角,还是说:“骆靖宇,我觉得,你很奇怪。”   “怎么会这样说。”   “你,怎么突然一瞬间,这么亲近,关心我了。”夜里文筝的眸子转了转,“你,不必做那么多的,孩子,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   “你说得对。”骆靖宇想了想,“所以我们得共同承担,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   文筝睫毛抖了抖,没说话。   “文筝,你很不习惯吗?”   “对。”   “我本来以为,自己也会不习惯的。可是,做起来,还挺顺畅的。”骆靖宇平躺着,平静地说,“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再像以前那样相处,又怎么可能。”   “一辈子……”文筝下意识出声,把后面的话咽在了心里,骆靖宇,别诱惑我,要是以后,你受不了我了,要离开的话,我……   “嗯。”骆靖宇靠近了对方一些,“所以,文筝,一切重新来,我们都要主动。”   文筝抿了抿唇,骆靖宇,我主动了,但把你逼走了,我,还敢主动吗?   文筝说了声好。   骆靖宇也没了话,今天一天,也困倦了,他很快就睡着了。骆靖宇一向这样,他很少为了什么事情失眠。   遇见事情,就解决,没有必要在深夜里失眠。   而文筝却不一样。脚被对方捂着,竟然也暖和了许多。   文筝失眠了。   这样的日子,他一动不敢动。身后,是骆靖宇平稳的呼吸。   他们之间,隔得太近。   侧躺久了,身子有些麻,肚子也难受。   文筝想翻身,却也怕吵醒和碰到骆靖宇。   骆靖宇,不太习惯同人亲近的。   文筝慢慢地,轻轻地翻身平躺好,还没来得及呼出那一口气,就又吊了起来,本来睡得好好的骆靖宇,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文筝僵硬住了身躯,他愣愣地看着骆靖宇,对方仍是全然熟睡的模样。   文筝的呼吸慢慢地放缓,他怕太急促,吵醒了对方。在夜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骆靖宇模糊的五官,感受着腹部的重量。   慢慢的,文筝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特别满足的微笑。   ……   深夜夜里,很多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有的也才结束。   酒吧里热闹了一阵,等把那两个富家公子送走以后,周景坐在一旁玩着手机抽着烟。   文宴看着身旁脸微红低着头的女人,扬起了一个微笑,温和地说:“颜小姐,抬起头来看我吧。”   颜静抬起头来,怯怯地看着文宴,咬着唇说:“阿宴,你怎么叫我颜小姐了,你以前,不是叫我,小静的吗?”   文宴眉眼依旧是带着笑的,声音也一如继往地平和温柔,“颜小姐,我们已经交往,有三个月了吧。”   颜静拿紧了手中的包。   面前的文宴,眸子虽然含笑,但笑容里却夹杂着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三个月,我们在第一个月里第一次。哦,那天夜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呢,”文宴笑了笑,“颜小姐,多余的都不说了,有些事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说破了也不太好,只不过,您这肚子里,快满三个月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颜静俏脸变得煞白,她眼神躲闪着,手下抓着皮包的力道加大,嗫嚅着说:“阿宴,你说什么呢,宝宝,宝宝明明……”   “颜小姐,我尊重你是一位女士,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破了。你的兄长,能买通原氏医院里的一位医生。欺瞒这种事,”文宴递给了紧张得发抖的颜静一杯果汁,温和地说,“喝点果汁吧,别太紧张了。”   颜静抬起头看他,眼睛里蓄着泪,嘴唇煞白,楚楚可怜,“阿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这孩子,是我初恋的……那日,我没有同你……求你……求你不要怪罪我哥……”   文宴掏出纸巾给她擦干了眼泪,还把对方揽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脊背,声音里带着一股惋惜和悲伤,说:“小静肯对我说实话,我很开心。只不过,小静,这样,我们,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阿宴,是我对不起你……”颜劲抽抽搭搭地哽咽着说。   文宴不厌其烦地安慰着。   等颜静被接走以后,文宴的肩膀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刚刚还给女生抹眼泪擦鼻涕的人,带着笑脱下了风衣,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周景掐断了烟,等文宴从洗手间里洗完手出来后,下意识地扔给了对方一支烟。   “嘿,瞧我这记性,又忘了你不抽烟的,扔给我吧。”周景笑着说。   文宴看着手中的东西,说:“抽啊,把火给我。”于是,在周景震惊的目光中,他熟练地点起了烟。   细长的手指,温雅的面孔,吞云吐雾间,浅淡的迷离。   “我去,阿宴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啊!”周景摇着头,“我这才被家里逼着出国留学四年,你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人都是会变的。”文宴抽了半根,就扔在了烟灰缸里,淡笑着说。   “啧啧啧,你莫不是受了什么情伤吧。”周景挪揄着说。   “你觉得呢?”文宴不答反问。   “不大可能,你这种人啊你温柔里使刀子,谁还动得了你的心,这不,三下两下就搞定了伯母给你选的未婚妻。”周景眼神明亮,“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我也就奇了,怎么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要往你身上扑呢。连那纨绔草包的江小少爷……”提起这个人,周景打量了一下文宴的神色,古井无波。   才说:“文宴,其实,刚刚,那就是江良安吧。嘿,他们不熟悉,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他当年对你,嗯,不好说。”   “我没注意到,真的是他吗?”文宴淡笑着问。   周景面色古怪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看上去,糟糕透了。”   文宴目光闪了闪,站了起来,说:“这么晚了,回去吧。” 第28章 吻   骆靖宇醒来时,旁边的人已经起了床,还做好了早餐。   今天周四,10月25日,文筝肚子里的孩子刚好一百天。   要去进行产检。   今天早上风还挺大的,很冷。骆靖宇正在穿鞋时,文筝去卧室里拿了灰色的围巾,等骆靖宇站直之际,递向了对方。   骆靖宇看了看文筝手中的柔软的围巾,又看了看文筝,然后说:“文筝,你给我系吧。”   文筝的目光转了转,耳朵尖又悄然红了,手指在柔软的围巾上紧了紧,说了声“好”。   文筝身高一米八不到一点,比骆靖宇将近矮了十多厘米。   骆靖宇微微弯下了脖子,文筝微微踮起了脚,柔软的围巾温柔地缠上了脖颈,文筝微凉的指尖时不时地蹭过了颈后的皮肤……   骆靖宇抿了抿唇,视线飘向了文筝的腰。文筝常年爱穿白衬衫,现在未穿外套,洁白的衬衫束进了裤腰里,对方微微抬手,就显示出了那柔韧细瘦的腰,腰线是极为漂亮的弧度。   孩子才三个多月,也许是文筝的体质问题,从宽松的衬衫处,看不出一点弧度。   “抬头。”文筝的声音是有些清冷的,此刻骆靖宇硬是从中听出了许多柔情来。   骆靖宇眸子暗了暗,他没有抬起头来,而只是问:“文筝,你知道一般早上恋人们都会做什么吗?”   文筝显然心不在焉地在想别的事情,也或许是同骆靖宇在一起时他太过紧张了,他没听清骆靖宇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然后,捏着围巾的文筝就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一只手揽上了他的腰,骆靖宇一只手就环了过来,然后微微用了点力,一带,文筝就紧贴了上来,撞在了骆靖宇结实的胸膛之上。   文筝搭在骆靖宇脖子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方就来了这么一出。   文筝微微张打嘴巴,浅茶色的眸子微微放大错愕地看着骆靖宇。   骆靖宇这时已经抬起头来了,文筝失神的模样落入了他的眼中,软到了心坎里。   说实话,这样的桥段,他演过无数次。   原来,在生活里,做出来,竟然会让人觉得这般新奇。   “你真的知道?”骆靖宇觉得,也许自己骨子里,是有些坏的吧。文筝手足无措的样子,格外有意思,格外喜欢。   像一只漂亮高冷的波斯猫,在你面前怯怯地放软了身段,露出柔软的肚皮,明明渴求着,却不想大声渴求,只是默默地用那双琥珀的眸子,带着点小心翼翼地看着你……   “知……道……”文筝失神地看着骆靖宇,磕磕绊绊地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后面的“什么”两个字时,修长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对方微微低头,柔软的唇瓣便覆了上来。   文筝瞳孔剧烈一缩,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微微地想往后退,对方的另一只手却攀附了上来,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   看着对方黑色曈仁里的隐隐笑意,文筝避无可避,冷白的脸上艳丽得像春日里卩火示╳盛放的花,文筝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搭在对方肩上的手略微收紧之时。   骆靖宇撬开了对方的牙关,柔软触碰着柔软,就像三月春风袭过花骨头,花朵儿便颤颤巍巍地盛放,引来了蝶,在上面驻足,采撷。   头小弧度地转动着,两个人相拥着,在深秋里的早晨,却暖得像春日里的午后。   文筝的耳朵尖红得快滴血了,他生疏得让骆靖宇惊奇。   骆靖宇最终放开对方的唇瓣时,文筝的身子软得只能依靠着他。   眸里氤氲着薄雾和水汽,文筝的呼吸有些急促,半天说不上话来。   骆靖宇的搭在对方腰侧的手指微微收拢,然后以后地说:“不会是初吻吧。”   文筝摇了摇头,他看向骆靖宇,吻,他们之间不是有了很多次的吗?   提起初吻的话,文筝脸上所有的艳色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他看着骆靖宇,我知道,你的初吻给了谁。   或许,应该说是你的第一份柔情,给了谁。 第29章 生活   “宝宝很健康,看,都已经长出手和脚了,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是个很健康的小家伙。”原励指着那黑白影像高兴地说。   可是他说完却没有人搭理他,回过神看去两个第一次当爸爸的人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影像里的小家伙瞧。文筝甚至还紧张地握住了骆靖宇的手。   原励笑了笑,这两人这时候看起来倒还有几分夫妻相。   被人眯眼睛笑文筝红了脸想收回手,抽了抽却没有抽出来,不解地看向骆靖宇。   骆靖宇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浅浅的梨涡出现了,双眼明亮地看着文筝,然后拿起对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特别温柔地说了一声谢谢。   文筝讷讷地看了一会儿,眼中光芒一闪一闪的,许久后才默默地偏转了头,低声说:“不用谢。”   原励收好仪器,正要帮文筝把掀开的衣服拉下来之时骆靖宇抢在了他前面把他挤开了,病房里的小护士看着被挤到一旁摊手的原医生笑出声来。   骆靖宇无所谓地扶起了文筝,反倒是文筝闹了一个大红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文总生平第一次被外人的目光灼得面红耳赤。   检查好一切确认宝宝和大人都很健康要去取药时,文筝对骆靖宇说:“你去做一下检查我自己去拿药。”   “为什么?”骆靖宇奇怪地看着他,自己又没有生病。   文筝抿了抿唇,垂着眼睛说:“你后背的伤不是到了冷天都会犯吗?”   骆靖宇愣了愣,他吊威亚时摔伤过后背的骨头,这几日确实都已经开始疼了但他觉得还能忍自己都没太在意的事,文筝居然…   “以前都是助理提醒我,你不说我都给忘了。”骆靖宇看着对方沉静的面容说,“那里取完药在车里坐着等我。”   文筝点头,骆靖宇就去了。   取完药之时转身就碰到了一个有些莽撞的女人还把她手里的东西撞掉在地上,文筝忙弯下腰去捡,是确诊怀孕的单子。   文筝把单子递给那个女人,女人忙说谢谢,抬起头来看见女人的面容时文筝愣住了。   清秀淡雅的长相看上去柔和得特别让人舒服,女人虽然脸色苍白眉宇间尽是憔悴的神色却依然掩盖不了秀美的气质,相反倒更能勾起人的保护欲。   季羡见眼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的男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思索了一下确实不认识这个男人,冷静而又礼貌地开口:“谢谢您先生。”   文筝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一声嗯就离开了。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下那道清瘦的身影,手下的拳头不自觉地紧了。文筝紧抿着唇,下一刻他的瞳孔剧烈地一缩。   他急冲冲地来到电梯旁,还没有到。于是迈着大长腿冲上了楼梯。   快得气喘吁吁,额角流下了汗都没有停下。终于到了六楼的骨科,文筝急冲冲地往诊断室跑去,到门边一看骆靖宇不在。   难道对方下去了…文筝一瞬间如坠冰窖,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文筝…”骆靖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文筝急忙转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下去…好吗?”   骆靖宇看着面色苍白发着抖可怜地拉着自己手哀求的文筝,不解地问:“怎么了?”   “总之你不准下去。”文筝失神地看着地面,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我们一起去看一个孩子,好吗?”   骆靖宇不知道文筝在害怕什么,但现在除了安抚对方的情绪顺从着对方的意愿什么也做不了。   骆靖宇跟着文筝来到A6113时,一个小护士正红着眼从里面关着门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骆靖宇与文筝。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在加上小护士正伤心也没有太在意这两人是谁,便开口问:“你们是来看年年的吗?”   “嗯。”文筝点头,然后急忙问,“年年她还好吗?”   小护士眼眶还红着,推着推车,带着哭腔说:“年年前天做了一场手术,把右腿给截肢,那么可爱懂事的年年,江先生在时还在给江先生讲动画片,江先生走了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疼得小脸都变形了。”护士说完眼泪又掉下来,“年年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们还是,一会再来看她吧。”说完护士就抹着眼泪离开。   文筝失神地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病床上插着管子的小天使。   …   江良安穿着破烂的黑夹克带着一顶成旧的鸭舌帽抖着手数手里的钱。   今天卸了一天的货,钻了三百多。肩上火辣辣地疼腿像灌铅一般地沉重,江良安却把脸埋在钱上哭了出来。   他的小公主,他的年年,才五岁多,就没有了腿…滚烫的泪水滴在钞票上,男人再也承受不住地弯下了眼。   太痛了,太累了。   行人们都隔得远远地看着穿着简朴到可怜的男人捧着三张钞票在路边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会儿,江良安才抹掉了眼泪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不能倒下,年年该得靠他呢。他要努力挣钱,给他的小公主装最完美的假肢。   江良安努力地勾了勾嘴角,然后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向原氏医院。   原氏医院在繁华的商业区。江良安路过一个高档的餐厅时停下了脚步。   透过玻璃墙他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穿着漂亮礼服的女人在弹钢琴。即使在外面听不见琴音,但他也能凭借手法判断出对方弹的是什么曲子。   江良安看着眼前的一双手,五年的时间,曾经细白修长的漂亮的手再也不存在了,粗糙,发黄,老茧,到处都是疤和小伤口,骨节变得突出而又怪异。左手的中指还软绵绵的,动都不能动。   江良安苦笑了一下然后收起了手。他母亲给他起名良安是希望他善良平安,他除了活得好好的其余的一点都对不起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事父亲在临走得前一刻还在骂着逆子,草包。   但他这个曾经的草包纨绔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的钢琴是真的弹得很好,那个男人唯一夸奖他的一次,便是他在他生日宴会上弹下一曲《eternallove》。   那几年,他真的巴不得在他所有的地方向那个温柔优雅的男人示爱。   可惜了,如今他连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江小少爷吗?想进去弹钢琴啊,本少爷今天给你点钱去弹来给本少爷乐乐,毕竟以前可只有文少能听。” 第30章 相逢   江良安脸上的恐慌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整理好情绪,然后抬起头来陪着笑:“哪的话,只要您给钱,叫我弹多少曲子弹多久都可以。”   对面的富家少爷嗤笑了一声,拿出嘴里的烟正要吐烟灰时,看着面前早已风光不在唯唯诺诺的人,欺辱的欲望瞬间就涌上了心头,他指了指自己的烟然后对着江良安抬了抬下巴。   旁边的几个富家子女也满含着期待和嘲讽看着。江良安哪能不明白,以前这种事他也没少做过。江良安弓起身子以最卑微的姿态捧起了双手,“您就抖这里。”   那个富家子看了一眼连手心都粗糙手,特别傲慢地抬起手仿佛施舍一般地往里抖烟灰,还笑着说:“江小少爷不愧是以前被伺候惯了的,现在伺候起人来也很熟练嘛,你们说是不是啊?”说完还大笑出声,旁的人都连忙出声应和。   “谢谢您的夸奖。”江良安带着微笑道谢吧。以前他站得有多高现在就跌得有多惨,人们抖喜欢看风光陨落,看戏的有,指指点点的有,来踩一脚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样子羞辱的,都还算轻的了。   猩红的烟火头落在掌心里,再粗糙的皮肉也能给灼伤。但是江良安浑然不觉,甚至还带着笑。   许是没了意思,那富家子咒骂了一声没劲,叫人取了一叠钞票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江小少爷,来,这是给您的报酬。”   “多谢多谢,您好人有好报。”江良安蹲下身去,一点一点地捡起那钞票。   他早就没了自尊。在忍饥挨饿的时候,在年年痛得在病床上偷偷掉眼泪的时候,在父女两个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橱窗里的漂亮蛋糕时…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反正他早就卑微到尘土里,你就算把他的脸踩在地上叫他喝地上的污水都可以。   一群人嬉笑着散开,然后对着身后站了许久的一脸温和的文宴说:“文少啊,您来看看,这不是以前一直追着您跑的故人吗?”   是有人去叫他出来的,他也看了一会儿甚至有些恍惚,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江小少爷怎么活成这样了。   文宴西装革履地慢慢踱步上前。   江良安的瞳孔睁大指尖都在颤抖,一张轻飘飘钞票似乎是不能再承受重量一般从他手里飘在了地上。   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如果有人问江良安的话,那就是在他面前备件丑陋如狗。   以前至少自己是光鲜亮丽地活在他面前…   文宴停了下来,黑亮的皮鞋出现在江良安的眼前。柔和磁性的嗓音响起:“大家以前都是认识的,你们何必这样折辱别人。”那几个人变了脸色,江良安眼里蓄起了泪。   文宴蹲下了身子,把江良安手里的钞票抽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江良安,“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江小少爷。”   江良安的眼泪一瞬间憋了回去,内心一片苍凉。他抖着手接过了银行卡,声线抖着带着笑说:“谢谢您了,文少。”   “旧识不必客气。”文宴一如继往地温柔平和,然后站了起来,脸上是优雅得体的笑容,“要一起吃个饭吗?”   一滴眼泪砸在了地上,江良安说了声不用就低着头站起来转身就跑,撞到了不少人,被骂了不少次。   …   骆靖宇陪着文筝在病房门口坐了一会儿,见对方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才问:“那小孩是?”   “你还记得江良安吗?”文筝抿了抿唇反问道。   骆靖宇想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二世祖?”   文筝点点头,“这是他的女儿,患了骨肉癌。”似乎是怕骆靖宇误解他居然帮助一个曾经伤害过骆靖宇的人,文筝又急忙解释,“年年很可爱很懂事,我不忍心,而且,江良安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骆靖宇不解地看着他,然后说:“没有必要解释,你做自己想做的就可以。”   文筝闭上了嘴巴,然后点了点头。   又安静地坐了大约一个小时,骆靖宇说:“文筝,我们可以下去了吗?”   “可以。”文筝说了以后,就立马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就想往外走,骆靖宇拉住了他贴心地给他戴上口罩,然后说:“文筝你慌什么?我们不能走那里,不是有专道吗?”因为有不少高官明星来这里看病,所以为了保护隐私特意为这一群人准备了专道。   “专道?”文筝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一慌就什么都给忘记了。   “嗯。”骆靖宇不解地看着对方有些失神的瞳孔,然后说:“你是遇见了什么慌成这样又是记错路又是忘带口罩的。”   文筝摇头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骆靖宇不解地跟了上去。   有些人明明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了,可是还是在一天之内遇见了两次。这也许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十多年没遇见的人,还是要遇见了。   骆靖宇见对方傻站着,走上前并排着正要开口问怎么了之时,前面传来了吵闹声。   骆靖宇看去,一个年轻贵气的男子正一巴掌把一个女人打跌倒在地,头发都散落遮住了面容,女人有些不舒服地捂住了肚子。   年轻贵气的男子骂骂咧咧的,“我给你讲,这个孩子不能要,你也进不了我李家的忙。”   女人清冷的带着点痛苦的声音,“李鑫,孩子我会留下,我也并非要进你们家的门。”   这声音有些耳熟,骆靖宇皱紧了眉头。   李鑫笑了笑,“可笑,你们女人不都一个样,孩子你留着,留着你日后不会上我李家的门来要挟我?”   “季羡,把孩子打掉!”李鑫说完就想上前去拽女人,没想到这个时候骆靖宇直接上前来抓住了他的手甩到了一边然后站在女人面前。   “你谁啊你!?”李鑫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高大挺拔戴着面罩的男人,怒笑出声,“哦,怪不得这个贱女人要留着孩子,原来是和这个奸夫留下的种啊!”   骆靖宇眼里闪过一道暗芒之时,文筝突然走上前来对着那男人就是一拳。   男人痛呼一声捂着脸摔倒在地,一颗牙齿都弹飞了出来带着血掉在地上。 第31章 谁来照顾爸爸   所有人都愣住了。   文筝却径直向前猛地对着李鑫狠揣,只把李鑫揣得哀嚎连连口鼻流血文筝都没有停下。   骆靖宇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喊了一声“文筝够了。”   “文筝停下…”   文筝却置入罔闻,浅色的眸子冷得像是要结冰一样。这个混账东西,不是他的话骆靖宇怎么会再次遇上季羡,可恨!垃圾!该死!   这样的文筝陌生得就像那日把林然从床上拽下来打的时候,骆靖宇差点忘了,对方除了平日里淡漠矜贵的样子,还有这样癫狂冷漠的情态。骆靖宇强硬地拉住文筝的胳膊把人带到了怀里死死地抱住。   李鑫已经昏死过去。   文筝全身发着抖挣扎了一会儿,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才哑着声音说:“放开我吧。”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苍凉与疲累。   骆靖宇松开他。文筝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然后拿起手机叫了救护车。   季羡看了一会这突转的画风,然后走上前来对着两人说谢谢。   文筝没有说话。   骆靖宇看着她然后说:“季羡,我是骆靖宇。”   “阿宇?”季羡的眼睛中瞬间浮现了华彩,清丽的面庞上笑容夺目得文筝微微别过了脸去。   骆靖宇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他会同季羡在这里重逢。骆靖宇点了点头。   季羡瞬间捂着嘴喜极而泣。骆靖宇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对方,文筝胃里冒着恶心他却压了下去,平静地对骆靖宇说:“你们先聊,我先去车上。”说完也不等骆靖宇回答而是径直去了车上。   季羡还在哭着骆靖宇也不好说离开。直到李鑫被抬走季羡才哭好,她擦干眼泪然后说:“不好意思,最近烦心事太多见到你,就忍不住哭了。”   “没事。”骆靖宇摇头然后又递给了她一张纸。   “你还是老样子冷面热心。”季羡拿着纸感慨了一句,然后说,“没想到你现在都成了影帝,你在这里同我说话没事吗?”   “没事。”   “我最喜欢你演的那个叫《暖冬》的青春片,你们里面穿的校服和我们高中时的一模一样。”   “是吗?好像条纹的颜色还是有区别的。”骆靖宇回想了一下说。   “啊,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回去翻毕业照看看。你的爱人在等着你,我们改天再一起吃个饭好好叙叙旧吧。”   “好。”骆靖宇掏出了手机,“你的号码我存一下。”   季羡报了一串数字后骆靖宇打了过去然后存了下来,两个人说了些话便挥手道了别。   骆靖宇回到车上时文筝已经缩在后座上睡着了。   骆靖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对方盖上,文筝纤长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骆靖宇开车时一直在想,文筝今天为何会如此慌张失措,他认识季羡?就算是认识季羡,又为何要这样慌?   除非他知道自己与季羡之间曾彼此有过朦胧的好感。   可是这也太不现实了,毕竟自己高中时这份懵懂的好感他们都压在心里全班人都不知道啊。   难道自己曾经说过梦话?骆靖宇的思绪纷杂繁复得如一团乱麻。   后座的文筝却把头埋在骆靖宇的衣服里,手指紧紧地攥住骆靖宇的衣服。   …   年年醒来了一会儿,小脸疼得煞白却仍旧笑嘻嘻地同江良安说话。   “爸爸,我梦到狼外婆了。”   江良安笑着摸着年年的额头,兜里的银行卡重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却仍旧温声应和年年,“那年年是小红帽吗?”   年年摇头,软软地说:“年年是小狼,爸爸是大狼,我们和外婆在一起很幸福地给爸爸庆祝生日,有一个好大好大的水果蛋糕,上面有着厚厚的一层奶油。”   江良安愣住了,是了,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他28岁的生日了。   “年年真乖,还记得爸爸的生日。”江良安笑着,好像今天下午的事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爸爸…”   “嗯?”   “年年想吃你做的鸡蛋饼了。”   江良安忙点头说我这马上回去做晚上给年年带回来,然后叮嘱了年年几句便离开。   等江良安走后,年年瘪着嘴哭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时年年哀求着她,“护士姐姐,可不可以让原叔叔来见见年年。”   护士同意了就去给她叫原励。   文筝把年年交付给原励,原励虽然是从事男子孕子方面的,但他仍旧时时来关注着年年,比年年的主治医生还勤。   原励很快就来了,“年年有什么话要说吗?”   年年小小的身子陷在大大的病床上,脸瘦得显得眼睛更大了。她看着原励,咬了咬唇后还是说:“原叔叔,那天我看见你和卩火示╳一个很帅气的叔叔在一起,可不可以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年年那天看见的不仅是文宴同原励在一起,还有一位漂亮的姐姐挽着对方的手。年年怎么不明白呢?年年什么都明白。   爸爸的口袋一直压着文宴的照片,爸爸会在无数个艰难的日子里指着文宴的照片对她说:“年年乖,年年不怕,等大爸爸消气后,他就会来接年年同爸爸回家了。”   大爸爸什么时候消气?年年问过无数次,每次爸爸说了快了之后就会在深夜里捂着眼睛哭。年年也就不问了。   年年想亲口问大爸爸什么时候消气,年年想知道以后要是自己不在了,谁来照顾爸爸?那些坏人又来欺负爸爸,该怎么办?   所以年年泪眼汪汪地看着原励,她想让大爸爸来照顾爸爸。   原励几乎瞬间就知道年年说的是文宴,这张漂亮的小脸有着七分神似文宴,除了那双眼睛像江小少爷。   原励点头说好,然后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文宴的号码。   彼时的文宴在哪呢?他的豪车停在逼仄灰暗的巷子门口再也开不进去。   这里每个进出的人脸上都有着被生活重压下疲惫而无奈的神情,但是他们都三三两两的走着,生活再苦再累,有家人的陪伴也可以幸福。   可是有一个人孤零零地正勾着腰捡地上的矿泉水瓶,捡了几个之后再看见一个拾荒老人眼勾勾地看着他时,脸上不舍着还是把瓶子给了老人。   那个人是江良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文宴出神地想,对方居然也会有这样一面,要知道当初在餐厅里吃饭一个服务生不小心把红酒撒在他的西装上,对方反手一巴掌后当场就把那个还是大学生样貌的服务生骂哭了。   文宴抿了抿唇,他看着江良安小心翼翼地护着口袋里的东西然后往巷子里跑去。   文宴疲惫地靠在座椅上,这时电话响了。   他看去,是原励的。 第32章 来接年年和爸爸回家了   直觉让文宴在接电话时停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接听了电话。   声音随着电话传了过来,是一个稚嫩地带着软糯的童音,却好似一瞬间就击中了文宴素来冷淡的心。   “请问您是文宴文先生吗?”那边的小女孩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说话。   “你是?”文宴敛着目问。   那边安静了好久,然后是一串的咳嗽声伴随着原励的安抚时。那边的小女孩喘了几口气,声音有些发抖带着小兽的希冀和胆怯,“我叫江年年。”   文宴没有说话。   “您知道我吗?”也许是沉默了太久那边的人有些慌然后带着几分急切地问。   文宴睁开了眼睛,江…年年,手指在方向盘上像敲击钢琴键一样敲打着,文宴直觉那边的孩子快哭了,所以在最后他说了句知道。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么些年,他本能地去不了解不听关于江良安的任何消息。偌大的城市,两个阶层的人,若一方存了心不见另一方,那哪些所谓的久别重逢就连登台的机会都没有。也许只有某一天偶然知道对方的死讯后,啊,才会惊讶于他原来也一直生活在这里啊。   日后,文宴却无比感激自己当时说了那句知道才让日后自己不至于太过自责。   “您知道我…”那边欣喜带着哽咽的声音,然后他听见那小女孩对着旁边的人说,“原叔叔,他知道我,他知道我…”   文宴静静地等待着那边哭好之后,江年年抽抽搭搭地说:“大爸爸,你可以来医院见见年年吗?”   大爸爸…文宴愣住了。   …   江良安住的房子是一楼的一个阴暗的屋子,门口潮湿得水泥都脱落有青苔在生长。   屋子很小,有着一张小小的床,窗户几乎没有什么作用,被一栋同样灰蒙蒙的建筑挡住,即使大白天也跟夜晚没有什么区别。   但又小又黑又潮的屋子却很温暖,漂亮而廉价的墙纸,干净整洁的陈设,用废品做成的小玩意还有江良安为年年捡回来的一只被扔掉的大大的哆啦A梦放在床上,那哆啦A梦没了一只手所以才被扔掉的吧。   进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是一个眉目和善的老妇人的照片。这间屋子便是这个孤苦的老人的,因为身体原因她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丈夫便和她离婚。她遇见江良安的时候江良安才生下年年不久,为了平安生下年年和给给生下来体弱的年年养好身体,江良安花光了身上的每一分钱。江良安被赶出了他原来租的房子,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年年江良安来到了这里,可哪怕是这里江良安都租不起一个庇护的处所。   跑了一天年年在怀里饿得直哭,江良安厚着脸皮在一个小超市里要了点热水便在路边给年年喂奶。然后那个买完菜住着拐杖的老妇人就一直盯着江良安和年年看,混浊苍老的眼里流下了泪水。   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善良的人比较多。生活没有绝对的绝境,咬牙坚持下去后,总会绝处逢生的。   于是,三个没有亲人的人便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共同生活了下来。老妇人腿脚不好,就负责带年年和做饭。于是每次江良安拖着一身疲累回来,有了一盏灯亮着等他回来。   老妇人陪了这父女俩三年。年年两岁的那年,检查出了骨癌。当时江良安几乎都要崩溃了还是那个老人鼓励着他坚持了下来。年年三岁时,老妇人死在了去捡废品的路上,突发脑梗,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   这间屋子便只有了两个人。   江良安看了一眼老妇人的照片,然后认真地说:“妈,年年今天很好,她还说要吃我摊的鸡蛋饼呢。”   说完,江良安拿出一直护着的鸡蛋,正打在碗里时,传来了敲门声。   居然会有人找自己?江良安惊讶了一会儿说了声来了便跑过去开了门。   破旧老化的铁门吱啦作响,一扇门的打开,门外人平静地长身玉立,门内的人却惊讶到手中的鸡蛋落下,蛋液飞溅到门外人锃亮昂贵的皮鞋上。   江良安吃惊地看着文宴,刚开始那几年,他一直等着文宴会不会大发慈悲来找自己,等着等着等成了一个飘渺的梦。   可没想到,对方还是来了。   …   回到家文筝就去卧房里休息,就连煤球撒娇着要抱文筝都没有理。   晚上做好饭骆靖宇叫文筝来吃饭,接了个电话后便要出门。   出门前骆靖宇看了文筝一眼,然后说:“边月有事要和我谈,你吃完饭后好好休息,这里就交给我来收拾。”   文筝点头说好。   骆靖宇便出了门,然后文筝默默地吃着饭,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然后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诡异得就像一个机器人在吃饭。   墙上的钟不知道转了多久后文筝突然把碗砸在地上,剧烈的声响把煤球吓得跑到了沙发底下。   文筝抬高下巴看着屋子,然后皱紧了眉,“他要去哪里?他是不是要去见季羡?”   “不行,我要跟着他。”文筝呼吸急促地跑去套鞋时却顿住了,然后脸上慌张的神色变为了悲哀,文筝坐在了地上抱着头,“文筝,你冷静一点,他是去见边月,他不是去见那个女人,他不会骗你的。”   文筝胡闹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呢喃着:“别做傻事,你说过的,你要给他自由的,你难道忘了你们是怎样分手的吗?不要再犯错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不要活成了那个女人…”说到最后文筝带起了哽咽。   他突然抬起头来然后踉跄着来到碎瓷碗旁边,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了一块碎瓷。   这段感情如履薄冰容不得他再犯任何一点错误,他必须要冷静下来,控制自己不再干涉骆靖宇。   血从白瓷上滴落了下来,就在文筝高高举起要对着大腿扎下去时电话响了。   文筝忙丢掉瓷片抖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不是骆靖宇。   是江良安。   文筝眼里浮现了失望,但他知道找他应该是年年出了什么事。   文筝接起了电话,传来年年欣喜而又快乐的声音一瞬间驱散了文筝所有的阴霾,“哥哥,年年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事。”   文筝忍不住带起了微笑,即使鲜血还在不断地从手上落下来,他不觉得痛。“什么好事啊?”   “另一个爸爸,大爸爸来接年年和爸爸回家了!哥哥,年年好开心啊,年年终于等到今天了。” 第33章 误会   等年年的电话挂断后,文筝才恢复了痛感。他忍不住笑自己,还没有一个孩子来得坚强。   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文筝看着手上狰狞的伤口,还在不断冒着鲜红的血液,看上去瘆人极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啊。每天在骆靖宇面前保持冷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疯   他不想疯。   冷静下来以后,文筝站了起来,去浴室冲刷了伤口,几乎横贯了右手的手掌。文筝明白,自己需要缝针。   随意洒了点药粉裹上纱布把屋子里打扫完之后,文筝就往楼下的诊所去。有个小男孩发烧在打针,但害怕就一直不听安排,老医生费了好大劲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招呼那个沉默的年轻人时,文筝手上鲜血已经染红了纱布在一滴滴得滴血。   老医生扶了扶老花镜急忙喊:“年轻人快过来,你这伤看上去有些唬人。”   文筝忙走过去。老医生为他解开了纱布以后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不住吓了一跳,“哎哟喂,这是要把整个手掌给废了吗?怎么伤到的啊?”   “意外。”文筝显然不愿意多谈。   老医生也是个识趣的,见对方不愿意多交谈也就不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个沉稳到有些阴郁的年轻人,缝针的时候对方连眉尖都没有皱一下,老医生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人不是对别人狠就是对自己狠,或者两者都有。   取了一些消炎药嘱咐了来换药的时间后文筝就离开。回家的时候骆靖宇居然已经回来了。   手上的纱布和药已经藏不住了,文筝索性就坦坦荡荡地仍对方打量。   “回来了。”文筝问候着然后换鞋。   “你手伤到了?怎么伤的?严重吗?”骆靖宇走到对方面前问。   文筝脱下外套挂起,平静地说:“煤球调皮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水杯,接到年年哭泣的电话我一心急不注意按在上面,缝了几针没有什么大事。”   解释得很详细也很完美,骆靖宇拿起对方的手掌瞧,洁白的纱布缠绕着,似乎并不严重。   骆靖宇松开了手然后说:“年年怎么哭了?”   “她找到她的另一个爸爸了。”文筝被对方带到沙发上坐下后才说。   “她另一个爸爸?”骆靖宇蹙紧了眉,“年年是江良安生的?”   “嗯,她另一个爸爸是文宴。”文筝打量了一下骆靖宇,对方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其实更多的是不关心吧。   骆靖宇点了点头。   文筝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想法问出了口:“边月,她找你干什么…我就顺便问问,你,你别烦。”   骆靖宇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可以问。一个广告的事。”其实是一个剧本找上了他,而且是他特别想演的一个颠覆性的角色。其实和江良安有些像,以前是臭名昭著的富二代,父亲入狱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后成了一个mb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然后死于hiv。说实话吧以前骆靖宇是会毫不犹豫地接的,可是现在他不能接。里面大量的亲热戏…   文筝点头没说话。骆靖宇还在想那个剧本,有些可惜,所以他有些恍神。文筝自然看得出骆靖宇有心事,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骆靖宇站了起来然后说:“我给你榨杯果汁,早些休息。”   “好。”   夜晚的时候骆靖宇也因为一直在想心事所以没有刻意去靠近文筝,他没有睡着,连带着文筝也一夜无眠。   …   早上文宴才起床到客厅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了碗摔碎的声音,文宴走过去就看见江良安垂着头站着,从小照顾文宴到大的张姨正在絮絮叨叨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张姨认识江良安吗?认识,甚至还被江良安赏过一耳光恶语相向过。张姨不是什么好人,有点势利,但也没有多大的坏毛病,再加上她带自己带得还不错,文宴对这个人谈不上喜爱但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张姨见文宴过来,就忍不住告状:“现在的年轻人脾气暴躁,说不得,说了两句就给我这个老太婆脸色看还摔东西。”   文宴笑了笑,“张姨,今天早上吃什么?”   见文宴无意追究,张姨也被引过了话头然后拉着文宴过去看自己准备的早餐,江良安站了一会儿然后看着那一碗面条,最终叹了口气默默地吃了起来。   正在洗碗时张姨也收拾碗筷进来,一把江良安推开,颇为冷淡地说:“这些事您做不来的。”   江良安笑了笑,“哪的话,您让我来吧。”说完就要上前然后被张姨厌恶的眼神给瞪在了原地。   “江小少爷,您真的有两把刷子,无论什么境地您都能缠着阿宴,怎么,现在开始装可怜装委屈了。”   江良安面不改色,他脸上还有刀疤,衬着笑容有些不伦不类,“没有。我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事罢了。”   张姨边刷着碗边冷笑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您也就不要做戏了,阿宴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是不会信你的邪的。”   文宴是不是也这样想自己?江良安沉默了。   等到张姨打扫完离开后,文宴才从书房里出来打算泡杯咖啡。江良安正要出门,然后说:“我没有。”没有发脾气,没有甩东西。   文宴听到这话微笑着转过身来,是极温柔的样子,眼神里却是冰冷的,明明是极温和的劝告却字字扎江良安的心:“你日后还是注意一点,不要那么容易发脾气,免得旁的人误会你。”   江良安扯了扯嘴角,点头说好,然后低下头穿鞋,这算不算误会?   “注意安全,晚上我会去看年年。”文宴也不问对方去那里,温柔而又冷淡,连去看年年这件事都说得好像在履行一份责任一样。   江良安走出了家门,冬天快来了,风格外得割得人脸疼。   江良安送了一天快递,晚上去超市卸货,等卸完货后,都已经晚上十点了。随意扯T恤擦了擦汗,生活容不得江良安伤春悲秋。文宴给年年请了护工,他晚上就可以多卸一点时间的货了,他努力想让年年生活得更好。   生活会越变越好。 第34章 爆发   文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都播了好久的广告,电视的声音是正常的音量,按道理远在阳台上还隔了玻璃门的骆靖宇打电话的声音文筝应该一点都听不见。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能听见。文筝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坐得规矩极了。   他机械地侧过头去,靠在栏杆上的人即使对着灰色的天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着的。   什么样的电话能让一直不爱笑的骆靖宇露出笑容呢?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裤子,是久别重逢里的意难平,是青葱岁月里的恋恋不舍…   自己怎么比?拿什么去比?内心黑暗丑陋的疯子,他怎么会愿意同自己长久…等生下孩子后,他把应尽的义务尽了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去找那个女人,然后抛弃自己,永不再见?   文筝觉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可是他一点都控制不了自己。   眼中的冷意越来越盛,一张俊秀的面孔都有些扭曲。   茶杯里的水总有满的那一天,长久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如洪水猛兽一般会吞噬一切。   也许,从骆靖宇从这间屋子离开那天,文筝就已经开始压抑,拼命地压抑…直到季羡出现,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在骆靖宇好心情地挂断电话回来之时,就看见文筝正拿起水果刀往自己大腿上扎的场景。   “文筝!”骆靖宇大吼一声,幸好他扑过去得很快握住了文筝的手,刀尖离腿只有几毫米。   骆靖宇呼吸急促了一阵然后猛地夺过了对方的刀愤怒地看着垂着头的文筝:“文筝,你疯了!”   文筝的拳头在一点点地握紧,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来。   他突然抬起头来,浅茶色的眸子蒙上了水光,眼里偏执、深情和绝望等等什么都有,他问骆靖宇:“你是不是在和季羡通话?”   骆靖宇觉得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对,他皱紧了眉:“是,但是…”   “遇见她是不是很开心?”文筝面上的表情迅速冷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虚空,“久别重逢,遗憾的初恋,也确实让人怀恋。”   骆靖宇有些泄气,他插着腰说:“文筝,你别胡思乱想,那都是过去了…”   文筝却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眼神里有着太多的绝望与哀求,让骆靖宇一瞬间有些心疼。   骆靖宇觉得对方现在需要他的一个拥抱。于是骆靖宇走上前来想把文筝抱在怀里时对方的眼泪一瞬间倾泄而下,他猛地把茶几上的所有东西都推翻在地然后猛地走到了门边,背贴着门堵住。“你不能去见她,你不能离开。”   骆靖宇手僵住然后收了回来,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冷静地说:“文筝,你先冷静一下。”   文筝眼中没了泪,他固执地埋着头站在门边,一语不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出房门!不能!   骆靖宇以为对方已经冷静了,他试图上前去接近文筝,对方却突然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瓶扔了过去。   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让骆靖宇惊在了原地。   文筝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往外扔的手。然后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骆靖宇。   他这是做什么了…自己怎么又没有控制好自己,怎么又这么不清醒…   然后他听见骆靖宇说:“文筝,你在发什么疯?”   文筝的手垂了下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控制住自己,文筝,别说话,别吵,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骆靖宇抬眼看了一眼沉默的文筝,然后拿起扫帚把垃圾清理了一下,最后连带着水果刀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冷静下来的骆靖宇想,对方兴许有自残清醒。手上突兀的伤口…   骆靖宇看向沉默地缩在门边的人,手上的纱布见了红。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拉住对方的手,文筝却瑟缩着躲开。   还低着头地说:“对不起,刚刚一时魔怔了,我会控制好自己的,你,你别在意。”   骆靖宇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然后还是耐下性子来说:“我和季羡现在只是朋友”   文筝没有说话。   看着对方的发顶,骆靖宇忍不住把手搭在上面揉了揉,然后说:“后来我又和原励打电话,我问他可不可以带着你出去旅游,我们两个在一起怎么多年,还没有一起出去走过。他说可以的,让你散散心也好,我很开心。”   文筝大睁着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他拼命压抑住声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骆靖宇以为对方还不信,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出通讯录来递到了他眼前。   最新通话是原励。   文筝的身体越发抖得厉害,骆靖宇不解之时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眼泪。   骆靖宇一瞬间慌了,他放下手机然后握住了的双肩,“别哭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又胡乱发疯了。”文筝道着歉然后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我会冷静下来的,下次,不,没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再乱想了…”   骆靖宇听得眉宇越皱越紧,然后他猛地把文筝拥进怀里。   文筝眼里闪着泪花,在泪水决堤的那一刻他把脸埋进骆靖宇的肩窝里。   等到文筝情绪终于冷静下来以后,骆靖宇把对方带到了卧室。   看着对方手上的伤,骆靖宇叹了口气:“我带你找看医生吧。”   然后转身去拿外套。文筝只觉得手脚冰凉,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了吗?   是啊,自己现在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文筝有些害怕,但他不敢不能再违抗骆靖宇。   他顺从地任对方把他带到了楼下,如牵线木偶一般地坐在了老医生费诊所里时,才如梦惊醒一般地拉住骆靖宇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说…去看医生吗?”   骆靖宇愣了愣,“这不是就在看医生吗?你手上的伤换个药。”   原来是这个啊…文筝的心一瞬间落在了实处。   老医生给他换药时,骆靖宇对他说我给原励打个电话就走出了诊所。 第35章 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一样的乖   在去旅行前,骆靖宇还是带文筝去了一趟医院。   检查没什么问题后,原励把骆靖宇留下,文筝也没有强求留下,就自己一个人去看年年。   还没有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一个女人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的话语。   “就是你这么个货色缠上阿宴?你不看看你现在这糟心样子,那里配得上阿宴?”   文筝看去,穿着昂贵的皮草大衣的柳如雪正在指指点点地说着江良安。   文筝停下了脚步,看见这个女人他就恶心不舒服。   年年的病情又加重了,江良安现在心情糟透了。他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听见对方呵斥声,江良安努力地让自己谦卑赔着笑:“文夫人,这里是医院,有什么话,我们到医院门口的咖啡厅去说,好吗?”   “我和你这种人没有什么可说的,别拿你那脏手碰我。”清脆的巴掌声把江良安想上前来拉她离开的手打了回去,柳如雪厌恶地后退了几步,“我告诉你,我们文家的门你以前入不了现在也入不了,带着你那个小贱蹄子离开阿宴!”   “你说什么?”江良安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一扫而空,本来微微驼着的背挺直了起来,脸上的疤痕陪上了那低沉阴森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骇人。他可以任人践踏,但他的女儿不可以。   柳如雪有点被吓到,她后退了几步,“说的就是…啊…”她瞬间尖叫起来,原因是江良安突然跨步上前,拽住她的长发一扯,然后对着她那张保养得还不错的脸就是响亮的几巴掌。把人打蒙之后,江良安怒气冲冲地拽着人就往外拖,任柳如雪又叫又骂还拳打脚踢。   许多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甚至不敢从那个面相凶恶极了的男人手中救下那个妇人。   走着走着,江良安却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是文宴同年年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惊得睁大了眼睛,文宴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江良安下意识松了手后退了几步,柳如雪被扇得口角流血头发凌乱,一被松开她就发狂地用长指甲乱薅乱打着江良安,在文宴面前的他一瞬间懦弱了许多,不敢换手只得举起双手阻挡着手都被薅出了血痕。   “妈,别打了,这里是医院。”文宴看了一会儿一把拽住柳如雪的胳膊往面前带,柳如雪挣脱不开,然后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儿子,指着埋着头的江良安怒喝:“文宴,他这样对你妈你要袒护他吗?”   文宴沉默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一句话。   包括看上去孤零零的江良安。   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一直在后面看戏的文筝上前来说:“你先胡言乱语诅咒年年,扇你两耳光都算是轻的。”   “你胡说八道!”柳如雪面对文筝的底气有些不足,自己的丈夫已经给她打过招呼再惹文筝就离婚,她可不想失去文家这富裕的生活。   江良安有些感激地看着文筝,江家败落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身边。   文宴什么话也没说,强硬地带着柳如雪离开。   闹剧结束,看戏的人自然而然就散去了。   “谢谢你,文总。”江良安对着文筝道谢。   文筝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血痕,“不是为了你。”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江良安还是再次说了几遍谢谢。然后颇为疲惫地靠着墙,滑落下身子,颓废地抱住了他。   走投无路的困兽,大抵就是如此。   …   文筝来到年年的病房里,小家伙还带着氧气管,眼睛半睁着,是累极了的模样。又做了一次手术,治疗骨肉瘤的手术,文筝曾搜过资料看过,取出坏死的骨头杀菌…不能再多想了。   文筝默默地拿起了年年小小的手,年年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却再也没了以前明媚的笑意,只是唤了一声哥哥,便怯怯地欲言又止。   不是,已经找到另一个爸爸了吗?怎么不开心呢?文筝看着,心里一抽,然后温声说:“年年,怎么不开心?”   年年抿了抿嘴巴,看着文筝问:“哥哥看见爸爸没有,刚刚我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   文筝思绪转了转,带着笑摇了摇头。   “最近很奇怪,老是梦见爸爸哭…”年年转过视线看着天花板,小声地问,“哥哥,知道错了改了,是不是还是乖孩子?”   “是的。”   “那么,犯了错的小孩,可不可以被原谅呢?”   “可以。”   “骗人…”年年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然后眼泪顺着小小的脸颊滑落了下来,“你们都不原谅爸爸,你们都不喜欢爸爸。”孩子的心思最为细腻,他们的世界里简单直白得只有喜欢与讨厌。文筝与文宴没有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对江良安,但他们身上对自己爸爸的冷漠与不喜,她还是感受得到的。   文筝手足无措地拿出纸巾给年年擦眼泪。   年年的话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事实,江良安曾经那样对过骆靖宇,他即使不再恨不再厌恶,但也做不到愿谅。   哭过之后,年年还是软软地同文筝说话,就好像刚刚的难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江良安进来后,小家伙一瞬间就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   文筝坐在车上都还在想年年。   骆靖宇想起原励同他说的话,文筝没有安全感,什么事都只愿意一个人闷在心里,需要让他打开心扉,才能去解决那些问题。   “在想什么?”所以骆靖宇找着话题。   “啊…”文筝愣了愣,然后说,“在想年年…”   “就这么喜欢那个小女孩?”骆靖宇问。   “嗯。”文筝还有些不安于自己昨日的疯狂,骆靖宇都开口说话了,他也不想让话题就这样断了,所以接着说,“她很乖,很懂事,本是该撒娇的年纪啊…”   骆靖宇和那孩子接触不多,但也见过几次面。视线微偏就可以看见文筝说起年年时嘴角的浅笑,骆靖宇想了想,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一样的乖的。” 第36章 想歪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这样说,文筝愣了好久,他抿了抿唇然后垂下头,露出柔软纤细的脖颈,许久许久后,才嗯了一声。   到了菜场时,骆靖宇把车停好,然后拿起口罩和帽子戴好,对着疑惑地看着他的文筝说:“我去买些菜。”   文筝动了动唇角,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然后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浅茶色的眸子闪着希冀的光,也许文筝自己都不知道,他眼里的渴求,比他本人要实诚许多。   骆靖宇看得愣了片刻,才点头说好。   他过身去时在想,到底有多爱,才让一个那么内敛的人眼中的希望与渴求直白得仿佛一瞬就可以窥见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下午正是买菜的高峰期,菜场里的人有些拥挤,骆靖宇这是第一次同文筝买菜。他生得高大,下意识地就把文筝护着,低头的一瞬,可以看见对方红得近乎滴血的耳朵。   这场菜买得对于文筝来说有些煎熬,对方时不时地碰到自己的腰或者这里那里,偶尔还要低下头来凑在耳边吹着热气低低地说话。   直把文筝逼得同菜贩子买菜时被坑了多少都不知道。   回到家后,文筝一溜烟就躲到卫生间里,猛扑冷水才让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晚上一吃完饭文筝就说要去洗澡,彼时正在收拾碗筷的骆靖宇看了一下对方的手,然后认真地说:“你的手。”   文筝说:“我缠上保鲜膜就可以了。”说完就去厨房里,骆靖宇拿着碗筷进了厨房放好,然后仗着身高和长胳膊把保鲜膜取下来以后,搬过对方的身子,说了一句我帮你就认真地给对方缠好了伤口。   缠好之后,文筝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要去洗澡然后被对方拉住了胳膊肘,文筝不解地看着骆靖宇。   骆靖宇表情坦荡而又正直,说出来的话却让文筝怔在原地,“我给你洗。”   文筝不可置信地偏着头问:“你…说什么?”   “我给你洗啊。”骆靖宇松开了对方,把碗放进洗碗机里,骆靖宇转过身来看着愣在原地得人,说:“不是要洗澡吗?走吧。”   “不不不用了吧。”文筝结结巴巴地说,然后急急忙忙地转身,近乎逃离一般,说了一声“我自己来就好了”然后飞快地逃离到卧房,碰地一声就关上了卧房门。   骆靖宇站在原地好久,然后挑了挑眉,表情十分精彩与古怪,就洗个澡慌成这样,是以为自己要做什么吗?   自己的表情有那么饥渴?   不对,床都上过几次,自己做些什么也正常啊。骆靖宇摇着头转过身,自己其实只是担心他伤口碰到水,但想到原励说的不能把对方逼得太紧,得适度。   没事做的骆靖宇决定把碗从洗碗机里拿出来自己洗。水流冲过细白的瓷碗,一瞬间的视觉效果让骆靖宇停下了动作。   他的眸子变得幽神。恍惚间,就好像看见了清亮的水流满满地顺着漂亮流畅的肌理线条流过了那具白皙劲瘦的身体…骆靖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   要不,在浴室里试一次?   只要一深想,骆靖宇差点把碗给捏碎了才压抑住了自己那股强烈的欲望。   …   等文筝洗好头发出来时,骆靖宇正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筝抿了抿唇拿起吹风机就要给自己吹头发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身后拿过他手中的吹风机就动作温柔地给对方吹好了头。   文筝被热气熏得晕晕乎乎的,对方什么时候放下的吹风机,什么时候把他带到床边坐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对方想蹲在自己面前想解开浴袍带子时,文筝才慌忙地按住了对方的手:“关灯。”   “为什么?”骆靖宇不解地仰头看着他。   文筝有些难堪地扭过头,“开着灯的话,我现在,有些紧张,我会放不开,你不会,不会有乐趣的。”现在的骆靖宇太奇怪了,以前他只是淡漠地同像履行合同义务一样同自己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做那档子事,他也就放开了手脚,不约束自己。可是对方现在这种谈恋爱一样,的错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而且,他腿上的伤疤,也不能给对方看见。   骆靖宇饶有兴趣地看了害羞的文总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了。   文筝蹙紧眉看着骆靖宇,低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放不开。”骆靖宇眼中还带着笑意,然后点着头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文总原来这么害羞。”   文筝一瞬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看了对方一眼翻身就上床把自己陷在被子里,一语不发。   骆靖宇站起来碰了碰被子,“文筝,我其实是想看看,你身上还有其它伤口没有。”   空气安静了好久,文筝才有些恼怒地说:“你…说了,我知道我想歪了。”   …   今天好不容易没有活,江良安陪着年年说了一会话,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太累了,每日被年年的病情担惊受怕,今天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他只能用睡眠,来逃避自己不断地去深想文宴的想法。   文宴进入病房时,就看见江良安握着年年的手睡得正熟,抬头看墙上的钟,不过才七点半。   以前这个点的江小少爷,还在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然后不断地打着电话又急又跳地逼着自己来陪他。   即使文宴表面看上去是温和平易近人的,但他骨子里是谁也瞧不起的,带着文大公子里的高傲与冷漠,时常就是用温润的面具来冷眼旁观这一群纨绔子弟。   他看不起他们,唯一能让他正视的,也就只有好友周景。但是世家的牵连,让他不能不陪着这一群人吃喝玩乐。   这其中,他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个时候的江良安。任性,骄傲,无法无天,说风就是雨,无所顾忌,蛮横跋扈,富家子弟该有的臭脾气他样样都有。   但其实,细细想来,认识对方以后,他做什么事都不认真,唯一认真的事,就是变着心思追自己。   文宴觉得自己有些着魔了,一闭上眼睛,曾经的江良安就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认识对方,都这么久了啊。 第37章 旧事   生活真的是一个很奇妙东西,把一个人打磨成如令反差的模样,让文宴,都有些措手不及。   江良安变得沉稳了,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点曾经娇纵的江小少爷的痕迹。   可是真的没有吗?文宴半垂下眸子,看自己的眼神,倒一直没有变过。   文宴深呼吸了一下,不想再去想,他一走近,一直忍受着病痛浅眠的年年就醒了过来,她努力对着这位爸爸微笑,期盼着,他能真正地爱自己,爱她的爸爸,这样哪一天万一她撑不下去了,爸爸也还会有家人,有一个家。   江良安居然会教出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文宴看着小姑娘软软的虚弱的笑容,眸中的神色几经波动,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捏了捏对方软软的脸颊。   江良安这时醒过来,就看到这样一番光景,文宴满含柔情地去捏年年的小脸,像极了一位宠爱女儿的父亲。   文宴温柔起来的样子,会让人甘愿把整颗心赔进去。江良安眼里闪着亮光痴痴地看着,在文宴的视线转向他时才收回了目光,努力地笑着:“宴哥,你来了。”   宴哥,熟悉而又陌生得称呼。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再次听到。他以为他不会再【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同江良安见面了,所以就再也不会有人,一遍一遍地喊宴哥。   文宴温和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扫到那人手背上的抓痕,眉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点头坐下,然后问:“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嗯,”江良安不知道有些紧张,无措地搓了搓裤缝,然后笑着问:“你呢,没吃的话,我们…”江良安话到唇边还是改了口,“我去给你买。”   文宴拿着苹果在削,闻言顿了顿,唇边勾着浅笑,然后看着江良安好似没有看见江良安眼底深处的那点渴求,说:“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去吃吧,年年这里,有我。”   “哎,好,那麻烦你了宴哥,年年她,很乖的。”掩去了眸中的失望,江良安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江小少爷都会对别人的拒绝笑着说谢谢了,文宴的心情,不知怎的,就有些复杂了。   年年看了一会文宴,然后开口说:“大爸爸…”   “嗯?怎么了?”文宴抬起头来,笑着看着年年。爸爸说过,大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年年却觉得,这份温柔,带着那么几分疏离。   年年清澈的眼睛盯着文宴看了好久,才说:“下个周五,就是爸爸的生日了。大爸爸帮年年给爸爸买一个大蛋糕好吗?用年年放在粉红猪里的零花钱。”   文宴顺着年年的目光看向床头的那只旧旧的,还没了尾巴的粉红猪,垂下眼角,温和地说:“年年的钱自己留着给自己买好吃的,爸爸的生日蛋糕,大爸爸来买。”   年年笑了,眉眼弯弯还带着泪,“年年也不知道,还能陪爸爸过几次生日,还能给爸爸买几次生日蛋糕。哪一天,年年去找外公和外婆玩的话,谁来,记得给爸爸,过生日时买一份,生日蛋糕呢?”小姑娘的声音平静而又清脆,眼睛里蓄着泪,就那样眼巴巴地望着你,把诀别的话,说得真诚而又心酸。   文宴愣住了,这么简单的话,却一瞬间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逃跑,在自己突然有了的女儿的目光中,他觉得慌乱,觉得无所适从,他给得起这个承诺吗?   他能糊弄还在病床上的孩子吗?他能像以前一样,平静而又认真地敷衍别人吗?   他不能。   嘴角的笑容忽然有些抬不起来,他看着年年说,   “以后,大爸爸和年年,一起记得。”   …   江城夜里更冷。湿冷好像要钻到骨头缝里一样,寒风一迎面而来,如刀割面,让你觉得,哪怕面前是个老鼠洞,你都会想钻到里面去避避寒。   江良安卖了一桶泡面,看见医院门口有摆摊卖烤红薯的,就去排着队买。   别人都以为,像文宴这样的贵公子,爱吃的是那些穷人想都不敢想的食物,可是,文宴爱的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烤红薯。   他会脱下西装,就那样蹲着,毫无形象地去吭。就像是,文宴曾经喜欢过的那个清汤寡水一样的姑娘,那是文宴身边的小助理,模样普普通通的,鼻子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说着软软的江南话,做事却很认真而又干练。那个时候,自己正追文宴追得狠,就听到说,小助理和文宴彼此有意的事情。   他穿着高定的定制白西装,盛装打扮后,把那姑娘约出来到江城最贵的西餐厅里,姿态优雅地切着牛排,嘴里说着各种奚落的恶毒的话,直把一向精明能干的姑娘说了红了眼,泼了自己一杯红酒然后哭着跑选。   那时他还嗤笑一声满不在意地推开旁的服务生要来给他清洗,然后直接就把那西装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后来,文宴同那姑娘的绯闻就越传越厉害,直到自己却逼问,文宴就看着他淡笑着说:“是的,她是我的女朋友。”   自己当时的反应是怎样的呢?江良安边对被冻得发抖的手指哈气边回想着。   然后笑了,是很难看很疯狂的模样。   是的,当时他发了狂地拽着文宴的领带,大声吼问:“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看戏的公司职员,那里面,肯定有那位姑娘吧。   他至今都还清晰得记得,文宴依旧优雅得体地笑着,然后问他:“良安,难道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   “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就是错吗?就不可以喜欢别人吗?良安,别闹了,这样的你很难看,不是小孩子。”   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记得当时他颓然地松开手然后坐回了沙发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至今想起来,那大概是自己人生第一次觉得受伤到想放弃。旧事想着,就无端地惹人落泪。   于是,卖烤红薯的老板就看见面前高瘦的男人接过他要的那份红薯后,手发着抖,似乎是重得他拿不起那样一个红薯。 第38章 蒙灰   江良安捧着红薯回去时,文宴没有在病房里,年年已经睡着了。   他有些失望,呆呆地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文宴进来时,就看见江良安傻站着的场景,他沉默了一下,才低声开口问:“怎么傻站着?”   江良安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惊喜地转身望去,却在与文宴的眸子对上时,有些自卑地错开了视线,把手中包好的红薯捧上前去。   “楼下看见就顺便买了,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挺喜欢吃的。”   文宴看了一会红薯,接过之后,温声说:“谢谢,不过,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红薯。”   “怎么会?”江良安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文宴沉静的脸庞,有些无措。   文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这周六,我问过医生了,这周五可以带年年暂时出院去看看你们的新家,并且给你庆祝生日。”   我说要吃牛排时,你说你喜欢吃红薯。我给了你红薯,你却说你并不喜欢吃红薯。   其实,只要是我给的你都不喜欢吧。江良安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之后,说了声谢谢,便也不再强求这个问题。   强求,总是很难有一个好结果的。   文宴说:“你回去休息,今夜我守年年吧。”   江良安嗯了一声,便出了门。留文宴一个人捧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红薯,久久地发呆。   …   文筝今天一大早起来之时,就听见客厅里有拆东西的声音,   走出来一看,骆靖宇正巧把婴儿床拿出来了,对着说明书坐在地上正在组装。听见文筝的脚步声,骆靖宇头也没抬地说:“厨房里弄好了吃的,热着的你去吃。“   “好。”文筝下意识地摸了摸四个多月的肚子,剧烈的反应期已经过去了,除了还是嗜睡,肚子里的孩子乖得贴心。   文筝取了粥坐在餐桌旁吃时,骆靖宇说:“妈打电话叫我们回家吃饭,我想了下,在他们那里住两个星期后,就去平安镇玩一段时间,回来就可以过年了。”   “好。”最近胃口好了不少,也是有着骆靖宇陪着的缘故,文筝喝了一口粥,然后说,“你,其实可以去工作的。”   骆靖宇装婴儿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接着说:“这么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文筝一愣,不知该如何反应,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骆靖宇,对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骆靖宇回头来看对方微张着嘴巴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青年一笑,满面冰霜融化,双眼明媚,春风点起唇边的梨涡,竟生生地把文筝看呆,手中的汤勺落在碗中,发出清晰的叮的一声,文筝才惊醒过来忙别过了脸,低声说:“没有,我是说真的…”   骆靖宇看着对方通红的耳朵尖和脖颈,转过身去继续捣鼓自己的东西,转过了这个话题,而是说:“旅游回来,我得开始给小家伙布置房间了。”   文筝忍不住勾唇笑了,他低着头喝粥,耳边的头发软软地划过脸颊,文筝说:“都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你不是想要女孩吗?那就是女孩了。”骆靖宇非常正经地说。   文筝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没说话。   等骆靖宇捣鼓好婴儿床时,他站起来走向卧室,文筝已经进去有一会了。   他站在门口,看见文筝正在认认真真地收拾行李,嘴角的笑容温软得不像话。   文筝穿着比较贴身的浅灰色毛衣,肚子已经隆起了弧度。   是不是,只要自己陪伴着,他就会这样开心。   骆靖宇想,为了控制自己自残来不让他反感…真的是,让他的内心又酸又疼。   先出发去骆靖宇的父母家,所有的一切文筝都已经搭理好。   坐上车后,文筝才系好安全带,一抬头,就看到仪表台上有一张照片,正对着副驾驶座。   那张照片文筝也有,江城一中05级高三四班的毕业照。   文筝愣着看了好久,手指禁不住攥紧了安全带,这时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他急忙错开视线,故作平静看向车窗外。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冬日里难得有这样明媚的天空。   骆靖宇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看了看文筝的侧脸,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后,骆靖宇开口说:“季羡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文筝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跳得很快,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季羡和我,从高一起就是同桌,一直到高三毕业。”骆靖宇直视着前方。   文筝半垂下眼睛,他有些呼吸不上来,默默地将身子靠回了椅背。   骆靖宇的声音很平静,“谁青春时没有过恋爱的萌动,我也不能免俗,那种很纯很纯的好感,我们都掩藏在了心底,几乎班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是,文筝,你为什么会认识季羡,还这么害怕我与她见面?”   文筝咽了咽口水闭上了眼睛,心里很堵,眼眶也酸得厉害,指尖在轻轻地颤抖着。   骆靖宇看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地看着车,直到前方有些堵车停了下来。   骆靖宇拿起了那张毕业照,看着说:“后来季羡对我说,觉得你有些眼熟,答案就这样明晃晃地铺陈在眼前。”骆靖宇的手指停在了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文筝睁开了眼睛,看着骆靖宇专注地看那张毕业照,那种呼吸的急促感又上来了,他动了动嘴角,然后说:“都这么多年了…”随着尾音落下,浅茶色的眸子瞬间浮上了水光。   骆靖宇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文筝一瞬间就泪流满面。   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只是单纯地被忽视。   骆靖宇慌了,他忙抽出纸巾给文筝擦眼泪,文筝就那样看着他。   这个人无论是少年时期还是青年时期的样子都被他刻到了骨子里,是不是该庆幸,无望过后,这段感情居然还是开了花。   文筝很快就擦干了眼泪,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不打算说话。   骆靖宇开着车,眼泪的温度似乎有些灼手。仪表台上还放着那张照片,少年时期的自己即使冷着面仍旧是人群的焦点,文筝却卩火示╳在角落,像蒙了灰的暗影。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比自己大两岁的文筝居然和他是同班同学。   季羡对他还有一点印象,而自己,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久,连班上有没有姓文的这样一位同学都不知道。   还是今天早上他收到季羡寄来的照片,彼时文筝还没有醒,他就那样看了那张照片好久好久。 第39章 苦   等到骆靖宇父母家里时,骆靖宇先下车去取东西,文筝提着装着煤球的笼子,临出去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放在仪表台上的照片,平放着的照片什么也看不清,有些反光,文筝垂下头,额前的发软软地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文筝动了动嘴角。   都过去了,却始终还是在介怀,一千多个日子里,没能同他说一句话,活成了骆靖宇过去里的一块背景板,不,背景板好歹还有出镜的资格。   他只是一个,路人,三年同窗的路人。   文筝深呼吸了一下,最终转身出去。笼子里的煤球墨绿色的瞳孔张望着他,嗲嗲地叫了几声,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难过,想以此来安慰。   骆靖宇拖着行李站着等他,长身玉立的挺拔模样,这么些年,文筝想,也许他就是等这么一天,对方在前方的路等他,这便足够了。   心里所有扭曲的欲望,他都会克制好,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什么都不能成为阻碍,哪怕是自己。   一进屋,骆母就急忙拉着文筝坐下,然后上上下下把人打量得脸都有些红了时,才拉着文筝的手说:“瘦了,辛苦你了小筝。”   文筝浅笑着,笑容清朗温润,“妈,不辛苦,我很开心。”   骆靖宇一打开猫笼,煤球几下就跳到文筝怀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文筝和骆母说话说得有些久了之时,煤球便在文筝的膝盖上睡着了,两个多月的煤球长大了许多,皮毛水光滑亮,又长,一盘起来大大的一团。   骆母瞧了一眼说:“这猫挺重的吧,会不会累啊,把它放沙发上吧。”   “不重。”文筝有些耳热,他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靖宇他都同您说了,过一个星期我们要出去旅游,煤球就麻烦您同爸给照顾着。”   “这猫叫煤球?这名字靖宇起的吧。”骆母把头发别回耳后,接着道,“靖宇这家伙终于开窍了,小筝,不舒服了就直接整治靖宇,这是他应该的。”   “好。”   吃完晚饭后,骆靖宇陪骆母在厨房里刷碗,骆靖宇洗骆母擦碗,本来文筝要做的,被客厅里的骆父叫去下象棋了。   “这么些年,你们也终于愿意好好过日子了。”骆母边擦着碗说,“其实开始那一两年,我气不过你要同一个男人过日子,你爸气不过你居然被同自己老板在一起,在你们那个圈里,那可不就叫包养吗?他来吃了无数次闭门羹。”骆母回忆着,光滑发亮的瓷碗模糊地映着她的面容,她眨了眨眼睛,瘦削俊秀的年轻人拎着满手的东西在门外久久站立的样子,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蒙上灰时,现在想起来都还无端地难过。影子被走廊里的灯光拉长,最终还是放下礼品,落寞地离开。骆母放下碗,看着自己儿子的侧脸,文筝骨子里的骄傲谁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太爱了,又何必那么卑微地去讨好对方的父母。“我们一家子人,说不来讽刺的话也做不来过分的事,但骨子里一狠起来,也是挺绝的,靖宇,有时候妈在想,小筝到底吃了我们一家人的多少冷暴力。”   骆靖宇的手一顿,心里哽得有些难受。是啊,他们到底给了文筝多少冷暴力?   骆母也没等骆靖宇回答,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开始那几年你忙着打拼,很少归家,归家也是匆匆一过。人嘛,都是有着劣根性,都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孩子。你们这段本来不被我们认可的感情,是文筝一点一点地讨过来的。你也许只是,偶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来我们已经同小筝相处得这么融洽了。如果说伤害别人也是一种罪过的话,我和你爸自认为堂堂正正活了大半辈子,对于小筝,我们都是有罪的。”   说完这些后,骆母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放下碗拍了拍骆靖宇的肩就出去了。   骆靖宇站在厨房里,久久地静默。   等他回到卧室时,文筝正捧着一本童话书在念,一见骆靖宇进来便放下书扶了扶眼镜,下了床拿药和水递给他:“你后背上的伤,冬季里,还是注意些。”骆靖宇拍戏身上大大小小那里有伤,文筝都知道一清二楚。   骆靖宇接过温热的水和白色的药粒,放进嘴里,苦到了心底。   …   江良安是给一些超市当卸货工人,想着过一段时间,年年就要出院,他们一家人要一起为自己过生日,江良安就想多赚一点,给年年买一条漂亮的公主裙和一双小皮鞋。   虽然文宴有很多钱,不过…江良安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脸上的疤这么些年了依旧咯手,自己已经不是在过去那个喝瓶水都得靠父母的江小少爷了。   到了吃饭时,江良安同那几个工人坐在超市的后门的台阶上,冬日里即使有阳光还是很冷,但他们每个人都光着臂膀,粗糙的手上全是冻伤,不觉得眼前的日子有多苦,生活就是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盼头。   工人捧着几块钱的饭盒狼吞虎咽,江良安却啃着今天早上买剩下的三个馒头混着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咽着。   大多时候觉得自己过不了苦日子,那是生活还没有到绝境。   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工人看着江良安手里的硬馒头,又望了望饭盒里的几块肥腻的红烧肉,一屁股坐到了江良安身边,“小江,整点如(肉),你看你一个大小伙子瘦得像个干条条,要不得。”   江良安把哽人的埋头咽下去,忙摆手说:“李哥,您吃吧,我吃这个没问题,挺饱的。”   最终江良安还是吃下了几块肥肉,那个李哥才作罢。   文宴来时,就看见江良安坐在台阶上咕咚咕咚喝矿泉水的样子,手里还捏着半个馒头。   眼角余光瞄到文宴,江良安愣住了。手里的水无意识地倒着,很快他就被呛到了,捂着胸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他身旁的工人忙去给他顺气。 第40章   江良安忙摆着手说不用之后,别过脸去不敢看文宴。   在这个人面前狼狈低贱,无论如何,还是不适应的。其他工人看着西装革履贵气十足的男子,显然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会一直站在他们面前,可是生活不允许他们去推敲许多,很快又有工作。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就进v去了,临走时还喊了江良安。江良安礼貌地道谢说不用之后,才站了起来,抬头看向神色淡然的文宴。   江良安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文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良安,分隔多年,重逢以后这是他第一次细致地看着江良安,其实确切地说,以前他也没有正眼瞧过对方。   曾经白面皮似小少爷变得黑且瘦,飞扬的眉眼也被打磨得沉稳谦安了许多,脸上的那道疤让江小少爷的眉眼显得锋锐,但是看着自己的时候,却柔和卑微。   被文宴打量得有些不自在,江良安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别开了带疤的脸庞,然后紧抿着唇不说话。以前他总是叠叠不休地说个不停,文宴也一直眉眼含笑地听,自己到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礼节性的笑容。   他爱文宴爱到了骨子里,却已经不再执著得到对方的爱。曾经自己尚有几分资本与对方匹配都被厌弃忽视,而今的他,除了年年,曾经引以为傲的皮囊和家世都没有了。   文宴是为了年年才愿意与他有纠葛,而他,又何偿不是呢?江良安视线落在地面,久久得不到文宴的答复,继续说:“宴哥,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头顶的天是灰白的,阴郁的天连带着心情也不好。文宴嘴角的笑容有些许的僵硬,他望着江良安说:“不必这样累,以后,我会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你们和年年的生活,我都可以照料好的。”   语调是那样的平柔温和,听上去应该是很让人感动的。江良安的视线转向了对方锃亮的的皮鞋,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都能从上面看到自己的模样。   手指动了动,江良安笑着抬头:“宴哥,你负什么责任呢,年年是你的女儿,那我,是你的谁呢?”   文宴不答反问:“良安,这从来都不是个问题。”   江良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爱情早已不是他生活得全部。“宴哥,我靠父母养的时候,你瞧不起我。现在我靠自己双手养自己的时候,你依然并不看好我。再一无是处的人,时间久了,他那可怜的自尊,还是会被刺痛的。”江良安看了他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回到了超市内。   文宴站立了许久,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江良安,还是在笑自己。   …   骆靖宇再次端详着照片里灰蒙蒙的文筝许久,然后给高中的班主任和所有的任课老师都一一打了电话。   班主任和一两位老师对文筝有印象,上进,努力,内向,没有存在感。   然后就没有然后,被大多数人遗忘,少许记起来的,都是模糊浅淡的影子。骆靖宇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传来了骆母呼唤的声音,今日骆母拉着文筝出去,说要给他置办一些东西。   骆靖宇才出了房间门,就被鲜亮的红色迷住了眼。   文筝有些局促地站着,他穿着一件高领的红色针织衫,温暖的颜色蹭着白雪似的脸颊,素来寡淡清秀的面孔就变得鲜活而明媚了起来。   文筝从来没有穿过这样明亮的颜色。   骆母赞赏地打量着,在一旁称赞,“小筝太适合红色了,哎呀,这孩子长得太俊了。”   文筝耳根子都在发热,他手指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角,偷偷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骆靖宇,眼里有闪过瞬间的迷茫与失望后,拎起沙发上的东西说:“妈,我回房放着。”便快速地错开骆靖宇,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骆母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几秒后,走过去拍了一下骆靖宇的胳膊,小声嗔怪道:“靖宇啊,你这情商怎么尽随你爸呢,没有我的半点风范啊。”   骆靖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的光芒流转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便转身开门进了卧室。   骆母一脸呆滞。   骆靖宇进到卧室里时,文筝放好东西正想把红色的针织衫脱掉,骆靖宇上前去按住了他的胳膊说:“别脱,很好看。”   文筝耳根子的颜色和身上的衣衫的颜色成了一体,他不敢看骆靖宇,倒是松开了手。骆靖宇边给他拉下了衣衫整理褶皱边说:“我刚刚只是看呆了,你很适合亮眼的颜色。”   “谢谢…”文筝埋着头,对方离得太近,整理衣衫近乎要把自己环抱着了,被对方的气息包围着,贪恋到文筝指尖都在战栗。   客气得过分。骆靖宇整理好之后顺势从后面把对方抱住,然后凑到对方耳边,认真而又坦荡地问:“好看到我想吻你,可以吗?”   文筝被这个拥抱弄得大脑迷糊四肢僵硬,素来灵敏的思想又再一次飘忽,他什么都没有听清,惯性地说:“谢谢…”   骆靖宇失笑,谢自己吻他吗?骆靖宇双手扶上了对方的肩膀调转了位置,在文筝呆滞的眼神中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格外的甜软,搭在肩上的手,一只搭上了后脑勺扣紧,另一只,滑过单薄的脊背,流畅的背部线条,然后环住了腰身,往前一压,照顾着对方的肚子便把文筝扣紧了怀里肆无忌惮地轻薄。   文筝软了半个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揪住了骆靖宇面前的衣衫,睫羽如受惊的蝶不断地晃动轻颤着,尽管羞窘到俊脸通红,却仍旧轻抬雪白削尖的下巴,微微仰着头,承受着对方热烈而又温柔的亲吻。   牙关顺从地打开,喉结不断地滑动吞咽…   搭在柔韧的腰上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动作温柔而又放荡。顺着腰窝打转,来到温热凸起的腹部,然后搭上了冰凉的皮带。 第41章   “啊…”文筝突然叫出声来,却容不得他反应,骆靖宇手脚快速地解开了皮带拉下拉链就把对方推倒在床上。   文筝想反抗,骆靖宇又铺天盖地地吻了上来,直到下面一凉,文筝想遮都来不及了,他只得别过脸去不说话。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许久,骆靖宇的指尖落在了雪白的腿上纵横交错的疤上,神色冰冷,看不出喜怒。   文筝被摸得起了鸡皮疙瘩,他想移开身体,却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骆靖宇掀开被子给文筝盖上后,翻身下来坐在床上,问:“为什么要自残?”   文筝起身,头微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眸,唇抿成了一线,说不出话来。   骆靖宇重重地呼吸了几下,“你不信任我。”   文筝这才有了动静,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是不信任自己。”不是不信任你。   骆靖宇看着他,对方沉默地低着头,安静得好似一切都无所谓。骆靖宇握住了他手,屋子里有空调,文筝的手却冷得像冰块一样,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   “文筝,告诉我,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明白,说出来,我可以同你一起分担。”   文筝的眼睫抖了抖,他扬起嘴角微笑,小弧度地摇了摇头,浅茶色的眸子镀上了亮光,安静温和得一如继往,“没有什么的,也不是太疼,我只是,只是不注意伤到自己,以后不会。”   骆靖宇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的耐性不错,可是这一秒他急切地希望文筝把一切都说出来。骆靖宇脸色越来越黑,握住文筝的手的力气也不自禁地大了起来。   文筝感觉到骆靖宇的愤怒,他有些惶恐,也有些惴惴不安。手都被捏红,捏到骨节作响,他都没有呼痛。   直到骆靖宇反应过来才松开,如上等玉器的手被捏得青红,骆靖宇的愤怒一瞬间消散了。他想去触碰,文筝却低着头开口说话:“不要生气。”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文筝低着头努力地微笑,声线都在发抖,“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再像从前一样,干涉你的一切。靖宇,我害怕。”握紧拳头抵住了额头,“我想,我可能,承受不了你的再一次离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疯子,真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话,你就会离开。”文筝蹙紧了眉尖,似乎有些恍惚,他抬起头来看着骆靖宇,眼里的光芒直白而又炽热,“特别是这段时间,你愿意回来,还这么好,如果你再一次要同我分手,我怕我会失控,做出一些,你厌恶的事。”   骆靖宇安静地听着对方说着,脸上的线条冷硬锐利的吓人,在文筝看向他的时候,才一点一点地柔和下来,骆靖宇想说话,却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让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话来:“所以,你就自残?”只是,为了不让我不开心?   文筝浅淡地笑了笑,面容苍白得吓人,“疼痛,能让人清醒,不是吗?”   “我都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了…”眼珠转了转,文筝低声说,“等生下孩子后,我可以去治病,一年不行两年,靖宇,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的,你别介意…我…”   内心的情绪如狂浪翻卷,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文筝,等内心平静下来之后,骆靖宇突然笑了,他说:“我喜欢你叫我靖宇。”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打断了文筝的思绪,“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对方。   骆靖宇闭上眼睛把文筝拥入了怀里,“以后都叫我靖宇吧。”   …   今天江良安特意把自己捯饬得很周正,看着镜子里的人,除了嘿和伤疤,五官依然有当初的精致的影子。   今天,他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给他庆祝生日。   激动到指尖都有些发抖。江良安平复了许久,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江良安和文宴把年年接了出来,文宴推着年年看自己的公主房,年年笑得很开心,她戴着顶粉粉的帽子,气色好看了许多。   文宴很温柔,对着年年是真的温柔,那种柔情没有作假,追了文宴这么多年,江良安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一天他们一家三口都很开心,团圆幸福得就像一个美满的家庭。年年如愿的去了游乐园,因为截肢的原因,年年很多东西都玩不了,但她依旧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江良安为她玩所有的游戏,小姑娘高兴得消瘦的脸蛋红扑扑的。   后来他们一起吃了生日蛋糕,父女两个看着江良安吹蜡烛许愿。   江良安许的愿望是,希望我的小公主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希望宴哥能够幸福。   前半生里,他过了很多大肆铺张的生日,香槟美酒,跑车别墅。鲜花美人,人人艳羡的眼神,他就像一个倨傲的王子,被高高地托举着,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情冷暖。   今天,一个小小的蛋糕,几根蜡烛,两个人的陪伴,让落魄的江小少爷,躲在卫生间里哭了好久,才敢出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蛋糕。   又甜又幸福。   好的光景却并不长久。年年只在她的公主房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便病危了。   一到医院,年年立刻就被送到重症监护室。   江良安站在人群外,看着所有的人走走停停。   文宴请来了外籍专家,他们面色凝重地对文宴说话,文宴一直点头然后说着流利的德语与他们交流。   曾经不学无术的江小少爷连英语都听不懂怎么可能听得懂德语,他呆呆地望着他们,他手足无措。   他想问,我女儿怎么了?   你们一定可以救她的吧…   求求你们,救救年年好不好,她是我的命啊…   可江良安却仿佛失声一般说不出话来,他张着嘴巴泪如雨下。   怎么办?谁来帮帮我?江良安哆哆嗦嗦地转身,透过玻璃看着床上插满管子的小人。   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喊着年年,终于,他有了声音。江良安死死地盯着那条红线。 第42章 噩耗   文宴和那几个医生谈好回头看向江良安之际,就发现对方用脸贴着玻璃,一遍又一遍,低哑地喊着。   “年年,不要吓爸爸。”   “年年,快点好起来,爸爸还要带你去旅游呢。”   …   文宴愣在了原地,他一向能说会道,可这个时候,他的面具,再也不能完美地戴上了。   那位德国医生说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这样,不过是活着一日拖一日。   他用德语说:“小姑娘很坚强,骨肉瘤这么残忍的疾病,都还能笑着这么甜,还要安慰自己的父亲,她是个小天使。”   文宴觉得心脏抽痛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良安转过身来,问文宴:“医生怎么说?”   “年年会好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文宴不知道怎样开口同江良安说,他沉默着,嘴角抬了许久,那微笑啊,始终抬不起来。   江良安愣愣地看着文宴,偏着头看着幽长的走廊,目光空荡而又孤寂愣愣地说:“江家没了,我爸我妈也没了,我的姐妹兄弟亲戚避我如蛇蝎的时候,我想过死。我胆小,懦弱,那刀对着手腕啊,我怎么都切不下去。”   “后来我想,跳江死吧。活着也是被人欺辱。那时候我狼狈得,连坐公交的钱都没有,我就走啊,走啊…”江良安面部肌肉抖动着,他眼眶溢满了泪水,“我还记得,那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微风轻柔。我走到了世纪广场,看见大屏幕里的你,正在搞一个公益项目的剪彩仪式,你穿着高定的黑西装,好看极了。可你笑得一如继往的假。可是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以后连拥有你的假笑的资格都没有,我还是会难过。”   “我更想死了。”江良安使劲地擦着眼泪,脸都搓到红,“我还没走几步,就昏了过去。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有年年了。那天我还是到了江边,却没有跳下去。我想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我又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只要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小小软软的孩子,叫我爸爸,全身心地信任着我,不会瞧不起我,不会认为我是个废物,我就觉得,生命还有几分期待。”   “我希望,苍天有神明。我上半生即使作恶太多,我也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他不要再把我的年年给夺走。”江良安颓然地靠着墙壁,流着泪望天花板,“没了年年,我靠什么活呢?”   文宴也给不了他答案,谁也给不了他答案。   江良安不再说话,苦守在重症病房门口。   江良安获得准许进去看了几次年年,年年太累了,给自己爸爸过完生日后她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生机一点点地从他生命里流逝。   江良安变得越来越平静,甚至还能对着护士微笑。   文宴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也跟着陪着,自己不在时也找人注意一下江良安。   年年病危后第三天的一个晚上,睡在走廊里的江良安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昏昏欲睡中,江良安走出了医院。   江良安独自走着,从热闹的市区,打了个出租车,来到了郊外。司机后怕地看着面带伤疤面容麻木的男子,甚至以为自己遇到鬼了,江良安一下车,就跑远了。   江良安继续走。夜里又下起了湿冷的冬雨,榨骨头一般的寒冷,江良安浑然未觉。   他慢慢地走着,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下巴尖滴落下来,不知去向何处。   天边曙光破晓之际,江良安来到了墓园。江家玩完的时候,江父江母定好的上好墓地都赔了出去。   江良安来到爹妈的面前,不说话,嘴唇冻得发紫,一个劲地哭。坐着哭完,趴在碑上面哭。   哭到抽搐,哭到喘不过气来,都没有停下。他使劲地捶打着地面,水花四溅,最后是一片粉。   江良安嘴里吱吱呀呀的,哽咽着不知道在喊什么。   雨停。   江良安下石阶,垂着的手掌上不断有鲜血落下。   江良安眼神平静地看着长长的石阶啊,又湿又黑的,周边的常青树,深郁的颜色让江良安觉得想吐。   路的尽头,江良安好像看见了,穿着粉色公主裙抱着小兔子的年年在喊爸爸,然后招手让他快来。   他的年年还好好的,没有得骨肉瘤,没有截肢,没有在冰冷的病床上和仪器间没了声息。   江良安笑了,他勾起被冻得青紫的唇,向年年伸出了双手,大步跨去,这一跨,踩了空,那个消瘦的男人,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一地的鲜血啊,比春日里的红花还要刺眼。   倒在血泊中的江良安对着虚空伸出了骨瘦如柴的双手,鲜血糊了满眼,微弱地喊着。   “年年,等等爸爸。”   …   江年年在2019年12月23日晚上十点没了气息,这个小天使啊,但愿她在天界,快乐幸福,下一世,做个健康幸福的小公主。   文宴找到江良安的时候,江小少爷全身是血的被从救护车里抬了出来,送进了急救室。   文宴看着手术室的红灯,第一次觉得,这个冬天,真的冷到了骨子里。   …   骆靖宇接到原励的电话时,和文筝在候机室里,还有一会儿,他们就要等机会去桦城,然后去温泉镇。   文筝在年年病危前,还去看过年年,文筝答应年年要给她买很多东西。   年年病危时,原励和骆靖宇并没有告诉文筝。随着月份越大,文筝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有些加重。   他们不想让他担心,现在的文筝,也是个病人,受不得刺.激。   都在祈祷着年年熬过这一劫,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年年这么快,就没了…   生命无常,只有切身体会,才会懂得这四个字,到底有多沉重。   骆靖宇脸色变得苍白极了,那么可爱懂事的一个孩子啊,这个堂堂七尺男儿都快哭了。   文筝围着红色的围巾,捧着热水,低垂着眼睫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对一切充满着希望,他们会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回来给年年带许多礼物,然后一家团团圆圆的过年。   明年夏天,他还会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宝宝。   这个宝宝,一定会像年年一样,乖乖的,甜甜的,爱笑,很懂事。 第43章 来日方长   文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女气了,他抿着唇暗笑了一会儿,然后回头望骆靖宇,却发现骆靖宇绷紧了脸,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文筝望了望他使劲捏紧的手机,担忧地问。   骆靖宇目光闪了闪,他看向文筝,广播已经再喊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骆靖宇怔怔地望着文筝,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文筝心头不妙,心里变得很忐忑,但他仍旧镇定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骆靖宇叹了口气,他忽然直接抱住了文筝,然后紧了禁,接着低声道:“你不要激动,这件事我知道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我们还得,好好的…”   文筝被骆靖宇的气息包围着,仿佛镇定了许多。虽然指尖发凉,但他还是觉得一切都还有勇气面对。   文筝把头靠在他肩上,平静地说:“没事,你说吧。”   骆靖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才说了出来:“年年,去了。”   “什么…”文筝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清,不可思议地再问一遍。   “年年她走了…”骆靖宇闭上了眼睛,更加抱紧了文筝。   文筝沉默了好久,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骆靖宇的肩,然后哑着声音说:“改签吧,我们去医院。”   “好。”   …   小小的年年躺在病床上,管子撤了,小脸煞白,却依旧漂亮得像个小天使。   文筝握住了那还很小的手,不再柔软,又僵硬又冷。   文筝抿着唇沉默地站着,几天前还在问他讨要礼物的小姑娘,就这样没了。她才六岁,因为疾病,没有上过幼儿园,没有坐过旋转木马,没有吃到她想了很久的电视上的甜甜的小蛋糕…   她努力地想活,那么残忍的治疗,她都为了自己的爸爸不担心而忍住不哭。文筝觉得闷得他喘不过气来,鼻尖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那么担心她的爸爸,她想活下去的啊…   骆靖宇没有打扰文筝,他默默地陪在他身旁。文筝哭了一会儿,还算冷静和镇定。   文宴不在?江良安也不在?文筝问起,才知道江良安出事了,还在动手术。   文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守在年年的病床边。她这里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总得有一个人陪着。   …   江良安顺利脱离了危险,可是醒过来的人却疯了。疯得比较安静,一个人自说自话,含混不清,唯一听得清楚的,就只有年年两个字。   文筝去看了几次江良安,由嚣张跋扈到世俗卑微再到疯疯癫癫,生命同他开了一次又一次玩笑,从天堂摔到地上还不够,还要把他狠狠踩到泥土里。   生活这把刀,一旦狠起来,就是绝不留情。   江良安如今算是孤苦无依,江家的市侩亲戚早就不认他了,他又是父母的独生子,如今没了年年,江良安要去哪?疗养院?   文筝看向风尘仆仆赶来的文宴,他的这位堂哥第一次那么狼狈,西装褶皱,头发有些凌乱,黑眼圈深陷。   两个人对上,就是一片沉默,谁也不开口说话。   气氛沉默了一会之后,文筝淡淡地说:“你打算怎么安排江良安?”   文宴看了一下病床上打了镇定才缩着睡着的人,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文筝接着道:“你若不想管,我来管。”年年走了,就没有人关心她的爸爸吗?文筝不会让小姑娘在天上都还要偷偷地哭。   文宴攥紧了拳头,他有些脱力般地说:“我来…”   “你来?”文筝冷笑一声,他站了起来,此刻的他锋利得就像把开刃的剑,眼神冰冷得像深冬里的冰,“你怎么管?扔到疗养院后就不再过问,然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即使你把他带在身边,八面玲珑冷心冷性的你,如果你的母亲要欺辱这样一个没权没势的疯子,你又会怎么做?”   文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乱麻,这几天的事让他抓狂,年年去了,他也伤心难过,没有人不喜欢年年,更何况那是他的女儿。   江良安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文宴甚至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下意识地留下了江良安,可是未来呢?   文宴早有预料一般,他斜睨了文宴一眼,然后冷淡地吐出:“虚伪的懦夫。”   文宴没有反驳。   文筝径直走了出去,一出病房门,他就看见了骆靖宇高大挺拔的身影。   无论这个人是否冷漠过,但他处理感情向来不拖泥带水。爱就是爱,不爱便是不爱。   幸好,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应该是得到他的爱了。   刚刚的强势冷漠全都没有了,文筝突然跑上前去,抱住还在打电话的骆靖宇的腰,然后靠在上面,一语不发地蹭了蹭。   骆靖宇僵住了,自家金主,难得这么主动。骆靖宇忘记和那边的经纪人说话,一只手握住了文筝的手,忍不住温声道:“怎么了?”   文筝没说话,那边的专门管他商业活动的经纪人活见了鬼一般,脱口而出:“你在拍戏吗?”   骆靖宇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安静地靠了一会儿,文筝才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刚的举动,他有些不敢看骆靖宇,就只能握住了对方的手,低声说:“我刚刚打扰到你了吗?”   骆靖宇点了点头,“确实是。”不过话锋一转,又变成了,“打扰到我赚奶粉钱了。”   文筝诧异地将视线投向骆靖宇,对方的表情很正经,一点也不像打趣的。   原来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了解骆靖宇。   文筝抿了抿唇,然后说:“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爸吗?”   “其实以后你不用问那么多可不可以,你可以直接要求我的。文筝,在我面前,你有任性的权利。”骆靖宇不喜欢文筝每次要求做什么事,都是那种商量的,哀求的语气。那样的他们像什么都不像要过日子的人。   自己既然已经认可了文筝,这些习惯他会帮他一点一点地改掉的。来日方长,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44章 回忆   文筝先是怔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抬了又抬,最终弯成了一个极温暖的弧度。   他主动牵起握紧了骆靖宇的手,浅茶色的漂亮眼睛含着光望着骆靖宇,然后点头说好。   年年的离去让文筝明白,生命短促而又无常,骆靖宇都向前走了那么多步,他也许,也得试着去抓紧,然后勇敢地往前跨。   骆靖宇和文筝去了文筝父母的墓地。   文筝买了两束风信子分别放在父母的墓碑面前。   文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唏嘘般地开口:“我来这里的时间不多,一年或者两年才来一次。我爸妈的事你听边月同你提到过的吧。”   “嗯。”骆靖宇看着两块紧挨着的墓碑,文筝眼睛像母亲,其余的都像文小公子。墓碑上的照片即使随着岁月的变更都已经泛黄了,照片里的人缺依旧笑得很好看,是阳光而又随性的人,也有风流的资本。   “她说的不全对。我母亲是精神有问题,她与我父亲的结合确实也充满戏剧化。可是,我父亲风流却不多情,是我母亲自以为太爱,却不够信任。”   “再加上豪门世家中的种种艰难,我疯癫的母亲啊,彻底失去了本心。她毒死自己与我父亲的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文筝垂下了眼睫毛,“她口鼻流着血咒骂着,我父亲当时镇定地捂上我的眼睛,然后把我抱回了房间里锁上门,我怎么哭,怎么叫,他都不开门。最后,他在我的房间门前永远地去了。”   他的视线有些飘忽,那些在记忆里沉睡的旧事又活了过来。   还小的时候这些场景就在脑中上演了无数遍,以至于他很长时间都谁不着觉,浑浑噩噩的,家里人都说他得了疯病,随他母亲,都是精神病。他还被送去治疗过,到底是顾忌文家的颜面,那处精神病院条件很好。   但是终归是精神病院,而他是个正常人,医生都说了,他只是受了刺.激,没有遗传到。   可是谁都不信。他们看他的表情,就像看她母亲一样。她母亲也是,好的时候,是知性温婉的女性,发起疯来的时候,比市井泼妇还不如。   他们要他是神经病,总有办法是的。   文筝当时还小,说着说着,药吃着吃着,连他自己也信了,他是神经病的儿子,他大约,也是个神经病和疯子。   直到他爷爷从国外治病回来,才把他从医院里接出来。他爷爷不喜欢他母亲,对他,其实也就是不讨厌。接他出来的原因,只不过并不希望他的小儿子的血脉被这么对待。   可是他奶奶并不能接受他,因为一看见他,她就会想到她的小儿子是怎么死的,当初这门婚事,反对得最厉害的就是她。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冰雪可爱的孙子文宴。   他爷爷给他买了个小院子,请了个保姆,一个周来看一次。老爷子是话少严肃而又刻板的人,他对文筝最亲昵的举动,不过是揉揉他的头。   不过是他告诉他,他不是神经病,他是正常人。他还给他请来了心理医生。   无论怎样,他依旧是他生命中最感谢的人。   孤单而又寂寥的岁月里,他活成了安静而又缄默的性子,但是在精神病院里吃的药,让他的记忆力变得很差,也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木衲。   所以学习上,他愚笨得有些孤单。   可是,他每次期待的那个古板严肃的爷爷,和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学习,会对着他笑的时候,就是他学习有进步的时候。   那时他会递给他一颗糖,或者揉揉他的头,说一句:“小筝很棒。”   那些没有多余期盼的岁月里,小小的他时常捧着本书默默地看,然后张望着那幽深的巷口,日复一日地期盼着他爷爷的到来。   他是那段时间里,文筝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文筝爷爷请的保姆是很能干,但是恪守本分,她生活上有很多事情操办,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搭理这个有些自闭的小孩。   文筝废寝忘食地读书,白天读夜里也学,才初中他就戴上了眼镜。宽大的校服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一罩着,长长的刘海,黑框眼镜一带上,不会说话不会与别人交往,他在哪里都很孤单。   初中以后,文筝开始跟不上学习,可是他爷爷没有责怪他。文筝依旧拼了命地去学习,只为了讨好那一个,对他笑得不对的老人。   可是初三毕业后,他爷爷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明明说好,中考出来后,要和他一起吃饭的。   文筝找不到他爷爷了。他偷偷摸摸地找去了他爷爷以前的住处,却搬家了。   文筝再一次享受到了被抛弃的感觉。他一直哭,从别墅区哭到自己的公寓,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也有好心人给他递上纸巾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找不到爷爷了,找不到了…   他爷爷虽然不见了,但是他的路还是给他安排好了。   文筝的成绩,是读不了江城一中的。他还是去读了,那时的文筝,已经放弃找他爷爷了。   05年,他遇上骆靖宇,因为一些事,他喜欢上了对方。彼时同性恋还在被人嗤之以鼻,文筝知道不对,可他连一个倾述的人都没有。   高一下半期,文筝的爷爷回来了。文筝由小时候虽然有些自闭但是眼睛里会有渴求的光的小孩,长成了一个阴郁自闭的少年。   而他的爷爷,由一个精神抖擞头发乌黑威亚十足的老人变成了脊背微驼,头发银白的干瘦老头。   他发现了文筝偷偷喜欢骆靖宇的事。   这个老人什么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就是骨子里的刻板。他根本无法容忍文筝喜欢一个男孩子。   他甚至动手甩了文筝一巴掌。爷孙的久别重逢闹得不欢而散。   才十五岁的少年,孤注一掷地为了一个连他是谁,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同班同学的人向他唯一还在乎他的亲人出柜。   那段时间文筝有多难过多痛苦没人知道,他一个人在绝望的深渊里摸索着,挣扎着,寻求着生活的希望。 第45章 疯癫   骆靖宇听完文筝讲他父母的事,正思索着该如何回话时,却发现文筝有些不对。   文筝怔愣地看着墓碑,眼神涣散,表情绝望而又压抑。   骆靖宇一慌,忙握住了对方的手攥紧,然后低声喊:“文筝?”   文筝大梦惊醒一般看着骆靖宇,许久许久之后,他微微笑了笑,才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说:“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了,没事。”   骆靖宇摇了摇头,“你这性子,有事没事都说没事,我要努力一下。”骆靖宇没有开玩笑,只是在陈述事实,说完自己还勾着嘴角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到需要反复琢磨剧本以外的人物的心思了。”   文筝有些耳热,想了想,他微微晃了晃骆靖宇的手,不好意思地说:“真的没事…”   骆靖宇撇了撇嘴,这样被拉着手摇晃的感觉,新奇得有些过分,是在撒娇吗?   骆靖宇转而疑惑地望着文筝,文筝也双眼明亮地望着他,一瞬间仿佛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   说了一些事,卸掉了一部分的包袱,文筝轻松了一些,可转而要面对的,却是年年的葬礼。   彼时的江良安还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只有文宴能勉强同他沟通交流,文宴在时,眼睛都不带转地一直盯着文宴瞧,以前是清明的痴恋,现在是糊涂的痴恋…那份痴,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   江良安无论是身体还是神志都送不了年年最后一程。   文宴只要一想到这点,看着床上的好不容易睡着的人他觉得心疼。   如果以后江良安清醒了,知道自己连他女儿的最后一程都没有送的话,该有多难过?   毕竟,江良安再糟糕,他也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文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心疼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他最瞧不起的江小少爷。   如今,一切只有靠文宴了。   …   小小的水晶棺铺满向日筷,里面安睡的小女孩漂亮的像个小公主,可是大火啊,不顾一切地吞噬了那张小脸。   …   年年下葬的那天,南方的这座城市隔了几十年,终于下了雪,那已经是第三天了。   薄雪覆青松,一片空茫的白,只有那碑前,肃立地站着三个黑点。   几只冬日的小雀扑棱棱地飞过,抖落一翅的雪,不知在同谁做着告别。   文宴一直站着没有离开,骆靖宇同文筝先走。   把文筝送到医院后,骆靖宇就离开,边月找他有急事。   五个多月的身子还是有些沉,何况站了一天。幸好文筝身形挺拔瘦削,冬日里穿着大衣,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笨重。   文筝本来是想找原励体检的,但走到江良安住院的楼层,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眼江良安。   没人…   江良安不见了…   文筝急忙给文宴打完电话,然后找来护士问。护士也急哭了,明明是睡着的人啊,还打了镇定的啊。   这大冬天的,还下着雪,能去哪呢?   要是出了什么事,年年怎么安心。文筝有些头疼,调了监控,他全副武装的,开了车,慢慢地就去找人。   …   江良安去哪呢?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发慌得难受。   大冬天的,赤脚踩在冰上,他含着泪水,仿佛看不见周遭人的指指点点,只是四处寻找着,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年年。   如孤鸟失雏一般,声声哀戚啼血。   …   文筝是最先找到江良安的,他被送到了附近辖区的派出所。   冷漠的行人有,好心得人也有。有人看见他穿着病号服光着脚,还贴心地给他套上了一双棉鞋,裹上军大衣。   江良安缩在派出所的角落里,别人说话也不理,有力气就挣扎起来嚷着要出去,没力气了,就眼泪花打转,嘟嘟囔囔地说。   “年年生病了…”   “我要给她挣钱治病啊…”   “我还要接她回家啊…”他头上还裹着绷带,身上也还有很多伤。他居然能像没事人一样地走这么多路…人疯了,连痛觉都没有了吗?   文筝深呼吸了一口气,不顾旁人怪异得目光,带走了疯疯癫癫的江良安。   一直挣扎的人见到文筝那一刻,安静了下来,乖巧地跟着文筝走。   上了车之后,文筝给人系好了安全带,就发现江良安一直傻不愣登地盯着文筝的肚子看,看着看着就两眼泪汪汪的,他手颤抖着贴向文筝的肚子。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哽咽着,最后嚎啕大哭。   他什么都混乱了,就只有那份亲情还在。   文筝和江良安去了他和年年以前住的房子。   他一直说要回家,还能清晰地报出地名,有一瞬间文筝都以为对方清醒了。   …   文宴赶来时,文筝站在门外无声地打量着四周。   见到文宴,说了一句“人在里面”就不再说话。   文宴进了屋里时,江良安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房子还没有空,当初他来接江良安,江良安只带走几件衣裳。这里有打扫过的痕迹,看来江良安,一直都做着回来的准备。   江良安裹着大大的军大衣,头埋进他的小破柜里,嘀嘀咕咕地一直说一直翻。   文宴蹲在他身旁,拍了拍他肩,喊“江良安”。   江良安没理他,自顾自地说着话:“我的那套衣服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明明在的啊,一会要去给年年开家长会啊。”   文宴听清他的话的那一瞬间,半垂下了眼睫。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温声诱哄道:“你起来,我带你去找年年好不好?”   江良安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文宴,然后突然搂住了文宴的脖子,“宴哥,你回来了,你不是说你要一个周以后才回来吗?”   “…”文宴愣住了。   江良安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不解地退开,然后眼睛明亮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要给我和年年带礼物的吗?你是不是忘了?”   裹着绷带,脸冻得青紫,穿着可笑的军大衣,江良安那么赤诚依赖地望着他。 第46章 逗趣   文宴的心漏一拍,他突然有些不敢看江良安的眼睛,文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手试探性地搭在了江良安的肩上,文宴笑了笑:“我怎么会忘,走,我们回家,年年在等着的呢。”   江良安笑得很开心,他在文宴的搀扶下站起来,拉着文宴的手就特别轻快地往外走:“走,我们回家,回家,年年在家呢,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家。”   文宴表情复杂地看着江良安的后脑勺,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地往前走。   把江良安送上车后,文宴转身走到了文筝身边,他的这个堂弟,从小到大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色,他却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明明有着利益冲突,爷爷的遗产,大部分都给了他,文宴却觉得,那不过是理所应当。   “谢谢。”文宴站在文筝面前道谢。   文筝看了看他,点点头。没再出言奚落,也没有嘱咐些什么,点头之后就转身进了自己的车内。   文宴的车离开许久后,文筝才发动了车子,这段时间内,他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宴的车离开,直到连影子都没有。   他想,这样对江良安,是对还是不对?可对这个世界,文宴是江良安唯一的牵挂了。   文筝回到家里时,骆靖宇还没有回来,骆父骆母正在用逗猫棒逗着煤球上窜下跳,两老一边互相责备对方逗得不好,又在对望一眼后笑得眯起了眼。   煤球一见到文筝,就放弃了逗猫棒,跑到他脚边,头蹭着绕圈圈,然后软软地叫着,喉咙里还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骆母收好逗猫棒,“小筝回来了,哎,快来吃饭,我们不等靖宇了,他自己会在外面找吃的,不然就自己一会回来热剩下的。”   文筝失笑。   骆靖宇外表冷峻,骨子里有高高的矜持,不爱时拒人千里之外,爱时每个动作和每句话都格外戳人心窝。看上去和老夫妇不太向,其实内里,都一样的,只要他们接纳了你,你就是他们处处维护的珍宝。   …   骆靖宇和边月在公司里谈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和边月合作了近八年,他们之间不仅仅是艺人和经纪人之间那么简单,他们看起来关系疏离,其实有着特有的默契,发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时,对彼此来说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边月摔门而出,骆靖宇挑了挑眉,过了几分钟才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晚上九点了,公司里也没有多少人。   骆靖宇本来想径直离开的,却突然想到了文筝。骆靖宇面部抽搐了一下,差点忘了,他还是文总的小情儿。   这是文筝的公司,他却因为太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文筝的办公室他去没去过自己都不记得了。   骆靖宇决定做些事舒缓一下心情,他打给了文筝,那边很快就接了。   “文筝。”   “骆…靖宇。”文筝想到了什么,还是改了口。   骆靖宇忍不住勾唇笑了,他依靠在墙壁上,长腿屈着,又酥又麻地说了声:“乖,小筝。”   那边陡然就安静了,几秒后,骆靖宇听到细微急促的呼吸声,文筝的声音还算正常,偏生,骆靖宇就听出了几分羞恼之意,有些抓心挠肺。   “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双标,我让你叫我靖宇,自己叫你文筝,不好。”骆靖宇认真地说着,公司楼道的灯早就关了,玻璃窗外灯火阑珊,他的眼睛,亮若星辰。   “嗯。”文筝好像是翻了个身,骆靖宇猜测着,对方大概也许,微微缩下身子,陷进被子里,眉眼含笑,手上还应该有小动作,是紧扣被子,还是在手机背面轻轻摩挲呢?   这些画面居然清晰可见,就短短的时间,他已经能记住这些事。骆靖宇突然觉得,那八年的光阴,真的是糟蹋了。   骆靖宇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你这有点敷衍,是觉得小筝不好吗?那叫什么呢?”   骆靖宇直起身子往文筝的办公室走去,他忽然生出了恶作剧的心理,“叫金主爸爸?”   谈恋爱的男人,有时候会跟个小孩一样,喜欢逗着恋人玩,就连骆靖宇都免不了俗套。   那边传来了文筝被呛到的咳嗽声。   文筝那边平复好了心情,就果断转了话题:“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是有麻烦事了吗?”   “就和月姐谈点事,现在谈完后想去你的办公室看看,可以吗?”骆靖宇边走边说。   文筝没问骆靖宇去干什么,而是直接说了可以后,又补充道:“钥匙,办公室外面的花盆下面有。”   以前给骆靖宇留钥匙留成了习惯,导致他在办公室外面,也不受控制地留下了一把钥匙。其实,文筝享受着这种感觉,有家人会回来,然后他忘记带钥匙…   骆靖宇听到这个答案后明显愣了愣,两人说了一会话,骆靖宇嘱咐文筝早点休息别等他后,就挂了电话。   在厨房里的文筝伸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颊,才放下水杯,一转身,骆母便急忙离开,絮絮叨叨地离开:“哎,我可没偷听,都怪你爸突然想喝水。”   文筝脸更红了。   …   骆靖宇取了钥匙开了门。整洁,没有想象中的冷淡风,不经意间还有点温馨,比如,沙发上的那只毛绒绒的小鲸鱼。   骆靖宇关了门,拿起那只鲸鱼瞧了一会果断地扔回了沙发上,心里想都是沾了自己的光。   那是骆靖宇公司出的周边玩偶。   骆靖宇坐在了文筝的办公桌前,文筝的桌上就摆了一张照片,他穿着校服在树下微笑的照片。   以前疑惑文筝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自己演的那部青春电影,其实,他喜欢的是,穿着高中校服的那个自己。   这校服啊,和当年江城一中的一模一样。   骆靖宇看着照片想了一会儿,高中时,自己其实并不爱笑。那时候他在抽个,瘦高瘦高的,常年沉着一张脸,班上大多数人,都还挺怕他的。   啊,高一的时候他还突然长了青春痘,就更吓人了。   文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呢? 第47章 波折生   越想这个问题他就越觉得疑惑,骆靖宇从来不觉得自己人格魅力有这么大。疑惑和好奇让骆靖宇拿出了手机,但又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更何况文筝的那身子,还是算了吧,以后总有机会问出来的。   骆靖宇找了一会,想象中收藏他的海报啊,报纸啊,明信片啊这类的通通都没有。暗恋做到不留痕迹,大慨也就是文筝的性子了。   逗留了十多分钟,骆靖宇就出去。下了一层楼,骆靖宇停下了脚步,创意总监的办公室有微弱的亮光,应该是有人打着手电筒。   骆靖宇微微眯了眯眼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轻轻地走了过去,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棉服带着帽子的男人正在到处翻找着什么。   肉眼可见地手在发抖,是个新手。   他认识,林然,那个小歌星。他以前还算欣赏的人,与他发生被别人构陷的事,让文筝发狂,然后他们分手。   上次他被自己经纪人拉去陪酒差点给买了,自己最终还是找人帮他没有亲自去。后来他一直要求见面,骆靖宇一方面顾虑着文筝没有去见,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一个人能从泥潭里拉一个人几次?一次是不小心两次是还没长记性,三次就是你自己本身就是烂泥了。   林然太过慌张,他没有察觉到骆靖宇都看了他好一会儿。骆靖宇在他打开电脑插上u盘时推门而入,林然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站起推倒椅子砰地一声,在空寂的大楼中格外刺耳。   林然先是面如土色,然后又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扯着嘴角解释着:“靖宇哥,我,我只是,只是来找点东西…”   “嗯,来找点东西。”骆靖宇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地望着他说,“走吧,我送你去警局,你和警察解释吧,盗窃未遂去拘留几日你清醒一下。”   “靖宇哥,不…不能这样,我没有想偷东西,你要相信我。”林然慌张地去解释,他磕磕绊绊地走到骆靖宇身边,拽住了他的手,眼神里带着哀求,“我被拘留的话,传出去…”   骆靖宇在某些方面其实并没有耐心。他眼睛平静而又淡漠地看着林然,直把林然看得愣愣地松开了手。   林然低下了头,苦笑着说:“哥,我被逼得没有办法。我不把这些资料偷出去,他们就会发那天拍的照片。哥,我花了所有的青春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追逐你,你越来越好,而我…”   “不用在我面前演戏,走吧。”骆靖宇没有听完林然的话,拽着人就往外离去。   …   没有骆靖宇在文筝有些失眠,他戴着眼镜看童话书时接到了助理程易的电话,说林然终于上钩了,被骆靖宇带走了。   骆靖宇这个做法,从某个方面来说,是救了林然。林然的异常,早就被发现了。程易请示过文筝,是听之任之推波助澜,还是早点点破解约。   文筝选择了前者。若是骆靖宇今日不在,明天,林然就不是被拘留,而是彻底身败名裂。局已经设下差不多一周了,为何偏偏是今夜林然动手?   难道是天意?   文筝挂了电话,镜片后面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骆靖宇他,会怎么想这件事呢?文筝下意识地抚摸上肚子。   …   文宴刚开完会,就接到家里请来照顾江良安的阿姨电话,江良安不肯吃东西,把自己锁在屋里,怎么都不肯开门,还一直哭一直哭。   知道张姨肯定不会好好照顾江良安,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劝对方离开,换成了陈阿姨   江良安虽然疯了,但是没有什么疯狂的举动,不打人不骂人。   文宴一接到消息,什么也没有多想,把工作交给助理后,就开车往家里去。   等红灯时,文宴沉默了,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关于江小少爷的一个电话,就为了他什么都不管往他的身边去。   文宴才到家门口,就听到江良安的哭喊声,很凄惨。   他拿出钥匙开门一看,他的母亲冷着眼看他带来的保镖把疯癫的江良安按在地上在绑手。陈阿姨在一旁絮叨着求柳如雪。   手段粗暴,疼得江良安哇哇直叫。   看到文宴来了,那几个保镖停下了动作。柳如雪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柳眉倒竖,尖声道:“停什么给我绑,然后把这个疯子送到精神病院去。”   那几个保镖正要继续动作时,文宴上前去把那几个保镖推开,然后蹲下身去,看着眼睛哭肿成一条线,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江良安,他沉默地想把人抱起来,江良安大喊大叫着“别碰我!”,拳打脚踢,疯状骇人。   文宴不管不顾地把人拉到怀里,然后不停地在对方耳边说:“乖,良安,我是宴哥。”   江良安终于安静了下来,窝在文宴的怀里直哭,不过这次哭得很隐忍克制。   等对方哭累了哭到睡着,文宴把江良安送回了房间里叫陈阿姨看着,才出来面对自己的母亲。   柳如雪正在看自己新做的指甲,鲜亮的颜色很衬她的肤色。   那几个保镖站在门边,不敢看文宴。   文宴扯下了领带,他坐在了柳如雪的对面,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柳如雪把她漂亮的指甲给文宴看,“儿子,妈这美甲怎么样?”   “挺好看的。”文宴带着笑回答,表情像是觉得真的很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这么些年,我称职地当着一个花瓶,当着阔太,偶尔还要犯点傻发点疯。因我的丈夫和儿子都很睿智,有时候他们看我都跟看个笑话似的。”   “妈,没有的事,您别这样想。”   “儿子,你妈我笨是笨,可有一点我清楚,你身边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江良安,更何况,还是疯了的江良安。”柳如雪捏着语调说,“今儿个是你妈,是笨蛋的做法。赶明儿就会是你爸,那就是你们聪明人的做法。”   “我知道。”   “你爸那里,你们怎么迂回曲折,那是你们的事。你妈就把话摆在这里,我呢,是绝不可能认可那个疯子的,今天,现在,你们就得断了!” 第48章 安好   文宴听了柳如雪的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抬眼皮瞧了自己母亲一眼,然后坦然地说:“对不起,妈,我办不到。”   “你!”柳如雪气得面色铁青,“反了啊你,你妈的话都不听了,非得你老子来收拾你才同意是吧?”   “谁来都是一样的,”文宴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笑容,“我三十了,不是三岁。我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的。”   柳如雪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她冷哼一声,然后摊了摊手,“随你的便吧,反正我尽力了。你说了你也三十了,我管不了了。到时候你爸也没处怪我去。”说完,柳如雪带着她来的人就离开。   文宴叹了口气。他母亲爱玩爱闹,却不是真正没脑子。她只是肆无忌惮地享受生活,反正她有这个资本。打比方说上次文筝和爷爷的家产问题,自己的父亲得端着那个姿态,他母亲就扮演那个恶人,他们之间的默契,倒还诡异地好。   这样的家庭就是,各自安好。   应付自己的父亲,文宴觉得还是没有问题。可是,他真的要为了江良安…   文宴在沙发上坐了良久,把西装外套脱了,才进了房间。叫陈阿姨出去后,他坐在了床边看向沉睡中的人。   那道疤从眼睑处横亘了半张脸,如今虽然已经淡上了许多,但依然可以窥见当初的凶险。   江小少爷如今,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文宴知道,江良安与原来天差地别,可他现在,竟然莫名希望江良安能像当初一样,虽然跋扈得讨人厌,但其实只要他愿意教,江小少爷还是愿意听他的话的。不像如今,疯疯癫癫,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就可以任人欺淩。   文宴还在想事情,江良安就醒了过来。他偷偷地看了一会儿文宴,才嗫嚅着说:“宴哥,你怎么来了?”   “你哭,我就回来了。”文宴看着他说。   “哭…”江良安摇了摇头,“我没有哭啊,你来了正好,我要去医院看年年,她想吃我做的鸡蛋饼。”江良安说着,就打算起身。   文宴也没有多惊讶的表情,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他一会记得年年生病住院,一会又没有住院。但是无论怎样,都是年年还活着,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地在一起。   文宴按住了江良安,把对方塞到了被子里说:“你昨晚照顾了一夜年年,今天好好休息,我去。”   “好。”   就在文宴起身要离开之时,江良安叫住了他:“宴哥…”   “嗯?”文宴看向他。   江良安现在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又觉得好笑,又悲伤的神情:“我做梦,梦到我怎么追你你都不要我,后来我们江家垮了,我一个人生下年年,在大街上,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家…”   “那是梦,不怕,你怎么会没有家呢?”文宴摸了摸他的头,“好好休息,年年应该饿极了,不能再拖了。”   “好,宴哥,等年年病好之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吧。”江良安乖乖地缩进被子里,“我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好的。”   …   文筝和骆靖宇的旅游计划因为年年的事,不得不推迟,眼看要过年了,文筝也五个多月了,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有机会再去。   骆靖宇父母的房子挺大的,骆母不放心,硬是把骆靖宇和文筝留了下来。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文筝做菜补身子。   效果还是有些用的,至少气色好了很多,脸也显得圆润。   骆靖宇去拍完一个公益广告回来,文筝在房间里午睡,骆父在逗煤球,骆母在厨房里,不知又在捣鼓什么补汤了。换了鞋和外套,骆靖宇进厨房打算帮骆母。   骆母把汤上的油去了,然后推了推正打算洗菜的骆靖宇说:“我觉得小筝有些不对…”   骆靖宇停下了动作,看向自己的母亲,“哪里不对?”   自己在的时候,很正常的啊。他只要想关注一个人的情绪,不会那么迟钝的。   “你在的时候还好,你不在的时候总是放空,我们和他说话都有些打不起精神,心不在焉的。你去和小筝谈谈,这可不能大意。”   “好。”骆靖宇点了点头,就出了厨房。那天的事他和他说了的啊,他没有选择隐瞒,难道还是在文筝心里留下了疙瘩?   骆靖宇摇了摇头,不如直接问个清楚。他推门进去时,文筝带着眼镜在看泰戈尔的《飞鸟集》。   见到骆靖宇,他柔柔地笑了:“回来了。”   骆靖宇点点头,他脱掉拖鞋上了床坐在文筝身边,默不作声地盯着文筝看。   文筝一开始还好,后来面红耳赤,连书都看不下去了。文筝合上了书,不解地看向骆靖宇问:“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事。”骆靖宇放松地靠着床头,“你挺好看的。”   “…”文筝哑口无言,许久后低下头,低声道谢。   “不是这件事。”骆靖宇坐了起来,摸了摸对方的肚子,“你是不是有心事?是那天的事吗?”   “我…唔…”骆靖宇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文筝的唇上,眉眼带着笑,漫不经心的模样偏生有着异样的温柔,直把文筝看得心跳漏了几拍。   “想清楚再说,别再说我没有。”骆靖宇非常严肃地说。   文筝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他低垂下眼睫,目光流转中,浅浅的桃色从耳垂处蔓延到了修长白皙的脖颈,文筝伸出手想拿开骆靖宇的手指,手腕却被骆靖宇的另一只手给握住。   “别动,怪软的。”骆靖宇神情认真,那手指在浅色的唇瓣上按了按,然后又摩挲了几下,在文筝震惊的目光中,他微微向前靠了靠身子,呼吸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在文筝的脸上,把声调压得很低,“我想拍吻戏。”   “好,你其实,不用和我说的。”文筝偏开了头,一向聪睿的文筝,在骆靖宇面前的反应不是慢半拍,就是拐弯偏离了中心思想。他以为,骆靖宇是想接有吻戏的戏。他很开心,骆靖宇愿意同他商量。“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唔…”   文筝睁大了双眼。 第49章 交谈   骆靖宇含住了文筝的唇瓣细细舔弄和摩挲了一会就放开,说实话,他拍过许多吻戏,文筝的唇没有女子的那般柔软,但是触感很好,让他竟然生出了邪念,也许是因为心上人的缘故?   直到骆靖宇退开文筝才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嘴巴张了张,文筝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眼角垂下,微微低头,是温柔羞涩的模样。语调却还算正常:“怎么这么突然?”   “我先预告了,是你误会了我的想法。”骆靖宇看着他,“小筝,事实上就是这样,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需要说清楚,一味靠猜的话,总有猜错的时候。”   文筝点了点头,手指在被面磨蹭了几下,睫毛颤抖着,有些认命般地说:“林然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很可惜,但是也无可奈何。”骆靖宇说完后补充道,“我说的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其实想问的是,你对我的看法。”文筝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很坚定。   “对你的看法?”骆靖予盯着文筝看了好久,才明白文筝的意思,“这里面有你的手笔?”   “不算是。只是林然会有的举动我其实早就知情,那天,我本来是顺水推舟的。”文筝说完,笑了笑,“那次的事,我始终耿耿于怀…”   骆靖宇沉默了一会道:“多大点事,你没有义务点醒林然。虽然设了圈套,也是他自己非要跳。你有你的想法,不用一味迁就我。”   “你不是一直很欣赏他的吗?”文筝握紧了手,“我矛盾过,又厌恶他,又顾忌着你。但是林然已经完全崩坏了,他深陷其中,我不想放过他来招惹你。”   “招惹?”骆靖宇念了念这两个字,“我明白,来吃饭了吧,现在不能饿着。”骆靖宇对这件事的感兴趣程度,比文筝想象的都还要低。   吃完饭后,文筝收到了一条简讯。彼时骆靖宇正在强撸煤球,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从他嘴角的弧度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而煤球了,尽管已经舒服到四肢舒展,却依旧要吼叫着拒绝,口是心非的脾气。   文筝穿上羽绒服,戴上了红色的围巾,自从红色的针织衫后,骆靖宇时不时喜欢给他买些红色的小玩意。   “小筝,你要出去吗?”骆母从书籍中抬起头来,扶了扶老花镜。   “助理找我有些事要处理,就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厅。”文筝笑着回头同骆母说。也许是心情好了,也许是红色太衬人,那一瞬间的文筝笑容夺目得烫人心口。有一种,原来文筝都会这么开心的感觉。   “我陪你去。”骆靖宇放下煤球,起身就想跟着走,没想到的是文筝却拒绝了。   “是那件事,你在,会影响我的想法。”第一次拒绝骆靖宇陪伴的要求,文筝怕骆靖宇生气,又巴巴地解释着,“我不是不想你陪我去,只是…”   “小心点。”骆靖宇看对方慌张解释的模样,松了口。文筝不是花瓶,虽然担心,但是连一点自由都不给文筝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   “就是在外面的茶馆,我会注意的。”   和骆家人打好招呼后,文筝便出了门。   他确实是到小区门口的茶馆,见的也是公司的工作人员,不过不是他的助理,而是骆靖宇的经纪人边月。   找了个包间,文筝解下围巾看着面前干练的女人,自顾自地倒茶,没有先开口说话。   边月喝了一口茶,从皮包里掏出了两份剧本放在文筝面前,淡淡地说:“这两份剧本,一个是骆靖宇梦寐以求的角色,一个是他一直期望合作的导演。”   文筝垂眸看去,是《烬》和《罪墟》。   文筝手指在茶杯上敲打了几下,问:“所以呢?”   “所以你是在让骆靖宇荒废他爱的职业。”边月摇了摇头,“他一开始要休息,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时没有好的本子,我也就答应了他。可是现在,这两份他都很喜欢,却拒绝了。”   “文筝,我就直言,为了顾及你的安全感,骆靖宇难道这辈子都不拍戏?拍戏还要拍你满意的,不能拍他想要的?”边月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她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你需要尽早克服好。不要太过矫情了。”   文筝平静地望向边月,“你想叫我说服骆靖宇。”   “全在你。我不忍心骆靖宇一再错过,一部电影一个机会,哪怕他是影帝,有些东西还是可遇不可求。就像这个剧本,”边月的手指落在《烬》这个剧本上,“骆靖宇错过了一个转型,一个大奖,亦或是一个演技惊艳众人的机会,现在还剩下这一个,你们看着办吧。”   边月说完,拎起包站了起来就想走。在脚步往前迈的那一刻她又收了回来,看向文筝,淡淡地说:“文筝,我并不赞同你和骆靖宇在一起,但我只是个局外人,我没有资格决定什么。我同情你,却不可怜你,有些事情,自己都选择在保护下一再懦弱,可怜带来的爱,到底还是有几分讽刺的。”   文筝没有回应她,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边月走后,茶由热到凉。   文筝笑了笑,寒意料峭。边月的话虽然难听,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不可能因为他的控制欲,安全感,就让骆靖宇一再荒废自己的人生。   骆靖宇都向前走了,他不能再原地不动。本来就打算好的,骆靖宇往前一步,剩下的路他来走,怎么能反过来呢?   文筝坐了一会儿,缠上围巾和戴上面罩,就起身离开。   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边玩着手机边往这个方向看。   在看到文筝的那一刻,骆靖宇的眼睛明显亮了亮,两个带着口罩的男人相视一笑,另外一个高大一些的男人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另一个男人的面前,他牵起了对方在外面的手放回兜里,冷峻的眼角是淡淡的柔情:“走,回家。”   “你专门到楼下来等我?”   “我下来倒垃圾,看你的消息说一会就回来了,索性就等等。”边走边说,“对了,你姑姑来找你。” 第50章 亲人   “我姑姑?”文筝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有姑姑,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文二小姐。   居然会找他?文筝心里疑惑,和文家,就连他父母在世时都没有过多的交集,更何况现在?   “嗯,她说有些事和你谈谈。”骆靖宇看了一眼对方,发现文筝蹙紧了眉,便拍了一下他的肩,安慰道:“在家里,她做不了什么的。”   文筝低低笑了一下,骆靖宇应该是以为自己担心他姑姑找他麻烦,这样的安慰没头没脑却很妥帖。文筝眉眼带着笑望着骆靖宇说:“好。”   骆靖宇的脚步顿了顿,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文筝的刘海,在对方闭眼微微缩头之时收回了手,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莫名尴尬,骆靖宇把手插回兜里,干咳了几声后在文筝的注视中道:“笑起来怪乖的。”说完抹了抹鼻子,就自己往前走了。   文筝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呐,骆靖宇害羞了。   回到屋里,茶几四周呈两方会谈的局势。文二小姐坐在一方,骆父骆母坐在她的对面,茶几上摆着热茶和水果。   客套的寒暄之后,文二没有说话的想法,骆父骆母作为知识分子,骨子里是清高自傲的,自然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于是骆靖宇和文筝进来时,屋子里的气氛是极其冷硬尴尬的。   文筝喊了一句爸妈,气氛才松缓了下来。骆父骆母站了起来,脸上换上了笑容,“小筝回来了,你姑姑来找你了。”   文二小姐也一同站起来看向文筝,文筝淡淡地唤了一声“姑姑”。   文二小姐点了点头,清冷的表情有了一点舒缓。   后来骆父去了书房,骆靖宇和骆母去了厨房,整个客厅就只剩下文筝和文二小姐。   “这家人还不错,比我们文家好。”沉默了一会儿,文二小姐先开口说话。   “嗯。您找我有什么事?”当初文家那一大家子这么对他,但是文二小姐当时在国外,也确实没有参与。血缘关系在,即使关系不亲近甚至比较陌生,文筝对她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就看看你。没几天我也要回国外了,你爷爷也走了,我也没什么牵挂。他临走之前嘱咐我让我多照顾一下你”文二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你爷爷说,你现在过得也并不好。不过看样子现在和老爷子说的,其实不太一样。”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本来认为对血缘的需求已经冷到极点,在听到老爷子嘱咐别人照顾他时,他竟然也觉得鼻酸。不过他已经快三十岁了,老爷子也已经故去   有些感动,太迟了。   “谢谢…我现在过得很好。”文筝笑着道谢。   “老爷子说他对不起你,因为你高中的那件事后,你们关系疏远了不少,眼看着你在一条路上走到黑,他无力劝阻,又气又心疼。当年离开你的那段时间,老爷子是去治病了。也不知道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老爷子安排好你的事后,也就没同你说。”文二小姐回忆着过往,笑了笑,“肝癌早期,本来是不打算治的,觉得自己年纪也大了…后来念着没有谁照顾你,他才去治疗的。”   这件事一直是文筝心底的一个堪,二次抛弃是他在后来耿耿于怀的事,哪怕到后来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可有些往事一旦说起来…却觉得呼吸都有些顺畅。   文筝沉默了,他有些无措。他微微半垂着眼睫,没有开口说话。   “后来因为骆靖宇,你们一直不断疏远。老爷子这么些年其实也一直关注你的生活,他认为你过得并不好,但却是你想要的。老爷子脾气硬,不肯低头服软,这一犟就没有机会。你也不是没有亲人,以后骆家欺负你了或者是不想在这里过了,姑姑还是能给你一个容身之所的。”文二小姐说完笑了笑,她眼眶有些红,“姑姑不是那种性子软的。有事找我。”   文筝点了点头。   文二小姐的表情复又变得冷冷淡淡的,她站了起来打算离开。文筝起身送她,出了门在文筝要送她下楼时,文二小姐摆了摆手,“回去吧,不用送了。”视线瞟向文筝的肚子“孩子出生时通知我一声,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您慢走。”   文筝站在门口目送着文二小姐坐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有湿润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   而文二小姐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不断落下,她仰了仰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文家人性子里有些凉薄,就她小弟总会甜甜地叫她二姐。牵着他的女孩来给她看,求她帮他们私定终生。后来他的死,文二小姐与其说恨文筝的母亲,还不如说恨她自己。   她如果当时不纵容,小弟的结局会不会好些呢?   谁也不知道,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   骆靖宇出了房间时,就看见文筝地站在门外。   骆靖宇把外套给文筝披上,看了一眼沉默的文筝,碰了碰对方的手:“走,回去吧。”   “好。”文筝很平静地同骆靖宇回去,一家人围着吃饭时如常地聊天。   晚上休息时,文筝早早就睡下了。这里的床不比他们家里的大,再加上如今两个人有意好好相处,他们挨得很近。   骆靖宇看了许久文筝的睡颜确定是睡着之后,才安心睡下。   文筝确实是睡着了,他不知道怎么的,本来心里挺难受的,却那么地困,困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梦到了过去,梦到了爷爷回来那天,发现他暗恋着一个同性的那日。   秋日里的黄昏,是淡金色模样。他像平日一样,低着头微微佝偻着,背上背着书包,手里还抱着书,混合着人群,不紧不慢远远地走在少年时期的骆靖宇身后。   小街很热闹,人群喧闹着,四周都是叫卖声和学生的打闹声。   他一点也不怕把骆靖宇跟丢,对方太高了。在人群里就跟他的指路灯一样,他只要时不时抽空抬起头来,一眼就可以望见他。 第51章 你当初对着季羡笑得很好看   照常在小路分路之后,他现在路口,对着早已远去的骆靖宇的背影说了一句再见,就慢吞吞地回了家。   他低着头一边背数学公式一边开门,等关上院子的铁门后他才发现不对。   转过身抬头,一年多不见的严肃老人出现在面前,再多的怨言都被惊喜冲淡了,文筝眼里的光芒亮了起来,他上前几步,他张嘴就要喊爷爷,可一个爷字还没有喊完,老人一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文筝闭了嘴。   他抿紧了唇,抬起头望着石阶上头发白了许多的老人。   老爷子一语不发地将那本浅绿色的笔记本扔在他面前,然后又痛心又失望地睨着文筝,“文筝,你才上高一就早恋,早恋也就算了,你还喜欢一个同性,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文筝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低下了头,碎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眸,下巴绷紧,一语不发。   老爷子放在古代,那就是个杀伐果决的将军,尴尬的气氛沉默了许久,老爷子淡淡地说:“转学,你收拾一下搬家。”   “不。”文筝听完,只说了这样一个字,他的左半边脸还红肿着,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混账东西!”老爷子被气狠了,他一脚踢在了文筝的膝盖上,痛得文筝一个踉跄,文筝捂住了膝盖,倔强地不服软。   “你不搬你不断你就给我滚!我养不了一个同性恋孙子!”   老爷子刚刚吼完,文筝丢掉了手里的书,弯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真的很疼,膝盖骨和脸都火辣辣地疼,疼得他止不住地抽泣。   等文筝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另一个巷子的骆家门口。为了骆靖宇读书,骆父骆母把家搬到了这里,然后骑着自行车去大学里教书。   骆家的小院打扫布置得很干净,院子里有一颗高高大大的金桂。秋日里,桂花正是香得扑鼻的时候。   还夹着饭香。文筝眯着泪眼汪汪的眼睛依靠在墙壁上想,骆靖宇一定是,才放学到家,他的母亲就接过他的书包让他洗手,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是了,今天还有糖醋排骨。文筝扇动了一下鼻翼,然后抬手抹去了眼泪,他最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了。   文筝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小巷子里谁家都在一起吃饭,偶尔还能听到愉快的大笑声,即使是喝责声,也好听极了。   他可以放心地呆一会儿,骆家人吃饭,会用上半个小时左右,吃完后他们会到院子里来消食。   自己真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恶心地观察着别人家的一切。   正在文筝胡乱想着之际,一道温和的中年声音响起:“你是…靖宇的同学?”他还穿着江城一中的校服。   文筝慌了神,他忙不迭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叔叔再见就急忙跑离开。   因为跑得太急,膝盖又疼,他还狼狈地摔了一跤,不顾后面骆父的呼喊,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直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他大喘着气在巷子门口,抬头,又看见了他爷爷。   文筝被带了回去,他旷课了一个月。谁也没在乎他,当他骨瘦如柴地回去上课时,他就发现,骆靖宇和他的同桌,似乎,有些不对。   十五岁那年他和他爷爷决裂,然后他发现,他喜欢的那个人,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   文筝醒来之时,昨夜梦里骆靖宇温柔地对着季羡一笑的笑容还在眼前,他忍不住望身旁看去,那个男人还在。   他们挨得很近,呼吸交融,甚至骆靖宇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腹部。   过去再如何,如今,在一起的还是他们。   骆靖宇醒来之时就看见文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在想什么?”骆靖宇还没有完全清醒,文筝的目光很柔和,柔和到他刚睁开眼就想睡个回笼觉。   “我在想,你当初对着季羡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骆靖宇瞬间没了睡意。   …   今晚文宴要去参加他们几个的聚会,文宴本来一开始没打算带江良安去的,可是对方眼巴巴地在沙发上望他的神情,让他的内心一瞬间软了下来。   罢了,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日后肯定都是同江良安绑在了一起,趁早让周景他们熟悉江良安,免得日后尴尬。   临出门,文宴还是把江良安带上。   坐上了车,许久未出门的江良安没了当初一放出门就很欣喜的表情,而是有些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   年关将置,夜里到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不开心?”文宴在手机上处理了一会事情之后,看向那个后脑勺。   江良安回过神来,因为生病的缘故,小少爷的白面皮在一点一点地养回来。   他的眼中也有两盏小灯笼,发着光望着文宴:“宴哥,我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年年…我很想她。”   文宴笑了笑,温和地说:“年年去外公外婆家了,过不久就回来了。”   江良安想说上一次你就说过不久就回来了,可是他不想再烦文宴,年关近,文宴的事情太多,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   他心疼他。   江良安乖乖地闭上了嘴,他点了点头。   周景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叫文宴去接他。坐上副驾驶的周景回头正想和文宴说话时,一看见江良安的那时酒瞬间就醒了几分,他忍不住大喊一声:“我靠!他怎么在这里!”   江良安生病后,对陌生人都比较害怕得,周景的一声吓得他直接缩到了文宴的怀里寻求保护。   文宴温柔地拍着对方的背安慰着,周景更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等到了目的地,周景都没有反应过来。   文宴拉着江良安的手,敲了敲副驾驶车窗的门。周景飘着下了车,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真是江良安时,才不可思议地问平静的文宴。   “阿宴,这是怎么回事?”   “以后和你说,反正从今以后,他就是我护着的人了。”文宴看着周景道,“他现在生着病,你别一惊一乍地吓到人。” 第52章 请你们喝杯喜酒(13号补更)   周景看了看文宴,有看了看瑟缩着望他的江良安,低低咒骂了一句“shit”后便不再管两人,径直就往前走去。   等周景不见了之后,文宴看向像小姑娘一样抱着他的胳膊望着他的江良安,在对方张皇的眼神中,文宴眼里含着碎光温柔地笑了:“害怕?”   江良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咬了咬唇皱紧着眉,看了眼身后周景没在,才小声对文宴说:“他好像不喜欢我。”   “没事,我们并不需要人人都喜欢。”文宴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拉着对方往里走,“但是良安记住,他不喜欢你,却不会害你。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可是为什么我不认识他呢?宴哥的朋友我都该认识的啊。”江良安不解地问,然后补充道,“我不会不认识宴哥亲近的人的,我那么喜欢宴哥。”   你当然认识他。很久之前你们还经常吵架打架,虽说那时明面上我谁也不袒护,但实际上,我还是偏向周景那边的。所以,江良安,周景是你曾经最讨厌的人。文宴在心里这么想了之后,他握紧了江良安的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到了酒吧包厢前,周景脱掉大衣搭在手腕上正在抽烟,见到文宴来了灭了烟扔进垃圾桶里,对文宴说:“我和你说几句话,这家伙在可以吗?”   文宴沉吟片刻,他让江良安站在原地,然后同周景去了几米远的地方,江良安就在他的视线之内。   “阿宴,我心里挺不痛快的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但前因后果我现在也不急着知道,你江良安脸上的疤,你知道是谁弄的吗?”   听完周景的话,文宴下意识地望了望远处低着头像被老师罚站的江良安,也许是察觉到文宴的目光,江良安抬起头来,特别灿烂地对着文宴笑了。   这个笑容,几年前每次见面都会有,每次他都视若无睹。   文宴给了他一个微笑之后,转而看向周景,平静地说:“小景,不要卖关子。”   “是梁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梁斐喜欢你吧。”周景摸了摸后脑勺,气急败坏地说,“江良安明着追你,这小子暗着来。江良安那个大傻缺,就在你身上聪明,那时候他没少羞辱这个赶不上江家的梁家的私生子。梁斐后来报复回来,还是有一次他生日你没去,这家伙喝醉了说漏嘴的,因为他们都以为我也喜欢你。”   “嗯。”文宴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今天这聚会梁斐也在。私生子上位,梁家现在也发展得不错,我看江良安现在更傻的模样,本来就没脑子这下不得给踩在脚底啊,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了,以后我护着他。”文宴淡笑着说,“你在担心他?”   “我担心他个球。”周景翻了个白眼说了句脏话,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我呐,其实看不懂你。特别是在对江良安这事上。你从来没有那么烦过一个人,烦得太过明显,烦得不正常。这些的结果就是,江良安在你那里反而成了最特殊的存在。得了,你的事不用我瞎操心,走了。”   周景先进的包厢,里面一片嘘声和嬉笑声,等文宴带着江良安进去后,就变成了鸦雀无声。   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更是在站起来后愣愣地看着紧紧挨着文宴的江良安后面如土色。   文宴的目光瞟过在场神色各异的少爷们后,换上了温雅的笑容:“傻看着干什么,不认识了啊?”   “哪能啊,宴哥坐坐坐。”其中一个纨绔连忙让出了一个位置,还就在那个清秀的青年,梁斐的身边。   文宴带着江良安过去后,迟迟没有坐下。旁的人瞬间就明白了,又再让开一个位置,文宴道谢后才拉着江良安坐下,这下可就有意思了。梁斐坐在他的左手边,江良安坐在他的右手边。   每一个圈子里都有一个核心人物,他话不一定最多,一眼看上去不一定最扎眼,可只要他一在,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注意在眼底。文宴就是江城这群富家公子的灵魂人物。   所以在文宴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给江良安挑鱼刺夹菜的时候,嬉笑着的一群公子哥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了。   特别是梁斐,一张脸更是煞白得没有血色。   在梁斐又一次递上红酒来之时,文宴放下碗筷接过,他神色柔和地看着梁斐:“小梁是吧,以前良安有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今天哥在这里替他向你道歉了。”说完文宴并未同梁斐碰杯就把酒喝完了,放下酒杯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这里面,有多少人冷眼旁观,欺辱折磨过江良安呢?   他不闻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旧事不重提,毕竟江良安以前混账过,也仗势欺人过。风水轮流转,江良安欠的,他也还得差不多了。往后,这样的事可就不会再有了。   “良安以前诸多对不起大家,在座的不少都私下里讨了回来,日后该如常过就如常过。今天带良安来见大家,就是想告诉大家,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和良安就要请你们喝杯喜酒了。”   连周景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   文筝正在陪骆母看纪录片,骆靖宇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对着电脑却怎么都没有从那天早上对着季羡笑得很好看的惊悚中缓过来。   这种陈年旧醋打得骆靖宇措手不及。   后来他怎么试探性地问,文筝都四两拔千斤地驳回去了。   是我的错吗?   是的。粉丝群里的粉丝说。   让媳妇吃醋就是你的错——   赶紧麻溜地赔礼道歉吧鲸鱼,文总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你舍得让他吃醋——   好老公法则,媳妇都是对的,你都是错的——   …   骆靖宇关掉了电脑,正在想怎么赔礼道歉之时,季羡来了电话。   “喂,季羡?”骆靖宇的声音不大,但两个看电视聊得还不错的人突然噤了声,特别是骆母还笑眯眯地看向骆靖宇。   季羡嘛,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儿子的初恋呐。 第53章 你是这样的骆靖宇   骆靖宇假装看不懂母亲眼里的深意,视线落在文筝身上,对方膝盖上的手指不时地跳动着,嗯,看来又在自己想入非非了。   等季羡讲完后,骆靖宇揣好手机对骆母说:“妈,晚饭不用等我和小筝了,我们出去吃。”   “哎…”骆母看着自己的儿子,骆靖宇走到文筝身边,“走吧,季羡说请我们吃饭,也算上次的道谢。”   “我也去?”文筝不解地望着骆靖宇,“这,不太好吧。毕竟,我和她,也不熟。”   “不去才不好。”骆靖宇幽幽地说,“指不定你在家里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文筝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骆靖宇一眼,还是站了起来去穿好外套。外面正是冷的时候,骆靖宇瞧了一会文筝还是不安心,又给他弄了顶浅灰色的毛线帽戴上。   饶是文筝再如何地瘦削,围巾羽绒帽子一股脑加诸于身,又是几个月的身子,这下看上去过分圆润。走起路来还笨拙得可爱。   骆靖宇忍不住一边看文筝一边笑,笑得一向好脾气的文筝都忍不住恼怒,那一双眼睛略显狠地瞪了骆靖宇一眼,就独自想快速地往前走,骆靖宇怕他出事,憋着笑拉住了他的手,“你慢点。”   “你能不能,别笑了。”文筝泄气,“还不是怪你,非要让我穿这么多…我也不是怪你,我,不是不识好歹…”文筝一对骆靖宇解释就开始胡言乱语,说得面红耳赤都说不清楚,就只能抿紧唇看骆靖宇,期盼对方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的诉求。   骆靖宇只能笑着说好。   上了车,骆靖宇边开车边说:“我向你道歉,虽然我觉得你吃的那种醋我挺无辜的。”   “我吃什么醋?”文筝不解地问。   “那天早上,你说我对季羡笑得很好看。”   “对的,确实笑得很好看,我说的是实话。可是我并没有吃醋,我只是单纯觉得你那样笑着确实挺赏心悦目的。”文筝望了他一眼,“那时候挺酸的,都这把年纪了,我不会吃那种陈年旧醋的。”   “嗯,旧醋不吃,新醋就可以吃了。”骆靖宇一本正经地打趣着文筝,“只要一听到季羡这个名字,就坐立不安。”   “能不提醋这个事了吗?”文筝的手指在裤子上打了个转,“季羡她这么好,我只不过是,害怕而已。”她那么好,对你还那么特殊,我怎么能够不害怕?   “不怕,十个季羡也抢不走你的一个骆靖宇。”似乎觉得这样的话格外烫嘴,骆靖宇说完后自己的耳朵都悄悄地红了。“咳咳,不用担心的,我不会分不清年少懵懂的暧昧和现实的珍重的。”   “嗯。”只要骆靖宇愿意解释,文筝内心所有的不安都是浮云。   “季羡,以前是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但那是从前了,谁年少时期都会有的。”   “是。”我也有,而且,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文筝低头幸福地笑了。   到了饭馆,是那种小别院,雅致的建筑,打开窗是冬日里还常绿的建筑,空地里种满了梅树,枝桠上三三两两地开着梅花。   什么样的人,选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开着窗里面却很暖和,茶冒着白色的雾气,穿着素雅改良旗袍的季羡,静立望窗时美得就像民国时撑伞走过小巷的玉人。   文筝生起了几分自卑和低落,但都不算什么。   季羡一看见骆靖宇和文筝,眉眼就带上了笑意。骆靖宇先帮文筝脱掉厚重的外套和围巾等人坐好后,才处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文筝落落大方地冲季羡打招呼,“你好,文筝。”   “你好,季羡。”   等骆靖宇坐好之后,也差不多上菜了。   季羡给文筝和骆靖宇倒了茶,然后笑着说:“一直没有机会请你们吃饭,今天一定要把这个饭吃上。”   “应该我们请你的。”饭桌上的应酬文筝从来不差的。   “文筝你太客气了。”季羡下意识地露出了自己的肚子,比文筝小一个月,却显怀得多,“还想让两个宝宝订娃娃亲呢。”   文筝和骆靖宇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季羡还真留下了那个渣男的孩子。   “好。”骆靖宇接过了话头。   三个人话都不多,饭桌上并不热络,但是气氛也还可以。   吃完之后,季羡突然对文筝说:“对不起。”   文筝喝茶的动作一顿,他不知道季羡为何突然说对不起,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纠葛的。   季羡低垂着眼睫说:“其实当年,班上也有传文筝你喜欢靖宇的事的。不过你们没有什么交集,大家也就没再传了。但是,我下意识地还是注意到了你。高三毕业前,文筝你送给靖宇的情书被我收了,把名字撕了扔进垃圾桶里,也是我干的。”   那时文筝坐在最后一排,他一眼就能看见垃圾桶里自己的那封情书。他的笔记清秀刚劲,女孩子虽然也有可能写得出来,但更多的还是像男孩子的笔记。班上引起了轰动,大家挪揄着骆靖宇被同性喜欢,甚至还把那份情书捡出来给了骆靖宇。   文筝想起了当时骆靖宇冷冷地瞪向那群男生叫别人闭嘴别在嬉笑打趣,而且还把那封情书塞回书包里并没有扔掉的场景。文筝对季羡笑了,“你的对不起我收下。但是我还是感谢你,至少证明了,我没有喜欢错人。”   季羡也笑了。   只有骆靖宇独自觉得自己在危险的钢索上走了一遭。   等季羡离开后,骆靖宇才低声咳嗽了几声,然后说:“原来当初那封情书是你写的。”   “你看了?”文筝反问。   “我能说实话吗?我交给我爸妈。”骆靖宇觉得有些尴尬,都高三的人,收到情书还要给爸妈。其实也是因为那有可能是同性写的情书,饶是一向淡然的骆靖宇都有些不知所措。“我爸看了之后,说是字还写得挺不错的,我就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   文筝乐了,“你虽然读书比较小,但当时都高三了吧,还给爸妈?”文筝边说边摇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骆靖宇。”   骆靖宇有些头疼,“文筝,我觉得你抓的重点不对。” 第54章 情书   “啊?”文筝收起了笑容,疑惑地问,“那么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没有看就把它交给了他我爸,重点是我现在想知道里面的内容。”骆靖宇义正言辞地道。   文筝眨了眨眼睛,“哦。”   “…”骆靖宇直视着文筝,“这么些年过去肯定弄丢了,你就不能和我说说吗?”   文筝有些难为情,他低下头,微微侧头笑着,“那么久远的信,我怎么会记得写什么。不过无外乎,就是告诉你我喜欢你吧。”   乍一听上去挺为难文筝的,可骆靖宇就是觉得,文筝一定记得清清楚楚。骆靖宇有些后悔错过了那些年,总想着参与一点进去,可好不容易有的那几个关键点自己全都瞎掉了,现在想拥有一些,也只能是妄想。   骆靖宇也不再勉强文筝,穿戴好之后,两个人就打算离开。   在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文筝的大伯和一个清秀的年轻人,那人骆靖宇不认识,但是在做着生意的文筝认识,梁斐。江家倒了之后,陆陆续续有几个小家族爬起来,这梁家便是。   文筝的大伯面色很难看,显然是有烦心事,以至于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带着口罩的骆靖宇和文筝。   看到他,文筝心里却有些为文宴和江良安忧虑。   即使同性在一起不稀奇,但是江良安如今可不是性别为男这么简单,他身份低微,还是个疯子。   江良安的前路,可比自己难上许多。   …   回到家里之后,骆靖宇进了书房坐在自己正在用放大镜看文献的父亲面前。   骆父被看得渗得慌,放下放大镜,问:“怎么了?”   “爸您还记得高三那年我给您的那封情书吗?”骆靖宇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固执,这封情书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久久不能释怀。   “情书?”骆父想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那孩子的字还写得不错,内容嘛…粗略一看,挺情真意切的,我当时随手夹在一本书里打算以后细看,但是后来工作太忙,我就给忘了。怎么了?”   “那是文筝写的。”骆靖宇撇了撇嘴。   “啥?”骆父呆了一下,扶了扶眼镜,父子俩沉默地对望了一会之后,不约而同地翻箱倒柜找那本书。   书房里不断传来声音,大到正在给孙子治小毛线帽的骆母都听不下去,她放下毛衣针,敲门喊:“你们在里面干啥啊,这么吵。”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传来骆父含混的声音:“找点东西,你别管。”   “臭老头子,你翻乱了又不管还得我来整理,你倒是说说你找什么?”   “不关你的事,忙你的去。”骆父说完,里面又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骆母气得絮叨着回来,正在看书的文筝扶了扶黑框眼镜抿紧唇,眼中半是笑容半是涩意。   骆父和骆靖宇直翻到吃晚饭才出来,父子俩灰蒙蒙的。   上了桌之后骆母还在念叨乱糟糟的书房,骆父却恶狠狠地放下筷子,“老太婆,你是不是又卖我的书了?”   “我什么时候卖过你的书了,碰都不能碰,自己搬家的时候弄丢了怪我,腐朽酸臭的老学究说话都不中听。”   那封情书就在老夫妇的争执中翻了篇。   过了年之后的一天,文筝把一份剧本放在骆靖宇面前。   《罪墟》一部犯罪刑侦片,执导的导演是骆靖宇一直想合作的对象,终于在这一次像骆靖宇伸出了橄榄枝,虽然只是戏份不多的男三号。   “靖宇,过完年就快要开拍了,定下来吧。”文筝坚定地望着他,“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没有脆弱到让你寸步不离。”   骆靖宇没有说话,他看了文筝片刻,然后说:“你让我考虑一会。”   …   在送不送江良安去医治的犹豫中,文宴还是选择让医生来给江良安治病。   效果并不明显,江良安一直是记忆错乱的。只是,他提起年年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身边路过刚打完针嚷着要去游乐园的小孩,江良安突然站在了原地,他拉紧文宴的手,低声说:“宴哥,年年一直卩火示╳说她想去游乐园,我没有钱,她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们也就一直没有去成。”   文宴回望他,江良安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里面有着深深的哀伤,那一瞬间,对方不像一个疯子。   “想去吗?”   “嗯?”江良安回了神,他望着文宴浅浅地笑了,“不去了,年年还没有好,又没有在家,我不去,嗯,对的,等年年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再去。”   文宴摸了摸他的脸,江良安又恢复成了以往简单信任的目光,他在文宴的掌心里蹭了蹭,小声问:“宴哥,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地在一起的吧。”   “会的。”年年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回到小区的车库里时,文宴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车。一拖再拖,拖到今天,他父亲这次够沉得住气,怒火应该也比以往更加大。   文宴看向他身边低着头嘀嘀咕咕的江良安,文宴思索了一会儿,他把江良安送到了文筝那里。   年年信任文筝,疯了的江良安也信任文筝,除了文宴,他也只愿意待在文筝的身边久一些,但也过不了半天。   文宴独自去面对他的父亲。   他父亲最像他爷爷,古板而又苛刻。从小到大,文宴都在他的管束中长大,怎么说话,和谁交往,该有什么样的兴趣,像给一个机器人输好程序一样,一点偏差都不允许有。   和自己母亲的婚姻是因为商业联姻,但其实他的父亲最瞧不起他母亲柳如雪,爱玩爱闹,被娇纵着长大的女人,永远都天真自由得像个小女孩。文大公子因此,很少让他母亲教导他。   有一次柳如雪带着文宴逃课去玩了一天,出差回来的文大公子,把才六岁的文宴罚跪了一个小时。   他不打不骂,就那样沉默地看着文宴,把一个才六岁的小孩看得直哭。   文大公子不准柳如雪再带着文宴出去玩,文宴的童年,就在父亲的高压打磨下,优秀得像个成年人。 第55章 父子   父亲是文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又敬又怕的人,但是,很多事情可以妥协,有的事情是决不能妥协的。   文宴到家里时文大公子正在喝茶,气定神闲,看不出喜怒。   “爸。”文宴唤了一声,就脱掉外套换好鞋坐在了他对面。   “回来了,”文大公子抬眼看了下自己的儿子,淡淡地说,“开春以后,你就要三十一了吧。”   “嗯。”   “以前你眼光高,不愿意将就。但都到这年纪了,将就着就把婚事定下来。”文大公子放下茶杯,“你若喜欢同性,也不是不可以。梁家那小公子人品和能力都是不错的。”   “人品若是不错的话也不会向爸您…”文宴的话还没说完一杯茶就泼了上来,茶的温度尚可,并不滚烫。茶水顺着眼睫滴落下来,文宴抬手抹去了满脸的茶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会向您说些小人谗言了,爸,喜好在背地里告状的,不会有什么好人品。”   泼水的好似不是自己,文大公子悠闲地翘起了腿,斜睨着文宴,“阿宴,聪明人和笨蛋之间的界线往往只有一句话或者一个选择,你爸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要你老子亲自帮你送走那个疯子吗?”   “爸,为人处世,都需讲一个情义,江良安即使疯了,他也是因为儿子疯的,放任他不管,日后说出去,谁都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江家辉煌时,您让我多多照应他与他来往,江家落寞了,江良安给我生下一个女儿病故又生了病您要我赶他走…”   “啪!”文大公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就给了文宴一巴掌,十足十的力道饶是文宴都大脑轰鸣了片刻。   “我教你这么多年是让你来指着你爹的鼻子骂不是吗?该取舍时就取舍,该迎合时就迎合,否则,你文宴哪来的今天的地位?”文大公子冷哼了一声,“文宴,不要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地飞了,没了文家,你算什么,拿什么来养那个疯子?”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拿捏的,父亲,您的养育之恩,文宴不敢忘。这么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地为文家,不过是期望能得到您的认可。我和您都一样,认准的事,我想谁都不能改变。”文宴说完还笑了笑,“我是一个成年人,不是您摆在手里的玩偶。”   文大公子气笑了,笑过之后他也冷静下来。事实上也如此,三十多岁的文宴,又怎么可能任他拿捏呢。   说把人赶出去这种傻事,他可不会做出来。   文大公子沉默了一会,“和江良安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一年内把他的疯病治好。”   文宴没有说话。   “阿宴,要懂得退步。”   …   一个大男人挺着肚子本身对于本人来说是件有些难受的事,再加上如果有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肚子看的话,汗毛都能看竖起来。   文筝就是被江良安看出了这样的感受。   文宴匆匆把江良安送来,就急急忙忙地离开,江良安很安静,紧紧地挨着文筝一直盯着肚子看。   文筝起初看书也不在意,时间久了就全身哪哪都不自在。   等骆靖宇同导演谈完《罪墟》的事回来时,就看见江良安趴在文筝的肚子上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的场景。   骆靖宇径直走过来拉开了江良安,江良安不解地望着他,又看了看骆靖宇身后的文筝,似乎明白了什么,就乖乖地坐着不说话。   文筝终于解脱了,“谈好了吗?”   “嗯,我的戏份不多,能在三个月内全部完成,应该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骆靖宇坐在了文筝身边,淡淡地扫了一眼江良安。   文筝见状忙说:“他只是摸摸,不会伤到孩子的。”江良安忙点头,憨憨地说:“我就轻轻地碰一下。”   骆靖宇伸手直接把跳到文筝肩膀上蹭着文筝的煤球强行塞到了怀里,然后对文筝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和任何雄性动物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嗯?”文筝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听清楚骆靖宇的话,认真地看着骆靖宇,让他再说一遍。   “雌性动物也不行。”骆靖宇皱紧了眉,说完后也觉得自己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丢人,梗着脖子不愿意再说。   文筝虽然不解,骆靖宇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奇怪。   晚上文宴来把江良安接走,江良安临走的最后,在骆靖宇淡漠的眼光中摸了一下文筝的肚子才离开。   文筝去趟洗手间回来,发现骆靖宇正在同煤球置气,一人一猫黑脸对峙,然后就是一阵猫咪的怪叫声,最后以黑色的猫咪咻地一下钻进猫窝里剧终。   “你这是,今天的事情不顺畅?”文筝目瞪口呆地问。   骆靖宇摇了摇头,拉长袖子遮住了手上的血痕,和文筝说一句我下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然后就没了影。   去参加学术会议的骆父骆母反而先回来。   文筝同骆母说完骆靖宇的情况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您看看,我是要找他好好谈谈吗?”   “没有的事不过是从二十八活到了十八,心里怀了春罢了。虽然晚了些,但是小筝这对你来说,其实也算是好事。”骆母笑眯眯地说。   “您这说的是…”   “我那蠢儿子开始恋爱了。”骆母说完拍了拍文筝的肩,就去做饭了。   “蠢儿子”骆靖宇在这时回来,就同目光莫名的文筝对上,两人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氛围暧昧而又尴尬。   晚上文筝脚又抽筋,骆靖宇帮他揉。手上的血痕暴露在视线中,那叫一个凄惨了得。   文筝看了一会儿,轻轻用另一只脚碰了碰骆靖宇的手,“你在吃醋?”   “嗯。”骆靖宇大方地承认了,“以前剧里没少这么演,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居然是那么新奇的感觉。”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骆靖宇边给对方揉脚边说:“以前觉得自己演技好,可事实上还是差太多。占有欲这东西,真不是开玩笑的。”   文筝扬了扬嘴角,“我很开心。” 第56章 彼此珍视   骆靖宇闻言抬眸看了一眼文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会,才状似无意地说:“以后还可以更开心。”   “嗯,我期待着。”文筝坦然一笑,骆靖宇偏了偏头,就挠了一下文筝的脚心,文筝忙缩脚开怀地笑出了声。   门外骆父骆母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卧室。   “难得小筝笑得这么开心。”骆母感慨道。   “难得我们傻儿子的恋爱脑终于开窍了。”   “你说小筝是不是眼瞎会看上咱儿子,就同当初我看上你一样。”骆母扶了扶眼镜,瞅着骆父说。   骆父冷哼了一声,“我还800度近视呢,我也跟瞎差不多。”说完趁骆母还没有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缩被窝里,然后又是一阵讨论似的家庭争执。   …   骆靖宇在《罪墟》这部剧里饰演一个草包纨绔,风流浪荡,拜金奢华,却是前面几个案子的幕后推手,手上沾满了鲜血,内心阴暗而又偏执,残忍,肆虐成性。这样一个人物注定他戏做得很足,特别是在扮演花花公子上面。   作为骆靖宇少有的电视剧,再加上名导演,即使只是一个男三号,关于骆靖宇和这部剧的报道几乎是满天飞。   也许在商场里抬头就能看见,俊朗的男人叼着鲜艳的玫瑰单膝跪下去亲吻漂亮女人的纤纤玉手。   暧昧并不是只有大尺度的亲热戏才能衬托出来,尽管骆靖宇已经要求删减了很多,但是这样一个人物亲热戏注定少不了,特别是他手上的最后一条人命,一个得了抑郁症的男孩,因为和这个男孩的最后一次翻滚,骆靖宇饰演的角色留下了破绽。   一向敬业的骆靖宇这一次却怎么都拍不到那种感觉,四肢僵硬得跟个木头人一样,导演喊了无数次卡,甚至同骆靖宇发了无数次怒火。   到了晚上七点就直接喊停拍。   骆靖宇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子里,然后给文筝打电话。   彼时文筝手机屏幕上正停下一张照片,那是骆靖宇扮演的角色在黑夜里脱下西装外套包裹着男孩出来的照片,男孩子眉清目秀看上去可人极了,白生生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中蓄满了一汪水,和骆靖宇低头宠溺对视一笑间被定格了。   文筝垂眸攥紧了手,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再关注这部戏的任何消息,可是有些东西防不胜防,怪只怪他总是爱搜索骆靖宇,只要拿起手机一刷新网页就会推送骆靖宇的消息。   要不…换一个手机…   文筝正这样想时就骆靖宇的电话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先深呼吸几下,接了起来。   “靖宇。”   “孩子没闹你吧?脚还抽筋吗?今天胃口如何?”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文筝平静了下来,戏剧是骆靖宇的职业也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但那到底只是戏。自己才是他身边珍视的人。   “孩子没闹,脚不抽筋,妈做的菜很好吃,胃口挺好的。”文筝目光转了转,“拍戏还顺利吧。”   “不顺利。”骆靖宇的声音有些郁闷,“有一场尺度还算大的戏过不了。”   “尺度有…”文筝本来想问有多大,但又觉得这样思维跑偏了,他不能这么在意,不能。“会好的,你放松一点。”   骆靖宇那边笑了笑,然后低声唤了一声“文筝。”   “嗯?”   “抱着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不是你,我就想把他扔了。文筝,小筝,我完了。”骆靖宇的用最正常的语气说着最流氓的话,“明明你还有着孩子,我却想和你来一场灵肉结合的狂欢。”   “…”文筝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脸都在烧,手软得连手机都差点拿不住。那样的场景,在脑中不断掠过,文筝只觉得连身体都燥热了。   “我有些困了。”许久后文筝才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骆靖宇在那头仍旧不死心地问:“小筝,家里的床买那么大,你当时是不是也存了这个心?”   “没…没有,靖宇我是真的困了,明天再聊。”文筝第一次主动挂了骆靖宇的电话。   文筝躺在床上喘了一会气,黑框眼镜下茶色的眸子雾腾腾的,甚至连眼尾都有些湿红。   孕期中有些敏感的身子让文筝在忍无可忍闷哼一声之后,修长细白的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往身下探去…   释放之后,文筝无神地望了一会天花板,才红着脸换了衣服悄悄进浴室里给洗了脏的衣裤。   因为被骆靖宇这一通电话弄得精疲力尽,文筝无暇在想其他,很快就沉睡过去,甚至是在梦里,都是那些让人流鼻血的画面。   而骆靖宇挂了电话笑了笑,这样文筝可以放松些。虽然自己并不是个嘴贫的人,但是有些东西,是可以学的。   骆靖宇最终还是和导演编剧商量改了剧本,把亲热戏改到不能再改。   以前他不在乎他,所以忽视。现在在乎了,不是他不再敬业,而是不想这份敬业建立在要拿在乎的人冒危险的份上。   为此后来骆靖宇又连着加了几天的戏。   …   骆靖宇进组拍戏的第二十三天,文筝的助理程易找上门来。   同文筝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事后,文筝穿上了外套要同程易出门。   骆父骆母都去上班,家里请了个保姆照顾着文筝的生活,看着有着七个月身子都还要出门的主人家,保姆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多问几句。   文筝嘱咐她不要同老夫妇说,并承诺三个小时后就一定回来,然后就同程易离开。   “文总,其实你不一定非要亲自去的。”气氛沉闷了很久,程易还是开口说。   “本来就是冲着我和靖…骆靖宇来的,这次见面,就彻底了断。”文筝想了想说。   “林然这孩子以前是挺不错的一人,有些漩涡一旦陷进去,就一步步把他拉向了深渊。”程易看了一眼文筝沉静的面容,接着说,“文总,一会还是我陪在你身边,放你和他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嗯。”来见林然已经是他最不理智的决定了,他不会不留程易陪着的。 第57章 疯子?   文筝见到林然时,这个年轻人没了往日的阳光俊朗,变得苍白而又憔悴,眼神灰暗无光,有着很深的偏执。   一见到文筝,林然就急急地走过来想拉住文筝的手却被程易给挡开了。   “有什么事坐下来说。”文筝扫了一眼焦急而又慌张的林然,淡淡地道。   他们现在在程易的办公室里,程易等文筝坐好之后,站在他旁边。   林然没有坐,他嘴唇颤抖着向文筝道歉:“文总,对不起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一次吧。”   一次?从和被下了药的骆靖宇躺在一张床上后,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直说。”文筝没有兴致和他兜圈子。   “您能不能新签我回来…现在,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收我捧我,我在的公司总是想把我推出去媚合那些大老板…”和骆靖宇的事后,林然就同星予解了约,当然这也有文筝的意思。   “林然,我有必要和你说,你在这些公司混不下去,没有我的手笔。我只是星予的老板,在娱乐圈没有只手遮天的本领。你以后也不必同靖宇说我在后面推泼助澜。”文筝听完他的话后,不咸不淡地说,“日后你还是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林然,你又想飞快地往上爬,一脚踩在泥潭里又想抽身而退,这世上从来没有这般便宜的事。你上次还想盗取公司的机密给对家公司,如今你还叫文总重新签你,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文筝说完后,程易接着道。   “对不起文总,我知道我糊涂,我做错事,我一时迷了心,可是文总,我想唱歌,我还是很喜欢舞台…”   “林然,我没有兴趣听你的诉苦和你的梦想,自己犯的错你指望谁给你买单?”文筝冰冷地望着他,“视频呢?”   “文筝我这样还不是你害的!”林然急了,眼眶红着指着文筝的鼻尖骂,“如果不是你非要和我解约,我会走到这个地步吗?你们有钱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肆意践踏别人。我不过是被人陷害同你包养的情人躺在一张床上,你这个疯子就把我打进了医院,还非要我离开星予,都是你逼我的!一个恶心的同性恋,还是个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个大男人像女人一样怀着孩子,挺着个肚子,仗着靖宇哥的责任感和同情心,你就以为你能把靖宇哥绑在身边了?做梦!你这样的疯子,害人害己,说不定你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怪物也是个疯子!你们一起把靖宇哥拖入地狱,一起把他也变成疯子!”   林然骂骂咧咧说了许久,中途程易想呵斥他让他闭嘴,可是文筝却拉住了程易,一直安静地听他说。   等林然骂到口干停下来后,文筝才开口说:“所以呢?”   林然骂畅快了之后内心一片空茫的悲哀,所以呢?“所以,所以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视频传到网上去。你不是最在乎靖宇哥吗?你也不想看到到时候他和我一样身败名裂吧。”   “这种情况你还叫他哥,是在讽刺他还是讽刺你?”文筝平静得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激怒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全身冰冷,文筝望着林然,“我确实是在乎他,所以我今天才来见你。视频你以为你发到网上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既然是被陷害那证据总会有,即使造成了负面影响,倾尽我的所有,我也会重新把他捧上他该有的位置。”   “我当时没有做错。那种情况下你还能起来拍视频并且藏到今日,你不是好东西。”文筝垂眸,“视频你若愿意卖就卖,不愿意的话,来日方长,我们日后见。”   文筝说完就要走,林然慌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文筝的条件,接受了文筝的一大笔钱把U盘里的包括拷贝的全都给了文筝。   后面的事文筝交给程易处理,程易要送文筝回家,文筝摇了摇头,头靠在车窗上,“先去一趟医院吧。”   程易一听忙回头看文筝,除了面色苍白,倒也还好。他急忙带着文筝去了原氏医院,见到原励后程易就离开,文筝叮嘱他不要将这件事同骆靖宇说。   原励的办公室里,原励给文筝倒了一杯开水,然后给正在揉太阳穴的文筝拿了药。   文筝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把药给咽了。捧着热开水,文筝的手在发抖,他把刚刚的事同原励说了后,才苦笑着道:“其实,林然说得,也不是全然错的,我有时候,真的就像一个疯子,知道吗?靖宇他都这么迁就我了,我看着一张网页弹出来的照片,我都会魔怔…”   “不是的小筝,你只是太在意他了。还有这个小东西他太娇气了,才让你容易想入非非。”原励安抚着他,“小筝,对自己有点信心,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文筝抿紧唇看着原励,“原励,我担心这孩子,万一,万一他像我母亲一样…”   “不会的,小筝,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原励还想再说什么,一个护士来叫他,说有病人需要急救。   “小筝,你在我办公室里休息,别乱走。”原励说完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文筝一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这时他接到了保姆的电话,文筝报了平安,觉得自己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他就给原励留了一张纸条,然后带上口罩和帽子,打算出去打个出租车回家。   在电梯里按楼层时,文筝手指顿了顿,按到了年年曾经住的病房的那层楼。   病房里又重新住了一个小男孩,他的情况比年年好,家境富裕父母恩爱,文筝远远地就听见医生对那对父母说,孩子康复的日子不远了。   那对父母喜极而泣。   文筝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靠着墙大喘着气,这个世界从不缺乏奇迹,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好运地拥有奇迹。   也许是年年在天有灵,保佑那个孩子。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文筝转头,就看见了穿着病号服的江良安,怔怔地望着他。 第58章 选择   同江良安对视了一会,文筝站直了身体,还没有开口说话,江良安就怯怯地上前来几步,他笑着问:“文总,是来给宝宝检查的吗?”   “嗯。”文筝看了看他,“你怎么在这?”   江良安恍惚了一会,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像在艰难地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望着文筝:“文总您不是把年年安排到这家医院了吗?我要去看年年啊,她不是说要吃我做的鸡蛋饼嘛。”江良安抬起手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给文筝望,可是手里却空无一物。   “咦?我的鸡蛋饼呢?”江良安在四周看了看,“怎么不见了,难道我忘在哪里了?”   江良安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裤腿笑了笑,“算了,先去看年年吧,文总您也要和我一起去吗?她很想您。”   文筝眼中光芒闪了闪,他突然捂住了肚子,“江良安,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扶我去看一下医生。”   “不舒服?!好好好!”江良安急忙上前来扶起文筝。   往回走之时,文筝给文宴打了电话,江良安在听到文宴的时候竖起了耳朵听,却也没有听清楚。   “文总在给宴哥打电话?”   “嗯,你不应该乱跑的,你不是生病了吗?”文筝问他。   江良安像正常人一样笑了笑,“我就是去看看年年,不算乱跑。”   文筝指着路让江良安把他带到了他的病房,文宴请来看护江良安的女人连声说对不起,她和家里人谈事情,谈着谈着就把江良安给忘了。   文筝没有说什么,女人话多得他有些头疼,就叫她出去买点吃的。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文筝望了望天,再不回去骆父骆母都要回去该很担心。他转过头来看见江良安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遮掩想开口说自己离开时,江良安说:“其实当初做这样的手术我只是为了绑住宴哥。”   “后来我们家也完了,等我记起这件事后,嘿,小小的年年就已经存在了。我没有去找他,他不喜欢我,烦我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娇气,保姆做饭不合口味都要大发脾气让人家丢了饭碗,后来独自摸爬滚打,在底层艰难求生,还是活了下来。我也不怎么想他,在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谁都没有心情去想爱情。”江良安与其在说给文筝听,其实就是自己独自自言自语的发泄,“我什么都不行,就是能弹钢琴,后来还是自己以前得罪的人给毁了。年年就跟着我一起受苦,你说我这样的混账能有这么乖的女儿,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后来年年检查出了骨肉瘤,是不是我没照顾好她,才让她生病的呢?”   文筝知道文宴把江良安送到医院里治疗,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不过短短一段时间,错乱的记忆已经归位,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假象被丢弃,摆在眼前的是残忍冷酷的现实,除了致命一击,年年的死讯,江良安已经在渐渐恢复。   也许,下一个天亮,他就会记起那惨痛的事实。   文筝拍了拍他的肩,“不怪你,只是命运想同你开个玩笑而已,一切都会好的。”文筝第一次安慰别人,才知道语言的匮乏和无能为力。   文宴很快就赶到,文筝没有要他送他,而是独自打了车回家。   如果他是文宴,他会不会选择治好江良安。   有时候其实有得选择并不是好事。   …   文筝回到家没几分钟骆父骆母就回来了,老两口还去逛了个街,买了许多东西给文筝还有他们的小孙女,上次产检,已经确定了是闺女。   以前文筝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得没有意义,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晚上照旧和骆靖宇打电话,谈到了江良安的事,文筝问那头的骆靖宇:“如果我是江良安,你是文宴,你会选择治好我吗?”   骆靖宇那边沉默了许久才道,“会的。”   “为什么?”   “让江良安一直疯下去,才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平。年年在地下安眠了许久,她的亲生父亲还没有去看她一眼,于年年,于江良安,其实都是最大悲哀。”   其实每个人的抉择都不一样,文筝他远没有文宴和骆靖宇的魄力,他不会赌真相恢复后的绝望。他是个胆小鬼。   …   骆靖宇拍好戏回来时文筝肚子里的小姑娘已经九个月了。   文筝体质不好,孕期里有的小毛病他都有,甚至还要更严重。比如有时候会喘不过气来,有一次严重到要吸氧。   骆家人打算等骆靖宇一回来,就把文筝送到医院里待产。   几个月没见了,那份想念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文筝都早早地醒来想换身好看的衣裳等骆靖宇回来。   可是翻遍了衣柜,一向简单的孕夫都不满意。   扶着肚子文筝有些沮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睡得不好,有眼袋不说,皮肤也差了好多。   脸庞还浮肿,简直没法见人。   身材走样,笨重得像个怪物。   他忽然就有些没由来的焦躁,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心里发闷,一心烦,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急急忙忙地抹去眼泪,深呼吸几口气,自己可真是越发矫情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文筝就坐在客厅里等骆靖宇。   说好上午就到的人,因为堵车迟迟没有到。文筝心里就更加难受了,午饭都没有吃多少,也不去睡午觉,就一直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骆母悄悄地对骆父说:“小筝终于会闹点脾气了。”   骆父斜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你可不知道你当初得那个矫情哟,从你怀上那混小子的那一天起,我的体重就没有上过一百三,有时候还落下一百二,我可是一米八啊!”   “哟,这秋后算账啊,你还委屈了啊?”骆母一激动声量都拔高了,“难道你不应该啊?靖宇不是你儿子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骆父问得连连后退,骆父不甘心地回:“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啊。”   “我哪样!”骆母在骆父面前永远是小女子心性。   还没等骆父回答,门铃声响起,文筝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笨拙地去开门。   门打开瞬间,一大捧红色的玫瑰花出现在眼前。 第59章 要生了?   骆靖宇抱着一大捧鲜红的玫瑰站在门口,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些突兀而又矫情,毕竟文筝也不是女人,送花什么的,还是有些牵强了。   可是他的粉丝说了,对爱人示好这事,其实不分男女的。   文筝愣了一会儿,对着这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个大男人,可是心里还是酥酥麻麻地砰砰乱跳,文筝看了骆靖宇一眼就默默地转身离开回了房。   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不应该是红脸说谢谢吗?骆靖宇抱着花和自己的父母来了一段精神交流之后,老头和老太太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笑得乐不可支,自家傻儿子浪漫起来画风还是很好看的。   文筝应该是不喜欢这花,骆靖宇把玫瑰花随意地扔在茶几上,就去敲门。   敲了一会儿才传来文筝带着鼻音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骆靖宇走进去,就看见文筝背对着他坐着。   骆靖宇正想走过去,文筝就说:“靖宇,你先别过来,我,我在想些事情。”   声音闷闷的,就像是哭过一样。   骆靖宇坐在另一边,低声道:“是不喜欢那花吗?对不起文筝,我不是把你当女人,你别生气,也别闷在心里,不痛快你就骂我,放不开的话罚我也可以。”哄一个人真的需要很大的耐心。   “不是,我很喜欢。你送的,我是喜欢的…”就是太喜欢了,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不想骆靖宇看见他那么娘兮兮的样子。   “那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骆靖宇手搭上了他的肩,关切地问。   人在委屈的时候一旦有在乎的人安慰的话,泪腺就会控制不住地打开,文筝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就掉得更凶了,他怕骆靖宇看见又不敢擦,只能努力地让声音正常赶骆靖宇:“你先出去,我,嗝…”怎么还打上哭嗝了,文筝心里简直要崩溃了。   骆靖宇见事情不对,也不再迂回了,直接走到文筝面前蹲下,文筝抿着唇急忙扭头,金豆子噼里啪啦地掉着,袖口都变成了深色。   骆靖宇领会到了什么叫心疼,他连忙坐在文筝身边捧起了对方的脸,不让文筝躲,温热的指腹一擦上眼泪,文筝紧抿的唇瞬间就瘪了,红红的眼眶不断地冒出泪水。   文筝将头埋进骆靖宇的肩窝里,哽咽着道:“我不想哭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骆靖宇伸手圈住他,轻轻地拍着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就是想你…”   “说实话,闷着对你和我们的小姑娘都不好。”骆靖宇诱哄着。   文筝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地说:“就是矫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爱哭,它动我也想哭,喘不过气来也哭,夜里睡不着哭,想你也哭…我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约莫是肚子里是个小姑娘,娇气了,影响到你。”骆靖宇侧头亲了亲他的额角,“我也很想你。”   “你那么喜欢拍戏,都会想我的吗?”文筝这话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用自己的认知来询问。一提到拍戏这事,文筝心里就在冒酸泡泡,许多平日里不会说的话现在也冒出来了,“和你演戏的那个小男孩那么好看,你都会想我吗?”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那些照片啊剧照从眼前掠过,文筝见着本人了连日来的委屈就爆发了,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又出来,文筝甚至哭到两只手揪住骆靖宇胸前的衣服,头埋在他怀里抽泣。   所有的委屈与不安纷至沓来,想起曾经黯淡无光的日子,想起骆靖宇曾小心翼翼地对季羡好,文筝难过得无以复加。   骆靖宇觉得自己现在是十恶不涉的罪人,话也不敢多说,只能静静地安慰着。   文筝哭累了,抹了抹了眼泪问骆靖宇:“我的花呢?”   “在茶几上,我刚才以为你不喜欢就没有带进来。”   “你拿进来,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文筝推了推骆靖宇,催促着骆靖宇给拿进来。   骆靖宇去把花抱进来不过片刻的事,累了的文筝就已经靠在床头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骆靖宇一进来就急急忙忙地张开手要花,连眼皮都没有完全睁开。   骆靖宇失笑,文筝这变化等生下他们的小姑娘后会不会后悔啊。   骆靖宇把花送到文筝怀里,抱着花就要睡过去,骆靖宇没有办法,只能给文筝脱了鞋袜和外套后让文筝抱着花盖着被子睡了。   出来时骆母问他:“哄好了?”   “嗯。”   骆父在旁边打岔:“靖宇啊,你可千万不能嫌烦,小筝已经算是顶级的通情达理了,你不知道当初你妈…哎哟喂…老太婆,别乱扔东西!”   骆父和骆母斗嘴,骆靖宇摇了摇头,就进厨房里找吃的,他来得急,还没有吃东西。骆父骆母年轻时吵架都是冷战,年老后,倒整日吵个不停。   …   骆靖宇吃好饭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情时,就收到了文筝的信息。   【闺女看见你送的花,好像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吓得骆靖宇手机脱手而出急急起身绊倒凳子,呯呯嘭嘭中摔了一大摔,手肘都磕破了一大块皮。   吓得骆母拿着宰鸡的菜刀和骆父就冲到书房门口,骆靖宇急匆匆地冲出了书房:“爸,打电话给医院,小筝要生了。”说完就往卧室跑去。   “什么!?”骆父慌了,骆母还算冷静,让骆父打电话,自己就去收拾东西。   骆靖宇进到卧室里时,文筝大汗淋漓地坐靠在床头,看见骆靖宇慌乱的方暴样子,文筝当然听见了骆靖宇在书房里的动静,他还笑了笑安慰对方:“你别急…还好。”   骆靖宇把文筝横抱起来,发现文筝痛得全身都在发抖,睡衣都汗湿了,这得疼了多久啊。   骆靖宇没有追问,骆母跟过来给文筝披上一件外套,一家人就急急忙忙地往楼下去。   骆父坐在副驾,骆母和文筝坐在后座。骆母握着文筝汗湿的冰凉的手,絮絮叨叨地道:“小筝别怕,一会就到医院了啊,疼也别忍着,妈在呢,你别怕啊…”胡言乱语说了一阵之后,竟然自己先哭了起来。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可盖着厚毯子的文筝还是觉得冷。肚子里的小姑娘时不时像个混小子一样横冲直撞,疼得文筝嘴里都偿到了血腥味。可他看见骆母哭,还是忍不住用力握紧了骆母的手,柔着声安慰:“妈…我还好…没那么疼…” 第60章 小公主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哪有不疼的啊。”骆母抹了抹眼泪,瞧了一眼文筝惨白的脸色,她哪里还忍心让对方都这么痛了还要来安慰自己,握紧文筝的手让对方好好休息攒力气别说话了。   文筝虚弱地笑了笑点头,他咬着唇偏过头,眼睛半睁着睫毛上不知是汗水还是眼珠挂着,痛得吸气便圆滚滚地滚落下来。俊秀的脸庞扭曲着,毯子下的手颤抖着企图安抚圆滚硕大肆意扭动的腹部,但娇气的小姑娘似乎憋得有些久了,一点也不怜惜她的父亲,伸着小胳膊小腿,扭动着小身子想把束缚着她的柔软的腹部顶穿,这样的结果就是像拿着无数把刀子对着文筝的肚子一直捅,然后搅动着。   阵痛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难忍,文筝微弱的呼痛声终于越来越大,最后带了细微的哭腔,文筝抖着声音问:“还有…呃啊…多久…”   “还有十分钟的路,小筝深呼吸,别怕,我在这。”淡然的骆靖宇也处于焦急和濒临崩溃的境地,离预产期明明还有两个多星期…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文筝的下肢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湿透了。   文筝高扬起头,细白的脖颈绷紧脆弱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断,上面青筋乍起,文筝咬着唇承受着这酷狱一般的折磨,鲜血淋漓。   扭曲的脸庞由涨红变得青白,隐忍而又微弱的声音折磨着所有人的心,老夫妇抹眼泪,骆靖宇一双眼睛也是通红的。   短暂的十分钟格外难熬,文筝在地狱里淌了几遭都还没有结束。一向隐忍的人,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红彤彤的眼睛中大滴珠泪落下。   “靖宇…我疼…”终于,被痛苦折磨到情绪崩溃的文筝忍不住喊了出来。   骆靖宇手上绷出了青筋,扶方向盘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在文筝的呼唤声中,骆靖宇终于踩下了刹车。   原励早就带着护士医生等在门口,骆靖宇把文筝一抱上急救推车,血就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把文筝推向产房。   彼时江良安刚刚出院,他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文宴和他的主治医生交流,这群人从他身边经过,他怔愣地看着床单上的鲜血,直到那群人远去。江良安暗淡的眼里有了光,然后晶莹的泪花在闪。   文宴和医生交流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江良安倒是不再疯癫着胡言乱语,但是他始终记不起年年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其实纯粹是内心不愿承认。   江良安还是会经常提起年年,但不再提去找年年的事。   人的心理从来都是奇妙的,它有时候脆弱得无法想象,有时候是人在崩溃前自我保护的最后一层盔甲。   文宴轻轻摇了摇头,他回望江良安,却发现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眶通红。   “怎么了?”文宴拍了拍他的肩问。   “刚刚过去的好像是文总…”江良安看着文宴,“宴哥如果你忙的话先回去,我想等等看文总的孩子。”   “一起吧。”文宴听完他的话,伸手拉住了江良安的手,带着他往产房去。   江良安出神地看了一会交握的手,他病情严重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乱走,导致现在【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文宴只要在他身边都会不顾所有人的目光紧紧地拉住他的手。   江良安低头笑了,笑容却很苦涩。   他有病,但是他快好了。除了医生,最了解自己的病情的就是病人了。   …   骆父骆母守在产房外,神情焦急,他们没有精力再关注突然出现的两个年轻人。   产房内   因为手术的不完善,再加上进程太快和文筝的身体原因,所以原励权衡了一会儿还是给文筝选择了顺产。   因为有了医生的指导,文筝安心了下来,他泪眼朦胧地看向身旁面色难看的骆靖宇。   骆靖宇哭了,他很难过。   所有的一切,有了这一眼也是值得的了。   微弱地勾唇一笑,咬牙绷紧身子随着原励的指挥用力,他生生地咽下惨嚎和血腥味,看着惨白的天花顶,拼尽所有的力气让他们的小姑娘出世。   可是这柔软的小姑娘啊,为什么这个时候像是全身都是坚硬的棱角和倒刺,挂蹭刺穿着他的肚子,任他痛到差点昏厥,就是在那一小段路程里玩耍不愿出来。   骆靖宇手上的温度给了他几分底气,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嘴里的那句“我不生了”。   文筝的情况算不上好,他的受孕手术本来就存在一定的缺陷,体质也不太好,但是也不糟,因为后面骆靖宇一家人把他照料得很好。   这样就注定文筝会平安生下小姑娘,但是得受不少苦。   在痛苦中挣扎了五六个小时后,中途还输过一次血,才听到那一声响亮的啼哭。   他们的小姑娘,平安出世了。   文筝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力竭昏迷了去,而他身旁那个一米九的汉子,在抱上了柔软的小生命时,流下了眼泪。   一个男人的成长,总是在有了爱人和孩子后,他的肩膀才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的宽厚。   护士把孩子抱出来给骆父骆母看,六斤六两的小姑娘,很健康,但还是得先送到保温箱里去。她的爷爷奶奶巴巴地看了一眼后留在原地等文筝出来。   反倒是江良安,一直沉默着的他就跟着护士走,然后隔着玻璃,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又红又皱的孩子看。   文宴一语不发地陪着他。   …   文筝和骆靖宇一出现在医院门口,就上了围脖热搜。文筝平安生下小姑娘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医院门口依旧守着一堆记者和粉丝。   晚上一点骆靖宇出来就炸锅了,闪光灯闪个不停,记者把粉丝堵在后面,拥堵着问问题。   好不容易局面才控制了下来,初春的夜里冷,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上面还有着血污。   疲惫不堪却喜气洋洋的男人笑着给所有人发了他母亲买来的喜糖,然后在镜头面前,他说:“我的小公主出生了,父女平安。”   医院门口,瞬间被祝贺声淹没。粉丝们也高兴,骆靖宇有了小公主,于他们而言就是有了小鲸鱼。   小鲸鱼公主啊,你要平安幸福地长大啊。 第61章 思年   “骆先生,你要好好照顾骆太太和小鲸鱼啊。”安静下来之后,一个粉丝高声喊到,“骆太太受苦了。”   骆靖宇点头笑着说:“当然,以后我会很宠他们父女,你们别吃醋。”   “哦~~”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小鲸鱼~”   “骆先生,你都不晒文总,文总的盛世美颜我都快脱粉了。”   “不是文总,是骆太太。”骆靖宇非常严肃地说,“晒多了我会酸死。至于小鲸鱼,我得尊重她的意愿,在她不能决定自己是否想出镜前,对不起大家,我只能选择保护她。”   粉丝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她们还是尊重骆靖宇的决定。   交代一些事情后,他就让粉丝回家了。记者见也挖不出什么,也就离开。   …   “怎么还没有醒啊?”文筝迷迷糊糊间听到骆母在念叨,他想睁开眼睛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一点点敲碎散架一般,连呼吸都很困难,喉咙像是被人扔下通红的火炭一般的疼。   文筝心急想看自己的小姑娘,却无法清醒过来,嘤咛一声后还是不甘地陷入沉睡中。   骆靖宇用棉签蘸水给文筝干燥起皮的唇瓣润泽,听了母亲的话后说:“原医生说他这次太险,多睡几天是正常的。”   文筝睡了一天。   骆母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眼下的青黑,她说自己回去做点吃的回来,就拉着骆父离开。   病房里只有他和文筝之后,骆靖宇看着文筝因为发烧而泛起不正常红晕的脸,叹息着道:“以后不生了,活受罪。”   …   文筝彻底醒来时,掌心里是一个小小软软的小拳头,然后另一只宽厚温暖的手又包裹住了他的手,骆靖宇对着一家三口的手拍了张照片后发了围脖放下手机就注意到文筝醒了过来。   “哪里难受吗?”骆靖宇低下头轻声问。   文筝惯性地摇了摇头,掌心里的拳头软得不像话,文筝侧头,就看见了粉色襁褓里的小姑娘。   骆靖宇给他把床调到合适的角度,然后把还在睡梦中吐奶泡的小团子给他看。   太小了,裹在襁褓里也只有骆靖宇的胳膊那么长。偶尔砸吧一下粉粉的小嘴巴,然后打个小小的哈欠,即使现在还是丑丑的模样,文筝也不自觉地笑了。   “六斤六两,很健康。”骆靖宇对文筝说。   “辛苦你了。”看着骆靖宇疲惫的神态,还有抱这柔软的小生命的娴熟的姿势,文筝知道这几天骆靖宇一定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情何以堪。”骆靖宇摇了摇头,“我和爸妈都商量过了,孩子随你姓,你看你来起名还是我来?”   文筝一直温柔地望着酣睡的小姑娘,听到这话他神色波动了一下,然后说:“思年,骆思年。”   骆靖宇闻言望向文筝,对方的眼神柔和而又坚定。许多话,并不用完全讲开。   “好。”   文筝即使全身都还无力酸痛,也张手想要抱孩子,骆靖宇把孩子递给了他。才睡到文筝臂弯里,小姑娘就醒了过来,水汪汪的眼睛,瞳仁随了文筝,是漂亮的浅茶色,她脾气很好,小肉拳头挥舞着向文筝打招呼。   文筝抬头正想和骆靖宇说话时,敲门声响起。骆靖宇去开门,是江良安和文宴,他们手里拎着水果和补品。   江良安的气色很差,和病床上的文筝不相上下。   骆靖宇把他们迎了进来,全程只有文宴在打招呼,江良安没有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文筝怀里挥拳头吸引文筝注意力的小姑娘。   病房里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文筝抬眸看了一下江良安,思索一会,还是让骆靖宇把小思年抱向他。   “你要抱抱吗?”文筝问江良安。   江良安愣着看了一眼文筝,又看向面前睁着一双漂亮眼睛看着他的团子,他激动到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语无伦次地问文筝:“可…可以吗?”   “嗯,以后,你就是她的干爹。”文筝想了下接着说,“她会很喜欢你的。”   江良安笑着手颤抖着接过了满是奶香的孩子,他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看。   “文总,她叫什么名字?”江良安问。   文筝沉默了,他看向文宴。这个眼神让文宴明白,名字估计是和年年有关的,文筝是怕刺.激到江良安。   可是该到的时候总会到的。从小姑娘出生那天,江良安一直守在孕婴室外面之后,江良安就不正常了的,一直没有说过话,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宴向文筝点了点头。   “骆思年。”文筝对着江良安说。   江良安身体颤了颤,神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好听。”江良安碰了碰小思年软软的脸颊,眼神变得很柔和,“是一个好名字。”   江良安和文宴没有停留多久,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江良安就把已经睡着的小思年交给了骆靖宇,然后同文宴起身离开。   出了门,江良安柔和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空茫,他看向文宴,眼神由陌生到熟悉,由眷恋到悲伤绝望,雾气从眼底蒸腾,在文宴想伸手拉他时推开。   他颤抖着声音问文宴:“宴哥啊,我的年年究竟去哪了?”   文宴张口想说话,江良安却笑了笑,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年年的病房去。   文宴在他身后跟着他,江良安太瘦了,形销骨立,生活中太多的玩笑和苦难磨光了他身上的生机和骨血,让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江良安终于走到了年年曾经住的病房的不远处,今天小男孩出院,不只有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很多亲人,他们捧着鲜花拿着许多好吃好玩的,每一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很幸福,和医生连连道谢,然后微笑着挥手离开。   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的江良安,处在灰暗的角落里,他先是长长地叹息一声,然后慢慢地靠墙缩在地上。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他呢喃出声,悲喜的两面对比,从来都是刻骨得醒目,江良安捧着脸嚎啕大哭。 第62章 直面   文宴走到江良安身边蹲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路过的护士医生都只是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医院这个地方这样的悲喜大剧一直在上演,有人病愈康复离去,也有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或者手术室上再也醒不过来。   江良安哭到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哭到抽搐,最后软倒在文晏的怀里,眼泪一直在流,但时声音细若蚊虫。过了不知道多久,江良安从文晏怀里出来,踉跄着站了起来,他似乎没有力气,却也不让文晏搀扶,他靠着墙,眼睛里只有一片死寂。   “宴哥,带我去看看年年吧。”江良安笑了笑,笑容苦涩而又难看,“她一定很想我,最后一程我都没有送她……”   “良安,这不怪你,年年她会理解你的。”文晏好不容易开口说了一句话,却连自己听上去都觉得无力苍白。   文晏把江良安带到了年年的墓前,天气正好,春光正好,四处春意盎然。文晏给年年买的墓地自然是整个江城最好的地方,远处青山绵延,姹紫嫣红的花开满了一片。   微风吹干了江良安脸上的泪痕,江良安看着墓碑上年年脸蛋笑得红扑扑的照片还有江年年三个字之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声,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一般跪了下去,埋着头压抑着嗓子掉眼泪。   在江良安身旁的文晏眼里全是血丝,但他不能再哭了,现在他就是跪在墓前的这个人的唯一的支柱了。   文晏把鲜花和满是水果巧克力的小蛋糕放在墓碑前,静静地陪着江良安。   江良安把眼泪擦干,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张小小的照片,叹息着开口,嗓音干哑而又沙涩,“年年跟着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连想吃蛋糕这事都憋在心里,怎么会有这样懂事的小孩呢?”   “宴哥,我一直对她说,她的病好了之后,大爸爸就会来接我们回家,可是,她到底还是没有回成家。她去世的那天晚上,我有感觉,我只是不敢面对,我走到我父母墓前一直哭,我是一个懦夫,没有本事,只会逃避,遇事了也只会掉眼泪,什么都办不到。”   “我一直在想,胡作非为的是我,混账蠢笨的是我,可是惩罚的为什么是我身边的人而不是我自己,像我这样的人啊,早就该下地狱,不要再连累别人了。”   静默着听完他的话后,文晏摇了摇头,他坐了下来,平静地说:“良安,年年又乖又懂事,命运捉弄了她让她患了这样的疾病,她却始终笑着坚强地面对,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她不想再让她的爸爸难过。她很爱你,她和我说过,她怕她走了之后她爸爸太伤心太难过,怕没有人安慰他,怕他没有家。良安,年年她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没有人是一无是处,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你也是一个好爸爸,良安,别让年年到了天堂,都还在担心她的爸爸过得不好,别让她再伤心难过了。”文晏说到这,手搭上了江良安的肩膀,坚定地说,“以后,我会代替年年陪在你身边。”   江良安没有说话,但是文晏的话他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他看着空旷湛蓝的天,闭上了眼睛。那个柔软的小生命,在他怀里还没有彻底长大,就永远离开,他的小公主啊,下一世一定要幸福。   ……   文筝住了半个月的院就打算出院,没有人喜欢医院里的感觉。   半个月大的小思年长得很快,皮肤嫩得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粉嘟嘟的,眼睛又漂亮又有神,不爱哭,瞅见谁都笑,挥舞着小粉拳直乐。   但是小思年明显更黏骆靖宇,她那个高大挺拔不笑瞪眼时能吓哭小孩的鲸鱼爸爸,闹觉,饿了或者尿尿了虽然不哭,但就是要找骆靖宇,瘪着嘴,小巧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是很不开心的样子,眼神仓皇地搜寻骆靖宇,等对方把她抱在了怀里就会打个小小的哈欠吐一个奶泡,才列开嘴巴笑。   连文筝都有些吃味,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并不知道他是吃骆思年的醋还是吃骆靖宇的醋。   文筝发现自己夜里睡不着,一开始他以为是前几日睡得太多了,可是后面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正常,他心情会变得很糟,会胡思乱想,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气闷半天,甚至小思年分去了骆家人大部分注意力,他也觉得难过胸闷。   不过文筝太会隐藏情绪了,就连骆靖宇都没有发现。虽然文筝脸色看上去很差,但他们都以为是生小思年元气大伤,还没有恢复过来,然后骆母就是费尽心思地给他做吃的补。   今天要出院,骆靖宇和骆父骆母忙着收东西,文筝想帮忙,骆母就让他抱着小思年在一边坐着休息。   小姑娘包在嫩黄的小鸭子襁褓里,睁着大眼睛四处瞧,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一直看着文筝。   淡淡的,甜甜的奶香味,再抱着个乖乖的漂亮的奶团子,文筝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些。   原励进来,把骆靖宇和文筝叫了出去,他先逗了逗漂亮的小家伙,然后扶了扶眼镜框,非常严肃地对这对新生奶爸夫夫说:“你们日后夫夫生活,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套不准不得,小筝的男子受孕手术不算成功,要再有一个小家伙,可就没有这次这么好运了。”   文筝嗯了一声,耳根发烫,这原励,说话也太直接了。   骆靖宇点头说知道了,原励继续补充:“知道你们也许憋久了,但小筝的身体还是得好好养他一段时间,至少这脸色得红润之后才可以进行床事。”   “嗯,还有什么吗?”骆靖宇追问。   “还有别只关注孩子,大人也得放在心上。”原励说完看了看表,“我马上有一台手术,就不送你们了。小筝,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然后来医院看,走了。”原励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骆靖宇站在原地一会儿,摸了摸鼻子,装作无意地问:“小筝,你和原医生关系挺不错的。”   “嗯,一直以来的好朋友。”文筝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他完全忽略了骆靖宇话语中酸楚的味道。 第63章 端倪   “是有什么心事吗?”骆靖宇虽然心里酸,但看文筝完全不在状态,还是问。   “没有,就是有点累,想赶快回家。”文筝朝骆靖宇笑了笑道。   “好,这就收拾好了,嫌屋里闷的话你在外面透透气。”骆靖宇对文筝说完,就进病房里收拾东西。   文筝抱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小思年,看着空旷的医院走廊,不自觉地就愣了神。   直到江良安喊了几声“文总”后他才回过神来。   江良安拎着几个袋子,气色虽然很不好,但眼底还是有点光,神情缱绻而又温柔地看着文筝怀里熟睡的小思年。   “文总,我可以抱抱她吗?”江良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文筝点头,江良安把那些礼品袋子放在一边,然后接过文筝递过来的小思年。小姑娘睡得正熟,小巧的鼻翼扇动着,肉嘟嘟的小脸粉白得跟朵花似的。   当年年年也有这么可爱的。江良安的内心抽痛了一下,他动作轻柔地拍着孩子的背,然后说:“我买些小礼物给思年,文总你也别嫌弃。”   “不会,你是她的干爹。”文打量了一下江良安,是完全正常的模样,“身体好了吗?”   “嗯。”江良安抱了一会,恋恋不舍地把小思年归还给文筝,“文总,我先走了。”   “江良安,你是孩子的干爹,时常来看看她。”文筝把自己和骆靖宇的家庭住址给了江良安,“好好的。”   江良安笑着点头,“我会的,文总再见。”   等江良安离开,东西也收拾好了。文筝和骆靖宇又在骆父骆母那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到自己的家。   距离也不远,开车的话就三十分钟,两老也时常来看他们的孙女。   本来想请月嫂的,但文筝不愿意,他觉得他能处理好,工作上很多事因为公司早就步入了正轨,他在家里处理大部分是能完成的。所以他们也就没有请。   《罪墟》即将播出,这次宣传落在了江城,作为一个主要的角色骆靖宇还是跟着去宣传。   文筝在家里做菜等骆靖宇,可是在片鱼时他怎么都处理不好,一向除了面对骆靖宇的事都很冷静的文筝变得烦躁起来,他猛地将那条鱼宰成了无数块,然后抿紧唇盯着这一摊鱼肉发愣了好久,直到思年的哭声想起才把他拉回了神志。   文筝慌慌忙忙地跑去卧室想把哭着的小姑娘,可抬起手又满手的鱼碎肉和血,他忙去洗手擦干净回来抱着女儿哄,可怎么都哄不好。   平日里乖巧的思年拼命地哭,白白.嫩嫩的小脸哭到通红,文筝抱着女儿走来走去,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自己也掉下眼泪。   思年看到文筝哭了,居然停止了哭闹,一个多月的小姑娘瘪着嘴,不停地抿小嘴巴。   文筝这才明白小姑娘也许是饿了。   放下思年,文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冲奶粉,他无由来地手发抖慌乱,在用开水冲奶粉时还把左手的手背给烫得通红,等好不容易给思年喂完奶后,小姑娘又尿湿了。   换完尿不湿的文筝才觉得手灼烧得疼痛,红肿的手背起了几个大大的水泡。   文筝抬眼看了一下表,都晚上八点了骆靖宇就快回来了,他深呼吸了几下,拿出医药箱大致处理了一下,就去厨房里做菜。   骆靖宇回来时厨房里传来了翻炒菜的声音,他走到厨房门口和文筝说了会话就去卧室里看思年,小姑娘睡着了,可是小脸红彤彤的,眼睫毛上还有泪,像是委屈极了的模样。   骆靖宇出了房间时文筝端菜出来,“洗手吃饭吧。”   “思年哭过了?”骆靖宇问。   “她饿了,我在厨房里做饭给忘了。”文筝解围裙放在一边,他下意识地躲避着自己的手,“吃饭吧。”   “好。”骆靖宇坐上了餐桌盛好饭,文筝说自己去洗手间叫他先吃,骆靖宇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咸到他急忙去厨房喝水。   文筝的手艺一向是好得没话说,可现在…喝水的骆靖宇思考着,出来时文筝都还没有从洗手间出来,骆靖宇敲门。   “小筝。”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吃吧。”   “我们去看医生。”   “不,不用了,很快就好。”   等文筝出来时,骆靖宇已经吃了两碗饭。   骆靖宇放下碗上下打量着文筝,文筝把左手往身后躲着,骆靖宇面色一沉,文筝就慌了:“怎么了,莱不好吃吗?”   “我的肩膀有些酸,你能帮我揉揉吗?”   “好。”文筝应声走到他身后,抬起手的一瞬间骆靖宇握住他的手腕,看着手背上了红肿起泡的烫伤,沉默了。   …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夜市里喧闹着,江良安摊得鸡蛋饼生意很好,排满了人。他一直忙碌着,等到收了摊之后他捶着肩膀正要推小推车时,还穿着西装才下班的文宴接过把手推了起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个穿着高定西装样貌气质卓越得与这个夜市格格不入的男人看。   江良安在一旁小声地道:“宴哥,我来推吧。”   “你应该是忙了一天。”文宴转头看向江良安,满头的汗水,整个人疲惫而又憔悴,“你歇着我来吧。”   “你不也工作了一整天吗?这上面全是油污,弄脏你怎么办,我自己来吧,不累。”   听完江良安的话文宴手上动作一顿,他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推,只是一向温和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复杂。   生活教会江良安的一样就是察言观色,看到文宴表情不好看,他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然后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从喧闹的夜市,走到了安静破败的街道。春日里还是有些冷,因为摊鸡蛋饼太热而脱下外套只穿着个T恤的江良安抱着胳膊跟在文宴的身后。   城市的边缘地道,街灯单调,昏黄寂寞的颜色。除了小推车滚过的声音,就只有流浪的猫和狗为了争夺食物而打架的声音。   文宴停下了车,他脱下外套要给疑惑地看着他的江良安套上时,对方拒绝了。   认识多年,这是江良安第三次拒绝他。   第一次是江家还没有败落前,江良安拒绝不再爱慕他。   第二次是江良安清醒过来,拒绝留在他身边,一个人收拾着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回到了这里。   第三次是现在,他拒绝他手上的外套,低垂着头说:“不用了宴哥,别给弄脏了,我这一身汗啊油啊。” 第64章 再哭一个我看看   文宴拿着外套的手僵在空中,他的唇抿成一线,低垂着眼眸看着面前垂着头的人。文宴一瞬间觉得内心空茫一片,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反应,如何开口让江良安接受他的好,如何让这个人跟着他回家。   毕竟,是他先唾弃他,先不要他的。   江良安抬头望了一眼文宴,然后绕过了对方推起了推车,回头看着文宴僵直的背影:“宴哥,你不用担心我,为了年年我也会好好生活的。你工作那么忙,就别每天来找我了,耽误你的时间。”   “良安,我们是一家人。”文宴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转身同江良安对视着,“我们应该生活在一起。”   江良安勾起唇角笑得清浅,他抬头望了望天,然后温声说:“宴哥,我四肢健全,讨自己的温饱没有问题。一家人…”江良安摇了摇头,“宴哥啊,年年不在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都没有了,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晏哥,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未来也应该会继续喜欢,可是对于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时间和生活早就把这个欲望消耗完了。”   “宴哥,我江良安这一生,糊涂事办过不少,但在识人这一方面还是很好的。你虽然擅长用温柔刀,但你有责任有担当,你愿意陪年年最后一段日子,在我疯了的那一段时间你也没有丢下我。”江良安的眼眶中有泪,但却没有掉下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的这些举动,让我还有力气撑下去。宴哥,我以后会过得很好,你也会过得很好。”   文宴沉默地听江良安说完,一言不发。   江良安叹了口气,“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他推着他的车离开。   江良安的背影被街灯拉得长长得,文宴看着,江良安的脊背微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江小少爷再也不需要他了。   文宴空茫的心变得慌乱,他垂下头,拳头握紧,最终笑着摇了摇头。   “江良安,不是责任,不是因为年年。”文宴突然大声喊了出来,不远处江良安的脚步顿住了。   “我不知道到底为何,但我第一次有了如此迫切的心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生活。”文宴看着江良安的背影,“如果只是责任的话,我没有必要和你在一起。你了解我,我从来不会选择将就。”   江良安没有转身,他仰头说了一声谢谢,依旧推着自己的车离开。   文宴的话对他的冲击太大,大到他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缓一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宴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没有追上去,而是站成了一尊雕塑。   …   文筝手上的烫伤骆靖宇还是带到楼下诊所去处理。   回来时菜已经凉了,骆靖宇还没有说话文筝就抢去热。骆靖宇抱着的小思年已经醒了,看着自己的鲸鱼爸爸直乐,柔嫩的小手手紧紧地抓着骆靖宇的衣服不放,欢快地吐着奶泡。   “啊呜…”小思年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后,又紧紧地把脱手的衣服抓住不撒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写着抱抱的渴求。骆靖宇没忍心把她放下,只得抱着思年站在厨房门口。   文筝热菜时,不知怎的拿起了调料罐又要放盐,吓得骆靖宇一哆嗦,急急喊:“小筝住手!”   文筝转头看向骆靖宇问:“怎么了?”   “把你手中的盐放下。”骆靖宇神情有些复杂,“不能再放了。”   文筝愣了愣,他转过身立马取了一双筷子夹菜放在了嘴里,咸到发苦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文筝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筷子把锅里的菜直接倒进了垃圾桶里,视线飘向桌上剩下的菜,文筝拿起筷子又想尝,骆靖宇走了进来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   “小筝,你陪思年在外面休息,我来做。”骆靖宇的态度很强硬,文筝说不了半个不字。   把小思年放在沙发上,文筝在一边守着,骆靖宇看了一眼父女俩才进了厨房。   很快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文筝呆呆地坐了一会,才头疼地捧住了脸。   他这是怎么了,没有缘由的烦躁,没有缘由的生气,总是神游在外还无理取闹。手上的痛灼感都不及内心的彷徨与无奈,文筝的情绪低沉到了谷底。   直到小思年软软奶奶地啊呜一声,文筝才从沉闷的情绪中挣扎出来,他望向小思年漂亮的肉嘟嘟的小脸,小家伙挥舞着拳头,文筝一伸手,她就捏住了文筝的一根手指头,然后软软地笑。   文筝抿了抿唇,鼻尖发酸,是不是骆靖宇对自己太好了才把自己惯出了这一身臭毛病,再这样下去的话,连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骆靖宇随便做了两个菜和一个汤,他脱下围裙把小思年抱回卧室的摇篮里。骆靖宇回来时文筝已经盛好了饭然后有些怯怯地望着骆靖宇。   骆靖宇走过去把对方按在座位上坐好,递了筷子给他,“快吃吧。”   “你不吃吗?”   “我已经饱了。”   “对不起,那么难吃的菜…”   “小筝,先吃完饭后我们再说。”骆靖宇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把菜往他面前挪了挪。   …   骆靖宇看了一眼摇篮里确定小思年睡得香甜后,关了房间里的灯留下床头暖黄的灯光,他的手搭上了文筝的肩膀问:“说说吧小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文筝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气,疑惑地说:“靖宇,我就是觉得有些烦,我不知道我在烦什么。”   “是不是我工作上…”骆靖宇试探着开口。   “不是。”文筝看向骆靖宇,“我就是觉得很不开心,就连思年哭多了的话,我就会焦虑,我觉得,生活好像没有意义。”文筝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他求救似地看向骆靖宇:“靖宇,是不是你对我太好了,然后,然后我就变得矫情了,随随便便就心情不好,随随便便就生气,就想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这样的自己连我都看不下去…”   骆靖宇听完后,忽然笑出了声。   文筝不解地看着他。   “我还挺想看你哭的样子的。”骆靖宇望着他,“小筝,再哭个给我看看。” 第65章 我爱你   文筝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骆靖宇,“你…说什么?”   “我说叫你再哭一次。”骆靖宇伸出一只手搭上了文筝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谁都会有情绪,有情绪就要发泄出来,更何况我现在是你最亲近的人,如果在我面前你都要藏着掩着的话,那未免太累了。”   文筝起伏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他低垂着头,颈后指腹温暖的触感让他贪恋,他抬眼望了一下骆靖宇,微蹙着眉尖想了一会说:“你太亲近思年,思年太黏你,我心里都会发酸难过,这样的我,能成为一位称职的父亲吗?”   “这证明你很在乎和很爱我们,这没有错。”搭在文筝后颈上的手一用力把对方拉在了怀里,骆靖宇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文筝,放轻松点,我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文筝从对方怀里探出头来,很认真地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你要是真的什么都再憋在心里,我真的会生气。”骆靖宇说的是实话,特别是文筝这样细腻的心思,他要一辈子都在猜的话,那样的生活只会让彼此疲惫。   文筝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眼中的光芒明明暗暗的,他有些焦虑地动了动身子,嘴巴开开合合几次之后,只说出了一个你字。   骆靖宇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着,抚摸着后背的手一直有规律地安抚着。   文筝的心跳跳得很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低垂的眼睫颤抖着,他竟然急到有些出冷汗。   文筝咽了咽口水,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的,文筝突然从骆靖宇怀里出来,他拉住了骆靖宇的浴袍衣领,眼睛中住着暖黄的灯,里面又是希冀又是害怕,抖着嗓音问:“你喜欢我吗?”   “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思年的存在,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你。”   文筝问完后才觉得后背发凉,如果骆靖宇避而不谈,如果骆靖宇肯定的回答,他又该怎么办?   正当他在胡思乱想之际,骆靖宇的手搭上了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我爱你。”   文筝呆呆地看着骆靖宇,他的心仿佛不再跳动,刚刚的三个字仿佛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炸得他七荤八素,不知该如何思考。   “每一份真心对待都值得真心的回应,文筝,对自己有点信心。上次和你分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全乱套,做什么,哪怕是喝一杯咖啡都会想到你。看着你因为思年生病住院,看着你明明难过到了极点还在硬撑,我挺心疼的。”骆靖宇勾唇笑了笑,“小筝,我不擅长说情话,我爱你,不掺半点假。责任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对你有责任,你对我也有责任。”   骆靖宇长长的一段话让文筝恢复了神志,他的脸在发烫,这样的情话烫得他心口发热,他抓住骆靖宇衣服的手想松开,却被对方握住手不撒开。   文筝抿了抿唇。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对我的真心还要胡思乱想吗?”骆靖宇的另一只手揉捏着文筝的耳垂。   “嗯。”文筝点了点头,然后细弱蚊蝇地说:“可是,你对我没有欲望。”   “什么?”这下轮到骆靖宇呆住了。   “你…你…我现在其实可以了的,但你一点,和我那什么的意思都没有。”暖黄的灯光把文筝艳红的脸色镀成了金红色,说完后他也觉得太过难堪丢人,想转身藏进被子里,却被骆靖宇锁在了怀里。   “这倒是我的不是。”骆靖宇的手在文筝的脸庞上流连了一下,“我这忍着,倒让你心里有疙瘩,早知道就不忍了。”他说完,搂着文筝在他们这张无比大的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把人压在了身下。   感受着那炙热滚烫的热度,文筝突然安下心来,早些年为了留住骆靖宇的身,他在床上是没有半点羞怯的。他的手搭上了骆靖宇的脊背,从肩胛骨滑到尾椎骨,然后说:“不用忍,我想你爱我。”说完,就闭上眼睛抬起头吻上了骆靖宇的唇。   香艳火辣的一个吻,彼此斗得不分上下,狠不得把对方拆吃腹中。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要烧起来似的,呼吸粗重,动作大胆而又放肆,不知何时两人坦诚相对。   迷蒙中文筝突然喘息着说:“我…忘了买…套…”   骆靖宇亲吻上对方的眉眼,“哦,我早就准备好了。”   然后就是在激烈的狂欢中征战到顶峰…   文筝需要一场激烈的欢爱来安抚躁动不安的心,骆靖宇则是…纯粹的憋坏了,把文筝锁在身下惩戒爱抚时,看着自己对方迷离沉醉的样子,他坏心眼地想,明天文筝记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长夜漫长,呢呢软语,红浪翻卷,巨大的床啊,从这头到那头,胡作非为,羞眼烫耳。   只有婴儿床里的思年,酣睡正甜。   …   生意的高峰期过后,江良安坐着休息。城市的午间太阳热烈,他擦了擦汗,然后带上了鸭舌帽奄奄地坐在推车后面,出神地望着一个母亲给自己的孩子挑选路边举着买的卡通人物气球。   他也给年年买过。   年年生病后,上不成学,也很难得从医院里出来。偶尔出来玩一次他想给她买什么,年年都说不要。   唯一主动要的,就是一个几块钱的粉色兔子气球,刚刚地举起,她边跑边笑,像个小太阳似的。   鬓角的汗水滴落下来,江良安苦涩地笑了笑,自己小时候,就从来没有满足过。父母恩爱,但母亲身体不好,调养好久才得到他这个独子。   所以他被宠得无法无天,谁都得恭维着他。   都是报应。江良安想着,他艰难地捶了捶背,那次从墓园的阶梯上滚下来,伤了头,也伤了他的脊椎,累久了也疼得厉害。   远处一辆车停了下来,看着摆路边摊的江良安,梁斐摘下了墨镜,思索片刻,打了个电话他就让司机开车离开。   江良安昏昏欲睡之际,一声巨响吓醒了他,把他从板凳上吓摔在地上。   江良安慌忙看去,一个人高马大的城管拿着警棍砸在他的推车上,然后凶狠地看着他嚷道:“这是可以摆摊的地方吗?快滚!影响市容!” 第66章 人生   江良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滞着没有动作,那位凶神恶煞的城管就砰地一大脚把江良安的推车一脚踢翻在地,无数个鸡蛋滚落在地上打碎,油和调料品撒了一地,江良安震惊地看着那个城管,路人围成一个圈观望着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这地是你能随便摆摊的吗?”城管趾高气昂地说,“赶快收拾干净然后滚蛋!”   “可是你前几日不也没管?”江良安面色铁青,他人很瘦,脸上又有刀疤,凶起来的时候看上去还是很狰狞唬人的,江良安爬起来走到城管面前冷声道:“而且,你说就成了,凭什么踢坏我的东西!”   “凭什么?凭你太慢,凭我就是这里的规矩!瞪什么瞪,凶什么凶,快点收拾!想去局里喝茶吗?”那城管说完踢了江良安的膝盖一脚,又甩了江良安肩膀一棍。   痛得江良安脸都变了形。   江良安这么些年没少被城管赶过,为了生活他什么都在摆着买,可像这样凶神恶煞肆意挑衅的不常见,除非是有人刻意要针对他。   什么屈辱没有受过,江良安平复了一下呼吸,忍着膝盖和肩背处的疼痛,抿紧唇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是的,现在他连城管都不敢招惹。   那城管又在他身后骂骂咧咧了几句才离开。路人有的散开,有的看热闹,还有一部分蹲下来帮着江良安收拾。   等收拾完说了声谢谢,江良安便推着自己的小推车,满身疲惫地往回走。   后背上的新伤和旧伤加在一起,疼得江良安嘴唇发白,冷汗淋漓。江良安停了下来,日头正烈,晒得他有些发晕。   他微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高楼,想着以前好歹还有副健康的身体,自己虽然曾经是娇气的少爷,但磨练一下去搬搬砖,扛扛东西都还是办得到的。可是如今摔了那一跤后,他下点重力都成问题。   攥紧了手,掌心里的粗茧提醒他,他真的挺废物的,他对不起年年,他过得…不好。   夜里面对逼仄阴暗的小屋子,他夜夜难眠,懦弱得想哭。   那日文宴说完那番话后就没再出现。过去的这一个周里,他反反复复把那话一个字一个字拆开琢磨,然后又合在一起细细地推敲。可是最后他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有时候江良安会想,自己也真是死性不改,从年少时把文宴放在心里后,他的宴哥随便说一句话他都会在无数个夜里翻来覆去地想。   可是再怎么琢磨也是徒劳,他们从来不是一类人。正如现在,文宴在哪他又在哪?江良安偏着头笑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自认为的依靠,便会变得软弱,在难过或者委屈的时候,便会无比想念那个人。   江良安觉得太累了,他走不动了。他把车推在一边,自己坐在花坛边,昏昏沉沉地望着人来人往。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慢悠悠地清醒过来。可是全身上下都好疼,他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大脑发晕,视线也是一片模糊。   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下来,是宴哥吗?在那人走到他身边时,江良安身子一软,就直接扑到了对方的怀里,然后昏迷不醒。   …   江良安清醒过来时,耳畔是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去,文筝抱着小思年正在逗弄。   文宴并不在。   “医生说了中暑,旧伤又犯。以后不能再劳累。”文筝看着迷茫的江良安,“我今天去找你,是因为靖宇身边的助理有事辞职了,我想你也许可以。”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不要太看低自己。”文筝抱好小思年,望着他,“靖宇的工作你也知道的,有时候会四处飞,正巧你也出去散散心。但你也放心,为了孩子,”文筝垂头想,也许还有自己,“他会尽量削减工作量的。”   “文总,你知道的,我以前…”   “那是以前,江良安,错了还有机会改,何况现在的你比很多人强,你很细心。”文筝看着他,“谁以前没有废物过,我曾经脑子不好,记忆力也不行,孤僻得像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蟑螂,但人只要愿意,谁都爬得起来的。不是谁都有机会改变,你若执意推辞,我也不再强求。”   江良安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谢谢文总,您一直在帮我。”   “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文筝垂下眼眸,“江良安,文宴这人,其实还可以。”   江良安没有说话。   文筝也没再多说就出了病房,每个人的人生,其实容不得他人太多置喙。想起自己,其实也没有比江良安强上多少。   当初如若不是他父亲留下的遗产和他爷爷暗中的帮助,他也办不起星予。   …   文筝回到家时,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油锅翻炒的声音。他的耳根有些发烫。   那日酣畅淋漓的性事过后,第二日醒来和骆靖宇匆匆说了几句话对方便因为一项紧急的工作离开。   虽然每日都接电话,但是真正面对,想起自己在床上的放荡,文筝就觉得呼吸一哽。   心意相通的床事,才是真正的灵肉结合,喉咙有些发干,文筝居然光是想都有些腿软。   这骆靖宇平日里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以前偶尔几次也是像履行义务一样。上周的那次才让文筝领略到什么叫欢喜着哭,难耐着冲向顶峰。   那些羞耻的姿势啊,他怎么做得出来。若不是抱着小思年,文筝就要捂着脸缩成一团了。   文筝还在想入非非,骆靖宇已经端着菜出来了。高个长腿的男人,禁欲的白衬衫,笔挺的西装裤,再系着围裙,反差得性感。   “怎么傻站在那里,过来洗手吃饭了。”骆靖宇解下围裙喊。   “好…”文筝埋着头把睡着的小思年放进了摇篮里,捂着脸低低叹了口气,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对不起…”文筝急忙想退,骆靖宇的伸手一揽就锁住了文筝的腰身,拉着贴向自己,皱着眉问:“是害羞还是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不想看见你…”文筝急急忙忙辩解,当然他也不会承认自己一见到对方就回忆起上周的事就有了反应,那也太丢人了。   “嗯,我还以为上个星期我把你弄哭了所以你还在生气不想见我,然后才低着头不看我呢。” 第67章 幸福   文筝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羞得无地自容,他吶呐地说:“不……不是,我们能不提这事吗?”   “好吧。”骆靖宇点头,“但你也不能一直不抬头看我吧?”   文筝耳根红得跟红玛瑙似的,看上去很好看。他抬起头来望着骆靖宇,对方眼里的温柔让他松了一口气,腰后的温度烫得惊人,文筝动了动身体,“去吃饭吧。”   “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骆靖宇挑眉问,搭在对方后腰的手朝敏感点处揉了揉,文筝咬紧了唇瓣,浅茶色的眸子立刻镀上了水光,“嗯……别这样靖宇。”文筝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果然不喜欢。”骆靖宇低垂下眼睫毛有些失望地说,然后准备松开手转身往外走之际,文筝拉住了他的手,急急地解释着:“不是……我很喜欢,只是,我……太敏感了,觉得臊得慌。”   “敏感!?”骆靖宇笑了,“我们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小筝,像你床上一样放开一点,不然,我会忍不住欺负你的。”骆靖宇捏了捏文筝的耳垂,非常认真地说完后就转身离开。   文筝目光转了几下,独自冷静了好一会才出房门。   坐上了餐桌,骆靖宇问:“你和思年去哪?”   文筝的筷子在唇边停了一下,微微抬眼望了下对方,最终还是选择不撒谎,“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医生怎么说?”   “她说生完孩子后,会有一点小情绪,让我有事不要闷在心里,要相信你。”文筝叹了口气,“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太信任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改的。”   “学会放纵一下自己,文筝,我是你的依靠。”骆靖宇笑了笑,脸颊上的梨涡有些醉人,“我忙完最近一段时间后,把思年交给爸妈带一两个星期,我们两个人去旅游。”   “好。”文筝低头微微笑了,这时他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同骆靖宇说,“靖宇,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助理辞职了吗,我想让江良安替上,我不是想找人监视你,只是想帮帮他。”   “好。”骆靖宇望向他,“以前的事各有对错,你不要再小心翼翼。对了,我们高中班主任组织了一次聚会,你知道吗?”   文筝摇了摇头,因为他太过孤僻,几乎和班上任何同学都没有联系,他连班上的微信群都没有。   “要去吗?”骆靖宇问。   文筝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大家都记不得我,去了尴尬。”   骆靖宇没有勉强文筝,吃完饭后骆靖宇冲奶喂思年,文筝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看着骆靖宇摆在桌上的毕业照,其实这群人挺可爱的,只是他从来没有融入过他们。   现在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挺聪明的,只有他自己明白,当时他陷在学习中,那些治疗精神病的药物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无暇顾及其他,才在班上到了最容易被忽视的中间阶层。   那个时候他唯一的课余活动,就是在午后,或者下午的时候,跑到学校闹鬼的老校区,隔着一面墙,听墙那头的骆靖宇一个人自顾自地演着各种各样的电视剧。   其实如果有人看见的话,那时的骆靖宇才更像一个神经病。他什么都在演,偶尔还要捏着嗓子扮作女声的时候,文筝会很辛苦地忍笑。   骆靖宇虽然比班上同学普遍要小上一岁,更是比年纪稍大的文筝小了差不多两岁,但是他发育得比较快,大高个的公鸭嗓变成娇滴滴的女声,文筝每次想起都会笑。   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只是从开学那日听见骆靖宇隔着墙演绎无数人的悲欢离合之际,他在角落里成为了骆靖宇不曾知晓的观众,这个观众把那个高高瘦瘦冷冷淡淡的男孩放在心上很多很多年。   不敢上前,不敢靠近。暗恋,其实是件很卑微的事。   …   江良安住了三天的院就打算出院。人总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觉得孤独,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看病、住院和出院。   江良安拎着自己的一小袋东西出院时,有很多人来医院接家人回家。他形单影只的,不敢抬头,怕看得太多的幸福,会忍不住去渴求。   江良安还没有出医院,就被一个保镖请去了一间病房。   文宴的父亲文大公子要见他。   江良安攥紧了手中小小的塑料袋,随着保镖来到病房门口时,就看见衣着得体礼仪满分的梁斐正在同躺在病床上气色有些差的文大公子谈笑风生。   那保镖敲了敲门,“董事长,江先生请到了。”   文大公子点了点头,态度还算亲切地说:“良安,进来吧。”   江良安有些怕这两个人,一个是文宴的父亲,一个和他一样同为文宴的爱慕者,但这个爱慕者和他风水轮流转划烂了他的脸,把他比成了脚下的泥。   但是江良安现在孤立无援,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丝的胆怯。   “文伯伯。”江良安走到病床的另一边,礼貌地喊。   “良安坐吧。”文大公子示意他坐下。   江良安坐下后,文大公子接着说:“我听小斐说你也在这里住院,便想着请你来看看,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江良安点头,“多谢文伯伯关心。”   “良安啊,我想你也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其实你也明白,你和阿宴之间不合适。”文大公子看着江良安,“门当户对已经过时,但如果两人差距太大,有太多的不匹配的话,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生活不只有爱情,你懂吗?”   江良安沉默了一会儿,他望着文大公子,“文伯伯,其实两个人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只有他们彼此最清楚,别人说再多道理也是没用的。至于我和宴哥…文伯伯,我想您弄错了,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以前不懂事,现在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既然希望他幸福的话,良安何不如直接和阿宴说清楚绝了他的心思,他已经三十多了,该成家了,良安曾经和小斐玩得不错,也清楚小斐能给阿宴带来多大的帮助,你劝他和小斐结婚,就是一举两得。”文大公子说完,满意地笑了,“这样,他能幸福,也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   江良安笑了,他看了看文大公子,又望向一直微笑着的梁斐,然后冷着声调说:“我是草包纨绔,一事无成,但也比一个表里不一的阴险狡诈小人强。” 第68章 折辱   江良安的话让文大公子的脸色都变了,倒是梁斐,像是全然不在意江良安的话一般,甚至还拿起了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着皮。   “良安,说话还是要多思考一下才说出来。”文大公子沉着脸看着江良安,语气冷淡地道。   “我不是出了名的没脑子嘛,思考什么,我多思考一下文伯伯就会喜欢我吗?”江良安也豁出去了,他好歹也曾是这类人之中的一员,他明白,这些人除了到达目的,你再怎么谨小慎微,屈膝卑颜,他们也不会给你半分好脸色,“文伯伯,如果你就给宴哥找这么个人渣,只要宴哥愿意要我,我绝对不会让步。”   “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还怕什么呢?”江良安看了梁斐一眼,连客套话都不再说,径直就离开。   文大公子气得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发颤,遇到一个光脚的,他这个穿鞋的还真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郁闷。   “伯父,我和江小少爷是同龄人,也许我去劝劝他会比较好。”梁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文大公子。   “你去吧。”文大公子头疼地摆了摆手,人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又只有一个独子,不能放弃,所以在这种节骨眼都还得操心。   梁斐把苹果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就恭敬地离开。出了病房门,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才跟上不远处江良安的步伐。   “谈谈吧,江良安。”梁斐在距离江良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道。   江良安转过身来望着他,“梁斐,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谈谈吧。”梁斐坚持。   江良安神色变换,最终还是应下。他不去,对方总有办法让他去。   梁斐把他带到了江城最贵的西餐厅,精致典雅的装潢,悠扬的钢琴曲,矜贵的人们谈笑着,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   他们坐在靠玻璃墙的位置,一扭头就可以把繁华的都市收入眼底。   “当年也是在这里,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你的鞋上,你让我跪着给你擦干净。”梁斐脸上是平静的笑容,他晃荡着酒杯,玻璃面映出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江良安,你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看不起我的人,我是人渣,那你又是什么呢?狗都不如的东西。”   年轻气盛的时代已经过去,对方辱骂几句已经不能让江良安跳脚了,再屈辱的都已经经受过。   “这么些年,你还是上不得台面。除了背地里搞动作,就只会说这些话吗?那你未免太无聊了。”江良安淡淡地说。   梁斐垂下眼眸,他将杯中的红酒缓缓地倒在地上,“舔干净吧。”   江良安没有惊讶,他起身就走,刚到门口就被几个保镖堵了回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餐厅里的人已经被清走了。   梁斐背对着江良安,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对面的高楼,“江良安,你一个摆地摊的,连城管都可以肆意侮辱你,你苟延残喘着生活在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像一只蟑螂一样令人作呕。我不如你?宴哥就真要你吗?你想想看,你还是江家的江小少爷时,漂亮的家室漂亮的脸蛋但是宴哥眼底的厌恶明显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再看看你现在,卑贱,肮脏,你拿什么和他在一起,别和我提真心,很久以前你的真心就一文不值,现在又能值多少呢?”   果然,那城管怎么会突然发疯呢?江良安没有说话,擒拿住他的两只胳膊的两个保镖用了大力,肩胛处的骨头作响,疼得他面庞扭曲。   梁斐让保镖把江良安押过来猛地踢上膝盖弯跪在地上,他蹲下身一把扯起对方的头发,然后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头被砸得一阵眩晕,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变得粘腻的红酒让人作呕。   “我告诉你江良安,你的宴哥早晚会被逼着和我结婚的,文家现在资金出现了那么大的缺口,他必须得求我梁家!没有人会不屈服于金钱!我不救他,你摊鸡蛋饼救他吗?”梁斐脸上全是扭曲的快意。   江良安呜呜地叫着,他的口鼻被堵住了大半,脸庞扭曲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梁斐的话让他难过,他面对任何人都不自卑,靠自己双手吃饭,他觉得自己比以前成功了太多。可是,在文宴面前,他永远都抬不起头,不敢抬头。   梁斐松手站起来,一脚踩在江良安的脸上,皮鞋碾压着对方的脸,屈辱和疼痛一起折磨着江良安。   他缓慢地,用力地碾压着,如水的快意涌来,就像那日他在巷子口,看着那个混混拿起水果刀划拉他的脸一样快乐。   梁斐在这种快意中迷醉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怎么的,梁少在这里作威作福?”   梁斐收回了脚,被保镖拦着的青年是周景。   “景哥。”梁斐换上了自己谦和的面容,谦卑地唤。   “别,这声哥我当不起。”周景转着眼镜指了指地上的江良安,“是你给我把人送出来还是我进去带走?”   梁斐眸子闪了闪,他示意保镖把江良安拽了起来,带到了周景身边,周景一把把人扯到了身后,然后笑着对梁斐说:“梁斐,你得庆幸我来得比较早。啧,蛇始终是蛇,别爬上了个小山头,就自以为自己飞了起来成龙了。”   周景说完笑了笑就带着江良安就走了。   坐上了车,看着对方一脸红酒和鞋印,凄惨费可以。可想而知,梁斐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留啊。   “还好吧?”周景扯了几张纸巾递给了江良安。   江良安抖着手接过,“谢谢…”边擦着脸上的红酒,江良安边问,“周少爷,宴哥的公司,真的出了问题吗?”   周景笑着看向他:“梁斐说的?”   江良安点头。   “不是阿宴的公司出问题,是他父亲的公司出了大问题。”周景带上了墨镜。   江良安有些听不懂,文宴的公司不就是他父亲的公司吗?   “我这带你去,你自己问阿宴。不过江良安啊,我还是要说句话啊,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拧巴就不拧巴了,日子嘛,就别扯那么多了,对的人,在一起过就成了。”   江良安攥紧了手中的纸巾。   “公司上你别瞎担心,不过阿宴确实出问题了,生病了,躺在病床上的。你一会见了,使劲心疼,然后你们两个热情相拥。你想啊,你们之间又没啥深仇大恨或者解不开的误会,咱happyending了吧。” 第69章 温馨   文宴生病了,饮酒过度,胃出血。他以前是不会那样拼命的,但现在是因为,如果自己没有资本,他压根在他父亲那里护不住江良安。   现实从来都是残酷的,靠着爱情,不可能好好过一辈子。   他和周景在一起经营了一个旅游公司,挂在周景的名下。那是他反抗他父亲,最后的一张底牌。   文家的家族企业资金出现了缺口,他的父亲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婚姻上。他当了三十年的好儿子,他甚至还在为这个企业拼命,但是他不能屈服。   就像以前他不屈服于自己的父亲,去讨好江家小少爷,现在他依旧不会屈服于自己的父亲,放弃什么都没有了的江家小少爷。   …   周景把江良安带到了一处别墅,眼看周景就要敲门,江良安拉住了他。   “能不能找个房间,给我收拾一下自己。”江良安低着头说,“这样去见他,不太好。”   周景同意了,他把江良安带到一个客房,然后问:“需要给你重新拿套衣服来吗?”   “不用了,谢谢你,周少爷。”   “别客气啊,”周景吊儿郎当地笑了笑,“以前挺讨厌你的,但是兜兜转转,一直在阿宴身边的还是你。嘿,江良安,你不在的那五年里,阿宴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也没有去寻找你,可是他会经常到你缠着他去吃饭的地方坐坐,一坐能坐上几个小时。你送的东西,他也依旧保存得好好的。感情这东西呢,它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形态都不一样,阿宴有他自己的坚持和固执。是,他这个人假温柔,笑面脸,但是他如果深爱一个人,不会选择背叛。”   “你厌恶过我,怎么现在,话里话外都在劝我和宴哥在一起,你不怕我耽误他吗?”江良安道。   “他喜欢你我能怎么着呢。我是他的好兄弟,他既然选择你了,我就放下陈见帮他啊,而且,无论从前和现在,你都死心塌地地认准了他,真心的人不会选择卩火示╳耽误对方的,况且我觉得吧,你只会成全他而不会耽误他。”周景靠在墙边,表情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但是语气却很坚定,“你确实是混账过,但你也确实值得他重新好好对待。”说完,周景摇着头离开。   江良安关上了门,仔细地擦着身上的红酒,他碰了碰被踩肿踩红的脸,余下长长的叹息。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文宴的房间,文宴也许是刚吃完药,睡得很安稳。   正值黄昏,窗帘拉开,远处黛青深绿的山也变得温暖起来。房间里可以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江良安走到对方床边坐在了地上,他趴在床沿边,眼神柔软地一直盯着文宴看,从黄昏看到日落,月亮升起,万籁俱静。   …   小思年突然发起了烧,骆靖宇又在参加同学聚会。文筝才回到家,忙了一天工作的没有喘口气,和月嫂交接完就抱着孩子去医院。   文筝本来不打算请月嫂的,但是后来骆母劝了劝他,还给他介绍了自己的好朋友,想着确实两个人都有工作有些力不从心,他还是请了。骆母时常过来,她和那位月嫂是忘年交。文筝觉得也挺放心的。   小思年在婴儿座椅上哭到抽气打嗝,细白软嫩的小嘟脸涨得通红,文筝担心得不得了,遇到了红灯他停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小额头,烫得吓人。   孩子生病了,文筝比她还要难受。小思年哭到声音都变哑变小了,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她很难受,她说不出话来,唯有哭,才能好受一点。   文筝把孩子带到了医院,挂号看病,连口气都没有松。直到医生确诊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他抱着孩子在医院里输液室输液时才安心。抬头望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九点了,护士换完药水就离开,小思年好受了就趴在他怀里安睡。   抱了几个时辰,安定下来的文筝觉得手臂酸得不像自己的。   但是这是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有的孩子,他舍不得放下。   他想起那日,他独自去医院做受孕手术。   旁边坐着一对同性情侣,他们一直在说说笑笑,同样都是对即将拥有新生命而激动,他却在激动之余有些悲凉。   他看着空荡荡的长廊,没有人不害怕,一个男人,要做手术可以受孕,这手术还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他惶恐害怕到脊背发寒。没人不怕死,没人不渴望爱人的陪伴,可是那时的文筝却连给骆靖宇打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像旁边那样交握着双手打气更是奢望。   手术过后,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全身都疼得要命,可是原励还是告诉他,体质问题,手术存在很大缺陷,他不一定能有孕。   文筝连哭的力气和精力都没有,那时的他要忙着给骆靖宇处理和林然的绯闻。骆靖宇无心,但是他越成功,谁都想靠着他炒作。但这次的绯闻对象不一样,骆靖宇欣赏对方。于是半年才见上一次面,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现在想起骆靖宇那冰冷的眼神,文筝都觉得后怕。   所幸,一切都过去了。   文筝有些疲惫地靠上了座椅,都说,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   骆靖宇急忙赶到输液室时,护士刚巧拔针,骆靖宇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家,没有人。打电话给文筝也不接,问了月嫂,才知道孩子生病了。   骆靖宇揉了揉由于喝酒而发涨的大脑,走到了文筝身边问:“怎么样了?”   怀里的小思年吃着小手手望着他,见到骆靖宇那一瞬间笑了出来。骆靖宇弯腰伸手去碰她,肉肉的小手立刻就捏住了骆靖宇的手指头。   “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怎么喝这么多的酒?”文筝望了望他通红的脸,“你没有开车吧。”   “同学聚会,为了要一样东西被灌酒了。我打车来的,等不到出租车,还是坐的摩托,你看我这头发。”   夜里风大,全都给他吹竖起来。他低头给文筝看,文筝就伸出一只手给他拨弄着。   一家三口的场景太过温馨,两个人来得急没有什么遮掩的,小护士自然是认出来了。她拿出了手机,悄悄地拍了一张照。   正当她独自欣赏着时,这一家三口已经离开了。 第70章 过往   骆靖宇抱着小思年坐在后座,文筝开着车问:“你不是说为了要一样东西被灌酒,是什么东西。”   “一张旧照片。”骆靖宇陪着女儿玩着,平静地说。   “照片…”文筝疑惑,什么样的照片让骆靖宇废这么大的力气,难道,是关于季羡的吗?文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从后视镜里回望了一下骆靖宇通红的脸色,对方不喜喝酒,除了迫不得已,几乎是滴酒不沾的。   “是季羡的吗?”文筝还是问了出来,闷在心里难过,骆靖宇也会不开心的吧。   骆靖宇摇了摇头,他盯着思年那漂亮的浅茶眸子看了一会儿说:“小筝,挑个时间我们去拍几张全家照吧。”   “好。”对于骆靖宇的提议,文筝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回到家里,文筝去厨房做晚饭,骆靖宇给小思年喂完奶粉哄睡着之后,他坐在床边拿出了口袋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泛黄陈旧,光影的选择也不是很好,看得出来是个新手。照片上的内容,是午后,大家都回去吃午饭或者休息,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他趴在桌椅上睡得很熟,他后边座位上戴眼镜的不起眼的少年,跪在桌子上,举起一本书贴在玻璃上,为骆靖宇遮挡阳光。那少年穿着短袖,消瘦白皙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棍痕。   镜头刚好定格在这一刻。   挡太阳的是文筝。   当时班上的位置每周轮换一次,只有文筝角落里单独的位置不会变,那个周,刚好是骆靖宇轮换到他前面。   拍下这张照片的是班上一个家庭富裕的女生,她那时买了一个相机,第二天就要出国,所以就趁着有时间四处拍照留恋。当时文筝的那个动作,小心得让人心疼,她情不自禁地就按下了快门。出国后洗下这些照片便一起放置在书房角落,直到这次同学聚会她才从国外回来,听到骆靖宇和文筝在一起了的消息,这张照片她特意挑了出来,然后灌了骆靖宇好多酒才给对方。   其实提起文筝,这群人大多都说不上来到让人觉得他们是陌生人一样,只有班主任会恍然大悟一声:“那孩子啊,挺努力的,但凡看见他,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在看书。”   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起为何文筝没有来。   文筝做好饭进卧室叫骆靖宇吃饭,看见对方拿着一张照片一直在看。   就是他废了大力气要的那张照片吗?文筝有些好奇,但是骆靖宇不主动给他看的话,他也不会凑上前去。   “靖宇,吃饭了。”   骆靖宇闻声抬头,他向文筝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吧。”   文筝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里面的照片明显一愣,“这…”   “我看见时也很惊讶,本来以为过去的一切我都会一无所知,原来冥冥中,还是保存下来许多东西。”骆靖宇感慨着,他的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着。   文筝沉默了片刻,他微微笑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了,“在别人看来也许心酸得发苦,可是我觉得很幸福,能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他只要心情好微微一笑,自己也会跟着开心。”   骆靖宇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怪我当年,缺乏了一份勇气吧。”文筝看着照片,“孤独着勇敢,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怯懦。我害怕你拒绝,也害怕,你觉得这样一份感情恶心。”   是啊,如果当时文筝同自己告白,当时心里对季羡有好感的自己,又会接受文筝吗?怎么想,都是一场悲剧。   再多的感动,没有特定的情绪和环境的烘托,都苍白得像一出默剧,又有几个人真正体会得了其中的悲欢离合呢?   “胳膊上的伤,怎么回事?”许久后骆靖宇问。   文筝抿了抿唇,平静地说:“我爷爷打的,我执意不肯转学,执意要…喜欢你。”   他爷爷打过他两次,这是最后一次,都是为了骆靖宇的事。从此以后,爷孙俩的感情直到老人家去世都没能修复。   骆靖宇闭了闭眼睛,他突然抱住了文筝,把脸埋进对方的肩窝里,久久都无法释怀。   …   文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胃部还有些灼痛,他慢慢地起身下了床。   出了房间门,他就闻到了饭香。虽然这栋别墅只有小时工定时来打扰,但是文宴想自己这次生病,应该是周景请了人来做饭。   他穿着灰色的浴袍下了楼,打算接点热水喝,却在厨房门外愣住了。   江良安仍旧穿着他那一身虽然干净但灰暗无光陈旧得有些破烂的衣裳,他正在打豆浆,认真专注到一时没有发现文宴的到来。   直到文宴低低咳嗽了一声,江良安才发现文宴。他一时之间有些局促,慌慌忙忙地松开拿着豆浆机的手,直直地站好,然后有些小心地说:“宴哥,你醒了。”   文宴这才注意到江良安脸上的伤,经过一夜,半边脸上的瘀血变得青紫。   见文宴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伤上,江良安抬手捂住了脸。   拘谨到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这就是现在在文宴面前的江良安。想当初,对方可是任性到要求陪他去旅游,他就必须得把手头工作放下陪他去。   这对比,鲜明得文宴眼睛发酸发烫。   “怎么受伤了?”文宴问。   江良安也没有必要为梁斐遮掩,而且,文宴要查什么东西,他也藏不住。他天生向来是不会在文宴面前隐瞒什么事情的,哪怕是瞒过之后对方会更心疼。   “梁斐打的。”江良安放下了手,“一报还一报吧,谁叫我曾经,那样欺辱过他呢。”江良安这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去这样折辱一个人。   文宴不知道该说什么。江良安曾经的胡作非为,他看在眼里,不屑和反感在心里,却从来没有出手管教过对方。他冷眼旁观,甚至还想过,这小少爷,总有一天会得到教训的。   明明那时候的江小少爷,是最听他的话的。   他看不惯他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张扬跋扈。不是因为他自己人品有多好有多高尚,而是江良安拥有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他在父亲的管教下,连说一个字都得深思熟虑。 第71章 决定   从小谨言慎行的他对于肆意顽劣的江良安本能的拒绝,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早就还清了。”你曾经对梁斐犯下的错,早就连本带地还清了。文宴顿了顿,“是周景带你来这里的?”   “嗯。宴哥,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江良安不再面对着他,转过身去继续打着自己的豆浆。   “都可以。”文宴说完,就离开了这里。江良安松了一口气。   文宴其实骨子里是很骄傲的,上次他说完那番话,自己都没有任何反应,江良安觉得,文宴应该不会再管他的。   他们的取舍从来都很分明,江良安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打好的豆浆,能得到文宴的那番话,他这么些年的等待和痴缠,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慰藉。   江良安把早餐端出来时,文宴拿着药箱坐在沙发上,“良安,过来吧,我给你上药。”   “一点轻伤,过几天就好了,没必要浪费。”江良安憨憨地笑了,“宴哥,别耽误早餐了,你胃不好。”   “过来。”文宴坚持着。   江良安有些不自在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梁斐踩的是带疤的那半边脸。   文宴盯着这伤痕累累的侧脸看了许久,拿出棉签蘸上药水,轻轻地给江良安擦拭。   江良安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投下了暗影。   “疼吗?”文宴问。   “不疼。”江良安老实地回答,这么些年,大伤小伤不断,疼得多了久了,也不疼了。江家刚完时,他以前欺负过的那些人,像约定好似的,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不带歇气的,又打又骂,吐口水喝尿啊,只要不死,就往死里折腾。更过分的是,他们拿着灌水机往他肚子里灌水灌到像要分娩的孕妇后,像遛狗一样,把他拉到富人区里逛一圈。有时候骨气在生存面前都会受损,更何况他还是个娇气的少爷,哭过求过,都没有用。曾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默默地在心里哀求着他宴哥来救他,可是他心里的神如同他坍塌的世界一般,从来没有出现过。   后来每每想起,江良安不觉得苦,只是庆幸,他们折腾得疯狂的那三天,他的小姑娘还没有到来。   文宴见他说完不疼后就有些发怔地看着前方,便轻声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宴哥随便擦擦就行了,早餐快凉了。”   “好。”文宴擦完后,江良安接过药箱问清位置后便拿着去放好,文宴走到餐桌旁,小米粥,油条豆浆,还有金灿灿的鸡蛋饼,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看上去诱人极了。   江良安现在的手,粗糙得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放在钢琴上的。   江良安回来见文宴迟迟没有动筷,有些担忧地问:“宴哥是没有胃口吗?”   文宴摇了摇头,他目光如水地看着江良安:“我以后,有机会每日都吃到吗?”   江良安愣了片刻,辛苦摆摊把本来因为生病养白的肌肤又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这刻麦色里透着薄红,江良安嗫嚅着说:“只要宴哥愿意,我每日都可以给你做。”   文宴低头浅笑,他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温暖香甜的粥抚慰着被酒精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胃。   “良安,我就当你答应留在我身边了。”文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江良安。   江良安这次没有害羞无措,他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似乎是有些惊讶地说:“宴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提这件事,毕竟,那天我没有回应你。”   “不会,即使你这次不回应,下一次,下下次…我会一直提,一直恳求,直到你答应为止。”文宴的声音很坚定。   江良安给他倒了一碗豆浆,细心地洒了少量糖,“宴哥,周少爷有句话说得对,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必在拧巴了。可是宴哥,我还是在想,你是,真的准备好要同我共度余生吗?”   没等文宴开口,江良安接着说:“从前我是嚣张跋扈的纨绔,现在我是低微庸俗的市井小民…宴哥,你太优秀了,你确定,日后那么漫长的日子里,你真的能接受一个一无所有还满身缺点的我?”江良安的声音里尽是唏嘘,“我们两个人之间,其实选择权从来不在我这里,从前是,现在是,估计未来也是。如果日子久了,你发现,大悲大喜过后,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讨厌那个小少爷,那我该,怎么办啊。”   “良安…”在江良安的事上,他从来没有深想,他认为,在一起了就会幸福。   “宴哥…”江良安微笑着,“只要你做好决定,你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我可以再赌上,这一次。”   …   微博上因为一张骆先生全家福炸了锅,大家都在热切地祝福着,吃了一波狗粮,也顺便舔了这对低调的高颜值夫夫的颜。   有不少粉丝吐槽道,原来骆先生除了演戏外也可以那么细致温柔。   不过,小护士温暖而又细心地给小鲸鱼打上了鲸鱼宝宝的图片遮住了小脸。   但是那嫩嫩白白的小拳头,让人大呼可爱。   虽然祝福声多,但是诋毁的也不少,还是有人骂着恶心的同性恋,两个大男人生出一个小怪物。   但是这一切都与这一家三口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此刻正在相馆里拍照。   尽管来得低调,但是年轻的员工,还有一些碰巧遇到的粉丝,都在楼下等着。   他们在一家三口上楼拍照前远远地看见了孩子,三个多月的小宝宝,水灵灵得跟个雪团子一样,头发又黑又密,茶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时,简直萌到犯规。   因为父亲的缘故,在文筝怀里的小姑娘对着镜头有着天生的敏感,拍照时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抓拍到一张很漂亮的照片。   拍完几张后,骆靖宇让文筝和思年换其他衣服再拍几套,自己走到了楼下,和他的粉丝说话。   在场的几位都是成年影迷,他们虽然激动,但还是很克制有礼的。   “骆先生,证都扯了,什么时候和骆太太办婚礼呢?”   “你们戒指都没有戴,骆先生,你不会没有求婚吧。”   骆靖宇想起那次,他拿出了戒指,文筝就因为孕期反应吐了。那戒指,现在都还放在柜子里。 第72章 拍照   骆靖宇并没有忘记那枚戒指和欠的婚礼,只是他有安排,还不到时候。   “放心我已经有安排了,不过你们得保密,不能说出去,还有就是,”骆靖宇停顿了一会儿,“记得别把我女儿的照片上传到网上。”   “好的好的。”   “骆先生这不仅仅要成为妻奴,还要成为女儿奴呢。”   “骆先生,婚礼,鲸鱼们可以去参加吗?”其中一个粉丝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骆靖宇这一生,太过顺遂。除了初入娱乐圈碰了壁以及同父母为了未来的职业发生矛盾外,大多时候他都像是一个被神眷顾的幸运儿,几乎没有什么波澜,他就成为人生赢家。事业上站在了顶峰,生活上拥有得体痴情的爱人,聪明漂亮的女儿,宽容豁达的父母。当然这其中他的努力并不缺少,但是旁人的支持太过功不可没。   比如父母,比如文筝,比如边月…   还有他身后的粉丝。   “当时候我会让经纪人在微博上发布抽奖活动,选一定的人去。没有去成的也不必惋惜,当时候会公开录像的。”骆靖宇笑了笑,“当然,这一切你们都得保密。说漏了嘴说不定我一反悔,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们可不能让骆太太的惊喜少了半分。”   同粉丝说完话后,骆靖宇回到了摄影棚。文筝和思年已经拍了一些照片,又换成骆靖宇抱着他们的女儿拍。   拍完后骆靖宇把思年交给了在场的一个看上去挺温柔的女性工作人员,然后拉住了文筝的手,十指相扣,“我们两个拍一套吧。”   文筝目光流转间,惊喜和微微的羞涩杂糅在一起,一点点地发酵,然后如埋藏在地下多年的佳酿重见天日被启封的那一瞬间,馥郁惊华间颊绽春花。   文筝微微红了脸侧头敛目笑了,然后说了一声好。   骆靖宇和文筝先是换了一身黑白西装,一个挺拔俊朗,帅气禁欲。一个精英贵气,眉目如画。   怎么看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最后骆靖宇换了一身蓝西装,文筝被半逼半哄着穿上了红西装。文筝是有些抗拒的,穿红毛衣和带红围巾都够了,还要穿着一身鲜艳的红。不符于他的性格。而且,还是在镜头前,被那么多人看着。   即使对比起少年时期,文筝堪称脱胎换骨,但是本能地抗拒关注度过高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穿着红西装的文筝清冷俊秀的眉眼染上三分艳色,就像是白茫的雪地里立起一束红梅,是惊艳了时光的模样。   文筝有些局促地站在镜头前,骆靖宇察觉到他的紧张,直接把人圈到怀里,给他以支撑和一个温暖的依靠。   相互依偎着,让镜头记录下这一刻的幸福。最后的一张,骆靖宇一手扶住文筝的后脑勺,一手扣住了腰身,低下头,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这样的结果是,文筝坐上了车都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骆靖宇挑了几张让相馆给上边框,做得精致一点以后寄到家里。然后拿了一个厚厚的相册带走了一堆洗好的照片。   文筝坐在后座,低头看着那些照片,然后一张一张地装在相册里。几十张照片也只占据了一小部分。   “相册,是不是有些买大了?”文筝开口问。   “不大,这以后会只成为一小部分。”骆靖宇似乎想起什么,就问,“小筝,高中那三年,除了毕业照,你就没有我的照片吗?”   “没有,你我记在了心里,照片,其实我并不需要。”文筝平静地说。把情话说得这么心酸,大概也就只有文筝。   …   没过几天就到了思年的百日宴,骆靖宇和文筝都不是喜爱热闹的人,除了骆父骆母,他们也只请了江良安,孩子的干爹。   至于自己的经纪人边月,这个离婚了的女强人对于家庭温馨的场面有些抗拒,送了份礼物便以工作为由拒绝了骆靖宇的邀请。   骆父骆母在沙发上翻看着相册,夸了一通之后老两口眼睛酸酸的,孩子家庭幸福和满,是天底下每一对父母的心愿。   骆母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吃味,“小筝都没有和我拍过照片呢。”   骆父望着儿子,“哎呀,我们和煤球一样,不上镜。”   沙发上已经膨胀的煤球懒懒地叫唤了一声,甩了甩尾巴,似乎在说本喵也吃醋。   骆靖宇面无表情,文筝忙解释道:“拍照的想法突然就有的,爸妈你们又忙着上课,我们就没打扰。这样来一时就给疏忽了。挑个时间,我们又去拍照。”   “还是小筝懂事,我那个儿子哟,心硬得跟块石头一样。”骆母讽刺着说。   骆靖宇已经适应骆母的调侃,连眼皮都没有抬。这时门铃响了,文筝还以为是江良安到了,忙去开门,结果是送快递的。   骆靖宇忙去接过,是照片的,其中一张那叫一个大,有骆靖宇这个大高个的一个环抱。   “这是什么?”骆母问。   “我和小筝的合照。”   “给我们看看啊。”骆父骆母忙说。   骆靖宇迟疑了片刻,就递给父母。他们拆开一看,两人亲吻的巨型照片。   两老有些尴尬地递给了骆靖宇。   …   文筝在卧室前看着骆靖宇钉照片在床头,气势不足地问:“怎么,洗这么大…”   “提醒你不要太害羞,太拘束,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幸福。”骆靖宇头也没回地说。   文筝望着照片上他闭眼仰头,和骆靖宇吻落下时的眼里的笑意和宠溺…他默默地去了厨房。   …   而另外两位客人,则还在甜品店里。   干女儿的百日宴,他想给他做一个甜甜的蛋糕。   想起以前年年生日时,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买一个小小的劣质蛋糕。   江良安叹了口气,他身旁敷了满脸面粉的文宴就问:“怎么叹气了?”   江良安看着他满脸的面粉,头发上还染上了白白的一层霜,穿着高定西装满身面粉,太过滑稽。文宴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江良安憋着笑摇头。   文宴却忍不住皱眉问:“我们就不能买一个吗?”   做蛋糕这种事,真的,让他无处下手,狼狈不堪。   江良安坚持摇了摇头,“宴哥,思年是我的干女儿,我买不起太贵重的,但是心意得送到。”   “那也是我的干女儿。”文宴听完,非常恰当地补充了一句。   江良安笑着点头,“宴哥,去给我买瓶水吧。”文宴实在不太适合这里。   文宴点头,才出了后厨,就遇上了他的母亲和梁斐。   梁斐陪他的母亲来买甜点。真是,巧得让文宴想拍手叫好。 第73章 我甘之如饴   柳如雪猝不及防和自己儿子打了一个照面还有些惊讶,“阿宴,你怎么也在这?”   “妈,我陪良安过来做蛋糕。”文晏坦坦荡荡地说。尽管江良安在后厨他母亲是不能够遇见的,但是,梁斐那么巧地带着自己母亲过来,又怎么可能不会让他们碰到了,何不如直说。   柳如雪听了文晏的话,先是看了一眼梁斐,才对自己儿子说:“越长大越不懂事,文家现在出了大麻烦,你不帮忙解决,还在这里添麻烦,真是翅膀硬了便什么都不管是吧。”   “妈,我不是神,并不是所有的麻烦都能够解决。至于添麻烦这种事,妈,是麻烦来找我。”说到最后,文晏索性直接盯着梁斐看。   梁斐眼睛转了转,低声说:“宴哥,我陪伯母过来买点点心,没有别的意思。”   “你以后叫我文先生或者文总也可以,这声哥还是别叫了。”文晏笑脸盈盈地看着梁斐,“梁斐,良安对你做的事早就还清了,别再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别人的底线。你是一个聪明人,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我这一生,结婚的话,只会同江良安,谁都不可以,包括你。”文宴最擅长的就是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   梁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宴哥,说话不要这么绝情。我自认为,方方面面都比江良安强上一点吧。”   “那又如何呢梁斐。”文晏看着玻璃墙外的繁华,阳光正好,他微微眯了眯眼,“你再好我也不要,他再差,我也甘之若饴。”   “你明明以前是讨厌他的……”梁斐嘴唇在发抖。   “那是我自己的事,梁斐别再做些小动作来让自己难堪,对于良安的伤害,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行了。”柳如雪插了进来,在他们两个说话时,她已经过去让店员给她包好了甜点,“不就一个男人嘛,何苦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阿宴,你妈我肤浅,你和谁在一起,只要能让我自由自在地生活,我就可以做到既不接受,也不反对。”说完扫了一眼文晏,就拎着包和甜点,叫上梁斐,“小斐啊,伯母和你说,下一次找枪使,别找我这种只会花钱的,我不顶用的。走吧,咱脸面更重要。”   梁斐隐忍着说了声是,便跟着柳如雪离开。   文晏垂眸站了几秒,便出去买水,回来时江良安已经出来,在让店员进行包装。文晏把水递给他,问:“刚刚的事听见了没有?”   江良安点了点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文晏第一次在外面袒护他,心里很暖。“宴哥,我是不是有些怂了,明明听到,却缩在后面不敢出来。”   “为什么不敢出来?”文晏不答反问。   “倒不是怕他们,我一个人还好。宴哥你在,你妈也在,我怕我出来会让你难做。”   文晏的视线变得柔软,他揉了揉对方的后脑勺,“良安,我母亲脾气不好,势利爱财,嫌贫爱富,却依旧能在我父亲身边一直到现在,她其实有她的智慧,就是不会要求太多,过好自己就行。即使是闹,虽然看上去可笑而又无理,但她都把握好在一个度里。”   “我们的事,她即使再不满意再不赞同,却也不会过多干涉的。”   听完文宴的话,江良安忍不住拉起了文宴的手,“宴哥,我有些心疼你。”这样一个家庭,似乎是在把人往极端那方面逼。而他自己,虽然父母过度溺爱了他,但想起曾经的日子,他依旧能笑着说自己的家庭很幸福。   文宴摇了摇头,“不值得心疼,都是命数。”   …   江良安按响门铃,开门的是文筝,他看见江良安身后的文宴没有多少惊讶,平静地把人领了进去。   江良安亲手做了一个蛋糕,还带来了许多小玩意。   彼时小思年在自己爷爷怀里伸出小肉爪轻轻握着煤球的尾巴玩得直乐,煤球生无可恋地趴在沙发上,不敢怒也不敢言。   滴溜溜的眼睛在江良安一出现喊伯父时就一直放在他身上,江良安一伸手,小思年就把肉乎乎的爪爪放上去,然后成功地投入江良安的怀抱。   柔软的小生命,干净澄澈的眸子盯着你咧开小嘴咿咿呀呀时,心可以柔劝成一滩水。   江良安眼眶发酸,文宴见他神色不对,就低声问怎么了。江良安摇头。   他想起年年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又瘦又小,连哭声都跟小猫叫一样。百日的时候,哪有思年这般白白软软胖嘟嘟的,就是个干瘦的小猴子。   她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江良安尽管在努力微笑,可是他的情绪却控制不住地低落。   吃完晚饭后,江良安亲了亲思年肉乎乎的小脸,就同文宴离开。   …   骆靖宇送骆父骆母回去,文筝给孩子喂完奶哄睡着放进婴儿房里后,就站在门口盯着那张巨大的的吻照看。   一点美感都没有,甚至有点傻,却无端觉得浪漫。微垂的眼皮轻颤抖,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文筝觉得自己不仅脸烫,而且全身都热。   他走进去,打开衣柜,踌躇了好久,才蹲下身子,在柜底下翻出了一个盒子。   文筝打开盒子,入目的先是粉白的长兔耳,他猛地把盒子合上,这是什么玩意,就不该信网上的什么情趣装的。   文筝骨子里虽然内敛,但是为了骆靖宇他却逼迫着自己开放大胆。那时和骆靖宇还是纯粹的金主和情人关系时,他也会为了让骆靖宇更喜欢他一点,一个人躲着学了好多床上的东西。所以骆靖宇会觉得文筝床上床下的反差过大。   而现在,骆靖宇往前走了那么多步,他也想为骆靖宇做些什么。对方一直希望他能够主动大胆些,文筝上网上问了下,就有网友给他出了个这主意。   文筝抱着盒子有些头疼,房间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文筝一愣,他急忙抱着盒子就进了浴室。   “小筝,你在洗澡吗?”骆靖宇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照片,然后问。   “嗯。”文筝靠着墙,嗫嚅着说,“靖宇,你去看看思年,我忘记喂奶…不,不对,你去给她讲睡前故事吧。”文筝还在口不择言,骆靖宇嘴角的笑容已经放大了。打开的衣柜里,那个精致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文筝网上的百度账号他早就加成好友,不透露身份的原因是面对这么一位内敛的爱人,他不得不用一些特殊的办法。看着文筝发帖问怎么讨爱人欢心时,骆靖宇看着网页弹出来的兔女郎,就坏心眼地回复了。 第74章 吃兔子   没想到文筝还真的照做了,那盒子他偷偷打开看过,一直在等看文筝什么时候穿。为此他这一个周来都是禁着欲的。   骆靖宇很有自知之明的,每个男人对于爱人穿上情趣装都是无法抵抗的。骆靖宇想着肯定要好好折腾一次,这几日就先放过对方。   难不成今晚就要…骆靖宇的眉峰微动,眸色深沉,他应了声好,就关上卧室门去了婴儿房。   思年睡得很熟。孩子很乖,不怎么闹。骆靖宇估摸着坐了一个小时,还给思年换了尿不湿才回到卧室。   卧室里只留着床头的灯,被子里拱起了一团。   “靖宇,你先转过身去。”骆靖宇才一进屋关上门,就听到文筝从被子里传来的又闷又颤的声音。   “是给我准备了惊喜吗?”   “嗯…你先转过去。”文筝坚持着。   “好。”骆靖宇转身面对门,“我转过去了,你出来吧。”   他的语气里细听的话有那么几分急切。说实话,只要一想到禁欲内敛的文筝穿上那样性感而又可爱的衣服,再带上兔耳和短短绒绒的兔尾巴…骆靖宇只觉得鼻腔发痒和身体里一阵阵的火热。   文筝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悄悄看骆靖宇有没有转过身去,见对方照做之后,他才有些扭捏地从被子里出来。   骆靖宇只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现在可以转了吗?”骆靖宇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平静地问。   “不…”他只听见文筝拒绝,正想说些什么时,一双手从他身后探过来搂住了他的腰,然后修长温热的身子贴在了他的身后,文筝豁出去一般把脸贴在他的背部,轻柔地蹭着,又小心,又谨慎,又软绵绵地讨好着。   骆靖宇垂眸看着环在腰间的光滑手臂,骨肉匀称,线条极美,修长如玉,床头暖黄的灯光镀在上面,莹莹暖暖,上等美人骨。   “文筝,这是?”压低的男性低沉嗓音,性感而又撩人。文筝禁不住腿软。茶色的眸子中氲着水,瞳仁润泽,柔软间皆是一派深情。   “靖宇,我想要。”文筝下定决心一般,闭眼吐出了这五个字。   骆靖宇觉得没有忍下去的必要了,他强势利落地拿开文筝的手,然后转身。   文筝强忍着那股羞耻感,任由对方的目光一寸寸地掠过自己的身体。   比较保守的款式,吊带的丝绸包臀裙,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还有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最惑人的,应该是黑发上长长的粉白兔耳和身后那一小截短短的兔尾巴。在紧欲中反差,几分羞涩晕染着可爱,酥酥麻麻,从视觉上就挑战着人的神经。   文筝赤足踩在地上,双腿并拢站得笔直,微微低垂着头,耳根染上绯色。轻声道:“只有女款的,我没有怪癖…如果你觉得奇怪的话,我可以换…”   文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骆靖宇压倒在了床上,就像是森林里的老虎捕到了兔子,低头在那脆弱白皙的颈侧嗅着,低笑着说:“喜欢极了,下次,要猫娘。”   “啊!”文筝惊讶间,对方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就开始了大餐的享受。   有虎捕兔,揉兔耳,玩兔尾,弄兔身,花样百出,无休无止,逼兔哭,舔兔泪,未剥兔衣,顺势而为,被涌红浪,春色无边,那只色老虎啊,强势而又温柔地掠夺着,吃干抹净,好不痛快!   …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骆影帝怀里的文总还在安睡。光滑圆润的肩膀上星星点点的痕迹,有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轻揉捏后又转向那服帖的兔耳。   昨夜反反复复折腾许久后,文筝已经累瘫到睡着,连眼皮都睁不开。骆靖宇神清气爽地给文筝洗完澡之后,有些可惜那吊带裙被弄脏,但是兔耳朵他还是耐心地给文筝戴上。   骆靖宇一边捏兔耳一边盯着文筝的睡颜看,对方压在自己怀里,只露出小半张干净乖巧的睡颜,嘴巴微张,雪白的齿间是一小截粉色柔软的小舌。兴许是还没有从昨夜缓过来,乌黑浓密的睫毛还在不安地抖动着。   骆靖宇倒想一直看下去,但是估摸着女儿也该醒了,他正起身坐着,文筝就搂紧他的腰,眼皮都没有睁,声音又哑又软,还带着哭腔:“别走…”   骆靖宇低声哄道:“小筝,思年该信了,我得去喂奶。”   人没有清醒,神智昏沉间就地吃起了醋:“你只记得思年…思年什么都比我重要…我…有些不开心…”   骆靖宇失笑,他正想说什么,猫主子煤球就在外面挠门,然后非常尖锐地叫唤着。   得,女儿没饿,猫先饿了。   …   文宴把江良安带到了一个手工制作西装的老裁缝那里,老裁缝人老了,又没有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徒弟,见人来,给了皮尺,叫自己量尺寸。   江良安这才明白,文宴是要给他做西装。   江良安急忙摇头摆手,“宴哥,我不用,就我这样,穿着西装奇怪。”还是江家小少爷的时候,他就不爱穿西装,太正规严肃。非要穿的话,不是大红就是大紫,要不就是花花绿绿的,他用最雷人的审美来向自己父母反抗。   至于现在,他面部丑陋,像是别人脚下的一粒尘,就更加不需要,穿着不伦不类。   “你穿西装挺好看的。”文宴想起曾经那些死亡配色和小少爷融合在一起,居然奇妙地好看,挺适合他明艳的眉眼。“如果你想做颜色亮一点的,也可以。”   “不是,我不太想穿,而且,这一套肯定挺贵的,我就不需要了吧。”挥金入土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江良安哪怕已经同文宴生活在一起,还是惯性地计算着会不会多花一分钱,有没有必要花钱。   握着皮尺的文宴手僵住了,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对方,“良安,接受我的东西,就变得那么难吗?”   江良安拒绝对方安排的工作,工作日里去做骆靖宇的助理,闲下来时就自己去摆摊,或者到商场里做零工,他好像很需要钱,但是却不要文宴的钱。文宴给他的卡,一分没有花。甚至说想带着对方去吃一顿大餐,他都在拒绝。   一大股郁气哽在喉咙里,让文宴情绪无比的低落。原来,讨好一个人被拒绝是这么难堪。   可是曾经,江良安花了无数的精力讨好他太多次,也难堪了无数次。 第75章 求婚   江良安没有想到文宴会这么问,他怔愣片刻,然后低声说:“不是这样的宴哥,我本来就不需要这些东西。这不是,自己谋生了才懂得节约。”   文宴叹了口气,“穿上吧,过几天我要请小圈子里的人吃饭,就当是订婚宴。”文宴的神情变得很柔和,“人生大事,需要了吧。”   江良安没有多惊喜,本来在文宴的预料里,对方应该很感动的,可是江良安连眼睛都没有亮,只是微微笑了,然后点头道:“确实是需要的。那量吧。”   文宴微微握紧了手,然后松开,开始给江良安测量。两人身高出入不大,文宴贴得有些近,江良安往前挪了挪,文宴不动声色地又更进一步,江良安只得作罢。   量胸围时,江良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抱住了他,皮尺环过,对方的吐息让江良安的脖子都起了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文宴起来,拉皮尺时,修长的手指从胸膛处划过,甚至还碰到了…饶是江良安现在黑了不少,也禁不住脸红。   “宴哥…”   “嗯?”文宴专心地测着,低低这么一嗯,带着浓厚的鼻音,很是惑人。   “做宽松一点,不要这么紧吧。”江良安摸了摸鼻子,小声地请求。   “好。”文宴应着,却在量臀围时,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对方挺翘的臀部上流返了几遭。江良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僵硬着身体任对方摆弄。终于测完了之后,江良安紧张得出了一身汗,蜜色的皮肤带着酡红,这样的色彩有些蛊惑人心。   文宴微微一笑,他把皮尺递给了江良安,“我也做一套,你给我量吧。”   “嗯。”江良安抿紧了唇,小心翼翼地给文宴测量。不得不说,看上去瘦削文雅的宴哥,身材还是一如继往地好,身上都是充满着力量感的肌肉。肩膀很宽,腰劲瘦,腿很长…江良安的心跳频率不可抑制地快了几分,他想起他和文宴的第一次。   仅仅有过一次床事。在江家即将破产的前的第三天,他的父母都提前【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通知过他,他们给了他一笔钱想把对方送离开江城。那时候的他,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父母为了教育他演的一场戏。他拿着钱,买了助兴的东西,耍了点小聪明,在江家破产的前一天晚上,就同文宴在江城最豪华的酒店里发生了关系。   江良安还记得,自己大清早醒来时文宴不在了,但自己全身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除了后面有些麻麻和腰酸,其余的都很好。他在床上欢快地滚了几圈,心里美滋滋地想,初次很美好,宴哥这么照顾自己,他应该没有生气自己耍的这个小伎俩。未来他们会有香香软软的孩子,到时候宴哥一定会担负起责任同自己结婚。他会努力改掉自己的坏脾气,他们一家人会很幸福的。可是等到他开着自己的跑车回到自己家的别墅时,他就这么从天堂摔到了地狱。跪着地上求着人的父亲看见他时,一瞬间就倒在了地上。他这个混账儿子,到最后都没有听自己父亲的话离开。   旧事记起,那些难过与崩溃已经过去了。江良安平静地看着面前眉目皑皑如雪,气质皎皎如月的男人,对方也温柔地注视着他。   是真诚而又温暖的目光,不像以前,面上带着笑,眼睛里面却是很深的鄙夷。   世事无常,热烈地爱慕过,绝望地思念过,心死地怀念过…却从来没有恨过。   到了最后,还是留在了对方身边。   江良安笑了笑,在旁边的纸上写下了量好的尺寸。   文宴把尺寸给了老裁缝并且同裁缝说好自己的要求,交了定金,约定好来取的时间之后,他们就离开。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江良安本以为他们要回家,结果文宴开着车把他往海边带。   这段路程很远,花了几个小时,几乎走到了江城的最边上。   夜晚海面很平静,墨蓝色的天空中群星闪烁,凉爽夜风吹来,江良安看见了那艘蓝白的游艇。   那是文宴二十五岁生日时,他买给他作为生日礼物。   没想到居然还完好如初。踩着细软的沙,文宴说:“其实所有的东西,我都保存得很好。”   “嗯,我很开心,也很幸福。”江良安眼里有光,听周景说把东西保存好是一回事,自己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以为只是纯粹的厌恶,多年之后发现,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所有。   “那就好…”文宴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有一瞬间他以为,江良安已经对他不再抱有期待了。   文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下一秒海边一连串地炸起了烟花,璀璨得烟火直冲云霄,江良安震惊地看着烟花之际,文宴回头,周景把那一大束玫瑰花递给了文宴。   文宴单膝跪在了江良安面前,手里拿着一枚银戒指,温柔而又虔诚地看着江良安:“良安,嫁给我吧,以后的路,让我们一起来走。”   …   思年这小姑娘是越长大,越黏文筝,骆靖宇渐渐地失宠。   因为有了家庭,骆靖宇减少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拍完一部电影,今年剩下的日子他就打算好好休息陪陪文筝和自己的小姑娘。   江良安作为助理这次也陪着自己去深山里拍电影,才一出来坐上车,对方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骆靖宇满身疲惫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欠费没有。   什么都没有,连一个信息都没有。   江良安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晃花了的眼,又还在“温言软语”,骆靖宇觉得心里太不平衡。   江良安挂了电话,脸上还挂着笑容。那日他同意了文宴的求婚。   他已经不在年轻,虽然没有想到过他们还能结婚,但是既然已经决定同文宴在一起,宴哥向他屈下了膝,他不会再蹉跎。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好好在一起谋划未来,第二日就收拾好行李跟着骆靖宇进山拍戏。对生活,他比以前努力了太多。助理的工作太过轻松,他平日里也在忙,没有再让自己闲度着享福。   骆靖宇这次拍的戏,一拍,从夏天拍到了秋天,过去了四个多月。 第76章 小波折   江良安察觉到骆靖宇的情绪有些低落,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骆先生,怎么了?”虽然他现在是骆靖宇的助理,还是思年的干爹,但是他与骆靖宇并不熟稔,毕竟,以前他还陷害过对方。   骆靖宇似乎是全然忘记,可是他始终还是心怀愧疚的。人与人之间交往就是如此,一旦两方关系不对等,你们之间是很难成为朋友的。所以江良安对骆靖宇和文筝的称呼始终是客套而又守礼的。   骆靖宇摇了摇头。江良安也没再多问,他很快就下车了。文宴到一个路口来接他,他们也不想麻烦骆靖宇。   四个月没见,两人似乎都有些情怯,彼此打量着,然后不约而同地说:“瘦了。”   文宴笑了笑,他摸了摸江良安的脸,低垂着眼睫道:“要不还是不做骆靖宇的助理了,时不时消失几个月,我很想念。”   江良安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他望了望文宴的四周,对方没有开车来。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文宴拿下了手,便等在路边打车。   “宴哥你没有开车来吗?”江良安疑惑地问。   文宴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他轻声回答:“良安,我破产了,一切,我要重头再来。”文宴心里还是难过的,他再也不是江良安心中那个永远供奉在神坛上的宴哥了,“怎么办,你的宴哥再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江良安怔愣了半晌,才焦急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我和小景把我们的公司变卖了,然后把资金给我父亲堵住文家企业资金链上的缺口,这样,我父亲便不再干涉我的生活,梁斐他也没有威胁我的依仗了。”文宴说得很平静,他和周景为了那个公司私下里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和精力,说不心痛不难过那是假的,可是他不遗憾。可以自由地去爱一个人,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只是,他觉得对不起周景,这份情谊和愧疚还是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良安,他是我的父亲,为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些代价我必须要给的,你别担……”   文宴话还没说完,江良安突然上前来抱住了他。   “宴哥,我怎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江良安红着眼眶埋在文晏的肩窝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值得啊,怎么不值得,这下我一无所有,只有你了,别再想着,那一天自己独自离开。”文宴拍了拍他的脊背,如释重负地说。   ……   骆靖宇回到家里,没有见到文筝,反而是自己母亲在和月嫂哄着哭闹不止的思年。   两个人见到骆靖宇先是一惊,骆母才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人老了,总记不住事,忘了靖宇今天回来。”   骆靖宇抱过哭闹的思年,边哄边问:“妈,小筝呢?”   骆母沉默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又心疼,又挣扎。   思年到了骆靖宇的怀里终于止住了哭腔,瘪着粉粉的小嘴巴用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盯着骆靖宇看。骆靖宇看了一眼女儿,心里更加防暴烦躁不安,他沉下了脸,“妈,出什么事了?您快说啊,要急死我是吧。”   骆母抹了抹眼泪,脸上全是心疼,她拉住自己儿子的胳膊,急忙道:“靖宇,你听妈说,小筝生病了,但是现在已经治好了……”骆母偷偷瞧了一眼骆靖宇难看的脸色,小声说,“你别担心,手术昨天已经做完成功了,人现在还没有醒,但是医生说了,病是治好了的。小筝做手术前嘱咐我们不要告诉你,就说他去出差了,可是,妈想,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该……”   骆母胡言乱语地解释着,骆靖宇却一直没有说话。等到骆母讪讪地松开了他的胳膊后,骆靖宇才问:“什么病?”   “当初的受孕手术不完善导致的后遗症……”骆母觉得难堪而又自责,如果当初文筝做手术时他们都能陪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些罪了?   骆靖宇默不作声地把孩子哄睡着之后,出来立马就穿上外套:“妈,您和阿姨在家照顾思年,我这去医院。”   “等等靖宇,把我给小筝熬的汤带上,医生说今晚就醒了,小筝这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骆母从厨房里拿出了保温盒交给了骆靖宇。   ……   文筝醒过来时,骆靖宇正在用温水给他擦手,因为疼痛,对方掌心里都全是冷汗。   文筝视线模糊地望着骆靖宇,他没有戴眼镜,又才刚醒,所以只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文筝轻轻一笑,然后有些埋怨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妈真是……不是说好了……不告诉你吗?”   文筝的声音很小,一般人可能会听不清楚,但是骆靖宇不用细听就能明白。   “妈做得对,不告诉我,仅仅害怕我担心,就不怕我日后生气?”骆靖宇笑着问。   “不是害怕你担心……是怕你生气。”睁眼都累,文筝索性闭上了眼睛,“你要是知道我是累生病来,你会更加生气吧。”   “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工作呢?”   “我太想你了……”你不在,我和还不会说话的女儿在家里,就总是忍不住想,文筝的睫毛抖了抖,许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文筝打趣着说,“而且,靖宇啊,我们不是要去旅游吗?我可是总裁啊,得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啊……”文筝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发微弱,到了最后只剩下清浅的呼吸。文筝睡着了,有骆靖宇在,他的梦境才会安稳。   骆靖宇给文筝收拾好之后,看了一下时间,估计原励已经忙完了,才轻轻关上门去了对方的办公室。   “还会复发吗?”骆靖宇单刀直入。   原励喝了一口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摇了摇头,但还是补充道:“但不过万事没有绝对。我只能说百分之九十,小筝不会再遭这个受孕手术带来的罪。”   “这个手术……”   原励放下水杯,“这个手术是很危险的,生子这事对于男子来说,本来就是肖想,肖想不该有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小筝本来体质就不太好,而且,他手术敲定的那段时间,心情情绪不太好。”   原励笑着说:“更别提,那时候做手术的都是成双成对的。”   骆靖宇当然听懂了原励的话外音,他沉默了许久,才问:“他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孩子都生了,你居然连这还都还不知道?”原励不可置信地问。 第77章 我还扯了证   原励这句话把骆靖宇问得无言以对,他总想着生活向前,过去的一切便不用太多计较,虽然遗憾于并不知晓文筝那些年的独自孤守,但是却没有执着于知晓。   骆靖宇想着文筝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勉强。但是有些情意就这样掩埋在过去,对文筝,到底是不公平的。   原励摇了摇头,“也罢,其实小筝估计也不愿意再提起,毕竟那样的境况还是挺心酸难过的。”   “原医生能同我说说吗?”   “行。小筝敲定手术前,就是在那个小歌星,叫林什么来着,和你的绯闻突然火热起来的时候,火热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小筝手术后半夜醒来打开电视机都是你们的新闻。你现在是知道的,手术并不成功,那时候我们这帮医生甚至告诉小筝他怀上孩子的几率很小。病人在听到坏消息时,如果有家人在身边,可以放肆的大哭,再难过觉得都可以撑下去。可是小筝不同,他身边谁也没有,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原励叹了口气,他心疼他的这个朋友,既然文筝永远都不会向骆靖宇提起那些过往,他就尽力地告诉骆靖宇,文筝对你的深爱,远比你所要知晓的还要多得多。   “住了没几天院,他就要出院,不是去散散心或者是调养身体,而是去处理你和林然的绯闻。接连的打击,才让小筝在你和林然躺在一张床上之后彻底爆发了。我们知道,受家庭影响,小筝的心理不太正常,这不是什么忌讳,只能证明文筝其实是最需要照顾的人,但他却总是委屈自己,成全了你。小筝包养你之后,你们其实相处得还不错,不然,也不可能过这么多年。骆靖宇,我承认你是一个有责任感内心也挺温暖的人,可是你给予的一点温暖,就让他拼命想要更多。人一旦拥有了一点就会想要全部,这是本能。因此小筝对你因为占有欲而做的有些事,对你确实造成了伤害和困扰,但其实最痛苦的还是他,看心理医生,吃无数的药,独自惶惶…”原励说完,先是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笑了笑,“但幸好他没有选错人。”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没事,其实小筝也挺幸运的,他这样的性格换作遇上其他人,可能还要吃更多苦头。”   ……   “帕……”文筝在睡梦中,感觉一个软软的小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脸,还有奶奶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自家穿着狸花猫咪连体衣软萌软萌的小姑娘趴在他身边,才一见他醒过来就用毛茸茸的小猫爪爪去摸他的眼睛,然后又喊了一声帕。   文筝笑了。这时一双手提溜起了小思年,骆靖宇把小奶猫抱在怀里,小家伙立刻鼓起了粉嘟嘟的腮帮子。   “乖,爸爸要休息,不能同你闹。”   小思年估计也没听懂,她在骆靖宇怀里张牙舞爪地就想去文筝身边,奶猫生气起来还是奶,扑腾几下出不来就泪眼汪汪地看着文筝,然后号啕大哭。   “让她过来吧…”文筝心疼。   “你这才做完手术,她碰到你怎么办?”骆靖宇望着怀里委屈倒是很委屈的思年,可是却光打雷不下雨,“这孩子,明明以前黏得最多的是我…”   思年还在哼哼唧唧地哭,虽然挺累的,可是她真的太想爸爸了。   “靖宇,没事的,思年很乖的。”文筝揪心地望向骆靖宇我。   对方脸白得跟张纸一样,眼中再充满着心疼与渴求地看着自己时,骆靖宇无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请求。他无奈地把小思年放在床上,小家伙哼哼哧哧地爬到文筝身边,抱住了文筝的胳膊,“趴趴~”然后把小脸贴在文筝身上,就这样耸成一只小猫窝在文筝身边。   小思年小小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睡着了。   文筝一直盯着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骆靖宇从保温桶里取出了鸡汤倒在了碗里,搅拌着坐到了床边,低声道:“喝点东西吧。”   文筝回头望他,点头说好。   文筝刚把鸡汤喝完,骆父骆母就来了。   “小筝啊,出院后养好身体,就同靖宇出去玩吧。”骆母叹息着道,“思年这你放心,我和你爸,还有月嫂一起,没有问题。你们早就说要出去玩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妈做主,机票我都买好了。”   “机票都买好了?您买的是去哪里的?”骆靖宇问。   “朔南古城,”提起这个名字,骆母偷偷看了一眼骆父,然后有些小女儿娇羞地道,“当年,你爸就是在那里给我求婚的。”   “什么,不是你在那里给我表白的吗?”骆父搭腔。   骆母脸上的小女儿情态瞬间没有了,眉毛一锁,“是我表的白,但是婚是你求的啊。”   “不是你逼着我求的吗?”   “哎哟喂你这个糟老头子,老年痴呆了,随便乱说话,就你这德行还在教书,别霍霍学生了,赶快退休回家吧。”   骆父骆母又斗上了嘴,文筝无奈一笑,想起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他和骆靖宇,是否也会像骆父骆母一样,幸福而又欢乐呢?   他正在想,骆靖宇就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眼神温柔。   小思年迷迷瞪瞪地看了爷爷奶奶一眼,揉了揉眼睛,软乎乎的小团子就钻进文筝的怀里。   …   所谓幸福,大抵也就是这样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这是江良安进了病房里的第一想法。   放下礼物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之后,江良安才说明了来意,“下个周六,我和宴哥要在教堂举行婚礼。”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红色鎏金的请帖递给了骆靖宇,“到时候,伯父伯母,骆先生和文总,还有思年,希望你们能到场。”   “你们不是,要先举行订婚宴吗?”文筝问。   江良安碰了碰思年的小猫爪,脸上带着温馨的笑容,“订婚,是想请宴哥原来圈子里的人吃饭做个见证,现在,宴哥已经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了,也就不需要了。”   具体内幕文筝不清楚,他现在已经彻底脱离文家了的,但是文宴宣布离开文家企业的事,倒也是人尽皆知。   江良安把请帖送到后就离开,骆母叫骆靖宇出去和她买点东西。一坐上车,骆母一巴掌拍在骆靖宇的胳膊上。   “臭小子,小筝的戒指呢?”   “小筝的婚礼呢?”   骆母痛心疾首地道:“你看看别人,复合、求婚、戒指和婚礼那叫一个一气呵成,可是你呢,小筝受了这么多苦,除了给别人空口承诺,你还做了什么?嗯!”因为江良安是思年的干爹,骆母也就从文筝那里大致直知道了江良安和文宴的事。   骆靖宇十分平静地说:“我还扯了证。” 第78章 这嫂子当得好   骆母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抬手指了会骆靖宇就捂着胸口叹气,“真是把你爸的古板迂腐和不解风情学了个十成十,扯证?扯证怎么了,你还了不起了是吧。”   “没有。”骆靖宇并没有同自己母亲解释太多,“您要去买什么?”   “戒指啊。”   骆靖宇嘴角抽了抽,“妈,我又不是真的木头,戒指我早就买好了。”   “那你怎么不送?”骆母疑惑地问。   “我送了,小筝吐了。”骆靖宇把实话说成了笑话,听得骆母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啥!?吐了,你做了什么这么恶心啊。”想起自己儿子的那幅巨型亲吻照,骆母心里犯了嘀咕,“有时候我真觉得是不是在医院里抱错了,你真是我儿子?”   骆靖宇失笑,“一会回去可以验验。”   骆母无语。   …   公司卖了,文宴和周景打算重头再来。文宴把自己市中心的公寓和别墅都卖了,和江良安搬进了一个只有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虽然这样的日子比起以前来是天差地别,但是文宴却觉得无比的安定。   但是现实还是给他泼了冷水的,他这次的重头再来并没有那么顺利。捧高踩低是人类的劣根性,现在的文宴刚巧就是被踩的那个。更何况以前的他还是站在神坛上的。   重新创业阻碍重重,这其中自己父亲和梁斐的手笔肯定有,但是文宴也清楚,他以前太过顺风顺水,命运总是也要玩弄他的。   这不,晚上十点了,喝了无数杯酒,眼看就要谈妥的投资,还是没了。   文宴和周景两个人狼狈地坐在饭店外的花坛边抽烟。   没有丧气,只是需要休整一下。   周景在周家这一代是最小的一个,周家人也没指望这小少爷做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他能安安定定地回到c市去娶妻生子。周家虽然挺有名的,说出去别人都会敬上三分,可是周家家底在c市,在江城,其实是没什么可以帮助周少爷的。周景厌恶家里人觉得他成不了大事,也讨厌他们非要他娶谁谁谁,就跑到江城和文宴打算做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瞧瞧。   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人生中从来没有失意过,现在…周景抖了抖烟灰,翘起了二郎腿,笑着说:“阿宴,这次手里的资金花光的话,我真要拍拍手,乖乖地回家去娶媳妇了。”   “都三十了,你也该有个家了。”文宴默不作声地揉了揉胃部,吐了一口烟圈,淡笑着说。   “得,这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都在劝我成家了。”周景叼着烟推了推文宴的胳膊,吊儿郎当地说,“前些天我家老头子问我,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你,我是不是喜欢你,或者也是个同。”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要是喜欢你还有江良安的戏。”周景摩挲着下巴,“这么些年我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与其说是图享乐,不过是还没有遇到想安定的那个人吧。”   文宴笑道:“早点出了位神人把你这个家伙收了也好。”   “嘿嘿,其实我自己也挺期待的。阿宴,以前觉得自己是无婚论者,可是看见你和江良安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这心咯噔一下,也想有个家暖被窝的了。”   “你那未婚妻,其实挺不错的。”那小姑娘挺大方洒脱的一个人,来江城看过周景。   “那也是别人选的不是自己选的,而且,她玩百合,才不要我这个臭男人。”   文宴失笑,“你一直没提过。”   “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答应给她保密的。对了,阿宴,你和江良安眼看没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这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人家的我都还没有搞清楚。”   “我也说不上来,不知不觉就放心底了吧。”一根烟燃尽,过去走马观花似地从眼前晃过,不得不说,他一直都记得的是江良安。又笨又傻还狂,挺讨厌的一个人。   周景还想说什么,突然一辆车停在了他们身边,穿着白色西装的梁斐从车里下来,他径直走到文宴面前,递上了一盒胃药和一瓶矿泉水。   文宴抬眼看了看他,没有伸手接。   “文宴,你胃本来就不好,喝了这么多酒,吃点胃药吧。”梁斐平静地说。   “不用了,谢谢。”文宴推开,拿起西装外套拍了拍灰,错开对方,拉起了周景,两人就打算离开。   “文宴,你看,没了文家,你连一个投资都谈不妥。”梁斐眼中的情绪剧烈地翻滚着,他把药盒捏得扭曲。   周景笑了笑,“这不,好多投资到底为什么没谈妥,咱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以前觉得你不是君子,接着觉得你就是个小人,现在看来,你就是这个。”微醺的周少爷,狂放不羁地给梁斐竖起了一个中指。   梁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文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现在光鲜亮丽,何苦到这里来自讨没趣。梁斐,你还没有能力只手遮天到让我来求你的地步,即使有,”文宴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我也不会求你的。”   梁斐眼里的痴缠已经变了质,他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愤怒地转身离开。   周景一只手搭在文宴的肩上,看着梁斐远去的车灯,嗤笑着说:“阿宴啊,你说你这桃花怎么这么旺呢?但是现在好像有些不妙,多了个黑桃花,当心点啊。”   “我会的。”文宴点头。   “宴哥!”文宴话音刚落下,骑着自行车的江良安就过来了,他来得匆忙,脸上的汗如雨下。停了车,就拿出胃药和热水递给文宴,“快点吃吧,免得一会胃疼。”   江良安抹了一把汗水。   文宴温柔地笑了,与刚刚冷淡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恋爱的酸臭味啊。”周景转身背对着他们,还在给自己扇风。   江良安和文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弯了眼睛。   江良安从自行车车筐里拿出了解酒药和水递给周景,“周景,一会回去吃饭吧,做了你最爱吃的火锅。”   “辣吗?”周景矜持地接过了水,问。   “鸳鸯锅底,红汤保证得劲。”江良安向他保证。   “不错不错,这嫂子当得好。”周景大笑着拍江良安的肩背,文宴默不作声地把人拉到身后。   周景看着扑空的手,抬起来摸了摸鼻子。“惹不起惹不起。” 第79章 不后悔   文筝戴着眼镜靠坐在病床上看公司报表。医院里的蓝白条纹病服也被他穿出了安静沉稳的气质。   工作时候的文筝很认真,是个很软很静的人。头发软塌塌地垂在耳垂,暖洋洋的日光像是给文筝打上了一层圣光。骆靖宇给女儿换干净衣服回来看见这样的场景。   是不是少年时期的他,也是这样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偶尔疲惫了,抬眼起来看看风景,或者…望望自己呢?   骆靖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怀里穿上蓝白小鲸鱼套装的思年,就扑腾起来,欢快地叫着“帕帕”。   文筝抬起头来,自家的小鲸鱼宝宝眼睛陡然明亮,伸出两只小胳膊向他索抱。   “抱~”又奶又糯,文筝的心都要化了。他放下报表,向思年伸出了手。   骆靖宇把女儿递给他时,细心叮嘱道:“小心伤口。”   思年坐在了文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漂亮的茶色大眼睛一直滴溜溜地随着文筝转,乖乖地听两位父亲说话,无聊了就爬着玩,或者扯自己的小鲸鱼尾巴。   “就在工作了?”骆靖宇问。   “有些文件需要我过目签字,也花不了什么精力。”文筝想起了他刚刚看的报表,“你还是公司最赚钱的艺人。”   “我还得再努力一点,要把小公主和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思年听到小公主,就急忙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骆靖宇,“鱼~”骆靖宇一直在教她喊他鲸鱼爸爸,名称太长了,才开始学说话的小家伙只会说鱼。   骆靖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乖得跟猫似的闭上了眼睛。   “刚看见你看报表,突然想起,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认真。”   文筝一愣,眼睛转了转,“好像是挺认真的。”他回忆着,“我那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吃了太多的药伤了记忆力,记东西有些费力,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去背书…”不是没有沮丧过,可是除了读书和喜欢骆靖宇,他也无事可做。   “休息的时候一般都做些什么呢?”骆靖宇一点点地去了解对方的过去。   文筝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休息的时候,你如果轮换到我面前,我就会装睡听你们说话,没有在视线范围内,就偶尔扭头抬头看一眼,然后接着看书。”   “我记得我当时读书其实并没有那么认真,虽然高但是抽条跟个竹竿一样,后来还有了青春痘,性格脾气也不是很好,人缘也不好,你是怎么看上我的?”骆靖宇话才说完,文筝就急忙反驳,从来没有如此急切过。   “你很好,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文筝认真地想了想,“你话不多,但是很有主意,你也总是愿意去帮别人。你看起来并没有和太多同学相处得很好,但是大家都挺信服你的。”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看上我了?嗯,看来你的近视度数一直都很高的。”骆靖宇自我吐槽,“要是你当时不近视,估计也看不上我了。小筝,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还挺混账的时候,你有没有过一瞬间的后悔,这么死心塌地地认准我。”   文筝笑着摇了摇头,他给玩睡着的思年盖上了被子,望了望窗外,天气真好。   “靖宇,我记得小时候,我也问过我父亲这个问题,母亲后来疯魔,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他有没有过,后悔违背家里的意思,娶了我的母亲。”文筝转头望着骆靖宇,他忽然主动拉起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里,“我父亲摇头,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去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后悔。靖宇,我也如此。”   “至于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你,第一眼看了就很欢喜,大概是,缘分在作祟。”说完文筝自己笑了。   骆靖宇也跟着笑,眼里的碎光独独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又说了会话,骆靖宇才想起一件事。   “下个周六,江良安和文宴的婚礼你要去吗?”骆靖宇。   “我可以去吗?”文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骆靖宇看着他,“怎么会这样问?”   “原励不是说我最好再住半个多月的院,你一直…挺担心我的身体,”文筝脸微微红了红,这样把对方的爱意说出来,有些烫喉舌,“我怕我去,你会生气和担心。”   骆靖宇一直觉得他和文筝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文筝承认他爱自己,而是文筝明白自己爱他。而今对方这样的一句话,让骆靖宇的内心荡起了涟漪。   “为什么会这么想去?小筝,除去年年的关系,我觉得你其实并不喜欢江良安。”   “他和我很像。不过我比他的运气要好点。年年不在,江家树倒猢狲散,文宴如今也正处在事业的低谷,我想,年年也希望,他们能得到更多祝福。”   “嗯,想去可以的。那天去坐坐就回来。”   …   江良安把那天文宴订做的西装熨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衣架挂好,放在衣柜里。   他盯着看了许久,才回到客厅里。年年和曾经收留他们的老婆婆的照片挂着。   他没有选用黑白照片,而是拿的彩色照片。照片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身后阴郁的日子对她们似乎全无影响。   好像她们还一直同他生活在一起,没有离开过。   年年,爸爸很幸福。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如今在家里忙碌收拾着。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这些琐碎的事委屈,这是他们共同的家。文宴最近很忙很忙,他这个笨脑袋帮不上什么,只能力所能及地让他无后顾之忧,晚归之时有盏灯亮着等他。   江良安在小小的厨房里给对方准备便当时,门铃响了。他以为是文宴,急急忙忙地开门,却是满脸不耐烦表情十分嫌弃的柳如雪。   穿着白色套裙的妇人看上去很优雅高贵。   “阿姨…”江良安沉默了一会,还是先打招呼。   柳如雪冷哼了一声,“没个规矩,也不让我进去。”   江良安这才反应过来把对方迎进了家里。他给柳如雪倒了杯热水回来,恭敬地递上前。   柳如雪随手放在茶几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古朴精致的小匣子,她不耐烦地推到了江良安前面。   “我那傻儿子死心塌地就要跟你结婚,我这当妈的也管不了,也就只能随他去了。你们结婚那日我和我的几个好姐妹在马尔代夫旅游,也来不了,这卡里面的钱是我自己的,帮他一把。匣子里是把纯金的长命锁,你们以后有孩子,就给孩子。” 第80章 该回来了   江良安明显愣住了,他没有接过,只是不解地看着柳如雪。   柳如雪抽了抽嘴角,然后颇为不屑地说:“你也别不接,你们现在这情况是能逞强的时候吗?要不是我儿子非要和你在一起,我懒得和你说一句话。看看这生活环境,就是好日子过到头了非要来折腾几下。你也是,不要畏畏缩缩的,又不是真蠢,能帮他就尽量帮帮他。”   话里话外的贬低之意很浓郁,但是又有着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关心。   “谢谢您。”   “嗯。我走了,把日子过得像样一点,看着心烦。”柳如雪拎着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就优雅而又自负地离开。江良安看着对方的背影笑了笑,宴哥的母亲,跋扈得有点可爱。   文宴满身疲惫得挤下地铁,在要上黑漆杂乱的楼道时,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夹起公文包,整理自己的衣服,勾起微笑,才摸索着上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在黑夜里文宴整理着思绪,所幸这么一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了成效,虽然吃了无数闭门羹。他和周景的公司在渐渐好转,步入正轨,就是太累太苦。   原来承担一个家庭的生活这么艰难。以前他被称为商业奇才,不过是家庭给的起点太高,给了他太多优渥的条件,他从来没有过这么重的负担。只有到你从零开始时,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少不足。   文宴想起,无依无靠,又什么都不会的江小少爷,是吃了多少苦才能一边给年年治病,然后撑起那个小家呢?   无法想象。   文宴才到家门口,还没有掏出钥匙,门就开了。   江良安眉眼带笑望着他,接过公文包和外套,拿下拖鞋给他换上,一气呵成,说不出的顺畅和娴熟。   正常的家庭生活,波澜不惊下的温情涌动,让人甘愿沉溺其中。   吃完饭后,江良安去洗碗,让文宴休息着。房子很小,厨房就是一个小小的单间,坐在客厅里一扭头就能看见对方在做什么。   江良安比起他还是少爷时结实了许多,原本细白瘦弱的胳膊现在肌肉线条都清晰可见,脸上的轮廓也深邃了许多,那道疤还给他增添了几分男人味,恍然间光看样貌,江良安比他这个常年泡在办公室里的人还要成熟英俊。   文宴看得出神,连江良安回头过来与他对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喜欢人这样盯着看,江良安忍不住红了脸,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文宴。这样一来,围裙带系好的瘦腰,流畅的躯体线条,直接出现在文宴面前。   文宴眼神变得幽深。重新在一起后,他们不是没有做过,特别是江良安陪着骆靖宇从剧组回来的那个星期,因为长久的想念和江良安心中所有的顾虑消散,再加上久别重逢的第一次开荤,他们每夜都在折腾,有时候第二天借着清晨这个一切都最强烈的的时刻,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江良安很主动,也很放得开。也只有在床上,文宴才能再次看见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少爷。   因为这几日太过忙碌,他禁欲了太久。文宴走了过去,直接搂住了江良安的腰,唇齿在对方的侧脸、耳畔和脖颈间低喃流连   江良安被弄得全身发软,感受到了文宴的需求,他索性靠在了文宴怀里,微仰头看他,“宴哥要在厨房里吗?”   “嗯。”文宴揉着他的腰,“可以吗?”   “好。”江良安点了点头,就自己转了过来,靠着案台,搂住文宴的脖子,就主动吻了上去。   温柔而又放荡的江良安的声音很销魂,嗓音勾人表情迷离沉醉身子绵软,趴在案台上被折腾到找不到南北时仍旧回头来向文宴索吻。   身上只有两根围裙带子晃悠着。   互相依偎着,动作里带着他惯有的温柔和强势,每一次都能直达灵魂深处。   收拾完洗完澡后,他们躺在自己小小的床上。脚靠着脚,肩抵着肩,江良安头靠在对方肩上,正拿着计算机和笔纸计算着这个月的家用。   他虽然不再和文宴分清钱财,但是依旧节俭得不像话。   文宴正在抽烟。   算好账后,把东西放好,江良安缩下了身子,搂抱着文宴的腰,抬起头望着对方:“宴哥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   烟雾中文宴的眉眼有些模糊,从前向来干净温润的男人下巴上也有了青色的胡茬,可见,最近他到底有多累。   文宴抬手摩挲着对方的头,把烟放在了烟灰缸里,才回答:“你家破产后。”   江良安沉默着没说话,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腰腹处。   “我那时有些郁闷被你算计上了床,而第二天就被我爸要求飞去在国外完成一个项目,回来后已经一年多了。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卩火示╳以来的个性和陈见让我选择忽略,我放不下自己的姿态去找你。”   “都过去了,没事的,至少我成长了。”听文宴说完,江良安才开口说。   “也是。”过去不能成为阻碍现在的理由,文宴抚摸着对方软软的发,“还有一个星期,我们就要结婚了。明天我休息一天,我们去把证给领了吧。”   “好。”   江良安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坐了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了柳如雪给的那张卡和小匣子递给了文宴,“阿姨说她,亲自到不了场,那日…她有很重要的事。”   文宴没在意银行卡,而是把那精致的长命锁打开,“这确实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小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我母亲去庙里求的,还请主持开过光。”   “阿姨很爱你。”   文宴低眉笑了,他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把长命锁塞到了江良安的手中,喃喃地说:“良安,年年,是不是该回来了。”   江良安捏着长命锁,他点了点头,然后一瞬间泪如雨下。   …   骆靖宇正压着文筝亲,本来缩在角落里睡得正熟的思年就号啕大哭起来。   今天是小白兔连体套装的小思年硬是把眼睛哭成了兔儿眼。   骆靖宇放开文筝想去哄,小家伙抬起小手手给了骆靖宇的手一小拳,就嘟着嘴巴转过身去,哼哧哼哧爬到了文筝身上,对着文筝有些红肿的嘴巴乎乎。   文筝眼含春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思年呼完后,小手抱着自己的爸爸,就在对方的嘴巴上啵了一口,然后埋着头对着骆靖宇晃动小兔尾。 第81章 婚礼   骆靖宇同文筝对视了一眼,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文筝低头抿嘴笑了,他搂紧女儿拍了拍小家伙的背,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满脸郁气的骆靖宇,忍不住开口说:“思年,越大越黏我。”   “性子也是越大越古灵精怪,小时候多乖巧,多黏我…”骆靖宇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是该吃你的醋还是吃她的醋。”   “我希望,你吃的是我的醋。”文筝看着在怀里乖巧了不少的女儿,与他神似的眼睛不带眨地望着他,文筝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思年,爸爸还是希望你的鲸鱼爸爸更爱我一些。   骆靖宇心领神会地笑了,他亲了一下文筝的侧脸,把那只扑腾着的小兔子捞到了怀里,小家伙正要哭,骆靖宇就板起了脸。   思年生生地给憋了回去,脸红红泪汪汪瘪瘪嘴,扭头看着文筝,“帕…”   “过几日,把你留给你爷爷奶奶,看你能在哪装可怜缠着你爸爸。”   思年回头望着骆靖宇,听不懂,只是幼小的心灵敏感地觉得自己鲸鱼爸爸说的不是好事。   文筝虽然心疼女儿,但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选择去纵容她。   …   江良安和文宴的婚礼很简单,选在了江城的一个小教堂。到场的人也不多,除了骆靖宇一家,就只有周景和他们新公司的一些职员。   江良安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领着他走过长长红毯把他的手交给文宴的,是文筝怀里的思年。   快一岁的小姑娘穿着粉粉的公主裙,头上戴着小小的白色公主冠,她小小软软的手乖乖地一直握着江良安的手。   红毯对面,穿着黑西装的俊挺男子目光含笑地看着他。年少时就追逐的一个人,终于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了。   红毯两边,稀稀疏疏的宾客,但是每个人眼中都是祝福。   江良安微微侧头望了眼文筝怀里的小公主,小公主一见他望她,就张开粉粉的唇笑,那漂亮的茶色眸子,里面的光跟小星星似的,就像,当年无数次,年年对着他乖巧地笑一样。   江良安眼里有泪,但他仍旧笑了。文筝让他握着思年的手走向他宴哥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在千帆过尽后,能够得到骆靖宇的赤诚以待,他骨子里的善良与细致,没有人能拒绝。   江良安又望向文宴,文宴见他眼眶里有泪,轻轻比着手势安抚他。   文宴不是没有办法给江良安更盛大更浪漫的婚礼,可是那样还要等一段时间,他和江良安之间,等得太久了,那些都不再需要了。   都是从天堂摔下来过,文宴明白,江良安其实更需要的是一份安全感。   婚礼的很多流程是欠缺的,但是它的郑重和携手一生的誓言份量一点都不会轻。   文宴在神父的注视下,下了台阶,走上前,他伸出了手。   文筝本想帮思年把江良安的手交付到对方的手上,但也许是命运的机缘,还什么都不懂的思年小姑娘居然主动抬起手,小小的手握住了江良安的一根手指头放到了文宴的手上,然后扬起头,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文宴看了片刻,然后哼唧一声,缩回了文筝怀里。   所有人都为小姑娘称奇,只有处于视线中的三个人心中有着的激荡与难过,也只有他们明白,小思年究竟扮演了谁的角色。   …   神父庄重地看着两人,在神明的见证下,神父问:“文宴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无论江良安健康、贫穷、富有,你都愿意和他结为伴侣,爱他,护他,彼此体谅,永远相守,一生相伴吗?”   文宴握紧了江良安的手,他眼神明亮而又坚定:“我愿意!”   神父:“江良安先生,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无论文宴先生富有、健康还是贫穷,你都愿意与他结为伴侣,信他、爱他,不离不弃,一生相随吗?”   江良安的手指在文宴掌心里蹭了蹭,他微笑着说:“我也愿意。”   神父:“现在我代表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夫,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交换戒指了。”   小小普通的指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套在了彼此的手指上。   这一生彻底地套在了一起,往后余生,他们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神父:“两位先生,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神父话音刚落,江良安就像当年的江小少爷一样,迫不及待地拥抱上了他的宴哥,献上自己的亲吻。   两位新人热切地吻着,难分你我。   骆父骆母虽然在拍手,但两位老人家红着脸别过了头。   一切都太过美好,可是在这幸福的瞬间,变故横生,座席上离得比较近的一个年老的男人,忽然拿着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向江良安的后腰刺去。   在惊呼声中,最近的周景连忙扑上去护住江良安,挣扎缠斗间,血液飞溅,那把刀,插在了周少爷的右臀上。   …   文宴进到病房里时,周景趴在病床上玩手机。   听到文宴的声音,周景放下手机,扭头看坐在他旁边的好哥们脸色很难看的样子,就打趣着说:“笑一笑,我这伟大光荣的臀部换回了你们的平安,值了!”   “谢谢你小景。”   “咱哥俩说什么谢,对了,问清楚了吗?那老男人为什么要杀江良安?”   “良安以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他的女儿,因为惹了良安不高兴,被羞辱一通后离了职,当天出车祸,断了一双腿。”   “…”周景沉默了一会,“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宋妍。”   周景想了许久,才回忆着说:“我记得这个女生,江良安父亲的秘书,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还想过下药,被江良安抓到后就发生后面的事。哦,是我和江良安一起抓到的,你对除江良安以外的桃花都漠不关心,你当然不知道。江良安把对方赶走时,还给了一大笔钱,后面出了车祸又给了一大笔。心情不好?我模糊记得,也没有低沉吧,反正拿到钱后走得挺潇洒的。不过,这未免也来得太巧了吧。”   “梁斐,除了他还有谁呢。”文宴笑得很冷。   “阿宴,我有一个法子。梁斐这人,心眼太多,等我们壮大再处理他,不知横生多少枝节。”   文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这不是伤了嘛,你和那原励说说,把我的伤势夸大一点,我家里的老爷子最护短,让他来收拾梁斐。私生子上位,还真把自己当神了。”   “辛苦你了。”文宴补充道。   “公司就你一个打理,蜜月什么的,没有了,我一个重伤患,什么都管不了的。”周景懒懒地说。   “嗯,也不打算去蜜月了,不过恭喜你,你要当干爹了。” 第82章 家属就可以   “啥玩意!?”周景吃了一惊,“江良安有了?”   “嗯,所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不是你,孩子估计…”文宴没有说下去,他别过了脸,脸上又庆幸,又带着几分难过,“有你这么个朋友,是我文宴几世修来的福气。”   “嘿嘿,说什么呢,这么矫情,我都不适应了。”周少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开心地说,“这下更好了,我这臀部就更值了,虽然这个部位伤得实在尴尬。”   再聊了一会儿,周景就说他想睡了,文宴便离开。   文宴一关上门,周景就呲牙咧嘴,“我的屁股哟。”   …   文宴去了江良安的病房,原励正在和他说注意事项。   “孩子很健康,他的体质也没问题。今天被惊吓到,注意调养就成,以后记得按时来体检就可以。”原励对文宴说。   “那需要住院吗?”   “我觉得不用,看你们的意思,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住几天。”   “不用了宴哥。”江良安脸色有些苍白,洁白的衬衣上还有着血迹。知道有孩子他开心到无法言语,但是今天的事究其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他摸了摸肚子,一时间情绪很复杂。   “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情绪,对孩子影响很大。”原励说完,就出了病房。   文宴和江良安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原励去了办公室。   “周少爷的主治医生不是我。”原励翻看着医疗记录,“而且,作假的这种事,我们医院不会办的。”   文宴想了下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就离开。   原励一手撑着下巴翻看着周景的病历。   有意思,伤到臀部,给惊心动魄的一件事蒙上了喜剧色彩,也只有周景了。他扶了扶金丝框眼镜,合上病历,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就往周景的病房走去。   走到门口时,就听见快三十的男人委屈巴巴,有气无力地在向自己爷爷诉苦。   “爷爷…小景太疼了…喝口水都成问题…这帮人可劲欺负我…”   “就那姓梁的,觉得我们周家在江城说不上话,我又站在阿宴这边,没少羞辱您孙子,就这次,还唆使人动刀子捅了我…”   “疼…疼死了…”   “觉都睡不了…我太委屈了…长这么大,谁都没有这么欺负过我…”   “不接受道歉,就得收拾那梁斐,让他蹬鼻子上脸…”   说着说着,还带上了哭腔。真是,让原励听得冷汗都快流了下来。   等周景挂了电话,他才进了病房。   “原大医生来看我干什么,叫你帮帮我们都不同意。”刚刚还在撒娇的某人马上就变了脸。   “帮忙不是不可以,但也得有代价。”   “什么代价?”周景漫不经心地问。   “家属就可以。”原励笑吟吟地说。   周景愣住了,“啥玩意!?”   …   江良安在厨房里给周景煲汤。   “我来,你去歇着吧。”文宴走了进来,撸起了袖子。   江良安摇头,他看着文宴:“宴哥,我以前真的是太混账了,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嘴角带上了几分嘲讽。   “没事,谁不会犯错,都过去了。”   江良安笑了笑,“我知道,就是平白无故连累了周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罢了。”   “以后多给他做点好吃的,好了,不能再多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你得为孩子着想。”文宴点了点他的额头,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还是说,“回去休息吧,你这状态,煮难喝了那家伙可不会留面子的。良安,万事有我在。”   江良安笑了笑,还是解下围裙,两人拥抱了一下,便回卧室里去休息了。   文宴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   参加完江良安的婚礼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一直在说旅行的二人终于有了时间。   可是临走时却出了点问题,小思年抱着文筝不撒手。   哪怕是煤球在她身边喵喵叫都没有用。   煤球抖了抖胡子,抬起爪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毛,瞥了一眼自己的小主人,就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跳到了骆母的怀中,眯着眼睛享受老人家细致的服务。   对于它来说,在奶奶家比在文筝和骆靖宇的家里好。本来一开始文筝挺宠它的,可是后来两个主人越来越好,再添了位小魔王,它没有地位。还是奶奶家好,它就是小宝贝…   煤球抖了抖猫耳,看着窝在主人怀里哭到抽的小主人,果断地闭上眼睛睡觉。   文筝抱着女儿,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求救似地看向骆靖宇,骆靖宇别开了头,骆父转头看报纸。   文筝转向骆母,“妈,我看,我还是带着思年去吧。”   “嗯,小筝啊,你看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个人都没有好好相处过,思年也还小,带出去也不太合适啊。”   “可是,这,思年她…”   兴许是听到提自己的名字,思年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瞅着自己爸爸,然后攥着文筝衣领的手就攥得更紧了。   “帕帕…”思年喊了一声文筝,就贴在他的胸口蹭。   小孩子的直觉就是这么准,她感觉到自己两个爸要把她扔给爷爷奶奶,就怎么都不肯离开文筝的怀抱。   最后没有办法,文筝带着思年回床上睡觉,把小家伙哄睡着后,才得到离开。   坐上了飞机后,看着窗外的云,文筝心里对女儿的揪心才暂时放下来。   因为骆靖宇的身份原因,他们选择坐头等舱,人很少,很安静。   “被思年缠了那么久,累了就睡会。”骆靖宇拦着文筝,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文筝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放松地靠在上面,“你是不是觉得思年是个大问题,才那么早到爸妈这里来。”   “嗯。”   “你就不心疼她?”文筝笑了笑,“我记得还头三个月时,你们两个关系最好,当时我还有点,嗯吃醋。”   “想听漂亮话还是真话?”   文筝愣了愣,“都听。”   “漂亮话是,我只想给你一场二人旅行,不想分心照顾思年。真话是,我不想让你分心在思年身上,我很吃味。” 第83章 要穿也可以,我们一起穿   文筝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轻轻地弯了弯眼角,错开了视线,看着窗外说:“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是实话。”骆靖宇强调着。   文筝只是笑,他不再言语,头靠在骆靖宇肩上,闭上了眼睛。骆靖宇给他盖上了毯子,也不再打扰对方。   文筝并没有睡着,这样两个人相依偎着去往一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快十年了。   开始的三年,骆靖宇和他的事业刚起步,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可是这并不代表文筝没有见到骆靖宇。旁人给他收集的视频照片都不算,哪怕再累再晚,他都会买上飞机票去偷偷见上一面。   在飞机上或者剧组旁边的酒店里睡是常有的事。还记得有一次骆靖宇拍戏的地方太过偏僻,他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上拥挤的大巴车,又累又闷地在崎岖的山路里颠簸了几个小时,没想到人没有遇见,却遇上了大暴雨,山体滑坡。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山石泥水滚滚而落,铅灰阴霾的天电闪雷鸣。人没有见上就被送去了医院。九死一生之际文筝就在想,遗憾的是,骆靖宇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他。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境里不再是孤独的高中岁月,而是变成了他在生意场上拼了命打拼的那几年。小时候药物带来的影响随着长大和治疗变轻了不少,但是文筝依然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即使他是一个聪明人。   他一直知道骆靖宇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所以从喜欢上的那一天起他就在为此做着准备。他看书,努力地看书,娱乐公司经营方面的书籍做到了倒背如流。死心塌地向着一个目标努力的人,上天总是会给他机会的。公司的启动资金是他父亲和爷爷给他的成人礼,星予的初代元老,包括助理程易,一部分是他的大学校友,另一部分,是他爷爷凭着自己的人脉给他招揽的。   可他爷爷也说了,他只会帮他到这。文筝所有的胆怯和勇敢都给了骆靖宇,生意场上的纵横,无数次的碰壁,是文筝在一次次失败中打磨出来的。他不喜欢喝酒,却不得不一杯杯灌下去,多少个醉酒'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家的深夜里,他醉眼朦胧地抱着膝看骆靖宇演的那部校园青春电影《暖冬》。同样的校服,同样的校园取景,和他相似的女主…女主和他一样卑微而又胆怯地喜欢着同一个人,不同的是,镜头里的骆靖宇发现了那个暗恋他的人,尽管结局并不美好,可是骆靖宇却在冬季里,递给了女主生日礼物,一条普通的围巾。   他幻想着那是自己,这样一份单薄的温暖支撑着他走过了无数个孤勇的日子。   这一次梦境陡然转换,荧幕上,那个穿着校服的女主,变成了他年少时的模样…   到了目的地文筝是被骆靖宇叫醒的。   他们来到的城市朔南城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旅游小城,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悠闲得时光恍然。   随处可见民国时的建筑,青砖白瓦的小巷子,小河贯城而过,古朴的拱桥搭上,深秋微凉的夜里,还有情人在上面柔情蜜语。   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地方,温柔而又多情的城市。   这是出了飞机场文筝第一感觉。骆靖宇想和文筝散散步,但是对方却急急忙忙给他扣上了帽子就推着他上了出租车。   报了他们订好的酒店后,骆靖宇嘀咕道:“都不散会步吗?”被迫戴上口罩和渔夫帽的骆某人不死心地挣扎着。   同样装扮的文筝认真地说:“不太合适,而且,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到了酒店也许也休息不了。”骆靖宇十分认真地说。   “嗯?”文筝先是疑惑,后来意识到是什么后,别过脸不说话。   等到了酒店后,文筝才切实体会到,骆靖宇话里的意思。骆靖宇订了一个情趣酒店。   暧昧而又露骨的壁画和迷离的灯光,巨大的大床上笼罩着水红的纱帐,奢迷的音乐,铺满地的玫瑰。   文筝红着脸打开衣柜,护士、空姐、女警等等制服摆了一列,水手俏女郎又是一堆…   文筝怔住了。   骆靖宇把床上摆成大桃心的玫瑰花瓣收拢在一边,看着这水红的床单,上面还印着大大的唇印。   审美太过俗艳,不过骆影帝喜欢。   他见文筝许久没有动静,就跟了过去,还没有看清对方就砰地一下把柜子门关上。   “洗个澡休息,太累了。”脸红得跟煮熟的虾米似的文筝急忙说,然后想走开,被骆靖宇单手揽在怀里,他另一只手打开了柜子门拿出了一套水手服。   “小筝,可以穿给我看吗?”   文筝耳根红透,上次兔郎装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教训”了,今晚水手明晚猫女,估计他就从床上下不来了,那还旅游什么啊。   文筝眼神真挚地看着骆靖宇。   “你穿着,我不会闹你的。”骆靖宇平静地说,不愧是影帝,在这样的氛围拿着这样一套衣服,手在他身上乱摸居然还能把这样的话说得坦荡而又真诚。   “要穿也可以,我们一起穿,那套,猫女郎,你应该可以。”文筝诚恳地道。   “…”骆靖宇挣扎,“明显都是你的码…”   “撑撑应该可以。靖宇,我也想看你穿,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也没关系。”文筝神情闪过失望,情绪一瞬间有些低迷,眼睫半垂,强撑着说没关系的样子…   “我穿。”骆靖宇拿下了猫女郎装。   …   文宴下班回来,才开门,就愣在原地,他吓得话都不敢说大声。   江良安正踩着梯子换灯泡,仰头抬手暴露出了平坦的肚腹,但文宴知道,里面有一个小生命。   “宴哥回来了,厨房饭做好了,等我把灯泡换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文宴怕吓到他摔下来,就嗯了一声,然后平静地等着。江良安换好灯泡才走下来就被文宴拉住。   “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文宴有些着急和生气,劈头盖脸的就是责问。   文宴平日里说话都是温和的,这样严厉和生气让江良安有些懵。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文宴的意思,江良安笑了笑,“不用担心的宴哥,当时怀着年年的时候,我还帮人送过水呢,这不算什么的。”   “送水?”   “嗯,我干过送水工,帮人家把水送到楼上。有些楼房没有电梯,就那样爬楼,我一口气能爬十楼呢,都不怎么累。”江良安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笑得很真诚,“所以宴哥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很多事我都能做的。”   “怀着年年,都要这么辛苦吗?”   “我是男人嘛。”江良安满不在乎地就转身收拾工具,弯腰时宽大廉价的衣服显出了清瘦的肩胛骨,“我得努力赚钱,才能去医院平安生下年年啊。” 第84章 我不生,他生   文宴怔愣地着看江良安收拾工具,在对方要动梯子去放时他才上前来把折叠梯收好,然后默不作声地抱着放进了杂物间。   江良安忘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   有些事本来不打算提的,可是有了孩子,不用去上班忙碌,这情绪就在空闲中起伏着,委屈得想把那些苦楚说出来。   没有依靠时很坚强,有了依靠人便变得有些软弱。   等文宴回来时,饭菜摆上了桌。简单的两菜一汤,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至少所谓的补身体,是没有多少效用。   文宴心里叹了口气,最近公司处在最重要的关头,周老爷子因为周景插手,梁斐被整得很惨,梁家已经处在放弃这个私生子的当口,所以他暂时分不了神来照顾江良安。本来想请一个保姆,可是江良安不愿意。从前喝瓶水都要挑最贵的喝的江小少爷,现在去菜场买菜,挑了最便宜的,还要讲价,甚至去捡菜农卖剩的垃圾。   不觉得丢脸,文宴只是觉得难过到无法呼吸。是多么残酷的生活才能把他打磨成这个样子,每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细节,都让文宴的心密密麻麻地酸痛,就像是不断地往伤口洒沙石揉搓一样,绵绵长长的疼痛。   “是做的不好吃吗?宴哥好像胃口不太好。”江良安见文宴心不在焉地吃饭,便开口问。   “不是,很好吃,我在想些事情。”文宴给江良安夹了一筷青菜,“最近很忙,忙完之后就可以多点时间陪你,照顾好自己,太瘦了。”   江良安把青菜吃到嘴巴里,还没有应文宴的话,脸色就变了,然后急急忙忙地跑进洗手间里吐得个天昏地暗。   文宴给他接了热水,然后忧心地给江良安拍着背。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后,江良安才站起来接过文宴的热水。   “好点了吗?这害喜太严重了,要不我们这里去医院,让医生给看看能不能减轻一点。”   江良安喝着热水瞅着他笑,等把水喝完后,才说:“这是正常现象,缓不了的。过几个月就好了,别担心。”   “当年…怀年年时也这么严重吗?”文宴试探着问。   江良安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摸了摸肚子,“年年是个很乖的小姑娘,从来不闹,也不用我操心,她就乖乖在肚子里。”   “对不起良安。”文宴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把对方搂在了怀里,“我错过了太多,对不起。”   “宴哥,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以后,好好爱我就可以。   …   周景出院那日,刚好是梁斐入狱的那天。教唆犯罪是一项罪名,周老爷子出手,商业犯罪这些大罪也浮出了水面。他作为私生子上位太快,这其中投机倒耙太多。纠出了犯罪,梁家也直接把他视为了弃子。七八年的牢狱生涯,够他受的了。   车上,周景带着墨镜,懒散地躺在后座,看上去有气无力,很是烦闷的样子。   文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便问:“怎么了,躺一个月的医院,是把骨头都躺散架了吗?看你郁闷得。”   “忙的时候想休息,休息了想忙。哎,但这都不是我烦恼的事。”周景偏头看着窗外,“阿宴,被人暗恋是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这样问?谁暗恋你,原励?”   “我靠,你怎么知道!”周景急忙坐起来,摘下了眼镜。   “你住院的时候他太殷勤了。而且,他每次出现,你都挺不自在的,又傲娇又别扭,还娘们兮兮的。”文宴笑着说。   “这么明显的吗?”周景瘫回了座椅上,头疼地捂住了脸,“太TM丢人了。”   “原励人挺好的啊,性格温和,一院之长,家世又好,还是同性孕子方面的专家,以后孙子在你爷爷那里也好交待了。”   “我才不生,他生。”   文宴笑。   “笑什么啊你。”周景郁闷。   “看你这,都认主了,孩子的事都想好了。”   周景闹了个大红脸,嗫嚅半天后才说出来:“你说说,我和他顶多就是认识,还是因为你们文家和他原家是世交才有的关联。他怎么就喜欢我呢?还惦记上了我的…”屁股两个字,周景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难道是我太帅气了?”   “嗯,也许是吧。”文宴含混地答复。   …   情趣酒店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凌乱的大床上两个人相依偎着。门铃响起。   文筝想挣扎着起来,骆靖宇把他轻轻地按回了被窝里,然后捂上对方的眼睛:“再睡一会,是我订的饭到了。”   “嗯。”软软地应了一声,文筝又缩回了被子里。骆靖宇利落地起了身,却在抬脚时顿住了,自己的黑色蕾丝及膝短袜,还有近似泳衣一般的到了大腿根的黑色塑身裙,自己这矫健的大腿肌啊,一览无余。   抬手把柔软的猫耳取下,随意扯了件浴袍穿好,发信息让服务员把吃食放在门口后离开,自己才去把吃的取了进来。   骆靖宇把吃食摆好,文筝就挣扎着起来。   他穿好浴袍,下了床。   “我还说在床上吃呢。”骆靖宇看向文筝。   文筝扫了一眼蓝白的水手服,蹂躏得可怜巴巴的。骆靖宇即将上床前的所有的话都不可信。   “不用了,我先去洗漱一下。”文筝进了洗手间。   骆靖宇重新带上了自己的猫耳,他敲响了洗手间的门:“小筝,生气了吗?”   “怎么会。”文筝只是有些郁闷,一个男人每次都在床上被逼哭,是很伤自尊的,“早上醒来,还有些晕乎,我没有不开心。”文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浮肿,嘴巴更肿。脖子上简直不能见人。   抬起手腕,上面的红痕已经有些发紫了,骆靖宇竟然还从抽屉里拿出了手铐这类的东西。   文筝撇了撇嘴,嘟囔着说:“他以前没有这么坏的啊。”   等他洗漱完才一开门,一个嗲声嗲气得猫叫声响起,带着猫耳的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他面前。   “喵~筝筝不要生气了~靖宇他知道错了~”   文筝噗嗤地笑出了声,骆靖宇没害羞,他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突然这样啊。” 第85章 重演   “怕你生气闷在心里。”骆靖宇说完就恢复了正常,他微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文筝被对方弄得全身发烫,抬眼望了眼对方便埋下头,不自在地坐在了桌边。   刚坐下去时动作明显一顿,文筝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和骆靖宇来朔南城三天,就没有出过酒店门。   骆靖宇坐到一边殷勤地给文筝夹菜。   “都是清淡的,多吃点。”   文筝默默地吃了几口后,“靖宇,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小筝我…”   “靖宇你不能再找借口了。”文筝有些强硬,同对方对视上之后气势又弱了下来,“我们不是出来旅游的嘛,连朔南城的天是什么颜色,我都不知道…”   骆靖宇笑了笑,“有要求你就要说,该是你使性子的时候就使,你这样小心翼翼的显得我太不称职。”   “那那天晚上说了怎么没用…”文筝吃了一口菜,特别无奈地说。   “…”骆靖宇第一次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话头给圆了回来。   …   南方小城,深秋的季节旅游的人很多,步伐很慢,秋雨绵绵时,撑着把当地的油纸伞手牵手漫步在小巷间,踏着青石板,缓慢地说着话,心里都格外妥帖。   或者乘上一叶小偏舟,温上一壶小酒,夜深人寂,酒意微醺之际,躲在舟篷里,肌肤相贴,柔情蜜语,小舟轻柔的晃荡,自是一番绝妙的情趣。   玩了差不多半个月,文筝就在思年的哭诉着请求着回江城。   文筝的本性就是这样,他一直把自己放的太低,纵然时过境迁,该得到的都得到,深爱的人也爱着自己,他却始终做不到放纵地要求骆靖宇,而只办得到请求。   骆靖宇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努力地做到把所有事情都想周全。   回程那天,因为想念女儿,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就没有合过眼,直到快下飞机前,骆靖宇递给他一杯水,他才有了睡意沉沉地睡去。   这一睡,睁眼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难得的秋末好天气,外面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文筝懈怠地揉了揉眼才坐了起来,然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当目光窗台上那一株小小的多肉上时,文筝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年少时住的房间。   他有些懵地打量着四周,自己一遍遍背的世界地图还在,甚至抄写的单词,拟写的作息计划都还在墙上粘贴着。   床头柜上,摆着的浅绿色日记本。文筝拿了起来,封皮有些泛黄,书脊处被人用浅绿的美工胶布精心地粘好。   文筝的眼泪一下就救了出来。他明明记得,爷爷当着他的面把这个日记本撕成了两半,然后把他关进房间里,扬言要把日记本扔了。   他跳过窗去翻垃圾桶,年少单恋的唯一温暖寄托,就这么彻底丢了,为此文筝同他爷爷绝食抵抗,才获得了最终的成全。   兜兜转转才到了手上,不管多怪异,失而复得的心情还是让人激动到想哭。   文筝泪眼朦脓地打量着四周,布置比他以前在的时候温馨了许多,有很多的不一样。   他擦干净了眼泪,懵过之后,他也意识到,骆靖宇似乎在做着什么。   床边的椅子上搭着他们一中最普通的蓝白校服,文筝手才搭上校服,就听见了敲门声,然后伴随着一道有些清冷的女声。   “小筝醒了的话,出来吃饭吧。”   是他的姑姑,文二小姐。   文筝反应了半天才说了声好。他穿上了校服。站在衣柜上的镜子面前,文筝看着里面颀长高挑的男子,眉眼精致如画,气质也沉静,三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仍旧像高中生。   他微微垂下了眉眼,一瞬间,仿佛又变回了当初在教室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文筝。   文筝深呼了一口气,他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光影的交错间,他眼中的在餐桌旁忙碌的女人洗去了一身的冷傲,变得有些娴静温柔。   文二小姐努力让自己表情变得温柔,虽然有几分别扭,但眼里的真诚和渴望成为一家人的期盼,倒是一点也没有少。   “姑姑。”文筝同她打招呼。   “吃早餐吧,听说你喜欢吃灌汤包,我做了几个,味道应该不错。”文筝一拉椅子坐下,文二小姐就给他夹了一个在碗里。   文筝低头咬了一口,香气浓郁的裹挟着大量汤汁的肉便融化在唇齿间,文筝抬眸,就看见文二小姐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他母亲病没有发作的时候,也曾这样看过他。   这大约,就是家人的陪伴。文筝虽然有些不适应地错开了视线,可他的心太软太涨。等他差不多吃好时,外面传来了自行车车铃响的声音。   这声音清脆的恍若百灵鸟的鸣叫。文筝已经意识到,那是谁了。   在文二小姐的鼓励下,文筝推开了房间门,一步步地下了台阶,看见了高大的身影骑在自行车上,两条过长的腿搭在地上,正低头整理校服领。   成熟坚毅了不少的侧脸,依稀可以看见年少时孤冷的模样。   文筝停下了脚步,骆靖宇这样去等过季羡,他也曾悄悄渴望过对方在他的家门口等他。   阳光下的人,明亮得好似虚幻。   骆靖宇转头,他看着穿着校服的文筝,内心欠缺的那一份遗憾,好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安慰。   骆靖宇弯起眼角笑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文筝捂着眼睛后退了几步,就听到那人说:“小筝,一起去上学吧。”   …   文宴赶到时,江良安已经做完产检,正在和一个样貌看上去很清秀的男人说话。   文宴走近,就听到背对着他的江良安说:“他现在对我很好,我很幸福。年少的梦想成真,虽然过程坎坷了一点,但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份惊喜。”   “所以你要相信他一点,虽然他曾经犯过错让你受到了伤害,可是犯错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还爱的话,请试着给他一份原谅。”江良安覆盖住那个男人的手,“打电话给他让他知道吧,受孕手术很疼很难熬,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很痛苦的。有着对方的陪伴,就会多了很多勇气和底气。”   文宴听了一会,才出声:“良安,走,我们回家吧。”   江良安有些惊讶地转过了头,眼睛亮得惊人,“宴哥忙得把有些事情给忘了吧,今天,是文总的婚礼,我们要去参加的啊。”   “文筝的婚礼?”   “对,”江良安目光很温柔,他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一场很特别的婚礼。” 第86章 圆梦   清晨的风凉爽而又惬意,即使是因为天冷而有些许凛冽,但依旧让人贪恋。   文筝坐在自行车的后座,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了浅金色的光芒,是最柔软的模样。   时光往后拉,这是他年少时走过无数的路。比较逼仄的街道,热闹而又温馨的行人,懒洋洋的小猫跃上了小院墙,在阳光下舒展着身体。   还有儿时曾在街道上奔跑玩耍的孩子,有的已经远行,留下来的,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代替他们在温馨的时光里继续孩提时代最纯真张扬的奔跑。   时间真是多情而又无情的东西,多年再回来的文筝,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内心安定下来之后,喜悦与怅然若失总是接踵而至。   人这种拥有着感性的生物,对待故地重游,总是不能够抵抗的。   文筝闭上眼睛脸贴上了骆靖宇宽阔的后背,他搂上了对方的腰,微微地笑了。   把只敢偷偷看一眼的人绑在了身边,这是命运对他最大的宽容。   骆靖宇感受着文筝的依恋,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风景瞬移而过,恍惚中,他好像也能看见,背着书抱着书的少年,微微佝偻着【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D.J背独自走着,偶尔抬起头来,跃过无数人,目光轻轻地落在年少时的他的身上一瞬,便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错过的再也回不去,庆幸的是,他至少还能做些什么。   骆靖宇栽着文筝来到了江城一中,今天是周末,学校空荡荡的。   等骆靖宇停好自行车时,文筝已经站着打量了好半天的母校。   过了这么多年,变化很大,但是当年的影子处处都有。   骆靖宇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走,去教室吧。”   文筝点了点头。他们到了曾经高三的教室,明明周末放假,里面却很热闹。   那些成长起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们全都换上了校服,坐在曾经的位置上,欢乐地说着话。   他们班上一共五十九位学生,除去实在不能到达的十位,剩下的四十九位悉数到齐。包括骆靖宇的初恋季羡。   文筝和骆靖宇一出现,他们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们。   文筝有些局促,在那久远的卑微时光里,面对他们,文筝始终自然不下来。   骆靖宇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把文筝带到了最中间的第一排,坐在了他的身边,成为文筝的同桌。   他们坐好,从季羡开始,他们每一个人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文筝。   文筝怔愣着收下,每封信的信封上都写着“骆先生给骆太太的小情书”。   甚至最后,连文宴和江良安都穿着校服送上了两封。   等所有人都送完之后,骆靖宇才拿出了一封信,这次的信封上写着的是:来自未来的骆靖宇给过去的文筝。   文筝怔愣了许久,他静静地望着骆靖宇,片刻后才小声说:“谢谢你,靖宇。”   骆靖宇没说话,上课铃声响起,他们高中班主任穿着一身黑西装进来了。虽然头发已经银白,但他仍旧精神抖擞。看着自己曾经防抱度假的学生都已经各自有家,生活得很好,身为老师的他,很幸福。   老班主任抹了抹眼泪,他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们要在这里做一件特别的事。”   “11号是骆靖宇同学的学号,28号是文筝同学的学号,所以,在11月25号的今天,我们要为这对新人,圆了他们的梦。在这之前,我们先请双方的亲人入场。”   骆母抱着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小思年和骆父以及文二小姐进了教室坐下。   老班主任先是放了一个小视频,视频出来的那一刻,文筝眼里的泪,汹涌而出。   是他少年时代,一些小影像小照片的拼接,尽管少,但却还是把过去留了下来。最后一张,是骆靖宇参加长跑比赛,一向安静的少年,与一群同学在阳光下拼命地喊着加油,时光刚巧定格在骆靖宇跑在文筝面前,对方带着黑框眼镜的眼睛一瞬间明亮起来的场景。   视频的最后是所有同学的一句话祝福,直到到了骆靖宇。   骆靖宇穿着校服,目光含笑地看着镜头,他的身后,是学校曾经废弃的旧校区,一堵墙的两面,骆靖宇终于站在了文筝的那一面。   “小筝,过去是我们最大的遗憾,但庆幸的是我不再一无所知。感谢你过去和现在的喜欢,而我,代替过去的骆靖宇和现在的自己,向你讨要我们的未来。”   “文筝,嫁给我吧。”最终,小视频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重合,骆靖宇站了起来,跪在了过道间,但系跪下,举起了那枚被遗忘了许久的戒指。   这仓促而又奇怪的婚礼,把求婚和结婚融为了一体的婚礼,终于在文筝站起来接过那枚戒指,和几个粉丝捧着鲜艳的红玫瑰进来送到文筝手中时掀起了高.潮,也落下了帷幕。   后来一群人进酒店吃饭,文筝和骆靖宇被灌得醉得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抱在一起睡着了,可怜的思年,盼了好久的两位爹,还没有来得及要一个抱抱,两位爹倒抱着睡了。   多年以后,文筝总是会想起他们的这次婚礼,少年时代的期盼被完完整整地圆了,没有谁能抗拒这样一份幸福。   ……   江良安有着孩子,不能喝酒,吃过晚饭后,他们也就离开。两个人在夜色中漫步,江良安若有所思地走着路,没有说话。   许久后文晏捏了捏他的手,特别不自在地说:“骆靖宇比我用心,我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江良安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听清文晏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侧过头看着文宴。   “宴哥,文总少年时圆了梦,我也圆了梦。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而我却有些糟糕了。”江良安笑着说。   “不和他比较,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曾经虽然很跋扈,但是你有你的可爱。”   “宴哥这话说得可就违心了,你当时是真讨厌我,哪里会觉得我可爱。”江良安说完后眼神明亮地看着他,“也许是我有抖M体质吧,你越讨厌我,我就越是喜欢你。当初把你狠狠地放在心上,还是因为你打我屁股。”   “我打你…屁股?”文宴愣住了。   “嗯,我当时才十岁,我爸妈出去有急事,只有你能治得住我,就请你来管我。我逼迫家里保姆使坏,给你喝了一大口高浓度的洋酒,你又气又醉,便把我压在沙发上打屁股。很用力地打的那种。” 第87章 年年,回来了(终)   文宴有些尴尬,这种事他真的能做得出来吗?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良安弯起眼角,“因为你喝醉了,打了之后就趴我身上睡着了。”江良安调皮地笑了,“不过我也没闲着,哭完之后,我就把你推到了地上,使劲掐你屁股肉。”   “…”文宴莫名觉得有点屁股疼,但是他看见江良安如此开心飞扬的眉眼,内心也无比的宽慰。文晏笑着说:“要是你以后都能这样开心的话,我日后可以给你日日揪。”   江良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还小,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哪能做出这样的事。”   文宴望着他:“你说人是不是不知足,我反倒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活得自在些,那样的样子,才是你幸福的样子吧。”   江良安愣了愣,凉风扑面,他无比的清醒,江良安看着夜色许久后才说:“宴哥,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啊。经历了那么多,我又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样子,而且那样的自己,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但是宴哥,回不到过去并不代表未来就不够好,宴哥,我们能有今天就已经很好了。”   文宴叹了口气,他抱住江良安,下巴靠在对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久久未语。   江良安回抱住了他,未来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来探索生活该有的节奏。   …   骆靖宇的婚礼轰动了整个娱乐圈,微博瘫痪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一家高级餐厅里,文二小姐和文筝坐着,视线都落在了墙上的电视机上。   里面正在播放一档访谈节目。节目中,骆靖宇在大众人面前述说了他和文筝的感情史。   “我想人生命中感情就是太过奇妙的事情,他爱我我不自知,好不容易在一起,却因为一些原因兜转着错过了数年。峰回路转后,他也一直等在原地,我才有机会把握住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仔细想来,我和他的开始,太过糟糕,但是幸好,我们的结局是幸福而又美满的。”   镜头前主持人问骆靖宇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骆靖宇亮了起来,他神情温柔地望着镜头,似乎在看谁,“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家里,和他和女儿在一起。”   …   节目看完,文二小姐回望文筝,“你现在这么幸福,你爷爷和父母,在天上也安心了。”   光明正大的示爱,文筝还是有些不适应,他眼里有着极力掩饰的羞涩,“嗯,姑姑在国外,还顺利吗?”   文二小姐在国外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   对于主动的关心,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内心很暖。   “一切都很好。你小时候的东西,你爷爷一直都为你留好,特别是那个日记本,他居然还放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他留给我的遗嘱是,你和骆靖宇结婚后,那个日记本才能取出来交给对方。”文二小姐笑了笑,“别看你爷爷古板了一辈子,某些小心思,还是挺让人感动和惊喜的。”   文筝想起那位古板的老人,内心酸涩肿胀,这份亲情,到底是彻底错过了。   “你也别难过,怪只怪,你们爷孙都太别扭了。”   “您说得对。”   文筝和文二小姐聊了一会,对方就离开了。他坐了许久,才出去。   到了停车场找到自己车时,他发现骆靖宇和思年都已经在里面。父女俩一见到文筝就不再闹腾,一直盯着他看。   文筝一坐上后座,在骆靖宇怀里的思年就直往他那里扑腾。   文筝随手把女儿抱过放在另一边,然后直接把骆靖宇抱住,头埋在他怀里不出声。   骆靖宇和思年面面相觑,画风不太对,思年怎么成了被忽视的那一个。   思年瘪起了嘴,骆靖宇冲女儿挑了挑眉,然后把文筝搂得紧紧的,低声问:“小筝,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   骆靖宇想我们早上才见过面。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享受着文筝的依恋。   直到被忽视很久的思年哇哇大哭,他们才开车回家。   两个人手上的戒指一同发着光,和他们女儿的眼睛一样明亮。   …   江良安觉得一定是条件好了,自己和孩子都变得娇气得过分。   他真的动不动就在对文宴生气,比如对方买菜买贵了一毛,比如每天逼着他吃那些大补的东西,逼着他早睡啊,甚至是孩子稳定可以行房事文宴不碰他他都要生气…   他自己无理取闹生气,文宴还得来道歉赔礼。江良安自己一静下来也觉得过分,然后又作软伏低。   文宴一直很耐心细致地哄,甚至他发脾气,文宴还很开心。   文宴和周景的公司已经步入了正轨,他陪伴江良安的时间也变得很多。   江良安被养得圆润白胖,他脸上的疤,也淡去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福态得幸福。   生小姑娘的那天,文宴没在家,因为文宴的父亲文大公子突发心脏病,送去抢救,文宴就赶去了医院。   保姆的临时有事,中途离开。江良安莫名有点慌乱,但他也没有打扰文宴。   而且他觉得,文大公子应该不太想听到他的声音。   谁知道这才满九个月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想出来,江良安觉得肚子不舒服时,有一个人来了。   是柳如雪,去国外旅游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戴着墨镜抹着烈焰红唇,在江良安一开门时就特别不耐烦地往面前一送,江良安闷哼一声,扶着肚子靠着墙大喘着气,然后承受不住剧烈的疼痛一般,滑坐在了地上。   柳如雪看着江良安越来越差越来越白的脸色,摘下自己的墨镜把手搭在对方的肚子上。   蠕动得厉害,自己这孙女以后铁定是个小魔头。   “疼多久了?”柳如雪平静地问。   “一个小时左右…”江良安脸色煞白,“我也许要是…嗯啊…生了,还请您,帮我打个电话…去医院…呃…”   柳如雪平静地打了电话,然后果断地脱掉自己的高跟鞋,“不能坐在地上,会受凉,我先扶你到沙发上坐下。”   江良安疼得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您能…嗯…”   他还没有说完,柳如雪就直接把他架了起来,缓慢地把人扶坐在沙发上。   江良安疼得直抽气。柳如雪啥话也没说,去卧室里抱了床被子给对方盖上后,去厨房烧了热水,翻得厨房呯呯嘭嘭作响后才找到了葡萄糖,兑了葡萄糖给江良安喝下喝,拧了热水帕子给对方擦汗。   “你也别慌别怕,不就生个孩子嘛,没事的,放轻松一点。”柳如雪平静地说,“我生文宴那年,还是在废弃工厂,绑匪面前的臭水沟里生的,都一样没事。所以不能慌,你一慌,会吓到孩子的。”柳如雪闭着眼睛瞎扯。   江良安镇定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居然觉得,安定了下来。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江良安顺产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小姑娘。   文宴赶到时,自己母亲赤着脚,蓬乱着头发正在和原励说着什么。   “妈…”   柳如雪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才走了过来,“父女平安,不用担心。”   “谢谢您…”   “给我买几双好鞋就成。”柳如雪特别不耐烦,“还有就是,我和那小子说的你是在废弃工厂绑匪面前的臭水沟里生的,你可别说漏嘴了,行了,你来了我就走了。”说完就特别潇洒地离开,文宴那叫一个懵逼。   他出生得竟然如此坎坷…   …   文宴来到病房时,江良安已经醒了。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孩子给他瞧,他却在转头看见文宴泪如雨下。   “宴哥,年年,回来了…”   …   (正文完结) 第88章 番外一江念念   文宴回到家,看见满地的狼藉着实吃了一惊,玩具衣服摆满地,奶粉瓶打翻,宝宝爬行垫上有一个土蚕子在一拱一拱的,不一会儿,从夏季薄毯里探出一个扎着哪吒头的雪团子出来,圆滚滚水汪汪的漆黑大眼睛看着文宴,然后哇的一声,向文宴伸出两只胖雪藕似的胳膊,“大爸爸,念念要抱嘤。”   文宴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寻了能落脚的地才走到他们的女儿江念念身边,三岁的小姑娘扑到他怀里后,就乖巧地蹭着,“窝好想你啊。”   “爸爸呢?”文宴把女儿抱趴在肩上,手托着她的小屁屁问。   小家伙立马就愁眉苦脸起来,一张包子脸挤成了花卷,“你不能怪念念哦,窝不是故意惹爸爸生气的。”   “……”文宴叹了口气,江念念小朋友长了张天使小脸蛋,内里是小恶魔本质,在婴儿车里都能把江良安气个半死,更别提现在三岁了,父女俩几乎每天都要爆发一次战争,文宴觉得,原来生活才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战。   “念念要乖啊,怎么能总是惹爸爸生气呢,再这样下去大爸就要罚念念进小黑屋哦。”文宴抱着女儿往厨房去。   “大爸偏心,那爸爸惹窝生气呢?你都不让爸爸进小黑屋,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窝要离家出走。”江念念趴在文晏肩膀上,特别委屈地说。   文宴无话可说。他抱着女儿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江良安黑着脸正在搅鸡蛋,蛋液飞溅,厨房里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良安,秀姨呢?”秀姨是他们请的一个保姆。   江良安头也没回地说:“她孙子生病回家了。”   “你在做晚饭吗?”文宴把江念念小朋友抱在了怀里,江念念伸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然后又跟只小乌龟似的缩回文宴怀里,怯怯地看着。   “给念念蒸蛋花。”好不容易搅好了鸡蛋,江良安刷地一下就从调味罐里舀了一大勺盐放进蛋液里,文宴怀里一直看着的江念念虎躯一震,白白小小跟毛毛虫似的小手指指着江良安,“爸爸下毒了……啊,他不要念念了,要毒死窝啊……窝还那么小,窝才三岁,为系莫要这样对窝……爸爸啊……念念错了!!!”   “呃……”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感天动地的江念念,文宴小心翼翼地说:“良安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别生气。”   江良安没有说话,正哭着的江念念反而不答应了,“大爸爸……你也不爱窝了,你怎…怎莫能不理我呢?怎莫能没有听见呢?”江念念吸了吸鼻子,“你也要毒死窝吗?”   文宴真的觉得生活太难了。   江良安放下碗,转头看了一眼两人,然后平静地说:“宴哥,你以后不要再带着念念看电视剧了。”   “为系莫看电视的权利都没有了,生活还有系莫意思,爸爸啊,你还是给你女儿下毒吧。”   江良安和文宴对视了一眼后,文宴急忙把女儿抱走。   …   “自己一个人玩,大爸爸收拾一下家里。文宴塞给江念念一个玩具熊,就让小姑娘站在原地,自己开始收拾家里。   “怎么会乱成这样呢,念念又乱跑了?”文宴边收拾边问。   “没有惹,爸爸非要窝看动画片,窝就学动画片里的猫咪跳。”江念念偏着头说,“不是爸爸叫学的吗?然后爸爸从洗手间里出来就成这样了,念念也不知道为系莫。”   “爸爸是叫你学动画片里的小动物们一样有礼貌,学里面说英语,算数。”文宴笑着说,“可没叫你乱跳,伤着自己怎么办?乖念念,我们家的家规是什么呢?”   “一切以爸爸为天。”江念念挠了挠后脑勺,“可是,窝也是想逗爸爸开心,一不小心,就玩脱了…”   我这是养了一个熊小子吧,这哪是小姑娘呢?文宴对自个儿闺女的性别产生了怀疑,不免想起了又乖又懂事的年年…自己都这样的话,那良安呢?   文宴看了一眼江念念,抱着熊乖乖的糯米团给他眨了眨眼睛。   真漂亮的小公主,又萌又鬼灵精怪,还很聪明…文宴摸了摸她的小哪咤头,就专心做事了。   江良安很快就做好了晚饭,他端菜上桌时,抱着小熊熊的江念念一见到江良安就歪着头背“1+1=2…”   摆好菜后,江良安才看向自己的女儿。   “2+1=啥?”糯米团低头叹了口气,“爸爸,饶了窝吧,太难了,要命惹。”   江良安终于笑出了声,他走过去抱起女儿放在儿童椅上,把勺子和蛋花放在了她面前,“吃吧,念念要的蛋花。”   江念念的额头的两条小蚯蚓一样的眉毛蠕动着,她抬头看着江良安,“爸爸不要生气了,窝再也不闹了。”   “窝会乖乖地像思年姐姐学习,做一个乖囡囡的。”   “爸爸,窝是爱你的,窝正在用光脑子逗你开心。”   “我知道,我也爱念念。”江良安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啵啵一个就代表不生气哈。”江念念嘟起了小嘴巴。   江良安和她碰完一个啵啵后,江念念把小勺子一扔,跳下儿童椅跑到了文宴身边,“念念不吃蛋花了,里面有毒嘤。”   江良安差点把碗给摔碎。   …   江念念在自己房间睡着后,文宴回来时江良安正在计算家用。   “休息吧,明日我给你算,你今天一天累坏了。”文宴把他的计算机和账本放在床头柜上。   “念念鬼灵精怪的,她其实也是想逗你开心,不要放在心上。”文宴给他捏胳膊捶腿。当年从墓园石阶上摔下来后,江良安就落下了这一身伤病。   “我现在是明白了,年年随你,念念随我。”江良安叹了口气,“看着她这么闹腾,虽然挺可爱的,可我害怕,她要是长成我以前的性格,那可就糟糕透了。”   “不会的,有我在。”   “宴哥就只会宠她,每次一出事就找你,宴哥又不能宠她一辈子。”   “对我们的女儿有点信心,她是个很乖很聪明的小姑娘,不说念念了,良安,我想了,你呢?”文宴的唇在江良安的耳畔和脖颈间亲吻着,手不规矩地窜进了睡衣下摆,往下面探去…   江良安哼了一声,身子一软就躺了下去,文宴压着人亲得热烈,内裤脱了套也撕好了,正千钧一发之际——   然后外面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大爸爸,小红帽怎么了你还没有讲完,你怎么就走了呀?”   “爸爸们呀,开门呐,窝都听到你们哼哼了,都出声了还不开门吗?窝果然是没人要的小孩…呜呜呜…”   …   文宴快爆炸了,头也炸那处也炸。   “还是得好好教教。”文宴努力微笑着说,都敢装睡骗他了。   江良安闷笑出声,把文宴推开,穿好衣服就去开门抱女儿。   江念念小朋友冲着文宴做了个鬼脸。 第89章 番外二江小少爷的那些年(一)   江家显赫时,整个江城的贵公子都以江小少爷马首是瞻,花尽心思讨这位小少爷的花心。   在同性可婚后,更有不少人盯上了江小少爷。毕竟这江小少爷皮囊是绝佳的,皮肤白得扔人群里可以发光,虽然嚣张跋扈,但是眼睛却出奇的干净澄澈,样貌俊俏得没有话说。而且,江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若是能与他在一起,差不多就是拿下了整个江家。   可是人人都捧着的江小少爷,谁也不搭理,就是爱往文家文大少爷文宴面前凑。追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什么包下各大商场的广告牌示爱啊,买岛买游艇作为生日礼物啊,文宴喜欢看某个导演导的戏,就和家里人闹着去非要当演员啊……不管是否荒唐,就一门心思讨好对方,甚至如果放下成见来看的话,笨拙得有些可爱。   反正整个江城的上流圈没有人不知道江小少爷爱慕文宴。至于文宴是个什么意思,就都讳莫如深了。   夏日里八月二十是文宴的生日,在八月十九这天江良安就在挖空心思想送什么,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意的。毕竟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上床的事情他都做过。他逼着别人帮他出主意,有人就告诉他不如亲自制作礼物去送,比如做一桌子菜啊,亲手弄一个生日蛋糕啊,制作一个小物件啊……有时候,简单和平凡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江良安好像明白了什么,跑到整个江城最贵的一家蛋糕点,逼着里面的最好的糕点师教他做蛋糕。   全身都是缺点的江小少爷对待事情倒是有些精益求精,从早上一直做到了晚上都不满意。那位糕点师急着回家,今天是他和她老婆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委婉地向良安提了提,带着厨师帽满脸都是面粉的江良安头也没回地说:“我蛋糕都还没有弄好,你走什么,留下。”然后他偿了偿已经是成品的蛋糕,脸色一黑,“太甜太腻人,不要。”然后刷地一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便重新边倒面粉边说:“你快来给我看看,我到底是哪个步骤不到位。”   “江少,今天是我和我老婆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必须得马上回家,要不,我找别人来教您。”糕点师满脸的着急和无奈。   “你是江城最好的糕点师,我不找你找谁,告诉你,别耽误了本少爷的大事,再给你加十万,别再叽叽歪歪的了,过来看看,是哪里不太对。”江良安不耐烦地说。   糕点师叹了口气,“江少,您这么用心给那人做一个生日蛋糕,想必您很爱他。同样的,我也很爱我的妻子。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我们不能错过的一天,就像您不能错过这个生日一样。”   江良安手上动作一顿,他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糕点师,许久后嘴角撇了撇,“你把重要步骤和细节留下,就可以滚了。”   糕点师一走,江良安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盯着一团面粉自言自语道:“我以后也会和宴哥有结婚纪念日,结婚一周,一个月,一百天,一年……”江良安傻乐着,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动作太傻,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没出息江良安,跟个女人似的,腻死人了。”   江良安做好蛋糕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手脚麻利地打包好,就自己开着自己的骚包红跑车去了文宴的公寓。他怕错过十二点,他要做第一个送上祝福的人。   到了公寓时,里面黑灯瞎火的,他按了许久的门铃都没有人来,打电话给文宴对方也不接,最后他给文宴的助理打了电话。   “他和朋友聚会?和谁聚会,在哪聚会?”   “对不起江少,总经理他不让我们告诉您,还望您理解。”   “你!你不告诉我改天我让文伯伯炒你的鱿鱼!”   那边沉默了片刻,叹息着说:“对不起江少,您自己定夺吧。我是总经理的下属,一切,我都得听他的。”   油盐不进,江良安气得半死,猛地把电话摔在地上,看着摔成几大块的手机,急促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江良安耸了耸鼻子,特别委屈地坐在文宴家门口,抱着自己的蛋糕,可怜兮兮的模样。   江良安缩坐在门口等到睡着,天微微亮时,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西装革履的文宴平静地望着他。   “宴哥,你去哪了?”江良安动了动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全身酸痛,腿麻得折腾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江良安索性坐在地上,拽着文宴的袖子摇晃着,撒着娇说:“宴哥,腿麻起不来,你帮帮我。”   文宴没有多说什么,他平静地扫了一眼蛋糕,双手插过江良安的腋下,把人搀扶了起来。   像没骨头似的,江良安索性抱着文宴的腰就趴在了对方的身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   江良安的呼吸烫得惊人,文宴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在地上等了一夜,受凉了。   “我在谈很重要的事,你去了也会很无聊的。”文宴开了门把对方架在沙发上坐好,才去把那生日蛋糕拎了回来放在茶几上。   “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退烧药。”脱下外套,文宴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厨房。   江良安觉得头重脚轻的,就缩在沙发角边,懒散地趴在上面,然后大声同厨房里的人说话。   “宴哥,我这个星期很乖的,乖乖在学校里上课,也没有惹我爸妈生气,所以你答应的,这个生日我单独陪你过的承诺可不能不作数。”   “好。”   得到了文宴的肯定回答,江良安喜滋滋地用手指摩挲着沙发,正要说他们去哪玩之时,门铃响了,江良安乐呵呵地就去开门。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美艳性感的女人拿着一块定制的百达翡丽腕表。   那腕表江良安怎么会不熟悉,那是他去求了一个设计师好久才给他设计然后满心捧来送给文宴的。   江良安面色一冷,他猛地夺过女人手里的表,厉着声问:“这表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个女人才从国外回来,显然并不清楚江良安是谁,她嗲着声音说:“这是昨晚,文总掉在我家别墅…啊…”   然后她就被江良安甩了一巴掌。 第90章 番外三江小少爷的那些年(二)   那个女人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捂着脸睁大眼睛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江良安正想砰地一声把门砸关上之时,文宴拿着药和一杯热水出来了。   江良安看了他一眼,然后黑着脸握紧手站在一边,脊背挺直,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带着愤怒和委屈直直地盯着文宴看,盼望着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文宴看了眼表和女人,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放下了药和热水,才走到门边,那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的女人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文总”之后就想贴上来。   文宴还没有动作,江良安就直接拽着那女人的头发往外扯,女人痛得尖叫,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长指甲刮伤了江良安的手背和胳膊,血珠立刻就冒了出来,在那白皙的皮肉上格外显眼。   这场闹剧实在是让文宴心情糟糕透了,他强硬地捏住了江良安的手腕,眉尖微锁,语气却是平淡温和的,“良安,放手!”   “文总…救我!”女人挣脱不看,见文宴插手,索性放弃挣扎,哭喊着向文宴求救。   “臭女人闭嘴!你是什么货色,也敢上门来,你给我离宴哥远一点!”江良安蛮横地手上一用力,女人立刻痛得面庞扭曲惨叫连连。   “江良安!给我松手!”文宴拔高声量,猛地扯过江良安,江良安愣愣地看着文宴,他被对方吼懵了,连手腕上剧烈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强硬地把江良安拉回了屋子里关上门。   文宴这才看向那个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文总…我,我就是想来给您送表…无缘无故被…”   “谁告诉你我住这里的?”他公寓的地址并不是公开的,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我求您的助理…”意识到文宴的心情不太好,女人怯怯地说。   “林小姐可以走了,今天的事抱歉。还有就是,林小姐,很多事情都不能多想,害人害己,我就不送您了。”文宴说完,就径直回了屋把门关上,真的是一点希望也不给。女人愤愤地剁了剁脚,才扒拉着头发捂着脸离开。   一进屋,文宴直接忽视了江良安和那块腕表,也没有想着和对方解释,而是碰了碰茶几上装着热水的玻璃杯,平静地说:“水温现在刚刚好,良安你快来把退烧药给吃了,温度实在降不下来的话,我再让助理送你去医院。”   “你就不给我解释一下吗?”江良安微微低着头,刘海垂下来盖住了眼睛,“这就是宴哥所谓重要的事?”江良安扬起了手中的腕表,“你去别的女人那里玩,骗我都算了,可是我送给你的东西,就那么轻易地给丢了吗?”   “你要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良安。”文宴微微笑了,“现在找回来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别难过了,乖,过来吃药。”   “宴哥啊,你这手温柔刀真的是让人又怕又恨。”江良安的眼泪不要命地流了出来,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我是人啊,我在你这里再怎么不要脸面,我也是会痛的啊。”江良安抬起手抹眼泪,委屈得像个孩子。微咸的泪水沁在抓伤的伤口上,就像是在往伤口上撒盐一样。   文宴叹了口气,他抽出了纸巾递到了江良安面前,“那你要我怎样做呢?良安,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也已经读大学了,没有谁需要迁就谁。我做我的事,总不能事事向你报备吧。别这么无理取闹了很难看,表我是真的不注意才弄丢,你要是觉得我太不珍惜的话…”文宴注视他手中的表几秒,“你就把它收回去,送给值得的人吧。”   江良安一直默默地听他说。等他说完之后,江良安低笑出声,他吸了吸鼻子,猛地把手中价值几百万的表砸在了地上。   零件飞散,扑棱棱地在地上打转,江良安哽着脖子红着眼望向眉眼平静温和的文宴,“文宴,你个假温柔的王八蛋,你凭什么不把本少爷放在心上,王八蛋,以后你求本少爷本少爷都不会搭理你!”   江良安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开门然后猛地砸关上了门。   文宴听着那剧烈的砰地的一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思索了片刻,还是给江家的司机打了电话。   …   江良安怒气冲冲地下了楼,才面对公寓外的太阳,就有些头重脚轻晕乎乎的。   又气又烧的江小少爷脸蛋跟上了胭脂似的,眼睛红彤彤水淋淋的,因为身体太软走不动道,就大喘着气坐在了公寓楼下的门口石阶上埋着头抽泣。   他偶尔偷偷地回望一眼,他盼望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怒气过后的江小少爷只觉得浑身难受。   “早知道就该缠着让他送我去医院的了,明明都是为了他才生病的…”   “宴哥,文大混蛋,文禽兽,你没有心的吗?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   “我不就脾气坏了点嘛,你宠宠我就行了。”   “你看你那么过分,只要你愿意哄,我也可以不和你计较的…就计较一小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嘀咕了半天,有人一直看他,江良安气恼地瞪了别人一眼,“看什么看,闲得慌啊!”简直就是个人形炸药包。   手机摔烂了,又发着烧没有力气。还没有满十九的小少爷凶怂凶怂的,开始想着怎么爬回文宴的公寓。   正当他埋着头攒力气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咋的了,我们的小少爷被赶出来了?”周景摘掉了墨镜,嬉笑着说。   “周景,你嘴太欠了。”江良安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周景,阳光下的周少爷还别说,真TM帅,天庭饱满长眉深黑,轮廓深邃菱唇性感,牛奶巧克力一样的肌肤上嵌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居高临下瞥人时,就是欠收拾!   把玩着墨镜的手一顿,周景惊讶地看着江良安的脸色,“你这小混账这是咋了,怎么要死不活的…”   江良安脑子一转,刷地一下就晕倒在地。   “…”周景手中的墨镜掉在地上,咋的了,江家破产了,小少爷在街头碰瓷了? 第91章 番外四江小少爷的那些年(三)   周景嘴角抽了抽,他脚尖碰了碰江良安,没有反应。蹲了下来,手探了探鼻息,没死就成。   周景打了120,阳光下这般晒,可是要要半条命的啊。给对方挡住阳光,周景给文宴打电话。   “江良安晕在你公寓门口了。”   “烧得厉害,不过死不了,就他这智商,也不存在烧坏脑子这一说。”   “好,我送他去医院。不过阿宴,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哦,你还要去见刘总。成,我就当做好事送他去。免得严重了日后你后悔。”   挂了电话,捡起墨镜碰了碰江良安的脸,“得,别装了,你宴哥挺忙的,搭理不了你。在这里睡着耍无赖,伤害自己的身体就算了,也让他对你的感观更不好,懂吗江小少爷。”   江良安睁开了眼睛,给了周景一个白眼,“谁要你教我,神经病。”   “…”周景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破口大骂:“你大爷!”   …   把江良安送到了原氏医院。   原氏几乎已经成为整个江城上流阶级生病去的专属医院。   周景虽然很生气,但他也没有同江良安计较,还是给江良安交了医药费,办好了住院手续。他并不是大善人,更何况他和江良安一直都不怎么对付,本来想撒手不管的,但是文宴发信息来要求照顾这小少爷,向来仗义的周少爷也只得从命。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发烧,但是江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体质又差心火一上来,居然还成了肺炎要住几天院。   周景出去拿文宴订的粥回到病房时,江小少爷对着自己的司机正在大发脾气。   “我差点死在街上了…咳咳咳…你知道不知道!”   “废物…我没有回家你不知道去找我啊!”   “电话打不通你不会去我常去的地方吗?每个月拿那么多工资干什么!我要把你开了,咳咳咳,没用的东西。”   即使体力透支声音虚弱,这脾气还是得发。   那司机一直在道歉,江良安翻了个白眼,咕哝着:“下次聪明点,别跟个木头似的,滚吧。”   司机出去,周景把吃食摆在床头柜上。江良安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对方。   周景打开了盖子,香甜的粥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是挑食的江小少爷最爱的哪一家。   江良安鼻子动了动,神情在动摇。   周景也不管他,自己抬起了一碗就自个儿喝的喷香,“哎呀,这味满居的粥就是好喝啊,刚巧我今早也没吃早饭。”   江良安闭上眼睛,扯过被子盖上了头。   “啧啧啧…阿宴专门买的粥,就是选得好!”周景话音才落,刷的一下,江良安掀开了被子,气鼓鼓地看着他:“宴哥给我买的粥你凭什么喝!”   周景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另一份,“右手没残就自个儿喝,这里没人能伺候迁就你。”   “你!”江良安抿了抿唇,然后抬起了粥,温度适宜。另一只手在输液也没法用勺子,指望不了周景,江良安只能自己端着碗喝。   可是手好软…生病的人其实也没多大的胃口,可知道这是文宴买的,他就舍不得丢掉。   心里头越发委屈,要不是周景在,江良安都要掉金豆子了。   两个人安静地喝完了一碗粥,周景站了起来,“我走了,手机一会你司机会给你送一个过来,有事找护士。”说完戴上了自己的墨镜。   “等等,你回答我两个问题再离开。”江良安看着他说。   “问别人问题是这个态度吗?”周景嘴角抽了抽,“算了,和你讲也白搭,问吧,我公司还有事,不像你江小少爷,要什么就有什么。”   江良安脸红了红,但还是故作无所谓,假装听不懂周景的讥讽之意。   “你知道昨晚,宴哥去干什么了吗?”   “国外来了一个大老板在自己别墅里办酒会,他陪他父亲去见那位老板。应酬啊少爷,阿宴每天就跟个陀螺似的很忙的。”   “那老板是个女的吗?”   “啥玩意,六十岁的外国老头。得,江良安,你要是再乱吃醋,谁受得了你。”周景无语,“两个问题问完了,走了。”   “还有一个问题,宴哥,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萦绕在自己心头多年的问题,他第一次开口问。   周景沉默了,他勾唇笑了笑,“这个问题,你们自己最清楚。我不知道。”说完就毫不犹豫地离开。   …   江良安这个问题让神采奕奕的周少爷都有些郁卒,连被人挡住了前方的路他都半天才反应过来。   “哟,原医生拦着我干什么?”周景抬头,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原励。   书卷气挺浓厚的高瘦男人,俊秀的面容带着金丝边眼镜很禁欲。干净利落,给人的感觉很舒服,长得挺赏心悦目的。   习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周少爷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衣冠禽兽”,典型的白切黑。跟阿宴一个德性。   原家和文家是世交,自己和文宴关系很铁,所以也就认识了这原励。   “小景生病了?”原励的声音很温柔很磁性,但这个“小景”听得周景起鸡皮疙瘩。   “没有,是江良安生病了。原医生,我还有事,有时间请你喝一杯,再见。”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   原励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我等着,再见。”   …   文宴下午还有一个会。吃完早餐后本来就想匆匆离开,但最终还是捡起了表的碎片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然后放在了书房的角落。   他看向江良安放着的那个蛋糕,最终还是坐在了桌边拆开。天气热,放了许久,奶油和巧克力都已经化了,上面的字模糊不清。   就像是他也看不准对于江良安是个什么想法,厌恶过,嫉妒过也纵容着,特别着…   他鬼使神差地偿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文宴闭上了眼睛,神情闪过了一瞬的温柔。   …   江良安睡了满头大汗,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房间里灯没开,黑漆漆的一片。   身上粘腻得难受,也更加的疲软。喉咙里跟扔了块火炭似的,灼辣得难受。   可江良安觉得的是孤独和难过,谁也没在。   司机下午送来的手机他还特意给文宴发了条信息,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信。   至于父母,他们最近好像很忙,心情也不太好。就上个周六,他还被自己的父亲骂了一通,而他的母亲只是叹气,都没有管他。 第92章 番外五江小少爷的那些年(四)   江良安情绪太过低落,他愣愣地盯着手机看,盼望着文宴会给他一个电话。久久等不来,又傻傻地看着门,总觉得,他一直期望的人下一刻就会推门而入。   可是没有…江良安沮丧地在黑夜里看着天花板。   年少时,因为文宴能制住他,也因为对方太过耀眼,他便将整颗心都捧了出去。   随着年岁渐长,他也发现,对方对他的纵容中,似乎也带着几分冷淡和漠然。江良安有时候会觉得,他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表面对他好,内心却厌恶他呢?   他看不透文宴。也不怪周景贬低他,除了家世,他好像真的一无所有。   江良安其实很慌。文宴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身边的人,无论男男女女,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江良安叹了口气,似乎今天所有的委屈全然忘却,就只剩下满满的担忧。   江良安下定决心,以后他一定要改变自己。宴哥的媳妇,只能是他。   充满斗志的江良安一瞬间又泄了气,可是他才和宴哥发生矛盾,大骂了对方…虽然这次也不全是他的错好不好…   虽然自己处理的方式太没脑太丢人了,可事发.情急,生气中的头脑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更何况他…   不行,一定要冷却宴哥几天,不能太黏他了。让距离产生美,说不定他习惯自己吵吵闹闹,分开一段时间就会想念自己的好呢…   于是江小少爷就在医院里住到发霉,连医生和护士都来委婉地提醒过他出院了。   甚至连江夫人都惊动过来。几天的沉闷过后兴许事情已经解决了,江夫人眉宇间的郁色已经一扫而空,她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穿着病号服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的儿子,特别无奈地说:“良安,你要是再待下去,惊动你爸,就要用鞭子把你从医院里抽回家。”   江良安低着头不说话。   “良安,你十九了,懂事一点好吗?”   这样的话刺.激到了江良安,文宴也曾这样对他说过。   江良安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怒气和委屈一上来,就红着眼睛口不择言:“可是,把我宠成这样的,不是你们吗?”   江夫人一愣,而后脸上浮现了太多复杂的神色,她一只手捂着胸口直叹气,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江夫人叹息一声,她坐在了江良安的病床旁,“良安,妈有责任,但我们现在改还来得及。你看你,也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你怎么追得了你的宴哥。”   “妈,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说的。”江良安别别扭扭地向自己母亲道歉,他望着江夫人,“妈,我感觉,宴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傻孩子,你要是再任性下去,就算是喜欢,谁都招架不住,生活是从来不任性的。”江夫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票,“这几天我们这里挺闷热的,你去邀请你宴哥去旅游,避避暑,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记住,要学会收敛性子。玩过回来后,答应妈,要开始学做事情了。”   江良安点了点头,他欢喜地接过票,想着也是时候去见对方了。   …   文宴一直认为让自己在百忙之中必须得腾出时间去陪江良安玩的是江良安,但事实上是江夫人打电话给他父亲要求的。   文宴的父亲却一直说的都是,良安要如何如何…   被迫把手上的完成大半的工程交给了别人,纵使文宴脾气再好,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江良安去公司里找他,明明自己在公司,他都让秘书推脱对方,说自己在开会。   江良安这次倒听话,乖乖地在文宴的办公室等他。   江良安看见了办公桌上的那个薄荷小盆栽,沮丧的心情又满血复活。   他正拨弄那小薄荷时,周景和一个青年进来了。那青年他认识,是文宴比较器重的一个下属。   周景拿了一份文件,“在等阿宴?”   江良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周景撇了撇嘴,就和那个青年出了办公室。   江良安冷哼了一声,转念又想去问问周景最近文宴是不是很忙,他出去走了一段路,在转角处听见周景和那个青年谈话。   “周少,这文总明明就在下面的啊…”   “得,傻,不就是不想见嘛。”   “其实,我有点看不透文总对江少爷的想法,说不喜欢吧也挺纵容的,说喜欢吧,感觉也挺敷衍的。”   “谁能看透了,毕竟是自己的想法。但是你想,江良安或许挺直率,有时候还有那么点可爱,但是,他就只是这样,所谓喜欢又会有多少呢。”   “生活,可不单单是靠那么点直率就可以过日子,至少得有一点本事吧。阿宴骨子里是比较现实的,就江良安现在的样子,他们未来会长久吗?生意场上多喝酒就要大吵大闹,陪的时间少了点就要不满…啧啧啧…这日子无法想象啊。”   江良安听完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青年望向正在翻文件的周景。   周景微微一笑,转身就去按了电梯。   …   江良安还是等到了文宴,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一件西装外套披在身上,他才醒过来。   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江良安低声说:“宴哥,你来了…”   文宴嗯了一声开了电脑边处理事情边问:“饿了吗?我叫助理去给你买些吃的。”   江良安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态,“宴哥吃了吗?”   “吃了,开完会后陪那些人去餐厅。要吃什么,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吗?”文宴细致地问,甚至还解释一下自己为何来这么迟。   “可以。”这次江良安没有加上很多要求,甚至也没有气急败坏地戳穿文宴的谎言。他没有要求比如送来的温度要如何啊,摆盘要怎样啊…文宴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冷一段时间,对方总会变乖的,收敛一下爪牙的事,也是常有的。   等文宴给助理打完电话后,江良安抠着沙发,认真地说:“宴哥,你如果真的很忙的话,这次旅游,我们也可以不去了。” 第93章 番外六江小少爷的那些年(终)   文宴听完江良安的话侧目望了望他,对方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其实对于想去的渴求太过明显,偏偏又要扭捏地装大度,又别扭又气人…还有那么点可爱。   “没有什么忙的,要去总可以去的。”文宴转过了视线,平静地说。没有办法,江小少爷前科太多他实在是已经无法相信对方的主动宽缓。   江良安急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时,文宴又说:“良安,我还有很重要的文件今天就要处理完。乖,吃完饭后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去你家接你,我们再玩。”   江良安所有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嘴唇动了动,他最终只是说了声好,然后沉默着。   文宴一直在忙,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等了一天的江小少爷只觉得委屈,可在文宴这里,他向来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江良安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你给的所有的好,如果对方不想要的话,就会荒诞可笑得像一块发了霉的蛋糕。   即使吃着文宴点的饭菜,也味同嚼蜡。懵懵懂懂的江小少爷,在开始学着长大。   …   旅行很顺利,谈不上有多愉快,也并不无趣沉闷。   他和文宴这么些年来做什么都很顺利,除了要求他像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告白了无数次,得到的回应很少,甚至索吻都被拒绝过。   风景再美,看风景的人没有给予同样的真心,就有些讽刺了。   回到家分别时,江良安问文宴:“宴哥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宴哥讨厌我吗?”   文宴微笑着回答道:“怎么有人会不喜欢良安呢?”   “怎么可能会真正讨厌良安。”   江良安笑着哦了一声,没有彻底把话说死,他就还有机会。   …   周景的话给了江良安不少的冲击,是啊,其实世间很多爱情,都是讲究般配的。自己除了蛮横,又拿什么来打动文宴呢?   他开始收敛性子,努力地学习弹琴,甚至还跑去国外的音乐学院进修了一年。   可是改变一个人的性子绝非一朝一夕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小少爷的修身养性,可是俊秀多金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的文宴实在是吸引了太多狂蜂浪蝶,他彻底破了功。   而且还有梁斐这号人物的出现,有心机,有手段,有样貌,有家世,还比他会演戏…   江良安懒得用计谋对付他,直接强势镇压,蛮横地欺辱,太痛快不过。   自己父亲的秘书,还有自己的同学都盯上了文宴,他处理了一个又来了太多个,真正的原因,不过是文宴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就像这么些年对待自己一样。   一次酩酊大醉之后,江良安终于在深夜做着梦明白,文宴对他,有那么点特殊,不过全是因为,江家那么点势力吧。   可笑的是,自己追了那么多年,竟然还不觉得累。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累呢?江良安不知道答案,就像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己这一身臭脾气一样,答案永远是未知。   …   文宴的婚事,对文家来说一直是件大事,在发现文家挑选媳妇其实无意自己时,慌了的江良安向父母亲求救,他的父亲给了他一巴掌。   “江良安,现在文家已经瞧不上江家了,不要再去做你的白日梦,给我学习点一技之长,在不远的将来,养活自己吧。”   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江家就在走下坡路了。   可令江良安惊喜的是,文宴并没有因为江家已经不如文家,而对他有所懈怠。   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时候国内在推行受孕手术,原谅他这个无脑的纨绔子弟,起起伏伏之后,还是满心地想要绑住文宴。   于是在自己父母给了他一笔钱叫他离开江城时,傻不愣登地去做受孕手术,那么娇气怕疼的一个人,还是抗了过来。   于是二十出头的江小少爷,终于成功地在大酒店里睡了他的宴哥。虽然醒来时对方已经不见踪影,但是责任心那么长的文宴,江良安觉得,他们的未来,已经是肯定答案了。   可是他才回到家,就看见江家这座大厦倾覆。   他没有找到他的宴哥。   世家的大门从来就如此难进,冷漠着势利。以前连文大公子都要和颜悦色的江小少爷,如今却连下人都可以把他像一条狗一样撵走。   偌大的江城,他漂泊无依。   江家倒了第二天,就被那些子弟拉去欺辱,整整三天,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们脚下被践踏,被羞辱。   他很没骨气地哭了,很大声,他拽着他们的裤脚求饶,没有任何用处。人的成长,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他慢慢地学会隐忍。   他想,只要他们觉得无趣了,就可以放过他了。于是哪怕是他们往他肚子里灌水灌尿,他都没有再哭再闹。   三日后他们放过了他,不敢闹出人命。   江良安做的第一件事,是守在文宴的公寓门口,守了很久很久,才从偶然到文宴公寓的助理那里得知,对方已经出国了。   江良安哦了一声。   在等文宴的这些天里,江小少爷也在多人病房里,送走了他的父母。   母亲临走时看着他一直哭,父亲给了他一巴掌骂他不成器后,虚弱地叫他,努力活下去。   在父母咽气的那一刻,早就没有眼泪的江良安只剩下了低低的干嚎。   把父母安葬后,万念俱灰的江良安懦弱地想选择自杀。   他想跳江,却晕倒在半路,送到医院,查到了有了年年。   小生命的责任压到了他身上,他自己可以死,但舍不得这个孩子死。   于是,文宴不再是他生命里想念的全部。   他坚强地站了起来。幸好,原励一直有意无意地帮着他,谈不上多大,他们之间素无交集,却温暖了江良安。   他开始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是多么的值得珍重。比如他被梁斐划伤了脸躺在阴暗的巷子里,有人把他带到一个小诊所,小诊所的老大夫看他实在拮据,没有收他的钱。   比如他在餐厅里弹钢琴,别人毁了他手指头时,有一个小姑娘站了出来,大声指责那些少爷们…   经历了这些,江良安才知道自己有多荒唐。   …   生活很难,特别是断了手指后。父母给的那笔钱,安葬父母后他就一分不敢动。他得平安地生下自己的小姑娘,不敢含糊。   他最怕的是,小姑娘生下来自己却死了,那时候,谁来照顾他的女儿呢?孤儿的生活,太沉重残酷。   揣着这样一份责任,江良安在生活的这座大山下,苦苦地喘息挣扎,却活得无比的充实。   那些少爷们还是会找他的麻烦,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还有女儿,还有一个家。   未来,会好的。   …   文宴几年后才回国。对于江良安的事,在从父亲那里得知江家给了江良安一笔钱可保他生活无忧,而且对方已经离开江城失去踪迹后,他没有去寻找。   他一直都很忙,忙着做令他父亲骄傲的儿子。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学会抽烟,开始有意无意地去想江小少爷。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94章 番外七被惦记上的周少爷(一)   独自来到江城打拼,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周少爷周景,身边是向来不缺女人的。   周景觉得自己人品还不错,风流而不下流,多金而又帅气,才貌双全,再加上对于情人体贴周到,对于朋友仗义豪气…每天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周景觉得自己全身都是优点自己都快被自己给迷死了。   哦,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自我感觉非常的良好,可周少爷从不认为这是缺点。   虽然自己的铁哥们是个同,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他痴恋文宴,但他真的自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笔直的钢铁直男。   因为谈恋爱分分合合无数次,他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上成过床。甚至有不少年轻水灵的小男孩可劲地爬上他的床,既然你情我愿,也并不是不可,但是他就是没有想法,小兄弟巍然不动地耷拉着,好像在嘲笑吧,算了吧,你无福消受,你就是一个直男。   从此以后,周景就没有惦记过任何一个男人,即使有些真的长得很合他的心意。但是周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个儿居然被一个男人惦记上了。   还是一个好好先生白切黑。   事情的起因有些戏剧化。   他为了救好兄弟的媳妇,伤了自己的右臀,为了帮好兄弟彻底解决麻烦,他忍辱负重地在医院里装病骗自个儿爷爷。   然后那个白白净净的禁欲斯文的医生就撩拨一句,“家属就可以。”   他脱口而出一句“啥玩意”,然后他就看见带着眼镜的医生眼里放出了精光,然后微笑着说:“就是字面的玩意。如果小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不介意打破自己的原则,为你以权谋私。别说伤重,失血病危我都可以给你伪装出来。”   “…”周景眨了眨眼睛,他趴在病床上,没有盖被子,宽松的病服也不能掩盖精壮健美的身材,窄窄的腰翘翘的臀啊,原大医生的视线在上面流连而过,周少爷脊背发凉。   “我说原大医生,非要如此才可以吗?就不可以买个人情给我,大家又不是不认识。”周景默默地拉被子盖上,因为行动有些不便,原励体贴地上前给他捻好被角,低眉顺眼的贤惠样啊,周景只觉得不自在。幸好对方很快就退过去坐好。   “你我未婚,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加上也有用的,不如就和我试试吧,如果周少爷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提分手。我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到时候绝不纠缠。”原励这一番表白倒是突兀而又惊奇。   “你那么喜欢我?艹,你这个表白就很没有诚意。”向人表白过也被人表白过,可这么突兀的表白就真的是周景第一次经历。   “哦,这么说小景你是接受了,只是我的表白有些欠缺诚意。”原励自我解读。   “我有说接受你吗原励,你你你…”周景气得头冒烟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后他索性就闭了嘴。   等冷静下来,周景淡淡地说:“行啊,我给你个机会,要是我爷爷那里糊弄不过关,你就麻溜地从本少爷面前滚蛋。”反正我对男人没有反应,到时候你自己会心灰意冷的。   “可以小景,请相信我的能力。”   “能不能别叫小景,恶心死人了,我要吐了。”周景不耐烦地吐槽。   “那叫景儿,小周…”   “…”周景无语,“你他娘是个神经病吧。”   …   事情办妥从医院里出来后,周少爷就感觉无比奇怪地逃离了原氏。   每天的花式嘘寒问暖,着实让周景吃不消。但是莫名的,原励这个人就成了周少爷的一个疙瘩,打个比方,就是看个穿白大褂的都会惊觉,咦,这人没有原励穿着好看。   原励那家伙身材不错,还是个衣架子。   嗯,看上去大高个,大长腿,斯文优雅款的美人,其实如果压在身下踉踉跄跄的话,应该,会日久生情的吧…   可惜自己总是脱了裤子就啥想法也没有了,唉,美人恩难消啊。   想起自己前几次千钧一发之际就西山垂落,那个小妖精居然还冷笑一声,呵,原来有隐疾啊!   去你的隐疾,自己只是对男人不行!这不是自然的正道吗?   周景只要一想到原励那薄薄的唇中吐出:“原来你那方面有问题啊?”   然后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公司男科的专家,你是家属,有优惠的。”   自己估计得当场阵亡。   各种想法综合在一起后,周少爷决定,和原大医生断了吧。反正这就是个交易,再说他不是说了嘛,只要自己觉得和他不合适,随时可以提分手的。   是他自己承诺的嘛,我这也不是渣男。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这家伙是怎么看上自己的,偷偷摸摸地暗恋,还是有些戳人的哦。   一想到自己也有个小受,像文筝暗恋骆靖宇,江良安明恋文宴一样喜欢自己,周少爷的眉毛就忍不住飞扬,嘴角忍不住上翘。   哎呀,自家这个受其实也很得劲的嘛。   为了不让对方的一腔爱意就这么埋没了,周景决定还是了解清楚后再和对方提分手吧。   打定主意的周少爷去理发店弄了头发,去商场买了身衣服,然后去参加聚会了。   没办法,身为一个一米八几,事业有成的精英霸道总攻,他很忙的。   到了酒吧喝得正欢时,周景看见了原大医生同一个面相阴柔的精致男人走了进来,两人随意坐在一个位置上,原励背对着自己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阴柔男笑得花枝乱颤,那叫一个粉面暧昧。   周少爷的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碾了碾,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笑得很有意思。   “周少…”旁边的人唤他。   “如果你发现你即将被绿,你会怎么办?”周景转过视线问那人,然后没等他们回答,自己倒了一杯高浓度洋酒,就悠闲地走到了两人身边,拍了拍原励的肩。   “不是让你洗干净在家里等我嘛,谁让你来这里鬼混的。”周景眉眼带着笑,语气冰冷地说。还真有几分,邪魅张狂的霸道总裁样。 第95章 番外八被惦记上的周少爷(二)   那个阴柔的“男人”惊讶地看着他们,原励先是眉尖一锁,心里翻卷了一会思绪,便明白,八成是这位爷心里不高兴了。   对于喜欢的人,他原励向来是乐意宠着的。   原励微微低头,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慌张:“周少…我只是出来陪我妹玩一下。”   “你妹?”周景睁大了眼睛,酒杯差点没拿稳。   “嫂子你好。”原葶急忙陪着笑站了起来,想和周景握手。   “你妹的!”嫂子两个字刺.激到了周景,脱口就对着姑娘家骂了去。   原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求救似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原励还没说话,周景砰地放下酒杯,坐在原励的沙发扶手边,看了看两个人。   这一看确实有些相似。   “你们是兄妹?”周景满脸吃到苍蝇的表情。   “真的真的,同父同母,如假包换。”原葶拍了拍自己宽大衣衫下的胸脯子。   啧,周景简直没眼睛看。   “那你打扮得跟个男的干什么,你不会也是个…”周景扶额,有些话到底没说出来。   “是这样的嫂…”   “嗯?!”周景眯起了眼睛。   原葶立刻改口,“哥夫,哥夫。去理发店把发型剪毁了,所以就直接剪了个短发。一照镜子发现还挺好看的,就走了下中性风。”   “…”周景摇了摇头,没正常的。他站了起来,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他才没走几步,原葶就大声喊:“哥夫啊,我哥还要洗干净在家里等你吗?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周景回头深深地看了原葶一眼,嘴角抽搐地点头。   …   原葶很快就被自己男朋友接走了,原医生悠闲地靠坐在沙发上,拒绝了无数人的邀约,像一个安静的小媳妇乖巧地等着自己应酬的丈夫。   周景心情还不错。刚刚虽然被雷了一把,但看在自己没被绿的份上,而且原励也没有胡乱地厮混,周少爷对原医生的印象分还是提了几个点。   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生意也谈妥了,等这一帮人都离开了后,周景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掏出打火机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抽了个眼神看了一眼原励挺拔的背影。   别说,光这脊背都是美人相。   抖了抖烟灰,周景想起来,自己还要和原励提分手的。   择日不如撞日,让对方一诉相思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否则,这哥夫也没比嫂子好听到哪里去。   打定了主意,周景给原励发了条信息。   很快原励就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周景扬了扬下巴,叫原励自己倒酒喝。   原励没有动。   “啧,你不会喝不了酒吧。还是不放心,这没必要,你就是醉死,本少爷都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周景不屑地说。   “如果喝醉了你能对我做些什么的话,那我倒宁愿一醉。”原励眼神灼灼地盯着周景看。   本来吊儿郎当的周少爷被这暧昧入骨的话和眼神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坐直了身边,忍不住吐槽道:“咱能不能不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情之所至,小景不要在意,我以后不说就可以了。”   怎么有种被这个男人宠起的怪异之感。完蛋玩意,自己比他壮没他白,要宠也是自个儿宠他。   “得,我也不和你扯这些。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抽完一根烟,周景本来不打算再抽的,但想到接下来听的话可能比较废烟,他又随手抽出了一根。   “吸烟对身体不好。”原励认真地道,“年级不小了,应该尝试着戒烟。”   周景给了他一个白眼,充分传递出了一种意思,你有资格管我吗?   原励笑了笑,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   “喜欢你,其实是源于我对你的行为动机和智商的好奇。”   “…”周景的头微微后仰,眯起了眼睛。   原励似乎回忆起了自己珍藏的回忆,嘴角含笑地继续陈述:“你父母把你带到文家的第一天,文家后花园有一个马蜂窝,你那时候才十岁左右吧,却很肥,眼睛都成一条缝,就是颗浑圆的大球。胆子却很大,拿着根巨大的棒棒糖就要去捅马蜂窝,下人不让你去,你还大哭了一场。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我现在都还记得。”   果然很废烟,周景默默地点起了烟。   “作为孩子王的你,一门心思地要和文宴作朋友。那时候文宴长得精致秀气,你把他当成女孩。非要人家演睡梦人你演王子,然后就被文宴揍了。”   周景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小时候是个胖子就不配拥有唯美一点,正常一点的暗恋吗?   他望了望天花板,挥手止住了原励的话。   “我们不要再回忆小时候了。”他的心脏有些受不了,放下烟喝了口酒压了压惊。   “长大后的你很出色,也很有担当。你18岁那年,领着个女孩子来原氏做人流…”   “等等…18岁?我?领着个女生去做人流?”周景震惊了,他自我感觉人品一直都很好的啊,自己年少时居然是个渣男吗?   原励点了点头,“病历我都还收着呢。”   周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善良仗义,大概是把那件不愉快的事忘了。我后来了解到,那是你上大学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她绿了你,和别的男生上了床有了孩子,但是渣男不认。那女生走投无路,你居然愿意拉她一把。”   又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故事,自己不是蠢就是贱吗?   原励提起,他才想起那个女生。那女生本来是打算轻生的,自己碰巧遇到了,觉得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不能看着对方死,就劝说对方从楼上下来,然后带她到医院。   “你太优秀了,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原励感叹似的总结。   周景扯了扯嘴角,“那你为什么不同我表白,三十好几了才说,再晚点估计就是黄昏恋了。”   “我以为你喜欢文宴。”原励似乎有些感伤,“这么些年,你身边的朋友、女人换了无数。只有一个文宴,你从小追逐到大,和对方成为兄弟比肩后,更是不离不弃。”   “我说哈,你们这些同志们,啥时候两个男生很好了就不能是兄弟情了还非是基情。” 第96章 番外八被惦记上的周少爷(三)   “很多人都这么想,抱歉,在心上人面前,我也会胆怯和害怕。”原励看着他,目光柔和地说。   周少爷一愣,打了个酒嗝,兴许是酒喝太多了,脸在发烫。   该死,这人的情话是不带思考就脱口而出的啊!周景脱了西装外套,潇洒地扯开领带解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   灌下一杯酒之后,周景问:“那怎么不继续做你的苦情小王子,反而告白了呢?”   “你为了救江良安都拼命了,要不就是你不爱文宴,要不就是你太爱文宴。无论那种情况,我觉得我都应该要主动去【鬼姐姐鬼故事】|8` 0` 8`0`t``x``t . c`o``m |给你幸福。”原大医生眼神明亮,“而且,我听我爸说起,周老爷子会在今年就要强硬地定下你的婚事。”   “我靠,我怎么不知道?”周景吃了一惊。   “你和文宴的公司正在上升期,自然分神管不了你爷爷的小动作。”原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爸妈已经去了你们周家,谈点生意上的事,也顺便,想说服你爷爷让你嫁给我们原家。”   “…”周少爷目瞪口呆,他这岂止是谈个恋爱,还谈婚论嫁上了啊!   可是,为什么是嫁?   “嫁!?”周少爷意识到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或者你娶我也可以。”原励改口。   周少爷又举了杯,然后不可思议地问:“原励,我想你似乎是搞错了问题的根本原因。”   “你说,我听着。”媳妇再傲娇也得无条件宠着。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能不能在一起走下去都是个问题,毕竟你喜欢我,我好像…”嗯,说太直接有些伤人吧,虽然原励暗恋自己的理由够扯淡,可是好歹还是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并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   “嗯。”原励带着微笑给他倒满了酒,然后自己抬起刚才的那一杯喝了半杯之后才说,“可以慢慢发展的啊,我有信心。”   “…”周大少爷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是不是酒喝多了脑袋转得不够快,老是被这人牵着走。   周少爷还在想怎么帅气温柔而又潇洒地提分手时,原励问:“小景,你是有司机还是自己开车?”   “我自个儿开。”周景觉得灯光有些重影,他眯了眯眼睛,脑子开始混沌迷糊,但索幸还是有几分清醒,“你也喝酒了,别想碰我的车。我给你讲原励,我人品那么好是绝对不会酒驾的,我在这酒吧有自己睡的房间。你喝完就赶快滚吧,看着你本少爷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噗…”原励被逗乐了,周景是真醉了,连自己脑子不够用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笑个屁啊你,装腔作势的,你们这种人最烦人。”嗯,还有点吸引人。此刻的周少爷就像牛奶巧克力里搅了红酒,又奶又辣还醉人。   眼神迷离,神态睥睨,敞开的衬衣领下的胸膛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原励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你醉了,我扶你上去休息。”眼里闪着精光的原大医生扶了扶眼镜,上前去就架起了周少爷。   没办法,四周太多贪婪的眼神盯上了他的人,他很不爽。   周景嗤笑一声,也并未阻止对方。唉,一会原励就会面对惨淡的现实,小周少对着男人可是十分高贵冷艳不屑一顾,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他说分手了。   于是性感狂野的美洲豹就变成了乖巧温顺的小奶猫被原励架回了房间里。   让周景躺好之后,原励给他盖上了被子,转身就去给对方倒热水。   这点酒怎么可能醉得走不动道呢?周景撇了撇嘴角,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开始一颗颗地解衬衣扣子,脱裤子。   于是在原励一转身,就看见拥有希腊雕塑般健美身材的英俊男人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插着腰对他说:“哈哈哈,原励你没有想到吧,本少爷对着男人没有感觉!所以我们分手吧!”   真是…原大医生扶了扶额,简直无限刷新自己对他智商的认知,可是这家伙居然还去嘲笑江良安智商不够,自己果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原励默默地放下水杯,调高空调的温度,边脱外套边问:“意思是,只要对我有了卩火示╳感觉…”眼神意味不明地瞟去,然后又抬起视线灼灼地盯着对方,“那我们就可以不分手了?”   “当然,嗝…”周景拍了拍胸脯子,啥样的美男他都见过,不在怕的。“只要有了感觉,就算我爷爷不让我娶你,我都非娶你不可!”   “嗯,你一向说话算数的,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主场了。”刷地一下拉下拉链,原大医生步步逼近周少爷。   在令人脸红声音中,暧昧的灯光下传来打斗和周少爷恼怒的破口大骂的声音,一开始中气十足,最后哼哼唧唧。   在周少爷的一句“我去,你居然这么不争气”中,彻底拉开了帷幕。   后来当周少爷带着哭腔和骂腔一会喊快一会喊慢,一会骂原励像个绣花针枕头一会又咬了对方手臂一大口嚷嚷着轻点…   真是又怂又野又难伺候,不过我喜欢。原大医生这样想了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周少爷来不及思考位置反了的悲伤,而是在欲望的海洋中不知不觉地臣服。   像一出荒诞悲伤的喜剧。   …   天明,周少爷从自己挺着个大肚子的惊恐中醒来。   他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昨晚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身上密密麻麻的酸痛哟,可是他悲伤得话都不想说。   周景一脸绝望地看着窗户外的阳光,他的内心悲戚萧索得像了几个月的大雨,阳光已经彻底离他远去,他已经成了一个被压哭的可怜废人。   周景觉得眼眶发酸,比小时候打架输了都还要悲伤。   “小景…”那个该死的原禽兽居然还敢贴着他的耳朵说话,那只咸猪手居然还搭上他的腰揉了起来,“还难受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嗯,再加大点力道揉。”周少爷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吩咐着原励。但是内心更加难过,他又一次臣服在魔爪之下。 第97章 番外九被惦记上的周少爷(四)   周景下午就去公司上班,一路上他努力总是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到了公司的最高一层楼后,周少爷想验证些什么。   难道自己走路的姿势,还是怪异吗?   不会啊,自己那处除了胀胀麻麻的,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原励在这一点还算得上是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痛觉神经太不敏感…于是周景停下了脚步。他身边的女秘书连忙也跟着停下,高度集中注意力听总经理打算说些什么。   “你退后几步。”周景对她说。   抱着文件的女秘书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旧听话地后退几步。   “再远一点。”周景继续吩咐。   “???”女秘书听话地后退。   看距离拉开了,周大少爷往前走时努力地走出了几步步履稳健,姿态潇洒帅气的步伐,然后停下向秘书招了招手。   秘书走到他身边,周景就问:“我刚刚走路的姿势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女秘书一惊,但还是斟酌着用词回答道:“既有绅士的优雅风度,又有侠客的潇洒自如。”   “…”周景嘴角抽了抽,“你这一通夸我很满意,这个月给你加工资。”   …   周景才坐到总经理办公室,文宴就拿着一叠文件进来递给他,“小景,你先处理一下,念念哭得厉害,我要回家去哄。”   “不是,江良安呢?”周景   “他最近烘焙店开业,很忙,我回去吧。”   “这么宠妻,阿宴,你个妻奴。”周景吐槽道,然后忍不住想起了一直嘘寒问暖的原励,这不,手机上又发信息来问要吃什么。   滚蛋玩意,本少爷的肉体和尊严是吃的可以换回来的吗?嗯,城西的那家的瓦罐汤不错。周少爷矜贵地回着信息。   文宴看着那人虽然板着张脸但是控制不住列开的嘴角,就问:“你和原励成了?”   “成个屁啊,本少爷不爽着呢!”才回完苛刻的菜谱,周少爷一放下手机,就恼羞成怒地回道。   “哦,他把你给办了。”文宴笑着陈述事实。   “我靠,你怎么知道!”周景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又急急忙忙否认,“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把他压了!”   文宴低头抿嘴一笑,“我要回家去照顾念念。你结婚生孩子时,公司有福利,还给你放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长假。估摸着也快了吧。”文宴念着念着就离开,留周景一个人瞪大眼睛气得全身颤抖!   …   那夜之后,原励很体贴也很细心,时常带他去好吃的,甚至为了满足他的自尊心,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不少便当来。   真是把周少爷的脾气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   有时候去文宴家玩,看着别人一家幸福美满的,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还有就是文宴家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儿,真的太合他心意了。   又萌又凶的小团子,周景动心了。   自己都三十好几了,再老,估计就生不了孩子了。呸呸呸…是让原励生不了孩子,那家伙还比自己大呢。   嗯,所以说下次一定不能再被压了。   哪怕是怂,哭,耍泼耍赖,他都要纠正这个位置上的惊天错误。   可是周大少爷还没有来得及谋划怎么纠正错误,他和原励就见了家长。   他爷爷来到了江城。   至于他的父母,父亲专心搞科学研究,母亲选择和父亲离婚去了国外定居。周老爷子才如此担心他这个孙儿的婚事。   江城大酒店里,周景坐在他爷爷身边,他们来得比预订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周景谄媚地给自己爷爷倒着酒,“爷爷,您怎么来这么早?”   “早点来和你聊聊天,没嫁出去时就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以后嫁出在这江城,更是忘了家在哪里了!”   “我…”周少爷郁卒,“爷爷你怎么能认为是嫁呢,我是在给您找孙媳妇,是娶!”   周老爷子侧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一切都太过明显。   周景想爆粗口都生生憋了回去,三十好几的人了只能够委屈巴巴地说:“您这什么眼神,未免太瞧不起您孙子了。”   “哦,那你有本事给你爷爷娶一个孙媳妇回来啊。”周老爷子没等他孙子拍胸脯子说一定,就大手一挥接着道,“哼,就你这性子,如果找男人的话,早晚都是嫁出去的多,更别提原家那小子。”   “您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能追上我孙子的都是聪明人。”   周少爷已经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爷爷的后半句话才是重点。   “而聪明人,以小景你这智商,是有些困难的。”   “…”周景泄气,“我就纳了闷了,我是您亲孙子吗?”   “怎么不是,这眼睛这鼻子这醉,这个我年轻时一样对付不了聪明人的脑子,一模一样,假不了。”   “爷爷,唉,”周景被打击得全身疲惫,他下次再也不嘲笑江良安了。这世道,果然是一报还一报啊,“既然您孙子这么笨,你就不怕他被欺负。”   “傻孩子,他爱你,又怎么会欺负你呢?”周老爷子终于正正经经地说话了,“原家那小子,相貌,家世,人品这些,其实爷爷幕慕暮都不是太看重,爷爷看重的是,他对你的那颗心。你信爷爷的眼光,人老了,眼前过去的是珠玉还是沙石,我自然能分得清的。”   “他能代替爷爷照顾好你。”末了,周老爷子又再添这样一句话。   “您不能这样伤感地说话,还是接着损我吧,我不适应。”周景鼻子酸酸的。   “损你干什么,不过,我要说一件事,孩子领养就成,别去生了,爷爷心疼你。”   “什么啊,我不生,他生!”周少爷简直快被气死了。   然后门就推开了,原家一家四口连带着服务员都有些尴尬。   虽然众所周知男人可以手术孕子,但还是有些奇怪吧。   原葶见气氛不对,急忙缓和:“没事嫂子…呸呸呸,哥夫,我哥生,他自己会做手术,生一个排都可以。”   “…”众人无语地看着原葶。   …   融洽地吃完饭后,周老爷子打算去原家歇息,看一下自己孙子未来生活的地方,然后把一对赶出去散步了。 第98章 番外十被惦记上的周少爷(终)   周景被自己爷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路上都埋着头走路一声不吭。   原大医生忍不住拉住了闷头直走的周大少爷的胳膊。   “干嘛啊你,最好有正事,否则把你扔这江里喂鱼。”周景不耐烦地说。   “孩子我来生。”原励温和地看着他,“你三十多了,我舍不得你受这份罪。”   周景明显一愣,他呆呆地看了原励许久,然后切了一声,虽然是甩开原励的手,但是动作粗暴中还带了点温柔,“原励,你怕不是以退为进哄我哦,我可不吃你这套。”   “没有哄你,我喜欢你,能和你毫无阻碍地在一起就是对我最大的礼物。至于孩子,小景,我并不是爱孩子甚过你,只是一想到未来会有这么一个小东西一半流着你的血一半流着我的血,他可能眼睛像你鼻子像我,我就欢喜迫切得不得了。”原励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是真的幻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场景一样,“但是我不愿意让你受这份苦楚,所以孩子我来生。”   说不感动是假的,周景转过头去,假装看风景。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个人几句话几个柔软的神态就能戳软他的心坎。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原励。   原励生活作风干净,又一身书卷气,人品更是没有话说。这样一个人来说这些话,没有人会怀疑真假性…   可是死鸭子嘴硬是周少爷一贯的作风,“说的比唱的好听,那那天你为什么压本少爷不让本少爷压你?”   这件事带给周景的挫败感,他也许可以记住一辈子。   原励笑了笑,“小景太诱人了,我没忍住。而且我随便一弄,你就软趴趴地哼哼唧唧要求这样那样,我自然而然地就占据了主动,我道歉。”   “什么叫随便一弄,原励你会不会说话啊!”周景一听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这个人一会说话说得感动死人一会说话又大有要把人气炸了,你故意的吧。”   “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在你面前不说假话。”原励神情认真。   “…”意思还是本少爷耐力太差咯,一弄就那啥啥都交待了…周景已经无力吐槽,他疲惫地摆了摆手。   然后他就听见原大医生继续深情地告白:“所以我爱你,爱你很多年,也是真的,没有一点水份。”   “行了行了,我知道,一直说一直说,说了我就会爱你吗?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爱什么爱…”周景碎碎念着,然后心里却有些甜丝丝的。   原励连忙点头说好。   唉,感觉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也不错,最起码他不会反驳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   很快周大少爷和原大医生就结了婚领了证买了房,用周少爷的话来说,他不需要虚的,烦人。   可是还是在原大医生的烛光晚餐中捧上来的红玫瑰里的戒指套到了手指上时红了眼眶。   原大医生的缺点就是不够浪漫,这是他最努力最笨拙的示好了,却很戳人。   …   周景和原励的房子买在文宴和江良安旁边。   周少爷可记得,这两人给他的狗粮有几吨重,他必须得讨回来。   于是示要在文宴和江良安面前把狗粮喂回去的周大少爷,就在越软越蠢越依赖原大医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然后就被压了一遍又一遍,躺着舒服地享受,甚至偶尔还要求增加和玩点小花样。   日子在身体和灵魂得到双重满足中度过,周大少爷白胖了不少。   原大医生一直愁怎么让周大少爷戒烟,这个问题很快的得到解决。   因为周少爷去做了受孕手术,进入备孕阶段的人,不得不把烟戒了。   原大医生心疼也没有办法,因为一边让投喂水果一边看育婴节目的周景是这么安慰他的:“本少爷让着你,让着让着也就习惯了,你伺候得不错,本少爷很满意。而且,我的小姑娘从你的肚子里出来,那铁定是不行的,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生,不劳烦你。”   和当初说“我不生,他生”时的气势一模一样。   周少爷一直期待着他的小姑娘,像江念念那样古灵精怪,然后他们父女俩一起整蛊原励,那样的日子太过美妙。   可是他怀了一个男孩…   周少爷有些郁闷,甚至在半夜里踹醒过原励,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了,怎么给了我一个混小子,我的小公主呢?”   “乖小景,小孩子也能听见的,你如果太讨厌他的话,他会难过,会长不好的。”   周少爷一惊,然后连忙摸着已经拱起来的肚子安抚道:“骂你混小子是爱你,知道不,别和你另一个爹一个德性,一句话能想出百八十个弯弯。”   “…”原大医生苦笑不得,怎么就成他爱瞎想了,但是不敢反驳,孕夫脾气大,得哄着。   接受了自己怀的是个混小子后,周少爷也期盼着这小家伙能和他一样英俊无双气质出众口才了得人品万里挑一得好。   可是他生出了另一个原励的翻版。   打小话少文静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才几岁就沉稳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周景打死不愿意承认,他那才几岁的儿子比他这快四十岁的男人还沉稳。   儿子越长越大,性格是和原励越来越像,和当年周景所期望的天差地别。   有一次在卧室里原励给周景按摩被扭伤的腰,伤到的原因是周大少爷不服老,硬是要在床上时挑战些新姿势就被扭到了老腰。   这么些年,大少爷的躯体仍旧那么完美,原励怎么欣赏都看不够,他忍不住在那性感的腰窝里落下了一个吻。   周景嗤笑了一声,然后说:“原励,不准想入非非,等本少爷腰好了以后,看不把你榨干。”   原来是又凶又怂,现在是又凶又浪,还不是他给惯的。   原励应了声好,又继续给他按摩着,然后问:“小源他,越来越像我,没长成你喜欢的模样,是不是不开心?”他们的儿子,叫周源。周少爷起这个名字时还故意强调,是源泉的源,原励你可别自作多情。   “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我儿子他长成啥样我都喜欢,更别说像你。”周少爷眯着眼睛享受,“像你其实也不赖,我的男人嘛,虽然比我差那么一点,但还是很优秀的了。”   周少爷为数不多的肯定,让原医生激动得手有些抖。   “手抖什么,好好按。”周少爷不满了。   “那你这几天有些不开心,我还以为是因为小源…”   “才不是,不开心的原因是你好几天没有和我做了…”周少爷委屈,“说,是不是嫌弃我老了,腰不够韧了,是不是想找别的漂亮小男生了!?”越说越气,想翻起来质问原励又碰到了伤处。   周少爷抽痛着带着哭腔哀叹,“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爱上你这个混男人。”   周少爷的表白得了原医生的一个甜腻的吻,“你说我怎么这么幸运,得到这么可爱的男人。”   然后周少爷的唇舌又被堵上了,只余有呜呜声。 第99章 番外十一迟来的情书   骆靖宇和文筝的婚礼时,骆靖宇给对方送了很多情书。每一封文筝都细心地珍藏着,骆靖宇离家拍戏,他就坐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看,关于对方拍戏时偶尔会有的亲昵的接触他也能很好的适应了。   有一次骆靖宇看到对方在读情书,压着人亲昵地耳鬓厮磨后,就开始想念那封年少时文筝送给他的情书。   他一眼都没有看,终究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文筝自然是把他的遗憾放在了心里。   那封情书的内容,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好像所有都记得,又好像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每每想起来的那种年少时抬头看见心上人的心就会失控地剧烈跳动起来的感觉,还是清晰得一如当年…   骆靖宇圆了他的梦,他也想达成对方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   人到中年写起情书来,总是会笔顿,少年时的一腔勇敢和青涩美好的向往再诉诸于笔下,怎么都有几分艰难。但是对于文筝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长的情书他写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他们的女儿骆思年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时,到了骆靖宇的手上。   洁白的信纸,清瘦的字迹,简单干净得就像文筝这个人一样。   外面的天下着小雨,骆靖宇在片场的酒店里,坐在窗前,摊开信纸,细细地读来。   …   靖宇:   你一直耿耿于怀那年的那封信,很抱歉,我已经无法再完整呈现给你。   那是我暗恋里的唯一一次勇敢,因为我们即将毕业,我不知道,未来我们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呢,期盼你能看见,又害怕你看见,因为没有人不害怕被拒绝。   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   即使是今天,我也觉得,当年你打开那封信,读了里面的内容,你很大可能,会拒绝我。   你会因为一封信,就会爱上那个卑微懦弱孤僻的文筝吗?即使会,他可能也不太敢要。既奢求又害怕,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给不了你什么。   回望那些年,如果用淡淡的昏黄的镜头来回放他与你的故事,就是一部沉默的电影,没有水花,没有起伏,平静地开始,然后平静地结束。   或许有些苦涩,但是他很幸福,   因为有了期待。   人生有了期待,就是最大的幸福。   期待着你回头望一眼,即使看的不是他,但是肯定,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在你的眼底逗留过。   期待着你从他身边经过,即使你不认识他,但是能在人群的拥挤着,肩膀相触,那也是很奇妙的感觉。   期待着老校区的一墙之隔,即使永远无法相见,但是他知道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他成为你人生你的第一个观众,这让他觉得,某一瞬间,你们是世界上最熟悉对方的人。   期待着你和他身边的人说一句话,那样他也会觉得,你就是在和他说话…   期待着上学放学,一起远远地来学校,一起经过那熟悉的街道,然后在一个巷口分别…   …   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锁碎的小细节,都会成为他最值得珍藏的东西。即使是偷偷看一眼,也可以生出无限的喜悦与底气。   不管是那些年还是现在的文筝,都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视着。   …   现在想起来,也许你没有看那封情书,我才有了后面崛起的勇气,总觉得只要没被拒绝,就还有期待。   我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胆小。   大学里的日子和创业初期,说真的,很难。可是没有办法,即使再怎么畏惧,我只要一想到,这也许是未来我唯一可能会和你有牵连的机会,我就没有放弃。   我没有你的任何纪念品,连毕业照,我都没有。因为高考完之后,回来,我就看见你和季羡,站在废旧校区里接吻的场景。   我知道那是你的初吻…   怎么会不难过呢?甚至连去参加毕业晚会的勇气都没有,怕看见你们光明正大牵手的样子。   因此,连那唯一一张毕业照都没有了。   可是受挫的时候,我还有那些回忆可以想,其实也足够的。   …   我们的重逢来得很早。你居然没有拒绝我的无理要求。   这么看来,我们的今天是你在不知不觉中给予的成全。   你没有看那封情书,就没有拒绝了我的机会,而当年我提出要和你订立契约,你也没有拒绝。是你把不要放弃的机会推给了我,幸好,我算是把握住了吧。   …   我没有什么遗憾了,你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甚至还圆了我少年时期的梦。   虽然你都明白,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骆靖宇,我很爱你,爱你很多很多年,在你尚未察觉的时候,在你永远遗忘的年代里,你是我唯一的期待。   我想,这件事,即使到我们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有分毫改变。   …   不知怎么的,说起这些话,自己耳朵都烫了,人年龄上来了,居然矫情成这样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嫌弃也没有办法,我都赖定你了。   …   老夫夫这么多年,女儿都有喜欢的人了。   我去看过那男生,和你少年时期很像。女儿的眼光随我,她看上了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她未来会成家。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就是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一起过了。   你不是说我不会提什么要求吗?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向你提要求,老了以后,就搬回那个小巷子去住,种花,下棋,一起遛弯,然后一摇一摇走到我们高中去,再一起慢慢地回来。   对了,还要养一只黑猫。   你说你怕我老了时嫌弃你。为了拍戏,你有一身伤病,你害怕你老了时,会腿也走不动,手脚不利索…   没事,那时候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就像你这么多年都是我的依靠一样。   一起到老本就是奢望,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就是有些贪心,别先我走。我一个人想你想了很多年,老了,也该换你来想我了。   …   好了,胡言乱语这么一通,其实就是想说,骆先生,什么时候拍完戏回家?骆太太他很想你,想和你一起去看场电影,想和你亲吻,想和你一起,做你爱做的事。   文筝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