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又揭棺而起了(穿书)   作者:清远   简介:   简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主公x将军   ——————   排雷:1、原cp已改,慎入   2、新cp是江枫、余殊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女强 爽文   一句话简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立意:名实相副 第1章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在一脚踹开棺材之前,江枫真的没想到她能重生。   她穿书了,然后在书里打出了gg。   也许是穿越者的特殊之处,她死了四年,都没死透,化为阿飘到处强势围观。   结果今天突然复活了。   如果要问她的心情   谢邀,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也许,苏醒这个词会比复活更合适?   她现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当过阿飘,还是做了场旷日持久的梦四年。   只是,她自己喝的毒酒,那味道,她至今记忆犹新。   作为南州的实权君侯,江枫还是有一丢丢的选择权的,比如,她拒绝了皇帝赐的毒酒,喝了自己准备的毒酒加了一勺糖。   叹了口气,江枫爬出棺材。   举目四顾,她可爱的一居室依旧是那么的寒酸。   别人都是主墓副墓假墓真墓一大堆,就她简朴实在,一居室。   江枫回忆了一下原书剧情   永安元年,女主姬祥登基,而她之前当了十六年的傻子太子。   永安四年,她,宣武侯江枫谋逆,削爵,畏罪自杀(开启阿飘模式)。与此同时,女主姬祥加冠亲政,开启她的王霸之路。   永安七年,原书大反派季余眠兵临城下。值得一提的是,大反派是江枫的小青梅,之一。   永安八年,反派季余眠被皇帝同她的女人神廷教皇许琰,一起镇杀于东阳关。全书完。   而现在……?   江枫感受着体内微薄的真元,寻思着,她可能还是个新鲜的尸体。   因为她真元都没散尽,本命真元非常完整。   生者死亡之后,真元必在二十四小时内散尽,这是这个世界的铁则,几乎与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不可违背,本命真元则会存留更久。   所以江枫敢肯定,她死了还没有二十四小时。   也就是说,她当了四年阿飘之后,居然又重生回了死亡的当天。   作为一个穿书者,她好像混的不怎么样。   不仅没有大杀四方,还被一杯毒酒赐死了。   只因为……她选错了。   她选择效忠皇帝,也就是女主,以为能借此苟活,结果……   南州一稳,南州刺史叶良腰斩弃市,她,宣武侯江枫谋逆,畏罪自杀。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   所以她死了。   唯一与成年人不同的是,江枫复活了。   复活之后,选择题就可以……再做一遍。   嘴角冷蔑的抿起,江枫突然觉得心口疼。   掀开衣襟一看,一个清晰的十字型血痕映入她的眼帘。   “?”   她好歹也是军功封侯,为帝国流过血,为帝国流过泪,功高震主也就罢了,怎么还带开棺戮尸的?   江枫出离的愤怒了。   怒了一会,她才放下衣襟,思考了起来。   没有记错的话,她毒酒还自己加了勺糖,所以她肯定是真的死了,而且死前的痛感十分真实,不是虚妄。   那么问题来了,她心口的伤是哪来的?   想了半天,江枫也想不到原因。   简单的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江枫发现,目前她的身体情况不算好。   一是死前的喝的毒药,毒力还没散干净。这个简单,她是九阶武者,体质会自己排毒的。   二是心口一个洞,十分伤感情。同样的道理,她会渐渐的自己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省吃俭用,苟了这么多年的真元,属于九阶武者的真元,它!没!了!   丹田中只剩那一点点有情有义的真元,对她欲说还休,还不肯走。   江枫超难过,泫然若泣。   都是狗皇帝的错,不然她哪至于这么惨?   *   寒月高悬,青冥山寒风呼啸,树荫萧瑟。   突然,一个土堆炸开,跳出来一个人影。   江枫捂着心口,咬牙。   半天后,她擦了擦唇角咬破的鲜血,看了一圈。   谁搁墓上用那么硬的材料,她差点就出不来了。   江枫有些怨念。   青冥山是南安城郊最高的山。   山顶有一家清幽的菜馆,很好吃。   以前她经常和叶瑾爬上来吃午饭,吃完了再玩一下午,傍晚回家。   南安城,位属南州南安郡,为南州州治,南安郡郡治。   江枫身为宣武侯,侯府就在南安。   今夜的南安城非常安静,本来因为身体状态不好,江枫还准备稍微悠着点,结果她发现,今晚家家户户关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本该勤恳巡逻的宣武军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路边灯笼散发幽幽的微光,照的这曾经热闹繁华的城市,宛若鬼城。   江枫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太担心。   只要她不想死,谁都别想留下她。   脚下是廿四桥,桥下是护城河,后来因为南安过于繁华而扩建,它渐渐成了内河。   河岸边曾有昼夜不息的游船,热闹的游客,灯光璀璨的歌舞,今晚都没看见。   宣武侯府,江府。   江枫直接从墙外跳了进去。   夜深人静,府内只听见萧萧的风声。   很遗憾的是,死之前江枫把自己的心腹们都遣散了,如今府中几乎没有她可以信任的人。   “你怎么还活着?”   匆匆赶来的青年脱口而出。   迎接他的,是众多愤怒的核桃眼。   江枫是江家家主,人缘极好。   江枫呵呵一笑,“二弟弟这是哪里话,你很想我死吗?”   江益木着脸,遣退下人。   “我亲眼看见你的尸体,你怎么……”江益急切的问道。   江枫嘴角一勾,沉着嗓子道,“其实我是厉鬼,回来索魂的!”   江益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却被打断。   “啊啊啊啊!江枫那个死女人回来了?她居然活了?她居然活着?她居然敢活?”   一个红衣女子飞一样撞入屋里。   看着她性感的小核桃眼,江枫有颇为意外。   这个沙雕妹妹一天到晚就会找茬欠揍,自己死了她居然会哭?   虽然心中意外,但是不妨碍江枫沉下脸,她随手拎起旁边的椅子,“你再说一遍?”   看见那实木重椅,江末咽了口唾沫,默默的退后了两步。   粗鄙武夫,她不跟江枫计较。   江益:“你别欺负妹妹,她身子骨弱,经不得打……”   终于跟上来的侍卫勇敢的挡在了小姐身前,“家主别打小姐,她昨日为你哭了一整天!”   “你胡说!我才不是为她哭! 我那是被大蜂子蛰了脚!”   江末在她身后跳脚。   江益头疼的捂住头。   “你的东西都在原地,你先回去睡觉吧,钦差还没走,我先封府,有事明日再说。”   江枫颇有兴致的看着江末,心头还是有些欣慰的。   江末平日里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才能……那肯定是没有的,无法无天,还总会做蠢事,一看见她就张牙舞爪。   江枫本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废物,没想到还是有点用的。   拍了拍江末的肩膀,在她张牙舞爪的表情中,江枫轻快的走回自己的院子。   *   江枫心情还算不错,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心情不错。   可惜的是,死前她将内院伺候的人都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了,好友们也天各一方,此时甚至找不到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她修为与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即使如今修为尽失,她也自保有余。   毕竟,如今南州的九阶强者,她基本上都有数。   陆茗想抓她,除非请那个女人回来。   想起之前偶遇,河岸对面某人那冷淡的小脸,还有肉眼可见的怨气,江枫就乐呵的不行。   很显然,南州刺史陆茗,是请不动同品级的将军的。   因为,目前南州明面上的九阶强者,只有镇南将军李清明一个人。   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李清明特别开心,早就等着回来干掉她呢。   当初把她从军中赶走,她可没用什么好办法,李清明怨气深的不行,这四年怨气越来越深,上次偶遇,隔着河岸,她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剑。   那怨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这次自己被皇帝赐死的消息传过去,她肯定欣慰不已,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此前不久,江枫还在看她笑话呢。   因为各种原因,她和镇东将军余殊一向不和,和余殊各州对骂,你来我往,吵了起码两年了。   两人隔三差五的上疏弹劾对方,一副势同水火的样子。   而且因为嘴笨的原因,李清明一直在输一直在输一直在输一直在输……   江枫都替她捉急。   江枫自己有个单独的院子,她虽是家主,也懒得和那群老家伙抢主院。   她院子不大,但是清幽舒适,是她自己一点一滴布置出来的。   此时院里无人,灯火幽息,她在长廊上缓步而行,心情不错。   轻轻推开门,江枫回道书房,与蒙面人对视了片刻。   江枫退后了一步,“要不,我让你先走?”   肖谌:“……”   完了,诈尸了,被正主逮到了!!!   她本以为宣武侯死了,准备最后收集一波她的东西,带回去给将军看的,千辛万苦的摆脱了镇南军那个同行,结果回头被诈尸的宣武侯自己逮住了……   这特么谁能想得到?!   江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看你好像有点点眼熟,你在找什么呢?”   蒙面女子惊恐的看着她走进来,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锁定了她。   这气息……?   宣武侯果然不是七阶武者!!!   将军说的没错!!!   她之前还不信邪!!!   江枫:“???”   “你有毛病?”   “你跑我书房来就是为了偷这东西?”   “你特么不会自己去书坊买传记看吗?”   肖谌下意识解释道,“那里没有你这儿的全。”   江枫啪的将一沓子报告砸在桌上,“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我说江礼怎么没事老和我抱怨,有人喜欢偷我家垃圾呢。”   肖谌下意识想反驳。   那不是她,是另一个丢人的同行干的。   江枫已经一步扯掉了她的面罩,看了她一会才道,“扫地的?”   肖谌非常憋屈,被江枫绑起来丢在了外面。   “进来。”   “老爷让我送了些宵夜来,怕您饿着。”老人十分恭顺的送上托盘。   江家族人不少,江益江末是江家长房那支,也就是江枫的大伯,不是她亲弟弟亲妹妹。   原先的家主便是江益的父亲,也就是所谓的‘老爷’。   那家伙嘛,一直不阴不阳的,心胸很小,不是很服江枫,对她抢了江家家主之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还避居到东院去了,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只不过江枫混的太好了,少年君侯,光耀门楣,他只能捏着鼻子让出家主之位。   如今这么上道,看来是发现,江枫死后,江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了。   “放这吧。”   老人躬身离开。   他出门一抬头,就看见被捆住丢在了墙角的黑衣小贼,愣了一下才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神,离开院子。   肖谌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但是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   看到季红,江枫十分意外,“小蠢货又让你来骂我?”   江末是个很有骨气的二货,知道如今的江枫执掌生杀大权,依旧固执的跟江枫过不去。   包括不限于时不时骂江枫两句,但是词汇贫乏,时不时折腾点辣椒粉啊什么的低级计俩,最后往往会自食恶果,时不时想装逼,最后被江枫揍一顿等……真实版,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型。   “卑鄙江枫,阴险无耻,恃强凌弱……”   江枫嗦着面条,偶然抬头,眸光瞬间一凝。   因为,季红疯狂眨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见她发现,季红悄悄上前两步,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江枫的汤里,蘸水在桌上写到:   【菜里有毒,小姐偷听到,大老爷已经派人通知钦差,家主快跑!】   江枫愣了半天,然后发现好像是真的。   草。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堂堂九阶强者,南州宣武侯,军权在手,为什么要任命喝小皇帝的毒酒?   还不是顾忌江家?   结果好不容易复活,卖她的居然也是江家?   还真有毒?   而且是狗皇帝送来的牵机!!!   江枫脸色铁青,眼中杀意凝聚。   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没有她,江家算什么东西?   狗皇帝之所以给江益封君,为的不是安抚江家,为的是安抚她江枫这些年的老部下,宣武军!   江枫真的被这群蠢货气笑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蠢货大伯了。   目光短浅,井底之蛙。   江枫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走出院子。   果见那老人守在门口,“家主,您……”   江枫随手一丢,手里竹筷穿过其喉咙。   “虎落平阳被犬欺。”江枫眸光冷冽。   这老老东西是他的心腹,下毒的事情,他必然知道。   “辛苦你了。”江枫回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家主走之后,老爷就回来了,我家小姐被老爷打发出门,不甘心就趴在门上听,结果听见了此事,所以我就来通知家主……”季红语速很快。   “辛苦你了。”江枫道。   季红涨红了脸,呐呐不知该说什么好。   平时家主很忙,看见她家小姐和她,也多是翻白眼的态度,这般认真的感谢,倒是第一次。   她也是武者,她很崇拜家主,甚至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加入宣武军。   可惜老爷和少爷都不同意,小姐也不愿意她离开。   看着女子清朗如月的模样,季红涨红了脸,“我带家主离开!”   说完,她立刻低下头带路。   她知道,这个时候少爷和老爷的心腹,应该都在往这里赶,预备拖住家主,为钦差的到来争取时间。   自家小姐因为跟家主关系特殊,所以院子偏僻,而且位置好,院外就是玄武街。   一路还能完美的避开少爷老爷的人。   此时,江枫也很生气。   早知道她就不把自己的心腹都打发走了。   宣武军是她建的,所以她平时护卫都是宣武军,江家压根没准备部曲护卫,结果这个时候就出问题。   她居然被家里小人逼到这种程度!   虽然面容平静,江枫心中却有股邪火,越烧越旺。   听到声音,江末猛然推开门,看见江枫,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江枫面不改色的挂着江末走进屋,将众人的目光挡在身上,季红连忙跟进来,关好门。   江末哭的极为惨烈,肝肠寸断,“江枫呜呜呜……爹……阿兄……他们要杀你……呜呜呜……你快跑啊……你快跑啊……”   “江末。”   女子清朗的嗓音极为好听,江末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多谢了。”她还来不及嘴硬,就见江枫微微一笑,随后眼前一黑。   江枫将她轻轻的放在榻上,朝季红微微颔首,“有劳了。”   季红毫不犹豫的撞向墙。   砰的一声,鲜血直流。   季红居然还没晕。   江枫夸奖道,“脑壳挺硬的,厉害。”   季红:“……”   这是来自家主的夸奖吗?   她再次发狠撞了上去。   这次晕了。   她们需要这些伤口自证嫌疑,到时候可以说是自己挟持逼迫她们帮自己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免受自己连累。   江枫觉得,季红果然很有天赋,就该进宣武军,给自己的蠢妹妹当侍卫实在是太浪费了。   听见外面暂时没了动静,江枫打开门,爬墙跑路。   老东西他们的心腹到底比较少,江家大部分人还是听家主的。   如果没有陆茗的存在,江枫很有兴趣留下来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但是现在……   江枫回过头,眼神冰冷。   一路还算顺利,江枫看见了廿四桥,胜利即将在望。   突然,她腿脚一麻……   江枫:“……”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她应该创造了复活最短死亡记录了。   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死了。   真特么憋屈。   “砰。”   江枫一头栽了下来。   所有人都忘了一个人。   肖谌。   没有宣武侯盯着,区区绳索怎么可能捆住她?!   她麻利的将宣武侯的书房再度翻烂,摞起东西就跑。   自家将军什么都不爱,就爱看宣武侯的战记,还有她的一些笔记。   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话,其实肖谌都看不懂。   她家将军也看不懂,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念出来,比如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什么的。   将军很疑惑,其实肖谌也很疑惑。   她觉得宣武侯是个极为极为特殊的人。   但是很可惜,再强大的人也是会死的。   ……唔。   应该。   肖谌看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宣武侯。   陷入了沉思。   自家将军忠于朝廷√   自家将军千叮万嘱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自家将军虽然对宣武侯感兴趣,但是好像并不想认识她√   所以,她要不要绕过去?   迟疑了半天,她将女子拖出廿四桥,拖到了城外草丛里。   看在白嫖了这么久战记的份上,顺便帮一下吧。   毕竟宣武侯好像不太想死的样子。   不跟将军说了,不然指不定会被将军骂。   将军不喜欢擅自做主的手下。   她立刻放下宣武侯,狗狗祟祟的溜了。   ……   “将军!找到了!”   那是一个松衣女子,黑暗中看不太清模样,偶然间月光洒下大地,惊鸿一瞥下,才看见眼角那一抹冷清的泪痣。   “予我。”   “诺。”   看着怀中人沉睡的容颜,女子冷嗤了一声,“江枫,你也有今天?”   “将军,宣武侯她好像……”   松衣女子身姿修长,脊背笔直,已经抱着江枫骑上了马背。   副将还没说完,一抬头发现将军已经走了,只得疾步跟上,“将军,等等我!”   将手中鲜红的莲子喂入江枫口中,女子嗓音清冷而讽刺,“江枫,我欠你的,已经还你了。”   说着,她将剩下的莲子随手塞入江枫怀里,悠悠起身,转头离开。   副将脸都扭曲了。   将军费了好大劲,受了很重的伤,才从镇东将军手里抢到的血莲,就这么……这么……送人了?   将军自己还一颗没用呢!!!   副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是不敢开口。   他们将军脾气可是相当不好,冷血冷情,能来为宣武侯奔丧就已经惊掉了一众大牙,而今……   这事回去得好好宣传宣传,谁说将军忘恩负义的?   将军抢到的东西自己都没用,送给宣武侯了!!!   镇东将军为了血莲,到现在都在寻将军晦气呢!   看看,这难道不是将军心怀故主,有恩必报吗?!   下次看谁再敢污将军清名!   心里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再抬头发现将军已经出了大门,副将连忙跟上去,“将军等等我!”   直到跟着将军出了城,副将才恍然发觉一件事。   他们居然直接离开南安了?   那宣武侯怎么办?   虽然血莲能解毒,但是……   但是……   他们走的时候好像没有付房钱,宣武侯会不会被扫地出门啊?   Orz   ……   车轮碾压石子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深秋的空气泛着清新的味道,江枫缓缓掀起眼帘,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你醒了?”她道。   映入江枫眼帘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除了皮肤白之外,哪哪都平平无奇。   “你是?”   “免予。”   见江枫露出疑惑的眼神,女子在她手心写了下来。   “兔子?”江枫露出了更深的疑惑。   女子呼吸一滞,再次重申道,“免。予。”   这次,她放弃了在江枫手心写字。   江枫:“免予。”   免予面不改色,“我碰巧捡到了你。”   江枫试图坐起来……   “砰!”她从榻上滚了下来,脸着地。   “忘了提醒你,你毒还没解全……”女子凉凉的声音响起。   才听到她的提醒,江枫觉得自己帅气的鼻子差点砸扁了。   千里撇嘴。   自家主子在满南安城找人的时候,宣武军也在封城找人,同时还有南安官场的力量,整个南安城都搞的鸡飞狗跳。   为的就是死而复生的宣武侯。   结果她们找生找死,结果发现宣武侯居然在凤凰楼睡大觉。   还差点因为没付房钱被扫地出门,主子很紧张的将她带了出来,发现她的毒居然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一问之下,发现居然有人已经提前来过,甚至先于她们找到了宣武侯,还顺便帮她解了毒……   然后……   然后她主子就把宣武侯带出来了,丝毫没有等那人回去的意思。   她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主子要找她,还那么急迫,甚至派人盯住了宣武军和府衙,大有一股慢了就直接抢人的态势。   免予还是将江枫扶上了榻,不咸不淡的道,“你需要上药。”   她语气凉凉的,江枫有点点尴尬,“是你救了我吗?我先多谢阁下了。”   “叫我免予,”顿了顿,她道,“余毒难消,你是内服还是外敷?”   “内服的还能外敷?”江枫深深的疑惑了。   免予淡然的回视着她,“自然,取自西州丝条蛊,可内服也可外敷。”   她又凉凉的道,“放心,是甜的,不苦。”   江枫呼吸都凝滞住了,“丝条……蛊?”   “对,就是通体雪白,软绵绵,约莫小指长……”   “够了!”江枫脸色铁青,“不用再说了,外敷,谢谢。”   免予微不可查勾起嘴角,“那就脱衣服。”   “啊?”   “需全身外敷。”   江枫陷入沉思,“我自己……”   “你动动看?”   江枫:“……”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觉得女子的嗓音有点嘲讽。   你是不是觊觎我绝世无双的美貌?   “这药要抹多久才能好?”她试探道。   免予低眸思索了片刻才道,“一个时辰?”   “我说的是痊愈。”   这次她沉吟了许久,才淡淡的道,“三天吧。”   “这么快?”江枫惊讶,她夸道,“你的药真厉害,我听说千机是没有解药的。”   “嗯。”女子不客气的承认了。   “大恩不言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阁下恩情的。”她真诚的感谢道,“我欠阁下一个承诺。”   “嗯。”   江枫等了半天,就听她嗯了一声,然后就没音了。   “既然那么快就能好,不如先将我的双臂抹药,等我能动了,就自己抹,如何?”   见她眼眸定定的看着自己,江枫解释道,“我不是看不起阁下,我是天生不习惯和陌生人坦诚相见……”   她觉得免予应该能理解吧。   毕竟正常人没人喜欢和陌生人坦诚相见吧?   所以一般人听到的瞬间就应该立刻表示理解的。   女子不置可否的看向她的胳膊,然后道,“我替你上药。”   江枫松了口气,“谢谢,谢谢。”   女子看起来粗鲁,其实动作非常轻柔。   时间有点缓慢,江枫僵着脸找话题,“你这药怎么……味道怪怪的?”   “唔,有一股铁锈味?是有什么动物的血作为原料吗?”   女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西州一种漂亮的虫子,名为……”   “停停停,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江枫脸若死灰。   人生最大的对手,虫子。   不管是软体的,还是腿多的,她都怕。   真要猝不及防遇到了,她的第一反应愿意自燃成骨灰,自己把自己给扬了。   江枫发现,她这速度真不是盖的。   怪不着她张口就说一个时辰。   两手臂就那么大一点面积,她抹了半天,江枫都快睡着了。   为了提神,江枫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宣武侯。”   女子低垂着眼睫,漫不经心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觉得她只是平淡的三个字,也有种奇怪的嘲讽感。   这人是天生aoe,嘲讽值拉满了吗?   暗自腹诽了一会,江枫道,“对,我是宣武侯,严格来说,是前宣武侯,现在是帝国通缉犯,狗皇帝肯定恨死我了,你救了我,如果被她知道,后果会很惨痛,等到下个城市,你就把我放下来吧,否则会被我连累的。”   说完,她有些惊讶的发现,女子在笑。   马车窗帘撩起,午后阳光倾泻入车内。   女子半跪着替江枫抹药,此时不禁勾唇浅笑,笑容轻慢。   眼睫颤动间,侧脸仿若镀了层金辉。   这一瞬的她,竟有一种令人惊艳的美感。   江商觉得她笑得很轻蔑,不禁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皇帝啊……”免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感觉那属于活人的弹性,展颜一笑,“巧了,我也是通缉犯。”   江枫一脸惊讶,“你也是通缉犯?整个南州的重点人物,我都心里有数,怎么没听说过一个叫免予的?”   女子终于抬起头,随意一笑,“我以前在东州,跟御龙山起了冲突,混不下去了,只能来南州混混了。”   随着她的动作,一缕秀发落下,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江枫觉得她这种淡然自若的态度很赞,提醒道,“头发。”   免予随意的撩了撩发丝,继续低头给她抹药。   “说够了我,再说说你吧。”   “我?”   女子嗯了一声。   江枫:“江枫字子归。”   “子归?”女子眼眸一闪,“我记得宣武侯不是字霜浅吗?”   “哦,那是先帝起的字,”江枫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我不喜欢,我用的一直是子归,你喊我子归就行了。”   女子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按捺住,笑道,“那也挺好听。”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觉得她笑容突然明媚了起来。   之前分明也在笑才对啊?   老阴阳人了!   心中嘀咕,江枫道,“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如果没事做的话,就跟我混吧!”   女子毫不意外,“跟你混?”   “对,你不是被御龙山赶出来,混不下去了吗?”   “嗯,对。”   “那就跟我混啊!我好歹之前是宣武侯,我的牌面有保证的!就算我落草为寇,整个帝国南疆,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江枫想起自己的成就,顿时豪情万丈,就差拍着胸脯跟她说,跟我混没错!   拉人入伙的事,江枫老干了。   都有经验了。   神医呢!拉到就是赚到,而且她还欠人一命呢!   江枫开始画大饼,“接下来我准备去魔土。”   “魔土?”女子眼神微闪,居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为何去魔土?”   “你不觉得魔土它缺个主人吗?”江枫一脸认真的问道。   免予:“……”   “我觉得是我就是它期待了八百年才等来的圣主!”   嘴角抽了抽,免予淡淡道,“阁下的自信倒是与传闻名副其实。”   江枫丝毫不理会她的嘲讽,继续画大饼,“所以,你跟我混有保障!”   “而且你不是与御龙山有仇吗?”江枫道,“等本魔主恢复了,我就带你打上御龙山!把龙座抓起来!”   “哦?”   江枫觉得她表情有点点不对劲,但是她细看,又发现女子分明笑意温和,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还不够……”江枫一时画不下去了。   季余眠可不好打,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反KO。   但是……反正画大饼嘛!   往大里画!!   “龙座很好看的,到时候让她给你跳舞,那种大波浪的袖子,能擂鼓的那种……”   “洞庭间驰望,流水兮落觞……”   车外有歌声传来,江枫转过头,陡然兴奋,指着窗外道,“就像她那样,跳不好不给吃饭!”   马车路过廿四桥,白天的护城河,两岸人生鼎沸,有红裙女子风袖飞舞,笑语吟吟。   千里:“???”   她听见了什么?   她幻听了吧?   谁敢让主子跳舞?还跳不好不给吃饭?!   她觉得这个宣武侯估计要被主子当场掐死,然后丢给小白银踩两脚。   当年敢冒犯龙座的人,如今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马车缓缓在桥上挪动,人有点多。   千里艺高人胆大,脚勾着马车,扒在车窗上问道,“主子,回哪个府邸?”   至于江枫,她已经懒得看了。   宣武侯又如何,虎落平阳,千里敢发誓,以她家主子的脾气,敢当着主子面大言不惭让主子跳舞的宣武侯,绝对要惨了。   江枫躺在榻上,自己都被自己的大饼给鼓舞到了,她神采奕奕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跳不好不给吃饭?   免予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好,我等着。”   江枫一愣。   她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   她的意思应该是等着季余眠跳舞吧?   嗯,一定是这样。   千里听得脚一滑。   “噗通!”   “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千里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太梦幻了。   她咕咚咕咚的沉底了。   江枫惊讶,“你手下掉水里去了?”   免予神情淡然,“不管她。”   *   镇东将军府。   红衣女子放下手里的书,若有所思,“并不意外,她怎么可能轻易认栽呢。”   她举目望向西方,眸光有些趣味,“多事之秋,帝国要热闹起来了。”   肖谌暗自嘀咕,将军不是很忠心朝廷的吗?   现在宣武侯炸死复生,她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不紧张?   余殊已经转过头,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快点,这次带回来几本?都写了些什么?”   肖谌:“哦哦,将军请看!这是这段时间我给宣武侯写的起居注,这是宣武侯的草稿,这是她画的猪头,这是……”   余殊已经轻车熟路的翻检起来,很快她找到了自己最好奇的部分。   这次江枫写的是什么?   定睛一看,余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见那大大的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两行丑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诚信敬业爱国友善】   【作话】   季余眠不是女主。 第2章 老朋友.   深秋的南安城依旧十分热闹,丝毫看不出萧条的气氛。   千里啧啧称奇,“原来南安城这么热闹啊!”   江枫虽然躺在榻上,但是嘴却没闲着。   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南安城当然热闹,你没有听过南安城的名声吗?”   “听过,但是前几天南安城根本没有这么热闹!”   “瞎说,”江枫道,“每天南安城都热闹!”   千里撇了撇嘴,没跟她争辩。   “去城南府邸!”   “好嘞!”千里转身,滚出去赶车了。   女子一只手捏着饼,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走神,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江枫饿死了,一边啃饼,一边看她。   “你在南安城有很多府邸吗?”   “嗯。”   “南安房价不低吧?”   “还行。”   “你挺有钱的吗?”   免予回头看了她一眼,“还行。”   “你不是被御龙山盯着怼吗?居然还能存钱在南安城买房子?”   “不应该吗?”   “可是南州也是御龙山的势力范围,她们作风霸道的很,你能在跟她们敌对的情况下,还能在南安城买房子,我很佩服啊。”   免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御龙山在南安城的势力很大?”   江枫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探究了,“蛮大的,而且很霸道。”   见她再次强调,免予沉思了一会,问道,“可是我听说,南安城是宣武侯的势力范围?”   江枫一愣,忍不住哈哈哈了起来,“你要这么说,倒也是。”   “御龙山再霸道,也别想霸道到我的头上来!”   千里在外面嘴角直抽,但是她摸不清楚主子的态度,只能告诫自己多听少说。   免予浅浅一笑。   江枫算是得到了答案,暂时不为难免予了。   马车吱呀吱呀的撵过石子路,转入城南。   南城有座小山,不大,但是风景雅致。   江枫闲着没事,继续叨叨,“本来我想买下这块地建个度假村,温泉别墅给手下住的,结果季十二那死胖子不知道从哪做的梦,非要把这里买下来,还建了一大片枫林,一到秋天就辣眼睛……”   免予神情有些怔,她低下头问道,“辣眼睛?”   “对啊,辣眼睛。”   江枫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你知道的,我平时喜欢在天上插眼,每次一低头,就被枫林戳到眼睛,看久了眼睛都会酸……”   “所以布景千万别弄高饱和度的东西……”   免予很沉默,江枫叨叨了大半天,也没等到她回答。   江枫闭上嘴,看着车窗外。   因为土财主包下这个山头,给了江枫无法拒绝的价格。   所以江枫只在天上看过这里,并没有真正来过。   枫叶飒飒,秋日的寒凉似乎不能损坏其半分美感。   车轮轧在落叶上,鼻翼有着腐朽又清新的香气。   还是挺美的。   “就是饱和度高了点。”江枫叹道。   看久了真辣眼睛!   免予自从刚刚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很快,江枫看到了那府邸的大门。   “真奢侈!”江枫咧嘴,“比我还奢侈!”   要不是死胖子的价钱实在难以拒绝……等等……   “你哪来的面子,能让死胖子帮你买府邸?”   “他不是御龙山的天执事吗?”   免予面不改色,“生死之交。”   江枫:“怪不着你能在南安城狡兔三窟……”   虽然之前被恭维的很开心,但是作为南安城的话事人,江枫从来没在南安城阻击御龙山。   严格意义上来说,御龙山的敌人,在南安城得不到任何庇护,除非她真的能搭上线,认识宣武侯本人。   所以,免予如果与御龙山驻南安城的大执事搭上线,就比较说的过去了。   “看来你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钱啊!”江枫下意识把免予想成了腰缠万贯的角色。   死胖子贼抠贼抠的,肯定不可能自掏腰包帮她买山头的!   千里速度快的很,停好车就光速冲进里面,江枫只能看见她身影窜来窜去,就像幻影。   “她速度怎么这么快?”   免予旁若无事将她抱起,“家里下人,只有速度快这么个一技之长了。”   “哦哦。”江枫绷着脸,神情严肃。   她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样抱过。   还好没人看见,不会社死。   免予腿很长,她没有给江枫任何颠簸感,感觉就是腿一伸,就下车了。   千里已经把屋子窜了个遍,“主子,前几天南安城封市,现在府里什么都没有。”   “封市?”江枫终于没忍住,“为什么封市?”   她沉下脸之后,自有一番威严。   千里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因为宣武军封城……”   她又反应过来,道,“还不是因为你……”   也不想想,大名鼎鼎的宣武侯被朝廷赐毒酒,然后身死当天就下葬……   怎么可能一切照旧?   江枫皱眉,“不可能,我跟顾子明说过,一切照旧,不许扰民,怎么可能封市!”   千里撇了撇嘴,“我不知道什么顾子明,那你自己去问他。”   江枫没声了。   免予神色淡漠,此时终于开口,“冷不冷?”   “啊?”   见她低头看着自己,江枫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寿衣呢!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还穿着寿衣呢!”江枫眉眼飞扬,“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干的!秋天居然让我穿这个!”   “虽然我爵位被削了,不能穿飞鱼斗牛,但是我穿小棉袄总可以吧?”   江枫逼逼叨叨,嘴里抱怨个不停。   免予抱着她往里走,也不知听没听。   千里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家主子是不是被换芯了?   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老龙座可是被主子气的半死,吐血退位,不得不带着她的龙游历世界去了。   要不是跑得快,说不准主子就得做点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但是今天的主子……   千里咂摸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去做饭。”淡淡的嗓音仿佛在她身边响起。   千里一个激灵,瞬间抛开思绪,“是,主子!”   江枫继续叨叨,“这里这么大,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不常有人住。”   免予脾气其实不错,基本上有问必答。   虽然有的时候笑的吓人了点,但是平时还是挺温柔的。   “这是哪?”江枫卖力的伸出头,看见浅色的屏风后,是隐隐约约的雾气。   “卧室。”   “我说那后面!”   “温泉!”   “我……”江枫突然捂住心口。   草。   她的温泉会所!   她的温泉pass!   都变成别人的了!   虽然卖了,但是被人拿在眼前眩,江枫还是很心疼。   这么好的地,没了!   它没了!   一转头,她看见免予盯着自己。   “看什么?你想把这府邸卖给我吗?”   “不想,”免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江枫的妄想,然后道,“你哪儿疼?”   “心疼!”江枫还在贫。   却不妨免予已经沉着眉眼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被江枫瞪了一会,免予回过神淡淡道,“我家行医救人惯了,见不得有人身上苦痛。”   江枫看了她一会,鉴于她那神奇的祖传药方,将信将疑的信了,“你们医德真好!”   她朋友那么多,还真没有擅长医术的。   免予勉强收回眼神,转头去柜子里翻找。   江枫被她丢在床上,实在无聊,用终于能动的双臂,费力的翻了个身。   “你在干嘛?”   “找衣服。”   “衣服?”   “对,你不是冷吗?”   江枫有点感动,“免予你真好。”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医者父母心?   爱了爱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江枫好像听见免予呵了一声,相当轻蔑的感觉。   江枫:“?”   这人怎么回事?   不会笑就不要笑,每次笑都觉得你在嘲讽我知道吗?   父母心(x)   天生嘲讽aoe(√)   “找到了。”   江枫看了过去。   那是一件柔软的长衫,黑色为底,红色做饰。   袖口领口是很养眼的红色,按江枫的理解,就是饱和度刚刚好,多一分扎眼,少一分暗淡。   迎着灯光,江枫还看见衣衫上有枫叶暗绣。   但是当免予走来,那暗绣背光,居然又不见了。   很神奇,就像一件艺术品。   以江枫挑剔的目光,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夸666.   “这个给我穿?合适吗?”   免予面不改色,“衣服就是给人穿的。”   “可是感觉很精心,是不是准备送人的?”江枫犹豫。   “你不喜欢?”   “漂亮是漂亮,但是……”   “那就没事,”免予打断她的话,“这是我准备送给我妹妹的。”   “啊?你还有妹妹?”江枫一脸惊讶,但是转瞬回神,“我的意思是,既然是送给你妹妹的,那我就不合适……”   “但是她惹我生气了,”免予轻声道,“我不想送给她了。”   江枫被她看着,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她眼睛很好看,深黑的眼眸却并不显的冰冷,有着浅淡而柔和的眸光。   注视的人时候,就显得十分专注而……深情???   江枫干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她怎么惹你生气了?”   免予看着她,缓缓露出了笑容,“因为她喜欢骗人,还屡教不改。”   她话语缓慢,嗓音也好听,但江枫却总觉得哪里别扭。   也许是免予现在的表情太认真了?   于是江枫干巴巴的道,“那这……哈哈哈小姑凉嘛当然是原谅她……”   “要不你就留着给她吧?我随便找件什么穿穿就行了……”   免予没应声,却已经看着她,似乎在思考怎么给她穿衣服了。   见江枫警惕的眼神,她笑了笑,“我扶你坐起来,你自己穿?”   “好。”江枫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现在真的觉得……这个免予时时刻刻觊觎自己的美色……   还好还好。   不是真的。   江枫穿好衣服,又被进来的免予披上了一件配套的大袖。   不用照镜子,江枫就觉得自己帅的惊动神。   “太不好意思了,下次你妹妹来,我送她点好玩的。”江枫被免予抱着往外走,很不好意思的道。   “嗯。”   “对了,你妹妹怎么骗你了?”江枫又开始尴尬了,只得没话找话说。   “我问她喜欢什么,她说她喜欢枫叶。”免予语气淡然。   “啊?那你枫林是为她种的吗?她其实不喜欢?”江枫义愤填膺了起来,“那你妹妹的确欠揍,不识好人心!”   “你可以学学我,我妹妹欠揍的时候,我就真揍,然后看她哭好久,特别开心……”   免予哑然,随后道,“有人来了,你坐坐好。”   说完,她便坐在大堂上首,将怀里的江枫摆在座位上,自己站在了一边。   千里黑着脸冲过来打报告,“这丘八,居然带兵把我们围起来了,主子,要不要我……”   “稍安勿躁。”免予语气平静淡然。   “君侯!属下救驾来迟!”    第3章 出道即是巅峰.   江枫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君侯,我们从陆狗那里得知你没死的消息,陈校尉让我们封锁南安城,堵住陆狗的人,其他人则来找君侯你……”   程司马很快找回状态,一顿噼里啪啦说完来龙去脉。   然后他便眼巴巴的看着江枫,不说话了。   江枫略微沉吟,“我没事,免予是神医,我现在在她这里疗伤,你们不要来打扰。”   “至于现在,你们一切照旧,不要再让我知道你们封锁城门,或者撤销城防的事情了。”   程司马欲言又止,神情颇为委屈。   “又怎么了?”   “撤销城防是新来的那个许家狗的吩咐,校尉说他为君侯你守孝,是想讨好将士,顾祭酒也劝我们不要和他逆着来,所以校尉才同意的,不是我们违抗君侯的命令!”   顿了顿,程司马又道,“顾祭酒已经请辞了军祭酒一职,回乡了。”   “陈校尉和李校尉虽然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了,现在大家都很惶恐,”程司马道,“君侯,大家都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解职了,也不是宣武侯,”江枫道,“现在到处都贴着我的通缉令呢。”   “我不管,在我心里,君侯永远是君侯。”   免予颇为意外。   这程司马看起来颇为精悍,带兵说话都很有一套,居然只是个军司马?   她早就知道江枫过的很好,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低估江枫了。   宣武侯吗?   免予眼神幽邃。   江枫皱了皱眉,“这样吧,这段时间我暂时不回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等我有空了,再回去找你们。”   见程司马依旧眼巴巴的样子,江枫怒道,“到时候肯定给你们一个安排,狗东西还跟我装?”   要不是不能动,江枫肯定已经飞来一脚上去了。   程司马这才收起委屈可怜的表情,笑嘻嘻的道,“还是君侯懂我们!”   “宣武军的建制是君侯建的,我们是君侯一手招募的,军晌也是君侯发的,现在那独夫敢过河拆桥,逼君侯死,我宣武军第一个不答应!”   程司马眼神煞气十足,十成十的彪悍武夫。   江枫撇了撇嘴,“你能代表谁?”   “其他人我不管,至少我麾下这五百人,唯君侯马首是瞻!君侯去哪我们就去哪!君侯举旗我们现在就造反!”   江枫脸都黑了,“一天到晚土匪样,都当了司马还是土匪样,狗性不改!要不是你这狗脾气,能到现在还是个司马?”   “滚滚滚,快滚,别打扰我养伤!”   程司马却是眼睛一亮。   君侯居然没拒绝?   没拒绝就是好消息!   以往他每次对朝廷不敬,君侯都会呵斥他,但是这次……   他带着极度兴奋的心情一抱手,“君侯好好养伤,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大摇大摆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   “我当是谁?不过是季胖子背着婆娘在外面养的小!”他嗓门极大,大大咧咧的道,“走走走,君侯不在这里!”   “呸,什么人住这么好的地方!劳资也想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跟季胖子他婆娘打报告去!”   “同去!同去!”   “你们咧咧什么?给劳资收队!立正!跑步走!”   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跑步声。   “散值了去……”程司马突然说了一句。   哄堂大笑中,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陈次次给他机会升职当都尉,他次次出岔子,屁股钉死在司马上了……”江枫嘀咕,“其实能力挺不错的,而且剿匪很有一手。”   免予眼眸幽深。   季胖子的小?   她记住了。   低下头,她问道,“剿匪?”   江枫点头,“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土匪,被我收编之后,剿匪特别在行。”   “南州之前平息匪患,他起码占一半功劳。”   结果就是,他手下那一屯五百人就是钉子户,基本上都是各路土匪出生。   相比其他宣武军,显得特别不讲理,嗯还有点粗鄙。   江枫这回是看出来了,免予好像有点不高兴。   虽然不知道她实力如何,但是江枫觉得,她一个神医传人,被人说是小,显然有资格不开心。   虽然程蛮子只是随口找借口,但是很显然,免予不太高兴。   按程蛮子的态势,他可能真要去找季胖子老婆打小报告。   想起季胖子老婆的战斗力,江枫默默为他默哀了一下。   谁让他有钱的事情,全南安城都知道呢!   宣武军也仇富啊!   “兔子!”   “嗯?”   “我说免予,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动啊?”   “七天之后。”   “那你有没有治外伤的药?”江枫有些扭捏。   “有。”免予比她想象的干脆。   “太好了!你给我一份,我要……”江枫一顿,不知道要不要说下去。   “你伤口太深了,一份不够,”免予拿出手一翻,一沓子小瓷瓶出现在手上,“外敷,敷前记得清洗伤口……”   “啊?你知道啊?”   免予颔首,表情还是云淡风轻。   “你是主子从救回来的,伤的那么重,若不是主子帮你清洗整理伤口,你……”千里正好端着盘子走过来。   闻言,她立马逼逼叨叨了一大堆。   江枫神情僵硬,“你也看光了?”   千里一愣,仿佛感受到了世界的冷意,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是主子亲自做的,没让我看!”   想起这个,她也纳闷的很。   主子身娇肉贵的,宣武侯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主子亲自为她擦洗,换药?   真是见鬼了!   江枫迎着免予的目光,尴尬的扯了扯嘴,“你看过了?”   免予淡淡的点了点头,“事急从权。”   江枫还是很尴尬,“看都看了,要不麻烦你继续帮我擦药?”   “愿为君效劳。”免予颔首。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醒着还是太尴尬了……”江枫还是拒绝了。   免予看起来荣辱不惊,神情淡然温和,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   江枫感到十分愧疚。   这么好的神医,脾气好医术也好!   哪里找啊!   ……   七日一晃而过。   江枫终于能再次完完全全的踏在土地上了。   “你接下去要去做什么?”免予问道。   “先去云龙商会看看,我要问问季胖子,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快速恢复真元,然后再想办法查查,是谁在我死了之后还捅了我一刀!”江枫义愤填膺。   戮尸实在是太过分了!   什么仇什么怨?   “你有没有事?”江枫问道。   免予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   “那就一起去!”江枫抚掌而笑。   千里:“……”   不!   主子你有事!   你日理万机啊!   你再不回去,黑龙侍就要找过来了!   但是这话,显然是完全说不出口的。   她只能怨念的去赶车去了。   少顷,拿到了信息的江枫出了云龙商会豪华的大门。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有快速恢复真元的东西,而且最近就要出世了。   七色宝莲将于下月成熟。   作为赫赫有名的天材地宝,给武者恢复真元非常擅长,而且据说能炼药。   虽然诞生于南州,但是此前江枫对南州的掌控力寥寥,所以这些天材地宝都落在了别人手里。   七色宝莲也是如此。   云龙商会乃御龙山分部,实力很强。   旁人只知道落日亭周遭笼罩着梦境,有进无出。   江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奇怪,既然是龙,季胖子为什么没有自己去收服?还告诉我?”   “哄外龙回御龙山,不是他们的毕生追求吗?”   江枫没有留下多说,当然不是因为云龙商会不敢收留她。   而是因为……   她才给季胖子找了麻烦,季胖子现在看见她就烦。   “免予?你见过龙吗?”江枫回过头,看见免予站在云龙商会门口。   她气质淡漠,与商会热闹的大门颇有些格格不入。   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江枫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免予淡然道,“我没见过龙。”   千里:“……”   她有一肚子槽,但是一句没法吐。   她要憋死了!   神啊!救救你可怜的千里吧!   “那我们就去看看!”江枫道,“其实我也没看过龙,不知道我也没有运气能得到一只自己的龙!”   千里撇了撇嘴。   就你?下辈子吧!   江枫:“我们去落日亭!”   “说起来,那里属于柳泉县吧?我还有个老朋友在那,但愿她还没降职。”   免予:“降职?”   “是啊,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是意气风发的南州监察御史,督管南州官场。”   “第二次,她是南安郡丞。”   “过一会回头再看,她是柳泉县丞。”   江枫深沉的道,“上次见她还是三个月前,但愿她这次没降职。”   “出道即是巅峰。”    第4章 他们果真有病.   半月后,江枫她们来到了柳泉县城。   这个县城在南州最南处,几乎临近魔土。   穷乡僻壤(√)   “人这么多?这个消息难道流传很广?”江枫颇为意外。   免予走在她身边,淡然道,“龙很稀奇。”   江枫觉得,她总是淡然的不似常人,“你不好奇吗?你不是也没见过龙吗?”   免予:“龙不生病。”   江枫竟然无言以对。   “先去见见我的老朋友,当年一别,一直都是书信往来……”江枫道,“她长的很好看,你们不要看呆了。”   千里不屑的嘀咕,“再好看能有主子好看?”   免予淡然看过去。   千里乖巧闭嘴。   县城虽狭,却很干净整洁。   从北门走到南门其实并不远,但是人太多了。   摩肩擦踵。   龙的存在,使得这个小县城承担了它这个年龄所不该承担的压力,就连狭窄的县墙上都站满了人。   江枫生的颇为俊俏,五官精致,唇红齿白,上扬的眼角有种说不出的朝气。   她腰细腿长,一身玄色长袍,行走间有翩舞的枫叶在衣角若隐若现,红黑相间更衬得她肌肤雪白。   然后她发现,有人故意往她这里挤。   江枫黑着脸,颇为生气。   好大的狗胆,居然有人想占她宣武侯的便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可是传奇武者,一巴掌能拍碎别人天灵盖的那种。   免予生的普通,与千里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   察觉到这一点,免予的眼眸愈发幽深了。   江枫正想给不长眼的玩意一个狠狠的教训,结果发现那些人走到前面时,一个个不自然的向两边散开,还有几个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灰溜溜的爬起来跑了。   愣了一下,江枫下意识看向免予。   她还想狠狠教训那些狗东西一顿呢!   免予看到的眼神,语气淡然,“会脏衣服。”   江枫是武者,就算教训别人,最后那些人也会碰到她。   免予不喜欢。   他们不配。   江枫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想到是免予要送给妹妹的,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看了一会,江枫道,“有很多魔土的人。”   免予语气平淡,“这里濒临魔土,与魔土一关之隔,有魔土人士前来,也不奇怪。”   江枫眼神闪烁,也笑了,“没错,来的很好。”   免予嗯了一声,问道,“那个傻子是你的朋友吗?”   江枫抬头。   只见南门的角落,一个白衣女子正挥着手。   “对,就是她!”江枫兴冲冲的走了过去。   免予嗤了一声,才缓步跟上去。   此时,她们的特殊性没有丝毫掩饰。   那些人已经无需免予震开,他们自动避着三人走。   拥挤的小城里,竟然空出了一条真空通道。   有人看向江枫的方向,才忽然惊觉,那个角落竟然没有人。   正看着,一个白衣女子突兀的出现在原地。   她身周刚刚好空出了一个合适的空间。   众人恍然。   又是个强者啊。   免予随意的瞥了女子两眼,就懒得再看了。   一点没有像江枫所说那样,看呆了。   那是一个极为柔美的女子,堪称绝色。   只站在那里,便衬的墙角宛若仙境。   女子墨发如瀑,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看见江枫,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枫也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她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这次降职没有?”   千里的确被女子的容颜惊到了,但是她并没有看呆。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宣武侯。   这人到底是会不会说话?   许瑕笑容僵在了脸上。   慢吞吞的收回笑容,瞥了江子归一眼,她才道,“降了。”   她语气颓废,“之前我代县君行县,结果巡完了突然出了落日亭的事情。”   “不瞒你说,现在我是落日亭的亭长。”   说着,她拿出一个红色帻巾,往头上一搭,有气无力的道,“现在那条龙坐在我家门口睡大觉,还磨牙。”   江枫是个体面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就算再好笑她也不会笑。   “库库库……”   许瑕:“……”   见她木着脸看着自己,江枫干咳了一声,问道,“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许瑕白皙纤细的手指了一圈,“一帮凑热闹看戏的,还有一帮想抢七色莲花的。”   她又自失的道,“我现在不是县丞也好,不然还要烦县里治安问题。”   江枫安慰她,“亭长也不错,十里之宰呢!”   许瑕呵呵了一声,“承你吉言,我想宰天下。”   江枫继续安慰,“晚上多喝点安神茶,梦里什么都有。”   许瑕一边走,一边介绍,“那条龙睡觉会做梦,现在落日亭十里之地都被它的梦境笼罩。”   “对了,你是来抢莲花的,还是来哄龙的?”   江枫陷入了沉思,试探着道,“我,都行。”   许瑕:“……”   “那你多保重,这次我看见苏大学士和苏二学士都来了,他们是儒家齐家境界的强者,我还注意到几个五阶六阶的武者,其他体系的我就不清楚了。”   听到儒家学士,江枫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世界修炼体系众多,读书人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读书人喜欢内斗,他们自己都分无数学派,什么儒墨法农什么的。   相比较而言,儒家算是最全能的一派,毕竟其他学派的东西,他们看见就会‘化为己用’,读书人偷书绝不算偷。   儒者:骄傲.jpg   他们平时打架的方式就是放嘴炮,伤不到江枫,但是烦是真的烦。   由于各大体系的情况都不一样,无法具体给各体系分阶。   读书人一般分为九个境界: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三立(立功立言立德)。   而武者,则比较简单粗暴,就是12345往后数,数到9截止。   虽然不想承认,有的时候江枫也为自己选的职业捏把辛酸泪。   连名字都懒得取的粗鄙武夫啊!   其他职业虽然各有神异,划分也不同,但是大抵都分为九阶。   其中每个职业,往往在七阶都会有质变。   所以七阶及以上,称之为传奇强者。   因为往往在这个时候,都已经事业有成,功勋卓著了,即使是武夫,一般也因为头铁铁出了名声。   ‘粗鄙武夫,贼他娘的硬,大伙避开他’……大抵是这种类型吧。   而江枫,是个一直伪装成自己是七阶武夫的九阶武夫。   唉,人在江湖飘,保命看小号。   反正她那个时候背靠官方,又有宣武军在手,七阶够用了。   只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硬就行了,不管哪个体系,也没谁敢一头往武夫堆里冲(军队)啊。   你打我一百下我死不了,但是你被我打一下你就完了。   在武夫面前,除了御龙者,其他人都是脆皮娃娃,一刀一个。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是齐家文人,还是五六阶武夫,都是七阶以下,并没有质变。   一个县,并不算大。   乘上马车,许瑕拿出书,指着马念了一句‘其疾如风’,马速瞬间飚上一百八十迈,在这可怜的县城小道上,一路风驰电掣的到达了落日亭外。   说实话,若非在场人都有修为在身,早就被许瑕的神仙车技甩出天际了。   江枫回忆起武夫的赶路方式,又是一把辛酸泪了。   即使是高品武者,正常的赶路方式,一般都是像土拨鼠一样,蓄力蹦!   那舒爽……   说多了都是泪,女怕入错行啊!   “子圭,你得帮帮我。”江枫看了眼死寂的落日亭,如此道。   许瑕一口答应,“可以,但是你得帮我把那头龙赶走。”   否则她就连亭长都当不了了!   “好,没问题。”   别看江枫嘴里说着要哄龙回家,其实她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如果龙这么好哄,御龙者就不会是全世界最高大上的职业了。   不提其他,单与龙结契之后,龙分享的体魄与寿命,就能让所有修炼体系,都是弟弟中的弟弟。   江枫可眼红了,但是她不会啊。   不然御龙山是怎么靠垄断养龙事业,成为能和神廷、帝国相抗的霸主的?   所以她觉得,最后的结果就是,赶走这个熊玩意,罢了。   许瑕道,“因为我每天要带人进去给里民们喂食,所以我知道里面的一些情况。”   “它的梦其实并不魅惑人,只是有些人贪心不足罢了。”   看着江枫疑惑的眼神,许瑕解释道,“龙的梦与人类不兼容,它都在梦小山一样大的烤乳猪什么的,正常人都不会陷入其中的。”   “熊孩子……”千里嘴角一抽,暗自嘀咕。   许瑕:“但是清醒容易,想戳破它的梦很难。”   “我怀疑这个七色莲花可能是它养的……”许瑕迟疑着道。   江枫一口否决,“不是,是天生地养的。”   她不接受有主,不然她怎么抢?   许瑕一惊,“不是御龙山……”   江枫更无所谓了,“季胖子说的,他既然敢说,那我当然敢抢。”   “御龙山怎么了?过我南州不该留个买路费吗?”   千里突然咬起牙,怒气冲冲起来。   好呀,居然有人能把抢劫说的这么明目张胆!!!   她看向主子,请示自己要不要维护自家的权益。   免予面色淡然,丝毫没有反应。   江枫总结,“所以是这个憨货觊觎御龙山的七色莲花,季胖子又因为某些原因没法对它出手,所以最后便宜了我。”   “我死了一遭,实力有些倒退,真元只剩下一点点,”江枫道,“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你就在后面给我刷状态就行了。”   许瑕怔了怔,点了点头,又没忍住问道,“你真的……”   江枫淡然点头,“我自愿的,不然她哪有本事杀我。”   “不过现在嘛……”江枫语气平淡,“我觉得不值得。”   她没有详细解释,又看向了免予,“冒昧问一下,你实力如何?”   免予神色淡然温和,闻言风度翩翩的道,“还可以。”   “还可以是什么还可以?”   “你尽管拜托我。”   江枫呆了片刻,才问道,“现在神医行走江湖,也要武艺超群了?”   免予谦虚的笑了笑,“为了说服病人。”   “说服病人?”江枫好奇。   免予语气淡然温和,“我觉得他们有病,需要治,他们不愿意,我就说服他们愿意。”   江枫好奇,“那成果如何?”   免予谦虚的点了点头,“他们果真有病。”   许瑕:“……”   千里:“……”    第5章 咆哮的巨龙.   江枫:“到时候战斗起来,你帮我保护许瑕好不好?”   文人脆皮,江枫得保证自己的辅助不会被人偷掉。   免予皱了皱眉,对用词不喜欢。   但她缓缓点头,淡然道,“我有一味药,找不到人试……”   江枫闻弦知雅意,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只要她恢复巅峰状态,这些都是小事!   但是转眼想到免予神奇的药方,她心中咯噔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不是毒药吧?”   “不是。”   免予颔首道,“是我自己研究的一个炼体的药方。”   江枫大大的松了口气,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龙会做什么梦。”   江枫一挥袖子,意气风发。   其他人自无不可。   才走两步,她们就看见了许瑕所说的,小山般大的烤乳猪。   江枫:“龙还缺吃的吗?”   她有点好奇。   如果不缺,为什么它要做这种梦呢?   莫非是因为馋?   这个世界修行者都幺蛾子那么多,就连读书人都会放嘴炮,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更多。   妖魔鬼怪,什么都有。   龙是混的最好的一类了。   毕竟御龙山包吃包住,众所周知,野生的肯定混的不如家养的舒适。   所以江枫很好奇龙的生活状态。   许瑕:“你知道到底该怎么赶走它吗?”   “其实我不知道你信吗?”江枫眨了眨眼道。   许瑕果断摇头。   那双清澈的眼眸颇为灵动,她一瞥江枫,语气有些莫名,“大名鼎鼎的龙座,当年和你可是至交好友,形影不离,我才不信你不知道。”   江枫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有话好说,别提她,别提她……”   做错选择,还跟故友闹翻,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千里震惊的睁大眼睛。   什么?   江枫曾经就认识主子?   她的表情太过惹眼,免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千里刷的转过头,装模作样的看着烤乳猪。   江枫道,“不过,龙的事情她的确说过一点点……”   她也有些无奈。   在龙的方面,季余眠的确存在感太强了。   江枫回忆着她的话语,缓声道,“龙是钟天地灵秀的一种生物,说是龙,更可以说是世间的精灵,每一只龙,都有其独一无二的天赋。”   “只是它们卓绝的体魄,让它们即使不使用特殊天赋,也依旧拥有食物链顶端的实力。”   “所以,众所周知,龙有两种形态。”   “一种是战斗形态,想来你不陌生。”   许瑕沉重的点了点头,“它就是战斗形态在我家门口睡觉的。”   “一种,就是它最特殊最灵秀的形态,我称之为本体。”   “我们只要知道它的本体是什么,就能直接把它拎起来抽了。”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它的本体是什么?”   江枫回忆了一下,“说是一般很好找,仔细观察就行了。”   “它的本体,一般与它的天赋有关,”江枫顿了顿,看向这规模浩大的梦境,“据我所知,龙的通用技能树里,可没有跟梦有关的能力。”   “或许,它的梦就是它的能力。”   “对了,你有没有观察到,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许瑕苦思冥想了起来。   “我有点好奇龙座,你可以给我说说吗?”免予突然开口道。   江枫:“?!!!”   不,她不想说!   千里在她身后深深的捂住了脸。   主子,你就没想过你身份暴露的可能吗?   “其实我和她不熟……”江枫一脸拒绝。   免予淡淡一笑,“简单的说说,我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把我逼成这样的。”   千里绝望的捂住脸。   完了,主子入戏越来越深了!   江枫很不乐意,满脸拒绝。   免予却一改之前善解人意的模样,偏要问她。   看着江枫鼓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免予知道她已经生气了。   嘴角抿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免予淡淡道,“罢了,看得出来你很讨厌她。”   江枫:“别跟我提她,烦。”   即使重生一次,江枫依旧很头疼这个问题。   所以她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等以后再说吧。   千里以自己四年的龙侍生涯发誓,她主子生气了。   很气很气的那种。   原本在遇到宣武侯之后,那稍显和缓的状态没了。   她又变回了她那个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龙座。   生杀予夺,说一不二。   千里这段时间都有点飘,现在想想,是她下意识觉得现在的主子温和了许多。   但是这一刻,千里神经紧绷了起来。   虽然一直在吐槽宣武侯,但是此时的千里希望,宣武侯还是说点好话,让主子高兴高兴吧!   由俭入奢易啊!   仿佛察觉到免予的变化,江枫疑惑的转过头。   勉为其难的哼了一声,“你了解她做什么?反正你又打不过她。”   免予无动于衷,步伐依旧那般不疾不徐,却目不斜视,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   “你居然还生气了?”江枫啧啧称奇,“你就这么想知道她的事情?”   免予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阁下少说两句吧。”   江枫:“我就不。”   “你也好小气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对对对,就是这样。   快夸夸主子,快哄哄她!   “季余眠小心眼,坏脾气,臭矫情,阴晴不定,可讨厌了,”江枫道,“这就是她,你高兴了吧!”   她估摸着免予跟季余眠有仇,想来也不想听自己夸季余眠,索性就把自己觉得季余眠不好的几点说出来了。   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哪是哄啊?   我看你是在拱火!!!   免予没吭声,也没理江枫。   江枫:“??????”   这女人怎么回事?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免予勉强回过头,故作温和的笑道,“你所说的,正合我意。”   是吗?   我看你的表情是想鲨了我?   江枫狐疑。   免予微笑,“走吧,赶龙要紧。”   江枫撇了撇嘴,“哦。”   老阴阳人了。   免予什么都好,就是人太aoe了,说什么都像嘲讽人。   现在又加了一点,性格怪异,莫名其妙。   许瑕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了!”   “哪里?”   “我家是多了几个烤乳猪,不过没那么大只,所以我就没注意。”   江枫:“……”   你得多粗心啊?   许瑕:“我虽然惊奇,但是当时满心想着龙的事情,所以就没注意,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一眼看到免予,突然打了个寒蝉。   免予之前是暖的,怎么现在突然变的这么冷?   许瑕偷偷戳了戳江枫,咬耳朵,“她怎么变冷了?”   江枫一听就重视了起来,她知道许瑕从小就有一个特殊的能力。   她能通过冷热感觉到一个人状态。   很玄学,但是很准。   “多冷?”江枫也凑过头,小声问道。   许瑕歪着头想了想,一缕秀发俏皮的垂落下来。   “……像井水一样。”   江枫松了口气,“那还好。”   免予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她听得见。   可惜的是,两人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有心生气,但是她又忍了下来。   现在的她,对江枫来说,不过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远远无法与许瑕相比的。   江枫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很好接近。   但是她知道,其实江枫是个很敏锐的人。   外表都是掩饰而已。   单看她现在的表现,谁能想到她是那样一个冷酷又无情的人。   想到过去,免予阖上眸掩饰自己的情绪。   许久,她睁开眼,发现两人已经嘀嘀咕咕的走到了前面。   梦境总是多变,前面还是烤乳猪盛宴,下一步突然蓝天白云。   江枫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气。   “子圭救我!!!”江枫瞬间抱住许瑕的腰肢,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许瑕也是一愣,下一瞬反应了过来。   她们出现在高空,下方是无尽的深蓝。   是大海。   蓝天白云,大海狂风。   这是那只龙的梦。   一声呼啸,蓝色宝石般的巨龙出现在天际。   它羽翼铺张,某一瞬挡住了太阳,世界仿佛都在其阴影下。   宝蓝色的鳞片块块排列,严丝合缝,宛若世上最完美精致的装甲。   它是那般的威严强大,举世无敌。   嗖的一声,它宽阔的翅膀穿过许瑕等人,畅快在天空翱翔,时不时一个俯冲。   江枫终于从高空恐惧中缓过神,死死的锢着许瑕的腰,勉强开始思考起来。   “这是它的梦,它看不见我们。”   许瑕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现实越缺少什么,它就会在梦里过瘾吧?”江枫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许瑕也不清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江枫的毛病,虽然被锢的很难受,还是体贴的没动。   江枫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抬起头,双眼一阵眩晕。   这该死的高空恐惧症!   她觉得,一定都是她选的职业有问题。   谁让武者都是土拨鼠呢!   要是她能和许瑕一样,小时候就能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哗的上天多飞飞,她就不会高空恐惧症了!   许瑕无奈,“说正事,你准备我们怎么打断它的梦?”   “以毒攻毒。”   “怎么说?”许瑕严肃的问道。   “它这个梦,你觉得它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江枫之前的话,许瑕肯定会回她,做梦需要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   思考了一会,许瑕试探道,“翱翔?自由?”   “不知道,都试试就知道了。”   江枫看向那翱翔的庞然大物。   的确是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的强大生物。   “既然是梦,我就假定,它能做梦,我也可以。”   “这就是它的天赋。”   她自言自语,没再理会其他人。   一旦专注起来,她便心无旁骛。   “既然你喜欢自由,喜欢翱翔,那就这样!”   翱翔的蓝色巨龙惊讶的停下,它看见自己的天地四周出现巨型柱子。   这些柱子似乎成为一个牢笼,将它困在了里面。   它当即一个提速,猛冲而去。   江枫看着它的动作。   然后看见它好奇的对着柱子研究了一会,然后不以为意的回头,继续遨游天际,只是范围变小了一些而已。   许瑕:“难道是天空和大海?”   作为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文人,她如此道。   天空变了颜色,血红色的天空,血红色大海。   一下子从刚刚的天高海阔蓝天白云,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千里若有所思。   龙天赋异禀,即使是幼龙,它的精神力也是人类的数倍不止。   作为龙的主场,梦,江枫居然能肆意改变这里的环境。   她的精神力,是不是有问题?   她可是以低智出名的武夫啊!   巨龙愣了一下,然后‘嗷’的怒吼了起来。   声音雄壮,有力,充满霸道的美感。   然后江枫几人看见它一阵疯龙乱飞,它好像更兴奋了?   许瑕干笑了一下,“这条龙很有志气啊。”   “难道是速度?”她绞尽脑汁,终于再次提供了一个可能。   一个喷着火焰尾巴的圆柱状飞行器出现在天空。   巨龙:“???”   在它的视线中,那东西嗖一下的远超过了它。   起初,巨龙很有志气的追了上去。   然后它发现,那东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它才飞一半,喷火的已经来回飞了十来遍了。   充满了蔑视。   巨龙飞了一会,就自顾自美丽去了,对在眼皮底下瞎窜的喷火的视而不见。   它身形矫健腾挪。   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清澈蓝色,大海也那么辽阔。   阳光下,巨龙流线型的体型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深蓝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它是那么的耀眼。   是天地的唯一。   是绝对的主角。   是世界中心。   江枫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许瑕看着它的模样,突然回想起自己门口的那只龙。   她表情渐渐古怪了起来。   她好像懂了。   “它是不是爱美啊?”   “它在装逼!”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自己的回答。   千里偷偷的撇了撇嘴。   这不显然的吗?   一条幼龙而已,哪有这么好看的体型?   只有营养充足,发育良好,最不挑食的龙宝宝,成年后才能拥有这种完美的体型。   显然,这个贪吃鬼,不具备这种条件。   巨龙以无可比拟的,强大的,霸道绝伦的姿态,翱翔天空。   它做出无数完美的姿态,顾盼自雄。   突然,一个鸡蛋砸在它脸上。   巨龙:“???”   下一瞬,无数鸡蛋砸来,伴随的还要烂菜叶子。   巨龙出离的愤怒了,响亮的龙吼震慑天地。   但是更令它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它的鳞片,它宝贵的鳞片,它完美无瑕的鳞片,被刮了。   它暴怒的寻找着敌人。   整条龙陷入了狂怒的状态。   天空大海都剧烈震颤了起来。   江枫打出最后的绝杀。   一面巨大的镜子出现在巨龙面前。   看清那个狼狈的,秃皮的龙是自己……   巨龙的梦,它醒了。   离开之前,江枫好像又听到一声轻嗤。   老aoe了!   “嗷!!!”   恶龙咆哮!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百里之内。   许瑕立刻带着江枫,回到家里。   “这声音这力度,”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想来是个强大的家伙,子圭,准备战斗!”   许瑕想起那龙的形象,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她快速打开自家的院门,让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嗷嗷嗷!!!!”   愤怒的龙吼百里都能听见。   江枫看清了里面的龙。   那是一只淡蓝色的胖球,鳞片有一块秃一块的,张开的大嘴里,还缺了好几颗牙。   它闭着眼睛,发出嗷嗷的龙吼声。   因为离得近,没有了回音和滤镜,霸道的龙吼突然变的奶凶奶凶的。   江枫觉得,这和她家以前养的花花叫的差不多。   花花是只猪。   眼前的也是。    第6章 魔主江枫.   “啪!”   是梦破碎的声音。   想起那深蓝巨龙矫健无匹的模样,再看看眼前的胖球,江枫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吧。   “我收回我说的话。”   千里以挑剔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幼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以她的经验来说,这条幼龙的潜力很大。   当然与它的身体状态无关。   龙的潜力向来是以它的天赋判定的。   在幼生期天赋能力就能笼罩十里之地,而且还有许多专业的特质千里没有一一细想。   虽然是野生幼龙,但是千里判断,它的天赋在御龙山的幼龙中,也属于上品了。   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很尴尬,换鳞又换牙,但是千里觉得,主子应该会让宣武侯将它送回季执事那里,然后送回御龙山养。   毕竟,这个幼龙能蠢蠢的在别人家门口睡大觉做大梦,就知道它龙生经验匮乏,是真的才出生不久。   优秀的天赋,当然要得到优秀的培养与教育。   千里可以自豪的说,在外面没有人会养龙。   只有御龙山的龙,才是最优秀,最健康,也最强大的!   想到这里,千里建议道,“宣武侯不懂养龙,不如送去云龙商会,说不定能取得养龙的诀窍。”   她真诚满满的样子,江枫却是一愣。   “养龙?我为什么要养龙?”   她已经拎起小胖球的尾巴,正捏着拳头准备开揍呢。   千里愣了愣,下意识道,“它是幼龙,你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它的本体,你是能……”她反应了过来,干咳了一声,“当然,不是误中本体就能养龙的,还需要龙本身的认可……就算认可了,你也不会结契,龙也是要学的……”   幼龙是最好哄的,因为它们往往没有什么要求。   但是幼龙是极难极难遇到的。   就连御龙山满大陆的撒网,也往往百年遇不到一例。   江枫拎了拎尾巴,感受一下手中的分量。   好家伙。   她九阶武夫,都觉得分量沉的一塌糊涂。   这谁能养得起?   养不起养不起。   “养不起,”江枫断然拒绝,沉吟了一下问道,“龙好不好吃?”   千里蓦然睁大双眼。   你是魔鬼吗??????   整条龙被拎起来的某龙双眼猛然睁开。   吃?   吃??   吃???   有人要吃它!!!   许瑕也呆愣了。   这是何等虎狼之词?   你之前不还说龙是世间的精灵什么的,现在看到它长得没之前好看,就要吃?   许瑕露出了谴责的表情,“怎么能吃龙呢!”   “你怎么知道龙好吃?万一闹肚子呢?难道季余眠还跟你说了这个?”   龙:那你不还是要吃!!!   江枫:“这她倒是没说。”   “说不准是她还没试过,如果她吃过了说不定就告诉我了。”江枫思考了一下季余眠的性格,觉得这是有可能的事情。   感受到手下惊恐的目光,免予抿住唇。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察觉到免予的目光,江枫本着分享的原则,将手里的龙递了递,“你要吃吗?一起?”   “嗷!”   突然,某被倒提着尾巴的幼崽惨哭了起来。   豆大的泪珠从大大的眼睛中滚落,其声音之恐惧凄惨,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惊天的哭泣声竟然比之前的咆哮还大声,传了两百里,连柳泉县城都能听见了。   之所以递向免予,其实是因为……   江枫手酸了。   好家伙,这蓝球真沉!   “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蓝龙幼崽以为大限将至,屠刀即将落在脖子上。   大声的打了个哭嗝,它吓出了自己的本体。   “主子!”   看着女子捡起地上的镜子,千里下意识睁大眼睛呼唤道。   本体出来了!   江枫要是捡了,以这个龙宝宝的性格,就跟认主差不多了!!!   这是落单在外的天赋优秀的龙宝宝啊!!!   可惜的是,千里悲伤的发现。   她家主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镜子有什么用?”许瑕已经好奇的凑了过去。   江枫敲敲打打,失望的道,“好像没用。”   她又敲了敲镜面,“会不会变小?”   镜子从心的变小。   江枫比划了一下,“穿个孔给我。”   镜子憋了憋,还真变了个孔出来。   蓝色的小镜子如同装饰,就这么别在了江枫的腰上。   许瑕定定的看着她的腰,“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枫矜持的拍了拍袖子,负手道,“区区一条小龙而已,有什么好不真实的?”   许瑕看了会她的脸,发现她依旧面不改色,于是自叹不如。   “七色莲花莲叶莲花莲子莲藕各有妙用,你准备取哪一部分?”   江枫疑惑的回过头,“哪一部分?”   “对,”许瑕精致的下巴微点,“虽然实力强,但也不好将事情做绝,你现在已经没有宣武军护身,挡不住众人围攻。”   “由于距离的问题,南州真正的强者都没来,但即使这次你成功抢到东西,无法回南安城的你,没有宣武军保护,很可能会被那些八。九阶强者截杀的。”   我怕他们?   江枫心里不屑。   但是面上却很沉重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许瑕撩起颊边的发丝,认真的道,“你需要莲子恢复真元,取一部分莲子和莲藕即可,其他东西大可不要,你与云龙商会交好,莲藕还可以还给它们,让它们重新种,这样至少不会闹的太僵。”   江枫再次点了点头。   有道理,等种好了,下次再割!   御龙山的人基本上都与龙结契,寿元冗长,可以反复割。   许瑕见她都听下去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你觉得呢?”   江枫矜持的颔首,“我全都要。”   许瑕僵在了原地。   见江枫走远,她怒而跺脚,“江子归!!!”   见她跺脚跟上去,千里终于憋不住了。   “主子,外面的人根本不会养龙!”   “她会把一个好苗子养废的!!!”千里义愤填膺,“而且龙的营养分配,龙食的材料,只有我们御龙山能种!”   “她分明就是在误龙子弟!”   免予完全没理她,淡然跟了上去。   千里呆了一下,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莲花成熟的时候,漫天异象。   有紫气东来,清气满乾坤。   贪婪的人们鼻翼抽动,嗅着这清香,寻到岸边。   那是一个瀑布,瀑布下一小潭。   潭里有如玉洁白的莲叶,有七色的莲花。   一个面容极为俊秀的女子,盘坐在岸边,面对众人。   女子一身修身的玄袍,袖口领口隐隐绰绰绣着红枫,更显得女子俊俏绝伦。   她身边,一个更为柔美的白衣女子站在那里,她手执一本极厚的书。   相比黑衣女子,她生的更加绝伦,仿若钟天地之灵秀。   明眸善睐,白衣出尘。   一身清朗的书卷气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让来人下意识赞叹,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久久不愿挪开。   翻译一下就是,妈问跪。   至于其他人?   众人没注意。   随着紫气的浓郁,众人知晓,莲子真的快成熟了。   七色莲花是极为珍贵的灵物,就连九阶强者都为之疯狂。   这是难得的机遇。   许瑕翻起书,率先开口,“有缘者进。”   随着她的话语,小潭方圆竟冥冥般出现了一个清气墙,众人齐齐被阻挡在外。   只有少数人能踏入气墙。   看到这里,江枫还是忍不住想叹气。   瞧瞧,瞧瞧!   人家文人的技能多酷炫。   如果换成她,就只能拿着剑,一脸冷酷狂霸炫拽的说,‘谁敢踏一步,我就鲨了他。’   这样酷吗?   一点都不。   累死了。   粗鄙的武夫啊。   许瑕上次离开还只是正心境界的小可怜,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境界了。   不过她天赋惊人,脑瓜聪明,而且还挺有悟性,应该很适合儒家的道的。   毕竟那股傻憨憨悲天悯人的劲,正常人也学不来。   “你现在什么境界了?”江枫抬头问道。   许瑕有些不好意思,“我进步缓慢,至今才修身境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齐家。”   她露出了仰慕的表情,“不知瑕有生之年,能否有平天下的那一天。”   江枫:“会的。”   才怪。   文人的进阶之路,与武夫不一样。   说要齐家,就必须齐家。   说要治国,就真要治国。   平天下,当然也真的要平天下。   可以打折,但是不能少。   据她所知,朝廷的那几个平天下的阁士,是帝国的脊梁,定海神针。   至于三立境界的文人,很可惜,没有。   因为能立功的未必能立言,能立言的又不能立德,总是缺一到两样,所以文人没有九阶强者。   能立功立德立言的人,江枫愿意尊其为圣人。   这样的人,一旦出现,估计就得天下无敌了。   文人靠嘴炮的德行,本身就有点不讲理,修行体系中占据着牢牢的上位,压制其他职业。   如果真有九阶文人,估计全世界都得在她的嘴炮下颤抖。   想想居然还有点小兴奋……   至于许瑕为什么迟迟不能齐家……   江枫叹了口气。   暗恋是没有结果的,更何况是倒贴。   文人虽然牛逼,但是限制也是真的多。   从修身往后,要求越来越多,很麻烦。   哪像武夫,修自己的快乐就好了。   做一个快乐的武夫,让别人都快乐不起来。   有四人走入气墙。   其中两个身穿儒衫,好像是南州书院的博士。   江枫以前去书院搞事情的时候,好像见到过。   另外两个?   一个臭术士,一个一看就是同行。   粗鄙武夫啊……寒酸!   看看人家光鲜亮丽的儒衫道袍,再看看那粗布短褐……   太可怜了吧!   武者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居然觉得一阵辛酸。   他当先喝道,“莲子有多,我等平分,你莫非想要独占?”   作为武者,平分就是好事了,不能要求太多。   七阶武者虽然粗步起家了,但是跟能飞的其他职业相比,还是……辛酸了点。   所以他的心理需求最低。   道士微微一笑,“能者居之。”   两儒生似乎是兄弟,他们齐齐摇头,“我们全要。”   江枫被气笑了。   还有跟她抢话的?   苏大学士环顾四周,睥睨道,“我不是说哪个人,我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在儒家面前,人人平等。   大家都是等待儒家分类的垃圾,分什么高低贵贱。   苏二学士一直看着江枫,突然沉声道,“宣武侯,你可知罪?”   江枫没理他,缓缓站起身,打了个响指。   许瑕知趣的再次翻书,“其疾如风。”   “其徐如林。”   “侵略如火。”   “不动如山。”   “难知如阴。”   “动…如…雷…霆…”   每说一句,许瑕的脸色便白一分。   吃力的说完最后一句,她萎了。   江枫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让你多锻炼,不要死读书,我给你寄的三百斤的石磨你有没有抽空举一举?”   许瑕脸色苍白,原地蹲了下来。   闻言她清秀的眼皮一掀,反唇相讥,“谢谢你了,我家驴都拉不动那东西,邮置还要了我一个月俸禄,当辛苦费!”   江枫丝毫不愧疚,“你要是自己搬得动,不就不用了吗?”   武者重重的咳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枫回过神,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   “我不是看不起谁,我是看不起在场的每个人!”   免予眼皮微抬,觉得自己大概被忽略太久了。   江枫昂着下巴,细嫩的脖颈在鲜红的衣襟下白的惊人。   “我,”她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全~都~要~”   说完她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一个被踢出圈的是……武者。   抱歉了兄嘚。   武者捂着肚子一脸惊愕。   这个力道?   是入微级化劲?   这……   她是高阶武者?   而且品级绝对比自己高!   否则她绝无法精准的打破自己的防御,却没有丝毫内劲渗入。   人要有自知之明。   武者乖乖的捂着肚子退入人群。   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武者早早承受了自己年龄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所以每个高品武者,都有着与品级相符的……从心。   对攻击力差劲的其他职业,他还能仗着头铁胡搅蛮缠,但是对攻击强力的更高品武者……   对不起,霸霸,我这就走。   第二脚,术士还没来得及亮出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鲜亮的道袍上就有了个大脚印子。   近身战斗,武者是当之无愧的王。   方寸之间,无坚不摧。   下一瞬,女子的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能者居之?”清朗的嗓音含着笑意,问道。   道士:“……当然是伟大的宣武侯居之了。”   江枫笑了。   此时,两个学士已经给自己刷好了buff。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铜皮铁骨。”   “金蝉脱壳。”   “避其锋芒。”   “万箭齐发。”   “一剑光寒十四州。”   刷buff是有讲究的,先刷防御,然后刷战略转移,最后是攻击。   可惜的是,江枫是武夫,7(9)阶的那种。   两个齐家境界的攻击,这完全是挠痒痒啊。   文人的能力是很玄学的,依赖的是信念、志气、真理。   所以……   江枫语速极快,“金蝉脱壳是为了换壳,你逃掉的只是衣服。”   下一瞬,江枫瞬间出现在苏大面前,手里抓着只剩中衣的苏大,调笑道,“学问不到家啊?”   如果知道原理的文人使用这一句,江枫就得和他拼意志拼理想拼精神力了。   而不像苏大这样,秒破。   被抓住的瞬间,万夫莫开也瞬间告破。   看着一脸警惕的苏二,江枫勾起唇角。   “我可是疾如风,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啊……”   “避其锋芒就能避的了吗?”   很快,7(9)阶的武夫江枫,背着一身buff,拎着两个倒霉蛋施施然的走了回来。   真无趣,她还没认真就结束了。   两个6阶文人,一个七阶武夫,一个还没发挥就出局的道士。   高手的寂寞啊。   看着她矜持的小表情,许瑕几人嘴角抽了抽。   江枫等到完全成熟,熟练的拔出莲藕,连带荷叶荷花莲蓬全部收了起来。   舒适。   爽利。   快乐。   两个莲蓬???   更快乐了!!!!!!   瞥了眼满脸失落的武者,江枫撇了撇嘴,扣了一枚丢出去,“赏你疗伤的,滚吧。”   武者大喜,“宣武侯大仁大义!没齿难忘!”   江枫:“说错了!”   “哈?”   “是魔主,江枫。”   武者从善如流,“魔主慷慨仁义!魔主天下无双!”、   慷慨仁义???   江枫开始思考打他一顿再把东西收回来的可能性。   来自武者的机智,那人迅速窜入人群,打消了江枫的想法。   苏二腆着脸道,“圣人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承认不如宣武侯厉害,但是宣武侯莲子那么多,我们是真心来此的,你看能不能分我们一颗?”   江枫淡淡的收回眼神,“不给。”   苏大:“我们可以付出代价。”   “哦?”   “宣武侯背负叛名,自己虽然不怕,就不怕连累许子圭吗?”   江枫皱起眉。   许瑕沉声道,“不怕,我都是亭长了,我怕什么?大不了我回家当郡主!”   苏大抽了抽嘴角,无视她的话,倔强的看着江枫道,“不瞒宣武侯所说,我一个学生即将踏入治国境界,实在缺一枚莲子护持心门,所以……”   江枫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很不相信。   你一齐家都半吊子的家伙,还能有治国的弟子?   骗鬼呢?   苏大抿住唇,没有丝毫解释清楚的意思。   思索了一会,江枫丢了一枚莲子给他,“子圭是个好亭长。”   她语重心长。   许瑕:“……”   我觉得你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术士见此,两眼放光,“宣武侯阁下,一枚莲子对你来说屁都不是,不如也分我一枚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有一枚莲子,我就能……”   看着外面渐渐双眼放光的众人,江枫冷下了脸。   “你错了。”   “什么?”道士茫然。   “我是魔主。”   “魔主江枫。”   清朗的嗓音渐渐变得冷冽,仿若地狱魔鬼降临。   庞大的精神力使得所有人一瞬间被压在地上,汗如浆出,浑身发冷。   江枫笑意轻蔑,弹了弹袍脚的枫叶。   “拔一毫而利天下……”   “我,不,为,也。”    第7章 水煮宣武侯,麻辣宣武侯,香锅宣武侯.   回来之后先分赃,许瑕三颗,免予两颗。   见者有份嘛!   加上当时送出去的两颗,江枫还剩十七颗。   数着宝贝,江枫乐的咧开嘴。   七色莲是很有名的宝贝,莲子完全能作为很优秀的宝物,不管是送人还是赏赐下属,都很合适。   毕竟,不管是以前的宣武侯,还是以后的魔主,江枫都不是一个人!   回来的第一件事,吞服,回复真元。   当江枫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外已月上中天。   感受体内浑厚的真元,江枫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安心过。   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值得依靠的。   千里端着盘子,黑着脸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神完气足的江枫。   她堂堂御龙山天龙侍,伺候主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伺候江枫?   主子还要她按照食谱做菜!!!   她要是不会做菜就好了!!!   她深切的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在主子面前现,被主子知道了自己会做菜……   结果呢?   她堂堂天龙侍变成了厨娘!!!   千里黑着脸道,“吃吧,吃完了外面有人在等你!”   “免予呢?”江枫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不禁喜上眉梢。   看着她吃的欢乐,千里不自觉表情缓和了许多。   “主子去拿药了,”千里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为了你!”   “我?”江枫抽空抬起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帮你强化身体了!!!   你以为龙元是普通人就能扛得住的吗?   千里在心里腹诽。   主子要的那个药材,就是龙契里需要的。   不过……那条幼龙的话,以宣武侯七阶武夫的体质,应该是能承受住的。   为什么主子还要再给她强化身体呢?   搞不懂。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家主子对你这么好,你得知恩!!!”千里道。   “???”江枫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千里很想说,你提到龙座的时候,态度恭敬一点,语气好一点,多夸主子几句,主子不生气了就是好事……   “千里,你在做什么?”淡雅柔缓的嗓音自门外响起。   千里瞬间缩了脖子,“我在看着宣武侯吃饭。”   江枫:“???”   她索性直接问免予,“你拿什么药?跟我有关系吗?”   免予面不改色,“你答应为我试药的。”   江枫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好说好说。”   武者的体质是出了名的硬,试药,多大点事!   “我吃完就去!”江枫继续吃。   还别说,真好吃。   免予难得露出了微笑,“慢点吃,不急。”   江枫道,“谁在等我?”   她快速吃完,问道。   免予:“宣武军的人吧。”   她语气漫不经心。   江枫立刻跑了过去。   “君侯!”   那是两个女子,一个深蓝劲衣,一深红劲衣,看起来十分冷漠干练。   “免礼。”江枫道。   “你们听我的,还是听皇帝的?”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只知君侯,不知皇帝。”蓝衣女子毫不犹豫道。   “我的命是君侯的。”红衣女子道。   江枫早就知道答案,但是她还是象征性问了一遍。   “我喊你们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下一步的计划。”   “但凭吩咐。”两人齐声道。   “别这么严肃,”江枫道,“老李,你派两千人疾驰南关,守住关门,等我吩咐。”   深红劲衣女子当即抱拳应诺。   “老陈,你的任务更重。”   深蓝劲衣女子抬头,斗志昂扬。   “你给我征兵。”   “征兵?”陈校尉愣住了。   “对,以前我养不起人,所以宣武军只有一万六,现在有冤大头了,为什么不扩军?”   江枫理所当然,“监护军许林虽然出生南安王府,但是才能比子圭或者许琮许琰差太多了,想办法糊弄住他应该不难吧?”   陈校尉略微思索,“不难,让他以为我们扩军是稀释原宣武军的比例就行了,最好让他自己提出来。”   江枫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老李多学着点。”   深红军装的李校尉,“……”   “顾子明辞官了?”   陈校尉沉重的点了点头,“祭酒在君侯下葬之后,就修书一封留我,然后孤身一人北上了。”   “意料之中,”江枫点了点头,“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你们做好准备。”   两人沉默。   “我已经有了新军师的人选了,你们都认识。”   看着两人好奇的眼神,江枫神秘一笑。   “程蛮子回去有没有闹腾?”   陈校尉闻言就黑了脸,“他一回去就到处大放厥词,扬言收拾细软入山当大王,君侯不在,他就不当宣武军了!”   “吼了几天,被我关禁闭了。”   江枫笑出声,“我就知道。”   “既然他态势都做出来了,就让他跟我走吧。”   “五百人,够了,”江枫道,“让他带人到南关(南州-魔土关卡)等我,随后随我入魔土。”   陈校尉也是知道他的行为原因,但是还是恼火。   宣武军都效忠君侯,都想跟着君侯走。   就他先得到消息,一回去就闹腾。   这下君侯果然选他了。   老李颇为不岔,“就他胡搅蛮缠,扰乱军心!我觉得我麾下的扬武屯比他更合适!”   “回去监视住江家,保护好江末,等我从魔土回来,再和他们好好算总账。”江枫呵呵一笑道。   “诺!”   送走两人,江枫伸了个懒腰。   看见千里,她招了招手。   千里:“干什么?”   “来,把这个给季胖子送去。”   千里看见她手中的莲藕,眼神有些变化,“为什么?”   江枫笑眯眯道,“下次种好了我再割一遍嘛!”   千里当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气哼哼的拿着东西就跑了。   免予一直坐在一边,似乎在发呆。   此时,她终于放下茶盏,淡淡道,“既然没事了,来给我试药吧。”   江枫不带怕的,豪爽的一挥袖子,“带路。”   当看见眼前的木桶时,江枫脸色变了。   木桶的药水呈现大红色,翻滚着沸腾着,水蒸气冲上屋顶,眨眼屋里水汽弥漫。   什么仇什么怨?   我看你是想煮了我!!!   “这个?”江枫指着木桶,用征询的眼神看向免予。   免予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对。”   江枫委婉的道,“我进去会不会烫熟了?”   谁料免予居然歪着头想了想,好一会才语气平淡的道,“放心,以你的体质的话……不会。”   “我一点都不敢放心。”江枫嘴角抽抽。   免予点了点头,然后很冷血的道,“脱了衣服,跳进去。”   江枫看了眼跟岩浆一样的木桶,拒绝的摇头,“不了不了……”   免予走上前来,“我帮你脱……”   “嗷嗷嗷嗷嗷嗷……”   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响起,江枫最终还是屈辱的脱了衣服跳了进去。   免予这才从门外走进来。   江枫幽怨的蹲在木桶里,“什么仇什么怨?”   “花花都没被我放进锅里煮,你居然煮我?”   她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免予看了一会,才漫不经心道,“你体质好,不会熟的。”   然后她蹲下身,发动符阵,点火。   笑容渐渐消失.jpg   江枫:“你居然真要煮我!!!!!!” 第8章 8.   江枫觉得自己是只虾子,被水煮的通红通红的那种。   她低声嘀咕道,“随便煮煮就可以了吧?别加火了……”   她轻声细语,听起来颇像是哀求。   免予听的心中一软,等她抬头。   就见女子已经枕着手趴在了木桶上,看见她抬头还打了个哈欠,“好了没有?我有点困了。” 。   果然,她想多了。   免予垂下眸,灯火闪动,眼睫下阴影一片,淡淡道,“睡吧,我看着火。”   江枫嘀咕,“你到底是煎药,还是煎我?我怎么感觉你好熟练的样子?”   她又打了个哈欠,“你这药好安眠啊!”   免予没理她。   等她再次抬头时,发现江枫已经睡着了。   屋外枫林飒飒,月夜静谧安详。   屋内,桶里人睡得很香,桶外人专心添火,调控温度。   江枫是被人喊醒的。   当她朦胧的睁开眼,就看见免予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江枫居然觉得她很眼熟。   但是下一瞬,女子已经直起腰,平平无奇的脸颊面无表情,“水冷了,去床上睡。”   江枫看向屋外,发现天都亮了。   “睡饱了,不睡了,”打了个哈欠,江枫问道,“你不会煎了我一晚上吧?”   免予:“……”   江枫刚想伸个懒腰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光着的。   她厚着脸皮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要看我换衣服吗?”   免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瞥了她一眼,折好手中布斤,递给她才走了出去。   “奇怪的家伙……”嘀咕了一声,江枫爬出桶。   “我穿好了。”   免予推开门进来。   看见她搬桶,江枫突然疑惑,“你为什么自己搬?”   作为神医,不至于连个手下都没有吧?   她突然发现,免予好像一直是亲自动手的。   免予眼皮一掀,看见她抱着手说风凉话。   于是凉凉的道,“说得对。”   “你自己搬。”   江枫:“……”   作为武夫,这点重量对江枫简直毛毛雨。   出了门,她才回头问道,“搬去哪?”   免予:“……”   ……   “这床还挺大。”搬完桶,江枫懒洋洋的趴回床上,“风景真不错。”   除了外面的枫林……   不过,枫林其实也很美,就是辣眼睛了点。   “对了,外面的枫树其他季节就会变色了吧?”   “不会。”免予不知道在记什么,闻言头也不回的道。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什么品种?神医就是厉害!”   “你这药除了催眠,感觉什么效果都没有嘛!”江枫道,“你磨成粉给我点,说不定弄浓一点,能当蒙汗药用。”   正在计算下一步该取什么药材的免予,听得脸色一黑。   她冷冷的转过头,“是炼体之用,有没有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枫发现她生气了,寻思着大概是神医的尊严被戳到了。   于是她坐起身,捏了捏胳膊,“没感觉啊!”   一抬头,她吓的往床里一蹦。   “卧槽,你干嘛?”   免予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一把剑出来。   剑光寒烁,剑刃泛着深蓝的光芒,江枫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了上去。   一看就是把宝剑。   她当年穷的,想送给清明一把好剑都要等过年,结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唉,sad。   神医就是有钱。   慕了。   察觉她的眼神,免予不动声色的倒持剑刃,将剑柄递给她。   “这是我收藏的一柄剑,你自己试试,看看炼体是否有效果。”   江枫接过宝剑,摸了好几把,才对着自己胳膊砍了下去。   “咦?”   “好像是有点玩意。”江枫眼睛亮了。   她自己的防御她自己清楚,这个力道,又是宝剑,她此时应该要破防了。   但是现在,胳膊上只有一个白印。   想到这里,江枫兴奋的加大了力气。   免予急忙提醒,“别乱加力,小心……”   江枫已经无辜的抬起头,“我只是想知道我现在具体的防御能力而已……”   恋恋不舍的还回宝剑,江枫道,“多谢,下次还要试药吗?尽管找我!”   她将胸脯拍得震天响,豪放的不得了。   这个世界,宝物武器天材地宝,都分品阶。   但是很显然,高阶宝物比高阶强者珍贵。   九阶强者,能有一把合适的七阶武器,就算是家底丰厚了。   很显然,出道四年的江枫不属于家底丰厚的类型。   帝国好东西倒是多,但是和她远在南州的宣武侯有什么关系?   免予皱着眉,走上前锢住她的手。   江枫往外抽,“我是武者,恢复能力很好的,顶多流点血,马上就能愈合。”   “你看,已经止血了。”   免予阴沉着脸,再次拿药。   “这个很珍贵啊,你不要浪费啊!”江枫很心疼她的药。   “你不要给我啊!”   免予见伤口被药膏覆盖,才松了眉头。   她淡淡的道,“我辈行医救人,见不得别人身上流血。”   “不值钱,给。”   江枫才不搭理她,赶紧收到怀里。   也就神医自己不把好东西当好东西罢了。   呵,败家女人。   体质被加强,白嫖了一波绝世好药,又加上之前的莲子和龙,江枫乐的在床上直打滚。   被子床单被她滚的乱糟糟的,免予皱起了眉。   看了一会,她不忍直视一般的收回眼。   江枫一翘而起,拿起手里的镜子,左照又照。   “等等,这个胖龙怎么办呢?”   “我又不会养龙!”   江枫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免予淡淡的道,“御龙山。”   “你开玩笑吗?”江枫道,“龙可是御龙山不传之秘,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   “我估计季胖子要后悔死了,他肯定死都没想到我会顺便把龙也带走!”   “说不定我去了,他还得比我把龙交出去呢!”江枫充满阴谋论,“你别看季胖子平时好说话,其实御龙山的作风霸道的很,不讲理。”   “以前就罢了,我背靠宣武军,有南州在手,可以跟他掰手腕,即使他背靠御龙山,”江枫很有自知之明的道,“但是现在南州刺史换了姓陆的,宣武军名义上也归了姓许的。”   “我跟其他势力打一打,倒也没什么,但是和御龙山这种顶级势力比,到底没以前那么有底气了。”   她道,“还是等以后成为魔主再说吧。”   她嘿嘿一笑,“到时候去殴打龙座让她教我养龙!!!”   免予:“?”   殴打?   我看你是想被殴打。   免予冷淡瞥她,“你这么有自信?”   “那倒是没有。”江枫很坦然,“她能当稳龙座,实力估计比我强不少。”   “见鬼了,御龙者就是作弊,明明当初和我差不多的,”江枫嘀咕,“按时间算,她现在起码九阶中期,按她苟狗的性子,稳推一波,应该是后期。”   “巅峰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太现实,巅峰就是世上最强者了,她太年轻了。”   也许八年后的季余眠,作为超级大反派,肯定是世界最顶级的实力。   但是现在……江枫觉得应该没有。   九阶是个大阶段,是强者最后的角逐。   一般中阶肯定比初阶强,同理,后阶自然比中阶强。   巅峰最强。   武夫倒是最特殊的,反正巅峰的打也是挨,中阶的打也是挨,都是挨打,但是谁都打不死她,怕什么?   免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颇为轻慢。   漫不经心一般,她道,“那你让她教你?”   “我就嘴上快乐一下不行吗?”江枫理直气壮,“到时候我去揍季胖子,让她手下教我!”   “御龙山势力那么大,她也不可能哪哪都亲自盯着吧?”江枫言之凿凿,“到时候我欺负她手下,她又不知道!”   “对不对?”   看着女子理直气壮的表情,免予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她也点了点头,配合的道,“是啊,她又不知道。”    第9章 “江枫,你的信!”.   “江枫,你的信!”千里嗖的一下窜到门口。   “还有,为什么门口有宣武军站岗?我出门买菜他们还找我验证身份!!!”千里气鼓鼓的,用投诉的眼神看着自家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枫低头拆信,随口道,“傻不傻,你让他们去买不就行了?”   她人在哪,宣武军就在哪。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千里呼吸一滞,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堂堂天龙侍,怎么能出去买菜呢?   见自己没出息的龙侍一句话就被解决,免予连眼神都懒得看她。   趁着江枫拆信,她走到床边,皱着眉把床单再次铺好。   看着平整的床单,免予松开眉,总算松了口气。   千里已经兴致勃勃的去列菜单了,她准备使唤宣武军,就说是他们宣武侯自己吩咐的!   江枫看完信,若有所思。   信一封是顾子明的,一封是叶瑜的。   顾子明的信,说她回去之后,听说江枫复活了,十分感慨巴拉巴拉,然后让她隐姓埋名,保存性命,不要与朝廷敌对。   然后说起她最近听到的消息,神廷发布通缉令,说有叛徒携带神廷宝物外逃。   她观察神廷军调动状态,判断那叛徒将要路过南州,目的地可能是魔土。   作为军师,顾子明是十分合格的。   很可惜,她远比许瑕要忠君。   即使她不主动请辞,江枫也不会让她继续当自己的军祭酒了。   而叶瑜的信……   她已经逃离了京城,正在赶回南州。   听说江枫复活,她邀请江枫前去一叙。   想起叶瑜,江枫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叶刺史有对双胞胎女儿,姐姐叶瑜温敛有度,气象恢弘,妹妹叶瑾机敏远识,多谋善断,号称南州双壁。   白玉无瑕许子圭,南州双壁叶瑾瑜,为虎作伥江枫,是当时南州年轻一代名声最响的五个人。   嗯,是名声最响,不是都是正面评价。   看外号就知道了。   许子圭名叫许瑕,外号却是白玉无瑕。   叶瑜叶瑾是南州双壁。   轮到江枫,季余眠,就变成了为虎作伥。   外号的源头,是季余眠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子归为虎,我为伥鬼。】   然后她俩的外号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为虎作伥江枫眠。   可是她俩当初明明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江家是功勋之后,祖上也是列侯,只不过传到江家上一代,已经没落为庶民了。   是江枫自己决定练武参军,才取回的名声。   季余眠更特殊,她真实身份江枫都不清楚,只知道南安王府的下人,喊她表小姐。   虽然处境各自尴尬,但是在士林眼中,她们的确属于勋贵那一挂的,名声着实好不起来。   当初江枫能认识季余眠,纯粹是因为她因缘际会翻了个墙。   江府虽然没落,但是好歹祖宅没卖,所以当时的江枫才能机缘巧合,认识到一墙之隔的季余眠。   小时候江枫并不知道自己是穿越的,直到长大了,意识稳定了,这部分记忆才慢慢放了出来。   她依旧记得,初见季余眠时,那个一身深红锦衣,眉眼淡漠的少女。   后来,江枫才知道,她其实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很巧,江枫自己也差不多。   江枫父亲是江家上一代的嫡次子,是老东西的亲弟弟,本来已经分了家。   但是她三岁时,不幸父母双亡,带着父母留给她的家产,又被送回了江府。   虽然名为江家小姐,其实怎么可能与江益江末一样。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还好,她疼爱二子,也疼爱年幼的孙女。   可是老太太一走,江枫就没人管了。   正是那个时候,江枫爬墙认识了季余眠,于是就开始了为虎作伥的旅途。   年纪大了,回忆总是没完没了,江枫捏了捏鼻子,打断了自己的回忆。   叶刺史已经问斩,家人被贬为奴婢,叶瑜姐妹被充入教坊司。   去年,叶瑾不堪受辱含愤自杀。   只有叶瑜,在江枫和许瑕的长久坚持下,终于有机会从京城救出。   前些年,江枫势弱,主要由身在官场的许瑕负责,后来江枫的宣武军渐渐成型,许瑕日益被贬,于是就改为江枫继续操作。   相比温吞的文人作风,江枫的手段干脆利落多了。   她直接派了手下一个校尉,带了手下潜入京城。   抢教坊司,又不是抢皇宫,很快的。   唔,谁知道她死的那么快,还不知道人抢没抢出来,自己就打出了gg。   好在,她自己也跟开挂了一样,gg了都能原地复活。   “物是人非啊。”江枫看着窗外的枫叶,终究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许子圭从名噪南州的白玉无瑕,成为落日亭的小小亭长。   自己从南州之柱宣武侯沦为通缉犯。   叶家双壁一死一残,苟延残喘。   只有季余眠好一点,回家继承家业,举旗谋反。   她们怎么都混的越来越惨呢?   为什么呢?   看见她眼底少有的落寞,免予不禁沉下了眸。   江枫看信,免予并未避讳,但是她对信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看见江枫的反应,免予走近,扫了一眼桌上的信。 。   看不懂。   果然是密信。   应该是一本或者几本书的页码和行列,江枫以前和她说过。   看不懂就直接问。   “说了什么?可有我需要帮忙的?”   江枫回想起叶瑾的面容,回想起她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模样……   听闻免予的话,她笑了,“有,当然有。”   她语气咬牙切齿,“我要报仇。”   “我要造反。”   她眼中有着深切的愤怒与仇恨。   叶瑜性子端方,跟许瑕比较玩的来。   叶瑾洒脱不羁,性格幽默,说话尖锐一针见血,许瑕总被她刺,江枫却与她臭味相投。   结果……当日一别,竟是永别。   江枫看向窗外,“我想站在元明宫仰章殿上,抓着狗皇帝的领子,问问她……”      子归是季余眠起的,当时江枫小可怜,没有人帮她起字,只有隔壁小姐姐季余眠了。 第10章 修车,哪坏了?.   “不拖了,我要去魔土。”江枫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急迫的情绪。   想造反,单凭她现在的力量绝对不够。   她之所以有把握自称魔主,自然是有原因的。   有了宣武军和魔土的力量在手,她才有资格和御龙山合作。   造反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得广结同道。   反正,理论上,季余眠一人,剧情里就差点能打穿皇城,再加上自己,怎么着也不至于比她差吧?   不管怎么说,御龙山造反都挺有经验的,值得学习。   免予缓声安慰,“你伤还没好透,不如缓一缓。”   江枫头摇的像拨浪鼓,“阿瑜有治国之资,在她回来之前,我必须搞定魔土!”   免予挑了挑眉,颇为不以为然。   说到叶瑜,江枫脸色又垮了下来。   叶瑜叶瑾,常人都更喜欢叶瑜,因为叶瑜温润内敛,风度翩翩。   叶瑾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常常戳的别人下不来台。   所以说到叶氏双壁,都说姐姐叶瑜有安天下之资,而妹妹叶瑾,小家子气,也就能当当军谋,出谋划策了。   说的久了,叶瑾也常常这般自嘲,说以后要给江枫当军谋。   但是只有江枫觉得,叶瑾的天赋比叶瑜要高,机敏远识,多谋善断,也许先安天下的人,会是她才对。   是的,江枫觉得叶瑾能到八阶,平天下。   只可惜,天妒英才。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教坊司的命运……   想到这里,江枫就牙齿直咬。   “走,我们现在就走!”   免予被她拉出屋子才反应过来,缓声安抚她道,“别急,等我买的药材到了再走。”   江枫这才停下,她回屋就蘸墨开始写信。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一天之内江枫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发出了多少信。   待到月上中天,千里才吭哧吭哧的跑回来。   即使她的龙天赋是速度,但千里还是喘的跟狗一样。   不敢对主子抱怨,她只能偷偷向江枫投以幽怨的目光。   江枫当做看不见。   月光下,枫叶飒飒,清风郎朗,说不出的静谧清新。   车子吱呀吱呀的碾过石子路,悄悄远去。   江枫靠在车窗边,腿伸到案几底下,看着窗外的景色,感慨道,“其实看久了,枫叶也挺好看的。”   免予端正的坐在案几对面,未置可否。   “要是我会养龙就好了,马车还是太慢了,还没法找人加速,”江枫道,“踩着龙飞多快?我这算不算坐拥金山吃包子?”   免予眼皮一掀,不冷不淡道,“你怕高。”   江枫笑容一滞。   人艰不拆啊!   干咳了一声,江枫道,“魔土有三大势力,天风城,弃誓者,罪恶之都。”   “我们先去天风城。”   “天风城离南州最远,靠海,”免予倒了一杯水递给江枫,淡淡问道,“为什么先去天风城?”   “我坐镇南疆四年,与魔土也打了很多次交道了,”江枫微微一笑,端起水喝了一口,“先去天风城,当然是有道理的。”   “三大势力中,最理智的就是天风城了,”顿了顿,江枫咂摸了下嘴,“收服是要有顺序的。”   更何况她跟天风城主,关系还不错。   江枫有八成把握,那个人精会直接同意。   “说起来,天风城靠海,她们经常跨海到东州卖东西,跟御龙山和镇东将军都有“深厚”的友谊,”江枫笑眯眯,“但凡脑子稍微差点,她人早就没了。”   御龙山庞然大物,此任镇东将军又不是善茬,狗的一塌糊涂,江枫多有领教了。   免予看着她没说话。   有好马车出门,日子还是很舒适的。   虽然颠了点,慢了点。   转眼江枫终于过了南关,进入魔土。   关内关外的确很不一样。   魔土魔土,听起来总觉得是个蛮荒之地,但其实,这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   只是因为太生机盎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容易生病,所以帝国暂未开拓到这里。   当然,帝国已经很久没有能力拓边了。   这里成了流亡者,罪犯,豪侠,大盗等三教九流的天堂。   但是这里的确是富庶之地。   是修行者的富庶之地。   程司马已经在江枫进来之前,带人进入魔土。   南关还有两千宣武军待命。   江枫是个全盛时期的7(9)阶武者,她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不过……   江枫伸出头,啧啧称奇,“魔土就是治安不好,我南州就从来没遇到过拦路抢劫!”   仔细看了一会,江枫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被抢的人,她认识!!!   她死了之后,到处强势围观的时候,看见过这个人!!!   是很有名的学者。   当然,在大陆权贵这里,会喊她符咒师,因为她可以配套机关师武器师等高端职业,十分厉害。   还贵,江枫就没有自己的学者。   当时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是永安八年了。   季余眠都快死了,她还是活的好好的,炙手可热。   没想到,四年后的大师,现在只是个被强盗抢的可怜弱小无助的小可怜。   她必须救!   不救不是人!   免予探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   江枫以光速英雄救美,不理会哭爹喊娘的强盗,对着地上的女子伸出了手。   她非常绅士非常温柔的问道,“你还好吗?”   女子木着脸抬起头,看了江枫一会,她才将手伸到江枫手中。   “我不好。”她一身深青长袍,神色萎靡,伸出的手上还有血迹。   江枫听到她诚实的回答愣了一下,连忙看向免予。   看她疯狂眨眼睛,免予:“?”   看她干嘛?   江枫:“她受伤了。”   “哦。”   江枫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不得不提醒道,“你的药呢?”   免予见此,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瞥了眼女子,她又收回眼,淡淡的道,“没带。”   江枫:“……”   她只得换种热情方法,邀请女子去南关休整一番,再做打算。   女子同意了。   免予却是忍不住皱眉。   人都站起来了,手怎么还握着?   江枫偶然转头,看见她眉头皱的快能夹死蚊子了,“怎么了?”   免予淡淡的扫过两人的手,语气平淡,“没什么,风大。”   江枫没感觉到风,以为她是想提醒自己上车,于是邀请道,“那我们去车上说。”   见她拉着女子上车,免予腿一迈,挡在车前。   江枫:“怎么了?”   免予:“刚刚车坏了。”   “啊?”   免予转头,“千里?”   千里连忙跳出车子,一个呲溜钻进车底,“在修在修。”   江枫:“???”   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她还准备把人落实,拉拢,一路把她送回南关呢!   那怎么办?   肯定不能带走,她一路下去指不定得打多少次呢!   千里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她抬起头。   江枫露出了自以为温暖和煦的笑容,“千里,能不能麻烦你把她送去南关?”   千里:“我在修车!”   送走=不握。   免予淡淡回过头,“去吧,我来修。”   千里:“……”   憋屈.jpg   “是,主子!”   女子看起来很淡定的放开了江枫的手,道,“我听说前面芦苇村,有柄造型奇怪的剑,疑似九品神剑,十分特别,很有研究价值。我本来是走千阳关的,特地绕路来此,就是为了它,你若是能得到它,定要给我看看……”   免予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是……“千里,出发吧。”   “是,主子!”千里十分听话的扛起话还没说完的女子,化为一道风嗖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剑?九品?   发财了?   江枫满眼小星星,完全没注意到人都已经走了。   等她回过神时,才看见免予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做什么?”江枫稀奇的问道,“你不是要修车吗?”   免予:“?”   她定定的看了江枫一会,在女子清亮的眼眸下,默不作声的蹲了下来。   “你这样能看见车底吗?”江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浓浓的好奇。   免予沉默了。   于是她面无表情的趴在了车底。   修………………….jpg   【作话】 第11章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江枫坐在车里,见女子上来,问道,“修好了?哪里毛病?”   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免予弯着腰,脚步微顿,而后旁若无事的爬上来,“小毛病,修好了。”   “质量好像不太好,”江枫敲了敲马车,“回去找人研究一下新款。”   她宣武军之所以威名远播,背后的墨者也有很大的功劳。   不过……   见江枫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己,免予问道,“有事可以直说。”   江枫很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那个药是什么原理?能不能量产?如果不能,有没有下位替代品?”   “我就是问问,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神医的话,可能会比较重视这些东西,但是江枫就是憋不住。   她看见什么都想带回去给自己的后勤大队研究,研究完了看看能不能量产。   以前她是宣武侯,养不起也没那个规格养太多职业,只有和军队扯上关系的人会被她收到军营里。   但是她看着外面到处溜达的人才,她就馋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好想都带回家养起来。   看着江枫期待的表情,免予沉默了一会,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药无法量产。”   “那原理你知道吗?我们可以研究弱化版的!那也很厉害了!”   不说别的,她心口那么大的一个口子,抹了药好了许多,她军中视为至宝的秘药也比这差不少。   她心口的伤口很深,剥开了是真的能看见心脏。   换成医院,恐怕要层层叠叠缝好几层肉,然后各种消炎消毒什么的,但是免予的药让她直接省略了那些东西,特别厉害。   当然,武夫的体质也有一定的功劳,正常人早就流血感染发炎一条龙saygoodbye去了。   免予沉默了一会,她皱眉淡淡道,“独一无二,无法量产,也不知原理。”   江枫只得道,“哦哦,原来如此。”   “没有也没关系,我就问问看。”   “可惜了。”   免予没再说话。   “我们为什么不动?”江枫等了一会,疑惑的问道。   免予淡淡道,“等千里驾车。”   江枫却是兴致来了,她兴奋的道,“我来!我会开车!!”   免予略微思忖,同意了。   半晌。   两人站在路边,看着沉入沼泽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免予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不是……会驾车吗?”   江枫也很意外,“对啊,我是会啊!可是这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又没拿着书对它说‘起疾如风’!”   看着侥幸逃脱狗命的小棕马,免予:“……”   江枫也发现了问题,她干咳了一声道,“那个,等我回去我再赔你辆马车,你别生气!”   她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突然发现,免予居然比自己高。   深红衣衫样式简洁,跟她身上花里胡哨的衣服显然不同。   不过一想,江枫就释然了。   毕竟是送人的。   “对了,你这样跟我到处跑,真的没问题吗?你家里人呢?”   “死光了。”免予表情毫无波动。   “啊?你妹妹也?”江枫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等了一会,江枫发现免予没有回答。   耸了耸肩,江枫开始思考怎么赶接下来的路。   “她没死。”免予的嗓音自江枫身后响起,“她不会死的。”   江枫回过头,却发现女子目光没有焦距。   她只是自言自语。   江枫一头问号,但是寻思着这可能是免予的伤心事,所以没敢再问。   “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思考了一会,免予将目光落在侥幸逃脱的小棕马身上。   江枫也随着看了过去。   嗯。   就是它。   小棕马开心的低着头吃着草,完全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   江枫举手手,一脸笃定的道,“我会骑马!”   免予淡淡道,“你没我高。”   江枫:“……那我扛着马跑?”   ……   千里迷茫的看着空荡荡的土路,拼命回想。   她是谁?她在哪?她是来干什么的?   【作话】 第12章 我家养的猪.   江枫有点不舒服。   表现出来就是……她在免予怀里扭来扭去。   她感觉很怪异,她不喜欢被人抱。   她堂堂前宣武侯,魔主,居然被人搂在怀里骑马。   免予却十分淡然,不管江枫怎么扭,她都当做看不见。   “剑呢?剑在哪?”   江枫迅速跳下马,东张西望起来。   免予缓缓下马,动作自然,与江枫形成鲜明对比。   旁边一人笑着道,“你看天上飘的是什么?”   江枫抬起头,“一个椅子?”   “就是它。”   “???”江枫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都是把椅子呀!   千里吭哧吭哧吃了一路的灰,终于看见眼熟的小棕马。   不过马车呢?   疑惑了一瞬间,她委屈巴巴的走到免予身边,“主子……”   免予淡然的转过头,看见千里她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千里看见了,看的很清楚。   她主子居然惊讶她能找来,而不是愧疚!!!   太过分了!!!   但是她是主子,千里只得继续委屈巴巴,“刚刚我在路上遇上了黑白的人,主子,你离开之后,你宝库里的宝贝,都长腿出去玩了……尤其是好剑和坏剑,它俩是罪魁祸首……”   免予略微沉吟,再次抬起头。   千里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嚯。   这不是主子溜出去的宝贝之一吗?   是好剑还是坏剑?   看着天上的钢铁王座,江枫馋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天啊。   这狰狞的王座,这自带护栏的飞行效果,太帅了。   太符合她魔主的身份了吧?!!!   她可是魔主啊!   像土拨鼠一样蹦来蹦去,实在太丢份了!!!   胖龙别说训了,她连签约都不会。   还得以后找人教。   但是这个!   马上!立刻!就能得到!   而且剑器两用,买到就是赚到!   看着江枫眼睛都在发光的模样,免予莞尔道,“你想要它吗?”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想,你不觉得它很配我吗?”   千里:“???”   这可是御龙山这么多年收藏的宝库,里面很多大佬都是九阶诞生了器灵的大佬,连历任龙座都经常被刁,你居然说配你?   脸呢?   千里义愤填膺了起来,但是看见主子的表情,她又偃旗息鼓了。   她始终搞不懂,主子和宣武侯的关系。   千里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看着免予的眼神,江枫面不改色的道,“拉风不拉风不重要,主要是我缺把武器。”   至于带护栏,那当然更不重要了。   免予笑了笑,“那你有办法降伏它吗?”   “九阶武器,还诞生了器灵,可不是那么容易降伏的。”   看着她看笑话一样的表情,江枫呵呵一笑,“当然能,魔主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有志气,这是御龙山的传山宝之一,我看好你。”旁边的人悠然道。   江枫:“???”   免予眼神一闪,颇为意外的打量了起来这人。   此人一身黑色的斗篷,兜帽盖着脸,完全看不出来长相,只听嗓音才勉强听出性别,好像是个女的。   江枫:“御龙山?你怎么知道?”   那人悠然自得的勾着一缕遗漏的发丝,“长眼睛的人都知道。”   “御龙山的好坏双剑一直很有名,也就这任龙座不爱用罢了。”   “?”江枫道,“说人话?”   那人语气一滞,随后又笑了笑,“有传承的,你要是感兴趣,我有本名器谱可以借你看看。”   “不看,我又没有,看了也没用。”江枫断然拒绝。   那人一笑,“我想问问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深青袍子的女人,喜欢抓着人手不放,”她悠悠的道,“她欠了我钱不还,还想跑,我来要债。”   江枫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不知道,没看见。”   笑话,她要把人拐走了,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一边呆着去。   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子一会,免予淡淡瞥向千里。   千里瞬间转过身,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那人也不生气,继续道,“好坏双剑是极有名的武器,堪称灵器,由历任龙座温养,基本上不可能再认主了。”   她指着那些炙热的人道,“他们都在做无用功。”   “是吗?”江枫才不信邪。   本来她不提龙座也就罢了,提了……   她就偏要抢。   一个蓄力,江枫跳了上去。   飘在天上的好剑:“?”   谁?   谁这么大的胆子?   只听一声铿锵的巨响,那钢铁王座居然被人砸了下来。   围观群众:“???”   战斗状态的武夫身形如电,快的就像幻影。   斗篷女子十分惊讶,好一会才悠悠道,“魔主?九阶武夫恐怕不够吧?”   与铁疙瘩砰砰砰的对冲了半天,江枫才满意的伸了个懒腰。   总算舒展开筋骨了,这段时间她都快生锈了。   “我要认真了。”江枫道。   突然,在场的众人突然寒毛一竖,后背发凉。   就像有人架着剑在他们脖子上一样,浑身都在叫嚣着‘危险,快跑’。   那股毛骨悚然的气机,使得众人暴退,眨眼场中竟只剩寥寥数人。   斗篷女子十分惊讶,看着天空眸光闪烁。   免予看着天上的女子,眸中闪过异色,还有些许复杂。   原来,她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吗?   好剑觉得自己被击中了心灵!   这股剑意!   糟糕了,是心动的感觉。   这任龙座根本不懂欣赏剑!   它想抛弃龙座,另寻新欢了。   江枫发现,铁疙瘩的反抗瞬间弱了起来。   她就知道,没有剑能反抗修习剑道的武者。   剑修脱胎武者,但却比武者更超神。   几乎是两个职业。   武者的容错率,加上剑修的高功高速,简直是敌人的噩梦。   虽然……江枫只会一招,但是这不重要。   她可以先上车,后补票嘛!   好剑扭扭捏捏,想出轨又不敢。   突然,它僵住了。   那个气息?   这任龙座居然这么坏吗?她居然知道自己要出轨,居然跟来监视自己。   免予淡淡的看着它,然后轻轻的拍了它一下。   好剑瞬间轻松了起来,剑身差点扭成了麻花。   龙座准许它出轨,奉旨出轨!!!   它开心的发出了剑鸣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江枫也很开心。   以后出门可以拉风又安全了,还不用恐高,因为有扶手。   完美。   这把剑简直完美。   听着剑鸣声,江枫突然道,“现在我相信她来自御龙山了。”   斗篷女子:“哦?”   “你听。”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江枫摇头晃脑。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斗篷女子傻眼了。   好剑剑鸣更加欢快了,它觉得江枫简直是知音。   江枫负手叹气,一派深沉,“除了鸡毛季余眠,谁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免予:“……”   江枫:“就像她以前教花花识字一样,我一点都不奇怪。”   斗篷女子太配合了,她好奇的问道,“花花?”   “我家养的猪。”   斗篷女子:“……”   千里偷偷的看了眼主子。   免予:“……”   【作话】 第13章 现在人连程序都不要走的吗?.   “竟能如此……”斗篷女子喃喃自语。   免予冷不丁的道,“你和龙座很熟?”   江枫下意识否认,“不熟。”   免予:“那她为什么要教你家的猪认字?”   江枫:“那肯定是她脑子有毛病啊。”   免予呵呵了两声,“那她为什么不去猪圈?”   千里也跟着点头,就四就四。   主子如果真有这癖好,为什么不去猪圈?   斗篷女子一听,再次无比配合的道,“对啊,她为什么不去猪圈?那里至少品类齐全,而且能找到更天资聪颖的猪。”   江枫脸色一僵,仔细的看了一会斗篷女子。   她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当初季余眠给她补课的时候,天天拿她和花花做对比。   比如你比花花聪明,你连花花都比不上,你和花花真是一模一样……   在她嘴里,江枫经常>花花、=花花、<花花,但是好像都不是夸奖她。   江枫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那可能是她变态吧,或许也可能是我家花花毛色特殊。”   “又或者,她就是想吃猪肉,”江枫说的自己都信服了,“她吃牛肉的时候,就爱吃被音乐熏陶过的牛肉,说是这样牛肉舒缓味美,难保她喜欢吃认识字的猪对不对?”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心智还未完全恢复,她有次和季余眠吵架,互相冷战,三天没说话。   结果第四天,季余眠端了碗肉蹲在她面前吃,边吃边说,‘花花真好吃……’   当时小江枫哇的就哭出来了,气的起码半个月没理她。   虽然后来知道,季余眠就是故意气她的,不是真吃了花花。   免予冷嗤,“看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   江枫一听,再次矢口否认,“我不认识,我听别人说的,我们不熟。”   千里觉得宣武侯是在污蔑主子,主子分明清心寡欲,比以往每任龙座都克制,几乎没有任何爱好。   说到季余眠,江枫心情又变差了。   以季余眠的性格,她的所作所为是属于背叛。   在关键时刻没有选择她,而是选择了她的敌人,背叛者比敌人更讨厌。   她真的不知道,以后与季余眠的见面,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是含愤拔剑追杀两百里,还是冷若冰霜,相见不相识,或是淡然如初,风轻云淡?   以前的季余眠虽然是寄养在南安王府,但是她的待遇比南安王府的正牌世子都高。   至少许琮想吃从小听音乐长大的牛,就吃不到。   想起来,当初许琮许琰小时候咽着口水想蹭吃的模样,江枫还有点好笑。   还有许瑕小可怜,作为唯一的庶子女,从小没了娘亲,还不被南安王重视,天天被人欺负。   后来若不是江枫机缘巧合认识她,接济她,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被饿死的王女了。   感慨了一会,江枫一抬头,就看见免予若有深意的眼神。   不得不说,免予真的是个很有气质的人。   即使只是负手往那一站,便有种难言的高贵。   她瞳孔并不黑沉,泛着浅浅的暖光,尤其是这般看人的时候,总会显得很温柔。   就是……长得不太好看。   见多了许瑕叶家姐妹神颜的江枫表示十分遗憾。   长期被美女围绕的副作用,大概就是不知不觉成了个肤浅的颜狗了吧。   江枫感慨的叹了口气,“走吧,程蛮子已经带人在前面等我们了。”   她又回头看了那斗篷女子一眼,微笑着道,“我相信,天风城主一定会热情欢迎我们的吧?”   斗篷女子微微一笑,“也许吧。”   免予瞥了江枫一眼,又看了斗篷女子一眼,心中有数了。   ……   “我要写信,免予,你帮我写。”   免予在千里带来的新马车上坐好,铺好纸张,“写什么?”   她没有问江枫为什么自己不写。   “写给龙座的信。”   蘸墨的手微微一抖,免予旁若无事的示意千里继续研墨,“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千里下意识动作慢了些,耳朵竖了起来。   江枫嘿嘿一笑,“我都要成为魔主了,当然要认识认识同为顶级大佬的龙座了。”   “不管认识不认识,礼节上都要通个信对不对?”   主要是想刷个脸,试一下季余眠的态度。   免予似乎想笑,她点了点头,“是,应该如此。”   说着,她用镇纸压好纸张,蘸墨提笔,看向江枫,“怎么写?”   江枫怔了怔才道,“我写字不好看,不想被她嘲笑。”   她回过神道,“写【伟大的魔主江枫敬问御龙山龙座】。”   千里听的下意识翻白眼,但是却见主子已经提笔刷刷刷的写在了纸上。   暗藏锋秀的小楷漂亮的落在纸上,阳光下显得十分漂亮。   江枫伸头看了一眼,慕了,“真好看,我当初就喜欢临这种字帖的,就是没练下来。”   如果有季余眠监督的话,她说不定就能练出一手好字了。   可惜她们分开了,再之后江枫就天天泡在军营里了,有空就扛着花花越野跑,哪有空练字。   千里却颇为意外,她家主子的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她记得自己从前收到的令旨,主子的字笔划凛冽,锋锐霸道,而且主子惜字如金,一个字能解决的绝不会写两个字。   江枫开始抓耳挠腮了,憋了憋才道,“当年一别,现在可安好?啊不是,不能这样说。”   她开始头秃了。   作为一个粗鄙武夫,当年这类事情有许瑕叶瑾包办,再后来,她在军营里,就交给顾子明写。   但是让她自己写……   你让她变着法骂人不带脏字,她可以。   但是你让她文绉绉引经据典,就是要她老命了。   “一般这种问候怎么写的,你自己写。”江枫道,“最后我再加几句。”   江枫想了一会,果断放弃了。   免予嗯了一声,下笔如飞。   很快,一列列漂亮的小楷落在纸面上。   说真的,看写字好看的人写字,真的赏心悦目。   特别这个人文采也不错的时候。   江枫撑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   千里看着主子越写越兴奋,越写越有文采的样子,陷入了迷茫。   主子,你自己写给自己,为什么要写的这么认真?   免予写完,又铺开一张纸,继续写。   江枫看的特开心,就差鼓掌了,“免予,你字真好看,文采真好,都快比得上许瑕了!” ?   瞬间收尾,三句话,结束。   免予淡淡抬头,“写完了,你说说你要加什么?”   千里看着主子戛然而止的文采,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这可是主子的作品。   她敢肯定,她家主子在御龙山绝没有写过这么长的东西。   而且还心情愉悦,文气十足。   拿回去拍卖的话,指定能卖出好价钱,说不定够自家龙吃一年的玉龙阁呢!   千里的目光落在写满字的信纸上,暗自琢磨反正是主子自己写给自己的,她应该不会在意吧。   到时候说不定她有机会……   江枫想了想,“问她几个问题吧,唉算了,她估计懒得理我。”   免予和颜悦色,“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花花已经十二岁了,应该是只老猪了,”江枫满脸苦恼,“可是它不仅一点老态都没有,而且越长越胖。”   “我把它带去军营,经常罚人扛着它跑,”江枫愁眉苦脸,“但是现在它越来越重了,之前四品武者就能扛得动,现在已经要五品才能勉强扛起来,六品才能正常扛着罚跑。”   她长叹道,“这样下去,我这个惩罚条例岂不是没用了?”即使是宣武军,也没有多少六品之上的高级武者呀!   以后她罚谁去?   免予一字不漏的将她的话写在了纸上。   千里听的嘴角直抽抽。   做你家的猪可真难。   江枫见她已经写上了,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哎?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只是礼节性通个信,你这么一写我总感觉我在故意套近乎,寒暄……”   “要不把这一段删掉吧?我以后再想办法问别人。”   免予捂着手腕,“前天煎药烫到手了。”   江枫张了张嘴,只得勉强道,“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不行,”江枫又道,“这样不行,她会嘲讽我还会小瞧我的。”   “得加一句。”   要硬气一点,横一点,最好让季余眠生气,不会以为她是在服软。   免予手又落在笔上,“加什么?”   江枫:“写……”   她一狠心,道,“【本魔主已经九阶巅峰了,有空我们约架打一场,一泄心头之恨,输了的抱着赢的人大腿,痛哭流涕大喊三声,‘爸爸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枫陡然兴奋了起来,“对,就这么写!”   免予挑眉,“哦?你九阶巅峰了?”   江枫一脸无所畏惧,“当然没有,反正吹就是了,她忙得很,又不会真的跑来打我?对不对?”   “等她来揍我的时候,我已经成长起来了,真的九阶巅峰了。”   “到时候把她打哭!”江枫志气高昂,意气风发。   千里看着江枫,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手疼,这句你自己写。”免予让开座位。   江枫:“!”   “我写字不好看!”   免予:“她不知道吗?”   江枫一听,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字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季余眠嘲讽过她好多年了。   想到这里,江枫整理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的话写了上去。   “写完了。”江枫豪气的吹了吹毛笔。   免予提醒,“落款。”   江枫当即再次低头,龙飞凤舞的写下两个大字【江枫】!   见她又要吹毛笔,免予先一步抢过,“不要吹毛笔。”   江枫一脸无辜,理直气壮的道,“哦,不吹就不吹。”   免予伸出食指,食指纤长白皙。   江枫抓住她的手,“干嘛?”   “鼻子上有墨。”   江枫不以为意一抹鼻子,“没了吧?”   免予看她擦了一会,才松开眉,“现在没了。”   新马车速度很快,江枫出去见宣武军那个粗鄙的兵头子去了。   千里眼中精光闪过,看着桌上的信纸。   “主子,我帮宣武侯寄信吧!”   窗外的女子神采飞扬,免予勉强收回眼神,“嗯?”   千里:“这信我去寄吧!”   她自告奋勇。   免予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将信收到了怀里,“这是我的。”   她看着千里,眼眸毫无波动,“我已经收到了。”   千里:“?”   现在人连程序都不要走的吗?   【作话】 第14章 这……这倒是我不知道的…….   简单的做完战前动员,手下让出了一条大黑马,江枫利落的骑了上去。   她回过头,目光透过车窗,刚好看见女子淡然的眼眸。   “免予,你出来跟我一起骑马吗?”   免予定定的看了江枫一会,下了车。   等她站在江枫马边时,江枫挥了挥手,“再给我匹马!”   免予:“?”   看着第二条被让出来的大黑马,免予面无表情。   看着免予慢吞吞的上马,江枫兴奋的一挥手,“上马!目标,天风城!”   ……   “城主!城外有宣武军!”惊慌失措的令兵穿过半座城。   刚刚回来的斗篷女子缓缓掀开斗篷,露出了颇为温婉秀气的脸庞。   她嘴角噙着笑,看起来十分温和。   “勿需慌张,请我们的客人进城吧。”   嚣张的洪流从城门长驱直入,一路奔驰到城主府门口。   江枫勒马大笑,“不得不说,狐狼的魄力我是佩服的,一般人可不敢放宣武军入城。”   免予眼眸微动,微微点头。   这个城主魄力倒的确不错。   她知道天风城主与御龙山有合作,不过并未注意过。   天风城这种级别的势力,拿到大陆上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除非……   阳光下,女子一身黑红长衫,精致的枫叶若隐若现,眉目飞扬,意气风发。   除非魔土被捏为一体。   她拭目以待。   “不知宣武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女子身姿婀娜,落落大方,精致的面容,成熟的举止,颇有一种知性的魅力。   简称,熟女。   江枫下了马,笑眯眯的道,“风城主,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就不要客套了。”   “狐狼大名我在南安城都天天听见,”江枫笑眯眯的道,“听说你想借我点钱?”   女子笑容瞬间散去,毫不犹豫的否认,“没有的事。”   看见她们笑嘻嘻的挽臂进入大门,免予就要跟上。   “主子,这是天风城主的资料。”千里在她身边,秘语道。   免予接过鳞片,回眸。   看出主子的疑问,千里道,“黑白来了,主子。”   免予眉头一皱,“黑还是白?”   “是黑龙侍。”   免予皱着的眉松开了。   那没事了。   她的黑龙侍因为特殊原因,眼神不太好,不用龙技,她的可视范围不超过一米。   再度跟上前面的两人,免予在心底浏览龙鳞上的信息。   天风城主,外号狐狼,真名右纤,嗜钱如命。   曾是北州第一富贾,后来因为不明原因锒铛入狱,散尽家财才得以脱身。   再次出现,就成了魔土寨主。   短短六年,就将小寨子建成天风城,成为魔土一方霸主。   但是相比魔土那些桀骜不驯穷凶极恶的人来说,狐狼很好交流,相比城主,她更像一个商人。   嗯,由于地理靠海,她与御龙山有着大量的合作,占了天风城约三四层的贸易量。   心里有了谱,免予收起龙鳞,快步跟了上去。   江枫为什么要挽别人手臂?   “我的来意想来你应该已经知晓了。”江枫笑容温和,“你意下如何?”   免予刚进来,狐狼的手下就‘啪’的关上了门。   千里要不是窜的快,就被关在外面了。   堂中只剩下寥寥几人。   江枫刷的笑脸没了,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好了,没人了,别装了。”   “说?谁给了你更大的价钱?”江枫问道。   狐狼眨了眨眼睛,显得分外无辜。   “什么大价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负手走到她面前,“你跟我演了四年戏,现在还跟我装?”   “以你的狗心思,听到我造反,怕不得当天放鞭炮庆祝,然后火速邀请我来当魔主,”江枫道,“现在待价而沽,是谁给了你好处?”   原来城主那天放鞭炮是因为这个?   有城主府的人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江枫。   免予若有所思。   四年戏?什么意思?   狐狼笑吟吟的道,“宣武侯何必如此自信?若有魔主,我何不自己当,而是请你来?”   江枫不屑的撇了撇嘴,“要是能当你早当了,你自己能不能扛得动大旗你自己没数吗?你当魔主,他们不怕你把他们绑在一起上秤卖了?”   狐狼故作严肃,“饭可以乱吃,宣武侯话可不能乱说。”   “我天风城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以公平公正出名,你再造谣我的名声,我就……要抗议了。”   江枫笑呵呵,“所以,是谁给了你讨价还价的勇气?”   狐狼似乎很生气,“宣武侯,做人要讲道理!”   “真理只在刀剑的范围之内。”   狐狼微微张嘴,“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宣武军奉旨讨逆。”   “天风城不惧怕威胁。”狐狼胸一挺,十分硬气的道。   江枫笑吟吟的道,“我听说苍天想在天门峡收过路费。”   狐狼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来了。   她美丽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江枫,眼神控诉。   那个狗比海盗团果然是你控制的!!!   “原来你才是那个冥顽不灵的海盗团背后的人。”   一道淡漠的声音自堂后响起。   黑衣身影缓缓从堂后踱来。   女子容颜清秀,身量纤细,一身黑衣,肩上却搭着一个雪白的狐裘,看起来冷漠高贵,不容侵。犯。   但是破坏和谐的是,她的眼眸并不清明冷彻,而是朦胧氤氲,仿佛泛着雾气。   欲迎还拒,欲语还休……冷漠的气质瞬间被破坏,显得暧昧了起来。   黑龙侍语气淡漠,“阁下好大的胆子,连御龙山的领土都敢侵。犯!”   江枫拍着胸口,“我好怕怕啊~但是你来打我啊~~”   黑龙侍神色更冷淡了。   江枫看向一边演完吃瓜的女子,笑眯眯道,“你的底气就是御龙山?”   “要知道,远水可救不了近火啊……”江枫语气悠悠,“在御龙山到来之前,我就能让天风城除名,你要不要试试?”   “好大的胆子,你……”   “再比比你就留在这里。”江枫淡淡的道。   黑龙侍眉头微皱,居然真的不说话了。   因为,宣武军真的很特殊,有宣武侯的宣武军,更是棘手至极。   宣武军修行者的比例冠绝大陆,而且,他们是大陆唯二有军魂的军队。   另一个有军魂的军队,是神廷的护殿军。   剩下的,不管是帝国的羽林军,还是御龙山的龙战团,都没有军魂。   军魂之前,战无不胜。   就算宣武侯只是个七品武夫,她也可以留下任何宣武军刀剑范围之内的九阶强者。   就像她自己说的,‘真理只在刀剑的范围之内’,虽然很嚣张,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而现在,城主府门口就有五百宣武军。   黑龙侍在感受到宣武侯的一瞬间,就发现她并不只是七阶武者。   九阶武者带领的宣武军,到底有什么样的实力,黑龙侍并不知道,她也不想以身试刀,她还有很多戏没看完呢。   皇帝兔死狗烹并不是很让人意外的事情,因为宣武侯真的太难掌控了,非雄主无胆任用。   看着阴沉沉的黑龙侍,狐狼无辜的摊了摊小手,“黑龙侍阁下,您也看见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黑龙侍冷冷的看着她,然后才转向江枫,“阁下确定要和御龙山作对吗?”   江枫嘴角一勾,“这话你说错了。”   “是御龙山想好要和我作对了吗?”   黑龙侍眼神更冷了,她刚想开口,突然看向窗外。   呼啸的风声伴随着高昂的龙吟。   这个声音是……   白银?   是龙座的伴龙,白银。   黑龙侍想了想,语气更加冷淡了起来,“龙座来了,宣武侯这句话不如留着和龙座说吧!”   江枫:“?”   千里怜悯的看了眼黑白,又看了眼坐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的主子。   黑大人,你真的该治治眼睛了,这样下去不行的。   免予淡然的捧着茶,悠闲的吹着热气,对于手下与江枫的大放厥词好似并无兴致。   突然,薄薄的木窗被洞穿,尖锐泛着银白金属光芒的爪子透过墙。   一颗巨大的狰狞的充满力量美感的脑袋,从窗外伸了进来。   “见过龙座!”黑龙侍转过头,躬身一拜。   千里看了看小白银,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主子,叹息了一声捂住脸。   白银:“?”   黑老大眼神怎么越来越差了,老大什么时候来了?它怎么没看见?   它斗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江枫与它大眼瞪小眼。   这龙怎么看起来憨憨的?   狐狼呼吸都屏住了。   天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龙啊!   要是能卖了得值多少钱啊!她下意识掐指算了起来。   看了半天,小白银的爪子用了点力。   薄薄的木墙彻底破了个洞。   江枫定睛看去。   只见那锋锐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的爪尖,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江枫恍然。   这么长时间没见,季余眠做事还是这么有效率。   回信真快。   【作话】 第15章 你可以了啊,说两句就够了啊.   黑龙侍一脸震惊,就连那双朦胧的眼眸都清亮了许多。   小白银歪了歪头,墙又裂开了几分。   它不太懂这个人说的话。   见黑龙侍陷入了怀疑人生状态,江枫看了眼狐狼,露出了有趣的笑意。   一转头,她看见免予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江枫向她眨了眨眼,表情十分调皮。   免予一怔,紧绷的心情软化了下来。   江枫定是胡说,逗墨白玩的。   但是……免予眸中闪过一缕恼火,尤其是看见墨白一本正经的怀疑人生的时候,她就更加恼火了。   这种屁话也信,一点脑子都没有。   江枫拆开信,抖了抖,对着小白银脸边泻下的阳光,看了起来。   看到字的那一瞬,江枫下意识叹了口气。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与季余眠有过联系了。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江枫继续看信。   她的字迹变了许多,从前的字偏娟秀,虽然暗藏锋锐,但到底符合南安王表小姐的身份。   但是现在,她的字凌厉霸道,那股睥睨桀骜几乎跃出纸面。   这让江枫有股淡淡的惆怅。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单看字迹,江枫就已经想不出来,如今的季余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第一段。   嗯,她的文采还是很不错。   先引经据典,说了她从来没听说过【魔主】是什么玩意,让江枫跟她说说,什么是魔主……   就这,她写了起码一页纸,看起来礼礼貌貌,其实嘲讽的气息都快冲出来了。   但是江枫没有生气,还有点想笑。   再看第二段,她让江枫老老实实的走正规渠道递信,不要走特快,不知道的人以为江枫是什么人呢,会让手下误解。   这段写的颇为冷淡,江枫看的心情低落。   她才没有走特快,她其实是准备等从魔土回去再寄信的,她甚至都不确定信能不能交到季余眠手上,谁知道千里速度那么快。   嗯,千里速度是真的很快。   第三段,她说猪肉蛮好吃的,让自家小白银带了一碗给江枫尝尝。   江枫:“???狗比季余眠!”   她又想起来之前季余眠吓她,把她家花花炖掉的好事了。   见她黑着脸骂出了声,黑龙侍愣了愣,突然觉得她的话可信度更高了。   有人骂老大,小白银刚想怒吼,却见女子蓦然抬头,“肉呢?”   小白银嘴没收住,被江枫看见了牙缝上的肉丝。   江枫:“?”   龙的眼睛是金色的,瞳孔是棕色,由于体积问题,小白银的眼睛圆溜溜的。   此时它拼命眨眼,那张大脸在墙中卡着,江枫懂了。   她嗤了一声,“呵,居然派个会监守自盗的来送信。”   它不是,它没有,它就尝尝味道。   正在内心疯狂撇清的小白银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它目光一扫,鼻孔渐渐停住呼吸。   完……完了……   龙座真的在这里。   偷……偷吃被逮着了。   这次黑大佬眼神竟然准了?!   她居然比自己看的还要准,老大气息这么内敛,它离这么近都没发现!!!   正想开口嚎啕大哭认错的小白银突然顿住,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老大不计较?只要它不说话就好了?   真是太好了!!!它下次保证不偷吃了!   老大万岁!   小白银紧紧的闭着嘴,每颗獠牙都对对齐,坚决不开口。   江枫继续看第四段,是对她挑衅的回应。   她说她知道了,等她闲下来了,就来讨教一下魔主的高招,让江枫做好准备。   相比前三段,这最后一段最是真心诚意,语气朴实,没有丝毫嘲讽。   但是江枫吓了一跳,因为她还没进阶呢!   免予看着女子冷白的脸颊,故意问道,“怎么了?”   江枫呆了片刻,“完了完了完了,她要来打我!”   “我不想见她,应该不是真的吧?她在骗我……”   众人小小的脑子里有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龙座要来打你?   你把她始乱终弃了吗?   这是黑龙侍的疑惑。   她之所以一瞬间就动摇,是因为……   龙座的房间里,一直有宣武侯的画像,而且因为画像的事情,殴打过好多次画技不好的画师。   哦,对了,画像还每日一换。   要说御龙山的画师们最熟悉的人是谁,那大概就是宣武侯了。   毕竟被人刀架在脖子上画画。   不敢不熟悉.jpg   免予安慰,“她说什么时候来?”   江枫现在是后悔,非常后悔。   挨打不挨打倒是不算什么,她现在是真的不想见季余眠。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什么准备都没做好,整个人就像是一团乱麻。   如果季余眠来了,江枫肯定能给她表演个拔腿就跑。   “她说等她不忙了。”   免予安慰道,“我听说龙座很忙。”   千里:“?”是吗?   江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她现在是龙座,肯定没那么闲,日理万机三五年都来不了的那种……”   “早知道就不写了,不对,应该让你写的,”江枫后悔自己的操作,“现在信送到她那里了,我连后悔都没法后悔,她会拿着字证让我吃下去的!”   “如果是你写的我还能说我不知道……”   免予笑容温和,“信已经发出去了,我很抱歉。”   “跟你没关系,”江枫叹了口气,“是我自己作死。”   免予点了点头。   千里觉得人生是灰暗的,她有这么多的槽却没人可吐。   她憋死了她憋死了她憋死了。   憋死了啊!   江枫看着眼前足足四页信纸,折折好收入怀里。   她写了一页多几行,季余眠因为生气回了四页,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就为了嘲讽她。   “她还是没说花花到底什么情况?”江枫颇为埋怨的嘀咕了一句。   免予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手里捧着新的一杯茶。   “免予。”   “嗯?”免予心中一跳,但是面上依旧淡然。   “你跟她作对,你有没有看见过她?”   “龙座吗?”   千里在背后已经尴尬的全身发麻了。   主子不愧是是主子。   她肯定做好了永远都不暴露身份的打算吧。   “对,我好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江枫眼里带着淡淡的迷茫。   “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子?”免予不经意一般随口道。   “嗯……”江枫想了想,“冷血,无情,霸道,高傲,以前是吃一碗倒一碗,现在起码是吃一碗倒三碗。”   “走路要先铺红毯,出门要一百条龙拉车,喝水要喝太阳上的,睡觉要睡一百平米的大床,高兴的时候有龙在天上撒樱花,不高兴的时候撒菊花……”   免予听的脸色愈发淡然了,“是吗?”   “啊?不知道啊……”江枫耸拉着肩膀,“我根据她以往的性格猜的。”   我以往给了你什么样的错觉?   免予语气冷淡,“我区区一个小医生,怎么可能见过龙座。”   “哦,那倒也是。”   江枫道,“但愿她别来找我。”   免予表情更冷淡了,“是啊,但愿她别来。”   江枫又掏出信,脸色明媚了起来,仿佛刚刚唉声叹气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过,嘿嘿嘿……”江枫道,“我觉得她还是念着我的。”   免予:“?”你放屁。   免予一直面无表情。   此时,江枫才猛然反应过来。   免予和季余眠有仇来着……   她刚刚是不是太憨了?   她就是太高兴了,下意识想找人分享来着……   心虚的移开眼,江枫干咳了一声,“总而言之,不管龙座什么态度,这个魔主我当定了!”   她刚刚说话并未避讳其他人,狐狼只当她在昭示自己与龙座的关系。   但是黑龙侍……   她默默靠近江枫。   江枫刷的后退,一把炫酷的剑出现在她手中,“你要做什么?”   黑龙侍语气有点郁闷,“我想看看你。”   江枫:“???”   我不想被你看。   “你站那看不见吗?”   黑龙侍冷静的摇了摇头,“看不见。”   她瘦弱纤细的肩膀上,雪白的狐裘更显得肌肤似雪,冰冷的神情,加上朦胧烟眸,实在是……   勾人的很。   江枫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转身一个壁咚调戏上去,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她怕被打。   见江枫依旧很拒绝,黑龙侍道,“因为特殊原因,我的视线范围只有一米。”   江枫:“?”   黑龙侍继续道,“不过不用担心,我的灵觉很敏锐,真到了战斗的时候,我可以恢复视力。”   江枫:“?”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她能治眼睛吗?   黑龙侍道,“你说龙座暗恋你。”   江枫眉心一跳,想起那信上十句九句嘲讽,连连摆手,“我瞎说的,你还真信啊!”   还情书?   谁情书写成这样?   《从告白到绝交》.jpg   “我在龙座房里看见过宣武侯的画像。”   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仿佛被雷挨个劈过一般,僵直在了原地。   狐狼呆呆的张着小嘴。   白银疑惑的歪了歪头,刚想开口又想起老大的叮嘱,继续抿着嘴。   千里呆呆的看着主子淡然的背影。   这……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她虽然是最年轻的天龙侍,但是离进主子卧室还有一顿距离的。   但是墨白的话……   黑龙侍满脸冷静,语气认真,“我想看看,你是否与画像上一样。”   江枫呆呆的点了点头,“她难道暗恋我?”   免予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闻言脸抽了抽。   黑龙侍走上前来,那双朦胧如烟的眼眸,努力的睁大仔细的看着江枫。   半天后,她恍然得出结论   “原来龙座真的暗恋你啊!”   免予嘴角抿的死紧,眼神是压抑的怒意。   你。放。屁。   【作话】 第16章 我要不要与龙座和解?.   江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看错了吧?”   季余眠恨不得一刀砍了她,她信,但是暗恋她……   江枫真的没想过这种可能,她只是口嗨而已。   她觉得肯定有内情。   干咳了一声,江枫刚想开口,却听免予淡淡的开口了。   她说,“龙座暗恋宣武侯,你可有证据?”   黑龙侍朦胧的看向她。   看不清楚。   但是对于无关人等,她并没有看清楚的兴致。   甚至,她都懒得回答。   看着女子冷漠的表情,江枫也问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可不想背这种锅,你说说清楚。”   黑龙侍这才道,“龙座房间有你的画像,为此殴打过画师们,这件事闹得很大,而且,据说每日画像都会更换新的。”   她语气渐渐疑惑,“如果不是喜欢,龙座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免予脸色更淡然了,但是渐渐熟知主子脾气的千里知道,主子已经气到一定程度了。   怜悯的看了黑大人一眼,千里偷偷为她可惜。   真可怜,眼神不好真的得治,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出事。   想到这里,千里默默又往后缩了缩。   主子的容颜声音都有掩饰,气息也遮蔽的很好,但是自己就不行了。   站的近了被注意到,说不定会被黑大人发现,到时候……   江枫觉得自己被提醒到了,“对啊,未必是喜欢,说不定是仇恨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季余眠对她是真的恨的紧,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很决绝的说过没自己这个朋友,当做不认识自己。   更何况她后来还选择投奔皇帝,这对她们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不仅不跟季余眠走,还投奔她的敌人,江枫自己想想,就觉得这真是天大的仇了。   这一下子从仇恨变成暗恋,江枫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黑龙侍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仇恨?”   “对对对,比如她拿我激励自己,不努力就会跟我一样菜,或者拿我的画像练飞刀……”江枫突然捏着下巴,“我记得她当初很爱这类运动,练飞刀,射箭,投壶什么的……”   “否则画像哪需要每日更换?”江枫觉得自己对上了,“就是这样,你回想一下,她每天换掉的画像上,是不是都是小洞?”   免予闻言眼眸微诧,颇为意外的看了江枫一眼。   倒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江枫也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有季余眠离开之后,她才能真正的做出一番事业。   想练的该练的,她终于坚持了下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黑龙侍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   江枫:“?她没拿我练飞刀?”   黑龙侍诚实的道,“我不知。”   千里一点都不意外。   黑龙侍地位尊崇,实力极强,几乎仅在主子之下。   她能进主子书房,但是她绝不会在意画像这种细节。   如果不是她对宣武侯画像这件事印象很深的话,她甚至根本不会关注这点。   主子不在的时候,御龙山就是黑白龙侍做主,一主外一主内,是真正的日理万机,没时间也没闲心注意这些事的。   至于为什么黑大人追到这里……   千里默默的看了眼面前的背影。   黑龙侍思考了一会,也觉得自己可能判断太草率了。   虽然她觉得宣武侯似乎对龙座的意义很特殊,但是也说不定呢。   她主管外务,除了因为龙座房里的画像太醒目了,她记得深刻之外,可能是因为主管内务的白,她隐约记得她发表过类似的结论。   所以她有点先入为主了。   回去再问问白看看吧。   “可否把信借我一观?”   黑龙侍脸色冷漠如初,看起来是个冷漠强势的人,但是那双眼眸,却破坏了这个气氛。   江枫:“?干嘛给你看?”   “我想看看龙座的字迹,确认御龙山对于魔主的态度。”   一听到这,江枫麻溜的拿出信,非常贴心的伸到女子面前,还抖了抖,“要不要再近一点。”   说着,江枫又送近了一些。   黑龙侍:“……太近了。”   “哦,那我拿远点。”   没一会,黑龙侍便迅速的看完了信。   “这确实是龙座的字迹,我回去会再核实一番的。”她面色自始至终都很冷漠,语气亦是如此,“如果确有其事,我会尊重龙座的意愿。”   顿了顿,她冷漠的看着江枫,说着毫无感情的话语,“祝愿阁下能够结束魔土的混乱。”   虽然她语气冷漠,表情冷漠,江枫却被她勾的心中一荡。   黑衣纤细,雪白的狐裘搭在肩上,脸色冷漠,但是眼眸欲说还休。   天呐,这黑龙侍是什么神仙啊!   她能活到现在还不被人壁咚,肯定是实力足够强吧。   “冒昧问一下,阁下实力如何?”   黑龙侍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这你都不知道?黑龙侍可是御龙山外务总负责人。”   “天龙侍在外都是一方霸主,而在其之上,就是黑白龙侍了。”狐狼笑吟吟的走来,语气十分奉承,“黑龙侍大人负责外务,时常露面,漆黑天幕可是她的招牌招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御龙山的牌面,威震四海。”   江枫觉得自己被她嫌弃的看了一眼。   “冒昧问一下,阁下来魔土可是有要事?”可劲夸了一顿,狐狼顺势问道。   虽然心疼御龙山允诺的好处,但是现在魔主都进窝了,她是捞不到了。   但是,她还是需要问问,堂堂黑龙侍来魔土是为了什么。   “等等,她和季余眠哪个厉害?”江枫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黑龙侍冷漠的道,“龙座当然比我强。”   江枫总觉得她语气有些敷衍。   “至于我来此,当然是因为……”   “为什么不重要,”免予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御龙山与魔土自不相干,你不要影响我们就好。”   听到她开口,江枫才突然想起。   免予与御龙山有仇来着。   她现在是不是很生气,生气自己不顾她的心情,总是季余眠啊御龙山啊什么的说。   江枫有点歉疚。   她很重视朋友或者手下心情意愿的,但是季余眠……   这次不问,下次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黑龙侍被她一打断,便也没有了再说的兴致。   她本就无需向任何人解释,若不是这宣武侯看起来与龙座关系匪浅,今天她说不准就是别的态度了。   五百宣武军,能敌得过几只龙?   论高端战力,御龙山对标的是幅员辽阔人才众多的帝国,是靠信仰立身千年底蕴的神廷。   至于宣武侯?   小打小闹罢了。   不知何时,阳光倾撒入堂中。   原来,那只偷吃的巨龙也静悄悄的飞走了。   看着黑龙侍冷漠的背影,江枫忍不住靠了一声。   再努力也比不上投胎好啊!   季余眠这混蛋走的时候分明和她一样,怎么才四年就巅峰了?   骗鬼的吧?   是不是黑龙侍觉得自家老大实力不强没面子,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嗯,不是没可能。   御龙山的人寿命向来冗长,季余眠是新任龙座,还很年轻。   怎么可能比黑龙侍都强?   她不信!   “我不信。”江枫自言自语。   免予:“?”   “她肯定没到巅峰,到了我就……”   “就什么?”   “就躲起来吧。”江枫一想起自己信里的挑衅,就忍不住心虚。   “还好她忙,下次我再也不要乱说话了。”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jpg   “嗯。”免予淡淡的应了一声。   “下一步我准备去找弃誓者,作为手下,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才逼着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江枫就已经背着手摆起了魔主的谱。   狐狼对她算是很熟了,闻言丝毫不恼,还装模作样的思考了起来。   “你有没有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神廷的追杀令。”   “哦?那个偷了神廷东西的叛逆?”江枫道,“我记得她在往南域跑,现在到魔土了?但是这跟弃誓者有关系吗?”   “你知道弃誓者的成分吗?”   江枫不屑的撇了撇嘴,“当然知道。”   “神廷的叛逆集聚地,也就建立不到十年,”她随意的拽了个椅子坐好,“说起来罪恶之都实在是拉胯,先后被神廷叛逆和你割了一块肉下来。”   “好在你们都很安分守己,一个乖乖宅着,一个安心做生意,否则,这些年宣武军的军功定然有你们的一份。”   这一刻,她眼神闲散,但是却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是官对匪的压迫感。   狐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是叛逆,你觉得弃誓者会没动静吗?”   江枫若有所思,“这倒也对,她们准备怎么做?接纳叛逆吗?”   “对,你若想让她们帮助,这是最好的切入点。”   江枫若有所思,“这个叛逆很重要吗?她到底偷了什么?如果神廷真的很重视,她们恐怕是收留不了的,说不定连她们自己都被一并铲除掉。”   “如果神廷不重视,她们自己就能搞定,也无需我出面。”   看着她肯定的眼眸,江枫眼睫微沉,“很重视?”   狐狼点头。   思索了一会,江枫道,“我需要这次神廷人手的信息,几个九品,多少传奇?”   她跟神廷本来无冤无仇,但是谁让神廷圣女,也就是日后的教皇,是狗皇帝的老婆呢!   这她能忍吗?   必须不能啊!   早晚结仇,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毕竟,现在圣女应该已经与皇帝你侬我侬起来了。   狐狼两手一摊,“你觉得我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土匪,能知道这种程度的情报吗?”   江枫呼吸一滞,转身就往外走。   “你准备住在哪?”   江枫头也没回,“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呵,没胆子的小老鼠,”狐狼脸色陡然一黑,就听江枫继续道,“我觉得罪恶之都很适合成为本魔主的城。”   狐狼露出了果然的表情。   先来她这里,然后弃誓者。   前两个是礼,最后,大概就是兵了。   听说南关陈兵两千,但是现在这些人在哪了呢?   罪恶之都虽然号称罪恶,其实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连她们都制衡不了,遇到正规军……   魔土居然真要有魔主了?   “免予~”江枫期期艾艾的走到她身边。   免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   “你跟季余眠到底是什么仇啊?”   “嗯?”免予挑眉。   “我以后可能会与御龙山合作,如果你们真的深仇大恨的话,我可能……”   “让我走?”免予淡淡的问道。   “当然不是,”江枫很认真的道,“如果真的是她的错,我以后想办法帮你揍她。”   “或者打哭她,让她给你道歉。”   “如果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我就……”   “就什么?”免予眼神暗晦。   “如果她真的变成冷血无情的人,我就当不认识她了。”江枫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斩钉截铁。   免予轻嗤了一声,一时居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江枫又被她嘲讽了一下,满脸莫名其妙。   免予什么都好,就是爱莫名其妙嘲讽人。   “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江枫斟酌语气,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就……想想办法,让她给你道歉?”   免予眼皮一抬,语气冷淡,“你凭什么觉得龙座会给我道歉?”   “凭你吗?”   江枫一愣。   后知后觉一般,她眼底升起自嘲,很诚恳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还真没这个资格。”   她还觉得自己修炼快,结果季余眠可能已经巅峰了。   “我就说说罢了,她估计恨不得一刀砍了我呢!但是如果想复仇,是个人的力量都要借,更何况是御龙山,”江枫语气有些低沉和自嘲。   “我总觉得,想撇开她,直接跟她手下合作,恐怕不太行,”江枫喃喃,“以她的小气劲,除非换个龙座,否则八成得死死卡住我,只谈利益不谈感情,是不可能的。”   毕竟季余眠那么讨厌她。   四年都没点音信,绝不见面,出行次次避开江枫所在的地方。   免予的表情更加冷淡,“她对你来说,不过是利用对象罢了,要不你让御龙山换个龙座?”   千里已经偷偷的缩起脑袋,躲到几十米开外。   主子现在的气息太可怕了。   她的灵觉在疯狂报警。   苟。安。   江枫茫然抬头,“我哪有这个本事?”   “我连她怎么当上的都不知道。”   免予冷淡一笑,“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枫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是她没力气跟她争,只是低声道,“神廷圣女知道吗?”   “她和狗皇帝好上了。”   免予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   这……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她们不都是女子吗?”季余眠忍不住问道。   “是啊。”江枫一脸肯定,“但是她们就是好上了啊!”   “御龙山能扛得住帝国,但是她能扛得住帝国和神廷合力吗?”   “所以我要成为魔主,我也要找人合作,不然鬼知道要多久才能报仇?”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龙,摸了摸腰间的小镜子,语气渐渐土财主化,“我还有只龙呢,不忽悠御龙山,怎么和龙结契?”   “还有她的剑也在我手里。”   江枫后知后觉,“感觉我复活之后,一直跟她有瓜葛哎!”   “堪称如影随形!”   看着她陡然明亮的眼眸,免予呼吸一滞。   如影随形?   呵,不过是利用罢了。   龙座又如何,还不只是你的利用对象。   心中有气,但是听到复活两字,免予就再没了争执的脾气。   不过……为什么圣女和皇帝会是一对?   为什么?   见主子气息平复,千里慢慢挪了回来。   看了眼宣武侯的背影,她看着主子,小声道,“主子,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黑大人都找来了!再不回去会被找到的!   免予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千里凑近了一点,细心一听。   “我要不要与龙座和解呢?”   千里:“?”   “??????”   【作话】 第17章 我觉得她是想鲨了我.   江枫骑着马,踢嗒踢嗒的踩在石板上。   黑色的衣角被风掀起,阳光下精致的红枫时隐时现。   环视四周,江枫若有所思,“不错啊,不管是天风城主,还是弃誓者,都挺有魄力的。   我喜欢。”   就像狐狼一样,五百骑兵又被放进城了。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城。   这里是个很小的,干净整洁的聚集地,居住者应当不超过一千人。   “请随我来。”   江枫一下马,便有银甲女子前来接引她。   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待在外面别动,江枫跟上女子。   免予淡然跟上。   江枫:“你有没有发现。”   “嗯?”   “这个营地几乎都是女子,为什么?”   江枫很不解。   这个世界,因为各大修行体系的出现,导致男女性别差异并不明显。   比如狗皇帝就是女的。   比如神廷的继承人,可以是圣女。   但是,好像并没有只收女子的极端组织……   免予倒是隐约知道一些原因,但是她并不准备说出来。   江枫本也没准备问她答案。   一路走来,仅凭气机感应,江枫起码见到了不低于十个七阶传奇。   弃誓者能仅凭不足千人,成为魔土三大势力之一,果然不是说说的。   要知道,天风城好歹是一座城呢。   “你们首领呢?”   “在后面训狗。”   “?”江枫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那修女,看着她身上泛着钢铁色泽的甲胄,姑且算是修女吧。   江枫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带我去看看。”   她一点都不想干站在这里等着。   主要是弃誓者的待客之道太拉胯了。   待客室搞的和忏悔室一样,灰白墙面,桌椅都没有,只有两排花瓶,更别提热茶了。   站在这里,江枫都觉得她是来忏悔的。   太操蛋了。   那修女完全没有多想,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了。   江枫忍不住嘀咕,“神廷的人都这么耿直的吗?”   南州因为地理和环境问题,神廷的工作很难开展。   它们主要集中在西州北州,以及地势平坦的帝国中心,因为那里有着一望无际的富饶平原。   免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没有回答。   江枫看见了弃誓者的首领。   她果然也是位女子。   她乌发一丝不苟的束起,面容清瘦,眼眸坚毅清明,身材精瘦高挑,身姿矫健,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力量的人。   一身散发着银白的甲胄,好像有点旧了,关节处有点掉漆,露出了原来金属的色泽。   总体而言,江枫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不错的。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不定还有腹肌。   江枫认识的女子之中,大概也就老陈老李有这个气质了。   但是也没有她这么精悍。   江枫也没急着出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女子正弯着腰,一丝不苟的训着狗。   嗯……   江枫忍不住转过头,“那是狗吗?我怎么看着像狼?”   那是一只银白色的犬科动物,蹲坐在那,几乎有江枫胸口这么高。   威风凛凛的鬓毛,银白色笔直的耳朵,长长的大尾巴,深蓝的眼眸,还有修长的嘴。   嘴边是两颗威胁般露出的獠牙。   獠牙极是尖锐,看起来就很厉害。   所以江枫第一反应,这是狼。   免予定定的看了那狼一会,目光搜寻,最后落在了它的后腿上。   “是狗。”她语气淡淡的。   “张嘴,”银甲首领面无表情的道,“抬爪,吃肉。”   她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生肉,在狼嘴边上晃来晃去。   那狼深蓝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不仅不抬爪,还想咬她。   那是真正的血盆大口,但是女子转手一巴掌将它狗脸拍歪,语气毫无起伏,“抬爪,张嘴,吃肉。”   江枫:“……”   原来这就是训狗吗?   她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狼每次都等待一段时间,准备出其不意的咬她,都被她机警的避了过去。   江枫看了一会,觉得她这狗应该能训一辈子。   “银狼,狗明天再训,我们谈正事。”   外号银狼的弃誓者首领转过了头,语气依旧毫无起伏,“明天再训你,巩固一下。”   肉被她搭在了狼鼻子上,多亏了那狼个头大,才没掉。   但是她一转身,那肉便啪的掉在了地上。   银白大狼依旧冷冰冰的蹲坐在原地。   “自我介绍一下,魔主,江枫。”   “哦。”   江枫:“?”   看着她一副‘你干什么与我无瓜为什么要跟我说’的表情,江枫决定不比比了,直接开门见山,“神廷追杀叛逆,你们可知道?”   女子眼眸终于动了动,她看了会江枫,才道,“你想帮我们?”   “有条件的。”江枫道。   “什么条件?”女子回答的也非常简洁,并不忌讳自己需要帮助的事实。   “承认魔主对魔土的统治权,并且弃誓者作为魔土的一员,需要遵守魔主制定的法律,不得违背。”   “我们不属于魔土。”   江枫一愣。   她本以为女子会对统治权、法律之类的事情发表意见,没想到她开口就是不属于魔土。   江枫并无意外,只是沉声道,“只要你一天在魔土,就要遵守一天魔土的法律,离开了就随你了。”   “至于法律,你们维持现状就行了,我对你们目前的状态很满意。”   毕竟这种强大又安分的死宅,哪里找。   没有一步登天的事,先确定合理合法的统治权,再考虑收买人心的事情。   银狼很直接的点了点头,“好。”   她答应之爽快,几乎让江枫怀疑她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既然如此,你是否可以分享一下情报。”   “当然可以。”   说着,江枫突然看见大银狼站了起来。   “这次带队的是护殿骑士团的团长,两个副团长,另外还有两个红衣大主教随行……”   大银狼慢慢的踱着步子,缓缓靠近。   “护殿骑士团的正副团长都是九阶圣骑士,红衣大主教都是九阶神官,此次有五位九阶,另外团队里的七八阶近三十位,实力非常强大。”   江枫开始默默计算敌我实力比,一边看着大银狼慢条斯理的踱步到首领身后。   “我们很有压力,不确定是否能拯救同胞……”   “那个,同胞什么的还好说,你看它是不是想……”   嗷呜一口。   女子银白的臂甲落入血盆大口之中,几乎眨眼,殷红的血液便顺着臂甲渗了出来。   ……咬你。   江枫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首领面无表情的将手从狼嘴里拔。出来,一巴掌将狼脸扇歪,语气依旧平静毫无起伏,“我们只有一个九阶,两个八阶,十三个七阶,所以丝毫没有把握……”   江枫看着她潺潺的鲜血,下意识看向免予。   免予正看着大银狼,眼神探寻。   它咬完人之后,慢条斯理蹲坐在女子背后,仿佛刚刚咬人的不是它一般。   被江枫一看,免予转过头,眼神疑惑。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个,你不是行医救人,见不得别人伤痛的吗?”   她瞄向首领鲜血直流的手臂。   首领在止血,依旧面无表情,很淡定的拿着白纱布在裹手,连臂甲都没缷,熟练的让人心疼。   被江枫说的一愣,免予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她瞥了眼银狼,眼底颇为不以为然。   但是……   “是啊,我见不得别人伤痛。”   “上药。”她语气凉凉的,非常寡淡。   首领:“?”   江枫很直接的夸了起来,“免予是神医传人,心地善良,尤其见不惯别人身上有伤痛,虽然她语气看起来不好,其实她人很好的……”   首领看着她,又低头看向面对着自己的免予,眼神微微疑惑。   是吗?   真的是语气不好吗?   我看她的表情感觉她想鲨了我?   【作话】 第18章 我的黑龙侍不可能这么好忽悠.   “她的情报还是差点意思。”出来之后,江枫率先开口道。   免予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我得赶紧安定下来,”江枫道,“宣武军的情报网因为顾子明辞职,到现在都没重新运作起来。”   “你想做什么?”看着她眸光流转的模样,免予开口问道。   江枫笑嘻嘻,“我去白嫖点情报。”   免予:“?”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免予道,“我与御龙山倒也不算大仇,只要他们不到我眼前转,我可以当做看不见。”   江枫眼睛一亮,“免予你真好。”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就听见女子嗤了一声。   老嘲讽怪了。   江枫就当听不见。   ……   看着江枫步履轻快的模样,免予淡淡开口,“你去哪了?”   江枫笑眯眯,“邀请罪都的人来参观我们会猎神廷。”   “他们敢来吗?”免予问道。   “怕是不敢的,神廷对他们来说,可是庞然大物,得罪都不一定敢得罪,更何况是会猎,”江枫嘴角一勾,“况且……”   “他们怕我不对神廷动手,对他们动手。”   “现在想想,罪都可都是老朋友啊,”江枫笑嘻嘻,“不少人都是被宣武军赶到魔土的。”   “当初守土有责,没有追杀他们,但是现在嘛~”   当年的南州,治安糜烂,很多人根本没准备去魔土,而是在南州为祸乡里。   大者跨州郡,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   最后他们都被宣武军扫地出门,灰溜溜滚去魔土了。   说是老熟人,绝不为过。   最激烈的时候,罪都闻听宣武军路过,一日三惊。   事实上,在一群武夫形成的军阵面前,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就再来一群。   免予点了点头,“会猎?”   “是啊,可不是会猎吗?”   江枫笑嘻嘻的模样,让千里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说,宣武侯胆子是真的肥,各种意义上的肥。   “神廷的权威,已经很多年没人挑战了吧?”江枫笑眯眯,“我听说他们在中州吃的脑满肠肥,也不知道能不能分我一点?”   在季余眠打穿帝国,兵临皇城之前,没人敢捋神廷虎须。   就像谁都不知道,原来神廷和帝国也能好到蜜里调油一样。   毕竟,相比御龙山,神廷和帝国的矛盾更严重。   神权和皇权博弈,是真的血淋淋的,而御龙山孤悬海外,坐拥群岛,超然物外。   在季余眠动手打穿帝国之前,谁都没想到,先发飙的会是御龙山。   说起来,现在的季余眠应该已经开始筹划打穿帝国了吧?   自己得想办法提醒她,注意神廷。   一打一她可以,但是一打二,还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江枫道,“刚刚我从黑龙侍那拿到了具体的情报,我准备在这里迎击神廷。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声势闹大点,让全世界都知道,魔主诞生了!”   开场就打神廷,想想江枫就觉得很刺激!   免予一愣,“黑龙侍?”   “对啊,她好像也对神廷看不过眼,我一问她就说了!”江枫道,“我觉得她好可爱啊,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其实很耿直,一点花里胡哨都没有!”   而且还很勾人。   免予:“……她为什么要告诉你情报?”   江枫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也许她打心底觉得我是好人?”   免予:“……”   千里在心里偷偷点头。   黑大人的确超级耿直的。   “五个九阶,团长是九品高阶,另外四个是中阶,算上银狼,你准备一打四吗?”免予暂时忽略了黑龙侍的问题,转而问道。   江枫笑咪咪,“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忽悠黑龙侍帮忙?她可是御龙山招牌呢!”   免予:“?”你在做梦?   勉强克制住情绪,免予淡淡道,“她凭什么帮你?”   “如果这件事和御龙山也有关系呢?”   江枫其实也是到现在才想起来的,毕竟她后面是阿飘,对外面的事情不怎么清楚。   但是她记得,一开始御龙山没重视这件事,但是后面,却因为那个禁物,与神廷大打出手。   季余眠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一开始没重视,但是后面却全力抢夺,必然是因为那东西有用。   对,目前外面流传的版本还是神廷宝贝,但是江枫想起来,其实那是神廷禁物,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很遗憾的是,她不记得这东西有什么用,毕竟她看见御龙山抢到手之后,就没再关注了。   相比后面御龙山与神廷战斗烈度,五个九阶,算是小打小闹了。   先把东西抢到手,研究研究是什么情况,然后拿去跟季余眠换养龙方法。   计划通!   但是她没法解释这件事,所以她并不准备说出来。   江枫笑眯眯的道,“反正试试呗,又不要钱。”   那么大的强者,来魔土一趟,不用一下就放走,多亏啊。   耿直girl最好忽悠了!   也省的她再写信,邀请其他老朋友了。   而且一般人还真不敢触神廷的霉头。   免予脸色有点黑。   你哪来的自信?   她的黑龙侍就这么好忽悠吗?   “我要写信。”江枫果断跳过那个话题,眉飞色舞的道。   免予也瞬间忘记了黑龙侍的事情,眉头一挑,“哦?这么迫不及待?”   “会猎神廷啊,想想就很刺激啊!”江枫道,“不写个信吹个牛逼,实在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还能客气客气,邀请她来看看~”   “只要她不真来就行。”江枫还是记得自己之前作的死的。   免予眼神微动。   “不行,得隐晦一点,”江枫道,“她要是真来了,我才真是……”哔了狗了。   “不过这种小事,她应该没这么无聊,”江枫道,“而且我这次信发慢点,御龙山那么远,她想来也赶不及!”   “计划通!”   会猎神廷,魔主诞生,抢夺禁物,随后携大盛之势马踏罪都。   这是江枫预约好的剧本,为此,她准备很久了。   神廷、帝国、御龙山,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信主要得送给云龙商会。”   听到这,免予温和道,“要不要我帮你写?”   江枫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写。”   “写完了,让千里帮你送。”免予温声道。   江枫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她太快了!”   “上次送的太快了,她还叽叽歪歪,这次我得慢点。”江枫道,“按神廷和叛逆的速度,大概八天才能到约定地点,我第六天再把信送出去,保险点第七天也行……”   而且她还真怕季余眠真过来。   那才是要老命了。   合作归合作,但是挨揍是绝对不行的。   说到这里,江枫又后悔了。   口嗨一时爽,见面火葬场啊!   早知道她就不作死添那么一句了。   “这次写点什么好呢?再问问她花花到底怎么回事?等我安顿好花花就该接来了,那么大的猪了……”想到这里江枫就很头秃,她摇摇晃晃的走入院子,捻笔着墨,开始了自己与季余眠四年来的第二封信。   或者说,八年。   看见江枫的身影进入院里,免予蹙眉站在原地。   千里瞄着主子的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我想办法帮宣武侯送信?”   免予瞥向她。   千里福至心灵,拍着胸脯保证,“主子放心,我肯定能把信从宣武侯手上骗过来!主子肯定立马能看见!”   还第六天,第七天,主子哪等的了那么久?   免予微微颔首,“墨白不会帮她忙吧?”   千里十分自信,“主子,黑大人虽然耿直,但是又不傻,她知道主子不暗恋宣武侯,给宣武侯情报就罢了,怎么可能再帮宣武侯打架呢?这是不可能的。主子要对黑大人有信心,她只是眼睛不好而已,不是脑子不好!”   ……   翌日,江枫满面春风,溜溜达达的走回来。   免予看着她。   江枫志得意满,昂首挺胸,“黑龙侍答应帮忙了!”   免予:“?”   千里:“?”   【作话】   我还是坚强的码完了。   事实证明,生病就要吃药,不能耽搁。 第19章 你想夜袭我!.   “她为什么帮你?”   面对免予的问题,江枫得意洋洋,“山人自有妙计。”   千里说出了主子的疑惑,“黑大……龙侍代表御龙山,她怎么会介入你和神廷的争端?”   江枫歪了歪头,笑的懒洋洋的,“那我自然是付出了足够让她出手的代价,哦对了,她说她上场的时候会掩饰自己的容貌的。”   千里回想起了黑大人平日的作风,心情略略复杂。   呵,黑大人才不会掩饰自己容貌,她只会让别人都瞎了,这样就没人能看得见她了。   接下来,无论她们怎么问,江枫都笑嘻嘻的撇开话题。   免予制止了千里的行为,她知道江枫不想说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说的。   她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宣武侯。   咀嚼了两遍,免予笑了,“会猎我可能去不了了。”   “你是医生嘛~当然不需要去了~”江枫早就料到了,拍着胸口道,“你在家里等着我凯旋就行了!”   免予的主职业毕竟是神医,江枫只觉得她的实力应该比自己明面上表现出来的七阶强,但是也强不到哪儿去。   毕竟,能主职副职一起逆天的大佬,全天下也没几个。   免予笑了笑,“我的练体之药又更新了,那几日我会刚好在家煎药,你回来记得帮我试。”   江枫毫不犹豫的答应,“好,没问题。”   她可是记得,免予的药让她本就以皮厚出名的武夫,皮更厚了。   白嫖一波练体,绝对不亏啊!   ……   第六日,免予并不愿意留在后方,她决定搬到江枫她们的扎营地继续炼药。   江枫自然也没有拒绝。   值得一提的是,她被千里堵住了。   她拉着一个身着红裙,摇曳生姿的女子前来,“宣武侯,你不是要送信吗?”   “我姐姐刚好要回东州,她速度可快了,两天之内就能帮你把信送到!”   江枫一怔,然后猛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我还有信要寄!”   你这都能忘?   千里在心里腹诽。   掐指算了算,江枫道,“不急不急,现在才第六天,第八天会猎,我第七天送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说邀请了龙座吗?我听说龙座脾气不好,你信又不能保证第八日送达,到时候龙座觉得你在耍她直接骑龙过来找你怎么办?”   千里口齿清晰,江枫陷入了沉思,“应该?不会吧?送信有延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而且是她自己叫我寄慢点的……”   她低声嘀咕,千里听的着急,将手中女子拉的一个蹑跙,“我姐姐速度跟我一脉相承,就是比我慢点,她保证能让你的信在第八天当天到达御龙山,信我没错,我最准了!”   江枫迟疑了一会,觉得一封信而已,而且她写的大多数都是废话,真正重要的信息,她都留着日后与季余眠面谈的。   罢了,也是一片好心,让她送就送吧。   想到这里,江枫道,“既然你这么客气,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说如此,江枫还是随手在信上留了道印记,如果被提前拆开,她能知晓。   “这是你姐姐?”江枫好奇的看着身姿婀娜的红衣女子。   “对对对,我姐姐。”顺利骗到信,千里开心的嘴都要歪了。   至于红衣女子,是她同为天龙侍的同僚啦!   看了看女子,看了看千里,江枫啧啧称奇,“你们长的真不像,她是不是叫万里?”   红衣女子:“???”   你才叫万里,你全家都叫万里。   被千里掐了一会,她才僵着脸道,“没错,我叫万里。”   江枫笑出声,“千里,你爸妈真有个性。”   千里:“哈哈,是……是啊。”   红衣女子眉眼明艳,身姿婀娜,一看就是很外向的女子。   千里也元气满满,明眸善睐的活泼少女。   虽然长的不像,但谁也不能不许人家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对不对?   也许她还有个妹妹叫百里~   江枫脚步轻快的走回营地。   ……   夜里,江枫睡不太着。   她走出营地,跳上一边的树丫上甩jio。   想到明天的事情,江枫兴奋的睡不着。   复活之后第一次大场面,第一次脱离所有限制,尽情的搞事情。   真的,好爽。   激动之下,她不禁掏出了自己的好剑,削树皮。   一边削一边继续激动。   还别说,不愧是御龙山的剑,削树皮又快又好。   九阶长剑,九品武夫,还有她藏了四年的大招。   “四年磨一剑,霜刃不曾试。”   好剑:“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江枫无视它的抗议,继续削树皮,“明日我们将并肩作战。”   她没学过高端副职业,所以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好剑会变成那么帅的王座,也许是因为铭文之类的原因吧。   她只需要知道,当自己踩着王座上场的时候,能帅的惊天动地就行了。   忽然,江枫好奇的看向远处。   她看见免予痴痴呆呆的走出了营帐,一身雪白中衣……   唔,还赤着脚。   她去哪?   正准备下树,突然   “江枫。”   “???谁喊我?”   一只麻雀落在她肩上,“我,许瑕。”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功能了?”江枫一脸震惊,“你们文人还能上鸟?”   她一直知道许瑕奇葩,比如她从小就能感受人心冷暖(物理),但是她真不知道,她居然能上鸟!   许麻雀瑕:“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是我突然发现的新技巧,具体的有空再与你说,我是有要事告诉你的。”   “好吧,你说。”   “叶瑜的行踪被人发现了,她本在叶刺史的弟子家里暂时躲着,现在被人举报捉拿了。”   许瑕语气有些焦急,“你知道的,她现在还在中州,朝廷虽然效率向来不高,但是陆茗……你是知道的……”   “我现在有心无力,只有你能想办法了!”   江枫倒是没急,思考了一会道,“给我三天时间。”   许瑕眨了眨小眼睛,看着她。   江枫慈祥的摸了摸她的鸟头,“我有一件大事要做,等我做完了带人去接她。”   她现在暂时脱不开身,但是朝廷惯来效率缓慢。   且叶瑜相对于整个帝国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有名的罪犯,说不定皇帝自己都不记得这么个人了。   就算被举报,三天是妥妥的够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自己安排的人。   许瑕信服的点了点小头,“行,那我就在家等你们消息。”   江枫继续慈祥的捏她鸟头,“听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烤起来味道很不错,但是以前想捉一直没捉到过……”   许瑕羽毛炸了,发现翅膀已经被黑心肝的江枫捉住了。   大怒之下,她一阵疯狂乱啄。   举起手里可怜的麻雀抖了抖,江枫遗憾的松开了手。   刚刚一瞬间,许瑕就跑了。   这种能力真是太bug了!   她要是会上鸟,她就立刻飞去御龙山偷窥季余眠去。   文人真是bug职业,许瑕是bug中的bug。   麻雀诚惶诚恐的飞走了。   江枫伸了个懒腰,走回营帐。   掀开帐帘。   “?”   关上,再掀。   看着坐在自己榻边的女子,江枫面无表情。   “我确定了,你觊觎我绝世无双的美貌,你想夜袭我!”    第20章 我也是个宝宝.   帐里黑漆漆的,月光从江枫撩起的帐帘泻入,将黑暗切下一角。   就着朦胧的月辉,江枫看清了床边的女子。   可不就是免予嘛!   她刚看见她穿着中衣赤着脚出门,结果一掀开帘子,就看见她坐在床边。   还说不是想夜袭我?!   江枫义愤填膺,“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对我心怀不轨?”   免予呼吸一滞,怅茫的心情陡然舒缓。   “你去哪了?”   “这是我去哪不去哪的问题吗?你为什么要夜袭我?”   免予:“……睡醒了,找不着你。”   她又补充道,“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那你坐我床上干嘛?”江枫还是狐疑。   “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坐吗?”顿了顿,她补充道,“我有提前开口,才掀开帐门的。”   江枫想了想,还是信了。   她可不觉得刚认识的人会秒速暗恋自己,她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疑惑罢了。   “你做了什么梦?”江枫随意的问道。   “你去哪了?”免予执着的再次问道。   江枫突然有一种谈恋爱被逮着出轨的奇异既视感,谁让免予老问‘你去哪了’的……   “太激动了睡不着,我出去晒晒月亮。”   女子似乎缓缓的呼了口气,江枫听的清楚。   “那你梦到什么了?说说呗!你不是找我讲讲话的吗?”   江枫已经麻溜的脱了靴子坐上床。   来自龙的天赋,免予勉强看到女子的轮廓。   她很认真的抱着腿,就这么坐在床上,好奇的等着她说话。   她这般亲昵的模样,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过了。   可是…她的梦没法说出口。   她梦见江枫死了,她在给江枫上香。   这显然是无法说出口的内容。   虽然……这个梦她已经连续做了很多天了,约莫在遇到江枫之后就开始了。   思考了一会,看着女子好奇的模样,免予淡淡的道,“梦到了……鬼……”   “鬼???你神医你怕鬼?传奇强者怕鬼?”江枫睁大了眼睛,“传奇强者的血气能直接烫死鬼吧?”   免予淡淡纠正她,“武者才有血气。”   “那道士也不怕啊!”   “我不是道士。”   “文人也不怕啊,她们也烫!”   “我不是文人。”   “那你到底是哪个体系的?”江枫顺势问道。   感受女子探究的视线,免予沉默了片刻,道,“蛊。”   “巫蛊不分家,到也不奇怪……”江枫说着猛然退到床头,“蛊??????”   免予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般反应,淡淡的点了点头,“对,虫子。”   江枫脸都绿了。   免予:“武者血气旺盛,不惧世间大部分毒,免疫很多低端攻击,虫子一脚就能踩死,你还怕吗?”   江枫干笑,“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怕呢?我就是激动了一下而已哈哈哈……”   听见女子意味不明的笑声,江枫迟疑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主要怕伤到人自尊心。   虽然她的确怕虫子更怕蛊了……   “这个,那个什么……你平时不要拿出来给我看……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主要是不能多见空气……”   免予淡淡的点了点头,“好。”   松了口气,江枫嘀咕了两句,“鬼就鬼吧,其实阿飘很可爱的,不要害阿飘风评好不好……”   她是想起自己变成阿飘的日子,到处强势围观多快乐啊。   就是脆了点。   免予也顺势略过了这个话题,“我已经不怕了,你安心睡吧,我回去了。”   江枫也这么觉得,她挥了挥手,“晚安!”   ……   免予并不喜欢营帐,做了噩梦之后就更不喜欢了,她当场舍弃了营帐,换了个更大的马车当营帐用。   此时,千里见她回来,狗狗祟祟的钻了进来。   看着她怀里抱的小白银,免予淡淡道,“何事?”   小白银熟练的趴在她脚下咬起了尾巴,装乖。   千里:“多亏了我姐姐万里的帮助,我成功的将宣武侯的信骗到了手,主子请看。”   “万里?”   千里笑嘻嘻,“对的对的,就是长烟,宣武侯听说她是我姐姐,就问她是不是叫万里,她答应了嘿嘿嘿……”   哦了一声,免予挥了挥手,“告诉她,这几日我要煎药,谁都不见。”   千里秒懂,“没问题主子!”   小白银都来了,不知道宣武侯那天看见主子真容,会不会又惊喜又激动。   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还有黑大人……   免予拆开了信,注意到了一闪即逝的印记。   嗯,还挺细心。   等到免予看完信时,天色已经大亮。   免予面无表情的拉上了车窗。   花花。   花花。   花花。   两封信都是花花。   你眼里就只有猪!   青着脸好半天,免予铺平被捏皱的信纸,压在一边。   她冷着脸提笔着墨,写起了回信。   千里在外面打瞌睡,寻思着主子应该起床了,问道,“主子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一封信从车里递出来,“送信,不吃。”   千里一愣,呆呆的接过信,“好的,没问题主子。”   主子一大早起床写信吗?   “别那么快,后日再给她。”免予揉了揉太阳穴,发声提醒道。   “是,主子!”听见主子声音疲倦,千里狗腿的道,“主子没睡饱就再睡一会,反正今日无人打扰主子!”   睡觉?   免予一下子想起了这些天连续的梦。   梦里的她身临其境,就像真的一样。   这让她对梦升起了生理性厌恶。   她不想睡觉。   除非她不做这种梦了。   ……   第八日,约定的地点。   “对了,忘记问了,偷禁物的人是什么实力?男的女的?”   银狼手里固执的牵着大银狼,闻言她道,“她才八阶,雌性,还是个孩子。”   江枫愣了一下。   雌性?   还没来得及追问,江枫转过头看向远方。   巨大而平坦的山谷中,骑着雪白马匹身着银甲的军队,正放马狂奔。   隆隆马蹄声仿若沉闷的惊雷,卷起的沙土遮天蔽日。   神廷,应战。   呵,声势倒是不小。   江枫看向身侧的大佬。   女子一身黑衣纤细,雪白的狐裘搭在肩上,脊背笔直,身姿颀长,气质冷漠而寡淡,实打实的大佬气质,只要不看眼睛……就不想壁咚。   但是……   “姑奶奶,你不是说遮着脸吗?”   银狼狐狼齐刷刷转过头看来。   尤其是狐狼,如果不是狗江枫逼迫,她是死也不会来的。   但是天知道,她看见黑龙侍的时候,到底有多吃惊。   黑龙侍似乎第一次被人喊姑奶奶,着实愣了一会。   但是此时,被神廷撵着追了两个州的人,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彪壮的体型,敦厚的身板,迎风招展的雪银毛发,宽大的嘴吻,四肢着陆式的奔放跑姿……   草。   雌性?孩子?    第21章 我只出一剑.   看着那人立而起,比自己还高半个身子的‘孩子’,江枫面无表情。   那是一只大白熊。   膘肥体壮,眼睛圆溜溜的很精神。   江枫伸手拍了拍黑龙侍的肩膀,“跟她相比,我觉得我才是个孩子。”   黑龙侍冷淡的转过头,看着她的手。   江枫收回手,微微笑,“你准备打哪个?”   “都可以。”黑龙侍语气淡然,充满了身为强者的自信和霸气。   江枫笑的特别灿烂,“那个团长交给我,那个矮个子副团长银狼要了,狐狼说她可以勉勉强强拖住一个红衣主教,剩下的两位不知阁下是否能够解决呢?”   “可以。”黑龙侍始终这般耿直果断。   江枫发现,她朦胧的眼眸还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   黑龙侍冷淡的问道,“布拉格是九阶高阶圣骑士,南征北战,体质不差于武者。”   江枫点了点头,“我知道。”   见此,黑龙侍转过了头,不再多说。   她本以为,江枫会让她牵制布拉格,却没想到她要自己对付布拉格。   按白给的情报,宣武侯的真实实力应当最多是九品中阶,她哪来的自信对阵比她更高一阶,还身经百战的神廷护殿骑士团团长?   难道靠宣武军?   唯二拥有军魂的军队吗?   她有点好奇了。   之所以答应出手,是因为江枫说她愿意拿军魂的秘密换。   黑龙侍没理由不答应。   甚至她愿意提供的助力,远不止这点。   但是宣武侯不要。   令人费解。   大白熊一个狂跳,轰然砸来。   落地抱住银狼的大腿,嗷嗷大哭了起来。   豆大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哭的惨烈,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   银狼:“……”   过了一会,大白熊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一米三的小女孩,抱着银狼大腿又是一通哭。   江枫陷入沉思。   这就是神廷传说中的德鲁伊体系吗?   居然可以变变变。   好羡慕啊。   她要是变成熊,再加上武夫的体质和力量,一爪子说不定能把龙拍死吧?   “东西带出来了吗?”   银狼依旧固执的牵着大银狼,没有伸手抱小女孩的意思,她面无表情的问道。   “带出来了!!!”   那是一个石碑,江枫只瞄了一眼,就被银狼收了起来。   黑龙侍也在看。   然后她发现看不清楚,又回过头了。   “她们来了。”   江枫收起自己多余的情绪,看着奔腾而止的银白狂潮,如此说道。   神廷就是有钱,人马俱披甲。   转过头,江枫淡淡道,“上马,结阵,陈宁,九阶之下的战斗,就交给你们了。”   “诺!”   干脆利落的应诺,黑红甲胄的军队已经完全上马列阵了。   看到这个情况,银狼带来的人也迅速上马结阵。   狐狼左右看了看……她一个人来的……   神廷的四个九阶,江枫只知道一个。   护殿骑士团团长,布拉格。   九阶高品圣骑士,一个类似武夫的体系,但是比武夫要花里胡哨一点。   特点是,跟武夫一样抗揍,甚至因为恢复神术的缘故,更抗揍一点。   江枫转过头,“麻烦了。”   说完,江枫一个闪身,再次出现的时候已在高空。   蓝天下,阳光为女子勾勒出一条金边,这一刻,她耀眼极了。   “魔主,江枫。”淡然的嗓音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有股跃然而出的霸气。   神廷五位九阶当即腾空而起,看着对面的女子,神情冰冷。   布拉格是个女的,金发,金眸。   除了发色眸色之外,江枫觉得她长的好像银狼。   错觉吧?她可能对西州的人比较脸盲。   江枫负手而立,柔软的黑衫被风吹的飒飒作响,衣角红枫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布拉格:“魔主?没听过。”   “你收留叛逆,做好了与神廷为敌的准备了吗?”   说着,她眸光却不由自主看向江枫的脚下。   那是个王座,纯金属色泽,仿佛无数把剑拼凑而成,狰狞而霸道,森然而冰冷。   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   至于江枫……   呵。   宣武侯什么的,也就在无能的帝国逞逞威风罢了。   而且还只是南州而已。   更何况……   看着女子纤细的身姿,唇红齿白的俊俏小模样,布拉格嗤之以鼻。   看不起。   如果是那种敦厚壮实的武者,她兴许还忌惮几分,至于这种……呵,即使是九阶又如何?   她打过的帝国九阶还少了吗?   事实证明,长的越好看的,战斗力越差。   银狼瞬间飞了上来,狐狼见躲不过,只得哭丧着脸飞了上来。   “就你们吗?”布拉格勾起嘲讽的笑意,“我的好姐姐,不如跟妹妹回去自首如何?”   “何必垂死挣扎呢?”   “教皇不会杀了你的,最多……”她笑容冰寒,“把你交给裁判所做实验罢了。”   银狼淡漠的垂着眸,理都不理她。   江枫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银狼和布拉格是姐妹?银狼还是姐姐?   可是……   看着银狼的黑发黑眸,又看着布拉格耀眼的金发金眸,江枫陷入了沉思。   狐狼则不怎么在乎形象了,她立刻转头看着银狼啧啧称奇,“老银,原来你这么有本事啊!早点说啊!”   与此同时,天边有清气涌动,伴随着朗朗读书声,有老者缓步而来。   布拉格皱起了眉,脸色不太好看。   儒家强者?   好烦。   她冷下脸,“这就是你们请来的救兵?”   “老夫受宣武侯邀请,前来观战,”老者人未至,声已闻,“都坐坐好,不要交头接耳,不要说悄悄话……”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面,江枫还是被南州书院的画风惊的抽了抽嘴角。   还她印象中清气纵横才华横溢的青衣士子,而不是乱糟糟的跟幼儿园一样!   满书院加起来,还不如叶瑾一个人风流。   布拉格也很震惊。   远方,有龙吟渐近。   很快,一只巨胖的金龙振翅飞来。   它翼展十几米,几乎遮住了太阳。   大嗓门响起,“云龙商会应宣武侯邀请前来观战。”   站在金龙背上的,可不就是季胖子。   季胖子刚说完,突然一个激灵。   他的龙感受到了阶位压制的气息。   怎么回事?   哪来的龙?   趴在龙背上,季胖子睁大眼睛往下瞧。   突然,他冷汗就下来了。   黑龙侍大人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前几天挪用公款买龙食的事情被黑大人知道了?   看着从傲然挺立,瞬间趴在龙背上愁眉苦脸抓耳捞腮的季胖子,江枫:“……”   还好不是盟友,不然丢死人了。   这都什么玩意啊?   布拉格深深的皱起了眉,随后又想通了什么,撒然一笑。   “神廷办事,百无禁忌。如果你以为有文人和御龙山在,就能对我们造成压力的话,你还是歇歇吧。”   “哈哈哈哈魔主……诸位,今日在此,我等除魔。”   江枫指了指自己,“你,我,走。”   布拉格一愣。   银狼面无表情的找了个副团长打了过去。   狐狼一边叹气,一边拉走了一个红衣神官。   一道黑色天幕静悄悄的出现在天边,几乎遮盖了太阳,另外两人脸色大变之中,瞬间被笼罩。   江枫警惕的看了过去。   还好,没遮太阳。   要是遮住了光,她还怎么装逼?   “我只出一剑。”江枫事到临头,反而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思绪仿佛抽离,她缓缓伸出手。   钢铁王座缓缓变化,一把流银般的长剑被她握在手中。   布拉格眼神微变,觉得不太妙,她想先下手为强。   但是……晚了……   千里躲在阵后,枯燥又乏味的看着天际。   小白银都来了,主子肯定来吧?   不然她干什么特地说自己煎药,制造不在场证据啊!   突然,她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机突然出现,只一瞬间汗毛都全部竖了起来。   就像有把无形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快逃,快逃!   全力克制住放出龙的冲动,千里呆呆的看着天空那个身影。   阳光将黑色背影镀了层金辉,刺目的红枫飒飒飞舞。   这一剑,时间仿佛停滞。    第22章 该吃药了。.   一道极致的剑光划过天际, 布拉格心神失守,下意识后退躲避。   下一瞬,她眉心皲裂, 鲜血自眉心流下。   此时, 一道神圣的白光在她身上疯狂闪烁, 吊住她的生机。   江枫淡淡一甩袖子,将颤抖的手腕藏入袖中,剑自动化为王座托住她。   “跳梁小丑,不足挂齿。”淡淡的嗓音传遍全场。   一剑秒杀了九阶高品圣骑士, 逼出了教皇的神圣牵制, 众人对她的印象疯狂刷新。   怎么可能?   不是说宣武侯是七阶武夫吗?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其实她是九阶巅峰???   否则她岂能做到秒杀布拉格!   那可是体质与武者齐名的圣骑士!   而且论恢复能力,圣骑士比武者更甚一筹。   结果一剑之下,眉心皲裂,命悬一线。   狐狼升起了异样的眼神,仿佛重新认识了江枫一般。   银狼也十分诧异,震惊的看着天空。   季胖子:“???”你特么在逗我?你什么时候这么刁了?   院长:“……?”原来宣武侯这么厉害。   就连漆黑天幕之中,负手而立的黑衣女子都有些惊讶。   按了按肩上的狐裘, 女子语气淡漠如故, “原来如此。”   千里看着天空直犯嘀咕, “看你装,等主子来了看你怎么办?”   跟银狼缠斗的副团长慌了神, 竟然背对着银狼直接冲了过来, “快!快!快带团长回去!神圣牵制最多只能撑半天!”   下方的战斗不自觉竟然已经停了, 神廷居然选择撤离战场。   江枫居然以一人一剑之力, 逼退了声势浩大的神廷。   这场战斗居然就这样终止了。   但是……   想起那惊艳的剑光, 众人只觉得, 不亏。   原来魔主这么强, 看来名动天下的九阶巅峰强者,又多了一位。   魔主,江枫。   也对,若无这种实力,她岂敢自称魔主?   享受着众人敬仰的目光,江枫的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她真的就只会这一招。   剑光凝聚了她全部的意志、精神、力量,一往无前,有去无还。   如果对方不死,死的就得是她自己了。   她现在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情况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她第一次尝试这招的时候,可是全身大出血,手肘以下血管全爆掉了。   以她九阶武者的体质,都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但是这次,虽然依旧很惨,但是状态比那次好了很多。   至少,她还能风轻云淡的站在高空,倔强的装逼。   或许,这得得益于免予给她炼的那次体?   如果她的体质够好,理论上她可以无限使用这招的!   别人不知道她的状态,见她负手站在王座上,丝毫没有追击的意思,就这么看着神廷将人搬走,一派高手风范。   狐狼暗自点头,江枫厉害。   一剑秒杀九品高阶的圣骑士,彰显自己的实力,又不追杀到底,把神廷得罪到死,表达了她的态度。   而且布拉格还是银狼的妹妹。   当时知道的时候,狐狼都惊呆了。   却没想到,江枫居然能这样解决。   她肯定知道布拉格身上有教皇的神圣牵制吧?   神廷重要人员身上都有这么一招,很恶心,但是很有效。   复杂的看了眼天空中的女子,狐狼认命的低下头。   打不过,认吧。   江枫真不知道神廷神圣牵制什么的,她看见布拉格没死的时候是真的想上去补两脚的。   但是后来她还是没动,一是怕逼对方鱼死网破,二是……这样其实更好。   她虽然不知道布拉格和银狼的关系,但是想来直接当着她面把她妹妹砍死不是什么好想法。   而且,如果布拉格没死,这样她和神廷也算有点转圜的余地,毕竟现在圣女还是圣女,老教皇还没死。   至于立威……   呵呵,一剑劈死以高防御著称的九阶高阶圣骑士。   江枫觉得,自己这个威,已经立稳了。   稳。安。   不知道季余眠有没有自己牛逼,她能不能一招秒掉布拉格?   江枫得意了起来。   千里看着天上的身影,再度念叨,“主子啊主子,你应该出来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以她对主子的了解,应该不会猜错才对。   风声呼啸,黑色长衫猎猎飞舞,若隐若现的红枫在阳光下散发着逼人的霸气。   女子墨发飞舞,阳光为其镀了层金辉,宛若太阳下的战神。   突然……   一声悠长的龙吟自天际响起   “昂~~~~~”   江枫笑容一僵。   怎么又是龙?   她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老遇见龙?   天际一个黑点渐渐逼近。   一个白银巨龙快速滑入视界。   狰狞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姿,翼展二十几米,银白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着清冷霸气的光辉。   它身姿矫健,庞大的气势还没靠近,就已经压得众人抵抗不住。   季胖子第一个跪了。   草,九阶巨龙。   他虽然九阶,但是他的龙才七阶罢了。   就这,都是他千挑万选,散尽家财才养起来的。   而九阶……   在众人敬畏又好奇的眼神中……   龙,近了。   黑龙侍率先退出战场,随手甩掉那两个一直攥在手里的可怜虫,一脸凝重的看着天空。   由于对手太垃圾,她不仅没招龙,就连战斗状态都没切。   所以,她现在还是不怎么看得清楚。   能让她家小白触动的龙,即使在御龙山,也没几个。   会是谁呢?   难道是白来了?   江枫一转头,看见了黑龙侍。   她依旧那副模样,眼睛依旧朦朦胧胧,雪白的狐裘搭在肩上,一身黑衣纤细,气质冷漠。   此时并肩,江枫发现她没自己高。   嗯,一看就是合适壁咚的模样。   黑龙侍还在努力睁大双眼。   而江枫的目力,终于能看清龙背上的人影了。   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江枫的脸色就变了。   银白巨龙的背上,白衣女子负手而立。   白衣飘飘,墨发飞舞。   清冷如月,可远观不可亵玩。   看见那熟悉的面容的一瞬,江枫就头晕眼花了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脚下的王座也兴奋了,它刷的离开江枫的脚下,冲向老大。   江枫惊恐的睁大眼睛,失重感将她吞没。   难道她刚装完逼就得在季余眠面前表演一下脸先着地?   想都不敢想那惨状,江枫闭上眼。   武夫反正摔不死,最多摔的大出血,再躺两个月呗。   下次她再也不飞那么高了呜呜呜!   闭着眼一会,失重感没了。   江枫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她撞入了一个寒潭。   那双眸子深沉幽深,如最黑暗的海水,笼罩着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江枫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好冷。   小白银拉升高度,钻入云层。   江枫呆呆的看着她,说话都有点哆嗦,“你…你怎么来了?”   季余眠:“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江枫:“……”   她不是!她没有!她就客套客套!!!   干蛋的千里!!!她不是说送的慢吗?   难不成还能是季余眠收到她信息,千里迢迢的奔过来看她不成?   江枫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整个人都笼罩于巨大的恐慌之中。   如果不是她更怕高,她可能就要直接跳龙逃跑了。   想起当初季余眠离开时模样,江枫心情复杂极了。   可惜……   察觉到女子渐渐冰冷的眼神,江枫强行将愧疚压了下去,道,“你先放我下去。”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先下去呢?   现在好了,跑都没地方跑了。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季余眠看着她避开眼,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语气冷淡让自己放手。   她一颗戏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原来,四年不见,她还是这般无情。   这就是她。   自失的笑了笑,季余眠沉下眸,嘴角抿起薄凉的弧度,“怎么?亏心不敢看我?”   江枫嘴唇动了动,“你胡说。”   但是她心中,却是承认了。   对,你说对了。   是这样没错。   是不敢。   “那就抬头看我。”   强行收敛表情,江枫缓缓抬头。   眼前的女子容颜清丽绝伦,绝美无暇,每一寸的美丽,都仿佛是神祗的作品。   但是,她曾经清浅柔暖的琥珀色瞳孔,变成了深沉的黑色。   仿佛一座万载不化的寒潭,幽深的看不见底。   她的眉宇间,仿佛凝着冰雪,冰冷无情,俯视人间。   看着季余眠的模样,江枫终于渐渐缓下心情,眼神复杂。   她真的变了好多好多。   以前她绝对不会穿这么素净的衣服,她是南安王府尊贵的表小姐,自一出生便是穿金戴银,服饰以繁复为美。   季余眠是从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她的吃穿用度,永远都要是已有条件内最好,最舒适,最让她满意的。   艰苦朴素?   与她无瓜。   她衣服上没点暗绣明绣,材质不是绸缎绫罗,几乎不可能入她的眼。   江枫甚至对眼前的女子升起一股陌生感。   她真的是季余眠吗?   是她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季余眠吗?   将女子的复杂收入眼底,季余眠凉薄的勾起唇角,“宣武侯这般表情,可是想装作不认识眠?也是,毕竟是帝国堂堂的宣武侯呢~”   她=宣武侯?   季余眠=龙座?   江枫回过神。   季余眠又在嘲讽她了。   这女人就会嘲讽人。   但也是这一句嘲讽,瞬间让江枫找回了从前的状态。   她反唇相讥,“哪比的上龙座门槛高,让人求见也不得。”   “再说了,我现在是魔主,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呢?”   “宣武侯……”   江枫一把捂住她的嘴,杀气腾腾的道,“你再喊我宣武侯,别怪我喊你小号了!”   季余眠眸光一沉。   “狗不理!”江枫已经喊出来了。   季余眠:“……”   在下面思考人生的黑龙侍,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一声什么……   狗不理?   空气再度陷入沉寂。   江枫勉强退远了点,用余光打量季余眠。   她成熟了许多。   不像当初离开时那般青涩了。   相顾无言。   江枫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千里送信这么快?”   说到千里,江枫脸不禁抽了抽,满脸煞气。   她又坑自己!草!   回去就找她算账。   狗日的。   季余眠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淡漠,“刚好路过南州,恰巧遇到长……万里。”   “这次也不是来看你的,只是你们正好在我的路线上,我路过就顺便看一眼。”   江枫脸抽了抽,这特么是什么鬼巧合。   她怎么重生之后这么背呢!   你一来,把她辛苦积攒的风头都抢光了!   她新晋的魔主,哪有御龙山的龙座耀眼。   “那龙座还真是赏光啊!”   听出她的咬牙切齿,季余眠风轻云淡道,“听说你已经九阶巅峰,又真诚邀战,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现在切磋切磋?”   江枫脸色一僵。   卧槽卧槽卧槽!   她就知道!   什么路过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她就是特地来打自己的!!!   看见女子幽深的眼眸,江枫脸都绿了。   她干笑着道,“那龙座来的不巧,我刚和神廷强者血战过,现在身心俱疲,现在切磋,你恐怕有趁人之危之嫌,不若下次再约?”   “哦?我远远的看,不是魔主大发神威,一剑秒杀布拉格,逼出了教皇的神圣牵制吗?”   这狗比还远远的躲着看了?江枫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   “其实我之前也有别的战斗,不过那是秘密,就不劳龙座知晓了。”   看着女子陡然沉下的眼眉,江枫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我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来,你要打也行,打死我也是你趁人之危!”   “你干嘛!!!”江枫失声惊恐。   将其揽入怀中,季余眠面不改色,“当然是看看魔主的话,是真是假了。”   江枫被她捉住手腕,动都动不了。   她索性放松了身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真元探入,季余眠不经意眉眼一颤。   该死。   不能拖了。   “莫非我这次是白来了?”季余眠好一会,才淡淡的道。   “你不是路过吗?”   看见她目光下移,江枫瞬间捂住腰,色厉内荏,“这是我的,你要是抢我的龙我就咬死你!”   “龙自然是御龙山的。”季余眠用淡然的语气说着强盗的话。   看见她隐约欲动的样子,江枫气急,“季余眠你敢动,我咬死你!”   季余眠手一动。   嗷呜一口,女子肩膀被咬住。   江枫一口咬在女子果露的脖颈边。   抢人钱财,杀人父母。   江枫咬的用力,很快那块便红了。   咬了一会发现季余眠没反应,江枫心虚了一下,偷偷的松了嘴,手还是紧紧的捂住小镜子,“又不是所有龙都是御龙山的,这是野生的叫我捡着了不行吗?你怎么这么霸道呢?”   以前的季余眠她随便怎么打闹都没问题,但是现在的季余眠,是龙座。   她有点虚。   而且,主要是,打不过。   离得近了,江枫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女子身上压倒般的气机。   她羡慕坏了。   御龙者就是bug!   她也想签龙呜呜呜……   江枫忘记了自己刚刚干的坏事,她抬头问道,“季余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东西?我跟你换,你教我怎么签龙好不好?”   季余眠冷淡一笑,“你能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吗?”   “当然有!”   “比如……你知道帝国的下一步谋划吗?我知道!”   嗤了一声,女子冷漠的推开了江枫,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脖颈。   “还请魔主自重,”顿了顿,“至于情报?你觉得御龙山需要和你合作吗?”   江枫被她推的一怔,听着她冰冷的语气,看着她深幽无情的眼眸,江枫心情又低落了下来,她正了正心神坚强的讽刺回去,“人还是不要太自信了好,你到时候还得求着我告诉你呢!”   白衣女子轻蔑的勾起嘴角,“方法就在御龙山,我拭目以待。”   江枫一愣……   她不会想让自己去御龙山签龙吧?   那不跟进了狼窝一样?!   “好了,本座还要忙,麻烦你下去吧。”季余眠下巴微抬,示意江枫下去。   江枫脸都黑了,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恐高的事情,季余眠是知道的。   死女人!   季余眠:“你不会还要本座抱你下去吧?”   江枫黑着脸,“不劳烦你,麻烦你降低一点,我找别人帮忙。”   “有谁帮你?”季余眠说话总是自带嘲讽一样,气的人青筋直跳。   小白银慢慢降低高度,江枫看见了还在思考的黑龙侍。   “黑龙侍!”江枫挥手。   见她耿直的飞过来,江枫请求道,“我有点力亏,没法下去,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下去。”   不是大事,举手之劳,黑龙侍瞬间判断出来结果。   于是她冷漠的点了点头,“可。”   她朦胧的转过头,觉得小白银振着翅膀好像准备走了,于是她飞了过去,准备抱起宣武侯。   小白银上次就来了,应该是没回去。   龙座上次就没来,想来这次也没来。   虽然不知道江枫为什么会被白银接住,但是黑龙侍懒得想那么多。   看着她耿直的飞来,江枫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别看黑龙侍看起来冷漠,其实人特别好。   离得近了,江枫发现女子的模样,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气质冷漠如初,薄唇紧抿,脸色寡淡,但是那双眼眸,朦朦胧胧,欲说还休……勾死个人了。   又是想壁咚的一天。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冰寒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这是本座的黑龙侍,没本座的命令,你凭什么命令她?”   黑龙侍怔在了原地。   这次龙座居然来了?!   “我那是请求……”江枫还没说完,下一瞬   “啊啊啊啊……”   腰间的手臂宛若铁钳,将她牢牢锁住。   破碎的风声与失重感让江枫尖叫出了声。   “季余眠我日你大爷!!!!”   原来季余眠这狗比,居然抱住她往下跳。   狐狼十分震惊,她没想到她这辈子居然有幸得见龙座。   看着缓步而来的女子,狐狼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龙座是个极美的女子,一身白衣,清冷如月,气质……渗人。   而且……她似乎很不高兴,眉宇间仿佛凝聚着无尽寒冰,眼眸深幽,仿佛藏了刀一样,冷的刺人。   再下一瞬,狐狼耳朵一颤,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季余眠我日你大爷你个狗比啊啊啊啊啊!!!!”   狐狼:“?”   银狼:“?”   千里:“??????”   还是主子原来的模样美丽冻人。   但是……   主子抱她下来,为什么她还要骂主子?   千里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突然,她眼尖看见了一个红印。   主子的脖子……   千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众人都看见了。   她们陷入了沉思。   小小的脑袋有点荷载过度,处理不了了。   伴随着冷嗤声,好剑被插。进土里。   “暂且寄放在你这。”冷漠的嗓音留下,女子已经离开。   江枫看着银白巨龙消失在天际。   气的失声。   你之前怎么不把剑给我?   淦您娘听见没?淦您娘!   等等……   她这次人来了,就代表着不需要再写信了。   就代表着……   她还是没告诉自己花花到底是什么情况!!!   千里算了一下时间,上前一步道,“宣武侯,主子请你回去吃药。”    第23章 魔主的城市.   江枫当然不可能那么快速的回去, 她还得与狐狼银狼协调下一步的动作,以及接下来的行军安排。   会猎神廷,不过是她大戏的第一幕而已。   “季胖子, 赵院长, 不要急着走, 不若随我去家里坐坐?”   江枫笑容晏晏的邀请。   两人没多少思考,便点头答应了。   他们过来,不就是为了给江枫面子吗?   这里离罪都还是有些距离的,宣武军行军需要些时间。   回到营地, 江枫跟着千里回到营帐。   还没进门, 江枫就闻到了浓郁的药香。   掀开账帘,正好看见女子背对着帐门,弯腰尝药。   “免予,千里说你喊我吃药。”   千里赶紧跟了进去,眼神像小灯泡一样嗖嗖嗖的瞄准主子的脖颈。 ? ??   怎么没了?   哦也对,主子好歹的顶级御龙者,咬的不重, 这么些时间足够自消了。   为什么好失望呢?   宣武侯怎么没咬重一点?   正失望着, 千里发现主子不动声色的扫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 淡漠中饱含威严。   千里刷的收敛表情,立正站好。   罪过。   她怎么期待宣武侯咬主子咬的重一点呢?   罪过罪过!   江枫走了两步, 突然可怜巴巴的扑上免予, “免予予, 我现在好惨的!你看你看你看!”   免予捏住了她主动送过来的手腕, 再次仔细的探查了一遍。   眉头微簇, 她道, “你用了什么压榨身体的招式?”   “嗯嗯嗯!”江枫疯狂点头, “感觉这次比上次好了不少,上次我可是去了半条老命,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人都要废了!”   “但是这次情况也挺糟糕的,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她的那招对骨骼五脏六腑气血的负荷都太大了,伤身体。   别看她现在表面上完好无损,其实内里已经一团糟了。   但是效果是值得的。   这个威,她立稳了。   等她伤好,大招就又蓄好了。   完美循环get√   而且,她还会继续提升实力,体质继续增强,到时候……   未来可期。   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魔主神!   一招鲜,吃遍天。   看着江枫期待的小眼神,免予沉吟了一会,道,“这招太伤身体了,你没有别的招式了吗?”   “有,但是我时间短,身家不丰厚,没攒出什么底牌,能打出决定性结果的,只有这招了。”江枫说的十分诚实。   作为一个病人,是不能在医生面前撒谎的。   也没这个必要。   免予点了点头,“我会继续帮你炼体,你等会是不是还要继续战斗?”   “嗯,”江枫解释道,“不过等会我应该就不怎么要出场了,罪都宣武军就能直接解决,而且这次战斗结束的快,我方连热身都算不上。”   “到时候银狼和狐狼会稍微积极一点的。”江枫很有把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作为魔主,江枫已经展现了自己的价值,接下来该她们了。   免予缓缓的点了点头,“你有把握就好了。”   将药倒在碗里,免予语气淡然,“先喝药,快一点。”   江枫自然没有异议,她一口喝完药。   将碗递给千里,免予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龙座来了。”   一听到龙座,江枫脸色刷的就变了。   千里接过碗,一脸郁闷。   她堂堂天龙侍,居然要洗碗!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江枫瞪着自己。   千里:“?”   瞪什么?帮你洗碗还瞪我?   江枫想起季余眠的解释,但是依旧愤愤不平,“你不是说你姐姐很靠谱吗?为什么信还是被她看见了?”   千里懵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主子。   却发现女子低着眉,淡然的擦拭手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火光下散发着如玉的光泽。   确认过眼神,这个锅得自己背。   千里讪笑道,“一般情况我姐姐是靠谱,但是不一般的情况嘛……”   江枫一怔,“比如季余眠亲自过问信封的事情?”   千里拼命点头,突然一眼瞥到主子抬头,又立刻摇头,“哈哈哈可能是因缘巧合吧,龙座总不能知道你要送信,特地跑来截我姐姐的吧?可能是她有注重通信的习惯,恰巧检查罢了。”   “太巧了吧……”江枫嘀咕。   千里一脸真诚。   索性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她也没法追过去逼问季余眠,江枫只得忽略了这件事。   她看向免予道,“刚刚龙座路过,骑着她的龙,就是那个上次偷吃我肉的馋嘴龙。”   说着她有些叹息,自嘲一般道,“她真的变了好多,她以前从来不爱白衣的。”   免予面色寡淡,自顾自的擦拭着手掌,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她这副态度,反而让江枫放心的陷入回忆中。   “她人都来了,那应该不用写信了吧。”江枫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免予:“?”   “估计是不用了。”江枫自失的一拍手掌,“那花花的问题这么解决啊?它真的好能吃啊!”   “你说如果我把花花邮寄过去,季余眠会不会看在以前一起养猪的份上,负担一下花花的伙食?”江枫异想天开的道。   免予:“?”   让她帮忙养猪?   呵,那猪肉倒是可以降价了。   “算了,寄过去估计她能真把花花宰了吃掉,”江枫又叹了口气,“自己养的猪,哭着也得养下去。”   当魔主真是太难了。   当一个有情有义还要养猪的魔主,更是难上加难。   免予面色淡然。   还算有自知之明。   免予:“既然你与龙座积年旧识,多年不见,可有叙旧?”   “叙旧?”江枫一愣,后知后觉一般,惆怅的摇头,“当然没有。”   “她看起来很忙,我只是跟她说两句也就罢了,说多了她嫌我烦怎么办?”   “索性她不提,我也不提就好了。”   江枫倒是很乐观,“等以后我势力起来了,与御龙山合作的日子久着呢!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叙旧!”   免予脸色冷淡了起来,“是吗?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江枫挠了挠头,“就……吵吵架?”   看着免予的眼神,江枫干笑了一下,“反正也还好吧!以前也吵,她应该不介意……吧?介意我也没办法,吵都吵过了,还能怎么办?”   摊了摊手,江枫自我反省,“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居然这么箭弩拔张,的确不合适。唉,我还准备第一次见面好好跟她谈谈心,问问她当年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还有她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我跟她走?想到现在我还是没想明白。”   免予垂下眸,语气凉凉的,竟有种冷寂的感觉,“那你怎么没问?”   “我们关系本就尴尬,”江枫搓了搓手,满脸纠结,“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四年了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又是那个情况,再提起这个,我怕引起她的怒火,让她一气之下把我从龙上踹下去。”说着这话,江枫颇为唏嘘无奈。   做人要惜命。   苟。安。   免予无声的勾了勾嘴角,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好一会才抬起头,淡淡道,“我的药改良好了,晚上找个地方给我炼药,记得回来试药。”   江枫瞬间抛开刚刚的惆怅,眸光陡然欣喜了起来,她拍胸膛道,“今晚我们就安定下来了,我保证。”   ……   喝了药,又在免予这儿坐了一会,江枫内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情况缓和了很多。   免予的药真牛逼。   就是入嘴,总有股怪怪的味。   暗自嘀咕着,江枫离开了营帐。   千里看着陷入沉思的主子,感受着账里渐渐冰冷下来的氛围,识趣的退了出去。   苟。   安。   ……   那地方离罪都不远,强者的目力足以勉强看清上空的决战。   他们至今还傻呆呆的站在城墙上,觉得末日要到了。   他们知道宣武侯强,但从不知道,原来她那么强。   一剑秒杀以硬度著称的神廷九阶高阶圣骑士,这是什么鬼实力?   宣武军行军并不快,而是以一种匀速碾压的感觉,缓慢而来。   匀速的马蹄声,从若隐若现,到声如奔雷。   这声音令全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很多有着深刻记忆的罪民,回忆起了被宣武军支配的恐惧。   罪都有三大势力,势力主都是名动一时的逃犯大贼,个个手上满手鲜血,凶威滔天。   但是……   在宣武军面前,他们仿若坠入寒冰,甚至升起了投降的心思。   罪都没有城主,这里没有统一的势力,他们三人相互制衡,所以也从来没有向外扩张过,甚至被压制了生存空间。   但是今天,他们后悔了。   很后悔。   黑龙侍并没有走,因为宣武侯的承诺还没有兑现,以及问问宣武侯跟龙座的关系。   然后她就要追着龙座离去了。   她的目的不会忘的,她就是受姬白的委托,将龙座劝回去处理公务。   来到城前,还没待三人请降的使者靠近,宣武军哗的散开,成为一个扇形。   一个血色巨狼出现在军队上空。   它鬓结轧然,神俊至极,那双血色的狼眸仿佛有智慧一般,狡诈而轻蔑。   昂起头,一声悠长的狼嚎,整座城市的人心里陡然被印入一个血色身影,平白多了几分恐惧和胆怯。   下一瞬,一个血色的护罩缓缓成型,随着宣武军的行动,这护罩居然要将整座城笼罩在里面。   罪都的人慌了。   “她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惊慌的喊叫声,投降的声音,踩踏试图冲击宣武军的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一时间,乱象丛生。   江枫朝两人点了点头。   银狼下一瞬出现在天际,伸手一抓,神圣的光辉形成大手,抓向城墙上一个被重重包围的人。   那是三大势力主之一。   狐狼遇到神廷怂的不得了,但是此时,她却是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道,“我把剩下两个都解决,你能给我点政策优惠吗?”   江枫:“看你表现。”   嘁了一声,狐狼一步踏出,人已经站在城市上空。   不见她做什么,城中两个势力主居然不自禁的朝她飞来,满脸惊恐与愤怒。   罪都里也许有好人,但是大部分是人上了江枫的小本本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宣武军除恶,无关人等就地蹲下,反抗者杀无赦。”   陈宁一声爆喝,八阶武夫的嗓音传遍大半个城池。   有血色巨狼加成,她在此时与九阶无异。   罪都总共就三个九阶强者,被这样一瓜分,反而宣武军空出来了。   那么她……   当然是按名单抓人了。   仿若虎入羊群一般,整个罪都一下子乱了套。   到处都是杀戮与鲜血。   江枫自言自语,“好在这里没有平民,都是刀口混饭的修行者。”   她又抬头看向血色巨狼。   她总觉得她的军魂有点点不太对劲。   好像太……沙雕了……   应该是错觉吧。   狼爪按着一人的衣角,看他怎么挣扎都逃不掉的可怜样子,巨狼惬意的摇着尾巴。   江枫深吸了口气。   肯定是错觉。   军魂怎么可能跟傻狗一样呢?   不可能的。   就这么负手装逼,很快,喧嚣渐渐消停。   在血色巨狼遗憾的表情中,它缓缓消散。   临走前,它好像还讨好的朝江枫摇了摇尾巴。   江枫:“……”   再您妈的见吧!傻狗!   慢条斯理踏入城门,鲜血流淌在街道上,粘在江枫的靴底,有些黏稠。   看着那些侥幸没上黑名单,罪不至死的城民,感受着他们惊吓恐惧的眼神,江枫缓缓勾起唇。   宣武侯,带来秩序与安宁。   而魔主……   带来的当然是杀戮与绝望了。   应该的。   笑意渐深,江枫缓缓回过头,笑意礼貌而温和,“客人,下来看看我的城市。”   “魔主的城市。”   “它叫,涅槃。”   温和的笑起来时,女子看起来斯文又俊秀,黑衣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辉,若隐若现的红枫被风吹起,飒飒飞舞。   鲜血在她脚下缓缓流淌,街道两边,宣武军将士长剑还未曾归鞘,蜿蜒的鲜红剑刃缓缓流淌。   这一幕,深刻的印入所有人眼中。    第24章 猫祸.   “客随主便。”甩出一句话, 季胖子一个飞跳,用极度帅气的姿势跳下龙。   金龙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季胖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秒, 以一个帅气的狗吃屎, 脸先着地。   三秒后, 见他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江枫体谅他的心情,看向了赵院长。   赵院长看起来是个体面人,因为有季胖子前车之鉴, 他很接地气的缓缓落下来, 身后是拥挤好奇的学子们。   当了四年宣武侯,江枫的成果是相当多的。   比如不停的去南州书院,刷南州士林的好感度,刷院长们的好感度,也布置了一点点的暗手,比如什么雇佣军,什么海盗团什么的。   杀完人, 魔主也是个彬彬有礼的大帅比呢!   江枫笑的斯文, 见季胖子终于爬起来往里走, 一转头,正巧看见免予收拾了药箱下了马车。   免予刚把药箱递给千里,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柔软的宽大黑袖, 隐约的红枫暗绣随着主人的动作晃荡, 手腕纤细白皙, 指节修长如葱。   “地上脏, 别踩到血。”女子嗓音温柔, 眼眸也明亮的很。   相比工具人客人, 江枫对自家神医显然上心多了。   免予呼吸一滞,一时竟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淡淡的将手搭在女子手心。   江枫立刻眉眼弯弯,将女子接了下来。   牵着免予,走在自己的城市里,江枫只觉得每一口空气都如此的清晰。   鲜血染红的街道在阳光下竟有种异样的光明,宣武军注视着她们,走向城市中心。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仪式。   是属于江枫的仪式。   当江枫踏上台阶时,宣武军突然举起手中长剑   “魔主!”   “魔主!”   “魔主!”   三声呼喊,声浪冲破云霄,江枫回眸一笑,那股洋洋自得的灵动狡黠,被免予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   江枫感觉到了女子颇具侵略性的注视,回过头无辜的眨了眨眼,“看什么?我不帅吗?”   免予嘴角动了动,面无表情的道,“走了。”   江枫遗憾的迈开腿。   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   坐上首座,江枫先看向狐狼,“魔土一统,这几天宣武军大部队会过来,介时会对魔土进行完全性清洗,你筹备一下,把天风商会搬回这里吧。”   见女子眼睛扎啊眨,江枫无语道,“天风城还是你的,但是我觉得天风港更合适做它的名字,你觉得呢?”   江枫再次补上一刀,“你不会准备一辈子都当个鱼贩子吧?”   狐狼眼神闪烁了起来。   季胖子扣着鼻子,漫不经心道,“我跟宣武侯签过契约,帮归帮,但是你别指望我让着你。”   “想在云龙商会手上赚钱……”他笑的非常轻蔑,“做~梦!”   江枫看见狐狼的眼神瞬间变了,就这么一句话,就把狐狼的仇恨拉稳了。   不愧是季胖子。   云龙商会不是南安城最大的,也不是最有钱的,但就是最遭人骂的。   这么长时间,江枫多多少少也摸出了季胖子的龙的能力。   约莫是……嘲讽。   只要开口,仇恨准稳了。   江枫又看向银狼,眼神微闪,“罪都的屋子空出来很多,你们还是搬过来住吧,没必要委屈自己。”   银狼皱了皱眉,“不必了,我们已经住习惯了。”   “南州每年都有很多孤儿,但是我没法完全安置,你们不需要传承吗?”   弃誓者的结构来源,全是神廷叛逆,这就导致她们很难吸收新人,死一个少一个。   她们现在整体的定位都有问题,全凭一腔意气在支撑,完全算不上一个势力。   没有财政来源,没有新血,纯靠理想支撑,日子十分辛酸。   银狼意动了一瞬,但还是狠狠心拒绝道,“不必了,我们可以等待神廷的朋友。”   “神廷刚封锁了东关。”   银狼瞳孔瞬间睁大,但还算镇定,这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她也有意料。   但是下一刻   江枫:“老教皇时日无多,神廷开启了神选。”   神选,就是神廷下一任教皇的选拔期,往往持续一年到五年不等。   这段时间是神廷的收缩虚弱期,一般都会闭关锁国。   而江枫,已经知道了胜利者是谁了。   圣女,许琰。   南安王嫡女,许瑕的姐姐,季余眠曾经的表妹(堂?),这个世界的女主,狗皇帝的姘头。   也许可以想办法拖延许琰的竞选速度……心中猛然闪过这个念头,江枫按捺下心思,继续忽悠银狼,“这样,你起码五年补充不了人手了。”   她其实也就尽尽力,因为无欲无求的人最难忽悠了。   却不料,银狼的神情剧烈波动了起来。   江枫:“?”   怎么了?难道神廷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   狐狼也很意外。   银狼思考了一会,居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好。”   江枫当然没表现出来意外,而是顺势笑嘻嘻的看向赵院长,“老赵,我当初和你怎么说来着?”   赵院长脸抽了抽。   江枫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一点都不知道给老人家留面子。   江枫:“我说我总有一天我能解决魔土,你当初怎么说来着?”   “你说,呸,小娃,就凭你?”   “你还说笑掉老夫大牙,现在牙齿掉了没?”   赵院长黑着脸,“江子归,做人要适可而止。”   江枫哼哼了两声,“我只是在提醒你记起自己的话,还有我们的赌约。”   “你说过我要是能征服魔土,你就给我当牛做马干五年,”江枫道,“儒家说话一诺千金,我想赵院长应该不会赖账吧?”   赵院长苍老的面皮一阵疯狂抽搐。   江枫又似有若无的看向他背后的士子,“怎么,你想反悔?”   赵院长果断的回过头,“为师年龄大了,学院不能没有我。”   众弟子升起不好的预感。   “正所谓,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在众人瞪大的眼眸中,赵院长一锤定音,“你们留下来给魔主干活吧。”   江枫嘴角疯狂上扬,表面上却很嫌弃的点了点头,“偷奸耍滑,算了算了,勉强用用吧。”   她心里想的是……狗皇帝逼死叶刺史报应来了吧?   南州士林果真跟朝廷离心离德了,呵。   说完正事,江枫让手下搬来萝卜腌菜大米饭,“来来来,吃饭吃饭。”   季胖子:“?”   赵院长:“?”   江枫面不改色,“宣武军都是武者,对食物消耗量太大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正要讨教银狼,我听说神廷有一种特殊职业,叫做德鲁伊,你看能不能研究出来一种量大管饱还不贵的食材出来?”   银狼面不改色的夹着腌菜就吃了起来,咽下一大口饭才道,“我叫修林,比我们的伙食好。”   说完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江枫:“?”   上次去你不是还拿肉喂狼吗?   银狼又叭叭的吃了两口才道,“一直吃肉容易屁股疼。”   然后又抓紧扒了几口。   江枫:“……”你指的是痔疮吗?   狐狼陷入了沉思,“我以为你们物资充沛,只吃肉就够了。”   “一开始我准备了好多大米,就准备赚你们一波,心想就算是换一波动物皮毛破旧铠甲也是赚了,谁料大米都快放烂了,你们都不来买……”   银狼顿住,茫然看向她,“啊?”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狐狼这种见缝插针的家伙,也赚不到弃誓者的钱。   真是太惨了。   江枫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说不笑就真的不笑。   “库库库……”   众人:“……”   银狼:“研究可以,但是希望可以得到读书人的帮助。”   江枫看向赵院长。   老家伙嫌弃的挑着咸菜,嫌咸口,“人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用。”   众弟子只能苦逼的咽着腌菜,眼泪掉下来。   ……   夜深了,送走客人,以及银狼狐狼。   她们要回去筹备搬迁的事情,急不得。   江枫往回走,最大最豪华最好的院子,就是她的。   虽然她已经预备好改成猪圈和练武场了。   但是现在至少还是很豪华的。   希望有张柔软的大床,她今天挺累的,想好好的睡一觉。   一进屋,暖暖的火光撞入江枫眼帘。   免予面无表情的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香炉。   千里在一边抱着柱子打哈欠,时不时往面前的小炉子里添根柴。   “宣武侯,你可总算回来了!”千里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的饭菜,呐,还是热的。”   她将一直热着的饭菜端出来,“吃完了放在一边就好了,我明天早上来收拾。”   她好困她要不行了。   江枫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没事,宣武军已经入驻这里了,还有江府的下人,你吩咐他们就行了。”   千里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武夫是真的大肚皮,即使吃了很多腌菜大米饭,江枫还是能吃得下。   她当即对饭菜进行了扫荡。   还别说,比腌菜好吃多了。   江枫满意的打了个嗝,“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睡觉吗?”   免予面无表情的道,“吃药,明晚这个时候,你的伤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你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药啊!天啊免予我爱你!”江枫眼睛亮的像小灯泡。   她虽然没有上次伤的惨,但是情况也是相当严重的,体内大面积出血,很多血管不堪重负打出了gg。   但是免予的药特别神奇,这种伤居然两天就能好!!!   免予一边将药递给她,一边道,“明晚这个时候,我把药桶搬来,你别乱跑。”   “哦好。”江枫咕哝喝药。   千里突然回来了,“主子我睡哪?”   江枫:“随便睡。”   她回过头看见千里,突然想起来了,“千里,你别走,帮我送封信。”   千里的眼睛陡然亮了,她看了眼主子,似有若无的道,“龙座的信还没回呢!宣武侯也太想她了吧?龙座为人比较忙,可能回不了那么勤……”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人都来了?还要什么信?”   “不是她的。”   听到这句,千里脸色一僵,下意识瞄了眼主子,准备开口拒绝。   开玩笑,不是主子的信,她堂堂天龙侍,才不送呢!   她是最年轻的天龙侍,不是跑腿送信的!   “是给黑龙侍的。”   千里脸色一僵,她看见宣武侯背后的主子眯起了眼睛。   “黑…黑龙侍?”   江枫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之前我答应她给她军魂的秘密,但是她临时有事走了,但是我承诺还是得兑现对不对?这次你得走特快加密通道,别被人看见了知道吗?”   黑大人的话……   千里闷闷的接过信,“哦。”   “那龙座的信呢?有我就一起带过去吧?”千里又想起来道。   江枫:“?”   “没有,写那么勤快做什么?”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再说吧。”   至于黑龙侍,除了军魂问题,江枫还想和她联络联络感情。   这种耿直的大佬,不联络联络感情就太对不起她交友小达人的称号了。   而且,季余眠她是一时没法了解了,但是通过她手下,黑龙侍去间接了解一下季余眠的状态,也是好的。   听说黑龙侍在御龙山地位很高,性格又耿直,是个极好的选择。   江枫决定没事就写写信,跟她联络联络感情。   下一个信她都想好写什么了!   那个大熊带来的禁物,她就不相信黑龙侍不好奇。   到时候就这个禁物,水个几封信,寄个小特产小礼物,刷刷好感度……   成为龙上人,指日可待。   是的,江枫可没听季余眠的话。   让她自己去御龙山?   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呵,她江枫就是被猪拱,也绝不会去御龙山的!   这跟实力什么实力的没关系,主要是她也挺忙的。   嗯,就是这样。   想起当初自己作的死,江枫肠子都悔青了。   千里欲言又止,在主子恐怖的气势下,偷偷的缩小身影,溜了溜了。   一回头,江枫一脸疑惑,“怎么了?”   免予淡淡擦了擦手,“夜深了,该睡了。”   江枫砸吧砸吧嘴,发现怪苦的。   这才想起来她刚把药一口干了。   免予淡淡的站起身,“睡吧,明日再见。”   江枫目送她背影离去。   ……   翌日,因为大家都还没来,江枫还挺闲。   主要在修炼打坐,按三餐喝药,恢复身体。   很快,月上中天。   江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墙头蹲着一只大黄猫,它似乎数次想舔爪子,又数次将爪子放了下去。   江枫:“?”   这里哪来的猫?   “江枫,走了。”   猫开口说话了。   见江枫眼睛圆了,橘猫继续道,“是我,许瑕,你不是说去救叶瑜吗?再不去你可爱的叶瑜就要没了!”   江枫渐渐回过神,“道理我都懂,这就是深夜上猫的理由?”   橘猫终于没克制住,舔了舔肉垫,然后反应了过来,一脸高冷的放下jio,“少废话,走不走?”   “走走走!”江枫道,“你探明地方了吗?”   许瑕:“当然。”   江枫翻身上猫,感觉怪怪的。   她骑过马,骑过猪,日后很可能还要骑龙,但是……   骑猫倒是第一次……   尤其是这猫是许瑕……   许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超大的猫,比一般的老虎都大两倍,她灵巧的一跳,越过围墙,冲入黑夜。   “我的天,现在读书人越来越会玩了!”江枫趴在她背上,紧抓着她的后颈毛,“先是上鸟,现在是上猫,以后岂不是得上人?”   而且之前只是会说话,现在还会变形!牛逼!   许瑕呵呵一笑,“不可能,这个好像只有我会,我的同年都学不会,再说人岂是好上的,最多也就上尸吧!”   刚说完,她发现自己被江枫带进沟里了。   呸呸呸,什么上猫上人?!   “你老实点,我要加速了。”   “这猫哪来的?你怎么做到的?跟我说说?”   许瑕:“我在路上遇到的小橘猫,瘦骨嶙峋,应该是小野猫。”   “然后你就夺舍了?”   “不是,它的意识在一边沉睡,”许瑕道,“到时候你顺便养一下,猫挺好用的。”   “之前找了只狗,走在路上差点被人抓起来吃掉了。”还好她跳河快。   “野猫?”江枫低头抓了抓她的后颈毛,“还挺干净的。”   “因为太脏了我跳进河里洗了个澡。”   “我记得猫不是怕水吗?”   许瑕非常诧异,“我不怕啊!”   江枫无话可说,“……你第一次上猫,看起来倒是很熟练的样子。”   穿山越林,灵活矫健。   月光下,大号橘猫灵动的闪烁着,脚掌落地,毫无声息。   许瑕回过头,沾沾自喜,“我也这么觉得,猫咪身轻如燕,比麻雀好多了……”   见她回过头,江枫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还没待她做出反应,“砰”的一声,一人一猫一齐撞到了树上。   江枫揉着额头,冷笑着爬起来,“我愿称之为猫生耻辱。”   骑猫都能出车祸,长见识了。   许瑕这次一声不吭。   *   免予搬着大木桶,吭哧吭哧的进来,一推门,居然没人?   听见声音,她一转头,正好看见江枫一跃上猫,而后在呼啸的风声中,眨眼没了踪影。   免予:“?”    第25章 别笑了吧?.   深夜骑猫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尤其是这只猫还是第一次当猫。   仿佛为了炫技一般,许瑕各种空中转向,漂移, 跳跃, 让江枫胃里翻江倒海。   武夫再牛逼, 也没法固定胃液啊。   原来,有比许瑕车技更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猫技。   轻巧的停在房顶,许瑕尾巴灵活抽着江枫, “你怎么还不下来?”   江枫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好一会才吐出一口气,“我……”   许瑕:“?”   “晕猫。”   许瑕:“……”   并不惯着江枫,许瑕毫不留情的用尾巴将她卷了下来,“说吧,现在怎么办?”   “既然我来了,当然没人能阻止我。”江枫低下头看向院内灯火,自信道。   “至于现在嘛……”江枫道, “当然是先下去和她叙叙旧了。”   江枫灵活的避开守卫, 翻入院墙。   轻巧的落地, 她竟然与身边的许瑕一般,都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翻。墙嘛~她老有经验了~   随手捡起几枚石子, 嗖嗖嗖飞出, 院内谨慎的几个人眼睛一翻。   许瑕当即在边低声道, “落地无声。”   那些人倒在了地上, 没发出任何声响。   江枫:“?”   “你上猫还能有文气?”   橘猫自豪的点了点头, 矜持的道, “那当然, 老师说我有圣人之资~”   江枫呵呵了两声,拍了拍她的猫头,“乖,猫圣人,回去喂你小鱼干。”   说完,她施施然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迈步走去。   屋内灯火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江枫不再迟疑,鼓荡真元,推开大门。   不大的屋子里,一道屏风隔开。   而她们想见的人,也正清醒着。   女子一身白色中衣,静静的坐在窗前,背对着她们。   “动静这么大,江子归,你越来越莽撞了。”   江枫不以为意的弹了弹袍脚,“心中无畏,便无以为限,这能算得上什么莽撞。”   要是她在御龙山这么轻率,那才叫莽撞。   至于这里。   呵。   江枫此时,已经看清了女子的模样。   削瘦的肩膀,枯燥的长发,还有那座下的枯白轮椅。   她顿了好一会,才缓缓笑道,“吾瑾,我来接你了。”   叶瑜,字吾瑾。   女子转动轮椅,终于转过头。   清削的脸上,有一双清澈的眼眸。   “你有把握吗?”她问道。   江枫刚准备把她抱起来,抬头疑惑,“什么把握?”   “明天再走。”   江枫颇为不以为意,“那就明天再走。”   许瑕已经悄悄的跳上了柜子,此时居高临下的蹲坐在上面,“你还说江枫莽撞,你也好不到哪去!”   叶瑜淡淡一笑,“明日约了顾子明对弈,不能失约。”   江枫看着她,眼神微闪,随后露出了笑意,“是该见见顾子明,我听军师的。”   许瑕歪了歪头,耳朵抖了抖。   她怎么听不懂呢?   看了看天色,还不算太早。   江枫:“你们睡吧,我看看书。”   她自然的表现,仿佛住在这里的人是她一般。   许瑕恍惚之间都快忘了,她们是深入敌境,要截人逃跑的。   叶瑜也这么觉得,“那我先睡了。”   看着她转动轮椅,滑到床边,而后熟练的撑着手将自己丢上床,江枫看了许久。   等女子躺下来了,她才笑着道,“今天送你一只猫陪。睡,可以枕头。”   许瑕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落在了江枫手里。   被拎着命运的后颈皮,许瑕大怒,“呜哇呜哇呜哇……”喵喵骂人.jpg   叶瑜笑纳了。   一手圈住猫,道,“我睡了,如果是乘阿瑕的话,没有好的精力容易出事。”   “呜哇呜哇呜哇?”   江枫忍着笑,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窗前看书。   桌上有很多书,都是叶瑜平日看的,江枫随便挑了一本。   一看,唔,兵法。   可以,正好是她的爱好类型。   静静就着月光翻着书,作为武夫,江枫理所当然的是唯一的守夜者。   她听见猫和叶瑜的呼吸声,心情难得的安静而愉悦。   悠闲的翻着书页,顺便看着上面的批注,江枫总有一种疑惑的感觉。   叶瑜的字,好像变了。   比以前锋锐了许多,开始靠近叶瑾的风格了。   由于曾经对这方面下了些功夫,虽然自己还是菜,但是江枫对字迹相当敏锐。   看着看着,天边便已经破晓。   听见呼吸声变化,江枫伸头一看。   叶瑜已经醒了,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而那只蠢猫……   保留作为人的习惯,睡得四jio朝天。   江枫打开门,顺手将之前打晕的几个人堵住嘴,捆在一边的树上。   对于他们惊恐愤恨的表情视而不见。   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江枫左右转转,成功的在其他房间里找到了洗漱用品。   她辨认了一下气味,成功的找到了没用过的,以及叶瑜的。   等她再次进来的时候,叶瑜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了她的轮椅上静静的看着她进来。   一身白衣,身形瘦削,眼神淡然深藏忧郁。   以前的两姐妹都是南州书院的学生,跟老赵一样,偏爱青衣。   也许是怕触景生情吧,现在换成了白衣。   嘴里含着柳条,江枫将叶瑜的也递了过去。   许瑕终于被声音吵到,悠悠转醒。   作为一只曾经的流浪猫,有一张柔软的大床睡,那是从灵魂深处抵抗不了的舒适。   绝对不是许瑕贪觉。   “我的呢?”   江枫继续刷牙,头都没抬,“猫刷什么牙。”   敷衍.jpg   “呜哇呜哇呜哇……”许瑕破口大骂。   身为一只猫,就不需要遵守圣人的教诲,可以大声骂人了。   反正也没人听得懂。   度过了一个悠闲的早晨,有人敲门。   江枫吃着米糕,随口吩咐道,“许瑕,开门去。”   “为什么我去?我只是只猫?”吃不下米糕,许瑕蹲在柜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我去会吓着她。”江枫死死的粘在凳子上,绝不挪窝,一边嚼着米糕一边道。   许瑕气的飞机耳,负气去开门。   顾云看见门开时,一个人都没有,竟然有些愣神。   一只灵巧的橘猫从她脚边慢悠悠的往回走。   垃圾江枫。   迫害猫猫。   顾云一进来,便看见了绑在树上的下人。   她脸色微变,却并没有离开。   整理了一下衣冠,她走到门前,作揖道,“吾瑾,可在家?”   女子一身深青儒衫,头戴浅色布巾,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气质温润如玉。   门打开,江枫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她笑容爽朗,就像阳光一样灿烂,“子明,好久不见啊!”   许瑕再次沦为工具猫,面无喵情的去关上了门。   顾云苦笑出声,看见被捆的人,她就猜到了。   但是……   “君侯,帝国待你不薄,何以至此?”   江枫抱着手,“我已经为帝国尽忠过一次了。”   “现在的我,只为自己而活。”   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江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你以为我是诈死脱身?”   顾云嘴唇微动,只能摇头,“君侯……”   江枫随手用力,直接将叶瑜带轮椅一起从台阶上拎了下来。   她面不改色的往石桌前一坐,“接到圣旨的时候,你劝我为家族考虑,为黎民考虑。”   “我觉得你是对的,我听了你的建议,军师。”   顾云表情更加苦涩,眼神闪过一抹落寞,“君侯……”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复活的,但是我回去的时候,大伯把独夫特赐的牵机下到我的碗里。”   江枫笑了起来,“所以你看看,家族其实也没必要在意是不是?”   顾云并不知道这种事,她嘴唇微动,竟更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初衷,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她曾经劝自己的君侯去死,现在她还想继续这么劝……   作为谋士,她已经失职的不能再失职了。   江枫没看她苦涩的眼神,自顾自的就着阳光抠指甲,语气淡然,“所以我想呢,以前我想着家族,想着天下。”   “这次,我只想好好想着我想想的人,你觉得呢?子明。”   沉默了许久,女子深深一躬,“君侯离开吧,去哪都好,不要回来了。”   她道,“放过百姓吧,这样的日子对她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江枫笑了,阳光下,她的笑容竟极刺目。   她笑着点着顾云,手很用力,“子明啊,四年时间,你还是没法认可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给他们更好的选择呢?”   “难道南州大治没有我的一份吗?朝廷起了什么作用?”   她猛然站起身,眼神充满攻击性,“人?钱?粮?”   “不,她们什么都没给,只是在南州平定之后,派人窃取胜利果实罢了。”   “前些年大疫,是我和叶刺史一黑一白,或强取或利诱,将本不愿意来上任的官员骗来上任的!”   “钱是我拿着刀架在豪强脖子上抢出来的!”   “粮是叶刺史一点一点的率人从地里抠出来的!”   那个年迈的读书人放下身段,几乎是求着各个体系的强者,拼命的把他们往地里带,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助农。   会求雨的求雨,会开山的开山,一批批的曾经读书人被逼着下地,对着曾经看不上眼的黄土地散发文气说‘五谷丰登’,武夫也被逼着像老牛一样耕田拉犁……   那一刻,哪有什么修行者哪有什么普通人。   她们都是人罢了。   “那个时候,朝廷在哪里?”   “哦,他们在说,南方卑湿,丈夫早夭,不若弃置。”   “他们封锁了关口,甚至不准中州平原任何一粒米进南州。”   “要是都这样我也就忍了。”   “再然后呢?”   “我逼杀豪强,抢夺家财,被一封接一封的奏折弹劾,叶刺史被哄着入京,以莫须有罪名腰斩……”   “这就是你忠的君?”   “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刚登基的少女了,”江枫眼神锐利的仿佛刺破人心,“天下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成长。”   “我又不是她妈!!!”   区区一个君的名位,想制住江枫。   做梦!   顾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一遍一遍的作揖。   满脸的祈求和痛苦,“君侯,你放过南州吧。”   “你放过南州吧。”   “现在一切已经稳定下来了。”   “君侯自在逍遥也好,不要再回帝国了。”   “陛下追不到你的。”   作为江枫四年的心腹,军师,她太清楚江枫的力量了。   百工万业,上至官场,下至黎民,处处都是宣武侯的身影。   只要她想,帝国绝对拿不回南州的。   因为叶刺史的事情,即使是一向最亲近朝廷的士林,都对朝廷怨言尤深,自叶刺史出事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南州本土士子出仕。   这里的人满是不甘。   这片土地深埋着怨望。   而现在,叶刺史的女儿回来了。   这是压倒所有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能这样……决不能这样……   今上虽稚嫩,但是本心不坏。   她还年轻。   她还有救。   裂土之错不该她承担。   顾云突然跪了下来,“君侯,能不能看在云的份上,再给陛下一个机会吧。”   “再给帝国一个机会吧!”   她哽咽着,“我会在近日入京,辅佐陛下,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她是顾家人,顾家已经连续三朝帝师了。   她有这个资本谈匡扶。   江枫也有些失意。   四年互相扶持,都比不上‘陛下’两个字。   这就是读书人啊。   皇帝虐她千百遍,她待皇帝如初恋。   岂是她区区武夫能比得上的?   想喝茶,发现没茶可喝。   江枫看着苦苦哀求的女子一眼,“给你个机会,现在滚回京城,以后就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顾子明的才能她知道。   这是她给顾子明最后的真情,再有下次,她就算不杀了顾子明,也会废了她。   顾云更苦涩了,但是她深知江枫的脾气,只得起身深深一揖。   看见她头也不回的出门,甚至连足衣都落下了都不知道。   许瑕问道,“她不会喊人来抓我们吗?”   叶瑜淡然的敲打着椅背,“她已经抓了。”   江枫摇了摇头,“顾子明不是那种人,她……很矛盾,也可怜。”   朋友之义,君主之忠,她两边都想维持住,却不得不做选择。   知道叶瑜在这里,她偷偷来拜访,却绝对不会告知其他人。   真正告密的人,应该不是她。   以她顾家王佐的身份,恐怕叶瑜现在的条件这么好,还是她维持的。   看见江枫的眼神,叶瑜颔首,“是这家的小儿子告的。”   这是她父亲有深恩的故吏家,所以当初户主知她身份,毫不犹豫的就收留了她。   但是,他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家人。   “就是这里!”嗓音在门外响起。   顾云又拖着足衣,匆匆的走了回来。   面皮涨的通红,儒雅的外表狼狈的很,实在说不出话来,她只得深深一揖。   有整齐的跑步声从墙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少年嗓音在外面响起。   “就在里面,叛逆叶瑜!”   江枫不屑的挑了挑嘴角,“准备走了,子圭。”   许瑕喵一声变身。   江枫将白衣女子打横抱起,一脚踢开轮椅,跳上了猫。   手中触感,那双腿纤细过分,没有丝毫温度。   叶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定了定神,抽下腰带,手工给猫上了个鞍,抓紧后才抽空看向别处。   顾云满脸苦涩的看着她们离去,墙外,告密的是一个青衫少年。   少年看起来斯文俊秀,眼皮清秀,十分灵气。   这人江枫有印象,好像在叶刺史家里看到过。   好像是叶刺史看重的一个小辈,也许是弟子……   姓什么来着……好像是付……忘了……   橘猫腾空一跃,江枫放出剑意。   一瞬间,全场皆寂然。   目送着她们悠然离去,顾云看着她们的方向,深深一揖。   回过头她跟匆匆赶来的南州陆刺史道,“去信一封,告知阁老们,南州失控,全力绞杀江枫。”   “加强各关卡守备,另外让钱堂令、阴一令,南安郡守……”她报了一大串名字,“回京述职。”   陆茗面对她,十分郑重谦恭,为了它的身份,也为了她的名声。   顾家这一代的王佐,也许就是下一个帝师。   身为寄予众望的王佐,之前执意效忠宣武侯,让身在京城的陛下十分愤愤不平。   好在,现在改邪归正,为时不晚。   ……   骑猫真的很难,尤其现在怀里抱着一个人。   江枫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感觉许瑕有意炫技一般的飙速,叶瑜瞄了眼江枫的脸色,颇为无奈。   “不动如山。”   江枫一愣,不晕了。   一低头,她看见怀中女子面无表情又隐含嫌弃的表情。   江枫下意识讪笑了起来,这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怀里的人是叶瑾。   抛开思绪,江枫道,“还是治国文人好啊,言出法随,连书都不要翻的。”   不像许瑕小傻子,还要随身携带自己的书,或者抄录的文章。   叶瑜清秀的眼皮微掀,说不出的嫌弃。   江枫丝毫不在乎,有闲心了,她就开始和许瑕对骂了起来。   “之前撞到树的是你,你现在炫技也没用,蠢就是蠢,没救了!”   “呜哇呜哇呜哇……”喵喵骂人,完全不用顾忌,特别爽。   江枫又听不懂,她继续跟许瑕吵。   叶瑜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听了一路,不知从哪弄了个棉球,将耳朵堵住了。   ……   看到免予的那一刹那,江枫心虚的就像是刚蹲完橘子回来的人渣。   尤其是看见那宽厚的大桶。   她更心虚了,“免……免予,你还没睡啊?”   免予扫了一眼猫和人,又看了眼太阳,凉凉的道,“日上三竿,可不像魔主这么清闲。”   江枫干笑着,抱着叶瑜从猫上下来,“这是神医,免予,我才认识的,之前牵机就是她帮我治好的。”   “这是叶瑜,字吾瑾。”   免予与女子对视了一会,淡淡的指了指屋里,“放下来吧。”   江枫回过神,连忙走进屋,拖出自己准备好的轮椅,将叶瑜放了上去。   “喵?”   不知何时,许瑕已经开溜,只留下一只仿佛才睡醒一般的懵逼橘猫。   千里从后面窜出,一只手拎起橘猫后颈皮,带着愉悦的表情离去。   叶瑜念叨了几遍‘免予’,然后又抬起眼皮看了免予一会,道,“我住哪?”   江枫指了指边上,“就住我这呗,侧卧怎么样?”   仔细的观察着免予的表情,叶瑜发现女子并无任何表情。   江枫有些意外,今天的免予怎么这么平静,还不说话。   是不是生气了?   唔,肯定要生气的。   叶瑜本想拒绝的,但是看不出免予的表情,她反而不想拒绝了。   “也可。”说完,她滚动轮椅穿过大厅,往侧卧走。   免予依旧面无表情。   江枫看着女子毫无表情的脸,突然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尴尬的看着女子,很坦诚的认错,“我错了,免予。”   免予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   笑的浅浅的,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   这让江枫突然想起初见,那时候免予就是这么笑的。   看起来温和礼貌,但是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免予温声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怪你。”   听着她的话,江枫突然心中一抖。   是……是吗?   我怎么觉得你的表情想鲨了我?   免予笑意浅浅,指着木桶道,“你先进去,我帮你加热,不能再拖了,不然药效浪费了。”   啊?现加热吗?   一咬牙,江枫麻利的脱衣服。   真元透体而出,免予瞬间封住了所有门窗。   看见江枫爬进桶,免予继续微笑,“别喊,不算很疼的。”   江枫听的眉心一跳,升起不好的预感,“不算很疼是多疼?”   但是更让她在意的是……   兔子你别笑了吧?   吓死个人了呜呜呜!    第26章 你什么意思?.   在江枫眼巴巴的表情, 免予微笑点火。   很快,江枫渐渐歪起头。   一点都没热,反而越来越凉?   为什么?   见她伸出头往下看, 免予并未阻止, 好整以暇的继续加火。   那是一种蓝汪汪的火焰, 看起来没有丝毫灼热的感觉,只觉得浑身冒凉气。   江枫:“?”   笑话,她才不怕冷。   *   “免予我错了你让我出来吧?冻死了呜呜呜……”江枫在桶里一边抽鼻子,一边求饶。   免予看了她一会, 才提醒道, “运转真元,消化药力。”   上次江枫胸口有伤,所以她用了其他方法助她消化药力,至于这次……   江枫恍然大悟,连忙闭上眼。   等江枫爬出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体内有滚烫的热流在强化每一寸肌肉,但是体表被冰冷的药水挂上了一层寒霜。   勉强穿好衣服, 江枫道, “进来吧。”   她蔫蔫的, 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回望药桶的眼神还有些恐惧。   能把九阶武夫的体质逼成这样,可以看出免予的药的厉害。   太恐怖了!   免予缓步走进来。   她一身深红, 表情仿佛永远都那么淡然。   看见江枫通红的小鼻子, 她眼神微动, 问道, “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 就是……”   “啊嘁……”江枫揉了揉鼻子, “天啊, 你的药太厉害了,居然能让我感冒。”   这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威力吗?   免予沉着眸,心情不太好。   她并不知道江枫的体质,居然也会风寒。   也对,虽然是武夫,但是毕竟没有真正契约龙。   承受不住药力,很正常。   看着她揉鼻子,免予叹了口气,“这两天休息一番吧,我让千里给你熬药。”   顿了顿,她平静的道,“下一步炼体,我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   江枫揉了揉鼻子,“什么药材?”   “只有御龙山有的药材。”   江枫脸色一僵。   免予:“实不相瞒,我去御龙山,便是为了那些药材,奈何……”   听到她的话,江枫自动接了下去,“奈何御龙山太霸道了,不仅不愿意跟你交易,还骄横态度不好对不对?”   免予瞥了她一眼,好似认可的点了点头。   “那容易,”江枫一拍手,“我想办法从云龙商会弄,要是不行的话,再去忽悠忽悠黑龙侍!总能弄到的。”   免予眸光微动,嘴角淡淡勾起,“你有办法就行。”   千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外面来了一只大花猪!!!它非要进来!!!门都快坏了!!!”   江枫眼睛一亮,光着脚就往外跑,“我家花花来了!!!”   “千里,让它进来!!!那是花花!!!”   看着欣喜的模样,又想起自己的待遇,免予当即冷下了眼眸,嗤道,“送上门的猪肉。”   江枫已经光着脚跳到了外面,正好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猪“砰砰砰”的跑过来。   好家伙,城主府的大理石砖都在震动。   “花花!!!你有没有想我?想不想出去兜风?”   花花猪头猛摇。   它不想,它拒绝。   江枫走到哪都带着花花,此时再度相见,心情愉悦极了。   千里主仆齐齐面无表情,看着这对……主宠叙旧……   应该是叙旧。   江枫热情的拿出一件大红披风,“花花,我给你准备了衣服!你穿穿看?”   她将有字的一面藏在了自己这面,花花看不见。   这只猪个头很大,黑白色皮毛油光发亮,猪鼻子猪耳朵都粉扑扑的,眼睛像黑纽扣一样,抬起头时看起来天真无邪。   江枫将披风系在它脖子上,拍了拍它的肩,“英俊,帅气。”   千里看清披风上的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面写的是【魔主专属备用猪肉】   免予嘴角勾了勾,提醒道,“地上凉,回去穿鞋。”   江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伸了伸脚指头,突然想起来道,“千里,你会做鞋吗?我想要双拖鞋。”   古代的靴子真的麻烦死了。   以前她是宣武侯,是家主,要讲究形象。   但是现在……   魔主就算穿大裤衩露大脚趾,那也是魔主!!!   千里笑容渐渐消失,毫不犹豫拒绝三连,“我不会,我没空,我忙。”   她堂堂天龙侍当厨娘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当鞋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难的,就像小船一样,底下一个板,上面一个布的篷……”江枫眼睛看着免予。   看着她的反应,千里在心里疯狂报警。   她可怜巴巴的看向主子。   她不会!她不可以!她不行的!她不是鞋匠!   免予略微思忖,便转头道,“千里……”   听见她这语气,千里就懂了。   她挤出假笑,“主子放心,千里什么都会,不就是做鞋吗?宣武侯放心,三天我就能把鞋给你做出来。”   免予满意的点了点头,“辛苦了。”   千里心头一热,主子居然会对她说‘辛苦了’?   天啊!   不就是做鞋吗?   难道比战场上厮杀难吗?   她可以!!!   她千里就是全大陆最好的鞋匠!!!   千里一瞬间斗志勃发。   江枫拿出一个布袋,挂在了猪脖子上,又掏了一把钱放了进去。   “想吃什么就去买,不许欺负人知道吗?走路不许横冲直撞,如果被我知道你阻碍交通,我就罚你抄字三百个。”   花花猪脸一僵,“哼哼……”   发出肯定的猪叫,花花这才转身。   它要巡视自己的新家了。   “啊嘁……”江枫又打了个喷嚏,却见刚离开的猪又倒退了回来。   它鼻子拱了拱,一路走一路嗅,走到了免予身前站定。   免予:“……?”   花花看着女子的模样,渐渐想起了什么。   黑纽扣般的眼睛里,露出了人性化的惊恐,它摆出了拔腿就跑的姿势。   免予:“……”   见鬼,这猪又神异了?她气味掩饰的那么好,就连小白银不注意都发现不了。   早晚吃猪肉。   免予面无表情的对视着猪眼,淡然之下暗藏威胁。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花花回想起自己被逼学三字经的恐怖经历。   江枫疑惑的走来,“怎么了?免予怎么了?”   免予用胁迫的眼神看了它一眼,然后缓缓掏出一根胡萝卜,“它可能是饿了吧。”   花花如蒙大赦,叼着胡萝卜就跑。   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叶瑜打开了窗子。   看着【魔主专属备用猪肉】‘咚咚咚’从窗前路过,叶瑜:“……”   江枫一直是个很……的人。   叶瑜一直无法理解,她是怎么把一只家猪养成这样的?   免予免予免予……   叶瑜嘴角微勾。   这位来历太古怪了,仅听江枫的描述,她就觉得巧的过分。   “花花,家里没肉了,去买点肉回来!”魔主的嗓音传遍府邸。   千里刚说出需求,看着江枫就陷入了迷茫。   让猪去买肉?   叶瑜看见没走远的猪,然后目视它蓄力,跳墙“咚。”   看着魔主专属备用猪肉消失,叶瑜面无表情的关上了窗。   她觉得自己需要再休息一下,给江枫当军师估计会很心累。   ……   新的秩序还未完全展开,卖肉的小王却已经渐渐放下心来。   宣武军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至少他们不会白拿自己的猪肉,还赏自己一口痰。   但是……   今天的小王陷入了迷茫。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城市了。   【魔主专用备用猪肉】   一只黑白花色,披着红色大披风的猪……对,猪,它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了看它身上的字,小王颤颤巍巍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魔主买肉居然把自己的猪送过来让它现场宰杀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小王颤颤巍巍举起的刀,手都在颤抖。   “哼哼哼!”他好悬没真砍下去,看见猪拱向一块肉,一直哼哼。   小王做生意的头脑占了上风,他鬼使神差问道,“你要这块?”   “哼哼!”一边哼一边点头。   小王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上秤的,“三斤一两,多了还是少了?”   一抬头,他发现猪在牢牢看着自己。   或者说,是他手中的秤。   “哼哼。”   小王呆滞的看着怼到眼前的布袋,颤颤巍巍道,“你……你让我自己拿?”   “哼哼。”   “一共一百六十钱,零头给你去了……”   小王觉得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全凭一颗赚钱的心……以及职业道德……   周围看着他的人,就像在看着疯子。   只有小王知道,眼前的猪好像……有点聪明……   尤其是它警告的看着自己掏钱的模样。   小王当着它面数了三遍,“一百六十钱,一枚没多。”   说完他将肉放进猪胸前的大袋子里。   花花眼睛又扫了一遍钱,然后心情愉快的哼了几声。   猪屁股一扭,大摇大摆的走了。   小王瞬间被市集的其他人包围了。   *   当千里被花花眼神示意,摸向它的袋子时……   她是不敢置信的。   她可以确定,这只猪绝对不是什么异种,但是……   这难道是主子的功劳?   她不仅会养龙,还会养猪?   御龙山龙座……   “你不会被人骗了吧?”千里忍不住问道。   然后她看见毕生难忘的一幕。   猪眼嫌弃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屁股一扭,“咚咚咚”的走了。   千里:“?”   你什么意思?   【作话】   兔子,兔予,免子,免予,兔矛,免矛,傻傻分不清楚。 第27章 危,江枫,危.   翌日。   江枫与叶瑜相对而坐。   “能和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吗?”   叶瑜垂着眸, “当然可以。”   江枫凝神等待。   叶瑜:“当年与你们分开后,我们便入了京。”   “起初还好,爹升官了, 我们也入了国子监。”   “不到半年, 爹便获罪, 我们被补入教坊司。”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一直是垂着眸的。   面前是茶水潺潺热气,她将眼眸藏在茶水之后。   天气已然入冬,女子一身白衣, 脊背笔直, 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出神。   “再后来,她就死了。”   江枫死死的咬住牙,“阿瑾受到了侮辱吗?是谁?”   一股凛然的煞气出现在她眼底。   顾虑叶瑜的身体,江枫将属于武夫的血煞之气尽数收敛,“告诉我,我杀了他。”   叶瑜沉默了许久,淡淡的转过头看向别处, “我不知道。”   “不知道?”江枫一怔。   叶瑜沉默了。   看着她沉默, 江枫几乎瞬间脑补出一些让她血脉泵张的画面, 杀意集聚于胸,只忍得胸口都在发疼。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叶瑾是读书人, 还是个以佐君王平天下为志气的读书人。   她清朗如月, 她睿智清明, 她渴望明主。   但是结果呢?   她记得她走的时候, 是满心期待的。   她期待京城的繁华, 也期待自己能进入帝国的中心, 得遇明主一展才学。   她当然该那样期待, 因为叶刺史力挽狂澜,是功臣,是去升官的。   结果呢?   傲骨嶙峋的清朗读书人,成为犯官家眷,还被侮辱性的补入了教坊司。   天知道,帝国对于患官家眷,是有优待的。   尤其是其中有天赋卓绝的修行者的时候。   她们一般会补入隐官,隐姓埋名不再入籍。   但是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狗皇帝就是存心侮辱人。   江枫的杀意已经几如实质,她恨不得现在就杀去帝都,宣泄恨意。   叶瑜终于抬起头,看着满眼杀意的江枫,怔了怔。   她不自禁转过了眸,轻声道,“我们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被怎样。我没有,她应该也没有。”   “那她为什么自杀?”江枫问道。   叶瑾骨子里就是骄傲倔强的,江枫很难想出有什么能逼到她自杀。   她一直觉得叶瑾是那种坚韧睿智的人,不会被暂时的屈辱打倒,但是……她得到的消息就是叶瑾不堪受辱,自杀了。   叶瑜沉默了一会,“我正在等待一个结果,等确定了,我就全部告诉你。”   说完,她抬起头,那双枯寂淡漠的眼眸深深的看着江枫的。   看着她熟悉的容颜,江枫几欲落泪。   她忍住了。   “好。”   叶瑜端起茶水,掩下自己的情绪。   好一会她才轻声道,“不会很久的,等你从御龙山回来应该就有答案了。”   “?”   “???”   她从哪回来?   叶瑜已经恢复情绪,淡然道,“宣武军装备太陈旧了,如果与神廷交锋的话,力有不逮。”   “御龙山下是全大陆最优秀的生产职业聚集地,我希望你能过去买点装备回来。”   “神廷不会无动于衷的,下一次攻击要不了多久的。”她放下茶盏,发出‘砰’的一声。   江枫呼吸一滞,“你不怪我擅自将神廷拖入场吗?”   因为理论上,她们的目标是帝国。   叶瑜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茶水,语气依旧平静,“你是主,我只是谋士。”   “我只会给你建议,但是决定还需要你自己做。”她语气平静如故,“况且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江枫:“神廷和帝国联盟了。”   叶瑜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江枫:“皇帝和许琰在一起了。”   温热的茶水倾翻,滴滴答答流下了桌子。   叶瑜袖子湿了一片,淡漠的眼眸罕见的蒙上了一层迷茫。   “皇帝是女子?”   “我知道啊。”看着她的反应,江枫开始自我反省。   是她太淡定了,还是叶瑜她们太夸张了?   为什么这么吃惊?   想了一会,江枫恍然大悟。   虽然原书是百合,但也不是天下皆姬,叶瑜叶瑾这种在原书中连名姓都没有的人物,更不可能有她这样豪放的心理。   叶瑜瞳孔地震,江枫难得遇到这种景象,好整以暇的撑着下巴看着她。   好半天,叶瑜深吸了口气回过神,“这种事情,你有证据吗?”   江枫一愣,“证据?”   “没错,圣女是神廷代表人物之一,皇帝就更别说了,你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信息?可有目击者?可有证人?有多大把握……”   江枫笑容僵住了。   这特么谁有啊?   看着叶瑜的眼神,江枫也无法解释,只得一摊手,“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布拉格我打了,禁物也抢了,现在你跟他们说打错了也没用。”   “所以就不要纠结真假了吧。”   叶瑜嘴唇动了动,终究忍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她从没往这个方面想过,但是如果这样想的话,有很多从前想不通的事情,就有了答案。   心神有些震荡,她勉强收敛心神道,“你准备准备,收拾东西出门吧。”   “短期内,神廷不会来的。”   “对了,帮我给龙座带句话。”   江枫脸色陡然变了,“我不上去!!!”   她本身就不太情愿,生怕被逮到,现在还带话?带你个头!   叶瑜根本不管她的反应,信手在空中写画。   金色的比划弯弯绕绕,江枫居然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读书人才会的密码吗?   为什么她睁着眼睛也看不懂?   叶瑜接下空中掉落的纸张,折成了五角星,“帮我带给季余眠,你不上去,就想办法扔上去。”   江枫本来想要拒绝,但是现在……   她想拆开看看。   蠢蠢欲动.jpg   “我能拆开看吗?”   “你拆就是了。”   江枫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大不了到时候她想办法绑架一只鸟,让它送上去就是了。   或者……许瑕……   江枫眼神笑眯眯了起来。   “你问什么了?还不给我看?”江枫抱怨,“说好做彼此的唯一的呢?”   叶瑜面无表情的看着,指了指门口,“我乏了,请回吧。”   江枫撇了撇嘴,转头就走,“撑过这次,我能给你一个大惊喜,吾瑾。”   “我当魔主是有原因的。”   叶瑜毫不动容,在她出门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自己。   简直无情,江枫暗自嘀咕。   叶瑜一点都不可爱。   如果换成叶瑾,她八成会顺势赏她一个“滚”,或者心情好了,她会眼角一弯,上前勾起她的下巴,跟她你来我往的演。   想到叶瑾,江枫忍不住又低落了下来。   叶瑜的性子严肃端方,和许瑕关系比较好。   叶瑾则活泼的多,跟江枫臭味……志趣相投。   有的时候,江枫也会卑劣的想。   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叶瑾。   如果是叶瑾就好了。   如果是叶瑾就好了。   ……   千里眼皮一挑,看着蹲在自己前面的女人,凉凉的道,“宣武侯又有什么见教?”   拜她所赐,她现在正在苦逼的做鞋。   “你有没有人。皮面具?”   千里一愣,下意识看向一边的主子。   免予眉心一跳,“你要面具做什么?”   江枫搓了搓手,干笑道,“出门用小号嘛~”   “宣武军的装备该汰换了,这不是要出门买装备嘛。”   免予眼睫微掀,若有所思,“御龙山下玄武街?”   这就被你猜到了?   江枫揉了揉脸,“是啊。”   “要买就买好的嘛!”   “对了,你上次不是让我找什么药吗?药长什么样,到时候我想办法搞回来。”   不管是忽悠工具人,还是欺负许瑕,或者干脆潜入偷药,总是有办法的嘛~   江枫上次之后,身体的强度又提升了,美的冒泡。   免予的炼体药太香了。   反正都要去了,不如想办法把药也带回来。   而且还要给季余眠带信……   真是要老命了。   换成叶瑾,她当场就拆星星看了,说不定还会爬上她的腿,拽着她的脸逼问她写了什么。   但是,叶瑜的话……江枫不好意思这么厚脸皮……   不知道从山下扔,有没有可能把星星扔上去,恰好砸在季余眠脸上。   免予跟她说药的模样,千里在旁边眼珠溜溜的转。   宣武侯也要人。皮面具?   免予说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要买装备,宣武军有钱吗?”   江枫一脸诧异,“当然没有啊!”   她语气过于理直气壮,千里都从花花肠子里回过神,心中警惕了起来。   她不会想白嫖主子吧?   江枫得意洋洋的翘着嘴角,“我没有,但是帝国有啊。”   “掐指一算,今年南州的赋税要走水道送去京城了。”   她呵呵一笑,“海盗团抢的漕银,跟我堂堂魔主有什么关系?”   千里吐了口气,捂住脸。   还好。   但是……   还是很想吐槽怎么办?   “免予你去吗?”   千里耳朵一竖。   这样的话,主子也算是回御龙山吧?   黑大人不靠谱,但是白大人一定能轻易的留住主子吧?   千里看着手中的鞋底,突然充满了希望。   她,千里,堂堂天龙侍。   要解放了!!!   免予果真点头,“反正闲着,陪你一起去吧。”   江枫现在都习惯她跟着了,反正神医都是大奶妈,跟着只有好处没坏处!   “收拾收拾,今晚就走!”   千里看了看鞋底,“这么急?”   江枫意气风发的点了点头,“要抢钱的。”   千里:“……”   哦。   江枫突发奇想,“对了,怪想念我的一居室的,正好回去看看。”   “当时走的太匆忙了,还没仔细研究。”   她记得,她当时居然搬不动自己的棺材。   虽然一直没空调查,但是江枫对自己的复活,以及四年阿飘状态,包括心口的血痕,都是很在意的。   只是事有主次,她没来得及去调查罢了。   这次正好去看看。   免予眼神一闪。   ……   傍晚,顺利带人抢完钱,让傻狗叼着满嘴漕船回家,江枫一身轻松的走上了青冥山。   相比上次的落寞,这次她淡定极了,就像郊游一样。   直到……   “夭寿啦,谁掘了我的坟?”   【作话】   明天除夕哎 第28章 卖……卖了?.   免予抱着手, 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可以走了吗?”   江枫已经抱着自己的墓碑哭嚎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埋的是谁呢。   江枫抱着墓碑痛哭流涕, “我的棺材本啊!”   “谁这么缺德, 连棺材都偷!”江枫特别悲伤, “早知道我当初扛着棺材下山了。”   免予:“……”   她不得不道,“实在不行,下山再买一个就是了。”   江枫哼哼,却也没法说。   她觉得那棺材有秘密, 说不定和她被剖心复活有关。   结果居然被人偷走了。   江枫恼死了。   她顺手拽出好剑, 写了封信挂上去,“我倒是想看看,哪个小贼敢偷本魔主的棺材!”   把不情不愿的好剑丢出去,江枫突兀的道,“季余眠说不定知道。”   免予:“?”   千里嗖的瞄向主子。   江枫:“我揭棺而起的时候,还听见她在外面念叨什么呢……”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特地骑龙过来偷我棺材?”   由于罪名问题,她下葬特低调, 被盗墓贼光顾的可能性实在不太高。   而且她除了棺材什么都没有。   免予垂下眸, 语气凉凉的, “龙座骑龙偷你棺材?”   千里露出了惊悚的表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家主子。   原来主子偷偷让小白银出门是为了这个?   也对, 宣武侯刚说要回坟看看, 结果棺材就没了……   受到了主子警告的眼神, 千里乖巧的低下头。   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枫耸了耸肩,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有怪癖呢~”   “可恶, 当时没怎么听, 要是听的仔细一点, 说不定就知道她说了什么了。”   免予淡淡的看着她,语气冷淡,“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出去问她?”   “为什么要出去?”江枫一脸理直气壮,“她要是一生气把我按回棺材怎么办?”   免予脸色更冷淡了,垂着眸不再说话。   “对了,你知不知道御龙山多高?”   千里低着头,眼睛一亮。   问我啊!我知道!主子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免予:“不知道,你问这做甚?”   江枫:“随便问问。”   想知道把纸条砸上去的可能性多高。   唉。   她这纸条得怎么送上去呢?   不知道黑龙侍在不在御龙山。   踩着下山的小路,江枫怪惆怅的,一直叹气。   她果真不擅长调查之类的事情。   回头把这事告诉叶瑜,让她去调查,江枫对自己还是很有逼数的。   谋士不就是主公的外挂思考构件吗?   看来还是得把许子圭带上,江枫暗自嘀咕。   不知道其他读书人有没有这招,如果有的话……   那就厉害了。   对了,那只橘猫是公的还是母的?   ……   由于好剑回程送信去了,江枫只得继续苦逼的坐马车。   她玩着手心的小镜子,“空有宝山,却没法用啊。”   如果她能骑龙,她还做什么马车啊?   龙多快啊!   有龙的话,上次也不会被许子圭晃的胃液翻转了。   免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你找御龙山,你不是要和她们合作吗?”   “那也得先有合作的基础,”江枫嘴里如此说,眼眸却轻松写意,“有她们求我的时候。”   她为什么有把握做魔主?她为什么一定要做魔主?   除了魔土的形势之外,当然有另外的原因了。   掌握魔土只是第一步,下一步……   江枫低下头,嘴角勾起。   到时候让季余眠哭着喊她爸爸。   有龙了不起啊!   叶瑜铺开情报网还需要时间,她得先找人蹭情报。   宣武军的装备可不是小数目,不是那么容易买的。   保质保量,说不定以后还要合作。   就连运送都是个问题。   也不知道御龙山有没有控制这一点,如果她们限制山下大批量交易,那又麻烦。   总而言之,江枫只有一个目的。   偷偷的把事情完美解决,不要惊动季余眠。   所以就算黑龙侍在御龙山,江枫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找她帮忙。   毕竟,黑白龙侍地位太高了,太容易惊动御龙山了。   要是被季余眠知道,她偷偷来御龙山,天知道她会怎么想。   江枫可丢不起这个人。   合作归合作,主动权不能放,她可不想像个小跟班一样,给御龙山当炮灰。   毕竟,季余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季余眠了,而是大陆第一大势力之主。   私交归私交,只要江枫不准备率人投靠,那么她就不能太弱势。   但是偷偷去御龙山,被发现了季余眠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去服软求饶的,那就尴尬了。   所以说为什么那些学者都喜欢聚集在御龙山?   ……   路过落日亭,江枫的队伍中,多了一只猫。   是的,发现猫的好处之后,如非必要,许瑕已经不准备换了。   还有比猫更合适的代步工具吗?   身轻体软,灵活矫健,必要的时候还能卖萌逃生。   这次她是一只大白猫,颇为富态,是亭里一富户养的,许瑕说抱回来玩两天。   家猫毛顺体长,容光焕发,蓝湛湛的大眼睛,雪白柔顺的毛发,美丽至极。   看着白猫清澈的蓝眼睛,江枫觉得比那只橘猫好看多了。   那只憨憨被千里养着,几天胖了一圈。   临走的时候塞给了叶瑜,让她代为照顾。   留着许瑕下次上猫用。   工具猫石锤。   不过……每次许瑕上猫都会先跳河洗澡,不知道洗多了猫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江枫一边想着,一边问道,“我想找人蹭情报,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玄武大街吗?你为什么不问蓼兰呢?”   “?谁?”   “蓼兰,你把人家丢在南关,连名字都忘了?”   江枫想了起来,干笑了两声,“当时想着千万不要错过,哪记得问名字。”   许瑕鄙视的看着她,“要不是因为好剑在你手上,她早就走了,哪有你这么不细心的?”   “没事,我跟叶瑜说了,她会安排的。”江枫想起来自己的安排,又放心了。   军师可好用了,当年顾子明就这么好用的。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唉。   许瑕嫌弃的摇了摇尾巴,突然被人撸了一把。   她愤怒的转过身,看看面无表情长相平庸的免予,下意识想挠两下。   女子除了长相之外,身材气质皆是上上之选,有时看起来有些细微的违和感。   许瑕瞄了眼她纤长白皙的手掌,思索自己现在的身板,能不能挠的到。   “你容易走神。”江枫的声音在她背后响。   许瑕也回过神,“是这样的,我现在的应用还很初级,容易被动物本身的习性影响。”   比如舔毛……   她道,“如果是玄武大街的情报的话,州刺史府的户曹史应该知道。”   江枫撇了撇嘴,“算了吧,看来只能找她了。”   许瑕:“谁?”   “老赵孙女。”   许瑕一怔,下意识舔了舔爪子,“她啊……她能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吗?”   “能,她游学五年,有三年都在东州。”   免予:“?”   这么说着,马车吱呀吱呀的撵在石板路上,渐行渐远。   ……   翌日,南州书院某小院里,大白猫破口大骂。   许瑕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怎么有这么懒的人?怎么有这么懒的人?她都睡了七八个时辰了,怎么还在睡?怎么还在睡?”   江枫倒是淡定的很,还有空泡茶邀请免予,“喝不喝?”   免予坐在她对面,淡定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许瑕一跃跳上桌,“你们一点都不急吗?”   “急什么?”江枫悠闲道。   “你不是急着去买装备吗?你不怕神廷偷袭你吗?”   江枫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是挺急的。”   许瑕猫头狂点,“所以我们叫醒她吧。”   江枫若有所思。   上猫之后,许瑕的确活泼了很多。   以往,许子圭可是一个温柔的近乎温吞的女人,脾气好的出奇,江枫急死了她都不会急,但是现在……   江枫瞥了眼上窜下跳的大白猫。   真上窜下跳。   具体表现为屋顶、树杈、围墙、桌子等可以落脚的地方。   想了想,江枫下了决定,“她还在睡吗?”   许瑕耳朵抖了抖,肯定的点了点头,“还在睡!”   江枫:“那就让她在路上睡吧!”   许瑕:“?”   免予:“?”   ……   傍晚,赵襄悠悠转醒。   她看着头顶陌生的装饰陷入了沉思。   被绑架了?   但还是好困啊。   再睡一会吧。   女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别睡了!”许瑕一爪子拍在她脸上,女子被拍的睁开眼。   “挺好看的……”   猫咪毛发雪白,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湛蓝湖泊,特别漂亮。   赵襄忍不住夸了一句,但是到最后一个字已经低不可闻。   她又闭上了眼睛。   许瑕:“……”   江枫从免予那接过粉末,放在赵襄鼻前。   “啊……啊秋……”   被刺鼻的味道惊醒,赵襄有气无力的道,“干嘛?还给不给人睡觉了?”   女子一身青衫,懒洋洋的赖在地毯上,丝毫不讲究,说完又想闭上眼。   江枫黑着脸,“赵文景,问你个事,说完就任你睡。”   赵襄终于睁开眼,语气有气无力,“你快说。”   “我宣武军要换装了,去哪家买最好?”   赵襄直接给出答案,“青城坊。”   “为什么?”江枫干脆将她抱在怀里,疯狂摇她肩膀。   赵襄被她摇的头晕脑胀,有气无力的道,“要钱不要命,比较诚信,缺点是脾气不好……建议雇个佣……”   说着她声音渐低,居然又要睡过去了。   江枫还想再揺,却听免予开口道,“我倒是听说过这青城坊。”   “坊主是位九阶武器师,坊内有数位七阶符咒师。”免予道,“坊主实力强,的确不怎么受御龙山制约。”   千里撑着下巴,暗自撇嘴。   田帆那个疯婆娘……的确要钱不要命。   江枫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但是……   “你给我醒醒,你解释一下,还有其他选项吗?你好歹多说几句啊!!!”   奈何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摇晃,睡的特别香。   千里也很吃惊。   怎么会有这种人?   看起来应该是个文人,可是文人不是以才思敏捷,冷静博智闻名吗?   这个……   看着睡成死猪的女人,千里心情复杂。   宣武侯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江枫也很无语,只得将女子丢在一边的椅子上,“算了,等到地方再问吧。”   还好她机智,直接将人捎上。   话说,老赵会不会以为自己孙女被人绑架了?   不过依赵襄平日的作息,没十天半个月,一般人也不知道她被绑架了。   况且……看着女子睡的模样,江枫默默叹息。   这特么是绑架吗?这是请大爷来睡觉的。   反正她懒,到时候直接带回魔土,估计她都懒得走。   这样的话……   白嫖一个治国?   快乐。   只是,江枫一直很迷茫,赵襄这种货色是怎么治国的?   看许瑕天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看书识字干活,到现在还是修身的可怜娃……   文人的体系果然很迷,不是武夫能弄得懂的。   不过……许瑕会上猫,叶瑜都不会。   ……   好剑回来之后,江枫她们便乘剑风驰电掣,许瑕一身毛被吹的七倒八歪的。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御龙山的领地,除了龙,都禁空。   坐上船,江枫扶着船舷,站在甲板上。   天色已晚,海水深暗,海风呼啸,浪头一波一波打向船只。   御龙山在东州,或者说,在东州群岛上。   东州大陆面积只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海岛。   “所以大陆最高峰为什么会在海岛上?”江枫百思不得其解。   她抬头仰望,远处的山峰高耸入云,就像笔直的利剑插在海中。   海水深沉,雾气上涌,山顶朦胧根本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季余眠现在在做什么?   免予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仰望山顶,许久才淡淡道,“猫又吐了。”   江枫:“……”   “让她吐吧,”江枫无语,“反正也快到了。”   许瑕的确晕船,但是没想到她上了猫居然还是晕船。   祸害猫猫啊。   等到踏上御龙岛时,已经银月当空。   这里的气氛果真不同,仅这么几分钟。   便有数只巨龙呼啸而过,时不时有悠长的龙吟自天际掠过。   它们停也不停,直接自海上飞向山顶。   江枫露出了眼馋的表情。   好像抢几只回家啊!   骑一只,溜一只,再来一只插旗开路。   呜呜呜,她也有龙,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要不,趁这次想办法签龙吧?   一个黄金色巨龙自江枫头顶呼啸而过。   它身姿雄健,姿态优雅,有股高贵的美感。   龙头上,一个白袍女子淡然负手,逼格简直上天了。   江枫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她决定了。   这次附加任务,一定要想办法签约,然后开始正式的养龙之旅!   好半天,江枫才擦了擦口水,眼神炙热的看着自己腰间的小镜子。   免予抬头看了一眼,姿态悠然自得。   许瑕抖了抖耳朵,“好吵。”   江枫定下神,“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略过码头,江枫等人进入岛内。   即使时值初冬,玄武大街依旧繁华热闹,灯火通明。   许瑕萎靡的很,被江枫抱在怀里,睁大眼睛看着四周。   “好热闹。”   “让让。”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淡金色的小胖龙走在街上,胖龙爪上一串糖葫芦,一口一串。   江枫让过路,看着金色小龙咚咚咚的路过。   这里的人似乎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   又有人闲散路过,身后飘着长着眼睛的金属眼球,眼球时不时还发出金属合成音,说的是……   “主人已走0.7千米,还需锻炼步数25435步,”它嗡嗡嗡的道,“龙岛豆腐脑单价均二十钱一碗,此家单价二十一,高于市场价5%……”   原来女子走到豆腐脑摊前停了下来。   江枫稀奇的看着那眼球,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其他人似乎对此也习以为常了,那摊主笑骂道,“季黯你怎么算的平均价二十?你天天吃我家的,还算出一个二十来?”   原来她叫季黯。   她的眼球似乎很有意思。   江枫暗自记在心里,“走,先找个客栈住下。”   订好房间,江枫扛着睡的喷香的赵襄先上楼,免予她们留在楼下点菜。   “好可爱的猫啊,它多少钱?能卖给我吗?”   许瑕还萎靡着,耳朵耷拉着。   闻言,她瞪大眼睛十分吃惊,雪白的尾巴尖指着自己,“喵?”   蓝湛湛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可爱极了,她不可置信的“喵”声更是如画龙点睛,瞬间俘获了少女的芳心。   好喜欢啊!!!!!!   来人是个个子娇小的女子,刚吃完饭从包厢出来。   免予淡然看着菜单,置若罔闻。   千里:“不卖。”   又不是她们的猫,甚至许瑕自己都是抱的,这怎么可能卖。   那女子完全没听,已经一手抱住了许瑕,爱不释手,“猫猫乖,跟我回家,天天给你吃小鱼干。”   说完她完全不顾,直接往外走。   “呜哇呜哇呜哇……”许瑕再次大骂,不过,她骂的是免予。   这女人居然依旧好整以暇的看菜单,丝毫没有江湖救急的意思。   女子的手下本想说什么,结果看见免予淡然的模样一阵疑惑。   他客气点说了两句,留了一大锭金子放在桌上,疾步跟上自家小姐。   等江枫安顿好赵襄,下来吃饭的时候,就看见桌上一大锭金子。   “怎么样?点好了吗?”   免予合上菜单,递给江枫,“你点。”   江枫笑,“这还需要等我?”   说完她也不矫情,继续点菜。   点完菜,江枫突然想起来什么。   她看着金子问道,“许瑕呢?”   免予淡淡的抬起头,目光也看向金子。   江枫愣了半天,才试探道,“……卖……卖了?”   【作话】   许瑕:呜哇呜哇呜哇!!! 第29章 淦.   看着江枫震愕的表情, 免予懒懒的耷拉下眼皮,随手一指,“没走远。”   等江枫把许瑕抱回来的时候, 一看见免予, 许瑕就炸了。   她一个跳跃, “哒”的落在了桌上,看着免予破口大骂,“呜哇呜哇呜哇……”   免予眼皮一抬,精准的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她的猫嘴里。   下一瞬, 大白猫像吃了毒药一样猛然后翻。   时间仿佛静止, 大白猫仿佛被封印了一般,僵硬的滚下桌子,含着豆腐发出极度凄惨的猫叫声,整个大堂都被猫叫声震惊了。   江枫终于反应过来,瞬间捡起猫一拍,将豆腐拍出来,才道, “吐了不就行了, 别叫了。”   “嗷……”   原来猫也会哭, 这是江枫第二个反应。   大白猫哭的老惨了,闻者落泪, 见者伤心。   许瑕对豆腐过敏, 而且越大越严重, 豆腐对她来说和毒药差不多, 吃了就会抽搐昏迷, 不躺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好。   且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她对豆腐的心理阴影比身体反应更严重, 即使现在变成猫,也吓的痛哭流涕。   江枫看了眼免予,看见她脸色平淡,手边第一道菜就是豆腐。   她低下头安慰道,“好了好了,免予也不知道你怕豆腐对不对?这么大的……猫了,别哭了,你看所有人都在看着你。”   不止江枫吃惊,其他客人也很吃惊。   猫居然会哭,还会哭那么惨。   就连老板都被惊的送了道菜来,江枫一看,是鱼。   大白猫这才反应过来。   她现在是猫,不会被毒到。   许瑕这才抽抽噎噎的爬上桌子,蹲到鱼前面闻了闻,开始琢磨怎么吃。   免予看了眼细心安慰大白猫的江枫,面无表情的夹了一筷子豆腐塞进嘴里,嚼的很用力。   江枫对谁都好。   江枫给猫划拉了一大块鱼肉,才看向免予,“她对豆腐过敏,让你见笑了。”   千里颇为惊异,居然有人怕豆腐怕到哭?   不可思议。   江枫道,“她小时候被豆腐害的很惨,有心理阴影。”   千里这才恍然。   江枫估计,应该还有被猫影响心性的缘故,真许瑕本人来,倒不至于吓哭。   上猫真是太惨了。   一餐饭吃完,免予提议出门逛逛。   大白猫吃完了鱼,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天啊,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鱼这么好吃。   她抬起头,小声道,“江子归,再给我来几份鱼。”   江枫瞥了它一眼,“你不去吗?”   许瑕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去。”   她现在对免予有点心理阴影了。   江枫摸了摸她的猫头,“那你点进房间里吃,不然又被人抱走了。”   许瑕瞅了瞅自己的毛,沉重的点了点头。   下次不选白猫了,她之前选大黄猫就没这种麻烦。   见免予一直不说话,江枫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生气了?”   免予垂了垂眼眸,“没有,是我该抱歉。”   江枫安慰道,“没事,你也不知道她怕豆腐。她现在心性受猫影响,喜怒像小孩子一样,等回去就好了。”   免予转头看向她,“……那就好。”   江枫有些意外,她发现免予的瞳孔好像变黑了。   不像之前那样浅浅的暖暖的琥珀色。   也许是灯光问题?   路过路边一个小摊,是卖药草的。   免予停了下来,江枫也知趣的停了下来。   看着她挑挑拣拣,江枫静静的等着。   免予真是个难懂的人,有时候觉得她很温柔善良,有的时候又觉得不是这样。   江枫有点看不透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好在,江枫并没有准备跟她发生什么超友谊的关系,也就没多考虑这些问题了。   对于朋友,她还是很宽容的,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她都可以当做看不见。   免予挑完回过头,“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会闭关炼药几日,走的时候再叫我。”   江枫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免予本来就不喜欢御龙山,这选择也不出江枫预料。   回到客栈,江枫把在楼上的客房,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方便免予炼药。   由于免予炼药,千里候着,江枫只得和许瑕单独出门了。   至于赵襄……呵,查无此人系列。   让她起床出门,和要她的命一样难。   *   翌日,江枫抱着猫出门溜达,顺便打探情报。   出门时,江枫回头看了看,只见窗户隐约飘来药香,想来是免予在里面炼药。   踏出院门,大街上竟诡异的安静,江枫愕然四顾,竟只有凉风呼呼吹习。   江枫:“???”   人呢?   人去哪了?   昨天都还在的呢?   转头进入客栈,拽住小二问了一通,江枫才恍然大悟。   今日竟然是龙岛一年一度的竞赛周,无数大大小小的比赛都将在今日拉开帷幕,众人都去围观各比赛的奖励和报名情况去了,哪有空在家待着。   其中最受欢迎的两个比赛,一个由御龙山出资,给御龙者举办的比赛,另一个,就是玄武大街的重头戏了。   学者大赛。   一个由无数生产职业者比拼创意与才能的比赛,由玄武大街最顶级的几大组织联合举办,奖励不菲。   学者是一个特殊的修行体系,本职从头到尾都毫无战斗能力,但是那些高阶的生产职业者,基本上都以这个职业为主。   这种职业由于个人实力问题,聚集点一般比较集中,比如御龙山脚下,比如神廷圣城,比如京城。   江枫很少遇到这种职业,所以很不了解。   她好奇极了,当即问清地点,带着猫就冲了出去。   这种大赛,得有多少人才啊。   若是能招揽到一个,都发大了。   说不定有她眼熟的人呢!   龙岛很大很大,御龙山如同利剑插在岛中央,但是四周还有很宽广的土地,玄武大街说是大街,其实是一个聚集地。   无自保能力的众生产者的聚集地,处于龙岛南部。   在一片极宽阔的土地上,泾渭分明的分着两个场地。   两边皆是人山人海,武者的气机与神识都被浑杂的人气阻碍,竟一时分不清哪里对哪里。   许瑕尾巴一卷,被江枫看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枫:“我把你丢上去,你看一下哪里是生产职业的赛场。”   许瑕:“我不!我不!”   江枫和蔼可亲,“我是九阶武者,手稳得很,你又不恐高。”   许瑕:“我不!喵嗷!!!”   一声惨叫,大白猫升天了。   有人听见声音愕然转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虽然许瑕不怕高,但是她现在是猫,是猫啊!   一瞬间她便绷直了身体,尾巴都竖的笔直,她还得应江枫的要求看哪边是赛场。   否则黑心肝的江枫肯定会再丢她一次。   猫轻的很,江枫的确手很稳,她轻轻松松的接住了许瑕,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有?”   许瑕反手就是一爪子,“看你乃乃!”   猫爪对于江枫的防御来说,完全是毛毛雨。   她任由许瑕挠自己的脸,问道,“是哪边?”   许瑕负气的竖起飞机耳,“两边都一样,我也看不出来哪边是学者大赛。”   江枫这就犯难了,她又不是御龙者,看御龙大赛完全没有意义。   过了一会,她只得随便选了个方向,先看看吧,反正还早。   作为九阶武夫,即使是人山人海,她也是最靓的那个崽。   是的,她挤的特别快,别人只能吃她车尾气。   不知道挤了多久,江枫都有点头晕脑胀了,才总算挤出人群,站在了最前方。   许瑕如同一只死猫,双眼呆滞,抱着江枫脖子挂在她胸前。   她被江枫当着护心镜用来开路了。   好半天回过神,她忍不住大声骂人。   “辣鸡江枫!辣鸡江枫!辣鸡江枫!”   这次她都没有矜持用猫语,而是口吐人言大骂,引起了众人异样的目光。   江枫敷衍的拍开她的猫头,“嗯嗯辣鸡辣鸡……”   她看向台上,下意识脸一抽。   卧槽,黑龙侍?   她怎么跑的这么快?之前不还说有事急着出去吗?   黑衣女子坐在角落,身姿纤细,雪白的狐裘搭在肩上,闭着眼睛好似在假寐。   这个大赛这么重要吗?居然有黑龙侍这种御龙山排面坐镇?   有灰袍人站在台上,淡漠的嗓音道,“为了激励在野御龙者努力修炼,善待巨龙,御龙山决定”   “提高奖励等级。”   说完,她手一挥,一排菱形宝石出现在空中。   “这是九阶龙石,乃九阶高阶巨龙凝炼数年,方能凝炼出来。”   “九阶以下巨龙,佩戴龙石将大幅度提升修炼速度、实力、天赋成长速度,并携带些许本属性通用龙计的修行方法,对幼龙尤其有用。”   “如果佩戴龙石,即使不会制作龙食,不会训练巨龙,不会制定成长计划……”她说了一大串‘不会’,居然硬生生把江枫刚升起的兴奋浇了大半。   卧槽,就算她赢了,好像还是比御龙山的龙还差很多啊。   而且,她也完全不会御龙,甚至连龙都没有啊。   看了一眼空中排列的,散发着浓郁元素气息的宝石,江枫不甘的准备离开。   算了,反正她也赢不了,硬出去万一被黑龙侍认出来就麻烦了。   还好之前人多口杂,许瑕的喊声没被注意到。   黑龙侍是九阶巅峰强者,耳聪目明……反正耳聪是肯定的。   现场气息嘈杂,她应该是懒得留心,否则江枫可能已经被认出来了。   灰袍女子手一挥,五颜六色的宝石突然飘上天空,绽放出强烈的波动。   浓郁到机制的元素力,以及……一股未知的,神秘而浑厚的力量。   刚退后了半步,江枫一怔。   她腰间的小镜子剧烈颤动了起来。   江枫暗道不好。   “砰”的一声,一个蓝色胖球砸在地面,溅起一些灰尘,还砸到了江枫的jio。   江枫面无表情的收回脚。   淦,真特么疼。   蓝色的小胖龙鳞片秃噜着,牙还漏风,但是蓝宝石般的圆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空,疯狂扯江枫裤腿。   “嗷!”   “嗷嗷!”   “嗷嗷嗷!”   它一只小胖爪疯狂扯裤腿,一只小胖爪指向天空。   眼里满是渴望。   “嗷你乃乃,我们比得过别人吗?”   江枫很少认输,但是这也得看情况。   她别说御龙了,她连正规的御龙者都不算,连契约都没签呢!   怎么跟人比?   难道黑龙侍会坐视着她手动ko其他龙宝宝,而小胖龙在一边看着吗?   是的,她还发现了,这比赛还是分组的,按龙的年龄分为龙宝宝组,少年组,青年组,成年组。   江枫目力极好,又到了最前方,一眼就扫到了候选区的情况。   龙宝宝组中,基本上都是小孩带着龙崽子,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   难道让她一成年人,带着小胖龙走进那娃娃组里?   她这么大一个人了,真丢不起这个脸。   但是小胖龙才不管,它嗷嗷的拽着江枫裤腿,疯狂把她往里拉,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江枫很暴躁。   周围人的讨论声传来。   有羡慕的,有嫌弃的。   “天啊又是一个幸运儿,居然侥幸捡到了御龙山流落在外的龙蛋!”   “哼,一看就是穷鬼,野生辣鸡龙崽,看看她养的,皮都秃了,嘴还漏风?这得多缺营养?龙跟了这样的人真是活受罪。”   “这龙看起来不行啊,年龄看起来不算小了,但是龙力枯竭,面黄肌瘦,”那人疯狂摇头,居然上来搭讪道,“你这龙卖不卖?”   江枫一眼将他瞪了回去。   她被小胖龙拉的裤子都快掉下来了,头痛欲裂。   “天赋再差的龙,最起码能涨到七阶传奇,只是慢点罢了。而且那可是御龙者啊!即使再弱的龙也相当于第二战力,与龙结契相当于多了千年寿命,还能有龙一般的体质与精神力……”说着说着那人抹起了眼泪,“呜呜呜我家在山外住了几代了怎么还没遇见流落在外的龙蛋啊!”   虽然御龙山尽量克制,但是依旧有龙激情一夜,因为各种原因在外留种,龙岛尤其多。   再加上大陆其他地方的遗漏的野生龙,于是这个比赛就有了意义。   龙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即使是九阶强者都趋之若鹜。   但是野生龙大多实力强劲,一出生就是成年体,很难认可人类,更何况是结契。   而龙蛋……太可遇不可求了。   无论资质如何,每一个龙都被其他势力视若珍宝,包括大陆其他两大势力,帝国和神廷。   只不过不知为何,她们一直遇不到龙。   不提龙本身的实力,和各种辅助性能,光额外的寿命这一点,就能让人疯狂。   如果不是御龙山实力太强,早就有人尝试抢劫御龙山了。   江枫真的被扯的头皮发麻,她堂堂九阶武夫一个不注意居然被小胖龙往外拖了好几步。   不动声色的按住裤子,江枫道,“我们又打不过其他龙宝宝?你看人家……一个个油光水滑的……”   小胖龙看了过去,更羡慕了。   它看向江枫,嗷嗷直叫。   江枫再次不动声色的按住裤袋,只觉得头疼欲裂。   野生龙崽就是低俗,这么点东西就勾的嗷嗷叫了。   在江枫后方的众人明显看出来小胖龙的表现,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酸溜溜的道,“这么大的龙了,连话都不会说,一看就是天赋愚笨。”   “而且长的这么丑,皮都秃了,第一关健康度绝对是倒数第一,就算有实力,按总分,你也绝对进不了决赛。”   小胖龙听出来了,有人说它丑。   它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吸气呼气   恶龙咆哮。   “嗷~~~~”   这一声龙吼震惊全场,就连上方的黑龙侍都睁开了眼。   那说酸话的人一脸懵逼,被龙宝宝吼的几乎耳鸣,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   虽然品相差,但是还别说,这嗓音一般龙宝宝都吼不出来。   中气十足,十分嘹亮。   江枫看见,连黑龙侍都看向了自己这里。   她瞬间提起小心肝,心中只有一句mmp。   草草草啊,由于没有紧迫感,她好不容易搞到的人。皮面具还没带,被发现了怎么办?   心惊胆战之中,江枫等了一会,发现黑龙侍复又闭上了眼。   江枫大大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好黑龙侍近视。   估计是身为大佬的淡定,让她懒得对龙宝宝有多少关注,也就没发现旁边的江枫。   小胖龙似乎发现了江枫的痛点一样,兴奋的再度张嘴,“嗷……”   江枫把手塞进它嘴里,面无表情的道,“好,我参加,我们先出去怎么样?还没报名呢!我们进不来!”   “嗷。”成功了。   小胖龙快乐了,屁颠屁颠的牵着江枫衣角。   许瑕怜悯的看了它一眼,天真的龙宝宝,以江子归的黑心眼,你居然相信她的鬼话?   江枫牵着小胖龙往外走,后面灰袍子还在宣读规则。   “此次除幼龙组外,其他三组取消健康度环节,加大实战环节得分,每组胜利者,即可自选一枚龙石,剩下所有龙石,将由青年组成年组决胜之后由一人全部赢取。”   江枫脚步一顿,继续面不改色往前走。   人家都说了,是龙,她人又不能上场。   突然,江枫发现小胖龙牵着自己衣角松了。   一回头,发现居然有人学着她,将手塞入小胖龙的嘴里,抱着它准备跑路。   江枫眼神一暗,属于九阶武者的气势蓬勃而出,一瞬间四周空了一大半。   那人吓的跪在了地上。   小胖龙不像对江枫一样,那人的手它可是往死里咬的,没过一会便破了防御,满口鲜血,看起来十分暴躁狰狞。   嗯,有小野龙的样子了。   江枫走了过去,淡漠道,“区区七阶也敢偷本座的东西?自不量力。”   是个七阶武夫,否则其他职业的手没法在小胖龙嘴里坚持这么久。   江枫随意一脚,就将那人踢为流星,飞向大海。   龙岛不许杀人,不然……   别看她看起来对小胖龙不在意,其实她太清楚一只龙有多么值钱了。   这就像有人当着她面,偷她家最值钱的东西,这让江枫如何不恼。   如果不是她本身实力强,在南州又是土霸主,有宣武军开道,否则就算抢了龙,最后也会被其他强者抢走。   寿命有多珍贵,龙就有多珍贵。   小胖龙呸呸呸了几声,吐掉嘴里的血,胖胖的龙爪爪被江枫牵上,趾高气昂的走出人群。   之前嘲讽江枫酸江枫的人已经乖乖躲入人群,看着江枫牵着小秃龙离开。   九阶强者,在哪都是爹。   即使是龙岛,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尊重强者。   因为,不是每个人脾气都那么好。   ……   出了人群,江枫又开始头疼了。   草啊,她怎么参加比赛啊?   看着眼前满嘴血,乖乖巧巧坐在原地的龙宝宝,江枫突然对它有些认可了。   龙宝宝胖胖的,深蓝色的大眼睛圆溜溜的,正抬着头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她记得,好像与龙结契道道是很多的。   想得到龙的认可,分享寿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常人往往连龙都没有罢了。   成年龙对伙伴的要求极高极高,很少有人能达到。   换成幼龙,要求虽然低了很多,但是……   欺骗龙的感情,应该不算在内。   江枫看着它圆溜溜的眼睛,又开始头痛了。   赢不赢她倒是看开了,反正不让它试试它是不会甘心的。   只是……   想到那群最高只到自己腰际的孩子,还有场上坐镇的黑龙侍,江枫就一阵心口疼。   她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她真的能当场社死的。   黑龙侍虽然近视,但是万一呢?万一她好奇胜利者怎么办?   还有季余眠……   这里可是御龙山,万一季余眠骑龙路过那她得多尴尬啊!   之前才说死也不来御龙山的,结果转头就来了,还混入了宝宝组……   只想想,江枫都要尬的抠出两室一厅了。   许瑕幽幽的道,“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你不会是骗它的吧?”   江枫:“?”   深蓝色小龙宝宝疯狂点头,并且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枫。   许瑕继续道,“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总要试一试的,不然不甘心。”   龙宝宝眼睛一亮,更是疯狂点头。   对,就是这样!不然会不甘心!   江枫脸抽了抽。   好啊许子圭……   你等着。   许瑕继续顶她,“你不会是怕输了丢脸吧?”   龙宝宝一听,也跟着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江枫。   江枫皮笑肉不笑,捏了捏许瑕的狗头,才道,“哪能啊,我只是在想办法罢了。”   许瑕跳出她的怀抱,蹲在地上,优雅的舔了舔爪子,“那你想出来了吗?”   江枫:“……”   她想出来了吗?   淦!她不是想看学者大赛招揽人才的吗?    第30章 季余眠我敲你乃乃!!!.   灰袍人还在演讲, 江枫带着龙宝宝咚咚咚的去报名了。   “少年组?”   灰袍人2号抬头,眼前女子长的平平无奇,衣衫普通, 而那只龙……   他露出了无法直视的表情。   天啊, 营养不良, 还在换鳞换牙期,这分明是幼龙!   他严肃的提醒道,“这是一只幼龙,应该参加幼龙组!”   江枫也很严肃, “它只是营养不良而已, 其实它已经很大了。”   “嗷嗷。”龙宝宝在一边附和。   皱眉看了她俩一会,灰袍人2号只得低头写下,“姓名,年龄。”   “沐风,14。”   灰袍人2号抬起头,看着女子身姿比例匀称,分明成年已久, 他有些窒息, “我说的是龙。”   龙?   江枫陷入沉思, 眼神示意龙宝宝。   你叫什么来着?   小胖龙懂了她的眼神,“嗷嗷!”   江枫于是面不改色的转过头, “它叫嗷嗷。”   小胖龙拽她的手, “嗷嗷!!”   “年龄……反正够了。”江枫不理会嗷嗷的反抗, 很严肃的糊弄报名者。   灰袍人2号看都懒得看她, 随手丢了个牌子给她, “玄49。”   许瑕蹲在树上等她们, 见它们手牵手过来, 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   江枫得意一拍胸脯,“笑话,有我出马,还报不了名?”   许瑕被她丢来的牌子砸个正着,竖起飞机耳低头一看。   姓名:嗷嗷   年龄:未知   许瑕疑惑抬头,“它叫嗷嗷?”   江枫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你听。”   “你叫什么?”   “嗷嗷!!!”小胖爪疯狂扯江枫裤腿。   江枫面不改色的转头,“你看,是叫嗷嗷吧?”   许瑕:“……”   呵,她就知道江枫黑心眼。   连龙宝宝都欺负!   垃圾江枫!   “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做?”   江枫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直接按计划行事了。”   “它一个人过去的话,不会被人逮住吗?”   “我会把它送进场,到时候就麻烦你看管我的身体了。”江枫特别严肃,“大白,本魔主的命就交给你了!”   许瑕:“?”   大白?   去死吧你!   江枫再次带着小胖龙走入人群。   许瑕蹲在外面的树上警惕等待。   少顷,平平无奇的女子以一种小火车冲撞的姿势冲出人群,一路撞的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此时的女子依旧带着面具,衣服也换了,眼神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那双曾经凌厉内敛的黑眸中,被天真和兴奋充满。   她目光一扫,看见了蹲在树上的大白猫,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   几乎转眼,女子已经蹲在了树下,以一种狩猎的表情盯着许瑕,满眼天真无邪的邪恶。   许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好像看不住嗷嗷……   说时迟那时快,换了芯子的江枫一个起跳,biu的上天。   许瑕:“……”看来还能拖一拖,嗷嗷不熟悉江枫的身体……   但是……九阶武夫的体质,交给一个出生不知道才多久的好吃龙崽子……总觉得江枫要是不早点出来,会粗大事……   要不要回去找免予她们帮忙?   许瑕陷入了两难。   她很怕自己一走,就找不到江枫人影了。   女子砰的一声落了下来,毫发无伤。   继续兴致勃勃的对准大白猫,蓄力起跳   然后再次biu上天。   许瑕:“……”   她怀疑自己根本跑不掉。   所以说,恶劣归恶劣,还是江枫自己掌握身体要好一点。   *   另一边。   “你是?”   江枫仰着头看着灰袍人3号,踮起脚尖将号牌递过去。   灰袍人3号:“?少年组?”   他低头看着这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龙崽子,还在换鳞期,甚至牙都没长好……   少年个龟龟……   “你体质不如龙哥哥龙姐姐们,而且恐怕一个通用龙技都没学,即使不考健康度,你也没有赢的可能……”灰袍人3号蹲下身,温声细语的解释。   对于龙宝宝,他们向来是很温柔很细心的。   奈何……   龙宝宝将他往地上一推,两爪费力的叉腰,趾高气扬的道,“嗷嗷嗷!”   灰袍人3号:“……”   这个龙崽子有够盛气凌人的。   可爱。   劝了半天,驴头不对马嘴,灰袍人3号终于死心,问道,“你家御龙者呢?”   龙宝宝再次踮起脚,递给它一个小牌子,和一个小纸条。   小牌子是玉制的,上面写着,【沐风】   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崽崽饿了,我去买个橘子,你在赛场等我,莫要四处走动。】   灰袍人3号沉吟,“这样啊……”   龙宝宝捧起小下巴,大眼睛bulingbuling的忽闪,楚楚可怜的模样。   灰袍人心软了,“好吧,那你进去吧。”   龙宝宝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都是御龙者的错,等他看见御龙者,再狠狠的教训他!   把幼龙塞入少年组做什么?受伤了怎么办?   要奖励不要命的混蛋!   江枫松了口气,小胖爪往后一背,迈着八字步,朝少年组走去。   明明是长的最丑的,但好像是最自信的,而且……有够嚣张的……   众真正的少年龙,对它投以注目礼,连带着它们的御龙者也是如此。   众少年龙火气直冒,但是御龙者却不这么想……   好可爱啊这个龙宝宝!!!   普遍年纪不大的御龙者们,大多出自御龙山内部,少部分出自龙岛,来自大陆的御龙者只有江枫一个。   而现在,她们对着迈着八字步的嚣张龙宝宝眼冒红心。   好可爱好有个性的龙宝宝啊!   怎么这么可爱?   至于外表……   呵,那是庸俗之人才关注的,作为御龙者,怎么可能不知道换鳞期和换牙期。   她们瞬间帮龙宝宝脑补了全貌,一个通体蓝宝石一般,胖嘟嘟,眼睛深蓝圆滚滚的龙宝宝,还特别嚣张可爱,手背在身后,迈着老爷步……   天呐,受不了了!太可爱了!   少年龙说是少年龙,其实也不比龙宝宝大多少。   它们大多身姿矫健,苗条,匀称,比例极好,龙翼占了极大的分量,但其实最大的体型也不过是龙宝宝两倍多一点罢了。   拜肥胖所赐,单论体重,龙宝宝在少年组里,都不算落后的。   慢悠悠的走到队伍最后,站在了49号位,江枫悠哉悠哉的。   她也不知道嗷嗷到底是什么天资,但是不得不说,嗷嗷还是挺牛逼的。   这是嗷嗷的天赋技能,能够暂时性的意识互换,且没什么副作用,即使没签约也能用。   也许,嗷嗷的本命天赋,与镜子无关?   江枫也不明白,但是因为对龙石的渴求,嗷嗷将自己的所有能力全部抖了出来,就指望江枫抱的美石归呢!   对,嗷嗷要的是那一枚纯金色的宝石,说特别好看,特别喜欢,特别触动。   “今日将比完幼龙组与少年组所有比赛,每组第一名可在龙石挑选其一,从明日开始,就是大家最期待的青龙组与成龙组的比赛了!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第一关,江枫和其他少年龙站在一个同一跑道上。   唯一的龙宝宝费劲的仰着小粗脖子,看着天空的圈圈出神。   这是干什么?   飞行障碍吗?   “速度是龙致胜的法宝之一,灵活矫健的龙,无论在哪里,都是天空的王者!第一关,飞行!”   “马里奥,我们为此训练了一年了,”江枫旁边,金发小姑凉正为自己的小金龙加油,她亲手将大红花戴在龙脖子上,握着小拳头鼓励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江枫木着龙脸收回视线。   仿佛来到了8+少年漫,还‘加油~你是最胖的~’   呕。   “你的御龙者还没来吗?”灰袍人3号走到它身边,关心的问道。   江枫瞬间进入演技模式,低落的低下头,语气十分丧气,“嗷……”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灰袍人3号瞬间心软,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安慰到,“可能是买的时候没带钱,或者还在排队吧?很快就会回来陪你的,你放心。”   放心,等那个不负责的御龙者回来,他保证打死他!   居然让龙崽子在外面一个龙比赛!!!   换成御龙山,这种御龙者第一个被淘汰!连陪伴龙都做不到!还想签约?做梦!   江枫捏起小拳头,仿佛重拾信心一样,大声道,“嗷!”   灰袍人3号露出慈祥的笑容,再次摸了摸龙宝宝的大脑袋,转身离开。   站在一旁,他举起手,发号,“一号到十号,各就各位!”   “预备!”   “冲!”   此起彼伏的龙吟,充满朝气,十道矫健的身影冲上天,在阳光下散发着各色刺目的光芒。   “马里奥加油!!!”   “奥斯加油!!!”   “布鲁加油!!!”   一堆御龙者小屁孩在底下喊加油。   江枫偷偷的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真吉尔无聊。   “啊!它在偷偷走神!还打哈欠呢!好可爱啊!!!!啊我死了!”   江枫恼怒的瞪了过去,闭嘴吧,小学鸡!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啊它还瞪我!它还在瞪我!它在发脾气!好凶!但是好可爱啊!!!好可爱!!!”   “它好有性格!!!你看它的眼睛,圆溜溜的超凶!!!”   江枫:“……”闭嘴吧智障。   瞪你们还可爱?脑子有包吧?   她干脆将爪子戳进耳朵,堵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它是不是嫌我们吵?它好聪明!之前以为它不会说话是笨,原来它这么聪明?太可爱了啊啊啊!”   江枫堵住耳朵,宁心静气,她堂堂魔主,怎么会被小学僧气到?   两条小胖腿盘坐在身前,小胖龙的翅膀太重了,胖,不知道待会能不能飞的动,江枫颇为忧虑。   可别第一关就打出gg,太丢龙了。   很快,轮到了江枫。   “第四十一至四十九号!就位!预备!”   它们这组只有九条龙,不满十个。   “冲!”   江枫振起翅膀,居然轻松的飞了起来。   不,它不是靠的翅膀的力量。   翅膀处有股轻盈的气流,胸腹也有,这难道是龙的天赋?   在极短的时间内,江枫熟悉了这种感觉,猛冲向第一个圈。   “天啊!它怎么这么快?”已经比完的御龙者们,错愕的看着她们觉得可爱的龙宝宝。   很快,出乎意料的,江枫居然成了第一名。   江枫也很意外,怎么会这样?   这群龙居然还没自己这个新上手的快?   转瞬,她又明白了。   毕竟年龄小,与她这个对身体力量掌控已经到了一丝一缕精细入微的九阶武者相比,还是差了点。   龙宝宝的确不如那些龙,但是龙宝宝身上是个臭不要脸蹭cpu的九阶武夫。   它,现在是一位九阶内核的龙宝宝。   一马当先,江枫第一个绕完一圈,由于没有经验,翅膀收的太早,“咚”的一声砸在了裁判脚边,脸先着地。   江枫:“……”   好特么的痛啊!   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见灰袍人关心的眼神,江枫露出了一个狰狞且漏风的笑容。   算了,就当是卖萌好了。   博得裁判好感,也是个好事。   要知道,它现在的龙设是,御龙者不负责黑心肝坏心眼偷跑出去买橘子让它一条龙熬过一整场比赛的可怜无辜弱小龙崽崽。   裁判低下头欣慰的摸了摸它的龙脑袋,宣布结果,“第四组,第一名是嗷嗷。”   这场比赛是积分制,比完三场后,最高分的龙会胜出。   裁判已经偷偷决定了,即使龙宝宝没赢,他也要私自出资,给龙宝宝加餐。   九阶龙石他没有,但是他有八阶的。   作为一位地龙侍,他还是小有积蓄的。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揍一顿那个不负责的御龙者!!!   必须!!!   必须!!!   基础及格分是5分,江枫得了第一,加3分,与其他三组的第一一样,8分整。   它表现其实是有瑕疵的,比如没有人家飞的省力又优美,没有人家过圈时那花里胡哨的动作……   但是!它是龙宝宝啊!要什么自行车?   第一就完事了!   “第二关,考验智慧的时候到了!御龙者与龙精诚合作,最快破解谜题组的组合,将成为第一名。”   “破除六个谜题算及格,加3分,破开全部谜题,再加3分。”   “如果得到第一名,再加6分!”   “所有龙一起进入龙境,同时比赛!”   说完,灰袍人走到闭眸的黑衣女子身边,恭敬弯腰道,“大人!”   黑龙侍闭眸,脊背如索,坐姿一丝不苟。   阳光下,她苍白的肌肤如同冰冷的白瓷,泛着高贵的冷芒。   她眼睛都没睁,语气寡淡,“大白。”   下一瞬,她肩上的狐裘腾空而起,越飞越高。   少顷,巨大昂扬的白龙出现在天空之中,一声悠长的龙吟传遍龙岛。   黑龙侍的伴龙是白龙不是常识吗?   江枫呆滞着眼神,飞入半空中的龙境。   老黑啊!你不地道啊!   我不来龙岛,都不知道你的龙是白龙!   亏我还想寄两斤千里做的花花牌五花肉给你呢!   走入龙境,谜题出现了。   江枫看着眼前的题目,陷入沉思。   果然,是这种少年漫的难度吗?   数独?   你让龙做数独?   灰袍人3号叹了口气,心道可惜。   即使天资再好,毕竟是龙宝宝,智力到底比不上人类的。   看着它的身体状况,它应该极难得的野生龙,御龙者的年龄应该比较大。   如果是那样的话,它在这场比赛中,成绩应该会不错。   谁知道……   它的御龙者居然!到!现!在!还!没!来!   买什么橘子?买到现在?买着好祭奠自己的吗?   居然有人这么放心自己的龙在外面瞎跑?   还是龙宝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前六关很有意思,数独啊华容道啊水管啊什么的,还挺带劲,江枫示弱破竹,直到了第七题。   去你吗的鸡兔同笼!!!   一边划拉龙爪列方程,一边骂骂咧咧,江枫估计,其他组可能会在这里被卡住。   倒不是大陆没人会这个,而是会这种问题的人,普遍集中在读书人之间,而且九章算术并不怎么有名,因为没法用来放嘴炮,所以除了少数学派,大多数读书人都是浅尝辄止。   更别提遥远的龙岛了。   灰袍人3号的表情渐渐呆滞,“???”   它算出来了?   它居然算出来了??   这是何等天才???   第八题。   一条火系巨龙趴在水池边喝水,一条水系巨龙放水,速度不同,水池宽x米长x米,问多少时间水池放满?   江枫呵呵一笑,继续列方程。   沙雕玩意,是我直接照着火龙放水,淹死狗日的。   还一边放一边喝?你怎么不一边吃一边拉,问何时拉满呢?   第九题,差不多。   问两条龙以xxxx的速度对着飞,一个速度xx,一个速度xx,一个长xx,一个长xxx,问它们何时相遇……   江枫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一边画图一边计算。   她前世学的数学都还给老师了,这个对她这种只有肌肉没有脑细胞的武夫来说,还真有点难度,所以它需要画图。   可怜的龙宝宝在地上画图,一时空间内只剩下龙爪划拉沙土的声音。   灰袍人123号皆聚集在了一起,看着天空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居然是那个单独的龙宝宝速度最快,都做到第九题了!   野生的龙宝宝,天资多数强于御龙山普通龙宝宝,智商估计也是如此。   在它的御龙者买橘子买进坟里祭奠自己的情况下,它居然能一条龙单独闯关,还遥遥领先,不可思议!   算完又验证了两遍,江枫终于提交了答案。   花里胡哨,不实用,我们直接拳对拳斗殴不好吗?   一条大白龙出现它头顶,温和的龙眸好奇的看着龙宝宝,但是龙宝宝并不知道此事。   第十题,来了。   江枫看到的瞬间,懵了。   如果你的御龙者打不过眼前的敌人,你也打不过,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a与御龙者同生共死,决不放弃。   b傻逼御龙者哪有爷的命值钱   c还是稍微努力一下吧不行再溜   d傻逼问题我不回答   e我有别的想法   好家伙,开始唯心了?   选哪个呢?   御龙山想听哪个选择呢?   江枫咬着爪子,陷入沉思。   不行,她不能犹豫了,不然拿不到第一没加分。   C   选择结束,江枫出现在空中。   失重感瞬间笼罩江枫。   又是惯性,没有放翅膀,于是众人就看见小胖龙惊恐的睁大双眼,高空自由落体。   柔和的力量拖住龙宝宝,江枫低头一看。   雪白神圣的鳞片,温柔如太阳的温暖力量。   是那条白龙?   呜呜呜爱了爱了,白龙姐姐我们签约吧!!!   黑龙侍缓缓睁开眼,意外的看着自家伙伴。   江枫看见女子的瞬间,下意识心口一紧。   卧槽卧槽!!!   黑龙侍!!!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女子眼眸十分清明干净,也如初冷淡,白皙精致的小脸,跟之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这……   她不近视了?   还好她本体没来!江枫庆幸至极。   白龙似乎在与黑龙侍交流,黑龙侍缓缓点头。   龙宝宝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们说啥呢?也给我听听呗!   这一次持续了很长时间,白龙盘旋在天上,维持龙境。   突然,江枫听见一声巨响,不禁看了过去。   黑龙侍眼眸当即一凝,转瞬看了过去。   灰袍人走过来报告道,“报告黑大人,有个九阶武者在玄武大街吃霸王餐,问什么都不说,已经被一堆强者和老板围住了,打爆了一栋楼,目前无事发生。”   黑龙侍看了一眼,缓缓收回眼神。   江枫听完也没当回事,还有点幸灾乐祸。   居然有人在龙岛吃霸王餐?还是同行?真惨啊!   很快,灰袍人再次宣布答案,“第一名,嗷嗷!加十二分!”   听见惊呼声,江枫站起身,咚咚走了几步,挥了挥龙爪。   小cass!小Cass!基操忽6!   看见它骚包的动作,还一只脚搭在自己另一只脚上,风骚的转身,漏风的牙齿,得意的眼神,引得全场大笑。   这么可爱的龙宝宝,谁不爱呢!   黑龙侍眼中也少见露出些许笑意,白龙从天空落下,化为狐裘再次搭在她纤细的肩上。   女子清明的眼眸再次朦胧起来,仿佛含着雾气,温柔缱绻,勾人至极。   江枫回过头,恰好看见这一幕。   她陷入沉思。   狐裘?白龙?近视?   不懂了!   “现在,嗷嗷的积分遥遥领先,一不小心,大家都是陪跑!但是!最后一关!实战!”   “一对一擂台赛,胜者积一分,败者扣一分,不胜不败不扣分!”   “满分,四十八分!”   那些御龙者纷纷捏起拳头,势要为自己正名。   这么多少年龙,居然被一只龙宝宝比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何况,它连御龙者都没来!   才走上擂台,就有人挑了龙宝宝。   在一众嘘声中,火红巨龙咚咚咚上台,“我不欺负你,你先打!”   龙宝宝指了指自己,“嗷?”   “没错,就是你!”   那真是太客气了。   江枫慢悠悠走到它面前,蓄力,照着它鼻子就是一拳。   空气陷入寂静。   下一瞬,震天的哭嚎声响彻全场。   火红巨龙一屁股坐在擂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好疼。   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疼过!!!   “嗷嗷嗷嗷嗷……”   凄惨的哭声令中评委裁判都懵逼了几秒,好一会灰袍人3号才走过来说道,“这一场,嗷嗷胜,积分+1.”   江枫得意的一挥爪,单脚转了一圈,然后弯腰鞠躬。   全场再次陷入热烈。   第二场,还是江枫。   她一个回旋踢,一个后空翻,轻松ko巨龙。   作为巨龙,力量差距是有的,但是并不算太大。   有九阶武者的战斗经验在,江枫不要赢的太容易。   三个灰袍人开始嘀咕,“它拳脚好像很好?”   “眼光也很锐利,看的出来谁强谁弱。”   “而且很会找弱点。”   “身姿很灵活,难得难得。”   “还会演戏。”   “但是,它好像不会龙技。”   除了本体,巨龙是分属性的,除了本属性龙技之外,还有各种通用龙技,技能树十分宽广,这也是巨龙强大的资本之一。   但是作为小野龙,显然嗷嗷是不会的。   “现在上场的,都比较弱,后面它就麻烦了。”   *   半天后。   全场陷入了寂静。   龙宝宝悠闲的甩着尾巴,小胖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肚皮。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少年组那点可怜的龙技,实在算不得什么。   作为九阶武者,江枫太习惯扬长避短了。   谁让武者手短脚也短,打哪个职业都被溜着走呢?   捕捉战机几乎刻在她骨子里,而且……   这是擂台赛啊!   用的还是龙宝宝皮糙肉厚的身板,打的也是比自己还皮糙肉厚的身板,不要太爽啊。   黑龙侍再次睁开眼,她眼眸朦胧着,气质冰冷,看见龙宝宝再次咚咚咚上了台。   它指着天空的宝石,“嗷嗷嗷嗷!(我全都要!)”   黑龙侍:“你要哪个?”   对于可爱的龙宝宝,即使是她也冰冷不起来。   “嗷嗷嗷!”   “不可以。”黑龙侍绝情的拒绝了她。   江枫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那枚蓝色的。   她能感觉到,蓝色的对她触动最大,至于金色……   必然是嗷嗷那蠢龙被金色迷惑,做出不智的选择。   众所周知,龙都爱金闪闪亮晶晶。   抱着蓝色龙石,龙宝宝嘴咧到耳朵根,眼睛都笑弯了。   她还真骗到龙石了!!!   天啊!!!   她是什么绝世天才啊!!!   远处再次传来一连串巨响,江枫看了一眼,再次回头,沉浸在龙石的美妙之中。   她果然是全场最靓的崽!   简称,靓仔!   正美滋滋着,远处的御龙山传来一声龙鸣,有银白巨龙向这里飞来。   黑龙侍瞬间站了起来,看向天空,“龙座?”   灰袍人瞬间排好队,俯首静待。   江枫看着那熟悉的龙,陷入了沉思。   下一瞬,它抱起龙石,迈着小短腿就跑。   不管季余眠下来是干什么的,它先跑就对了。   跑跑跑!   跑跑跑!!   跑跑跑!!!   日你乃乃!   原地踏步的江小枫心中破口大骂。   原来,季余眠已然出现在场上。   而蓝色龙宝宝,则被女子拎在了手上。   看着黑龙侍疑惑的目光,季余眠淡淡解释,“天赋出色,御龙者居然不关心,不称职。”   “让她自己来御龙山领龙。”   黑龙侍等人疑惑散尽,“诺。”   灰袍人3号非常赞同,他也觉得要给那个不负责的御龙者一个难忘的教训。   去?御龙山?领?龙?   江枫脑子卡顿一般,呆滞在了原地。   下一瞬,她被拎上天空,还没来得及尖叫,便消失天际。   季余眠!!!   我敲你乃乃!!!    第31章 还来得及吗?.   江枫从没想过, 自己第一次上御龙山,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浮云之间,壁峭陡立, 江枫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 瞬间头晕眼花了起来。   季余眠低下头, 发现小胖龙惊恐的抱住她的大腿,那眼神竟有那么一瞬,神似江枫。   但即使是此时,它依旧牢牢的抱着龙石, 死不撒手。   略微思忖了一瞬, 季余眠将它带到了山顶上。   “龙座,”一个身材很3d的白衣美人微笑走来,“小白说你拎了一个龙崽子回来。”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没事别打扰我。”   女子对她丝毫不畏惧,毫不犹豫的跟上,“龙座, 你摸鱼这么多天, 案上已经积累了三尺厚的简牍, 不知龙座何时抽空批阅?”   “没空。”季余眠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女子继续道,“真真假假的小游戏太无趣了, 龙座若是喜欢, 直接把人抓回来就是……”   季余眠突然停住脚, 回头看着女子的眼睛, “你在教我做事?”   她一身素色, 眉眼淡然若墨, 就像白雪梅香中的水墨画, 美的柔和。   可是这一句话说出,她便像在画中站了出来,带着凛凛风雪,漆黑如墨。   卡壳了一会,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递来一沓子纸张,“这是龙座要的资料。”   江枫屏气静神,竖起耳朵,听的特别认真。   季余眠在御龙山,似乎也不是一言九鼎的样子。   可是黑龙侍的确对她忠心耿耿,那这个人呢?   她是谁?   她好像很不满季余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还有,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真真假假的游戏?抓谁?   江枫在心中存下疑虑,依旧被拎着翅根,就像待宰的鸡,被拎入了书房。   等等?   书房?   江枫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然后她看见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倒不是江枫自恋,但是墙上那个帅逼,真的就是她自己。   画的特别传神,仿佛真人一般。   刚坐下来,季余眠便感受到了龙宝宝的眼神。   她下意识随手一把飞刀甩出去,精准命中0环。   江枫眨眼就看见自己有了个洞,“……”   不敢动不敢动.jpg   它收敛自己的眼神,决定先敷衍过季余眠再说。   上山是不可能上山的,它得自己想办法回去,比如直接飞下去!   她就不信,季余眠还能天天看着它不成!   一个龙宝宝而已,不值得如此的。   早知道该把那个小星星直接带来,这样也省的她再送一次了。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江枫朝着季余眠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嗷?”   看着眼前的龙宝宝,季余眠的眼神到底柔软了下来,她随手摸出一颗深蓝色的菱形宝石,又不知道从哪弄出了个红绳子,将宝石仔细的挂在了龙宝宝的粗脖子上。   江枫感受着胸口那澎湃的力量,呆若木鸡。   她费了老大的劲,才弄到这么颗九阶龙石,开心的像个小傻子,结果转头土财主季余眠就像赛鸡蛋一样,给它塞了个更超标的?   季余眠伸手一点,连同绳子在内,皆消失了。   江枫感知了一下,发现那东西已经出现在龙宝宝体内,一时半会好像还拿不出来。   “藏好。”清淡的嗓音响起。   江枫回过神,呆愣楞的看着她。   季余眠背对着她,看了会画像,拎着它的翅根又出去了。   等江枫反应过来的时候,它被丢入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   卧槽,它被软禁了?   下一瞬,天突然黑了。   江枫:“???”   它忽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看过去。   一个巨巨巨巨巨大的龙头伸过来,看着她。   这才是真正的巨龙,这是江枫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   巨龙:“什么玩意?我不带崽!”   江枫死死的扣着地板,抵抗着对方话语中带来的风压。   这才是御龙山的底蕴吗?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超大龙?   可是季余眠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可是没理由啊!之前见面,自己根本没把嗷嗷放出来,当时它只是挂在腰上的一面小镜子罢了。   不过,她倒确实想抢自己的龙来着。   难道是那时候发现的?   她能直接透过本体看到嗷嗷的形象?   只能这样解释了。   江枫觉得脑门一痛,不受控制的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下一瞬,它脑门又一痛。   双一痛……   又双叒叕一痛……   小胖龙化为蓝色胖球,被巨大的龙爪弹的咕噜咕噜的滚。   她撞到了大门处,抠了半天终于抠开了门,刚出去脚一歪,江枫惊恐的发现,御龙山的路居然这么陡峭。   下一瞬,它变成了一个龙球,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越滚越快,越快越滚,江枫甚至无法刹车。   它绝望的闭上眼,算了,能直接滚下山也行。   众御龙山人士看着一个龙宝宝,把自己卷成球,咕噜咕噜咕噜的往山下滚,以为是龙宝宝在玩耍,居然都只是看着,没人去拦。   滚着滚着江枫转变心态,开始有意识的加快速度,以及规避障碍。   就这么滚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江枫看见了御龙山的山门。   嘿嘿,想不到吧季余眠?   爷回家了~~~   下一瞬,山门屏障升起波纹,纤细的黑衣女子踏入山门,看着一头撞上自己的蓝色胖球,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 。 。 。 。 。   江枫:“……”   呵呵。   黑龙侍:“?”   龙宝宝被撞的弹了回去,然后便躺在地上装死了,一动不动的,特别可爱。   又是她。   面无表情.jpg   黑龙侍是上辈子投胎克她江枫的吗?   球球你了,不要多管闲事吧?   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管闲事!!!   在心里念叨着,江枫身体一轻。   她认命的闭上眼。   蒜你狠。   你奶奶的,半个小时白滚了!   黑龙侍蹲下身,将龙宝宝抱起,往山上走去。   江枫:“……”   谢邀,现在就是冷漠,冷漠,冷漠.jpg   清冷的嗓音响起,“龙座怎的让你自己滚下山?不安全。”   她又自言自语,“好好吃饭,长胖点,我送你一枚更好更漂亮的龙石。”   她语气活像哄孩子,江枫仿佛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黑龙侍,你可真是个史前巨坑啊!   我真是谢谢你了!   黑龙侍听不到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是特别感动,于是也缓和了眼角,伸手揉了揉龙宝宝的头,“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一看龙宝宝的换鳞情况,她就知道这小家伙既挑食,还贪吃。   等它的御龙者上山,如果她碰巧也在的话,一定要好好交代一番。   难得看见这么有灵气的小龙,可不能养歪了。   瞪着死鱼眼,江枫被女子再次抱上山顶,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过了一会。   由于离得近,龙宝宝伸爪戳了戳黑龙侍的狐裘。   刚伸出爪,还没摸到,她脑海中就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嗓音。   她说   “莫要胡闹。”   江枫:“……”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是那只漂亮的大白龙!!!   白龙小姐姐,我们签约吧!!!   *   门被推开,季余眠疑惑的抬起头,“?”   黑龙侍详细陈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季余眠一怔,接过小胖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它一会,眼神有些……微妙。   怀中的龙崽崽眼神天真无邪,毫无破绽。   龙宝宝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下山罢了。   季余眠没看出问题,略微思索了一会道,“我知道了,你去找白吧,她刚刚找你。”   女子干脆的点头,转头就走。   季余眠再次将龙宝宝送进那个雪白的空间,并严词叮嘱巨巨巨巨巨龙,不许将龙宝宝赶出去。   咚的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江枫面无龙情。   好的。   没救了。   死球吧。   蠢龙。   感觉后脑传来的劲风,江枫叹了口气,关掉了天赋。   这种龙球嘣,是她享受不起的游戏,还是让嗷嗷自己去吧。   她江枫,已经,仁!至!义!尽!啦!   ……   下一瞬,江枫抬眸。   “?”   她闭上眼,又再次睁开。   “?”   嘻,好大的场面。   破损的五层建筑被打了一个大洞,江枫四周是无数张桌子,上面层层叠叠堆积着餐盘。   此时,五层楼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观众,正好整以暇的围观着她。   而她身边,有数个面无表情的人类,正拖着巨长的账单幽幽的看着自己。   而她,就是世界中心,最靓的一个仔。   目光渐渐下移,江枫看着嘴边的鸡腿,突然不知道当吃不当吃了。   请问,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作话】   区域断网,面无喵情 第32章 我是你爹!.   真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江枫面无喵情。   灰溜溜付钱的场景不符合魔主一贯的帅逼形象, 顾予以删减。   略。   出了门,江枫一眼就看见了在观众圈最外围的大白猫,当即走了过去。   见江枫看着自己, 大白猫默默的转过身。   江枫还想问她为什么没看住嗷嗷, 结果下一瞬, 她看见了大白猫的尾巴。   只见本柔软顺长的白色长尾巴,中间秃了一大截,露出粉嫩的肌肤,就像一个白嫩的豆腐, 被人从中间挖了一块一样……   大白猫幽幽的转过身, 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说不笑绝对不笑。   “库库库……”   许瑕默默的竖起了飞机耳。   然后江枫被挠了一脸。   回去的路上,许瑕问道,“对了,你的龙呢?”   “没了。”   “没了???”嗓音变高,许瑕眼睛瞪得溜圆。   龙宝宝好歹也是她们一起骗的,许瑕还是挺关心龙宝宝的, 结果江枫出去一趟, 龙就没了?   “你把它卖了?”许瑕不自禁再次竖起飞机耳。   “我有那么穷吗?还不是天降季余眠, 把小胖龙拎上山了了!”江枫也很委屈。   飞机耳放缓,许瑕怀疑自己的听力, “季?余?眠?你被她发现了?”   “应该没有, 否则她也不会去抓龙, 该是直接来抓我了。”   而且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江枫暗自嘀咕。   看来下次搞这种事情, 得悠着点, 这蠢龙……   “唉~~~”仰天长叹了一声, 江枫道, “我差点就带着我的龙和龙石回来了……”   尤其是黑龙侍那个憨憨。   比季余眠还气人。   她滚了那么久,差点就滚下来了!!!   结果……不提也罢。   江枫痛心疾首,“我跟你说,黑龙侍就是个憨憨。”   许瑕:“?”   江枫又自言自语,“但是她的大白龙真好看,长的特别漂亮,大美龙一个,我喜欢。”   整条龙修长匀称,比例极好,仿佛白玉雕成,身上散发着温柔的微光,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力量,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属性……   声音温柔不温柔倒是不重要,江枫主要是想要条龙罢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痛苦的捂住脸,“我怎么知道,等我想个周全的办法吧。”   “唉,人生啊~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许瑕愣了一下,不禁摆起了尾巴,“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   回到院子里,江枫顺手扛起睡死过去的赵襄,看向蹲在免予门口的千里,“你这是在做什么?免予炼药如何了?”   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织毛衣,有气无力的道,“织毛衣看不见吗?”   主子回御龙山了,居然要她坐在这里打掩护。   “你没事织毛衣做什么?很冷吗?对了,我拖鞋做好了没有?”   千里没好气的掀起眼皮,“还不是你家猪,它说天凉冻猪,让我给它织件毛衣?”   江枫愣了,眨巴眼睛看着她。   她想说什么来着?   忘了……   千里继续抱怨,“它居然认识字?它居然认识字?它怎么敢认识字?”   鬼知道,她看见那只猪,咬着毛笔写“天凉冻猪要毛衣”的时候,她是个什么鬼心情……   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织着毛衣,千里满肚子怨气。   江枫扛着赵襄,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出了院子。   嗐,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反正又不是让她织。   淡定淡定啦。   许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长叹一声道,“乱世将至,国生妖孽。”   赵襄哼唧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江枫用过来人的语气道,“谣言止于智者,别瞎说。”   许瑕:“你家的猪……”   江枫:“客气客气。”   “呵呵。”   “你呵的?”   “你呵的?”   人猫相觑,一致看向赵襄。   走了几步,许瑕甩了甩尾巴,感受到了些许冰凉,尤其是秃了毛的那块。   她默默的将尾巴卷起来,叹了一声   “凛冬将至。”   江枫:“啊?”   “猫冷了。”   江枫:“……”   由于天色不算晚,江枫坚持初心,来到了另一个赛场。   看着沸腾的人声,江枫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这才是她的初心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   唔,不知道被当成弹珠弹久了,嗷嗷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又想起自己胡吃海塞,被强势围观,乃至被黑龙侍注意到的事情……江枫觉得,扯平了。   学者大赛,分为内外场,同时进行。   今天是开幕,外场今日就能举行完毕,但是内场,可能今天只是开个头,让诸多大师天才互相吹一顿罢了。   外场多是低阶学者参与,内场则是高阶学者、知名副职大师们的专场。   虽然曾经雄踞南州,但是宣武侯是个穷鬼,毕竟养了一万多大胃王。   以前的她,是绝对无缘这种场合的。   而且,学者向来与文人一样,是辱武主力,嫌弃武者粗鄙,一般江枫懒得去讨不自在。   好在,南安城到底不入这些人的眼,很少有大师级的副职前去。   而今天,她是客户,她要找的青城坊,是学者大赛的主办方之一。   摩肩擦踵之间,江枫摸了摸脸。   刚出了不小的风头,还是换张面具比较好。   往怀里掏去,江枫脸色僵硬了。   看着手里油腻的鸡腿,江枫脸色甚是精彩。   许瑕憋着笑,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她一开始吃的时候,是往怀里塞了一个。”   江枫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猛然将鸡腿扔了出去。   由于用力过猛,鸡腿化为一道射线,飞向高空。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之后,这衣服江枫就穿不下去了。   还好她出门之前,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麻衣,不然……   *   “你这人怎么……怎么平白污蔑人?”黑衣女子被扯的头晕脑胀,额头挂着的弧形琉璃片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江枫脚前。   江枫捡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黑衣女子身姿极度削瘦,苍白几近透明的脸颊泛着薄红,仅是争执几句,鼻翼便泛起薄汗,“我已经解释过了这…这鸡腿不是我扔的……”   江枫耳朵支棱了起来,要素察觉.jpg   鸡腿?   扯住女子的是个白衣女子,容颜秀美,瞳孔满是怒意,手心还捏着一个鸡腿。   “不是你是谁?我第一时间下来,只看见你了!就算不是你扔的,你就在原地,你肯定看见了是谁?告诉我,是谁?”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我没看见……”女子声音都有些磕绊,她本就瘦弱,被人抓了扯来扯去,另一枚琉璃片也滚在了地上。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苦苦哀求道,“我视力不好,刚刚没戴薄片,没看清楚是谁……”   “你放屁!!!”白衣女子爆吼,火气大的几乎要烧起来一样。   由于出门晚了,季黯怕来不及报名,来时便已经跑了大半个玄武大街。   只是手脚发软想停下来撑着膝盖喘个气,擦擦薄片,结果蓦然被人抓住逼问,她急的额头满是汗水,嘴皮干裂,又累又急,瞳孔都有些涣散。   江枫沉着脸走过去,一把将女子扯到自己身后,“我扔的,你要找找我。”   “你别多管闲事!!!”白衣女子满脸愤怒。   她今天特意美美收拾了自己,擦了香香的胭脂,喷了清新的美丽水,准备给老姐看看,结果刚到赛场就被一根油腻的鸡腿突袭,下巴都红了。   浑身油腻的鸡腿味,新做的衣服沾了油渍,气的要发狂。   她当然看出来不是季黯,这家伙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这跟鸡腿油分多,她只是愤怒的想要逼问出始作俑者。   江枫再次说了一遍,字正腔圆,“我说是我扔的。”   “你放屁!!!”女子吼道,“你别多管闲事,把她给我交出来!她肯定看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暴走的尖叫。   赵襄被吵醒了,她之前被江枫顺手背在了身后,听见了声音,她觉得有点熟悉。   这好像是老金家的那个暴躁鬼?唔,先离远点,她默默滑下来,转过头不让暴躁鬼注意到她。   由于睡觉的原因,她本就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江枫忍着火气,“我说是我扔的,你想怎么样直接说,为难别人做什么?”   季黯在怀里摸索,手指都在颤抖,缓缓掏出两个新的琉璃片,挂在自己额头的两个从发带上延伸的小绳结上。   刚看清眼前,便看见青衣女子从背上缓缓滑落,以一个缓慢无声的姿势躺在了地上,又滚了两圈,滚到了一边,然后……安心的睡着了。   季黯愣了一下,手指有些发颤,她再次擦了擦薄片。   “对不起,”她主动的走到江枫身前,苍白的鼻翼还残留着汗珠,眼神勉强镇定着,“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有看见,当时在场的不止我一个,你与其问我,不如找个眼神好的人问。”   白衣女子转过头,围观之人仿佛预计了洪水猛兽,转瞬退三尺,皆避开眼神。   这一现象,让女子好不容易稍歇的火气,又噌噌噌的上来了。   她暴怒极了,“季黯你好大的胆子!!!你这个废物!!!你这个废物!!!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女子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你的东西是一辈子都别想卖出去了!!!”她暴吼,“一辈子都别想卖出去!!!”   “就你的那些废物东西,也配叫发明???是个有脑子的人,就能做得出来!!!你个骗吃骗喝的死骗子!!!下辈子也别想还清钱!!!到时候等你卖身还债的时候,我就把你买回来,给我去铁作坊里打铁!!!”   众人皆暗暗摇头。   季黯,整个玄武大街都认识她。   四年前的天才学者,因为一件作品,十八岁晋升八阶学者,成为最年轻的传奇。   但可惜的是,她江郎才尽,没能维持住这份荣耀,还因为与三大势力之一的铁金组签合同的缘故,欠下了巨额违约金。   因为,她再也做不出第二个咕咕了。   就是那个跟在她身后,会说话的小铁球。   整个玄武大街都知道咕咕,那曾经是玄武大街的奇迹,当时众九阶学者都评价“或为副职开创新纪元”,争相收徒,但是那时候季黯家境充足,心高气傲,一概拒绝。   结果……   一代天骄,自此陨落。   以她现在的小身板,这些年省吃俭用,也没还完多少钱。   这白衣女子,也不少人认识,是青城坊坊主的妹妹,颇受宠爱,而青城坊坊主,颇以骄横闻名。   这季黯若是入了青城坊,这小身板打铁……啧,估计要不了三天就得入土了。   明明身体在颤抖,却依旧一声未吭,纤细的手腕颤抖着,一遍一遍擦拭着薄片。   白衣女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恶狠狠的剜了江枫一眼,她气冲冲的冲进内场。   八阶学者又有什么用?   学者的所有天赋与技能,都只增加研究能力与学习能力,毫无战斗能力。   颤抖着,女子薄片悬挂在眼前,升起的雾气遮住她的眼睛。   她声音勉强镇定的样子,“谢谢你,但是我没有东西报答你了,抱歉。”   报答?难道帮她的人都需要报答吗?   江枫也将周围的小声议论收入耳中,朝她微微一笑道,“不不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因为这个鸡腿真的是我扔的。”   看着她清明诚恳的眼眸,季黯愣了片刻,薄片的雾气依旧没散,遮住她的眼睛。   她手腕发颤,白皙的指尖几乎没有丝毫血色,再度擦了擦鼻翼的汗珠,嗓音压着颤意,“没事,就算没有你,这种事也会发生的。”   “我第一次来玄武大街,好奇这里的学者大赛,你能不能带我看看?”江枫问道,“我请你吃饭。”   上次遇见,她记得季黯吃的是那二十一文一碗的豆腐脑。   可是江枫记得没错的话,在南州,这种食物,最多两三文罢了。   她不清楚是玄武大街物价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是豆腐脑显然既不裹腹,也没有营养。   女子脸色白里透青,缷去刚刚激动的红晕,便只剩下风一吹便倒的瘦弱,纤细的手腕仿佛只是一层皮包在上面,每一根青筋都清清楚楚。   季黯计算了一下,觉得挺值的,“能不能明天早上再吃?”   “为什么?”   “今天我吃过了。”   江枫:“好。”   走到一边,随手拎起死鬼赵襄,江枫道,“你能跟我说说,这学者大赛都是比些什么吗?”   季黯走了一步,咽了咽唾沫,直到那阵眩晕过去,才低声道,“比的其实是……”   *   “姐!!!”飞扑进场,女子毫不顾忌的冲向上首,“我来晚了。”   上首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白袍人正趴在最中间的桌子上睡大觉,睡得天昏地暗。   而旁边,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容颜极是美丽,耀眼的令人不忍移开眼神,她此时正满脸无聊的挑着指甲。   “你不是期待很久了吗?怎么现在才来?”   “还不是路上!”说到这个,金小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压抑怒气道,“还不是因为一个混蛋,我提前想了两天的装扮!!!”   她巴拉巴拉一通说,最后道,“还有季黯那个混蛋!!!等她以身抵债之后,姐你找老王把她买下来好不好?我倒是想看看她卖身为奴,还能怎么维持她那个清高劲!”   听着她语气不加压抑的怒意,女子挑了挑指甲,“季黯?”   摇了摇头,“江郎才尽,花不了多少钱。”   她捏了捏小小的小嫩脸,“好,你说什么就什么,但是不许太过分知道吗?”   金小小这才心情好了起来,抛下了刚刚的事情,抱着女子撒起了娇。   *   “比的是发明?但是该如何评判?”江枫四处看了看,“什么标准?我怎么没看见评委的样子。”   季黯走到角落,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麻布,上面已用墨水写好了字,她又去一边抱了一个没人要的公共支板。   有人路过,狠狠的撞了她一下,女子本就瘦弱,竟被撞的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高于大半个身子的支架砰的砸在了地上。   虽然闪避了,但是支架的一头依旧顶到了女子眼角,若非薄片阻挡,也许她眼睛就要瞎了。   这一切江枫都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正常走路的那个人,会突然去撞季黯。   她们分明离得挺远的,这里是角落,根本就不挤。   江枫看着差点发生在她眼前的悲剧,多少年没有过这种发自内心的怒意。   她看着远去的人,明显看见他嘴角上扬。   看了一眼已经蹲在一边的许瑕,江枫才走上前,“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注意他居然想撞你。”   季黯眼神有些呆直,此时才反应了过来,“我没事,这跟你没关系。”   许瑕也难得有了怒意,猫猫生气.jpg   看着那人的背影,她低声道,“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季黯避开了江枫的手,旁若无事一般的站了起来,手里依旧抱着支架,“对不起,我是怕时间不够了,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若在比赛开始之前支架没竖起,就算是弃权了。”   去年就是如此,她准备了一年,却因为支架问题,被强行赶出了场地。   终于摆好支架,她下意识用手揉了揉眼角。   薄片被撩起,江枫看见她眼角那刺目的乌青。   许瑕也看见了,又加了一句,“邪秽在身,怨之所构。”   这两句,足够那个家伙好好喝一壶了,在床上躺半个月不成问题。   将薄片与眼睛对对齐,季黯一边将麻布抚平挂上支架,一边道,“没有评委,但是有顾客。”   “顾客?”   “对,如果有人看中我们的发明,就会花钱购买,”季黯看着麻布上自己一年的作品,眼神黯淡,“介时我们会带着顾客去服务台签订合同与证明,其中被购买的作品十分之一的钱,将被主办方抽取。”   “越值钱的作品,抽取的金钱就越多,名次自然也就越高,”季黯下意识再次揉了揉眼角,“前十名,就能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更优秀的作品进入内场。”   她不禁看向那代表着荣耀的内场,白玉为基,彩旗招展,眼神黯淡,“那里的顾客更有钱,而且还有很多大势力,乃至御龙山都会派人参加。”   江枫却没有答话,目光看着季黯挂出的白布。   季黯的字迹十分规整,清秀中带着些许锐利清高,似乎接受过非常良好的书法教育。   她不仅写了字,还配了图。   江枫看清白布上所写的东西,眼神渐渐古怪了起来。   季黯却突然推了推江枫,有些激动,“让……让让,好像有人来了……”   江枫让开支架的位置,转头望去。   是有人,大摇大摆的,满脸不怀好意。   江枫目力好,当即皱起了眉。   季黯还有些激动,削瘦的手掌捏紧,嘴唇无意识颤动,眼神略微涣散。   江枫细听,发现她居然在默背介绍自己产品的台词。   台词写的很生动,并不清高,很接地气,如果是她,即使不感兴趣,听了也一定会留步,听听她的解释。   女子还在默背积攒力量,但是来人已经走到了白布之前。   江枫沉下了脸。   季黯真的很用心,奈何有的人天生下。贱,根本不是想看她的作品。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季大天才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哈哈哈……”   “这都是什么废物啊?这就是你一年的成果?”   “笑掉我的大牙了,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满脸猖狂,附和的大笑。   听见声音,季黯猛然反应过来。   刚想出口的介绍卡在喉中,琉璃镜片上不禁升起一层薄雾。   这些人语气浮夸,嗓音大的惊人,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   很快,窃窃私语声与笑声便传到了季黯耳中。   “这是谁啊?”   “季黯啊!季黯你都不知道啊?我跟你说……”   女子紧抿嘴唇,伸手慌乱的擦起薄片,雾气却越擦越多。   看着她的模样,为首的男子更高兴了,“你这种废物……别给我们玄武大街丢人现眼了好不好?之前出的事故还不够多吗?滚出去吧!季天才!”   他身边的人纷纷附和,“滚出去吧!季天才!”   一时间,竟似乎全场都在喊让她滚出去。   江枫不自禁看向女子,发现女子腿都在颤抖,眼泪已经滑落满脸,脚却像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男子更是得意,看都不看白布,一舞手臂伸手就推向支架,“听就没有?都让你滚出去!”   一只手如同铁钳,抓住了他伸向支架的手腕。   “你是谁?”男子不满转头,看见一双冰冷压抑着暴怒的眼神。   江枫:“我!是!你!爹!”    第33章 钱给你.   突然爆发属于九阶强者的气机, 使得内场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白袍人猛然站起。   “大胆,谁敢在御龙山闹事?”   她怒目而望。   江枫到底还是记得这里是哪里,没有下狠手, 只是打断了那人几根肋骨而已。   看着他们惊惧的模样, 江枫嫌恶的转开眼, “趁我没改变主意,滚。”   那些人能是些什么,也就欺负欺负季黯罢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江枫是几阶强者, 只是被打疼了, 灰溜溜就跑了。   江枫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有的时候,言语的力量远甚于手脚。   与他们做的事说的话相比,这种真的只能算是小伤罢了。   “你怎么样?还好吗?”   女子身形削瘦如竹,洗的发灰的黑色长袍贴在身上,几乎能看清胸口的肋骨。   她迅速的擦了擦眼睛,带着雾气的薄片落下遮住她的眼睛, 手掌收入宽大的袖子里, 语音还有些颤抖, “我没事,让你见笑了。”   “没事就好。”江枫故作轻松, 随手摸了摸, 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带手帕的习惯。   只得道, “不要在乎他们,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看了看天色, 江枫道, “现在时间也不晚,还有时间,会有新的顾客来的。”   看着她白布上的东西,江枫好奇的问道,“我挺好奇你的东西的,你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   季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问道,“好,你想知道哪一个?”   江枫指着第一个,季黯起名叫加速盒,她还画了个小盒子,怪可爱的。   “这个。”   “这叫加速盒,因为我有一次,侥幸看见一只风龙在天上飞,才做出来的。”她道,“它飞行的时候,体表有好几种符号运转,我记了下来。”   她语气有些低落,“但是我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我铭刻全部的符文,家里的材料也承受不住那些符号,最后只得出了这个成果。”   她觉得自己语气太低落了,于是勉强提起气,勉强的笑了起来,“虽然等阶不高,但是它还是有用处的。”   “将它安装在车上,或者其他载具上,就可以提速半成到一成的样子,”她道,“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大宗货物,且需要成本低的人来说,还是有价值的。”   江枫:“符号?”   她忽然想起小胖龙起飞时,那种无形的气流。   季黯点头,“对,是学者三阶时的技能,大家都会的。”   “你带了样品吗?”   季黯摇头,“没带,如果你感兴趣,明天之后,我可以带出来给你看看。”   “如果给你更好的材料,你能将这些符号铭刻出来吗?”江枫问道,“或者将它改造到别的地方?”   季黯想了想,黯然摇头,“我做不到。”   江枫也不意外,“你这个定位应该不错,想卖出去应当也不太难吧,为什么放在第一个,占得篇幅还这么小?”   季黯苦涩的摇了摇头,“因为可替代的方法太多了,而且因为不完善的原因,每个新盒子,都需要我想办法安装,就算卖出去了,也会占用大量的时间。”   “因为我不太有信心,所以并没有过多优化它,”季黯道,“卖出去之后,我可能要花一个月去完善它的安装环境。”   江枫对学者真的不太懂,也听不出来什么,于是她看向下一个,“那这个呢?”   季黯也没在意,伸手揉了揉眼角,她继续解释,“这个我叫它存储镜。”   “存储镜?莫非是须弥纳芥子之物?”江枫眼睛一亮。   说实话,是她没学问,除了第一个小盒子,后面季黯画的东西,她都没看懂。   如果是须弥纳芥子,那么季黯的天赋就有些恐怖了。   这个世界,能储物的东西少之又少,也就各阶级的七阶强者,另辟蹊径藏点小东西罢了。   所有真正能储物的东西,都是宝物,是万中无一的奇迹。   唯一一个能泛用的储物宝贝,是龙。   它们好像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存储东西,但是具体的原理,江枫也不知道。   季黯脸色涨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的,不是储物,只是存储些许影像罢了。”   “还存储不了声音,且存储时间也很短暂,”她道,“这是我恰巧遇到了北境特产蜃花,才诞生的灵感。”   她实在瘦弱,只稍微激动了几句,脸颊边泛起了薄红,气喘吁吁了起来,此时她低声道,“虽然泛用性都很低,但是我判断它需求的场合应该比前者多,所以就写在第二个。”   江枫指了指那些画,“那这些是什么?”   季黯腼腆的笑了笑,“是原理,我怕有人问我我一时答不上来,所以就画在上面了,也好提醒自己。”   原理?   江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指着最后一个,也是占了最大篇幅的那个,“那这个呢?”   土财主怎么可能问原理,季黯怕是被同行刁难惯了吧。   “这是相思笔。”   “?相思笔?”   “对,你知道相思燕吗?”   “不知道。”江枫面无表情。   赵襄懒洋洋的蹲了过来,“一种极度稀少的生物,没有任何实力,但是唯一的特色就是,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她们都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因为功能性,被广泛抓捕养殖,野外基本上没有了,”赵襄道,“由于五十年前一场波及禽类的疫病,即使是各大势力,也没有了这种生物。”   她看着季黯,若有所指道,“因为她们虽然有天赋,但是本身太过脆弱了。”   季黯毫无所觉,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当时看见的那只,是外来游人带来的,而且没几天就死去了。”   “由于只有一半的原因,我这相思笔也有很大的缺憾,”她道,“两支笔相隔距离不能长,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充能,且需要两天才行。”   好家伙,你这是开机两小时,充电48小时啊!   “不长是多长?”江枫问道。   “大概半个东州吧。”季黯代换成江枫能理解的单位道。   江枫失智了,“除了这个?没别的缺点了吗?”   “嗯……”季黯下意识咬着唇,“也不是,它对材料要求很高,挺贵的……”   “而且我每次做完,会头晕脑胀半个月,期间干什么都没精神……所以……”   江枫看着她,面无表情。   季黯被她看的惴惴不安,“怎么了?”   “你知道这东西的战略性意义吗?你为什么不直接献给御龙山?这样有她们庇护,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季黯一脑门雾水,“什…什么意义?”   “……你对这个的定位是什么?”   “可以代替情书,如果离的不远的话,互相思念的时候,可以互相传话,”季黯道,“所以我取名叫相思笔。”   她还特意选了文雅的外形,笔,因为她觉得只有情感充沛的读书人才会买这种东西。   江枫:“……”   赵襄:“……”   “你去年做的是什么?”   “去年……”季黯眼神低落,“去年是保暖球,但是没有参加大赛,只能低价卖给一个游人了。”   听到这个名字,江枫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动。   但是她还是忍着,“我刚刚看了一圈,别人做出来的,都是精心挑选的长剑大戟,或者盾牌铠甲,再不济也是各种护城阵法基石之类的,你听,他们又研究出来什么新的更省力省钱的符文搭配方法,刻在长剑上更新换代,还可以量产……”   “为什么你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呢?”   她眼神锐利明亮,看着季黯问道。   季黯通过她的话语就能感受到那熟悉的鄙夷和轻视,眼眸不自禁黯然了下来,她低下了头,低声道,“因为我做不到。”   “做不到?”   “我是个废物,我根基浅薄脆弱,精神力低下,我支撑不了那么大程度的消耗,那些复杂的攻击符印阵法,我刻个开头就会晕阙。”   她声音低微,“我只能做些小东西,所以往往没人买,都只有些游人感兴趣。”   赵襄突然开口道,“但是你这些东西,没有哪一样是轻松的,都是需要大量时间精力去研究尝试,才能尝试出来的,你好像把它简化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对于学者来说,往往符印越多,阵法越复杂,才越高档,技术越好。   但是,季黯的符文太精简,太……完美了。   赵襄除了读书,她还游历东州多年,包括龙岛,对学者多少了解一些。   季黯垂着头,瘦弱的肩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她低声道,“我精神薄弱,只能把实验的那部分,转为计算。”   “我把它们分成一块一块的计算,计算出结果,然后选出最优秀的那个组合,才会尝试制作。”   实验太贵了,她损失不起。   而且她的精神太薄弱,这是先天的,她很容易就会被抽干精神晕阙过去。   小时候她其实只是单纯喜欢研究罢了,毕竟在玄武大街出生,很难不对学者感兴趣。   能真正玩闹出结果,也是她父母惊喜的,可谁知道,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赵襄没再开口了,太累了。   看看魔主,那眼里都快放出光了。   根本不需要她问什么的,估计现在谁想抢季黯,江枫能把人狗脑子打出来。   江枫走近了两步,语气温柔,“我听你的意思,你的每个发明,都是从动物身上得来的。我很好奇,你们学者都是这样吗?”   季黯身材瘦弱,即使比江枫还高一点,却低着头退后了几步,“我不知道。”   “不知道?”   季黯忍不住抬头道,“师法自然,学者这个体系的源头,本就是向万事万物学习,我……”   她想起来江枫之前的帮助,语气又软化了下来,“我不觉得我有错。”   江枫忽然伸出手,拨开了眼前的薄片,看到了昏黄薄片后,那眼眸竟意外的清澈干净,还有着未散尽的浅浅薄怒。   此时,她眼中的薄怒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猛然后退,肩膀再次微颤,“你……你……想做什么……”   看着她惊恐的表现,江枫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粗鲁了?   也许要更温柔一点?   “我只是想看看你眼角,还疼不疼?”江枫微微一笑,算是拿出平生最大的温柔了。   要知道,她平时都是那种刀劈天灵盖的角色。   季黯慌乱摇头,却再也不愿开口了。   赵襄不知何时又溜到一边睡着了,把安抚小兔子一样的季黯这种难题留给了江枫自己。   此时,江枫哪还管什么换装,什么带话……   那些都是细枝末节,哪有这种宝藏型人才重要。   她得想着,怎么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把人带走。   总感觉自己现在提出帮她还钱,或者买她的东西的话,会被她当成心怀不轨之徒……   江枫陷入了纠结。   思考了一会,她往地上一坐,“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季黯看着她随意的动作,还是有些谨慎,“昨天能力使用过度,没及时醒来……”   江枫撇了撇嘴。   明显不是真话。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江枫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会睡过的人。   “对了,外场不是只持续一天吗?你不急着卖出去吗?”   季黯摇了摇头,“内场承认的外场只持续一天,但其实这个能延续到大赛结束。”   “内场的比赛很慢的。”   “只承认一天?”   季黯:“当天前十名,可以升入内场,准备内场的比赛。”   过了一会,季黯也累了,或者说,她比江枫累的早多了。   告罪了一声,她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由于选的是角落,这里也没什么凳子,她们只能席地而坐。   季黯倒是无所谓,但是……   “你好不容易来参观比赛,不出去看看吗?”季黯与她隔着支架,有半米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脖子小声的提醒她。   江枫一想,好像也是。   但是走之前,她有些迟疑。   回过头,她看见睡的正香的赵襄,又看见了大白猫。   大白猫严肃的卷着尾巴,朝江枫点了点头。   去吧,我会保护季黯的!   江枫放心了,准备逛逛这个外场。   过了一会,华灯初上,外场已经陆续有人离开。   学者身体脆弱,连最基本的夜视能力都没有,一般不会在夜晚坚持的。   江枫优哉游哉的迈着步子回来,大白猫朝她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用能力支走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混蛋,把季黯保护的完美的很。   唯一的可惜的是,来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就没有一个单纯路过的。   不得不说,季黯选的这个地方……还真是……够低调的。   低调的老鼠都不来。   江枫逛了一圈,也花了点小钱。   但是有季黯在前,其他人着实入不得眼。   至于装备,她去内场买不好吗?也就买了点小玩意。   不是她没钱,而是她的钱,有更重要的作用。   一路琢磨着,江枫看见了静静坐在那里的季黯。   她垂着头,干净的长发垂落遮住大半个脸颊,整个人瘦弱的像个藏在阴影里的稻草人。   是的,由于这个角落太偏僻了,连灯光都照不到她。   走的近了,江枫脸色略微古怪。   她还准备安慰来着,结果……   听着女子平稳的呼吸,江枫蹲下来推了推她的腿。   “啊!我醒着我醒着……”   女子瞳孔涣散,慌乱的站起身,结果看见是江枫,松了口气,“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江枫回头看了看,灯光已经一片片的关了,还在坚持的寥寥无几,大多数只是刚好还在谈价格的人。   “天色晚了,困了就收摊回去吧。”   季黯看了一圈,“再等等吧。”   江枫思索了片刻,看向大白猫。   许瑕下意识竖起飞机耳,警惕了起来。   又想迫害猫猫?   江枫手指在地上比划了一下。   许瑕看了她一会,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季黯的再等等,就是等到灯光全部关闭,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腿脚,缓缓爬起来。   站起来习惯性的眩晕了一瞬,她才缓缓看向支架,准备将白布收起来,明天再来。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白布,季黯抬头看去,眼神疑惑。   “我看了一圈,发现……”   “还是想买你的东西。”   季黯愣了一下,居然罕见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自顾自的继续收白布,一边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并不需要。”   江枫按住白布,她怎么都收不了,只得无奈转过头,“鸡腿的事我真没放在心上,阁下已经帮了我一下午了,我很感激,但是真的不需要买我的东西,我……”   “停。”   季黯停住,但是看着她的表情分明坚定依旧。   江枫伸了个懒腰,“我说书呆子啊,就是没有大局观,你这东西岂止情书的作用?”说着江枫都想笑,“它值得我买,真的。”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季黯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指了指柜台,“别磨蹭了,你看,人家站在那里等你等很久了。”   季黯疑惑的看了过去,她视力不好,好似的确隐隐约约站了一个人在那里。   心里颇为讶异,季黯还是摇头,“不,不必了,我真的不需要。”   “我是来买东西的!你以为我是来游玩的吗?”   季黯眸子微睁,你不是吗?   江枫从她的表情仿佛都能看出她的想法,“当然不是,我可是魔主!你知道魔主吗?”   季黯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枫:“……”   “我手下有一只军队,你的笔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知道的,传递军令要越快越好……”   季黯看着她,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用!”   江枫笑出了声,“不然你以为呢?”   迟疑了一会,季黯被催促着报价,“你看,一千金如何?”   黑暗中,她悄悄的红了耳根。   其实她的预计价位,不过是五百金,而且还不一定卖的出去。   是江枫跟她说了用处,她才临时提价的。   她有点害臊,但是她真的很需要钱。   强撑了一会,室内最后一个灯光也暗了下来,季黯突然看不清江枫的脸。   她情绪突然有些崩溃,薄片再度升起雾气,“嫌贵的话,那……那五百金……”   “虽然材料不算贵,但是真的花了很多时间,我这一年几乎都在做这个,每次精神一恢复,就拿去实验,我觉得我……”最后一个字居然难以启齿,季黯说不下去了。   江枫克制住汹涌的情绪,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我只是被你惊到了。”   “对……对不起……”季黯低着头。   “不,我的意思是,我出一百万。”   季黯瞳孔地震,整个人都傻了。   “不过我刚刚问了,今天最高价不过十万多点,为了少点抽成,到时候我就报十一万,真实价格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江枫拉着她往柜台那走,一边道,“其实我还是有点穷,真要放在识货的人眼里,你的发明几千万上亿也是可以的。”   季黯眼眸微睁,瞳孔涣散,依旧处于失神状态,被她拉的磕磕绊绊,直到到了柜台才反应过来。   “我不可以……我……”   江枫不理她,看着柜台人道,“来,办手续!”   那人站在原地,跟木偶一样,头还仰着,就像被定在原地一样。   事实,也正是如此。   季黯一抬头,就见女子头顶上突然伸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圆滚滚的东西,季黯惊恐的睁大眼。   “啊!”   猫猫冒头.jpg   许瑕疑惑的看向她,叫什么?   【作话】   本来想直接写完这个剧情的,但是实在肝不动了 第34章 你确定御龙山要与我为敌吗?.   江枫牵着季黯的手, 感觉自己在牵着骨头,“子圭,打个光。”   许瑕:“要有光。”   一团无源之光突然出现, 季黯满脸惊恐, 头上的薄片左右摇晃不断, 模糊的光影反而让她更加看不清楚了。   柜台人一身黑袍,终于能动了,她开口便是一阵骂骂咧咧,“要死了是不是?你居然敢把我定住?你知不知道我是御龙山的?啊?”   看着她暴躁的样子, 江枫很淡定的道了歉, 然后道,“十分抱歉,因为刚刚才和她谈定生意,劳烦你了。”   说完,她熟练的塞了一袋金子给女子。   “我们御龙山最是负责讲道理了,”女子熟练的收起钱,“没事没事, 你们特地留我到这个时候, 是不是想进内场?”   季黯下意识摇头。   江枫:“是啊。”   季黯呆呆的看着她。   黑袍人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你之前还特地问过我, 前十名是什么价格, 我就猜你想搞事情……”   江枫微笑道, “是啊, 不知道现在达成协议, 还算不算在今天之内?”   “当然算了, 咱俩谁跟谁啊……”女子跳过柜台, 揽着江枫用力的拍着肩膀,眼神非常有深意。   江枫非常懂,当即又塞了一袋子金子过去,“那必须的,我和你一见如故,我叫沐风,朋友你叫什么?”   “好说好说,我叫柏千,”她掂了掂钱袋,笑容愈发真诚,“今天还没过,你们现在达成的协议,当然算了。”   江枫当即笑了起来,“那我们公证,来,这三个我都要买,分别是88888,99999,111111金,应该能进入内场吧?”   女子有些意外,“只要一个超过十万的就够了,你确定吗?”   “我确定。”   季黯下意识张嘴道,“不……不值得……”   她到现在脑子都在发懵,结果听见江枫居然要三个一起买,还是这样的高价,她当即出言阻止道,“不……不用都买……我不值得……我送给你……”   她脸涨的通红,急的话都要说不周全了。   江枫一只手直接按住她的脸,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对,请问内场要怎么比?明天就要开始吗?”   季黯看起来个子高,如今被江枫按住脸,居然半天挣扎不出来,只能连连发出拒绝声,奈何两个人都没理她。   很快,柏千盖好章,用特殊的符印和纹路加了封印,“过来,输入你的学者气息。”   江枫当即松开她的脸,将她拉来。   “季黯?”柏千惊愕的道。   之前灯光问题,她根本没注意来人是谁,此时不禁惊呼出声。   全玄武大街,基本上都认识季黯,虽然不是什么美名就是了。   季黯拒绝的摇头,“不行,太多了,我觉得我不值这么多……”   她的估价不过一千金罢了,江枫给的太多了。   江枫:“嫌多?你不想还钱吗?”   季黯仿佛一下被戳到了气管子,眸光陡然黯淡了下来。   但是她依旧站着不动,表达了无声的拒绝。   江枫道,“我觉得,你的作品,值得我出的价格,季黯,你不要妄自菲薄。”   季黯只是摇头。   劝了半天,女子居然像只驴一样,死活不肯留气息。   这东西是谁都无法代劳的,除非江枫用强,逼出她的气息……但是学者太脆弱了,天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柏千突然道,“沐风是自愿的,不要你出违约金。”   季黯沉默了一会,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我做不到的,这个不值这个价钱,我完成不了你的其他要求,我跟你说过的,我天赋愚笨,精神羸弱,根本不能像正常的学者那样研究实验。”   “我做不到你的要求,也回应不了你的期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她也曾经满腹轻狂,笃信自己可以做到,结果……她终究是没用,谁都无法满足。   爹娘的,老师的,还有雇主。   每一个雇主都曾对她寄予厚望,包括铁金组的首领和大师,但是她……真的不行。   她做不到,她完成不了任何人的期待,她也不敢再承担任何人的期待了。   江枫听着她连声自我否定,突然头疼的厉害。   明明人单薄的跟纸片一样,性子却倔的跟石头一样。   柏千无聊的戳着脑袋,突然看清那白布上的字。   “字还挺好看,就这东西值十万吗?这个留影有点意思,应该有更广阔的应用空间,如果还能继续优化改进的话,价格应该再往上提一提……等等……”   看到最后一样,她突然轻咦了一声,“这个相思笔感觉很有趣,是什么原理?感觉好像挺有用的样子。”   赵襄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走了过来。   一把揽住季黯的肩膀,一阵轻声细语,季黯被她说动了,居然走上前来道,“我卖。”   说完,她在证明上留下气息。   柏千还来不及阻止,就见沐风已经先一步拿起了证明,几大箱子金子落在地上。   她笑道,“合作愉快!”   柏千一阵郁闷,只得蹲下来数抽成。   直到她们离开,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要不,跟头儿说一声?   赵襄打着哈欠又开始犯困了,对于江枫的眼神视而不见。   学者都是学傻了的木头脑子,好忽悠的很。   先让她签了合同就行了,反正又不用兑现。   江枫不可能会收她退回来的钱的。   抱着江枫所谓的定金,季黯觉得走路都困难。   她涨红脸,短短一小段路,纤薄的鼻翼便已经出现汗珠,看着她渐渐沉重的步伐,江枫笑了,“我送你回家吧,我怕你根本回不去就要累倒在路上。”   季黯居然无法反驳。   她哪知道,仅仅是一百两定金,居然这么重。   见她嗫嚅,江枫又加了把火,“你初得金钱,又没有自保能力,说不定会被人中途打劫了去,那你一年就白忙活了。”   季黯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谢谢你。”   江枫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箱子,看着女子如释重负的表情,暗自摇头。   体质太差了,就算不卖身打铁,她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走路都腿抖要喘气,这居然是修行者?   修行者极少有困苦成这样的,季黯算是特例了。   季黯住在玄武大街之外,离聚居地有好几里路,一个用泥土堆出的小院子,很小很粗糙。   木门陈腐发潮,江枫脸抽了抽,都不敢想里面的样子。   “真的很谢谢你。”季黯接过那小箱金子,被压的腰一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江枫看着破破烂烂的小土胚房,陈腐发潮的木头桌子,差点就想脱口而出‘跟我走吧’,但是她又强行忍住了,笑着道,“我明天来找你,给你剩下的钱,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季黯慌乱点头,“好……好。”   女子穿着洗的发白的黑袍,按住晃动的昏黄薄片,站在院子门口,极力睁大眼睛,目送江枫远去。   *   翌日,鸡还没叫,江枫已经蹲在季黯家门口的树上,瞪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忍着敲门的冲动,胡思乱想了起来。   对人才不能用强,而且季黯挺有自尊心的,她不能吓到人家。   昨天回去已经很晚了,该让她好好睡一觉。   看了眼天,江枫不由抱怨,“天怎么还没亮?”   天色乌蒙蒙的,以江枫的目力,也觉得黑了点。   “我现在敲门的话,会很像变态的。”   猫是夜行生物,许瑕蹲在另一根树枝上,闻言幽幽道,“你现在也很像变态。”   鸡都没叫呢!   “是吗?”江枫不以为意,“我太喜欢季黯了!为了带她走,当然得上点心。”   “其实你直接掳走她也可以,这样连钱都不要出了。”   “是啊……”江枫笑了笑,“但是我想让她走的漂亮一点。”   大白猫瞥了她一眼,只看见她蹲在树干上,无意识的抠着树皮。   江枫能从失孤失恃的可怜庶女,奋斗成为宣武侯,许瑕觉得,还是有原因的。   虽然大多数时候让人生气,但偶尔江枫也会做出很让人欣赏的选择。   正因为带走季黯的方法太多太容易,有的选择反而难能可贵。   蹲着实在无聊,江枫不再折磨树皮,敲了敲腿,“昨天你回来那么晚,还真有人想抢她钱?”   许瑕点了点头,“我很生气,他们很倒霉。”   江枫理解的点了点头。   许瑕心善,季黯惨成这样了,还有人想欺负她,许瑕会生气很正常。   换成江枫去了,那些人的后果只会更惨。   看着那扇陈朽的木门,江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前世的渣男。   早晚把她弄到手.jpg   嗯,蹲在门口的样子,像极了变态痴汉。   等了好久,天终于蒙蒙亮了,江枫迫不及待的跳下树,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季黯有些惊讶。   江枫露出了正常的暖女笑容,“不小心起早了,索性就来找你了,没打扰你睡觉吧?”   季黯慌乱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薄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她不得不再次伸手去按。   江枫突然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你昨晚没睡觉?”   季黯再次慌乱摇头,“睡了。”   “那你眼底怎么发黑?”   季黯自己下意识摸了一下,“一直……一直这样的。”   江枫:“……”   她突然懂了养成的快乐。   季黯身上真的太多她看不过眼的地方了。   想把她养胖一点,想去掉她眼底的青黑,想让她自信一点,想帮她把晃来晃去的镜片固定住。   嗯,这个现在就可以。   “太久没人来了,我收拾一下,请见谅……”季黯脸色微红,慌忙整理四周的东西。   东西很多,她的院子和屋子都很小,地方不大。   地面堆着整整齐齐的竹片,大小一致,排列整齐,最高的都有江枫人高了。   江枫看了半天,只在桌上看见了寥寥几块白布。   没有纸。   估计墨她也用不起。   “好想养她啊。”   江枫睁大眼睛,她难道真的很变态,把想法说出来了吗?   过了一会,江枫反应了过来。   是许瑕的声音。   大白猫蹲在低矮的院墙上,看着忙碌的季黯发出以上话语。   季黯正准备把堵着门的那堆竹片搬开。   她自己瘦,能挤进去,但是江枫不行。   她体质弱,只能一小截一小截的搬,没几下额头就出汗了。   苍白的脸上泛起薄红,季黯满头是汗,喘气不止,瞳孔都有些涣散。   好……好累……   突然,眼前的竹片堆被一只手轻松的推开。   江枫语气无奈,“作为菜鸡学者,就不能稍微运用你的脑子,比如麻烦一下你身边强壮的武夫?”   季黯喘着气,“你是客人……”   江枫:“……”   木头脑子。   怪不着瘦成竹竿都还不起钱。   天色还未大亮,季黯进屋点亮花朵,看着江枫打量四周,颇为羞赧,“没……没人来……所以乱了点……”   屋子很小,除了层层叠叠到处堆着的竹片,只有一张竹床,上面铺着稻草和一个满是补丁的布衾。   竹片特别多,屋内除了床前一条小路,全部都是堆满的竹片,就连床上都有。   哦也不对,床头旁边有个竹箱子,还不小。   许瑕看着发着幽光的花朵,“你就用这个照明?”   屋外天色还未大亮,屋内采光不好,能见度很低。   因为江枫到来,季黯一次点亮了三朵幽光花。   她手指缩进袖子里,声音还算平静,“嗯,这个不要钱。”   “会伤眼睛。”   季黯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笑道,“还好,除了冬天,其他时候我都是外面计算的。”   江枫看着她的手,突然问道,“你昨晚到底睡没睡?”   季黯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不算困,我怕有人来偷钱,就……在院子里守着了。”   现在这个天气,连猫都觉得冷了。   看着女子薄薄的衣衫,江枫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季黯能活到今天,真的是福大命大了。   这点衣服,还瘦成这样,还经常挨饿,她能留得住热量吗?   “这是加速盒子,”季黯费力的掀开大竹箱子,“这是存储镜,这是相思笔!”   看着她眼前一晃一晃的小薄片,江枫突然想起她的眼睛。   清澈干净,就像初秋的水一样。   “这个不急,你有没有铁丝?”   “铁丝?”季黯立刻低下头翻找。   那个箱子似乎就是她的工具箱,她瘦的很,此时腰弯了九十度不止,就差钻进去找了。   过了一会,她闷闷的声音从箱子里传来,“没有,上次我用完了,只有这个行不行?”   她拿着仅剩的金属丝,“这是之前顾客订做拉拖板剩下的,比较硬。”   江枫接过金属丝,觉得长度够了。   季黯突然被她捏住脸,即使隔着薄片,江枫仿佛都能看见她惊恐的眼神。   坚硬的金属丝,在江枫手里弯的非常驯服。   三下五除二,江枫编出了镜框的模样,伸手将女子的薄片直接摘下来一个,再度调整起了大小。   细心的捏平每一处棱角,又将另一个薄片从女子脸上拽下来。   三分钟后,江枫道,“好了,你看怎么样?”   她抬眸一看,竟有些意外。   女子看起来斯文白净,过度削瘦的身形,高高的个子,还有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   看起来竟很好看。   有股学者的味道了。   季黯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江枫手里的东西,恍然道,“我怎么没想到?”   江枫:“……戴戴看。”   季黯接过新薄片,戴在了脸上。   江枫发现有点大了,直接上手又捏了几下,看着女子小脸上挂着的眼镜,果然舒服多了。   “材料有限,先将就着,对了,你没有透明的镜片吗?”   “你是指薄片吗?”季黯道,“没有,我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在琉璃作坊附近捡到的这些薄片,这是最后的一对了。”   江枫捏起一个薄片,她看向许瑕,“我昨天捡到了一枚,另一枚……”   许瑕竖起飞机耳,怒道,“我不是狗!不会找东西!”   季黯听见她说话,眼神有些新奇,但是她没说什么。   玄武大街很热闹,全大陆的游人都能来,其中也不乏神廷的德鲁伊。   江枫叫屈,“我只是看你一下而已,我是在想,昨天是谁捡走了她的眼镜。”   季黯期待的看着她,她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薄片。   江枫:“但是没想起来。”   季黯愣了一下,才低声“哦”了一声。   江枫随意的看了一眼东西,直接将三样东西收了起来。   这让季黯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江枫会让她讲解呢。   “天色不早了,我先请你吃早饭,吃完我陪你去还钱。”   拉着季黯就要出门,突然,江枫的脚步在门前顿住。   她不动声色将季黯塞到背后,推开门,“大早上的,谁当不速之客?”   门外的竟是柏千,还有一个灰袍人。   柏千没看见季黯,她瞪大眼睛,“你不会昨晚跟她睡了一晚上吧?”   江枫面不改色,“是啊,秉烛夜谈,同榻而眠,交心。”   看着破破烂烂的院子,柏千嘴角抽了抽。   觉得沐风真是个狠人,居然能下狠手跟季黯一起睡觉……   那家伙穷成那样,不臭吗?   柏千心里这么想着,终于看见伸出脑袋的季黯。   看见她的形象,又是一愣,“季黯,你的东西还在吧?”她看了一眼沐风道。   “你的东西卖给御龙山吧,这是我的头儿,地龙侍,你应该相信御龙山的诚意了吧?”   季黯看着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不卖。   “我们可以出三十万,买你的相思笔,”柏千依旧在劝说,她很有信心,“沐风不过是外来游人,她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她根本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三十万也还不了你的钱!”   “但是御龙山可以!我们可以给你钱,也能解决你的问题!区区铁金组,对御龙山来说,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我觉得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季黯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在柏千得意的眼神中,“已经卖出去了,我已经忘了怎么做了。”   柏千笑容一僵,“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季黯低声道,“已经签过合同了!”   柏千:“什么狗屁合同!御龙山承认才是合同,不承认就不是!”   她又觉得自己笑的太狰狞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会代替你补偿的,钱全部都退给她,还会给些别的补偿,你不必担心这方面的事情。”   季黯还是摇头。   柏千怒了,“你是不是有毛病?这点脑子都没有?她能解决你的问题吗?”   “要不是你死脑筋,你父母能死吗?”   “她们是因为你的债活活累死的!”   “你明知道铁金组故意欺负你,你自己就算累到死也根本还不完!只会越还越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只有御龙山能解决你的问题!她不能!”   柏千气怒之下,指着江枫的脸大吼,“她做不到!而我们可以!”   季黯仿佛三观都被刷新了,满脸惊愕,“怎么会越还越多?”   “你不知道什么是利息吗?你赚的那点钱连利息都还不起!”   “那他们怎么从来没说过?”季黯慌乱的手脚都在颤抖。   “废话,因为他们知道你根本还不完!放着你活着,说不定哪天能重现咕咕的事情呢!到时候他们还能拌好脸讨你开心!!!”   江枫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之前怎么没说?”   柏千不屑的撇了撇嘴,“她要是没用,我为什么要费这个口舌?口水不要钱吗?”   江枫突然伸出手,将女子的手指拍开,“你说错了一件事。”   “我能解决。”   她认真的看着柏千,和她身后自始至终摆着姿态的地龙侍,眼神认真,一字一顿道,“我。能。”   “你确定你要和御龙山作对?”   江枫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话你们黑龙侍才和我说过不久,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她手摸到耳侧,忽然掀开脸上的面具,眯着眼感受久违的清风。   太阳升起,第一缕金光从山间掠过,洒向人间。   江枫面向朝阳,傲然道,“我说,你确定御龙山要与我为敌吗?”   【作话】   江枫:同榻而眠,秉烛夜谈,交心!   【许瑕:其实魔主在门口大树上偷偷蹲了一晚上!心(变)诚(态)。】   猫猫爆料.jpg 第35章 -.   柏千不敢相信的看着沐风, 肩上传来的压力几乎让她跪在地上,她忍不住道,“这里是御龙山!!!”   “御龙山又如何?”江枫傲气的扬起下巴。   “你等着!”   之前她爆发气势的时候, 柏千看的分明, 她知道沐风是九阶强者, 但是她没想到,女子在御龙山的大本营上,也敢这么横!   她不自禁看向自己身后的灰袍人,那是地龙侍, 是她的头儿。   那人深深的看了江枫一眼, 放出自己的龙,拎着柏千就飞向御龙山主峰。   他打不过沐风,但是他可以请援军。   *   季黯呆呆的张着嘴,满脸震惊。   许瑕蹲在矮墙上,平视着江枫,“你不藏了?”   江枫一脸正气,“不藏了, 为什么要藏?”   看着季黯震惊的小脸, 江枫笑眯眯的再次牵起她的手,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枫, 前任宣武侯, 现任魔主。”   季黯再度张了张嘴, 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一直听柏千叫她沐风, 心里知道这应当是化名, 但是江枫却是一开始就将真名告诉她了。   看了江枫一眼, 季黯沉默的低下头, 低声道,“谢谢你,但是真的,不必对我抱有期待。”   江枫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东西。”   季黯一怔,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见江枫已经转过头,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边走边道,“我请你吃早饭,你想吃什么?”   季黯毫不犹豫的道,“肉。 ”   江枫失笑,“那就吃肉。”   *   “相思笔?”   黑龙侍眼皮微掀,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平淡。   御龙山内务全是白在管,只是龙岛的事,说不清楚算是内务还是外务。   按理说,默认只要她回岛,就算是在休假了,一般龙岛的事不会找她的。   灰袍人是白龙侍的心腹,他被看的头皮发麻,“那人嚣张的紧,白大人说她可能打不过,让我来找大人你……”   黑龙侍这才将目光看向手中的资料,好一会才抬头,“龙岛有如此人才,尔等为何至今才发现?”   灰袍人如丧考妣,吱都不敢吱一声。   “好了,我知道了。”黑龙侍将报告递还给他,自己负手下山了。   听说新苏歌舞团巡游来龙岛了,她本准备去看看的。   *   江枫吃着小菜,时不时喝一口碗里的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   季黯吃饭很秀气,小口小口的,很有教养的样子,她以前家境应该很不错。   此时,她正努力的想把剩下的肉吃进肚子里,鼻翼汗珠淋淋,脸都涨红了。   一整块羊排,约只有两掌大,但她只吃了四分之一,就再也吃不动了。   江枫看的出来,她是想多吃点,给自己存储点脂肪,可惜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胃没法让她如意。   看了一会,江枫伸手按住她的手。   季黯抬起头,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充满了疑问。   不是说给她吃吗?   江枫叹了口气,“老板,再来碗虾仁粥。”   “你的胃经受不住太多油腻,先喝点粥歇息一下。”江枫见她眼睛还看着肉,安慰道,“等会让老板给你打包带回去,勿需着急。”   季黯一听,终于放弃与肉搏斗了。   看着新端来的粥,她沉默了许久,突然低声道,“谢谢你,江枫。”   江枫微微一笑,“你太客气了。”   季黯摇了摇头,默默的低头吃粥,一口接一口。   “你欠铁金组多少钱?可以详细跟我说说吗?”   季黯沉默许久,依旧摇头,“江枫,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招揽,你会后悔的。”   江枫:“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   “你实在不行,可以当我觉得你好看,把你带回去看。”江枫撑着下巴,语气懒散的敷衍道。   季黯呼吸一滞,低着头吃粥的动作都缓下来了,她微微掀起眼皮,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看着江枫,眼神颇为……复杂。   大白猫舔鱼肉舔的津津有味,闻言抽空道,“江枫,你还不如说你想招揽她呢?这话更变态了好不好?”   江枫歪了歪头,“是吗?”   正说着,江枫突然皱起眉。   若有所感一般,她回过头看向背后。   一个黑衣纤细的女子,正闲庭若步一般,缓缓走来。   也许是因为身处龙岛,她神情颇为放松,肩上雪白的狐裘,只衬的她肌肤若雪,那双朦胧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看着江枫的背影。   江枫:“……”   不是吧?御龙山请个援兵,直接把黑龙侍请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要打几波小兵呢!   走到一米之内,黑龙侍恍然,“江枫?”   “对啊,是我。”   季黯抽空抬头。   ……不认识。   黑龙侍没想到那个所谓抢夺龙岛人才的九阶强者,居然是江枫。   看了眼季黯,她才问道,“你怎么来了龙岛?”   江枫撑着下巴,唔了一声,“我说是你家龙座请我来的,你信吗?”   黑龙侍毫不犹豫的点头,“信。”   江枫撑着下巴,语气幽幽,“你们御龙山好生霸道,我先签订的合约,都有人想硬抢,害怕死我了~~~”   她语气做作的令黑龙侍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好半天她干脆忽视了江枫,看向季黯道,“我是御龙山黑龙侍。”   她语气冷淡如初,“现在我代表御龙山邀请你加入御龙山,你愿意吗?”   季黯愣了一下,小口喝干粥,连最后一丝米汤都没放过,才缓缓放下碗。   “我不愿意。”她嗓音温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竟十分平静,仿佛刚刚拒绝的是老板推荐的再来一碗一般。   江枫嘴角微勾,看着黑龙侍笑眯眯道,“你觉得呢?”   黑龙侍回过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她要去看戏了。   “哎!你别急着走啊!”   蓦然被人拉住手,黑龙侍十分不适,她脸色更冷淡了些,淡淡抽回了自己的手道,“还有何事?”   江枫笑眯眯道,“我想去拜访龙座,能不能劳烦你带我上山?”   拜访龙座?   看着她疑问的眼眸,江枫继续笑眯眯,“上次她把我的龙拎跑了,也不说一声,我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龙宝宝回来,可急死我了。”   黑龙侍一怔,猛然抬头,“嗷嗷是你的?”   江枫:“对啊。”   黑龙侍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指责道,“放任幼龙单独参加那种比赛,你太不负责了!”   我觉得放任它单独使用我的身体,才是太不负责了呢!   心里腹诽,江枫只得道,“那是事出有因的,我其实是帮它买橘子……”   黑龙侍冷嗤,“上过坟了吗?”   江枫被她刺的一愣。   卧槽,你一点也不楞啊?   她还以为黑龙侍是那种很好说话很憨的憨憨呢……   难道是因为没有涉及到龙?   心中腹诽,江枫揽住她的肩膀,“见面多次,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墨白。”   “啊?不是黑白吗?”   黑龙侍冷淡的将她的手狠狠的甩了下来,“不是。”   狐裘手感不错。   这次大白龙一点反应都没有。   奇怪。   为什么不管是大白龙还是黑龙侍,对龙宝宝就那么温柔?   “所以,你看你有时间吗?”   没有。   我想看戏。   黑龙侍冷淡着脸,淡淡道,“走吧。”   江枫拎起猫和季黯,发现季黯也不比猫重到哪去。   猝然被拎起,季黯满脸茫然,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江枫。   江枫:“把你丢这万一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主要是季黯太弱了,而且想欺负她的人太多了。   江枫很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因为一时大意,被人怎么样了,那她就要翻脸了。   骑上大白龙,季黯颤颤巍巍的趴在龙背上,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被风刮走。   许瑕爪子伸长,死死的扣住季黯的衣服。   她不恐高,但是猫恐高。   而江枫……   大白龙!大白龙!大白龙!   白龙的龙鳞都像温玉一样,很温暖舒适的感觉。   黑龙侍站在龙头上,蓦然回头道,“大白让你不要摸她。”   她自己怎么不说?   江枫眨了眨眼,她记得大白龙是会说话的。   “御龙山很多这种漂亮的大白龙吗?”   黑龙侍没有再回头,纤细的黑色身影迎着阳光,语气冷淡,“与你无关。”   白龙飞入云层,但是还未到山顶。   陡峭,高耸,遗世独立一般。   这是江枫对御龙山的印象。   寒风呼啸着,江枫回过神,回头却发现季黯只是抱着头,并没有她想象中冷的瑟瑟发抖的样子。   大白龙还挺细心。   再想想自家那个憨憨……江枫嫌弃的撇了撇嘴。   看着越来越近的山顶,江枫不禁开始踌躇起来。   黑龙侍并不知道她的想法,白龙一个优美的转身,飞上了山顶。   白云环绕间,江枫落入实地。   狐裘再度搭上女子的肩,黑龙侍语气冷淡,“走吧。”   好像在知道嗷嗷是江枫养的之后,她态度就冷淡了很多。   虽然原来也挺冷淡的就是了。   江枫:“墨白,我以后养嗷嗷,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你知道的,我第一次养龙!”   黑龙侍眼皮一掀,看了她一会,才道,“可以。”   “幼龙需要陪伴,不要将它丢下。”她难得多说了几句,“你应该当天就来的。”   江枫:“我也不知道它被拎上御龙山了!当时我在买橘子!”   黑龙侍没再说话,算是勉强认可了她的解释。   *   当黑龙侍敲门的时候,季余眠正在练字。   她神色寡淡,说是练字,却像是随便找件事做做一样。   “魔主求见。”黑龙侍说完就退了出去。   看见江枫进去,黑龙侍示意季黯抱着猫跟上自己。   看着推开的门,江枫偷偷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季余眠!我的龙呢!”   女子手还抓着笔,许久才回过神一般,“我很意外。”   江枫:“?”   “你为什么没戴面具?”   江枫道,“……我为什么要戴面具?”   “我龙呢?你是不是想黑我龙?”    第36章 封山.   对视了片刻, 江枫也不想与她继续干瞪眼下去,移开眼神装作打量她房间,漫不经心的道, “你拎我龙做什么?我龙呢?”   看着她的反应, 季余眠低下头,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半晌后,女子语气好似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漠而寡淡,“龙在后山。”   说完, 她便不再开口了。   江枫找了半天, 没找到自己的画像,也没准备问。   这里好像只是季余眠的书房,布置十分简陋。   书架,书桌,椅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也不认识后山,季余眠也没有让人带她去的意思。   江枫打量完房间, 看着季余眠,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整理语言, 问道, “你早饭吃了吗?”   季余眠:“……”   这话一问出来, 江枫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一样, 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 问道, “我还没吃饱, 你御龙山不会连点早点都提供不起吧?”   季余眠还是没开口。   江枫于是又凑近了点,看见她笔下的字迹。   季余眠的字,好像更孤冷了。   比上次见到,更锐利冷冽了一些。   她看着忽然注意到女子停下了笔,于是抬头一看。   发现女子不耐的皱起了眉,仿佛很讨厌她的靠近,却又因为礼貌生生的忍着的感觉。   江枫愣了一下,刷刷的退了两大步,“我又不认识后山,你找人带我去啊!”   季余眠再度沉默,千里不在身边,黑龙侍跑了没回来,她现在身边没人。   本是想亲自带她去的,但是现在她又不想了。   于是江枫就看见,女子再度沉默,慢条斯理的继续练字。   江枫:“???”   实在没办法,她只得再度找话题。   不过这次她很知趣,站的远远的,几乎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夺门而逃的样子。   “季余眠,你今天中午准备吃什么?”   “晚上呢?”   季余眠捏着笔的手忍不住更用力了一些。   “对了,季余眠你多大了?”   这一次,季余眠终于抬起了头,她漂亮的眼眸刻着几分寡淡,语气淡淡的道,“魔主真是贵人多忘事。”   说话了就行!   江枫毫不在意她的讥讽,继续道,“那你怎么还不结婚?”   这话一出,季余眠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更没想过江枫会问这个问题。   江枫看见女子抿住唇,好一会才淡漠的开口道,“本座结不结婚,与你何干?”   “哈哈,”江枫干笑了一声,“好久不见,寒暄寒暄嘛!”   季余眠今日依旧一身素白,样式依旧寡淡,整个人透着一股疏离冷漠,如同锐利通透的冰锥,漂亮,却又冰冷,难以靠近,害怕被她扎到。   淡漠的垂下眼皮,季余眠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我带你去。”   女子背影意外的有些瘦削,肩膀也瘦瘦的,那头墨发倒是长了许多,被她随意的用了根木钗插了一半,剩下一半散了下来,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滑落。   看着她的背影,江枫居然有些发怔,“季余眠……”   忽然想起她战死时的画面,那时候小阿飘刚刚赶到战场。   女子好像不惧疼痛,至死也是神情寡淡,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丝毫色彩,死寂而疏离。   即使浑身鲜血,长剑穿心,也没有丝毫反应。   对于狗皇帝胜利之后的质问、嘲讽、不屑,都没能让她有丝毫回应。   她就像完成一个任务一般,安静的力竭,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那身黑衫被鲜血浸染,漂亮疏离的眼眸安静的阖上。   那一刻的季余眠竟让人觉得安详,没有丝毫失败的懊恼与不甘。   江枫恍然回神,发现女子已然走了很远,竟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下意识双手握拳,江枫急忙跟了上去。   *   门一开,深蓝色的龙宝宝如同一个龙球,一咕噜滚了出来。   一看见江枫,它熟练的滚过来,抱住了江枫的大腿,小胖爪指着大门内,声泪俱下的控诉,“嗷嗷嗷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江枫当然知道它遭遇了什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是她故作严肃的看向季余眠,“这是怎么回事?”   季余眠看了一眼脏兮兮的龙宝宝,眉头微蹙,沉眸走了进去。   江枫没跟进去,因为龙宝宝还抱着她的jio,整条龙那叫一个悲伤,哭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可是她的主人,居然只想笑。   半晌,季余眠走了出来。   正对着江枫,上午的阳光划开云层,落在了她脸上,她缓缓的伸出手。   江枫目光下移。   白皙的掌心上,是一枚深蓝色的菱形宝石,汹涌澎湃的未知能量,即使站在一米外也能感受……   比她赢的那枚厉害很多,但是不如上次季余眠偷偷塞给她的那枚。   江枫不好表现出自己知道那枚的事情,于是盯着女子掌心问道,“这是什么?”   “补偿。”季余眠嗓音清淡。   从见面起,她就这般模样,冷淡克制,仿佛不想与江枫再有丝毫瓜葛一般。   江枫接过龙石,信指弹了弹,深蓝色的龙石内部,有波纹般的液体纹路流淌。   挺好看的。   “挺贵的吧?”江枫道,“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季余眠没再看她,淡漠的看向别处,“你可以下山了。”   她明显不想与江枫多说什么。   但是江枫突然不想走了,她问道,“可是我饿了,我想吃饭。”   季余眠垂着眸,微风拂过她的长发,木钗被吹走,满头长发忽然散开。   女子似乎微怔,长长的睫毛被阳光烙下光辉。   江枫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木钗出现在她掌心,“呐。”   沉默了好一会,女子才缓缓伸手接过木钗。   她没有再插上的意思,只是淡漠的道,“我让人带你去食堂。”   “咦?没有什么龙座特供餐点吗?”   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季余眠转过身,“没有。”   “不要这么小气,我们可以一起吃!”江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季余眠:“我不吃东西。”   江枫一怔,然后故作不在意的调笑道,“哇,餐风饮露吗?御龙山水土这么好?”   季余眠没再开口。   *   无情的龙座居然真的让人带着她来吃食堂!!!   江枫嗤之以鼻,她堂堂魔主是缺这么一顿饭的人吗?   可恶!   但是,江枫还是带着龙宝宝,扫荡了今天的食堂。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中,一人一龙拍着肚子离开。   而江枫,手上还拎着一顿。   季黯应该还没吃,早上的肉她没来得及带,兴许现在正懊恼着呢。   但是……她的季黯呢?   她那么大一个季黯呢?   黑龙侍把她带到哪去了?   江枫开始泛起了难。   她这次的目标,已经从现成的装备,换成了季黯。   如果季黯丢了,她这趟就算是白跑了!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带着大白猫?身子特别瘦,像竹竿一样,一身洗的发白的黑衣……”   问了好几个,都是没有,江枫气恼的抓了抓头发。   御龙山这么大,让她去哪找去?   “你有没有看见黑龙侍?”   “什么?那么大一个黑龙侍你也没看见?”   那个灰袍人被她凶神恶煞的表情问的一愣一愣的。   看着她的背影,暗自纳闷。   这是谁啊?   黑大人的行踪,岂是他区区一个地龙侍能知道的?   “季余眠!季余眠!季余眠!”   敲开门,江枫眨了眨眼。   只见屋内,一个白衣女子正面向着季余眠,好像在汇报工作。   这女子,江枫认识。   就是上次那个,对着季余眠十分不恭敬,语气差劲的女人。   女子很是意外,看见江枫的一瞬间,她眼眸微动,“原来是魔主啊。”   “你认识我?”   “那当然要认识,我们龙座的房间可是……”   “姬白。”冰冷的话语中仿佛带着一股森寒。   姬白仿佛被某种虚无的獠牙抵住了脖子,一时竟动弹不得。   江枫看了女子一会,发现她好像才七阶的样子。   “白龙侍?”   “是我,看来是小白跟你说的吧?”   江枫一愣。   小白?   谁啊?   大白龙吗?   看见龙座皱眉,姬白转回头道,“那个小贼已经在御龙山游荡很久了,龙座就一点都不担心它偷你东西?”   季余眠眼神冷漠,“无能,一年时间连只幼龙都抓不住。”   姬白笑容满面,不以为意的撩了撩头发,“那只小龙天赋世所罕见,墨白之前一直在外面办公,我们其他人可没有克制它的力量。”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说……”她眼眸一挑,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龙座你的宝贝,被它偷走了。”   还没等龙座发火,她一个跳跃,从屋里溜出,瞬间逃之夭夭。   只留下一脸无辜的江枫,与陡然阴郁下来的龙座面对面。   看我干嘛?   又不是我偷你的?   季余眠眉眼阴郁,眼中尽是克制的怒意,几乎怒不可遏。   这样的季余眠,江枫也是第一次看见。   什么丢了?   这么生气?   许久,季余眠才看向江枫,冷声道,“找我何事?”   “啊,我就想问问,黑龙侍去哪了?你知道吗?”   季余眠眼神一冷,“你找我的黑龙侍做什么?”   “因为她把我家季黯带走了!”江枫也很懊恼,“但是她没告诉我,她把人放哪了!”   季黯?   季余眠几乎快克制不住了,她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去问姬白。”   说完,她直接走出门,克制怒意的嗓音传遍整个御龙山。   她说   “封山!”   江枫头一歪,“?”   “??”   “???”   你不对劲!    第37章 跳海.   懵了一下, 江枫看着季余眠干瞪眼。   封山?   早不封晚不封现在封?   “你丢了什么?要找多久啊?”   女子已经飞上了天,眼神凌寒。   地面不会飞的江枫:“……”   *   “墨白带的?”   “你去她院子里找找看吧。”   千幸万苦找到了白龙侍,江枫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那么问题来了, 黑龙侍的院子又在哪呢?”   白龙侍回头看了她一眼, 露出了迷之微笑, “小七你带她去。”   江枫松了口气,她看出来了,在季余眠发火之后,整个御龙山都动起来了。   “冒昧问一下, 到底什么东西丢了?”   “龙座的宝贝, ”白龙侍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道,“龙。”   江枫一脸懵逼。   白龙侍:“一只还没出生的龙,非常珍贵,非常珍贵,非常珍贵。”   她连说了三声非常珍贵。   江枫懂了,不再多问, 跟着小七离开了这里。   白龙侍眼神深邃, 若有所思。   她家好龙座, 这么久都不催生那个宝贝,不会是想送人吧?   那可是御龙山的心肝, 就算是龙座, 也不能任性。   得找个机会跟小白说一下。   作为一个可怜弱小无助的七阶白龙侍, 她可劝阻不了龙座。   不过, 小白去哪了?   她不是休假吗?   *   江枫终于找到了自家宝贝季黯, 大大的松了口气。   女子坐在凳子上, 闭目养神, 脊背笔直,一身洗的发白的黑袍被她捋的顺顺的,就连那头偏干枯的长发都干净整齐的束在脑后。   虽然穷,但是季黯很爱干净。   “饿不饿?”江枫扬起大大的笑容走进来,突然她脚步一顿,退后了去。   她踩到什么了?   大白猫面无喵情的抬起头,“江枫,敲你乃乃!”   江枫看了眼脚下的尾巴尖,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干咳了一声道,“子圭,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我怀疑你回去之后会经常爆粗口,圣贤书白读了。”   大白猫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听进去了。   于是江枫放心的走了进去,迎着女子清澈干净的眼眸笑容满面,“我给你带了饭菜,我猜你们肯定饿了。”   “疼……”   江枫一愣,她看着季黯,发现季黯沉默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脚下。   江枫:“???”   江枫迟疑了片刻,默默低下头。   青衫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下,正懒洋洋的呼痛。   “……你是鬼啊?怎么进来的?我没带你来御龙山啊?”   赵襄眼皮一掀。   江枫默默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踩到了猫爪子,被狠挠了一把。   赵襄这才拍了拍衣服站起身,“千里不知道去哪了,我饿了,找不到饭。”   江枫:“不会自己找客栈解决?”   赵襄一脸理所当然,“找你们不是更快吗?”   她看着江枫的手,理所当然的接过饭菜,“看?这不是刚刚好。”   “少吃点,这是给季黯吃的。”   季黯脸色微红,连忙摇头,“我不饿。”   赵襄瞥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哼了一声,“我治国,江子归,我觉得你态度不对!”   江枫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她笑嘻嘻的拉着赵襄将她按在了椅子上,“饿不饿文景,不够我再去食堂拿……”   赵襄拍开她的手,“前倨后恭,不真诚。”   她招了招手,季黯果断了上前。   有吃的,她从来不拒绝的。   玄武大街谁家办喜事丧事,季黯都会去凑热闹。   默默的吃,吃完就走。   所以她能活到现在。   赵襄挑了挑菜,将不喜欢的拨开,漫不经心道,“我好歹是治国,有点特殊能力很奇怪吗?”   “奇怪。”江枫毫不犹豫道,“叶瑜好像就没有这种能力。”   赵襄微怔,“叶吾瑾吗?她脾气我不喜欢,我喜欢叶君瑜。”   “她不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赵襄道,“说不准是藏着捏着呢。”   江枫皱了皱眉,“我没问,我又不知道这事。”   赵襄不以为意,继续解释,“我懒得走路,所以言出法随修炼的不错。”   “之前在小傻子身上安了个标,她精神力强,但是气息微弱,不会对我有干扰,正合适当路标用。”   季黯一点都不挑食,吃的没空张嘴,闻言不自禁掀起眼皮。   小傻子是谁?   看着江枫灼灼的眼眸,赵襄眼皮一掀,“不能带人,没本事,免开尊口。”   江枫:“……”   赵襄:“我说我在小傻子身边,所以我就来了。”   终于将不喜欢的菜都拨拉开,赵襄眉开眼笑,端起碗就吃。   季黯没吭声,吃着被她拨拉到一边的菜,也挺香的。   江枫大概明白了,看了眼她们的状态,“你别光吃葱,吃肉,惯着她做什么?”   “她一睡七八个时辰,也没见她饿死。”   大白猫跳到房梁上,面无喵情,“江子归你变了。”   江枫:“?”   “我的呢?”   江枫陷入沉思。   “忘了。”   许瑕:“……”   再见。   赵襄抽空抬头,“你到底是治国还是修身?古里古怪的,哪来的上猫能力?”   许瑕喵了一声,“要你管。”   赵襄:“许子圭脾气是不是变了?”   江枫给予肯定,“她上猫之后就变了。”   说完她拍了拍腰,“咚”的一声掉下来一个小胖龙。   江枫在它脑门上拍了两下,“你藏起来的鱼肉呢?还有猪蹄,还有大鸡腿……”   嗷嗷天真无邪的看着她。   江枫不吃它这套,将它拎起来抖。   抖不出来,她改变策略。   她将季余眠补偿的那枚龙石拿了出来。   嗷嗷瞬间懂了,龙肚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虚无的口袋,里面飘了出来一根根鸡腿。   许瑕敏捷的跳跃,叼了一根就再次跃上房梁。   嗷嗷看着江枫,“嗷嗷!”   江枫毫不犹豫的收起龙石,“我就拿出来给你看看,你看,漂不漂亮?”   嗷嗷傻眼了,突然猛扑,抱着她的腿一阵死嚎。   江枫无视它的吵闹,随意的打量起四周,“黑龙侍这生活可真寡淡,这院子好小啊。”   居然就一个单屋,一个堂屋。   堂屋就是她们现在呆的地方,单屋应该是她自己睡觉的地方,此时门虚掩着。   没人搭理她,都在吃。   江枫也不介意,“外面封山了。”   季黯一惊,终于开口,“为什么?”   “放心不是因为你。”   季黯低下眉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枫这才反应过来,季黯性子软,不是她那些随意开玩笑的沙雕朋友,不能这样说话。   “我开玩笑的,”干咳了一声,江枫正经解释,“季余眠丢东西了,好像是她的宝贝龙,被另一个龙偷走了。”   据说还是个幼龙,御龙山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跟他们玩躲猫猫呢。   季黯低低的哦了一声,抓紧时间继续吃。   没过一会,赵襄吃完趴在桌上睡着了,大白猫趴在房梁上胡子一翘一翘的,也睡着了。   唯有季黯眼神清明,看着江枫示意。   江枫道,“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你做你的事情,这里是是黑龙侍的院子,没人敢来打搅。”   “黑龙侍脾气不错,你不用担心,不行的话把赵襄推出去就行了。”   赵襄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江枫毫不带怕的,又安慰了季黯几句,她走出门去了。   季余眠好找的很,因为她冷着脸站在御龙山山顶,身上嗖嗖嗖的放着寒气,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封山要多久?”江枫背着手站在剑上,无比帅气的飞了上来。   季余眠理都没理她。   “季余眠?季余眠?季余眠!”   “不知,你要是急……”   江枫眼睛一眨一眨,特别期待。   季余眠指了指身边的峭壁,“就直接跳下去。”   江枫瞬间黑了脸,想骂又不敢骂。   忍气吞声.jpg   “你说说看,找什么,我说不定也能略尽微薄之力呢!”   季余眠终于看向她,她眼眸很是淡漠,上下看了她一眼,才道,“一只天赋特殊的小龙,脾气不好,与我们有点误会。”   “它极度擅长隐匿,藏起来就找不到了。”   江枫若有所思。   季余眠眼眸一凝,压起眼中的讶异。   江枫看着脚边的红色傻狗,试探着问道,“你能找得到吗?”   傻狗懒洋洋的摇着尾巴。   它生的非常精致,仿若红色水晶雕成,棱角分明,神情惟妙惟肖。   “有没有那条小龙的东西,让它闻闻看。”   季余眠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倒不是真的觉得江枫能找到……她只是好奇军魂到底还能干些什么事情……   季余眠心情复杂,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她本来以为,军魂只能出现在战场,但是江枫颠覆了她的认知。   帮她叼东西回家也就罢了,居然还能……   *   闻了东西,她们就动了起来。   傻狗步子懒洋洋的,江枫在背后不停催促,最后忍无可忍踹了一脚,“跑快点!没吃饭!”   傻狗似乎真的被踹到了,稍微认真了一点。   他跑的方向江枫越看越眼熟。   “?”   傻狗跑回了黑龙侍的院子,稍微嗅了嗅,它蹲在了季黯面前。   季黯茫然的看着它,又看向后面的江枫,眼神疑问。   江枫:“……一言难尽。”   “龙宝宝在她身边?”   傻狗摇头。   “龙蛋在她身边?”   傻狗摇头。   “那你来这干嘛?”江枫忍无可忍。   傻狗嗷了一声。   季余眠淡淡走了进来,“军魂的行为不能以常理度之,兴许是它觉得这个人能找到呢!”   傻狗这个时候伸出了舌头,痛快的叫了两声。   季余眠眼神沉稳淡漠,普一进来,屋内的人都睁开了眼。   许瑕嫌弃的屁股对着她。   赵襄眼睛睁开又闭上了。   只有季黯傻乎乎的看着她,依旧搞不清状况。   季余眠:“你叫季黯?”   季黯下意识点头,“是,我是。”   季余眠漫不经心的转开头,没有说话的意思了。   江枫:“你知不知道怎么找龙?”   季黯摇头。   “你知不知道怎么找龙蛋?”   季黯再度摇头。   江枫:“你知道怎么找龙和龙蛋,不许摇头。”   季黯被她说懵了,想揺又不敢摇头。   季余眠淡漠的阖着眸,少顷已经站在了屋外。   她问着赶来的手下,“黑龙侍呢?”   手下:“不知道。”   季余眠:“去找。”   白龙侍突然出现,“不用了,她不在山上。”   季余眠:“?”   白龙侍:“估计是去看戏了。”   季余眠:“?”   白龙侍:“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龙座。”   季余眠:“……”   “回头扣钱。”   白龙侍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记了一笔。   江枫看见这个场景,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为可怜的黑龙侍做点什么。   她转过头抓住女子瘦削的手掌,诚恳的道,“你想,你细想,你可以的。”   季黯:“……”   季余眠眸光微凝,淡漠转身,“魔主急的话,可以选我提的方案。”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   江枫一愣。   什么方案?   哦,跳海……   淦。   那我不如劫持龙座直接下山!    第38章 快开门!.   季黯被她看的非常为难, 皱着眉想了许久,她才勉强的道,“我得看见那只龙才行。”   江枫思考了起来, 踢了踢脚边傻狗, “能不能让季黯看见那只龙?”   傻狗饶有兴致的看着房梁上的猫, 跃跃欲试。   江枫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军魂,威武霸气的血狼王,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是她的宣武军, 不知不觉成分变了吗?   不可能吧?她记得一开始军魂很严肃威严的!   难道是因为罚他们背花花罚多了吗?   又被江枫踢了两脚, 傻狗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军魂的作用,其实江枫自己也没摸清楚。   也许神廷知道的会更清楚一些,但是很显然,神廷不会告诉她的。   季黯连忙跟上了她。   御龙山的路很不好走,陡坡很多,有的陡坡还是灭绝人性的九十度。   没过一会季黯就脚步虚浮,只有喘的份了。   江枫一回头, 就看见女子脸上的薄汗, 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 清澈干净的眼眸几乎升起蚊香圈,瞳孔涣散, 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可怜模样。   江枫:“……回去带你好好锻炼身体。”   说完, 她走到女子身前, “上来, 我们搞快点。”   季黯迟疑了, 踟蹰不敢上前。   “快点!”江枫催促道。   季黯沉默了一会, 才缓缓趴了上去, “对不起,我太弱了。”   “嗯,知耻后勇,回去每天负重跑三十里,保证你一年后壮的像头牛……”   季黯抱着她的脖子,听的脸色发白,但又不敢说什么。   期间,不少人遇到她们,颇为新奇的看着这队奇怪的组合。   红色精致如水晶的小狗在前面带路,江枫背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跟着狗跑,速度还特快。   季余眠站在空中,漠然的看着下方。   血狼突然停止了脚步,身形下压,匍匐前进。   江枫瞬间也停下,半蹲着前进,拍了拍季黯,让她做好准备。   季黯瞳孔中缓缓浮现符号,是代表学者的符号。   江枫跟着军魂,在草丛中穿行,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什么位置。   山腰山脚还是山顶……   反正好像已经远离了人群。   她看见了那个特殊的存在。   一只银白色的虚影,龙形。   它好像抱着什么东西,正侧躺着睡觉。   仿佛在另一个空间一样,现实世界只有它的投影,十分奇异。   突然,异动出现。   银白色的虚影仿佛发现了什么,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嗷呜!嗷呜!”傻狗不再匍匐,气恼的叫了几声。   江枫也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季黯,你有没有捕捉到?”   季黯忍着头晕,点了点头,“看见了。”   等江枫带着季黯回来的时候,赵襄和许瑕都醒了。   季黯很难接受这么多的注视,她低着头道,“我不一定可以,你们不要抱有希望。”   江枫:“没事,你尽管试,大不了我就在这混吃混喝就是了。晚点走也没什么。”   正好,她还有叶瑜的信没带给季余眠呢。   季黯咬了咬牙,四处找了找,在墙角找到块石头。   江枫蹲下来看,发现是自己看不懂的符号。   没一会她揉了揉眼睛,“好复杂。”   学者太考验智力了。   跟文人一样,只不过文人是文科,学者是理科。   江枫是体育生。   不跟她们计较。   将符号画下来之后,季黯便没再动作。   她看着符号陷入了思考状态。   直到太阳即将落山,她才再次动作起来。   看见她心无旁骛的在地上比划,江枫从外面回来,抱着纸墨,“用这个,我搬了好多,够用的。”   季黯抬头一看,“不用了,我计算很多,用纸太浪费了。”   江枫指了指天,“天黑了。”   季黯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可以点油灯吗?”   江枫路过她的时候,干脆拎起她领子,就像拎小猫一样,直接将她拎进屋里。   纸墨塞到她手中,江枫不容置疑的道,“别计较了,又不要你钱。”   季黯一想,好像也是,于是平铺开纸张写了起来。   江枫看着摇曳的油灯。   明明这个世界照明方式很多,有很多亮堂不伤眼的方法,但是油灯还是很流行。   就没人想过将那些方式普及一下吗?   过度消瘦的女子时不时推一下脸上的镜片,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   翌日,江枫拿着金属小薄片,“这个怎么用?”   季黯脸色苍白,眼角青黑一片,跟随时要过劳死一样。   “我用精神力激活一下试试。”   赵襄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还是我来吧。”   季黯摇头,“我需要测试一下它的消耗。”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张推了出来,“这是公式,等会可以拿给御龙山的学者,让她们做。”   “这个符阵不大,对材料也没什么要求。”   说完,她就拿起金属薄片,闭上了眼。   江枫外放的灵觉,能感觉到女子的精神波动。   季黯的精神力的确薄弱,量很少,但是质量很高很坚韧。   所有职业之中,武者的精神力韧性最差,但是武者神完气足,精神雄浑,虽然不会用,但是用来硬抗其他职业的攻击还是可以的。   其中精神力最广博,韧性最足的,就是文人和学者了。   但是作为八阶学者,季黯的精神力质够了,但是量却差的很远。   八阶乃至九阶的质量,但是只有三四阶的量,甚至还不到。   江枫怀疑她是营养不良,饿到脑子了。   回去多喂点。   女子神色渐渐苍白,而她手中的薄皮也渐渐泛起白光。   白光沿着上面勾勒的纹路缓缓推进。   江枫突然变色,上前了两步。   季黯眼睛都没睁,人已经倒了过去。   赵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身边,伸手搭在季黯眉心,“精神透支,透支的很严重。”   江枫傻傻的看着她。   赵襄皱着眉,“她从昨晚就已经透支了,今天还硬撑着试。”   “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赵襄道,“这样很伤根基的。”   “她好像经常透支自己。”   赵襄皱着眉,伸手接过她手上的金属薄片,看着江枫道,“你捡到宝了。”   江枫已经沉着脸,将女子抱了起来,不言不语的将她小心的靠在桌子上,寻思着出去搬个床回来。   赵襄:“她七阶的时候觉醒的东西很了不得。”   “虽然学者师法自然,但是龙在自然中,也是最顶尖的老师了,即使是幼龙,它们身上的符印也复杂的可怕。”   “就算是普通九阶学者,想详细研究一只幼龙,也非得‘朝夕相处不可,而且时间还得以年计算。”   “像她这种,看一眼就记下来了,记下来之后居然还能……”赵襄一脸迷茫,“还能简化?我不懂,搞不懂。”   “她精神这么薄弱,身体还拖后腿,”赵襄道,“我不知道她全盛时期是什么样的?”   “如果不耽搁这个四年……”   “兴许学者也能出个圣人了。”   “你去哪儿?”她发现自己说完江枫居然一点反应都不给,人都走到门外了。   “抱被子去。”   许瑕幽幽转醒,“不行了我不行了,我磕到头了。”   赵襄:“?”   “时间越久,对本体控制越薄弱,我可能要先走了,”许瑕道,“回来你问问她大概还要多久。”   说完,她又趴了回去。   延迟太严重了,她本体要饿死了。   赵襄捏着金属薄片,毫无征兆一般,薄片上白光迅速亮起,眨眼全亮了。   她嘀咕,“这东西成本也太低了吧?消耗还控制的这么少……”   “见鬼,乱世将至,到处都是妖孽。”   季余眠似乎真的很着急上火,江枫昨晚就没再看见她了,只看见天空飞来飞去的巨龙们。   拿着金属薄片,江枫满御龙山的找龙座。   季余眠换了身黑衫,正冷漠站在山顶。   “季余眠!”江枫大踏步走来,“我有办法了!”   季余眠头都没回,淡漠的道,“别添乱。”   江枫磨牙,“你这样乱飞不也找不到?我怎么就添乱了?”   “要是我能找到,你怎么说?”   季余眠回过头,眼神冷漠,“允你下山。”   江枫:“???什么玩意?”   看着她的表情,季余眠没再说话。   江枫:“我要是找到了,你教我怎么签约怎么样?”   季余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做梦。”   “你信不信我找到了先丢进海里去?”   季余眠已经转过了身。   江枫上前两步,“算了下山就下山,你有学者吗?让她们一起刻画这个,然后拿着地毯式搜寻。”   “对了,你这有没有养神的药材,借我一点,等我回去再让人送钱来。”   季余眠没有理她。   江枫恼了,“你到底想不想我下山?”   季余眠终于回过头,看了眼她手中薄片,似有所悟一般,“季黯?”   江枫瞬间警惕了起来,“跟你没关系,她是我的人!你别想抢!”   季余眠似乎笑了笑,看的江枫整个人都绷起来了,眉心直跳。   等她回过神时,女子已经走到她面前,她道,“你来御龙山就是为了下山?”   江枫一愣。   “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救的。”   “你放屁!”江枫脸都黑了,“我有什么好求救的?我朋友多的很好吗?我为什么要找你?”   季余眠一怔,随后垂下眸,低笑了一声,“是啊,你朋友多的很。”   江枫觉得她有点不对劲,迟疑了一会她试探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季余眠漠然的收敛眉眼,拿起她手中的金属薄片,走了出去。   江枫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满脸迷茫。   她真的搞不懂季余眠的想法。   她到底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   *   “缩小范围了!”   “大家加油!”   搞不懂季余眠,江枫现在只想下山,离她远点。   等以后有机会再考虑和她细谈吧。   或者,等以后合作的时候再看情况。   实在不行就当个冷冰冰的香火朋友,遇到了就顺手救一把,只要不死就行。   虽然这样挺失落的,但是当年诀别,江枫经过了四年的冷静,心理期望值已经降的很低了。   多一分都是赚的。   反正只要不死就行。   季余眠实力强,长的好看,家大业大,只要不死就能活的很好了。   江枫有了季黯以后,信心更足了。   她觉得可以撇开季余眠,自己拯救世界。   干翻神廷和帝国!指日可待!   蹲在高高的山石上,江枫看着御龙山的人喊着拍子,一步一步的缩小范围。   正看的开心,突然,天地都好像震动了两下。   江枫疑惑的看了过去。   看了一会,她发现是御龙山的护山大阵在震动。   天,难道有人进攻御龙山?   喊号子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   山外,黑龙侍脸色冷淡,眼神却有些郁闷。   她就出去看个戏,怎么回来山都封了?   龙岛都沸腾了,歌舞团取消了接下来的演出,准备走了。   在她身边,漂亮的大白龙也很生气。   它坐在山石上,龙爪又逮着大阵拍了两下。   快开门!    第39章 找到.   抛开大阵的问题, 江枫发现,那只小贼突然急了。   御龙山众人还在拉网围捕,江枫预测了一下小龙的逃跑路线, 静悄悄的离开原地, 蹲进草丛。   当江枫捧着龙蛋, 手里拎着幼龙的时候,正好看见黑龙侍负手从山下走来。   她眼眸冷淡清明,雪白的狐裘没搭在肩上,单薄的黑衣将她身姿勾勒的纤细非常。   令江枫意外的是, 直到此时, 她才发现   黑龙侍,黑大佬,她的面容居然十分年轻,比自己还年轻。   如果不看她身上那股洗净铅华阅尽千帆的大佬气质,江枫甚至觉得她还没自己沙雕妹妹大。   她身后,大白龙亦步亦趋的跟着。   大白龙眼眸黑白分明,身躯宛若白玉雕成, 体型匀称修长, 整只龙散发着温暖的光辉。   让人一看见, 就下意识想亲近。   墨白扫视了一周,看见众人手里清一色拿着金属薄片, 成扇形围住了自己。   她清明的眼眸扫了一圈, 嗓音清越, “欢迎我回山?”   白龙侍突然冒了出来, “欢迎你个头!”   相比黑龙侍纤细的少女模样, 白龙侍身材婀娜, 腰细腿长, 她凤眸微嗔,“你去哪了?关键时候找不到你。”   墨白神色平静,平铺直叙道,“新苏歌舞团来了。”   白龙侍:“所以你等会就准备这么告诉龙座?关键时候你去看戏了?”   墨白默然。   ……有什么问题吗?   *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好想笑。   她看了一圈,发现御龙山的人也在忍笑。   她们黑大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太耿直了。   “咚咚咚”,大白龙走到了江枫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江枫:“?”   龙爪伸出,大白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向她手中的小龙和龙蛋。   江枫:“?”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把功劳给你啊!   黑龙侍已经抛弃了老同僚,轻轻松松的走了过来。   只一眼,她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看着江枫手中乳白色的龙蛋,她微微颔首解释道,“是大白的妹妹。”   江枫:“?”   她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龙蛋,发现这颗龙蛋的确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与大白龙十分相似。   迟疑了一下,江枫还是将龙蛋递了过去。   大白龙很珍重的接过龙蛋,藏了起来,眼眸又看向江枫手中的小龙。   小龙很特殊,它呈现水晶般透明的颜色,唯有那双眼睛呈现独特的深紫色,勾魂夺魄。   但是此时,那双本该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满是桀骜叛逆,发觉了江枫的目光,它恼恨的转过头,理都不想理江枫。   该死的武夫!力气居然这么大!   江枫发现,当黑龙侍看向小龙的时候,清明冷淡的眼眸,会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17是个好孩子,本心不坏,你可以将它交给我吗?”少女般清澈冷淡的嗓音很好听。   江枫只犹豫了一秒,就将小龙递了出去,“给,季余眠挺生气的,你小心一点。”   现在的季余眠,她也摸不准了。   她挺喜欢黑龙侍和大白龙的,希望不要被季余眠惩罚。   毕竟,看戏也不是黑龙侍的错……吧。   希望季余眠不会变成狗皇帝那样,不问对错,不辨是非,只讲究威严与效率。   小水晶龙落入大白龙手心,委屈的呜咽了几声,似乎有些心虚。   江枫看见大白龙眼眸微微一弯,然后一只爪子捏起小龙的尾巴,一只爪子狠狠的上去了。   小水晶龙倔强的很,被抽着眼泪直掉,却没有嚎出声。   墨白的话语唤回她的注意力,“你不用担心龙蛋的事情,此事我会跟龙座说的。”   她见江枫一直看着小水晶龙,不禁又多解释了一句,“这小家伙性格叛逆,不过听大白的话,经常调皮会被大白教训,但是其他龙和人它都不理。”   江枫恍然,原来大白龙才是小龙的克星吗?   难道它是知道大白龙要回来了,所以才慌不择路起来了吗?   “小龙崽子不听话是正常的,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看着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还怪可怜的。   大白龙意外的看了江枫一眼,眼眸一弯,然后拎着小龙,一边打一边往后山飞去。   看着墨白清越的少年模样,江枫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墨白,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墨白示意她跟着自己走,闻言微微歪头。   江枫居然觉得她这个动作很可爱,“嗷嗷还没和我签约,你能不能教我怎么签约?”   “可以。”   江枫一愣。   卧槽?   这么干脆的吗?   你连想都不用想一下吗?   我可是外人啊!   墨白又补充道,“具体步骤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直接帮你。”   “谢谢谢谢,”江枫有点激动,“但是不会麻烦到你吗?”   “季余眠……”江枫又有点头疼,“季余眠她好像不愿意……”   墨白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略微思忖,眼眸好像有些浅淡的笑意,“没事。”   江枫:“!!!”   没事?   你居然说没事?   女子气质沉稳安静,但是外貌却稚嫩精致,白龙离开之后,那双朦胧的眼眸清明干净,如同九月的天空。   当她浅浅一笑时,江枫感觉空气都变的清新了。   “她不会骂你吗?你不要因为我惹怒她……”江枫眉头微皱,“算了,我还是想办法讨好她吧。”   她记得黑龙侍与白龙侍不一样,黑龙侍对季余眠是很尊敬的……   等等……黑白龙侍在御龙山到底什么地位?   江枫突然疑惑了起来。   她可是记得,上次白龙侍也就是那个身材3d才七阶的菜狗对季余眠可是相当不尊敬,冷嘲热讽的,一看就不是很服气的样子。   那黑龙侍呢?   也许她只是脾气好呢?   江枫摇了摇头,“算了,太有风险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对了,龙的事就算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几味药材,说是只有御龙山有。”   墨白微微驻足,安静的等待着她。   江枫掏了掏,掏出免予写的小纸条。   手指摸到别的,唔,是叶瑜给的小星星。   差点忘了,她还要给季余眠带话呢!   黑龙侍眼眸清明,纤白的手指捏过纸张,只略略一看,便道,“这是炼体的药。”   江枫点头,“对对对,就是炼体的药。”   墨白看着江枫,欲言又止,好像想解释什么又懒得多说的样子,最后她总结道,“付钱,可以卖给你。”   江枫立马答应。   “好,没问题!”   季余眠不给她签龙,应该没说不给她买药吧!   墨白微微颔首,负着手继续往上走。   江枫发现她这人其实很好说话,于是就闲谈问道,“我之前看见护山大阵疯狂震动,是有人进攻御龙山被你打爆了吗?”   墨白微微思索,摇了摇头。   “没打爆?”   清越的嗓音响起,“是大白在敲门。”   江枫笑容一僵。   啊是这样吗?   她美丽的大白龙这么暴躁吗?   *   “龙座,我回来了。”   季余眠似乎已经收到了信息,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书桌椅子上。   宽大的白袖斜斜耷下,白皙纤长的手腕从袖中露出。   女子握着拳抵着太阳穴,眼睛都没看过来。   黑龙侍似乎也习惯了,她道,“大白告诉我,小家伙大概就是这几天破壳了,请龙座做好准备。”   季余眠终于转过头,看了黑龙侍一会,问道,“去哪了?”   黑龙侍眼神清明,语气轻松,“看戏去了。”   季余眠收回了眼神,挥了挥手,示意她滚蛋。   她的黑白龙侍身份都很特殊,相比白龙侍,黑龙侍脾气好很多了,她虽然气闷江枫的选择,但是她不会迁怒黑龙侍……尽量。   黑龙侍却并没有理会她的动作,继续报告道,“白龙身份重要,龙座宜尽快签约。”   “帝国有顾七在,必然会派人前来,请龙座早做打算。”   江枫听的眯起眼。   顾七她知道,帝师,三朝元老,如今的内阁首辅,也是顾子明的直系长辈,擅长的方向应该和战略预测有关。   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毕竟不是帝国的核心。   但是……季余眠她们跟帝国已经作对很久了,兴许是清楚的。   不过……白龙蛋为什么重要?   江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季余眠淡淡点头,“你们准备吧。”   墨白下一句便让江枫心中一突。   “我想帮魔主签下嗷嗷。”   季余眠当即沉下了脸,她看了眼江枫,眼露嘲讽,“江子归,你好本事。”   江枫真没料到墨白这么刚,她以为她会默默的不说,偷偷帮她签约就放她走呢!   感觉到江枫的眼神,墨白道,“嗷嗷是个好孩子,它很喜欢魔主。”   江枫:“……”   你是从哪感受出来的?   满打满算它们才认识没有两个月,而且那小胖龙是谁给吃就跟谁好,好吗?   季余眠淡淡垂下眼眸,“既然黑龙侍已经有了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墨白耿直的点了点头,清明的眼眸看向江枫,“三日后龙座会与本命龙结契签约,三日内我会帮你签下嗷嗷。”   说完她直接拉起江枫的手,“让我看一下你现在的体质,要体质坚韧且与龙元契合才能承受住龙力……”   三秒后,黑龙侍有些疑惑的睁开眼,“你是不是提前准备过?”   “啊?”江枫一脸懵逼。   “有可能是因为我是九阶武者?”   墨白有点疑惑,但御龙山的确很少有武者,更别说是九阶武者。   有龙的存在,御龙山并不缺乏体质,往往会修行其他体系弥补自己的能力,所以武者就无人问津了。   虽然不明白,但是她道,“虽然比较契合,但是明天还是再补两天药浴吧。”   顿了顿,她道,“我会安排的,明日子时我会去找你,不要睡觉。”   江枫发现墨白有的时候强势的厉害,她一句话没说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听你的。”江枫道。   黑龙侍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墨白点了点头,“龙座,属下告退。”   说完她就直接走了……直接走了……走了……   江枫算是大开眼界了,看着季余眠,江枫没有离开。   季余眠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期间白龙侍进来了一趟,送进来一沓子资料。   季余眠随意的将之撇到一边,没有看的意思。   江枫:“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季余眠低笑了一声,“魔主都已经把我的黑龙侍征服了,还与我谈什么?”   江枫皱眉,“你好好说话,我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情。”   季余眠强自克制住情绪,“合作?你和我能有什么合作?”   “你不是想要搞帝国吗?”江枫道,“巧了,我也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道,“你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敌人的敌人……季余眠垂下眼眸,“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江枫耐心解释,“是合作伙伴,不做朋友也行,谁规定合作就要是好朋友了。”   季余眠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掌,“我不想和你合作。”   江枫:“……季余眠,你怎么这么情绪化?”   “你比我大四岁,还当了四年龙座,”她激道,“你怎么还没我成熟?”   季余眠侧面的手掌陡然攥紧,手指嵌入手心也不觉。   成熟?   没你冷血无情吗?   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许久她才道,“你想怎么合作?”   “现在暂时没有想法,等我有了想法再告诉你。”   主要是现在没有资本交换,等她把季黯带回去,有了本钱,她就能找季余眠合作了。   江枫想了想,“明年,明年六月,我会再来御龙山,到时候我会带来合作的诚意,你等着我。”   季余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你之前不是不屑理我吗?现在突然和我谈合作,是怕我因此对墨白有意见吗?”   她缓缓抬眸,纤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那双漂亮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湖泊,带着三分嘲讽三分漫不经心,“她是我的得意大将,你算什么?”   “我还不至于因为你,恶了我的黑龙侍。”   江枫很想送她两个白眼,呸,谁稀罕。   季余眠果真了解她,她还真是怕季余眠给墨白穿小鞋。   所以说,四年之后,季余眠果真变坏了,一点都不可爱。   她的确是有愧疚之心的,但是也抵不住季余眠说话太气人了。   果然,再给她多久,她都是讨厌鬼。   还不如不见面,不见面她还没这么生气。   本准备拍拍屁股就走,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明显了。   于是停下脚步,江枫道,“叶瑜让我带了话给你。”   季余眠这时倒是没有再作妖,接过星星随手解开。   金色的纹路与线条在空中舒展。   江枫也没走,定睛看去。   【余眠   神人血】   江枫满脸茫然,“她什么意思?”   季余眠瞳孔微缩,想起了叶瑜的腿。   原来如此。   怪不着皇帝会突然对叶刺史出手。   至于开头特意唤下她名字,季余眠不经意撇了撇嘴。   叶君瑜讨厌,没想到叶吾瑾也这么讨厌。   烦。   “神人血是什么意思?”江枫忽略了前两个字,理所当然的注意了后三个字。   季余眠冷嗤了一声,“她是你军师,你不会自己问她?”   江枫耸了耸肩,“再见。”   看着她果断的背影,季余眠漠然。   *   季黯还在沉睡,江枫给她喂了些粥,担心又自责,但是现在身在御龙山,她连安神的药草都没有。   许瑕已经掉线了,但是临走她拜托江枫带着她的大白猫,别弄丢了,因为她是借别人的猫。   赵襄还在睡觉,睡得特别香。   江枫一个人泡在屏风后,额头顶着毛巾,小日子还挺舒适。   她能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熟睡的赵襄,发现女子砸吧了一下嘴,转过头继续睡。   赵襄是赵院长的孙女,以前是书院的扛把子,虽然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之前江枫去书院搞事情砸场子,与赵襄天天作对,那叫一个日月无光。   最后不打不相识,赵襄也成了她狐朋狗友的一员。   其实她不太明白,赵襄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黯和叶瑜那是没得说的,许瑕江枫觉得自己也有机会,但是赵襄……   真的搞不懂。   读书人心里弯弯道道多,尤其是能治国的读书人,绝对绝对不能小看。   想了一会,江枫觉得赵襄看上自己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她也是南州士子,而且她爷爷跟自己关系不错,有效忠自己的前提,虽然她目前也只是随手帮忙的态度,并没有真的效忠。   想了一会,江枫也就没再想了。   赵襄天天睡觉,她怎么还有黑眼圈?   每个治国都有自己擅长的方向和绝活,那她擅长的是什么?   不会是睡觉和省力吧?   呵,菜狗。   回去问问叶瑜会什么。   当江枫回过神的时候,黑衣纤细的女子已经携着冰凉的夜风进入了大门。   “子时了。”说完她一眼就看见桶里悠哉悠哉的江枫。   江枫顶着额头的毛巾,坐在朦胧热气中,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墨白:“……”   *   收拾好了,江枫带着嗷嗷站在她面前,“我要怎么做?”   小胖龙精神抖擞,仿佛也知道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   它看向江枫。   江枫面不改色是竖起五根手指。   五顿饭,不讲价。   不够,小胖龙伸出了自己全部的爪子。   江枫一概同意。   嗷嗷这才满意。   江枫发现,她真的想多了。   也许其他幼龙需要培养感情,是细腻纤细敏感的龙宝宝,而嗷嗷……   它只要吃。   签龙过程挺复杂的,还需要血契,江枫一不小心放的血有点多……   忽有所觉,江枫转过头,看见围墙上坐着的白衣女子。   她背对着月光,淡淡的看着她们。   江枫突然又觉得她可爱了。   呵女人,居然偷看!   墨白收回龙力,在江枫和嗷嗷眉心轻轻一点,“契成。”   其实正规的结契很复杂,还有很多仪式性的东西,但是她就通通省略了。   想来魔主应该不会介意。   黑龙侍看向江枫,眼神有些期待,“结契之后,它的本命天赋,就可以施展了。”   “它是幼龙,但是借你的力量,可以勉强释放一二,”她对嗷嗷真的挺上心的,善意的提醒道,“你且试试看,说不定我可以指点一下。”   季余眠不知何时已经跳了下来,收起江枫那碗鲜血,转头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黑龙侍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再次看向江枫。   江枫看向嗷嗷。   呵呵,这憨憨不就是会换CPU吗?   她才不试。   不然就得当场掉马了好不好?   黑龙侍还在这儿呢!   谁料,嗷嗷伸出小胖爪,戳了戳江枫。   下一瞬,江枫困意上涌,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墨白一愣,随后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野生的龙崽子,天赋往往比较珍奇稀有,她也很看好嗷嗷。   江枫一头栽在了地上,嗷嗷也茫然的坐了下来。   *   江枫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饱和度很高的地方,但是四周色块斑驳,光怪陆离,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哪。   下一瞬,江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好像是季余眠,但是江枫又觉得怪怪的。   好像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心口有种特殊的感觉,就像……   等等,stop。   红衣?   江枫环顾四周,透过那些斑驳的碎片,勉强看出来,这里居然是婚宴!!!   她居然在和人结婚!!!   这人是谁?   季余眠吗?   感觉好像不太像……这是一种直觉。   但是江枫又感觉没有见过她,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这算个什么情况?   嗷嗷到底是什么天赋?   让她体验别人的婚礼吗?   正想着,她被人牵住了手。   那是一双细腻如玉的手掌,温暖可靠,江枫在这一瞬间,隐约摸到了掌心的些许薄茧……就像是武者。   江枫带着极度的疑惑,不受控制的与她拜堂……   直到清醒。    第40章 暗示.   江枫悠悠醒来时, 正好看见黑龙侍清明的眼眸。   迎着她好奇的眼神,江枫一脸斯巴达,“我……做了一个梦……”   墨白:“梦?”   江枫:“对, 当初遇见嗷嗷的时候, 它便做了一个大梦, 把十里地笼罩进去了,我怀疑这可能就是它的天赋,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义。”   “能说说梦的内容吗?”   江枫笑容僵住了。   她下意识看了下四周,发现季余眠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江枫松了口气。   看着墨白清明的眼眸, 江枫想了想才道, “梦到我和人结婚了。”   她总不能说,我和一个不认识的大美人走完了一套婚礼吧?   话说,明明不认识,但是江枫居然没有任何不适感,还挺爽的……   她说的简略,墨白表情却十分微妙,却也不再追问, “我回去会翻看一些典籍, 看看是否曾经有过与梦相关的天赋。”   说完, 她看向了小胖龙。   嗷嗷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墨白眼神柔和了下来, 摸了摸小胖龙的脑袋, 掌心出现一枚亮闪闪的菱形金色宝石, “与人结契就是长大了, 好好吃饭, 不要挑食。”   嗷嗷看着她手心的金色宝石心花怒放, 刷的抱住她的手, “嗷嗷啊!”   墨白:“这是上次答应你的,你也答应我,不许挑食知道吗?”   “嗷嗷嗷!!!”嗷嗷哪还分得清东西南北,疯狂点头。   抱着漂亮的宝石,嗷嗷感觉整条龙都飘了。   墨白看向江枫,“之前赢的那枚是它本属性的龙石,这枚是通用技能的龙石,你记得让它均匀学习,不要顾此失彼。”   “你没养过龙,这是一些常用的养龙要点,若有不懂,可以写信问我。”墨白递出一沓子纸张,“时间仓促,没有装订。”   江枫接过纸张,借着月光看了过去,字迹颇为清隽,“你……你自己手写的?”   “嗯,”墨白干脆的承认,“御龙山通用的怕有知识泄露,手写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   原来如此。   江枫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认真的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墨白略微沉吟,“勿需如此,日后若不为敌,兴许会有用到你的地方。”   她是御龙山黑龙侍,执掌御龙山外务,如今魔主执掌魔土,又签了龙,寿元冗长,以后她少不得要与江枫打交道。   江枫是真的哭笑不得,“墨白,有没有跟你说,你真的很耿直?”   墨白:“?”   她并没有与江枫闲聊的兴致,摸了摸嗷嗷的圆脑袋,她道,“大白也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它很有灵性,你要好好养。”   “我会的。”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   墨白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刚走出门,她又面不改色的走了回来,朝江枫再次微微点头,折身走向自家另一个屋子。   看着她的动作,江枫没忍住笑出声。   *   “你终于醒了。”江枫道。   季黯茫然的睁着眼睛,好一会才回过神,“我晕了几天?”   她摸了摸肚子,发现好像不太饿,又松了口气,“还好不久,我还要还钱。”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江枫没好气道,“怎么不久?都快三天了!刚睡醒就惦记还钱?你的身体还没还钱重要吗?”   季黯没吭声,摸了摸肚子,想问又没敢问。   见她的动作,江枫缓和了表情,“饿了?来,吃点粥养养胃,今天暂时不吃肉,明天再吃。”   季黯端着碗,欲言又止,神色黯然,“我……又搞砸了……”   江枫夹着小萝卜干正要吃,闻言一愣,“没啊,事情解决了。”   季黯摇了摇头,“那也是你的努力,与我无关。”   江枫:“什么我的努力?我把你的小铁片拿去给御龙山批量生产,人手一个,成功捕获了罪魁祸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黯茫然抬头。   看着她一副你在骗我的小眼神,江枫耐心的解释道,“我是说真的,你真的成功了。”   她巴拉巴拉一通话,吃完还拉着季黯出门找御龙山的人求证了一下,她这才相信,自己真的勉强做成了一件事。   回来的路上,纤瘦的女子没忍住浅浅的弯了眼睛,眉梢都是克制不住的喜悦。   江枫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个很有意义的事情,心情也很好。   明天季余眠要签龙,江枫很好奇那个白龙蛋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决定留下来看看。   她绝对不是想看御龙山怎么打帝国,真的。   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赵襄霸占了季黯的床,睡得香甜,江枫按着季黯命令她继续休息,好好养神。   精神力不是身体,一路上季黯神色疲惫,精神力的虚弱让她注意力很难集中,江枫这样说,她也就没强撑。   看见季黯听话,江枫才晃悠着离去,她得去找季余眠。   难得来御龙山,她不得好好cue一下季余眠吗?   *   季余眠一直在书房里,仿佛没有卧室一样。   江枫一走进来,难得的发现女子居然不是在练字,她在练飞镖。   墙上又挂上了自己的画像,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洞,江枫无语了片刻。   将画像扎了满脸洞,季余眠才缓缓收手,她眸光转向江枫,淡淡不语。   江枫:“我对白龙很好奇,明天想看看你们怎么结契。”   季余眠淡淡移开眼神,转身走向书桌。   “对了,有帝国资料吗?我们信息共享一下。”   季余眠再次淡淡的看向她,仿佛在疑惑她在做梦。   都说了不和你合作了。   江枫毫不在意,“我先分享你一个,圣女知道吗?”   季余眠没说话。   江枫:“狗皇帝知道吗?”   “她们是一对!”   有了免予和叶瑜的前车在,江枫对这条消息的震惊度非常有把握。   她得意的看着季余眠,眼神暗示。   惊讶吧?震惊吧?惊成狗了吧!   问我啊!快问我啊!问我我也不知道!嘿嘿嘿!   但是,令江枫疑惑的是,季余眠居然未露出丝毫疑惑,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看着她眼神疯狂暗示……   季余眠微微思忖,漂亮的眼皮微掀,哂道,“你在暗示本座吗?”   江枫:“?”   “??”   “???”   【作话】   江枫:笑容渐渐僵硬.jpg 第41章 翻脸无情的女人.   江枫看着季余眠的脸, 百思不得其解。   季余眠生的好看的很,从小就好看。   江枫永远记得,季余眠一身红衣时, 是如何的明媚若天上骄阳。   她远不是眼前寡淡深刻的模样。   所以……   她的意思是, 季余眠自恋也情有可原?   “呸, 自恋!”江枫道。   不知道为什么,季余眠心情突然愉悦了一点,她唇角微弯却又硬压了回去,淡然的铺开纸墨, “想合作, 也不是不行。”   江枫陡然精神了起来,耳朵支棱,“怎么说?”   “你让我觉得你值得,我就与你合作。”   “详细点?”江枫问道。   “看你表现。”   江枫:“……”   这不是绕回原点了吗?   季余眠:“与龙结契寿元冗长,身强体健,我听说叶瑜身体不好?”   江枫瞬间被击中心灵,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方向。   她虽然有心想要叶瑜好起来, 但也只在免予身上想过, 还等着回去问呢!   江枫神色异样, “龙能让她站起来吗?”   季余眠轻蔑一笑,不予置评。   江枫呆呆的看着她, 眼睛亮的惊人。   叶瑜……如果还能站起来……   她可是治国的读书人。   正该一身风雅, 运筹帷幄。   岂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心动的热烈, 但是江枫还是很小心的问道, “真的有机会吗?你别骗我。”   季余眠低着头懒得开口。   大大的纸张飘飘摇摇飞到了江枫手中。   江枫定睛一看。   【御龙山盟友培养计划】   江枫脸色微异。   御龙山还有这种计划吗?   一级盟友:一位   二级盟友:四位   三级盟友:若干   江枫看向了福利方面。   嗯?每年允许三个签龙名额, 需龙自愿, 不成功作废。   其他的东西江枫都没看, 她眼睛就差粘在了这条上面。   每年三条龙,每年三条龙,每年三条龙……   天啊。   全大陆都在被御龙山严防死守,每条野生龙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为了那寿命拼命,然后还要做小伏低的求御龙山教导怎么签龙。   而盟友,却能每年三条龙!!!   如果她能成为一级盟友,那么那些渴求实力寿命的人,将会主动加入魔土,希望以她为跳板,能有机会去御龙山签龙……   但是,据她所知,龙在御龙山,其实也很珍贵吧。   只有最核心最忠诚,且从小培养的人,才有机会签龙,而且还得凭龙心意,龙意高于人意。   这是最近江枫在御龙山溜达,观察出来的情报,还有些是从墨白嘴里套出来的。   龙在野外出生的少,家养的也不见得多到哪里去。   而且还有许多是资质不好,终生无法突破九阶的龙。   否则龙不会珍贵到这种程度。   不说别的,一个能和你数百年相伴,并肩作战的战友,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更何况这个战友,智慧高超,会说话,有脾气有性格,皮糙肉厚,特别能吃……   嗯,特别能吃。   跟无底洞一样。   心神震动之下,江枫好一会才回过神,继续往下看。   提供签约的材料与龙食,派人帮助培养……   训练技能。   御龙山提供资源帮助。   人手帮助。   其他的二级三级江枫没看。   她捏着鼻子,缓缓。   这就是御龙山吗?   大陆霸主级势力。   虽然她有志气,但是她现在离御龙山真的差不少。   御龙山并非是季余眠建立的,在季余眠之前,御龙山就已经存在很久了。   是一个底蕴深厚的老牌大势力,大陆霸主之一。   与它对标的都是哪些势力?   底蕴深厚信众无数的神廷?   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的帝国?   她呢?   魔土呢?魔土的路在何方?   季黯……我们走魔导路线吧……   科学改变世界。   心里想东想西,江枫咽了咽口水,“这个,怎么说?”   季余眠终于转过身,神情淡漠,“因为与帝国关系日益紧张,枢密处决定寻找盟友。”   “她们初步选择的范围是圣人学院,珈蓝协会,包括最近声名崛起的锋芒佣兵团……”   看着江枫,她眼神微暗,嘴角似勾非勾,“当然,也包括你的魔土。”   江枫若有所思,“季余眠,你在御龙山是不是也挺难的?”   她之前一直想当然的觉得,季余眠一言九鼎,是御龙山当之无愧的王。   但是有了黑龙侍白龙侍的作为,她突然又不肯定了。   季余眠走的时候,不过弱冠,是个刚成熟的青涩女青年,一个这样的老牌大势力,会轻易认可季余眠吗?   恐怕她能成为龙座,就已经费了不小的力气了。   四年后的季余眠的确天下无敌,她的意志无人可以质疑,但是现在……   江枫表情微微古怪。   她遇到了成长期的龙座了吗?   啊不,她连少女期的龙座都遇到过。   还撸过。   这样想想,居然有点……刺激。   总有种养成了什么大人物的感觉呢。   季余眠有些意外,微微挑眉,“我?”   “对,你,”江枫道,“我记得你当时走的时候也不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女子好奇的眼眸,季余眠眸光微动。   好一会,她才淡淡转过头,“关心你自己就好了,不要过问我的事情。”   江枫:“?闲聊都不行?”   季余眠再次扔给她一沓子资料,“你说的没错,我并非一言九鼎,能否让枢密处满意,你自己想办法。”   “如你所言,明年六月是最后的期限。”   江枫看见第一页,发现是帝国的情报。   仔细看了一会,发现是帝国东部的一些强者的名单。   随意的翻了翻,江枫眸光一凝。   是她?   看见分级,发现她与一堆杂兵列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重视。   这个人江枫如雷贯耳,当然,是死后。   她有一招很特殊很特殊很愤青的能力。   同命。   同命是什么呢?   就是她受什么程度的伤,就会有同样的伤出现在她同命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人是治国。   但是她是犯官之女。   不知道她对叶瑜有没有什么感想。   只是……她此时是什么境界?   齐家?还是治国?   如果她已经治国境界,那么就要提醒季余眠小心她的招式了。   江枫斟酌了下语气,指着资料问道,“这个孟舟现在是什么境界?齐家还是治国?”   季余眠走了过来。   女子生的高挑,走到江枫身边,发丝撩起些许冷香。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纸上画了个框,然后轻轻划了个叉,“这里都是杂鱼。”   江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态度看起来倒是认真,但是话语……有够高傲的。   熟悉的季余眠get√   杂鱼就杂鱼吧。   江枫:“有没有可能,她已经偷偷晋升治国,但是情报上没有发现?”   季余眠微微蹙眉,“一个治国,他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同命。”江枫不再委婉,直接道,“能让人强制与她伤势一致。”   季余眠看着她,“那她自己能撑得住?”   文人又不是武者,体质相当差劲。   江枫无奈一笑,“帝国嘛,治国文人多。”   “而且,她是犯官家眷。”   如果不是狗皇帝不要脸,叶瑜叶瑾也会像她这样,在各处出力被当工具使用。   如果说龙是御龙山称霸的关键,那么文人就是帝国的金手指。   因为文人的体系问题,她们想变强,想实现抱负,就必须依附帝国。   没看见许瑕都变成亭长了,还在吭吭哧哧的尽忠职守吗?   叶瑜能离开,是因为她在叶刺史巅峰时,入朝为官过,满足了治国的门槛,即使后来锒铛入狱,也依旧能维持住境界。   而许瑕……江枫只能笑着撸撸她猫头了。   谁让她是南安王府的人呢?殿试完毕就立刻被踢出了京城,三年三贬。   她喜欢的人对她冷眼旁观,毫不作为。   季余眠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加掩饰对帝国的厌恶。   江枫:“对了还没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帝国?我记得你之前虽然不喜欢,但是没有想拆它的意思吧?”   季余眠反应了过来,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与你无关。”   女子熟悉的香味离开,江枫有些失落。   她想抱抱季余眠了。   就像一只离家出走的大猫,不记得她的气味,满脸写着莫挨劳资。   失落了片刻,江枫道,“不管怎么样,反正你知道就行,注意这个人,离她远点。”   季余眠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回护,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她淡然的转过头,“区区小贼,何足挂齿。”   江枫脸都黑了,“季余眠!”   季余眠冷淡道,“我知道了,我不出门,要签龙。”   江枫这才想起来,她要签龙,那不知道墨白去不去战场,回去得提醒她一下。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梦,一直如鲠在喉一般。   仿佛不经意的看了看四周,江枫低声问道,“季余眠,问你个事。”   季余眠耳朵支棱起来,面色淡然的回过头,“何事?”   女子一身白衣,明明脸色依旧冷淡,但是整个人却仿佛透露出几许活力。   就算是白衣也显得明媚了许多。   江枫低声道,“你最近有没有成亲的打算?”   她还是怀疑,那个人可能是季余眠。   季余眠眼露惊愕,又似乎想压制住。   她压了压嗓子,让自己显得沉稳有度,“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枫:“就是你最近想不想结婚呀!”   季余眠迟疑了一会,怕伤她面子,委婉的拒绝道,“最近还没有这个打算。”   江枫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了季余眠绕有深意的眼神。   江枫:“?”   你那是什么眼神?   *   “同命?”墨白一脸疑惑,但还是相信了她的意思,“我会注意的,她长什么样子?”   江枫笑容一僵。   干蛋。   她不记得了。   江枫只得干咳了一声,“这是我才收到的情报,具体画像我也没有,总之你注意就行了。”   墨白点头。   一转头,江枫看见了赵襄探究的眼神,“?”   赵襄:“魔主身在南地,怎么会认识东域的文人,而且是这么一个……”   “低调的人。”   “你认识?”   “见过。”   “长的什么样?”   “瘦弱,但是大概比季黯好一点。”赵襄指着默默吃鸭肝鸭心没空抬眼的某人。   季黯听见声音,清秀的眼皮一抬,颇为无辜。   赵襄哼了一声,对她嗤之以鼻。   这人真是无趣,只要有吃她就吃,也不怕撑破肚子,一天到晚除了算数公式,就是问……’早饭可以吃了吗?午饭吃什么?晚饭可以带回来吃吗?’   跟她说话还不如睡觉。   江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注意一下就行了,她也不会轻而易举就自杀的。”   赵襄:“龙座签龙我也很好奇,我能去看看吗?”   江枫:“不能,她说是在后山,我去都有点麻烦。”   这白龙似乎很重要很重要,墨白对江枫参加这件事,好像颇有微词。   赵襄伸了伸懒腰,捂着肚子就往床上躺。   江枫皱眉,“吃饱了就睡伤胃。”   赵襄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揉了揉肚子,“是有点胀胀的,但是还好。”   “起来走几步,半个时辰之后再睡。”   “那午觉就过去了!”   “你一天都在睡,还分什么午觉晚觉?”江枫嘲讽道。   赵襄:“……”   江枫又看向季黯,语气温柔了许多,“吃饱了多走几步,有益于活跃大脑,也能活动下气血。”   季黯点头,“我知道了。”   江枫:“少吃点,少顿多餐,能养胃,你之前营养不良,身体薄弱,不适合暴饮暴食。”   “放着,饿了就捻起来吃一颗,”江枫道,“正好你算公式也挺费脑子的,就当是零食好了,何必一顿吃光?”   季黯觉得很有道理,“好,听你的。”   看见一到季黯面前,温柔的就仿佛变了个人的江枫,赵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躺了回去。   多大点事?   江枫看见了,也没再劝。   *   御龙山是有后山的,而且比利剑一般纤细的主峰要大很多。   也矮很多。   此时,看见琳琅满目的大小巨龙,江枫终于有种真正进了御龙山的感觉。   巨大的黑龙妈妈在前面走着,尾巴后面跟了一串三只从大到小排列的黑龙宝宝,齐齐踏步,时不时一齐嗷一声,仿佛在喊口令,奶声奶气的,可爱死了。   似乎受气氛感染,江枫放出了嗷嗷,然后看见它抱着鸡腿混入了黑龙宝宝小队。   亦步亦趋踏着步子,跟在黑龙妈妈身后,十分兴奋。   有咚咚声传来,纤细的黑衣女子出现在道路尽头,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大白龙。   大白龙真的很漂亮,而且眼眸十分温和。   让人不敢想,它敲门的时候整座山都在震动。   江枫朝大白龙挥了挥手,大白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江枫,似乎愣了,好一会它也抬起爪,朝江枫挥了挥。   墨白带着大白龙离去,御龙山的护山大阵似乎又启动了。   江枫偷瞄身边的季余眠,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两天脾气好像好了很多,今天还特意等她一起走。   难道她不生气了?   要不……试试看?   江枫看了眼季余眠,试探的问道,“季余眠?”   “嗯?”   “问你个事。”   “说。”   “你知不知道,花花它为什么长……”   江枫惊愕的看着女子陡然冷却的脸,满脸懵逼。   季余眠冷冷甩袖,“不知道。”   “我只知道猪肉怎么烧比较好吃。”   江枫:“……”   看着女子的背影,江枫满脸无语。   呵,翻脸无情的坏女人。    第42章 全大陆最好的鞋匠千里.   虽然季余眠翻脸无情, 但是江枫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随着脚步的深入,江枫恍然发现,她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天空还是明亮的蓝, 但是江枫身为武者的感知告诉她, 这里并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她疾步追上季余眠, “这里是什么地方?折叠空间?”   季余眠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错,你怎么知道折叠空间?”   不管是江家,南安王府, 亦或是整个南州, 应当都没有人知道这种级别的知识才对。   这是御龙山的底蕴之一,在她来御龙山之前,她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江枫怎么知道?   季余眠看着她,眼神疑惑。   江枫还在沉思,随口道,“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季余眠冷哼了一声, 生动形象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江枫却是想起自己的金手指。   她阿飘四年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 都在那里。   那里也一度成为大陆的中心, 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强者与人才。   魔土也因为那里,炙手可热, 但是可惜的是, 原来的魔土太弱小了, 被过江大鳄们轻而易举的碾压了。   而现在, 她能保得住那里吗?   江枫心中思量了许久, 决定还是回去跟叶瑜她们商量一下。   作为魔主, 她有自己的谋主, 没必要自己一个人扛。   而且……季余眠也可以知道的……   如果要保住那个地方,季余眠的力量必不可少。   江枫回过神,就看见女子冷飕飕的看着自己。   明明今天要签约的人是她,她却一直站在江枫身边等,好像真的很好奇江枫怎么知道的一样。   可是,她们已经到了仪祭场下面,仪祭场是个圆形,此时周边已经人声滚滚。   龙座结契,好像是一件巨大的盛事,整个御龙山都被惊动了。   江枫发现好多人在看着她们,不敢再耽搁,偏偏龙座本人一脸无所谓。   她立刻牵起季余眠的手,把她往面前的礼堂里拉,一边道,“别废话了,看这么多人看着你呢!赶紧去!快去!”   季余眠还没回过神,她就被江枫拉上了台阶,站在台阶上,背后是滚滚人潮,她终于回过神。   江枫发现好像那些人都等急了,想到是自己在耽搁龙座的时间,颇为心虚。   于是她从背后将季余眠往前推,“别啰嗦了,赶紧上去!”   季余眠好像想回头说什么,但却被她推着往前走。   巨大的仪祭场,是专门给人类与巨龙结契所用。   它通体以巨大的灰色巨岩塑成,壮阔恢弘,置身其中,有股史诗般的浩荡感。   就像真的见证无数次龙契仪式,看见一位位巨龙在这里与御龙者携手,立下契约。   这个仪祭场呈圆形螺旋向下,巨大无比,江枫站在圈外的观众席上,扶着栏杆看着场内。   今日结契的只有她一个人,绝对的主角,绝对的中心,龙座季余眠。   若非她目力好,她差点看不清楚中心的季余眠。   她一身白衣,淡然负手立在那里,满头墨发随意的用一根木钗固住,撒下几缕发丝落在肩上,容颜姣好如玉铸,只站在那里便明亮似天上骄阳。   真好看啊。   今天的季余眠虽然依旧一身白衣,但是身上冷冽的气息仿佛散了许多,整个人明丽而耀眼,如果再笑一笑,一定更好看。   乳白色散发着微弱光晕的龙蛋被季余眠抱着放在了面前,有仪祭站在她面前,庄严而郑重的念着祭言。   季余眠淡淡的垂着眸,看着那颗雪白的龙蛋,神色颇为闲淡,视仪祭为无物。   渐渐的,乳白色的龙蛋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低微的咔嚓声在这空旷的仪祭场上响起。   她该放血了……   季余眠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幽邃了起来。   仪祭已经放下了祭文,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放血签契。   下一瞬,天空传来惊天巨响。   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江枫耳力好,好像听见一声惊怒的声音响起。   但是下一瞬,她看清了天空的景象。   那是怎样巨大的白龙,她温润神圣如同天神一般,播撒着温暖光明的光辉。   但是此时,她巨大的龙爪中,捧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嘈杂与混乱瞬间席卷了全场。   季余眠淡漠沉稳的声音响起,“黄龙侍带着大家有序离场,地龙侍疏散人群,维持秩序,天龙侍列阵,出山应敌。”   场面瞬间稳了下来,全场被人类与巨龙巨大的嗓门充满,龙宝宝和人类幼崽们第一个被保护着离去。   白龙下落在场地中心,江枫想也不想,足尖轻点,直直的冲了出去。   刚落在地上,江枫就看清了场景。   白若温玉的龙鳞上被鲜血浸染,纤细的黑衣女子静静的躺在巨龙掌心。   大白龙将女子捧到季余眠面前,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滴,那双明亮温柔的大眼睛里满是卑微与祈求。   季余眠脚边是昏迷的仪祭。   蛋壳已几经破碎,季余眠看着大白龙的眼睛,缄默的摇了摇头,“晚了。”   突然,蛋壳破了一个洞,一个闭着眼睛的小白团子伸出脑袋。   江枫刚赶到这里,便下意识看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种与小白团子血脉相连的感觉,下意识想抱抱它。   好喜欢。   这个感觉令她困惑。   小白团子开心的哼唧了起来,眼睛却依旧没睁开。   它费力的爬出蛋壳,想朝自己喜欢的人爬去,却被人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   季余眠面不改色的拎起小团子抱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江枫看着大白龙,“墨白……她怎么样了?”   大白龙一个没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砸在地上溅出水花,泪水温热,江枫裤腿都湿了。   它隐忍着泪水,看着掌心的黑色身影,开口道,“我没保护好你。”   江枫震惊的看着她。   是她熟悉的声音,温柔悦耳,带着一股大姐姐的沉稳感。   原来大白龙会说话啊!!!   墨白黑衣被鲜血浸染,此时难得散去了冷冽,她弯着眼眸,笑意温和,“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大白龙泪水模糊了双眼,大滴大滴的泪水转眼便将仪祭场的地湿了一大片。   它将墨白往前捧了一点,怕自己的泪水砸到她。   又说了几句。   墨白嗓音渐渐微弱,她微微阖眸,“大白,我有点累了。”   大白龙声音更加哽咽,另一只龙爪死死的捂住嘴,泪水滑落,“你先睡一会,明天我再喊你。”   墨白似乎还想叮嘱她什么,但是已经累的没有力气了。   她无力的垂下眼睑,“……好。”   江枫突然一跳,抓着白龙的鳞片爬上龙爪,“草!你想睡我同意了吗?”   她眼睛有点红,将怀里的小药丸塞入墨白的嘴里。   “你不是大佬吗?睡什么睡?起来嗨!”   她将免予留给她的小药丸一股脑塞入墨白嘴里,红着眼睛道,“算你走运,劳资最见不得生离死别了!”   她骂骂咧咧,“别急着哭,去,下山把我丢在山下的女人找来,她是神医,她肯定能救墨白。”   大白龙眼泪扑簌簌的掉,此时却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季余眠看着江枫大方的举动,嘴角抽了抽,“那个……我也许有点办法……”   墨白虚弱的睁开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好咸。   江枫:“屎。”   墨白眼睛一翻,这次真晕过去了。   季余眠额头青筋一跳,还是忍下来了,她道,“我来吧,我能救。”   大白龙看见墨白睁开眼,刚开心了没多久,就发现她又被江枫气晕过去了。   此时她整条龙都是傻的。   季余眠已经忍无可忍了,她飞上来抱起墨白,冷着脸往回飞。   江枫一脸疑惑,“你有什么办法?你之前怎么没想到?”   “我说真的,我家神医真的很厉害的!她还能解我的牵机呢!她救了我命!季余眠!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她飞的越来越快,江枫只能在地上跑,气的破口大骂,“季余眠你这个垃圾女人!”   大白龙终于回过神,缩小了些许体型,跟过来道,“魔主,上来。”   江枫眼睛一亮,连蹦带跳的爬上了大白龙。   骑龙get√   骑大白龙get√   季余眠抱着墨白进了屋子,江枫和大白龙背关在了外面。   江枫皱着眉,心中有一大堆疑问,但是季余眠进去了,她没法问出口。   此时,大白龙已经缩小如常人那般大,此时正捂着嘴哭。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江枫迟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要不要借你抱一下?”   下一瞬她被一股大力按死在龙怀里,好家伙,差点去世。   大白龙哭的稀里哗啦,“魔主谢谢你!”   江枫脸被压在鳞片上,鼻子都快平了。   她下次再也不抱龙了。   太特么硬了!   还是季余眠软软的好抱!   闷着声音,江枫回道,“不客气,墨白也是我朋友。”   “既然季余眠说能救,那就肯定能救,她救不了就去找我的神医,我之前死了的,你知道的,”江枫道,“现在我还站在这里,就是她的功劳。”   大白龙似乎被她语气中的自信触动了,她擦着眼泪道,“墨白受你提醒,躲开了那个阴森森的文人。”   “但是另一个同伴被她碰到了,没救回来。”她没有细说,“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个阴森森文人身边的人,居然是神廷暗所的人。”   “他用了一种极度阴邪的招式攻击墨白,墨白当场失去意识,身体渐渐崩溃,我用本命龙元强行唤醒了她的意识,但是……”   江枫终于将脸挤了出来,抽空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安抚的拍了拍她宽阔的龙背,“没事的,季余眠能救醒墨白的,相信我。”   *   季余眠看着桌上昏迷的女子,眼神有些冷冽。   “算你运气好……”她自言自语,“居然正好讨好到了她……”   说着,她脸色渐渐郁闷。   还是好气。   她掰开墨白的嘴,随手划开手腕,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季余眠脸色阴沉厌恶至极。   “若非江枫,我绝不会让这罪恶重见天日的。”   “但是,现在,它还能有点用不是?”季余眠说着说着,神色居然缓了下来。   女子的呼吸渐渐平稳,季余眠的伤口瞬间愈合。   指尖不小心沾到了些许自己的鲜血,季余眠脸色恶心至极,用纸张疯狂擦拭,几乎擦破皮一般。   好半天,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中的厌恶才缓缓消退。   黑龙侍很好,但是她并不是她的心腹,季余眠对她并没有什么执念。   她更愿意这个位置是自己的心腹,比如千里她们。   黑龙侍对她向来恭敬,为人也率直,其实人很好,但是白龙侍人很讨厌。   而那个弱小的白龙侍能坐稳白龙侍,墨白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墨白不走,季余眠就废不掉白龙侍。   那个女人利用这短短的四年,织出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   墨白不在其中,但是她对姬白的支持与维护,却成了这张网真正的定海神针。   季余眠不讨厌墨白,但是当时,她的确不想救她。   力战而亡,正该是她的归宿。   想着,季余眠不自禁再次懊恼了起来,“江…枫…”   她有点咬牙切齿。   墨白有什么好?   她虽然平时恭敬,但是遇到例外的时候,也喜欢自行其是,完全不顾虑她的感受。   比如帮江枫签龙。   还好她留了一手,没把嗷嗷签为江枫的本命伴生龙。   否则……   *   “怎么样?怎么样?”   季余眠以出来,就看见两双大眼睛。   大白龙学着江枫的模样,两爪相抱,收在胸前,期待的看着她。   江枫这小模样的确可爱的很,季余眠眼神稍微柔软了些,“活了。”   她又淡淡看向大白龙,“但是她的实力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是神廷从未使用过的招式,会一直缓慢坚定侵蚀她的精神力和身体,但是命是保住了。”   大白龙听到前面,眼眸紧张,听到后面,反而心态平和了。   “那也好,”她温润的龙眸看着龙座,“那她可以不当黑龙侍了吗?战场好危险。”   季余眠居然有一瞬间的破防,她不自禁移开了眼眸,嗫嚅了一会,才道,“醒来问问她的意思吧,我也不知道。”   放任大白龙进去照顾墨白,季余眠有些走神。   看见江枫,她顺手将肩头睡得正香的小团子放在她手心。   小团子才出生,正是渴睡的时候,此时靠近了亲近的人,当即哼唧了一声,睡得更香了。   江枫本想问她问题,此时蓦然被她塞了个团子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小家伙,“你塞给我做什么?我是笨手笨脚的武夫啊!!!”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好喜欢这个小家伙,用脸贴了贴小家伙柔软的皮肤,舒心的眯起眼。   下一瞬,嗷嗷蓦然掉在地上,理所当然的砸到江枫的脚,它气势汹汹的看着江枫和她手中的小团子,满眼质问。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拍了拍它的脑门,“乖,吃饱了就好好睡觉,回去要加练呢!”   嗷嗷带着一肚子怨气,再次变回小镜子。   江枫没季余眠心那么狠,她将小团子放在了自己头顶,这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帝国这么厉害?”   季余眠微微点头,静静的听完了报告,才转过头看向江枫,“一边走一边说。”   “你说的那个人的确治国了。”   下一句她道,“神廷果真和帝国结盟了。”   她眼眸说不出是恼怒还是什么,“最神秘黑暗的暗所都派人出来了。”   神廷以光明示人,而暗所就是它的暗面。   刺杀,审判,控制,裁决异端,所有的黑暗面都在暗所手上。   据传,暗所掌握着世界最阴邪最隐秘的杀招。   但是,他们很少行动。   没想到第一次动手,就是阴黑龙侍。   江枫思索了一会,“有具体的资料吗?给我一份。”   她要送回去给叶瑜参考。   由于人才回来,魔土也百废待兴,叶瑜的情报网并没有建立完成,她目前还在收拢江枫以前的情报网。   季余眠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要问吗?”   江枫还真一肚子要问的,但是她居然一时不知道从哪问起。   好一会,她问道,“墨白到底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挺严重的,”季余眠肯定的道,如果她不救墨白必死,“那招式阴毒的很,会每时每刻消磨她的精神力和身体,很难解开。”   不出意外的话,即使墨白愿意,她也做不了黑龙侍了。   “她……以后会成为废人吗?”江枫说话嘴唇都在发颤。   看了一眼江枫,心里暗嗤她的多情,明明才认识不久,干嘛那么关心墨白?   季余眠没好气的道,“至少比你强。”   “啊?”   “那是慢性的,至少现在苏醒,她还是九阶巅峰,她的龙一点事都没有,”季余眠嗤之以鼻,“但是她会慢慢虚弱,每出手一次,就离死更近了。”   不知道带着什么心情,季余眠继续道,“她也不亏,已经活了几十年了,龙都死了她都没死。”   她语气十分令人不爽,江枫也不惯着她,当即皱眉道,“你什么语气?墨白得罪你了吗?”   季余眠点了点头,“得罪了。”   “她不就是忤逆你,为我签了嗷嗷吗?你要怪就怪我,怪她做什么?”   “不止。”季余眠被她提醒,又想起来了还有这条。   江枫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季余眠!”   季余眠哼了一声才道,“你也当了几年宣武侯,怎的还这么天真?”   “她对你又不是绝对真心的,你以为她给你签龙,其实她只是为你签了普通契约,根本不是你想要的那种,能分享寿命的本命契约。”   “她对你留了一手,你别以为她多好一样!”   江枫一愣,“龙还分这么多道道?”   季余眠语气轻蔑,“当然,普通契约最差,潜移默化会受到龙元改善体质,但也仅此而已。”   “同伴契约受龙元影响大,改善体质快,精神力增长快,战斗心有灵犀,御龙者也能分享龙的一部分龙技,如果龙愿意,你们才能勉强共享寿元,但是这取决于龙的意愿,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为你签的是同伴契约!”   季余眠一脸恨铁不成钢,“最重要的本命契约,是我为……和小家伙签的那样,相辅相成,互相分享寿命精神一切,共同成长,什么都是最顶级的。”   江枫挠了挠头,“我一点都不奇怪啊。”   季余眠眼神一凝,冷飕飕的目光刮着她,“哦?”   “我跟她本来就不熟啊,”江枫失笑,“反而我很喜欢她的坦荡和直率。”   “她喜欢嗷嗷胜过喜欢我,她向着嗷嗷不是很正常吗?”   “她愿意帮我,我就很开心了,”江枫道,“她又没有全心为我考虑的义务?对不对?季余眠我觉得你对她要求太高了,你想想我们才认识多久?”   季余眠看了她一会,从牙缝挤出来冷笑,“呵呵,倒是本座小人了。”   江枫抱住她的胳膊,“你不要把她向你对标嘛!她才认识我,又不像你一样,一心为我想!”   “我能理解,对她宽容一点好不好?不要迁怒她!答应我!”   季余眠被她抱着胳膊,心中的怒气奇迹般消融,但是脸上依旧还要维持龙座的尊严。   她冷淡道,“看她表现。”   瞥了她一眼,季余眠开心又难过。   一心为你想?   江枫见她表现,就知道她毛已经顺了。   “对了,你说墨白多大?”   季余眠来了精神,“她已经好几十岁了起码,我来御龙山之前,她就已经在御龙山当了很久黑龙侍了!你别看她长的年轻,其实她能做你奶奶!”   江枫狐疑,“真的假的?”   她想起来墨白的脸,清秀干净,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样子。   但是,少女般模样的她,眼眸清明悠远,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温润与沧桑,自有一股阅尽千帆的大佬气质。   反而……更勾人了……   “当然是真的。”季余眠给予肯定的答复,那双漂亮的眼眸非常明亮,她似乎很开心。   “但是……我感觉她好像……”江枫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她好像不是很老谋深算深沉的人啊……”   “那是因为她失忆了!”   季余眠脱口而出,暗道糟糕。   “失忆?”江枫眼睛亮了,“详细说说,我不差这点时间。”   季余眠黑了脸,但是说都说了,她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她以前性格据说不是这样。”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当初才来的季余眠,还不是龙座,黑龙侍对她来说也是个大佬。   摸大佬的过去,是每个自然人义不容辞的义务。   于是季余眠还是挺清楚墨白的事情的。   时隔多年,江枫又能和季余眠一起分享八卦了,还是黑龙侍的八卦。   带感。   “一般什么样性格的人,就容易吸引什么样的龙,”季余眠趁机跟江枫普及常识,“火龙往往喜欢直率暴躁的人,冰龙往往喜欢冰冷无情的人,就像你的嗷嗷,它是水龙。”   江枫有问题,“那水龙喜欢什么样的人?”   季余眠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当然是喜欢博爱的海王了。”   江枫缩了缩脖子。   海王这个词还是她教季余眠的呢!   你要不要说的这么阴阳怪气啊?   就不能是她为人温柔吗?   江枫被她看的头疼,把话题拉回来,“那墨白之前的龙不是大白龙吗?”   “当然不是。”   吊足了江枫胃口,季余眠才道,“是黑龙。”   “黑龙?”江枫错愕,“还有黑龙?”   季余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有白龙为什么没有黑龙?”   “黑龙性格邪恶阴沉,阴狠冷酷,”看着江枫谴责的表情,季余眠道,“一般是这样,但是墨白和她的黑龙好像有点例外,我只是说有点。”   “黑龙与白龙一样特殊,它的战斗力极强,所以墨白以前就极强,她之所以看起来这么年轻,就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黑龙托付……”季余眠说着心情有点复杂,“枢密处看到这点,就很意外,最后思来想去就让她成为了黑龙侍。”   “那时候御龙山其实不是黑白龙侍,是左右龙侍。”   “那后来呢?”江枫就跟追连载一样兴致勃勃,“她怎么失忆了?”   对江枫期待关注的眼神很满意,季余眠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她表情又有点奇特了,好像有点不情愿,“反正我只知道,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战斗,大约在二十年前吧。”   “墨白受了极度严重的伤,”季余眠表情又不好了,“她的黑龙为了让她活着,用邪恶的方法献祭了自己,把毕生生命力都封入了墨白的身体。”   “再后来,墨白就失忆了。”   季余眠神情有些复杂,她感觉江枫的想法肯定会与自己的意图相悖。   江枫惊叹,眼睛亮晶晶的,“她得多么好的人,才能让冷酷无情的黑龙为她献祭生命?”   季余眠气的直磨牙,“她好不好不用你来思考,反正她已经失忆了。”   “黑龙的生命力让她能活的极长极长。”   “等等,那大白龙是怎么回事?”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季余眠有点蔫蔫的,她心不在焉道,“伤心人别有情怀,白龙跟她一样呗。”   又是江枫教的话,江枫抱着她的腰,不要脸的蹭她脸问道,“季余眠~眠眠~你说啊~说啊~”   季余眠心情又好了,她淡淡道,“白龙……”   她眼神微闪,忽然问道,“黑龙战斗力冠绝诸龙,你知道白龙的特殊之处在哪吗?”   江枫摸了摸头顶的小团子,小团子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心,继续睡大觉。   “在哪?”   季余眠看着她头顶的小团子,眼神也难得的柔和了下来,“可以承担伤害。”   “哈?”   季余眠:“分享你受到的伤害。”   她说的很郑重,“只有白龙有这种天赋,而且必须是签本命契约。”   “你可以将自己的致命伤转移给它承受,”季余眠眼神很认真,“龙的生命力比人强大了太多,你的致命伤,对她来说连破皮都不算,所以白龙极度珍贵。”   江枫哇了一声,“这么好?”   “那你以后岂不是不会受伤了?”   她突然放心了一大半,“真好啊!”   她转瞬又想到了别的问题,皱眉道,“但是这个小家伙……”   季余眠心情突然极好,她强自压抑着嘴角,矜持点头,“谢谢关心。”   “当初大白捧着墨白来,就是为了小家伙。”   季余眠语气不无感叹,“但是它来晚了,而且……”   “而且小家伙年纪太小,就算停下来给她签,也没有用,”她道,“小家伙承受不住它身上的伤势,大白也是急病乱投医。”   她算是变相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不救黑龙侍,虽然她本来就不想救。   她巴不得换个黑龙侍呢!   以前是没机会,只能忍着,但是现在……季余眠露出了笑容。   御龙山强者多的很,也不缺墨白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终于能将姬白那个讨厌的东西扫地出门了。   “那大白龙是成年的,它为什么不能……”江枫懵懂的看着她,生怕听见什么狗血的事情,比如大白龙另有主人,要为主人承受伤害什么的……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季余眠撇了撇嘴,“她和小家伙是一窝的。”   “啊?”   江枫楞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她……她早出壳了?”   季余眠点了点头,“先天不足。”   “一直学不会白龙的天赋,”顿了顿,她眼神有些感慨,“白龙多性格温柔,她虽然天赋不好,但是还是被分配了一个御龙者,只不过不是当任龙座罢了。”   “但是她的御龙者死了,”季余眠道,“她很自责。”   “然后……”   “我懂了,”江枫一拍手,“天作之合,正好一个死了人,一个死了龙!”   “一黑一白,绝配!”   “龙能化形吗?”江枫眼中闪烁着磕cp的快乐,整个人斗志昂扬。   季余眠:“?”   “我说白龙能变成人吗?”江枫眼睛发光一样。   季余眠有点搞不懂她,“当然不能,龙是龙,人是人。”   她有点警惕,“人龙殊途,你不要瞎想,早点洗洗睡吧。”   江枫的热情瞬间浇灭了一大半,悻悻道,“爱情是可以跨越物种的。”   季余眠耳尖,当即变色,“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姬白是谁?”她立刻抱住季余眠的胳膊,转移话题。   季余眠看了她好一会,才道,“白龙侍。”   “嗯,她好像是不太喜欢你。”江枫道。   季余眠又想起了什么,冷笑道,“她倒是和墨白关系极好。”   江枫没料到又牵扯到了墨白,“?一黑一白,关系好不是很正常吗?”   “是你想象不到的好。”季余眠又精神了,“当时姬白是我……前任龙座在外面捡回来的,后来嫌烦就丢给墨白养了。”   江枫两眼放光了起来,cp之心再起。   “那时候墨白远比现在冷漠,也就喂着饿不死而已。”   “再后来……”   “后来墨白失忆了!!!”江枫几乎脑补一个小崽子照顾失忆大佬,然后日久生情的故事。   季余眠满意的点了点头,“墨白虽然失忆,似乎还是对她有印象,对她总比对别人关怀爱护一些。”   “当初她和我争夺龙座,还差点赢了。”季余眠道,“就是因为墨白的缘故,她当了太久黑龙侍了,影响力极大。”   江枫:“哈?她为什么也能争龙座?”   这似乎戳到季余眠的痛点了,女子刷的冷下脸,却又没离开,“不知道。”   江枫看出来她不高兴了,于是明智的没问。   今天能知道这么多,都是她从前培养季余眠的结果。   如果季余眠像原书那样,冰冷无情毫无好奇心,那她去哪知道这种密辛啊!   好爽好爽,完美满足了心中的八卦之心,江枫心情好的不得了。   季余眠却是想到了什么,“你已经来了这么久了,也该下山了。”   江枫:“?”   刚刚不是还相谈甚欢吗?   转脸就赶我走?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季余眠道,“明年六月,我在这里等你。”   江枫却皮厚,“但是我们好久没见,我想……”   季余眠冷嗤了一声,“是吗?”   “是啊!”   “那你把季黯留下来,我和你走?”   “那不行。”江枫瞬间拒绝,“她可是我……咳咳,你没事为什么要和她比?她只是个走路都要喘的小傻子罢了!”   季余眠冷笑,“那你自己留下来陪我。”   江枫:“……”   见她没话说,季余眠转过身,“既然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江枫:“……那还是有点的。”   “嗯?”   “我家神医让我帮她买点药材,你看……”   本来墨白同意了,但是现在墨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江枫也只能问季余眠了。   季余眠神色微怔,不动声色的瞄了江枫一眼,很大方的允诺道,“好,买就是了。”   江枫:“还有,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叶瑜?”   她可是记得自己带话来着。   季余眠面无表情,“没有。”   “好了,你可以走了!”   *   魔主带着她的季黯,背上背着睡成死猪的赵襄,手上抱着瑟瑟发抖的大白猫,被无情的女人赶下了山。   山下才经过大战,颇为萧条,百废待兴的样子。   千里也等到了自家主子,她抖着小毛衣和小拖鞋,有气无力的道,“主子,毛衣拖鞋都做好了。”   免予:“?”   “毛衣是谁的?”   “花花啊。”千里有气无力的道,“它说冷……”   免予:“……呵呵。”   “咦,免予你冷笑?”江枫从门外进来,一进来就发现了这点。   免予:“……”   关你屁事。   千里小小的脑袋有着巨大的疑惑。   白大人都留不住主子吗?   看主子的样子,居然要抛下刚被袭击的御龙山跟着去魔土?   主子,你还记得自己的职业吗?啊?   御龙山最年轻最优秀的天龙侍千里,还要回魔土当鞋匠?!!!   【作话】   四舍五入就是日万了,昨天写着写着写睡着了 第43章 。.   下了御龙山, 江枫睡了个好觉。   墨白家里太简朴了,赵襄和季黯睡床,她就没睡了。   嗷嗷挎着龙脸, 不情不愿的被江枫叫起来, 还分了它一个牙刷。   江枫:“天天吃肉还不刷牙?会口臭的知不知道?”   “嗷嗷!”   “养成习惯, 以后起床先刷牙。”   “嗷嗷!”她说一句,嗷嗷就反驳一句。   “刷牙早饭给吃肉。”   “嗷哦。”嗷嗷拿起牙刷,学着江枫的姿势,戳进嘴里, 动作非常粗暴。   “嘎嘣咔嚓……”   江枫刚准备漱口, 低下头一看,就见嗷嗷满眼无辜的看着自己。   再看它的牙刷,断成了五截。   江枫:“……”   折腾了小龙,预计着上午跟它一起学龙技。   出了门,江枫问道,“季黯呢?”   千里头也不抬,“回家了。”   江枫这才想起来, 原来季黯她还没完全拐到手啊!   “她早饭吃了没有?”   千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这么早?吃什么早饭?”   江枫看了看天色, 发现天色昏暗,大约才寅时。   冬天的太阳出来的晚, 现在还怪冷的。   “我去买早餐, 你们想吃什么?”   千里:“谢谢, 我要粥和小菜就行了。”   “免予呢?”   “跟我一样。”   江枫点头就往外走, 至于赵襄……呵, 她起床绝对下午了, 根本不需要问她早饭吃什么。   天色昏暗, 江枫在早起的摊子上买了豆浆包子,又帮季黯带了一份,边走边吃。   等她走到季黯家的时候,天色依旧蒙蒙。   今天好像是阴天。   突然,江枫顿住了脚步。   前几天还在的,残破的小院子,没了。   原地只有焦黑的土地,还有被推倒的土墙。   江枫脚步顿了顿。   时值初冬,早上的天气湿冷刺骨,天色黯淡,江枫找了一会,才找到季黯。   她一身浆洗的发白的黑袍,蹲在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焦黑物体前面。   空气莫名的寂静,只有萧瑟寒风的声音。   听见脚步声,女子也没有动作。   江枫走到她身边,辨认了一会,才看出来是季黯那个装着不少东西的大箱子,心中有一股邪火疯狂上涨。   她勉强克制住心情,蹲了下来,“先吃口东西,我现在是你的主公,我帮你报仇。”   见她没动,江枫将包子塞到她怀里,削瘦的手掌握住包子,滚烫的热度令季黯眼睛一热。   鼻翼闻着肉包的香味,泪水滑下,她低下头,拿着包子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昨晚好像下了场雨,蹲下来能闻到夹杂着雨水和泥土的焦糊味,隔夜的露水散发着初冬的寒凉。   江枫低下头拨拉了一下,找到了几片没烧完的竹片,举起来看了一会,隐约还能看清些许字迹,但是这竹片只剩小半截,焦黑一片。   江枫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黑灰擦在裤子上,心中邪火直冒。   季黯是真的穷,家里唯一能算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些竹片了。   这是她四年的心血。   江枫自己代入了一下,气的气血都开始翻涌了。   勉强压下怒火,江枫拉起季黯,“走,我们去查查,看看是谁烧的。”   季黯咬着包子,脸上昏黄的薄片已经被雾气笼罩,此时她才哑着嗓子道,“金子被挖走了。”   江枫听见她说话,才发现她原来不是没哭,是已经哭过了。   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江枫将另一只手提着的豆浆递给她,“没事,金子我有的是。”   *   “季黯那个废物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是让你们不许她参加这次大比吗?”   “报告老师,好像是个大陆来的土财主,有点实力,是九阶武者,自以为自己慧眼识珠,想帮那个废物出头。”   男子约莫三十好几,一身蓝色长袍,面容阴郁,“区区九阶武者,也敢来御龙山撒野?”   “土鳖。”他不屑的道。   那人趁机表功道,“我们去她家找她没找到,想来是被那人带走了,我们索性把她家给烧了,都是些破竹片,穷的连个碗都没有!倒是她那个破箱子里,有些东西,我都给老师带回来了。”   蓝袍男子点了点头,“一个先天不足的废物罢了,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听见这话,他看向那些东西,露出了趣味的表情,“我倒想看看小废物最近又弄出了什么东西。”   他又自言自语,“算了,御龙山才战斗了一场,听说黑龙侍都重伤了,大人们现在心情都特别差,还是暂时不要惹事,你让人带着钱让那个土鳖滚吧。”   “是,老师。”学生恭恭敬敬的离开。   男子走到窗边,捏着花朵的花茎握紧,仿佛在捏着人的脖子,“季黯那种废物,也配接二连三的有人赏识她?”   “不,最后都会变成厌恶痛恨,”他道,“因为她每件卖出去的东西,都会‘搞砸’。”   区区贱民之女,自己想收她为弟子,是她的荣幸,居然敢拒绝。   还书香门第?   哈哈哈,好。   看看现在还有谁能为你出头?   “哈哈哈哈……”畅快的笑声在室内响起,外面的弟子噤若寒蝉,心道是季黯又有什么东西戳到老师的心了。   想来过段时间老师又要发明什么新的东西了。   *   还在等着江枫的早饭,千里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暗自嘀咕。   这魔主买个早饭怎么这么慢?   好饿啊。   听见吱呀的声音,千里瞬间精神了起来,“主子,你醒了?魔主去买早餐去了!”   免予随意的点了点头,一眼就看见院子中央躺在树下的龙宝宝,它屁股朝上脸朝下,尾巴耷拉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见主子去折腾龙宝宝,千里继续织毛衣。   她是实在闲的无聊了。   又不能回御龙山。   堂堂天龙侍的生涯,居然从织毛衣开始吗?   叹了口气,千里换了只腿,继续织。   听见敲门声,千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现主子已经走上前去了。   免予打开门,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杂鱼。   “你就是沐风?”来人言语轻蔑。   免予冷淡蹙眉,心情不高兴了。   “这是三十万的银票,”那人随手甩在了季余眠身上,随后飘摇着落在了地上,“这是御龙山,可不是你这种外来人能够逞英雄的!”   “季黯的破东西不配进内场,”他高傲的扬着头,“你让她自觉点,赶紧滚去道歉自己取消报名。”   昨晚下了雨,青砖地面还是湿的,雪白的银票落在地上,没一会便像是粘在青砖上一样。   银色的穿云靴踩在银票上,免予上前了一步,面无表情,“不撤,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环顾左右,众人皆大笑了起来。   “我不管你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魔主,”他轻蔑的推了推免予的肩膀,发现居然没推动,也不以为意,“这里是御龙山,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不要给脸不要脸。”   免予眸色暗了下来,再次上前一步,“御龙山?”   “哎哟?你还挺嚣张?还不服?”那人哈哈大笑,“什么魔主,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也有脸起?你以为你是龙座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伸出手再次推免予。   免予眸色一寒,手刚扬起……   突然,她手顺势落了下去,整个人被推的一个踉跄,狠狠的砸在了身后门框上。   男子一愣,“你想干嘛?”   江枫刚回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瞬间反应了过来,森寒的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看你们是想死!”    第44章 我完了?.   江枫瞬间出现男子身前, 一脚踹了过去。   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男子如同破沙袋撞破两栋墙。   “你…你…你大胆!”   “这里是御龙山!”   那些人似乎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在御龙山暴起发难,嘴都有点结巴了。   江枫冷冷的看着他, “给我滚!”   那些人本就欺软怕硬, 以为沐风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御龙山眉头,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楞的。   他们当即抬起同伴,放狠话道,“你等着,到时候我让你跪下求我喊爷爷!”   江枫下一瞬出现在他面前, 一手拍出。   男子吐血倒退, 几颗门牙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枫:“没人教过你,对待强者要礼貌吗?”   这里的动静不小,此时附近的院子楼上,都有许多人伸着脑袋在看。   不少人暗自摇头,御龙山本就强势霸道,如今又刚出了这种事, 伤了位大人物, 本就心情阴翳, 整个御龙山上上下下都没个好脸,结果她居然在这个关头惹事……啧啧啧。   江枫冷眼看了一圈, 转头看向免予。   拉起她的手, 江枫担心的问道, “你没事吧?他对你怎么样了?疼不疼?”   免予慢吞吞的被她拉起来, 揉了揉肩膀, “没反应过来。”   江枫看见她揉肩膀, 立刻懂了, 神情恼火至极,“跳梁小丑真是烦,我怎么没带宣武军来?不然直接把人抓起来挂在旗杆上打!”   她一边帮免予揉肩膀,一边生气。   她说过要保护季黯的,结果就出了个门,回来她家都被烧了。   这让江枫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她说好的保护呢?   季黯四年兢兢业业的苦工,一朝毁尽。   一回来还发现傻逼欺到她家里来了,就连好好在家炼药的免予,居然也被人堵在门口欺负。   江枫那个暴脾气,瞬间就忍不住了。   免予被她牵着手,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眼里怒火疯狂燃烧。   她不动声色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季黯的家被人烧了。”江枫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你说小人怎么那么多?一群跳梁小丑我还找不到人!你说我把宣武军带进龙岛怎么样?”   “好气啊好气啊,”她走在免予身边,一直好气啊好气啊的念叨,“季余眠怎么管的龙岛,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免予:“……”   这些人不过是依附求庇护的杂鱼,她连理都没理过。   江枫是真的很气,她只是一时没想到,结果发现有人趁她不在,把季黯家给烧了。   她还说过要保护季黯来着,结果她就这样保护了?   免予道,“小鬼难缠罢了,你要不找御龙山要点资料?”   江枫闷闷不乐,冷不丁又问道,“我要是大闹龙岛,要不要跟季余眠说一声?”   免予楞了一下,发现她已经把军魂召唤出来了。   红色的小狼晶莹如玉,半透明的身体,在朝阳下散发着温暖耀眼的光芒。   江枫自言自语,“别人先招惹我的,大不了我下手轻点呗,不打死人应该没事的。”   免予:“……”   江枫下定了决心,终于不再纠结,她回过头,“季黯,没事,我肯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季黯下意识推了推眼镜,眼神担忧,“不用了,其实我不生气。”   江枫却已经接过之前放在她手中的早饭,只给她留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季黯提心吊胆的,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   “免予,我给你带了早餐。”江枫道,“小菜是酸豆角,味道不错哦。”   她将早餐摆在桌子上,“千里,过来吃饭了。”   千里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端了小碗走到一边去了。   免予看着江枫将手中的粥放在自己面前,又从食盒里拿出酸豆角,油条,包子,豆浆……   此时的她已经散了怒气,清朗的眉眼弯弯,唇角微扬,整个人显得清柔而温和。   免予低下头,拿起勺子,缓缓的品尝小粥。   口感暖绵,热乎乎的,似乎早晨的寒气全被驱逐,免予不自禁弯起了眼睛,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   赵襄披头散发,被江枫从床上拎了出来,“吃饭了,还睡!”   免予瞥了一眼,淡漠的收回眼神。   江枫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比如许瑕,比如叶瑾叶瑜,但是赵襄没什么威胁。   普普通通的瘦弱书生,而且还不修边幅,眼底青黑,披头散发。   赵襄嘟囔着什么,被强行按在了桌边。   好一会儿,她才悠悠转醒,一步三晃着洗漱完,江枫她们已经吃完了。   免予扫视了一眼,没看见许瑕,“猫呢?”   江枫随手一指,“那儿呢。”   只见嗷嗷正耐心的趴在地上,一只爪子按着猫尾巴,两只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大白猫。   大白猫瑟瑟发抖,耳朵竖成小飞机,却动都不敢动。   江枫:“嗷嗷,不许欺负猫。”   她又看向免予,“她掉线了,说是延迟太大了,她的本体吃饭撞墙,走路撞墙,沐浴差点淹死在浴桶里,再不回去她说她要死了。”   这么说的时候,江枫笑的收不住。   免予面不改色的抓了根油条,吃的慢条斯理,并没有发表意见。   但是低头瞬间,那双幽黑的眼眸微弯,露出了些许愉悦。   赵襄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小粥,突然她一抬头,看见了江枫的眼神,“?”   “我记得你在这里是有人脉的对不对?”   赵襄端起碗,含糊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季黯家被人烧了。”   赵襄愣了一下,慢吞吞的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季黯正在非常专心的吃包子。   她思考了一会,“我等会出去问问。”   江枫这才满意的收回眼神,思索了一会,“回去跟叶瑜商量一下,在龙岛建个驻地吧,不然做事各种碍手碍脚,麻烦。”   还会被这种下三滥的小手段气到,换在南州,江枫分分钟把幕后黑手挂在旗杆上。   所以说,就该学御龙山,满大陆建立据点,不能龟缩一地。   赵襄慢悠悠的拿了根油条,“想在龙岛建立驻地,龙座会同意吗?”   江枫思考了一会,直接就拿出笔写信了。   这次她没避讳众人,直接把自己的意图写上去了。   免予淡淡道,“就在山下,还写信?”   江枫一想,还真是,“可是我爬不上去呀?上次是墨白带我上去的!”   免予没说话,目光斜向嗷嗷。   江枫看了过去,“嗷嗷能飞倒是能飞,它这么小,能驼的动我吗?傻剑倒是会飞,但是带人的时候飞的太慢了。”   至少变成王座的时候飞的太慢了。   剑型的时候倒是飞的快,但是江枫不敢坐。   开玩笑,飞机不带护栏,这不是要她老命吗?   嗷嗷无辜的转过头,松开了爪子。   大白猫如蒙大赦,刷的窜上树缩成一团,继续瑟瑟发抖。   转瞬,它又惊恐了,一只通体晶红的小狗正蹲在枝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它。   免予含糊了几声,道,“听说飞行是巨龙的天赋,你去御龙山没有拿到几手资料吗?”   江枫思考了一会,拿出了那枚金色龙石。   免予看了过去,“这是?”   “墨白送的,”江枫头也不回的道,“她好像挺喜欢嗷嗷。”   抱着金色龙石,嗷嗷笑的像个三百斤的傻子。   江枫拍了拍它的圆脑袋,“别傻笑了,快看看,里面有没有教怎么变大载人的!”   嗷嗷看了一会,发出了肯定的声音,“嗷嗷哦。”   龙的智力到底不同,它如今已经从完全的嗷嗷嗷,转变成嗷嗷哦,嗷嗷啊,嗷嗷呀等形式。   一人一龙试起了载人飞行。   霸道的龙吼声惊得其他院子里的人再次看了过来。   他们神色惊疑不定,这个外乡人居然有龙?   那她跟御龙山有关系吗?   他们突然开始期待了起来。   *   嗷嗷的第一次载人飞行,举步维艰。   一人一龙怎么都默契不了,鸡飞狗跳。   免予随手撑起了一个微风结界,带着桌子挪移到角落,一手捧着已经凉掉的豆浆,慢吞吞的继续喝。   千里眼皮微耷,面无表情的带着椅子和毛线,瞬移一般避开了巨大的龙尾巴。   变大嗷嗷倒是会,但是它一会大一会小,根本控制不了身体。   飞行更是艰难,本来用起来还算熟练的天赋,一会左歪一会右歪,院子被它砸的灰尘飞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房子围墙还算结实,没被小龙宝宝的力量砸坏。   免予摸了一下墙,发现这墙应该是特地加固过的。   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加固墙。   她又想起,江枫轻而易举的将人踹出去,踹破了好几面墙,那男子却并没有死。   这就是九阶武者对力量的掌控程度吗?   要知道,龙得天独厚,即使龙宝宝,力量也媲美七阶,体质起码八阶,对标的还都是武夫。   不会控制力量的情况下,它们的破坏性是很大的。   江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成长起来了。   免予感慨良多,顺手抓住袭来的龙尾巴,微风结界开到最大,将灰尘通通吹向江枫。   松开龙尾巴,她继续慢条斯理的吃包子。   季黯见到这样的场景,早早的就躲入了屋子。   赵襄就麻烦了,她收拾整齐,刚打开门就被漫天灰尘袭脸,还没看清什么,从天而降的尾巴抽了过来。   女子以一个不合常理的矫捷身姿后跃,躲开了尾巴。   松了口气,赵襄抹了把脸,却是懒得再洗脸了。   整理了一下衣襟,赵襄绕开一人一龙,向院中几人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突然,赵襄面无表情的退了回来,门大开着,她让开了视线。   江枫停下训练,看了过去。   门外,一个灰袍人带着一堆黑袍人面无表情的负着手。   傲慢的声音响起,“里面的人,自己出来吧。”   他身边站着捂着脸的男子,他眼神怨毒,“就是她,无故偷盗巨龙,还当街对小人出手,请大人秉公处理啊!”   灰袍人却没有理他,看着蓝色的龙宝宝,略微收敛了傲慢,“你是谁?怎么会有巨龙?可有在御龙山登记?”   他接着道,“若是没有登记,那可别怪我们没收你的巨龙了。”   江枫跟嗷嗷搞的满头是汗,她已经脱了衣服,身上只剩一套棉麻衣裤,脚上还踩着千里刚做好的拖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讲究。   摸了摸额头的汗,江枫冷笑,“没收我的龙?我怎么不知道御龙山还有这个规矩?”   灰袍人淡漠的负着手,“我说有,就有。”   他的底气是很足的。   因为,这里是御龙山。   一个外来者,不管在外面多大的势力,在御龙山都得安分守己,该趴趴着,该盘盘着。   那位学者身份比较特殊,不仅跟一位天龙侍交好,还和神秘的珈蓝协会交好,甚至他本身就是出自珈蓝协会。   看着他的模样,江枫是真的气笑了,“御龙山还真是霸道。”   千里被主子看着,慌忙的摸索自己。   她龙牌呢?   她天龙侍的龙牌呢?   摸了半天,千里将怀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   还是毛线。   这次是粉色的。   千里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神,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她嫌龙牌麻烦,随手丢在自家龙的空间里了,现在也没法放龙是不是?   免予满脸不高兴,坐看御龙山风评下降。   该死的姬白,御龙山内务都是她在管,她就管出这种东西来?   江枫卷起袖子,“嗷嗷,来,准备干架。”   灰袍人目露不屑,“跳梁小丑。”   嗷嗷眼睛发亮,雄赳赳气昂昂的亮出了胳膊,还夸张的做了个亮出肱二头肌的动作。   嗯,跟江枫学的。   小龙宝宝也就到江枫腰,长的圆滚滚的,大门牙漏风,如今亮肌肉的姿势,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颇为可爱。   免予都被它可爱到了,没忍住露出了微笑。   江枫直接冲了出去。   血红的小狗也在一瞬间冲了出去。   它比江枫更快一步,一口咬住灰袍人的大腿,迅如雷电。   灰袍人大惊,“这什么鬼东西?快滚!”   他抬手想放出巨龙,却不想江枫更快一步,一记手肘将他打的后仰,带血的牙齿吐出,疼的睁不开眼。   江枫可是老武者了,怎么可能给敌人放技能的机会。   作为武者,敌人一放技能,她们就得麻烦,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全程贴身打,不给他们任何放技能的机会。   御龙者的身体就是耐揍,江枫放开手打。   三分钟后,免予将桌子放回院子中间,自己抱着手在门框上看热闹。   她还点评道,“应该下手再狠点的,你看他还爬起来偷袭你。”   千里:“……?”主子?   江枫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反脚踹了过去。   Ko了最后一个,江枫一脚踩在灰袍人脸上,“说,谁是跳梁小丑?”   灰袍人牙齿漏风,气的快死了,“你别得意,这里是御龙山,你等着吧!等天龙侍大人来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千里抱着毛线,一个一个往怀里塞,她寻思着,她也是个‘天龙侍大人’啊!   看了眼手中的毛线,千里吐出了一口气。   算了。   见他色厉内荏的模样,江枫不屑至极,“御龙山就像你这种废物吗?”   “不是。”清越的嗓音传来。   江枫一愣。   青砖尽头,黑衣纤细的女子缓缓走来,她肩上搭着雪白的狐裘,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却朦胧如烟。   灰袍人大喜过望,大声喊道,“黑大人!黑大人!这个人蔑视御龙山!还与属下出手!请大人为属下做主啊!”   他又看向江枫,信心满满,“看你还嚣张不嚣张?”   “你!完!了!”他如此宣布道。   江枫温柔的踩了踩他的脸,看着终于走近的女子问道,“我?完了吗?”    第45章 。.   在江枫的眼神下, 墨白走到了一米之内,才开始观察现场。   终于,她观察完毕, 面对江枫的问题, 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没完。”   江枫:“……”   “黑大人,你要为属下做主啊!”那人肿着脸,疯狂哀嚎吸引墨白注意力。   江枫歪着头,观察墨白反应。   她有点好奇墨白会怎么处理。   说起来, 她可是御龙山负责外务的黑龙侍啊!   墨白示意江枫挪开脚, 在那人期待的眼神中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灰袍人一愣,“黑大人?”   墨白道,“大白听力好,听见了你之前说过的话。”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给御龙山添规矩?”她嗓音冷冽,灰袍人听的就是心中一个咯噔。   他试图狡辩, “大人, 是这个外人她……”   墨白淡漠的低下头, 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自己回执事厅领罚。”   江枫啧啧称奇。   她觉得, 这个灰袍人估计要恨她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 有点霸道且不近人情, 不是个好的处理方法。   但是, 江枫喜欢!   墨白眼眸朦胧, 但却让人不用看都能感觉到她心中的冷肃, 她淡漠扫向男子, “还有意见?”   灰袍人低着头,肉眼可见的不服气,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底暗自腹诽。   黑龙侍不是重伤了吗?龙战团那帮家伙不是因此一天到晚挎着比脸吗?   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重伤,他胸中怒火燃烧,只能低着头掩饰着眼神的不逊。   下一瞬,一记雪白的能量匹练击中他的胸口,灰袍人吐血倒退。   他眼神愤怒极了,“大人?!”   墨白根本没开口,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灰袍人恍惚间竟觉得自己被一头深渊巨兽盯上了,浑身战栗,脸色煞白。   江枫头一歪,好像听见了大白龙的声音了。   她说   “墨白眼神不好,我又不是眼神不好?”   江枫:“……”   她又想起来墨白说的,看来大白龙的确跟她说了这里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枫笑眯眯了起来,“你帮我说话,是不是因为想感谢我?”   墨白看着她,神情冷淡如初,“不是。”   江枫:“……”   墨白继续道,“他的确做的不对。”   大白龙补充道,“她觉得龙座暗恋你。”   江枫刚接过免予递过的豆浆准备解渴,闻言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免予:“?”   江枫:“那么多话你就记着这一句?”   墨白居然破天荒的转过头,转移话题道,“我来的确是为了感谢你。”   看着她的表现,江枫瞪直了眼睛。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我有什么好感谢的?”江枫道,“救你的是季余眠,最多最多……”   她拉过免予,“感谢她吧,药是她的,她还和你们御龙山有点小纠葛呢!”   免予对墨白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垮着个脸。   大白龙失声了。   墨白点了点头,“多谢这位姑娘。”   看着难得斯文有礼的墨白,免予皮笑肉不笑,“客气了。”   “怎么样?你有没有与季余眠道谢?她怎么说?”   墨白耿直回答,“龙座离山了。”   免予眼神一僵。   江枫:“离山?御龙山不是刚打过吗?她怎么跑了?”   “我还准备上山找她呢!”   千里看见,离开黑龙侍视野之后,自家主子偷偷扶额。   墨白:“不知。”   然后江枫看见,黑衣女子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龙,“她还把小家伙塞给了我家大白。”   虽然她说的都是陈述句,但是江枫能听得出她的谴责。   于是她附和道,“怎么能这样呢?才签了人家,居然就把它丢下了?太不负责了!”   大白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墨白点了点头,没再纠结这点,“不管如何说,我还是很感谢你,你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   江枫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起来,“有没有龙座写真集?”   “没有。”墨白回答的极为干脆。   “写真集是什么?我可以试一试。”   江枫:“……那暂时想不起来了。”   墨白朝她点了点头,“可以给我写信。”   见她说完就转身欲走,江枫问道,“你去哪?追季余眠去吗?”   “不是,”墨白念得她与自己有恩,于是多解释了两句,“新苏歌舞团回来了,我去看戏。”   江枫:“……”   您重伤未愈您知道吗?   看戏就这么重要?   赵襄终于趁机伸出脑袋,“魔主,你看季黯的事情……”   江枫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要去看戏的墨白,“来来来,我有事找你了,别走。”   墨白居然硬扛着她的力气,在原地站了两秒。   她还是想看戏。   转过身,她问道,“何事?”   江枫勾着她的肩膀往里走,“事情是这样的!”   赵襄觉得自己的任务才开始就结束了,乐的轻松,准备回去睡回笼觉。   听完江枫的话,墨白思索道,“龙岛内务是白在管,我不能越俎代庖。”   又针对江枫的问题回答道,“你所说的比试一般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我倒是可以嘱咐一下他们,让他们尽量拖延一下时间,你需要多久?”   江枫竖起手指,毫不犹豫的道,“一个月。”   墨白:“……”   “到时候你记得给我们捧场。”   这倒不算什么,墨白点了点头。   正好墨白在这里,江枫指着嗷嗷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嗷嗷学习变大飞行,总是学不好,不是大了就是歪了……”   嗷嗷刚刚冲上去打架没参加,但是在江枫打倒对手之后,它把对方当成屁股垫,从这个坐到那个,非常活泼。   龙宝宝的重量,那些人真的被压的快吐血了,还敢怒不敢言,生怕引起江枫注意。   此时,它非常乖巧的坐在地上,对爪子,看见墨白低头,它天真无邪的回视,超级无辜。   墨白若有所思,“这是基础技巧,再笨的龙也一学就会……”   她忽然蹲下身,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一碗香气扑鼻的奶,“练好了,给喝。”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深蓝巨龙翼展铺开,飞在小院上空,兴奋的嗷嗷叫。   她:“?”   墨白对此再熟悉不过,见江枫盯着自己看,她道,“因为大白的性格问题,我随身带着不少龙食。”   江枫直勾勾看着她。   墨白理解了,她道,“给我纸笔。”   “嗷嗷在生长期,可以做一些龙食喂给它,”她很快写完,“可以有效缓解换鳞和掉牙的情况。”   趁着墨白在,江枫拉着她问东问西,问了一大堆养龙的问题。   最后聊到了季黯的参赛发明上。   “你还记得有哪些东西合适参赛吗?”   季黯默默摇头,“没有了,都不合适。”   江枫对她的眼光报以强烈质疑,“你列出来我看看。”   *   数分钟后,江枫看着季黯的发明列表,十分专心。   季黯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的东西都很差劲,但她又怕真的听见江枫觉得她差劲。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江枫的表情,满满的不安。   “墨白,龙岛每次大赛一般都是什么程度的发明?”   墨白刚想说自己不管内务,不在龙岛,记不得,就见江枫把纸递过来,“你觉得运输飞艇怎么样?”   这个名字一下子吸引了墨白的注意力,她收敛了表情,凝神望去。   纸上是江枫单独画出来的东西,她还贴心的将纸递的近了些,生怕墨白看不见。   季黯更加忐忑,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发明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叫运输飞艇的东西。   免予淡淡的坐在一边,看着桌子上的小团子。   小团子不知何时从墨白怀里拱了出来,正一拱一拱的拱向江枫。   江枫听见嗷嗷的叫声,头也不回的道,“嗷嗷别欺负猫!也别欺负狗!”   见小团子拱到了桌子边,免予刚想上前,就看见一只龙爪将其精准的接住。   墨白的眼睛陡然变的清明,大白龙出来了。   大白龙一手拎着小团子放在自己头上,一只手拎着另一个小龙,灼灼的目光看向了正在跟猫狗打架的嗷嗷。   免予恍然,她想起来了,大白龙以前当过龙龙幼儿园园长。   墨白那么喜欢龙宝宝们,大白龙功不可没。   江枫:“她的例子太小儿科了,这种方法分明可以运用到飞艇上,你想想,一个一次性运输上千吨的飞艇,即使速度再慢,也大有可为。”   墨白:“可是安全是个问题。”   “你们不是有龙吗?”江枫道,“在巨龙面前,还考虑防空吗?”   墨白一愣,“你要和御龙山合作?”   “为什么不可以?到时候我问问季余眠也行,”江枫十分自信,“相信我,我绝对能做得出你们想要买的商品!”   墨白摇了摇头,“但是这属于内务,不归我管。”   “外交不归你管吗?”   “这是商业……”   “可是在外交达成之前,哪有什么商业?”   墨白一时居然犹疑了起来,她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江枫的话……   之前才回绝她的想法,这个时候再回绝,会不会不好?   迟疑了一会,墨白勉强点头,“但是后续的事情,你需要和白谈。”   江枫痛快点头,“千里,家里还有纸吗?再来几张!”   墨白也跟着抬头,千里还在专心织毛衣,闻言一抬头,“好……嘞……”   正对上那双冷淡又清明的眼眸。 。 。 。   墨白:“你……”   “黑龙侍我仰慕你很久了啊!!!”千里一个飞扑抱住她的手臂,“你给我签名吧吧吧吧爸爸……”她说的都快破音了,江枫恍惚听见了她喊爸爸。   墨白皱眉,“你怎么在……”   千里:“我真的仰慕你好久好久了啊!!!黑~~大~~人~~”   她声音大的几乎成为噪音,江枫忍不住避开眼,“你喊得这么大声做什么?”   大白龙回过头,黑色大眼睛温和干净,此时下意识眨了眨,通过心灵感应指向另一个人。   免予正淡漠的靠在门框上走神,一边吃江枫买来的早饭最后两根玉米。   墨白顺着与自家本命龙的心灵感应看了过去。   免予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清明冷淡的眼睛,“?”   “龙……”墨白毫不犹豫的就想张嘴喊她。   免予眼疾手快拿起最后一根玉米扔过去。   墨白被砸了个正着,玉米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她纤白的额头出现了一个红印,恰好是玉米的形状。   此时,她终于闭嘴,看着免于的眼神【果然如此】   免予青筋跳了跳。   江枫一脸狐疑,看了看免予,又看了看墨白,“什么?你认识她吗?”    第46章 看手相.   看着江枫凝眉, 免予面不改色,“因为我给她治过病。”   “什么病?”江枫好奇。   墨白本就嘴笨,此时有龙座自己编瞎话, 她偷偷松了口气。   千里怂怂的抱着头, 她哪想到黑龙侍的白龙说出来就出来啊。   免予:“瞎。”   墨白:“……”   江枫:“……”   她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墨白低着头, 勉强表达了认可,“对,我是找……她看过病。”   江枫依旧不怎么信,她可是记得当时墨白脱口而出的时候, 第一个字是“龙”。   而且, 墨白还认识千里。   千里表现也太浮夸了。   再说了,据江枫观察,墨白其实不瞎,应该是她和大白龙之间的问题,想来不是神医能解决的。   江枫觉得她找医生治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黑龙侍常年在外执行御龙山外务,本人可以说是御龙山最高层,她怎么会认识免予?   免予不还说她和御龙山有矛盾的吗?   她看着女子平平无奇的脸, 眼神有些闪烁。   是她吗?   墨白不是说她出山了吗?   心里存下了怀疑, 江枫决定慢慢验证。   免予迎着她的眼神, 至少表面还是淡然一片的。   江枫转过头与季黯墨白继续讨论,墨白下意识瞥了眼龙座, 眼神询问。   事情过去了吗?   龙座给了她一记刀子眼神。   墨白:“……”   *   说了没几句, 敲门声响起, 江枫打开门。   是客栈的老板, 他皱着个苦瓜脸, 将一封信递给江枫, “这是刚刚有个人来让我送给大人的。”   说完他仿佛被洪荒猛兽追一样, 一溜烟就没人影了。   在他眼里,不管是江枫,还是学者协会的人,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江枫打开了信,看的脸色渐渐冰冷了下来。   她语气平静,“季黯,你听过卡蓝吗?”   季黯仔细了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道,“好像是位九阶宗师学者。”   她眸光有些黯然,还有些向往与尊崇。   江枫看向墨白,“你听过这个什么学者协会吗?”   墨白点了点头,“听过,但是协会的几位主事者有点上不了台面,办了十几年了,协会还是不温不火。”   “上不了台面?”江枫问道。   “不大气,人品不好,一直没发展起来。”墨白毫不留情的道。   江枫懂了,“看来打压季黯的,就是协会一员。”   季黯一脸惊异,“九阶的宗师怎么会看上我?”   江枫:“……你当初才登阶时,难道没有你入协会的眼?”   季黯有些落寞,“好像是有人要收我为徒,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季黯更加落寞,“我的天赋不好,先天不足,学习学者只是爱好,升到八阶不过侥幸,不敢拜师。”   但她后来还是错了。   如果没有一时意气,没有跟铁金组签了合同,那么后来会不会不是这样?   她如果早就正视自己就是个废物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想到已逝的爹娘,季黯垂下了眸。   江枫皱着眉,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墨白:“咕咕?略有耳闻,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季黯更加落寞,她嗓音干涩,“留在家里的箱子里,被烧了。”   江枫哼了一声,“那可未必。”   季黯猛然抬头,看着江枫。   她当时之所以那么痛苦,咕咕是很大的原因。   成也咕咕,败也咕咕,但是这四年来,一直陪伴她的,也只有咕咕。   只是咕咕需要主人的精神力作为支撑,而她很少有结余的精神力去给咕咕充能,所以一年之中,咕咕往往只能陪她两三个月。   江枫拿着信封,呵呵冷笑,“就怕有人心胸狭隘,从你出名之后就一直盯着你。”   即使季黯落寞成这样,他还是紧追不放,继续落井下石。   或者说,季黯会这么落寞,他出了很大的力。   而季黯这个小傻子,还在吭哧吭哧饥一顿饱一顿,试图还钱。   可是她一年省吃俭用的那点钱,对于铁金组那种势力,能有什么用?   践踏别人的心血和人格,就那么舒服吗?   江枫觉得,他们可能也需要被践踏一下,才会舒服。   江枫抖了抖信封,“他们说邀请我们好好参加内场的比赛,咕咕在他们那里,你赢了他们才会还给你。”   季黯浑身一震,罕见的露出了愤怒,“咕咕是我的,他们……他们怎的这般不要脸?”   烧她的家也就罢了,还偷她的金子和咕咕。   “可是……我怎么赢啊?”季黯又悲观又气,急的团团转了起来。   江枫一句话激起了她的斗志,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季黯太不自信了,每次夸她她的第一句话都是自我否定,她的信心低微的可怕。   但是她有股常人难及的坚韧,这一点,在季黯被外场被嘲笑的腿脚发抖却都不离开时,江枫就明白了。   对季黯来说,她根本不想参赛,是江枫想要她参加,她才参加的。   这样是不行的。   至于咕咕,江枫有九成把握,就在协会某人手中。   只因为,江枫之前买了本知名学者的介绍,其中有各个宗师历年来的发明。   而其中,这位卡蓝最近可是炙手可热。   四年来,他屡发新品,而且都极具新意,享誉海外,地位节节攀升。   之前她还没在意,但是现在拿着季黯的列表一看。   啧。   抛去季黯那点天真的审美和受限于贫穷的可怜经济大脑,那些发明可是每个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因为一个人住着小破房子,终日难得温饱,作品根本没人知道,一个人是享誉海外大宗师,受尽推崇。   当然,这还只是江枫的猜测,但是她有不小的把握,事实应该跟这个差不多。   季黯急的绕圈圈,最后只有把目光落在江枫身上。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江枫回应着她求助的眼神,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你听我的。”   季黯立刻点头,付与信任。   “来,我们先把飞艇做出来。”江枫道。   飞艇的难度其实并不高,因为学者的符文阵列,能够办成绝大部分的事情。   比如防风防雨防高温防雷劈,甚至季黯说她研究一下,还能刻画加速阵列。   那么唯一的需求就是,合适的材料。   季黯很不好意思,“我是在布行买的布,所以我加了固形和密闭等阵列。”   还挺贵的,花了她好多钱呢。   她那段时间两天只能吃一顿,饿的头晕眼花。   后来她按自己的想法,做出了一个观景气球,还特地采了好几天的花,养了起来,布置在气球中,将气球装饰的好看一些。   但是很可惜的是,她还是没卖出去。   因为好像有位宗师说他研究出了能比拟巨龙的空中战斗器具,正好当时季黯也找人推销自己的气球,然后被人找到,狠狠嘲笑了一通,季黯当即心灰意冷回家躲了半个月,差点饿死在家里。   这样一想,季黯又特别心虚,“真的可以吗?可是我记得有位宗师研究出了空中战斗堡垒,我这是不是算抄袭啊?”   江枫诧异,“为什么这么想?”   季黯支吾了一会,才道,“因为有人是这么骂我的。”   江枫细问之下,她才说了出来,说完非常沮丧的低下头。   她的眼光好像一直不好,每次做出什么东西会有人喜欢,却总是卖不出去。   还会倒贴她付出的金钱。   再后来季黯就越来越喜欢做些小东西了,这样就算没人喜欢,她也不至于饿的头晕眼花撞到树上晕了过去。   江枫只是听听,就觉得好气哦。   而此时,终于听出些味道的墨白和免予,都开始生气了。   季黯的才华,她们算是或多或少都见识到了,但是她们不像季黯这么傻乎乎的,熟知人心险恶,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大堆东西。   大白龙讶然回过头,发现墨白居然砸了下桌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千里眼睛一亮,听见那什么卡蓝和战斗堡垒,她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那个家伙好像宣扬说堪比巨龙,还越喊越过火,然后她们看不过,带了几只龙去冲了一波。   咔嚓一口咬碎了那家伙的小铁盒子,那家伙顿时改口不敢嚣张了。   跟均翼展几十米的巨龙来说,他实验建造的小东西,还真就是个小点心。   而且他所想,人站在盒子里,朝下方射箭的想法,离巨龙的战斗力,也的确差太远了。   千里觉得自己是很正义的。   依附御龙山还要起这么挑衅的名字,那不是欠冲吗?   但是此时她不是天龙侍,她就是个可怜的织毛线女工,她没法分享自己的快乐。   抑郁的叹了口气,千里继续织毛线。   江枫看向墨白,“缺点材料和地方,你看……”   墨白当即带着她就往外走。   *   有墨白提供物力人力,她们的准备工作非常顺利。   季黯似乎穷惯了,总有种精益求精的本能,不管是符文阵列的计算,还是刻画手法,飞艇样式,她都有设计。   包括很多江枫她们没想到的问题,她都有考虑到。   比如符文阵列扩大之后,会不会有多余损耗,或者产生冲突等等,然后季黯就很牛逼的重新设计了一套,可扩展性的稳定符文阵列。   江枫看着第一次试水,就成功飘上天的飞艇,喃喃自语,“我要不要建空中火车啊?”   跟巨龙合作,建立空中轨道站,再安排点炮火什么的……   想想有点流口水……   这下子,墨白看着季黯的表情也不一般了。   这真的是块璞玉,是藏在灰褐岩石下的珍宝。   大白朝她咕哝了几声,墨白一听,“你感到熟悉?”   大白又咕哝了几声。   墨白一脸震愕,眼神逡巡了片刻,看向季黯,“我还没问,当初你是怎么设计出那种小铁片,找到小家伙的?”   季黯也很高兴,表情都灿烂了好几分,“我看了它身上的符文,就试着设计了一下。”   她说的太轻松,就连墨白都疑惑了起来。   真的这么容易吗?   季黯抛下震愕的黑龙侍,跑到江枫身边扭扭捏捏的报喜,“它飞起来了,符文没有冲突。”   听着她暗藏雀跃的话语,江枫笑的特别灿烂,“对,我就知道季黯你最优秀!”   季黯被她夸的脸红耳赤,十分不好意思,低声道,“只是运气好而已,不是优秀。”   “对了,我看见她们结合的时候,大白龙身边的符文非常紊乱,要不要我帮忙理一下?”   江枫看着她一愣,“紊乱?什么意思?”   季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结结巴巴的道,“就是那个大白龙藏进那个人身体的时候,会有不兼容的地方,我也许……也许可以试着计算一下……”她又开始不自信了,支支吾吾,“说不定能改善一点点……或者我也帮她做个薄片怎么样?”   她记得墨白那因为看不见而迷茫的眼神,就跟她丢失薄片之后一模一样。   物伤其类,季黯也想帮她搓两个薄片,毕竟她好像是江枫的朋友。   江枫有些失智,“你还会什么?”   季黯没听懂,以为她问她还看见了什么,于是道,“那个紫眼睛的小龙也是,符文紊乱,尤其是头部的符文非常紊乱。”   江枫压抑着心情,问道,“你能理吗?”   季黯不敢打包票,“我不知道。”   江枫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我懂了,等我把她们忽悠去魔土,你再找机会帮她们看看。”   季黯松了口气,嗯了一声飞速跑走。   她还有其他的实验要做,难得有这么好的场地,还有不限的材料。   江枫转头已经看见墨白大步走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收她入御龙山,她能……”   还没听完她的话,江枫就道,“呸,做梦!”   墨白耿直的很,还试图解释,“你……”   “呸!”   墨白:“我……”   江枫:“呸!”   墨白:“……”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才道,“你再说我还呸!”   笑话,没看见她现在已经把季黯当成小宝贝一样了吗?   还敢跟她抢季黯?   我看你在想屁吃!   江枫突然眼睛一转,“你不是受伤了吗?不如跟我去魔土调养调养?要知道我手下还有弃誓者,她们说不定知道怎么解开暗所的毒。”   看着墨白的表情,江枫意有所指的道,“反正你们龙座都跑了,你有工伤在身,怕什么?”   墨白下意识看向免予。   江枫:要素捕捉.jpg   免予面无表情。   她觉得,黑龙侍就是来克她的。   每次遇见她,都没有好事。   大白龙也装作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她只是张开手掌,露出手心的两个小东西。   一个是嗷嗷的本体小镜子,一个是一个奇怪的小装饰品。   银紫色的星星串串,怪好看的。   大白用龙爪戳了戳,一只水晶般的小龙挎着b脸掉了下来,它有一双紫水晶般的漂亮眼睛,如梦似幻。   大白温润的嗓音响起,“这孩子先天不足,早破壳,天赋过激,眼睛也看不见了。”   所以性格有点愤世嫉俗。   江枫眨巴眨巴眼睛,这不就是季黯做出小铁片,全御龙山都动员了起来的小刺头吗?   它偷了季余眠的龙,然后一头撞入了自己手里。   看着它紫水晶般漂亮的眼睛,江枫惋惜道,“那的确挺可惜的。”   大白道,“但是它天赋极好,除了本天赋之外,还有第二天赋,即使未结契也可以用。”   “什么天赋?”江枫想起了自家嗷嗷,它就是所谓天赋极好,有第二天赋吗?   但是上次放任它使用自己身体的事情,江枫可还记得呢。   大白龙看着季黯道,“这孩子天赋也很偏激,自己孱弱也就罢了,天赋也只加精神力。”   江枫一愣。   大白龙继续道,“与它结契也是如此,身体素质不会有丝毫强化,也学不到它的空间移动本领,只有精神力会极速增长。”   墨白补充道,“由于过于偏激的关系,它的御龙者很难寻找,因为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程度的精神力。”   可能是因为早破壳的原因,小家伙的天赋和技能都过于极端了,剑走偏锋。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它性格也很敏感,除了大白,它谁的话都不听。   跟嗷嗷这种心大的小龙完全不一样。   江枫表情异样,刚刚季黯才跟她说了大白龙和小龙的事情,转头大白龙就跑来介绍小龙……   它不会是偷听到了吧?   大白龙只是温润的眨着眼睛。   龙龙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管如何,都不能放过,江枫道,“那就让它一起去魔土调养吧!”   墨白还没有答应要去魔土,她还在犹疑着。   免予却突然开口道,“魔土风景很不错,你们也一起来吧。”   墨白:“好!”   江枫:“……”您也答应的太快了吧。   趁着时间还早,江枫她们决定再优化飞艇。   *   是夜,江大魔主敲响了神医的门。   免予满眼诧异,看着门外的江枫,“何事?”   “失眠了,找你开点失眠的药。”江枫面不改色的道。   免予眉心微蹙,“没有,只有糖,吃不吃?”   “那我太无聊了,”江枫道,“我们秉烛夜谈。”   事出反常必有妖,免予表示拒绝,“不了,我要休息了。”   “那我给你看手相。”江枫直接趁她不注意挤了进来。   免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江枫按在了床沿上。   烛火通明,免予面无表情的与江枫面对面。   江枫一本正经的摊开她的手,“这叫生命线,这叫事业线,这叫爱情线……”   免予看她头头是道的样子,也的确有些好奇了,她将头低下凑了过去,“什么意思?”   女子的发丝带起些许冷香,江枫只觉得鼻子好享受。   “我们先说事业线吧!”江枫道。   免予:“……也行。”   【作话】   猝死.jpg 第47章 这都能圆过来?.   免予的手很好看, 纤白葱葱,就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嗯,她果然没想起来改换一下手型。   江枫凝视着她的手心, 心中有无数情绪在涌动, 却又说不出来。   免予蓦然觉得她眼神凝重了起来, 有些不安的挪了挪位置,也跟着凝起了眉眼,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不好吗?”   江枫没有抬头, 嗯了一声, “不太好呢。”   免予心中一怔。   此时,江枫才抬起头道,“只是开始不好罢了,后面顺顺遂遂,幸福美满。”   她灿然一笑,免予恍惚觉得连昏明的烛光都变亮了。   江枫却是想到原书的季余眠了。   她好像喜欢的是许琰,那个光明的圣女。   原因当然是没有原因的, 反正她就是如痴如狂, 然后被女主也就是狗皇帝天降正义了。   跟女主抢女人?这不是必输无疑嘛!   但是, 她重生前,好像季余眠并没有对圣女感兴趣。   她好像只是遵循剧情的安排, 遵循宿命, 面无表情的完成任务。   她死的时候, 有种终于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江枫其实一开始, 对季余眠是无感的。   她不是很热心的人, 也并不同情反派。   但谁让她恢复记忆和挤牙膏一样, 硬是一点点的积攒了感情, 才放出了记忆,江枫哪舍得让季余眠再去赴死。   她曾试图纠正季余眠,让她离两口子远远的,不去当龙座,就跟自己窝在南安,斗鸡遛狗。   季余眠明明已经按她所想的那般发展了。   为什么四年之前,就突然变了呢?   江枫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免予听见她的话,也看出了她的走神,一点都没高兴,只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她抽回手,淡淡道,“魔主无事的话就回屋吧。”   江枫哪儿愿意走,她笑嘻嘻的道,“不行,夜深露寒,我一个人睡不着,想找你睡。”   “啊呀,头痛,眠神医医者仁心,不会介意吧?”说着她就挪到了免予身边。   免予浑身微僵,脸色冷淡。   江枫:“你身上的药香怎么没了?”   她作势在免予身上嗅了嗅,“你这几天没煎药吗?”   “哦对了,我把你要的药买来了。”江枫若有深意道,“季余眠还挺大方的。”   猝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女子又僵了一下。   江枫到底知不知道?   她应该没信,那她现在是在试探自己吗?   免予不动声色的道,“哦,那我还要谢谢她?”   江枫瞧着她耳垂,试图伸手捏捏,语气漫不经心,“有空带你去见见她,她其实人不坏。”   免予:“……是吗?”   然后她耳垂就被江枫捏在手里了。   半晌,女子才淡淡道,“你是在轻薄我吗?”   她嗓音清清冷冷的,悦耳。   烛光摇曳,江枫突然升起一种冲动。   然后她就把女子按在了床上,伸手摸向她耳侧。   如果是面具,那肯定能撕下。   她对季余眠,向来是本性毕露的,从不担心摧毁自己温和的形象。   虽然外人未必这么觉得就是了。   但是,她失败了。   女子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捉住了她的手腕,那双眼眸在帘子阴影中,幽深如潭。   她清清冷冷的嗓音似乎有些薄怒,“魔主想做什么?”   “欺予无力,欲图不轨吗?”   江枫撇了撇嘴,缓缓收回手,免予也松开她。   江枫:“都是女子,我怎么对你欲图不轨?”   免予神色一僵,下一瞬江枫的手就摸了上去。   耳侧并无痕迹,圆融如一,居然没有丝毫破绽。   江枫眼中惊愕的表情未曾收敛,免予全部收入眼底。   她在江枫身下,此时却仿佛在她身上一般,神态居高临下,“魔主以为予是何人?”   她眼眸很漂亮,烛光好似摇曳在她眼中,明亮的耀眼。   她气质很好,举手投足都有股温和清雅,她眼睛很漂亮,与她普通的面容很是不搭,她皮肤很白,身量很高,身材也很匀称,她该是个很优秀的人。   但是……江枫升起了深深的疑惑。   她不会真的认错人了吧?   可是墨白的表现……的确很不正常啊!   但是如果她认错人了,岂不是魔主大晚上变态,强行将女性朋友压在床上,欲图不轨……   看着江枫怀疑人生的表情,免予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江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厚着脸皮道,“我就是睡不着,想闻闻你身上的药香罢了。”   她干脆在免予身侧躺了下来,还不要脸的道,“一起睡一起睡,一起睡睡得香。”   免予却不愿意,她冷淡的按住江枫的手,“我想我还没和魔主亲近到这种程度,请回吧。”   江枫都躺下来了,再灰溜溜被赶出门多丢人!   她试图糊弄过关,“没事的,多睡睡就熟了。”   “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不是一样的香味,但是的确一样的让人舒适安心。   但是,她为什么脸上没有面具呢?   那墨白又是什么状况?   还是,她有什么高科技,不用带面具?   她的话落入免予耳中,经过提炼,等于   只要是女的,就可以睡。   她还和别人睡过,在她走了之后。   也许有许瑕,那家伙生的倾国倾城,自小就得江枫喜欢。   说不定还有叶瑜。   说不定还有赵襄。   回去之后,季黯说不定也会有这个待遇。   免予只觉一股汹涌的怒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魔主看见女的就想睡吗?”她克制着眼里的压抑和怒火,狠狠的推开江枫,“恕予不想和魔主这样的人靠在一起。”   “魔主是武者,予不敢睡在你身侧,魔主请回吧。”她背对着火光,眸中却像点着烛火,燃烧的刺目。   江枫都傻眼了,她没想到免予这么讨厌她。   或者是被她吓到了?   但是如果是季余眠呢?   江枫又懵了,万一她真找错人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就变成真变态了。   嗫嚅了一下,江枫弱弱道,“我以为你是季余眠。”   “还有什么睡啊睡,多难听,我只睡过季余眠,”江枫嘀咕,“认错人了嘛,凶什么凶?”   最多加个叶瑾。   免予心中怒火奇异的消减了许多。   她淡淡道,“魔主想说什么?”   “啊?”   “是想展示您跟龙座关系多好吗?”   江枫又啊了一声,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那还是很变态啊。   大半夜跑到人家房间,抱着别人说我睡过龙座……   太变态了吧。   季余眠要是知道,她是这样炫耀她们关系好的,估计会一剑捅了她。   干笑了两声,江枫道,“你多虑了,好了好了,我走了。”   她弯着腰,穿起靴子,慢吞吞的,背影竟有些萧索。   终究看不得她萧瑟的模样,免予阖了阖眸,“站住。”   江枫回过头。   免予道,“我有几味安神的药丸,你吃吃看。”   江枫:“……”   不,她睡得可香了,不需要。   免予居然当真了吗?   江枫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屋外越发寒冷了,好似还下了雪,江枫半个肩膀落在外面,站在门口,竟有点贪恋屋内的暖意。   免予直起腰便看见她的模样,屋外大雪纷飞,她一脸失落的站在门口。   免予走到她面前,将手心的枫糖递过去。   “这是糖?”江枫回过神道。   免予:“只有糖,没有药。”   江枫匆匆点头,准备回屋暖和暖和。   她以为免予是季余眠的时候,心中滚烫,雀跃的不得了。   但是现在,她还是得回屋自己忍受枯燥的寒冬。   大雪纷飞的夜晚,好想找个人抱着。   江枫又有点走神,她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谈恋爱的年纪了。   是不是该找个对象了?   太优秀的可能不愿意嫁给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家闺秀愿意嫁给魔主?   哦。她是女的。那没事了。   算了,还是单着吧。   其实许瑕也好看的,就是心有所属。   想来想去,江枫不得不叹了口气。   要是叶瑾还活着就好了。   叶瑾跟她熟,而且没有喜欢的人,她可以厚着脸皮跟她搭伙。   “唉。”回过神,江枫道,“走了,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是认错人了。”   “晚上挺冷的,你早点睡。”   说完,她裹紧衣襟,背过身钻入雪中。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捉住。   江枫:“?”   免予面无表情,“医者仁心,我没法忍耐病人从我这里失望离去,不过我没办法治疗你,你自己睡吧。”   说完不容置疑的,她将江枫拉回了屋子,门砰的一声关上,隔开了温暖与寒冬。   江枫落了一肩膀的雪,一脸懵逼的被她拉进来。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免予带到了床上。   不确定免予是季余眠,江枫就没那么放得开了。   她有点尴尬的坐在床沿,“啊,这样不好吧?我还是回去睡吧。”   免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想想,也觉得自己好像在驴人家,只好将就着躺了下去。   只是换了个心理的功夫,她居然觉得卧如针毡。   浑身难受,江枫转过身,“你不睡吗?”   免予坐在明亮的烛火下,淡淡的看着书。   “不睡。”她嗓音依旧那般清冷,却也柔柔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安下心来。   烛火前,女子看起来温暖极了。   江枫就这么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季余眠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突然有些心神浮动。   江枫说姬祥和许琰时,语气稀松平常。   可是,她又害怕。   只要不会想,就不会心生虚妄,就不会克制不住自己。   做朋友就好,至少这样她们不会有分开的理由。   可是看着看着,免予的心神不由自主的心绪浮动,被那些多余的情绪牵动,眼前的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是她自己来找她的,是她自己要和她睡觉的。   朋友也能一起睡觉。   最后,免予纠结了很久,还是熄了烛火,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   江枫睡姿很不好,霸占着床沿,手脚皆张着,非常霸道。   免予偷偷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等她终于折腾好位置,轻轻将手搭在女子腰上时,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是值得的。   她想。   *   江枫是武者,有人动她,她能感受的出来。   但是左右也只有免予在,她直接睁眼也会尴尬。   反正就一晚罢了。   也无所谓。   然后她就睡着了。   当她在惊醒的时候,是身后的怀抱。   女子死死的将她抱在怀里,江枫差点闷死。   转过头,她适应了半天,才看出来,免予好像魇着了。   她就像溺水的人,拼命的抱紧一切可以可以抱的东西,痛苦的喉咙发出低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溺死了一般。   好歹睡了人家的床,江枫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帮她。   “免予!免予!醒醒!”   “江枫。”女子惊醒,面色苍白一片。   江枫:“……”   “太不好意思了,这么短的功夫,神医就对枫情根深种了吗?”   她有意调侃,“做梦都要喊枫的名字?”   “唉,人不能太优秀,情债太多人憔悴啊~”   免予已经回过了神,那股恐慌眨眼被江枫的话语驱离。   她好气。   免予:“我梦到魔主对我欲行不轨,正痛殴魔主你呢。”所以才会喊你的名字,对,就是这样。   “魔主不如想想,只是睡在予身边,竟会做这种梦,是不是魔主你平日的形象过于可怕了。”   江枫笑容一僵。   这尼玛都能圆过来?   然后,江枫被赶出了门,悻悻的回去洗漱,路上还遇到了准备睡觉的赵文景,被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   “看什么看?”   赵文景:“献殷勤被拒绝了吧?”   “呸,本魔主献殷勤怎么可能被拒绝?我看你是在做梦。”   狠狠唾弃了一顿赵襄,江枫才回屋。    第48章 我来了!.   墨白已经住下了, 原因不明。   不过不管如何,江枫绝不会放过现成的大佬不用的。   “走走走,给我撑场子。”江枫一看见她出门, 眼睛就亮了起来。   墨白刚睡醒, 一脸茫然, “什么?”   江枫已经拉着她出了门,“铁金组知道吗?季黯跟他们签合同,欠了很多钱,还了四年利息都没还完。”   想到什么, 江枫又进去把赵襄扛了出来。   女子眼圈青黑, 睡得正香。   江枫就稀奇了,“她天天睡的和猪一样,为什么还会有黑眼圈?”   赵襄发出了一个哼唧声,表示自己听得见。   江枫当即闭嘴,看向墨白道,“你不用说话,帮我镇场子就行了。”   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如果大开杀戒, 你介意吗?”   墨白当即抽手笼袖, 面无表情道,“介意。”   江枫一脸遗憾, “那你要记得提醒我。”   墨白回想起罪都满城的鲜血, 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盯着她, 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赵襄鼻子嗅了嗅, 闻到满街的早餐香味, 她懒洋洋的道, “你们去还钱, 带着我做什么?”   “不知道扰人睡眠天打雷劈吗?”   江枫一脸理直气壮,“查漏补缺,我现在就你一个治国,不找你找谁。”   赵襄眼睛都没睁,嗤了一声。   铁金组之前江枫就找到了,此时她走到门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墨白眸光一凝,看见了她脚边的红色小狗。   看着被惊动的铁金组和破碎的大门,她眼角微抽。   还说不是来找事的?   江枫堵在大门口,一句话不说,直接放出气势,缓缓拔。出了剑。   属于九品高阶强者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是的,经过免予的药浴,嗷嗷的龙元增幅,江枫已经跨入九品高阶。   因为厚积薄发,她在军魂加持下,即使不斩出那一剑,也隐隐能摸到九品巅峰的门槛了。   剑上的锋芒愈来愈盛,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攀上了所有人的脊梁。   汗毛乍起,刚准备上前的众人惊惧的看着江枫,缓缓退后,退后,退后。   大门深处,两道气息升起。   江枫感知了一下,呵,一个九阶中品,一个九阶低品。   她当即笑了,寒芒滑过长空,化为一道冰冷的圆弧,如同切割豆腐一般滑开所有遮挡物,眨眼便到了那两人的面前。   斩出一剑,江枫就收回了手,抱着肩膀站在门口。   那一剑当然不是她那招【我只出一招】,而是军魂加持下的普通蓄力剑罢了。   她如今九阶高品,又有军魂加持,又有好剑加持,蓄力一剑,隐隐有破阶的感觉。   估计不清楚的人,会当她是九阶巅峰。   是的,九阶巅峰随手一招都是这个水平。   想到这里,她瞄了眼墨白。   发现墨白果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江枫朝她灿烂一笑,“只有傻狗在,增幅太差劲了。”   她已经九阶高品,回到魔土,有宣武军的军魂加持,她就是货真价实的九阶巅峰。   等她到了九阶巅峰,再带着宣武军到处溜达的话……   嘿嘿嘿,大概只有全盛期的龙座,帝国首辅顾七,神廷教皇才能和她正面刚了。   看着深处的动静,江枫笑的肆意。   她忘了说了。   这其实还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强者的随手一招,弱者可能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接下。   铁金组的两个九阶都是男子,为首之人面色苍白,另一人则更是狼狈一点,就连发髻都乱了。   他们看见了江枫,俱是一怒,刚想开口叱骂,就看见了江枫身后的黑衣女子。   两人气势当场就没了,为首男子挤出笑容,拱手道,“敢问前辈何事大驾光临?”   江枫也不跟他客气什么,直接了当的道,“我要一个人的卖身契。”   那人一愣,“前辈请说。”   “季黯。”   两人面面相觑,嘴角疯狂抽搐,“原来是她啊。”   “前辈直说就是了,何必这般兴师动众。”那人有点埋怨,“弟,你去把那家伙的契拿来。”   季黯的确很天才,也很有价值,但那是以前的她。   现在的她,铁金组只是留个响,说不定有什么用处呢。   江枫接过契约,仔细看了一会,“她到底欠你们多少钱?”   那人道,“五百万!”   江枫眼神眯起。   那人立刻干笑道,“但是就当是在下送给前辈了,不用给钱不用给钱。”   江枫递给墨白,“你看看大概到底多少钱?”   墨白看了一会,面无表情。   她哪知道?   还是赵襄打着哈欠接过契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才道,“十万都嫌多,他们就付出了几个月的低阶材料,季黯根本没用他们什么,就负债了五百万。”   她道,“无本生意真好做。”   她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饿了。”   江枫接过契子,“等会出去吃早餐。”   冷冽的扫了两人一眼,两人眼神细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再厉害也是依附御龙山,本来的底气是御龙山不会让江枫如此逞凶,结果看见她身边的那尊大佛,他们就瞬间萎了。   没看见这么大的动静,御龙山那边就有龙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压根不管了。   江枫冷哼了一声,“就按十倍算,这是一百万。”   一个箱子被她摔在地上。   两人搞不懂她的意思,动都没敢动。   江枫:“她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了。”   她又道,“三天后,我带季黯去参赛,你们帮我好好宣传宣传。”   说完,她踩着破碎的大门,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赵襄拽着她衣服,迷迷糊糊的跟着,“我困了,记得帮我买点吃的,我先睡会。”   江枫看着满街起早的摊贩,问道,“你想吃什么?”   大白龙还在睡觉,墨白眼眸清明,淡淡的负着手道,“随意。”   江枫也就没问了,又突然想起,“对了,大白吃什么?”   墨白眼眸一扫,从街头扫到街尾。   江枫看着她。   墨白摇头,“不够。”   江枫:“……”   好的呢。   没想到大白龙也是个大胃王。   *   等她们带造反回来的时候,免予已经洗漱完毕,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了。   看见她俩,免予嗤了一声。   又免费使用她的黑龙侍。   还有墨白那厮,明明平时冷漠不假辞色的样子,居然也心甘情愿被江枫利用。   江枫哪里好?   怎么这么多人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许瑕是,叶瑜是,赵襄是,就连墨白也是。   到底为什么?   “季小黯,来吃饭。”   季黯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看见她们手中的食物便眼睛亮了起来。   她推了推鼻翼的眼镜,连忙上前接过,“谢谢你江枫。”   江枫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啰嗦,凳子不够了,自己去屋里搬个。”   季黯毫不动容,弯着眼眸回屋搬凳子去了。   赵襄跟梦游一样,摸着回屋,江枫头也没回,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她的后腰,“吃饭,睡什么睡,起来嗨!”   赵襄欲哭无泪,只得恹恹的被按在桌前,觉得自己离猝死只有一步之遥。   结果她又被季黯拉起来,“先洗漱。”   免予眼角微挑,冷眼旁观。   江枫凑到她身边,“到时候季黯参赛,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免予冷了她一眼,“我要炼药。”   “炼什么药啊,你只有糖!”江枫道,“一起去一起去一起去一起去啊~”   千里毛线针差点戳到指缝里,目瞪狗呆的看着魔主。   之前她不还是狂霸酷炫拽的魔主吗?   怎么现在就跟……   恕千里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赵襄洗漱完就看见这一幕,她嫌弃的呕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端了碗粥就回屋了。   江枫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抓着免予手摇啊摇,非要她同意不可。   免予终于点了点头,看向墨白道,“黑龙侍没有别的事了吗?”   墨白正吃着大肉包,闻言脸色一僵。   江枫戳了她一下,“怎么说话呢?她还要跟我们去养伤呢!”   “不时刻跟着,到时候她眼睛不好,跟丢了怎么办?”   墨白:“……”   *   因为延期的原因,学者比赛更加热闹了。   在这最后一天,这里换团锦簇,仿佛所有人的人气都聚集到了这里一般。   随着悠长的龙吟,三头巨龙俯冲而来。   还在曲意交谈的众人立刻躲开,让出宽阔的广场。   大门处的花坛和喷泉美轮美奂,然后三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降落最为稳健的,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巨龙。   它身姿修长匀称,如同白玉雕琢,线条优美,美不胜收。   另两个就……   蓝色的巨龙下落时速度过快,一屁股砸入花坛,压碎了一地花花草草。   另一只巨龙更为特别,通体若水晶,却有一双深紫色梦幻般的眼眸,叫人不自禁的看向它,沉沦于它的眼睛。   但是……   它最瞎,一头栽入喷泉,头朝下的那种。   季黯恍恍惚惚的从水晶龙身上滑下,眼神涣散,心跳如擂鼓。   她从没觉得,这么靠近死亡过。   江枫趴在嗷嗷脑门上,面无表情的享受着众人的围观。   事实证明,计划总是没有变化来得快。   雪白如宫殿的内场大门前,停着无数香车宝驹,不乏珍奇异兽,或是更为独特的代步工具。   但是此时,那些东西都被碾压了。   三头巨龙排排队来到停车区,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巨大的龙翼挡住了一大半的大门。   无数人:“……”   本来御龙山在此是有负责人的,但是此时,他们看着蹲在正中间,玩自己尾巴的大白龙,默默的缩回了头。   算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在御龙山,龙座都没有黑龙侍存在感强。   免予蹭龙下车,看中并排排明显想搞事情的三条龙,突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把小白银带来了。   这种事情,多有趣啊。   小白银应该也会很喜欢。   但是江枫到底是怎么想的?   免予又凝眉纠结了起来。   江枫笑眯眯的拉着免予,右手牵着依旧头晕目眩的季黯,大步向大门处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们身上。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江枫越是被人看着,就越是振奋,容光焕发。   她永远都是全场最靓的崽!!!   卡蓝。   学者协会。   我来了。    第49章 熟真熟伪.   场地十分恢弘, 季黯却愈发恐惧。   她似乎十分抗拒来到这里,当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竟没忍住轻微战栗了起来。   “那不是废物季黯吗?”   “还真是季黯啊!”   “那就是季黯啊?她居然还敢来这里。”   “定是傍上人了, 听说前日铁金组被砸了大门, 好像就是那个人砸的……”   “……”   江枫转过头, “季黯。”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脸色煞白,低下了头。   江枫捏了捏她湿冷的掌心,声音温柔了起来, “季黯, 看着我。”   季黯怔怔的抬起头,瞳孔紧缩,嘴唇都咬白了。   江枫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给她一个拥抱,于是她微微上前,轻轻环住她的腰,“不要怕,我在这里, 你不要管他们, 看着我就好了。”   她的身形并不高大, 甚至比季黯还矮许多。   但是这一瞬,她便真的像一个屏障, 将所有冰冷与恶意挡在了外面。   “我好了。”过了一会, 女子的声音在江枫耳边低低响起。   她的嗓音清澈平稳, 竟然真的已经平静了下来。   江枫松开手, 看向她。   薄片被雾气浸染, 看不清她的眼神, 但是江枫能感觉到, 她不再颤抖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唔,也许是羞的。   江枫于是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大殿的中间。   殿内灯火辉煌,行人衣饰华丽,觥筹交错之间,笑语欢声。   虽是寒冬,殿内却温暖如春,好似进入了什么天堂一般。   江枫此时才想起来,她居然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她忘了现在是冬天,忘了季黯是个瘦弱的学者,她居然忘记给季黯买冬衣了!!!   她是武者,从来就没考虑过冷不冷的问题。   见她痛苦扶额,季黯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枫凑过来,小声道,“之前冷不冷?”   季黯当然是摇头的,这里很暖和,怎么会冷呢?   江枫更痛苦了,“我之前忘了给你买冬衣了!”   她果然一点都不细心!   现在季黯身上还是那件旧衣。   怪不着进来之后,季黯会那么难受。   呜呜呜她果然不是会关心人的料!没有军师提醒就处处错漏!   季黯弯了弯眼眸,“没事啊,我不冷。”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江枫只得再度握紧她的手,走到了大殿的最前沿。   殿前是数列桌案,此时已经落座的差不多了,那些人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她们,饶有兴致,仿佛在看猴一样。   季黯此时却已经平静,她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除了左右两边的数列桌案,还有一排横着的桌案,在最前方。   此时,上面也坐满了人。   五个,最中间是个白袍女子,应当是御龙山的天龙侍。   五个人?   季黯有些疑惑。   一般只有四个人,御龙山的裁决者,三大势力的老大。   她看向了那个唯一多出来的人。   一个星辰长袍的年轻女子,她懒洋洋的撑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季黯看向她前方的身份牌。   她眯了眯眼,还是没看清。   江枫完全无视了其他人,扫了一眼那排人,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把他们丢下来,自己坐上去。   她也看见了那个星辰长袍的女人。   确认过眼神,是她不认识的人。   看了眼名牌。   珈蓝?   她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话。   看了眼右边,发现墨白淡漠的坐在案前,自斟自饮。   她占了右边第一排座椅,那一排都没人敢坐。   江枫当即拉着季黯坐了过去。   赵襄和免予早已坐了下来。   看见赵襄手里的瓜子,江枫越过季黯径直抢了一把过来,“你们怎么进来的?”   墨白坐在最前方,此时看了赵襄一眼。   江枫懂了,“你不是说你的招式不能带人吗?”   赵襄充耳不闻,继续嗑瓜子。   墨白:“那是白的人,你自己加油。”   江枫知道她指的是上方的那个天龙侍,不屑的撇了撇嘴。   “珈蓝是我想的那个珈蓝吗?”   墨白点头。   江枫看向自己身边的免予,“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这群宅鬼的?”   免予理都没理她。   此时,大殿内的所有声响都渐渐停歇,最后归于一片寂静。   江枫她们果然是最后一批到的。   那位天龙侍淡然开口,“这场比赛已经延期很久了,就在今日做个结束吧。”   他没有多说废话,“比赛开始。”   江枫她们对面,排头那人自信骄傲的走上前。   他一身雪白金线勾勒的长袍,左肩有一个金链,上面串着一颗金色的星星,看起来雍容华贵,又有一种斯文的书卷气。   江枫粗粗一扫,就能看见,对面很多人都穿着这种衣服。   “他们这是制服吗?”江枫轻声问道。   谁料,这次替她解答的竟是季黯。   她轻声道,“是学者学会颁布的学者袍,每阶样式都不同,但是要钱。”   “白袍金线是上三阶,一颗星星是七阶,两颗是八阶,三颗是九阶。”   她扫了一眼对面,眸中竟平静的很,“这个人是七阶。”   江枫懂了,如果季黯穿这种衣服的话,那就是两颗星星。   不知道她穿这种衣服好不好看?   但是她觉得应该是好看的。   季黯底子不错,就是营养不良太消瘦,等补好了就能恢复了。   那人似乎听见了她们的话,竟看了过来,眼神挑衅又轻蔑。   他没敢看江枫,看的是季黯。   季黯怔了怔,还是低下了头。   她虽然有八阶之名,实则连精神力连四阶都没有。   论起来,还不如七阶的这人。   江枫牵了牵她的手,给予鼓励。   那人捧出一柄长剑,江枫看到的瞬间,就被征服了。   好好看。   那是一柄极为炫目的长剑,如同碧空一般澄澈,散发着荧荧微光。   不,不只是外表。   它整把剑都有一种空明澄澈的感觉,如同雨后如洗的天空。   美丽的外表,瞬间征服了江枫这只颜狗。   而像墨白免予之类的人,都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屑再看。   一把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剑。   它大半篆刻的符文,都是为了那股空明的气质,与攻击毫不相干。   简单点说,就是把样子货。   季黯低声道,“他主攻的方向,就是美型。”   “他的货卖的比许多九阶学者都好。”   江枫颇具认同感的点了点头。   太适合装逼了。   江枫也没想到,一开始打头的就是个样子货,而且这种人好像还不少一样。   接下来,江枫见识到了,什么叫千篇一律。   好看,剑刀弓箭铠甲,几乎包含了九成九的学者。   别的东西,当然是没有的。   直到此时,一个肩上三颗星星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他脸颊浑圆,有点胖,但是眼神颇为阴郁。   路过季黯的时候,他看了季黯好一会。   “我的作品,这里放不下。”他骄傲的扬着头,朗声道。   天龙侍点了点头,“打开屋顶。”   刹那间,屋顶颤动,忽然打开。   天光陡然倾泻,随之而来的还有清凉的空气。   男子抬手,一个椭圆形状的东西飘了出来。   没见发生什么,那东西便稳稳的上升。   它是那样的巨大,几乎遮挡住了所有天光。   众人震撼的看着天,失神许久。   “不愧是卡蓝先生啊。”   “光这一手我就料定,此次魁首定是卡蓝先生。”   “卡蓝先生年不满四十,创意绝伦,堪称天才学者,当年我就看好卡蓝先生……”   “卡蓝先生真是我辈学习的榜样……”   江枫皱起了眉。   转头一看,季黯呆呆的抬着头,脸色煞白一片。   卡蓝似是无意的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笑着看向评审们,“大家觉得,我的飞艇如何?”   【作话】   下午还有一章 第50章 效忠.   卡蓝站在五位评审面前, 神色傲然,“负重五千吨,有高阶防御符, 不论是运兵还是运送物资都很可靠。”   天龙侍站起身, 亲自飞上去检查了起来。   他才上去没多久, 那个叫做珈蓝的女子也没忍住,飞了上去。   卡蓝胸有成竹的站在场地中央,顾盼自雄。   众人已经嗡嗡嗡了起来,交头接耳, 投向卡蓝的眼神, 羡慕仰慕不一而足。   卡蓝早已名声在外,此时他们也只是感叹,“不愧是卡蓝大师。”   两人最后落了下来,对视了一眼,天龙侍点了点头,“如他所言。”   江枫看向了季黯,发现她已经神色灰暗的低下了头, 眼眸仿若死寂。   天龙侍看向江枫, 最后落在季黯身上, “最后一位参赛者,你的作品是什么?”   季黯沉默了一会, 缓缓摇头, 声音有些干涩, “我, 没有作品。”   卡蓝是九阶宗师, 家喻户晓。   就算她拿出来, 别人也只会以为她在抄袭大师。   她已经没有尊严可以丢了, 但是她不想再背上这样一个名声。   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江枫的东西,如果连最后一丝名声都不曾保留,那对江枫太不公平了。   她不需要荣誉,不需要认可。   只是江枫认为她需要而已。   只是……   她好像又搞砸了。   江枫帮了她这么多,为她劳心劳力,结果她居然这样。   她果然是个废物。   只会让人不停的失望的废物。   她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别人,更不敢看江枫。   “没有作品?”天龙侍声音轻轻,“你让铁金组传话,是为了消遣我们吗?”   季黯嗓音干涩极了,“抱……”   她听见有人在骂她,但是她居然不算在意。   相比之后,这种程度的话……她好像可以承受……   季黯有点恍惚。   其实她更怕,江枫会对她失望。   但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江枫一直对她抱有期待,现在发现她真的是个废物,不就理所当然会放弃她了吗?   这样,其实,也挺好。   她就继续做个透明人,没人注意,没人关注,有一天死在哪里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但是让她恐慌的是,江枫动了。   她听见了江枫的动静,猛然转过头,祈求的看着她。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带着卑微的哀求,江枫看的一怔。   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踏出了桌案,伸手指着天上的飞艇,“我们的作品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季黯色如死灰,一言不发。   天上的飞艇显然早有准备,装饰精致大气,符文周全,比她们自己手搓的大好几圈,还有着卡蓝的独特学者标记,带着独有学者的气息,神秘而渊博。   是的,每个学者都会为自己设计一个标记,篆刻在精神之中,篆刻在学者之心中,有的时候这个标记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   江枫想起季黯做的那条飞艇。   虽然说了材料任她取用,但是她还是习惯性的节俭,似乎是怕她再为她花钱。   飞艇是用最实用的材料,灰扑扑的,没有任何装饰,也自然没有任何标记。   江枫的话语一出,全场哗然了起来。   天龙侍都气笑了,“早知魔主跋扈嚣张,没想到居然霸道到御龙山头上来了,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瞎子吗?”   到底顾虑黑龙侍在场,否则他绝对没这么好说话,估计转头就要叫人把他们打出去了。   江枫不屑一笑,伸手一挥,一个灰白的飞艇出现在场中。   这个飞艇也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却比上面的飞艇小了几圈,也更……寒掺。   季黯的动手能力其实很强,她被这艰苦的环境磨练出了一副极精细极稳定的技巧。   飞艇普一出现,便引起了满场嗤笑。   然后被江枫盯上了,冰凉的杀意仿佛横在每个人的脖子上,让众人不自禁收敛了笑容。   天龙侍偷偷试了试,发现自己居然没法影响这股气势。   不愧是魔主,就是蛮横,满身煞气,粗鲁无礼……   瞥了眼黑龙侍大人,发现她依旧在自斟自饮,似乎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   天龙侍只得道,“魔主莫非在愚我?”   江枫稀奇道,“我哪儿在愚你?”   天龙侍青筋一跳,忍着怒火道,“你学卡蓝,将他的作品充作自己的作品,难道不是在欺我愚昧吗?”   江枫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一样不一样了嘛。”   天龙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居然真的起身去看了。   珈蓝自然也跟了上去。   天龙侍脸色越来越黑,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终于没再忍住,爆喝道,“这不还是飞艇!!!”   江枫居然点了点头,“是啊。”   天龙侍脸皮涨红,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倒是珈蓝,眼神意外,仔细打量了季黯两眼。   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   江枫还期待的看着他,“你能想到什么吗?”   天龙侍深呼吸了三次,才冰冷道,“莫非魔主以为,我会昧着良心,将他的东西认作你们的?”   “阁下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江枫却轻轻一笑,“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想与卡蓝先生当场对质罢了。”   天龙侍一愣。   杂音渐消,江枫嗓音清亮,传遍全场   “我想问问卡蓝先生,人血可好喝?”   天龙侍愣了。   所有人都愣了。   这是他们绝没想到的话。   天龙侍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坐会了位子上,摆出了一副看戏的表情。   只要不是搞他,搞御龙山,他是无所谓学者怎么掐的。   听清楚江枫的意思,满堂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卡蓝抄她的哈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季黯?区区八阶,现在更是废物成这样了,卡蓝抄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哗众取宠,人品低劣。”   “傍上这所谓的魔主,居然就敢行如此贪婪之事,真是不要脸。”   “听说当初她刚声名崛起的时候,卡蓝大师还想收她为徒呢!拒绝就拒绝了,如今却这般恩将仇报,不要脸!”   “天赋不好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心术不正,”有人大声道,“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特地说的大声,眼神戏谑的看着桌案后的女子,看着她头越来越低,看着她肩膀微微颤抖。   她的表现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攻击性更强了。   各种诛心之言此起彼伏,一时间竟好似成了季黯的论错场,举目皆敌。   卡蓝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闻言轻蔑的弹了弹袍脚,“我看魔主是喝多了,但凡少喝点,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她配让我抄吗?”   江枫更加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她回过头,很干脆的将女子从桌案后抱了出来。   季黯闭着眼,浑身颤抖,即使江枫抱她,她也不敢睁眼。   江枫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论论原理。”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削瘦仿若纸人的女子,“我在逼你,季黯,你能感觉的到吗?”   季黯眼睫颤了颤。   她感觉的到,她感觉的到。   “你恨我吗?”江枫再次问道。   这句话让季黯猛然睁开了眼,薄片雾气蒸腾,她拼命摇头,捂着嘴发出唔唔声。   她知道,江枫是想让她好。   是她一直在让江枫失望。   是她没用。   江枫看着她的模样,就忍不住温柔了声线,“你不要管他们,就在我怀里,就当是和我诉说原理,只有我一个人在听,好吗?”   季黯死死的咬着唇,于是江枫为她带上了两个耳塞。   外面的声音一瞬间远去,季黯呆呆的看着她。   “看着我。”江枫道。   “我是在龙身上看见的符纹……”季黯看着江枫的脸,渐渐平复了下来。   但是只这一句,就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那些人骂的更狠了。   “龙?”有人惊愕,然后大笑,“好不要脸的人,居然说是从龙身上看到的符文?”   “你要是说云羽鹰,我都不会这么好笑,哈哈哈哈哈……”   “是啊。谁不知道龙是多么高贵的物种,即使是最弱小的龙,它们身上的符文也要九阶大师钻研,还得朝夕相处数年才有得!”   “你算什么?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禀报天龙侍阁下,我建议立刻将这狂徒逐出龙岛,将其姓名传遍天下,让全大陆都知道这等无耻之徒。”   天龙侍瞥了那人一眼,倒是个眉清目朗的年轻人。   他只是想让季黯解释,你倒是想让她死。   呵。   天龙侍端起茶,淡淡抿了口,“有人能看见龙身上的符文吗?”   “当然不可能!我们从未听说过这种人!在场这么多九阶大师,偏偏她一个假八阶的小废物能看见?”   “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他再次大声建议,“季黯哗众取宠,请天龙侍大人驱逐其出岛!”   你在教我做事?   天龙侍不好回答,冷漠的瞥开了眼。   没看见黑龙侍坐在那儿呢?   他虽然不是黑龙侍的人,但是黑龙侍有的是人。   黑龙侍重伤,那帮家伙差点把御龙山都掀了,偏偏龙座压根不管。   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怨起了龙座。   龙座太不称职了。   现在御龙山全靠黑白两位大人撑着。   见到天龙侍的反应,众人也渐渐消停,但是嘴里依旧呵骂不断。   江枫成了两人的传话筒。   起初,卡蓝胸有成竹,即使他听到季黯说龙,他也不屑一顾。   因为,他也根本不相信季黯能看见龙的符文。   事实上,别说龙了,大部分学者的灵魂都浑浊的很,连普通的草木都未必能洞悉。   至于季黯,就算她当初灵魂再纯净,经过四年蹉跎,他是万万不信她还能像当初一样天赋卓绝。   大殿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认真仔细的听着他们辩道。   渐渐的,他们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表情,不禁彼此对视了起来。   好像,这个季黯,水平……有点点高……   不说别的,她居然能条理分明的和一个功成名就的九阶学者辩论成这样,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第一,季黯很年轻,四年前她才16岁;第二,她遭逢大变,即使天赋再卓绝,他们也不相信她能在那种境遇下继续学习;第三嘛……   卡蓝好像没占上风……   这就尴尬了。   虽然两人现在依旧条理分明,卡蓝也看起来淡然从容,充满九阶大师的风度。   但是他提出的每个问题,都被季黯一一回答,甚至旁征博引,妙趣横生。   仅说了这么一会儿,便有人眼冒精光,受到了启发。   他们听的更加聚精会神了。   天龙侍听不懂学者的术语,头晕脑胀,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季黯……好像挺有水平的……   莫非真是天才?   天龙侍看着季黯,暗自忖度起来。   江枫也听不懂,学者跟武者完全是两个体系。   明明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对她来说就像是外星语。   但是她会观察别人的反应。   那些学者从原来的轻蔑,嘲笑,厌恶,渐渐的越坐越直,耳朵也一个个支棱的比谁都高。   卡蓝虽然看起来淡然自若,但是眼神却越来越阴郁,停顿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季黯……   似乎察觉到江枫的眼神,季黯猛然抬起头。   她做出了一个让江枫惊讶的决定。   她拿掉了耳塞。   朝江枫弯了弯眼睛,她毅然转身。   看了眼卡蓝,她的目光便投向了天上的巨大飞艇。   她眸中仿佛具现一般,出现了一个同心圆的纹路,呈银白色,光芒强盛到满殿哗然。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那艘飞艇。   飞艇上的纹路居然被完全激发了出来,虚空投影在空中。   这种能力,竟然可以将别人制作的物品,投影出来看在眼里。   江枫看见那些人突然都站了起来,瞬间上前一步将季黯护在怀里,剑气吞吐,冥冥中一股锋芒再度出现在殿内。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这是传说中初始学者的天赋!她怎么可能有!”声音仿若癫狂。   江枫大概听懂了。   那就是季黯就是个小天才,她就是很牛逼就对了。   于是她将女子护的更紧了,看谁都像防狼。   季黯嗓音好听,还带着些许少年的清澈舒朗,“你学的真差。”   她直言不讳道。   卡蓝脸色铁青。   季黯:“你几乎照抄我的纹路,没有丝毫进行优化!”   “那是我一开始的初版,你居然一点都没改!”   “那些多余的无效回路,冗余节点,你是怎么忍受的下去的?”   卡蓝差点都想一巴掌拍死她。   什么无效回路?什么冗余节点?   什么跟什么?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道,“原来你能看清我的东西,怪不着你会抄袭我的创意!”   “初始学者的天赋是用来教化世人的,你居然拿来剽窃?”   他疾言厉色,仿佛跟季黯说话都是一种耻辱。   转头大步走到珈蓝面前,俯首将自己肩上的星星扯下,双手奉上,“会长,珈蓝协会卡蓝请会长助我锄奸!”   他打不过魔主,他只是个柔弱的学者,但是,他们协会的会长在这里。   什么魔主?   珈蓝协会传承千年,几乎与帝国神廷一起流传,还怕他什么魔土?   可让他意外的是,那女子换了只手撑下巴,好奇的看着季黯道,“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虽然现在他很菜狗,但是却没有什么切实又震撼的证据,来证明他在抄你。”   卡蓝终于变了颜色。   要知道,他今天全部的镇定,都是因为珈蓝。   珈蓝协会的会长,在此,会给他撑腰。   即使在御龙山输尽所有,他也有退路,而且他觉得他毕竟是协会的人,会长定会为他遮羞的。   怎么?   众人都不是傻子,看见卡蓝的表情,心里就多少有数了。   居然可以这样?   好一场闹剧。   众人想起四年来卡蓝的风光,又看着那削瘦单薄的女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同情或者心软,就是……说不出的感觉……   季黯一时怔住了,她被问住了。   江枫知道她,虽然学霸的一批,但在花里胡哨或者人情机变上,就是彻头彻尾的学渣。   这时,她代替季黯道,“那还不容易,当场再来一个就是了。”   她睥睨全场,好似自己才是那个碾压了卡蓝的人一般,“我家季黯说她能学龙,她就是能学龙,是你们这种菜狗能比的吗?”   众人愤怒了,但是好像又不是多愤怒。   虽然魔主出场不多,但是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们就大概知道她的性情了。   狂妄霸道跋扈。   但是……已经有了这样的印象之后,反而愤怒不起来。   季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江枫吹了个口哨,随着“咚咚咚”的声音,门外三头庞然大物跑了过来。   好像还听到了撞墙的声音。   江枫看见,大白龙一马当先的走进来,嗷嗷牵着小水晶,跟脱绳的野狗一样撒欢的跑过来。   更稀奇的是,小水晶龙居然还挺适应,跑的比嗷嗷还野。   若非嗷嗷拉着,它可能已经撞进人堆里去了。   虽然身在龙岛,但是众人何时这么近距离的见过龙。   当场就有人看直了眼。   大白龙一进来就心灵指引,墨白茫然的看了过去。   龙座?龙座怎么了?   好半天,她才恍然大悟,倒了杯水递给龙座。   免予冷脸半天,居然收到了一杯水,而且是墨白给的。   她差点就破功了。   墨白什么时候这么有眼里色了?虽然延迟长了点。   天龙侍看着大白龙,表情不自觉更柔和了一点,他轻声问道,“你准备现场提炼什么符文?”   季黯看了看三条龙,为难了起来。   最后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嗷嗷身上。   江枫当然同意,“就嗷嗷了。”   季黯思考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龙息可以吗?”   她道,“那个稍微快一点。”   她精神力不足,估计不足以全部提炼出来。   不过她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场走完。   因为江枫在看着她。   江枫看向嗷嗷,“朝着那边,那边没人,我拍一下你的头,你就吐一口口水,知道了吗?”   “嗷!”嗷嗷竖起三根爪子。   江枫:“没问题。”   于是……   龙宝宝的头光滑圆润,拍起来还有清脆的响声。   一开始,江枫就像在按开关,拍一下,嗷嗷吐一口龙息。   但是渐渐的,江枫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她变了。   “咚咚……”   “砰砰……嗷嗷……咚咚……”   “咚咚咚……嗷嗷嗷……砰砰砰……”   看着看着,所有人都发现了这点。   就连免予,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枫总是能在奇奇怪怪的时候让人笑出来。   殿内仿佛多了一个打击乐器,就连大白龙都弯了眼睛,用龙爪偷偷捂住嘴。   季黯有点傻眼,但是好在她还跟得上。   “哈哈哈哈哈……”   终于有人没忍住笑了起来。   江枫还没回过神,很有韵律感的拍龙脑袋,但是嗷嗷反应了过来。   它嗷的一声翻脸了。   一人一龙居然当殿互殴了起来。   那叫一个拳拳到肉啊。   龙宝宝的吨位是让人心惊的那种,但是江枫一边喊着重,一边跟龙宝宝打的难解难分。   众人:“……”   不愧是皮厚的武夫啊。   粗鄙武夫,不屑与之为伍。   大白龙看出来,江枫手下留情了。   季黯这回是真无奈了。   谁知,就在一人一龙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小水晶主动站到了季黯面前。   在季黯震惊的眼神中,它随意找了个方向,一口龙息就过去了。   那口龙息居然正好向着卡蓝,猝不及防的卡蓝被一口龙息喷的栽到了主席台上。   若非珈蓝眼疾手快,这个脆弱的学者估计当场就要皮开肉绽了。   龙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威力,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看着小龙还想吐的意思,主席台连忙让开了位置。   江枫终于用食物和拳头安抚好嗷嗷之后,才发现它的工作被人抢了。   跟野性难驯的嗷嗷相比,小水晶到底是御龙山出来的,非常会配合人类,而且也更加温柔。   是的,相比嗷嗷,江枫明显感觉它脾气其实更好。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她家嗷嗷比全御龙山的龙都野。   不愧是天生地长的小野龙。   “看,都是你,工作没了吧?”江枫抱怨道,“你大餐没了。”   嗷嗷咬着小爪子,人性化的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它把小水晶当兄弟,它居然趁机抢它吃的!!!   江枫趁着它肉痛的时候走到了大白龙身边,讨好的拱了拱手,“大白姐姐,季黯精神力不足,你看看能不能给小水晶说说好话,帮帮她?”   “就一次就一次~”江枫连连拱手,表现令看见她的人十分吃惊。   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魔主吗?   她居然对着大白龙喊姐姐,还这么低声下气?   但是江枫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神,对她来说,有求于人就得服软。   墨白看呆了。   她眼神又柔和了许多,发现魔主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可爱不少,赤子之心,就连功利心都功利的不讨人厌。   她甚至暗示大白龙。   大白龙也正有此意。   季黯的注意力渐渐不太集中,眼神也渐渐晕眩了起来。   她咬了咬舌尖,直到刺痛与鲜血让她回过神,便再次紧张的记录起了符纹。   嗷嗷与小水晶的龙息属性不一样,她倒是多记了一些,但是这些不重要。   江枫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状态,又走到嗷嗷身边,揽着它肩头跟它商量。   嗷嗷很有志气。   季黯正咬牙支持着,突然,她听见了嗷嗷的声音。   “砰。”   “嗷嗷。”   “咚。”   “嗷嗷啊。”   “砰砰。”   “嗷嗷呀。”   “咚咚。”   “嗷嗷哦~”   龙宝宝稚嫩的嗓音很专业的想制造出有音调的嗓音,但是它好像不得其法。   天龙侍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时间,龙宝宝牌打击乐器再次登场。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嗷嗷每叫一声,都会竖起一根龙爪,它在记账。   眨眼龙爪都轮了一遍了。   季黯知道她们在给自己提神,在鼓励自己,又感动又愧疚。   下一瞬,小水晶的动作突然停了。   季黯疑惑的看了过去。   小水晶抬起头,紫色如同绚烂宝石般透彻的眼眸对上了季黯的眼睛。   下一瞬,季黯如遭雷击。   一股无比精纯庞大的精神力涌入她枯竭的精神海。   这……这种感觉……   季黯瞳孔都涣散了。   下一瞬,女子仿佛透明了一样,在这里又好似不在这里。   她仿佛恍然间高大了许多,就像青山古松,挺立巍峨,坚韧不拔。   “卧槽,在这里进阶?”   一个声音惊醒了江枫,她立刻看了过去。   那人被江枫吓了一跳,干巴巴道,“她进阶了,九阶。”   卡蓝已经不知何时混入了人群,看见季黯的模样,气的牙都快咬碎了,眼神阴翳,他低调的往外走去。   等季黯睁开眼时,众人看她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   炙热了许多,就像她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唯有江枫的表情最如一。   她一直用看稀世珍宝的眼神看她,怎么说都不听。   此时她洋洋得意,顾盼之间,眼眸灵动至极,就像进阶九阶的人是她一样,比季黯本人都开心。   此时她的精神海如同一个真正的汪洋,季黯从来没有状态这么好过。   她低下头,发现那些本该晦涩难记的纹路突然清明了许多许多。   没一会,她便记录下符纹,轻声感谢了一下小水晶,她干脆原地趴下来简化解析。   这可比记录容易多了,很快她就做出来了。   她交给了江枫。   江枫看不懂,但是她还是道,“找个有眼力见的,上来看看我家季黯的作品?”   虽然这么说,她当场将纸撕成几小块,一人一块,眼神十分警惕。   听着她开口我家,闭口我家,众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   天龙侍使了个眼色,“带季小姐下去换身新衣,既然晋升九阶,这自当是我御龙山赠送给季小姐的。”   季黯看向江枫。   江枫点头,但是她想自己跟去,“我跟你一起去。”   却被珈蓝阻住,“你好啊,我是珈蓝,珈蓝协会听见过吗?我是会长。”   江枫脚步一顿,就发现季黯被带没影了。   她气的直咬牙,嗷嗷特别机灵,一溜烟就跟了上去。   江枫这才松了口气,决定回去给嗷嗷加大餐。   *   等季黯回来的时候,她换上了一身雪白镶金的长袍,肩头金色的星星叮叮当当,一头略显枯燥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嗷嗷亦步亦趋的牵着她的手走了出来。   女子本就清秀斯文,此时换上这身,整个人便像会发光一样,温润儒雅,满身书卷气。   就连见惯了颜色的众人,也不得不道了一声好姿容。   珈蓝的目标昭然若揭,她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季黯,我是珈蓝协会的会长,你应该知道,珈蓝协会才是学者与术法师们的归宿。”   “我邀请你加入我们,带你回珈蓝城,你愿意吗?”   江枫脸刷的就黑了,毫不犹豫的拍开女子的爪子,怒目而视。   女子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了江枫的身前。   江枫顿时露出了笑容。   她对季黯从来都凶恶不起来。   却见女子摘掉了一直随身的薄片,露出了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   那双眼黑白分明,仿若从未染过尘埃一般,即使是珈蓝也在一瞬间被吸引了。   她恍惚间好像懂了,为什么季黯这么优秀了。   季黯以手抚胸,屈膝下跪,双手捧起一个洁白的玉坠。   “学者季黯,愿为您献上所有忠诚,   无论生老病死,   相疑相负,   势起势落,   不离不弃,   若有违誓,天人共杀……”   【作话】   江枫的金手指不是重生,是人。   作息又轮回了嘤嘤嘤 第51章 眠眠,开门呀!.   听着季黯的誓词, 珈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学者的天人之誓,是被学者之心承认的,它具有真正的制约能力。   如果学者不遵守誓言, 会修为倒退, 大脑混沌, 郁郁而终。   不像那帮文人,耍耍嘴皮子,没有丝毫惩罚。   由于其过高的制约能力,这个誓言也传播了出去, 被称为死誓。   她怎么都想不到, 季黯这么年轻,这么天赋卓绝,前途光明的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为江枫发死誓?   她们才认识多久?   嫉妒使珈蓝面目全非。   江枫没收到过死誓,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但是她耳朵尖,听见了周围人的讨论。   听清楚死誓的意思, 江枫脸色变了。   她低下头, 女子清澈干净的眼眸浅浅的映着她的倒影。   “你……考虑好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再想想。”江枫道。   季黯眼神坚定极了, “请您接受我的效忠!”   与她对视了许久,江枫忽然笑了。   她取下自己的佩剑, 将剑鞘搭在季黯的肩上, “我接受你的效忠。”   看见如此美材跟别人相得, 实在了让人没法接受, 珈蓝丧气的回过头。   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她走到墨白的身前, “黑龙侍阁下, 请问你知道龙座去哪了吗?”   墨白:“?”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珈蓝,才淡漠道,“龙座离山了,踪迹我也不知。”   珈蓝欲言又止。   她占星的结果显示,龙座分明还在。   她就是不想见她。   为什么?   跟珈蓝协会合作不好吗?   难道他们想与圣人书院那帮伪君子合作吗?   珈蓝丧闷的离开了。   江枫已经扶起了季黯,牵着她往回走。   她嘴角疯狂上扬,笑容灿烂的跟太阳一样,耀眼的让人想打她。   免予冷哼了一声。   赵襄也冷哼了一声。   唯有墨白微微点头,祝福道,“恭喜。”   “客气客气~”江枫笑的极度灿烂。   “卡蓝那个龟孙子呢?”江枫反应了过来,“我家季黯的咕咕还在他那儿呢!”   *   出了大殿,江枫遇到了一波人。   “君侯,这是先生带给你的信。”   江枫接过信没急着看,“你们怎么来了?”   “先生说让我们在龙岛建立驻地,方便与御龙山合作。”   嗯?她之前才想过要建立据点,叶瑜的动作比她还快。   这是大概两百人的宣武军,领头的是一个江枫的百长,还有一个青衣士子。   是南州书院当初留下来的士子之一。   那百长没什么出奇,江枫走的时候留令让老李老陈听叶瑜的话,倒是这些士子这么快就被收服了。   他并非口头上尊敬,江枫看得出,他眼里心里都是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喊先生的。   不过想想也是,好歹叶瑜也是治国级别的大儒呢。   叶瑾更擅长兵家,但是叶瑜是妥妥儒家读书人。   江枫看向墨白,墨白点了点头。   龙座人都在这里了,魔主想建个驻地算的了什么?   江枫回到院子里才拆开信,她还记得叶瑜让她带话给季余眠呢!   【帝国来袭,已去,勿念。   冬雪当途,可缓归。】   用江枫的语言翻译一下就是,帝国孙子派人来了,被我机智的赶走了,你淡定一点不要焦躁,但是天已经冷了,你丫该回来了,跑快点!   她唤过那士子,“我不在的时候,帝国袭击了涅槃?”   士子眼睛就像小太阳一样,布灵布灵的,他激动的压着嗓子道,“是,您不在的时候,朝廷派了三部兵马万五千人,由三位九阶将军带队,奔袭涅槃,被先生布下的游骑发现了。”   “城内惶惶不可终日,居民跑了一大半,城都快空了!”   他眼睛越来越亮,眼里是掩不住的崇拜,“后来先生出了府,随口叫了个人推她去了城墙,她看着城外大军,只说了一句”   “当局者迷。”士子试图学着那股淡然从容的劲。   “然后城外哗的升起大雾,把来犯的人全部笼罩进去了!”   “之后银狼大人和狐狼大人及时赶来,和宣武军大破三军,”他眼神已经狂热到一定程度,“现在那三个人脑袋还挂在城头,阵斩两千,俘虏一万,哦,先生还说等您回去处置俘虏呢!”   江枫看着他狂热的模样,暗自点头。   不愧是她家吾瑾。   居然这么牛逼!   是她没想到的!   同为治国,为什么顾子明就那么菜?   还是她藏着捏着?   “你叫什么名字?”   士子腰板一直,眼睛亮亮的,“回禀君侯,我叫刘流。”   他的模样江枫很满意。   不过,她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收服那群士子,他怎么这么听话?   她还以为还得装模作样一下呢,没想到这就听话了。   想来是叶瑜使了别的法子。   比如说……因为崇拜叶瑜,所以顺带看重一些她这个叶瑜的老板。   大抵是如此了。   送走朝气蓬勃的年轻士子,江枫故作才看见赵襄,“文景你什么时候来了?”   她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门,此时就抱着手靠在门槛上,面无表情。   江枫偷偷勾起唇角,嘴里却故意夸道,“文景,你看我家叶瑜怎么样?”   “治国文人可真是令人神往啊,”江枫浮夸的扼腕叹息,“早知道当初我也学文了!”   赵襄冷笑了一声,“你先学会诗律再说吧,否则你连致知那关都过不了。”   说完,赵襄就挥袖子走了。   她走了,江枫在后面偷笑。   当初叶氏双壁名动南州的时候,赵襄和她们经常吵架。   其中有她不少的功劳,因为她那时候喜欢去书院搞事。   后来她又发明了报纸,最后的结果就是赵襄一挑二,天天带着书院的人在报纸上骂战,你来我往,咬文嚼字,好不热闹。   看见叶瑜大显神威,想来这家伙应当也快忍不住了。   *   “什么?卡蓝跑了?”江枫瞪直了眼睛,“他居然敢跑?他觉得他跑的能有龙快?”   季黯已经换回了自己的发白黑袍,主要是白色容易脏。   此时她紧张的搓着手,她的咕咕……   “走,现在就追!!!”   叫出傻狗,江枫二话不说带着嗷嗷跑出去了。   在他即将登海的时候,江枫追到了他。   作为一个脆皮学者,他看见江枫的那一瞬间,就面如死灰。   想跳海,又没那个胆子。   最后的结果是,江枫拎着他的领子招摇过市,一边叙说他的丰功伟绩,绕着玄武大街走了好几圈,才回到院子。   卡蓝被她扔到了季黯面前。   季黯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江枫走来,她才壮着胆子开口,“我的咕咕呢?”   卡蓝冷冰冰的看着她,一副高傲要绝食的模样。   季黯又问了几句,就束手无策了。   江枫道,“要么自己拿出来,要么挨刑?你自己选。”   卡蓝冷冷一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就算你们屈打成招也没用。”   江枫抱着手,“那也不急着要。”   季黯刷的转过头,眼神疑问。   她很急啊。   江枫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道,“来人,把卡蓝先生扒光了,扔进槛车里,也不急着做什么,带着他绕龙岛一圈再说。”   “记住,一个地方都不许漏,如果有人疑问,就把卡蓝先生的丰功伟绩尽数说一遍,不要嫌麻烦。”   “回头再去大陆也绕一遍,总是有时间的。”   卡蓝震惊的看着江枫,直到有人来扒他衣服,他才屈辱的涨红了脸,“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卑鄙无耻!”   江枫懒得理他,“我是魔主啊~”   季黯却出乎意料的走上前,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你才卑鄙无耻!你最无耻!”   她苍白的脸色染上薄怒,生气的模样令江枫不自觉勾起嘴角。   季黯小傻子真可爱。   最后,卡蓝被江枫挂在了旗上,倒是没扒衣服,怕有碍观瞻,叮嘱御龙山注意要挂满七天,江枫就准备离开了。   来此也有月余,她走的时候魔土还是初冬,还没下过雪。   现在她也归心似箭了,特别是知道叶瑜挡下了一次进攻之后。    第52章 男宠.   吃完早餐, 江枫道,“我出门买个东西,回来再走。”   等到日上三竿, 季黯抱着书昏昏欲睡, 赵襄早已不省人事, 免予倚在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有墨白端坐在桌前,被阳光晒得头晕脑胀。   突然,有人敲门。   季黯刷的清醒, 立刻去开门。   半晌, 她一脸疑惑的走了回来。   “她说让我们先收拾先走,她东西已经买到了。”   墨白一脸疑惑,“她要买什么?”   季黯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   江枫赶到岸边的时候,免予已经下令起航了。   她看着船离岸了,连忙加速。   看着江枫站在岸边疯狂蹦跳,墨白下意识看向龙座。   龙座面无表情的抱着手, 丝毫反应没有。   江枫骑着嗷嗷, 从空中落下, 船被她们踩得一翘,季黯差点从船头滚到船尾。   看见她脸色煞白的模样, 江枫吓了一跳, “你怎么样?”   季黯死死的抱着船舷, 朝她苍白一笑。   赵襄跟幽灵一样, 从她旁边出现, “她晕船。”   掰开季黯的嘴, 赵襄慢条斯理的塞了片叶子进去, 才抬起头。   她意外的看了眼江枫的腰带,上面空空如也。   “没买到?”她露出了笑容,“人家不卖给你吧?哈哈哈……”   江枫按住她的脸,将她拨开,“什么没买到,能有我江枫买不到的东西吗?”   免予不喜空气污浊的船舱,淡淡的靠在一侧船舷上,即使江枫落下差点把船踩翻,她也依旧站在那里,落地生根。   墨白被晃得也不得不从船舱出来,她冷淡的看了眼江枫,又看了眼嗷嗷,“让它飞起来,太重了。”   “嗷啊?”   墨白面无表情,“正好锻炼翅膀。”   江枫一脚将嗷嗷踢进海里,“重死了,快去飞!”   嗷嗷满身是水,飞起来就是一口龙息。   海上的天气总是无常,上一瞬晴空万里,下一瞬便乌云压顶,暴雨哗啦啦的砸下。   江枫笑眯眯的凑到免予身边,“雨可不好淋呢。”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没看见她带上新剑,想来是没买到。   于是她阖上眸,非常明显的不想搭理江枫。   江枫发现自己白问了。   今天的海洋有点生气,风暴汹涌,电闪雷鸣。   暴雨落下,江枫没有避开。   她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冷**致的脸上全是水,细长鸦色的眼睫微扇,眨眼成了一只落水狗狗。   她身量纤细,生的娇俏,唇红齿白的模样,一淋雨便显得格外可怜,没有丝毫魔主的气概。   免予站在那里,连根头发丝都没湿。   细密的水汽在女子周身三寸描了一层朦胧的边,女子虽然阖着眸,却有种莫名的冷淡高傲。   江枫索性问道,“千里呢?你怎么不带着她?”   女子低头看向她,眼眸幽深如故,不发一言。   可惜的是,江枫不怕她这般深沉的模样。   她刚问完自己就有答案了。   季余眠明显不喜欢墨白,却还带着墨白,江枫才不相信她是善心大发想帮墨白养伤了。   黑龙侍可能还是黑龙侍,等下一次来御龙山,白龙侍就不一定是白龙侍了。   江枫想完,一抬头发现她还是那样看着自己,眸色深沉,喜怒不辩。   没忍住摸向她的脸,江枫嘀咕,“别装深沉了,又不像吗。   手感还挺滑的,是你自己没有表情,还是面具没有表情?”   她摸着摸着忍不住就摸到了女子耳廓,那里的肌肤明显更细腻一些,抠了抠,江枫试图将面具掀开。   季黯一个不注意就被暴雨砸懵了,手还抱着船舷,不知道该不该放手。   墨白看不过去,将她抱入船舱,赵襄早已在桌前点着烛火,“把门关上,别让风吹进来。”   她懒得看两个碍眼的东西。   季黯:“江枫还在外面……”   赵襄冷淡的眼皮微掀,“武者,又淋不死。”   看见季黯削瘦孱弱的模样,她嫌弃的摇了摇头,“去换衣服,别病了,到时候江枫又上蹿下跳。”   季黯很不好意思,于是乖乖进了里屋换衣服。   *   最后,江枫还是没问出来什么。   季余眠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和闷葫芦一样,嘴被瓶盖封住了,说不说话就不说话。   于是,她也就没在甲板上淋雨了。   上了岸,雨还是在下。   江枫租了辆大马车,几人都上了车。   季黯和免予在车内,千里不在,江枫就自己赶车,她有点跃跃欲试。   赵襄从远处跑来,有些气急败坏,“江子归!!!我还没上呢!”   江枫坏笑,故意抽了马一鞭子。   赵襄气急大骂,“江子归你不要脸!”   江枫又停下车,站在车上哈哈大笑。   赵襄气的直咬牙,最后还是爬了上去。   一上去就对着江枫狠踹一脚。   江枫也不恼,“你跑哪去了?”   赵襄冷哼,坐在副座,一边拧水,一边拿袖子擦脸。   江枫此时才心虚了起来。   她以为赵襄会用那个特技直接上来的,再不济身为治国,随口一句话不就能挡住雨吗?   但是看着女子湿淋淋的模样,江枫可心虚了。   她从背后抱住女子,“襄襄,阿襄,我错了,原谅我吧!”   赵襄面无表情的继续拧水。   她决不承认,她居然忘了自己是个治国,帮江枫探听消息回来,结果看见江枫抽马要走了。   喊她一声,她居然跑的更快了。   她差点气哭了。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理江枫。   一点都不。   季黯只有两件衣服,此时她湿着头发,穿着那身白衣,缩在马车角落。   季余眠在另一侧。   从上车开始,她就有点心神不宁,好像是自己忘记了什么一样。   忽然,她撩起窗帘,“江子归!你不许驾车!”   江枫一脸无辜,“为什么不许?我车技很好啊!”   赵襄回过神,转头一看,瞳孔收缩。   湿漉漉的官道上,两匹健马狂奔如雷,车子几乎被甩的飘起来,而此时,刚好是个下坡。   赵襄一脚将江枫踹入车厢,自己承担了车夫的重任。   直到马鞭入手,她才稍稍冷静下来,低声道,“安如磐石。”   马车不再上飘,乖乖的车轮擦地。   季余眠松了口气,靠回了车壁,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江子归可太不让人省心了。   江枫干笑了两声,又钻出车厢,“你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赵襄冷眼瞥着她,“不告诉你。”   “阿襄襄襄我错了,你告诉我吧!”   见她没脸没皮的模样,赵襄阖了阖眼,敛下心底的怒意,“镇东将军在大索全州。”   “找坐着马车的女子,哦,还点名是你,魔主,江枫。”   赵襄:“车行有你的消息,想来各处关卡应该也不差你一张画像了。”   “可能是怕留不住你,所以镇东将军本人也参与了,”赵襄嘴角微勾,“可能她的赤炎军就在什么地方埋伏你吧。”   江枫哼了一声,“狗皇帝的动作倒是快。”   “估计是顾子明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她冷笑道,“早知道不放她走了。”   赵襄面无表情的看着路,提醒道,“你准备从哪条路走?”   “还是准备骑龙直接闯过去?”   江枫摇头,“不行,镇东将军和御龙山对峙这么久,御空的能力肯定不差,真直接飞,估计得被打成靶子。”   那女人……她早有耳闻。   她比镇南将军难对付多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江枫露出了些许冷笑。   “余殊是吧?我正好想给她找点麻烦呢。”   又思考了一会,江枫道,“我们走小道。”   “这条路只有一道关卡,出了关卡就是一马平川,直到南州的零陵郡了。”   她心中熟知帝国的地图,信手在马屁股上画了起来。   赵襄瞥了一眼,“还要渡河。”   “没事,渡口有我的人。”   毕竟车上有赵襄和季黯,江枫不准备和余殊硬刚。   九阶武者都很麻烦,更何况余殊有赤炎军,李清明有镇南军。   *   关卡前在排队。   车外大雨倾盆,雨幕如珠帘,雷鸣电闪,仿若末世。   但是江枫发现,关卡的检查居然还是很严格。   有红甲士兵在一个个的检查,遇到马车要所有人都出车厢一一查看才放行。   车队虽然缓慢,但是的确在坚定的前进。   赵襄皱了皱眉,道,“我去前面看看。”   说罢就跳下了车,刚拧干的青衣瞬间被雨水浸湿,满头墨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   江枫看着她单薄的小身板,也跟了下去。   赵襄眼神示意,你下来做什么?   自投罗网?   江枫散发气机,隐晦的隔开了雨水,她看了眼天,示意没事。   明明是上午九、十点,天色却乌沉,如同黑夜,再加上大雨滂沱,即使相隔半尺,也听不清彼此的声音。   雨帘成了最好的保。护伞。   偷偷窜到车队前方,赵襄皱起了眉,“麻烦了。”   江枫开始思考强闯的可能了。   她是九阶武者,但是这里是关卡,两边堪称绝峭,关内也不知道有多少强者,又逢大雨。   她自己过有信心,但是带着季黯和赵襄,就没把握了。   季黯是真的弱不禁风,到时候真打起来,江枫真不保证她会怎么样。   别说其他方面,在这深冬,就是一不小心让她被这大雨大风一吹,估计就要回天乏术了。   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折在这里。   “你的那技能真不能带人吗?”   赵襄摇了摇头,“至少现在不行。”   前方,车内的人被喊出车厢,一个一个的对着脸认。   “几……女人?有……猫?”   江枫凝神,仔细听去。   女人?   猫?   那不是她来的时候的配置吗?   她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乖乖过关被她们逮住?   她们还布置了其他手段,有把握自己必须从关卡走?   赵襄似乎想凑上去问问,守关门的几个人,似乎有人看了过来。   江枫拉着她就往回走。   树影朦胧,天色黯淡,那人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回到车上,江枫只吐出了三个字,“李清明。”   赵襄:“你在南州这么多年,都没收服李清明?”   “我记得当初,她不是你手下小将吗?”   “而且脾气特别刚烈,”赵襄回忆道,“感觉好像对你挺忠诚的,后来怎么跑了?”   江枫黑着脸,“少废话,我一个宣武侯能给出她镇南将军的官位吗?”   “来的时候,我们应该是三个女人,一只猫。”   江枫道,“现在是四个女人,没有猫……没有猫……”   她拍了一下脑门,“啊呀,猫忘记带了!”   赵襄不以为意,“回头让人去拿就是了。”   江枫寻思着看来自己不能从许瑕那儿路过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变个装吧。”   很快,江枫换了一身简朴的黑衣,“好了,我是车夫兼侍卫。”   “赵襄是小厮。”   “你俩是出门游历的小姐,季余眠是姐姐,季黯是妹妹,”江枫道,“听清楚没有?”   “哦对了,我现在和赵襄是男的,”江枫故意粗了些声线,“像不像?”   “不太像。”赵襄诚实的道。   还有,她为什么是小厮?   她为什么不能是小姐?   此时,车队已经轮到了她们,没有时间再废话了。   “出来,给我看看,几个女人?几个男人?有没有猫?帘子掀起来看看!”   赵襄笑嘻嘻的,“两个男人,两个女人,没有猫。”   “兵哥行行好,我家二小姐体弱,见不得风……”   “快掀,少废话!”   状似无奈的掀开帘子,那人一扫,发现的确没有猫。   车内,气度高雅的女子跪坐在正中间,气若流华。   一个绣金白袍的削瘦女子躲在她身后,眼眸清澈干净,满身书卷气。   当场那人就信了一半。   这种气质的女子,还有那满身书卷气,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你们谁是男的?”听见赵襄的声音,那人又突然问道。   “我们。”江枫道。   大雨滂沱,两人被淋的湿漉漉的,但是能看得出来身量瘦削,嗓音也不像。   推了把江枫,“你是男的?谎报实情?莫非是心里有鬼?”   江枫稳稳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道,“我当然是男的。”   一下子推不动,那人有些诧异,“你骗鬼呢?”   哪有男的这么矮这么瘦,而且嗓音还细细的。   江枫继续面无表情,“我是侍卫,兼职男宠。”   那人手一僵,居然都推不下去了。   仔细打量着男子的模样,嗯,被雨淋的小脸秀气苍白,精致的过分,身量纤细挺拔,的确是个俊俏的模样。   男宠的话……   好像现在贵小姐就喜欢这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都说得过去了。   身量未开估计是因为贵小姐喜欢幼。男,嗓音清悦,听说是那些人家里故意调。教嗓音。   但是他依旧没完全相信,又看向了赵襄。   赵襄捋开额前发丝,露出清秀斯文的脸颊,她微微一笑,“我也是男宠,她是侍卫,不受宠,我受宠。”   江枫勃然大怒,“你放屁,我受宠!”   赵襄故意斜斜歪入车内,靠在端坐女子的腿上,“她喜欢我这种文弱的。”   江枫差点拔剑了。   后来的车里有人凑到前面来看为什么堵住。   正好听见这些话,她们看着车内安坐的女子,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啧,真会玩。   看见江枫的模样,那人居然道,“文文弱弱的有什么用?一点力气都没有!”   “当然小兄弟这样才是好!”他大手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觉得作为侍卫的江枫更和自己口味。   一看那小厮就是个讨厌的读书人。   “就是!就是!”江枫也义愤填膺。   她觉得自己不能吃亏,于是也爬上车,抱住免予另一只腿,与赵襄大眼瞪小眼。   免予:“……”   士兵满意的放下了车帘,“通过!”    第53章 你怎么回事啊???.   过了关卡, 免予就面无表情的将两人震了出去。   男宠?   也亏得她们说得出口。   江枫完全不当回事,还很嘚瑟的拍赵襄的肩膀,“到底谁得宠?你再说一遍?”   “去驾车。”赵襄懒得跟入戏的傻子计较, 她坐回副座, 维持住言出法随的效果, 继续拧水。   江枫努了努嘴,再次坐回了驾驶座。   虽然她只是抽马,但是也是驾驶座。   她记得,魔土有一种群居灵兽, 名为奔雷犀, 要不要抓一只回来给季黯看看。   说不定私人小轿车项目就可以上马了。   大雨滂沱中,几人遥遥冲入黑暗。   *   “有点不对劲。”   江枫渐渐停下马车,“哪来的鬼气?”   赵襄身侧有阵阵清气升腾,浩浩荡荡中正平和,“好重的鬼气,不像是一只两只能做到的。”   “奇怪。”嘀咕了一句,江枫气血震荡, 血气化为狼烟, 将整个马车护住。   与此同时, 赵襄身侧也出现清光,眨眼的功夫便化为光圈, 将马车包裹在中间。   武者的血气是鬼类既喜欢又害怕的东西, 但是儒家的清气就不是了。   这种浩荡中正的东西, 是鬼类最忌惮的, 即使是最低级的文人, 读书的时候都可能无意识的驱邪。   正因此, 这个世界的鬼类极少, 一般只有比较特殊的鬼类才能存活下来,比如江枫这种没有戾气莫名其妙的小阿飘。   但是很显然,这里的鬼类不是。   清气与血气内三层外三层,车里的季黯虽然心惊胆战,但是的确没有问题。   季余眠却阖上了眼,缓缓靠在了车壁上。   原来是这里么?   江枫加快速度,疯狂挥鞭,但是速度却越来越慢。   赵襄脸色微微凝重,“这里有问题,倒像是战场。”   “战场?”江枫一怔,忽然反应了过来,“这里死了多少人?”   “可是我没听说最近发生什么战争啊,”江枫道,“莫非镇东将军封锁关卡,并不只是为了我?”   “她在做什么?她想做什么?”   赵襄:“清气对他们没什么作用,这里不对劲。”   江枫感受到了自己血气的消耗速度,冷静的道,“感觉到了,回去我得大吃一场了。”   鬼类本就对血气贪婪,赵襄的清气不起作用,不就只能消耗她的血气了吗?   还好她是九阶武者,血气充沛,光消耗也能消耗不短的时间。   大雨不知何时停下,但是四周却更加黑暗,阴气飘飘,恍若鬼蜮。   江枫又道,“不对,就算是战场,也不可能有这么浓烈的鬼蜮。”   这里还是官道,但是道路仿佛年久失修许久了,碎石开裂,道边还有几颗枯干的残柳。   赵襄看了一会,突然道,“这里应该有个城镇,附近应该有一个长亭。”   马车停了下来。   赵襄:“不要停,这个鬼蜮应该不大,否则名声早就传出去了……你……”   江枫黑着脸,感受着血气的剥离,红光外,汹涌的鬼影仿若疯魔,将马车围成了一个厚厚的黑茧。   “我想停?你看马。”   赵襄看向健马,发现两匹马不知何时已经骨瘦如柴,静静的歪到在车边了。   毕竟是凡马,即使有江枫护着,也扛不住鬼气。   江枫倒也没急着走,这些鬼看起来凶,鬼蜮也浓厚,但是事实上,他们撮的有点慢。   或者说,都是菜鬼。   江枫拍了拍腰带,一个小胖龙吧唧摔了下来。   “去,拉车去!”   嗷嗷睁眼就看见一个发白狰狞的鬼脸,吓到疯叫了起来,“嗷~~~~~~”   雄浑的龙吟将鬼影震散了一大半,嗷嗷惊魂未定,转头钻江枫裤。裆,瑟瑟发抖。   江枫被它从车上挤了下来,拍着龙宝宝浑厚的后背,江枫:“……”   “你是龙,你居然怕鬼?”   江枫给它做心理辅导,好半天才安抚好。   马车不能抛弃,别看赵襄看起来从容,但只是安坐的时候从容,让她用腿走路,她就会恢复文人本质了脆皮娃娃。   再加个季黯,江枫真没把握护住她们。   看着龙宝宝变大了一点,心惊胆战的扛起车架的时候,要是……也在就好了。   江枫茫然了一下,谁也在?不记得了。   算了,不想了。   龙宝宝虽然有点怂,但是力气和防御可比健马厉害多了,整驾车被它拉的疯狂前飘。   它好像太怕了,想早点跑出去。   看见有鬼靠过来,它就疯狂尖叫,导致雄浑的龙吟在鬼蜮中传的极远。   看着龙宝宝尖叫着一巴掌拍碎吓它的鬼影,赵襄沉默了一下道,“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一个小县,没听说被除名,至今在帝国舆图上,所属东阳郡。”   “但是这里是什么情况?”江枫问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被隐瞒掉了?镇东将军是帮凶?”   江枫眼珠转了起来,“回去就把这事捅出去,我看看谁要倒霉。”   镇东将军跟南州隔得远,一直跟御龙山作对,但是她是九阶中阶强者,天赋卓绝,名声也很大,偶尔也传到了江枫的耳朵里。   曾经江枫还跟她并称过,当然,后来就换成了新镇南将军李清明。   想到李清明,江枫就心情复杂,她就没见过这么钢筋的女人。   “免予!”   江枫一愣,发现身后车门不知何时被拉上了。   她猛然推开车门,看见免予靠在车壁上,捂着嘴满身鲜血。   她看起来虚弱极了,潺潺的鲜血不知疲倦的从体内流出,单薄的眼皮静静的阖着。   而那声音是季黯喊的,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随时会晕过去,“她……她刚刚突然炸出来了……”   “炸?”赵襄惊讶她的用词。   季黯颤颤巍巍,但是依旧强撑着清醒,“对……对,突然就好多血好多血全部往外流,就像是……争先恐后一样……”   “她之前只是靠在那里……”   “但是……突然……”   赵襄安慰她,“没事,你先坐着歇一歇吧,我们来解决。”   “以后这种事你会经常看到的。”   季黯大惊之下捂住了嘴,眼泪噙在眼角,想哭又不敢哭。   她现在后悔行不行?好可怕,妈妈救命。   江枫抽空抽了赵襄一巴掌,“再吓她你自己去跟鬼影面对面去!”   她请季黯回去是当研究人员,当宝贝的,又不是丢上战场用?还经常见?她这辈子都不会让季黯见到血的,除非她自己也死了。   江枫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抱在怀里,感觉到她气息一点点的衰弱,肤色也愈发苍白,鲜血愈发肆意,已经通过她的血气包裹,浸入了泥土中。   嗷嗷一惊,颈后鳞片乍起。   下一瞬,整个鬼蜮都震动了起来。   他们疯狂的向江枫血色马车冲来,前仆后继,一股极致的怨恨几乎化为实质,裹挟而来。   赵襄惊恐的收缩瞳孔,她收回自己说的话,这里的鬼怨气极深,并不是例外的那种。   那,为什么她的文气对他们不起作用呢?   难道是自己不够有正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还没念完,那升腾的清气便被鬼气撞破,赵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从未想过,原来有一日,儒家正气居然能这么薄弱。   赵襄看着疯狂颤动的血气护罩,甚至不需要看江枫两人的情况,直接看向嗷嗷,“快跑,越快越好!快!快啊!”   嗷嗷反应了过来,一边尖叫,一边乱挥爪,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整辆车几乎被拖得飞了起来。   赵襄一边稳定车子,一边看向远处。   由于茫茫鬼蜮都在追击她们,反而露出了那阴影中的地方。   是一个小县城,城墙残破,满目死寂。   赵襄渐渐眯起眼,她没记错的话,朝廷并没有停止为此县派官。   但是这个县分明已经荒废,看那斑驳的城墙,说是荒废几十年了她都信。   朝廷为什么这么做?   发疯的小龙是谁都挡不住的,嗷嗷一路火花带闪电,呲溜冲出了黑暗。   作为龙,鬼类的障眼法,术法,侵蚀等一切物伤法伤,对它都效果不大。   或者说,几乎没有阻碍,所以嗷嗷带着马车一阵猛冲,冲出了几十里地都没敢停。   江枫脸色煞白一片,不只是因为血气消耗,还因为吓的。   她从来没想到季余眠会有一天虚弱成这个样子,她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错觉。   直到嗷嗷冲出鬼蜮,天光大亮,她才渐渐消散了那种感觉。   江枫忽有所觉,低下头一看。   季余眠身上的鲜血,正在回流。   是的,回流。   衣服上的,地板上的,甚至包括江枫抱她沾染到的,都在一点点的流淌,上爬,顺着女子的口鼻乃至眼睛耳朵,一点点的的爬回去。   这一幕诡异极了,就连见惯了幺蛾子的江枫都惊了一下。   “咚。”   江枫回过头,看见季黯终于不负众望的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这个声音让江枫冷静了下来,她贴心的将季余眠胸口的一兜鲜血兜住,然后喂到季余眠嘴边。   屁大点的事,能吓到她这个身经百战的魔主?   她只需要知道,这个人还是季余眠就行了。   大反派嘛,没点惊心动魄的技能怎么能叫大反派呢?   不过……还真是挺不浪费的……   也不知道以后季余眠吐出来的血,会不会还会偷偷爬回去……   噫,有点恶心了,不想了。   季余眠睁开眼时,就看见了江枫龇牙咧嘴的样子。   然后看见了她的动作。   江枫兜上的血被季余眠挥手打翻,撒了江枫一脸的。   季余眠一醒,那些还没流淌回去的鲜血便再也不动了。   季黯刚醒,就看见江枫血淋淋的模样,她嘎的一下又抽了过去。   季余眠看着地上的鲜血,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鲜血,流露出了极度厌恶恶心的表情。   想到之前江枫还把她淌出来的血喂回来给她,她就更恶心了。   没给好脸色,江枫一脸无辜委屈。   “你为什么泼我?”江枫道,“我看你的血在回流,就帮你回流的快点,这样就不会大损元气了。”   结果季余眠不领情,坏女人。   江枫超委屈,但是江枫不说。   季余眠深吸了口气,勉强无视了那鲜艳的殷红,然后就看见江枫委屈巴巴的坐在那里,一脸你辜负了我还一笑而过的那种委屈。   不知道该怎么说,季余眠只得简短的吐出了一个字,“脏。”   江枫恍然大悟。   原来是嫌脏啊?   那倒也是,血流出来就会接触到细菌,不仅会脏,还会臭呢!   这倒也是季余眠会做出来的事情。   赵襄在外面驾车,严格来说是架着嗷嗷,然后她发现龙宝宝渐渐速度慢了,她体贴的收力,停车。   龙宝宝很配合,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尤嫌不够,它干脆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的跟狗一样。   龙真好啊,赵襄羡慕死了。   如果没有龙宝宝,她们就肯定要下车步行了。   那样的速度所带来的危险程度,不知道得翻多少倍。   而且龙位格高,天生不惧鬼类的术法和伤害,还皮糙肉厚,聪慧非常。   再想起龙的种种妙处,赵襄酸的就像吃柠檬一样。   突然,她看见车前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一身黑衣纤细,肩上搭着雪白的狐裘,眼眸朦胧如烟。   ……让人想按在墙上欺负一下。   下一瞬,赵襄皱起了眉。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人。   她是谁来着?   ……忘了。   墨白看着她们的模样,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她伸手按了按肩上狐裘,赵襄眼神瞬间清明。   墨白看着她恍然又突然警惕起来的眼神,微微颔首道,“出了一点小问题,就中途离开了一下,勿怪。”   赵襄欲言又止,却不再多说,转头打开了车门。   看见门内的模样,墨白脸色大变,肩上狐裘瞬间变为巨龙,一屁股坐在地上,砸出一大片灰尘。   墨白做出了战斗形态,“龙座!”   江枫正委屈着呢,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在车外凶巴巴的看着自己。   “?”   你谁啊?   三秒后。   哦。   墨白。   墨白???   江枫恍然回头,只看见抽过去的季黯,没有墨白。   她看了看季余眠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跟案发现场一样的马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小胸嘚你怎么回事啊?    第54章 手好痒.   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季余眠先开口道,“出了点小问题,你去哪了?”   墨白:“ 圣女出现在东州, 所以去看了一下。”   江枫:“……那我们怎么把你给忘了?”   墨白:“大白的天赋。”   她没细说, 江枫也就没问了。   她道, “你这一走,眠眠差点死了。”   墨白无言,好一会才道,“是属下的错。”   季余眠眼皮跳了跳, 打断她们的话, “圣女为什么在东州?”   江枫:“对啊,她不是在神廷吗?神廷在争夺教皇,她居然敢出门?”   墨白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她好像去拜访镇东将军了。”   江枫凝眉思索了一会,“走,我们先回去。”   “嗷嗷, 来, 洗个车。”   最后, 工具龙嗷嗷洗完车,又充当车夫, 继续吭哧吭哧的拉车。   当然, 江枫的付出也很大, 她又承诺出去, 三百斤烤肉。   她装成很沉痛的模样, 嗷嗷就很快乐的去拉车了。   墨白:“……”   她觉得要让大白好好教导一下嗷嗷什么叫做龙族尊严。   不要因为一点肉就把自己卖了。   季黯清醒的时候, 四面车窗都是开的。   车内干净敞亮, 带着雨水气息的清新空气吹入车中,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就是有点冷。   很快,风便把车内吹干了,江枫撑着脑袋,“你不准备告诉我点事情吗?你为什么怕鬼?”   墨白:“?”   季余眠早不炸晚不炸,一遇到鬼蜮就炸,江枫觉得她有事情瞒着自己。   免予淡漠的泡了杯热茶,补身体。   江枫的问题理所当然的就被忽视了。   赵襄看向墨白,“御龙山在东州这么多年,知不知道东阳郡的那个鬼蜮。”   “知道。”   赵襄意外的看了免予一眼,然后继续问道,“那里是何时形成?又为何如此?”   墨白歪了歪头,大白在外面跟着车咚咚咚的走,所以她眼眸并不朦胧。   思考了一会,她才道,“好像很早,约莫有二十年了吧。”   这个时间令江枫吃惊,“原来那么久远了。”   她一脸遗憾,赵襄也一脸遗憾。   江枫:“还想栽赃个帽子给余殊呢,真可惜啊。”   镇东将军,余殊。   赵襄还有想问的,但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觉得墨白应该不会知道朝廷的事情的。   东阳郡的县就那么多,她观察到的,并无变化。   明天要问问老师。   “你到底去干嘛了?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情况?你是怎么过关卡的?”   墨白斟酌着回答道,“新苏歌舞团到新野(东州州治)了,我错过了好几次,就去看了一下。”   江枫嘴角抽了抽。   墨白继续道,“但是还是错过了,然后看见了圣女和镇东将军。”   说着,她不自禁看向龙座。   她还看到其他人,但是不能告诉魔主。   “大白的天赋能让别人对我的关注下降,所以我就走过来了。”   顿了顿,墨白道,“新野好像出了什么状况,很热情。”   “什么状况?”   “不知道,我没深入。”   神廷的手段很麻烦,她不愿意招惹。   嗷嗷跑的快,渐渐出现了人烟,赵襄怕被人看见龙的模样,道,“云烟过眼勿需留。”   这就没人会再注意到嗷嗷的样子了。   不过……   “有点不太对劲,”赵襄道,“我去前面看看。”   这一去,就是好半天。   江枫看着季余眠,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白无聊在调。教嗷嗷,大白则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了小水晶和小白龙,将它们放出来晒太阳。   江枫正思考着,突然觉得手一软。   一只哼哼唧唧的小团子不知道从哪拱到了她的手边,江枫刚准备摸一下,一只大爪子就伸了过来。   雪白的大爪子捏着小团子的小尾巴,将它无情的捏了回去。   看见江枫的眼神,大白龙弯了弯眼睛。   江枫:“……”   她觉得,这个小家伙好像很喜欢自己。   你看,它被拎回去之后,还委屈的嘤嘤嘤哼唧呢!   季余眠回过神,看向大白,“将小白给她抱抱。”   大白龙将小团子收在掌心,大眼睛眨啊眨,明显不情愿。   江枫:“没必要,它还那么小,大白肯定担心我手脚不知轻重伤到小家伙。”   她只是觉得小团子好像挺喜欢她的,又不是真的很想抱。   相比小团子,她觉得嗷嗷这种皮糙肉厚能跟她斗殴的龙更得她的心。   她觉得嗷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嗯,她必须这么想。   直到日上三竿,江枫肚子咕咕咕独奏的时候,赵襄才回来。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江枫,“你这么饿?”   江枫露出微笑,“气血消耗太大了,急需补充。”   赵襄:“很遗憾,我们有麻烦了。”   “怎么说?”   “第一,渡口被封了,镇东将军的赤炎军在和你的宣武军隔河对峙,他们封锁了河岸;”赵襄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新野的确出状况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新野惊现仙人泪,得一可祛百毒,治百病,但是其他的信息我没有探知到。”   “所以圣女来了东州?”江枫问道。   赵襄:“有可能。”   江枫看着来往的车辆与行人,若有所思的道,“那我们先不走了,反正也走不了。”   她突然兴奋了起来,“我们去新野吧,再从那和叶瑜联系,先去搅和一下,不管什么仙人泪不仙人泪,反正不能让余殊和许琰结盟。”   狗皇帝登基四年,今年才及冠亲政,帝国的武将对她有几层认可,不好说。   况且……   江枫似笑非笑,“既然余殊封河,那我们就不过河了,走,我们去新野。”   这里,能反对江枫决定的,只有季余眠。   她不发话,自然就定了。   东州地形特殊,除了广阔的岛屿群之外,便是大陆。   一座南北走向的巨大山脉分割了整个东州,而其两面却都是平原。   江枫走的就是东部平原,因为离海近,也离御龙山近,这半边发展都不太好,贫瘠,且民多穷困。   而另外半边,就是东州各类大型城池所在了,虽然不如中部平原富庶,但是也相当繁华了。   新野就在那里,而且很巧的是,新野离南州很近,如果从江枫她们这里走,只要翻个山就能过去。   江枫一边敲车窗,一边道,“等去新野,我们先住下来,一边想办法给叶瑜她们送信,一边摸清情况。”   “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余殊一个惊喜。”江枫摸着下巴笑。   信息传递实在差劲,还好她有季黯,等那个笔的原理摸透,做出来……   嘿嘿。   抛弃了马车,五人决定爬山。   赵襄:“河边有很多床弩,应该是防备巨龙的,我觉得他们知道的好像太多了。”   江枫思索了片刻,“等过去了再探吧。”   “嗷嗷,过来,变大一点,我们玩野地拉练。”   嗷嗷大脑袋疯狂摇,它不喜欢钻林子。   看着墨白的眼神,大白龙也摇头。   她也不喜欢。   山中视野狭窄,还有虫子。   最终,大白载着墨白等人,嗷嗷则跟着江枫一起跑,开始了翻山越岭。   严格来说,除了江枫之外,大家都在龙上。   季余眠本来不想的,但是她被江枫以失血过多的名义强行挂了上去。   墨白对季余眠很是敬重,从龙头退到龙尾。   但要江枫说,她倒觉得墨白好像不太喜欢季余眠。   小水晶被大白推着下来,让它自己走路。   江枫看着它在林子里瞎撞都替它感到心疼。   “季黯,你去陪它。”   与大白对视了一眼,江枫非常开明的做出决定。   说实话……   她觉得大白比墨白都精。   看了眼坐在龙尾安安静静的黑衣女子,江枫心情略微复杂。   应该是错觉吧?   不然以后嗷嗷岂不是比她还聪明?   瞥了眼旁边的小憨龙,江枫狠狠的甩了甩头。   这憨憨玩意,想比她聪明,下辈子吧!   *   “我怀疑新野也在通缉我们!”江枫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做个变装!”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免予面无表情。   “眠眠,大小姐!”   “季黯,二小姐!”   看着墨白,江枫有点犯难。   墨白很淡定,对此没有丝毫想法。   她的龙肯定会收起来,到时候又会高度近视,做下人就太假了。   “墨白三小姐!”   “那就这样,”江枫指着季黯道,“你是季小黑。”   “你是季小白。”墨白平静的接受了新名字。   “你是季黑白!”   看着免予平静幽深的眼神,江枫扛了一会就扛不住了,她说,“那就叫季眠眠吧,可爱一点,不许再变了!”   “我是侍卫,”江枫又拍了拍自己,觉得自己十分健壮,然后看向赵襄,犯了难,“你呢?”   赵襄撩了撩头发,青袖一挥,摆出潇洒不羁的模样,“我是男宠,独得三位小姐宠爱的那种,她们都爱我而不得,为我痴狂……”   三人齐齐转过头,不知道该表现什么表情。   江枫一脚将她踹开,“滚,我才是独得宠爱的男宠!”   “呸,现在没必要扮男的了,”她道,“有了!”   “你是丫鬟,等进去了我给你买身小粉红。”   “老大弱不禁风病秧子,老二文弱菜鸡小傻子,老三深度近视半瞎子!”   “残疾三姐妹,怎么能缺个恶仆呢?”   江枫自豪的拍了拍胸膛,“我是恶仆,经常欺负你们的那种,听清楚了没有?”   她看向老二,“季小黑,来给我捶肩!”   季黯还没反应过来,被她一看才知道是喊自己。   她毫无芥蒂的上前,乖巧的给江枫捶肩膀。   江枫更嘚瑟了,“季眠眠,来给我捏腿!”   季余眠深吸了一口气,之前的所有沉重与压抑,都被江枫的二百五给驱散了。   许久不见,她倒是忘记了江枫皮实欠揍的本事了。   手好痒。 第55章 圣女.   进城门的时候, 这一队人显得十分奇怪。   好在江枫一进去就去车行买了辆新车,把她们都关了进去。   季余眠一直在走神,江枫甚至都来不及跟她谈些什么, 也没法互诉离肠。   事实上, 分开四年之后, 她们果然陌生了。   她不知道季余眠在想什么,季余眠应该也不懂她的想法了。   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过如此。   走一步看一步吧。   寻了个客栈,江枫就和赵襄出去打探消息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 发现季余眠没了。   “季余眠呢?”她看向墨白。   墨白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不知。”   “她没说去哪?”   “没有。”   “靠。”   墨白瞥她。   江枫:“我还没问她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她居然这个时候出门!”   “她的龙带了吗?”   墨白想了想,“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墨白面无表情。   没有纠结多久,江枫就和赵襄商量起来,怎么把消息送到对岸。   南州有六个郡,但是被姜水分成了两部分。   苍梧郡和中州一起,被姜水划开。   而江枫她们现在所在的新野,就在苍梧郡的上头没一点, 而镇南将军李清明的驻地, 就是在苍梧。   她守着中州的南大门。   是个江枫又爱又恨的女人。   江枫跟赵襄商量完, 就看向了季黯,“我估计要在这儿搞事情, 到时候估计会顾不上保护你, 我准备先让把你送过河, 你觉得怎么样?”   季黯拒绝了, 神色带着浓郁的不安, “我想跟着你。”   江枫一想就明白了。   季黯这么大没出过门, 她第一次出门就被自己从御龙山拐到了南州, 结果自己还要把人生地不熟的她单独送回去……   唔,这么一想居然觉得自己有点渣……   赵襄看了季黯一眼,“还是你带回去吧,就这样送回去,叶瑜说不定以为你是拐了人家姑娘回来当小妾的呢。”   江枫:“……”   扯你个蛋!   转头一看,果然看见季黯一脸惊恐。   江枫没好气道,“你都被她忽悠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信她的话?”   季黯看了眼赵襄,又看了眼江枫,清澈干净的眼眸里有种天然的无辜。   她没觉得赵襄哪里忽悠她了。   江枫心情好多了。   季黯是个很简单的人,看着她就能让人心情松缓起来。   刚刚讨论军情的紧绷心情散了,江枫闲闲的敲着桌案, “仙人泪到底是什么?”   赵襄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   在新野待了三日,江枫终于联络到了叶瑜。   她需要搞事情了。   但是在搞事情之前,她得把季黯她们安顿好。   墨白虽然强,但是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好,大白龙肯定不会让她出手的。   季黯小傻子是肯定要藏起来的。   于是江枫把季黯留给了墨白,让她们去河边等自己。   回头搞完事,她就渡河。   “那个拍卖会很隐秘,你准备怎么混进去?”   马车空了,赵襄坐在副座看着江枫问道。   江枫唇角微勾,“请人带我们进去啊。”   赵襄狐疑的看着她。   江枫已经将车停在一个别院的门口,非常热情的踢门进入了。   “嗨~”她对着面容惊恐的男子热情打着招呼。   这人是那个七阶学者,就是做出那把极好看的长剑的那位。   他不是在御龙山吗?   怎么会在新野?   男子惊恐的捂住屁股,“我不卖!我不卖!你不要过来!”   赵襄看了眼他的动作,默默将目光投向江枫。   “?”   江枫面不改色,“我想找你帮个忙。”   “我……”   江枫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许拒绝哦~”   男子:“……”   作为一个七阶的,前途远大的学者,他很从心的认命了。   江枫安抚他道,“没事的,帮个忙我就放你走,我有季黯要你又没用。”   男子脸色居然放缓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会把剑卖给你的!”他说。   江枫略有些遗憾,但是还是道,“不买。”   反正除了买,别的方法也多的是嘛。   赵襄面无表情的抱着手,看见男子如丧考妣的被带上车。   “他为什么捂屁股?”   江枫面不改色,“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他的爱好吧。”   男子偷偷咬牙,羞愤至极。   魔主来买东西,他本来只是想端端架子,谁知道江枫看见他就把他打了一顿,说是为季黯出气,出完气才说要买他的剑。   他能卖吗?   他又不贱。   魔主也没纠缠,见他确实不卖,就走了。   没想到到了新野还能遇到她,居云一时悲从心来。   江枫一边驾车,一边问他,“你跟谁来的?”   居云警惕了起来,“我自己来的。”   “呵,”江枫道,“你一七阶小学者敢离开御龙山乱跑?”   帝国权贵对学者可没有那么耐心,想抓就抓,想杀就杀。   出了御龙山,学者就一点都不尊贵了,在帝国眼里,这些都是下九流的职业,都是贱民。   要不然,学者也不会龟缩在龙岛。   珈蓝协会不会数百年藏匿,几乎不出门。   事实上,江枫觉得龙岛的学者已经很有自尊了,而帝国的学者,都是权贵私客罢了。   她会打造一个更吸引学者的乐土。   江枫露出了微笑,语气更加柔和,“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居云本来还准备嘴硬一下,闻言吓的浑身一抖,立刻不挣扎了,“我是跟着珈蓝大人来的。”   “珈蓝?她来新野做什么?难道珈蓝协会想跟帝国结盟?”   居云:“不知道。”   “你怎么跟上她了?”   “珈蓝大人说我才能还行,问我要不要跟她回珈蓝城,我就跟上了。”   珈蓝协会是学者的圣地。   严格来说,龙岛的学者只是学者中的一支,因为还有擅长医术药理的学者,有擅长建造土木的学者,有擅长天文地理的学者……   但是那里是很少邀请外人的,他想去看看。   “带我进拍卖会。”江枫道。   居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这事他可以。   “对了,你知道仙人泪吗?”江枫随口问道。   “知道,”居云道,“没想到真的有仙人泪。”   “有什么用?”   居云想了想,尽量通俗的道,“可以解万毒,治百病。”   “口气不小。”江枫轻嗤。   嘴里如此,她眼神却是闪烁了起来。   仙人泪?   神人血?   由不得她不多想。   季余眠到底去哪了?   她去干嘛了?   现在想想,自己从重生开始,季余眠几乎一直在她身边。   以前没发现也就罢了,现在发现了,一时居然也有点不习惯。   居云也就没敢再多说。   由于身在城中,江枫车赶的倒还算规矩。   主要是经历过龙宝宝那种极速之后,江枫对普通的马车速度就没什么期待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嗷嗷才能练好那招,让她骑骑看。   好想骑现成的啊。   她又想起来那只巨大到遮天蔽日的龙。   那是御龙山的底蕴吗?   季余眠为什么要把嗷嗷带过去?   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枫想想就头疼。   她搞不懂季余眠到底想做什么。   搞不懂。   自己是和帝国结了生死大仇,那季余眠呢?   她为什么打帝国?   越想她就越发现,自己对季余眠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但是也许是分别四年的原因,季余眠现在对她,很是……冷淡?   她总是这样。   时冷时热的,让江枫怀念她不这样的时候。   那时候的季余眠是很温和有趣的,不知不觉性子怎么就变了?   难道是反派性格定律?   拍卖会在一座小楼里,这里静谧而安静。   居云轻松的将她们从小门带入,穿过昏暗的回廊,找到了一个楼梯。   然后爬上了三楼,进入了一个包厢。   这个楼真的不大,房间也很少,江枫坐在最上方,一边打量着其他包厢,一边观察四周。   居云没敢走,就乖乖的跟着在包厢里坐下了。   他倒是挺识趣的,脑子不笨。   拍卖会好像已经开始了,江枫居然正好赶上了。   底下大众场的那些人,江枫扫了一眼就没再关注了,主要是看包厢,三楼的包厢。   三楼的包厢不多,居然只有九个。   正好在三面,一面三个。   而此时,有三个包厢柔柔的散发着灯光。   里面有人。   江枫瞄了眼自己的包厢,发现灯光是暗的,她也没想开,如果没有必要,她并不想让人发现她在这里。   拍卖好像快到尾声了,场中现在卖的是一棵小树苗。   居云突然开口,激动道,“是佳恩之树,种在地里可以促进草药生长,一棵百年的佳恩之树会诞生树脂,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听说千年的佳恩之树能诞生树涎,是药理学者们最心爱的辅药之一,练出来的药丸动辄生死人白骨。”   他激动的说完就麻溜的闭上了嘴。   因为这东西他买不起,而且,这种东西只有那种自以为能传承悠久的大势力才会买,一般人买了也等不到佳恩之树长千年啊。   江枫听的却眼睛发亮。   赵襄目力不错,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她的反应,又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居云。   这个家伙,不像外表那么逊啊。   他想鼓动江枫竞拍,就会有人救他?   居云很可惜的发现,魔主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灯光依旧是暗着的,魔主在黑暗中窥伺一切。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江枫看了过去。   她正对面的包厢窗子开了。   江枫瞬间看清了里面的人。   许琰?   女子一身白衣,面容自是绝色,神色中带着俯视众生的仁爱,高贵而神圣。   嗯。   令人讨厌的表情。   果然还是许瑕更好看一点。   正想着,江枫看见她左侧,又一扇窗打开了。   江枫转头,发现另一面亮着的灯灭了,好似是里面的人移到了许琰旁边的包厢里。   果然,随着开窗的声音,那灯光瞬间就亮了。   一个容颜妩媚的红衣女子出现在窗内,她笑吟吟的朝着许琰挥手,“不知圣女在此,殊有失远迎。”   “镇东将军客气了,琰此来只是私事。”许琰面色淡然的回礼。   她看见余殊身边的有一个女子,披着古怪的星辰长袍,正动作随意的啃着坚果。   看见许琰的眼神,女子随意的挥了挥手,“我是珈蓝。”   许琰眼神微微闪烁,而后点头示意,“珈蓝会长怎的有空前来东州?”   “我来找人。”   “找何人?兴许我能帮到会长呢。”   “龙座。”   这下许琰没话说了。   相顾无言,还是余殊道,“佳恩之树百年难遇,两位不感兴趣吗?”   相比许琰的动静有礼,优雅从容,珈蓝和余殊的举止就差远了。   珈蓝跟坚果较劲,余殊则随意的坐在凳子上,行动间颇有一股豪迈的气势。   “我家有了。”珈蓝头也不抬的道。   许琰反问,“将军不感兴趣吗?”   余殊挥手,“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能吃又不能喝。”   她是皇帝的将军,当官吃粮,要这个有什么用?   难道她还能造反不成?   许琰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那么琰就多谢二位相让了。”   正说着,突然响起了第三扇窗户的声音。   那声音……当然不是江枫推开的。   她跟着望了过去,陡然瞳孔一缩。   季余眠神色淡然,静静的坐在窗边。   她仿佛只是想看风景,亦或是推开窗透透气。   明明只是坐在那里,自有一股高贵凛然的气息。   墨发披肩,女子一身简单的黑衣,也不说话,就静静的望着司仪。   珈蓝猛然坐起,兴冲冲的挥手,“龙座,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余殊神色很为难,她要不要试试留下龙座呢?   不然被朝中知道了,难免又要弹劾她。   好烦啊。   许琰眼中是压抑的异色,她微笑着开口道,“久仰龙座大名,不知龙座可愿移步一叙?”   季余眠看着场中的树苗,淡淡开口,“我要那个。”   许琰当即应承,“必是龙座的。”   于是季余眠的灯就灭了,她居然真过去了。   江枫眼睛都瞪大了。   她看着许琰那张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许琰不是这样的,她虽然性子不好,但是表情没这么高高在上。   不过,有一说一,许家人都长的很好看。   比如许瑕。   比如许琰。   看着许琰,江枫气的牙痒痒。   季余眠出现在了许琰的窗户里,江枫忍不住了。   突兀的,在三人对面正中,柔白的灯光悠悠亮了起来。   这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第56章 汝人否.   余殊有些意外, 这里可是她的地盘。   她今天只邀请了这么几个人,谁在对面?   在知道三楼是她们的情况下,还敢上三楼, 胆子倒是不小。   余殊趴在窗沿上, 很直接的喊道, “谁在那里?开窗。”   江枫折腾了一下,发现这个拍卖会设备还挺有意思的,居然还有变声用的鸟语叶。   她含了一片放嘴里,回忆着李清明的声音, 道, “不开。”   那是一个冷清如松雪的嗓音,淡淡凉凉,闻音知人。   余殊嚣张的表情僵住了,她妩媚的眼眸渐渐升起杀气,“李清明?!”   “你居然敢擅离职守?”   “小心我弹劾你!”   江枫回忆起李清明的性格,回道,“哦。”   余殊气的手捏碎窗槛, “你来干什么?你来这里, 就不怕江枫跑了?”   “不怕。”   江枫发现余殊气的窗沿全部捏着粉了, 却没有丝毫怀疑。   啧,李清明到现在还是这么气人的吗?   许琰:“久闻镇南将军大名, 不知将军可愿开窗一见?”   江枫没有回答。   许琰也不生气, 看向了季余眠, “好久不见。”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 勉强回了一句, “好久不见。”   江枫看见她们交谈了起来, 但是她却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当即命令道,“把佳恩之树送我这里来。”   此话一出,四人目光再次转过来。   余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要佳恩之树有什么用?”   “送人。”   余殊眯起眼,“你把窗子打开。”   “不开。”   见女子神情,江枫似笑非笑,“你自己过来便是。”   余殊看着窗子,目光仿佛能穿透一般,她说,“我倒想看看是不是你。”   她神色凛然,推开门就进入了走廊。   许琰:“我也有点好奇镇南将军的模样,不若我们也去看看?”   季余眠:“不去。”   许琰无语了一瞬,“那不去就不去吧。”   余殊神情凛冽,大踏步走到江枫那个屋子,手腕一翻,阔剑被她提在身后。   她一脚踹开房门,眼神一凝。   下一瞬她便被人锁住了脖子,耳边响起李清明的嗓音,“好久不见啊~”   余殊微微一愣,随后脸色大变,手肘后捣,下滑脱身,却突然后腰剧痛,下一瞬被人踢中膝弯,直接跪在地上。   “我……”   还没等她说完,江枫勒住她的脖子,“你~什~么~”   另一间屋子里,赵襄看向居云,“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禁音的铃铛?”   居云脸色一抽,“那是给宠物用的……”   “拿来。”   赵襄推开门,将铃铛给江枫,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屋子里。   许琰:“余将军,不知相谈可还顺利?”   余殊被江枫捆住手脚,脖子上带了个金色的铃铛,那双妩媚的眼眸已经被怒火点燃。   红衣挣扎间撕裂,她就像个矫健的猎豹,疯狂挣扎。   江枫一边镇压,一边用李清明的声音冷淡道,“不自量力。”   然后余殊被她狠狠一脚踢到角落,撞碎了几个桌椅,发出了战斗的声音。   江枫下一瞬出现在她身前,一脚将她踩在脚下,身体与桌椅的碰撞声在室内闷响。   室内狭窄,余殊一时不慎便落入下风,找不回丝毫优势。   那一脚踩的余殊胸口剧痛,喉间腥甜,江枫再次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看清楚她眼里的杀意,余殊青着脸,抵抗减弱。   江枫再用余殊的声音道,“姓李的我草你乃乃!”   余殊真的气吐血了,她还特地往江枫脸上喷。   她回去就把那个蠢货打死,没事在拍卖会里放鸟语叶做什么?   欠得慌?啊?   江枫看着余殊脖子上的小铃铛,嘴角微勾,又换回李清明的声音道,“无理取闹。”   “我就是无理取闹,我杀了你!啊!”换成余殊的声音。   说完余殊被她抡起来砸向桌子和墙,务必发出战斗激烈的声音。   余殊被她砸的头晕脑胀,脖子上的铃铛还叮叮当当的响,她已经气的快失去理智了。   江枫看见被砸的头破血流,却依旧生龙活虎怒视自己的余殊,不由感慨,还是武者耐操啊。   看看看看,换成哪个职业能打成这样?   她一边自导自演,一边配音。   很快许琰就信了,她劝道,“都是同僚,还是点到为止吧。”   季余眠淡漠的靠在长椅上,眸光逡巡,看见了一片鸟语叶。   她随手捏起鸟语叶,丢到了椅背后面,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发起了呆。   许琰还在真情实感的劝说着李清明和余殊,江枫一人分饰两角,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佳恩之树送上来?”cos李。   “你做梦!呸!”cos余。   战斗声再响。   江枫一边演,一边抬起脸看向赵襄。   赵襄愣了一会,嘴角抽了抽,随手拉了下居云。   居云被她拉的一个支棱,袖子被撕下来一大片。   余殊看见赵襄帮江枫擦脸,恨不得给她脸按进粪堆里。   江枫没用鸟语叶,小声道,“擦干净点,温柔点。”   “她血脏死了,说不定有寄生虫。”   余殊眼睛都已经气红了,用杀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赵襄眼神更加无语,却也依言擦的更认真了。   嗯,力气也变大了。   等她擦完脸,江枫鼻子都被她搓红了。   死女人趁人之危。   又自导自演了一会,果然余殊屈打成招,同意把佳恩之树送给李清明。   “把树送上来。”cos余。   “你付钱。”cos李。   “我付就我付。”cos余。   此时,许琰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她是带着圣旨来的,余殊是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的……   她在之前说了将树让给她的情况下,不会连提都不提一句就让人把树送上去。   珈蓝突然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叮叮当当的声音?”   许琰忽然站起身,“余殊,你说句话?”   江枫还没来得及cos,就见季余眠不耐烦的拍了下桌子。   “什么时候让我看见仙人泪?”   她一开口,许琰和珈蓝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回来。   作为帝国的将领,李清明余殊无论地位还是财力,都无法与她们相比。   所以,仙人泪其实更重要一些。   下方,前一个司仪已经去送树去了,又换了个新司仪上台。   他捧着一个珍贵的木盒走上台,缓缓打开盖子。   一枚透明如同水晶一般的泪滴状液体,半漂浮在盒中,一股澄澈纯净的气息眨眼蔓延开来。   季余眠眼神一颤,当机立断道,“我要了。”   “你准备花多少钱?”许琰问道。   “是你的?”   那一瞬,季余眠的眼神就像发绿的狼,令许琰胆寒,她警惕的后退了几步,“是帝国的,我只是代卖而已。”   “送上来。”季余眠道。   “我要你的血。”许琰站的远远的,试探着道。   “没有。”季余眠果然沉下了脸。   “那就不卖。”   季余眠唇角微哂,“由不得你。”   下一瞬,两股冲天的气机破开云层,拍卖行的屋顶直接被掀了。   许琰:“余将军,布阵!”   “啊!”   那边也有人飞了上来。   “李清明,你好大的胆子,吾有陛下圣旨……你……”许琰震惊的看着江枫。   “小豆芽好久不见~”江枫笑眯眯的看着她。   作为南安王府的嫡小姐,她没少见过天天爬墙来的江枫。   虽然是货真价实的嫡小姐,但是许琰当初确实被寄住在家里的季余眠搞的灰头土脸的。   而江枫狐假虎威,也没少找她麻烦,许琰既认识季余眠,也认识江枫。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许琰就知道余殊的情况了。   等许琰回过头时,发现季余眠已经捧着盒子对着那水滴打量了起来。   以前被两人合伙欺负的记忆涌上心头,许琰平淡的心境泛起一阵阵涟漪,“季。余。眠。”   季余眠没理她,而是珍惜的收了盒子,放了龙就准备走了。   江枫掐着余殊的脖子,一甩一甩,“都别过来,不然我掐死她。”   周围有赤甲军围着,此时却也投鼠忌器。   余殊脖子上小铃铛一响一响的,赵襄状似亲热的搂着居云脖子出来。   她说,“你的铃铛真不错。”   下一瞬,居云浑身一抖,仿佛有寒意从骨髓中升起。   他看见了余殊的眼神。   如果镇东将军不死,恐怕珈蓝会长也保不住他了。   他突然很主动的抓住了赵襄的袖子,“我心慕魔主已久,带我去魔土吧。”   赵襄微微一笑,“不行,我只要你的剑。”   “求求你了。”卑微.jpg   赵襄又婉拒了几次,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江枫看见银白巨龙升高,女子一身黑衣,负手立于龙头,衣衫飒飒,说不出的从容。   “让床弩推回去,不然我掐死你。”   余殊已经气疯了,她看着江枫双眼赤红,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想了想,江枫踩断了她一只手和一只脚,然后呵斥四周,“床弩烧掉,不然我杀了她。”   有年轻将军大怒,却只能命人退后。   床弩渐渐收了,但是等江枫回头的时候,发现那银白巨龙已经慢悠悠的飞走了。   江枫:“?”   “??”   “???”    第57章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少带了什么?”.   “季余眠!!!”   一声爆喝几乎半座城都能听见, 江枫怒意冲顶,二话不说弹了出去。   小白银的大尾巴被扯的一痛,随后差点被一脚踩下去, 江枫已经怒气冲冲的拎着余殊跳到了季余眠身边, “姓季的, 你不道德!!”   季余眠好似才发现她一样,淡淡的道,“哦,不知魔主何处来?”   江枫脸一黑。   她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她跟嗷嗷穿山越岭赛跑来的!   免予, 装什么大尾巴狼?   但是现在人多, 江枫于是忍住了不说。   赵襄也趁机跟了上来,抱着小白银的腿吃力的往上爬。   居云一步都不敢落后,也跟着她往上爬。   许琰并没有跟上来,她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她们居然忽视了江枫。   季余眠不好对付,但是江枫所欲甚多。   或许可从江枫入手。   许琰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江枫还在怒视季余眠,季余眠没有丝毫反应。   被江枫看久了, 女子才淡然转头, “魔主何以这般看眠?”   江枫气的直咬牙, 随手将余殊丢在龙上,“季余眠!你之前去哪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季余眠没料到她会靠近, 心神微震, 而后冷淡的推开江枫, “请魔主自重。”   江枫:“就不!”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   还敢到处瞎跑?   而且还不说一声!   沉默了一会, 季余眠又站的远了一些, “有事罢了。”   “有什么事?”江枫问道, “抢仙人泪吗?”   “这东西有什么用?”   季余眠缓缓的看向前方, “叶瑜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她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季余眠无言,过了一会才道,“如果你需要我说的话,再来找我吧。”   “我需要!”   季余眠淡淡道,“再说。”   江枫:“……”   因为抓着余殊的原因,她们一路还算顺利。   来到河边,此时嗷嗷墨白已经带着季黯过河去了,在河对面等着她们。   江枫看着季余眠,她已经站远了好几步。   正忧郁着,江枫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嗓音清清冷冷,宛若初冬的风雪,不带任何温度。   余殊眼睛一凝,咬牙切齿了起来,“李清明!”   万军丛中,松衣女子静静的坐在点将台上。   她眉眼精致如画,表情却极为冷淡,眼角一点泪痣更添了几分矜傲。   镇南将军,李清明。   听见余殊的声音,她神色丝毫未动,微微一抬手。   岸边响起机栝上弦的声音响起。   余殊脸一下就绿了,“你要干什么?”   李清明没有丝毫犹豫,手一挥,“放!”   根根成年人大腿粗的弩。箭,遮天蔽日,让人寒毛直竖。   季余眠抬手虚握,一个黑色的波纹以小白银为圆心扩散。   一圈又一圈,一波又一波,所有的弩。箭在接触到波纹的一瞬间便化为齑粉。   余殊瞳孔一缩。   这个范围?   她眼里升起忌惮的眼神。   所有职业中,只有术士和御龙者杀伤力最大。   像武夫,即使实力再强,放在战场上,也杀不了多少人的。   但是御龙者的龙技,术士的天地通感,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大范围杀伤。   她见过普通天龙侍的龙之波动,不过十丈大小,杀伤效率还勉强能忍。   而龙座?   她的龙之波动怎么这么大?   起码有百丈了吧?   如果她不是在空中,是在地面释放呢?   那得死多少人?   御龙者……   余殊甚至忘记了仇恨,眼神复杂的看着季余眠。   怪不着帝国对御龙山一直很克制。   这要是龙座飞到那个城市,几个龙之波动就能屠城了。   帝国承受不住这种损失。   李清明是第一次看见龙座出手,她久在南州,不像镇东将军府,与御龙山毗邻,并未积攒多少对空经验。   余殊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一瞬间想通这个可能,她立刻下令住手,安安分分的看着巨龙大摇大摆的从她们头顶飞过去。   与百姓不同,镇南军都是朝廷正规军队,她不确定龙座会不会直接下来,对普通将士大下杀手。   就算她们愿意死在战场上,也不能死的这么廉价吧?   小白银羽翼铺展,骄傲的从万军头顶滑翔了两圈,被季余眠拍了拍脑袋,才继续向南飞去。   路过姜水的时候,江枫顺手将余殊丢了进去。   然后她就巴巴的拉住季余眠的袖子,满脸渴望道,“眠眠眠眠~刚刚那是什么?”   “我能不能学?”   摆脱手短腿短的时候要到了!   她可以!她愿意!   季余眠好像心情也不错,她瞥了江枫一眼,似笑非笑,“能啊。”   看着江枫眼里泛着的光芒,季余眠慢条斯理的道,“不教。”   笑容僵在脸上,江枫渐渐泫然若泣,“眠眠~”   *   再回魔土,江枫本该感慨一番,只是她被辣么大范围的大招,勾的心痒难耐。   频频跟季余眠搭话,平均一秒十字的水准,不停的戳季余眠。   可是季余眠就不理她,还中途一脚将她踢下龙,自己心情愉悦的飞走了。   江枫:“……”   赵襄两人自然也被丢了下来。   居云如丧考妣,灰头土脸的跟在赵襄身后。   此时,嗷嗷带着季黯钻了出来。   “墨白呢?”江枫一眼看出少了人。   季黯:“她说她第一次来魔土,自己出去逛逛。”   然后她就走了。   江枫:“……墨白其实挺有情趣的。”   还那么爱看戏。   江枫回过头时,就看见赵襄手持一把青绿色长剑,剑身有极淡的白色花纹,对称而美观。   一股自然而然的空灵气息从长剑上发出,就像雨后清新的天空。   江枫眼神渐渐直了,“赵襄……”   赵襄不理她,还故意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下一瞬,连带她的腰带都被扯飞了,江枫持着剑,笑的别提多灿烂,“多谢文景赠剑,枫铭感五内。”   赵襄本想勾勾她,谁知道她会这么不要脸……   面无表情了一会,赵襄忍无可忍的道,“至少把腰带还给我!”   江枫才注意到这点,毫无愧疚的将腰带递回去。   赵襄将腰带系回腰上,勒勒紧才道,“接下来做什么?”   季黯看着居云,非常直白的退了好大一步,离他远远的。   居云笑的比哭还难看。   路过一个小集市,看着百废待兴的建造场景,江枫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叶瑜有大才,很多事情不用她吩咐,就已经做了。   她道,“阿瑜喜欢喝酸梅汤,我去买点带回去。”   看着她兴致冲冲的模样,赵襄表情晦暗了一瞬,然后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   “吾瑾!!!我回来了!!!”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换回青衣,正淡然坐在窗前,腿上趴着一只肥硕的大黄猫,手边摆着一杯蒸腾的热茶。   如果不是一只粉色大猪在窗前来回咚咚咚的话,这个场景一定很美。   “花花!想没想我?”   “你季姐姐也要回来了!她要回来教你继续读书上进了,开不开心?”   花花疯狂摇着猪头,它可一点都不开心。   江枫看着叶瑜,“当当当当,你看我带了什么?”   叶瑜定睛看去。   “酸梅汤!!!你最爱喝的!!!”   叶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看着江枫,叶瑜委婉的道,“你看看天。”   这天气合适喝酸梅汤吗?   江枫抬起头,“怎么了?天上怎么了?”   叶瑜:“再看看地。”   还有没融化的雪。   “地怎么了?怎么了?”江枫依言低下头猛瞅。   叶瑜:“……算了,拿来吧,我喝。”   江枫开开心心的递了过去。   叶瑜最爱喝酸梅汤了,她喜欢吃酸的东西。   而叶瑾则喜欢吃甜,当然,两个人都不喜欢咸。   叶瑜接到之后,面无表情的打开喝了一口,才道,“说说此去的情况吧。”   “嘿嘿嘿,那不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赵文景不用说了吧?”臭着脸的女子被半拉半拖的拽到叶瑜面前。   赵襄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见。”   叶瑜眼中闪过一抹怀念,道,“好久不见。”   当初她们作对的时候,真的都还小。   因为江枫的原因,书院弟子跟她们形同水火,赵襄是其中领头的,无论学识还是谋略,都是佼佼者,所以她经常帮她的师姐妹们报仇。   于是与叶瑜叶瑾她们,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此时再见,嗯……好像还是看不对眼。   江枫装成看不出她们剑弩拔张的气氛,“你帮文景安排一下住处就行了。”   “我带回来一个宝贝。”她很郑重的拍了拍手,吸引了两个正互相打量的女人的目光。   叶瑜已经提前收到了江枫的信,此时微笑着道,“何等宝贝?”   江枫将季黯牵出来,瘦削的女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黑衣,昏黄的薄片遮住眼睛,非常紧张的看着叶瑜。   “你……你好……我叫季黯……我……”   叶瑜的笑容完美无缺,“不用紧张,既然魔主这么看重你,我相信你定有自己的不凡之处。”   “季黯就是我们的致胜法宝,”江枫道,“回头我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江枫牵着季黯,温声道,“你就住我府里,介时我会给你配齐一应侍人侍卫,你要不要几个工具低级学者给你做些琐碎的事情?”   季黯还是很惊恐,陌生的环境令她不安极了,她摇了摇头道,“不……不用。”   江枫:“你先住我这里,等熟悉了环境,想搬出去我再给你建个宅子,生活琐事你都不用担心。”   “哦对了,等墨白她们回来,可能会和你住一起。”江枫道,“小水晶可能会喜欢陪你玩,你不要拒绝。”   季黯对墨白和小水晶大白龙还是稍微熟悉一点的,闻言她点了点头,“住一起就行了,不用单独建屋子……”   江枫一边温声安慰她,牵着她就要走。   赵襄冷着脸跟叶瑜大眼瞪小眼。   心里有团火在烧。   为什么她和季黯的待遇差别那么大?   叶瑜看了赵襄一眼,“莲花路有套府邸,给你住吧,粮饷什么的我不会缺你的。”   赵襄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叶瑜和季黯就能住在这里,她为什么不行?   叶瑜看见江枫要走,指着剩下的那个男子问道,“这边不是还有一个?”   江枫回过头,恍然,“哦,买剑送的。”   居云敢怒不敢言,毕竟和季黯这种千年难遇的天才相比,他不得重视也很正常。   “是个还不错的学者,到时候给季黯用用看,你安排好一点吧。”   居云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看来他学者的待遇还是保留了下来,虽然有前提是为季黯帮忙。   但是他本身也很好奇这位新晋宗师,而且七阶学者给九阶学者打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要忽略季黯的年龄,那都不是事。   季黯才二十岁。   花花在与嗷嗷大眼瞪小眼。   花花很好奇,嗷嗷也很新奇。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活的肉,能吃吗?   它试着一爪子呼过去。   花花以一种不合常理的矫健身手跳开。   一龙一猪玩起了捉迷藏,花花居然不落下风。   而叶瑜也缓缓推动轮椅,邀请道,“好久不见,江枫安顿季黯恐怕要不少的时间,进来喝口茶吧。”   赵襄大踏步走了进去。   *   “江礼你们怎么在这里?”   “家主!我们总算再看见你了!”几个人看见江枫,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泪说掉就掉。   江枫心中感慨,有谋士惦记着就是不一样。   太多东西不用自己操心,叶瑜就全部办好了。   这是她手边的心腹,她死前把她们全部赶走了,没想到现在全部被叶瑜接回来了。   以叶瑜的细密,估计已经试探过她们的忠心了。   江枫道,“你们来的正好,江温,你以后专门跟着季黯,伺候好她,要什么有什么,侍人侍卫都交给你安排,我会派几个屯轮流保护她。”   “我不允许她有一点点的问题,你懂吗?”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单膝下跪,听到几个屯脸色微变,她大声应诺,“必护好季小姐!”   “江良,你跟江恭去叶瑜那里等候差遣,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明白吗?”   一对形容俊秀的双胞胎单膝下跪,“听家主令。”   思索了一会,江枫道,“江礼你把家里操持起来,该买买该安排安排,要什么人或钱粮就去找叶瑜。”   “赵襄应该会被安排在外面,她初来乍到,你记得问候她,她喜欢在家睡觉,又懒,恐怕吃的喝的都得你安排,你安排几个人去伺候她吧。”   又顿了许久,江枫表情复杂,“江家现在如何了?”   “家门大锁,被宣武军看住了。”江礼表情镇定的道。   礼义廉善,温良恭谦,八个人是江枫小时候遇到的难民的孩子,其中以江礼最大,为八人之首。   她们一直跟着江枫,从小到大,是真正的心腹。   那时候南州有几城遇到旱灾,百姓外逃,恰巧遇到被人牙子插标卖身的八人,索性就一起买了。   长着长着就这么大了。   其中江义江恭江廉是男孩子,其他都是女孩子。   虽然都在江家长大,有不少人和他们关系不错,江枫相信他们能做对选择。   又想了一会,江枫吩咐道,“江义,你去把江末接过来,再看一看,哪些值得一用的就带回来,其他人赐金遣散吧。”   她又道,“江益和他父亲,留个老仆继续关着,等我回南州的时候,再说。”   “诺。”   江义不敢耽搁,当即便告退。   季黯睁着眼睛,脑袋早就懵了。   原来江枫的家这么大啊?   江礼她们回来,江枫瞬间就舒服多了。   营中将士虽然忠心,但到底没江礼她们体贴。   管家、侍人、贴身侍卫、近卫,还差什么?   还差几个附庸江家的商人。   回头跟叶瑜说一下就行了。   唔,也得把赵文景用起来,只叶瑜一个人的话,估计会累到。   还有魔土的建设问题,城内的事情,狐狼银狼的搬家事宜,千头万绪,江枫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忙死了。   她甩开思维,拉着季黯继续走,走到她选好的偏院。   这里原来住的人身份应该也蛮高的,所以布置陈设都很不错。   江枫将她拉进去,“好了,这里属于你了,就算后面你走了,这里也是你的,你想怎么住怎么住,想怎么布置怎么布置。”   “以后每日三餐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都是你认识的,到时候墨白她们也会住你这,她们是客人,你要拿出主人的姿态照顾她们。”   季黯眼睛都瞪得圆了,她居然一瞬间就变成主人了?   还要照顾黑龙侍大人?   江枫看不清她的眼睛,于是捋起她的眼镜,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才笑着道,“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不许拒绝。”   “我还有个傻子妹妹,等她来了你就好好揍她,她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回头我让江温跟着你,你不用客气,想做什么都直接和她说,她会直接帮你办,办不了的也会去找我或者叶瑜,总之这里没有你要操心的事情,你好好住就行了。”   “毕竟你都卖身给我了,”江枫笑着道,“这里你算是要住一辈子了。”   季黯一想,恐慌的心情居然稍解。   她要跟着江枫,就算让她住茅草屋,她也愿意,更何况条件比她之前好多了。   恍惚间她仿佛能看见父母离去之前的场景,那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的。   江枫对她这么好,想来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季黯:“我想祭奠一下我的爹娘,可以吗?”   江枫:“当然可以!”   “哦,差点忘了。”看着季黯清澈干净的眼眸,江枫邪恶的笑了,“从明天早上开始,锻炼身体!”   季黯睁大了眼睛。   江枫:“你先熟悉一下,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季黯还想再说,却被她坏心眼的留在了原地。   “季小姐,我是江温,请问有什么吩咐?”   “不不用,你喊我季黯就行了,我现在要做什么?”   “好的,季黯,你现在做什么都可以,我建议你将你的行礼整理一下。”   “对对对!”   *   季余眠还没回来,江枫回到家那心情太好了,她春风得意的走向叶瑜那里。   一进门,发现两人居然一脸凝重的在下棋。   你一手我一手的,叶瑜动作极快,好似不经思考,赵襄就慢了不少,但是她表情很自然,还有点轻松写意的感觉。   突然,叶瑜腿上的大胖猫抬起头。   它看见江枫就圆了眼睛,大声呜哇了两句。   许瑕:“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少带了什么?”   【作话】   向下取整就太过分了,不讲武德! 第58章 全场地位最低的猪江枫.   看着大黄猫圆溜溜的瞳孔, 江枫无言以对。   许瑕一看她的表情就懂了,它痛心疾首的道,“那是我问亭里大户借的, 现在那家小女儿天天上门找我要猫!我都不敢出门了!”   江枫干笑了两声, “我派人回去接, 放心放心,不会丢的!”   许瑕发出了超凶的哈气声。   江枫坐到了两人棋桌旁,问道,“我就走两个月, 这猫怎么长这么胖了?”   “你怎么养的?”   叶瑜专心下棋, 闻言停下来回到,“它爱吃,有多少吃多少。”   江枫又逗许瑕,“你站起来走两步,这猫是不是没有大白灵活?”   许瑕不理她,一边舔爪子一边冷眼看她。   江枫:“你为什么要舔手?”   许瑕僵住了。   看着它呆滞的看着自己的爪子,江枫满意了, 她看了看赵襄, 又看了眼叶瑜。   “你们谁赢了?”   叶瑜落子极快, 就像是没有思量一样,赵襄落子慢不少, 但是也只是与叶瑜相比罢了。   她神态从容, 胸有成竹的样子, 令江枫分不清楚到底谁占优势。   她俩下的专心, 江枫看向许瑕, “也有半天了, 谁会赢?”   许瑕跳上桌子, 看了一会才道,“吾瑾胜于方寸,杀机凛然;文景稳于大势,当仁不让。”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知道谁会赢。”   以叶瑜的风格来说,不管是赢还是输,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不是惨胜就是惨败,她不怜惜棋子,只求吃子,赵襄就算能赢也得丢盔弃甲,伤亡惨痛。   而且还未必能赢,因为叶瑜攻锋太盛,她不一定能扛得住这种追杀烈度。   两人下的不声不响,许瑕越看越震惊,她忍不住看了两人一会,问道,“她们俩有仇吗?”   此盘杀机之盛,令许瑕有点炸毛。   怎么都一副‘有我没她’的感觉?   江枫想了想,“小时候的一些口角,应该不算是仇吧?”   她听懂了许瑕的意思,叶瑜赢在方寸,料敌机先,赵襄胜于大势,稳中求胜。   但是……   不对啊……   叶瑜应该和赵襄一个类型,相比叶瑾的锋锐激进,叶瑜才是那个稳如老狗的存在。   江枫心情有些复杂,叶瑜越来越像叶瑾了。   看来,阿瑾的死真的刺激到她了。   又看了眼女子座下的轮椅,江枫有些叹息。   因为赵襄两人看起来一时分不出胜负,江枫干脆和许瑕聊了起来。   “你那大户急不急?”   许瑕:“急,急死了,那小女孩就守在我家门口,一看见我就哭,我门都不敢出了。”   江枫也很尴尬,她只得道,“很快的,龙岛那边留了人,我人已经回来了,姜水那边应该也撤军了,再等一段时间就行了。”   心中却已经开始思考,飞艇运输应该跟叶瑜说一下了。   前提是能保障运输安全。   也许,她真的可以建立一条空轨?   除非全民人手一条龙,否则龙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成为交通单位的。   许瑕:“其实,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的。”   江枫:“什么事?”   看着猫眼睛,江枫懂了,“过几天我去找你。”   “不急的话,我就等猫来了,再去。”   许瑕连忙摇头,“不急。”   江枫已经大概猜到她是什么事,忍不住叹息,“区区一个亭长,不如舍了,我观那人看似中直,实则豺狼心性。”   许瑕所有的问题只能概括成一个,所恋非人。   不管是她的处境,还是境界,或者其他所有问题,都因为一个人。   否则以许瑕的身份,绝不会沦落的这么惨。   她这么一说,许瑕又不吭声了。   江枫也没辙。   她也不是说了一回了,见面的时候说,写信的时候也说,奈何许瑕通通不听,固执的难以置信。   叶瑜抽空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江枫当即看了过去,对啊,叶瑜可以诉苦啊!   “就是那个沈容。”   许瑕一看苗头不对,偷偷下了线。   江枫:“那家伙一开始还是许瑕提拔的,如果不是许瑕,他靠吏进,八百年才能成为一县主官!”   “他还一点修为都没有!除了长的好看之外毫无优点!”   “现在好了,许瑕被贬,他就立刻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要不是许瑕,他哪能做到这一步!现在他去抱陆茗大腿去了,我怀疑之前许瑕被贬有他一份功劳!”   赵襄哼唧道,“这种人多得很,有什么好奇怪的?早日止损就是了。”   “问题是许瑕非要喜欢他啊!”江枫痛心疾首。   那男的长的倒是唇红齿白,一副颠倒众生的长相,但是江枫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个面善心黑的主。   实话实说,许瑕吃不住。   但是许瑕振振有词,非说他好看,非说他有才,非要喜欢他。   是啊,好看的都快赶得上许瑕自己了,那能不好看吗?   江枫:“除了那长相,那男的一点优点都没有了!”   赵襄好奇了,“长的多好看?”   江枫想了想,“约莫就比许瑕差一点。”   赵襄想了想许瑕的长相,委婉道,“男人?还长的只比许瑕差一点?多大了?”   江枫:“比许瑕小两岁。”   想到这江枫就很气,“他看见许瑕,就姐姐姐姐的喊,后来许瑕才想着照顾他的,谁知道……”   赵襄:“哦,还小两岁。”   江枫:“小两岁怎么了?”   赵襄:“恕我直言,男的,还长的只比许瑕差一点,那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许子圭提拔他,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江枫一愣,“爱情啊。”   “不是好色?”   江枫陷入了沉思,这倒是她没想过的问题。   “那种长相的话,外人怎么看都觉得许子圭居心不良吧?”   江枫继续沉思,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可是许瑕也很好看,比沈容好看好吗?”   赵襄悠悠的落下一子,“可是当时许子圭是郡丞啊。”   郎若是什么?小吏?还是貌若天仙的小吏?   啧。   江枫没话说了,她是怕许瑕吃亏,但要是这么想的话……   就是上司惦记自己美貌,心怀不轨给自己升官,结果没几年自己就被贬官了。   好凄惨啊但是很高兴怎么回事……   江枫突然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掰不回去了……   “原来子圭是惦记人家美貌吗?”江枫喃喃自语,“她是不是和我呆久了,被我传染了?”   以前许瑕看人没这么重视颜值啊?   反正再好看也没她好看,就连季余眠,也不过与她五五开而已。   叶瑜听的不由看了她一眼,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   赵襄呵呵一笑,“没想到魔主也看重美貌吗?”   江枫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道,“为什么不?”   长的好看谁不喜欢啊!   她认识的人都贼好看。   看着就能不知不觉多吃几碗饭。   赵襄落子超重,嘲讽道,“非人主之资,庸俗。”   江枫摇头晃脑,反嘲讽,“那是因为你丑!”   叶瑜随意抬眼,正好看见了赵襄捏碎了一颗棋子。   ……身手不错?   以后看来不能把赵文景惹急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情况,发现形势不太对劲,于是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棋子道,“不下了,先吃饭。”   江枫跟赵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输。   赵襄嘲讽好美色是昏君,江枫回击那是人之常情。   两人不知不觉来回吵了几十句,叶瑜已经扶额,“够了,吃饭!”   她突然的呵斥声唤回两人的智商,江枫哼了一声才道,“我去接季黯过来。”   江枫离去,但是临走前的话让赵襄脸色更黑了。   叶瑜大概已经明白赵襄的心事了,但是她对这没有什么办法。   赵襄和她的定位,重复了。   而且,她也不准备给赵襄让位置。   而赵文景的性格,绝不愿意居人之下。   就算是谋臣,她也要做最受重视,最受信任的那一个。   “文景是怎么和子归遇上的?”叶瑜换了正经一些的坐姿。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赵襄微微眯眼,不咸不淡的道,“路上凑巧遇到的。”   “那也挺巧的,”叶瑜道,“我不在的那四年,子归经常来信问候,道是身边无人,”她似真似叹道,“我还想有文景在,她不会这么可怜的。”   ……小兄嘚你不行啊,我不在你都不会抢位置,愚不可及。   赵襄听懂了,脸色不太好看,“你那时治国了?”   叶瑜疑惑,“那倒没有。”   赵襄冷笑,“我也没有,但是顾子明去了,她那时候就是治国,襄无才无名,不敢劳宣武侯挂耳。”   ……她才不去自讨没趣呢。   而且江枫压根没想起来她。   “那你去哪了?”叶瑜眼神探究。   “游学。”赵襄面不改色。   叶瑜想问她的身手问题,但是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题。   还没想好,江枫已经牵着季黯回来了。   对待季黯,江枫那可是温柔贴心的不得了。   叶瑜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赵襄,果然看见她脸色不善。   看看,有对比才有差距。   等季黯坐了下来,叶瑜温和道,“有什么不便都过来找我,我已听闻你与阿枫的事情,你便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就好。”   季黯涨红了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我……我知道……”   她磕磕绊绊的道,“谢谢你……”   “她叫叶瑜,应该比你大,你喊她叶姐姐就行了。”江枫提醒道,“对了你多大?”   “20。”季黯还是很紧张,她觉得叶瑜不太容易相处的样子。   “我24,她跟我同岁,你喊姐姐没错!”江枫用自己的经验指点她。   “谢谢叶姐姐。”季黯从善如流。   叶瑜一笑,不以为意,“江恭,上菜吧。”   赵襄抱着手在后面嘲讽,“倒像是小妾拜见大妇。”   江枫都被她说愣了,季黯转过头,眼神有些惊恐。   她怎么还是小妾?   江枫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她每次忽悠你你都信?”   季黯想了想自己的待遇,颇有些忧心,“像。”   江枫也哑言了。   还别说,好像是有点。   天可见怜,她真的是善待人才!!!   江枫想了想,道,“等你熟悉了,我给你装修一个漂亮的大宅子,就在我家旁边,怎么样?”   季黯迟疑了一会,她记得龙座也好凶,怪吓人的,于是乖乖点头,“听你的。”   叶瑜看着赵襄,微笑道,“那文景要不要和大妇一起吃饭?”   赵襄脸都黑了,甩袖气呼呼的走了。   江枫回过神就发现她跑了,“她怎么这么暴躁?”   之前不还是懒洋洋的吗?   叶瑜心道她还没告诉她府邸在哪呢……外面城防很严,她出去挨冻吗?   “文景带了钱吗?”   “不知道,应该有吧……”江枫不太确定了,她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赵文景扛出来的。   大概应该也许……没带钱吧……谁睡觉还带钱睡呢……   “应该?”叶瑜问道,“你怎么把她请来的?”   江枫:“……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扛出来的。”   然后赵襄就跟她一路去了龙岛又一路回来了。   完全没想着送回去呢。   叶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虽然文景跟你熟,但毕竟是请士,还是郑重些好。”   江枫乖乖点头。   叶瑜:“你准备怎么安排她?”   “军师啊!”   “我呢?”   “军祭酒啊!”   “她愿意吗?”   江枫陷入沉思,“你想办法折服她不行吗?”   “不行,”叶瑜道,“她擅长的方向跟我不一样,而且她不服我,从小就不服。”   而现在,江枫看起来全据魔土,但是手底下的势力并不大,完全没有化为力量掌握住。   包括银狼狐狼她们的地盘在内,魔土也不过几座小城,一座稍微大一点的城,人口最多二十万。   所以用不了那么多文人,赵文景并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人。   不,如果江枫重视她的话,她有可能愿意大度点,和别人共存,但是现在……   叶瑜怀疑,江枫途中八成也没多表现出对文景的重视,导致她情绪压抑,一回来看见自己,立刻爆炸了。   不然,棋势为什么那么凶?跟要鲨人一样。   江枫想了想,“等我接手南州再安排吧,反正她现在也没说要效忠我。”   文人认主讲究的很,也就叶瑜是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就连许瑕,江枫都没那么肯定。   这个世界上,能无条件站她江子归的,季余眠算一个,叶瑾算一个,现在换成了叶瑜,许瑕算半个。   两个半,不能再多了。   如果是以前,叶瑜其实对她也若即若离。   她不像叶瑾那么剑走偏锋,很像顾子明,忠君爱国,君子如玉。   而江枫以前是个武将,后来是君侯,不管怎么说,不在传统文人的视线范围内。   事实上,当初顾子明愿意跟她,江枫都很懵逼。   即使是现在,朝廷在南州搞的怨声载道,也依旧没多少人看好她。   还是她连蒙带骗才留下了赵院长带来的人,而且还都是未成年的学生。   想到这里,江枫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季黯小脑袋,“多吃点,养胖点。”   季黯有一点好,只要看见吃的就吃,吃的特别专心,天打雷劈都影响不了她。   文人心思太多了,性格,志向,行政思路,前途,要考虑的地方太多,喜欢待价而沽。   其他人就没这么多幺蛾子。   叶瑜:“你有准备就好。”   吃完饭,江枫道,“我走的时候买了一些学者常用的器具和材料,不多,你回去看看,有需要的话直接和江温说就行了。”   季黯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表情,江枫道,“在嗷嗷肚子里,你拿块肉去贿赂它。”   江枫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嗷嗷呢?”   季黯:“我刚刚看见她在追着那只猪跑。”   江枫站了起来,“花花没事吧?!”   季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那只猪跑的很快,嗷嗷追不上。”   江枫:“……不愧是我的花花。”   没想到季余眠养猪都这么在行。   要是她能把每只猪都养成花花这样的话……要不要买群猪回来给她试试?   想了想季余眠的性格,江枫又叹了口气。   算了,她可能会被季余眠塞进猪圈里抱着猪睡。   有花花就够了,人不能奢求太多。   季黯快乐的带着肉去贿赂嗷嗷去了,江枫看着叶瑜,“你怎么知道免予是她的?”   江恭江良收起了桌子,给两人一人泡了杯热茶。   叶瑜问道,“她看了之后,什么反应?”   江枫回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反应,问她什么都不说。”   “你说我回来你就告诉我的!”江枫警惕的看着叶瑜。   叶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民谚?”   “什么?”   “圣人心,仙人泪,神人血,天人骨,俱得之可成神。”   江枫面无表情,提醒道,“神廷同意吗?”   叶瑜十分意外,“你不相信?”   江枫也很意外,“我为什么相信?”   叶瑜沉默了许久,“皇帝相信。”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继续道,“太子相信。”   “百官公卿都信。”   “你为什么不信?”   江枫也纳闷,“她们信是她们蠢,我为什么要信?我又不想成神?”   叶瑜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想?”   江枫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这个问题就像是‘我给你一亿,让你给我磕头我就给你’,但是问题是我有一亿吗?”   “那我换个问法,传说这什么心肝脾肺什么的,集齐了能召唤神龙,长生不老,永不疲劳,”江枫故作浮夸,“你集齐了就当我没说。”   同样的道理,“我给你一百万,你嫁给我。”   “你同意了就当我没说。”江枫十足的嘲讽。   叶瑜:“……”   “有人真的成神了吗?”江枫问道。   叶瑜:“不曾听过。”   “哇,那还有傻缺信?”   叶瑜嘴角苦涩。   江枫:“再说了,那什么血和泪还好说,那骨和心怎么搞?”   “难道要剖人骨,挖人心换到自己身上?”江枫道,“那不是变态吗?”   “这么搞她怎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万一血型排异呢?万一骨髓也排异呢?万一心脏也排异呢?万一泪腺她老人家生气了呢?”   “哇,那可能真得成神,那尸体绝对不成样子。”   叶瑜没想到她会吐槽这么一大堆,有些难言的滋味,又有些感动,“皇帝以为我们有天人骨。”   “哈?”   叶瑜看着她,眼神复杂,再次重复道,“皇帝以为我有天人骨。”   江枫傻眼了,她不解的问道,“天人骨有什么用?你也没哪里特殊啊?”   叶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确定的,但是她为了保护我,就骗皇帝天人骨在她身上,拖住了慎刑司。”   “后来我就趁机跑了。”   江枫知道那个她是谁,神情陡然沉闷了下来。   她的叶瑾……   狗日的皇帝。   看着江枫陡然阴沉的表情,叶瑜也沉寂了下来。   许久,她才回过神,“我怀疑季余眠是神人血。”   江枫失态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神人血?   血?   看着她的表现,叶瑜自嘲道,“看来她真的是,你也这么觉得是吗?”   江枫回过神,沉声道,“消息可靠吗?”   叶瑜:“可靠。”   看着她的眼神,叶瑜道,“这是慎刑司为我们剔骨取髓时,说的。”   “她们没想到我没晕。”   剔骨取髓……何等残忍的词汇。   江枫脸抽了抽,牙缝中挤出话来,“我必杀之。”   她的阿瑾。   一想到叶瑾会躺在昏暗的地方,被人开骨取髓,最后疼痛至死,江枫就想杀人。   看着她疯狂的杀意,叶瑜不自禁抿了口热茶,“会有那一天的。”   她们是双胞胎,皇帝似乎无法确定她两人到底在谁身上,即使取髓过后也发现不了,所以她才能代替她。   气氛十分沉寂,眨眼叶瑜已经把茶水喝干了。   她发现江枫一口没喝,十分自然的将她那杯拿来继续润口。   过了一会,她才道,“看你的表现,季余眠应该知道自己的事情,她对神人血的挖掘也许比我们多,所以我才让你问问她。”   “等她回来我去问她。”江枫斩钉截铁道。   叶瑜这回是真震惊了,“她还跟你回来了?”   “对啊,”江枫疑惑回视,“她为什么不跟我回来?”   叶瑜:“……”   她委婉的道,“龙座一点都不忙吗?”   江枫:“不忙吧,我感觉一天到晚也没多少事,不是在练字就是在练飞镖……”   估计事都被她嘴里的枢密处干完了,再不济还有白龙侍和黑龙侍嘛。   说起来,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她一直以为白龙侍黑龙侍都忠心不二呢。   叶瑜:“……”   想起以往季余眠的行为,叶瑜居然恍然了。   毕竟是说出“子归为虎,我为伥鬼”的人,跟着一点都不奇怪,嗯,不奇怪。   “那她去哪了?”   江枫也很委屈,“中途把我踹下龙,不知道跑哪去了。”   叶瑜没话说了,挥了挥手道,“出去吧,我要午休了。”   江枫却没动,等叶瑜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下身。   眼睛直视着那双过度削瘦的腿,江枫听到剔骨取髓,哪还能不明白。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感受到那股削瘦冰冷、僵硬,“我会让你站起来的。”   她语气平实,坚定的不像话。   叶瑜沉默了,好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她就不留情的将江枫爪子拍了下去,“出去,我要午休。”   *   翌日,吃早饭之前,江枫先去找季黯。   然后她发现季黯居然已经醒了。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季黯转过头,看见她,特别高兴,“已经鸡鸣了,不早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江枫就拉着她出门道,“走,我们晨跑。”   季黯:“……”   江枫:“我们跑到城门口,你累了就告诉我。”   考虑到季黯的体质,江枫没有一开始就考虑绕城三圈这种小case。   天还是灰蒙蒙的,太阳没出来。   跑着跑着,江枫就发现了不对劲。   转头一看,发现季黯不知不觉与她落后了几十步之远。   江枫看了看她们来时的路,露出了“……”的表情。   “我们还没出府!”   季黯脸已经跑红了,说是跑完全是乌龟爬,“我累了……”   江枫默默的数了数距离,面无表情的道,“我们才跑一百五十米不到。”   季黯终于‘爬’到她眼前,委屈道,“你说累了就说的。”   江枫:“……嗯,我知道你累了,但是我决定我们继续跑。”   季黯好委屈但她又不敢说,稍微停了停,也算休息了,她只得手脚发软的继续跟着跑。   这次江枫很注意她的速度,放慢了脚步。   但是……   季黯瞳孔涣散,喘气如雷,眼镜都滑到了鼻翼,整个人开始出气多进气少了。   江枫看了看府门。   ……遥遥无期。   “不行,今天至少要踩到门槛上吧?”   但是回头一看,江枫实在没脾气。   季黯也不是不努力,她的毅力是江枫都佩服的。   但是,她是真的体质不行。   跟着江枫这个月,总算是天天吃饱了,但是女子依旧瘦的不像话,下巴尖的能戳人。   江枫叹了口气,丢掉了无谓的目标,伸手拉住她的手,“我给你渡气,你慢慢跑,跑两圈就算运动过了。”   “以后好好吃饭,每天早上我陪你跑几圈,总有一天,你能扛着花花跑几十里的!”   季黯对她的鼓励完全没有动力,但她还是应了。   江枫让她跑,就跑吧。   武者真元是很作弊的东西,能让人精力充沛,消解疲劳。   季黯的状态瞬间就好了很多,江枫带着她跑到大门,又跑了回去。   这时候,即使有江枫渡气,季黯也满身是汗,喘的跟小狗一样。   江枫神清气爽,连汗都没流一滴。   这是她第一次锻炼连门都出不了的,很有意义,嗯。   “江温,打水给季黯沐浴,然后把她带来吃饭,她体质不好,你吩咐厨房做点温补的。”   江温当然应是,笑着道,“家主,先生就是爱清淡,所以厨房一直做的清淡的食物,也就你回来了,所以才有些油荤。”   “先生?”   “就是叶大人,”江温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叶大人太优秀了,家主……”   接下来她就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叶瑜的事迹,最后江枫不得不打断她,“那可是我的军师祭酒,当然厉害了,好了好了别啰嗦了,快带季黯去洗澡,别汗冷了让她感染风寒,我拿你试问。”   江温瞬间闭嘴,紧张的拉着季黯走了。   她可是知道,这个人体质是多差劲的。   出点汗就风寒,那可真是太可能了。   季黯还在听叶瑜事迹听的津津有味。   吃早饭的时候,江枫突然一拍手,“赵襄呢?”   一直一起吃早饭,江枫一时没看见她,居然有点不习惯。   至于季余眠墨白,那两位主是江枫真管不住的。   叶瑜:“不知道,我还没把钥匙给她呢。”   江枫:“……”   一口喝完粥,江枫转头就出去了。   然后她在城门口找到了赵襄,她躺在地上,满身寒霜露水,鼻子都冻红了。   听到声音,她也没睁眼。   江枫吓到了,一蹲下来就贴手在她额头。   冷的。   卧槽,不会死了吧?   江枫吓的魂都快飞了。   赵文景是个小文人,气虚体弱,也就比季黯好一点罢了。   所有体系中,文人的脆皮程度不是第二就是第一,是名副其实的身轻体柔易推倒。   赵襄睁开眼了。   江枫松了口气。   知道是自己有错,江枫直接把人扛回去了。   好声好气的认错,将女人哄进浴桶,江枫才松了口气。   这大冷天的,先沐浴一下,再喝完姜汤,回头再让大夫开个药,才保险。   也是她的错,明明知道赵襄脾气,居然没想到这一茬。   她太迷信治国的能力了。   嘴再厉害,也变不出钱是不是?   唔,主要是赵襄傲娇,明明只要动动嘴皮子,在客栈说几句魔主大名,保准能安安稳稳的睡大觉……   正叹气着,身后有阵风袭来。   江枫一个极限闪避,粉色的猪披风滑过眼前,姿态潇洒。   嗷嗷如同小导。弹一样,咚咚咚的如惊雷,刷的弹射跟了过去。   江枫起初还不以为意,直到……   这两个玩意绕府十几圈……   也路过她十几圈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龙一猪被一脚一个,砰的砸在地上。   砸出闷雷,江枫还听见开窗声。   叶瑜把她的窗子打开了,正在往这看。   江枫表情超严肃,今天她要立家规。   “府里,不许,超速!”她说。   除了她,这个府里没有第二个能扛得住这两个家伙的重量和速度了。   要是撞到了季黯,估计她辛苦带回来的宝贝就要“碰”的一下没了。   这还了得?   嗷嗷完全不以为意,“嗷嗷!嗷啊!”   它指着花花,语气疑问。   为什么肉不能吃?还会跑?跑的还那么快?   除了昨天接受一次贿赂,它几乎一刻不停的追肉,结果一直没追到。   “这是花花,不能吃的!”   不能吃?   嗷嗷瞬间没了兴趣,它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尾巴,终于有兴致打量新环境了。   江枫看向花花,指着它粉嫩的鼻子,“不许,在府里,超速!”   “你自己的重量你自己没点数吗?”   突然,一个轻巧的落地声响起。   黑衣女子面容普通,缓缓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慢条斯理的走到江枫面前,“它是猪,要什么数?”   江枫看见她脸上的面具,一阵无言。   你就不能放你漂亮的脸多见会空气吗?   又戴面具?你戴面具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吗?   江枫只能在心里咆哮。   “我在教它规矩呢!它乱跑乱跳的,撞到人怎么办?”   花花起先是一吓,然后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委屈的凑到了免予身边,哼哼唧唧起来。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哼唧哼唧眨纽扣小眼睛委屈巴巴,然后转头看向江枫,然后继续蹭免予哼唧哼唧,然后看向江枫……   江枫:“……”   好巧不巧的,一个纤细的黑衣女子翻过墙,落地,正巧看见这一幕。   大白龙也咚的落地,看着猪陷入了疑问状态。   是凡猪吧?   是吧?   原来龙座还这么会养猪?   江枫脸色黑如锅盖,用不确定的表情道,“它在找你告我状?”   免予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   花花继续哼唧哼唧,哼唧完了会看向江枫。   在它眼里,有两个阶段。   只有江枫的时候,江枫是大猪,它是小猪。   当免予也在的时候,免予是最大的猪,它是二猪,江枫才是小猪。   没错,全世界都是猪。   现在,江枫是全场地位最低的猪。   【作话】   差点就日万了! 第59章 天人骨.   免予看着花花, 又看了眼江枫,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于是她当着花花的面,对着江枫的头敲了一下。   确认地位.jpg   花花兴奋了, 高兴了, 相信了, 得意的甩了甩小尾巴,大摇大摆的走了。   大红色披风飞扬,墨白看见上面写着【魔主专属备用猪肉】。   墨白:“……”   大白龙:“……”   江枫被敲了下脑袋,心情颇为微妙。   她记得, 以前季余眠教猪, 是为了嘲讽她。   因为她不喜欢江家那个狗眼看人的夫子,于是干脆翻。墙找季余眠学玩了。   而季余眠虽然年纪不大,为人却很认真负责,后来发现了她的尿性,就用起了自创的特殊方法。   比如,认真的教一只猪,让猪和江枫比学习进度。   江枫当然不会不如猪。   但是总觉得比猪学得好, 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江枫看向墨白, “你去哪了?”   墨白:“四处转转。”   江枫:“我这儿屋子不多, 你和季黯住一块怎么样?”   墨白毫无意见,“好。”   “江礼, 你带墨白过去。”   江礼很恭敬, 主要是大白龙太醒目了, 她不敢不恭敬。   “你去哪了?”   季余眠看着她, 没说话。   江枫牵着季余眠从叶瑜窗前路过, 看见她正泡着杯热茶, 看着信。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抢的钱还没怎么用,回头都放在库房里,你自己支取就行了。”   叶瑜到没有意外,只是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进项,坐吃山空可不行。”   江枫:“我已经有想法了,等会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下。”   叶瑜点了点头,很有风度的指了指,“请便。”   江枫:“对了,老夏她们回来了吧?”   叶瑜点了点头,“回来了,我让她们回军营报道了。”   江枫摇了摇头,“她们已经出去了两年了,你看老夏性子是喜欢打仗的吗?”   “那可未必。”叶瑜微笑。   江枫道,“都是你用惯了的人,她们以后就是你的亲卫了,让她们帮你办事,保护你。”   叶瑜不良于行,被她保护着,她就是治国文人,定海神针,一旦没了保护,她就是个小可怜。   江枫当然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江枫继续道,“她们认识京里的人,也会办事,你派人去京里给陈郎中送礼,他是次辅的人。”   “就算我们跟帝国闹掰了,该送的礼还是要送啊,”江枫微笑,“他那门路,还是许瑕找的,之前也多亏他,我们才能护好你。”   叶瑜沉默的看着她,忽然展颜一笑,“我知道了,我没有那么固执。”   她道,“交给我吧,我会继续发展门路的,即使我们真的打到了京城,也不妨碍我们送礼给大臣,让她们给我们说话嘛。”   江枫也笑了,“是啊,说不定还能让她们劝皇帝投降呢。”   相视一笑,江枫拉着季余眠走了。   季余眠语气凉凉的,“宣武侯真是长进了不少啊。”   江枫不以为意,“些许小道罢了,我就不信你在京里没人。”   三大势力里,最好挖的墙角绝壁是帝国。   皇帝富有四海,但是她的臣子太多了。   江枫呵呵笑,“你以为那么多将军,为什么就我能封侯?”   “你真以为先帝英明神武,慧眼识珠?”   “你真以为她记得江家这么个破落的列侯家族?”   江枫眼神讥讽,“因为我让人送礼入京让大臣给我说话,因为我在士子里刷声望营造舆论,因为我在京里刷一心重振家族的少年将军人设,所以那么多将军,就我是宣武侯。”   “军功居然是最不起眼最没用的东西,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起来我也觉得好笑,”江枫脸色复杂,“这点当初还是大伯点醒我的。”   等她回来了,杀她的也是他。   “毕竟,我又没有许琮的家世,他都没封侯呢!”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江枫笑了笑,“因为只有你可以说啊。”   以前还有个人可以。   可惜她已经死了。   许瑕是个小傻子,能领悟差人送礼,已经让江枫侧目万分了。   其他的,她肯定过不了她心里那关。   她的修身里,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江枫相信,赵襄应该有,叶瑜以前没有,现在说不定有了。   季余眠跟着她走进了屋里。   江枫叹着气,“人都是会变的,我好怕以后我就变了。”   “变的更博爱?”   江枫:“……我是收揽人才啊!你怎么天天博爱博爱的?”   季余眠脸色淡淡的,“都是女的,还都生的好看?说你博爱都是抬举,你就是好色之徒。”   赵襄都是中上之资,斯文清秀,肤白瘦削,满身书卷气。   “我下次多找几个男的,”江枫无语道,“长的不好看的。”   季余眠转而道,“关我什么事。”   江枫:“……”   她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忘了。   憋了一会,江枫关上门,拉着季余眠左看右看。   季余眠不动声色的问道,“看什么?”   江枫掏出她给的小药丸,“这个。”   季余眠瞥了眼,毫无异色,“这个怎么了?”   “有血腥味。”江枫道。   季余眠:“哦。”   “是不是你的血?”   季余眠矢口否认,“不是。”   “是吗?”   “对。”   “那是什么?”   “无可奉告。”   “说出来,说不定可以养殖呢。”   季余眠:“……”   江枫:“养了说不定可以卖钱呢?”   季余眠站起身,“没有,养不了。”   江枫拉住她,把她拉回床上,“就是你的血。”   “神人血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我很像被你骗的小傻子吗?”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松口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干脆站起身,弯腰按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季余眠,你不要惹我生气!”   “哦,生气又如何?”   “生气……”江枫想了想,居然一时想不到好的威胁手段。   主要是季余眠吃软不吃硬……   哦,有了。   江枫突然哭唧唧道,“眠眠,我担心你……我不舍得你吐血……”   “担心死了……嘤嘤嘤……”   季余眠嘴角抽动。   “眠眠,你告诉我嘛~”   季余眠:“……”   谢谢,你变脸实在太快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招真的有效。   季余眠看着她誓不罢休的表情,头疼了起来。   “你偷偷让我吃你的血,你就没想过我会生气吗?”   江枫趁机刺激她。   季余眠当即冷淡了脸,“不吃你就死了。”   “果然是你的血!”   季余眠:“……”   江枫收敛了浮夸的表情,心情真的复杂了起来。   她看着女子的眼睛,“眠眠,我以为你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再也不理我了呢。”   季余眠淡淡推开她,“我不是季余眠。”   江枫差点被口水噎死。   思路再次被她打断了。   这就是所谓的,你以为只要你不承认你是季余眠,你就不是季余眠吗?   但是季余眠好像真是这么想的。   她到现在都没取下面具。   季余眠被她震惊的表情,搞的很不高兴。   她干脆将江枫推远,“我不是季余眠。”   江枫:“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掩耳盗铃的典故?”   季余眠冷淡拒绝,“不知道,不想听,你别说。”   “也没必要说,因为顾名思义。”   见她还想开口,江枫干脆捂住了她的嘴,“眠眠你真好。”   现在想想,季余眠嘴里说什么,世代为医,见不得人身上苦痛,之类的鬼话,她居然还真信了。   明明遇到其他人,季余眠连眼神都没瞥一下。   她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   让她给其他人治伤的时候,她就臭着脸,看的别人以为她想鲨人一样。   现在想想,她分明是舍不得自己的血的。   但是江枫又想起怀里的药。   都是季余眠给的。   这女人虽然长得特别好看,人也特别优秀,但其实性格并不是江枫喜欢的类型,因为她老是阴晴不定的,江枫并不喜欢这类人。   但是江枫真的拿她没辙。   她真的从小就在对她好。   各种各样的好。   有的江枫自己能发现,有的江枫没发现。   叹了口气,江枫道,“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好苦恼。”   季余眠冷淡道,“你有什么好苦恼的?”   江枫:“我以后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怎么办?”   “以后找不到人结婚了怎么办?”   “要是我发现我喜欢的人,还没你对我好,我会情不自禁对比的,然后就会嫌弃她……”   江枫是真情实感的忧郁了。   季余眠却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然后又强自压了下去。   她冷淡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算多好。”   江枫叹气,“唉,好烦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江枫好久了,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   “我堂堂一个君侯,二十四都没成亲,都是你的错。”江枫道,“别人十三岁就有三个娃了!”   季余眠冷冷淡淡,“那你去找啊。”   江枫捏了捏她的脸,“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摸不到缝。”   季余眠拍开她的手,“魔主自重。”   “就不自重!!!”江枫捏她的脸。   季余眠也没生气,就是继续拍她的手。   闹了一会,江枫心情好多了。   她继续道,“你是神人血,皇帝以为叶瑜是天人骨,你知道天人骨是什么吗?”   季余眠露出了异色,“她是天人骨?”   “怪不着……”   她的表情,明显是知道很多东西。   江枫当即追问,“什么是天人骨?神人血又是什么?之前还有仙人泪?那又是什么?”   “还有圣人心是什么?跟我有关系吗?”她说着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心口。   那儿疤才消没多久呢。   季余眠本想说几句,听见最后一句却全忘了。   她问道,“我让你按时吃药的?你吃了没有?”   江枫:“吃了,我又不傻。”   季余眠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江益和你大伯,必须死。”   江枫没有答应,只是道,“我自有办法,你别插手。”   “必须死。”季余眠很坚持。   “知道知道,他不会活的,我只是还有些话要问问他。”   季余眠这才没再坚持,“你不是圣人心。”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江枫很遗憾。   一听圣人心就是很牛逼的东西,她如果是,岂不是自带金手指?   季余眠摇头,“不知道,反正你不是。”   她比江枫自己都了解她。   她们小时候甚至一起睡觉,江枫到底有没有圣人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那次大疫,那个人的人来过,趁机套取了整个南州的血液。   如果江枫是,她哪有机会当四年宣武侯。   “你说清楚!”江枫继续问,“你说清楚。”   江枫生的很好,唇红齿白,放在哪儿都是受人喜欢的小姑娘。   她耍赖的样子也可爱极了,季余眠不自禁柔和了眼眸。   江枫从来不会跟别人这样,就算叶瑾也不会。   大概也就这点特殊,能支撑她到现在了。   所以季余眠对这样的她毫无抵抗能力。   她想了想,才道,“皇帝有疾,不是要成神,而是要这些东西,才能活下去。”   江枫一愣。   季余眠却勾起唇,笑的凉薄,“所以她和我们不死不休。”   “她要我的血髓,要圣人心,要天人骨,只有仙人泪能和她共存。”   江枫呆呆的看着她。   季余眠捋了捋她的发丝,将它别在江枫耳畔,“你觉得仙人泪是谁呢?”   “卧槽不会是许琰吧?”   江枫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季余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枫自言自语,“除了她没人合适了,只有仙人泪能共存,许琰不是喜欢她吗?”   “她是皇帝,不能没子嗣,她为什么要喜欢女人?”   江枫又皱起眉,委婉道,“可是我觉得皇帝不是这么有脑子的人啊?”   她记得她是穿书啊!虽然她不记得具体内容了,但是的确她记得女主挺恋爱脑的。   恕她直言,女主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这个世界,也不能算是书了。   书里可完全没讲这些东西,没讲叶瑜叶瑾,没讲许瑕,更没有季黯……   也许书里才是假的呢?   江枫突然又抠她脸,“你把面具下掉,下掉,下掉!”   “下掉~~~”   她抱着季余眠折腾了半天,季余眠这个倔强无情的女人才下掉面具。   看见那张脸,江枫好了。   她又可以了。   有的人天生长的祸国殃民。   这话没错的。   季余眠脾气再差,看她这张脸,江枫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三百年。   瞥了眼江枫,季余眠转头趁她不注意就把面具带回去了。   不管江枫的哀嚎,季余眠将她带出门,“走,我们去看看叶瑜。”   天人骨,有什么用?   应该比血更有用吧?    第60章 粗大事了江枫.   “小门小户, 哪能知晓天人骨的妙用。”叶瑜如此道。   “若非身受其咎,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季余眠无言。   叶瑜反问,“你知道的分明比我们多, 不如说说看?”   江枫跟着点头, 就是就是。   季余眠明明知道, 居然还藏着捏着,不说。   没想到她俩居然联合起来逼问自己,季余眠沉吟了起来。   许久,她才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 皇帝将此事视为禁忌,严防死守。”   顿了顿,她道,“你们知道二十年前的那天吗?”   江枫一脸懵懂。   叶瑜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天狗食日?”   “对,有天外之物降落大陆, 当时据说每个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 圣人心, 天人骨,神人血, 仙人泪, 得之可破限。”   江枫举起手手, “等等, 不是说是成神吗?”   季余眠将她手按下去, 继续道, “之后神廷发作, 斥之为乱世魔音,乃魔神复苏的征兆,满大陆寻找此物,最后还和御龙山、帝国大战数场,才夺得此物。”   江枫听的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呢然后呢?”   季余眠看向她,“然后此物便被神廷镇压,不见天日。”   “而那传遍大陆的声音,也没再掀起什么波澜,渐渐被人遗忘。”   江枫沉思了一会,“等等,神廷?魔神复苏?”   “二十年来神廷有没有发生什么?”   叶瑜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弃誓者?我记得德鲁伊体系好似也是后来才出现的。”   “神廷也壮大了许多,”季余眠接着道,“渐与帝国分庭相抗,御龙山虽有巨龙之利,也不得不居于下风。”   江枫捉住她的手,“所以你为什么要跟帝国打?因为御龙山想打吗?”   季余眠看着她,眼神有种江枫看不懂的复杂。   她淡淡道,“皇帝想要我命,我能让她好过吗?”   “啊?”江枫一呆,“那倒是这个理。”   她家季余眠从小就强势霸道,吃亏是坚决不会吃亏的。   报仇还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谁料季余眠还没说完,她深幽的眼眸满是讥讽,“二十年前,正是先帝初继位之时,他狼子野心,偷偷的做了许多尝试。”   “他最爱的太子,也就是现今那位,因为意外变成了傻子,”季余眠眼神幽深的吓人,“现如今不知怎么好了,却又有先天之缺,必得四物可解。”   季余眠嘴角似笑非笑,“她的时间不多,如果她不得缓解,就要死了。”   “当今并无子嗣,又如你所言,喜爱女子,国朝无继,接下来当会越来越疯魔,”季余眠伸手捋了捋江枫耳际的发丝,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我们无需与她斗狠,避着就罢了。”   “她总会死的。”季余眠笑意吟吟。   四年?   又是四年?   江枫眼神恍惚,怪不着。   那么这其实是原书主线吗?   狗皇帝是女主,女主怎么能死呢?   当然是牺牲其他人让女主活了,毕竟她可是皇帝,身系天下呢~   大概季余眠是最难的那个。   如果没有她搅局,叶瑜叶瑾大概会死的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叶瑜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她为什么不直接和我们说?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   “我叶家身受皇恩,她若直说,我们也未必不会同意。”   江枫神色复杂了一瞬,斩钉截铁道,“你爹不会同意的。”   老头子老来得女,还是双胞胎,老伴离去之后,他就这么一对女儿。   两姐妹是他绝对的心尖尖,看的跟眼珠子一样,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叶瑜叶瑾那长相,那风采,钟灵毓秀,风姿俊逸。   让老爷子献上去给皇帝续命?   不可能的。   让他自己献身,他说不定愿意,但让他宝贝女儿被皇帝刮骨弄成残废?   他如果真知道了,说不定当时就反了。   江枫当初名声还不算好的时候,去找叶瑾玩,老爷子每次看见她,都吹胡子瞪眼,害怕身为武者的江枫欺负自家女儿,有几次老父要和两个女儿吃下午茶,结果江枫去把叶瑾带走了。   再后来那半个月,江枫一去,叶刺史就拿着扫帚撵她。   每次都会鸡飞狗跳,叶瑜叶瑾两个坏东西就站在边上笑。   江枫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老爷子的心情。   大女儿温润体贴,小女儿机敏可爱,如玉如珠,又生的天人下凡一样,聪明活泼,老头子死估计都不舍得合眼,更何况牺牲女儿?   换成江枫也不愿意啊。   再忠心也不成。   而且狗皇帝的确很不要脸,她居然把两姐妹送入教坊司,其心可诛。   想到这里江枫的心就隐隐作痛。   当时的南州多好啊,她做她的小君侯,一心为民。   季余眠跟着她到处晃悠。   赵襄她们安心读书,时不时被江枫坑一把。   叶瑜叶瑾带着老父亲,其乐融融。   叶刺史为人博学,没架子,开明,还很有趣,又有两个宝贝女儿,那叫一个受欢迎啊。   想起盛暑时分,老爷子带着两个小女儿喝酸梅汤,蝉鸣声动,凉风习习,叶瑜喝的愉快,叶瑾跟喝毒药一样,龇牙咧嘴,那时候江枫还时不时带着季余眠强行过去凑热闹,被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赶,两姐妹在边上笑。   想想那时的时光,就美好的不像话。   再看现在呢?   一生为公的老头子风趣幽默,行事开明,心胸开阔,且手腕圆滑,结果一进京就被狗皇帝以莫须有的名义腰斩弃市,两姐妹被收进教坊司。   如今接回来,死了一个,还有一个终生只能坐在轮椅上。   只想想,江枫就气的血气沸腾。   凭什么?   就凭她是皇帝?   她自己也就算了,剖心饮毒都是等闲,毕竟她的确收了侯爵之位,身在官场,按皇帝的规矩来。   死也就死了,但是叶瑜叶瑾凭什么?   还有季余眠。   说到老头子,叶瑜陷入了沉默,就连季余眠也陷入了怀念。   江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如果这个人换成皇帝,恐怕帝国会疯狂。”   “不是躲就能躲得了的,”江枫神情沉重,“我现在压力好大。”   “你们现在都在我这里,我要是护不住你们怎么办?”   她压力好大。   她家一个天人骨,一个神人血,还好她自己不是圣人心,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以后皇帝像疯子一样找她麻烦了。   还有那个仙人泪,许琰居然是神廷圣女?   狗皇帝如虎添翼,好烦。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那我们就去被她杀啊。”   “剔骨的剔骨,抽血的抽血。”她故意说的云淡风轻,果然见江枫脸都绿了。   江枫:“你也要反抗啊!狗皇帝要抽你血呢!”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江枫却突然想起来什么,“既然叶瑜她们当初被刮骨,你是不是也被抓过?”   “她不知道你是御龙山的小祖宗吗?她怎么敢?”   “你是不是也被她们关起来虐待了?”江枫眼神越想越深沉。   她想起来了,当初季余眠的确突然消失过一段时间。   后来一跑出来就问她要不要跟她走,她还拒绝了,说要效忠皇帝……   季余眠的手被她捏的生疼,抽出来风轻云淡道,“没事。”   气氛陷入凝滞,江枫心疼死了。   心疼叶瑾,心疼叶瑜,心疼季余眠。   感情就她活的最快活?   季余眠若有所思,“你们也要试着找找圣人心,不能让皇帝得到此人。”   江枫摸了摸自己心口,“哎,我为什么不是圣人心呢?被白剖了一次好亏啊。”   叶瑜脸色微变,“你也被?”   江枫若有所思,“这样想的话,不是没可能。”   “我就说当初狗皇帝好好的为什么要陷害我呢,原来是为了找理由剖我。”她越想越对头,“我是武将,不能像你们那样直接抓起来剖,不然会造反。”   “哦,我已经造反了。”江枫又自娱自乐的说了一句,才看向叶瑜,“没事没事,我又活了嘛。”   三人勉强交流了一下情报,一致认定,她们真的和帝国不死不休了。   没有退路的那种。   那就只能想办法弄死皇帝了。   江枫笑着看着季余眠,“我们这应该算合作了吧?”   她得意,“你还想嘴硬?”   季余眠瞥着她,不开口。   “眠眠,你把面具下掉嘛~下掉嘛下掉嘛~”   江枫挺想看她的脸,偏偏女子不是冷着脸,就是遮着脸,江枫可心痒了。   叶瑜也疑惑,“你为什么遮着脸?”   季余眠瞥了眼叶瑜的脸,冷哼了一声,“我高兴。”   叶瑜也生的好看,清雅如玉,风姿清逸,叶瑾跟她生的一样,怪不着江枫喜欢。   季余眠拉着哼哼唧唧的江枫就往外走,“午时了,你睡觉吧。”   她知道叶家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江枫乐呵,“好。”   她感觉她又要恢复以前快乐的小日子了。   季余眠冷淡的甩开她,她虽然把江枫拉了出来,拉完了就自己袖手回屋了。   门关的死紧,不给江枫进。   江枫:“……”   江枫推了推门,果然推不动。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江枫一点也不困。   她找到了嗷嗷,去找季黯墨白去了。   *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大白龙和小水晶躺在门口晒太阳,看起来怡然自得。   大白龙个头大,如玉般的鳞片,阳光下散发着刺目的光彩。   大大的龙翼铺展开,屋子前面的路都被挡住了。   小水晶个子小只,但是它本身琉璃般透明,透光的,如果不是那双紫色的眼睛,一个不注意都看不见它。   嗷嗷一看,来了兴致,当即一个信仰之跃,砰的蹦到了大白龙的肚皮上。   那声音,听的江枫都头皮一麻。   大白龙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移了移翅膀,给江枫挪了条小道,懒洋洋的催促她走快点。   江枫快步走过去,它就又把翅膀铺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白龙好受嗷嗷喜欢,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亲和力一样。   现在的大白龙和奶妈一样,带着三条小龙,另外一条是季余眠的那只小奶龙,大白龙的亲妹妹。   一进大殿,就看见江温睁着眼睛,蹲在角落看大白龙,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知道看多久了。   说起来,季余眠还有只银龙呢,那只长的也挺好看的。   一进来,发现季黯还在吃饭,“怎么还在吃饭?”   季黯特无辜的眨了眨眼,“不吃完浪费。”   江枫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眼季黯平坦的小腹,“这里不缺你吃的,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不必硬吃,小心吃坏了胃。”   季黯听的弯了眼睛,“我知道了。”   江枫看了她一会,终于在女子脸上看出了些许血色,满意的道,“好好养养,长胖点。”   “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养身体就好了,”江枫道,“若是闲着无事,就替小水晶和墨白她们看看眼睛。”   “对了墨白呢?”   季黯撑了撑镜架,目光看向外面,找了一会,才指着树下,“在那里呢!”   江枫站起来一看,正好看见女子枕着手臂,躺在树下草坪上,怡然自得的模样。   还真自在。   江枫当初看见黑龙侍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她是这样悠闲自在的人。   喜欢看戏,还喜欢晒太阳。   江枫看了眼在门口占地颇广的大白龙,心道。   季余眠手下还挺有意思的,说起来季余眠最近有没有发动她的癖好。   比如教剑念论语,教猪识字?   因为才回来,江枫也不急着做什么,大家都休息几天才好。   江枫:“你这眼镜该换换了,我让江温给你拿些上好的水晶过来。”   季黯眼睛弯弯,“好。”   “我把上次龙息的符阵优化,做了这个。”季黯拿出一朵纸花,然后一扯叶子,纸花啪的发出一道射线,炸起来还挺漂亮。   江枫陷入沉思,“能不能做成手柄?或者臂甲?”   季黯萌萌哒的歪了歪头,“可以啊。”   江枫与季黯深刻交流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跟她说先做一个成品看看,再考虑以后改进。   季黯欣然从命,“好啊。”   有吃有喝,还能做喜欢的事情,还没人欺负她。   季黯心情肉眼可见的阳光了起来。   江枫最后哼着小曲离开了这里,心情好的她直接从大白龙肚皮上走过去了。   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正对上大白龙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   那双眼睛黑亮温和,然后下一瞬……   江枫被它一翅膀扇飞了。   江枫一点都没生气,哈哈大笑着路过墨白,在她身边跺了跺脚,才离开。   墨白睁开眼,无语的再次闭上,翻了个身往树下躲了躲。   太阳太刺眼了。   估摸着叶瑜大概快醒了,江枫出门将睡得死沉死沉的赵襄拎了进来。   赵襄被太阳晒得直皱眉,干脆翻过来脸朝地。   叶瑜果然已经醒了。   一看见江枫,她便道,“珈蓝协会的会长来了,她要求见龙座。”   “不给见,让她滚。”   叶瑜又道,“她说她想在这里建个拍卖行,我们抽多少税合适?”   赵襄缩在椅子里,皱着眉躲太阳继续睡。   江枫怔了怔,“她这么有信心?”   “神廷的人还没来呢?”江枫道,“到时候李清明八成要派人来搞事。”   “你有没有想法?”   叶瑜很直接的道,“当然有。”   “说说看。”   “我可以开盾。”   “哈?”   “我可以开盾。”   看着江枫的表情,叶瑜解释道,“治国时,我觉醒了不少能力,其中一半是民事,一半是军事。”   “我可以开个全体护盾,比较坚固。”   江枫:“……再坚固也不能开盾给人打啊。”   叶瑜点了点头,“神廷强者我无能为力,只能看你了。”   她表情丝毫不担心,毕竟江枫都把龙座带回来了。   文人天生与临阵决斗类的事情绝缘,而且这种东西很难讲究策略。   策略再多,也影响不了每个人动手时候的发挥对不对?   好在,这个江枫自己有办法,叶瑜她们只管帮她经营领地就行了。   窗台上,大黄猫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白的小肥剽。   季余眠从门外走进来,恰似时的,大黄猫睁开了眼。   她的第一句是,“粗大事了江枫!”   江枫:“什么事?”   许瑕:“明年要旱了,而且恐怕要持续几年。”   江枫脸色大变。    第61章 没笑.   江枫瞬间没了说笑的心思, 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她又看了看天,感觉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个功能的吧?”   许瑕喵了一声, “我就是突然有这个感觉, 然后我去翻了过往的天时,又问了几个老农人。”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来告诉你了。”   她又道,“只是跟他们感觉不一样的是, 我觉得可能会连续旱几年, 而不是一个春天。”   她话说完,空气便陷入了死寂。   叶瑜脸色也不好看,“我离开了四年,如今南州各仓可还充足?”   江枫沉声道,“不太好。”   “我之前身在军营,不太好管粮秣的事情,但是前两年官仓的确捉襟见肘, 连拨付给我的军粮都打折扣, 还是东州拨付来的粮草。”   江枫神情凝重, “大疫死的人太多了,虽然过了四年, 但是这几年也一直没太平过, 百姓复耕率上不去, 荒废了很多田。”   “我身份所限, 没法去管。”   “而新旧刺史交接, 官场动荡一直没停过, 那些县令郡守, 十个有三个操心农事我都要烧高香了。”   “先是大疫,平息了不到三个月就换了刺史,然后新皇登基,倒是免了田税,但是只有一年,而人头税还是照收的。”   “再之后新皇陵寝要修,征发劳役,征发走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江枫继续算,“后来北边出事,南州又分摊了不少兵役和钱粮,虽然有我盯着,这几年也是连轴转,从上到下都苦不堪言。”   “我猜现在官仓能有一半有粮就不错了,”江枫沉着脸,“南州六个郡,苍梧、南安、玉林三个郡有我盯着,还算好点,零陵,沐,广平离得远,鬼知道那边的情况。”   还是一句话,她是宣武侯,军职,对政事插不了手,干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以前江枫也没想造反,所以虽然还很多地方看不过眼,但是她也没办法。   季余眠看着忧心忡忡的两人一猫,表情最是淡然。   她终于开口,“南州干旱,自有朝廷拨粮赈灾,你们急什么?”   许瑕沉默了一会,“我就是怕他们不赈灾。”   季余眠:“?你们在魔土虎视眈眈,她们还敢不赈灾?”   江枫干咳了一声,“除了顾子明,应该没人觉得我想打回去,只是当我畏罪潜逃罢了。”   叶瑜漠然,“正因为有我们,他们更不敢赈灾了。”   “为什么?”季余眠虽然当了龙座,但是对于政务还真不如她们,就连许子圭都比她擅长。   许瑕:“千里运粮,事倍功半,李清明要留粮防备你,陆茗新任刺史,威望一般。”   顿了顿,她又扔出一个消息,“北面兀利骨又反了,许琮传信回家,接走了妻女。”   北面开战的话,花到其他地方的精力就更少了。   而且南州一直不怎么受重视,内外交迫,到时候层层欺瞒之下,朝廷会放弃哪边真不好说。   “接去哪了?”江枫问道。   “北州。”   江枫:“……不愧是狗皇帝姘头。”   许琮是许琰同胞兄长,南安王嫡子,目前是镇北将军。   在外的将军妻女居然带在身边,只能说亲娘舅就是不一样。   如果不是江枫未婚,否则她也要送人进京为质了。   许瑕茫然的看着她,“什么姘头?”   江枫闭上了嘴。   叶瑜敲了敲桌子,吸引回许瑕的注意力,“你们准备怎么办?”   江枫:“……本来是准备打回去的。”   她是准备干完一波神廷,就直接打回南州的。   但是现在……江枫不确定了。   江枫看向季余眠,“御龙山有多余的粮食吗?”   季余眠看着她,“你准备白送?”   “那怎么可能,”江枫毫不犹豫的道,“问题是你有吗?”   季余眠摇了摇头,“没注意。”   她又没准备跟帝国拉锯战,帝国底蕴太厚,要打就直接斩首,否则会被拖死。   叶瑜思考了一会,“其实赈灾不算难,只要学着我爹那样,多抓文人武者去干活,一天一碗粥,强撑也是可以的。”   许瑕幽幽的道,“说了不止一年。”   叶瑜摊了摊手,“那真没辙了,我们就算打下来了,也扛不住。”   顿了顿,她又道,“看帝国的反应吧。”   江枫幽幽道,“我可以不趁人之危,但我觉得,以他们的尿性,可能会更糟糕。”   许瑕也沉默了,她到底对朝廷还是更认可一些的,低声道,“应该不至于,南州也是朝廷的南州,是帝国的百姓,她们应该不至于坐视不管吧?”   叶瑜冷笑了一声,“有我们在,还真不一定。”   许瑕欲言又止。   江枫眼神微动,但是她一抬头看见了叶瑜的眼神。   江枫笑了,“她们忌惮我们,不赈灾,难道我还能解散宣武军让她们不忌惮我先去赈灾?”   “那百姓不一定能活,我肯定得死,”江枫道,“比之赈灾,李清明肯定更愿意点齐人马,捉我去京城领赏。”   就地防御消耗大,还是带兵进魔土捉魔主消耗大?   难道为了让他们安心赈灾,江枫自己把自己送出去给他们带回京城?   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江枫眼神有些冰凉,看着许瑕道,“我是魔主,不是宣武侯,现在的南州不是我的南州,子民不是我的子民。”   “我能克制住不去趁火打劫已经很给面子了,”她道,“难道你让我束手就擒?”   许瑕不停的摇头,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一定要造反吗?   朝廷虽然不好,但是至少稳定啊。   稳定也许是最好的?不然百姓怎么办?   可是叶瑜要报父亲和妹妹的仇,江枫要报自己的仇,季余眠更是不讲理。   好像谁都有理由。   怎么会到这一步?   许瑕失落的趴在桌子上,尾巴耸拉下来,摇都不摇了。   江枫到底不忍心她这样,解释道,“就算什么都没变,就算叶刺史还活着,就算我还是宣武侯,我们也别想好好赈灾。”   她冷声道,“上次是借着大疫,南州封闭,叶刺史才能一言九鼎,不受朝廷干扰,大刀阔斧的抗灾。”   “现在,光一个赈灾粮食,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上下其手,”江枫道,“趁机哄抬粮价,发国难财的也绝对不会少。”   而且没有她这个蛮横不讲理,举着刀吓人的宣武侯在,各级官吏商贾,会给一个年方弱冠的新刺史面子,好好赈灾?   活在梦里呢?   饿肚子又不是会死人的大疫,他们自己有吃有喝,才不管外面死多少人呢。   说不定各郡守连上报都不上报,无事发生呢。   陆茗连各郡守都不一定压制的住,更何况赈灾?   许瑕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可那是南州啊。”   江枫也生气了,“那我能怎么办?”   她不想送死,也变不出来粮食。   看她差点和许瑕吵起来,叶瑜劝和道,“达则兼济天下,贫则独善其身,我们只能符合我们利益的情况下,勉强帮帮南州了。”   江枫冷哼,“我不发兵就是帮大忙了。”   叶瑜也道,“魔土人口不多,甚至都没有沐郡三分之一的人口,而且至今都没登记造册完成,也没有足够的人口开荒耕地,本身粮食就捉襟见肘,我还没和江枫说呢。”   见许瑕还想开口,季余眠眼皮一掀,嘲讽道,“你能代表帝国吗?你能代表南州吗?”   你只是个亭长罢了,操心什么呢。   她没说的那么尖锐,但是意思却明确的传达出去了。   许瑕刷的下线了。   伤心的。   她只是个小亭长罢了。   就算她回王府,也只是个小庶女,连王府的主都做不了。   跟江枫她们相比,她可真是没用极了。   江枫虽然生气,但是看见她这样也还是不忍。   她看了眼季余眠,叹了口气。   许瑕不是不懂,她就是舍不得百姓罢了。   毕竟相比江枫叶瑜,她才是那个一直治民的人。   而且离百姓越来越近,郡丞,县丞,到亭长。   亭长是真的几乎和百姓住在一起了,听说她还得一家一家的劝农,不许里民杀牛吃肉,不许怠慢田地。   她会这样,江枫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江枫敲了敲桌子,“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限制也太多了,我可受够了背着镣铐跳舞的感觉了。”   即使是宣武侯,她做事也束手束脚的,难受的很。   见许瑕离开,叶瑜道,“你把宣武军的家属接进来吧,包括你留在南州的戍卫们。”   她又道,“我们得筹备粮食,到时肯定会有流民冲击魔土,正好我们也缺人口。”   江枫叹息,“南州水网稠密,可惜朝廷不上心,水利很差劲。”   她很不甘心,“到处都是水,还要怕干旱。”   百姓一边挨饿一边挑水,撑一时可以,如果真像许瑕说的,一连几年,那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江枫越想越头疼。   叶瑜比她清醒的多,“做好准备,吸引流民吧。”   季余眠算是最淡定的一个了,她道,“我回去问问粮草储备,不过,如果你想要,得先准备好钱。”   御龙山并不是她建立的,她也没准备怎么发展御龙山。   只是当成复仇的工具在用罢了,想的也只是杀哪些人可以让工具更顺手。   江枫跟她的想法显然完全不同。   她是真心在经营魔土。   季余眠遗憾的发现,自己对御龙山的掌控能力,完全比不上江枫对魔土的掌控。   或许得回去使使劲了?   先从换白龙侍开始吧。   江枫狠狠的点了点头,“我去找季黯,看看能不能做些便宜实惠的水车什么的。”   虽然到时候河流水位肯定会下降,但是有一点是一点。   也不知道帝国愿不愿意花钱买她的好意。   白送他们肯定不会信的。   江枫又瞥向季余眠,“水龙在天上吐水是不是可以当成雨用?”   季余眠一口回绝,“除非是你的南州。”   江枫一想,也是,帝国怎么可能允许御龙山入境。   到时候好事干了,坏名声全是御龙山的。   何苦来哉?   季余眠本身就讨厌帝国,江枫自己都不愿意受这种委屈,更何况是她?   江枫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   她是魔主,不是宣武侯。   不要瞎发善心,那是资敌。   沉默了一会,江枫突然起身,“我去找许瑕。”   她估计被伤到心了。   江枫被她俩看着,解释道,“她估计也是来提醒我的。”   “如果我们不清楚情况,到时候刚接掌南州,就干旱了,你猜到时候会怎么样?”   估计连宣武军都得跑,毕竟宣武军也是南州百姓。   到时候江枫不仅要灰溜溜的退回来,还得元气大伤,多年声名毁于一旦。   江枫叹气道,“她应该不是想让我引颈受缚的,只是傻罢了。”   明知不可为也要比比一下,这不就是文人的尿性吗?   尤其是许瑕这种年轻又心慈手软的文人。   结果被季余眠这么一刺,还被江枫和叶瑜骂,估计许子圭小傻子要哭瞎了。   正好上次江枫说要去看看的,还欠只猫没还呢。   季余眠不以为意的换了个姿势,“你有钱吗?”   “你抢的漕银也没多少了吧?”   江枫:“……”   她思考了一会,“我卖你军。火怎么样?”   季余眠用审视的表情看着她。   江枫:“回来再跟你说。”   虽然事大,但是目前至少还没事。   相比较而言,神廷的下次袭击才更麻烦。   不然别说南州百姓了,她人都死球了,还管什么百姓?   江枫还没那么博爱。   *   等到落日亭的时候,江枫走近亭舍,发现门口连个亭卒都没有。   推开门,就看见白衣女子趴在床上。   听见动静,她泪眼婆娑的看了过来。   江枫:“……”   果然没猜错。   许瑕哭的可伤心了,绝美柔和的脸颊满是泪水,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看见江枫,她哭的更伤心了。   把脸埋在枕头上,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憋着声音,别提多可怜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坐到床沿,“别哭了,是我不对。”   许瑕埋在枕头上,露在外面的耳垂都哭红了。   江枫:“眼泪也就罢了,鼻涕落在枕头上多恶心,你还要自己手搓枕头。”   许瑕猛然抬起头,带着哭腔,“要你管!”   江枫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和你道歉。”   许瑕哭的更伤心了,“你气我,你以为我要你献身朝廷吗?”   “我知道南州郡兵县兵都是你的人,我又没说过,”她一边哭一边抽噎,越哭越难受,“你还觉得我想让你去送死……”   她哭的惨,让人心疼不已。   江枫不停的安慰道歉,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结果许瑕像是憋急了一般,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一大堆。   包括不限于江枫写信次数降低,生日礼物忘了,没有分享日常,嫌弃她巴拉巴拉……   哭着哭着许瑕还打了个大大的嗝。   江枫:“……”   “库库库……”她没忍住。   许瑕耳朵一红,然后勃然大怒。   也不哭了,抓着枕头追下床打她。   江枫轻松的绕着桌子椅子转,溜着她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看眼睛都快哭瞎了。”   “做点正事,比如给朝廷上个奏折?”   文人小胳膊小腿的,江枫当然只能让着了。   又挨了两枕头,江枫道,“好了好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刚刚是饿了还是饱了?吃饭了没有?”   许瑕更怒了,奋力将枕头砸来。   江枫被砸到脸,然后听见了“砰”的一声。   她吓了一跳,拿开枕头,就看见许瑕被椅子绊倒,被椅子压在身上,眼泪灰尘糊了一脸。   江枫:“噗哈哈哈哈哈……我没笑哈哈哈……你小心点嘛……”    第62章 想娶小妾.   由于江枫的失笑, 许瑕气的半死,直到被她拉出门还是臭着小脸。   莫挨本猫.jpg   这里是亭部,出门就是里墙, 墙外就是田埂, 一块一块的农田规规整整的排列着, 埂上栽着小几十棵桑树,而在亭部最近处用石头围着一颗细柳。   许瑕似乎缓过来了,解释道,“那是敬老里承包的桑树, 他们合伙出钱, 请我为契,约定桑树产出的钱按他们出钱的份额分到各家。”   江枫愣了。   好家伙,这是传说中的按股分红吗?   许瑕又指着柳树,“这是我前任种的,他没读过书,但是很仰慕读书人,所以在门口栽了棵柳树, 我嫌离院墙太近了, 让人挖到一边去了。”   “他人呢?”江枫一身黑袍, 衣角红枫耀眼,她附庸风雅的掏出一把折扇, 也不管现在寒冬腊月, 悠闲的摇着折扇。   许瑕被她扇的一抖, 怒目而视, “当然是升职了!”   田埂还是湿润的, 有未化的积雪堆在两旁。   好在亭部离官道近, 这条路有细石板铺着, 不至于一脚泥。   许瑕被她故意扇风,终于一把夺过她的折扇,反手收入袖中。   江枫手里没东西,怪难受的,她干脆甩着腰间玉坠,十足的粗俗武夫。   她看向许瑕,“我们去哪?”   许瑕乌发高束,一身白衣胜雪,腰间玉坠俏生生的压着袍脚,整个人往那一站,竟好似夺了所有的颜色。   “雪都没你白。”江枫毫不吝啬赞美。   许瑕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的移开脸,眼睛一转,正好看见了远处一个狗皮帽子,大惊失色。   江枫被她拉着跑了大几十步,还不解其意,“怎么了?”   许瑕拎着裙摆,腰间玉坠叮叮当当,又气又怒,“还不是你,人家又来找我要猫了!”   江枫回头望去,看见一个带着狗皮帽子,裹着大衣的小萝卜头往这里走来。   “就是她的猫?”   许瑕拉着她跑,狠狠的点了点头。   江枫看了看自己,无辜的道,“她应该发现了。”   许瑕一身白衣,跑远了被雪遮掩着倒是看不太清,但是她黑衣红边,在一片白之下,可太醒目了。   许瑕丧气的停下来,没好气的道,“都是你的错。”   江枫认了,“走得急,一时没落在眼里,就忘了,你放心,龙岛那边的人已经找到猫了,现在说不定已经过姜水了。”   最近季余眠消息送的勤,江枫就拜托她的人带着猫。   骑龙当然快了。   许瑕松了口气,“那就好。”   找了两匹马,两人踢踢踏踏到了县城。   县城里新开了一个小酒楼,装修倒是儒雅的很。   许瑕当即看中了这个酒楼,将马交给门童,信步走了进去。   “这顿你请,”她道,“县君已经拖欠我两个月的月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下来。”   江枫十分无语,“你爹那么有钱,你怎么不问他要个庄子店铺先凑合?”   “就算再不受宠,你也是王府唯三的主子之一吧。”   许瑕也很郁闷,“父王倒是给了,但是被母后收起来了,她说要等我成亲才拨给我。”   江枫给她出主意,“你就说你想先娶几个小妾,先分家,让她安心。”   看许瑕震惊的模样,江枫一脸疑惑,“反正你也得不到什么帮助,早分家早好。”   许瑕委婉的道,“书上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好。”   江枫:“……我让你随口这么一说,又没让你真娶。”   她真的纳闷了,许瑕也好,叶瑾也好,季余眠也好,居然个个比她这个现代人更纯情。   按她们不是高门大户,就是王公贵族的出生,不应该比她还会玩吗?   她就说一句就要被训斥。   是的,因为偶尔调侃过,被季余眠和叶瑾都训斥过,十分离谱。   不过想想,可能这里的世情就是如此。   南安王只有一个王后,许瑕是个真正的意外。   这里人好像都不怎么兴那一套,江枫揣测,应该是这里人武力值太高了。   开后宫一碗水端不平可能会被爆头。   许瑕似乎还想说什么,劝诫她,江枫直接打断她,拿起了菜单,装模作样的点起了菜,“咦,这些菜名还挺文艺的?”   许瑕见此,只得咽下话语,也拿起了菜单,心里却是惦记着要好好跟江枫说说。   或者回头跟季余眠说,让她好好训训江枫。   想着,许瑕有些神思不属。   江枫:“失败案例,这菜名都取得和抽奖一样,我怎么点菜?要不我们随便点点看?”   许瑕手指在空气中轻划,小纸条掉下来,被她别在了江枫的腰带上。   她做了点手脚,好给季余眠带信。   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详细解释,于是许瑕写的是:【她想娶小妾。】   此时,她终于回过神,随手点了点,“就这个,云雾潋滟清欢嘉。”   江枫也圈了一个,看着许瑕笑。   许瑕定睛望去,“烈火白玉换无瑕?”   江枫:“你吃我点的,我吃你点的。”   “但愿不是寡淡的菜。”江枫瞄了眼菜名,突然有点没信心了。   当菜端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了。   江枫瞄着眼前白菜心泡汤,面无表情。   这点东西,喂武夫塞牙缝都不够。   许瑕看着满眼的豆腐,汗毛都竖起来了。   江枫看着菜牌,“开水白菜?”   许瑕瞄了眼菜牌,麻辣豆腐。   最后,许瑕把豆腐给江枫吃了,江枫又点了好几个菜,才算圆满结束这次请客。   然后,许瑕就把她拉到了粮店,扛了一旦米,又买了一堆菜,大包小包的扛了回去。   许瑕:“等我俸禄发了再还你钱。”   江枫只是翻白眼。   之前她死的时候,恰好是许瑕生日,所以忘记送礼物了。   每年她都会想方设法的给许瑕送钱,谁让这家伙特清贫特惨,还爱资助人呢。   今年尤其惨,因为许瑕俸禄断了。   本来被贬,生活水平已经降低了。   太惨了。   江枫忍不住道,“你别呆了,跟我去魔土吧,反正分家也分了,官职也被撸到底了,还当什么亭长?浪费时间。”   许瑕又不吭声了。   等回到亭里,许瑕才道,“叶瑜都治国了,我还在修身。”   她一边费力的拖着米袋,一边道,“我想解决心境问题,升阶。”   江枫看着她拖米袋,乌发一甩一甩的,白皙的额头冒出汗,鼻翼精致微红。   实在看不下去,江枫一根手指将米袋勾进去了。   许瑕:“……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江枫:“简单,我帮你把人打晕扛进洞房,就算是齐家了。”   她很冷静,“等达成了齐家的状态,你再和离也可以。”   工具人用完就可以扔了。   许瑕有一瞬间的意动,但是又摇了摇头,“我再想想吧。”   江枫却下意识勾起唇。   以前她也不是没提过这个方法,都被许瑕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看来叶瑜治国归来真的刺激到她了。   还有季余眠。   当初所有人中,许瑕的学习是最好的。   她的学问比叶瑜都高。   最漂亮,最受欢迎,硬是靠着自己摆脱了身份上的限制,强行混入士子圈。   许琮许琰都是美玉,轮到许瑕就是瑕。   但是她自己混出了一个‘白玉无瑕’,可比为虎作伥好多了。   结果……不提也罢。   江枫想想还很无辜,她明明是侠肝义胆,怎么就为虎作伥了?   太过分了。   屯了足够过冬的食物,许瑕心满意足。   她道,“我有空会去找你玩的,走吧走吧,记得早点给我的猫送过来。”   看她的表情,江枫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许瑕心挺宽的,不然也没法扛着整个王府的冷眼撑到成年,还胃口很好,一顿能吃两碗饭。   见她宽心,江枫也就走了。   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珈蓝来了。   她来找季余眠了。   江枫很有点恼火,但又有点好奇。   珈蓝协会,圣人书院,是仅此于三大势力的组织。   圣人书院就不说了,一直跟帝国穿一条裤子,同气连枝。   但是珈蓝协会一直不受帝国待见,开着自家大本营到处躲。   现在珈蓝居然冒出来了,她们想干什么?   为什么?   她加快脚步,骑着嗷嗷回家。   嗷嗷飞的很快,就是野了点,偶尔还会出事故。   也就江枫这种皮厚的,被龙从龙背上甩出去,还能没事人一样揍龙。   一路打打闹闹回到涅槃城,江枫才收敛表情,威严的进入城中。   事实上,叶瑜想建议江枫改名,理由是这个名字太随性,不严谨,不合适记录在史书上。   是的,叶瑜已经考虑青史留名了。   城里百废待兴,或者说,正在拆房子和建房子。   建房子是给银狼她们住,拆房子是拆违制建筑。   以及,一些很有名的组织来涅槃城建立据点了。   他们好像还对江枫挺有信心的。   比如天涯海阁,一个拍卖会起家的组织。   比如各州的商会。   比如佣兵行,比如骑兽行。   武者土拨鼠太难看了,这个世界珍奇灵兽很多,找坐骑的人很多。   江枫以前还有个代步大鹰呢,只是死之前被她放走了。   那个死没良心的,不知道死哪逍遥去了。   想着江枫还很生气,大踏步路过正在施工的各驻地。   她要问问叶瑜,地皮有没有卖高价。   她缺钱。   路过一座正在建的楼,江枫看见了季余眠。   她站在楼下,拿着图纸在指挥着。   江枫:“你在干嘛?”   大白龙和一只银龙在吭哧吭哧的扛着石头,非常卖力的样子。   季余眠看见她,当即道,“把嗷嗷放出来。”   “你在干嘛?”江枫放出嗷嗷,继续问。   季余眠敷衍,“建好了你就知道了。”   江枫眼尖,看见了大白龙脚下,吭哧吭哧扛木头的墨白。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墨白是病人……”   季余眠看向她,神色不睦,“她自己要帮忙。”   江枫环顾四周,整一‘涅槃重工’现场。   季余眠却走近了,捏起纸条,眼神渐渐眯起。   想娶小妾?   许子圭的字迹。   江枫想娶许瑕当小妾?   【作话】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3章 甜.   季余眠捏着纸条, 看着江枫,“听说你想娶小妾?”   迎着她探寻的眼神,江枫懵逼了, “什么?”   “你想娶许瑕当小妾?”   江枫傻眼了, “你瞎说什么?”   季余眠看着她, 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江枫表露出了这个意思,许瑕怎么会写纸条告状?   没想到她居然想趁人之危,许瑕虽然混的越来越差,那也是王女, 她居然想娶人家做小妾。   江枫被她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憋了憋,才道,“许子圭是女的,还有功名在身,我怎么娶?”还是小妾?   你想什么呢?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季余眠被她一说,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江枫是女子,怎么娶女子?   但是她现在不是宣武侯了, 就不用在意帝国的律令了。   可是许瑕是王女, 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做小妾啊。   不对, 不是这个事。   季余眠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糊涂了。   那许子圭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余眠想了半天,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也的确大了。”   江枫:“???”   季余眠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按理说也该成亲了。”   这个年纪的话, 按王府的规矩, 再不济也该找几个通房了。   江枫:“???你没事吧?”   虽然娶男小妾在这个世界是功成名就女性的日常, 但是江枫真的……适应不来。   而且, 她不喜欢啊!!!   季余眠到底是什么脑子?   江枫三两步走来, 一眼看见她手上捏着的字条。   一看字迹,江枫咬牙,“许!子!圭!”   季余眠见被她发现了,嗯了一声,“许子圭是王女,还有功名在身,你想娶她当小妾,痴心妄想。”   江枫大怒,“放屁,我明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找几个小妾试试能不能齐家!!!她居然污蔑我!”   季余眠看着她,丝毫不信,“许子圭长的好看,你一直很喜欢。”   所以别狡辩了。   江枫有嘴说不出,“她好看和想娶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真的是给她出主意,让她绑了那人回来,试试能不能齐家……”   她说着就愤怒了起来,“她居然污蔑我!”   季余眠被她说的似乎不那么确定了,她瞄了瞄手里的纸条,又瞄了瞄江枫的模样。   她道,“你年龄的确到了,是该想这些事了。”   她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能看见那双眼眸,江枫终于从被诽谤的愤怒中回过神。   心里狠狠的给许瑕记下了一笔。   瞄着季余眠,江枫问道,“你惦记这个做什么?”   季余眠想了想,“你家里没什么人,没什么可参考的,我看着你长大……”   江枫听着听着,脸色变来变去,她提醒道,“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说的像老母亲一样好不好?”   季余眠嗯了一声,“我比你大。”   江枫呵呵一笑,“才大四岁。”   季余眠心道我比你成熟,此时却道,“那你可以说说,你想什么样的。”   两人就这么站在寒风呼啸的街道上,三条龙连带着墨白正吭哧吭哧的造房子,一派烟尘景象,涅槃重工。   季余眠一身简单的黑袍,脸上还带着面具,外露的肌肤却好似羊脂白玉,让人不自禁多看几眼。   想什么样的?   “要特别特别好看的,不能比你差。”   江枫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话语飘入风中,街上只余下吭哧吭哧土石声音。   空气过于安静,江枫尴尬了起来。   恨不得时间倒流。   太尴尬了,季余眠会怎么想她?   肯定会觉得她脑子有包。   干笑了两声,江枫道,“我的意思是……”   她强行解释道,“我是魔主,找个好看的应该没问题吧?”   季余眠看着她,依旧缄默。   江枫眼神飘啊飘,“别看我了,我真没想找子圭当小妾,就算真要娶,那也是正妻。”   季余眠:“哦?”   江枫呸呸呸了几声,“不是,这事过不去了吗?”   “我都说了是许子圭混蛋故意黑我!”   说完江枫不心虚了,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就算真娶了(肯定娶不到)又怎么样?   江枫挺直腰板,硬气的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余眠洒然一笑,转身走了。   江枫脸色微变,连忙跟了上去,“季余眠!”   “你说清楚!”   墨白卸下肩头的石块,拿起肩头白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不是说过了吗?   魔主为什么没听进耳朵?   好奇怪。   她转头看向大白龙,“你说,我要不要抽空提醒提醒魔主?”   大白龙也想了想,拒绝的摇了摇龙脑袋。   墨白太耿直了,多做多错。   一不小心就会把事情引像不可控的方向,会更麻烦的。   而且……龙座本来就不喜欢墨白。   大白龙看向远处,暗自揣摩。   还是不要把白龙侍的求救信给墨白看了,就说忘了。   它只是个记性不好的大白龙而已。   龙龙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   季余眠在前面走,江枫跟在后面。   她想破脑袋,都搞不懂季余眠到底在气什么。   不就是许子圭一句玩笑话吗?   哪里值得气了?   你是气做的吗?   季余眠十七八岁那会,经常被她气的吃不下饭,不理她,然后自己躲着偷偷生闷气,还会气哭。   江枫没发现就罢了,发现了就舍不得了,十分心疼。   虽然她十次有九次不明白,季余眠到底是怎么气哭的。   长大之后季余眠就坚强多了,至少江枫从来没发现她哭过。   “你生气归生气,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解释啊!”江枫跟在后面不懈努力,“千万不要躲起来自己偷偷哭……”   季余眠脚步顿了,冷着脸转过头,忍着骂人的话,“别跟着我,碍眼。”   江枫:“我又不知道你生什么气……”   看着她委屈的小眼神,季余眠深吸了一口气,有气也无处使。   她尽量心平气和的道,“去做你的事,回去我就不气了。”   她自己消化去。   指望江枫,还不如指望天上掉解语花。   江枫却不愿意,她害怕季余眠多想。   比如她说找季余眠这样的。   她想仔细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纠缠着,江枫突然皱起眉,“珈蓝来找你了?”   季余眠转过头,还真看见了珈蓝。   女子披着星辰长袍,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想了想,季余眠道,“她有事与我说,你先做你的事去吧。”   江枫却更不愿意走了,她警惕的看了眼珈蓝,“我不走。”   她看着季余眠叫屈,“我又不忙,你老赶我走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季余眠被烦的头疼,珈蓝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冷着脸,满满的不耐烦的样子。   珈蓝:“?”   时机是不是选的不太好?   可是难得看见龙座在外面,她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说起来,魔主和龙座关系好像真的关系很好。   也许她该从魔主那里下点功夫?   *   “你说什么?魔神复苏?”   季余眠虽然存着敷衍的心,此时却也是哭笑不得。   江枫更是嗤笑道,“神廷那儿不是有个正神吗?让它去对付就行了,干我们什么事?”   别提是不是真有这个神,就算真有也不是她们能打得过的啊。   杞人忧天。   珈蓝眼神十分严肃,“这一点都不好笑,最近的神迹你们应该都知道。”   “二十年前天外石碑之事,我就在现场。”   江枫:“我插个话,你多大了?”   珈蓝:“……”   季余眠拍了她一下,“哦?那石碑是什么样的?”   珈蓝想了想,眼神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是神明的力量。”   “当时那个气息,如渊如海,古朴浩瀚,有一股……”珈蓝努力思索形容词,“一种神秘而玄奥的气息,就像……就像……古老的神明……”   “那个石碑起初被我们所有人研究,我们也想尽办法也没弄点石屑回来,只能判断这个石碑的材质远非大陆现有。”   季余眠不置可否,江枫嗤之以鼻。   珈蓝沉声道,“那你知道圣人心那个传言吗?”   江枫眼神波动了起来,又压了下去,不动声色的道,“说说看?”   “那不是假的吗?”   珈蓝笑了,她看向季余眠,“假不假龙座岂能不知,我可以告诉你,仙人泪的主人,应该是圣女阁下。”   季余眠脸色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江枫脸刷的就黑了。   还真给她猜中了?   “仙人泪有什么用?”   珈蓝道,“解百毒百疾吧。”   “到底只是最末,及不上其他三样。”   她耸了耸肩,“指不定神人血就能生死人白骨了呢。”   嘴里这么说,她眼神却似有若无的看着季余眠。   可惜的是,季余眠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让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枫:“圣人心什么的,和那石碑有什么关系?难道石碑长嘴了,自己开口说话了?”   珈蓝嘿嘿一笑,“那你问对人了。”   “其实那石碑说的不是传闻里那些,”珈蓝回忆起那话,刻意看了两人一会,才道,“看在两位都是大陆数一数二的人物份上,我就说了。”   “它说这个世界缺一个代言者,对,代言,还有什么天道什么的,那部分太模糊玄奥,我当时脑子晕晕乎乎的,没听清楚,”珈蓝道,“然后就说了圣人心。”   “对,我可以肯定它只提了圣人心,”她笃定道,“至于后来到底怎么传成外面这样,我也不清楚了。”   “因为那东西被神廷抢回去了,说是魔神邪神,需要镇压。”   “当年还大打了好几场,龙座应该知道吧?”   季余眠被江枫无意识的扯着袖子,不自禁看了她几眼,“神廷那任教皇强势,是打了好些场。”   江枫被她看的十分无辜,“那跟你说的魔神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个石碑真是魔神派来的?是来选魔神,还是来宣告的?”   她调侃道,“现在魔神打架之前,还要先放话说,你们先准备二十年,然后集齐七龙珠哦不四个勇者,我再来打你们……”   珈蓝木着脸看了她一会,道,“魔主风趣诙谐,珈蓝领教了。”   江枫才不管她生不生气呢,直截了当的问道,“有话直说,别叽叽歪歪东拉西扯的。”   珈蓝看向季余眠。   季余眠缓缓点头,“我知道的,她都能知道。”   珈蓝一听,哦,跟你说你都会跟她说,那我还不如直接说呢。   珈蓝:“协会有占星者,我们经常夜访星河,梦遇天穹……”   “说人话。”江枫道。   珈蓝:“魔主可真是快人快语。”   “别逼逼行不行?”江枫已经顺手拉住了季余眠胳膊,满脸不耐烦。   她还想着带季余眠回家吃饭呢。   不能给珈蓝靠近季余眠的机会,这家伙神神叨叨的,万一把季余眠忽悠了怎么办?   珈蓝:“我们的占星师告诉我,天上的星星有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季余眠安抚性的摸了摸江枫的头,再让她开口她该骂人了。   珈蓝好歹也是珈蓝协会的会长,也不知道今天江枫怎么回事,和着了火一样,语气特别差。   珈蓝不自禁看了她们两眼,寻思她们关系好像真的很好啊。   暗自嘀咕了几句,珈蓝道,“五年前,天上的星星组成了两个大字。”   “哈?”   “【速度】。”珈蓝还沾了茶在桌上画了起来。   季余眠看了看,确认是横平竖直的正体字,人人都认识的那种。   珈蓝道,“然后两年前,速度后面多了个这个‘!’。”   她在字后面加了个感叹号。   珈蓝:“今年占星组第一次启镜看天的时候,看见了这个”   江枫定睛望去。   只见茶水写出横平竖直的一行大字,【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江枫委婉道,“你们占星结果,还挺……直白的。”   星星特么都会写字了!   珈蓝苦笑道,“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我们真的是被吓到了,”她道,“我们通过特殊方法,确定星星其实都在原地,但是那些星光却好似着了魔一样,自己组成了字体,我们就……”   当场吓哭了几个占星大师。   都嚷嚷着末日将至,魔神降临什么的。   本来珈蓝是不理会的,但是架不住几年如一日的念叨,她现在也觉得,可能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那你想做什么?”季余眠问道。   “我希望大家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不要打架,精诚合作,解决危机之后,再随你们干什么。”   珈蓝深沉的看着她,一副“我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的表情。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哪次冲突没你们御龙山?   太嚣张了,简直是点火冲锋队。   哦,现在还有个魔主。   简直是捆在一块的炸。药堆。   珈蓝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两人分开点,总感觉她们凑在一块很麻烦的样子。   季余眠矜持端起茶,“我知道了。”   端茶送客。   江枫学着她,也端起茶杯。   但是她可没季余眠那么矜持,她眼神就差赤。裸。裸的写着【快滚】了。   珈蓝很想翻脸来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但是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她终究消停了。   好虎架不住群狼,算了算了。   见她离开,江枫问道,“你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层可信?”   季余眠:“你自己想办法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枫眨巴眨巴眼,“你是说季黯吗?我也这么觉得,她连魔导炮都快手搓出来了,区区天文望远镜肯定不在话下。”   季黯不仅是研究型人才,而且动手能力特别牛逼,对各种材料特性十分了解,还能一边手搓一边调试设计,堪称全才。   江枫现在怀里还有个她做的,微比例的小魔导炮在身上呢。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经常被小水晶共享精神力的季黯,居然把小模型都设计了一套符阵。   也就是说,虽然威力小了点,这玩意也是能用的。   真的可以打蚊子,只要打得准。   季余眠瞥着她,微微抿茶。   江枫恼了,“我就那么个小爱好,插插眼怎么了?”   “天空是大家的,我插言插到平流层,那也是我能者之眼练得好!”   武者能学会的花里胡哨的东西特别特别少,所以那极少数能学的戏法,江枫就练的特别棒。   能者之眼,被她插到了平流层去了。   每天唯一的小爱好就是这个了。   咋地了,碍到你家事了?   季余眠笑了,“你让嗷嗷带你去。”   江枫倒苦水,“这家伙野得很,也就是我,换个别人骑一次出一次车祸,一天死八遍都不够。”   “得再养养,”季余眠爱莫能助,“野生的龙都是这样。”   桀骜不驯。   比御龙山最大的刺头更野,也就江枫受得住了。   江枫道,“我的魔导炮弄出来了,但是有不少小麻烦。”   季余眠:“说说看。”   “材料问题,季黯需要更轻便导能良好的材料,最好能便宜一点。”   “还有人手问题,虽然目前季黯已经在研究生产线了,但是她终究是一个人,不能当成两个人用。”   主要是季黯真的太天才了,江枫现在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天问三十遍,生怕她累着。   江温已经被江枫问怕了,但是她的确知道了自家主子对季黯的重视,很主动的申请了更高层次的待遇。   现在季黯待遇比江枫自己都好,远超全府。   江枫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舍不得累着她。   季余眠思索了起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枫:“我听说,珈蓝城里学者气氛极浓,家家户户都会一点,三岁小孩都在被熏陶,我问她借点人怎么样?”   季余眠意外,“……玄武大街的人不用吗?”   江枫皱眉嫌弃,“风气不好,反正都很拉胯,还不如我在这里重新招人重新教。”   “蓼兰和那个谁买剑送的那个,”江枫道,“就挺合适的。”   “我正在让她手搓几个出来,城门上放几个,以后再试试龙背上能不能扛几个……”   江枫嘿嘿直笑,“那一定很刺激。”   “就是贵了点。”她又忧郁,“手搓太慢了,消耗还大,但愿以后能改善。”   听到龙背上,季余眠都眼神闪了闪。   与江枫对视了一会,江枫很主动的握住她的手,笑眯眯的道,“老板要多多光顾啊。”   季余眠:“……会的。”   *   回到府里,叶瑜就是一封信扔到江枫桌前。   “这是什么?”   “……该来的来了。”   江枫一脸疑惑的打开信。   然后她脸绿了,“什么玩意?我屠城?”   “我屠个龟龟啊,我什么时候屠了城了?”   叶瑜很冷静,“冷静一点,你不是魔主吗?很正常的名声。”   江枫:“!!!一点都不!”   屠城特么就过了好吗?   她什么时候屠过城了?   这个屎盆子她不接啊!!!   叶瑜坐在轮椅上,往后退了退,离江枫远了点,“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廷突然派人去查东域的事情,然后发现有一座县城居然已经没了,被鬼蜮笼罩。”   “而朝廷派来的官员却是从来没停过。”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叶瑜道,“只知道余殊李清明她们一口咬定,城是你屠的,现在正在积极请战,说你罪大恶极,要点兵捉你枭首。”   江枫目瞪口呆,“我可去她的吧,那时候我才出生吧?我怎么屠城?穿着兜裆裤去吗?”   叶瑜竟然笑了,“可能吧,反正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信了。”   江枫窒息了都,“这个严重吗?怎么反驳?”   叶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本来没事,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   “但是,你忘了我们要吸引流民吗?”她说,“百姓容易人云亦云,你说她们信了你会屠城,还会来吗?”   江枫:“……淦。”   天降大锅.jpg   季余眠也在,看着她悠哉喝茶的样子,江枫就忍不住戳她,“季余眠,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季余眠捏着枫糖,刚准备加到茶里,闻言抬起头,“你泼回去。”   叶瑜赞同的点了点头,“余殊李清明就是怕被问责,背锅,所以率先将锅丢给了你,你不如趁她们心意,将锅扣回去。”   她勾起唇,“如果能因此拖住她们,对我们很有好处。”   边关重将,稍微有点麻烦,就能让朝廷官员一拥而上,有事没事都能折腾半年。   她们焦头烂额,江枫就舒服了。   江枫眼珠子转了起来,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我听说余殊残暴不仁,纵容将士奸。淫。掳掠,还犯下屠城恶事,让人不忍卒视,正该上达天听,让满朝文武好好议一议。”   叶瑜一身青衫,坐在轮椅上,微笑称善。   季余眠这茶越喝越苦,忍不住又加了好几颗糖,心里正抱怨着,就看见她俩的模样。   “?”   真阴。   啧。   江枫逮住她,“我看见了,你喝茶还加糖!”   季余眠面不改色的收起糖包,斜了叶瑜一眼,“这茶太苦了。”   江枫端起来喝了一口,伸了伸舌头,“是挺苦的,怎么这么苦?”   她转头看向叶瑜,“你吃错药了?”   正说着,外面落下一只龙,龙爪递来一只瑟瑟发抖的大白猫。   江枫喜笑颜开,“大白猫回来了!许子圭这次没话说了!”   下一秒,大白猫睁开了眼。   她灵动的跳到了桌子上,也喜滋滋的道,“太好了,我可以还猫了。”   江枫送出茶碗,“来,舟车劳顿,先来一口。”   许瑕毫无防备的舔了两口。 。 。 。 。 。 。   “喵!!!!!!”   大白猫舌头吐成幻影,泪眼婆娑。    第64章 坚决.   江枫捂着头, 被许瑕上天入地的追着撵。   “呜哇呜哇呜哇……”大白猫一边飞扑,一边大声辱骂。   一时间房间内猫毛横飞,鸡飞狗跳。   江枫有点焦头烂额, 猫可真是太灵活了。   偏偏又脆, 她连还手都不敢。   “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知道猫不能喝苦茶……”江枫藏在季余眠背后,稍得喘息。   许瑕恼火极了,粉粉的白色耳朵竖的笔直笔直,“你就是故意的!!!”   见她飞扑而来, 江枫一个翻滚就想去叶瑜背后躲着, 熟料……   江枫翻滚失败,坐在了地上,看着捉着自己手腕的女人,露出了质问的眼神。   季余眠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苦茶,没忍住又掏出枫糖放了一颗。   她道,“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许子圭向她报信, 得护着。   江枫被场外观众逮住了, 心有不甘, 却被飞扑而来的猫猫抱住了脖子。   然后一阵疯狂乱抓。   江枫左右脸各四道爪痕,面无表情的坐在季余眠对面。   若不是武者皮厚, 她就要破相了!   破相了就不好找老婆了!!   季余眠其心可诛!!!   许瑕心满意足的蹲坐在季余眠手边, 被捋了两把都没生气。   见她们不闹了, 叶瑜才开口道, “领地事务千头万绪, 你们有事就快说, 我很忙的。”   青衣女子面色淡然, 墨发微垂,消瘦的肩膀靠在轮椅上,漆黑漂亮的眸子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们。   女子面容清俊温雅,鼻梁高挺,脖颈纤白,一身气质清雅之至。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表情太为平淡,没什么感情。   江枫注视了她一会,随后简单的复述了一下珈蓝的话,最后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她有点杞人忧天,所以不太当回事,但是她毕竟是珈蓝协会的会长,天天在城里游手好闲的,太浪费了。”   “你不是说她想在这里建立据点吗?我们能不能向她们买点粮草?”   叶瑜沉思了片刻,随后微微点头,“珈蓝未必囤积粮草,但是可以一试。毕竟,粮食怎么都不嫌多,趁着现在她们没反应过来,我们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江枫:“钱是不是不够了?”   叶瑜微微摇头,“你该跟狐狼好好聊聊了,我不擅商贾之事。”   赚钱……江枫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军/火生意,又想起空轨,心里已经琢磨开了。   想了一会,她掏出来一个朴实的黑色小模型,“给你看个东西。”   两人一猫皆睁大了眼睛。   江枫将小模型炮摆在桌子上,对准大白猫。   还没待许瑕反应过来,一发火弹打了出去。   火光惊到了属于动物的本能,许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横跃,随后神龙摆尾般落地。   奈何……它还是被火焰擦过,大白猫雪白的尾巴出现了一层焦黄。   江枫嗅了嗅鼻子,“……还挺香。”   就像烧焦的烧饼。   饿了。   许瑕回头看着尾巴,呆愣了两秒。   “喵!!!!!!”   它愤怒飞扑,粉嫩的肉垫间,露出了寒光四射的爪刃,江枫转身就跑。   又是一屋子鸡飞狗跳,叶瑜无奈扶额。   还是季余眠看不下去,黑心眼的拦住了江枫。   等许瑕出完气的时候,江枫左右脸又多了几个爪印,对称,额头上跟开花一样,三个爪印呈四十五度排列。   她幽怨的看着季余眠,“眠眠,你欺负我。”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该。”   江枫:“……”   你果然有别的狗了。   叶瑜更无奈了,“说正事。”   江枫这才歇了玩心,“我有几个大家伙,到时候我带出去遛一遛,回来卖军火,你觉得如何?”   季余眠最先皱眉,“军国利器,不可予人。”   江枫笑嘻嘻,“卖的当然不是这个,是别的。”   她当然不可能把最优秀的卖出去,阉割版本还是有的。   而且还有弱化版的符纹射线臂甲,战术背包……   有季黯在,她能想的东西太多了。   只有别人跟不上她的份。   江枫转着眼珠道,“李清明派人押送南州税赋,我准备再去截一趟,还有南安府库。”   叶瑜规劝道,“府库打温柔点,都是我们的,打坏了还要修。”   江枫赞同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反正都是我的,我就先拿来用。”   “买粮食也是给百姓,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许瑕看着她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整个猫呆若木鸡,尾巴都忘了摇了。   还能这么解释?   叶瑜点了点头,从公文上拿出了一个银色请帖。   江枫好奇的看着请帖,“这又是什么?还蛮好看的。”   自从叶瑜到了之后,江枫就把内务全部交给叶瑜了,她只管军队和大方向决策。   叶瑜递给她,“大陆交流会,五年一届。”   江枫一脸懵逼。   叶瑜:“最初是珈蓝协会提议的,之后就沿袭下来了。”   “只是帝国会派人旁观,神廷和御龙山都不参加,所以名声不算很响。”   “今年帝国一反常态,派蓝田侯镇场,”叶瑜道,“神廷听说由圣女前去。”   季余眠收到两人一猫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   她人在魔土,哪知道御龙山有没有收到消息。   现在才发现,千里还是很好用的,也不知道她现在进度如何了。   梯。子都搭好了,若是爬不上去,她就只能换一个了。   正说着,墨白出现在窗外,一本正经的推开了半边窗子,手伸进来,“龙座,你的信。”   她一身黑衣,身量纤瘦,面容清秀而平静,眼眸温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季余眠:“……”   接受着其他眼神,季余眠面无表情的接过信。   所以说,更该换的果然是黑龙侍吧。   打开信,一个金色的请帖掉了下来。   江枫:“……”   叶瑜才想起来,解释道,“珈蓝协会好像把各大势力都分了级,帝国神廷御龙山圣人书院等,都是一级贵宾。”   江枫面无表情。   叶瑜说着说着就闭嘴了。   季余眠很快就看完了,语气漫不经心,“御龙山会派黑龙侍前去。”   墨白还没走,闻言歪了歪头,清浅的眼眸露出了些许疑惑。   她不是休假吗?   季余眠走到窗边,然后面不改色的关上了窗子。   墨白:“?”   看见身影离去,季余眠心累的叹了口气,“还早,明年九月呢。”   江枫再次打开请帖,“地点是帝都?”   叶瑜点了点头。   江枫冷笑,“不行,把举办地点换成龙岛。”   季余眠回过头。   江枫:“傻子才去帝都送头呢。”   季余眠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   叶瑜心情复杂。   叶瑜感慨万千,江枫却毫无反应。   她敲着桌子没吭声。   但是在场的人谁不了解她,就连白猫都能猜到她的想法。   银色请帖?   还是当着季余眠面的银色请帖。   她能忍得下去才怪。   江枫抬起头,“你们看着我干嘛?”   没等她们回答,江枫就若有所思道,“你们说,如果圣女会去,狗皇帝会不会也去参加大会?”   季余眠下意识摸了摸许瑕的毛,眼神微动。   叶瑜眼神闪了闪,还是道,“皇帝千金之重,不要报太大希望才好。”   江枫笑着喝了一大口茶。   又吐了。   “你到底是什么毛病?为什么把茶泡的那么苦?”   江温欲言又止。   还不是因为主子你昨天买了一大袋酸枣,坐在那看着叶先生吃。   叶先生的苦茶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停过。   叶瑜淡淡一笑,“爱好,以后都这么喝。”   *   傍晚。   季余眠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呆在江枫涅槃不挪窝。   但是江枫想和她好好谈一谈,她死活不愿意。   死活不愿意。   死活不愿意。   江枫泫然若泣,咬着小手帕,“眠眠你变了,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季余眠背过身,对江枫非常有抵抗力。   江枫趁机就想进去,却见女子反手按住门,将她挡住。   “眠眠……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江枫继续泫然若泣。   季余眠已经散下长发,乌发如同绸缎一般,垂在腰际,一晃一晃的,看的人心痒痒的。   江枫很想捞两把,但是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怕手一松,季余眠就把门给关了。   女子脸上依旧是那个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时她淡淡的睨着江枫,不发一言,就像是在等江枫放松,她好关门。   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江枫死死的扣着门板,“我不管,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跟你睡!”   季余眠看着她的手,扣的指节都发白了。   她有点头疼。   她不得不提醒江枫,“我记得有人想挑战我,让我哭着喊她姐姐。”   江枫笑容一僵。   季余眠淡淡的道,“你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江枫依旧没放手,“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   季余眠眼尾一挑,“我倒是存着那封信。”   江枫脸抽了抽,恼怒道,“你过分!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哄我立字据的!”   季余眠老神在在,“我又没捉着你手逼你写。”   还不是有的人自己爱显摆。   江枫软了,她趁机抱住季余眠的胳膊,“眠眠,季姐姐,你让我进去嘛~”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飘了~”   “你让我进去嘛~”   季余眠冷笑,“有的人可是要打上御龙山,捉我给她跳舞,跳不好不给吃饭的。”   江枫装瞎,“谁说的,污蔑人,这个可没字据。”   她已经趁机偷偷往前推,悄悄用一只手在背后关门。   季余眠看的真切,一手按住门,悠悠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江枫脸一垮,“眠眠……”   季余眠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抱着我睡觉。”   江枫愣了。   好像是这个理。   “但是,我听说关系好的女孩子,都可以抱着一起睡觉!”江枫振振有词道。   季余眠低下头,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沉声道,“胖了。”   江枫笑容一滞,扎心的一批!   “我哪胖了?武者是永远不会胖的!”   她运动量那么大,怎么可能会胖?季余眠尽说瞎话。   季余眠目光打量了一会,还真没胖。   她按走之前的尺寸做的衣服,江枫还是能穿的下,穿的刚刚好。   四年一点都没胖,也一点都没长。   江枫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意味,脸色渐渐发黑,“你在看什么?”   季余眠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明天给你补骨头。”   江枫又气又怒,抓着她的衣领死咬,“都怪你!你说身高都是定下的,锻炼没用!但是叶瑜分明长了!”   江枫比着高度,无能狂怒,“她之前分明和我一样高!!!”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季余眠:“……”   难道不是吗?   江枫怒了一会,又沮丧起来,“我的大长腿,没了。”   季余眠不懂她的爱好,安慰道,“你不矮,很可爱。”   江枫也知道自己不算太矮,也就165左右吧,垫一垫也能168,咬咬牙还能170.   但是她看见季余眠那个子,那大长腿,她就气。   个子高走路都快一点。   更难过的是,叶瑜也高,赵襄也高,就连季黯个营养不良的都比自己高。   除了许瑕小傻子,江枫觉得自己没朋友了。   爱情辣么大,没了.jpg   就这么安慰着,等季余眠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枫已经坐到她床头了。   她美滋滋的靠在床上,吃着季余眠递上来的枣泥豆沙糕,“怎么了?”   季余眠:“……”   ……真会撒娇。   这次算是拒绝失败了,季余眠看着她唇瓣的糕渣。   她现在再赶,江枫真的敢哭给她看。   不是装哭,是真哭。   季余眠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惆怅的伸手抚掉那糕渣。   她到底怎么办才好?   季余眠点着烛灯,“我晚上不睡觉。”   江枫疑惑,“为什么不睡觉?”   季余眠也不解释,“不爱睡觉。”   江枫摸了摸她的眼睫,“骗人,你没有黑眼圈。”   季余眠毫不在意,递来一个泛着刺鼻的香膏,“用这个。”   江枫特委屈。   最后的结果是,季余眠被迫坐在床头办公,江枫抱着她的腰,一会伸腿,一会叉腰,一会翻滚,折腾的不停。   季余眠不为所动,说不睡就不睡。   最后江枫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女子坐在她枕头边,正好挡住了烛光,江枫闻着熟悉的香味,舒心的闭上眼。   果然,两个人一起睡才是睡觉。   一个人睡那是花花。   由俭入奢易。   江枫都快忘了一个人睡觉的感觉了。   季余眠明天应该不会再这么坚决了吧?   眼皮越来越沉,这是江枫陷入黑暗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65章 故主.   翌日, 江枫神清气爽的钻出被窝,一眼就看见季余眠。   她半靠在她身边,阖着眸。   清晨霜寒, 女子坐在床边, 半边衣衫靠着江枫, 沾了些许暖意,半边冰凉一片。   江枫伸手一探,就发现了这一点。   再抬头时,发现女子已经睁开了眼。   她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 此时淡然而平静。   “你醒了?”江枫道, “不会真没睡吧?”   季余眠嗯了一声,“没睡。”   江枫幽怨,“不就是一起睡觉嘛,有这么难吗?”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道,“既然醒了就起床吧。”   江枫翻了个身, 跟大王八盖子一样, 盖在床上不动。   季余眠并不在意, 只是再次抹起了那刺鼻的膏药。   闻到味道,江枫翻过身, 正好看见女子正慢条斯理的抹着药膏。   她两指并拢, 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 目光平静, 看不出来任何疲惫。   江枫:“你多久没睡觉了?”   季余眠不语, 慢条斯理的抹完药膏, 才道, “早上吃什么?”   江枫从床上爬了出来,一把将女子拉到自己面前,“季余眠!你多久没睡觉了?”   季余眠蹙眉。   她容颜白皙,眸光一沉,便有些偏冷。   但是江枫脸比她还冷。   江枫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道,“季余眠,你以为你不说就能糊弄过去吗?”   季余眠目光流转了片刻,依旧决定不语。   江枫看的邪火直冒,却不得不承认,季余眠不想说,她还真没办法。   即使明显看出江枫生气,季余眠还是把唇抿的紧紧的。   她说不出口。   兴许是为了安抚江枫,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喜欢吗?”   这是一套白底金枫衣衫,柔软而有质感,金枫不像红枫那么显眼,而是柔柔的暗绣在袖口领口,各个袍脚,只在光焰闪动中昙花一现,便又隐下。   江枫瞄了一眼,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缓和了一点。   说起来,她记得当初季余眠哄她穿衣服的时候,也说了不少鬼话。   江枫冷不丁的道,“你当初把我给脱光了。”   季余眠嘴角柔和,本心情不错,此时却是僵住了脸。   江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送衣服?”   季余眠沉默了。   “我看起来像喜欢好看衣服的人吗?”   季余眠不语。   “你还不如给我来两把好剑呢!”   季余眠看向她腰际。   好剑一直被她收着,她挂着的是那把青蓝色的长剑,江枫给它起名,叫做青虹。   青蓝色的剑身,空灵清新的气息,就像天空一样。   反正她只是挂着好看,战斗的时候还是会用好剑。   虽然季余眠没再说话,但是江枫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什么。   她上前两步,虎着脸道,“别以为你给我送漂亮衣服,就能哄我。”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睡觉!”   季余眠果然脸色好了许多,但是她看了江枫一眼,漂亮的眼睫微微开阖,“梦。”   “什么梦?”   季余眠又不说话了。   江枫气的直咬牙,“你等着,我肯定让你说出来。”   她以后天天来缠着季余眠,她就不信季余眠不说!   *   转眼过了半个月,江枫看着宣武军将木头箱子推上城墙,可惜时间太短,没训练出合适的炮兵,准头太歪了。   还有,符文炮的铸造材料,也得仔细寻找,现在的材料不适合大规模生产。   还有能源。   这个是重中之重。   不知道神廷在做什么,居然一直在拖时间,江枫乐的她们晚点来,好让自家从容布置。   她推着叶瑜走上城墙,看着符文炮点火,试射。   叶瑜沉默的看着城外的硝烟炮火,直到尘埃落定,她才问道,“这个叫什么?”   江枫拍了拍可爱的炮管,“叫做‘正义’。”   “正义?”叶瑜疑惑。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它,将会为我们带来正义,为人间带来和平。”   “我想好了,下一个型号就叫和平。”   叶瑜眼神一挑,“……好。”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枫就当没看见。   顺手捋了把叶瑜的头,发现她的头发不像之前那么枯燥了,江枫很欣慰。   她发现,其实叶瑜也很可爱,以前她跟叶瑾粘的太紧了,没有领会到叶瑜的可爱。   叶瑜冷眼瞥了过来。   江枫嘿嘿一笑。   她是武者,皮厚,就算作死被打也没事。   不得不说,这是武者的优点。   看着城外的坑洼,叶瑜道,“他们不看好我们,互相推诿,粮价要的挺高。”   江枫说到正事,笑容也淡了下来。   她拍了拍可爱的小炮管,“该让他们感受一下‘正义’的热情了。”   不得不说,季黯可真是个小宝贝,不提她的研究发明能力,光这份严谨认真的动手能力,就让江枫爱死她了。   她手搓的符文炮,又快又稳,就跟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一样,甚至更精细。   而且她本人习惯省钱省材料,天生点了节省成本的天赋树,江枫准备,等这次事情过去,就专心折腾季黯了。   这种宝贝疙瘩,体质一定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唔,最好的方法是签龙。   回去得和季余眠说一下。   还有银狼和狐狼,她们已经游离太久了,江枫一直腾不出手找她们。   回头该好好跟她们谈谈心了。   *   卡斯是珈蓝协会的人,被自家会长指派来建立驻地的。   美其名曰要在这里举办拍卖会。   不是卡斯嘲讽,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这种屁大的小城,能有什么潜力。   他承认宣武侯的力量,但是当脱离帝国,单凭宣武侯能养得起宣武军吗?   她能保证兵员承续吗?   宣武军能跟她一年,能跟她十年吗?   这么招惹帝国,等帝国腾出手来,她能坐的稳吗?   更何况他听说,魔主还同时得罪了神廷。   在卡斯看来,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所以当时发请帖,若非会长叮嘱,他甚至连银色请帖都不会送出去。   珈蓝协会存续了这么久,这种乍兴乍亡的势力,他见多了。   更何况这魔主这么嚣张,高调,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作死的路数。   他不懂为什么会长这么克制。   但是这不妨碍他的对策。   他当然不可能明着对抗魔主,毕竟这人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嚣张跋扈。   转头四顾,他发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被招过来了。   相比珈蓝协会的人,他们的底气到底不那么足,一看到卡斯就像看到了救星,纷纷上前问好,明里暗里的试探。   卡斯太清楚他们的想法了。   看好魔主的人有,但是不多,大多数都是待价而沽。   比如这次魔主收粮食,他们都清楚魔主需要粮食,也的确好像便宜了一些卖给她。   但事实上,这个价格并不算好,如果换成帝国或者御龙山这种大势力,那粮食才是真正的物美价廉。   甚至半卖半送,他们都愿意。   但是魔主,显然不行。   他们见他们的价格,魔主也接受了,还想再买,又都不想出手了,各个托词说没有,给拒绝了。   现在发现都被魔主找了,一个个心里慌着呢。   卡斯心知肚明,面上却微笑安抚,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魔主乃英雄人物,岂会因为我等而生气呢?”   “毕竟我们是真的没有粮食了。”   “是啊是啊。”   “对啊对啊。”   “卡斯先生说的没错。”众人纷纷附和,好像附和了之后,魔主真的就会变得讲道理一样。   他们于是稍微安了些心,安静的等待了起来。   等啊等,等啊等。   等了半天,发现没人来。   卡斯被他们看着,不得不出头问道,“请问,魔主何时见我等?”   宣武军冷冰冰的回答,“不知道。”   “魔主日理万机,那我等请见叶先生也是可以的。”   “对啊对啊,我们要见叶先生。”   他们之前与那位叶祭酒见过,那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而且坐在轮椅上,感觉没什么杀伤力。   众人都不怕她。   此时等了半天,实在不想等了。   奈何回答他们的,依旧是一句冷冰冰的“不知道”。   江枫已经点齐人马要出发了,才突然一拍脑袋,“来人,去把我客人们请来。”   她并不擅长比比,至少这些废材不配让她比比。   想让她费心,起码也得有十分之一个季黯的才华吧。   不然她才懒得搭理呢。   更别说跟他们浪费口舌。   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样子。   江枫骑着马,头上是巨大的红色大狗,旁边嗷嗷兴奋的四脚着地,一副奔跑预备的姿势。   惹得众人频频看过去,包括老李和老陈。   她俩眼馋极了。   那可是龙啊!   是龙啊!!!   不愧是君侯,连龙都能搞得到。   等卡斯狼狈的被人拎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魔主一马鞭抽下去。   她说,“出发!”   军中的将士骑着马,有的人肩上扛着大箱子,怪模怪样的,军容整肃,奔跑时如同猛虎出山。   头顶上血色的巨狼也站起身,与众人一起奔跑,毛发越发细腻真实,飞舞间好似活物。   卡斯他们哪看过这种场景,更别提那只蓝色的,奔跑如飞,时不时嗷两声,不过瘾还飞起来一会,再四肢着地继续跑的龙。   咽了咽口水,卡斯刚想开口问问要去哪,就被溅起的尘土撒了一嘴。   他不得不闭上嘴,猜测目的地。   江枫的马后,趴着一个死鱼一样的青衣女子,女子像个物件一样,搭在马上,随着骏马上下颤动。   头发一甩一甩的,睡得很香。   江枫把赵襄带上了,防止出现问题。   有的时候,文人很万能的。   *   因为怕魔主打劫,这一次税银押送非常小心,前期已经送出了好几趟假税银,只有这次是真的。   之前那次漕银被劫,京中大怒,若非陆家力保,陆茗估计才上任就要灰溜溜槛车入京了。   李清明那时候还庆幸,现在却又无奈了。   因为京中下旨让她护送,这次若是再丢,她最轻也会被革职查办。   所以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这趟是真银,所以她隐着身份,亲自带人护送。   走过了一半,李清明心中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了隐约的马蹄声。   前面是姜水,还有负责接应她们的渡船。   后面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李清明暗骂了一句,直截了当的转身,“整军,备战!”   江枫对南州的控制力太恐怖了。   既然她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那么渡口那里必然也有后手。   果然,她一下令,渡口的船只就自己焚烧了起来,接应的人纷纷落水,被射成了刺猬。   江枫哈哈大笑着,策马上前,“好久不见,李清明。”   宣武军已经禁止,除了马尾巴甩动,几乎没有声音。   而反观李清明这里,却人马俱乏,人声马嘶,嘲哳难安。   渐渐的,随着江枫声音的响起,场中只余下一个声音。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渐渐靠近,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前阵。   江枫的马鞭甩在地上,笑容懒散而促狭,“怎么?不来见见你的故主吗?”   李清明沉默了一会,终于挤开人群,一本正经的行礼参拜,“清明见过明公。”    第66章 将归未归.   “你们这般急匆匆的, 是要做什么?”   江枫笑容可掬,踢马上前。   她敢上前,李清明却不敢。   她看见头顶血色巨狼虎视眈眈, 还看见那只蓝色巨龙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清明知道这次没法善了, 心中微哂, 面上却是叹了一声拔出剑,“多年未见,明公依旧心怀天下,奇志不改。”   “只是清明人浅眼薄, 入不得明公法眼, ”她甩了甩腰间长剑,眼下淡淡的泪痣衬的她脸颊越发清冷,“报国忠君,唯死战尔。”   江枫乐的直笑,“清明都不敢跟我说话了吗?”   李清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人言可畏,请恕清明无礼。”   说完, 她直接一剑劈过去。   战斗, 开始了。   李清明心中淡漠, 面上却一副发狠模样。   因为这是南州三年的税银,之前因为刺史交接还有大疫免税的缘故, 一直没送上去。   是笔极大数量的银子, 朝廷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 她如果弄丢了, 估计京城一定就让她过的很精彩, 反正这层皮估计是别想要了。   她心中还是有些恼火, 没想到江枫离开南州这么久, 在南州还有这种能量。   她差点真以为自己瞒住了江枫,所以只带了两千人。   如今背对姜水,在劫难逃。   她曾经也是宣武军出身,对宣武军的战斗力是非常明白的。   她带着两千人,即使江枫只带了一千人,但是有军魂在上,全军大量三四阶武者的宣武军,依旧是优势。   形势不利,江枫在南军中声望也很高,她没有背水一战的资本。   如果有希望,兴许只能放在强者数量上了。   包括她在内,还有两个南军副将,都是九阶,而江枫只有一个人。   李清明身姿清逸,如同一阵风,迅疾飘逸,又带着极致的凛冽与孤寒,杀机凛然。   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来,江枫努了努嘴,“嗷嗷,来,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这段时间,江枫早上先带季黯锻炼身体,然后大家一起吃早餐,上午是开会时间和叶瑜她们埋在书房里,中午她会缠着季余眠叨叨,下午就会和季黯讨论符文炮之类的脑洞,或者季黯忙的时候,她会骚扰墨白,然后一起训练嗷嗷,晚上继续缠着季余眠叨叨。   总之就是很充实就是了。   嗷嗷一听,骄傲的飞上了天,湛蓝色的翅膀一眨眼变的七八米宽。   阳光下,一只体态矫健的蓝色巨龙翱翔盘旋,龙威倾泻,镇南军的马匹混乱了起来。   还没开战,镇南军便已经输了一筹。   龙是极为罕见的存在,镇南军不是东州的同僚,一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而与之相反,宣武军的马匹却很安然,倒不是它们不怕龙威,而是头顶有血色巨狼蹲着,它们并不受到影响。   血色巨狼眼皮耸拉着,懒洋洋的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龙崽子。   牙刚龇出来,就被江枫一巴掌拍消停了。   它索性蹲坐下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而底下的宣武军却已经枕戈待发。   然后……   李清明就被江枫一剑鞘打下马了。   所有人:“……”   李清明躺在地上,顺势看见了头顶的血色巨狼,也看见了它的反应。   某种程度上,军魂的反应,是与军队的情绪一致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宣武军就像血狼一样,戏谑玩弄猎物吗?   江枫也是吗?   李清明不由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你在碰瓷吗?”江枫一脸无语,“你好歹都九阶中阶了,怎么被一巴掌就打下去了?”   “四年未见,你居然菜到这种程度了吗?”   李清明武者天赋和军事天赋都极高,还天生有将帅之才,当初发现这点的时候,江枫就知道自己留不住她。   她有惜才之心,亲自培养,最后让李清明当镇南将军,还是她送礼送出来的结果。   那位老首辅可真不好瞒啊。   她当时觉察到朝中的反应,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顺势与李清明决裂也是正常的。   相比让未知的人当镇南将军,还不如李清明呢。   虽然李清明看似将她限制在南州,其实李清明很多方向都是她培养出来的,很多地方选择都受她影响,给她的掣肘其实最微弱。   反正她本来就没想离开南州。   而且她当时培养李清明,更多的也是互惠互利。   当时全军只有两九阶,她每天和李清明互相喂招,其实挺愉快的。   所以虽然看起来是李清明贪利背主,其实江枫早有心理准备,而且还把李清明利用到了最大程度。   就连后来李清明后来的路线,很多都是江枫的安排与影响。   也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   按这家伙的狗脾气,很有可能已经发觉了,但是装的还像模像样的。   她当初不留住李清明,是因为她的才华不是宣武侯能用的了的,毕竟人往高处走,但是……现在魔主可以啊。   想到这里,江枫笑的更温和了。   两剑劈死了两个中州九阶低阶武者,江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李清明拉上马,“清明大才,可愿再回来,为我效力啊?”   李清明愣了一会,眼中闪过极致怒意,又收敛了下去,她垂下眸冷漠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恕清明无法从命。”   她的情绪江枫看的分明,听着她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话语,江枫心中叹息。   面上江枫也没再劝,居然扶着李清明下马,让她回阵道,“刚才我趁机偷袭,胜之不武,我们再来一场。”   李清明脸都青了,却不得不步行回阵。   脸色青了又青,在江枫笑眯眯的表情下,李清明转头就冲向了河岸,过河了。   镇南军精锐哗然一片,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清明会扔下她们过河。   赵襄不知何时从身后靠了过来,她下巴搭在江枫肩膀上,语气幽幽,“高,你是吃死了李清明啊。”   江枫一笑,心中却有些无奈,“我挖掘培养的人才,怎么能便宜帝国呢?”   赵襄看着李清明的背影,点了点头道,“爱兵如子,有古之名将之风。”   江枫今天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为李清明挖坑。   先踩着李清明的性格,开口就让她当着全军面拜会故主。   然后故意对李清明手下留情,手里却毫不犹豫砍了两个中州九品,砍完把李清明扶上马密谈,谈完亲手扶她下马。   对,她居然把李清明毫发无损的放回去了。   背水而击,天空巨龙虎视眈眈,宣武军头顶军魂不怀好意,镇南军却带着银车,进退两难,过河过不了,动手几乎必输,几乎无路可走了。   估计李清明已经做好顺势被抓的准备了,却被江枫亲手放回去,还假惺惺要再打一场。   李清明舍得把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锐推出去送死吗?   她只能自己跑了。   虽然这就是江枫希望的。   赵襄摇了摇头,“但是这样的话,李清明反而会恨上你,不利于你收服她。”   可以想象丢了税银,还临阵脱逃,且疑似与旧主有染的李清明要倒大霉了。   但是被这样使用,李清明自己会很痛苦的。   赵襄眼神幽沉。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空缓缓笑道,“还不到她回来的时候,只能委屈清明了。”   她放了这么长的线,哪能就这么直接收回来?那不是傻子吗?   江枫将赵襄放稳了,道,“回头派人去京城送礼,想办法稳住李清明的位置。”   一个与朝廷有隙,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使用的镇南将军,那才是最合适的。   而且这个镇南将军还疑似和魔主有染,后续必定会被撤换。   这样朝廷和李清明双方都会不安稳,事态对于江枫就可喜多了。   不过,当初推荐李清明出门的时候,用的是朝廷的调令,李清明是直接接受的,但是以她的脑子,八成能猜到些什么,再加上她那脾气,这些年来这么冷淡,估计……   江枫瘪了瘪嘴。   所以人还是少用阴谋的好,不然总会心里不痛快。   还是实力不够强啊。   镇南军果然投降了,江枫看着天上郁闷的嗷嗷,安抚性的招了招手。   “没事,以后会有机会的。”   她其实也没想到李清明这么想她,一见面就放水,挨一剑鞘就好意思往地上躺。   一点都不矜持。   演戏太差了,还需要学啊。   江枫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她这次回去不会黑化吧?”   “黑化?”   赵襄抱着她的腰,固定住自己,闻言挑眉,“什么是黑化?”   “就是,得不到就毁掉之类的吧?”江枫甩着马鞭,身后的宣武军接受战俘,还能听见程蛮子的吆喝声。   江枫天马行空的想着,“李清明那性格,矜持又傲娇,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归顺,结果被我算计了一通赶回去……总感觉她要气死了……”   说不定觉得被辜负了。   赵襄点了点头,对此表达认可,“那肯定会黑化。”   江枫很忧郁,“你说,以后有个万一,我真输了,求她饶故主狗命,她会饶吗?”   赵襄笑出了声,语气饶有深意,“会的,她会饶的。”   江枫没好气的一抽马鞭,马匹奔跑了起来,赵襄差点被甩出去。   “这次带你来一点用都没有。”她道,“还准备让你放个禁止对空什么的,太浪费了。”   赵襄语气冷淡了起来,“一点用都没起,我还真抱歉啊。”   “所以,走,给我建城去。”   然后赵襄被江枫带着跑了几十个建筑工地,放了一大堆言出法随。   赵襄最后连骂她都有气无力了。   江枫看她真的累,才稍稍愧疚了起来,“咦,文人言出法随是有限制的吗?感觉好像也不是什么大祝福啊,这么累吗?”   直到此时,江枫才仔细看赵襄的脸色。   嗯,神色苍白,眼圈青黑,就像网瘾少女一样。   一身青衫,如墨般的长发,也没有给她增加几分文人的清雅,相反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稚气。   等等?稚气?   赵襄怎么看起来这么嫩?还跟十几岁时候一样,就像没长一样?   只是因为苍白的脸色,加上青黑的眼圈,才让江枫忽视了这点。   捏了捏她的脸,江枫羡慕道,“你怎么感觉没长啊?”   “好嫩,”她说,“但是你为什么会长高?”   赵襄累的直哼哼,“别碰我。”   “就碰就碰。”江枫捏着她脸玩。   稚气的脸颊苍白,青黑的眼圈就像国宝一样,把文人该有的斯文清秀压的几乎找不到了。   江枫陷入了世纪难题,“你当初到底多大?”   她一直以为是赵襄跟她差不多大,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个子长得快+早熟。   “你现在不会还没及冠吧?”她脸色很怪,“那我岂不是属于压榨童工?”   还把童工压榨的只有喘的份?   想想就太丧心病狂了。   赵襄看着她的眼神也很意味深长,还带着些说不出的怒意,“你居然不知道我多大?”   江枫:“……”   她应该知道吗?   当初跟你掐架很快乐啊。   谁会问你年纪啊?   如果不是看赵襄一直留在南州,她其实都不确定赵襄会不会跟她。   别看江枫见过的治国多,其实换算到帝国,一个郡都不一定有一个。   而且其中多是四五六七十的,像叶瑜赵襄这种不满三十的治国,凤毛麟角。   有机会可以把那个孟舟搞回来。   好歹是个天才治国,当成消耗品用可太浪费了。   “你为什么没去京城?”江枫问道。   赵襄看了她一会,“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江枫干笑了一声,“这不是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跟着我吗?”   赵襄呵呵了一声,似有若无道,“留下来救你狗命啊。”   江枫想起自己刚刚的话,心道李清明那死傲娇可能会饶她狗命,但是赵襄还真不一定会。   “那不行,你还得饶我家吾瑾狗命,还有季小黯,还有季余眠,还有……”江枫道,“算了,你肯定没这本事,我饶你狗命还差不多。”   “我家的人,我还是自己护吧。”   赵襄冷哼了一声,头埋在马背上,掩下眸中寒意。   江枫并没有当回事,但是她肯定的是,赵文景的确很桀骜,不容易收服。   她想要的,字里行间已经说出来了。   很可惜的是,江枫有叶瑜了。   叶瑜是绝对的心腹,不可撼动的那种。   看来只能先干放着了。   好可惜一治国。   等打下南州再想办法安置文景吧。   可惜的摸了摸赵文景狗头,江枫看向前方。   银子已经到手,另一边老李带队抢府库也已经回来了。   这次行动完美结束。   但是……   “哪个傻缺在路中间自杀?”   赵襄抬起头,果真看见一人在路中间,已经刎颈,鲜血喷出很远,回天乏术了。   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怪不着江枫会骂人。   江枫青着脸喊人收敛尸首,“查清楚,为什么自杀,以及给我颁布条令……算了,我回去跟吾瑾说一下。”   她觉得这种事也不是法律能止住的,只能回去和叶瑜商量一下了。   赵襄看了一会,突然幽幽道,“血溅到积雪上,还挺好看的。”   “就像是盛开的花。”   “这特么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江枫转头骂道。   这个时候伤风悲秋,文人真讨厌。   时值深冬,路边大雪还未扫干净,殷红的鲜血溅在雪上,就像是绽开的梅花,的确好看。   呸呸呸,审美被赵文景带跑了。   靠。   江枫冷着脸道,“自刎这种死法太逊了,血溅的到处都是,一点都不靓仔。”   “哪有一剑穿心来的帅气,”她说,“还能挣扎着喘两口气,再情意绵绵的交代两句……”   偶像剧标配。   赵襄走向前来,眼神有些奇异。   江枫继续叨叨,“就是有点伤剑,容易不小心捅到肋骨,以前技术不好的时候,卷刃了好多剑。”   赵襄打断了她的叨叨,“这里有字。”   “什么?”江枫当即凛然了神色,看了过来。   “血……屠……三……千……里?”   江枫一脸懵逼,“这什么玩意?”   赵襄也摇头,“不知道。”   这件事成为了怪事。   莫名其妙有人自杀,还有莫名其妙的字。   江枫:“不会有人想栽赃陷害我吧?不然怎么特地跑到魔土来自杀?”   赵襄摇了摇头,“等等就知道了。”   *   “我回来了。”江枫大大咧咧的回了府。   赵文景现在不爱来她家,中途就自己回家补觉去了。   叶瑜在埋头办公。   季余眠……   “你在干什么?”   花花黑纽扣般的小眼睛,正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枫。   它嘴里咬着特制大毛笔,一笔一划的写大字。   江枫一看,就陷入了沉思。   好家伙,它的书法怎么比自己还好?   季余眠指了指桌上的纸墨,“来,我看看你这些年的长进。”   江枫:“……”   不了,她没有长进。   季余眠眼神淡然。   江枫被她看的头疼,无法拒绝,那就只能……   “我写的比它好,你回头跟我睡觉?”    第67章 祭天.   久违的练字时刻到来。   江枫认真的拿着笔, 一笔一划的写大字。   她肯定写的比花花好。   确信.jpg   季余眠,她睡定了!   很快,她和花花的两张大字被季余眠收走, 她蘸墨细细观看, 然后画红圈。   江枫眼神就像能放出小剑一样, 牢牢的盯着她。   一个红圈,两个红圈……花花有八个红圈。   轮到她了。   一个红圈,两个……八个红圈……   江枫的眼神绽放光亮,然后她看见季余眠停笔了。   江枫:“!!!我不信!”   她眼中释放着恼意, 整个人已经冲到季余眠怀里, 抓着她的领口,“我明明写的比它好很多!你就是不想和我睡觉,作弊!”   季余眠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捞住她的腰,慢条斯理道,“它是猪,你也是猪吗?我给它的标准, 和你的标准一样吗?”   花花哼哼唧唧。   江枫悲愤, “那你就不能多圈一个圈?”   季余眠一脸认真, “不可以,你只有这几个写得好。”   “那你可以少圈一个啊!怎么能刚好一样呢!”   “那倒是可以, ”季余眠同意了, “有一个的确属于可圈可不圈的。”   江枫:“我不管, 你就是故意的, 你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趁着她们纠缠, 花花偷偷的卷起尾巴, 哒哒哒的就要逃跑。   季余眠眼睛一抬,威严道,“回来。”   花花:“?”   季余眠:“玩野了,今天不写完十张大字,不许吃饭。”   江枫:“……”   你敢罚我,我咬死你。   她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句话。   季余眠于是道,“知耻而后勇,连花花都比你有进步,你不羞愧吗?”   江枫:“……”   不,她不羞愧。   江枫就算不动脑子,也知道今晚麻烦了。   开会的时候,江枫大概说了一下回来遇到的事情。   叶瑜只是表示知道了,倒是季余眠有些走神。   回到屋里。   江枫:“怎么了?你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季余眠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有点心神不宁。”   “你要是没事,就让我自己调查一下吧。”好一会,季余眠回过神来道。   江枫很奇怪,但还是道,“行啊,等我有空我也一起调查,不过我觉得估计就是点小计俩,她们老想扣我屎盆子。”   之前余殊她们不就污她屠城吗?   *   翌日,在江枫的“深明大义”之下,跟着另一队看见符文炮攻城的众“友商”,纷纷慷慨解囊。   魔主要粮食?   有,有,有。   没有也要有。   与此同时,宣武军的家眷渐渐被迁到南州。   不得不说,叶瑜真的很有能力,城中大小事,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得心应手。   而且很多先手,都比江枫更先想到,在江枫之前就准备好了。   这迁家眷之事,江枫本还觉得不容易,结果她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的办完了。   有治国真的爽啊!   永安五年,冬雪初化,春日方至。   江枫站在路边,看着天空,还并没有感觉到太阳的火辣。   因为移民的顺利进行,此时城外已经有着许多整齐的田亩,大爷大妈们正扛着锄头,辛勤躬耕。   虽然移民的时候已经是深冬,但是有着宣武军的江枫,手握大量健壮劳动力。   紧赶慢赶之下,配合百姓开出了足够的田亩。   魔土本就富饶,而且一直没什么人。   有大量武者参与耕田,开荒速度就跟开挂一样飙升。   就连江枫自己都去了。   她不会耕田,但是她有力气,可以当牛使。   就连嗷嗷都被她拉来当牛使了。   那段时间天天一身泥回家,被季余眠指着脑袋训斥,江枫就当没听见。   武者精力旺盛,耕个田怎么了?   带着人测量了一下水线,又去测量了一下井线,江枫再次带队收工。   水线的确在下降。   而现在才初春。   虽然紧赶慢赶,开荒的田还是不太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每天还有移民从南州跟过来,数目不大,却源源不断。   皱着眉回到府里,一眼就看见了季余眠。   季余眠当即走了过来,其他人顺势告退。   上下打量了江枫一会,她才道,“今天没滚成泥猴?”   今天裤腿没卷起来,发尾也没有泥土,应当是没有下田。   季余眠有点恼,“你已经是魔主了,就非要逞能自己耕田?”   每天看见她跟个泥娃娃一样回来,雪白细腻的小腿上全是泥巴,偶尔腿上还有小口子,季余眠就恼死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会爱惜自己。   江枫见她表情,当即眼珠一转,“是啊,累死了,今晚想和你睡~眠眠~”   季余眠冷着脸,“我不睡觉。”   她不懂江枫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说了不睡,还非要跟她睡觉。   耍宝了两句,江枫拉着她走向侧屋。   从入春以来,叶瑜就忙的不可开交,基本上没有空闲的时候。   移民的事情,各地屯田垦荒的事情,还有建设,外交等等,一大堆事情,江枫能分担的地方很少。   她这段时间在忽悠银狼和狐狼。   狐狼已经被她忽悠的当起了商业部长,天天想着法子在那些人手上骗粮食。   而银狼……   江枫好奇她们那个禁物,还有那个大熊。   但是银狼看起来木讷,实则防的滴水不漏,十分难缠。   “今天有哪些事?”江枫问道。   每天临午饭时,是叶瑜最放松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江温会给她按摩穴道,让她轻松一些。   叶瑜闭着眼睛,“狐狼告诉我,那边的粮食基本上榨干了,你要的生产线和材料改进如何了?”   “你的军火没做好,我们怎么和御龙山交易?”   她不避着季余眠,说的很干脆,“不从御龙山掏粮食,想大规模吸引流民,基本上没可能。”   江枫干笑了一下,“生产线已经有眉目了,我准备和珈蓝合作借点人,以后可能会从玄武大街招人,等收了南州,就从南州选小孩培养。”   “总之都能先凑合,”江枫有点头疼,“材料才是最麻烦的。”   “目前各地收来的材料,都送去给季黯看过了,能用的很多,但是真正达到标准合适的,一个都没有。”   “但是现在还有很多材料没买回来,所以我在等,”江枫道,“只能先等了。”   叶瑜点了点头,“你有准备就行。”   “银狼那东西,你别下功夫了,”她道,“那是神廷禁物,她怎么可能给你看?”   江枫哼哼了一声,“试试,试试又不亏。”   她转而道,“去,把银狼和狐狼喊来,今天本魔主要和她们共渡晚餐。”   银狼面无表情的跟着侍人走入府中,正好看见了一边的狐狼。   “你的那只大银狼呢?”江枫突然想起来了。   银狼:“跑了。”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江枫都听的楞了一瞬,“哦,跑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叶瑜解围道,“已经是同僚,还没请你们吃过饭,不要客气。”   江枫不在的时候,她们见识过这位治国的厉害,并不因为她身有不便就轻视她。   毕竟,文人工作是用脑子,就算躺着不能动,也不妨碍一个治国的价值。   干吃没意思,于是江魔主问道,“你们觉得,目前魔土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两人看向叶瑜,似乎是让她先说。   叶瑜微微一笑,“你们先说,不用等我。”   狐狼皱起眉,狐疑道,“粮食不济?”   “但是目前收到的粮食,已经够宣武军加百姓吃两年了,”她说,“两年之后,百姓开荒成功,已经能自给自足了。”   她道,“最大的问题,应该还是用人吧。”   “那些新建的移民点小镇,太缺乏管理者了。”魔土的人才储备,还是差远了。   军管一时还可以,时间久了绝对要出问题。   江枫:“嗯,有道理。”   她又看向银狼,“你觉得呢?”   银狼皱着眉,她很不擅长这种领域,但是又不得不说。   “应该是衣食住行吧,”她道,“目前涅槃并不健康,缺乏大量基础的东西,我昨天找遍整座城,也没找到一个医馆。”   “你不是有修女吗?找医馆做什么?”   银狼面无表情,“那家伙逃跑之前咬了我一口,止不了血。”   江枫嘴角抽抽,“那你现在还好吗?”   “昨晚止住了。”   江枫强作严肃,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是大问题。”   她又看向叶瑜。   叶瑜已经吃完饭了,正慢条斯理的擦嘴。   她说,“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人心。”   江枫眼神一闪,“何以见得?”   叶瑜:“你复活到成为魔主,不到半年,如今又紧急迁移十数万百姓前来魔土,人心不定,惶恐顿生。”   “短短几个月这么多事发生,普通人难免忧心忡忡,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故意挑火,很容易就会酿成大祸。”   江枫看着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抓到不少别有用心的。”   “我们需要稳定人心。”   狐狼一脸狐疑,“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叶瑜淡然自若,“民以食为天。”   狐狼:“我们已经储存了足够的粮食,这个食应该够了吧?”   叶瑜笑了,“还不够。”   “还不够?”   叶瑜道,“从明天开始,就请狐狼卿配合我,全城开粮铺吧。”   “没问题,”狐狼,“那货?”   “当然只能麻烦狐狼你了,”叶瑜弯弯眼睛,“请务必想方设法,让城里百工百业都兴旺起来,想要什么政策,都直接和江枫说就行了。”   狐狼:“……我会努力的。”   “我们准备祭天。”见她们说完,江枫才道。   狐狼都懵逼了,“祭天?”   这么高档的词?   好像只有帝国的皇帝才会带着文武百官祭天。   一年两次,一次春祭,一次秋祭。   但是民间,谁特么没事祭天啊。   天是说祭就能祭的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   银狼到底是神廷出生,懂得多一点。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叶瑜,“帝国祭天会由平天下文人带着十几个治国一起发动言出法随,祝福全国的土地,祈祷风调雨顺。”   “魔土虽然人少,但是土地很大,只有一个治国……”够吗?   而且,她虽然佩服叶祭酒的能力,但是她这个样子,恐怕不适合登坛吧?   江枫笑了,“我当然有办法,这次只是先通知你们罢了。”   现在魔土的所有人,她都会通知的。   春祭。   势在必行。   这个世界的祭天,和原来的一点都不一样。   文人的言出法随,是可以强行祝福土地的。   如果叶瑜想让一块地长出粮食,她对着地说一句‘五谷丰登’,就真的能长出来。   但是这种能力被扩散到全国,就有点聊胜于无了。   但是即使如此,这也是正统的象征,能带给麾下子民无尽的安稳。   祭天,除了这些作用,还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作用……   那就是安定人心。   没办法,这儿人就是这么迷信,不然神廷也不会发展的那么好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反正祭了天,他们就会自动脑补老天同意了老天保佑了等等各种buff,然后民心大定。   又赶上干旱,所以江枫与叶瑜商量之后,就决定祭天了。   也算是魔土初建,第一次有影响力的大规模对外活动吧。   这次,她可是邀请了不少人。   “要是我有百八十个治国就好了,”江枫想起文人的能力,发出如此感叹,“只是魔土这么大的话,百八十个肯定够用了,能让全魔土都五谷丰登!”   叶瑜笑了,“那你还不如期待一下圣人。”   “圣人?”江枫撇了撇嘴。   叶瑜:“儒家圣人可以一语天下不知饥。”   “圣人能祝福全天下?而且有明显效果?”江枫坐起身。   叶瑜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五百年就有一位,儒家典籍里记载过,她就是祝福过全天下的。”   江枫发出了极度羡慕的声音,“我要是也有就好了。”   叶瑜这就没理她了。   圣人已经五百年没出过了。   江枫这是真的在想屁吃。   “对了,圣人和圣人心有没有什么关系?”   叶瑜愣了一下,这倒是她没想过的角度,“我不知道。”   “回去多翻翻你的典籍。”江枫道。   *   回去的路上,季余眠终于开口了。   “你要祭天?”   她表示担心,“只有叶瑜一个人的话,恐怕不够吧?”   “赵文景好像不是很想效忠你,”季余眠说着自己的判断,“她不仅没管你的事情,连门都不进。”   江枫很沉着,“我必须可以。”   虽然是初春,但是干旱已经初见雏形。   水位下降的厉害。   即使江枫已经预备好了让嗷嗷当吐水机器,但是能多做点准备是一点。   文人祭天可以给所有土地刷buff,即使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   呜,这时候就好羡慕帝国了。   那么多治国,还有平天下。   江枫不知不觉咬起了唇,羡慕的眼睛都要绿了。    第68章 好巧.   大概定下祭天的时间, 让叶瑜做准备,江枫准备出门绑人了。   不,应该说是请人。   “啊, 你不去?你去哪?”   江枫颇为意外, 她还以为季余眠还会跟着呢。   季余眠:“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季余眠看着她, 不语。   “那行吧。”江枫耸了耸肩,“我很快就会回来。”   *   出了城,江枫放出嗷嗷,拍着它的脑袋, “稳一点, 急事,回来给你炖好吃的红烧肉。”   嗷嗷不屑的一扬下巴,“嗷嗷啊!”   江枫忧郁的发现,嗷嗷要被大白龙教坏了。   一顿肉居然忽悠不了它了。   “那就两顿。”她说。   “嗷嗷哦!”   “那你说多少?”   “嗷嗷嗷嗷啊!”   被迫答应付出一堆食物,江枫暗自嘀咕,龙胃口是真的大,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一条幼龙的胃口几乎等于十个成人了。   长大了还了得?   现在想想, 御龙山还是很有钱的。   一条龙的口粮就跟个小型军团一样, 它们养了那么多, 能不有钱吗?   骑着变大的蓝龙,江枫慢悠悠的飞出了城。   嗷嗷毕竟还小, 还没有大白龙那么大, 翼展也就五六米, 这还是它施展了变大龙技的缘故, 它原型才半人高, 翼展最多三米, 不能再多了。   她记得墨白好像说过, 有龙崽快速发育的喂食方法。   嗯,等她回来就去问问墨白。   突然,一阵阴影从江枫头顶飞过。   江枫:“?”   “季余眠!!!”   奈何银白巨龙一骑绝尘,嗖的一下消失在天边。   江枫黑着脸坐在龙身上,嗷嗷则继续吭哧吭哧的飞。   龙飞行似乎有先天符纹的加速,嗷嗷飞的并不慢,至少比江枫土拨鼠快多了。   但是有对比就有差距,江枫心道等回头闲下来,一定要好好陪嗷嗷练龙技,省的它天天跟花花去野。   飞了一会,突然头顶又出现阴影。   江枫怒了,抬头一看,“墨白?!”   墨白倒是比季余眠客气多了,听见声音,她让大白龙停了下来。   嗷嗷抬升高度,飞到大白龙身边,江枫看见坐在龙脑袋上的墨白。   她还是一身黑衣,身姿纤细,简洁明了。   那双眼眸却是清明澄澈,不复那般朦胧氤氲的模样。   说实话,自从她把大白日常放出来之后,江枫已经好久没看见她近视的样子了。   有点怀念(x)   “你去哪?”江枫问道。   “出去转转,”墨白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听说南安城有一个凤凰楼,里面那个叫做柳非非的人,唱歌很好听,我想去听听看。”   柳非非?   你居然连她都打听到了?   江枫脸色古怪极了,“我的黑龙侍大人,你平时都在关注些什么东西?”   墨白微微歪了歪头,“嗯?”   江枫想起之前一骑绝尘的季余眠,仿佛明白了什么,“季余眠出门了,所以你就去摸鱼听戏去?”   墨白缓缓的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   江枫:“……去吧。”   “柳非非唱歌很好听的,她还会跳舞。”   墨白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拍了拍大白的你脑袋,大白一扇翅膀,就嗖的不见了影子。   江枫忍不住拍了拍嗷嗷的脑袋,“你看看人家,飞的多块?你再看看你,别人家的龙!”   嗷嗷忍不住大声叫了两声,卖力的扇起了翅膀。   *   有龙的日子,真是太舒适了。   坐在龙上,江枫拿着资料一边看,一边琢磨。   她的目标有三个人,两个在野的治国,一个则是她老早就盯上的人。   孟舟。   那个会同命,差点把墨白暗算死的治国。   或者说,是个年轻的女性治国。   这点很戳江枫。   她看见就忍不住想带回家。   收集+1(x)   不过孟舟有点麻烦,这次应该是来不及了。   即使有龙代步,跑去东州,来回也得有半个月。   剩下的则是另两位在野的治国了。   很巧的是,他们都在南安郡,甚至还有个就在南安城郊,离的很近。   嗯,这个江枫也惦记挺久了。   想绑人容易,但是想把人留下来很难。   江枫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收起嗷嗷,江枫敛步迈入城中。   没了宣武侯,但是宣武军依旧在,南安王依旧如同死鱼不动弹,镇南军依旧插不进手。   所以现在的南安城,还是挺热闹的。   路过廿四桥,江枫看向凤凰楼。   按墨白的速度,她应该已经到了吧?   江枫没忍住好奇,过去看了一下。   然后一脸无语的出来了。   这位年轻的黑龙侍,还真是难得的温和无争,一点强者的傲气都没有。   看戏真的就安安静静看戏,什么幺蛾子都没有。   也不知道大白龙给她藏哪去了。   好像不在她身边。   摇了摇头,江枫摸了摸腰间小镜子,然后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龇牙咧嘴了一下,江枫气的直磨牙。   欺负她现在不好揍龙是不是?   走在城中,江枫倒也没急着找人。   好久没回来了,涅槃虽然说是她的城,却还是没有南安这么热闹啊。   不过没事,等她把南州打下来,就差不多了。   路过江府,江枫顺路进去溜达一圈。   正好看见她愚蠢的妹妹正对着侍卫叽叽歪歪。   “季红,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魔土啊?”   季红很冷静的道,“你去不去,家主都会让你去的,小姐大可不必烦恼。”   “那我哥他们怎么办?江枫会不会杀了他们?”   季红面无表情,“家主关他们禁闭,说了,他们什么时候知道错,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才怪。   因为有个不怎么聪明的小姐,季红早早的学会了观察。   她发现,想要大老爷死的人,远远不止家主,家主反而是杀意最薄弱的那个。   说不定小姐求求家主,家主就懒得动手了。   但是!   想杀大老爷的人好像不止家主。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不知道哪来的人,堂而皇之的住在大老爷前面的院子。   还有那个所谓的叶先生派来的人,天天笑眯眯的看着大老爷吃喝。   相比而言,江温派来的人,可真是太温柔了。   季红并不同情大老爷,甚至连大少爷她也不同情。   只是,她家小姐……   还是瞒着吧。   小姐的性情这辈子已经确定了。   没有人庇护,她一个人基本上活不下去了。   而要庇护,自然要托庇于最强的那个。   家主无论何时,都是江家最强的人,她足以庇护小姐。   想到这里,季红主动安慰道, “等见到家主了,小姐不妨服服软,向家主求求情,说不定能让大老爷他们少关几年。”   江末叹息的垂下头,“只能这样了。”   她倒是没对几年这个词有什么意见,因为之前江枫一直是这么惩罚江家人的。   违背她的,她很少杀,都会关禁闭,有的长,有的短。   有的人像她,就是关在她屋子里,禁闭几天。   有的人则被迁到府外,说是要关到死为止。   父亲的确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江枫想关关他也正常,大不了自己去给他送些吃的喝的就好了。   几年,应该很快的。   季红熟知自家小姐的好骗,继续道,“过几日,江温派的人就要到了,涅槃城虽然在家主手中,但必然没有南安城这么全面,小姐要带的东西,可都得捡上。”   江末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她那边肯定又穷又破,我们东西都带上!说不定她还要找我借东西!”   “你说到那里,会不会有人欺负我?”   季红:“?”   “就是我听说,会有什么小妾什么的,会不喜欢家主的妹妹什么的……”江末想起话本里的事情,略有些担心。   季红笑容有些僵硬,“家主没有小妾。”   “谁说没有?”江末道,“她说不定只是不敢带回来呢!”   “如果我欺负她小妾,她会不会揍我?”   季红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不会的,家主怎么会因为外人欺负妹妹呢。”   这次江末没被骗,她恨恨的道,“就算没有外人,她也会揍我!”   季红:“……”   她们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江枫靠在一边的廊柱后面,似笑非笑。   不得不说,她的蠢妹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以前无聊的时候,逗起来特别有意思。   这也算唯一的优点了。   以前看别人的妹妹,都是可爱体贴聪明。   再看她妹妹,皮实欠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长记性,特别好骗,就像小麻雀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扑过来啄你一脸的那种欠抽。   江枫不大的时候,还很真情实感的希望她能改改,变成那种可爱的妹妹。   后来就绝望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挺羡慕叶瑜和许琰的。   看看许瑕叶瑾多可爱。   可爱体贴(√)   聪明(√)   她也没少邀请许瑕叶瑾回家玩呀,江末怎么一点都没学到呢?   忧郁的在廊柱上靠了一会,江枫叹了口气。   江枫不紧不慢的找了个菜馆,点着小炒,优哉游哉的吃饭。   吃完饭租了条船,穿行在护城河里,江枫懒洋洋的枕在船头,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等她解决了皇帝,她就拉着大家,吃完晚饭,坐船兜风,看看南安夜景,还有两岸的繁华。   岸边歌声不绝,有摊贩点着灯,卖着自制的花灯,还有小吃与糖人。   有百姓携友同游,好不热闹。   江枫半眯着眼,居然有点犯困了。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   季余眠?   她怎么在这里?   她也来看美人?   江枫哗的坐了起来。   一个起跳,她敏捷的钻进了窗户。   躲在梁柱后面,江枫睁大眼睛看着她。   然后看见了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笑吟吟的走向她。   女子颇为秀丽,江枫下意识磨起了牙。   等她看见,那女人将手搭在季余眠肩膀上的时候,江枫终于忍不住了。   她从窗子跳了下去,然后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刷刷刷的上了三楼,江枫看着季余眠,笑的很‘不期而遇’,“好巧,居然在这遇到你了。”    第69章 墨白:忽cue,听曲.   季余眠眼神颇为意外, “你怎么来了?”   江枫笑不露齿,“凑巧啊,凑巧。”   黄衣女子好奇的看着江枫, “姬眠, 她是谁?”   她与季余眠站的极近, 看的江枫眯起了眼。   季余眠似乎终于缓过神来,淡然道,“子归。”   “是那个什么魔主?”   江枫脸色不自禁冷了下来,她淡淡的扫了眼黄衣女子。   心里已经思考怎么弄死她了。   衣衫非常华丽精细, 看起来没什么实力在身的样子。   姬澄被一眼扫到, 居然升起微微的寒意。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才见面她就想杀自己了?   不至于吧?   姬眠的朋友怎么都这么凶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感觉没怎么露富啊。   季余眠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伸手将江枫拉到自己身边,“这是姬澄,北平王世子。”   江枫脸色微变,大脑瞬间清醒。   上下打量了一下姬澄,女子秀丽绝伦的脸颊瞬间被替换成了身份。   江枫微微一笑, “素闻北平王世子聪睿爱民, 久仰久仰。”   姬澄心里还记得她那个眼神, 嘴里客气道,“即使身在北州, 我也听闻宣武侯的骁勇善战, 闻名不如见面。”   两个人本就不认识, 而且还互相看不顺眼。   江枫理所当然的结束了客气, 看向季余眠, “你怎么在这里?”   季余眠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枫, 想了一会才道, “有事要劳烦世子帮忙。”   江枫却已经没看她了,她看着姬澄,突然笑了,“王世子何时来的南州?”   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帝国有四大异姓王,南安北平西宁东静。   东静王早八百年就在御龙山和帝国倾轧中被扬灰了。   西宁王下场也差不多。   南安王在南州,被帝国压制的死死的,日益衰弱,一日不如一日。   唯有北平王最是特殊。   北州濒临外族,常年兵马压境,偏偏历任北平王在北军中都有不小的声名,还有军职在身。   这是狗皇帝的历史遗留问题,好像到现在都没法解决。   总而言之,只有北平王才是真正的王爵。   生杀予夺,有王者声势。   北平王世子,当然也与许琰许瑕那样的王女不一样了。   即使是江枫遇见,都要警惕三分。   她现在忌惮的是,姬澄是怎么来的,她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且这里不是苍梧郡,是南安郡南安城。   即使把宣武军带走,这里也是江枫的势力腹地。   姬澄笑吟吟的道,“来的也不久。”   “怎么来的?”   季余眠有点头疼,她本是准备找姬澄谈事的,此时也没法说了。   她道,“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姬澄有些意外,看了江枫一会才笑着道,“听姐姐的。”   江枫当即眼神就冷了不止一度。   姬澄就像没看见一样,笑吟吟的离开。   她靴子上绑着精致的小铃铛,走起路来清清脆脆的,别有一番玲珑潇洒。   季余眠牵着江枫回了客房。   这里当然不是什么窑子,只是河岸边的一栋高档客栈罢了。   只不过对面就是窑子……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些东西被江枫赶到苍梧去了,护城河两岸并没有这种地方。   就连凤凰楼也只是唱歌跳舞吃饭的地方罢了。   季余眠将她按在了床上,“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江枫反问道。   季余眠:“……”   江枫:“她是谁?”   季余眠:“北平王世子。”   “你跟北平王有合作?”   季余眠沉默了一会,“不应该吗?”   江枫点了点头,略过了这个问题,“她为什么喊你姬眠?”   姬是皇室的姓,狗皇帝叫姬祥,北平王则是由皇族赐姓,后来改为姬姓了。   那季余眠呢?   江枫突然道,“我觉得我好像并不了解你。”   她连季余眠的真名都不知道。   也完全不知道季余眠的身世,更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   季余眠缄默。   江枫若有所思,“眠眠,我觉得对你的了解太少了。”   季余眠沉默了一会才道,“这四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布置还是有一些的。”   “我本名的确叫姬眠。”她说。   江枫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能脑补出大量的东西,但是她没有开口。   “只不过我是私生女。”她语气很平静。   江枫却蓦然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很平静,与语气并无不符,整个人都淡然平和,没有丝毫怨气。   看着她的眼睛,江枫安慰的话语又说不出来了。   她记忆里的季余眠是怎样骄傲的人,她怎么能忍受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季余眠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没事,我早就知道了。”   “在认识你之前。”   江枫一怔。   她遇到季余眠的时候,季余眠已经十六岁了。   那时候,季余眠的确有些淡漠阴郁,但当时她只以为我反派的必然性。   现在想想,作为私生女被锦衣玉食的寄养在别人的家里,身边无父无母……   她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她十六年是怎么过的?   江枫想着,眼神渐渐明悟。   她突然想起季余眠对她的无条件的好。   季余眠没有亲人,又被养在深府,连朋友都没有,身边只有下人和心怀歹意的南安王,江枫的到来算是一个极大的意外。   这样的话……   “我算不算是趁虚而入?”江枫表情古怪了起来。   在大反派最空虚寂寞的时候趁虚而入。   而且那时候季余眠年纪还不大,甚至三观和心智都没有成熟。   唔也不对,小时候季余眠就很早熟,特别聪明,倒也不算不成熟,最多只能算感情不成熟。   季余眠:“什么是趁虚而入?”   江枫不太好意思的按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就是趁着你小,没什么经验的时候,天天找你玩,刷满你的好感度什么的。”   季余眠大致弄懂了,她笑着摸了摸江枫的头,“那应该是算的。”   江枫撇了撇嘴,“可我翻。墙真的是个意外。”   季余眠捏了捏她的脸,低低的笑了起来,“我知道。”   江枫被她说得耳根一热,有点点脸红。   该死,季余眠就不能低着嗓子说话。   有点点诱人了。   “我没那么笨,真心和假意我分得清。”季余眠忽然将她抱住,由于身高的差距,江枫刚刚好能被她抱个满怀,“就算小的时候不懂,现在还能不懂吗?”   季余眠身体就像火炉一样,江枫不自觉就已经整个人陷入她的怀抱,热呼呼的仿佛大脑都慢了几分。   她呆了一瞬,便放松了下来。   多大点事,她们以前经常抱抱。   不过想想也对,季余眠从小就是极聪明的人,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各种方面展现聪慧,让寻常人挫败,长大了自然更聪明了。   江枫不禁笑了两声,“你爹是哪个?御龙山还是皇室?”   季余眠看她自然不躲避的模样,也跟着弯起了眼眸,“先帝,崇德。我母亲被我打跑了,发誓我求她她都不回来。”   “哈哈哈……”江枫居然觉得她妈可爱,“你妈是上任龙座吗?”   “嗯。”   “你居然能打得过她?”江枫非常惊奇,“你到底什么天赋啊?”   御龙者也太bug了吧?   想想自己苦逼练武,江枫就悲从心来。   季余眠笑而不语,伸手捏了捏江枫的耳垂。   江枫终于反应了过来,啪的将她手打掉,“你怎么回事,一会头一会脸的,我摸你了吗?”   季余眠非常诚恳,“你可以摸。”   江枫嗤之以鼻,然后就不客气的动手了。   虽然她自己生的也很不错,但是看别人显然比看自己香,季余眠生的堪称绝色。   细腻光滑的肌肤,摸起来就像摸在绸缎上一样,手感十分的好。   江枫认真的摸了摸,又摸了摸,有点上瘾了,差点想贴过去试试,好在她还有自制力。   因为季余眠脸上带了面具的缘故,所以江枫主要摸的是脖子,时不时还揪揪她耳朵。   气氛一时有些异样。   等江枫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季余眠脖子都被她摸红了。   江枫瞬间清醒,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不好意思,她错了。   她转移话题道,“我是来找我的治国的,两个都在南安郡,一个就在南安郊外。”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姬澄吗?”   季余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嗯。”   江枫:“她来南州做什么?是不是走了季胖子的渠道来的?”   “差不多。”   江枫觉得她现在好乖,没忍住想摸她头,“我们一起行动吧,先做你的,再做我的,好不好?”   季余眠眼角微微上挑,十分自然的道,“好。”   “明天先给两位发拜帖,对了你找她是想做什么?”   “平陵县的始末,”季余眠道,“当时镇东将军是北平王的手下。”   江枫愣了一下,想了一会,“那个鬼蜮中的小县?”   季余眠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路过那里会流血?”江枫又想起了这件事,手指握住她的手腕,“不许不说,不许骗我。”   季余眠:“……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江枫嗓音上扬。   “真的不知道,”季余眠道,“我自己其实也不清楚我的血。”   江枫看了她一会,表情舒缓了起来,“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们一起研究嘛。”   这一日,也许是在外面,季余眠很乖巧的同意和江大魔主睡觉了,虽然她还是没睡。   等江枫睡醒的时候,身边的女子坐在床头,腿伸在被子里,拿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江枫第一反应是将头伸出被衾,蹭她裤腿,“眠眠……我醒了……”   仿佛是接受到江枫的无意识撒娇,季余眠眼神柔和的很。   “醒了就起床,你不是还要给两位先生送拜帖吗?”   “啊,是啊……”江枫赖在床上,“但是不想动。”   “什么时候弄死狗皇帝,我就解甲归田,天天跟你睡大觉。”   季余眠听的眼睛一眯,“这可是你说的。”   “啊?”   半日后,江枫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先生不在家,出门了,”她道,“另一位也是,你说她们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   季余眠想了想,“应该不是,你都在南州呆几年了,她们对于你的作风应该已经熟知了,要跑早跑了。”   江枫果然心情好了,“太不巧了吧,她们居然这个时候出门。”   “春天是适合访友的季节。”   “嘿嘿,那我跟你走,我们现在去哪?”江枫接过她递来的豆浆,吸溜了起来。   “去平陵。”   江枫笑容一僵,“啥?”   “我有些消息了,但是还是需要去现场看看。”   江枫:“……老季,性命重要啊!”   季余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现在还不想死,别多想。”   江枫:“……”   季余眠要决定去,江枫思前想后也没阻止成功。   姬澄当然不会跟着,她是北平王世子,贵重着呢。   主要是本人是弱鸡,什么都不会。   “只有我们俩会不会太危险了?”江枫道,“如果你到时候再流血我万一保护不了你怎么办?”   季余眠笑了,“我准备了些东西,足以保护自己。”   “而且我们还有嗷嗷和小白银。”   江枫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把墨白叫上吧,她没用至少大白龙有用。”   季余眠笑容微僵,“她还在魔土吧?”   江枫用奇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了解你的手下吗?”   季余眠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在哪?”   江枫用手指着隔壁楼,“凤凰楼听小曲呢~” 第70章 余小殊再送人头.   墨白被江枫从楼里叫出来的时候, 季余眠面无表情。   但是江枫却能感受到她的郁闷。   墨白这个耿直girl也不指望升职了,所以经常用她耿直的脾气给季余眠添堵,添堵, 添堵。   季余眠每次被堵到的表情, 都特别可爱。   江枫表示自己还能再笑三百年。   墨白:“去哪?”   听了一夜的小曲, 墨白还是精神湛湛,甚至就跟抛过光一样,更精神了。   看的江枫都想听听试试了。   “平陵县,”江枫随手从嗷嗷身上掏出东州舆图, 指着一个标记道, “东阳郡最角落的县,靠近姜水的出海口,离零陵郡挺近的。”   季余眠和墨白发现,这张舆图上,东州的城池驻兵各势力的据点道路等情况都非常清楚,也包括御龙山的一些驻点。   仿佛看不见她们诡异的眼神一样,江枫自顾自的道, “最近帝国也对平陵升起兴趣来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现在那里可能已经被封锁了,想溜进去不太容易, 而且可能会遇到帝国的人。”   抬起头, 发现她们的眼神, 江枫道, “看什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好歹是军功起家吧?”   “作为将军我研究地图随时准备打人很奇怪吗?”   季余眠一针见血, “你想打我。”   江枫:“……瞎说什么, 我又不知道御龙山听不听你话, 不听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打,打完你再回去收拾。”   “计划通!”   季余眠没再说话,似有意动。   墨白眉心一跳一跳的,突然不确定这两个的意思。   她们不会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吧?   “就我们三个,够用吗?”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猜测了一下可能的情形,江枫还是不免忧心。   墨白倒是很淡定,“还有大白。”   江枫还是忧心,“够吗?”   季余眠一笑,“够的。”   “对了,大白在哪?”   墨白歪了歪头,“它还在睡觉。”   江枫眉心一跳,“睡觉?”   墨白站起身,叫大白去了。   江枫想了想,跟了上去。   然后看见凤凰楼客房里,大白龙变为一人大小,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房间里,居然有七八个姑娘,她们一脸兴奋的围着大白,时不时在如玉的龙鳞上摸两把,大白也完全不管,睡得喷香。   墨白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两句,“它也喜欢听小曲,就是容易犯困,所以我就点了房内服务,不过只点了一个……”   言下之意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江枫发现她们能很轻易的摸大白龙的鳞片,此时已经完全无视了墨白,悄悄的混入姑娘中,伸手摸大白龙。   鳞片仿若白玉,温润适手。   墨白:“?”   季余眠:“……”   江枫两眼放光的样子,居然和那群姑娘没什么两样。   一把、两把、三把……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   下一瞬,她被一翅膀扇开。   大白龙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的人,欲言又止。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出门了,江枫却没办法混出去。   她一脸正经道,“别睡了,我们准备出门冒险了,走吧。”   大白:“?”   这就是你摸我鳞片的理由?   江枫也觉得有点糊弄不过去,于是从口袋掏了掏,掏出叶瑜的防晒泥,“这个抹在鳞片上,美白,防晒,能让鳞片更顺滑。”   大白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盒子上,思考了一会,她嗷了一声,伸出龙爪。   贿赂成功,江枫喜笑颜开,将小盒子放在它爪上。   季余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才问道,“你怎么把她的防晒泥带出来了?”   江枫嘻嘻哈哈,“那几天不是下田干活嘛~她让我抹点防晒~”   然后她就忘记还了,不过这是她叶家的秘方,她自己也会做。   *   龙的速度果然快速,就是大白和季余眠的小白银,总是照顾嗷嗷的速度,会慢一些。   嗷嗷感觉到了耻辱,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最后停下来就喘成了狗。   对于这点,江枫是非常赞赏的。   她最喜欢嗷嗷的地方,就是它的桀骜与好胜心了。   她们落在外围,果真看见了封锁者。   看了看那赤红的衣甲,江枫撇了撇嘴,“老熟人了。”   墨白:“是镇东将军的赤炎军。”   江枫:“余殊八成也在。”   墨白思考了一会,“大白能带我们进去。”   大白龙眼睛眨了眨,点头同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它好像轻易不愿意开口说话。   江枫想了想,戳了戳墨白的胳膊,“嗷嗷到现在没学会说话,是不是智力发育不好?”   嗷嗷在旁边一听,思考了起来。   墨白看了眼嗷嗷,也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嗷嗷很有灵性。”   “应该是野生巨龙语言天赋比较匮乏的缘故,没有缓解熏陶,学起来也难一些。”   “你看它最近鳞片也长好了,”墨白温柔的拍了拍龙脑袋,“等它大门牙长好,就能步入少龙期了,介时又会解锁很多龙技,要好好学。”   每次说到龙的时候,墨白就会非常温和。   嗷嗷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掌,终于想出来刚刚江枫那句话的意思。   江枫说它脑子不好!!!   “嗷嗷江!”它指控江枫,大声道,“嗷嗷江!”   江枫有些新奇,“我叫什么?”   “江嗷嗷!江嗷嗷!”   江枫:“……”   季余眠笑了出来,“江嗷嗷。”   江枫怒了,“小笨龙。”   墨白早已不感兴趣的走了。   在大白的掩护下,江枫三人成功的混入了鬼蜮。   一进去,季余眠便脸色发白。   江枫看见她拿起一枚莹莹的珠子,其中是一枚莹润的水滴。   仙人泪?   季余眠将其挂在腰间,神色才舒缓了一些。   江枫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怎么样?如果太勉强了就算了吧。”   季余眠嗓音平缓,“我没事。”   嘴里这么说,她反手就牵住了江枫的手,“走的近些,这里危险。”   江枫当即听话的靠近,警惕的看着四周。   她得保护季余眠。   小白银一路装哑巴,此时却是不愿意装了。   它甩着尾巴,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两眼有神,非常兴奋的样子。   然后它被大白龙无情的踹开,大白龙温润的弯了弯眼眸,占据了绝对c位。   它变大之后,体型远远超过嗷嗷,也是小白银的三四倍大小。   此时墨白坐在它肩头,温和的道,“走慢点。”   大白龙点了点大脑袋。   江枫两人轻而易举的被它挡在了身后,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小白银似乎在与大白龙较劲,但是它很快就失败了,垂头丧气了一会,它决定和嗷嗷比。   平陵县在地图上不大,但是落在实地,由于地处偏僻,方圆近百里,零零散散的村庄分散在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跟上次匆匆路过的惊天动魄不同,今天的鬼蜮太平静了。   除了日常就有的朦胧黑雾之外,简直堪称风平浪静。   骑龙观光旅游团便这样晃荡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残破的小村庄。   “有种匆忙的感觉。”江枫道。   季余眠却沉着眸,非常认真的仔细查看了起来。   墨白坐在大白龙的肩膀上望风,只有她俩进了村庄。   也许是因为进入村庄的缘故,呼啸的鬼气又浓郁了起来。   江枫不得不加大血气护罩,将自己和季余眠一起笼罩了进去。   季余眠沉着眸,一家一家的查看,终于揉了揉额角,“他们是有准备的离开的。”   “啊?”   江枫看了看外面,“可是看起来很匆忙啊,你看井边那个水瓢都被踢到门口了。”   “屋内秩序井然,”季余眠道,“炉子里的炭在烧了一半的时候被拿出来了。”   她观察的极仔细,“百姓对炭火很节省,能少用就少用。”   “能记得将炭拿出来,说明他们走的不算太匆忙。”   江枫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灰呼呼的东西是小炉子,地上那灰块块是炭。   “可是这跟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江枫问道。   季余眠走出了门外,远望着县城墙,声音低沉,“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屠城,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江枫一愣。   “我想知道是谁干的。”   江枫愣了一会,总觉得有点违和感。   不是她说,虽然她很努力的捂季余眠,但是季余眠其实还是挺凉薄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没多在意叶瑜叶瑾她们,她不像是那种会为了一场二十年前的屠城忙活的人。   所以,她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原因,江枫还是配合的道,“可是时间太久远了,现场会有屠城者的证据吗?”   “对了,他们为什么屠城?”   江枫提出猜测,“是因为疫病?还是别的什么?敌对?”   季余眠拿出手帕,擦拭着手指上的灰,“不知道。”   江枫看着她擦手,多看了两眼。   墨白的声音随风传来,嗓音温和清淡,“有人来了,他们好像有点麻烦。”   江枫眉头一皱,“是余殊的人吗?”   “不是,”墨白道,“是两个柔柔弱弱的文人。”   江枫一愣,连忙跑出去看。   她现在最缺文人了。   看清来人的脸,江枫表情古怪。   “这可真是太巧了。”   墨白两人看向她,不明所以。   江枫:“她们就是我要找的治国。”   她自言自语,“可能治国都有爱管闲事的坏毛病?也有可能是她们多年在野,闲出的毛病。”   认真思考了一会,她看向季余眠,“两个治国,在野,应该没事吧?”   她在评估她们是否有伤害自己等人的能力。   季余眠很快就点头道,“正好有些事情想问问帝国内的文人。”   帝国士林的消息,总是有季余眠她们接触不到的特殊性。   两个被狼狈的撵着跑的人,一男一女。   两人皆约四十上下,仪态沉稳,此时却被追的些许狼狈,簪子跑掉了,衣袍鼓荡,长发飞舞。   直到她们被一只巨大的白龙震慑了。   “这是什么?”男子下意识问道。   “龙?”女子也很茫然。   然后他们看见了自己熟悉的人。   “江子归?”   江枫站在大白的腿旁边,“两位好久不见,你们怎么在这里?”   刚说完,她便听见了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与其问她们,不如先说说,我们魔主怎么会钻进鬼蜮?”   江枫听的眼皮一跳,抬眸望去。   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正阴沉沉的笑着,她漂亮妩媚的大眼睛被阴沉与怒火填满。   在上次离开之后,余殊每时每刻都能想起被江枫当众殴打且在脖子上挂铃铛的耻辱,气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当了镇东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现在好了,狭路相逢了。   两个多管闲事是治国也很吃惊,“镇东将军?”   而此时,余殊眼里哪还有别人,她提着剑就冲了过去。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余殊发起了冲锋。   余殊优势很大。   余殊被挡住了。   KO。   余殊打出了gg。   事情总是快到让人无法招架。   季余眠低下头,看着只有脑袋在外面的余殊,心情略有些复杂。   江枫的实力,好像又强了许多。   墨白极为意外的看了江枫一眼,余殊是镇东将军,常年与御龙山敌对,也是她的龙战团主要对手之一,实力虽不及她,但是真正实力墨白多少清楚的。   江枫之前对战布拉格时,好像还没这么强?   她进境怎么这么快?   江枫轻易的读懂了她的潜台词,轻飘飘的解释道,“她太菜了。”   墨白:“……”   季余眠:“……”   文人:“……”   余殊:“!!!”   余殊是单独进来的,这个鬼蜮,实力弱的人进来是一种折磨,除非像文人一样,有浩然正气护体。   她一路暗中护持两个治国文人,消耗不小。   但是,这不是江枫猖狂的理由。   脸色阴怒,心中却在迅速权衡,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余殊也没想到有赤炎军围住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能钻进来。   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江枫?   余殊已经开始琢磨抓住她献给天子的可能性了。   江枫:“嗷嗷,她交给你了,背着吧。”   嗷嗷:“嗷嗷不!”   “三顿大牛排!”   嗷嗷眼神闪烁了起来。   江枫加价,“五顿!”   因为急缺耕地劳力的原因,江枫特地为耕牛制定了详细的律法。   无故杀牛要被官府捉拿。   显然吃牛肉是属于无故杀牛。   就算答应,江枫也肯定不会用自己的牛的。   回去的时候绕去新野请嗷嗷吃顿就行了。   小龙还是很好养活的,江枫心里随意的想着。   嗷嗷同意了,它一顿狗刨,将余殊刨了出来。   江枫用绳子将人捆结实了,笑着道,“下次能不能看清楚再送,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新仇加旧恨,余殊杀人的心都有了,眼睛都气红了。   嗷嗷嫌弃的看着她身上的泥土,最后不得不将其背在背后。   为了牛肉,忍了。   但是好大一只,背起来怪累的。   猛龙落泪.jpg    第71章 余殊:我什么苦没吃过?呵.   几十里路, 对江枫她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事。   江枫皱着眉看着季余眠,“你还行不行?”   季余眠脚步一顿, “?”   江枫一把抓住她的手, 果真发现她的手掌冰凉。   越靠近县城, 季余眠的脸色就越差,现在已经苍白如纸了。   “先停下吧。”江枫突然道。   她拉着季余眠到路旁的长亭坐下,“你给我休息!”   嗷嗷眼睛一亮,吭哧吭哧走进长亭往地上一趴, 余殊被她甩在地上。   龙宝宝毫不客气的看着余殊, 指责道,“嗷嗷重!”   余殊:“……”你放屁。   江枫随口道,“小蠢龙,你看见她那么大一把大剑背在身上,不重才怪。”   嗷嗷看见和女子捆在一起的大剑,恍然大悟。   它将阔剑扛了起来,吭哧吭哧的往外走。   这里的死气与黑雾, 对龙宝宝不起任何作用, 它径直将剑扔掉, 在官道上砸了很远,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余殊本该生气的, 但是此时她真不知道该什么表情好了。   但是想到自己重金求购, 还没用到三个月的宝贝大剑被扔了, 她顿时心脏扭曲了。   这里全是黑雾, 鬼气森森的, 她行动可远没有江枫她们行动这么便捷, 事实上她走的时候也是蹭两个在野治国的浩然正气走的。   现在剑被扔了, 她还能找得到吗?   一想到这里,红衣女子脸色就和便秘一样,惨不忍睹。   江枫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勾。   季余眠并不当回事,只坐了一会就想继续动身。   江枫眼疾手快将她按了下去,“季余眠,你别逞能。”   季余眠眼眸看着她。   江枫与她对视,目光逼迫。   墨白收回眼神,走出了长亭,“我出去看看。”   两个治国默默缩着脖子,当做自己不存在。   余殊还在心疼自己的剑,漂亮妩媚的大眼睛中情绪疯狂变换,心如刀绞。   江枫;“你稳定一下状态再走,不许说话,不要惹我生气!”   季余眠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道,“嗯。”   江枫一脸严肃的道,“我出去看看,随便看看墨白有没有什么发现,她刚刚状态好像也不太对劲。”   墨白并没有像季余眠这样神色苍白,气息下降,但是她脸上表情很不对劲。   困惑,茫然,纠结,不一而足,江枫有点担心。   季余眠也注意到了这点,思忖了一会,还是盘膝坐下,“我调整一下,你把她喊回来。”   江枫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看向两个治国,“两位先生怎么在这里?”   两人之前在鬼气中颇为狼狈,此时皆已整理了衣冠,平复了心情。   张玄就是那个南安城郊的治国,人到中年,留着一把小胡子。   他一身赭色儒衫,举止儒雅,此时闻言,他便正色拜道,“玄多谢魔主救命之恩。”   崔适是南安郡另一个治国,一身石青儒衫,带着文人惯有的温文尔雅,此时也随之深揖一礼。   江枫随着他们行完一整套礼仪,对此虽无奈但也习惯了。   文人对礼讲究的很,对于这种救命之恩,他们就非要一拜二拜总之要表现出,他们真的记住了这个恩德,才算是完事。   拜谢完毕,崔适道,“我本是出门访友,谁知突然听闻传言,平陵二十年前便销县了,朝廷却被蒙在鼓里。”   “更有传言说,此县百姓是被朝廷屠杀的,”她眼中溢出怒意,“此乃无稽之谈,朝廷怎会做这种罪大恶极之事?”   她看着江枫,眼神锐利的很,“所以我便想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枫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怀疑流言是她放的。   还真是她放的。   “那明德先生呢?”她微微一笑,看向了张玄。   “我与友若目的一样,所以在镇东将军那里相遇,便决定结伴同行了。”张玄神色不卑不亢的道。   虽然有救命之恩,但是投效是不可能投效的,只能想想怎么从别的地方还了。   事实上,她们也发现了余殊跟着她们,真到关键时候她们未必会死。   但是这点没什么意义,救了就是救了,没救就是没救,没什么好说的。   张玄,字明德。崔适,字友若。   两个大龄治国。   或者说,这才是正常的治国的年纪。   叶瑜和赵襄这种天赋,是极少极少的。   嗯,还有那个孟舟。   早晚把她搞到手.jpg   与年长的文人交流,江枫也不自觉变的温文尔雅了起来。   余殊冷眼看着她,嗤之以鼻。   江枫简单的知道了两位治国的来龙去脉,便结束了话题。   她道,“与二位交流如沐春风,日后有机会枫必然再去拜会,还望两位不嫌枫驽钝,不吝指教。”   两人闻弦知雅意,“我等在此等候就好,魔主请自便。”   江枫告罪了一声,准备去找墨白了。   余殊在地上躺着翻白眼,立刻讽刺道,“装模作样。”   江枫懒得搭理她,要不是惦记着还要给人才好印象,估计就一脚过去了。   算了算了,她宽宏大量,不跟余殊这种阶下囚计较。   “嗷嗷,你保护两位先生,顺便盯着这个货,”江枫道,“回去带你吃大餐。”   嗷嗷坐在地上,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烧鸡,一边吃一边敷衍的‘嗷嗷’了两声。   江枫:“……”   *   “墨白!”   江枫看见女子回头,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大白体型大,有脚印,”江枫道,“差点找不到你们。”   大白龙闻言抬起jio,果真看见脚下有大爪印。   它们没走官道,龙的重量不是体型能解释的,它会把年久失修的官道踩坏,所以墨白带着它从官道两边走。   “你怎么回事?”江枫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我看你进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   墨白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隐瞒,于是就直言道,“我进入这里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   “感觉好像……”她表情茫然了起来,“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胸闷头晕,而脑子里好像一直在闪着什么,但是我又看不清楚……”   她表情真的困惑极了,“所以我不想休息,就先来看看。”   她目光看着县城,“也许那里能让我明白什么。”   江枫一听,也不明白墨白的情况。   她对墨白其实真不算了解。   “你状态不好,先回去吧,我们等会一起去。”   墨白却没说话,目光牢牢的看着县城的墙,难得的固执了起来。   江枫:“……”   “那我们先到城墙旁边看看,看完就回去?”   这次墨白点了点头,没再固执。   江枫为了省力,干脆爬到大白龙另一个肩膀上了,“大白,上啊!”   大白龙斜着眼睛看着她。   墨白拍了拍它,“大白,走吧。”   大白这才迈起步子。   *   龙的速度是有保证的,不然江枫怎么那么想做龙上人呢。   大白放开速度之后,十分钟不到就跑到了城门口,这还是它没飞的缘故。   也许是大白龙的原因,她们丝毫阻碍都没遇到,就那么顺顺利利的到了门口。   就连黑雾都仿佛在退避一样,让江枫啧啧称奇,“大白是不是与别的龙不一样?嗷嗷就没本事让黑雾躲开。”   大白弯了弯眼睛,然后毫不留情的用龙爪把江枫弹了下去。   江枫啊呀摔到了地上,“真是无情的白龙。”   墨白自己跳了下来,闻言无语了片刻,“这里就是城门了。”   江枫也不再耍宝,看了看斑驳的城墙,“对,我来开门。”   走到城门前,江枫蓄力,狠狠一推。   门,纹丝不动.jpg   江枫:“?”   她加了力气,继续推。   门,顽固.jpg   江枫:“??”   她气沉丹田,用了最大的力气。   门:he,tui   江枫:“……”   她用了吃奶的劲了,居然连个小破县城的大门都推不开?   江枫有点怀疑人生。   回过头,她道,“门估计从里面被锁住了。”   她又自言自语,“可是这种废旧的大门,就算上了锁,应该也不至于这么难推啊?难道被什么卡住了?”   龙爪点了点她的肩膀。   江枫抬起头。   大白示意她让开,它来。   江枫仿佛感觉到了它的嫌弃,嘴角抽了抽,“以我贫乏的能量感知能力来看,这个大门好像有术士术法的痕迹。”   “用蛮力可能推……”   “嘎吱。”   江枫闭上了嘴,自闭了。   墨白安慰她,“那可能是蛮力不够大吧。”   江枫:“……”闭嘴吧你。   大白龙的确推开了,门受力不均被它推成了几截。   下一瞬,江枫脸都绿了。   一股仿佛闷了几十年的恶臭,从门内疯狂涌出。   江枫第一次恨自己鼻子那么灵敏,然后下一瞬她就跑到一边吐去了。   很快,她边上多了两。   大吐特吐,肚子都吐空了,江枫绝望的用衣服塞住自己的鼻子,算是勉强隔住了味道。   墨白也难得的脸色铁青,学着江枫塞住了鼻子。   大白龙最痛苦,它嗅觉最灵敏,又觉得这里危险,不敢躲到墨白身上,只得掰了两个树枝塞住了鼻子。   回头望去,两人一龙的表情都十分痛恨。   但是看清里面的场景,她们又沉默了。   明明只是一门之隔,却仿佛是地域与天堂之分。   县城外虽然斑驳破旧,但是好歹是正常的景象。   但是城内……   地面铺着厚厚的一层干涸的,暗褐色未知物质,就像一层暗褐地毯。   地毯从城门口一路铺进城内,竟到脚踝那么厚,上面好像还嵌着许多东西。   江枫定睛一看,发现是白骨。   她又吐了。   吐了一通,两人一龙远离了城门,更别说进去了。   江枫依旧青着脸,“我们先回去吧,墨白你要进去吗?”   墨白冷静的摇了摇头。   她不去。   来回没有半个小时,季余眠就看见了两个青着脸的人回来。   大白龙一回来就大大松了口气。   它得想办法请个假……或者劝劝墨白别去了吧……   余殊看见江枫的表现,尤其是她的鼻塞,嘲讽道,“怎么?遇到什么鬼王了?”   江枫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件事,“我们什么都没遇到。”   是啊,来了鬼蜮,甚至像上次那样,被万鬼追着咬的场景都没发生,除了些许鬼气,连黑雾都避着她们走,就像是度假一样。   “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那些游魂?”   “废话,当然遇到了,”余殊毫不客气的道,“而且她们的浩然正气对那些游魂不怎么管用,差点就要被破盾咬死了。”   “但是我们去救你们的时候,好像没看见它们?”   张玄想了想,也点点头,“是的,魔主你们一来,那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   江枫思考了起来,“上次我们路过的时候,可是也被追着撵,还是靠嗷嗷跑出来的。”   区别在哪?   在墨白和大白龙?   “大白,就靠你了。”江枫用力的拍了拍它的鳞片,一脸托付重任的表情。   墨白都可以不去,大白龙必须去。   大白:“……”   不,它不想。   季余眠看见她回来,“我好了,我们走吧。”   江枫仔细看她的脸色,发现的确稳定了许多。   不过,江枫还是不放心的道,“要是撑不住,就跟我说,我背着你走。”   季余眠弯了弯眼睛,“好。”   江枫看向张玄,“两位不如先出去?里面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觉得两位先生可能撑不住。”   那太臭了,她怕两个人看见城门就晕过去。   张玄摇了摇头,“魔主放心,我等不会拖魔主后腿的。”   崔适:“已经来到了这里,岂有前功尽弃之理?”   江枫努了努嘴,她尽力了,提醒过了,到时候别怪她了。   看着余殊,江枫恶意的笑了笑。   “那就走吧。”   途中,江枫将布条拿给季余眠。   季余眠疑惑的看着她。   “塞住,信我没错。”她说着就将布条塞入季余眠鼻孔。   嗷嗷也被江枫提醒,用布条塞入了鼻孔。   两个治国精的很,江枫回头的时候已经看见他们塞好了鼻子,看见江枫回头还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最后,余殊发现情况非常不妙。   看着江枫她们郑重其事的模样,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塞个鼻子。   余殊粗声粗气的道,“江枫,把我鼻子也塞住啊。”   江枫当做听不见。   余殊气的直咬牙,然后恨恨的转过头。   她就不信能有什么,不塞就不塞,她什么苦没吃过?   *   八分钟后,余殊脸色铁青,就差口吐白沫了。   她两眼发直,已经被嗷嗷甩了下来,正用吃奶的劲远离城门,一扭一扭的拱。   这个苦……   她…真…没…吃…过……   呕。    第72章 平陵.   即使塞着鼻子, 江枫也忍不住青了脸,“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季余眠只在最初变了变脸色,此时已然恢复了表情, “进去。”   塞着鼻子的众人:“……”   余殊已经快晕了, 嗷嗷在第一时刻变回了挂件, 挂回了江枫的腰上。   江枫环视一圈,发现墨白虽然白着脸,但是眼神还很稳定,没有想退缩的意思。   两个治国的表情大概跟死了爹差不了多少, 但是眼神也很坚毅。   于是江枫就懂了。   大势已定。   “眠眠说得对, 进去。”江枫如此道。   余殊两眼翻白,武者的优秀嗅觉让她如坠地狱,她的双手还被绑住,被迫闻着这味道,简直生不如死。   她颤颤巍巍道,“我……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红衣女子漂亮的脸上浮现青白,一副离死不远的表情。   江枫冷酷, “那可由不得你。”   季余眠歉意的朝她笑了笑, “你在外面等我吧。”   江枫:“我拒绝。”   季余眠看了她一会, 还是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 低声道, “微风。”   两人身侧突然出现一个淡淡的透明护罩, 外面的气味陡然淡了不少, 江枫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虽然味道还是有, 但是不像刚刚那么折磨鼻子了。   两个治国瞬间反应了过来, 张玄手一握, “凉风习习。”   再看墨白,已经机灵的和大白龙都裹上了微风护盾。   江枫拎着可怜又绝望的余殊,走入了城门。   地面暗褐色地毯,江枫根本不想看第二眼,她目不斜视的牵着季余眠走入城中。   一路上……   颇为平静。   虽然路上的景象惨不忍睹了些。   张玄:“那中间是什么?”   江枫眯了眯眼,运用起自己的视力,“好像是座……塔?”   季余眠加快了脚步。   余殊被江枫提在手中,脸正对着那地毯,绝望已经无法形容她的表情了。   她的长发有不少滑了下来,在那地毯上一路拖了过去。   等江枫反应过来的时候,余殊已经两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了。   江枫:“???怎么了?难道有毒?”   余殊气若游丝,“头……发……”   江枫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回去洗洗不就行了。”   余殊继续两眼翻白。   还是墨白看不过去,顺手丢了个微风护盾,还贴心的将她的头发掀到了背上。   余殊嘴角扯了扯,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   墨白摇了摇头,没说话,她的头很痛,眼神隐忍,她克制的很好,没人发现。   江枫回头看了一眼,“为什么血毯越往里越薄?”   门口处的血毯厚到脚踝,最高的地方能到膝盖,里面嵌着无数枯骨,但是越往城里走,血毯越薄,现在只有硬币薄厚了。   异常的现象让江枫升起了警惕。   崔适的鼻子已经麻木了,她道,“应当是当时百姓都在往城门处跑吧。”   余殊终于活过来了,只是她看到了什么,眸光微凝,嘴唇下意识紧抿了起来。   那是一柄剑,埋在血毯里只剩剑柄在外面。   而那腐朽的剑柄上,有着一个特殊的符号。   所有人中,只有她是被迫一直看着地面的,所以这点也只有她发现,很可能认识这个符号的人,也只有她。   余殊闭上了眼,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墨白看着那祭台,太阳穴疯狂跳动,大脑疼的仿佛裂开,牙齿咬出了咸腥味。   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呼之欲出,可是她什么都记不得。   她吃力的压抑着这一切,隐忍着,等出去应该就好了。   季余眠她们发现,她们前面的路全部被堵住了。   暗褐色的不明物质堆的像一座高高的山,江枫看出来,这里本来是该有些民居的,但是好像已经被拆除了。   江枫看向旁边,发现这座山真的挺大的,“我们绕路?”   季余眠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半圆的铁皮。   看了好一会,她才道,“马蹄铁。”   江枫一怔。   张玄脸色一抽,“兴许是盗匪吧。”   季余眠声音冷静的近乎冷漠,“盗匪只会劫财,给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屠城。”   她扔掉了马蹄铁,看向了那高塔,“盗匪能给百姓收拾家当的时间,还记得把炭拿出来?”   “盗匪能把城外所有村民一个不漏的集中到城里,并派术士封锁大门?”   “盗匪会在县城里筑这么高的建筑,而帝国官员视若无睹?”   江枫看向张玄两人,“众所周知,帝国内,所有建筑不能高于京中应天宫,否则就是僭越。”   “也许是什么邪恶组织,”崔适冷静的道,“二十年前还有些许邪。教存在,以他们的身份,做什么都不奇怪。”   余殊垂着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墨白!”   一声呼喊,让众人的眼神投了过去。   一人大小的大白龙冲出黑暗,而墨白,显然已经无影无踪了。   大白龙刚跑出五步远,四周的天空就突然黑了下来。   江枫脸色大变,瞬间张开血气护罩,“走!去追它们!”   但是顷刻间,呼啸的鬼气便浓郁的让人睁不开眼。   微风护盾瞬间被冲破了,她们仿佛从阳间瞬间下了地狱。   浓郁的死气与怨恨围绕着她们,漆黑如墨,刚刚昏暗的阳光已然完全不见踪影。   恶臭与腥风疯狂攻击着江枫的血气护罩,江枫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大量的血气。   “子不语怪力乱神!”两声清喝加持在江枫的血气护罩上,勉强为她减轻了一点压力。   可是江枫更担心的不是这个,她看向季余眠,感觉到她的手掌在渐渐往下滑去。   “季余眠!你给我撑住,我带你出去!”   女子脸色苍白如纸,但是皮肤却通红的古怪,仿佛鲜血想冲出身体一般。   江枫情急之下砸了她的饰品,将仙人泪倒出来,直接塞入她口中。   即使是此时,季余眠也不禁厌恶的撇开了头,但是她根本无法反抗江枫,只得将仙人泪吃了下去。   躁动的血液似乎平复了许多,季余眠道,“进去!去高塔!我要确认一件事!”   江枫一剑劈开余殊的绳索,“不想死就跟我们走!”   余殊呆了一下,二话不说弹了起来,鼓动血气加入了血气护罩中,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江枫,等出去我嫩死你!”   江枫理都不理她。   既然季余眠不想出去,那就找大白龙。   找到大白龙也差不多。   应该能遇到。   世界一片黑暗,恶臭与污秽的鬼气疯狂的侵蚀着她们的血气,淡红的血色护罩越来越小,几乎贴在众人的肩头。   崔适语气痛苦,“我们的正气为什么不管作用。”   余殊额角已经满是汗珠,此时还没忍住讥讽道,“因为你们对他们来说,不算是‘正’啊!”   崔适心中一沉,却也没力气开口说什么了。   江枫咬着牙,将季余眠抱在手里,“坚持住,遇到大白龙就好了。”   之前那么安全,大白龙一走他们就和要团灭了一样。   都是龙,为什么嗷嗷一点作用都没有?   江枫的血气急速流失,神色也渐渐苍白了起来。   她隐约看见了那高台的轮廓,“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她一狠心燃烧了鲜血,快速补充起血气。   余殊在她一动作时就发现了,没想到她这么狠。   咬咬牙她也燃烧了鲜血,一边烧心中一边滴血,“狗日的江枫,本将军和你势不两立!”   那居然不是塔,是个高台。   张玄语气沉到了谷底,“是祭坛,没有楼梯。”   江枫二话不说把嗷嗷丢出来,“该你干活的时候到了。”   嗷嗷关键时候十分给力,它变到最大,抓住几人就往上冲。   短短两秒,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浓郁的鬼气盘旋了一会,不甘的退散了。   嗷嗷心疼的抱着自己的翅膀,上面全是细密的小血口,还有鬼气缠绕,伤口也有被腐蚀的痕迹。   江枫抱着季余眠,一头栽倒在地上。   余殊也大字型躺在地上,手脚虚弱,浑身发软。   两个治国也瘫软的坐了下来。   张玄四处看了看,惊讶道,“她在那里。”   江枫一翘而起,一眼就看见祭坛中心的墨白。   她安静的躺在那里,连衣角都整整齐齐,毫发无损。   江枫:“大白龙呢?”   没人知道。   季余眠吃力的站了起来,她在四周仔细检查了起来。   很快,她在一角发现了熟悉的符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你们先出城,我试一下这个法阵。”   江枫已经将墨白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只是晕了过去。   听见季余眠的话,她不高兴的皱眉,“季余眠,你别惹我生气。”   张玄等人也勉强回过气来,到处查看了起来。   崔适捏着中央矮桌上的香,看了许久,“这是北地的银狐香,贡品。”   张玄手掌有些颤抖,拿起了那张苍白的皮纸。   这么多年下来,这张纸上的字迹还如新的一般。   皮纸触感温凉,让张玄险些将纸甩出去。   看见上面艰深晦涩的祷文,张玄辨认了一会,颤声道,“是献祭祷文。”   “献祭的是生命,”他嘴唇颤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完整,“七…七万人……”   余殊早就猜到了,她木然的站在原地。   江枫将墨白交给了余殊,“你带着她,还有两位治国先出去,我们试一下法阵,试完就出去。”   余殊接过墨白,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们都这个鬼样子了,还逞强试什么法阵?命多余了就给我,我送你去京城还能升官。”   她红衣炽烈,漂亮的大眼睛像会发光一样,在黑暗中灼灼生辉。   江枫呵呵一笑,“翻滚吧,牛宝宝。”   余殊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冷脸道,“你们要作死就作死吧,但是光我们根本走不出去。”   江枫指向一边,“大白龙在那里,你们去找它,然后原路返回就行了。”   从高处往下看,轻易的看见了翻滚的鬼潮,大白龙巨大的身形隐隐约约浮现。   季余眠不知从何处,点燃了一根金色的香,香气瞬间净化了所有污浊。   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我们没事,很快就出去。”   余殊迟疑了一会,才嘀咕道,“我还没看见有人赶着死的呢,有病。”   “走就走。”她将墨白背在背上,“走了,还看什么看?”   张玄两人表情极其阴沉,闻言不发一言的跟上了余殊,被她一手拎着一个,然后跳了下去。   下一瞬,季余眠划出了一道金色的符印,将金色的香插入桌上香案,血色法阵亮起。   磅礴的血气汇聚到台上,让身为武者的江枫就像掉入了血气的海洋中一样。   她差点想吃一口了,但是下一瞬她反应了过来,绿着脸隔断了自己与这些血气的接触。   季余眠看着这些血气,眼神有些悲哀,“果然。”   墨白她们一走,整个高台瞬间被鬼气笼罩,怨恨的声音不停的在她们的精神中想起。   血气法阵渐渐缩小,金色的香疯狂燃烧,眨眼就没了小半。   江枫拉着季余眠,“已经试完了,我们走。”   季余眠却像生根一般,木然的站在原地。   “季余眠!这个时候你不要给我耍脾气!”江枫脸色发青,转头严斥道。   季余眠忽然缓缓笑了起来,笑容苦涩极了,“我不是神人血。”   “神人血是我母亲。”   “我是罪血。”   她划开了手腕,任由那殷红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外面的鬼气像被激怒一般,疯狂的冲撞起了法阵。   “是你最讨厌的存在。”她神色苍白,眼角隐约有水光,脸上却在笑,“子归,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血根本不是神人血。”   江枫险些落下泪来,她猛然抱住女子,“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什么血,你都是我的季余眠,我带你走。”   季余眠却依旧生在原地一般,“我果然是罪人。”   “我不想要这血。”她眼角通红,语气征求一般,“我不想要。”   “那我们就不要,”江枫安抚着她,拼命的拉住她的手,“我们不要就是了,眠眠,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季余眠却依旧不动。   而那香已经燃的只剩小拇指长,金色护罩已经被压缩的只剩两人大小。   江枫:“我相信你,眠眠。”   “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做的,我们可以报仇,我只要你活着。”   江枫脸露狠色,“季余眠,你如果死了,我就再找个棺材躺回去。”   “我不许你死,这才是我的底线。”   还是抱不动她,江枫当机立断拔剑。   季余眠瞬间变了脸色,所有的彷徨绝望烟消云散,“江子归!”   趁着机会,江枫抱着她蜷缩在嗷嗷背上,疯狂往外飞。   “这里!这里!”余殊在底下大喊。   却发现上方的红光被浓郁的死气笼罩,几乎淡不可见。   她不得不蓄力往上一跳,跳过两人的高度,用愤怒的话语与一脚发泄自己被再度被鬼气侵蚀的怒火   “两个傻x,还要劳资来救!!!”   【作话】   余殊:傻x真讨厌 第73章 事了.   六个人, 昏迷的反而是最强的三个。   好在大白龙小白银还有嗷嗷还清醒着,嗷嗷一身伤,戾气被激活, 正满脸凶煞的守在江枫身边, 蛮横又凶戾。   就连大白龙都被它凶了好几声, 不许它靠近。   主心骨都在昏迷,大白龙龙爪叉着腰,对着嗷嗷被激活的野性后的警惕,十分头疼。   小白银十分伤心, 它关键时候没被老大想起来, 只能干瞪眼看着嗷嗷英勇发挥,十分沮丧。   但是让它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嗷嗷就可以随便从江枫身上往下跳,它就不可以?   余殊虽然只是纵身一跳,却也被咬了好些口,此时正龇牙咧嘴的清理伤口。   她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骂骂咧咧,“每次遇见江枫都没有好事, 本将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位治国安静如鸡, 心中还在思考着刚刚的发现, 脸色非常差,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大白龙看起来在看着嗷嗷, 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三个人类都没法用, 就只能靠它大白来救场了。   先整服这个小鬼再说。   大白看着嗷嗷, 霸道的伸出龙爪。   嗷嗷张大嘴巴, 缺了大门牙的龙嘴里是锋利的龙齿, 它发出威胁了低吼声, “吼!”   超凶.jpg   大白把它整条龙按进了土里。   嗷嗷在地里扑腾了半天, 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见它冷静下来,大白才指着江枫和季余眠,“嗷……”   很快,在大白龙冷静沉稳机智的指挥下,三个昏迷的家伙被嗷嗷搬到了她背上,然后两个治国和余殊也麻溜的爬了上去。   嗷嗷和小白银最后上去,嗷嗷趴在江枫旁边舔伤口,舔完了自己的,就帮江枫舔两口,然后继续舔自己。   小白银有点羡慕,但是它不敢碰老大。   余殊清理着清理着,就渐渐停了下来,满脸羡慕的看着三条龙。   真好啊。   之前墨白失踪,大白龙发疯的去找,在鬼蜮里闹腾不休,发现她们抱着墨白下来之后,没看见江枫两人,凶狠的吓人,若不是她说话及时,估计已经被大白龙给镇压了。   谁敢想这条不声不响的龙居然也是九阶巅峰?   那条白银龙没怎么注意,但是就连江枫的小龙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而且忠心护主,又聪明寿命又长,还能共享寿命。   只看着她就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如果她跳槽的话,江枫会不会也给她一点小小的机会呢?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余殊的小心脏就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两个治国虽然满腹心事,也注意到了龙的好处。   只是他们心思要淡很多,文人基本和龙绝缘,历史上极少有龙愿意跟着文人。   崔适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与张玄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更加愁苦了。   这事发生已经二十多年了,很多痕迹都被抹去了,罪魁祸首都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但是让他们装成没看见,那更是不可能的。   这不符合他们的本心,如果装成没看见,他们的境界会慢慢倒退,甚至一夕崩塌都可能,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查了。   可是她二人毕竟不仕,人微言轻,想查也不知道该怎么查。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三人神思不属着,突然座下白龙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   正纳闷着,那条白银龙却开口了,“白姐姐让我问你们,你们是在这里下去,还是跟我们回去?”   余殊脸色变换,她还有很多账要跟江枫算呢。   可是就这么跟她回去,被扣住了怎么办?   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她突然去魔土,若是被朝廷知道了,她估计得跟李清明一样,去印**了。   心动归心动,她还没下定决心呢。   咬咬牙,她憋屈的道,“我要下去。”   她忍不住又问道,“你们把我剑扔哪去了?很贵的!”   小白银无辜的看着她,大眼睛又圆又亮。   嗷嗷就当没听见,自顾自的舔尾巴。   大白就更不会说话了,它只是个大白龙罢了,大白龙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余殊怒了,她走到小蓝龙边上,“别舔了,就是你扔的!你告诉我扔哪了,我好歹还救了江枫她们一命呢!”   嗷嗷这才想起来,它看着余殊,嗷了两声。   小白银继续当翻译,“它说它扔在那个亭子附近了,但是外面黑,它也不知道扔到哪了。”   余殊又问了几句,却也没法让她们回去拿,只得憋屈的咽下委屈,下了龙。   张玄两人对视了一眼,坦然道,“我们去魔土。”   她们没出仕,没有余镇东的烦恼。   魔主她们也算认识蛮久了,虽然有的时候喜欢胡搅蛮缠,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   于是大白龙在余殊咬牙切齿心痛欲滴的眼神中,载着三个病号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治国,回了魔土。   *   江枫刚睁开眼就下意识坐了起来,“眠眠。”   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三颗药丸被精准的塞入她嘴里。   江枫被苦到了。   下一瞬嘴里被塞入了一枚枫糖。   吃到熟悉的甜味,江枫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她一转头,果然看见那熟悉的容颜。   江枫满眼惊喜,“眠眠!你不带面具?!”   季余眠无言了片刻才道,“那是给你补血的,先洗漱一下,起来吃饭。”   大白猫蹲在枕头上,嘲讽道,“我们刚刚打赌你睡醒会说什么,结果你果然不负众望,一睡醒关注点就在季余眠的脸上。”   江枫:“……是这样吗?”   叶瑜坐在轮椅上,人就在季余眠旁边不远一点,此时她淡淡的道,“是啊,不愧是我们魔主。”   江枫:“……”   她干咳了一声,一边顺从的接过江温手里的洗漱用具,快速弄完,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了?眠眠你怎么样了?墨白呢?嗷嗷和大白怎么样?哦还有余殊和两位治国,大家都怎么样了?”   “我没事,”季余眠道,“只是那里的鬼气天生压制我罢了,刚飞回魔土,我就醒了。”   她代替叶瑜解释道,“墨白也没事,她只是晕过去了,一回来就醒了,毫发无损。”   “嗷嗷伤的有点重,不过我已经给它治好了,又奖励了它三锅炖牛肉,现在正在吃……”   “余殊中途下去了,两位治国被大白带回来了,现在正在做客,”她道,“大白也没事。”   江枫松了口气,“都没事就好。”   叶瑜凉凉的道,“那倒也不是都没事。”   “还有什么?”江枫警惕了起来。   叶瑜:“这是镇东将军寄来的账单。”   “她说你欠她营养费一千万,一把大剑一千万,救命之恩两千万,最后说你答应她用龙抵账。”   江枫:“???”   她表情古怪了一瞬,然后眯起了眼,“她账单怎么送来的?”   “你们刚回来不久,就有人把账单送到我们的线人手里了。”   江枫似笑非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对朝廷没什么感情,不亏我当初偷偷在京里帮她造势。”   她倒是也没付出什么,本身余殊就是镇东人选之一,她就是顺手推了一把,能成不能成都无所谓。   现在想想,这不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叶瑜也微笑了起来。   余殊偷偷送账单,作为朝廷的镇东将军,她的行为非常暧昧了,而且还点名了龙,就差指明了说‘你们用龙贿赂我啊快贿赂我啊贿赂我我就来了’,实在是令人喜闻乐见啊。   江枫笑了一会才道,“先吊着她,别急着回应,她本身也在待价而沽,现在迫不及待找她,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等我们弄下南州再找她,那时候才能利益最大化。”   叶瑜欣慰的点了点头,“正该如此。”   许瑕看了半天,突然幽幽的道,“你为什么推荐余殊?你当初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你是认识她,觉得她比那些糟老头子好看,所以才想让她当镇东将军的。”   江枫眨巴眨巴眼,才想了起来。   当初她势力还没到顶峰,所以用的人脉还是许瑕的。   她在京城颇有文名,同年一大堆,就连送礼都是托许瑕的名义送的。   大白猫幽幽的看着她,嗓音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一般,寒气逼人,“你当初就下意识造反了吗?”   江枫自己都听愣神了。   她反思了起来。   好像真是这样。   她对朝廷一直处于不信任状态,干很多事都会下意识布置后手。   为什么呢?   江枫想了片刻,正准备说不知道,忽然看见叶瑜淡漠寂寥的脸。   江枫张了张嘴,突然又说出来了。   她抹了把脸,坦率道,“还真有可能。”   “我只是喜欢万事留后路而已,可能这样在朝廷眼里,我就是个心怀鬼胎,不够忠诚的人吧。”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在那么一瞬间的明悟。   她为什么下意识拒绝季余眠,不愿意和她走呢?   如果跟她离开,她就只能依附于季余眠,将希望寄托在她一人身上,让她一人对抗帝国。   也许能成功,毕竟世上有许多贤内助的女人,即使依附于季余眠,也能有办法帮她赢。   但是江枫不愿意。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就是不愿意罢了。   季余眠看见大白猫要开口,率先堵道,“至少你在职的时候尽忠职守,做的比报的多,而且退路也只有被辜负的时候,才会用上不是吗?”   “至少我不觉得,令江枫自杀之后,还给她开膛破肚的朝廷,对她有什么情面可言。”   季余眠语气冷然,气势完全压制了许瑕,让她无法开口。   “如果他们真这么讲道义,也不会先后屠城两次,让文人的浩然正气在鬼蜮面前形同无物。”   许瑕本还想说什么,此时却是瞬间失声,“你说什么?”   叶瑜也露出了惊容,“屠城?”   江枫当然知道季余眠的心思,她下意识勾起嘴角。   季余眠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居然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   此时将江枫从床上拉起来,拉到桌边道,“先吃饭,补充体力。”   江枫顺着她的力道,乖巧的很。   她这次气血消耗太大,现在浑身虚弱,的确需要补补。   叶瑜两人也停下说话的意思,先让江枫吃饭。   吃完饭,江枫先看向叶瑜,“我们有没有办法调查平陵的事情,比如当时镇东将军是谁,又是谁带人屠的城?”   叶瑜深深的皱起眉,许久才不确定的道,“我试试。”   她又道,“李清明被革职**了,朝廷派了监军过来,只是一时没撤换她。”   江枫:“送礼,我觉得现在的我,已经有资格用本名给次辅大人送礼了。”   叶瑜点了点头,没在这点上有什么异议,“那两位先生,主动跟过来,是为了祭天的事情吗?”   江枫嘴角抽了抽,“我是这么想的,但是……”   “还没谈好,”她道,“中途出了亿点点小变故……”   叶瑜:“……人都到魔土了,你说没谈好?”   江枫想了想,“是真没说,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大不了到时候不让她们现身就是了。”   以他们目前的态度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她这次虽然出了意外,但是结果是圆满的。   不仅人带回来了,还跟镇东将军‘藕断丝连’了起来。   江枫:“我等会就去见见她们,应该没问题。”   叶瑜再度点了点头,“对了,顾子明给你回信了。”   “她说什么?”   叶瑜脸上带着笑意,“她说让你别再给她写信了。”   江枫笑嘻嘻,“那不行,我跟她感情好,就算相隔天涯,也得一天一封信。”   叶瑜笑而不语。   许瑕觉得她们好阴,心中为那位顾子明默默点蜡。   叶瑜:“兰台令换人了。”   “顾子明嘛,我知道。”   “不是她。”   “哈?”江枫失笑,“不会是因为我的信,让她痛失良机吧?那她得恨死我了。”   叶瑜:“不知道,新任兰台令非常奇怪,是个十分神秘查不到过去的人,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号。”   “怎么说?”   “不知性别,不知年龄,只知道他叫【十里君】。”   “什么鬼?”江枫懵逼,嘴里的鸡腿都忘记嚼了。   叶瑜:“我拐弯抹角的查了又查,怀疑可能和圣人学院有关。”   江枫思考了一会,“不是没可能,圣人学院一向和帝国穿一条裤子。”   顿了顿,她道,“兰台位于中宫,掌内外文书,兼参国事,是狗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拿出来拉拢圣人学院不奇怪。”   “只是可惜了顾子明,”江枫一脸可惜,“她家世代帝师,代代都当过兰台令,就她当不了,估计她得失落死了。”   “肯定得后悔从我这个贼,导致身上有污点。”江枫说完继续啃鸡腿。   叶瑜看了她一会,“我以为你想在她身上做文章?”   江枫撇了撇嘴,“她是兰台令我才能做文章,她又不是,那就没价值了,不过信继续寄就是了。”   “顾子明是真的有能力的,她不受重用也算是好事吧。”   叶瑜:“她是治中侍郎,兼任少府少卿。”   江枫挑眉,“谁安排的?”   “好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帝国这个水准的,只有那位首辅了,”江枫叹了口气,换了碗面条失落的唆着,“还是她亲奶奶,首辅啊首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老。”   顾七,让人又爱又恨的人。   即使作为敌人,也忍不住敬佩她,虽然敬佩的想让她死。   叶瑜还想再说,季余眠却忍不住皱眉,“吃完再说不行吗?”   许瑕跳上了桌子,蹲坐在季余眠手边,像小狗腿一样附和的点头,“就是就是。”   她都插不上话。   季余眠不是文人也就罢了,她这个文人也很失落啊。   江枫笑嘻嘻的道,“好,听眠眠的~”   【作话】   下午要去打疫苗,瑟瑟发抖 第74章 扰人.   大白猫看着江枫吃, 尾巴一扫一扫的。   季余眠被她尾巴扫的心烦,一把掐住尾巴,“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许瑕呜哇了一声, 将自己尾巴扯了出来, “是江枫自己送信的, 她让我来帮忙祭天。”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许瑕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什么眼神?我跟你说我肯定能治国的!”   季余眠敷衍的嗯了一声,看向江枫, “你身体还没好, 这两天乖乖在家,不要出门。”   江枫闻言竖起耳朵,警惕道,“你又想去哪?”   季余眠面不改色,“我再搞几滴仙人泪来。”   江枫面色古怪了起来,好一会才道,“……打轻点。”   季余眠淡定的点了点头。   据江枫所知, 许琰现在还在东州, 没走呢。   江枫又吃了几口, 才道,“你快点, 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季余眠缓缓眨了眨眼。   但是江枫面不改色, “你别想糊弄我, 今晚回得来吗?”   季余眠:“……快的话可以。”   江枫笑了, “那我等你回来。”   季余眠:“……”   江枫是有点虚弱, 她吃饱了之后, 叶瑜已经再次埋首公务。   最近事务越来越多, 她连午睡都取消了。   江枫没有打搅她,而许瑕吃饱喝足也没走,盘在叶瑜手边晒太阳。   她现在越来越适应当猫了……   *   大白龙和墨白齐齐看来。   季黯听见声音才回过头,看见江枫,眼睛一亮。   江枫朝她点头,“我回来了,有没有认真锻炼?”   季黯下意识眨了眨眼,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有。”   江枫弯了弯眼眸,又问了几句,“明早我来继续找你锻炼。”   说完她才看向了墨白,“说说看,你遇到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影响鬼气的是大白龙,没想到居然是你,”江枫满脸疑惑,“你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墨白表情倒是正常,反正一直都很冷淡。   她很平静的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江枫:“……行吧,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该找的也差不多都找到了。”   “我只是想,等春祭过后,查查平陵的事情,平冤昭雪之后,在城外为他们祭祀一次,送他们重入轮回来着……”   墨白眸光微动,“你……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对你来说很麻烦,而且并没有任何利益?”   江枫懒得解释,只一言概之,“我做事,只分想,与,不想。”   墨白再度沉默,好一会才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江枫就要告辞,却听她犹豫着道,“但是,应该跟我失忆之前的事情有关。”   她从进去之后,就一直有着触动,而且的确能感受到万鬼对她的善意。   现在回想,她当初在进入鬼蜮之前,突然想去新野看戏,说不定也有某种潜意识在作祟,只是这次龙座要查鬼蜮,她才得以进入。   否则,只她自己的话,大概永远也想不起要去平陵。   江枫看了她一会,好奇道,“你……介意回忆起过去吗?”   大白龙已经叉着腰,站在边上虎视眈眈很久了。   墨白沉默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   大白龙终于忍不住插言道,“你现在的毒还没解呢!等你准备万全了,再去思考恢复记忆的事情不行吗?”   墨白看着它,好一会才道,“你说的也对。”   江枫一拍脑门,“最近事情太多了,我给忘了。”   “回去我就问问银狼,看看那毒到底是什么情况。”   墨白歉意的道,“麻烦你了。”   江枫摇头,“都是朋友,这算什么。”   墨白眼神微动,没再说话。   季黯一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此时见她看过来,当即灿烂一笑。   她的昏黄薄片,已然换为透明的水晶,用银丝包裹,变成斯文精致的银丝眼镜。   一个多月的充足食物和睡眠,让她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清澈的眼眸在眼镜底下显得清亮有神,白皙斯文的脸颊,与依旧扁平高瘦的身躯,让她有种文雅的魅力。   江枫满意的点了点头,颇有种养成的快感,不过还不够。   “小水晶的眼睛,你可有想法了?”   季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但是没时间去弄,只能暂时做了个小东西缓解一下,不过等我把空轨研究出来,就可以专心帮它调理眼睛了。”   江枫:“空轨可以放放,小水晶比较重要。”   季黯懵懂的点了点头,“哦。”   她说完又弯起了眼睛,“我这段时间偶尔会有剩余的精神力,给咕咕充能,预计再有三天,它就能出来了。”   江枫眼睛一亮,“那我倒是很期待了。”   季黯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我差点忘了,居云和蓼兰说,她们想进来和我一起做研究,可以吗?”   江枫看向她,鼓励道,“你觉得可以就可以,研究的事情我全权交给你了。”   季黯眼睛发亮,但是反而又犹豫了起来,“再观察一下吧,空轨和符文炮都很重要,万一她们说出去怎么办……”   江枫嘴角偷偷上扬,“你看着办吧,有需求找江温,或者叶瑜,再不济来找我,反正肯定没有解决不了的。”   季黯听着眼眸再次灿烂了起来,“好。”   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就像天堂一样,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用寒冷饥饿,而且江枫真的很好。   墨白若有所思,见江枫离开,她问季黯,“你觉得江枫怎么样?”   季黯啊了一声,“江枫很好啊,怎么了?”   看见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愉悦,墨白又闭上了嘴。   她为什么要问季黯?问她会有别的回答才怪呢。   自从来了这里,季黯除了最初的几天,后面哪天不开心?   她从起床开心到睡觉,就没有难过的时候。   大白龙大概能理解墨白的心情,它也觉得魔主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远没有墨白或者季黯纯粹,但是又意外的让人不讨厌。   奇怪。   *   江枫又去看了嗷嗷,小蠢龙一看见她就拿出了珍藏的菜单,上面一条条的竖线,是它的计数方式。   本来看着嗷嗷凄惨的小模样,江枫还很感动,此时却是不得不翻白眼。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嗷嗷江!嗷嗷抠!”小蠢龙丝毫不让,指着她道。   “什么玩意?我抠?”   “谁跟你说的?”   “嗷嗷白,嗷嗷花,嗷嗷江抠!”   江枫:“……”   大白和花花说她抠?嗯?   花花那只小笨猪就算了,大白什么情况?   没吃饱吗?   答应了嗷嗷的大餐菜单,江枫黑着脸回了屋。   是夜,魔主独守空房,等待佳人上床睡觉。   瞄了眼香炉和油灯,江枫又看了眼地上厚厚的地毯,光着脚在上面踩来踩去。   明天跟季黯说说灯光的事情吧。   她记得以前她把灯油弄到地上,把地毯烧着的事情。   搞个白炽灯出来就好了。   不用担心油烟,还没有火灾的困扰。   嗯,要便宜点,这样大家都能用,说不定还能出口。   江枫一边踩地毯,感受着一个凹坑一个凹坑的快乐,一边思考。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江枫看了过去。   一身黑衣的女子带着初春的寒气,进入屋内。   她一进来就脱去外袍,换了件居家的松色长衫,踩着千里编的拖鞋,走了过来。   江枫打量了一会,没看出她有受伤的痕迹,才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季余眠一手拉开发带,散下如墨长发,“……还算顺利吧。”   “还算?”江枫好奇道,“你不会真把她打哭了吧?”   季余眠略有些遗憾的样子,“那倒是没有,她发现被我抓住之后,就把她身上携带的仙人泪都给我了。”   她又自言自语道,“我就没有打她的理由了。”   江枫看着她,一言难尽。   季余眠看向江枫,发现她只着一身雪白中衣,光着白皙的小脚丫子。   看见未消散的凹坑,不难想象她在地毯上踩来踩去的样子,季余眠眼眸不禁柔和了起来。   江枫的小习惯多得很,都很可爱,她都喜欢。   “你看什么?”江枫莫名有些警觉。   季余眠伸手捞起她的头发,“这次不养长点吗?”   江枫不喜欢养长头发,最长也就到肩膀下面一点,就怎么都不愿意再养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儒家的孝道,还被叶瑾许瑕轮流教育过,前脚说完后脚就拿着剪刀找她剪头发。   等叶瑾她们问的时候,就推锅到她身上,叶瑾两人也拿她没办法。   江枫不以为意的撇开头,“我是武者,战斗起来头发很麻烦的,如果不是为了美观,我差点就剃度了!”   “这么长已经可以了,”江枫摸了摸自己黑亮的长发,“已经很长了我觉得。”   不过跟平均及腰的古代女人来说,她头发可真不长。   季余眠脑补了一下江枫变成小光头的模样……   嗯,还是很可爱。   江枫已经叉起腰,问道,“好了,闲话少说,先说说你之前没说完的事情,我可惦记一天了!”   季余眠低着头,看着她叉着腰的小模样,一身雪白的中衣,看着就很柔软,很想抱抱看。   思考了一会,她主动坐在了床沿,淡然道,“你想问什么?”   江枫一看她坐下,“先说说你的血,什么是罪血,神人血也能人造吗?”   “还有平陵和你是什么关系?”   季余眠嘴角的弧度似有若无,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背防止她掉下去,做思考状,“我的血……”   “砰砰砰!!!”   “江枫!”   “江枫!!!”有人在疯狂敲门。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你快点出来!”   兴奋的年轻嗓音在门外嗷嗷嗷的响起,门被砸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江枫一听这声音,脸就黑了下来。   除了江末小蠢货,还能有谁?   也就她这个蠢妹妹,才会一点都不看时间,说砸门就砸门。   淦。   居然正好大晚上到了,江枫只得住嘴,“明天再说吧,我先去安顿一下江末。”   季余眠看着她光着脚丫子跑去开门,笑意散去。   不高兴。   烦。   【作话】   为什么抽血胳膊不会疼,但是打疫苗会呢?   打完无事发生,就是排队的人有点多。 第75章 惨江末惨.   门外, 红衣女子趾高气扬的叉着腰,“江枫!”   看着小蠢货的样子,江枫就忍不住翻白眼。   她没好气道, “少给我折腾幺蛾子, 大晚上的, 先滚去睡觉,明天再教训你。”   说着,她无视江末不服的小表情,看向江温, “带她去后府吧, 先睡一晚,用度什么的明早再说。”   江温恭敬道,“回禀家主,叶先生早已安排好了。”   江末眼睛一瞪,要素察觉。   “叶先生是谁?你真的娶小妾了?!”   她心里已经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大抵就是她被那个小妾欺负,但是愚蠢的姐姐却被蒙蔽, 不帮她出头, 结果她活的凄凄惨惨, 吃剩菜剩饭……   季余眠从门内走来,看着江末, 面无表情。   江枫真的对她很无语, “闭嘴, 滚去睡觉。”   “不睡, 那个叶先生是谁?我要去踢门!”江末眸光灼灼, 战斗力超强的模样。   “扑哧。”窗子开了。   叶瑜一身青衫, 坐在窗边, 显然还没睡。   她揉了揉太阳穴,脸色难掩的无语,“是我。”   江末:“叶瑾!!!”   叶瑜被她喊的一怔,然后淡然道,“我是叶瑜。”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江末想起自己从前被叶瑾欺负的回忆,顿时又急又跳,“你休想再忽悠我!”   江枫:“?”   再次叹了口气,江枫就不明白,为什么小蠢货这么有活力,蹦蹦跳跳个没完。   不应该舟车劳顿只想睡觉吗?   季余眠看了眼叶瑜,发现她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心中有点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不显。   江枫这个妹妹,比较特殊,活跃的令人头疼,而且不太聪明的样子……   现在叶瑜被盯上了,她肯定会出手整治的,这样她们就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不止江枫,所有去过江家的人,都对江末很有记忆。   江末对着叶瑜叫嚣了一会,才回过头,精力充沛的问道,“你还藏了多少人?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小妾!”   季余眠:“?”   夜色已深,她之前在江枫背后,江末一时没注意到,此时看清,当即睁大了眼睛,“是你?”   她一个健步躲到了江枫的一侧,非常警惕的看着季余眠,“你怎么也在这里?”   季余眠有点不高兴。   她看见叶瑜第一反应就当成江枫的家室,看见她为什么就问她怎么也在这里?   她不应该在这里吗?   想到这里,季余眠脸色更寡淡了,“我不能在这吗?”   江末缩着脖子,死死的抓着江枫的袖子,“凶鬼,江枫,你为什么放她进来?她最会欺负人了!”   江枫摸了摸她的狗头,笑容和蔼可亲,“因为可以治你啊。”   江末眼睛都睁圆了,气急败坏,“江枫!”   季余眠呵了一声,看向季红,“她带了多少话本来?”   季红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自从江枫当上家主之后,这位季主子在江府的时候远多于在她自己家。   她们早就熟悉这位了,当然……也熟悉她的脾气。   但是护送江末的,不是叶瑜的人,就是季余眠的人。   当即有一个白袍人上前,“回禀龙座,后面有两车都是江小姐的话本。”   季余眠:“没收。”   江末一呆,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你你你想干嘛?”   然后她看见她两车话本,已经改了道,驶出了大门。   江末脸都绿了,提着裙摆就追了出去,“你们不许动!你们不许动我的东西!”   江枫噗嗤笑出了声。   对付江末,还是季余眠有办法。   季余眠拉着江枫就往里走,“将江小姐安排进后院吧。”   天龙侍闻弦知雅意,“必不打扰龙座。”   剩下的人下意识看向叶瑜。   叶瑜淡淡点头,“交给她吧。”   说完她关上了窗户,继续伏案工作。   *   江枫毫不在意的坐在季余眠腿上,一脸感叹,“小蠢货来了,以后要热闹了,我怕她会从早到晚的招惹叶瑜她们,还有墨白……嗯,明天得提醒她们一下,别惹到大白被一巴掌拍死……”   不是她说,这是江末真的能干出来的。   还有嗷嗷也得叮嘱一下。   想想就头疼,江枫长叹道,“为什么许瑕不是我的妹妹,叶瑾也可以啊,都是别人家的妹妹……”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由衷的羡慕起来。   季余眠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想了,你没有那么好的妹妹。”   她的妹妹又想和她抢家产,又想让她死。   对比起来,江末也还算不错了。   江枫被她无情的安慰到了,“对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是罪血?”   “你到底是不是神人血?如果不是,谁是?”   季余眠整理了一番思绪,眼神淡漠的回忆道,“我不是先天的神人血,是后天的。”   “是先帝,”季余眠眼中难掩的恨意,“是他抓住我,献祭了很多人,将那些恶心的东西汇聚在我身上。”   “他要我做药引子,治好他的宝贝太子。”   “我被母亲的人救出来了,就回来找你了。”   “可是平陵是二十年前屠的……”江枫脸色一白。   季余眠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确又屠了一个地方,而且是一天天的杀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听见哭喊声,法阵外怨气冲天。”   江枫喃喃自语,“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个天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江枫道,“那些文人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他们心境不想要了吗?”   “国运不想要了吗?”   “只要有一个活口站在京城门口指证,帝国的龙脉都得晦暗吧?”   “他疯了吗?”江枫完全不敢相信,“太子没了可以再生,他这是赌上了国运啊。”   季余眠摸了摸她的头,“国?”她嗤笑了一声,“在他眼里,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他,就是季余眠的亲生父亲,先帝,崇德帝。   “那他怎么死了?姬祥登基了?”江枫问道,“你跑了,姬祥怎么又治好了?她不是傻子吗?”   季余眠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枫还是一头雾水,“可是姬祥到底是什么病?还有为什么先帝会那么重视姬祥?她真的是神人复生吗?”   “你母亲是龙座,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季余眠淡淡道,“我问过,她不说,再问,她就跑了。”   江枫想了许久,才道,“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你还记得你那次是……哪里吗?”   季余眠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救我出来的人都死了,但是肯定是帝国境内。”   江枫皱着眉,突然道,“如果我们一直不输,她治不好病,会不会再屠杀第三次?”   季余眠呵了一声,“让她屠就是了,最好把国运屠散。”   江枫欲言又止,最后决定暂时不考虑这件事。   她心疼的抱住季余眠的胳膊,“对不起。”   季余眠眸中显出异色,“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江枫想想就心疼坏了,“如果知道,那我肯定会跟你走的……”   她只要一想到,季余眠被捆在祭坛上,外面在发生恐怖的屠杀,浓郁的血腥气与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喊声包围她,而她自己却被当成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该有多绝望啊。   而她的心理创伤还没来得及治愈,第一反应就是回来接自己离开。   结果她还……   想起女子当初回来的模样,江枫就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季余眠那么骄傲的人,何曾弄点那么狼狈,脸色苍白,眼角都是红的。   她该有多恐慌无助,至亲要杀自己,还要自己做药引,甚至才经历过恐怖的人间地狱,被灌注了屠杀来的肮脏血气……   江枫眼睛都红了,“眠眠……对不起……”   她太自大了。   她当时居然那么狠心的拒绝了她,还要效忠皇帝。   那个时候季余眠得多需要她,她却不在。   甚至后面还让季余眠自己一个人撑了四年。   如果不是自己这次死而复生,她是不是还准备让季余眠自己撑到死?   “对不起眠眠……我该去找你的……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御龙山上那么冷。   季余眠一个人,得多难过啊。   江枫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后悔,眨眼哭的稀里哗啦。   季余眠抱住她,语气平静,“好了,已经过去了。”   “我已经回来了。”她说。   “我要是没复活,你一个人再撑四年,那得多绝望啊……”江枫想起自己做阿飘时的记忆,怪不着季余眠频繁给她上香,怪不着最后死的时候她会露出解脱的表情。   季余眠一听就皱起了眉,“什么复活不复活的?你没有死过。”   她眼眸锐利而紧张,“不许乱说话。”   江枫:“你为什么不生气呢?我这么差劲,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你应该生气的,”江枫泪眼婆娑,“眠眠…你应该生气的……”   季余眠怔了怔,“谁说我没生气?”   江枫啊了一声,满眼泪光的看着她。   季余眠拿出一张手帕,轻轻的为她擦拭,“我还在生气。”   但是有比生气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暂缓生气。   江枫语无伦次,“对对对你该生气的,你不能原谅我,你等我……”   季余眠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   “我去找你喜欢的,我要让你原谅我。”江枫红着眼睛道。   季余眠:“……那你醒悟的可太晚了。”   江枫委屈,“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   她太心疼季余眠了。   太心疼了。   太心疼了。   她明明这么好的人。   才遇见的时候也只是淡漠了点,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长大了是个特别优秀,臭屁又傲娇的女青年。   她根本不坏,性格虽然有点冷淡,但也只是正常人的水准,她凭什么是大反派?   当时江枫想不通这点,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狗日的先帝,狗日的姬祥!   凭什么她高坐龙椅,她家眠眠就得承担万万人的性命铸就的痛苦,凭什么她家眠眠要给她做药引,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家眠眠又聪明又好看,不比狗屁姬祥更适合做皇帝?   江枫突然燃起了熊熊怒火,“眠眠,你想不想当皇帝?我支持你好不好?”   季余眠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好。”   “啊为什么?”江枫没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季余眠居然一口就回绝了。   季余眠:“太麻烦了。”   皇帝的事情比龙座都多,她既不想自己当,也不想江枫当。   这样的话,她们就没时间在一起说说话了。   即使江枫现在只是魔主,每天都有很多事。   季余眠暗自撇嘴,“你想当皇帝吗?”   江枫皱眉想了想,“不想,太麻烦了。”   她担着一个南州就累死了,再负责一个天下……哇,不是要她命吗?   “但是我们以后肯定还是要打下京城的,我们都不当,那谁当?”   江枫忧郁了起来,“本来我想让她灭国的,但是你是姬姓,我就又想着让你当。”   “我只要个南州吃吃喝喝当魔主就行了,”她说,“现在你不当,如果还给姬姓的话,到时候又是一堆烂事,麻烦死了。”   季余眠捏了捏她的鼻子,“那就等打下来再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江枫拍掉她的手,“眠眠……”   季余眠看着她,示意她有话就说。   江枫看着她的脸,深深感叹道,“你真好看。”   季真好看眠:“……哦。”   她一直都好看,习惯了。   江枫看着她,慢吞吞的道,“其实我也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其实我真的死了。”   季余眠脸色当即青了,她拧眉警告道,“我跟你说了,不许说死。”   “不是不是,”江枫道,“你听我说。”   “其实我死过一次,又复活了。”   季余眠冷着脸,“不是死,你只是深度昏迷了。”   “不是,我变成阿飘的,我记得的,”江枫总是被她打断,不满的道,“我还记得你天天给我上香呢。”   “我还看见你的结局呢。”   季余眠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上香?”   “对啊,是你啊,”江枫狡猾的一笑,“其实那天我刚复活,还听见你说话声音呢。”   “撬开棺材一看,果然发现你上香了,”江枫笑容突然消失,“你带我喜欢吃的玫瑰豆沙饼就算了,为什么要咬一口?”   季余眠避而不答,“你说清楚,我什么结局?”   江枫撇了撇嘴,“就是被姬祥和许琰联手打败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她们勾搭上了?”   季余眠:“那你呢?你在哪?”   江枫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我是阿飘啊,你们又看不见我。”   “我还给你收了尸呢……咳咳,我的意思是那个结局,但是我现在复活了,那当然不一样了。”   她眼神一闪,迫切结束这个话题,“所以我知道,杀人的不是你,是先帝,你没有错,不要担心。”   “我又不傻,”她说,“眠眠这么好,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呢。”   她不知道原书的季余眠是什么样的,她只知道,遇见她的季余眠,是个性格温暖脾气偶尔坏一下的漂亮女青年。   哦不,漂亮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她,应该是绝美女青年。   季余眠欲言又止。   江枫是真的活着吧?   季余眠抱紧了她,眼神有些惊惧不安。   江枫见她没逼问结局的事情,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她一点也不想把季余眠的凄惨情况告诉她。   反正,这次季余眠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坚信。   江枫立刻高兴了起来,她掀开被子,一脸正经的邀请道,“季小姐,本魔主现在缺一个暖被窝的人才。”   “我看你身姿柔软,骨骼清奇,长的好看,特邀请你为本魔主暖被窝,不知季小姐意下如何?”   她说的一本正经,语气慷慨激昂,季余眠都被她说楞了。   她没忍住浅眸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V,邀请成功!   江枫得意的钻入被子,等着暖床的人过来。   很快,季余眠褪去外衣,钻了进来。   她果然暖烘烘的,江枫当即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   “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一起睡,”江枫先敲定既定事实,“后天也要,一直要。”   “晚安。”   说完她立刻闭上眼,耍赖装睡。   季余眠无奈一笑,对她的性子已经习惯了。   *   府外,江末可怜巴巴抱着自己的车轮。   她即使被劣质胭脂糊脸。   下雨天绣靴踩入泥坑。   买到披羊皮卖狗肉的垃圾话本,她也要发出怒吼   “季余眠不当人子!”   【作话】   明明就睡个午觉,醒来就十点了,忧郁.jpg   辣么大的全勤,“啪”又没了。悲伤辣么大.jpg 第76章 许琰:敲你吗听见没.   “你们让我帮忙查平陵的事?”江枫满脸诧异, “为什么?”   今天,她来找两个治国,提出的要求他们果然一口答应, 结果转头他们就一脸认真的求帮助了。   “我们多年未仕, 虽有三五老友, 但这件事太敏感,我等思来想去,只有魔主最是合适。”   崔适道,“我们没法对此视而不见, 否则必心境有损。”   江枫眼神微动, 思索了起来。   他们如果真没法视而不见,那么让自家帮忙的确是最合适的。   那……她怎么在其中捞好处呢?   最大的好处是直接把这两个治国收入囊中。   其次的话,让他们推荐些门人弟子,年轻俊彦来自己这里效力。   再再其次,让她们在这办个书院,教书育人也可以啊!   江枫想到了这里,笑容已经灿烂的没边了, “好说好说, 其实我也正好想调查此事, 两位先生想法与枫不谋而合。”   崔适两人都是南安郡的人,以往就对江枫蛮熟悉了, 此时看见她笑的灿烂, 不由眉心直跳。   崔适干咳了一声, “我们多年不仕, 是确实不喜仕途之事, 魔主若是抱此念头, 那适只能让魔主失望了……”   江枫笑容灿烂, “好说好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年轻的弟子,看好的学生,让他们来魔土游山玩水如何?宣武军保证让他们安全。”   张玄与崔适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没问题。”   不过,看着江枫灿烂的表情,崔适不太好意思的道,“但是我不确定她们是否愿意来,年轻人想法多,希望魔主多多担待。”   江枫:“没事没事,说起来最近魔土移民颇多,却没有一个学校,不知两位可有暂时教书的意愿?”   两人眼底有精光闪过,崔适淡笑道,“也好,省的我两人在此白吃白喝,能为孩童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好事。”   江枫笑的更灿烂了,“好好好,那就祝两位过的开心了。”   “平陵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这几天要筹备祭天的事情,就没有时间招待两位了,学校之前就建好了,江礼,你带两位先生去参观一下学校。”   江礼微笑鞠躬,“两位先生,请跟我来。”   张玄两人一怔,学校都建好了?这么快?   *   江枫是真的挺忙的,她马不停蹄的走到城门,参加了城池挂牌仪式。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讨论会上,她的‘涅槃’城名被投票否决了。   季余眠想叫‘枫城’,叶瑜则提议叫‘淮城’,因为涅槃城外不到十里,就是淮水。   而银狼的小海港,刚好在淮水边,更下方就是淮水的入海口了。   此时,御龙山的船队,包括江枫的海盗团,已经收到消息,从淮水逆流而上,目前停留在银狼那里。   因为涅槃的港口还没修。   季余眠和叶瑜光名字的问题吵了半天,江枫头疼之后干脆起名叫‘枫淮’。   然后结果就是,涅槃被改名枫淮了。   烫金标红的大字在阳光下显得新闪闪的,朝气蓬勃。   她找到了莲花街,在一扇大门前站定。   枫淮并不大,它是多年前一位流放至此的皇族所建,整座城呈‘巾’字型,整共就四条街。   其中左边那条街,被叶瑜起名叫做莲花街,因为那里有个大池子,她种了说不少莲花下去,期待能长成一个莲花湖。   “赵襄!!开门啊!”   江枫疯狂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没有丝毫反应。   自从赵襄搬出来之后,江枫就很少看见她人了。   虽然,她八成在家睡觉。   敲门敲不开,江枫干脆提气一跳。   脚轻飘飘的落地,江枫举目四顾,发现府里风景并不差,就是荒凉的没什么人气。   听叶瑜说,她拨给赵襄的人,都被赵襄给赶出来了。   江枫皱眉看了一会,略有些愧疚。   要不,她把赵襄还回去?   现在不能用,可以以后再邀请嘛。   但是赵襄性子骄傲,如果她把人退回去了,鬼知道她会不会黑化,干脆跟着帝国跑了。   实事求是的说,赵襄其实很厉害,毕竟一般人也扛不住叶家双璧,她要是效忠帝国了,江枫会很难受。   当初放跑顾子明就是一个失策,她一回去把南州与江枫交好的官员拉去京城述职了。   她站在门口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好怎么处理。   赵襄终究和顾子明不一样的。   虽然与顾子明同僚不少时日,但是一朝为敌,江枫也没多少留恋,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写信坑她。   但是赵襄的话……   她并不想与文景为敌啊。   叹了口气,江枫走入屋内。   赵文景睡觉都穿着衣服,睡成一坨,昏天黑地。   江枫皱着眉拎着女子的领子,将其拎出晦暗的里屋。   三月末,四月初,魔土的风依旧湿冷。   赵襄下意识皱起眉,瑟缩了手脚。   江枫将她调了个方向,面对着太阳。   被太阳晒到眼皮,赵襄终于睡不下去了,她顶着黑眼圈,萎靡的睁开眼。   没看见江枫,就有气无力的道,“又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赵襄扯了扯嘴角,又耸拉了下去,“我好困,快说。”   “你天天睡觉,为什么还会困?”江枫搞不懂,“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赵襄脚落地,甩了甩麻木的手脚,才道,“不需要。”   江枫还是担心的看着她,“你看你脸白的,黑眼圈天天挂在脸上,跟国宝似的。”   说着她羡慕道,“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嫩这么多!”   赵襄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是你显老。”   “你放屁!”江枫不岔,“你个天天熬夜的家伙,凭什么长的比我嫩?”   赵襄淡淡道,“前些年突破治国,损了些心血,爷爷给我找的秘方,要喝药,多睡觉,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来一点。”   江枫恍然,她想起来了,赵襄可是老赵的孙女。   那应该没问题,如果有问题,老赵早就到处跳脚了。   不过……突破治国还会有内伤吗?   回去问问叶瑜看看。   “不了不了,我不爱吃药。”   “你过的怎么样?还习惯吗?”江枫问道。   赵襄瞥了她一会,“你觉得呢?”   “啊哈哈哈,”江枫干笑,“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赵襄拎了拎自己的青衫,把它抚平一点,专心的整理衣服,“想睡觉。”   江枫:“……我是问你志向。”   “志向睡觉。”   “你都治国了你就想睡觉?”江枫提高嗓门。   “治国不用睡觉吗?”赵襄抬眸反问。   江枫:“……”   她决定换个方向,于是委婉的问道,“你希望有个什么样的主公呢?”   赵襄看了她一会,眼中泛起笑意,少顷,她收敛眼神,继续低下头整理衣襟,“想要个言听计从,只有我一个心腹的主公。”   江枫:“……这个要求有点高。”   赵襄不笑了,赶客道,“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吧,我还要睡觉。”   江枫被她往外推,她连忙抓住赵襄的手,“那你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不如降低点要求。   只有一个不行,但是两个心腹她可以啊。   叶瑜赵襄,左青龙右白虎,完美。   她以后可以不找别的治国了,两个天才治国,够用了。   赵襄毫不犹豫的道,“找不到我就随便混混,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江枫:“……”   “别推了别推了,其实我有事。”   赵襄敛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什么事?”   “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准备春祭,但是只有叶瑜一个人,不够,”江枫道,“你能帮帮忙吗?”   赵襄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要睡觉,没空。”   “阿襄,襄襄,襄儿……”江枫捉住她的手,开始了自己的攻势。   赵襄起初是坚定不移的,然后渐渐面无表情,最后揉了揉太阳穴,嫌烦道,“行了,我知道了,闭嘴吧。”   “襄襄你真好!”   “闭嘴。”求你了。   江枫这才眉开眼笑,“我这次出门忽悠了两个治国来,放心,到时候不会压在你一个人身上的。”   “哦?”赵襄挑眉,“是谁?”她嘴里虽然问着,眸光却依然平静。   显然,她已经有了猜测。   江枫:“张玄,崔适。”   赵襄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离你那么近,你惦记很久了吧。”   江枫嘿嘿一笑,“光惦记也没用啊,以前当宣武侯哪有资格让治国跟着我呀。”   赵襄提醒她,语气寡淡,“顾子明也是治国。”   江枫想到顾子明就下意识耸肩,“说真的,我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   “简直莫名其妙,”她道,“我一个宣武侯,到底是怎么被她看上的?”   江枫道,“顾家三代帝师了,她从小就闻名天下,结果突然给我当了四年军师,震惊我全家。”   赵襄呵呵笑,“那不是好事吗?”   “可是我不懂她到底怎么想的。”   “说不定是你哪个行为让她喜欢了呢。”   江枫思考了一会,“那也不应该啊,她理想的辅佐对象,不是皇帝就是太子,我只是个武夫而已。”   “顾家身负天下之望,作为这一代佼佼者,她没理由跟着我,”江枫撇了撇嘴,“而且这次,她因为我丢了兰台令的职位,估计要后悔死了。”   赵襄表情平淡,“顾家身负天下之望,但是她没有。”   “反正她年轻,上面还有首辅和顾御史顶着。”   江枫晃了晃脑袋,“那她倒是挺任性的,这次失去兰台令,估计得哭了。顾子明挺好使的,不愧天才之名,严谨认真,但又不失开明,”她叹了口气,“就是太忠心皇帝了。”   赵襄淡淡道,“她也没想到你会造反啊。”   江枫:“这么说倒是我坑了她了?”   赵襄看着她,“不然呢?”   江枫笑的更恣意了,“那我明天再多给她写两封信,再寄个苹果给她。”   “哦对了,顺便问问她,那个十里君是谁,”江枫嘿嘿笑,“你觉得她会不会告诉我?”   赵襄眸光微动,然后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她不会说的,”江枫耸肩,“她就是那么死板。”   赵襄严肃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哦也对,你个死宅怎么可能知道。”   江枫直接拉着她手,“走走走,睡什么睡,起来嗨。”   *   叶瑜头也不抬的道,“余殊又送信来了。”   江枫看见桌上的信,松开赵襄的手,“她又说了什么?要钱没有,要龙让她自己滚过来试试。”   打开信,江枫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区区一把剑罢了,都镇东将军了,还天天惦记着,真抠。”   赵襄手一松就像烂泥一样摊在了榻上,闻言眼皮微掀,“她只是个朝廷将军,哪有你魔主有钱?”   江枫回想了一下,“我当宣武侯的时候也很有钱啊。”   赵襄:“勋爵与朝廷官员是不一样的,当时宣武侯诏书上,没写着世袭罔替和赎罪银吗?”   江枫愣了。   叶瑜终于停下笔,看了眼赵襄,才道,“文官一般懒得招惹勋爵,因为他们的爵位可抵罪,且皇帝轻易不会削爵。”   “但是将军职位不一样,有事没事参两本都是正常的。”   顿了顿,叶瑜放大招道,“你是宣武侯,当时又有宣武军在手,你没发现逢年过节都有人给你送礼吗?”   江枫:“那不是他们有求于我吗?”   “但是余殊就不能收,至少不能像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收,”叶瑜道,“这就是勋爵与在职官员的差距。”   江枫思考了一会,“那我当初花的钱还挺值的。”虽然只享受了四年不到。   叶瑜点了点头,“是挺值的。”   许瑕怨念的咬着尾巴,盘成一个圈。   她已经把大白猫送回去了,现在她是只橘色大胖猫。   也不知道叶瑜怎么养的,那只猫来的时候分明瘦骨嶙峋。   见江枫看着自己,许瑕问道,“看猫干嘛?”   江枫叹道,“要是季黯也和橘猫一样会吃就好了。”   虽然气色好了许多,但是为什么就是不长肉呢?   忧郁。   叶瑜无语,“那你准备怎么回?”   江枫拿起信,突然笑了,“我记得镇东将军府里有很多赎罪者吧,上次那个孟舟也是赎罪营里的。”   “你说那么多人,突然缺了死了一两个,应该也没什么人注意吧?”   叶瑜一愣,“你想?”   江枫已经下笔写了,“让她把孟舟给我偷过来,我给她摸摸龙鳞片的名额。”   叶瑜哭笑不得,“那是你的龙,她哪会相信。”   江枫头也不抬,“谁说我的龙啊。”   “我跟御龙山合作,你怎么会觉得我没有龙?”   叶瑜一愣,“什么?”   “一年三个名额,一个定给季黯了,还有两个,”江枫奋笔疾书,突然反应过来,“你想不想来一只?”   叶瑜心脏加速,噗通噗通,脸都涨红了。   江枫笑眯眯的看着她,又看向不知何时坐起来的赵襄,“文景觉得呢?”   赵襄还勉强克制,她问道,“龙座愿意将龙分给你?”   “她为什么不愿意?”江枫问道。   赵襄脸色渐渐泛红,那是兴奋的红晕,“有什么条件吗?”   她们正说着,季余眠悠然回来。   她一身深红衣衫,墨发披肩,眼眸轻松写意,嘴角微抿,心情看起来不错。   今早起床的时候左思右想,她觉得仙人泪还是不够,于是就骑龙赶上即将跑出东州的许琰,跟她亲切友好的交流了一下,满载而归。   看着手里捏着的透明小壶,她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此时,她一只脚将要迈入门槛,突然看见两道炙热的视线。   季余眠抬头一看,“?”   这只脚落在门槛上,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再迈了。   *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圣女许琰连夜出发,一路哭着离开东州,震惊全国。    第77章 祭天.   “御龙山愿意将龙分享吗?”赵襄眼神灼灼的看着季余眠。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 将手中小壶收入怀中。   江枫道,“我跟她们说,和御龙山合作, 会有龙。”   季余眠这才点点头, “有。”   两人眼神闪烁, 最终还是叶瑜笑着道,“那你付出可真不小。”   要知道,御龙山为了垄断龙努力了多少年,结果季余眠说开口子就开口子。   季余眠不以为意, 看向了江枫, “吃了吗?”   江枫:“你带了什么?”   季余眠拿出一包食物,从小白银的次元空间掏的。   江枫解开袋子,被水蒸气熏了一脸。   还是热的。   “我的玫瑰豆沙软皮饼?我的红枣豆浆……”江枫一样一样的往外拿,嘴里已经塞上了,“店不是被你搬到龙岛了吗?你还抽空回了趟龙岛?”   武者就是有一点好,吃饱了还能再吃两口。   季余眠嗯了一声,“回去处理点事情。”   江枫:“说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店全搬走?明明人家也不愿意走的。”   她爱吃的, 爱玩的, 爱买的,一家没漏, 全被季余眠强制搬迁了。   那时候她想的是, 季余眠难得幼稚, 用这种方法报复她, 因为那些都是江枫爱吃的, 季余眠本身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爱好的东西。   但是现在, 江枫不确定了。   “忘了。”季余眠垂着眸, 眼睫纤长,语气漫不经心。   江枫:“……”   叶瑜:“筹备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你准备哪天开始?”   江枫:“一般哪天开始比较好?”   叶瑜:“五天刚刚好,也正好是帝国春祭的时间。”   “那就五天后。”   叶瑜看了一眼赵襄,“我就不去了,你带文景上去吧。”   天子祭天要登坛,念祷文,祭太牢,三公九卿行祈谷礼。   祈谷礼就是祈求全国风调雨顺,不旱不涝,五谷丰登的礼仪。   一般来说,三公九卿起码都是治国。   三公九卿是前朝的事情了,本朝带的是内阁和六部尚书。   按理说,江枫要带着手下所有文武,一起登坛祭天。   但是,首先那两位治国并不想露面,其次陈李两校尉已经被江枫派出去镇守关卡了,在这里的只有转为内城司的夏校尉。   而赵文景……她还没效忠呢……   赵襄淡然拒绝,“我不上去。”   江枫看着叶瑜,欲言又止。   她大概知道叶瑜的想法,想鼓励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别人的看法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叶瑜的想法。   叶瑜垂下眸,“祭坛太高了,我这样的形象,不利于新生的枫淮。”   江枫冷着脸,“什么利于不利于的,我不在乎。”   “我不管,你就是我唯一的军师,谁都没法替代,”江枫眼中煞气横生,显然又想到了狗皇帝,“谁敢有意见,我打死谁。”   叶瑜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想上去。”   江枫呼吸一滞,眼眸露出些许苦涩,“我早晚弄死狗皇帝,吾瑾。”   季余眠看了叶瑜一会,突然开口道,“龙也许能让你站起来。”   江枫的眼中绽放炽烈的光芒。   季余眠:“我指的是用龙技。”   她见江枫眼中光芒弱下来,解释道,“如果只是普通的身体问题,她自然能治好,但她是被人抽骨,龙元也温养不好,除非你把她被抽走的神骨之髓还回去。”   江枫眼眸泛冷,“剖了狗皇帝应该就有了。”   季余眠:“龙技中除了通用龙技,还有一种特殊的龙技,学的人很少。”   “什么龙技?”   “变化。”季余眠道,“嗷嗷它们改变体型,以及次元袋的龙技,就是这一类。”   “人也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   季余眠道,“不过需要锻炼,用熟练了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而事实上你只是站直了身体,是龙元在代替你行走。”   “那也够了呀!至少比轮椅好用!”江枫两眼发光。   叶瑜也有些心动,但是又克制住,“如果只有三个名额的话,我倒是不急。”   “你一个用来勾引余殊,一个摆着告诉全天下,吸引士子,”顿了顿,她道,“比如说李清明。”   “我不管,就留一个勾引余殊她们就行了。”   江枫又问道,“李清明现在怎么样了?不会真槛车入洛了吧?”   叶瑜:“那到没有,她还被关着。”   江枫:“那就好,要是真害她进京问罪,我就得去劫人了。”   许瑕此时终于能插嘴了,“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首辅,说是你在魔土虎视眈眈,经营南州多年,税银被劫不能赖李清明,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临阵换将。一派是次辅,说帝国武将多得很,没必要非用李清明,主张槛车入洛,问罪抄家。”   “哦对了,”许瑕表情有些复杂,“次辅推荐的是许琮,陛下心动了。”   江枫陷入沉思。   许瑕是曾是会试案首,名震全国,即使年年被贬,也有一票同年同榜,全国各地都有。   她本身又是南安王府出生,又有勋贵的消息渠道。   比如说这个许琮,镇北将军,是她哥。   “许琮是不是升官了?”   许瑕面无喵情,“卫将军,听说本来陛下想升他为车骑将军,但是被首辅劝回去了。”   江枫皮笑肉不笑,“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武官之首。”   “他想当骠骑,那得先成国舅,”江枫道,“你问问许琰什么时候当皇后吧。”   许瑕:“……?”   猫猫呆滞.jpg   江枫没给她细想的机会,问道,“你觉得哪一派会赢?”   许瑕回过神,“应该是首辅,陛下对首辅非常信重,首辅坚持让李清明继续干,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下诏赦免李清明了。”   江枫长叹了一口气,“这老首辅真烦。”   “李清明估计真要戴罪立功,跟我决裂了。”   谁让她上次坑李清明的呢。   还好她还有后手。   “其实许琮来的话,更好一点。”   并不是南安王在南州,许琮就能更得心应手。   有的时候会正正得负。   许瑕一脸警惕,“你想和他打?你如果打下南州,我父王他们怎么办?”   江枫看了她一眼,“当然是送给许琰了。”   许瑕微微松了口气。   江枫:“我想圣女肯定能花很多钱赎下自家亲爹亲妈的。”   许瑕脸色僵硬,欲言又止。   江枫笑眯眯,“但是如果你愿意为我效力的话,我就不要钱了。”   许瑕反应了过来,当即一个猫猫白眼。   要不是许子圭,江枫才不会让南安王那么好过呢。   她拿着威胁狗皇帝妻妻难道不快乐吗?   甚至干脆把南安王推出来登基,自己躲在南安王背后搞事,保证能让狗皇帝和许琰焦头烂额,还能附送妻妻离心大礼包。   可惜的是,许子圭小笨蛋虽然从小被王府虐待欺负,长大被嫌弃驱赶,但是依旧不忍心他们被江枫搞。   江枫只能无奈放弃了这个美妙的想法。   血亏啊。   江枫看向叶瑜,拍板道,“这次登坛就你、季黯、老夏、银狼、狐狼,加我,六个人。”   “就这么定了。”   叶瑜看了她一会,终究软了眉眼,“好。”   许瑕尾巴扫了起来,眼神游移。   赵襄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椅子上,继续睡觉。   季余眠按住许瑕的尾巴,面无表情的道,“你确定了吗?再想想。”   江枫一愣。   她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猫,又看向眼神暗示意味十足的季余眠,陷入了沉思。   江枫委婉道,“这次是祭天上去的都是我手下,你凑什么热闹啊?”   龙座跟魔主一起祭天?   别闹了吧。   祭天的意义那么大,季余眠要是上去,在帝国神廷眼里,这跟拜堂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跟季余眠的确关系好,但是这样也太明显了。   她又看向许瑕,“我倒是不介意带你上去,但是你身体呢?你总不能光猫上去吧?”   许瑕陷入了沉思。   是哦。   她人在南州,而且还是亭长,没辞职呢。   季余眠默不作声的放出小白银,小白银从次元袋里不情不愿的掏出三个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了过去。   龙蛋一离开小白银的龙爪就飞速变大,从鸽子蛋变成了鸵鸟蛋那么大。   季余眠一个一个的抱到了手上。   江枫的眼睛的也傻乎乎的跟着蛋,到了季余眠的怀里。   吸引着三双眼睛,季余眠慢条斯理的捧出一个淡红色的龙蛋,“你觉得祭天留出一个位置给盟友如何?”   说完,她把龙蛋放桌子上,一推,咕噜咕噜的滚向江枫。   江枫手都在发抖,赶紧抱住龙蛋,口水咽个没完。   但是理智还在挣扎,“可是你这样就相当于跟魔土绑在一起了,你不问问御龙山的枢密处吗?”   季余眠又捧回一个淡金色的龙蛋,用同样的方法滚过去,“我觉得作为龙座,我可以拥有一个位置。”   江枫连忙接住龙蛋,生怕它滚下桌子。   她眼角已经通红,死死的看着季余眠,活像个疯狂的赌徒。   “爸爸,你说的对,祭天就应该有你的位置。”   季余眠捧着最后一颗龙蛋,轻轻摇晃。   这是颗淡紫色的龙蛋,还有着漂亮的叶状花纹。   江枫眼睛随着她白皙的手掌,从左转到右,从右转到左。   季余眠莞尔,“我觉得身为龙座的我,应该跟你一样,站在祭坛最高层,你觉得呢?”   江枫觉得没毛病,金主爸爸跟老板平起平坐有毛病吗?没有啊!!!   你要是再出一个蛋,站在我头上都行!!!   “你想站哪都没问题。”江枫飞速答应。   叶瑜:“……”   赵襄:“……”   叶瑜欲言又止。   但是想起季余眠和江枫的关系,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季余眠也觉得很开心,不枉她走的时候把龙蛋都带出来了。   你看,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江枫的爸爸了。   接过最后一颗龙蛋,江枫幸福的快无法呼吸了。   这种坐在金山里的感觉,无人能懂。   【作话】   季余眠:反正早就答应的,还白换了并肩祭天的位置,愉悦.jpg   江枫:早到手半年得勾到多少人啊,季余眠肯定忘了还有只小水晶嘻嘻嘻嘻嘻,偷税.jpg 第78章 祭天(上).   “咔嚓。”   江枫中断幸福, 看着那颗淡红色的龙蛋。   季余眠也惊讶了起来,虽然她选的都是快出生的龙蛋,但是她没想到居然有一枚正好此时出生。   龙蛋进一步开裂, 几乎所有人都瞬间靠近了过来。   叶瑜最后到, 她挤开赵襄一点, 聚精会神的看着龙蛋,眼神灼灼生辉。   一只猫头挤了进来,也学着她们,聚精会神+1   四人一猫, 眼巴巴的看着开裂的龙蛋。   “咔嚓。”   裂纹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迷迷糊糊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从破了小口子的龙蛋中挤出。   随着小脑袋的动作,龙蛋的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咔嚓一声碎成了数瓣。   小东西脚步蹒跚,刚走出蛋壳就啪叽歪到了桌上。   它下意识哼唧了两声,声音细嫩,奶声奶气的。   江枫受不了, 下意识伸手过去。   谁知有人手比她更快。   叶瑜与赵襄对视, 赵襄先一步放手。   叶瑜刚想捧起小家伙, 一只猫爪按在了她手背上。   白皙削瘦的手背上,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手套, 严肃.jpg   叶瑜:“……”   明明是白天, 橘猫的瞳孔却扩大了许多, 圆溜溜的憨的喜人。   沉思三秒, 叶瑜拍开她的爪子, 小心的将小龙捧在手心。   她看着龙崽崽的眼神, 就像在看着稀世珍宝。   赵襄抱着手躺回去了。   反正没她的份, 眼不见心不烦。   许瑕喵呜了几声,眼睛又盯上了其他两颗蛋。   江枫看着她眼巴巴的模样,憋笑憋的很辛苦。   平时一个个冷静淡定的样子,现在淡定不起来了吧?   要数最淡定的,还是季余眠。   她居然已经淡然的捧起豆浆,看起众人的笑话起来,表情特别悠哉。   江枫小声嘀咕,“土财主。”   季余眠:“什么?”   “我说眠眠是大富婆!”江枫笑容特别灿烂。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呵了一声。   一人一猫盯着小龙崽子发花痴,赵襄躺回榻上装死,江枫与季余眠闲聊,气氛莫名的温馨和谐。   但是,打破和谐的时候到了。   “咚咚。”   江枫:“?”   “咚咚咚。”   江枫看向了窗户,打开窗户,就看见白色细腻的鳞片。   她仰起头,看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大眼睛温和的弯了弯,然后毫不犹豫的伸出爪子,“我感觉到了幼崽的气味,新的。”   江枫:“……?”   你想干什么?   谁也别想抢我龙!!!   看着江枫警惕的模样,大白龙坚定不移的戳开了窗户。   窗户木刺都炸开了。   叶瑜捧着淡红色的小哼唧,颇有种偷人崽子,被找上门的感觉。   大白龙:“幼崽刚出生要做一全套的护理,需要龙元温养。”   她很严肃的道,“嗷嗷年纪还小,恐怕做不了这个活。”   江枫:“……我能拒绝吗?”   墨白终于挤到窗前,露出了浅淡的笑容,“龙座赠予你的,我们不会置喙的,只是大白不忍心幼崽得不到好的照顾,所以……”   江枫看向季余眠,然后眼睛一亮,“小白银也可以吧?它不是幼龙了!”   大白看向小白银,小白银机灵的摇头,“我不可以我不行我不能,大白老大最合适。”   此时的大白龙真是强势的没法言说,江枫只得将刚焐热的小家伙递出去,“我们每天都要去看它啊。”   大白满意的接住小家伙,敷衍的嗷了一声。   江枫:“……”   很好,要到龙之后,连话都懒得说了是吧?   墨白一眼扫到桌上的龙蛋。   江枫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挡住龙蛋,坚定不移的表达了自己的信念。   好不容易搞到三个龙蛋,还出生了一只,还没体会坐拥众龙的富足感,你就要没收?   我看你是要我命!   季余眠喝着豆浆,有些啼笑皆非。   她突然发现,这大白龙还挺有意思的。   比墨白有意思多了。   不如,让大白做白龙侍吧?   名至实归。   没有千里在身边,她还怪不适应的。   江枫与墨白的眼神交流虽然细微,但是依旧瞒不住大白的火眼金睛。   她指着江枫,“嗷?”   江枫装傻。   大白龙开口,“你背后两个龙蛋。”   “我知道啊。”绝不多说一句。   “为了出生后龙宝宝的健康与天赋着想,也建议日常温养,”大白龙嗓音温和,那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仿若温玉一般流淌着光芒,“你愿意把它们交给我吗?”   江枫好悬就直接同意了,她艰难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好家伙,不愧是她认定的绝世大美龙,差点就跪了。   跟大白龙相比,墨白真是个挂件。   龙骑士墨白(x)   墨骑士大白(√)   季余眠想起自己一包裹的龙蛋,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小白银。   小白银刚想提醒大白老大,自己这儿还有一堆龙蛋来着,结果转头就收到了老大的眼神威胁。   权衡三秒,它怂怂的缩回脖子,变成呆头龙。   “不愿意。”   气氛陷入了僵持。   墨白干咳了一声,“那不如放我这里吧,你什么时候想要就来拿。”   那跟给大白有什么区别?   江枫坚定的拒绝了,“我觉得季余眠也会养龙。”   大白与墨白皆是一怔。   江枫:“她是龙座,她难道能不会养龙吗?”   龙要是被大白带回去,那区别可就大了。   大概相当于无父无母的童养媳和有岳父岳母的童养媳。   娶到的难度直线上升。   已经丢了一个童养龙了,再丢江枫的心就要滴血了。   季余眠眨了眨眼,略微有些意外。   江枫继续言之凿凿,“我就和季余眠住在一起,我们俩一起看两颗蛋,难道还看不好吗?”   墨白反劝大白,“她说的也有道理,龙座龙元浑厚,也可以温养龙蛋。”   大白瞪了她一眼。   “见风使舵。”   墨白觉得它嫌弃自己了一眼,还差点说出声了。   哦,是真的说出来了。   墨白:“……”   季余眠终于开口,“我可以温养。”   大白龙只得带着小龙,闷闷的回去了。   “咚咚咚”的声音远去,江枫才松了口气。   墨白纤细的背影站在大白龙腿边,似乎在拍着她腿,劝她消气。   然后被大白龙毫不客气的用翅膀扇远了。   江枫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关上了窗户,看向叶瑜,“那只小家伙难娶了。”   叶瑜也很失落,闻言一愣,“啊?”   “我说难讨好了。”   叶瑜拍了拍脸,振奋道,“没事,你没听黑龙侍说嘛,她说只是代养罢了,随时都能去看。”   江枫嘀咕,“你不知道大白看的有多紧,活像丈母娘一样。”   季余眠被她的话逗笑了。   江枫看见她的脸,瞬间眼前一亮。   她不自禁踱起步,“得加快速度,等打下南州,南安铁官和矿场就都是我的了,我的科技兴国系列就能实装了。”   “这段时间你什么都别干了,”江枫坚定道,“等我拿着符文炮去轰御龙山的脸。”   季余眠:“……”   “听见没有?”江枫道,“最好祭天你也别……”   季余眠当即冷下脸,“你想反悔?”   江枫:“……那就从下次开始吧,别败家了,真的。”   季余眠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安上这种名头,她下意识想起了自己一包裹的龙蛋,眼神微飘。   江枫已经走到她面前,“听见没有?”   季余眠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叶瑜:“……”   某猫:“……”   某死人:“……”   江枫:“怪不着我感觉我和大白挺有默契的,它看我却越来越警惕,怎么都py不上。”   “原来她觉得我在勾引龙座败家啊!”   季余眠:“……勾引?”   江枫挥手,“这个不重要。”   “别看了,龙在这里跑不掉的,”江枫道,“想想祭天要邀请哪些人吧?”   *   翌日,江枫抱着新得的两枚龙蛋,跑到姜水河边,约见余殊。   余殊来的很快,就跟住在河边上一样快。   “老娘的剑你带来了……”她眼睛蓦然睁大,倒吸了一口气。   “这这这……”   江枫勾唇,“龙。”   “嘶……”余殊差点崴着脚,嘴唇颤动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居然敢把龙蛋往外带???”   “为什么不敢?”江枫捧着蛋,笑的春光灿烂,“来,我们打个商量。”   余殊想拒绝,却说不出口。   她从心的走向江枫,“你说说看。”   *   是夜,江枫匆匆赶回家。   季余眠看见她抱着龙蛋回来,提醒道,“今天大白感知到你抱着龙蛋出去,下午又来了一趟。”   江枫:“……”   将龙蛋放在床头,江枫道,“怎么温养龙蛋?”   季余眠不以为意,“放那就行了。”   “啊?”   季余眠:“你不会以为还要用手触碰的吧?”   江枫下意识点了点头。   季余眠:“我龙元外溢,只要我在的地方,龙蛋就会受到温养。”   不然大白也没那么容易放弃。   它是龙脑短路,一时没想到更好的理由。   还有墨白耿直的添乱,季余眠想到这里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换个角度看,墨白还是挺有趣的。   江枫脱去外袍,穿着中衣在地毯上踩了一圈,“有点热了,天气。”   她拧眉道,“可这才四月。”   季余眠摇了摇头,“我没感觉。”   江枫:“我是武者,对温度变化比较敏感。”   忧心了一会,江枫看向季余眠,“外溢的龙元会有什么用吗?”   季余眠:“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体质吧。”   她看向江枫,语气颇为不以为意。   江枫:“……就是活着的大灵芝?”   还每时每刻散发药力的那种?   那要是一直抱着睡,岂不是得百病不侵?   季余眠:“……形容的很到位。”她内里也跟灵芝似的,吃了她一定药力非凡。   江枫:“嗯,感觉到了。”   “是香喷喷的气味。”   季余眠面无表情,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睡吧。”   江枫:“我不。”   “季余眠。”她突然抬起头,眼神认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季余眠眼睫微颤,“嗯?”   “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她父母都没季余眠这么贴心。   回龙岛还记得给她带她喜欢吃的。   龙蛋说给就给。   她可以想象当初御龙山垄断巨龙花了多大的力气,但是季余眠说合作就合作,说送龙就送龙。   整个人就像大号的败家女,被她洗脑过的那种。   她现在对季余眠几乎没什么帮助,心里悬的很厉害。   这种单方面的付出,不是她想要的。   总有一天季余眠会醒悟的,她要在此之前回报回去,才能稳住她们的友情。   江枫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怪不着大白那么警惕我,是我我也得警惕啊。”   “你看看你。”   江枫:“我觉得你都好的超越友情的界限了。”   她凝眉道,“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还了。”   季余眠眼神闪烁,不动声色的道,“我不需要还。”   “我并没有觉得我有多好。”   江枫眼神复杂的抬起头,“可是跟你相比,我对你好像差远了。”   她就没记得给季余眠带吃的。   季余眠散漫的嗯了一声,“与其问我为什么对你好,不如你就对我也好一点,不就扯平了吗?”   江枫一想,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季余眠嘴角微抿,继续漫不经心的道,“好了,没事就睡吧。”   江枫于是爬到床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吧睡吧。”   *   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高坛下,江枫玄裳朱带,头戴玉冠,昂扬抖擞的站在正中心。   叶瑜在她左边,季黯在她右边。   叶瑜一身青衣,冷淡孤傲,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清雅冷峻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季黯也很紧张,她穿着自己新学者长袍,薄薄的水晶镜片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她有着极为干净透彻的气质,让人十分喜爱。   再之后,则是夏校尉、银狼、狐狼。   季余眠与江枫衣饰一模一样,她眉眼清伦,眸如点漆,唇如施丹,肌肤胜雪,款款而立,便如同仙人一般,夺人心魄。   赵襄等人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城内酒楼上坐着,视线刚刚好能看见外面的祭坛。   赵襄对面是一个黑衣瘦小的女子,孟舟。   旁边坐着张玄和崔适。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张玄抚须长叹。   嘴里敷衍着两人,赵襄看向坛前,眸光漆黑。   江枫巴不得她不去,她若是去了,她还怎么表达对叶瑜的重视?   呵,亏她等了这么多年,浪费时间。   孟舟至今还是麻木的,麻木的坐着,麻木的看着,麻木的听着。   治国又如何,还不是像个货物一样,被人扔来扔去,真是讽刺。   珈蓝单独站在自家小楼上,看着被宣武军团团围住的祭坛广场凝眉。   该死,龙座居然陪魔主祭天?   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云龙商会季胖子看着龙座,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觉得他是最了解的龙座的人了,他喜糖都准备好了,还在四年前就埋了坛喜酒,就等开封了。   南州书院这次没来,倒是有不少身份不明的外来者隐在人群中,默默无声的看着这场祭天。   他们有的人做士子打扮,白衣流佩;有的华服锦衣,宝带玉囊;有的穿道袍,一派清正模样;有的高冠博带,眉头紧皱……不一而足。   天上,隐着身的大白龙平缓的扇着翅膀,低着头观看祭天。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类做这种事,感觉好像很神圣的样子。   她天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墨白也趴在龙背上,伸头看。   万众瞩目下,江枫轻咳了一声,举步。   登坛。    第79章 祭天(下).   整共就六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而身在江枫左手边第一顺位的叶瑜,便成了目光的焦点。   这个位置,代表着她在魔土的地位。   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换做帝国, 她就是首辅, 为天下宰,礼绝百僚。   可是,她坐在轮椅上。   即使在场都自诩有修养的人,但是也不由看向她。   自古祭坛皆有制, 是一个扩散治国力量的阵法, 千锤百炼,不得更改。   所以,她的轮椅是上不去的。   那么,她想怎么登坛呢?   她不会准备留在下面吧?   身为魔主的左膀右臂,这恐怕不太合适啊。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揶揄、嘲弄、看笑话,不一而足。   赵襄眼神冷漠。   张玄叹了口气, “这孩子啊, 明明是天纵之才, 朝廷怎么就……唉。”   崔适眼神沉稳,“士不可不弘毅, 任重而道远。”   “她已经是治国了, 些许外在对她没什么意义, 只要主公重视, 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的目光叶瑜自然感受的到, 她平视前方, 淡然自若。   青衣女子就这么坐在轮椅上, 脊背挺直,好若孤松。   江枫没急着登坛,她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赵襄眸色更深了,“果然。”   孟舟下意识看向她,恰好捕捉到她眸中深切的寒意。   江枫拦腰抱起青衣女子,一个眼神递给老夏,捎上轮椅。   叶瑜白皙清雅的脸颊涨的通红,她低声呵斥道,“放我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抱来抱去,成何体统!   江枫拒绝,“我抱你上去。”   她很认真的看着叶瑜,“我要告诉她们,你就是我最重要,独一无二的,心腹。”   她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   叶瑜神色微怔,随后下意识瞥开眼,语气弱了下来,“我知道,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江枫坚持的看着她。   叶瑜低声解释道,“我可以自己上去。”   江枫迟疑了起来。   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叶瑜不由再度低声道,“别那样看着我,我好歹是个治国,你以为我以前走路靠爬嘛?”   江枫露出恍然的表情。   对哦。   “那行吧。”   季余眠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眼神迫人。   叶瑜拍了拍江枫的手,“我可以,相信我。”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感受到了她的坚定,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这一幕是她有意筹划的,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不要轻视叶瑜。   这是她的人。   谁敢欺辱,会招来魔主的刀子。   即使只是嘴上的辱骂,也不允许。   但是……叶瑜自己坚持的话,江枫也…只能听从了。   叶瑜见她看着自己,轻叹一声,“大道坦途。”   江枫回过头,只见祭坛上,出现一条金色的道路。   叶瑜继续道,“无不往矣。”   说完,她看向江枫,“主公,请。”   那道路平坦而宽广,剔透的金色,就像一条通天路。   季黯惊叹的看着道路,文人好酷。   江枫没再拖延,抱着对叶瑜的绝对信任,弃了阶梯,当仁不让的走上坦途。   叶瑜的轮椅无风自动,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众人惊叹的看着她们,金色的大道仿佛是真的通天路一般,直上云霄。   这一幕也落到了有心人眼里。   赵襄已经闭上了眼,嘴角冷硬。   崔适赞赏道,“疾风知劲草,君子当如叶吾瑾。”   两人感叹了一会,张玄才闲聊一般的看向赵襄,“文景这般年轻,少年英才,来此也是投奔魔主的吗?”   孟舟下意识看了张玄一眼,发现他好像是真的没注意到赵襄之前的神情。   赵襄强自睁开眼,掩下眼底的厌倦,淡淡一笑,“我只是来游学的罢了,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崔适点了点头,“文景天纵奇才,帝国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假以时日,文景必然平步青云。”   赵襄连忙自谦,一时席间其乐融融。   只有孟舟木然的吃着菜,想着自己的事情。   *   古有凌云志,一览众山愿。   跟她上来的人一个个停下,江枫眼神渐渐灼热了起来。   站的越高,看的越远,低头时,一切都在眼底。   怪不着狗皇帝的仰章宫会建的那么高,因为这样的感觉久了真的会上瘾。   江枫打开祭文,嗓音沉稳威严,“维祭天立极,垂统保民……”   清朗的嗓音通过武者特殊的方法传荡开,所有人都听得见。   “……圣灵不昧,惟神昭鉴。”   她话音刚落,叶瑜的声音便响起。   清雅的嗓音与江枫一般传遍全场   “其敬天惟瑾……”   随着她的话音,浩荡的清气像坛顶聚集而来。   此时,包括江枫在内,所有人都成为了配角。   只有一个人是主角。   能赐福土地,风调雨顺的治国才是主角。   叶瑜。   “……伏愿明灵敷感,使雨泽以旁滋,圣化荐臻,致田畴之益济。”   明明来时还万里无云,太阳高照,此时坛顶却风云变幻,浩荡的清正之气席卷,翻腾。   颜色越来越深,从淡淡的青白色,渐渐变为淡青色。   所有笼罩在下的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浩然正气。   属于文人治国的浩荡文气交感天地,诞生的浩荡正气。   一切鬼魅邪秽,在此都会被直接气化,一秒都活不下去。   此时,四道无形的清气汇入坛顶,那清气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不过数分钟,那清气竟然变为了深青色。   下方,城内城外的百姓下意识欢呼了起来。   虽然不在京城,没见过祭天,但是文人最爱说祭天的事情了,其中关于治国的言灵祝祭,他们耳熟能详。   现在看见这样一幕,哪能不开心。   他们也有能祭天的治国!!!   百姓对于魔土的信心几乎瞬间暴涨,伴随着那股清气的降低,欢呼声更加响亮了,甚至就连宣武军都不得不动作起来,维护秩序。   清气从坛顶开始,辐射散开,沉入土地。   祝福最深的,当然是离的最近枫淮。   所以帝国首都,天子脚下,向来是粮食产量最好的地方,换算到枫淮,也是如此。   百姓兴高采烈,奔走相告。   魔主不收口赋,田十税一,如果田地产量再增加,那日子可得好过太多。   这一刻,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青衣女子,仿佛天神下凡。   她是那么的俊秀,那么的儒雅,那么的神圣。   能拥有这样的人的魔主,该是如何的完美。   欢呼声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祭天,成功了。   人群中,那些人不甘心的看着坛顶的清气,满脸不敢置信。   “就叶吾瑾一个人,她怎么可能招来这么多清气?这都快赶得上平天下的首辅了!”   “得报告回去,不能再小觑魔土了,之前叶瑜一人困住万人南军,如今又制造如此盛景,”那人已经偷偷潜伏离去,“若有机会,必杀叶瑜。”   张玄抚须轻叹,“蹉跎半生,加上叶刺史在时那次,为百姓做的着实不多,惭愧啊惭愧。”   赵襄眼神微动。   叶刺史……   她眼中寒意散去少许,变为了郁闷。   回去一定要问问老师,叶刺史到底是怎么回事。   某只大黄猫蹲在城墙望楼上,看着坛上意气风发的人,渐渐竖起飞机耳。   猫怎么了?   猫就不能祭天吗?   它可以藏在轮椅后面嘛!   *   祭天的工作即将到尾声,季余眠才等到她要的场景。   江枫正衣上香,又捡起祭文,准备烧在盆里,算是天收到了祭祀。   另一边,本该是叶瑜祭太牢,配合江枫的。   但是叶瑜不方便,季余眠挤开季黯,不客气的代劳了。   百姓乃至宣武军根本不认识季余眠,只觉得坛上人都气宇轩昂,好看的紧。   季余眠是比较好看的一个,仅次于那个青衣神仙。   没办法,身为治国,在百姓心中的加成太大了。   但是知道的人,就没法直视了。   珈蓝深深看着祭坛,语气几乎崩溃,“龙座到底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有毛病?”   “她居然陪魔主祭天?”   “祭天也就算了,她居然还做了副祭的事。”   “她到底想干什么?”珈蓝的语气中充满崩溃。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这人有毛病吗?   不知道祭天象征着什么?她居然上去了!   这一场祭天下来,枫淮送出去多少情报,跑死了多少马,飞秃了多少信鸽。   季黯站在叶瑜旁边,发现她的事被人抢走了,颇有些委屈。   叶瑜安抚的拍了拍她。   跟季余眠没法计较的,她不讲理。   而且,她付出真的很大。   三个龙崽子呢~   季余眠也是也一身深衣朱带,有种说不出的古朴尊贵。   暗金发冠束着如瀑墨发,女子眸若点星,款款而拜,恍若仙人。   季胖子已经念念叨叨了起来,“……我这次来没带喜糖啊。”   许瑕踢了踢下巴,终于忍不住了。   橘猫信仰一跃,悄悄混入人群。   左冲右突,她仗着矫健灵活的身姿,混入了祭坛的范围。   不得不说,橘色真的不是惹眼的颜色,她居然真的没被宣武军发现。   等她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嗖嗖的从祭坛背面爬上了祭坛。   江枫等人正按部就班的做着枯燥的祭坛礼仪,一拜三扣的,非常无聊。   突然,江枫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天上的清气以膨胀般的速度暴涨,瞬间从青色变为金色,而金色越来越深,几乎发紫。   江枫:“???”   发生了什么?   这真是她没预料到的。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天,不知所以。   季余眠抬头要慢点,她一抬眼,正好那个蹲在案几下面,一个圆溜溜肥嘟嘟的……大黄猫。   某猫发现自己被发现了,她当即支棱起耳朵,胡须一翘。   猫猫开心.jpg   【作话】   --《史记》 第80章 叶混蛋不当人子.   “怎么可能?”赵襄下意识握拳, 眸中情绪翻涌。   不懂的人只能看个热闹,比如季余眠,比如半懂不懂的江枫。   但是懂的人就不一样了。   张玄等人也下意识站起来, 崔适走到窗边, 震惊的看着祭坛顶, “清气宛若庆云,上次这种景象,是圣人书院两百年前那位亚圣了吧?”   赵襄指甲嵌入肉里,眸中满是不甘, 她不信。   她不信叶瑜有这种资质。   如果有这种资质, 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难道就江枫慧眼识珠?   自己有眼无珠,老师难道也会看走眼吗?   她并没有对南州大名鼎鼎的南州双璧感兴趣,只带走了自己。   但……那是什么意思?   赵襄看着祭坛顶上,罕见的露出了些许茫然委屈。   珈蓝这次是真的变色了,她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准备自己去传信回去, 调高对魔土的策略。   但是……   “救命, 腿断了腿断了腿断了……”珈蓝在地上打滚。   江枫疑惑的看着头顶, “怎么回事?”   “难道治国多了还会质变?”   叶瑜也眼神茫然,她努力的控制着这庆云, 争取雨露均沾一点, 此时虽然震惊极了, 却也不敢分心。   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 反正不是坏事, 江枫只得忍下心头疑惑。   季余眠拉了拉她的袖子, 指向桌案底下。   笑容渐渐消失, 大黄猫瞪着季余眠。   居然告状?   垃圾女人!   江枫看见桌案底下的大黄猫,真的震惊了,“你什么时候窜上来的?”   许瑕矜持克制住尾巴,优雅的蹲坐在原地,“刚刚。”   江枫听的一愣,然后猛然抬起头。   看见江枫求证的眼神,季余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心底惊涛骇浪,江枫还是不动声色的完成了祭天的仪式。   掐着大黄猫的脖子,江枫直接从坛顶跳进城里,留下震撼到全家的观众们,回了城主府。   直接从祭坛跳进城?   魔主这是什么毛病?   不愧是粗鄙武夫。   最后还是叶瑜带着季黯收场。   赵襄与三人匆匆拜别,眼眸困倦的跟睁不开一样,回家睡觉去了。   孟舟却是想起什么,慢吞吞的吃着东西,依旧没有等到魔主召见。   被镇东将军送来之后,连和她解释的人都没有一个,还是张玄先生跟她说她要做什么。   此时也是一样。   张玄热情的邀请她,“元直无事的话,不若与我们去书院坐坐。”   孟舟自无不从。   *   香炉烟香袅袅,青衣女子仿佛做了场大梦,恍惚睁开眼。   身着朱红衣裳的小黄门轻声道,“令君,陛下唤你。”   青衣女子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正巧我也有事要禀报陛下,有劳了。”   小黄门看着她清雅白皙的脸颊,脸色微红,“不敢当,请令君随我来。”   时值正午,元明宫却依旧安静。   侍人、黄门、宫女们各司其职,安安静静的坐着本职工作。   兰台也是如此,倦怠的午休时刻,点着沉香,闲暇时阅读简牍,无事则与同僚无声对弈,日子闲适有趣。   青衣女子在正午的阳光中,被带到了养心殿。   年轻的皇帝一身淡红金龙常服,练着字。   她面容有些稚嫩天真,有一双圆圆的讨喜的眼眸,看见青衣女子,她热情的挥了挥手,“令君,快来看看朕的字。”   “子明说朕的字比旬前好了许多。”   顾云笑容温润,黑色的深衣衬着白皙的脸颊,说不出的儒雅。   她道,“陛下天赋过人,又勤于练习,字迹自然一日好过一日。”   在通体黑红二色的宫廷中,那身青衣显得分外显眼。   女子微微行礼,眼角也带上了笑意,“陛下唤臣来,可有要事?”   姬祥用欣赏的表情看着她。   相比规矩古板的大臣们,她的新兰台令总有种说不出的洒脱肆意,青衫潇洒,风流俊逸。   青衣女子正是大好时光,乌发如云,眉眼清朗,是无论何人见了都要称赞的长相,如萧如竹,爽朗清举。   “令君,你上前来,何必站的那么远。”   青衣女子依言走近,并无寻常人的诚惶诚恐,大大方方的让姬祥更生好感。   她好奇的问道,“朕一直好奇,你为何要号十里呢?”   听她这么一说,青衣女子不禁失笑,“这是因为臣少时的一句荒唐话。”   “什么话?”皇帝迫不及待的问道。   顾子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语气不乏调侃,“‘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此言陛下可听过。”   “朕当然听过。”年轻的皇帝兴致勃勃的道,“朕还知道,下一句是,四海之内,岂无奇秀。”   顾子明笑着点头,“当时我这师妹便放豪言,说要自号‘四海’,她一下午都在逼着大家喊她四海君,后来首辅大人回来知道了此事。”   青衣女子露出了惭然的表情,“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首辅大人问她,‘汝才浅至此,焉敢称四海?’遂连述其十问,她答到第七问,便力有不逮,最终低头服输了。”   “当时首辅大人评判,‘汝不能为四海,亦非十步芳草,芳菲可有十里焉,’”顾子明笑道,“于是她就骄傲的自号‘十里’,还打赌,将来她早晚能号‘万里’。”   “她晋升治国时,首辅大人感叹道,‘子可芳菲千里,万里亦不远矣,’”顾子明看向青衣女子,眼神调侃,“但是她坚持自号十里君,不肯再以万里为号了。”   “惭愧惭愧,”青衣女子以袖掩面,“当时不知天高地厚,豪言令人发笑,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皇帝嘻嘻哈哈的笑道,“令君之才,万里芳菲,该叫‘芳菲君’才好,何须自谦?”   见圣女前来,皇帝两眼放光乐不思蜀的模样,两人知趣告退。   顾云:“你何时归来?”   十里君:“快了。”   顾云:“何须留念,陛下赤子之心,仁厚爱民,对你期望甚高……”她顿了顿,重声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十里君沉默了一会,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是啊。”   对她的反应满意,顾云道,“首辅大人找你,你自去吧,我去少府看看。”   “这就去。”青衣女子笼袖目送她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去。   “见过首辅大人。”   “行了,少跟顾子明来往,人都变麻木了,”老人坐在桌案后面,“没人的时候,喊我老师就行了。”   “老师。”   “何时归来?”   “南州易主之时。”   老人眯着眼睛,室内的气氛陷入安静,香炉烟气袅袅,午后的空气安静祥和。   好一会老人才继续道,“江霜浅,不愧是让我们都提防的人。”   “按你所说,南州是果真要丢一次了?”   青衣女子已然跪坐于案前,低眉道,“大势所趋。”   顿了顿,她道,“我观魔主行迹,南州恐有大旱,朝廷……”   她抬起头,看向老人,“可有把握赈灾?”   老人脸色微变,终于睁开眼。   垂垂老朽的眼皮后,是一双清明干净的眼眸。   她渐渐苦笑了起来,“有,但是赶不及。”朝中之事,拖拖拉拉是常态,她毕竟是臣子,不是皇帝,无法乾纲独断。   敲了敲桌案,老人颓然道,“便宜了那丫头。”   青衣女子无声跟着点头。   显然,两人都认为大旱只会便宜那人,不会给那人带来困扰。   青衣女子继续道,“李清明与她隔阂甚深,可用。”   老人点了点头。   她继续道,“镇东将军心无朝廷,与贼子私相授受,当招其回京述职,午门斩首。”   “直接斩首?”老人问道。   女子沉稳点头,“三木之下,无不从者,之前子明召回的那批官员,使得京城最近人心浮动,正好让余殊的人头让她们冷静一下,以儆效尤。”   “御龙山不臣久矣,龙座人在磨土,余殊死后,可由许琮接任镇东,威慑御龙山。”   三品镇东,足够了。   老人欣慰的眯了眯眼,“好,就依你说的办。”   相比顾子明,她的爱徒果然更得她心,杀伐果断,沉稳有加。   她好似玩笑般道,“我还以为你在南州待那么多年,是心玩野了,向着那位了。”   “现在知道你心有陛下,我就放心了。”   “陛下虽幼,然心性宽厚,爱民如子,”她道,“她喜你日渐,日后前途自是可期,你当一心报效陛下,勿得藏私 。”   青衣女子低眉,“诺。”   “早日归来,待我北州收尾,再细细料理南州。”   “唯。”   见老人眉眼露出疲惫之色,女子站起身,无声的走到其背后,细细为其按捏太阳穴。   师徒两人偶尔说上两句,伴着午后的安谧,别有一番温馨。   *   江枫捏着大黄猫后颈皮,“好家伙,你怎么回事?”   “呜哇呜哇呜哇!”被捏住命运的后颈皮,许瑕大恼,毫不犹豫的大声开骂。   骂了半天才想起来江枫听不懂,她道,“垃圾江枫,快放我下来!”   江枫:“上面的清气化为紫气,是不是你干的?你到底什么来路?”   许瑕大怒,直接一口咬在她虎口,“我怎么知道!什么紫色不紫色的?我就是好奇祭天,上去看看而已。”   “真不是你?”   许瑕猫猫辱骂,“呜哇呜哇我才修身!”   江枫狐疑,“难道我的治国团里隐藏着大佬?”   她等不及了,直接丢下猫,转头冲了出去。   大黄猫灵敏的四脚落地,依旧不休的“呜哇呜哇”着。   猫猫生气.jpg   武者全速行动时,速度是极快的。   很快,江枫就强闯民宅,在床上将赵襄摇醒。   女子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的看着江枫,“……干嘛?”   她一副随时要猝死的模样,吓的江枫的手力都变轻了。   “那个紫气是你吗?”   赵襄眸光一闪,瞬间精神了起来,“不是叶瑜吗?”   江枫摇头,“不是她。”   “也不是张玄她们,包括孟舟。”   江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因为治国多了,清气能升级?”   赵襄眼神闪了闪,不是就好。   但是……   她没好气的道,“你做梦呢,帝国祭天那么多次,一次都没升过级,就你升级?”   江枫不由自主的再次想到许瑕。   说起来的话,许子圭的确也不太对劲。   哪家修身的家伙能上猫?   她还上的特别勤快!   赵襄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是谁?”   江枫无意识敷衍道,“不太确定。”   “是谁?”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猜啊,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赵襄露出怒意,“江!子!归!”   “好了好了,告诉你,许子圭当时溜达上去了,”江枫道,“不过她只是个修身啊。”   自言自语中,江枫随意的挥了挥手,“好了你睡吧,我走了。”   赵襄看着她离去,眼睛一闭咚的一声砸在床板上。   *   叶瑜抿了口茶,微微沉吟,“今天谁进过我房间。”   江温微楞,“二小姐之前来过。”   叶瑜面无表情的将茶水递给她,“倒掉,换一杯。”   江温疑惑的看着茶水,瞬间想到了自家二小姐的风格,心情无语了起来。   “诺。”   江末一身嚣张的红衣,妩媚的猫眼满是兴奋,她狗狗祟祟的躲在竹林里,看着叶瑜喝下茶水,兴奋的嗷嗷叫,“她喝了她喝了她喝了!辣死她哈哈哈!叫她以前欺负我!”   江温出来倒茶水,一眼就扫到那绿色中不和谐的红,她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倒掉茶水,再续一杯端了进去。   叶瑜不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影,无语了一会,淡然移回眼神。   任非告诉她,他已经成功混入了宫,日后不要再联系他,若有需求,他会自己想办法与她联系的。   想起那个灵气非常的青衣少年,叶瑜心中隐隐作痛。   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如何进宫?   叶瑜缓了呼吸,继续看着信。   他身份还低微的很,无法得到什么消息,只知道新任兰台令特别得皇帝喜爱,特许她如未仕模样,着士子青衫出入宫廷。   至于平陵县的事情,他当然更不知道了,不过他告诉叶瑜,率先关注平陵一事的人,好像是首辅的人,不确定真假。   “二小姐,先生在办公,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通报。”   江温的声音唤醒叶瑜,她淡然的将信封就着灯火烧成灰烬,才看向门口。   江末端着一盆红艳艳的大龙虾,见叶瑜看过来,她当即道,“叶瑾,哦不,叶瑜,你不是最爱吃辣吗?我给你送来南安最好吃的大龙虾,你让我进来啊!”   吃吧吃吧魔鬼辣!江末心中疯狂蹦跳。   死女人以前每次来江家都会欺负她,这次看她不报复回去。   还有,她烧信封做什么?肯定是图谋不轨,回去就告诉江枫!   叶瑜连个眼神都不想递给她,“江温,送客。”   江末当即将大龙虾交给季红,绕过江温挤到窗前,一边跳脚一边叫嚣,“什么送客不送客的?这里是我家!你才是客人!”   江温虽然受命,但着实不敢跟二小姐计较,别看家主时不时揍两下,但是家主从来不允许其他人揍二小姐,即使是二小姐的亲哥哥亲生父亲都不行。   叶瑜被她蹦跶的青筋直跳,低声道,“噤言。”   江末突然没了声音,大惊失色,然后瞬间发现是她在搞鬼,蹦跶的更欢了。   叶瑜被她蹦的烦神,又道,“面壁。”   江末如同自愿一般,自动离开了她窗前,走到了主屋,一言不发的面壁了起来。   季余眠扫了一眼,了然于心,然后安坐如山。   大黄猫看了一眼,了然于心,然后继续猫猫骂人。   江枫的回来的时候,非常诧异。   “她怎么回事?今天这么乖?”江枫道,“前几天我比较忙,强行不给她出内院的,还以为她今天会非常蹦跶呢。”   她眼神递向季余眠,“你收拾的?”   季余眠摇头。   江枫又看向大黄猫,“她故意踩你尾巴了?”   大黄猫摇了摇头。   江枫纳闷了,“那她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末背对着江枫,气的快大脑冒烟了。   她即使被没收所有话本,   一百天没有杨枝甘露喝,   被季余眠当嫂子,   她也要用喊出一句话   叶混蛋不当人子!!!   【作话】   许子圭:呜哇呜哇呜哇!   敢踩她尾巴试试? 第81章 听说有人想给我当小妾?.   看见许瑕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江枫道,“谁家正经猫天天呜哇呜哇骂人,你就不能温柔点喵吗?”   许瑕话语掷地有声, “不能。”   江末震惊的发现, 江枫这个死女人居然就问了两句, 就没问了。   她居然没帮她解除面壁!!!   江枫敲了敲桌子,好一会才道,“子圭,你现在本体在做什么?”   许瑕眨巴眨巴大眼睛, “在给人评理。”   “评理?”   许瑕嗯了一声, “两个敬老里的里民,就‘他家的鸡越界到我家田里偷菜吃’的问题争论了半个时辰了。”   江枫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说不笑就绝对不会笑。   “库库库……”   大黄猫默默竖起飞机耳。   江枫在被挠的边缘及时刹车,她道,“我派点人给你吧。”   许瑕疑惑的看着她,“干嘛?”   她警惕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枫一屁股坐在季余眠身边, “我最近要对许家下手, 怕他们狗急跳墙惹我生气, 索性不给他们这种机会。”   许瑕:“没必要,我能保护自己。”   江枫严肃的摇了摇头, “你不行。”   许瑕:“我能上猫!我是修身!我可以!”   江枫:“万一对方是武者怎么办?你又反应不过来。”   “难道你要把身体留在原地给别人打, 自己上猫来求救?”   谁不知道文人是脆皮娃娃啊。   许瑕:“……”   她甩了甩尾巴, 只得无视这事, 没问江枫到底准备怎么对许家下手。   “不要伤害到他们性命。”   尊严财产就无所谓了。   江枫点了点头, 看向门口滑过来的叶瑜, “小蠢货是不是又招惹你了?”   季红此时才敢现身, 她默默的捧着通红的大龙虾走进来。   江枫看的眼前一亮,连忙招了招手,“哪买的?”   季红恭敬道,“小姐请清欢楼大厨做的。”   江枫呵了一声,捏了一个剥壳,“那她为了整阿瑜也算下血本了,这个月还剩多少钱啊?”   她养妹妹吃穿用度从来不缺,但是零花钱给的比较克制,因为目前为止这家伙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也就买买话本啊新款胭脂啊新衣服啊看看戏啊之类,吃喝玩乐罢了,给多了江枫怕她上天。   季红偷瞄了眼季余眠,如实道,“快没了。”除了留下一点应急的钱,剩下的全拿去买话本去了。   毕竟之前被收了那么多,小姐心疼的几晚没睡好,做梦都在骂季小姐。   叶瑜已经转到了江枫身边,闻言瞥了眼面壁的江末,淡淡道,“二小姐为了瑜也算煞费苦心,瑜心领了。”   季余眠看到她的眼神,立刻懂了。   嗯,还能再没收一次。   江枫嗤笑,“小蠢货,你知道阿瑾忽悠你,怎么就相信她说阿瑜爱吃辣呢?”   “计划出发点就是错的,说你小蠢货你还不信?”   叶瑾随便敷衍她的话,她也信。   江末面对墙壁,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她真没想到。   随后她更加愤恨不平,叶君瑜果真不当人子!   叶瑜淡淡一笑,拿出轮椅底下的一沓子信封,开始谈公事,“你跟圣子也有联系?”   江枫剥了虾肉,不自己吃,她坏笑着喂叶瑜。   叶瑜冷眼瞥她,避过了她的手,见她还来,一巴掌抽了过去。   江枫哈哈大笑。   随手敲了个椰子递给她,江枫一边吃虾一边道,“很奇怪吗?许二二是圣女,我友情和圣子合作一下怎么了?”   她跟许琰许琮其实也挺熟的,毕竟以前季余眠就住在王府,跟江枫一墙之隔。   她还和季余眠合作欺负过两只小许,许二二就是江枫给许琰起的亲切绰号。   同理可得,许瑕是许三三,她还有许阿龟,许笨笨等亲切绰号,虽然许瑕自己不承认就是了。   江枫漫不经心的剥虾子,“要挑战帝国那么大的boss,袖子不得舞成八爪鱼吗?”   她的计划中,御龙山所在的东州、神廷的西州、还有北平王的北州,都是要一起割据的。   不然就她一个人割据南州,帝国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她,那得多难受啊。   叶瑜顿时懂了,没再多说了。   许瑕眨巴眼睛听了半天,发现她们居然就不聊了,心痒痒的很,又不好意思问,只能一只猫蹲在边上生闷气。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伸手摸了摸猫头,“你又不擅长筹谋,听这个伤脑子。”   许瑕的才能在内政上,心软又善良,不适合阴谋诡计。   嗯,一般也算是自绝官场的。   但谁让她是江枫的小青梅呢。   想着法子也得给她安排上,不然天天自闭一只猫,蹲在窗子上生闷气,这谁受得住啊。   江枫是喜欢吃辣的,她是武者,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一边聊一边吃,嗯,其他人看着她吃。   许瑕不知不觉跳上桌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麻辣小龙虾。   江枫:“你不是不吃辣吗?”   许瑕:“但是我看你吃的好香。”   江枫冷酷的拒绝了她,“猫不能吃辣。”   许瑕负气跳到叶瑜腿上,后脑勺对着江枫。   叶瑜摸了摸她的猫头,安慰一笑。   江枫想了想道,“你派人送个礼,让次辅查查,平陵是否还有幸存者在。”   叶瑜点头。   在她们公事聊完之后,叶瑜终于好心给江末解了面壁。   江末瞬间忘了刚刚面壁的痛苦,愤怒的指着叶瑜道,“坏女人,江枫,她欺负我。”   “她还偷偷烧信,肯定图谋不轨。”   叶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末狠狠的瞪了回去。   江枫在叶瑜的手帕上擦了擦手上的油,鼓掌道,“欺负的好。”   江末:“江枫!!!”   她张牙舞爪的冲上来,然后被江枫一巴掌镇压,按着头嗷嗷鬼叫。   江枫翻白眼,“我还不知道你,我跟你说,没事别招惹阿瑜,不然被教训了,我可不管你。”   说完,她看向季红,示意她把江末带出去。   江末嗷嗷不饶,“江枫!你个黑心鬼!你们是一伙的……”   季余眠眼眉一挑,“听说你又买了些新话本?”   江末瞬间息声,任由季红拉出屋。   走了好远,她才骂出声,“季余眠垃圾女人!呸!”   叶瑜解释道,“是京城的密线,所以信我烧了。”   江枫不以为意,“密线你自己留意就行了,别告诉我。”   她皱眉道,“江末是小傻逼,你别跟她计较,她蠢没脑子,你应该也听阿瑾说过。”   “我相信你,”顿了顿,她补充道,“绝对信任。”   叶瑜嘴唇动了动,瞥开眼不再多说。   *   转眼五月中旬,日头已然火辣辣起来,明明才五月,已经有了六七月的温度,站在田头,感觉空气都热的发熏。   江枫穿着亚麻短袖短裤,脚上蹬着千里编的拖鞋,在城外田埂上巡视。   “已经一个月没下雨了吧?我这粮食还能不能保得住?”   田史沉声道,“叶祭酒命令每个村子必须打井五个以上,目前为止还能撑得住,只是里民们累了点。”   “但是现在只是开始,就是不知道老天什么时候下雨了。”   江枫沉眸道,“恐怕在九月之前,都难。”   她还没敢说具体的。   在许瑕的嘴里,这场大旱要持续两年之久,中间会稍缓一点,然后再变本加厉。   而且影响范围远不止南州。   田史脸色沉重了起来,“只要井水不竭,大家不会让田里缺水的。”   江枫没再开口。   若是井水也枯了呢?   别了田史,江廉跟上来道,“祭酒已经命人深入民间,避免帝国奸细妖言惑众,污蔑君侯。”   江枫点了点头,“吾瑾办事我放心。”   她神情有点沉重,心不在焉的走了回去。   她发现,她真正的敌人居然不是神廷的强者,甚至不是帝国。   天灾比人祸无情多了。   魔土原本人口最多两三万,而且大多不在籍,但是后来移民近十万,还有人陆续不断的前来,再加上她麾下的宣武军,魔土的总人口超过十五万。   这样的人口想自给自足,以目前魔土的根基是做不到的。   如果发生大旱,且不提流民压力,只维持自己的口粮都很艰难。   毕竟开荒到自给自足,起码要两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在两年内,魔土本身是消耗者,不产粮,她只能靠进口粮食。   可问题是,如果其他产粮地也遭灾了呢?   有钱买不到粮怎么办?   如果真的像许子圭说的那样,持续两年的干旱,她拿什么供给魔土?   帝国自己恐怕都分身乏术了。   不行,这样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   江枫直接转道去找季黯了。   直到傍晚,她才满载而归。   她可太喜欢季小黯了。   珍宝。   绝世珍宝。   只要江枫提出要求,她都能设计的出来,而且还能兼顾材料和成本。   季黯,她最完美的小棉袄,不愧是她费了那么大劲拐回来的女人。   算是勉强想到了一些应对方式,也安排下去了,江枫这才放下心,迈着老爷步往回走。   看看天色,已然悄悄的暗了下来。   城主府本就在地势最高处,此时将整座城尽收眼底。   此时,城内已然华灯初上,没有宵禁的枫淮,已经开始初现热闹之景。   人口虽然多了,但是江枫并没有全部迁进城,一是耕地不够,二是枫淮城本身还是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人。   这个时候她就怀念起了南安。   作为南州州治,南安常驻人口近七十万,放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每天都热闹极了。   不知道大旱能活多少人。   江枫沉重了一会,强自捏了捏嘴角,走近屋内,“眠眠,我回来了!”   她笑容轻松,“你在干什么?”   季余眠坐在床上沉思,好半天才看向江枫。   她伸出手,表情有点怪怪的,“你自己看。”   江枫打开信封,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以血书写的   “江枫!救我!”   江枫猛然一惊,“这谁啊?”   季余眠薄唇轻启,“余殊。”   江枫:“???她怎么回事?”   “她溜进鬼蜮找剑了?”   “她就这么穷?”   季余眠复脸色复杂的摇了摇头,“她槛车入洛了。”   江枫愣了半天,极为疑惑而导致许瑕化,“喵喵喵?”   季余眠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幽幽的道,“她怀疑自己命不久矣,跟我手下口述的时候说,你只要愿意救她,她给你当小妾也愿意。”   江枫:“……”   草,这个梗怎么连余殊都知道了?   谁干的坏事?   “我又没坑她,她不是隐藏的好好的吗?李清明都还天天躲在静室里看书呢,她怎么反而被抓了?”   季余眠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江枫:“……”   季余眠:“你去不去?”   江枫迟疑了许久,“明天再看吧,说不定的陷阱呢。”   先查查看。   翌日。   江枫拿着余殊几乎一个时辰一封的求救信,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她好歹是镇东,怎么就这么怕死?她回去最多被革职查办吧,况且还没有证据,我就给她摸了下龙蛋,朝廷还能验证龙蛋的指纹不成?”   江枫拿着新的求救信,百思不得其解。   江温匆匆而来,“家主,先生请你过去。”   叶瑜不良于行,一般不在外面走动,所以一般都是江枫去找她。   一看见江枫,叶瑜就把信扔给她,“快去救她,京城风声不对。”   “哈?”   叶瑜:“她们好像想用余殊杀鸡儆猴。”   江枫黑人问号,“不是,她们是瞎吗?描边抢法吗?不杀李清明杀余殊?”   “隔着一个州跟我示威吗?”   叶瑜无语的打断了她的吐槽,“但是她们描的挺准,别啰嗦了,快去。”   顿了顿,她看向跟在江枫身后的季余眠,“记得带上龙座,小心遇到埋伏。”   江枫迟疑了一下,问道,“眠眠你去吗?”   季余眠不屑的撇了撇嘴,“我不去你知道她现在走到哪了吗?”   江枫一愣,才想起来季余眠的情报比叶瑜还快来着。   季余眠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叶瑜,才道,“我的人一直看着她呢,不然你以为她哪来的那么多花样写信。”   “眠眠真棒。”江枫毫不吝啬夸奖。   叶瑜无力吐槽,“……去吧。”   *   艳阳高照,一行十数人走在官道上,中间围着一辆槛车。   槛车中绑着一个狼狈的女子,女子身穿囚衣,闭着眸面色青白,乱糟糟的长发搭在脸上,浑身血污。   细细看去,她两边肩胛,双手双脚都被长钉穿过,钉死在车上,伤口发紫,还在流着脓血。   江枫看到的时候都不由张大了嘴巴。   怪不着余殊疯狂求救,这待遇,哪是镇东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天杀的恶人呢。   不过……她哪来的手写血书?   江枫跟了一段时间,发现的确没有埋伏,这真的只是个十几人的提刑队伍,只有一个九阶提察,几个七八阶喽啰。   蓝色小龙轻巧的落在地面,还很花哨的做出匍匐姿势,看的江枫一愣一愣的。   江枫:“我打大的,剩下的交给你了,别让他们跑了。”   嗷嗷满脸兴奋,疯狂点头。   季余眠优雅的坐在她们身边的树上,连小白银都没放。   江枫小声下令,“上!”   嗷嗷如同饿虎扑食。   战斗,极为……顺利。   轻而易举的干翻几人,江枫面色古怪的蹲在车顶,“你都这样了,怎么写的血书?”   她挡住了炽烈的阳光,女子得以睁开眼。   不过数日不见,女子表情阴郁了许多。   她看见江枫,阴沉的眼眸终于亮了一些,她挣扎的抬起头,木然道,“因为那狗日的挤我的血!”   有人从官道边窜出,随同窜出的还有一只神气的淡青色巨龙,一人一龙一起抱着头道,“别动手,自己人!”   那龙出来的时候,正好落在那帝国九阶的背上,给刚缓过来的九阶嘎的给踩没气了。   江枫:“……”   季余眠:“……”   余殊眼神有些复杂,“你不怕是陷阱吗?”   江枫诧异,“我就来看看,有陷阱我就走了。”   余殊:“……”   江枫:“忍着点。”   说完不等余殊反应就伸手一翘,一枚血钉被弹出,带出紫色的血线。   江枫手速极快,刷刷刷六枚长钉落在地上。   江枫皱眉,“是不是有毒?”   余殊声音低落,“我准备辞职的。也没准备带走赤炎军。”   季余眠也走了出来,朝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便带着巨龙再度消失了。   江枫一把扛起余殊,“别逼逼了,走了走了。”   余殊被她扛着,墨发垂在江枫肩上,漂亮炽烈的脸颊十分感动,“虽然都是坑,但是江子归,你还是比朝廷靠谱。”   江枫:“听说你想给我当小妾?”   余殊两眼发直,“我随口一说……”   她只是想起江枫的传闻,那么一提,江枫不会当真了吧?   江枫:“那我把你丢下来了?”   余殊连忙道,“别啊别啊!”   季余眠跟在后面,表情渐渐冷淡,“别抱了,让嗷嗷拖着她吧。”   余殊笑容渐渐僵硬。   拖?   什么仇什么怨?    第82章 比如李清明比如李清明比如李清明.   看到余殊, 叶瑜点头道,“好久不见。”   余殊表情也有些复杂,她仔细看了看叶瑜的脸, 又看了眼她座下的轮椅, 才叹了口气, “叶议郎,好久不见。”   江枫诧异,“你们认识?”   余殊点了点头,“当年我在京中做禁卫时, 两位议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皇帝身边有着常备的年轻人培养职位, 文人就是侍郎、议郎等,武人就是外郎、中郎、内郎等,多为官宦子弟准备。   叶瑜淡淡一笑,“今日一见,你我皆是叛贼了。”   余殊也很郁闷,她郁闷极了。   “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被慎刑司逮捕, 而且还这么突然, 好像生怕我会造反一样, ”她道,“我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员, 镇东将军, 手握赤炎军。”   “是不是你们坑我?”她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 身着囚服, 手脚肩胛还流着污血, 眼神却陡然锐利了起来。   江枫翻了翻白眼, “你当镇东将军对我来说收益更大。”   “我也纳闷, 要抓她们也该抓李清明啊,”江枫是真纳闷,“我们的事这么隐蔽,而且特么交易都没开始呢,朝廷想什么呢?”   “我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京城那群傻缺脑子怎么想的。”江枫道。   余殊狐疑看了她半天,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了,你不要骗我。”   她直率的道,“你骗我别怪我反你。”   江枫一阵无语,“憨逼。”   她觉得余殊是四镇里最大的憨逼。   这话一说,她要是真的心里有鬼,估计转头找机会就真坑死她了,这都到人大本营了,正常人就算知道了都要当做不知道,就她说你骗我我反你,能憨成这样,真不愧是余殊。   余殊冷哼了一声,“有可能是那帮文人脑子有问题吧,他们总会搞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比如什么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什么的,但是到底在震谁,敲谁,莫名其妙的,脑子有毛病。”   “没有我挡着,他们就等着御龙山打进京城吧,一群大傻逼。”   某御龙山boss闻言眼皮微掀,轻嗤一声表达不屑。   余殊脸皮贼厚,听见了就当成没听见。   她明明身穿囚服,脸上头发都乌七八糟,身体还半残,此时淡然往那一坐,却自有一股沉稳从容的大将风范。   她道,“我知道你们有事情要问,尽管问吧,我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就不说。”   “放心,我知道这关系我以后的福利待遇,只要说出来的肯定保真。”   江枫真的被她逗笑了,这货也是憨的可人。   “你知道李清明现在的状态吗?”   余殊一听就支棱了起来,她下意识磨起了牙,“我这么惨,她肯定惨不了了,临阵换将,还连续换两个,除非朝廷出内奸了,或者首辅老狐狸被人换芯了,否则她肯定没事。”   余殊脸色扭曲起来,“我当时还笑她被人关禁闭,天天还拿本破书在屋子里看,装模作样,现在反而我被抓了,她完好无损……”   她出离的愤怒了。   叶瑜正好拿起一卷书,手里捏起一个松花糕,闻言无言的看着她。   余殊完全没注意到她,此时正发动自己的小脑筋,脑补李清明得知自己倒霉之后会笑成什么样,越想脸越黑,“会不会是这个狗东西阴我?”   二逼青年欢乐多,江枫跟她说话就忍不住笑。   此时却道,“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余殊当即做出愤怒之态,顺势探究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你了解她?”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十六岁就在我身边了,我当然了解。”   余殊憋了一会,“……*,忘了。”   她又高兴了起来,“但是现在她是帝国的人了,到时候肯定要跟你打生打死,你之前还害的她丢了税银,差点被去职流放,她肯定不会再臣服你的。”   “那她当初怎么从你那儿出来了?”余殊又想起来这点,“这说明这狗日的就是不要脸,有奶就是娘。”   叶瑜听的直翻眼睛。   粗俗。   跟她相比,江枫实在是文雅的不像个武人。   江枫:“这就没法解释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直接安排的,结果李清明直接洞悉了她的想法,然后拉着脸生气,气到现在不仅没消,还变本加厉了吧。   余殊:“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不问我就倒了。”   叶瑜:“东州布防图有吗?”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没有。”   季余眠淡淡道,“问她,还不如问我。”   她看着余殊的眼睛,声音不大,侮辱性极强,“我比她知道的还清楚。”   余殊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东州粗口,就没有下文了。   江枫直接拍了拍手,“行了,你一憨憨武夫,除了带兵打仗还会什么?知道个屁秘密,收拾收拾养伤去吧。”   余殊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睁圆的时候就像某种大型猛兽,此时她瞪着江枫,“你才是憨憨!”   说完她又道,“真的不问了?”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剩下的都是小事,什么时候说都一样,你养伤去吧。”   余殊憋了憋,“你还没问我效忠不效忠呢?”   江枫一脸诧异,“我们谁跟谁,好朋友嘛,谈什么效忠不效忠的。”   余殊愣了一会,似乎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什么意思?没听懂。”   叶瑜没忍住噗嗤一声,她又觉得失礼,偷偷捂住脸转向一边。   江枫一脸真诚,“我是本着朋友之心,才去救你的,岂能挟恩以报呢?朋友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着你,不会少你一口饭的。”   余殊没忍住骂了一句,急迫的抓着她的手死劲摇,“我求求你挟恩以报啊!”   江枫一脸诧异,憋着笑故作沉吟,“这样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吧。”   余殊壮似反应了过来,骂骂咧咧的道,“江子归你不是东西!”   江枫:“嗯嗯你是东西,来人啊,把她抬下去治伤。”   余殊不停挣扎,骂骂咧咧骂骂咧咧。   江枫不得不道,“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白得的大将不用白不用,你放心,我保证把你榨干。”   余殊放心了,一放心她就咚的一声就倒在了榻上,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江枫:“……”   就离谱。   看着侍人将红衣女子抬出去,江枫若有所思。   首辅的行为和目的,她大多数时候都能猜得到。   但是这次她真的没懂,为什么李清明安然无事,余殊反而被抓起来了?   她们就那么隐秘的相见了一次,在场的人基本上都不可能告密,为什么对余殊采取这么大的阵势?   就算真是李清明槛车入洛,也不可能钉起手脚这么夸张的方法。   太阴毒了,不像是朝廷的手段。   难道是对面下棋的人换了?   江枫脑补了一下。   李清明漂亮冷淡的小脸,被钉起手脚进京……   唔,江枫会心疼的。   算了,还好是余殊。   余殊的事情算是勉强告一段落,江枫突然问道,“对了,许三三,你给你姐写个信,问问她什么时候出门呗?”   听完全程的大黄猫:“……?”   季余眠突然道,“我得回一趟东州。”   “为什么?”江枫惊讶的问道。   “趁着余殊没了,把东州打下来。”她话说的很平静,眼神却深邃而悠长。   江枫一脸震惊,欣慰道,“眠眠,我还以为你都不要御龙山了。”   季余眠心思细腻,她都不敢劝,劝了指不定她就要多想。   季余眠淡淡一笑,“我要是没有御龙山,你不就不理我了。”   江枫:“你怎么会这么想?”   季余眠没纠缠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墨白过来了,你跟她说我不在这里。”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灵活的翻窗离开了   墨白敲门,“魔主,我可以进来吗?”   江枫:“进来吧。”   墨白一进来,就看见两人一猫齐齐看过来。   她下意思看了眼大黄猫,若有所思。   江枫:“就是大白,她换猫上了。”   墨白默默的听着,看着大黄猫的眼神当即有些异样。   许瑕尾巴都僵直了,“你不要乱说话引人误会行不行?!”   江枫又不怕她挠,不带怕的。   她看向墨白,“怎么了?你找我什么事?”   墨白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平铺直叙道,“御龙山遭贼了。”   “啊?”   墨白继续平铺直叙,“所有龙蛋都没了。”   江枫笑容一僵,想到了什么。   墨白:“嫌疑人是龙座。”   江枫:“……”别嫌疑了,就是她。   墨白很认真的继续平铺直叙,“请魔主配合我们捉拿龙座。”   江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累的一塌糊涂,“这都是什么事。”   她道,“别配合你们捉拿了,她准备回去打东州了。”   “除了你们看到的那三个,其他蛋应该都在她怀里揣着,去追吧。”江枫实在有气无力,抚着额头道,“轻点,别把她惹生气了,她脾气不好。”   实话实说,江枫到底还是对季余眠的实力有一定猜测的。   墨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的告退,“非常感谢。”   叶瑜见江枫唉声叹气,不动声色的继续饮茶。   好一会江枫才缓过神,“头疼。”   叶瑜道,“她一直这样,习惯就好。”   季余眠对江枫一直都很不克制,她早就怀疑别的可能了。   只是江枫从前从无这方面的想法,所以她从未提起过。   唔,现在怀疑也不晚。   叶瑜:“朝廷可能会放弃南州。”   江枫迅速恢复状态,“为什么?”   叶瑜看向屋内挂着的舆图,“北州局势越来越紧张,北平王的态度不明,恐怕难以善了。”   江枫点了点头,“北平王世子之前来南州了,走的御龙山的渠道,以眠眠的心性,北平王八成也会反。”   虽然季余眠在遇到她之后,表现的像个无心江山的败家纨绔,但是江枫又怎么会忘了,那个记忆里,季余眠发狠兵临帝都呢。   论能力,季余眠并不差。   哪有反派造反技能还不纯熟的?   叶瑜沉默了一会,暂时克制住了,继续道,“西州正直关键时候,圣子圣女势均力敌,但是许琰在京城,恐怕已经取得帝国支持,大局已定。”   江枫毫不犹豫道,“我不会让她大局已定的,圣子的使者应该已经进入魔土了,明天可能就到了。”   叶瑜看着她。   江枫眸露厉色,“我们缺粮食,许琰的宣教地正好是神廷难得的产粮区,到时候里应外合,她就算有帝国支持,也会拖上一段时间的。”   到时候她们应该能站稳脚跟了。   叶瑜点了点头,“季余眠去打东州,帝国四面受敌,如果又逢百年大旱,你觉得她会派粮赈济南州吗?”   江枫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以我观之,首辅为人,她可能真的会。”江枫道,“除非朝廷有比我们目前看到的更大的纰漏。”   叶瑜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   “我们可能要被迫接手南州了。”   江枫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叶瑜道,“你也知道,这个时候赈济南州杯水车薪,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我们又在这里虎视眈眈,本身南州就会被旱灾逼的民怨四起,她们还没足够粮食赈济,我们在这里以逸待劳,就算她们全力赈济,最后南州疲敝,师老兵疲,根本打不过我们。”   “赈济了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叶瑜神情冷静到近乎冷酷,“换做是你,你会继续赈济吗?”   江枫沉默了。   她还真会。   而且……   “我觉得首辅会。”   那个人,是镇压了帝国四境尽二十年的人。   帝国现存唯一的平天下。   她的人品,即使江枫身为敌人,也信得过。   先帝虽然没负江枫,但是他可比姬祥荒唐多了。   在位二十年硬是把偌大的帝国作成这个样子,都是顾七在勉力支撑,终于撑到先帝宾天,熬到姬祥继位。   叶瑜笑了,笑容有些复杂,尊敬又痛恨,“我希望她会,但又希望她不会。”   许瑕终于没忍住开口了,“首辅肯定会的,因为她是首辅,是顾七。”   是所有文人争相效仿的对象。   是所有士子的榜样,是她们一开始读书的动力。   修身、治国、平天下。   就是在说她。   叶瑜道,“所以我们只能等,如果她不赈济,我们反而会陷入被动。”   江枫肯定没法看着南州百姓饿殍遍地,硬着头皮接手南州,反而会陷入被动。   李清明据师河北,虎视眈眈,江枫却左支右绌,拼命赈灾,战略攻守瞬间变换。   在这点上,叶瑜期待首辅会赈灾的。   希望她会。   窗子微动,季余眠从窗子翻了回来,迎着她们的眼神,她淡然的很,“看什么?”   江枫:“……你还翻上瘾了?”   季余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快。”   江枫:“……”   “你什么时候走?”   季余眠淡淡道,“你急着赶我走?”   江枫无语,“我得知道确切时间,才好做安排。”   季余眠这才道,“七天内吧。”   她又淡淡看向叶瑜,瞥了眼许瑕,“我走了之后,你好娶小妾?”   江枫:“??????”   叶瑜一愣,“什么小妾?”   江枫:“……这个梗过不去了是不是?”   季余眠:“连余殊都知道你要娶小妾,魔主不妨想想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名声?”   江枫黑着脸道,“肯定是柳非非这狗日的黑我。”   季余眠眼眸更幽深了,她淡淡的敲着桌子,“凤凰楼头牌?听说她还是魔主扶起来的,倒的确是关系甚好。”   江枫:“你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我只是看她可怜,所以没管她蹭我名字的事情而已。”   她那时候是宣武侯,名字本身就是个保护。伞。   叶瑜干咳了一声,“花心是不好的,子归你要注意。”   许瑕肯定的点头,“就是就是。”   江枫却是想起她坑自己的事情,瞪了她一眼,“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呢,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却害我!”   许瑕:“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见江枫转移话题,欺负大黄猫,季余眠淡淡道,“好了欺负猫有什么本事。”   *   府里客房。   “伤势如何了?”   红衣女子安静的躺在床上,眸光沉思,看着窗外走神。   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眸中露出一抹惊讶,顺势放大了这个情绪,“还没好……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才分别一个时辰不到。”   江枫无视她的吐槽,她皮厚当成没听见,“你在京城有得罪什么人吗?”   余殊陷入沉思,“那太多了,你指哪种?”   江枫:“???”   “你还得罪过许多人?!”   余殊一脸理所当然,“当将军的,仇敌多点怎么了?”   “比如李清明,她就满京城树敌。”   江枫:“那你想到哪些人?手段阴狠点的。”   “我怀疑你被抓不是首辅的手笔。”   余殊眼睫微扇,然后毫不犹豫的道,“比如李清明。”   “比如李清明。”   “比如李清明。”   江枫:“……”   你到底是多恨她?    第83章 猫猫落泪.   六月, 江枫收到了老部下们的求救信。   大抵是各地灾情紧张,即使是身为县兵郡兵的她们,也受到了波及。   不过, 倒是没人跟她要粮, 她们似乎默认江枫也没有粮食, 还问江枫缺不缺粮,她们能挤出一些送进魔土。   江枫谢过她们的好意,让她们自保即可。   季余眠已经离开了,半月前就已经发动攻势, 势如破竹。   她好像改了计划, 一开始只是想打通道路,直捣黄龙,现在却想占据东州了。   江枫想想,还是挺欣慰的。   这么想着,她来到了孟舟家门口。   作为一位天才治国,江枫给她的待遇与赵襄相同,漂亮的府邸虽然不大, 但是精致婉约, 处处透露着品味。   好像都是叶瑜重新装修过的, 有的时候江枫真的佩服她的能力,魔土几乎所有事都压在她身上, 她还能兼顾这种细节。   所以, 帮她找帮手的事情迫在眉睫。   本来赵襄是最好的选择的, 可惜那货从小就傲娇的很, 是逆毛驴, 江枫拿不出什么资本, 一时半会还捋不到她。   跟叶瑜她们不一样, 赵襄从小就家世好,又出生在书院,那里学子极多,她偏偏本身天赋极好,从小就众星捧月,恃才傲物,碾压人碾压惯了,小时候是出名的天老大地老二,骄傲的跟小孔雀一样,直到她遇到了江枫。   即使爷爷是院长,赵家是南州之望,自己又从小就以神童名传全国,但是遇到江枫,那都一点没有用。   事实上,江枫一开始只能武力压制她,后来偶尔用自己穿越者的信息差去打击她,但即使是如此,江枫还是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真的天生聪明,举一反十,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碾压回来。   但是她身体不好,否则也不会留在南州。   而叶瑜叶瑾虽然也家世好,但是叶刺史好歹也是慢慢升迁上来的,且到处履任,说是颠沛流离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没赵文景那么傲气。   想到这里,江枫就头疼。   还得找根胡萝卜吊着她,不然她待不了多久就会跑路了。   “你好,我是江枫。”江枫回过神,看着终于打开的门,自我介绍道。   孟舟看了她一会,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大白龙,露出了麻木的表情,“进来吧。”   江枫回头看着大白龙,眼神警告,‘你答应我的,给我克制一点点啊!’   大白龙笑不露齿。   在得知孟舟被余殊送来之后,墨白开口说不要撞到她手里,好在她基本上不出门,出门就骑龙看戏,而大白龙则连夜敲响了江枫的窗子。   她说她要和孟舟友好交流一下。   江枫哪敢同意,一直拖拖拖,拖到现在,没法拖了。   因为一直被拒绝,江枫担心大白龙不走官方渠道了,所以干脆今天主动前来和孟舟谈谈,顺便观(监)看(视)大白龙与孟舟友好交流。   江枫:“废话不多说,我是在御龙山那一役认识你的,顺便查到了你的履历。”   “所以我与余镇东交易时,便选了你。”   “你在帝国那里已经销户了……我的意思是已经死了。”江枫干咳了两声,“你的妹妹我也从隐官那里偷出来了。”   孟舟瞳孔巨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江枫:“我说你的妹妹我已经拜托人偷出来了!”   “如果我没调查错误的话,你应该只剩一个妹妹了吧?”她站位失败的母亲早就已经下黄泉了,全家老幼活到现在的,只有孟舟和她一个才十岁的妹妹。“她现在已经进魔土了,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到,这也是我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见你的原因。”   孟舟情绪有些激动,过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为你工作的。”   说完她主动看向大白龙,“我可以为我的作为道歉,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留我一条命即可。”她最难的时候都不想死,现在妹妹脱离苦海,她当然更不想死了。   大白龙上前两步,却被江枫一把抓住。   江枫恳切的抓着她的龙臂,“她也只是听帝国的话做事,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墨白。”墨白是被神廷偷袭的。   大白龙嫌她烦,把她往下扒拉。   江枫死抱住她的爪子,一只手还拽着她的翅膀,“冤冤相报何时了……”   见它加大力气,江枫语速极快的说完,“我已经和银狼说过了,她没有办法,但是她告诉我一个消息,她妹妹曾经在暗所待过,她妹妹你也见过,就是那个被我一剑劈开眉心的布拉格,大金毛!”   大白龙这才低下头,眼神狐疑,“嗷?”   江枫:“不是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还没抓到布拉格嘛!正好我和圣子联盟了,到时候他会把布拉格派去战场,我准备逮住她之后再告诉你们的。”   大白龙看了江枫一会,然后绝情的扯开江枫,一龙爪就拍向孟舟。   孟舟闭上眼。   一阵剧痛,孟舟摇摇欲坠。   江枫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大白龙大摇大摆的离开。   孟舟白皙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鼓起一个红色大包。   真头角峥嵘。   孟舟也发现了这点,她缓缓睁开眼,捂住额头的大包,木着脸道,“我妹妹何时才到?”   江枫递给她一个药膏,对,还是叶瑜的。   叶家老父亲养女儿特别细致,各种乱七八糟的药膏多得很,包括不限于防晒膏各种烫伤膏跌打肿痛膏什么的。   而且叶瑜叶瑾还被逼着背了药方,以防以后要用到。   嗯,真的能用到,叶瑜回来之后就备了不少膏药,江枫会时不时蹭两个走。   也不知道叶瑜有没有发现她的存货又少了。   江枫:“两天内,到时候会直接送到你院子里,你收拾收拾,一周内报道吧。”   “叶祭酒住我隔壁,你找她,她现在快忙死了,急需有人分担工作。”   孟舟默默的点点头。   江枫看着她头上的大包,实在没有谈心的氛围,抬脚就走,“好了,吃穿用度我会直接让人送来,你只需要专心工作就行了。”   “回头我会让叶瑜再送些人过来,希望这次你不会拒绝。”不然996起来,是没法照顾妹妹的。   孟舟沉默的看着她背影消失,拿着手里的膏药,在原地站了半天。   也许,还不坏,是吧?   *   走回家,就看见余殊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她一看见江枫,就大嗓门道,“你管管你家的龙,它怎么一看见我就咬我?”   江枫没好气,“你不要一副它欠你钱的模样看它,它就不会咬你了。”   余殊:“那不行,就是它把我剑扔了的!”   江枫:“有点出息吧,分明是我让它扔的,你也好意思找它。”   余殊恍然大悟,“对,是你扔的,你还我剑!”   “没有,下一个,”江枫只给她大白眼,“好意思找你老板要剑吗?”   “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   走近侧屋,正好看见叶瑜眼睛上的两个黑眼圈,她现在整个人颇为憔悴,一副996过度的样子。   十万人,划分成两个小城,五个镇子,选官虽然有宣武军军官勉强充任,但是依旧有不少缺口,江枫培养的军官也是有数的,不可能全部拿去管人,不然宣武军战斗力就保证不了了。   所以她现在正为剩下的人选揪心,又时值大旱,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她渐渐有点力不从心。   追根究底,还是江枫的人才储备太少了,大多数事情只能叶瑜一肩扛,江枫很担心她会不会累坏了,最近都在犹豫要不要先从南州捋点人来应应急。   看见她两眼无神的看着自己,江枫一阵心虚,“我已经把孟舟妹妹接来了,她到时候会来跟你分担工作。”   叶瑜恍惚了一会,喝了口冰茶才哦了一声,“真好。”   她真的想把事情全部丢给赵文景,让她感受一下强度,再问问她还坚持不坚持当唯一了。   余殊一阵瘪嘴,嘀咕道,“文人就是体质差,嘁。”   江枫瞪了她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叶瑜打断她们,“圣子的使者来了。”   “到哪了?他们怎么这么慢?”   叶瑜看着信封,好一会才道,“他们带了很多礼物,一路吹锣打鼓过来的,所以……比较慢。”   江枫:“???”   “带礼物?”江枫道,“圣子这么上道吗?还知道要送我礼物?”   叶瑜渐渐精神了起来,眼睛微眯,“唔,说不定是来求亲的呢。”   江枫:“?”   余殊:“哈哈哈哈强强联手完全可以哈哈哈……啊!”   她红衣炽烈,闻言立刻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遭遇了袭击。   江枫给了她一脚,将她踹下塌,才道,“他脑子有包?不怕我再打他一次?”   叶瑜看向江枫,“再?”   “啊是啊,我才发迹那会,遇到他布置在南州的敛金组织,然后被我一锅端了,他那会好像还没当上圣子,亲自带人来找我报仇,被我打了一顿。”江枫说的平铺直叙,听的叶瑜等人一阵无言。   叶瑜道,“你功绩可真多。”   江枫:“那必须的!”   叶瑜:“但是他的确是带着许多礼物,一路吹锣打鼓来的。”   “他不是来求娶的,难道是来求嫁的?”叶瑜说了冷笑话,“或者你以为他太有眼力劲,是来恭祝你和某人婚礼的?”   江枫一愣,“什么?”   “瞎说什么呢你!”   “管他是来干什么的,”江枫道,“反正合作可以,其他的没门。”   合作还没开始呢,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大黄猫跳到江枫腿上,喵了一声蜷了起来,尾巴摇的很惬意。   江枫摸了它两把,“许瑕下线了?”   叶瑜嗯了一声,“她说她同事请她吃饭。”   江枫想了想,“我只友情支援她那一亭的粮食,可没说支援其他人啊。”   叶瑜:“子圭没那么笨。”   江枫看了一圈,发现现在有点怪无聊的。   “你别看了,都中午了,先吃一顿吧,吃完睡一会,休息一下。”   叶瑜从善如流。   看着她吃完又趴下来,江枫才离开了屋子。   “嗷嗷,走,我们出去看看。”   *   “我只是个修身,我真不会祈祝……”   骄阳如火,烤的地上就像是冒出烟一样,曾经富饶的水田已经变为干涸的土黄色。   许瑕一身白衣,头戴赤帻,白皙的额头满是汗水,几缕秀发湿漉漉的粘在耳边。   她黑亮的眼眸满是急躁,解释的嘴皮都要上火了,“我真的不会祈祝,我跟你说,不是所有读书人都会祈祝的,要想让田地能有效果,起码得治国才行,那东西叫言出法随!”   “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就试试就试试,算我求求你了,”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真不行了,我真不行了,朝廷的赈济不到,但是县里又来收粮了,那该死的镇南将军三番五次催刺史要粮,刺史拿不出来,就全部推给我们了。”   “只有一个办法了,只要这茬粮食收了,我们就还能活,收不了的话,我也只能跟乡亲们一起逃命了。”   “大家乡里乡亲的,算叔求求你好不好?你帮下我吧!只有你的亭情况最好了,叔也没别人可求了!”   亭长大多出自本乡,像许瑕这种被硬贬到亭长的士子,闻所未闻。   他话说到这种程度,许瑕有口难言,又确实没感觉他有丝毫恶意,只得满脸苦涩的被他往田埂上拉。   她在亭里找大户凑了钱,找江枫买了粮,又因为发现的早,挖了蓄水池,情况的确比一般亭部好,人扛肩挑的,至少能撑到这次收获。   南州条件好,往日能一年种两次,一次是秋种初夏收,一次是春种秋收,种的东西不一样。   春种的基本上是没指望了,只求能保住上次播种的。   其实本该四月中就能收获的,现在却快拖到六月了,许瑕现在也日夜忧心。   但是她也收到了县里的催粮,只不过她比这个亭长看的更透彻。   比如首辅的确发了灾粮,但是数量很少,最多只够一郡三个月而已,还犹有不足。   比如镇南将军怕兵变,向朝廷求粮,这次朝廷回的倒是快,送了第一批军粮来,却要求南州承担后续的粮草。   刺史陆茗将大部分赈灾粮留在了南安郡,剩下的粮食虽然分发出去了,但是如同石沉大海,反正许瑕是毛都没看见一根。   她亭里人不多,一个大里,三个小里,大里就是敬老里,离亭部最近,人口107,三个小里加起来才167,整个亭部都没上300,所以她才能自己凑钱加忽悠大户,勉强支撑。   但是对其他人,她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粮远比钱贵,除了江枫,没人会卖给她粮食的。   县里的粮价已经从一旦两三千钱,涨到了一旦四十四千钱,就这还是限购的,她自己买觉得太贵了,更何况是百姓?   苦着脸站在田埂上,许瑕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念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地里果然没反应。   许瑕一边继续念,心里哀怨极了。   她都隐藏的这么好了,为什么还有人能注意到她的亭部?   她都故意让最瘦的那几个里民时不时去路中间嚎几嗓子了!   “你看!你看啊!地里地里长出来了!长出来了!”   狂喜的声音惊醒了许瑕,她震惊的看着田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田里干枯蔫巴巴的粟苗,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嗖的一下长高抽穗,田势一片大好。   白衣女子柔美的脸上满是震惊,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趁着所有人沉浸在喜悦中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冲出了包围,拎着袍脚,在田埂上跑出了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完了,粗大事了!   粗大事了!江枫!   *   “交给你一个任务。”江枫严肃的看着余殊。   “什么任务?”余殊眼睛一亮,漂亮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已经恢复好了,天天歇着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痒了。”   她握着拳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一身红衣如火,本该妖艳妩媚的长相,却硬是被她活出了一种龙精虎猛的土匪感。   真妲己变程咬金。   江枫:“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陪季黯跑步了,我需要你替我履行职责,她体质不好,你记得量力而为。”   “啊?”余殊看着她,一脸失望,“就这?”   “对,你记得给她渡气,别这副表情,季黯才是魔土最重要的人,比太子都太子,你要是敢把她折腾掉根毛,我就把你皮扒了。”   余殊撇了撇嘴,“哦。”   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江枫道,“南州打不起来,别想了。”   “为什么打不起来?”余殊问道,“李清明肯定不会投降你的,我估计朝廷的粮八成会供给她,不会拿出赈济的,所以她也饿不到,你哪来的自信?”   江枫呵呵一笑,“你等着看就好了。”   李清明不投降,不代表南军也是如此啊。   南军人都是哪儿的?傻狗余殊。   嘻嘻嘻,不知道李清明有没有注意到军内的人员构成,除了中州五郡良家子组成的中军,其他四军可都是南州本地人。   这倒不是朝廷体制问题,而是因为之前大疫的原因,其他州死活不敢有人过来,所以只能用本地人了。   才四年,朝廷没来得及置换,只能便宜江枫了。   想到这里,在余殊羡慕的眼神,江枫骑龙腾空。   “走嗷嗷,我们出去溜达一圈。”   “嗷!”嗷嗷很暴躁,作为小水龙,它最讨厌这种天气了。   “说起来,最近大白都不出门晒太阳了,它龙鳞那么厚还怕晒?”江枫坐在龙头上自言自语,“焦糖白龙?”   *   “李清明,我跟你说你不要欺人太甚!”陆茗抓着她的奏疏对着她狂喷口水,“你把你家乡一个县都编为辅军我就忍了,你居然还想要名额?你以为州里粮食是大风刮来的?这是劳资写信手都快磨破了才从北州东州军粮里抠来的!你还想庇护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呸!我跟你说,一粒也没有!没有!”   陆茗一擦汗水,愤怒的甩袖而去。   “将军。”副将羞惭的低着头。   李清明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脸色寡淡如初,“无事,我们回去吧。”   她一身淡青色军装,白皙柔和的脸颊在太阳下依旧薄凉一片,白皙的近乎阴郁,身量纤细,步履如同尺量一般,分毫不差。   明明是在军中,女子却仿若一块凉玉,飕飕的放着凉气,仿佛永远捂不热一般,步履从容间,眼角一点泪痣更添骄矜。   副将上前两步,“将军,这怎么和大家交代啊?”   李清明停下脚步,淡淡问道,“交代?我要跟谁交代?”   “将军庇护了家乡,”副将讪讪的道,“大家也想帮帮家里人,不想像将军那么多,就几十几百个就行。”   李清明不以为意的转过头,语气冷淡如故,“跟他们说,陆茗不给扩编了。”   副将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什么,低着头跟了上去。   江枫骑着嗷嗷,顶着大太阳飞在南州上空。   她已经看见了地面的情况,土地枯黄,河道干枯,按叶瑜的推断,恐怕要不了多久,打的不深的井水都要干涸了。   而百姓的存粮,最多这个月底就要告罄了,难民潮即将形成。   这个温度,如果处理不好,刚结束大疫的南州就又要遭受瘟疫的洗礼了。   不知道陆茗有没有安排。   大摇大摆的飞到了苍梧城,看见城外聚集了一堆人,江枫颇为好奇。   她在林子里下了龙,问人,“这是做什么?施粥吗?”   “不是,这是镇南军李将军在扩招辅军。”   “扩招?这时候?还是辅军?”江枫都懵了。   “对啊对啊,当兵就有饭吃了,大家都想报名呢!”那人自来熟的道,“小姑娘哪里人啊?”   “南安?”江枫琢磨不透,随口道。   “哦。”那人脸上瞬间没了笑意,转头就走了。   江枫:“???”   她又观察了一会,发现只要有安县的人,都会被人围住,一瞬间多了一堆亲戚,然后众星拱月的推到桌前,问几个问题,叫了几个人来看,最后果然都被收下了。   江枫顿时脸色复杂了起来。   安县,不就是李清明的家乡吗?   江枫只能说,不愧是她。   离谱。   南州局势还能苟着,江枫也就没继续看下去,她飞到高空,眺望东方。   季余眠此时在干嘛?   *   江枫回到家,迎面飞猫而来,喵叫凄厉。   “江枫!救命啊!”    第84章 马马?.   江枫听了半天猫嚎, 才把她从脸上扯下来,“怎么回事?”   “有猫要强迫你吗?”   许瑕喵了一声,“强迫你个头。”   “今天同事请我出去吃饭, 吃着吃着就哭诉起来, 不给我走, 非让我给他们的地祈祝,我没好意思推脱,就敷衍了一下,谁知道……”   江枫脸色微变, “长了?”   许瑕沉重的点了点头, 耳朵都耸拉了下来,“长了,还长了好多。”   江枫坐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来魔土?”   许瑕眨了眨眼,“你派的人还不够吗?”   江枫沉默了一会,“你看阿瑜的腿,她爹当初还是正三品大员, 自己还是治国, 你看看你?”   许瑕回过头, 正好看见叶瑜的眼睛。   “我一直忍住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瑕道, “为什么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江枫思考了一会, 才道, “就是狗皇帝生病了, 要一个人心, 一个的血, 一个的骨头, 一个的泪,才能治病。”   “剖心,剔骨,抽血,还有泪,”江枫故作轻松道,“你可能是那个要剖心的?”   大黄猫尾巴突然膨胀了一圈。   炸毛了。   “那万一我不是呢?”   江枫憋着笑,“你证明你不是?还不是得剖开看看。”   大黄猫飞机耳几乎都快贴着头了,眼睛特别凶,“剖开来就死了!”   江枫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对,就死了。”   许瑕:“……可是大家都很困难,我这个时候走,会不会不好?”   她又犹豫了起来,“我不在的话,他们很可能活不过一年。”   江枫提供了一个方案,“多少人?”   许瑕一个支棱,精神道,“不到三百人!”   江枫:“一起来吧。”   叶瑜忍不住吐槽,“我觉得她尾巴甩的很像狗。”   许瑕当即回过头,“呜哇呜哇呜哇!”   江枫笑眯眯,“正好阿瑜特别忙,你来了正好帮帮她,你看她眼睛上的大黑眼圈。”   大黄猫跳到桌子上,踩着小手套来回踱步,“我来了你也要黑眼圈,哼。”   叶瑜和蔼可亲的摸了摸她的猫头,“那可由不得你。”   江枫笑的特别开心。   真不是因为白嫖一个劳动力,她是为了故友相聚开心,真的。   *   江枫举起一个小镜子,忽闪忽闪的照,“眠眠,眠眠,你到家了没有?”   很快,那镜子就传出了声音,“到了。”   叶瑜忍不住道,“我觉得我们也需要,你几天前就说了季黯在做,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好?”   虽然是镜子,但是只能语音,不能看脸,材料昂贵,符纹精细且复杂,导致手搓很难。   但即使是如此,它的价值也足够人惦记了。   叶瑜看见了就一直不停的提,不停的提。   江枫:“季黯手搓也是需要时间的,她现在项目那么多,每天要做的事情特别多,连我过去她都只得空瞄我一眼而已。”   “手搓小镜子需要时间和精神力,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肯定记在心里了。”   季黯那个性子江枫不舍得催,因为她只要表达了自己的重视,季黯只会比她还重视,甚至江枫都说的克制了一点,就怕她一激动又舍生忘死。   季黯可远比小镜子金贵多了,还得慢慢调养。   不过她性子是真的好,和墨白她们住在一块的好处也出现了。   大白对她的好感度已经远超对江枫的好感度了,包括墨白在内,基本上已经把小水晶托付给她了。   倒是她自己不太重视小水晶,整天为了完成江枫的任务奋斗,没空刷龙龙好感度。   等打下南州,一定要好好给她歇一歇。   或者……搞定珈蓝协会。   理论人才和动手人才,珈蓝协会都有,人家还自带一座城。   江枫馋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江枫:“你要是馋镜子,就加油肝,我们肝下南州就有了南安铁官,我就能和珈蓝谈合作了,到时候把她们的人租过来,弄一条生产线,要什么没有?”   叶瑜咬了咬牙,拿过舆图,又开始思索了起来。   大黄猫看了看叶瑜,又想起奋力工作的季黯,突然有点心虚。   以她这些年越来越闲适的工作情况来说,她会不会适应不了江枫的工作强度?   猫猫沉思.jpg   *   神俊漂亮的白色马匹排着队踢踢踏踏的进了城。   它们通体雪白,头上顶着金色独角,眼眸如天空般湛蓝,脚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明纯净之感。   墨白一身黑衣,肩披狐裘,眼眸朦胧如雾,欲迎还拒。   她拿着煎饼,正慢吞吞的吃着。   大白定住了她,非要看。   墨白轻声解释,“这是神廷的独角兽,听说还有黑色的变种。”   她倒是觉得那种黑色独角兽很有意思,蹄子上还有黑色火焰,好像不叫独角兽,叫梦魇。   大白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些马,它想养。   墨白:“独角兽在神廷地位很高,类似于御龙山和龙的关系,差不了多少。”   “她们恐怕很难答应给我们一只养。”   大白只回了一个字   “抢。”   墨白已经习惯了。   龙的习惯到底和人不一样。   大白脾气再温和再好,遇到特别喜欢的,也会龙性毕露。   墨白看向队伍,觉得这应该是圣子的队伍。   但即使如此,也整共只有开头两匹独角兽,后面都是普通的白色马匹而已。   “圣子为什么要敲锣打鼓?”墨白很纳闷,“是不是声势太大了?”   她们合作不应该静悄悄的吗?   *   “如果他真求亲怎么办?”叶瑜正在给江枫打预防针。   江枫:“我知道,不能打一顿。”   “还有呢?”   “尽量喜怒不形于色。”   “还有呢?”   “忍他丫的。”   叶瑜鼓励的看着她。   江枫面无表情,“拖着,合作完了就能打了。”   叶瑜欣慰的笑了,“好了,去吧。”   看着门口的独角兽,江枫发出了‘想要’的声音,“真好看。”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飘逸空灵的长剑。   说起来赵襄不仅把剑带回来了,人都一起撸回来了。   现在居云正在如饥似渴的跟着季黯学习呢,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压榨了,同样的还有蓼兰。   蓼兰的天赋虽然比不上季黯,但是远甚于居云,此时已经能帮上季黯了。   她们三个人组成了魔土的研究院。   居云的价值在于,他审美很厉害,能为那些产品设计极为漂亮的外表。   当然,季黯手搓的东西除外。   对江枫的秉性,叶瑜算是很了解了,她低着头继续研究舆图,就当没听见。   许瑕看着马匹,思考自己能上马不,她试过了,没法上龙。   她试验的那几天嗷嗷看见她就绕着她走。   “真好看。”许瑕发出‘想上’的声音。   那独角兽眼神极为灵动,还有些许好奇。   它看着大黄猫,居然好奇的上前仔细打量。   好像不是德鲁伊,为什么会说话?   江枫眼睛一转,“猫猫,来我们商量个事情。”   许瑕:“你连子圭都不喊了!”   谁是猫猫啊?   谁是猫猫啊?   你才是猫猫!   她只是上猫了而已!她还可以是鸟鸟!狗狗!驴驴!   瞄了眼独角兽,她学着江枫的姿势,凑到她耳边,“等我上马了,你可以喊我,马马。”   江枫被她严肃认真的语气说的一怔,然后笑容渐渐消失。   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    第85章 猫猫捕马.   大黄猫摇着尾巴, 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憨憨的样子。   江枫:“马你个头!”   “等会你就……”江枫到底还在惦记着独角兽,暂时不跟这憨猫计较, 等她人来了再说。   *   “神廷圣子殿下, 问魔主殿下安好。”使者穿着银白长袍, 胸口挂着教徽,一本正经的行礼问好。   江枫:“你可全权代表圣子?”   “当然。”   “我想看看你们的诚意。”江枫语气平稳。   “这是圣女教区的大概布防,”接着使者口述起教区的各种布置,却不肯流于纸面, “吾主愿与殿下永结盟好, 特赐奉上大礼一份,礼单在此。”   江礼接过礼单,捧给江枫看。   江枫看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随手示意江礼拿下去。   “我要布拉格到时刚好在教区。”江枫语气毋庸置疑。   使者眼神微闪,沉吟了一会才道,“可以答应, 但是魔主愿意付出什么呢?”   “要知道, 圣子为了您, 可是主动插手教务,阻止了一次对魔土的报复行动。”   江枫呵呵冷笑, “难道不是他发现我难打, 且龙座也在这里吗?”   使者微笑做不解状, “魔主说笑了。”   江枫:“他想要什么?”   使者试探着道, “听闻魔主有一种名为‘正义’的……炮?吾主对此很有些兴趣, 作为盟友, 魔主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订单吧?”   因为知道魔主的脾气不好, 所以使者的语气一直比较克制。   江枫挑眉道,“当然可以,不过御龙山和珈蓝协会的订单比较多,恐怕圣子要等一段时间了。”   使者眸光连闪,心中瞬间串联起了许多事情,最后微笑道,“这是自然,我主十分信任魔主,愿与魔主永结盟好。”   接着,他又与江枫来回试探了大半天,才算敲定一些细节。   令使者惊讶的是,魔主一直盛传是暴躁武夫,飞扬跋扈,结果真正见面,发现她其实隐忍权变,耐心十足。   跟传闻完全不一样。   怪不着殿下那么忌惮她。   正说着,突然外面响起了吵闹的声音。   使者连忙告罪,出去一看,“你们在干什么?”   “大人,它它它……”   “独角兽跟着那猫跑了!”   使者脸色大变,“还不快去找!”   他回头看向江枫,“魔主殿下,独角兽乃是我神廷至宝,即使是圣子殿下拥有的独角兽,也屈指可数,丢了一个都要被教皇问责的,还望殿下能助我等找到它,多谢殿下了。”   江枫笑呵呵,“好说好说。”   “对,就是这只猫!”大黄猫从围墙外面跳进来,发现自己被围住了,当即警觉的从墙角溜走了。   “魔主!”   江枫道,“只是一只普通的大黄猫而已,是我家军师养的,颇为心爱,想来应该没有让你家独角兽倾心的本事吧?”   说着,她捏起猫猫的后颈皮,拎给使者看。   使者看了一会,发现的确如此,他郁闷道,“还要拜托魔主帮忙寻找了。”   说完,他就急急匆匆的告辞离开。   应该是找独角兽去了。   见那些人都离开了,大黄猫眼中神采闪动,许瑕上线了。   江枫:“办好了?马丢哪了?”   “我撕了吾瑾的书,让她借了我几个言灵,把大白马暂时困住了,”大黄猫喜气洋洋的,“等他们停下寻找,你就能把它接回来了。”   “不过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她还是有点忧虑。   江枫不屑的冷笑,“我跟神廷什么关系?只不过敌人的敌人暂时当朋友而已,等这次合作过后,如果圣子真的做上教皇,他保准转头就来打我你信不信?”   许瑕:“为什么?”   江枫:“新皇继位要立威啊,我又寻衅在前,而且相对御龙山之类的,可好打多了。”   许瑕瞬间就没了心理压力,“那抢他丫的!”   江枫摸了摸她的头,“孺猫可教。”   “呜哇!”   叶瑜见她们进来,问道,“情况如何?”   江枫:“海星,比较克制,看来圣子对我的脾气预估还挺低。”   她得意的翘着腿,“这盟约最多坚持到我们打完许琰的教区,所以水的很。”   “好在目前双方都有求于对方,貌合神离。”   叶瑜平静道,“够用了。”   江枫:“但是你应该猜错了,他提都没提什么求婚的事情,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你不知道我那次把圣子打的有多惨,门牙都被我打掉了几颗……”   她噼里啪啦一阵说,叶瑜渐渐眯起眼,“礼单给我看看?”   江枫:“江礼。”   江礼恭敬的将礼单捧给叶瑜,“叶大人请看。”   叶瑜凝神。   “不对,他带来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江枫一愣,渐渐反应过来,“他还要和其他人结盟?”   叶瑜:“八九不离十。”   江枫眼睛也眯了起来,“观望一下看看,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与他虚与委蛇就是了。”   叶瑜:“密切关注使团动向。”   她说完就拿起地图,“首辅的应对也在情理之中。”   江枫撇嘴,“呸,就拿那么一点点粮食,一个郡都不够,”她鄙夷道,“虚伪的很,不想花钱又要得名声,估计到时候苟活下来的人还要感恩戴德,她还能推锅是那些懒官,只需要摘几颗脑袋就能平息民怨了。”   叶瑜点头,“但是无论怎么说,我们之前的想法已经需要更改了,她即使坐视南州荒废,也不会允许我们接手的。”   “李清明的军粮是足数供应的,”她道,“她坐镇苍梧,枕戈以待,我们非常被动。”   江枫:“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瑜看了她一眼,“其实上策是作壁上观,只需要等,南州人心自会崩盘,到时候大小官员,地主,士林,所有人都会明白朝廷的意思,会开始自救,也就是我们进入他们眼帘的时候了。”   “李清明不过芥癞之患,朝廷一直供应她军粮,也相当于我们在给其他几个战场减压,牵制了帝国一部分注意力。”   “南军大部分出自南州本土,到时候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不敢出营门。”   江枫默不作声。   叶瑜看了她一会,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当然,也有缺点,要等一等就是半年往上,介时南州疲敝,难民聚啸成灾,白骨盈野,生产全部败坏……”   大黄猫下意识竖起耳朵,眼神紧张了起来。   叶瑜:“到时候就算我们能像救世主一样进入南州,接手的也不过是个瘟疫横行,十室九空,匪徒遍地的南州,说是元气大伤绝不为过,没有四五年无法安寝,要想恢复起码要十年之功。”   “我想,”叶瑜深吸了一口气,“这可能才是那位老大人的布局。”   “以空间换时间,以疲敝之州拖住南面十年,去解决其他方向的问题。”   叶瑜道,“新主在位,虽然偶有失德,但是与先帝相比,的确算是良善之君了。”   “真给她时间,她说不定真能收拾旧山河,”江枫抱着手面无表情,“既然如此,我们怎么速进?”   “现在执掌我们怎么保证我们能保全南州的潜力和民力?”   “还得恢复生产?”江枫道,“就我们之前收购的粮食,确实杯水车薪。”   叶瑜:“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能给你出主意,告诉你怎么迅速解决李清明。”   她在苍梧郡与中州交界处重重一划,“苍梧关至关重要。”   “所有中州往南州的运输,全部走苍梧关。”叶瑜神色冷静,“你封锁姜水渡口很长时间了,她们不敢走水道。”   “只要能切断苍梧关,李清明就是瓮中之鳖。”   “同时关内陆茗她们也会如脱水之鱼,再无反抗之力。”   江枫沉默了许久,意味不明的道,“阿瑜啊,你这个计策,颇有阿瑾风采啊。”   叶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阿瑾赌狗成性,你怎么也跟她学?”江枫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会,才正色道,“风险太大了,隔着姜水,敌后作战,宣武军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把握扛着李清明和朝廷两面的攻击,坚守苍梧关。”   “风险太大了。”江枫表情凝重,“即使是我,也觉得这种计划很疯。”   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许瑕拼命点头,这种风格,真的太像叶瑾了。   风险极大,收益也极大。   如果真的成功,那么李清明就废掉了。   关内那些负隅顽抗的朝廷官员,也跟案板上的鱼一样,没法蹦跶了。   最快,最迅速的解决问题。   叶瑜冷静的道,“哦,可能像吧。”   “你应该有的是办法全收南军吧?包括李清明在内,”叶瑜道,“反正我只是随便想想,就办法一大堆。”   “只要坚持三个月,李清明必溃,”叶瑜道,“甚至用不到三个月,因为南州剩余的粮食绝对支撑不到三个月,一个月李清明就要饿着肚子拿命填关了。”   “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全取南州,你就能用你的想法,去救灾民了,”叶瑜语气平静,却莫名让江枫听出了蛊惑的意味,“你自己思考吧。”   “不过……”   江枫:“不过什么?”   叶瑜:“不过你自己不许去。”   江枫在她说出这个想法之后,就已经大脑飞速转动了,闻言一愣,“这种强度的作战,只有宣武军可以,而且得是我的中军。”   “而且还得带上符文炮,苍梧关的大门可不好轰开,还有期间行军路线也不好安排……”   她说着说着就已经陷入了沉思。   许瑕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瞪着叶瑜道,“你说什么呢你?”   “知道她不能去,你还非要提出来?她能忍得住吗?”   “她当初为什么跟叶瑾混得好你不知道吗?还不是跟叶瑾一样的赌狗!”   “如果她出现在苍梧关,就不是她切断李清明后路了,”许瑕道,“是她自己送上门让别人组团强刷了!”   “只要她一死,南州之围立解。”   叶瑜丝毫不怕她的凶巴巴,自然的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江枫绝不能去。”   “否则首辅肯定会临时调动禁军,直接飞扑斩首她,南州就没有威胁了。”   江枫:“那谁去?老李她们到底才八阶,即使有军魂在,也撑不住这种高强度的任务……”   她渐渐明悟,“好家伙,你比我胆子还大?”   许瑕:“?”   叶瑜微笑点头。   江枫:“余殊。”   许瑕瞳孔地震,“她才归顺,你们心太大了吧?”   江枫嘴角一勾,“我知道她的为人,而且……她才是最不可能和帝国和解的。”   毕竟被钉住手脚带去京城呢。   她的通缉令已经跟江枫并排了。   江枫:“让她带上嗷嗷。”   “嗷嗷?”叶瑜疑惑,“你不怕她带着龙跑了?”   江枫迷之微笑。   许瑕却是想到了什么,“……别让我看你的身体,我不管了。”   叶瑜:“什么?”   江枫解释道,“其实是嗷嗷的天赋……”   解释完,叶瑜松了口气,“这样也好。”   江枫神气十足,“宜早不宜迟,我怕夜长梦多,现在就去接许子圭,回来就和余殊谈谈,抓紧时间让她适应一下宣武军。”   这样的话,本质上她还是核心,但是她本人不在,不怕被留住,而宣武军真正战斗的时候,也的确不能由龙带队,余殊作为九阶武者,前任镇东将军,作为战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恰好还能把她跟朝廷割裂的更开一点……嗯,或许回来就可以给她小龙龙诱惑她了……   *   江枫离开魔土去接许瑕了。   而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大白龙循着味道,找到了许瑕封住独角兽的地方。   看着坑里的白色漂亮独角兽,它矜持的笑了。   猫猫捕马,白龙在后.jpg    第86章 我的马马呢?.   江枫来到许瑕家时, 门口居然已经围了很多人。   这些人将亭部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江枫细细一听,就懒得听了。   众生百态, 不足为奇。   好在, 他们还算克制, 没有真的冲许瑕的院子。   进入院中,江枫愣了,她看见男男女女一堆人正拿着木棍,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许瑕从屋里冲出来, “自己人自己人, 别打。”   “这是乡里的大户,就是我借猫的那家。”   江枫一眼扫到大人后面的小萝卜,她手中还抱着大白猫,一脸警惕的躲在最后面。   许瑕:“他家就在亭部旁边,发现有人结队冲来我这里,就过来告诉我了。”   “我就和他们说了魔土的事情,他们也都愿意去。”   江枫没什么意外, 乡里的人最强不过二阶, 许子圭再差劲, 也是儒家修身强者,倒也不至于挨普通人的打。   她道, “你先跟我走, 他们我再安排人来接。”   她走的时候太急, 都忘了带人来。   许子圭圣人心的可能性很大, 江枫担心夜长梦多。   万一她被人抓去剖心, 江枫真能后悔死。   此话一出, 众人色变, 下意识对视了起来,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主要是江枫的样子太唬人了。   轻轻松松的从墙头跳进来,落地后便负手而立,面对他们这群拿着棍子的人,也淡然至极,视若无物的样子。   她一身朱红深衣,玄色玉带,面若白玉,一头墨发用竹冠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神态娴雅淡然,就像是宫中出来的贵人,说不出的从容高雅。   “走吧,你还不相信我?”江枫看着许瑕犹豫的样子,颇为好笑。   区区三百人罢了,她十万人都迁了。   “不行,猫姐姐不能走。”   小萝卜头突然拽住许瑕的袖子,在她震惊的眼神中道,“我们只相信猫姐姐。”   这一声打破沉闷,终于有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上前,干笑着道,“童言无忌,那是亭长,不要瞎喊。”   “我们只相信亭长,”他正色道,“要走我们和亭长一起走。”   江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衣着气度好像都还不错。   这就是许瑕说的乡里狗大户?   许瑕也很尴尬,她刚刚一瞬间以为自己上猫的事情被小萝卜头发现了,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她经常借猫,所以才被她喊猫姐姐。   江枫看向许瑕,果真看见这女人又开始犹豫了。   “夜长梦多,不要拖,”江枫道,“他们我回去会派人来护送的。”   许瑕捏了捏下巴,突然展颜一笑,“天气炎热,你要不进来喝杯茶?”   阳光炽烈,女子一身白衣,腰间玉坠俏生生压着袍脚,一笑之间,仿若有光晕流转,柔美绝伦。   众人都看呆了,唯有江枫还算淡定。   她从小到大看惯了,表情都懒得动了。   许瑕白皙的额头满是汗珠,鬓角都湿漉漉的。   江枫终究没办法,叹了口气,“要多久?真拿你没办法。”   她走进屋内,往椅子上一坐。   有叶瑜前科在,她真不敢让许瑕一个人在这继续忙。   许瑕松了口气,胸有成竹道,“你等我,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准备好。”   说完,她看向众人,“都别看着了,回家收拾东西,天黑之前出发。”   她话语刚落,众人棍子一扔,急急忙忙的推开门,挤散外面或求或骂的众人,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江枫随意的释放威压,门口准备冲进来的众人瞬间一哄而散。   许瑕也没空跟江枫说话,她急匆匆的就跑出去动员了。   *   暮色微垂,江枫木着脸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队伍。   他们拖家带口,背着锅碗瓢盆,队伍里马车牛车羊车一大堆,后面还有人赶着两头牛……   许瑕抹着汗,袍脚已然灰扑扑的,她长松了口气,“好了,人都在这儿了,落日亭所有人一个没少。”   她语气有些自豪。   江枫扫了一眼队伍,虽然乱糟糟的,还要跋山涉水去未知的地方,但是她发现这些人并不悲观,还有心情吵吵嚷嚷,人心平稳。   “走啊,还看着做什么?”   许瑕已经带头点起了火把,队伍拉成一条长龙,动了起来。   江枫沉默好一会,才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子圭。”   “啊?”   “民心所向,得人心者应该真能得天下。”   许瑕一脸莫名其妙,“好远的,别啰嗦了,走吧。”   江枫一直知道许子圭是有才的。   她虽然没享受到王女的好处,但是当初去拜大儒为师,却是被大儒当场刁难的。   她当时怕自己拜师不上,故意穿旧衣服,收拾的很简朴去拜师。   结果大儒本身就不想跟权贵有什么牵扯,当时就说许瑕心术不正,明明是王女却穿着旧衣服,连块玉都不戴,是看不起他,当时就开口说不收。   其实当时的许瑕,在家里过的跟下人一样,真的没大儒想的那么好,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而且书本笔墨都是江枫赞助的。   当时才十六岁的她,差点急的快哭了,最后还是江枫在背后鼓励她干死大儒,才强撑跟大儒辩论。   结果,两人的问答成为佳话,许子圭一句“正冠易,正心难”震动全场,大儒当场感慨,“玉有瑕耶?玉无暇耶?”   两句话皆成为当年名句。   大儒当场收她为徒,赐了她一块玉,得知她无字,于是给她取表字子圭。   圭者,美玉。   白玉无瑕许子圭的大名,就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   然后她真的牛逼,十八岁试着去参加科举,一路过关斩将,成了礼部会试魁首,白玉无瑕名传全国。   然后被天子火速赋职,年纪轻轻便成为一州监察御史,位卑权重,名号响亮。   哦,然后她就被贬了。   出道即巅峰,三年四贬。   就非常离谱。   江枫是眼看着她从官场新人,斗志昂扬小白兔,到今天各种送礼摸鱼混日子变化的。   但是她才干了几个月亭长,就有这号召组织能力,江枫不得不说,许子圭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能力。   也许这些年的贬谪,对她来说,反而是打磨?   江枫想起自己之前准备随便给许瑕安排一个位置的想法,有些汗颜。   “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江枫还是没忍住,问道,“难道之前你就已经准备带他们去魔土了吗?”   许瑕举着火把当着龙头,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怎么可能?”   “我是等着你回南州的,哪里会想着逃去魔土?”   “我只是跟他们说,每逢灾害,必然会有贼寇肆虐,把家里的东西按轻重缓急划分好,关键时候能拎包就跑。”   “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你说……她们就听?”江枫迷惑,“百姓是最难解释的了,什么想法的人都有。”   许瑕大大方方的点头,“当然没那么容易,所以我一边利诱一边吓他们嘛。”   “去年冬我刚来,就接手了备寇的事情,当时他们拖拖拉拉没几个人愿意动。”   “备寇?”   “你不知道?”   “不知道。”江枫道,“说说看。”   “就是亭部的小事啦,”许瑕道,“每到冬天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会有贫户活不下去,索性落草为寇。”   “他们会抢劫乡里,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亭长就需要备寇,一般就是每个里抽点青壮临时训练一下。”   江枫静静的听着。   许瑕:“他们当时可不愿意了,最后你猜我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   许瑕:“其实还是你的主意,就是那个蹴鞠,你不是用那个练兵过吗?又能锻炼又能玩,我让他们玩了半个月,才趁机训练起来的。”   “结果冬天还真有盗贼想抢我们亭,被我们打回去了,然后他们就相信我了。”   蹴鞠就是古代版足球,江枫就改了改规则,立马就让他们玩上瘾了。   一路说着,走到半夜,终于遇到了宣武军。   “原来是宣武军?那我们放心了。”走了一夜,百姓也身心俱疲。   看到宣武军的出现,他们也总算放下了心。   许瑕跟他们交代了几句,知道他们放心了,才跟着江枫离开。   当夜,许猫猫第一次真人踏入城主府,看着叶瑜心情激动异常。   她上前抱住叶瑜的肩膀,“阿瑜,多年未见,我好想你。”   叶瑜语气冷淡,“哦。”   许瑕:“?”   江枫眼神微动,“阿瑜,你不是跟子圭玩的最好的吗?怎么这么冷淡?”   叶瑜性格温润,是真正的君子,这种时候正常情况是不会这样回答的。   她这个回答倒是像阿瑾。   叶瑾就这个鬼德行,从小就鬼灵精,爱折腾人。   叶瑜:“……太累了,困。”   江枫看了眼她的黑眼圈,被她说服了,“叙旧明天再说,今天先睡觉吧,你们要不要就睡一起?”   叶瑜忍住了拒绝,“可以。”   许瑕却拒绝了,“不了,我一身的汗,我要沐浴,阿瑜白天就很累了,你先睡吧。”   江枫:“东院还没整理,西院住的是季黯和墨白她们,只能暂时委屈你住后院了。”   许瑕:“不委屈。”   “江末小蠢货在后面。”   许瑕:“……东院快点整理。”   江枫点头,“知道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许瑕也郑重的点了点头,白皙柔美的脸颊很是严肃,“好,我沐浴完还得写封辞职信送给朝廷,走得急我都忘了。”   江枫翻白眼。   *   翌日,江枫黑着脸从外面回来,“阿瑜,使者走了,他好像很急,连独角兽都不要了。”   “你知道他们去哪个方向了吗?”   叶瑜指了指东面。   江枫:“……果然。”   叶瑜有许瑕分担,终于好了不少,她跟许瑕桌前摆着公文,还有空喝点小茶。   此时她悠闲的道,“可能我猜错了,他不是找你求婚,是以为龙座在这里,向龙座求婚的。”   “现在发现不在,估计去御龙山了。”   墨白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好了。   她想跟江枫说一下,那个独角兽被她家大白叼回来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想拜托江枫把独角兽还回去。   “墨白,你来的正好,圣子想跟你家龙座求婚,你怎么看?”   江枫虽是问句,眼神却眯着,已经为她选好了答案。   墨白:“……我?通知一下龙座?”   江枫默默点头,眼神期待。   墨白:“……再问问龙座的意思?”   江枫点了点头,终于笑了,“那就劳烦黑龙侍大人了。”   墨白迷迷糊糊的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忘了想干什么的。   不过……   的确有必要传信给龙座,圣子和魔主合作,以及使者前去御龙山,这些事情都需要提起给龙座知道,让她做好准备,以免出现不利因素。   想到这里,墨白将来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转头就去找秘密渠道送信去了。   翌日,季余眠淡淡的靠在龙身上,素手拿起加急信封。   “……想娶我?”   她看清楚人名,表情瞬间归于冷漠。   女子站起身,利落的挥剑道,“时间已到,杀!”   龙吼与咆哮声再度充斥了天地,女子站在云巅,仿若战神。   *   当猫的时候走路可轻松了,蹦蹦跳跳就能把马马藏在很隐秘的地方。   但是当人来牵马马就难了。   许瑕刮坏了自己今天新换的白衣,灰头土脸的出现在自己挖的坑前。   定睛一看,她陷入了沉思。   据正常理性推断,她的独角兽被偷走了?   许瑕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半晌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失声道,“我的马马呢?之前还在这儿呢!”   【作话】   大白龙:龙龙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7章 哭唧唧.   许瑕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枫淮, “江枫,你马马没了!”   她眼眸明亮,难得的激动道, “我怀疑有人偷马!”   “不, 是有龙, ”她气势汹汹,“我在坑边上,看见了这么大的脚印!”   她张开双手,比了一个这么大。   江枫表情有些特殊, 主要是之前墨白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回来告诉她,她家大白龙把马叼回去了。   墨白已经劝过它了,它已经深刻的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并不准备交还独角兽。   作为交换,墨白把小龙抱出来一只,给江枫她们摸着玩。   叶瑜摸着手边的淡红色小奶龙,笑的眼睛弯弯。   已经收到了好处的江枫, 敷衍道, “哦哦, 我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   许瑕很生气, “我去找它要回来!”   江枫思考了一会, 寻思着大白龙脾气好, 而且有墨白在, 应该没事。   于是许瑕就去了。   *   江枫跑出去了, 叶瑜也没当回事。   她看着淡红色小奶龙, 眼神有些复杂。   “阿瑜, 来,天气这么热,喝点冰镇酸梅汤。”   “我还带了点小吃。”   叶瑜听的一愣,脸色微变,然后又尽数收敛。   她的目光落在江枫带来的东西上,欲言又止起来。   两大灌酸梅汤,还奢侈的用琉璃罐子装的。   两盘冻酸梅。   两盘山楂饼。   两盘柠檬干。   两盘果丹皮。   叶瑜一样一样的看完,终于绷不住了,眼角抽搐,“你想干什么?”   “我们聊聊天啊。”江枫理直气壮的将东西分分好,递了一罐酸梅汤给她,“你最喜欢喝了,现在这么热,正好消暑。”   叶瑜看向那罐子,脸颊抽搐。   她哪次喝酸梅汤会用这么大的罐子?   她是牛吗?   她一只手都接不住!   “你把别人一桶酸梅汤都买了?”叶瑜没接。   江枫:“没啊,只买了半桶。”   “一桶你又喝不下。”   叶瑜白皙的额头上,仿佛有青筋跳动,“真难为你知道我喝不下。”   深呼吸了一下,叶瑜淡淡的道,“你以为我是叶瑾?”   江枫避而不答,砰的一声,一罐酸梅汤被摆在叶瑜手边。   淡红色小奶龙哼唧了一声,慢悠悠的爬向酸梅汤的罐子,满眼好奇的绕着转了起来,一边转悠一边嗅。   “没有,”江枫矢口否认,“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自从你回来之后,我们一直到处奔波,都没空谈谈心,我觉得这样不好。”   叶瑜尽量冷静,“谈心?等我报完仇之后吧。”   “到时候想怎么谈怎么谈,”她拒绝了江枫的请求,“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去找阿瑕吃吧。”这些东西都端走!   “不行,我就想和你吃。”   没等她开口,江枫便若有似无的看着她,语气随意,“江温告诉我,我之前给你准备的酸甜小点心,你基本上没动过,每天原样端给你,又原样喂给花花。”   她自顾自的捏了一个酸梅,嘶了一声,酸的龇牙。   “但是这是不对的,”江枫道,“阿瑾跟我说过,你们在娘胎中时,叶刺史正是艰难的时候,每天。朝不保夕,你母亲营养不良,所以你们从小到大都有些小毛病,阿瑾畏寒,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发凉,怎么都治不好,她喜欢夏天。”   “而你稍微好点,但是从小就喜欢吃酸,小时候叶夫人每天给你准备一盘酸酸的小点心,你读书习字的时候,随时会捏一个吃,一般到了晚上,一盘点心就没了。”   “以前叶瑾也带我去你那里玩,我俩在下棋,你在一边看书,”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回想一下,你当初的确手边有一盘小酸梅,时不时捏一个吃。”   “我觉得,这种自小带来的习惯,应该不容易改变的,”江枫闲适的换了根腿搭着,“你觉得呢?”   我觉得跟你说的太多了。   叶瑜面无表情。   你的观察能力就不能放在正事上面吗?   一天到晚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叶瑜:“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吃什么都没胃口。”   “只要想起她的模样,我就只想工作。”   “你若有心,就好好想着怎么打下帝都,活捉狗皇帝吧。”   江枫看着她,“现在是夏天,等到秋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睡觉吧,我看看你手脚是不是冰凉的。”   叶瑜:“……”   她看了江枫一会,呵呵冷笑道,“如果季余眠不介意的话,我自然可以。”   江枫笑容一僵。   她想起季余眠对她的占有欲来了。   虽然都是好朋友,但是季余眠不给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碰江枫。   摸摸手都不行。   以前江枫真的挺喜欢和叶瑾手牵手来着。   叶瑜淡淡垂眸,“我知道你想她,但是我不是她。”   “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江枫不禁肃容,“对不起。”   叶瑜嗯了一声,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我准备三日后出发苍梧关,”江枫正色道,“眠眠说到时候她会为我策应,在东面加强攻势,帮我吸引京城注意力。”   “虽然说是坐守关卡,但是也不能一味困守,”江枫道,“我会让老李和老夏各带两千五百人,在我吸引李清明注意力之后,趁机渡河,在外呼应我,伺机而动。”   “我带五千人奇袭,”江枫道,“苍梧关不大,人多了放不下,而且去的时候行踪难掩。”   “兵在精不在多。”   “南州的马场很少,很早之前就被我控制在手里了,”江枫继续指着舆图比划,“而从北州进入南州的马贸,也一直被我通过云龙商会控制在手中,所以南军的骑兵很少,只有寥寥两千人,还都是从京城拨来的,剩下的都是各级将领的亲卫,不成建制。”   “在进关之前,我们要想办法重创她们的骑兵,这场仗我们就胜了一半。”江枫如此道。   这样的话,她的宣武军都是人马俱甲,一人双马的,有骑兵意味着高机动性,甚至真失败了,她还能弃关逃跑。   只要对方没有骑兵,她就追不上。   当然龙骑兵不行,那种太超规格了。   简直是降维打击。   只要南军没有骑兵,不管是她,还是老李老夏的牵制部队,安全度都刷刷刷的上升。   江枫继续道,“我们的后勤是她们不能比的,她们只会越打越少。”   “到时候剩下的人就交给你了,务必封锁姜水两岸,让陆茗的支援,一分都到不了李清明手上。”   叶瑜微微一笑,“多亏陆茗聪明,将物资都收拢到了南安,其他郡怨声载道的……”   江枫也笑了。   叶瑜手指敲着桌子,速度很快,白皙修长的指节精致夺目,她沉思时自有一股沉稳睿智的感觉,颇为吸引人。   江枫欣赏的看着青衣女子,静静等待。   叶瑜:“最简单的方法,攻其必救。”   “而且速度要快,在最快的速度歼灭她的骑兵,而后迅速奔袭苍梧关,以免他们有所准备。”   “这点我擅长,”江枫得意的道,“我的宣武军是最擅长奔袭的军队,没有之一。”   哦,墨白的龙骑团不算。   她那个真会万里奔袭,体力耐力速度战斗力,都是人比不了的。   啊草,她也想要龙骑士军团呜呜呜。   两人就着舆图,对接下来的战斗疯狂讨论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计谋被抛出,或否决或采用。   一项又一项漏洞被提前找出,做好布置。   她们交谈的极为尽兴,就连中途一声异常的‘噗通’声都没惊醒她们。   这一次,江枫再度梦回曾经。   她以前看着兵书史书,也曾这么与叶瑾交流过。   她的思维天马行空,却又心思缜密,擅长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发,实乃鬼才。   而江枫是少有能跟上她思路的人,两人相交就像伯牙子期,相见恨晚。   结束时,江枫长长吐出一口气,“有吾瑾在,吾复何求。”   叶瑜眼眸雪亮,整个人因为亢奋,苍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突然,叶瑜眼眸暗了下来,“带上赵襄吧。”   “啊?”江枫没有反应过来。   叶瑜:“战场瞬息万变,我们现在计划的再完美,也没有用,到时候你是主帅,要关心的事情太多,身边不能没有人分担。”   她垂下头,“文景才思敏捷,临敌制变很优秀,带上她吧。”   江枫摇了摇头,“我觉得没必要,而且她小胳膊小腿的,不适合上战场。”   说着,她却也沉寂了下来。   叶瑜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自己的腿,“我也挺想跟你去的,但是我得留下来给你坐镇大后方。”   她笑着看着江枫,“而且文景好歹也是治国,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你连看都想不起来看她一会,若换成我,就要骂你有眼无珠,心怀怨恨了。”   江枫没忍住笑了,“你不会的。”   叶瑜是不会的,不过叶瑾倒是会,她会骂一句肉食者鄙,狗眼不识人,然后大摇大摆的挥袖离去。   说不定会投奔那人的对手,然后干翻那个不赏识她的人,证明自己。   不过……   “你说的也对,等我打下南州,就能用上她了。”江枫嘿嘿笑,“给她参与一下,也能增强归属感。”   两人笑着谈了一会,突然,江枫眼睛一扫。   “你罐子里飘的什么东西?”   “什么?”叶瑜疑惑的转过头。   两人大惊失色,“龙宝宝?!”   江枫抱着一身酸梅汤的小龙崽子,疯狂奔向大白。   心里暗暗叫苦,她估计墨白从大白那儿要龙不容易,结果才到手半天,就掉进了酸梅汤罐子……   *   许瑕选了半天的角度,将自己是身体停在树下,暗搓搓上马。   那马灵智很高,她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毕竟即使是她,也不能想把人挤掉线,就能把人挤掉线的。   好一会,许瑕终于成功了。   她低下头,看见地面的青草,踢踢踏踏了两下,感觉脚感超棒。   柔顺光滑的皮毛,威武柔顺的鬓毛,大白马走了两圈,越走脚感越好。   湛蓝的大眼睛仿佛会发光一般,头上金色的独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许瑕用余光瞄向大白龙。   它在睡觉。   它喜欢午睡。   但是夏天太阳太大了,大白龙也躲在了树荫底下。   而白马则被它放在一边自己乖乖吃草,所以才给了许瑕的机会。   江府东院有很大一片的小树林,后面还有竹林,躲在树下会非常清爽。   白龙翻了个身,许瑕连忙低下头,还尝试着啃了两口草。   许瑕余光再瞄。   大白龙不动了。   湛蓝的眼眸露出兴奋的表情,她猛地踢踏起来,冲向中院。   下一瞬,铺天的阴影落下,大白马瞳孔收缩。   一瞬间变大的大白龙苦恼的叼着小马,牙齿稍微用了点力。   这马怎么回事?她都牺牲这么大了,它居然还想跑?   不就观赏一下吗?她大白还不温柔吗?   许瑕有生之年第一次进入龙口,还被咬了一下,如果不是这马本身是高阶存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被吃了。   这种被獠牙咬在嘴里的感觉,许瑕心理阴影飞速扩大,肝胆炸裂。   她看见獠牙外,有人飞速而来。   “江枫!救命啊!!!”   *   小龙不愧是小龙,除了没睁眼之外,生命体征稳定的不得了。   江枫心情稍霁,她还在琢磨怎么跟大白开口来着,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她说   “江枫,救命啊!!!”   江枫抬起头,震惊了。   大白一脸疑惑。   这马怎么会说话?   它呸的一声吐出白马,不好意思的对着江枫一笑。   然后矜持的擦了擦嘴。   大白马跌在草地上,眼睛居然流出了泪水。   看着哭的伤心的大白马,江枫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说不笑绝对不会笑。   “库库库……”   【作话】   好家伙,差点今天就过去了,还好赶上了! 第88章 龙龙面前,众生平等.   许瑕下马了, 下一刻她从藏身处跑出来,怒意积聚,“还不是你提议抓马的!你还笑我!”   白衣女子依旧灰头土脸的小模样, 此时她怒气冲冲的朝江枫跑来, 漂亮的眼眸满是生气。   大白看着她, 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墨白不知何时也睡醒了,看见大白的反应,她便扶额而叹。   她对江枫打预防针道,“大白性子温和, 但是她喜欢长的好看的东西。”   “比如这匹马, 比如……”墨白看向大白,她已经把许子圭捧起来猛瞅了。   江枫:“你先让它放手!许子圭是文人,细皮嫩肉的,稍微用力可能就死了!!!”   墨白:“没事,大白有分寸。”   “她以前是龙龙幼儿园的老师,”墨白说着接过江枫手中的小龙宝宝,“它怎么了?”   “这是什么味道?”   女子黑衣纤细, 冷淡的眼眸罕见的露出了些许迷茫。   江枫心道就算是幼龙, 体格也不是人能比的, 你看小野龙现在也还是幼龙啊。   那身板,十个许瑕都比不上。   “我和阿瑜谈事的事情, 它趁我们不注意, 一头扎进酸梅汤罐里了, 然后就这样了, ”江枫还是有点紧张的, “它没事吧?”   墨白松了口气, 弹了弹龙崽子的小脸, “没事,它睡着了。”   “龙不是那么容易淹死的,就算是火龙。”   许瑕和大白龙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她下意识问江枫,“江枫,你觉得我能上龙吗?”   大白龙一愣。   墨白一愣。   江枫也是一愣。   许瑕说完之后完全没意思到什么,她继续疑惑看着大白龙,“龙还会飞,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她要是会上龙,那她不就会喷火会飞还能暴揍江枫了!   大白温润的大眼睛终于冷酷,它一爪子将许瑕弹了下去。   她是个能听懂人话的大白龙,想不到吧?   墨白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异样,她好一会才转过头,看着江枫道,“你这个朋友……以后离大白远一点吧……”   “大白可能,也,比较暴躁,吧。”她为难的道。   许瑕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是我的技能,我能暂时控制小动物的身体……”许瑕欲哭无泪,漂亮的眼眸幽怨的看着江枫。   “都是你一直上猫上狗的喊……”   江枫看看太阳,看看手指,就不看她。   季黯听到动静,终于出来看了看。   “江枫!”她清澈的眼眸满是欣喜,“你回来了!”   江枫突然有点愧疚,好像最近她是没怎么来季黯这儿。   “是啊,最近太忙了,就没过来,余殊有没有来找你?”   季黯用力的点头,“咕咕出来了,你要不要看?”   “哦?”江枫眼睛一亮,“给我看看。”   墨白:“?”   大白龙:“?”   她们就住在这里,咕咕好了,她们怎么不知道?   一个金属圆球飘在空中,它是手工打磨出来的铁球,通体浑圆,泛着金属的色泽。   随着季黯的精神力投射,圆球中间的金属眼镜缓缓睁开。   【很高兴再次看见你,季黯。】金属合成音响起。   【正在调试时间……】   【调试完成。】   【距离上次复苏,已经过7个月零14天。】   【身体检测开始……】   金属球射出一道蓝光,从上到下的扫了季黯一遍。   【令人赞叹,你的身体状态没有下滑,是否需要调整你的锻炼计划?】   “不用了,我现在不需要锻炼。”季黯道。   她看向江枫,眼镜下,那双眼眸清澈见底。   “江枫,这就是我的咕咕,一个意外的产物,我至今也没弄懂,它的原理,甚至无法复制它的存在。”   “我曾经找到过同样的材质,用着同样的符纹核心,但是那些都不会动,更不会说话。”   江枫惊叹的看着咕咕,“没事,不急,以后可以慢慢研究。”   她看见季黯,突然想起了什么,“过几天我要出去打仗,可能要守城,我有一些想法,要和你说一说。”   季黯当即拿出纸笔,“你说。”   见她们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墨白等人,“……”   *   “赵襄襄襄襄襄……”   在疯狂摇晃中,青衣女子恍恍惚惚睁开眼。   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一副憔悴的模样,眼圈青黑,整个人就像要随时猝死一样。   她看清人影便懒洋洋道,“大忙人有空来看我?说吧,什么事?”   江枫干笑了两声,“我准备攻打苍梧关。”   赵襄的眼眸瞬间清明,下一秒再度恢复懒洋洋的模样,“所以呢?”   “当然是请你当我军师了。”江枫眨巴眨巴眼睛,“文景,你不会拒绝我吧?”   赵襄阖了阖眸,掩下眼底嘲讽,懒洋洋笑道,“我要是拒绝呢?”   “叶瑜不是你大宝贝吗?你要我做什么?”   江枫怔了怔,沉默了起来。   她不喜欢别人提叶瑜的腿。   即使叶瑜表现的像是不在意,但是她的确是在意的。   江枫看得出来。   赵襄这次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合衣背过身,“我不去。”   江枫回过神来,看着傲娇起来的女人,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阿襄,你为什么非要和她比?”   赵襄却仿佛一瞬间被点燃心中某团火焰,那火焰熊熊燃烧,带着她多年的愤懑,仿佛要把自己烧成灰烬。   “是你自己说的,”她背对着江枫,语气却十分平静,“你说要我等你,给你当谋主的。”   江枫回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她记得她那会和赵襄属于冤家,三天两头吵架来着。   应该不会说这话吧?   谋主,那肯定是叶瑾啊!   虽然苦恼,但是江枫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不记得,不然以赵襄的性子,八成会原地爆炸。   “阿襄,你看阿瑜都这样了,”江枫道,“她又比你先来,你让我现在将她撇开,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江枫道,“阿瑾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阿瑜受任何的苦了,一点点都不行。”   赵襄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她好一会才翻过身,看着江枫的眼睛道,“哦,那我可以换个别的主公啊,干嘛跟她挤在一块呢?”   她故意道,“我看皇帝也不错,年轻有为,为人宽厚。”   “我赵家两百年前有一亚圣,至今福泽后人,”赵襄道,“我也可以和顾子明抢抢职位,掰掰手腕……”   江枫愣了许久,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她坐在床沿,思考了许久,才道,“文景的能力我知道,你若投靠皇帝,我会很麻烦。”   “我不想和你为敌。”   赵襄眸光嘲讽,“所以呢?”   “但我觉得以文景的智慧,应当会做选择题,”江枫道,“你如果觉得她比我有潜力,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去京城?”   赵襄冷下眼眸,“身体不好,不想去。”   “那你以后身体就好了吗?”江枫眼珠一转,“我可以给你小龙龙哦,龙元温养能力很出色的,皇帝能给吗?”   “还能青春永驻,增长寿元呢!”   赵襄不屑的撇了撇嘴,“鸡肋。”   江枫:“?怎么就鸡肋了?多少人想不到的呢!”   “难道我没有狗皇帝牛逼吗?”江枫叉着腰,“赵文景你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狗皇帝那个优柔寡断,无勇无谋的小垃圾,怎么跟我比?”   “她是皇帝,她只要血脉,就能胜过世间所有人,”赵襄道,“帝国有的是不优柔寡断,有勇有谋的人!”   江枫大声起来,“可是现在帝国四面楚歌!”   “那她的底蕴也远比你要深,”赵襄也跟着大声,“帝国国祚五百余年,先后收服四州,姬姓深值百姓心间,只靠那一两个人,你怎么跟她比?”   “就算你能割据四州,人家当初就单凭中州打下了四州,她现在不行吗?”赵襄越说越激动,“中州人口稠密,沃土千里,百姓富庶,人才辈出,只要稍做修养,还是能把我们都灭了!”   江枫本来眼神有点冷,但是听见‘我们’两个字,她眼神又缓和了下来。   她无语道,“赵亚圣就是南州人吧?”   “当初帝国征服南州,将南安王枭首的时候,正是赵家亚圣壮年时吧?”   赵襄不说话了。   江枫露出了笑容,“既然帝国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来魔土?”   “因为被我绑架了吗?”   赵襄脸又冷了,她噗通一声倒在床上,然后转过身不看她。   江枫在她床边循循善诱,“你看,我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行,但是我有潜力。”   “帝国现在花团锦簇,其实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随时会被烧死。”   “你要唯一,可是狗皇帝比我人才还多吧?”江枫道,“她才是真的富有四海。”   赵襄继续不说话。   “你是喜欢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文景?”   赵襄好一会才道,“闭嘴吧。”   江枫哈哈大笑,然后若有所思道,“不过,你身体好像也挺差的,从小就差。”   “你能受得住军旅生活吗?”   下一瞬,她的发冠上的发钗被人拔了。   愕然间,江枫青丝落下,披在肩头。   赵襄冷淡的嘲讽,“你以为我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江枫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出去游学过!”   转瞬她又挠了挠头,眼神疑惑,“可是我怎么好像听谁说过,你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来着……”   赵襄眼眸微闪,“许是无聊的人道听途说吧,还有人能比我自己更知道自己吗?”   “好,走的时候我来接你。”   *   赵襄没有让江枫接,她自己束发起床,穿了身青色军装,腰配长剑,器宇轩昂的来到城外。   上方,江枫正在誓师。   当然,江枫的誓师跟别人不一样,没那么多废话。   大抵就是军晌,战功细则,行军补贴,以及战后安排,再加一个战死者,江枫会替她养家小,儿女。优先上学,孤儿供养至成年,优先安排工作什么的。   该退伍的就安排去基层,当乡游徼(负责治安)等官职,以鼓励民风尚武。   她说话简短,句句都是有用的,直到最后,她才环视台下,猛然剑指长空,长剑轻啸,若青古长钟   “以武止戈!”   五千雄壮武者列着队,齐声长啸。   “护佑苍生!”   阳光下,血色巨狼出现,仰天长啸。   高空有雄鹰盘旋,回应一般发出嘹亮的鹰鸣。   声浪滔天震满城,城中百姓震惊之余,又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身在城主府的叶瑜都无奈摇了摇头,心中又为江枫添了一些信心。   “嗷呜呜呜~~~”军魂难得出来,嗷呜呜叫个没完。   江枫真的没什么幺蛾子,说完她就下台了,看着墨白,她十分郑重的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   “我的身体,就靠你来守护了,”她眼眸如雾,可怜极了,“我回来之后的形象,全看你负不负责了。”   现在的魔土,有能力看住她的身体的,只有墨白和她的大白龙了。   相比大白龙,江枫还是将身体托付给了墨白。   墨白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终于问道,“当初我遇到的嗷嗷,是不是你?”   江枫眨巴眨巴眼,不吭声了。   墨白懂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你去吧。”   *   赵襄震撼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千人盈城,万人盈野。   更何况是一万满身煞气的军人。   一万人整齐划一的上马,让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的赵襄震撼莫名。   她居然由衷有种自豪感。   有这样的军队,何事不成?   不愧是名震世界的宣武军。   没想到那只红色小狗,居然这么威武?   这是她的看见血狼时的第一个想法。   “怎么样?我的宣武军牛逼不牛逼?”   叉着腰的蓝色小胖龙吨吨吨的走过来,它眼眸圆溜溜的,此时满是狡黠。   赵襄一怔,“你……?”   “叶瑜不给我本体出门,我只能控制着小胖龙去了,这次带队的是余殊,想不到吧?”   赵襄:“……”   等她看向军队前方,果真看见,为首女子骑着高头大马,扛着大剑,红衣似火。   她大剑一挥,裂石穿金,“出发!”   小胖龙趴在地上,忽大忽小,引得路过的将士频频看来。   最终,江嗷嗷终于稳住了身形,嘀咕道,“手滑手滑,怪不着小笨龙怎么都不好学,原来还真挺难控制的?”   说完,它身形变大,趴在地上,肩高都有赵襄两个高。   赵襄呆呆的抬着头。   江嗷嗷瞄到她的配剑,“好家伙,你比我还骚包?”   “你的剑居然是深蓝色?情侣剑?”   江枫是那把碧青长剑,空灵澄澈,一直被她当做佩剑,说起来赵襄也经过手。   此时她手上居然有把跟江枫长剑款型一致,只有颜色不同的长剑。   江枫觉得自己被抄袭了!   哦,剑是居云做的啊?那没事了。   看赵襄还没反应过来,江嗷嗷催促道,“便宜你了,劳资第一次被人骑呢!”   “回头得让许子圭上上龙试试。”   她撇下一根翅膀,作为楼梯的弧度,“还不快点,要不你自己跑!”   赵襄这才反应过来,爬上龙背后,她望着蓝天,直到差点被风吹翻,她才回过神。   她骑龙了。   还是江枫?   赵襄恍恍惚惚恍恍,犹恐此时是梦中。   *   “老板,黑龙侍大人说,我们送信龙岛,必须经过她查阅,”手下犹犹豫豫的道,“尤其是跟魔主有关的消息,我们这样直接给龙座送信,会不会得罪黑大人啊?”   季胖子头都没抬,“少废话,你老板我做的才是最合龙座心意的,黑大人懂什么?她要是懂就不会在龙战团跟随龙座开疆拓土的时候,她却在魔土养老了!”   “来人,把信送给龙座,风龙加急版啊别弄错!”   他自言自语,“魔主昨天刚派人打了苍梧粮仓,今天又出了这么多人,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次出去肯定是大买卖。”而且她的本命小龙都跟上了,能错吗?   “大买卖就会有危险。”   “龙座去不去,怎么看,那是她的事,”季胖子道,“但是我报不报告,就是我的事了。”   “如果魔主出问题,我却没送信,龙座会活刮了我的。”他显然想起之前某些不好的回忆,抖了两下。   手下只得听命而去。   *   风龙超快的,季余眠当天下午就收到了信。   看见是季胖子的,她瞬间就拆开了。   相比墨白的不识时务,还是季胖子更懂她。   墨白好像生怕她被江枫影响,在她开战后,是一封信都不寄了,让季余眠十分恼火。   但是她本来就是出了名死倔,季余眠一时半会也拿她没办法。   好在,她还有别的好手下。   看完,季余眠眸光微凝。   江枫只跟她说她有动作,要她到时候提高攻势,她可没说她要打苍梧关。   看着苍梧关的位置,季余眠心里骂出一句脏话。   叶瑾不是死了吗?她怎么又开始干这种疯事了?   她就不怕帝国得知消息,放弃她们这线,与李清明全力夹攻苍梧关吗?   季余眠:“还有多久打通南阳?”   千里穿着雪白的甲胄,身披大红披风,帅的一批。   她闻言一愣,“啊?我们不是先打北阳吗?”   季余眠深沉的看着苍梧关,“改一改也可以,反正先打后打都要打。”   千里看清桌上的信,哦,云龙商会=魔土=江枫?   她懂了。   “主子说的是,我们先打南阳,与魔主策应!”   季余眠露出了笑容,“正该如此。”   反正龙战团打哪里都一样,龙龙面前,众生平等。   余殊走了真是天大的好事,虽然季余眠不曾关注外事,但也知道余殊的作为。   一个能上下称赞,极善兵事,且知人善任的镇东将军,不是她想要的。   【作话】   呜呜呜就差七分钟,吐血了。   九舍一入我就日六了! 第89章 小甜甜~.   李清明性格原因, 一直与苍梧太守不合,所以本人屯兵苍县,与郡治相隔五十里。   她接收到苍梧郡守的消息之后, 就一直枯坐营中, 思索了起来。   宣武军为什么要攻击苍梧?   难道她知道自己最近的处境, 以为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君侯,那狗官说,如果不去救他,他就向朝廷弹劾我们勾连魔主!”   李清明没理, 依旧在苦苦思索。   她跟过江枫很久, 对江枫算是相当了解了。   江枫一直喜欢营造人设,在京中营造少年君侯的人设,连那般荒唐的先帝都被她鼓动,想成就一番君臣佳话,拜她为侯。   而在敌人眼里,她却喜欢营造鲁莽跋扈的人设,刻意强调自己粗鄙武夫的身份, 而且还真成功了, 不少人吃过她的亏。   只有她清楚, 江枫本身其实足智多谋,更何况如今她身边还有不止一个治国在为她谋划, 李清明不得不多多思量。   可惜的是, 她愿意思量, 有人不愿意她等。   那蠢货郡守的话一句比一句急, 李清明被他烦的想杀人。   “救, 让王单带骑兵营出阵, ”李清明道, “沿途注意埋伏。”   她剩下的军粮还在郡城,那个蠢货死了没事,但是军粮不能丢。   “君侯,王司马他……”   李清明抬眸,眼角泪痣泛着柔美的色泽,明明是清瘦的女子,此时却阴翳如虎狼,“他抗命?”   副官头都快低到地上了,“他他他带人去齐县了……”   李清明一愣。   副官拼死道,“君侯庇护乡人,王司马也想庇护,他抢了狗官的一支粮草,带人走了,说送完粮就回来。”   李清明脸色发青,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阳光穿过营门,落在地上印下光斑,女子一身松绿军装,坐在阳光触不到的阴影中,脊背笔直如松。   “营中还有谁在?”   她明明语气平静,副官却仿佛面前是癫狂的雄狮,仿佛下一口就会将他撕碎。   “还…还有未司马和初校尉……”副官汗如浆出。   空气沉默了许久,李清明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让初阳去。”   “诺!”   副官离开,李清明坐在阴影中,看着门口的斜阳,继续沉思。   江枫到底想做什么?   郡城有什么好攻打的?她打下来又守不住。   除非,这步只是为了她下个计划做准备。   有什么地方的她觉得打下来就能一劳永逸的?   她转身看向挂在墙上的舆图,一处一处看过去。   薄暮已至,昏沉的天光将帅帐淹没,仿佛是什么妖魔的巢穴,明明帐帘已落,来往的将士却依旧不敢靠近半分。   想了半天,李清明才目光微明。   指尖轻点舆图。   “苍梧关。”清淡的嗓音一字一顿。   那么她的目标是   “来人,为我披甲。”   暮色中,李清明亲自点军,沿官道疾行,一副亲自驰援的意味。   一路收拢溃兵,李清明脸上无喜无怒。   副官好一会才敢靠上来,“初校尉遇袭,我们只收拢到溃兵两百多人,他们说有巨龙在空中飞舞,军中没有九阶强者,马匹暴动,所以……”   李清明面无表情,“初阳呢?”   “在营前请罪。”副官硬着头皮道,“君侯,校尉为四品军职,是否要上书朝廷……”   “覆军杀将。”李清明咬字清晰。   “斩。”   迎着副官惊慌的双眼,李清明眼眸深沉如深渊。   副官连忙低下头,“诺。”   听着外面的怒骂声,李清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脊背如松。   随着一声“噗嗤”,门外怒骂声瞬间消失,仿佛夜幕吞去所有声音一般,再无嘈杂。   此时,李清明才缓缓走出帐门。   “君侯!”门外的大小将领几乎瞬间跪下,脸色苍白,眼神闪躲。   李清明就像看不见他们的反应一样,清淡的嗓音不疾不徐,“抛弃辎重,全军疾行。”   “目标,苍梧关。”   虽然众将一肚子异议,但是在初阳的人头注视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诺!”   少顷,李清明只留下一营一千人守着大营,前军五千,中军一万,后军五千,先后动身,星夜疾驰苍梧关。   一路上哨马奔驰,沿途村庄一夜三惊,瑟瑟发抖。   李清明本人在前军。   她在马上,望着月色,眸色深沉。   但愿苍梧关的蠢货能撑到她支援。   *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江嗷嗷蹲在城墙上,愉快的大口吃肉,一边吹牛逼,“李清明就跟着我屁股后面吃灰吧,想追上我,做梦!”   江枫是骑兵,还是开了狼魂加持的骑兵,跑的那是溜溜的。   全世界除了御龙山的龙战团,没人能和她宣武军比速度。   “说起来,李清明的骑兵一直在王单手上,这次带兵的怎么是个没见过的?”江枫道,“明知道开战了,探马只出了不到十里?这也太惰怠了吧?我当年打仗,探马两百里呢!”   余殊立刻附和,“居然有人信你鲁莽没脑子,一个战损常年不到三位数的将军没脑子?”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江枫,“我看他们才是没脑子。”   江嗷嗷嘿嘿一笑,龙爪快乐的抓着羊腿大口吃,吃了半根大羊腿才道,“没办法,我养兵太贵了,不能不慎重。”   “能用脑子解决的,就不要动手了。”   赵襄坐在一边,她不喜羊肉的味道,盘子里是切好的鸡肉块,精细整齐。   此时她斜着江枫,“李清明不知干了什么事,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带兵离开军营,去了南州各地,毫无规律,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所说的那个王单,应该也出去了,初阳出自禁军,不是南州人。”   “原来如此。”江嗷嗷撕了一大口羊腿。   “临走的那晚我可没睡,叶瑜拉着我看了一晚上情报。”赵襄看见余殊的眼神,解释道。   江枫想起她死打瞌睡的德行,感动到了,她抓着羊腿递给赵襄,“文景辛苦了,来多吃点。”   赵襄嫌弃的用筷子拨开,“不吃,拿走。”   江嗷嗷笑嘻嘻的继续吃羊腿。   不仅他们在吃,将士们都在开伙。   原守将还是蛮有能力的,带着将士拼命抵抗,但是在九阶武夫、巨龙,还有个治国面前,实在是脆弱。   九阶是最顶尖的强者,放在哪儿都是一方霸主,即使是武夫也是如此。   诚然,四镇军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九阶将领,但那是帝国的四壁,地位煊赫。   而苍梧关只是个关卡,守将本人是八阶顶尖,这已经是很高的配置了,毕竟镇南将军李清明就在附近,她自己是九阶,她麾下还有个九阶副官,一堆七八阶将领。   谁能想到魔主会抛下镇南军,奇袭苍梧关呢。   守将誓不投降,江枫只得遗憾的干掉了她,顺带接手了苍梧关。   守军因为守将的负隅顽抗,也基本上死了个干净。   若非宣武军本身实力超出她们太多,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如果不是宣武军有军魂结阵,气息连成一片,抵挡伤害,否则仰攻关卡,肯定会死不少人。   当然,前镇东将军带头冲上城墙,也给了守军极大的震动。   女子红衣如火,第一个登上城墙,如同战神,牢牢的站在城墙第一线,那守将就是被余殊干掉的。   再加上头顶的狰狞巨龙盘旋,时不时从空中吐息,巨大的威压下,守军丢盔弃甲,没到半个时辰就打完了。   余殊吃的拍了拍肚皮,不屑的道,“那狗东西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背叛帝国?”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钉在车上,眼看下一步就能下棺材了,我为什么不背叛?”   “再说了,我打的又不是东军,”余殊满脸不高兴,“要是她不抓我,我最多辞职罢了,说不定还会发誓不与帝国打架呢。”   她被一口一个叛徒喊的很不高兴,一怒之下才把那守将砍了,砍完之后还是闷闷不乐,老不爽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这些年镇守东疆,跟御龙山打了不知道多少次,重伤十几次,若不是武者皮厚,她人都没了。   结果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就被钉在棺材上遣送进京了。   她真想抓着小皇帝衣领问她有没有脑子。   更生气的是,她被抓之后李清明无罪释放了!   还被封了侯。   她气疯了好吗?   是的,李清明封侯才是她最生气的地方。   凭什么呀?   那个老银币凭什么封侯?   她这些年在南疆做了什么事?朝廷应该比她清楚。   她敢肯定,李清明才是那个跟江枫眉来眼去的人。   结果被钉的人是她,李清明反而转身封侯了。   余殊一肚子火,气好久了。   赵襄只看见她的情绪不对劲,眼珠一转,试探道,“听说李清明封侯了。”   “靖南侯。”她故作感慨,“要不是你走得早,兴许也能捞到一个靖东侯。”   余殊剑哐一下砸在地上,强自压着火,“谁稀罕!”   江枫对赵襄的想法心知肚明,不过她觉得余殊已经对帝国很恼火了,没必要再激了。   于是她笑呵呵的打岔道,“说起来,你当初和许琮争镇东将军,还有我的帮忙呢。”   余殊一愣,“啊?”   她睁着妩媚的大眼睛,就像大猫一样,思索了片刻,“好像还真有可能,你干什么帮我?那时候我认识你吗?”   江枫笑嘻嘻的道,“因为我不喜欢许琮啊。”   “我比较喜欢看见女孩子身居高位,越活越精彩,所以类似的人都会顺手推一把,能帮则帮。”   圣女亲哥哥当镇东,那不得死扛着季余眠打吗?   而且余殊表现也太喜人了。   当兵吃粮的想法几乎写在脸上,对朝廷和皇帝,几乎没有忠诚可言。   她是真不觉得她能当镇东是因为朝廷,更别说诚惶诚恐的感恩了。   她对朝廷的表现,更像是合作。   老娘帮你们这群菜鸡守东疆,你们给我发钱。   余殊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思路,“你有毛病吧?人家混的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襄也看着她,一脸疑惑,“你这么好色?而且还好女的?”   江枫差点被噎着了,心道这个世界是没人懂她的,但是她懒得解释,继续问余殊,“当初我觉得你虽然优秀,但是无心朝廷,为什么?”   “按理说,朝廷对寒门应该是蛮厚道的,若不是朝廷,你也做不到四镇之一。”   “我当时就看出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感恩朝廷,为什么?”   余殊眉头微皱。   却看见江枫满脸坦率,眼睛是明明白白的求知欲,不是在试探她,就是真好奇。   暗自不爽的撇了撇嘴,余殊才道,“我少年天赋显现,被补入外郎。”   “后来因为年龄小,又被调到了内郎,”她没滋没味的嚼着羊腿,“他们觉得我没脑子,好保守秘密,就把我安排去看守皇帝的秘地去了。”   “说出来你不信,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是皇帝内卫了。”   江枫思考了一会,露出了厌恶的眼神,“崇德,他特别好色吧。”   余殊狠狠的点了点头,“但这点虽然恶心,我们当时都有对策的,毕竟皇帝好色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是我一直记得,当初我们守卫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扛着黑色袋子往里走。”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们扛的是什么,”余殊没滋没味的吃着,眼神却是隐忍的厌恶,“后来才发现,是人。”   “被麻醉的活人。”余殊回忆道,“衣着很差,都是些看起来就麻木又贫困的人,死了也没人在意的那类。”   “我当初守了也就半年吧,每天都有数百活人被带进去,从来没人出来。”   “说起来不怕你笑,”余殊狠狠的咬了一口羊腿,嚼完才自嘲,“当初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臣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想着逃出去敲登闻鼓,跟皇帝说。”   她说着说着笑出声,“谁知道这居然是皇帝自己干的呢?”   “江枫,你说说,天下表率,百姓君父,他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大臣坏了,烂了,我们还能剃掉他,抗争他,但是如果烂的是龙椅上那位呢?烂的是所有一切的源头呢?”   余殊有些意兴阑珊的啃着羊肉,有一口没一口的,“发现之后,我就死心了。”   “爱怎样怎样吧,混吃等死挺好的。”   所有的年少赤诚,少年意气,全部被埋藏在发现真相的那天。   “因为我表现的特别完美淡定,所以我没死,他们还觉得我特别忠心,”余殊垂着眼眸,“我差点还暴露自己的容貌,还好还没来得及找我,他就死了。”   按江枫的话说,崇德帝活着的时候,整一泰迪转世,还男女不忌。   江枫满脸震惊,“所以,你见过崇德?”   余殊呸了一声,“他也配崇德,他叫背德还差不多。”   她当初混在内宫,那见过的腌臜事可太多了。   她还亲手抬过一个男童的尸体,那小身躯最多七八岁吧,站着走进元明宫,盖上布出来的。   江枫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又笑了,“说起来我也是受先帝之恩才能封侯的,估计有不少人骂我背恩负主,现在想想,你应该能懂我。”   崇德死的那天,回家江枫就借着给江末过生日的名义放了炮仗。   可太开心了。   狗皇帝虽然蠢,但是她爹更恶心。   甚至很有一部分,江枫是厌屋及乌。   当初崇德可是堂而皇之的命令南州给他进献美童,不限男女。   还八百里加急吃这吃那,还喜欢漂亮的花石,导致东州也怨声载道。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还好他死了。   后来江枫看得出来,趁着新帝年幼,首辅偷偷清理了不少垃圾蛀虫。   江枫也曾抱有期待,观望了四年。   然后发现新帝也不咋地。   主要是叶刺史死了。   她也拿到了赐死的圣旨。   对一个臣子来说,拿到这东西,跟拿到和离书有什么区别?   恩断义绝呗。   城头上一时竟变成讨债大会,一齐讨论先帝的傻逼事宜。   一对之后,她们震惊的发现,她们知道的居然很多不重复。   江枫说的是自己身为侯爵,接收到的南州高层官场那些信息。   余殊说的是她当初在京城,乃至在宫内守门时知道的事情。   赵襄知道的更多点,大部分是士林方面的。   比如有在野大儒,家里女儿特别好看,皇帝派了嚣张的内侍,借着宣旨的名义,堂而皇之的进去大儒的家,强闯后院,看了他家女儿,转头就走了。   没过几天禁军就来了。   大儒未仕,面对天下之主,绝望的以书刀自裁。   这事差点冲破士林的底线。   若没有首辅,早八辈子帝国就亡了。   江枫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顾子明跑来找我好像有原因了。”   “那时候崇德还在位吧?”   余殊又呸了一声,“背德。”   “行,背德。”   赵襄瞥了她一眼,不屑的转过头。   江枫擦了擦龙爪,蒸发干,点了点赵襄的肩膀,“这就是你说的好皇帝,跟她干还不如跟我呢!”   赵襄:“那是先帝,今上还是相当不错的,她继位之后,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为人却温和宽厚,欲望低薄,也就和圣女亲热了点,跟先帝相比,简直的天仙下凡。”   好皇帝都是对比出来的。   先帝已经把天下的底线降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了。   小皇帝虽然不怎么聪明,优柔寡断,政务能力基本为零,还不爱学习,爱谈恋爱。   但是!   她不奢侈,不好色,不穷奢极欲,不残暴,基本上不杀人啊!   对此,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么觉得,至少她还没来得及做坏事。”   江枫笑了,“没来得及做坏事的皇帝就是好皇帝?”   赵襄两人却不当成玩笑,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   江枫无言,只得继续吃肉。   余殊又叹息了一声,“给她干活怪没意思的,我小金库也攒够了,又恰好看见了平陵的事情,就想着辞职来着。”   “还没找好下家,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我可真倒霉。”   她不是江枫,没有赚钱的才能,攒的钱攒的艰难,她心想自己身为镇东,辞职说不定会被暗杀,所以才想着去魔土避风头。   谁知道还没辞职就……   余殊惆怅的咬了口羊肉,“时也命也。”   江枫低着头咬肉,龙肚子太大了,感觉吃不饱。   她一边沉思,一边回忆。   所以,书中季余眠到底是怎么突然打到京城的?   好像余殊那儿也出了状况,否则她在御龙山没那么轻易打过去,怎么着也要起点水花的。   她好像是在战前做了些安排,人就没了。   就没了。   没了。   之前江枫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这点,现在想想……   这狗货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大咧咧吗?   未必吧。   余殊突然道,“你不是在查平陵是谁带人干的吗?”   江枫抬头,“你知道?”   余殊眨了眨眼,“二十年前,崇德刚继位的时候,有一只心腹军队,以顺水为名,后来就消失在朝野视线,不知所踪。”   “他们的兵器有一个符号,”余殊用指甲在地上刻了个符号,“顺水军。”   “你朝廷有人,就查一查,顺水军的将领变迁吧。”   她一笑,“那么大的县,说不定有人出门在外,没死呢。”   “不然我很怕这个锅被扣在我身上,虽然我晚生了二十年,”她眼眸玩笑中透着认真,深深的看着江枫道,“如果有后人在世的话,兴许能让那些百姓释然。”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赵襄垂着眸,嘴里肉半天没嚼。   余殊又嘻嘻哈哈了起来。   江枫终于吃饱了,“清明该反应过来了,吃饱了就热个身,等会会有硬仗。”   她不合适出现,余殊当即起身,红衣身影扛着大剑,嗓门传遍城墙,夺人心魄。   好歹干了这么久镇东将军,余殊还是很厉害的。   她有条不紊的安排城防,大声下达起命令。   江枫龙屁股坐在地上,一点都不嫌硌,“她为什么自己不造反?”   她声音极低,嘀咕着,颇为纳闷。   明明都这么讨厌皇帝了。   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她谈论先帝的时候,那眼神就跟要鲨人一样。   赵襄听见了,她想了一会才若有深意道,“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至少,现在,它还是庞然大物。”赵襄看向北方,眼神颇为淡漠。   皇帝的不折腾,让不少人对她稍微有些好感。   但是也紧紧是不讨厌罢了。   论真心臣服,现在的她,可远远不配。   *   李清明星夜疾驰,胆子极大,如果江枫真的布置了后手埋伏她,她就完了。   但是她赌的很准。   江枫不敢节外生枝,以免苍梧关有变。   而老李她们还在郡城那里,没来得及做什么。   所以李清明带着她的两万人,安安稳稳的站在了关下。   松绿军装女子毫不犹豫的勒马而前,她身后居然无人敢跟,只有副官咬咬牙上去了。   毫无遮挡的走到了城门不远处,李清明道,“城上可是逆贼江枫?”   余殊挥了挥手,示意宣武军收箭。   这种攻击对于九品武夫没有丝毫威慑。   她笑眯眯的从城墙上伸出头,“好久不见啊李清明。”   江嗷嗷站在她旁边,偷偷点拨她,“想气她,不能这样说,你应该说”   她声音极低,“好久不见啊~小甜甜~”   余殊有样学样,又说了一遍,“好久不见啊~小甜甜~”   看见余殊的那一刻,李清明的脸色就青了,眼眸阴翳的仿佛藏着狂风暴雨。   此时听见她的话,她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瞬间崩断。   “噌”手中长剑出鞘,李清明暴怒出手,雪亮的剑光含着她全部能力,势不可挡。   余殊一脸震惊,“打我干嘛?小甜甜?”    第90章 无能狂怒.   余殊刚躲过剑光, 再抬眼就发现李清明已经跃上城墙,剑光直指自己心口。   “卧槽你疯了!”余殊一个后仰险险避开,“你以为我留不下你是不是?”   她恼怒的拎起阔剑, 当头朝李清明砸去。   李清明一身松绿, 轻灵一步避开, 而后矮身上前,欺的余殊没法还手。   下方,副官没想到自家将军这么莽,连忙命令大军攻城。   战斗瞬间打响。   避开两个九阶所在的城墙, 南军立足未稳的情况下, 蚁附攻城。   “江枫,你还看戏,来帮忙啊!”   刚说着,李清明便架住她的阔剑,趁机一脚踹到她小腹,余殊疼的脸都扭曲了,暴怒道, “狗日的!我弄死你!”   阔剑猛然燃起火焰, 女子猛然一剑架开李清明, 紧接着猛然劈了过去。   小胖龙将龙爪塞入嘴里,龙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谁是江枫啊?   谁是江枫啊?   江枫在哪?   余殊抽空看它, 差点气的吐血。   龙宝宝大眼睛无辜的眨啊眨。   她是江嗷嗷。   谁是江枫啊?   虽然她很牛逼, 但是小胖龙是幼龙, 才七阶, 而且她毕竟不是龙本龙, 虽然用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是毕竟没法像嗷嗷自己那么得心应手。   而与九阶武者近身战斗, 一点点对自己身体的不熟悉,就是送人头啊。   于是江嗷嗷死也不吭声,还干脆往地上一坐,就这么咬着爪子看着她们打。   李清明听到余殊的喊声,眸光锐利的像把刀子,瞬间戳了过来。   江嗷嗷满脸无辜。   下一瞬,李清明瞬间冲了过来,眸中仿若有火焰燃烧。   说时迟,那时快。   江嗷嗷提臀,吸气,“吼!”   霸道的龙息吐了李清明一脸,她身形一顿,如同在水里捞出来一样。   江嗷嗷真没想到她会冲向自己,立刻振动翅膀,准备飞上天。   武者都没法御空,飞上去她就抓不到自己了。   李清明被激怒是她能猜到的,但是她没猜到李清明看见它居然就想抓它。   好家伙,她又不是江枫!   宝宝委屈,宝宝不说。   李清明看出它的想法,原地一踏,地板一震飞速开裂,江嗷嗷脚一歪,差点没成滚地葫芦。   谁让它刚刚作死坐在了地上,否则她振振翅膀就已经飞了。   看着女子平静中透着疯狂的眼眸,江嗷嗷头皮发麻。   最后一刻,她终于飞了上去,险之又险的振动翅膀,避开了李清明的手。   振动翅膀,江嗷嗷越飞越高,心中刚松了口气。   眼睛一瞄,看到那个青衣身影,她瞬间又不好了。   糟了。   赵襄一直在她旁边的!   余殊已然冲来,李清明本想直接离开,突然看见青衣女子,她本着抓一个是一个的心理,伸手拎上女子的腰带。   这一切都极度突然,从李清明架开余殊,改换方向,到江嗷嗷飞上天空,整共不超过三秒。   赵襄一直在江枫身边,作为文人,她的反应速度远远无法和武者相比。   直到李清明看向自己,她才勉强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李清明的手。   背后就是城墙,赵襄心中咯噔了一下。   副官站的一直很远,此时他弯弓搭箭,真元聚集箭尖,瞄准蓝色巨龙。   电光石火间,赵襄干脆往后一翻,避开了李清明的第二次伸手。   女子如同落难的青鸟,飞速下坠。   她看着俯冲而来的龙宝宝,露出了微笑。   但是下一瞬,她惊愕了。   李清明的身影也出现在她视野中。   副官找到了机会,一箭射出,瞄准的是巨龙的眼睛。   属于武者的本能让江枫提前感知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它不由身形一顿。   利箭擦着它鳞片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齐支没入城墙。   就这一个耽搁,李清明已经先她一步,抓住了赵襄的腰带,头也不回的冲向本阵。   余殊匆匆来迟,“狗贼,休走!”   红衣如大鸟,漫散而开,自由落体,砰的砸在地上。   她妩媚的大眼睛已经被怒火充斥,沉重的阔剑伴随巨力,砰的砸向李清明的后背。   听见风声,李清明不得不停下,转身挥剑,磕开巨剑。   力道之大,让她也不得不退后了一步。   而就这么一瞬,江嗷嗷也冲了过来,龙爪闪着危险的寒光,嘴里一口龙息狠狠的喷了出去。   嗯,水龙的龙息,是冰冷的高压水枪。   这次连赵襄都被冲了一脸,青衫瞬间湿透,滴答答的滴水。   面对冲上来的余殊,还有来袭的龙爪,李清明拎着赵襄往后一甩。   青衣女子如同小鸡仔一样,被她甩向身后兵阵。   赵襄听见了箭矢破空的声音,暗暗叫苦。   她没想到,李清明居然反应这么快。   明显是被江枫激怒,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强行攻城,却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挟持自己和江枫。   偏偏余殊擅长的重剑,力道和耐力都胜于李清明,但灵活性和速度稍有不及。   一步慢步步慢。   看见副官再次搭箭,江枫真的急了。   草,她的赵文景不会死在这里吧?   它猛然振翅,险之又险的避开李清明的剑光,略过她猛冲向赵襄。   余殊随后而至,剑都不捡了,一拳打向李清明下巴。   李清明挺剑直刺。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除了眸光如电的副官,全场没一个人能跟上她们的节奏。   箭矢破空的声音再度响起,目标正是空中的青衣女子。   听着后背的声音,赵襄露出了苦笑。   江枫再度提速,一个猛冲,而后瞬间变大,一口将赵襄吃进嘴里。   而后将所有的龙元聚集在脸上。   此时,她的脸皮厚比城墙。   激烈的金属交击声响起,即使是江嗷嗷也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那箭没射到她脸,射中的是她的门牙。   很庆幸的是,龙牙也是龙身上最硬的地方。   如果射到脸,以九阶的箭矢,力量灌注于一点,江枫说不定真会重伤。   但是好在……   唔,牙裂开了。   门牙要坏了。   说话漏风。   回去希望嗷嗷不在意这种事情。   看见副官还想再搭箭,江枫怒了,当即一口龙息喷了出去。   趁着他躲避龙息的时机,江枫快速振翅。   可是她耽搁的时间太多了,再度甩开余殊的李清明一蹲,蓄势一跳,手掌拽住飞舞的龙尾巴,巨力将龙宝宝往下掼摔。   尾巴剧痛,江嗷嗷眼泪都飙出来了。   它在摔下来之前,看向余殊,高压水枪直接将嘴里的青衣女子冲了出去,砸向余殊。   余殊不得不停步,接住赵襄。   再看向那里时,副官和亲卫已经列阵,李清明拖着维持不住体型,变回去的龙宝宝尾巴,回了本阵。   余殊:“……”   湿哒哒的两眼发懵的赵襄:“……”   余殊想了一会,二话不说往回跑,几个助跳,回到城墙上。   赵襄被她放了下来。   余殊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李清明不知道那是江枫吧?”   她喊过,但是江枫没应,所以她现在也不确定了。   赵襄勉强回过神,摇了摇头,“不知道,江枫一直没开口说话。”   余殊松了口气,然后她无语的看着城下,“现在怎么办?”   “江枫被李清明抓走了……嗯,或者是她的本命龙被抓走了……”   赵襄也无语极了,“按原计划行事,必须守住苍梧关。”   她道,“给我纸笔。”   余殊看向她。   赵襄语速极快,“夜长梦多,就算不知道江枫在嗷嗷身上,嗷嗷也不合适落在李清明手里。”   鬼知道李清明会怎么做。   “我写信给龙座,你想办法和李校尉她们联系,传信给叶瑜。”   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让有点六神无主的余殊也冷静了下来。   赵襄看向城下,“先看李清明反应吧,至少她不知道嗷嗷就是江枫。”   “苍梧关必须守住。”她斩钉截铁道,“这是底线。”   否则她们就前功尽弃了。   战场上就是这么瞬息万变。   尤其是有高品武夫的战场。   本来该是李清明陷入包围,立足未稳的南军因为攻城被消耗,士气大降。   谁料到李清明会不想着退走,而是想抓她们。   但凡墙上有第二个九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江枫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青衣女子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墨发还在滴水,可谓毫无风度可言。   她抚着城墙,看着有序退走的南军,眼眸深沉。   余殊歪了歪脑袋,不得不感慨,有军师真好使。   *   江嗷嗷再次被人拎着翅根。   尾巴还很痛,门牙还有个豁口。   江枫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但愿在家里的嗷嗷别搞事。   李清明看向副官,微微点头,“这次干得不错。”   副官不好意思一笑,好奇的看着嗷嗷,“这就是巨龙吗?”   “对,魔主的本命巨龙。”李清明难得心情不错。   “如果献给京城的话,君侯一定会立大功!”   李清明这次就没说话了,她冷淡的瞥了副官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副官反应过来,拍了拍头道,“也对,君侯可以自己用,听说与巨龙结契可以分享寿命,长生久视。”   他又忧虑起来,“但是看到的人太多了,恐怕那些大人会惦记君侯……”   李清明进了帐子,才道,“收兵,立营,派人回去取辎重。”   她来得急,连一架攻城车都没带。   如果不是她灵机一动,去抓巨龙,恐怕她这次真的要在余殊手上吃大亏。   想到女子站在城墙上耀武扬威的模样,李清明的眼眸再度阴沉了下来。   副官看见她心情不好,当即不敢打扰,“诺。”   江枫看着他离去。   擅长箭术的九阶武夫,看来李清明这些年收获也不少啊。   但是……   江嗷嗷为自己的处境犯了难。   李清明随手找来绳子,无视了龙宝宝可怜巴巴的眼神,慢条斯理的捆住她的翅根,一圈一圈又一圈。   她面无表情,松绿的军装还在滴水,湿漉漉的更衬的她身量纤细匀称,只是她手上的动作,却是那么的冷酷,柔美矜持的泪痣都泛着冷血无情的光芒。   江嗷嗷又不敢开口,生怕被她发现。   但是不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它想来想去,最后不由再次把龙爪塞进嘴里。   好操蛋啊。   尾巴尖还在痛。   太特么操蛋了。   咬着爪子的龙宝宝可爱极了,那双大眼睛满是纠结。   就连一向冷血的李清明,都看的有些意外。   她不禁又想起了之前余殊的叫喊。   是她吗?   李清明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给江嗷嗷的翅膀打了个死结。   不管是不是,先系紧了.jpg   江嗷嗷垮着比脸,豁着牙齿,当场就是一个水枪喷过去。   李清明又被喷了个正着。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然后缓缓抬手,擦了擦脸。   湿漉漉的乌发贴在耳根,看着江嗷嗷的眼神颇为阴沉。   江嗷嗷又怂了。   干蛋,回去就给嗷嗷加训。   这么大的龙了,怎么还是七阶呢?   但凡实力再高点,她至于受这种气?   如果是大白就绝不会这样。   大白一只龙爪就能把李清明摁进地里。   龙宝宝眼神再度苦恼了起来。   李清明发现,这条龙情绪非常多变,眼中的情绪灵动至极,懊悔苦恼生气,最后变成了无能狂怒。   李清明眯了会眼,问道,“江枫在哪?”   回应她的是   “噗。”   高压水枪。   李清明再次被喷了一脸。   她墨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眼神直直的看着江嗷嗷。   江嗷嗷见势不妙就往外跑,“嗷!”   李清明冷笑了一声,一只手将它抓了回来。   【作话】   忘记申榜了,轮空三周,呜呜呜无能狂怒 第91章 李清明.   李清明到底没有揍龙。   江枫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江嗷嗷的身份。   她只是偶尔看一会江嗷嗷, 大部分时候则在工作。   李清明的情绪比以前更加深沉了,江枫竟然在她眼里估量不出她的意图。   所以她至今不知道自己到底暴露了没有。   反正她打死没认账,一句话没说, 就嗷了几天。   李清明看嗷嗷看的很紧。   吃饭带着, 睡觉带着, 就连开会都带着。   江枫超级无辜。   真不是我想窃听机密,是你非要给我听的。   南军的军装是松绿色,用以区分余殊的赤炎军,和玄朱二色的宣武军。   李清明一身松绿军装, 脊背笔直, 墨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跪坐在帅帐最前方。   帐帘掀起,阳光正好落在李清明的腿上,眼角泪痣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整个人说不出的冷傲。   很快,帐下便坐满了人。   那些人皆松绿军装,规矩的跪坐在两侧。   “君侯, ”副官率先开口, “我等粮草皆存于苍梧郡城, 现在贼子江枫的人马在城外游弋,而我等骑兵已尽, 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他一说完, 剩下的人皆默不作声, 看着上首。   他们本来都出去了, 被紧急召集回来, 发现好家伙, 郡城被打了, 苍梧关被抢了,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不管内因是什么,这绝对是主帅的失责。   副官继续言说现在的情况,“而如今苍梧关被贼子切断,朝廷的粮草也运不过来,若走东州,则过于遥远,人吃马嚼,等到了南州,十层粮草路上就吃掉了七层。”   “若走水路,更是难上加难,贼子制霸姜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忧心忡忡,“按贼子的用兵习惯,此时恐怕陆刺史已经被封锁在城里了,其他各郡本就对我们阳奉阴违,此时就算有心运粮,恐怕也运不过姜水。”   李清明面无表情,“抽调所有亲卫,组成骑兵,由李良率领。”   李良是她的亲卫长。   众将张了张嘴,没人敢拒绝。   虽然没了亲卫,他们的安全会受到影响,但是他们只敢心里腹诽,因为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   除非他们想从贼。   江嗷嗷龙屁股坐在地上,龙爪正扒拉着自己的jio,尾巴无意识的一甩一甩。   发呆抠脚.jpg   众人之前都对它看了又看,到底是畏惧李清明的性格,没敢太放肆。   李清明继续下命令,“李良负责护送粮草。”   “而我们,”她环视一圈,眼神冷冽,“全力攻打苍梧关。”   “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你们能不能打的下来了。”   南军虽然监视魔土,但是毕竟兵员主力是在南州,有宣武军夺人,南军满编时也才五万人。   帝国禁军要护卫京城,野战军都因为北地边衅,常年驻扎北州,所以南军没有分兵的资本。   如果她手上有十万人,她早就捏死那两支骑兵,再分兵攻打魔土本土。   “修整一天,明日傍晚发动总攻,白天你们轮流带人佯攻,务必使她们不得安歇!”   李清明说话向来简洁,说完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以前下命令根本不会开会,直接征调就行了。   人都离开后,江枫看见,她又继续看舆图了。   偷偷撇了撇嘴,江嗷嗷继续低头抠脚。   书到用时方恨少,龙技到用的时候才恨没早学。   她正在学一个通用龙技,学成了就能和赵襄她们里应外合了。   江嗷嗷巨惆怅,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看李清明的臭脸。   偏偏李清明半步不给她离开视线,她连觉都不睡,要么在处理军务,要么看與图。   江嗷嗷看着帐外的夜色,想念自己柔软的大床。   快了,等她解决南州,就能好好睡大觉了。   明天,明天精神力肯定能延伸到关内。   希望赵襄能识趣点,早点发现。   *   赵襄循着感知,离开了府衙,来到了一户家里的水井旁。   她感觉到很微弱却又很嚣张的文气波动。   看了一会看不出来问题,赵襄打了盆水上来。   果然看见文气来源,那水竟然拧成了波纹,渐渐化为一行字。   大楚兴,陈胜王。   赵襄蹙眉。   什么玩意?   那水波又抚平,再度凝字。   ‘我没事,李清明日夜盯着我,她不会杀我的,你们不用担心。’   看到这里,赵襄哪还能不知道是谁。   她颇为无语,“那你准备怎么办?”   水波再度化开。   ‘先守着,李清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军内矛盾重重,且兵无战心,她肯定打不下来苍梧关,我担心的是帝国。’   ‘首辅要是把禁军派来就完了。’   ‘二十万禁军也许没有,十万八万肯定有,就算派来四五万,我也得弃关逃跑了。’   ‘这次难点就在于首辅。’   “我已经派人去探知消息了。”赵襄道。   ‘那不够,咱得先发制人,让人打在脸上再想办法接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这有点东西,我想办法弄出去,你找人来拿。’   江枫走之前,准备了很多好东西,都在嗷嗷身上,结果谁知道她居然被抓了。   翅根到现在还被绑着呢。   ‘对了,别把水端走,我只有这么点距离啊!再远我就肝不动了!’   “你还有文气?”赵襄十分新奇的道。   ‘叶瑜的,她不准备成圣,言出法随都当成技能书用呢,我撕了一大堆随身带着。’   赵襄脸色复杂。   立功立言立德,其中立言算是最容易的一项了。   任何一个有志向的治国,都干不出撕自己书这种事。   ‘你想办法和叶瑜联系,让她派老夏过来镇场,否则只有你们两个在,我怕军心不稳。’   赵襄面无表情,“知道了。”   *   江嗷嗷霸占了李清明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当然不是李清明宠龙,而是这货根本不睡觉。   攻城很不顺利。   哈哈,当然不顺利了。   苍梧关坚固,五千人刚好能最大化利用关卡,攻城时,城门上最大也就能站几百人,李清明根本没法利用自己的人数优势。   而且苍梧关依山而建,李清明也围不了,五千人就能把她堵到天荒地老。   宣武军本身就实力强劲,又有老将余殊坐镇,军里还有个治国查缺补漏。   而李清明一个人,状态奇差,几乎堪称山穷水尽。   之前税银就已经戴罪,如今虽然封侯,但是声名到底有污。   且南军出自南州,如今的南州难民遍地,军心惶惶,后路又被堵住,军中粮食吃一天少一天,李清明若能带着他们打过去,江枫才叫吃惊呢。   那她就不叫李清明了,叫军神兵仙在世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江枫悄咪咪抬头。   天色还没亮,帐中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她现在是龙,视力好的很。   她看见,李清明依旧直挺挺的站在舆图前,神情晦暗不明。   江嗷嗷已经在她床上睡了五晚了,她五天一次眼都没闭。   要么是在开会,要么是直接上战场指挥或者带头登城,要么嘛,就是在舆图面前沉思。   一站能站一夜。   江枫有点担忧。   她觉得事情麻烦了。   她的布置已经把帝国吓退了,苍梧关不会有危险,但是李清明……   江枫怀疑她如果输了,会直接自杀。   “君侯~”   账外传来极微弱的声音。   李清明声冷如铁,有沉着了一夜的沙哑干涩,“进来。”   副官撩起账帘,看见女子削瘦挺拔的背影,陡然有些辛酸,险些落下泪来。   “君侯,三更了,明日我来上阵,你要不要睡一会……”   李清明:“我不困。”   副官轻手轻脚的点起油灯,账内终于有了光芒,账外的凉风吹入,油灯一晃。   副官连忙放下账帘,看向床榻。   床榻上小龙趴在那里,睡的香喷喷,四仰八叉,嘴里还在流口水。   他这才看向李清明,欲言又止,“君侯……”   李清明回过神,那双冷淡的眼眸,已经布满血丝,一向整洁干净的军装,也沾了许多尘土。   她负手转身,皱眉道,“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副官深吸了口气,“君侯,你想过未来吗?”   江嗷嗷一边装睡,耳朵竖的老高。   李清明嗤了一声,颇为自嘲,“未来?”   她声音很低,但是江枫也听见了。   副官:“我们如果打不下苍梧关,君侯何去何从?”   李清明陡然抬头,眸光锐利至极,“你想投降?”   副官摇头,“不,我跟着君侯,君侯去哪,我就去哪。”   李清明看了他很久,才缓缓收回眼神,“你有建议?”   副官:“君侯,攻城五日,中军伤亡两千,其他各部伤亡近五千人,可是我们在城头都没站住超过两个时辰。”   “军中现在人心思异,已经在暗自商量着什么了。”   “商量什么?投降?还是跑?他们跑得掉吗?”李清明哂然。   副官:“我不知道。”   “他们在躲着我,”副官道,“所以我才断定,他们恐怕已经做好了准备,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采取行动了。”   他鼓起勇气,“君侯,我们该早做打算了,是降是走,都看君侯了。”   “走?”李清明哂笑,不知道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往哪走?”   “败军之将,除了战死沙场,还有别的选择吗?”   副官大着胆子道,“我们就算离开,朝廷也未必会治君侯的罪的。”   “现在朝廷四面楚歌,处处用人,君侯困守苍梧,本身就被他们抛弃了,之前苍梧关守将就克扣我们粮草,足以证明朝廷的态度,所以君侯放弃也大可不必有什么负担。”   “如果君侯回去,就算不能成为一军主将,也绝不会被闲置,以君侯的才能,迟早能再起鲲鹏。”   “我们如果决定走,”他语速很快,“那我们不如化整为零,直接就地解散,化为流民乱串,有陆刺史她们在,短时间魔主无法掌握南州,我们四处为寇,敌来便隐入山林,敌走,就攻打村镇,需要的时候可以再度合力,攻打县城,夺取粮草。”   “得不到的,就烧掉,”他眼眸狠厉起来,“而且人数一少,目标就小,因粮于敌,我们反而更有发挥空间。”   “她们反而会被我们逼的疲于奔命,若有时机,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度反攻。”   李清明点了点头,“苍梧多山,到时候我们就像蝗虫一样,她们的确抓不住我们。”   “你还没说,到时候我想跑也很容易是吧?”   副官激动了起来,“对,君侯实力高强,只带着亲卫,去哪里都容易,甚至我们不走关卡,翻山过去也行。”   “君侯如果介时不想从军,在中州随便寻个地方归隐也是好事。”   他情绪激动,就差跪下来求她了,“君侯,我们走吧。”   李清明看着他,眸光淡漠,一言不发。   江枫好悬直接蹦起来。   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结果了。   现在南州已经很惨了。   如果再有兵祸化匪,仅剩的那些百姓估计也要遭殃了。   大旱,兵灾。   副官所说,什么因粮于敌?   不就是抢劫吗?   抢劫那些在旱灾中苦苦挣扎的百姓,夺取她们最后的食物,乱军失去约束,攻打城镇,到时候是什么光景,江枫想想都能想得到。   其心可诛。   李清明没有开口。   副官与她直视了许久,才涩然低头,“君侯,如果不愿意如此,其实我们还可以投降的。”   “君侯曾经跟随过魔主,我相信君侯过去,魔主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君侯,我们早做打算吧……”他目光看向女子的腰部。   那里裹着纱布,至今依旧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都怪我,我只擅长箭术,不擅长攻杀,否则也不会让余贼那么嚣张!”副官语气涩然。   君侯每日都亲冒矢石,与前镇东激战,却被那无耻的治国偷袭,被前镇东一剑削中,当场坠下城墙。   武者的体质,她现在依旧能提剑上阵,但是……   副官满眼苦涩。   现在天气炎热,君侯还天天上前线,真元用的比水还快,她用什么温养伤口?   纱布换了一卷又一卷,但是君侯却毫无反应。   该提剑上场,她还是提剑上场。   既然明知不可为,为什么还硬要为之呢?   跑也好,投降也好,实在不行也能化整为零继续战斗啊。   李清明嗤道,“如果我不想呢?”   她凭什么要投降?   她为什么投降?   这种耻辱一次就够了,她不会再经历第二次的。   “君侯!”副官苦苦哀求,“那我们就坚壁清野,化整为零,就算魔主得到了苍梧,也只会得到一个烂摊子,这样我们也算戴罪立功,介时朝廷也不会对君侯如何……君侯,请早做打算……”   他都快磕头了。   李清明唇角勾起凉薄的讽刺,“那我们是兵还是匪?”   “可这是魔主的地盘,是敌占地!”他下意识道。   看出她的表情,他又改口道,“那我们可以只抢够我们吃的粮食,只抢大户,不杀百姓……”   “这样魔主也会疲于奔命的。”   副官还要再劝,却听女子咬字清晰,一贯清冷的嗓音如同三月冰雪,没有丝毫温度。   “死不为匪。”   “君侯……”副官苦苦哀求,“那我们走吧,他们就让他们投降吧,君侯也不算为难百姓,也没有亏待将士,也不用受到魔主的侮辱,三全其美啊君侯……”   “我们可以去中州,去东州,去北州,去哪都行。”   李清明:“可我不想走。”   “那我们可以等战乱平定之后,再偷偷回来隐居,”副官振奋道,“君侯是九阶强者,没有什么地方是去不了的。”   “我不想走。”她再次道。   “那也可以就地隐居,君侯说明了不想再打仗,魔主应该也不会怪君侯的,”副官死不放弃,继续劝说,“介时君侯还在故土,也不算离开。”   李清明轻叹了口气,“好了,你先出去吧。”   “君侯!”副官哀声磕头道,“君侯,你就宽宽心吧,战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特殊的君侯……”   她毫不留情的将副官轰了出去。   江枫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她满眼凝重,看着眼前的女子。   严格来说,李清明每日换纱布,几乎都在她眼前换的。   她似乎并不感受疼痛,平静如水。   只是日夜枯坐,观看舆图,处理军务。   可是事实上,如今的李清明已经走到了死路,她看出花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投降。   但是……很显然上次江枫的表现,让李清明不愿意再投降了。   欲言又止,江枫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后悔了。   诚然,李清明做南军主将,对她来说利益最大化。   换成其他人,像副官刚刚那些提议,其他人为了不被朝廷治罪,恐怕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   但是李清明就不会同意。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李清明死啊。   江枫愁眉苦脸起来,龙鳞都快戳一块了。   怎么办啊。   它不禁爬下床,来回踱步起来。   龙宝宝咚咚咚的声音惹得人烦躁,李清明本想无视,却不得不皱眉回过头,“你走什么?”   地面黄土飘扬,被龙宝宝踩出一连串脚印。   江嗷嗷眼睛一亮,“嗷!”   它指着李清明的腹部,“嗷嗷嗷!”   李清明莫名其妙,然后很干脆的将它扔了出去。   帅帐拉上了。   江嗷嗷:“?”   完了。   江枫心中一沉。   李清明都不限制它行动了,说明她已经有了决定了。   这狗脾气,江枫气的直咬牙。   龙宝宝咚咚咚的在帐外乱跑,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奈何那账帘如同被钉起来一样,死活没动静。   反倒是其他人被她吵醒了。   睡眼惺忪的人问道,“要不要报告君侯,这龙崽子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想逃跑?”   有人已经清明了眼眸,眼神闪烁起来。   看见江嗷嗷往外跑,他立刻跟了上去。   江枫警觉的回过头,做出猛兽扑击的姿势。   她准备回去,联系叶瑜赶紧把她身体送过来。   光嗷嗷在这里,李清明是不会理的。   想说服李清明,非她本体不可。   但是,它离开了李清明视野,就得担心别的危险了。   毕竟嗷嗷才七阶,还是珍贵的龙宝宝,难免有人想打它的主意。   那人讨好的拱了拱手,“龙大人,我可以帮你解开绳子。”   江枫一愣。   好家伙,这就是投降派?   她没放松警惕,却也想解开绳子,毕竟跑回去哪有飞回去快。   那人果真是想讨好它,但是帮它解开绳子的时候,他下意识望向四周,尤其是帅帐的方向。   好一会他才小心翼翼的将绳子解开,“我叫xxx,请龙大人一定要记得。”   江枫脸都没给他一个,转头冲向高空。   妈个蛋,救命如救火啊!   *   “你怎么回来了?”   “她放你回来的?”   余殊满脸惊愕的看着龙宝宝从天而降。   江枫:“别废话了,赵襄呢?”   “她在城楼里。”   “文景,快,联系叶瑜,让大白把我的身体送来,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余殊一身红衣,容光焕发,她抱着手跟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李清明还没投降呢!”   赵襄点了点头,命人送信去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重伤了吗?”赵襄道,“我本以为她能坚持一个月的,谁想到她连七天都坚持不了。”   赵襄语气有些不屑。   江枫无语,“之前你们把她打残了?”   余殊一脸得意,“那当然,之前那是意外,那天我大发神威,一剑将她劈到了城墙上,若非她跳楼,当时应该死于我剑下了!”   赵襄:“对武者来说,那伤应该不算重。”   余殊:“哎,你可别这么说!”   “她一开始倒是不重,但你看这几日,天天裹着纱布监阵,还时不时上来和我打几下,真元枯竭,力道虚浮,眼神涣散,全靠意志在撑……”她意义不明的笑了两声,“别说一个月了,她还能不能撑三天都是问题。”   赵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是有点走神,和前几天的状态差远了,看来她压力的确很大。”   江枫点了点头,“她压力是挺大的,南军就是艘破船,还人心不齐,没粮没钱,人越死越少。”   “她们看见苍梧关没有动静,以为朝廷已经放弃他们了,所以没有战心,清明独木难支,所以就……”   余殊脱口而出,“准备自杀了?”   赵襄颇为意外的看着她,眸光仿佛有光芒闪动,“她是九阶,还是镇南将军,以前还给江枫效力过,她会自杀?”   余殊呵呵一笑,余光却不经意的瞥向江枫。   “那是你不了解她,”余殊道,“那个人古怪的很,又阴又坏脾气又差,但是特别喜欢穷讲究。”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有洁癖。”   “不过她自尊心特别强,死倔死倔的,”余殊观察着江枫的表情,语气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对她来说,战败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会觉得非常丢脸,就算不明面上自杀,也会做出类似的事情。”   “我怀疑她会邀请我决斗。”余殊忖度道,“她老早就看不惯我了,现在发现我混的比她好,她肯定嫉妒我。”   江枫被她说的翻了个白眼,“闭嘴吧,我比你了解她。”   “我让大白把我本体送来,文景,你明日派人去劝降吧,”她道,“就以南州百姓的名义去说,记得不要刺激李清明,至少她现在嘴上是不会同意的,就去晃悠一下就回来。”   “拖一拖,拖到我本体来再说,另外让叶瑜准备一下,准备接手南州了。”   赵襄一一点头,“我去吧。”   江枫当即皱眉。   赵襄:“你看这里还有别的人适合当使者吗?”   “按你们的说法,那李清明难缠的很,万一去了说错话,不得被她当场砍了。”   江枫一想也对,“但是还是有风险,毕竟我只是揣测她不想继续打了……”   赵襄微微一笑,“你忘了我会什么了?”   江枫恍然,“对哦你丫跟瞬移一样。”   “我跟你一起去,”江枫道,“我得去看着她。”   *   “使者?”李清明眼中滑过一抹厌烦,却又敛下,“余殊想投降了?”   青衣女子身姿清逸,眸光灼灼有神,自信又从容的模样,即使是敌人,也不由在心中为她叫好。   “在下赵襄赵文景,见过靖南侯。”   “免礼。”李清明淡淡的道,“赵襄?没听过。”   “我倒是听说江枫麾下有个年轻有为,惊才绝艳的治国天才,叫做叶瑜,你认识吗?”她做出感兴趣的表情。   江枫大翻白眼,好家伙,当着她面挑拨离间,不愧是你。   赵襄微微一笑,没为她的话生气,“却有此人,乃魔主谋主,信重甚佳,襄才浅德薄,远下于叶祭酒,只能做些左右奔走之事了。”   李清明皱了皱眉,有些遗憾的样子,“你来这里,是想投靠我吗?”   副官也跟着道,“你把你家魔主的龙带来了,莫非是想送给我家君侯好饶你一命?”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帐中众人有一半的人也给面子的一起笑了起来。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毫无反应。   赵襄笑了,眸光灿烂如朝阳。   “若君侯前去魔土,巨龙对君侯也非难事。”   这下连副官的笑容都僵住了。   真的假的?   那可是龙啊!   “君侯有所不知,吾主与龙座相交甚好,如今魔土已经有了七八只巨龙了,就等着认主呢。”   她看向四周,那些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目的,“吾主心性豁达,胸怀宽广,天下皆知。”   “即使是如镇东将军,亦被吾主风采折服,甘为驱策。”她道,“襄有幸为之效劳,实乃生平幸事……”   “如今南州大灾临头,百姓流离失所,而朝廷无力抚续,反而将少有的粮草,用作军用,”赵襄摇头做苦痛状,“这实在是……荒谬。”   副官故作不解,“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怎么荒谬了?”   “将军可是南州人?”   “不是。”   “可有南州本地之人?”   没人敢举手。   赵襄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廷支撑南北西,以一州之力,岂能供应三州战事?”   “而今南州大旱,流民四起,尸横遍野,诸君能一时安,岂能世世安乎?”   她抛下重磅炸。弹,“吾主有精通天时之人断定,此次大旱将持续三年之久,即使诸位效忠朝廷,朝廷恐怕也无力支撑尔等。”   “此言当真?”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赵襄看了过去,眸光更加灿烂了。   这个肯定是南州的。   “自然如此。”   “那魔主能救南州吗?”那人忍不住问道。   赵襄发现,李清明一直坐在上面,一言不发,仿佛当她面策反她手下的人不存在一样。   她当即就明白,李清明果真有求死之心了,否则绝不会这样。   赵襄舌绽莲花,江枫看着李清明。   她脸色苍白了许多,一身松绿军装已经数日未换,鲜血与尘土将她整个人染上了一层暮色。   余殊对她的判断没有错,李清明就是个洁癖死讲究的家伙。   但是现在她连衣服都懒得换了。   女子墨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脊背如松,苍白的唇角紧抿,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下方众人。   赵襄很快说服了那人,她看向上首,真诚的道,“为百姓计,为麾下将士的性命计,襄斗胆,请君侯弃暗投明。”   所有人都看向了上首。   赵襄之前就已经发现,这里在座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有战心了。   李清明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赵襄发现,她好像在走神。   她再次道,“吾主心胸宽广,不以出身示人,今日的镇东将军,就是明日的君侯,君侯不必担心。”   李清明这才回过神,她看向赵襄,脸色冷了下来。   “滚出去。”   “君侯……”   “滚出去。”   副官心中哀叹,面上却跟着凶狠起来,“君侯让你滚,听不见吗?”   他干脆起身将赵襄推搡出去,等再进来之时,他发现帐中气氛有些不妙。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但是副官却感受到了那股敌意。   对上首之人的敌意。   如果不是李清明自己也日日上阵,流血流汗,他们估计早就忍不下去了。   李清明垂着眸,好一会才回过神,“张米。”   副官大声应诺,“属下在。”   “我命你率人回郡城护送粮草,你可听命?”   副官下意识就想拒绝,却又僵在了口中。   此情此景,如果他再抗命,那么帐中估计立刻就要哗变了。   说不定他们会联合起来,杀君侯取头颅,献给魔主。   君侯是九阶,但是君侯重伤他们也看在眼里。   而自己虽然是九阶,却遗憾只习箭术,近战能力薄弱。   看在女子深渊般平静的眼眸,副官张了张嘴,声音苦涩入心底,“诺。”   “命李良率两千骑兵监视关内动向,其他人拔营撤军,退守郡城。”   说完女子直接起身,大步离开。   她腰间,纱布已经结为褐色,浑浊的空气蒸腾,浓郁的血腥气止不住的弥散。   众将震愕,看着她离开。   听着身后的欢呼声,李清明加快了脚步。   太阳热烈至极,也光明至极,而她眼前却有些昏暗,揉了揉太阳穴,李清明继续往前走。   副官疾步跟上来,“君侯!君侯!君侯!”   *   “你说的是真心话?”江嗷嗷乐呵呵的问道。   赵襄:“什么?”   “哈哈哈,为我效命,乃人间幸事?”   “你在做梦?”赵襄回过头,语气不屑极了。   她一身青衫落沓,风姿卓绝,就是表情欠揍了点。   “不是真心吗?”江嗷嗷一脸惊讶,“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真心诚意呢?”   赵襄受不了她了,干脆转身道,“我走了。”   “别走啊,我没想到你这么爱我,唉,太不好意思了……”   赵襄额头青筋跳了跳,脚步顿住斜睨着她道,“我觉得魔主还是好好睡一觉,醒醒脑子。”   “我脑子很清醒啊,这段时间我不是吃就是睡……”   说着,江枫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消音。   好一会,帐帘掀开,李清明的疲惫的眼睛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好不容易支开了副官,似乎没料到她两人会在她账里。   她不禁扫了一眼胖龙,眼神冷冽。   真把她这儿当家了?   江嗷嗷无辜的眨了眨眼。   李清明实在没力气和她们计较,二话不说将她们轰了出来,帐帘再度拉上。   江枫:“……我得在这看着她。”   赵襄:“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不待江枫反应便道,“我在余殊背上。”   说完,她人影消失在原地。   江枫在原地愣了一下,“你放过余殊的小心脏好不好?这谁不得被你吓一跳?”   那么多治国言出法随,就赵文景这种最秀。   *   翌日。   “她找我约战。”余殊面无表情。   赵襄:“拖着,等大白把江枫送来。”   大白的速度是快的,但是她送信回魔土很耽搁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叶瑜收到消息没有。   都是江枫,有那么好用的镜子,居然不在军中配备。   余殊继续面无表情,“我倒是想拖,但是这次送战牌的,是她本人。”   赵襄:“……”   “她正在城楼站着等我。”   赵襄:“……”   余殊最后还是头疼的下了楼。   李清明唇色苍白如纸,眼眸却清明锐利,一看见她的身影,便如利剑一般射来。   余殊看着她的模样,心情复杂,“何必呢?”   李清明不说话,二话不说拔剑上前。   余殊阔剑一挡,按她的判断,此时的李清明应该已经强弩之末,根本挡不住她的力道。   谁知金铁交接声刺耳,李清明力道极大,余殊都不禁退了一步。   “卧槽你是不是有病,这个时候你燃烧气血?”余殊震惊。   “你想死不要拉着我行不行?”   余殊又失了先手,被她逼得不停后退,憋屈的一批。   “就拉着你。”李清明冷笑。   余殊一个不注意腰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与疼痛瞬间刺激到她了,她暴脾气又忍不住了,“我干你大爷!你想死直接自杀就是了,非要坑我一把做什么?”   李清明攻势愈发激烈,眼神冷冽,鄙夷之色不掩,“粗俗。”   “劳资就粗俗,我草你大爷草你大爷草你大爷!”余殊腰极限一扭,避过她快狠的剑锋,秀发却被削掉了好长一截。   她气的直哆嗦,“你完了李清明,你完了。”   “这次谁都救不了,不留手了,我要嫩死你啊啊啊啊!”她暴怒之下,力道猛涨,新买的大剑上陡然升腾起赤红的火焰,威势极盛。   李清明眸色更冷了,“谁要你留手?”   “废、物。”她咬字清晰,语气冷冽又不屑。   余殊只觉得火气直冲大脑,啊啊啊的冲了上去,一剑将李清明劈开,女子砸在了城墙上,转瞬又弹了回来。   两人的速度极快,在赵襄眼里根本看不清她们的模样。   只听见李清明不时的讥笑嘲讽,和余殊被气的嗷嗷叫的狠话。   李清明用剑柄磕开她的巨剑,一记上勾拳正中余殊下巴。   余殊快要气疯了,一肘狠击女子肩膀,膝盖上顶其腰腹,李清明一口血喷了出来,长剑脱手而出。   剑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赵襄忍不住道,“余殊,你克制一点!”   李清明混沌的眼眸瞬间清明,眼中是难掩的怒意,她干脆不捡剑了,一拳打在余殊太阳穴。   余殊只觉得眼睛嗡嗡的,刚听见的话又忘了,二话不说和李清明扭打在一起。   一拳一脚,尽皆到肉。   余殊像狂暴的狮子,势大力猛,一声不吭。   而李清明却时不时吐两口血,像发疯的狼再度冲上去。   等江枫扑腾翅膀飞来时,就见地上满是血迹,她气的头晕,“草,你们给劳资住手!”   龙元浑厚的一声断喝,余殊恢复了清明。   一抬眼就看见李清明狠厉的眉眼,她见余殊动作一慢,立刻又是一拳砸来。   余殊叫苦,“你别光说啊,你看她打的多狠,我都要被她打吐血了!”   江枫也急啊,她之前被李清明坑了。   弄绳子把她连翅膀带爪爪全部捆住,她挣扎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会变小,这才连忙扑腾着赶过来。   “李清明!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江枫声音极大,几乎整个苍梧关都能听见。   李清明却当做没听见,眼眸愈发冰冷,狠厉之色令余殊胆寒。   她觉得江枫开口之后,李清明更疯了。   江枫直接振着翅膀冲了过去。   女子瞬间一个回眸,眼中的凶狠暴戾令江枫吃惊,下一瞬它仿佛被卡车砸中,胸口剧痛,倒飞了出去。   看着龙宝宝抛物线一般被一拳砸飞,余殊更苦涩了,“淦,我怎么竟遇到这种倒霉事?”   她尽量克制住不动手了。   李清明却更不要脸了,处处下死手。   余殊差点被她掐住脖子,当即翻脸了,“狗日的,你特么有完没完!”   她一拳打过去,李清明咳了口血,墨发已然散开,女子如同厉鬼一般,眼眸凌厉冷冽。   她听见余殊的话,眼皮微掀,声音缓慢而嘲讽   “废。物。”   “草!”   赵襄突然道,“你看那是什么?”   江枫被砸的老远,好不容易调整受力,扑腾扑腾飞回来,就听见她的话。   远处白云浩瀚,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   一大群巨龙,正翱翔在天际,阳光下,威武飞来。   几乎在江枫抬头的瞬间,一片阴影将整个苍梧关笼罩。   江枫飞的一点都不优雅,跟这些巨龙相比,她就像个扑腾蛾子。   黑衣女子负手缓步而来。   她扫视了一眼,两个打的激烈的武者丝毫没引起她一丝注意力。   治国也没有。   只有嗷嗷落入她的眼。   她皱起眉,又看了一圈。   然后江枫发现,她转头就飞上去了。   就飞上去了。   上去了……   “季余眠!!!”   女子愕然回头。   “快快快,帮我把她们拉开!!!”   季余眠看着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江枫?”   “对对对,是我是我!”   “快快快帮我把她们拉开。”   季余眠虽然疑惑,还是依言伸手一挥。   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女子,突然感受到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量,碰的一下一起砸在了地上。   她们甚至手脚还彼此缠在一起,却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一动不能动。   李清明垂眸。   余殊松了口气,嘲讽道,“看吧,现在死不了了吧?”   李清明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努力。   季余眠看着豁着牙的小胖龙,又看了眼她的飞行姿势,露出了奇异的表情,“你怎么能……?”   【作话】   日万成功! 第92章 生死一刹那.   “你怎么来了?”江枫稍微放下了心, 问道。   季余眠:“凑巧。”   千里在后面的大银龙上偷偷翻白眼。   江枫也不太信,但是她暂时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落在了城墙上,她咚咚咚的走到李清明两人身前, 头疼了起来。   李清明闭着眼睛, 苍白瘦削的脸颊贴在粗糙的地上, 毫无反应。   余殊却提醒道,“能不能把我放出来,跟她挤着很累的。”   江枫看向季余眠。   季余眠稍稍松手。   李清明瞬间睁眼,趁着一瞬间的松动, 脚尖勾起剑柄, 下一瞬便已提剑在手。   “呲”   龙鳞与剑刃摩擦,江枫死死的握住剑,怒道,“不就是稍微坑了你一把吗?至于吗?”   李清明深黑的眼眸略过一抹极怒,再次加力。   嗷嗷是七阶,一瞬间居然被她带偏,女子白皙修长的脖颈眨眼多了条血线。   松衣女子苍白纤细的脖颈上, 眨眼浮现血珠, 没有哪一刻, 江枫比现在还紧张还后悔了。   “清明……”   季余眠没什么反应,余殊却在跃起的一瞬间捏住了剑刃。   “呀, 我们李君侯这是要自尽了?”   听见余殊的声音, 李清明条件反射一肘磕开她的手, 而后下一瞬转割为刺。   余殊草了一声, 紧急一掌打向她的肩膀。   女子如同一个破布袋一般, 瞬间被打飞了出去。   后背撞在城墙上, 再度喷了一大口血。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 她便已经决绝跳下城墙。   “李清明!”   赵襄:“大风起兮云飞扬~”   女子缓慢落地。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冲向城外山林,将飞过来的龙宝宝甩在了身后。   “草草草这都能跑。”   江枫真的暴跳如雷,她毫不犹豫的振动翅膀跟了上去。   余殊:“……本能作祟,之前跟她打过太多次了。”   她嘀咕,“不能怪我呀……我之前可是好心……”   她看着满手的鲜血,嘟囔道,“这破剑真利。”   季余眠本准备跟上去,却突然看向了远处。   大白龙呼哧呼哧的飞过来,墨白手中拎着的女子,分明是江枫。   墨白看见季余眠非常意外,还没来记得开口。   季余眠就接过了女子,问道,“她怎么回事?”   墨白欲言又止,“她把龙石给嚼了。”   季余眠倒吸了一口气。   大白龙也叹了口气,身心俱疲。   变成人之后,龙龙难管多了。   防不胜防啊。   *   “李清明!”江枫气急败坏的大叫。   却见那松绿身影眨眼消失在林荫中。   李清明好歹是九阶武者,本身重伤的状态下,嗷嗷飞行起来倒也跟不丢她。   但是她钻进林子,就不一定了。   江枫真的怕找不到她了。   实不相瞒,她已经后悔好多次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说什么也要留下李清明。   这家伙那狗脾气,她早该知道的。   在原地思考了三秒,江枫还是收了翅膀,四脚着地,冲了进去。   南州都是原始密林,才进入山林,江枫就被乱七八糟的声音与气味冲的头晕。   遮天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阳光,仅余几缕细芒穿梭在繁茂枝叶之间。   江枫调整了一下瞳距,瞳孔变的又大又圆,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她趴在地上嗅了嗅,然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好在,小野龙的身体倍棒,且本身就出生山林,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这里的气味。   沿着那抹不寻常的血腥味,江枫四爪着地,跟了过去。   她一边嗅,一边找,索性龙鼻子真的灵,才没跟丢。   江枫渐渐焦急起来,因为越往前,那血腥味便越重。   她不禁撒丫子奔跑起来,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   一路鸡飞狗跳一般,横冲直撞,威压全开。   渐渐的,江枫疑惑的停了下来。   味道消失不见了?   它看了看四周。   已经是深山了,林木幽深,几乎没有阳光。   静下来之后,江枫听见那些吱吱喳喳的鸟叫声,虫鸣,还有各种属于山林的声音。   但唯独没有她想找的。   低下头嗅了嗅,江枫仔细辨认着气味。   下一瞬,一只手扼住它脖子,另一只手按住它胸前的逆鳞。   轻微喘息声终于从它身后传来,女子嗓音清冷,语气却凉薄而讽刺,“真可惜,你要死在这里了。”   “临死前能带走你的本命巨龙,真乃我人生幸事。”   江枫下意识甩了甩尾巴,却惹得身后扼制她的手更加紧了。   怪不着她摸嗷嗷逆鳞的时候,嗷嗷张嘴就是一口呢。   好家伙,的确很难受,让人想动嘴。   不过她毕竟不是龙本龙,到底还是能忍住的。   “李清明?”   江枫一边说一边转头。   李清明卡住她的脖子,语气颇为嘲讽,“你想求我不要杀你的龙?”   江枫趁她不注意猛地恶龙翻身,圆溜溜的瞳孔将她的模样收入眼中。   女子松绿的军装沾着湿润的黑土,仿佛刚从地上爬起来一样。   墨发凌乱不堪,就连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眸,也被疲惫所笼罩。   她脸色苍白的吓人,身上的血腥气浓郁的几乎让江枫嗅觉失灵。   她紧了紧江枫的脖子,勾起一个薄凉的笑意,“看够了吗?”   “……清明啊,”江枫道,“我错了,我有罪,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女子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又寡淡了眉眼,淡漠道,“你倒是挺在意你这条小龙的。”   江枫:“我龙多得很,你又不是没看见,天上浩浩荡荡的龙都是我的(假)。”   “我是真的觉得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真)。”   “区区一条龙而已,我不放在心上(假)。”   “你在我心里比龙重要多了(真)。”   “其实我把你赶回去当场就后悔了(假),我希望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真),清明,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她两爪合十,黑透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那眼中的真诚让李清明下意识僵住了。   她愣了一会,手掌不自禁缓缓垂下。   她有些累了,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后悔吗?   嗤。   直到此时,李清明想笑想嘲讽她,却也没有了力气,她的思绪越发混沌缓慢。   李清明低头看了看自己,好一会才定下心神,“……你走吧。”   江枫此时才发现,她是坐在地上的,她身下的那片腐叶泥土湿润,已然被鲜血浸泡,有虫蚁游动的痕迹。   江枫:“……清明,你愿意原谅我吗?”   李清明眸光已经有些涣散了,她冷清的嗓音已经低微的几乎听不见了,“原不……原谅……重要吗?”   “你走吧,别说了……”她语气疲惫极了,瞳孔无意识放大,看着深密的林叶,紧握的掌心也不自觉松开。   她累了,想睡一觉。   “不行,你看着我。”龙脸硬是挤到她面前,还伸爪扒拉她的眼皮。   李清明很生气,但是她已经没力气再凶她了。   “好累,别吵……”她喃喃。   “不许睡!看着我!”   “下一次……”   “下次你个头!张嘴啊!”   “原谅……”李清明涣散的瞳孔望着天空的方向,也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   她喃喃,“未……”   下一瞬,冰凉的龙爪塞进了她嘴里,强硬的掰开她的嘴,顶到喉咙,李清明下意识吞咽想吐,后背一凉,有了一瞬间清明,就像是回光返照。   抽干般的窒息与剧痛再次环绕她,她忍着恶心,有气无力,“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枫故技重施,“屎。”   “哇……”   李清明气吐血了。   真的吐血了。   她胸口的衣衫早就被鲜血染成黑褐色,天气炎热,已然有了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味。   “多余……”李清明无言的闭上眼,实在不想和她计较了。   江枫在她旁边变大变小,好一会才用翅膀勾起她,“要死也别死在外面,我好歹可以给你做个棺材。”   她恶毒的道,“你胸口现在有一坨恶心的屎黄色虫子在蠕动,你忍得了吗?”   李清明平日最是讲究了,强迫症强到一定程度。   江枫描述的特别具体,“它屎黄屎黄,半透明的样子,湿润的蠕动,正在往你嘴巴那里拱……”   李清明脸都绿了,她眼皮重如千钧,此时却拼命的睁眼,用尽平生的力气挤出几个字,“弄……走……”   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看向胸口。   什么都没有。   李清明气疯了,“你去死吧。”   江枫乐呵呵的用水枪开路,直接砸出了一片阳光出来,“你看,你都有力气骂我了。”   李清明眼睫微颤,感受到了阳光的照拂,身体依旧冰冷的毫无温度,但是脸上却被晒得暖洋洋的。   她眼神有些放空。   江枫:“这次是真的,你屁股后面有屎,不知道是野猪的还是野鹿的,咦~”   李清明哇的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她突然有了力气睁开了眼,甚至无视了阳光的炽烈,手指颤抖着想抬起来,“我杀了你!”   江枫翅膀一扇,腾空而起。   此时此景,她像是七窍全开一般,将变大变小和平稳飞行的龙技运用的纯熟无比。   还能分心用龙元帮李清明挡风。   她果然是最靓的仔。   不知道身体还回去之后,嗷嗷能不能继承她的技术。   李清明晕过去了,但是江枫感觉的到,她的呼吸比之前稍微稳健了一些,想来是药发挥了作用。   江枫一时感慨万千。   还好还好,差点,差点她家清明就要没了。   *   季余眠赶来接她,看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江枫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余殊也重伤了?”   季余眠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   季余眠看了会她道,“你昏迷了。”   “啊?我没……等等,嗷嗷那蠢龙做了什么?”   季余眠眼神有些怜悯,“它把龙石给吃了。”   “用你的身体。”   江枫有不好的预感,“会发生什么?”   “你龙元消化不良,反噬身体,”季余眠正色道,“除非有龙帮你疏导龙元,但是往往龙元是不同源的,而嗷嗷并没有兄弟姐妹。”   江枫脸都绿了,“你直接说结果。”   “你会倒退实力,直到你消化完龙元为止,”她安慰道,“不过等你消化完,会得到巨大的好处,潜力有极大的提升,再想回到九阶更容易了。”   “我不想啊!”江枫脸都绿了,“没别的办法了吗?”   季余眠思考了一会,才不确定的道,“或者龙元磅礴的人,日日夜夜贴身为你疏导龙元,但是……”   “我选这个!!!”江枫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你不就龙元浑厚吗?眠眠,救我呜呜呜呜!”   季余眠一脸为难,“还要辅以药浴,要一起坐在药桶里……”   江枫猛龙落泪,“我不怕,不,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眠眠,help me!!”   季余眠为难的想了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你什么时候有空?最好尽快,否则你的修为倒退到什么程度,我就不清楚了。”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啊!!!”江枫疯狂提速。   猛龙冲刺.jpg    第93章 哭,大声哭,往死里哭.   城墙上, 青衣女子与红衣女子正研究着天上飘的大蜥蜴们。   赵襄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战团,啧……”余殊抱着手, 眼神意味十分耐人寻味。   有不少老熟人从龙上往下看, 对她冷眼而视。   这位镇东将军, 可是和她们作对了四年。   不少人在她手上栽过,互相都有人命在手。   千里回头扫视了一圈,眼神迫人。   别看龙座添麻烦,不然黑龙侍大人就是前车之鉴。   大白龙扑扇翅膀, 悬停在空中。   黑衣女子淡然的坐在龙背上, 对于老部下们欣喜激动的眼神,视而不见。   当然也包括千里的眼神。   千里很想去解释一下,她并没有管龙战团,是龙座自领的,她只是暂时代管,黑龙侍大人不要误会呜呜呜……   江枫猛龙冲刺,终于落在了城墙上。   看见龙宝宝, 御龙山的众人眼神略有些好奇。   最近, 御龙山上暗流涌动, 因为黑白龙侍的事情,也因为这位魔主。   龙座亲自偷走所有龙蛋这种事, 实在是让众人想不知道都难。   虽然对龙宝宝模样的魔主多少有些善意, 但是自家出现败家龙座的敌意, 却也一时消除不了。   心情复杂.jpg   江枫走了几步, 看着两人, “她昏迷了, 南州的收尾工作, 你们配合叶瑜一起处理一下,我先送她回枫淮。”   说完,她龙脸都抽搐了,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我回去之后,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先给我把小蠢龙关着,等我出来抽不死它!”   御龙山众人or龙:“?”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娘家人看着呢?   你打谁呢?   千里代替大家问出了心声,“嗷嗷很可爱啊,为什么打嗷嗷?”   此时,大白龙降落下来,墨白刚想拎着江枫的身体下来,季余眠已经先一步上前。   看着自己昏迷不醒,如同死鱼的身体,江枫牙都要咬碎了,“这还要问吗?每次让它使用我身体,都会搞出一堆幺蛾子……”   墨白有点不好意思,瞥开眼道,“不好意思,我没看住它。”   江枫挥爪,“没事,龙石一直都它自己收着的,谁能想到它会突然用我的嘴嚼龙石。”   说着,她忍不住又扭曲了脸,“我的牙能咬的动龙石吗?”   季余眠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江枫的嘴不由自主的张开。   她认真的看了看,才道,“别担心,牙没坏。”   江枫松了口气。   她突然想起什么,龙爪塞入嘴里。   没记错的话,嗷嗷的牙好像被副官射崩了。   它这牙是奶牙,还是换好的牙?   江枫心虚了起来。   “余殊,你把李清明抱下去,我变不动了。”   变大只也很累啊。   上方,众青年龙成年龙露出了嘲笑的眼神,没好意思咧嘴嘲讽,毕竟龙座还在。   余殊将李清明抱了下来,看见她的模样,心中一沉,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她还有救吗?”   江枫头都没回,“废话,不然我带她回来办买棺材吗?”   赵襄若有所思,“去,带人去苍梧城外溜一圈,你先抱着她去收降城下的骑兵吧。”   余殊一怔,应了一声转头就要下去。   江枫回过头,“这个时候急什么?”   “她这个鬼样子跟随时要死一样,收降个屁啊,放这,我等会带她回魔土,我先救她狗命。”   余殊眼神当即好了不少,抱着李清明又回来了,“那我就在这等着。”   赵襄看了江枫一会,没再开口。   江枫走到墨白面前,嘴巴张的老大。   墨白:“……?”   江枫:“之前被箭把牙给射裂了。”   它龙爪指着自己的牙,关心的问道,“会不会以后都坏了?”   “这是嗷嗷的奶牙还是换完的牙?”她眼神紧张,嘴巴张的大大的,还“啊”了一声,示意墨白赶紧看。   墨白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道,“是换过的。”   “啊???”   不明白为什么,江枫接管嗷嗷的时候,嗷嗷就会变的特别可爱,即使墨白知道她是江枫。   她眼神温和,安慰道,“没事的,以后还会长。”   “要多久?”   “嗯,几个月吧,”墨白思忖着道,“看成长速度。”   江枫松了口气,“那还好。”   “它把我吃晕了,我把它牙弄豁了,一报还一报,完美。”   上方有不少龙偷偷咧开嘴,嘲笑又不好意思出声。   江枫终于解决自己的问题,看向季余眠,“你怎么来了?别跟我说凑巧,我信你个鬼。”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你不清楚吗?”   “还问我?”   江枫:“?”   赵襄干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我请教龙座,嗷嗷被敌方抓捕了,该怎么做……”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绝口不提自己已经出发才收到信的事实。   江枫被一大堆龙盯着,思考道,“要不你先去干正事,我也不急什么的……”   季余眠有点不高兴,她淡淡道,“你实力下降也没事?”   “暂时先用嗷嗷嘛,”江枫斟酌道,“而且现在南州也差不多打下来了,各州都忙着赈灾,东州北州都在打,朝廷腾不出手来,西州忙着赈灾,没有战事,实力暂时下降也没事。”   “我回去估计也要忙着各种事情,也没空出门,”她道,“你可以先把东州打下来,打完了再说。”   季余眠淡漠的眨了眨眼,“你饿了吗?”   “啊?”   季余眠牵着她就往屋里走,随口道,“墨白,你安排一下它们,别惊扰别人。”   墨白有些意外,怔了一会才道,“是。”   千里眨巴眼睛,立刻知趣收龙,像以往一样,溜溜的跟上了主子。   现在御龙山的力量重组了。   龙战团被龙座自己领着,白龙侍的力量名义上被她接手了,其实她只是个样子货,真正接手的另有其人。   千里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以后会作为白龙侍继续跟在主子身边,只要喊666就对了。   至少在她的小龙成年之前,是这样的。   至于黑龙侍大人……千里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安排,如果她能少顶主子,少在主子和魔主之前添障碍,兴许会处境好一点。   所以,现在御龙山的状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黑白龙侍,都被搁置架空了,龙座,说一不二。   墨白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但是她的威望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甚至没说话,只是淡淡向那边看了一眼。   那些老部下瞬间就懂了意思,乖乖收龙下来,在墨白面前一个个的排队进了城。   *   季余眠:“你就没有想我?”   她语气有些沉,江枫听的不由眨眼睛,“走之前我们不是才通的信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打仗吗?”她很疑惑,“才五天而已。”   季余眠欲言又止,“可是我都离开一个月了。”   “那是挺想的。”江枫本想说还有镜子,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她从善如流的道,“的确挺想的,嗯。”   江枫扑棱着翅膀,挺着圆滚滚的蓝色肚皮,大摇大摆的和她往屋里走。   其他人都离的远远的,并未靠近。   余殊问道,“魔主与龙座关系很好吗?”   赵襄瞥了她一眼,“挺好,龙座恨不得倒贴,你可以放心。”   镇东将军和龙战团关系可十分的差,墨白和大白龙,看她的眼神相当不善,余殊自己也躲着她们走。   余殊干咳了一声,“……没想到魔主居然有这种魅力。”   赵襄嗤笑了一声,“也就这点出息了。”   她语气极为不屑,显然又想到了京城的某些人。   季余眠最终还是放弃了和江枫计较,叹了口气道,“我那边没什么难度,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计划,相比而言,还是你的身体重要点。”   江枫好一会才问道,“你那儿没问题吗?”   “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就稍微忍忍,等平定了再来就是了。”   江枫道,“不然墨白回去,又要天天瞪我,觉得我勾引龙座不干正事了。”   季余眠被勾引二字吸引了心神,“所以我决定让墨白去。”   “啊?她不是不能动手吗?”   季余眠道,“不需要她动手,余殊被你带走之后,新任镇东被风龙组杀了,朝廷应该还不知道。”   “啊这……”江枫真呆了,“还能这样?”   所以说,御龙山一直被帝国忌惮,还真名至实归。   季余眠道,“墨白还是很有能力的,御龙山外务一直都是她在管,打个东州她还是能解决的。”   她眼眸深幽,“而且,我相信她的忠诚。”   江枫颇为意外的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季余眠沉默了一会,“我怕再不喜欢下去,她就要跳槽了。”   看看,她就一会儿不在,江枫手下已经多少人了?   叶瑜,许瑕,赵襄,余殊,李清明……   等她羽翼渐丰,御龙山对她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小。   介时,江枫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   季余眠不敢去想。   她依旧记得,江枫说不联系她,就四年没联系。   心硬如铁。   江枫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嘤嘤嘤,余殊李清明她布局好久了嘛!   跳槽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且李清明还差点翻车了。   嗯,江枫强行把自己当年帮助余殊当镇东的事情,算成了自己早有先见之明。   事实证明,她的确很有先见之明不是吗?   若换了许琮,哪有今天大好局势。   墨白她没惦记的。   如果她自己愿意跳槽的话,那江枫当然还是欣然接受的。   招揽手下,就和集邮一样,容易上瘾。   江枫心虚了一下。   墨白是挺香的,主要是附送大白龙呢!   买一赠一,大白龙多有趣啊。   遗憾的叹了口气,江枫道,“人才嘛,都是双向选择,你选她,也是她选你。”   “要多关心,多体贴,她才会忠心,信我没错的!”   “你不能像霸道总裁一样,等着别人求你贴贴的对不对?”   季余眠瞥着她,“是吗?”   “是啊是啊。”   “你什么时候泡药浴?”   “啊?很急吗?我怕换回去会立刻昏迷,”江枫道,“我得先把事情处理掉。”   “南州初定,很多事情要安排,”江枫道,“首先,先把南安王送走再说。”   *   三日后,还没泡药浴,但是每天跟季余眠靠在一块,江枫总算清醒::了。   嗷嗷毫不愧疚,还厚着脸皮找江枫要补牙补偿。   江枫决定给它加练加作业,算是补偿。   但是她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南州初下,千头万绪,一时理不清楚。   相比魔土,南州的势力更多更复杂,江枫虽然有基础,但是到底需要时间去理。   这段时间她忙的脚不沾地,晚上都坐在季余眠怀里工作。   然后作着作着,就靠在季余眠怀里睡着了。   还别说,季余眠的确有大灵芝的潜力,靠着睡起来舒适无比,明明姿势不正确,早上起来也神清气爽,一点都不腰酸背痛。   搞的这几天,江枫天天抱着她喊大灵芝。   许琰收到消息,千里迢迢跑回来接父母。   她看见许瑕,神情颇为不岔,“子圭,你就不劝劝她?”   许子圭一身白衣,风姿如玉,绝美的容颜儒雅温柔,眼眸黑亮,腰间一块白玉俏生生压着袍脚,整个人说不出的风华。   许琰也爱白衣,生的与她有七分像,一样的容颜绝伦,气质多少要更高冷一些。   两人相对,就连江枫都不由暗暗赞叹。   许瑕板着脸,“我已经劝了,不然江枫就奉父王为帝了,怎么可能让你来接。”   许琰只听到的一瞬间,脸都绿了。   “江子归你卑鄙!”   奉她父亲为帝,只是一想,许琰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太阴险了。   江枫翻着白眼,“我还有更卑鄙的,你要不要试试?”   许琰义愤填膺,“我父亲呢?母亲呢?”   江枫背着手,“虽然让你来接,你以为真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吗?”   许琰:“你想要什么?不可能的东西就不用说了,我不可能答应的。”她警惕道。   江枫露出了笑容,“你肯定能拿得出来。”   许琰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枫搬出一个大琉璃盆,笑容灿烂至极,“来,大声哭,往死里哭,哭不满不许走。”   许琰眼角抽了抽,嘴唇动了动,看着近一尺宽的琉璃盆,她脸色渐渐涨红,喃喃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季余眠眼睛一亮,转身走进屋里。   不一会,她搬出了浴桶。   浴桶砰的摆在许琰面前。   意思很明显。   许琰的脸颊涨红,而后变青,最后黑如铁灰。   季余眠:“哭满。”   看着面目可憎的两个人,许琰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被两人合伙欺负的场景。   这么一想,她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咔嚓”,断了   “你们欺人太甚!!!!!!”   【作话】   虚假的大灵芝:龙座   真正的大灵芝:余殊 第94章 大气层~.   许琰愤怒极了, 江枫都做好了她要送上门的准备了,谁料她居然忍下来了。   “我要是不哭呢?”   江枫真诚的建议道,“我可以帮忙。”   许琰脸抽了抽, 冷声道, “那我要是不要你帮忙呢?”   江枫递了个眼神给许子圭, 让她绷住脸。   她挥了挥手,南安王和王后被人押了出来。   两人颇为狼狈,但是还算干净。   许琰眼睛都直了,“阿娘!阿爹!”   “江子归, 你不当人子!”   看着女儿愤怒的模样, 南安王与王后立刻心疼了,交口安慰了起来。   “我们没事,别生气。”   “魔主也没怎么为难我们。”   最终,江枫递给许琰一筐子洋葱。   许琰青着脸接过洋葱,心间非常屈辱。   憋屈着憋屈着,也许是手上洋葱太辣了。   她剥着剥着就泪流满面了。   季余眠看的十分欣喜,笑容渐渐灿烂了起来。   江枫:“你看着她, 记得不许独吞, 我有一半啊。”   季余眠眨了眨眼, 然后嫌弃的挥了挥手,“快走。”   江枫看她眉眼飞扬的模样, 又叮嘱了两句, 才拉着许瑕离开。   许瑕一派无事发生的表情, “怎么了?”   江枫看着她的表现, 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再说什么。   “赵襄和余殊那边忙, 你就留在这里帮她们吧。”   “哦。”   江枫看着她, 欲言又止。   许瑕不是孤儿,与孤儿无异。   小时候,第一次遇到她,是看见她奶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强行拖着她往外走。   小时候的许子圭太可爱了,粉雕玉琢的。   小许瑕一边哭一边喊饿,但是那个刁仆却充耳不闻,硬拖着她要关她,不给她出门。   当时许瑕只是饿的自己出来找吃而已。   那时候江枫认识季余眠不久,跟她在府里瞎晃,就正好看见了。   看见了,江枫当然看不下去了。   小时候的许瑕,可以说是江枫养活的。   因为王府对这个庶女的厌恶,恨不得她自生自灭。   后来江枫每次离开,许瑕都眼泪汪汪的,生怕她下次不来了。   刚刚那父母慈爱,女儿孝顺的场景,对于许瑕来说,实在是……   许瑕笑着道,“还有什么?”   江枫:“……没什么。”   她回过头,“说点正事,比如你什么时候齐家?”   许瑕的笑容瞬间就维持不下去了。   她愁眉苦脸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圣人真的太不人性化了,”她嘀咕,“这要是没有喜欢的人,岂不是一直得卡在修身这一境界上?”   “圣人?”   “对啊,”许瑕抱怨,“文人的修炼体系,在圣人出现之前,是没有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都是圣人开创出来的。”   她又稍微不太笃定的样子道,“反正肯定是圣人发扬光大的。”   江枫出主意,“所以我说,先把那人绑了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呢?”   许瑕很犹豫,“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只是假结婚而已,又不是真的,先试试看对不对?”   赵襄拿着书卷从屋里出来,听到她们的话,不屑的嘲讽道,“谁跟你说齐家要结婚的?”   她负着手问道,“我和叶瑜结过婚吗?”   许瑕猛然抬起头。   江枫也愣了,“对哦,我怎么没想起来?”   许瑕恍然了片刻,然后转头埋怨,“都是你,天天和我说要成婚成婚成婚,我就以为一定要成婚才能齐家的!”   江枫摸了摸脑袋,颇为委屈,“我一直以为要结婚才能齐家来着。”   许瑕一脸懊恼,垂头丧气的,明明白衣翩翩秀美绝伦,却丧的像个落水狗。   赵襄毫无同情心的嘲讽,“一叶障目。”   她看向江枫,“李清明醒了,你再不回去,银狼就堵不住她了。”   江枫:“她可终于醒了……”   听到后半句,江枫笑容一僵,“她又想干什么?”   赵襄耸了耸肩,“你自己去问。”   江枫思虑了一会,“也好,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老李在广平,老陈在玉林和零陵,南安和沐郡就交给你和余殊了。”   “先稳住形势就行了,等我带大部队来。”   “至于苍梧,守住苍梧关就行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在叶瑜来之前,协调全州进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她们都是武者,难免有的时候掌握不好分寸,”江枫道,“我把子圭留给你。”   余殊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是江枫却觉得不然。   她之前镇东当了四年,一点纰漏都没有。   甚至前世一点风声都没有。   堂堂四镇,毫无风声,就那么带着她的小金库,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枫后知后觉的发现,干蛋,前世李清明人去哪了?   怎么也没有她的信息?   她人呢?   人呢?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波澜的消失了。   难道是跟着余殊一起私奔了?   淦。   江枫敲了敲脑袋,还是没想起来。   变成鬼魂之后,意识到底是比不得为人时那么清醒,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瞎转,对信息的接受全靠巧合。   除了她特别关注的人,大部分人她都只能模模糊糊的被动接收消息。   比如她就完全不知道叶瑜后来去哪了,是生是死。   子圭也好似没有任何消息,就那么消失了。   赵襄也是如此。   季黯就更别提了。   赵襄:“发什么呆?”   吐出一口气,江枫好奇的转头问道,“要是我死了,你们会干什么?”   赵襄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死了就死了,那我当然去别的地方玩了。”   她故意哼出鼻音,“指不定能遇到一个优秀的命定主公呢。”   江枫当即给了她一个白眼,“没有了,别想了,本魔主天下无双!”   她下巴扬的高高的。   赵襄嗤之以鼻。   *   “你回来了。”墨白朝江枫点了点头。   江枫看了眼院子,又看了眼坐在墙头的黑衣女子,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墨白你真是太好了!”   墨白怔了怔,然后无奈弯眸,“我看银狼制不住她,就顺手帮了一下。”   她跳下院墙,“你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温和的朝江枫点了点头,就负手离去了。   江枫沉住气,推开了大门。   穿着中衣的女子淡淡抬眸。   空气陷入沉滞。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最热的时候,更惶况是今年。   女子坐在床沿,额头也满是汗,鬓角湿润。   仅仅三天,她亏空的元气自然养不回来,脸色依旧苍白。   脖子和腰腹都包着干净的纱布,但是江枫定睛一看,却看见她腰间隐约的殷红。   脸抽了抽,江枫道,“我听说你又想跑?”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枫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李清明终于回过神,淡淡直起脊背,坐在床沿,姿势非常标准。   虽然眼神依旧冷漠,仿佛在说‘尼玛死了’,但是她的姿势却显得非常尊重。   嗯,这是李清明的习惯。   她就是这么鸡毛。   “清明,我承认我的错了,”江枫一脸真诚,“你也原谅我了,你看,我们能不能直接跳过那些虚礼,直接……”   李清明脸色沉下来,直接打断她,“什么原谅?你在说什么?”   她淡漠道,“败军之将,魔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恕在下不会改换门庭。”   说着,她闭上眼,“魔主还是不要浪费如此好药了。”   江枫一脸惊愕,“你想耍赖?”   李清明离她远了点,“我不懂阁下在说什么。”   江枫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说原谅我的!!!”   李清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枫:“我录音了!”   李清明:“?”   江枫朝外喊道,“嗷嗷,过来!放技能!”   嗷嗷咚咚咚走过来,一道华光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倒不是通用龙技,其实是小龙听不懂课程的时候,用来记下来复习的小技能。   一般存储极限是半个月,而嗷嗷是小龙,最多只能存五天。   还好李清明醒得快。   “原谅……”   那嗓音低微的几乎听不见,一听就知道是人弥留之际的话语。   那个时候李清明的意识已经几乎消散了,她是真的不想跟江枫计较了。   江枫是这么猜测的。   但是这不妨碍她拿来做文章啊。   李清明是死活都没想到还能这样。   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再白,深恨自己死的不够彻底。   她当时怎么就顺着江枫的话说呢?   她应该死也不松口的。   但是她当时真的以为不会再有明天了,也懒得再去计较什么了。   谁知道这样江枫都能把她救回来。   青青白白的脸色,江枫看的很欢乐。   这录音对别人是没用的,比如余殊赵襄那种。   她们皮厚不怕。   但是像李清明许子圭这种人,是做不到无视的。   过了一会,李清明终于吐出一口气,她甩了甩,又甩了一下,皱眉,“放手。”   “不放,你承认了没有?”   李清明敛下眼眸,淡淡道,“承认了,放手。”   江枫这才松开手。   下一瞬,李清明问道,“阁下还有事吗?”   江枫啊了一声。   张口阁下闭口魔主,这才不是原谅!   李清明眼神淡漠,克制又疏离,眼角一抹泪痣泛着厌世的光泽,一身雪白的中衣,身量修长,脊背挺直。   她淡然的问道,“请问魔主,我可以离开吗?”   江枫啊了一声。   “我是你的俘虏还是客人?如果是客人,我能走吗?”   江枫又啊了一声。   李清明完全无视了成为啊啊工具的她,依旧自说自话,“若我不愿意为魔主效力,魔主待如何?”   江枫看着她的脸,突然又咬牙切齿了起来。   淡漠压抑,强行冷静。   还不如刚刚冷嘲热讽的样子呢。   好歹情绪是真实的。   江枫败退,“算了算了,你弥留之际,说的话当不得真,还是别原谅我了。”   李清明瞬间翻脸,嗓音凉薄而讽刺,“那你还不快滚。”   江枫瞠目结舌之间被她一脚踹断了椅子腿,一记毫不留情的真元将她轰了出来。   眨眼她就站在了门外。   风萧萧兮易水寒,魔主被赶出门外兮心好烦~   看着紧闭的门,江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语言,忘记说啥。   “清明……我们还是谈谈吧……”她扒向窗子。   女子冷漠的看了过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她道,“败军之将,无用之人,魔主还是不要在我身上使力了,你会后悔没让我死的。”   江枫长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就知道,以李清明的性格,不可能那么容易消除隔阂的。   她本就心思敏感。   说不定四年前的事情还记在心里呢。   更别提后来江枫猛如虎的操作了。   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我先去和叶瑜报道,晚点再找你秉烛夜谈。”   “滚。”   这一路江枫长叹短嘘,背着手就像蹒跚的老父亲。   “回来了?”叶瑜眼神十分明亮,甚至有些兴奋。   “终于取回南州了,”她道,“你怎么了?”   江枫大倒苦水,“……李清明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没法说服她。”   更别提让她为自己效力了。   叶瑜静静的听了一会,“她就是当初你说的那个,特别有天赋的小将吧?”   江枫点头,“对,就是她,性格特别鸡毛,我跟你说过的吧?”   叶瑜无言,“你明明知道她的性格,还敢这么做,难道不是心里笃定了,她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江枫震愕的睁大眼,“我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叶瑜歪了歪头,“难道不是吗?”   她道,“你明明可以跟她说,跟她商量,让她自愿去接手南军的,为什么非要不声不响的把她派出去?”   江枫皱眉道,“我跟她说,她不就知道了?”   “她知道,还怎么演?”   “帝国如果知道她和我关系好,傻了才会让她当镇南将军呢?”   “而且她其实特别看重别人的真心,又屑于表达,心里记仇,会生我气处心积虑的找我麻烦,平时也会对我表现的很冷酷,”江枫一边回忆一边道,“但是又不会真正影响她的决策,她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江枫解释自己的思路,“这样在帝国眼里,她就像个沉迷功利,不顾旧主的白眼狼,所以他们才能放心的让她当镇南将军。”   叶瑜看了江枫好一会,才道,“所以你还不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吗?”   “算的明明白白的。”   江枫挠了挠头,“那也不是谁都像你们几个那么熟啊。”   看着叶瑜的眼神,江枫告饶道,“但是我知错了啊,我知错了。”   江枫是真后悔了,“下次不搞这套了,太容易翻车了。”   叶瑜这才收回眼神,沉思了一会道,“所以你四年之后,又把她推开,狠狠了利用了一遭。”   江枫耸拉着脑袋,“嗯。”   “你详细说说。”   “南军在她手里,我才能安心嘛,”江枫道,“我就抢了她的税银,让她戴罪,然后不知道余殊那里是怎么回事,神助攻,结果李清明就如愿以偿的被放了,还封了侯。”   “然后我就去打苍梧关了,”江枫道,“她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完美收官。”   叶瑜歪了歪头,似笑非笑,“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也背叛你?”   “你这可是明明白白的拿手下当棋子了。”   江枫看了她一会,居然也笑了起来,“那当然,吾瑾嘛。”   她在‘瑾’字上咬的极重,眼神若有深意,“除了眠眠,只有你和子圭,是会无条件支持我的人了。”   “我就是带人发粪涂墙,你们也会捏着鼻子跟的。”   叶瑜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开眼,“发愤图强?”   “对啊,发粪涂墙。”   叶瑜本着对她的了解,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懒得问了,直接道,“你自己知道她心思敏感,还指望蒙混过关?”   “要不是她的确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气,早就走了,还能给你机会解释?”   江枫思考了一会,纠正道,“如果不是墨白拦着,她真走了。”   叶瑜:“……你觉得她会留下吗?”   “或者说,她就算留下了,可信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可信,别看她表现的鸡毛模样,看起来又凉薄又冷漠,其实她很靠谱的。”   “面黑心也黑,”江枫道,“之前给我当亲卫那会,明面上嫌弃我要死,谁敢骂我,她转头就下黑手了。”   “然后那些人就恨她不恨我了,”江枫面色复杂,“倒是方便我施恩了。”   叶瑜想了半天,“你说的背锅神器就是她?”   江枫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我什么时候说她是背锅神器了。”   不过说完,江枫也有些感慨,“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我会慢慢补偿的。”   叶瑜思考了一会,“既然你知道了原因,那就想办法跟她说真心话。”   江枫摇头,一脸苦涩,“哪有那么容易,不然我怎么跟你说翻车呢?”   “她哪有那么好糊弄?”江枫叹息,“我跟你讲,我就没遇见过好糊弄的人,除了许子圭小傻蛋。”   “你以为人人都是江末吗?”她仰天长叹,“要是都像江末一样蠢,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人间。”   叶瑜居然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江枫:“……”   “余殊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粗犷,赵襄更是心思细腻,你不要忽视了她。”叶瑜说的很严肃,“倒是墨白季黯,一个心性温和,容易相处,一个……”   她瞥了眼江枫,“满心都是你。”   江枫憋了憋,“你能不能换个形容词,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她是真的可怜啊,”江枫解释,“也是真有才,我怎么可能让她继续吃苦?”   江枫长叹了口气,“做人真难,做主公更难。”   手下没一个好伺候的。   看起来前呼后拥,一呼百应。   实则在钢筋上跳舞,不知道哪句话就扎心或者被误解了。   偏偏又没有忠诚值可看,很多时候人都准备跑路了,才能看出来。   江枫拍了拍脸,“你给我出出主意,军师。”   “清明九阶中阶,人品学识通通过关,且本身有四年镇南将军的经验,对官场与军队都有所了解,可以独当一面,”江枫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亲!”   “叶军师,我就听你的了!”她捶桌子,“你让我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着她耍宝,叶瑜只想翻白眼。   但她还是道,“按你所说,非真心不可解。”   “你也别想糊弄过关了,直接拉开距离,先想办法把她留在身边,再慢慢来吧。”   江枫可怜巴巴,“只能这样了吗?”   叶瑜眼皮一掀,“不然呢?”   “三两句让她心悦诚服,倒头就拜,然后说能跟你这样的主公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求求你一定要收下我?”   江枫:“……我觉得你在阴阳怪气,但是我没有证据。”   叶瑜微笑,“怎么会呢?你想的太多了。”   江枫:“呵呵。”   *   九月,勉强控制住南州的江枫,再度踏上归途。   她再度站在了南安城的门口。   之前来的匆匆,只把南安王抓了出去,南安城的本土势力惶恐不安到了今天。   赵襄说她再不来,那些人就要疯了。   江枫现在只是以县为节点,基本将南州纳入掌控,但是想细致入微的控制,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了。   李清明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抱着剑跟在她身后。   名义上是亲卫,实则是大爷。   她眼神冷漠,时不时滑过一抹不屑与嘲讽。   在身体情况极差的时候,她会显得温驯安静。   但是一好起来,又会极具攻击性。   江枫都不敢想,等她和余殊凑到一块的时候,她身边会成为什么样的修罗场。   赵文景和叶瑜好歹是文人,就算不对付,也最多是阴阳怪气,唇枪舌战。   但是李清明两人可不一样。   一言不合拔剑就干,三拳两脚就能吐血。   最近叶瑜因为要坐镇魔土,赵襄处理南州的事情,两人书信往来以及其他隐约的信息,又交上手了。   作为主公,江枫敏锐的嗅到了苗头。   一想到这里,江枫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修罗场?   她觉得自己急需一个团建活动。   让大家都和谐友爱一点。   至少……   明面上和谐友爱一点。   余殊这段时间还挺忙,但是毕竟是掌过一州军事的女人。   这点事,她办的游刃有余。   她自有一套应对官员、世家、豪强的风格,而且很完善,完全没让赵襄费心。   本来她还担心余殊处理不好,毕竟南州刚下,民心惶惶,且大旱还在持续,就像是个泥潭,一不小心就会把人陷下去。   尤其不能和那些地头蛇过多纠缠。   现在的重点是基本掌控,所有一切都要为这点让路。   再之后就是救灾,而处理南州其他势力,是很靠后的事情。   对那些人是吓是抚,态度是和缓还是严厉,怎么让她们暂时安心,又不留下口实,为以后收拾她们添麻烦?   这些都是需要细细斟酌的事情。   余殊处理的非常好。   拿捏得当,分寸正好。   赵襄写信夸过她不少次。   江枫也与有荣焉。   这波救的不亏。   简直血赚。   不过确实,余殊果然是个狗比。   江枫觉得她跟自己一样狗,把装熊融入了日常。   武夫人设永远不崩。   不过也对,本身就是武者,借用偏见隐藏自己,不是共识吗?   江枫用得,余殊难道就用不得了?   像李清明这样,谁都喊一句老银币的,才是最笨的。   李清明被她瞄了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情绪,当即眯起了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枫道,“我在想,你和余殊见面,会不会再打起来。”   李清明冷笑了一声,装作听不懂江枫的暗示,丝毫没有答应她不打的意思。   她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是江枫的俘虏,南军的待遇还要看她表现。   而余殊却被江枫信重,托付南州,这段时间是意气风发。   还和江枫麾下文人配合默契,让那人屡屡写信夸奖她,李清明嗤之以鼻。   她只想解决完南军的问题,就找机会跑了。   之前跟余殊齐名,是逼不得已。   现在还想让她跟余殊共事一主?   做梦!   斜了江枫一眼,李清明眼神冷冽。   江枫终于抬脚,踏入城门。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繁忙,她的身体情况足足拖了一个月。   不过也拖不得了,今晚就要泡药浴了。   季余眠为了帮她,最近也很辛苦。   江枫决定今晚就泡药浴。   *   余殊惊讶的睁大眼睛,“哇,你居然真投降了?还给她当亲卫?”   这真的太出乎她意料了。   她以为按李清明的狗脾气,应该自杀多次未遂呢!   原来她求生意志那么高吗?   江枫暗道不好。   下一瞬,李清明已然拔剑。   雪亮的剑光凌冽,那青衣身影如同飘若惊鸿,紧跟剑光,杀气四溢。   余殊骂了一句,二话不说招剑格挡。   看着两人场中杀气四溢的模样,江枫不由捂住了额头,“老天啊……”   赵襄走到她身边,故作惊讶,“这是怎么了?”   “你没搞定李清明吗?”   “我以为她对你忠心不二呢?”   江枫斜着她,“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担心李清明会黑化吧?”   赵襄青衣清雅,闻言一脸惊讶,“你说过吗?”   “那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她一脸疲倦的模样,“给忘了吧?”   江枫想说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太辛苦你了,文景。”   赵襄:“我看你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哪能啊,”江枫抓住她的手,“文景,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赵襄恶心到了,疯狂拍她的手,“放手快放手,你还不快去阻止她们,跟我说什么废话。”   江枫就不放,看向了场中,两人状态都不错,相持不下,越打越兴奋的模样。   江枫:“你不懂,武者是需要发泄的,让她们打一打,待会就没力气找我麻烦了。”   计划通。   赵文景:“???”   李清明听见了。   余殊也听见了。   一声铿锵,两人交击之后飘扬而下。   李清明身如轻燕,吭哧一声收剑入鞘。   她淡淡抬眸,看着江枫,嘲讽的勾了勾唇。   余殊大剑噗嗤一声插入地板,笑呵呵道,“不打了不打了,最近太累了,哎呦,腰酸背痛啊……”   江枫淡然回顾,轻飘飘的道,“看吧,我一句话她们就不打了,多乖~”   反正她怎么说都是她有理!只要皮够厚就没有什么能打得倒她的。   赵襄:“……”   李清明:“……”   余殊:“……”   【作话】   赶上了,日七!!! 第95章 归顺?.   看着江枫得意洋洋的模样, 赵襄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接下来, 你准备怎么做?”   “南州是到手了, 但是危机还没解决, ”她道,“如果你解决不了,那你打下来也是白打。”   说着,她不自禁看了李清明一眼, 才道, “南军本身就是弃子,朝廷打的主意,就是拖住你,等解决北州东州,就拿回南州。”   李清明一身松绿剑服,脊背挺直,闻言淡漠的垂下眼。   是的, 她就是弃子, 谁都不要的那种。   赵襄:“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你能怎么解决大旱。”   “我问过墨白,她说御龙山的水系巨龙虽不算少, 但是远远做不到灌溉整个南州的地步。”   “而且东州和龙岛, 都需要水龙, 她们能借给你的龙数量, 十分有限。”   江枫勾起唇, “别急, 看下去就知道了。”   赵襄疑惑的看着她。   李清明也抬起了头, “你想打谁?”   江枫挥了挥手,“瞎说什么?你不要第一反应我就是要抢好不好!本魔主是那种人吗?”   余殊将剑扛在肩膀上,呵呵了一声,没说话。   李清明眼眸闪过一抹嘲讽。   江枫突然一拍手,“不过,我还真要抢。”   她随意道,“不然就算有了水,百姓也撑不到收获。”   “接下来可能会比较艰难,做好心理准备。”她道,“熬过去就海阔天空,熬不过去就只能回魔土了。”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圣子的使者到哪了?”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在场的三个人都是新来的,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许子圭揉着眼睛,有气无力的从外面走进来,“圣子?去御龙山了。”   江枫:“?”   “他去御龙山干什么?”   想起圣子敲锣打鼓的动机,江枫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瑕:“也许是去求婚的?”   她眼眸黑亮,此时提起了精神,“许琰有皇帝撑腰,他想压过许琰,光和你合作肯定不够,而且你也没准备全力支持他,他去御龙山也可以理解。”   江枫呵呵一笑,“首鼠两端,跟我合作还去搭御龙山。”   余殊头皮一紧,“你想打神廷?”   李清明眼眸冷漠,嘲讽道,“你有军粮?南州闹饥荒,你还发兵?”   余殊委婉的规劝道,“你已经招惹了帝国了,还是不要再招惹神廷了。”   李清明:“西州也遭灾了吧?”   江枫抱着手,“走,进去说。”   三人对视了一眼,却看见许子圭已经溜溜达达的跟了进去。   虽然本身关系不算好,但是在江枫的老部下面前,她们这些新人还是同仇敌忾的。   倒也不是抱团,只是某种程度的立场一致罢了。   看出来赵襄与叶瑜问题的,可不止是江枫。   江枫捏了个梅花糕,“强打当然不行,”她眼神一扫,“但是你们觉得我是那种没把握就会上的人吗?”   李清明眸光微动,没开口。   余殊歪了歪头,直白的道,“我哪知道。”   赵襄没好气,“你有什么安排,直接说,别卖关子。”   江枫表情自然,咬了一口梅花糕,“如果神廷有内鬼配合我们呢?”   结合之前的话语,赵襄脱口而出,“圣子?”   李清明皱起眉,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和鄙夷,“鼠目寸光。”   余殊也瞬间反应了过来,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她颇有些感慨,“所以,有的时候战场上能做的,真的很少。”   “打生打死,也没有上面的人卖的快。”   赵襄沉默了一会,直接略过她们的话,问道,“你有把握吗?说不定是陷阱呢?”   江枫吃了口瓜,“陷阱?许琰的教区啊。”   “许琰教区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她道,“而且圣子已经调走了鹰隼骑士团,旁边的神盾团也被他调走了。”   “教区现在只剩下护殿骑士团和许琰教区的戍卫。”   她看了她们一眼,“目前来看,我的消息还是可靠的。”   “我派人去盯梢了,”她道,“宣武军在平原上,不说无敌,也差不了多少,打不过还可以跑嘛。”   她眸光微闪,笑着看着她们,“许琰是圣女,教区出了名的富庶,积谷盈仓,反正我很心动。”   “护殿骑士团?”李清明皱眉,“那是神廷最强的军队,还有军魂……”   “如果,那些人都是被流放的呢?”江枫嘴角一勾。   李清明听的眼眸一沉。   许子圭主动解释道,“之前布拉格,也就是护殿骑士团的那个团长,带人来过魔土。”   “被江枫一剑劈碎眉心,若非教皇的神圣牵制,她就死了。”   她表情也有点复杂,“你们肯定猜不到,银狼,也就是魔土的弃誓者首领,现在在江枫手下效力的那个,她是布拉格的亲姐姐。”   李清明脸色阴冷,薄唇微抿,嗓音冷的刻薄,“下作。”   她不用想,都知道江枫干了什么。   某种程度来说,不是和她的遭遇没有二致嘛。   余殊干笑了一会,无话可说。   江枫却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下巴,慢悠悠的道,“那可不尽然。”   “兵者诡道也,作为对手,我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她道,“我以为,这种觉悟,在开战之前就该有的,你总不能苛求你的敌人对你怜悯吧?”   “我只是略施小计,写了几封信,”她道,“真正下死手的人,可是圣子。”   “她家圣女也只是冷眼旁观,因为布拉格效忠教皇,不效忠她们任何一个人。”   江枫表情有点嘲讽,“与其怪身为敌人的我,还不如想想,为什么她们彼此的信任这么差呢?”   “战争只是解决问题的手段之一,在开战之前,做的准备应该更多,”她若有深意的道,“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余殊本来还想问什么,此时却又自嘲的笑了笑,“说的倒也是。”   李清明垂下头,表情愈发冷硬。   赵襄没什么反应,这对她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   余殊:“我愿把老银币的名号交给你。”   李清明虽然坏,但是阴还是江枫阴。   江枫摆了摆手,“主要是圣子配合。”   而李清明可是她布局近四年的结果,否则信任这种东西,哪是短时间能撼动的?   李清明语气冰冷,“蠹虫,他绝对登不上教皇之位。”   江枫认可了她的判断,但还是笑着道,“别这样,现在他是我们的盟友呢~”   余殊忍不住又问了出来,“所以朝廷为什么抓我?是不是你干的?”   江枫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我以为是你自己暴露了。”她问道,“是不是当时清明被抓,那些人也不放心你,所以也偷偷监视你了?”   “然后你正好给我送孟舟,被逮到了?”   余殊思考了好一会,居然不敢肯定,“不知道,也许可能?”   江枫面对她的质疑,坦然道,“你用脑子想想,你当镇东对我的好处不是更大?”   余殊眼眸狐疑。   江枫:“我如果打下南州,到时候和东州夹击你,北州也会策应……”   “别想了,到时候你还是投降的命,”江枫坦然道,“你对朝廷可没有多么深情。”   她又叹道,“龙战团太作弊了,你应该比我清楚。”   余殊居然没法反驳。   李清明突然抬眸,“她如果还在,至少可以策应南州战场,相比中州鞭长莫及,她离的更近。”   余殊疯狂点头,“就是就是。”   “我肯定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打下南州的,就算被龙战团压着打,我也会分人牵制你的。”   墨白不知何时从门外路过,她正好听见这句话,居然停住了脚。   那冷淡的眼眸居然有瞬间的不屑,“井底之蛙。”   余殊愤怒回头,看清墨白,她又萎了。   好家伙,黑龙侍。   御龙山的九阶巅峰强者,带着她的大白龙,相当于巅峰*2.   她嘴唇动了动,不甘的嘀咕,“……之前帝国明明已经联合神廷重创黑龙侍了。”   江枫嗯了一声,“我救回来了,开不开心?”   余殊:“……”   墨白看了她一眼,继续慢吞吞的路过,没再停留。   江枫看她不服,安慰道,“你的继任者,刚被御龙山在境外干掉。”   余殊:“?”   她比江枫了解御龙山,当即脱口而出,“风龙组?”   没等江枫回答,她就自言自语,“呵我早就知道她们了,其实她们攻击力不高,就是神出鬼没速度快,适应一段时间就没威胁了。”   “风龙防御所有龙种最差的,九阶也扛不住我一个大风车……”   江枫:“……”   那是因为你是武者,还是擅长力量的武者。   余殊语气怜悯,又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否则我走之前肯定会提醒朝廷的,呵。”   赵襄一边听着,一边发呆走神,只偶尔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证明她的确在听。   江枫:“不提他们了,说一下我们的作战计划。”   李清明冷漠的道,“谁跟你是我们?”   江枫充耳不闻,“除了抢夺粮草,以及完成圣子盟友的任务外,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   余殊知道自己也要去了,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什么目标?”   “抓住布拉格。”   余殊失语,“你以为谁都是李清明啊?赢不赢都不一定,你还想临阵抓住敌军主将?”   江枫一摊手,“就这一个难点,我这不是说出来和你们商量嘛。”   “要不是李清明自己疯狂送上门,你根本碰不到她的边好不好?”余殊试图劝说她,“她是特例,你不要以为谁都像她一样蠢……”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剑光内敛,寒气逼人,几乎一瞬间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李清明语气凉薄而讽刺,“不知道之前谁在新野城里被拖出来,当着万军的面像条死狗。”   “如果不是我,你当时就已经被抓了,最后掉进姜水里被人捞上来,”李清明毫不示弱,语气嘲讽极了,“哦~脖子上还挂着狗铃铛~”   余殊一听,那火气噌噌噌就上来了,“你特么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会被抓?”   她一拳打到李清明脸上,李清明脸当即就青了,二话不说一肘砸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某人自己蠢罢了。”   余殊一边打一边骂,“还有,明明知道我被抓了,你特么还让人放弩,狗日的我当时怎么没弹劾你谋杀同僚的?”   “哦?是吗?”李清明凉飕飕的道,“我还以为是某人自觉没脸见人,一句不敢提呢。”   她眼眸凉凉的,语气却越发气人,“我以为是只猪都知道,我怎么可能去你的地盘?”   “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抓住当人质,”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可比我强多了。”   余殊:“鬼特么知道你不会来啊!你个傻逼我嫩死你啊!”   李清明一拳打到她太阳穴,余殊也不好惹,一膝盖打到李清明伤口处,当即伤口就裂了。   打着打着剑就被磕飞了,一时间,两**拳到肉,那叫一个深仇大恨。   赵襄看出来了,她们是真的关系不好,互相下死手呢。   不过……   赵襄幽幽的道,“她们的仇恨目标,好像都是你啊。”   “不打你反而互相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问的话如此居心不良。   江枫正头疼呢,闻言斜睨着她,“我怎么知道?”   “你很想她们打我吗?”   赵襄回以微笑。   江枫骂了一声。   她觉得赵文景这个狗东西才最不靠谱。   她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忍无可忍,江枫怒而出手,“好了,别打了。”   梅花糕精准的出现在两人力量交接之处,竟然将两人牵扯的气机与真元临时震开。   李清明惊愕的看着她。   余殊也极为意外。   江枫威严的道,“说定了,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抓布拉格,你们都要去,还不赶紧滚出去。”   “剑带上。”   两人拎起剑,冷眼相视,这才缓缓向外走去。   直到离开江枫的视野,余殊才突然冒出一句,“高阶。”   李清明:“巅峰。”   对视了一眼,余殊也表示赞同,江枫真的快巅峰了。   下一瞬,她就目露嫌弃,“快滚,傻逼。”   在李清明发作之前,余殊扛着剑一个起跳,飞速离开。   李清明拳头捏紧,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好半天才寒着脸转身。   她想杀人。   赵襄看着江枫扶额就特别想笑,然后她就真笑了,“感想如何?”   “非常刺激。”江枫如实道。   武将果真比文人桀骜多了。   至少叶瑜和赵襄不会当着她面打起来。   赵襄嗤笑不停,好一会才道,“你给顾子明写信也是抱着这个主意?”   江枫歪了歪头,“那倒是没有。”   “一步闲子,说不定有用呢~”江枫摊手道,“反正不要钱,随便写一点呗!”   赵襄:“首辅是她祖母,她与皇帝私交甚笃。”   江枫呵呵一笑,“也许吧,不过跟过我,肯定是她履历上的一根刺。”   “一旦出事,她身上的问题绝对会爆发,”江枫嘴角微勾,“我不求她被皇帝怎么样,只求她说的话到皇帝那儿打个折扣,就行了。”   她仰头长叹,“毕竟,子明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真后悔,当时就该直接给她扣留,让她给我教书也好啊!”   赵襄嘴角微勾,然后淡淡道,“醒醒吧,后悔来不及了。”   她看向门外,“龙座来了。”   江枫眼睛落在季余眠身上,没再注意其他。   许子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睡姿和她上猫的时候很像,蜷在榻上。   季余眠:“怎么了?”   江枫摇了摇头,“洎牧以谗诛,邯郸为郡,屡试不爽啊。”   “什么?”   “没什么,我可以泡澡了?”   季余眠瞥了眼榻上的许瑕,拉着她往外走,“嗯,熬好了,这次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实力能再上一截。”   江枫满脸期待,“真的吗?”   *   “脱吧。”   江枫的表情渐渐僵硬,“我忘了……”   泡澡是要脱衣服的……   她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季余眠却已经褪去外袍,转过身看向江枫,“我以为你做好准备了的?”   江枫看着她的模样,一时尴尬的很,“没……没准备好……我没想起来……”   季余眠抬脚跨入浴桶,雪白的中衣瞬间被水浸透,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神色自然,仿佛没有丝毫多余的想法。   白皙的指尖轻轻勾起水波,她道,“不烫,温度刚刚好,进来吧。”   美人站在浴桶里邀请,这谁能拒绝?   江枫下意识上前了两步,在浴桶前理智又挣扎了起来,“我我……我可以上嗷嗷,你抱着我的身体,我看着行不行?”   季余眠脸一沉,径直一拉。   江枫一头栽入浴桶。   季余眠神色淡然自若,“别分神。”   她已经坐了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脱掉中衣,到底不算是肌肤相亲。   江枫坐在桶里,只露出半个上半身,浴桶的水蒸气蒸腾,熏的人不知东西南北。   而季余眠却神色如常,一派认真的模样。   江枫闭上眼,开始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她给自己转移思绪,太尴尬了。   虽然很心动,但是果然还是不行。   她们太熟了,完全下不了手。   当初她是真的把季余眠当姐姐,当朋友去看的,现在也是。   即使她已经单身狗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   但是这种情况,果然还是会尴尬啊。   这可怎么办。   只求能速度熬过去了。   江枫心中哀叹,脑子也开始被熏得晕晕乎乎的。   倒是季余眠一直如常,龙元帮江枫疏导起来。   江枫一时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第96章 她们哭着求我宽恕.   她现在还是个反贼, 心有大志,大仇未报,不能浪不能浪不能浪……   要稳住。   冷静。   冷静。   冷静。   克制。   克制。   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 江枫却像是着了魔, 眼睛渐渐泛红, 甚至神志都有些迷离,龙元是温暖而炽热的,又是泡在木桶里,被蒸汽熏得晕晕乎乎, 江枫实在有点挺不直背脊了。   她还不如想想李清明, 想想余殊呢。   就算要招老婆,也不能找眠眠啊。   她和许子圭,在她心里的地位类似,都是亲人。   唉,若是叶瑾还活着就好了。   她的阿瑾。   想起记忆里那清雅自信的容颜,江枫就一阵黯然。   她家阿瑾……谁能想到一别就是永别呢?   过了一会,她缓缓抬头, 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 有点无奈。   但是眼前的场景依旧十分尴尬, 江枫只能继续走神。   不走神不行,不然就得走肾了。   她真的不想和眠眠有什么不一样的发展。   毕竟她们从小相识, 加上死亡, 她们认识十二年了快, 若真有爱情, 早就在一起了, 何必等到现在。   她跟李清明, 都比和季余眠有可能。   思考了片刻, 江枫又觉得不行。   李清明那家伙,显然也不可能。   那狗脾气,估计在发现的瞬间,就能提剑把她给捅了。   唉,美人那么多,江枫就是没想出一个适合进一步发展的。   她不由再一次感叹,要是阿瑾还活着就好了。   她们心有灵犀,知根知底,臭味相投,意气相近,她敢肯定叶瑾不会嫌弃她的性向……   若知今日,她当初说什么也要让叶瑾留下来,不让她进京。   江枫回过神,“眠眠,你看着我做什么?”   季余眠:“无处可看。”   “哦。那你看吧。”   江枫又问,“那好了没有?”   “你刚刚在想什么?”   江枫显然不敢将自己想的事情告诉她,不然以季余眠的性格,叶瑾也就罢了,李清明怕是别想好好活着了。   她干脆的道,“我在想战事。”   “战事?”季余眠似乎有些恼。   “嗯,南州大旱,又遇兵灾,实在无粮,若想百姓活下去,重建秩序,必须得有支撑到明年的粮食,还要维持住耕作,否则怕是要饿殍遍野,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我就没心情做别的了。”   “我准备带人去抢许琰的粮仓。”   季余眠缄默了许久,“要我帮忙吗?”   江枫认真摇头,“不必,我需要自己动手,顺便借机观察一下李清明和余殊,这事我已有把握,不需要你帮忙,东州也有大旱,你还有龙岛要顾虑。”   “你忙你自己的事就好,如果想帮我,等你打完东州,还有多余的粮食,就卖我一点,我替南州百姓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季余眠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我无需这般客气。”   江枫嘿嘿了一声,问道,“还有多久?我泡的有点头晕了。”   季余眠回过神,“那你没事不要说话,不要打断我。”   “哦,好。”   但是没过一会,江枫就逼逼叨叨起来,她是个闲不住的人。   “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是个牛逼的主公了。李清明你知道吗?我当初跟上她之后,她立刻就原谅我了,哭着喊着求我救她,说我是她命定的主公,求我一定要收下她……”   季余眠想了想李清明的性格,露出了狐疑,“是吗?”   “对啊对啊。”   “你看我回去之后,她立刻向我谢罪,然后哭着喊着抱着腿求我,要给我当侍卫……”   “唉,我多么心软的人啊,我当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我说你这么厉害一武者,正应该当将军,怎么能当我的侍卫呢?”   “你猜她怎么说?”   季余眠已经渐渐醒悟过来,明白了某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冷淡道,“闭嘴!”   “她说我这种英明神武的主公,是世上少有的了,她能给我当侍卫,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哭的好伤心了,说不能给我当侍卫,她就去死。”   “你知道的,我这人吧,最见不得别人委屈了,”江枫无视了季余眠的眼神,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季余眠:“……”   “昨天她和余殊不对付,说起南阳的事情,打了起来。”   “然后你知道吗?”   季余眠面无表情,觉得她非常吵。   这种脾气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的?   “我当时没有说话,我只一沉下脸,她俩就不敢打了。”江枫就差手舞足蹈了,“她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见我不高兴,立刻跪下来高呼,主公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尤其是余殊,哭的惨烈,好像辜负了我一样,特别真诚的求我不要生气……”   季余眠:“……”   江枫继续眉飞色舞,“唉,现在像我这么好的主公,真是世上少有了。”   “赵襄呢,赵襄你知道吧?”   “当时她见我一生气,当即就变色了,她诚惶诚恐的求我不要迁怒她,她让我有问题就去找余殊李清明发火,特别可怜的求我放过她。”   “我是什么人啊?我这么宽容的主公,怎么可能迁怒她呢?”   “我当即让她起来,说我没怪她。”   “她感动极了,立刻跪下服侍我吃梅花糕,说我是她平生见过最温柔最宽容的主公了,遇见我是她的福气,她希望能永远给我当手下。”   “看见这一幕,余殊和李清明都学到了,她们学着赵襄的动作,围着我喂我吃梅花糕,都说我是世上最好的主公,求我一定要收下她们的忠诚……”   季余眠快受不了了,“……”   “唉,人啊,太完美,也不是好事。”   江枫用自己的语言,生动形象的与季余眠阐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季余眠全程面无表情,并觉得不堪其扰。   江枫这一面,大概只有她知道了?   这大概是她能安稳活到现在的原因吧。   不知道把她的话复述给李清明余殊听,会是什么景象。   余殊一定会高呼主公英明,然后哭的肝肠寸断,然后用阔剑为江枫好好尽忠。   江枫终于兴奋稍减,主要是她编不下去了,万一这话传出去,她可能真要被余殊李清明联手殴打,主公威严也不管用。   唉。不过加戏真的好爽。   嗐,谁还不是个戏精呢。   好在季余眠不爱说话,让她有个尽情的释放机会。   别问,问就是超爽。   “对了,眠眠,你还记得章武年的平贾吗?”   “我想学一学,农民是没多少钱的,要榨只能榨商人。”   “但是南州还没彻底掌握,有点麻烦。”   “唉,国事唯坚。”   季余眠心道她终于说完了,耳朵清净了,她只想早点结束。   “不知道,别跟我说,我又不是文人。”   江枫知道自己在白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季余眠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突然加速了动作。   没过三分钟,江枫就被她一推,“行了,自己爬出去。”   江枫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还没泡够,我们再说一会呗。”   季余眠却已经光速出桶,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江枫这才慢悠悠爬出桶,哈哈大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笑着笑着她又陷入沉思,她是不是真的凭实力单身?   *   翌日,江枫震惊,“什么?你这个时候要走?”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不是才回来吗?”   季余眠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西州不能没我,墨白之前不愿意回去,千里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居然没法反驳。   之前说季余眠无心事业的是她,现在季余眠醉心正事了,她总不能缠着她留下吧?   算了,也是好事,江枫道,“好,但你要自己保重。”   但依旧有些不舍,江枫只得委屈巴巴的道,“我也要去西州溜达一趟,等我回来,你说不定也打完了。”   “嗯。”季余眠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江枫眼巴巴的看着她上龙,心中还抱着侥幸心理,结果发现女子无情的一骑绝尘,转眼消失在天际。   江枫感觉十分失落,整个人都有点蔫。   赵襄抱着手,面无表情,“走吧,别等她了,现在她应该满脑子龙座。”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准备离开。   江枫瞬间抓住她的袖子,“走什么走?正事还没说呢!”   赵襄:“你还听得进正事吗?”   “为什么听不进?”   赵襄呵呵了一声。   江枫一转头,发现余殊正抱着大剑发呆。   李清明早就站在了阴影里,面无表情的靠在墙上,一身松绿军装再度换在了身上,显得身姿修长纤细,笔挺如松。   江枫拿她也没办法,挥了挥手,“走,进屋说,这鬼天气越来越热了。”   赵襄:“所以就不要发呆了,时不我待。”   江枫点了点头,“粥篷安排好了吗?能将百姓劝回原籍尽量劝回原籍,后期复耕人口必须分布正常。”   “还有派宣武军抢烧遗体,拖一天都是危险,现在的南州灾难承受能力几乎是负数。”   顿了顿,江枫眼珠一转,“怎么样?赵老怎么说?南州书院愿不愿意出来帮忙?”   “他们可以不承认我的统治,但这是为南州做事,只是管理粥篷而已,他们难道还不愿意吗?”   江枫的行政人手到底是太少了,她又不放心南州原本的官员,所以只能找不同体系的人来完成这件事了。   嗯,她派的赵襄去的。   嘻嘻嘻,孙女说服爷爷,应该没毛病吧?   赵襄哪能不明白她的鸡贼,没好气的道,“她们能不答应吗?你宣武军一天到晚骑着马到处跑,沿途一日三惊。”   她说完,余殊便道,“陆茗抓住了,你要看吗?”   “她根本没守南安,直接弃城逃跑了,我抓她可是废了不小的劲。”   她又是放假消息,又是布口袋,废了不小的劲,本来还担心陆茗刚烈,会自杀,谁知道她老实的很,居然没自杀。   要知道,魔主可是跟她有某种程度的生死大仇。   江枫嫌弃的一摆手,“不看,这么大了才齐家,菜狗。”   赵襄:“……”   她欲言又止了一会,才道,“眼高手低。”   江枫得意的放出气势,“本魔主巅峰了!!!”   “拳打教皇,脚踢……首辅,那都是等闲,这能算眼高手低吗?”   赵襄意外的很,“这么快?”   相比她,余殊的反应就大多了。   她嘴巴张的大大的,满脸惊愕,瞳孔都瞪圆了,就像是震惊的大猫。   李清明也不自禁的抬起头,极度惊讶的看着她。   江枫得意的笑了,“那必须的。”   发现李清明的表情,她还调戏的朝她挤了挤眼睛。   李清明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眼眸如刀子一般刮了她一眼,“小人得志。”   余殊由衷的感叹道,“我高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突破,真的是……唉。”   江枫得意的叉着腰,“改天我们练练,这次你们俩一起上。”   余殊眼神一闪,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啊。”   李清明眸底闪过一抹精芒,“如果你敢的话。”   江枫呵了一声。   “我们赶紧去抢粮食,抢完了回来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你非要拖到今天,”赵襄道,“早该去了,叶瑜前几天就跟我说,她看见仓里粮食疯狂减少,睡觉都在要粮。”   江枫:“那么多粮食呢,我不得安排好。”   “别打的下来,运不回来。”   赵襄:“我以为你会安排人接应运粮的?你准备怎么运?”   江枫露出了迷之微笑。   *   数日后,江枫出现在西州的平原上。   远望是一片片的稻谷,金黄色的麦浪一波一波,醉人至极。   江枫骑着一匹青海骢,踢踢踏踏的走在最前方。   身后是扎营的大军,背后只有余殊和李清明。   一个九阶巅峰,两个身经百战的九阶中阶武者。   这种阵容,不能说无敌,但是容错率真的点满了。   要知道,武者本身就以皮糙肉厚闻名,更何况三个最顶级的武者。   李清明……她真的是自己想死,故意的,否则她绝不会到那种地步。   九阶是那种,全军死绝,我还能再苟一苟,再苟一苟,一不小心就苟到老死的那种。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身体好,武者寿命是除了御龙者之外,最长的。   文有叶瑜赵襄,武有李清明余殊,江枫此时才算是羽翼已成。   带着两个人,她能冲入京城浪一圈,然后毫发无损的离开。   她是巅峰,她们皮厚,她还有龙,嘻嘻嘻。   如果再给两个人配上龙,好家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当然,这事得延后再议,看她们表现。   余殊心情有点复杂,“西州的百姓怎么办?”   江枫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道,“我之英雄,彼之仇寇,我们吃饱了,才有资格兼济天下。”   “现在嘛,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别人,”她道,“再说了,卖他们的,又不是我。”   “清明,你感受一下,有没有神盾和鹰隼团的踪迹。”   李清明淡淡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枫心道你人都到这了,表情却非常迅速的可怜巴巴了起来,“清明~南州的百姓能不能撑到下次春收,就看你了!”   “你想想,安县父老,可也在南州,”江枫道,“你想不想她们每天多喝两碗粥?”   李清明沉默了。   她冷淡的看了江枫一眼,才道,“我为的是安县父老。”   “嗯嗯嗯。”   这个世界,大部分修行者,乃至是巨龙,都是有属性的。   比如李清明就是风系,余殊就是火系。   而江枫和季余眠却都是无属性。   季余眠怎么做的她不知道,但是江枫之前挺尴尬的。   要不是宣武军的军魂在手,她可怜巴巴的就一招【我只出一剑】,特别凄惨。   而李清明和余殊,却有自己的绝招,不像她这样,一剑前是神,一剑后是虫。   作为九阶中阶武者,李清明的感知能力是恐怖的,尤其是在这空旷的地方,清风会带来所有信息。   李清明闭上了眼睛,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融入了风中,自由又无情……   等她睁开眼时,江枫发现她还是那个表情常年冷漠,仿佛时刻在嘲笑你智商的李清明。   “没有大批军队的痕迹,”李清明道,“鹰隼的气息和神盾的气息,都没有,只有很少一部分的神圣气息。”   江枫一拍手,“妥了,那肯定是护殿骑士团。”   “布拉格!”   余殊忍不住吐槽,“你别布拉格布拉格了,我们真不一定能抓到她。”   “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枫拿出一个蓝色的圆桶,一人发一个,“省着点用,这个能发出电网,只有十次,别浪费了。”   余殊一脸懵逼,“这是什么东西?”   江枫不屑的撇嘴,“你们不会懂的。”   她家季黯小宝贝,才是永远的神。   江枫又拿出一小把小纽扣大小的东西,“这个一次性的道具,会在第一个碰撞的地方产生一个强力风眼,只有0.5秒延迟,你们可以试一试,扔之前记得提前用真元触发。”   她又拿出一个圆环,“一人一个,挂在腰上。”   “这个是我之前听说北胡的战斗方式,想出来的,”江枫伸手虚抽,一柄淡紫色的短矛出现在她手中,“一次性标枪,嘿嘿嘿,手感特别舒适。”   “可惜现在都不完善,这个需要充能,大概储存只有十五发左右,用完了要充能半天才行。”   “而且拿的时候要用真元裹住手,不然自己先被电麻。”   “还有还有……”   余殊两人呆滞的接着她的东西,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清明将银白圆环系在腰带上,学着江枫的姿势虚握,一根淡紫色短矛出现在她手中。   她看向远方,猛然一矛掷出。   一只可怜的燕雀,被短矛穿透,下一秒直接在空中直接爆开。   短矛直接消失,看着落下来的血雾,李清明陷入了沉思。   江枫:“你浪费!!!”   余殊已经抽出一根。   没待江枫发现,她猛然一矛掷出。   武者的目力和控制力,让她们矛无虚发。   又是一只可怜的燕雀爆在空中。   江枫:“giao!不花你们钱是不是?”   余殊脸色兴奋,“手感太好了,就是距离不足,预计超过百步雷矛就会削弱,两百步就会连鸡都杀不死,需要改善。”   “冰矛应该会更好。”李清明没忍住发表看法。   “不行,冰矛涉及到能量物质的转换,比较麻烦。”江枫道。   “风矛比较好,速度快,而且能通过风二次加速,”李清明眼眸带着某种清醒的狂热,“更适合我。”   江枫:“这个倒是没想过,回去可以试试,不过估计风不好定型。”   余殊抢着开口,“其实火矛也好呀!”   江枫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待会不要开大。”   “啊?”   江枫:“我的粮都在这儿,你敢放火,我把你皮扒了。”   余殊这才反应过来,“是哦。”   李清明已经默默的再度抽出一根短矛,自己给短矛附了层风。   破空声惊醒江枫,她大骂,“干你娘,不要钱是不是,败家玩意!!!”   她见李清明拿出电网桶,大怒,抽出马鞭,“你特马!”   李清明轻轻一夹马腹,坐下神俊的照夜白便小跑了起来。   她无视了江枫的愤怒 ,拿出电网就试了起来。   江枫卧槽了一声,瞬间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松绿身影骑在神俊的白马上,越跑越快,真正的如风一般,令人摸不到尾巴。   江枫骑着自己宝贝的青海骢,暴怒追杀败家玩意。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两人跑的好远,余殊看了一会,突然一笑,一夹马腹,大喊道,“你们等等我啊!”   火红衣衫飞扬,座下踏雪乌骓神俊非常。    第97章 突破.   在宣武军的突袭下, 教区戍卫溃不成军。   布拉格一头金发,两眼几乎冒火,“魔土想和神廷开战吗?”   她身后只有区区数百人, 被江枫撵着追的狼狈不堪, 那血色狼魂气势过于恐怖, 若非她们的坐骑是独角兽亚种,恐怕在狼魂之下,她们连跑都跑不动。   江枫骑在高大的青海骢上,腰间依旧悬挂着漂亮的长剑, 身边漂浮着一把朴实无华的剑, 手里则拿着一根短矛,另一只手则捏着几颗小小的纽扣。   闻言,她轻轻一笑,“就当是吧。”   下一刻,布拉格挥手道,“你们先走。”   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道, “我倒想看看, 你们能不能抓到我。”   金发金眸, 女子与银狼一般,一身银甲, 有种西州特有的高大, 一手持剑一手持盾, 是标准的圣骑士作战姿势。   江枫当然没有拦那些人, 她要抓的只是布拉格而已。   一是因为墨白的事情, 二是银狼的委托。   布拉格是高阶, 除了江枫之外, 其他人与她单对单,都会被压制。   江枫跳下马,散掉手中短矛,又将纽扣放回腰袋,张开手握住悬停在一旁的好剑,才道,“单挑?还是群殴?”   布拉格极为忌惮的看了眼她手中的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中露出了绝望之色,“有区别吗?”   “有啊,你挑我们一群,或者我们殴你一个。”江枫故意逗她,“你自己选?”   余殊:“?”这么不讲究的吗?   李清明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意外。   下一瞬,一股惊人的剑意升起,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僵住了。   脊背仿佛有冰冷的虫子跗骨而上,一丝丝一毫毫,冷汗透体而出。   虽然只是一个最初最普通的起势罢了,但是布拉格已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眸中出现孤注一掷的狠色。   那气势慢慢上升,如同魔神再临,恐怖的几乎浸入人灵魂之中。   已知,九阶中阶的时候,江枫爆发就能一剑劈开布拉格眉心,那么九阶巅峰呢?   江枫轻轻松松的问道,“你还有神圣牵制吗?”   布拉格正处气势中心,脸色煞白,已经被剑势压的几乎直不起身。   她已经将盾抵在了地上,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滚落,吃力的咬牙道,“要杀要剐,何须多言?”   江枫忽然道,“你想活吗?”   布拉格气笑了,“你不想活?”   “那你自己投降吧,杀了你说不定银狼会有意见,”她一副我才想到这点的表情,“回去问问她再说。”   若换做之前,布拉格说不定会硬气的继续反抗,但是此时,她却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更别提自杀什么了。   刚刚那一瞬,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江枫随手扔了根金色的绳子给她,“自己捆起来吧。”   余殊两人虽然在外面,却也被她剑势吓的不清。   好在,她们不是敌人,所以回神也比布拉格快。   那金色绳索好似琥珀一般,漂亮极了。   “这个是什么绳子?是不是也有来头?”余殊没忍住好奇。   江枫:“这叫捆仙绳,我说的。”   “也就能抑制真元什么的吧……”她低头漫不经心的抠指甲,然后抬头一笑,“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布拉格脸色极度复杂,挣扎了许久,再度回想起被一剑劈碎眉心的那瞬。   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余殊干笑了两声,“不了不了,没兴趣没兴趣。”   李清明看着布拉格将自己绑的乱七八糟,一步踏出帮她忙去了。   那绳子居然被她直接拉开,然后整整齐齐的重新饶了布拉格一圈。   对称,匀称,整齐,就连最后打的结都是漂亮而对称的模样。   布拉格:“……”   余殊:“鸡毛。”   江枫偷偷的附议。   余殊:“好可惜,我的电网和风眼只用了一次。”   江枫:“……闭嘴,要钱的。”   余殊:“你这个绳子还有没有?给我也配一个呗。”   江枫面无表情,“没有,下一个。”   因为生产力的缘故,她很多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是季小黯给她的爱,绝不分给别人!   拎着布拉格回到原地,身后宣武军在抢收庄稼,江枫抬头看着天。   余殊:“你准备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走?”   江枫看着天,“等着看吧。”   这一等就是半天,身后麦谷堆积成山。   “来了。”   余殊两人瞬间看了过去。   只见蔚蓝的天际,一队白色巨艇悠悠飞来,它们慢吞吞的排着队,就像是一群巨大的白色巨兽,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中闲游。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东西越来越大,大的几乎占据所有的视野。   余殊嘴巴越张越大。   此时,在白色巨艇旁边,一只大白龙敷衍的扇着翅膀,上面坐着一个黑衣女子。   没错,到底还是怕有人不长眼,所以江枫有偿聘请了护卫。   黑龙侍,墨白,和她的大白龙。   注意,有偿的。   江枫叉着腰,嚣张的看着前方道,“我要说,季黯,永远的神,谁支持?谁反对?”   李清明冷哼了一声。   余殊干笑,“那这个东西就能把粮食运回去吗?”   江枫:“不然我开过来看风景的吗?”   很快,大白龙呼扇着落地,它看着江枫背后堆着几乎看不到头的谷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白跳了下来,“没有遇到袭击。”   说完,她看向大白。   大白龙慢吞吞的变出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   墨白:“这是季黯要我交给你的。”   “这是她的说明书。”她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   江枫看了起来。   好一会,她才道,“不愧是我的季黯,我本来准备让清明开风场搬货呢。”   李清明:“?”   江枫:“二十个自启动货梯,二十个稳定风场,还有两对时效性风翼,是试验品。”   “好家伙,我要有空兵了?”   事实上,墨白的震惊不比她小,此时她复杂的看着江枫,还是没忍住叹气。   她可是记得,季黯可是江枫从龙岛上带走的。   甚至,她和龙座都全程围观的。   现在季黯的作用,已经渐渐到了让人惊艳的地步。   来了魔土之后,她就吃好喝好,每天什么都不用想,就开开心心的研究她想研究的东西,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思路也一天比一天开放。   符文炮和空艇只是开端。   墨白看着笑容灿烂的江枫,忍不住提醒道,“保护好她,她名扬大陆的那天,不远了。”   江枫灿烂的像太阳一样,恨不得自发光了,“我会的!季小黯一个人堪比一军!”   季黯这个大脑已经进入了活跃期,为她寻找手脚的事情也迫在眉睫了。   总不能被生产力限制住吧?   珈蓝协会……江枫沉吟了起来。   “搬吧。”江枫大手一挥,“开干!”   江枫看着余殊她们,道,“别担心,我给他们留了一片粮,稍微挤挤裤腰带也够撑到下一次收获了。”   毕竟西州局面稳定,干旱程度比其他四州都轻,局面没有崩塌,神廷有余力去赈灾。   但是南州……   秩序早在崩溃边缘,难民成潮,县城郡城都只能闭门自保,所以江枫打了苍梧关,试图重建秩序。   余殊表情果然放松了许多,一把扛起大剑,灿烂的笑着,“你那个小翅膀分我一个呗?”   “行啊。”江枫道,“正好我也要试试这个好不好用。”   虽然风系的李清明可能更适合,但是都是九阶武者,都差不多的。   她眼睛也发亮,“说不定以后魔土就要有空军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其他人都在规规矩矩的搬粮,就她俩像鸟一样,扑腾翅膀疯狗乱飞。   墨白安静的站在一边,看了一会。   她突然注意到,李清明还在边上站着,墨白转过头,看见她的眼神就是一怔。   好……好阴沉。   察觉到墨白的眼神,李清明闭上了眼睛,气息完全内敛,紧束的墨发风中飞扬,衣袍鼓荡,一身松绿仿佛融入风中。   墨白瞳孔微缩,她发现她的灵觉居然失去了李清明的踪迹,但是睁开眼李清明又的确站在那里。   反复的试了几次,她下意识与大白对视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天空,江枫两人试着试着就打闹了起来,笑的停不下来。   她忍不住又看向闭着眼睛的李清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她觉得吧,魔主有的时候,有点心大……   过了一会,江枫落了下来。   她笑嘻嘻的凑近李清明,还没一秒,李清明就瞬间睁眼,她眼眸冷漠,一拳打了过去。   江枫一个极限躲避,然后趁机将小翅膀挂在了李清明背上。   李清明已经一肘袭来,她一边躲李清明的攻击,趁机将之前准备好的面粉洒在李清明头顶。   女子干净清爽的模样,瞬间被她弄的一团糟。   李清明眼神非常恐怖。   江枫却已经暴退三十米,然后在李清明杀死人的目光下,凭空飞起。   她站在空中,叉着腰狂笑。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李清明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二话不说借风飞起,雪亮的剑光。气势磅礴。   江枫哇了一声,瞬间跑路。   中途江枫故意绕着余殊转,余殊差点被劈中好几次。   她非常生气,“李清明你眼瞎吗?她人在那你劈我做什么?”   李清明震怒至极,“你们一起死吧。”   说完,巨大的风剑成型,天空的云层都被搅动,剑光将两人一起笼罩。   墨白紧急上去,阻止了波及飞艇的风力,无语至极。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鹰鸣。   江枫瞬间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可总算来了。”   飞艇想安安全全离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虽然圣子说要调开两个团,但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鹰隼可是以机动闻名的战斗部队。   况且,圣子恐怕不是很乐意让她带着粮食走。   毕竟,在江枫带走粮食之前,他打击圣女的目的,就已经完成了。   目的完成,就到了过河拆桥的时候了。   恰巧,江枫想的和他一样呢~   鹰隼是神廷唯一的飞行军队,人数极少,但是平均实力六阶以上,团长副团长共三位九阶,团长也是九阶高阶。   因为人数问题,它们一直都不参加正面作战,本身也偏向机动,江枫很难找到机会废掉他们。   但是现在嘛~   严格来说,鹰隼团不算圣子的力量,因为他们也是中立。   但是他们属于神廷强大的一部分,嗯,重要的一部分。   江枫笑嘻嘻了起来,“走,会会他们去,离飞艇远点。”   余殊肃容,跟上了江枫。   李清明面无表情提着剑追了过去。   她只是去追杀江枫罢了。   余殊背着小翅膀,飞的不亦乐乎,“我们三个人,怎么打他们?干不过吧?”   李清明在后面漠然提醒,“是你们两个人。”   江枫:“当然不是我们自己打,是地形杀,不过需要时间布置。”   她道,“我和余殊先冲过去拖拖时间,布置就交给你了,清明。”   李清明眸光淡漠,就这么看着她。   江枫特别无辜,不就是撒点面粉嘛~多大点事?   但是这样不行啊!   江枫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冷漠嘲讽的目光,认真道,“你元气大伤,现在伤还没好,虽然是风系,但是你的确是最脆的,所以我希望你在后面帮我放大。”   “我们的狗命就交给你了!”   “拜托了!清明!”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并没有被她骗,“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已经把东西交给了她,叭叭叭几句就说完了用法,然后一头冲入鹰群中。   李清明:“……”   余殊二话不说跟着冲了进去,搞的李清明想拒绝都不知道该跟谁说。   她青着脸看向手中的东西,差点想骂人。   就那么几句话,鬼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鹰隼团是江枫很关注的一个军团。   一群六阶的大鹰,配合着骑士,又飒又强。   江枫老羡慕了。   是她心里仅次于龙骑士的一个兵种。   此时,她一边拳打脚踢,灵活乱窜,让这些鹰鸟毛乱飞,一边想起自己的挂。   南州安稳,她就能真正去起飞了。   魔土的终极秘密。   她记得,那里有一个特殊的族群。   是可以组成骑兵团的族群。   江枫想着想着,就咧开了嘴,下手更狠了。   余殊已经火光四溢,拿着阔剑转起了大风车。   虽然在空中不太灵便,但她还是成功的使出了这一招。   武者,微操永远的神。   不知过了多久,余殊已经转了好几趟大风车了。   她忍不住靠近江枫,喘着粗气问道,“还有多久啊?老娘累死了!”   江枫:“这得看李清明,我好像把操作方法讲的太简略了。”   失策,谁知道她刚惹毛李清明,鹰隼团就来了。   就不给人哄人的时间呗!   余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草,老娘居然把命交给她?”   这特么什么狗屎场面。   她能先撤吗?   黑着脸,余殊忍着想吐的表情,“我再去转一趟。”   江枫再度抓到空隙,一脚踹飞一个靠近的八阶,靠近那个主教鹰骑士。   这么一堆人中,只有这么一个远程,不搞他搞谁。   巧的是,这个人是唯三的九阶之一,而另外两个九阶,除了一开始围攻她们之外,就不出手了。   他们团团护住唯一的九阶远程,而那货身边异常能量聚集,明显在准备大招。   江枫拉住余殊,“转个屁,一群杂鱼,等会一锅端就行了,给我掩护,我要打死那个远程。”   余殊立刻反应过来,她二话不说放大,剧烈的火光升腾,一只火鸟腾空而起,长鸣一声势不可挡飞向那个主教。   沿途所有阻拦之人,连人带鹰都熊熊燃烧起来,惨叫声遍布天空,一只只身长两米,翼展五六米的庞然大物们,如同燃烧的火炬,呼呼的掉落下去。   日落西山,薄暮冥冥,火炬刺目至极。   余殊脸色发白,这一击几乎使尽她的全力,身上真元不及来时的十分之一了。   她哑着嗓子道,“李清明狗日的,再不快点,老娘就要没命了。”   她说完,拿着巨剑,“我冲阵,你自己找机会。”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冲上去了。   江枫看着她的背影,悄然拉开一个圆环,一个粗陋的光线偏移装置。   简陋,时灵时不灵,但是现在正是傍晚时分,余殊就像个大号火炬,剧烈的火光一定程度遮掩了江枫的身形。   她隐晦的借助那些巨鹰体型的掩护,靠近那主教。   而此时,不知何时,平原上渐渐升起了微风。   墨白看着地面渐渐燃烧起来的火光,有些头疼。   她拉着大白龙,“走吧,不能让这里烧起来。”   大白龙也学着她叹了口气,认命的跑去灭火。   布拉格惊喜的发现,所有九阶强者都跑了。   没人看着她。   她开始隐晦的挣扎了起来,区区金色绳索罢了。   *   团长是九阶高阶的圣骑士,他十分忌惮魔主。   之前他和手下上前,混在人堆里,发动进攻。   结果魔主感知敏锐至极,一下子就发现了。   本来,自忖着体质的团长,是想缠住她,杀了她的。   但是等魔主拔剑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几乎是瞬间换了个方案,他们保护主教,让主教释放璀璨光域,将他们暂时困在这里,等待教皇的到来,或者是其他强者的支援。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她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但是不管怎样,他忌惮的都是魔主,而不是这个区区中阶。   偏偏这人不知死活,非要往这里凑。   本来团长在警惕魔主的,但是几次三番下来,团长被她惹烦了。   他冷下眼,“不知死活。”   下一瞬,他出现在余殊面前,一道巨型光剑眨眼成型,劈向余殊胸口。   可以预料,劈中的结果是什么。   余殊一直在注意他,此时不仅没退,反而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   巨剑交接,余殊吐血后退。   她几乎转瞬再次上前,“再来!”   正是此时,一个风眼在主教身前炸开,电网落下。   主教大骇,“回来!护我!”   江枫看着他的脸,淡紫色短矛在手中成型。   只一瞬间,她投出三根短矛。   她抓住好剑,紧随着短矛,一剑劈去。   几乎瞬间,全场所有人都后背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夺取了他们的感官,浸入大脑,释放着恐怖的讯号,催促他们逃跑。   “不!”团长身上爆发剧烈的白光,一瞬间炸开余殊,目眦尽裂。   与座下巨鹰一起,主教化为漫天血雨。   辛苦避开三根短矛,他根本没有能力避开紧随而来的剑光。   成为巅峰之后,江枫的每一招,都是以前绝招的威力。   “你们该死!”团长语气恐怖,两眼充血。   “你们该死!”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原来不知何时,天上竟然出现了一朵奇怪的乌云。   云中有雷蛇萦绕。   倾盆大雨落下,余殊的火焰已然弱了许多。   她一瞬间就成了落汤鸡,看着江枫飞来,她眼眸灿烂的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看着爆种的团长,江枫一脚踹了过去,简短的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余殊咳了一口血,爽朗的笑道,“还行,小场面!”   说完她就又吐了口血。   硬拖住发狂的高阶,这种场面一点都不小。   不过,余殊很享受这种和同伴一起战斗的感觉,整个人就像燃烧的火炬,散发着炽烈的光芒。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即使团长和副团长都在发疯一样攻击,江枫也不虚。   倾盆暴雨中,江枫解释道,“这是稀有雷龙的高阶货。”   “我都不知道季黯哪抄来的符文,明明现在御龙山都没什么高阶雷龙,这种龙属极稀有。”   余殊秒懂,“你想废掉鹰隼团?”   “对,”江枫道,“巨鹰繁衍艰难,人杀不杀无所谓,但是这些鹰死了,神廷想恢复起码要十年。”   “它们体型大,湿透的羽毛还导电。”   余殊懂了,然后她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没说?”   江枫:“嗯,水导电。”   一道惊雷劈下,一瞬间紫色的电网仿佛流窜一般,覆盖了整个战场。   下一刻,无数惊雷落下。   江枫艰难的说着没说完的话,“而且这招加了连锁技能点,不过……”   她呼了一口气,“伤害不高,九阶扛得住,就当是……啊……”   “做……电……疗……了……”   抽空恢复了一下,江枫转头道,“很爽的,对不对?”   余殊脸扭曲了,浑身火焰微弱的几乎看不清,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往外挤,“我……爽……你……妈……”   她几乎控制不住身形,一只手抓着江枫的胳膊死掐。   一阵清风滑过,李清明裹着一层飓风,出现在她们身侧,面容都有些模糊。   清冷磁性的嗓音极为动听,却充斥着了李清明熟练的嘲讽,“你们看起来还挺享受的?看来我来早了?”   江枫一手将余殊脑袋按了下去,也打断了她张口就来的回怼,“清明,你可终于来了。”   “我飞不动了!”   “抱!”   李清明一脚踹了过去。   然后她冷着脸,一手拎着一个,脱离了战场。   鹰隼团,完了。   团灭。   人不一定会死,但是那些鹰,死定了。   这雷就照着体型大的猛劈的。   没有巨鹰,那些所谓的强者,也就那样吧。   抢了粮食灭了团,江枫很嗨皮。   她迎面遇上了墨白。   漆黑的深夜,大雨倾盆,墨白却依旧干爽。   她看着天空末日般场景,表情复杂极了,“一般的龙无法一己之力支撑这种程度的战斗的。”   她语气肯定,“这对身体伤害极大,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没等到回答,她自言自语道,“又是季黯?”   江枫警惕的看着她,“不告诉你,季小黯是我的!”   墨白苦涩的抿了抿唇角,心情真的复杂极了。   她又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看向李清明,“你突破了?”   江枫啊了一声。   余殊眼眸一呆,“?”   李清明淡漠的散去身侧飓风,像丢垃圾一样将两人丢在地上,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两个垃圾也就呆呆的被丢在地上,都没想着起身。   阿巴阿巴?   李清明突破了?   卧槽。   不能欺负了?   后果再度up。   相比江枫的苦恼,余殊就震惊的仿佛定身了一样。   “老天不开眼……”她喃喃自语。   李清明负着手,清晰的听见她的声音。   她像看垃圾一样,看了眼余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败犬。”   声音不大,是她惯来冷冷淡淡的嗓音。   余殊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一个激灵杀气腾腾的看了过去。   江枫已经不想看余殊受虐的场面了,她突然啊了一声,“giao!我没搬完的粮食!”   “草,都湿了!!!”   墨白摇了摇头,对她们的闹剧颇为无奈。   不过……挺有活力的……   江枫像条败犬,拼命抢救自己的粮食。   而余殊却在……被虐……   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她红着眼睛,已经快被气疯了。   李清明一脚将她踩在脚下,语气依旧冷冷淡淡,气死人不偿命。   “废物,我建议你修养好了再来。”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余殊像条拼命翻身的死鱼,疯狂拍尾。   李清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个闪身追了上去。   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谁也逃不了她的感知。   布拉格就着黑夜,一蹦一跳的往外跑。   她身上捆着绳索,无法迈开腿大跑,只能吃力的蹦着。   她蹦了好半天了。   心里对江枫她们的怒气也越积累越重。   等她下次遇到她们,她必报此仇。   夜晚雨大风急,泥土湿滑,布拉格难免会摔倒。   她再一次摔倒,刚想费力的拱起来,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微微抬眸。   一尘不染的精致青纹布靴出现在她眼前。   雨水如瀑,但是靴面却那么干净清爽,没有丝毫脏污。   她缓缓抬头,看见了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庞,眼角那颗泪痣泛着冷淡的光泽。   她在这站了有一会了。   布拉格嘴角动了动,最终不负众望的吐出西州粗口   “江枫!我!去!你!妈!的!”    第98章 所谓人望.   李清明将布拉格拎回来的时候, 江枫还在嗷嗷鬼叫的喊人搬粮食。   余殊这次却是真的伤的不轻,她难得的坐在地上没动。   此时她眼皮一抬,就看见她拎着布拉格走来。   “她跑了?”   李清明随手将人扔在了地上, 正好倒在余殊脚边, 态度依旧是扔垃圾的态度。   她闻言冷嘲道, “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余殊被她气的一梗,“你不气我会死?”   “彼此彼此。”李清明语气愈发冷淡,显然想起了以前的经历。   余殊懒得理她,仔细的打量着布拉格, “你觉得她会投降吗?”   李清明:“她已经投降了。”   “不是, 我是说江枫会用她吗?”   李清明语气冷漠,一脸与己无关的表情,“不知。”   余殊嘀咕了一声,雨太大了听不清楚。   李清明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余殊:“关你屁事。”   布拉格闭上了眼睛,拒绝被两个人打量。   她能感受到两人不掩饰的敌意。   她可不想效忠魔主。   *   “这个能不能用来运兵?”   余殊站在飞艇中,来回走来走去, 就和多动症一样, 漂亮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李清明坐在一边, 安安静静抱着手。   而墨白和布拉格则在她旁边,同她一般安静。   江枫抢救了一整夜粮草, 还在烦着呢。   粮食湿了容易发霉, 回去得问问人, 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又要季黯临时发明了。   或者用太阳晒。   可是这么多粮, 占地太广了, 不知道怎么晒才好。   听到余殊的话, 江枫敷衍道, “废话,当然能。”   “但是飞艇还是适合运货,”江枫道,“用来运兵速度太慢了,有这个功夫,我不如搞点龙车呢。”   “龙力气大,四只龙抓四个角,一趟起码能拉一千人。”   余殊这下停下来了,“太危险了,万一被袭击了怎么办?”   那将士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江枫:“方法还是很多的,就看能不能做得出来了。”   她道,“到底速度还是太慢了,我在筹划建立一个空轨。”   “符文加速轨道,条件都是完备的,但是安全防护上还没想好怎么做才好,”江枫道,“还有魔土有点缺学者,生产线也缺。”   她自言自语,“好想把珈蓝协会掏空啊。”   她眼中升腾的光芒令人心惊。   墨白有点心惊胆战,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想打珈蓝城吧?”   江枫一愣,迎着三人的目光翻了个白眼,“我打珈蓝城做什么?”   “能用忽悠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手?”江枫及时改口,“我指的是商量,是商量。”   忽悠?   余殊又不自禁看了她两眼。   江枫漫不经心的道,“放心吧,我又不是战犯,天天打这个打那个的。”   “接下来,南州在年内是不会再做什么的了,”她道,“我要安定秩序,应急救灾。”   “同样的,朝廷也不会做什么的,”江枫勾了勾嘴角,“打个赌,接下来是我和朝廷的蜜月期,你信不信?”   她笑眯眯的看了眼余殊,又看了眼李清明,“到时候朝廷的使者过来,估计会给你们送礼封侯什么的,嘿嘿嘿……”   李清明淡漠的收回目光,毫无反应。   她之前已经封了靖南侯了,她也觉得短时间内,朝廷不会搭理她,甚至也不会明确的收她封号。   余殊却不屑的道,“呸,我才不要。”   “李清明都能封侯,她那个破爵位有个屁含金量!就有用的时候才给你封侯,平时就装死!”她又呸了一声,“垃圾东西,我才不要!”   李清明竟然没有动手,她掀起眼皮嘲讽道,“我封侯了,你没有。”   “放屁,你那是借着我的光!”   “我封侯了,你没有。”   “你奶奶的,”余殊暴躁了起来,“不就是破靖南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还是没靖南吗?”   “我封侯了,你没有。”   余殊额头青筋跳动,“你特么只会说一句话是不是?”   “我封侯了,你没有。”   江枫看余殊快爆炸了,不得不打断道,“别吵了,都会有的。”   自从李清明进阶之后,她就淡定了很多,反之,余殊跟吃了炮仗一样,指哪打哪。   江枫勾起唇,“我敢说,到时候我们都会封侯,甚至包括叶瑜赵襄在内,都会封侯。”   她笑得有趣的很,“不然怎么拖住我们呢?”   余殊冷静了下来问道,“年内真不打了?”   江枫:“我是不准备打的,但是保不准帝国发疯打我,也不好说。”   “反正我不会主动发兵了,”她也正色,“我得安定后方,恢复生产。”   她很认真的看着两人道,“国虽大,好战恒亡,稳住别浪。”   余殊好似很遗憾的耸了耸肩,“那我岂不是只能在家生锈了?”   江枫摇头,“还有别的事呢。”   她道,“平陵的事情还没解决,还有南州的局势。”   “那些趁机发国难财的,趁机造反的,还有到处都是的盗匪流民,”江枫想想就脑壳痛,“一摊子事情,你别想生锈。”   相比余殊两人而言,老李她们到底还是弱了些,而且身份经验也比不了。   她们会被江枫收回来,安心带兵戍关,做些听从江枫安排的事情。   而余殊她们,能独当一面,当然要赶紧丢出去分担压力了。   想摸鱼?那是不可能的!   *   “我回来了!”   击败了鹰隼骑士团之后,神廷果真没有能力再拦截她们了。   江枫兴奋的打开舱门,想往下跳时,才发现,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恐高了。   许瑕惊悚抬头,就看见江枫像个大鸟一样,满脸灿烂的自由落体。   “砰!”   砸出一个大坑,灰尘弥漫。   许瑕被呛的打喷嚏,眼泪都出来了,她捂着鼻子,“你……就不能……”   “啊嘁,”她捂着鼻子,“正常点下来吗?”   下一瞬,红衣女子也砰的落地。   又是一个大坑。   李清明飘飘摇摇的轻巧落地,怕沾到灰,她一下来就鼓动真元,大风吹过,刚爬起来的余殊江枫被吹了一脸。   “阿秋!”   余殊翻脸了,“你想死!”   江枫也打了个喷嚏,鼓励道,“打,往死里打!”   李清明身轻如燕,飘飘扬扬轻松的避开余殊的攻击。   她升阶之后,实力提升了很大一截,余殊本来就速度不如她,现在更追不上了。   墨白轻巧的落地,闻言无语至极。   看了眼暴怒的红衣女子拎剑狂追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收回眼。   这大概就是她们的相处模式吧。   江枫揉着鼻子,“你怎么在城外?”   许瑕挠了挠头,笑道,“我不太擅长其他事情,城里的事情就交给文景了,我出来劝农。”   她拍了拍胸膛,“这个我干了半年,还是很擅长的。”   江枫看了一圈,果真看见远处有不少百姓,他们正惊恐的看着自己。   嗯,被她刚刚的出场方式,吓的闪了老腰。   她又看向田地,瞬间反应过来,“你祈祝了?”   许瑕嗯了一声,“反正南州已经是你的了,而且我就在南安这里,就没忍住……”   像赵襄叶瑜那样纵横捭阖,不是她擅长的。   但是她也有自己擅长的地方。   比如和百姓交流,劝农什么的。   江枫思考了一会,“行吧,我回头让老夏过来,你答应我,不许离开南安的范围。”   许瑕灿烂的点了点头,“好!”   “别打了,走了!”   巨大的空艇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南安人这段时间真的长了见识。   不仅看见了龙,还看见了空艇。   好在,江枫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搞的新奇东西太多了。   南安人对自家这位宣武侯,实在是不能再了解了,比之外地人的惊慌,她们淡定多了。   他们还十分有主人公的意识,跟外地亡人和难民们,介绍宣武侯的过往趣事,自有一股自豪劲。   江枫一路走过,居然只在一开始有人吃惊,然后就是一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着江枫一路笑眯眯的挥手,李清明两人跟在后面。   余殊对南安到底不熟,此时颇为惊奇,“她们就不害怕吗?”   “她们以前看过空艇吗?”   李清明抱着剑,一脸淡漠,“她们已经被折腾习惯了。”   她当初还帮着干了不少这类事。   比如某次江枫喜欢热闹,折腾超大号炮仗之类的,结果吓的全城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差点要逃命。   当时刺史还是叶家姐妹的父亲。   然后江枫被拎着游街示众,灰头土脸的通报批评。   她还很倒霉的作为陪犯,很丢人的一起游街示众。   特别丢人。   特别丢人。   特别丢人。   这种事太多了,李清明都不想回想。   反正江枫在南安城,存在感太强了,百姓对她熟知至极,街头巷尾人人都能说出她几个事迹。   每次江枫搞点什么事,不出半天就能传遍全城。   余殊一路走过来,喃喃自语,“这种人望……”   江枫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空艇走到城中心,这广场还是她当初爱玩,拐弯抹角说服叶刺史建的。   一路走来,无数百姓跟着她走过来。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信任,总之他们就是自发的跟上来了。   人越聚越多,江枫很浮夸的飞了起来,叉着腰道,“乡亲们,父老们,你们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很不客气的问道,“江小崽子,这天上是什么东西?你又想干什么好事?”   老人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中气十足,毫不客气的指着江枫骂,“你个崽子天天不干正事,就会找事……”   底下一堆人哈哈附和,场面一时非常快活。   江枫完全不以为意,依旧叉着腰满脸嘚瑟的模样,“孟奶奶,这次你真看错我了,我真的带了好东西回来!”   “什么好东西?”老人丝毫不信,剁了剁拐杖,“再好能有粮食好?”   江枫叉着腰狂笑。   笑的那些人又笑骂了起来,但是他们眼中却绽放出希冀的光芒。   余殊两人隐在人群中,听着四周七嘴八舌的谈论,被迫了解了一遍江枫的‘美好’事迹。   大体上都是些鸡飞狗跳的经历,听得出来,小时候的江枫,真的非常狗。   李清明抱着手,依旧冷冷淡淡的模样,“这条街南北相贯,叫做百花大道,名字还是江枫起的。”   “因为她经常往这里跑,这条街每家每户都认识她,”她道,“那个孟奶奶,是江枫亲封的井水最凉之家,她每到夏天都会溜过来冰西瓜。”   “一来二去就很熟,孟奶奶有的时候会煮排骨汤给她吃,”她眼中的冷淡消融了些许,嘴角微勾,“有的时候也会揍她,比如说上次她弄超大炮仗的时候,孟奶奶也是被吓的之一,那几天遇到之后孟奶奶就拎着扫帚追她。”   沉默了一会,余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实话实说,江枫脾气真好。”   “你这么狗,她居然都不生气。”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抱着手冷哼了一声,懒得理她。   江枫笑了半天,惹得底下又开始骂她了,才笑嘻嘻道,“要是粮食怎么办?你们跟我打个赌呗?”   对这个小崽子的恶劣脾气,众人可不要太了解。   他们各有各的应对方法,七嘴八舌的说着怎么赌。   江枫见气氛酝酿到位,天上排成队的空艇一艘艘飞过广场。   其中一艘打开了舱门,大白龙垮着脸,控制力道,一脚踢出好大一包粮食。   粮袋掉在地上,理所当然的砸裂了。   麦粒溅的到处都是。   还有其他种类的粮食,比如稻、黍、栗等等。   大白龙在上面踢,一袋一袋的往下砸。   众人群体失声,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粮袋。   一声一声,仿佛砸进所有人心底。   余殊沉默了一会,轻轻一叹,笑意涌上唇角,“民心已定。”   李清明走出人群。   余殊跟上来,“你去哪?”   李清明面无表情,“喊赵襄来晒粮。”   “她?”   余殊恍然大悟,“哦对,文人会言出法随。”   她又露出了怪异的表情,笑呵呵道,“啊呀,你越来越主动了,靖~南~侯~”   李清明脸色当即黑了,她二话不说提速身形如风,眨眼消失了余殊面前。   余殊也不跟了,叉着腰笑的恣意。   笑着笑着她又收敛了,表情略微沉静。   半路投靠的,到底比不上知根知底的。   李清明跟的太早,了解的事情太多了。   怪不着两个人都是有恃无恐的表情。   江枫有恃无恐的招惹李清明。   李清明也有恃无恐的不效忠。   想想就令人不爽。   更关键的是,李清明升阶了!!!   这才是最让人恼火的!!!   她得努力了。   思考了一会,余殊再度扬起大大咧咧的笑容,回头找江枫去了。   *   江枫还在吼,“老规矩老规矩,明天早上就在这里,招人修城墙,清理河道……”   “以工代赈!”   “大家记得来哦!”   “我要晒粮了,你们别围着了,挡着太阳你们明天就要吃潮粮了!”   众人果真信了,带着十足的底气,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其实我可以帮忙烤……”余殊从人群中钻出来,笑眯眯的道。   江枫白了她一眼,“我怕你把我的粮给烧了。”   余殊:“不会的,你这是在质疑九阶武者的控制能力!”   江枫:“你之前真元用了那么多,伤都没好,烤个屁,一边呆着去。”   她没好气的挥手,“文景看见情况,应该快来了。”   “文人的言出法随应该可以晒粮吧?这种应该不是大消耗?”她自言自语的嘀咕。   赵文景被李清明拎着领子拎到了广场边。   她本以为会被直接拎到江枫面前,却发现李清明把她放下来了。   整理了一下衣襟,她疑惑的看了眼李清明,然后毫不犹豫的小跑过去。   江枫还在和余殊贫嘴,看见她眼睛一亮,“我把粮搬回来了,但是被雨淋到了,你有没有办法弄干?”   “现在这天气,湿粮太容易发霉了。”   赵襄看了一眼满广场的粮食,无言的扯了扯嘴角。   “能。”她肯定的道。   江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就好!”   “明天让她们复耕吧,”江枫道,“趁着人多,城内的设施都改修修了,排水防火什么的……”   “有多余的人手就去清理河道,”江枫又自言自语了起来,“南州水利该好好修建了,但是我没有相关人才,等朝廷派人谈判的时候,”她看向赵襄,“文景,等他们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我,要点工部的人才。”   “反正给他们也不用,还不如便宜我呢,”江枫又嘀咕起来,“应该有的吧,毕竟是朝廷呢。”   赵襄:“……知道了。”   说完,她眼睛看着广场上的粮食,嘴唇微动,“干燥。”   下一瞬,大量的水雾弥漫。   李清明眉头一皱,一阵大风刮过,雾气被瞬间吹散。   赵襄又念了几句‘干燥’,很快,场中粮食就和新的一样,丝毫看不出刚刚湿透的模样。   余殊撇嘴。   不得不说,文人是真的很方便。   李清明还能吹风,她好像只会放火烧山。   正愁着,江枫道,“别干站着了,清明准备准备,先接手城防,人都随你调用。”   “明早招人和组织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她道,“需要修缮的东西,文景可能不怎么清楚,你肯定知道。”   见她冷淡的眼神投来,江枫直接捂住她的嘴,灿烂的道,“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说着,她直接推着女子的背将她推出广场,交给了外面早就等着众人。   来人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拥抱,“头儿,你终于回来了!”   她眼泪汪汪,“你不知道老李老陈她们多过分!”   她一副特别苦的模样,“欺负我们,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们!她们在外面立功,我们只能干干巡街的活!”   曾经的亲卫手下们,团团围住她,七嘴八舌的诉苦。   在江枫偷笑的表情中,李清明木着脸被裹挟离开。   对付李清明,她可不要太有办法。   余殊看了那边一眼,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笑嘻嘻的道,“那我没事了吧?”   江枫这才想起她,然后条件反射的拒绝,“怎么可能没事!”   “给你一天假修养一下,明天继续清扫盗匪去,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江枫道,“朝廷不管,不代表我不管。”   “我全权交给你,如果遇到发国难财的垃圾,格杀勿论。”   “你觉得该杀的就杀,不用问我,回头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她道,“反正没什么难搞的存在,九阶的基本都被我弄到南安来了,现在各个安静如鸡,你基本上也没有需要亲自出手的必要。”   “剩下的假以后再给你放。”   余殊当即领命走了。   赵襄看了一会,颇为纳闷,“你这么放心她?”   她才投降多久?就敢全权放手了?   江枫认真的道,“我看人很准的,余殊靠谱的。”   她解释道,“别看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明镜一样。”   “当初我在新野抓住她,没杀她,她在鬼蜮也救了我一命。”   “该合作的时候,她从来不逼逼,果断又明智。”   “这次也是,”江枫认真的和赵襄解释,“总而言之,她很可靠,你大可放心的和她配合。”   赵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清明很早就是江枫的人,八成认识叶瑜。   而相比叶瑜,她显然不占什么便宜。   和她差不多时间投靠,且之前合作过的余殊,显然就比较适合与她配合了。   嗯,很合理。   就是不知道江枫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了。   看了眼她,赵襄淡淡道,“还站着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我把粮食装袋?”   “快点,我事情还很多呢。”   江枫恍然大悟,“来人,赶紧装袋搬到府库里去!”   赵襄是南州人,而且是赫赫有名的南州士子出身。   她们主政的时候,会发现到处都是熟人,稍微熟悉一下就能上手了。   江枫也差不多。   南安基本上上上下下都认识她,对她都了解的很。   她打回来,南安淡定的不得了,都知道她的脾气,且习惯她的统治。   不然陆茗又不傻,放弃高城大墙不要,往外逃。   人心,无形,但是有力。   *   九月底,叶瑜终于处理好魔土的问题,留下孟舟留守,带着一大家子北上。   南州,初平。   江府和南安王府本身就靠在一块,江枫直接把墙打通了,就当官衙用了。   江府是侯府,本身就很大,而南安王府更了不得,是王府的建制,壮阔非常,完全能承担起中心的作用。   不过……   现在赵襄叶瑜之间气氛诡异的很,今天早上江枫在城门口迎接了叶瑜之后,中午就找借口跑出来了。   文人之间交锋,真的烧脑。   连阴阳怪气都看不出来了,就是正常的话语,但是几乎每句都是针锋相对。   特别难懂!!!   然后江枫就溜出来了。   她扛着几袋子麦,来找孟奶奶冰西瓜。   城内哪些人需要直接送粮,哪些人则出门做工,江枫都门清。   现在的情况就是……   她蹭着白得的排骨汤,捧着碗喝的满脸都是汗。   “爽啊!”   李清明眼睛都没抬,到现在一碗都没吃完,她总是吃的特别精细。   余殊却已经又喝完了一碗,满头大汗,学着江枫道,“爽啊!”   她明明已经吃饱了,但是她看见李清明那细嚼慢咽的劲就想搞事。   她非得把李清明的抢光,让她没有第二碗可吃才快乐。   于是她又端碗呈去了。   最后的结果是,李清明一身松绿,身形修长,清清淡淡的在前面走着。   江枫扛着吃撑的余殊,手里拎着第二锅带回去给赵襄她们吃。   江枫还是没忍住,“你吃不下你还吃?”   余殊也很悲催,“我就是想看看,李清明一碗到底能吃到什么时候……”   “然后一口都不给她留。”   江枫没忍住笑了出声,“但是结果是,她没饿到,但是你撑到了。”   李清明冷眼回视,看她就像看蠢货一样,“自己下来走。”   余殊就当没听见,偷偷给她递挑衅的眼神。   李清明果真被她眼眸更冷了。   相比她,余殊真的很不要脸。   她最近跟江枫关系越来越好了,都是靠不要脸换来的,李清明很不爽。   回到府中,余殊才一个翻身,贱嗖嗖的又去找李清明麻烦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清明突破半个月没到,她也突破了。   所以她撩李清明,又变成有来有往了,而不是完全被按在地上捶。   “你看我带回来什么?”江枫道。   叶瑜看了一眼,“孟奶奶的排骨汤?”   她有些感慨,“好久没喝到了,怪怀念的。”   赵襄淡然不语,丝毫不想发表评论。   同样是后来的,她显然做不到余殊的程度。   余殊能把李清明气的半死,她就不行。   叶瑜喝着汤,才道,“墨白她们住哪?”   “我和季黯住哪?”   “余殊李清明她们怎么安排?”   “还有许瑕和季余眠。”   叶瑜理所当然的操起了管家的责任,赵襄依旧一声不吭。   江枫想了想,“王府后院呗,那边屋子特别多,靠在一块也方便。”   “季黯必须保护在最中间,我、清明、余殊、季余眠、墨白,这样分布一下,”江枫道,“安全度嗖嗖嗖的涨。”   “你们也穿插在中间,之前祭天,你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不少人想杀你,”江枫道,“文景也留下来,子圭更是要保护好。”   叶瑜愣了一下,委婉道,“恐怕季余眠不会愿意……”   以季余眠的性格,八成会把她们全部赶到外面,她和江枫两个人单独住后院。   江枫不以为意,“她那边我去说,先落成既定现实就是了。”   叶瑜也就没说什么了。   许瑕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她们的安排,闻言略微古怪的道,“那……江末呢?”   江枫脸色一僵。   叶瑜脸色一僵。   赵襄脸色疑惑,“江末?江枫的妹妹?”   所有认识江末的人,都了解那家伙的威力。   叶瑜本着对她的了解,幽幽道,“她一向跟着江枫跑,江枫住哪,她往哪跑。”   “不管再远,她都能兴致勃勃的找过来。”   许瑕也幽幽的看了江枫一眼,“不如我们让江枫和季余眠住一边去吧?”   江枫:“???”   “哦?我一个人应付那倒霉孩子?”   “要死大家一起死!”   余殊两人坐在一边,听着她们的话。   余殊腿已经搭在了椅子上,闻言萌萌哒的歪了歪头,“江末是谁?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李清明面无表情,“你见到就知道了。”   叶瑜又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她搬出三只小龙龙,“之前墨白将它们落在我这儿了。”   她腼腆一笑,“另外两只就破壳了。”   “但是你们都不在,我又不敢直接让人把她们送来,”她道,“事情是这样的……”   “我比较喜欢这孩子。”她捧起一只怯生生的小金龙。   江枫当即凑了过来。   她记得,当时三个蛋。   淡紫色、淡红色、金色。   现在看来,就是小火龙,小金龙,还有只……   江枫看着那只紫色的小家伙,正好它也用淡紫色琉璃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它是什么属性?”   叶瑜:“我也不知道啊。”   “是雷。”墨白牵着嗷嗷,从门外走了进来。   “雷属于变异属性,极少,”她道,“我建议……”   “我拒绝!”江枫没等她说完就一口回绝了。   开玩笑,墨白的建议就没几个能听的。   她才不想把龙龙给她养。   没看见大白龙就在她旁边虎视眈眈吗?   江枫干脆的背过身,完全拒绝她俩的眼神。   江枫:“嗯这样也好,小红看起来太活泼了,你招架不住。”   龙也讲究相性。   小火龙活泼调皮,天天搞事情,都快和嗷嗷有一拼了。   虽然叶瑜不是不能养,但会比较麻烦。   毕竟她是文人,还行动不便,以后还要修炼龙元,练习走路。   江枫也觉得一个活泼调皮的火龙不适合她。   “那你就带着小金吧,”江枫看着怯生生缩到叶瑜怀里的小家伙,“它好像很喜欢你?”   叶瑜无奈一笑,“因为它们破壳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啊。”   “小红就不说了,”她道,“流明有点害羞,胆子有点小。”她已经给小金起了名。   “小紫比较安静,脾气也不一样。”   总而言之,最皮的就是小红。   大白龙忍无可忍,“什么小红小紫的?你们就不会起名吗?”   “我早就想说了,嗷嗷怎么能叫嗷嗷呢?”   江枫回头问道,“那你为啥叫大白?”   墨白:“……”   大白龙呼吸一滞,它立刻瞪向墨白,“我有名字,还不是她!天天叫大白,我都习惯了!”   墨白难得干笑了起来。   江枫:“那就先叫着,以后再取大名。”   大白龙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吐槽道,“以后还是这个名。”   余殊两人在龙出来的时候,就不自觉看了过去。   突然,余殊发现,小火龙已经跳下了桌子。   那双淡红色琉璃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们。   没带她们反应,小龙就嗖的窜了过来。   在李清明两人间饶了一圈,它理所当然的踩在了余殊的腿上,一路爬到了脑袋上,然后打起了滚。   江枫回过头,看见余殊震惊到不敢动的模样,表情微微古怪,“墨白,火龙会比较喜欢火系的人吗?”   墨白:“会,不过也看性格。”   “如果是安静的火系巨龙,可能会喜欢安静的人。”   余殊更震惊的发现,江枫又转回头了,“原来如此,那我为什么会遇到嗷嗷呢?难道我和它有共同点?”   墨白似乎想笑,她忍住了,“那应当是有的。”   “靠。”   嗷嗷当即不爽了,“嗷嗷江!嗷嗷坏!”   说着它就冲了上来。   然后……众人茫然的看着打成一团的一人一龙。   叶瑜欲言又止,看了眼怀里的小龙。   小金龙被她们的动静吓到了,瑟缩着往她衣襟里拱,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叶瑜怜爱极了。   嗯,果然江枫和嗷嗷是特例。   余殊有点不妙的感觉,然后下一瞬她觉得有点烫。   “卧槽!”   火龙崽子正在她头上哈气,点点火星被它喷出来。   火苗微弱,刚出来就灭了,但是它还在认真的吐。   余殊脸都绿了,她的头发怎么这么遭罪?   李清明倒是没有羡慕,因为她发现那只小雷龙依旧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的模样。   不过,它的眼眸在看着那只小火龙,而此时,似乎感觉到她的打量,也回视了过来。   被遗忘的赵襄:“……”   无人关注的许猫猫:“……”   羡慕.jpg   见江枫打完,叶瑜丢了几封信给她,“这是东州的。”   “还有,南军你什么时候处理,”她道,“该遣散就遣散,关着消耗粮食。”   江枫看完信,目光终于冷静下来。   她看向余殊两人。   余殊指尖升起一蹙火苗,跟小火龙比大小,把它哄的开心的嗷嗷叫。   李清明则和小雷龙演示,什么叫面无表情,而且能对视到现在,也很离谱。   余殊听见东州,瞬间抬眸。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看我做什么?”   李清明听见南军,也收回眼神,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   江枫思考了一会道,“赤炎军投降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用的,不然就遣散了。”   余殊:“……”   她又看向李清明,“南军也差不多,你挑个五千人留下,其他人遣散吧。”   “一切待遇向宣武军看齐,”江枫解释道,“我养兵很贵的,走精兵路线,多了养不起。”   李清明不跟她客气,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江枫仰头翻白眼,“你也去吧,快去快回,季余眠脾气不咋地,不太爱等。”   余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嘻嘻的道,“老板,那我走了!”   江枫没好气,“快滚。”   见她们都看着自己,江枫不以为意,“看什么?很奇怪吗?”   叶瑜:“习惯了。”   赵襄:“心大真好。”   墨白是唯一不吝赞美的,“魔主心胸宽广,世间少有。”   江枫哼哼了两声,“那是因为我认可她们,你们懂什么、”   她看向叶瑜,“传消息,让银狼狐狼也北上吧。”   “让她来领她妹妹,”江枫道,“九阶高阶养着很费粮食的。”   叶瑜面露震撼,“你真把布拉格抓到了?”   “不然呢?”   叶瑜:“我以为你最多在战场上逼问。”   江枫得意的抱着手,“笑话,你也不看我是谁!”   她又看向墨白,“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等她来了,你的事情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墨白点了点头,眼眸温和,“多谢。”   “不客气。”江枫笑道,“互助互利嘛!”   “等余殊回来,估计眠眠也该来了……”   “我还有几个大计划要实施呢~嘿嘿嘿~”   *   在余殊回来之前,季余眠就回来了。   江枫转头看见她,特别惊喜。   “你回来了!”   【作话】   江枫:嘻嘻,但我是有意的! 第99章 巨渊.   此时, 江枫才注意到,季余眠身边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还有许久不见的千里。   季余眠脸色淡然,千里却在江枫的视角里, 疯狂打眼色, 她瞄着那个江枫不认识的人, 眼睛都快挤歪了。   江枫反应了过来,拉着季余眠进了屋子,那人居然想跟进来,被千里一个疾步挡住了, 江枫顺势关上了门。   “眠眠, 怎么回事?”   季余眠松了口气的模样,“圣子求婚了。”   江枫:“!?他还真求婚了?”   她有点哭笑不得。   季余眠:“我拒绝了。”   江枫问道,“然后呢?”   季余眠:“枢密处想见你。”   江枫若有所思,“是该见一见。”   季余眠:“我母亲……”   “你母亲?”江枫眼皮跳了跳。   “影响力还在偷偷运作,”季余眠语气有点郁闷,“不过很快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她彻底赶走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枫忍不住问道。   季余眠:“姬白, 我妹妹, 她把母亲的信带回来了, 混入了枢密处,我正在想办法弄死她。”   江枫:“……我不急, 我急什么?”   她欲言又止, 但是看着季余眠的眼神, 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季余眠身上的关系, 好像比她复杂很多。   她的父亲、母亲, 乃至姐妹朋友, 都不怀好意。   不说别的, 先帝那种性格,她母亲为什么会生下季余眠?   神人血?人造神人血?姬姓血脉?她想干嘛?   江枫并不想往恶处想,但是她不得不多想一点。   看见江枫的眼神,季余眠眼神柔和了起来,“我没事,这段时间勉强忍忍罢了,我会很快解决的。”   定个小目标,把枢密处也变成她的。   江枫:“……嗯,我相信你。”   季余眠弯了弯眼眸,“九月廿八,金秋节,大陆交流会在龙岛举办,你还记得吗?”   “记得,”江枫道,“我会去的。”   季余眠:“我在龙岛等你。”   江枫:“什么?你又要走?”   季余眠:“麻烦的事情有点多,而且,我找到当年的镇东将军了。”   江枫眼睛一亮,“是谁?哦对,我忘了跟你说,余殊告诉我,当时先帝有一个心腹军队,叫做顺水军。”   “平陵就是顺水军屠的。”   季余眠沉吟了一会,“我知道了,你还知道什么?”   “不对,余殊怎么会知道这些?”季余眠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当初当过先帝的郎卫,还守过皇宫一个秘地。”江枫道。   季余眠忽然站了起来,眼神亮的惊人,“她还知道什么?她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吗?”   江枫震惊了一下,连忙将她拉了回来,“你冷静一点,我不知道,以后我找机会问问看。”   她道,“余殊……她……不能硬问,得找时机……”   那个家伙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精明的很,逼紧了她不一定会说。   季余眠坐了下来,好一会才道,“我很重视这件事,我总觉得,我身上的问题,都跟先帝的实验有关。”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会帮你的,你放心!”   季余眠疲惫的靠在她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很累。   刚打下东州,本以为就能来找江枫了,却没想到被姬白背刺。   枢密处还说是她的问题,说如果她不天天往南州跑,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是故意把姬白放进枢密处的。   想到这里,季余眠就烦的很。   为什么总要有乱七八糟的人打扰她?   江枫看见她皱眉,“困难只是一时的,我跟你说个事。”   *   叶瑜:“这是交流会的名单。”   她又道,“季余眠怎么又走了?”   江枫也很郁闷,“估计是御龙山看不惯她不要家,把她的小仇人保下来了,塞进了枢密处,季余眠烦死了。”   她说着说着,居然有点想笑。   昨天季余眠难得烦躁又可怜的模样,让江枫颇为心疼的。   但是今天早上一想,忍不住有一丝丝的好笑怎么办?   叶瑜:“……”   江枫打开名单,“蓝田侯是谁?”   叶瑜抿了口苦茶,淡然道,“军方新贵,帝国勋贵中少有的实干派,她前些年才承嗣,九阶初阶,是个天才。”   “多大了?”江枫随口问道。   “跟你差不多大。”   江枫撇了撇嘴,“怪菜的,不说我了,余殊高阶了,也跟我一样大,清明还比我小两岁,也高阶了。”   叶瑜瞥了她一眼,忍住不吐槽她语气的炫耀,抿了口茶当做没听见。   “珈蓝副会长?珈蓝是不是离开魔土了?”   “对,上次祭天之后,她就走了。”还跳楼摔断了腿,“副会长深居简出,我没消息。”   江枫:“御龙山是墨白,眠眠跟我说的。”   她道,“作为主场,墨白是九阶巅峰,对外事务的一把手,黑龙侍,也是龙战团团长,镇得住场子。”   说着,江枫就羡慕了起来。   她也想有个九阶巅峰的手下啊!   什么时候李清明她们才能再次进阶?   多揍揍会不会有效果?   叶瑜看着她不掩饰的表情,无奈道,“你惦记墨白,不怕季余眠生气?”   “这不是在你面前嘛~”江枫换了个姿势,继续撑着下巴,“而且墨白很可爱的。”   就是熟了之后,她就不收大白龙了,很可惜。   当初她眼睛朦朦胧胧的时候,多有意思啊。   叶瑜:“别想了,墨白对御龙山很忠心的。”   江枫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不好说……”   “怎么说?”   “一种直觉,”江枫道,“尤其是上次从平陵回来,更这么感觉了……”   墨白和平陵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找到幸存者就好了。”   叶瑜摇头,“大隐隐于市,除非用帝国的力量去找,否则我们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的。”   江枫叹了口气,“十月十五是中元节吧?那天我们去祭奠一下平陵吧。”   叶瑜点了点头,“好。”   江枫又道,“季黯父母的坟茔还在龙岛吧?”   “你抽空问问她,要不要迁来南州,这样也方便祭奠。”   叶瑜意外的看着她,语气不明,“你对她是真的细心至极。”   江枫笑嘻嘻,“吃醋了呀?”   叶瑜懒得理她,自顾自撇开头,低头喝茶。   江枫:“昨天我去海边了。”   “怎么说?”   “实验新设备。”   “什么设备?”   “降雨设备。”   叶瑜:“?”   江枫:“原理比较复杂,你就知道嗷嗷是水龙,它能净化海水,然后我们把这个功能制式化,然后把水弄回来,就大概是这个原理。”   叶瑜:“……不懂。”   江枫:“我也不懂,反正季黯就是解决了。”   她忍不住再度感叹,“我家季黯,永远的神!”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材料,”江枫道,“她设置了一个……嗯,很厉害很方便的装备,能把水轻松的运送到南州每个地方,然后人工降雨。”   叶瑜:“……所以有人报告我,海边传来轰隆的声音,是你们干的?”   江枫:“我们用季小黯的机器,挖蓄水池……”   她唔了一声,“余殊没收住手,挖出了一个小型湖泊……”   “以后可能还会扩大,”她道,“那个机器简单粗暴,就是太吃真元了,我们三个人轮番上,差点被抽干。”她看见叶瑜眼中异彩,瞬间阻止她的思路。   “不过……”   江枫道,“我准备出门一段时间。”   “去哪?”   “我一开始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魔土吧?”   叶瑜眼神微闪。   江枫:“魔土有个遗迹,也许是遗迹,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   “遗迹?”   “利益极大。”江枫郑重的看着叶瑜的眼睛,“极大,极大,极大。”   “光门口处的好处,就能让所有势力眼红。”   “而且,预计我们应该无法完全吃下。”   “御龙山也不行吗?”   江枫摇了摇头,“御龙山不可靠,眠眠和御龙山,不是一样的。”   她从来没把季余眠与御龙山看为一体。   眠眠是她的眠眠,但是御龙山不是。   它一直是个庞然大物,传承数百年的庞然大物。   而且,前任龙座,让江枫一直耿耿于怀。   叶瑜:“……”   江枫:“里面有我需要的能源,还有我需要的材料,好东西特别多,我准备先带人去踩个点,拿点材料回来应应急,回头我再想想怎么减少开门的动静。”   “现在没开门吗?”叶瑜问道。   江枫:“没有,开门全大陆都会知道的。”   “但是我能想办法钻进去,缺点是只适合几个人,不适合大部队。”江枫也很可惜。   “你准备带着余殊李清明?”   江枫嗯了一声。   “李清明就算了,我也算了解她一点,余殊可靠吗?”   江枫沉默了一会,“我的直觉,你信不信?”   叶瑜:“……目前为止失误过吗?”   “没有,”江枫道,“虽然她好像还瞒着很多东西,但是我觉得她可信。”   叶瑜点了点头,“那你带她们去吧,什么时候回来?”   江枫:“顺利的话,三五天就回来了,我还得建造降雨云呢!”   “嘿嘿嘿,你说我要是去交流会卖雨水怎么样?大家都在干旱……”江枫笑的特别灿烂,“这不算白嫖吧?”   叶瑜:“你打算派谁去?”   她道,“各大势力都有代表,你准备派谁?”   “帝国是年轻一代新秀蓝田侯,神廷是圣子。”   “圣子?”江枫道。   “对,换成了圣子。”   江枫哈哈大笑,转瞬又不屑,“那傻狗去御龙山求婚了!”   叶瑜没忍住笑了,“猜到了。”   江枫呵呵一笑。   叶瑜:“御龙山是墨白,如你所说,黑龙侍镇场。”   “你呢?你准备派谁?”她道,“我们打下南州,在大路上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势力了,你如果派的人不合适,恐怕会不利于我们日后的发展。”   江枫龇牙咧嘴,“我想想,我再想想。”   叶瑜赵襄肯定不行,文人太脆了,容易出事。   许瑕季黯更不可能。   银狼和狐狼也不行,布拉格更是俘虏本虏。   适合出去的,好像只有李清明和余殊。   这两人都惊才绝艳,年纪轻轻就九阶高阶,而且曾经位高权重,为政一州,还能顺便打帝国的脸,都挺合适的。   但是……   派谁是个问题。   另一个八成要炸毛。   江枫头疼了起来。   叶瑜低笑,不搭理江枫的烦恼,“银狼和布拉格你准备怎么处理?”   江枫撇了撇嘴,“没想好,现在暂时没空,等我从御龙山回来再说吧。”   “嗯,这是银狼给我的。”叶瑜递来一张纸,“我看见上面很多药材,都是我没听说过的。”   江枫拿起一看,扫了一眼就没管了,“御龙山财大气粗,墨白肯定能找得到。”   “我拿去给她,省的大白龙天天绕着我转。”   叶瑜抿茶,“去吧。”   “对了阿瑾,我等会不回来了,直接去了。”   叶瑜一愣,再看她时人已经消失了门外。   她嘴唇动了动,自言自语道,“都说了不是……”   *   “这是布拉格说的解药,”江枫拍了拍墨白的肩膀,“怎么样?我厉害吧?”   “谢谢你。”墨白很认真的道谢。   “哈哈哈,不客气!”   看着江枫离去,墨白眼神有些感慨,“魔主真的是个好人。”   大白龙点了点大脑袋。   看了会配方,墨白微怔,“心情草、解语花,早就绝迹了吧?”   大白龙也很震惊,“晴天鸭早就灭绝了,哪来的血液给我们?”   墨白思考了一会,“我们出去找找看吧,不能总是麻烦魔主。”   大白龙看着她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墨白:“我想辞职了。”   大白龙:“御龙山不会放你走的。”   一个九阶巅峰,御龙山都没几个。   “你走的话,她们肯定不会让我跟着你的。”大白龙眼神失落。   墨白沉默了一会,“你说,如果我和魔主说,她会帮我吗?”   大白龙诚实的道,“我觉得不会,你忘了龙座和她的关系吗?除非你辞职之后准备投靠她……”   “而且她未必会接受,”大白龙道,“就算你真心为她工作,她也未必愿意为你和龙座有隙,更何况你还身中奇毒,不一定能解,搞不好几年就会……”   它是想打消墨白的念头,说着说着自己也消沉了起来。   长叹了一口气,大白龙眼神低落,“其实魔主挺好的,我看见那个李清明和余殊,经常嘴上骂她,她最多骂回去,或者打两拳,根本没放在心上。”   “昨天她带了排骨汤回来,余殊她们都和她坐在一块喝汤,龙座也在,”它努了努嘴,“我们明明就在旁边,但如果不是魔主开口,你和千里绝对端不上汤喝的。”   “千里虽然没说,但是我觉得她其实也挺喜欢魔主的,不只是因为龙座。”   大白龙叹了口气,“龙座和魔主根本是两种人。”   墨白沉默了一会,“自从去平陵之后,我隐隐约约总能浮现出些许记忆。”   她眼神复杂,“她们好像做了令我很失望的事情。”   “前任龙座……”她又揉起了太阳穴,深呼吸了起来,“我感觉我掩埋的记忆,和她有关……”   而且不是正面的有关。   大白龙也很苦恼,“可是,我们巨龙根本不可能离开御龙山。”   “你自己清楚御龙山的力量,如果你要离开,我怎么办?”   墨白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只是随口一说。”   一人一龙相对而坐,都如出一辙的丧。   *   而此时,江枫已经带着余殊两人来到一处山林。   “来,把这一块的树给砍了。”江枫画了个大圈圈。   余殊憋不住了,“你没事带我们来砍树干嘛?”   李清明抱着剑,面无表情,“不砍,你自己砍。”   江枫笑嘻嘻,“因为这里有好宝贝呀。”   余殊妩媚漂亮的大眼睛当即亮了,“什么好宝贝?”   李清明冷淡又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在镇东任上的时候,余殊就表现的很爱钱。   离得远,李清明一度怀疑她偷偷非法敛财,还调查过几次。   结仇也是那时候结的。   后来发现,余殊好像没有干敛财的事。   但是李清明不太信,怀疑她用别的方法敛财,所以对她观感一直不好。   直到现在,她才多多少少相信,余殊真的没有敛财。   因为她真的蛮穷的。   但是这不妨碍李清明继续嫌弃她,谁让她一听见跟钱有关的事就眼睛发亮。   江枫笑眯眯,“先把这块树给砍了。”   余殊手上哗的跳跃起火焰,豪气道,“我烧就行了!”   江枫脸一黑,“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余殊:“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控制力!”   李清明:“让她烧。”   最后的结果是,江枫和李清明抱着手站在一边,看着余殊刷的一把火烧出一个空地。   余殊手中抓着一团火,甩的像杂技,脸上笑容灿烂,“怎么样?我说我能控制的住吧?”   神气的模样,让李清明又冷哼了一声。   江枫打了个响指,“干得漂亮。”   没待余殊嘚瑟,她继续道,“那挖坑的事情也交给你了。”   余殊:“???”   李清明配合的退开一步,凉凉的道,“请吧。”   余殊:“……”   最后还是合伙挖出了一个洞。   江枫:“不得不说,还是大剑好挖。”   余殊皮笑肉不笑,就不搭话。   别想忽悠她挖坑。   李清明突然道,“底下有洞穴。”   江枫也在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没记错,“就是这里。”   看着黑黝黝的大坑,余殊陷入了沉默。   “这里面?”她伸着脖子看了看,“我怎么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江枫推开她,二话不说就准备往下跳。   李清明却一把抓住她,“你确定能跳?”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松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下去。   江枫一怔,眸中闪过一抹动容。   余殊:“……”   三秒后,余殊问道,“她怎么没动静了?”   江枫:“因为有结界,傻狗。”   余殊听的耳朵一个支棱,瞪了她一眼,然后跳了下去。   江枫站在外面,抿了抿唇角,才跟了下去。   一阵眩晕之后,一个昏黄的空间出现在江枫的视野中。   空间中,中间一条破旧发黄的大道,而大道两边却是无尽深渊。   连续两声坠落声。   余殊震惊的四处打量,“这是什么鬼地方?”   江枫砸在她们身上,眼神略微有些迷茫,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景象渐渐清晰,“是……巨渊。”   李清明冷的发慌的声音在她们下方响起   “你们……给我滚起来!”   【作话】   我有罪,我没日万嘤嘤嘤 第100章 你说晚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 “就是这里了,怎么样?壮观吧?”   余殊极限避开李清明的剑,旁若无事的凑到路边, 伸头一看。   “嘶, ”倒吸了口凉气, 余殊道,“这底下是什么?”   江枫也看了下去,记忆中的场景渐渐清晰,“是无底深渊……我记得这个路后面还会塌……”   余殊的脸瞬间就僵硬了, “塌?”   江枫点了点头, “对,吓死个鬼了。”   还好她那个时候会飘。   余殊听的心都提起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吗?   “那还不快走!”   一转头,余殊看见李清明只剩个背影了,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江枫耸了耸肩,“那得重量级的生物进来才会塌,我们没事的。”比如像大白那么大只的龙。   道路两边都是深渊, 看的吓人的紧, 江枫嘴里淡定, 还是加快了速度。   李清明抱着剑,冷漠的站在十字路口边, 看见她们来了才道, “往哪走?”   江枫看了下站牌, “左边是种植园, 前面是仓库区, 右边是码头区。”   她想了半天, 然后忍不住挠了挠头, “不行,记忆太模糊了,我们随便挑个方向走走吧。”   余殊终于忍不住了,“记忆模糊?你以前来过?”   武者不存在记性不好的,取决于想不想记罢了。   江枫:“一言难尽,有空再跟你们说。”   余殊:“那,到底往哪走?”   李清明一直面无表情的抱着剑,没开口。   江枫手一指,“直走!”   道路两边依旧是幽深的看不到底的深渊,破旧的大路发黄,有的地方还有裂缝,走的余殊心惊胆战的。   她可不会飞。   直走的尽头是一块正方形的银白广场,用黑白二色划分方块,正正好好有九个格子。   江枫看了一会,终于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这里仓库区,有八个分类的仓库,以及一个大门。”   “八个仓库都是好东西!!!”江枫说着几乎想流口水,“大门就暂时别管了,那玩意麻烦的要死。”   余殊一直瞅着那地块,长腿一迈,就想上去溜达一圈。   江枫眼疾手快的拽住她,“傻狗,异常的这么明显你还敢往上跑?腿不想要了?”   余殊一愣,“有危险?”   “废话,那白色方块倒还好,黑色站上去要不了两分钟,就会有恐怖的侵蚀。”   “腿会烂掉的!”   余殊她们就站在广场边,正前方就是黑色方块,余殊差点一脚踩上去了。   她听的寒毛直竖,二话不说退后了三大步,“那这东西怎么拿?”   李清明嗤笑了一声,“傻狗。”   余殊:“……?”   “蠢货你要死了?!”   江枫不敢让她们吵下去,因为追根溯源,傻狗这两个字还是她喊的。   “咳咳,”江枫干咳了两声,吸引她们的注意力,“我想起来了。”   李清明看了过来。   “这些仓库特别难开,”江枫道,“每个仓库必须要移动到正中心,且让前后左右都是相反色,才会变色。”   “而只有变色的瞬间,才能打开。”   “但是黑色方块是不能站人的,我们必须变色两次,才能打开它。”   “而且我们还得想办法进去,也就是说,必须先把方块变成白色,然后弄出一条白色通道,最后人站上去了,再在不影响中心方块的情况下,进行二次变色,在变成黑色的瞬间门打开,就可以进去了。”   “三秒之内的话,以我们的体质还是能承受的住的。”   余殊死皱着眉,“那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懂。”   李清明也皱着眉,没有开口。   江枫于是又说了一遍。   她指向对面的一个高台,“控制台在那里,有点像玩魔方,但是容错率不高,反正相当的麻烦。”   见两人盯着方块走神,江枫不禁微微一笑,“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想。”   “我想起来了,”她的话让余殊两人看了过来,“我要的两个仓库,一个能源仓库,一个是材料仓库。”   “材料仓库就罢了,但是能源仓库得做点防护才能进去。”   看了一眼广场,江枫转身边走边道,“我们得去种植园。”   “弄点接下来几天吃的东西,以及攒点东西,去码头区换防护服。”   余殊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我们没带吃的进来。”   李清明:“不能出去拿吗?”   江枫沉思了一会,突然道,“对哦,我忘了怎么出去了,这里禁空!”   两人脚步一顿,瞬间转头,异口同声道,“这你都能忘?!”   江枫干笑了两声,“别急别急,我心中没有紧迫感,应该是有方法的,只是我还没想起来而已。”   当鬼是没有脑子的,所以记忆没有大脑的整理,会非常混乱。   江枫只有遇见了之后,大脑才会处理那块的记忆,缺点就是速度不快。   现在她正在努力回想。   李清明语气冷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余殊拍了拍脑门,叹了口气,“那种植园的情况你记不记得?”   江枫:“得看见了再想。”   余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想起来没有?”   余殊学着江枫,蹲在种植园门口,两只胳膊搭在腿上甩啊甩。   李清明抱着剑靠在门上,面无表情。   江枫:“话说,你怎么老是抱着剑?就不能学学我?挂在腰上多好看?”   李清明眼睛一瞥,看见她腰上华丽空灵的长剑,“华而不实。”   余殊摸了摸自己的大剑,又想起了自己重金求购的宝贝大剑,悲从心来,“我的爱剑。”   江枫已经走到李清明身前,揪着她的剑看。   顶着李清明冷淡的眼神,江枫随口道,“一把破剑而已,惦记什么?”   “回头等季小黯有空了,让她给你们量身定制武器。”   余殊瞬间起身,眼睛发亮,“这可是你说的!”   李清明眼底精光滑过,她慢吞吞将江枫手里的剑抢回来,“再说。”   “是玄梁的剑呢,”江枫看见剑锋上的符号,“她铸的剑还挺贵的。”   思考了一会,江枫突然一拍大腿,“我好像说过要送你一把剑来着?这是你自己攒钱买的?”   李清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卧槽,你别瞎走啊!”江枫追了上去。   种植园一进去,就是一个稀疏的小树林。   中间有一条鹅卵石小道。   李清明就是走在这条小路上。   突然,一片姜黄色树叶悠悠的飘了下来。   江枫忽然肩头一重,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我想起来了。”   李清明脸色微变,带起风声下一瞬出现在江枫的面前,“你怎么回事?”   江枫:“重。”   李清明:“?”   余殊:“你下跪求婚呢?”   她们动作太快,余殊此时才跟了上来。   她大大咧咧的走过来,“什么重?一片叶子吗?”   话语刚说完,一片姜黄色落叶悠悠的转了下来,落在了她的靴子上。   余殊笑容一滞,“脚……”   李清明正在掀叶子,好一会才掌握了角度,将叶子从江枫肩膀上掀下来。   她眼神有点凝重,欲言又止。   江枫终于站了起来,揉了揉肩膀,龇牙咧嘴,“别大声说话,这里的叶子很重,超重的。”   刚说完,江枫一把拉过李清明,一片姜黄落叶擦着她额前滑过。   李清明瞬间一身冷汗,刚刚差点被砸中头了。   “你们给我回头看看啊!!!”余殊暴躁的声音响起。   江枫这才松开手,笑呵呵的转过头,“啊呀,一片叶子嘛~重什么重?”   余殊怒了,居然硬拖着叶子,刷刷走了两步,“我能走得动!”   那叶子居然像粘在她脚上一样,死活没掉下来。   李清明才不想蹲着帮她翘叶子,抱着剑凉凉的道,“那就继续走。”   余殊骂了一声。   江枫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剑从李清明怀里拽出来,蹲下来翘叶子。   李清明不出力,就让她的剑出力好了。   好一会,江枫才找到窍门。   叶子终于离开靴面。   余殊倒吸了一口气,“这地方真离谱!”   江枫憋着笑,“我想起来了,前面有一小块安全区,别在这里停留。”   “要是被压到脑袋,祈祷脖子的承重能力吧。”   她话刚说完,便有落叶悠悠而下。   余殊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跑。   算她有良心的是,她有拉着江枫一起跑。   李清明速度最快,转眼跟了上来。   冷睨了江枫一眼,她道,“剑还我。”   江枫看着她的表情,笑嘻嘻的道,“好的呢!”   *   树叶飘下没有声音,一路上也算是惊险,三人出来之后心有余悸。   江枫指着左边一片树海,“这边是吃的,”又指向另一边大叶丛,“这边是防护服。”   “我们先从哪边开始?”   李清明:“你决定。”   余殊:“有区别吗?”   江枫:“有的,我们去拿叶子,得用一天时间消肿。”   “今晚就注定没法吃饭了。”   “消……肿?”余殊咬着重音重复一遍。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   余殊一脸严肃,“……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我们先吃饭。”   江枫:“清明速度比较快,你上去摘香蕉,我和余殊引开其他树。”   李清明:“?”   江枫道,“这个地方没什么危险,就是麻烦了点。”   “等会再解释,先上!”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见拔腿而起的果树,余殊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卧槽”。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大陆上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江枫:“可能都是远古灭绝的东西,等以后安全了,就把季小黯带进来,这里肯定是她的天堂。”   李清明阴着脸,“你们,想感慨到什么时候?”   江枫耸了耸肩,“这片树防火,余殊,放开手上!”   余殊一听,身上果断燃起了火焰。   李清明发现,虽然这些树气势汹汹,但是它们的攻势对她们来说,不算问题。   趁着余殊吸引注意力,李清明身形如风,飘逸的在大树树冠间穿梭。   见她们游刃有余,江枫干脆找了个角落划水。   人在划水的时候,就要减少存在感,于是江枫捡了个香蕉,站在树下吃了起来。   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种,看起来像香蕉,但是饱腹效果非常好。   江枫指的是对她这种武者饱腹效果非常好。   要知道,九阶之后,她很少真正意义上的吃饱过。   只是武者耐受能力强,不吃饱也饿不死。   而此时,她只吃了一个,就有点饱了。   血气翻涌,江枫还想打嗝。   有一说一,这玩意补血效果真好,她之前那趟血气亏空,在进来之前都没补好,结果现在……“嗝。”   江枫打量着狂追余殊的众树,露出了葛朗台的笑容。   要知道,武者的修炼之所以特别花钱,就是因为补血很贵。   在七阶之前,武者的气血是只消耗,不再生的。   也就是说……   一阵清风飘过,李清明已经褪下外衫,包裹着一堆香蕉飘过。   江枫吃完最后一口,随手将皮丢开,“够了够了,够吃就行了,这玩意特别饱腹。”   李清明停下脚步,一眼看见边上的黄色果皮,“哦。”   “你上次元气大伤,气血亏损严重,”江枫道,“这东西补血效果堪比传说中的赤参,你吃一个看看。”   李清明将信将疑的拿出一根,吃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的吧?”江枫眼神湛湛。   李清明冷淡的表情没维持住,动容道,“怎么带出去?”   江枫露出了牙疼的表情,“走的时候多摘点就是了。”   “这树这么大只,塞都塞不出去啊。”   “等以后大门打开的时候,我们再来挖。”   江枫说着,又剥开一个,“这玩意就叫黄参吧。”   她发出感叹的声音,“自从九阶之后,很久没有吃饱了。”   李清明不声不响,吃的倒是不比江枫慢。   酒足饭饱之后,江枫两人拎着一堆黄参走出树林。   江枫吃的血气翻涌,浑身发热,很不讲究的褪去外衫,翘着脚躺在石椅上,看着天空,她突然道,“哎,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李清明听见林中动静没了,面无表情道,“没有啊。”   江枫也不以为意,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余殊呢?”   “在这儿呢。”女子嗓音冷不丁响起。   红衣女子漂亮的脸庞很快出现在江枫头顶。   江枫身形一僵,干笑道,“哈哈哈哈……你出来了?来来来吃饭吃饭……”   女子大剑上刷的燃起熊熊火焰,烈烈之声几乎响在江枫耳畔。   江枫卧槽了一声,“将军饶命,至少让小的我先穿个鞋啊!”   余殊那双妩媚漂亮的大眼睛里怒意积聚,脸上却扬起极为灿烂的笑容   “你~说~晚~了~”   巨大火鸟如有燎原之势汹涌滑过天际。   江枫,扑街。   先跑三十九米的李清明,扑街。    第101章 你干的是人事吗?.   有一说一, 余殊发火的时候,会比李清明更难哄。   关键是,她生气也是笑呵呵的, 不注意都看不出来。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气了, 别气了。”   余殊听的眼皮一掀,笑呵呵道,“我没生气啊。”   三人坐成一个三角形,李清明的衣服铺在地上, 上面堆满了黄果, 刚被江枫起名叫做黄参了。   至于为什么是李清明的衣服,别问,问就是压迫。   江枫揽住她的肩膀,“好啦好啦,笑一个!”   余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一直在笑吗?”   江枫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那你哭一个呗?”   余殊:“……?”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余殊哼了一声, “我早就看见你们在划水了, 就想看看你们想干什么而已。”   李清明眼皮微掀,虽然没说话, 嘲讽之意却溢于言表。   余殊根本没理她, “结果你们果真不干人事, 居然偷吃, 偷吃就算了, 出去了也没喊我一声!”   江枫只有一句话, “我故意的。”   余殊斜睨着她,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李清明:“不是。”   江枫:“……”   哈哈哈了一会,江枫正色,“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余殊已经吃完了一根黄参,捏了捏拳头,“不用,我现在全身都是力量。”   李清明冷冷淡淡,“不用。”   江枫觉得自己白问了。   都是九阶武者,不受伤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累的。   “那就继续吧,”江枫道,“这个大叶丛,能在码头区换东西。”   “不,严格来说,是大叶丛的叶津,或者说是树脂,反正就是把它水榨出来。”   “这个东西喝了能轻微的减轻能源仓库的高能辐射,”江枫道,“当然,还是比不上防护服的。”   “如果肯老老实实搬砖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攒钱换最好的那种,这样黑色地块都是直接淌过去,效率飞速上升。”   江枫变出了一个大木桶,然后是三个木碗。   看着她们的眼神,江枫解释道,“是通用龙技,原理我也不懂,但是跟龙元多寡有关。”   “嗷嗷还小,分享给我的龙元不多,如果不磕龙石,空间最多只有半个立方,也就放放衣服,不过现在也不算大,我就带了桶。”   余殊眼中异彩连连,却忍住没说什么。   江枫扫了两人一眼,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想签小龙龙吗?”   李清明眼神不屑的瞥开,“多余。”   余殊却很尊崇自己的欲望,狠狠的点了点头。   江枫笑着摸了摸李清明的狗头,“真诚点嘛!”   在李清明翻脸之前,江枫迅速收回手,“看你表现,表现的好年终奖教你签龙……”   “哦对了,记得讨龙开心哦,因为具体的操作是墨白负责,她对龙比较真诚,如果龙不喜欢的话,就算我同意她也会拒绝的。”   余殊听的很认真,已经摸着下巴思考怎么讨好小龙龙了。   李清明冷冷淡淡,毫无反应。   江枫嘀咕,“哎?当初应该把墨白一起拉来的,她空间肯定超大,说不定能塞一棵树。”   不知道季余眠的空间多大。   “言归正传,”江枫道,“说到这个叶津,可不好弄呢。”   “它们是有花粉的,而且飘的到处都是,这花粉非常麻烦,需要用真元覆盖全身所有地方。”   “但是,它的表皮却十分坚韧,只有沾着花粉,才能划破,它们反应慢,平时都在沉睡,划破了也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强行攻击的话,会发生极其麻烦的事情,”江枫环顾一圈,很认真的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放弃防御,沾上花粉,去负责行动和划破表皮的事情。”   “包括地面也很麻烦,它们的根会沾上路过的人,行动也想当麻烦。”   江枫道,“花粉的后果倒是不严重,也就是会肿一肿,一晚上就能消。”   “而且不疼!”   “我们收集一桶,就够三套防护服了,”江枫拍了拍桶,“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快问。”   李清明:“你确定你全部想起来了?”   江枫:“……不确定。”   余殊:“……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你准备怎么做?”   江枫:“第一天我来走,你们包裹住身体,等我划破表皮,就用碗接着,我带了一堆碗,看看要多久才能把大桶填满就是了。”   余殊微微蹙眉,“你来?”   “对,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李清明:“你要是没想清楚,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怎么办?”   江枫很严肃认真的道,“我记忆里对这一片印象都正常,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致死性危险,当然实在太弱或者运气差就没办法了。”   她记忆中,那条来时小路,所有叶子都被人震下来了,所以理论上,也不算致命危险。   李清明:“那我来吧。”   余殊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道,“还是我来吧,瞧你天天抢活干的狗样子。”   李清明冷眼一瞥,“你这么热心干嘛?”   余殊一副土匪口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热心点证明我在真心干活。”   “倒是你,不是誓不投降李清明吗?怎么这么会抢活干?有加俸吗?”   李清明脸色瞬间一冷,“随你便。”   江枫无语的捂住脸,对这两个人无力吐槽了。   明明互相蛮认可的,怎么就跟三时辰不吵架不舒服斯基一样。   最终。   余殊还是取得了胜利。   但是……   “……你们这是什么姿势?”   江枫像树獭一样,弄个根腰带把自己绑在她身上,“我不是说了吗?要覆盖身体,且不能接触地面,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李清明嘲讽的勾起唇,也不客气的将重量交给她,“辛苦你了。”   余殊左看看,右看看,脸色渐渐发绿,“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江枫充耳不闻,指着前方喊道,“冲啊,余卡丘。”   余卡丘是什么东西?你能不能不要瞎给我起外号?   余殊平白重了三倍,实在无力吐槽。   很快,一杆两衣活动开始。   余殊像个艰难的挑担人,一边呼吸着花粉,一边带着两队友,帮她们榨汁。   还得来回把木碗倒回桶里。   余殊倒是不累,但是内心还是怪怪的。   尤其是两个人都靠那么近,低头可见的时候。   这让她很不适应。   她不得不找话说,“李清明,你刚刚是不是耳朵红了?”   李清明一边接着叶津,掀眸看她,满眼冷酷道,“闭上你的狗嘴。”   余殊正想继续撩拨,突然看见远处一个白色蜂巢,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   “哇玉晶蜂巢,蜂蜜有奇效,但是不要……卧槽……”   李清明一只手冷淡的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碗接叶津。   余殊眼放异彩,正好一眼瞥到李清明撑着下巴那只手,于是……   江枫都来不及阻止,就见余殊拿着李清明的手,啪啪砸了两下蜂巢。   江枫:“……”   李清明:“?”   第102章 你看李清明,像不像我重金求购的爱剑?.   下一瞬,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一群如白玉般的蜜蜂升起。   江枫捂着脸,“还不快跑!”   随着“嗡嗡嗡”的声音, 有其他蜂群跟随着升起, 一瞬间, 仿佛漫天都是白玉蜂群一般。   余殊喃喃,“不至于吧?”   李清明揉着手腕,面无表情,“我提议, 让她在这喂蜜蜂。”   江枫想起了什么, 忍不住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跑!别放火!”   余殊手心刚升起的火焰瞬间熄灭,二话不说就往前冲。   “清明,给她加个速。”   李清明瞥了江枫一眼,才不情不愿的给余殊加起速。   一时间,红衣女子像挂着两只树袋熊一样,狼奔豕突, 一时间整个丛林都热闹了起来, 无数沉睡的族群被唤醒。   江枫捂着脸, “余殊,你怕疼还是怕痒?”   “啊?”   “怕疼还是怕痒?”   “啊?”   嗡嗡嗡的声音伴随着其他的声音, 丛林中此起彼伏的动静, 使得余殊尽全力躲避, 没空回话。   “算了, ”江枫道, “跳河。”   “记得用真元包裹住自己, 能多厚就多厚。”   余殊视野中出现一条清澈的小河, 余殊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   蜂拥的蜂群一个急停,停在了河面上。   三人憋着气,躲在河里,不敢冒头。   好一会,记仇的蜂群才缓缓离开。   三颗脑袋瞬间冒了出来,江枫见蜂群的确离开,立刻连爬带跳的上了岸。   李清明也出来了,回头望向河水,“这水不对劲。”   江枫:“嗯,因为河底有种藻类,分泌的东西会侵蚀所有进去的东西。”   “如果不是真元够厚,我们也会被分解在里面。”   “我错了……”   红衣女子从河里爬出来,语气低沉。   李清明看见她的模样,呼吸一滞。   随后,她淡淡瞥开眼,“算了。”   江枫一回头,“哇!”   余殊:“……”   江枫刷的又转过头,“算了算了,你现在肿的跟死尸一样,原谅你了。”   此时,江枫才回忆起大部分这个种植园的事情,道,“这个河水非常特殊,很多植物的果实啊花粉啊树脂啊等等等东西,都会与这条河的河水发生反应,而且大抵都是不怎么好的反应。”   “但是同样的,这里的伴生族群,比如刚刚那些白玉蜂,都不乐意靠近河水。”   余殊气若游丝,一只手搭在了她背上,“别说了,我们先出去吧。”   江枫忍着笑,“没事,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李清明抱着手,冷淡道,“自作自受。”   她的官话不算特别标准,只是她的嗓音本就好听,颇和她的气质,冷冷淡淡的,是美人音。   但是此时,她似乎幸灾乐祸,冷淡话语最后那上翘的尾音,竟是意外的好听。   当然,这是江枫的感受。   余殊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江枫感觉肩膀被她抓的死紧。   但是意外的是,余殊没吭声。   江枫大概知道她的感受,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怪你。”   好半天,余殊才嗯了一声。   李清明斜了她们一眼,脸色冷了下来。   江枫看着她是背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所以说,李清明的情绪真是太难猜了。   *   “你不起来吃点吗?”   “不。”   红衣女子躺在石椅上,背对着两人。   李清明鼓动真元,身上湿哒哒的衣衫瞬间清爽起来。   她坐在地上,慢条斯理的剥着皮,闻言眼皮一掀,“某人没脸见人了。”   余殊居然没吭声,这让江枫非常惊讶。   她能理解她们互坑的习惯,只是她不明白余殊为什么这么……内疚。   连李清明都不怼了。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神,略微思索了一下,回道,“我记得她以前不止一个副将,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报了丧……”   “你给我闭嘴!”   余殊的暴喝声让江枫惊愕,李清明将湿漉漉的发丝勾到一边,淡然道,“大概就是这样吧。”   黄参长的有点像香蕉,但是比香蕉更规则,是正经的圆柱形,有点像大号的黄色糖果,李清明正慢条斯理的剥皮。   江枫看向余殊,发现她依旧没有回过身,不过想到她的惨样,江枫也觉得可以理解。   “只要不碰水,其实只是会皮肤发红而已,”江枫道,“明天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她没在李清明说的那个话题上纠缠,问道,“你头发不吹一下?”   李清明三两口吃完黄参,抬眼瞥向她,好一会才道,“没带梳子,会乱。”   江枫:“……不愧是你。”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江枫又看向余殊,“痒不痒?”   余殊听的一颤,“别提痒这个字。”   江枫脸色古怪的看着她,“你还挺能忍的。”   她记得,记忆里也有人沾了花粉之后跳河,挠的皮开肉绽,就像疯了一样,场面惨不忍睹。   而余殊的情况,应该比他们严重,没想到她居然能憋着一动不动。   江枫背对着李清明,“来,帮忙吹个头发,我不怕发型乱。”   李清明:“……”   “卧槽你故意的吧!”江枫顶着炸毛一样的头发追着李清明狂撵。   “明明能微风,非要用狂风!要是可以你是不是用龙卷风?”江枫暴躁的跳脚。   李清明一身松绿,脊背笔直,身形如松,闻言很不要脸的转头问,“什么是龙卷风?”   江枫趁着她停下,瞬间一个飞扑,一拳头砸下去,“抓到你了吧?”   李清明进阶之后,江枫的速度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只能说有属性的就是牛逼。   预计李清明再度进阶,速度会拉开她很多。   不知道巅峰之上,有没有第十阶。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拳脚声,余殊没忍住偷偷转过身。   打起来之后,李清明自然没法继续讲究。   她衣服没几下,就被江枫打的乱糟糟的。   很快,江枫停手,倒退三十米,笑眯眯的看着她整理衣服。   女子身形修长,容颜清绝,一板一眼的拍平衣角的时候,特别有意思。   以前江枫就喜欢这么玩,现在还喜欢。   *   这里是有天空的,虽然怪假的。   天色微明,江枫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   就看见某红衣女子正蹲在黄参面前,大摇大摆的吃着。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举了举手中的皮,“起来了?吃早饭吗?”   “猪。”另一个冷淡的嗓音响起。   余殊大剑匡的砸在地上,“姓李的,我昨天是让着你!你别不识好歹啊!”   李清明冷笑,“是吗?不知道谁昨天肿的跟猪头一样,眼睛都睁不开。”   “草!”大剑刷的升起火焰,余殊像头冲锋的狮子,势不可挡。   江枫一边吃黄参,一边看她俩打架。   沐浴着天光,她微眯眼眸,悠然的望着前方。   真是个和谐的早晨。   “好了,别打了,干活了。”   三人全速工作之后,很快就攒满了一桶叶津。   在李清明余殊异样的眼神中,江枫敲了敲铁罐头,然后将叶津倒了进去。   铁罐子咕咚咕咚将叶津吞了进去,然后三件雪白的防护服飘了上来。   “一人一件,走吧。”   江枫眼神亮如星辰,“我等不及了。”   于是,破旧发黄的大道上,多了三个白胖胖的人。   余殊第一个受不了,脱了帽子拿在手上,“好闷。”   李清明负着手,漠然不语。   江枫也脱了帽子,“我也这么觉得。”   她转过头,看向李清明。   平时她负手的时候特别有逼格,但是此时嘛……   看着白胖胖的李清明,江枫忍着笑,“清明,你不热吗?”   “尚可。”   她的声音传到外面,显得比较低。   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她才慢吞吞的将帽子摘了下来。   一丝不苟的墨发被动作弄乱,李清明勾了勾发丝,“你们看什么?”   余殊嗤了一声,“看你装模作样。”   “你们有把握开门吗?”   江枫道,“我肯定要进去,你们有把握把方块移对吗?”   李清明略微思索了一会,“需要试一试。”   余殊抱着手不以为意道,“那我陪你进去,她要试就让她来吧。”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很快,三人走到了那银白广场。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绕着广场,上了高台。   很快,那些方块在她的手下动了起来。   李清明头也不抬,嗓音清淡,“我说走,再走。”   江枫比了个手势,“没问题。”   等待的时间比较煎熬,江枫索性坐了下来,“等回去之后,跟我去御龙山一趟。”   余殊也坐了下来,“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跟御龙山有仇的,你确定要带我去吗?”   “为什么不?”江枫道,“帝国派的人是蓝田侯,神廷是圣子,御龙山派的人是墨白。”   “墨白不提了,她是压轴的。圣子应该是中阶,蓝田侯最菜,还是初阶,”江枫道,“我估计许琰会过去,我和季余眠也会去。”   她自言自语道,“到时候你和清明一起陪我去,我要去打帝国的脸。”   余殊没忍住笑了一声,“我也想打。”   江枫:“那个蓝田侯你认识吗?”   余殊不以为意的道,“还行吧。”   “帝都膏粱里,她算是少有的人才了,”她说着,眼睛又不由自主观察起江枫的表情,“但是依旧和我们不对路子。”   “她父祖世袭蓝田侯,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在京中算是一霸,狗腿子一堆,为人还挺有意思的,”余殊抱着手道,“可惜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有意思?怎么个有意思法?”   余殊抱着手,垂眸思考,纤长的眼睫偶尔掀动。   好一会,她才道,“她小时候蛮有名气的,殴打过皇子皇女,约束京中纨绔,还挺有意思的。”   “那后来呢?”   余殊漫不经心的抬眸,“然后?耽于享乐,泯然众人矣。”   江枫:“……好歹是个九阶初阶,年纪还不算大,你就直接说人家泯然众人了?”   余殊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武者七阶之前才最难,因为打熬身体只能一步一步来,而且很花钱,需要补充气血。”   “那时候她修为与我差不多,”余殊道,“只不过我比她早一步突破九阶。”   “后来呢?”   “后来我就出京当将军啦~”余殊神色陡然灿烂起来,“她还留在京城当她的小君侯啊!”   江枫:“……你跟她熟不熟?”   余殊失笑,“那肯定不熟啊!”   “她就像你,满城都是熟人,公侯勋贵,六部阁老,皇子皇女,上上下下什么人都知道她,都认识她,”余殊道,“我只是个藉藉无名的小宫门校尉而已。”   江枫突然道,“你这话好酸。”   余殊抱着手,神色还挺漠然的,“有么?”   “还好了,因为我只是听说她的事迹罢了,本身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余殊道,“她承嗣之后就沉寂了,我后来回京述职也没怎么听见她的消息。”   余殊突然一拍手,“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问问李清明。”   “她脾气比我差,年年回京述职都要惹事,还在京里有个冷玉将军的美称,”余殊回忆道,“上次述职她好像喝酒把蓝田侯的小跟班给打了,然后跟她好生打了一回,最后闹到了金殿上,怪丢人的。”   李清明在上面听的冷哼了一声。   江枫惊讶的睁大眼睛,“不可能吧?清明从来不喝酒的呀。”   余殊一怔,“是吗?我不知道呀。”   “我听见的消息就是这个啊。”   “她居然不喝酒吗?”   江枫肯定的摇了摇头,“她可比我自律多了,我不喝酒的,她也不喝。”   “我们喝果汁,还有牛奶什么的。”   李清明:“闭嘴吧,走。”   江枫两人站起身,听着她的指挥一步站在面前的白色方块上,一点都不担心方块的事情,继续聊天。   “那你们爱好还挺特殊的……”余殊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喝吗?”   余殊点了点头,“很遗憾,我喝。”   “没见过你喝啊?”   “不常喝,爱好不深,只是军中气氛到了,很难不喝酒的。”   江枫恍然大悟,“宣武军禁酒,休沐随便喝,但是军中不许喝。”   李清明冷淡的嗓音再度响起,“走。”   两人再度跨出一步,继续聊天。   余殊也有些感慨,“自己建的军队真好,我接手镇东军的时候,各个校尉没一个听话的,就连给我的亲卫都各个桀骜,我花了近一年才勉强掌握住。”   “盘根错节的,麻烦的很,”余殊抱着手,白皙的脖颈微仰,“所以思来想去,还不如辞职呢,反正我钱存够了。”   “我就准备带着我重金求购的宝贝大剑功成身退了,结果……”   她突然道,“你看李清明长的像不像我重金求购的大剑?”   江枫也一脸淡然的负手,“一点都不像,你幻视了。”   李清明抬起头,没说话。   江枫:“你继续你的,别搭理这家伙。”   她道,“言归正传,你继续说那蓝田侯。”   余殊捏了捏下巴,换了个脚撑着自己,“我没跟她说过话,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很多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甚至还没李清明了解她呢。”   “李清明跟她起过好几次冲突,还跟她动手打过几次,”余殊道,“嗯,她跟很多人都打过,京里真的好多人不喜欢她。”   “那你呢?”江枫没忍住问道,“没人不喜欢你?”   余殊微微勾起嘴角,“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即使是镇东,去了也得低调行事。”   “我只是交好了几个京里的纨绔勋贵,一去就去她们家里喝酒玩乐,然后等述职完成,就和她们挥泪告别。”   “我这么人畜无害的将军,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呢?”   她问的特别理所当然,江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余殊补充了一句,“别看那些纨绔不怎么聪明的亚子,但是京中的生存法则,她们可比我懂多了,而且消息还灵通的~”   “不要脸。”   余殊愣了一下,看着江枫。   江枫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不是她说的。   余殊怒了,“死扑街你要死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蠢?去一次打一次!要不是首辅看你傻护着你,你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搞死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不要脸。”   接下来,不管余殊怎么说,她都回答‘不要脸’,把余殊气的跳脚。   江枫按了按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吵了,我都快听见回声了,脑袋疼。”   见余殊愤愤不平的回过头,江枫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清明述职的时候很高调吗?”   余殊:“那倒也不是。”   她心情淡定了下来,捏着下巴回忆道,“因为离得算近,且身份差不多,她们总是跟我说李清明的事迹,我多少也了解一点。”   “她行迹跟苦行僧一样,按时起床按时睡觉,进京述职也就在自家院子里练剑,”余殊语气渐渐稀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惹到事。”   “她太爱管闲事了,”余殊思考了好一会,下了定语,“什么人牙子啊,什么走水啊,她看见什么管什么。”   “你想想,抓捕人牙子是执金吾的活吧?再不济也是京城县令的活吧?她一个在外面的边军大将,就不知道安分守己一点?”   “抢别人的活不说,还干的比别人好?”   “还有街上失火她也要管,”余殊吐槽,“她还理所当然的命令起了路过的禁卫,更操蛋的是那群憨货被她的语气吓到了,以为她是禁卫的哪个校尉,然后糊里糊涂的被她指挥着灭火。”   江枫:“……是她的性格没错了。”   她笑容微微有些失真,“所以我想,她应该没得到好结果吧?”   余殊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她越俎代庖,害的从县令到执金吾乃至禁军都挨了批,你觉得呢?”   “作为边军将领,她凭什么命令禁军?”   “藐视皇威扣下来,她被骂不是很正常吗?”   江枫呵呵了两声,“还好我没去,堂堂四镇进京被搞成这鬼样子,朝廷还没完真是积威太重了。”   余殊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很巧的是,那群憨憨禁卫,是我的老部下。”   江枫:“……”   李清明冷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余殊又换了个脚支撑,继续唠叨,“所以后来她搞人牙子的时候,我有提供点小小的帮助。”   “比如说?”江枫饶有兴致的道。   “人牙子背后是英侯撑腰,”余殊笑的漫不经心,眼眸却有着某种暗沉,“英侯是开国贵勋,根深叶茂,出了几代皇后,虎威甚深。”   “李清明的线索本来断掉了,我就给她续上了。”   江枫眼皮直跳,“然后你就把她当抢使了?”   李清明已经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   余殊特别无辜,“她脾气那么直,就跟没脑子一样,每次进京都有人主动想钓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那本身就是她想要的消息,我是在帮她!!!”   李清明眼皮微掀,阴冷冷的道,“那我谢谢你了。”   “不客气。”余殊头都没转。   江枫笑容微淡,“让我猜猜。”   “清明戴罪,英侯无事发生?”   余殊竖了个拇指,“没错,你比某人聪明多了。”   她继续抱着手,“要不是首辅力保,她那个时候就午门斩首了,罪名是强闯英侯宅邸,惊扰了太妃。”   江枫:“皇帝呢?怎么毫无存在感?”   余殊对这点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还没亲政,被朝堂诸卿哄的团团转。”   “你不懂文人钝刀子杀人的厉害,”余殊啧啧称奇,“看起来各个恭恭敬敬,都是忠臣,实则各个都有私心,如果不是首辅撑着,朝堂早就群魔乱舞了。”   江枫想了想,认可的点了点头。   狗皇帝的确没什么政治智商,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听话,好骗。   余殊继续道,“至于蓝田侯嘛,我真的不熟,你问问她吧。”   察觉到江枫的眼神,李清明才勉强说了几句,“打过,不熟。”   “看起来还行,但是善于明哲保身,为人克制,不像传言中那么嚣张,”李清明思考了一会,才道,“其实跟你有点像。”   江枫眼神一闪,“怎么说?”   李清明陷入思索,“礼贤下士,韬光养晦,手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能人,而且名声很好。”   余殊看着李清明,好一会才回过神,发现江枫定住了一般陷入沉思。   轻轻勾唇,余殊补充道,“而且她年少成名,但是完全没有李清明这么蠢,后期说隐退就隐退了。”   “我估计你现在查,会发现她的人被按在全国各个关键位置,”余殊自己边说,眼神也在闪烁,“有意思,有意思。”   “李清明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她摩擦着下巴,眼神升起浓浓的趣味。   李清明面无表情,“但是我不喜欢。”   “她笑的假,”李清明道,“虽然表现的挺真诚的,但是我还是不喜欢。”   江枫一愣,“哈?”   李清明继续面无表情,“她看起来对我很尊敬,言必称镇南,语必称将军,但是我觉得……”   她沉默了一下,懒得细想,“反正没什么兴趣。”   余殊点了点头,“她出身侯门,自有一套礼贤下士待人接物的规则,换个要求低一点的,绝不会说她假。”   李清明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想动脑子,也不想跟京里有什么牵扯,镇南当不当我无所谓,你好像觉得我很蠢?”   余殊一脸震惊,“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啊李清明。”   她的表情让李清明想拔剑。   江枫捂住额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不笨。”   “这个蓝田侯有点意思。”她若有深意的道。   嘻嘻嘻,不知道给她添把火会不会很刺激?   四州都反了,要是中州朝廷内部也有人要揭杆,那可太有意思了。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直觉告诉我,你又在想着怎么阴人。”   江枫瞬间回神,一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她否认三连,然后就坐实了。   李清明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右走。”   江枫两人于是又迈了一步。   还没好,只能继续唠嗑。   江枫:“这样看的话,其实你们挺熟的,天天喊打喊杀做什么?”   余殊条件反射否认,“谁跟她熟?”   “不熟。”李清明冷声道。   江枫:“……你看,不是挺默契的吗?”   余殊抱起手,笑了,“真不熟,我跟谁都不熟,真的。”   见她不信,余殊道,“四镇之二,怎么敢熟起来?皇帝吃不吃得下饭我不知道,反正大概率首辅吃不下饭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继续挪动方块。   “还有蓝田侯就更是如此了,”余殊道,“蓝田侯还领着禁军南大营。”   江枫嗤笑了一声,“等去御龙山,我倒想好好看看这个蓝田侯。”   余殊耸了耸肩,“一般吧,我觉得还没李清明长的好看。”   江枫:“清明好看吗?”   余殊:“没我好看。”   江枫:“……哦。”   李清明:“不要脸。”   余殊挑衅的挤了挤眼,李清明血压又拉高了。   江枫突然道,“说起来,我好像没去过京城啊,也没述过职。”   余殊好奇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首辅放心你在外面?”   江枫不以为意,“丁忧了解一下?我说我父母双亡之后被大伯收养,待我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然后大伯母死了,我要以母事之,然后一拖三年就过了。”   “也就花了点小钱,让次辅帮忙过一过。”   余殊:“这也行?”   李清明抬起头,看着江枫。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不会想问我为什么没给你疏通吧?”   李清明没说话。   江枫:“没钱啊!穷啊!”   李清明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右走。”   乖乖移动,江枫继续唠嗑,“我有点想去京城看看了,肯定很刺激!”   余殊:“……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江枫眼神闪烁,不再开口了。   李清明蓦然抬头,发现她好像真的有这个想法。   “你会死。”   江枫白了她一眼,“我只是想想,有机会再说。”   “而且我哪有那么傻,真要去我也要万无一失好吗?”   她眼珠转悠,“而且,想查到平陵的事情,朝廷那里还是必须有人的。”   “你在说什么?”余殊毫不犹豫的道,“你说的那些都不需要你亲自去好不好?”   江枫打了个哈哈,“我随口说说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开玩笑开玩笑的,别想了。”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不是。”   余殊:“我相信李清明觉得你不是。”   江枫:“……”   “出去再说行不行,我又跑不掉,先干正事,”江枫一脸严肃,“对,说的就是你,李清明。”   余殊下意识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心情非常操蛋。   她们好像没法劝说江枫,可能非得要叶瑜或者赵襄来才有用。   “走。”   最终,她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回去告诉叶瑜赵襄再说。   “走。” 。 。 。   “走。”   李清明身形如松,脊背笔直,静静的站在上面。   随着她的话语,江枫两人或左或右,或前或后。   与抱着剑跟在江枫背后的她不同,此时的她再度出现曾经江枫看到过的一面。   沉稳威严,果断冷静。   李清明,李镇南。   江枫用欣赏的眼神看了她一会,最终还是觉得无聊了。   她看向余殊,“说点什么吧?我好无聊。”   余殊思考了一下,“好啊。”   “你看李清明,她长的像不像我重金求购的爱剑?”   江枫:“……”   “你幻视了。”江枫轻飘飘的转过头,“好了,关键时刻不要说话了,安静。”    第103章 我重金求购的新大剑…….   “把帽子戴好。”   李清明冷淡的嗓音响起。   江枫将帽子戴上, 闷闷的声音传到外面,“好了。”   余殊也戴上了大帽子。   “走。”   江枫两人依言上前。   随着方块运动的声音,两人所站的方块, 瞬间变为了黑色。   与此同时, 江枫眼前一花, 便出现在一个巨大的仓库中。   面前,是一块块堆积在一起的巨大矿山。   那是淡蓝色的晶体,被切割成六边形,晶莹剔透, 美丽至极。   余殊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怪好看的。”   江枫:“能源水晶。”   “我瞎叫的,”江枫道,“上次那个挖湖的机器知道吗?快把我们榨干的那个。”   “知道。”她道,“这个能代替我们的真元吗?”   江枫:“对,这一个就能抵得上成百上千个我们。”   “不过具体还要看季黯,转接口和能量利用效率,”江枫道, “我也不太懂。”   “反正搬回去就对了。”   那些晶体被激光光幕包裹, 光幕由四根黑色不明材质的细长圆柱发出, 将这些晶体分成一个个的块堆。   而一个个方形光幕则互相堆叠,直到天花板。   江枫小心翼翼的飞到最上面, 连带着那放出光幕的装置, 一起搬了下来。   余殊蹲在一边, 看的专心致志。   江枫:“是不是不敢相信大陆还有这种东西?”   余殊嗯了一声, “是有点。”   但是她又道, “但是你都说了是遗迹, 也不是很奇怪了。”   “我记得圣鲁斯城旁边就有个巨大的天坑, 最初的神迹好像就是来自天坑。”   “还有二十年前据说还有天降石碑。”   虽说如此,她还是没忍住好奇,伸出手拨开光幕,想摸摸这漂亮的晶体。   淡蓝色的晶体把玩在手心,余殊伸出手掌,看见雪白防护服上惊艳的蓝色痕迹,“这是什么?”   “高能污染,”江枫道,“我起的名字。”   “有极高的温度,而且站在几米外都能感受到。”   “即使是武者也承受不住这种照射,”江枫道,“会生病。”   不过和她前世的核能相比,还算是清洁了。   就高温,以及过度暴露会头疼欲裂,好像并没有什么基因突变之类的奇怪病症。   倒是那黑色方块,更像是强攻击性辐射。   余殊看见手掌防护服渐渐染上蓝色,毛都竖起来了。   她将方块放了回去,并将剥开的光幕合拢。   瞬间,那漂亮的光效收敛,防护服上隐隐的蓝光也渐渐消失。   余殊若有所思,“这么危险的话,你放心季黯触碰吗?而且,我觉得这东西好像不太好用的样子。”   江枫手一抹,那装置连带水晶一起消失不见。   “还要经过处理呢,”她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当然不可能这样直接带出去。”   “走之前再弄几桶叶津,把这玩意丢进去泡一天,就差不多了。”   “那大叶子天然制这东西,想不到吧?”   余殊这才理解的点了点头,“那你想起来怎么出去了吗?”   江枫:“……”   “今天就想,今天就想。”   余殊:“……”   江枫看着满仓库的淡蓝色晶体,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我真傻,真的。”   “我为什么不把墨白带来呢?”   “还能多个仓库。”   余殊无语了片刻,“她不是御龙山的吗?你愿意带御龙山分享这里?”   江枫毫不犹豫的摇头,“那当然不行。”   余殊眼眸微松,笑呵呵的道,“我以为你和龙座关系很好呢。”   “不一样,”江枫反应了过来,笑眯眯回过头,“放心,我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余殊不置可否。   出来的时候就容易多了,江枫直接拉着余殊打开了门。   下一瞬,两人出现在高台上。   李清明瞬间问道,“怎么样?”   江枫点头,“拿到了。”   “那就好。”   江枫:“还有材料仓库的,再来一遍。”   半天后,江枫叉着腰仰天长叹,“终于完事了。”   她身后,两人将防护服脱下。   她们拿到了能源水晶和各种材料,都装在江枫的空间里。   水晶已经泡过了,泡完之后就能用手摸了。   听江枫说,能量散了不少,但是至少无害了。   江枫:“防护服你们想办法栓在身上,以后还有用。”   “这里的防护服是有限的,白色10蓝色5黑色5,都是限量的,换一个少一个。”   所以大门开后,这会是重点抢夺物资。   李清明不置可否,只是冷淡的道,“你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江枫朝她灿烂一笑,“想好了。”   “之前不是让你们编了藤绳吗?”   余殊:“所以我们原路返回?”   江枫:“不行,上面有结界,只能进不能出。”   她继续道,“其实离码头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孤岛。”   “那里有下水道。”   余殊:“下水道?”   李清明:“孤岛的意思是?”   江枫露出灿烂的笑容,“意思是我们得想办法过去。”   李清明显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尚算平静。   看见江枫笑嘻嘻的模样,李清明眼睫微阖,轻嗤了一声,“就知道会这样。”   余殊耳朵一竖,瞬间看了过去。   李清明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眼角一点泪痣更添骄矜,只是她语气却并无嘲讽,倒像是纯感慨。   余殊下意识眨巴眨巴眼睛。   她不刺江枫了?   这么好哄?   李清明察觉到她的眼神,脸色当即变冷,“看什么?”   看见她手又握在剑柄上,余殊就纳闷了,“有话好说,别有事没事就打架呀。”   “我们现在是同僚懂不懂?同僚要和谐!”   “江枫你看看她,”余殊道,“都是她惹事!”   江枫:“……你拉倒吧。”   李清明脸色更冷了,看着余殊不开口。   走到码头区,江枫指着远处的岛屿道,“看见没有,就是那里。”   余殊看了一会,“不算太远,但也不近,我起码要跳三次才能过去。”   李清明看了一会举例,计算了一下:“两次。”   江枫:“哦,我先去,你们掩护我。”   李清明:“我是风系,比你身轻。”   江枫:“哦,你掩护我。”   李清明恼了,“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江枫啊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李清明微滞,脸色更冷了,“你身系南州,不要冒险,听不懂吗?”   江枫笑容缓缓消失,她揉了揉鼻子,“不算危险啊,把藤绳拴在身上,你们在这里丢几个东西给我借力,我就能过去了。”   “我可是九阶巅峰,真不算危险啊。”   她安慰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也不想总让你去冒险啊。”   “你说没危险,为什么不让我去?”李清明终于抬眸,眼眸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我就比你差这么多?你去没危险,我就有?”   江枫恬不知耻的承认了,“那当然,我是巅峰,你是高阶,当然不一样。”   李清明脸又冷了,“恬不知耻。”   江枫哎了一声,“你又骂我?”   “骂了,如何?”   江枫:“出去再教训你。”   李清明冷着脸,“你身系南州,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不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百姓怎么办?”   “叶瑜赵襄她们效忠谁?你连子嗣都没有。”   她顿了顿,淡漠的垂下眼,“我不是担心你,我只是不希望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的南州,再次陷入战乱。”   江枫失笑,“但是我不会有事,真的。”   李清明摇头,“这种可能,一点都不能赌。”   顿了顿,她又移开眼神,“走的时候,赵文景托付我,让我看好你,不要让你冒险,叶祭酒也是如此说的。”   江枫是真吃惊了,“叶瑜猜到就罢了,文景居然也这么有心?爱了爱了……”   她还在插科打诨,李清明不耐烦的道,“不想说了,藤绳给我。”   江枫:“……”   “给我。”   江枫背过手,“不行,还是不行。”   “你比我还小两岁,我答应你娘要照顾好你的,”江枫道,“上次差点让你死在我面前,我决不允许再出现同样的事情了。”   李清明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话,瞳孔微缩,转瞬反应过来,脸都涨红了,“闭嘴,我不需要你照顾!”   江枫将藤绳抓在手中,后退一步道,“我真的后悔了,当初真不该把你派出去。”   “闭嘴,”李清明怒意积聚,“已经做出来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吗?”   “你不是一次,是两次!”   她眼中的情绪让江枫一瞬间破防。   她不由上前两步,一把抱住女子的腰,“清明,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清明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她冷漠的推开江枫,一脸嫌恶,“离我远点。”   江枫继续嚎,“清明明……”   “啊我受不了!”   江枫一愣,终于想起来余殊也在来着。   “你们酸死了!!!”   余殊一边翻眼睛,一边将腰上藤绳系系紧。   “你们两个恶心的人类,”余殊道,“别废话了,抓紧了,我跳了。”   江枫看着她火红的背影,忍不住卧槽了一声,“你特么这个时候莽!”   李清明也很吃惊,立刻抓紧了藤绳。   江枫也立刻紧绷了精神,算准女子的落点,一个黄参扔出去。   恰恰好,余殊一脚踩在黄参上,再度弹起。   江枫:“不行,黄参太轻了。”   余殊:“啊啊啊啊啊!快把我的剑扔来!”   李清明的剑飞的比她的话更快。   下一瞬,余殊踩到剑,真元迸发,整个人再度弹射而出。   没待江枫将青虹扔出去,李清明就已经将余殊的新大剑丢了出去。   余殊到了最后一个跃点,刚露出喜色,突然觉得脚感不对。   她低头一看,发出了啊啊啊啊的尖叫,一边尖叫她跳的反而更高更远了。   “我的剑啊啊啊啊啊啊!!!!!”   “余殊!”   险之又险的,余殊扣住岛屿边缘,慢吞吞的爬了上去。   江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李清明握紧藤绳,“你先走。”   江枫这次没再推脱了,足尖轻点,眨眼就过去了。   从余殊手里接过藤绳,江枫道,“你过来吧!”   李清明抓住藤绳直接往下一跳。   这点重量,江枫轻松的抵住了。   很快,李清明几个起落,抓着藤绳爬了上来。   她甚至没忘记将剩下的黄参都背回来。   江枫大大的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还好,还好,安全过关。”   刚说完,她感觉到背后酥麻的触感,浑身一抖,“你干什么?”   余殊趴在她背上,气若游丝,“我的大剑……我才重金求购的新大剑……”   【作话】   只有余殊一人受伤的新世界就这么完成了√ 第104章 归来.   江枫本来还僵硬着, 听到她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声,“没事,出去我给你量身定做十把, 让你当箭射。”   “真的?”余殊一个激灵, “我要不同样式的!”   江枫噗嗤了一声, 转过头,“没问题。”   “所以说,为什么都是四镇,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余殊黑了脸, “我又不敢收礼, 那群傻缺文人天天盯着我,烦死了。”   江枫笑出声,“好了好了,有季黯在,要什么剑没有?”   李清明淡淡道,“还有我。”   江枫想起来了,“对, 还有你。”   余殊狐疑的看着李清明, “你确定你是为了救我, 而不是趁机销毁你那把剑?”   “你为什么不扔江枫腰上那把?”   “她那把最辣鸡,才七阶, 除了好看一点用都没有。”   “我的新剑好歹也八阶的, 你那剑更是九阶了, 用了好几年了。”   余殊越想眼神越狐疑, “你不对劲。”   李清明淡淡的抱着手, 寡淡道, “小人之心。”   说完她转过身就走。   余殊:“你不对劲!!!”   江枫挠了挠头, “正好,我早就说要送清明一把新剑的。”   余殊瞬间变脸,眼泪汪汪,“我觉得我可以拥有跟她一个等级的新剑。”   江枫:“都有,都有。”   李清明冷哼了一声,眼神冰冷。   余殊挑衅的朝她抛眼神。   李清明下意识想拔剑,却发现没剑可拔,下一瞬直接拳头上去了。   江枫捂着脸,“……好了别打了,该出去了。”   没有武器,两人更不用克制了,几乎打成了幻影,江枫喊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余殊捂着脸,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江枫你评评理,她下黑手?我都要吐血了!”   “我有内伤!”余殊凑到江枫身边,告状道,“我要她承担医药费!”   “伤天害理李清明!”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枫真的很无奈,随手拉起余殊的袖子塞入她嘴里,然后拉着她领子就跟上了李清明。   余殊:“唔唔唔?”   “外面是深海,水压有点大,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李清明听完长腿一迈就想往外走,却被江枫拉住了胳膊。   她冷淡的回过头,“?”   江枫:“把黄参装进我空间里,不然会被压烂的。”   说着,她将那些能量方块拿出来,“这个你们抱着,压不坏。”   “系系紧,别搞丢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将外衫系紧,系在腰上,然后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   江枫:“……这家伙。”   余殊笑出了声,“这家伙真好逗。”   江枫:“……”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以前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欺负李清明。   当然,现在她不敢了。   现在李清明心理特别脆弱,她不敢搞事情。   唉。   两人先后跳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水压了过来,暗无天日的深海,江枫一出现就往下沉。   她扑腾了一会,渐渐适应了起来。   是小水龙的天赋在发挥作用。   忽然有亮光从下方出现,江枫连忙低头看去。   就看见红衣女子伸着手,一副死人模样势不可挡的朝海底沉去。   她下方是个海沟,深不见底。   四周有奇形怪状的丑鱼被惊动,四散逃离。   身在海底,女子身上的火焰微弱至极,江枫差点都没注意到。   也许是契约了嗷嗷的缘故,江枫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自然。   就连深海的海压都渐渐不那么重了。   将余殊拉在身旁,又分享了些龙元,余殊才渐渐喘过气,“所以我讨厌水……”   江枫却没空搭理她,青着脸释放出极强的龙元,一股深蓝强光照耀了四周,“清明!李清明!”   “李清明!”   余殊也反应过来,哆嗦了一下道,“这蠢女人不会沉下去了吧?”   “她会不会游泳?”   江枫:“清明!”   “李清明!”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听见了就应一声!”   余殊跟着喊,“李清明大傻逼,你人呢?活着就吱个声啊!”   她还试图放火,结果连个泡都没起,就灭了。   余殊:“……所以说我这辈子最讨厌大海了。”   “李清明!”   “清明!”   余殊:“糟了,你看有什么大玩意来了?”   江枫暴怒了起来,“你站一边,别沉下去了。”   说完,江枫迎着巨齿鲨一般的大鱼冲了上去。   她就像个坚硬无比的虫子,在大鱼身上疯狂开洞。   浓郁的血水将整片海域染红。   江枫赤着眼睛出现在余殊面前,而她身后,那大鱼破破烂烂的骸骨正在缓缓沉下海沟。   “你先上去,我下去看看。”   余殊:“我已经适应了,我陪你一起找。”   江枫皱眉,有些止不住的烦躁,“你给我先上去!”   余殊没说话,此时她反而有着出乎意料的冷静,也不生气,又重复了一遍,“我陪你一起找。”   江枫红着眼睛,满眼煞气,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那就一起。”   “李清明!”   两人沉入海沟。   这海沟黑暗无比,就像深不见底一样。   江枫低着头往下看,强烈的悔意如蚁噬,酸痛至极。   她真是蠢货。   为什么每次都会弄丢李清明。   该死。   该死。   该死。   海沟终究是有底的,江枫散发着蓝色微光,四处寻找,“李清明!李清明!清明!”   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余殊一把拉住想找第五遍的江枫,“她也许没掉下来,说不定已经上去了。”   江枫已经快六神无主了,“清明……”   余殊干脆拉着她径直往上游。   无边深沉的海沟里,江枫呆呆的朝下看。   “你们是蠢货吗?”极度阴沉的声音从她们上方传来。   江枫猛然抬起头,“清明!”   余殊松了口气,“你跑哪去了?”   李清明青着脸,“你们居然能掉进海沟里?还在海里打鱼?”   “你看看外面现在什么样子了!”   江枫抱住她的腰,“蠢货你死哪去了?”   李清明本阴沉着脸,满脸怒意,此时却怔了怔,“我上去了。”   她下意识声音小了下来,“看到血水,就又下来了。”   “找了半天没找到,就……”   此时她们在海沟中程,这海沟巨深,黑暗无比,如果只有一个人,真的会有心理阴影。   江枫猛然拎起她耳朵,“傻逼玩意,跟你说了外面是深海,你还敢一个人往外跳?”   “你怎么这么二的呢?”   李清明露出羞恼的表情,“混蛋你放手!”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余殊无语极了,最后只得一只手拖一个,往上游。   黑暗渐渐被光明代替,江枫两人终于停了手。   她寒着脸道,“你下次再脱离队伍擅自行动,就回家考你的秀才,参什么军?”   李清明漂亮精致的小脸气的通红,却难得的没开口反驳。   余殊已经浮出了水面,闻言十分惊奇,“考秀才?考什么秀才?”   江枫:“那你是有所不知。”   “清明一开始被我捡到的时候只是个小可怜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枫道,“后来是遇上了一些事,才弃文从武……”   李清明终于浮出水面,就听见她叭叭叭的和余殊说她的事,她气的要死,二话不说一拳打了过去。   最后……余殊因为莫名其妙被踹了好几脚,忍无可忍加入战团,于是就成了三人混战。   直到有衣衫开裂的声音。   江枫嗷嗷嗷鬼叫,“打你奶奶呢!劳资的能源水晶!!!!”   “沉了沉了沉了啊啊啊啊啊!!!!”   江枫第一个退出混战,疯狂追自己的能源水晶去了。   余殊两人也停了手,追着掉下去的水晶撵。   最后,累了个半死的三条死鱼躺在沙滩上,有气无力。   “好累,之前跳崖都没这次累!”余殊喃喃道。   太阳晒在脸上,照的暖洋洋的,大脑发晕。   江枫提议,“好累啊,睡一会再回去吧。”   余殊居然意动了。   于是三个人就躺在沙滩上睡了一觉,等睡醒的时候江枫震惊的发现自己飘在海面上。   一转头发现余殊李清明还睡的正香,“睡睡睡,还不起来!涨潮了!!!”   余殊翻了个身,嘟囔着一头扎入水里,猛然清醒。   “月亮出来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喃喃自语。   李清明也睁开眼,然后一脸嫌恶的抓起衣襟,闻到一股恶心的血腥味。   之前江枫她们杀的鱼,弄的那片水域都是血腥味,之前倒还好,睡一觉起来简直不能闻。   李清明二话不说就一个起跳,上了岸。   江枫:“草你又跑。”   余殊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哈哈哈你李清明也有今天。”   “脏兮兮的吧?要换衣服了吧?哈哈哈鸡毛怪!”   江枫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啊。   看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江枫笑出了声,“这家伙。”   赵襄端着茶杯,被一个幻影略过,带起的风浪冲的杯里水都撒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余殊江枫两人双双落地,强烈的血腥味和海腥味混合,让她不禁掩鼻。   “你们去海里打鱼去了?”   “还是被鱼淹了?”   “这什么味道?”   江枫叉着腰,笑眯眯,“我们是深海斗士,在海里翻云覆雨,捕杀海兽无数,尊称……深海猎人。”   赵襄:“……再见。”   说完,她随手倒掉杯中的茶,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别走呀!”   赵襄满脸嫌弃,“放手!自己回去换衣服!”   “堂堂魔主,什么尊荣?”   江枫笑呵呵,丝毫不以为意,故意勾着她肩膀瞎扯,大抵是深海斗士什么的……   见赵襄快翻脸了,江枫才收回手大笑跑路。   赵襄气的胸口起伏,好半天才顺过气。   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江枫揉着脸去找叶瑜。   “阿瑜我回来了!”   “东西找到了?”女子伏案工作,头也不抬。   “找到了,不过季黯现在应该睡着了,明天再喊她。”   叶瑜淡淡道,“还有十天,你选好使者了没有?”   江枫:“没有。”   “五天还没说服她们?”叶瑜颇为意外。   江枫:“……一言难尽。”   “现在选,我怀疑她们会更……唉。”   她长叹一口气,头发都没蒸干,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天上要是能掉个合适的人选下来就好了!”   叶瑜终于抬起头,看见她仰头靠在椅背上,椅子被她推的翘起,也不怕倒。   坐没坐相的样子,实在让人无奈。   “别想这种好事了,还有十天,七天,七天之内必须选好,我要与各大势力递交文书,需要以使者的名义署名。”   江枫揉了揉头,“我再想想,再想想。”   头秃啊。   那到底让谁去?   李清明?   还是余殊?   只是想想,江枫就有点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修罗场?   叶瑜又道,“你回来的刚好,再不回来墨白就要走了。”   江枫:“……哦,她要去回去主持大局。”   叶瑜:“她说离开之后就不回来了,要去找解药的材料。”   江枫十分意外,“她不回来了吗?”   “龙岛没有那些材料吗?”   叶瑜点了点头,“应该是没有。”   江枫颇为遗憾,“墨白挺有趣的,她走了,不知道季黯会不会寂寞,把她住处安排在我旁边吧。”   “早上晚上都能看见,一起吃饭,完美。”   江枫说完,“看什么?”   叶瑜淡淡收回眼,“知道了,天色晚了,去睡觉吧。”   “对了,赵文景有没有和你说?”   “说什么?”   “帝国要派使者过来。”   叶瑜低下头,漫不经心道,“你准备派谁去迎接?”    第105章 我们两个?选一个?.   当余殊背着手走到后院时, 下意识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喊我来选剑,这是要干嘛?”她说着环视了一圈。   黑龙侍,叶祭酒, 李清明。   当看见青衣女子怀中的小金龙时, 她忽然一个激灵, 下意识寻找了起来。   她看见了黑龙侍背后的大白龙,然后看见了江枫身后的两只小龙龙。   心中有了猜测,余殊还是等待江枫的回答。   江枫:“少废话,过来。”   她看向墨白, “走之前给她们签个龙吧。”   墨白点了点头, 她看向大白龙。   大白龙不情不愿的掏出材料,“你盯着她们,不许亏待龙宝宝们。”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有我盯着,不会错的。”   这次,江枫全程旁观她们签订契约。   除了余殊一开始不受控制的露出惊容之外, 其他人都很淡定。   由于不在龙岛, 签约也没有什么神神叨叨的仪式, 就是直接由墨白引导几只小龙,画了几个极为复杂的符阵, 一半隐在龙体内, 一半隐在人体内, 就算是完事了。   墨白又拿出了几包药材, “它们还小, 龙元不算霸道, 还来得及后补。”   “这些药材你记得煮成药浴, 分成三天,每天泡到药力尽散为止,能加速它们的身体适应龙元,”墨白将其中明显更大的一个药包单独提出来道,“李将军和余将军就不提了,但是叶祭酒的剂量我单独调过,分为七天,每天两个时辰。”   她一脸严肃,“绝不能多,也不能少。”   “她的体质有点过差了,”墨白提前提醒江枫,“因为直接签龙,在身体没有适应龙元之前,状态会不太好,可能时不时就会头晕目眩,无需大惊小怪。”   “你知道怎么做吗?”她说着看向了叶瑜。   江枫直接接过药包,“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脱光了丢进药桶里,点火直接煮。”   “她的我来监督,”江枫低头看了几眼,将另外两包扔给李清明余殊,转头问道,“自己煮自己会吧?”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接过药包,头上蹲着紫色的小龙宝宝。   余殊低头拨拉药包,闻言灿烂的抬起头,“会会会,要不你帮我煮?”   江枫:“滚,没空。”   余殊傻笑了两声,整个人乐的冒泡。   墨白:“这是龙石,记载着一些通用龙技。”   “我走的时候身上没带高阶龙石,它们本属性的龙石,只能等你去龙岛自己想办法了。”   江枫接过三枚白色的龙石,“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你了。”   她可是记得,上次她签嗷嗷,都是墨白力顶季余眠,强行帮她签的呢。   “你太有心了,”江枫真诚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大白龙眼睛一亮,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白眼眸冷淡如初,“严格来说,我是送给龙宝宝的,你无需在意。”   大白龙在后面听的直翻白眼。   “在魔土这段时间,是我过的最放松的一次了,离别之言无需赘述,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墨白眸光清明,朝江枫微微点头。   说完,她已经转过了身。   大白龙早已腾空而起,墨白迎着阳光一跃而上。   纤细单薄的黑色身影逆着阳光,江枫看见缓缓飘落的纸条。   咦,这不是她上次给墨白的纸条吗?   解药的配方,上面有几行字被单独划了出来。   江枫抬起头,正好看见大白龙正朝自己眨眼。   那双温润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   江枫瞬间懂了什么,见墨白看过来,她将手心纸条不动声色的捏下,露出了笑容,挥了挥另一只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所以我就不送了。”   墨白听的一笑,眼眸阳光下清辉灼灼,她也挥了挥手,嗓音清越而洒脱,“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江枫,再会。”   江枫另一只手在大白龙眼下比了个‘ok’的姿势,很灿烂的挥着手。   大白龙松了口气,长啸一声,迎着蓝天白云仰冲而上。   悠长的龙吟震散云朵,赢的满城惊叹。   仿佛回应一般,府中也传来嗷嗷的长啸声,仿佛是属于巨龙的话别。   余殊肩膀上,李清明头上,叶瑜腿上的小龙宝宝,都回应一般,与嗷嗷一同,发出细嫩的龙吟。   江枫这才拿起纸条细看起来。   看了一会,她露出了迟疑的眼神,自言自语道,“这几样材料,种植园里好像都有……吧?”   “下次去看看吧。”嘀咕了一句,江枫看向三人,“熬药会吗?就和以前打熬身体差不多。”   李清明面无表情,“会。”   余殊笑容灿烂至极,就这么看着江枫笑。   江枫被她笑的翻起了白眼,不理她,看向了叶瑜,“我帮你吧。”   “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叶瑜无言了一会,伸出了手。   江枫眨了眨眼,将药包放在她手上,“你觉得怎么样?”   叶瑜接过药包,“不怎么样。”   “啊?”   叶瑜一脸冷淡,“我请季黯帮忙就好了。”   江枫:“???”   叶瑜:“季黯是女孩子,细心的很,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江枫:“???我不是女孩子?”   叶瑜极为意外一般,眼皮一掀,“你是武夫。”   说着,她调转轮椅,自顾自的就离开了。   江枫:“!!!武夫怎么了?”   “武夫吃你家大米了?”   “武夫没人权呀!”   “武夫这是性别都被独立出来了吗?”   “我要告你职业歧视啊!!!”   余殊噗嗤了一声,极力维持表情不抽筋,“她的意思是,你要做什么,她拦不住,季黯就没事了。”   江枫呼吸一滞,气的叉腰,“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气了一会,江枫看向李清明两人,嘴角下意识一勾,促狭道,“你们要不要我帮忙?”   李清明眼尖,看见了她一闪即逝的表情,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余殊将小红龙崽崽扶到头上,龙崽崽特别开心,发出嗷嗷的小奶音。   余殊抬起头,那双妩媚漂亮的眼眸满是灿烂,“我倒是不介意。”   看着整个人灿烂的跟太阳一样的女人,江枫面无表情,“……算了,我介意。”   余殊哈哈一笑,转头挥了挥手,“我回去泡澡了~明天见~”   所以说,还是李清明逗起来可爱。   其次是余殊,她只是会堵回来(温柔)而已。   而叶瑜……   江枫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她不仅堵回来,还拐着弯骂人。   武夫怎么了?武夫吃你家大米了?   *   在江枫转悠了第八圈的时候,赵襄终于抬起头,“有事说事?转来转去做什么?”   她神色苍白而憔悴,眼圈发黑,整个人就跟随时要过劳死一样。   江枫:“文景,你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你这样看的我害怕。”   赵襄掀了掀眼皮,“你以为我这样是谁害的?还不是你。”   江枫干笑了两声,“别把许子圭放羊,你看她都乐不思蜀了。”   “要不我把孟舟从枫淮调过来,给你帮忙?”   赵襄看了她一会,眼眸微凉,“突然这么关心我,想说什么?”   江枫:“啊?”   赵襄:“叶吾瑾这几天都去哪了?她的事还有脸偷偷往我这摞?我自己都忙的脚不沾地了。”   她又哦了一声,“你让她去接大使去了吧?走之前就不知道说一声?”   她低下头,语气漫不经心,“好歹跟我交接一下,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   江枫:“……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出门?”   赵襄再度抬起头,眼神不善,“我出没出门你不清楚吗?”   江枫拉了个凳子,笑嘻嘻的给她捶腿,“襄襄别生气。”   “她没走,”看见赵襄肉眼可见要发火,江枫硬着头皮道,“她是去泡药浴了,因为小龙龙……”   赵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哦?”   江枫语速极快,快速略过这一段,“她是第一批,毕竟要早点练龙元,争取早日站起来,阿襄下一批就是你。”   “哦?我也有?”赵襄语气轻松,但是脸上并无笑意。   江枫压力越来越大了,她干笑着道,“当然有,文景怎么可能没有呢?”   赵襄:“那另外两人是谁?”   江枫眨了眨眼,“余殊,李清明。”   她看见赵襄眨眼,瞬间解释道,“因为我要带她们去龙岛打帝国的脸,所以想强化一下她们的实力……”   赵襄嗯了一声,低下头在手下的公文上写了大大的‘准’字,“所以呢?”   江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赵文景压迫感特别强,让她忍不住想抹汗。   “就……区区帝国使者,哪需要你们去接待,连许子圭都不用去,随便找个人拖着就是了,”江枫道,“反正我们又不急。”   “等我去了龙岛,她们只会更急,你不要轻易理她们,到时候有的是她们求我们的时候。”   赵襄再度抬起头,看着她不语。   江枫得意的解释道,“我的降雨机器已经好了!!!”   “铁官全速开动,季黯也设计好了!!!”江枫道,“到时候生产出来,你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哪里需要下雨,”江枫突然顿了顿,“不对,你太累了,到时候你让许子圭看好了,省的她在外面瞎跑,心都玩野了。”   赵襄嗯了一声,再度低下头,语气随意,“没事了吧?”   她脸色很平淡,没有丝毫生气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就是毛毛的,整个人坐立难安。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下,“龙岛要派使者去,帝国是蓝田侯,神廷是圣子,御龙山是黑龙侍,我们派谁比较好呢?”   赵襄微楞,只在脑中过了一遍,就知道了江枫的为难之处。   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赵襄道,“你怎么不问叶瑜?”   江枫松了口气,故作难过状,一脸哭诉的表情,“她看我笑话,她让我自己解决,她不管。”   赵襄嗯了一声,收敛笑容做严肃状,“那我也不管。”   江枫震愕,一副被辜负的表情,“襄襄……”   赵襄一脸淡定,“平衡手下大将的需求,是你的责任,跟我有什么关系?”   “出去出去,不要打扰我办公。”   江枫死活不肯走,“阿襄襄襄文景文景景……你救我狗命吧!”   赵襄被她纠缠不过,只得皱眉道,“停停停……”   江枫眼巴巴的看着她,居然真的期待了起来,“你觉得我怎么办比较好?”   赵襄想了想,“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作为正使,让其他两个人都作为副使,这样效果是一样的,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情了。”   江枫一拍手掌,两眼发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等等……你和阿瑜都要在这里坐镇,现在正是复耕关键期,谁都走不开,”江枫掰起手指头,“魔土那边需要孟舟坐镇,还有安顿移民收尾的事情,也走不开……”   “许子圭不能走,张明德和崔友若无法代表我,其他人都是小鱼小虾,更代表不了我……”江枫将指头掰完了,露出了懵逼的眼神,“我文人也挤不出来人啊?”   赵襄:“……”   她思考了一会,有些无法置信,“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啊!!!”江枫一脸崩溃。   “你当了四年宣武侯,手下一个有用的都没培养出来?”   “四年都是顾子明在帮我,”江枫一脸无辜,萌萌哒的道,“她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就没动脑子过。”   她一拍手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   “现在她一走,这些年她培养的人全部被她喊走了,”江枫道,“原来这才是她的阴谋。”   “她想让我习惯她,死于安乐!”   赵襄无力的捂住额头,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习惯个屁啊。   胸口起伏了好几次,赵襄才勉强憋住了吐槽的劲,“你不是还收降了不少人吗?”   “那个陆茗到现在还在城狱里呆着呢,”她出了个主意,“南州有点声名的人,基本上都被余殊抓回来了,关在了城狱里。”   “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收几个临时用用。”   “实在不行的话,你把孟舟叫走吧,”赵襄咬咬牙,“魔土的事情,我和叶瑜也能分摊一点。”   江枫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孟舟杀过御龙山天龙侍,余殊本身就与御龙山有血仇,我带她们去,到底是打帝国的脸,还是打御龙山的脸?”   “别帝国没气炸,先跟御龙山闹翻了。”   赵襄头疼的放下笔,“那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我去城狱看看,说不定有老熟人呢。”   赵襄松了口气,用送瘟神的手势挥赶,“去吧去吧去吧。”   江枫:“……那我还想再看你一会。”   习惯性贱嗖嗖了一下,在赵襄极度嫌弃的眼神下,江枫拍拍屁股走了出来。   *   陆茗坐在狱里看书,余镇东人还不错,给她们的待遇不差。   虽然一直没人来见她们,但是也没短她们的用度。   如果能有一盘花生米,来杯小茶,就更好了。   陆茗换了个姿势,翻了一页。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宣……”   刚开口一个字,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幽沉,“我是魔主。”   陆茗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神清明,“魔主。”   她道,“魔主此时才来见我等,可是已经有了处理茗等的想法。”   她坚强的负起手,“尽管来吧,要杀要剐,茗都受着。”   女子虽然身穿囚服,但依旧中气十足,话语硬气,掷地有声。   “魔主我错了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江枫嘴角微微勾起,望了过去。   陆茗刚说完,就被这声音背刺了,她忍不住怒目望去。   只见她隔壁的狱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哀求放过。   江枫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觉得,给你们的条件太好了。”   “回头让清明给你们换个好环境,都下狱了还能悠哉悠哉看书?哪有这么好的事?”江枫道,“先劳动改造吧,等我想起来再说。”   陆茗听的一愣,猛然撞到铁框上,“李镇南投降了?”   她露出了极度愤怒的表情,“她真投降了?”   “她果然投降了?”   “贼子果为奴婢!”陆茗拳头砸在铁栅栏上,砸出一片血迹。   江枫看着脸色铁青,愤怒至极的模样,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刚想开口,就听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我为奴婢?”   江枫回过头,发现松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按剑走了进来。   她站在江枫身边不远处,整个人在光线的死角中,明灭的火光闪烁,她就像一个深渊,吞噬了一切光明,阴翳至极。   “彼其娘之!李奴不得好死!”陆茗砸起了铁门。   江枫根本没理她,伸手将李清明拉了出来。   李清明猛然转过头,那双冷淡的眼眸已然被阴翳填满,就像是地狱中的恶鬼,随时要择人而噬一般。   江枫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左右摇晃,丝毫没被她吓到,“气什么?将死之人罢了,跟她们有什么好置气的?”   “所以你想想,跟余殊相比,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激怒?”   李清明听的更怒了,猛然挥开她的手,“我不如余殊?!”   此时,一颗脑袋从门外伸进来。   余殊笑呵呵的声音响起,“陆大人情绪掌握的真优秀!每次见到,本将都不得不佩服啊。”   陆茗所有情绪尽数收起,面无表情的擦手拭血,她淡淡掀眸,“哪能,余镇东不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吗?”   余殊也被骂了?   李清明渐渐冷静了下来。   余殊已经收回了头,“我本来想着,都是你本州人,也许你要收服,所以就没给她们太差的待遇,谁想到……”   江枫拉着李清明走了出来,随手将大门关上,“我的人都被顾子明带走了,这里都是我不要的。”   余殊挥了挥手,就像挥苍蝇一样,“那就不值得这个待遇了。”   李清明从江枫手中挣脱开,面无表情,“你不想收服,来这里做什么?”   江枫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们。”   李清明:“?”   余殊:“我们?”   江枫暗道槽糕,怎么就顺嘴说了。   但是一想,早死晚死都得死。   江枫干脆厚着脸皮道,“对啊,我要派人当使者,去龙岛参加交流会……”   “你们不如谁来自荐一下?”江枫道,“反正我和另一个人还是要去的,就是明面上的工程……”   余殊突然息声了,缓缓的眨了眨眼。   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余殊露出了笑容,“我们两个?选一个?”    第106章 龙岛,我来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 维持着身为主公的严肃,“对啊,你们觉得呢?”   余殊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我都可以呀, 听你的。”   李清明嗓音冷漠,“不去。”   江枫:“……”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江枫一拍手,笑容灿烂, “就清明了。”   李清明:“?”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 “为什么是她?”   江枫没回答她的话,拍着李清明的肩膀道,“清明啊,全村的希望就靠你了……”   她语气抑扬顿挫,李清明听的额头青筋跳动。   江枫瞬间转入正题,“别听陆茗瞎说,她可没资格骂你。”   李清明眼眸一颤, 转瞬瞥开眼, 冷漠道, “她对我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你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江枫对李清明的狗脾气真是无力吐槽了。   她揽着李清明的肩膀,将余殊挤开, 苦口婆心的道, “你虽然战败, 但是战场上, 你的确尽力了。”   “本身来说,是朝廷自己放弃了你,无粮不战,无援不守,两点你都占全了,”江枫循循善诱,“而你已经尽力了。”   “你看你,最后都自己上场了,如果不是我救得快,你人都没了!”江枫痛心疾首,“难道非要战死沙场才算为国尽忠吗?”   “从朝廷放弃你开始,你们就已经两不相欠了,”江枫道,“陆茗是知道你的性格,故意激你,你别着了她的道。”   李清明淡漠的垂着眼,“但是我的确战败了,覆军杀将,我是该死在战场上的。”   江枫苦口婆心,“那不是你的错,都是敌军太狡猾!”   李清明一愣,随后斜睨着江枫,“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江枫下意识反驳,“瞎说,我这是王道。”   她反应过来,厚着脸皮继续道,“这个时候你就该和余殊学一学,你如果属于覆军杀将,她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如果不是我去救,她连战场都不用上了,说不定去了京城就被挂在菜市口风干了呢!”   余殊:“?”我觉得你在骂我,而且我有证据。   李清明脸色舒缓了不少,但她依旧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为什么要和她比?”   余殊听的拳头硬了,呵呵笑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了。   江枫没注意余殊的表情,李清明心结不少,趁此机会她希望能多解两个。   她继续循循善诱,“你无需对朝廷怀有愧疚,你看你当镇南将军那几年,不也一次都没放水,一直给我添堵吗?”   “谁都猜不到,除了本职工作,你一直都在给我找麻烦吧?”江枫又哦了一声,“朝廷其实是知道的,不然它们一开始也不会信你,不过事到临头又选择性忘记了。”   李清明脸色又刷的冷了,抓起她搭在肩膀上的手就甩开,“对,我就是一直在给你添堵,一直在与你为敌。”   “朝廷不值得效忠,你就值得了吗?”   她眼里情绪强烈的几乎溢出来,语气却寂寥淡漠,“倒不如一条路走到头,何必再背一次背主的名声呢?”   江枫一愣,终于听出来她的心结在哪了。   是,当初是她派李清明离开的,而且还没跟她商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那些闲言碎语说的都是李清明见利忘义,背主负恩,一拿到诏书连说都没说一声就屁颠屁颠上任了。   可事实上,真正辜负的人是江枫。   而李清明的性格,江枫太了解了。   当初她接诏书,江枫就猜到,她聪明,会猜到江枫的意思,她会生气江枫不问她的想法,甚至不跟她说一声就让她走,所以她会一气之下接了诏书走马上任。   但是等她上任之后,江枫也猜到,她会反应过来。   即使她不会反应过来,那些闲言碎语也会让她反应过来。   要知道,一开始镇南将军的府邸是在南安,而不是偏居苍梧。   很长一段时间,李清明在南州有识之人眼里的名声,都是白眼狼,帝国看门狗之类的字眼。   她很优秀,出色的天赋,卓绝的军事才能,自律而怜悯百姓的性格,本该是最优秀最受人尊敬的将军,却背负这样的名声。   而军中偏偏又是个意气为先的地方。   南军之所以这么桀骜,与李清明暗中的名声不无关系。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江枫。   这些年李清明对她的狙击与找茬,到底是因为忠心朝廷,还是因为不甘与报复,无法言说。   江枫算准了她的性子,有什么都会掩在心底,而她的不甘与愤怒,展现在外面,只会将她与世界越推越远,越描越黑。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算准了。   这件事李清明的确谁都没说过,也没有解释过。   只有江枫远在南安,偶尔听闻李清明的‘酷烈’‘残忍’‘傲慢’等罪名,心里煎熬。   江枫沉默了一会,“对不起。”   李清明掀了掀眼皮,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不需要。”她咬字清晰。   “我本来就没准备原谅你,”李清明退开了两步,与江枫站远了些,脸色冰冷,“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她向来清冷的眼眸,此时露出了些许自嘲与讽刺,“我的性格,我的想法,我的一举一动,你不都算准了吗?”   余殊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举手道,“等等等,你们越说我越迷糊了?什么跟什么?啊?”   江枫一时竟不敢看李清明的眼睛,低下头语气低落,“是我派她去当镇南将军的。”   “啊?”余殊没摸到重点。   江枫再度走近李清明,抓住她的手道,“是我算准了她的性子,逼她去当镇南将军的。”   “啊?”   见余殊还不懂,江枫索性说明白了点,“我知道清明的性子,她会生我气,所以会接受诏书,但是她会被人骂,越骂她会越气,但是她又是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越气越不会说,但是对我却会非常冷酷……”   她看着余殊的眼睛,苦涩一笑,“所以外在的表现就是,清明辜负我,背主负恩,当了镇南将军之后天天给我添堵,骂她的人很多,但是只有我知道,其实是我辜负她。”   余殊震惊的看着她,“你也太……”   “对是我的错。”江枫低下头承认。   李清明将手从她手中再度抽出,又退开了一步,“我不喜欢说这些旧事,你不要再说了。”   江枫:“不,不行,我欠你一个交代。”   她早该给的交代。   “呵。”   江枫看向远处,她的亲卫,之前她托付给清明,让她临时负责南安的城防事宜。   她们是江枫最心腹最强的那一批,而李清明,曾经就是亲卫长。   而当时李清明离开,骂的最狠的人,也是她们。   爱之深,责之切。   激烈的人直接以认识李清明为耻,心软的也会避之不谈。   江枫挥了挥手,那人挎剑而来,“君侯。”   “听见了?”   “没有。”   江枫声音加重,“嗯?”   那人又干笑了两声,扶了扶盔上簪缨,老老实实的道,“听见了。”   她正色的看着李清明道,“头儿,我错了,我们错怪你了。”   “这些年没少说你坏话,你原谅我吧。”   李清明动也没动,淡漠的垂着眸,就像没听见一样。   那人熟悉李清明的脾气,对此毫无意外。   江枫见她一直弯着腰,挥了挥手,“下去吧。”   她看了眼李清明,眼中情绪颇为复杂,但还是挥挥手离开,“头儿,回头请你喝酒……牛乳!”   余殊看见,李清明的脸色刷的青了。   江枫见余殊的表情,解释道,“以前清明营养不良,当然不可能给她喝酒,牛奶有营养,长个子,还能泡茶变成奶茶,加勺蜂蜜很好喝的,美滋滋,她以前嘴里说着不要不喜欢,但是喝的时候眼睛都会眯起来……”   “你给我闭嘴!”李清明脸都绿了,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剑没了。   现在她和余殊都没有武器。   江枫收声,正色道,“清明,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李清明:“我没给过吗?”   余殊真的长见识了,看看这一波三折的?她恨不得掏一把瓜子出来,边吃边看。   江枫:“……”   是了,她还真给过。   江枫沉默了好一会,揉了揉脸,拉着李清明走到院内的长椅上,“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不如一次性说开吧。”   城狱是由铁刺网围城的大院子,监狱一部分在地上一部分在地下,而院前有几排长椅,一般是给看望罪犯的家属用的,而此时江枫就拉着李清明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余殊则在对面的长椅上。   看着李清明,江枫眼神复杂,“清明,我很开心,即使是最痛苦的时候,你也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   李清明冷笑了一声,刚想反驳,就被江枫制止。   江枫继续道,“其实你所说的那些添堵和麻烦,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麻烦。”   “真正的麻烦……”江枫略微思考,举例道,“是像你的副官所说那样。”   “化整为零,因粮于敌,”她眼神深邃,“那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   “可是你不会同意。”   李清明又想开口,再度被江枫打断。   “你所谓的报复,不过是截我的订单,拦我的商队,扣我的船,”江枫道,“的确,有的时候我的确会被气到,但那都是芥癞之患。”   “清明,你实事求是的回答我,如果这次镇南将军不是你,是中州的其他将领,”江枫道,“你觉得在我截断苍梧关的情况下,他们采纳副官建议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他们眼里,是百姓重要,还是戴罪立功重要?”   李清明垂着眸,似乎在思考。   “南州的百姓,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抢了粮食之后百姓吃什么,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甚至故意攻破城镇,烧粮给我添堵的事情,他们也绝对会做。”   “可你不会。”   江枫再度重声道,“可你不会。”   “同样的,四年来,你一次都没做过这些事情,即使很多时候根本没人能理解你,”江枫深深的看着她,“可是我看在眼里,清明。”   在江枫熟悉的所有人中,李清明看起来最不讨人喜欢,其实她才是道德标准最高的那个。   可能由于幼年的关系,她心思敏感,过于自尊,行事很容易偏激,但是本心却是好的。   这点江枫非常了解。   李清明眼睫微颤。   “这是我最初让你离开的原因,”江枫道,“因为只有你,我才放心。”   余殊在旁边撇了撇嘴。   李清明终于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那第二次呢?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投降的吗?”   那双向来清冷克制的眼眸,终于露出了些许压抑已久的情绪,触目惊心。   江枫沉默了一会,“……我想着你已经很恨我了,而我很快就要解决南州了,就想着最后一起解决的。”   “但是我真的后悔了。”   她真的没想到李清明会一心求死。   如果不是她跟得紧,当时稍微心大一点,慢一点,她就只能看见李清明的尸体了。   “呵。”   李清明只有一个字。   江枫是真的后悔很久了,后悔的甚至连最初的想法都质疑了。   她当初就不该让李清明走。   大不了换其他办法搞镇南将军就是了,她明明知道李清明心思敏感,自尊又偏激,结果……   江枫拉着李清明的手,真诚的道,“至少,我还有弥补的机会。”   “你没死,我就能一直求你原谅。”江枫道,“这是我最庆幸的事情了。”   要是当时李清明真的死在她面前,她绝对会后悔终生的。   李清明甩开她的手,冷漠道,“离我远点。”   虽如此说,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再度后退。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余殊也看出来,事情解决了。   她道,“那现在?你们没事了吧?”   江枫期待的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淡漠的垂下眸,“再说。”   江枫看着余殊,翻译道,“……她的意思是,看我的表现。”   李清明唇角微勾,又瞬间压下,没人看见。   余殊翻白眼,“无力吐槽了。”   她只看得出,李清明最激烈最想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江枫已经把她救回来了。   以目前李清明的表现来看,原谅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你没看见跳洞穴的时候身手多敏捷多果断?   嘁。   死驴子,嘴硬。   心里吐槽一堆,余殊面上只笑呵呵道,“那你派她去呗。”   “对,因为本身适合的就你俩,”江枫道,“你好歹也跟御龙山有仇,台面上的话容易横生波折,虽然我不怕,但是还是规避一下好。”   她瞥了眼余殊手腕,“就当是拿人手软好了。”   余殊听的一愣,然后叹服的道,“很有道理,你说服我了。”   她抱起手,鲜红的衣袖滑下,露出手腕上红色小绳。   女子红衣炽烈,眼眸明媚,手腕红绳更衬得她肤白若雪。   而那小绳呢,就是小红,哦不,霸天,余殊新起的名,余霸天。   是的,她学着江枫,让龙跟自己姓了。   而余霸天的本体呢,嗯,就是她手腕上,朴实无华的小红绳。   而很巧的是,小紫,哦不,是孟章,本体也是个绳,不过是根发带。   青色的发带,系在李清明身后,不看正脸的时候,倒也显得清雅温润。   嗯,看正脸就是阎罗卖冰箱了,双重制冷。   “走吧,其实我觉得,清明,你平时应该多笑笑,”江枫叭叭道,“多好看的脸,笑笑又不亏。”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算了,我不觉得,就这样吧。”   余殊:“……”   *   “你们来了?”   “这是你们的剑。”季黯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已经彻底分开。   她工作在后院,整个后院都成了她的工厂,而住则是与叶瑜一样,住在江枫的旁边。   江枫扫了一眼,发现后院已经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机器,都是季黯自己手搓的。   而此时,她身边,架着两把剑。   江枫看向其中那把长剑,只见它整体呈青银色,在阳光下却几乎不反射任何光芒,剑身上是对称的淡青色纹路,呈现着精致的美感,搭在架上时,锋芒毕露。   转过头看向李清明,江枫道,“按你的要求做的,你试试。”   因为李清明的鸡毛属性,江枫还特地让居云一起参与。   漂亮倒是其次,但一定要对称,不然那是对李清明的折磨。   毕竟她是个连装菜的盘子,都是摆成对角线的女人。   李清明眼睛雪亮,轻轻的将长剑从架上拿下来。   真元一弹,清亮的剑吟声久而不决。   见猎心喜,李清明身形一闪便到了庭中央。   明明是在阳光下,那剑却内敛的几乎看不清,极速而致命的剑锋随着女子衣袂飘扬。   青色的发带飞扬,李清明收剑,眼中的精光几乎掩饰不住。   江枫拍了拍手,“漂亮!”   三尺青锋,一剑惊鸿。   李清明转过头,眼中的欣喜让江枫莞尔。   她轻轻一弹,长剑化为一枚深青色指环,套在无名指上,眼角难得的上扬。   “我很喜欢。”她看向走来的季黯,很认真的道谢。   余殊喜滋滋的扛着大剑走来,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   大剑通体呈墨色,不反光,好像还吸光,除此之外,好像平平无奇?   余殊手中用力,大剑突然亮起,整把剑瞬间涌动发红,就像是地底岩浆一般,炽烈的硫磺气息扑鼻而来,江枫震惊了,“卧槽你提的到底是什么要求啊?”   “嘻嘻嘻……”余殊笑的特别灿烂。   季黯托了托鼻上眼睛,眼眸清澈见底,“我花了不少的劲,才找到一个岩浆湖,为了把它封进去,花了不少材料。”   江枫认真的道,“材料不是问题,黯黯辛苦了。”   季黯露出了清澈的笑容,“不辛苦,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江枫被她一句话说的差点冒泡泡。   她家季黯果然是小天使。   呜呜呜太感动了。   与李清明不同的是,余殊的大剑只能变成腕带,黑色皮质的那种。   看起来倒也不奇怪。   李清明突然道,“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余殊眼眸一扬,意气风发道,“正有此意。”   江枫:“……”   “我特么,你们要打出去打啊!!!”   再第三次被剑光扫到之后,江枫忍无可忍。   季黯已经缩着脑袋躲进屋里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余殊她们之前,墨白和傲娇的大白龙,就已经帮季黯签过小水晶了。   不过跟李清明她们不同,小水晶被她治好了眼睛之后,就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本体是什么,反正江枫是不清楚的。   反正不会像嗷嗷那条蠢龙一样,是个傻缺小镜子。   让两个人滚出去打,江枫转过头问道。   “黯黯,这次我要去龙岛,你要不要去?”   季黯惊愕的抬头,条件反射的摇头,“我不回去。”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温声道,“过段时间就是中元节了,你的父母也要祭奠一下。”   “到时候我来接你过去,将你父母坟茔迁来南州,如何?”   季黯看着她,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好。”   她迫切的想与过去割舍,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   她不愿意再去龙岛,那里没有她愿意留恋的东西了。   但是她父母,是该接回来。   与龙岛的过去,做最后的诀别。   *   “刚刚小黯拉着你跟你说什么?”江枫在里面忍住没问,一出来问道。   余殊笑容灿烂,心情正好,“她啊,她跟我道歉。”   “道歉?”   “对啊。”   “她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江枫语气升了起来。   余殊心情好,挥了挥手道,“不是,是帮她手下道歉。”   江枫:“?”   “那个居云啊,”余殊斜了江枫一眼,“他怕我对他怎么样,就求着季黯来找我商量。”   江枫反应过来,淡定的转开眼,“哦这样啊。”   余殊是她打的,铃铛是她戴的,道歉的是居云。   嗯,淡定。   余殊呵呵一笑,“季黯人不错,所以我就安慰她我没记仇,不用道歉。”   “其实我只是偶尔遇到的时候,瞪他两眼而已,瞧这胆子小的。”   虽然长得与李清明不相上下,甚至过于妖艳,但是余殊身上是真的半点媚气都没有。   真的第一眼就跟看见看见大型猛兽一样,瞪谁谁怀孕(划掉)害怕。   *   高空中,蓝色巨龙三百六十度旋转飞行,在天空肆意翱翔。   江枫三人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被甩下去的意思。   江枫还笑呵呵的道,“江嗷嗷,余霸天,李孟章,以后的龙龙三人组。”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道,“离嗷嗷远点,不要学。”   余殊干笑了一声,“还是别了吧,可别飞成这样,我受不了这种刺激。”   江枫稳如泰山,“小意思,习惯了就好了。”   她也就不小心cue了一下嗷嗷,谁知道它这么记仇来着。   唉。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飞的和滚筒洗衣机一样,谁吃得消啊。   但是江枫表面上还得淡定,仿佛以前无数次掉龙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们要尊重龙龙的自我个性……”   叭叭叭了一会,嗷嗷总算飞平稳了。   主要是它自己也吃不消了。   江枫这才走到龙头上,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与云雾,正想赋诗一首。   嗷嗷头一仰。   江枫头朝下自由落体。   “龙岛,……我来了。”   余殊震惊的声音传来,“她怎么掉下去了?”   【作话】   江枫:尊重龙龙的自我个性…… 第107章 我不叫龙座座座座座座。.   午时的阳光浓烈又刺目, 兰台吏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平日琐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 消解着烈日下的疲乏。   古朴的香炉燃着二苏旧局, 袅袅青烟下, 堂内依旧闷热乏神。   “顾治中?您又来了?”   顾云白皙的脸颊噙着微笑,无论是谁的问候,她都会礼貌的回应,就这样一路走到尽头, 看见桌上趴的女子时, 笑容才挂不住了,她额头青筋跳动,低吼道,“赵十里!”   青衣女子朦朦胧胧的抬起头,睡眼惺忪。   顾子明拉着她就往外走,离开兰台,走到石狮下, 顾子明才压着怒气问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来宫里就是来睡觉的吗?”   “每日陛下叫我等奏对, 你不是发呆就是走神,这就是你事君的态度?”   “圣人书院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子明脸色铁青, “你来到宫里这么久, 居然一计未出, 别人都以为你是老师的耻辱了!”   “前日陛下问你东州之事, 你分明在东郡游学了好几年, 你居然一句话不说?”   青衣女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道,“其实我的嘴是想说的。”   顾云:“嗯?”   “但是实在是太困了。”   顾云脸黑了。   女子继续问道,“我能不能请个假?等我睡饱了再工作。”   顾子明气的胸口疯狂起伏,嗓音飙高,“你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一身玄衣朱带,气质高华,难得露出这般失态的表情,白皙儒雅的面容黑如铁锅。   赵十里吓了一跳,连忙给她顺气,“师姐别激动别激动……”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姐?”顾子明怒了,“进宫这么久,你只落了一个瞌睡令君的名号,你对得起你赵家亚圣先祖吗?”   涉及家祖,青衣女子不由敛容,正色而拜,“子明说的是,受教了。”   顾云幽幽的看了她一会,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的治国天赋绝无仅有,但是这不是你肆意消耗自己身体的理由。”她眼神沉着,眼中的担心不加掩饰,“你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南州与京城相隔何止千里,分神至此,你不困谁困?”   “你是赵家百年来唯一有亚圣之资的人,能不能带着赵家重登巅峰……”她顿了顿,诚恳道,“希望你也能为家族想一想。”   顾云轻声道,“不管如何,总该做个选择了,南州已定,你好自为之吧。”   烈日下,女子背影决绝,她温润的嗓音留在风中。   “大人喊你。”   *   趋行而入,女子轻声道,“老师找我。”   老人坐在上首,慢慢的揉着太阳穴,暮气深沉,老态龙钟。   短短数月,她就像老了十岁一样。   香炉青烟袅袅,屋内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才睁开眼,眸色疲惫,“文景,你还不回来吗?”   女子无法直视老人的眼睛,过了一会,她才道,“快了。”   “快了?一年前你就在说快了。”   老人将手里的卷轴扔到她脚下,“你在为她宰南州,这就是你所说的‘他日必宰天下’?”   “赵万里!”她语气极重。   女子跪了下来,“老师……我不知道……”   “我不想再看你做错事,”老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你想复祖上盛名,没有帝国是不行的。”   “成圣要帝国龙脉与气运,”她痛心疾首,“立功、立德、立言,让你进朝廷就是让你立功!”   “文景,你对得起你殷切的父祖吗?”   “他们已经后悔了,就不该把你送去老赵那,跟他学的这么离经叛道!”   女子愕然抬头,“老师?”   老人猛然站起身,“成圣要教化天下,圣人书院有最好的条件,有朝廷助力,你的路才能走下去,文景,莫要自误。”   女子脸色变幻,突然道,“老师见过许子圭吗?”   “许子圭?”老人转瞬就想起来了,那样耀眼的孩子让人很难不记住,“那位白玉无瑕吧?”   “很好的孩子,纯善若君子,言行如一,可惜出身……”老人摇了摇头,“朝廷不可能同意的。”   赵襄看了她一会,突然又问道,“南州祭天的时候,庆云罩顶。”   老人皱着眉,“当真有此事?你不是说没看清楚就晕了吗?”   赵襄:“有,是真的庆云。”   “不管是我,还是张明德,崔友若,叶吾瑾,都没有这个能力让庆云罩顶,但是……”   “许子圭可以。”   她看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老师,天下能有两个圣人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人自言自语,“不可能,圣人出则天命既定,不可能……”   “那孩子虽然纯善聪慧,但是与圣人差太远了,她才修身吧?”   “你若说是叶瑜,倒还有可能……”   老人渐渐回过神,“文景,你何时归来?”   “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撑不了如此程度的消耗,早做选择吧文景。”   顿了顿,她浑浊的眼眸渐渐冷下,“既然你不想当兰台令,那就暂且卸任吧。”   “陛下身边还缺个侍中,你便前去试试吧。”   “老师,我想睡觉!”   “不行。”老人冷酷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兰台令还给你留着,希望你早做选择。”   被免了官,女子反而松了口气,她立马爬起来,走到老人身边,“老师,平陵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数万百姓呢,滔天罪行,怎么能没有结果呢?”   “老师……”   “老师……”   “老师……”   老人青筋渐渐跳动起来,被她左一声老师右一声老师喊的头皮都紧了。   “滚!”随着中气十足的吼声,女子被直接轰出了内阁。   拍了拍衣襟,女子嘀咕了一声,“老师真暴躁……好困……”   把小兔崽子轰出去之后,果然安静多了。   老人喝了一会茶,若有所思道,“去查一下许子圭的消息。”   无人之处,一声低低的应诺飘散在风中。   *   龙岛上,李清明一身松绿,长身玉立,看着身前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她身前,还有三十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宣武军。   宣武军是天下少有的高武夫军队,成员九成九都是武者,高品武者几乎堪比神廷的护殿骑士团。   眼前的小队是江枫的亲卫里挑出来的,全是七阶武者。   而她们之前,则是李清明阔别已久的故人,副官。   “将军!我投降魔主了!”副官一脸精神的大声回答道。   李清明负着手,面无表情的看向江枫。   江枫抱着手,“本来我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摸到老夏的房里了,缠着老夏说情,非要跟着你。”   “说只要能继续跟随你,卖身都行,”江枫笑容玩味,“我就稍微问了一下,然后就同意了。”   她走到李清明身边,给了她一肘子,调笑道,“你捡他倒是和我捡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江枫露出了扫兴的表情,“清明,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余殊可爱,你去找余殊。”李清明面无表情道。   江枫:“?”   余殊:“???”   站着也被扫到?   碍你事了?   她不爽的道,“姓李的,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皮痒了?”   李清明冷冷回视,手缓缓垂到身侧,白皙的指节上墨绿指环微微闪光。   余殊也撸起了袖子,鲜红的衣衫下,白皙的手腕上黑色皮带隐约闪烁着红光。   江枫紧急打断了她们的气势,横插一刀道,“好了,清明你带人去御龙山的招待所去,我和余殊再逛逛,打探下来人的情况。”   “快快快走吧别看了回来把你们绑在一起看个够!”江枫走到她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余殊哼了一声,“谁要和她看个够,眼睛给她打歪。”   李清明还没来得及生气,人已经被推到手下的面前。   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看着眼巴巴的副官,淡漠的道,“知道了,你归队吧。”   “诺!”副官大声应道。   看着她被御龙山等候许久的人接走,江枫松了口气,“我怀疑你们上辈子是打火石投胎的,一撞上就要起火。”   余殊更不乐意了,“是她先挑衅我的,你听见了吧?”   江枫回想了一下,挥了挥手,“你俩谁也别说谁,都一个德行。”   “走走走,斗鸡遛狗去!”   余殊:“?”   江枫兴致勃勃的向远方热闹的大街跑去。   天知道,她一开始穿越,其实只是想做个快活的二代,天天带着狗腿子压马路的那种,遇见美人就谈谈琴棋书画人生理想,买点胭脂这家姑娘送一盒,那家小姐送一盒,快活似神仙。   谁知道会发展成这样?   路过布行,江枫走了进去,“余殊,你要不要买点衣服?我送你。”   “还有清明,阿瑜告诉我,她的衣柜里全是军装,太离谱了,”江枫痛心疾首,“明明是女孩子。”   “阿瑜也要买点,她肯定没心情买衣服,子圭也要买点,她最近穷的跟狗一样,”江枫继续掰手指,“不知道阿襄要不要,不对,她家就在旁边,不用我操心的。”   “对哦,她家就在旁边还住我这,老赵没来找我麻烦也很稀奇。”   “还有眠眠……”江枫笑了起来,看着布行的眼睛,很有将布行一网打尽的感觉。   余殊刚想说不用,就听见了她后面一串的话,只得耸了耸肩,“你买吧,我都可以。”   “算她有良心,虽然是最后才想起来你,”蓝衣女子坐在季余眠对面,兴致勃勃的问道,“她就是你那个你惦记的那个宣武侯?”   “虽然不像平常那些武夫那么粗鄙,但是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如果喜欢女人,我师妹师叔都可以啊,”女子笑嘻嘻的道,“她们都挺喜欢你的。”   季余眠淡淡的抿了一口茶,“五月,你话太多了。”   “不要喊我五月!在外面请喊我五道长!!!”   “好,五月道长。”   蓝衣女子气的鼻子都快翘起来了,“都怪师尊,瞎起名字。”   “你千里迢迢越过北平王老狐狸,联系我们宗联,就是为了她吧?”   “不然我想不出来你会关心那些平民的死活,还特地请我们来下雨?”   她叽叽喳喳的没完,精致可爱的脸鼓的像小包子,“五百年儒家那个讨厌的圣人,非要说我们是不安定因素,什么以武犯禁什么的,把我们全部赶到冰河以北,如果御龙山打下江山,不如让我们全部迁回来如何?”   “我们宗派联盟,可是大陆土生土长的良民,凭什么要在冰洞里住着?”   季余眠却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是道,“看你们的诚意。”   下方,江枫最终还是决定……   “我全包了,余殊,打包。”   “好嘞!”   五月听到这个声音,看了下去,然后情不自禁的屑道,“粗鄙武夫!”   江枫抱着手,耳朵抖了抖,“余小殊,你有没有听见有人骂我们?”   余殊笑容灿烂,“听见了?打她狗头怎么样?”   江枫抚掌而叹,“善。”   下一瞬,属于战场的煞气冲破云霄。   感知中几乎染为血色的气势,让龙岛所有九阶全部跳出窗户,在屋顶观望。   九阶巅峰武者?   还有个九阶高阶?   是谁?   五月刚反应过来,就看见了鬼魅一般出现在旁边的两个人,她不禁抱住头,纵情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   “谁在闹事?”   巨大的嗓门在外面响起,一双雪白的龙爪穷凶极恶的掀开屋顶。   墨白在处理公文,让它来看看。   掀开屋顶,大白龙愣了一下   “打扰了。”   说完,它将屋顶妥帖的对对齐,又按了回去。   碎石与木头渣子猛地往下掉。   蓝衣女子没出息的躲到了桌子底下,抱着女子的腿道,“龙座座座座座座救命……呜呜呜……”   女子瞥了眼茶碗里的石子,微微叹气,她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我不叫龙座座座座座座。”    第108章 李清明你真好看!.   江枫瞄着桌底的丢人家伙, 实在无言吐槽。   主要是头顶落灰太严重了。   江枫二话不说,牵着季余眠就跳出了窗子,回头再看的时候, 就看见屋顶开始塌陷, 大片大片的灰尘与碎石木渣哐哐哐的往下掉。   季余眠轻松的落地, 拍了拍衣角。   江枫一脸疑惑,“她不出来吗?”   季余眠:“会摔断腿。”   除了武者和御龙山,没人能四层楼说跳就跳的。   江枫还是很震惊,“她不是高品术士吗?驭风下来就是了。”   季余眠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她大概忘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   菜狗就是菜狗。   季余眠说完就想上去救一下, 毕竟是她邀请来的。   江枫一转过头,就看见余殊已经饶有兴致的抱着手四处瞎看了。   这小机灵鬼反应可比那女人快多了。   看见江枫的眼神,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   江枫:“别眨了,去把她拎出来吧。”   余殊这才耸了耸肩,轻轻松松跳了上去,站在窗沿上,避开乱七八糟在的灰尘碎石, 手轻轻一拍。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 墙壁碎出一个大洞, 正好正对着桌子的位置。   手一牵,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女人就被她揽住腰。   红衣炽烈飞扬, 两人飘然落地, 余殊微微一笑, 然后就松开了手。   五月刷的抓住她的袖子, 眼泪汪汪的, “谢谢你, 你真好。”   ‘啊啊啊啊太好看了她身材真好腰好细好软实力好强长的好漂亮, 师姐我不喜欢你了我移情别恋了我该怎么温柔而不失优雅的问她的名字……’   余殊微微一笑,挣开她的手道,“不客气。”   然后她的衣服被拉住了,带着无语的心情,余殊再度回过头,无奈笑道,“还有事吗?”   好烦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jpg   “我实在太感谢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话还没说完,余殊看见拿着算盘气势汹汹赶来的胖掌柜,突然笑容就灿烂了起来。   五月看的目眩神迷,她怎么这么好看?   余殊温柔的牵着她的手,迎上那胖掌柜,“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就把这个账赔了吧。”   能和龙座交朋友的人,家底应当是不差的。   说着,她看着五月再度一笑。   五月已经被迷的左右摇摆,“好好好,我付……”   看着胖掌柜交涉的女人,余殊抽出手,拍拍屁股就走了。   五月:“哎,你别走……”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呢?   “这位小姐,我们再核算一下墙壁的修理费用……”   看见余殊回来,江枫颇为意外,“人呢?”   余殊:“在赔钱。”   江枫诧异道,“这么上道?看来人还不错。”   余殊想了又想,勉为其难的赞同道,“是啊,还不错。”   江枫点了点头,问季余眠,“她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   季余眠心情愉悦,“宗派联盟魁首海月宗,宗主的小徒弟。”   顿了顿,她道,“她很受海月宗的众人的宠爱。”   江枫下意识皱眉,“好远。”   “她们不是五百年前就被赶到北州以北了吗?”   “我几乎没考虑过她们。”   这种突然插一脚的势力,让江枫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季余眠:“宗派多是些术士武者的宗派,海月宗是术士为主的宗派。”   她看向江枫,“术士可以下雨。”   江枫愣了一下,没忍住露出了浅笑,“眠眠……”   季余眠可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能想到术士会下雨,江枫真的感动到了。   余殊本百无聊赖的坠在后面,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敏锐的转过头。   五月技术娴熟的穿越人海,驭风而来。   一落地,她就眼睛灼灼的问道,“那个,我忘了问你的名字了,我叫五月。”   余殊挑了挑眉,眼眸微转,“我叫李清明。”   红衣女子容颜炽烈,肤白胜雪,她有着极为灿烂的眼眸,明亮而有神,身姿修长笔挺,腰细腿长,端的美貌将军,让人见之难忘。   至少五月就很难忘。   “李清明?你名字真好听!!!”五月不疑有他,疯狂夸奖了起来。   “李清明,你实力好强啊,你是怎么修炼的?”   “李清明……”   “我可以喊你清明吗?”   “李清明……”   听着她叭叭叭的声音,余殊突然腻歪了起来。   她错了。   更烦了。   回头问问江枫,这人有用吗?没有的话就不理她了。   烦。   *   “你不和我上去吗?”   江枫摇了摇头,“不,我得观察一下情况,做点小准备。”   季余眠眼神失望,“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江枫:“我得摸清楚来的人的身份实力,还有大体的目的,以及她们的结盟情况。”   季余眠:“我告诉你。”   江枫心动了一下,然后用看败家娘们的眼神看着她,“不好,你家枢密处会发飙的。”   这么机密的资料,无偿分享给另一个势力,即使是盟友。   江枫自己想想,都觉得这个老板是个憨逼。   她看着季余眠的眼神,安抚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想自己看看,好心里有数。”   “嗯?”走了几步,江枫突然转过头。   季余眠停了下来,“怎么了?”   一对笑意晏晏的女子与她们擦肩而过。   两人皆面容普通,平平无奇,就是关系亲密了一些,肩靠肩,手牵手。   江枫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算了,想不起来了。”   *   行到角落,许琰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她怀中的女子叭叭叭的道,“琰琰,怎么了?”   “那两个人长的挺好看的呢。”   看着怀中人丝毫不觉的眼神,许琰心累的叹了口气。   “那是魔主和龙座。”   姬祥一脸震惊,“魔主这么好看?”   许琰:“……是啊。”   姬祥:“龙座看起来也好看。”   许琰:“……是……吧。”她嘴角微抽。   她看着姬祥还想继续叭叭叭的样子,心累的打断道,“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就不该离京。”   “阿林的伪装一时半会还行,时间久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你家老首辅最迟三天就会发现,还有你那个令君……”许琰心累的很,“就算有小任子帮忙伪装,也拖不了多久的。”   “不是有你嘛!”女子嘟起嘴,理直气壮的抱着她,“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回去。”   “宫里无聊死了!”   “令君才不会出卖我,她特别开明!”姬祥眼睛亮亮的,“她还在东州游学过,跟我说了好多这里好玩的地方……”   说着她忍不住又叹气,“可惜朕怎么贿赂她,她都不愿意帮朕一起隐瞒顾老,问她她就会笑,笑一会就装睡,朕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琰:“……她肯定是帮你隐瞒,才会被顾老贬职的。”   说到这里姬祥就生气,“朕都说了不许降令君的职,但是顾老非要降。”   “要不是看在令君是她弟子的份上……”   “还有令君,她太孝顺了,逆来顺受,”姬祥一脸感动,“平时明明那么潇洒自由的人,却那么孝顺老师,又聪明又博学……”   许琰渐渐酸了,“你就这么喜欢她?”   姬祥连忙摇手,“不是不是啊,是子明,她老是在我耳边夸令君,我……唉子明也很好,奈何从贼。”   许琰一愣,“从贼?”   “对,她们都跟朕说,子明明明应该初仕于朕的,结果却千里迢迢去了南州,跟了魔主……”姬祥终于露出了怒气,“贼子岂配王佐之才辅佐?”   许琰觉得有点不对劲,“是谁跟你说的?”   “子明可是顾老的孙女,她对你忠心不二,你不要怀疑她的忠诚。”   姬祥想了想,“不知道,好像所有人都这么说,而且还有人告诉朕,她到现在都和魔主书信往来,朕也不知道真假。”   许琰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道,“不要听那些人的话,她们是嫉妒顾老大人的威势,只敢在边上偷偷风言风语。”   姬祥耸了耸肩,捏了捏她的鼻子,“朕知道,朕没信,子明那么好,怎么可能骗朕呢!”   许琰也捏她鼻子,“跟你说了多久,在外面要自称我。”   “我我我!我知道了!我饿了。”   *   翌日,江枫坐在茶楼上,看着街下路过的车马,“蓝田侯终于来了,居然比我还晚,呵。”   季余眠坐在她身边,“她隐藏实力。”   江枫瞬间就愣了,“什么?”   季余眠旁若无事的喝着奶茶,江枫亲手做的。   “她身上的波动不对,她应该是九阶高阶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随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下去,“有意思,有意思。”   “帝国卧龙藏虎啊。”   车队古朴而内敛,车窗并没有打开,就这么一路过去了。   江枫转过头,“你怎么看出来她隐藏实力的?”   季余眠慢条斯理的嗦着奶茶,“她处事谨慎,奈何终究有破绽,不周密。”   江枫若有所思,“……这样。”   御龙山的触角也在朝中显赫吗?   连蓝田侯的实力也知道?   “你准备怎么举办交流会?”   “我记得每届交流会都有主题吧?这届是什么主题?”   季余眠微微失神,随口道,“世界和平?”   江枫:“……”   “她们好像是这么说的。”   江枫:“……”   季余眠想了想,“交流会举办需要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江枫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没准备场地?”   季余眠疑惑的道,“不能直接站着讲讲吗?”   江枫:“……你故意的吧。”   她不相信季余眠这么没常识。   季余眠缓缓的嗦着奶茶,眨了眨眼。   好一会她才道,“喝完了。”   茶杯应景的发出呲溜声。   江枫:“……回去再给你泡。”   “其实就是牛乳和茶一比一混合,再加两勺蜂蜜就完事了!”   季余眠:“你泡。”   “好,我泡就我泡。”   季余眠将杯子推开,又伸了个懒腰才道,“枢密处准备在海里升个平台出来,视野开阔,也放心。”   “省的他们担心御龙山对他们不利。”   “然后呢?”   季余眠思考了一下,“然后让他们自己带凳子?”   江枫:“……你以为是小学生开家长会吗?”   季余眠:“那我没注意了,反正到时候自有枢密处去谈,我只用坐着就行了。”   “枢密处要见你。”   江枫:“……什么时候?”   季余眠:“都行,会前会后都可以。”   江枫思考了一会,“会后吧。”   “反正交流会本身就分前中后场,”江枫道,“说起来,你们已经挺有举办这类大会的经验了。”   季余眠点了点头,“大白会后要离开找药。”   江枫一愣,“不是墨白吗?”   “对啊墨白。”   江枫:“……”   好的,墨白在你这里已经成功没有名姓了,什么仇什么怨?   季余眠掏出一只小龙崽子,雪白雪白的,可爱的紧。   “我不想养龙崽子,你帮我养一下。”   江枫震惊的摇手,被她猛往怀里塞,“不行不行,我不行!”   “我也没养过这么小的龙!!!”   “我有嗷嗷了!”   “季余眠!”   江枫都快破音了,但是季余眠不为所动。   见她作势往地上丢,江枫只得紧急接住小龙宝宝,“你是龙座,你连龙宝宝都不会养吗?”   “花花小时候你不是也养了吗?”   一句话把季余眠的思路都打乱了。   她表情变换,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一会,她才坚强的维持住了表情,一副冷血养龙人的态度道,“我不喜欢小龙,小白银也是别人养大了我才接手的。”   “帮我养个龙你很委屈吗?”她不敢再多说,直接摆出了强势的态度。   别再提花花了。   拜托了。   江枫嘟囔道,“养养养,哪敢不养。”   “就当养女儿了。”   “小龙宝宝和小猪宝宝有什么区别吗?”   季余眠:“……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江枫将龙宝宝放在头顶上,发现这孩子还挺可爱的。   趴在她头上笑的傻呵呵的,可爱!   这么小的龙宝宝,连龙鳞都是软的。   正逗着,江枫突然发现一个飘扬的纸条,它晃晃悠悠的落在了江枫的脚下。   江枫用真元弹上来一看。   【我能不能打晕这个五月?】   字迹隽秀,是炭笔写的。   江枫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窗户。   红衣女子正带着僵硬的微笑,恰好看了过来。   江枫:“……”   你不是也挺闲的吗?   能微操到用真元送一张纸条走街串巷再上楼到她脚下……   也是离谱。   江枫瞄了一眼,发现那五月还在叽叽喳喳的找她说话,桌上的菜只有余殊在吃。   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在她渐渐狰狞的眼神中,江枫干咳了一声转过头,“五月是怎么回事?”   “要不喊她来聊聊?”   季余眠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五月一脸不太情愿的从对面楼走来。   虽然季余眠很好看,但是她太凶了。   魔主很好看,但是季余眠太凶了。   跟她们说话,哪有和李清明说话有意思。   虽然之前以为是粗鄙武夫,但是后来发现,她真的好温柔,风趣幽默,博学广闻,主要是太好看了。   而且武者身材太好了呜呜呜。   想到这里,五月恋恋不舍从窗子看了回去。   看完愣了一下,人呢?   季余眠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已经走了,你看一刻钟了。”   “啊?”五月回过神,“是吗?”   “季余眠你不知道,这就是命运,是爱情,是一见钟情,我……”   季余眠面无表情,“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五遍了,你和我说过,墨白,大长老,以及两个路人……”   五月被堵了一下,熟练的呜了两声,然后道,“我是想专情的,但是她们实在是太好看了!”   江枫不动声色的喝茶,此时不禁瞥了五月一眼。   她懂了。   海王。   而且是有自知之明,渣的透彻的那种。   瞧瞧,‘我是想专情的,但是她们实在是太好看了!(震声)’   不过,季余眠跟她认识应该不久,居然这么快就熟悉上了吗?   莫非这小海王还有别的天赋?   江枫干咳了一声,微笑道,“你叫五月是吗?”   “我叫江枫。”   五月刷的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江枫你好,我叫五月,对你可以喊我五道长,主要是道姑太难听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喊我道妈……”   “好的,五月道长。”江枫嘴角抽了抽,从善如流的道。   五月:“?”你们怎么一个毛病?   看见江枫伸手,五月下意识想握她的手,结果发现她是端茶。   江枫有些意外,怕她尴尬,于是伸出手配合一下。   下一瞬,一个杯子落在她们的手中间。   五月啊了一声,刷的收回手,呜呜呜道,“我是想和你握手的,但是她实在是太凶了,不是我不礼貌,你不要介意。”   季余眠脸有点青,她觉得应该让这个玩意离江枫远点。   她都三令五申的警告过了,她居然还想握江枫的手?   冷冷的看了五月一眼,季余眠言简意赅的道,“你师姐呢?”   你可以滚回去了。   五月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她向来来无影去无踪。”   “哦对了,你问我哪个师姐?”   江枫插话道,“你还有几个师姐?”   五月掰手指,“当然了,我有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四师姐。”   江枫顿了顿,“她们的道号是?”   “就一月二月三月四月啊。”   江枫:“……令师若是收第十三个徒弟怎么办?”   五月笑呵呵的道,“那肯定叫十三月啊。”   江枫:“……”   五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次来参加交流会,师尊委派我,五月,全权负责。”   季余眠淡淡的补充道,“她师尊是九阶巅峰。”   的术士。   九阶巅峰的术士,又是与其他体系不一样的能力。   是真正能大范围影响天时的人。   季余眠:“她全力施为,能短暂的影响半个州的天气。”   五月连忙补充道,“但是消耗很大,我师尊会虚脱半年的!”   “而且持续时间很短,最多七天。”   江枫不以为意,“没事,我自有办法。”   季余眠看了她一会,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眠眠还是有心了。”   五月感慨道,“能大范围的,满天下的长时间影响天时的人,大概只有儒家圣人在世才能做到了。”   江枫一愣,“圣人这么厉害?”   五月哼了一声,“不然那群文人怎么天天说什么‘天不生圣人,万古如长夜’呢?”   江枫摸了摸下巴,暂时将这话存在心底,“那么宗派联盟此来大陆,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好像已经缺席四五届交流会了。”   五月看了她一眼,嘀咕道,“我也不知道啊,不是珈蓝会长邀请的吗?”   “你们不知道吗?”   她前半句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江枫听见了。   看来正菜还是在她师姐身上。   与季余眠对视了一眼,江枫继续套话。   *   翌日,江枫基本上掌握了大致的情况,与季余眠上山了。   御龙山半山腰处,一块突出的悬崖上,是此次的招待所。   李清明难得出来走一圈,突然听见了一道雀跃的声音。   “李清明你射的真准!那么小的一只鸟你都能射的到!”   “李清明你真是太厉害了!”   “李清明你好有风度啊!”   “李清明你说话好温柔好有趣啊!”   “李清明,我能不能直接喊你清明?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李清明李清明……”   “李清明你真好看!”   “李清明你教教我呗!”   “清明你声音真好听!”   李清明:“?”    第109章 你怎么会飞!.   红衣女子言笑晏晏, 弯弓搭箭,祸害御龙山的鸟雀。   她忽然感受到什么,回过了头。   李清明指间墨绿指环放出浅淡的光芒, 一柄青银色长剑出现在她手中。   她提剑缓缓走来。   余殊:“你等等, 我有话要说。”   李清明面色不动, “可以之后再说。”   余殊:“你可是使臣,在这边打会被人看笑话的!”   李清明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前,闻言眼皮微掀,“给你个狡辩的机会。”   五月捂着心口, 只听见噗通噗通的小心跳声。   好…好好看的人。   那是个松雪般清冷的女子, 冷清纯净的眼眸如同天山雪湖,眼角一抹泪痣更添几分冷傲,整个人就像是雪中仙一般冷清不凡。   她有着如李清明一般的身姿,柔韧纤细,笔挺如松,腰细腿长,   五月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猛地拉住女子的手, 眼冒红心, “我叫五月, 敢问小姐芳名?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余殊:“?”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您也太明显了吧?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 二话不说真元把人震开, 看向余殊道, “还有十秒钟?”   说着, 长剑微微发起光, 淡青色的毫芒浮现。   余殊瞥了一眼, 不带怕的, 她继续解释道,“这是江枫叮嘱的,她说这个人不能打。”   李清明面无表情,“她叮嘱你让你用我的名字招摇撞骗?”   “那是有原因的……”余殊一边拖延,一边在心里想理由。   “清明,你要不要介绍一下……”五月差点掉下悬崖,她扣着崖壁终于爬了上来,笑容灿烂的问道。   听到清明两字,李清明脸色更冷了,她面无表情的道,“算了,你不用解释了,反正你肯定没什么正经理由。”   余殊腕间皮带一闪,紧急用剑格挡住青色剑锋,干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个是五月,宗派联盟中,海月宗的宗主小徒弟。”   李清明力道稍轻,似乎在听。   余殊道,“她说是来帮南州下雨的,所以……”不能打死。   “清明,她叫什么名字?”   五月无视她们剑拔弩张的态势,只想捞到名字再说。   李清明眼皮微掀,“是啊,我叫什么名字?”   余殊作势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好一会她不确定的道,“叫……路人甲?”   下一瞬,巨大的风剑在她背后成型。   余殊:“卧槽你个老银币!趁着我们说话你在背后放大招!”   说时迟那时快,余殊矮身一窜,四周路都被封死了,只能跳崖了。   看着红衣女子势不可挡的跳崖,五月目瞪口呆,“路人甲?”   李清明理都没理她,又是一剑斩出,巨大的风刃让空中刚稳住身形的余殊一声怪叫,腰肢极限一扭,狼狈躲开。   巨大的风力将刚站稳的五月又掀了下去,而李清明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余殊上空。   五月啊啊啊的尖叫声,余殊右手的小红绳自动飞起。   下一瞬,李清明满头墨发散开,披散在肩头。   红色的小龙崽子哼哧哼哧的拖住五月,“嗷?”   紫色小龙崽子也配合的在另一边,试图将五月举上去。   “嗷嗷重!”红色的小龙崽子忍不住奶声奶气的道。   紫色龙崽子思考了一下,居然奶声奶气的回道,“我们不管她吧,反正清明也没说要救她。”   “嗷!”小红龙崽子瞬间与它达成一致,松爪。   五月:“……”   她被震惊了全家,喃喃自语,“她们怎么会有龙?”   又自由落体了几秒,五月终于想起来自己会驭风,啊啊啊一阵鬼叫,她惊魂未定的落在了地上。   上空。   李清明看向余殊,面不改色道,“你有没有发带,借我一根。”   余殊很想吐槽,“你要打我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借东西?你就没想过我没带这种琐碎的东西吗?”   李清明冷冰冰的用剑戳她,“快点。”   余殊惊吓的看着她的剑尖,“你特么剑离我远点啊!”   她们身份地位类似,以往朝拜都是站在武官前列的,而且她们去的往往都比较早,至少比大部分文武早。   李清明惹事那次,余殊曾经当着李清明的面掏出一堆胭脂,给她擦脸。   说让她脸色更白一点,博点同情心。   然后李清明……当然是冷酷的拒绝了。   不过她知道了余殊会随身携带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习惯。   接过红色的发带,李清明一丝不苟的将头发束好,然后一剑劈了过去。   “卧槽过河拆桥都没你快吧?你这是桥还没过就拆啊!”余殊腰肢一扭,惊险的避开擦脸而过的剑气。   “卸磨杀驴李清明!”   李清明连话都没说,又是一剑劈出。   “会飞了不起啊!”余殊怒道。   身为风系的李清明,即使在中阶的时候,就身形轻灵速度快,能短暂御空。   进阶之后她速度更快了,签龙之后更是进步神速,李清明对于飞行龙技的修炼进度,比一直土拨鼠的余殊可快多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   失去坚实的土地之后,余殊一边倒的被她压制。   “李清明,你有本事让我站稳了再打!!!”   李清明连眼皮都没抬,嘲讽道,“兵不厌诈。”   余殊差点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最终,再度爬上悬崖的五月,也没搞清楚心水的小姐姐到底叫什么名字。   *   十月三日,交流会如期召开。   广阔无际的海面上,新一届交流会如期召开。   江枫带着余殊混在人群中,“观众是怎么筛选的?”   余殊环顾四周,“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不太严格的样子。”   这是一个巨大的海上平台,看起来像是大理石,但是应该不是。   上面有很多奇怪的花纹,江枫仔细看了一会,觉得……这花纹好像跟遗迹里那个黑白格子上的花纹差不多。   眼神微微闪烁,江枫用劲踩了踩平台。   果然一动不动。   江枫还在思考着,就看见中间的那块平台缓缓升了起来。   “也会动?”她自言自语,声音混在人群的嘈杂中。   余殊上前了两步,“这个花纹,与之前那个黑白黑白几乎一样。”   她眼神探寻,“御龙山也有一个遗迹吗?”   江枫想了一会,缓缓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有也不奇怪,”江枫道,“既然是遗迹,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们那里有。”   不过,御龙山的遗迹可能不如魔土的遗迹豪,而且未必是现代挖出来的,很可能很久之前就挖了。   想起御龙山后山的一些特殊地方,江枫若有所思。   她一直觉得大陆上的科技很奇怪。   高端的地方高端的一点道理都没有,比如学者那个能看到龙的符文的眼睛。   但是低端的地方……低端的令人发指。   如果,这个文明本身就是建立在考古遗迹,只会复制不懂原理的基础上的话,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如果这样思考的话,那么三大势力,御龙山、帝国、神廷,肯定手里多多少少都捏着一些遗迹。   尤其是帝国。   还有同样的问题,比如圣人书院隐世,坐落于白门山,但是常人去找却找不到。   还有珈蓝协会,她们的城市还会动!!!   有幼龙当着搬运工,哼哧哼哧的托着一大堆桌椅落地,然后粗暴的摆放了起来。   江枫看向余殊,“你觉不觉得,目前大陆的科技水平很奇怪。”   余殊:“?”科技水平是什么水平?   一声龙吟震彻苍穹,江枫两人停止说话,看了过去。   一队巨龙呼啸着飞来,为首的巨龙身形优美,通体玉白,它盘旋了三圈,一声长啸消失在空中。   黑衣纤细的女子飘然而下,膝盖落地,拍了拍衣角女子淡然起身。   此时,雪白的貂裘终于落下,精准的搭在她肩上,女子清明冷淡的眼眸瞬间好似被迷雾遮掩,朦朦胧胧,欲说还休。   她转过头,缓步走到上首,落座。   江枫:“好久没看见她近视的样子了,话说,那椅子超过她视线范围了吧?她怎么走过去的?”   余殊:“……”   她身后,一个葛衣女子闻言看了她一眼。   江枫一身简单的黑色外袍,内衬深红长衫,唇红齿白的小模样,清爽干净,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   就是矮了点,葛衣女子心想。   身为九阶术士,却看不透她们的实力,女子微微思忖,伸手轻点眉心,看向她们头顶。   紫色光柱冲天而起,其势汹涌,甚至笼罩了整个平台,越到海中。   而她身边,红衣女子头顶,深红光柱精悍强势,甚至也有隐隐泛紫的趋势。   怎么可能?   三月喃喃自语。   紫色是帝王气运,其他人即使是九阶强者,是大势力之主,也不会拥有。   能拥有紫色气运的,不是帝王本身,就是帝王后裔,比如皇子皇女之类的。   她还是不敢置信,忍不住转头一看。   一个虚浮的紫气光柱在她左边不远处,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身边还有个红色气运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警惕的很,察觉到她的视线,就立刻看了过来。   三月眼睛流出鲜血,此时正在脸上缓缓流淌,把那人吓了一跳,她拉着身边的人立刻挤入人群消失不见。   三月也没在意。   气运虚浮,还在不断溢散,最多是个普通的皇室成员罢了,三月淡漠的移开眼。   场中隐藏的强者极多,许多深红光柱直冲云霄,一般来说,强势且稳定的九阶强者都有着红色的气运光柱。   这一阶,叫做王侯气运。   三月远望山顶,能看见一个精红的光柱。   御龙山打下东州,有帝王之实,但是看她的气运,能不能转紫还在两可之间。   她没有看过皇帝,但是她路过北州的时候,看过北平王父女,都是稳稳的红色气运,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这里,三月不禁再次看向那女子。   眼睛受到刺激,又开始流血了。   江枫察觉到什么,转过了头。   “卧槽!”   小别致,长的还真东西。   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转头遇到一个满眼血泪,领口全是血的女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江枫心跳都吓成四四拍了。   余殊被她撞到怀里,扶住她的肩膀,低头轻声问道,“在这动手,龙座会怪我们吗?”   她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感觉跟傻子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看这一会看那,看见江枫的时候眼睛突然流血了,她却像没注意一样,又左看又看,搞不懂到底在干什么。   只是这里的人太多了,她看见她没动作,也就一时没动。   毕竟这是御龙山的地盘,墨白还在上面,动手好像不太合适。   她手腕上的黑色腕带正闪烁着隐约的红光,就等着江枫发话了。   江枫回过神,稍微一感知,女子的气息清新自然,就像花鸟虫鱼风雨雷电的那种自然,应当是术士。   “你是术士?你认识五月吗?”   “对,我叫三月。”女子形象看起来很别致,声音倒是清悦。   “我看不见你了,好奇怪。”她继续说道。   江枫欲言又止,委婉的道,“你眼睛还在流血,不用看看医生吗?”   三月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啊怪不着,我忘关天眼了!”   “天眼?”   近距离观看帝王气运,三月呜咽着道,“完了我的修为下降了……眼睛也快瞎了……”   江枫:“……”   她抹着眼泪把鲜血弄个满身都是,还在哭,江枫她们四周已经空出了好大一块,众人用惊悚的目光看向她们,江枫都快窒息了。   余殊:“……”   不愧是五月的师姐。   这两天五月去烦李清明了。   虽然解脱,但是余殊总有点不对味。   她难道没有李清明好看吗?   江枫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掏出了一个小球。   然后走到了女子身前,在她头顶一捏。   哗啦啦的水淋头而下,三月瞬间楞了。   很快,女子脸上的血迹就被冲干净了,一尾鱼突然掉了下来,在地上拍着尾巴。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旁若无事的将小珠子收了起来,“擦擦脸吧?瞎了没有?余殊来把她衣服烤干。”   在蒙圈状态中,女子被洗完晒完,落在地上的血水瞬间被地板吸收,只有那尾鱼提醒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枫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拉着三月挤出人群。   余殊捡起鱼,跟了上去。   “刚刚那是什么?”   江枫:“净水珠,季黯怕我在外面要用水,给我准备了不少,是研究那东西的副产品。”   “分我几个。”   江枫掏了一把给她。   余殊收到怀里,才灿烂一笑,“吃烤鱼吗?我带了盐巴。”   江枫意外的看着她,“你还会烤鱼?”   余殊:“我是火系啊!”   江枫居然无言以对。   三月还在揉眼睛,揉了半天才从怀里掏药,好像是眼药水。   余殊熟练的剖鱼,洗净,手心升腾火焰,悬空烤鱼。   江枫直道好家伙,“你技术怎么这么娴熟?”   余殊一边细心的调整火候,一边道,“那必须的,每年东阳郡的鱼,一半都是我的赤炎军包了。”   赤炎军就是镇东军。   威望高的将军如余殊许琮,就能直接改变军队的番号,虽然朝廷不认。   江枫是例外。   李清明是个人脾气问题,而且有江枫作祟,所以没改,而且她自己也没那个兴致。   江枫坐在平台边,手一拍,几尾路过的海鱼腾空而起。   “多烤一点。”   余殊来者不拒。   江枫:“你还爱吃鱼?”   余殊:“因为东阳太守总是跟我哭穷,我好烦。”   “看在他们实在太穷的份上,我就拨了点军费,买点鱼就当给将士们补充营养了。”   “不过那个狗东西第二年就吞我的钱,我去问海边渔民,他们卖的鱼还是原价被收的。”   “然后呢?”江枫嘴角不禁勾起笑意。   “然后我找了个机会让他和平原郡任郡打起来了,”余殊道,“他就被免职了,我趁机把东阳郡兵握在手里了。”   她微叹,“所以我才说,担心朝廷会把平陵的事情扣我脑袋上。”   “之前鬼知道平陵的事,”她道,“我呆了四年真的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   江枫:“东阳很穷吗?”   余殊:“当然,整个东州最穷的郡,跟你的零陵有的一拼。”   “东州有五个州,比南州少一个。”   “其中沿海的三郡都比较穷,任郡、平原郡、东阳郡,”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毕竟在朝廷官员眼里,海边一直都是穷乡僻壤。”   “而且凛安山脉(南北方向),将三郡和南阳北阳隔开,气候都不一样,南阳气候温暖土地肥沃,三郡却气候不一,贫瘠且容易受灾。”   余殊一边烤着鱼,一边和江枫介绍东州的地理。   江枫听的津津有味,“你详细说说。”   余殊干脆坐了下来,一边烤鱼一边道,“平原郡靠近北州,多草原,是朝廷的马场,气候寒冷,但是她们养马的收入很低,入不敷出,所以我知道她们有偷偷跟北平王交易,日子虽然比不上南阳北阳,但还算好。”   “我看书的时候,书上说任郡气候也不好,经常有大风,靠海吃海也不容易,一年起码有半年渔民要挨饿,”余殊嘴角勾起,“但是我自己观察,发现他们其实是三郡最富裕的了,原因嘛……”   “御龙山?”江枫道。   余殊竖了一个大拇指,继续烤鱼,“每到大风天,就有风龙在海边飞翔,还有渔民会拜神,祈祷风龙能年年在这个时候飞,嗯,基本上也的确年年都飞。”   “然后我才知道,那本书的作者,是三百年前的人,那时候还没有御龙山。”   “历任任郡太守,虽然在奏折上都非常激烈,与御龙山势不两立,时不时让朝廷派我攻打御龙山,但是在后面,”余殊笑的特别有意思,“但是在这方面,与御龙山还是挺默契的。”   “哦倒也不是都有默契,有个魂淡上奏折说有风龙在海边示威,要求帝国制裁,奏折还没送出去,人就没了。”   “我听说的时候,他是失足落水,尸体都没捞到。”   “应该是风龙组的人,”余殊道,“我就没管了。”   “所以算起来,就东阳三不接,最穷。”   它靠着的南州零陵郡,也是一个很穷人很少的郡,大部分时候都是手拉手大家一起穷。   江枫看着她翻转烤鱼,挑眉道,“所以你就偷偷贿赂我的商队,走我的姜水,运你的鱼?”   东州除了最大的凛安山脉,东南方向如任郡南,整个东阳郡都多山,交通非常不便。   余殊眨了眨眼,惊异的道,“你知道?”   江枫微笑,“你以为我是个人都救吗?”   离得那么近,镇东将军是什么人,她能一点都不了解吗?   虽然确实一面都没见过就是了。   余殊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此时,听了半天的三月终于睁开眼。   她看了眼余殊,又看了眼江枫,心中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气运那么凝实,而且都在不断凝聚,一点溢散的气象都没有。   江枫:“吃鱼吗?”   “吃。”闻着扑鼻的香气,三月不争气的道。   余殊给江枫一串,又递了一串给三月。   “谢谢。”三月礼貌的道谢。   余殊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客气。”   江枫:“你刚刚怎么眼睛流血了?”   三月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吃干净才道,“我在望气。”   “望气?”江枫一脸疑惑,“真的有望气这种东西吗?”   三月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了!”   “帝国的龙脉还经常请我师尊去维护呢!”她又紧急住口,转而道,“你的气运太……闪了,我眼睛受不了。”   想到那刺目的气运,三月又觉得眼睛发痒了,心有余悸。   “闪?”江枫一脸莫名其妙,“我的气运是什么样子的?”   “紫色的,很大。”   “哦。”江枫咬了一口,“好吃,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只放了盐巴都这么香!   大厨级了!   余殊也眉开眼笑,“是吗?你喜欢就好。”   三月本想顺势给她解释紫色气运多难得,结果发现她听了一耳朵就去吃烤鱼了。   仿佛帝王气运还不如烤鱼重要。   三月只得失望的嚼起了烤鱼。   等遇到大师姐,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这种程度的气运,已经足够师尊做出选择了。   当初儒家圣人的气运就是闪瞎了所有门派望气师,所以被迁走的时候,她们才只口头抗议,没动手。   同样道理,重回中土的机会也摆在了眼前,她们应该继承先人遗志,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   虽然之前没见过魔主,但是余镇东的面容她们内部是有流传的。   得想个办法跟她们回魔土.jpg   “看,李清明来了。”   李清明并非是跟着大部队的,她在最后才姗姗来迟。   与众人乘龙不同的是,她是自己飞来的。   飞的很流畅,很潇洒清逸。   三月跟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松衣女子如清风一般迅疾飞来。   嘴里的烤鱼都要掉了,这不是帝国的李镇南吗?   镇南将军也投降了?   而且更震惊的是,“武者会飞?”   江枫:“好家伙,她的进度怎么这么快?”   “还有她的小龙崽子,难道越安静的龙就越聪明吗?我记得那小家伙都会开口说话了。”   她又若有所思,“话说,我想到一个新东西。”   余殊也很羡慕嫉妒恨,但是她的进度就是比李清明慢,好气。   “什么东西?”   江枫:“你觉得踩在剑上飞会不会更帅一点?”   【作话】   日六get√   我真的只想睡个午觉的,谁知道居然就到了两点。 第110章 日万!!.   李清明没有着急落下, 而是下意识环视了一圈。   江枫:“她是不是在找我们啊?”   余殊抱着手,扬首道,“必然是。”   江枫原地挥了挥手, 发现李清明似乎并没有看见。   她拉着余殊道, “跳两下, 你是红衣服,显眼。”   余殊腰一弯,“啊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清楚……”   江枫:“……”   李清明没找到人,于是干脆利落的落了下去。   场上位置布置很巧妙, 四张座椅被放在了四个方向, 彼此之间间杂着一些座椅。   这是内圈,外圈则座椅更多一些,江枫也就没注意了。   主要是……   “我们好像没带凳子?”   此时,除了台上的参会者,观众们也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小凳子,各式各样,还有的不知道从哪牵了只老虎来当屁股垫。   江枫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余小殊, 你看我们的脑洞还比不上别人呢!”   余殊望了望天空, “天上好像有大鹰,要不弄只下来?”   江枫:“算了, 这样就落入下乘了, 反正这场只是初场。”   这种会议, 一般不开个三五天简直对不起在场这么多的势力。   有宝船踏海而来, 船头站着一个神采奕奕的女子。   女子身姿挺拔, 身着大红飞鱼服, 眸光沉稳清明, 看起来气势不凡。   蓝田侯,到了。   与此同时,天空传来一声长嘶。   有异常俊美的白衣男子乘天马而来。   是的,就是被江枫黑掉了一匹只剩一匹的那个马马。   至此,此次参会者全部到齐。   圣子是个妙人,一下来便看向了李清明,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魔主何时把我遗失的独角兽送回来?”   李清明:“?”   她眉眼十分冷清,有种厌世般的美感,明明眼神冷淡,圣子却能感觉到她的专注。   圣子假笑道,“好歹也是合作过的,独角兽在神廷也是极为珍贵的存在,你们不会这么不要脸吧?连盟友的东西都扣留。”   圣人书院的首席是个精致的青衣少年,清澈的眼眸当即就投射到了李清明身上。   珈蓝协会的副会长,是个矮矮的人,比江枫都矮一些,带着兜帽看不清楚脸,男女都不知道。   此时,她也无言的看向李清明。   宗派联盟的代表是个女人,一身平常的月白长衫,生的国色天香,乌发团在脑后,神色平淡,看着就像个大佬。   应该是五月的师姐之一。   蓝田侯饶有兴致的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墨白一听,不仅没看李清明,反而默默的收回眼神。   虽然猜到可能不是神廷送给魔主的,但是……   总之,就是心情复杂,非常复杂.jpg   李清明面无表情,并没有打算回答。   直到……   她耳里响起了声音。   直到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这点。   李清明的一只耳朵上,夹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由于与头发一色,所以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到。   此时,李清明听到的话是这样的   【我们不知道你家马去哪了,可能是跟哪个野马跑了吧?不能你路过一趟魔土,就是魔土的错啊!我们又不是你妈是不是?】   李清明眼眸微垂,嘴唇动了动,随后用自己的语言复述道,“跟野马跑了,自己找。”   众人:“……”   此时,江枫耳朵也别着一个同款的耳机(季黯手搓版)。   毕竟季黯一开始就能搓出跨州的笔,后来又有小镜子,现在就短距离对讲机而已。   毕竟只是符文解析之后重组,多大点事……才怪,江枫觉得季黯的天赋真的恐怖。   仿佛是专门为了成圣而生的一样,这种人在哪里都恐怖的发指吧!   国宝级别的!   余殊看着她的耳朵,眼神渐渐炙热了起来,“这是什么?”   【别掰,耳机对讲机,啊呀呀别扯,你也有也有,这是小黯做的试用品只有一对,别扯别扯,行行行,回去给你也试试……】   李清明听着对面传来的话,脸色更冷淡了。   坐在这里一点都没意思,当初应该坚定拒绝,让余殊来的。   ‘她们关系真好啊~’三月撑着下巴看着她们,心中感叹连连。   而且,魔主看起来人还不错的样子,随和没架子,跟她所知的朝廷,画风完全不一样呢。   应该比较好讨好吧?   得想个办法跟她去魔土.jpg   不管输赢,这种能闪瞎人眼的气运,必须下注。   说着说着,三月突然耳朵动了动,“好像要下雨了……还蛮大的……”   江枫看向她,“要下雨了吗?术士还会这个?”   “术业有专攻说的就是我们术士,”三月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擅长望气,望的可不止是气运还有天气!”   “哦?准吗?”江枫嘀咕。   还有,术业有专攻是这样用的吗?术士的术?   “你看着好了。”   三月看着远处平静无际的海面,“等会有暴风雨,还会有很大的龙吸水。”   江枫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余殊也嘀咕,“不太靠谱吧?”   三月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道,“那你不懂了吧?”   “我们不仅看的准,而且范围还大呢!”   “如果有国脉在旁,我能通过国脉的能力看到全国的气候,包括地震洪水干旱等等哦。”   江枫眼神下意识就闪了闪,“……是这样吗?”   三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用师尊的人格发誓。”   江枫噎了一下,不过眼神倒是温和了不少。   余殊一看就明白了。   她看了看三月,颇为纳闷。   她和李清明就算了,这女的怎么回事?   好歹也是个九阶术士,怎么一看见江枫就想倒贴啊?   江枫有这种魅力吗?   还是……   看着江枫再次与李清明联系,余殊眼睛一转,一屁股坐到了三月身边,“你的师妹之前缠了我好几天……”   三月脸色当即一囧,“五月就是那个性格啦,其实她没有坏心的,因为很快就会换人……”   就连她们师门,她都能每天轮着喜欢,根本没人当真。   余殊本来只是想找个话题开个头,此时倒是哑然,“……还真是。”   这不是换成了李清明了吗?   余殊:“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三月瞬间警惕,“什么都没看见。”   余殊:“……你要是想去魔土,你看我还能给你介绍介绍是不是?”   她小小声的在三月耳边絮叨。   三月,可耻的心动了。   好像,师尊也没说不能说……   江枫:【清明,据不可靠消息,马上要下雨了,你记得别淋到,有需要的话提醒一下墨白。】   顿了顿,她自言自语,【这可是远离陆地的海上,御龙山为什么要把这个平台搞的离陆地那么那么远?海上的风雨一定很刺激吧?】   李清明扫视了一眼众人,丝毫没有开口提醒的意思。   圣子看向蓝田侯,微笑道,“久闻蓝田侯大名,见面不如闻名啊。”   蓝田侯:“?”   圣子:“哦我说错了,是闻名不如见面。”   蓝田侯一时居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正话反话,只能皮笑肉不笑,“是吗?”   圣子:“诸位许多都是生面孔,不准备自我介绍一下吗?”   他很热情的模样,倒是比主场的御龙山存在感都强了。   “圣子不该先自我介绍吗?”珈蓝协会的矮子淡淡的说道。   江枫听出来,这应该是个女的,虽然声音有些沙哑。   圣子丝毫不尴尬,俊美的脸上扬着灿烂的微笑,“正该如此,在下柳如是。”   江枫‘噗’了一声,正在喝水的她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神特么柳如是?   他不是叫柳是是吗?   是的,她妹妹是柳非非,就是疯狂搞江枫名声,污蔑她爱娶小妾的那个屑女人。   当时听到圣子的名字的时候,江枫是真的笑喷了。   脱口而出他怎么不叫柳如是,结果……   江枫思来想去了一会,与李清明道,【我听说给别人起名的,都是直系长辈,我思来想去,我应该是他爸爸,妈妈也可以,你让他喊我一声爸爸听听。】   李清明用自己的话翻译了一下,“江枫说她是你爸爸。”   圣子脸刷的黑了。   由于话语过于简洁,好像省却了江枫话中的嘲讽感,但是看圣子的反应,好像也没差?   圣子怒而起身,环视四周,“狗江枫,我知道你在这里,有本事你出来!看我嫩不嫩的死你!”   他心里还憋着账呢!   虽然许琰的锅被他完美的推掉了,但是鹰隼团几乎全军覆没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导致他负了连带责任,本该上升的话语权,与许琰又平了。   江枫老银币。   场上,当然是无人应答。   江枫几人几乎躲在人群的最后方,伸伸脚就能在海里洗澡的那种。   而显眼的余殊还坐下来在套话,他根本看不见。   某处角落,许琰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蠢货。”   姬祥:“他就是和你抢位置的那个圣子?”   许琰:“嗯,志大才疏还勾连外敌的蠢货,他自以为这样能削弱我,却不知道反而将教皇之位越推越远了。”   台上,由于场面过于尴尬,青衣少年发现在场其他人几乎全在看戏,只得干咳了一声,试图圆场。   “‘我见青山皆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好名字好名字。”   圣子讶然转头,“你也知道?”   少年也愣了,“你也知道?”   “我是听我妹妹说的。”   “我是听我师姐说的。”   “?”   “?”   江枫:【没错,都是爸爸。】   【等等,圣人书院怎么知道这句话?难道传的这么快吗?】   有圣人书院的书生解围,圣子只能旁若无事的无视了刚刚的尴尬。   心里再度给江枫记了一笔。   李清明冷眼旁观,一边听着江枫的吐槽,觉得还算不是太难熬。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徐治,字文翰。”   “墨白。”   墨白的话语一向简短。   珈蓝协会的女子发出沙哑的声音,“天璇。”   宗联的白衣女子淡淡道,“一月。”   此时,台下观众们的表情已经渐渐不对劲了。   你们什么名字啊?   怎么都不在一个画风啊?   “李清明。”   冷淡的嗓音让众人的表情渐渐回归正常,看,还是有个正常人的嘛。   但是……   五月:“???”   什么玩意?   你是李清明?那她之前觉得又温柔又好看的那个人叫什么?   与李清明(伪)不同,她对李清明的进度极慢,一直被暴力驱逐。   至今连名字都没问到……   现在倒是知道了。   五月心情复杂。   不知不觉,蓝田侯又轮到最后压轴了。   她微笑看向众人,“在下嬴颖。”   众人:“……”   江枫不确定问道,“她刚刚是不是在嘤嘤嘤?”   余殊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蓝田嬴家传承有几百年了,她名颖。”   江枫还是道,【清明,你问她是不是在嘤嘤嘤?】   李清明:“你是不是在嘤嘤嘤?”   江枫兴奋转头道,“好耶!清明嘤嘤嘤了!还怪好听的!”   余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了指她的耳朵,“你忘了摘了……”   李清明脸色由白转青,“……”   想拔剑。   蓝田侯的表情也僵硬了,但是她更生气的是,明明是她该生气的,但是李清明的表情居然比她还生气。   这就过分了。   她可不是吃亏的人,当即阴阳怪气的道,“当年还与镇南将军同殿为臣,不料今日一见镇南将军已经从贼。”   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李清明面无表情。   圣子:“是啊,当初还以为镇南将军能撑几天,没想到才短短一周都没到,就兵败投降。”   “也不知是李镇南太无能,还是早就与魔土暗通款曲。”   蓝田侯与他一唱一和,“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不管是哪种,贼子都不配为将。”   她语气突然尖锐,声音大的震散人群,“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吗?”   李清明脸色发青,指甲嵌入肉里,却是说不出话来。   江枫脸色也青了,阴沉着脸,“将死之犬也敢口出狂言。”   她好像又错了,明知道朝廷神廷来者不善,还派清明去。   她太容易被人话语伤到了。   有的时候,人反而不要脸才能活得好一点。   余殊看见江枫懊悔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道歉,比口型道,‘不要说。’   现在道歉,只会坐实了李清明的痛楚。   说完,她突然一步踏出,滔天的煞气覆盖全场,实力不济的人几乎瞬间被压倒。   姬祥一时不察,当即一膝盖跪在地上,许琰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   姬祥疼的脸都白了,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镇东将军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不止朕的镇南将军投敌了,朕的镇东将军也从贼了?”   李镇南她知道,当时朝中好多天都在讨论她,但是镇东将军她是真不知道。   想起当初她们一起跪在脚下的场景,姬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当皇帝的一切,毕竟都是白得的,稍微维持维持就行了,但是……   她脸色愤怒到扭曲,“背恩负主,还敢抛头露面,她们怎么敢?怎么敢?”   许琰难得见她这么愤怒的模样,要知道,她这个皇帝可是当的一点都不走心,基本上全部放权给首辅了。   往好里说,这是心胸宽阔,君臣相得,往坏里说……这是不负责。   当然,有先帝在,这样的皇帝大家还是很喜欢的。   看着她愤怒的模样,许琰有点心疼又有点欣慰,“别急别急,你看蓝田侯不是在抨击她们吗?”   高阶武者血战沙场攒出来的气势,在所有职业中,都是一顶一的。   因为其他人除非性格变态,否则见的血杀的人,大概率是比不得武者的。   场下大部分人实力不太强,脸色发白,心中被鲜血煞气感染,眼睛渐渐赤红起来。   圣子身上闪起白光,一圈又一圈,跟电灯泡一样,尽力的展现自己的美好形象。   江枫:【清明,助余殊一臂之力。】   转瞬,第二道冲天的煞气升起,圣子可笑的白光瞬间被挤到了身侧三寸。   蓝田侯眸露惊容,甚至有些破音,“你们都突破了?”   一月和天璇也眸光闪烁,惊疑不定。   除了墨白之外,高阶就是在场的实力巅峰了。   余殊一身红衣,妩媚的容颜耀眼至极,就如她的火一样,炽烈而张扬。   大踏步走到台上,她落了下来,“蓝田侯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李清明为什么投降,身在朝中的你还不知道吗?”   “蓝田侯世代皆是军门领袖,”余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我本以为君侯能理解我们呢?”   嬴颖瞬间否认,“颖不过一个普通人没资格当军门领袖。”   “我为什么要理解卖国者?”   李清明冷漠的看着她,依旧一言不发。   余殊却笑容灿烂,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不真诚了吗?”   “即使在当初,你救火那事,她嘴里讲着我们同为将军,休戚与共,但是行动上却没有丝毫表示,”余殊嘲讽的勾着嘴角,“蓝田侯世代君侯,在京城树大根深,岂是我们这种人能比的。”   “她明明只要表个态就能解决的事情,却故意在你面前装礼贤下士,温文尔雅,”余殊似笑非笑的看着蓝田侯,“你猜她想干什么?”   李清明想了想,想不出来,“不想猜。”   她实在无法理解朝廷官员的想法。   余殊无奈的道,“她在等你开口求她啊。”   “甚至后面英侯的事情,未必没有她推波助澜,就你什么都不知道……”   主动让人陷入危险,然后递出橄榄枝,装作友善的帮她解决……   这不就是那些大人物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李清明果然皱起了眉,厌恶的看了蓝田侯一眼,“恶心。”   余殊笑着道,“你觉得换做江枫会怎么做?”   李清明眉眼渐渐舒缓,“她会做完了再找我。”   而且那种小事的话,很大可能不会说。   就算说了,也会明说,然后找她玩。   也不对,如果看她顺眼,可能她才进京城,就被江枫勾肩搭背带走了。   江枫对于自己人,向来是推心置腹的,从来不玩虚的。   她很多时候喜欢先去行动。   李清明自言自语,“她说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蓝田侯表情渐渐有些僵硬,“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武者休戚与共?你们莫要污我。”   余殊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真可怜。”   到了这个时候,怕的居然还是沾染外将,树大招风之类的事情,甚至高于对她人品的否定。   “以前还觉得你与江枫是一类人,现在想想,你差太远了,怪不着我之前没注意到你。”   她昂首四顾,“李清明为什么投降,是因为苍梧关被攻,粮道被断,南州缺乏赈济,难民聚啸,军心惶惶。”   “魔主敏锐的发现战机,连夜疾驰苍梧关,李清明带着内忧外患的镇南军,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结果守将无能,早已身死旗夺。她仰攻关卡七日,负伤十余处,最终令南军撤退,自己挑战守将,弥留之际被魔主救下,不得已才投降。”   她比了比手指,“那药太贵了,还不起,只能卖身还债了。”   “蓝田侯也是将门虎女,你说说,南军不满编,一直只有五万,兵员多出身南州的情况下,你让她们在南州难民如潮的时候攻打被切断的苍梧关,”余殊表情讽刺极了,“换做你,你能做到吗?”   “而朝廷在做什么?那七天你们在哪里?但凡苍梧关有丁点异动,将士们又岂至于绝望投降?”   “更别提之前就被南州刺史并苍梧关守将克扣粮草等小事了,”余殊道,“要想马儿拼命杀敌,也得喂点草吧?”   “李清明能强行压着那些人攻打苍梧关七天,我觉得已经是她治军严谨了,”余殊抠了抠手指,“换做我早就转头揭杆了。”   圣子:“是啊,所以你就卖主求荣了?”   余殊妩媚的大眼睛傲气的一斜,“全场最菜,滚一边去。”   圣-九阶中阶-子脸色青白交加,气的胸膛起伏。   许琰居然觉得很爽,但是面上却在安慰怀中人。   姬祥:“……真的吗?真的那么惨吗?”   “是我错怪她了?”   “朕也觉得她人挺好的,”姬祥道,“当初她大半夜的跑到宫里堵朕,说英侯买卖人口,其罪当诛……”   许琰眼神有些异样,“那你为什么没管她?”   “救火的时候朕说了,但是好像没人理朕,”姬祥委屈道,“至于英侯,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嫡女是朕的伴读,当时从太妃那儿进宫,一见到朕就跪地哭泣,说镇南将军污蔑他们……”   “我被她哭的头疼,就让李清明走了。”   “不过后来我跟顾老说了,再后来英侯嫡女就不是朕的侍读了。”   许琰脸色复杂,变了又变,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句话   ‘我的陛下,您当初如果勇敢一点,李清明可能还是你的镇南将军。’   所以她说的是,“没事,帝国幅员辽阔,没有李清明还有王清明,你看像蓝田侯这样的少年英才,帝国比比皆是。”   “可是朕看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许琰被她直白的话语怼的一滞,有气无力的道,“闭嘴吧。”   “哦。”姬祥乖乖的停嘴了,但是心里还是非常不是滋味。   就像是被人戴了绿帽子一样,酸的不行。   余殊昂首道,“我?朝廷更不配了!”   “我当四年镇东,自问尽忠职守,这点御龙山应该比我清楚,”余殊锐利的眼神看向墨白身后的众人,“短短四年御龙山死了天龙侍数量是以往十年都比不上的吧?”   她一上来,墨白身后的人就对她冷眼而视,眼中的敌意丝毫不隐藏。   “我觉得我的敌人,比我自己更有说服力。”   墨白身后有白袍人冷冰冰的开口,“是啊,你没死真令人失望。”   余殊毫不在意的转过头,“而我换来的呢?”   “我好歹是朝廷正三品武官吧?”   “进过金殿,站在武官前列,帝国四镇,”余殊又嘲讽的勾起嘴角,“结果在没有任何罪名的情况下,被慎刑司收监,直接钉死手脚槛车入洛。”   “我寻思着,我好歹也是个暴脾气的武者,这口气怎么能忍呢?”   “你知道当时救我的人是谁吗?”   “是之前才跟我见面了两次,两次都大打出手的魔主。”   “而原因是我写了一封求援信。”   “是你你选谁?”   余殊抱起手,自信又昂扬,对所有人的目光丝毫不惧,甚至人越多她越张扬。   女子红衣炽烈如火,站在台上,竟好似夺了天地所有颜色,全场竟然不知不觉安静下来,听着她一句一句条理分明的反驳。   五月眼中异彩连连,“原来是你……余殊……余镇东……”   这样的余殊,几乎让所有人为之失声。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粗鄙武夫?   江枫捂着脸,非常不好意思。   虽然她一直自诩皮厚,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她,实在是太羞耻了……   太羞耻了……   全靠同行衬托!   但凡有个正常人,也不至于这样啊!   蓝田侯憋了半天,挥袖冷笑道,“一面之辞而已,贼子求名罢了。”   她想着余殊刚刚的质问,一时心神晃动。   她做错了吗?   可是在不知道态度之前,就插手,会对势力产生影响啊!   她担负的又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未来,而是全府人,所有效忠自己的人的未来。   她怎么能用别人的前途当赌注?   蓝田侯渐渐坚定下来,心神稳固。   姬祥一脸震惊,“朕什么时候让她槛车入洛的?朕怎么不知道?”   “谁敢伪作朕下旨?”她出离的愤怒了,“正三品的大将是能轻易动的吗?”   “当初李清明都在朝中讨论了半个月呢!”   她忍不住还是委屈,“朕许她戴罪立功,还封她为侯,她就这样对朕?”   许琰皱眉思考了一会,这次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皇帝不清楚的情况下,敢直接伪造圣旨捉拿三品镇东,实在是天大的胆子。   要知道不论勋贵的情况下,比镇东将军高的,只有内阁阁老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了。   六部尚书都只是正三品而已。   这相当于无罪名的情况下,将六部尚书下狱钉死。   如果余殊没说假话的话……许琰摇了摇头,还好她们躲在角落,还用了神技隔音,不然她左一句朕右一句朕的……   “你应该对朝政多上点心了。”她如此道。   姬祥呜咽了两声,“朕也这么觉得。”   “朕改过自新的话,她们会不会回来?”   她还是很难受啊。   凭什么呢?   明明之前还是她的将军,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别人的?   好难受啊。   许琰欲言又止,但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违心的道,“会吧,你只要打败魔主,又看见你改过自新的话,应该会回来求你宽恕的。”   才怪。   按她们表现的刚烈,恐怕会与魔主同生共死,真输了也会直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有的时候,一步错过,就是永远。   许琰也不知道,当初如果姬祥能担起责任,主动一点,勇敢一点,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姬祥信了,“朕会打败魔主的,朕原谅她们投敌了。”   许琰实在无力吐槽。   姬祥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天真了。   实在不像是出身皇室的人。   但是一想到她的过去,许琰还是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中,“会的,都会的。”   *   台上一时十分安静,无人说话。   突然,一月啊了一声,“好像要下雨了?”   圣子淡然的道,“不过些许风雨而已。”   说着,他轻轻拍拍肩膀,一派温润俊美的模样。   余殊看了他一眼,心道不愧是被江枫揍过坑过的人,抗压能力就是不一样。   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青衣少年徐治:“听说海上的风浪比陆上大……”   他神色有些不安,毕竟他跟其他人不一样,至今只是个可怜弱小无助的齐家而已,而且是文人。   天璇:“我们今日连议题都还没说。”   墨白略微思忖,“可以将无力承担风雨的人先送回去。”   强者的话,倒是不怕什么风浪。   她回过头,“将七阶以下者尽数送回。”   “诺。”   余殊:“我怎么没椅子?你坐半天了,让我坐坐呗?”   “滚。”李清明面无表情。   余殊:“你个冰冷无情的女人!”   李清明这次连嘴都没动。   墨白无语,挥了挥手,“给镇东将军上椅子。”   “谢谢啊,”余殊灿烂笑道,“还有,我现在不是镇东将军……我是……”   她看向李清明,轻声道,“问问她,我是什么来着?”   江枫一时顺嘴,【保安大队长?】   李清明抬头,“保安大队长?”   余殊笑容渐渐狰狞,看着她的耳朵,“给你个机会再想一个。”   江枫:“……右将军?”   李清明不动声色,“右将军。”   这个世界以左为尊。   余殊笑容僵了僵,随后皮笑肉不笑的与墨白回道,“我现在是魔土的右将军。”   然后她看着李清明,假笑道,“别得意,我看见你眉头动了,装什么装。”   李清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椅子送来了,墨白很给面子的承认她,“右将军请坐。”   余殊道谢了一声,然后继续找李清明麻烦。   江枫的麻烦一时找不到,先找李清明的。   蓝田侯眼神微闪,发现这两人的关系,好像也不像她们展现的那么好呀。   因为一个左右,就开始较劲了,也许……   今天的李清明相当克制,一点都没生气的拿剑砍人的样子。   众所周知,占便宜的人脾气总会比平日好一些。   余殊也知道。   她更生气了。   不打个三百架,她不服!   她觉得自己也能当左将军!   随着嘈杂声,御龙山强制遣送了许多观众离开。   也有强行不愿意离开的,御龙山也没管。   眨眼,台下空空荡荡起来。   李清明往下一看,轻松的看见站在台子边的江枫。   还看见了她们身后的烤鱼骨头。   看见她的眼神,江枫灿烂一笑,然后不动声色伸脚将骨头踢进海里。   李清明面无表情。   她在上面被人骂,你们在底下吃烤鱼?   姬祥:“风好像有亿点点大。”   许琰是九阶强者,将姬祥抱在怀里倒是站的稳稳的,“有人要麻烦了。”   她指的是那些实力不够,又推拒不肯离开的人。   为了看热闹宁愿扣着地……也挺勇的……   是的风已经大到普通人趴在了地上。   下一瞬,雨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大雨瓢泼,巨大的浪头打来。   江枫下意识飞了起来。   一瞬间,留在台子上的人都成了落汤鸡。   江枫转头一看,好家伙,暴露了。   全场都没几个人会飞。   圣子眼神狰狞,“江!枫!”   江枫:“哈喽!”   她故作嗔怪,挥了挥手,“用了我取得名,居然不喊我爸爸,真没礼貌。”   圣子差点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蓝田侯皮笑肉不笑,“久闻不如见面,别来无恙,宣武侯。”   江枫:“?你用错词了吧?我见过你吗?”   “宣武侯贵人多忘事。”   江枫:“???我真不记得啊!”   蓝田侯呵呵了一声。   江枫转头看了看,发现空中人真不多。   三月五月,还有个从轮椅上飞起来的。   以及李清明和挂在她身上的余殊。   看了两眼,江枫恍然,“珈蓝会长,你也在啊?”   摔断了腿至今坐在轮椅上的某会长:“……”   一月挥了挥手,“过来。”   墨白背后还剩三个天龙侍,都会飞。   江枫低头一看,发现台上还剩的人不多了。   姬祥被许琰抱在怀里,被浪头砸的满脸懵逼。   看着她的眼神,许琰轻声解释道,“不能暴露,不然我没把握带你离开。”   姬祥懂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李清明:“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她看向远处。   江枫凝目望去,“好像有大鱼,一堆大鱼……”   “墨白你看看……”   她恍然,“哦你看不见。”   墨白:“……”   作为场上唯二巅峰,她无言的拍了拍肩上的狐裘。   大白龙咚咚咚的落地,朝江枫打了个招呼。   墨白看了一会,“是一群大鱼,好像以前看见过这种鱼。”   “它们很温和,不攻击人的。”   浓厚如末日般的乌云,狂暴的风雨与巨浪,江枫终于隐隐看清那些鱼的模样。   黑白交加,好大一只,一群跳来跳去……   嗯。   这不是胖虎吗?   唯一喜欢撸人类的海中胖虎。   虎鲸。   很快,那些鲸群离得近了。   江枫问道,“它们是不是正对着我们来?”   墨白有些不确定,“好像是。”   江枫看向底下,那些在巨浪中坚持的人,只有七阶了。   那几个不听劝心怀侥幸的,已经不知哪个浪头没影了。   很快,那鲸群就到了眼前,它们居然环绕着台子不走了。   没过一会,几个落水的人居然被几只虎鲸顶着拖了出来。   江枫:“!”   “黑白配就是可爱!”   余殊自己独立飞行,低头看了一会,啧啧称奇,“居然还有鱼会主动救人?”   江枫一脸严肃,“严格来说它们不是鱼。”   “不是鱼是什么?”余殊吐槽,“猪吗?”   “是胖虎。”江枫继续一脸严肃。   余殊:“……”   什么鬼名字?   正说着,李清明冷冰冰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它们是不是要死了?”   江枫一转头,就看见台子周围的海浪不知何时平息了下来,而胖虎们……   全部翻着肚皮飘了起来,围了台子一圈。   江枫吓了一跳,直接落了下去。   她艺高人胆大,余殊两人也跟了过去。   墨白于是也跟了过去。   最后所有人都去了。   江枫跳进水里看了看,发现胖虎们没有伤口。   她游到一只胖虎对面,学着它翻肚皮,头对头。   然后她还是没搞懂它们在干嘛。   一回头,它看见那两只灵动的小眼睛正盯着自己猛瞧。   江枫:“……”   她突然冲出水面,“我知道了。”   余殊:“怎么回事?”   江枫怒道,“它们搁这碰瓷呢!”   “你看看,像不像?”她指着四周的肚皮道。   余殊:“……”   出奇的是,江枫一说完,虎鲸们就嘤嘤嘤的叫了起来,此起彼伏。   五月突然道,“它们在求援。”   江枫意外的看了过去,“怎么说?”   五月:“我从小就亲近动物,能大概知道它们的心情。”   “现在,”她道,“它们在求援。”   “翻肚皮是表达无害和友好。”   “救人是表达交换。”   “大概。”   李清明顺着感觉看向远处,“如果你指的是那个的话……”   “它已经来了。”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个巨大的水龙卷正势不可挡的袭来。   天地昏暗,风雨交迫,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   江枫隐隐看见其中卷着的虎鲸。   虽然龙卷即将到来,虎鲸们还在嘤嘤嘤,此起彼伏。   江枫陷入了两难。   救不救?   【作话】   想说什么我给忘了,假装有作.jpg 第111章 嘻嘻嘻.   京洛, 元明宫。   青衣女子趴在案上睡得喷香,室内静谧,午后的阳光透过纸窗泻入, 在女子额前划出光斑。   沉香袅袅, 暗墙后的冰块发出幽幽的凉气, 清爽怡人。   突然,门被打开。   老人穿着宽大的官袍,身材佝偻,不怒自威。   她缓步走到赵文景案前,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赵襄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老师……现在是午睡时间……”   听见她嘟哝的声音,老人眼角抽了抽,“赵文景,我问你,陛下呢?”   赵襄茫然的眨了眨眼,“啊?陛下怎么了?”   “我问你陛下呢?!”   她居然一把拎起赵襄的领子, 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她脸上了, “我让你做侍中, 你连陛下人都看不住,还好意思在这睡觉?!”   赵襄一点都不怕她, 敷衍的打了个哈欠, “老师说的是, 好可惜, 陛下长了腿。”   首辅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她去哪了?”   “现在的情况, 北平王的杀手一波又一波的, 你还敢让她出宫?”   赵襄一脸无所谓,“我又看不住她,你让我侍中还不如让顾子明来呢!”   “她肯定把陛下看的死死的。”   首辅深吸气,吐气,如此往返,又揉了揉眉心。   赵襄看着她的模样,终究还是愧疚道,“……她跟着圣女出去了,你问问圣女的人,应该知道。”   “我就不信陛下没告诉你她去哪了。”顾七声音冷凉。   赵襄歪了歪头,实在躲不过去了,捏了捏鼻子道,“她蹭蓝田侯的车出去了。”   “你说什么?”顾七嗓音猛然飙高。   赵襄抬起眼,漂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顾七气的两眼外突,满屋子找东西,很快她找到了一本书,“我打死你个逆徒!”   “我打死你个逆徒!”   赵襄抱着头也不敢躲,嘀咕道,“她自己想去,干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去的。”   “而且有圣女在身边,也不算什么事吧。”   顾七内心一阵阵的收紧,甚至有种恐惧,她阴冷了话语,“真不是你做的?”   赵襄不屑的撇了撇嘴,“江枫又不是北平王那眼皮子浅的,以为杀个皇帝就能怎么样一样。”   “人家一开始就想着固本发育,打穿中州……”   “哎呦疼疼疼……”赵襄抱着头鬼叫。   一抬头看见老人手里的书已经换成了砚台。   赵襄惊恐的往后一躲,“老师你冷静一点啊!”   “我不是武者挨一下会死的!”   顾七咬牙切齿,深呼吸都拯救不了她了。   她好半天才缓过气,胸口起伏道,“去,把陛下完好无损的接回来。”   “我就相信不是你撺掇陛下去的。”   赵襄不情愿,“那可是御龙山!”   “我直接过去会猝死的……”   “而且江枫不一定能发现她……”   “快去!”   再也忍不住的老人扬起了手上的砚台,咆哮道。   赵襄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嘀嘀咕咕的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看见老人再度扬起砚台,她猛地窜了出去。   *   “救!”   江枫掏了掏,掏出一些小玩意,“正好测试一下,极端天气耳机好不好用。”   她看向李清明两人,“季小黯说是这个能防暴风,具体我也不清楚。”   “你们谁陪我去看看?”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走。”   余殊:“……我呢?”   李清明:“等着。”   余殊:“你已经体验过了,应该给我体验了。”   她望着李清明耳朵上的耳机,“江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枫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是这个理。”   李清明冷冰冰的看着余殊,“你敢伸手我就打你。”   余殊已经伸到她耳侧的手恰恰停住,无辜的眨了眨眼,“李清明你讲不讲理?”   “不讲。”   一眼瞥到江枫看热闹的表情,李清明话风一转,“江枫的不也可以么?”   江枫:“?”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有道理啊。   见她罪恶的手腕伸向自己,江枫啪的拍掉她的手,“走吧,别啰嗦了。”   “不带她玩,破玩火的,在风水的场地里找什么存在感!”   说完江枫嗖的一下呲溜到了远方。   余殊:“……破玩火的?”   她喃喃自语,“破…玩…火…的?”   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就像可怜巴巴的落水狗。   墨白有点不忍,安慰道,“你属性的确不合,江枫其实是为了你好……毕竟你飞行实在练的太差了。”   “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吗?”   墨白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   余殊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谢谢你啊。”   墨白:“不客气。”   相顾无言,最终还是余殊败退。   看在鬼蜮给她加护盾撩头发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了。   *   “哇啊啊啊……好好大的风啊啊啊清清明明明明……”   李清明身侧出现与风暴一致的风向,瞬间就调整好了身形,站稳了。   她看见正风中凌乱,渐渐快转成大风车的江枫,把她拉入自己身边。   “你说什么?”   江枫:“?”   “你怎么没破音?”   “!!哦你没用对讲机!”   李清明:“?”   不得不说,李清明什么时候都是这种眼神。   冷冷淡淡的,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哦,她好像真是这个眼神。   江枫:“……你在这么看我我哈你痒了?”   李清明瞬间抿唇,然后冷冰冰的嘲讽道,“幼稚。”   江枫呵呵呵笑出声,“这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李清明:“……”   她好似想到了以前江枫折腾她的画面,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要救虎鲸吗?”   “是胖虎。”   李清明充耳不闻。   她对江枫的话有自动过滤的习惯。   所有奇怪的称呼中,她只记最正经的一个。   而且她没挑错过。   以前她练战技,有一招是学龙吸水,转起来的招式。   江枫喊她三档电风扇,滚筒洗衣机,她都充耳不闻。   直到江枫无意识说出剑刃风暴,李清明才一锤定音,就决定是这个名字。   江枫一边说着垃圾话,一边寻找黑白胖虎的身影。   很快,她找到了一只,“去,左下方。”   李清明带着她过去,继续被迫听她的垃圾话。   “这得是三十档电风扇了吧?”   “清明你要学学啊。”   “这才是天。行师道,教你怎么打架呢!”   “对了好久没看你用过滚筒洗衣机了?你什么时候转转看?”   江枫叭叭叭的不停,“我给你头上顶个小红帕你有没有把握一起转而不甩下来?”   李清明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回去给我看看你的大招!”江枫做出决定。   因为走到胖虎身边,她暂停了垃圾话。   不知道这里的胖虎是什么情况,皮超厚的。   居然只是晕过去了。   江枫绕到它尾巴处,用力一抬,“好家伙真沉……”   “清明来搭把手。”   很快,江枫两人将虎鲸甩出风暴外,胖虎巨大的身影落入水中,砸出巨大的水浪。   早就等候在边上的胖虎,驮着它就跑。   江枫一边找,一边继续叭叭叭,“我跟你说,虎鲸可有意思了。”   “是最可爱的黑白配色就算了,”她道,“它们还性格温顺,不伤人。”   “还喜欢跟人玩,盯着人猛瞧。”   “智商很高,成年有人类十六岁左右的智商。”   “而且寿命很长……”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带着她走到第二只虎鲸身边。   合力将第二只胖虎甩了出去。   李清明见她不说了,瞥了她一眼,勉强配合了一下,“多长?”   江枫回过神,“能活到九十岁!”   “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智慧物种呢!”   “寿命长又聪明!还与我们疆域不重叠!”   李清明:“我见过一百岁的大老虎。”   江枫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杠,那是成精的大老虎。”   “你让每只老虎都十六岁智商,再活到九十岁,而且成群结队,你再看看?”   李清明这个一听,有感觉了。   她皱眉想了想,“会有虎患。”   江枫:“……”   她服了。   她应该把余殊也带来的。   至少那家伙就算不感兴趣,也会委婉的附和她一下。   李清明并不知道江枫的想法,不然估计得生气。   在外面看,这个龙卷风很大,但是事实上风眼不算大。   上上下下的搜了一圈,江枫道,“好像就三只了。”   如果有其他的,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江枫指着风眼,突然异想天开,“你站进去有没有把握控制飓风的方向?然后当拖拉机开!”   “一定很带感!”   李清明:“……?”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反应过来,干笑道,“我突然想到的,不是真让你进去。”   “乖,别生气。”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看着风眼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狂暴都在外面,这里的风眼其实平静的很。”   江枫呵呵一笑,拉着她就往外走,“别想了,不会给你机会的,走吧。”   李清明倒也没反抗,走到外面了,李清明才道,“你不是还要试试耳机吗?”、   “哦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江枫又狐疑的看着李清明,“你别搞事,不然我出去揍你哦?”   李清明面不改色,松开手就钻进风里了。   江枫拿着定风珠(季黯手搓版),站在风里。   “歪歪歪,听得见吗?我这里是007,听得见吗?”   李清明:“嗯。”   “多说几句,万一走音或者断音呢?”   “我这里没问题,你听出什么问题了吗?”李清明说长了点。   “没有。”江枫很快回答,“但是这样不保险。”   “样本量太少了。”   李清明站在风眼中,尝试沟通风力,“所以?”   江枫:“所以你唱点什么吧。”   “两只老虎也可以,我不介意。”   她说的一本正经,李清明:“……”   “歪歪歪,我这里是007,008你在吗?”   “在就说话。”   “歪歪歪,红烧猪蹄你在吗?”   “你大爷的,没死就吱个声,不然我翻脸了!”   李清明:“嗯。”   “好了,不试了,走了。”   “嗯。”   江枫等了一会,“你人呢?”   没消息。   江枫:“???李清明?”   没消息。   江枫脸沉了下来,刚准备冲进去。   就听李清明道,“我没事,我在移动风。”   江枫:“……你特么还真试了?你熊孩子啊!”   李清明:“不难。”   “不难你大爷!我看你是欠教育!”   “是时候让你回忆一下我的魔鬼训练了。”   李清明:“……”   江枫:“你试完了没有?”   “赶紧的,试完就出来!”   李清明:“快了。”   *   快了的意思是,李清明把整个飓风转移了方向,没过多久风就散了。   暴风雨停止,阳光再度普照。   余殊看见江枫骂骂咧咧的拎着李清明回来。   “怎么了?有情况?”她问道。   江枫:“有啊,有熊孩子欠揍,回去混合双打你干不干?”   余殊虽然没听懂,但是本能的答应,“好!”   李清明冷淡的瞥向她,从江枫手中挣脱了出来。   “你还是问问虎鲸,到底救回来没有。”   五月举手手,“救回来了!它们说要感谢你!”   江枫极为意外,“你真的听得懂它们的话?”   五月点了点头,“是啊,我擅长的就是万物交感,师姐说我其实是个德鲁伊的料。”   江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闪动,“五月啊,其实魔土还有很多美人呢!”   “你要不要去做个客,玩一下?”   五月:“好啊好啊!”   一月:“小五!”   三月:“好啊好啊!”   一月:“?”   江枫稍微意外了一下,然后和善的眯起眼,“那就一起去,和气生财嘛。”   蓝田侯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初场,几乎所有风头都被魔土得了。   后面中场和后场,得好好想点方法才行了。   一月看着三月,眼神询问。   对视了片刻,一月道,“初会已经结束,我们就先离开了。”   墨白颔首,“请便。”   蓝田侯:“再会。”   墨白:“再会。”   众人渐渐走尽,余殊问道,“五月有什么用吗?”   江枫跟她凑近,超小声道,“鹰隼团猛不猛?”   余殊愣了一下,“……猛。”   “那里有更猛的,需要五月。”   余殊一听就懂了,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墨白轻咳了两声,“徐治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魔主聊聊。”   墨白本也想和江枫说点什么的,见此,她思考了一会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请便。”   徐治迫不及待的道,“你就是江枫?”   他兴奋的绕着江枫绕圈圈,“你不知道师姐在院里念你念成了什么样!”   “人人都好奇你了!”   “就连小先生都跑去南州找你了!”   “你师姐是谁?”江枫问道。   “我师姐是”   “徐治!”   有人被拎着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江枫:“哎!你说个名字再走啊!   徐治已经跑远了,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江枫:“……giao。”   “话说,圣人书院的首席,居然是这么小只的家伙吗?”   *   “师姐你怎么来了?!”   “咦你怎么穿成了这样?”   女子一身圆领白衫,宽宽松松的挂在身上,有些削瘦的腰肢被玉带束好,墨发如瀑,丝毫未束,就那么披散在肩头。   看见徐治,她当即转了一圈,白衣如雪,乌发如墨,回眸点漆,风华绝至。   徐治呆呆的张着嘴,“……你还好吗?要不要喊大夫来给你看看。”   “看你个头,”女子道,“我像平时的我吗?”   徐治愣了好一会才道,“不太像,如果不是对师姐的脸太熟悉,我也认不出来……”   赵襄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徐治看着她青黑的眼角,“师姐,你还好吗?”   “不要工作的太拼命,要注意劳逸结合……”   赵襄敷衍的嗯嗯嗯,眸光却投向了院外。   笑容渐渐扩大,她眸光灿烂,“跟我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作话】   神界原罪2真的超好玩,墙裂安利 第112章 入梦.   “我就不上去了。”   江枫回过头, “?”   余殊兴致勃勃的样子,“早就听说龙岛好东西多,趁着机会当然要买点东西。”   江枫恍然, “也对, 对了清明, 我买了好多衣服,你跟我来挑,反正红色的留给余殊就行了。”   余殊:“……其实不是红色我也不介意。”她只是需要一个固定的形象罢了,红色会显得暴躁又鲁莽, 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江枫突然问道, “我给你们发了俸禄吗?”   她看向余殊,“你要用小金库买东西?”   余殊得意一笑,“那是不可能的。”   “叶祭酒早就发了俸禄了,都发了两个月了。”   “还送了半年的安家费,”她笑的特别灿烂,“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枫:“……我还真不知道。”   “还好有阿瑜查缺补漏,”江枫愉悦的勾起唇角, “那你去玩吧, 悠着点啊, 现在人多,不要跑太远。”   “说不定那两傻缺会干什么事呢。”   余殊笑着挥手, “知道了。”   上了山, 李清明突然道, “她之前挑衅了御龙山的天龙侍。”   江枫驻足微顿, 眼神沉了下来。   李清明:“之前她跑下来不是找我玩, 也许是因为在上面天龙侍太多了。”   江枫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我在眠眠那里, 她是一个人住的。”   李清明说完,“还不走?”   江枫再次动脚,“我说她为什么会有闲心陪五月玩。”   “我还以为她是故意想气你来着……”   余殊的实力和脾气,绝不至于忍受天龙侍们的冷眼。   江枫又想起她之前的话。   ‘在这里动手,龙座会不会不高兴?’   江枫抿起唇,“是我疏忽了。”   李清明毫无反应,松绿衣衫干净清爽,她冷淡的眼神看着江枫,丝毫没有附和一下的意思。   江枫:“清明真可爱。”   李清明:“?”   江枫:“嘤嘤嘤真可爱。”   李清明脸色瞬间青了,指尖光芒微闪,长剑提在了手中。   江枫嗖的窜了出去。   “你有本事别跑。”李清明阴沉沉的声音响起。   江枫:“不跑是傻子!”   *   “季余眠,我回来了。”   季余眠黑着眼圈,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公文,“你不带我去。”   江枫:“我也想带你,但是大长老的刀实在是太长了。”   季余眠幽怨的抬起头。   是的,之前季余眠是兴致勃勃,丝毫不觉得自己跟着江枫到处跑有什么不对。   然后……   被大长老搬着半屋子的公文堵在了屋子里。   她还背着一把跟她一样长的刀,江枫在旁边看的眼皮直跳,只能对于季余眠爱莫能助了。   她有种自己祸害人家好孩子,然后人家里人找上门的感觉。   她当然没有底气说什么了,只能看着背着巨长一刀的大长老,把半年来所有季余眠鸽掉的公务拿给季余眠,让她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下山。   她好像在季余眠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季余眠少有的没翻脸,苦逼着脸看公文。   瞧瞧,黑眼圈都跟国宝一样了。   看见江枫的笑容,季余眠拿起毛笔就砸了过来。   “嘿嘿,砸不到!”   季余眠又是一根笔砸了出去。   “砸不到~砸不到~”   季余眠:“……”   她好气。   “眠眠,我决定了。”   “嗯?”季余眠看着眼前的字,心神已经飞到了江枫的话上。   “中场之后,我就去见大长老。”   季余眠点了点头,在眼前的纸上写‘阅’。   江枫:“你不要去。”   ‘阅’脚劈了个叉。   “噗嗤,”江枫道,“别这么激动。”   “我只是觉得,我和御龙山和你是不一样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也不能总无条件帮忙啊。”   季余眠眼神一闪,“什么?”   江枫:“我希望我能和御龙山公平交易,我能拿出我的真诚,和实力。”   季余眠:“你还没说完,不要走题。”   江枫:“你不要老是在手下面前展示你败家的一面,手下会觉得你不靠谱,会掉忠诚度的。”   “大长老限制你也是为了你好。”江枫苦口婆心,“所以我和她谈判的时候,你就不要去了,不然不好收场。”   “不管是我,还是大长老,到时候都会束手束脚。”   季余眠:“我可以不说话。”   “不行,”江枫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相信你的自制力。”   季余眠有些恼,“我说不说话就不说话。”   江枫:“你会用眼神瞪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季余眠:“……”   “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驳。”江枫严肃道。   季余眠:“我之前就没跟着你去看交流会。”   “这么多交流会结束都看不完。”   “你还不让我看你们谈判。”   她平铺直叙,语气也很淡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却感觉到了她极大的委屈。   好家伙,江枫都差点破防了。   她板着脸道,“严禁撒娇。”   “说的我好像其他时间不在你这一样?”   季余眠瞥了她一眼,转过头不理她了。   劈叉的‘阅’字被她划掉,重新写了一个。   江枫:“你字真好看。”   “你还背着我偷偷学了新字体?”   “差点被你瞒过去了!”   季余眠搁下笔,严肃纠正道,“是已经瞒过去了,如果不是墨白那个二五仔搅局,你永远发现不了的。”   江枫被她二五仔三个字说的一乐呵,“瞎说,我英明睿智,其实早就发现了。”   季余眠冷笑了两声,推开她的手,“一天到晚神医神医的叫,喊了几个月都没发现。”   “还有脸说睿智?”   江枫:“……那还不是你坏。”   “我哪能想的到四年都没来的你,突然就来了,还离得那么近。”   “而且我当时才复活,脑子不清楚嘛~”   季余眠:“你命令我倒是命令的挺在手的。”   江枫:“噫呜呜噫,眠眠~”   季余眠:“不许撒娇。”   江枫才不管,“眠眠~~~”   季余眠:“还有人写信只有几句话,三句有两句都是花花。”   江枫:“不是的……这不是没话题嘛?”   季余眠:“那我怎么有?”   江枫:“你那是一个意思写了一张纸,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你非要引经据典那么多,你是在注水!”   “我又不想看那个,我想看别的。”   “我们彼此彼此。”江枫总结道。   “那我去找你了,你找我了吗?”   “那我死了你死了吗?”   大眼瞪小眼,季余眠啪的把笔搁下了。   江枫弱了气势,“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   “要是知道你受伤了,我肯定也会来找你的。”   季余眠呵呵一笑,“我在御龙山,你能知道我受伤不受伤吗?”   “那要不是狗皇帝闹的太大,你不是也不知道我嘛……”江枫嘀咕。   “我都知道。”   江枫:“……?”   “我都知道。”   江枫有点感动,“……”   过了一会,江枫问道,“季胖子?”   季余眠不语。   “感觉不止一个季胖子的样子……”江枫突然看谁都觉得有嫌疑了。   “那你把店面都迁来御龙山是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因为馋嘴,来御龙山吃饭吗?”   季余眠还是不语。   江枫却是好笑,“眠眠……你真是……”   季余眠:“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吃到穿到而已。”   江枫努了努嘴,“你说是就是。”   她叹了口气,走到季余眠身边,“真好,一切都来得及。”   “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输了。”   “就算真输了,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这样谁都不会难过了。”   季余眠这次倒没反驳,“嗯。”   江枫:“对了,我的梦我有点想法。”   说到噩梦,季余眠又愁眉不展起来,“什么想法?”   江枫:“御龙山有没有梦境之龙?”   季余眠陷入了沉思,“我问问。”   “千里。”   “主子我在!”千里刷的伸头进来。   “山里有天赋与梦有关的龙吗?”   “主子你等等。”千里出去了一会。   很快,她回来道,“有,有两只。”   “这个能力很少见,只有长烟的龙,还有……”   她卡壳了一下,“额,一只离家出走的龙。”   “让长烟过来。”   很快,女子开门进来,“见过龙座。”   “你的龙能让人入梦吗?”季余眠开门见山的问道。   每条龙的能力都不一样,最清楚的人往往是它们的契约者。   长烟抬起头,有些疑惑,“不太清楚,没试过。”   江枫一看她的脸,恍然,“喲,这不是万里吗?”   长烟听的脸色一黑。   千里:“……”   江枫笑眯眯的道,“有没有百里十里一里半里啊?”   千里:“……”   都这样了,你就别扎心了。   季余眠都顿了好一会,她总觉得江枫其实是在拐着弯儿调侃她。   “晚上来我房间。”   长烟一愣,然后道,“诺。”   甭管心里多浮想联翩,但是表面上她是一点表现都没有的。   在彻底撕破脸赶走白龙侍之后,不管是龙座,还是大长老都变的活跃了许多。   至少,现在的御龙山,比之前要有生气了许多。   虽然龙座一直在败家,但是至少比之前死寂的气氛好多了。   没看见黑大人都不冷着脸吓人了吗?   是夜,江枫精神抖擞的坐在床边,边上是长烟和一只半透明的淡紫巨龙。   江枫一脸抱怨的看着季余眠,“别老是这样瞪着我,吓人。”   季余眠欲言又止,“你赶紧睡。”   江枫闭上眼。   没一会,她忍不住了,直接坐了起来。   “明天再说吧。”   江枫抱着枕头,蔫巴巴道,“你们先出去吧。”   季余眠啪的将她手拍开,“不行。”   “就今天。”   季余眠看着她,眼神很有压迫感。   江枫毫不示弱,“我睡不着!”   季余眠生气道,“我看着你睡。”   江枫却已经看向长烟,“能麻烦你在侧厅喝口茶等等吗?”   长烟毫不迟疑,完美的行了一礼,“没问题。”   见她背影离开,江枫拉灯,“明天再说!”   *   很快,听到她的呼吸声,季余眠轻轻招手。   淡紫色的透明龙早早伸着头看着了,此时变小了小跑过来。   季余眠冷淡的看着她们,比了比口型,吩咐道,“专心一点,不得有任何差池。”   巨龙漂亮深紫色眼睛看着江枫。   那双眼睛极为漂亮,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深,就像螺旋一样。   等江枫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出现在山上。   好像就是御龙山。   天色雾蒙蒙的,远方也雾蒙蒙的。   但是山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龙,空空荡荡。   江枫辨认了方向,走向季余眠的书房。   她应该在书房吧?    第113章 人不牲畜枉少年.   江枫本以为这段路根本不会有人的, 却没想到她走了一半,就看见一个身披黑袍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在路上走着。   而且,正直直的正对着她走来。   嗯, 其实就一条道。   江枫迎了过去, 她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这个人是否能看见她。   她是否能干预这里。   那人身姿笔挺修长, 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缓步而来。   江枫走到她面前不远处,站定。   雾蒙蒙的天空下,死寂而凄寒的道路上, 女子步履平稳。   近了。   江枫凝神望去。   兜帽后, 一片虚无。   江枫惊愕在原地。   那身影好似没看见她一般,避也不避,从她身上直接穿了过去。   江枫跟了过去。   最终,看见她走入迷雾,消失不见。   只是看着她细削的背影,江枫有些莫名的眼熟。   沉思了片刻,江枫再度上山。   她的梦境果然是有范围的。   而且, 这个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梦中?   又为什么没有脸?   是什么原理?   沉思着, 江枫走到书房门口。   屋里静悄悄的, 江枫不再犹豫直接推门。   手掌穿过门板,江枫愣了一下, 整个人穿过了门, 进入书房。   素白衣衫的女子静静的坐在桌案后。   书房内空空荡荡的, 桌椅、舆图, 还有, 画像。   舆图在左, 画像在前, 季余眠坐在桌案后。   江枫不禁停了下来。   这是她当初当鬼之时的记忆吗?   季余眠在干嘛?   自己死了她会干什么?   江枫观察了起来。   空气静悄悄的,江枫走到窗前,看到屋外灰蒙蒙的天,外面就连一丝风都没有。   整个世界都是灰白色,路上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声音。   只能看见灰白的墙壁,道路,和天上灰蒙蒙的天。   只站了一会,江枫就有些压抑起来。   回过头,江枫发现季余眠居然也抬起了头。   可是她没有看向窗边的江枫,而是抬着头看着墙上的画像。   那画像正在她桌案前。   是江枫的画像。   惟妙惟肖,纤毫毕现。   就像真人一样。   不如说,是有意画的像真人。   顾盼神飞,活灵活现,就连身高都是一比一。   江枫又看向季余眠,她依旧在静静的看着画像。   全身素白的她,仿佛一瞬间融入了这个灰白色的世界。   江枫脸色微变,感觉到了一阵排斥感,“季余眠!!!”   她冲到季余眠的身边,试图伸手抱住她。   下一瞬,世界仿佛变的虚无,江枫的时间好像被拉的很长很长。   最后一眼,江枫瞥到了她手下的信封。   依稀只看见那么几个字眼   【……东阳关……力……失守……天罪】   再睁眼时,江枫看见,天已经亮了。   季余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这么看着,神情充满了谴责。   江枫:“这才是第一天,哪有那么容易的对不对?”   不过想起梦里那个氛围,江枫又心疼了起来。   “眠眠,我没事,我还活着。”   季余眠看了她一会,才冷淡道,“我知道。”   “对了,我还记得梦里的事情,天罪你记得吗?”   “她好像是你们御龙山的天龙侍。”   季余眠:“不知道,御龙山没有叫做天罪的天龙侍。”   “没有?”   季余眠解释道,“每个天龙侍,都会有专属的代号,但是我不记得有叫做天罪的天龙侍。”   江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梦里的东西都不准,可能是我瞎编的吧。”   “对了,墨白代号是什么?”   “天劫。”   “啊?”   季余眠面不改色,“我起的。”   江枫:“……”   “那她原来叫什么?”   “不记得了。”季余眠继续面不改色。   江枫信了她的鬼话,她只得翻了翻眼睛道,“墨白也是天字辈?我还以为她会有单独的开头呢。”   季余眠:“没有。”   她说没有就没有。   *   “蓝田侯有事吗?”   余殊慢条斯理的叼着油条,喝着豆浆。   虽然连眼都没抬,但是她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女子坐在了她对面,脸上笑意吟吟的样子,“余将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余殊懒洋洋的掀眼,看向她递来的信封。   看到‘宗族’‘族谱’几个字眼,余殊就懂了,她淡定的将信封弹到桌边的垃圾桶里,“我知道了。”   她又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两个银角子,“给,麻烦你了。”   蓝田侯的笑容都僵了。   余殊故作惊讶,“你帮我带信,不要小费吗?”   蓝田侯微微笑道,“余将军贵人多忘事。”   余殊:“又怎么了?”   她又递来一封信。   或者说是,拜帖。   余殊打开看了看,忍不住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四年前的拜帖你还留着?”   拜帖上的落款,赫然是余殊自己的名字。   蓝田侯是将门魁首,作为将军,余殊当上镇东的时候,多少要发个拜帖意思一下。   她是不是真心的不重要,乃至蓝田侯回不回也不重要。   这相当于一道程序,表达了自己的友善。   看着拜帖,余殊表情颇为腻歪。   蓝田侯的确是将门领袖,她就蹭一下,混个保护色罢了。   有什么不对的?   她分寸掌握很好啊。   不远不近,朝臣皇帝都不会有想法,又能让京城武官对她保持基本的善意。   没毛病啊?   难道要像李清明一样,跟老树坨子一样拄在家里才好吗?   蓝田侯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余将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宗族考虑一下。”   “毕竟,我看余将军祖上,也非同小可。”   余殊合上拜帖,随手扔进垃圾桶。   “什么祖上不祖上的,我家就一种地的,最多算个小地主。”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她歪了歪头,“你说完就走吧,挡着我晒太阳了。”   蓝田侯稳如泰山,“代侯少年英雄,随高祖开疆拓土,南州便几乎是代侯一手打下来的,名列凌云十二功臣,堪称君臣相得之典范,余将军祖上家传至此,难得就不想再复上军大将军的荣光吗?”   余殊眼皮微掀,“然后就被夺爵流放了?”   蓝田侯严肃道,“高祖痛甚,埋于帝陵与己同葬。”   余殊:“那不还是死了?”   蓝田侯:“原因是什么,你家族谱自己没记吗?”   余殊:“没记。”   “两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只是支脉罢了,荣光也是嫡脉的荣光,跟我没关系。”   说完她呲溜呲溜喝完最后一口,顺手拍了拍蓝田侯的肩膀,“麻烦帮忙结一下账。”   蓝田侯怔了怔,“通敌叛国,当诛九族,余殊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余殊又缓步走了回来。   她微微低下头,白皙的脸颊衬着炽烈的红衣,在阳光下宛然若神人。   她轻轻拍了拍蓝田侯的肩膀,语气平静,“若如此,他日我带兵屠尽蓝田嬴氏。”   她并没有多么激动的模样,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   但是蓝田侯却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觉得,这个疯子真能做得到。   *   吃完早餐,江枫拜别了依依不舍的季余眠,漫步下山。   因为跟季余眠拉拉扯扯的缘故,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她好像快迟到了。   嗯,但是不重要。   大佬就该压轴出场。   不慌。   再说了,李清明那狗脾气,要她迟到跟要她命一样,她早就走了。   她看看能不能偶遇余殊。   慢悠悠的迈着老爷步,江枫穿过好几条大街,直到了海边,也没遇到余殊。   估计她也到了。   渐渐的,她走出了街道,来到了郊外。   也不知道御龙山怎么改造的,这里草木茂盛的很。   江枫循着琴声走去。   是的,琴声。   她耳朵灵,之前就若有若无听见了。   反正闲得慌,去看看就是了。   视野越发宽广,江枫走到了海边,看见了一袭白衣。   女子墨发披散到腰间,脊背笔直,悠然的琴音从指间缓缓流淌。   江枫听见长长的低鸣声,看见有几只胖虎在岸边嘻嘻,随着琴音跃出水面。   好一会,江枫缓缓收起惊艳的眼神,然后绕到了女子的侧后方。   直到走到她身边,女子也没有抬头的意思,似乎沉迷于琴声无法自拔了。   不得不说,她弹的真的很好听。   不知道许子圭与她相比,孰上孰下。   但是可惜的是……江枫赶时间,她已经迟到了。   看着女子绝伦的侧脸,江枫有些犹豫。   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她要是这样一脚把她踹进水里,会不会显得太牲畜了?   可是,人不牲畜枉少年啊!   江枫蓄势待发。   女子琴音渐缓,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噗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第114章 你卖什么?你再说一遍?.   事实证明, 人牲畜是容易被揍的。   江枫被暴怒的女子追着撵了好几里,回头一看,发现她撑着膝盖在喘气, 湿哒哒的衣服还在滴水。   江枫略略愧疚了一下, 才走回去, 她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这家伙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模样,一看就目的不明。   现在龙岛局势复杂,各大势力云集。   看到这样的人, 试探一下不为过。   江枫很好奇她会怎么做。   结果发现她居然没有骂她的意思, 直接举着琴追着她撵,一副今天就要杀了你的表情。   说实话,江枫还挺喜欢这个画风的,所以她停下来和她说两句。   有的时候,别有用心的人也有点意思呢。   赵襄气的半死,喘了一会,一抬头就看见江枫笑眯眯的狗样子。   她再度暴怒起来, 举起琴就砸。   江枫一只手捉住她的琴。   赵文景用力用力再用力, 然后一怒之下弃琴改手。   江枫:“……”   她发现了, 这家伙准备不泄完气不说话了。   偏偏江枫又不能真打她,最后只得站在原地给她打。   好家伙, 她搞事过这么多年, 只有李清明是熟知她的脾气, 不跟她扯皮, 一言不发追着她打, 直到她道歉为止。   但是李清明是被她逗多了, 且本身性格使然, 但是这家伙……   江枫略微郁闷。   “好了好了,你又打不动我。”   赵文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要气疯了好吗?   她本来还想着自己怎么跟江枫初见,说什么话,她都想好了。   结果……   一想到这里她就气的想把江枫干掉。   “你叫什么名字?”江枫还在比比。   赵文景阴着脸,转头就走。   回去换衣服。   江枫:“哎?你别走啊。”   “滚。”   “好嘛好嘛,我错了,我道歉,你先说下你名字,你干嘛的,你认识我吗?……”她跟在女子身后叭叭叭个不停。   赵文景加快速度,很快回了客栈,将调查户口一样跟上来的江枫关在了外面。   烦死了。   她不想和江枫说任何话。   让她原地死掉吧。   *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余殊招了招手,蹲在原来的位置,旁边是五月和三月。   李清明则在台上罚坐,面无表情。   江枫:“别提了。”   她还在想着那人的事情。   她到底是谁?   总觉得……有点特殊的感觉,但是细说又说不上来。   难道又是她的故人?   可是她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故人了啊!   奇奇怪怪。   余殊:“今天遇到蓝田侯了。”   “哦?她说了什么?”江枫抛开思绪,回过神道。   “她劝我悬崖勒马,苦海回头。”余殊语气随意,手里又在烤鱼。   江枫:“菜狗,策反全靠嘴?”   余殊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她拿了我家的信,劝我为宗族考虑什么的。”   江枫眨巴眨巴眼睛,“你还有宗族?”   她调查的时候,余殊不是没有任何背景吗?   余殊撇了撇嘴,“乡里种地的罢了,全族男男女女加起来也就几十号人,大部分跟我家一样穷,只有宗主和少数几家稍微有点钱。”   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江枫又道,“大概就那样吧。”   江枫:“就是乡间的小地主?”   “有佃户和仆役吗?”   余殊低着头认真烤鱼,语气远比烤鱼随意,“佃户有,大概二三十户,族里统管的。仆役,有钱的会有,没钱就没有。”   江枫:“好像还没听你说过你家的事。”   余殊:“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许子圭不是做过亭长吗?”   “她里中大户是什么样,我家就是什么样。”   “我父母早逝,是祖父母养我的。”   “他们也不是宗主那一支,但也算德高望重。”   “所以我过的还可以。”余殊简单的说道。   江枫若有所思。   年少失怙失恃,又是升斗之间,恐怕没有她嘴里说的那么轻松。   她记得,余殊可是说过,她进宫的时候年龄不大。   江枫点了点头,“我倒是没疑问了,不过她们居然不是送你读书,而是送你练武?”   穷文富武,在哪里都是说的通的。   武者七阶之前,对药材和好老师功法的需求很大,这些都是金钱。   江枫好歹是没落列侯,被除爵没过三代,又加上她本人鬼点子多,才能在弱小的时候,从府里抠出资源养自己,但是余殊呢?   当初她有祖母庇护,祖母死后又装乖忽悠府里老人家,才有了一开始的修炼资源,后来还有季余眠这个大户人家接济,才安安稳稳到了七阶。   余殊摇了摇头,“我家喜欢练武,不过我四阶的时候就被送去郎卫了,后来的资源是宫里的。”   见她意兴阑珊的模样,江枫也不再多问,想说她自然会说的。   “吃鱼。”   江枫接过烤鱼,“下次调料包多带点,肯定更好吃。”   余殊递了两串给嘀嘀咕咕半天的两师姐妹,闻言含笑点头,“好,下次我买一点备着。”   五月幽怨的看了眼魔主手里又大肉又多的海鱼,觉得自己的鱼好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魔主,魔土美人有哪些?性格怎么样?会不会像……”她下意识看向台上,“那样难接近。”   江枫认真的想了想,“不会的,就清明脾气最凶。”   叶瑜脾气好得很,许子圭更是柔软好欺负。   嗯,至少五月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不会让她们生气。   叶瑜只会榨干她所有的价值,淡淡敷衍罢了。   许子圭最多上猫躲着她。   哦,还有赵文景。   不过那家伙一副快过劳死的病秧子模样,最近脾气还特别暴躁,恐怕五月不一定注意的到。   明明小时候长的很好看,虽然病怏怏的。   应该够拖到收服完那群妖兽了。   实在不行再把柳非非拉过来试试。   再再不济就硬说叶瑜是叶瑾,双胞胎梗肯定是五月得不到的美人。   余殊憋笑,将耳机对准江枫。   “只要你能忍得了清明,其他人都很温柔的。”江枫下定论。   “好耶!”五月欢呼了一声。   三月:“……”   “方便给我介绍一下海月宗吗?”江枫道。   上首,李清明脸色冷漠。   她脾气最差?   余殊那个狗东西脾气就比她好?   就会在江枫面前装温柔。   *   海月宗是宗联第一宗派。   海月宗主是宗联魁首,一个九阶巅峰的术士,也就是五月她们的师尊,白。   很奇怪的名字。   海月宗人很少,只有宗主和五个师姐妹。   但是实力极强,因为全是九阶。   她们的传承模式很奇怪,江枫一时弄不懂她们是怎么做到门人都是九阶的。   如果能拐到魔土来,就是整整六个九阶,还有一个是九阶巅峰,极大的充实九阶战力啊。   不比墨白香多了?   虽然大白龙也很香。   江枫思考了一会才道,“我想建立两座空轨,需要海月宗技术上的协助,不知诸位是否有兴趣试一试?”   五月狂点头,“愿意愿意!”   三月稍微矜持一点,“既然是魔主所请,我等自然愿意。”   五月:“等等,大师姐好像让我们做决定之前先跟她说一声?”   三月出主意,“那你现在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五月:“有道理!”   余殊:“……”   李清明一直懒得说话,所以反而是台上最闲情逸致的了。   她发现一直淡然的一月脸色变了,还不着痕迹的瞪自己。   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两眼,然后懒得理她。   这次台上并不只是她们在,各家都带了口才好的人,不让她们这群人直接开口了。   否则她们可能谈不到最后就要打起来。   江枫的意愿,都有边上的文人在说,她只需要当个杆子就行了。   有好几次李清明被人刺到,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文人不阴不阳的顶回去了。   几次三番下来,她也就百无聊赖起来。   下方,江枫看聊的差不多了,看向远方,“该下雨了。”   涉及专业领域,三月立刻反驳,“不可能,今天不下雨。”   余殊看了看天,晴空万里。   她不专业,不发表评价。   江枫喃喃自语,“回去组建科研局,军中也要搞个工兵营,还有邮局和报刊也得搞起来,事好多啊。”   她说的莫名其妙,余殊只听出来一个工兵营。   “工兵营?”   江枫挥了挥手,“上次的小装备还记得吗?”   余殊摸了摸腰带,颇为心喜的道,“当然记得,好用。”   就算不在战场上,用途也不少。   江枫:“工兵营就是战场上的,大装备。”   “比如说攻城的时候,工兵营分分钟建一堵墙,比城墙还高……”   “还有作战服行军粮什么的,只能专门建个部门负责,不然我忙不过来……”   江枫喃喃自语,“要不先建统战部吧?军部的事情让她们自己负责?”   “迫在眉睫。”   不过现在建的话,清明她们不好安排。   功绩资历没法服众,但是实力又的确最高。   还有文武怎么安排?   统战部不可能只放武人。   头大。   余殊听的耳朵发痒,但是江枫并没有细说的意思,她憋的厉害。   江枫站了起来,“你们让让。”   她掏出来一个银白色的折叠金属,那东西被她按了一下,渐渐展开。   余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金属小棚子,“这是什么原理?”   江枫:“原理很简单啊!不会比在巴掌大的匕首上叠buff难,就看有没有人想做了。”   看见江枫站到棚下,余殊眉心一跳,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江枫:“时间有限,小了点,简陋了一点,不过够用了。”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镜子给余殊,“通信用的,这东西特别耗能量,还需要继续优化。”   “没事不要开视频,语音就可以了,谢谢。”   说着她递给余殊两块备用能源,千叮万嘱,“用完了就只能用真元开了,十秒钟就能把你榨干,但是它自身充能缓慢,想等它自然充满要半年。”   一代,缺点很多,但是季黯现在项目太多了,都写了一本本子,实在没有精力去优化,就又忙这次降雨的设计了。   还抽空帮她俩做剑。   江枫心疼的很,天天念叨着忽悠人回去。   她怕余殊像上次那样瞎试。   毕竟她不是季余眠那种土大户。   江枫:“别看我,我那个是特殊材料做的,那个材料贵的出奇,没办法普及。”   主要材料是季余眠掏的,当时季黯问的时候,季余眠在场。   不能通用化,优点就大大下降了。   更何况是固定信道,虽然消耗没这么高,但是当时技术问题,只能和季余眠那面链接。   不像这个镜子,是有编号的,可以互相链接,虽然好友位也不多就是了。   说起来,江枫不得不再次感慨,季小黯,永远的神。   余殊收了起来。   江枫这才对着耳机道,“你也有,对了,记得打伞,要下雨了。”   三月:不,我不信。   她在心里念叨,人还固执的站在外面。   渐渐的,一朵奇形怪状的乌云飘了过来。   下一瞬,瓢泼大雨落下。   小小的棚子一瞬间被人挤满,江枫都快被挤成平面了。   余殊看见江枫的模样,微微转身变成面对她的方向,霎那间空了一些空间。   江枫刚松了口气,下一瞬又被bia叽了上去。   原来看见有空位,瞬间有人再度挤了进来。   江枫怒意积聚,趴在余殊怀里怒道,“有没有公德心啊?我请你们进了吗?”   余殊比她高一点,看着她背后乌压压的人,无辜的摊了摊手。   谁让你下雨的。   还弄个这么大的遮雨棚。   三月痴痴呆呆的站在雨棚外,孤单落泪。   怎么会下雨呢?   怎么会下雨呢?   天怎么还会骗人呢?   江枫怒了一会,她以为自己能坐着小板凳,看着别人淋成落水狗的。   结果……   现在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清明,跟她们说,买水吗?从天上下去的那种,量大从优。”   这次李清明知道她们的位置,那个银白金属棚一出现,她就看了过去。   再配上江枫的声音,不难猜到江枫的处境。   凝然了一会,她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买……雨吗?”   顿了顿,在江枫的疯狂get下,她补充道,“量大从优。”   蓝田侯:“?”   圣子:“?”   其他人:“?”   连墨白都雷的外焦里嫩。   你卖什么?   雨?   雨?   雨还能卖???    第115章 把她交给我们处置.   那个最后挤进来的就是之前陪师姐的五月, 此时她挤到江枫身后,看着余殊笑的直乐呵。   余殊:“……”   江枫还在巴拉巴拉的解释,她在对着耳机说的入神。   余殊放出了气势, 准备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赶出去。   江枫嘴里没停, 随手又掏出来一个折叠棚子递给余殊。   等那些人散开, 余殊才松了口气,将落在外面的凳子搬进来,烤干,一手将江枫按了下去。   “你不进来吗?”她看向三月。   三月湿答答的, 像条可怜巴巴的小狗。   江枫坐在凳子上, 往边上搬了搬,继续道,“看见天上的云没有?那就是我的秘宝,不贵,一个才一百万,保修一年。”   她热情的安利的蓝田侯,“按你们现在剩余的疆土, 一个郡两个就差不多够用了, 因为它是能移动的。”   “我可以免费送你一个体验。”   蓝田侯木了好久, “水从哪来?”   “海里啊!”   江枫热情安利,“海水无穷无尽, 还能怕你抽干不成?”   经过这段时间的改良, 季黯把净水存水释放全部浓缩到了一起, 缺点是个头大, 飞的慢了点, 而且效率没有分工的那么快。   江枫本土还是准备用原来的, 反正离得近, 分工合作效率最高。   蓝田侯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东西实在有点超过她的接受范围了,她得回去理一理。   江枫毫不在意,“你可以写信问问你家的首辅,我不急,来来来,天上的那个就是礼品,我告诉你怎么拉走。”   “这可是雨啊!雨!中州虽然沃土千里,但是现在也被旱情影响吧?”   “你们的粮应该还够用吧?”   圣子眼热,“为什么只有她有?我们神廷也受旱挺严重的!”   蓝田侯本来想反讽一句,结果被他一打岔,却是说不出口了。   她们现在前线还驻着重兵呢,这边就已经做起了生意。   也不知道朝廷的使者到了魔土没有,她们本来还担心宣武侯少年意气,行事激进,不愿缓绥,现在看来……   蓝田侯眸中闪过一抹忌惮,最终化为无奈。   当初首辅的手段其实已经很及时了,终究没遏制住她。   如今羽翼已成,更是没法动她了。   最主要的是……蓝田侯看向眼前的李清明,又想起之前的余殊,脸色真的很难看。   文人都是软实力,一时半会就算有问题也爆发不出来,但是武将……   都是凶兵。   会噬人的。   她是怎么也搞不懂,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   就好像是她们手把手将她们送给宣武侯一样,不一般的情投意合。   江枫让李清明开了免提,兴高采烈的像刚宰到肥羊的奸商,“都有,都有。”   看着天空的雨云,蓝田侯到底没心情开会了,她只想最快速度把这玩意送回去给首辅看。   别看她们现在表现的轻松,其实谁家里都是一团乱。   南州刚易主,百废待兴,旱情严重,水利凋敝,难民尸体还没抢烧完毕,后面还有更紧张的备疫,日子紧巴巴的,只能江枫想办法开源节流了。   中州更别提了,本来就人多眼杂,世家豪族众多,又逢北州东州南州三州烽火,一下子成了瘸子不说,还遇到百年一见的大旱。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天惶惶的暗流,‘天亡帝周’之类的话语甚嚣尘上。   西州本来算是最好的,结果正好赶上继承人交替的事情,内部派系一团乱,又受到了旱情殃及,人力又被圣女拉去救助帝国……   北州更别提了,胡人与北平王联军攻打中州,互相拉锯,流血漂橹。   本来许琮是要来支援南州战场的,却被北州拖的离不开身。   御龙山虽然超然物外多年,实力底蕴首屈一指,但是治理一个大州却是头一次,也被绊住了脚。   大陆在大乱之后,呈现了短暂的平衡。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底蕴,以及恢复生产的速度了。   而其中最最紧要的问题,就是……粮食。   这个时候,蓝田侯别说刺江枫了,她生怕江枫突然不卖了。   这种家国利器,不藏起来罢了,还敢卖出去,实在是……   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但是……   蓝田侯郑重道,“不管如何,颖在此为天下百姓谢过魔主高义。”   圣子哼唧了一声,面子工作也不想做。   另一个小棚子里,姬祥蔫巴巴的,“她们为什么不提朕?”   “张口闭口都是首辅。”   “父皇还在时,天下至少是完整的,轮到朕了,五失其三。”   “朕是亡国之君。”   许琰憋了半天,才道,“……人恒过,然后能改。”   “知错就努力,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好悬这话没被别人听到。   不然帝国上下还在苦苦支撑,皇帝自己开口说“朕是亡国之君”,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进先帝陵里。   *   她们拿到江枫的礼物,迫不及待的走了,圣子也就罢了,但是蓝田侯可没法做帝国的主。   江枫看见,墨白还没走。   于是她就唠嗑起来,“听说你这次结束就要去游历大陆了?”   墨白纠正她,“不是游历,是寻药。”   江枫摸了摸下巴,“我要是找的到,你是不是就不用瞎跑了?”   墨白眼眸微微有些无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些都是世间绝迹的材料。”   “我想以个人身份,去各个古老势力,或者一些隐世存在那里求问一番。”   江枫皱眉,“你这一圈下来没个三五年难说。”   “可是你实力也禁不过三五年耗吧?”   “实力越弱,你对毒素的压制能力就越差,到时候……”   三五年之后,估计离死不远了。   墨白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   “你想活吗?”   墨白被她问的一愣,震愕道,“我看起来不想活吗?”   江枫很无辜,“不想。”   “人家快死了早就急的跳起来了,绑个炮仗就能上天的那种,你跟咸鱼养老等死一样……”   墨白愕然了好一会,最终无奈,“我不是在等你消息吗?”   “想活的。”她浅浅一笑,“我只是……看起来不急罢了。”   她身量纤细,只是眼眸自始至终的淡然。   气氛一时陷入了安静。   江枫冷不丁道,“……那你戏还看吗?”   “为什么不看?”墨白脱口而出。   江枫:“……呵呵。”   墨白:“……”   无言了一会,墨白问道,“你为什么要卖这个……雨水云给帝国?”   江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关注这个?”   墨白:“……我觉得,你对我的误解好像不少。”   江枫看了看她的眼眸,又想起她围上狐裘时的模样。   “嗯……”江枫道,“为什么不卖?有钱呀。”   云本身不值钱,但是电池不要钱吗?   配件若是有损坏不要钱吗?   怎么可能赔本?   看着墨白的眼神,江枫也稍微严肃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她们的,就是我的。”   “她们现在只是帮我养着,到最后都是我的。”   “现在如果因为没吃的,饿死了人,等我以后打下来,不就少人交税了?”   “一个人长大要多少时间?眨眼没有了,岂不是血亏?”   墨白无言了许久,好半天才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在做好事。”   像这种极为关键的东西,能拿出来以这样低廉的价格卖出去。   江枫着实有心了。   看起来价格贵,按江枫的说法,一个郡只要两朵。   一个郡两百万就能解决旱情饥荒和民心乱象,怎么选不需多言。   不管是神廷,还是御龙山,帝国,都掏的出来这笔钱。   墨白边走边说道,“东州百废待兴,我们应该也要买。”   江枫:“跟谁谈?应该不是你吧?”   如果是墨白,她可能就不那么好欺负了……   季余眠也不行。   沾亲带故向来是双刃剑。   墨白摇了摇头,“我现在卸下了黑龙侍和龙战团的职位,只挂了个长老的名分,跟你商谈的另有其人。”   顿了顿,她道,“应该是大长老的人。”   “大长老性情较为刚烈,公正不阿,你……”她叹了口气,“你自己想办法吧。”   她本来想劝劝江枫不要顶大长老的脾气,但是回想江枫以前的表现,实在多余。   江枫丝毫不以为意,“你现在是长老?黑长老?”   墨白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我姓墨。”   “啊!那就是白长老?”   墨白:“……”   “那大白龙呢?”   墨白:“我们是一体的,不会算两个职位。”   江枫一拍手,“我就知道。”   “你这是自带白长老了。”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包圆了黑龙侍和白龙侍,一体两面……”   她越说越离谱,墨白实在无言,只得闷头带路。   江枫:“如果我找到了你要的药,你要怎么谢我?”   墨白怔了怔,不禁回头看她,“你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你想我怎么谢?”   江枫:“我问你啊。”   墨白:“……我也不知道。”   她这些年也无心财务,什么都没攒下来。   她本人又是御龙山的长老,实在帮不了江枫什么。   见她低迷的模样,江枫忍不住伸手想捋她……   可惜的是,下一瞬就被墨白的手拍开了。   江枫丝毫不怕,噫了一声,“反应真快。”   不愧是老牌九阶巅峰,站在大陆强者第一排。   *   “微臣见过陛下,”蓝田侯看见走来的女子,当即面露恭色,“问陛下安。”   姬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撇了撇嘴,“卿不必多礼。”   “你急着让朕回来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出一趟宫,正和许琰乐不思蜀呢。   蓝田侯:“臣有一事需要启禀陛下。”   接下来她把江枫的雨水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才问道,“臣恭闻圣意。”   姬祥瞥了她一眼,“问朕干嘛?问首辅啊。”   蓝田侯心中一惊,面色更加恭敬,“外人不知陛下在此,才如此说,臣岂敢越过陛下。”   姬祥瞬间就放过了这事,她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那朕到底买不买?”   她也不知道啊。   应该要买吧?   “如果顾老在这,她买不买?”   蓝田侯不敢答,帝王心实在难以揣摩。别看现在的陛下天真又单纯,还懒,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见她不理自己,姬祥不禁看向许琰。   许琰:“你可去信问问首辅,或者先买几个试试。”   “江枫虽然招人嫌,但是她在关键时刻从来不作妖。”   “你这么相信她?”   许琰被她问的一愣,随后不自禁思考了起来。   好一会,她也有点疑惑,“……不是相信,只是她确实一直是这种人。”   “换成其他人,我可能会多想,但是她的话……的确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她会帮朕救民?”姬祥嘀咕,“她不是天天喊朕狗皇帝吗?恨不得要朕狗头,她为什么帮朕?”   她自娱自乐道,“难道她其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内心还是忠诚于朕的?”   许琰:“……”   蓝田侯:“……”   某刚踏入院门的侍中:“……”   许琰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醒醒,别做梦了。”   “你要是输了,她就算不杀你,你也别想好过。”   姬祥笑呵呵的,“那你带我私奔嘛!”   蓝田侯忍不住了,重重的咳了几声,沉声道,“陛下,勿要妄自菲薄,引喻失义。”   你这是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了?   那她们怎么办?   看着蓝田侯脸都要扭曲了,许琰也尴尬,她干咳了一声,“我有一定把握,江枫是真心卖给你的。”   “至于原因……”   许琰用自己对江枫的理解做出解释,“她可能觉得中州早晚是她的,现在让你花钱救她的人,她血赚,你血亏。”   “卧槽。”姬祥脱口而出,“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咳咳咳……”蓝田侯都快咳出肺了。   许琰:“……现在虽然不在宫中,但是还有大臣在,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哦。”姬祥乖乖闭嘴。   思考了一会,姬祥挥手道,“算了,你传信首辅,让她拿主意吧。”   “朕都不知道国库有多少钱。”   她又喜滋滋的看着许琰,“但是朕的内库还有两千万,我买两个云送给你好不好?”   “我记得你的教区也受灾了,还被狗贼抢了……”   “咳……”   姬祥挥手,“朕的私房钱你咳什么咳……”   “陛下……”   姬祥刚想继续挥手,突然觉得不对。   这次的嗓音清越不少,不是蓝田侯。   赵襄白衣翩翩,墨发只是用了一根白带系在背后,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绝世的模样。   她缓步走来,姬祥露出了惊艳的表情,“令君,你穿白衣真好看。”   赵襄:“我穿青衣就不好看吗?”   “都好看都好看。”   许琰干咳了一声,“赵文景,虽然是在外面,你也该自称臣。”   赵襄一脸惊讶,“原来我刚刚没称臣吗?”   蓝田侯:“……”你这句也没。   姬祥摆手,“又不是宫里,纠结什么虚礼。”   “朕在外面也不用自称朕对不对,我,我!”   “文景你怎么来了?”   “不会顾老派你来追我的吧?”   赵襄很遗憾的一摇折扇,“陛下猜对了。”   “老师怪襄没看住陛下,让襄必须将陛下带回去。”   她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皇帝身后的椅子上坐下,说到这里懒洋洋的用扇子遮住嘴,打了个小哈欠,才继续道,“请陛下不要为难臣?如何?”   姬祥:“……不行,朕还没玩够啊不是,朕的意思是,嗯,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走访一下百姓民生,微服私访什么的。”   她疯狂给许琰使眼色。   赵襄笑了一下,“可是东州已经被别人打下来了,不是陛下的百姓啊。”   姬祥陡然失色,脸色很难看。   蓝田侯呵斥道,“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臣请将这个狂徒赶回去,让首辅重新派人过来!”   许琰打圆场道,“这里是龙岛,早就不是帝国领土了,不是东州。”说着她狠狠的瞪了赵襄一眼。   如果不是赵襄身份特殊,她才不会帮她圆场呢。   圣人书院的首席,首辅的亲传弟子,亚圣族人,身份特殊,不宜轻动。   这家伙恃才傲物,性情过于桀骜,心底根本没有尊卑。   也就姬祥才会被她表面上的疏懒随意忽悠到,忽略她眼底的随意和不屑。   这家伙根本心里没有皇帝。   要真换个脾气差的皇帝,她敢这么放肆?   赵襄笑呵呵的看着她们的表情,懒洋洋的用折扇挡着太阳,皮肤在阳光下苍白如玉。   姬祥反应过来,很幽怨,“令君,我在宫中,我也不知道东州为什么失守,你刺我有什么用?”   蓝田侯:“……”想骂脏话。   赵襄随意的换了个方向,继续挡着太阳,“陛下多虑了,东州失守不失守,跟臣有什么关系。”   她随口否认,姬祥反而更认定了。   令君一定是看朕太随意,太不负责,所以故意刺朕的。   “回京朕一定要好好善待各级将领,不能再出现这种事了。”   “对了,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她关心起在北州拼命抵御胡人北平王联军的大舅哥。   蓝田侯脸色难看的看着赵襄,皮笑肉不笑,“赵侍中看起来不太想来的样子,为何不回去换顾从事过来?”   赵襄可惜的瘪了瘪嘴,“我是跟老师这么说的,但是她不愿意。”   “可能是担心子明嘴笨吧。”   姬祥大惊失色,“什么?”   “子明要来?”   “别别别,朕等交流会结束就回去,你别让她来。”   相比随和懒散的赵文景,顾子明古板又方正,而且偏偏持身周正,一本正经的劝人的时候,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姬祥喜欢她,但也怕她,想想就头疼的那种。   赵襄笑了,“陛下答应臣,结束就回去?”   “答应答应。”姬祥点头如捣蒜。   “那臣就不打扰陛下雅兴了,”说着她摇摇摆摆站起身,回家睡觉,“对了,陛下如果想知道将门之事的话,蓝田侯应该能为陛下很好的解答一番。”   蓝田侯:“……”   *   突然,江枫看向远方。   “有麻烦来了。”   余殊两人一愣,下一瞬立刻站起,目光看向北方。   只见,几十道九阶以上的煞气,大摇大摆的飞来。   那血气之盛,化为狼烟,遮天蔽日,一时让龙岛阳光都黯淡了下来。   余殊喃喃,“好大的胆子。”   下一瞬,御龙山上,无数九阶气势腾空而起,又一瞬,无数巨龙振翅。   如果说之前只是阳光黯淡的话,这一刻就是真正的天色暗下来了。   所有与会势力,情不自禁走出招待所,看向远方。   李清明:“什么情况?御龙山的仇人吗?”   余殊看了一会,突然脸色古怪了起来,“应该不是,但是……也很麻烦了。”   江枫感受那股煞气和血气,突然开口道,“胡人?”   那股臊膻古怪的味道,怎么看都不是中原强者的气势。   余殊又感受了一下,“可能不止。”   此时,她们的院子被人敲响了。   墨白无奈的表情第一瞬映入江枫的眼帘。   她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墨白,“这位是?”   “我来自枢密处,想来魔主应当在龙座那里听说了吧?”女子比江枫还矮一点,但是气势却凌厉至极,“她们称我为,大长老。”   江枫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的瞪了眼墨白,才道,“有眼不识泰山,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女子冷笑了一声,“不用看了,龙座被我支出去了。”   江枫露出了惊喜放松的表情,“真的?”   跟大长老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真的。”   江枫松了好大一口气,“大姐别站在外面啊,来,进来进来。”   “要不要喝点什么啊?”   江枫桌上摆着蜂蜜,牛乳,和红茶,她正准备弄奶茶给李清明喝呢。   嘴里这么说着,红茶已经差不多冷却了,她手脚娴熟的拌了起来。   “来来来,这里坐,别客气。”   大长老全程懵逼的被她拉进来。   你喊我什么?   不是,你怎么比我还像主人?   你在拌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要喝了?   你怎么回事?   墨白跟了进来,贴心的关上了门。   她看向北方,发现有一熟悉的气势出现,把那些气势拦了下来。   是龙座。   真巧,看来龙座一时半会回不来。   江枫迅速弄完奶茶,一人手上塞了一杯,就连墨白都有。   墨白:“……”   李清明最是熟悉,接到就物理降温,然后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余殊一看,当即就往嘴里送。   墨白觉得不会有事,所以也跟着品尝了起来。   大长老:“……”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想说什么来着?   她眼睛不由自主扫射了起来,看见了被烫的狂吐舌头的余殊,瞬间找回了节奏。   砰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她冷声道,“魔主欲与御龙山合作吗?”   江枫:“当然。”   大长老手指指向余殊,眼神丝毫不像说笑,“把她交给我们处置,我们就相信魔主的诚意。”   余殊一愣。   场中气氛瞬间寂静了起来。   下一瞬,江枫笑呵呵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第116章 夭寿,有龙夜袭啊!!!.   大长老神情冷漠, 直视着江枫道,“她四年杀我同袍十数位,都是好不容易培养到九阶的孩子, 他们的龙至今还有心理创伤, 在后山静养。”   “如今凶手来了御龙山, 你让我视而不见?”   余殊对她冰冷的眼神视而不见,学着李清明物理降温,怡然自得。   江枫理所当然的道,“战场之上, 互相攻伐是应有之义。”   “你有本事当时去抓她来杀呀, 现在她都归顺我了,你让我把她给你处置?我看你是在做梦!”   大长老神色更冰冷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大长老此类多余的试探,可以直接省去。”   “我是绝不可能把她交给你的。”   大长老气息凝实,下一瞬强横的气息爆发出来。   江枫放出剑意,寸土不让, 两人身前的地面一寸寸的削低, 但是桌子却没有丝毫异样。   许久, 大长老才缓缓收力,语气有些疑惑, “你真的是才进巅峰吗?”   江枫背后全是汗, 此时洒然一笑, “天赋异禀!”   大长老:“……”   她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墨白, 发现她正怡然自得的捧着奶茶抿着。   如果刚刚墨白也加入进来, 江枫肯定顶不住。   到时候话语权就会大弱于她了。   一想到墨白, 她又想到了龙座, 瞬间的胃疼的不行。   听着她们的话,余殊没什么动静,垂着眸继续扇风。   只是离得近的李清明,才偶尔瞥到她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余殊扇了一会,她眼睛就瞄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是招风在杯边吹成漩涡,而她只能用手扇,怪逊的。   “帮我吹一下呗?”   杯子伸到李清明眼下,余殊不客气的道。   李清明斜着她,“?”   “太烫了。”余殊道。   “烫死你。”李清明收回眼神。   余殊:“!?”   江枫:“大长老勿恼,盟友越强不是越高兴的事情吗?”   她看见大长老瞪墨白,笑呵呵的把话题拽回来。   大长老语气十足的不屑,“盟友?你?”   江枫:“对,我。”   “御龙山虽强,但是也没有睥睨大陆的地步。”   “我想一个九阶巅峰,两个高阶,三个初阶的势力,还是配当御龙山盟友的。”   大长老语气冷漠,“四条龙。”   江枫笑容一僵,揉了揉鼻子,“好吧,现在是我在占御龙山便宜。”   大长老:“你知道就好。”   江枫把桌子从坑里搬出来,坐了下来,“大长老快人快语,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大长老挪了挪凳子,从坑边挪过来。   江枫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开始简述自己的发展计划和方向。   大抵是以季黯为核心发展魔土的事情,又有南州在手,人口国土都不缺,现在只需要扎实根基就行了。   她充分展示了商人画大饼,拉投资的特性,把未来描述的非常美好,但是关键的东西一点没透露。   她说要建立空轨,只描述建成后的效率和好处,没说要怎么建。   说要和御龙山合办商会,共同控股,售卖一些普及性质的符文装置,前景广阔。   说要在重要道路城镇铺设符文网络,她可以免费在龙岛铺一小块。   至于真正重要的东西,她一句没说。   比如遗迹,比如其他东西。   底牌得一张一张掀,现在翻了,以后她想娶季余眠,岂不是没的掏了。   大长老保持沉默,安静听着,她并没有给答复的意思,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没想清楚。   她最终图穷匕见,“这些以后再说,我希望你们的那个……‘正义’对吧?那个炮,卖给我们,且只卖给我们。”   “以后如果要售卖给其他势力,必须通知御龙山,”她语气毋庸置疑,“如果我们在外面发现了这种东西,且没被你通知,我们有权力追究南州的责任。”   江枫露出了笑容,“好,我同意。”   大长老:“御龙山的幼龙数量有限,一年三只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改为五年五只,且不会再有龙蛋,需要你们自己派人来联系幼龙,你看如何?”   江枫眉头微挑,意料之中,“可以。”   大长老又补充道,“如果你们联系的幼龙不愿意离开,我们不会补充,这个名额就作罢了。”   江枫一概答应,“可以。”   再给她五年,她空军都成型了。   大长老觉得她很识时务,于是道,“合作愉快。”   江枫:“合作愉快。”   大长老此时表情已经舒缓了许多,但是转瞬又酸溜溜了起来,“季黯也是龙岛的……”   江枫瞬间翻脸,收回手,“她是我的。”   大长老更气了,她又回过头狠狠的瞪墨白。   墨白眼观鼻鼻观心。   江枫:“你瞪她做什么?她不是主管外务的黑龙侍吗?你要瞪瞪白龙侍呀!”   她记得季余眠说枢密处把白龙侍保住了,非常烦。   大长老却已经站起身,嘀嘀咕咕的往回走,大抵是说什么注意龙岛人才外流什么的……   江枫:“大长老别走啊,我们还没商量南州龙岛站的空轨呢!”   大长老不耐烦的挥手,“我回头派人跟你接洽。”   外面出事了,她怕龙座年轻气盛处理不好。   对,龙座最是麻烦。   全龙岛最麻烦的反而是龙座本人。   别看刚刚魔主答应的快,但是怎么限制住龙座败家,才是她的大问题。   家贼难防啊。   大长老叹了口气,心力憔悴。   大长老离开了,墨白举了举杯子,“不好意思,我之前和大长老说降雨云的事情,她突然就要来找你了。”   江枫:“没事,她来找我,和我去找她没什么区别。”   实事求是的说,大长老说的其实都是江枫料想到的。   除了开头的那个下马威,大长老也很克制。   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   她克制,江枫更克制。   可能是因为季余眠的原因,她们很难真正敌对起来。   不然季余眠可太难安抚了。   江枫是不想眠眠伤心,想来大长老也有类似的道理。   而且,一年三条龙对御龙山的产能来说,的确过了。   墨白跟过去之后,一直有意无意或明或暗的暗示她,所以她早有心理准备。   见墨白并没有跟着大长老离开的意思,江枫道,“当初眠眠是怎么让枢密处同意这个条款的?”   “我看你们是都知道荒唐,但是为什么还承认?”   墨白叹气,“她拉着龙祖的龙爪出来,压着全枢密处抬不起头,然后她拿大长老的章,当着大家的面盖……这谁能不同意啊?”   “实不相瞒,其实龙座之前的性格很唯我,而且冰冷又残酷,只是在你来之后,龙座才渐渐有些变化……”   “我跟大长老说,你是个挺不错的人,性格温和,为人知理,可以试着和你一起劝导龙座,”她道,“所以大长老才决定试一试。”   “其实你就算不同意,拉着龙座对抗枢密处,大长老也是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的。”   “龙座之所以是龙座,不是因为她是前龙座的女儿,”墨白眼眸认真,“是因为她非常得龙祖的喜爱,某种程度上,她的喜怒比御龙山本身的利益更重要。”   龙祖本身,可比龙座还要不讲理。   御龙山能垄断巨龙,龙祖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江枫愕然,“你就这么告诉我,好吗?”   墨白疑惑的歪了歪头,“什么不好?”   余殊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发现了,江枫身边怎么都是些妙人,太有意思了。   李清明如此,季黯如此,这个墨白也如此。   太有意思了。   江枫无言,“我只是不喜欢白占人便宜,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对不对?”   江枫坐了下来,“我就跟你说吧,空轨只是第一步,我后面计划多得很,只要御龙山不负我,我不会负御龙山的。”   “独乐乐何如众乐乐?”   她绝对不会亏待任何真心对她的人或者势力。   墨白浅笑,“我相信你。”   江枫鬼使神差的道,“我跟你说个事,你给我保密怎么样?”   墨白一愣,“什么事?不合适说的话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江枫:“嗯……因为到时候可能要你帮忙。”   “对了,问一下,你的次元空间大不大?”   墨白懵了一下,“大吧?”   “多大?”   墨白:“……就很大,”她看了看四周,找参照物,最后看向江枫身后的房子,“大概能装两百个这种房子。”   “哇好大。”江枫两眼冒光。   墨白:“……嗯是啊。”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附和。   江枫一拍手,“决定了,下次带你去。”   她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镜子,又掏出三块能源,“这个给你,随时联系,我的号码是00001,你的编号在镜子后面,就是这个,00011.”   “来,加我为联系人。”   余殊听的一支棱,掏出自己的镜子。   “00010?”   “李清明你是多少?”   李清明:“00009.”   “你怎么不看就报?”   李清明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后嫌弃的转开头。   余殊:“……”   她觉得李清明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嘲讽感。   江枫回过头道,“上次带回来的黄参我大部分送去给枫淮、西关、苍梧了。”   “然后老李她们就突破了。”   说着她摊了摊手,语气很奇怪,“我一直以为七阶之后升阶是悟性,现在看来可能也需要补充气血?不然无法解释她们一拿到黄参,磕着磕着就升阶了。”   李清明:“不知道。”   江枫:“你闭嘴。”   李清明是真真切切的天赋狗,升级跟喝水一样简单。   她的真实修行时间比江枫还短两年,但是升级就是很快。   如果不是嗷嗷磕了龙石,她可能现在和李清明是一阶的。   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世上总有些人,带着被天使吻过的天赋降生,凡人拍马都赶不上。   李清明不明白为什么被凶,然后她冷下脸负气转过头。   江枫:“李清明是没有参考价值的,她七阶前天赋变态,七阶之后还是变态。”   李清明耳朵支棱了一下,还是没转过头。   余殊一脸疑惑,“不是七阶之前看身体的资质,七阶之后看悟性吗?”   江枫:“所以我现在疑惑,其实七阶之后可能也要气血和金钱?”   “我不认为黄参有让人进阶的能力。”   墨白:“黄参?”   “你吃一个看看。”   江枫:“剩的不多了,哪天去补充一下。”她看向余殊两人。   余殊认真的点头,“是啊没错。”   李清明也转回来,“可以。”   江枫喜滋滋,“八阶巅峰的比九阶多很多,军中也有不少,多喂喂,说不定能喂出几个来。”   “还能当奖励给将士,反正军中基本上都是武者,也能省她们的力,省她们的钱,完美!”   墨白没有吃,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然后突然道,“大白。”   没一会,大白龙从天而降,变小落下。   墨白:“这个东西,是不是已经灭绝的古离陨果?”   大白瞅了半天,“不知道,你吃吃看,长的是挺像的。”   墨白没吃,“江枫,这东西是能很迅速的补充气血对吗?”   江枫眨巴眨巴眼,“对啊。”   “那应该就是了。”她脸色复杂极了,“离陨果单独用的确只有补充气血的作用,但是炼成丹丸,治伤效果极强,虽然不能生死人白骨,也不远了。”   “它是很多强力丹药中的重要配药,本身又极有价值,在前朝初期,就已经灭绝了。”   “所以它被起名离陨。”   墨白:“它最重要的用处,就是离陨丹,以及一个恢复精神力的丹药,叫做回神丹。”   “回神丹可以有效治疗季黯的识海问题,能让她的天赋真正发挥该有的效果。”   说完,墨白定定的看着江枫。   看的江枫浑身不自在。   墨白才缓缓吐出四个字,“牛嚼牡丹。”   江枫:“……”   “你会炼药吗?”她问道。   墨白:“不会。”   江枫:“那说个屁呀。”   墨白:“但是龙岛有人会,而最有名的那部分人在珈蓝协会。”   江枫挥了挥手,“那就以后再说。”   不能信任的人,她宁愿不要。   江枫:“阿殊啊~”   余殊眉心一跳。   “我听说炼药的人火系最合适了。”   余殊眉心继续跳。   “你要不要改行卖药啊?”   余殊腕间黑带一闪,巨剑匡的一声砸在地上,“你刚刚说什么?”   江枫:“……算了。”   墨白居然有点想笑,魔主和她的手下互动总是好有趣。   将离陨果还给江枫,她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江枫随意道,“我还有很多,送你的。”   她们在秘境里几乎是当零食吃的,一会吃俩一会吃俩。   出来之后也差不多。   如果不是江枫送了一波给军中,她们现在还在当零食磕呢。   江枫摸了摸下巴,“不管怎么说,这个东西还是很值钱的,赚了。”   “回头弄多一点,赤炎军和……”她突然顿住,“李清明,你番号起了没有?”   李清明抬眸,“不能就叫南军吗?”   江枫:“不行,我准备把宣武军等所有南州魔土的军队,统称南军。”   李清明:“让我想想。”   “要不要我帮你取啊?”江枫笑的很快乐。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拒绝,“不需要。”   看见江枫撇嘴,余殊笑呵呵的道,“你要不要给我取一个?”   江枫意外,“你想改名吗?不是叫的挺顺耳的吗?”   “想换个心情。”   江枫想了想,“那叫太阳军?”   余殊:“算了,我觉得还是原来的心情好。”   “开个玩笑嘛,捧日怎么样?”   “你们军服红的辣眼睛。”   余殊眼睛一亮,又皱眉,“这个名字会不会有歧义?”   江枫:“?哪里有歧义?”   “你们不是属于我直属的吗?捧我啊?有毛病吗?”   余殊:“那没事了。”   李清明抬头,“不要脸。”   江枫与余殊面面相觑,一时居然分不清她在骂谁。   一语双雕?   江枫笑嘻嘻,“帝国的禁卫叫什么来着?”   余殊:“南大营北大营?”   “不是,是正经的名字。”   余殊想了想,“好像没有正经的名字,就禁卫,或者虎贲?”   江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羽林没人抢注?”   李清明眸中精光一闪,“没有。”   “那你就叫……”江枫故意顿了一下。   李清明抬头看着她。   江枫:“叫绿茶怎么样?”   李清明沉默了。   李清明掏出了剑。   李清明a了上去。   满院子狂风飞舞,墨白捂住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余殊在旁边哈哈大笑,“我觉得绿茶可以!”   下一瞬战圈飞来一道剑光,余殊怪叫着躲开。   江枫:“开个玩笑,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羽林军多好听,为我羽林~”   李清明冷眼看她。   江枫识趣的转移目标,“好了好了,此事略过。”   大白龙:“粗事了。”   她从外面飞来的。   墨白肃容,“什么事?”   “北边胡人三族联合挑战中原强者。”   “正好我们在交流会,所以他们就直奔这里来了。”   大白龙:“有三十几个人,其中一大半都是九阶中阶往上。”   “有四个九阶巅峰,高阶有五个。”   江枫卧槽了一声,“北平王傻缺吗?不知道通报一声?”   “带头的人太嚣张了,正好撞到回来的龙座,然后被龙座按着打了一顿,现在气势弱了不少。”   江枫忍不住笑出声,“眠眠这么厉害?”   大白龙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龙座真的很厉害。”   别的不提,单凭个人实力,全御龙山都是服龙座的。   江枫摸着下巴,笑的意味深长,“那明天交流会一定很刺激了。”   她看着墨白调笑道,“明天你要加油哦~”   墨白:“……”不要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   作为御龙山镇场的人,墨白明天绝对要麻烦了。   但是,她们都没有担心的念头,心情颇为舒适。   *   是夜,今晚的季余眠被枢密处拉去干活了,因为那些胡人的事情。   江枫自己睡觉。   屋外,有敦实的身影狗狗祟祟前来。   它蒙着面,尾巴抱在怀里,偷偷摸摸的开门进去。   江枫:“啊啊啊有龙夜袭啊!!!”    第117章 一触即发.   江枫惊恐的从床上爬起来, 麻蛋,这龙居然还蒙着面。   “是我。”   见江枫差点拔剑了,它才开口说了话。   江枫点了灯, 才看见眼前敦实的身影。   嗯。   特地变小只, 蒙了面, 还抱着尾巴的大白龙。   它正用难言的眼神看着江枫,“你居然分不清龙吗?”   江枫:“……你们龙关了灯不都一个样吗?”   大白:“要是墨白也像你这样就好了。”   江枫:“……您老这是?”   大白龙:“我不老!”   “……您小这是?”   大白龙:“啊呀,不能跟你多说,不然会陷入怪圈出不来。”   它语速巨快, “墨白回去跟我说了。”   “我想问你,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离陨果的?”   “还有,你说的让她保守秘密是什么意思?”   “你问她的空间大小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许我来找你,还在你这边做了布置,”说到这里大白龙显然咬牙切齿起来,“不然我也不用这么麻烦。”   江枫十分惊愕,“她为什么不在自己家做陷阱, 放我这做什么?”   大白龙:“因为她当时还在你这里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呀!”   “可恶, 她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反应特别快!”   江枫委婉的提醒道, “可是你就算蒙着面,”又看了眼她抱在怀里的大尾巴, “抱着尾巴, 她只要睡醒一看, 应该就知道你不在家了吧?”   大白龙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这你就放心吧!我给她下了药!”   见江枫的表情, 它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种药, 是会让她麻木毫无知觉,一觉睡到早上的那种。”   江枫表情更惊悚了,她以为只是安眠药……   “啊呀你放心,我经常干,不会有事的。”   江枫眼神更惊悚了,你还经常干?   大白龙发现,江枫不开口也能把它代入怪圈。   它强行无视了这个话题,“我想知道,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枫不再开玩笑,略微沉吟,才抬头看向她,“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吧。”   大白龙激动了起来,“我想的是什么意思?”   江枫:“就是那个意思。”   眼看龙爪挥起来了,江枫才停止耍宝,含笑看着它道,“有一定把握,但是不敢说是完全,你把心理预期放低一点,大概就是我的把握了。”   大白龙激动挥了挥龙爪,原地转了一圈,“好!你如果治好墨白,我让她卖身给你!”   “你只要负责解决龙座的问题就行了!”   江枫愣了一下,表情古怪起来。   还能这样?   在?龙卖人了?   有没有人管一下?   大白龙说完,再次抱好尾巴,蹑手蹑脚的出门。   江枫看着它时而跳跃,时而匍匐,时而单脚倒立,时而贴墙……一整套杂技动作一般,脸上的蒙面巾都没掉。   最后,大白一个优雅的起跳,落在了院子外面。   地面砸的‘咚’一声。   江枫也睡不着了,跟着走了出来。   在院子里面又挥手又踢脚,江枫招了招空气,“什么都没有啊?”   大白龙站在院子外面,随手将脸上的蒙面巾扯下,“不是我说,你的龙技水平实在是太差了。”   “比墨白差了这么……”它龙爪比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绕大陆一圈这么长的距离!”   说完它随手将蒙面巾系在尾巴上,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江枫看着她欢快敦实的背影,哭笑不得。   一想到墨白被她下药,还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呢,她就心情更复杂了。   墨骑士大白,坐实了。   “龙居然还会给主人下药?”惊愕的声音在江枫身后响起。   江枫回过头,看见余殊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房檐上,脚上是千里编的拖鞋,月光下自言自语。   “你怎么醒了?”   余殊回过神,摸着手腕上的余霸天,没好气的道,“你们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不醒?”   她眼神略微无语,“有龙夜袭不是你喊的吗?”   江枫:“……我喊着玩的。”   以她对大白的了解,江枫猜不到它才有鬼咧。   她只是没想到大白会夜袭罢了。   余殊白皙的脚丫子在月光下晃悠,江枫看了一会,纳闷道,“你哪来的拖鞋?”   “不是你让那个谁谁谁给我的吗?”余殊低下头,翘了翘大拇指,“她什么都没说,就给我和李清明一人塞了一双。”   “还蛮好穿的,靴子又闷又笨。”   江枫:“……你喜欢就好。”   回头给眠眠也塞一双。   还有季小黯,叶瑜,还有赵文景!   季小黯倒还好说,但是叶吾瑾和赵文景有点麻烦。   赵襄还好点,可以靠激的。   但是想看叶瑾穿,恐怕不容易。   如果是以前,她会跟江枫一样敢于迎接新东西,但是现在……   想到这里,江枫不禁叹息,“我的阿瑾啊……”   “谁?什么阿瑾?”   江枫回过神,伸了个懒腰,“睡不着了。”   “对了,你都出来了?李清明呢?”   余殊四处看了看,“我好像听见她那儿动静的,可能看你没事又睡回去了?”   江枫本来是住在季余眠那儿的,后来搬回来了。   她担心有不理智的人来欺负她家清明,还有……余殊。   余殊跳了下来,察觉到要搞事一样,眼眸亮晶晶的。   江枫严肃的点了点头,“查房去!”   于是两个身穿中衣的家伙,踩着拖鞋,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到李清明门前。   “砰砰砰!”   “李清明!”   “砰砰砰!”   “李清明开门!”   “宿管查房了!!”   江枫推了一下,惊愕道,“这家伙居然把门锁起来了!”   余殊:“踹开?”   江枫:“不要毁坏公物,瞧我的新技能!”   她手心招出一团水,然后渐渐化为长条形,对准锁孔。   余殊渐露惊容,“你的新技能是这个?”   江枫:“是啊!因为嗷嗷是水龙呀!”   “我一直无属性,又是武者,可苦死了!”   “一开始打架老是输,所以才苦练剑术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希望了,”江枫充满干劲,“虽然现在只能开锁。”   余殊:“……加油。”   咔嚓一声,锁开了。   “举起手来!查房了!”   女子睡姿正经的很,平躺在床上。   此时她微微侧过脸,墨发柔顺的垂下床沿,月光洒在她枕头上,落在她侧脸,一半圣如明月,一半暗如阴影。   “强闯民宅,是要报官的。”她嗓音冷冷淡淡的。   江枫已经不客气的坐在窗前,点起了油灯,“回去先让小黯铺网,我要用符文灯!”   她看见李清明床前的靴子,摆的不太整齐,虽然对齐了,但是不是平时李清明那种脚跟和床沿平齐的齐,要稍微外面一点点。   这对正常睡觉的李清明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就是这么讲究的人。   自律的让江枫自愧不如。   余殊看了眼四周,啧啧称奇,“鸡毛怪。”   一尘不染,整整齐齐,整个屋子无法言说的清爽干净。   一眼望去,所有东西都强迫性的与其他起码一样东西对齐着的。   甚至有件数比较多的,被摆成了颇有花样的对角线。   比如茶杯。   余殊:“符文灯?”   “常明珠不是更容易一点吗?”   江枫摇了摇头,“那东西太贵了,不通用。”   说完她又站起身,“清明,你把我拖鞋藏哪去了?”   她打开了李清明的柜子。   李清明嗓音凉凉的,干脆侧过身子来嘲讽,“你撬锁闯进来,还翻箱倒柜,真该把你抓起来。”   江枫:“那你起来抓啊!”   李清明:“……”   余殊笑眯眯的坐在窗前,把李清明摆的整整齐齐的茶杯弄乱,拿出一个杯子倒茶,又给江枫倒了一杯。   李清明的目光凝在了弄乱的茶杯上,好一会她才强迫自己移开眼神,“不知礼,粗鄙。”   余殊把自己座下的椅子拉歪了,故意伸着腿,又将江枫那个椅子踹歪,“啊?你说什么?”   江枫将拖鞋找了出来,扔在李清明床边,“来啊来啊,加入拖鞋神教,很爽的!”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粗鄙,不穿。”   江枫踩着拖鞋,叉起腰,“你才粗鄙,舒服才是硬道理!”   李清明冷冰冰,“不穿。”   “真不穿?”   “不穿。”   “那我没收了。”江枫直接把拖鞋收了起来。   她转过身走到窗前,坐在余殊对面,抿了一口热茶,“干得漂亮,余殊同志。”   余殊笑着用杯子碰了碰她的杯子,“都是魔主领导的好。”   江枫:“哈哈哈。”   余殊也笑的灿烂。   李清明:“不要脸。”   江枫眼神瞥向拖鞋,然后朝余殊眨了眨眼。   余殊接收到了,略微思忖,然后作不经意问道,“你收走鞋子做什么?”   “送人。”江枫也一脸随意答道。   余殊故作惊讶,“啊?”   江枫解释,“千里亲手编的。”   “之前让她编鞋就是一个意外,她那个时候还只是天龙侍,现在她都当了白龙侍了,肯定不会再编鞋了。”   “绝版了懂吗?”   “这可是御龙山白龙侍亲手编的鞋啊!”   李清明冷笑。   余殊下意识低下头,翘了翘脚趾,继续发出啊声。   江枫:“季黯还没有呢,她之前没编几天,肯定没有几双了。”   “叶瑜也没有。”   “还有赵襄。”   “说不定还要给银狼狐狼她们留一双,还有五月她们也要去,对了还有江末小蠢货,哦差点忘了子圭!”   “算了,猫不需要穿鞋。”   余殊差点笑出声,但是她还是继续问道,“可是,这都是送过人了,李清明要是穿过了怎么办?”   江枫:“不会的,她特爱干净。”   “她肯定没穿过。”   李清明嘲讽的声音响起,“你这么肯定?”   江枫惊愕转头,“你不会穿过了吧?”   李清明:“穿过。”   江枫露出了极度失望的表情,“你怎么穿了啊?”   李清明冷笑,“真抱歉呢,穿了别人送的鞋,干扰你二送了。”   虽然被她阴阳怪气,但是江枫差点就绷不住笑出声了。   她极力转过头,强行转移注意力,“让我想起来我上大学那会。”   余殊也憋的很厉害,此时也跟着转移话题,“大学?”   李清明:“我只听过太学。”   她语气冷淡,话语中的嘲讽却掩不住。   江枫当即转头,“我说是大学就是大学。”   “你懂什么?”   李清明干脆坐起了身,“你指的是四书里的大学,还是忘记太学加了点?”   江枫气笑了,“你以为我没看过四书啊?”   李清明歪了歪头。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江枫背了个大学的开篇,然后道,“我说是大学就是大学,你不许打岔。”   李清明干脆坐在床沿,抬眼道,“鞋。”   江枫这次终于没忍住,带着笑将拖鞋扔到她脚下。   李清明脚踩到拖鞋上,才看见她嘴角的笑意。   心中瞬间明白,但是此时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面无表情,“你怎么不说了?”   余殊抿了口热茶,看着窗外的月亮。   李清明伸出脚,发现鞋正合脚。   “码数不一样,恐怕也不好送。”   江枫忍着笑,“是啊,可能吧。”   “我还以为千里是当时编的鞋没地方送,才送给你们的。”   “她不会真的爱上编鞋了吧?”   余殊噙着浅浅的笑,闻言道,“那可挺有趣的。”   李清明嘴角冷淡一抿,“造孽。”   她墨发难得披在身后,月光落在她身上,更衬得几分清冷,眼角一抹泪痣散发着矝傲的美,就像是月下绽放的天涯海华。   那是种生在幽谷的花,只在月光下盛开,美的孤傲。   “清明好白啊。”   李清明听的一怔,然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余殊:“是有点。”   她又伸出胳膊在月光下,“但是我觉得她没我白。”   江枫:“……是啊你说得对。”   李清明:“不要脸。”   有余殊在,热茶饮不尽。   三人窗前闲聊至天明。   *   看着余殊回来,江枫抬眼,“怎么样?他们叽里咕噜什么呢?”   余殊走了回来,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但是眼中却有着些许冷意,“在说怎么在台上打败我们,然后羞辱折磨我们。”   事实如江枫所料,今日交流会一开始,这些羌胡便大摇大摆的飞来。   开口就是挑衅,挑战,语言极尽折辱。   就连心性温和且早有心理准备的墨白,都被气的火冒三丈。   江枫:“没想到你连胡语都会。”   她语气惊叹,“越认识你,我越觉得你全能,阿殊啊,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余殊微微一笑,“还好,当初你走东州运马的时候,其实他们没跑那么远,买的是我从北边买来的马。”   “而我嘛,要跟胡人做生意嘛,总得会点他们的语言,”余殊道,“其实是我军中北地的将士教我的,我预备着可能会用到,就稍微学了一点,其实只局限在听个大概罢了,真去和他们交流,我也抓瞎。”   江枫滞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拱手道,“高,世上果然没有常胜将军啊。”   余殊欣然一笑,调侃道,“彼此彼此,你插手林木镇的事情,不也阴了我一把吗?”   “不查不知道,差点我东军箭矢供应重镇都被你收买完了。”   “查了也晚了,”余殊叹息,“弓兵废了不少,我怀疑你故意搞我们弓/弩兵。”   因为床弩打龙特攻嘛。   江枫笑嘻嘻,“彼此彼此,你不也插手南州食盐了吗?”   “南州盐商被你虐哭了,找我哭诉,让我禁止东州海盐进南州。”   “然后你就彻底把南州盐商拢在手里了,”余殊撑着下巴,“现在想想,你是不是早就着手查清被世家豪强隐没的人口了?”   江枫笑。   看着她们笑眯眯的模样,李清明面无表情。   可惜江枫却不放过她,“清明被我限制战马,她转手限制了我的马草进关,好气啊,”她故作叹气,“某种程度上,你们当时可是远程联手,把我搞的焦头烂额,逼的我另辟蹊径发展海贼团去了。”   其实说是海贼,其实前期真的只是走水路从辽东运马罢了。   谁让南州没有草原呢!   养马比养兵都贵,精饲料盐巴一样都不能少,贵哭了。   如果打输,战马伤亡会很大,到时候又是一大批的财政支出,江枫是真能当场哭出来。   她底子差的那会,是真的一点都不敢输。   当时顾子明都被她逼的抠巴巴的,成天带着算盘精打细算。   余殊笑容愈发灿烂。   李清明垂眸,只是嘴角也勾起浅浅的弧度。   江枫舒适的拍了拍肚皮,“早上那个骄傲的大长老,还特地让人给我带话,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这事御龙山能自己解决。”   “但是我以我这么多年搞事的经验来看,”江枫道,“没有一定的把握,它们根本不敢惹到御龙山的地盘来。”   她又突然敲了下桌子,“北平王到底搞什么鬼?”   余殊摇了摇头,“他……不行。”   “我还真不知道北平王是什么人?离得太远了,你详细说说。”   李清明也看向余殊,倾听起来。   余殊思考了一会才道,“一个很会造势,隐忍狡猾的野心家,满心复国的念头。”   江枫:“……都两百年了,不至于吧?你看南安王都咸成那样了!”   “女儿都送给神廷又送到皇宫了!”   余殊:“……你怎么不说西宁王东静王骨灰都被扬了呢?”   “作为唯一还保留一定自主权的王,你觉得他能甘心吗?”   “……但是历代北平王跟胡人打生打死这么多年,双方死伤不知道多少,仇恨刻入骨子里了,”江枫有些无法理解,“他暂时和胡人休战我能理解,但是直接联手反攻我无法理解。”   “这不是隐患一大堆吗?”   “那些世代居住边地的百姓能忍?心里的英雄居然和贼寇合作了?”   “还有北军将士怎么想?”   “还有边胡,豺狼心性,与虎谋皮,他是在玩火!”   “还有许琮,他的影响力北平王能消除吗?”   江枫断定,“别看北军看似强盛,要不了多久就要垮了,首辅肯定不会让这个时间拖长的。”   余殊点头,“我也是这么判断的。”   “可惜北平王数代积累,一朝散尽。”   江枫:“是啊,跟胡人联手的那一刻,历代北平王积攒的名声,就真的散了。”   要知道,北平王之前草的人设,是北境战神,边郡保护者,年年与胡人征战的。   结果……   人设崩塌。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秋季马肥,胡蛮挑这个时候前来,恐怕居心不良。”   江枫眼神一闪,“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打东州?”   余殊:“不无可能。”   “中州守的严实,胡人又不是北平王的狗,跟他死磕北阳关,”余殊眸光思索,敲着桌子,“他们更倾向于能捞一笔是一笔。”   “这个时候分兵来东州捞一把,并不奇怪。”   江枫:“那北平王要倒霉了。”   拳头只有握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力量,更何况胡人到处树敌,最后烂摊子和坏名声不还是北平王的。   “引狼入室,活该。”李清明冷声道。   余殊:“御龙山根基未稳,他们捞一把就跑,御龙山又不能追去草原。”   江枫:“……眠眠的话,可真不好说。”   季余眠是相当记仇的。   她欺负别人没问题,别人欺负她,没门。   不过,御龙山一直没有常规兵力,它的战斗力都是由龙战团组成的。   当初余殊挑完的赤炎军,直接被她们遣散了,只是开始派遣巨龙在东州上空飞舞起来。   要知道,东州很多百姓是把龙当神来拜的。   现在看见神天天在天上飞,那谁受得了啊。   不说人人都是叶公,也差不了多少了。   想到这里,江枫道,“先静观其变,希望大长老能有点担当,自己来找我帮忙,而不是让墨白出场。”   “早上那个天龙侍可是嚣张的很,尽数体现他的高傲。”   如果大长老求援,到时候她第一个就派余小殊出场,呵呵。   李清明抬眼,“如果是龙座呢?”   江枫:“那我也要讽刺她一下,反正她也不敢怪眠眠。”   但是墨白就麻烦,如果是墨白的话,到时候大长老可以反手推锅给墨白。   为了墨白不难做,江枫就只能把气忍下了。   胡人采取十战决胜负的方式,向御龙山发起了挑战。   最先开始的四场,都是九阶中阶。   很遗憾的是,御龙山并没有占优势。   江枫被大长老排除在外,也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反正御龙山的巨龙并没有参战。   四战,两平,一胜,一负。   第五战,是九阶高阶了。   这次上场的居然是万里。   或者说,是长烟。   余殊沉眉,“北胡最擅长的是骑射,武者尤其多,其次是神弓。”   “他们内部就厮杀频繁,而御龙山的长处在龙,擂台战的话……”余殊顿了顿,“恐不占优势。”   江枫:“就是不占优势。”   武者皮厚,大部分龙技对武者用处都不太大。   又是擂台,武者的战机捕捉和战斗直觉,不是爱骑龙的御龙者能比的。   事实上,如果江枫的龙技成型的话,她也不爱自己下场跟别人打打杀杀。   搞的一身汗不说,还疼,打完回来浑身是血,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但是,缺点就是,武者方寸之间的战力是凌驾于其他职业的。   御龙者是受克制最小的一种了,因为他们体质不算差。   只是……   “我觉得她不要飞起来好……”李清明低声道。   江枫抬眸,下一瞬眸光微缩。   极度凶煞的血气瞬间凝形,那胡人弯弓搭箭,露出了嗜血的笑意,“就等你这一刻了!”   仓促之间,长烟只来得及使出金光闪闪的龙技覆盖自己,下一瞬被血箭贯穿,鲜血洒满擂台。   全场失声。   “哈哈哈哈哈哈……”胡人猖狂的大笑声旁若无人的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他们叽里咕噜的话语。   江枫看向余殊。   余殊眉眼冷凝,“找死。”   于是江枫就懂了。   事实上……   她看见墨白已经结束了与身边人的话,下意识看了自己这个方向一眼。   没过一会,在胡人的大笑声中,御龙山宣布了中场休息。   没一会,墨白便走来了。   江枫比了个OK的表情,“我懂,我先上?”   墨白摇头,“不,对方不出巅峰,我们也不能出。”   “我们的高阶力量严重不足,本来还有一位,但是她的龙离家出走了,就是长烟的姐姐,”墨白道,“长烟……”   江枫也担心起来,“她没事吧?”   她还帮她入过梦呢!   江枫把剩下的离陨果拿出来,“你给她吃几个吧。”   墨白沉默了一瞬,“多谢了。”   她拍开白色的龙爪,只取了一颗,然后道,“我们的高阶正好都各有任务,不在御龙山,后面的战斗,我们可能会比较麻烦。”   “所以我想代表御龙山,请盟友,魔土,”她看向江枫,“我希望你们能派出强者助战。”   “你愿意吗?”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愿意,我们谁跟谁啊!”   “中场休息多久?”李清明问道。   “一炷香。”   江枫瞬间收声,“我知道了,我们研究一下战术。”   墨白也不能离开太久,转瞬又回了台上。   江枫:“看大长老的意思,季余眠她肯定不会放出来。”   “赢了也掉价,”江枫道,“可能我最后都不一定能上场,魔土的威风可能要靠你们来打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摸了摸指环,“好久没杀人了。”   余殊笑吟吟的,“我先出场?”   江枫也笑了,“不想打大长老的脸吗?”   余殊也笑,“想啊,怎么会不想?”   相视一笑,江枫掏出自己的小包包。   “偏斜护盾知道吗?”江枫道,“能将对方的远程攻击反射回去,我观察那个血箭,是纯粹能量攻击,但是这个也是试用品,只有一次机会,你看机会使用。”   又说了一会,她拍了拍余殊的肩膀,“样本太少,清明没有护盾,你尽量逼出他们的招式,关键时候,保存自己最重要。”   “输就输,苟命为贵。”   余殊嘴角勾了勾,眼中满是笑意,“我懂。”   “对了,耳机带着。”江枫道。   很快,一炷香燃尽。   余殊并非紧接上场的,御龙山又出了两个高阶。   一个碾压了对方,把那人全身骨头都快捏碎了,让江枫差点以为是巅峰装成高阶上场了。   一个被对方碾压了,又血撒了满场。   场面一时血腥至极,血腥味几乎让离得近的人味觉失灵。   最终,红衣女子空着手站在血泊中。   对面是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矮状男子,手持弯刀。   看见余殊,胡人露出了惊艳又阴狠的眼神,“倒是可惜了长相,这张皮带回去定然能卖个高价。”   余殊本就噙着笑,此时笑的愈发肆意,“我听说胡人喜欢筑京观?”   “不如留下一颗,我也给许琮献上一笔爱心?”   胡人入关之后,几度为寇北州腹地城镇,死了很多人。   镇北将军许琮立誓以一还十,筑京观请而观之。   胡人官话说的极不标准,此时又变为了叽里咕噜。   余殊已经将剑持在手中。   战斗,一触即发。   【作话】   胡人:我已将我的傲慢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118章 令君?还有人姓令?.   两人都是九阶武者, 战斗起来音爆气浪使得擂台附近几乎不能站人。   很快,九阶之下的观众已经远远的离开,只剩下少数人还在看。   “记住杀你的人, 我叫必虎。”   矮状胡人话语阴然, 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脚下闪动一个淡青色纹路,下一瞬人已经冲到余殊怀中。   大剑的攻击范围很广,那就拉近距离,让她用不了大剑就是了。   面对他的突袭, 余殊淡然的紧, 二话不说一拳打了过去。   必虎弯刀滑过诡异的弧度,也狞笑着一拳打向余殊。   在草原上,女子的体力大多不如男子,即使同阶也是如此。   下一瞬,余殊剑柄抵住他的弯刀,也笑着一拳打向他。   然后,必虎飞了出去。   余殊语气轻轻松松的, “李清明都不敢跟我莽, 你胆子倒是不小。”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抱着手在台下观看, 闻言不满的挑眉,“不要提我名字。”   她那是不敢吗?   是没必要。   江枫:“换算起来, 余殊的血条起码比清明你厚一半, 防御也起码强三分之一, 硬换太傻了。”   李清明蹙眉, “什么血条?”   江枫陷入了思考, “就是……”   必虎下意识揉了揉手腕, 眼神忌惮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余殊笑吟吟的将大剑扛在肩上, “休息好了吗?那我打了啊。”   江枫忍不住摇头,“之前打的还是挺激烈的,怎么余殊一上去就跟欺负人一样?”   李清明若有所思,“他太弱了。”   江枫也点了点头。   体质、力量、速度、战斗经验、战斗直觉、爆发力,若非余殊新晋九阶,真元和气血未至巅峰,他甚至让余殊放水都放不了。   江枫自言自语,“希望他能多展示一些北地强者的特性,别让余殊白放水。”   因为之前的几个连胜导致的轻视之心,已经被必虎收起。   他凝重的看着余殊,看着女子轻松写意的态度,眼中不由凝聚怒意,“好,我看你能不能这么轻松。”   说完,他从腰包中掏出一个骨瓶,仰头灌了下去。   千里站在旁边疯狂提醒,“别让他喝啊!!!”   余殊站在原地,好奇的看着他,“你喝的是什么?好喝吗?甜吗?”   千里:“……”甜尼玛!   必虎仰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甜,特别甜,你要不要来一口?”   余殊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腕看起来弱不禁风,“好啊,分我一瓶呗!”   必虎:“……”   江枫:“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胡人粗口*。”必虎如电射出,手中弯刀不知何时已经闪着幽绿的色泽,江枫看见他背后的手中,还夹着三只毒镖。   “最烦玩毒的。”江枫道,“回去就让小黯研究点毒。”   余殊虽然态度轻松,但是眼神终究认真了起来。   烈火燃起,她仿佛披上了一层火焰纱衣,一时竟让人分不清她身上的红色,到底是红衣还是火焰。   江枫:“帅啊,现在她就像是炎魔一样,就差背后长个尾巴了。”   余殊:“……”   李清明:“……你闭嘴吧。”   余殊听得见,别干扰她。   原来,余殊的所有领域都是稳胜必虎一筹的,但是现在,必虎的速度胜过了余殊,还有爆发力。   余殊不得不打起精神,站在原地防守起来。   必虎的攻击力即使磕了药,对她还是不太行,但是她怕那个毒。   两人的战斗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很难看清的了。   不管是化身高速血蚊一样的胡人,还是浑身熊熊烈焰笼罩的余殊。   不过江枫能看清,于是她扒拉着李清明,小声吐槽,“清明,你觉得像不像余殊在打蚊子?”   “她那把大剑就像苍蝇拍,特效也像,打到了还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擂台上,余殊满身火焰,聚气凝神,看着必虎的行动轨迹,随时准备拍回去。   她听到江枫的话,下意识心神一动。   还真有点像?   下一瞬,必虎爆发了,血黑煞气腾空暂蔽天日,弯刀如银好似凝起一弯新月,下一瞬他人已经突袭到余殊后背,弯刀划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余殊甚至都没回头,原地一踩,火焰爆发仿佛有狂狮原地咆哮,震耳欲聋的狮吼声瞬间震散黑烟,也一瞬间定住了必虎,下一瞬她的大剑已经带着汹涌的火焰砸在了必虎身上。   她又双叒叕留手了,用的是拍,不是横切,否则必虎已经被腰斩了。   火焰巨狮睥睨四周,好一会才缓缓消散。   李清明:“这个她没用过。”   余殊拖着剑,站在必虎上方,伸着头道,“还活着吗?打不打了?不打我下去了。”   “对了你答应我的那个药什么时候给我?我等着用呢。”   即使是在台下的江枫,都觉得这样的余殊过于嘲讽了。   显然,必虎也是这么想的。   胡人阵营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叽里咕噜声,声音短促尖锐。   必虎面露狠色,眼神嗜血又决绝,他将弯刀一扔,掏出一把骨匕刺入自己的心口,下一瞬他口吐鲜血,眼睛却成了惊人的红色。   “长生天在上!”他说着胡语,“助我杀敌!”   下一瞬他便如血蝠一般,迅如闪电。   台上一瞬间响起无数的金铁交击声,这次连江枫都不由凝重了起来。   经过药剂和那未知的鲜血献祭,此时必虎光速度已经达到了正常巅峰的速度。   余殊本身就不擅长速度,有危险了。   看了一会,江枫忍不住骂道,“这什么歪门邪道?人手指能长出比剑还坚硬的指甲?”   原来,必虎扔掉弯刀之后,与余殊大剑交击的是他的指甲,尖锐泛着紫光,一看就很危险。   她让余殊试探对手,结果那箭术没逼出来,但必虎已经被逼的爆种,爆完就死的那种。   这种献祭生命的秘术最是邪门了,但是也危险。   她凝重的看着余殊,颇为忧心。   她知道余殊应该不会输,但是她怕余殊中毒。   那东西一看就很邪门。   要知道,墨白还是九阶巅峰,现在却连出手不太敢了,还不是因为毒?   她当初布拉格来的时候,还请墨白帮过忙呢,后来就一次都不敢请了。   李清明:“你不用担心她。”   看着江枫的眼神,李清明淡然道,“胡蛮现在的速度,也就和我平时揍她的时候差不多,她早就习惯了。”   江枫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还真是。   李清明是风系,她在速度和爆发方面是持平巅峰的,就像余殊特长力量和耐力一样,她们两平时打架,可没有丝毫留手的习惯,那是拳拳到肉,经常打着打着就能互相打成重伤,血流一地。   这么一想,江枫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这么想的话,她手下怎么这么彪悍?   平时同事切磋能打成重伤?   要不是武者皮厚,这真的是……   江枫再抬头时,果真发现余殊表情依旧淡然。   可能在她眼里,这个爆种两次的胡蛮,还不如平时李清明发飙的时候压力大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必虎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明明都是九阶高阶,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他的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能……   “余殊小心。”   余殊抬眸,看见了必虎以人为弓,以全身气血为箭,整个人弯成了扭曲的模样,眼中是癫狂的杀意。   她可是带着任务的,所以即使本能疯狂报警,她也依旧站在原地,冷冽的看着那染血的箭光。   见她依旧不躲,必虎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燃烧生命的箭,是无视真元防御的。   自始至终,余殊的大剑也没有显露出过岩浆,此时,她居然收起了大剑。   浑身的真元沸腾,烈焰升腾竟然变成了蓝色,女子就像火海中的天凰,骄傲,不可一世。   李清明面无表情,“这个她也没用过。”   江枫不以为意,“你不是也有不少战技没用过吗?”   李清明的大风车之类的技巧,可一次没用过。   同样的,余殊的战技,除了点火之外,她只用过大火鸟。   事实上,她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功法和特殊战技,只是身为九阶高阶或者巅峰,她们很多时候根本用不着拼命,动动手战斗就能解决了。   所以这些东西就显得跟藏起来了一样。   而且相比平时的战斗,战技的力量太恐怖,打在人身上很容易致死。   所以切磋的时候很少用。   武者体系,七阶之前是打熬身体,习练武技,七阶之后肉身超凡。   只要不是致死伤,都能恢复过来,消耗的是气血。   八阶会进一步超凡,就算被打中心脏,也能苟一苟慢慢恢复,而气血容量和质量,比之七阶更进一步加强。   九阶又是质变,真元外放,对身体每一寸力量掌控入微,同时身体的强度和底线更进一步的加强,气血比之七阶,就像池塘与江河。   九阶中阶比之初阶,则是悟性上的差异,身体的差异远不如八阶与九阶这么大。   中阶不仅能外放真元,还能弄出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江枫中阶时候的剑气,全力的时候能一剑劈碎布拉格眉心。   比如余殊当初会把火弄成球,甩着玩,她中阶就能玩大火鸟了。   而高阶,就像眼前这样。   当衣服穿,当箭往外甩,各式各样的应用,限制你的只有想象力。   而巅峰,则是在身体上补足所有缺陷,让每个角度都达到巅峰,气血如海的程度上,有一项达到了圆满。   江枫圆满的她的剑道,她的剑早就超过了自身境界,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后来又泡药浴补足了身体上的短板,再加上嗷嗷乱磕的龙石……   江枫不确定李清明她们的道是否到了巅峰,但是至少身体上绝对没到。   等什么时候余殊有李清明的速度,李清明有余殊的力量的时候,她们就能突破到巅峰了。   但是不得不说,极为优秀如李清明她们,在高阶的时候,某些方面就能媲美巅峰,这就是她们强大的本钱。   当然,穷文富武,就看余殊天天哭穷,别忘了她曾经也位高权重,是一州之壁,镇东将军。   很多对那些独行侠来说难弄的资源,对她来说只要勾勾手就有人自己送上去。   药材、战技、功法,乃至强者陪练。   都是如此。   江枫和李清明也不遑多让。   一个宣武侯,一个镇南将军。   作为富庶的中原强者,还位高权重,在资源上,她们是远胜大部分人的。   而现在她们还凑到了一起,甚至还天天对练,实力的强度,与外界是两个世界。   其实这点,帝国、御龙山、神廷也差不多,这也是三大势力为什么称雄大陆的本钱。   至少武者,很吃资源。   毕竟不是谁都像李清明,突破比喝水还快。   当初捡到李清明,江枫都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   这种天赋的人,放到哪里都是绝对的骄子。   小时候欺负起来可带感了!   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不趁着她没成长起来逗一逗,以后就没机会了。   小时候李清明也极为认真可爱,一本正经,把江枫的话当圣旨听。   可惜,后来被江枫忽悠太多次,就有了抗性,不那么听话了。   江枫深表遗憾。   她想的快,实则只过了几秒。   而此时,因为余殊的放任,必虎的蓄力已经完成。   血色邪异的生命之箭,带着势不可挡的锋锐与杀意,射向余殊。   而它的主人,已经软绵绵的掉下擂台,气绝当场。   余殊神情凝重,身上的火焰几乎全部转变为蓝色,一面蓝色晶体雄狮在它面前凝形,奔向血色箭头。   与此同时,一个若隐若无的半透明护盾被她打开,围拢在身侧。   江枫很紧张很紧张,她开始怕起了万一。   万一这个护盾临时失效了呢?   万一护盾其实挡不住呢?   万一……   无数的万一,让江枫瞳孔收缩。   她依稀记得长烟血洒当场的场景,如果这个人换成余殊,江枫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绝不允许。   余殊使出了许多从未展现过的战技,削弱血箭的力量。   然后,她做出了让江枫目眦尽裂的动作。   她把护盾倾斜了。   她故意把身体露出了一侧。   “余殊!”   江枫的失声尖叫与血箭同时来到,余殊朝江枫灿烂一笑。   下一瞬殷红的鲜血再度侵染了擂台。   余殊脸色苍白,人却还好好的站在原地。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求饶的表情,“这么多人,我好歹是右将军,别让我丢人啊!”   江枫憋住了嘴里的话语,眼神阴沉至极,二话不说抱着余殊下了擂台。   御龙山宣布结果,必虎的尸体也被人送了下去。   余殊是在试探,必虎却是在拼命。   对于胡人的冷意,江枫视而不见,她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女子一身红衣炽烈张扬,此时竟然看不出来身上到底是红衣还是鲜血。   余殊:“我这不是在逼他们的绝招嘛?”   “你看他一爆发二爆发再爆发的,”余殊笑吟吟的道,“也就最后那个血箭有意思。”   “好不容易遇到个弱的,没什么威胁,我不怕亲身感受一下血箭的威力,那怎么能叫试探呢?”   她又看向李清明,“这血箭的确强悍,本身必虎就是强弩之末,一再消耗自己爆发过了,后来使出此技巧,又被我用战技削弱,盾牌挡了大半,但是剩下的强度,依旧破了我的护体真元。”   “而且这东西会吞噬气血,”说着余殊吐了口血,“你的小身板那么脆,挨一下绝对要跪,最好在一开始就打断或者避开。”   “以你的速度,这点应该不难。”   她又吐了一口血,殷红的鲜血落在衣襟上,将红衣侵染的更鲜艳了。   她灿烂的眼眸看向江枫,“我解释完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江枫气的直咬牙,“什么忙?”   余殊伸出手,“帮我把那个吞我气血的能量逼出来,我自己好像搞不出来了。”   江枫气的直磨牙,却也只得依言掀开她的袖子,看见白皙的肌肤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脸色更阴沉了。   李清明看向余殊,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余殊抬头,眼眸灿烂如朝阳,“难得难得,多谢我两句呗,我录个音!”   李清明瞬间冷了脸,“皮厚。”   说完,她走向了擂台。   余殊刚想说什么,就是嗷的一声,“疼疼疼!”   江枫面无表情,“忍着。”   余殊再度鬼叫,“你故意的吧?”   江枫:“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殊殊好棒棒。”   余殊:“……”   沉默了一会,余殊无奈道,“我有把握的。”   江枫的回应也很直接,“有尼玛。”   余殊:“……”   大眼瞪小眼,最终余殊败退,“好了好了,下次跟你说。”   江枫:“你还有下次?”   李清明皱着眉走上擂台,心情极差。   满场的血腥气,地上厚厚的血泊,让她心情好不起来。   脏死了。   而且关键是,她并不清楚为什么胡人这么拼命,为什么御龙山答应不用龙。   损失这么惨重,她们约定了什么?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当成马前卒上场。   回头一定要提醒江枫。   圣子神情凝重,忌惮的看向那边的红衣女子。   他知道余殊不弱,但是没想到这么强。   帝国是猪吗?   这么强横年轻的将军,居然往外推?   看余殊的脸,她甚至与江枫差不多大,天赋恐怖。   千言万语只成一句话。   圣子:“帝国傻逼。”   他身后不远处,许琰抱着姬祥也在观看。   听完圣子毫不掩饰的话,许琰脸颊抽了抽,没说话。   姬祥:“她怎么这么厉害?”   “朕以前问她和朕的殿前将军比,谁厉害,她不是说她打不过朕的殿前将军吗?”   姬祥失智,“殿前将军肯定没她厉害啊!”   “她还真的下场和他打过,还真的输了……”   “不不不,她是在骗朕!!!她为什么骗朕??!!”   她依稀回想起那个午后,她顶着华盖,坐在游猎地,身边围绕着许多武将。   南大营北大营,各路勋贵,其中余殊和李清明也在其中。   女子一身赤红军装,英姿飒爽,然后被她的殿前将军打的节节败退。   她当时还觉得余殊太弱了,当镇东会不会不合适,却好像又被当时身边的其他人打断了思路。   现在想想,是不是那些人都看出来了,都在糊弄她?   想到这里,姬祥有种难言的愤怒,和恐惧。   蓝田侯就在她们身边不远处,闻言却也想起了什么。   那次皇帝突发奇想要围猎,还强留了本该回军的众将军。   皇帝嘛,喜欢热闹,手下也只能配合。   现在回想当时的场景,她发现,原来那个时候余殊就很机警了。   她看出来皇帝一心想让自己人赢,于是很巧妙的放水,既让皇帝开心,让殿前将军完成主人的期待,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放水,且明白她只是在迎合皇帝的期待罢了。   但是更离谱的是,她这么明显的态度,她们当时居然谁都没注意到,也没有忌惮她,就轻飘飘的放她过了。   只是皇帝心生嫌弃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帮皇帝打消了念头。   那天之后,余殊就和李清明一样,第二天一大早就离京了。   现在想想,真是世事玄奇。   姬祥憋屈极了,她总觉得她在这里,一直被提醒着自己的愚蠢。   那么厉害的将军,投奔别人了,她气炸了好不好?   “阿琰,我们过两天就走好不好?”   许琰心中微松,“好,你也该玩够了。”   姬祥:“朕回去好好找一找,朕不信没有比她们厉害的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看向台上。   她没有修为在身,根本看不清什么局势,只能看见那松衣身影快如幻影。   “阿琰,李清明厉害还是胡人厉害?”   “李清明。”   “她怎么厉害?”姬祥还是没忍住问道。   许琰神情凝重,“速度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   “她的战斗直觉太准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对方就像她的玩具一样。”   想爆发都爆发不了,甚至连嗑药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献祭了。   “哦。”   姬祥急忙问道,“哦什么?”   许琰麻木,“她又打完了。”   “她的爆发太夸张了,好像也就比余殊差点。”   “奇怪,等哥哥回来,我要问问他,军中真的这么历练人吗?”   李清明的速度太快了,很多时候别人刚上擂台她就能把人踹下去。   最终,胡人那边自己认输了,让她赶紧走。   见清明下来,江枫也没有再看的兴致。   余殊的伤有点古怪。   那个血箭的能量一直流连在她体内,吞噬她的真元。   见她们离开,墨白有些担忧。   但是此时,对方的九阶巅峰已然上场了。   墨白刚想动身,便被人按住了。   一个长发麻衣女子道,“我先来。”   将余殊丢在床上,江枫道,“清明,你按住她。”   余殊大惊失色,“就那么一点,我试试能不能自己逼出来!!!”   “你们不要过来啊!”   过了一会,余殊笑的打滚,却又被李清明按着动弹不得,“你是不是故意的?痒死了!”   江枫也很无语,“故意你个头,这东西都钻到你腰腹了,再不赶紧逼出来,下一步就是你的心脏和大脑了!”   “蠢女人!”   余殊听的一愣,“不会吧?”   江枫:“你要不要试试看?”   干笑了两声,余殊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你快点,我忍着。”   最终,江枫将那血色的能量逼了出来。   余殊松了好大一口气,内视了片刻,“这次没有了。”   她又看向裂开的伤口,“我觉得我需要补血。”   江枫懒得理她,“清明,让她补血。”   李清明松开手,嫌弃的用布擦手。   沾到余殊的血了。   余殊:“?李清明,你有本事别背对着我?”   李清明不理她,继续背对着她擦手。   江枫将那能量搓散,若有所思道,“我知道这个血箭的原理了。”   “什么原理?”   两人瞬间看了过来。   江枫:“精气神。”   余殊皱眉:“说清楚点。”   江枫踱步,“我的最强剑招你们知道吗?”   “清明肯定知道,”她道,“我就是将全身精气神融入剑,中阶的时候一招差点干掉了布拉格。”   “它们这个与我类似,只是把精气神融入鲜血,再以血为媒,施展这个箭术。”   “这招也与我类似,可以融入一部分精气神,也可以自我献祭,融入全部精气神。”   “因为能量融入了大量精气神,才会展现这种活着的特质,无法消化,还会吸收你的真元。”   她又自言自语,“但是鲜血比剑更适合当媒介,我的招式又可以优化优化了。”   “就是伤筋动骨,”江枫心有余悸,“不死也要脱层皮。”   “每次打完对方不死,我就要死了。”   “赌命,”江枫道,“我觉得还不如研究研究什么血遁之术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清明只有一句话,“教我。”   余殊翻过身,“我也要!”   江枫:“回去再说。”   余殊:“要回去了吗?”   江枫点头,“明天我去找大长老问问她们和胡人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问完了我们就回去。”   “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我可不想再被人当成马前卒。”   她是盟友,不是御龙山的狗。   墨白是墨白,季余眠是季余眠,两者都不能代表御龙山。   如果走的时候,能把御龙山的大白和黑龙侍一起顺走,那就更好了。   江枫眼神闪烁了起来。   至于来者不善的胡人,嘿,大长老那么厉害,让她自己去应付去。   江枫:“我回去还要好多事要做呢!比如给大家封官!”   也不知道赵文景得怎么封才好。   怎么想都觉得头疼。   说到封官,余殊叹了口气。   “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一破玩火的。”她一边说一边翻身,背对着江枫她们自言自语,“破~玩~火~的~”   看着一瞬间戏精上身的女子,江枫哭笑不得,“余殊,你怎么这么逗?”   “你才逗。”   李清明嘴角微勾,靠在门槛上,静静看着她们。   *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余殊坐在船舷上,随着船只摇摇晃晃。   江枫:“对,那老家伙太狗了。”   “不说就不说,”江枫继续钓鱼,“爷不伺候了。”   她家余殊都抛头颅洒热血了,那家伙就给了两块龙石当营养费,打发叫花子。   她依旧不把江枫当回事,江枫当然也不用被她当回事了。   说走就走。   不过这个大长老的确有点道道,真的把季余眠关住了,有恃无恐。   江枫觉得,她以后恐怕见不到季余眠不要家,疯狂来找她的事情了。   这样不行,得想点办法。   正想着,船只摇晃的更厉害了起来。   余殊惊讶,“咦,那群胖虎怎么跟来了?”   江枫也看向船侧,看见无数胖虎露出背鳍,欢快的嘤嘤嘤。   刚想开口,她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白衣女子。   看见江枫,女子眉心一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船舱中,姬祥啊啊啊的鬼叫,“她们怎么也在船上?”   “她们怎么也坐船?”   “救命啊!”   见白衣女子进来,她脱口而出,“令君,她们走了没有?”   江枫跟着走进来,“什么君?还有人姓令?”   红衣女子也跟着走了进来,漂亮的大眼睛第一时间扫视船舱。   冷冷淡淡的嗓音紧跟着传来,“蠢,她喊的分明是令君。”   余殊也道,“好像在哪听过这种称呼?”   赵襄:“……”   糟了。   【作话】   眼睛疼结果引起了头疼,睁不开眼嘤嘤嘤QAQ   所以迟了,其实我三点就在写了!   别生气,等我过两天日个万,给你们高考助个兴! 第119章 她醒了.   江枫扫视了一圈, 发现船舱中只有她们三个人。   看着那个矮个子女子明显的露出了惊慌,江枫笑眯眯的道,“我又不吃人, 这么害怕我做什么?”   “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放屁!”姬祥当即愤怒了起来, “要亏心也是你们亏心!!!”   江枫歪了歪了头, 好奇的道,“那你不如与我说说,我们为什么亏心?”   许琰捂住了姬祥的嘴巴,“我们不认识你们, 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江枫做出惊讶的表情, “是吗?可是她看起来不像不认识我们的样子?”   许琰冷静道,“她认错人了。”   赵襄干咳了一声,“不知三位为何与我们出现在一条船上?我记得我们是包了整艘船的吧?”   江枫这次是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余殊,她们包船了?”   “是……吧?”余殊也不太确定。   “但是你突然说要坐船,海上又起了风浪,就这艘愿意出海。”   “我就给了船长一点钱, 她就愿意了。”   赵襄沉着脸, “这船长不讲信用!”   余殊眨了眨眼, “那你找她去?”   赵襄当然不敢走,笑道, “不管如何, 既然在同一条船上了, 我们也不能赶你们下去, 只是我家小主人喜静, 不知道三位能否稍微安静一点?”   江枫看着她, “我要是不愿意呢?”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三人寒毛直竖。   赵襄心情糟糕极了, 她本以为可以先把皇帝送走再回来找江枫麻烦,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遇到。   这是什么破运气!   “那魔主待如何?”赵襄沉着嗓音问道。   许琰瞬间看向她,眼神有些怒意。   “哦?你知道我是魔主啊?”江枫笑吟吟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赵襄心中一跳,但还是冷静的道,“魔主存在感如此之强,我等想不知道都难。”   许琰:“魔主意欲何为?”   江枫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手掌合十,“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这么一副紧张的不行的模样做什么?”   “莫非真的得罪过我,怕我寻仇?”   姬祥脸抽了抽,差点又骂出口了。   许琰勉强的笑了笑,“魔主说笑了,我等哪敢得罪魔主?”   她看着不知不觉已经绕到她们身后的李清明,和一直笑眯眯站在门口的余殊,暗中叫苦。   光江枫她都没把握对付,更何况加上李清明余殊?   绝对不能暴露!!!   姬祥身体孱弱,毫无修为在身,若发生冲突,她绝对保护不好姬祥。   绝对不能和江枫起冲突。   她将姬祥挡在身后,眼神锐利的看了她一眼,比口型让她不要开口,才再度转过头,“魔主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出去了吗?我等柔弱女子可不敢与魔主共处一室呢。”   江枫噗嗤笑出了声,“余殊,她说不敢和我共处一室!”   余殊笑了,“看来你名声不太好呢。”   江枫:“我名声不好吗?”   她下意识看向李清明,结果发现她已经不动声色的绕到别人后面去了。   拍了拍凳子,“都过来,又不是要打架,坐下坐下。”   “你看她们汗毛都炸起来了,”江枫笑的特别恶劣,“别吓唬她们了。”   赵襄火气刷的就上来了,她上前两步,“魔主准备用武力胁迫我们吗?”   江枫一脸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千万人海中,我们能恰巧在一艘船上遇到,这是什么?”   “这是缘分!”   “缘分让我相遇!”   “你们不觉得我们这么剑拔弩张很掉氛围吗?”   “清明你说是不是?”   李清明已经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闻言她瞥了江枫一眼,“不想和你说话。”   姬祥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她突然觉得李清明也是挺有意思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此时,余殊已经从门外回来,坐在江枫另一边笑眯眯的道,“船长说想请我们观海,带我们多在这里转一转。”   说着她打开窗户,霎时间风雨猛烈灌入船舱。   余殊:“李清明,动动手指。”   李清明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动了动手指,一层淡薄的风将窗口封住,仅漏些许微风进来,雨水全部被阻挡在外了。   李清明过于不给面子,江枫报复性的帮她嘎嘣嘎嘣掰手指,“外面在下雨,坐着也无聊,来,聊聊天啊。”   她看向两个面容普通的女子,笑吟吟的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为何来龙岛呢?”   赵襄:“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回答魔主的问题。”   江枫一脸正色,“我怀疑你们蓄意与本魔主同船,想刺杀本魔主,所以希望你们能配合配合,不要让我难做啊。”   姬祥都惊呆了,“分明是我们先包的船!”   余殊:“那我记错了,应该是我们先包的船吧。”   她语气随意,漂亮的脸颊笑吟吟的,一身红衣恣意而张扬,风华满舱让人难以忽视,就连许琰都不由多看了两眼。   姬祥:“你不要脸!!!刚刚说的还是我们先包的呢!”   余殊本就在打量姬祥,此时干脆光明正大的看着她,眼眸灿烂而无辜,“所以我说是我记错了嘛。”   她又笑吟吟看了眼白衣女子,才看向江枫道,“我想起来了。”   “令君是兰台令的美称,”余殊道,“兰台令乃中宫腹心,掌内外文书,兼参政务。”   “一般是皇帝的心腹和谋主,虽然品级只是七品,但是身份特殊,外人见了一般会礼貌的称其为令君。”   赵襄冷冰冰的道,“镇东将军乃外将,何时见过中宫兰台?我记得兰台令是不上朝的吧?”   余殊朝着江枫灿烂一笑,“我见过崇德的兰台令,是个老头子。”   江枫瞬间懂了,她似笑非笑的打量起白衣女子,“令君啊?”   她又看了眼严阵以待的两人,尤其是矮个子僵硬慌乱的表情,心理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知道兰台令为何不在宫中呆着,反而往龙岛跑呢?”   赵襄一脸沉稳,“实不相瞒,你们想错了。”   “令君是我的字,我姓陆名响,字令君。”   “表达自己对兰台令的神往之情罢了,让镇东将军见笑了。”   江枫:“这样啊~”   余殊纠正道,“殊早已不是镇东将军了,通缉令都贴到家门口了,令君莫要再记错了。”   赵襄压根不答,她现在恨不得把姬祥脑袋打歪。   她都卸任了,跟她说了很多遍不要喊不要喊,嘴里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继续喊。   现在好了吧?   看着江枫幽深的眼眸,赵襄心口泛苦。   事情超出控制了,她跟江枫就不能有点正常的相遇吗?   她受老师所托,不可能让皇帝失在这里,否则她就没脸在士林立足了。   但是……如果以后江枫知道她就是兰台令,她还会相信她吗?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赵襄心如乱麻。   回去就辞职,侍中也不干了,躲着再说。   江枫语气幽幽的,“不知为何,我见令君便心生欢喜,就好像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赵襄听的一愣,呆呆答道,“我不这么觉得,请魔主自重。”   她不由自主有些走神。   同样是“令君”两个字,江枫念出来与姬祥嘴里就好像是两个词汇一样,赵襄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紧,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兰台这么关键的职位,她肯定不会给她的吧?   肯定不是给她心爱的叶瑾,就是给许子圭!   她肯定轮不到。   想到这里,赵襄心口就冷却了下来。   她冷冰冰道,“魔主有轻薄别人的习惯吗?”   “请直呼响名即可。”   姬祥:“对,你不许喊!”   她走到赵襄身边,拉着赵襄的手,满眼警惕。   她刚刚有种自己又要被戴绿帽子的感觉,尤其是刚刚令君气的涨红脸的时候。   令君是她的令君,其他人都不许喊!!!   回去她就下命令,告诉所有人,令君只能朕喊,其他人尊敬也不许喊!   想到这里,她不由嫉妒的看了眼江枫身边的两人。   松绿衣衫女子腰细腿长,脊背挺拔,明明只是坐在小凳子上,姿势却笔直漂亮,就像在开会一样。   她眼神冷冷淡淡的,眼角一抹泪痣平添三分矜傲,对姬祥对眼神无动于衷。   红衣女子眉眼惊艳,一身红衣张扬热烈,她嘴角一直噙着笑,眼眸灿烂而温柔的样子。   姬祥惊讶的发现她居然也在看着自己,下意识拘谨的往后缩。   余殊忍不住笑意更深了。   姬祥脸色不禁有些泛红,刷的往令君身后躲了躲。   见鬼,以前怎么没发现镇东将军这么绝艳。   她以前每次低头,都只能看见女子眼中的沉稳和忠诚……   嗯,应该是忠诚吧?那个时候她还没想骗朕……吧?   这么一想,她好像从来没在李镇南眼里看到过忠诚,她看她跟看其他人并无任何区别。   想到这里,姬祥忍不住无声怒骂,‘乱臣贼子。’   余殊眉眼一挑,笑的更灿烂了。   赵襄忍着将手抽出来的想法,任由小皇帝躲在自己身后。   江枫看在眼里,笑吟吟道,“令君是士人吧?”   “我记得平辈之间,都是彼此唤字的,”江枫随意的瞥了赵襄一眼,“只有长辈晚辈或是上司下属之间才会换名。”   “令君以为我是你的长辈?”   赵襄脸刷的就黑了。   “还是想投靠我?”江枫勾起唇角,瞥了眼拉着她手的小皇帝,笑吟吟的道。   “魔主言重了,响出生中土,世受皇恩,岂会投靠乱臣贼子?”   “哦?”江枫歪头,“良禽择木而栖嘛。”   “誓不从贼!”赵襄语气铿锵。   说完却下意识用余光瞄了江枫一眼。   江枫还是笑嘻嘻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赵襄心中惴惴的。   她不确定江枫认出自己没有。   虽然她的分。身是长大后她的模样,又换上了极少穿的白衣,嗓音也有所变化,但是……   万一呢?   万一她真看出来了怎么办?   刚刚她那段话,其实赵襄还是挺提心吊胆的。   姬祥脸色涨红,感动的拉着赵襄的手,“我知令君!”   赵襄脸一僵,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整个人拍进海里。   知*文人粗口*知?   你没看见江枫还在看着吗?   这次,就连李清明都意外的看着她们,若有所思,“你是姬姓?”   姬祥看见令君的眼神就知道好像坏事了,此时她硬着头皮道,“我不是!我……我姓季!”   江枫挑眉,“哦?”   “对,我叫季襄!”   她又看向身穿白衣的普通女子,“那你呢?”   “徐烟?徐演?徐砚?”   许琰脸涨了通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为什么一开始就被锁定到了皇帝身上?   该死!   余殊一个外将为什么要关注怎么喊兰台令?   听见江枫的话,姬祥也发现事情不对了。   她虽然笑着说的是‘徐’,可是分明句句是“许琰”。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暴露的?   赵襄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从姬祥手中抽出,缩回袖子里,“魔主何必关注我们姓甚名谁?”   江枫指了指身边的人,“知道她是谁吗?”   赵襄皱眉,“余镇东?”   “那知道她是谁吗?”   “李镇南?”赵襄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都是乱臣贼子,难道魔主还准备用她们的身份压响吗?不知所谓!”   江枫摇了摇手指,随手拨开赵襄,拉出她身后的女子,看着她眼里剧烈的慌乱,以及丝毫未动的表情,勾了勾唇角。   “我的意思是,她们有资格朝见皇帝,而且还离得不算远哦~”   “清明,像不像皇帝?”   李清明瞥了姬祥一眼,“是。”   江枫又拉着姬祥转了一圈,继续问道,“余殊,像不像皇帝?”   顺手拨开冲上来的许琰,江枫不高兴,“别惹我生气。”   “我想对你们做什么,你觉得你能跑的掉吗?”   “是不是最简单的方法是我把你打哭,你要不要试一试?”   许琰驻足在原地,怒道,“江枫你敢伤害她你不得好死!”   余殊终于收敛了笑意,看着被江枫拎起来的女子,眼神意味深长。   “实话实说,她不像。”   余殊看着惊讶回头的江枫,继续悠悠道,“但她的确是皇帝,皇帝的身形的确如此。”   赵襄露出了怒意,“余殊!你不当人子!”   余殊却不理她,随意的抱着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侧,“其实在我心里,皇帝应该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麋鹿兴于左而不瞬,荣辱不惊,举止有度的人。”   “可惜她不像。”   这句话,姬祥最后的理智刷的被蒸发了干净。   她也不忍了,指着余殊怒道,“余殊,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叛朕?”   余殊姿势丝毫未变,闲淡的掀了掀眼皮,“当日我解释的时候,陛下不就在现场吗?”   “何必再问殊一遍?”   姬祥:“可是朕根本没下这样的命令!!!”   她几乎跳脚,“朕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余殊极为意外的抬起头,又下意识看了江枫一眼,“哦?陛下可莫唬我?殊不敏,未有镇东之才,莫非在陛下眼里,殊如庶人一般,随手可斩的吗?”   江枫皱眉。   但是此时余殊却没有看她,她想求个明白。   那双漂亮的眼眸敛去了所有笑意,锐利而清明。   姬祥毫无所谓,暴躁道,“可是朕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朕下的命令!朕根本不知道!”   “朕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你负了朕!怎么可能要杀你?更别说是用钉子钉你了!!!”   姬祥就差跳脚了,急的嘴角冒泡,“什么朕待你如庶人?当初光李清明的事,朝中就吵翻天了好吗?”   “你和她都是三品大将,你以为朕是傻子吗?!!”   “当初顾老跟朕说,李清明虽然看起来刚直,实则忠心耿耿,让朕不要听信谗言,朕就听了!朕还力排众议给她封了侯!!!”   “她骗朕!!!!!!”   最后一句她几乎破音,眼中的愤怒与憋屈几乎冲破余殊眼眸。   是真的。   皇帝没有掩饰自己情绪的能力,她一直挺蠢的。   在姬祥开口的那一刻,许琰就无力阻止了。   她不自禁看向白衣女子,发现女子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来她也很无力吧。   因为姬祥实在是太扶不上墙了。   江枫皱眉看着余殊,“我也不知道,别看我。”   “我最多给人送送礼,可没本事让朝廷抓三品重将。”   “更何况,慎刑司那种地方,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吗?”   余殊移开眼,“我没怀疑你。”   你没个屁!!!   江枫一口气堵在心口,咽不下去。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   最终,却是李清明先开口。   她淡淡道,“陛下未曾负我。”   “但是你负朕!”姬祥的脾气又上来了。   李清明:“末将无能,辜负了陛下的期待。”   江枫脸色很难看。   李清明:“很抱歉,但是……”   “我本来就不想当镇南将军。”   姬祥惊愕,“那你干嘛当?”   李清明面无表情,“她让我当的。”   她瞥了眼脸色不好看的江枫,嗤笑了一声,“南州荒敝,难民如潮,军心惶惶。”   “臣无能,未能料到魔主冒险奔袭臣身后的苍梧关,导致粮道被断,士气大降。”   姬祥下意识安慰,“那不是你的错,是她太狡猾了!”   “臣无能,仰攻七日,无力回天,命南军剩余将士投降,自己送战牌,与当时的镇东将军决斗,欲战死沙场。”   姬祥一听,惊了,“与谁决斗?”   李清明咬字清晰,“余殊。”   余殊呵呵,“对是我。”   姬祥看了她一眼,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哦还有呢?”   “你战败被俘了?然后投降了?”   李清明:“虽不中,亦不远矣。”   余殊看向江枫,发现她已经淡定了下来,还有心情盯着陆响看,甚至伸手扒她手。   察觉到余殊的眼神,江枫回视了过来,“?”   对视了片刻,余殊笑了笑,才转开眼。   李清明还在回忆,“我本欲死,却不想她跟的紧,没让我死成。”   “我本江枫家将,她效国我便效国,她造反……”李清明顿了顿,淡漠道,“我也对得起四年俸禄了。”   她说完,手一翻,“南州失陷,镇南将军印也没找到人归还,此时陛下在这,便正好还给陛下吧。”   姬祥呆呆的接过那小小的一方印,忍不住道,“那如果朕原谅你,你还回来吗?”   李清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江枫。   江枫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道,“我不会再负清明了。”   李清明于是转头回答道,“多谢陛下好意,臣心领了,奈何此生已有主,不愿再另事新主。”   余殊翻出一个小印,随手抛给许琰,“我的也忘还了。”   姬祥脸色又差劲了,有一股气憋着又不好,不憋吧她又不知道怎么发。   “朕回去定要查明是谁害你,你等朕给你沉冤昭雪!”   她又机智的补充了一句,“书信联系。”   说完,她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枫。   江枫皮笑肉不笑,“放心,我决不阻拦。”   余殊:“多谢。”   江枫转了个方向,继续皮笑肉不笑,“不客气。”   赵襄:“……”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她当时根本不认识余殊,余殊死不死她也无所谓,结果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承认,她的确无法算进一切。   如果此时是叶瑜,她会怎么做?   江枫却挪了挪凳子,“她们的账算完了,现在该算我的了。”   姬祥一愣,“朕难道还负了你?”   “你十几岁就封侯拜将了,是你负朕!”   江枫却不言语的拉开肩上衣襟,“世人都以为我是诈死脱身,就连亲眼见我饮下毒酒的顾子明都这么想。”   “武者体质好,再过段时间,想来就连这最后的疤痕都要没了。”   她突然掀衣服把姬祥震的外焦里嫩,但是她看见了那浅淡的,即将消失殆尽的疤痕。   余殊坐在侧面,江枫又挪了挪凳子挪到了李清明旁边正对着姬祥,她还没看见江枫就已经合上了衣襟。   “我就不说那圣旨的事情了,我只问一点,你为什么剖我心?”   姬祥在看见她伤口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什么。   此时她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显然也证实了江枫的话。   余殊极为意外,本想开口,却下意识停住,憋了回去。   因为李清明已经开口了。   她脸色阴怒,目光落在江枫心口,语气森寒,“你怎么没告诉我过?”   江枫白了她一眼,“脱衣服给你看?脑子有包吧?而且眠眠都帮我养好了!”   “别打岔。”她拍开李清明的手,看向姬祥,“我听说你有病,是真是假?”   姬祥眼神惊惧,似乎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许琰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江枫,你说的不知真假,那伤说不定是你自己划出来的!你别想糊弄人!”   江枫看着她,“许琰,你是与她在一起之前知道自己是仙人泪的,还是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   许琰一怔,随后眼眸冷凝,“与你何干?”   “你连我也想策反?”   江枫:“谁想策反你?你在我眼里也就眼泪有用。”   余殊李清明赵襄就像是活在梦里,什么仙人泪?什么跟什么?她们怎么听不懂?   江枫:“我今天不杀你,你别躲在她背后了,好歹是个皇帝,别那么丢人行不行?”   许琰青着脸,却被人从身后推开,姬祥青着脸走出来,“对,朕是皇帝。”   “朕就告诉你,朕没几年好活了,仙人泪,圣人心,神人骨,天人血,朕都要!”   “朕要是死了,天下肯定会乱的!”   “主要是,我不想死!”   江枫听见她后一句,嘲讽就咽了回去,“还算有点胆子。”   “那我问你,剖我心的是你咯?”   姬祥脸色难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江枫:“?”   姬祥:“这些事朕交给慎刑司做的,他们是父皇留给朕的人,一直在负责朕的身体,绝对忠诚。”   “朕只知道,朕赐死你的旨意的确是朕下的,顾老说你有不轨之心,邀买民心,手握重兵,还插手政务,排除异己,一副想把朕的南州夺为己有的样子。”   江枫笑了笑,“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眠眠的血,也是慎刑司酿成的?”   “平陵,也是慎刑司……不,顺水军屠的?”   “你们是不是还屠了一个城?因为眠眠是四年前被抓的。”   她眼眸认真,问的姬祥呆愣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失声尖叫,“你放屁!”   “朕怎么可能屠城??!!”   “朕就算死,也不可能屠城啊!!!”   “你想造反就直说,何必污蔑朕!!!”   江枫却不理她,继续自顾自的问道,“那叶刺史是不是你斩的?”   姬祥一愣,下意识语气低了下来,“他们说叶刺史勾连御龙山,还贪污朝廷赈济粮,朕那时候还没亲政,只能看看奏折。”   江枫:“那是你把叶瑜叶瑾关入教坊司的?”   她还在笑,笑容却已经失真,眼眸里的杀意已经凝聚的让人胆寒。   姬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   “她们是你的议郎。”江枫语气加重。   姬祥都快哭了,“可朕真不知道。”   江枫:“阿瑾阿瑜是神人骨,阿瑜现在站不起来,是因为她的骨在你身上。”   她笑的很温和,“你把骨还给她好不好?”   姬祥惊恐的躲到许琰身后,眼泪刷的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呜呜呜……”   李清明脸色很难看,挡在了余殊身前,“别动。”   余殊忍不住用手盖住眼睛,好一会才抬眸,“不要杀她。”   江枫听得见身后的声音,却当成没听见。   “其实我本来是没有想动你的,”江枫轻轻的道,“但是我一想到,就因为你,害的我家阿瑾从天之骄子,享誉天下的南州双璧,沦落到教坊司。”   “又从教坊司,被你们带走,剔骨而死。”   “我就想……”   她陡然抬头,眼眸赤红,“为什么你不死?!”   “为什么你不死?!!”   “最该死的人是你!!!”   赵襄从来没见过这么癫狂的江枫,本想站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许琰挡住了江枫,“江枫,那些都是你的臆测,姬祥她根本不知道!”   “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回去查好不好?”   江枫却看向身侧。   她看见青衣女子站在那里,正是青春韶华,清雅如玉,正浅浅的对她笑。   窗外风雨大作,雷声轰隆,小船在滔天风浪中癫狂,就像江枫的心情一样。   赵襄忍不住道,“你冷静一点点,别入魔了!”   根本没人注意她的话语。   许琰根本不是江枫的对手,被一掌打飞了出去,船舱被砸出一个洞,整个人砸进了海里。   “阿琰!!!”姬祥惊呼,连滚带爬的想冲出船舱。   却在下一瞬被掐住了脖子,她如同溺水的鱼一般,疯狂挣扎,指甲抓扯江枫的脸,恨意深沉,“你!该!死!”   江枫力气收紧,她两眼翻白。   下一瞬,一抹红色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江枫抬眼,“你要阻我?”   风雨自破碎的船舱疯狂灌入,船上的所有其他人都已经跳船逃生。   雷霆与风雨将她们的衣衫打湿。   女子墨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侧,“江枫。”   “你冷静一下。”   “她看起来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你要阻我?”江枫重复道。   看着她赤红的眼角,余殊嘴唇动了动,最终道,“你想杀人灭口吗?”   江枫眸子仿佛成了纯黑色,幽深不见底,“你就当是吧。”   “我做的,别查了。”   余殊怔在原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姬祥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她眼泪疯狂的流,伸出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余卿……救朕……”   下一瞬,有掌风自江枫背后袭来。   “找死!”李清明冰冷的嗓音响起。   江枫拔出剑,反手一劈。   许琰勉强避开她的剑光,却被李清明一剑刺中,鲜血狂流。   余殊想向往日一样笑一笑,可却扯不动嘴角。   她只能再次道,“……你这样,我没法坐视不管啊。”   江枫眼眸已经彻底纯黑,就像厉鬼一般阴冷。   她淡淡勾起嘴角,“是吗?”   “那我只能连你一起杀了。”   说完,她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出。   余殊毫无防备,被她一掌打在心口,浑厚的真元涌入她的身体肆意破坏。   喉间腥甜,鲜血顺着唇角流出,“江枫……你冷静……一点……”   殷红的鲜血溅来,江枫下意识偏头避开。   她感觉到女子还在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似乎想把皇帝救走,怨怒再度压过短暂的清明,“你给我滚!”   她真元聚集在掌心,毫不留情的拍了出去。   余殊离她太近,也没有防备,只得生生挨着,鲜血几乎将地面染红。   若非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她几乎已经滑跪在地上。   “江枫……你清醒一点……噗……”她眼眸有些涣散,肺腑破碎的痛苦让她几乎想一死了之,鲜血不要钱一般从她唇角涌出,她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   她语气已经微弱极了,“江枫……醒醒……”   她离得太近,殷红的鲜血不可避免的沾染到江枫的脸上。   那殷红落在江枫的眉睫,让她满眼都是血色。   她不禁想擦一擦。   一松手,姬祥就掉在了地上,她吃力的滚向一边,看着江枫的眼神是满满的恐惧。   江枫擦了又擦,却发现眼睛越擦越红。   原来,她的手上也全是血。   余殊的血。   她渐渐回过神来,一下一下的擦着眼睛,而女子的手依旧坚定的抓着她的胳膊。   很紧。   她终于看清,看清眼前的人影。   那双曾经漂亮又灿烂的眼睛,此时,只有疲惫与痛楚。   李清明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江枫……你让她走吧。”   江枫看着眼前气息浅淡的女子,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她……她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伤害余殊?   发生了什么?   可是……   温热的鲜血落在眼睑的触感,仿佛就是刚刚。   余殊的鲜血,就在她手上,一次又一次。   江枫呆在了原地,无法接受。   她一时竟然想逃避。   她想真的就这样将余殊丢开。   这样她就不用面对余殊的眼睛。   可是……   她怎么能呢?   她又不是狗皇帝。   怯懦。   她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不停的变幻。   余殊却已经明白,终于松开了手。   她本就全凭意志在撑,此时已经强弩之末。   一松开手,她就被暴走的船只甩了出去。   江枫的动作比大脑还快,飞一般的接住女子。   感受着手心的温度,江枫又僵在了原地。   天空惊雷霹雳,江枫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殊见此,终于阖上了眼。   再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许琰已经悄悄的抱着姬祥跳海跑了。   李清明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而那白衣女子,居然没走,而是死拽着李清明的胳膊,生怕自己被甩出去了。   江枫没有抱着余殊再进小破船,而是招了招手。   李清明带着挂在她身上的白衣女子飞了出来。   江枫木然道,“我们先去对岸,季黯应该在等着我。”   狂风暴雨中,江枫飞低一些,却听见了耳熟的嘤嘤嘤声。   原来是她之前救的那群虎鲸。   江枫嘴角动了动,试探着坐了上去。   “嘤~~~~”   欣悦的鲸鸣声下,她们有了车。   看着李清明的眼神,江枫坐如针毡。   她不禁瞥开眼,把余殊递了出去,“你抱。”   李清明没接,平铺直叙道,“都是血,脏。”   江枫此时才发现,李清明居然到现在都有心情维持着一层风障,连一根发丝都没湿。   “那……我也嫌脏啊!”   江枫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她的手掌还在颤抖,她手上还有余殊的血。   “她万一听得见呢?”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李清明背后传来。   江枫:“……你带着她做什么?”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张开手,给她看自己衣袖上的手,“不是我带的。”   赵襄:“呵呵呵很遗憾我求生意志还不错呢~”   江枫懒得搭理她。   赵襄:“别那么高兴,说不定你大将啪的又要没了。”   “刚得到的,屁股都没焐热,又要没了,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枫都气笑了,“有没有告诉你你很讨嫌?”   赵襄冷笑,“有啊,你不是在说吗?”   江枫:“再废话的话,清明把她扔进海里。”   李清明:“诺。”   赵襄:“……”   憋了一会,赵襄还是没忍住刺江枫。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没想到你说下狠手就下狠手啊。”   “她一直没还手,一直在让你醒醒,你差点把她心给打碎,她血都流了一地的,雨都冲的没她流的快。”   江枫脸色一白,心口揪紧,“……不要说了。”   “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苍白的厉害。   李清明沉默。   江枫抹了抹眼角,移开眼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的脑子好像掉线了。”   “如果不是……”   不是余殊的血溅到她的眼睛里,她可能到现在还清醒不了。   江枫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从复活至今都没有这么失控过。   就像着了魔一样。   看着她自己也明显惊慌的模样,赵襄脸色好看了不少,但还是继续扎刺,“那你准备怎么办?”   “要不给我带回京城吧!”   “反正你也不好要了。”   江枫下意识收紧手臂,“滚!”   “余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做你特么的梦!”   赵襄气的要死,“……你粗俗!!”   “我就粗俗!”   李清明看向她怀中,好像看见女子眼睫颤了颤。   她不会真的听得见吧?   李清明眼中露出惊异。   赵襄:“呵呵呵,你都快把人打死了,还不如送给我们呢,也免得你们相对难堪。”   “她肯定要造你反了,你还敢用吗?”   江枫:“……她不会的。”   赵襄:“她都拦你杀皇……陛下了,你还觉得她不会?”   “她不会的。”江枫固执的道。   赵襄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啧,还右将军,听说你还给了她一只龙,现在要又要不回来,人又不敢用。”   “说真的,还不如让我带回京城,”她道,“她刚刚于陛下有救驾之功,回去定然能复起,还能当自己的大将……你看她对你那么好,给她一个机会吧。”   “对你也好,对她也好。”赵襄是真心诚意的劝的。   这样她就算惹老师生气,搞一些小小的动作,也能有一点点安全保障了,多好。   江枫居然意动了片刻。   是啊,她回去跟余殊实在无法相见了,让她回帝国,也不算埋没了她。   她还能继续实现她的抱负,济世安民。   有救命之恩,狗皇帝不会亏待她的。   就算再次相见沙场,就……到时候再说呗。   想到这里,江枫下意识看向李清明,举棋不定起来。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   “大不了以后打到京城的时候,再打她一次。”   赵襄:“就是就是!”   余殊眼睫颤了颤。   赵襄继续蛊惑,“那上岸之后,就把她交给我吧,我负责带她回京。”   “合作愉快啊~”   江枫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丫朝廷的狗,谁要跟你合作愉快啊?”   “我把余殊交给我的人不更好,给你做什么?”   江枫回过神,自言自语,“不对啊,我好好的余殊为什么就要送给别人了呢?”   “见鬼,都是你忽悠我!”   “清明,让她洗个澡。”江枫迁怒道。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把她挂在了水里。   海水几乎没过她头顶,赵襄暴怒,“狗江枫我杀了你!”   江枫低下头,发现红衣女子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安安静静的躺在她怀里。   她下意识收紧手臂,唇角紧抿。   江枫:“我救的回来的。”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问道,“她会不会恨你?”   江枫:“……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又自言自语道,“她不会恨我的,至少表面上是不会的,要恨也是偷偷恨。”   李清明冷笑了一声,“你当时打的时候倒是心挺狠的。”   “清明……”江枫忍不住瘪起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好累。”她忍不住靠了过去,趴在李清明的肩上,“怎么会这样?”   虽然余殊怀疑她,还想救皇帝,她很生气,但是她绝不至于这样对余殊。   她根本不忍心下手,更别说……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呢?   李清明终究没有继续刺她,沉默了一会才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江枫道。   赵襄不敢张嘴,怕呛到,此时却忍不住道,“江枫,你当时眼睛是纯黑色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江枫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是真肉,鬼有肉吗?”   “清明你打我一下,看看疼不疼。”   “唔你打那么重做什么?疼!”   李清明嗓音冷冷淡淡的,“怕你不疼。”   “卧槽你特么好有道理。”   李清明:“客气。”   “日。”   快要到岸了,江枫抬起头,看见了对面跷足而待的人。   江枫突然看向赵襄,“你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我认识你吗?”   “你不会又是哪个我的一夜情吧?”   “就像之前蓝田侯阴阳怪气的讽刺我‘贵人多忘事’,我明明不认识她啊?”   赵襄皮笑肉不笑,“请魔主说话放尊重点,什么叫一夜情?你要不要和龙座说说看?”   江枫瞬间息声。   “我只是举个例子。”   “你消息倒是灵通,居然连她和我的关系都知道?”   赵襄:“都登坛祭天了,装什么?”   江枫:“……还真是。”   李清明却忽然看向她,“我们在御龙山外,没有放出龙,你怎么知道余殊有龙?”   赵襄心中一惊,然后故作神秘的笑道,“你太小看帝国了。”   李清明一想,帝国情报到底不一样,也就不再怀疑。   “你们怎么这样了?”季黯惊愕的看着她们,她看见江枫怀中女子惨白的脸色。   甚至江枫落地没一会,脚下就有血水了。   江枫:“……一言难尽。”   季黯担心了起来,“那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我不急的,余将军她怎么样了?”   江枫低头看了一眼,“……她……还好,我能治好的……我能的。”   “不要拖了,速战速决,赶紧带上你父母,我们离开,省的帝国杀个回马枪。”   赵襄还是忍不住,“真的不把她交给我吗?”   “说不定她在京中发挥的作用更大呢。”   “说不定她以后还是会投靠你呢。”   江枫顿了顿,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虽然刚刚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想到了与余殊合作的可能。   但是紧随其后的,却是余殊之前的那个眼神。   疲惫而沉默的眼神。   她的确很有可能会与江枫合作。   会为了平陵的事情奔走。   甚至会冒险再去调查那秘密基地。   对江枫来说利益最大。   她能得到京中一个可靠的九阶强者帮助。   也能隔离开余殊背叛的后果,甚至干脆把龙当做投资。   可是……   余殊会怎么想?   她不比李清明笨,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李清明能原谅她,江枫已经邀天之幸了。   她何德何能,再去让余殊原谅她。   而且,谁能肯定余殊不会干脆效忠皇帝。   毕竟皇帝看起来就像个纯洁小白花。   “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她语气低沉,仿佛在说给自己听,“清明愿意原谅我,已经很幸运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打断,“别说了,你们喜欢淋雨?”   她一说,赵襄就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这次她这身体真是倒大霉了。   眼前发黑,她又不敢让江枫帮忙,万一被发现了她现在很难解释。   哦,她回去还得想想怎么跟老师解释。   还有许琰,估计更烦她了,因为她后面一句话没说。   算了,就说襄文弱,没见过血,当时被吓傻了。   嗯,没毛病。   赵襄摇摇晃晃的离开,江枫看了她一会,看向季黯,“派人给她送碗姜汤,然后让人把她送回帝国吧。”   季黯点头,“好。”   居云被她招过来,听命而去。   此时,她已经自然的成为魔土南州的学者领头人,居云和蓼兰都在她之下。   *   雨一直在下,江枫本想郑重一点帮季黯迁移父母坟茔,此时却是只得从简了。   她派人给季余眠送了信,说了下前因后果,就带着人回去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窝,然后找叶瑜前因后果一通分析,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李清明看了眼躺在一边的余殊,“刚刚季黯那里,好像有几个士子。”   江枫嗯了一声,人在走神,“可能是借路的吧。”   “她们跟着我们走了。”   江枫依旧走神,“估计想投靠我吧。”   “好歹我也算一届诸侯了,怕我真的赢,世家都会分两个子弟投靠我,也算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也有可能是寒门士子之后,有人觉得我靠谱,特地来追随我,这谁知道呢?”   见她有想法,李清明就没再开口了。   她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的长剑,心爱的很。   忽然,她瞥向余殊,眼神狐疑了起来。   “三月五月你是不是没带?”   江枫哦了一声,“你提醒我了,待会我让人去邀请一下。”   李清明又看向余殊,眼神更狐疑了,“你准备怎么处理余殊?”   “啊?”   江枫沉思了一会,“我觉得她需要休养,能不能把她放在单独的马车里,让她好好休息?”   李清明眼眸一瞥,讽刺道,“她早晚都会醒,你还是要见的。”   “扔出去你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江枫:“……瞎说,我是那么怂的人吗?”   李清明想了想,“不是,但是现在挺像的。”   江枫假笑,“那就是你的错觉。”   过了一会,江枫无能狂怒。   “好烦啊啊啊啊啊!!!!”   “狗比皇帝,我早晚把她吊起来烧了。”   她又冷笑起来,“不过她能不能活过四年都是个问题。”   “我怀疑她之所以之前是傻子,就是因为崇德在拿她做实验。”   “否则为什么崇德只有她一个皇女,没有其他任何后裔了。”   “也不对,眠眠好像也是。”   江枫突然一拍大腿,“等一下,我先入为主了。”   “就算只有她一个皇女,崇德就会掏心窝子对她好吗?”   “那种人,会是那么有父爱的人吗?”   “他玩的那么嗨,早八百年就不行了吧?”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京城查查看。”   李清明皱眉,“你觉得命太长了?”   “还是想让皇帝把你掐她的都掐回来?”   江枫:“我只是这么一说。”   “真要去肯定要好好布置的。”   “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找到眠眠说的第二次屠杀在哪。”   “还有神廷的禁物,弃誓者,平陵为什么不攻击墨白,我为什么复活,”江枫突然捂住头,“好烦啊好烦啊我不想活了!烦死个人了!”   李清明:“……”   “当鬼多快乐,我为什么要当人?”   “你说的是人话吗?”   李清明:“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理余殊吧。”   她无情的将江枫拉回现实。   说完,她瞥了眼榻上,正好对上女子的眼睛。   她脸色惨白,看见李清明的表情,无言的弯了弯眸,然后比了个唇形,好像在说“嘘”。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淡然转过头,“江枫。”   余殊就知道会这样。   “嗯?”江枫还在走神,脑海中不停的浮现余殊昏迷之前的那个眼神。   “她醒了。”   江枫浑身一僵。   【作话】   日万了!!!还不止!你们好好考啊!!! 第120章 你借我几个治国?.   江枫嘴唇动了动, 居然不敢回头。   她从来不怕别人冰冷或仇恨的眼神。   但是,她怕那些疲惫、失望、痛楚的眼神。   回想起女子阖眸前那最后一眼,江枫脊背僵硬, 一动不动。   余殊也没有开口。   马车中, 空气竟然一时竟然陷入了安静状态。   李清明瞥了眼余殊, 又瞥了眼江枫,丝毫没有开口解围的意思。   余殊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   突然,江枫转过头, 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余殊怔了怔, 随后浅浅的勾了勾嘴角,“我没事。”   她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聚在眼中,明亮夺目。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江枫想扯起嘴角,却扯不动。   她最终还是低下头,“对不起。”   干涩的嗓音低低的, “我…不是有意想伤你的……”   她本就个头不高, 此时低下头肩膀都绷紧, 头发还湿漉漉的落在脖颈间,就像落水狗一样, 狼狈的很。   余殊怔了一会, 忽然笑道, “我不怪你。”   她动了动肩膀, 让自己放松的躺在榻上。   江枫抬起头,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可是我把你打成这样……你怎么能不怪呢?”   女子苍白的唇角微抿, 阖眸笑道,“我知道你当时状态不对劲,不是有心的。”   江枫却握起拳,指甲嵌入掌心,她依稀记得余殊最后那个眼神。   温热殷红的鲜血仿佛还在脸上,怎么抹也抹不掉。   “我不信。”江枫压抑着嗓子,“我不信!”   “我不信!!”她猛然抬头,眼角泛红,“你凭什么不怪我?”   余殊笑容微淡,“……你很想我怪你吗?”   李清明也很意外,“她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这是做什么?”   江枫却依旧记着余殊那个眼神,固执的拉出余殊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女子手掌是柔软的,掌心却有着细细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茧。   余殊似乎极为意外,她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看着她的眼睛,“……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枫咬着牙,“我不信,你别骗我。”   “你生气就直说,就像清明那样,不要憋着!”   “我可以道歉!”   “我可以让你打回来!”   “我不要你说不怪我。”   说着她抓着余殊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打吧。”   余殊:“……”   她不得不转开眸,仿佛在思忖什么,眼眸微深,“……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李清明:“你没事非让她打你做什么?”   江枫眼角都红了,“不然怎么办?我太过分了。”   余殊满打满算,其实才跟了她几个月。   尽心尽力,功劳苦劳都有。   她虽然说是失去意识,可是谁知道余殊信没信?   而且她当时的确是下死手了。   余殊在她面前毫不设防,却被她一掌打中心口,当场重伤。   更何况她后面还变本加厉的一掌接着一掌。   若非武者真的生命力顽强,当时余殊就已经死在了她面前。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依稀记得余殊痛楚的眼神。   她一直没有还手,就硬挨,还试图唤醒她。   她太过分了。   过分的她想把头埋进沙子里,当成从来没发生过。   明明之前她还与余殊那么要好,从早到晚都在一起,谈天说地,开心的不得了。   转手她就把余殊伤的遍体鳞伤,血流满地。   这谁能原谅?   她不要余殊原谅自己。   余殊想了一会,大概猜到了江枫的心理。   她转头道,“……那……我不原谅你了?”   江枫瞬间精神了起来,“应该的!”   李清明就突然不懂了。   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江枫,她满脸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   不原谅她她反而开心起来了?   难道之前那么纠结不是为了让余殊原谅她吗?   余殊稍微侧过身子,脸上笑容也收了起来,看着江枫不说话了。   江枫:“……”   空气居然又陷入了寂静。   这次明显比之前持续的久很多。   李清明反而受不了了,她冷冰冰的道,“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要不要打一架?”   余殊摇了摇头,“我又打不过她。”   江枫:“……我可以站着不动给你打。”   余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不打。”   江枫:“……”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才感觉有那味了。   实话实说,刚刚余殊含笑的模样才真的吓的她心中一个咯噔。   余殊跟李清明是不一样的。   她会把事情藏在心里,想的再多面上也是笑嘻嘻的,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连提都不提,才是江枫最害怕的。   她知道,余殊果真是记着的。   不仅是她的狠心,还有她之前的话。   她怀疑当时被慎刑司收押,是江枫搞的鬼。   是江枫自导自演,然后去救她。   江枫想到这里,不禁看着她的眼睛,“余殊。”   余殊脸色苍白,又有些累了,平躺了下来,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江枫:“你被收押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余殊眼睫动了动,漫不经心的道,“哦,我相信你。”   你表现一点都不像是相信!!!   但是江枫也没法说什么。   谁让她之前有前科呢。   她伤害李清明,她也当着余殊的面给布拉格下过套,余殊不是李清明,没有与她认识太久,她本身也是心事多的人,不相信她也很正常。   更何况,余殊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但是她毕竟为将四年……   不,在四年前她还是宫中的将领,她见过的未必只有先帝。   当时的太子她难道就没见过吗?   她这么多年当真对皇帝没有一点忠诚吗?   江枫是不信的。   想到这里,江枫渐渐冷静下来。   她沉着眼眸,逻辑清晰起来。   “我知道这件事的确很反常,我只能肯定的告诉你,我真的不清楚。”   “但是我不保证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殊抬眸,“哦?”   江枫:“我布过的局,留过的棋子太多了,我自己也不清楚你这事与那些有没有关系。”   “万一是什么连锁反应,我也不敢打包票。”   余殊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睛没有丝毫笑意,“你这算是提前承认了吗?”   江枫微默,呼出一口气,“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只是担心,我现在一口咬定不是我,到最后你还是锁定为我,那就太尴尬了。”   “哦?”余殊再度移开眼神,“只要不是你,我不会冤枉你的。”   空气再度陷入了沉默。   “江枫。”余殊突然开口。   她嗓音还是有些虚弱,胸膛略微起伏。   鲜红的衣襟依旧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衬的她肌肤触目惊心的苍白。   江枫低头聆听。   “也许我前后变化显得不够真诚,”余殊静静的看着她,“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说的所有关键点,没有一句是假的。”   江枫一怔。   余殊语调平淡,“所以,我一开始说的话,依旧有效。”   江枫:“什么话?”   她都忘了。   余殊垂眸,随后缓缓抬起眼,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之前有多相信你,就会有多恨你。”   “江枫,别怪我反你。”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顿,虚弱的嗓音却有种毋庸置疑的坚定,那双漂亮的眼睛亮的惊人,江枫竟一时看呆了。   许久,江枫低低的笑道,“好。”   “如果我骗了你,随你怎么反。”   余殊放松了肩膀,软软的摊在榻上。   她眼眸微阖,随后又睁开,“我是说真的,不是在骗你。”   “你不要以为我会顾念旧情,其实我们也没什么情。”   江枫眼眸微顿,淡淡一笑,“我知道。”   李清明皱起眉。   余殊:“如果你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是趁我没查明白,直接杀了我。”   江枫:“……好。”   余殊笑了,缓缓阖眸,“我有点累,先睡一会。”   李清明终于开口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江枫:“……很难懂吗?”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每个字我都能听懂,合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   “她为什么就一定怀疑你害她?”   “你为什么连解释都说的毫无诚意,”她眼神有些不善,“她让你杀她,你还说好?”   她说到最后嗓音显著飙高。   江枫耸了耸肩,“这不是顺着她的话说吗?”   “她话里话外都认定是我了,那到底是不是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李清明皱眉,“怎么会不重要?”   江枫自顾自的道,“我怎么回答其实都差不多。”   “反正最后都要看事实说话。”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有一说一,那事情的确蹊跷的不行。”   “明明我当时筹划要坑的人是你,次辅奏折都写好了,在朝中拉锯那么久了,怎么就突然打到余殊身上了呢?”   她自言自语,“这抢法可真够描边的,隔州示威,世界未解之谜。”   她似乎把自己逗笑了。   李清明脸都黑成了一圈,“哦?你想怎么坑我?”   江枫笑吟吟的拉起她的手,“别生气嘛。”   “我一向喜欢敌后作战对不对?”   “前线最多是整场战争的十分之一。”   “把你后勤全部搞炸了,你不输也得输对不对?”   李清明冷冷的抽回手,“下作。”   江枫哈哈大笑,“所以我不是将军,至少不是纯粹的将军。”   她忍不住摸了摸李清明的脑袋,“清明真可爱。”   李清明恼怒的挥开她的手,“你给我滚!”   江枫收敛了笑意,看着李清明的眼睛,语气认真,“清明,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做了那个位置。”   “我让你上战场……”   李清明微怔,“嗯?”   “我一定把你的后勤全部安排好,你放心在外面打,我绝不怀疑你,好不好?”   李清明脸色舒缓了许多,不自然的瞥开眼,“未到那时,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江枫也自嘲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人都是会变的,”她坐在李清明身边,干脆靠在她身上,“你看史书,那么多人一步步的改变。”   “从热忱而理想的人,变成了隐藏在阴暗中的利益生物。”   “我其实不想当皇帝,真的不想当,”江枫眼神恍惚,“我就怕我自己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有的时候会做噩梦。”   “如果我变成我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还会有谁站在我身边?”   李清明转过头,“会有谁?”   “你都梦到了哪些人?”   江枫眨了眨眼,“说了你不要生气。”   李清明一听,已经开始生气了。   看见她陡然冷淡下来的眉眼,江枫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别生气啊。”   “这不是你才回来吗?”   “可能做梦是有延迟的。”   李清明冷笑,“你不会梦到我的。”   她冷哼,“你变了我第一个造反。”   江枫忍不住又笑了,“啊呀清明你怎么这么可爱。”   李清明恼怒的推开她,“你给我滚。”   江枫头磕到榻上,正好抬头看见余殊的后脑勺,她哎呦了一声,摸着头爬起来,“屠龙者终为恶龙,这个定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破。”   她叉着腰长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余殊终于忍不住了,她慢吞吞的转过身,“你感叹还挺多?”   江枫意外的看向她,“你还不睡?”   余殊:“你们好吵。”   江枫:“……sorry。”   余殊没听懂,而是继续道,“不过你说的诗倒是不错,很有味道,你自己写的?”   江枫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看我像是会写诗的人吗?”   余殊诚实的摇头,“不像。”   江枫眼睛一转,“那当然我是家阿瑾写的了。”   “阿瑾最优秀了!”她面不改色的道,“天生鬼才!”   余殊刷新了对叶瑾的新印象,赞同的点了点头,“叶议郎果真诗心兰质。”   江枫眉开眼笑,“是吧?是吧?”   李清明却不耐道,“你还没说到底是哪些人呢?”   “啊?”江枫愕然。   余殊很善良的解释道,“她问你你之前梦里到底出现了哪些人?”   江枫:“……这还要说吗?”   她不是暗示了没有清明了吗?   再问一遍不是得再气一遍吗?   李清明这傻孢子。   女子眼眸冷淡,听不见江枫的心声,此时正冷冷的看着她,等着她说梦里人。   江枫:“………………”   避无可避,江枫只得抽了抽嘴角,“就……眠眠啊阿瑾什么的。”   李清明嘴角一扯,冷笑,“没了?”   江枫干笑了一会,在她眼神下渐渐收了起来,嘀咕道,“半个许子圭。”   “好。”李清明说完就转过了头。   江枫无声的仰头翻白眼。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再问一遍呢?   一低头,正好看见余殊的眼神。   江枫:“……清明,她幸灾乐祸,揍她!”   余殊:“……别揍了,快死了。”   江枫一愣,又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露出里面褐色的小药丸。   “来,神药来一颗,包治百病。”   余殊没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中的药,“这就是你救李清明用的那种药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   余殊看着她仅剩的三丸,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太珍贵了。”   “李清明那种伤都能救回来,”她眼眸清明,“我用不上。”   “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回去养养就好了。”   江枫冷了脸,伸手在她肩上一拍,稍微用了点力气。   余殊却瞬间咳了出来,嘴角出现血丝。   她脸色煞白,眼眸有些无奈,“你……”   江枫已经将药递在她嘴边,“珍不珍贵我说了算,闭嘴,吃药。”   余殊蹙眉看着她,沉声道,“江枫,我是认真的。”   “能救回李清明那种程度伤的药,是极为珍贵的。”   “我觉得用在我身上,实在不值得。”   “如果你实在过不去,不如给我,我自己留着怎么样?”   江枫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将药塞入她嘴里。   见她惊愕的表情,江枫冷笑,“比比歪歪,懒得跟你废话。”   余殊:“……”   李清明却也凑了过来,看向江枫手上的药丸。   若有所思了一会,她道,“很咸。”   江枫:“……嗯。”   余殊下意识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江枫见她吃了,伸手抓住她的手,真元探入。   余殊微微皱眉,下意识想抽手。   江枫力气比她大,抽不动。   余殊忍不住无奈道,“你不知道武者用真元探入别人身体是很犯忌的事情吗?”   江枫不以为意,“你体内还有我真元呢。”   余殊忍不住提高嗓音,“那是你之前打的。”   江枫皮厚,“一回生二回熟,没事的。”   “我……”余殊被气的胸膛起伏。   李清明又转了回来,看向江枫,“她伤的重不重?”   江枫笑容有些失真,“……五脏六腑各有破损,心脏尤其如此,而且她失血过多。”   “能喘到现在真的要感谢武者的体质了。”   她语气渐渐森寒起来,“就这她还想省一颗药丸。”   余殊瞥开眼,“你自己也是武者。”   “应该知道对于武者来说,只要伤势没有继续恶化,就迟早会好。”   “留着说不定有别的用呢,对不对?”   江枫冷笑了一声,将剩下的两丸塞进她怀里。   “给你,守财奴。”   余殊大惊失色,连忙将药包丢了出去,“我不要。”   “主子赏你的。”   “老娘不要!”   “我让你要。”   “不要!!”   “那我一定要给你呢?!”   “我说不要!”余殊气的坐了起来。   看着药包飞来飞去,李清明烦了,一手捏住药包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好了,都不要。”   江枫:“……”   余殊:“……”   江枫倒还好,余殊当场就一口血喷出来了。   她指着李清明,手指都在抖。   江枫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清明深得我心。”   余殊气的咳血。   江枫收敛笑意,“好啦好啦,我捡回来。”   余殊捂着心口。   纸包江枫是包好的,油纸,不怕水。   江枫认真的道,“我那里还有许多,都是眠眠给我的。”   “你们一人一颗,防身备用,不许拒绝。”   她先递给李清明,“清明,来发俸禄了。”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收了起来。   江枫这才递给余殊,“不要?”   余殊沉默。   “那我给清明了?”江枫作势给李清明。   余殊抬眸,复杂的看着她,还是没开口。   江枫:“……你好矫情啊。”   余殊闷声道,“我不一定会效忠你,你还是别给了。”   江枫无语的翻白眼,“就当是爸爸赏你的不行吗?钱多任性不行吗?”   余殊沉默。   江枫真的受不了她了,暗示了一下李清明。   李清明一手拿过药包,将其啪的砸在余殊脸上。   她用力的很,将余殊苍白的脸砸出一个红印。   李清明嗓音凉薄而讽刺,“爱要不要,不要自己扔。”   余殊额头青筋跳动了起来。   江枫发现,余殊是真的气到了,漂亮的大眼睛里怒意积聚,好像随时要暴走一样。   有一说一,还是清明有办法。   江枫转过头,不再搭理余殊,戳了戳李清明道,“我又开始无聊了。”   “清明,你唱歌好不好?”   “你声音好听。”   李清明脸色当即黑了,冷冰冰的道,“我不是伶官。”   “啊呀,是朋友之间的啊。”   “那我不想唱。”   “可是你以前都是唱的~”江枫可怜巴巴的道。   李清明脸色更黑了,“那是你骗我的!”   而且方法还每次都不一样,推陈出新。   想到这里,她脸色黑如锅灰,“离我远点,不要靠着我!”   余殊不厚道的笑出声,“她唱歌怎么样?”   江枫:“好听的!!!”   “她嗓音冷淡,唱那些忧郁的词牌的时候,最好听!”   余殊好奇了起来,“要不李清明唱唱看?”   李清明刷的拔出了剑。   江枫从心的转过头,“算了算了。”   余殊:“你不想听了吗?”   听着她蛊惑的语气,李清明眼神一眯,剑握的更紧了。   江枫:“想,但是她的剑实在太快了。”   诚实.jpg   余殊:“……”   江枫皮厚,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   “好无聊,搞点别的吧。”   过了一会,江枫削完棋盘,“清明,来,我们下棋。”   李清明冷冰冰,“我不会下棋。”   “我教你。”   看着她不搞事就不停歇的语气,李清明最终还是没拒绝。   “这是将,这是马,这是兵,这是……”   很快,她讲完规则。   李清明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棋?”   江枫:“民间才流行的,好像叫象戏?”   “士和相怎么会围着将?”余殊发出了质疑。   江枫:“……本来是皇、帝吧?但是那些普通士人又没有这个胆子,不敢执着皇啊帝啊跳来跳去,只能换成将、帅了。”   “你看,这种布局,一看就是文人的手笔,”江枫指着棋盘,“士比相更靠近君,但是据我所知,这个位置应该是太监。”   “不是还有兰台吗?”   江枫撇嘴,“兰台再近有太监近吗?”   余殊居然无言以对。   李清明:“他们就敢执将帅跳来跳去了吗?”   江枫:“……”   “计较你就输了,好了好了,来来来玩了玩了。”   余殊听了一会,完全没有困意,“你们靠我近点。”   江枫从善如流。   事实证明,李清明是个聪明的女人。   江枫只在开始碾压她了一会,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焦灼了起来。   李清明撩了撩额前发丝,淡淡道,“这是不是能证明,你排兵布阵并不比我厉害?”   江枫刚被吃了一个马,正懊恼着呢,此时闻言恼道,“对对对,不如你!我就会搞你菊花!”   李清明没听懂,“什么是菊花?”   江枫:“……就是后勤。”   李清明:“哦,你想半天了,快走。”   余殊忍不住指指点点,“你走车啊!你看她三路并进,真放她进来,你就等着她逼你换子吧!”   江枫也气啊,“我不是在想吗?!”   李清明:“你快点!”   “别催我!!!”   “我就没有你想的这么久。”李清明矜傲的道。   江枫气笑了,“你特么……刚刚磨蹭半天的人是狗啊?”   李清明:“是余殊。”   余殊:“???”   江枫:“哎哎哎等会,我老婆打视频了。”   “我接个视频。”   江枫打开镜子,季余眠憔悴的脸露了出来。   “你这是……”江枫震惊的看着她脸上的黑眼圈。   季余眠一脸严肃,“你人呢?”   “出了点意外,我先回去了。”   季余眠谴责了几句,逼得江枫连连道歉。   她话风一转,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江枫。”   “嗯?”   “借我几个治国怎么样?”   江枫:“?!!!!”   季余眠看了眼桌边一大堆公文,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然后继续风轻云淡的道,“要求你随便提。”   江枫:“我特么总共才几个治国?你开口就是几个???”   季余眠一脸正色,“你有五个。”   “你放屁,我才三个!!!”   “你魔土还藏了两个!”   “她们是在野的!不给我干活!!!”   季余眠一本正经,“那就少一点,一个好了。”   “不许再少了。”   江枫哭笑不得,“不行,她们都脱不开身。”   “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治国了?”   季余眠将镜子对准那些公文,语气憔悴,“大长老让我必须看完。”   “不然不许下山。”   “还派人盯着本座。”   她语气怨念满满,“你借我几个治国,我就能早点下山找你了。”   余殊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眉眼微挑。   江枫:“没有,你以为治国是大白菜啊!”   “而且我手里的治国有哪个是善茬?”   “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使唤不动!”   “如果大长老不介意的话,我过段时间应该能派几个齐家去帮你。”   季余眠露出失望的表情,“才齐家?”   江枫:“……不要眼高手低,齐家也很不错了。”   季余眠不情愿,“我想要治国。”   江枫:“……等打下帝国都不一定有!”   “朝廷的治国常年不超过二十个,还各个身兼要职。”   季余眠憔悴的眨了眨黑眼圈。   江枫到底心疼,“不过你可以自己培养,或者出门绑架在野大儒。”   她出主意。   “怎么说?”   江枫开始巴拉巴拉传授起自己的经验。   余殊悄咪咪的挤开她,刷的落子,小声道,“到你了。”   李清明低眸,然后扫了余殊一眼,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她的表情总是嘲讽至极,看的余殊邪火直冒,她皮笑肉不笑道,“别笑,赢了再说。”   *   十月六日,回到南州。   “阿瑜~~~~”   “赵文景~~”   “我回来了!!!”   “许猫猫你也回来了?”   白衣女子脸色一僵,忍不住生气,“你太过分了。”   “你才叫许猫猫。”   江枫拉起她的手,直冲叶瑜书房,“都过来,我有要事需要商量!”   赵襄闻讯赶来,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几天不见,她黑眼圈好像更重了。   余殊从车上下来,夹起棋盘往自己屋子那边走。   李清明却拉住她,“你不去听?”   女子一直呆在马车里,此时驻足回眸,不自禁用手遮住眉眼,隔开刺目的阳光。   她浅笑道,“不了,我回去休息一下。”   李清明皱眉,没松手。   余殊无奈的阖了阖眸,阳光下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状似灿烂的笑道,“舟车劳顿,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伤患不行吗?”   李清明依旧没动。   余殊最终只得放下手,低眸道,“你也不希望我知道的太多吧?”   李清明皱眉许久,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松开手转头离开。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沉默,许久才缓步离开。   *   “余殊呢?”江枫眼眸沉了下来。   李清明沉默了一会,“她不来。”   江枫唇角紧抿,好一会才道,“随便她。”   “你把门关上,放点风。”   李清明坐下,“嗯。”   江枫抛开余殊的事情,看向正襟危坐的叶瑜,看向白衣温润的许子圭,看向……烟熏妆的赵文景……   嘴角抽了抽,江枫忍住吐槽的冲动,“我遇见狗皇帝了。”   叶瑜瞳孔微缩,脸上升起惊人的杀意,她略微克制着道,“你没杀她?”   江枫:“掐到她脖子了,出了点小意外,又让她跑了。”   “什么意外?”   江枫哼唧了几声,“就帝国来援啊什么的吧。”   赵文景抬眸,“余殊为什么不来?”   江枫:“……”   叶瑜瞬间反应过来,冷眸道,“是她?”   江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叶瑜会不会敌视余殊?   她们对余殊的信任本就有限,是江枫力保的,如果让她们知道……同事关系很可能不合啊!   江枫斟酌了半天,看见叶瑜表情越来越沉,才硬着头皮道,“她毕竟跟我不太熟。”   “而且皇帝当时说,她不知道慎刑司收押余殊的事情。”   “余殊就问我是不是我做的?”   “然后她就阻止你杀皇帝?”叶瑜眸中寒芒隐现。   江枫支吾了起来,一时竟然没想好怎么说。   李清明却下意识想起余殊之前的表情。   她是不是早就猜到这个场景了?    第121章 赔钱~~.   江枫想了一会, 终究只得道,“算了,她的事情等会再说, 先说说狗皇帝的事情吧。”   叶瑜接受到了她的眼神, 才略微敛下眸中杀意, “你怎么遇到她的?”   江枫:“坐船回来的时候惊喜遇到的。”   “她倒是心挺大,居然独身跟着许琰出来玩。”   江枫说到这里,眼眸玩味起来,“看起来挺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她又回想起女子的模样, 被她掐在手中的时候,还在喊“余卿,救朕”,不说别的,至少皮还是挺厚的。   此时,她好似又能平常心看待皇帝了,没有了当初那种恨之欲狂的状态。   江枫若有所思了一会, “我觉得皇帝身上有点不对劲。”   “我复活之后从没失控过, 但是一遇到她就失控了。”   “很奇怪。”   “我觉得我真的需要去京城一趟。”   叶瑜:“……你疯掉了?”   江枫摇了摇头, “我有预感,我可能真的要去一趟。”   “去做什么?”   江枫眼眸升起寒意, 脸上却扬起微笑, “去查一点小东西。”   “阿瑜, 你跟圣子和御龙山都知会一声, 问问州内的郡县, 是否都完整, 有没有被大屠杀过的痕迹。”   “我想, 看在我送他们小礼物的份上,这点小小的要求,不会不满足我吧?”   她又若有所思的敲着手边案几,“你帮我写一封信,这次我们走官方渠道,给蓝田侯还是给首辅呢?”   她又笑了,“算了,蓝田侯显然是首辅的人,直接给首辅吧。”   “这么久了,也该与这位老人交流交流了。”   “帮我问问她,第二次屠杀再不查出来,第三次就要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赵襄忍不住抬头。   江枫指了指自己,笑容玩味,“直觉,信不信?”   她又看向许子圭,“朝廷的大使应该来了吧?”   叶瑜:“嗯,她发现我们不想见她之后,就一直到处递拜帖,求人为她求情。”   江枫:“那有人为她求情吗?”   叶瑜:“有。”   江枫:“哪些人?”   叶瑜报了几个名字,江枫点了点头,“知道了,可以见了。”   “你先见着,磨磨她的傲气,”江枫冷淡的撑着额头,“我可不想一见她就被扔一脸圣旨,恶心。”   叶瑜有点好笑,“知道了。”   江枫又换了个姿势,眼眸微阖,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她抬头道,“东州跟着季黯回来几个士子,你调查一下她们的身份,过几天我再邀见她们。”   叶瑜并无意外,“好。”   江枫:“还有好多东西要做,但是一时没有人手。”   “我还要弄医疗部和军驿,还有报纸,”江枫有点头疼,“但是没人,你们注意一下,有什么好用的人推荐给我。”   “等会我会跟狐狼银狼她们谈谈,”江枫眼眸淡漠,“也给她们考虑这么久了,还想游离在外自成一派,就可以采取措施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和她商量一下商税的问题。”   江枫发现要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又揉了揉眉心,“明天上午我会陪季黯安置她父母坟茔,下午要去平陵外祭奠一番。”   “后天我会出门一趟,大概两三天就会回来。”   “回来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名分。”   她又补充道,“暂时性的。”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瞄了赵襄一眼,却正好被女子捕捉到,她勾唇冷笑。   江枫旁若无事的移开眼,继续道,“阿瑜你派嗷嗷去魔土接一下两位先生吧,明日祭奠不能没有治国,你们太忙了,这次就不麻烦你们了。”   叶瑜沉稳的点头。   “清明,老陈她们都回来了,你等会陪我一起去。”   除了官职,军职才是重中之重。   李清明:“诺。”   江枫:“这是神廷和帝国的订单,阿瑜你和季黯交接一下,要有钱入账了。”   叶瑜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终于有钱了,府库都要空的能跑耗子了。”   江枫干笑了一声,“等一切走上正轨就好了。”   “等三月、五月过来,我可能会开与御龙山和魔土两个方向的空轨,”她保守估计道,“介时龙岛商路,你要想办法安排一下,约谈一下本地的商盟们。”   “我估计云龙商会……”江枫嘴角勾了勾,“啊呀我想起来了,季胖子现在是我的子民了,我可以征召他挖矿吗?”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众人也放松了下来。   严肃的正戏结束了,可以闲谈了。   许瑕一身白衣,俏生生的坐在沙发上举手问道,“你要建国了吗?”   江枫正觉得口渴,抿茶,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许瑕,“子圭啊,你怎么想的?”   “你当亭长的时候思维没这么野啊?”   这才哪到哪,她居然都想建国了?!   江枫突然拍手,“差点忘了,阿瑜你跟老林交接一下,她那边应该有北州的线人。”   “都是革命同志,”江枫笑嘻嘻,“不能总让御龙山去联系,我们也要有自己的渠道。”   叶瑜很淡定,“联系完了,问问她们有没有被屠杀过?”   江枫抚掌,“知我者,吾瑾也。”   许子圭见她们说完,幽幽的道,“因为,我同学跟我说,北平王建国了。”   “噗。”   江枫这次是真喷出来了。   江枫猛地笑出了声,“哎呀妈呀,瞌睡有人送枕头。”   “正愁我现在风头太盛,吸引帝国注意力呢。”   “好家伙,北平王真是大陆好队友啊。”   叶瑜赵襄也被震的不轻,脸色古怪极了。   许瑕幽幽的道,“我早上才收到的信,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我也震惊了好久呢。”   江枫下意识搓起了手,“哎呀,这太不好意思了。”   “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北平王那么大一只靶子竖那儿,首辅又暂时不能对我动手了,”江枫笑嘻嘻,“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立国太挑战朝廷的敏感神经了。   第二个皇帝都有了,她们还有什么正统性?必须第一时间打掉。   否则首辅自己都掌控不住朝堂。   江枫:“帝国的大使在吧?”   “先别理他们,继续拖,拖到北州信息传过来,我看看首辅得给什么条件迷惑我。”   “说起来狗皇帝之前才被我掐着脖子恐吓,转头就要捏着鼻子贿赂我,真想看看她的表情啊。”   “不知道首辅怎么按着她的头让她服气呢!”江枫兴奋的不得了,“真希望她们狗咬狗啊~~~”   赵襄顿了顿,干咳道,“这下子,我们可能都能封侯了。”   只要是有名气的都会封侯,否则无法分化她们。   帝国向来喜欢用这一套。   江枫勾起唇,“当着呗,反正又不是没当过。”   “不过封侯都是小事,我想要她们割地赔款。”   “你在做梦?”叶瑜惊愕的看着她。   江枫:“漫天要价嘛~说不定呢对不对?”   “要不到那就再说,但是粮食和钱还是要有的。”   “就说之前南军负隅顽抗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要装备马匹粮草还有三千万两白银。”   “对了,南州疲敝,如果封侯,那我们也算帝国一份子对不对?”   “这样的话,她们补贴我们点钱没毛病吧?”   说到敲诈,江枫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我等会跟季余眠她们说,统一一下口径和价格。”   “先让她们打北州去。”   等快打完了,她再去驰援给他们续命。   他们打的越久,江枫就越能苟发育。   叶瑜含笑点头,“我知道。”   江枫这才正面回答许子圭,九个经典的大字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她,江枫,绝不可能当出头的靶子。   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她,没好处的事情坚决不干!   赵襄微微点头,“你知道就好。”   江枫比她想象的清醒很多。   等众人纷纷离开之后,江枫才坐在叶瑜身前,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叶瑜听完,沉思了一会才道,“你的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和季余眠说?”   江枫:“没有,我才遇到就回来了。”   “当时如果不是余殊挡在我前面吸引我注意力,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打了余殊她就愧疚的不行,如果万一打的是李清明,她真的能心疼到吐血。   叶瑜:“也许真的与皇帝有关。”   她简单的说了几句,便道,“赤炎军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改名了,现在是捧日军。”   叶瑜:“?”   江枫:“先放着吧,暂时不用。”   “把他们单独放在城外大营训练,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江枫道,“我可以肯定,余殊不会做出什么的。”   “就这样等一年半载之后,我估计她也该做出选择了。”   叶瑜抬眸,“五千人白养一年?你这么有钱?”   江枫无奈,“也不能算白养吧?我平时宣武军无战事的时候,不也是在营中训练的?”   叶瑜:“你相信余殊,我不相信。”   “江枫,你太鲁莽了。”   她毫不犹豫的道,“她才归顺多久,你就又是给她军权,又是给龙,结果呢?”   “她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粗鲁,城府很深,”顿了顿,叶瑜冷声道,“她家也是列侯之后。”   江枫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叶瑜淡淡道,“她没跟你说?”   江枫摇了摇头。   叶瑜:“她姓余,你想到了谁?”   江枫蹙眉,不太确定的道,“代侯?”   “那个把高祖堵在城门口告白,还搞的天下皆知的那位狼人?”   叶瑜呼吸微滞,“你不要看这些奇奇怪怪的野史行不行?”   “我要你关注的,是她半年下南州,顶着儒家亚圣的压力,枭首南安王。”   “你知道,那时候的南安王和现在的南安王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叶瑜道,“半年灭国,换你你能做到吗?”   江枫嘀咕,“不是野史,你看正史不也写的暧昧的不行吗?”   “什么行同骑乘,坐共幄席……”   “好家伙马都一块骑,出门都坐在一个席子上面……”   叶瑜不由提高音量,“江枫!”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江枫正色道,“代侯不是早就绝嗣了吗?她被削爵流放,根本没有后裔,余殊只是姓余而已。”   叶瑜叹息,“你的脑子就只能想到代侯的情史吗?”   “代侯的妹妹余锦在代侯死后,被高祖追封为舒侯,她也姓余。”   江枫皱眉,笑容淡了下来,“舒侯倒是传了几代,她后来也站位失败,削爵了吧?”   叶瑜点头,“没错。”   “但是你应该知道,穷文富武,真正的寒门,是没有能力培养将领的。”   “不管是兵书与经验的传承,还是练武的资源,都不是一般的数目。”   “除非,”叶瑜眼眸微冷,“她就像你养李清明一样,是别人养出来的。”   江枫给李清明资源练武,亲自教她练剑,给她看兵书,带她上战场,一战战下来,才有了镇南将军李清明。   那余殊呢?   江枫叹气,“先帝养的。”   叶瑜脸色瞬间就青了,“江枫!!!”   “别急,你听我说。”   江枫这次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对,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   “我觉得她不会负我。”   “除非我先负她。”   叶瑜神色冷淡,“你可以赌。”   “但是她手握军权,”叶瑜淡漠道,“我们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哪天出门,她兵围南安城?我们怎么办?”   “赤炎军还全是她的旧部!”   “你拿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和性命,陪你赌她人品吗?”   江枫沉默了下来,看向窗外,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卸掉她军权。”   “过几天等我回来,我会让她将赤炎军驻扎去沂水塞,就说是锻炼水军好了,”江枫道,“赤炎军,暂时交给她的副将,我会派程蛮子去做军司马。”   叶瑜神色缓和了下来,“你明白就好。”   江枫没再说话,抿茶。   叶瑜神色悠远,“江枫,从你揭杆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你的身上背着我们所有人的期待,还有责任。”   她也端起自己的杯子,感叹道,“当年高祖亲手光复的天下,最后依旧保不住自己的直系功臣,代侯。”   “你呢?”她问道,“如果日后有人攻讦季黯、李清明呢?”   “想找理由总是能找得到的。”   “如果她们真的挡了别人亲近你的路,”她抬起头,“你又会怎么做?”   江枫忍不住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浅浅一笑,“克制才能长久。”   “你越相信她,越宠爱她,就越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毕竟不是季余眠,没有那么厚的底子,只是一个降将。”   江枫神色微变,“谁?”   叶瑜淡淡垂眸,“李清明也就罢了,有你的全军宣传,都知道她是受你命令忍辱负重深入敌后。”   “而且本身就是你亲手培养的,又是高阶,资历实力功绩都无话可说。”   “余殊呢?”   “老李老夏老陈都是你的老部下,如今也进入九阶了。”   “余殊是镇东,独领一部就算了,右将军她凭什么?”   江枫愕然。   许久她才吐了口气,“多谢阿瑜提醒,我知道了。”   她抚了抚眉心,“清明位置恐怕也不稳吧?”   叶瑜微笑,“你也该考虑一些为君之道了,而不是全凭本能。”   江枫敲着案几,若有所思,“我怀疑后期跟神廷还会有一战,烈度不大,除非圣子圣女决出了胜利者。”   “那一战我就不去了。”   “让清明去,立功也立威。”   她勾起唇,“好歹她也是曾经独镇一州的女人,区区局部战场,她应该能驾驭的了。”   叶瑜持保留态度,端起茶道,“但愿如此。”   江枫:“这你大概就不懂了,清明其实很厉害的。”   见她还想滔滔不绝,叶瑜掀起眼皮,“你相信就行,你一下子安排了那么多事,我很忙,别说了。”   “去找你的大将去玩吧。”   江枫:“……阿瑾你一点都不可爱。”   叶瑜:“……同样的话我不想一遍一遍的说了。”   她手指着门口,“主公,请你去做正事好吗?”   江枫哈哈大笑出了门。   出了门,她笑容便收了起来。   所以说,她不想当皇帝。   还没当皇帝,连表达喜欢都要束手束脚了。   烦。   今日叶瑾可以有理有据的劝说她收余殊军权,他日,是否也有其他人,以安全大众妥协等理由,劝她收清明兵权?   她之前还答应过李清明,绝不怀疑她。   可是现在看来,这真是个艰难的任务。   如果真的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劝她怀疑清明,她能坚持初心吗?   两日一晃而过,江枫陪季黯安顿了父母,祭奠了平陵。   可惜平陵还是老样子,对她们的祭奠没有任何反应。   江枫猜测,不找到罪魁祸首,恐怕这些百姓是不会释怀的了。   本来想接连接见狐狼和银狼她们的,发现她们现在在魔土,江枫只得让她们尽快北上。   老李她们……   江枫本来是准备立刻带清明去的,现在却不是那么急了。   还是先进秘境中,弄点离陨果出来吧。   手下是可以用利益安抚的,倒也不是说她们不忠诚,只是毕竟……像李清明这么看重别人真心的人,是很少的。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本要求这点的。   清明……   江枫回到府中,抬眸一看,发现果然还是没有红衣女子身影。   明明之前天天能看见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逗小火龙的。   不用说,她现在去问,八成能得到养伤的回答。   呵,女人。   当看见红色的小龙崽子时,江枫的表情终于变了。   “余霸天怎么在这里?”   许子圭疑惑的抬起头,“是余殊啊。”   “她说让我暂时帮她养一段时间,她有点事情不能养。”   红色的小龙崽子还是傻呵呵的在地上翻滚玩耍,完全不知道自己可能要被主人丢掉的事实。   江枫猜测,余殊八成根本没跟小龙崽子说真话。   她扬起一个笑,“等会我让清明把孟章也带来。”   许子圭用手摸龙宝宝小肚皮,摸的不亦乐乎,闻言头也不抬,“好啊,快去。”   江枫鬼使神差问道,“你是不是好久没上猫了?”   许瑕警惕的抬起头,“我自己能动,为什么要上猫?”   江枫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惹得许瑕眼神怒意积聚。   看见她的表情,江枫才打着哈哈离开。   李清明感觉到她的气息,头也没抬,目光沉浸在书中。   “你在看什么?”   江枫站在她身后,低下头也跟着看。   也不知道叶瑜怎么说的,可能是她们自己选的屋子。   季黯和李清明都是在她旁边随便选了个单间厢房,离得还没有上厕所远,几步路就能到。   叶瑜因为要办公的原因,选了一个大院子,现在里面都是来来往往的文吏。   赵文景跟之前一样,选了个二进的小院子,离江枫也挺近的。   余殊反而是最远的,她选的是王府中轴前院的院子,不大不小,清静也远离中心。   想到这里,江枫又不高兴了。   这个狗比。   好气啊。   许子圭则是干脆跟叶瑜蹭着住。   赵文景虽然单独住,但是平时办公还是会去蹭叶瑜那里的人。   她懒得再弄个院子,自己招人了。   说起来,她看起来天天跟叶瑜顶,实则并不恋权。   否则以她的身份和家底,单独拉起一支队伍跟叶瑜分庭相抗,不是难事。   亚圣家风,南州书院,老赵的孙女,年轻的治国。   每个身份都能让她拉起一批士子。   所以……她之所以别扭,八成是个李清明一个样。   想起之前李清明非要问她梦到谁的场景,江枫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就不能像余殊一样,成熟一点吗?   啊算了,余殊那狗东西也气人。   事事留一手。   李清明没理她,继续看自己的。   她在看本朝史书。   本朝还没亡,这书还是江枫之前想办法弄到的。   ‘尝闻褒忠宠贤,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是以……’   江枫缄默了一瞬,“你怎么正好看到高祖给代侯的追封表?”   李清明回头,“什么正好?”   江枫:“没什么。”   她露出促狭的笑意,“你觉得野史可信吗?”   “就是代侯堵着高祖表白的事情!”   李清明呼吸一滞,好一会才淡淡抬眸,“无聊。”   江枫:“别呀!我八卦好久了!都没人给我说!”   “我跟你说,我真的觉得她们有奸情……”   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李清明数次打断都没用,不得不被迫听了全程。   江枫兴奋的分析完,一抬头就是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样子。   江枫:“呵,扫兴。”   李清明面无表情,“要出发了?”   江枫无语,“是,对啊。”   你个无趣的女人。   李清明将书好好的压好,收拾好桌面,才换衣服,穿靴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又清爽。   有一说一,虽然江枫老是说她鸡毛,其实李清明并不磨蹭,她速度很快,爱干净,东西摆放非常符合强迫症的审美,看她的住处其实赏心悦目。   欣赏一会,李清明整齐的穿戴好,然后将一脸欣赏的江枫毫不犹豫的推出门,关上门还挂上了锁。   江枫哭笑不得,“还挂锁?”   李清明抬眸,“机事不密则害成。”   虽然她尽量不参与任何是非,但是不代表没人会找她麻烦。   谨慎点好。   江枫垂眸,然后抬头笑道,“清明说得对,清明真乖,清明最可爱。”   李清明:“……”   又冷场了。   江枫无奈的道,“行了,走吧。”   李清明:“带余殊吗?”   江枫:“你想带她吗?”   李清明:“……”   江枫:“我倒是想带,就怕某人自己装死。”   余殊坐在窗前,合上手中的书,迎着阳光抬头。   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至于故意停在窗前说吗?   她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儿难道看不见吗?   李清明也觉得很无聊,她干脆一脚踹开了门。   余殊:“……我的门,换锁的钱你出。”   江枫跟在后面鼓掌,“清明有气势,踹的很像将军查房,下次多踹踹。”   余殊:“……”   李清明:“……滚。”   江枫进屋扫视了一圈。   意外的发现,余殊的屋子也挺干净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就连床单被子都是叠好的。   跟江枫相比,可好太多了。   江枫早就不干这些事了,全让江礼她们干了。   她不由道,“要不要我给你们拨几个人?”   “清明也不用自己天天收拾屋子了?”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余殊举手,“附议。”   江枫:“……”   她还坐在窗前,白皙的手腕迎着阳光,气色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好,唇色很淡。   江枫眯眼,“你的腕带呢?”   余殊眨了眨眼,随手从抽屉中拿出来黑色皮带,戴在了手上。   “要去搞离陨果了吗?”   随手系好,她才问道。   江枫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你还行吗?”   “要不要留在府里养伤?”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有些无语,“……不用了。”   “那就走吧。”   一路上颇为安静。   李清明向来冷淡,但是之前来时,她是和余殊一路说说笑笑来的。   江枫很不习惯。   她突然觉得余殊这人不对劲。   怎么还能培养人习惯呢?   这才多久?就让人离不开她了。   靠。   看着江枫渐渐阴沉的脸色,余殊不得不想办法开口。   “这次要带多少东西出来?”   “要不要开那个仓库了?”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猜。”   余殊:“……猜不到。”   直到走到洞口,江枫才再次开口,“这次我带了新装备,不用我们跳过去了。”   李清明也停下,“余殊,这次你先跳。”   余殊嘶了一声,“你们忍心让我这个伤患被砸吗?”   李清明:“忍心。”   江枫:“忍心。”   余殊:“……”   *   这里依旧与之前来时并无区别。   破旧发黄的道路,或者说是……桥。   余殊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从下方响起,“还不起来?”   江枫这才拍拍屁股站起来,“不错,适合当肉垫。”   余殊皮笑肉不笑,“那我要谢谢你了?”   江枫:“不客气。”   到底没有低沉太长时间,江枫也没有伤风悲秋的兴趣,她将心神从余殊身上移开,说起了正事。   “清明,年底神廷应该会象征性的攻打南州,到时候你去打一场,漂亮一点,有没有把握?”   李清明意外的看向她,“西关不是陈校尉在守吗?”   江枫:“需要点小战争提一下士气。”   余殊一直落后半步,吊在她们身后。   闻言她眸光微动,心中明了。   当日江枫没有过来,而是隔了两日,她就已经明白江枫的选择。   与李清明的天真不同,她太明白文人对主君的影响了。   相比日日陪伴君旁,为主公出谋划策,能言善辩的文人,武将是永远比不过的。   她们天然不如文人体贴,距离也远没有她们离得近。   而信任本身就是脆弱的东西,与其期盼主君信任,倒不如处理好自己的存在感,让别人不把自己当成靶子就算好事了。   李清明显然从来没想通这一点。   她就是一心一意的要江枫的信任和真心,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   若有朝江枫变心,她会死的很惨。   就像代侯一样。   谁敢相信九阶巅峰的武者,能在三日之间病死呢?   余殊微弱的勾了勾唇角。   江枫这是被提醒了,还是终于想起来,需要给李清明刷威望了?   “清明,你想封什么侯?”   李清明微怔,下意识停下脚步,“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朝廷到时候肯定要给你封侯的,靖南侯不好听,到时候给你换个好听的一字侯,你想要什么?”   李清明一听,便冷淡了眉眼,“随便。”   “安侯肯定不行?”   李清明斜眼,“为什么不行?”   江枫:“亭侯、乡侯、县侯,以故土为侯是最高的荣誉了,朝廷封了我以后怎么封?”   李清明眼神微动。   江枫:“难道给你封枫侯吗?”   李清明眸光闪动,“这样可以?”   江枫看了她一眼,“可以倒是可以,就是太招人恨了。”   “容易出事,”江枫道,“除非你不领兵天天跟在我身边。”   李清明不动声色,“未尝不可。”   江枫听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你还真想当枫侯?”   李清明面无表情,“是你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神特么没关系。”   “你好歹有安县可以选,子圭她们都在南安,那才是麻烦。”   “我总不能给她们按街道来吧?”   “百花大街?百花侯?”   “啧,其实听起来还不错呢。”   李清明只听出来一个意思,冷淡了眼眸,“哦,枫侯要留给叶祭酒。”   江枫:“……你可真会总结。”   李清明:“难道不是吗?”   江枫:“不会的,季余眠不会饶了我的。”   想了半天,江枫不由吐出两个字,“……难搞。”   如果真当皇帝了,她改成君主立宪制不也行?   反正她寿命长,自己在一边快乐,政务全部交给内阁?   不失为一个办法。   枫侯太显眼了,给谁都扛不住。   季余眠就是个大阻碍。   江枫摇头扔开了这个思绪。   “反正好好想,在我真的成功之前,这个侯号多少还要顶几年,”江枫道,“万一给你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你就等着哭吧。”   “比如什么刮锅侯,什么扫地侯,什么……”   李清明脚步越走越快,还是甩不掉她。   她不由转过头,“闭嘴。”   江枫笑嘻嘻,艾玛,逗清明实在太好玩了。   直到种植园门口,江枫才想起来背后还有一个人。   “余殊,你怎么看?”   余殊微楞,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回头。   “我都可以。”   江枫:“下雨下雪也行?”   余殊:“……窃以为朝廷不会这么无聊。”   江枫笑了,“是啊,估计是代侯。”   余殊微怔。   江枫:“正好代侯打下过南州,寓意深刻,朝廷没理由不用。”   余殊嘴唇动了动,“我不太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江枫笑着问道。   余殊:“……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李清明发现她们好像又不太对劲。   她皱起眉,“江枫。”   江枫无辜的看向她,“干嘛?”   “你好好说话。”   江枫意外,“我没好好说话吗?”   李清明:“没有,你就是故意的。”   江枫:“……”   这家伙。   她捏了捏鼻子,“走吧,先进去。”   “我觉得你好委屈。”   坐到之前的长椅上,江枫伸了个懒腰。   余殊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江枫:“明明是我打的你,还怀疑是我故意搞你,你看你连冷脸都不敢露。”   “就因为我是你主公吗?”   余殊沉默。   江枫:“我以为你会本着无所畏惧的心态肆意嘲讽我。”   余殊叹了口气,终于看向她,“没有必要。”   “为什么没有必要?”   余殊:“没有意义。”   江枫摇头,“怎么会没有意义?”   “换做清明她早就气炸了,说不定看见我就要提剑追我几十里。”   李清明:“……不要拿我举例!”   江枫眼眸幽深,“你什么都憋着,才让我不安啊阿殊。”   “你的委屈呢?你的愤怒呢?你的伤心呢?”   余殊被她欺近,不得不撇开脸,“江枫……人与人的性格是不同的。”   江枫:“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憋着,全部藏在心底,不表现出来。”   “是默默消化,还是积蓄力量?”   余殊眼睫一颤,忍了忍,“江枫,你攻击性太强了。”   江枫:“有吗?你就当是吧。”   她抓住余殊的手腕,“为什么把龙放在许瑕那儿?”   余殊微怔,似乎终于为她的作为找到了理由,她无奈阖眸,“知趣一点不好吗?让你们都安心。”   “我不安!”   余殊阖眸,“但是你还要为其他人考虑。”   “还有赤炎军,回去我会把她们交给你的。”   江枫看了她一会,突然咬牙道,“余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委曲求全?”   “我就和强迫你的恶霸一样!”   余殊:“……你知道就好。”   江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余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睁开眼,“你松手。”   “不松。”   余殊:“我还没有调查到真相,未必是你。”   她咬着唇,深呼吸之后才道,“江枫,你的表现就像在告诉我。”   “真的是你。”   “是这样吗?”   “江枫。”   江枫皱眉,“我以为你已经认定是我了?”   她离得太近,余殊不得不再次瞥开眼,“你多虑了。”   “可是你特么就是表现的像!”   余殊沉默了片刻,突然放松了身体,干脆靠在了椅背上,“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可以解释一下吗?”   江枫冷着脸,“解释你个头。”   余殊:“你刚还说我委曲求全,现在让你说一下你都不愿意。”   江枫:“……”   说什么?   说怀疑她的忠诚,怀疑她心里其实还有皇帝?   想想就太丢人了好吗?   余殊才追随她几个月,就谈忠诚好像太轻率了。   成年人不能这么任性。   但是她还是如鲠在喉啊。   就跟自家老婆心里有白月光一样膈应。   绿帽子.jpg   余殊挑眉问道,“说不出口?”   江枫:“我感觉太强迫你了也不好,还是算了,我不问了。”   她松开女子的手腕,不再跟个强人一样。   一个九阶高阶而已,她显得太在意了也不好。   不说别的,李清明就不比她差。   她实力越强,追随她的人越多。   余殊迟早可以被替代。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情绪变化。   沉默了一会,余殊轻声道,“你别考虑太多,就把我当个打手用吧。”   江枫垂眸,好一会才抬头笑道,“你自己不在乎,那我自然也不会在乎。”   她不会也没办法为余殊留着位置。   甚至日后余殊未必能像今日这般与她谈心了。   不过,她那么聪明,想来也自己想清楚了所有后果,既然如此,江枫自然也不必再为她多虑了。   她看向李清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可惜。”   “我突然觉得你关注清明是有原因的了。”   余殊:“哦?我可没关注她。”   江枫自顾自道,“至少在感情洁癖上,你和她很像。”   宁愿牺牲仕途,也要搞清楚江枫到底骗没骗她。   也不想想,等她搞清楚的时候,她未必像现在这样无可替代了。   余殊又沉默了。   李清明:“什么是感情洁癖?”   “你觉得我奖励你,和我骗你,哪个更重要?”   李清明嗓音下意识提高,“当然是骗我。”   江枫再问,“如果我有个计划要用到你,但是只跟你说一部分,其他地方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你不会受伤,回来还会给你奖励,你会不会生气?”   李清明:“会。”   江枫摊手,“一时想不到别的例子了,但是……”   她耸了耸肩,“这就是感情洁癖。”   余殊的程度可能没李清明这么高这么明显,但是显然也不低了。   很多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捏着鼻子当做不知道。   毕竟江枫待她真的不算差。   何必追求动机呢?   唔,她就是要追究。   想到这里,江枫心情舒缓了许多,还有点好笑。   反正无论如何,作为主公,她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余殊她照用,只是不给她知道任何机密,分得真正重要的东西罢了。   就是……良心有点过不去。   她笑眯眯的站在树林前,“别傻站着了,余小殊,来干活了。”   余殊:“……哦。”   她明显低沉的模样,倒是与江枫之前如出一辙。   但是江枫不仅不心疼,居然还有点暗爽。   让你淡定,让爸爸难受这么久。   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江枫一脸严肃,“是不是没吃饭?你看你的火都快灭了!”   余殊用力了一点。   “还是好小啊,你看看清明的速度。”   余殊忍了忍,继续用力。   “你果然还是没吃饭,你行不行啊?”   余殊砰的把剑砸在地上。   江枫一脸无所畏惧的看着她,“怎么?想打架?”   余殊二话不说提剑就是一个冲刺。   江枫:“卧槽,你还真打!”   余殊冷笑,“打的就是你。”   李清明看见她们满树林的追打,突然发现,她们笼罩的阴云好像隐约消散了一些。   ……但愿不是装的。   江枫:“是不是欠?不逼你就和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的,丢人!”   余殊气的直咬牙,“你还有脸说?”   “伤我的不是你吗?”   江枫眼神微动,依旧一脸淡然,“有吗?你不是原谅了吗?”   余殊:“……我记得有人说不许我原谅她的?”   江枫:“你记错了,没有这个人。”   余殊气笑了,“那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李清明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离陨果,偶尔抬眼看着她们吵。   经过江枫的不懈努力,余殊的下限果然被她拉低了。   之前江枫还要骂三句余殊才发火,现在她说一句余殊回一句,一点便宜都不会给她占。   余殊陡然转头,就看见李清明小口小口慢条斯理的吃离陨果,一副淡然看戏的模样。   她火气刷的又燃起来了,“江枫你看她!”   江枫看了过去,果然怒了,“清明,你老板在和刁民吵架,你居然看戏!!!”   余殊刷的回头,“谁是刁民?!”   “当然是你。”   看见她剑上火焰又点起来了,江枫眉心一跳,一脸深沉的道,“余小殊你要不要脸,我送的剑,有本事你别用,用手行不行?”   “你特么……”余殊气的直咬牙。   “算了我先吃一会,累死了,都是你的错。”   余殊真的快气死了,“你怎么就有脸说?”   江枫不以为意,“那就是你的错。”   “明明是你的错!”   “我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余殊气笑了,“江枫你是本性毕露了是不是?”   江枫伸手拿李清明衣服上的离陨果,“是啊,你问清明。”   “你问她我是不是经常这样不讲理。”   李清明点了点头,“她不讲理,做事只看自己心情,后来为了忽悠文人,才改了些,现在……”   “本性难移。”   江枫扔了一个离陨果给余殊,“余小殊,帮我剥皮。”   余殊本以为她是扔给自己吃的,刚刚想开口就听到了这句话。   噗嗤一声果子被她烧成了灰。   她真的气的受不了了。   江枫淡然的瞥了眼她的剑,发现剑刃又燃起了熊熊烈火,清晰的展现了主人现在的情绪。   “看什么看?剥皮都不会吗?”   “怎么长这么大的?”   “一点用都没有。”   “浪费粮食。”   “知不知道离陨果很贵的?”   “爷赏你的知道吗?”   “赔钱!”   余殊额头青筋不停的跳动。   最后两个字彻底让她暴走了,淡蓝色的火鸟长鸣一声飞向江枫。   “江枫!我赔你大爷!”    第122章 歪?.   余殊真正暴走起来, 打人还是很痛的。   她本身伤又没好,江枫不舍得真动手,所以十分吃亏。   打完江枫, 余殊神清气爽起来, 连日来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坐回长椅, 江枫正好看见李清明在剥一颗新的离陨果。   江枫一边和余殊说话,一边等她剥完。   “这次的小目标比较多,也不算轻松。”   “主要是我想研究研究,是否有可能隐藏这个遗迹开门的声势。”   “如果可以的话, ”李清明剥完了, 江枫十分自然的拿过她手中的离陨果,然后随手塞进嘴里,“闷声发大财我最喜欢了。”   冷风有点大,江枫空出手按住自己额前飘扬的发丝,一脸淡然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李清明冷飕飕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江枫看也不看她,装作一脸专注看余殊的样子, “没有建设性发言就不要说话。”   风更大了。   余殊看了眼她手中的离陨果, 才道, “你说的这么简略,让我们有什么建议可提?”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 “是吗?”   她三两口吃完, 转头看向李清明, “你怎么不剥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憋着笑, 旁若无事的转过头, “走, 这次我们先去找种植园的库房, 那里有种植园完整的类目,说不定还有仓库。”   余殊:“库房在哪里?”   江枫一脸惊讶,“我怎么知道?”   余殊:“……”   江枫干咳了一声,“开个玩笑。”   “但是也差不多了,我只记得大概的方位。”   江枫随手拿出一根炭笔,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里是大门,我没记错的话,大门这块的整个区域都是树木类型的种植区,”江枫眼神清明,条理清晰的道,“我称之为大门区。”   “另外还有我自己分的三个区域,灌木区,草原区,还有最后一区。”   “应该也是我们要找的库房所在区,”江枫如实道,“那里的情况,就真要靠我们摸索了,我真记不得。”   “灌木区比较复杂,暂时不管。”   “我们从这里出去,过草原区,最后再到库房区。”   “库房区会比较危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清明垂眸看了一会,“你地图画的好丑。”   江枫:“……能不能忽略这种细节?”   李清明于是瞥开了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表情。   江枫一口气如鲠在喉。   这家伙……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这里的天空是灰色的,没有白云。   但是草原一眼望去却看不到边,十分稀奇。   全速赶路的时候,她们速度是很快的。   在即将离开草原的地界之时,她们听见了轰隆的声音。   就像是……万马奔腾一般。   也许要更重一些。   她们下意识看向了江枫,却发现江枫摸着下巴,神色自然。   李清明:“什么东西?”   江枫看着远方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特殊骑兵吗?”   李清明:“?”   江枫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好好看,“就是这东西。”   “我管它们叫,奔雷犀。”   此时,轰隆声已如雷霆。   青紫色的毛皮,普遍肩高两米以上,头顶尖锐散着寒光的尖角,尖角上还有雷霆闪烁,神态悠闲,行走间却好似雷鸣。   它们就这么悠哉的从江枫她们身前不足三里处掠过,留下一片狼藉。   江枫:“这个草原里,它们是唯一成族群的生物。”   “遗迹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居住。”   这群大犀牛都快憋死了,族群数量锐减。   江枫说了半天,都没听到她们的反应,一转头。   只见两人都直直的看着那群奔雷犀的背影,眼睛亮度惊人。   江枫勾了勾嘴角,拍手道,“好了,别看了,走了。”   “这种生物,真的能收服吗?”李清明终于回过神,神情还有点呆呆的,十分可爱。   江枫:“如果有人把你关在这种地方关一辈子,现在有人说能放你出去,就是需要你服役一段时间,你干不干?”   李清明:“奔雷犀……性情如何?是否温顺?太过暴烈的话恐怕不适合做坐骑。”   江枫:“憋成这样,能不温顺吗?暴脾气都自杀光了。”   “万事俱备,就缺草场和驯兽师了。”   余殊站在她们身边,眸光亮了没一会就黯淡了,默然不语。   李清明眼眸光芒闪烁,江枫笑而不语。   看着她这个表情,李清明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她绝不上当。   李清明嗓音冷淡,“还不走?你现在连门都打不开。”   江枫笑容一僵,“……这次我一定得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开门。”   “我想起来了。”   “余殊,要不你在外面等着吧?里面有点危险,你还有伤在身。”   她看向余殊,才发现女子一直垂着眸。   此时她才缓缓抬头,听见江枫的话,她怔了怔,然后笑道,“好,那我在这等你。”   江枫看见她的眼神,才发现自己的话好像有歧义。   也不对,不是她的话有歧义,是余殊自己想的多。   想到这里,江枫不由沉眸,“余殊,我既然敢带你进来,就不怕你做什么。”   “在外面你怎么想我不想干预,在里面你再乱想别怪我翻脸了。”   顿了顿,她觉得自己语气太硬了,“你伤的太重,里面真的很危险,我怕你再受伤。”   余殊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没那么脆弱。”   江枫:“但是你到现在脸色还是很差。”   她脸色苍白,唇色浅淡。   余殊:“我没事。”   见她肯定,江枫耸了耸肩,“那就走吧。”   “这里工作的东西很难缠。”   草原后面,依旧是密林。   这里就是江枫所谓的库存区了。   前面的种植区只有植物本身,几乎没什么致命危险。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所以她才会下意识说一句。   江枫在踏入密林的一刻起,便收敛了全身的气息,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脚离地三寸,根本不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察觉到她的动作,李清明两人瞬间警惕了起来,两人跟江枫一起,浮空三寸,气息尽数收敛,就连气血也趋于平缓,呼吸悠长。   江枫的声音极低,“这些东西正常情况下都是静止的,模样就像树一样,气息很内敛,几乎难以发现。”   “我们尽量不要弄出动静,”她道,“如果惊动了一个,速战速决,否则其他所有树卫都会赶过来。”   “这东西的核心在身上的螺旋状树纹,但是位置不一定,甚至可能藏在哪个根须上……”   李清明身侧涌起一层极淡薄的微风,这层风将三人包裹起来,她们的声音与气息都加了一层阻隔。   江枫朝她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虽然看起来像树,它们的武器却是高能射线,即使是巅峰武者,也是被贯穿的命。”   “但是它们本身很硬,除了那个螺旋树纹之外,砍它们其他地方就跟砍木头一样,没有任何用处,”江枫道,“不要恋战,必要的时候直接跑。”   说完,她看向两人,“有问题吗?”   李清明眉眼冷淡,惜字如金,“没。”   余殊点头,“暂时没有。”   江枫将耳机递给她们,“以防万一,随时联系。”   “如果超出范围,记得用小镜子。”   “不要舍不得。”   她又觉得自己这话多余了。   这两个败家玩意,什么时候舍不得过?   余殊下意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放心,不会舍不得的。”   江枫:“……”那你还是舍不得点好。   李清明嗓音清淡,“舍得。”   江枫:“……”闭嘴吧。   刚说着,江枫忽然感觉自己的小镜子震动了起来。   她有两个小镜子,一个是跟季余眠专用的,一个是跟大家联络用的。   现在就是公用的那个。   她干脆又退回草原,打开镜子,“喂喂喂?”   许子圭的脸出现在镜中,她神情凝重。   江枫:“发生了什么?”   许瑕满脸严肃,“大使换人了。”   江枫:“哦,换谁了?”   许瑕:“镇西将军。”   “啥?”   “镇西将军卫臻。”   江枫:“……我有个小小的问题。”   许瑕:“什么问题?”   江枫:“是我失忆过吗?帝国什么时候有镇西将军了?”   “西州一直在神廷手里,她从哪掏出来的镇西将军!”她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   许瑕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一直有啊。”   江枫:“???我真失忆过?!”   许瑕终于反应了过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故意的吧?”   江枫这才不再那么浮夸, “这么毫无存在感的一个人,首辅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派她来?”   “怕我殴打大使吗?”   “可是就算送卫臻来,她也挡不住我殴打啊?”   江枫一脸纳闷,“还是说,首辅其实是想给我送人?给我凑一桌四镇打麻将?”   “集邮get√”   许瑕:“…………你太嚣张了江枫。”   “卫臻,她算什么镇西将军。”江枫表情十足的不屑。   许瑕幽幽的道,“许琮现在是卫将军。”   江枫眉头一挑,“嗯?”   许瑕:“镇北将军换人了。”   江枫眉心又是一跳,“谁?”   许瑕:“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人。”   江枫:“你这情报……都比阿瑜还快了。”   许瑕眼中有些小得意,“是许琮写信给我的。”   “他被新镇北将军气了半死,说是在关键战略上巨大分歧,谁也不服谁,到现在还没达成一致。”   江枫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现在北面战场不是他一个人做主吗?朝廷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派镇北将军给他添堵?”   许瑕得意的表情一滞,迅速垮起比脸,“这我哪知道?”   江枫:“那你哥有说这人姓甚名谁吗?男的女的?多大?什么实力?能力如何?哪里人?”   “叫……”   许瑕略微沉思,“忘了,他好像没说。”   江枫:“……”   “你问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不过我根据许琮语气猜测,单论实力应该是比他强的,”许瑕道,“跟他一样或者比他弱的话,他的语气不会那么暴躁。”   “至于你问的那些,”许瑕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这种机密怎么可能告诉我?”   “这是家信,”许瑕道,“如果他写了那些,朝廷也不会给他发出来的。”   顿了顿,她又板着脸道,“我齐家了。”   江枫愣了一下,随后勾起嘴角,故作严肃道,“再接再厉。”   许瑕漂亮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你就不能夸我一下?”   “哇,子圭好棒~”   “呵呵。”许瑕看着她浮夸的表情,面无表情。   “总之,你赶紧回来吧。”   “镇西将军带着圣旨来的,还把原来的大使赶走了,说这事她全权负责。”   “感觉朝廷的效率变高了……”江枫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文景喊我了,我关了。”   “镇西将军……”江枫嘴角似勾非勾,“你们怎么看?”   李清明:“不认识。”   余殊:“不熟。”   江枫:“好歹是同僚,你们不是站一排的吗?”   李清明:“不是,她站在我们前面。”   余殊:“我和李清明站一排。”   江枫:“……”   李清明多说了两句,“我和她没说过话。”   余殊见江枫的眼神,笑容灿烂,“我真不熟。”   “她身份高贵,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镇西将军这个职位,本身就是镀金用的。”   江枫:“之前军中乳西的时候,她好像还没有九阶,现在她九阶了没有?”   “九阶了。”这点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但是一直是初阶,不知道现在是否突破到中阶了。”   江枫撇了撇嘴,“那算了,这邮集了污染我库存。”   余殊:“……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江枫耸了耸肩,“清明,走你。”   *   “我就知道会碰到!”   黑黝黝的长剑突兀的出现在江枫手中,她二话不说一剑斩出。   一股令人毛骨凛然的气机一闪而逝。   一道极细的剑痕出现在树木的右侧,下一瞬,外表平平无奇的树木陡然枯黄了起来。   越往里,这种东西就越密集,树木低矮,叶片枯枝太多太多。   她们就算浮空也会碰到。   余殊看着地面一道半米宽一米深的焦痕,暗暗咋舌。   李清明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你管这个叫射线?”最后一个字她咬的很重。   江枫眨了眨眼,“那……射柱?”   她挥了挥手,“不管是射线还是射柱,反正我们都扛不住就对了。”   “我也不清楚武者的内脏直接被汽化的情况下,是否还能苟住命,你们想试试吗?”   余殊嘴角抽了抽。   江枫看向她,笑容颇为玩味,“我跟你说危险你还不信。”   “现在信不信了?”   余殊干笑,“信了信了。”   江枫这才严肃了表情,“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要被攻击到。”   “还好这东西速度不算快,还有明显的起手动作。”   李清明沉声道,“如果数量多了的话,难免躲避不及。”   江枫朝她一笑,“所以我才说……”   “赶紧跑啊!”   留在原地等着被包围吗?   余殊发现,真逃起命,这两个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她不得不凑到李清明那面,“李清明,帮忙加个速吧?你的风不用白不用。”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自己跑。”   余殊做痛苦状,表情浮夸,“内伤啊李清明。”   江枫:“对哦,清明帮忙加个速。”   李清明看着自己衣摆上的两只手,沉默好一会,才一字一句的道,“不要脸。”   青色的剑刃瞬间袭出,将一只想要起身的树木击毙。   坚硬的质感使得李清明十分惊愕,“余殊,你麻烦大了。”   余殊也发现了问题,“是麻烦大了。”   她的大剑不擅长这种点杀爆发,像江枫两人这样,将力量凝于一点然后爆发,是她不擅长的领域。   而且她的武器也不太支持。   李清明:“右边!”   余殊往后一翻,右脚落在地上,躲开了刺目的光柱。   她身姿柔韧矫健,眸光一扫就找到了核心所在。   趁着包围的树木还不多,她试着用大剑砍了一下。   “好硬。”余殊叫苦。   受力面积大于江枫两人,她的力量在这种坚硬的对手面前,是劣势。   江枫刷刷刷几剑解决了自己的敌人,主要是有一个把螺旋树纹藏到脚底了,江枫还是把它掀翻了才找到的。   一回头,她看见余殊已经收起了大剑,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把火红色的小匕首,一边捅嘴里一边啐啐念。   “我可是火爹!专克树的!”   “没有大剑我就打不了架吗?”   “你们横什么横?”   “横什么横?”   她的小匕首精准的扎入螺旋树纹,就像切豆腐一样。   解决掉最后一个小树,余殊才转过头,就看见李清明江枫两人抱着手看着她,一脸复杂。   “看什么看?”   江枫:“……你还挺机灵的。”   余殊随手散去手中的匕首,“笑话,我看起来像很鲁莽的人吗?”   江枫若有所思,“反正我们现在有空间,完全没必要拘泥于一种武器对不对?”   李清明眼睛一亮。   江枫:“回去给你们每人配上弓。弩、短矛、匕首、短剑、长剑、大剑、大锤、单手斧、双手斧、大盾、小圆盾……”   她喋喋不休的模样,令李清明两人愣在了原地。   “还有陷阱,最好再带几个大炮。”   江枫越想越可行,“我们就是行走的武器库。”   余殊大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可行。”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你小匕首不也挺有趣的吗?”   余殊如遭雷击,“你什么意思?”   江枫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小匕首很有趣,就不分给你了,我想看你用小匕首。”   余殊怒了,“江枫!”   实在难以隐藏身形,她们干脆不再隐藏,一路走一路杀,很快身后就追了一堆来不及杀的守卫。   相比江枫和李清明,余殊的速度和灵活性的确要差一些。   其他两人跑的比狗还快,就她跟在后面吃灰。   江枫还有闲心回头调侃她,“我劝你不要进来,有没有劝错?”   “你还以为我找你麻烦。”   “小人之心余殊殊啊~~~”她感慨拖的老长。   余殊都快被她气吐血了,咬牙道,“别给我名字乱加字……”   李清明突然道,“你看前面,是不是你说的库房?”   江枫:“对!!就是这里!!!”   前方,一个看起来古朴的正方形大木质房子坐落在河对岸。   “这里居然还有条河。”   低头看了一眼,江枫道,“就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条河,没什么危险。”   余殊看见对面那只伸膀子的大树叉子,嘴角抽了抽,“真的吗?”   江枫还在看水,“真的,你看水里的藻,都是我们上次泡过的那种,你上次还被痒成狗呢。”   余殊被她说的回忆起了之前的感受,下意识抖了抖。   李清明嗓音冷静,“你看河对面。”   江枫一抬头,“哇哦!”   余殊:“它来了。”   江枫:“不行,这玩意身上怎么这么多螺旋树纹?”   余殊若有所思,“对面是不是只有这个大家伙?”   江枫:“据我的记忆来说,是这样的。”   余殊:“那我有个想法。”   李清明:“我和余殊将这些东西带走,江枫你趁机找目录。”   江枫:“我觉得我来跑比较合适,余殊有点笨拙。”   余殊:“……”   她堂堂九阶高阶武者,居然有一天被人以笨拙来形容。   李清明一想,好像也是。   她看向余殊,“你有把握找到东西吗?”   余殊摇了摇头,“我不熟悉这里,我觉得还是江枫最合适。”   “而且……”   “她会开锁。”这句话,余殊说的斩钉截铁。   江枫:“……我居然没法反驳。”   没有时间拖延,江枫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你们一定要小心。”   “实在不行就直接跑路,千万不要挨任何一下攻击。”   “我一个人的生存率,也比你们要高得多,听见没有?”   她眼神凌厉,语速极快,“清明?”   李清明这才垂眸,勉强嗯了一声。   江枫看向余殊,“我想你还不想寻死吧?”   余殊扬起一个笑容,“你想的太多了,我看起来像想死的人吗?”   江枫:“那就不啰嗦了,我潜了。”   她跳进了水里。   下一瞬,余殊一个嚣张的大火鸟飞向刚渡河成功的大块头。   一阵鸡飞狗跳,等江枫再次上浮的时候,只留下狼藉的现场。   红衣女子张扬如火,轻轻松松的靠一手火拉起了三分之二的仇恨。   大量树木和最大的大块头都被她拉去了。   江枫刚冒头,就听见耳机里的碎碎念。   “它们为什么都跟着我?”   “它们为什么都跟着我?!”   “它们为什么都跟着我?!!”   江枫忍不住笑出了声。   余殊听见她的声音,忍不住大声问道,“它们为什么都跟着我?!!!”   李清明冷淡嘲讽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因为你蠢吧。”   “李清明你放屁!”   江枫憋笑,“可能火对树有先天仇恨吧,你小心点,别分神。”   好一会,余殊憋屈的声音才传来,“我觉得这不公平。”   江枫已经渡过了河,“别啰嗦,我开个锁。”   过了一会,李清明问道,“开了没有?”   她本就擅长速度,身形灵巧,还被余殊吸引了大半的敌人,游刃有余。   江枫:“坏消息,这里的门没锁孔。”   李清明:“……”   江枫:“但是好消息是门根本没锁。”   李清明无语。   江枫进入屋内,一眼就扫到了满满一仓库瓶瓶罐罐。   药粉,药液,还有许许多多晾晒好的药材。   “发了……发了……发财了……”   江枫喃喃的自语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余殊抽空说了一句,“别发了发了,赶紧拿,拿完了跟我说一声啊!!!”   她那边显然鸡飞狗跳,惊险刺激。   李清明闲淡的问道,“找到账目了吗?”   江枫:“找到了。”   然后耳机中传来了她鬼畜的笑声。   好一会,她才悠悠的道,“我得给墨小白打视频了~~~”   李清明松了口气。   余殊:“啊啊啊救命!”   “余殊?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李清明:“我过来了。”   余殊:“别过来!!!”   “我完了!我前面好大一只奔雷犀!!!!!!”   江枫迅速塞满了自己的空间,然后迅速渡河,“等着,我来了。”   “余殊?”   “余殊你人呢?”   李清明也紧张起来,“我们汇合了,你在哪里?”   “你不会在那里吧?”   江枫和李清明站在草原边,看着中间的战场,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时,树木守卫们正与奔雷犀大战,双方选手好像都十分熟练。   余殊:“……我完了。”   江枫:“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受伤?”   “你不会被碾了吧?”   余殊:“这倒是没有,我现在还一点事都没有,就是……”   江枫:“就是什么?”   余殊:“风光独特。”   江枫:“?”   下一瞬,江枫的镜子响了起来。   她打开镜子,看见女子有气无力的小脸。   余殊那里好像摇摇晃晃的,不停的摇。   她将镜子对着地面一会,又对了回来,“看出来了吗?”   江枫表情渐渐古怪了起来,“你……被挂起来了?”   余殊气若游丝,“是啊……我衣服挂在那只超大奔雷犀的角上……”   “我一动它就眼皮上翻,我不敢动了……”   “它现在正在和大树叉子猛干……”她呜呜呜的声音特别可怜,一副泪花都要出来的表情。   身后清冷的嗓音笑的特别愉悦,江枫看了过去。   正好看见李清明脸上难得的笑容。   江枫:“清明笑起来真好看。”   余殊:“?”你是人?我都被挂了,你居然在夸李清明好看?!   看向余殊,江枫道,“刚刚是特殊情况,我还没笑呢。”   说完,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江枫!!你丧尽天良!!!”   余殊气的直哆嗦。   江枫好一会才笑眯眯的停了下来,“你目前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因为它不用角,而是在放雷。”   余殊气若游丝,“我已经麻了。”   江枫看着她活灵活现的表情,憋笑道,“你衣服还防雷?”   高能雷击的话,她衣服应该会融化的吧?   余殊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   “快来救我。”   江枫:“别急,我给墨白打个视频先……”   “狗江枫!!!”余殊的声音几乎从镜子里飞出来。   最终,江枫还是快乐的潜入战场,轻轻松松将挂在犀牛角上的女人救了回来。   主要是那犀牛与大树叉子打火了,没理会她们。   余殊有气无力,“时也命也……”   她之前一动,犀牛就翻眼睛,江枫一来,它就跟大树叉子打出真火了。   就离谱。   江枫憋着笑,“你别时也命也了。”   “你背后面这么大的洞,”江枫伸手摸了一把,然后哈哈笑道,“不觉得凉飕飕的吗?”   余殊浑身一抖,恼怒回头,“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江枫把她放了下来。   女子虽然看起来暴躁鲁莽,肌肤却软腻如玉。   衬着她鲜红的衣衫,背后肌肤特别显眼。   江枫摸了摸下巴,“这叫什么,露背装?”   李清明十分意外的看着她们,特地绕到余殊的身后。   余殊都快翻脸了,“你们两个……”   她背过身,不给李清明看。   李清明趁她不注意,再次绕过去。   江枫看着她们两个人绕圈圈,笑的停不下来。   见余殊气急败坏的模样,江枫随手脱下自己衣服扔给她,“你居然还在乎这个?”   余殊接过衣服瞬间披在了身上,大剑提在手上,笑的阴恻恻,“还真抱歉啊,我还在乎这个。”   说完她直接对着李清明就打了过去。   看着她俩打架,江枫笑眯眯打开镜子,对准墨小白   戳。   再戳。   再再戳。   过了一会,大白龙的大脸占满了镜面。   “歪?”   “歪歪?”   “江枫?是你吗?说话?”    第123章 ~.   江末终于搬家成功, 心中还惦记着昨日那叶君瑜的冷脸,实在气不过。   “季红,走, 我们去找那姓叶的麻烦去!”   季红苦着脸, “小姐, 叶祭酒好像很忙。”   前院往来文吏越来越多了,而且陈校尉她们都回来了。   小姐再胡闹,会被叶祭酒抓起来的。   江末信心满满,“我刚刚看见她回书房了!”   叶君瑜办公的地方在前院, 但是她经常回书房。   嗯, 江枫的书房。   江枫几乎已经默认把书房给她用了,就连她这个妹妹都进不去,非常可恶!   走到不远处,江末条件反射的躲在了树后面,“怎么样?怎么样?季红你看看,她是不是在屋里?”   季红无奈极了,“是的, 她在这里。”   江末兴奋极了, “江温不在吧?”   “我怕她回来和江枫告状!”   季红:“暂时不在。”   “小姐, 不如我们回去吧?我好像看见陈校尉了。”   江末毫不畏惧,“看见了就看见了呗, 她能拿我怎么样?”   季红心道也是, 反正小姐往往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唯一能被小姐欺负到的, 只有那位李镇南了。   但是每次就算欺负成功, 小姐自己也看不出来。   万一不小心被家主发现了, 小姐还会被吊起来打。   何苦来哉?   发现真的没人, 江末当即欢快的跑了出去。   叶瑜挑了没人的时候, 自己慢慢试探着站起来。   甚至就连江温都被她支走了。   否则江温肯定会告诉江枫。   她想给江枫一个惊喜。   她自从江枫去龙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尝试了。   到了今日,她已经有了些诀窍了。   “你居然能站起来!!!”   “好啊我要告诉江枫!你果然是骗她的!”   叶瑜一个分神,“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膝盖与地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叶瑜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痛的钻心,叶瑜死死的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江末吓了一大跳,差点蹦出书房,“你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害我?”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跪?”   “不是我干的啊!你别想赖我!!”   青衫女子跪在地上,鬓角满是冷汗,极是隐忍。   江末终于发现不对劲,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她走近了两步,“我扶你起来……”   下一瞬女子猛然抬头,眼眸冷厉,“别碰我。”   她墨发垂下,粘在苍白的脸上,能清晰的看见鬓角汗珠。   江末吓了一大跳,猛地缩了回去,“不碰就不碰。”   “凶什么凶?”   叶瑜强自呼吸了一会,缓声道,“二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看见她陡然兴奋起来的表情,叶瑜嘴角动了动,“江枫不是一直不给你出府玩吗?”   江末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睛亮的惊人,“你愿意帮我?”   叶瑜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自然。”   “你不是骗我的?”江末到底在她手上栽多了,此时万分警惕。   叶瑜依旧微笑,“你只要答应我暂时保守秘密,我就帮你。”   江末:“暂时?”   叶瑜颔首:“我想给江枫一个惊喜,不想让她现在就知道。”   江末见此,终于从心的答应了,“好好好,你说,我要怎么做?”   叶瑜微微垂眸,随后抬眼笑道,“二小姐,你该找个老师了。”   江末脸色都变了,“叶君瑜你果然要害我!!!”   “勿急,且听瑜细言。”   季红看见小姐没出来,伸头一看,又看见叶祭酒浅淡的微笑,心中偷偷给小姐点起了蜡。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努力一下,万一能救小姐一回呢?   她主动走向检查王府防务的陈校尉,“陈校尉,你能不能救一下我家小姐?”   陈校尉:“二小姐又做了什么?”   季红长话短说。   陈校尉摇了摇头,“那我恐怕无能为力了,祭酒的话我都只有听的份。”   朝季红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突然她一抬眼,看见了远处摇摇晃晃的青衣女子,“你不如去寻赵先生试试。”   季红疑惑的循着她目光看过去,“这位是?”   陈校尉:“她也是君侯熟人,现在在府中为君侯办事,在君侯心中,与叶祭酒地位应当不相上下,若要救二小姐,想在祭酒手中救二小姐,恐怕只有她可以了。”   季红当即道谢。   赵襄超困,眼睛半眯不眯的,摇摇晃晃中感觉前面有人。   她停了下来,淡淡的问道,“何事?”   季红:“见过赵先生,在下季红。”   赵襄终于睁开眼,扫了她一眼,“你是……江末的那个侍从?”   “正是在下。”季红一脸荣幸的表情,“事情是这样的……”   她很快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并未避讳她家小姐主动找叶祭酒麻烦的事实。   赵襄嘴角一勾,兴致顿时上来了,脚步一转就歪向了书房。   她挥了挥手,清朗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襄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看着她青黑的眼角,季红感动哭了。   赵先生真是好人啊!   *   “啊呀,吾瑾怎的跪在地上?是在给二小姐行礼吗?”她只随意的扫了江末一眼,眸光就落在了叶瑜身上。   表情十分诚恳又亲热的模样,语气熟稔,看着就十分热情。   叶瑜正好跟江末说完,此时没搭理她,而是用沉着的目光看着江末。   江末朝她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跑了。   赵襄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她怎么走了?”   叶瑜淡淡的道,“我以为凭我等的同僚之情,文景此时应该先把瑜扶起来,而不是……”   她语气一顿,缓缓抬眸,“故意站在瑜身前笑。”   赵文景一脸无辜,“啊是吗?吾瑾不要在意,我刚刚没想起来,多谢吾瑾提醒。”   说完,她才慢吞吞的弯下腰,拽住叶瑜的胳膊。   一个没注意,赵襄手一歪,叶瑜又磕了回去。   赵襄:“啊呀襄文弱,一时没有抱紧,吾瑾没事吧?”   膝盖落在地上,叶瑜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嘴唇都快咬紫了。   她甚至没力气骂人。   赵襄说完才看向她的表情,此时稍显意外。   有那么夸张吗?   这次她干脆揽住叶吾瑾的腰,直接将她抱在了轮椅上。   她一只手撑着她的扶手,低下头笑的灿烂,“吾瑾不会怪我吧?”   看着她轻轻松松的模样,又想起她刚刚装柔弱的模样,叶瑜哪还能不清楚。   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怎么会呢?”   “我知道文景不是有心的。”   赵文景笑着直起腰身,“吾瑾不怪我就好。”   叶瑜:“不知道文景来此,是找我何事?”   赵襄:“没事。”   她瞥了眼外面,发现江末已经跑得没影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   叶瑜轻轻拭了拭额角的汗,笑道,“文景没事,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赵襄:“什么事?”   叶瑜:“我听江枫说,你去东州游历过?”   赵襄眉心微挑。   叶瑜:“可是我怎么记得,赵老院长说过,你一直在书院里养身体?”   赵襄沉眸,随后抬眼笑道,“吾瑾有所不知……”   *   “你离镜子太近了,”江枫道,“离镜子远一点,墨白呢?”   大白龙离镜子远了点,“她在我旁边。”   江枫:“再远一点。”   见大白龙又远了点还是占屏,江枫恍然,“会不会是你脸太大了?”   大白龙:“?”   墨白终于得到了镜子的使用权,无奈道,“她生气了,不想理你了。”   江枫哈哈笑,“大白别生气,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余殊坐在她身边,红衣内衬外披着江枫的黑衫,眸光好奇的看着镜子对面。   倏尔,她看见对面一晃而逝的招牌,露出惊愕的表情。   墨白无奈,对江枫的脾气也算是了解了。   她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道,“你联系我做什么?”   “你不是说这个很贵吗?”   江枫敲了敲镜面,“那你觉得我联系你能因为什么?”   大白龙的脸刷的将墨白挤开,“你找到药材了?!!!”   它惊喜的模样看的江枫乐的不行,她故作神秘道,“然。”   “什么然?”   “然。”   “你在说什么?”   “然。”   感觉到大白快要暴走了,墨白将镜子移到自己这面,哭笑不得道,“你别逗她了。”   江枫看着她那边,好奇道,“你不在御龙山吗?”   墨白坐在窗边,闻言点了点头,“是啊,我已经出来了。”   “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京城。”   江枫:“你在哪?!”   墨白重复了一遍,“我在京城。”   江枫被她雷的外焦里嫩。   但是刚想开口,又觉得好像也不是特别奇怪。   墨白虽然是御龙山的黑龙侍,但是她本身十分低调,知名度其实很低。   其次,御龙山在攻打东州之前,其实与帝国的关系表面上是还算不错的。   墨白去京城,顶多算是未知强者被警惕提防,但是危险程度并不算太高。   江枫是不一样的,她去了京城估计得被当boss组团刷了。   憋了一会,江枫忍不住道,“……你速度太快了。”   她们才回来几天,墨白人已经到了京城了。   墨白:“因为要寻找药材,京城势力众多,鱼龙混杂,最是合适。”   江枫听到这里,又嘻嘻笑了起来,“墨小白啊。”   “你准备准备,收拾包裹来我这吧。”   墨白微怔。   江枫:“来,叫主公!”   见她怔在了原地,余殊轻声道,“让她换个坊住。”   江枫转过头,“什么?”   “她所在的升平坊,慎刑司千户性情很麻烦,非常负责,”她道,“与李清明的鸡毛程度有的一拼。”   “每天都会去客栈核查坊内旅人……”   她正说着,墨白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里面有人在吗?”   “慎刑司请你喝茶。”   墨白惊愕极了。   余殊无奈的掀了掀嘴角,“京城很复杂,卧龙藏虎。”   墨白只得道,“我先应付这些人,回头再与你联系。”   说完,她关了视频。   江枫:“……京城?”   她神情晦暗不明,“我好想去看看。”   “那里才是大陆最繁华的地方,众势力的交汇点。”   “我当了四年宣武侯,都没去过一趟皇宫呢!”   李清明看不惯余殊坐的那么近,所以她也坐的很近。   闻言,她抬眸道,“我去过,我告诉你。”   江枫看着她几乎近在咫尺的冷脸,不禁翻了个白眼,“你描述能力差劲,我不想听。”   李清明开始生气了。   江枫:“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坐的这么近?”   李清明:“你问她。”   余殊一脸无辜,“不近啊?”   “两拳呢!”   江枫比了比李清明的肩膀,然后对她道,“三寸?”   李清明更生气了,她二话不说闪出去三十米。   江枫:“……”   余殊笑出了声。   听见她的声音,李清明就一肚子火,她二话不说一剑劈了过去。   见她们又打起来,江枫伸了个懒腰,“走走走,趁它们还在开团,我们去偷一波泉水。”   余殊:“……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江枫:“带着你们的空间我们去装钱!”   余殊瞬间出现在她身前,笑容灿烂,“这个我听得懂。”   李清明冷哼。   稍微研究了下开门的地方,江枫干脆的用纸将那些纹路全部拓印下来,带出来给季黯看。   出门的时候,江枫展示了一下高科技。   金属自动铺展平台。   从这面轻轻松松的铺到了对面。   余殊看着那平台,幽幽的道,“要是早有就好了。”   李清明足尖微点,人已经到了对面。   江枫好笑,“不是已经给你一把大剑了,怎么还惦记着?”   余殊幽幽的道,“那是我辛苦攒出来的血汗钱啊。”   江枫:“回去补给你就是了。”   余殊仰头而叹,“不一样的,那种感觉。”   江枫:“……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殊看向她,眼眸灿烂,“墨白来了,我们能去鬼蜮捡一下我的大剑吗?”   江枫:“……”   看了她一会,江枫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   “再议。”   余殊:“啊?”   江枫人已经过去了,“再不过来我就撤了?”   余殊连忙跟了过去。   *   江枫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见赵文景晃晃悠悠的走来。   她道,“叶瑜说你今天要宣布官职?”   江枫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愣了片刻才道,“……不是我上次说的吗?”   赵襄面无表情,“哦,那我记错了。”   【作话】   九点写了我居然忘发了,睡醒才发现没发,震惊 第124章 别问.   江枫看着赵襄的眼睛,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语状态。   她慢吞吞的抿了一口茶,缓解了一下口渴,“我刚回来, 别急, 晚上我再宣布, 如何?”   赵襄:“我不急,只是想告诉你,卫臻把圣旨直接扔来了。”   江枫一愣,“扔哪了?”   赵襄手中拿出一沓子明黄卷轴。   江枫看着她手中的圣旨,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赵襄:“她潜入书院, 将圣旨放在我爷爷桌上了。”   “还留了张纸条,说她懒得找人请客求情了,让我爷爷顺手丢给我就行了。”   江枫:“她……”   赵襄抬眸直接堵住她,“不可能的,太后是她姨母,即使她再荒唐,朝廷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江枫震惊,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赵襄嘴角微勾, “你还能会什么?”   江枫摸了摸鼻子, “文景给我留点底子嘛。”   赵襄勾唇,“嗯, 主公真棒。”   江枫惊喜, “文景你喊我什么?”   赵襄表情一板, “魔主。”   说着她将一沓子圣旨放到了江枫怀里, 转头就走。   江枫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背影, “这家伙……”   她坐了下来, 看起了圣旨。   偶然抬头, 她看见江礼站在一边,“别站着,没事的时候就一边站着去。”   江礼熟知她的脾气,安静应诺。   “最近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江枫随口问道。   “二小姐想出府玩。”   江枫嗯了一声,“她没干什么吧?”   “二小姐昨日去了家主书房,祭酒在里面。”   “她又干了什么?”   江礼摇头,“江温被祭酒喊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季红后来寻陈校尉求援,恰巧赵先生路过,便被陈校尉指点寻赵先生解救,后来赵先生进去小姐就跑出来了。”   江枫随便脑补一下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无语的很,“最近南安也快稳下来了,她再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   “季红也七阶了吧?”   江礼低头不语。   江枫自言自语,“再调几个人跟着她吧,别被人绑走了。”   她好歹也是一州之主了,难免有人打她主意。   万一真被人在家门口把人绑走了,那就丢人了。   她九阶强者不多,但是七八阶还是不少的。   毕竟九阶放在哪里都位高权重,不可能拿去保护家里人,除非是幼年期的皇帝、龙座这种大人物。   就连季余眠当初都没有这种待遇,她是自己抢的位置。   江枫又想起来什么,抬头问道,“小蠢货没去欺负清明吧?”   江礼摇头,“没有,清明将军一直住在家主这里,平时不是外出公务,就是跟在家主身边,小姐没有机会。”   江枫冷笑,“最好如此。”   “如果她再敢骂清明,你记得禀报我,我把她吊起来打。”   江礼:“诺。”   江枫:“招陈宁来见我。”   江礼应诺而去。   深红军装的女子很快来到屋内,“君侯!”   江枫扬了扬手中圣旨,“别喊君侯了,现在是南州牧。”   女子识趣改口,“见过使君。”   江枫:“九阶了,过来让我看看。”   女子与她熟稔的很,淡然上前了几步。   江枫握住她的手腕,稍微探了一下,惊讶道,“居然是真的。”   “所以你们不能进阶真的是因为缺气血吗?”   陈宁嘴角抽了抽,“不然君……使君以为呢?”   江枫一脸惊愕,“我一直以为七阶之后只要悟性的!”   陈宁有些叹气,“当初忘记跟你说了,七阶之后的确看悟性,只是因为对悟性的要求比对气血更高更醒目罢了。”   “气血还是要的,尤其是穷的。”   江枫略微有些愧疚,“我一直没想到这层,否则你们早就能到九阶了。”   陈宁模样清秀,为人向来严肃干练,闻言摇头道,“这与使君无关。”   见她这样的语气,江枫就知道,她一个没注意,老部下真的生气了。   她干咳了一声,“其实我找你来,是问问你意见的。”   陈宁:“但凭使君吩咐。”   江枫:“……你对清明怎么看?”   陈宁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清明心性单纯,天赋卓绝,虽然脾气看起来不好,实则极度忠心,当初君侯派她离开,太伤她心了。”   李清明当初有一段时间,是陈宁在教,她们关系还不错。   江枫干笑了两声,“我已经和她道过谦了。”   “我准备让她独领一军,你意下如何?”   陈宁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我没意见。”   江枫:“嗯?”   “清明实力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又为了君侯忍辱负重四年,如今已至高阶,曾任镇南将军,她独领一部理所当然。”   江枫:“老夏她们呢?”   陈宁大概明白了,估摸是祭酒提醒君侯了。   她也不惧,作为老部下,她很清楚江枫的性格。   闻言,她道,“不服打一顿也能暂时服了。”   江枫已经明白她们的意思了,剩下的也没必要问了。   她们连清明都不一定服,更何况余殊。   军中向来桀骜,只讲究实力与战功。   必须两者都有她们才会心服。   江枫撑着下巴,神色微微默然。   好一会她才道,“我最近是有点忽视你们,你们生气也正常。”   连陈宁这样默默办事的家伙都心有不虞了,更何况其他人呢?   陈宁低头,“属下不敢。”   江枫无奈的挥了挥手,“下次有想法直接说,还非要让叶瑜告诉我。”   “别有下次了。”   陈宁:“诺。”   此时她表情终于生动起来,“那君侯能把‘正义’多分我几门吗?”   江枫笑骂,“滚,我自己都没有几门。”   刚抬头,她发现李清明已经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了。   她眼睛看着江枫,似乎在询问她能不能进来。   江枫微微点头,然后眼睛看向了陈宁,“程蛮子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陈宁看见李清明,微笑颔首,然后才回到,“回禀使君,他已经回南州了。”   “前段时间沐郡不稳,沐县令反叛,祭酒派他驰援了,现在人还在沐郡。”   江枫微微点头,“将他调回来吧。”   她继续淡淡道,“赤炎军如今在哪里?”   陈宁眸光微动,“他们在城外,之前余将军好像准备将他们迁至固远塞。”   固远塞是宣武军的大本营,平时除了南安轮值的人之外,新兵老兵一列在固远塞待命。   江枫并不会把军队放入城中,容易消磨战斗力。   闻言,江枫眼神微动,“她做得对,将赤炎军调去固远塞同宣武军一起加训。”   她看向李清明,“接下来包括赤炎军羽林军在内,诸军都要与宣武军混编,清明,你的人也是如此。”   李清明并无意外,连眼神都没带动的,“我知道。”   但是她注意到,江枫说了羽林,却没有说捧日。   她说的还是赤炎。   “羽林会与宣武军老兵新兵混编,人数扩充至一万,赤炎军也是如此。”   江枫看着她,“校尉你自己安排,但是我要安排三分之二司马与屯长。”   李清明:“我知道,你安排就行了。”   她语气有点不耐烦,好像责怪江枫这点事还非要和她说。   江枫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脾气,这才看向陈宁继续道,“赤炎军同上,介时分为两部,一部由余殊的副官担任校尉,一部由程蛮子率领。”   “现在我正是用人之际,他也该升升职了。”   陈宁没想到她直接把赤炎和羽林一起拆了。   混编?   整合过之后,两军原本的建制被打散,又有宣武军混入,基本不可能再构成什么威胁了。   更别提江枫还严格控制了两军基层军官的比例。   陈宁忍不住问道,“余将军会同意吗?”   江枫反问道,“她为什么不同意?”   她脸上无喜无怒,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陈宁:“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直接应诺就对了。   江枫:“没事就下去吧,申时记得过来,我要开会,宣布一下任命。”   陈宁:“诺。”   见她背影消失,李清明才问道,“余殊怎么办?”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右将军。”   “你不是答应她将赤炎军番号改为捧日军的吗?”   江枫没什么表情,闻言眼眸一抬,“这我倒是忘了。”   “嗯,那还是改吧,能暂时安定赤炎军心。”   见李清明的表情,江枫叹气道,“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但是其他人不信啊。”   “只能先将她摘出来,安一下大家的心了。”   李清明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神情有些委顿,“你答应过的……”   江枫已经走了下来,摸了摸她柔顺的脑袋,“错,我只答应你,没答应过她。”   “而且她自己也清楚的很,甚至没等我动手,就已经自己操作了。”   李清明张了张嘴,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她才闷声道,“如果她让你也答应她,你会答应吗?”   江枫:“那得看时机。”   “至少现在,我是绝不可能答应她的。”   她忍不住的又揉了揉李清明的脑袋,手感奇好。   “而且她也不会说这种话的,你这个问题纯属瞎问。”   李清明拍掉她的手,“余殊不会背叛你的。”   “就算真的查出来是你做的,她最多也只会带着人偷偷跑掉。”   “如她所说,她甚至可能会故意给你机会让你杀她。”   江枫微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失笑,“她像那么意气用事的人吗?”   李清明难得认真的点头,“我觉得她会。”   江枫默然,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你以后没事就来找我吧。”   李清明却不放过她,继续道,“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江枫无奈一笑,“你都怀疑?也怪不着她不信我了。”   李清明:“本来我没怀疑,但是你今天太冷血了。”   江枫:“已经做出的决定,我难道还要将她喊过来,装成万分不忍,哭哭啼啼的跟她诉苦,然后让她自己交兵权?”   “是,她的确会自己交,我什么都没说她都在交了,”江枫道,“但是我也干不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啊。”   还不如冷血点,毕竟余殊自己说过,她们也没什么情的。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更何况她们?   江枫无奈,“我只是暂时削她兵权,以后又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李清明欲言又止,最后才道,“如果太晚的话,她也做不了什么吧?”   “本身就资历不足,若是再晚些,更没人认同她,到时候你就算想给她机会,也要顶着巨大的阻力。”   江枫漠然,“她自己心里清楚这点,你不能总指望我一直等着她吧?”   目前的余殊,还没有让她那么操心的资格。   关系好归好,大节不能失。   她看着李清明失落的小眼神,又被她可爱到了。   她家清明果然是个心软的小笨蛋。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江枫道,“放心吧,她肯定会接受的。”   李清明:“她当然会接受,她本来就没有办法反抗。”   江枫有些无奈,干脆就拉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前,“你怎么今天这么为她打抱不平?”   李清明不语。   江枫:“好了,她还是很优秀的,我会尽量留她的。”   李清明已经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模样,此时突然抬眸道,“你是不是还没补偿她?”   江枫一愣。   李清明:“你把她打的濒死,现在都没好,只说了让她不要原谅你,却没有说要怎么补偿她。”   江枫:“嗯,角度不错,是的,我还没想好怎么补偿她。”   李清明冷淡的眼眸与她对视,“那就给她半年机会?”   江枫:“……半年太长了,我起事也没有多久。”   李清明:“三个月?”   江枫无奈失笑,“好,听清明的。”   平时天天追着余殊打,关键时候为她说话的还是你。   她可爱的小清明啊。   见此,李清明才舒缓了表情,然后冷冰冰的道,“离我远点。”   她冷飕飕的眼神看向江枫的手。   刚刚江枫趁机摸她头,还摸了好几次。   江枫看见她的小模样,就又想逗她了。   “清明啊,你以后没事就来我身边呆着吧。”   李清明眼眸微闪,“可以吗?你不是很忙吗?”   江枫:“想看见你。”   李清明微怔,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江末那个小蠢货到处溜达,我怕她骂你,江礼她们又会包庇小蠢货,你又不爱说,我会心疼的。”   李清明漂亮的眼睫缓缓扇了扇,“我知道了。”   “我会来的。”   “真乖。”江枫又伸出手。   这次李清明时刻注意,一瞬间就拍掉她的手,冷眼看她,眼神充满拒绝。   江枫笑眯眯的掏出一堆卡片,“清明,我买了一堆刮刮卡,但是只刮了一半,你帮我刮刮看好不好?我想看看这么长时间,我运气有没有好一点。”   这东西也是她搞出来的,谁敢信她的目的是为了逗李清明呢?   李清明目光落在那堆卡上,脸颊瞬间抽动了起来。   那一半没刮的也就罢了,那些已经刮开的,封泥被刮的乱七八糟。   有的只刮了几下,看见字眼就不刮了。   有的刮了大半,如同狗啃。   如此种种,李清明血压都上来了。   江枫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憋着笑将那堆卡交给李清明,“拜托了,清明。”   接下来,江枫一边接见下属,一边抽空看李清明刮卡。   她刮的贼认真,墨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腰背挺直,一身松绿长衫修长落沓,漂亮精致的小脸满是严肃,埋头苦刮。   江枫也很辛苦,憋笑很辛苦。   这是她的新套路,以前没用过,所以李清明没有意识到问题。   嘻嘻嘻,以前她忽悠李清明唱歌,也是每次都推陈出新的。   每天都要说一遍,清明真可爱~   下午的时光,就那么忙碌又悠闲的过去了。   江枫本想接见狐狼和银狼,却发现时间不够了,只能明天再说了。   天空燃起火烧云,绮丽万千,江枫欣赏的看了一会,又看向李清明。   发现她手边已经刮了一大半了,此时正在细心的抠最后几张。   憋着笑,江枫道,“别刮了,要开会了,人都来了。”   李清明头也不抬,“快了。”   江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清明耳朵尖的很,瞬间抬头。   迎着她冷淡的眼眸,江枫哈哈大笑。   李清明缓缓反应了过来,她面无表情的将剩下的卡仔仔细细的放回桌上,堆叠整齐,然后拔出了剑。   江枫被她撵的到处跑,一边跑一边笑,“清明你真可爱……”   “去死吧!”李清明声如寒冰,一道巨大的风剑在她手中成型。   余殊接到江礼的通知,习惯性早到,一来就看见巨大的风剑笔直朝自己飞来。   她怪叫了一声极限躲开,“李清明,你发什么疯?”   “又误伤我?”   李清明暴怒,“自己滚!”   江枫故意往余殊旁边躲,导致余殊也被坑的连连躲避,“江枫,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江枫:“我们谁跟谁啊?不能,必须靠一块。”   说完她还大声道,“清明,余殊说你脑子不好!”   “还说了好几遍!”   李清明森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一起死吧!”   余殊:“?”你是人?   下一瞬,她果断反水,大剑提在手中,“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帮帮李清明了。”   江枫怪叫一声避开她的剑,“余殊你过分!”   余殊被她气笑了,“你还有脸说我过分?”   江枫最会欺负人了,就不能给她一点机会。   最终,以三人混战结束。   *   赵文景已经坐在了一边,趴着睡觉。   她得尽快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她自己就要归西了。   很快,众人一一就位。   江枫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一脸正经的坐在上首。   她随手拍了拍那一大沓子圣旨,“都来了?”   余殊也看见了那圣旨,神情不明。   但愿朝廷知趣点,别真给她封代侯。   否则她要翻脸的。   叶瑜道,“都到了。”   江枫点头,“那我也不说废话了,直接说重点。”   “我准备把……”    第125章 功.   “我准备把麾下分成两部分。”   江枫神色肃然, 环视左右人,“文景。”   赵襄:“……在。”   被第一个喊到,赵襄略有些意外, 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叶瑜。   叶瑜面无表情。   江枫已经干脆走了下来, 拉着赵襄的手道, “枫德薄能鲜,今日复爵宣武,兼南州牧,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 文景天人之才,枫素慕之,今日斗胆,请文景为我长史,兼州从事,相为匡弼,解民于倒悬, 望君怜之。”   今日的她换上了朱红衣衫, 腰系玉带, 穿着极为正式,言语沉稳而严肃。   说完, 她对赵襄躬身一拜, 执最正经的请士礼。   赵襄脸都涨红了, 她直直的看着江枫, 终于笑了起来。   女子依旧一身青衫, 她伸手扶起江枫, “襄才粗识浅, 幸得主公垂帘,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说完,她退后两步,正冠肃衣,躬身拜倒,“愿为主公驱策。”   江枫笑的别提多灿烂了,她拉起赵襄,“文景请起。”   她又缓步走到走到叶瑜面前,笑道,“今设统战部,置军谋处,君为首任军祭酒。”   “南州军事,悉托君手。”   叶瑜缓缓站起身,躬身而拜,“敢不效死。”   女子一身青衫,潇潇如竹,清朗如月。   “阿……瑜!”江枫惊喜至极,眼睛都睁的溜圆溜圆的。   叶瑜微笑看着她。   赵襄也一脸震惊。   江枫已经乐的嘴都快歪了,就这么看着叶瑜傻笑。   叶瑜不动声色的瞪了她两眼。   江枫这才揉了揉脸,但是走到许子圭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灿烂的像小太阳一样了。   许瑕被她的笑晃花了眼。   江枫:“枫自不敏,寡见鲜闻,末学陋识,慕子圭风雅日久,今斗胆请君为我别驾,左右机近,查缺补漏,愿子圭勿让。”   许瑕后退两步,躬身拜道,“愿为主公效死。”   江枫露出了微笑,文人搞完了。   她信步走到李清明身前,仰头道,“先登陷陈,折冲御敌,清明从未负我之望,当为吾上将,今宇内并举,愿与清明戮力同心,荡涤一方。 ”   李清明退后了一步,单膝跪下,“愿为吾主前驱。”   她仰着头看着江枫,眼眸好似藏着太阳,闪闪发光。   江枫呼吸一滞,差点被她整破防了。   全都喊主公,就她张口就是‘吾主’。   你这么一跪,你让你后面的人怎么办?   不愧是她的傻孢子。   老陈三人自不必多说,很干脆的学着李清明下跪了。   江枫站到了红衣女子面前,表情微妙。   她率先托住余殊的手,避免了她在跪不跪之间尴尬,“余殊……”   余殊此时也正经的不行,眼眸沉稳从容,肃然有大将之风。   江枫:“枫深慕君风雅,此生得与君为之友,死无憾矣。”   “君高才,无以为报,愿君屈就中尉,来日必不使君失望。”   她说的很认真,余殊一时竟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敷衍。   中尉……她也好意思说?   还给她信口开河,什么叫来日不让她失望?   来日说不定没有来日。   见余殊僵在原地,江枫也很着急,你丫干瞪眼干什么?   还不赶紧凑合凑合谢恩,咱今天就结束了!!!   难道你还不满意?   不是你自己说无所谓的吗?   看着江枫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眼神,余殊渐渐反应过来,然后黑了脸。   感情她只是随口敷衍。   也是,看看中尉这个职位就知道了。   相、傅、尉是诸侯王的三公。   沦落到侯爵时,就只剩下长史和尉了。   也就是中尉。   理论上她是江枫的最亲近的直系,与赵文景并列,为她内臣。   一个是长史,一个是尉。   但是事实上,赵襄还兼着州从事的职位,她可什么都没有。   有李清明她们在,她这个尉肯定就是摆着看的,而且还是朝廷的职位,不像李清明她们是江枫自己的建制。   也就是说,江枫把她挂在一边当朝廷的摆设去了,最多最多偶尔带带宣武军当当治安大队长。   就这,她还一脸真诚,装的跟真的一样?   余殊想通关节,勉强勾起一抹笑容,“愿为使君效劳。”   主公是不可能主公的,先使君凑合着吧。   江枫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枉她把余殊放在最后一个,尴尬一会就没了。   陈宁等人对视了一眼,颇为惊愕。   虽然知道君侯会空置余殊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她一下子空置成这样。   中尉?   这也太明显了吧?   这岂不是根本不给她兵权了?   看着余殊脸上的假笑,江枫心中暗爽。   她眼珠一转,干脆拉着余殊走上上首。   余殊虽然脸上带着笑,眼神已经快杀人了。   你特么想干嘛?   江枫拿起圣旨,“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来给你们看看朝廷的‘诚意’~”她语气拉的老长。   听见江枫说正事完了,余殊脸上笑容瞬间就撤了,她甩手,“你拉着我干嘛?”   江枫就不放,笑眯眯的拿起最上方的一卷圣旨,“别急,当然是因为跟你有关了。”   余殊眉心一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枫当的抖了抖圣旨,“今后余殊你也要被人称为君侯了。”   余殊死死的看着她,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说重点。”   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江枫十分无辜,“恭喜你,代侯,余小殊。”   江枫手中的圣旨哗的烧了起来,顷刻变成了灰烬。   江枫极为无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朝廷封的,又不是我封的,你看我干什么?”   余殊肺都要气炸了,气急败坏,“狗朝廷!”   无他,代侯对于余家来说,就是最大的伤疤。   自代侯身死之后,家里长辈每天都会反复提及代侯,既称赞于她的优秀,又要鄙夷她的眼光,居然对主君升起了感情,最后自己身死也就罢了,还差点连累宗族。   那些事迹与警告,余殊从小听到大,虽然不觉得代侯亏负余家,但是到底将她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现在狗朝廷居然把这样的封号挂在她头上了,她都要气疯了。   脑子有包吗?   封她舒侯会死吗?   代你*舒城粗口*呢代!   看着余殊气急败坏的模样,其他人多少有些意外。   但是好像又能理解一样。   代侯作为武人的巅峰,她的经历的确太不吉利了。   虽然自古君负臣是常态,但是负成这样,惨痛的天下皆知的,只有她了。   对于她们这些将军来说,这是个令人想到就心有戚戚的前辈。   想到她百战余生,助高祖光复天下,一人之功几乎贯穿高祖前半生,结果结局却……不提也罢。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朝廷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就连李清明都替余殊感到不吉利。   看着女子青着脸的模样,江枫问道,“要不?你不接?”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我不接!我不要!”   江枫点了点头,“反正你都烧了。”   武者对代侯的心情很复杂。   平心而论,她是个极为优秀的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军事才能。   攻必胜,战必取,简直为战场而生。   按理说武者应该很佩服她的。   而且最后她被主君辜负,最后削爵流放,才出京城就病逝当场,仅以草席安置。   与她极盛时坐拥君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辜负,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兔死狐悲。   但问题就出在,她喜欢高祖,还非常浪漫的告白了,告到天下哗然的地步。   那何止野史,那是遍地都在传,是个人都知道的地步。   所以武者对她的同情掺杂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   你打仗就打仗,你傻逼喜欢皇帝干什么?   不知道皇帝都是无情无义的象征吗?   总之最后的态度就是十分十分的奇特。   而且朝廷的态度居然与民间如出一辙的奇特。   因为高祖虽然将她削爵流放,还疑似给代侯下毒毒死她,后面却又自打脸的追封了她妹妹为舒侯,荣宠一度达到极高的地步。   就很……新奇。   所以朝廷自己的态度,也因为皇帝的原因,暧昧不明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每次提到代侯的时候,话语都模棱两可。   既没有说她是功臣,也没法说她是罪臣,处于一直没有盖棺定论的地步,非常的让人……容易多想。   就连史书都写的欲迎还拒,欲说还休。   而作为代侯的后人,嗯,余殊一旦说出自己的家门……   在军中就会……嗯,被奇怪的眼光注视。   也不奇怪她会这么暴躁了。   作为姬眼看人姬的江枫,对于代侯有种发自内心的同情。   怎么看都好惨啊。   最重要的是,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声名那么差,就连受她恩惠得以传世的余家,都对她毁誉参半。   实在是,不值得。   若非江枫自己就是主公,她也要心有戚戚,引以为戒了。   她当初之所以不肯跟季余眠走,不得不说,代侯对她起到了不小的影响。   她当时非常光棍的想,如果硬要代入,她宁愿做高祖。   别问,问就是朕不爱一人以谢天下。   问就是不教天下人负我。   心里九转十八弯,江枫面上却很自然。   余殊气怒过后,也终于冷静下来。   她掀眸,“还不放手?”   江枫:“哦。”   对哦,她想刺激余殊玩来着,谁知道余殊居然这么激动,不用她动嘴就已经快炸了。   她连圣旨当着所有人的面烧了,以后她还有什么路可走?   真要回归乡野,解甲归田?   这么一想,江枫表情又古怪了起来。   余小殊啊,你怎么这么悲催。   路越走越窄啊。   余殊还有些心神不属,没注意她的眼神。   江枫只得拿出另一张圣旨,“清明,你猜你封了什么侯?”    第126章 布拉格:我能赢.   李清明面无表情, “都可以。”   江枫眼珠一转,“舒侯也行吗?”   李清明脸色瞬间青了,看了余殊一眼, “你给我看看。”   江枫笑嘻嘻, “开玩笑开玩笑, 别激动嘛。”   余殊回过神,冷淡的道,“魔主可真会开玩笑。”   江枫不理她,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李清明, “骁侯。”   “有一说一, 我觉得蛮好听的。”   李清明接过圣旨,扫了一眼,便随手将圣旨丢在了旁边,“没用。”   江枫笑道,“先接着,不然首辅饭都要吃不下了。”   说着,她将圣旨分发了下去, 这次的确很有意思, 就连老陈她们都封了伯。   “吾瑾良侯, 文景博侯,子圭润侯, 元直歆侯。”   “好家伙, 我们一屋子居然六个侯三个伯。”   “元直这次实在走不开, 就没来了。”   因为大部分人都被江枫带到南州来了, 但是魔土那里正在秋收, 移民第一次秋收, 孟舟根本走不开。   她还小小的在书信中开了两句玩笑, 说她最近梦中都案牍劳形。   江枫就懂了,她该派人帮她忙了。   她接受帝国的任命,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比如,跟帝国谈条件,让顾子明把之前招走的人全部放回来。   比如,跟陆茗她们好好聊聊。   再再比如,之前跟她们回来的那几个士子,可以接见了。   许瑕感慨道,“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能封侯。”   江枫:“事实证明,造反封侯比正常封侯还快。”   赵襄嘴角抽了抽,“若非国隙屡启,天灾人祸,造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江枫摸着下巴,突然道,“为什么边胡这么执着的攻打北州?”   叶瑜:“因为北原贫瘠。”   她又想到什么,突然道,“龙座带龙战团去北州了。”   江枫露出愕然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   叶瑜:“今天,镜子才送到龙岛驻地,他们就拨通了。”   “道龙座今早亲率龙战团前往平原郡。”   江枫微微皱眉,“等会我问问她,不过你让他们也不要松懈,再探。”   大长老在季余眠心中重要性很高,她说的话季余眠是会听的。   她未必能知道御龙山的真实意图。   叶瑜点了点头,说起了别的事,“说起来,二小姐是否该求学了?”   江枫一愣,“她?”   “她又干了什么?”   叶瑜沉稳的摇了摇头,“你日益贵重,却几乎没有任何亲眷,唯一一个,还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不说使她如你一般,至少也得……”叶瑜斟酌了一下用词,“稍微正常点。”   江枫却是一瞬间想的更多。   是的,她很可能不会有子嗣,全指望过继了。   而江末就是最好的人选。   日后如果她真的成皇帝,江末肯定要封王。   她现在都嚣张到天天招惹叶瑜,辱骂李清明,日后她若是再封王,这世上还有什么她不敢干的事情吗?   神色微顿,江枫道,“你有什么建议?”   “她可不好教,”江枫道,“当初在蒙学时她就殴打过蒙师。”   叶瑜摇了摇头,“本来该是我们来教的,”她看了眼赵襄和许子圭,“但是我们实在抽不出空来,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恐怕也无法教好她。”   江枫皱着眉,“那我把她送到明德先生他们那里?”   她又猛然摇头,“不行,这个小混蛋无法无天的很,到时候说不定会让季红殴打明德先生。”   季红就像是江末的李清明一样,而且底线比李清明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见她头疼,叶瑜轻飘飘的道,“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她又看向赵襄,“或许文景有什么建议?”   赵襄眉心一跳,“如果她不带侍卫的话,我倒是可以让爷爷将她收入书院。”   书院的学子们可经不住殴打。   江枫想了想,“太远了,不太安全。”   不带侍卫安全不了,毕竟八阶武者的警戒范围和直觉比九阶差很多。   带了,江末可不是那种克制知礼的人,她能干的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侍卫出手的事情。   想想江枫居然头疼了起来,“当初她父兄皆在,过于溺爱,我又忙于军务,没空管她。”   “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   而且还越长越离谱。   怎么能有人这么大年纪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最终,江枫也没想好让谁教江末。   散了会,江枫道,“清明留下。”   李清明当即不动了。   江枫突然看见余殊鲜红的衣角,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余殊。”   余殊背影微顿,慢吞吞的转过头,“何事?”   “找你喝酒。”   余殊皱眉,“我不喝。”   江枫无语,“找你有事。”   哦了一声,她走回椅子上安静的坐了下来。   堂中烛光摇曳,余殊静静的坐在最远的那个位置,离门很近,浓郁的夜色仿佛浸入堂中,将她包裹在黑暗之中。   江枫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   “余殊,过来。”   余殊抬头,静静的看着她,“做什么?”   “过来。”   余殊没动,“你说就行了。”   江枫:“过来。”   余殊这才起身,几步走来。   明艳的烛光将她笼罩在内,鲜红的衣衫衬得她肌肤如同白雪一般,明丽至极。   看着她平淡的表情,江枫有点想笑,“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余殊微愣,“我没生气。”   江枫:“是吗?”   余殊瞥了她一眼,“是。”   “那你给我江末当老师怎么样?”   余殊想也没想的拒绝,“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我是武者。”   “武者怎么了?武者不能当老师吗?”   余殊摇头,“不了,我不想误人子弟。”   江枫不依不饶,“我觉得你可以。”   “阿殊你文武双全,外圆内方,能力出众,为人稳重,完全能当好老师。”江枫声情并茂的夸了她一通。   久违的‘阿殊’让余殊眼神微怔,她唇角微抿,终于眸光凝了过来。   她静静看着江枫,突兀问道,“你其实就是想忽悠我教江末吧?”   江枫:“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的!”   余殊不信,但是她没说。   也许也觉得自己表情太差劲了,她和缓了脸色,嘴角再度噙起一抹浅笑,拒绝道,“我真不行,我不会教人。”   江枫却收敛了笑意,静静的看着她。   余殊被她看的嘴角刚噙起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对视了片刻,余殊还是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江枫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一会她才停止,看着余殊冷淡起来的表情,又忍不住乐呵,“阿殊,你也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吗?”   余殊有点不耐的皱起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清明插口道,“我觉得你再逗她,她要翻脸了。”   江枫一愣,抬头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余殊垂眸。   那双漆黑的眼眸隐忍而压抑,触到江枫的眼神,她瞬间移开了眼眸。   江枫微怔,她没料到余殊居然真的表现的这么……委屈。   是的,她是带着委屈的愤怒,却又强装平静。   江枫有些不安起来,她以为余殊是真的淡然的。   因为她一直表现的很成熟,很懂事。   这让江枫几乎忘记,余殊其实和她一样大。   少年时便入宫,刚及冠便镇守一方,她真的能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面对所有疏远与不公,都能平静接受吗?   空气安静下来,余殊实在受不了,转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下一瞬,她的手腕猛然被人捉住。   余殊停住,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了忍,“还有什么事吗?”   江枫也头疼了起来。   这好像……不太好哄……   但是如果任由她就这样离开,让她回去自己消化,江枫又担心,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她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残忍了?   余殊虽然想调查,但是自始至终,她的态度都是很温和的。   而她却是连连将余殊推远甚至隔离。   她虽然好像也很自愿的模样,但是在她心里,是否真的甘心如此?   她有没有期待自己能主动将她拉回来?   江枫想着想着就头疼了起来。   余殊被她拉着手,平静好一会,才转过头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因为圣旨,太生气了。”   江枫呼吸一顺,觉得好像找到了解释。   她依余殊平时的表现来看,她又不像这么感情用事的人,李清明还差不多。   江枫勾了个椅子,将她按了下去,好奇道,“封你代侯,你真这么生气吗?”   余殊也平静了许多,“对,很生气。”   江枫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应该受了她很多恩惠吗?”   “我宁愿不要。”余殊毫不犹豫的道。   江枫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余殊却也没有想解释道意思。   李清明打断道,“说正事。”   江枫:“姬祥把信也送来了,你看看。”   余殊一怔,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接过信封,打开了来。   江枫蠢蠢欲动,想看又不得不克制住。   如果是之前她早就直接伸头看了,她有把握余殊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她怀疑余殊会生气。   余殊看清字迹,微微挑眉,又舒缓下来,随后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江枫:“怎么样?她说了什么?”   余殊有些意外她居然没偷看,于是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   江枫当即接过来看,李清明也凑来脑袋。   江枫稍微让了让,和她一起看。   余殊看着她们,神情不明,随后再度垂下眸,静静不语。   江枫弹了弹纸张,“exm?”   “她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首辅?她扯淡呢?”   “首辅又不瞎,怎么可能描边描成这样?”   “首辅没说为什么抓你吗?”   “她这是直接甩锅给首辅呀?”   江枫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还真没说原因。”   你费这么大劲寄信,结果什么都没说,搞毛呢?   李清明指了指信尾,认真的道,“她说是她据理力争,才帮余殊争取到代侯这个封号的,问你开心不开心。”后面一句,她是看着余殊说的。   余殊瞥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江枫将信还给她,“那你准备怎么办?”   “再让她继续查?”   余殊沉默。   到了首辅手上,她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查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江枫好像已经彻底将她排除在外了。   她应该知趣的自己离开才对。   或者就平静的顺江枫的心意,挂在那儿做中尉,等江枫真的有一天打到京城,捉住首辅时,再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枫看见余殊垂着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眼睛,摇曳的烛火在她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这个气氛实在不是江枫喜欢的。   她不得不自言自语,“明天我跟小黯说说,得搞点正经一点的灯光。”   听见她的话,余殊怔了怔,知道自己该走了。   “我先回去了。”   这次江枫果然没留她。   李清明却突然喊她,“余殊。”   余殊转过头,眼神有些冷漠。   恰在此时,有人自院中落下。   李清明怒而拔剑,“大胆!”   深夜闯入内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枫微微蹙眉,感知了一下,然后无语的歪在扶手上,“是银狼她们。”   她挥了挥手,“你们先坐下。”   李清明于是拉着余殊坐到了一边。   余殊还没反应过来,再看她时就看见她细心的擦手。   仿佛刚刚拉她一下很脏手一样。   余殊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压着嗓子道,“你擦手做什么?”   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嫌弃的转过头,懒得理她。   余殊拳头硬了。   她发现李清明真的每个表情都很嘲讽。   银狼一马当先的踏入堂中,“魔主,我们来晚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是挺晚的,你们怎么弄到这个时候?”   许久不见,狐狼还是柔婉精明的熟女模样。   她放下兜帽,颇为晦气的道,“我也很奇怪,我刚出门,就遇到有人碰瓷。”   “他哪儿不倒,偏偏倒在我前面,一边咳血一边递给我一张纸。”   “就是这个。”她将纸张毫不犹豫的递给了江枫。   江枫看向纸张,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不禁掩鼻,“这是什么东西?”   狐狼也很纳闷,“我也不知道,我和老银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才想,他是不是死错地方了,其实东西是送给你的。”   江枫:“?”   “呸呸呸,谁没事非要死我前面?肯定是找你的!”   狐狼不置可否,眼神却分明的很。   江枫看了一会,只看见了一个血色的图形,乱七八糟的,没有任何字,根本看不出来东西。   “要不要用水洗洗晾晾?听说有的高科技什么的,需要什么子时的月亮,午时的太阳,对着光线然后泡水什么的?”   江枫信口开河起来。   李清明伸手一招。   江枫:“清明你看看。”   余殊不动声色的歪了歪头,看了过去。   李清明看了一会,看着血色图形不规则的边缘,与深浅不同的颜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江枫:“你有什么想法?”   李清明语气不太确定,“会不会是與图啊?”   江枫:“與图?”   她手一招,李清明松手,堂中浅浅漾起清风,将纸张送回她手中。   看了一会,江枫道,“不无可能。”   “但是这也太小了吧?”   “这鬼能看得出来啊?”   狐狼微微发怔,“與图?难道是藏宝图?”   江枫头也不抬,“藏你个头,就知道钱。”   狐狼不以为意的坐在了一边,用手拨拉被兜帽弄乱的头发,“不然他为什么送到我那里?肯定是想让我帮他们寻宝。”   “你不知道海上很容易传闻宝藏的事情吗?”   江枫想了想,又看了会纸张,“难道这是个海岛?”   银狼一时插不了话,便也安静的坐在了一边,布拉格本来想打断,却被她瞪了几眼,只得悻悻的坐了下来。   余殊一直静静的坐着,此时却是突然道,“他为什么不送去别的地方,反而要千里迢迢的送去魔土?”   “你曾经帮别人找过宝藏吗?”   “那倒是没有,”狐狼颇有些打量的看着余殊,“但是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女子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眸光沉稳而安静,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便有一股卓然的气势,是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气势。   她身边的人与她差不多,而且实力很强。   噫不敢惹不敢惹。   看来这就是孟舟说的余镇东李镇南了。   这样看起来比银狼威严多了,她天天不是打妹妹,就是训狼。   余殊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那你就想想,你有哪些特殊的地方,让他非要去找你。”   狐狼被她说的一愣,“他就不能是找错了吗?”   余殊眉头微动,“你若要这么想,那么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答案。”反正什么都是别人找错了。   狐狼被她训了,又不敢骂回去,她玩商路的,当官都不怕,就怕守着关卡玩兵的。   而这两位就是那种头头中的头头,让人看见就烦的那种。   她只得低头苦思冥想起来。   江枫觉得余殊的思路很对,“她说的对,你难道就没有任何发现吗?”   “说的详细点,他是怎么死的?死前说了什么?穿着什么?口音是什么?看起来傻不傻?是凑巧遇到你,还是专程去找你的?”   “你说的门口是在哪里?枫淮还是天风?”   被她这么一问,狐狼表情渐渐郑重了起来。   “是天风,城门口,我当时刚出门。”   “他好像……”狐狼表情不太对劲,“好像身上没有伤口,看见我之后突然喷血,非常寒颤人,”她细细回忆,“而且表情很痛苦,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酷刑一样。”   “他没说话,只有这张纸。”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银狼来找我,她的圣骑士把城门戒严了。”   “其他的我就没注意了,那时候天太黑了看不清。”   银狼淡定的补充道,“穿的是皮毛,脏兮兮的,实力也有限,区区六阶。”   “他的确没说话,所以没听见他的口音,但是我赶到时,恰巧看见他最后一个眼神。”   “不傻,他的眼神很坚毅,目的好像……很明确。”   说到这里,她也下意识看向狐狼,表情有些奇怪。   狐狼也皱起了眉,想了一会,她还是一头雾水,“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殊:“皮毛?现在是十月吧,谁会穿皮毛?”   银狼:“是真的。”   余殊:“那我也没想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横穿大半个帝国,经过南州,穿过魔土,抵达魔土底部的天风城。”   李清明也眯起眼,“目的性太明确了。”   狐狼有点发呆,“是啊?什么事呢?”   江枫却好像灵光一现,但是下一瞬又想不起来了。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说说我们的事。”   她先看向狐狼,“南州已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参谋一下?”   狐狼嘴角抽动,“什么想法?”   江枫悠闲的换了个姿势,托着腮道,“我问你啊。”   狐狼眼睛一转,就看见她身边两个面无表情的女子。   一个一身松绿,满眼冷淡,腰背笔直,坐的端正。   另一个没她这么正经,而是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红衣如火,肌肤胜雪,但是表情也淡淡的。   好……好凶。   狐狼乖巧的低下头,轻声细语,“魔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都听魔主的。”   银狼:“……”   布拉格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怎么混到九阶的?怎么这么怂啊?”   江枫差点笑出了声。   狐狼挥了挥手,“天赋好天赋好。”   “我是商人,商人怎么能叫怂呢?这叫从心。”   布拉格居然无言以对。   “你想当一辈子商人吗?”   “不然我能干什么?”   江枫:“我要收商税,要建立商业部,需要懂行的人来拴住他们。”   狐狼眼神一闪。   江枫:“但是呢,你毕竟不是文人,我不确定当你掌握这么大的一个部门时,到底能不能玩得转。”   “这样吧,我给你出个题目。”   狐狼:“什么题目?”   江枫:“知道章元中兴吗?”   狐狼皱眉,“知道。”   江枫:“章元帝在位才一十九年,但是那朝国库却到了历代之最,年年一亿五千万两上下。”   狐狼眉心一跳一跳的,提前堵到,“那是一整个帝国,而且累世积财,最后才积攒出一个中兴盛世,我可没那个本事……”   “听我说完。”   狐狼看着她。   江枫:“你看史书,应该看到,有不少人写过那个时期的钱荒。”   狐狼微怔,眼眸若有所思起来。   江枫:“我需要你详细调查这个钱荒,给我一个答卷。”   “解决方法也好,来龙去脉也行,全看你的本事和理解了。”   “我也不瞒你,文人那边对这个也不了解。”   “但是治国的学习能力比较厉害,”江枫道,“你能不能比她们更有见解,我拭目以待。”   狐狼眼睛亮晶晶的,还忍不住说了两句,“主要是我对你的问题很感兴趣,这是我从没注意过的地方。”   江枫敷衍,“嗯嗯。”   说完,她看向银狼,“你呢?”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许境内有除我之外的独立武装势力。”   银狼早就猜到了,她平静的道,“我可以归顺魔主,但是我也有我一定要做的事情,不知魔主持什么样的态度?”   她态度也很明确,如果江枫给的回答不好,她就不会归顺。   江枫想了想,“方便细说吗?”   银狼想了想,“可以,但是东西我没带,如果魔主有空,就和我回一趟驻地。”   “否则我说的话太离奇,魔主不会信的。”   她看起来很有诚意了。   江枫仔细看了她一会,女子身量精瘦,一直穿着银白甲胄,看起来坚毅锐利。   “好,”她答应道,“我很期待。”   “如果你的答案我能接受的话,”江枫道,“我至少不会干涉你的目的,我可以接受你独领一部,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命令,一切行为向宣武军看齐,不得私自行动。”   “无我号令,如果出现你带兵超过五十擅自行动的事情,我就默认你想造反了。”   这种事绝对不能有丝毫放松,江枫已经算是松的了,主要还是酬偿当初银狼在她弱小时支持她的原因了。   “甚至日后,我也会攻打神廷也未可知。”   银狼看着她,“暂时可以接受,但是细则需要商讨。”   江枫也笑了,“这个好说。”   她只管定好意向,具体的东西到时候她会交给麾下文人去商量。   明天开个会,让赵文景她们集思广益就行了。   银狼也看出来她没有想现在就谈好的意思。   江枫善意的提醒道,“你看天都黑成这样了,今天就暂时到这吧。”   布拉格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我呢?”   “她效忠你,你能放我走吗?”   江枫笑容渐渐消失,“你在做梦?”   “放你回去与我为敌?”   江枫道,“我现在一剑砍了她,银狼你介意吗?”   银狼微囧,不自禁回头冷声训斥,“布拉格!”   银狼黑发黑眸银甲,布拉格却是金发金眸,身形也更加修长一些。   她愤愤不平,“可是我的手下都没带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的。”   江枫无语的撇了撇嘴,“那你自己去抓啊,抓回来就是你的。”   布拉格怒声道,“柳是是那个贱人,下次别让我遇到他。”   江枫看着她,稍微有点同情,“你好歹也是圣殿骑士团团长,神廷核心层,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圣子算计了?”   布拉格怒道,“还有圣女!”   “她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江枫耸了耸肩,“很遗憾他们肯定有一个会成为教皇,你不服只能憋着。”   布拉格差点骂出声,“你这是在安慰人的样子吗?”   江枫一脸诧异,“谁说我要安慰你了?”   布拉格那个暴脾气,蹭的一声就拔出了剑。   “找死!”李清明身形飘然,几乎瞬间出现在江枫身边,眼眸森寒,锐利的剑锋差点戳到了布拉格脸上。   江枫一只手紧急捉住李清明的手腕,才撑着下巴继续嘲讽,“我中阶的时候你都扛不住我一剑,现在还敢在我面前拔剑?”   “你还有神圣牵制吗?布拉格同志。”   布拉格剔透的金眸中怒意急剧飙升,“你骗鬼呢?”   “士可杀不可辱!”   江枫惊愕的看着她,“你还会这个?”   布拉格的长相很有前世灯塔人的特色,金色蓬松的卷发顶在头上,眼眸也是剔透的金色,皮肤雪白,五官深刻,与中州南州人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布拉格更怒了,“我为什么不会?”   江枫这才略微正经了起来,“实不相瞒,我没想好怎么安置你。”   布拉格:“我跟着银狼就行了!”   江枫:“把你们放在一起,我不太放心啊。”   布拉格:“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胆子这么小,能干什么?”   银狼面色不太好看,“布拉格!”   江枫看向银狼,“你觉得呢?”   银狼道,“魔主实力虽强,但是千金之躯,身边不可无人护卫。”   “两位将军虽强,但是到底身兼要职,无法时时跟随魔主,”银狼平静道,“布拉格虽然蠢笨,但好在有一把子力气,可供魔主差遣。”   江枫又看向布拉格,“你觉得呢?”   布拉格垮着比脸,“肖!!!”   江枫意外的看着银狼,“你其实不是西州人吧?”   银狼微微颔首,“魔主说笑了,哪有什么西州人东州人。”   江枫哑然,“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布拉格的表情这才好看一点,但是她还是冷哼,“我不想跟着她。”   江枫觉得她没脑子,并且不想跟她说车轱辘话了。   她看向银狼,“介意我教训她一下吗?”   银狼点头,“不打死就行,我会治疗术。”   布拉格表情微变,“我不和你打!”   江枫歪头,“为什么?”   布拉格:“我可打不过你!”   江枫:“打不过我还那么嚣张?”   布拉格眼神微闪,“但是不代表我打不过她们,要不是当时你们围攻,我……”   江枫打断她,脸色略微有些古怪,不动声色的看了布拉格一眼,“我懂了。”   “清明,陪她切磋一下。”   李清明嘴角勾了勾,提着剑走了下来。   却不料布拉格不看她,眸光看向红衣女子,“我要打你!”   她可是记得当初李清明那鬼魅的速度,虽然她不怕,但是在这种场地中,她根本追不到李清明,变成靶子被打那就太丢人了,不符合她的目的。   而余殊看起来就比较合适了。   她觉得她们是同一个类型的。   余殊一直表情淡淡的,此时缓缓抬眸,“我?”   江枫:“她不行,她之前伤还没好。”   布拉格有些意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余殊神色是有点苍白。   她一身红衣,明灭的烛光下,坐在角落基本上不开口,的确容易让人忽视她的脸色。   余殊呼吸微滞,淡淡阖眸又睁眼,“我可以。”   她冷眸看了江枫一眼,很干脆的走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挑战我?”   她问道,“李清明不行吗?”   布拉格直率的道,“她速度太快了,我怕我打不到她。”   余殊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好。”   江枫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李清明,比口型,‘完蛋,余小殊好像真的很生气怎么办?’   李清明冷漠的转回了头,“管我什么事。”   江枫:“……”   场中,红衣女子放出自己的剑,漫不经心的垂着头,“好了么?”   布拉格信心满满的拿出自己的剑盾,给自己刷起了buff,“快了,稍等。”    第127章 终难离.   布拉格信心满满的给自己加了一身的buff, 一身与银狼一致的银甲,英姿飒爽的用剑敲击盾牌,“放马过来吧!”   与她的全副武装不同, 余殊就疏松的离谱。   她就一直等着布拉格上buff, 大剑也随随便便的斜靠在身侧, 脸色淡漠。   听见她的话,余殊才终于抬起头。   “那我来了。”她淡淡宣告了一声。   布拉格信心满满,“来吧!”   下一瞬红衣女子矫健如狮,烈烈衣衫如电射出, 几乎爆出音障。   原地只留下一个凹坑。   狐狼偷偷的张了张嘴, 果然。   她真没看错,好凶!   看着女子淡漠下的狠厉,布拉格第一反应是举盾。   巨剑与盾牌相交,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下一瞬布拉格盾破,门户大开。   手臂发麻,布拉格眼睛都还是懵的。   “可以。”余殊点评了一句, 第二剑挥出。   她语气听起来挺正常的, 但是只有布拉格能看见, 她眼底隐藏的冷漠凶戾。   没待布拉格反应过来,第二剑已经劈来。   布拉格急忙用尽全力举盾, 小小的盾牌散发着强烈的白光, 在黑夜中刺目至极。   而余殊却像是隐藏于黑暗一样, 连火焰都没升起来。   剧烈的金属交击声, 让江枫不由皱起眉。   但是本身就是黑夜, 余殊两人动作又极是迅速, 江枫只能看清楚大概。   余殊在压着布拉格打, 她打的过于凶猛,就像嗜血离群的狮子,暴戾凶狠。   布拉格都不知道自己后退了不知道多少步,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发现自己的劣势,布拉格脸色凝重,她干脆随手扔掉了盾牌,一手持剑,集中注意力躲避,因为盾牌根本挡不住余殊的攻击。   弃盾的结果是……   下一瞬,她吐血倒飞了出去。   布拉格在落地的一瞬间真元外放,强行翻滚避开,一抬头,大剑居然又到了眼前。   不停的躲避,布拉格根本不想接余殊的攻击。   她承认,单论杀伐能力,圣骑士是不如武者的。   因为圣骑士更偏向于辅助与盾,但是她好歹也是圣骑士团的团长,也是纵横过大陆的。   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吧?   现在战斗节奏完全控制在余殊手里,她怎么都抢不回来。   而且余殊速度太快了!!!!!!   想到这里,布拉格决定拼老命了。   布拉格刚顺手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治疗术,就见女子已如猎豹一般扑至身前,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如雷。   又是这样!   “疾风之势。”刚喝完,一道淡蓝色光环遍布全场,就连场外的江枫都感受到了这股独特的力量。   动了动手指,江枫敏锐的感觉到,她的身体的确变轻灵了许多。   下意识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江枫眼神闪动起来。   布拉格给自己加了速,终于勉强跟上余殊的速度。   两人都是以皮糙肉厚闻名的职业,一时间场中只剩下沉重的闷声。   突然,江枫听见了利刃切割身体的声音。   江枫瞬间变色,站起身,“余殊!”   布拉格穿着甲胄,而且余殊是大剑,这个声音……   红衣女子只稍微偏了偏身子,避开要害,便一往无前的攻来。   布拉格没想到她这么狠,瞳孔收缩,被一剑砸在胸口,整个人吐血倒飞了出去。   殷红的鲜血撒了一地,余殊去势不改。   “余殊!回来!”江枫真元震荡。   余殊眼眸一冷,干脆的收起剑,一拳砸了过去。   布拉格被打的连连吐血,胸口仿佛被碾过一般,闷痛至极,她连连咳血,却也怒不可遏。   谁还怕受伤不是?   跟圣骑士比续航,死的肯定是你!   看见余殊弃剑,她怒从心起,大喝了一声好,也收起剑一拳头砸了过去。   两人就像两匹激起了血腥气的野狼,招招嗜血,暴戾凶狠。   看着地上殷红的血迹,江枫脸色铁青。   布拉格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一有空就是治疗术,偶尔放个光环。   余殊果真不愧武者盛名,方寸之间武者为尊。   即使是圣骑士也得靠边站。   江枫根本没看布拉格,她的目光一直凝在余殊身上。   布拉格时不时闷哼吐血,但是余殊却从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吐血。   但是江枫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极为难看,“余殊,够了!”   接受到江枫的眼神,银狼极为意外,她道,“布拉格,你投降吧。”   “你比不过余将军。”   人家本身有伤,短短几剑就把她打的弃盾,刚打出优势时又弃剑。   她还穿着甲胄跟人比拳脚,就这还被打的连连吐血,人家却一口血都没有吐过。   布拉格:“我认输!!!”   她大声喊道。   她能感觉到眼前女子的情况,虽然自己被她打的很惨,但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本来,她是根本不用与她近身的。   而且她还有伤在身。   布拉格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脑子发热的阶段一过去,就想跟她拉开距离认输。   谁知女子根本不放过她,布拉格甚至连张嘴的空闲都没有,被她暴戾凶猛的攻击节奏拖的没有丝毫空闲。   此时听到银狼的声音,她如蒙大赦,硬挨了几拳连滚带爬的逃出余殊的攻击范围,一边跑一边喊,“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了!”   她模样凄惨的很,鲜血沾了胸前甲胄,可怜巴巴的跑到银狼身边,银狼当即心疼了。   江枫在她们停下的那一刻,就瞬间冲了过来。   她一把拉住余殊的手,脸色难看至极。   余殊表情淡淡的,平静的陈述道,“我赢了。”   江枫却没有理她这句话,转头道,“布拉格也受了不轻的伤,她我收下了,你带她下去疗伤吧。”   银狼当即告退,拉着妹妹走了。   江枫终于憋不住怒火,“余殊,你自己什么伤势你不清楚吗?”   “你逞什么能?!”   余殊:“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江枫阴沉着脸,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   女子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她猛然转身哇的一口吐出血来。   鲜血仿佛不要钱一样,不敢想她内腑到底积了多少伤,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本来矫健的背影仿佛一瞬间孱弱了下来,好半天,她甚至都没直起腰来。   江枫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自责与懊悔几乎溢出来。   许久,见她终于直起腰。   “阿殊,”江枫从身后抱住她,沉声道,“我错了。”   余殊好不容易回过神,闻言又咳了两声,淡然拭了拭嘴角,“你想的太多了,这跟你没关系。”   江枫看见,她苍白的手背上那抹殷红的血迹,更自责了。   将她拉的踉跄转身,“余殊,我本以为我是在给你空间,给你选择权。”   “但是我现在觉得,我错了。”   余殊实在没力气说什么,她阖了阖眸,“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江枫憋了憋,略过了那些懊悔,软下了语气,“阿殊,你调查有结果了对不对?”   余殊眼睫微动,漂亮的眼睛漆黑如墨,她静静的看着江枫,没说话。   江枫:“我再厉害,也影响不了首辅对不对?”   “首辅下的令,完全跟我没关系对不对?”   她圈住女子柔韧的腰肢,“阿殊,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只是刚刚一时没想起来,下意识呆住了,不是真的不在意你。”   余殊看了江枫一会,面无表情,“放手。”   “不放。”   余殊沉默了一会才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江枫:“那你不许跑!”   余殊淡然,“我为什么要跑?”   江枫这才试探着放开手,下一瞬又捉住余殊手腕。   果然,还是抓着放心点。   上次李清明就是因为抓的不够紧,才从她手里溜走了。   见余殊只是瞥着自己,没有开口,江枫总算松了口气。   她刚刚突然反应过来。   发现之前任命余殊为中尉,她虽然生气,但是还能笑的出来,虽然是假笑。   但是后面情绪显然不对劲了,江枫想了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既然查出来是首辅,那么余殊就不用受委屈了呀?   她当时没反应过来,怪不着余殊那么难受。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想抛弃她?   江枫真的只是惯性反应,没有及时想起来。   结果……江枫看着她过于鲜艳的唇色,后怕极了。   再让她看一次奄奄一息的李清明,她真的会疯的。   拉着女子的手腕,江枫将她强行拉入堂中。   李清明一直抱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   此时余殊一进来,她眼眸微凝,看向了她的后腰。   “江枫。”   江枫看向她。   李清明:“她背上有伤。”   江枫瞬间回过头,拉着余殊就转了过来,“哪儿呢?哪儿?给我看看。”   余殊很受不了她们这种表情,忍不住淡淡道,“小伤而已。”   见她反抗,江枫生气,“余殊,你个病秧子少给我装!”   如果不是她拉着余殊不给她走,她是不是想一直憋回家,然后再咳成血人?   江枫:“布拉格那个狗日的,穿着甲胄打架,也亏她想的出来!简直不要脸!!!”   她无能狂怒的模样,让余殊微怔。   她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她也是你的手下。”   江枫怒道,“手下你大爷!她跟你一样吗?”   余殊眼睫微动,烛光下她的眼睛漂亮极了。   她问道,“她跟我哪里不一样?”   江枫一憋,这话她可说不出口。   她虎着脸道,“你管哪里不一样呢?闭嘴。”   李清明冷飕飕的插口道,“我也想知道。”   江枫:“……”   卧槽,你们都不害臊的吗?   只要我皮厚,尴尬的就肯定不是我。   于是江枫一脸正色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她憋了憋,尽量找了个不那么肉麻的词,“是我绝对信任的人,心腹中的心腹。”   李清明冷哼,“你表现可一点都不像!”   余殊:“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余殊主动开口,江枫心中暗喜。   她面上却不显现出来,皮厚道,“那不是余殊想跑吗?”   “我也不是那种强人对不对?人家不愿意还绑着她逼她愿意。”   李清明冷笑,“那是你因为你没有迫切的想要。”   她以自己对江枫的理解道,“你特别想要的东西,就算强迫也会留下的。”   言下之意,你不留还是因为没那么想要。   说着,她眼眸也有些波动,显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江枫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中都绷了起来。   她厚着脸皮道,“我不知道,你瞎说。”   “去去去,别捣乱。”江枫发出驱赶小动物的声音。   李清明脸又黑了。   见自己机智镇压下李清明的修罗场,江枫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李清明没那么容易忽略此事,她很有可能会一直记着。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释怀。   江枫忍不住想叹气,这特么都是什么事?   余殊语气又寡淡了下来,“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能放手吗?我挺累的,想回家睡觉。”   江枫:“……”   过了一会,江枫直接将余殊强行按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道,“余殊。”   余殊眉心微动,有些不适的撇开脸,“你干什么?”   江枫:“既然清明都这么说了。”   “那我也不隐藏了。”   余殊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睛,语气有点不安,“你想干什么?”   江枫:“我要强留你!”   余殊一怔。   “不管你查不查,查出什么,我都要强留你。”   “你必须也只能效忠我!”   江枫说的很严肃,语气也……极为霸道。   余殊张了张嘴,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骂她。   还要不要脸了?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见余殊的表情,江枫暗喜。   第一次用,感觉效果居然还不错?   好一会,余殊才出一句话,“……你这样,我很为难。”   江枫:“哦,你为难你的,反正我又不准备给你走了。”   “你为难着为难着总能不为难的。”   她皮厚的时候,真的霸道极了。   江枫却越说越开心。   这不才是她的基操吗?   她堂堂魔主讲什么以德服人?   江枫:“好了,你没有别的选择了,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公,你听我的。”   余殊嘴唇动了动,“你还要不要脸了?”   江枫:“不要。”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余殊真的叹为观止了。   江枫自己却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件大事,笑的阳光灿烂。   以余殊的性格,只要她投注信任,她自杀的可能都比背叛的可能大!   计划通!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颇为憋闷。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都不要脸了,还能有什么怕的?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又正色起来,“现在,主公命令你,赶紧给我包扎伤口!”   “还有,药再吃一颗。”   “你养个伤想养到什么时候?”   “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呢!”   余殊回过神,猛然偏开头,避开她的手,“不吃,我不吃。”   “必须吃!”   余殊:“不行,我现在不需要我……”   “清明,来帮忙按住她。”   李清明走上前来。   过了一会。   余殊:“我吃我吃我吃,李清明你给我滚!”   她一脚踹向李清明,“你力气那么大做什么?我怀疑你公报私仇!”   李清明冷笑,“是你自己弱。”   “你放屁!”   江枫一转头就发现她们又剑拔弩张起来,不由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这两个人就好不了三分钟吗?   之前明明还是统一战线的?   明明依旧重伤在身,余殊却像是瞬间迸发生机,还没包扎就跟李清明打了起来。   江枫:“……”   就像突然活过来一样,明明是同样的伤,脸色也依旧苍白,但是她的眼睛却明亮的惊人,与刚刚那般内敛沉默的模样判若两人。   展现在外面的结果就是,她整个人精神了不止一个度。   所以说,人都是强迫出来的。   当初李清明也差不多,带回来之后,好话说她根本不理,理就是阴阳怪气。   直到她强行将她强留,其实也没真绑着她,但是她反而不矫情了。   这是什么原理呢?   江枫一时还想不通。   “好了好了,别打了。”   “清明,你看她血流的!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李清明瞥了眼余殊,发现她满脸桀骜,精神抖擞的模样,苍白的脸色也遮不住她眸中的光芒,一点都不像是伤患。   反而十分欠揍。   嗯,欠揍。   江枫:“好了好了,先包扎行不行?”   “过来。”   余殊不太情愿,“我自己回去包扎。”   江枫:“过来!”   余殊不等她再喊,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见她走过来,江枫二话不说敷住她的手,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余殊哎呦了一声,抱怨道,“你能不能温柔点?”   江枫嘴角一勾,“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余殊大声,“我说你能不能轻一点啊!”   江枫却已经看见了她的伤口,起码七八寸那么长,鲜血隐隐凝结了起来,但是余殊一动又会流血。   江枫:“你这么大一个伤口,你还和清明打?你不怕死是不是?”   余殊:“不怕,我是武者,没那么容易死。”   江枫却是想起她之前沉默压抑的模样。   觉得心境真的对人影响这么大?   李清明冷眼旁观,然后渐渐生气的抿起唇角。   余殊果真不要脸。   江枫说要强留她,她连反抗一下都不会吗?   江枫:“后面战事多得很,你先养伤,我是主公,只要我想给你机会,总是能找得到的。”   *   屋外漆黑如墨,屋内灯火通明。   余殊再度化为泡茶工具人,还自带加热控温,简直完美。   江枫突然想到,“咦,夏天清明可以吹风?冬天阿殊可以发热,冬暖夏凉也!”   李清明:“?”   余殊:“?”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你在做什么梦?”   余殊:“我不是炉子。”   江枫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居然说出来了。   看着她们嫌弃的表情,江枫皮厚的当做没看见,再度回归正题,“阿殊就先兼着中尉吧。”   “王者之政,莫及于盗贼,”江枫道,“先把全州的治安管起来。”   “最好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余殊:“……做不到,谢谢。”   江枫:“往那个方向努力呀。”   “以后中尉就主南州治安了,”江枫道,“我们细化一下治安的事情。”   她还是很想将前世的某些东西复现到南州的。   如果百姓一有事就能相信政府,何愁国不兴?   江枫:“别生气了,以后有你带兵的时候。”   “赤炎军先丢去训练吧,熟悉一下宣武军的旗令和军纪。”   李清明那里不用担心,她本身就出自宣武军,南军的那套和宣武军一模一样。   而且往往江枫这边一改,她那边就跟着学了,非常的忠诚。   余殊眨了眨眼,“我不生气。”   江枫白了她一眼,已经学会不相信她的话了。   余殊:“……”   “这里怎么这么多血?”   江枫抬头望去,发现天居然已经亮了。   门口是睡眼惺忪的赵文景,她站在血泊边,一脸惊讶。   原来,赵襄起床,摇摇晃晃的准备去蹭叶瑜的早餐,路过广场,被余光的殷红吸引了目光,结果一看吓一跳。   “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枫也伸了个懒腰,“老年人不能熬夜啊!”   “该睡觉了。”   看了眼李清明和余殊,发现她俩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困意。   别问,问就是武者体质。   江枫走到门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   不止那一块,而是到处都是。   昨日两人是满场打的,不止余殊,布拉格也没少吐血。   但是再度看着灰白上的殷红,江枫还是不禁瞳孔收缩。   她不禁转过头,却发现红衣女子正好在看着自己,她漂亮的眼睛依旧那么明亮。   看到她看过来,余殊道,“看什么看?我是玩火的,你不会要让我自己打扫吧?”   江枫抿了抿唇,“我看起来像这么压迫你的人吗?”   余殊:“谁知道。”   江枫重音,“嗯?”   余殊:“你之前还想让我当炉子!”   江枫:“……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余殊:“呵。”   赵襄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不想跟江枫废话,她要吃饭。   江枫本来想招人扫的,突然想起什么,“嗷嗷呢?”   “它一回来就放飞,天天跟花花玩,它也好意思?”   喊了半天,蓝色的龙宝宝咚咚咚的走过来,“喊嗷干嘛?”   江枫:“你会说话了?”   嗷嗷大眼睛得意,“当然!你以为嗷嗷笨吗?!”   “呵,孟章才出生半个月就会说话了!”江枫毫不犹豫的道。   嗷嗷生气了,“它是靠天赋作弊!”   江枫一愣,“对了,清明,孟章是什么天赋?”   李清明眨了眨眼,“不知道。”   余殊也环顾四周,“对了,我霸天呢?”   “我那么大一个霸天呢?”   “刚刚还在这的?”   【作话】   《淮书李余列传》:「……殊以巧变为称,清明以骁果显名,而鉴其行事,未副所闻。」 第128章 五月开心.jpg.   江枫:“霸天在子圭那里, 不是你拜托她帮你养的吗?”   许子圭小傻子一个,这几天还真养的快乐的不行,走到哪带到哪。   想到这里, 江枫道, “不睡了, 去吃饭,吃完饭还要继续接见。”   她摸着嗷嗷狗头,“最近修炼的怎么样了?”   嗷嗷咚咚咚的走在她身边,说话依旧时不时间杂着几句嗷。   见她走向前府, 李清明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余殊见她跟上,于是也跟了上去。   “见过使君。”   “见过君侯。”   一路走来,见礼声不绝,江枫微笑颔首,一一回应。   进入屋内才松了口气,“早知道翻。墙进来了,至少够快。”   赵文景慢条斯理的喝着小粥, 闻言眼皮一掀, “没点出息。”   叶瑜早已吃完, 此时正在看公文,偶尔与许子圭交流几句, 此时抬眸, “不带着你的大将出去玩, 知道来干活了?”   江枫干笑了两声, “瞎说什么呢?那是玩吗?那能叫玩吗?”   “我不搬点离陨果出来提升军中实力吗?”   江枫示意叶瑜不要让, 自己随便拎了个案几, 抓起茶壶往余殊手里一塞, “上次遇见珈蓝还是在龙岛,也没来得及与她副会长说什么,她现在人到哪了?”   叶瑜:“京城。”   江枫:“京城?她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她特地跑来魔土,劝我和眠眠不要打架,要和谐友好,不要和帝国开战,然后说了一堆神神叨叨的话,祭天之后人就没了。”   叶瑜:“她说了什么?”   赵文景和许子圭也好奇的抬起头。   江枫回忆了一下,“她说……”   李清明拉过一个垫子,毫不犹豫的坐在了江枫身侧稍微后面一点,拿起一个杯子仰头看着余殊。   余殊面无表情的抓着茶壶,低头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对视,最终还是余殊先认输。   “喝,喝死你……”余殊低骂。   她都不用等到冬天去当炉子了,现在她就是一个热水机。   李清明满意的看着潺潺茶水,微微颔首,“不错。”   余殊差点将水倒在她脸上。   江枫听见声音,头也不回的举了一个杯子,嘴里依旧在说珈蓝的事情。   余殊:“……”   此时,趴在许子圭案上睡大觉的红色龙崽子终于睡饱了,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   看见余殊,它兴奋的嗷了一声,一个起跳匡的砸了过去。   许瑕禁不住它扑,但是余殊可以。   余殊果然伸手就接住了它,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崽子的头,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她逗龙宝宝的时候,神色温柔极了,李清明看的眼神微动。   想了想,她将孟章也放了出来。   看着孟章小小一只的模样,李清明有些期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孟章才能长到嗷嗷那么大。   虽然它现在力气已经很大了,砸在身上怪痛的。   若是换成文人,等它再长一段时间,大概就要抱不动它了。   叶瑜:“神?灭世?”   赵文景听到这里,已经懒得再听了,“你还信这种东西?”   江枫:“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我都能复活了。”   她淡淡道,“这些东西,就不太好说了。”   “武者的力量来自于气血与身体,还算有所论据。”   “术士的力量来源于精神力和天地。”   “御龙者的力量来源于龙。”   “我很好奇神廷的力量来源哪里,”江枫问道,“神吗?”   赵文景:“那文人的力量来源什么?”   “信念?或者圣人?”江枫道,“你是文人,你问我?”   说到圣人,她不自禁看向了许子圭。   许瑕照旧一身温润的白衣,此时也终于从叶瑜身边走下来。   她的案几就在江枫旁边,“我也不知道,想来跟冥冥中某些东西有所关系。”   “就像你说的,意志?或者浩然正气?”许瑕若有所思,“说不定国运是个放大器也说不定呢。”   江枫:“国运?这种东西也能具象化?”   许瑕:“我听说某些厉害的术士可以望气,人有气运,国又怎么会没有呢?”   江枫稀奇了起来,“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东西?你们科举还考这个?”   许瑕白了她一眼,“怪里怪气,文人中本身就流传这件事,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江枫看向叶瑜,“有吗?”   叶瑜:“有,还有传言帝国有龙脉在京畿,护佑国都。”   她又看向赵襄,“你也知道吗?”   赵襄眼皮一掀,“我给了你什么错觉,你会觉得我不知道?”   江枫:“你不是天天在家睡觉嘛?自闭儿童欢乐多。”   刚认识那会,赵文景脾气真的不咋地,恃才傲物,整个人充满了高智商对普通人的嘲讽,加上身份和身体的原因,其实她人缘一直不太好。   在和叶瑜叶瑾她们作对的时候,才渐渐因为各种原因,与同书院的学生们关系好了起来。   在此之前,她身体不好,宅在她的小院子里,天天看书,怪自闭的,社交就是家里的大黄狗。   也有过人找她玩,但是书院的学生年纪不一,有总角儿童,也有及冠成人。   总角且不提,那些及冠成人的水平却大多不如她,经义时事样样不如,很容易被她怼,而赵襄本身也不是亲善小孩的人,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家读书喂狗。   后来因为江枫的缘故,她被当成援军被书院请了出来,这才开始了几年如一日的大抗战。   她原本的脾气是真的怼天怼地,骄傲的难以言说,就像小孔雀一样,谁也不服。   开口就是尔等凡人……   后来被江枫各种投机取巧,用后世的知识血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与江枫势同水火,恨不得一刀砍了江枫。   直到有一次,她那只从小养到大的大黄狗去世了,被江枫撞见她埋狗,她们的关系才突飞猛进。   但是她依旧被江枫气哭过。   主要是那时候她的性格的确不怎么讨喜,比李清明以前的性格更不讨喜些。   李清明只是谨慎冷漠,看起来薄凉罢了。   她是真的恃才傲物,目中无人。   再后来,叶瑜姐妹就来南州了。   正好那个时候江枫已经快被她把底掏空了,认识叶瑾之后立刻把叶瑾拉着当外援,后来叶瑾又把叶瑜拖下水,这才渐渐能殴打赵襄小朋友。   单论天赋与智商,她的确是世间翘楚。   再再后来,随时年纪的增长,渐渐的,赵文景的脾气也宽和了起来,为人谦逊了很多。   虽然还是懒,还是自闭,但是为人处世已经让人无可指摘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不禁莞尔。   想到这里,江枫怪模怪样的学她语气,“哼,尔等……”   她刚开口,赵襄就是一个卷轴砸来,气急败坏,“江枫!”   叶瑜笑出了声,“文景当时其实挺有趣的。”   她与江枫年岁相同,赵襄要小一点。   到底小多少,赵襄不说,她们也不知道,但是想来一两岁应该是有的。   江枫笑嘻嘻,“是啊,怪可爱的……”   尤其是看见日天日地的她,抱着自家大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最可爱。   赵襄:“江枫你给我死!”   许瑕:“你们别欺负文景了……”   江枫:“那几个士子什么底子?”   叶瑜:“陆绣,河洛陆家旁支。”   “张平,汝阳张家。”   “辛必,河东辛家。”   “还有两个人不是世家的,”叶瑜笑道,“这两人是单独来的,都住了一个月了,因为一直不见你出门,才终于来我这儿投了拜帖。”   江枫来了兴趣,“哦?叫什么名字?”   “杜临,杨胥。”   江枫:“招她们来,我见见。”   过了一会,江枫笑眯眯的将两人扶起,“能得二位相助,枫之幸也。”   “愿为使君效力。”两人齐齐拜道。   送走人,江枫又接见了几个世家士子,席间交谈甚欢,执手送别。   她都收了。   嗯,文人她真的缺死了,好不容易有自投罗网的,只要家底青白,为什么不收?   世家嘛,一家多投不是理所当然吗?   陆茗这个主家嫡系,到现在还在她牢里关着呢。   也没见陆家想起来要人,原因不言自明。   “辛张也就罢了,本朝都混的不算好,”江枫摸着下巴,“但是陆家是怎么回事?”   “其他有门路的不是都来送钱把人带走了,陆茗怎么还没人赎?”   “现在还送了个旁支来,她们什么意思?”   “怎么?都默认她跟我有仇,被我砍掉了吗?”   赵襄略微思考就道,“非也。”   “陆家真正势大的并非现在的嫡支,而是司隶校尉陆成,”她道,“陆成的一儿一女都是中州士林的名人,你看见她们来投靠你了吗?”   “而且陆茗也只是暂时未赎罢了,如果你哪天战败,或者首辅搞大动作了,她们立刻就会来找你交钱了。”   “毕竟,陆茗也是陆家除了陆成那脉之外,难得的翘楚了。”   “这种大败,赎她回去,肯定会被朝廷追责治罪,还会给家族蒙尘,”她淡然道,“你又不杀她,关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她们的说辞不是‘魔主愤怒不放人’,就是‘陆茗狗贼身负帝望请陛下斩杀此僚’,然后在朝中痛哭流涕请皇帝立刻攻打南州杀了陆茗。”   许瑕张了张嘴,想起自己之前收到同学的信,“你怎么知道?”   赵襄抬眸,“看来我没说错。”   许瑕:“前几天才收到信,说陆司隶连奏半月,说陆茗有辱先人之名,辜负陛下信任,让陛下派人去杀了她,她的奏折太多,一天好几封,把内阁都惹火了,还被次辅当着陛下的面骂了一顿。”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忘记换词了,依旧喊了陛下。   江枫不以为意,“这群狗贼,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许瑕沉默了一下,“……皇帝很惊讶,还特地写信问她,是不是真的想杀陆茗,当初陆茗在她身边当了蛮久的议郎。”   叶瑜眼眉微挑,似笑非笑的跟上她的情报,“陆成当然说是,然后皇帝劝她不要那么绝情,然后说了好大一通大道理,陆成被她说的愧疚难当,连呼陛下仁义,跪下来三呼万岁。”   江枫:“……这傻缺。”   别人坑都不是给她挖的,她还往里跳。   江枫:“所以许子圭都收到这个消息,看来是因为陆茗的事情在中州士林议声不小。”   许瑕点头,“当然,陆茗年方弱冠,虽有声名,但是没有功绩,当初能当南州刺史,因素太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当初的名声是德不配位,现在是能不配位,盖实了。”   “她就算回去也没有用,没有仕途可言了。”   江枫眯了眯眼,饶有兴致的笑道,“这么说,陆家这么做,反而是不放弃她的作为了。”   “怕我对她怎么样,还特地给我送人才,表达对我的亲善,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襄淡然点头,“也算可圈可点,陆绣在陆家的名声本就以不行常路,放肆自如闻名,她干出这样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奇怪。”   “如果皇帝问起,陆成也有话解释。”   江枫摸了摸下巴,“可圈可点?我觉得这操作挺有意思的,至少我的确对陆茗感点兴趣了。”   “你们说,她会不会誓死不降我?”   “之前还当着我面骂清明呢,”想到这里,江枫又生气了,“搞得像她表现的比清明好多少一样?”   “要不是她粮食全部拢到南安,除了苍梧太守之外,其他人都要靠扣留粮车才能弄到点粮,导致各郡太守都抵抗薄弱,清明一败,她们立刻摇白旗投降了。”   “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比五。”江枫语气不屑。   李清明很不高兴她鞭尸的行为,但是她还是道,“她判断其他三郡肯定保不住,跟我说南州精华都在南安,苍梧则是两州要道不能丢,此两郡保住,南州就算保住了。”   “她说朝廷本身就自身难保,这次赈济是杯水车薪,分到各郡只会被层层截留,不会到百姓手里,还不如集中精力救济一地,关键时候还能充作军粮。”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道,“不过我确定,她最后一句是哄我的。”   江枫又被她可爱到了,伸手想捏她脸,被李清明眼疾手快的拍掉了。   余殊呵了一声,“也没看见她关键时候有多厉害,弃城而跑的英姿倒是潇洒的很。”还害的她浪费时间去抓。   李清明的解释也就到此为止了,她才没有心情帮陆茗说话。   她只是听到江枫说粮食,才将陆茗之前说的话复述了一下而已。   江枫捏着下巴,“目前看来,这人稍微有点意思,如果她之前不骂清明使小动作就更好了。”   如果陆茗也清楚自己的处境,那么她当着她面骂清明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赵襄也笑了起来,“她是想躲出宣武军控制区,再起炉灶,谁知道转头四顾,诸郡皆降,一眨眼她这个刺史就没用了。”   江枫:“嘿嘿,她想不到我会打苍梧关吧。”   赵襄白了她一眼,“现在朝廷也知道你喜欢冒险,喜欢毕其功于一役,以后你就等着她们给你布笼子吧。”   江枫:“那不管,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余殊:“谁?”   李清明已经瞬间站在那人身后,一脚将人从阴影中踹了出来。   那人一脸惊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单膝下跪,“见过主公,见过祭酒。”一边说,一边忌惮的看着李清明。   叶瑜挥手,“我的人,军谋处的。”   李清明当时见她轻车熟路,所以收了力,闻言当即不感兴趣的回到席上。   余殊也无聊的收回眼神,指尖升起一簇火苗,逗起了小霸天。   红色的小龙宝宝被她逗的奶声奶气的笑,特别开心。   叶瑜:“那是李将军,你那点小技巧被发现很正常,以后在府中给我老老实实走大路。”   那人收起惊骇,起身疾步将手上的信封奉上,“祭酒,甲上。”   叶瑜眼神一凝,“下去休息吧。”   那人这次乖乖的从大门出去了。   她那技巧明明是能瞒过九阶的,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那个红衣将军也发现她了。   奇哉怪哉。   叶瑜看完信,沉默了一会,“两个坏消息。”   江枫淡然的很,“说。”   叶瑜:“洛水军从北面战场撤离,移防颍阴,派扬武伯驻守许城,奋威将军驻巨城,建立南部防线。”   江枫皱眉,“意料之中,还有呢?”   叶瑜放下信,看着她的眼睛,“她们有军魂。”   看见江枫惊骇的眼神,叶瑜道,“是探子在远处看见的,他没敢靠近军营。”   江枫好一会才收回眼神,“也算意料之中,不可能指望敌人都是笨蛋,没有那种好事。”   “顾子明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我拉起宣武军的,她回去肯定会尝试,这么快就能成型,也不算愧对她的王佐之名了。”   顾子明果然总结出了军魂的必要条件,军纪,赏罚,还有信念。   虽然说是意料之中,江枫还是忍不住头疼,“有军魂的军队都难打的一腿,斩将夺旗是别想了,气血成阵,又有军魂庇护,想想就烦。”   “他们会不会每个军队都有军魂?”江枫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说到。   叶瑜:“……不知道,军魂有什么强弱之分吗?或者什么限制?”   江枫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之前有军魂的只有神廷和我,你觉得神廷能和我友好讨论吗?”   她又自言自语,“回头问问银狼,正好她也要来了。”   “说起来我把军魂的方法给墨白,她怎么还没弄出军魂?”   “难道龙战团的军魂还得考虑龙龙的信念吗?”   听的在场有龙人士都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小龙,心道龙居然也要有信念,这可怎么训练?   江枫回过神,很干脆的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对军魂都一头雾水。”   “但是肯定的,军魂会让强者在战场上的作用大大削弱。”   “想像以前那样,九阶在杀光对面强者,就能在敌阵里穿来穿去是不可能的了,军魂会将军中气血连成一片,削弱对方的攻击,一旦陷入阵中,就算对方将领是七阶,也有机会斩九阶。”   江枫忍不住捂住脸,“当时放顾子明走,都是我脑子里水太多了。”   赵襄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江枫:“笑什么笑,赶紧去跟卫臻联络,让她把之前被顾子明招走的人都放回来,她们应该没杀完吧?”   “还有,我要会治河的人才,还有会水利的,你想办法,看看怎么把她们搞到手。”   江枫:“阿瑜子圭都不擅长这种事情,只能靠你了,文景,”她一脸郑重,“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赵襄憋了憋,“滚,我也不保证能做到。”   江枫笑咪咪。   赵襄:“有首辅在,她会看穿的,除非……”   她眸光闪烁起来。   江枫:“除非什么?”   赵襄露出了微笑,“除非从百姓的角度去说服她。”   她渐渐笑的灿烂起来,“身为首辅,她有很多想做却又无法做的事情。”   “比如兴修水利,”她道,“国库能出钱,但是找一个能主持水利,且不被上下其手贪污的太守,太难,其他郡也会不满,朝中势力太多,目的各异,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有想法,也得无限搁置。”   “这个时候,你自己出钱,为百姓做事,”赵襄眼眸就像会发光一样,“可以忽悠她,就说你修好了,如果她打下南州,就能白得,再装作稍微放血肉痛的模样,她八成会同意。”   “毕竟工部除了匠作大匠,其他人在朝中根本不受重视。”   江枫发现她兴奋的一批,也跟着笑道,“你有想法就行,要什么都行。”   赵襄已经眼神闪烁起来,已经开始想怎么说了。   她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那边得赶紧把治中辞了,这样老师生气也没理由打她,嘻嘻嘻。   江枫看向叶瑜,“洛水军也是本朝名军了,洛水侯久在北垂,战功赫赫,她的军魂是什么样的?”   叶瑜看着她,嘴角渐渐克制不住的上扬,“……玄武。”   江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乌龟?”   叶瑜:“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枫差点笑傻,“是顾子明复述有问题,还是洛水军……哈哈哈哈哈……”   李清明也噗嗤笑出了声。   余殊一脸懵逼,“乌龟怎么了?”   江枫:“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军魂是军队意志的具象化,很大程度上与军队特性一致的。”   “所以这个乌龟……”   余殊表情渐渐迥异,“可是……洛水军在北边很凶啊……”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那军魂也不会骗人吧?”   “要不是洛水侯乌龟,要不是洛水军乌龟,她俩总得沾一个。”   “主将对军魂的影响也很大。”   江枫又拍手,“对了,你们自成一部后,可以尝试改一改军魂,我看那狗都腻了,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军魂,清明,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李清明饶有兴趣的挑眉,“我知道,早有此意。”   余殊:“我不知道啊!”   “清明给她解释。”   余殊看向李清明,眼神求知欲很强。   李清明嫌弃的看着她。   余殊将霸天往头上一顶,笑容灿烂的靠了过来,“清明~~~~”   江枫:“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叶瑜:“神廷夺嫡白热化,圣殿军有异动,我们得警惕起来。”   江枫:“令陈宁速速回镇,哦对了,给她带一箱离陨果走,省的偷偷说我偏心。”   叶瑜自言自语,“说夺嫡应该也不为过。”   太激烈了。   许子圭老观众了,她就插不上话,特羡慕一女的,拄着脑袋听。   此时,江枫突然看向她,“子圭,你最近还算闲吧?”   许瑕疯狂点头,又觉得不矜持,于是小小的点头,“是啊,秋种已经快过去了,我现在就帮阿瑜忙了,你又没让我做什么。”   江枫:“你是别驾,当然得做点别驾该做的事情。”   许子圭耳朵支棱起来,“联络故友?”   江枫:“那太慢了。”   “以许子圭的名义广邀同道,以文会友吧!”   “白玉无瑕也该重出江湖了。”   江枫又笑眯眯的看向上首,“阿瑜,我想给阿瑾出诗集,你介意吗?”   叶瑜差点把茶喷出来,“她有什么诗集?”   “当然只有我知道的诗集,”江枫一本正经的扯道,“她羞涩,写了偷偷给我看,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叶瑜:“……”   “你不会介意吧?”江枫轻飘飘的道,“阿瑜如今为我谋主,已经名震全国了,阿瑾就发个诗集,阿瑜不会介意的吧?不会的吧?不会的吧?不会的吧?”   叶瑜被她一句一句的‘不会的吧’,血压拉的越来越高。   江枫暂时停止刺激她,又看向赵文景,笑眯眯的不说话。   赵襄不动声色,“你看我做什么?”   江枫露出迷之笑意。   赵襄:“你再笑我就用笔砸你了。”   江枫这才道,“叶家双壁,子圭是白玉无瑕,赵文景小朋友,你要不要趁机给自己弄个好外号?”   “不然你岂不是显得很菜~”她语气充满蛊惑。   所有人中,许子圭文章灵秀天成,叶瑜胜于宏阔机敏,虽然极为优秀,但到底做不到碾压,唯有赵襄,是真正的文曲星下凡级别的天赋,否则她也不至于小时候就能以赵家神童之名播传天下了。   万一真有惊才绝艳的人,与许子圭并驾齐驱,好歹还能有赵文景兜底碾压。   赵襄心中一动,面上淡淡道,“虚名而已,幼稚。”   江枫不要太了解她,看她眼睛就知道了。   闻言,她故作遗憾,“文景腹中锦绣,好久没看文景执笔写文章了,实乃平生一大憾事,可惜可叹。”   江枫还是很喜欢看赵文景的文章的,特有趣。所以说,这女人这几年是不是都在睡觉?   赵襄不动声色,就当听不见。   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呵。   但是,她好像的确很久没有传名南州了。   这不合适。   嗯,总不能让许子圭叶吾瑾专美于前吧?   许瑕小脑袋一啄一啄的,“对对对,文景文采天成,多写点多写点,我爱看。”   赵襄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许子圭这么……直率。   比叶吾瑾可爱多了。   跟叶吾瑾同僚她恐会折寿,还好有许子圭在,才不算太沉闷。   许瑕其实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时她得到了差事,当即摩拳擦掌,直接抓起信封就开始写了。   江枫在一边提点她,“参赛期间包吃包住,还有礼品,”她眼中精光闪烁,“都是季黯研究的小玩意,或者一些改善身体的小丹药,不贵,但是一片心意……”   “对了,这里要夸我两句,”她在许子圭旁边咧咧,“对对对,夸我两句,快点……”   很快,许瑕就受不了她了,发出驱赶野猫的声音,“去去去,别打扰我写信。”   江枫一脸无辜的坐了回来,看着余殊和李清明,“一点水平都没有,夸主公两句怎么了?”   “阿殊,来夸我两句。”   余殊敷衍,“嗯嗯主公真厉害。”   “清明,来夸我两句。”   李清明:“你真吵。”   她嫌弃的语气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许子圭当即附和,“就是就是,她吵死了。”   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发现就她夸了江枫。   江枫一脸悲惨,“阿殊,还是你好,再夸我两句……”   余殊被她拽着手,一脸为难。   正耍宝着,突然江枫感觉到了什么,看向屋外。   两道气血狼烟在远方的天际升起,又有乌云飘去,大风席卷。   余殊也收起笑意,甩手道,“松松,好像有人闹事。”   李清明:“是有强者混战,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江枫:“我看看谁敢在我的地盘闹事。”   三人当即升空,大摇大摆的飞了过去。   此时,南安城郊。   三月五月坐在一只粉色大胖牛身上,磕瓜。   “徐机一路从北州打到南州,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她和镇西将军谁会赢?”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   无语了片刻,两人又当做无事发生,继续磕瓜。   好一会,三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抬头,“我云呢?我那么大一朵云呢?”   “刚刚就该到了呀?”   她眸光在天上扫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家的磕瓜专用云。   “哎?那条狗为什么咬我云?”   远处,一只水晶雕琢般的红色巨狼出现在空中,它饶有兴致的咬着乌黑的云朵,时不时撕两下,贼开心。   五月也看了过去,一脸懵逼,“你看,是不是魔主来了?”   转瞬她兴奋的跳了起来,“李清明!!!余殊!!!啊大美人大美人大美人!还有魔主!!!龙座不在欧耶耶!!!”   “我来了!!!”她说完直接跳下牛,春风灿烂的冲向三人。   五月开心.jpg    第129章 侠者,人夹.   看着春光灿烂的五月, 江枫条件反射的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然后……   然后她就被人抓住了手。   江枫有点点惊讶,但是又收敛了下去, 微笑道, “你们可让我好等。”   五月抓着她的手, “真的吗?真的吗?”   “其实是三月啦,路上遇到了徐机那个家伙,她一路找人约架,所以我们才晚了。”   她笑的灿烂的跟花一样, 抓着江枫的手快活似神仙。   她摸到魔主了!!!   龙座不知道嘻嘻嘻!!!   叫她天天凶人!!!   三令五申还特地跟她师尊告状!!!   不过魔主的手好软啊, 明明听说人蛮凶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是人看起来好柔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特别温柔好说话的样子。   江枫倒是不讨厌,主要是有点新奇,很少有人敢主动抓她手的。   弱小的时候倒是有, 但是那时候季余眠就在她身边, 嗯, 结果往往都不太美好,她指的是那些抓她手的人。   季余眠离开之后, 她基本上都在南征北战, 回来了也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江家, 实在没有这种经历。   五月:“魔主, 听说你很厉害, 为什么你手上没有茧子?”   李清明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下雨了, 闻言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掉了五月的手。   五月吓了一跳, 再睁眼就看见眼前的人变成了阴沉的跟阎罗一样的李镇南,哇啊,好恐怖。   江枫笑眯眯的拨开李清明,“我也不知道啊,其实以前是有的,后来没有了。”   五月再次伸出手,还想抓。   这可是魔主啊!!!   新晋大陆霸主,入主一方,九阶巅峰,据说人超凶超霸道的,但是看起来真的好柔软啊,想摸还想抱。   但是怕被人打死,她只能牵牵手了。   谁知,这次刚伸手就被人抓住了。   五月无辜的看了过去,看见含笑的红衣女子。   她将五月的手牵到了一边,问道,“许久不见,五月姑娘可有想殊?”   女子红衣炽烈,含笑的眼眸却温柔的醉人,五月瞬间将之前的事情忘了,条件反射的道,“想的想的,我特别想你!”   余将军也特别特别好看!   关键是人特别特别温柔,特别好说话,为人还特别好!!!   她们在北地都能听说到她的事迹!!!   现在她能摸到真人,不枉此生了!回去就跟那群家伙炫耀去嘿嘿嘿!!!   五月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连名字都被骗的事实。   余殊含笑敷衍她,心中却在抱怨。   江枫也真是,玩起来完全没谱。   她敢肯定,如果她再不把五月拉走,李清明就要当着她面殴打五月了。   江枫见余殊把人拉走,也没当回事,笑眯眯的看着牵着粉色大胖牛的三月,“你们这是?”   三月俏生生的道,“这个先不说,魔主,你能不能让它放掉我的云啊?”   江枫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   看见了跟二哈一样追着云狂咬的蠢狗。   江枫:“……好说好说,我这就让它松嘴。”   在江枫的要求下,蠢狗哀怨的看了江枫一眼,这才大摇大摆的跑了。   江枫有些奇怪,她的军魂不是召唤才能出现的吗?   为什么这蠢狗还能自己跑出来?   宣武军又没出征,不存在这种情况才对啊。   虽然疑惑,但是眼前也不是研究这事的时候。   江枫:“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向远处,以她的目力,能看见两个白衣身影在疯狂战斗。   其中一个身影,明显要弱很多,在被单方面殴打。   三月:“啊呀,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之前她只在北地活跃的,”三月掰着手指道,“但是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她在挑战中州强者,就顺路看她打架打过来了。”   她有点小抱怨,“不然我们能更快的,都是五月说她长的好看,非要看。”   五月此时正在抓着余殊的手叽叽喳喳,闻言她条件反射的道,“徐机好看的,超好看的。”   余殊:“……”   更令她生气的是,她一转头,就看见了李清明冷嘲的表情,十足的讽刺。   余殊血压一下子就拉上来了,她低头温柔的与五月说了几句。   果然,五月一听,当即眼睛亮晶晶起来,朝李清明就走了过来。   对待不同的人,她策略都不一样。   “李将军,听说你是风系武者,这是我家师尊跟别人打赌打赢了的战技,你不冷我,我就给你看好不好?”   李清明微怔,居然还真思索了起来。   余殊憋笑,算是功成身退,走到了江枫身边。   江枫还在问徐机的事情,此时回头一看,不以为意,“你看着清明,别让她打五月。”   余殊笑眯眯,“你太小看五月了,她还挺会亲近人的。”   江枫被她说的颇为惊奇,回头一看,发现五月已经走到了李清明身前,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   李清明神色淡漠,但是眼中的挣扎和犹豫却没瞒过江枫。   江枫甚至停下了跟三月的话,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清明居然不生气?她向来不许别人靠近她的,连衣角都不给人碰。”   余殊歪了歪头,“风系战技?”   江枫微怔,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和三月聊。   她好像又不小心忽视了她家清明,清明不像余殊,家传渊源,她对于战技功法向来是求知若渴的。   现在居然被人用战技唬住了,是她的错。   想到这里,江枫居然有点小心疼。   回去就收战技去,收一堆给清明烧着玩。   心神不定,很快江枫就结束了聊天,做出观看战斗的表情。   余殊却是没她的负担,回头看着李清明的反应。   然后看见她犹豫了一下,狠心的拒绝了五月的请求,走了过来。   嗯,还狠狠的瞪她。   余殊笑吟吟,装成看不出来她想打架的模样,“怎么了?她想请你做什么?”   李清明拇指摩擦指环,眼神思量,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打她了。   江枫听到她们声音,立刻转过头,“她想做什么?清明同意了没?”   余殊替她回答,“她拒绝了,五月怪失望的。”   李清明冷冰冰的看着她,“她想牵我手,你若是怕她失望,就去自己给她牵。”   “哦,某人已经被牵了八百遍了,倒也不需要什么。”   余殊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我听你说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味呢?”   李清明冷笑,“自己知道就好。”   江枫:“清明做得对,五月登徒子,怎么能被她摸你手呢!”   “不要跟阿殊学!”   余殊瞳孔巨震,眼神惟妙惟肖的做出‘你背刺我’的情绪,一副受伤的表情,逼真的很。   江枫忍不住笑了。   李清明却不领情,冷声道,“你也挺高兴被她牵的。”   江枫差点呛到自己,哭笑不得,“我那是没反应过来。”   “好多年没人敢碰我了,”江枫神采奕奕,“感觉挺新奇的。”   余殊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当镇东那会,谁敢碰她?   敢多靠近一步就是逾越。   哪像现在……想到这里,余殊颇为幽怨的看着江枫。   李清明冷眼看她。   江枫叫冤,“真的,不然你以为呢?”   “你不会以为我对她感兴趣吧?”   “我至于吗?”   李清明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解释。   江枫还真不至于对五月感兴趣,对余殊感兴趣的概率都比这个大。   想到这里,她顺势道,“那你不要给她碰你了?”   “好啊。”江枫随口答应,突然反应过来,“你管我这个做什么?”   “你是季余眠派来的狗托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你在说什么?”   江枫狐疑的看着她,“季余眠真没嘱咐你什么?”   见李清明快拔剑了,江枫才转过头做无事发生状,“你们觉得卫臻和这个徐机,谁可能赢?”   两人这才看了过去。   过了一会,余殊道,“卫臻居然中阶了?”   “可喜可贺啊。”她嗓音颇为调侃。   三月安顿好自己的云,和五月一起走了过来。   江枫:“这个徐机怎么样?听说是北州的,阿殊你有没有听说过?”   余殊随意的抱着手,漆黑的眼眸看着对战的两人,“听倒是听过。”   “不过那个时候徐机才初阶,”她饶有兴趣的道,“她当初还来镇东将军府挑战过我,很有意思一个人。”   “怎么有意思?”江枫转过头看她。   余殊笑了,“她当初因为挑战我,输的不太服气,有那么一段时间一直在东州游荡。”   三月五月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三月:“她好像是消失过大半年。”   余殊笑道,“是吧?”   “她这个人呢,”余殊斟酌语气,“性格比较特殊。”   “喜欢做好事,但是不会考虑后果,”余殊笑着看江枫,“脑子比李清明还直一点,你懂我的意思吗?”   江枫微默,“懂了。”   李清明冷声,“余殊?”   余殊做了个讨饶的手势,表达了自己现在不想跟她打架。   李清明很不高兴,她觉得之前不应该帮余殊说话,让这个狗东西在家黯然神伤才好。   江枫看向场中渐渐停止的尘土,“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那种吗?”   余殊眼睛一亮,“总结的好。”   但是转而她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是你应该知道,这种性格其实也很麻烦。”   “那大半年她硬是从北州的通缉犯,变成了北州东州的双通缉犯。”   “有些人她只管杀,但是杀了之后擦屁股的事情,就交给别人了。”   “好几次害的州刺史逼我派兵围杀她,那家伙差点在我门口上吊,我很苦恼,”余殊道,“抓吧也不好抓,但是她真的闷头乱杀也很烦。”   “有些人罪不至死,或者是各方平衡的结果,还有几个人我本身就盯上了,连他们下一步该去哪死都准备好了,结果被她冷不丁一插手,”余殊忍不住嘶了一口气,“那真是一团乱麻。”   把她的布置全部搅碎不说,她那段时间跟着收拾烂摊子收拾的头都大了。   “这还是有各郡郡守郡兵,以及州府分担的后果,”余殊心有余悸,“如果真的由我镇东将军府管的话,我会疯的。”   “然后呢?”江枫好奇的问道。   余殊摊了摊手,“当然是做一个‘狗官’该做的事情了,布置笼子抓她宰了,万事大吉。”   白衣女子眸如朗月,漫步而来,嗓音温润,“真可惜,余将军没能杀得了机。”   余殊露出了笑容,笑的很不怀好意,“你可以在南州也试试这一套。”   徐机听得出她的意思,丝毫不以为惧,“若南州也有祸国殃民的狗官,我当然不会放过。”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瞬间对余殊的心情感同身受了。   她的人手本来就少,就算有人身上有瑕疵,现在也不到动手的地步。   而南州本身的那些人,罪证还没收集齐,灾难还没算过去,她对南州本身的掌控也还没到位,这个时候维。稳为主。   目前的局势,是各方平衡的后果。   如果让人把局面搅乱,她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行,得赶紧把她送走。   江枫刚升起的那点求才之心,瞬间熄了,连影子都没了。   一个不听话,我行我素的人才,等于没有,甚至很多时候会起反效果。   这跟李清明是不一样的。   她家清明只是被她招惹的时候才会和她对着干,而且还大部分只是嘴上对着干,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她比谁都忠诚,江枫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即使不理解,也会立刻执行,等完事了再来问江枫要解释,可爱的很。   怎么把这家伙忽悠走呢?   最好忽悠到中州给首辅添堵去。   江枫陷入沉思。   余殊略微瞥了江枫一眼,发现江枫果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不得不说,江枫天生有颗极为灵敏的心,对政事非常敏感,按她以往的成就,她对军事也非常有天赋。   再加上这身修为。   即使不造反,她也绝对能成为最顶尖的那一撮人。   当年青山公在城内为人讲解青山十策,唯有太。祖一听就懂,一教就会。   这种悟性是常人没有的。   江枫回过神,就看见余殊含笑的眼眸,她不禁微怔。   好家伙,刚刚对五月放电放习惯了,还对她放?   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江枫看向白衣女子,“闻名不如见面,不知徐大侠何故前来南州?”   徐机听的一愣,“徐大侠?”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   江枫:“……那徐小姐?”   “那还是喊我大侠吧,”徐机略微思忖,“我觉得这个称呼好听。”   江枫露出了符合社会主义期待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徐大侠远道而来,不若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说起来我对北州风情心慕已久,”江枫爽朗一笑,“就算是阿殊,到底也没有北州来人亲自说的清楚,不知道徐大侠可否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机当即点头,“正好我没有落脚的地方。”   五月举手,“还有我们!”   江枫:“都有都有。”   远处,华衣女子冷淡又好奇的抱着手,结果发现她站这半天,那边人一个都没想起来吱乎她一声,说说笑笑的就走了。   卫臻:“?”   你们怎么比我还傲慢?   郁气了一会,她转身就走。   江枫等人前呼后拥,说说笑笑的走在路上。   江枫:“不知徐大侠此来,有何要事吗?不妨与我一说,说不定枫能帮上一二呢?”   徐机觉得她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想了想道,“你还是别喊我徐大侠了,喊我徐机就行了。”   江枫一听,“你可有字?”   徐机摇头,“没有,我不是文人,为什么取字?”   主要是表字,要长辈或者座师帮取,而她一个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字了。   徐机却渐渐回过神,“魔主乃一州之主,九阶巅峰,为何对机这么热情?”   她警惕了眼神,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笑眯眯的余殊,“你们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江枫看的分明,心中好奇余殊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好像不像余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啊。   江枫笑道,“实不相瞒,徐机你是第一个从外州大摇大摆游历来南州的强者。”   “我想给天下人一个好的印象,希望能多有些人投靠我。”   徐机惊讶的睁大眼,夸赞道,“魔主爽快。”   江枫笑。   徐机道,“但是很可惜,我并无效忠人的意思,恐怕要辜负魔主的好意了。”   江枫笑道,“全凭自愿,全凭自愿。”   “不管如何,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徐机既被她说的,都不知道该继续谨慎,还是相信她了。   心中颇为纠结,又看了余殊一眼,她想了想,干脆放弃抵抗,道,“魔主放心,只要魔主不做坏事,我们就是朋友。”   江枫差点笑出声,她也学着徐机一脸严肃道,“好,一言为定。”   徐机也笑了,“一言为定。”   她墨发高束,白衣如风,眉眼清朗如玉,腰间长剑冷冽,光论卖相,绝对对得起大侠这一称呼了。   余殊听见全凭自愿四个字,忍不住偷偷翻眼睛。   说这话也不嫌亏心。   徐机:“其实我来南州,就是为了你们。”   江枫:“?我们?”   徐机眼神灼灼,一身白衣仿佛散发着微光,就像月宫仙人一般。   “魔主乃九阶巅峰强者,麾下又有李镇南,余镇东等强者,宣武军中高阶武者比比皆是,南州可谓武者大州了,很适合武者闯荡。”   “魔主也是武者,应该知道武者对日常对练切磋的需求,有多么迫切。”   她毫不隐瞒的道,“最重要的是,我听闻南州有一种神奇的叫做……黄参的果实,能够大批量的增补武者气血,而且好像不是特别贵重,所以我就来了。”   “实不相瞒,除了我,还有许多其他闻讯而来的人,只是她们没我走得快,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江枫眸光微动,“徐机解我之急,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余殊听的心都凉了半截。   之前江枫说什么来着?   她管治安??????   一转头,余殊就看见了李清明幸灾乐祸的眼神,火气嗖的就上来了。   别得意,回头中尉没人,就找你羽林军借人。   谁怕谁?   徐机继续道,“魔主,我想再次挑战余将军,可以吗?”   江枫下意识看了余殊一眼。   余殊微笑点头,“自然可以。”   江枫却道,“她同意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之前她才在东州,与胡人强者鏖战,至今伤重未愈,你看她的脸色还是白的。”   徐机极为意外的看了过去,然后发现,还真是。   女子一身红衣,眉眼含笑,让人不自禁都会看她的眼睛,注意不到她的脸色。   五月抓紧机会,“余将军,你受伤了,我这有点好药,你要不要?”   余殊含笑婉拒。   徐机:“既然她伤重,那我自然不会强求。”   她转瞬就接着道,“那我可以挑战李镇南吗?”   江枫:“自然可以。”   李清明却冷淡的道,“我不是镇南。”   徐机一愣,“那是什么?”   江枫想了想,“骁侯?我的羽林将军。”   徐机也不矫情,转口就道,“那我想挑战李君侯。”   李清明满意,“可以。”   徐机又看向余殊,眼神灼灼,“不知余将军现在怎么称呼?”   她这个问题,把江枫和余殊一起问到了。   江枫心虚中尉这个称呼会不会让余殊不高兴。   余殊则想到的是……   但是,她们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啊。   李清明嗓音清清淡淡,“代侯。”   徐机浑身一震,下意识看向余殊,“代侯?”   余殊脸都青了,皮笑肉不笑,“是啊。”   ……狗皇帝,呵呵,余殊继续假笑。   徐机下意识看了眼江枫,才道,“那余君侯可愿在伤好之后与我对战?”   余殊假笑,“当然可以,等殊伤好就行,必不使徐大侠久等。”   她开口叫徐大侠,徐机心知她生气了。   但是,她不怕。   当初她把她从东阳一路撵到平原的时候,可嚣张的很。   想到这里,徐机微微一拱手,“那机就在这里,多谢代侯了。”   余殊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江枫。   她可不可以现在就动手?   江枫憋着笑,“她舟车劳顿,一路风尘仆仆,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不若今日就算了吧,明日再战,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实话,这人连个字都没有,称呼都不好称呼。   怎么说话都感觉怪怪的。   说着,她又看向三月五月,“你们也算是舟……车劳顿,不如沐浴更衣,休息一夜,明日再聊?”   三月自然同意,“说得对,我累了。”   五月牵着大粉牛,“累的分明是胖胖。”   她想跟大美人多交流交流,呜呜呜。   魔主不太敢靠近,李将军太凶了,还好有余将军拯救世界。   她怎么这么好?   送走她们,江枫长呼了一口气。   “好家伙,定时炸。弹啊。”   李清明:“虚伪。”   刚刚装的跟真的很欢迎人家一样。   江枫摇头,“你懂什么。”   “嘻嘻,你明天先跟她打一架过过瘾,过几天我们再去祭奠一趟平陵去。”   余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让她去中州烦首辅?”   江枫笑眯眯,“有何不可?”   “南州现在局势太脆弱了,我可不敢放任她在这儿溜达。”   现在的人,很多还是之前南州的人,她的人反而都被顾子明招走了还没回来。   那些人本来就怕她翻旧账,提心吊胆的,再来一个杀神,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江枫拍了拍余殊的肩膀,“阿殊啊,主公很为你担心啊。”   余殊嘴角一抽,“……谢谢你了。”   江枫笑容灿烂,“不客气。”   说着,她道,“你说的那么简略,给我详细说说,你们当初怎么打的?”   “我好奇。”   李清明也好奇,她们走走停停,人已经到了屋内。   此时,许子圭她们正好在吃午餐。   叶瑜抬眸,“发生了什么?”   “江温,给她上菜。”   江温早就知趣的出门了,闻言从外面远远传来一句诺。   江枫随手扯着案,饶有兴致的看着余殊,“好家伙,你经历怎么这么丰富?”   “就我家清明小傻瓜一个,宅在苍梧四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清明下意识皱眉,却又听出她语中的亲昵,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了。   余殊:“那能和她一样吗?”   “她比神廷的苦行僧还要苦行僧。”   李清明冷眼看她,“就你交游广阔,朝中经常有人弹劾你,说你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余殊:“那你就不懂了,我这叫刷存在感。”   李清明冷笑,“怎么就没让你栽进去一次?”   余殊:“那是技术,你学不会的。”   她不再理李清明,清了清嗓子,“那事我现在回想都还挺搞笑的。”   “你知道当初太。祖的故事吗?”   江枫歪了歪头,“青山十策?还是黄龙化身?还是鱼腹传书?”   余殊一愣,“什么鱼腹传书?”   “哦我记岔了,你继续说。”   余殊:“起因是这样的……”    第130章 她喊李清明贱奴.   “她挑战我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到东州不久,实力也才刚突破中阶,外界都不知道。”   “她那时应该是刚突破初阶, 就兴冲冲来找我了。”   “我寻思着, 我都中阶了, 这样跟她比试不太好,就婉拒她,但是那时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她硬是没听懂我的推拒, ”说到这里, 余殊脸上明显露出些许无奈,“最后无可奈何,我就和她打了。”   “只不过我压制了些许实力,但是她那时刚刚突破,根基不稳……”余殊语气愈发无奈,“根本打不过我。”   “而我当时刚进阶,自己也气息不稳, 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气息。”   “然后她刚落败, 还在怀疑人生, 立刻指责我卑鄙无耻,居然中阶打她初阶, 还偷偷装成初阶。”   江枫笑出了声, “弄巧成拙。”   “可不是嘛, ”余殊摊了摊手, 又换了个闲散的姿势, 学着江枫半靠在案几上, 漆黑的眸子却一直看着江枫, “然后我不能吃这个亏呀!”   “我就给她解释,解释了半天,她终于信了,”余殊一拍手,“然后她又指责我看不起她,就应该用中阶实力跟她打。”   “我又跟着解释,”余殊即使现在想起,也真是无奈极了,“总之最后,她有些先入为主,天天喊我卑鄙小人。”   李清明冷淡道,“还不是看你好欺负,镇东将军府什么人都接见。”   江枫好奇,“如果有人挑战你,你会怎么做?”   李清明毫不犹豫,“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挑战你呀?”   李清明:“我就要接受她的挑战吗?”   江枫失笑,“也是,你们没请军师,估计平时军务繁忙,也没什么空。”   “打赢了没什么好处,打输了反而让人当垫脚石。”   她看向余殊,“那你理她做什么?”   余殊摇了摇头,“她那时候小啊。”   “还没及冠,唇红齿白一身白衣,特嚣张堵在我家门口,我也没法无视对不对?”   江枫一想,“还没及冠?多大就九阶了?”   余殊:“不知道,想来十七、八的样子。”   她有些感叹,“跟你们的天赋都差不多了。”   “我当时其实起了惜才之心,”她道,“当时打完之后,我劝她从军。”   “武者对资源的要求很高,在野想积攒这些资源,很累的,很浪费她宝贵的天赋。”   “可惜,她对我有点意见,当场勃然大怒,骂我狗官,说她给狗干活也不跟我。”   “其实我当时是想让她参加武举,并不是想招揽她,”余殊实诚道,“我当时连镇东军都没掌握完全,她的天赋让我都感到惊艳,我觉得她不是我能留得下的人。”   “如果去京城,以她的天赋和实力,说不定能博得一个很好的出身。”   余殊有些感慨,看见江温端着一个大托盘从江枫身后过来,站起身伸手帮她接。   江温惊慌,“将军莫起,温自己来就行了。”   江枫也让开位置,一边摆菜一边感慨,“这种心情,我很能理解。”   对江枫的脾气,江温很了解,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很快摆完,微微躬身就下去了。   江枫看向李清明,却发现李清明也在看着她。   江枫忍不住摸了摸她头,被她皱眉打了下来,才道,“清明的天赋,是我生平仅见。”   “而我只是个宣武侯,”江枫感慨,“在我的判断中,清明要不了多久实力就会超过我,而军中又是讲究实力的地方。”   “而下属强于上官的事情,自古难善终,”江枫道,“还不如主动放手,还能结个善缘。”   “其实当时让她离开,不无这个原因。”   江枫感慨连连。   此时,许子圭她们已经吃完了,喊人收拾碗筷,端着小茶润口。   也没急着办公,就听着她们聊天。   李清明已然被激起了回忆,眼中情绪涌动,嗓音干涩,冷声道,“怎么会难善终?”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贪慕富贵的吗?”   江枫有些叹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人言可畏。”   “你实力强,能力也强,早晚自己开府建牙,”她道,“如果我还是宣武侯,你服我,你能保证你的手下也服我吗?”   “你若实力比我强,军功也比我强,总有人会为你鸣不平,在你耳边说些闲言碎语,”江枫眼神淡然,“再多的信任,也经不得数年如一日的侵蚀。”   “而且你的确不擅长这类事情,容易被人蒙骗。”   李清明又气又怒,“对,在你眼里我就一直是蠢货,连说你坏话的人都会放在身边!”   江枫愕然,随后失笑,“话不是这么说的,有的决定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得到的。”   李清明猛然挥开她的手,“我能。”   她漂亮的眼眸充满了隐忍的怒意,嘴唇紧抿。   余殊打圆场,“不是我在说吗?你们别砸我场子。”   李清明猛然看向她,眼中的委屈愤怒让余殊失声。   江枫拉着李清明坐了下来,“好了好了,不气不气,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我家清明永远不会离开我!”   江枫已经很熟练了。   李清明狠狠的甩开她的手,闷头不理她了。   江枫无奈,“说出来有谁信?我当初真的没想造反啊!”   “这种决心是那么容易下的吗?”   她叹气,“你们看来我第二夜就揭棺而起了,其实在我心里,已经过了四年了。”   她见李清明委屈至极的模样,终究心疼,“清明,想知道四年之后你的模样嘛?”   李清明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说。”   江枫笑容微僵,“其实我也不知道。”   李清明差点把碗盖在她脸上。   余殊也忍不住了,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碗里,边道,“你在故意气她吗?”   江枫干笑了一声,“我真不知道。”   “刚死的时候,我又不敢离坟太远,”她道,“就怕被哪个不长眼的书生把我给扬了。”   “等我摸索出技巧,敢跑远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你们的音讯。”   “镇南将军换人了,清明不知道去哪了。”   “子圭好像也不见了,”江枫也很疑惑,“阿瑜更是从始至终没出现在我眼里过。”   “文景就更别提了。”   她也夹了一块肉,吃完才道,“你和小黯更是我不认识的人。”   李清明信了一点,伸筷抢了江枫第二筷的肉,“那你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白当了四年鬼。”   江枫被她说的心中一梗,“就你会说话!”   她给李清明夹了一大筷子大青菜,“吃什么肉?多吃点菜,不许挑食!”   李清明看着碗面上的青菜,开始生气了。   江枫这才笑眯眯的继续道,“我只知道皇帝和圣女联手,所向无敌。”   “御龙山都被拆了,天下唯神廷与帝国为尊。”   “你们应该也属于帝国阵营吧,”江枫道,“除了阿瑜,其他人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李清明冷眼看着她。   余殊:“只有两个势力吗?”   江枫点头,“自然。”   余殊勾了勾唇,“那恐怕好不长久。”   江枫也笑了,“一山是不容二虎,但是她们的头头是一对啊。”   余殊抬眸看她,“你真这么觉得吗?”   江枫微怔,顿了顿,也笑了,“也是,她们两个人恐怕压不住手下滔滔舆情。”   “不管是神廷,还是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下属心思各异,一个朝廷就能玩出十二层宫心计了,再加个神廷,啧,”江枫道,“如果她们敌对倒还能僵持,在一起必然会出事。”   姬祥就不提了,许琰虽然精明,但是显然不是那种能盖压一世的人。   即使在一起,恐怕也得以悲剧收场。   余殊已经吃完半碗了,她瞄了眼李清明碗里一动未动的青菜,嘴角轻勾。   李清明还在生气,根本没理她。   江枫:“说起来,这个徐机天赋是真不错了?”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很不错,现在真的可惜了……”   江枫:“说起来,阿殊你何时突破九阶的?”   余殊笑了,“我没你们天赋好,弱冠前后才突破的。”   江枫:“那到底是前还是后?”   余殊看了她一眼,“19吧。”   “我也是啊!”江枫伸手,“真巧,来来来,握爪。”   叶瑜她们听的翻眼睛。   余殊好笑的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嗯,真巧。”   李清明冷飕飕的道,“我也是呢,真巧。”   江枫非常知趣的转头握她手,“同巧同巧。”   “不过清明是真的天赋好,她修炼的时间比我晚很多。”   李清明已经不想理她了,面无表情的吃着青菜。   江枫:“你继续说,别歪题。”   余殊:“然后她挺不服气的,就流连东州,时不时挑战我。”   “她那时候少年意气,下手没轻没重,没过一个月,就杀人了,”一说到她,余殊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是个县尉。”   “那家伙也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余殊道,“所以一开始我就帮她把事情压下来,镇东将军府与郡府沟通协调了一下,把事情解决了。”   “结果谁知道,她那只是个开始。”   余殊现在想起来,还是头大,“杀人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我一开始怜她身世天赋,谅她年少,帮她压了不少,”余殊道,“谁知道她后来会变本加厉到那种程度。”   “直到她杀了个郡守,我就真的没法管了。”   “刺史知道我之前插过手,这次直接带着绳子到我门口,说我再管她就在门口上吊。”   “她还敢继续来镇东将军府挑战我,”余殊无奈摊了摊手,“后来我就摆明车马,一副要抓她的样子,全州通缉。”   “按她的话说,那叫割袍断交。”   余殊说着,下意识瞥了眼李清明,看见她正闷头吃青菜。   吃的很艰难的样子,到现在碗里的都还没吃完。   江枫代入感都有了,也看了眼李清明,然后给她夹了两块肉,“笨啊,不让你吃真不吃?”   李清明冷看她,把肉夹回她碗里,继续闷头吃青菜。   江枫于是夹了一块肉给余殊,“多吃点,别给她吃。”   李清明瞬间怒了。   看着李清明的眼神,余殊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干脆暂时放下筷子,专心说话,“后来嘛……”   她双手合十,眼眸含笑,“你记得太。祖的谋主吗?”   江枫若有所思,“知道,连侯何离。”   那可是这个世界太。祖的张子房啊。   太有名了。   “而且野史上,有人说这是儒家圣人开的小号,”江枫也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戳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与太。祖出双入对,如影随形,可谓寸步不离。”   “我觉得很有可能。”   “她们本就是同一年代的人,又都那么优秀,互相认识非常有可能,”江枫道,“再者,以儒家圣人那哪热闹往哪跑的性格,她肯定永远奔在吃瓜第一线。”   “好家伙,当时哪个人的瓜能有太。祖多?”   余殊笑出了声,“你这个解释很有意思,我也这么觉得。”   李清明已经吃完了,她还真就吃青菜吃完了一碗饭,此时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殊两人。   余殊:“那你知道连侯的十二奇策吧?”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   看史书的谁不知道?   异界版本的十面埋伏嘛。   余殊摸了摸自己耳朵,笑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当时着实闲着无聊,就按着十二奇策,打乱了一点点,然后给徐机布上了。”   她干笑,“她脑子直,真的就和我安排的一样,一头扎进去,九死一生,硬是闯到了头。”   “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笑容非常复杂。   “当时我也很震惊,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一个都没错过,硬是全部趟了一遍,”余殊心情复杂,“给我当时收服镇东军助了好大的力,当时被我带去的几个部将,几乎把我当成神仙下凡了,纳头就拜。”   “这也行?”江枫都惊呆了。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你只需要一个脑子够直的对手,名将就是你了。”   江枫想笑又不知道该从哪笑起。   李清明冷淡道,“那你最后不还是把她放走了吗?”   “哎,”余殊摇头,“那还真不是我放的。”   “如果她不幸落在我手里,我绝不会放了她的。”   “一开始她杀人还算冷静,后面可能是被乡野舆论裹挟,行事偏激了很多,”余殊道,“有不少人根本罪不至死。”   “她是自己拼命逃了出去的。”   她之前一直在笑,此时嘴角虽还勾着,眼眸却淡淡再无丝毫笑意。   江枫:“我相信阿殊。”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眸子不禁再度扬起笑意,“说来好笑,听说我布置十二策还让她跑了,居然没人怪我。”   “都觉得我尽力了,是她会跑。”   余殊夹了一块肉,“就这样了。”   “她后来没来过东州了。”   李清明:“那她现在来,你抓不抓她?”   余殊淡然吃菜,闻言眼皮都没抬,“在其位,谋其政。”   江枫:“她不犯事,就不管她。”   “嗯,”江枫道,“不会给她犯事的机会的。”   “危险就要给她扼杀在摇篮中。”   “我决定了,明天就带她去祭奠平陵。”   赵文景笑出了声。   江枫她们很快吃完,喊人收拾碗筷。   “笑什么笑?还喝茶?消极怠工被我逮住了对不对?”   赵文景白了她一眼,“就消极怠工,怎么了?”   看着叶瑜含笑的模样,江枫眼睛一转,“阿瑜阿瑜。”   叶瑜:“?”   “我给你看看阿瑾给我写的诗。”   叶瑜:“……?”   赵文景和许子圭都好奇了,“叶瑾还会写诗?她不是擅长策论吗?”   叶瑜:“……我怎么不知道她会写诗?”   江枫:“她羞涩,只给我看了!”   叶瑜脸颊微抽,“……是这样吗?”   江枫:“是啊是啊!”   “你们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给她出诗集。”   叶瑜憋了憋,“……恐怕不太合适。”   江枫诧异,“为什么不合适?”   叶瑜:“她都逝去了。”   江枫:“那不正好,还能睹物思人呢!”   “更要让她青史留名了!”   叶瑜脸色有些绿。   许子圭疑惑的看着她,“阿瑜,你不会真是阿瑾吧?”   赵文景眯起眼,上下打量叶瑜,神色微动。   叶瑜就已经江枫心中常驻了,如果换成叶瑾……   她当初跟叶瑜的关系其实还行,因为跟她面对面的,一直是被江枫拉着的叶瑾。   如果叶瑜就是叶瑾的话……   赵文景笑容若有深意。   叶瑜:“……当然不是。”   看着她们聊起来,李清明放出了孟章,出了门。   余殊想了想,也将霸天顶在头上,跟了出去。   李清明头也没回,走到自家门口,发现她居然也跟来了。   她终于抬眸,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余殊头顶红色小龙崽子,笑眯眯的靠在她门上,“生气了?”   李清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有事就说,没事我要午睡了。”   余殊:“你不拄着看江枫了?”   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人已经坐在了床沿,伸手三下五除二的解开腰带,再抬头发现余殊还在那靠着。   她衣襟解开一半,抬眸冷眼。   余殊笑道,“不是我不想走,因为有人来了。”   李清明眼眸看向窗外。   一个狗狗祟祟的红衣身影弯着腰窜过来。   她应当是路过,可是偶然一回眸,结果惊悚的发现居然有两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看着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余殊还觉得,江枫这个妹妹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但是下一瞬,她看见女子在看见李清明之后,露出了兴奋又厌恶的眼神。   “是你!贱奴!”   “这是我家,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她不知不觉直起腰,指着李清明道,“我不是警告过你,离江枫远一点吗?”   “你只是一个贱奴罢了!也配在外宣称是她妹妹?”   “恬不知耻!”   余殊的笑容淡了下来,再转头,她笑容就更淡了。   因为她发现李清明只是淡淡的看着江末,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她干咳了一声,惹得愤怒的女子看了过来。   她弯下腰,笑吟吟的问道,“你为什么喊她贱奴啊?”   她个子高挑,江末却比江枫更纤瘦,看起来娇小可爱。   但是一说话,江末就不怎么可爱了。   江末丝毫不惧她,白了她一眼,“她就是被江枫捡回来的小乞丐,谁不知道啊?”   “江家又不是没买过贱奴,”她道,“就她最不要脸,居然说自己是江枫妹妹。”   “江枫又不是没有妹妹,需要她来冒充吗?”   余殊笑容淡淡的,“是这样吗?你听谁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江末嫌弃的看着她,“你懂什么?”   “她们都这么说!”   “再说了,你是谁啊?”   余殊有些好笑,“我是……嗯,江枫的手下。”   江末当即不感兴趣的挥开她,“那就滚蛋,别挡本小姐的路。”   余殊一个不注意居然被她推在了门板上,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收起笑意,浅淡的摸了摸鼻子。   她还看见,在江末背后,那个叫做季红的侍卫,给她递了几个歉意的眼神。   “我本以为,江枫所说的欺负,只是说笑。”   “除了江枫之外,你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呢?”   “这就是她所说被父兄宠坏的妹妹吗?”   目送两人离去,余殊才淡淡转身,结果发现李清明已经褪去了外衫。   一抬眸,她看见余殊还在,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余殊:“……”   她本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清明说的实在没脾气了。   李清明这才回道,“那时候江枫不怎么回府,她不知听谁撺掇,以为我要做江枫妹妹,一直记仇到现在。”   “解释也不听,”李清明眉眼淡漠,“她其实也没做什么,这么多年,她词都没换过,我也不在意了。”   余殊却笑了,眼眸泛寒,“君子不重则不威。”   “你是江枫大将,如果她妹妹都能肆意凌。辱你,被人知道了,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想?”   “她们会不会以为江枫也在轻视你?”   “你让我们这些与你同阶的人该怎么处事?”   见李清明微微蹙眉,余殊绝杀道,“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江枫?”   “外在礼贤下士,内里轻贱大将?”   “很显然江枫不知道这件事,你这是在害她。”   李清明怔了怔,“这么严重?”   余殊点头,“很严重。”   李清明:“那怎么办?”   余殊低眸,随后又抬头笑了,“江枫不是让我给她做老师吗?”   “你若是放心,就交给我好了。”   李清明沉默了一会,“那你去吧。”   看着余殊笑吟吟的脸,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背过身,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女子身量高瘦,沿颈细腰,身形匀称柔韧,墨发难得松散的披在背后。   余殊在她背过身的那刻就已经转身离开,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   再回前院,余殊微微敛眸,唇角再度勾起浅淡的笑容。   “江枫。”   江枫中断与赵文景的交谈,回过头,“怎么了?”   “清明呢?”   余殊:“说是午睡去了。”   江枫略微思忖,“估计是刚刚又被我气到了。”   她道,“走,去看看。”   余殊却没动,抱着手笑吟吟道,“你之前说的话还当不当真?”   江枫诧异,“什么话?”   余殊:“让我给江末当老师。”   江枫一喜,“当然当真,不过天下武者朝南,你到时候有空管她吗?”   余殊笑道,“挤一挤还是有的。”   江枫:“好,那就交给你了。”   “你放手整治,只要不打死,我都行。”   余殊手腕很强,非常会把握分寸,只要她愿意整治,江枫是一万个放心。   闻言,余殊终于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叶瑜三人意外的对视了一眼。   赵文景笑着抱起手,问道,“余将军向来不是喜欢主动揽事的人,怎么此次对江末这么感兴趣?”   余殊也笑了,漆黑的眼眸与她对视,“殊向来自觉粗浅,不敢误人子弟。”   “但是刚刚,她言语颇为……有趣,我就想在二小姐有真正的老师之前,稍微替江枫分担一下压力。”   “说起来也不算老师,赵长史莫要误会。”   叶瑜:“并非这个意思,余将军多虑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余殊果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赵文景一问,她立刻后退,提前言明她只是个武夫,不会抢文官的位置,比如什么王傅王师什么的……   按她的性格,除非江枫请求,否则她绝不会沾染江枫的后院的。   其实最适合教导江末的人,应该是季余眠。   只是当时江枫自己没想起来,她们也不好说。   那么,就是有什么事,让她突然想教江末了。   回想起她刚刚的话,三人几乎瞬间有了眉头。   她们能想到的问题,江枫自然也能想到。   她神色微微淡了下来,“小蠢货说什么了?”   “阿殊尽管说,无需给我面子。”   余殊虽然在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此时她看向江枫,微微致意,“那我说了?”   江枫眸色淡然,“说。”   “她喊李清明贱奴。”   江枫变色,“你说什么?”   “她喊李清明贱奴。”余殊咬字清晰。    第131章 委屈巴巴.   江枫向来是温和的, 很少发脾气。   而如今……   女子面色平静,眼神却是压抑的极怒,幽深不见底。   满堂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看见她的眼神, 江温瞬间跪了下来, 语气恐慌, “禀报家主,二小姐在此前确实未曾遇到清明将军。”   江枫静静的看着她,语气平静,“她是第一次喊吗?”   “我第一次打她是因为什么?”   “你告诉我, 她后来喊了多少次?”   “清明性默, 你也不会说话?”   江温磕头,“家主……”   江礼已经赶来,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家主,是我的错,请罚我。”   江枫眼神森冷,没有再看她们, 而是看向一边的亲卫, “去把江末抓来。”   她又顿了顿, “如果季红反抗,就把她一起抓来。”   她语气平静的很, 反而更让人胆寒。   “去把左将军请来。”回来之后, 因为余殊的事情, 江枫就没再提这个称呼, 此时却是再次喊了出来。   她话语轻缓, 语气却有种毋庸置疑的威严, 冰冷森寒, 没有丝毫往日温情。   亲卫离开后,堂内再度陷入寂静。   江枫没有开口的意思,余殊等人已经自觉文武分列,垂首静默。   江枫一直没什么架子,平时说说笑笑,打打骂骂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此时,女子展现了自己另外的一面。   就像高天的鹰,俯视脚下的大地,冷漠无情。   李清明来的最快,她看见众人的模样,颇有些惊愕。   江枫抬眼,看见了她眸中一瞬间的恐慌,心口就像被刀割过一般。   “过来。”江枫伸出手。   李清明没有迟疑,立刻走了上去。   江枫拉住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温声问道,“生不生气?”   李清明已经反应过来,闻言垂眸道,“不生气,我知道她不是有心的。”   江枫嗤笑了一声,“她是单纯,但单纯的人也会有单纯的恶意。”   想起李清明的性格,江枫就心疼的受不了。   李清明自幼丧父,由母亲单独抚养。   又因为家境贫穷,说话不好听,自小受尽冷眼,所以养出了这般冷淡克制的性子。   江枫:“我本以为我把你从安县那个环境带出来,是给你一个温暖和谐的新世界。”   她自嘲一笑,“没想到居然都是假的。”   “我把你从狼窝带出来,又放入了虎穴。”   “当真是讽刺。”   对于李清明这样的人来说,言语比真刀真枪都伤人。   江末不止代表她自己的态度,而是当时江枫不在江府,所有人的态度。   原来,只要江枫不在,李清明依旧在默默承受那些不公正与冷漠。   而江枫却自以为给了李清明一个和谐的环境,现在想想真是讽刺极了。   而李清明又本身是个敏感的人,只想到这一点,江枫就心疼的难以自抑。   李清明:“不是的……”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得重复道,“这跟你无关。”   而此时,亲卫才终于将江末带来。   她嚣张的很,亲卫根本没敢碰她,任由她自己在前面走,季红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江枫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江末心虚的很,“喊……喊我干嘛?”   江枫淡淡的道,“把她绑起来,江礼,去拿杖来。”   江末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想往外跑。   江枫动都没动,已有亲卫上前捉拿她,这次亲卫的动作粗鲁了许多。   江末吓的脸都白了,“季红救我!”   季红脸露不忍,刚抬头就发现了上首森冷的眸光。   她张了张嘴,又默默的低下头,乖乖的退到了门口,跪在了地上。   她没有反应,家主最多像以往一样,狠狠的教训小姐一顿。   如果她敢反抗,那性质就变了。   家里的侍卫武力反抗宣武侯,也许小姐不会有事,她肯定会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君不见至今老爷少爷都不知所踪吗?   江末:“季红你个没用的东西!!!啊啊啊!”   很快,她被绑在了长凳上。   江枫接过长杖,淡淡的走到江末身边。   看着她的动作,江末侥幸之心终于熄灭了,“江枫呜呜呜我错了不要打我……”   江枫却神色平静如初,“还记得我上一次这样打你吗?”   “呜呜呜不记得你经常打我……”   还没真打上去,她已经泪花都要出来了。   江枫哂笑,而后一杖打了下去。   尖叫声仿佛冲破屋顶,江末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疼疼疼呜呜呜疼死了……狗江枫你去死吧……”   江枫笑了,然后第二杖下去。   江末毫无骨气,刚骂完就哀求起来,“江枫我错了呜呜呜别打了呜呜呜……”   她眼泪鼻涕一起流,看起来十分可怜。   李清明皱眉,下意识走到江枫身边拉她,“别打了。”   江枫拨开她,“我管教妹妹,你站一边。”   李清明被她说的一愣,没有了开口的资格,只得站开。   江末却仿佛瞬间爆炸,“谁要你假好心!贱奴!”   江枫神色一寒,又是一杖下去。   “呜呜呜贱奴,江枫你又为了她打我!!!你没有良心!!!”   她哭的稀里哗啦,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翻起江枫没良心的旧账。   “你不记得,我告诉你,”江枫语气平静,“我虽然揍你,但是像这样特意昭告全府,正正经经的管教你,只有过两次。”   江末呜咽,“我不记得我不知道呜呜呜呜……”   江枫也不管她知不知道,手下并没有停,“你不记得,那我帮你回想。”   “当年我离家之前,千叮万嘱,让你不要仗着身份欺负清明,你是怎么做的?”   “你带着侍人打她,骂她,还被我发现了!”江枫语气森寒起来,“当年我刚做家主之位,就敢召集全家老幼,当着你父兄的面,亲手打你。”   “今日我就不敢了吗?”她语气激烈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喊她贱奴?”   “啊?”   “我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的人,却在暗里被你百般凌。辱,贱奴?你特么配吗?啊?”   她语气愈发激烈,“谁是贱奴?”   “谁是贱奴?”   “你怎么不喊我贱奴?!啊?”   江末哭的撕心裂肺。   季红看见血迹,眼都要花了,二话不说冲上来抱住江枫的腿,“家主!家主!小姐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啊!”   “小姐不是武者啊!!!”   江枫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她踹开,眼神极为冷寒,喘气道,“江末,你知错了吗?”   江末:“我不知!你凭什么打我!我爹都不舍得打我!!就你一直打我!”   “我才是你的妹妹,她不过一个贱奴,你凭什么因为她打我啊!”   “你老是因为她打我!江枫你没有良心!”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不停咒骂,很快对象就从江枫转移成了李清明。   她仿佛把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到李清明身上,言语愈发不堪入耳。   江枫快气疯了,手一扬。   她的手被人抓住了,余殊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能。”   之前江枫虽然生气,到底还有着理智在,力道控制在江末能承受的范围内。   但是刚刚那下下去,是真的会出问题的。   江枫被她抓着,转过头。   看着她恐怖的几乎择人而噬的眼神,余殊没有丝毫惧怕,“你要再打我一次吗?”   她一句话,就让江枫的怒气瞬间克制起来,她憋了憋,终究忍不住怒意,“她为什么能这么不懂事?”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事?”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为什么这么蠢的人是我妹妹,李清明不是?”   江末一听,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嘴里还没忍住骂李清明。   余殊抓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长杖抢下,递给一边的亲卫。   余殊:“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你跟她生气没有用。”   她道,“圣人尚且不能不教而诛,惶况于她?”   “你不是答应我让我教她吗?”   “不若再给她一个机会?”   江末:“呜呜呜谁要你装好人?!我知道就是你告的状!!!”   “之前李清明一次都没告过状的!”   江枫听的怒意上冲,一脚将凳子踢翻,“所以你特么到底骂过多少次?!啊?”   “江礼?!”   “江温?!”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事无巨细?”   “我看你们才是狗胆包天!”   “来人,把她们给我绑起来,杖刑。”   很快,杖声再度响起,相比江末,两人却是一声不吭。   整个府邸都仿佛处于高压状态,气氛凝滞,阴云密布。   叶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余殊,眼眸泛起一抹异样。   红衣女子依旧一只手拉着江枫,没有丝毫惧怕,冷静又沉稳的与江枫说话,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眼神。   她还是小瞧余殊了。   她本以为已经将余殊摆在了很重视的位置,现在发现,她还是小瞧了余殊。   不知不觉,她在江枫心里居然已经有如此地位。   无独有偶,赵文景也在看着余殊。   这个余殊……   江枫被余殊说着,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她喘着气,“江末,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别让我失望第三次。”   她气息渐渐平复,眼神冷漠的可怕。   江末依旧一无所知,还在哭。   江枫:“把她送下去。”   回过头,看见已经气息微弱下来的江礼两人。   她神色平静,“同样的话,也奉送给你们。”   江礼两人被放下长凳,便撑着跪了下来,磕头道,“谨记家主教诲。”   她们大概是最清楚江枫黑暗面的人了。   她们太清楚那些被江枫放弃的人的下场了。   江家最繁盛的时候,远不止这么些人,现在那些人都被圈禁在乡里之间,终生难离半步。   更有甚者,早已入土为安。   江枫:“下去疗伤吧。”   见江枫的表情恢复正常,叶瑜才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荒唐吗?”   “为她这么生气不值得。”   江枫看了她一眼,“我都没舍得骂过清明一句,她算老几?草。”   她还是气不过。   说完,她走向一边,一手将李清明拉到身前,二话不说下拜。   “是我教妹无方,让清明受委屈了。”   她一拜,李清明直接跪了下来。   江枫脸色微变,“清明!”   李清明却抬起头,漂亮的脸颊在天光下泛着清冷的色泽,眼角一抹泪痣矜持又傲气,她总是如此。   但是江枫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双总是干净而清冷的眼眸。   李清明:“我也记得。”   江枫一怔,“你先起来。”   李清明仰着头,语气很认真,“我记得你当时打过她的第二天,就被她父亲借故杖刑,打的比你打江末重的多,打完还被他们关入祠堂。”   “我都记得。”   江枫愣了愣,语气不由低了下来,“我不是让她们保密了吗?”   “她们又敢忤逆我的意思?”江枫眼神渐渐不善。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我自己偷偷跟去的。”   “其实你被关在祠堂里面的时候,我就坐在外面。”   江枫怔怔的看着她,良久扯了扯嘴角,“这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形象,一点都不帅。”   江家祠堂一直都是荒僻的,尤其是她被关在里面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事业还远没到现在这种程度,光江家就有不少能掣肘她的人。   她记得当时刚被打,关进去她就在那里鬼叫,没人知道就罢了,有人知道那实在是……   太丢人了。   李清明看着她,露出了浅浅的极清新的笑容,“可是我喜欢,我觉得你很帅。”   江枫特别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道,“你先起来,我不喜欢你跪着。”   李清明一听,也就没再坚持。   她道,“我没有生气。”   她道,“我真的没有在意。”   见江枫不说话,她忍不住又道,“我其实能理解她的心情。”   江枫转头,“好了,你没事理解她做什么?”   “打都打了,闭嘴,不许说话。”她霸道的道。   “你现在是我的左将军,”江枫道,“谁也不能给你气受,你懂吗?”   “即使是我也不行!”   江枫道,“谁敢惹你生气你就拿剑砍她,出了事算我的!”   至此,事情算是过去了。   余殊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叶瑜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赵文景哼了一声。   许瑕站在她身边,感慨道,“的确是江枫会做的事情。”   “那时候多亏了她,我才没饿死。”   有段时间江枫忙着军务,她每次看见江枫都像过年一样高兴。   赵襄假笑,“就她多情。”   狗日的江枫。   答应其他人的事情都记得,就她的不记得。   凭什么?   赵襄想想还是一肚子气。   *   翌日,李清明与徐机对战。   女子依旧是简单的松绿军装,身形如松,修长笔直。   这让江枫回想她当初的模样,那样瘦小的人,如今已经这般英姿飒爽。   江枫有种独特的成就感。   但是每当此时,她都不由回想,她当时到底是脑子被门怎么夹过,为什么忍心将清明丢出去四年?   对李清明来说,那与抛弃何异?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会不会猜测她的心理,然后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只这么一想,江枫瞬间心疼的脸都有点抽搐。   两人已经打了起来,李清明身形迅如幻影,冷静果决。   她习得是战场的招式,是杀人技,没有丝毫花里胡哨,招招致命。   没到三招,徐机就被她一脚踹出几十米,直接摔出了场地。   打完,她就看向了江枫。   余殊转过头,看见江枫脸颊抽抽,一脸走神的样子,“她打完了?想什么呢?”   江枫回过神,有气无力的道,“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余殊:“?”   “四年啊,”江枫捂住脸,“她得多难过呀。”   李清明已经走了过来,闻言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闭嘴,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余殊耸了耸肩,“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   “也是,”江枫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来日方长。”   李清明再次重复道,“我打完了。”   江枫抬头,看见灰头土脸的徐机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露出了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容,“……骁侯神勇,机不及也。”   差距也太太大了。   她第一次这么干脆利落的被人踹出战场。   但是她却不觉得丢人。   因为,她实在是太强了,跟余殊一点都不一样。   江枫微笑,“清明天赋世所罕见,恐怕她心结一解,要不了两年就能登入巅峰了。”   当初李清明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中阶了,但是此后四年却再无寸进,江枫现在想想,怎么能不明白原因。   徐机张了张嘴,拱手道,“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李清明面无表情,就那么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江枫也笑眯眯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机警惕起来,“什么地方?”   江枫笑了,“别担心呀,我们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也跑不掉对不对?”   徐机:“……”   *   没有墨白在,江枫四人嚼着离陨果,硬是来到了平陵大门口。   江枫:“看见了吗?”   徐机脸色发白,看着眼前的惨剧,嘴唇都在颤抖。   江枫:“我的治国在里面发现了北地贡品银狐香,还有一张人皮祷文。”   “里面写明,此处被献祭了七万人。”   徐机看着她递来的包裹,手都不敢伸。   看着她小猫一样恐慌的眼神,江枫突然觉得特别好笑。   她道,“没事,我用布包着的,怕你不信,所以给你看看。”   她感叹道,“本来该带你进去看看的,但是我们上次能进去的那个人跑了,里面太危险,就不进去了。”   徐机许久才回过神,“魔主,为何与我说这个?”   江枫:“我在里面发现了顺水军的马蹄铁和兵器。”   徐机瞬间失色,“顺水军?正规军?”   余殊撇了撇嘴,“是啊,是先帝的嫡系军队,全盛时期带甲十万,怕了吧?”   徐机看见她的眼神,瞬间又支棱起来,“怕?我怎么会怕?”   “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吗?”   “狗官,呸!”   她一气呵成的骂道。   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阔别几年,她居然还说的这么顺口。   江枫乐的直笑。   余殊:“……”   她幽怨的看着江枫。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们因为身份缘故,没法去调查顺水军的事情。”   她正色道,“枫想请徐机助枫,不知徐大侠意下如何?”   徐机呆愣了片刻,语气还有点傻傻的,“如果是真的……那我肯定要去啊……”   江枫道,“此去危险,九死一生,徐大侠也要去吗?”   徐机回过神来,眼眸再度灵动起来,不屑的道,“我徐机是那种怕死的人吗?”   江枫点头,“好,有志气。”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江枫拿出一个托盘,“枫送些东西给徐大侠。”   徐机条件反射的拒绝,“我不需要。”   江枫和蔼可亲的道,“你也算是受我请求,我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见她还想拒绝,江枫打断道,“一枚救命的丹丸,十颗离陨果,还有一面联系用的镜子。”   “如果你有什么结果,随时通过镜子联系我就好了。”   听见离陨果,徐机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她太缺这种东西了。   太缺了。   她硬着头皮道,“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江枫露出了笑意,“来,我教你怎么用。”   很快,她们相对而立。   江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我就以茶代酒,助你此去一路顺风。”   说着,江枫一饮而……   徐机也掩袖一饮而尽。   随手将杯子扔在地上,“那我去了。”   江枫拜道,“望君珍重。”   余殊两人也与江枫一般,躬身一拜,“望君珍重。”   看着三人郑重的姿势,徐机突然心中升起万丈豪情。   虽然嘴上不以为意,但是她知道,这三人可都是世上最优秀的那一撮,各个实力比她强。   如今得三人一拜,虽然知道前路茫茫,她也愿意去一闯了。   “再会!”   她干脆拔出剑,高声歌唱起来,弹剑为兴。   江枫直起身,看着那白衣潇洒的背影,感慨道,“北地词风的确慷慨激昂,她唱的我都热血升腾起来了。”   余殊摸着下巴,“我觉得我更像狗官了。”   忽悠人当先锋,别人还很高兴。   奇了怪哉。   李清明:“你给她了那药?”   江枫笑眯眯,“为什么不给?”   “将军还不差饿兵呢。”   “既然她答应调查,不管是为了谁,我都愿意资助她的。”   “只要她不给我添麻烦,我其实还是佩服她这种敢作敢为的人的。”江枫补充了一句。   余殊翻眼睛,“你总是有理由。”   江枫却想起来什么,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余殊反应过来,无辜的眨眼睛,“干什么?”   江枫:“狗比,我不是让你准备茶的吗?”   “你给我准备的是什么?”   余殊笑道,“酒啊。”   “你好歹是魔主,喝茶不显得太弱气了吗?”   “我弱气你大爷!”   打闹了一会,余殊突然想起什么,“对哦,我们都来了,不如找找我的大剑吧。”   江枫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笑吟吟的道,“算了吧,下次吧。”   余殊:“?为什么啊?正好路过呀。”   江枫笑眯眯,“给未来留点惊喜嘛。”   “啊呀,我气血亏了,亏了亏了亏了……走了走了走了……”   “清明你说是不是?”   李清明点头。   余殊:“???”   看着两人陡然加快的背影,余殊反应了过来,“你们这两个魂淡!!!”   最后,江枫拉着一步三回头的余殊哈哈大笑回城。   *   一回来,迎面暴击。   叶瑜:“神廷寇边。”    第132章 必胜(一).   一回来就被坏消息砸脸, 江枫严肃了起来,“怎么说?”   叶瑜没说话,伸手将红印信封递给了她。   江枫自己打开看了看, 微微松了口气, “跟我的预料没错。”   “她们还没到新君刷声望的时候, 估计这次寇边也只是转移内部矛盾罢了,”江枫道,“看起来来势汹汹,其实是纸老虎。”   “不过, 战略上藐视对手, ”江枫走到上首坐下,环视众人,“战术上要重视对手。”   “老陈还没走吧?”   叶瑜:“还没有。”   “喊她们过来开个军议吧。”   余殊李清明已经乖乖的坐到了右侧,正好与叶瑜等人面对面。   没过一会,陈宁、夏无絮、李采三人也赶来。   目前来说,江枫麾下够格参加核心会议的,也就这么些人了。   银狼她们到底还不够核心, 像这种会议江枫不会邀请她们。   其实季黯也可以参加, 但是她是搞技术的, 而且本人不太擅长这类事,来了也是发呆, 还不如让她乖乖做自己喜欢的事。   江枫倒是宁愿她离这些是非远一些, 远一些她才好保护季黯。   她那性子实在是单纯了些。   孟舟则是单纯不在, 不过待秋收过后, 她应该就会来了。   至于陆绣等人, 归顺太短, 短期内基本上是不可能参加这种会议的。   文人坐在左侧, 自前而后分别是:叶瑜、赵襄、许瑕。   武将居右侧,分别是:李清明、余殊、陈宁、李采、夏无絮。   武将居然比文人多,只能说江枫不愧是军中起家的。   江枫向来没有什么场面话,人一到齐她就敲桌子,见众人目光聚集,她正色道,“目前正规军八万,加上新归顺的镇南军和赤炎军,就是九万。”   “说实话,其实有点多了,”江枫道,“不过现在是战时,前狼后虎,有南州和魔土在,勉强还是能养得起的。”   “现在,由我的中军拨出五千人与镇南军混编,改番号为羽林军,满编一万人,由左将军李清明率领。”   “同理,拨出五千人与赤炎军混编,改番号为捧日,满编一万人,由余殊率领。”顿了顿,她瞥了女子一眼道,“但是捧日军不通宣武军的旗令,预计在致远塞训练一段时间。”   “余殊就先兼任一段时间的中尉,我暂时拨一部五千人给你,若有需求,直接用我的中军就行了。”   余殊很淡定,没有丝毫异议。   倒是陈宁三人,听到捧日这个番号,不自禁看了她几眼。   江枫看向陈宁三人,“你们与她们一样,独领一部,独立出来,另立番号吧。”   “给你们个机会,自己想番号,过期不候哦。”   夏无絮最先开口,“就叫飞熊吧。”   江枫:“可。”   “你们俩人呢?”   陈宁:“我无所谓,君侯赐一个吧。”   李采:“同上。”   江枫也不客气,“好,陈宁为扬武将军,率本部并扬武营,番号扬武,满编一万人。”   “李采为振威将军,率本部并振威营,番号振威,满编一万人。”   “夏无絮为讨逆将军,率本部并讨逆营,番号飞熊,满编一万人。”   “余下四万为我中军,依旧命为宣武。”   江枫:“陈宁率扬武军坐镇西关。”   “夏无絮率飞熊坐镇枫淮。”   “李采率振威军坐镇苍梧。”   “捧日先与我宣武军一起训练,”江枫道,“羽林无战时护卫南安。”   “可有异议?”她环视众人,很仔细的看她们的脸色。   众人皆无异议。   夏无絮仰着脖子,很直接的问道,“君侯,为什么我们都是杂号将军?右将军呢?”   江枫看了她一眼,对于她先出头没有丝毫意外。   “留着,赏功酬过,你自己争取。”   大不了到时候她再弄个前后来呗,多大点事。   夏无絮就是去京城护卫叶瑜两姐妹的人,本人曾是南州著名的势力白眼的势力主,后来被江枫收服,为人直率胆大,但是够机灵,对一些弯弯道道比较熟知。   嗯,桀骜也是难免的。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却发现女子正毫不掩饰的打量自己。   发现余殊看来,女子扯起一个挑衅的笑容,“久闻镇东将军大名,十二奇策捉天狼的事迹,我也听说过。”   “只是出动那么多人,却还被天狼跑了,无絮粗人一个,不知镇东将军盛名之下,是否能副其实呢?”   余殊淡然一笑,“如今我已归于主公,你我皆是同僚,夏将军还是唤我中尉好了,镇东都是故事,不值一提。”   夏无絮被她凡到了,怒气upupup。   帝国四镇不值一提?   正三品武将,绯袍玉带,大朝时也是站在前几排的人,主一州军事,外人见了,都要恭敬的喊一声余镇东。   夏无絮很羡慕的好吗?   李采一身深红军装,面无表情的道,“那左将军也可以争吗?”   江枫下意识看了眼李清明,却发现她已经转过了头。   “随时恭候。”松绿军装女子背脊笔直,嗓音淡漠的近乎傲慢。   陈宁圆场,“清明任过镇南,实力高绝,又为君侯忍辱负重四年,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李采不再说话,但是神色间显然还是没服气。   余殊趁此机会,不动声色的打量三人。   陈宁一身深蓝军装,清秀沉稳的模样,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看起来还算温和,好像也与江枫关系最好。   李采一身深红军装,面无表情,颇有李清明第二的架势,看起来比较冷酷。   夏无絮则是一身深黑,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但是整个人有种草莽的凶悍气息。   似乎察觉到余殊的打量,她凶了过来,“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夏奶奶吗?”   余殊气笑了,“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夏无絮丝毫不怂,冷哼了一声,“横什么横,我们战场上见真章。”   余殊在打量她们,她们也在打量余殊两人。   李清明一身松绿,脊背笔直,淡漠垂眸,容颜极为精致,眼角的一抹泪痣让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整个人显得冷淡又傲慢,目中无人。   余殊一身炽烈的红衣,单论容颜与李清明不相上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单看起来显得妩媚多情,但是整体一看,整个人没有丝毫媚气,甚至因为红衣的关系,整个人都极具侵。略性,张扬而嚣张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在她脸上揍两拳。   嗯,这是夏无絮觉得的。   余殊抬起头看向江枫,“我记得我之前带兵奇袭了一趟苍梧关。”   “我觉得李清明那里的功劳应该分我一点。”   李清明抬眸,不高兴道,“那是江枫也去的。”   余殊反驳,“她上龙了,将士还是听我的命令。”   “她还被你抓走了,守关的是我。”   “我还把你打残了。”   李清明脸色不好看起来,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赵襄悠悠的道,“既然你们论功,我觉得我也有那么一点。”   “我帮余将军处理后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懒洋洋的样子,伸了伸腿,“哦,我还兼职了一下说客,劝降李将军。”   李清明更生气了。   怎么?你们功劳都是在我身上得的?   叶瑜也插言道,“那我有建言授策之功,奇袭苍梧关是我提议的。”   陈宁、李采:“我们有策应之功。”   李清明气死了,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余殊不说话。   许子圭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左思右想的发现,她居然蹭不到功劳。   江枫:“嗯,我记下了。”   “老李老陈余殊叶瑜赵襄记乙级功一笔。”她干脆掏出小本子划拉起来。   余殊:“奔袭神廷,打败鹰隼团,临阵抓捕布拉格,我有功。”   李清明这次有话说了,“我也是。”   江枫:“余殊李清明记乙级功一笔。”   余殊想了想,其实硬要挤她还能挤出来一点,不过见好就收。   她看着夏无絮道,“我也不是毫无功劳的。”   夏无絮黑着脸不说话。   江枫松了口气,收起小册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概莫能外。”   “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吗?”   夏无絮想了想,发现一时也找不到余殊的错处,这家伙好像暂时还没犯过错。   余殊:“暂时没了,以后应该会有。”   江枫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就以后再说。”   余殊眼神炯炯,就这么抬头看着她。   李清明坐在旁边生闷气,气余殊功比她多,而且这个功劳还是出在她身上的。   江枫瞥了眼李清明,果然看见她又在生闷气了。   嗯,可爱。   江枫严肃道,“今日喊你们来,是有要事。”   见众人仰头,江枫道,“神廷拥兵四万,受大审判长伊格统帅,欲寇边。”   “兵员两万来自各大教区,一万神狮团,一万是圣殿军。”   “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人蹙眉思考了起来。   当然,主要是武将这边在思考,叶瑜是早就得到消息了,而赵文景和许子圭却是不怎么参与军事,意见发不发表全看心情。   叶瑜率先开口,“神廷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又有军魂在,此次虽是攻城方,但是兵力却是我们的两倍,军内的强者数量,是远胜过我军的。”   “此次战斗,必然不是一军能接下来的。”   夏无絮:“飞熊军请战!”   “魔土只需留两千人就够了,”她道,“东州已被御龙山占领,帝国水师无法跨海偷袭魔土,姜水有老李看着,我觉得我可以去前线!!!”   南州初立之后,几乎全场都有功劳,就她没有,这合适吗?   至于镇压零星反叛这种小事,对于手下百长屯长等人来说是功劳,对她们来说就有点提不上台面了。   军功都要马上取,夏无絮积极请战。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羽林军请战。”   陈宁:“扬武军本就在西关,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余殊也很想凑热闹,但是她是中尉。   忧郁。   接受到余殊幽怨的眼神,江枫当做看不见。   李采也想请战,但是她要镇守苍梧关,根本分不出人来,只能羡慕的看着她们请战。   江枫:“好,这次就由振威军,羽林军,飞熊军出战。”   她正色道,“神廷大审判长乃老牌九阶高阶强者,所以此次主将为李清明,你二人率部策应,可有异议?”   夏无絮龇牙,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道,“没有异议。”   李采:“没有异议。”   江枫:“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我只要赢,如果因为你们内部不合,输了西州,别怪我翻脸。”   三人皆神色一凛,齐声应诺。   “夏无絮留一营驻守魔土,等我说完,”她加重嗓音,“我从中军拨一营给你,别龇牙了。”   夏无絮立刻喜笑颜开,“君侯威武。”   江枫环视一圈,“老规矩,谁战损高回来打板子,我养兵死贵死贵的。”   赵襄眼睛一动,懒洋洋的模样瞬间正经起来,威胁道,“府库没钱,战损多的别怪我不给钱啊。”   这下,就连李清明精光闪烁的眼眸都是一滞,下意识看向了江枫。   江枫喝着小茶,“控制战损,不然我也很难的。”   赵文景很难缠的。   跟她吵架会脑壳疼,不到万不得已,江枫也不想跟她折腾。   许瑕老观众了,就睁着眼睛听,滥竽充数。   见此,叶瑜才开口,“根据情报显示,此次……”   她被江枫划归统战部,政务理论上是交给了赵文景了。   虽然因为人手不够,她还是在分担这方面的工作,但至少这个时候她得避嫌。   她负责是什么呢?   理所当然的是,统战。   战略战术后勤规划等等等和军务有关的,全归她管。   包括统战部日后与其他部门的交流,其实也归她管。   只不过现在人少,倒是没有那些事。   接下来,堂里气氛热烈了起来。   除了某许姓观众,包括余殊赵文景在内,都兴致勃勃的参与了讨论。   *   几日一晃而过,三军整装待发。   李清明准备出门了,江枫却叫住了她。   江枫:“来来来,给你我的百宝箱。”   “东西多我就不一一细说了,说明书在里面。”   吐了口气,江枫走到她身前,帮她理了理衣领,“清明,我知道你久经沙场,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李清明面色冷淡,除了眸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外,整个人几乎没有收到丝毫影响。   闻言,她淡淡的道,“你多虑了,还是想想我回来之后赏我什么吧。”   她如此说话的时候,真的自信的近乎傲慢。   江枫本来还担心上次的战败打击到她了,此时却是放下心来,笑道,“好,清明想要什么?我提前准备。”   李清明下巴微扬,白皙的脸颊清清冷冷,语气冷淡的几乎倨傲,“那是你的事,你想。”   江枫忍不住笑出声,“没赢就给我嘚瑟了是不是?”   李清明丝毫不以为耻,自信的很。   看着她臭屁的样子,余殊忍不住酸溜溜的道,“嘚瑟什么?说不定某人战损最高,表现垫底呢。”   李清明眸光如利剑一般,瞬间射来。   “呵,”她冷笑,“某人目前好像只有守城战绩,也不知道野战是不是如传闻中那么在行?”   “带了那么多人都没抓住一个徐机,看起来就不行。”   余殊气笑了,“我行不行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李清明无视了她,看向江枫,“等我凯旋。”   江枫笑,“好,等你凯旋,我给你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李清明眼睛发亮,“一言为定。”   江枫笑,“一言为定。”   李清明是挡不住这种诱惑的,她已经想了这一天很久了。   江枫送她出府,一路送到了城门,还是忍不住道,“清明,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身体。”   “胜负没有你的生命重要,知道吗?”   李清明皱眉,“你在诅军。”   江枫小声,“她们又听不见。”   “如果神廷发疯,派强者围杀你,你一定不要硬刚,打视频给我们,我和余殊去救你。”   “骑龙很快的,”江枫道,“你千万别热血上头。”   她不厌其烦的叮嘱李清明。   余殊在一边抱着手听,越听越酸。   她重重的咳了一声,“好了好了,你看陈宁她们都来了,你也不怕给李清明拉仇恨?”   江枫反应了过来,最后给李清明整理了一下衣襟,看着她修长飒爽的身姿,神情有些感慨。   “早就料到有一天,我会亲手为你披甲,送你上战场,”江枫道,“我就不多说了,清明珍重。”   李清明矜持的抿了抿唇角,“等我回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   余殊看着她看似沉稳的步伐,嗤之以鼻。   眼皮真浅,人都快飘起来了,还装酷。   幼稚。   女子一身松绿,行立如松,锐气逼人。   副官早已等候在旁,他从未见过这样昂扬的君侯。   明明年少三品,镇压一州,绯袍玉带加身,女子都没有今日这般意气风发。   看呆了片刻,他连忙牵着马过去,“君侯,请上马。”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英姿飒爽,青色发带在风中飞扬。   她抬头,看见那黑衣女子,已然站在城楼上望着自己。   日高风动,阳光照在三军甲衣上,颇为炫目。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拔剑一举,青银的剑锋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副将大喊,“全军开拔!”   一时间,马声嘶鸣,旗令整齐,松绿军装的羽林军开始奔赴战场。   李清明狠心不再回顾,骑马上前。   副将连忙拍马跟上。   忽然,城头响起了雄浑的鼓声。   李清明回眸,看见天光明炫之下,黑衣女子亲自擂鼓,雄浑的鼓声仿佛能震彻天地一般,传递到所有人的心中。   她不禁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此去,必胜。    第133章 您速度怎么这么快?.   自从李清明归降之后, 就一直跟在身边。   虽然她平时不是面无表情的跟着她,就是面无表情的坐在角落看着她,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一下子回头看不见人, 江枫还怪不习惯的。   好在, 打完仗就能回来了。   余殊终究与李清明不一样, 她呆了一会就出去忙了。   作为中尉,她也在前府有了个自己的办公院子,见了见江枫拨给她的那个营的各层军官。   实话实说,不怎么顺手。   不过, 好在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适应适应也能接受。   直到傍晚,她才匆匆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江枫强制把她的家搬了。   从前院搬到了后院,和李清明挨在一块做邻居。   这里离江枫的主屋特别特别近,或者说,一出门要不了几步就能看见江枫的门。   而作为主公,江枫的门几乎是敞开不关的。   余殊忙了大半天, 看见江枫的门开着, 她就想进去蹭饭。   有一说一, 府里的大厨挺狗的,最好吃的东西永远在江枫桌上。   才走进去, 余殊就惊愕了。   江枫叉着腰, “快点快点, 天都快黑了!”   “今晚睡觉之前我要看到我的新灯!!!”   屋内, 一大群人来来回回的忙碌。   “你来了?”江枫头也不回的道, “给你看看我的新东西。”   余殊有些疑惑, “什么新东西连地板都要掀?”   江枫:“之前一直受制于能量, 但是前几天五月她们不是来了吗?”   “小黯就和她们交流了一下,问她们术士的能量来源。”   “然后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聊了什么,”江枫看向身边削瘦的女子,嘴角疯狂上扬,“今早她告诉我,能源的问题解决了!!!”   “我家季小黯永远的神!!!”   余殊也随之看了过去。   女子身形瘦削,戴着眼镜,眼眸清澈,此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似乎很不好意思江枫的夸赞。   见女子看向自己,余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季黯耳根一红,小声解释道,“其实要多谢三月五月的帮助,在此之前,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江枫:“季小黯你简直是天才!!!”   “居然能想到在地上铺符文网,吸收天地间游离的能量,”江枫满脸兴奋,“而且网铺的越大,吸收的速度就越快,量也越大。”   “我要是满大陆铺网,会发生什么事情?”   季黯认真的道,“我不知道天地的能量是否有极限,而且,太多的能量的话,我们无法消耗,也无法存储,会让符文网过载的。”   江枫其实也听不太懂,她指着地板问道,“我屋子这么大的符文网,极限是多少?你有没有创造能量单位?”   “是否能够制造容器存储这种能量?”   “你制造的这个灯,每时辰能量消耗是多少?”   “符文网是否能够模块化铺设?”   “最重要的是,这个网铺满南安的话,能不能支撑我城墙上的正义开炮?如果能,能支撑多久?”   “我能不能弄个城市防护罩?”   “有没有可能支撑满城铺设灯光,以及……”江枫顿了顿,“你之前那个能暂时存储录像的那个发明,我能不能给路口都装上,用来监控犯罪?”   “这个能不能入户?”   “如果可以,是否能够开发家用小型符文器具?”   顿了顿,她看着季黯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符文是否能走入千家万户?”   季黯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眼睛发懵,一时居然反应不过来。   居云和蓼兰此次也在,她们对视了一眼,眼露惊异。   季黯的天赋恐怖,思路也十分绝妙,她们跟了她这么久,才勉强跟上她的思路。   怎么现在一看,魔主思路比季黯还野啊?   她们还在想着有什么用呢,魔主却一下子想出这么多东西来。她也太……   开炮?   城市护罩?   路灯?   监控??????   千家万户?????   你怎么什么都敢想?   蓼兰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江枫,“魔主为什么要监控城池?”   江枫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治安需要了。”   “这样要是有人偷偷杀我的子民,我就能记下他的脸,全州通缉了。”   蓼兰眼神疑虑,“是吗?”   江枫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顿了顿,江枫想到了什么,“话说,如果有符文网,有没有可能把马车性能优化一下?”   “啊不行要先修路。”   “那能不能弄个修路机器出来?”   “我能不能激励商人承包修路呢?”   江枫开始抓瞎了,“不行,想的太远了。”   她道,“回头再说吧这事。”   主要是这里没有橡胶,车轮是木头的,贼硬,路况不好会把人颠成狗。   不知道大陆上有没有橡胶?   江枫又开始神游天外。   季黯才回过神,“单位?我用了一个刻度,”她道,“但是没有名字。”   江枫:“那就叫季式单位,简称1季。”   看着居云蓼兰呆滞的眼神,江枫笑眯眯的道,“谁发现的,就用谁的名字命名,你们没有意见吧?”   蓼兰咽了咽口水,“如果我现在弄出其他的单位,能用我的名字命名吗?”   江枫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   居云也不敢置信,问道,“魔主不想命名吗?”   在季黯研究出符文网,且让他们帮忙测试之后,居云就已经断定,这是一个伟大到划天地的发明。   必将流芳百世!!!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想命名?”   “你们自己不会取名吗?”   居云嘴角动了动,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余殊一脸懵逼,至今没有反应过来。   季黯:“我没算过全城铺设的能量,但是肯定能支撑正义开炮,而且能支撑很多很多,具体的我需要回去计算。”   主要是她完全没想到江枫居然一开口就是全城铺设,还想铺满天下。   明明只是才看见而已。   这种信任,让季黯脸颊都涨红了。   她回去就立刻继续研究,绝不让江枫失望!   说着,她就想回去埋头苦干了。   却被江枫一把拉住,“工作要劳逸结合,你不要这么拼命。”   她道,“今天不许工作,我们一起玩玩。”   季黯被她抓住,清澈干净的眼眸下意识流露出无辜的神色。   “可是,我想去研究。”她道。   江枫苦口婆心,“你这样是不对的。”   “天天都在工作,会给其他同僚很大压力的,”江枫看向居云她们,“这样大家都被逼的不得不拼命工作,都没有时间休息了。”   蓼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是我们就是想研究啊。”   居云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啊,作为学者,我们就是喜欢研究,谁要休息啊?”   江枫被她们的暴言惊呆了,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不,劳逸结合还是必要的。   她不是学者。   才不要拼命工作。   江枫松了口气,看来不正常的不是她。   但是看着三人满眼的‘你快放手,我们要去工作,不想休息’,江枫只得道,“那再等一会,你看我屋子已经铺好了。”   “来见证一下灯光亮起的时刻。”   蓼兰耿直的道,“我们之前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看过很多次。”   江枫:“……”   居云干咳了一声道,“既然魔主有这个雅兴,我们就看一下吧。”   语气充满了对弱智老板的迁就。   江枫:“……”谢了,没有雅兴了。   再见吧你们这群秃头学者!   居云眼睛转了转,“魔主,其实我们也有点事情想请求你。”   江枫:“什么事,尽管说。”   虽然之前与居云有点小小的矛盾,但是在居云归于她麾下,给她打工且的确没有搞幺蛾子之后,江枫已经完全忘记了那点事情。   对他们的态度都很热情随和,虽然还是比不上季黯,但是已经和蔼的爆棚了。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居云:“我们现在的仪器越来越多,需要更多的识字的人手,还有场地。”   “王府虽大,但是对我们来说,实在有些拥挤了。”   江枫摸了摸下巴,眉头微皱,“这样啊?”   居云还是有点紧张,迅速怂了回去,“当然,还没有那么急迫,如果魔主不方便就算了。”   江枫还在思考,“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只是担心你们搬出去之后,安全怎么办?”   “我得想想安保问题。”   “是在城外好,还是在城内划区。”   “要不要建高楼,或者挖地下室?”   思虑了一会,江枫下定决心,“我要建一个科研基地。”   “安保要max!!!”   “这个基地你们自己设计,不用担心钱财的事情,唯一的要求是,容易扩建和升级,”江枫道,“铺设符文网,内部方不方便,好不好看,全部取决于你们了。”   居云惊呆在原地,眼神绽放异样的光彩,脸上瞬间阳光灿烂起来了。   “真的吗?魔主说的是真的吗?”   江枫:“真的。”   她又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居云兴奋的手都在抖。   季黯却郁郁,“可我不想搬出去。”   江枫看向她的眼睛,瞬间心软道,“那就当上班,白天去工作,晚上回府睡觉。”   “嗯,府里安全。”   季黯瞬间开心了,“好!”   居云和蓼兰就没在意了,她们到时候自己设计,有符文网在,设计什么武器都不难。   说不定比魔主这里更安全。   学者住在基地里才最爽,谁要回来啊。   居云依旧难掩兴奋,他大声道,“魔主,我有一个朋友,她最擅长设计防务,符文也是主防御的!”   “我可不可以邀请她过来工作?!”   看着他兴奋的眼神,江枫比他更兴奋,“当然可以!”   “你有什么朋友都可以邀请过来!”   “如果可靠且愿意加入我们,我会一视同仁。”   “就算不想加入也没关系,”江枫道,“可以定居南安嘛,南安繁华开明富饶,我保证永远善待学者。”   “我可以给学者单独建立报社,出期刊。”   “我甚至可以给愿意定居的学者补贴。”   “只要你们愿意来。”   居云被她一连串的福利砸晕了脑袋,晕乎乎的声音都在飘,“真的吗?”   感觉跟做梦一样。   什么时候大陆的勋贵这么重视学者了?   他们不是高傲的不得了吗?   学者聚集在龙岛也不是自愿的,因为只有龙岛强大,足以庇护学者,而且态度相对比较和善而已。   珈蓝协会因为城池的原因,只接受最优秀的学者,而且已经很少招人了。   如果魔主的话是真的……那么学者将会有第二个栖息地!   但是……   居云忍不住道,“学者不一定会有成果,但是的确很会花钱。”   他很心虚,“像季黯这样的天才,万里无一。”   江枫手一挥,“这不用你担心,我撑得起!”   下一瞬,她看见三双亮晶晶的眼睛。   季黯:“我就知道江枫你最好了!”   江枫:“……”   小傻子,你的符文网这么厉害,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江枫:“这个网到底叫什么?总不能就叫符文网吧?三个字太长了!”   季黯:“那叫什么?”   江枫露出了奇妙的笑容,“既然是季黯研究出来的。”   “就叫季网吧。”   “以后可能会升级换代,所以这个版本就叫……”她笑容愈发奇妙,“一季网。”   季黯念叨了一下,“行,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说着她将手从江枫手里抽出,“我先回去设计新基地了,你自己看吧。”   说着,她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被江枫拉着看灯一样。   江枫:“……”   “奇了怪了,休息不好吗?”   “难道是我太咸鱼了吗?”   而此时,屋内终于施工完毕,亲卫鱼贯而出,换侍人进来打扫灰尘。   江枫:“要是清明在就好了,窗子一开,她就能把灰全部吹出去。”   清明第一天出征,想她。   余殊:“听见你这句话,她恐怕会拒绝吹风。”   江枫耸了耸肩。   余殊:“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学者?我其实没怎么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江枫回头,正好看见她探求的眼神。   江枫笑了,“你好奇啊?”   余殊毫不掩饰的点头,“好奇,非常好奇。”   看着她充满求知欲的漂亮眼睛,江枫笑眯眯的摸着下巴,“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勉为其难的跟你说说吧。”   江枫趁着侍人打扫的时间,走到屋外,看着天空道,“余殊。”   余殊学着她,负手仰望天空。   天色如同薄暮,星辰在一点一点的变亮,闪耀。   江枫看着漫天繁星,“你觉得天上的星星是什么?”   余殊:“?”   她缄默了一瞬,搞不懂江枫的意思,“我听过抒情的文人说过,那是死去亲人的化身,她们在天上看着我们。”   江枫:“那你信吗?”   余殊默然。   过了一会她才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反正我永远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那御龙山的巨龙是否尝试过飞出天空,去摸摸星星?”她眼睛亮亮的,突然低下头看向江枫,“你让嗷嗷飞上去看看怎么样?”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过了一会,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傻狗。”   余殊:“?”   她生气了,“江枫!你为什么骂我?”   江枫:“你住在海边对吧?”   余殊:“不是,我在新野,不在海边谢谢。”   江枫:“那你至少看过海对不对?”   余殊:“看过。”   “那你注意过帆船吗?”   余殊漂亮的眼睛眨啊眨,不知道江枫打什么注意。   江枫:“你听过文人说的天圆地方吗?”   余殊:“听过,有问题吗?”   江枫:“我如果跟你说,其实天地都是圆的,你信吗?”   余殊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江枫。   江枫:“你站在百花大道上,看着远去的马车,它会越来越大,还是越来越小?”   余殊感觉到她好像是认真的,于是也认真了起来。   “当然是越来越小。”   “那么,它最终是不是会变成一个点?”   余殊想了想,“是。”   “虽然武者目力强,但是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江枫一拍手,“那么你看海边的帆船,它有没有变成一个点?”   余殊皱眉回想。   江枫循循善诱,“是不是先消失船身,就像淹没进水中一样,最后才淹没船帆?”   余殊眼神有些迷茫,“记不得了……好像……好像是吧?”   江枫:“那有空我带你去看海。”   她继续道,“那么现在你先假设,假设我说的是对的。”   江枫再度仰头。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没经过污染的天空璀璨至极,繁星闪烁。   江枫看着漫天星河,语气蛊惑,“如果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那阿殊啊,你看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是圆的?”   余殊心中狂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枫,“你疯了?”   听着江枫的话,她心间也瞬间涌起了那个大胆的可能。   江枫笑,“我没疯。”   “大陆才多大?”   “这天上挂着的,得有多少的大陆啊。”   “会不会有跟我们一样生活的人,或者……其他生物,在上面生存繁衍?”   “只是想想,我就一点都不想死。”   江枫道,“我想上去看看。”   “比如月亮。”   以季小黯的能力和寿命,她说不定能活到那一天,想想就很刺激。   “疯了……”余殊喃喃,心神受到巨大的冲击,整个人都快傻了。   江枫却仰头看着星空,眼中升起极致的亮光,那是无穷的探索与求知。   朝闻道,夕可死。   余殊渐渐回过神,不禁又看向她。   她本落后半步,此时竟看不清江枫的眼神,于是她又上前了一步,侧头看着江枫。   下一瞬,她沉默了。   那是怎样的眼神?   野心勃勃已经不足以道尽。   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将漫天星河都盛在眼底,璀璨的让人窒息。   余殊许久才放松了呼吸,揉了揉眉心。   欲言又止了一会,她才心累的道,“你别和我说,你统一大陆之后,还想登月?”   憋了憋,她劝道,“劳民伤财啊江枫!”   江枫白了她一眼,“一点浪漫感都没有,余小殊你废了。”   余殊:“……这大概全世界都没你这么浪漫吧。”   她眼神有点像死鱼,“正常人会想着天上星星都是大陆,还会有别的人?”   “你不会是觉得大陆太小了,想征服别的世界吧?”   江枫:“有何不可?”   看着余殊陡然惊悚的眼神,江枫干咳了一声,“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居然信了?”   她正色道,“其实我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余殊还没开口,她们身边反而传来一大片松气的声音。   江枫看去,发现都是她的亲卫和侍人。   她们说话并未避讳任何人,所以她的手下们,也被迫于余殊一样,接受她的污染,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差点世界观都崩溃。   江枫内心感慨,面上却淡然,“好了,来见证奇迹吧傻狗。”   余殊心道你刚刚可一点都不像说笑,但是她也注意到周围的人,憋着没开口。   听到傻狗两字,余殊恼了,“江枫,你再喊我傻狗试试?”   江枫:“好的傻狗,没问题傻狗。”   余殊:“!!!”   看着江枫疾步进入屋内,余殊咬着牙追了上去。   一进来,余殊就呆了呆。   油灯的颜色是固定的。   昏黄。   可是屋内的灯光却是白的,就像是白天的太阳,让人有种世界重开的感觉。   余殊看着那圆圆的东西,喃喃,“原来这才叫亮如白昼?”   江枫倒是比她反应好多了,她轻松的坐在桌前,“江恭,我饿了。”   江恭也很震惊,此时却是勉力收敛,乖乖的去上菜了。   江枫一转头,看见余殊已经站在了吊灯下面,眼神好奇的看着吊灯,手指蠢蠢欲动。   江枫面无表情,“你要是敢伸手摸试试?”   余殊回过神,极为无辜的看向她。   江枫:“回去给你屋里也装上,你回去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还中尉呢,丢人!你退群吧!”   余殊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得有点风度。   毕竟她好歹是个官。   她本来就是来蹭饭的,此时毫无芥蒂的坐在江枫桌前,等着吃饭。   江枫撑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她。   好家伙,她很少看见余殊这么彻底的被震撼到心神失守。   红衣女子坐在桌前,陷入思索,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长长的眼睫都不动了。   直到菜都上了,余殊还在发呆。   江枫笑眯眯的拿起一个通红的大龙虾,把胡须对准余殊的鼻孔。   她差点就要成功了!!!   余殊一把抓住她的手,“江枫?”   江枫一脸遗憾,“余小殊,你不行啊!”   “这个时候你应该满足你主公的愿望,”她道,“功亏一篑啊!!!”   “我费了好大的劲啊!!!”   余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好一会她才道,“主公,你无理取闹的本领十分高超,臣不及也。”   江枫白了她一眼,收回手剥虾,“你想了半天,有没有想出什么?”   余殊:“天上真的都是大陆吗?”   江枫笑眯眯,“我不是说了我是骗你的吗?”   余殊:“……”   憋了憋,她饭都没心情吃了,“江枫!”   “你严肃一点!”   “我是真的想知道!”   江枫笑吟吟的,就是不正经,摇头晃脑,“你想知道?”   “求我啊~~~”   余殊脸都黑了。   江枫才道,“不应该说是大陆。”   她挥手让侍人都下去,关上了门,屋内亮如白昼。   江枫看着眼前的女子,认真的道,“是星球。”   “有的能住人,有的全是海洋没有陆地,有的全是岩浆蒸汽有毒,有的如同荒漠寸草不生。”   “还有的都是气体。”   江枫觉得一时讲不完,于是敷衍的总结道,“总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余殊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敷衍,侧着脸嘴角微勾,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严格来说,她的确拿江枫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好奇死了,但是江枫不说她也没办法。   憋了好半天,余殊才勉强将好奇心忍住。   江枫已经不想剥虾了,把虾子按在桌上,啪啪啪几下碾碎,然后慢条斯理的挑肉吃。   余殊瞥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季黯的确很重要。”   “她……”余殊欲言又止,又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管的太多了。   都怪江枫,搞的她心神失守。   见余殊突然停下,低下头吃饭,江枫:“???”   “她怎么了?”   “我家小黯永远的神!”   余殊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让我带她锻炼身体吗?”   江枫:“嗯,对哦,我好像后来又忘了,你记得去没?”   余殊:“我回府的话,早上你不叫我,我都有去。”   她又不动声色的看了江枫几眼,“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不给我帮她渡气。”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你长的不丑啊?不至于嫌弃你吧?”   余殊嘴角微抽,“……你的关注点真奇怪。”   江枫:“她为什么不给你渡气?”   余殊:“不知道。”   “她不仅不给我渡气,也不要我牵着,跟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跟着我慢跑,我每次看到她跑的差不多了,就告辞了。”   江枫连脑子都没动,“那估计她害羞吧。”   “她比较相信我,人其实很腼腆内向,”她又笑道,“不过小黯人很好的。”   她放弃吃虾,夹起肉道,“你刚刚想提醒我她的忠诚吗?”   余殊矢口否认,“不是,我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江枫笑着看着她,“那就当忘了吧。”   “小黯效忠我的时候,向我发过学者之誓。”   看着余殊疑惑的表情,江枫咬着筷子想了一会,不确定的道,“好像说是流传出去过……叫什么……什么……死誓?”   “好像是这种东西。”   余殊勃然变色,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江枫。   江枫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怎么了?”   余殊:“死誓?”   “你确定是死誓?”   “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人发死誓?”   江枫一脸茫然,“怎么了?”   “反正小黯就是发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   余殊的表情江枫很陌生。   是那种审视,打量,又迷茫且不敢置信的表情。   但是渐渐的,她好像又释然起来。   “还好李清明不在。”   江枫:“清明?清明怎么了?”   余殊:“没什么。”   江枫嗓音加重,“嗯?”   余殊想了想,“死誓的确有流传,也的确很厉害。”   “主公厉害,”她看起来真诚的道,“没想到居然能收到别人死誓。”   江枫面无表情,“哦,你的敷衍都快溢出来了。”   “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不然……”她眼露威胁。   余殊憋了憋,有点郁闷,“你之前不是也敷衍我了吗?”   江枫理直气壮,“主公敷衍能叫敷衍吗?”   “那叫深谋远虑,那叫你无法理解的智慧。”   余殊真被她气笑了,“江枫,你真够不要脸的。”   江枫:“你第一天认识我?你说不说?”   余殊真的拿她没办法,思考了一下,才在她催促的眼神中道,“我只是惊讶而已。”   “因为死誓真的太少见了。”   “而且无法被人逼迫,只能主动自愿的签订。”   “所以往往有人主动死誓,或者被死誓,都会让人记住名字。”   “目前为止,除你之外,我好像没听说有人收到过死誓。”   江枫不屑,“那我不说,你不也是不知道?”   “别人暗搓搓立了死誓,又不是傻子,天天拿个大喇叭到处宣传,然后让你知道。”   余殊一笑,“你这么说倒也是。”   江枫回过神来,“说的也是,还好清明不在。”   “不然她又得想搞事情了。”   余殊点了点头,对此丝毫不否认。   虽然之前要打要杀的模样,但是李清明对江枫的忠诚绝对高的可怕。   她甚至怀疑,江枫让她去死,她可能真会去。   江枫感慨了一下,“清明小傻子,之前她给你求情来着。”   余殊眼皮一掀,“求什么情?”   江枫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殊,“她说我打伤你,只说不让你原谅我,但是没说怎么补偿你。”   余殊筷子微顿,抬头看着江枫不说话了。   江枫:“她让我给你半年时间。”   余殊沉默了一会,“哦。”   “那你给了吗?”   江枫没说话,吃了好几口菜才淡然道,“我给没给你还不清楚吗?”   余殊不说话了,继续吃菜。   江枫却心情不错,笑眯眯的吃菜,甚至想哼歌。   余殊很快吃完,碗一摆,“我吃完了。”   江枫喊人收碗筷,打开门透气。   拍着肚皮,江枫突然道,“我是不是没跟清明说晚上打视频给她?”   余殊想了想,“我在的时候是没说的。”   江枫放心了,“那没事了,等会沐浴睡觉。”   坐在凳子上躺了一会,江枫又自言自语,“她会不会默认我会打视频给她?”   “万一是这样,她岂不是又要生气了?”   余殊想了想,居然觉得这的确是李清明能做出来的事情。   于是她道,“那你打啊,反正也不要钱。”   江枫脸色渐渐狰狞,“你说不要钱?”   余殊改口,“难道比你的左将军还贵重吗?”   江枫翻了个眼睛,掏出镜子,拨通。   下一瞬,李清明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镜中,“有事?”   江枫:“……”   您速度怎么这么快?   【作话】   眠眠的性格问题,不好插不入魔土发展日常里,不过后面会有她的集中式剧情。   我实在笔力有限,一起写我会卡文。抱歉了哈 第134章 必胜(二).   “清明, 你不会拿着镜子等我吧?”   江枫换了个位置,挪到了榻上,懒洋洋的撑着手, 眼睛笑眯眯的。   李清明面无表情, “你在做梦?”   江枫:“那你怎么接的这么快?”   说着,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红衣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也没在意,江枫继续逗李清明,“改天让小黯试试, 弄个多人视频来。”   李清明面无表情, “我怕底下人联系我,所以镜子就在手边。”   顿了顿,她由衷的夸赞道,“你的镜子真的好用,如果能更普及一点就好了。”   “如果每个将士都有,一定能大幅度改变战场局势。”   江枫翻白眼,“说的好像不要钱一样?”   “我的能源很贵的好不好?”   “现在能配到屯长, 已经很吃力了。”   江枫吐槽道, “这还是从我这里划拉给你的, 老夏她们连屯长都没配齐。”   “你给我悠着点,守口如瓶听懂没?”   “说漏嘴给我添麻烦, 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 江枫听见动静, 警惕的看了过去。   然后看见余殊湿着头发, 踩着大拖鞋, 搬了个西瓜(江枫命名的某西州瓜果), 坐在她门口纳凉。   察觉到江枫的眼神, 余殊回过头,坏笑着比嘴型,‘被我知道了。’   江枫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转过头,“听见没有?”   李清明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闻言她淡淡点头,“知道了。”   江枫眼珠一转,又道,“不过小黯的确取得了很大的突破,每人配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视频里说太贵了,等你回来再跟你说。”   李清明又冷淡了眉眼,“哦,太贵了。”   江枫被她说的没脾气,“你就会生气,你是气做的?”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就会生气,我是气做的。”   余殊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清明脸色微冷,“谁在你身边?”   江枫:“余殊。”   “她在笑你呢,回来揍她,我支持你。”   李清明眼神微松,然后冷淡的扬眉,“不需要你提醒。”   余殊不知何时已经搬着瓜走到了江枫的身边,伸头望道,“你现在到哪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广平县。”   余殊露出惊容,“你怎么这么快?”   “你是飞过去的吗?”   如果是李清明自己去,她现在到西关余殊都不惊讶。   但是这是大军出动呀!   人吃马嚼,辎重不绝,她怎么可能走的这么快?   辎重都不要了?   南州有六个郡,苍梧在姜水上方,斜入中州,与东州南阳郡,中州巨鹿郡接壤。   沐郡在最下方,与魔土接壤,是南州最大的郡,比其他五个郡加起来还大,地广人稀。   从西向东,是广平郡、南安郡、玉林郡、零陵郡。   玉林零陵比较贫穷,也最小,两个加起来才和南安差不多大。   而广平郡,就是南州与西周接壤的郡了。   西关就在广平郡最西,姜水从西州高山郡流经广平,绕过南安,从零陵东阳方向入海。   作为镇东将军,余殊对全国的郡县都有一定的了解。   广平县作为广平郡治,其实离南安极近,它并不像南安这样,在郡中腹心之地,而是偏东。   广平县县界离南安最西边的安县不到三十里。   但即使是这样,李清明也太快了。   南安离广平有近三百里,你是飞过去的????   这是大军,又不是赶鸭子,赶鸭子也没这么快吧?   余殊惊讶,江枫也惊,“清明,百里争利,必厥上将军。”   “西关有老陈的本部在,没有那么危险,你按正常行军,时间也是够的。”   被怀疑,李清明很不高兴,“西关不是苍梧,地势没那么好。”   “我不了解扬武军的实力,毕竟军情如火,这种时候怎么能慢悠悠的行军。”   她淡淡的宣告道,“我跟她们商量过了,留辎重在后,其他人仅带三日粮草,轻军简从。”   “陈将军将扬武营留给我,自己带着亲卫先走一步。”   江枫:“……”   李清明是胆子很大。   她想起来,当初苍梧郡城被袭击,她也是星夜疾驰苍梧关。   如果不是江枫带的都是宣武军精锐,还有余殊临阵斩将,苍梧关说不定真能坚持她的驰援。   李清明很不耐烦,勉强解释道,“只要西关还在,敌军总不能绕过西关来袭杀我吧?”   “更何况你还又依托西平布置了三角防区。”   江枫一想,觉得又没毛病。   是啊,西关之后她还依托西平县,设立了两个要塞,成为一个三角防区,就是怕西关失守。   不过现在那里除了西平县兵,两个要塞都只有两百人,也不稳。   见李清明明显不高兴的表情,余殊插言道,“你是对的,但是你到底怎么跑的这么快的?”   “我很好奇,真的。”   李清明瞥向江枫。   江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是,你自己做决定。”   李清明这才道,“因为军魂,还有叶祭酒派来的随军军师,她给全军祈祝‘其疾如风’。”   缺点是夏无絮很生气,她已经写信质问叶祭酒,为什么她没有随军军师。   说到这里,李清明非常满意的点头道,“任军师很优秀。”   江枫:“……你喜欢就好。”   她见李清明的表情,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立功心切,既然你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说了。”   李清明这才缓和表情,“没有别人打视频给你吗?”   江枫:“……应该有谁给我打视频?”   她警觉的竖起耳朵,“你又干了什么?”   看着江枫的表情,李清明轻飘飘的道,“夏无絮对我不太服气。”   “我看她不服气,就邀请她切磋了一下。”   余殊噗的笑出声,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江枫气的拍了她一下,“所以你告诉我,你第一天出征就殴打同僚?”   李清明:“是切磋。”   江枫嗓音飙高,“你不就是把她打了一顿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她自己同意的。”   江枫:“……所以你是当着大军的面打的?”   李清明明白了她的想法,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在她帐中打的。”   江枫:“所以你果然是打了她一顿。”   李清明不高兴,“是她自己弱。”   江枫无语看天,“你以为谁都是余殊,能和你打的有来有回?”   余殊笑眯眯。   李清明:“她也不行。”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眼角微抽,皮笑肉不笑起来,“李清明,你最近真的很飘。”   “我是不是很久没揍你了?”   李清明眼角都透露着不屑,懒得说话。   余殊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转头问道,“我可以现在追去打她吗?”   江枫:“你可以钻进镜子里打她。”   看着两人斗鸡一样的表情,江枫心很累很想退休。   果然,她们就好不了三天。   优秀的人都太桀骜了。   余殊李清明是,赵文景叶瑜也是。   孟舟也初露锋芒。   想来想去,世上只有许子圭是个可爱的小傻子。   李清明冷不丁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枫不假思索道,“我在想如果大家都像许子圭小傻子一样就好了。”   余殊表达赞同,“许别驾的确很好说话。”   文人之中,只有许别驾最具亲和力,其他人都很难交流。   君不见她初战就和赵文景合作,那段时间赵文景还写信夸她,现在还不是对她爱答不理的,性格古怪。   叶祭酒虽然看起来稍微温和一些,但是依旧心思深沉,让人不敢靠近。   倒是许别驾,明明和她不熟,为人却阳光温和,与她说话如沐春风。   江枫白了她一眼,“所以你就欺负她,把霸天给她照顾,搞的现在她天天想找条龙摸摸。”   余殊惊讶,“这样吗?那我明天把霸天给她带带。”   江枫:“……”   李清明:“不要钱吗?”   江枫回过神,“你想挂我视频?”   李清明:“嗯。”   江枫一脸痛心疾首,“你居然要挂我视频?!”   李清明:“嗯。”   “你变了李清明!”   李清明:“哦。”   “草!”   “嘟嘟。”   已经挂了。   江枫看着乌黑的镜面,疯狂翻白眼。   “这狗东西肯定要单身一辈子。”   “我说的!”她震声道。   余殊憋笑,不愧是李清明。   江枫赌誓,“三天之内我都不找她了!”   余殊笑,“我相信你。”   江枫瞥向她,“你头发怎么还是湿的?不蒸干吗?”   余殊严肃了起来,“会伤头发。”   江枫:“……你还挺精致的。”   余殊白了她一眼,大摇大摆的走出门。   她瓜吃完了。   还别说,住得近还挺有趣的,睡觉之前还能聊聊天。   就是不知道李清明回来之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别是睡前打一架吧?   余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秀发,“睡觉之前打架伤皮肤。”   江枫没听到她的嘀咕声。   *   南安的事情还是那样,没什么可说的。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许子圭请假去接她朋友去了。   就是因为那个文会的事情,她有个很有才的同年要来南州。   虽然文会日期未定,但是江枫答应南州包吃包住。   随着这段时间的沉淀,在野士子都放下了心。   南州除了头顶的人变了之外,其他的地方并没变。   宣武侯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变的暴虐,不限制出入,只要不犯法她就懒得管,就连边关都查的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而且因为降雨云的事情,很多人对她都有好感。   这种关键的东西,居然在战时拿出来卖给帝国。   虽然帝国严加封锁这个消息,但是不知不觉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士林。   就连百姓都知道了。   让许多百姓对宣武侯的好感度嗖嗖嗖的涨。   不经历饥饿的人,是无法理解这种绝处逢生的心情的。   一时间不止是武者,文会的举办,让天下士人对南州都好奇起来,有不少人干脆动身了。   有来得快的发现,宣武侯治下的南州,好像比帝国治下还安稳点。   原因不明。   明明各州剑拔弩张,现在只是短暂的停战期,又逢大灾将过未过,但是南州硬是有种百废待兴,生机勃勃的感觉。   一晃眼,三日就过了。   暮色低垂,江枫换了拖鞋,慢悠悠的溜达。   一抬眼,看见赵文景站在路灯下,仰头看着路灯,满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露出了邪恶的笑意。   “哈!”   赵文景正在沉思,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拍,吓了一大跳。   惊魂未定下回头,气的暴走,“狗江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会,江枫才笑眯眯的摸着下巴,“怎么样?我的路灯感觉如何?”   “比不比你的油灯好?”   赵襄一身青衫,身形修长,君子如竹。   她双手负在身后,眼眸微垂,淡淡的道,“我不用油灯,我用夜明珠。”   江枫笑容一僵,“忘了,你也是个小富婆。”   赵襄:“什么叫富婆,真难听。”   虽然在爷爷的书院这里,但是赵文景依旧是赵家嫡系,不差钱的小富婆一个。   当时叶瑾和江枫加起来,都没赵襄一个人有钱。   这种情况直到江枫成为宣武侯,才有所改善。   看着江枫的表情,赵襄懒得跟她吵,指着路灯问道,“这个贵不贵?”   江枫笑眯眯,“贵倒是不贵。”   赵襄听到不贵就明白了,“可以全城铺吗?”   江枫笑眯眯,“可以。”   “平民也能买的起吗?”   江枫想了想,“只要愿意卖的工厂多,平民肯定买得起。”   最难的设计都被季黯解决了,而且她天生喜欢简化符文,提高效率,减少成本。   这个符文属于即使不是学者,普通人练一练也能画出来的地步。   难的是能源。   但是如果有一季网……   她要不要当个网络供应商呢?   她还是挺缺钱的。   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利于推广?   江枫开始犹豫起来。   赵襄:“那能不能给书院装一个?”   江枫:“当然可以,不过需要掀地铺网,可能需要一定的工期。”   赵襄嘴角上扬,“正好快到年节了,他们要回家过年。”   “多少钱?我包了。”   江枫白了她一眼,“知道你是富婆,但是这个算我送的。”   她振振有词,“我这叫重视教育。”   她又想起来,“魔土的书院也要派人去建,回头你跟孟舟说一下,不要忘了。”   赵襄点头。   江枫:“赵家那边有没有骂你?”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留在南州的只有老赵和你,赵家是在河东的。”   在世人眼中,赵襄是很高贵的世家子,家传渊源,亚圣后人。   地位远甚于叶瑜。   当然,江枫不这么认为。   但是某些时候,他们的底蕴的确很强。   赵襄垂着眸,与她在石子路上散步起来。   闻言,她语气颇为漫不经心,“赵家?他们有我爷爷顶着。”   而且她不是还在京城吗?   她爷爷可没把她的治国技能告诉赵家本家。   论起来,她爷爷对江枫其实也很看重,甚至她效忠江枫,都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   他还帮着她瞒着本家那里。   想到这里,赵襄嘴角微微勾起。   她看向江枫,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江枫踩着拖鞋,仰着脖子,“什么问题?”   她想穿大裤衩,想T恤了。   袖子太大好麻烦。   如果以后赢了,就全天下推广大裤衩!   先让李清明穿!   江枫想着有的没的,转过头发现赵襄一直看着自己。   “你倒是说呀?”江枫道,“看什么?没见过本魔主完美的脸吗?”   赵襄:“……你真不要脸。”   江枫趾高气昂,“你有我好看吗?”   顿了顿,她看着赵襄的脸色,“你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说着她伸出手。   赵襄一时不查被她捉住手腕,大惊道,“你给我放手!”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亏心?”   “我亏你个头!”赵襄被她气到了。   她疯狂甩手,“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许碰我!”   江枫却无言的真元探入她体内。   过了一会,她收回手,若有所思,“你不是说老赵帮你养好了身体吗?”   “怎么还亏的这么厉害?”   “难道工作真的那么多吗?”   她陷入沉思,“但是阿瑜还在正常的范围内啊。”   “是不是你太弱了?”   赵襄心中松了口气,江枫没感觉到异常,吓她一跳。   “你才弱。”赵襄条件反射的反驳。   江枫却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你从小就先天不足,的确过弱了点。”   她皱眉看着赵襄,“文景,你这样容易早夭。”   “我可不想我的谋士英年早逝,”她道,“要不我给你安排点轻松的工作吧。”   赵襄黑着脸,“不会的,你想多了。”   江枫看着她的脸色,不太相信,“你别逞强。”   “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你的身体真不行的话……”   赵襄咬牙切齿,“我行!”   江枫直率的指着她的眼睛,“但是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好虚。”   赵襄憋了憋,“很快就好了。”   等她死遁一下。   南州离京城太远了,她消耗太大了。   江枫还是不太信,她拿出一个离陨果,“你身体太亏,本来这东西不能给你们吃的。”   “但是……”江枫剥皮,“你吃一口,就一点点,不能多。”   赵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催促,“这给九阶武者补气血都嫌饱,贵的很,你还嫌弃?”   赵襄看了她一会,眉眼渐渐舒缓,低头咬了一口。   她咬的很小口,但是江枫还是惊叫,“多了多了多了!”   “你舔两口就好了!”   赵襄:“?”   她还没来得及生气,忽然鼻翼一热。   赵襄手一抬,看见指尖的殷红。   “……真这么夸张?”   听着她惊愕的语气,江枫无语,“不然你以为我是骗你吗?”   赵襄从怀中拿出帕巾,擦了擦鼻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帕巾收入怀里。   “你不会准备自己吃吧?”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无语的翻了翻眼睛,“不会,我喂狗。”   看见赵襄的脸色,江枫才笑道,“逗你玩的,我给花花吃。”   “你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除了清明,数你最容易生气了!”   赵襄冷哼了一声,“那你告诉我,喂猪比喂狗好到哪里了?”   江枫被她说的一愣,“还真是……”   赵襄呵呵了一声,“不是我容易生气,是你欠揍。”   江枫:“瞎说,子圭就不容易生气。”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月光柔柔的倾洒下来。   府里人不多,全部聚集在前院和江枫的中院,后花园只有亲卫巡逻时会来。   一时间,除了路灯,这里竟然安静的厉害。   女子一身青衫,清朗如月,就是脸色太差劲了。   赵襄斜眸,“你摇头做什么?”   江枫:“你小时候不是挺矮的吗?”   赵襄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大概是你挑食吧。”   江枫:“我再挑食能有你挑食?”   她又低骂了一句,“都是基因的锅,草。”   看见赵襄的笑意,江枫呵呵道,“你长残了赵文景。”   赵襄笑容一僵,“什么?”   江枫:“你变丑了赵文景。”   赵襄脸色阴沉了下来,“是吗?”   江枫憋笑,“是啊。”   “你看五月都没来找你。”   “这几天我看见她给阿瑜送东西,就差粘在子圭身上了,但是她都没理你对不对?”   赵襄脸色阴沉的和下雨一样。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枫差点笑出声。   其实五月找赵文景了,但是赵文景太凶了。   又傲脾气又差,而且有够毒舌,五月被她几句话戳的差点自闭,一边走一边嘀咕赵文景太坏。   论攻击性,连李清明都比不上她。   但是这不妨碍江枫断章取义,“你看连清明阿殊一有机会她就会缠上去,就你不缠。”   赵襄眼中煞气积聚,语气却淡淡的,“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江枫图穷匕见,“但是你小时候不是特别好看吗?你现在不好看肯定是黑眼圈的锅。”   “我觉得你得想办法休息休息了,”江枫道,“我说真的。”   “你现在状况太吓人了。”   赵襄瞥着她,“是吗?”   “我怎么估摸着,你是想说我是全府最丑的呢?”   江枫:“你想多了,你要不最近多找找人帮你分担一下吧,自己在家养一养,喝喝枸杞。”   说着,她将那个离陨果递给赵襄,“给你,养老。”   赵文景是狗脾气,正经跟她说她不会听的。   非得气她,她才会上心。   如果说李清明是顺毛驴,赵文景就是逆毛驴。   李清明哄着她就会很乖,而赵文景必须逆着撸才行。   看着她依旧不咸不淡的表情,江枫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想问我一个问题的吗?快问,我要睡觉了。”   赵襄哼了一声,“不问了,你滚吧。”   江枫:“???”   说完,赵襄大踏步离开。   江枫:“……”   *   江枫这几天还真没打视频给李清明,倒不是真的赌气。   李清明作为主将,又是第一次为她出征,本身压力就很大。   江枫上次问她,恐怕已经给她造成了压力。   要是再问,江枫很怕她心里积压。   战场上本身就很高压,一忙起来,就算是李清明,都没办法注意仪表。   按她的性格,恐怕又会不吃饭不睡觉,天天研究战况。   不过江枫不问她,但是她问夏无絮,了解战况。   晚上再次打开视频,余殊已经蹭完了饭,回去洗完了澡,准时来看她打视频。   江枫知道,她也想知道战况。   这大概是作为将军的自我修养吧。   看着余殊的大眼睛已经就位,江枫打开视频。   这次,夏无絮过了半天才接。   镜头剧烈晃动,夏无絮的声音传来,“给我杀!”   江枫凝目,发现她们竟然在夜袭。   余殊:“有意思。”   江枫却没空转头,仔细研究着画面,听着战场杂七杂八的声音。   她看见纷乱的马蹄,还有各种断肢和尸体,夏无絮似乎在率骑兵踹营。   利刃滑过身体的声音,嘶吼声,哀嚎声,弓。弩声,传递到江枫的耳里。   血染的剑刃不时滑过镜面,遮挡住江枫的视线。   “审判长已死!降者不杀!”   忽然,江枫听见了李清明的嗓音,疾厉至极,与她平时清清冷冷的嗓音完全不同。   下一瞬,夏无絮狂喜的喊声传来,“将军牛逼!”   “审判长已死!降者不杀!”她声嘶力竭的大喊了起来。   一时间,几乎全军都在喊这句话,江枫都被震得耳朵发聋。   余殊有点发懵,“才几天?审判长就没了?真的假的?”   “她搞什么?我怎么不懂呢?”   虽然人不在,江枫已经热血沸腾,恨不得去砍几刀了。   然后……然后夏无絮的镜子就没电了。   江枫:“……”   靠,劳资正上头你给我萎了?   余殊也停了呼吸,与江枫面面相觑。   “……你觉不觉得,该弄个大点的能源呢?”   江枫:“……是该如此,但是等小黯设计好新的接口,就在西关铺网。”   “这样把电池容量设置的大一点,就算在战中也能用很久了。”   不会通话两分钟,充电两年。   虽然视频没了,但是江枫还是记挂的很,根本睡不着。   余殊:“她干了什么?怎么就把审判长杀了?”   江枫:“……我不知道啊。”   “不过清明战机把握极其厉害,天赋异禀的那种厉害,”江枫道,“我打败对手还要算计,各种优势劣势的叠,她能在正面战场,甚至自己不如对方的时候,把对方硬生生打崩。”   江枫一脸迷茫,“这种天赋我没有,所以我一直搞不懂她是怎么做到的。”   余殊也一脸迷茫,“你说的真是李清明?你不是在骗我吧?”   江枫肯定的点头,“所以我没有跟她正对面打,我守城的,你发现了没有?”   她道,“清明擅长野战,最擅长的是奔袭,而且的确喜欢斩首。”   她憋屈,“但是那时候对面很弱啊,不像审判长这种老牌九阶,而且还是神廷的护殿军。”   “我不懂,我真不懂。”   她虽然知道李清明天赋惊艳,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惊绝,简直离谱。   余殊:“……会不会是她故意喊的,为的扰乱对面军心?”   江枫想了想,“我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自言自语,“清明临阵的天赋我是相信的,但是她从来没指挥大规模的野战。”   “南州此前承平已久,她平时除了剿剿匪,也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更何况还有我在分担,”江枫道,“之前那次攻城,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指挥大规模作战了。”   “结果你知道的。”   余殊:“……那她运气真差。”   守城的是她和江枫,还带一个治国搞后方,而李清明却军粮被断,军心疲敝。   太惨了。   出道战差点成了绝命战。   江枫:“但是她在我麾下的时候,真的很猛。”   “两百人硬扛两千人还能把对方老巢打爆,把头领抓出来杀了的那种。”   “不过当时对面也垃圾,我虽然惊艳,但是没那么震惊。”   余殊看着桌子,看了半天才道,“我压力好大。”   江枫倒了杯茶,笑眯眯的抿茶,“我倒是挺高兴的。”   她的宝贝清明,说不定能成为她的护国神将,嘻嘻嘻。   余殊:“……”   谁都睡不着,相坐到天明。   突然,江枫的镜子亮了。   对面是夏无絮脏兮兮半是血污的脸。   一看见江枫,她嗓子沙哑的道,“君侯,你这镜子真不禁用,怎么这么不耐用?”   江枫:“……好了有空会改进的。”   “你们现在怎么样?”   夏无絮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   突然,她仰天狂笑,“我们赢了!!!君侯我们赢了!!!”   “将军昨晚把护殿军打爆了,审判长被她临阵斩杀了!”   “我们追杀了一晚上,神狮已经退到蒹葭关后了。”   “神盾本来在侧翼,发现审判长被杀了之后,跑的比狗还快,”夏无絮哑着嗓子,笑的那叫一个兴奋,“我说神盾叫什么神盾,叫神跑好了!”   她哈哈大笑,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笑声。   江枫知道,这是将士们在宣泄情绪,还有胜利的喜悦。   “哎呦卧槽,她来了。”   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江枫听见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踢踏踢踏。   “傻逼你倒是把镜子举起来啊!”江枫骂道。   夏无絮连忙举起镜子。   江枫看见,女子骑在马上,神情略有疲惫,松绿的衣衫已然被尘土与鲜血染红,几乎看不到原有的颜色,脊背却依旧笔直如松。   她马侧,拴着一个狰目圆瞪的人头,形状恐怖。   这正是李清明。   在她到来之后,边上的将士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神发亮。   与她对视,那双清淡的眸子依旧冷静如初,但是看见她血红的衣襟,江枫的心却突然揪了起来。   想问她有没有受伤,但是又觉得不合时宜。   看着李清明冷淡的小眼神,江枫终于还是笑了。   她道,“不愧是我家清明,不负我望。”   【作话】   蒙古骑兵最高速度日行90公里,军魂+文人,日行三百里 第135章 世世皆君臣.   李清明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了别人,“还在这里?”   夏无絮的声音响起,“又不是我偷懒, 是君侯给我打视频, 我总不能不接吧?”   李清明:“她打完了。”   夏无絮:“知道了知道了, 走走走,这就干活。”   江枫忽然想起,之前老夏下意识说的话。   她下意识喊李清明‘将军’。   这说明,就这么一战, 其实李清明已经把她折服了。   想通这一点, 江枫嘴角动了动,“啧,恐怖如斯。”   夏无絮:“好了好了君侯我要忙了不聊了,不然她又要给我甩冷脸。”   李清明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夏无絮?”   夏无絮一个激灵,刷的把视频给摁了。   江枫看着黑下来的镜子,“……她不仅自己挂我视频, 还让别人也挂我视频?”   她看向余殊, 结果发现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脸贴着桌面。   江枫:“?你这是在做什么?”   余殊没有回答。   江枫凑近一听,才听见她的低喃。   她说   “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压力好大压力好大……”   余殊发质很好, 柔顺黑亮, 发丝落在桌上看起来很有质感的感觉。   江枫理所当然的顺手摸了两把。   嗯, 果然舒适。   跟清明细软的手感不一样, 要更硬柔一些。   余殊脸贴着桌面, “?”   她猛然拍开江枫的手, “你要死了?!”   江枫风轻云淡的转移话题, “清明估计要回来了,你怎么看?”   余殊好气。   “顺手顺手。”江枫看着天花板,语气毫无诚意。   余殊:“……”   江枫看向她的眼睛,敷衍道,“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余殊真的没话说了。   江枫:“那你摸回来?”   余殊看了她一会,“我算是知道李清明为什么一直被你欺负了。”   江枫一脸正色,“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什么时候欺负李清明了?”   “我从来不欺负人。”   余殊闭上眼睛,然后呵了一声。   江枫翘着腿,不以为意,“你短时间估计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准备好接受清明的嘲讽吧。”   没法上战场,就等于没法证明自己。   没法证明,以清明对她的嘲讽程度,八成不会让她舒心的过完今年年节的。   看着江枫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余殊眼皮一掀,“你这样好吗?你这是在勾起同僚不和!”   江枫无辜,“又不是我让她嘲讽你的?”   余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保护弱小吗?”   江枫低头想了想,严肃道,“你说的对,我得帮她说话。”   余殊呼吸一滞,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余小殊真的可爱。   江枫假装看不见她眼里的控诉,憋着笑转移话题,“言归正传,昨天阿瑜跟我说,最近苍梧关入关武者越来越多了,各县也陆续有各种不好的治安问题,也就目前南安还能稳住,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余殊瞥了她一眼,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   思考了一会,她才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江枫下巴微扬,“说说看。”   余殊:“侠以武犯禁由来已久,除非全民禁武,否则不可能制止的。”   江枫颔首,表达赞同,“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余殊不禁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怎么总能做出极为精辟的总结?”   江枫:“……听别人说过。”   余殊也没在意,继续道,“我的想法是堵不如疏。”   江枫看着她。   余殊:“朝廷的做法,是不管民间私仇,只要杀人就要抓。”   “但是这样并没有什么效果,”余殊道,“在朝廷势力极盛时,的确有些效果,民间武者……不只是武者,风声鹤唳,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一旦朝廷保持不了这样的实力,”余殊抬头看向江枫,“反扑也很猛烈,反而使得朝廷颜面扫地,时间一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懒得管,无论郡县,只要出事就往过路武者身上一推,很多人死了也是白死。”   江枫眼神淡然,“因为的确难查。”   余殊点头,“是啊,想完全禁绝是不可能的。”   江枫若有所思了一会,“我倒是有些想法,但是现在不急,你继续说。”   “短时间的话,”余殊唇角勾起了笑意,漂亮的眼睛看着江枫,“既然举办文会,何不顺便也举办一个武者大会?”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不是吗?”   余殊笑着看着江枫,“全天下最著名的武者,九阶巅峰强者,宣武军可是出了名的纯武者军队,而且全员四阶以上。”   “番号还就叫‘宣武军’。”   江枫微缄,“那是以前,现在平均也就二三阶吧。”   余殊笑,“不是有离陨果吗?”   “我没看错的话,你的亲卫都是六阶以上吧?”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是啊,馋不馋?”   余殊毫不客气的承认了,“馋。”   “这谁能忍得住?”   江枫也笑,“我的离陨果基本上都分给她们了,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是全七阶乃至全八阶了,馋不馋?”   余殊:“……”   “你想做什么?”她有点惊,“有点过于夸张了。”   江枫却舒展开身体,伸了个懒腰,“不干什么,就是喜欢保持绝对武力压制而已。”   余殊:“……那可是一千人啊。”   江枫笑眯眯,“你说的不错,就举办个武者大会吧。”   “我的亲卫就暂时借给你。”   余殊:“李清明愿意吗?她可是依旧是你的亲卫长。”   江枫想了想,“那我也没办法啊。”   “虽然她都左将军了,但要是我把她亲卫长撸掉,信不信她会立刻跟我翻脸?”   “反过来想想,”江枫笑道,“连左将军一起借给你,这可是九阶高阶啊,好好用啊余小殊。”   余殊翻眼睛,“……就是还得我自己找她。”   江枫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太为难余殊了。   毕竟是公事,让她求李清明估计她也不乐意。   江枫挠头,“等她回来,我跟她说一下,让她无条件配合你。”   “具体的,就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余殊点头,“另外在各个县建些公用擂台吧,有私仇申请,直接在上面解决,也算聊胜于无。”   说着她拿出一份南州舆图,“你先告诉我,这些县尉郡尉哪些是你的人?”   “哪些可以换?哪些可以用?”   江枫看见,舆图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标注。   她看了眼余殊,看见女子认真而明亮的眼眸,暗自咋舌。   “你效率真快。”   余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不是应该的吗?”   江枫:“有道理。”   聊着聊着,江枫发现不对劲。   她亲卫怎么突然少了一撮人。   这边一个八阶,那边一个七阶的。   江枫回过神时,余殊已经把各个郡尉和重县的尉换成了江枫的亲卫。   余殊满意的收起舆图,“多谢主公配合。”   江枫:“……好家伙,你是之前就选好了人,有备而来的?”   余殊笑眯眯,“是啊,叶祭酒属于统战部,我勉强也属于半个统战部吧?”   “既然如此,叶祭酒的情报自然也对我开放了,”她笑眯眯,“郡尉县尉的情报,算我这个中尉的分内之事,叶祭酒并没有为难我。”   江枫:“……”   蒜泥狠。   她猜测事情恐怕没有余殊嘴里说的那么风轻云淡,毕竟叶瑜对她还挺看不顺眼的。   不过她已经做到了,江枫也就不过问了。   江枫给她也倒了杯茶,“按你所说,帝国难道没有九阶巅峰武者吗?”   “按理说,以帝国的底蕴,应该有很多九阶巅峰武者的。”江枫看着余殊的眼睛,“尤其是军方,我怎么就没听说有九阶巅峰武者在朝廷?”   余殊顿了顿,才道,“其实是有的,但是基本都被先帝折腾完了。”   江枫:“啊?”   余殊眼神有些复杂,“其实在先帝朝时,鼎国侯、上代蓝田侯、镇北侯都是九阶巅峰武者。”   江枫:“一听就是军方的。”   余殊点头,“后来都死了。”   江枫:“……?”   看着她的眼神,余殊垂眸,“我也不清楚先帝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都死了。”   “当时老一辈的将领,接连不断的死亡,”余殊看着桌上的茶,“然后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   “除了北平王之外,朝廷军方最强的武者,就是我李清明和许琮。”   当时卫臻蓝田侯实力都不如明面上的另外三镇。   江枫见她低头,眼神探寻,“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隐情?”   余殊这次沉默了许久,才抬眸道,“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江枫没再问了,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余殊眼底的哀色。   她笑道,“别想那么多,外面多水深火热,才显得我们多正义对不对?”   “你我携手,收拾旧山河。”   她将茶杯塞入余殊的手中,然后抓着她的手跟自己碰杯。   余殊收敛情绪,也笑了,“好,你我携手,收拾旧山河。”   *   又数日。   “余小殊,你帮我看看,怎么样?”江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正不正经?”   女子朱衣玄裳,腰系玉带,头戴紫金冠。   她本就生的好看,唇红齿白,有少年气,尤其是眼睛,极为明亮。   此时正冠而立,自有一股威然夺人的气势。   余殊眸光欣赏,合掌而笑,“主公仪范风雅,轩举若神,穆穆然有天子之姿。”   江枫:“……”   她抬头,“余殊,你知道你最近有了个什么新称号吗?”   余殊明知故问,“什么称号?”   江枫:“马屁精。”   余殊一身红衣,漂亮的眼睛灿烂如朝阳,“那殊愿为主公一人的马屁精。”   江枫:“……”   论甜言蜜语,李清明拍马都赶不上余殊。   江枫做最后的整理,“清明到哪了?”   江礼:“已经进入南安治界。”   江枫:“走,去迎接我的将军。”   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路上,遇上早就候在路侧的叶瑜几人。   江枫:“咦,子圭怎么还没回来?”   叶瑜微怔,下意识皱眉,“是该回来了。”   江枫:“回头打个视频催催她。”   应该没事,江枫给她派了两八阶十个七阶,就连镜子都是特制的定位版本。   叶瑜今日依旧一身青衫,静静的站在树下,萧疏淡远,清雅温润。   赵襄懒洋洋的在边上抱着手,也是一身青衫,硬是和叶瑜穿出了两个风格。   叶瑜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赶紧走吧,别耽搁了吉时。”   江枫觉得站着的阿瑜真特么好看。   这才是她家阿瑜啊。   但是她依旧递了个眼神给余殊。   叶瑜毕竟签龙不久,不一定能站完全程,到时候余殊记得关注一下。   余殊接受到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江枫也就不再多言,挥袖走去。   *   “将军,你之前在苍梧到底在干什么?”   “你这么厉害我之前怎么没听说你的事迹?”   “还是你这次其实是超常发挥?”   夏无絮骑着她的大花马,前前后后的绕着李清明转,满脸兴奋。   李清明脊背笔直,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军服,心里还在想江枫知不知道她回来了。   对于夏无絮的话听之不闻。   夏无絮已经多少了解了她的性格,丝毫不在意,继续绕着她转,转完了就去cue张米。   也就是李清明的那个副将,挺内敛斯文一男的。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进阶比夏无絮早,但是他依旧还是个九阶初阶,还是个不擅长近战的弓手。   武者大多擅长近战,像他这样的很少。   离得近的话,夏无絮能按着他打。   “她以前在苍梧到底都在干什么?”   虽然已经投降,但是张米依旧谨小慎微,他不敢得罪明显是宣武侯的嫡系夏无絮。   闻言,他浅笑道,“将军比较自律,平日都住在军营里,练剑看书练兵,没有别的爱好了。”   “她这么无趣?”夏无絮脱口而出,“不喝酒?不玩乐?不看歌舞?”   张米干笑,“将军性子内敛,对那些事不感兴趣。”   夏无絮:“她是苦行僧吧?”   张米有点点不高兴,“将军是洁身自好。”   夏无絮呸了一声,“就是苦行僧。”   张米敢怒不敢言。   夏无絮继续cue他,“那她平时跟人打架吗?”   张米咸咸淡淡的道,“将军实力高强,我们谁都打不过她,所以只在开始切磋过。”   夏无絮:“我懂了,这就是君侯说的,自闭儿童。”   提到宣武侯,张米立刻闭上嘴,不敢多说。   夏无絮觉得李清明这人贼无聊,比李采都无聊。   老李还有个暗恋了七年的小情人可以调侃,李清明身上什么话题都没有。   之前那个唯一的话题也没了。   骑兵速度很快,更何况主将还归心似箭。   没多久,李清明就隐约能看见南安城的模样了。   她看见了城前隐约的身影,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下一瞬,她毫不犹豫的抛弃大部队,一马鞭甩下,飞奔而去。   跑着跑着还嫌不够,刮了层风给马蹄加速。   她说跑就跑,除了早就习惯自家将军脾气的副将,谁都没料到。   夏无絮一个没注意,就只能跟在后面吃灰了,“卧槽卧槽你这么猴急?有毛病吧?!”   骂骂咧咧之中,夏无絮挥鞭道,“全军加速!”   余殊站在江枫身后,看着地平线上,渐渐变大的黑影,偷偷的叹了口气。   你就别指望李清明能干出什么沉稳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抛下大军和同僚,如果朝中有文人,她们不编排死你才怪。   江枫却眼睛都笑弯了,“不愧是我家清明。”   叶瑜:“左将军赤子之心。”   赵襄翻白眼,“跟撒欢的奶狗一样。”   叶瑜:“……”   你真会说话。   某种程度上,赵襄也不比李清明好到哪里去。   江枫就当没听见,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   女子衣袂飞扬,漂亮的跃下马,人已经站在了江枫的面前。   余殊紧张的看着那马,马蹄去势不减,终于在江枫前丈余停了下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   江枫将李清明拉着转了一圈,伸手拍拍打打,“有没有受伤?”   她按了按女子的腰腹,观察她的眼神,“别骗我,别忍着。”   李清明任由她拍拍打打,平静道,“他太弱了,我没受伤。”   江枫听的一愣,然后哭笑不得,“太弱就好,没受伤就好。”   说完,她后退了一步,笑吟吟拜道,“恭迎我的将军凯旋。”   叶瑜等人也退后一步,齐声道,“恭迎左将军凯旋。”   城头陡然奏响凯乐,慷慨激昂。   李清明脸都涨红了,连忙退后三步,还拜称不敢。   此时,被李清明甩下的三军终于赶来。   夏无絮一甩马鞭,在江枫十丈外下马,疾步而来,于江枫五步外单膝跪下,发出金属铿锵声,“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相比李清明艺高人胆大,夏无絮习惯性穿着甲胄。   此时,她怕李清明不给她报功,说的又急又快,说完还猛瞪李清明的后背。   副将早就乖乖的在三丈外跪着了。   李清明事实上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听见她的声音,李清明惊讶的回头。   下一瞬她反应了过来,立刻单膝跪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枫捕捉她眼里一瞬间的失措,顿时心疼了。   她上前扶起李清明,道,“诸卿得胜归来,勿需多礼。”   她牵着李清明的手,徒步往回走。   李清明这才注意到,她的衣冠行止,明显都很郑重,言语动作,明显都亲热极了。   而其他人却好似习以为常。   原来,只要赢了,江枫就会这么好吗?   李清明下意识眨了眨眼。   忽然,她注意到余殊的眼神,有点羡慕又有点落寞。   余殊察觉到她的注视,立刻收敛了眸中的情绪,回视她竖起小拇指。   李清明眸色瞬间冷淡,刀了她两眼才转开眼。   余殊这才松了口气。   李清明虽然楞,但有的时候感知很敏锐,怪吓人的。   江枫已经有意将李清明与其他人区别开了,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份会始终高人一等,是江枫特意捧的。   遗憾的是,余殊几乎是亲眼看见江枫一步步做出的决定,心情颇为复杂。   江枫牵着李清明的手,“清明,你现在是不是及冠两年了?”   李清明冷淡的纠正她,“是三年。”   江枫失笑,“对,是三年。”   她看向李清明的一头乌发,柔顺细软,系着青色的发带,规规矩矩的束在身后,一丝不苟。   “你该加冠了,”江枫道,“我好像没看见你戴过冠。”   李清明没说话。   江枫:“我好像说过,要亲自为你加冠,赐你表字。”   李清明眼睫微动,那双惯来清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枫。   江枫:“之前是我负你,今日你得胜归来,我想为你加冠,清明,你意下如何?”   李清明瞥她,“你做主。”   江枫笑了,此时她们正好走到城门口,无数的百姓在宣武军身后簇拥呼喊,城楼上凯乐愈发激昂。   江枫从叶瑜手中接过白玉之冠,一手拽下李清明的发带。   女子满头青丝恍然而下,她腰脊笔直,身形如松,清举冷冽,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江枫举起玉冠,李清明微微低头,恭顺的让她为自己加冠。   看见这一幕,百姓沸腾了,声嘶力竭起来。   “左将军威武!宣武侯威武!”   “左将军威武!宣武侯威武!”   “左将军威武!宣武侯威武!”   凯乐愈发激昂,铿锵仿佛奏入人的心中,热血沸腾。   江枫笑道,“我赐你的字可能不好听,你要不要?”   李清明:“要。”   江枫:“你不先听听?”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道,“你赐的都要。”   她难得这么坦率,江枫不禁心间发紧,面上还是笑道,“那你听好了。”   “我给你的表字是”   “长安。”   众人看着这盛大的一幕,本就心中无法平静,此时一听她的话,酸的受不了。   别说本就情绪外露的夏无絮,甚至是叶瑜都有些愣神。   江枫:“我希望清明能长长安安,以后也能做我的长安侯。”   余殊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前朝好像故都就叫长安。   这个名称……   太逾越了。   但是……   余殊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微微垂眸不想再看了。   这个表字的确不适合将军,太没有锐气,甚至连志向都没有。   但是……   李清明:“我很喜欢。”   江枫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她牵着李清明的手,迎着阳光,大踏步走入城门。   “清明,君臣不相负,来世复君臣。”   李清明落后她半步,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重复,“君臣不相负,来世复君臣。”   江枫,我愿世世皆君臣。   【作话】   啊啊啊好像重名了我知道,一个是字,一个是名,大家知道就行了。   不过江枫喊清明顺口了,平时不喊她长安,喊也不会连姓带字的喊。 第136章 你开始污了.   江枫牵着李清明的手, 就这么顺着百花大道,一边挥手一边缓步前行。   “李将军我想嫁给你!!!”   一个白色的花环从宣武军的缝隙,精准的丢了进来。   有多精准呢?   要不是李清明极限一偏头, 花环就会正好落在她脑袋上。   江枫都愕然驻足, 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漂亮的少年在人群中, 被身边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托起。   李清明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种事情,冷淡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眼眸十分惊愕。   “李将军可曾婚配?”那少年大声喊道。   李清明刷的脸就红了,她反手拉起看戏的江枫, 快步往前走。   一时间, 道路两旁全是求婚的声音,还有很多介绍自家孩子的,李清明脚步越走越快,江枫都差点被她拖起来飞奔了。   江枫:“跑什么?这都是父老乡亲对你的爱!!”   “你都加冠了,的确到了该谈恋爱成婚的时候了,”江枫在她身后叭叭叭,“清明, 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   李清明脸都绿了, 气急败坏, “你给我闭嘴!”   余殊:“婚嫁本是寻常,你害羞什么?”   她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要素察觉.jpg   五月探头.jpg   “那余将军嫁不嫁?”   余殊笑容一僵, 寻声看了过去。   看到五月, 余殊皮笑肉不笑, “我不嫁, 娶倒是可以。”   五月惊喜, “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娶吗?”   余殊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收到她狰狞的眼神, 宣武军将士憋着笑将五月的视线挡住。   五月个子不高, 原地蹦跳,“别挡我视线呀!”   “你们听见没?余将军要娶我!!!”   余殊垮着脸,“快走快走。”   李清明反而不走了,她慢吞吞的牵着江枫的手,“某些人不是挺想嫁的吗?”   “一大把年纪了,不如趁此机会解决人生大事?”   江枫憋着笑,不敢吸引她们注意力。   余殊:“一……大把……年纪?”   “我明明跟江枫一样大!”   李清明淡然的嗯了一声,“你显老。”   余殊差点气吐血,“你才显老。”   她转头一看,发现江枫就差搬个西瓜看戏了。   看见她疯狂控诉的眼神,江枫终究不得不开口,“好了好了,阿殊也不大。”   “不过也快了,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她轻易的将炮。火点燃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文景,你的另一半,肯定得是大家子弟吧?你爷爷有想法了没有?”   “阿瑜……阿瑜算了,以后我给你找。”   “子圭……啊她不在,而且她有暗恋的小情人。”   “无絮,说的就是你,别躲。”   “你年后就二十八了吧?”   “你给我往前站。”   夏无絮苦着脸,拱手道,“再说再说,君侯放过我吧。”   “那不行,在场就你最该成婚。”   夏无絮转头四顾,发现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陈宁留在西关继续镇守,李采也不在。   她愁眉苦脸,正想说什么。   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那声音细细的,似乎特意压着嗓子。   她说   “天下不定,何以家为。”   夏无絮眼睛一亮,“君侯,天下不定,何以家为?!”   “呸。”江枫翻了个白眼,一眼就瞥到了旁边笑吟吟的余殊。   李清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冷淡的瞥了余殊一眼。   经过她们(李清明)的屡次加速,此时终于走到了王府门口。   叶瑜:“主公不成婚,我等岂敢成婚。”   江枫:“?”   好家伙,我放过你,你却背刺我?   人言否?   赵文景抱着手,嘴角上扬,“主公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婚事吧。”   “为人君者,天下仪表。”   她说完,率先上前一步,踏入府中。   今天她们都陪着江枫演了一场,怪热的,她要回去更衣。   江枫落在原地,呆愣了一会。   过了一会,她又不以为意的拉着李清明走进去,“我不想当仪表又能如何?有本事来咬我啊。”   说起来,她麾下目前的几个人,都还算淡定。   对于她喜欢女人的事情,也就一开始叶瑜震惊了一下,震惊完了她又淡定了。   许子圭也很淡定。   按理说赵文景余殊李清明应该表达一番震惊的,但是她们好像很平静的就接受了。   江枫自己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勋贵世家圈子里的人太会玩了,导致她们都没当回事。   “清明,你先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来找我,跟我说说战事经过。”   李清明点头。   江枫又突然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再次确认一下,你真的没有受伤?”   李清明微怔,认真的看江枫的眼睛。   看了一会,她才淡淡的道,“真没有。”   江枫放开她的肩膀,“去吧。”   李清明眼眸向来清冷干净,很漂亮。   当她专注的看着人的时候,很难有人不为她惊艳。   江枫不禁思考,李清明如果成婚,会是什么样子的。   “总觉得她一定是顾家狂魔……”江枫自言自语。   “什么顾家狂魔?”   江枫回过头,看见余殊站在她身后,一身红衣炽烈,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江枫又想起来她刚刚被五月cue的事情,憋着笑道,“我觉得清明如果成家,一定会很顾家。”   “顾家?”余殊重复了一遍。   “就是……很负责任,”她也纠结用词,“家人安危和快乐,比一切都重要。”   余殊这次听懂了,下意识看向李清明离开的方向,嘴角扯了扯,“那可未必。”   “啊?”江枫惊讶的看着她,“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余殊:“那他的丈夫第一个要吃的醋就是你。”   江枫愕然。   余殊:“她说不定在床上都能被你一句话喊下来。”   江枫微囧,“……你开始污了余小殊。”   余殊无辜的眨眼睛,“我说她们晚上睡觉的那种,是你自己想的多。”   江枫:“靠。”   余殊这才舒了口气,耸了耸肩,“也许吧。”   “以她的性格,恐怕难找。”   江枫一想,“是啊。”   “她太容易被人伤了,”江枫有些叹息,“过刚易折,怎么就改不过来呢?”   江枫负手缓步往回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给我生个小清明。”   “我可以给她取名赐字,找老师,最好再认个义母……”   她不会有子嗣的,如果是李清明的孩子的话,让她过把长辈的瘾是完全可行的。   余殊跟在她身后,没说话。   刚踏入正堂,一只大白猫扑脸而来。   江枫猝不及防被它一把扑中。   “江枫!!!救我!!!”    第137章 京城风云(起).   大白猫声泪俱下。   江枫知道事情紧急, 但是还是没忍住想笑,“原来猫真的会哭啊?”   许瑕说了一半,忍不住大声道, “江枫!你是人吗?我都被抓了!你居然说我真的会哭!”   江枫憋笑道, “不, 不是你,是猫。”   许瑕愣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   余殊微默,对江枫无力吐槽了, 她蹲下身, “你现在到哪里了?”   许瑕:“已经过了颍水了,估计快到夏玉关(京洛八关之一)了。”   余殊:“江枫给你派的人呢?死了吗?”   许瑕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没听见动静。”   余殊:“那你是怎么被抓的?”   江枫看着她们一问一答,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的道,“清明, 看来晚上我可能无法参加你的庆功宴了。”   “哦。”身后传来李清明冷淡的嗓音。   她走到江枫身边, 看着一问一答的余殊和猫, “许别驾被抓了?”   江枫点头。   李清明眯眼,“你不带我?”   江枫眨了眨眼, 不转头看她眼睛, 一副自己思虑周全的表情道, “不带。”   “我一个人目标小, 速度快, 还有龙。”   “很快的。”江枫道。   “子圭是槛车入洛, 不是被狗皇帝抓走的, ”江枫道,“应该是立功心切的官员,设计诓骗了她。”   “情况不算太差,我有把握。”   许子圭猫脸都湿了,“她没背叛我,她也绑了。”   余殊不置可否,“江枫,你说的定位能给我看看吗?”   江枫:“稍等,我去找小黯拿一下。”   很快,她回来,“你看,能看出来她到了哪里吗?”   余殊看了一会,又比照墙上的舆图,“你们速度怎么这么快?”   许瑕茫然了一会,似乎本体那里在研究。   过了一会她才道,“她们有齐家,居然在给车队加速!!!”   余殊手指比了比,眉头拧了起来,“不行。”   “以她们目前的速度,在我们赶到之前,她就会进入京城。”   “进入京城的话,”她看向江枫,“你必须带着我。”   “帝国虽然没有明面上的九阶巅峰,但是暗里水深的很。”   “很多强者,不是帝国没有,”她道,“只是不为朝廷和皇帝所用罢了。”   江枫皱眉,“到时候有子圭在,她上鸟上猫上狗上老鼠,就算关在诏狱里,我也能救出来。”   “而且墨白也在京城,我可以呼叫支援。”   “我一个人目标小,跑的时候戴面具什么的,也不虞逃不脱。”   “带你们去太危险了。”   余殊竖起手指,“一,你不是一个人,你救的许别驾之后,你得带着她离开。”   “二,你怎么保证她到了京城之后,不会被慎刑司带走?”   江枫哑然了一会,“可是,这个概率太小了吧?”   余殊竖起第三根手指,“三,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弱了,是你的累赘?”   江枫嘴唇微动,终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有些无奈,“好了好了,不要诛心了,我带着你。”   她转过头,看着李清明冷淡清澈的眼眸,“我带阿殊去,你坐镇南州。”   “我拒绝。”   江枫:“?”   “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命令你李清明!”   李清明:“那我拒绝。”   江枫:“……?”   “如果我们都走了,南州怎么办?”   “我有镜子,有事我们联系,你没必要跟上。”   李清明还是三个字,“我拒绝。”   江枫:“靠,李清明你什么意思?”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也要去。”   “为什么带她不带我?”   “我也去过京城,京城的关键地理我也了解。”   江枫忍着火气,“她还知道秘密基地呢,你知道吗?”   李清明:“什么秘密基地?”   江枫这才发现,李清明并不知道这件事。   整理了一下语言,江枫语速很快的复述了一遍。   余殊眸光清亮,抱着手看着李清明,“别任性,这次我的确比你合适。”   “你正是威望大振的时候,留在南州能震慑宵小,”她看着李清明的眼睛,“而且说不定按江枫说的,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呢。”   余殊笑,“很可能就是截个刑部大牢,然后骑龙飞回来,要不了几天的。”   江枫也回过神,知道对李清明不能用硬的,她软下语气,抓着她削瘦的肩膀,“清明,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是南州更需要你,”江枫道,“你就当是我请求你,怎么样?”   女子抿了抿唇角,眼中隐忍的委屈看的江枫心疼,但她还是硬着心肠道,“清明,还是大局为重。以后我们分别的时候还多着呢,你要学会习惯。”   这句话瞬间把李清明的情绪引爆了,她猛然挥开江枫的手,“我知道,你每次抛下的都是我。”   “我刚回来,你又要走。”   “银狼布拉格不也可以留镇南州吗?”   她不看江枫的眼睛,转身就走。   江枫愣愣的站在原地,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是真的大局为重啊。”   “她为什么生气?”   余殊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你不该说那句‘分别的时候多着呢’,这是在她心口点火。”   江枫:“……我说的是事实啊。”   “也不是以后每次打仗都这么快的?”   “如果打下帝国,你们出镇的可能性很大啊。”   余殊听的一怔,“是啊,出镇也就每年述职见十几天罢了。”   江枫:“唉,头疼。”   余殊收敛情绪,问道,“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江枫想了想,“算了吧,我们现在就走,让她自己消化一下,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呢。”   “子圭的事情拖不得。”   余殊委婉的提醒道,“你不去季黯那里带点东西吗?”   “还有你的百宝袋还在李清明那里呢。”   江枫:“啊这。”   余殊莫得感情的催促,“去吧,主公。”   江枫走了几步,突然回来拉上了余殊。   余殊:“你拉我做什么?”   江枫无奈,“带上你她好歹会稍微顾虑一点,不会特别发火。”其实是不好意思任性。   虽然知道这样很渣,但是江枫真的没时间耽搁了。   回来再安慰吧。   余殊被她拉着,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道,“她说的没错,你每次放弃的都是她。”   江枫脚步一顿,回过头,“你也这么觉得?”   她无奈的表情渐渐变化,眼神凝重了许多。   余殊点头,“你拉着我是为了让她不好意思任性,是也不是?”   “你甚至不愿意自己承担她的委屈。”   江枫怔怔的站在原地。   余殊:“你肯定想着事急从权,回来再安慰她。”   她又笑了笑,“其实也算不上错。”   “毕竟她的情绪到底没有许别驾的性命还有南州的安危重要。”   她很认真的道,“你是个好主公,永远分得清轻重缓急。”   江枫听着她真心诚意的夸赞,不禁抬手捂住了眼睛。   “余殊,你真的挺会诛心的。”   余殊:“我不是,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像皇帝,她就没有你这么好。”   江枫沉默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指她有情有义,我无情无义吗?”   余殊:“你不要故意误解我的话。”   江枫忍不住靠了一声。   但是她没松手,依旧拉着余殊过去。   只几步路罢了,江枫果然遇到了紧闭的门。   她又忍不住捂脸,“这叫什么事?”   才说过君臣不相负,来世复君臣的。   这脸打的又急又快。   就她这态度,李清明估计死都不想再遇到她了。   余殊说得对。   她不就是总让李清明委屈吗?   但是即使这样,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处理没毛病啊。   最多,之前那句‘分别……习惯’什么的,的确不该说。   “清明,开门开门。”   李清明毫无动静。   江枫无奈,“我错了,我带上你好不好?”   “别生气了,”江枫道,“我的百宝袋……”   她话还没说完,门猛地打开。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将她的袋子砸在她怀里,然后猛然关上门,“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江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江枫的表情,余殊真的挺想笑的。   她故意靠在门上,朝江枫眨眼睛,“她不去就算了。”   “我们也没空和她置气。”   “这次我们双人行,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余殊故意嗓音拉柔,“等我们回来,你大概就不好意思不让我当右将军了吧?”   “其实左将军我也可以~~~”   江枫差点笑出来,她连忙避开窗户站在死角里,很配合的道,“算了算了,先去找季黯,我得定制点东西。”   余殊耸肩,“走吧。”   *   虽然说快,但是等季黯手搓东西,还是等了几个时辰。   季黯知道她急,她也急,都拼命了。   江枫心疼的很,走之前,勒令季黯休息,看她上了床才离开。   余殊看着她交代叶瑜赵文景,最后还是到了夜幕微垂,才离开南安。   徒步走了一会,余殊才道,“你对季黯倒是挺好的。”   江枫疑惑,“我对你不好吗?”   余殊微默,转移话题,“你感知比我好点,李清明跟来没有?”   江枫叹了口气,“子圭,你把人家的猫还回去,随便找只野鸟上,这样也不那么显眼。”   许子圭:“好嘞!”   嗷嗷已经在一边抖翅膀了,很快,许子圭换了只小麻雀回来。   落在江枫肩上,真叽叽喳喳,“江枫,你要骑龙去吗?”   江枫:“不然用双腿跑过去吗?”   她捏了捏小翅膀,“晚了,别到时候你已经被推上菜市口了。”   许瑕啄她,“那怎么还不走?”   江枫叹了口气,“清明,来了就出来。”   “我又不舍得你跟在后面飞。”   “这样会显得我好渣好渣的。”   余殊转了转头,“你真看见了?我怎么感知不到?”   江枫:“因为你菜。”   余殊:“……”   江枫:“清明,我的好清明,我真的很赶时间。”   “回来我任你打骂好不好?”   松衣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身上薄风成卷,此时才缓缓散去。   女子身形修长如松,此时缓步而来,肩上好似披了层星光。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走到她们身边,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江枫:“……唉,果然。”   余殊已经爬上了龙,闻言眼角一动,“果然的意思是?”   江枫拉着李清明的手,将她拽上龙,“意思是我也没感知到,准备诈三次,诈完就走。”   李清明脸刷的冷了,疯狂往外抽手。   无奈江枫抓的死,她又不擅长力量,只得怒道,“你放手,我下去!”   江枫实在无奈,“好了好了,我真的不是有意不带你的。”   “我是真的希望你坐镇南州。”   “别生气好不好?”   李清明看着她。   江枫:“我知道你打的这么快,是想回来早点。”   “但是的但是……”她嘴角抽了抽,“你这样真不行,我以后不可能去哪儿都带着你对不对?”   李清明瞬间冷脸,“谁要你带?”   “恬不知耻。”   许麻雀已经跳到了余殊的肩膀上,叽叽喳喳,“你们关系真好。”   “江枫贼坏贼坏的,惹人生气很少道歉。”   “她以前经常惹阿瑾和文景生气,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   江枫干咳了一声,“你这话我就不乐意了。”   “我那都是开玩笑,真的过界了我肯定道歉的,”江枫道,“你别断章取义。”   “我没道歉,那当然是因为我没有过界,”江枫振振有词,“这说明我很有分寸好吗?”   许子圭歪了歪小脑袋,“之前阿瑾生气,不是我提醒你,你才道歉的吗?”   江枫想到了什么,干笑了两声,“那次是意外,是意外。”   “我没想到她会生气啊,”江枫道,“而且完全没表现出来。”   她觉得再聊下去自己的形象就要彻底不保了,捏住许瑕的小翅膀,“说起来,你这个感知冷暖的特技是很特殊。”   “我当初怎么没想到?”   “你果真圣人心?”   许瑕一听到这个,瞬间耸拉下脑袋,“我哪知道啊。”   余殊插口,“感知冷暖?”   江枫:“对,她能感受别人的情绪,具体区分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感知善恶,心情,她很准的。”   “以前我还把她当温度计用过,好使的!”   许瑕啄她。   余殊好奇的凑向小麻雀,上下打量,“那你能感觉到我的心情吗?”   许瑕小眼睛看向她,“大的还是小的?”   余殊:“这还分大小?”   许瑕点头,“大的方向比较宽泛,小的就是情绪啦。”   余殊好奇极了,“那你都说说。”   许瑕骄傲的从众人头顶飞了一圈,“大的方向就很好啊。”   “每天都像在泡温泉,”她落在江枫的脑袋上,“包括文景啊阿瑜啊大家啊。”   “都很舒服的,我超喜欢这里的。”   江枫笑,“那当然,我手下当然人品好。”   许瑕拖了长音,“但是情绪嘛~”   余殊好奇的看着她。   许瑕:“李清明冻死个人。”   “余殊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哦。”   李清明面无表情,终于趁江枫不注意将手抽了出来。   江枫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她。   然后迎着女子冷淡的目光,才松了口气。   还好李清明没跳龙。   吓死个人了。   江枫看了眼余殊僵硬的表情,“她现在大概多少分?”   她说起了自己曾经和许瑕约定的单位。   许瑕想了想,“反正没及格。”   江枫:“……那可能是担心此去危险吧。”   许瑕点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余殊:“……”   她发现江枫并没有追问的意思,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了。   垂眸了一会,她才再度抬头笑道,“是有那么点担心,想到要回去,根本轻松不起来。”   江枫:“所以我觉得自己来最快。”   余殊脸色一沉,“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江枫:“……看我的百宝袋。”   她拿出两把清光盈盈的弩,“一人一把,时间有限,我的十八兵器,只能做出几样。”   “附加了风和雷。”   “能破武者真元,术士的天地盾。”   她又拿出几样,“这是袖箭。”   “这是柳叶刀。”   “别摸,有毒的。”   余殊差点就摸上去了。   江枫:“傻狗。”   余殊:“……你够了啊。”   江枫:“时间有限,这毒其实是你经历过的那种。”   余殊生起不好的预感。   江枫:“特痒的那种。”   余殊脸都绿了,“我能不能不要这个。”   她声音都有点颤,江枫眨眼,“你当时不是挺硬的吗?”   “这么夸张?”   余殊:“回来我做了半个月噩梦。”   江枫听的一愣,李清明嘲讽,“你还会做噩梦?”   余殊不高兴了,“我为什么不会做噩梦了?”   江枫看着她俩又开始吵,无奈的拄着额头。   看着月亮,她打开镜子,打电话给老婆。   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打了三遍才通。   季余眠简短的低下头,“干什么?”   江枫:“你在干什么?”   季余眠:“杀人。”   江枫:“……”   季余眠略微解释了两句,“北胡杀我的人,我在报仇。”   江枫:“……所以你现在人在哪?”   季余眠:“北原。”   江枫:“还挺远,你知道北平王建国了吗?”   季余眠:“知道,他之前隐藏修为,其实他是巅峰。”   江枫:“……倒也不奇怪,不然他哪来的自信建国。”   季余眠生气的摁死打扰她视频的胡人,才慢条斯理的升空,“你怎么突然有空找我了?”   江枫:“说的你好像就有空一样。”   季余眠一想,居然也是。   真的生气起来,她还真没什么心思找江枫。   只想把胡人杀光光。   什么垃圾都敢欺负到她头上?   还敢杀她的人?   找死!   她怒意勃发,“我要杀光北胡!”   江枫惊讶,“发生了什么?”   余殊两人已经自觉噤声,竖起耳朵听。   季余眠:“他们杀我的人。”   “杀了很多。”   江枫啊了一声。   季余眠怒意难平,“从来没人敢杀我的人。”   江枫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这样好可爱。   漂亮的脸颊凶巴巴的,特别可爱。   她强作严肃的表情,“好,那你把他们杀光光。”   “不过记得别打扰北平王和朝廷掐架。”   季余眠挥手,“我知道了。”   她又突然问道,“你身边有谁?我刚刚听人说话的。”   江枫:“手下。”   季余眠:“是女的?”   “我手下有几个男的?”   季余眠不高兴,“那你为什么不收男的?”   江枫从善如流,“那你给我推荐几个?”   “文起码要齐家,武九阶起步。”   “人品要可以。”   “来多少我要多少。”   季余眠:“……我自己留着不好吗?我也缺人。”   江枫兴致勃勃,“那你绑架到治国没有?”   季余眠露出了笑容,“绑架到了。”   “她一开始还叽叽歪歪,被我在山顶吊了几天,就认命了。”   江枫笑容一僵,“吊……吊了几天?”   季余眠理所当然,“你说的那些太麻烦了,我交给大长老了。”   “哪有本座适应她的道理,她适应我还差不多。”   江枫:“……好,好的吧。”   季余眠很快道,“那我不说了,等我杀完再回去找你。”   “你离许子圭她们远一点。”她警告道。   许子圭虽然笨了点,但是脸真的长的好看,江枫虽然不会动心,但是她喜欢调戏人。   她从小就有这个爱好。   江枫:“知道知道。”   她离许子圭是挺远的,南州到京城那么远呢。   季余眠这才挂掉视频。   江枫自言自语,“原来她跑去打胡人了,怪不着最近没有生气。”   看季胖子的态度,就知道季余眠生没生气了。   季胖子真是个妙人,自己给自己加戏,硬是让自己身上多了个功能。   许子圭:“我以为你要带上她?”   江枫摇头,“没必要。”   “太冒险了。”   京城是帝国大本营。   她记不得当初季余眠打到京城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跪的。   好像是有一个她不记得的因素出现了。   否则季余眠即使是输,也不会那么惨。   但是她不记得了。   在她想起来之前,她不会让季余眠去京城的。   许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很快,嗷嗷趁着夜色,飞过高空。   当江枫落在荒野,远眺神都时。   星野低垂,繁星未眠。   余殊两人的眼神,也有点复杂。   余殊轻声道,“许久未来了。”   李清明只在瞬间便回过神,没有余殊那么多感慨。   她沉默了一路,此时淡漠开口,“你们准备用本来的容颜进去吗?”   江枫回头递来面具,“傻,我早有准备。”   许子圭小傻子已经机智的飞进城,换乘去了。   她需要换个鼻子灵的,提前等江枫她们。   江枫看着远处的守军,惊愕道,“天啦撸,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宵禁?”   余殊:“……”   李清明:“……”   与此同时,宫内再次辞职失败,难得没睡觉的某侍中。   居然特地值夜班,候在侧殿。   此时,她走出殿门,在台阶上伸懒腰。   好一会,她抬头仰望星空,露出了一个微笑。   江枫到了没?   应该快了吧?   她要不要尽尽地主之谊?   但是余殊真的很敏锐,知道太多了。   一不小心可能会露馅。   好麻烦。   某侍中陷入了苦恼。    第138章 修罗场为何总眷顾我?.   “这样也行?”江枫都惊呆了。   余殊笑眯眯的掐着‘好兄弟’的脖子, “京城四坊繁华天下传,但是遗憾的是,坊坊住客都要路传。虽然有的坊管的松, 但是这个险还是能不冒就不冒才好。”   “老余……老余……我不举报你……要死了要死了……”男子在她手下扑腾, “掐松点啊……要没气了啊……”   余殊好笑的低下头, “这段时间,我要借你家庄园住一段时间,”她漂亮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就像某种大型猛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想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你随便住都行……”男子泪眼汪汪,丝毫不敢抵抗。   虽然他知道眼前人目前是朝廷的通缉犯。   但是,好家伙,九阶中阶的武者,在京城横着走了吧?   他才不想赌一把呢。   余殊:“那就劳烦你跟你家里说一下,你要在庄园小住一月吧。”   “啊?我也要住在这里啊?”   余殊笑,“你不想和我们住吗?”   “我想我想我想死了。”   余殊笑着将一个红色药丸打入他嘴里, “不要出门, 不然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男子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连忙摇头,“我不走, 我就在这里呆着。”   余殊:“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等我们走了, 就会给你解药。”   男子露出了苦瓜脸, “我信你。”   余殊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脸, “去弄点吃的, 我喜欢吃什么你应该记得吧?”   男子揉着脖子, 满脸憋屈的往外走去,“知道知道祖宗。”   见他离开,余殊才解释道,“鼎国侯的小儿子,极为受宠。”   “但是为人不务正业,是我当初的狐朋狗友之一。”   “鼎国侯?”   余殊点头,“属于那种很荒唐,做什么事都不出奇的那种。”   “他以前干过很多次自己一个人住在庄园里生闷气的事情。”   “而且性格比较……”余殊斟酌了一下用词,“从善如流?”   “胆子比较小,”她道,“找事的可能性比较低。”   江枫:“我本来以为我要睡大街,没想到居然还能住庄园。”   余殊笑,“带我没错吧?”   李清明冷哼,“得意什么?”   “就知道跟纨绔混在一起,推杯换盏,怪不着名声差劲。”   “哦?我名声可不差?”余殊呵呵,“再差也没你差。”   江枫:“你不是说我家清明有冷玉将军的名号吗?”   余殊笑容一僵,幽怨道,“你就会向着她。”   江枫被她说的一愣,干笑着转移话题,“刑部大牢在哪里?”   “子圭会被关在刑部还是大理寺?”   余殊想了想,“一般是刑部,但是也不一定。”   “今天太晚了,晚上会有慎刑司宵禁值夜,不太合适行动。”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等许别驾。”   “还有,换个衣服。”   说着,她进入内室,很快拿了几套衣服出来。   江枫:“……你怎么在这里会有衣服?”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我每年述职都会住她们几个人的庄园,所以即使是我没住过的,比如这家,也有镇东将军府的下人送衣服过来备着。”   李清明瞥了一眼,“这样会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余殊笑,“那就要看我们的速度了。”   “如果打草惊蛇之后,人还没救到,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余殊看了眼江枫,“李清明身量跟我差不多,你怎么办?”   江枫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她黑着脸道,“我就一身黑衣,有什么要换的?难道还能换一身粉吗?”   李清明眸光微闪,“未尝不可。”   “未尝你个头!”   李清明低下头,下意识拿起那套深青色劲装。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人抓住。   李清明抬眸,“?”   余殊眼眸含笑,“我觉得吧……”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拍掉她的手,“滚。”   余殊:“你应该穿那件,这件是我的。”   李清明的目光随之望了过去。   江枫看了看那暗红色的劲装,也觉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隐姓埋名,你们不要按平时的习惯穿。”   “阿殊穿青色,清明你穿红色。”   李清明微微蹙眉,但还是走上前,拿着衣服就去后面换了。   余殊嘀咕,“早知道她这么干脆,我应该拿套大红色的给她。”   江枫:“……你衣服太显眼了。”   余殊无辜的看着她。   江枫:“但是我也想看,等走的时候再试。”   她表情严肃的很,说的话却……   余殊果然绽放笑容,无声的竖起大拇指。   李清明阴恻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好像,以为,我,听,不,见?”   江枫下意识捂住嘴,与余殊对视。   余殊:“不是我说的,是江枫说的。”   李清明眉眼阴翳,已然掀开了帘子。   她本就腰细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   如今她阴着脸,一身暗红,脊背笔直如初,居然有种独特的魅力。   江枫认真想了想,“清明现在好像大反派。”   李清明已经几步走到她身前,正用阴沉沉的目光看着她,闻言她唇角微抿,语气凉薄而讽刺,“对,我像反派。”   江枫:“……我不是有意不带你的。”   “我觉得我真的合情合理的让你留守南州。”   “你到底气什么啊?”   余殊从里面掀开帘子,随手理了理衣襟,“大概是气你带我不带她吧。”   江枫:“……你对京城比较熟嘛。”   李清明冷眼看着余殊。   余殊:“她之前又不知道我给先帝当过侍卫,以为你嫌弃她的人缘和办事能力。”   她终于走了出来,朝着李清明灿烂一笑,“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清明一剑劈了过去。   余殊卧槽了一声,极限躲开,“李清明,你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离这么近还偷袭!”   江枫一想,觉得余殊说到正点上了。   也有一部分可能是,李清明刚得胜归来,意气风发,还被她赐字,心情很好的状态下,结果突然发现自己要留守。   她还带余殊不带她。   心态炸了.jpg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收起剑。   江枫惊艳的看着余殊,“阿殊,我怎么感觉你气质都变了?”   余殊一身深青,笑吟吟的看着江枫,还转了一圈,“是吗?变成什么气质了?”   江枫摸着下巴,“有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虽然平时余殊也挺沉稳可靠的,但是红衣的确削弱了这种感觉。   江枫拉着她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还有种温文尔雅的感觉,有列侯之后的感觉了。”   李清明:“花孔雀。”   余殊墨发如云,身形修长,浅青色衣领衬的她脖颈白皙如雪,她唇角一勾,朝李清明眨了眨眼,“羡慕我的美貌了?”   李清明冷嗤,“恬不知耻。”   江枫好笑,“别逗清明了。”   “清明也好看,”她道,“既然是隐姓埋名,那么从现在开始,清明姓安,叫安长,记住,别忘了。”   李清明冷冰冰的看着她,没说话。   她看江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骗子。   江枫:“对了,余殊,按你的家世,你应该是有字的吧?”   余殊眨了眨眼,“有倒是有的。”   江枫好奇,“怎么没听你提过?”   余殊笑了,“军中哪有提字的。”   “你不问我都要忘了我还有字。”   她笑容灿烂,但是江枫却感觉她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开心。   想了一会,江枫道,“你离家时应当还小,是谁帮你起的字?”   余殊低头拉腰带,没说话。   李清明也没忍住好奇,“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余殊抬眸,习惯性一笑,“倒也不是,只是说起来比较麻烦。”   她看向江枫道,“是我恩师。”   江枫:“恩师?”   余殊嗯了一声,“我家传是不练大剑的,我弱小那会力气优势比现在还大,是恩师教我用大剑的。”   李清明惊愕,“你还会用剑?”   余殊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会?”   江枫:“代侯历史上的确没用过大剑,她应该擅长用剑,倒是跟我们差不多。”   李清明:“那你恩师是谁?”   余殊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是镇北侯。”   江枫惊愕,“镇北侯?”   余殊点头,“对,镇北侯。”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镇北侯府现在已经没落了。”   “但是在恩师还活着的时候,历代镇北侯任镇北将军镇守北疆,顺便监视北平王,地位煊赫。”   “只可惜……”   江枫:“节哀。”   余殊阖眸一笑,“没事,早就不伤心了。”   江枫:“那你还没说,你到底字什么呢?”   余殊轻声道,“连召。”   江枫:“连召?”   余殊点头,“说起来,自从取字以来,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介绍自己的字了。”   “以前根本没人问过。”   “除了恩师也没人喊过。”   江枫若有所思,“连召是连翘的别名吧?”   余殊歪了歪头,“好像是?”   江枫:“作用清热解毒,疏风散热,我当初还给江末小蠢货剪过药。”   她抬眸看着余殊笑,“你当初是易燃易爆炸吗?所以你恩师给你起字连召。”   余殊大受震撼,喃喃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江枫哈哈大笑。   别的不说,余小殊真的很会配合人。   她恩师给她赐的字,要说她不知道意思,江枫才不信。   但是还是很快乐啊。   李清明也笑的意味不明,“那你叫什么?召连?”   江枫:“召怜?会不会太弱了?”   “有点像倌人的名字。”   余殊笑不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又不是没有人姓连,就连召不行吗?”   江枫觉得也是,“连召,连招?”   “嗯,其实还蛮好听的。”   “你们吃饭吗?”被余殊掐了脖子的‘好兄弟’有气无力的敲门问道。   江枫:“吃。”   余殊:“不吃。”   面面相觑,江枫从善如流,“不吃。”   “那我自己吃了,别说我没喊你们吃饭啊。”那人放松了下来,拖着脚步吃饭去了,心里却在腹诽,不是余殊自己要吃的,现在又不吃,折腾人玩呢?   余殊:“在外面还瞎吃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江枫回想起自己从前种的招,干笑道,“对对对,阿殊说的有理。”   可能大胃王武夫当久了,她对吃着实没什么抵抗力。   有吃的第一反应就是吃。   由于在室内,人。皮面具带着很闷,江枫三人已经将面具拿了下来。   余殊这才笑了,她当当当拿出几块很大的肉,“我早有准备!”   江枫看着那脸大的牛肉,哇了一声,“你之前离开就是为了这个?”   余殊笑,“那可不止,等用到的时候再跟你说。”   很快,两人已经围着余殊,盘子准备好,就等开吃了。   余殊还准备了铁锅,油盐酱醋都带了。   很快,满室生香。   李清明都不得不感叹,“余殊有的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余殊:“?”   她停下李清明那块的火,“什么叫有点用?”   “你自己煎。”   江枫笑出了声,“别呀,别欺负清明。”   余殊瞪着她,“你什么耳朵?是我欺负她吗?明明是她欺负我!”   江枫和稀泥,“对对对,她欺负你。”   余殊这才继续给李清明煎牛排,一边煎一边愤愤不平念叨。   李清明隐约勾起唇角。   牛排贼好吃,余小殊火候不是盖的。   酒足饭饱,江枫招水,余殊烧开,又用上余殊带的茶叶,泡好。   三人躺在屋外,捧着茶水看星星。   “我差点以为我们是来旅游的。”   江枫突然皱眉,“按理说子圭应该到了,她人呢?”   余殊:“会不会是我们跑的太偏僻了,她找不到?”   江枫摇头,“不可能,她当时才修身,就能从南州飞到魔土,一路换乘,精准的找到我。”   “区区京城,应该不至于找不到我。”   “而且她这个身体与猫狗离的越远,她反而越难,离的近她甚至还能变大。”   江枫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她以前变成猫都能当马骑。”   余殊愣了,就连李清明都愣了。   “猫?马?你骑猫?”   江枫肯定的点头,“对,但是她技术贼差,各种撞树,颠死个人了。”   “当初我就是骑着大黄猫,”江枫道,“就是阿瑜那里那只胖猫。”   “以前是只野猫,被许子圭上了,然后跳河里洗了个澡,变大了来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救的阿瑜。”   说到这里,江枫摸着下巴,“还别说,有点点浪漫哎。”   余殊嘶了一声。   李清明:“一点都不浪漫,变态。”   江枫:“?哪里变态?你瞎说!”   过了一会,江枫皱眉,“阿殊,你看看镜子,定一下她的位。”   “这蠢猫,当时应该跟着我们的,非要自己跑。”   余殊也凝重了心情,打开了镜子。   看了一会,她起身蹲了下来,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   江枫两人也看了过去。   在她指下,石板如同豆腐,轻而易举的被划出一道道痕迹。   而京城的地图,却渐渐清晰起来。   坊市,公侯宅院,外城,内城,宫城,就连皇宫都被她画了出来。   她甚至开始画巡逻路线了。   江枫紧急喊停,“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余殊停了下来,极为疑惑的道,“她的位置怎么到了宫内?”   江枫:“???”   “喵喵喵?”   看着傻眼的两人,余殊也极为疑惑,“怎么会这样?”   “就算移动,她也顶多被移向诏狱吧?”   “皇帝不可能这么晚被人喊起来的。”   “难道是圣女把她救下来了?”   余殊自言自语,“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抓她的人,为了功劳,很可能早早的就向朝廷通报了。”   江枫却变色,“不行,她不能进宫。”   余殊微楞。   江枫:“她很可能是圣人心,狗皇帝的病可能会剖她心。”   “我不敢赌许琰对她有没有姐妹之情,或者是狗皇帝更重要。”   “阿殊,有没有办法进宫?”江枫蓦然起身。   余殊怔了怔,思考了起来,“能倒是能,但是……”   她极为犹豫,欲言又止。   江枫:“我是来救子圭的,我保证不打皇帝。”   余殊有点担心,“但是你看到皇帝会失控。”   江枫也头疼,“那……先找位置?找到之后,你们去把子圭救出来?”   余殊想了想,“那你告诉我,当时你到底是怎么清醒的?”   江枫不太想回忆,但还是道,“因为血。”   余殊重复,“血?”   “嗯,”江枫道,“你的血粘在我眼睫上了,搞的我满眼都是红色,怎么都擦不干净,我就忙着擦眼睛,然后……”   余殊若有所思,“我懂了。”   江枫:“你懂什么?”   余殊:“省内守卫极严,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带你进去。”   江枫看了余殊一会,终究忍不住叹息,“阿殊,你怎么这么好?”   余殊笑,“那你就答应我,到时候如果有失控的迹象,就背对着她,看着我。”   江枫狠狠的点头,“我绝对会的!”   她不会再打余殊了。   绝对不会!!!   *   很快,余殊两人换好了中郎的装束,是褐色军装,怪帅的。   江枫忍不住回头,“不是?为什么你们是侍卫?我是太监?”   她一身淡蓝色的太监服,显得俊俏的过分,很可爱的模样。   李清明微微低头,瞥了她一眼,嗤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矮。”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怒气upupupup。   有一说一,李清明闹别扭的时候,可气人了。   余殊忍着笑,“确实如此,外郎比较宽松,不计较身高,但是地位也比较低,只能守卫宫城,不能在宫内行走。”   “内郎权限虽高,但是审核极严,一般作为皇帝禁卫,寸步不离宫禁,”余殊道,“所以很难混入。”   “只有中郎,权限不低,但也不高,人多眼杂,可以混一混。”   李清明沉默了一会,“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你在禁卫里还有人?”   而且,余殊都离开多久了。   那人怎么还听她的。   她一开口借服装,还要人家这几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对好了口供。   那两个郎卫居然也应了???   这一旦暴露是要掉脑袋的。   此时,她们已经跟着余殊轻松跃入宫墙,一路七拐八拐,顺顺利利就进入了皇宫。   仿佛皇帝的省禁只是摆设一般。   要知道,她当初闯入皇宫,可是一路被挡被阻拦,如果不是她本身有名有姓,是镇南将军,那些人不敢拦她,她根本走不到皇帝面前。   此时,她们已经拐入后宫。   这里荒僻的很,仿佛很久没有人烟了,甚至有些幽幽鬼气,等江枫定睛望去,又什么都没有。   三人立于竹下,余殊举目远眺,星幕下元明宫灯火通明。   她神情幽幽,“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们了。”   “其实我以前混的最好的时候,”余殊缓缓转过头,看着江枫的眼睛,“是东宫亲卫,姬祥第一次清醒时,正是登基前夕。”   “那时候是我带着宫卫护送她登基的,”余殊道,“沿途杀了不少人。”   “所以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这种明显掉脑袋的事情,她们居然毫不怀疑,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我进来了。”   江枫瞳孔微缩。   余殊却拉住她的手,“因为她们觉得我对皇帝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皇帝。”   江枫咽下心中突然升起的烦躁感,平静道,“详细说说,我不缺这点时间。”   余殊看了眼镜子,发现那位置并未变动,于是拉着江枫席地而坐。   “我一开始是先帝麾下,因为年纪小守卫他的秘密基地的,这点我告诉过你。”   “嗯。”   李清明也坐了下来,侧耳倾听。   后宫荒僻,月光清冷,偶有乌鸦啼鸣,幽深的很。   三人却好似不觉,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   余殊垂眸回忆,“但是,其实我不是自己逃出来的。”   “我那个时候小,没那么厉害,”她眼有哀色,“是恩师趁着自己还清醒,将我想办法弄了出来,还让我有了个新身份,在宫内做小郎卫。”   “后来有次因为意外,我不谨慎,不小心被人看到了真实容貌,”余殊道,“当时先帝未崩,宫内依旧有猎艳令,我被追的差点无路可走。”   “结果正好遇到了太子落水。”   “东宫虽然是傻子,但是东宫到底是东宫,”余殊道,“我趁着他们人仰马翻的时候,混入了东宫,抽空将妆补了回来,才算是躲过这次危机。”   江枫愣愣的道,“妆?”   余殊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啊,妆。”   “那时候我脸上有超大一个胎记,人人皆唤我无颜,”余殊笑道,“在走之前都是这样,甚至我当时送皇帝登基,她看到我都被吓了一跳。”   江枫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当时真的太弱了,连宫门都出不了。”   余殊也感慨,“虽然太子自始至终不知道此事,但是我还是承她的情。”   “她虽是东宫,但是毕竟是个傻子,底下人非常慢怠她。”   “我后来渐渐有了起色,混来混去就混入东宫了。”   “然后不知不觉成了从龙第一批。”   江枫看着她,酸溜溜的道,“你不会是因为皇帝嫌你丑,才痛定思痛,决定换了本来的容颜再去找她吧?”   余殊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枫酸溜溜的,“按我的思维,就是这样!”   余殊无奈,“不是,她不傻了,我怕我的事情暴露,而且这么多年,我觉得已经还完她的情了。”   “我很讨厌她的父皇,效忠她我的心结打不开。”余殊道,“送她继位之后,我就诈死脱身了。”   “实不相瞒,我找的那两个人,是当初我从手下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是唯二知道我诈死这件事的人。”   李清明突然抬眸,“原来那个传闻的无名是你?”   余殊眨了眨眼,“无名?是无颜吧?”   李清明:“我听到的传闻是无名。”   “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元从,最忠心的那种。”   “但是没人知道你死了啊?”李清明露出疑惑的表情,“都猜测你那时年纪不大,修为已然九阶,现在应该更强了,在暗中偷偷保护皇帝呢。”   余殊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真的假的?”   “我在东州啊。”   “谁这么会想啊?”   江枫却是突然想到,余殊到底是怎么成为镇东将军候选的?   余殊:“不过后来我‘死’后,我的人都被调开了,现在还是中郎。”   江枫:“……好惨。”   又被嫌丑,还被卸磨杀驴。   好了。   现在她信余殊心里真的没皇帝了。   不对,她现在还是在给她求情。   靠。   “余小殊,你真长情,”江枫还是酸溜溜的,“心念旧恩。”   余殊无奈极了,“那我怎么办?”   “有对比就有差距,跟先帝相比,皇帝真的很纯善了。”   “我虽然没法效忠她,但是也着实恨不了她。”   江枫酸溜溜,“你不也当了四年镇东吗?”   “我就不信你没忠心过?”   余殊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才深深的看着她道,“那不一样。”   “我打算效忠你一辈子呢。”   “除非你不要我了。”   她一身深青,月光下整个人显得清朗又温和,低着头眼眸好像在发光。   江枫破防了。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道,“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你要是敢违背,别怪我把你挂上耻辱柱了。”   余殊看了看她的耳垂,才笑吟吟的跟上,“怎么挂?”   江枫笑眯眯回头,“行同骑乘,坐共幄席。”   余殊倒吸了一口气,“这么恶毒?”   江枫:“别急,还有呢。”   “当初是高祖负代侯,轮到我,就一定显得我的仁爱和正义,你负我,怎么恶毒怎么来。”   “然后让全天下都知道,口诛笔伐。”   江枫笑嘻嘻,“说起来,天下人其实挺会心疼皇帝的。”   特别是读书人,看到柔弱的皇帝被欺负,那是恨不得以头抢地,以身代之。   但是臣子被负……   都是她的错,跟皇帝有什么关系呢.jpg   余殊抬头看了看月亮,忍不住也笑了,“行吧,你怎么说都对。”   李清明默不作声的跟上,面无表情。   还好她跟来了,不然回去之后,鬼知道她还是不是左将军?   余殊真的特别会哄人,江枫居然信了!   想着想着,李清明脸就青了。   *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余殊小声道,“是兰台属官值夜之后休息的地方。”   江枫仔细的看了一会,突然道,“这家伙不就是上次忽悠我把阿殊给她带回来的那家伙吗?”   “清明,你看是不是?”   “是。”李清明声音冷的像九幽寒冰。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看了过去。   然后又被冻到了。   好的吧。   虽然余殊可能心念旧恩,但是她的清明心里肯定只有她。   而且还会吃醋。   嗯,非常给力。   但是怎么安抚是个问题……   开始头痛.jpg   余殊若有所思的看着里面坐在床沿的人,“她的态度不对劲。”   江枫:“什么不对劲?”   余殊:“她是皇帝的兰台令,为什么想把我带回去?”   “她目的我看不透。”   李清明眼皮一掀,“你果然听得见。”   余殊一愣,“什么?”   江枫也愣了一会,“哦,你怎么知道她想把你带回去?”   余殊:“……”   她忽然低头笑了,“是啊,我的血脏不脏?”   “你们两个都嫌,”余殊笑的很深,漆黑的眼眸已经看向了江枫的眼睛,“你好像嫌弃过好几次了。”   “第一次赵文景还帮你擦脸了。”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到了这里都能遇到修罗场。   这特么怎么办?   月光下,宫内静僻安宁。   三人开着光影偏移的小设备,躲在花花草草中。   屋内,青衣女子悠然坐在床沿,一手拿着书,一手偶敲窗台,就像是守株待兔。   屋外,江枫陷入了修罗场,正在苦思冥想。   怎么办?   在线等,好急的。   【作话】   《淮书太。祖本纪》:「……殊忠良渊淑,体通性达,见世事无所凝滞。」   因为题材原因,我文内偶尔会说几句文言。   大部分是我自己瞎扯的,但是也有的是书上的,一般不是出自史记就是出自三国志,再不济左传或者古文辞类纂什么的。   不过我引用一般不超过二十五字,如果有,我肯定会在作话标引用。   这是正文。   然后呢,我有时候会在作话抖机灵,作话我就懒得再去标引用了,出处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自己找,不想看可以屏蔽。   大概就这样,我提前在作话说一下,以后我就不会提了。   今日份更新送上,晚安好梦 第139章 已替换.   女子眼眸漆黑, 深青衣衫,嘴角还勾着一抹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开玩笑, 但是江枫却紧张的不行。   余殊居然真的听见了?   她当时本来就是被她伤到肺腑, 整个人昏迷边缘, 还听到她这么一句不经大脑的话,怪不着那么生气……   以余殊的性格,她能听见她前面的话,那后面的话呢?   比如差点将她送给陆响带走?   如果她当时真的鬼迷心窍的答应陆响, 恐怕余殊会真的把她划入黑名单吧?   时间过的很快, 江枫仿佛想了一年一般。   李清明幸灾乐祸,“没法解释了?”   江枫啪的打了下她胳膊,“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李清明开口嫌脏,她那个时候会嘴瓢跟着说?   李清明嗤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这才看向余殊的眼睛,“我当时浑浑噩噩的,还记着你最后那个眼神呢, 清明说我就下意识随着说了。”   余殊眼眸含笑, 看着她不说话。   江枫知道果然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 只得捏了捏鼻子道,“我知错了。”   余殊还是笑。   江枫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 我知道, 你生气我当时迟疑对不对?”   余殊:“怎么会呢?那是人之常情。”   神特么人之常情。   江枫无力吐槽了。   她发现了, 余殊真的是另一种程度的不诚实。   她嘴里说的, 和心里想的, 常常南辕北辙。   江枫:“今天要是不说起来, 你是不是还会偷偷在心里记着?”   余殊笑,“你多想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江枫:“……”   我信你个龟龟。   纠结了一下,江枫道,“好嘛,其实我是被你当时那个眼神给刺激到了,加上当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觉得陆响说的好像有道理。”   “当时我还下意识问清明,然后她也觉得没毛病对不对?”   余殊:“她巴不得我滚蛋呢。”   李清明冷嗤,“你知道就好。”   江枫拍了她一下,“别打岔。”   “但是关键时候,我不是反应了过来吗?”   江枫振振有词,“我在最六神无主的时候,都没被狗文人蛊惑,我觉得我超腻害的。”   “阿殊夸我,快夸我。”   余殊被她逗笑了,“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居然还要我夸你?”   江枫厚着脸皮,“我觉得我值得夸奖。”   “而且我拒绝了她两次?”江枫竖起手指,“骄傲。自豪。”   余殊笑,“那不是李清明殷鉴在前,你不敢赌吗?”   江枫笑容一僵,果然听见身后李清明冷漠的声音,“不要提我。”   幽怨的看了眼余殊,江枫垂头丧气,“好了好了,我是不敢赌。”   “当时我觉得,我好好道歉你不一定会生气,”江枫道,“如果我把你给陆响带走,你肯定会翻脸。”   “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跟我划清界限的,”江枫道,“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她求证的眼神,余殊终于收敛笑意,点了点头道,“但是我可能还会和你合作。”   江枫撇嘴,“这种合作有什么意义?”   “那你得多委屈啊。”   余殊虽然聪明,但是她本就立场受限,哪方她可能都不忍心下手。   到时候她一门心思追查先帝,一个人在京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后呢?   江枫自己脑补一下,都能感觉到余殊的尴尬。   她跟皇室有仇,跟江枫也隔阂极深,神廷和御龙山则与江枫姬祥立场一致,天下之大无她可去之处。   而且的而且,当时的事情的确是江枫的错。   江枫负她,还怀疑她的人品,怕她背叛,干脆将她当弃子丢到京城。   后面还说是合作?   不就是不把她当人,当她是棋子吗?   那种是死是活都没有人在意的棋子。   死了江枫甚至都不会在乎。   只想想,江枫都哆嗦了一下。   她能想到,余殊会想不到吗?   所以她们当时其实已经站在了诀别的分岔口,还好江枫没脑子一热就同意陆响的话。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同意的,”江枫道,“就算没有清明的事情,我也干不出这种事。”   余殊又扬起笑意,“我相信你。”   江枫:“……你特么每次说相信都表现的一点都不像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把这种真诚的话说的毫无诚意?”   余殊眼睛扑闪扑闪的,“那你可误会我了,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不许笑。”   余殊果真收敛笑意,“好,我不笑。”   然后她看着江枫,又说了一遍,“我相信你。”   江枫舒服了,“这还差不多。”   “你下次正经说话的时候,不许笑。”   余殊又忍不住笑了,“好。”   李清明在旁边忍不住打断,“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   江枫安抚的捏了捏她的肩膀,被她狠狠的拍开,才道,“事实说明我当时的感觉是对的。”   “只要好好道歉阿殊不会生气的。”   余殊这次没笑,“你可没好好道歉。”   江枫又尴尬了,“啊……我……算了这事别提了……”   “我们办正事,办正事办正事,”江枫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强行转移话题,“这事我们回去再说,现在说估计得说到天亮了。”   余殊从善如流,“好。”   三人再次盯着窗户,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青衣女子之前还在看书,此时好像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也不敲窗沿了。   而许瑕却像个小傻子一样,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屋里除了她们,没有别的人了。   余殊低声道,“这里在内郎的警卫范围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数支巡逻小队会在这里交汇。”   “间隔不超过一炷香。”   因为皇帝本人就在这里,所以守卫森严。   “内郎由少府单独供养,人员构成较为单一,基本上都是五郡良家子,世受皇恩。”   “他们的实力最低是七阶,”余殊道,“最强我就不知道了。”   “我走了很久了。”   余殊:“当初我们虽然东宫旧人,却依旧比不得这些人实力强,所以被调走也算心甘情愿吧。”   江枫瞬间支棱起来,“我听你话说的,你好像不怎么心甘情愿呢?”   余殊:“……可能是有点生气,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转移话题,“内郎实力再强,其实都拦不了我们。”   “我怕的是镇国庙的那群人。”   “详细说说?”江枫问道。   余殊:“帝国是有龙脉的,你知道吗?”   江枫:“哈?”   余殊:“先帝的秘密基地,就是建立在龙脉附近。”   江枫:“他也不怕污染龙脉?”   余殊笑,“已经污染了。”   江枫:“……居然被我说中了?”   余殊:“帝国的底气并不只是首辅,也不是军方层出不穷的武将。”   “而是镇国庙。”   江枫:“……听都没听说过。”   余殊:“六十年前,顺帝朝,东州大叛,有数位绝世强者提剑杀到皇宫的事情,你知道吗?”   江枫:“略有耳闻。”   余殊:“后来就是镇国庙出手的。”   “庙祝手持镇国剑,尽诛宵小。”   江枫茫然,“庙祝到底什么实力?”   余殊:“实力不等,九阶初阶的也有,巅峰的也有。”   江枫:“……”   余殊:“现在的是个九阶中阶。”   “主要是镇国剑。”   江枫:“镇国剑?没听说过,到底什么来头?”   余殊:“听说是高祖的佩剑,享一国气运,非常强大。”   “高祖本人是供奉在太庙的,而镇国庙是专门为镇国剑准备的。”   “年年与太庙同祭,享受四时供奉。”   江枫眼珠转了起来,“镇国剑认人不?”   余殊:“?”   李清明:“?”   余殊惊了,“你想干嘛?”   江枫笑嘻嘻,“我还没说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余殊:“……镇国剑享一国气运,乃绝世凶兵。”   “而且它偶尔会失控,历任庙祝都死过。”   江枫震惊了,“啊?为什么?”   “这剑到底是有灵还是没灵啊?”   “这么凶?”   余殊憋着笑,“是凶。”   江枫是武者,还是擅长剑的武者,她对剑真的情有独钟。   一把漂亮的七阶美观剑,她都能当宝一样别腰上别很久。   现在听到这么一把牛逼的剑,江枫哪能忍得住啊。   她憋了没一会,就没忍住小声问道,“镇国剑长什么样?”   “快说啊!”   她戳余殊的腰,“你别吊我胃口啊。”   余殊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道,“我是在跟你说镇国庙的强势,等会动手就直接跑,千万别和他们僵持,如果惊动了镇国剑,我们会很麻烦。”   “不是让你去看镇国剑的样子!!!”余殊都憋不住,重声道。   李清明嗤笑,“你不了解她的脾气。”   “你不说就算了,说了她忍不住的。”   余殊一转头,就看见江枫亮晶晶的眼眸,显然她压根没听进去。   她还是想看镇国剑。   可能还想偷。   余殊苦口婆心,“佳兵不祥,更何况镇国剑本身就罪行累累。”   江枫:“我是剑修啊。”   “天下最牛逼的那种剑修。”   “我就去看一眼。”   “就一眼。”   “说不定她愿意跟我走呢?对不对?”   余殊:“……我不知道。”   江枫:“啊?”   余殊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镇国剑长什么样子?”   “那个地方是皇宫重地,守卫极为森严。”   余殊渐渐李清明化,江枫从心的转过头,“好了好了,不讨论这个了。”   “刚刚那队过去了吧?我们进去吧。”   江枫道,“这人怎么处理?”   余殊:“不介意的话,杀了吧。”   “我感觉她居心不良。”   江枫失笑,“啊真的假的?这么生气啊?”   余殊哼了一声,“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江枫特别想笑,“走,我们进去和她聊聊。”   “还好我有准备,”江枫拿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子,“五月她们到来之后,小黯的思维越来越野了。”   “看我的场景复刻。”   很快,一个被复刻下来的瞬间,立在了原地,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幻象,只要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余殊没急着进去,在外面看了一会,还伸手摸了摸,才自言自语道,“季黯真厉害……”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走在江枫前面,率先将屋子打量了一遍,然后让江枫上前,自己顺手将余殊关在了外面。   余殊:“???”   她猛然挤了进来,“我这么大一个人没进来,李清明你是不是瞎?”   李清明淡淡道,“没看见。”   余殊都气笑了,正要跟她理论理论,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强闯民宅犯法知道吗?”   江枫先看了一眼许子圭,嗯,脸颊红润,睡的特别香。   江枫:“不知道啊,谁来抓我?”   “阿殊,她说我强闯民宅。”   余殊回过神,“皇宫的主人不是皇帝吗?”   赵襄扫了一眼,发现江枫一身太监服,不由嘴角勾起了笑意。   “你是哪位公公?居然敢闯入这里?”   “莫不是欺响失宠,无人在意?”   江枫看了她一会,似乎在想什么。   赵襄也不在意,打量着另外两人。   仔细看了看,她有些恍然。   李清明居然穿了红色,而余殊穿了青色。   她第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好在,她还算了解两人的体型。   李清明要比余殊高一点,也更瘦,腿更细。   余殊身量比较匀称,显得身材很好,而且气质比较温柔沉稳一点。   当然,都比江枫这个小矮子要高。   此时,小矮子并没有丝毫觉悟,看了她一会眯眼,“你真的姓陆吗?”   赵襄泰然自若,“还有人敢冒充陆家人吗?”   “那你认识陆茗吗?”   赵襄笑,“自然。”   “陆绣呢?”   “不熟。”   江枫看了她一会,“陆成是你什么人?”   赵襄:“你觉得呢?”   江枫有点困惑,“我还以为你是赵家的人呢。”   “你眉眼和阿襄好像。”   赵襄眼皮一跳,“你到底是谁?”   呵呵,换身衣服眉眼就不像了?   垃圾江枫。   江枫笑吟吟的,“你把子圭都抓来了,还问我是谁?”   赵襄故作惊讶,“魔主?”   江枫:“我有个问题,子圭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赵襄略微沉思,才道,“子圭天人之貌,响慕其风雅日久。”   “我那友人知响,特意送她来与我相会。”   江枫震惊在原地,“还特么能这样?”   余殊两人也震惊在原地,“还能这样?”   赵襄:“不然你以为呢?”   傻狗,是她从刑部手上骗来的。   很好骗的,毕竟许瑕姐姐是圣女,哥哥是卫将军。   甚至还没惊动刑部高层,只两个员外郎主事知道此事。   至于那个求官的,赵襄轻轻松松的就把她打发走了。   圣女跟皇帝的关系,不是秘密了。   就连南安王都被皇帝恩封了。   你居然想把许瑕抓来邀官?   什么脑子?   赵襄很容易就把人吓走了,估计她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而且赵襄自己的身份也怪唬人的。   尤其是皇帝不置兰台令,坚持唤她令君,还把这个词列为专用,不许别人喊。   她就声名远播了。   外人已经传她与圣女争宠的事情了。   赵襄对此嗤之以鼻。   江枫觉得自己的阴谋论受到了挑战。   她想到了许子圭被朝廷密谋抓捕。   想到许子圭被友人陷害。   想到狗皇帝抓她剖心。   她就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风流债。   她居然因为长的好看被人不远万里的送到了京城,只为一解相思之情???   江枫呆愣好半晌,才干巴巴的道,“那,我准备把她带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赵襄旁若无事的牵起许瑕的手,“魔主能不能将她留给我?”   江枫:“……不行,她是我的别驾,你看我都追到这了。”   赵襄故作为难,一脸迟疑犹豫。   “我到了魔土,可以跟她在一起吗?”   “我一介书生,孤苦无依,若是……”   江枫看了她一会,“你是什么修为?有治国吗?”   “齐家。”赵襄故作羞涩。   江枫:“没事,子圭也才齐家。”   没想到美人计第一个勾引到的竟不是五月,而是远在万里的陆响!   她不是太怀疑,因为正常人会把别的女人搬回屋里欣赏吗?   而且她刚刚在外面看,这陆响还挺规矩的。   坐在床沿看书,也没趁机做什么。   有一说一,许子圭的容貌,是绝对世间翘楚。   而且虽然江枫一直说她小傻子,但是她本人很优秀,白玉无瑕的美名世人皆知。   身份高贵,长得好看,还有才。   吸引力是大大的有的。   不过……   江枫:“我还有一事不明。”   余殊接口道,“令君当初何以要殊?”   赵襄心中暗自兴奋。   来了来了来了。   从她开始就要从她结束。   说完她就可以死遁了!   她淡淡的道,“镇东将军?”   余殊:“正是。”   赵襄眼皮一掀,嘴角勾起笑意,“我提议抓你进京城的。”   余殊眯眼,“为什么?”   “镇东可知秦浮游?”   余殊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来,“你认识她?”   废话,我当然认识她,我还打过她。   赵襄当初自己在家蹲着,分。身到处浪荡,东州和龙岛她都去过。   还好当初耳朵里听到了这件事,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糊弄余殊。   “是吾知己好友。”赵襄脸色淡然,眼神却阴沉。   余殊:“……那是个骗子。”   “还骗到我将军府来了?”余殊解释,“她到处招摇撞骗,富贵之家就算了,连鳏寡孤独都骗,该杀。”   赵襄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只知道,镇东未过刑名,擅杀士子,暴戾至极。”   余殊心好累,“那是个骗子,她甚至不是士子。”   “你放屁,浮游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你杀了她就算了,你居然还污她不是士子?!”   “余殊恶贼,你有良心吗?”   余殊扶额叹气,“她真不是士子,就是个骗子。”   这陆响怕不是个傻子。   居然认骗子做知己?   江枫:“……长见识了。”   “是我的错,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沉痛又阴谋的原因,结果……”她往后一靠,“现实过于魔幻了。”   李清明看着赵襄,眼神有些狐疑,“这些就值得你诬陷余殊吗?”   “你和她地位差的很远吧?”   “你怎么让首辅下的令?”   赵襄慷慨激昂,“为什么不值得?”   “我是老师记名弟子。”其实是亲传。   余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气的道,“好了,江枫,让你见笑了。”   她觉得她那四年就像个笑话。   甚至连个正经的理由都不需要,就可以随意的抹去。   真是可笑。   赵襄心中也松了口气,终于完事了。   她再去陆家善点后,就让陆响这个名字随风逝去吧。   江枫指了指陆响,“那你要报仇吗?”   余殊连眼神都懒得递,“没兴趣。”   赵襄把戏演到底,一副我还恨你,但是我爱许瑕。   犹豫了好一会,她断然道,“我不跟你们走。”   “来人……”   快杀我啊!快啊快啊快啊!   “文景!”   “你怎么了?”   有人突然推开房门。   她突然震惊,后退道,“你们是谁?来……”   李清明眼疾手快一手刀。   女子当即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余殊:“文景?”   李清明伸头观察了一会,发现女子是单独来的,没有惊动别人,运气不错。   江枫看了看一副慷慨就义表情的青衣女子,又看了看顾子明,淡淡的道,“你字文景?”   赵襄:“……”   “陆文景?还是赵文景?”余殊仔细的看着她的脸,“你好像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操劳过度?”   小小的屋子里,气氛再度扑朔迷离起来。   清幽的烛火跃动,屋中光线明暗不定。   陆响:“我骗你们的。”   余殊眯眼。   陆响:“我字文锦,文字的文,锦绣的锦。”   “不是令君。”   她瞥了眼昏迷的顾子明,“这是我师姐。”   “她现在本该在陛下身边值夜,却不知为何突然来找我,定然是陛下想我了。”   江枫没理她,随手将许瑕的手扔到了一边,慢条斯理的坐在床上拨通了镜子。   那边响了好半天,才有气无力的传来声音。   “江枫你是不是想死?”   “不知道我缺少睡眠吗?”   “大半夜的给我滚啊!!!!”   江枫表情好了不少,在赵文景发飙之前赶紧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姐妹?”   “跟你长的像的那种。”   赵襄:“没有,滚!”   江枫刚想关掉镜子,却见余殊突然上前两步,问道,“赵长史,你为什么这么能睡?”   “关你屁事!滚!”   镜子嘟嘟嘟的挂了。   赵襄抱着手,做出冷漠的表情,好悬没有笑出声。   想不到吧?   姐会双开。   骂了狗江枫和余殊,她心里一片酸爽。   李清明:“有人来了?”   赵襄心中一咯噔。   现在的宫人可是喊她赵先生。   如果……   她不管不顾,突然发狠,推开窗户跳了出去,“来人!有人刺杀!!!”   那人一愣,下意识原地尖叫。   下一瞬,整个皇宫仿佛都被惊动,灯火一片片的点燃。   江枫:“……草,带上子圭,我们走。”   看着三人迅速远去,赵襄松了口气。   她回屋,又看见了地上的顾子明。   “白给的治国都不要?”   “脑子没问题?”   顾子明恰好呻。吟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文景……”   “陛下起夜,做了噩梦。”   “圣女不在,她喊你……”说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些人是谁?”   赵襄怜悯的看着她,“子明,你好蠢。”   顾子明:“???”   江枫看见四面包围而来的人,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   余殊也有点意外,她主动道,“降低身形,跟着我。”   江枫抱着许瑕,也不敢太浪。   毕竟许子圭身体素质比不上武夫,挨一记冷箭都能没命。   半晌后。   余殊绕回后宫,找了个荒僻的院子,掀开井盖跳了进去。   里面有口井,井内居然是个积灰的小居室。   余殊点燃蜡烛,“井内通风的,没事。”   江枫将许瑕放了下来,“你这?”   余殊:“先帝在时,后宫的人很多,每天死的人很多。”   “其中有很多人都是投尸水井。”   江枫眉心一跳。   “不过这个井不是那种井,”她笑道,“是我挖的。”   “帮一个小答应藏她的小情人。”   “但是可惜她也没熬多久,死的挺惨的,被先帝弄成肉酱,抹到了院子的每个地方,所以这个院子荒废的也挺早。”   江枫开始呕了,“怪不着外面那么臭……”   李清明表情也青了。   余殊笑,“她那种死法,对先帝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江枫挥了挥手,“晦气。”   “清明,把灰吹一边去。”   李清明冷声,“不吹。”   “清明,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你也不想在脏兮兮的地方过夜吧?”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才吹起了灰尘。   余殊惊呼:“李清明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枫看了眼许子圭,发现她还是睡得香。   难得到了京城,江枫也不想那么快的走。   她得搞点事。   嘿嘿。   先联系墨小白。   镜子嘟嘟嘟了起来。   很快,大白龙的大脸再次出现在镜中,“歪?”   “歪歪?”   第140章 你?们?怎?么?又?来?了?.   江枫:“你们现在在哪?”   大白龙歪了歪头, 转头问道,“墨白,我们现在在哪?”   墨白无奈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还在京城, 不过在西坊。”   她好声好气的道, “大白,把镜子给我。”   大白就当没听见,“听见没有?我们在西坊。”   墨白只能被她挡在身后,根本碰不到镜子。   “江枫, 你认识徐机吗?”   江枫:“嗯……?”   “她跑的这么快?”   “你问她做什么?”   墨白:“她最近声势闹的很大, 整个中州,强者圈都被她拜访了个遍。”   “她说她查到皇陵那里有个朝廷秘密基地,术士望气时,那里晦气冲天。”   “又对平陵之事大书特书。”   “她现在广邀同道,要去探查狗朝廷的在那里的据点,闹的沸沸扬扬。”   江枫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余殊, 然后问道, “哦?那她邀请到了没有?”   墨白点了点头, “她拿出了离陨果,还告诉大家, 如果是真的, 离陨果要多少有多少, 管够。”   江枫眼神微闪, “她如果真能用心, 她的承诺我自然会兑现。”   “只是, 离陨果的话, 别人会怀疑她的立场的吧?”   墨白:“没错,她这次邀请到的人,基本上都是初阶,大部分都只是七八阶。”   “那些人对离陨果比较渴求。”   余殊本来听到皇陵,表情就有些晦暗,此时终于抬头,“不要去,她们这是送死。”   江枫抬头。   余殊走到江枫身边,看着大白龙道,“皇陵非常危险。”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找到的。”   “九阶之下进去十死无生。”   “没有巅峰带队,进去就是送死。”   她道,“墨白,你如果能联系她们的话,让她们把九阶以下的全部遣散。”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分据点,她们可以尝试去那里找罪证。”   她离的近,身上有股浅淡的清香,江枫歪了歪头,将镜面让给她。   大白龙干瞪眼了一会,然后不情不愿的让开,“江枫,我觉得你应该尊重龙权。”   “为什么只有她有镜子?我为什么没有?”   江枫:“……下次遇到送你一面特制的。”   大白龙这才露出龙牙,“这是你说的。”   墨白终于到了镜前,表情颇为无奈。   “我并没有参加,恐怕没法劝说她们。”   正说着,她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厉。   江枫:“?又有人请你喝茶?”   墨白:“……应该不会,最近徐机她们吸引了慎刑司大量的目光,没空理会散人。”   大白龙百无聊赖的坐在门边,龙爪随手打开门。   一身白衣的女子刷的闯进来,“瞎子大佬,你到底跟不跟我们去啊?好东西很多的!”   “卧槽卧槽我草草草……”徐机一脸震惊的看着大白龙,差点吓尿了。   大白龙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随手将门关上,继续抠脚。   徐机呼吸都要停止了。   “哈哈哈……”   徐机微楞,这个声音?   怎么这么耳熟?   她终于看见墨白,还有她手上的小镜子。   “你怎么也有?”她惊呼。   墨白看向她,有些无奈,“过来,魔主有话要跟你说。”   徐机立刻凑了过来,小声比比,“魔主,我答应她们要给她们离陨果,到时候如果真的让我们干掉朝廷老巢,你可别赖账啊……不然我会死的很难看……”   江枫失笑,“放心,只要你们能做到,区区离陨果算什么?”   余殊:“徐机。”   徐机一愣,语气不太好,“喊我干嘛?”   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余殊这样严厉的声音了,本来以为都要忘掉的东西,现在发现,这嗓音居然从未远去,她只要一听见,就会下意识支棱起来。   因为这么一耽搁,她丢掉了抬杠的最好机会,心中顿时很不爽快。   余殊:“遣散九阶以下的人,那里不是她们能去的地方。”   “我干什么听你的?”徐机梗着脖子回道,“你老几啊?狗官,呸!”   江枫发现了一点端倪,制止余殊接下来的话,笑眯眯的道,“她是我的中尉,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那你自己不会说?”徐机语气凶巴巴的,“我不想听见她说话!”   江枫眼睛一转,就看见余殊无奈的眼神。   说实话,余殊无奈的时候特有趣。   她憋着笑,继续道,“余殊从前在秘密基地待过,她知道里面的危险。”   “她让你不要带,也是为你们好,”江枫略微正色,“生命只有一次,如果只为了资源,就把命搭进去,不值得。”   “有命拿也得有命用,你说对不对?”   徐机语气好了点,“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多人。”   江枫耐心的安慰她,“这样吧,皇陵那个基地太危险了。”   “余殊知道一个分基地,你们带人先去那里看看,攒点经验再去皇陵,如何?”   一听到余殊,徐机又开始反毛了,“她?她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她是狗皇帝派来的卧底吧?”   “我可是九阶中阶,你居然让我去探一个分基地?”   “你别管我了,我们就去皇陵!”   余殊低骂,“死小孩。”   徐机暴跳如雷,“狗官,我听得见!!!!”   墨白按住她的肩膀,“那我提一个意见如何?”   “你谁啊?”徐机暴躁至极。   大白龙一尾巴甩到了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徐机瞬间一滞。   墨白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相当温和,“你不是找到四个初阶吗?”   “你分两个初阶带九阶以下的人去分基地,”墨白道,“我和你们进皇陵,如何?”   江枫脸色微变,“墨白?皇陵太危险了!”   墨白笑,“更危险我都遇到过。”   “再说如果有问题,我找你们也方便。”   江枫皱眉,“你还有伤在身,没必要冒险。”   墨白道,“并非冒险,其实我也想知道皇陵里到底有什么。”   “我总觉得,平陵的事情,也许在这里能找得到答案。”   余殊沉默了一会,“分基地在……”   接下来,她连续说了很多危机和处理方法。   江枫在她旁边,听的表情都渐渐凝重了起来。   徐机也傻眼了,“这……这么危险?”   机关也就罢了?   人体炸。弹是什么东西?啊?   尸水洗地?   尖叫人偶?   红尸纹路?   狗朝廷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东西听起来就恶心的不得了!   徐机听的头皮发麻。   墨白却神色平常,一一记下之后,才道,“魔主,你的镜子什么都好,就是能量用的太多了。”   江枫干笑,“小黯已经研究出二代了,但是京城的话,二代没有配套设施,用不了。”   她又看向徐机,“既然墨白跟你们一起去,那我就稍微放心一点了。”   “如果真的出现生死危机,我劝你们最好听她的。”   徐机这次非常乖巧,“是。”   有巅峰,她怎么不听?她又不是傻子?   而且……   徐机偷偷瞄向地板上的白色巨龙。   如玉般顺滑的鳞片,狰狞充满力量感的身姿,还有那剧烈的危险气息。   这些时时刻刻提醒着徐机,眼前看起来像玉雕一样的生物,是何等危险。   此时大白龙正百无聊赖的甩尾巴,抠脚。   她忍不住嘟囔,“有我保护墨白,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江枫,你对龙的力量一无所知。”   江枫:“……行行行我一无所知,你最厉害。”   大白龙摇头晃脑,尾巴很有节奏的砸在地上,一声一声的,“你就看着吧。”   “看我把皇陵给你砸了。”   江枫无语,“徐机,你们多加小心。”   “奖励都好说,我不缺那点东西。”   徐机嗯嗯应是,心神还在大白龙那儿。   挂了视频,江枫若有所思。   “听起来是好危险啊,”江枫道,“怪不着你到现在提都没提要去基地里溜圈呢?”   余殊:“……我没那么闲。”   “即使出动宣武军,都不一定能拿得下皇陵。”   她语气幽幽,“你以为顺水军为什么效忠先帝?”   江枫:“为什么?”   余殊:“因为他们的灵智已经没有了。”   “啊?”   余殊沉默了许久才道,“先帝有很多阴谋秘术,其中一种,就是将人洗去所有记忆和感情,让人变成只会听从命令的傀儡。”   江枫脸色微变,“这么邪?”   余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就是这么邪。”   “我遇见恩师的时候,她刚被洗过第二遍,”余殊神色悲哀,“但是她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感情和记忆。”   “后来我之所以被送出来,是因为下一批就轮到我了。”   “而在皇陵中,变成傀儡只是第一步。”   “因为就算死后,你的身体,你的一切,还会被继续利用,直到每一寸都没有用处为止。”   江枫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了两字,“该杀。”   许瑕幽幽转醒,一眼就看见江枫和余殊的姿势,“你们在干嘛?”   江枫:“你可真能睡。”   许瑕:“你们靠那么近做什么?”   江枫:“?”   余殊从容退开,“刚刚她在给墨白打视频,我凑过去说两句。”   李清明幽幽的声音传来,“打完了也还是很近。”   江枫:“……”   余殊手一抱,嘲讽道,“你是不是很羡慕?”   李清明不屑。   江枫若有所思,“子圭,你说首辅知不知道皇陵的事情?”   她简单的将刚刚的事情简述了一下。   许瑕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可能,首辅不可能知道的。”   “我没看见大军拨动的痕迹。”   “首辅肯定不知道。”   江枫:“这么肯定?她说不定是先帝的帮凶呢?”   许瑕语气激烈了起来,“江枫你不懂!”   “先帝那么荒唐,如果不是首辅,帝国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如果不是当时首辅苦苦支撑,当时满朝文武,没几个能善终的。”   “先帝恨她干涉,时常当朝痛骂她,恨不得她死的快一点。”   “江枫,我敢肯定,如果先帝真的活着,最想他死的,绝对是首辅!!!”   江枫咬了咬唇,眸光流转,“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首辅,会发生什么?”   许瑕愣了一会,“我不知道。”   “如果是太平时期,首辅很可能隐瞒先帝身份,调大军围剿。”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了……”   江枫突然一拍手,“等等,余殊。”   “有个问题。”   余殊沉眸,“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江枫脸颊抽搐,“顺水军到现在还是傀儡。”   “控制他们的人是谁?”   “包括你恩师在内,有多少被洗出来的强者?巅峰有几个?”   “等等,你说镇北侯鼎国侯他们相继逝去……”江枫突然胆寒,“在先帝时期逝去……”   余殊幽幽的垂着眸,“是啊,当时军方死去的人几乎无算。”   “甚至民间也经常有人失踪。”   “只是当时世道太乱了,人们自顾不暇,没有关注罢了。”   江枫手按着地面,呆愣了良久,才道,“偌大的帝国,五百年底蕴。”   “居然以这种方式收场。”   否则以帝国的底蕴,她早就被打成小老鼠了。   李清明也听出了问题,惊呼道,“先帝还没死?”   “他怎么可能没死?”   “他为什么没死?”   “那现在的皇帝算什么?”   江枫语气幽深,“傀儡?摆在明面上的娃娃?”   “或者,备用的容器?”   ‘容器’一词刚出现,空气突然寂静。   所有人从脊髓深处升起一股凉意,直入四肢百骸,动弹不得。   余殊失控的摇头,“不能。”   “不行。”   “他决不能再登上那个位置了。”   “我死也不允许。”   “绝不允许!”   “阿殊?阿殊!”   “你冷静一点。”   江枫看见女子凶戾的眼神,眼角泛红,像是穷途末路的狮子,准备殊死搏斗一般。   余殊看见江枫,突然放松,语气哀求,“江枫,你一定要阻止他。”   “你一定要阻止他。”   她居然流泪,“我求你,你一定要阻止他。”   江枫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模样,又意外又心疼,“我会的。”   “我肯定会的。”   “不要怕。”   李清明也心神失守,此时回过神,忍不住冷淡的道,“你们抱够了没有?”   江枫:“?”   她哪里抱了?   余殊回过神,有点脸红,“好了,我没事了。”   她拍了拍江枫的手臂,“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江枫收回手,笑眯眯的叉着腰,“没事,主公不嫌弃你。”   余殊很想翻白眼,“你答应我了。”   “你一定得阻止他。”   江枫笑,“即使你不说,我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这么邪的人还想当皇帝?   她江枫第一个造反好吗?   好吧,她现在就是在造反。   幽深的井中,江枫昂首阔步,顾盼自威,“诸卿。”   “为了防止先帝卷土从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做点什么。”   许子圭:“跟首辅说?”   江枫:“对!”   “而且这次难得就在京城。”   “我也不想乱七八糟的绕弯了。”   “我亲口去和她说。”   “你疯了?!”李清明嗓音瞬间飙高。   江枫:“别急,你听我说。”   “你应该听出来,帝国真正的强者,其实在皇陵。”   “明面上的帝国,羸弱的可怕。”   “整个京城,连个九阶高阶的人都没有。”   “首辅虽是帝国的实际掌舵人,”江枫道,“但是她终究是臣子。”   “别说先帝了,她身边强者甚至都没皇帝多。”   余殊想了想,“你说的没错。”   “她终究只是臣子。”   李清明快翻脸了,“余殊!你到底想干嘛?”   “你为什么要拉着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江枫一愣,才发现李清明居然觉得是余殊拉着自己搞事的。   她有些好笑的走到女子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清明,这是我自己要做,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清明拍掉她的手,“你明明可以在南州,一步一步的打过来,为什么非要以身犯险?”   “我们救到了许别驾,难道不该现在就离开吗?”   看着她清亮又愤怒的眼睛,江枫有点无言以对。   如果说世上有谁对她的安危最看重,李清明绝对排的上前三。   怪不着她这次分外抵触,恐怕从来了开始,心里就一直担心受怕,生怕她要冒险吧?   余殊说的这些,在她眼里说不定已经自动归类为劝她冒险,是蛊惑,是居心不良。   江枫忍不住抱了抱她的肩膀,“我知道清明担心我,但是这些是我自己想做。”   “就算只带你,我该做的依旧会做的。”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笑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跟首辅递完话就走。”   李清明语气极是压抑,“你就会哄我。”   你怎么知道?江枫心中诧异。   李清明:“你对我说的话,就没有几句是真的。”   她语气有股压抑至极的委屈,听的江枫心疼不已。   “清明……”   李清明却不理她,只自顾自的道,“你去吧,我才不管你。”   “死了才好。”   江枫有点哭笑不得。   这家伙……   你把我刚刚的心疼还给我?   江枫摸了摸她的头,再次被愤怒的打下来。   “好了好了,回去任你处置行不行?”   “现在先听我的。”她正色道。   “我们来计算一下,怎么靠近首辅。”   “你们觉得最合适的方法是……?”   下一瞬,余殊与她异口同声,“陆响。”   许瑕:“什么什么?什么陆响?”   江枫却已经看向了她,露出迷之微笑,“子圭。”   “需要你献身的时候到了。”   许瑕下意识警惕,“我?要我干嘛?我不认识首辅啊!”   江枫扒拉她,“别担心,我知道你不认识首辅。”   “但是有人暗恋你啊!”   许瑕开始怕了,“你别扒我衣服!你说清楚啊!”   江枫已经将她外衫脱下,将早就准备好的淡蓝色太监服往她头上套。   “好了好了乖,先穿上再说。”   许瑕贼憋屈,穿好了才道,“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事情是这样的……”江枫巴拉巴拉添油加火的说了一遍。   许瑕:“还能这样?”(震声)   看着许瑕怀疑人生的表情,江枫憋着笑,“就是如此。”   “所以要委屈委屈你,稍微配合一下。”   许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好像也不奇怪。   反正这种人她经常遇到。   也就这个离得远了点,身份特殊了点,而已。   江枫顺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事不宜迟,先休息一段时间,咱们今晚再探。”   许子圭个子比她还矮一些,撸起来极为顺手。   而且她脾气好,被她摸头也只是瞪她。   江枫就当看不见她的眼神,捋了好几把才道,“我们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忽悠陆响。”   “怎么才能让她带我们去看首辅呢?”   江枫陷入了沉思。   许子圭也瞬间将被摸头的事情抛之脑后,学着她蹲下来,苦思冥想了起来。   余殊:“……”   李清明:“……”   江枫怎么那么喜欢摸人的头?   不知道这样很不尊重吗?就像摸小狗狗一样?   许瑕是真的在想,江枫想着想着思路就飞了。   什么时候清明也能给摸头不翻脸就好了?   一定很爽。   她觉得李清明就像是高冷的猫。   你捏她爪爪,她只会冷冰冰的看着你。   稍微多捏两下,她就要咬了。   同样的道理。   想捋她,就得趁她不注意,趁她刚睡醒。   达成既定事实,她反应不过来。   但是一旦反应过来,会四只jio一起狂蹬。   超凶.jpg   但是呢,她能不理你,你不能不理她。   不然她会飞机耳。   会生气。会炸毛。   不给摸不给抱人还凶巴巴的,但是她又不许你离开她的视线。   必须在视野范围内.jpg   即使它自己屁股对着你.jpg   想着想着江枫笑出了声。   李清明幽冷的嗓音响起,“我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江枫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看向了李清明。   她干咳了一声,“没事没事,我想入神了,跟你没关系。”   李清明冷飕飕,“是吗?”   江枫换了个方向看,以免再被她发现端倪。   白天很长,她们还得在这里呆一天,发个呆不算什么。   那余殊像什么呢?   江枫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余殊像什么……”江枫不假思索的道。   突然她反应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卧槽!”   余殊不知何时已经蹲到了她身边,刚刚就是她突然低声在江枫耳边问的。   此时,她笑眯眯的道,“我?像什么?”   江枫从善如流的转过头,“没什么没什么,刚刚有点走神。”   许瑕是真的在想怎么见首辅,此时惊愕,“什么像什么?”   “你在想什么?”   江枫干笑了两声,觉得余殊的眼神贼有压迫感,干脆走到李清明身边坐下。   井里的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圆桌,一个凳子。   而李清明在吹完灰之后,就理所当然的坐在床沿,姿态一如既往的标准。   此时她见江枫走来,面无表情,“我像什么?”   江枫就当听不见她的话,笑嘻嘻道,“啊呀,白天太漫长了,我睡一觉睡一觉,晚上喊我。”   余殊:“你还没说我像什么呢?”   李清明毫不犹豫,“像狗。”   余殊大怒,“李清明,你是不是想打架?”   李清明语气嘲讽,“你尽管来。”   她俩剑拔弩张,许子圭也蹲的累,她拍了拍屁股,坐到了唯一的凳子上,才道,“那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啊?”   江枫信口胡诌,“在想你。”   “我?”许瑕惊讶,“想我什么?”   江枫:“我在想,什么人才能被一路骗到京城。”   “骗到京城也就罢了,”江枫道,“还能一路睡死过去,真有你的,许子圭。”   许瑕心虚了,“我……我也不知道嘛……”   “我真的只是去邀请好朋友,然后……然后吃了个饭……”   “结果就到京城了。”   江枫呵呵笑,“是啊,傻狍子。”   许瑕瞪大眼睛,“什么?”   “我说你像傻狍子。”   余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瑕瞠目结舌,想反驳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殊瞥了眼李清明,不怀好意的道,“但是你刚刚想着想着,就看向李清明了。”   “还笑的特别不怀好意。”   “你真的在想许别驾吗?”   江枫一脸诚恳,“当然,我肯定是在想许瑕。”   “我发四。”   李清明斜着眼看着她,冷声道,“我不相信。”   江枫:“你不相信也是许瑕。”   李清明冷哼。   但是,她拿江枫没办法。   江枫不说,她也没法逼她说。   江枫自己也知道这点,而且她还洋洋得意。   她推了推李清明,“往边上坐点,我要睡觉了。”   “哈欠。”   “好久没熬夜了。”   “你们睡不睡?”   “我带了睡袋哦~”   李清明嗓音嘲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能睡得着?”   “不愧是你。”   江枫推了推她的腰,“哪危险了?”   “难道还有人跳井不成?”   她翻了个身,“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   李清明呼吸一滞,好一会才淡淡的哼道,“我才不管你。”   江枫已经呼吸平稳,居然已经睡着了。   余殊看了一圈,发现就自己没地方坐。   她随手拿起自己原来的衣服,垫在了地上,往墙边一靠,闭目养神。   井内一时陷入了安静。   虽然身处宫内,居然有种安宁舒心的气氛。   *   “江枫。”   “江枫!”   “江枫……”   耳边响起李清明不太标准的官话,嗓音冷冷淡淡的。   “别吵。”   余殊笑眯眯,“我以为你会直接用剑叫她起床呢。”   李清明面无表情,然后伸手拽江枫的头发,“快起来!”   江枫回过神,嗖的坐起来。   “几点了?”   余殊:“戌时了。”   江枫揉了揉眼睛,招水给自己泼了个爽,才道,“你们都没睡吗?”   余殊:“不困。”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没说话。   “啊?”许子圭猛然抬头,睡眼惺忪,“啊?我睡过了?”   江枫:“……”   “你之前不是睡了一路了吗?”   许瑕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气氛太安静了。”   “好睡嘛。”   江枫一睡,余殊和李清明就和木头一样,根本不说话。   她本来是在想着首辅的事情的,结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江枫对她已经无语了。   “好了好了,阿殊你出去看过没有?”   “外面情况怎么样?”   余殊点头,“酉时出去看了几次,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有点奇怪。”   “虽然我们惹到的只是侍中,但是那里离皇帝寝宫很近,理论上不会这么懈怠吧?”   江枫挠了挠头,“那走不走?”   余殊:“我先出去看一下,你们随后再来。”   江枫点头,“那你小心点。”   论对皇宫的熟悉程度,余殊绝对是所有人中最高的。   而且她实力强,人又机灵。   在宫内还有故人。   江枫虽然担心,但又不那么担心。   余殊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   她表情古怪,“那个陆响还在昨天那屋里,周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江枫:“……总觉得怪怪的。”   余殊也点头,“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江枫想了想,“宫内也没什么危险,主要是子圭有点不方便。”   许瑕缩着脑袋。   江枫:“算了,走吧。”   *   赵襄舒心的靠在床上,心情舒适。   了却一桩心事。   爽。   自己多立点功,到时候再找江枫坦白从宽,以江枫的性格应该不会怎么样。   顶多会想办法欺负她。   等她机智的欺负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赵襄哼起了歌。   直到她听见开门的声音。   两个矮个子太监,两个高个子侍卫。   一字排开在她床前。   赵襄:“?”   你?们?怎?么?又?来?了?   【作话】   余殊173   江枫:别问,问就是基因   定个小目标,这个月日更不缀!全勤全勤全勤! 第141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虽然女子没有开口, 那眼里的意思却十分清楚明白。   江枫笑嘻嘻的道,“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赵襄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们一眼,“什么忙?”   “我要见首辅。”   赵襄瞬间变色, “不带, 滚。”   江枫递了个眼神给许瑕,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又不是为了对她做什么。”   “我只是想问她一个事。”   赵襄眼神冷冽,看着她们的眼神十分警惕,“你觉得我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许瑕收到江枫的催促, 不得不上前一步, “那个……”   赵襄演技如一,很淡定的柔和了眼眸,“陆响。”   许瑕被她眼神看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只得干巴巴的道,“我……我保证……我们真的只是跟首辅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是要对她做什么。”   “真的!”   许瑕总觉得陆响柔和的眼神下,有种看傻子的底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赵襄:“空口无凭, 我不想冒这种险。”   见江枫一副不比比要动手的表情, 赵襄顺势问道, “除非你们告诉我你们想说什么?”   对视了一眼,江枫道, “告诉你倒也没什么。”   “你知道先帝未死的事情吗?”   赵襄脸都变了, “你说什么?”   江枫耐心道, “先帝没死, 人在皇陵。”   “术士看到那里晦气冲天, 已经有……恩民间武者组队前去查看了。”   “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江枫顺口问道, “你老师知道吗?”   “如果她知道,她会怎么做?”   赵襄仿佛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不自禁的坐了起来,“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有把握吗?”   许瑕观察到,虽然她刚刚好像很温柔的看着自己,实际上她一直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甚至腰都没直起来,直到此时,她才算坐起来。   江枫:“骗你好玩吗?”   然后她发现,女子居然真的就信了。   她居然就信了。   刚刚说什么的?   她说自己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江枫想回答。   是啊,你真的好骗。   怪不着会认骗子当挚友。   沙雕。   与余殊对视一眼,江枫显然也在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然后一齐用怜悯的表情看向赵襄。   赵襄依旧难掩震惊,一抬头就看见这个怜悯的眼神,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她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我老师不会轻易相信的,除非你有证据。”   江枫歪了歪头,“我带她进皇陵瞅瞅?”   看着赵襄的眼神,江枫挥手,不耐烦的道,“我哪有空去给她找证据,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自己去了。”   赵襄想了想目前皇宫的禁卫程度,颇有些纠结。   她可不想江枫和老师打起来。   但是……   许瑕发现她在看着自己,被她看了一会,许瑕才反应过来,干巴巴的道,“那你带我们去吗?”   “我让江枫保证不对你老师动手动脚,好不好?”   赵襄顺势做出色迷心窍的表情,眼眸柔和,“看在子圭的面子上,那我就勉强试试看吧。”   “只是文华阁守卫森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带你们进去。”   江枫:“什么理由?”   赵襄略微思索,然后道,“明日我去见陛下,你们明日午后再来找我吧。”   江枫歪了歪头,“不能现在去吗?”   赵襄冷淡掀眼,“那你去老师家里找她。”   江枫想了想,觉得好麻烦,“那算了,明天就明天,反正我也不急着走。”   赵襄:“……”   她觉得叶瑜一定是太心疼江枫了,就应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到江枫脸上,让她没法出门才好。   一天到晚带着两个武将到处跑。   这次李清明出征才回来,居然也带着人跑,也不知道留一个坐镇南州。   心里腹诽,赵襄冷淡的伸手,“请吧。”   她又眼睛一转,“子圭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许瑕疯狂摇头,“不了不了不了。”   回到后宫,江枫还有点不太习惯。   今晚这是没事了?   “话说,后宫为什么这么荒僻,野草丛生,连个鬼影都没有?”   余殊眉眼轻松,嘴角带着放松的笑意,“先帝时,这里可热闹了。”   “最鼎盛的时期,日入三百人,死三千人。”   江枫:“……”   “先帝还在北边新修了许多宫室,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江枫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余殊继续介绍,“后来先帝一死,这里盛传有万鬼蛰伏,本来是没人信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人就越来越少。”   “再后来当今下令,遣散后宫,这才真正的荒废了下来,”余殊道,“当今从来不踏入后宫,天天和圣女住在元明宫,后宫的一应宫人,都被招去了其他地方。”   江枫若有所思,“这里就任它荒僻过来了吗?”   余殊颔首,“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毕竟是后宫,今上不喜欢,不代表后世之君不喜欢。”   “所以朝臣默认无视了这里。”   江枫却搓手手,兴奋了起来,“好大的一块地啊。”   “用来练兵多合适啊。”   “还有季小黯的学者基地,也可以建在这里。”   余殊:“……?”   李清明却精神了起来,飞到了树上,打量起后宫的地形。   余殊:“……后继之君怎么办?”   江枫一挥手,“元明宫那么大,还不够住几个人吗?”   余殊:“可……”   江枫:“到时候再说,我不管,我要先拿来用。”   她话语铿锵,“我现在就要用!”   余殊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无语,“你想怎么用?”   江枫:“这里这么空闲,还没人管,我掘开地皮偷偷铺一季网应该不太难吧?”   余殊震惊了。   李清明震惊了。   许瑕惊呆了,“江枫,你怎么这么会想?这可是皇宫!”   江枫:“这里不是没人吗?”   “郎卫都几乎放弃了这里,防线主要布置在中宫那边了。”   “我觉得大有可为。”   余殊:“可是我们几个人,能铺多少?”   江枫笑了,“谁跟你说只有我们?”   余殊:“?”   江枫:“阿瑜在宫里有人,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他。”   李清明皱眉,“我也去。”   江枫挥手,“他是太监,你这个子怎么去?”   “太监那边可不像侍中这里这么幽静,”江枫道,“要带也是带许子圭。”   余殊微微蹙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放松了下来,“那你去吧,我们在井中等你,你记得位置吧?”   江枫:“当然记得。”   *   接受了不少盘问,江枫发现,那个线人在太监里,地位好像相当的高。   虽已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江枫不得不耐心等待起来。   这里人太密集,她就算开光影偏移也混不进去。   如果那太监地位低,她倒是可以冒充太监混进去,但是地位这么高,江枫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凌晨,江枫才把握住机会,窜入屋内。   “谁?”   那是清朗的少年音。   江枫:“叶瑜。”   只两个字,那人卡在嗓子口的呼救已然吞了下去。   江枫悠悠哉的步入室内,“是你?”   “你是?”   “我是魔主。”   江枫有些惊异。   因为这人赫然在她去救叶瑜的时候遇到过。   是那个收留叶瑜又举报叶瑜的任家少年。   当日,少年一身青衣,俊逸激昂。   而眼前的太监,分明就是他。   听见魔主两个字,少年并未诚惶诚恐,他冷漠的看了会江枫,才下床穿上鞋袜,“见过魔主。”   江枫:“别这么不情愿,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报仇,以后联系你的还是阿瑜,我只是受她所托,来给你送东西的。”   虽然没有问,但是江枫已经大抵猜到他们的事情了。   叶刺史到底还是有人记挂的。   少年果然脸色和缓了不少,“我叫任臻,现在是陛下身边的常侍,你可以喊我小任子。”   江枫看见他穿上鞋袜时一丝不苟的态度,一看就知道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甚至可能已经修身。   她深深的看了任臻一眼,才递出来两样东西。   “这是镜子,能够面对面联系我们,里面目前只有阿瑜的联系方式,我觉得对你来说应该够了。”   她将一个圆润的小珠子递给任臻,“这是仿巨龙的私人空间做出来的唯一储物设备,是第一个。”   “考虑到你在宫里不方便的地方很多,所以就交给你了。”   江枫很认真的道,“很小,正正好能放下镜子,余下就只能放些小东西了。”   “希望能对你有用,”江枫补充了一句,“这是叶瑜请求的。”   这东西一做出来,江枫就拿去给她们炫耀,叶瑜就私下跟她说了这事。   任臻嘴角动了动,很平静的收下两样东西,“很有用,我很喜欢。”   “这里只有三个能量块,我给你放在珠子里了,剩下还有一箱子,我埋在后宫了,位置在……”   江枫很快将要说的说完,才道,“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以保全性命为重,这也是阿瑜的要求。”   任臻呆了片刻,本来清俊苍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我会的。”   江枫:“那我就走了。”   江枫走的很潇洒,也没急着说一季网的事情,这事不是很急,回去以后再说也一样。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任臻将珠子串起,挂在了脖子上,继续睡觉。   *   “你还知道回来?”江枫刚出现在后宫,李清明冷飕飕的嗓音便已经响起。   江枫:“……怎么了?”   余殊已然从树上蹦下来,她笑道,“没怎么,她觉得你去的时间太久了,担心了。”   李清明冷冰冰,“要你多嘴!”   余殊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又让李清明血压飙高。   江枫有点好笑,“我知道了。”   她拉起生闷气的李清明,顺手掐了掐她的脸,“清明最可爱,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别瞪她了。”   李清明闷头躲开,“别碰我。”   江枫又被她可爱到了,“清明你脸怎么这么嫩?”   “闭嘴!”   余殊好奇,“嫩吗?多嫩?我能捏捏吗?”   李清明眼中泛起了杀气。   江枫怕被她打,已经嗖的放开手,往井里跳。   余殊大叫,“江枫你又卖我?!”   李清明:“死!”   *   翌日,赵襄如约而来。   她拿着一个白玉盒子,随手递给江枫,“捧着。”   李清明皱起眉,“为什么要让她拿?”   赵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你见过有侍卫捧东西的吗?”   江枫倒是无所谓,颠了颠才道,“好轻,里面有东西吗?”   赵襄无所谓的道,“有也没有。”   “你们两个跟在她们后面,走路放轻松一点,”赵襄拍了拍余殊的后背,“你们只是一个菜鸡侍卫,走的和九阶武者一样做什么?”   “行刺吗?”   余殊依言放松了腰脊,李清明学了学,发现学不了。   赵襄皱眉看了她一会,“你这习惯没法改,天天站这么直不累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   江枫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清明,来个一步三晃的大爷步给她瞧瞧。”   李清明脸都黑了。   江枫哈哈哈了一会,才道,“好了好了,就说她鸡毛不行吗?”   赵襄耸了耸肩,“只能这样了。”   “那个谁。”   许瑕将头上的帽子扶正,“许瑕。”   她漂亮的小脸阳光又朝气,跟点名一样字正腔圆。   赵襄忍不住咧了咧嘴,“你把手缩回袖子里。”   “啊?”   赵襄强忍住不露出嫌弃,尽量柔和的看着她道,“你手指太白了,和面具的颜色不一样。”   许瑕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你说的对。”   但是下一瞬,她又感觉,这人是不是刚刚又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自己的?   是吧是吧是吧?   她不可能连续这么多次都看错的吧?   但是在她的感知中,陆响还是暖暖的。   也就是说,她虽然好像嫌弃她,但是并没有恶意。   顶多……   并没有像江枫所说的那么喜欢她而已。   正常人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吗?   许瑕也不知道。   赵襄指点了一下队形,然后绕着她们转了一圈,才算满意。   “行了,你们跟着我走吧。”   “态度要恭敬一点,”她又看向李清明,“头低下来,你是个侍卫,谨小慎微的那种!!!”   “不是巡视将士的将军!!!”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才学着余殊,尽量低下头。   江枫觉得她好委屈,顿时心疼了。   她拍了拍李清明的背,“好了好了,回去你还是大将军,别气了。”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莫名其妙,“我没生气。”   “咦?没有吗?”   江枫看了看她,恍然,“还是你的错,谁让你天天冷着脸的,让我看错了。”   李清明开始生气了。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就想笑。   趁她不注意捏了捏她的脸,江枫才走到前面,“走吧走吧,我等不及了。”   因为赵襄的指点,一路上还算顺利。   但是,意外总是超脱于计划。   顾子明疾步而来,“文景,陛下喊你。”   “他们是?”   她看向捧着盒子的江枫。   赵襄语气随意,“陆家送了我点小东西,我准备去让老师也品鉴品鉴。”   她语气随意,态度漫不经心,看着就像是在使坏心整人。   顾子明瞬间脑补陆家惹她生气,她去老师那里给陆家上眼药的前因后果来。   她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事以后再说,出事了,陛下喊你。”   赵襄不高兴,“我都是侍中了,她能不能不喊我?”   顾子明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久才道,“文景,你拳脚怎么样?”   赵襄:“……还行?你想打我吗?”   顾子明一身黑衣,面如冠玉,儒雅而渊博的模样,此时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想打你。”   赵襄:“……”   江枫差点笑出声。   这个陆响还真是个妙人,有意思。   见此,赵襄回过头,打了个眼色,好似在问今天是继续,还是明天再来。   江枫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她要继续。   赵襄了然,转头道,“很急吗?我不能先去送完东西再去吗?”   顾子明生气了,“陛下相召,容不得你推诿!”   赵襄撇了撇嘴,“行吧,你们跟上。”   顾子明疑惑,“带着她们做什么?”   赵襄懒洋洋的道,“我不想把盒子送回去,也不想自己捧着,要不你帮我捧?”   她不怀好意的道。   顾子明向来温和,但是遇到她真的很容易血压拉高。   闻言她已然黑了脸,二话不说闷头当先。   赵襄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这才跟了上去。   见她背影越来越远,江枫问道,“她混的怎么样?”   赵襄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猜啊。”   江枫:“……”   赵襄:“她可比我负责多了,陛下对她又敬又怕。”   江枫一想,“也是。”   顾子明那个性格,一般人没法跟她闹。   余殊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道,“我们要去见皇帝?”   “为什么不回去,明天再来?”   江枫:“见完皇帝继续就是了,主要是我好奇皇帝日常在干嘛。”   赵襄笑,“那你恐怕会失望。”   江枫疑惑。   然后……   “令君你来了!!”   圆脸小皇帝从里面奔出来,疯狂招手。   看着她脸上贴满的纸条,江枫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令君,琰琰赢我半天了,子明不肯帮忙,你教我赢回来!”   赵襄叹气,“我听子明说,是陛下有事招我。”   姬祥恍然,然后道,“镇国庙又出事了,庙祝又死了。”   “子明建议我斋戒,祭奠一下镇国剑,然后换个庙祝。”   赵襄:“???”   “那陛下就斋戒,换庙祝就是了,为何喊我?”   姬祥:“当然是请令君教我赢琰琰了!”   许琰干咳了两声。   姬祥及时改口,“朕不知道谁合适做庙祝,请令君教朕。”   赵襄看向顾子明,发现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脚。   忍着笑,赵襄道,“宫中没有人合适做庙祝吗?”   姬祥挠了挠头,“有倒是有,但是我觉得这日子没个头。”   “自朕登基起,镇国剑已经害死好多人了,子明来之前,时不时死几个,”姬祥道,“还到处都有。”   “现在连庙祝都死了,”姬祥道,“你看我能不能不祭镇国剑,或者把它放进太庙一起祭奠?”   “实在不行赐给前线的将军用用?”她道,“一把剑天天供在宫里,不觉得怪怪的吗?”   赵襄若有所思,“陛下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是我听闻镇国剑只偶尔杀人,有的时候数十年都没有动静。”   “怎的陛下说的好似它经常杀人一样?”   “朕哪知道?”   顾子明有气无力的道,“并非如此,我查了卷宗,这些年报出的近千起记录中,真正发生在镇国庙的只有这次。”   “啊?”姬祥萌萌哒的看着她,“难道是镇国剑不杀身边的人?”   许琰也反应了过来,猛然冷了脸,“找死,他们这是在欺君!”   姬祥一脸懵逼。   赵襄耷拉眼皮,“显然是有人骗陛下的。”   “镇国剑乃神剑,陛下无法处罚,”她道,“而在宫中杀人,是重罪。”   姬祥懂了,震怒,“他们居然敢杀人?还敢瞒朕???”   许琰:“镇国剑杀人向来只杀镇国庙内的,包括庙祝都死过,你听谁说过它会跑出去杀人,还什么地方都有?”   “它长了腿吗?”   “你说话过不过脑子?”   姬祥贼委屈一女的,“我哪知道这么多弯弯道道……”   她一身明黄,说话却细声细气的,脸上贴着一大堆纸条,大眼睛满是委屈。   许琰被她看的语气又弱了下来,但她还是看向顾子明,“顾从事,此事希望你能多多上心。”   “那些欺君之人,应该罪加一等,省的他们以为陛下好欺负。”   顾子明躬身,“诺。”   相比皇帝,圣女才更像是主事之人。   算了,历史上也不是没出过,皇帝无能,皇后主政的情况。   都是主子,都可以听。   顾子明自己给自己降低了要求,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姬祥只难过了片刻,就又开心了起来。   “那此事就算过去了,明天朕再找个庙祝就行了。”   斋戒什么的,已经被她自然而然的省去了。   她拉着许琰,“来,我们继续!”   “令君助朕!”   赵襄好奇,“这是什么玩法?臣怎么没见过?”   姬祥得意洋洋,“象棋!”   赵襄:“象棋?”   姬祥嘚瑟,“对啊,朕不会围棋,所以把这象棋弄了出来,子明都夸朕,觉得这象棋很有趣。”   赵襄听她的解释去了,余殊两人却看那棋盘看的分明,她们下意识看向了江枫。   江枫也饶有兴致的模样,察觉到她们的眼神,江枫朝她们眨了眨眼。   四人就跟雕塑一样,站在皇帝她们不远处,能刚好听见她们的对话,看见她们的动作,却又不显得突兀。   李清明:“皇帝怎么也会象戏?”   江枫睁大眼睛,你怎么敢说话?   李清明指间跳跃起风束。   江枫竖起大拇指,第一句话是,“清明牛逼。”   临时创造战技,嗯,传音也算战技吧。   大概。   李清明帮她隐了声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江枫才道,“我又没说是我创造的,鬼知道她是在哪学的?”   心中想的却是,女主不愧是女主,虽然不那么聪明的亚子,但是常识应该与她差不多。   余殊:“皇帝的安危应该比首辅更重要,为什么我们去找首辅陆响三令五申,来看皇帝她连问都没问一句?”   她憋了一路了。   江枫陷入了沉思。   许瑕眨巴眼睛,余殊不说,她完全想不到这一点。   她突然觉得,她可以去当将军了,文人不适合她。   李清明想法最简单,“她看起来不想效忠皇帝吧。”   “那她也是皇帝的官,而且颇为亲信,”余殊压着嗓子,“她就算不效忠,也不至于问都不问吧?”   江枫觉得她好激动,幽幽的看了过去,“咋地,你替皇帝委屈啊?”   余殊:“……没,我只是觉得她前后行为很矛盾。”   “这人不是好人,首辅弟子,又与顾家子关系那么好,那么她自己应当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傻。”   “她这么配合我们,我有点担心。”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对她抱有一些警惕心。”   许瑕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她开口快速的道,“她一点都不像喜欢我,看我的眼神很像看傻子。”   “不过人很暖和,好像没什么恶意。”   江枫略微蹙眉,“知道了,到时候小心一点。”   此时,她听见前方清朗的嗓音大声吟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江枫一愣,看了过去。   发现说话的赫然是皇帝本人。   许琰无力的扶额。   赵襄愕然在原地。   顾子明脸已经黑如锅底。   江枫愕然,许瑕愕然,余殊震惊,李清明震惊。   一时间,全场被惊呆了。   气氛陷入了迷之沉寂。   赵襄居然是第一个开口的,她问道,“陛下作出来讨好圣女的吗?”   “文采倒是不错。”   顾子明:“文景!!!”   赵襄淡然,“多大点事,陛下有文采不是好事吗?”   “别气别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原来,因为脸上贴的纸条过多,姬祥改成了背诗。   她之前已经背过好几首了,此时她的确是为了调戏许琰。   见她朝自己眨眼睛,许琰叹了口气,“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如此文采?”   姬祥理所当然,“因为根本不是我作的啊!”   听见不是她做的,赵襄瞬间来了兴趣,“哦?那是何人所做?叫什么名字?可有上阙?”   如果不是皇帝自己做的,那就是有人在讽刺皇帝了。   那还挺有意思的。   顾子明神情也舒缓了下来,但是她还是很气。   被人骂了你听不出来吗?   还好意思背出来?   姬祥开始抓耳挠腮了,“作者……杜……杜甫?”   “名字好像是……杨贵妃?”   她记得的东西不多,此时一想,脑子就像是浆糊一样。   “好像全诗挺长的……吧……”   赵襄已经回想历史上哪个贵妃姓杨了。   顾子明:“好奇怪的诗名。”   姬祥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道,“朕只记得几句……上阙好像是……”   “朕与将军解战袍?”   余殊好奇了起来。   李清明也看了过去。   “芙蓉帐暖度春宵。”姬祥大声道。   李清明:“……?”   余殊:“……?”   “库库库……”江枫憋笑很辛苦,尤其是她看见李清明两人的表情。   李清明余殊两人表情震惊到失控。   【作话】   李清明175 第142章 痛失多年的爱剑.   江枫笑的人都快傻了。   尤其是她们的表情。   震惊迷茫愤怒庆幸不一而足。   李清明恢复的快,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江枫,然后冷冰冰的道,“别笑了, 不然我不帮你收声了。”   江枫不自禁往她那边走了两步, 憋着笑问道, “感想如何?”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你想要我有什么感想?”   江枫:“随便说点,我都想听。”   她满脸兴奋的模样,一看就不怀好意。   “多余。”李清明早已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在江枫的眼神下她淡淡阖眸, 嗓音清冷而低沉。   江枫发现暂时cue不到她,于是转向了另一个将军。   余殊也回过神来了,一眼就看向她,“你想干嘛?”   江枫戳了戳她的腰,偷偷的超小声的学道,“朕与将军解战袍……”   余殊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江枫憋笑的表情, 强行忍住了。   她道, “芙蓉帐暖度春宵?”   江枫:“然后呢?然后呢?刺不刺激?”   余殊:“……不刺激。”   “你骗人!你看你们刚刚, 脸都快扭曲了!”江枫说着说着又笑出猪叫。   余殊觉得江枫真够恶劣的,就爱幸灾乐祸。   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余殊才道, “就是有点吃惊罢了, 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   江枫:“怎么就得是跟人学的呢?她自己不行吗?”   余殊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道, “我觉得她没这么聪明。”   江枫看着她已经恢复平静的表情, 特别扫兴, “啊?就这样啊?”   “余小殊你变了,你变无聊了!”   余殊假笑,“……那还真抱歉啊。”   江枫撇了撇嘴,“说起来,你长的并不比许琰差。”   “如果当初你不走,说不定真能达成这个成就。”   余殊低头看着她,“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江枫当即闭嘴。   她迅速的扫了余殊一眼,发现她果真在看着自己。   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淡的,看起来的确是生气了。   江枫拉了拉她的袖子,“好了好了,不说了,怎么这么爱生气?”   余殊看着她不说话。   赵襄:“朕与将军解战袍?”   她下意识瞄了两眼余殊李清明,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芙蓉帐暖度春宵……”她问道,“陛下知道这两句的意思吗?”   姬祥一脸理所当然,“不就是跟将军滚床单吗?”   “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一句话,将赵襄都堵在了原地。   文人到底是文人,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李清明,果然看见她们表情又堵了。   “库库库……”   姬祥侃侃而谈,“朕的龙床还蛮大的,当初听到的时候,朕还没遇到阿琰。”   “朕还在想,要不要拉个将军试试,”她一拍手,“后来朕发现,呀,朕没有年轻漂亮的将军,哦,那没事了。”   说着,她却是想起了魔主。   她有两个年轻漂亮又优秀的将军被她挖走了。   好气。   即使过这么久,想起来还是好气好气。   赵襄嘴角疯狂上扬,“陛下倒是挺幽默的。”   顾子明脸色已经黑如锅盖,“文景,你够了。”   赵襄:“我倒是记得魔主有几个漂亮的将军,陛下何不努努力?”   余殊猛然抬头。   李清明眼神阴冷了下来。   刚刚虽然震惊,但是不代表她们愿意真的被人臆想。   现在赵襄故意把矛头指向她们……   别说李清明了,就连余殊都心中升起一股阴怒。   虽然皇帝刚刚念了诗,但其实她们并没有多生气。   甚至对余殊来说,还没江枫刚刚那句无心之言让她生气。   但是现在……   余殊脸色极为难看。   李清明眼神已经阴翳至极,估计心里已经把这两人碎尸万段了。   江枫脸色也不好。   干你娘,我调戏自己的将军吃瓜可以,你特么也敢想?   打死你信不信?   姬祥不疑有他,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她才道,“不行,她们效忠江枫,朕不放心。”   江枫差点爆粗口。   你还真敢想?   赵襄随意的扫了一眼,果真看见几人表情阴沉,恐怕对皇帝的印象已经跌破谷底了。   嗯,还有陆响。   顾子明提醒道,“陛下,圣女还在这里。”   姬祥瞬间反应过来,“琰琰我没想她们……”   许琰冷淡的喝着茶,“陛下想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姬祥:“呜呜呜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问我想不到这里的……”   “我当时只说了下半阙,是对你说的……”   “呜呜呜琰琰我错了别生气嘛~”   赵襄:“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   许琰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却没有理姬祥,而是问道,“你觉得这首诗是不是谁故意传到她耳里的?”   赵襄思考了一会,有点不确定,“本朝倒是没有什么杨姓贵妃,前朝倒是有。”   “会不会是借古讽今?”   许琰虽然不是将军,但依旧担心自己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赵襄想了想,才摇头道,“恐怕不是。”   “这首诗倒像是高祖时期的诗。”   说到高祖,许琰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原来是代侯。”   “怪不着写的这么轻佻。”   江枫皱眉,不太高兴。   代侯怎么了?   代侯就该被轻佻吗?   不是她南征北战把帝国平定的吗?   没有她高祖还不知道在哪个泥缝里窝着呢!   半年下南州,顶着亚圣压力枭首南安王的不是她吗?   她除了喜欢高祖之外,有什么错?   “代侯?什么代侯?余殊吗?”   江枫反应过来,看向余殊的脸色,果真发现她脸色已经阴沉的要下雨了。   若非作为下人,那边人的确根本不往这里看,否则她们早就要暴露了。   江枫拉了拉余殊的袖子,“制怒。”   余殊语气压抑,“对,她就是蠢,谁都可以骂她。”   她猛然挥开江枫的手,“离我远一点。”   江枫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余殊现在也是代侯。   而且她也姓余。   倒也不生气,江枫小声道,“我们早点打下京城,我给你换个好听的封号。”   余殊脸色还是很难看,没有说话。   江枫:“你看镇国侯怎么样?”   余殊一愣,心中膨胀的怒意好似被水泼过,眨眼消弭。   她下意识眨了眨大眼睛,小声道,“镇国?”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镇国。”   余殊:“这会不会太嚣张了?”   江枫:“那就看你能不能拿出功绩镇住她们了。”   余殊眨巴眼睛,压力开始大了起来,“我都不一定能镇得住李清明……”   说到李清明,江枫转过头,发现女子果真在看着自己。   刚刚的话,她显然一字没漏听全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镇国?”   江枫:“……你也有你也有。”   “到时候我们慢慢商量,必须让你满意再封,怎么样?”   李清明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看了一会才轻哼,“就会哄我。”   江枫松了口气,差点又修罗场了。   真难哄啊这两人。   听见她们还在讨论代侯的事情,余殊脸色又难看了下来。   尤其是顾子明在用谴责的语气说代侯的生平,说她没有为臣本分,说这样不利于传承,说高祖子嗣稀少,都是代侯的错……   虽然许琰就在旁边,她还是丝毫不改,话语间是明显的谴责,让姬祥两人十分尴尬。   于是……   *   “哇哦,这就是镇国庙?”   姬祥她们在前面走着,江枫四人坠在后面跟着。   因为姬祥被顾子明说的太尴尬了,恰好有镇国庙的人来禀报,姬祥就顺势提出要来祭奠一番,也终于摆脱了顾子明的说教。   她们的确很少关注下人的活动,或者说皇帝本人太过于随意了,又或者是对于陆响的信任,所以江枫四人自始至终都没被人搭理过。   只不过,皇帝身后到底跟上了一队内郎卫。   那些人各个面无表情,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对待姬祥也没有什么恭敬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古怪。   江枫若有所思,“余殊,他们就是替换掉你的人的内郎吗?”   余殊点头,“没错。”   江枫:“感觉不太对劲啊。”   余殊看了一眼,“哪里不对?”   “表情怎么冷冰冰的他们?”   余殊一脸疑惑,“禁卫难道还笑嘻嘻的?”   江枫:“……是……是这样吗?”   余殊:“你看李清明不也天天冷冰冰的吗?她不也是你的亲卫吗?”   江枫:“……”   余殊:“我们当初跟他们差不多。”   江枫脑补了一下,居然没法脑补出余殊冷冰冰的样子,“你当时也天天冷冰冰的,像清明一样?”   余殊点头,“不然呢?”   江枫:“我以为你成天笑嘻嘻的。”   余殊:“……你对我的误解真重。”   江枫:“不是你自己故意营造的吗?”   余殊一想,还真是。   “好吧,那我就不计较了。”   江枫懒得理她。   她环视四周,发现镇国庙种了许多许多黍离。   这是一种树,高大如松,却又茂密长青,特别适合遮太阳。   缺点呢,就是树下会有点阴森。   但是这种树很受欢迎,因为它的特性被文人美化了很多年,还取了个特别的名字,叫做【黍离】。   好像是出自一首圣人亲作的诗,江枫只记得‘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什么的。   这个‘一’引申的意思就太多了,反正很受文人的喜爱。   甚至南州书院都种了这树,一到夏天,书生们就在树下摇头晃脑,好不快哉。   值得一提的是,叶家和赵文景的院子里,也种的是这个。   这树真的很有名。   虽然江枫看史书,觉得吃瓜群众圣人,其实在写诗嘲笑太。祖……   嗯,圣人的记载真的很像吃瓜群众,反正有记载她参加的太。祖历次大议,她都是从头摸鱼到尾,但她还非要去。   圣-哪热闹往哪儿跑-人。   余殊语气疑惑,“黍离不是合适种在这种地方的树,这里怎么这么多黍离?”   江枫耸了耸肩,“这谁知道,也许高祖脑子有问题呢?”   下一瞬,她升起一股凉意,从骨髓蔓延至全身,全身汗毛乍起,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跑。   脑中混沌着充斥了无数的声音,嘈杂不安,七嘴八舌,让江枫痛苦的捂住头。   她仿佛看见那朱墙碧瓦之上,有人提剑而立。   李清明从她背后托住她,“你怎么了?”   余殊也回过头,看见江枫陡然惨白的表情,她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划破手掌按在了江枫的眼睛上。   那股寒意居然真的缓缓消退了。   江枫脑中的繁杂渐渐散去,她下意识望向建筑深处。   瞳孔中仿佛残留着惊惧的神色。   “这里有,大恐怖。”   她刚刚那么一瞬间,脑海中仿佛的那道身影,浑身血气缭绕,仿佛鬼神一般。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即使是江枫身为巅峰,也被压的根本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   众所周知,九阶巅峰就是大陆的巅峰。   千百年,未曾有人能一窥无上奥妙。   就像是一道枷锁,将众生锁在原地。   无论是武者,御龙者,术士,文人,无人能突破那道坎。   即使如御龙者,也只能借得龙力,在世上苟延残喘罢了。   术士武者比培普通人好点,稍显长寿,但活过百年者寥寥无几。   文人更是更新换代的代名词,即使强大如圣人,也不过七十而终。   但是那个身影……   江枫只有一个感觉。   她突破九阶了。   她绝对不止九阶。   如果宫中有这种东西守护,季余眠能打的下来才怪!!!   回过神来,江枫眼前又血红一片。   她抓住余殊的手,发现她掌心一道修长的血口,正潺潺的流着鲜血。   江枫:“……我不是失控,就是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她尽量描绘了一下自己的感受,但是她自己的感觉都支离破碎,描述出来也显得苍白无力。   抬头一看,果然见两人一脸茫然。   某许姓观众更是早就一脸萌萌哒,你们在说什么听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   余殊随手找了个手帕擦了擦血,“听不太懂,但是你的意思是,宫内有很恐怖的存在,是这个意思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非常恐怖,恐怕不是九阶。”   余殊一愣,“不止……九阶?”   李清明都变色了,“我们离开,现在就走。”   江枫一时不察,被她拽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别别别急。”   她道,“我还有疑问。”   “一,刚刚是阿殊盖我眼睛让它放过我,还是它本身就只是在警告我。”   “二,它到底是什么存在,与镇国庙是否有关系?”   “三,它的目标是什么?守护帝国?守护皇室?守护皇城?守护龙脉?还是守护京洛?这种区别很重要。”   “四,皇帝知不知道它。”   “五,它与先帝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先帝弄出来的?他能否控制这位存在?”   顿了顿,最后一点江枫没说。   她发现自己失去的记忆,好像并没有完全失去。   在她的印象中,她应该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存在,甚至季余眠提兵城下的时候,她也没有跟来。   她是后来通过各种听墙角才知道的。   那么,她脑海中的景象,到底是哪来的?   她的复活,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不一般啊。   也对,死而复生这种事,本身就不一般极了。   大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有人能死而复生呢。   江枫拉住李清明的手,在她阴沉至极的眼神中道,“答案就在前方,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怀疑它突然发火,说不定与我触动了什么前置条件有关系。”   余殊似乎想到了什么,“比如?”   “比如,高祖?”   江枫下意识汗毛又竖起来了,“高祖雄才伟略,高祖貌美如花,高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说完,她心中危机感缓缓退下。   江枫看着余殊,异口同声道,“镇国剑!”   余殊:“是不是有人对高祖出言不逊,才被干掉的?”   “传闻镇国剑可是高祖的配剑!”   “好凶!”这句是江枫说的。   “那,这把剑和那位存在是什么关系?”   李清明:“我觉得我们最好的选择,是现在就离开京城。”   “江枫,你身系南州,能不能不要任性!”   她语气又突然软了下来,那双向来冷淡干净的眸子充斥着疲惫,“算我求你好不好,我们回去吧。”   “不要再冒险了。”   江枫朝她灿烂一笑,然后选择了拒绝。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有些事,不是靠拖就能解决的。”   “以后我们不还是要兵临城下?”   “到时候被屠杀,难道就不危险吗?”   她摸了摸李清明的头,“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是现在,我需要你转变心态。”   李清明怔怔的看着她。   “做我的剑,我指哪,你打哪,如何?”   李清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收回眼神,“好。”   也许,她的确不适合做江枫的盾。   她甚至都没有江枫强,又怎么能做到保护她。   亲卫,她不合格。   江枫三言两语搞定李清明,看向余殊道,“敢不敢进去看看?”   余殊叹了口气,用手帕擦向她的眼睛,“擦一下吧,你会吓到人的。”   江枫回过神,摸了摸眼睛,“你反应怎么这么快?”   她一边洗脸一边嘀咕,“好家伙如果不是我当时走神,说不定先被你吓到。”   余殊无奈,“因为我一直记着呢。”   江枫:“愈合了没有?”   余殊低头看了一眼,弯起眼睛,“快了,这种皮肉伤。”   江枫掰开她的手看了一眼,才道,“走,再不进去她们就没影了。”   镇国庙从外望去,峻宇雕墙,黍离高大而叶茂,树影幽深,看起来壮阔非常。   但当走在其中的时候,却显得过于清幽,即使走在阳光下,都感觉浑身毛毛的。   李清明已经走到了江枫的身前半步,神情凝重。   余殊也将江枫两人半掩在身后,“越靠近,我越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   江枫却反而意外,“有感觉吗?我怎么没有?”   余殊两人回过头,“?”   江枫:“我没什么感觉,可能只要不提……”她故意顿了一下,才道,“应该就没事。”   “如果真是镇国剑,你听她们也说了,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有人气到它,显然你只要不骂……就是没事的。”   李清明忍不住回头,“剑居然能这般有灵吗?”   江枫:“举国供奉了多少年呢。”   “如果真有国运龙脉这种东西,厉害不是很正常吗?”   她以后也试试看。   李清明蹭了蹭指腹的指环,颇有点向往。   江枫等人真的一路畅通无阻,就这么吊着皇帝等人,进入了镇国庙内。   这么大一片建筑,江枫几乎就没看见两个人。   除了皇帝一行人和她的内郎之外,就只有江枫几人了。   然后理所当然的,江枫她们就跟了进去。   余殊眯了眯眼,“不对劲,内郎不该这么松懈的?”   江枫扫了眼依旧冷冰冰如同死人的黑甲人,疑惑道,“怎么了?”   余殊:“不对劲。”   “即使是东宫护卫都没这么松懈的,皇帝的安危怎么能松懈成这样?”   “而且姬祥本人并无修为在身,”余殊想了一会,眸中泛起了些许惊悚,“除非……”   李清明淡淡道,“它们是顺水军。”   江枫:“……”   许瑕:“……”   江枫伸手戳了戳余殊的腰,“后不后悔?你们被调走之后,皇帝的安危被顺水军接手了。”   余殊:“……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哪有那么在乎她的安危,”余殊有些无奈的回头看她,“江枫,你真的……”   江枫眯眼,“嗯?”   余殊改换口风,“太重视微臣了,微臣感激涕零。”   李清明冷眼斜着她们。   江枫这才满意的收回眼神,“你看我挖她一个……哦不两个,两个墙角她就气的跳脚。”   “同样的道理,我也得保证我的墙角不会自己长腿贴过去对不对?”   李清明:“……你才是墙角。”   余殊:“……你才是墙角。”   许瑕笑出了声,她举手道,“还有我!”   “我之前也是亭长,是帝国的!”   江枫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许子圭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江枫你什么意思!!!”   江枫:“嗯嗯嗯三个三个,别吵,看,她们开匣了。”   木匣被缓缓打开,江枫本以为会是惊心动魄的场面,或者什么血气清气金光啊的狂闪。   谁知道,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镇国剑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木匣里。   江枫四人当即悄悄靠近了些,注视着镇国剑。   那是一柄极为漂亮的剑。   甚至用极为漂亮都不足以形容它。   那是一柄淡青色半透明的长剑,剑身有着如浮云般飘逸的花纹,整柄剑仿佛漂浮在风中,自由而轻灵。   剑身轻薄如衣,纤细而锋锐,明明是静静的躺在匣里,却好似白云轻鹤,缥缈欲乘风而去。   余殊回过神时,就看见江枫和李清明眼睛亮的惊人。   她拍了下江枫,自己才看向剑,装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江枫被她一拍,才反应过来。   她现在是个太监。   太监不能对剑感兴趣。   有镇国庙之人前来拜见,“陛下,可是要祭奠?”   姬祥将剑从匣里拿出,发现镇国剑居然比她想象中轻得多。   她很轻易就能挥动。   “这剑好漂亮,”她眼睛发亮,“朕能不能将它带着当佩剑?”   庙人脸色大变,“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   庙人:“此剑凶戾,一旦离开祭坛久了,便会嗜血。”   “需国运镇压。”   她苦口婆心,“历代九五不乏欲携其为佩剑的,但最后都将其送了回来。”   “身边多有死伤。”   顾子明脸色微变,“镇国剑乃镇国之用,自当镇国,若离庙则不祥啊,请陛下三思。”   许琰:“你又不会用剑,还是别用了。”   姬祥恋恋不舍,这剑这么漂亮,而且手感这么好……   她挥动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一看就削铁如泥。   而且还是镇国剑。   她觉得自己很适合佩戴啊。   她不禁看向赵襄,她是在场唯一一个没说话的了,说不定会支持她。   看见她的眼神,赵襄也同时收到了顾子明和许琰警告的眼神。   她不得不微微躬身,“陛下,佳兵不祥。”   姬祥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赵襄继续道,“镇国剑不伤九五,但是你听庙人的话。”   “身边死伤不轻,”赵襄问道,“这个身边指的是哪些人?”   庙人迅速回道,“都是九五的近人,不乏大臣武将。”   至于太监侍卫之类的,更是懒得记录。   赵襄拱手,“我也算陛下的近人,可是我和子明都手无缚鸡之力,陛下若执意佩剑,请恕臣怕死……”   姬祥瞬间息了心思,整个人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道,“算了算了,一把剑而已,哪有令君你们重要。”   庙人:“陛下可是要祷告一番?”   赵襄:“如今战事连绵,陛下既然来此,不若顺势祷告一番,兴许能得镇国剑垂青,天佑帝国。”   姬祥又被她说动了,“你说的有道理。”   “走,我们去祭奠一番。”   赵襄:“臣不擅礼事,便在此恭候陛下了。”   “那阿琰陪我,”姬祥道,“子明你来教朕。”   她们跟着庙人进了后殿。   黑甲人寸步不离皇帝,也跟着去了后殿。   赵襄嘴角微勾,不用看就知道江枫的态度了。   她连把七阶的剑都能当宝,更何况是镇国剑。   作为一个武者,江枫也算清心寡欲了。   除了剑。   尤其是好看的剑。   江枫果真心不在焉,伸手戳余殊,“余殊余殊,我想……”   “不,你不想。”余殊神情凛冽。   江枫换了个方向,看向李清明,“清明清明,你看那把剑像不像我痛失多年的爱剑?”   李清明愣了一下,她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作话】   季余眠175,赵襄170 第143章 狗狗.   李清明下意识看了眼余殊, 发现她居然少有的神情肃穆,察觉她的眼神,她很肯定的朝李清明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像, ”李清明看着江枫, “别想了, 走吧。”   江枫痛心疾首,“清明,这么漂亮的剑,你就不动心吗?!”   “我可以借给你用用的!”   李清明毫无反应,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镇国剑。”   江枫恋恋不舍, “可是它真的好漂亮。”   简直长在心尖上的那种漂亮。   李清明:“你保证那个存在与镇国剑无关?”   “如果它攻击你,你能扛得住?”   “如果攻击的是我们呢?”   江枫笑容一僵,然后幽怨的看向李清明,“清明,你现学现用啊?”   刚刚赵襄就用身边人这样的理由劝服姬祥,转头李清明就学到手了。   李清明平静的点头,“你若硬要冒险, 我自然也会陪你。”   江枫:“……草, 你特么也学余殊扎我心了!”   余殊已经放松了下来, 她抱着手慢悠悠的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她本身就坏, 别往我身上赖啊。”   江枫还是恋恋不舍, “你们说以后我们打下京城, 能不能继承它们的遗产, 比如镇国剑?”   她又纳闷, 很不甘心的问李清明, “你不是也很喜欢漂亮的剑吗?你为什么不动心?”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 “僭越。”   余殊抱着手,笑的饶有趣味。   江枫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你居然还知道这个?’,但是她又想起来李清明曾经的职位,镇南将军……哦,那没事了。   赵襄抱着手听了半天,目光流转。   她和叶瑜都小瞧这两个武将了。   也是,毕竟都曾是镇压一州的人,即使是李清明,她也没她表现的那么单纯。   严格来说,单论身份地位,她和叶瑜甚至比不上李清明两人的。   毕竟她们是曾经真正在职的帝国头部武将,单论地位,可以算是江枫麾下最高的了。   她们当初肯定没少与各级官员打交道。   想到这里,赵襄眼神微微波动,收起了一直以来的些许轻视。   江枫嘀咕,“清明,都是阿殊,她天天cue你,我都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了。”   余殊:“这个怎么能怪我?”   她超无辜的眨眼睛,“我什么时候说她什么都不懂了?你自己瞎理解的!”   李清明冷嗤了一声,“你们都有份。”   江枫息声。   余殊贼无辜。   江枫略略的失落,她的小清明真的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傻乎乎的了。   她转过头,能看见女子修长笔直的身姿,还有那双惯来冷淡的眼眸。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个谁,陆响,我们去见首辅吧。”   赵襄回过神,“那走吧。”   余殊:“……你不是说在这里等皇帝吗?”   赵襄略微惊讶,“我说过吗?”   余殊:“……”   李清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赵襄被她看的心中咯噔,她听说越纯粹的武者感知越敏锐。   可别搞什么直觉的东西,她可讨厌那玩意了。   赵襄干咳了一声,“我出去找人给陛下说一下就行了。”   “赶紧把你们送走,不然我睡觉都不安稳。”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问道,“那个顾从事,是不是有点口音?”   江枫一愣。   余殊:“文锦她总是喊的像文景。”   江枫想了一会,居然不太确定,“我还真没注意过这点……”   见陆响在前面带路,江枫不禁看向余殊,“你怀疑是文景?”   余殊低眸,“不是,但是她的确太可疑了。”   “作为帝国的官员乃至皇帝的心腹,她的表现却根本不符合这几个身份。”   “而这种目的不明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问题,需要警惕。”这句话她是与李清明说的。   李清明若有所思,冷淡道,“你在教我做事?”   余殊:“……”   江枫看着余殊的表情,真的很想笑。   难得看见她在清明手上吃亏。   余殊幽怨的看了眼看戏的江枫,才道,“好在,她现在是皇帝那边的人。”   江枫点头,“的确不对劲。”   “长的像,性子也有点像,其实习惯多少也有点像……就连字……”   “也许我该问问顾子明。”   赵襄走在前面,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也不知道她们在谈什么。   这个余殊,比她想象中还精明。   李清明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纯直。   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就这么捧着盒子,五人一路走到了文华阁。   赵襄神色如常,敲门道,“老师。”   “我带了几个你猜不到的贵客来见你。”   里面过了一会,才传出声音,“进来吧。”   看着捧着盒子的几人,老人面色淡然,“都是些什么人?”   赵襄走到她身边,帮她捏了捏肩膀才道,“魔主。”   老人的手指猛然捏紧,好一会才松开。   “文景啊。”   “老师请说。”   “能不能把你的脑袋,伸到为师的手边?”   赵襄:“这,于礼不合。”   “我打死你个不肖子!!!!”   老人陡然暴走,拎着手边的书卷像打地鼠一样,疯狂输出。   赵襄:“老师!再打就要变笨了!!”   “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蠢材!”   赵襄抱着头,撇嘴,“我是蠢材,这天下还有几个不蠢的?”   她语气自负的傲慢,老人的火气刷的又上来了。   “我叫你顶嘴!我叫你顶嘴!!”   赵襄:“老师打徒弟可以日后再打,别给魔主看了笑话。”   顾七暴怒,“你带她来见我,就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了!!!”   “还怕什么笑话?!”   “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你别怪为师清理门户了!”她语气暴怒中透露些许平静。   江枫随手收起面具,微微拱手道,“久仰顾老大名,今日得见,盛名难副。”   顾七冷笑,“今日得见魔主,倒是名副其实。”   “哦?”   “的确是个胆大妄为,轻佻薄率的黄毛丫头。”   江枫当然没有生气,而是悠然的道,“我之所以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有需要当面和你说的事情了。”   顾七冷静了下来,看了她一会,“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宣武侯的真实模样,与想象中略有不同。”   江枫:“彼此彼此,我也第一次见到顾老的真实模样,与想象中倒是没有什么出入。”   顾七笑了,“文景,请魔主落座,看茶。”   赵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听话搬凳子倒茶。   顾七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人,“想来你身后两位便是李将军、余将军了吧?”   江枫:“没错。”   李清明收起面具,站起身弯腰一礼,“清明见过首辅大人。”   “感谢大人这些年来对清明的维护。”   她身姿笔直修长,礼仪一丝不苟,冷淡漂亮的小脸崩的紧紧的,眼神却颇为愧疚。   顾七叹了口气,“是帝国留不住你,勿需如此。”   她对于李清明的性子,是真的很喜欢。   只可惜……时也命也。   她终究只是个臣子,皇帝收服不了的人,她也收服不了。   更何况,李清明每次进京述职,都会受委屈,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真正的护住她,让人怎么能不扼腕。   她又看向另一个,“余将军很出乎我的预料啊。”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   余殊淡然坐在原地,“首辅是指殊没被阁下抓住枭首吗?”   首辅若有所思,“你的事,陛下和我说了。”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虽命令慎刑司押送你进京,但是并未让他们对你……”她语气顿了顿,“用刑。”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镇东位居三品,乃一国重将,就算入朝定罪,也当受‘八辟’之议,”她道,“为全臣节,我会劝君自裁,再次则戮于朝。”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简单的略过这个问题,看向江枫,“不知魔主此来,何以教我?”   只留下余殊再度皱眉沉思。   江枫:“先帝。”   只听到这个词,顾七便下意识瞳孔收缩。   “先帝如何?”她强作无事,可是她紧捏的手指已然暴露了她的想法。   江枫:“我发现先帝还活着,首辅知道吗?”   首辅脸色当即就青了,“先帝是我亲眼见着下葬的,怎么可能活着?”   江枫:“顺水军首辅知道吗?”   首辅:“他们乃先帝嫡系,如今只剩两千人不到,护卫皇陵罢了。”   江枫怜悯的看了她一眼,“首辅到底是文人,不懂军事啊。”   首辅额头都已经出汗了,“你倒是快点说啊!”   赵襄拿着小手帕想给老师擦汗,却被老人一巴掌扇开。   江枫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简洁的串联了一下自己的发现,然后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首辅血色尽褪,呆坐在原地。   “你的意思是,他拥兵十万在皇陵里?”   “还屠城了起码两次?”   “他把将士控制成了傀儡?”   “当年军方与民间的强者都疑似被他控制住并做成了傀儡?”   “甚至陛下都是他的傀儡?”   江枫点头,夸奖道,“首辅总结的很到位。”   首辅眼睛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赵襄大惊失色,“老师!老师!老师你不能有事啊!”   她疯狂掐人中,“老师你出事了我洗都洗不清了!!!”   顾七被她掐醒,差点想一巴掌把这个逆徒拍死。   她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   气的折寿。   赵襄偷偷的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她看着江枫,“你们说话注意点,别气我老师。”   江枫很勉强的点了点头,“我尽量吧。”   首辅有点虚,被赵襄喂着喝了几口温水,才道,“我……不太敢相信……”   “这些事,有点超过我的理解范围了……”   江枫:“我能理解。”   首辅再厉害,毕竟是个臣子。   还只是个文人领袖。   军方她都需要通过蓝田侯间接控制,更何况这些事情。   能真正意义上调动全国所有力量的人,自始至终都只能是皇位上那位。   很可惜,那位……   啧。   首辅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那双一直清明锐利的眼睛也陡然浑浊了起来,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墙,“先帝啊……”   “天下再也经不起一个先帝了……”   “他不能再活了……”她突然老泪纵横,“他不能再活了啊……”   “魔主,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渐渐回过神,“只是如今的帝国,也腾不出手来做什么。”   “东南西北没一个安生的,”首辅深吸了口气,“帝国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和强者去清剿冒充先帝的贼人了。”   江枫撇了撇嘴。   很好,现在先帝就算跳出来验血,首辅也不会承认他是先帝的。   剥夺皇籍.jpg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江枫道,“反正他在中州折腾,我就是友情提醒一下你,你能不能解决,跟我有什么关系?”   首辅脸颊抽了抽,语气稍微弱下来一点,“那如果魔主保证不寇边,我倒是可以调洛水军回防。”   “如果魔主能帮忙镇压一下北平逆贼就更合适了。”   江枫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你在想屁吃?”   “如果这是你的诚意,那我就走了。”   首辅沉默了许久,才道,“我需要最后确认一下你说的真假。”   “如果魔主能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就更好了。”   江枫下意识看了眼余殊,“我猜我说有人证,你也是不信的吧?”   首辅:“事关重大……”   她不避讳江枫,转头吩咐道,“速去北地,请白道姑来京城。”   江枫:“白?是海月宗的宗主吗?”   首辅:“没错,她的二徒弟和四徒弟在北线。”   江枫一听,下意识呵呵了两声,“没有世家的命,倒是有世家的病。”   居然也搞这种分投的把戏。   首辅:“是真是假,让巅峰术士开天眼就知道了。”   她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枫:“等你确认了,再联系我吧。”   “我会让文景联系你的。”   赵襄面无表情的坐在她身边。   江枫回头看了她一眼,“哦?文景怎么联系我?”   首辅冷哼,“养不熟的白眼狼,连老师都卖。”   “她都带你来了,你还装什么装?”   看着她们的眼神,赵襄表情平静,“看什么看?没见过天才吗?”   江枫还没开口,首辅第一个嗤笑,“赵文景,我还以为你这么些年来,总算学会了谦虚,没想到更自负了。”   “天才?你哪里天才?”   赵文景面无表情,“老师,我平天下了。”   首辅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江枫:“……”   她知道赵文景的底气在哪了。   靠。   看着余殊不加掩饰的眼神,赵文景轻飘飘的道,“是我,当时我不高兴江枫轻慢于我,正好你在那儿跟她眉来眼去。”   “我就顺口提议把你抓来杀鸡儆猴,毕竟杀李清明,江枫能死了气活过来,”赵襄道,“就你大小长短都合适。”   余殊那时候跟谁都不熟,正合适卖了。   见女子嘴唇微动,赵襄继续轻飘飘的道,“谁知老师与我一拍即合,于是后来你就知道了。”   “不过慎刑司怎么抓人,却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她看向自家可怜又年老的平天下老师,“老师,慎刑司可以动一动了,不管如何,朝廷不该有巡查缉捕刑狱三权合一的衙门。”   而且它还不知道到底在听谁的话。   顾七看着她那看年老可怜老师的眼神,气的牙痒痒,“我还要你提醒?”   赵襄哼哼了一声,“老师,你要对你的传话筒客气一点,不然我给你漏两句,你……哎呦哎呦别打……”   “我打死你个逆徒!平天下怎么了?平天下就用这种眼神看你老师?”   “我打死你个逆徒!!!”   江枫有幸欣赏到一幕首辅打徒弟打的鞋袜都快掉了的美景。   余殊憋了半天,“真是一言难尽,这谁能想的到?”   江枫笑眯眯的拍她肩膀,“现在不怀疑我了吧?”   余殊瞥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没怀疑你。”   “呸,”江枫毫不犹豫的唾弃她,“我信你个邪。”   首辅已经打累了,喝着逆徒递来的温水喘着粗气,“逆徒,你最好只当一个传话筒,不然别怪老师心狠。”   赵襄贼无辜,“我是这么想的,我都辞职多少次了?你管管皇帝行不行?她好烦。”   首辅一口气又上来了,“逆徒啊!你给我滚过来!我打不动了,你自己撞!”   赵襄嘀咕,“老师,你看我像那么蠢的样子吗?”   江枫居然觉得她们师徒挺和谐的,分侍两主居然也没反毛。   “文景,你这身体是什么情况?”   赵襄颇为淡然的撩了撩发丝,“分。身听过没?”   “怎么说?”   赵襄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就是消耗太大了,扛不住。”   江枫:“怪不着你长了那么久还是没长大。”   “那你到底哪个是本体?”   赵襄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你说呢?”   江枫:“……那圣人书院的首席其实是你?”   赵文景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那必须是我。”   正说着,顾子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首辅:“进来吧。”   “大人……魔主!!!”顾子明惊呼。   江枫:“嘘,小点声。”   顾子明差点蹦出去。   “子明,过来。”   “大……大人……”   “帮我个忙。”   “什么忙?”顾子明愣愣的。   “打赵文景。”   赵襄贼无辜,“别这样,子明打不过我的。”   顾子明:“……”   她表情复杂极了。   江枫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勾着她的肩膀笑眯眯道,“子明啊,好久不见啊。”   顾子明倒吸了一口气,“请魔主自重。”   江枫摇头晃脑,“你每次都这句话,我都抱了你多少次了?能扯点别的吗?”   顾子明儒雅温润的脸颊涨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子明可愿为我解答?”   顾子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忽视她无礼的地方,“魔主请问。”   “你当初为什么帮我?”   她毫不犹豫的道,“因为赵文景嘴里的你太危险了,我想去教导你,引你归正。”   江枫:“怪不着。”   明明是最早的元从,却是离她最远的一个。   赵文景笑眯眯的插口,“老师啊。”   “你看我能不能把顾子明打晕了扛走?”   “我在那边势单力孤的,天天被叶瑜欺负,急需自己人帮助啊。”   “而且你顾家不考虑多投几个人吗?我可以代为引荐哦。”   首辅脸又黑了,“子明,用这个。”   顾子明撸起袖子,拿起首辅递的竹简,就朝赵文景追去。   她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在皇宫里当着首辅的面让首辅送家里人去效忠魔主?   你当所有人都死了吗?!   哦,她说的还是打晕了扛走。   李清明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眼神。   菜鸡互啄。   江枫:“那个子明啊,你把我的人都带走了,也该还我了吧?”   “给我点工部的人吧?”   “太医院也给点。”   “就当是利息,”江枫看向首辅,“我觉得这点小事,首辅不会不满足我吧?”   “如果你答应十年不攻打中州,我就答应你。”   江枫呵呵了一声,“做梦呢?”   “再说了,中州这烂摊子,你还想撑十年?”   “先帝北平王御龙山,乃至神廷都在觊觎,何止魔土一个势力?”   江枫抱着手,“不过呢,我倒是希望你和皇帝能安安稳稳多活几年,把中州这屎盖子按紧,别炸了波及到我。”   如果中州失控,东南西北目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瞬间打破。   江枫就不得不提前结束修养。   这与她的利益大大的不合。   所以在她有能力接手中州,py好御龙山和神廷之前,她希望皇帝和首辅都能长命百岁。   这个时间,可能是三年四年,乃至更久。   江枫也需要时间让季黯她们成长。   还有一个秘境没挖呢!   五月还没发挥用处呢!   首辅冷淡道,“那魔主就请回吧。”   江枫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走了走了,皇宫三日游,完美。”   在她离开后,赵襄看向自家老师,“老师,我觉得你态度有点不太对。”   看着她眉眼中的昂扬自傲,首辅轻轻叹了口气,“可惜。”   “什么可惜?”   首辅没理她,只是看着天空,“最好不是他……”   否则……   *   “咦,墨白好像给我打视频了?我没接到?她自己挂了?”   江枫回了两个,对面都没接。   她微微皱眉,“奇怪。”   没再多想,她迎着阳光看向人声鼎沸的街道,避开差点撞到自己的行人,“京城的确繁华,”她们出来之后干脆下了面具,光明正大的逛起了街,“但是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南安会比这里更繁华。”   余殊:“拭目以待。”   “来来来,清明。”   李清明被她拉向一个糖人摊子,面无表情问道,“作甚?”   “看你手艺的时候到了,”江枫指着糖人摊主,“你来,给我来个龙嗷嗷,剩下的你自由发挥。”   李清明看了看那糖稀,满眼不情愿,“我不会。”   “你会的你会的,”江枫疯狂比比,“你手巧,快点快点!”   李清明垮着比脸,面无表情的勾起糖试了试。   很快,江枫得到了自己的龙嗷嗷。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江枫感叹,“清明,你这天赋,一定被神亲吻过。”   “你搞艺术的话,一定也很优秀。”   如果当初她不让李清明习武,说不准李清明还能治国呢。   李清明看了她一眼,对她的甜言蜜语当做没听见。   许瑕:“我想要小羊。”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居然还真听了。   许瑕特别惊喜,其实她只是试探着说说的。   “李将军你真好!”   摊主在边上瑟瑟发抖。   他认得这些人,都是挂在城门通缉令的人。   尤其是这个红衣服的,那容颜简直一模一样。   李清明给她卷好小羊,看向余殊。   余殊惊喜,“我也有?”   李清明低下头,继续动作。   很快,一个糖红色的大狗跃然而出。   李清明慢条斯理的在狗脑袋上点出两个大字   余   殊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枫:“库库库……”   【作话】   叶瑜171,许瑕163 第144章 真与假.   看着余殊委屈的眼神, 江枫憋着笑,将大狗提给她,“吃吧, 是清明给你的爱。”   “你看, 还署名了呢?”   余殊憋了憋, “……我可以不要吗?”   李清明静静的回视她,神色冷淡如初。   江枫憋着笑,将大狗的耳朵对着她的嘴,“吃吧吃吧, 很甜的。”   余殊气鼓鼓的, 一口咬掉了狗耳朵,嘟囔道,“你就会偏着她。”   她现在的表情十分可爱,就像是生闷气的大狗狗,江枫忍不住伸手捋了一把。   余殊妩媚的大眼睛瞬间燃烧起怒火。   江枫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其实我们这次还是挺顺利的。”   “你们觉得呢?”   余殊看着她的脸,面无表情的咬断了狗脖子, “我不觉得。”   许子圭振振有词, “我看的传记中, 一般主角说出这种类型的话之后,就会天降大麻烦, 然后……”   江枫两人异口同声, “闭嘴吧!”   许子圭委屈的缩回头, “哦。”   李清明一只手轻轻扶额, 撇开了脸。   由于许子圭的乌鸦嘴, 江枫到底不敢再逗留, “走走走, 赶紧回去,都出来三天了。”   “回去还得给清明办个庆功会呢。”   李清明转过头,“我不想。”   江枫:“不,你想!”   然后她又被李清明的小表情可爱到了。   伸手捋了一把,江枫严肃道,“为了震慑宵小,还有表达你的功绩,所以这饭你必须吃,还得吃的超香才行。”   “因为再之后就是武者大会和文人的文会了,”江枫道,“必须要把你的声望撸上去。”   李清明听见她有理有据,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   看了她一会,李清明语气冷淡,“摸你头算僭越吗?”   江枫瞬间耳朵支棱起来,“算!不许摸!”   李清明看了她半天,才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那你下次不许再摸我头了。”   江枫:“再说再说~”   她看见余殊面无表情的吃糖人,眨眼就只剩尾巴了,忍不住戳了戳余殊的腰,“齁不齁?”   余殊皱眉,“是有点。”   江枫:“我把龙嗷嗷留着收藏的,回去嗷嗷说不定会喜欢。”也可能一口无。   余殊假笑,“你的意思是我不吃,还留着收藏吗?”   江枫被她逗笑了,“阿殊你真可爱。”   余殊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江枫的镜子响了。   想起刚刚许子圭的话,江枫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她迅速点开视频,“什么事?”   徐机:“救命啊!!!”   江枫:“……”   看着三人的眼神,许子圭嘤嘤嘤的抱住头,“我说不说它都会发生的,和我没有关系……”   “我们遇到了好多好多危险,一时间说不过来,本来虽然危险,但都被墨大佬解决了。”   “可是之前突然墙壁渗水,也就是狗官说的什么尸水洗地,我们仓促之间没找到躲避的地方,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她攻击极为歹毒阴邪,墨大佬怕我们被波及到,就让白大佬送我们躲避,结果我们刚躲进一个洞里,想出去的时候,门就被关起来了,现在尸水在往上涨,预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淹没我们了……”   江枫好似还听见利爪攻击金属的声音,应当是大白龙发出的声音。   以大白对墨白的重视程度,这个时候她就算没疯,也差不了多少了。   江枫凝重了眉眼,“你们扛一扛,我去救你们。”   她又想起之前墨白的两个视频,心中焦急了起来。   皇陵在连沿山,在京洛东南方向约百里,紧靠予关(司隶-河内),离予关不到二十里。   *   连沿山,具陵。   这里就是先帝给自己修的陵。   江枫看了一会,下意识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有些疑惑,“看我做什么?”   江枫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李清明渐渐回过神,眯起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江枫识趣的转过头,“没什么,走吧。”   李清明阴沉着脸。   江枫还是没忍住,“我觉得需要一个人留在外面当预备队,镜子联系,万一有事情也算有个救援……”   李清明语气阴怒,“那我和余殊进去,你留在外面。”   江枫:“……所以我就没说了嘛。”   李清明却是胸膛起伏,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不再看她。   江枫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李清明会愤怒谴责她,没想到她居然忍下去了。   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女子冰冷的侧脸。   “阿殊,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有没有把握找到墨白她们在哪里?”   余殊已经冷静了下来,此时她缓缓点头,“需要试试看。”   江枫自嘲一笑,“还以为这次这么轻松,没想到还是要进皇陵。”   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道,“如果有危险,记得立刻吃药,保命为重,听见没有?”   余殊点头。   “李清明?李清明?听见了没有?”   李清明面无表情,“听见。”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极为严肃的道,“关键时刻,必须听我命令,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若是擅自行动,别怪我翻脸。”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颇为冷淡的嗯了一声。   余殊看向许瑕,“你认识舒城的路吗?”   许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先去舒城等你们?”   余殊:“对,你去……”   她给了许瑕一个信物,“你可以不在舒城逗留,从河内出中州,去新野。”   “我在那里留了人,她们会护送你回南州的。”   许瑕点头,有点担心,“那你们一定要保重啊。”   江枫:“你也要小心点,别憨了。”   “你的感知不是万能的,别人照样能把你搂草打兔子一起抓了。”   许瑕瘪了瘪嘴,“我知道了。”   没有太多时间说什么,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只大老斧摇头晃脑的来到许瑕面前,将她的身体牢牢的驼在背上,然后回头朝她们挥爪,“我跑的很快的,你们放心!”   江枫:“……”   不,不是你,是大脑斧自己跑的快,而且还得驮着你。   江枫很想吐槽。   “阿殊,走吧。”   别的墓地是什么样的,江枫不知道。   但是她只知道,从未有什么地方,能让她这么打心底的厌恶。   黑暗腐朽的甬道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恶臭与血腥从四面八方散发出来。   捂住鼻子,江枫青着脸,“阿殊,这种地方你当初是怎么呆的下去的?”   余殊面色隐藏在黑暗中,即使是江枫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大概。   这里的暗,幽深而浓郁,仿佛夹着什么呓语,绝望而沉湎。   余殊语气似乎有些虚弱,“我不知道……如非必要,我一点都不想回忆……”   江枫刚说完,突然闻到浓郁的血腥气,然后是布帛撕裂声。   她下意识警惕,下一瞬却被人抓住了手。   感觉到那浅淡的温度,江枫松了口气,“清明,你在做什么?”   李清明将沾血的布塞入她的怀中,“这里暗的古怪,我怕后面会有玄机。”   “它可以让我找到你。”   布已经被她塞入江枫的怀中,但是江枫却依旧能闻到那浓郁的甜腥气,就像是……   江枫脸抽了抽,“你的精血?”   李清明没说话,塞完她就安静的站在了原地,紧靠着江枫的手臂。   余殊:“……这倒是我不会的东西,要不要教教我?”   李清明:“你学不会。”   她难得多解释了两句,“我出发之前才想出来的,这次是第一次试验,还不知道怎么教人。”   “跟江枫之前说的那个精气神有关系。”   余殊茫然,“她已经教过你了吗?”   江枫:“……抱歉,并没有。”   李清明:“我自己琢磨的。”   余殊:“……哦。”   江枫更憋屈,“我也不会呀。”   更过分的是,她现在一时半会还没想通李清明是从哪个思路出发,才设计出来这个战技。   李清明淡淡道,“好了,承认你们笨就行了。”   江枫:“……”   余殊:“……”   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余殊刚进来的不适感已然消弭,将心头涌动的情绪压下,她道,“这里的区域很多,想直接找人比较难,因为我不知道她们是照着什么顺序走的。”   她当时只说了注意事项,并没有规划路线。   毕竟,她本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不清楚陵内的变化,不敢乱说。   “不过,有个地方兴许可以知道。”   “什么地方?”   余殊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皇陵分为三部分,外区,内区,核心区。”   “像葱一样,一层套着一层。”   “我当初就是守卫外区的。”   “核心区的信息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内区也知道的少。”   “外区分为好几大部分,其中有一部分是培养室。”   转转绕绕中,她将江枫带到墙角的一个凹壁前。   她敲敲打打的模样,实在过于熟练,江枫有些忍不住,“你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   余殊很快找到按钮,凹起的之处出现了一个半身的通道,“这里是通风管道。”   “比较狭窄,其实我的建议是我自己先去,然后发现位置之后,再回来找你们。”   江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我们在这里不能分散。”   余殊微微低头,“里面环境比较差,可能……”   江枫:“我看起来像是怕这些东西的人吗?”   三分钟后,关闭的低矮甬道中,江枫觉得自己快死了。   甬道低矮,恶臭拥挤黑暗,她们只能跪着爬行,江枫还是被夹在中间的人,前面是人,后面是人,这种逼仄感真的让人想疯。   见江枫停下,李清明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江枫有气无力,“不行了,我开个微风护盾,缓一缓缓一缓……”   这里的空间过于狭窄了,而且到处都是臭味,微风一开,跟没开一样。   江枫只是被熏得脑子都快炸了,所以才停下来歇歇。   余殊从前面退了回来,掏了掏,“用这个捂住鼻子,兴许会好受点。”   “这是什么?”   余殊声音沉痛,“我珍藏的百草罗帕,特色就是香,而且香味不怎么受干扰,可以偶尔拯救自己的鼻子。”   江枫闻了闻,发现还真能用,透气又不闷,而且香味居然将外面的臭味挡住了。   “你还有吗?”她振奋道。   余殊:“当然没有了。”   她语气贼幽怨,“百草罗是用百草渲染成的,但是其中好几样都灭绝了,仅此一方,没了。”   她珍藏了好久的,一直随身携带,特别喜欢。   “这还是别人送我的。”   “你得赔我。”   江枫笑出声,“好好好,肯定赔你。”   她又反应过来,“你们怎么办?”   余殊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不就只能忍了吗?”   江枫却心疼,“你们比我高,爬的比我还辛苦。”   “这次是我的问题……”   余殊制止道,“不,这与你无关。”   “所有与先帝有关的事情,不要论对错,”余殊道,“都是应该的,我不想分什么对错。”   李清明冷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不来京城,难道徐机就不会进去吗?你能肯定墨白不会进去吗?”   “如果你在南州,你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   江枫一想,倒也是。   “也对,先帝这种傻狗,就应该杀之而后快,别问,问就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们绝对正义!”她握拳振奋道。   余殊鼓掌,“说的好。”   江枫扒拉空间,“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有薄荷糖。”   “之前在遗迹里,那个叶子知道吗?我扒拉了几片下来,被季黯弄啊弄,弄出了提神的喷剂。”   “但是味道太刺激了,我之前没带,只让她提取一点成分做成糖了。”   她随口起名薄荷糖,事实上比薄荷糖清凉提神多了。   “我觉得清明可能会喜欢,本来想留着逗清明的,现在你们吃吃看,说不定能舒服一点。”   余殊:“可以一试。”   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是江枫说的这么认真,她也不忍心不吃。   大不了再齁一次呗。   李清明:“逗我?”   江枫:“啊呀,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余殊已经剥开纸衣,含入嘴中。   下一瞬,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长吸一口气。   江枫:“怎么样?怎么样?”   余殊极为惊喜,“带感,爽,你还有多少,多给我点。”   江枫笑了,“你喜欢就好,咯。”   李清明也接过纸糖,面无表情的剥了一个塞嘴里。   她眉眼微动,眸中闪过一抹满意,“我喜欢。”   江枫得意,“废话,我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李清明这家伙,就是小时候受到的欺负太多,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所以干什么都硬邦邦的。   江枫真的努力培养她温软的一面,效果嘛……   有也没有。   有是因为她对江枫相当软和。   没有是因为,除江枫之外,其他人休想靠近她身边三尺。   别说手了,衣角碰一下她都嫌弃的不行。   目前也就余殊稍微好点。   嗯,再次对余小殊的个人魅力予以肯定。   有了薄荷糖提神,三人再次爬了起来。   兴许是刚刚的闲聊驱散了什么,又或许是她们已经习惯恶臭与黑暗拥挤,心情好了不少,还有空闲聊。   比如江枫问余殊为什么要收别人的手帕。   余殊:“我是谁?我可是镇东!年少有为!实力高强!有钱有权!”   “有人暗恋我很奇怪吗?”   江枫嗯了一声,“有钱存疑。”   余殊瞬间幽怨,“对一般人来说,我很有钱了。”   “那这个是暗恋你的人送你的咯?”   余殊:“是也不是。”   江枫:“怎么说?”   “他不是暗恋,是明恋,但是我不喜欢,揍了他一顿,”余殊道,“但是下手有点点狠,我又请了人给他看病,怕他赖我。”   “结果居然帮他查出来一个大病,就是拖了会死,但是早发现能治好的那种……具体我也不了解,”余殊道,“后来他妹妹感谢我,就送了这个给我。”   “他妹妹不暗恋我,所以我说是也不是。”   江枫:“……你生活可真丰富。”   余殊摇头,“那这点李清明可不比我逊色,就算我在新野,也知道帝国有不少人千里迢迢去镇南将军府自荐。”   “都是适龄的男子,自荐的意义谁还看不出来?”   “可惜……”   江枫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余殊意外,“你不知道?”   “可能是她下手太狠了,怕给你知道?”   江枫更震惊,“那得多狠啊?还怕我知道?”   她忍不住问道,“清明,你四年都干了什么?”   李清明忍无可忍,“闭嘴,你们两个!”   连这么臭的环境都阻止不了两个人的嘴,真是……   江枫耸了耸肩,“这里太压抑了,缓解一下气氛嘛。”   余殊突然停下,轻声道,“噤声。”   两人瞬间停下,没再开口。   余殊听了听动静,“开始有人了,不要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一路都极为沉默。   余殊时不时停下来听听,左折右拐,在四通八达的拥挤甬道中艰难爬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枫都快嗝屁的时候,余殊突然按了什么,跳了下去。   江枫立刻跟了过去,大大的松了口气。   刚想开口,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黑暗中,一根根散发着妖异血光的树根遍布,地上,墙上,头顶,盘根错节,还有的深入墙壁不知道通向何方。   江枫呆呆的张着嘴,“这是什么?”   余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牵住她的手,“跟我走。”   李清明已经落了下来,还精准的找了个按钮,将那个通道关闭了。   拜血树根所赐,这里江枫能看得清两人的脸,只是血光妖异,照在人脸上,总显得几分邪异。   在这种光芒下,江枫仿佛感觉她们的气质都变了。   李清明看向江枫,吓了一跳,“江枫。”   江枫:“干嘛?”   余殊被她喊的也回过头,然后也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江枫:“我怎么了?”   她将捂着鼻子的百草罗塞入怀中,茫然问道。   余殊仔细的看了看她,两只手按住她的太阳穴,顺势遮住她眼边的光。   看了看,她这才松了口气。   “我刚刚好像看见你眼里有红光。”   李清明:“你刚刚的气息特别邪异,很危险。”   江枫疑惑,“估计是血光吧。”   “我看你们也挺邪异的。”   对视了一眼,两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余殊:“这里一般没有人,但是有尖叫人偶和自爆傀儡。”   “你们踩着我的脚印,千万不要走错。”   江枫:“这个树,是什么情况?”   余殊语气略微低沉,“是可以喝的。”   江枫一愣,“哈?”   余殊:“可以补充血气。”   江枫脸开始绿了。   “每次出任务回来,那些人就会在就食区喝这个补充消耗的气血。”   江枫没再开口问了。   她怕万一问余殊喝没喝过,余殊自己会崩溃。   余殊:“还好我当年年纪小,还轮不到我出任务。”   江枫:“你没喝过?”   余殊气急败坏,“我应该喝过吗?”   江枫:“别生气,没喝过多好。”   她看见了一个高高的木桩,上面呈大字型绑着一个人。   人看起来蛮干净的,皮肤好像被洗刷过一样,苍白而光滑,眼睛闭着,头发却被刮干净,穿着白色麻衣,离得远一时看不出男女。   余殊语气幽幽的,“这就是尖叫人偶。”   “据说一开始是研究出来攻击术士文人之类的,它们是活死人,没有意识,只有被灌输出来的海量精神力。”   “只要进入它们的攻击范围,就会受到那庞大到毁灭的自杀式精神攻击。”   余殊道,“我走时,就已经没有人能扛得住这种东西的攻击了。”   “触之必死。”   她又自嘲一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消耗率高,而且即使不用,一般也最多用一年,一般熬不到一年就会爆脑。”   “这个东西的主要材料是高阶武者,七阶为主,”她道,“越高阶的武者,能承受的极限精神力就越多,使用寿命也越长。”   “但是他很少将八阶以上武者做成这东西,因为七阶已经够用了。”   江枫咽了咽口水,“特么的,只要没有人性,什么科技都能点的出来。”   余殊自嘲一笑,“如果当初我不离开,最后大概也是这东西的一员吧。”   江枫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出来了,现在是我的右将军,特优秀特厉害那种。”   “这种过去已经与你完全割裂。”   余殊回过神,“有点情绪化了,抱歉。”   “我们要赶紧的。”   江枫看见面前隔三差五铺着的尸体,踩着余殊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跟了过去。   余殊:“这些就是尸爆用的。”   “威力很强,还有剧毒,极为麻烦,但是没有尖叫人偶那么致死。”   “至少不会一下子就死掉,除非承受了连锁尸爆,”余殊道,“比如这些。”   江枫冷汗都下来了,“你别说了,赶紧走!”   万一这玩意音控怎么办?   余殊笑了笑,很快带着她来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亮红的池子,里面是粘稠的亮红色胶状物。   池子外面是一个深绿色环绕的小河,只有一条红色的树根架在小河上,而四面八方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炸。弹,还有许许多多闭着眼睛的尖叫人偶。   而那段短短的妖红树根,却有着足足四个尖叫人偶,它们无死角的覆盖了树根。   余殊旁若无事的回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江枫猛然拉住她的手,“余殊?”   若隐若现的妖异红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却竟不显得邪异了,只是让江枫看出,她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   余殊轻轻抽出手,“没事,我又不想死,只是待会的事情我嫌恶心罢了。”   “你们过不去。”   “阿殊……”江枫脸色难看,“你先告诉我,到底会发生什么?”   “如果牺牲太大,我……”   余殊笑着阖眸,然后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红池子了吗?我要伸手进去,恶心死了。”   她的眼睛漂亮极了,尤其是她笑的时候。   江枫:“还有呢?”   余殊摊手,“没有了。”   江枫:“真的?你别骗我?”   余殊肯定,“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江枫嘴唇动了动,“那你去吧,回来我帮你洗爪子。”   余殊没忍住勾起了唇角,“你才是爪子。”   女子一身深青,背影削瘦而温和。   她踏上了红色树根,身上放出了隐隐的红光,整个人的气质一瞬间变的阴冷而血腥。   李清明下意识皱起眉。   她很少主动开口,关键时候更是一言不发,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此时……   “她没说这个。”   江枫深呼吸,“我相信阿殊。”   再没人能阻止她对余殊的信任了。   如果余殊真是骗子,能把她骗成这样,她也就认栽了。   余殊果真当着那些尖叫傀儡的面,过了桥。   她背对着江枫两人,在池前蹲下,然后将手伸了进去。   没过一会,她将手抽出,然后手掌噼里啪啦的燃烧了起来。   她在那边包扎了一下,才再度燃起血芒,缓步走了出来。   未语先笑,女子眼眸灿烂,“我说我没事吧?”   江枫看着她白布简单裹着的手,脸颊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余殊眨眼,“那是更恶心凝集的一种血气,我只是嫌脏,所以就烧了烧。”   “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   江枫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就不能用水洗?”   余殊这次很认真的摇头,“不行。”   “其实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我都想把手剁掉,重新长。”   江枫差点打她,“我剁你奶奶!”   余殊笑着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知道墨白她们在哪里了。”   江枫这才阴沉着脸,“出去再教育你。”   余殊敷衍的点了点头,“跟我走。”   *   墨白闭着眼睛,被人从胶红池子里吊出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冷漠让人胆寒。   她面前,一团淡淡的白光发出声音。   “奇怪,难道朕弄反了?你这不像是恢复记忆,反而像是洗成功了?”   那白光好像还仔细查探了一番,才疑惑的自言自语,“应该是想起来了。”   “算了,”他看着墨白,桀桀发笑,“你是平陵人吧?”   “我之所以选平陵,可是那个贱女人提议的哦。”   “当初你可挣扎的厉害,我为了洗你的记忆差点老巢被打烂。”   “还好我当时就知道贱女人不是个好东西,留了一手。”   他又桀桀笑了半天,才继续道,“你身体内的庞大生命力我可真馋,好可惜好可惜……”   说着说着,他却是突然咆哮,“都是那个贱女人!”   “如果不是她骗朕!”   “如果不是她骗朕!”   “朕早就成功了!”   “假货!”   “贱人!”   “以为生个小假货就想瞒过朕?!”   “想要朕的天下?!朕就是给傻子也不给她!”   白光疯狂闪烁,扭曲和疯狂几乎传递到地底每一寸空间。   而它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那双曾经温和冷淡的眼眸,已经平静深幽看不见底。   许久,它才好似平静了下来。   这里遍布着跪地的黑甲人,有两女一男身着血色衣衫,平静的跪在一侧。   刚刚光球的疯狂,却并没有让这些人眸中升起丝毫波动。   “这么庞大的生命力,朕该把你做成什么好呢?”   光球自言自语起来,“如果做成精神虫,肯定能成为世上最强的精神虫了。”   “说不定能直接把那些乱七八糟到处躲的家伙全部击散,然后通通抓回来。”   “但是不太好做……”   它忽然闪了闪,“嗯?”   “居然有几个漏网的小老鼠?”   “朕有点感兴趣了。”   【作话】   墨白163,大白龙1201200 江枫165 第145章 让你带我.   江枫提着剑, 面色冷肃,殷红的液体顺着剑尖缓缓滴下。   虽然有余殊带路,尽量避着大部队, 但是依旧不免要战斗。   她回过头看向两人, “感觉如何?有压力吗?”   由于通道狭窄, 余殊的大剑根本施展不开。   她此时也提着一把长剑,英姿飒爽的站在江枫身侧,闻言她眉头一挑,“压力?哪有什么压力?”   “不过如果看见他们搬来尖叫人偶, 就立刻跑, 跑出范围立刻将人偶脑子劈开。”   “尸傀也是如此,”她道,“如果看见有红色纹路的人靠近,千万不要被他们碰到,他们会吸血,对血气的吸取能力极强,而且会传播血毒。”   江枫瞬间一僵, “血毒?”   余殊严肃的点了点头, “对, 极其痛苦,极难祛除。”   江枫:“……我刚刚好像劈死了一个?”   李清明瞬间上前两步, “碰到没有?”   江枫:“应该……不算……但是不知道它有没有溅血到我身上?”   余殊也紧张, “你身上有伤口吗?”   江枫:“没有。”   “有没有溅到眼睛或者嘴里?”   “没有。”   余殊松了口气, “那应该还好。”   江枫被她说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没带防毒面具啊!”   余殊:“小心点就好了。”   江枫看着她, “这打起来怎么小心?”   余殊:“我知道怎么解, 虽然有点麻烦。”   江枫松了口气, “早说,吓我呢!”   余殊忍着笑,“怕你们不重视。”   “因为真的挺难熬的,而且解起来也麻烦。”   江枫斜眼,“再难熬能有之前你痒成猪头的那样难吗?”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那……那倒是没有。”   江枫笑,“你都能忍,我们为什么不能?”   余殊幽怨的看着她,“不要提那次了,容易让人做噩梦。”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才不是猪头。”   江枫笑出声,边走边道,“对,对,对,我们余将军貌美如花。”   李清明也难得的笑出了声。   余殊幽怨极了,随手捅死一个偷袭的黑甲人,大步跟上道,“江枫!我觉得你越来越过分了!”   江枫却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   她好像看见了蓝色的光晕。   找了一会,她才恍然发现,发光居然是嗷嗷小镜子。   嗷嗷虽然是龙,但是它现在的战斗力比江枫的层次差太多,所以平时江枫只把它当车使,平时根本不放它出来。   嗷嗷也懒得很,平时挂着也懒得动,主要是没吃的。   而孟章和霸天则太小了,余殊她们根本就不带,生怕一不小心把龙打没了,那真的能气哭。   这些黑甲人就跟葫芦娃一样,一队一队的送。   带队的也就从七阶,变成八阶,变成九阶。   但是高阶以下,对江枫她们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江枫将手指搭在镜子上,“嗷嗷?你干什么?现在别给我……卧槽……”   时间仿佛一瞬间被拉长,变形。   “江枫!”   无数光影自江枫眼前飞速滑过,她看见了一幕幕令她目眦尽裂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回过神,一抬头就是李清明两人紧张的脸。   江枫揉了揉太阳穴,“多久了?”   余殊:“你突然软倒,我就暂时带你躲起来了,才一炷香不到。”   江枫沉吟了片刻,弹了弹小镜子,“嗷嗷啊,你这个天赋不简单啊。”   “嗷!”   然后,江枫手指被咬了一口。   江枫又想起她签嗷嗷时,那个梦境。   说实话,她后来都要忘了。   现在却是又想了起来。   那是未来的一种走向吗?   如果她没有软下态度,是否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可是这次,她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的未来,而且是很近很近的那种。   迎着两人的眼睛,江枫叮嘱道,“嗷嗷的天赋,我看到前面有埋伏。”   “埋?伏?”余殊定定的道。   江枫:“对。”   她看到的当然不止这些,但是其他的就没必要说了。   她不会让余殊清明有事的。   江枫戳了戳余殊茫然的脸颊,“前面是核心区吗?”   余殊愣了愣,“是也不是。”   “是内区给人清洗记忆和做各类转化仪式的地方。”   “墨白一时不会有事,”江枫沉吟,“我们先去救大白龙她们。”   “这……可是我看见墨白情况好像不太妙……”余殊犹犹豫豫的。   江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她可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   余殊震惊的看着她,甚至连自己被人掐脸都没注意到。   “你知道什么?”   江枫朝她眨眨眼,“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余殊一脸懵逼,“啊?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江枫发现忽悠余小殊真的好爽,尤其是看着她一愣一愣,被她的话引动心神的时候。   李清明反而一眼看出了江枫的状态,冷嗤了一声抱起手,“你们还有闲心闲聊?到底去救谁?”   江枫回过神,这的确不是逗余殊的时候,“先去找大白。”   “救她们应该没墨白这么难吧?”   余殊回过神,“不难,开个闸就行了。”   那里有危险,但是也就那样。   远没有墨白这里危险。   江枫:“先把徐机她们送出去,然后带着大白回来炸坟。”   说着,江枫敲了敲嗷嗷,“嗷嗷,你要不给我看看我们这次怎么才能完整的出去?”   嗷嗷:“嗷嗷江!你不行!”   江枫:“?”   下一瞬,她与龙心神相通,然后黑了脸。   “狗东西!”   嗷嗷的意思,说都给她看了一次了,还没有想法,这届御龙者太菜了,不行。   而江枫捕捉到的意思是,嗷嗷这招跟互换意识的天赋不一样,用一次要好久才能用下一次。   上一次是无意识的,就是江枫和它刚签约的时候。   而这次,单纯是它感觉好了能用了,就顺手用出来了。   并非是它知道江枫遇到了危险,单纯就是巧合。   想到这里,江枫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今天如果不是嗷嗷突然充能完毕,她今天就真要跪在这里了。   她跪了也就算了,还得害的阿殊和清明惨死,这是她绝不允许的事情。   “速战速决。”江枫干脆加速起来。   余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跟上她道,“你走错了。”   江枫一个急停,“你不早说。”   余殊无辜的看着她。   江枫看着她漂亮神气的小脸,却是再度想起嗷嗷给她看的画面,眼神不禁晦暗了一瞬。   “还不带路。”   很快,她们来到了大白龙这里。   这里已经守卫森严,但是意外的是,这里居然没有那血衣巅峰在,只有几个高阶。   看着脸色冰冷迎面冲来的黑甲高阶,江枫忍不住冷哼,“来得好!”   下一瞬,一股惊人的剑意升起。   那是从骨髓深处蔓延的恐惧,普一升起便让人的直觉疯狂报警,毛骨悚然。   余殊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江枫拔剑了,但是她真的无法理解,人的剑意能强到这种程度?   影响现实,甚至所有江枫身边的人,无论敌友,都能感受到这股惊悚的剑意,升起逃跑的念头。   即使知道江枫绝不会对自己出手,但是余殊脖子上汗毛还是竖了起来。   就像冰冷的剑锋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下一瞬自己就要被划破喉咙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江枫眸光如电,一道灰色剑气悄无声息的激出。   冲在最前面的黑甲人脚步一顿,惯性冲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二个黑甲人毫无反应,表情冰冷,继续冲来。   江枫的剑是纯黑色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没人能看得清她的剑锋。   没过几步,第二个黑甲人眉心开裂,一头栽倒。   第三人终于吸取教训,极限中偏头避开灰色的剑气,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尖啸,然后飞速逃离。   留下一大堆七八阶杂鱼继续攻击,他本人却没了去向。   余殊眼睛都瞪圆了,“江枫,你是不是也能一剑劈开我眉心?”   江枫:“你说呢?”   “你这剑法有点太夸张了,我从来没见过声势这么大的剑招!”   无论敌我,都被她的剑惊悚到,恨不得转头就跑。   这种声势,太夸张了。   很多战技都能让人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但大多只是威势恐惧之类的,但像这种,与死亡为邻,包括武者本能都在疯狂报警的战技,余殊从来没遇到过。   江枫语气有点无奈,“我管这叫剑势。”   “其实我也不喜欢,因为一点都不够内敛,”江枫道,“但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一拔剑就会升起,所以我不到最后我从来不拔剑的。”   余殊表情复杂,“怪不着你切磋的时候从来不拔剑。”   江枫点头,“嗯,我一旦拔剑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万一伤到你和清明,我会气死的。”   她的剑是杀人剑,主要是她自己悟的都迷迷糊糊的,所以她一直控制不住。   只知道她很牛逼,但是目前为止没遇到极限。   躲过她的剑的人,有。   硬抗不死的,还没有。   因为她爱爆头。   江枫:“余殊,你去看看怎么放它们出来!”   “诺。”余殊迅速转身。   李清明提着剑,上前一步与江枫并肩而立,挡住如潮的黑甲人。   她虽然不如江枫那么游刃有余,但是风剑所过,断肢一片。   单论aoe甚至更甚江枫一筹。   是的,无属性的痛,江枫只能一个一个点,特委屈。   “你剑意我学不会,”李清明嗓音冷淡,“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江枫:“你我的性格不一样,我的剑意你学不会很正常。”   “你应该悟你自己的剑意。”   李清明愕然转头,“你怎么早不说?”   江枫疑惑,“这还用说吗?”   “你是死脑筋吗?”   江枫:“我只是教你怎么养剑意。”   “有了剑意,剑气剑势自然而然就有了。”   “主要是剑意每个人都不同,有点考验悟性。”   江枫振振有词,“我都说了,剑意是剑道基础,我教你基础,是绝对没错的。”   李清明:“……”   江枫回过神,“哦,你脑子直,我还真没跟你说过。”   “啊呀,主要是你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十八岁都没有,未成年好不好?”   “未成年哪来的剑意,”江枫振振有词,“我本来是准备等你大了点,阅历多了,有理想了,再跟你说的。”   “谁知道一来二去,就……”江枫耸了耸肩,“说起来,你长的好快。”   “你当初走的时候明明还没我高,”江枫语气非常遗憾,“明明那么营养不良,凭什么长的比我高!还高这么多?!”   李清明冷笑,“你矮。”   “你才矮!我至少比许子圭高!”   “你还没有余殊高!”   “草你再说我回去揍你信不信?”   “你没有叶祭酒高。”   “卧槽李清明!”   “你没有赵长史高!”   “我特么捅你了?!草!”   李清明冷然,“你来啊。”   江枫空出一只手猛戳她腰,“死小孩,你怎么越长大越欠揍!!!”   李清明冷哼,“在你眼里我就一直不讨喜。”   江枫:“……你也知道自己不讨喜?”   李清明脸色更冷了,“你就是不喜欢我,嫌我烦,才将我赶走的,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江枫表情微变,终于发现她语气不对劲。   她瞬间软化了态度,“不是的,你想错了。”   李清明:“我没有想错,我想了四年,怎么可能错。”   江枫:“……不是的。”   她一时烦躁,竟然理不清思路,只得道,“等等等等,这里不适合扯这些,回去我再好好修理你的脑子。”   “李清明,你天赋卓绝,就是很容易钻牛角尖。”   “否则你早就领悟剑意了,还傻乎乎想学我的剑意,你是不是傻?”   “我就是想学你的剑意。”李清明语气冷的掉渣。   江枫:“……你有毛病?没听懂我说的话吗?每个人剑意都不一样。”   “我的剑意可能是因为我的脾气,你跟我脾气不一样,怎么学?”   “我就是想学,你管我。”   江枫:“你特么又气我啊啊啊!”   “我比你高。”   “比我高我就打不动你了吗?”江枫暴怒,“回去我让你喊爹!”   她将怒火都发向了黑甲人,凛冽锋锐至极的剑气滑过人群,割草一般留下一地半身,然后又陡然炸开,一时间顺水军几乎全军覆没。   李清明愕然。   江枫也是一愣,随后狂喜一蹦两米,转头抱着李清明就是一口。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aoe了!”她叉腰狂笑,声音大的几乎满世界都是她笑声。   李清明突然被她亲了一口,脸都涨红了,气急败坏,“江枫你不要脸!”   江枫:“啊?”   她又忍不住狂喜,“这招其实我想了很久,但是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剑气炸开,刚刚突然就想通了!!!清明你是不是小人参转世!怎么这么灵?!!”   “回去我给你铸个像开光吧!!!!”   李清明气的要死,指着江枫直哆嗦,气的说不出话来。   “清明我们没事多说说话!!!”   李清明暴怒,“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江枫:“啊?为什么啊?”   余殊幽幽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江枫:“我悟出了一个新战技!李清明小嘴跟开了光一样!!!下次要多跟她吵一吵!”   听到这,李清明更怒了,“我就知道你想骂我!!!”   江枫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实话,干笑道,“瞎说瞎说,我的意思是多跟清明交流感情。”   余殊幽幽的道,“亲吗?”   江枫:“……那有什么,她小时候我经常抱着她亲,多大点事。”   “而且我只是亲亲脸而已,”江枫感觉到李清明爆炸般的气场,瞬间转移话题,“大白龙出来了没有?”   余殊也怕被李清明砍,立刻回道,“开门大概要一炷香,那门很重。”   江枫:“那肯定的,不然也不至于连大白都扒拉不开。”   门开了缝,大白龙终于听到她们的声音,“江枫!!!墨白被抓走了!!!”   江枫:“我知道,你出来我们就去救她。”   大白龙:“我感觉她现在的状态不对!!!”   它看见门已经开了个缝,就已经伸出爪往外挤。   很快,它将体型缩到最小,疯狂往外挤,“墨白千万不要有事!!!”   它焦急的语气,让江枫不得不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墨白那么厉害,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终于,大白龙挤出了门,二话不说就猛龙冲刺,“我先去了,你们跟着。”   说完,它如同白色的穿。甲。弹,一堵墙一堵墙的,直接撞了过去。   江枫震惊在原地。   余殊喃喃,“还能这样?”   “这就是龙吗?”   李清明也愕然,随后自言自语道,“孟章何时能长成这么大?”   江枫想了想自家嗷嗷,瞬间冷静了下来,“别想了,也不是什么龙都这么心疼主人的。”   她家嗷嗷,呵。   然后她又被龙嘴咬了一口,一排牙印,贼利。   江枫看向惨兮兮的徐机几人,嘴角抽了抽,“行了,这里我们接手,你们先出去吧。”   徐机欲言又止,小声问道,“我能留下来帮忙吗?”   江枫:“不能,滚!”   徐机脑袋耸拉了下来,“我知道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余殊不耐烦的道,“快滚。”   见她们离开,江枫才看向余殊,“那我们还绕路吗?”   余殊看着眼前直通通道,嘴角抽了抽,“我想是不用了。”   “龙的破坏力可真大。”   她就从来没想过砸墙走路。   说着,她随手一剑挥出。   偷袭的黑家军捂着脖子咯咯的倒下。   看着她熟练而优雅的动作,江枫突然问道,“你剑术怎么样?我都没看你用过细剑。”   余殊头发不小心散开,咬着发带将发丝束紧,含糊道,“一般吧,家传的。”   李清明看了一会,“你用的还不错,明明可以不用大剑的。”   她嘴里的不错,可不止是不错。   余殊眨了眨眼,“爱好爱好。”   她总不能说是为了固定形象吧?   江枫歪了歪头,“好可惜,我还想教你剑意呢。”   “大剑我就不会了。”   余殊笑容一僵,“那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学的。”   她眼睛突然亮的像灯泡,“我可以学啊!我真的可以学啊!我也想学剑意啊!!教我教我!!”   江枫疑惑,“你已经很厉害了,等你到了巅峰,即使不学也能站在世人的顶端,还学什么?”   余殊干笑,“你别匡我,我感觉我到时候肯定打不过你和李清明。”   “我会被李清明单方面殴打的。”   “江枫你不能偏心!”余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也是你的将军呢!”   “她学我也要学!”   李清明冷哼,“你用大剑,学什么学?”   余殊一咬牙,自爆道,“其实家传我练的是剑,后来只是因为……”   “恩师喜欢用大剑,而且我不想被人认出来,就……也用大剑了,”她道,“其实我什么都可以用一用,我还学过枪戟呢!”   “战场上常用的兵器,我都会一点。”   她腆着脸,“其实我最擅长的还是剑,只是用习惯了,而且没必要换,就一直没换过。”   主要是大剑砸人真的很爽,而且有利于营造形象。   李清明又开始生气了,“你为什么什么都要学?”   余殊跟她瞪眼,“那等进入巅峰,你有本事别打我?”   李清明更生气了,“为什么我不能打你?”   “那我就要学!”余殊才不听她的鬼话。   高阶在江枫手下一剑一个,这种招术,不学是傻子。   之前她们的对话,余殊可一句没漏,全听见了。   她俩一路走一路吵,江枫头都大了,“行了行了,学学学,别吵了。”   前方大白龙砸墙的声音渐渐传来,江枫严肃了表情,“我只有一个要求。”   两人看了过来。   江枫:“等会战斗保住你们自己的狗命。”   余殊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也严肃了表情,“我说的那几样都是致死的,你们千万注意。”   “另外,我也不确定我离开之后,他有没有新的邪术。”   “所以你们要时刻小心。”   江枫点头,“我会的。”   她又看向李清明,“听见我的话没?”   李清明面无表情,“知道了。”   江枫这才转过头,追向大白龙,“大白大白,你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攻击?比如能攻击灵魂之类的……等会有一个白光……”   她追上大白嘀咕着什么,李清明却下意识看向了余殊。   余殊被她看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微微点头,声若蚊吟,“我会尽力的。”   *   白光对瞎窜的小老鼠,并不在意。   “啧啧啧,这么浑厚的生机,居然这么完美,这么恭顺的伏在你体内。”   他嫉妒极了,“若当年我也有这样的机会,哪还用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又无意义的骂了一会,才桀桀笑道,“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你忍住。”   墨白被绑在骨白的床板上,眸光麻木又空洞。   下一瞬,她如同溺水的鱼疯狂挣扎了起来。   “这么庞大的生命力啊……”白光桀桀怪笑,“想来是你那只自我牺牲的黑龙了……”   “真完美,真干净,真浑厚,朕太喜欢了。”   “它居然怕伤到你的身体,自我封印了起来。”   “你真是个幸运的人。”   “比朕运气好多了。”   “朕决定了,朕要把你做成朕最厉害的精神虫,不然对不起你这天赋。”   “桀桀桀,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的脑子能承受多少精神力呢?”   墨白静静的睁着眼睛,任由痛楚席卷。   力气一分分抽离,她的眼睛也不知不觉变为了纯黑色,就像最上等的黑曜石,纯洁而剔透。   墨白动了动手指,缓缓转过头,“谢谢。”   白光一愣,“什么?”   墨白正想坐起身。   “墨白!!!我来救你了!!!”   巨大的白色身影带着厚重的灰尘猛然冲进来,还滚了好几圈,沉重的身体不知道碾死了多少倒霉鬼。   白光转瞬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暴怒道,“你们找死!”   “来人,杀了她们!!!”   看着巨大如战神的白色身影,江枫偷偷松了口气。   “稳了。”   她在绝境之中,唯一能找到的变数,就是大白了。   这条九阶巅峰,且护主心切的巨龙,定然比任何人都更着急救出墨白。   江枫看向那高高的骨床,纤细的黑衣身影缓缓坐起,纯黑的眼眸尚未恢复。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正对上江枫的眼睛。   那双眼睛,与江枫在嗷嗷那里看见的,几乎没有差别。   阴冷无情,俯视人间。   似乎反应过来一般,那双眼眸黑色缓缓褪去,变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淡淡的,温和的,是江枫习惯的眼睛。   她朝江枫点了点头,然后跳下骨床,“大白。”   “来了!”   大白龙体型疯长,尾巴一扫便激起大片大片的灰尘。   场面一时间混乱至极。   江枫:“……好家伙,哥斯拉呢。”   她看了一会,感觉大白在往上挖,立刻振奋起来,“掩护大白!”   “刚刚那团白光就是崇德吗?”   余殊:“白光?哪里有白光?”   江枫定睛一看,发现不知不觉,那白光居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他跑了。”她皱眉,“算了,我们这次只是救人而已,救完人就走。”   余殊听见了怪异的呼啸声,脸色大变,“是尖叫人偶,他们已经把尖叫人偶搬来了!”   江枫:“大白!千万别让尖叫人偶靠近你!”   一圈一圈的黑色波动向外辐射,接触到的黑甲都如纸灰一般,飘散在原地。   李清明瞳孔微缩,“龙之波动。”   余殊苦着脸,“所以我最讨厌高阶御龙者了。”   九阶中阶以上的御龙者,都是战场收割机。   江枫三人站在大白龙的尾巴根不远处,借以躲避灰尘,有幸欣赏了一下黑龙侍的杀人艺术。   虽然顺水军已经不是人了。   过了一会,江枫还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看下去,就听见墨白冷淡的嗓音响起,她说   “我要留些龙元应急,接下来我会缩小范围,能不能麻烦魔主稍微掩护一下大白。”   江枫拍胸脯,“放心!交给我!”   三人跳出大白龙的范围没多久,大白龙便放开了淡白色的护盾。   墨白的声音紧随之传来,“这个护盾没什么用处,仅能给你们照明之用。”   江枫:“我知道了,你让它快点挖!!!”   打着打着,江枫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卧槽我特么是突围不是守塔啊!!!”   所有守塔的游戏她都容易漏怪,但是她突围一等一的厉害。   但是这个时候,江枫也没法子了,因为白光照耀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通道满满都是人,杀也杀不及。   过了一会,江枫大吼,“大白你变小点挖啊!够我们出去就行了!!!你以为你愚公移山呢!!!”   大白一听,嗷了一声算是回应。   耀眼的白光瞬间变小了不知道多少圈,江枫偷偷的松了口气。   她一转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杀到什么地方了。   周围满眼都是黑甲人,前后左右上,基本上都被挡住了。   江枫立刻飞了起来,生怕被尖叫人偶偷偷摸到身边来。   这一飞起来,她果然看见了偷偷靠近的尖叫人偶。   一剑劈出,自己也疯狂后退。   “啊……”   那个尖叫人偶被江枫一剑劈中眉心,尖叫了一声,轰然炸开。   它方圆十米的黑甲兵都脚步一顿,如同失了魂一般,瞬间倒地,一时间场中如同空了一块。   江枫看到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一转头,发现李清明和余殊居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脸色大变,真元扩音道,“清明!余殊!”   “飞起来!!!”   她一边飞一边杀一边喊。   绕着大白龙转了半圈,她隐约看见了飞起来的人,当即靠拢过去。   路上果真看见了隐藏在人海中的尖叫人偶。   余殊被血衣女子打的节节败退,浑身都是血。   看见江枫,她眼露惊恐,“你别过来!”   江枫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一剑劈向女子后背。   余殊脸色大变,“恩师!”   血衣女子不管不顾,趁此机会,手中血色长剑猛然穿过她的身体,带起大篷的鲜血。   江枫:“清明呢?”   余殊语气发颤,“她被两个血衣巅峰围住了,你先去救她。”   江枫脸色大变,“她在哪?”   一个巨大的火鸟飞了出去,江枫连忙跟了过去。   等到了目的,江枫发现并没有两个血衣身影,只有一个。   但是她没有多想,立刻提剑,“清明,我来助你!”   李清明眉眼狠厉,满身鲜血,癫狂如狼,听见声音,她瞬间看来。   发现真的是江枫,她不禁眉眼一松,赤红着眼角道,“不是让你带着我吗?”   听着她呜咽的声音,江枫心疼坏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打忘了……”   *   “你……”唯一的血衣男子却并没有上场,站在余殊不远处,“好像是个曾经跑掉的小虫子。”   余殊眼角一动,一个不注意再次闷哼出声,手掌紧握那血红的长剑。   冷峻的女子一时拔不出剑,干脆弃剑用手。   余殊已经不知道自己吐过多少血了,她既打不晕女子,也甩不开女子,更何况此时还有另外一个巅峰在此。   她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看着她的眼神,男人仿佛被她愉悦到了。   “朕好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了。”   听见‘朕’字,余殊已然涣散的眼眸瞬间凝住,杀意在眸中不受控制的疯长。   男子冷笑,“你修炼了朕的顺水决,居然还敢回来?”   “不知死活。”   “朕给的东西,朕想收就能收。”   说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余殊感觉自己的真元开始松动溢散起来。   因为有家传的安长诀在,那真元溢散的很缓慢,但是余殊惊骇的发现,她居然无法阻止真元溢散。   明明顺水决只占极少的一部分!!!   余殊面露狠色,干脆放弃抵挡女子的进攻,冲向崇德。   “独夫,给我死!”   “你让朕生气了。”男子眸中阴翳而淫。邪,“朕看你在朕的床上时,是否还能这般嘴硬。”   迎接他的是余殊狠厉的剑锋。   腹中长剑被人从背后抽出,余殊一口鲜血喷出。   男子本想一掌打向她,却没想到她还没过来就已经跪了,一时不察居然被鲜血溅入了眼睛。   他下意识擦眼睛,却越擦越痒,甚至有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苦。   “啊!!!!”   余殊落在了地上,大脑已经浑噩不知东西,她能撑到现在,大概是因为她之前将江枫赠的丹丸咽下。   但是,那丹丸终究不能生死人白骨,她已经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摔在地上,一幕幕画面走马观花一般略过眼帘,最终定格在江枫的背影。   余殊语气已然微弱至极,喃喃道,“恨……不能……再……并肩……”   “我去你妈的!”   一道令人胆寒的气机升起,就连大白肩上的墨白也不禁抬头。   崇德尖叫的声音惨烈至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江枫的剑已然没入他眉心。   一团白光瞬间跳出,侵入地表消失不见。   “草!”   “余殊!余殊!”   血衣女子藏在黑甲军中,抬脚本准备补刀,此时却脚步一顿,冰冷的眼眸中似乎升起了些许疑惑。   余殊听见声音,却没有力气抬头,“别……她在……”   血衣女子终究不明白为什么疑惑,想不通就不想了,看见毫无防备的两人,她面无表情的激发真元。   察觉动静,李清明条件反射持剑挡在江枫身前,削瘦的背影眨眼染上血色。   “清明!!!”江枫目眦尽裂,声音凄厉。   阳光透过土块,撒入地下,江枫瘦弱的背影仿佛披上一层神圣的白纱。   她颤抖着将女子抱在怀里,小心的捧着她的脸,唇角发颤,“清……清明……”   “你……怎么这么傻……”   女子冷淡精致的脸上满是血污,语气冷淡而隐忍,“让……你……带我……”   【作话】   李清明:余殊做的到吗? 第146章 不给死.   看着女子脸色惨白的模样, 江枫心如刀割。   她颤抖着将女子抱在怀里,顺手拽上余殊,几剑逼退靠近的血衣人, 飞上高空。   迎着墨白担心的眼神, 江枫勾起唇角,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回头我要把崇德挂在天上,风干一万年。”   墨白点头,“是该如此。”   她垂眸看向地底, 眸光仿若深渊。   大白钻出地底瞬间变大, 振翅飞向高空。   墨白:“我给他们留个教训,大白你先将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江枫下意识想留下来帮忙,刚抬起手就触到怀中温热的身体,她铁青着脸放下手,“墨白,你有把握吗?”   墨白颔首,“我有把握, 之前没帮你们, 就是因为在蓄力。”   大白:“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墨白微笑, “好。”   大白语速极快,“我赶着回去找墨白, 我觉得她状态不太对, 你们想去哪里, 快说!”   江枫的大脑飞速运转, “出予关, 去河东。”   出了河东就是东州, 新野是余殊曾经的老巢, 现在控制在御龙山手里,怎么着也比中州安全。   知道大白真的急,她之前因为送徐机她们,被迫让墨白一个人留着应对强敌,这次还愿意送江枫她们,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江枫出了予关,落在山林中,“你快回去吧,我担心墨白。”   大白也担心,它在空中盘旋一圈,“那我走了!”   说完,它就像利剑一样,嗖的窜没了。   江枫脸色涨红,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刚刚她好像被血纹尸傀摸到了,现在体内气血沸腾,就像烧起来一样。   很难熬,但是一时半会死不了。   “清明……清明……”江枫抱着女子,轻声唤她名字。   怀中女子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墨发沾着鲜血,湿漉漉的贴在额角。   那双冷淡漂亮的眼睛,也紧紧的闭着。   江枫从没想过,她家清明睡着的时候,会这么单薄,眼皮都薄薄的,精致又安静。   想到女子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模样,江枫就忍不住眼眶发酸。   “你怎么这么蠢……”   “我又不一定会有事……”   “蠢死了……”   李清明心思向来细腻又敏感,江枫想起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就觉得心如刀绞。   李清明为什么非要跟过来,她能不清楚吗?   还不是担心她的安危。   甚至忤逆她的命令也要跟过来。   想来她一定委屈极了,明明江枫才给她起字,才承诺她两不相负,拼命打仗跑回来,结果江枫又不带她。   她分明是担心江枫的安危,却嘴笨不会说,每每都只能得到埋怨和冷语。   现在想想,江枫才发现自己有多过分。   她虽然心疼清明,虽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嘴里也没少说她。   她自以为自己的安排是对的,是李清明不听话,不顾大局,非要跟过来。   李清明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她其实本就极少任性,只有涉及江枫安危的时候,才会如此。   结果还被江枫埋怨。   心里肯定委屈极了,所以前几日一直给江枫冷脸。   江枫此时才发现,她家清明回来之后,难得一次任性,又被她冷酷的镇压了下去,所以在墓前时,她明明愤怒委屈极了,却又不敢说,只是强忍了下来,自己消化。   所以在最后帮她挡剑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告诉江枫,带她是对的。   她不是任性,她有用。   想通这一点,江枫心如刀割。   虽然她知道李清明的性子向来如此,但是即使是她,也总会一不注意就会忽略清明的心思。   这么多年下来,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不公平对待?   多少次真心一片,却只换的别人冷眼。   “带你……我当然带你……”江枫蹭着她的脸颊,“我的清明……”   “我以后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了……”   她的清明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她怎么能不护着?   放出嗷嗷,江枫小心的将李清明放了上去,想了想,又把她抱了回来。   嗷嗷莽撞的很,这里又是山林,难免颠簸。   还是自己抱着好。   江枫回头将余殊抱了上去,叮嘱道,“嗷嗷,稳一点,她伤的重。”   刚刚出来的时候,江枫已经将药一人喂了一粒,算是勉强吊住了命,剩下的还得看情况。   她需要先找个地方休息,给她们处理伤口。   勉强找到一个山洞,很浅,但是勉强能用。   江枫削除两张石床,将两人各自放了上去。   由于目光一直在清明身上,直到此时,江枫才大概看了看余殊的伤势。   好像比清明重很多,江枫皱起了眉。   也许是颠簸,也许是别的,余殊被江枫刚抱到石床上,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江枫……”   “我在,”江枫捉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余殊好一会才真正睁开眼,“你没事吧?”   江枫一怔,“我没事,你还好吗?”   余殊眼眸又疲惫的阖上,好一会才道,“我没事……”   她语气虚弱极了,“李清明怎么样了?”   江枫语气低落了下来,“比较严重,我喂她吃了药,正准备帮她清理伤口。”   “阿殊,她脸色泛红,好像也中了血毒。”   余殊感觉体内焦灼滚烫的鲜血,喃喃道,“也……你也中了?”   江枫:“嗯,但是我没怎么受伤,被清明……”她嗓音又沉重起来,“我暂时没事,你能告诉我怎么解开血毒吗?”   “我怕清明会雪上加霜。”   许久,余殊猛然从床上翻起,本来有些泛红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江枫有些担心,“你没事吧?你躺回去,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解毒就行了。”   她感觉余殊气息比李清明还微弱,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余殊居然还能醒,醒了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能坐起来。   余殊怔了一会,苍白的嘴唇下意识勾起笑容,“我没事,我应该比她好一点。”   “我之前见势不妙就吃了药。”她如此道。   江枫还是担心,“可是……”   余殊挥手,“不要可是了,你先给她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我带你去我家。”   江枫惊愕。   余殊又阖上眸,好一会才缓过来,“这里是河东吧?”   江枫点头,“因为离予关近,我就让大白把我们送出予关,随便找个山林猫下来了。”   余殊:“这样不行。”   “血毒很伤气血,如果重伤在身,血毒只会让伤情雪上加霜。”   她唇色愈发苍白了,“这里离舒城不远,先回我家。”   “我找人采购药材,”她再度阖眸,好一会才道,“血毒要药,在这里解不了。”   江枫:“好,那我们往哪走?”   余殊好一会才抬眸,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角,“我……又不知道……这里是哪……”   江枫把她放在嗷嗷的背上,自己抱起李清明,“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怀中女子身体依旧温热,江枫松了口气。   还好,当初她上嗷嗷去救清明的时候,李清明的身体真的没什么温度。   这说明她现在情况至少比上次好。   怕飞行太显眼,江枫不知道有没有人追来。   她们现在伤亡惨重,实在不适合高调。   她怕她护不住重伤的清明和余殊。   一路江枫她们尽量还是走山林,因为余殊和李清明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江枫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她们身上伤太多,非得停下来好好包扎才行。   但是现在她们缺的就是时间。   李清明现在的情况江枫担心极了。   本就重伤在身,浑身都是血口,体内还有血毒作祟,江枫真的怕她的清明就这样弃她而去。   她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余殊一直安静的躺在嗷嗷背上,只偶尔睁开眼指一下路。   终究,她们还是出了山林,走在田野上。   江枫一步一个血脚印,怀中抱着染血的女子,看起来渗人的很,走在田野上,远处的乡人看见,竟然没一个看靠近。   余殊强撑着坐起来,看了许久才看清四周的景象,她才微声道,“这里是舒城,我有一个小院子在郊南。”   “就是那个种了大树的……你应该能看见了……”   “现在里面应该没人,你带我们进去之后,应该会有人来探。”   “到时候你将她引来见我就行了。”   江枫担心的看着她,“我知道了,你还好吗阿殊?”   余殊又躺了回去,没了声。   江枫脸色微变,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掌冰凉一片。   “阿殊!阿殊!”   余殊没有声音,江枫探了探余殊的鼻息,发现她鼻息微弱,似有时无。   江枫脸色都青了。   余殊的伤果然比清明重。   她居然还强撑着给她们带路,直到这里才撑不住躺下了。   江枫又心疼又自责。   进了院子,院内只有一棵大树,两间小屋。   江枫推开门,发现一个是卧室,一个是书房。   将两人并排摆在床上,江枫迟疑了片刻,决定还是先给余殊清理伤口。   刚掀开女子衣襟,江枫的手就被捉住。   余殊眼睫微颤,好半天才开口,“到了没有?”   “到了,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余殊嗓音微弱,“有人来了吗?”   江枫:“没有,我们才刚到。”   余殊:“李清明……伤的重……你先……给她弄……”   江枫脸色极为难看,“你伤的比她重。”   余殊有些茫然,好半天都没开口。   她好像太累了,每说一句话都要用极大的意志。   正说着,江枫听见了细微的敲门声。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入……余殊!!!”   听见这个声音,余殊眼睫颤动,好一会才勉力睁开眼。   她瞳孔有些涣散,根本看不清人,只是听着声音问道,“余灵?”   “是我,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怎么伤的这么重?你个蠢货!我不是让你保护自己的嘛!!!”   余殊被她念了半天,好一会才微声道,“去买曲灵、季夏……”   她抱了一串药名,然后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她煎药。   “三份……早……中晚都要……你多买点……”   她眼前发黑,光芒似乎离她远去,“那是……我主公……你……尊敬……一点……”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这次是无论如何都醒不来了。   余灵脸色发青,不敢耽搁,跟江枫说了一声就心急火燎的冲出门。   江枫正准备给余殊处理伤口,就看见她带着几个人又进来了。   她道,“别动她!”   江枫茫然。   余灵:“我们给她处理伤口!”   江枫迟疑了一会,还是停下手,“你们小心一点,她伤的太重了。”   余殊被她们搬去了书房,江枫只得关上房门,替清明处理伤口。   掀开衣襟,冷白光滑的肌肤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依旧有鲜血不停的渗出,江枫眼睛一酸,小心的将衣服划开,江枫招出水,细细为她清洗伤口。   走的时候叶瑜给她带了不少药品和绷带,此时倒是幸事。   这一清理便是半天,江枫都不知道自己清理了多少血水,心疼的快裂开了。   替女子将脸上的血污细细擦拭,又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她的发丝,江枫才想起来给她找衣服。   她原来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   她目光逡巡,看向衣柜。   这里是余殊的家,余殊身量和清明差不多,应该有衣服吧?   打开衣柜一看,还真有。   但是居然没有一件是红色的,都是很低调内敛的颜色。   石青、浅蓝、云青、石榴等等衣色。   余殊在家的时候不穿红衣吗?   存了疑惑,江枫拿了衣衫,小心的帮李清明套上,看着女子安静的睡颜,江枫这才疲惫的坐了下来。   这血毒果真恶心,江枫身上基本上没什么伤,但是依旧感觉到体内翻滚的气血,每时每刻都让人烦躁,难以安宁,而气血也在不停的燃烧流逝。   江枫咬了个离陨果,内视了一下,发现的确有补充效果,没有引起血毒暴动,才掰下一小块,放到李清明唇前。   还在想怎么让李清明吃,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   那个叫余灵的女子,正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看见江枫就直接跪下了。   “魔主,请你救救稚奴吧。”   江枫一愣。   “她好像不行了……”余灵眼泪止不住的流。   江枫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冲入隔壁。   床上,余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身上的纱布却多的吓人。   江枫只定睛一看,就看见了不知道多少伤口。   “该死。”江枫脸色铁青。   她想起来了。   余殊让她去救李清明的时候,好像正被那血衣女子一剑捅穿,疼的嘴唇发颤。   以她当时的实力,还有两个巅峰血衣的存在,江枫都不敢想她到底受了多少伤。   她明明比李清明伤重的多。   但是就因为她清醒了,还为江枫指路,江枫才下意识以为她可能还能支撑。   可是现在一看……   江枫走到女子身前,伸手按在她心口,发现那里几乎微弱的不再跳动。   “余殊?阿殊……”   “阿殊你坚持住。”   江枫抬头,“你们快去把药煎出来,先把血毒解了。”   余灵眼泪哗啦啦的流,依言退出屋内,将房间留给她们两人。   江枫又给她塞了颗药丸,却发现女子只是静静的含着,并没有任何吃下去的本能。   脸色发青,江枫忍不住自言自语,“余殊,你答应我坚持住的。”   “你不会准备弃我而去吧?”   她又剥了个离陨果,一点点的喂给余殊,甚至不得不将她半抱起,希望能让她惯性吃下点东西。   女子脸色苍白至极,那双漂亮的眼睛也静静的阖着,身上的生机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消散。   江枫眼睛红了,“阿殊……是我对不起你……”   “你坚持住好不好?”   “你醒醒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要和我携手收拾旧山河的……你怎么忍心自己离开?”   “你睁睁眼好不好?”   女子的身量高挑,但抱在手中却几乎没有重量。   她乌发落在额前,只映衬那张脸苍白如纸。   “阿殊……”江枫终于没忍住,泪水流了下来,“你是不是生气我没关注你?是不是生气我没先救你?”   “你醒醒好不好?我都能解释,我给你骂,我的错,我可以补偿……”   “你不要死好不好?”   江枫越说越难过,她回想起余殊强撑着从石床上坐起来的表情。   她明明看出来余殊醒的艰难,却连抱都没抱她一下。   如果她那时候想起来喂余殊一个离陨果,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她抱着余殊走路,她会不会能多省点力气?   她抓住余殊的手,那双温软的手掌却已经没有丝毫温度,冰凉刺骨。   江枫有些失控的摇头,“不行,不行,你绝对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她拿起离陨果,干脆的拍成浆糊,抱起余殊对着灌了下去。   然后又趁机将药丸给她咽了下去。   如此三番,江枫将女子小心的抱了回去,心惊胆战的等待起来。   她不禁再度探查起余殊的身体,却发现她的气血也在沸腾,腹部不知道多少伤口,全是贯穿伤,内腑一塌糊涂,整个人就像是支离破碎的娃娃,几乎不成形状。   江枫终于知道余灵为什么哭成那样了。   余殊的伤重的几乎看不见希望,就像她任由对方攻击一般,根本没还手。   否则也不至于重成这样。   虽然打不过巅峰,但是跑总可以吧?   跑不了就拼命,以伤换伤,再不济砍对方的腿,自己逃。   但是余殊就像是被碾压了一样。   不,简直像虐杀。   对方把余殊当成了施虐对象,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口,全是贯穿伤。   江枫几乎能想象到,余殊被一剑一剑的捅穿的痛苦。   即使是以命大为称的武者,也禁不住这种程度的伤吧?   余殊能强撑着离开地底,能撑着给江枫指路,能撑着说完解药,已经是意志惊人了。   江枫害怕,害怕她自以为完成了任务,不再醒来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余灵等人本想自己照顾余殊,最终还是选择将余殊交给了江枫。   因为江枫好像吊住了余殊的命。   虽然女子还在衰弱,但是却又好像能活。   就是一直没醒。   眨眼已经三天。   李清明已经醒了。   江枫喂她喝了药,将她哄睡下,又来到余殊这里。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三天她是怎么过的。   她一遍一遍的回忆,回忆余殊的一点一滴。   她真的怕余殊就这样离开。   她怕极了。   余殊这么优秀,这么年轻,有能力,人长的好看,天赋卓绝,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真正的战绩,她怎么能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她前途似海,怎么能在这里死去呢?   也许只有失去才会让人珍惜,江枫此时一想,发现余殊的优点多的没法数。   她灵动,她温和,她善良,她聪明,她善解人意,她实力高强,她天赋卓绝,她什么都好……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死呢?   江枫不答应。   这几天她一直在余殊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余殊人就没了。   她除了陪李清明说话,喂药,其他时候一直在余殊身边。   再次抱着女子喂完药,江枫将她小心的放了回去,自己几口喝完自己的药,然后撑着脑袋在余殊床头发呆。   之前她向着清明,余殊说了好几次。   她是不是别有深意?   她是不是也觉得委屈了?   江枫以前觉得是不会的。   余殊脾气好,没那么容易生气。   现在想想,她的确是因为脾气好才不生气的。   余殊表面看起来人温柔脾气又好还爽朗,其实深入接触之后,会发现她其实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五月所言不错。   余殊的确是她手下最温柔的一个了。   脾气温和,善解人意。   那时候,江枫只以为五月是被美色迷惑,瞎吉尔乱说。   余殊哪里像是温柔的人了,她就是忽悠人罢了。   现在一想,余殊都不温柔,大概没有比她更温柔的人了。   许子圭是憨。   叶瑜的温柔只有极少数人能体会。   李清明和赵文景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现在看来,五月不愧有动物交流的天赋,一针见血。   怪不着她天天嘴里念叨着,余将军好温柔,余将军人真好……   而江枫,居然也先入为主,甚至还不如五月眼睛明亮。   想到这里,江枫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阿殊……我是不是太忽视你了……”   “你是不是也在心里偷偷生气,但是从来不说。”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如此……你又如何能外……”   她又想起李清明那个小傻子,眸光温柔极了。   “我何德何能当你们主公,简直是三辈子修得的福气……”   江枫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女子还是苍白着脸上静静躺在那里。   叹了口气,江枫继续在余殊床前比比,“你什么时候醒啊?”   “我好想你啊。”   “你要是死了我能记一辈子的。”   “余小殊,人不能这么鸡贼啊。”   “我最见不得别人为我受伤了。”   “更何况是死呢。”   “你醒醒吧,”江枫撑着下巴碎碎念,“你醒了我请你吃烧鸡。”   “叫花鸡,秘方,贼好吃的。”   “你醒了我教你练剑。”   江枫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既不恶化,也不愈合,”江枫抬头,“见鬼了真是……卧槽?!”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江枫,此时见她停下,她嘴唇动了动。   江枫凑近。   只听她微弱的声音道,“怎么不说了?”   江枫狂喜,“余灵!余灵!!余殊醒了!!!”   余灵猛然冲进来,惊喜至极,“稚奴!!稚奴!!你吓死我了!!!”   余殊被她吵的头疼,唇角动了动。   江枫凑过去听了听,才道,“你小点声,她现在弱的很,你声音大了能把她吵晕过去。”   余灵瞬间收声,还顺手关上门,“你现在怎么样了?”   余殊眨了眨眼,没动唇。   江枫伸手捏住余殊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身体,才道,“不太妙,但是她能醒过来,应该不会再恶化。”   江枫有些感慨,“还好醒了,如果再拖几天不醒,我家余殊说不定就真要没了。”   余殊要是死在她面前,她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她能原地升天都说不定。   余灵不动声色的将余殊的手腕自她手中拉下,“不是你家余殊,是我们家的。”   江枫:“?”   余殊却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语。   她微微偏了偏头,“出去。”   余灵眼睛一亮,“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余殊:“我让你出去!”   余灵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火速垮起比脸,“稚奴?!”   余殊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她一闭眼就不说话了,余灵熟知她的脾气,当即知道她的意思,只得阴着脸离开了屋内。   听见关门声,余殊才睁开眼。   江枫:“……这样会不会不好?”   她有点点尴尬。   虽然她自诩和余殊关系好,但是再好也没有人家亲人好吧?   余殊:“堂妹。”   “脾气有点像赵文景,怪气人的。”   听到是堂妹,江枫稍微缓和了一点,“你有哪些亲人?”   “说起来,上次蓝田侯威胁你,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把你家人接去魔土的,后来事情太多,我给忘了。”   余殊勾唇,“哪用这么麻烦。”   “她们机灵的很,在我被通缉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准备跑路了。”   “不信你问,余家老宅,是不是只有余灵一个人留守了。”   江枫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   一开始来的人只有余灵而已。   虽然后来人多了,但是好像没有人能像余灵那样,对余殊喊来喊去。   说明他们应该与余家关系不深。   “是我连累你了。”江枫愧疚道。   余殊摇头,“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当时已经被慎刑司抓走了。”   “按我的长相,落在慎刑司手里,八成得被崇德羞辱。”   她说的江枫脸都青了。   看着江枫的表情,余殊果断转移了话题,“你的毒解了没有?李清明呢?如何了?”   江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   余殊眨了眨眼,“我自己?我自己我能感觉的到啊。”   江枫:“那你之前为什么不醒?是不是在生我气?”   余殊忍不住笑,“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不醒?你以为我不想醒吗?”   “那你是怎么把我弄醒的?”   江枫笑吟吟的挑眉,“就硬喂啊。”   余殊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枫:“什么离陨果啊,什么叶子,什么药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捣碎弄烂,混成一团灌你。”   余殊下意识砸吧嘴巴,表情有些异样。   江枫继续笑眯眯,“谁让你昏迷了嘴跟假的一样,死活不咽东西呢?”   “偏偏你身上伤重的厉害,我连拍你背都不敢,就只能把你捋直了,硬灌。”   余殊只能笑道,“不管如何,反正我醒了。”   江枫嗯了一声,“来,醒了就啃个离陨果,我怕你等会睡了,又要睡很久。”   余殊从善如流,伸手接过离陨果。   江枫一眼看见她肩上殷红的纱布,突然冷脸收回了离陨果。   余殊茫然的看着她。   江枫:“算了,你别动,我喂你吧。”   “闭嘴,懒得跟你客气,”她直接用离陨果堵住女子的嘴,然后才道,“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那个女人是谁?”   “狗先帝跟你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骗我?”最后一句,江枫脸色阴沉极了。   余殊也是微楞,然后才咽下她递来的一小片离陨果。   好一会她才道,“是我恩师。”   江枫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居然是镇北侯吗?也对,除了她,谁能让你惨成这样。”   余殊肯定不舍得对镇北侯动手,她偏偏本身又弱于镇北侯,最后成这样,也就顺理成章了。   “先帝……”余殊想了想,“就说了些恶心的话吧。”   “比如?”   “比如说我在他床上什么的……”   江枫脸又绿了,“狗日的,等下次打下来,我就把他和狗关在一起,让他爽。”   虽然知道先帝恶心,但是从没有哪次恶心到这种程度。   居然敢觊觎她的余殊。   李清明也跟她去了,以她家小清明的脸,说不定狗先帝也意。淫了。   想到这里,江枫就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余殊又抬头,“我哪骗你了?”   江枫冷哼了一声,“我明明先看见你的,如果当时你不支走我,我肯定能救下你。”   她戳着余殊的脑门,“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多危险?”   “你能醒是真的邀天之幸你知道吗?”   “别说你的身体了,就是你的意志稍微薄弱一点点,你人就没了?你知道吗?”   “你怎么这么蠢?!”   江枫手戳着她脑袋,恨铁不成钢,“你的命不是命吗?”   余殊笑着抓住她的手指,“我只是怕你把我恩师砍死了,才让你先去救李清明的。”   “我以为你救完了就会回来救我。”   余殊眼眸灿烂而温柔,“你不也的确回来救我了吗?”   江枫压抑极了,忍住暴怒,“我迟了!!!”   “你是不是蠢?!”   余殊却看着她的眼睛,“可是你若是去晚了,李清明不就救迟了?”   江枫脸色发白,“你!”   余殊又笑,“我开玩笑的,是真的怕你一剑把我恩师砍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让你先去救李清明了。”   “哪能想到我居然坚持不到你来救我。”   “我现在不是好了吗?”   “放心,”她看着江枫的眼睛,“我没那么脆弱,你不要多想。”   江枫阴着脸看了她一会,才道,“你果然听见了。”   余殊:“什么?”   江枫:“我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余殊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你之前不醒,不会是郁结于心吧?”   余殊:“你瞎说什么?我哪有那么无聊。”   江枫却已经不相信她了,自言自语,“也对,之前你也嘴里不在乎,结果跟布拉格打成那个鬼样子。”   余殊:“……你想太多了。”   江枫:“闭嘴,这个时候你应该喊主公英明,主公威武,主公说得对。”   余殊:“……”   江枫:“快喊。”   余殊张了张嘴,只得有气无力的拉长声音,老不情愿的道,“主公英明~主公威武~主公说得对~”   江枫:“乖。”   余殊翻白眼。   *   翌日,江枫终于哄不住李清明,她面无表情的从床上强行下来。   “我不想睡,”她道,“你就是不想理我,只想看她。”   “所以你就让我睡觉。”   江枫:“……她之前没醒,我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就在她床前念叨的时间比较长。”   她看着李清明身上渗血的纱布,脸又开始扭曲了,“你给我躺回去。”   “她已经醒了,现在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给我躺回去。”   李清明如同竹竿一样,冷冰冰的站在原地,就不动。   江枫开始头疼,想了想道,“我把余殊搬过来,搬过来就行了。”   “我吃叫花鸡,你们看着我吃。”   “这样行了吧?”   说完,她强行将李清明按了回去。   过了一会,余殊有气无力的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会个屁,你现在满身都是血洞。”   余殊:“那你抱我下来做什么?”   江枫:“因为清明想你了。”   余殊:“?我不信。”   江枫已经将她按在李清明身边,强行对称,“嗯,舒适。”   她看向李清明,“清明,说你想她。”   李清明眼眸冷飕飕的,“我可以把她踹下去吗?”   余殊:“你看你看!”   江枫:“我看不见。”   半晌后,余殊吸了吸鼻子。   “好香,你在做什么?”   她有点吃力的伸头。   江枫:“叫花鸡。”   “我第一次做,看起来还不错。”   “想吃吗?”   余殊:“想!”   江枫:“不给吃。”   余殊:“?”你是人?   【作话】 第147章 你等等,让我缓一下.   余殊和李清明伤的重, 这几日都半梦半醒,就江枫一个人醒着,她着实无聊。   前几日她精神一直紧绷着, 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醒了, 江枫帮她们把衣衫被衾铺铺好, 看着她们睡下,就出来了。   应李清明的强烈要求,江枫把余殊的床也搬来了,两张床, 嗯, 但还是靠的挺近的,两个人面对面能听到呼吸的那种。   很可惜的是,李清明不爱看余殊,一直后脑勺对着余殊,导致余殊也学着她,两个人屁股对屁股,着实搞笑。   这里的确是余殊的家, 院子很小, 一个书房, 一个卧室,后院有小小的练武场, 庭前种了棵黍离, 地方虽小, 布置却内敛而幽静, 很像余殊的风格。   她开着房门, 给两个已经睡着的人透气, 自己搬了个躺椅在大树底下看书。   紧绷了三天的心情, 舒缓了许多,就连血毒的躁动都仿佛平复了下来。   躺椅轻轻摇晃,清风拂过,江枫翻开书页。   扉页上有行隽秀的字:天同地卑,山与泽平。   字迹锋锐内敛,隽永清逸。   江枫是从余殊书架上拿的。   在字迹上看了一会,江枫勾起唇角。   天同地卑,山与泽平?   这本是圣人出现前的书,《许子》。   这是余殊的总结吗?   她翻开书页,果真看见不少笔迹,漂亮隽秀,赏心悦目。   江枫突然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她有点好奇余小殊看书都是什么心理了。   这么兴致勃勃着,江枫再抬头时,发现暮色已至。   天上的云朵染着绯色,一团一团的,漂亮极了。   她抬起头,含笑招手,“你来看余殊吗?”   余灵有些拘谨,但是只拘谨了三秒,她就放松了肩膀。   “灵见过魔主。”   江枫笑着道,“不必如此,阿殊于我非君臣,实为挚友,你就当是姐姐的友人到访便可。”   余灵是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白净的女子,年纪约莫刚冠,生的也很好看,但是与余殊是两个风格。   较余殊张扬炽烈的容颜不同,她显得内敛许多。   像个读书人。   江枫若有所思。   余灵略一躬身,“我是来帮稚奴擦拭身体的。”   江枫颔首,“请便,动作轻些,不要吵醒她们。”   “对了,为什么喊阿殊稚奴?”   余灵:“她小时候体质很不好,奶奶怕她早夭,就喊她稚奴。”   江枫:“原来如此。”   余殊这么健壮,小时候居然体质不好?   说起来,李清明虽然天赋卓绝,但是她小时候体质也不行。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长大,就长的这么高。   难道小时候体质不好的人都长得高吗?   那江枫就输了。   因为她从小就体质好。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两个人都伤的重,平日里半梦半醒的时候多。   江枫感觉她们醒了,就会进去陪她们说两句,喂点温水,吃点小粥,然后就让她们继续睡。   余殊伤重,好几天喝水都会吐,还好有余灵分担,否则江枫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   转眼三日已过,李清明似乎有些缓过来了。   她今天睁眼睁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困。   江枫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有点细汗,帮她擦了擦汗,才轻声问道,“要不要吃点?”   李清明摇头。   江枫想了想,“那带你出去透透气?”   “嗯。”   李清明这次同意了,她看起来乖乖的,让人心疼的很。   江枫将她抱了出去,又拿出一个躺椅,调好角度,铺上被衾,才将她放上去。   “觉得冷了就告诉我,我抱你进去。”   屋内闷热,药味很重,乍然闻到新鲜空气,李清明舒服了许多。   她转过头,“你在做什么?”   江枫:“闲着无聊,看书。”   “阿殊书架上有不少有趣的书,主要是有她的注解在上面,很有趣。”   余殊平时还挺喜欢看书的,江枫看她的注解,有种在偷窥她想法的独特趣味。   不知道她在新野四年,有没有什么新的见解,到时候问问看。   李清明嗯了一声,到底疲惫,微微阖上眸,吹着清风,就着微弱的阳光,假寐起来。   一时间,树下只有江枫偶尔的翻书声。   江枫被她呼吸感染,居然也觉得困了起来。   她看着看着,就往躺椅上一缩,睡了起来。   等到睡醒的时候,日暮已然西垂。   江枫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发现李清明正在静静的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醒的?”   李清明:“刚刚。”   “冷不冷,我抱你进去。”   李清明:“不冷。”   抱她进去,余殊还在睡。   她伤的重,往往清醒不到几分钟就会再次陷入沉睡。   江枫只会在她醒的时候,喂她吃药吃离陨果,然后让她继续睡觉。   她预测,这样的日子起码还得半个月。   余殊真的伤的太重太重了。   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不能奢求太多。   翌日午后,江枫再次搬出李清明,悠哉的一边翻书,一边与清明闲聊。   当然,一般是她说,李清明听。   跟李清明说话,好也不好。   好在她一般会认真倾听,不管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她都听。   缺点是,她基本上不会回答,就跟个机器人一样,不刺激她,她绝对不发表意见。   江枫就着书上余殊的注解,与她口若悬河的叭叭叭,一会正面说一会反面说,而李清明就静静躺在躺椅上,侧着脸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和煦又温暖,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清新。   江枫说着,突然镜子响了。   “江枫!!!我迷路了!!!”   江枫看着怼在镜头前面的大脑斧,陷入了沉思。   那老斧一点逼数都没有,还在嘤嘤哽咽,“我迷路了江枫!”   “我找不到我在哪里了!”   “这里是哪儿啊?!”   江枫:“……你,怎么会迷路?”   许瑕:“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走啊走啊走啊,就找不到路了。”   “离南州太远了,这大猫一点用都没有,走久了就累,累完了还鼻子不好,什么都闻不到。”   江枫:“……你现在在哪?”   许瑕又开始呜呜呜,额头硕大的王字都快挤没了,巨大的脚掌啪啪的拍着地,“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救命啊!”   江枫差点笑出声,“你等一下,我看一下你的定位。”   过了一会,江枫道,“你怎么还在河东?”   许瑕震惊,“什么?我还在河东?我以为我起码到南阳了!”   “我走了这么久的路!脚都快磨肿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张大脸,江枫觉得非常有喜感。   “你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她看向李清明,“你先睡一会,我马上回来。”   李清明看着她,好一会才道,“小心一点,不要乱跑。”   江枫比了个OK的手势,想将她搬入屋里,却被女子制止。   女子嗓音冷淡,“我在外面看着。”   江枫:“也好,我很快就回来,子圭离得不远。”   很快,江枫领着背着人的大老虎回到了院子。   许瑕一边走,一边叨叨,“我之前听见皇陵那边有好大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样了?”   江枫:“阿殊重伤,清明为了护我,也受了重伤,就我没事。”   “啊?”   看着血盆大口,江枫沉默了一会,“你都到了,放了人家吧,都背着你跋山涉水这么久了。”   许瑕:“对哦。”   大老斧一回过神,夺命狂奔,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看着躺在树下的李清明,许子圭挥了挥手,“你还好吗?”   李清明:“还好。”   “余将军呢?”   江枫:“屋里,她还在睡觉。”   走进屋里,江枫看见了女子漂亮的眼睛,“你怎么醒了?”   余殊看向自己的书架,示意她看。   江枫:“……看看你的书而已,别小气。”   这几天,余殊的书架基本上被她看了一遍。   因为很多书,本身江枫就看过,所以看得比较快。   不得不说,余殊的确是个极为有趣的人。   她的很多见解都让江枫耳目一新,有的时候还会自娱自乐的抖个机灵,让江枫看的笑出声。   余殊幽怨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沙哑着嗓子道,“你们在外面玩,让我一个人闷在里面闻药味。”   江枫:“你伤重,不能吹风。”   “我能。”   “不能。”   “我能。”余殊提高嗓音。   江枫:“……那明天再说。”   “我把许子圭接过来了,她迷路了,走了这么久都没走出河东。”   余殊哦了一声,突然问道,“不是老虎吧?乡人可经不住老虎的嘴。”   江枫:“我让她放了,看见老虎马不停蹄的奔入山林,应该没事吧?”   余殊想了想,“等会跟余灵说一声,让她注意一下。”   见余殊幽怨,江枫想了想,还是把她搬了出去。   吹吹风也好,一直闷着也伤身体。   李清明阖眸假寐,此时听见动静,睁眼看了过来。   看见余殊她就轻嗤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嘲讽仿佛溢出来了。   余殊怒气upupup。   大家基本上都在,江枫舒服多了,自己躺在躺椅上,吹着小风,打视频。   “墨白?”   “你们现在在哪?”   墨白那里黑不溜秋的,江枫看不太清楚。   过了一会,才听见墨白的嗓音。   她说,“我在皇陵。”   江枫一愣,“啊?”   墨白平铺直叙,“我准备摸索完这里,把那棵血树炸掉。”   江枫:“……啊?”   墨白:“……嗯。”   相对无言,江枫猛然坐起身,“你还在皇陵里,你疯了?”   墨白:“我没疯。”   见江枫的表情,她才稍微解释了两句,“大白天赋,她们注意不到我。”   说到这,她顺口问道,“我在这里看见了很多奇怪的桶,不知道有什么用。”   余殊:“什么桶?给我看看。”   看了一会,余殊道,“这好像是气血压缩提取的一环,你看看上面有没有字。”   墨白:“字?”   “对,字。”   “因为顺水军基本都没有神志,很多操作的地方都是有文字提醒的,只是字体比较丑,光暗,所以等闲注意不到罢了。”   墨白找了找,江枫亲眼看见她随手捏断了路过两个顺水军的脖子,旁若无事的继续找。   江枫:“……”   她觉得墨白真的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她说不出来。   “找到了。”墨白的声音传来。   江枫:“给我看看。”   三行鬼画符一般的字体刻在墙面上   【不许加水!   不许在桶里加水!!   你们这群蠢货不许加水!!!】   看见这个字,江枫陷入了沉思,条件反射提议道,“要不,你们加点水试试?”   墨白找了找,“不行,大白不是水系,我没法招水。”   她顿了顿,“江枫,你要不要把嗷嗷借给我。”   江枫:“……它一个龙去,我有点不放心。”   墨白思考了一会,“你们伤的是有点重,余殊还好吗?”   江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听见声音,余殊睁开眼,“我还好。”   江枫:“她不好,这几天一直半梦半醒,清醒的时间很短。”   墨白:“你等等,我来找你们。”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   江枫:“……?”   墨白越来越雷厉风行了。   *   没过几分钟,大白龙从天而降。   墨白一身黑衣,纤细而潇洒,冷淡的眼眸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江枫仔细打量了她一会,“你被狗崇德抓住,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个狗东西很色的。   墨白歪了歪头,“没什么,他想把我做成傀儡,但是没来得及,你们就来了。”   说着,她很真心诚意的道谢道,“不管如何,我要谢谢你们。”   江枫摇头,“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进皇陵。”   墨白:“那暂时不提这个问题,我有个炼药师的朋友,你带了离陨果吗?”   江枫眼睛亮了,“我带了,我带了很多。”   墨白:“我带你们去。”   江枫:“……啊?这么急?”   墨白:“我感觉崇德在转移基地,我要炸掉它的树,我感觉的到,平陵的血精就在那棵树里。”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很平静的,没什么表情。   张了张嘴,江枫道,“我可以跟你去,但是我不太放心阿殊她们。”   墨白:“我带你去找炼药师。”   江枫有幸得见黑龙侍的工作效率,那叫一个……连轴转。   江枫第一次被一个人带的头晕脑胀,最后她只能挂在墨白身上,“姐!祖宗!我们慢点!”   “你让我停下来喝口茶吧,求求了!”   “不行,我们去找下一样药材,我知道在哪里。”墨白面无表情的在纸上画了个勾,“你也不放心左右将军两个人在家呆着吧?许别驾实力弱,恐怕护不住她们,我们早点,她们就能早日痊愈。”   江枫张了张嘴,“对……你说的都对……”   呜呜呜,007好恐怖。   江枫觉得自己要嗝屁了。   正常人能一下午飞十七个地点,见五十三个人,然后买东西,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找药吗?   要吐血了好不好?   扒拉着她胳膊,江枫瘫在大白龙身上,“大白,你主人工作起来这么恐怖的吗?”   大白龙:“她有一点点急。”   江枫:“……是有亿点点。”   她有气无力的戳了戳墨白的腰,女子冷淡的看了过来。   “墨小白。”   墨白:“?”   “你到时候给我996也能这么上心吗?”   墨白眸光再度看向自己的笔记,“什么是996?”   “就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一周工作六天,一个月只休息四天。”   墨白:“一个月休息四天很累吗?”   江枫:“……好的,007适合你。”   墨白:“请魔主自己休息,不要打扰我。”   江枫:“……好的呢。”   因为墨白的恐怖效率,江枫甚至都没有心情招揽炼药师。   她头晕脑胀的被墨白拖着离开炼药师的院子,在女子同情的眼神中挥泪告别。   “墨白墨白,我觉得她长的适合本魔主。”   墨白敷衍,“知道了,下次介绍给你,我们先去喂你的将军吃药。”   江枫:“……墨白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资本家。”   这次墨白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在余殊两人震惊的眼神中,江枫从天而降,头晕目眩脚底发麻,好半天她才站定。   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回来了。”   “怎么样?速度快不快?”   墨白已经按照炼药师的指导,掏出了一个小鼎,点起了火。   她一板一眼的拿着药方和步骤看,手指很稳。   江枫:“……其实我觉得让炼药师自己来会好一点。”   墨白:“我以前跟她学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没用,就没学了,但是我有基础。”   江枫:“是的……吗?你不是蒙我吗?”   墨白头都没抬,“不是。”   与大白龙对视了一眼,大白龙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学过。”   “而且66还说她很有天赋。”   那个野生炼药师就是大白龙嘴里的66.   大白龙:“但是她后来一直接到紧急任务,只能放下了。”   余殊两人到底伤重,见江枫回来,就睡下了。   江枫却干看着墨白,胆战心惊。   现在她可以肯定,墨白绝对不对劲,但是目前明面上来看,她不对劲的还挺正常。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江枫问道。   墨白头也不抬,“炸掉皇陵。”   江枫:“一时还不能炸,你找到捉住那团白光的方法了吗?”   墨白终于抬起头,“没有。”   “如果你炸掉皇陵,你知道崇德会跑去哪里吗?”   “世界这么大,你有功夫跟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吗?”   墨白皱眉,“你的意思是?”   江枫:“先给他留个窝,等我回去让小黯研究研究怎么抓灵魂。”   墨白沉默了一会,退而求其次,“炸掉那棵树。”   “好,这个可以。”   “但是你有把握吗?”   墨白点头,“我做了龙元炸。弹,有大白的天赋隐蔽,花了几天时间,安在了各个树节上,但是还不够。”   江枫:“……让我加水?”   墨白看着她,“我不知道,魔主还有什么想法吗?”   说着,她手中出现五枚极为漂亮的药丸,呈现雪白色,奇香四溢。   江枫接到手中,差点想自己啃两口了。   好香。   “我能吃吗?”江枫忍不住问道。   墨白淡然颔首,“请便。”   江枫嘎嘣吃了一颗。   吃下的一瞬间,有股蓬勃的生机散发出来。   江枫眸中一喜,“这是什么丹药?”   “离陨。”   江枫一愣,“不是缺少材料吗?”   墨白很淡定,“缺少离陨果。”   江枫:“那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不会炼药吗?”   墨白还是淡定,“我现在会了。”   江枫:“……”   “可以的墨小白,你是最胖的。”   墨白眼睫微动,“我们明早动身。”   现在的墨白显得霸道又冷漠,不像之前,虽然看起来冷淡,其实人很温和。   如果换成以前,她说的话绝不会是‘我们明早动身’,很可能是‘明天早上魔主是否能处理好事情’之类的话。   江枫又回想起那个梦境,心情复杂极了。   墨白……你恢复记忆,为什么不说?   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人一颗,”江枫道,“我试过了,的确极为厉害。”   “以后小药丸可以退役了。”   其实小药丸出自神人血,生机虽少,但是质量极高。   只是江枫不想一直依赖它,所以有意思的控制。   现在好了,有了离陨,她可以彻底将小药丸淘汰。   这样就能杜绝以后季余眠再放血的可能了。   离陨与小药丸的工作原理不同,小药丸是有一股高质量的生机吊住命,但是补充生命力,还是得靠自己。   而离陨是迸发大量生机,并且补充体力和生命力,相比单独吃离陨果,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效果拔群。   余殊没话说,拿了就往嘴里塞。   过了一会,她舒服的哼出声,“好舒服。”   “就是有点痒。”她伸手想挠。   江枫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傻狗,那是在长肉。”   余殊无辜的看着她,目光却转悠到剩下的离陨丹上。   李清明冷眼拍下她的爪子,自己拿了一颗,“剩下的你自己收起来。”   江枫:“不用了,我跟着墨白,她随时可以炼,药还有。”   “这两颗你们一人一颗,在家里等我。”   余殊早就料到了,没有开口。   李清明欲言又止。   江枫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这次我们又没什么要救的人,属于打野。”   “打野懂吗?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溜。”   “存心想跑的时候,谁能留下我?”   “更何况还有大白龙的天赋在。”   不待她们多说,江枫就道,“好了,你们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江枫怕迟则生变,主要是李清明她会不甘心,连夜找到墨白,“我们走吧。”   “我有点小主意,想与你分享一下。”   墨白惊讶她的效率,十分感激,“魔主,你真好。”   江枫:“客气客气,回头你给我007十年就行了。”   “我有个录屏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多拍点照,”江枫笑呵呵,“然后回去复制下来,广播天下。”   “再给首辅捎点。”   “不知道天下人有没有失踪的亲朋好友在皇陵里呢?”   江枫笑眯眯的坐在龙身上,“我出道这么久,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捞回来就亏大发了。”   墨白不太听得懂她的话,但是很轻车熟路的带着她溜达进皇陵,来到那个到处都是桶的房间。   江枫很懂,“嗷嗷,来,我们灌水。”   “啊~大海啊~”   “你~全是水~”   大白的天赋给力,江枫她们这次进来,完全没有了上次的谨小慎微,就和逛街一样。   大白龙听着江枫的哼声,痛苦的捂住了耳朵,谴责道,“你这是什么歌?好难听。”   江枫震惊,“这是诗!不是歌!”   墨白都脸皮抽动起来。   江枫:“还有呢,听着。”   “啊~骏马啊~”   “你~四条腿啊~”   许瑕:“我受不了了!!!”   江枫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一只小巧的松鼠不想说话,并用一个松果砸到她脸上。   江枫灌水灌的极为顺利。   这里的桶和墙上的那些东西好像是联通的,江枫这里灌的水,其他地方也能混合。   所以她灌的极多,但是整体上却不怎么显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枫抹了抹汗,“应该够了吧?”   正说着,她突然看见了一个血衣身影,瞬间汗毛倒竖,“墨白!”   墨白挥手……   “江枫是我别开抢!”   江枫一愣。   墨白一愣。   这个嗓音,是女子的嗓音,沉稳而冷静。   但是……   不知何时,那松鼠已然消失不见。   许-血衣-瑕:“其实我只是试试,主要是我刚刚随便走了几步,结果就迷路了,然后我看见了她在那边罚站,我就……”   许瑕叭叭叭说着她的思路过程,“她好能跳啊,我没用过这么能跳的身体,我刚刚就随便一蹦,脑袋卡在土里好半天没拔。出来……”   江枫看着血衣女子冷峻至极的脸颊,又看见那张叭叭叭不停的嘴,突然捂住了脸   “你等等,让我缓一下。”   【作话】 第148章 天降正义.   女子一身血衣, 乌黑的长发还沾着泥土,表情冷漠,看起来很有大佬风范。   但是……   许子圭:“呜呜呜我觉得我有出息了!”   “我居然能上人!!!”   “我九阶巅峰了江枫!!!”   “我可不可以把她开走?!!”   “我想拿两份俸禄!!!”   试用过新车……身体之后, 许瑕由俭入奢, 不想再换车了。   她从没这么灵活轻松过。   原来武者这么爽吗?   老斧那么菜, 哪有这个好使。   江枫被她一连串的话语砸脸,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嗯,子圭有出息了。”   “能上人了。”   “不得了。”   “不得了。”她说的真心诚意。   墨白张了张嘴, 对于九阶巅峰四个字突然过敏。   什么叫能上人?   你们换个词会死吗?   江枫表情依旧复杂, 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道,“允许你开回去。”   许瑕原地一蹦,“哦耶!”   然后……   “唔唔唔……”   半天后,江枫和墨白合力,才将她脑袋从土里拔了出来。   看着血衣女子眨眼变的灰头土脸,江枫心情更复杂了。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 好像就是那个伤余殊的人。   不知道开回去之后,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血衣女子脸色依旧冷峻, 那双漆黑冷漠的眼睛却已经变化,变的纯净, 变的神采奕奕, 变的……   跃跃欲试。   在第n次把许子圭从墙里拉出来之后, 江枫忍无可忍, “许子圭!你要试出去再试!”   “出去我陪你切磋!!!”   “现在你给我安静!!!”   许瑕委屈的缩了缩脑袋, “哦。”   但是没过一会, 她又忍不住叭叭叭, “江枫!原来九阶巅峰是这样的吗?”   “你们平时也这么能跳吗?”   “感觉好舒服啊!”   “我现在练武还来不来的及啊?”   “我为什么以前没遇到她呢?”   “好可惜啊!”   “真好上啊……”她仰天长叹。   江枫忍不住捂住脸,“虎狼之词。”   墨白默默的看着她,眼神意思很明确。   江枫毫不犹豫的甩锅,“不是我教她的,是她自己发挥的,别看我,跟我没关系。”   许瑕:“啊?啊?啊?”   墨白:“……嗯。”   *   江枫举着自己的‘相机’,路过那培养室,先给尸傀的脸来个特写,然后道,“这是尸傀,只要踏入感应范围就会连锁爆炸,具体原理未知,爆炸会有剧毒,低于九阶的人应该扛不住,哦,我指的是武者,术士文人应该一个都扛不住。”   她又拍摄尖叫人偶,“这玩意特别狠,我不敢走近,你们看看就行了。”   “据说是崇德用七阶及以上武者做成的,让它们失去意识之后,灌输大量的精神力,做成一消耗品人偶,即使不使用,也一般只能撑一年。”   “遇到了一定要躲,就算是巅峰,也扛不住一个七阶人偶的自杀式精神攻击。”   “我猜测,八阶尖叫人偶乃至九阶人偶的攻击范围都不一样,但是目前还没遇到更高阶的,不管怎么说,离的多远都是应该的。”   江枫拍摄那密密麻麻的尖叫人偶,那些人偶皮肤苍白光滑,光着脑袋,闭着眼睛,身着麻衣被绑在木架子上。   “据说当年崇德在位时,民间和军中都失踪了许多人,不知其中是否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可以自己看一看。”   江枫一边拍摄一边跑,“这个大概就是屠城得来的气血了,被崇德凝聚成这种东西,靠树根传输,我等会就会把这树炸掉。”   她又来到那个亮红色的池子,“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过不去。”   “哦,顺水军来了。”   江枫扛起‘相机’,“我今天是后勤人员,交给你们了。”   墨白很淡然,手掌轻挥,黑色波动划过,那些顺水军尽皆化为齑粉。   “让我来!”   一个血衣身影飞扑而去,然后理所当然的脸先着地,在地上扑腾,倒是绊倒了不少顺水军。   江枫本在拍墨白的英姿,此时面无表情的移开镜头,“刚刚乱入了一个傻子,大家就当没看见。”   许子圭震声,“我不是!那是意外!!!”   她不知道从哪捡到一把剑,特威武的剑指顺水军,“你们一起上。”   顺水军冷冰冰的看着她,然后毫不犹豫的提剑而来。   许子圭吓了一跳,“你们还真来啊?”   “啊啊啊救命!”   她使着疯狗剑法,一边跑一边尖叫。   江枫面无表情的拍着,“算了,就当是谐星好了。”   墨白突然心好累。   相比许瑕,她突然觉得余殊和李清明还是可靠一点。   至少……   至少不会自己跌倒然后绊倒顺水军,用这种方式逃跑。   因为许瑕的存在,江枫一行人的道路,有一点点的刺激。   大白的天赋是给她们降压的存在,而许子圭……   是拉高血压的存在。   *   “你去哪?”余殊抬眸。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然后回过头,“我去找她,你在这里等着。”   余殊勉力坐起,咳了两声,“你这样我很尴尬。”   李清明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伤成这样都要去找她,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忠心?”余殊脸色苍白的厉害,仅坐起来的动作都让她耗尽力气。   李清明很烦,“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比?”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不通。”   “你现在身体状况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去了也是给她添乱,何必呢?”   李清明沉默,“我不会给她添乱的。”   “但是你现在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在外面等她。”   “那你非要去做什么?”   李清明:“要你管。”   余殊:“……”   “算了,你去吧。”   “反正她也该知道我拉不住你。”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管好你自己。”   说完,她尝试着缓步走了几步,然后毫不犹豫的运起真元,消失在门外。   余殊沉默了好久,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伤成那个狗样子,还非要逞强。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继续帮江枫挡剑吗?   余殊叹了口气,抬眸看了看,尝试着下床走两步,还没踩到地面,便觉得浑身无力,眼前一阵发黑,好半天才再次被光明笼罩。   她不得不晕晕乎乎的躺下,又过了好一会,她才拿起镜子,拨通。   “许子圭!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再把自己插。进土里了?”   江枫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即使隔着镜子,也好似能感受到她的心累,余殊忍不住眨了眨眼。   好不容易将许子圭再次从土里拔。出来,江枫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余殊:“李清明去找你了,我劝不住。”   江枫愣了一下,陡然脸色发青。   “她这个身体状况……”   余殊无奈的看着她,“她不听我的。”   “我刚刚试了一下,我下不了床,”她道,“你们加油。”   江枫青着脸,“你给我好好在床上呆着,李清明这个蠢货,等我遇见她再骂她!”   她心中又急又怒,转头跟墨白道,“我们快点。”   墨白心也很累,毫不犹豫的道,“好。”   许子圭:“啊?要走了?”   大白龙冷酷的将她抓住,不给她乱动。   挂了视频,余殊躺了回去。   好一会,她淡淡道,“来了就过来,躲什么?”   “稚奴。”   余殊:“什么事?”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余殊连眼睛都懒得睁,“我被慎刑司抓住,槛车入洛,向魔主求救,顺势归于她麾下,有什么问题吗?”   她语气依旧十分虚弱,阳光下,女子炽烈的容颜苍白如纸。   余灵听着她平淡随意的语气,心情又开始变差了。   “稚奴,她可靠吗?”   “值得你这样去帮她?”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余灵心如刀绞,“如果被阿敞知道,她肯定后悔让你去当镇东的。”   余殊阖着眸,语气淡然,“可不可靠,还需要你提醒我?”   余灵沉声,“是,我知道你自小聪明有主见。”   “但是,”她沉默了许久,才压抑不住的震怒道,“你现在是代侯!!!”   “余殊,你是代侯!!!”   余殊终于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略显疲惫,只看了一会她便又阖上眸,“我知道。”   她嗓音依旧虚弱至极,明明只是静静的躺在躺椅上,便好似自有种沉稳从容的气度,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朝廷的把戏罢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余灵沉默了许久,“你真的一定要效忠她?”   余殊:“嗯。”   “什么程度?是否需要余家出力?我和阿敞要不要效忠她?”   余殊阖眸,过了一会才道,“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已经被逐出余家族谱,你们与我已经不是一家了。”   余灵笑了,“那我懂了。”   她又极是认真的道,“稚奴。”   “嗯。”   “答应我。”   “说。”   “不要重蹈代侯覆辙。”   余殊睁眼。   余灵语气认真,“余家承受不住第二个代侯了。”   “如果她真的重视你,就不该让你背负这个封号。”   余殊好一会才“嗯”了一声,“她不会的。”   余灵坐在她身边,给她削苹果,“说说魔主吧,还有那个……骁侯?”   “你过的怎么样。”   “吾家千里驹居然第一个效忠别人,你不是答应我们不效忠皇帝的吗?”   余灵贼好奇,“我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折服你?”   “你当初连家主都不乐意当,执意要去当镇东将军。”   “四年连家书都不寄一封,阿敞要被你气死了。”   余殊阖着眸,语气淡然如故,“武者不适合当家主。”   余灵:“可是你比我们都优秀。”   虽然幼年失怙失恃,余殊一直是余家最优秀的那个。   无论是哪个方面。   她的话,余家所有人都会听。   但是她就是不当家主,还一意孤行非要去当镇东将军。   余殊却懒得跟她说话,“行了,你话真的好多,让我休息一下,我累死了。”   余灵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余殊,你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   余殊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余灵气的要死,好一会才道,“阿敞带着家里老人去了陆家做客,陆家想嫁人给阿敞,我们同意不同意?”   余殊想了一会,“拒绝,不要和任何家族联姻。”   “陆家如果不收留你们,就去找蓝田侯吧。”   “跟她说,你从我嘴里知道她母亲的下落。”   她说的多,又阖眸休息了一会,等呼吸平缓了才浅声道,“蓝田侯是首辅的人,首辅暂时是不会对你们出手的。”   “你让阿敞去,你自己留守老宅就行了。”   余灵迟疑了一会,“我们这样,不会给你造成影响吗?”   “魔主不知道我和阿敞是治国吗?”   余殊阖眸了好久,“我也不知道。”   余灵嗓音拉高,“嗯???”   余殊说到江枫,眼睛就睁开了。   她也很郁闷,“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叶祭酒可能和她说过。”   “但是她又不提,我连拒绝都不好拒绝。”   余灵:“?”   一提到魔主你就不累了?   余灵看着她,“我听说她手下有不少治国,要不要我和阿敞去一个,帮帮你?”   余殊笑了,“我还需要你们帮?”   她又阖眸,好一会才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们只有一个人能入朝。”   “最好一个人都不要入朝,”余殊有些无奈,“但是她肯定会生气。”   余灵:“余家不能成为众矢之,谁都护不住我们。”   “阿敞要留守老宅,”余灵道,“我虽然是治国,但我只会教书,我听说魔主有意设学官,若真有那天她得了天下,你专心效忠她,阿敞留守老宅,我就去个当个闲散学官,这样也不算太显眼。”   她又忍不住腹诽,“我余家好不容易如此盛况,居然还要自晦,这什么垃圾世道。”   余殊无奈,“或者我退后,你们上。”   “余家亲近士林已近百年,若不是我,你们已经入朝了。”   余灵冷嗤,“就今上?算了吧,我没那个闲心伺候她。”   “先帝那模样,根本是亡国之相!”   她忍不住忧愤,“世不待我。”   余殊笑出声,“你这么想发挥,不如跟我去南州?”   余灵又冷静了下来,“那你怎么办?”   “治国那么多,像你这样却少有。”   “你说不定能当骠骑将军呢。”   “那可是正一品。”   余灵表情复杂的很,“先祖虽然让我们弃武从文,但是我知道,阿敞、我、大父,余家每个人心里都记得,余家是将门。”   “代侯……”余灵脸色又扭曲了,“代侯荣光……”   她终于问出声,“她有可能为代侯平反吗?”   余殊闭着眼睛,“不知道,再说吧。”   “我累了,你让我睡一会。”   余灵憋了憋,忍不住又问道,“骁侯呢?她之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余殊:“跑了。”   余灵:“???”   余殊:“说起来,她才真的像代侯的性子。”   说着她又睁开眼,满是感慨,“我觉得我真该把代侯的称号给她。”   余灵一个激灵,“她什么性子?”   余殊看着头顶的树叶,细碎的阳光落在她额前,笑的别有兴致,“代侯什么性子,她就是什么性子。”   余灵:“啊?”   她又回过神,不可思议的道,“怪不着你那么关注镇南将军。”   “原来如此。”   史书对代侯的记载已经越来越模糊,除了她们余家,大概没有人记得代侯的模样了。   如果是代侯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想着余殊又开始郁闷了,她努力翻身,“等她们回来,记得喊醒我。”   余灵帮她翻身,“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余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稚奴!!!”   但是这次,余殊闭上眼就不再开口。   余灵深知她的性格,不敢再吵她,只得悻悻的将毯子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的离开。   *   “我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江枫将许子圭绑在了大白龙的尾巴上,然后才扛着‘相机’,预备拍摄最后的壮景。   墨白飞在空中,低头看着恢弘的皇陵,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她眼眸幽冷而戏谑,轻轻的引爆了那些龙元。   一瞬间,天地都仿佛震动了起来。   山峦倾颓,云朵都被震散了。   墨白耳朵尖,仿佛听见那地底深处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轻轻勾起唇角,低语道,“收个利息。”   江枫凑到她脸边,发现墨白嘴角虽然勾起,眼底却依旧幽冷的令人发寒。   明明是同一张脸,女子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攻击性强了太多太多。   被江枫这么一搞,墨白吓了一跳,她冷淡的问道,“你看什么?”   “看你啊。”   墨白:“你不知道这样突然凑近很不礼貌?”   江枫:“不知道。”   “不过墨小白你变帅了。”   墨白:“?”   “你以前跟退休老干部一样,就差捧着枸杞泡脚了。”   墨白:“?”   看着她的冷眼,江枫忍不住笑了,“有一点人气了。”   “之前太无欲无求了。”   江枫没急着走,还在等着人。   她准备大骂一顿自家的那只傻狗。   不,傻狗是余殊,李清明是傻狍子。   傻狍子。   许子圭已经开除动物行列,她无法形容了。   大白随意的甩着尾巴,血衣女子随着她的尾巴一起甩动,还时不时蹭到树上。   许子圭:“不是我的错!是这个身体的问题!”   “她好容易兴奋!”   “不是我!!!”   她不停的抗议,嘴就没停过。   江枫等了一会,果真看见远处天际那个裹着疾风的女子。   叹了口气,江枫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教训她,就看见女子已然飞到她们面前。   她一身云青长衫,已然出现了多处血迹,苍白的小脸几乎没有血色,眼眸疲惫极了。   没有说话,她在看见江枫的一瞬间,眸光明显放松,甚至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平静的走到了江枫的身侧,站定,不说话了。   江枫教训的话语卡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清明,我没事。”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被她看的酸涩,终究只得牵起她的手,“你的伤那么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李清明嗓音冷淡,“那就不要说。”   江枫苦笑,“是啊,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改,是不是?”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墨白忍不住摇头,“你们感情真好。”   江枫:“唉。”   李清明看她叹气,立刻冷冰冰的收回手。   江枫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回去一定要和李清明好好说道说道。   这个傻狍子心里不知道又憋了多少委屈呢。   大白龙的速度不是嗷嗷能比的,墨白依旧一丝不苟的坐在龙背上,腰脊笔直。   这个时候的她,好像又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之前那个冷酷邪异的表情,是江枫的错觉一般。   江枫突然一拍手,“咦,许子圭呢?”   许子圭在尾巴上呜呜呜,眼泪哗啦啦的流,“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我恐高啊!”   江枫一愣,转头才看见,许子圭还被绑在大白尾巴上,背朝下,随着大白的尾巴在白云间一晃一晃。   偶尔头朝下往下滑一点,她紧张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看着那么冷峻的容颜哭的梨花带雨,江枫居然觉得很爽。   她眼珠转了起来。   “许子圭啊~”江枫语气蛊惑,循循善诱。   许瑕:“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江枫:“你知道吗?其实巅峰武者是不怕高的。”   “什么?”   “你有没有试过自由落体的快乐?”   “就是那种从天空跳下,然后帅气的单膝跪地,拍拍衣角站起来。”才怪,会头插。进土里,就像大葱,江枫干过。   “那种帅气,那种快乐,那种自由,”江枫蛊惑,“才能真正的体会巅峰武者的体质。”   李清明此时才注意到后面的事情,看见血衣女子的模样,她惊疑不定。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但是眼中依旧难掩惊异。   许子圭开始沉思,“真的吗?”   “你试过吗?”   江枫:“呵,笑话,我当然试过。”   李清明和墨白静静的看着她俩,不发一言。   江枫循循善诱,很快,许子圭被她说动。   解开绳子,血衣女子满头泥土,跃跃欲试起来。   大白龙已经飞到了余殊小院子的上空。   江枫:“跳吧,子圭。”   “今天你就是最靓的仔!”   *   余殊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太阳暖洋洋的,晒的她越来越困,越来越累。   突然,她听见了破空声。   女子瞬间睁开眼,警惕的看向声音来源。   血衣女子从天而降。   余殊警惕。   余殊茫然。   余殊震惊。   随着入土的声音,余殊眼睛一翻。   余殊倒下了.jpg   【作话】 第149章 罚己.   江枫跳下龙的时候, 正好看见余殊栽回去。   “!!!”   “余殊?!余殊!!”   江枫小心的给她顺气,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 好半天余殊才幽幽转醒。   她漂亮的眼睛起初还有些茫然, 眨了两下才猛然坐起身, “恩师!”   江枫被她砰的撞中额头,她一动不动,余殊刷的又躺回去了。   江枫:“……不要这么激动,人都带回来了, 还能跑了不成?”   余殊眼前发黑, 躺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有气无力的道,“恩师……我恩师……”   江枫回过头,“她就是镇北侯吗?”   余殊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却下意识略过江枫,看向了那血衣女子。   江枫竟在她眼中看到了孺慕之色。   没过一会,她又收回眼, 急迫的看着江枫, 眼神有着某种希冀, 那种小心翼翼的渴望,看的江枫心都软了。   江枫轻声道, “许子圭开回来的, 意识恐怕没有恢复。”   余殊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江枫有些不忍, 但还是道, “如果子圭能把她带回南州, 兴许会有别的转机呢。”   “至少, 让她不用再为先帝冲锋陷阵的卖命了。”   余殊眸光又亮了, 重重的嗯了一声,“你说的对。”   墨白等了一会,发现李清明就冷冷淡淡的站在原地,一点没有把血衣女子从土里拔。出来的意思,只得自己撸起袖子上阵。   好半天,许瑕才灰头土脸的走过来,她怒目道,“江枫,你骗我!”   江枫一脸亲切随和,“瞎说,可能是你技术不好吧?”   “如果换了阿殊或者清明,肯定能跳的很帅,再不济你让墨白跳一个。”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许瑕将信将疑。   “余将军,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她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   余殊看着她的脸,又看着她与这张脸丝毫不符合的言行举止,心情复杂极了。   好半天,她才道,“许别驾去洗洗脸吧。”   许瑕恍然大悟,“对啊,我去洗脸了。”   墨白若有所思,“她真的很兴奋。”   江枫:“她说这句身体不对劲,可能是初识武者身体的活跃,还直接是巅峰,她控制不住。”   想着想着,她突然笑出声,“没想到我第一个巅峰居然是这样来的。”   “如果换成清明或者阿殊操作,巅峰能当真的用。”   “子圭的话……但愿她不会再跌倒了……”   看着余殊惊疑不定的眼神,江枫露出了怜悯的笑容,“你以后就知道了。”   余殊:“……你不要笑成这个样子。”   江枫才不呢,她看向李清明,下意识想冷起脸,“李清明!”   李清明看着她冷冰冰的脸,沉默的闭上了眼。   修长的身姿就像个雕塑,安静的站在原地。   江枫看见她最后那个眼神,怔了怔,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下意识想教训李清明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在李清明眼里……会是什么样?   她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江枫叹了口气,“墨白,你们先休息一下,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南州了。”   墨白识趣的带着大白离开院子,把地方留给江枫。   余殊尝试着挪了挪,挪不动,“那个……江枫你把我搬进去吧。”   江枫将她横抱而起,“清明,过来。”   李清明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江枫已经将女子抱回屋里,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对着她漂亮的眼睛,江枫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你猜到就猜到,看什么看?   看什么看?   看破不说破好不好?   眼神也不行!   余殊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活灵活现,江枫想无视都不行。   江枫虎着脸,戳她脑袋,“闭眼,睡觉。”   余殊眨了眨眼,颇为遗憾的样子,不情不愿的闭上眼,没一会就又睁开了。   但是江枫不给她机会,出了门之后把门都带上了,不许她偷听。   出来,果真看见女子还站在原地。   冷冰冰,孤零零。   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狼崽子,又凶又茫然,那种举目无亲的无助,让江枫心疼的发颤。   江枫不由扪心自问,为什么每次伤害清明的人都好像是她?   到底哪里发生了问题?   江枫走上前,牵着女子的手,将她拉在了躺椅上。   李清明挣扎的厉害,“别碰我。”   她的手有些冰凉,江枫看着她身上难以掩饰的血迹,更心疼了。   “清明。”   李清明木然的看着她。   江枫嗓音难得的温柔,她道,“清明,我不是骂你,我只是心疼你。”   李清明撇开脸,满眼不信任。   江枫将她按在躺椅上,解开她的衣襟,却被李清明抓住了手。   “别碰我。”她再次道。   江枫:“你伤口裂了,我要看看到底有多重。”   “不。”李清明固执的拒绝。   江枫:“由不得你,别惹我生气。”   说完,她继续掀开衣襟。   李清明又急又怒,“你不要脸!”   江枫:“我又不是没看过。”   李清明提高嗓门,“你不要脸!”   江枫敷衍的嗯了两声,“嗯嗯,不要脸不要脸,乖,手拿开。”   李清明有什么好看的,平平无奇。   别看余殊只比李清明矮一点点,但是可比她身材好多了。   至少拿出去,江枫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在趁机占人便宜。   她有心调侃一下李清明,却又担心她暴走,只得憋住。   但是她在帮李清明拆绷带的时候,终究没忍住,“清明,你为什么只涨个子,别的地方都不长啊?”   李清明茫然,居然一时不懂她在说什么。   江枫叹息,“我觉得你缺少成人教育。”   李清明依旧茫然。   江枫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清明,你真可爱。”   李清明又开始怒了,“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   江枫轻松的将她按在躺椅上,目光一处一处的打量她的伤口。   李清明的伤相比余殊要轻,但是她比余殊楞多了。   什么伤都敢往外跑。   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一点的伤口,几乎全部开裂了。   江枫掀开她衣襟,浓郁的血腥味让江枫脸色发青。   看着她铁青的表情,李清明的抵抗稍微弱了一些,但依旧想将自己的衣襟合上。   江枫按住她的手,许久才抬眸,“清明。”   她的眸光是李清明从未看过的模样。   李清明下意识弱了声势,“干嘛?”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作为亲卫,我希望你在保护我的安全的同时,也能稍微照顾一下我的感情。”   李清明愣了半天,“这么麻烦?”   江枫严肃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麻烦。”   李清明不高兴,“可是我怎么能保证不受伤?”   江枫:“我想你能保证。”   “我不能。”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   她真的固执极了,如果是余殊在这里,场面早就暖化了,她却依旧硬邦邦的和江枫掰扯到底能不能的问题,然后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江枫。   江枫对于她的小脑子,已经无力吐槽了。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干脆将李清明往里面挤了挤,自己也坐下,“清明,你知道我看见你倒在我面前我是什么感受吗?”   李清明身量纤细,躺椅不算宽,她却也能和江枫挤下,修长的腿交叠在一侧,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你走,不要坐在这里。”   江枫就当听不见她的话,“我在想,我带你回来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李清明眸中强装的平静瞬间破裂,她语气发颤,疾声道,“你果然后悔了!”   “如果我带你回来,是让你为了我不要命,那还不如当初放你走,让你隐姓埋名,解甲归田,”江枫道,“至少这样我不用担心你哪天死在我面前。”   “清明,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江枫声音很沉,“当初你自杀的时候,我有多怕。”   “所以我拼命自省,生怕重蹈覆辙。”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江枫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即使我天天带着你,你还是会死。”   “你让我怎么办?”   “我想到最好的方法是放你走,让你在家看书写字,不许上战场。”   “你果然就是不想要我。”李清明眼眸湿漉漉的,情绪波动剧烈,江枫看来时她又仓惶低下头,语气发颤,“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讨厌我。”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喜欢我。”   “你就是讨厌我。”她说着,语气甚至带上了哭腔。   “如果换成余殊,你肯定不会跟她说不要她了。”   “你就是不喜欢我,”李清明说着说着忽然泄了力气,软软的躺在躺椅上,“我早该知道的。”   “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在意我。”   她眸光黯淡至极,甚至泛着死气。   江枫心疼的快裂开了,“李清明,我是太看重你,我不想你受伤,即使是为了我,你难道听不懂吗?”   李清明:“我不信。”   “你不信还跟着我做什么?”江枫怒极。   李清明怔怔的看着她,下意识想后退,却又退无可退,她难堪的瞥开眼,眼睛泛红,却又强忍住。   江枫反应了过来,呼吸都仿佛停滞住了。   “咳……”   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发现余殊不知何时竟然打开了门,她颤颤巍巍的倚着门框,时不时咳两声,特别惨的样子。   看见她们的眼神,余殊干咳了两声,“其实我真不想打扰你们,只是我听不下去了。”   江枫:“?”   李清明眼眸一瞬间冰冷,所有脆弱全部掩在眼底,看着余殊的眼神杀气四溢。   余殊被她看的干笑了两声,“江枫,你重点抓错了。”   江枫看着她。   余殊:“你想让她不受伤,最好的方法是强扭着她不替你挡伤吗?”   “你自己不要冒险不就行了?”余殊循循善诱的模样,“你控制不了她,还控制不了自己吗?”   “读书人的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余殊道,“你首先得正心修身,才能齐家治国。”   “你改变不了李清明,就自己别冒险不就对了?”   江枫忍不住提高嗓音,“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气恼她不自惜!”   余殊眨了眨眼,“可是除了你,她平时不是很自惜吗?”   江枫嗓门更高了,“之前就算了,她后来伤重明显未好,为什么要特地跑过去找我?”   “万一路途上遇到什么,被人埋了?我怎么办?”   “我只是想想就气的吃不下饭你知道吗!!!”   她家清明那么重伤的状态,如果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甚至这种时候,一个九阶初阶就能要她的命。   只要与她争斗,她的伤口必然会更重,甚至不需要别人做什么,她自己就能耗死自己。   “她难道不知道她的命远比我的事情重要吗?”   “我恼她为什么不懂我的心?!”   余殊眨了眨眼,随意一瞥,果真看见李清明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一点点。   好了,功成身退。   不然就要弄巧成拙了。   余殊咳了两声,二话不说关了门,将江枫的怒火挡在了门外。   江枫看见她这个动作,差点气炸。   我真情实感的和你辩论呢,你关门算什么英雄?!   被余殊这么一插足,江枫的情绪全部中断,之前想说什么全忘了。   她回过头,就看见女子已经阖上眸,冷冰冰的没有表情,只偶尔颤动的眼睫才告诉江枫,她并不平静。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江枫所有的怒意仿佛被水泼过,转眼消弭。   想起刚刚李清明的表情,江枫又开始心疼了。   如果不是余殊打断,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   “清明。”江枫伸出手指,按住她眼角的泪痣,“对不起,我……”   李清明闭着眼睛,整个人软软的躺在躺椅上。   江枫:“我刚刚是气话,清明。”   李清明毫无反应。   江枫都快裂开了,她明明说好是安慰李清明的,怎么变成了伤害她。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继续道,“我不是存心伤你的,我只是心疼你。”   李清明依旧安静的躺在原地,不睁眼不说话,整个人就像冷白。精致的瓷娃娃,没有生气。   江枫看着她拒绝交流的模样,头疼的厉害。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先帮李清明清理伤口。   殷红的鲜血轻易的染红一盆水,江枫沉默了许久,“对不起,我一激动,说话就容易不过大脑。”   “清明,我知你是担心我,只是我也担心你,怕你受伤。”   “之前那次也就罢了,”江枫道,“后面那次实属不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反正你都不会听,”江枫叹气,“罚你我又心有不忍。”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就罚自己。”   李清明眼睫微颤。   下一瞬,她猛然睁开眼,眸中惊怒,“江枫!!!”   江枫随手拭去嘴角鲜血,“是我没护好你,我的错。”   李清明表情都快扭曲了,“你疯了!!!”   江枫抬眸,“我没疯。”   “你现在的心情,约莫与我看见你受伤差不多吧。”   “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我罚不了你,谁能阻止我罚自己?”   李清明脸色发青,整个人都快疯了,她抓起江枫的手就探入真元,发觉江枫的伤之后,她脸色吓人至极。   “江枫!你过分!”   江枫歪了歪头,“我怎么过分了?”   李清明气的说不出话来。   门又打开了,余殊皱眉,“她这么拼命,就是不想你受伤,结果你这么一下,她岂不是白挡伤了。”   江枫平淡道,“所以她以后都不挡,才是对的。”   李清明语气压抑,“我怕你死!”   “那你呢?”江枫眉眼冷淡。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清明,”江枫道,“我之前话急,的确如余殊所说,没抓住重点。”   “现在我抓住了。”   “李清明。”   “我问你,你听不听?”   李清明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不说话。   “你听不听?”江枫作势抬手。   李清明憋屈极了,“我听。”   江枫笑了,“看来我发现了致胜秘诀。”   李清明听到这里,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你以后还想怎么做?!”   “看你表现。”江枫道。   余殊也捂住了头,“我第一次看见有主公用自伤来让手下听话的。”   她话语讽刺意味十足。   江枫淡然挥手,“非常人行非常事,谁让清明倔呢。”   李清明站在原地,明明脸上表情冰冷,看在江枫眼里,却像只可怜的小兽,又难过又委屈。   江枫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回躺椅,“我的意思呢,很明确。”   “第一次情急之下,我知你的心,感你之情,记下不提。”   “但是第二次,”江枫声音陡然凛冽,“不许再发生了。”   “下次再让我看见不顾身体,追去找我,别怪我发火了。”   江枫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不舍得骂你,也不舍得打你,但是我舍得打自己啊。”   李清明眼眸仿佛有百转千言,却都说不出来。   余殊很糟心,“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如果回去被叶祭酒她们知道,李清明就完蛋了。”   江枫经她提醒,“放心,我不会让她们知道的,就让清明知道就行了。”   李清明:“……”   江枫警告的看着余殊,“你,给我守口如瓶。”   余殊:“……”   知道怎么让李清明听话,江枫轻松多了,她在庭中踱步,若有所思的道,“余殊,你耳朵是不是特化过?”   “自带要素捕捉buff吗?为什么每次关键时候你都能听得到?”   余殊:“……?”   她反应过来,移开眼眸,“大概是运气吧。”   江枫:“呵呵。”   她转过身,将李清明抱在怀里,“让让,别挡在门口。”   余殊扶着门,艰难的挪了挪。   江枫将李清明折腾好,才道,“再休息一天吧,后天回南州。”   李清明没说话,余殊也没有。   她正在缓缓往自己床上挪。   江枫看不下去,直接把她抱了回去。   “说完清明,该说你了。”   余殊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李清明尖刺般的眼神戳的她浑身不自在。   “你不会也要打自己让我听话吧?”余殊话语惊恐,“你这是在谋杀,等你走了,李清明会提剑干掉我的!”   江枫失笑,“你想太多,也不是谁都是清明的。”   没有她那么倔,也没有她那么在乎她的安危。   余殊怔了怔,嗯了一声,“对,我不吃你那套,你别对我用,不然……”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就是拒绝那套就对了。   江枫:“你又没清明那么难说话,我不会做这种事,别多虑。”   “那你说吧。”余殊下意识瞥开眼,气氛沉闷下来。   “你这次的问题比清明还严重,只是她是为了我,我也有资格去管她,但是你不行。”   “我没资格管你。”   余殊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江枫:“你是为了恩师,也算是有原因,我也没法置喙。”   “我只是希望,你下次别这么做了。”   余殊沉默。   “这次为了救你,我把清明按在床上按了三天,她都快气死了。”   余殊垂着眸,闻言轻声道,“对不起。”   她脸色有些苍白,只是敛在灯下,让人看不真切。   江枫沉默了一会,“虽然说起来很尴尬,但是你这样,我也很心疼。”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她道,“余殊,你至少比清明成熟。”   “下不为例,可好?”   余殊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瞥开眼,“嗯。”   *   南州。   叶瑜:“你们还知道回来?”   看着她铁青的脸色,江枫已经很淡定了。   “出了点小问题,等会和你说。”   她转过头,“你们这几天就先在家养伤,过几天要筹办武者大会和文会,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别懈怠。”   大白降落在她两人的门前。   李清明好像突然才发现这个情况,嗓音提高,“她为什么也住在这里?”   余殊看向江枫。   江枫平淡,“我挪的,有意见?”   李清明开始生气,“我不想和她做邻居!”   江枫:“乖,忍忍就习惯了。”   余殊:“……”   她为什么要被忍忍?她很差劲吗?   看着李清明小包子一样的表情,江枫憋着笑转移话题。   “等会我过来和你们讨论一下镇北侯的事情。”   余殊的表情陡然认真,“好!我在家里等你!”   她身体不行,一路上基本上没怎么醒,而且……   她实在无法直视许子圭手下的恩师。   叶瑜的目光转向她们身后。   看见了淡然自若的墨白,看向了……   嗯?   “镇北侯?”她语气难掩的惊异。   江枫:“你认识?”   叶瑜:“不认识,但是现任镇北侯在北疆,就是子圭兄长说的那个镇北将军。”   江枫:“噫,这么巧?”   叶瑜:“历任镇北侯本来就坐镇北疆,也就先帝时期突然断了传统罢了。”   她说着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血衣女子。   不,严格来说是……   血衣女子怀中的白衣女子。   许子圭是能双线操纵的,她当猫那会也依旧能控制在家的身体吃喝。   只是延迟重了点罢了。   但是,她为什么让镇北侯抱着走回来呢?   因为……   许瑕睁开眼,俏生生的道,“看什么看?我自己抱着自己你也有意见?”   叶瑜呼吸一滞。   然后见血衣女子冷峻的模样下,那张嘴也开始叭叭叭了。   “武者好厉害啊,抱着走这么久一点都不累,还又稳又暖和。”   “我以后算不算有一个九阶巅峰的保镖了?”   “江枫!我们下次还去皇陵好不好?!”   江枫扶额,“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扔个大师球就能逮到巅峰?”   叶瑜已经彻底懵逼了。   赵文景闻讯赶来,看了眼血衣女子,震惊了一下,“这是谁?”   江枫:“镇北侯,前任,九阶巅峰。”   “虽然这次我们也挺惨的,但是……好像收益也不错。”   “墨白和大白龙带回来了,还白。嫖了一个九阶巅峰回来。”这还是不提她的身份的情况下。   哦对了,她还是余殊的恩师。   啧,血赚。   江枫又拿出一堆录像,笑呵呵的道,“文会武会要开始了吧?”   “我想请他们看点东西。”   某许姓吃瓜群众不想自己沦为观众,问道,“我能不能参加大会?”   “我说的是武会。”   江枫:“……?”   “你想用镇北侯的身体,上场表演平地摔?”   余殊突然从屋内伸出头,声音凄厉,“不行!!!”   【作话】   突然有个哲学问题,许子圭这……算不算自攻自受? 第150章 文武交汇(起).   许子圭非常难过, 她真的很想参加武者大会。   这样她就是唯一一个既参加武者大会,又参加文会的机会。   但是余将军看起来好可怜,泪眼婆娑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犹豫了半天, 许瑕还是答应了余将军的请求。   她安慰的拍了拍余殊的肩膀, “你放心, 我不参加。”   余殊松了口气,她终于不用再看见恩师头插。进土里了。   看着女子熟悉的面容,余殊心情五味杂陈。   江枫已经将视频分给了叶瑜她们看,自己则笑眯眯的勾着赵文景的肩膀, 到了一边。   赵文景斜睨着她, “有事?说。”   “你好横呀。”江枫震惊了。   赵文景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你会怎么说,说吧。”   江枫草了一声,“你吃准我了?”   赵襄呵呵了一声,“我又没拿你怎么样,当时又没效忠你。”   江枫:“……你好欠啊。”   对于赵文景,江枫很难产生智商碾压感, 反而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   但是正如赵襄所说, 江枫还真不会对她做什么, 因为赵襄的确不能算背叛。   虽然造成了不小的后果,但是该找她麻烦的人是余殊, 江枫最多只能给她穿穿小鞋, 欺负两下就完事了。   可问题是, 赵襄她平天下了。   底气太足, 江枫都没法欺负她。   性子被赵襄吃死了, 江枫就很生气。   认真的与她对视了一番, 青衣女子身姿削瘦, 漆黑的眼眸里甚至有种似有若无的嘲讽,整个人简直不是一个欠字能形容的。   江枫火气刷的就上来了,“赵文景,你这么横就不怕我以后卸磨杀驴?”   叶瑜已经看完视频,此时不动声色看了过来。   许子圭精神一震,终于从镇北候怀中跳下,竖起耳朵听起了八卦。   赵襄淡淡的甩开江枫的手,“那肯定是我没用了。”   “优秀的谋士就该让自己时刻有用,不会被卸掉。”   她眼眸的嘲讽简直不加掩饰了,“让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岂不是更有趣?”   叶瑜都震惊了,赵文景发什么疯?   她这是争不过她,开始另辟蹊径了?   江枫一时也不懂她的意思,但是赵文景在她眼中从小到大都是叛逆的代名词,倒也不奇怪。   也就是,叛逆的对象从她爷爷,世俗,变成了江枫,而已。   只是相比李清明和余殊,作为文人,赵文景要难伺候太多了。   余殊虽然聪明,但是心底却极为忠贞,有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底线。   但是文人……   鬼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江枫甚至都不敢完全相信叶瑜。   哦,许子圭不算在内。   她笨。   她不算文人。   没文人聪明,又没武人能打,嗯,不愧是小傻子。   日常乳许.jpg   江枫眨了眨眼,突然来了兴致,“这样啊,我倒是想见识一番文景的厉害之处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江枫兴致盎然的模样使得余殊两人再度侧目。   她们一脸茫然,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衅。   哪有手下和主公顶毛,主公不仅不生气,还一脸很兴奋的表情的。   江枫却觉得很有意思啊。   手下全都听话多没意思,就算是游戏也得来点难度啊,太简单就让人没乐趣了。   赵文景大小长短就正合适。   叶瑜沉默了一下,敏锐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江枫长话短说,“文景有个分。身。”   叶瑜茫然的眨了眨眼。   江枫:“十里君就是她小号。”   这句叶瑜懂了,眼睛都瞪圆了。   江枫:“首辅弟子是她,圣人书院首席是她,坑余殊的人是她,平天下也是她。”   赵文景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折扇,轻轻一抖,微笑颔首,“小生这厢有礼了。”   江枫呼吸一滞,呵呵道,“冬天到了,就你这肾虚模样,还带扇子?冻死你。”   赵襄斜睨她,“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是你说的吗?”   她又是一摇折扇,“当初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大雪天还带着折扇到书院,附庸风雅。”   江枫:“你放屁,我只是想看是哪些蠢货会在冬天学我附庸风雅,然后狠狠的嘲笑他们罢了。”   “很不幸的是,你书院这种二货很多。”   赵文景不说话了。   因为江枫说的没错,这种二货还真是她书院的。   成功压制了赵文景三秒,江枫高兴了,“阿瑜啊,你不行啊,赵文景这家伙都平天下了,你是不是该努力一下了。”   看着江枫的眼神,叶瑜成功的黑了脸,“是啊,我不行啊。”   江枫cue完这个cue那个,“子圭,你看你才追上她们,文景又成功偷溜,你呢?”   “你什么时候平天下?我还等着你成圣拉我一把呢?”   “苟富贵,勿相忘啊!”江枫震声。   叶瑜:“……”   赵文景:“……”   余殊:“……”   某李姓偷听群众:“……”   许瑕:“……?”   她憋了憋才道,“可是,我才治国,现在我不想升级,想玩。”   “比如开新车,上新人。”许瑕震声。   赵文景好奇,啪的收起折扇,“开新车?怎么开?”   许瑕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道友,拉着镇北侯就过去了。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枫终于正经起来,“视频看完了,你怎么看?”   叶瑜略微沉默,好一会才道,“边走边说。”   江枫随意的看了一眼,“走什么走?江礼,桌子搬来,再搬两棵树来。”   江礼犯了难,搬桌子容易,树……?   搬什么树?   多大的?   种哪?   许子圭耳朵一竖,“这个我会,我来!”   余殊倒吸了一口气,下一分钟,她有幸看见自家恩师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姿。   “嘿咻嘿咻嘿咻……”   血衣女子英姿勃勃的扛着大树走来,刚洗干净没多久的脸,再次染上了尘土。   余殊只觉得一阵眩晕,二话不说往屋里走。   她怕再在外面站着,就扛不住了。   赵文景沉默了一会,终于没忍住,震怒道,“你挖的是我种的黍离!!!”   许瑕无辜的看了过来,“借来用用,回头我再给你栽回去?”   赵襄脸颊一阵抽搐。   余殊成功在自家书桌后面落座,揪紧的心口终于松了松,此时听见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又想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这里的气氛总是很容易走偏,让人想笑。   江枫坐着没动,有免费的劳力用为什么不用?   看着许子圭吭哧吭哧的将两棵树对齐种好,恰好将江枫她们的头顶挡住,江枫夸赞道,“子圭干得漂亮。”   许瑕回以灿烂的笑容。   双位一体的那种。   血衣女子的脸也被她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   不知道镇北侯还有没有意识,如果有的话,现在一定很绝望。   即使帮先帝卖命,可能都没像现在这么掉逼格。   她有意识的时候,可是威震一方的镇北侯并镇北将军。   现在……不提也罢。   只是想想,江枫就对她充满了同情。   赵襄眼睛转了转,不怀好意的道,“其实我前几天看中了青冥山上几颗怪石,还有棵很漂亮的迎客松……”   许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帮你搬!”   窗户被推开了,余小殊的脑袋出现在窗户中,她头搭在桌上,漂亮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文景。   明明脸色苍白,但是她看着赵文景的眼神,就像是随时准备捕猎的大型猛兽看猎物一般,非常有压迫感。   江枫干咳了一声,“再提醒一下,镇北侯是余殊的恩师。”   赵襄挑衅的回了余殊一个眼神,“这有什么?”   两人眼神交汇之处,仿佛有火花四溅。   江枫倒是不担心她俩,反正都不是容易吃亏的主,吵吧吵吧,主公看戏。   许瑕控制着镇北侯一起落座,江枫扫视了一眼,发现核心到全了。   “元直那边应该结束了吧?”   江枫道,“回头让陆绣去接替她的工作,让她尽快北上吧。”   赵文景闲淡的从江礼手中接过茶壶,只给自己倒了一杯,美美的抿了一口。   叶瑜点头,“是该如此了。”   江枫看向李清明的窗户,“清明,开窗户透个气。”   没动静。   “江礼,把她窗户打开。”   “诺。”   打开窗户,女子不得不从床上坐起,学着余殊,坐在了桌前,坐姿一丝不苟。   江枫:“给她背后加个垫子。”   余殊的眼神暂时从赵文景身上移开,看向了江枫。   江枫从善如流,“给余殊也加个。”   她这才回过头,看向叶瑜,“这次我进了皇陵,若非清明以身相挡,我也得重伤。”   叶瑜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看向李清明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李将军辛苦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叶瑜多少也了解她的性格,对此不以为意。   江枫看向叶瑜,“这次的收获不少,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先帝了。”   “他在皇陵,他没死。”   顿了顿,江枫看着叶瑜的眼睛,“我有九成把握,伤你们的罪魁祸首,是他。”   “屠杀平陵的是他。”   “甚至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赵文景此时才看起了视频,她看的不快,白皙的指节时不时点个暂停,仔细的看细节。   江枫:“看出什么了?”   赵文景:“这皇陵修的真差劲。”   “一点品味都没有。”   江枫:“……哦。”   赵文景:“既然这位是镇北侯,那么他那里还有其他人吗?”   江枫想了想,下意识看向了余殊。   “蓝田侯,鼎国侯。”余殊道。   赵文景:“你不觉得这个消息值得告诉现任蓝田侯,现任鼎国侯吗?”   她扬起手中的视频,“这个就是证据。”   “让你的神多复制几份,我要用。”她毫不犹豫的道。   江枫:“……神特么我的神。”   “不过季小黯的确是我的超人。”江枫又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你准备给首辅看吗?”   赵襄修长的指节下意识敲了敲额头,“应该给她看看,但是得在蓝田侯与鼎国侯看完之后。”   “不给她看,她年纪大万一反应不过来,岂不是白给了。”   江枫:“……”   赵襄眸光流转,“里面恐怕不止有这几位吧?”   江枫:“当然不止。”   赵襄:“那么……”   江枫露出了纯善的笑容,“文会武会多合适的机会啊,我要请大家看好戏。”   “你是该先和你老师说说,省的她年纪大了,反应不过来。”   “帝国这屎盆子还不能炸,得盖住,等我发育好了再说。”   她又充满恶意的笑道,“不知道这下,帝国效忠皇室的文人,有多少人要文心受损,修为倒退。”   叶瑜摇了摇头,“先帝在位时期,已经让很多人文心破碎了,后来出生的,很少有人效忠皇室了。”   “至少远逊于章武朝。”   章武帝,崇德前一任,无嗣。   崇德乃宗室继位。   江枫竖了竖手指,“所以说,不管前人做的再好,只要遇到一个败家子,什么都得玩完。”   众人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看向余殊,“你先养伤,养的差不多了,赶紧把江末抓回来教育。”   余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江枫:“现在南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文会武会罢了。”   “文会选个吉日,就可以开始了。”   “到时候你们都要上场,”江枫又眼珠一转,“再把明德先生她们也请来。”   “治国上面是够了,”江枫又愁了,“但是齐家方面,我好像没什么优势啊?”   她又看向赵文景,不说话了。   赵襄眼皮一掀,贼挑衅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我敢拉人,你敢用吗?”   江枫:“我为什么不敢?”   赵襄:“好啊,我回头就把我那些师姐师兄师弟师妹都拉来。”   “赵家还有一些世交,她们大多都在家里藏了几个优秀的子弟,”赵襄显然有点兴奋,一种想坑人的兴奋,“因为皇帝的原因,她们大多都还没入仕。”   “只是,人我能叫来,你能留得下她们吗?”赵文景漆黑的眼眸十分挑衅。   江枫呵呵一笑,“你看我的就知道了。”   赵襄歪了歪头,“哦?你不会又要压榨我吧?”   江枫:“你只需在文会最后压制住她们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你出手。”   赵襄眼眸微挑,“拭目以待。”   她有点好奇了。   江枫的思路一直比较奔放,仿佛是挖不尽的宝山,让人好奇她到底都藏着些什么。   江枫看着叶瑜,“文人嘛,我能不了解吗?”   叶瑜眨了眨眼,“哦?你都了解些什么?”   江枫淡然的道,“两个字,逼格。”   叶瑜看着她的眼神,笑吟吟的给他倒了杯茶,“请详言之。”   江枫:“场地得有逼格。”   “嗯,云上文会,不夜之城,应该足够她们装了。”   叶瑜眨了眨眼。   赵文景嗤笑。   江枫:“再排点有意思的戏,告诉她们什么叫做劲爆。”   她又若有所思,“墨白应该会喜欢,她看的戏太无聊了,简直污染眼睛。”   江枫捏着下巴,“再给她们足够逼格的命题,笔墨纸砚衣食住行处处要有逼格,要与众不同。”   “配乐我来选,要不同流俗。”   她又道,“纸质邸报太落伍了,换成全城大屏幕吧。”   “能参加文会的,有几个不要名声的?”   “奖励也要不同流俗,许子圭你那匹独角兽充公吧。”   许瑕狂震,“不要啊!马马超好看的!”   江枫虎着脸,“镇北候不比一匹马好用吗?”   许瑕委屈,“我可以都要。”   江枫:“以后打神廷再帮你抓。”   许瑕这才答应,“这是你说的。”   余殊:“……”她恩师……为什么要和马比?   江枫呵呵一笑,“再来点丹药。”   “文人寿短,辟谷丹行不行?清新口气当香水使的回雪丹要不要?驻颜丹养颜丹感不感兴趣?再不济来点离陨丹磕一磕?”   江枫又道,“还有各种小玩意,比如生火的小玩意,浄水珠,野外露营必备自动帐篷……”   “这些都是什么?懒人福音……哦不,是逼格,与众不同的逼格。”   “虽然都没卵用,但是我肯定他们会喜欢的,信不信?”   “功名利禄,他们想要的我都能给!”   叶瑜迟疑了一会才道,“其他的也就罢了,你哪来的丹药?”   “墨白被我带回来了,她会炼药。”   “66给她的书上好多这种配方。”   叶瑜表情有点诡异,“她……归顺了?”   江枫嗯了一声,“没有。”   “啊?”   江枫又嗯了一声,“但是可以先用啊,她不会拒绝的。”   “等文会武会事了,就带她进遗迹搞解药。”   叶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好。”   江枫伸了伸懒腰,笑眯眯的道,“我的学者大队该显神通了。”   赵襄接过江礼递来的纸笔,眼皮微掀,“我呢?我有什么奖励?”   “俸禄太少了,你不会让我打白工吧?”   江枫看着她严重黑眼圈的脸,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你?你要什么奖励?”   赵襄打她的手,却发现她根本不怕打,也就随她捏了。   “我觉得子圭那独角兽好看,配我。”   许瑕耳朵一竖,“赵文景!”   赵襄漆黑的眸子看着江枫,无视了许瑕的抗议,语气颇为散漫,“反正都要送出去,我觉得我可以。”   江枫失笑,“好,依你。”   许瑕无能狂怒,“江枫!”   江枫:“没事,到时候我去神廷再抢几只回来。”   区区独角兽,想得到的方法太多了。   赵文景虽然长的高,但是脸却嫩的很,搓圆搓扁还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她日常两个黑眼圈,有气无力的模样,看起来贼好欺负。   赵襄斜睨着她,“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得寸进尺。”   说着,她提笔。   江枫松开她的脸,好奇的看了过去。   “自厉、荒以来,君道敝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上,靡不审其崩离,而……”   赵襄提笔就写,一气呵成。   江枫知道她文采,但是看到开头还是直呼好家伙。   “崇德就算了,姬祥还没死你就给她起谥号了?”   “好乐怠政曰荒,外内从乱曰荒,倒也贴切。”   “崇德曰厉实至名归。”   崇德虽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居然没人想给他谥号。   姬祥自己也不清楚这事,皇帝自己都不提,自首辅以下,全部装聋作哑,就当没这个人,更别提谥号了。   暴慢无亲曰厉,杀戮无辜曰厉。   江枫看着她运笔如飞,心情怪复杂的,“她那么相信你……”   赵襄停笔,眯眼抬头,“你的意思是?”   江枫:“你就一点不心动?”   赵襄呵了一声,“那又如何?”   “她信我与我何干?”   江枫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赵文景冷漠的表情,江枫居然不觉得意外。   这才是这个世界文人精英的态度。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怎么都看不上,你对她再好都看不上。   赵文景虽然长在书院,但是骨子里依旧是世家子弟,精致而利己。   而且,她自小就傲慢惯了。   江枫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我该庆幸你看上我了吗?”   赵襄瞥了她一眼,想怼她又咽了回去,淡淡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让我走,你看看我能不能弄死你。”   余殊眼眸微敛,对赵襄的观感更加复杂了。   你这句话说了,就是没想活着走出去啊。   这里这么多人,这话语自绝前程何异,赵文景到底在想什么?   余殊完全搞不懂。   她看起来好像想得到江枫的信任,但是她的行为却完全是反着来的。   这就是文人吗?   看不懂,想不透。   江枫眉眼平淡,也没有接话,继续伸着头看她写。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赵文景挥毫的声音。   叶瑜干咳了一声,“文景赤诚一片,令君之位不屑一顾,委从于你,你怎么说话呢?”   江枫从善如流,“文景我错了,别生气啊。”   赵襄没理她,只是偶尔抬眸间,冷漠的瞥了叶瑜一眼。   叶瑜觉得她像离群的孤鹤,头也不回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两边都是悬崖,一个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赵文景……   江枫看了一会,就没看了,她看向叶瑜道,“武会将在文会后开始,中间给清明办个漂亮的庆功宴,以励士励军。”   “文会的时间,就给她们养伤吧。”   叶瑜点头,“好。”   *   七日一晃而过。   文会的准备如火如荼,来自大陆各地的游人士子络绎不绝,南安城的客栈近乎爆满。   又有无数武者涌入南州,寻衅生事屡见不鲜。   中尉府的压力一下子拉到了顶。   余殊的伤好了几成,勉强能下地之后就立刻去工作了。   江枫担心她的身体,让李清明也跟了过去。   李清明带着江枫的亲卫,以及她的羽林军,加上之前老夏留下的城卫,全力配合余殊,才算是勉强稳住城内的情况。   但即使是这样,余殊也忙的脚不沾地。   江枫不管怎么劝她,都会被她轻轻的堵回来,软硬都不吃,江枫也很无奈。   这日,江枫在做最后的乐曲选择,一抬眼就看见白茫茫雪地上,松衣女子扛着红衣女子轻轻飘来。   看着江枫震惊的眼神,李清明解释道,“我看见她差点晕倒,就强行把她带回来了。”   余殊将南安分为几十个治安区,按区划人管理,因为时间短,她不得不一边调整一边适应,忙的连轴转。   这还只是南安,全州各郡县的信息也汇总到她这里,她天天处理各地人手调动问题,江枫拨给她的人几乎都被她使成了陀螺,就连李清明的羽林军都叫苦连天,连李清明的冷脸都不怕了,时不时鼓动副官让他问问李清明什么时候能回营训练。   而南安更是矛盾的中心,天天有人闹事。   刚刚李清明就是赶去抓几个闹事的九阶初阶,回来的时候路过,看见余殊支走手下,一个人靠在树上阖眸,脸色特别苍白。   李清明完全无视她的任何抗议,直接将人扛回来了。   江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余殊?”   余殊已经被李清明放了下来,眼里满是无奈,“就这么一阵,熬过去就好了。”   “你让墨白炼的药我每天都在吃,我是武者,没那么脆弱,”看着江枫的眼神,她正色道,“我是中尉,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躲?此时拼命一天,胜过日后一年。”   她并没有说的太直白,但是江枫听懂了。   她要趁此机会立功立威,此次一过,她这个中尉就坐实了。   那些人会习惯于听她的命令,认可她,服从她。   这是她的职责,江枫怎么可能阻止她。   之前劝她,余殊都是这样,或明或暗的给她堵了回来。   而且每句话都有理有据,让江枫找不出错来。   但是……   江枫终究只能道,“其他的我不管,现在你给我休息。”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知道躲不过去,只得乖乖的坐了下来。   见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坐下,她不禁偷偷瞪她。   数木头的吧?   说话跟过滤了一样?   不就是罚了你几个校尉吗?   是不是公报私仇?   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李清明回视过来,微微一哂,“江枫,她好像很累。”   余殊变色,“李清明!”   江枫:“那就多休息一个时辰。”   李清明眉眼平淡,回视她,“还累?”   余殊忍气吞声的移开眼睛,“你等着。”   江枫:“文景,你别画了,快来帮忙。”   凛冬已至,昨日下了第一场雪。   除了江枫她们武者,其他人已然换上了冬衣。   赵文景一身青衫,肩披雪白的大氅,大氅拖到地上,将纤瘦的青色身影包裹在柔软温暖的貂裘之中,一头乌发如墨披散在肩头,凛然高贵的模样,比白雪还耀眼。   修长的指骨执着毛笔,专注的目光未曾移开,对于江枫的话语听之不闻。   她脸色的稚气已然化开,眉眼清逸,仿佛明月清辉,此时负手站在雪中,执笔恣意,好似萧萧雪竹,傲骨凌然,见之忘俗。   许子圭在旁边看她作画,逐渐沦为夸夸机器,满眼惊艳,“赵文景,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你怎么画的这么好看?”   “你棋艺好就算了,为什么音律书画也那么好?”   赵襄最后收笔落款,瞥了许瑕一眼,“客气,还不是因为你笨。”   许瑕气鼓鼓的看着她,没一会又忘了,“你之前画的都被江枫要走了,这副送给我吧!”   江枫面无表情的将画板一起取下,“许子圭,黄牌警告。”   许瑕贼生气,“可是文景画的数量明明够了,我觉得你是在中饱私囊。”   江枫敷衍,“主公能叫中饱私囊吗?我这叫合理贪墨。”   许瑕:“你还有理了!!!”   “文景过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之前那首庄重有余,不够好听。”   “我新回忆起一首,我哼下来,你弹一遍,再把谱也写出来,然后再改改。”   赵襄抱起琴,眸光在雪地里显得清明而干净。   江枫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个摘叶葬犬的少女,那时候也是冬天,她脸色苍白的披着大氅,眼睛澄澈如琉璃,整个人就像会发光。   “还不哼?”赵襄抬眸睨她,“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   江枫黑了脸,“自恋狂。”   她错了,这家伙一如既往的欠揍。   半晌后,只听了一遍,赵襄便轻而易举的弹奏起来,悠扬舒缓的旋律缠绕在她指间,徜徉而缠绵。   赵襄赞美道,“这首好听,叫什么名字?”   “卡农。”江枫道,“谱呢?谱有没有?”   “等会你再弹一遍,我让季黯弄个录音盒,留下来听。”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文娱不发达。   想看戏只能叫人来府里唱,想听歌还得家养歌姬。   江枫嫌麻烦,一直没弄过。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了替代品。   赵文景永远的神!   虽然她脾气差,人又傲慢,说话还不好听,但是才华真的没的说。   赵襄瞥了她一眼,“想的美。”   顿了顿,她慢吞吞的道,“这曲子你是哪找的,的确非同寻常。”   “好听吗?”江枫问道。   “好听。”赵襄这次难得没嘴硬,很不客气的承认了。   江枫:“好听就行,我哪知道我在哪听到的,别问,问就是梦里。”   说着,她转过头,果真见叶瑜余殊李清明她们都一脸惊艳。   果然,好听的音乐是连世界差异都无法阻挡的。   江枫与有荣焉。   她抬头看向远方,积雪连绵,晴空万里。   “文会,该开始了。”   她环视一圈,“你们,准备好了吗?”   【作话】   “自桓灵以来,君道……”《后汉书儒林传》   卡农超好听,想为卡农激情学乐器! 第151章 你跟我走一趟.   余殊踩在云层上, 下意识用力跺了一脚。   云层一动不动,但是余殊却皱眉,“太高了, 我怕有人会掉下去。”   她走到云层边缘看了看, 漆黑的眼眸满是担忧, “这样我没法安排人保护,不是所有人都会飞的。”   江枫抱着手,笑眯眯的看着她,“余小殊啊, 你太小看你主公我了吧?”   余殊回过头, 看着她没说话。   她一身红衣炽烈,乌发如墨,反而更衬的她肌肤白皙。   嗯,脸色还是很苍白。   江枫:“底下有防护缓冲符阵,不信你跳跳看?”   余殊转身就跳了下去。   红衣在洁白的云层中十分显眼,女子落到一半,速度突然放缓, 而后整个人渐渐趋于平缓的漂浮在空中, 脚下仿佛有一层透明的波纹, 托住了她。   她执行力太强,跳的江枫一个咯噔, 等她上来之后, 江枫没好气的道, “怎么样?现在放心没有?”   余殊却没有理她, 她指着云层不远处的青冥山道, “这里离山顶太近, 又处于高空, 若有人于山顶假设床弩,很容易就能把这里一锅端了。”   “如果有死士潜入人群,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出乱子。”   虽然江枫知道底下有符阵,可是参加的人不知道,知道也未必敢跳,恐慌之下,很容易出事。   余殊看向江枫,“即使你不怕,但若是文会被搅得一团糟,恐怕也不美。”   “我接手中尉府太短,没法梳理城内人口,叶祭酒那里也帮不上忙。”   “甚至就连参加文会的文人,身份都未必经得起推敲,”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江枫,“你现在身份特殊,又身处风暴中心,若有人存心坏你的事……”   江枫被她说的严肃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   余殊思考了一会,道,“云层不能离山顶这么近。”   她干脆拉着李清明布置了起来,成串的命令被她发出,一时间中尉府再次转成了陀螺。   江枫摸了摸下巴,等她们停下来之后,才问道,“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余殊笑的灿烂,“当初当禁卫的时候,学了不少东西。”   “保护太子?”江枫捏着下巴。   余殊眨了眨眼,“她一直在宫中,倒是并不需要多少保护,只是这些都作为经验,由人教导传承下来了而已。”   “说起来,”她转头四顾,“我倒像是第一次用。”   李清明虽然是左将军,但她当亲卫比当左将军还用心,此时对余殊说的话记得贼用心,就差拿小本本记下了。   一脸认真的小模样,让江枫忍不住偷偷伸出罪恶的爪子。   李清明眼眸一斜,瞬间发现端倪,在被碰到脸之前就啪的打掉了江枫的爪子。   江枫贼遗憾,“清明反应好像越来越快了,以后是不是掐不到脸了?”   李清明冷睨着她。   江枫:“忧郁,难过,伤心。”   余殊:“……”   江枫:“你当初都学了些什么东西?我还挺好奇的。”   余殊跟在她身后,“大抵就是些禁卫该学的东西,于大局就是保护围剿之类,于自身就是些武力、耐力训练。”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比如表情控制,说话,眼神,”余殊回忆道,“耐疼训练、极限训练之类的。”   “你没发现我的昏迷下限比李清明低吗?”余殊笑道,“其实这些东西还是挺有用的。”   江枫皱起了眉。   余殊:“你不是说我的耳朵灵吗?”   “其实这也是训练出来的。”   “有的时候,即使是昏迷,也要带着耳朵,不然很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余殊朝李清明眨了眨眼睛,“想不想学?”   李清明有些意动。   江枫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才问道,“听起来就很不好,忍痛?怎么训练?伤了不许治疗吗?”   余殊笑,“也差不太多吧。”   “比如用生盐水浸泡伤口,”余殊举例,“或者浑身划破,趴伏在雪地里,锻炼忍耐力。”   注意到江枫眼神的变化,余殊及时转移口风,“不过我们那时是禁卫,待遇还是不错的。”   “这是训练,事后也会有伤药和姜汤的。”   “而且锻炼之后,身体的自愈能力会显著提高,”余殊道,“表现在外,就是更耐揍了。”   “如果你看见皇帝的禁卫,你会发现他们的耐痛能力比正常人高很多,有的时候很重的伤也能行动自如,昏迷下限也变低了很多。”   她被江枫看的有点紧张,语气下意识委婉了起来,“总体而言,其实有利有弊吧。”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忍着火气,“你那时候多大?”   余殊眨了眨眼,没说话。   江枫:“这特么是虐待!”   余殊干笑了一声,“那就不学了,这点我省略掉就好。”   李清明却很是意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江枫脸都快青了,“李清明!”   李清明却很认真,“我觉得很有用。”   江枫怒气upupup。   看着她的眼神,余殊很自然的接过重担,“她是担心你,不舍得你受伤。”   “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及冠之后本就很难再学习了。”   “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特地收一批少年亲兵训练吧?”   一听到及冠不能学习,李清明的热情就冷却了,她将信将疑的看向余殊,“当真?”   余殊语气自然,“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回到府中,余殊又去中尉府工作了,李清明这次倒是留了下来。   原因是余殊好像调整过来了,她已经适应了目前的高强度工作,甚至是李清明的羽林军都被她用熟了,都不用李清明现身了。   王者之政,莫及于盗贼。   中尉主管一州治安,权力和责任都很大。   虽然早就知道余殊厉害,但是当她真正的将全州郡县尉官全部梳理清楚,掌握在手中,并且井井有条的时候,江枫还是觉得异常惊艳。   要知道,之前州一级是没有尉官的,帝国只有郡尉县尉,看起来是三大主官之一,但是却常年被主副官压制,好处捞不到,背锅第一名。   尉官名义上归于司隶校尉统领,但事实上却并无直系领导,都是自行其是,而人各不同,甚至上下任的标准都不一样,导致很长时间,郡郡别法,县县异俗。   乡人以郡为国,往往一辈子不会离开县城三十里,以邻为壑的思想传播的极为广泛。   而余殊短短几个月,大部分时间还不在,居然从无到有的建立了一个州级的尉府,关键是她还规划的很好。   权责清晰,奖惩合理,甚至就算以后余殊调离,江枫任命下一个中尉,还能继续沿用。   众所周知,从0到1才是最难的。   江枫有的时候都好奇,余殊的极限到底在哪。   以后任命她当郡守,她是不是也能试试?   而且她很会和同僚配合,这次的治安,她为了搞定那群文人,连连拜访赵文景,硬是让赵文景给她背书,使南州书院帮忙出面,分担那群读书人的注意力。   叶瑜的情报她更是要的从来不手软。   就连许子圭都被她当成工具人用了不少次,更别提李清明了。   想着想着,江枫心情就复杂了起来。   她一转头,就看见李清明静悄悄的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见她回头,她也看了过来。   江枫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她的清明小傻子好像更喜欢做她的亲卫。   明明那么优秀的天赋。   不行,一定得让她功成名就再收回来当亲卫。   不然太可惜了。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江枫随口道,“我在想,如果让你发动对中州的总攻,你是否能够掌控住局面,打下中州。”   李清明眼眸微凝,“你想让我打中州?”   江枫:“随便想想,我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情况。”   “说不定不用打,中州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也说不定?”   她自娱自乐道,“说不定还得去驰援北平王,或者打神廷,乃至东州……”   她眼眸陡然深了深,“我总觉得,最后的结果可能会与我们现在想象的都不一样。”   李清明平静的道,“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江枫失笑,趁她不注意捋了把她的脑袋。   李清明发丝又细又软,尤其是她眼睛陡然瞪大的时候,就特别爽。   江枫旁若无事的转过身,“阿瑜找我?”   叶瑜将纸递给她,“神廷异动,用意不明。”   江枫:“神廷?”   她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她们想搞什么?”   “她们圣女都没回去。”   接过情报,她看了几眼,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圣子怎么这么菜?”   “许琰都不在,他势力怎么还衰退成这个样子?”   说着,她眼神闪烁了起来,“有点点麻烦了。”   叶瑜抿了口茶水,“意料之中。”   “圣子非人主之资,拖不住许琰多久的。”   江枫若有所思,“那就看看是谁发展快了。”   “来了哪些人?”   叶瑜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有着些许复杂,“弘农辛家辛明、河东李家李澄、河东卫家卫冬、陈郡陈家陈藻、河内徐家徐英、河西上官上官奇。”   “这些都是文景找来的,其中辛明和李澄是治国,其他人是齐家。”   江枫捏了捏下巴,“都是世家子啊。”   “也是,赵家本身就是世家,现在赵家本家已经搬到了河东,跟河东李卫二家眉来眼去,弘农辛家好像跟赵家关系不怎么好吧?辛明为什么会来?”   叶瑜继续道,“圣人书院这次来了七个人,为首的是个治国,叫做徐治,字文翰,他一来就去找赵文景了,现在也在府里住着。”   “其余六人则是齐家。”   江枫笑了,“老熟人了,我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嘴瓢说的话,原来是赵文景告诉她的。”   叶瑜继续道,“其他各州的士子也有许多,不过都是年轻人,各地名士基本都没来。”   江枫不以为意,“她们年纪大了,没那么锐意进取,呆在家里看热闹呗。”   估计是还在观望。   叶瑜眸中渐渐升起笑意,“南州的名士倒是都来了。”   “江枫,你要挨个拜访,不可失了礼数。”   江枫微怔,“谁?他们?他们不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吗?”   叶瑜笑着看着她。   江枫反应过来,“你邀请的?”   也对,叶刺史的情,所有南州名士都是承的。   赵文景广邀好友,叶瑜也不甘寂寞,就连许子圭都邀请了几个同年好友。   “其实明德先生,友若先生,也都是南州名士。”   名士是哪些人呢?   治国,在野大儒,收徒授业的文人,或者声名极好的致仕官员,比如首辅如果致仕回乡,她绝对是名士中的名士。   南州的几位名士,江枫不用脑子就知道是哪些人。   “我等会就去一一拜访一遍。”   叶瑜提醒道,“记得沐浴更衣,否则别人以为你贱贤。”   江枫颔首,“我知之。”   叶瑜又道,“其他的虽然不是名士,但都小有名气,比如苏大学士苏二学士。”   江枫:“又是熟人啊。”   “我记得他们到处溜达,思路还挺野的。”江枫摸起了下巴。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李清明则坐在一边看着,安静又自然。   江枫:“阿瑜啊,你也要多休息休息,弄点别的爱好,你看你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叶瑜:“嗯嗯。”   她敷衍的太过明显,江枫无奈的很。   *   辛明是辛家嫡支,天赋过人,跟赵文景并列过很长时间,但是性格却没赵文景那么傲慢,所以在士林名声也比她好一些。   但是现在……   辛明心情很糟糕。   赵文景居然平天下了?   她怎么平天下了?   她凭什么平天下?   弘农辛家与河东赵家关系一直不好,所以辛明和赵文景关系也一直不怎么样。   这次若非赵文景话语过于狂傲,辛明根本不想来。   “公子,城内客栈都满了,我们住在哪里?”   辛明冷声道,“赵文景要我来,难道没给我安排住宿?”   “去,去找赵文景。”   他看着路边一排排的柱子,眼神颇为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柱子呈乳白色,对称而精美,但是看起来非常奇怪,让辛明看不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用。   走到大道上,他眼神逡巡,发现南安不愧是帝国有名的大城。   大道宽阔整洁,两面商铺林立,繁花似锦。   一眼望去,发现街边有排水槽,店铺侧边的巷子里有踮起的水缸,想来是防止走水的。   辛明带着自家童子,漫步在百花大道上,目前为止印象还挺不错。   像南安这么大,人口这么多的城很少,而且这么繁华,如果不是在魔主治下,辛明倒是很想在这里买个小院子,游学两年。   就是……   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点。   辛明再次对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板发起了呆。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完全无法理解。   走着走着,辛明听见隐隐约约的乐声,他下意识寻声而去。   很快,他看见一个围满了人的漂亮店铺   “那是什么?”   小童很快回来,回禀道,“公子,是一家店。”   “店?”   小童:“对,它们说是科研院和中尉府联合开设的店铺,说是要开到南州各地,店名叫做……”   “未来。”   辛明:“未来?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店名?”   他有些急迫,有些好奇,“那这乐声哪来的?店家请人弹奏的吗?我怎么从未听过这种曲调?”   童子:“不是,是一个……”他开始想形容词,“一个长的很奇怪的玻璃大鱼发出来的声音。”   “不是人弹奏的!”   辛明憋不住了,二话不说就往里面挤。   江枫在店内,戳戳这个戳戳那个。   这段时间,她的学者大队多了不少人。   居云他们看见她的诚意之后,广邀好友,甚至声名已然传到了龙岛,一时间南州学者含量急剧增加。   南州目前的官方学者,全部都被江枫弄进科研院里了。   而那些野生学者,则被江枫弄了个学者协会塞了进去,愿意加入的就挂个协会学者的名头,领补贴,免费食宿。   但是由于时间紧,江枫还没来得及去细化这些东西。   余殊跟在她身边,嘀咕道,“为什么要挂中尉府的名头?我什么时候和她们开店了?”   江枫:“科研院都是学者,武力不行,我怕有人欺负她们。”   “本来我是准备直接挂统战部的名头的,但是想想又觉得过于显眼了,”江枫道,“所以中尉府就很合适了。”   不属于军方,但又有自己的武力,因为余殊的工作,现在南州尉官体系权责飞涨,人手不停的扩招,俸禄也上涨了。   当然,扩招其实还是江枫安排的。   以往郡尉县尉其实属于地方戍卫,不是江枫想象中的治安官。   但是江枫想把治安独立出来,戍卫则合并到统战部,不再归于地方官员体系,而是属于军方,由统战部直接安排。   这也算某种程度上的军政分立吧。   余殊还在嘀咕,“那这个有什么用?”   “我为什么要拿这个?”   “我不想听音乐,我还要工作。”   她举目四顾,只觉得这里面的东西都古古怪怪的。   江枫看着她,“笨,这是金卡,以后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工作什么工作?保护科研院的店铺也是你的工作。”   余殊看着她,漆黑的眼眸贼无辜。   江枫又自言自语起来,“阿瑜正在拉工程部,等建好了之后,她们会作为科研院的半下属机构,负责工程建设。”   “到时候你的中尉府也要和她们合作。”   “啊?”   余殊满脸茫然的样子着实可爱,江枫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第一步是整理全州道路情况,修桥造路什么的。”   “介时会有科研院派人来跟你们配合。”   本来各地郡尉县尉都是独立的,江枫此前都没想好怎么操作。   结果余殊这么一手,直接把尉官捏合成一个体系了,而且用起来贼顺手。   尉官有武力,而且各郡县都有,分布均匀。   有中尉府帮忙,工程部的路会好走不少,而且还有人保护。   简直万金油。   余殊拍掉她的手,“我还是听不懂,我不是管治安吗?为什么我还要修桥造路?”   江枫很无辜的看着她,“能者多劳嘛。”   “谁让现在架子还没搭起来呢?”   “你又把中尉弄的这么好用?不用你用谁?”   “以后要你配合的时候多着呢。”   江枫眼睛闪闪发光,“阿殊啊,我都不想让你上战场了,你看你能力这么好,以后给我当救火小队长,哪里需要去哪里好不好?”   余殊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   “我要上战场。”   “我要封侯。”   江枫心道你现在不就是代侯,“这些事也很重要,你也可以封侯的。”   “不要,我要上战场。”余殊的嗓音大了起来。   辛明凑过去,“上战场?什么战场?”   “对了,你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卖吗?”   “这里怎么连个店员都没有?”   他指着那个超大的透明虎鲸,那是江枫的宝贝八音盒(类似)。   余殊却没有理他,直勾勾的看着江枫,非常紧张的样子。   江枫贼遗憾,“知道知道,你肯定能上战场。”   可是余小殊真的超好用啊。   只当将军太屈才了。   余殊这才满意,看向辛明道,“那个不卖。”   女子一身红衣,炽烈而张扬,辛明被惊艳了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辛明两眼放光,“李将军,明终于找到你了!!!”   李清明之前去安排亲卫去了,此时才回来。   闻言她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狂喜的冲了过来。   看了一会,想不起来是谁。   李清明冷淡的避开,继续往江枫那儿走。   “李将军,是明啊!弘农辛家,辛明!”   “我已经治国了李将军!”   辛明叽叽喳喳的非要往这儿凑,甚至余殊都被她挤到了一边。   余殊看了眼李清明,又看了眼明显很年轻的治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李清明已经习惯性的走到了江枫身侧,结果发现他居然跟过来了,不由皱起了眉。   叽叽喳喳的好烦。   江枫眼睁睁的看着她招出了长剑,然后用剑柄敲了下去。   “啊!”   辛明软软的倒了下去。   江枫陷入了沉思。   余殊陷入了沉思。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收起了剑,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意思,继续安静的站在江枫身后,像个岁月静好的美女子。   江枫:“……”   余殊:“……”   好半天后,余殊才试探着道,“当街殴打别人,算不算犯罪?如果算的话,我要不要抓她?”   江枫想了想,“应该……算?”   李清明单纯是嫌人烦才揍的,不属于正当防卫吧?   余殊忍着笑,看向李清明,“那……你跟我走一趟?”   【作话】 第152章 匹夫可为百世师.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殊, 余殊也故作严肃,很认真的回视着她。   江枫憋着笑,努力减少存在感。   她们站在角落, 但是依旧存在感强的吓人。   两人风姿卓绝, 气势不凡, 如今大眼瞪小眼,竟也像风景一般惹人连连回顾。   江枫等了片刻,发现她们有对视到天荒地老的苗头,轻咳了一声, 刚准备开口, 就见一人狂窜而来。   “余将军!!!李将军!!!你们在这里啊!!!”   五月狂喜.jpg   李清明猝不及防就被她抓住了手,她脸色更冷了。   江枫见她的表情,瞬间抓住她另一只手,“这个不能打!!”   余殊接受到她的眼神,在身上摸了摸,只摸出来一根红色发带,“凑合凑合。”   她憋着笑, 一脸严肃的看着李清明道, “李清明!你被捕了!”   李清明:“……”   松衣女子微微抿唇, 眼神冷冷的看着余殊。   余殊才不怕她,还故意朝她挑眼睛。   江枫憋着笑, “五月, 你怎么在这里?”   五月:“我看见这家店好奇, 就进来看看, 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此时, 李清明已经转移了眼神, 冷冷的看着她的手。   五月感觉到了即将被打的气氛, 非常从心的收了手,转头又去拉余殊,“余将军,你上次说的话当真吗?”   余殊笑容一僵,“什么……什么话?”   五月:“娶我啊!”   余殊:“……”   五月看着她僵硬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开玩笑的啊。”   “不过我的确有好多朋友想认识余将军你呢!”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她叽叽喳喳的抓着余殊的手,“余将军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认识的人可多了,都好看!”   “说不定有合适的呢?!”   余殊不动声色的挣开她的手,“多谢你的关心,但殊暂时没有这个心思,以后有闲殊再与你叙旧,现在我得工作了。”   五月眨巴眼睛,“什么工作?”   “抓人回去批评教育。”余殊义正言辞的道。   李清明面无表情。   五月眼睁睁的看着余殊三两下将女子手腕打结,连拉带拽的带走了。   李清明居然没有反抗。   江枫差点笑出猪叫,连忙跟了上去。   晕倒的辛明也被余殊的手下抱起,带了过去。   *   松衣女子身量高挑,眉眼精致,鲜红的发带缠绕在手腕上,满脸冷淡的被人强拽着走。   江枫跟在后面,差点笑的直不起腰。   一直走到中尉府中,李清明才站定,无论余殊怎么拉都不走了。   余殊故作讶异,“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你要拒捕吗?”   李清明冷眼看着她,“我是骁侯。”   余殊装作听不懂,“骁侯怎么了?我还代侯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道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刑不上大夫,交银子就行了。”   江枫终于忍住笑意,补刀道,“不行,难得有人知法犯法,必须从严考虑。”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她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故意的。   余殊趁她不注意,再次拉起她往屋里拽。   “知罪吗李清明?”余殊坐在上首,一脸严肃的拍板子。   李清明冷眼看她,又扫视了一圈。   屋内还有几个中尉府将士,不是江枫的亲卫,就是羽林军的将士。   她们已经憋笑半天了,此时李清明扫视过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低下头,强行忍住,生怕自己笑场。   李清明这才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殊。   余殊又问了一遍,“你知罪吗?”   李清明看着她灿烂的笑脸,琢磨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多打两拳。   反正余殊的伤也快好了,可以揍了。   余殊眼睛就像会发光一样,灿烂至极,“别看了,要打你也得出去才能打。”   李清明又看了眼看笑话的江枫,冷哼了一声才道,“何罪之有?”   余殊:“你当街殴打别人,还是受文会邀请的文人,难道没问题吗?”   李清明很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他很烦。”   “他仗着我不能杀他,纠缠很久了。”   “一开始我也没打他。”   江枫终于收敛看热闹的情绪,正色问道,“他怎么回事?你怎么认识辛家的人?”   李清明满脸不高兴,“去京城述职的路上遇到的。”   “他和他那个童子被人打劫,我就顺手把劫匪抓了,结果他就粘上来了。”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齐家,”李清明满脸不耐,“喜欢得寸进尺,又烦又啰嗦。”   “什么辛家不辛家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躲在镇南将军府,命令他再来就打出去,他才回去。”   江枫总结了一下,“他纠缠你?”   李清明点头,“特别烦。”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烦死了。   江枫若有所思,“这治国怎么没个脑子?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清明你是靠纠缠就能追的到的吗?”   “余殊说不定可以。”   李清明越纠缠只会让她越烦。   越烦就会越讨厌。   余殊:“???什么我就可以?”   江枫:“我说他要是纠缠你,你肯定不会像清明一样直接动手打他。”   余殊撇了撇嘴,“不动手也有的是方法。”   “我可以把他的事迹稍微散播一下,以世家的家风,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他的长辈来把他提溜回去,说不定还会给我道歉。”   “或者找点事让他忙去,”余殊理所当然,“想让他一天到晚都见不到我,方法不要太多。”   “而且他还说不出理由来。”   “像李清明那样太蠢了。”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撑着下巴,“那也不是谁都有你那么狗的。”   “还是我家清明可爱。”   余殊的真心是很难捉摸的,不像李清明,冰冷的外表都是伪装,真正的人精一眼就能看透她。   而余殊,看起来谁都关系好,谁都笑呵呵的,但是很难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即使是如今,江枫也不敢确定,她到底在想什么。   而李清明,江枫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作为她的亲卫,不需要过于精明,不然像赵文景那样,天天斗智斗勇也很累的。   而且……即使骨头化了,埋在棺材里,江枫也要用腐朽的声音说出   逗李清明真的很解压!!!(震声)   没看见余殊逮着机会就cue她吗?   看她生闷气真的很爽啊!!!   李清明根本不吃江枫那套,她冷眼看着江枫,还记着江枫看了一路笑了一路的事情。   江枫看着她的小表情,差点笑出声。   好一会她才收敛表情,“我知道了,主要是这次文会比较敏感。”   “辛明是弘农辛氏的嫡支,年纪轻轻就是治国,在士林声望很高。”   江枫敲着桌子,“他这次前来,代表弘农辛氏,又恰逢文会在即,可谓万众瞩目。”   “你现在是我的左将军,当街打他很容易被人当成把柄揪住,”江枫看向余殊,眼中不禁再次出现笑意,“阿殊反应很快,刚刚她拉着你一路走来,恐怕有不少人看见了。”   “到底处不处罚不重要,但是有行动在前,州府不会被动,到时候直接定性成私人恩怨,也省的有人借机生事。”   李清明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我要和他道歉吗?”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不用!道什么歉?呸,我刚刚看见他好像还想摸你手。”   说着她又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这次文会比较麻烦,清明你不擅长这类事,正好借这次机会,我对外宣称关你小黑屋,先把你摘出来,省的有人拿你做文章。”   李清明名声在外,而且心性单纯,很容易被人算计。   保护好自己的将军,江枫责无旁贷。   她又看向余殊,“刚刚那一路,容易让人多想,阿殊你让人放放消息,盯住舆论。”   “明天元直就要到了,她到时候会接手舆情方面的事情,现在你暂时顶一顶吧。”   余殊也学着她,撑着下巴,“知道了,就传我和她关系不好,逮着机会就坑她几把?”   江枫眨眼,“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同一件事情,换成不同的说法意义也不同。   余殊拉着李清明一路走过,既可以说成是李清明地位低,刑不上大夫,也可以说成是她们关系好,打打闹闹都是常事。   前者是对李清明的轻辱,后者则是让人会心一笑的美谈,而且还能表现出李清明的随和没架子。   就看怎么说了。   而事实上,她们的确是趁机闹着玩,李清明也确实没在乎自己被人当街拉了一路的事情。   她气的是余殊趁机坑她,江枫还看戏。   预计回去之后,江枫又能看见两人久违的打架片段了。   啧,真惨。   今日,江枫没有离开,她翘着脚和李清明一道,旁观余殊办公。   余殊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严肃的不行,思维清晰,逻辑缜密,效率极高,但是依旧忙的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一开始她好像还记得江枫两人在,稍微克制一点,到后面就全是她下命令的声音了,整个中尉府就像个庞大的机器,被她指挥着再度飞速转动起来。   直到日落星垂,江枫都睡着了,她才忙完。   余殊收起公文,从坐了半天的椅子上起身,揉了揉腰,走到江枫面前。   江枫趴在桌子上,睡的迷迷糊糊。   李清明也学着她,趴在另一边,此时,她见余殊关了灯,淡淡抬眸。   与余殊对视了片刻,李清明才坐起来,推了推江枫,“江枫。”   江枫被她推醒,第一反应是伸懒腰打哈欠,“好香。”   余殊:“什么好香?”   江枫:“睡得好香。”   “果然,自己睡,没有在别人面前睡,来的爽。”   有一说一,余殊工作时候的纸墨声,还有偶尔的命令,听着就和白噪声一样,好睡。   江枫已经开始思考,以后要不要来余殊这儿睡觉的事情了。   余殊:“……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这么忙,你居然要在我面前睡觉?”   江枫贼无辜的看着她,“别问,问就是主公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问就是爱。”   “真不是你这好睡。”   “信我,没错。”   余殊一口气卡在胸口,说不出话来了。   路灯下,三人联袂而行,江枫伸着懒腰,“我的不夜城还差得远,也不知道季小黯什么时候能把互联网还原。”   “给我拉两年基建,我能把帝国横推了。”   余殊两人听不懂她的意思,漫步在她旁边,缄默不语。   江枫:“对了,你俩是不是要打一架?”   余殊猛然抬头,“为什么要打一架?你想干什么?”   “我伤还没好!!!”   李清明回过神,“我觉得倒是差不多了。”   余殊天天吃药,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按她的估算,应该也能打了。   余殊:“不行!!!我不要你觉得!!!”   她俩斗嘴,江枫看戏.jpg   *   转眼三日已过。   辛明终于被中尉放出来的时候,文会已经开始了。   士子才人,青衣儒衫,笑语晏晏,联袂踏云而上,迈步云端。   辛明都看呆了。   他忍不住拉住一个下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会到底在哪举办?”   那人回道,“清云顶。”   “什么?”   “清云顶。”   看着辛明的眼神,那人憋着笑道,“魔主优待士人,特地以不传之术托起清云,邀诸位先生上云顶一叙,先生不会害怕了吧?”   “害怕?笑话!我会害怕?”   辛明看着那些人的脚,发现他们虽然看起来走在空中,其实每一脚落下都有着透明的波纹,并不是真正的踏空。   “哦对了,中尉大人怕先生忘了,这是先生的身份证明,登清云顶需要验证先生的身份证明,进入之后还要验证一次,以防止歹人混入。”   辛明接过那所谓的身份证明,发现是一个材质奇怪的卡牌。   似金似玉,十分漂亮,上面还有自己的画像,姓名、籍贯、修为、职业,甚至还有生辰。   看起来十分别致,辛明不由看了好一会。   原来中尉问他生辰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中尉对他感兴趣呢。   辛明路过百花大道,发现很多人围在那些奇怪的玻璃板前方。   这次不待他走进去,他已经听到了四面八方的介绍。   听着听着,他露出了惊容。   什么玩意?   他们的文会会被这东西全程直播?   这……这……这这这……   简直是太爽了!!!   辛明露出了兴奋至极的表情。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展露自己才华的事情。   没有人!!!   *   众人基本上已经落座,三三两两的交流着,突然,他们噤声看向远方天空。   为首女子一身白衣,腰间悬一柄极为漂亮的碧青长剑,眉眼清朗,眼眸含笑,负手踏空而来。   她身后跟着数位风姿卓绝的女子。   有人一身青衫,清辉如月,自信从容。   有人身披雪裘,耸拉着眼,眉眼慵懒。   有人一身白衣,风华绝代,阳光灿烂。   有人身姿如松,眉眼清冷,气质如华。   有人红衣炽烈,灿烂张扬,灼目至极。   有人一身黑衣,眼眸朦胧,举止恬淡。   奋斗两载,江枫终于带着自己辛苦练就的黄金大队登场了,感受到众人的注视,江枫别提多爽了。   而且,看她们的不止这些文人,还有城中大屏幕前来自大陆各地的无数人。   别问,问就是爽翻天。   维持着表面的逼格,江枫带着手下坐在上首,环视下方。   “值此盛会,诸君畅所欲言。”   她只说了一句,便示意叶瑜上前主持。   叶瑜笑容亲和,举止大方,一身青衫,说不出的风流。   为什么是叶瑜主持呢?   因为赵文景的人缘不好,她主持可能会当场和其他人吵起来。   比如辛明……   其实许子圭也很合适,小傻子天生阳光,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但是江枫担心她的反应能力,会被其他人坑。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叶瑜最合适。   这场文会不仅只是文会,还是请士大会,除了来自各州的年轻人,还有许多长者,包括明德先生友若先生都在。   江枫也不敢狂妄,规规矩矩的坐在上首,非常郑重。   见叶瑜热场完毕,江枫便缓缓起身,先朝四方拱手,“枫年少不敏,咸获其位,日夜忧思,唯恐负黎庶之望,今日得见诸贤,欲以三问请之。”   “第一问,”她缓步走向台下,看着她们的眼睛,嗓音清朗,自信而从容,“欲使吏洁冰霜,家给人足,礼备乐和,痒序交兴,农桑竞劝。善师期于不阵,上将先于伐谋。利国安边,伫闻良算。吾不敏,难明其道,请诸君试言之。”   她竖起手指,“第二问,吾尝闻运海抟扶,必借垂天之羽;乘流击汰,必伫飞云之楫。诚资献替之功,必待弼谐之助。吾虽惭古烈,而情切上皇,欲使岁星入仕,风伯来朝,垂衣伫化,端拱仰成。思闻诸君善言,以求其实。”   “第三问。”她已经饶了一圈,走回台上,迎着灿烂的天光,竖起第三根手指。   天光下,她指节白皙的耀眼。   明明是与刚刚别无二致的笑容,却仿佛一瞬间狂傲至极。   清朗的嗓音传遍全场   “何君可以为师范?何代可以取规绳?请诸君教我。”   场中一时竟寂静无声,都怔怔的看着她。   虽然早知道魔主有不臣之心,但是显然还是被她惊到了。   你前脚接受朝廷的侯位,后脚就问‘何君可以为师范’,也太不讲究了吧?   但是……好像还真是魔主能问得出来的问题。   江枫说完,已经坐了下来,笑眯眯的接过余殊递的茶,抿了一口。   问完,接下来就不是她的主场了。   虽说是文会,其实除了有心效忠她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被挑战者,准备狠狠打她的脸呢。   比如赵文景邀请来的那几位。   帝国到底积威已久,深植人心,江枫想在这个方面占优势,真的很难。   接下来,就看赵文景她们能不能兜得住底了。   她的问题当然不是她自己想的。   前两道是赵文景她们出的。   只有最后一道是江枫的狂傲本性罢了。   第一道看起来宽泛,其实是策论。   那么多条件,但凡是个人都能写出一点,本质是以免众人尴尬罢了。   第二道求问是假,请贤是真。   而且她不是明着请,她得假惺惺的问大家,我该怎么请比较好……   只有第三道,才是图穷匕见。   坐下来之后,场中便安静下来,只余下众人沉思的呼吸声。   过了不久,有人开始取用桌上的笔墨,奋笔疾书起来。   江枫看了一会,终究将注意力转回自家的黄金大队。   李清明和余殊就不看了,她俩关键时候都特别严肃,到底是当过四镇的人,逼格是从来不会掉的。   叶瑜和许子圭也十分正经,此时端坐在案前,正在构思着,随时准备下场。   墨白是来凑数的,本来江枫是想带孟舟的,但是她死活不愿意,就只能带墨白凑个数了。   就当是压场子吧。   至于最后一个……   江枫黑了脸。   狗比赵文景。   这个货从到来之后,就不知道从哪拎出小酒,自斟自饮,说不出的潇洒……呸,狂傲。   女子一身青衫,外罩银狐大氅,墨发如瀑,顺从的垂在肩上,白皙修长的指节捏着小酒杯,看两眼就往嘴里送。   她时不时的瞄两眼台下,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就极为欠揍,被她看的人已经开始生气了,怒气槽upupup飞涨。   有一说一,赵文景有的时候真的自带嘲讽。   江枫都有点害怕,这家伙这么嘲讽,万一最后hold不住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瑜动笔了,许子圭则已经写停了。   江枫的安排中,第一道是策论。   而策论,重实务,轻文采,而这点,叶瑜最是擅长。   她一个人绝对可以碾压众人了。   许子圭是第二道题的压轴。   作为曾经的科举通关选手,这种政治性严重的题目可难不倒她,她最擅长了。   第三道,则是赵文景。   江枫忍不住凑了过去,“襄襄啊。”   赵襄被她喊的汗毛一竖,斜眼看她,“说人话?”   江枫:“你行不行啊?有把握吗?”   赵襄呵呵,“我不行,你来试试?”   江枫立刻闭嘴,转过头去,当做刚刚什么都没说。   直到日头西斜,江枫见大部分人已经停笔,才示意侍人收卷。   并不是每个人都答满三题的,她们大部分都是选感兴趣的写。   江枫收上来一看,好家伙,第三题的文卷超过一半。   作为一个武者,江枫耳聪目明,看文章是很快的。   没过一会,第一题第二题江枫已经选出来亮眼的,然后将那几份亮眼的,递给众人传看。   而与此同时,广场上升起一个光幕。   江枫选出来的文卷,出现在光幕上,每一丝转笔都纤毫毕现。   “第一题,当以陈郡陈藻为善。”   陈藻是个淡然儒雅的女子,虽然只是齐家,但是本人出自陈郡陈氏,眼光很高。   此时,她拱手道,“多谢魔主赞赏,只是藻斗胆,欲一会魔主麾下英才,不知魔主可否满足藻的小愿望?”   江枫挥手,将叶瑜的文卷摆上了大屏幕。   过了一会,她看着台下众人惊呼赞叹的表情,笑吟吟的道,“有何不可?”   陈藻一目十行,很快看完文卷,向叶瑜拱了拱手,“藻自愧不如。”   说完,她淡然落座。   叶瑜微笑致意。   同样的道理,第二道许子圭慨然亮相。   她一身白衣,腰悬白玉,乌发如墨,容颜灿烂绝美,光靠颜值就能盖压全场。   与叶瑜不同的是,她一站起来就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调笑问好声不绝于耳。   许瑕连连拱手,好半天才得以放出自己的文章。   相比叶瑜,许子圭的气氛可缓和太多了。   江枫此时才发现,她家许子圭小傻子……好像还挺受欢迎?   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她?   气氛这么热烈?而且都是善意?   不过想了想许瑕的性格,江枫又不奇怪了。   这种傻憨憨,有人喜欢太正常了。   更何况她还长的贼好看。   又憨又阳光,像小太阳一样,走到哪照到哪,人缘好着实不奇怪。   第三题,江枫表情略微凝重。   很快,她将三份文卷一一放进大屏幕,上面甚至墨水都没干。   看到的人不止是文会之人,还有城内所有人。   不止文人,还包括遥遥赶来的武者。   卫臻包了个楼,面无表情的看着魔主的盛况,气的吃不下饭。   江枫:“辛明辛承治,徐治徐文瀚,李澄李幼平,当属翘楚。”   辛明第一个起身,极为挑衅的看向那台上饮酒的女子,“赵文景,下来会会?”   赵襄终于放下酒杯,斜眼看他。   “我还没见过赶着送死的。”   辛明被她嘲讽的眼神看的火冒三丈,“你该收收你的傲慢了,赵四海!赵三岁!”   江枫一愣,赵三岁她知道,赵四海是什么?   虽然许瑕刚坐下来,但是赵文景一出来,场中风云变幻,刚刚的善意瞬间无影无踪,众人多少噙着看戏的笑容,静观其变。   赵文景也不恼,她接过侍人送来的纸笔,呵呵一笑,“既然你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江枫见她胸有成竹,思虑片刻,干脆将投影打在了她的桌上。   大屏幕出现赵文景指节。   她几乎没有迟疑,铺好纸,提笔就写。   她的字清逸桀骜,笔锋凌厉,观字如观人。   行云流水之间,一行字已然跃然纸上。   江枫问:何君可以为师范?何代可以取规绳?   赵文景破题第一句   “匹夫可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作话】   别吵,冷静   本章引用皆出自《历代状元文章汇编》 第153章 镇北英姿.   匹夫可为百世师, 一言而为天下法?   江枫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她不禁再度仔细的打量赵文景。   即使被投影打在脸上,女子依旧满脸淡然,孤傲非常。   匹夫可为百世师, 一言而为天下法。   说是回答江枫的话, 她又何尝不是在诉颂己志?   不止皇帝可为百世师, 言为天下法,首辅不能吗?   君观顾七,帝国政令皆出于其手,相比姬祥, 她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赵文景呢?   她老师是首辅, 她呢?   她开篇看似在回答江枫的问题,‘何君可以为师范,何代可以取规绳’,实则是在言志。   看似在言志,其实她是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人,当着叶瑜许瑕她们的面,问她, 我的目标就是首辅, 你们怎么看。   江枫能怎么看?   她看着女子冷淡的脸颊,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先装看不懂再说吧。   随着赵文景的落笔, 这次文会注定成为她一个人的表演。   差距太大了。   不论别的, 单论文才, 赵文景真的横压一代。   至此, 第一次文会已至尾声。   后面自有余调, 但是江枫不会再以官方身份参与了。   暮色已至, 江枫缓缓站起身, 向四方拱手,“值此盛事,枫恨不能与诸君同游,实为憾矣。”   “清云顶将留于诸君,南州将会继续提供食宿安保场地,诸君可继续以文会友,共襄盛事。”   她话语不紧不慢,刚刚说完,她便看向远处。   仿佛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城内的灯光从南至北,一片一片的亮起,整座城刹那间恍若白昼。   江枫继续笑,“有宣武军在,诸君尽可畅游,不夜之城,与诸君共赏。”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南安。   尤其是刚刚灯光渐次的那一瞬,过于震撼,就连早早知道路灯的叶瑜等人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在一片寂然之中,江枫含笑离去。   *   一回到家,江枫就忍不住伸懒腰,“终于完了,坐的我好累!”   赵文景也伸懒腰,二话不说就往回走,她要沐浴。   许瑕立刻跟了上去,叽叽喳喳,“文景你好厉害,我今晚能不能住你那里?我想跟你说话!”   赵文景眼睛一斜,“说重点?”   许瑕笑嘻嘻,“啊呀,还是镇北侯了,她不太好停,我暂时没地方睡……”   赵文景斜了她两眼,“一晚。”   许瑕乐的直跳,“一晚就一晚。”   余殊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看见她郁闷的表情,憋着笑问道,“要不要让子圭把镇北侯停你那?”   余殊呼吸一滞,脑补了一下场景,毫不犹豫的摇头。   江枫:“回头专门给她拨个院子吧。”   别看许子圭天天偷懒,时不时让镇北侯抱着她走。   但是她也不敢真靠过去,更别提和镇北侯一起睡觉了。   镇北侯一身血衣,表情冰冷,身上煞气极重,即使许子圭再心大,也不敢真的和她睡觉。   叶瑜已然缓步离开,江枫回头一看,就看见清明小傻瓜还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明天就是武者大会了,你们感觉怎么样?”   李清明眼疾手快的拍下她的手,冷淡道,“什么怎么样?”   “你们有把握吗?”江枫问道,“我应该不会上场了,南州武者的一片天就靠你们撑了。”   “如果到时候有人脱颖而出,顺便把你俩打的满地找牙,我会很尴尬的。”   余殊忍不住翻眼睛,“如果是当年帝国巅峰时期,我们自不敢称雄。”   “但是现在……”   李清明冷淡道,“你看就知道了。”   江枫已经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手腕,探查了一会露出了笑容,“清明伤势终于快好了。”   她伸手戳了戳李清明的肩膀,发现女子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这里愈合了没有?”   李清明抓住她的手,“愈合了。”   说完她将江枫的手甩开,非常嫌弃的样子。   江枫也不以为意,走到了余殊的身前,“你呢?”   “你伤得重,本身实力就要打个折扣,到时候会不会被人捡漏?”   余殊黑了脸,“捡漏?谁敢?”   “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你以为巅峰满街跑吗?”   江枫道,“武者与文人不一样,难免有名声不大但是实力高强的隐士,如果来了个实力够强的高阶,我怕你会被打。”   主要是余殊还有伤在身,如果是她全盛时期,江枫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余殊非常主动的将手腕递来,表情神气的很,“你自己看,我也就外伤不那么容易长罢了,其实大部分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江枫也不客气,捉住就探。   好一会,她才收回手,蹙眉道,“你别逞强,到时候还是让清明压阵吧,你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   余殊的伤当然比她嘴里说的重。   她这次能活下来,已经是邀天之幸,元气大伤都无法形容她的状态。   要知道,即使以高阶武者的体质,余殊都昏迷了三天,而后接下来的几天,她连喝水都会吐,伤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让人搬着走。   回来好不容易休息了,她刚能下地就跑去工作了。   伤势恢复……只能说,不太理想。   但也不能算差。   因为墨白真的挺尽心尽力的。   各种奇奇怪怪的丹药,一把一把的喂。   江枫思考了一会,“你的伤还要养一个月,才算勉强恢复。”   余殊明显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江枫不理她,看向李清明,“清明,别让她动手,她菜。”   “被人揍了,丢南州的人。”   李清明看了余殊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余殊被她一个眼神看的火气又上来了,“看什么看?等我伤好了第一个先揍你!”   李清明嗤了一声,嗓音满是不屑。   江枫趁机捏了捏李清明的小脸。   李清明瞬间反应过来,刷的拍掉她的手,用冷淡又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江枫笑嘻嘻,“好了好了,到时候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吧。”   她道,“你们要不要蹭温泉?季小黯才帮我弄的?贼爽。”   余殊毫不犹豫的摇头,“不用。”   李清明:“不需要。”   江枫却看见了她一瞬间的意动,笑眯眯的道,“那也行,到时候我让季黯弄个分流给你。”   “不过你介不介意换个大点的房子,不然放不下。”   李清明:“介意,不换。”   江枫:“……那也行,我到时候让居云他们研究一下淋浴,应该也行。”   再回头,就看见李清明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口,正一脸认真的开锁。   她身姿修长,冷淡的小脸一板一眼的。   但是……   开了半天锁没打开。   看见她头顶几乎肉眼可见的问号,江枫憋着笑不说话。   李清明眼睛一扫,立刻觉得江枫有问题。   她走到江枫身边,拎着江枫抖了抖。   江枫一愣。   余殊看了看自己的锁,发现自己的锁没毛病,当即开了门抱着手靠在门边看戏。   李清明满眼认真,拎着江枫又抖了两下。   江枫:“?”   “你特么以为拎着我抖就能抖出钥匙?!!!”   李清明没说话,但是看她的眼神,她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江枫:“!!!傻狗,那是密码锁!”   李清明用破案的表情看着她,“果然是你换了我的锁!”   江枫憋着笑,戳她的小脸,被女子嫌弃的躲开。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看你每天出门都要带钥匙,怪麻烦的,所以就帮你换了。”   “新锁只要带脑子就行了。”   她才不是为了看李清明开门开不了的表情呢。   哈哈哈,但是真的真的贼可爱。   下次还换.jpg   理由她都想好了。   锁更新换代。   1.0,2.0,3.0……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那密码是多少?”   “是……”江枫的嘴突然被捂住。   李清明冷眼回头看向余殊。   余殊反应了过来,直翻白眼,“小气,我还能去你的屋子不成?”   “呸,”她转过身,“自作多情。”   江枫已经被拉到了门口,李清明指着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开。”   江枫忍不住哈哈哈,“其实就是0909了。”   “你自己转。”   李清明一听,于是低下头转了起来。   对,转转锁1.0。   李清明低头转锁,满脸认真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炸了。   江枫笑的生活不能自理。   下次再弄点刮刮卡试试。   对了,好久没迫害清明让她唱歌了,得记上。   江枫心里眨眼多了一堆计划,笑眯眯的表情看的李清明都受不了了。   她冷眼看着江枫,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开门,将江枫推开,自己进去。   “啪。”   看着紧闭的大门,江枫终于没忍住,笑的前仰后合,“清明你怎么这么可爱……”   窗户被打开,李清明面无表情的丢来一瓶墨水。   江枫被砸个正着。   看见江枫一脸黑,李清明才满意的将窗户关上。   “哈哈哈……”   江枫怒目而视,“笑什么笑?”   余殊笑的灿烂,“啊呀,又不是我砸的,你凶我作甚?”   江枫愤愤不平的回家洗脸。   “回头就不给李清明用墨水了。”   “给我用褪色墨水写字。”   “逼死她个强迫症。”   想到这里,江枫又支棱了起来。   迫害李清明计划+1.   *   转眼又是数日,武会在南安南郊,青冥校场。   江枫的确没上场,但是她戴着面具在台下看啊。   这种好戏她怎么可能不来!!!   相比文会,武会才是真正的南州主场。   武会还没开始,青冥校场几乎已然被人流塞满。   中尉府凶神恶煞的维护秩序,因为她们的boss就在上面。   校场地方很大,本身是江枫以前练兵用的,之前已经被李清明征为亲卫的训练场所了。   除了中尉府维护秩序,场中真正的基石,其实是一群银甲将士。   也就是江枫的亲卫,全员六阶以上,是真正的宣武军。   如果李清明为主将,带领亲卫冲阵,先登陷陈,折冲御敌,不论死伤的情况下,目前世上没有什么能挡得住她们。   很自然的拿出身份证,江枫溜达进入场内。   场内除了主点将台,其他的方位也被划分出四座巨大的擂台。   点将台本身就是练兵用的,地势比较高。   此时上面只有两个人。   余殊抱着手,靠在旗下,“你说江枫来没来?”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来了。”   “你看见了?”余殊好奇的顺着她目光望去。   李清明:“她肯定会来。”   余殊一想,觉得也是。   李清明:“你恩师来了。”   余殊一怔,下意识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白衣女子正兴致勃勃的走入场地,她极度好奇的模样,时不时拉住两个人问问什么,好不快乐。   等等,白衣?   余殊都快裂开了,她下意识想跳下去,却被李清明一把抓住。   李清明:“她没报名,只是来看而已。”   “你现在下去,就不一定了。”   余殊呼吸一滞,觉得李清明说的很有道理。   即使离的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女子浓烈的好奇心。   很难说她现在下去,是不是送羊入虎口,说不定许瑕就等着她问呢。   话虽如此,余殊的目光却迟迟收不回来,表情极为……憋屈。   江枫已经走到了许子圭的身边,转头一看,果真看见余殊两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这里。   她目力好,能清楚的看见余小殊的表情。   江枫:“你怎么把别人衣服都换了?”   许子圭一愣,抛开刚抓的人,找到了江枫,“你怎么戴着面具?”   “人多,要保护自己这张漂亮的脸。”江枫道。   许子圭竟然没觉得有问题,她道,“我觉得血衣太难看太阴沉了,所以就把她衣服换了。”   看着江枫的眼神,许子圭恍然,“不是我脱的,是她自己动手脱的。”   江枫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手感如何?”   许子圭啊了一声,“手感?我觉得很正常啊。”   “女子应该都这样吧?”   “又没我好看。”   “但是她的身材看起来好像……”   江枫直直的看着她。   许子圭瞬间反应了过来,转移话题,“我可以上去试试吗?”   江枫:“不行,余小殊会崩溃的。”   许瑕贼遗憾,“可是我现在走路不会摔跤了。”   “打起来就不一定了。”江枫呵呵,不会被她骗到的。   说着,她看向点将台,发现两人正看着自己。   或者说看着许瑕。   都有可能。   江枫想了想,“我先走了,我可是隐姓埋名,不能被人认出来,你自求多福,不许上场,就这样。”   许子圭贼无辜,“如果是被动上场呢?”   但是江枫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余殊若有所思,“江枫?”   李清明面无表情,“是她。”   又矮又坏。   必然是她。   余殊倒是没怎么在意,她看着明显兴致高昂的许瑕,头疼的厉害。   “她到底是怎么给我恩师换的衣服?”   李清明面无表情,“就直接脱,还能怎么换?”   余殊想了一下直接脱的换法,然后脸更绿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清明一脸莫名其妙,“都是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余殊心很累,“江枫不也是女子吗?你想看她吗?”   李清明终于反应了过来,认真思考了一会才道,“可是许别驾应该会让你恩师自己脱。”   “她连路都不想走,怎么会特地动手帮你恩师脱衣服呢?”   余殊表情一松,“你说的有道理。”   李清明又道,“但是操纵你恩师的人还是她,她应该还是看的很清楚,毕竟五感是一致的。”   包括触感,这句话她没说。   因为余殊的脸又绿了。   余殊直勾勾的看了她一会,突然失声,“你是故意的吧?”   李清明没说话,淡然的转过头,继续寻找江枫的身影。   余殊好生气,但是她不说。   “大人!”   有人疾步走来,在她耳边附语。   余殊听了一会,“现在是冬天,姜水水位下降应该不奇怪吧?”   李清明就在旁边,闻言转过头,漂亮的小脸依旧冷冷淡淡的,“姜水体量大,一年四季变化很小。”   余殊知道她之前就在苍梧,对姜水相当关注。   皱眉思虑了一会,余殊道,“今天结束我们去看看。”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机到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点将台上两个人影。   一个一身松绿,修长冷淡。   一个红衣炽烈,咄咄逼人。   两人随意的抱着手站在台上,好像在闲聊,一派淡然的模样,好似完全没把别人看在眼里。   徐机有些惊讶。   她来的不算晚,但是依旧没有魔主的两个将军来的早。   余殊她多少了解一点,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位骁侯居然也没什么官架子。   她还以为,她们会到最后才来呢。   偌大的校场,人山人海。   但是点将台上却只有两个人,徐机看了好一会,才移开眼神,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又看向来往的中尉府兵士,还有那令她都吃惊的银甲将士。   心情有一些复杂。   都是高阶武者,总感觉当将军的前途要敞亮很多啊。   那些银甲将士,实力有点可怕。   一路走来,徐机就没看见一个低于六阶的。   而七阶八阶却屡见不鲜。   让人看的有点胆战心惊。   要知道,宣武军是有军魂的!   真打起来,她怀疑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些银甲军。   她觉得,现在场中治安这么好,银甲将士功不可没。   虽然什么都没做,其实已经震慑全场了。   九阶放在哪里都是稀少的,一般人不过也就七阶八阶。   可是七阶八阶落在这里,却只是个站岗的将士。   这种心理落差让许多人安安分分起来。   “魔主为何没来?”她身边有人问道。   徐机并非自己来的,她还带着上次两个队友。   闻言,她道,“光狗官和骁侯,就已经足够镇压我们了,她当然不会来了。”   余殊的实力她很早就体会过了,骁侯更是强的可怕。   徐机对骁侯的信心极足,她觉得,至少目前在场的人,没有人能打得过骁侯。   想着,徐机四处扫视,突然……   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徐机仔细想找了找,然后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她看见,青冥山靠近的那处山崖上,坐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   巨大的白色身影……   那不就是大白龙吗?   看来墨大佬真的被救回来了。   那就好。   徐机心情瞬间upupup。   果然,她找了找,终于在巨大白色身影旁边,看见了一个渺小的黑影。   虽然魔主不在,但是墨大佬在,这里已经稳的不能再稳了。   正想着,徐机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去。   女子一身金纹白衣,腰系玉带,头戴玉冠,脚踏金丝穿云履,腰间环佩叮当,整个人就和下凡神人一般,面如冠玉,烨然华彩,难以直视。   这个扮相,徐机都不想看第二眼。   除了那个镇西将军,还能是谁?   见她冷漠的转过头,卫臻冷冷一笑,“又见面了,天狼。”   徐机,九阶中阶,北州名人,独行侠,外号,天狼。   徐机不想理她,并转过了身。   卫臻身后带着几个九阶初阶的副将,此次前来,除了卫臻本人之外,其他人都很低调。   徐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镇西将军怎么敢来这里?”   “不怕进的来出不去吗?”   卫臻冷笑,“魔主以武会友,岂会做这种自打其脸的事情,乡野土狗,果真没见识。”   徐机当即眯眼,“众所周知,四镇只有三个人,这是常识。”   “阁下抬头看看,”徐机指向点将台,“同为四镇,你不觉得羞耻吗?”   不就是插刀吗?谁还比谁差不成?   两个九阶中阶,身后站着几个九阶初阶,气氛瞬间箭拔弩张起来。   众人隐隐远离了这里,给她们空出了场地。   余殊两人也看了过来。   “那个死熊孩子?”余殊自言自语。   李清明:“卫臻?”   对视了一眼,余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想看她们打架。”   李清明瞥向她,语气冷淡,“她们如果挑战你,你能打得过吗?”   余殊气笑了,“我打不打得过你不知道吗?”   她再弱,也不至于输给她们吧?   她和李清明打了这么久,她能不清楚她的实力吗?   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也就江枫天天觉得李清明会被人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事了。   呸。   李清明冷淡,“我怎么知道?”   余殊气的直咬牙。   徐机两人还在互相讥讽,然后……   不负众望的打了起来。   她们打着打着就向点将台打来。   李清明两人抱着手,谁也没动。   全场都动了起来,强势围观。   两个中阶强者,在这次武会中,应该是头部强者了。   魔主这次设立了很多奖励,眼馋的人很多,此时有机会了解对手的实力,谁也不想错过。   一时间,人潮涌动,导致中尉府又忙成了狗。   两人已经打上了点将台,越打越出真火,她们带来的人也箭弩拔张,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恰在此时,人群中传来声音。   “有谣言说四镇之中没有镇西将军,”她道,“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卫臻听前面,听的一愣,听到下一句,脸刷的黑了。   “有人说四镇都是强者,我查了一下,这是镇西将军自己说的。”   “镇东将军和镇南将军常常互以为对方最弱,直到镇西将军出现,她们就不比了。”   这话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却让人找不到到底是谁在说。   卫臻的脸色已经铁青,她暴怒道,“谁?有本事出来!!!”   她堂堂镇西将军,九阶中阶。   看着暴跳如雷的卫臻,徐机笑的直不起腰。   相比她的骂法,还是这个人说的带感。   她学着道,“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卫臻暴怒,“给我死!”   被一带而过的前镇南前镇东:“?”   不用动脑子,她们就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谁的。   虽说军中一直乳西,江枫也的确属于军方体系的,但是像她乳的这么别出心裁的,的确不多。   看见暴怒的卫臻,李清明冷嗤了一声,“菜狗。”   余殊点头,“菜狗。”   徐机退开几步,嘲讽道,“菜狗。”   连续三句菜狗已经让卫臻气疯了。   然后她听见台下,一句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菜狗。”   卫臻暴怒,看向那白衣女子,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余殊大惊失色,“恩师!”   许子圭本能伸出手。   卫臻被抓住了手,一动不能动,属于巅峰武者的气势几乎瞬间入侵她的大脑,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天呐撸,居然真有野生巅峰强者在这里?   这个人明显不是魔主啊!!!   许子圭也吓了一跳。   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许子圭故作冷漠,“看什么看?菜狗!”   余殊已经捂住了脸。   卫臻脸色变换,在生死和尊严之中左右摇摆。   徐机走来,一脸赞叹的道,“你居然是狗官恩师?那你一定很厉害咯。”   许子圭下意识笑了起来,“过奖过奖。”   她松开卫臻的手,走向徐机,“我认识你,上次……”   白衣女子风姿卓绝,弹了弹衣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徐机。   然后……她踩到了一个石头。   她下意识用力跳起。   她成功了。   她信心满满的预备单膝跪地。   她……   \”哎呦!\”   尘土飞扬中,白衣女子以优美而用力过猛的姿势跳起,仿若体操上将。   然后,头……卡入了点将台栅栏里。   卫臻呆呆的看着她。   徐机呆呆的看着她。   全场一片寂静。   许子圭暴怒,“谁在地上扔石头?!”   余殊捂着心口,气若游丝。   【作话】 第154章 新将.   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之中。   最终, 还是余殊青白着脸,将恩师的脑袋从栅栏中抠出来。   徐机张着嘴,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 发现这女子的面容好像有点眼熟, 但是她好像并不认识。   而且, 狗官居然还有恩师?还是个九阶巅峰?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穷人乍富?”卫臻眼神微眯,突然出声。   都是武者,谁还看不出来此人的状态。   作为武者,怎么可能连自身的力量都控制不住?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她不是巅峰, 只是通过未知的手段获得巅峰的实力而已。   亏得还那么冷漠高傲的样子,差点骗到她了。   想到这里,卫臻眯眼道,“我可以挑战她吗?”   余殊木着脸,“不可以,挑战恩师之前,必须先挑战我。”   许瑕本来还有点心虚, 此时闻言, 立刻感动了, “余将军你真好!”   她是用镇北侯的嘴说的。   全场再度寂然。   余殊无力的捂住脸,“闭嘴。”求你了。   “哦哦。”许瑕乖乖的闭上嘴。   卫臻昂着头, “正想见识镇东高招。”   她刚刚可是被骂了一肚子火。   都是四镇, 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余殊弹了弹衣角, 轻飘飘的落到点将台中心, “不敢称高, 但是打你足够了。”   卫臻冷哼, “徒逞口舌之利。”   余殊身姿修长, 一身红衣炽烈张扬,着实惹眼至极。   卫臻理所当然的将刚刚被骂的仇恨寄托在她身上。   徐机此时又顺势改变阵营,跟着嘲讽,“狗官你瞧你病恹恹的德行!肯定输!肯定输!输输输!”   她一身白衣,眉眼稚气,抱着手疯狂嘲讽。   余殊淡淡瞥来。   徐机心中一个咯噔,差点息声。   但是转瞬反应过来,她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余殊已经懒得给她眼神了,“快点。”   卫臻落在场中,“早闻镇东……哦不,中尉高名,今天就见识一下。”   余殊笑了,“那我当然不舍得让你失望。”   说着,她浅淡道,“我来啦?”   卫臻眼神已经凝重起来,表情却依旧信心满满,“来吧。”   江枫看着卫臻三两下就被放平的样子,忍不住吐槽,“说你是菜狗还不信?”   “都是四镇怎么就你这么菜?”   “许琮好歹配得上四镇的名头!”   卫臻挣扎了一下,发现女子的力道有如铁钳。   她好像根本没尽力,脸上还笑吟吟的,非常嘲讽。   卫臻仔细打量,发现她好像真的脸色有点苍白,似乎重伤未愈的模样。   青着脸半天,卫臻放松了力道,躺平在点将台中间,“我认输。”   徐机:“你怎么这么菜?!”   “亏我还真情实感的压你!!!”   卫臻还没开口,余殊却已然放开她,笑吟吟的转头,“那……你也来?”   “我不来,我是来领奖励的,又不是来挑战的。”   她瞄了眼骁侯,发现她一直抱着手,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此时已然看向了自己。   徐机改变口风,“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余殊,发现红衣女子只是抱着手站在原地,眼眸含笑,但认真去看,却发现她眼眸深不见底。   呵,生气就生气,谁怕谁?   只要我不挑战,有本事你打我啊!   想到这里,徐机还挑衅的朝余殊挤了挤眼睛。   余殊被她气笑了,干脆缓步走到台中,环视四方,朗声道,“四大擂台,分别七阶擂台、八阶擂台、九阶擂台,和一个无需求擂台。”   “无需求擂台不分职业,不分实力。”   “每个擂台站的最久的十人可得奖励。”   她挥了挥手,银甲将士带着中尉府的人当即走到擂台下,拿起了纸笔和录像板,预备记录起来。   李清明只是抱着手站在一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余殊语气威严而肃穆,明明没做什么,嗓音却好似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她说,“时辰已至,武会开始!”   卫臻躺平在点将台,面无表情,一时半会不太想起来。   太丢人了。   她还真就打不过余殊。   估计也打不过李清明。   很可能还打不过许琮。   好烦。   为什么她要跟这些人并列?   烦。   徐机眼睛转了转,人还是走到了狗官身边,“狗官,你答应过我们的奖励呢?”   余殊回眸。   她眼眸漆黑,收敛起笑容的时候,看起来极为唬人。   徐机心中一个咯噔,面上却露出了怒容,“难道你骗我们?”   余殊看着她强装镇定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不骗你。”   她看向不知何时溜达上台跟许瑕唠嗑半天的某人,“江枫,她来拿奖励了。”   江枫:“知道了知道了。”   许瑕:“我觉得她好像有点点挣扎。”   江枫:“真的假的?你说清楚,到底是她在挣扎?还是崇德在挣扎?”   许瑕思考了一会,“我不知道崇德怎么挣扎,他好像只在一开始试图反抗过,被我镇压了。”   “回来之后他好像已经放弃了控制。”   “应该……是……”许瑕有点犹豫,“是镇北侯吧……”   江枫:“她挣扎什么?”   “哦,也对,”江枫反应了过来,“都被你把脑袋卡进栅栏里了,再不挣扎此生就虚度了。”   说着说着,江枫笑出了声。   都是巅峰,还是武者大会当场,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还好没人认出她是镇北侯,不然镇北侯一世英名……啧。   可以代入一下,比如墨白把脑子卡入栅栏……   一想江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镇北侯都能气活过来。   想了想,江枫道,“回头你把她放开控制,我来试试她的状态。”   许瑕脆生生的道,“好,但是你不许霸占她,我还要用!”   江枫缄默了一瞬,“你说话怎么这么怪?”   许瑕理所当然,“哪里怪了?”   江枫思虑了一会,轻声问道,“猫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许瑕怒道,“江枫!!!”   余殊叹气,“你们说完了没有?”   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走到了江枫身侧,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江枫回过神,发现李清明已经冷冷淡淡的走到了她身边,就连徐机都跟了过来。   除了个躺在地上的卫臻,点将台上的人都已经聚拢了过来。   江枫看向徐机,随手拿出一袋子离陨果,“来,一人一袋子。”   那两个九阶初阶眼睛都亮了。   江枫又拿出两袋子,一人递了一袋子。   颠了颠分量,那两人差点感动到。   那次皇陵危险至极,他们几乎没产生什么用处。   还费的墨大佬救他们,本身他们都想灰溜溜离开的,却听徐机说魔主会算他们的功劳,这才将信将疑的跟来。   没想到魔主居然真的算!!!   看着他们的眼神,江枫大概一想,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她捏了捏下巴道,“不管怎么说,危险是真的危险。”   “你们没能发挥作用,算是我的情报失误吧。”   她瞥了眼徐机,“死小孩脾气大,但是我懒得计较了。”   “不管结果如何,卖命你们是真卖命了。”   “这点没打折扣,我自然不会吝啬奖励。”   “至于其他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了,与你们无关。”   她当然不可能把墨白乃至余殊她们受伤的事情怪在她们头上。   毕竟,要调查皇陵的人是她,忽悠徐机去调查的人还是她。   江枫手掌一张,“友情附送,每人离陨丹一枚,气血丹三枚。”   徐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接过。   看着雪白的离陨丹,即使只是拿在手中,也能感受到那股勃勃生机。   徐机眼睛布灵布灵的,“魔主,这个是什么?比上次那个小药丸还好用吗?”   江枫嗯了一声,“上次那种版本淘汰了,也用完了。”   “这是新版本,叫做离陨丹,”江枫思考了一会,“效果嘛,肯定比上次那种好。”   “至于气血丹,顾名思义,补充气血也好,给人炼体也好,反正就是这类作用。”   江枫抱着手,嘴角微勾,饶有兴致,“这些是九阶气血丹。”   徐机一愣,“难道还有别的种类?”   江枫笑,“当然有,比如低阶一点的,能让实力低的人也能接受的。”   徐机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眼神疯狂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殊略微思忖,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她不禁看向江枫,低声问道,“你还有低阶气血丹?产量如何?只靠墨白的话,会不会太……”压榨人家了?   江枫朝她眨了眨眼,“低阶的叫气血散,不需要成丹,工序也简单很多,主要是材料罢了。”   “很适合给家里晚辈打基础的。”   徐机终于忍不住了,咬了咬牙,将离陨丹和气血丹乃至离陨果一起递回,“我能不能换成低阶的气血丹?”   “北地临近胡人,时常被劫掠,”她表情极为认真,“尤其是最近十几年,边胡一年三寇。”   “但是我们那里穷,即使拼命修炼,也受限于资源,产生不了什么武者,”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只是道,“我想换成低阶的气血散。”   她眼睛干净,满眼恳切。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倏尔笑道,“北地世受侵扰,为国戍边,我其实也看在眼里。”   “只是我身在南州,隔得太远,着实有心无力。”   徐机已经听懂她的意思,失落的垂下眸,但还是道,“那,能把我的奖励都换成气血散吗?”   江枫摇了摇手指,“别急,听我说完。”   徐机怔怔的看着她。   江枫:“我之前不帮,是因为我没有渠道帮。”   “我可不想我送出去的东西,变成别人养第十七房小妾的聘礼。”   “但是如果有渠道的话,我还是愿意略尽绵薄之力的。”   江枫表情严肃了起来,“前提是,我的东西的确到达真正该受到帮助的人手里。”   徐机脸上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狂喜,嘴唇都有些哆嗦,“魔……魔主……”   江枫笑,“其实我一直在思考,怎么让武者的环境变得更好一些。”   “学者协会倒是给了我一些启发。”   她的话一出,在场人都怔住了。   余殊眼神忽闪,几乎瞬间明白了其中诀窍,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枫。   江枫负手而立,“武者向来桀骜,不服管教,也懒得与帝国机构虚与委蛇,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避免这点。”   “不需要向帝国负责,但是又能稍微有些秩序。”   “我想到的是,让武者自己成立协会。”   江枫真诚道,“至少不会再干出被人抓捕那么多年,知情者呼天抢地,而大部分人还懵懂无知的事情了。”   “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徐机怔怔的看着她,“倒不是没风声。”   江枫好奇的看着她,“我没听说过啊。”   徐机沉默了一会,才道,“魔主身世高贵,也不需要为了资源奔波,自然没有知道的可能。”   江枫微怔,“那我以前倒也混的挺差的,还经常被城尉请进去喝茶呢。”   徐机叹息,“我们以前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她道,“但是已经形成了经验,在北州中州东州广为流传。”   江枫疑惑,“南州怎么没有?”   徐机摇头,“我也不知道。”   “只是对于先帝来说,我们的力量实在是微乎其微,自保尚且不暇,更何况去追根究底。”   “即使是我,也不敢吸引先帝目光注视,否则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先死。”   江枫:“很重要的事情……”   徐机毫不犹豫的道,“我想解决北地的胡人,让它们不再寇边,不再侵扰我的家乡。”   江枫缓缓笑了起来,“我最喜欢有理想的人了。”   只要愿意奋斗,不是原地高喊理想,她都愿意顺手帮一把。   人先自助,而后他助之。   很显然,徐机算是很有行动力的人了。   另外两个人并不是北州的,只是在听到先帝事情之时,心有戚戚,但是对徐机的话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表达了同情。   她缓缓踱步,然后转头,“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武者协会的事情,因为我觉得这种东西很可能不服管教。”   “会滋生腐败,甚至养寇自重。”   她一边思索一边踱步,“但是我想来想去,觉得人不能因噎废食,至少在目前来看,武者协会利大于弊。”   “我可以出奖励,功法,战技,救命的丹药,气血散,气血丹,甚至其他的任何东西,”江枫道,“只要我有,都可以。”   徐机看着她,心情已经从激动中冷却,“那你呢?你要什么?”   “武者协会必须确保,”江枫指着自己脚下,“南州,不许再有民间武者大批失踪,而官方一无所知的事情了。”   “其他地方我不管,我的一亩三分地,绝不允许出现这种事。”   她声音铿锵,斩钉截铁。   徐机怔了又怔,忍不住道,“魔主,我感觉你好不一样。”   江枫:“?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徐机好一会才道,“我也说不上来。”   “但我觉得别人不会拿自己的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江枫耸了耸肩,“你不懂,这叫守土有责。”   “收税是要办事的,不能白拿钱对不对?”   余殊眼睛忽闪忽闪的,突然戳了戳江枫,“其实东州也可以有个武者协会。”   “还有中州!”   江枫无奈,“那又不是我的地盘,我只能建南州武者协会而已。”   余殊纠正,“不,是武者协会南州本部。”   江枫一愣,“哈?”   “你对北州的资助,可以走武者协会的渠道,”余殊道,“这叫做南州本部支援北州分部!”   “可以先搭个架子,名分要先定好。”   江枫看了余殊一会,“你怎么比我还熟练?”   到底谁是穿越的?   连本部支援分部都出来了?   无语了一会,江枫暂时没理她,转头看向徐机,“你的东西你先自己收起来,至于支援的物资,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我需要你们有一个能够公正分发的人手,以及大批量物资运送的安全保证,”她道,“如果是资源,肯定不是你用手能拿回去的。”   “如果是车队,你总不能让我派兵护送吧?”   “而且,我还需要知道北州目前具体的情况,有多少人需要气血丹,”江枫道,“孩童多,还是武者多?”   “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榷,”江枫道,“得从长计议。”   徐机听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魔主你最好了!”   虽然她听不太懂的样子,但是魔主看起来好像是真心的。   江枫扶额。   许瑕听了全场,此时也不由感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达者兼济天下,贫者独善其身。”   “江枫,你离内圣外王的境界,庶几近乎。”   江枫:“……你拍马屁也别想用镇北侯干坏事?”   许瑕:“……我明明是在正经的感慨!!!”   “才不是想用镇北侯干坏事!!!”   江枫:“哦。”   “我不需要这种嘴炮,”她理所当然的道,“我好不好不需要被人夸,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去996.”   “一天到晚摸鱼,开着镇北侯四处溜达,许子圭你好意思吗?”   许子圭震声,“好意思!我是别驾,职责就是匡助州牧,左右机近。”   “所以我跟在你身边,对的时候夸你,不对的时候骂你,就是我的职责!!!”   “我没摸鱼!”   江枫被她一通强词夺理,不禁扶额,“说不过你。”   “我说的是对的!!!你不要一副我强词夺理的表情!!!”   江枫:“哦。”   敷衍.jpg   许瑕气的原地暴跳。   然后她真的跳起来了,一头又栽了下来。   江枫:“……”   余殊:“……”   李清明:“……”   徐机等人:“……”   徐机此时才反应过来,惊呼道,“镇北侯?!”   江枫:“对啊,你们认识?”   “是哪个镇北侯?”   “十年前火烧芒阳山的镇北侯吗?”   “血洗胡庭,封其圣山而还的镇北侯吗?”   江枫愣了半天,“按年龄算的话,应该是那位……吧?”   许瑕从地上晃悠的爬起来,干笑道,“有点点激动。”   “她好像有点点激动,”她又改口,“不是我激动。”   江枫:“呵呵。”   许瑕心虚的忽略了脑海中微弱的挣扎,“镇北侯很厉害吗?”   江枫吐槽,“九阶巅峰,目前整个南州只有我和墨白好吗?”   “墨白还是挂在外面的。”   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墨白飘飘摇摇的从山下飞下来,落在了江枫的身边,“喊我?”   江枫:“……没有,在夸你。”   墨白:“?”   许子圭似懂非懂,“看起来很厉害,但是用起来感觉一般。”   “我感觉我根本打不过余将军。”   江枫扶额,“算了,跟你解释不通。”   徐机:“如果是镇北侯的话……”   她上下打量着女子的模样,最后还是摇头,“可惜我们都知道,镇北侯在巅峰时刻暴病而亡。”   “当时满州震惊,不少人自发为其戴孝,”她感慨道,“如果镇北侯活着,也许我们这些年早就不用受胡人滋扰了。”   “北平王,”她语气轻蔑起来,“他不行。”   江枫却想起来什么,好奇问道,“北平王引胡人入境,你们北州人怎么看?”   徐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江枫:“……好的,我懂了。”   她拍了拍手,“这样吧,我先把武者协会的架子搭起来。”   “南州倒是好说,北州你能行吗?”   她看着徐机,“这种事怎么看你都不擅长的样子?”   徐机干笑了一下,“我是不擅长。”   “我需要联系一下我干妈干爹她们。”   她正色道,“我可不止代表我自己哦。”   “我之所以能活着长大,长成九阶中阶,是因为很多人在养我。”   “她们也许实力没我强,但是我从小到大的吃喝,修炼的资源,都是她们一点一滴省下来给我的。”   “我也要做同样的事情。”她说的极为认真,“我要反过来保护她们。”   说着她开始嘀咕起来,“该先告诉谁呢?”   “算了告诉云升大姨吧,她肯定会告诉大家的。”   说着说着,她却没急着走,屁颠屁颠的走到江枫身边,挤开了许瑕,“魔主魔主,我就不走了。”   江枫:“?”   “我要跟在你身边,当个联络员好不好?”   江枫懂了,“行啊。”   余殊歪了歪头,瞬间反应过来,眸露震惊。   这也行?   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余殊无语极了。   江枫忽悠徐机出去搞事的时候,不知是否想过今天。   难道这就是她与江枫的区别?   李清明倒是习惯的很,她冷淡的道,“江枫。”   江枫看向她。   李清明:“卫臻还躺在这里?要不要灭口?”   江枫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现还有个躺在地上偷听的。   她存在感太弱,还一直躺在地上,江枫还真没有想到她。   卫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喂,我是参加武会的,又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想干嘛?”   江枫笑。   卫臻寒毛直竖,“等一下,我问个问题。”   江枫:“什么问题?”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镇北侯?什么失踪?什么武者协会?”   “我只听懂了那个支援北州。”   “你是不是想搞北平王?”   她故意看了眼徐机,才道,“北平王立国了,你接受了朝廷的册封,我们现在是盟友。”   江枫不以为意的抱着手,“得看情况。”   “北平王正在和许琮他们打吧?”   “以后我可能会亲自去北州一趟。”   徐机眼睛刷的亮了,“好啊好啊,什么时候?”   江枫:“不知道。”   只是基于局势的判断罢了。   帝国底蕴非凡,不管是后勤还是军力,都不是北州能比的。   北州向来贫瘠,更何况北平王干的事,并不得民心。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许琮打炸了。   为了自己的发育着想,江枫可能要派人去支援一下他,让他们多打一段时间。   卫臻思考了起来,想不出来。   她只能道,“既然是盟友,你那什么气血散可以卖我吗?”   “我镇西军就两百多人,不会威胁到你的。”   江枫一愣,“两百人?不是两万人吗?”   卫臻也震惊,“怎么可能有两万人?那神廷不得鲨了我?”   “我可是常年驻守圣鲁斯城啊!”   江枫:“……”   李清明冷淡的道,“帝国兵册上是这个数字。”   卫臻:“哦,约定俗成罢了。”   “帝国,我,神廷都知道。”   “只是按两万人拨款罢了。”   江枫这次懂了,“吃空饷?”   卫臻下意识挥手,“什么吃空饷?说的这么难听?”   “我想在圣鲁斯城混,不得要钱吗?不得贿赂那些神官吗?夹着尾巴做人很累的!”   “帝国这是补偿我。”   江枫嘴角微扯,冷笑,“还不是因为你菜,谁都可以捏你。”   “还补偿,你不做可以让别人做。”   都当了镇西将军了,居然还要补偿。   为什么军中乳西呢?   因为卫臻是真真的天潢贵胄,家里是皇后世家。   卫家出的皇后太后超过帝国传承的一半。   她家与皇室纠葛过深,血缘极近,地位也极高。   虽然是外姓,其实卫臻与帝国亲王差不了多少。   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卫臻不被骂,谁被骂?   军中可不像官场,管你家世血统。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四镇在帝国正常时期,那都是九阶高阶往上数的。   卫臻当初当四镇的时候,好像连九阶都没有,自己实力不行,在圣鲁斯城也如她说的,夹着尾巴行事。   说一句丢人现眼毫不为过。   不骂她骂谁。   卫臻很委屈,她觉得江枫简直无理取闹。   她很努力了好不好?   “换成是你们也不会比我好多少的!”她还是没忍住愤愤不平。   江枫:“呵呵。”   李清明:“呵。”   余殊:“呵呵。”   徐机一听,毫不犹豫的接上,“呵呵呵。”   卫臻气的胃疼。   尤其是徐机。   这个狗东西,气死她了。   墨白:“……”   江枫看了眼天色,发现天色还早。   又扫了一眼擂台,稍觉无聊的回过头,“好无聊,来,我们继续唠嗑。”   她不知道从哪弄出了一个小板凳,挥手道,“清明,你俩继续去前面去,别拄这碍眼。”   李清明:“?”   江枫抬头,“挡着我太阳了!!”   李清明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嗤道,“矮。”   江枫:“……”   “你完了李清明,回去我们切磋一下。”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随时恭候。”说着,女子冷淡的转过身,走到台前去了。   余殊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江枫已经取下了面具,对着徐机和那两个九阶初阶就聊了起来。   卫臻已经自讨无趣的跑了。   她又不缺钱,她只是来凑热闹而已。   这一说,便说到了日暮西垂。   如江枫猜测那般,两个九阶的话语再度证实了她的想法。   “原来九阶修炼真的要气血啊!”   余殊两人早已溜溜达达的过来了,她们不知道从哪搬了小板凳,就坐在江枫边上。   闻言,余殊笑道,“你也有不知柴米油盐的时候。”   江枫撇了撇嘴,“没人跟我说过,问她们都是天赋天赋天赋。”   “哦,生怕我天赋不行,先跟我强调是不是?”   她又忍不住感叹,“信息茧房,防不胜防啊。”   余殊笑了,看向那两人,“你们可有住的地方,若是想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出南州。”   “啊?我们还需要人护送?”其中一人下意识道。   另一人反应过来,立刻应承,“那就麻烦余将军了。”   他们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拎了这么大一包离陨果。   这次武会,九阶中阶就两个,但是九阶初阶可是一大堆。   而且这还是第一天,鬼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隐藏在后面。   有人护送多好。   之前那人恍然大悟,忍不住看了眼余殊,感激道,“多谢余将军,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余殊含笑点头,“不必客气,你们为吾主冒险,我自然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江枫听到吾主两个字,瞬间支棱起耳朵,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心中却美的冒泡。   徐机故意粗声粗气的道,“那我呢?”   余殊笑了笑,没说话。   徐机:“?我呢?你怎么不说话了?”   余殊:“你都中阶了,还需要我护送?”   徐机:“我怎么不需要了?!”   许瑕疑惑,“你不是当联络员吗?你去哪?”   徐机反应过来,“对哦。”   余殊额头青筋跳了跳,又笑呵呵的道,“需要我给你安排住宿吗?”   徐机当即杠了回去,“不需要,我自己有地方住。”   余殊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枫却看的直笑。   余殊也有今天。   被死熊孩子杠的滋味怎么样?   爽不爽?   日落星垂,场中人渐渐也散去。   江枫将手环交给李清明,“清明,你去给她们发奖励,搞郑重一点。”   “记得树立威望。”   李清明皱眉,“让余殊去啊。”   江枫:“?”   李清明这才反应过来,不太情愿的起身,“好麻烦。”   江枫:“少啰嗦,快去!”   徐机眼珠转悠了起来,“魔主魔主。”   江枫回过头,“怎么了?”   徐机:“你还收不收人了?”   江枫:“嗯?”   徐机:“我觉得参军好像也不错。”   她眼神飘乎,尤其避免对上余殊的眼睛。   但是她的余光却一直没离开余殊,甚至比关注江枫还关注余殊。   余殊挑眉,漆黑的眼眸升起些许笑意。   徐机敏锐的观察到了她的笑意,顿时有点羞恼,忍不住大声道,“那魔主收不收我?”   江枫眨了眨眼,敏锐的发现了死熊孩子的情绪,当即笑呵呵的道,“收啊,为什么不收?”   虽然跟她的计划不太一样,但是白捡的九阶中阶,不要白不要啊!!!   反正年纪也不大,可以先当亲卫将用,教好了再外放就行了。   等清明她们实力地位上升了,她正好能用来接替她们,简直完美!   徐机当即喜笑颜开,“那我就是魔主的人了。”   “我不懂你们的弯弯绕绕,你一定要给我安排好的职位啊!”   “最好不要让我动脑子,我不太擅长动脑子的事情。”   江枫忍不住笑了,“好。”   先教着,不能当大将,也可以当战将用。   战将照样可以立功封侯。   徐机美滋滋的模样,看的余殊好笑的很。   当初邀请你不来,现在不还是要参军。   余殊干咳了一声,“那你该喊我什么?还喊狗官就是侮辱同僚了。”   徐机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惊愕非常。   平心而论,徐机生的极为优秀,一身白衣,潇洒俊俏,不负‘天狼’美名。   徐机被她含笑的眼睛看的心都快炸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喊!”   “就不喊!”   “就是狗官!”   她忙不迭的躲开余殊的眼神,最后实在受不了,逃之夭夭,“我先走了,明天我再去找你。”   江枫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呀,好可爱啊。”   “余殊,要不你来教她吧,正好她和你熟。”   余殊想了想,摇头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江枫好奇的问道。   余殊:“她脾气有点轴。”   “虽然可能不是真心讨厌我,但是她非常……”她思考了一会,“口不对心。”   江枫:“死傲娇呗。”   余殊想了想,“嗯,对,就是这个理。”   她看着江枫,漂亮的眼睛就像呈着星光,忽闪忽闪的,“我教她容易节外生枝,还是让李清明来吧。”   “李清明性格摆在那里,她不敢跟李清明顶。”   江枫却不置可否,“明天问问她吧。”   “我觉得清明不太合适。”   看着余殊的眼睛,江枫很严肃的道,“她自己都轴的厉害,我真的怕她把徐机拉在杠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李清明性格在那里,她就是个很死心眼的人。   将为军之胆,她的性格会很大程度影响军中的气氛。   徐机的性格已然如此,再变本加厉,那可不止1+1=2。   余殊思考了一会,“那……试试吧。”   她还是觉得徐机不会跟她。   *   翌日。   江枫:“你虽然实力不错,但是并没有系统学过军事,我想找个人教你,你觉得呢?”   徐机毫无芥蒂,“好啊好啊。”   “你看余殊怎么样?你们本来就认识,她性子温和,学识渊博,我觉得你们很合适。”   徐机蓦然抬头,正好对上红衣女子的眼睛。   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最为惑人。   徐机却仿佛受到了挑衅,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我不要!我不要她!”   “她不行!我要跟着李将军!!”   她几乎原地跳脚也是惊呆了江枫。   江枫:“好说好说。”   她不得不看向李清明,“清明,你看到了。”   “她这么崇拜你,你可得好好教。”   李清明也有些意外,对于她说余殊不行的态度很是赞赏,竟然少有的舒缓了脸色,点头道,“好,我会的。”   徐机说完有点心虚,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瞄了瞄余殊。   发现女子已经靠在了椅背上,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桌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下一瞬,徐机发现她看了过来。   余殊淡淡道,“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像小老鼠一样偷窥做什么?”   她嗓音清浅,好听的紧。   徐机:“你放屁!谁看你啊!自作多情!!!”   余殊扯了扯嘴角,懒得搭理她。   不愿意就不愿意,非得踩她一脚,夸李清明两句。   李清明那嘴脸余殊都不想去看。   呵。   没眼光。   两个狗脾气,看你们后面怎么办。   【作话】 第155章 血肉长城.   见此, 江枫也不再强求。   “江礼,你给徐机安排一下住处。”   江礼:“诺。”   见她们离开,叶瑜已然等了一会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余殊, 又看了眼李清明, 然后道, “卫臻送来一个消息,你也许感兴趣。”   江枫一愣,“卫臻?”   叶瑜肯定的点了点头,“对, 卫臻。”   “她说, 神廷现在正在要紧关头,圣子派人杀支持圣女的人,形势十分紧张。”   顿了顿,她才神情微妙的道,“她要求购气血散。”   江枫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态度这么暧昧?京城又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卫家都开始留后手了吗?”   叶瑜翻了翻,“先帝皇陵发生很大的动静, 各家各地都派人去看。”   “只不过被慎刑司配合顺水军拦截下来了。”   她抬眸笑, “但是到底是不是拦全了, 就不得而知了。”   江枫也笑了,好一会才道, “镇西军当真只有两百多人?”   叶瑜点了点头, “是的, 她一直没养什么人。”   “相比镇西将军, 说她是驻西大使更合适, 而且还是那种不管什么用的大使。”   江枫听出了叶瑜的嫌弃, 心道乳西都已经人传人到文人之中了吗?   “卖给她, 不过我们现在产能有限,让她等着。”   送走叶瑜,江枫道,“把许子圭喊来,我们看看镇北侯的情况。”   余殊本只是安静的听着,此时却是瞬间紧张了起来。   半晌,北城外郊。   “我真的要松了?我要松了?我真要松了?”   江枫拔。出剑,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成了树枝,她抬眸道,“少啰嗦,赶紧的。”   随着许子圭的离开,血衣女子缓缓抬起头。   本来尚算平和的气质,瞬间变的阴冷血腥,满身煞气,说不出的渗人。   她眼眸冰冷毫无感情,几乎在抬头的一瞬间,人已然爆冲而来,江枫间不容发的一道剑气甩出。   女子几乎毫无停顿,在袭来瞬间变道,躲开剑气,折换角度,再度杀来。   相比许子圭,她的战斗技巧绝对是真正的九阶巅峰,就连江枫都感到了压力。   自从进阶之后,她很少遇到同阶之间的对战了,此时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好’,然后干脆拔剑战去。   场中的场景瞬息万变,甚至就连余殊两人都有些跟不上。   墨白看了眼余殊,“别担心,她虽强,但还没到江枫顶不住压力的地步。”   如果镇北侯真的强到江枫都扛不住压力,江枫才有可能会伤到她。   但是目前来说,她很显然并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余殊脸色苍白,担心极了,此时只能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墨白赞叹,“不得不说,魔主真的极有天赋。”   “她的剑道连我都不敢撄其峰。”   李清明面无表情,剑已然悄悄的握在了手中。   与镇北侯近距离战斗,江枫一直没什么闲暇观察她,直到稍微熟悉她的战斗风格,才有心神打量她。   镇北侯的实力,可能由于是傀儡的缘故,比正常巅峰弱了不少。   大概是她的绝招,崇德不会使,而她自己已经丧失了使用绝招的智慧了。   这么多年下来,按理说镇北侯的实力应该已经强于她们很多了,但是江枫现在感觉,镇北侯的真元并没有比她这个新晋的巅峰浑厚多少,这让江枫有点奇怪。   镇北侯的真元呢?   女子容颜冷峻,眼神冰冷,血衣如煞,身姿矫健,与刚刚许子圭上身的憨憨模样,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镇北侯。   嗯……也不对。   这是傀儡镇北侯,不是真正的镇北侯。   江枫也不知道,真正的镇北侯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余殊知道。   又打了一会,江枫敏锐的发现,镇北侯的战斗意志比不上在皇陵中的那么强了。   崇德对她的控制到底是什么样的控制?   离开中州,崇德就没法控制她了吗?   为什么不操控她逃跑?   还是她已经被放弃了?   即使离开皇陵,她也会下意识攻击每个人吗?   还是因为崇德将她们设定为敌人,所以才一见面攻击她?   江枫想了想,开始了垃圾话攻击,“镇北侯?你听得见吗?”   “你吃饭了吗?”   “被许子圭上身你快乐吗?”   “能不能分享一下。体悟?”   刚说完,江枫发现镇北侯的攻击瞬间变猛烈了。   江枫:“?”   为什么?   你这是能听见还是不能听见啊?   江枫:“如果你有意识,可以告诉我们怎么救你吗?”   “崇德到底是怎么控制你的?”   “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再让子圭上你了。”   镇北侯一掌打来,神情未有丝毫变化,但是攻击又比刚刚猛烈了几分。   江枫刚刚躲过,就见她转身就跑。   “墨白!”   等候已久的墨白将血衣女子抓了回来,她似乎挣扎的厉害,但是江枫见墨白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她就不动了。   江枫:“?这又是什么招术?”   墨白眼眸冷淡,语气却很温和,“以前自己学的小招术,你若是喜欢,以后教给你。”   江枫:“好!”   今天也要说一句,墨白真好!!!   许子圭溜溜达达的从藏身处钻出,间不容发的进入镇北侯,“你们悠着点,别把她打坏了,我还要用呢!”   余殊本已经松了口气,此时却不自禁再度抽了抽嘴角。   与许子圭认识的越久,越能发现,她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有颗奔放的心。   嗯,也有可能是跟江枫太熟,被江枫污染了。   换了个芯的镇北侯,气质再度发生变化,血腥阴冷好似积雪遇见阳光,转眼消弭,只剩下许小傻子的憨憨气质。   许子圭哼唧了两声,“我都开到南州了,居然还想命令我?愚不可及!”   江枫:“什么意思?”   许瑕:“刚刚我进入她,发现她脑子里满是离开的念头,就和中了毒一样。”   “我一进来,那个念头就想往她识海钻,被我逮住了,它又开始鼓动自毁的情绪,我一生气,就把那个念头碾碎了。”   江枫一愣,“碾碎了?”   “那你再出来试试看?”   许瑕摇头,“不行的,她识海本身就是黑的。”   “这些念头可能已经侵染她的识海,我之前已经碾碎不少次了。”   江枫拧眉,“识海是黑的?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许子圭也很苦恼,挠了挠头才道,“正常人的识海是干净的,白的。”   “嗯,在我眼里的白。”   “可能你们自己感受不到。”   “但是她的不一样,是黑的,纯黑的。”   “污染和杂质太多了。”   “按你们武者的修炼标准,”她道,“即使她能恢复,也终生无法寸进了。”   余殊眼眸黯淡。   江枫:“她都巅峰了,无法寸进也是巅峰啊。”   许子圭听的乐呵,“对哦,还是巅峰。”   她已然把镇北侯当成了自己的专用车,镇北侯好她更开心。   江枫却转悠起眼珠,“子圭啊。”   许瑕警惕,“你想干嘛?”   江枫:“你是圣人心。”   “你都能上她了,得对她负责啊。”   许瑕:“?”   李清明:“……?”   墨白:“……”   余殊心好累,站在一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江枫振振有词,“你看你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功能,上猫上狗上人。”   “说不定还能当当救世主,将她们从黑暗中救出来呢对不对?”   许子圭听的津津有味,“我也这么觉得,回头我试试看吧。”   “对了,你治国技能是什么?”江枫问道。   许瑕笑容一僵。   江枫追问,“快说。”   许瑕憋了憋,好半天才道,“发光。”   “什么?”江枫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瑕憋屈的道,“发光,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操纵自己的身体也走来,然后道,“你看。”   她刚说完,江枫便感觉一股暖洋洋的光芒撒在身上,从内而外的舒适感油然而生,就像是在泡温泉,但是比温泉更柔软更舒适。   江枫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江枫有一种沉疴尽去的感觉。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精神上居然颇为疲惫,身体上自以为痊愈,但是现在一看,发现居然隐伤不少。   江枫看向李清明,发现她眼睛发亮,已经直勾勾的看着许子圭。   又看向余殊,发现她少有失态,惊愕的捏着拳头自视。   “怎么样?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余殊抬头,震惊的现在都没恢复,“她她她……”   “她什么?”   墨白冷淡的语气中弥漫着难掩的惊异,“她这个光太古怪了。”   余殊:“她的光对我的伤势有用,而且……”   她似乎绞尽脑汁,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但是我具体说不清楚是什么用,但是就……”   “我感觉我需要她。”这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   承受着四个人如饥似渴的目光,许子圭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后退完她发现后退错了,于是伸手拉着自己的身体后退两步,将自己挡在了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江枫看着血衣女子将白衣女子挡在身后,满脸警惕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磕下去。   许子圭太离谱了。   就没见过这么功能性的文人。   哦,还有赵文景。   好一会,江枫揉了揉额头才道,“你这个光……”   “我以后随时征用,你注意一下。”   许子圭:“哦,我还以为没有用呢。”   她当时发现自己治国技能是变成光源之后,可是在家气恼了很久,为此绝口不提自己的治国技能,饭都少吃了好几口。   现在发现有用,她顿时开心了。   “有用就行,对了,到底是什么用?我自己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一种,不知道治愈什么,但是很爽很舒服的感觉。”   江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很爽就对了。”   余殊捏着拳头,神色困顿。   她有点别的感受,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如果不是她的真元一直在溢散,她的修行速度可能会远超现在,说不定要不了几个月她就能巅峰了。   可惜。   余殊眸中闪过一抹晦暗。   许子圭也乐呵了,“别急别急,我还会变色呢!”   江枫:“?”   李清明等人:“?”   许子圭身上柔软的白光瞬间变成了红色。   几乎在一瞬间,江枫的情绪都好似发生了变化。   变的热血,激情……还有好斗。   下一瞬,许子圭再变。   清爽的绿光照耀,江枫瞬间淡定了下来,佛。   当然是原谅她.jpg   原谅色。   许子圭又变。   蓝光下,江枫的大脑一片冷静,脑海中繁杂的念头尽去,她大脑从未这么清明过,仿佛一切干扰都被屏蔽。   许子圭又切回白光,“就这些了,等会学会新的,再给你们看。”   江枫看了她一会,在她警惕的小眼神中,突然伸出手。   揉了揉女子的脑袋,江枫和蔼可亲的道,“子圭啊。”   “你想干嘛?”   江枫:“回去多吃点肉,不要客气。”   许瑕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对她表示不屑。   江枫眼珠一转,“刚刚那个蓝光很爽,你可以照一照赵文景,这样她就不会老嫌弃你了,说不定还会送你一幅画。”   许子圭将信将疑,“真的吗?你不是骗我?”   江枫肯定,“真的,不信你可以先照照阿瑜或者季黯。”   许子圭拍手,“好,回去我就试试。”   江枫:“你这个光有什么消耗吗?”   许瑕:“没有啊。”   江枫:“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直开着光当电灯泡?”   许瑕拒绝,“不行。”   江枫:“?还是有消耗?”   许瑕义正言辞,“开着光我没法睡觉。”   江枫:“……”   很好,她一直说许瑕乐观的像小太阳。   现在她真的变成小太阳了。   还是四色的。   牌面。   不愧是许子圭。   余殊表情波动了好一会,才道,“我现在真的相信你说的什么圣人心了。”   江枫挑眉,“感情你以前都不信?”   余殊干笑,“太玄奇了。”   江枫却看向墨白,“保密,我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墨白点了点头,“我会的。”   江枫:“子圭,你出来,然后用白光照照镇北侯试试?看看有没有疗效。”   许子圭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   她赶紧从镇北侯身后钻出来,跑到江枫背后,“你掩护我啊。”   “我出来了。”   下一瞬,江枫发现镇北侯的气质再度变化。   江枫已经警惕了起来。   但是这次,镇北侯似乎有些茫然。   她居然没有直接攻击。   许子圭身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躲在江枫身后叨叨,“怎么样怎么样?她醒了没有?有没有用?没用我就上了!”   随着她的声音,镇北侯定定的看着江枫,冰冷的目光似乎想绕过江枫,看向她背后。   江枫的注意力已经高度集中,时刻警惕起来。   镇北侯动了。   余殊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三人的注视中,镇北侯走到江枫身前,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动作。   她将许子圭从江枫背后拉出,然后抱了上去。   抱了上去……   抱……了上去……   全场寂然。   许瑕被她抱了一脸,脸红耳赤的从她怀里钻出一个头,“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动?”   “她怎么还会抱人?”   镇北侯就跟吸。毒一样,抱着许子圭死活不撒手,明明眼眸冰冷的很,江枫却感觉这就像……   大黄猫抱着猫薄荷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余殊面露惊喜,“她之前不会做这种多余的动作吧?”   江枫肯定的摇头,“当然不会,对傀儡来说,拥抱是极为多余的动作,浪费体力。”   “我猜。”她补充了一句。   她忍不住感慨,“其实我也挺想抱抱的,子圭现在跟个大灵芝一样,不仅想抱,我还想啃两口。”   许子圭吓的瞬间把头缩回镇北侯怀里,“你做梦!!”   “谁也不许抱我!”   江枫指了指镇北侯。   “我自己除外!”许子圭震声。   江枫:“……”   血衣女子身量削瘦高挑,约莫跟余殊差不多,抱着许子圭的时候,能让许子圭整个人都埋入她怀里。   看起来十分……   江枫努嘴,“我觉得……”   许瑕打断她,“你不要觉得!”   她上了镇北侯,收敛了自己的光芒,然后往镇北侯背上一趴,“好了好了,试完了我就去玩了。”   “再见!”   说完,她让镇北侯跑动起来,转眼消失在原地。   江枫:“……也不怕摔到?”   “哎呦!!”远处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   江枫:“……呵。”   她又自言自语,“别说现在镇北侯状态不对了,就算状态对,谁能忍得住许子圭这种大灵芝啊。”   “她抱久了,会不会上瘾?”   转瞬她又笑,“算了,上瘾也不错,白捡一巅峰,爽。”   白嫖永远是最爽的!没有之一!   余殊忍不住又看了一会,问道,“那,她还没说,恩师被她照耀之后,有没有改善呢。”   江枫一想,“是哦,许子圭怎么跑这么快?”   “算了,下次再问她也一样,”江枫转头安慰,“就算能有作用,也不会见效那么快对不对?”   余殊只得点头,“希望如此。”   说着,她有点走神,过了一会,她不自禁看向墨白,漂亮的大眼睛有点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白:“何事?”   余殊回过神,连连摇头,“没事,我走神了。”   墨白于是收回眼神。   江枫自言自语,“作为我的别驾,以后没事喊子圭来开个灯,应该没事吧?”   “反正不要钱,多少照一点。”   “我感觉除了红光,其他的都很有用。”   李清明突然开口,“许别驾的光能扩大吗?”   “能对大军起作用吗?”   江枫一愣,惊异的看着李清明。   李清明疑惑,“怎么了?”   江枫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我都没想到这点。”   果然,李清明还真是个纯粹的将军。   余殊也回过神,发现李清明说的还真可能。   她居然也没想到这点。   江枫自言自语,“如果神廷内部正在激烈变动,我们是不是可以给她们浇点火?”   比如偷袭掉她们几个人?   江枫说着,已经走向叶瑜那里。   *   转眼又是数日,文会武会如火如荼,季小黯也将第一版设计图拿来。   江枫正在看设计图,转头看见余殊满脸肃穆,大步走来。   江枫:“怎么了?”   许子圭小灯泡趴在一边,睡得香甜,镇北侯居然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坐着,毫无存在感。   事实证明,只要方法用的对,小灯泡就能从早到晚的开。   江枫给她戴了眼罩.jpg   一进来,余殊不由心神一清,就连溢散的真元都舒缓了一些。   她不由有些心神动摇。   在白光下,她的修炼进度比溢散要多,也就是说,如果她在许瑕身边修炼,说不定还有望晋升巅峰。   而不是永远死在高阶这个修为上。   余殊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又紧接着压抑下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看向江枫,“江枫,麻烦大了。”   “什么?”江枫一脸疑惑。   “上游在蓄水!”   江枫一愣,“你说什么?!”   余殊:“姜水水位下降异常,问过很多老人,都说这是不正常的。”   “我又找了三月,她说上方的确有水异常聚集。”   “我又去问了赵长史,”她眼神凝重,语气却条理清晰,“现在长史没回来,刚刚传来信息,她西上了。”   “所以,我判断,可能……”   江枫脸色都变了,站起身,“你的意思是,神廷在筑堤蓄水,欲图水淹我姜水两岸?”   余殊沉重的点了点头。   江枫来回踱步,“不是没有可能。”   “她们现在内部斗争激烈,很可能为了拖住我们,给我们先找个麻烦,以腾出时间斗争。”   “尤其是圣子,他之前已经吃过我一个亏了。”   “该死,”江枫一拳头砸到桌上,“该死!”   她完全坐不下去了,带着已经清醒的许子圭,赶往城外。   李清明已然赶来,带着亲卫就跟了上去。   走到姜水边,江枫果然发现水位不对。   就算现在是冬天,又经历大旱,但是姜水可是南州的母亲河。   水源庞大,几乎不可能被影响的。   只不过南州水利不行,基础建设差劲,所以一直利用不了罢了。   江枫脸都绿了,“查,清明,你派人去西关,全力去查!”   李清明表情冷淡,眼中却有着极为明显的愤怒,“我去吧?”   江枫语气极为森冷,“不用,你整军备战。”   李清明微怔,随后慨然应诺。   如果神廷真的水淹南州,那么广平,以及南安,乃至玉林零陵,姜水两岸都会遭到波及。   尤其是广平和南安。   江枫:“舆图呢?舆图拿来。”   一时间,整个州府都调动了起来,斥候奔命一般来回的跑。   尚未离开的武会文会之人开始谈论起魔主的异动,更有甚者判断快要开战,欲图离开南州。   江枫:“元直呢?让她把这事登刊报道,别让民间乱猜。”   叶瑜已然赶来,闻言有些忧虑,“这……合适吗?”   “如果有人趁机插手,那我们就太被动了。”   不用提,这个有人,就是首辅。   江枫语气冷静,“瞒着?然后这个锅我自己背吗?”   “正好天下士子武者都在南州,”江枫抿唇,“也让她们好好看看神廷的嘴脸了。”   叶瑜思考了一会,“你说的也有道理。”   江枫:“再说,这么大的动静,首辅还能不知道?”   “我判断她不会插手。”   “你信不信?”   叶瑜:“信。”   江枫:“到时候,你和清明一起去西关吧。”   “我一定要让他们痛!”   她眼中仿佛有血火燃烧,杀气凛然。   叶瑜:“诺。”   李清明极为意外。   上次的军师是军谋处的一名小军师,就已经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如果是叶瑜的话……   李清明眼睛亮了起来。   又三日,赵襄赶了回来。   她身边居然跟着三月五月,一回来她就大踏步走向江枫,“我路上遇到了余将军的人,他们的测绘到底有些误差,所以我干脆自己上了。”   五月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藏着小星星,“赵长史好厉害!她好厉害!她超好看!!!”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江枫熟练的无视了她的话,“你能推算出,洪涝会在哪里爆发吗?”   她都不知道神廷到底用了什么高科技,居然能直接拦住姜水。   一天到晚尽把聪明才智用在这种地方。   靠。   赵文景裤脚都还是湿的,她也不以为意,随手拎起下摆拧了拧水,她便踩着湿哒哒的布履走来,手里出现一副极为漂亮的河道图。   很快,余殊走来,将剩下的河道图拼全。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道,“之前我猜可能发生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沿岸探查,顺便测绘图纸了。”   江枫露出了赞赏的眼神,但是也来不及夸奖,看着图与赵文景交流了起来。   “……综上所述,我们要注意的地方只有两处。”   “其他地方虽然会受灾,但是不算严重,你下令各县自救,迁移群众,应该足够应对。”   “只有这两处。”   赵文景修长的指尖轻点,“广平县,安县。”   “这两县都靠姜水太近了。”   “一旦发水,恐怕会全县遭殃。”   江枫脸色发绿,“广平是广平郡治,安县也是人口大县。”   听到安县二字,李清明已经不知何时凑到图前,表情有点森冷。   “阿瑜,民伕召集齐全了吗?”   叶瑜点了点头,“已经召集齐全,但是时间太短,工具和泥土都没准备好。”   她在听闻消息当时,就已经下令。   但是说到底,南州还没有彻底被江枫掌握,尤其是各县主吏。   如果不是余殊神来一手,突然将中尉府的影响力下放到各郡各县,她们甚至未必能这样快的下达命令,召集民伕。   这次,余殊居功甚伟。   江枫又看向另一边,“小黯,你设计的东西设计好了吗?”   季黯点头,“早就设计好了,但是工坊还在训练工匠,他们学习新的符文需要一定的时间。”   江枫气的想敲桌子,但是她知道,大家都已经尽力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神廷会这么突然的神来一手。   叶瑜突然道,“治国可以言出法随,现在文会未散,我们可以请求他们跟我们去试试。”   她眼睛渐渐发亮,“就算不能完全遏制住,至少也能稍微好点。”   江枫回过头,发现李清明眼睛都红了,她看着安县,又抬头看江枫,眼神一会儿凶巴巴,一会儿又难受。   即使是此时,江枫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说的没错。”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神情好像在笑,好像又没在笑。   “什么想法?”   江枫看着余殊漂亮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血肉长城。”   【作话】   发错了嘤嘤嘤,已替换,白送一千么么么哒 第156章 我家狗怎么长角了?.   听到这个名词, 众人都楞在原地。   余殊迟疑了一会,问道,“什么血肉?你不会准备杀人用尸体堆坝吧?”   她这么一说, 所有人脸色微变。   江枫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 “蠢货。”   “你什么脑子?”   余殊一身红衣,被她拍的一愣,贼无辜贼委屈,“是你说血肉长城的。”   “血肉还能是什么?”   得, 就余小殊那生长环境, 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江枫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宣武军。”   “啊?”   她们还懵懂无知,李清明却从遥远的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余殊看了过去,“你想到了什么?”   李清明:“军中都是武者,如果以人为墙, 不说想挡多久就挡多久, 但是拖延到学者那里出成果, 应当不难。”   叶瑜一愣一愣的,“这……可行吗?那可是天威。”   江枫一边思考一边道, “应该可行。”   “除了一开始的浪头会难熬一点, 其他的应该不难。”   江枫开始计算起来, “就算是二三阶武者, 体质也远强于普通人, 开头我带着七阶以上的强者先上, 后面就可以让宣武军扛着沙袋土包强上了。”   “再让小黯做点绳子什么的, ”江枫觉得计划通,“应该不难。”   前世普通人以血肉之躯尚且能自成长城,没道理她反而不成啊!   她可是粗鄙武夫!!!   江枫环视众人,“只要撑到作坊大匠们学会符文,其实也要不了多久,宣武军这么多武者,又不是吃干饭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江枫威严的道,“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叶瑜看着她,脸色有些复杂,好一会才道,“谨遵君命。”   赵襄难得低下高傲的头颅,很认真的道,“谨遵君命。”   李清明余殊利落行了军礼,眼眸发亮,士气高昂。   某许姓灯泡也不甘寂寞,“谨遵君命。”   墨白神情复杂,没有说话。   大白龙龙爪挠了挠下巴,尾巴下意识摇晃起来。   整个魔土都行动了起来,宣武军羽林军连夜集结,奔赴广平县、安县。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舆论宣传也让南州气氛彻底陷入沸腾状态。   此时,一切腌臜遗丑,都不约而同的藏起了尾巴,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被当成出头鸟打死。   辛明看着手中的报纸,来回翻阅,看完又看。   漂亮的纸张上是一板一眼的帝楷,还带着刚印出来的油墨味。   帝国并非没有邸报,只是那邸报与这报纸截然不同。   不管是哪个方面,都不一样。   邸报只会讲重大的官员任免,重大国策,或者军事大捷,最大的特色就是报喜不报忧。   辛明看着报纸上的字,一字一句的念道,“经中尉府调查,神廷神盾军于姜水上游,卡罗山穆喜尔峰筑堤蓄水……”   “预计波及范围包括广平县、安县、安南镇……”   “南州并非发动战争,宣武军羽林军已然奔赴广平县、安县,将以身体阻拦洪水,为科研局争取时间……”   辛明停下嘀咕,“科研局是什么东西?”   “请广大南州公民,不信谣,不传谣。”   “南州牧宣武侯江枫致言。”   辛明读报纸的声音不小,有赤红衣甲的兵士走过,斜眸看了他一会。   辛明继续读报纸,“南州气象局通告,今日午时开始,至后日辰时,南州零陵郡玉林郡南安郡广平郡将持续被暴雨覆盖,雨量超过一夏总和,沐郡魔土大部分地区也会暴雨,请各地主吏做好防洪抗洪准备,民众警惕暴雨危害,如山体滑坡等……”   辛明又懵逼了,“南州气象局是什么?”   此时,盯着他的赤甲将士已经离开。   辛明继续自言自语,“永安五年十二月七日,统安部孟舟最后编辑。”   “孟舟?孟元直?统安部又是什么?”   其实他不认识孟舟,但是明德先生和友若先生没少夸奖她。   所以辛明知道,孟舟是个治国,而且很年轻。   能在而立之前治国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天才。   他陷入沉思。   如果这个南州日报上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   神廷毁堤的时间,必然在这几天。   很有可能是明日子时左右。   这样的话,他可以做什么?   辛明抬头,看见街头巷尾的赤甲兵士,他们与黑甲红裤的宣武军不同,过度鲜明的衣色是中尉府的标志。   从他进城那天开始,这些赤甲兵士就一直广泛的活跃在南安城中,一刻不停的巡逻抓捕调解。   听同学说,南州各郡县都有这些赤甲兵士在巡逻,因为这过于醒目艳丽的甲胄,她们管这叫……赤衣卫。   民间也渐渐以‘赤衣’代指中尉府将士,以‘赤府’代指中尉府。   而这一切,以前的南州是没有的。   那个镇东将军以极短的时间,通过这次文武大会,将‘赤衣’之名初步拉入所有人的眼帘,而且留下了极为鲜明的印象。   若非镇东将军是位武人,辛明都想为她击案叫绝。   也不知道叶吾瑾、赵文景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被一个粗鄙武夫夺走了所有光芒。   没用!   还有许子圭和孟元直,简直是丢她们文人的脸。   会写文有什么用,辛明酸溜溜的哼哼。   重振读书人荣光,还得看自己。   辛明眼睛转悠起来。   “童儿?!童儿!!!”   “公子,我在这里。”   小童钻去听人说书,说书人说的是魔主的往事,小童听的如痴如醉,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活的这么精彩的人。   “走,拿我的拜帖,去逐门拜访……”他噼里啪啦说了一串人名,眼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对了,跟母亲说一声,我暂时不回去了,让他派辛兹去京城吧。”   “反正我不去了。”   “我要去广平看看。”   一时间,风云变幻。   不止是文人,包括武者在内,接连离开南安,沿着宣武军的脚步奔向广平。   *   深夜,暴雨倾盆。   巨大的雨帘让人与人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江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转头看去,发现余殊李清明虽然近在咫尺,但又像隔着些什么,看不真切。   余殊:“怎么了?”   她手中点燃火焰,升腾起明亮的光,竟然在雨中燃烧起来。   江枫回过神,定睛望去,发现两人都专注的看着自己,眸光锐利又昂扬。   这一次,她们都会上场。   江枫想了想,忍不住道,“余小殊,我觉得你真的很爱逞能,你伤还没好,就不能往后站站吗?”   余殊:“……别说了,我真的伤好了。”   江枫:“你这样,伤只会更难好了,小心积年成疾。”   余殊白皙柔软的指尖无意识的拽着头顶稻草,漂亮的脸上满是无奈,“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   “我说我没事就是没事。”   江枫只能翻白眼。   天威之势,即使宣武军集结,军魂在上,也难撄其峰。   余殊伤没好,本身还是个伤患,她偏要和江枫李清明一起站在排头。   江枫只是提议她退到二线,她死活不愿意,怎么说都不愿意。   “你跟清明一样,属驴的。”江枫吐槽。   李清明转过头,雨水落在她脸上,显得她漂亮的小脸愈发冷淡。   江枫把她脸推了回去,“别看,没说你。”   李清明固执的转了回来,“我听见了。”   “你听错了。”江枫又把她推回去,语气非常敷衍。   李清明冷眼看她。   余殊已经移开了眼神。   过了不知多久,余殊道,“来了。”   江枫点头,“来了。”   黑夜之中,雨水滂沱,江枫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藏身在黑暗中。   夜幕暴雨下的山林,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汹涌的波涛裹挟万钧之势,奔腾而来。   明明离得还远,但是那轰隆如天雷的声音已然到了每个人的耳边。   震耳欲聋,让人心脏收紧,下意识心生怯意。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在江枫头顶凝形,如同水晶雕琢般的血红巨狼出现在她头顶。   巨狼迎风便涨,眨眼便与周边山岳齐高。   江枫随手摘下斗笠,脱下蓑衣,浑身气血暴涨,鲜红的气血精柱出现在头顶,下一瞬她便已然出现在河道正中。   松绿衣衫的女子几乎紧随其后,头顶出现赤红气血精柱,就像是江枫的影子一样,寸步不离。   “就会装酷,干嘛把蓑衣脱了,我又要显眼了……”红衣女子嘀咕了两句,身手却极为灵敏,几乎瞬间脱掉了蓑衣,炽烈的红衣一瞬间被淋成落汤鸡,她鼓动气血,赤红气血精柱扶摇而上,人已经来到了江枫两人的身边。   她们的气血汇聚在一起,仿佛成为血气海洋,所有在场武者都好似受到牵引,气血涌动,脸色涨红。   血色巨狼跟随着站在她们身后,此时不禁仰天长啸。   一个个渺小的身影亦纷纷褪去蓑衣斗笠,以决然慷慨之势跃入水中,一道道气血凝然飘飞汇聚在那血红巨狼身上。   那巨狼于是愈发凝实,几乎想往现实中走来。   而此时,那浪峰愈发近了,远时尚且不觉,近时一观,却发现那浪峰好似拔地而起的山峦,浩大汹涌,其势若奔雷,惶惶乎不可挡。   相比之下,浪峰前的人们渺小的如同蝼蚁,看着奔涌的洪水,渺小的人影们脸色苍白,面露惧色。   他们颤抖着手指,站在冰冷的水中,淋着瓢泼大雨,吹着彻骨的冷风,看着那如山岳般巨大的浪涛迎面而来。   他们没有后退。   宣武军成片成片的跳入冰冷的姜水中,而山林中,竟然还有一个个醒目的红色气血柱,他们与成片宣武军又截然不同。   有的微弱,有的却耀眼至极。   他们不声不响的,一个一个的,前仆后继的,二话不说就往水里跳。   卫臻蒙着脸,狗狗祟祟的跑,但是头顶极度耀眼的气血精柱却相当吸引目光。   她不管别人的眼神,一个漂亮的起跳,啪叽落入水中,头顶的气血自然而然的汇聚进气血海洋。   辛明从山林中钻出,得体的儒衫已然湿哒哒的不成样子,童儿更是喘气如牛。   “公……公子……我们赶上了……”   辛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还好我赶上了!”   他冻得直哆嗦,但是心口却火热一片。   因为他看见了站在浪峰前方的身影。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武者的气血居然那么耀眼,耀眼的整个世界都是那颜色。   鲜血一般的,红色。   还有两百米。   江枫目测距离,轻声道,“可以了。”   “阿殊,清明,助我一臂之力。”   江枫的气血再度暴涨,鲜红的赤血精柱几乎顶天立地,一道鲜红的光幕出现在洪水前。   它的模样很奇怪,像是坚硬,却又十分柔软,就像是流动的波浪,又像是鲜红的纱。   江枫听见了岸边细细的低语。   或慷慨,或低沉,或祝福,或激昂。   他们不约而同的,念诵着一篇文章。   圣人的《祷天地书》。   或强或弱的文气蒸腾起来,丝丝缕缕,在各个地方飘飞,与浩大的武者气血相比,几乎不成体系。   直到,一篇薄弱的,苍白的,飘飘摇摇的仿佛随时要随雨水跌落尘埃的纸张,它维持着随时要掉落的姿势,飘飘摇摇的迎向那血气海洋。   纸张下方,青衣女子揉着太阳穴,被许子圭扶着,头疼欲裂。   她晋升平天下以来,第一次以己为媒,呈载人心与气运,如果不是她自己常年在被榨干边缘徘徊,她肯定坚持不到写完这篇《祷天地书》。   还好在最后关头,许瑕叶瑜孟舟助了她一臂之力。   她缓缓舒了口气,看向天空飘扬又缓慢的纸张,蹙眉道,“怎么飞的这么慢?”   下一瞬,仿佛受她言语牵引一般,那些飘摇消散的文气,突然主动飞向那纸张。   那纸上,漂亮狷狂的墨迹崭新如故,明明在大雨之中,却像是供在书桌上一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随着文气的涌入,那字迹好似闪烁起了金光。   叶瑜看了一会,眼神晦暗不明,下一瞬,她身上有青色的清气涌动,翻卷着涌入那纸张。   纸张开始闪烁起肉眼可见的金光,吸取周遭文气的速度提升何止百倍。   许瑕一看,瞬间懂了,立刻鼓动文气加入。   整张纸猛然爆发金光,成为夜空中另一个光源。   就连那血海中的巨狼都看了过来。   辛明一见,二话不说鼓动文气加入其中。   下一瞬,无数青气长柱升起,呼啸着席卷着冲入那纸张。   气血海洋与那青气汇聚的风眼渐渐撞到了一起。   在江枫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一只鲜红的,细长的爪子从血气海洋中伸出。   它理所当然的捏住了那金色的纸张。   江枫愕然回头,正好与那巨大的双眼对视。   此时,血红的巨狼已然完全沉在气血海洋中,只有一双眼睛不与血气同色,所以江枫才能看见。   余殊和李清明也十分愕然,与巨狼大眼瞪小眼。   虽然在瞪眼,但是巨狼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顿,它理所当然的拿起纸张,收入了气血海洋中。   江枫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刚想皱眉细看,下一瞬,她的意识仿佛飞离身体,无限拔高。   她本来支撑的十分吃力的筛子护罩,好像突然柔软的像豆腐,让她想怎么捏就这么捏。   而此时,南安城内,那些大屏幕却彻夜不眠。   有无数人影,深更半夜,搬着板凳,举着菜板挡在头上,看着那大屏幕。   “看见没?看见没?那是我家小二……呜呜呜娘亲知道她自小就有出息……”女子笑着笑着就哭了,“跟着宣武侯就是有出息……有出息……”   纷呈的哭笑声话语声甚至掩盖了暴雨的声音。   这一夜,南安成为真正的不眠之城。   江枫全神贯注的看着那汹涌的巨浪,精神高度凝实,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高度。   就像是神明一样,无所不能。   难道这就是九阶之上的高度吗?   众人的心脏,随着那浪峰的靠近,跳动的愈发剧烈。   噗通。   噗通。   噗通。   随着一声巨响,众人的心脏突然被拽紧,血脉奔腾,脸色涨红。   “挡住!”   一定要挡住!!   辛明捏紧了拳头,脸色涨红,全然没有之前的风雅高贵,怒目圆瞪。   血红的护罩柔顺的接住了洪水,被拉伸着往后卸力,武者们手拉着腰间的绳索,如同无助的蛾子,在滔滔水浪下不停的波动,天空中,高阶武者的气血已经明亮如太阳,将整个世界照成了红色。   洪水的力量是前仆后继的,绵绵不绝的。   但是人心,比洪水还要柔软,还要坚韧,斩不断,磨不破。   其道不孤,其势不改,薪火相传。   江枫仿佛听见无数的欢呼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却仿佛跨越了时间空间,来到她耳边。   她的意识缓缓沉下,从那种超然物外的状态落下。   她感觉,她对力量的掌控力突然提高了一大截,境界和修为也好像提高了一大截。   但是等她细细感知……天呐撸,她的修为真的提高了。   她新增的真元,纯粹,干净,漂亮至极,温顺而完美。   江枫简直美的冒泡。   回过头,她看见李清明冷淡的小脸也露出了疑惑。   她看见江枫,立刻问道,“我好像修为上升了。”   江枫:“我也是。”   余殊倒是不太兴奋,但她还是笑道,“我也是。”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江枫,明年年底,我应该就能进入巅峰了。”   江枫嘴角下意识一抽,“你坐火箭呢?”   李清明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是火箭?”   江枫:“你怎么这么快?”   李清明:“快吗?”   江枫:“……很快了。”   李清明:“那应该是你天赋差吧。”   她语气冷冷淡淡的,漂亮的小脸在血色下显得精致非常,眼角那抹淡淡的泪痣将她的高傲尽数展现。   江枫被她凡到了,好气。   余殊看着她们,一言不发。   江枫:“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安县那边还是需要注意,你去安县那里帮我盯着,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徐机顶不太靠谱。”   李清明有些犹豫,“但是你……”   江枫:“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承接下来了,你没看清楚吗?”   “再说了,不是还有余殊吗?”   余殊闻言笑道,“有什么好矫情的,你不去我去了?”   红衣女子笑容明媚,而且,欠揍。   李清明不屑的扫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飞走。   余殊被她看的呼吸一滞,气的捏紧手指,“不气不气不气……”   江枫听见她的嘀咕,笑出了声,“哈哈哈,余小殊你变了。”   余殊转头,“我变什么?”   江枫:“之前都是你气清明,现在你怎么天天被她气?”   余殊一愣,“对,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她做出了沉思的表情,“看来是我最近对她太和蔼了。”   “她欠教训。”   江枫哈哈大笑,“你还是先养伤吧。”   她又故意道,“你老是受伤,清明本就天赋卓绝,你每次养伤欠缺的时间,她都在拼命修炼。”   “你自己听听,”江枫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痛心疾首道,“她说她一年之内就能巅峰了!”   “你就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吗?”   “你还记得她先突破高阶,然后把你踩在脚底下打的模样吗?”   “就问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余殊真的被她飞来一刀正中心口,表情都差点没维持住。   反应过来之后,她强笑着转移目光,“我会吗?”   “你这么小看我?”   顺着江枫的语气说了几句,余殊到底语气低落了下来。   “如果我天赋有限,真的追不上她怎么办?”   江枫愕然,“你还真承认比不上她啊?”   她们已然降落了下来,血气与雨水在上空交织。   余殊一身红衣,大半个身子落在水中,手上抓着绳索,另一只手按在血色护罩上。   闻言,她低下头,长长的眼睫在雨水下忽闪,“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透呢。”   她仿佛察觉到江枫的态度,又抬起头笑容明媚起来,“但是李清明天赋是真的太让人有压力了。”   “我真的没把握。”   江枫耸了耸肩,“没事,我相信你余小殊。”   她拍了拍余殊的肩膀,真情实感的道,“阿殊,我相信你,你的天赋不会比她差多少的。”   “最多半年就能赶上她,”她又玩笑道,“嗯,最多挨半年打。”   余殊随着她笑了一会,然后看着远处奔腾的浪涛,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永远无法突破呢?”   “怎么可能?”江枫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我是说万一。”余殊唇角勾的更加明显,笑颜灿烂至极。   江枫愣了半天,不禁拉住余殊的手,仔细打量起她来。   余殊脸色苍白,应该是伤势没好,又淋雨泡水吹寒风,手掌冰凉一片。   江枫真元探入,发现她状态还算正常。   稍微放下心,江枫嘀咕,“真的压力这么大吗?”   “你当初不跟她打出狗脑子了吗?”   她有点奇怪。   余殊虽然现在渐渐表现出温和的一面,但是江枫不会忘记,她刚归顺的时候是何等刚烈桀骜。   天天跟李清明打出狗脑子不说,时不时挑衅李清明,有的时候还明嘲暗讽的挑衅她。   作为年少位高,天赋卓绝的镇东将军,她骨子里的傲气不比任何人差。   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看着她的眼睛,江枫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狗比。   太会藏了。   她不想给人看的,别人死活都看不出来。   江枫:“你当初学的都是什么玩意?”   隐藏个毛的情绪,维持个毛的眼神啊?   余殊眨眼,然后继续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江枫:“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余殊笑了,“我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我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你尽管问,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枫被她看的心中一悸,随后真纳闷了。   难道真是她神经过敏?   余殊现在还能有什么事瞒着?   她最大的秘密不就在崇德那儿说完了吗?   最多加个恩师。   她总共就活了二十四年,总不能从娘胎就开始攒秘密吊她胃口了吧?   这么一想,江枫也释然了,“还不是你,我记得你之前很傲气的,跟清明天天打。”   “一点都不服她。”   “现在突然改口,我有点惊讶。”   余殊眼眸微闪,“这样啊,我知道了。”   “嗯?”   余殊扬起笑容,“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让人容易伤风悲秋吧。”   “我一想到万一有那种可能,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难受的很。”   “所以就想问问你。”   她抽出手,故作抹眼泪的模样,看的江枫笑的停不下来。   “余小殊,你怎么这么逗?”   红衣女子抓起绳索,朝她灿烂的笑。   江枫这才道,“没事,突破不了就突破不了,多大点事。”   “高阶也很牛逼了好吗?”   “主公养你。”   最后一句话,江枫说的非常豪迈,就像是甩黑卡的霸道总裁,非常狂霸酷炫拽。   余殊看向了远方,眸中升起浅浅的暖意,“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江枫下一瞬又道,“但是,清明要是揍你,我可不管。”   “哎呀,同僚欺压,就不在主公的三包范围之内了。”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怀好意的凑过去,朝她眨眼睛,“我还挺想看见,你被清明打成猪头的场景呢。”   余殊倒吸了一口气,有点气急败坏。   她才刚升起一点欣慰,江枫又反手一刀精准的扎进她心口。   她想骂人,但是看着江枫调笑的眼睛,她又骂不出口。   骂出来的话,今天就很难收场了。   以江枫的敏锐,说不定会被她发现。   虽然最终肯定会被发现,但是余殊还是私心想拖一拖。   再拖一拖,让她再想点办法。   说不定还能有办法呢。   江枫敏锐的察觉到女子眼底笑意下的凶光,一脸浮夸的退后,“是她打你,又不是我打你。”   “属下不能揍主公哦余小殊!”   余殊顺势调整表情,皮笑肉不笑,“这样啊。”   “其实我没想揍你。”   江枫吐槽,“你说的一点都不诚心,太假了余小殊。”   正说着,来自上游的压力,终于渐渐舒缓。   上空巨大的血气茧海,也终于露出些许真面目。   比如说,因为颜色一致,导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某大狗。   屏幕后,等待已久的三月五月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屏息以待。   江枫抬头一看,“余小殊。”   余殊:“嗯?”   江枫:“你抬头看一下。”   “看什么?”余殊抬起头。   那是一只漂亮又奇怪的生物,头上长着像鹿一样的角,尾巴也从毛茸茸的大尾巴变成了细长的牛尾巴,身上的鳞片如同剔透鲜红的水晶,漂亮至极。   此时,它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正与底下两人对视。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江枫语气有点犯傻,“我家狗头上怎么长角了?”   【作话】 第157章 禁止人上人.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江枫恍然,“我家狗怎么长的有点像麒麟?”   龙头鹿角马蹄牛尾,还有那一身鳞片。   在江枫眼皮底下, 它的细长尾巴甩啊甩, 渐渐甩成了电风扇, 呼啦啦的。   江枫:“……”   很好,还是她家傻狗。   人正经麒麟尾巴能甩成这样吗?   余殊也惊了,“它不是军魂吗?”   军魂怎么还会变模样?   看了江枫两人一会,那麒麟溜溜达达的在上空踏步起来。   没过一会, 有青色云朵被它踏出来, 然后它一转头,就跑了。   就……跑了……   江枫陷入了沉思。   余殊陷入了沉思。   宣武军陷入了沉思。   江枫震声,“我军魂跑了?!”   她手一招,“回来呀傻狗!”   跑的不远的麒麟又跑了回来,它看着江枫的脸,呸了一声,然后又跑了。   越跑越远, 眨眼跑没了。   江枫有点傻眼, “……?”   此时, 上游蓄的水已然放光,姜水也已经回到正轨, 江枫示意众人可以上岸了。   她抹了把脸, 一手的水, “这是什么情况?”   赵襄推开许瑕, 缓了缓走过去道, “也许是你的龙脉。”   “龙脉?”江枫茫然。   赵襄表情淡然, “之前在路上和五月她们聊天, 知道了一些信息。”   “她们猜测你的军魂会是龙脉的雏形,”顿了顿,她抬头望了一眼,“现在应该蹲在屏幕前看呢。”   “至于意义,”赵襄笑,“当然是证明你是天命所归,她们投靠你是对的。”   屏幕后,五月三月面面相觑。   赵襄语气随意,“她们可以放心用了。”   “我记得季黯不是在找那什么橡胶吗?”   “我当初游历东州的时候,隐约听渔人说过类似的海岛,有这种植物。”   “你不如派五月去看看。”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心道你是不是嫌五月烦,要让她出海了?   赵襄很认真的模样,“之前余将军不是说,你救的那群大鱼赖在岸边不肯走吗?”   “五月擅长与动物交流,本身又是九阶术士,她带人出海寻找橡胶算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了。”   “至少比一般武者合适多了。”   “自圣人驱逐术士之后,术士就再不能上战场了,立功的机会也大大减少,”她又似有若无的仰头,“希望她不要辜负襄的一片苦心。”   她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清瘦的身姿修长笔直,朦胧细雨落下,女子青衫清雅,说不出的风骨。   江枫看出来了。   五月肯定在船上说了什么,把赵文景气到了。   这家伙可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气到她她是肯定会报复的,而且能不隔夜绝不隔夜。   现在好了,几句话就要五月出海当野人。   五月缠过的人那么多,就属赵文景心最黑。   江枫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五月能找到橡胶,我一定给她记个大大的功。”   她刚说完,镜子便响了起来。   五月:“我想让余将军和我喝酒!!!”   她脸上充满了颜狗的狂热,江枫有点好笑。   笑完,她不自禁看向余殊。   余殊:“……”   她不行,她不想,她可以拒绝吗?   红衣女子满脸不情愿。   江枫朝她眨眼,拉了拉她袖子。   如果五月真的能找到橡胶,她就有车开了!!!   看她的高速公路运兵!!!   美人计可以的!!!   余殊只得笑道,“好啊,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五月:“好耶!!!”   正说笑着,叶瑜道,“广平县父老来给将士们送吃食和姜汤,让他们过来吗?”   江枫一怔,抬头望去,果真看见岸边黑压压的一片,扶老携幼。   细雨朦胧,夜色低垂,寒冬腊月,凛风刺骨。   浪涛拍打在河岸上,江枫靴里全是水,踩在湿泞的泥水中,十分狼狈。   她看向四周,果真看见众人疲惫的模样。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   热腾腾的姜汤合着一些温热的饼递到众将士手中,虽然环境凄苦,众人却吃得笑嘻嘻的。   尤其是余殊,笑的特别晃人眼。   江枫吃两口瞄她两眼,终于忍不住道,“别笑了,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余殊凑近,笑眯眯的,“有吗?多笑笑不好吗?”   江枫没好气的推开她的脸,“文景,那个纸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被我的军魂拿走?”   赵襄不愿意坐在泥水里,硬是挺直腰杆站在一边,捧着姜汤小口小口的抿。   此时被她一推,差点一头栽下来。   江枫一怔,认真一看,才发现她脸颊泛红,手掌却冰凉一片。   “你生病了?”   她呆呆的问了一句,又恍然,“对,你身体不行。”   赵文景从小就身体不好,又是文人,不像叶瑜那样签龙,有龙元强化身体,吹了一夜冷风冷雨,能站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意志了。   赵襄脸颊带着病态的红晕,冷眼看她,“你才不行。”   江枫又想起来许瑕,“子圭呢?她怎么样了?”   她又走到叶瑜身边,伸手抓了抓她的手,然后又松了口气,“我都忘了你们身体不行。”   叶瑜:“我没事。”   江枫却不听她的,“来人,送叶祭酒她们回去。”   “还有诸位先生。”   赵文景语气淡淡的,“有人来了。”   江枫循声看了过去。   辛明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江枫面前。   江枫有点好奇,“你干嘛?来找文景吗?”   “她?”辛明眼睛一扫,没看见李清明,当即不感兴趣,“当然不是找她。”   他嫌弃的看了眼青衣女子,就差嘲讽出声了。   赵文景眼皮一掀,“我建议你收敛一点,别惹我生气。”   辛明:“谁怕你?”   说着,他却也不再招惹赵文景,很正色的退开两步,又整理了一下衣冠道,“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弘农辛氏辛明,字承治,在此见过魔主。”   江枫手掌虚抬,“免礼,久闻弘农辛氏大名,恨不能登门拜访。”   “明受赵文景之邀,轻车简从,赶来南州,得与文会之盛,观武比之极,心生仰慕,”他躬身拜道,“今日又见魔主率宣武军为民御洪,以身为屏,其行伟,其志亦高,明自惭形秽,愿为魔主效犬马之劳。”   他说完,手掌抱拳,高于头顶,腰弯成了九十度,郑重至极。   江枫惊喜至极,连忙扶起他道,“得承治之助,吾之幸矣。”   两人一时竟像是多年君臣一般,其乐融融。   随后,辛明身后那些人中,又有不少人上前拜见,或释放善意,或干脆效忠,其中包括陈郡陈藻等人。   赵文景不屑的撇嘴。   江枫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些人不还是她拉来的。   仿佛感受到她的眼神,江枫高声道,“来人,赵长史风寒,快送她回去治疗。”   赵文景:“?”江子归,你什么都不会,就会过河拆桥!!!   赵襄被人紧张的扛走了。   余殊在一边看着笑,眼神却有些感慨。   刚刚她听手下说,那些武者中,有不少人要参军,问宣武军的待遇。   而江枫又正好要建立武者协会,余殊将口风都留下来了,等回去再一一接见。   江枫,气候已成。   而帝国,真的气数已尽。   让余灵守着祖宅好呢?还是让阿敞守呢?   余殊陷入了沉思。   江枫又霸道又小气,如果一个治国都不出,她肯定会疑她用心,说不定又要扣她一个心系小皇帝的帽子,十分难缠。   以前她有把握成为军方头部,顶多次于李清明,余家文有治国,武有她,木秀于林,容易遭受忌惮。   但是现在,好像又可以了。   她以后未必能比得过那么多后起之秀。   许琮两个妹妹,一个在神廷,一个在南州,听江枫说许瑕与家里关系并不好。   但是后来北边却经常写信来,其意昭然若揭。   如果最后江枫势大,作为卫将军,前镇北将军的许琮若投靠,地位显然不可能低。   江枫对许子圭信任非常,之前李清明问她,她说许子圭是半个她绝对信任的人。   现在她又展现这样的价值,估计江枫会更信任她。   许琮的地位绝不会低。   还有恩师,如果她真的复苏,以她的功绩,还有镇北侯府的底蕴,镇北军在北州的影响力,位置肯定不能差。   还不确定蓝田侯与鼎国侯是否能复苏。   余殊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感觉她运气从小就差,干什么都事与愿违。   想习文不小心展露武者天赋。   想远离京城偏被抓进宫。   拼死拼活外放攒钱,好不容易准备辞职自己逍遥,结果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将军。   她想干的事情就没有干成的。   又叹了口气,余殊认真思考到底该让侄女来,还是让堂妹来。   阿敞性子古板,恐怕很难让江枫看入眼。   余灵则过于跳脱,如果活跃于江枫这里,很容易把余家拉入极端。   嗯,决定了,就阿敞了。   江枫看不上最好。   余家正适合韬光养晦,凑合凑合混混就行了。   想着想着,余殊不禁又叹了口气。   江枫太难伺候了,居然还让她使美人计。   她堂堂……中尉,是适合干这事的人吗?   送走辛明,江枫回过头,“你叹半天气了,想什么呢?”   余殊回过神,幽怨的看着她,“想怎么应付五月。”   江枫则一脸好奇,“那你快想,我也好奇。”   余殊:“……”好奇你个头。   江枫看着她漂亮灵动的眼睛,严肃道,“我觉得你在想大逆不道的事情,有本事说出来听听?”   余殊轻飘飘的转移话题,“许别驾来了。”   江枫转过头,“子圭过来。”   许瑕:“我就出去一会,她们人呢?”   “文景呢?”   江枫恍然,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她生病了,我让人先送她回去了。”   “见鬼,你手怎么这么热乎?”江枫松开她的手,一脸疑惑,“你又没签龙?”   许瑕漂亮的脸颊仿佛在发光,她拉着血衣女子的手抱在怀里,“那你就不懂了吧?!”   “她超暖和!!!”   “武者真的超暖和!!!”   “我一有点冷,就让她抱着我!!!”   “超舒服!!!还挡风!!!”   “刚刚我站在岸边脚滑,差点就掉下去了,她及时把我拉上来了。”   听着她兴奋的声音,江枫面无表情。   好一会见许瑕兴奋完了,江枫才幽幽的道,“镇北侯不是你在控制吗?”   “你脚滑的时候,谁在拉你?”   许瑕听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她猛地松开女子的手,一脸惊恐的跳到江枫身后,“救命啊!!!”   江枫:“……”   余殊:“……”   被控制的更紧的镇北侯:“……”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好一会,还是余殊先开口,“我恩师……她……有意识了?”   许瑕一脸恐慌,“我哪知道?我还是在控制她啊?”   “但是之前她怎么突然拉我呜呜呜……”想着想着,许瑕浑身发毛。   想想那漆黑的夜色,想想那朦胧细雨,想想那湿滑的河岸与汹涌的河水。   如果……   许瑕抖得跟筛子一样。   江枫思考了一瞬,问道,“我还没记得问你,她识海怎么样了?”   “有没有变化?”   许子圭回过神,“好像有。”   “好像?”   许瑕委屈道,“她那么黑,我一时半会又看不出来!”   江枫:“……”   余殊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怎么控制我恩师的?”   “你还能控制其他人吗?”   “比如鼎国侯蓝田侯?”   “你能控制我吗?”   许瑕眼睛亮了,“我不知道,她是我第一次控制的人。”   “你让我试试我就知道了。”   余殊放开心神,肃然道,“好,你来吧。”   江枫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快,下一瞬,她发现余殊的气质变了。   红衣女子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江枫!!!”   她原地走了几步,然后突然一脚踩进了泥里,眼看脸就要砸进泥水里。   江枫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好期待。   余小殊要脸先着地了!!!   突然,红衣女子真元外放,反作用力使她身形潇洒的弹起,一个漂亮的翻身,她膝盖只微弯,便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确认过眼神,是余小殊本殊了。   江枫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许瑕:“呜呜呜,她一下子就把我踢出来了。”   余殊心有余悸的拍着小心脏,“好险。好险。”   周围都是将士或者她的手下,再不济就是野生武者和文人。   这要是一头栽下去……   她就可以原地暴毙了。   余殊的真元扬起了不少泥水,江枫嫌弃的身形忽退,结果她一转头,发现血衣女子与她一般,身形暴退,避开了泥水。   江枫:“?”   许瑕也看见了,“江江江江江枫……”   江枫:“我看见了。”   余殊却在瞬间冲来,人已经到了血衣女子身前,“恩师?恩师?你醒了吗?你还认识我吗?”   “我是连召啊!”   血衣女子面无表情,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刚刚暴退的人不是她一般。   看着余殊紧张的模样,江枫思考了一会,“这才多久?既然许瑕能让她恢复一定的本能,想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她可能意识还是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所以只会依据一定的本能行事。”   她出馊主意,“子圭,你上她身走两步。”   许子圭不愿意,疯狂摇头。   她还沉浸在阴影里。   江枫翻白眼,“笨,镇北侯想杀你,什么时候不能杀?”   “就是当着我的面她都能强杀你,还需要把你单独拉到河边杀你吗?”   “如果不是她拉你,你当时就掉到河里了笨蛋!”   许瑕细细一想,“你说的也对哦。”   “那她要是真的恢复了?那我是不是不能再上她了?”   “可是她真的好好用啊!!!”   “又稳又安全又暖和,简直完美!!!”   江枫嘴角抽了抽,“子圭,你越来越放飞自我了,以前你从来不说这种虎狼之词的。”   许瑕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还不是你!”   江枫矢口否认,“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教你的。”   虽然这么说,江枫还是下意识仔细打量起镇北侯。   许子圭现在的安全极为重要,镇北侯到底不稳定,如果被崇德控制,那么将是对南州毁灭性的打击。   思考了一会,江枫道,“回去我拨个院子给镇北侯,你每天要去的话,就带着我活着清明阿殊墨白去,平时就让她安静的在家呆着,不要到处跑。”   余殊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许瑕也没想到江枫会这样说,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许瑕迟疑了一会,“我知道了。”   “但是……我觉得她其实也暖暖的,根本没想害我。”   江枫面无表情,“不管怎么说,安全为上。”   “你如果不忍心她被关着,就多努力发发光,让她早日恢复神智吧。”   许瑕关心的道,“那我平时开谁?”   看见她的眼神,江枫脸刷的黑了,“许子圭!南州禁止人上人!!!”   她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见了,刷的将脸转来,眼神诡异。   许瑕:“……”   余殊:“……”   *   “清明怎么还没回来?”   余殊:“要不我去看看?”   江枫:“一起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到时候季黯那边会来仔细探查一下情况的。”   “最怕的是姜水改道,但是我们现在一拦,应该就不会改道了。”   “我有点担心清明,这里你在这儿盯着吧。”   余殊愣了一下,“……哦。”   她看着江枫的背影,突然又跟了上来,“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有叶祭酒在,我也去看看。”   江枫疑惑的转过头,“哦,那也行。”   广平县到安县距离并不远,她也就过个姜水,跑一段路罢了。   路上,余殊问道,“神廷如此犯我南州,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听的眉心一跳,瞬间明白余殊跟上来的用意了。   是,她准备去看下清明,顺便让她准备好奔赴战场了。   她需要强化清明的地位和威望,而且上次打神廷本来就是她,和老陈她们合作过,本身就比较合适。   她不准备换人。   但是余殊这么一问……   江枫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含糊道,“当然是打回去,别急,我们先去看看清明。”   余殊又绕到她另一边,满脸认真的建议,“神廷现在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怎么打疼她们,又不把她们打出真火,导致她们一致对外,是个很难控制的事情,你有想法了吗?”   江枫:“……”所以让叶瑜跟去啊。   余殊:“此次出征必然身荷南州父老之望,不乏有好事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此次敌我战损伤亡必然需要控制,对方伤亡小,大家不尽兴,伤亡多了又有伤天和,且不利于日后的大计。”   江枫:“……”所以说让叶瑜跟去啊。   余殊:“李清明虽然厉害,但是她有的时候有点轴,这些细微的事情她恐难控制,主公要早做准备。”   江枫有点无语,余殊真是……句句没提自己,句句都在自荐。   不过确实,上次让清明去,是因为余殊正与她闹别扭,她还很是委屈了一段时间。   这次……   好像该让她去了,但是战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熟手去。   都是神廷,江枫没有临阵换将的必要,也不想换。   只能辜负余小殊这番心意了。   心里主意已定,但是江枫还是头疼该怎么说。   余殊清越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江枫,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枫无语的转过头,正好看见她漂亮的脸颊,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特正直特忠诚的模样。   这让江枫刚想说出口的拒绝,又说不出口了。   她只得含糊道,“这个等回去再商量,现在不急。”   余殊心中门清,面上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哦。”   江枫看到的李清明的时候,她正一丝不苟的坐在石头上,手里捧着一碗姜汤美美的喝着。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神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江枫看了眼她手中的碗,露出了笑容,“你乡人给你的?”   李清明眼眸微动,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江枫忍不住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家清明这么优秀,当然值得所有人爱戴。”   李清明歪开头,不许她摸,却没有开口说话。   她难得的腼腆模样,实在是可爱到江枫了,她忍不住伸手又捋了几把,才道,“清明,我要你去西关。”   李清明早已有心理准备了,闻言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出发?”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请冷的眼眸安静的看着江枫,对上战场并不抗拒。   江枫:“这次持续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李清明微微蹙眉,“我会尽快的。”   江枫:“不,我不要你尽快。”   李清明抿唇,“你什么意思?”   江枫蹲下来,真诚的看着她,“你越说尽快我越担心。”   “我知道你想尽快回我身边,但是战事如火,不可轻率,你这么说我会很担心,下次不许说了。”   李清明:“……哦。”   江枫也只是点了一下,继续道,“这次我会让阿瑜跟你一起去,她就是你的军师。”   “她会给你建议,但是采不采纳,怎么采纳,你自己做主。”   “军师只有建言的权利,没有做决定的权利,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清明眉眼松了,“我知道。”   江枫严肃,“但是。”   “同样的道理,如果战事出问题,承担责任的人是你,不是她,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清明长长的眼睫忽闪,嗓音冷淡的乖巧,“我知道,覆军杀将。”   江枫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覆军杀你个头!”   “你跟谁学的?”   “天天覆军杀将,覆军杀将的!”   江枫眼中怒意难掩,“你再跟我说覆军杀将,我就把你脑袋打歪。”   “不许说!”   李清明抬起头,冷淡精致的小脸还是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她。   江枫怒意上涌,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摇晃,“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李清明?”   她嗓音加重,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   李清明眸光如同清秋的空气,清冷又干净。   好一会,她才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说。”   江枫:“更不许做!”   “你就算输一百次,你还是我的清明。”   “你的性命比任何事都重要?”   “就算千万人所指,回来我也会养着你,不会怪你,你听得懂吗?李清明!”   李清明嗯了一声。   江枫看她的脸色,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李清明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就是极度骄傲,极度自尊的人。   她不允许自己失败。   尤其是江枫托付她的事情。   她甚至可能愿意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战败回来见她。   说实话,江枫有点害怕,但是又没法不让她上战场。   或许,她真的该想想,怎么让清明留在身边算了。   让她上战场,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心脏承受能力。   她担心都能担心死。   江枫眼神中担忧太过明显,李清明都不由轻声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输的。”   江枫:“……”我特么担心的是这个吗?   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江枫又忧虑的叹了口气。   开始烦了。   她开始烦了。   李清明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余殊跟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我们回去吧。”江枫道。   李清明将姜汤最后一口抿完,然后规规矩矩的将碗用河水洗干净,吹干放下。   才道,“我想趁机帮安县清理一下淤泥,等会再回去,你们先回去吧。”   江枫看了她一眼,有些郁闷,但还是道,“好,别累着。”   说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多余。   李清明可是九阶高阶武者,伤势也好了,怎么可能会累到?   听见她的话,李清明眨了眨眼,心情明显愉悦了不止一个度。   她抿了抿唇角,维持冷淡的表情道,“我不会累的。”   江枫白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江枫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阿殊,你说清明这性子怎么办啊?”   “她太刚烈了,过刚易折,”江枫道,“如果一直胜利也就罢了,我就怕她万一什么时候被打败一次,她会受不了刺激……”   只是想想,江枫都不寒而栗。   “得想办法摩擦一下她的脾气。”江枫忧虑的道,“阿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转过头,发现余殊一直安安静静的跟着,此时才抬起头,“我不知道。”   “啊?”江枫道,“那你想想,我现在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头疼,一脑子浆糊。”   余殊沉默了好一会,再度垂下眸,“那要有你在。”   “如果你怕伤到她自尊的话,可以在你坐镇的战场上,自己先输一阵,再想办法让她输。”   “这样应该能削弱她的心理预期。”   顿了顿,她淡淡道,“在她心里,你跟神一样,神都会输,她自己也输就不奇怪了。”   江枫眼睛都亮了,“阿殊,还是你聪明!”   “我怎么没想到!!!”   余殊笑了笑,看向别处,“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等你冷静下来,也能想到的。”   江枫已经在构思剧本了。   余殊自嘲的勾起嘴角。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就会嘴上说说。   骗子。   江枫想了半天回过头,发现余殊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的大脑终于转过弯来,干咳了一声,“阿殊。”   余殊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眼神有些飘,有点点心虚,“我不是不让你去。”   “只是清明毕竟之前去过,跟老陈她们合作过,没必要临阵换将。”   她又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有心想让清明的威望升起来。”   “我保证,下次再有出征,保证先让你去。”   “怎么样?”   余殊勾起嘴角,脸上扬起温柔的笑容,“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江枫看她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放心的样子。   她绞尽脑汁的道,“我真不是偏心,唉,我是……”   “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江枫很轻易的放弃了解释。   她是真的不会哄人。   之前哄李清明她都差点翻车。   暴躁的挠了挠头,江枫只得道,“阿殊,你信我,别吃醋了。”   余殊笑容一僵,很想反驳她不是吃醋,但是又觉得这样太幼稚了,只能勉强扬起真挚的笑容,“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得你承诺罢了。”   “你答应我的,”她眼眸含笑,“下次让我上!”   江枫松了口气,“我保证,肯定让你上。”   “哦,前提是对方不是神廷。”   余殊看了她一眼,“哦。”   江枫被她看的特心虚,但是她觉得她已经很真诚了。   这次是真的不能给余殊去啊。   有的时候,她真的搞不懂余殊在想什么。   太难猜了。   *   数日后,江枫捧着一套银甲,“当当当当!”   “我让小黯亲自设计做的,上次送你出征的时候就跟她说了,做了这么久才做出来。”   “这次正好能用。”   “固化了很多防御的符阵,还有各种快捷功能,”江枫拿出护心镜给她比了比,“最主要的是,这块护心镜有个大突破。”   “银狼的治疗术,还有布拉格的光环‘疾风之势’,都被固化上去了,就是需要能量启动。”   “下一波强化方向就是盔甲自带能源,这个体积大,吸取能量的效率显然会提高很多。”   江枫絮絮叨叨的说着盔甲的功能,然后帮李清明穿,“你不许脱,睡觉也要穿,我会让阿瑜盯着你。”   “阿瑜,她要是脱了,你回来就告诉我,我揍她。”   李清明很顺从,乖巧的将盔甲穿上。   银白的盔甲,印着漂亮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江枫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一种叫做‘朔方’的花,那是一个有关皇帝和将军的美好典故,结局也十分完美。   虽然是季黯设计,但是因为是给李清明用的,江枫让居云也参与了,主要是设计外形。   不得不提,居云的审美是真的好。   他总是能把季小黯手搓的简朴外形,美化的逼格上18个档次。   这甲胄坚固耐用,又轻便修身,不影响运动,季黯她们为此没少费心。   因为江枫提出日后会出普及版本,全军配置。   女子银甲关节处,露出了松绿色劲装,颜色搭配意外的好看。   李清明一身银甲,整个人就像会发光一样,年轻朝气,意气风发。   江枫拉着她转了几圈,满意极了,“我家清明真好看。”   她思考了一会,又将腰间青虹取下,别在李清明腰间。   李清明微怔,下意识按住她的手,“我有剑了。”   江枫:“我知道,但是带着好看,当仪剑用刚刚好。”   她拂开李清明的手,认真的道,“你看,果然好看。”   李清明本就生的精致漂亮,身姿修长,脊背笔直如松,一身银甲仿佛是天神下凡一般,夺目至极。   配上碧青色长剑,相得益彰。   余殊心中反复安慰自己,但还是酸的受不了。   那把剑江枫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带,干什么都带着,虽然只是一柄华而不实的佩剑,但已经具有极大的象征意义了。   这次战事的确比上次复杂的多,涉及到的人也更多。   这把剑给李清明,谁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见剑如见人呗!   赵襄淡淡的阖着眸,躺在躺椅上假寐。   许子圭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叶瑜看见她腰间的长剑,不动声色的瞥了江枫一眼,眼神怪冷淡的。   江枫悻悻一笑。   我只是以防万一,又不是让清明用剑治你。   别生气别生气。   朝她眨了眨眼,江枫才道,“这次就不送你了,等你回来,我给你补办庆功宴。”   李清明矜持又冷淡的抿了抿唇角,“等我回来。”   说完,她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叶瑜昨晚已经与江枫告别过了,今天也就没说什么了,挥了挥袖子就走了。   余殊哼唧,“走路都快飘了,还装。”   她语气酸溜溜的,江枫回过神,笑嘻嘻的道,“阿殊别酸,你的盔甲已经在做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色的?”   余殊呵呵,“都在做了,还问我要什么色的?”   江枫面不改色,“当然了,因为最后才上涂层嘛!”   余殊这才面色稍霁,“红色会不会太显眼了?”   江枫想了想,“应该会,但是如果全员红,就不显眼了。”   余殊的捧日军。   不一向是红色吗?   余殊:“但是我想换个心情。”   江枫眨巴眼睛,“想换什么心情?”   “我觉得我内衬穿红色就行了,我要穿银甲。”   江枫满口答应,“好啊,都可以。”   余殊目光迫人,“我不要‘朔方’,要另外一种花纹,你自己想!”   江枫呼吸一滞,“啊?我审美不行啊!”   余殊撇开脸,“那我不管。”   江枫难得见余殊这么任性的模样,居然觉得她怪可爱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陪自家将军玩了,自然满口答应,“好,我来想。”   余殊满意了,江枫也就松了口气。   她伸了个懒腰,“许灯泡,开个灯。”   许子圭一愣,然后大怒,“谁是许灯泡?谁是许灯泡?你才是许灯泡!”   江枫敷衍的改口,“哦哦喊错了,子圭开个灯。”   许瑕这才发光起来,转瞬她又发现不对,“我怎么好像还是灯?”   余殊有点好笑,许别驾真的蛮可爱的。   赵文景眼睛都没睁,冷淡的嗓音毫不客气的吐出一个字   “笨。”   许瑕:“赵文景!!!”   灯泡生气.jpg   江枫走到赵文景旁边坐下,“姓赵的,你自己没有躺椅吗?抢我的,你好意思吗?”   “好意思,”赵襄语气冷淡,“我搬不动自己的。”   江枫:“你还有理了?”   “你不能让子圭帮你搬吗?”   许瑕:“我也搬不动!”(震声)   江枫白了她一眼,“你不会开车搬吗?”   许瑕一愣,“对哦。”   余殊干咳了一声。   江枫闭上嘴,没一会她又开始无聊了,“文景,你病好了没?”   “你身体差劲,别留下后遗症。”   “我等会让墨白给你弄几颗丹药补补身体吧。”   赵襄冷淡的睁开眼,“不需要。”   江枫:“哎,你这人……”   说墨白墨白到。   她走到黍离下站定,才道,“江枫。”   “怎么了?”   墨白语气冷冷淡淡的,“龙座从北州回来了。”   江枫脸色一僵,“她回来了?”   墨白:“嗯,预计快回龙岛了,要不了多久……”   她没有再说完,但是江枫已经懂了。   “她怎么没和我说?”   墨白想了想,“可能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江枫:“……惊吓还差不多。”   一想到季余眠的性格,江枫就开始头疼了。   看着她的表情,墨白垂着眸,眸光闪过一抹嘲讽。   倏尔,她抬头轻声问道,“魔主,我何时才能解毒?”   江枫回过神,“等清明回来,回来我们就进遗迹,正好季余眠也回来了,刚刚好。”   “现在神廷和帝国都自顾不暇,北平王鞭长莫及,动静大就大吧。”   她一拍大腿,“走,我们去团建!”   【作话】 第158章 血衣余殊.   季余眠还没回来, 江枫就已经开始头疼了,而且越想越头疼。   其他人倒还好说,李清明怎么办?   江枫知道李清明对她并非那个心思, 但是季余眠可不会想这么多。   直到此时, 江枫才发现, 李清明对她的确有些依恋过头了。   她能理解这是因为李清明的过去和性格的问题,别人恐怕没法理解。   嗯,季余眠不会想理解的,她会把李清明人道毁灭掉。   江枫愁眉苦脸的模样, 着实让人想笑。   除了许子圭之外,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想笑。   墨白淡淡的抱着手,背靠在黍离树上,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想着想着就唉声叹气了起来。   靠。   好烦。   头疼。   要裂开了啊!!!   她该怎么委婉而不伤到清明的情况下,让她稍稍克制一下,至少……   在季余眠在的时候,收敛一下眼神, 不要一刻不停的看着她。   虽然她已经习惯了, 但她觉得季余眠恐怕不会习惯。   好巧不巧的, 李清明归顺之后,季余眠就基本上不在南州了。   包括余殊在内, 所有后归顺她的人, 恐怕都对季余眠不熟。   虽然季余眠与先归顺她的人也不见得有多熟就是了。   她连自家的黑龙侍都懒得搭理, 更何况她的手下呢。   江枫环顾四周, 很想找人倾诉一下。   但是看了一圈, 她发现叶瑜已经跟着李清明走了。   赵文景不是适合倾诉的人, 她只会嘲讽她。   许子圭小傻子和她三观不一致, 她太憨了。   看见红衣女子,江枫眼睛亮了。   余殊不动声色的回视她。   看我做什么?   刚刚偷笑被发现了吗?   江枫干咳了一声,“阿瑜和清明刚走,我怪无聊的,阿殊啊,来陪主公我下棋。”   说着,她拉着人就往外走,硬是将余殊拖到中尉府,她才停下来。   余殊:“……你这样别人会误会的。”   她漂亮的眼睛满是严肃,“龙座快回来了,你不要害我!”   江枫呼吸都是一滞,“她特么还没回来?你就开始避嫌了?”   余殊:“我观龙座好像不是很好说话的人。”   江枫:“……就你鬼精。”   反应比狗都快!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余殊满脸严肃,大眼睛却眨啊眨的。   江枫拉着她来到中尉府中,挥手示意其他人滚蛋。   余殊见她一脸纠结的坐在桌前,于是自己烧了壶水,然后泡了两杯茶。   江枫纠结的要死,直到眼前出现袅袅茶烟的时候才回过神。   看着红衣女子悠然淡定的表情,江枫又不爽了。   “你主公现在这么纠结,你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余殊抿了口热茶,悠然挑眉,“为什么不好?”   “又不是我要被捉奸。”   “我呸!”江枫毫不犹豫的呸了回去,“你才捉奸!捉你个头的奸!”   余殊丝毫不在意,白皙纤长的食指撩了撩额头碎发,“你拉我来就是为了骂我吗?”   江枫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怂了回去,“唉~~~”   她叹气叹的特别长,余殊装作不懂她的意思,就是不开口。   江枫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余殊淡然挑眉,“帮主公的忙,属下义不容辞。”   “只要不涉及到我个人的生命安全和声誉就行。”   江枫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涉及。”   余殊这才放下杯子,漂亮的眼睛看着江枫,“那你让我帮你什么?”   “不会让我帮你打掩护,或者看门望风吧?”   “我觉得这个工作你可以让李清明干,我可是中尉,很忙……”她话还没说完,眼睛便是一眯,“等一下,让我猜猜。”   “你不会想让我……”   看着她惊异甚至带着怒意的眼神,江枫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你猜到什么了?”   余殊:“你不会是自己不好开口,让我开口帮你劝李清明吧?”   江枫也十分惊愕,“余小殊你真是个鬼才!”   “这你都能猜得到?!”   余殊怒意上涌,“我不劝,我拒绝,你滚。”   她少有的对江枫这般疾言厉色,江枫却当做没听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阿殊,你忍心看我愁眉苦脸以泪洗面吗?”   余殊眼皮一挑,呵呵了两声,“忍心呀。”   江枫:“那你忍心清明被揍吗?”   余殊在笑,眼中却凶光内敛,“当然忍心,为什么不忍心?”   江枫颇为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判断她的话真假。   她没记错的话,余殊对李清明一直蛮善意的。   虽然一直打打闹闹,但是关键时刻她很为李清明出头,对李清明的包容与理解大概仅次于江枫自己了。   观察了片刻,江枫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只得收敛了耍宝的心态,认真了起来。   “我担心她会接受不了,”江枫道,“我之前才跟她说过,让她没事就跟着我。”   “但是季余眠……”江枫略过了这方面的话,转而道,“我怕她心里想不通,以为又是我要抛弃她,或者觉得我在骗她。”   “她的脾气你也知道,委屈生气都会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我怕她抑郁在心。”   余殊淡淡的看着她,没说话。   见江枫停下来看着自己,余殊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你希望我怎么做?”   江枫:“帮我跟她说清楚,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余殊眼眸微垂,长长的眼睫半天不动,江枫渐渐回过味来。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余殊,江枫道,“你还在生我之前的气?”   余殊回过神,“没有,你不要多想。”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几乎是不假思索一般,让江枫表情微妙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余殊眸光微敛,“江枫,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在想怎么和李清明说而已。”   江枫:“希望是我乱想。”   余殊其实是个很成熟很理智的人,而且很会调整心态,她应该是能理解自己的想法的。   她也不是完全偏心李清明,是真的此次李清明比较合适。   江枫觉得她顶多有些失落,不会太生气的。   余殊下意识扬起笑容,想否认一下,却又突然想起什么。   她笑容刷的又散了,“那主公是在命令我安慰李清明吗?”   江枫一脸诧异,“不是啊,我不是在求你帮忙吗?”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看着手中的茶水,又抬头看了一眼余殊,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对余殊又逼迫过甚了。   主要余小殊太软,她总是习惯性往后退,江枫又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就……   江枫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给余殊捶肩膀,“阿殊累不累?这几天跑来跑去的?”   她忽然又想起来,正色起来,“你伤怎么样了?”   “我之前让你不要下水,你偏要下。”   她不等余殊反应,就捉住她的手腕探去。   过了一会,江枫表情有些奇怪,“你这伤势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恢复的快,一会恢复的慢?”   “没见人家伤势恢复这么奇怪的,”江枫满脸困惑,“之前你也有这种情况。”   “你好像心情好的时候恢复的就超快,心情不好就超慢……”江枫说着说着自己停了下来。   余殊迎着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道,“你放手。”   江枫眯眼,“你居然真生气了?”   她语气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呢?我不派你去的原因你想不通吗?不可能吧?”   余殊转移话题,“我觉得你得先改你自己的习惯。”   江枫:“?”   余殊:“比如从现在开始,避免抓我们的手。”   江枫:“……?”   余殊:“不然我们被龙座打死,你要负主要责任。”   江枫嘴角抽了抽,松开她的手腕,“你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余殊矢口否认,“我没有生气,你说的那些都太主观了。”   “我的伤势跟情绪有什么关系,”余殊道,“可能只是伤势大小不同吧。”   江枫狐疑,“是吗?”   她也不太确定。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看着江枫的表情,余殊不得不继续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担心李清明惹怒龙座吗?”   江枫:“废话。”   余殊两手抱在桌子上,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又发现自己态度不咋地了,当即软和了表情,笑眯眯的道,“阿殊说得对。”   余殊嘴角扯了扯,懒得计较她的态度,只是道,“我怕她会以为是我害她。”   “之前你带我去京城,她直到今天都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江枫:“……现在应该好了吧?”   她也有点不确定,“我觉得她应该已经能理解我的想法了。”   她还是忍不住,“虽然但是,我真的觉得我当时的决定没毛病啊!!!”   “阿殊你觉得我当时真的不对吗?”江枫忍不住寻求赞同,“心疼归心疼,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想法没毛病啊。”   余殊微微歪头,眼眸看着桌面,语气有点平静,“情理之中,无懈可击。”   江枫满足了,“对吧?对吧?”   余殊淡淡道,“但是世上之人,没有几个能做到完全理智,不受任何感情困扰的。”   “你若知她性格,就该明白,想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绝不是当时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她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江枫的笑容戛然而止。   余殊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多了,不动声色的终止话题道,“我大概想好怎么劝她了。”   江枫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闷闷的嗯了一声。   余殊:“那你就交给我吧。”   江枫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准备走的意思。   余殊:“……”   思考了一会,余殊道,“我觉得我可以搬出去,南安有没有清静的院子给我住?”   江枫:“???”   她反应了过来,抬头看着余殊,没说话。   余殊抬眸看着江枫,表情有点认真,“如果龙座真是皇后,作为臣子,我不能得罪她。”   “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她又紧急加了一个字,“们。”   江枫:“……我开始烦了。”   余殊就当听不见。   江枫叹了口气,“余殊,你恐怕躲不了。”   余殊眉心一跳,下意识靠在椅背上,“你别害我!”   江枫:“我以后可能得时常来你这坐坐。”   按照季余眠的性格,江枫只随便一想,就知道以后日子安生不起来了。   余殊本人机灵,不容易被季余眠盯上,而且为人体贴善解人意,适合倾诉,而且中尉府幽静,来睡个觉也是好的。   叶瑜和许子圭长的好看,季余眠一直都挺介意的。   江枫不好去找。   李清明江枫更不敢。   她脾气直,肯定扛不住季余眠。   思来想去,就余殊最合适了。   矮个里拔高个,就她了。   看着她真诚的表情,余殊倒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什么仇什么怨?”   “为什么总是我?”   江枫有点想笑,努力无视了她的话,“阿殊,主公看好你,你是最胖的。”   余殊坐在原地,垮着比脸,如丧考妣。   *   当夜,余殊麻溜的收拾了东西离江枫远远的。   还顺手在李清明的门上也贴了个封条,写的是“猹与李清明莫入”。   本来写的是狗,但是被江枫提醒,思来想去,她现在真不一定能扛得住李清明的毒打,于是从心的改成了猹。   江枫带着她来到江府,“你和清明就住我院子吧。”   她道,“左边是我练武的院子,右边是我读书的院子,两个院子,你们一人一个,这次你先选。”   余殊背着自己的小包裹,有些犹豫,“你的院子,意义太特殊了……我觉得不太好……”   江枫:“不行,我觉得好。”   “不然清明可能不会同意。”江枫严肃道,“反正她之前也是住我这里的,她也算住惯了。”   “交给她我放心。”   余殊表情微滞,嘴角微微抿起,“哦。”   江枫:“另一半交给你了,我也放心。”   余殊无声的呵呵,“哦。”   江枫回过头,“哦什么哦?交给你一个任务。”   余殊收敛表情,很自然的回道,“什么任务?”   江枫:“你四年在新野有没有看什么书?”   余殊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其意。   江枫:“把书都搬来,我要看。”   余殊有些迷茫,“看?我的?书?”   “为什么?”   江枫不动声色,“难得有思想三观都合我眼,喜欢做批注,字还好看的。”   “我就能少动点脑子了,看过的还能温故而知新,何乐而不为?”   余殊:“李清明也喜欢看书,她当镇南将军的时候手不释卷。”   江枫撇嘴,“她的小脑袋想什么,我不用看就知道。”   “而且她洁癖,我翻她书,她虽然不会生气,但是回头整理能整理好久。”   害的她翻书都翻不尽兴,书角都不敢折她的,跟坐牢一样,江枫才不看。   她道理一套一套的,余殊只能木着脸,“好,我知道了。”   江枫一脚踹开自己的书房,“就放这儿吧,你住这间,这间和我的书房打通了。”   “我一般看书看累了就直接在这里睡,”江枫道,“后来干脆就懒得回屋睡了。”   “很舒服的,你用用就知道了。”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布置摆设肉眼可见的低调内敛,却又温馨舒适。   是江枫的风格了。   余殊站在门口,不太敢踩。   江枫倒是理所当然的,“江礼她们应该回来打扫过,还蛮干净的,正好可以直接住。”   “这样也能表示我对你们的重视了,等闲也无人敢轻视你们。”   “李清明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让她在你旁边,你也能稍微关注她一点。”   余殊抿了抿唇,“你好烦。”   江枫疑惑的转过头,“怎么了?”   余殊:“没什么。”   她也没再纠结,干脆的拎着包裹走了进来。   江枫抱着自己的书桌,“啊!我柔软的大桌子!”   桌上摆在漂亮的笔墨纸砚,花瓶里还插着花。   桌下有薄被,桌角有粘好的软垫,后面就是书柜,甚至桌上还垫着一层柔软的垫子。   江枫对自己向来是好的不得了的。   余殊故意挤开她,“不,现在是我柔软的大桌子。”   江枫:“……靠。”   余殊半个身子趴在了桌上,得意的挑眸看她。   江枫不屑,“余小殊,幼稚,丢人。”   余殊笑容一僵,又被她气到了。   你刚刚抱就不幼稚,就不丢人?   要不是主公你看我揍不揍你?   哦,打不过,那没事了。   *   叶瑜她们不在,江枫她们几个凑到长史府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边处理公务。   江枫还在推算战事可能的方向,忽然见天空传来遥远的龙吟。   没过一会,黑衣女子翻墙跑来。   江枫:“墨白?”   她已经立在了树下,朝江枫冷淡的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   江枫心道墨白其实还是挺忠诚的。   你看季余眠一来,她就激动的跑来等着。   估计这个巅峰还是拐不到手,只能借调了。   正想着,天空已然被遮蔽住。   江枫她们没在屋里,而是让许子圭开车搬了树,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此时太阳被完全挡住,随着龙吟声,女子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她还没站定,江枫先发制人,“你怎么不给我打视频?”   季余眠:“?”   江枫:“你还知道回来?”先发制人*2   季余眠:“……?”   江枫气势十足。   季余眠愣了一会,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道,“我比较忙。”   “你好忙啊。”江枫道。   先发制人*3   见季余眠有反应过来的趋势,江枫道,“我怕你在战场分神,但是我自己不怕分神啊!”   季余眠终于反应了过来,“是这样吗?”   她表情渐渐冷淡,“我还以为某人玩疯了,完全忘记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呢?”   江枫一脸坚强,“你瞎说!”   只要不承认,那就是没有。   见她表情冷淡,江枫道,“长烟带来了没有?”   季余眠:“?你问她做什么?”   江枫:“你梦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当然早解决早好了!”   季余眠扫了一眼院子,发现一只懒洋洋转笔的青衣女子,一只带着眼罩睡大觉的某许姓憨憨,还有一个严肃认真低头工作的红衣女子。   看起来还算正常。   不过……   “她是谁?”   赵文景抬眸,皮笑肉不笑,“龙座贵人多忘事。”   看了她一会,季余眠惊愕,“赵文景?”   江枫:“嗯,可能之前营养不良,她回来之后吃好喝好就长大了。”   季余眠看了赵文景一会,略微有点嘀咕,“那倒是挺会长的。”   赵文景脸都黑了。   许子圭睡醒了,拿掉了眼罩,“啊你回来的好快!”   季余眠对许子圭的防备心理蛮弱的,闻言淡淡道,“我回来早了吗?”   许瑕毫不客气的道,“那肯定是晚了。”   季余眠眉心一跳,“详言之。”   江枫也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许瑕捏了捏下巴,“好多人你都不认识。”   季余眠闻言就不感兴趣的转开眼眸,“不需要认识。”   余殊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们。   然后她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事情。   好像,大概,也许,赵文景她们,都没有视龙座为正牌女主人。   或者说是,未来的皇后。   否则应当不是这种态度的。   为什么?   赵文景和许子圭都是认识的,季余眠扫了两眼就不关注了,她看向了余殊。   余殊被她看的汗毛微竖,“见过龙座。”   季余眠:“不客气。”   她又移开了眼神。   余殊她其实也还认识,当初余殊还是她和江枫一起救回来的。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是江枫喜欢的类型,季余眠懒得搭理。   “叶瑜呢?”   江枫:“出征了。”   见她讶异,江枫大概说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说着说着,季余眠已经走到她身边,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   江枫:“……”   “好了好了,没给你打视频我的错了。”   “别生气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不对?”   季余眠:“呵呵。”   江枫:“……”   她幽怨的看着季余眠。   “你别说我,你在北州都在干嘛?”   “有什么成就?”   “别跟我说你就去杀胡人杀了个爽。”   季余眠冷淡的道,“干嘛告诉你?”   江枫:“……”   她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见她不开口,季余眠才道,“发现了一点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季余眠漫不经心的道,“世上还有不少老古董活着,帝国可能还是没那么容易打。”   江枫微怔,随后又淡然了,“意料之中。”   “帝国嘛,得靠大势慢慢推,不能操之过急。”   她心里想的是,等她把一季网铺满大陆,‘正义’拉满几个军,还不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老古董?   呵,天真。   江枫:“对了,你对崇德的事情知道多少?”   墨白一直垂眸,闻言微微抬头。   季余眠:“崇德?”   她语气瞬间冰冷起来,“我怎么知道他?”   “他死了没有?”   江枫:“你知道他没死?”   季余眠一脸恶心,“他这种人怎么舍得死?”   “姬祥不就是他留的后手。”   “你知道的还蛮多的嘛?”江枫颇为诧异。   季余眠也发现了端倪,斜眸看她,“你也知道?”   江枫露出了和善的笑意,“知道一点点。”   墨白眼眸微动,“听闻龙座是崇德与龙座的女儿,不知……”   季余眠表情陡然冰冷,杀气凛然的看向她,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态势。   江枫立刻拉住了她,“怎么了?怎么了?”   “干什么?”   “别在我这里打,修院子要钱的!”   季余眠反握住她的手,好一会才忍了回去,“别跟我提她们,恶心。”   江枫好奇,“狗崇德就算了,他不得好死。”   “但是先龙座是你亲妈呀,我们这样的话,不用征求她的意见吗?”   她的话语很巧妙,季余眠有点生气,但又好像不那么生气。   她道,“不需要她知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管不了我。”   “回来也让她滚。”   江枫好奇心涌动,心里琢磨回头抱着她睡觉的时候在问,现在人多不好说。   “等清明回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你肯定很吃惊。”   季余眠低头看着她,眼眸终于还是软和了下来,“什么地方?”   江枫:“天机不可泄露。”   季余眠:“清明是谁?”   江枫:“……李清明。”   季余眠想了一会,“那个俘虏?”   江枫严肃纠正道,“不是俘虏,是我的左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那种。”   季余眠很敷衍的哦了一声,并没当回事。   江枫见她的表情,“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   季余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哦不睡。”   “对了所以长烟来没来,择日不如撞日啊!”   季余眠有点郁闷,“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江枫诧异,“比如?”   季余眠:“……”   江枫:“我觉得你的身体比较重要,你觉得呢?”   季余眠:“……哦。”   于是季余眠被江枫连拉带拖的拽上了床。   将女子按在床上,江枫看向一边等候的长烟,“麻烦你了。”   看着女子的眼睛,江枫一脸严肃,“不许说睡不着。”   “我……”   “不许说天色还早。”   “我……”   “什么都不许说,睡觉。”   季余眠:“……”   见她不情不愿的闭上眼,江枫这才满意。   睡觉是天大的事情,不能睡觉怎么行呢?   *   随着虚实的变化,江枫再次入梦。   四周的喧嚣传来,再次睁开眼,江枫发现她出现在了战场。   当她抬起头时,表情蓦然变了。   她熟悉的余殊,穿着一身阴冷的血衣,面无表情执剑与人厮杀。   【作话】 第159章 龙龙气疯.jpg.   她在梦里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江枫习惯性转了转,确定她的确还是空气,没人打得到她, 她也干扰不了任何人。   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女子, 江枫表情有些复杂。   余殊……余小殊……   女子依旧是一身红衣, 只是那炽烈鲜艳的红色,已然变为阴沉的血红色,就像是鲜血浸染多年,阴冷而血腥。   她那双灿烂温柔的大眼睛, 也如镇北侯一般, 冰冷无情,毫无感情波动。   江枫心情非常糟糕。   慎刑司……慎刑司……   如果当初余殊真的被慎刑司带回去,会发生什么?   被带入皇陵,然后清洗记忆,炼为傀儡?   江枫已经飞到了余殊的身边,认真的打量她的模样。   她好像也是巅峰,但是看容颜, 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以季余眠的梦来说, 也就是她被崇德带回去, 也会晋升巅峰?   看了眼她的手,是长剑, 不是阔剑。   被控制之后, 她反而改用长剑了吗?   仔细看了一会, 江枫发现, 余殊这家伙真的是到处藏藏捏捏, 她剑用的很熟, 比她上次在皇陵中展现的更好一些。   江枫有点好奇, 如果教她剑意,她会诞生什么样的剑意?   江枫观察了一下,发现余殊虽然已经巅峰,但是可能因为被崇德控制,并没有多少战斗智慧,全靠本能在打。   在江枫到来这么一刻钟,已经被对手打的吐血好多次了。   但是女子就像冰冷无情的机器,身上血淋淋的继续往前冲。   江枫这才注意到她的对手。   是一个身披黑袍的天龙侍。   个子挺高,比余殊还高一点。   她实力好像很强。   江枫没记错的话,御龙山的天龙侍,除了墨白之外,都是白袍的。   所以,她死后,御龙山的力量显然也发生了其他变化。   季余眠做梦的时候,桌上是有一封信的。   是一个叫做天罪的天龙侍。   她好像也看到没脸的黑袍人。   会是谁呢?   江枫趁着余殊再次被打退的时候,冲上去看黑袍人的脸。   兜帽下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有。   江枫:“……”   好的吧,加载不出来了是吧?   又转悠了一会,江枫看到了关卡名,东阳关?   季余眠做梦在打东州?   江枫若有所思。   上次她看见的是什么……东阳失守,落款是天罪。   那么这次是在夺回吗?   江枫找了半天,没找到梦境的主人在哪。   季余眠呢?   打东阳她人应该在的吧?   战场人实在太多,龙元波动、刀光剑影,江枫怀疑她藏在哪里,但是没找到。   眼前渐渐泛起涟漪,江枫知道,自己该出去了。   季余眠还在睡,江枫缓缓靠在椅背上,眸光闪烁。   她觉得,季余眠这个梦很奇怪。   倒像是未来一样。   她死去之后的未来。   她自己视角的那种。   虽然这个世界有圣人心等各种超现实的东西,但是江枫还是无法搞懂,季余眠的梦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否有个未知的存在,在干涉她们?   她为什么复活?   是谁做的?   又是怎么复活的?   她真的是复活了吗?   或者只是活在别人的梦里?   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   她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还是她自己做的梦?   会不会一觉醒来,她其实只是睡了一觉?   真?还是假?   屋内没开灯,窗外已然月落乌沉,江枫看着幽深的夜色,眼神有些晦暗。   她自己不也是失忆了吗?   这招入梦对她自己是否有用?   能否挖掘些东西。   江枫眯眼想了一会,发现季余眠好像快醒了。   思考了一会,江枫脱了衣服钻了进去,“睡觉,眠眠。”   季余眠迷迷糊糊的抱住她,满意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长烟早已退出屋子。   *   转眼又过数日,江枫一边关注前线军情,一面接待文会武会的士子武者,和余殊赵文景商量筹备武者协会的事情。   与此同时,季黯她们已经开展了不知道多少个研究小组,忙的不可开交。   而研究基地,也开始建立了起来,地点在青冥山山脚,旁边就是练兵的青冥校场。   青冥山在南安南郊,就是江枫的坟墓所在地。   高度不算太高,但是环境清幽,现在已然被江枫征用了。   那基地工程相当大,预计要建不短的时间。   但是季黯发挥了她省吃俭用的天赋,将这东西分了好多工期,一边建立一边计算一边改进,因为有很多技术她们觉得自己能办到,但是还并没有真的研究出来。   对此,江枫一律持同意态度的,季小黯干什么她都支持,就算亏本她也愿意。   毕竟研究这种事,哪有一帆风顺的。   一切都走上正轨,如火如荼。   江枫正在练武场教余殊剑意。   “我有点好奇了。”   余殊凝眸看着剑桩,“好奇什么?”   “你和清明谁先凝出剑意。”   余殊哦了一声,“我没她那个天赋,你恐怕不用好奇。”   江枫:“……别这么妄自菲薄余小殊。”   “你可是巅峰呢!”   余殊终于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巅峰?你做梦了?”   江枫心道还真是,只是做梦的另有其人罢了。   思考了一会,江枫示意侍人退开,“我问你个问题。”   余殊暂时收剑入鞘,走到江枫身前,“什么问题?”   她一身红衣,灿烂而炽烈的模样,虽然表情平淡,但是依旧有种极为凌厉张扬的感觉。   江枫却突然想起她家里那些衣衫。   她觉得,余殊恐怕未必真心喜欢这炽烈的红色。   江枫:“如果当初慎刑司带走你,将你洗脑,成为血衣人的可能性多大?”   “或者我再多想一点,首辅话里话外,其实已经承认,她对慎刑司没什么控制力。”   “当初,会不会是慎刑司自作主张,要把你带回去炼化成傀儡?”   余殊微微蹙眉,“并非没有可能。”   “我那时已经九阶中阶,即使在皇陵里,也够格当狗了,不至于被做成人偶。”   江枫也是这么判断的,她思考了许久,才道,“我有点问题,找不到人说,暂且说与你听听。”   “你就当是故事,随便听听罢了。”   余殊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道,“……我……我可以不听吗?”   江枫:“……”   她看了余殊一会,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等叶瑜回来,她就问叶瑜去。   余殊脸色变幻,好一会终究忍不住好奇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那你说吧。”   江枫明明是有点生气的,却被她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笑了。   “你怎么这么逗,余小殊?”   余殊不满意的反驳,“你才逗!”   江枫:“我说过我是复活的吧?”   她将自己的大部分猜测和想象,一股脑倒给了余殊。   等她说完,发现余殊已经一愣一愣的,满脸懵逼的模样颇为可爱。   她向来鬼精鬼精的,江枫很少见她这般模样。   过了好久,余殊才回过神,她眼中有着难掩的惊悚。   “世上难道当真有神明?”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只能想到神了。”   江枫抱着手,不以为意,“龙脉都有,神倒也不奇怪。”   她突然一拍手,“等从遗迹出来,我就去找银狼,她还欠我一个解释呢。”   余殊第一次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不自禁偷看她。   很想问这事她告诉李清明没有,但是又觉得这样太幼稚了,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憋了憋,余殊憋了回去,思考道,“你的意思是,你在龙座的梦里,看见了我的未来?”   江枫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余殊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抬头笑道,“看来我倒是不用担心,我的天赋是有望巅峰的。”   也就是说,崇德手上必然有解开她目前状态的方法。   就算她不提前去解决,也可以等江枫打败崇德之后,再解决自己的问题。   顶多浪费几年时间罢了。   这么一想,余殊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虽然慢了,但是至少找到希望在哪了。   如果能在此之前,就弄到方法的话就更好了。   不知道许别驾能不能上猫去开人逛逛?   余殊有点异想天开,整个人振奋了起来。   江枫看着她光芒流转的眼眸,颇为惊异,“你在想什么?眼睛都要发光了?”   “你能晋升巅峰不是必然的吗?”   “这还要开心?”   余殊又被她肯定了一次,有点小开心,但是嘴角还是强自抿着,不愿喜形于色。   “巅峰已然是世间至强者,我这等凡夫俗子,得知有望巅峰,我开心一下不可以吗?”   江枫耸了耸肩,“这个不说,我其实还是好奇。”   “我好奇你们的剑意是什么。”   “我的剑意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斩断一切的念头,无物不破。”   “你们呢?”   “说实话,我从未看见除了我之外有第二个人领悟剑意,你们都是招式或者战技,没有像我这样,拎个树枝都能放剑意的。”   她语气不乏骄傲,余殊却很赞同,“你的天赋的确惊才绝艳。”   “按你的攻击力,即使是中阶,一招之内,恐怕也能匹敌巅峰。”   而她现在巅峰了,有多强,余殊也猜不到。   因为没有参考者。   说着,余殊又忧愁起来,“我就怕我天资有限,根本学不会。”   江枫:“不会的,我觉得很简单,我教你你肯定能学会。”   “李清明如果不是脑子轴,说不定早就会了。”   “剑意其实跟人的执念、信仰、意志有关,很玄学,但是有的时候只要领悟,一下子就能使出来。”   她干脆跟余殊蹲在剑桩前,循循善诱起来。   余殊听的极为认真,就差拿个小本本做笔记了。   正说着,赵襄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江枫听见她不掩饰的脚步声,颇为惊异的转头,“怎么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清明那边有战报吗?”   她连珠一样问了一串,突然看见赵文景的右手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你手怎么了?”   她站起身,走到赵襄面前,皱眉道,“端茶的时候烫到手了吗?”   赵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确实是在担心,才稍微和缓了颜色。   “我今天和辛明他们去南安匠作,”她道,“只是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腰上的剑突然炸开了。”   她似有若无的看着江枫,“幸得那人怜悯,没炸到我身边的人,就连我,也运气好,只是伤了手腕罢了。”   “我来此是告诉你,我右手受伤,这段时间公文的事情,恐怕得你自己批了,或者你让元直和子圭帮忙。”   “我没练过左手,现在练想来也来不及。”   她又看向余殊,“辛承治他们新附不久,结果当街发生这种事情,影响极为恶劣,难免让人对南安的安全不自信。”   “毕竟我不大不小,也算南州文人最顶端的几个了,”她此时终于看向江枫的眼睛,嘴角似笑非笑,“我都能出事,他们恐怕也难自保。”   江枫在她说到剑的时候,表情就僵住了。   余殊皱着眉,大步走来,“竟有这种事?”   “是我失职,”她严肃的看着赵襄,“此事长史勿怪,殊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文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挺喜欢她的态度的,难得微笑颔首,“尽力便可。”   余殊显然没听进去,转身就要走,“我这就去查。”   江枫猛然拉住她的袖子,“不了,不必查了。”   余殊诧异的回头。   江枫脸色极为尴尬,拉着赵襄的袖子道,“可能是眠眠干的。”   “回来我问问,若是她做的,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文人的手是极为重要的。   而且赵文景体质不是武者,又没有签龙,恢复起来恐怕会很缓慢。   也难怪赵文景这么阴阳怪气的。   换谁谁都气。   而且影响确实恶劣了一点。   当街。   还是在辛承治他们当面,江枫尴尬癌都要犯了。   她记得,赵文景那把剑,应该是和她同款,都是居云做出来的。   江枫其实不在乎,因为就连她的剑,本身也是赵襄把居云拐回来,才到手的。   这事确实尴尬。   江枫拉着赵襄的手,软声细语的关心了半天,又道,“你别急着走,等会我带你去墨白那里,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丹药。”   “现在天气寒冷,若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再去小黯那里,弄点能自暖的贴片,你身子骨自小就不行,还是紧张些好。”   余殊嘴角抽了抽,算是听明白了。   这事若是龙座做的,她可就没法查了。   但是当街发生的,她该怎么跟百姓交代?   赤衣刚树立起来的声望,结果自家长史被人当街击伤。   太离谱了。   江枫也尴尬的要命,但是至少先把赵襄安抚住。   她从小就不是爱吃亏的主,即使是季余眠,也别想让她认栽。   最好的方法就是江枫自己把事情接下来,人情承替,至少赵襄不会对她出手。   赵襄难得见她这么做小伏低的模样,还这么关心她,她颇有点不适应,眉头都皱紧了。   她甩开江枫的手道,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了。”   “你对龙座的控制力太差了,她来此根本不受任何人的制约,是把双刃剑,”赵襄提醒她,“你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要顾虑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还是早做准备吧。”   “这次是我,谁知道下次会是谁?”   赵襄语气渐渐严肃,“我们可不想我们的生命安全,寄于你枕边人的心情,”她语气极为警告,“否则我不客气的告诉你,至少我本人会离职。”   江枫的笑容极为勉强,过了一会她干脆不笑了,沉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多谢文景提醒。”   赵襄:“不用你操心了,我去找子圭照一下,说不定有用。”   她语气有些赞叹,“许子圭真好用。”   江枫:“……”   很好,子圭渐渐工具人化。   江枫:“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其实挺头疼的,你们觉得我怎么办比较好?”   “实不相瞒,她实力比我强,虽然目前看起来对我百般顺从,实则全部取决于她自己的心情,我很难干涉。”   “我也不想像个那什么一样,说什么你不听我的我就生气之类的话,”江枫表情苦闷,“太丢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我做不来。”   “我说的话,她听不听其实全取决于她自己,而她的目标……”江枫表情尴尬,“应该是和我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在一起。”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她又不是野人,怎么可能不受任何人打扰呢?   “所以如果国事乃至很多常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她眼里的结果可能是迥异的。”   “一切目标以我为主,”江枫表情有些陡然的幽深,“即使她知道是我不喜欢的,也会依旧我行我素,除非我警告她。”   “举个例子,以前叶瑾和我玩得好,她对叶瑾严防死守,很多时候有点过头,我不管怎么说她都会以隔开我和叶瑾为第一目标,最后我不得不自己主动离叶瑾远点。”   江枫表情不明,“但是我不喜欢被人强制干涉自由。”当初她不愿意跟季余眠,兴许也有这样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完全倚仗季余眠,很难想象她会过什么日子。   金丝雀?庶几近乎。   估计就连季余眠自己的手下靠近她,都会被季余眠警告。   比如墨白。   这是江枫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她宁愿死都不会接受这种生活。   都解放那么久了,她才不想做别人家养的太太呢。   她绝对不可能满脑子谈恋爱,全身全心都只有一个人的。   也许姬祥可以,但是她绝对不行。   倏尔,她表情又转为无奈,挠了挠头道,“但是她对我真的太好了,好的过分的那种。”   “只要她不负我,我必然不会负她。”   “这是底线。”   季余眠的优点真的和缺点一样明显。   优点就是她特别宠人。   换成许琰,有的时候还会很明显的嫌弃姬祥蠢,但是季余眠绝对不会。   她只会心疼,呵护,极为护短,谁敢表露一点姬祥不好,她能把人都杀了。   人道毁灭.jpg   也许是许多人梦中情人一样的女人。   但是江枫不吃这套。   谁敢骂她,她自己就能把那人狗脑子敲碎,还能卖了让她帮自己数钱。   季余眠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最弱小的时候,江枫都没放弃过反抗,更何况现在。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无完人吧。   没有人身上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   只要妥协一些,都能过去的。   日子还长,凑合过呗。   只是江枫挣脱了那种未来,季余眠却被迫被拖入江枫要的未来,她恐怕很难受。   在她眼里,江枫就应该天天跟她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她,谁都不理才是最好的。   江枫只能尽量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补偿她了。   季余眠其实本质还是自我的,有的时候她为了达成她想要的结果,依旧会主动忽悠江枫,希望江枫能按她的剧本走。   只是翻车的时候比较多,江枫警惕的很。   她又再次强调了几遍,底线底线底线。   赵襄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余殊思考了一会,“殊倒是有个粗浅的想法,便抛砖引玉了,望长史莫怪。”   赵襄瞥了她一眼,“你太客气了。”   “我不是很喜欢客气的人,以后跟我说话少来这套。”   她语气很冷淡,直率的令余殊惊愕。   江枫忍不住嘴角上勾,“别客气了,你看她怼我怼的那么欢快,哪像个正经的文人。”   “余小殊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   余殊干笑了一声,“那我就说了。”   江枫看着她。   余殊看着江枫的眼睛,“也许是你给龙座的安全感太低了。”   江枫也郁闷,“我能怎么办?本性难移听过没有?”   “一直克制我也很累啊。”   还不就逮着机会就放飞自我嘛。   余殊也没想说她本性的问题,只是道,“既然如此,不如将她的身份立下吧。”   江枫眨了眨眼,“怎么说?”   余殊:“让她自认为已经成为我们的主母,心中多少会有些克制,说不定还能升起一些责任感。”   “若是主公能让她产生我们都是她自己人的想法,就更好了。”   “我观龙座能为东州子民击胡,其实潜力还是很大的,”余殊不怀好意的道,“只是需要麻烦主公你好好引导了,耐心一些,多些妥协,多些克制。”   江枫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她才笑道,“就你鬼精是吧?”   把季余眠身份确立下来,她能不能产生安全感不一定,但是余殊她们却有了护身符。   一个特立独行的龙座她们对付不了,但是一个脾气迥异的皇后,她们不要太有经验。   把你拉入自己熟悉的游戏场,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制住你,不就是大臣们最习惯的戏码吗?   江枫思索了一会,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虽然季余眠不一定懂她们的弯弯套路,但是江枫自认为还是懂一点点的。   她也不至于看季余眠被欺负。   季余眠作为主母,也不好意思和手下计较。   简直计划通。   果真是经典的文人钝刀子割肉系列。   余殊当武将真是太可惜了。   出将入相,不外如是。   以后让她以军方的身份入阁试试,也许能给她带来意外的惊喜。   赵襄颇为惊异的看了余殊一眼,似笑非笑起来,“襄始识中尉之智矣。”   余殊谦虚的道,“不敢不敢,这算什么智慧,徒惹长史发笑。”   “长史日理万机,不是殊这种粗人能比的。”   赵襄:“敢问中尉可有表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让江枫现赐一个。   余殊极为惊讶,下意识瞄了眼江枫,然后不动声色的道,“有字连召。”   “连召?”赵襄咀嚼了一番,“好字。”   其实她觉得一般,感觉没什么寓意,一听就像是武夫取的。   之前江枫给李清明取的那个‘长安’虽然俗了点,但是寓意却是不凡。   连召,就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她对余殊还挺顺眼的。   是个妙人。   难得府里有个有脑子的,说话还好听,不像叶吾瑾那么讨人嫌,还是不错的。   江枫就看着她们互相吹捧,心情居然还不错。   她麾下文武性格迥异,除了许子圭小傻子跟谁都能说一句,其他人都是各玩各的,很少有交流。   切实演绎了什么叫文武殊途。   现在总算有交流了,江枫拉一下进度,以后可以进展到她们互通有无,联手跟她斗的朝争日常了。   所以说,余殊不适合做军方领袖。   她太聪明了。   如果首辅与大将军达成一致,江枫就会成为个摆设。   即使她知道她们忠心,未必会这么做。   但是人性经不得考验,最好连机会都不要给才好。   李清明适合做大将军。   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大将军。   安全。   放心。   稳。   苟。   安。   余殊以后战绩多了,可以直接让她从政,进内阁也不错。   发光发热。   单纯意义上,仕途其实比李清明都好。   在史书上定然能浓墨重彩。   她为什么突然对李清明这么重视呢。   谁让小傻子毫不犹豫给她挡剑。   即使是季余眠,江枫在她未真正做出来之前,都不敢肯定的说她会视自己比生命还重要。   但是李清明。   她已经做出来了。   讷言敏行。   她的小清明。   即使世上所有人都讨厌她,江枫也会一心一意的护着她。   不过……也不能太过……不然清明如果被人当成靶子就麻烦了。   略微反省了一下,江枫笑着道,“我懂了。”   “等清明回来,上次还欠她一个庆功宴。”   “若清明携大胜之势归来,正好作为文武双会的收尾。”   “再顺便给季余眠确立一下地位。”   江枫笑眯眯,“还有个视频要给大家看看呢,不能忘了。”   “不然我岂不是白拍了?”   “计划通。”   余殊鼓掌,“主公英明,主公睿智。”   江枫被她逗笑了。   当个几年就退位,不用考虑乱七八糟的政治问题,带着季黯和清明她们,去寻找星辰大海好像也不错。   余殊是个极为优秀的朋友。   江枫希望能有一天,能跟她们做真心的朋友。   皇帝嘛,过个瘾就算了。   真一年四季的干,江枫自己也会惰怠的。   内阁又不是干饭的。   江枫眨眼就想的很远。   她收回思绪,又愁眉苦脸了起来,“但是季余眠万一不想嫁给我怎么办?”   那个狗比想娶她!!!   哪有人当主公的嫁人的?   那她岂不是白打了天下,手下还得认别人为主,自己变成了主母?   一想到江枫就开始头疼了。   余殊一脸意外,“啊?你不是说龙座对你很好吗?”   江枫一脸痛苦,“但是我们还没表白啊!!”   余殊瞳孔震惊,“那你们……”   江枫痛心疾首,“我们也就亲过而已,而且才一次!!!”   余殊几乎呆立在原地,喃喃道,“我以为你们是什么都做完了……”   江枫:“所以她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余殊和赵襄面面相觑,然后毫不犹豫的往后一蹦,“不知道,不明白,你别问我。”   江枫:“……”   跟她们说了一会,江枫心情好了很多。   果然,人就不能憋着,越憋只会越难受。   说开了就舒服多了。   她还得想回家怎么说服季余眠嫁给她。   总感觉不会容易的样子。   头又开始疼了。   看向余殊,江枫突发奇想,“余小殊,我有点好奇,如果是你,军魂会是什么样子的?”   余殊一怔,“你为什么想这个?”   江枫:“就是好奇呀。”   “不知道清明和你谁先弄出军魂,”江枫笑容恶劣,“如果都是乌龟,那就好笑了。”   “一个青乌龟,一个红乌龟。”   余殊黑了脸,“呸,你做梦。”   她又呵呵笑道,“谁先那还用说吗?”   “那肯定是李清明啊。”   “她都带着羽林军上过几次战场了,”余殊呵呵笑,“我连大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江枫:“……”   好像还真是。   余殊好惨。   她干咳了一声,作势开明的问赵文景,“文景,阿殊现在已经什么都解决了,人也非常可靠。”   “捧日军可以出致远寨了吧?”   赵襄鄙视她脱裤子放屁的行为,随口敷衍,“那是你的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怀疑她就别用,不怀疑就用。”   她鄙视道,“军权之事别问我,我又不是统战部的。”   叶瑜可以管,她不能管。   她连问都最好不要问。   说到这里,她转身就走,“不跟你鬼扯了,浪费时间,今天事还很多。”   江枫被她怼的没话说,只得看向余殊道,“但是你现在还兼着中尉的事情,捧日军来,放哪呢?”   余殊想了想,“季院长那里不是在修基地吗?”   “让他们搬砖去吧。”   江枫:“?这……”   “合适吗?”   余殊不以为意,“没事,南安附近就青冥一个校场,还被李清明占了,再建个军营需要时间。”   她又有些忧虑,“羽林军是禁军,为你羽翼,和宣武军等同,捧日军算什么?”   “在南安扎营会不会不好?”   她虽然疑虑,眼神却晦暗不明,仿佛在试探什么。   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江枫道,“捧日一切与羽林军看齐。”   “京城禁军也不止一支呢。”   南军北军。   左右制衡不是玩烂了吗?   她又不是真的不相信余殊。   余殊的忠诚,放在核心层里,都算是高的了。   只是跟叶瑜她们几个一比,不太显眼罢了。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闪啊闪,“那我就在北郊扎营了?”   江枫点头,“没问题。”   “那就去建营吧。”   余殊不以为意,“没事,季院长一直说缺人,我借她些人搬搬砖,说不定她能把新出的装备分给捧日呢。”   她又眨巴眼睛,眼神暗示意味很足,“你说是吧?”   江枫扶额,“就你聪明。”   余小殊真的太灵了这家伙。   季黯那里的设计还在开始,她就先刷好感度去了。   以后跟羽林军相比,真让季黯分配,科研院那不肯定亲近捧日军?   太绝了。   她真就完全不用担心余殊被欺负。   这家伙到哪都能混的好。   不过她这么一说,江枫就明白,她在捧日军中的威望,必然高到一定程度了。   说一不二。   其实看程蛮子的信,江枫也能窥得一斑。   这种明显被隔离被弃置的待遇,捧日军怎么可能没有异动。   但就因为余殊在她身边,在南安,她们就全忍下来了,干什么都乖得不得了,好像生怕不乖会连累到自家将军一样。   要知道,那时候余殊还没真的当中尉,看起来就像个人质一样。   就这,她连一句话都没递,捧日就那种表现。   江枫有些感慨。   余殊的个人魅力,太强了。   恐怕比之她在宣武军中的声望,不差多少了。   该加强统战部建设了,回头等叶瑜回来得跟她商量一下。   将军的个人魅力强,也是双刃剑啊。   江枫自己不就是嘛。   按目前来看,余殊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像清明那样,让她绝对放心的那种效忠她。   明明是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尽兴的用。   就跟喉咙卡了刺一样,难受。   世事难两全啊。   江枫感慨了一会,“来,继续练剑。”   她们没练一会,没等到季余眠回来,倒是等来了孟舟。   叶瑜走后,她的情报暂时由孟舟接手了。   江枫知道,但是没有干涉。   叶瑜这么做,必然有她自己的思量,等她回来再问就是了。   “怎么了?阿瑜有紧急军情吗?”   孟舟表情平常,“不是,是一封来自御龙山的信。”   江枫意外,“御龙山?”   “眠眠不在啊,你直接给她去就是了。”   孟舟:“是标明了交给主公你的。”   江枫眼神微动,拆开信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将信封捏为齑粉,表情淡然如故,“没什么大事,你去忙吧。”   孟舟告退。   余殊走来,眼睛眨啊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江枫:“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余殊:“那我走了。”   江枫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那倒是也不用,走,我们去找墨白。”   “顺便帮文景求个药。”   余殊极为意外,但是又立刻小跑了回来,“找墨白做什么?”   江枫神情复杂,“一言难尽。”   一直被人偏爱真的是好事吗?   江枫真不知道。   白龙啊。   白龙。   季余眠,你可真够敢的。   江枫见余小殊好奇的眼神,憋了一会才道,“她败家,她妈发现了,给我写信,警告我呢。”   她忍不住靠了一声,“这叫什么事。”   来到墨白的院子,江枫第一句话是,“墨白,你知道白龙怎么解决吗?本命的那种。”   墨白:“?”   大白龙心情极好,正躺在树下晒太阳,闻言蓦然抬头,“你想干嘛?”   江枫看见它如细腻白玉的鳞片,手痒很想上手摸两下。   “我告诉你,你不能揍我。”   大白龙:“?你想干嘛?”   江枫:“想和白龙解约,本命的那种。”   墨白终于从屋内走出来,闻言眼眸都有些凝然。   “竟能如此?”   怪不着。   怪不着。   龙座当初居然在她眼皮下将白龙送人了。   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大白龙渐渐低下头,那双大眼睛与江枫对视,“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江枫抬头,“我说怎么跟白龙解约,本命的那种!”   龙龙狰狞.jpg   龙龙气疯了jpg   【作话】   be,还有人不知道么 第160章 你把石碑摸裂开了!(震声.   小白龙自然是在大白这里, 江枫哪会养龙啊。   江枫大概解释了一下,发现墨白只是一开始阴沉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而大白却很生气,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有火海汹涌。   江枫被她看的很尴尬, 主要是……   “真的很痛啊!我虽然是武者, 但是请不要用你的大尾巴抽我腰!!”   “因为真的很痛呀!!!”江枫一脸哀怨的捂着腰。   大白的尾巴僵住,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深坑,泥屑飞溅。   余殊眉心一跳, 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   大白好生气的, 好半天才道,“龙是想签就签,想不要就不要的吗?”   “你以为龙是什么?”   “而且她还是我妹妹!!!”   江枫也很无奈,“这个还是要分情况的,我跟小小白又没有感情,如果是嗷嗷,我自然不会放弃了。”   她细声细气的道, “而且先龙座都写信来警告我了, 我就是想知道, 怎么能解约,然后你送回御龙山?”   墨白听到先龙座, 漆黑的眼眸瞬间暗沉了下来, 她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眸, 好一会才淡淡道, “那也不是没办法, 就是对你来说有点伤身体。”   江枫:“严重吗?”   墨白:“精气神大亏, 需要养。”   她眸光好似十分真诚, “不过有我在,最多让你养半年,就够了。”   江枫咀嚼了一下,有点犯嘀咕,“半年有点久了……”   余殊忍不住开口,“既然是龙座送给你的,你接受就是了。”   “精气神大亏太伤人了,而且还那么久,如果神廷和帝国发难怎么办?”   江枫也有点犹豫,“可是……白龙那么珍贵,几乎相当一条额外的命,太珍贵了,我不想要……”而且被对方家长写信提醒,真的是在江枫的尴尬底线上起舞。   她渐渐定下心神,“我决定了,解约。”   墨白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浅浅勾唇,“你放心,我可以和大长老沟通,让她悄悄帮龙座签回去。”   余殊看着她们进入屋内,脸色很难看。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根本劝不住江枫。   等到江枫走出屋子,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余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怒道,“你这让我怎么和她们交代!”   江枫愕然,“怎么了?”   她又拜谢墨白,“谢啦谢啦,墨白你人真好!”   她吃了一颗墨白给的丹丸,脸色当即红润起来。   墨白:“两种丹丸,红色瓶里是补气补血补神的,另一瓶是掩饰你状态的。”   “前者天天记得吃,不要断,后者三天一颗就够了。”   江枫:“我记住了!”   墨白颔首送她们离开。   见她们离开,大白才忍不住问道,“明明还有别的办法?为什么选这么伤身体的方法?”   “你对她生气了吗?”   “但是伤到她,不被龙座发现就算了,若是发现了,你我都要被追责。”   墨白看着江枫的背影,眸光幽深至极,此时却稍微收敛,抬头笑道,“嗯,是有点。”   大白暗自嘀咕,却也一时没觉得哪里不对。   拉着余殊走出来,江枫看了看天色,“糟糕,得赶紧回去,不然眠眠又要翻脸了!”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再度思量起来。   能善始,难善终。   圣女与小皇帝如此,江枫和龙座又何尝不是?   江枫看起来身段软,其实是个极为霸道极为强势的人。   而龙座的强势,比她更甚。   两人在一起,必然有一方要做小伏低。   但不论是谁,都不是长久之道。   总有一日会出事的。   两个强势的人,又都身居高位,余殊遍观历史,从未见过有善始善终者。   叶祭酒赵长史她们其实都有共识了吧?否则之前也不会对龙座那么冷淡了。   甚至就连许别驾,恐怕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余殊本以为,以江枫的性格,能将这个时间点拖到定鼎天下,甚至做过几年皇帝之后,才爆发。   那时候就算龙座反复,也无法做出什么了。   但是如今来看……   东州也许要武力平定了。   龙座兴许无定鼎之心,但是先龙座呢?   大长老呢?   她们准备筹划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龙座葬送掉。   龙座之前突然前往北州,是否有她们的手笔?   目的便是让她与江枫远离,拖时间。   余殊思量了许久,送走江枫,站在门前还在思考。   也许,她该联系联系东州的旧部了。   五百年前太。祖能横压天下,两百年高祖亦盖压一世。   同样的道理,她们也可以。   五百年前比御龙山更强势的组织岂是没有?   当年的大陆宗派盘庚错节,强者如林。   还不是太。祖配合圣人,一起送它们去了北地。   同样的道理,两百年前御龙山也不是没参与逐鹿,但是结果不还是寥寥。   相比江枫娴熟的政治手腕,御龙山可差太远了。   如果她们与江枫一直联盟,有龙座的感情在,反而不好处理。   若是她们想动手……   伏案写信,一气呵成,弹了弹纸张墨迹,余殊沉静道,“来人,送去新野。”   *   江枫回来的时候,季余眠躺在榻上看书。   “你去哪了?”季余眠抬眸。   江枫随手抽下腰带,换衣服,“文景的剑当街炸了,伤了手,我去请墨白炼些药丸给她补补。”   季余眠:“?”   她换了身常服,懒得系腰带,往自己弄得名曰沙发的新塌上一趟,翘着脚道,“你今天去哪了?”   季余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去炸人了啊。”   江枫:“……”   季余眠:“季胖子给我汇报工作,他跟我说了你这段时间做的事。”   江枫:“……”   “哦?他都说了什么?”   季余眠淡淡道,“说魔主羽翼已成,该派龙战团驻扎南安,以免魔主得意忘形,忘记御龙山的帮助。”   江枫:“……”   她坐起身,白皙的脚丫子被她自己捉在手中,“他真这么说?”   季余眠淡淡抬眸,没说话。   江枫却看着她,有点意外,有点感兴趣,“眠眠,我感觉你有长进了。”   “看来这段时间,大长老没少教导你啊。”   季余眠没说话,表情不置可否。   江枫:“那你准备派吗?”   “正好我想跟你借调墨白。”   “长烟也不错,千里也不错。”   季余眠白了她一眼,“做梦,不给。”   江枫笑了笑。   其实在季余眠不打视频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季余眠的变化了。   不过想来也是,在大长老眼里,季余眠就是个败家的憨憨,不懂事需要教导。   趁着江枫不在,她趁机教季余眠也是理所当然的。   江枫只是好奇季余眠的想法。   她到底想做什么?   爱情这种东西,稳定性真的很差,江枫其实是带信不信的。   只是季余眠执着的令她心疼。   她本来的想法是跟季余眠在一起,腻歪到她自己不喜欢为止。   反正江枫自己是无所谓的。   她管这叫平缓着陆。   不过现在看来,恐怕不一定能走到那一步。   想到这里,见季余眠又看书不理自己,江枫忍不住好奇心,挪啊挪,挪了过去,“眠眠!眠眠!你别看书啊!看我呀!”   “你看的是什么书……卧槽!”   在江枫目瞪狗呆的眼神中,季余眠面无表情的合起书本,然后光速塞入怀中,转头就走。   江枫看着她通红的耳根,惊呆在原地。   “插画还挺精致的……”她自言自语,“原来大陆还有这种东西啊。”   还是女女版本的。   季余眠哪找的资源啊。   她也想看。   “季余眠!!!好东西要分享啊!”她站在沙发上,叉着腰大喊。   她声音太大,几乎整个府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季余眠气的直咬牙,二话不说回头一本书砸来。   江枫没想到她真会回头,猝不及防被砸中脸,砰的倒在沙发上,眼冒金星。   嗷呜。   她真的精气神大损啊憨憨季余眠。   江枫缓了一会,笑眯眯的拿起小书,翻看了起来。   没过一会就看完了。   “就这?”   “这作者是谁啊?”   “狐中仙?”江枫翻到最后,看到了作者的名字,颇为纳闷,“奇奇怪怪的名字。”   “靠,居然是连载,二十四本?你出史书呢?”   听见脚步声,江枫抬头,“眠眠你这怎么才一本?还是掐头去尾的第七册 ,你是不是在吊我胃口?”   季余眠:“……”别提了行不行?   江枫:“季余眠你记得收集啊,我想看。”   季余眠闷声道,“不是我收的。”   “嗯?”   季余眠面无表情,“是今天突然捡到的。”其实是季胖子献给她的。   她只是随便看看。   江枫看了看精美的插画,还上了色,“哦,那你挺会捡的。”   季余眠:“……”   “算了算了,到时候我找人帮我收,嘻嘻。”   季余眠:“……”   江枫:“来,我给你看看我的大宝贝!”   季余眠:“?”   她被江枫拉着,被迫来到了侧屋。   “这是什么?”   雪白的瓷砖,还有奇奇怪怪的管子,看不懂。   江枫得意叉腰,“淋浴!”   介绍完,她就把季余眠推了出去,“我要洗澡了,你别偷看。”   季余眠:“?”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抱着手靠在墙上,季余眠听着里面传来古怪音调,忍不住勾起唇角。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光靠想,也能想出来女子神气活现的表情。   要不还是别用大长老教的方法吧。   不然江枫生气了,会极难哄。   没过一会,江枫头发滴水,光着脚丫子走出来,“我洗好了,你去洗洗试试。”   “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别记错了。”   季余眠:“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弄这……淋浴?”   江枫白了她一眼,“坐在水里不闷吗?哪有淋浴爽快?”   浴桶又笨又重,浴池又会脚滑。   季余眠思考了一会,“哦,对,你矮。”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季余眠你完了。”   “你老婆没了。”   季余眠笑吟吟的看着她,被她恼羞成怒的推进了屋里。   头发懒得吹,江枫瘫在沙发上看书。   她在一头,季余眠在另一头。   两个人一起晾头发。   “季余眠,问你个事。”   “嗯?”   江枫:“你妈到底什么情况?”   “不许冷脸,她又不在,你冷我有什么用?”   季余眠有些郁闷,干脆揉了揉脸,“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江枫:“太含糊了,不足以让我判断。”   如果她真要和季余眠在一起,爹妈什么的,那不就是丈母娘吗?   崇德是必死的,不必多说。   但是先龙座……   有点点难缠。   季余眠思考了一会才道,“她没把我当女儿。”   “她心爱的女儿是姬白。”   “那是她和她真爱的人生的。”   “姬白虽然姓姬,其实并非崇德的女儿,她姓季,和她姓。”   “而我虽姓季,实则被她们喊为姬眠。”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目的不用说你也能猜得到。”   江枫是猜得到。   崇德的荒唐狗都知道。   当时天下的确摇摇欲坠。   谁知道后来姬祥会恢复智商,然后被首辅扶上皇位呢。   说起来,如果没有这事,季余眠说不定就是皇帝了。   咦。   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江枫真不知道原来姬白不姓姬,姓季。   季余眠冷淡的道,“姬白很得她宠爱,我到现在都没法把她弄死。”   所以就看见那玩意在那里蹦跶,疯狂蹦跶,烦死了。   真想把她们一起干掉。   江枫若有所思,“那她为什么让姬白姓姬?”   她想干什么?   季余眠面无表情,“不知道,反正没安好心。”   江枫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你要不要给我当魔主夫人,以后当皇后?”   季余眠:“不要。”   江枫:“如果……咦?”   看着她惊讶的眼神,季余眠有点嘲讽,“我看起来很傻吗?”   江枫:“你不想当吗?”   季余眠:“后宫不得干政。”   江枫一脸无语,“你不是后宫说的就好像你能干政一样?”   天无二日地无二主,令出多门是大忌,她不可能让季余眠在她的朝中插手插脚的。   季余眠闲淡的掀起眼皮,“我可以待价而沽,反正有御龙山在,你也没法拿我怎么样。”   江枫:“有道理。”   “这也是大长老说的?”   季余眠:“不是,是那个治国说的。”   江枫:“……”   季余眠:“她还挺听话的。”   听着她感慨的语气,江枫有点不敢置信,“你真的把她吊起来吊服了?!”   她语气震惊的不可思议,季余眠却一脸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可以?”   江枫:“……是我眼界太小了。”   这特么都行?   她回去把赵文景她们吊起来试试?   嘶。   会被干掉的吧?   既然季余眠不愿意,江枫也就不操心了。   “那你以后不要炸我手下了。”江枫道。   “我会很难解释的。”   季余眠一脸莫名其妙,“我就吓吓她,又没有伤到她。”   江枫:“?”   确认过眼神,季余眠眼神挺正常的。   江枫判断了一下,居然一时分不清谁在说谎。   “你真没伤到她?”江枫匪夷所思,“她手腕都伤到了。”   季余眠:“当然没有。”   “你不是把她看的很重要吗?”她反问,“我可以炸她吗?”   江枫:“……不可以不行你别想。”   季余眠失望的哦了一声。   江枫略微思索一下,就发现,即使她信季余眠,也没有什么用。   赵文景那脾气……   就算她是故意给季余眠上眼药,江枫也没的说。   她就那个脾气。   别说季余眠了,就是江枫得罪她,该怼的她还是怼。   包扎一下手来,已经够委婉了。   算是警告,也的确是警告。   虽然方式江枫不太喜欢。   相比而言,叶瑜真是太温柔了。   季余眠却回过神,脸色不太好看,“她告状?”   江枫含糊道,“不是,我自己看见的。”   季余眠狐疑。   江枫:“趁着现在比较闲,明天去银狼那儿,你去不去?”   季余眠这才道,“为什么不去?”   江枫:“珈蓝上次摔断了腿为什么不来了?她有没有去你那?”   季余眠:“没。”   江枫:“那她去哪了?”   她拧眉思索了一会,“回头我们进遗迹,你让大长老派人来,商量一下利益分配吧。”   季余眠眨巴眼睛。   江枫看了她一眼,“神廷和帝国现在都乱成一团,北平王鞭长莫及,是个好时机。”   而且李清明还在攻打神廷。   帝国被崇德折腾的人心惶惶。   她们现在都腾不出手来。   简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季余眠继续眨眼,“那我让那个治国来。”   江枫迷了,“她归顺这么快?会不会有诈?”   季余眠:“不会的,大长老给她签龙了,她没有那个本事反悔。”   “大长老给她签的是成年龙。”   江枫瞬间懂了。   好家伙,龙龙间谍啊。   还是那种吃的特别多,要你养,脾气还差的龙龙间谍。   *   翌日。   江枫随口唤来余小殊,“余殊,帮我收个书。”   余殊有点好奇,“什么书?”   “金匮二十四册,作者是狐中仙。”   余殊哦了一声,“我会注意的。”   江枫:“你自己别偷看啊。”   余殊一脸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哦。”   季余眠抱着手,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见江枫走,她也就跟上了。   余殊看着她淡漠的表情,都没敢行礼寒暄。   她居然没法判断,主动和她说话,龙座是嫌她烦,还是嫌她烦,还是嫌她烦。   看着她们的背影,余殊吩咐,“去城里问问书坊,有没有叫做《金匮二十四册》的书,作者是狐中仙。”   “诺!”   *   银狼好像变阳光了一点,这是江枫的第一感觉。   女子一身简单的束袖白衣,修长的白色麻裤,单从衣衫来看,其实西州很接近前世了。   她一头墨发束在身后,简单的衣衫下线条明显,削瘦矫健,圣骑士的肌肉好像就是比武者好看一点。   江枫每天在家亮肌肉,亮半天都鼓不起来。   但是她确实很有力量。   武者的修行体系似乎与圣骑士迥异。   金发大狗狗布拉格懒洋洋的坐在窗台上,背对着阳光,看见江枫来了她也没反应,还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手中果子。   “之前南州事务繁忙,我抽不出时间,”江枫歉意道,“拖到现在才来,十分抱歉。”   银狼坐到了椅子上,伸手道,“请坐。”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成为弃誓者。”   “布拉格。”   布拉格用鼻子发出声音,然后走到了后院,没过一会抱着一个石碑进来。   “这就是原因。”   江枫一脸懵逼。   季余眠淡然的坐在一边,审视的看着她们和她们手中的石碑。   银狼看着江枫,“魔主知道二十年的天降石碑吗?”   江枫呼吸一滞。   她情不自禁看向石碑,“这不会……”   季余眠眸中升起奇异的光芒。   银狼表情平淡,“就是它。”   江枫终于没忍住,“神廷居然能把这东西给你们带出来?!!!”   “她们疯了吗?!!”   她激动之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下意识眼前一花又坐了回去。   银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江枫干咳了两声,“没事,太激动了。”   银狼:“她们暂时没办法进魔土,也没有时间。”   江枫回想起这段时间神廷的混乱状态,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倒也是。”   顿了顿,银狼提醒道,“但是石碑对她们很重要,如果她们反应过来,肯定会来抢的。”   江枫眼眸流转,“介意借我玩几天吗?”   银狼呼吸一滞,淡淡转移话题道,“之所以我们成为弃誓者,是因为它……”   “有意识。”   江枫呆在了原地,“什么玩意?”   银狼:“它身上有着极为玄奇的力量,可惜我们无法破解。”   “只偶尔露出来的力量,让神廷出现了德鲁伊这个职业。”   “但是,”银狼很认真的道,“神廷说它是禁物,喊她魔神。”   “禁止任何人靠近她。”   江枫看着她的表情,暗自嘀咕。   有点邪神的味儿了。   石碑有意识,还弄出了弃誓者。   换我我也觉得是魔神。   银狼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道,“没有感知过那股力量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思考了许久,她才道,“我可以借你一两天,但是你得还我。”   “我不放心它在任何人手中。”   “银狼!”布拉格变色。   银狼没理会她,“如果你运气好,兴许能遇到她苏醒。”   江枫被她说的直犯嘀咕,“真的假的呀,说的这么邪门?”   银狼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却依旧决定要借。   不为别的。   只因为,圣人心仙人泪天人骨神人血,可就是这玩意带来的。   她之前如果知道银狼她们手里的禁物是这玩意,她早八辈子就来了!!!   那些到底有什么秘密?   江枫眼神炙热。   她又暂时忍住,“你们别住这了,搬去王府吧。”   “我要实时观摩。”   “阿瑜还没回来,眠眠你要不要摸摸看?”   回去也让许子圭摸摸看。   季余眠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上手摸摸看。   结果是,毫无反应。   江枫疑惑,也自己上手摸了摸。   依旧毫无反应。   江枫耸了耸肩,“回去让阿瑜她们摸摸。”   看来眠眠真不是神人血。   狗崇德。   *   “这是什么?”余殊来了好多次,就看见江枫对着一石碑摸了又摸,表情十分的兴奋。   “神廷的禁物知道吗?”   “这就是!”   “就是那个传播圣人心谣言的源头!”   余殊好奇了起来,大眼睛布灵布灵,蹲到了江枫身边,“真的假的?”   “你哪来的?”   她伸出指尖,趁着江枫不注意,悄咪咪的戳了戳。   突然,一道光芒升起,刺的抱着石碑的江枫几乎睁不开眼。   余殊刷的收回手指,满眼震惊的道,“江枫!”   江枫歪过头,避开强光,看见缓缓开裂的石碑,整个人都懵逼了。   余殊震声,“你把石碑摸裂开了!!!”   江枫:“?”   是……是这样吗?   【作话】   爱咋咋,躺平 第161章 这合理吗?.   石碑在江枫惊悚的眼神中, 缓缓的开裂,开裂,开裂……   江枫强行按住它, 哭丧着脸, “老兄!别裂啊!这是我借来的啊!!!”   余殊心虚的瞥开眼,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道,“许别驾,你也来了?”   许瑕一身白衣, 温润柔和, 闻言弯起眼眸,“对啊,江枫喊我来,哎?她这是在干嘛?”   她看见江枫鬼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余殊含糊道,“她的石碑突然裂开了,她想把石碑拼回去。”   江枫:“拼不回去了!”   她顶着死鱼眼道, “毁灭吧。”   “江礼, 去喊一下银狼。”   “提醒她们磕个速效救心丸再来。”   余殊有点点愧疚, 凑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还是好奇, 很想再摸两下。   江枫啪的打掉她的手, 见她抬头无辜的看着自己, 江枫道, “别摸, 保护犯罪现场。”   余殊眨眼。   江枫呵呵朝她一笑, “等银狼她们过来再说。”   她眼睫长长的, 眼神越来越无辜,江枫都被她逗笑了,“石碑我摸一天了都不裂开,你一来就裂……”她话还没说完,啪的把许子圭手打掉,“都说了保护犯罪现场!”   “不许摸!”   许子圭和余殊蹲一块,眼神贼无辜。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奇异的感觉,总是下意识就想碰碰这石碑。   银狼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枫抱着个将裂不裂的石碑,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银狼:“……这?”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贼严肃,“银狼,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银狼看着她手中的石碑,揉了揉眉心,“不用了,我看见了。”   她表情居然有一瞬间的疲惫,看的江枫十分愧疚,“别这样,其实我也就摸了它半天,然后……”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余殊一眼,“它就裂开了。”   银狼揉着眉心,“那……你喊我来的目的是……”   她昨天直接从家里被江枫拉来了,布拉格在家气成包子。   江枫正色道,“喊你看着它继续裂开。”   银狼心很累,“是……这样吗?”   江枫:“子圭,你摸摸看。”   “好啊,我来了。”   女子娇白的指尖戳到石碑的一瞬间,石碑再度亮起极为刺眼的光芒。   江枫再度移开眼,“真刺眼。”   银狼从没见过石碑发生这种事,即使刺目也看的极为专注。   江枫回过神时,发现余殊许瑕已经堵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石板。   而银狼明明十分关注,却被她俩挡在了后面,无语的揉着眉心。   江枫拨开余小殊的脸,在她幽怨的眼神中道,“它,变成这样了……”   石块散落之后,露出了一块奇怪的银白色金属板。   江枫左看右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突然,那金属板亮起。   明明是金属手感,却在一瞬间变的透明起来,就像是……   “屏幕?”江枫自言自语。   屏幕黑底,亮着四个按钮。   如今有两个亮着。   一个红色。   一个金色。   还有两个是灰色。   江枫看了一会,“有点简单粗暴了吧?”   她点了点那红色按钮,然后看见金属板出现了四个手指模样的凹槽。   江枫自己摁了摁,“银狼,你来试试。”   银狼随便试了试,“我不是神裔,定是无用的。”   江枫被她神裔二字说的一愣,“许子圭,你是神裔吗?”   许瑕毫不犹豫的摇头,“当然不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江枫将金属板伸过去。   许瑕毫不犹豫的按了上去。   金色的按钮亮了起来。   许瑕呆了片刻,“我感觉它好像在说什么,但是我听不懂。”   江枫:“……”   余殊被江枫看着,忍不住眨眼,“不会……我?”   她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脸,眼神探寻,“我?”   “我不是……我从来不知道……我还是听你们说的……我……”   江枫嫌她啰嗦,直接拉着她的手指按了上去。   红色的按钮果真亮起。   余殊说不出话来了。   她觉得她的三观受到了挑衅。   如果不是许子圭会发光,她是根本不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的。   结果……   江枫:“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余殊表情渐渐沉静了下来,好一会才回过神,“它给了我一个图。”   “什么图?”   余殊咬着唇,“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让我画一下。”   说着她收回手找毛笔。   江枫拉开自己的凳子,又拿了张宣纸,帮她铺好,“你快点。”   余殊也没客气,一边画一边道,“它好像在说什么,是一种很独特的语言。”   江枫:“语言?”   “那银狼能不能听得懂?”   银狼也已经靠了过来,她今日没穿银甲,也不是江枫她们的长袍大袖,只是简单的圣骑士束袖武服,鸦色长发齐整的束在脑后,闻言她道,“大概是听不懂的。”   “它的确像是在说什么,”银狼回忆道,“但是我们都听不懂。”   “我们只能感觉到那股玄之又玄的神奥境界。”   这就让江枫好奇极了,她忍不住刮了刮屏幕,“这玩意长的跟个ipad一样,不会是天顶星科技吧?”   “或者与遗迹其实是同一时代的。”   “但是为什么变成石碑掉下来?”   江枫又纳闷了。   她思考了一会,“不如到时候带进去看看?”   她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搁下了笔。   银狼有些意外,“遗迹?你还知道遗迹?龙座告诉你的吗?”   江枫挑了挑眉,“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回去她得问问眠眠,御龙山对遗迹知道多少。   季余眠显然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她闷得很,不问就不说。   江枫低下头,“咦,余小殊你画画也不错嘛。”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余殊笑了笑,“幼时学过一二。”   江枫用看珍稀动物的表情看着她,“余小殊,你真的是属葱的,越剥越有料啊。”   她对余殊的印象真的是一层一层的翻新。   她有点好奇,余殊内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余殊被她看的受不了,“……不要总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江枫看了一会,“我眼没瞎的话,这不是运功图吗?”   “难道是功法?”   余殊点了点头,“但是与我们的功法有很大的差异。”   “它的真元居然还走骨头,”余殊语气匪夷所思,“后面甚至还从脑子里过,我觉得正常人是不会这么干的。”   “我虽然画出来,但是江枫,你可别试,”她很认真的道,“如果一定要尝试,就在外面花钱找人试,你别一时冲动……”   江枫:“我没那么傻。”   看着余殊画下来的图,她心很细,画的也很细,就差把每根筋脉标注出来了。   若有所思了一会,江枫看向许瑕,“你呢?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许瑕茫然摇头,“没有,我就听见它叽里咕噜说什么,但是听不懂。”   她刚说完,屏幕刷的暗了,变成了一块金属砖。   江枫莫名其妙的看了会,“真的搞不懂,奇奇怪怪。”   “银狼,你要带回去看看吗?”江枫想了想,“你临摹一副下来吧。”   又顺手将金属板递给银狼,江枫道,“你既然也知道遗迹的事情,看来神廷确实是有遗迹的,是吧?”   银狼迟疑了一下,“对。”   “但是我地位低,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你若想问我,恐是白问,”她又道,“布拉格也差不多,我们都是圣骑士,是神廷的刀剑,不是核心。”   江枫敷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不问你。”   “到时候走的时候害的问你借一下,你现在可以先临摹……”   余殊开口,“不用了,我记得,我可以再画一幅,你把这副带回去吧。”   银狼看了她一会,点头答应,“好。”   又觉得不好,她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多谢。”   余殊笑了笑,“不客气。”   看着她俩的表情,江枫耸了耸肩,“不急,先放着,等阿瑜回来再看。”   “许琰她人在哪?”她又开始异想天开了,“阿殊,你觉得我能把她抓起来按手印吗?”   余殊扶额,“江枫……”   她还坐在椅子上,江枫笑眯眯低头看她,“余小殊,你也不一般嘛。”   “真人不露相啊。”   “神人血居然是你。”   “之前居然一点风头都没露。”   余殊有些无奈,觉得真的越来越解释不清了。   “我之前并不知道这回事。”   “不是我有意瞒你。”   江枫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不知道,我逗你玩呢。”   之前余殊听她说的时候表情明显很震惊。   她的确是不知道的。   江枫自言自语,“怪不着你的血不对劲。”   “为什么能制住我。”   “又能遏制住镇国剑。”   “不过当初平陵你怎么……”   “真是搞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许瑕一脸疑惑的在边上,想问又不好意思插口的样子。   余殊察觉到她的眼神,却不敢自作主张替江枫开口,只能当做没看见。   江枫眼神放空,好似在看着自己的书架,却又没有焦距,“神人血……”   “神人血……”   “真正的神人血……”   季余眠是假的神人血,人造的。   如果给季余眠换真的……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她记得前世好像有什么造血干细胞什么的东西……   她也不懂。   眠眠明显很讨厌她的血。   但是即使是巅峰强者,也不可能把全身血一起换掉。   因为造血速度是很快的。   但是如果……如果有这种可能,神人血显然是最合适的。   她一低头,就看见女子漂亮温润的眼眸在专注的看着自己。   江枫呼吸都滞住了。   不行,算了,这种事对余殊伤害太大了,也许以后有别的方法呢。   毕竟季小黯永远的神。   余殊看见她的眼神,怔了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道,“我记得你说神人血是可以做药的吧?”   “我的血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功能。”   江枫的眼神瞬间冷酷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头按下桌子,“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顾你的死活?”   “墨白的药不够你吃吗傻狗?”   “炼你奶奶的药!”   如果当初她能选择,她也绝不允许季余眠放血做药的。   如果她知道……   算了,没有如果。   那些剩下的小药丸她都已经封存了。   如无意外,大概是再也不会用到了。   余殊立刻又精神了起来,将自己的脸从桌面挣脱出来,漂亮的眼眸一闪一闪的,“那可是神人血,听起来就很厉害,如果一点用都没有,岂不是太亏了!”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喜欢被人当工具吗?”   余殊被她看的直嘀咕,“我的血,更有用不是好事吗?”   那可是天赋。   说不定她能超过李清明也说不定。   她突然又想起来,许瑕的光让她的真元蠢蠢欲动。   神人血会不会与圣人心能互动?   余殊恨不得现在放一碗血试试看。   江枫看见她跃跃欲试的表情就黑了脸,“闭嘴,不许,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余殊非常敷衍的嗯嗯了两声,显然没听见心里。   江枫气的要死,却又拿她没辙。   她没法像管制李清明那样强制余殊听她的话。   余小殊看起来听话,其实心里弯弯绕绕特别多,想想就让人生气。   许子圭已经拿出了眼罩,“该睡午觉了江枫。”   江枫:“你倒是挺喜欢这个眼罩的?”   许子圭:“当然了,不仅我喜欢,其实阿瑜和文景也喜欢。”   “她们有的时候累了,想睡觉,但是有的时候总是被各种干扰,神经衰弱,有了眼罩就好多了。”   “当然,她们说现在有我就行了。”   说着,许瑕已经躺了下来,带着眼罩往江枫沙发上一摊,双手交叠在小腹,姿势非常标准。   标准的棺材睡姿。   江枫啼笑皆非,觉得像许瑕这样真的挺好。   想的少,心宽,舒服。   就是容易体胖。   余殊看见门外的人,轻步走去,将信拿在手中,“好像是军情?”   她声音很轻,江枫也随之轻声道,“给我看看。”   许瑕:“我还没睡着,你们别那么小声呀,我也要听。”   她将眼罩整了整,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然后侧过身道,“江枫,你这个榻好舒服呀,我也想要。”   江枫头也不抬,“嗯,等工坊空出手来,让它们给你们每人做一套。”   “你要是特别喜欢,就把这个搬走就是了。”   她语气随意。   余殊歪了歪头,“很难做吗?为什么不让民间作坊试试?”   江枫愣了一下,略微思索就道,“你说得对,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抽空给大家配一套。”   余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是中尉!!!   为什么连配家具也要她管?   看着余殊幽怨的小眼神,江枫抽空丢了个薄荷糖给她,“乖,能者多劳。”   余殊想翻眼睛,接过糖剥了起来。   许瑕刷的坐起来,眼罩滑了下来,“什么糖?我也想吃。”   江枫无语,丢了一把过去,“你没救了许子圭,以前你好歹还讲点文人风度,现在你真的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许瑕一听,很矜持的接过糖果,然后慢条斯理的剥,“文人风度是什么?就是我慢慢的剥。”   江枫被她逗笑了,已然看完,将信递给一边眼巴巴的余小殊。   “不,文人风度是根本不吃糖。”   “换了赵文景或者阿瑜在这,她们只会淡淡的扫一眼,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劝我不要这么幼稚。”   当然,也有可能对她秉性习惯,只给她一个白眼,而已。   许瑕不信,“你瞎说,你不问怎么知道她们不吃?”   “等会,等会我给文景带去,你看她吃不吃!”   江枫耸了耸肩,“怎么样?压力大不大余小殊?”   余殊已经不知不觉的趴在了桌上,嘴里喃喃自语。   江枫凑近一听,发现她说的是   “李清明傻狗李清明傻狗李清明傻狗……”   江枫被她逗笑了,“你骂她做什么?”   余殊除了一开始故意装粗鄙的时候,平时不被气到是不会骂人的。   余殊头磕到桌上,“我就骂她。”   李清明做的不好吗?   不,这次她做的极为完美。   几场战斗不算大,但是她打的过于漂亮了。   无论是战术还是战略。   当然,肯定也有叶瑜的功劳,但是作为主将,李清明的光芒不容抹杀。   而战场上,谋士的出彩大部分会被将军遮掉,因为世人就喜欢歌颂勇武。   李清明能听叶瑜的话,甚至与她配合的这么完美,江枫就欣慰的不得了。   她还以为以李清明的性格,总得出点什么问题才是呢。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暗自哼哼。   这次仗的难点根本不在战场,就在于平衡各方影响。   有叶祭酒看护,她怎么可能出事。   她又不是傻,怎么可能和叶祭酒作对。   别忘了,叶祭酒才是统战部的一把手。   但是余殊还是很酸。   李清明未必想的这么多。   她脾气直率的很,不找她麻烦她很少主动找别人麻烦。   看起来冷漠,其实不难相处。   余殊真正压力大的地方是,她打的太漂亮了。   谋略归谋略,真正落在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全部依靠军师的谋划。   临阵指挥和决断,才是最重要的。   李清明连克三关,直接开了圣鲁斯核心教区的大门,威慑十足,却又足够克制。   自身战损低,对方的战损也被控制的很好。   既能耀武,又方便叶祭酒接下来的谈判。   真的太漂亮了。   余殊都只能喊漂亮。   虽然她看的出来,为了连克三关,她们肯定做了很多前期准备,但是……   余殊幽怨极了,“你再不让我上战场,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现在外面但凡开口,都把我和她并列。”   “我在这抓贼做家具,她在战场上纵横捭阖。”   “我已经想好了。”   “左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中尉做家具捉贼拍马屁……”她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上战场。   余殊震声,“我要上战场!!!”   江枫扶额,“现在哪还有什么战事?”   “我不管,我要上战场!”   余殊已经发现了,江枫其实很好说话。   你越克制她越注意不到你,但是你喊的越响亮,她就能注意到了。   并不会因别人耍脾气,就轻易生气。   江枫弹了弹信封,“快了,信里没写细节,等她们回来就能知道了。”   “可恶,为什么有镜子她们还要写信?”   “阿瑜这个木头脑袋!”   余殊:“可能是想节省吧。”   江枫:“什么时候西关的季网能建好?”   南州的潜力还远远没有压榨出来啊。   她思考了一会,“南州的情况大抵趋于稳定了。”   “等庆功会之后,首辅也该做出决定了。”   “到时候把南州梳理一遍吧。”   她道,“阿殊,你做好心理准备。”   余殊收敛神色,郑重的点头。   以前没有中尉,江枫一向是直接布置大军捉拿压制的。   好用,但是太高调了。   有点像高射炮打蚊子。   现在有了中尉,就没必要了。   而且中尉超好用啊。   *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腊月。   江枫一边处理渐多的公务,一边筹备庆功宴和之后的年节。   之前她日子过得一般,连过年都没法过。   但是这次她准备好好办一办,大家一起快乐。   而且正好季余眠也在。   “什么?!你现在要走?”   江枫嗓音升高,“快过年了!她们为什么要让你现在回去?”   季余眠:“很快就回来,那个女人回来了,说要和我交接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季余眠没说话,过了一会见江枫眼神才道,“说起来太麻烦了,以后再告诉你。”   江枫:“……那你就不能进遗迹再走?”   季余眠思考了一会,“也行。”   “但是我赶时间,你有把握在一天之内弄完吗?”   江枫:“……试试?不行的话,你再临时出来?”   “你的治国不也到了吗?”   “再再不行不是墨白还在吗?”   季余眠点头,“那好。”   江枫思考了一会,“庆功宴可以稍微拖两天再办吗?”   余殊站的超远,但是她耳朵灵,闻言她远远的道,“都可以,而且你要做的东西都没做好,本身也要时间。”   江枫懂了。   *   又数日,江枫再次率领文武,郑重的在城外迎接大军。   这一次李清明吸取教训,没再丢下大军跑回来。   两个月的征程并未给她带来任何改变,女子依旧如出征时一般,表情冷淡。   只是江枫细观,还是看出了些许不同。   她的眼眸更加坚毅,更加自信。   如果说之前她的是柄出鞘的利剑,而如今,这柄剑悄悄的学会收敛锋芒了。   看见江枫,她还是不自禁嘴角上扬,解下腰间青虹递上,“末将幸不辱命。”   江枫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我知道清明从来不负我望。”   余殊撇嘴。   江枫与李清明到底不需要太客气,上次是情况特殊,必须给清明信心,所以才那么郑重。   “阿瑜,辛苦你了。”   看着她关心的眼眸,叶瑜浅笑,“我不辛苦,李将军将我保护的很好。”   “她们比我辛苦多了。”   江枫感叹,“将士们也辛苦了。”   又与其他人说了几句,江枫就道,“都进城吧,今日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相比上次,这次李清明进城时受到了欢迎就更热烈了。   街道边密集的人群,鲜花,掌声,还有各种求嫁,满城的欢呼声,让她有点窘迫。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笑眯眯调侃道,“这都是百姓对你的爱戴,你害羞什么?”   李清明冷淡着脸,嗓音非常冷静的样子,“我没有害羞。”   江枫才不信她。   余殊酸溜溜的。   李清明是常胜将军,她却要维护治安。   这合理吗?   她眼神好如实质,江枫都不得不回过头看她。   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江枫失笑,“有你发挥的时候,我保证。”   【作话】 第162章 余小殊开心.jpg.   “镇北侯抱着子圭, 阿殊你抱……”江枫扫了一眼,“抱着文景吧,清明, 你抱着阿瑜, 她们自己跳下去肯定得摔断腿。”   李清明脸色平静, 伸出一只手锢住叶瑜的腰,转头就要跳,江枫拦住,“急什么?”   江枫叉腰, “我还没安排完呢!”   季余眠饶有兴致的抱着手看着, 看着看着脸色就不善了。   怎么全是女的?   她又思虑了一会,要不要给江枫塞几个男的?   但是如果江枫突然想结婚生子怎么办?   她一时竟分不清哪种危害更大,陷入了犹豫状态。   万一她又对男的感兴趣,她才是真的无能为力,总不能把江枫抓上山。   李清明一身松绿,眼神冷淡,也没说话。   她对于自己的屋子被余殊封起来的事情非常恼火, 但是因为江枫催的急, 她还没来得及找余殊的麻烦。   叶瑜在边上翻眼睛。   虽然与李清明配合了两个月, 算是熟识了,但是她对李清明还是有一肚子槽没来得及吐。   等出来, 她一定要与江枫好好说道。   李清明真是个优缺点都极为极为明显的人。   “银狼抱着三月, 布拉格抱着五月。”   “墨白抱着季黯。”   “我抱着眠眠。”   “有没有问题?”江枫看着她们, 主要是看着蠢蠢欲动的五月道。   本来她以为五月走了, 没想到关键时候她突然又回来了。   还说要带她去看好宝贝。   江枫抱怀疑态度, 主要是没空, 约定年后再和她去看那好宝贝。   五月举手, “我想要余将军抱!”   余殊:“……”   这个五月……她是不是对她太温柔了,怎么跟牛皮糖一样,天天找她?   江枫还没开口,赵文景便冷淡的拒绝,“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   赵文景面无表情,“我不喜欢临时换座位。”   余殊脑袋歪了歪,漆黑的眼眸满是无语。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地位好低哦,怎么谁都能骂她两句。   你看,就没人敢招惹李清明!   江枫倒是对谁抱谁没什么要求,她象征性的看向余殊,“你觉得呢?”   余殊幽怨的看着她,这个时候知道问我了?   得罪人的时候让我自己来?   她幽怨的眼神好如实质,江枫回过神,很干脆的道,“文景要余殊抱,等出来的时候让她抱你,怎么样?”   五月一跃而起:“好耶!”   余殊:“……”   顺便把她出来要抱谁也安排了?   江枫为什么带五月银狼她们呢?   答案当然是因为,能用得到。   李清明动作最利落,随手揽住叶瑜,在她惊骇的眼神中,转头就跳了下去。   余殊就温柔多了,她抱起赵文景问道,“长史若是有不适之处,记得与殊说。”   赵文景懒得理她,“废话多。”   余殊:“……”   银狼三月墨白季黯她们也没什么幺蛾子,说跳就跳。   五月看着布拉格,又看了眼她耀眼的金色头发,手指蠢蠢欲动,“我还没见过金发的人。”   布拉格皮肤很白,鼻梁高,眼眸碧蓝,有种张扬凌厉的美。   遗憾的是,她也不是好惹的主,听见五月的话,她一脸嫌弃的道,“我不想抱你,麻烦你自己抱着我的腰。”   五月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布拉格将军,你的腰好硬啊。”   “没有余将军的软。”   布拉格脸都黑了,“再啰嗦把你扔下去。”   五月瞬间闭嘴。   江枫见她们都跳了,才拉着季余眠,信心满满的道,“我抱你。”   季余眠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幽幽,“我觉得我抱你比较合适。”   江枫:“为什么?”   季余眠走到她身边,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没说话。   江枫愣了一下,渐渐黑了脸,“你自己跳下去好不好?”   季余眠退而求其次,遗憾的道,“那你抱我吧。”   江枫白了她一眼。   在此之前,她已然安排夏无絮带着两万宣武军就位。   *   轻而易举的抱着季余眠跳下来,江枫发现一个问题。   季余眠不准备下来。   江枫:“?”   干啥呢?   这么多人看着呢?   被江枫看了两眼,她才淡然的放下自己的长腿,轻飘飘的道,“看什么?没抱够吗?”   江枫:“……”   在众人故作严肃的眼神中,江枫努力维持住冷静的表情,“行了,走了。”   布拉格抱着银狼的腰,埋首偷笑。   江枫黑着脸,当做没听见。   她们走路带风,直接走到了码头区。   之前攒的树汁已经够了,江枫轻而易举的带她们上了船。   余殊有些心虚,她可是记得江枫的记性。   “你都记起来没有?”   “别我们又困在里面?”   江枫陷入了沉思。   余殊倒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问道,“你不会真的不记得吧?”   江枫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紧张的表情,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当然记起来了。”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余殊:“?”你不是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虽然没说话,眼神已然表达了所有的意思。   这里仿佛是孤悬的深渊,而她们坐的船长的极为奇怪,瓷白的颜色,材质也完全不明白。   季黯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工具,刮刮敲敲打打起来。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江枫递了个眼神给李清明。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走到季黯身边,然后抱着手跟门神一样不动了。   季黯完全没注意她,继续搞自己的。   “这船防御能力出色至极,而且还会自动修复,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材质。”   “而且这里禁空,这船却可以到处飞。”   有点像江枫以前听说过的记忆修复。   “要是能开出去肯定更好玩。”   比如开到京城头顶。   不过,现在帝国的武备有点麻烦。   主要是那个乌龟军魂。   如果不是崇德拖住首辅,估计现在北州已经趴下了。   正想着,她们已然到了岸。   那是一扇银白大门,雕刻着奇特的倒三角花纹。   季黯眼睛发光,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江枫一把抓住,“不要靠近。”   江枫:“你们都退后点。”   李清明:“江枫!”   江枫递了个淡定的眼神给她,“我有把握,没事的。”   季余眠看江枫的模样,知道她有把握,此时却下意识看向李清明。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江枫说完就背过身,拔出青虹,一剑劈在门上。   众人:“?”   就这?   你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就是为了拔剑砍门?   随着江枫的动作,银色大门渐渐被蓝色的弧光笼罩,极致的危机感瞬间笼罩所有人。   没待她们开口,江枫的剑气精准的分裂,散开,在几个关键节点击破片刻,下一瞬,有五个台子升起。   弧光暂时停滞。   江枫语气极快,“清明、文景、三月、银狼、小黯,一人一个台子,快!”   虽然疑惑,五人的脚步却极为迅速,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站了上去。   站上去之后,五人便下意识僵住了。   墨白眼眸升起浓浓的疑惑,忍不住问道,“魔主,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江枫:“别问,问就是梦里。”   她仔细的观察着什么,突然道,“布拉格,你姐什么时候高阶的?”   要不是这里的能量序列表现方式特殊,她都完全没发现。   布拉格表情一僵,也满脸不敢置信,“什么?高阶?你说真的假的?”   江枫看向她,表情分明像是看傻子。   银狼不知听没听见,反正没动静。   “现在,你们静下心,”江枫沉静道,“应该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能量强度。”   “文人的文气、武者的气血、学者的精神力、圣骑士的圣光,还有术士的不知道什么力,”江枫道,“能不能感受到一条线,一条标准的线,将你们的实力与线平齐,融为一线。”   “是灵力!是灵力!”五月嚷嚷。   很快,李清明最先睁开眼,“三月力有不逮。”   三月的实力全场最弱,很吃力。   江枫冷静的开口,“五月,你也上去,助她一臂之力。”   许子圭站在一边,拉着季黯,满脸好奇。   等待的时间焦灼,江枫时不时看一眼门上的蓝色弧光。   见那弧光时强时弱的,很是忧心。   渐渐的,她感觉到那弧光渐渐平静,才稍微松了口气。   都是九阶强者,就算微操不如武者,也不至于连这都搞不定。   余殊抱着手,眨巴眼睛。   江枫终于闲下来,问道,“这些力量好像是遗迹承认的力量,但是大门却好像不承认御龙者,为什么?”   “当时是没有龙吗?”   季余眠皱眉想了想,“我哪知道。”   遗迹都是遗迹了,她哪能知道?   也许龙祖知道,回去可以问问看。   墨白垂着眸,掩饰眼底的嘲讽,静静的站在一边。   江枫道,“龙进来的步骤比较复杂,没有措施的话,直接进来会被遗迹的防御机制锁定。”   “到时候大白她们要进来,得先……”她巴拉巴拉的开始说了起来。   季余眠凝神听着,等她说完,才疑惑道,“居然这么麻烦?”   江枫肯定的道,“不然呢?”   当初御龙山为了进来,可是损失惨重。   比帝国她们惨重多了。   墨白却当做没听见,抱着手事不关己的样子。   季余眠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江枫:“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季余眠又回过神,“居然能这样?”   难道江枫说的都是真的?她其实一直拒绝相信她说的话。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那她的梦……   难道也是真的?   季余眠神情略微恍惚。   江枫振神,“开了。”   五个台子猛然爆发刺目的光芒,仿佛将整片天地都照亮了。   下一瞬,地动山摇起来,仿佛天地都在开裂。   事实上,真的是如此。   灰白的天空终于缓缓消散,一个薄暮般的护罩出现在穹顶,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外界朦胧的天光。   大门后,竟是一座恢弘的城市。   众人瞳孔收缩,震惊在当场。   江枫微笑,“欢迎来到遗迹之城。”   季余眠眯起眼,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分享给御龙山?”   江枫微笑点头,“对,分享给你的御龙山。”   她重音在‘你’字上停顿。   季余眠不以为意,怔怔的看着城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季黯,其他人都震惊极了,余殊嘴唇动了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地动渐停。   江枫与季余眠并肩走进城内,“你回去就可以派人来了。”   季余眠没说话。   整齐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夏无絮带着人进来,震惊道,“君侯,这这这……”   江枫笑眯眯,“别问,地里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夏无絮硬是憋了回去,幽怨道,“君侯,你可真敷衍。”   江枫继续笑眯眯。   叶瑜却突然开口了,她笑着道,“我离开南州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之前都没时间问,不如现在给我介绍介绍夏将军她们。”   夏无絮一愣,颇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也没有说话,这位可是统战部目前的头头,理论上是她们的上司。   统战部明显是整个军方的最高机构,内置军谋处和枢密处。   军谋祭酒叶瑜。   枢密处没人。   但是,左将军和她们都所属统战部,她知道叶祭酒在君侯心中的地位,此时颇为惊愕,有点受宠若惊。   江枫愣了一下,“行啊。”   她心里想的是,她和叶瑾认识的早,叶瑾不是早就知道老夏她们的事吗?   她不自禁扫了一圈,有点犯嘀咕,是为了团队和谐吗?   好像也是,她们可是出来团建的。   看了眼夏无絮,江枫笑眯眯的看向李清明余殊她们,“那可有的说道了。”   “那时候她们可逗了!”   夏无絮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用眼神暗示。   江枫才不理她。   “当时我刚来的时候,哦不,我小时候,其实混的怪差劲的。”   “我父是江老太君的小儿子,但是英年早逝,我母亦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老太君在时,我的日子极为舒坦,那个时候,江末她们都没我受宠。”   余殊眨了眨眼,几乎已经脑补出接下来江枫的处境了。   “但是后来老太君离开了,”江枫道,“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江家虽是列侯后裔,但是也失势三代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敢信,”江枫笑道,“那时候全家都是读书人,除了年老的家将,没一个武者。”   “关键是她们书还读的不咋地,”江枫吐槽,“最好的也就大伯,全府唯一一个秀才,后来还是我势成,才把江益扶成举人了。”   “真的菜的跟狗一样。”江枫道,“连修身都做不到,不,连致知都做不到。”   “还要读书。”江枫说到这里依旧忍不住吐槽。   “因为失势,本身又是武将出身,府里教书的人也水准平平。”   “所以我当时觉得没有出路,想弃文从武。”   “结果她们还不给我练武!”   “后来还是家将爷爷看不过去,偷偷教我练武。”   “他们见江府难得有人愿意练武,特别惊喜,甚至不惜违背家主的命令,也要给我练武。”   “说来可笑,堂堂列侯后裔,家将最高才七阶,就一个,剩下全是老弱病残。”   余殊下意识眨了眨眼,居然产生了共情的感觉。   她也差不多啊!!!   代侯,军神。   余家后人,根本不练武。   但是祖宗留下来的家底比较厚,她家家将一直有九阶。   看着余殊的眼神,江枫笑道,“余家应当比江家好吧?”   “江家先祖好像还是代侯的部将之一,不管是军功,爵位,人脉,资源,都远不及代侯。”   余殊被她说的有点尴尬,嘀咕道,“那我还不是给你工作。”   江枫也笑嘻嘻,其实还挺爽,“所以说,缘分,妙不可言。”   余殊偷偷翻眼睛。   “当时的事情我也猜不出来了,代侯打下南州,江家先祖封地封到南州,江府就在南安王隔壁,想来是有意义的。”   “不过后来……”江枫忍不住摇头。   代侯都失势了,更何况她的部将呢?   舒侯是代侯妹妹,能被高祖想起来,她们算什么?   一旦失势,她原来镇压南州的任务就很难完成了,最后为了自保,变成后来这样,也不算奇怪。   当时江家真的衰弱极了,明明与王府几乎只有一街之隔,却好像是两个世界。   极盛时,王府都在江家的眼皮底下,不敢造次。   及其衰也,随便一个下人都能上府里叱骂老太君。   家国天下,家在最前,作为江家人,江枫小时候没少受气。   余殊思考了一会,想了起来,“是……远宁侯吗?”   江枫干脆趴在栏杆上,看着她笑,“是的,江家先祖,远宁侯。”   “家史记载,远宁是有意义的,好像还是代侯取的。”   所以她对代侯的观感真的复杂至极。   余殊笑的也很复杂,没再说话。   心里却是想起了远宁的意义。   讨厌代侯的人会极度讨厌她,忠诚她的人也会无比忠诚。   就如初代远宁侯,就如一代代守护余家的家将。   远宁,远离安宁,枕戈待旦,随时提刃在手。   自愿留在南州监视南安王。   当时的南州可不是现在的南州,在中州人眼里,这是个苦差事。   江枫陷入回忆,那时候她真的还小,现在想来却已经久远的如同上一辈子了。   她陷入了回忆,其他人却不自禁露出了极为好奇的眼神。   对于江枫的过去,除了季余眠等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知之甚少。   就连赵文景,都知道的不多。   她那时候忙着跟江枫掐架,哪有空了解她。   等想了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枫:“我最早认识的是老李。”   “那时候我小,整个世界就一个府,两条街。”   “她住在另一条街,出了名的倔,但是练武,能打。”   说到这里,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摇头,“当时真打不过,看见她就烦。”   看来即使是小时候,江枫还是爱搞事的人,经常招惹这个招惹那个。   叶瑜笑而不语。   “家将爷爷当时一直说,她的天赋极好极好,如果能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江枫道,“那时候她才十七岁吧?”   “我几乎看着她长大,最后她成了南安南坊游檄。”   “就天天巡逻看大街的衙役,属于郡尉麾下。”   现在想想江枫忍不住拍栏杆,“我可真是跟她纠缠了好几年。”   “每次我搞事,她就跟个鬼一样,三秒内抵达战场,靠!”三秒有所夸张,但是十分钟绝不夸张,“我当时觉得她在蹲我,对她咬牙切齿。”   她又笑了起来,“老陈呢,当时也跟她差不多,很有天赋,是隔壁坊的游檄。”   “不过呢,老陈脾气比她好,升职也比她快。”   江枫嘿嘿嘿,“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请我进牢里喝茶,老陈再客客气气把我送出来。”   “我后来越长大,南安对我来说就越小。”   “后来真的跟她们混熟了,有事没事就进去蹲两天,”江枫心情又复杂了起来,“就跟避风港一样。”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遇到了季余眠。   季余眠那么高贵高冷难接近的人,江枫也是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熟络了起来。   一开始季余眠看她也跟看傻逼一样。   她看谁都这样。   而她在家里是绝不能算一帆风顺的,有的时候她就故意被老李抓进去,和她们唠嗑,还能蹭老李的工作餐。   不过她小时候比较熊,虽然老李两人都比她大五六岁,她却丝毫没有小辈的觉悟,不是整这出就是整那出,搞的她们焦头烂额,死爽死爽的。   其实她们那时候还挺照顾江枫的。   虽然老李经常嘲讽江枫是贵游子弟,就会吃吃喝喝,一点用都没有。   江枫是列侯后裔,她们是微寒人家。   但谁又能知道,江枫这个所谓的列侯后裔,到底有多空虚。   也就面子货罢了,若非当时军方还有一人顾恋旧情,护着江家,她们连江府都保不住。   而且,老李老陈天赋很好,武者天赋肉眼可见的高。   现在想来江枫真的怪后悔的,她要是早知道原来九阶要需要气血,她何至于到后来才发现问题。   怪不着她觉得她跟老李她们没那么亲密了。   她还以为是因为主从之事,让她们不敢靠近,那四年她有的时候还在家偷偷感慨来着。   有的时候,人走着走着就会被蒙蔽双眼。   前路越走越宽阔,回望却已经看不见来路。   “我那时候比较熊,”江枫道,“经常搞事,有的时候连她们一起整。”   “老陈脾气好,老李脾气差,她会经常想办法回敬我一波。”   “比如三秒内赶到战场,”江枫吐槽,“那时候真打不过她。”   她练武比她们晚很多,她是在十二三岁才练武的。   而武者的进境是越往后越快的。   李采比她大,长的比她快,也比她高很多,每次拎着她关进城狱的时候,江枫都很生气,跟她斗嘴能斗一路。   然后第二天蹭个早餐,被老陈带出来。   说实话,现在回味起来,还是很有趣。   “再后来呢,她们的实力越来越强,我们也越来越熟,但是她依旧抓我,靠,”江枫忍不住中途吐槽了一下,“老陈升职很快,当时尉官体系,知道的都知道。”   “司隶校尉都很久由文人当了,”江枫道,“尉官能有个七阶的武者都要烧高香了。”   “本来是很有前途的,结果她居然跟郡尉喜欢上了同一个人,然后死活升不了职。”   “然后她们就从同事,变成了上司下属,嘻嘻嘻。”江枫那会其实一直偷偷磕老李老陈的,后来熟了之后,才渐渐停下来了。   “再后来嘛,阿瑜就知道了。”   叶瑜笑而不语。   “当时我干嘛来着,在南州书院跟赵文景吵完,回来不解气弄了个大鞭炮,”江枫道,“我还让李清明去吸引老李注意力来着,现在想想,我怀疑她偷偷放水,导致老李又把我当场抓了。”   “就那次,回去正好遇到郡尉找老李晦气,”她笑眯眯的,“结果凑巧遇到了叶老头。”   “江家当时关注官场调动,知道旧刺史没了,来了个新的,还知道他有两个贼有名的双胞胎女儿。”   “然后那天我刚抢完老李的饭,就被郡尉堵着骂,老陈赔笑脸不敢回嘴。”   “我就看见叶老头带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美女笑眯眯的偷窥。”   叶瑜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你很浮夸的激怒了郡尉,让她当着我爹的面说出各种蠢话。”   江枫讶异,“浮夸吗?我觉得效果很好啊。”   “还是你爹坏,转头就把我和清明搞去游街示众去了,丢死个人了。”   叶瑜笑,“他虽然生郡尉的气,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小年纪把他当刀使,他又气又笑,所以才给你个教训的。”   江枫小时候真的灵气十足,如果再大一点,她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耸了耸肩,江枫贼无辜,“后来嘛,郡尉被叶老头找了个理由调走了,我正好也七阶了,去军中效力去了。”   “哦,值得一提的是,她们喜欢的那人嫁去河东了。”   也就那段时间前后,她与赵文景叶瑾季余眠她们渐渐熟了起来。   还有许子圭。   季余眠晚于老李她们,又早于许子圭和赵文景。   叶瑾则是差不太多的时候认识的。   李清明认识的早,但是她前期还在读书,并没有跟着江枫。   后来她转而练武了,江枫才带上她的。   江枫语气渐渐低沉,“再后来,幸得先祖故人照拂,将我留在帐中,教导重用,渐渐我在军中小有所成,又得叶刺史庇护,逐步成长。”   当时南州在帝国手里,南安王自己都夹着尾巴,季余眠虽然高贵,但是身份却无人能知,只知她向来无法无天,是南安王府的表小姐。   即使是江枫,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余殊听着听着,渐渐回过神。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叶瑜,却发现女子依旧笑吟吟的。   “可惜,她后来被调去北州,与边胡交战中,不慎战殁。”   余殊沉眸,“节哀。”   江枫摇头,“后来嘛,老李她们就渐渐跟我干了。”   她得意昂头,“理所当然嘛。”   那时候两人都八阶巅峰了,她还是七阶,但是她们是真自幼熟悉的乡党。   尤其是老李,家就住在隔壁街。   乡党是什么?一旦有人发达,其他人很容易就会投靠过去。   “老夏最逗。”   江枫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她当时其实是实力最强的那个,最早九阶。”   “起先是很有逼格的,南安最大帮派的老大。”   “当时南州有个很有名的势力,叫做黑眼。”   “她就在南安建了个势力,叫做白眼。”   余殊笑出声,“白眼?”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抱着手,说不笑就不笑。   “一开始我跟她不熟,直到她手下去江家偷我家功法。”   夏无絮尴尬的不行。   “后来我除了去找书院麻烦,跟叶瑾混日子之外,就和老李她们和她的白眼斗智斗勇。”   江枫忍着笑,“你们绝对猜不到她的白眼是怎么解散的。”   “好家伙我就没见过关系这么混乱的势力,高层每个人起码有两条以上的箭头,随机乱指,关系乱成一团。”   “嘻嘻,被我发现了,然后经过我优秀的拱火,”江枫笑的停不下来,“终于让她们在老夏面前战成一团。”   她看向夏无絮,“说起来奇怪,你是怎么做到在那种混乱的环境里,片叶不沾身的?”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就夏无絮一个人毫无箭头,整一单身狗。   还被那些人当着面气到爆炸,怒而解散了整个势力。   江枫说着还是想笑,“看势力名,就知道不是正经组织,笑死我了。”   夏无絮黑着脸,“还不是你害的,你要是不拱火,他们说不定能理清楚。”   就不会各自一团烂账,拿着找她做主,结果遇到其他人,最后成功混战起来。   真的气疯。   江枫笑嘻嘻,“别问,问就是爱情。”   多爽啊。   谁让偷她家功法的。   当时江家虽然扯什么诗礼传家,但是功法还是在的。   这是底蕴。   听着江枫的话,最感同身受的大概就是余殊了。   她也是年少失怙失恃,只是余家住在城外,不像是江枫这样集中的家族式,而是较为疏远的宗族式。   她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   江枫笑眯眯的道,“我挺好奇你家是怎么记载远宁侯的,回头跟我详细说说?”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干笑道,“我不记得了。”   江枫诧异,“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写信问,余灵不是在家吗?”   余殊想着家记里的内容,暗自叫苦。   未必真实,且确实不适合说出来。   “到时候我写信问问吧。”   然后等江枫不记得了就当无事发生。   季黯一字没听,整颗心都挂在遗迹里,“江枫,我想留下来。”   江枫思考了一下,“也行,无絮,记得保护好季黯。”   “诺。”   说完,江枫看向季余眠。   刚刚季余眠一直安静的听着,但也仅是听着。   她对其他人根本不感兴趣。   左耳听右耳出。   季余眠:“你的镜子不错,给我几箱子。”   江枫扶额,“小黯,现在镜子产量怎么样?”   季黯脆生生道,“新出来五百个,是预订要发给各军军官的。”   除了江枫的宣武军,还有她私自补贴的羽林军,其他各军的镜子都很不到位。   尤其是余殊的捧日军。   江枫迟疑了一下,然后狠心道,“都给你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战事。”   “我教你怎么铺一季网。”   她巴拉巴拉的说,季余眠记,看她离开,江枫看向夏无絮,“别咧嘴了,余殊都没说什么,你咧什么嘴。”   夏无絮贼憋屈,“镜子生产那么慢,我军里什么时候能配齐?”   “捧日又不上战场,要什么镜子。”   余殊站着没动都被她捅了一刀,贼气。   “君侯你偏心,羽林军的伍长都有镜子,我们只有屯长有。”   李清明淡淡瞥她。   夏无絮僵了一瞬,然后继续皮厚大着胆子道,“我觉得振威军这次表现很好,可以拥有姓名。”   “镜子没有,比如季院长新研究那甲胄和那什么……符文剑,就很不错,”夏无絮梗着脖子道,“先分给我总可以吧?”   李清明抱着手,清冷的眼眸瞥着她,语气冷淡的近乎傲慢,“你跟我比战功?”   夏无絮无视了她的话,继续叨叨,“还有右将军……”   她巴拉巴拉一通自荐。   江枫扶额,“你跟老陈打一架,她同意你就是右将军。”   余殊面无表情。   她要上战场。   她再不上战场她就要死了!!!   没有战功,没有装备,什么都没有。   江枫死骗子。   就会和她说下一次。   下一次还是李清明!!!   余小殊的幽怨都几乎凝为实质,江枫头疼的厉害,“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她含糊道,“我们先去给墨白找解药。”   “哦对了,五月过来。”   五月哒哒哒的跑来,“怎么了?”   “我们去劝降一群小动物。”江枫笑眯眯。   半晌后。   赵文景看着走路如惊雷般的大块头,面无表情,“你管这叫,小?动?物?”   五月很轻松的就爬到了为首奔雷犀的头上,眼睛亮晶晶的,“它们说可以,只要能出去,它们什么都愿意做。”   夏无絮眼睛亮的和电灯泡一样,“君侯君侯君侯我觉得……”   李清明:“你不觉得。”   看着李清明的眼神,江枫道,“我答应过清明……”   正说着,她突然看见了最后面的红衣女子。   她蹲在那里,低着头抱着腿,察觉到江枫的眼神,她看了过来。   那双漂亮的眼眸润润的,整个人快委屈化了。   江枫被她那个眼神一看,整个人都破防了。   刚想说出口的话,一时居然转了个圈,“别急,这可是奔雷犀,你们都靠后,我自己先爽一爽。”   听她这么一说,两人也没再说什么。   江枫要用,谁都没法说她。   余殊漂亮的眼眸小心翼翼的,仿佛在问她是不是她想的意思。   江枫真的受不了她的眼神,但是在场人精太多,赵文景和叶瑜都抱着手似笑非笑呢。   她只得不动声色的瞥了余殊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余殊瞬间支棱起来,也不蹲了,站起身来,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江枫,笑容灿烂极了。   【作话】   余殊:快乐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我哭了,我装的.jpg 第163章 庆功宴(上).   青紫色的毛皮, 这群大块头起码肩高两米,就连李清明都要仰头。   带着轰隆如雷鸣般的声音,它们渐渐走近。   那场景太过震撼, 赵襄自言自语, “战争利器。”   叶瑜眼眸闪动, 眼底有着难掩的兴奋。   她就知道,江枫果然能帮她复仇。   这个遗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弄出来的。   银狼布拉格眼眸震撼,作为曾经的圣骑士团长,她们很清楚特种骑兵的威力。   而这种大家伙, 简直是战争利器。   许瑕三月两人没什么反应, 她们只是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墨白也淡淡的抱着手,好似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   五月依旧趴在那个超大只奔雷犀的头上,满脸兴奋,“魔主!魔主!它们很温柔的!不凶!”   江枫:“你有把握配合宣武军将它们训练好吗?”   五月眼睛亮晶晶,“我可以!我可以!我不用出海了?”   赵文景回过神,似笑非笑的抱着手。   五月偷偷瞄她,女子青衫削瘦, 气质清雅, 就是性格嘛……   五月太难了.jpg   江枫忍着笑, “当然不用了,不过你说的那个岛, 我们有空还是要去看看的。”   五月:“好耶!!!”   李清明已经跳上了一只奔雷犀, 若有所思道, “江枫, 剑太短了, 奔雷犀需要一种更长更坚硬的兵器。”   江枫想了想, “长。枪怎么样?”   李清明:“不够长。”   江枫:“那让科研院设计一下。”   余殊不知何时已然爬上了一只奔雷犀, 语气有种掩不住的欢快,“这些大块头冲锋起来,恐怕连城墙都扛不住。”   “如果没有军魂,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止它们。”   江枫笑,“还不知道好不好养,不要高兴的太早。”   余殊抬头看着她,笑容灿烂的像太阳。   江枫忍俊不禁。   有的时候余小殊真的很可爱。   “清明,抓一只树木守卫出来,我们带回去研究。”   “无絮,你带它们从出口出去吧。”   “诺!”   江枫看向墨白,“走,我们去种植园。”   “种植园那里有点远,而且有点危险,要不你们先上去等我们?”江枫看向叶瑜她们道。   许瑕:“好啊好啊。”   然后她自己跑到了赵文景的身边,镇北侯却理所当然的跟上了江枫。   江枫:“……”   她没好气道,“那你还不如上猫上鸟,至少目标小,没这么大只!”   “是真的危险,那里的叶子都重于千钧,你别把镇北侯脑子砸坏。”   余殊呼吸一滞,仿佛能想到那个场面。   许瑕一脸遗憾,“好吧。”   江枫:“以后有的时间来看,我们庆功宴都拖好久了,办完了我们就过年了。”   赵文景对‘过年’二字嗤之以鼻,懒洋洋的道,“快去吧,我们先回去了。”   “这么急匆匆的,把我工作都打乱了。”   说着她身手麻溜的爬上了旁边的大奔雷犀。   那奔雷犀大眼睛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然后温顺的任由她趴着,跟随离开了遗迹。   叶瑜许子圭有样学样。   江枫又看向银狼等人征询了一下,她们都婉拒了。   最后,江枫带着李清明余殊墨白,四人一起去种植园。   墨白震撼的看着那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世界,眼神灼灼,好一会才冷静了下来。   她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   大白龙早已等候多时,一看见她们出来,就飞奔而来。   白色大尾巴疯狂扫动,就像要把地面刮下一层一般,泥土飞扬。   墨白抬起头,眼眸依旧淡淡的,语气却温和的很,“都找到了,回去就能解毒了。”   她一身黑衣,身量纤细,眼眸清明如雨后天空,有种温和的清冷,削瘦的背影与大白龙对比强烈。   大白龙叉着腰,鼻孔喷出兴奋的鼻息,二话不说仰头一口龙息。   江枫惊叹的看着喷泉一样的火红龙息,就像是火山喷发的熔岩柱,火星子烫人……   嗯,烫人。   “阿殊,你会喷火吗?”   余殊:“???”   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怎么会喷火?   她漂亮的大眼睛谴责的看向江枫。   江枫又被火星子溅到了,忍无可忍,“别吐了!放火烧山呢你?”   大白龙兴奋劲还是没过,打了个嗝,又转头喷起了冰霜龙息。   墨白扶额。   江枫:“阿殊阿殊……”   余殊脸一黑,“不会,下一个。”   “那清明……”   李清明:“?”   下一瞬她反应过来,面无表情道,“闭嘴,不要说话。”   江枫舒坦了,笑眯眯的道,“大白,高不高兴,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做呢?”   墨白回过头,“什么事?”   当然是龙卖人了。   江枫笑而不语。   大白龙趁着墨白转头的功夫,朝江枫点了点头,然后火速装无辜道,“我不记得你在说什么。”   江枫配合的做出被鸽的表情,一路演回城。   墨白回家炼药去了。   江枫带着余殊李清明溜溜达达到了叶瑜这里。   她往沙发上一躺,“赵文景,怎么样?我的沙发舒不舒服?”   赵襄就像没骨头一样,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闻言漆黑的眼眸微挑,轻嗤了一声。   话都懒得说.jpg   江枫:“阿瑜,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瑜疑惑抬头,“什么东西?”   江枫拿出了银白金属板。   果真看见亮起了两个灯。   一个红色,余小殊。   一个是,青色?   她果真是天人骨?   江枫将金属板递给她,严肃的道,“告诉你一个消息。”   叶瑜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按钮上,很想按上去,却强行克制住,“什么消息?”   江枫:“神人血找到了。”   叶瑜疑惑,“季余眠?”   “不是她。”   “那是谁?”   余殊表情有点微妙,一身红衣,站在江枫沙发后面,看着她们。   江枫笑嘻嘻的,“你猜猜看。”   叶瑜嘴角抽了抽,“你?”   “不是。”   她思虑了一瞬,然后震惊道,“难道是李清明?”   “那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路过捡都能捡到神人血?   江枫歪头,“不是。”   叶瑜:“那是谁?”   她迷了。   余殊神情更微妙了,她觉得江枫真是个坏家伙,就这么爱逗人?   连叶祭酒都逗。   叶瑜看着江枫笑眯眯的眼神就来气,面无表情的将手指摁在按钮上,“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啊呀啊呀,阿瑜一点耐心都没有。”   “是余殊!”   李清明震惊的眼神,让余殊很受用,她得意洋洋的递了个挑衅的眼神给李清明。   李清明很快反应过来,冷淡道,“打起来手感不错。”   余殊黑了脸。   赵文景都惊得坐了起来,“神人血?”   “怪不着……怪不着你能制住江枫……”   迎接着她们震惊的目光,余殊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睛,“我感觉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她又挪了挪脚,红色身影往江枫正背后站了点,好似能被挡住一样,“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许瑕被她们的声音吵醒了,拿下眼罩,“对啊,我当初也超震惊的呢!”   赵文景捏着下巴,“相比骨啊心什么的,你的血是不是能放点出来测试?”   余殊松了表情,“当然可以。”   江枫脸都绿了,“你们?”   赵文景已经走到叶瑜桌前,拿起她的青瓷书筒,“放。”   余殊手指一划,手腕便出现深深的血线,潺潺的鲜血从手腕涌出。   “我特么!”江枫一把将余殊的手拉了回来,“她说放你就放,你脑子被门夹过吗?”   余殊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眸疑惑的看着她,“没事的,我血多。”   江枫一阵窒息,只得道,“不行,我不喜欢看。”   她一看见余殊的血,就仿佛回到当初的船上,回到那昏暗的皇陵,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文景瞄了眼筒里的血,已经有半筒了,余殊划的深,放的很快。   “矫情。”她对着江枫吐槽了一句,“我拿去科研院看看,最近那边来了个奇奇怪怪的学者,最擅长做各种乱七八糟的鉴定了。”   余殊被江枫看的有点紧张,脸上却不禁扬起笑容,灿烂的很,“武者的血不值钱的,很快就会恢复的。”   江枫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腕,表情差劲,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我见不得你们再受伤了,下不为例。”   余殊漆黑的眼眸眨了眨,笑着答应,“好。”   李清明:“神人血到底有什么用?也能炼药吗?”   江枫再次皱眉,“有离陨丹还要什么她的血炼药?”   李清明:“哦。”   余殊:“炼了也不给你吃!”   李清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谁稀罕。”   “我死了也不吃你的。”   她俩又嚷嚷上了,江枫看向叶瑜,“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叶瑜眼眸疑惑,“感觉好像是我听不懂的语言。”   “不懂。”   许瑕叭叭叭,“我就说吧!”   “我也听不懂,江枫还说我笨!”   叶瑜沉思了一会,“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我们也不需要成神,不管它。”   “明日庆功宴你准备好了吗?”   江枫笑,“当然准备好了。”   *   南安王府建成之日已不可考,但其气势恢宏,很适合作为庆功宴的主办场地。   远而望去,峻宇雕墙,壮丽威严。   文武大会崭露头角的文人武者,都拿着邀请函,在银甲亲卫的注视下,迈入王府。   秦滋是个九阶武者,野生的那种。   居无定所,到处流浪,既没有经营的能力,也不想给富贵人家当打手。   资源,她自然是缺的。   年近三十,一事无成,也没什么积蓄,她自己也不指望升阶了,弄点离陨果卖给别人,是她来此的目的。   她在第一天,凑合得了一个擂台的擂首。   自己留了几颗,其他转手卖给了别人,小金库瞬间充裕了不少。   骁侯亲自给她离陨果的时候,秦滋还挺骄傲的。   虽然都是九阶,但是她这种混日子的九阶,与骁侯代侯相比,实为云泥。   甚至等她回去暂居之地,还能跟老朋友们好好吹嘘。   她可是被骁侯夸奖过,还跟魔主照过面的人。   她们肯定不敢相信,魔主的亲卫一大堆七八阶,气息凝实,气血沉稳,一看就不是她们那种混子能比的。   权贵武者,与她们,真的是两个世界啊。   功法,资源,战技,武器,无一不是差距。   “喲,小兰兰你们也来了?”   她懒洋洋的冲着来人挥手。   那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看起来很严肃,穿着一身蓝衣。   看见她就忍不住皱眉,“不修边幅,你好歹也是个九阶强者,就不能把头发梳一下?”   “长大了?了不起了?嫌弃你秦姨了?”   那女子反复深呼吸,终于忍下来道,“你来的早,是不是赢到离陨果了?”   秦滋懒洋洋挥手,“别想了,卖了,买酒了。”   说着,她举起酒葫芦,“酒是穿肠友,不可弃,不可弃也。”   蓝衣女子也是九阶,但是她身后却跟着几个年轻人,似乎是个小势力。   “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不能干点正事吗?”女子恨铁不成钢。   秦滋就当没听见,招呼她身后的人,“我还有几颗离陨果,听说能在科研院兑换成气血丹,适合年轻人筑基,到时候你们自己找科研院换去,魔主还是蛮实在的,不搞花花样子。”   正说着,秦滋感受某种压制,抬头一看,只见松绿衣衫女子淡漠走过。   她身姿修长,一头墨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就连衣角都干净平整,白皙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目不斜视的从她们身边走过。   秦滋看她的脚步,发现她的步子跟丈量过一样,匀称至极。   她身后跟着一个斯文白净的男子,男子小跑着跟着她,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滋:“看到没有,那可是骁侯!”   “就是她为我发离陨果的,特别强,”秦滋道,“仅靠近我的气血都被压制的不能动弹,不敢想魔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   仿佛听见她的声音,松衣女子回头看来。   她眼神冷漠,眼角一抹泪痣散发着清冷的光泽。   在看见秦滋的一瞬间,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仿佛不忍直视一样,她转头就走,步子特大。   张米茫然看去,看清那女子的一瞬间他就懂了。   哇哦,有人正好长在了君侯的雷点上。   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皱巴巴,坐姿七歪八倒,无法直视。   杜兰惊骇莫名,“你是不是惹到她了?她好像很讨厌你。”   “你疯了!你连骁侯都敢惹?”   “她可是魔主的心腹大将,战无不胜,羽林军让神廷闻风丧胆,三关都不过一鼓,这次神盾团团长被她把神圣牵制逼出来了,如果不是副团长以命相抵,她又要阵斩神廷大将了。”   “我们赶紧走!”   秦滋被她拉的直晃,“别闹,我哪敢招惹骁侯?我看起来像那么傻的人吗?”   杜兰:“那她为什么这么嫌弃你?”   秦滋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她大概能猜得到。   摸了摸鼻子,她苦笑道,“你看她那衣服,衣角都是对称的。”   “你再看看我。”   杜兰茫然,“怎么了?”   秦滋也无法解释,只是道,“看不惯我吧。”   正说着,她又感觉体内气血一滞,转头看去。   红衣女子衣衫炽烈,肌肤白皙胜雪,容颜极度惑人,眼眸却淡然沉稳。   她步伐不紧不慢,身后跟着几个红甲人,好像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赤衣卫。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女子看向她,微笑点了点头。   秦滋受宠若惊,目送她离开。   杜兰:“她?”   秦滋表情复杂,“不认识,我认识她,她肯定不认识我。”   “代侯,余殊。”   杜兰愣在原地,“代……侯?还姓余?”   秦滋脸色微变,“你不要命了?!”   杜兰立刻闭嘴,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有青衫士子闲步而来,莫名其妙的被她们瞪着,不禁甩袖,“粗鄙武夫。”   秦滋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开。   武者嘛,被乳惯了。   尤其是文人,最喜欢乳武了。   *   “你真的要给她们喝这个?”   江枫一脸无辜,“为什么不可以?”   “奶茶很好喝的好不好?”   叶瑜心力憔悴,“你让天下人看着你喝牛乳?”   江枫坚持,“牛乳怎么了?清明小时候那么小一只,可不是牛乳养大的!”   “你看她多高!”   李清明刚好走进来,嘴角一动,转头果真看见副官震惊的脸。   叶瑜才不受江枫的忽悠,“所以你为什么还是不高?”   江枫:“……再见吧你。”   见她气呼呼的离开,叶瑜心累的扶额。   赵文景喝着奶茶,呼噜噜,“蛮好喝的啊。”   叶瑜心累*1   许瑕:“是挺好喝的,阿瑜你也喝啊。”   心累*2   李清明已然落座,面无表情的看着奶茶,然后把它推到了一边,看着副官的眼睛,语气压迫,“我没喝过。”   张米一脸真诚,“君侯说没喝过就没喝过。”   余殊大踏步进来,闻言呵呵一笑,“昨天睡前江枫才给某人喝了一杯,说是有助于睡眠。”   李清明面无表情,眼神更压迫了。   张米不得不继续表态,“君侯放心,我相信君侯,定是中尉污你。”   余殊斜了他一眼,呵呵了一声。   看见余殊进来,叶瑜仿佛找到了救星,“余将军。”   “喊我余殊就行。”   “你能不能现在找点酒来?”   余殊:“?”   叶瑜:“江枫给所有人准备的都是……”   “牛乳茶。”叶瑜叹气。   余殊:“……”   沉默了三秒,她转头吩咐道,“去弄点酒来,周全点。”   “诺。”   叶瑜松了口气。   江枫又从里面溜达出来,遥控打开了墙上大屏幕,嘀咕道,“怎么了嘛?奶茶不好喝吗?你乳奶茶做什么?”   “我又不喝酒,到时候气氛上来了,她们敬酒你帮我喝呀?”   叶瑜一愣,然后冷酷的道,“你是魔主,喝点酒怎么了?”   江枫:“可我就是不喜欢喝,难喝死了。”   叶瑜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江枫看了看屏幕,确定城内所有屏幕都同步了,才放下遥控。   赵文景:“你准备了什么?”   江枫随口道,“歌舞戏剧什么的。”   庆功宴在前院中院一起举办,但能到江枫面前的,其实也没多少人。   文起码齐家治国,武者起码九阶。   她手下的文武学者之类,都在席上,银狼五月辛明陈藻等人也在此列。   她来得早,其他人也不敢来晚,此时几乎已经到齐了。   秦滋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么一个有压迫感的场面。   一堆高阶武者,一堆高阶文人,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坐在左侧数列,带来的压迫感强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秦滋早年受过不堪言的伤,对各种气势气血非常敏感,所以判断强弱从未错过。   她来的好像有点早,拉着杜兰僵硬的迈着步伐坐在了右侧后排,见那群猛人陆续收回目光,秦滋才松了口气。   压力太大了。   好厉害。   她又不禁看向中间。   那是个身材匀称娇小的女子,一身黑衣,正低着头折腾着什么,与那青衣女子嘀嘀咕咕。   青衣女子捂着头,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江枫嘀咕,“我可是特地请了柳非非来唱歌,我是很认真的。”   “庆功宴庆功宴,怎么能没有歌舞呢?”   “大戏要最后上场嘛!”   江枫大声比比,“好了好了,我保证不搞幺蛾子。”   叶瑜捂着脸,“……是吗?”   “你告诉我,你节目单上,这个是什么?”   “你之前忽悠我说是什么小品,现在你又在后面括弧了(恐怖),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江枫大声咧咧,“太无聊了没意思,来点刺激的呀!”   她又看向墨白,“墨白,你看的那些东西太无聊了,我请你看好玩的。”   墨白:“……”谢邀,她可能不一定会觉得好玩。   此时,陆陆续续人已经几乎满座。   江枫自信的按了按钮,“我还录了好多歌呢,请柳非非唱歌可贵了。”   “我放一首你听听你就知道我靠不靠谱了。”   余殊拨开奶茶,拿着酒瓶,给自己倒酒,酒水潺潺。   侍人来往着先上凉菜。   赵襄筷子拿起,戳向那漂亮的凉菜。   许瑕背后坐着镇北侯,正自娱自乐的夹着鸭肝逗她,“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   李清明最淡定,坐姿笔直,一动不动而已。   她们都知道江枫的脾气,也没有等江枫先动筷子的意思,其他人一看,也有样学样起来。   庆功宴,当然是个欢快的宴会了。   江枫按遥控器,直犯嘀咕,“我好像忘记设置哪首对哪首了?没有排序功能耶,只能随机播放了吗?”   她对自己的运气很自信,于是按下了一个按钮。   “亚拉索,那就是青……”   突如起来的高音震动房梁,震耳欲聋一般,让所有人集体震惊在原地。   秦滋差点一个后仰人倒下去。   余殊手一抖,酒撒到了邻桌李清明桌上。   赵文景筷子差点没拿住。   李清明谴责的看着余殊,嫌弃的擦桌子。   许瑕手一抖,鸭肝飞出,砸在了镇北侯额头,留下一个卤印,滑到她的领口……   滑进了里衣里。   许瑕呆了呆,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   江枫:“不好意思,按错了按错了,不是这首。”   【作话】   大家别管评论,别投雷,别看,我肯定会继续写的,不会断的。   毕竟我这种莫得良心的狗作者不值得同情,前两章稍微有点潦草了,节奏乱了点,后面会恢复正常   不用管评论,不用投雷不用压评(点名xd等,好意我心领了,我任性的代价我自己有心理准备,你们不要为我买单   有兴趣就评论,别管评论区就行了,爱你们,晚安 第164章 庆功宴(下).   此时此刻, 饶是江枫皮厚,也不由尴尬,尤其是看见叶瑜黑如锅底的脸。   她干笑着道, “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下一首就没事了……”   叶瑜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过遥控,扔给身后的人,努力平静脸色道, “请魔主就位吧, 客人都来了。”   江枫肃容,拾级而上,撩起衣摆坐于上首,环视诸人道,“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轨,然残吾子民, 实为过矣。”   “清明奉吾之命, 兴师伐罪, 攻城破关,多斩首虏, 及闻古之善用兵者, 弗必惭之。”   “盖圣王之法, 以德设爵, 因功置禄, 劳大者禄厚, 德盛者礼丰。李清明先战护殿军于西关, 阵斩圣殿军团长,后兵出卡罗,连破三关,多斩敌虏,圣城为之震怖。今晋其为上将军,入枢密处,为枢密使。”   李清明脸色冷淡,一派从容大将的模样,起身谢恩。   余殊面无表情,疯狂喝酒。   “虑为功首,谋为赏本,珍策重计,古今所尚,军祭酒叶瑜,善处营陈,料战势地形,无不如计,抚军足粮,与清明戮力同心。今晋其枢密令,以军谋祭酒入枢密行走。”   叶瑜肃容,起身谢恩。   统战部就两个部门,一个是参谋的军谋处,负责人是军祭酒,又叫军谋祭酒。   一个是枢密处,是统战部最高部门,地位略高于军谋处,所以叶瑜得进枢密处挂职。   枢密使是武将最高,枢密令则是其他体系最高。   因为以后江枫还会把军情处分出来。   枢密处暂时以她们两人为首,直接对江枫效忠,不施总的负责人。   赵襄撇嘴,她看出来了,江枫要把军权牢牢握在手里,不愧是行伍出身。   余殊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待李清明坐下,她才皮笑肉不笑的比了个口型,“恭喜。”   李清明斜了她一眼,还了一个口型,“败犬。”   余殊好气,但还要保持微笑。   很好,李清明都成上将军了,她连个杂号都没有。   真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江枫又说了一遍夏无絮陈宁的功绩,然后道,“晋陈宁为扬武中郎将,入枢密行走。”   “晋夏无絮为讨逆中郎将,入枢密行走。”   “徐机为羽林校尉,继续奉职羽林军。”她笑着看向白衣女子,“不要辜负我和清明的希望啊。”   徐机脸色涨红,胸口好像有豪气冲天,不由高声道,“必不负君侯期望!”   江枫又紧接着说了一波高层军官和一些谋士,众人依次谢恩,终于论功行赏完毕。   她这才笑眯眯的环视众人,“今乃盛事,诸君自若。”   说着,便有金乐之声响起。   室内灯光忽暗,让众人心中一惊。   余殊定睛望去,呼吸都滞住了。   只见两排身着黑色紧身皮甲,露胳膊露腿的男女进来,摆出阵势。   灯光愈发黯淡,然后瞬间变黑。   余殊她们这边还好,另一边被邀请的武者文人差点尖叫起来。   倏尔,彩色灯光刷刷刷的打下,音乐也随之热烈起来。   就连余殊,听着那节奏感极强的乐声,都觉得热血沸腾了起来。   但是……   她看着那些男女裸。露的肌肤,微微有点窘迫,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   紧致的小腹有着漂亮硬朗的线条,身姿矫健而匀称,有着极强的力量感。   一看就知道这些跳舞的,都是武者。   叶瑜微微蹙眉,随后扶额叹息,自斟自饮,干脆不看。   赵文景却目露兴奋,拍掌道,“好!”   随着她的话语,场上的气氛终于绷不住了,夏无絮拍桌大笑,“好好!跳的好!那些甩着大袖子的舞跳得柔柔弱弱的!不禁用!爽!”   她差点想自己下场跟着跳。   秦滋也不禁看的点头,“不愧是宣武侯。”   有看头。   这次没白来。   李清明只看了一眼,就皱眉低头吃菜去了。   跳来跳去,还不整齐,烦。   余殊见没人注意,窘迫也渐渐褪去,不禁道,“的确蛮有意思的,比以前那种好看多了。”   “是吗?好看吗?”   余殊被人从背后按住肩膀,听见声音刚绷起的脊背又松了下去,她笑着道,“我觉得很有趣,很有力量感,适合军中。”   她刚说完,隔壁就伸来一只手。   “你不喝吧?我喝了。”   赵文景说完就将余殊桌上的奶茶拿走,一边唆奶茶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歌舞。   余殊:“……不喝,你拿去吧。”   她说的都没有赵文景拿的快,说完赵文景都不知道听没听见。   江枫笑眯眯的,“阿殊不喜欢喝奶茶?”   余殊:“……尚可。”   江枫拎了拎她的酒瓶,发现她一瓶都快喝完了。   “你很喜欢喝酒吗?”江枫好奇的问道。   “明明很难喝啊。”   余殊将剩下的酒全部倒入杯中,笑着抿了一口,“还可以,很久没喝过了,今日气氛好,就喝一点。”   李清明微微抬头,睨着江枫,“我不喝奶茶。”   她精致的小脸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但是那小眼神又逗到江枫了,“那你喝什么?”   “水。”   江枫随手拿了一瓶递给她,“酒行不行?”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正准备继续逗她,就见夏无絮不怀好意的靠了过来,“主公,今日庆功宴,你不喝点酒说不过去吧?”   “来,我敬你!”   江枫:“?”   “今日主角是清明,你敬我做什么?”   李清明一听,当即将她手从肩膀上抖下,“不好意思,我去更衣。”   说完她就从堂后绕走了。   江枫:“???”   主公有难,你跑的比狗还快?   余殊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无絮等军中将士已然将江枫包围了起来,余殊走的不及时,一时居然跑不掉。   江枫很快便被递上了一杯酒,“喝就喝,我还怕这?”   说着她一饮而尽。   “咳咳咳……”   “哪个龟孙子弄的这么辣?!比上次还辣!!!”   余殊默默的缩着头,当做没听见。   她坐在下面,又不吭声,灯光暗下,一时半会众人竟没注意到她。   “主公,你不行啊哈哈哈!”   夏无絮放声嘲笑,把江枫气的够呛。   余殊一直在琢磨从哪偷溜,忽然抬头,就看见江枫脸红耳赤,被辣的眼角泛红,却还嘴硬的厉害,一句不服软。   余殊本以为她会很快拉自己下水,却不想她居然一直没开口。   估计是忘了。   余殊终究看不过去,站起身道,“今日盛事,殊虽不在军中,亦愿与诸君同乐。”   她接过一杯酒,笑道,“夏将军不会不敢与殊喝吧?”   夏无絮看见她,那就更兴奋了,“好好好,实力强弱和酒量无关,今天我就和你比一比!”   江枫本喝的闷头转向,忽然间发现好像敬她的就少了。   等她回过神一看,发现红衣女子笑吟吟的挡在她前面,来者不拒。   有冲她来的,基本上都被她接过去了。   江枫不禁眨了眨眼,颇为意外。   她还以为余殊会溜人呢。   李清明不会喝酒,江枫也不舍得勉强她,所以任她跑了。   她自己也不准备拒绝。   毕竟将士用命,如今好不容易凯旋,让她喝点酒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不好喝归不好喝,但是拒绝也没必要,应叶瑜说的,她是魔主,喝点酒算什么。   她并没有拉余殊挡,是因为她之前在封李清明的时候,就看见余殊在喝酒了。   之前她自斟自酌江枫看的出来,她是带着好心情喝着玩的,后面那就绝对是寄愁了。   看着女子削瘦匀称的背影,江枫心情有些微妙。   然后她看见了让她心情更微妙的事情。   镇北侯……或者说是许镇北侯子圭,正将镇北侯的手,伸入镇北侯的衣襟,掏啊掏……   江枫一个窒息,居然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掏啊掏掏啊掏……   好半天,她才看见许子圭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镇北侯面无表情的摊起手,掌心一块鸭肝。   许瑕:“还好还好,太紧张了,不然早就掏出来了。”   她又拍了拍脸,自我安慰,“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镇北侯:“……”   江枫:“……”   她发现一件大事。   许子圭真的出息了。   她居然用镇北侯的手占镇北侯的便宜。   趁着黑灯瞎火就把鸭肝扔人衣襟里再拿出来是不是?   肯定不是镇北侯自己想吃鸭肝的!   镇北侯想吃不可能扔进自己衣襟里的!   所以肯定是许子圭的错!   所以……   最近许子圭又开着镇北侯到处跑了。   江枫回过神,戳了戳余殊的后腰,以资鼓励。   然后钻出人群,回到了座位上。   “咦,我的恐怖小品呢?”   叶瑜:“我让人拦下来了。”   她被吵的有点头疼,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   江枫想了想,勾起笑意,“也罢,那就直接上大戏吧。”   她看向江礼,江礼明白,退去堂后。   不一会,声乐渐停,灯光逐渐亮起。   余殊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示意夏无絮等人息声。   夏无絮跟她喝的开心,此时也不顶她了,乖乖息声,看向了上首。   她们一停,其他人就立刻停了,文人则本身就不怎么出声。   除了赵文景。   右侧就慢很多了。   江枫低头时,就看见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落座,眼眸冷冷淡淡的,静静的看着她。   余殊也坐了回去,她脸有点红,但是眼睛却又黑又亮,清明无比。   江枫清了清嗓子,“今天请大家来,其实是想给大家看一点东西。”   众人屏息看着她。   一直关着的大屏幕,也缓缓亮了起来。   普一亮起,众人就被那妖异的红光夺了心神,不由自主眉心紧皱。   那盘根错节如流动血玉的枝干,那股阴暗幽冷的气氛,伴随着妖异的红光,众人的心渐渐揪紧。   秦滋有点莫名其妙。   魔主在放什么东西?   她跟杜兰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莫名其妙。   辛明本被吵的头疼,此时安静下来才算活过来。   看着大屏幕,他眸光微凝,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了赵文景。   赵文景发现了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温隽白皙的脸颊有种难言的嘲讽。   辛明深吸了一口气,牢牢的看着屏幕。   江枫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秦滋本来是莫名其妙的,直到她看见了那些尸体。   “这……这是什么?”   她不禁站起,看向江枫,“尸体怎么会爆炸?”   江枫随意的耸了耸肩,“这你要问先帝。”   “先帝?”有人惊怒道,“先帝不是早死了吗?”   江枫笑,“你觉得他甘心死吗?”   “那……那也该死了吧?”那人不禁怔然。   江枫:“这是先帝的皇陵。”   有文人忍不住反驳,“谁知道这是魔主从哪里弄来的,你说是皇陵就是皇陵吗?”   江枫笑吟吟的,“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画面继续推进,秦滋的表情却渐渐苍白。   她仔细看着绑在木杆上的人影,忽然道,“魔主等等!”   李清明看见她冲出来,忍不住蹙眉,转开了眼。   江枫按了遥控,暂停。   “怎么了?”   秦滋看着画面中的人影,嘴唇抖动,“这……这是什么?”   那人被刮光头发眉毛,穿着白色麻衣,呈大字型绑在木头上,低垂着眼眸,安安静静,妖异的红光却将她渡出一层血色,整个人显得阴寒又血腥。   江枫转头,“你认识吗?”   “这是先帝的兵器之一,叫做尖叫人偶。”   “都是他抓的武者做成的。”   “原理未知,只知道这东西能一瞬间爆发大量的精神力,即使是七阶人偶,也能轻易杀死九阶武者。”   “不过用一次损耗很大,所以他的尖叫人偶数量也不算太多。”   “后面还有很多,你们尽管看看,说不定有你们认识的人呢。”   她表情淡然,秦滋却终于失去所有血色,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杜兰也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呆呆的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泪渐渐涌起。   “好像……好像是我小姨……”   “可是……可是她好多年前就失踪了……”   “当时,当时好像正好是七阶。”   秦姨一直没放弃找她,觉得她还活着,为此还终日醉醺醺的,邋里邋遢。   杜兰喃喃的声音响在堂中,她的势力不算大,但是还算有名,不少人认识她。   但是此时已经无人在意她们了,他们都在屏幕中拼命寻找,寻找自己认识的人。   “那好像是钢兰山的许帮主?”   “他十年前就失踪了!”   “那是……”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席间响起,不一会,再度有人尖叫出声,连滚带爬的出来,看着屏幕声音凄厉,“阿娘!阿娘!”   秦滋却像是失去所有气力,面色惨白的瘫软在原地。   “人偶?”   她惨笑,“居然是人偶。”   “你那么傲气,居然变成了别人的人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声太惨烈,连江枫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江枫:“逝者已矣,请节哀。”   另一男子仅八阶而已,此时已经嚎哭不已。   秦滋眸光有些空洞,好一会才集中注意力,看着江枫惨笑,“魔主。”   “你放的是真的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保真。”   秦滋突然磕头,“请魔主告知滋,她现在在哪。”   江枫想了想,“在皇陵。”   “但是顺水军就在那里,先帝麾下还有至少两个巅峰武者,皇陵内守卫森严,你一个人恐怕报不了仇。”   秦滋嘴唇动了动,突然磕起了头,一声一声,血花迸溅。   “请魔主助我复仇,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付出!”   她面上的懒散早已没有丝毫踪迹,只有眼里彻骨的仇恨。   杜兰跟着跪了下来,声音凄然,“愿为魔主犬马,请魔主助我等复仇!”   江枫面色微肃,“二位请起,厉帝祸乱天下,杀戮无算,杀他,枫义不容辞。”   辛明紧紧的抿住唇,倏尔冷笑,“这独夫,该死。”   他看向身边一直未曾开口的好友,“怎么样?还准备回家?”   “呵,以那独夫的性子,被发现之后,他可不会收敛,只会更无法无天。”   “你忘了玉纲先生故事了吗?”   那人脸色变换,嘴唇微动,“……我再思虑思虑。”   辛明冷笑,“他要是不被暴露出来,也就算了。”   “现在全城都在看着了。”   “如今的南安,聚集了多少人,你猜不到吗?”   他们这些愿意参加文会武会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这些年来,失踪了多少人,谁能说得清。   有人青衫士子突然气息骤降,一股低迷的气息传遍堂中。   她木然的看着前方,唇角一丝鲜血溢出,惨笑起来,“朝廷负我。”   居然是文心破碎。   江枫一脸震惊,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她面前文心破碎。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信。”   “一定是魔主你在骗我们!”   有士子跌跌撞撞的冲出门,神色癫狂。   “这独夫!”   “该死的朝廷!”   “他们拿我们当人吗?”   文人尚稳不住,武者更是已经炸天了。   这一幕直到天色薄暮,才算结束。   众人心神失守,哪还有吃饭的心情,跟江枫告罪后,就三三两两的离去。   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模样,江枫感叹,“狗崇德,真是害人不浅。”   “非要走歪门邪道。”   这一幕下来,众人已然没有了吃喝的心情。   江枫道,“我有点头晕,你们继续,我回去歇息了。”   她要走,心大的人却准备继续庆功。   好不容易玩的这么爽,干嘛要走。   没了这次机会,下次什么时候还能灌中尉?   对,夏无絮就是想灌她。   武者的厉害,和酒量可没有关系。   她不敢灌将军,还不敢灌余殊吗?   “余将军,来,我们继续喝?”   余殊:“?”   什么仇什么怨?   迎着她漂亮的眼睛,夏无絮嘻嘻笑,勾着她的肩膀,“大捷归来,难得开心,余将军不开心吗?”   江枫走到中院,池塘边石椅上一躺,心情略有点放松。   这个视频传出去,不知道首辅还能不能继续装死。   呵呵。   上次离开之后,她就一直装死。   江枫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整理河道,修建水利了。   人才。   人才。   人才。   今天大家情绪激动,等明日,再宣布建立武者协会。   崇德的事,必然还是需要统一协调的。   那些人大部分并不想参军,江枫也不想勉强。   但是武者协会,为天下武者伸张正义,他们总愿意参加了吧?   躺了一会,醒了会酒,江枫阖眸吹了会晚风。   冬天的风就是凉快。   爽。   “家主!家主!”   江枫睁眼,“嗯?”   “余将军让我来求救,她说她要不行了。”   江枫愕然,“她不是挺能喝的吗?”   那人当然不清楚,她只是传话罢了。   江枫眼神饶有兴致,“她还会喝醉?不会是匡我吧?”她居然有点好奇余小殊喝醉的模样。   嘻嘻嘻,不知道她会不会干出什么有趣的事情。   比如跳河跳舞什么的。   江枫故意拖了一会,才站起身。   想从夏无絮她们手中捞人,只有江枫可以。   江枫又回到堂中,发现文人已经走光了,李清明也早跑了,只剩下被集中火力的余殊,醉醺醺的捧着酒杯,一口一口的灌着。   她一身红衣,人已经半靠在柱子上,一只手撑着桌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朦胧如雾,脸颊涨的通红。   而她面前,依旧还有一堆人排队。   不过,江枫发现,夏无絮这个菜狗已经快跪了。   之所以没跪,是因为她好像觉得余殊快跪了,所以硬撑着没跪。   江枫怀疑,再过一会她可能会被余殊拖死,先跪。   老夏是自己当帮主的时候就爱喝酒,宣武军禁酒之初,她可是天天嘀咕。   余殊依旧茫然的很,眼眸湿漉朦胧,接过夏无絮的酒就往嘴里倒,此时恐怕是毒药她都敢往嘴里倒了。   江枫突然有点心疼,主要是她想起来,刚刚余殊还帮她挡酒来着,自己看着她被灌,好像有点不地道。   想到这里,江枫连忙上前,一巴掌把强撑的夏无絮拍倒,将余殊从人群里拉出,威严道,“别喝了,小心上瘾。”   “回军中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还喝,小心自己的皮。”   然后她当着众将的面,将余殊拖走。   出来,江枫就笑了起来。   “余殊?余小殊?”   “你真的醉了吗?”   “你吱个声呀?”   江枫将她牵起来,却反复牵不起来,嘀咕道,“难道真醉了?”   她将人扶起,却发现女子软绵绵的,非要靠着她,一副醉的不得了的样子。   江枫本能是不信的,但是又觉得余殊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骗她。   拉着她直接穿林而过,江枫准备把她送回去。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余殊一头撞在了树上。   江枫:“?”   女子白皙的额头上眨眼一个大大的红印。   江枫:“……你自己要撞的,不干我事啊!”   【作话】   本章引用都出自《三国志》 第165章 蒿里(一).   红衣女子醉醺醺的模样, 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已然朦朦胧胧,她撞到头之后就半赖在地上,任由江枫拉着手腕, 不走了。   也许红衣真的衬肤色, 月光下女子白的像雪一样, 晃人眼。   所以,她额头的红印就很显眼了。   江枫沉思了片刻,在她耳边忽悠道,“这是你自己撞的, 余小殊。”   “这是你自己撞的, 余小殊。”   “这是你自己撞的,余小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江枫也不管余殊听没听得懂,她再次强行拉起余殊,往回走。   走在路灯下,这次余殊倒是没什么可撞的了,很安静的跟着走。   江枫突然回头, 嘀咕道, “你还真醉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余殊茫然的看着她。   江枫狐疑, 她觉得余殊可能在装醉,但是她没有证据。   明明之前余殊坐在座位上时, 眼眸是很清明的, 中途给了她机会醒酒, 她出来也没多一会, 余殊就醉了?   江枫不太信。   她本以为她把余殊拉出来, 远离人群的时候, 余殊就会醒了, 结果发现她还在醉。   她手在余殊眼前疯狂晃悠,“阿殊阿殊,你会唱歌吗?”   余殊茫然。   “阿殊阿殊,你会跳舞吗?”   余殊仿佛是被她晃晕了,索性闭上了眼。   江枫:“……好的吧。”   “真醉了。”   “我还以为你很能喝呢!”   “看来下次不能让你挡酒了。”江枫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拉着余殊继续走。   虽然喝醉了,女子步伐还尚算稳健,之前若不是江枫拽的急,余殊可能都撞不到头。   路过池塘,江枫灵机一动,“阿殊阿殊,你会跳河吗?”   余殊茫然的看着池塘,居然迟钝的后退了半步,摇头。   江枫:“……”   你喝醉了倒是自保意识也挺强烈的?   很快来到自己曾经的院子,这里没人,余殊是一个人住的,她也不要人服侍。   江枫拉着余殊往里走,然后……   “靠,你居然把我锁给换了?”   “难道还怕我夜袭吗?”   江枫无力吐槽。   “余殊?!”江枫拍她脸,“你醒醒?”   “你起来开门啊!”   “别闭着眼睛了!”   “起!来!开!门!”   余殊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她。   江枫拍了白天,余殊就这么看着她,没有丝毫反应。   她漆黑的眼眸醉意朦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江枫,江枫被她看的受不了,只得扶额道,“算你狠。”   看了一圈,江枫突然道,“不行,你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李清明不要人伺候,你怎么也不要?”   江枫一边吐槽,一把抱住余殊的腰,提气一跳。   进了院子,江枫看见院中树下,有几个木头箱子堆在一起。   江枫:“这是什么?”   “余殊,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连里面的门也锁上了。”   她松手就要去开门,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枫:“……”   江枫的院子的不大,院中只有一棵树,树下有一个圆石桌,两个圆石凳,都是她以前用的。   她将余殊扶在凳子上,见她往一边倒,不得不反复扶,见她还是坐不稳,江枫怒了,直接将她脑袋按在圆石桌上。   按了一会,见余殊不动了,江枫才松开手。   开锁。   再开。   再开。   江枫一脚踹去。   门锁发出嘎嘣的声音。   清脆。   悦耳。   爽。   门应声而开。   江枫转头,发现余殊已经趴在桌上,睡得很香。   叹了口气,江枫道,“要不是今天看在你帮我挡酒的份上,我才懒得送你回来。”   过了一会,她一拍手,懊恼道,“早知道让江礼找人送你回来的,折腾半天。”   将余殊强行从凳子上拉起,“别睡了,外面冷。”   将女子丢在床上,江枫环视四周,找到了暖炉的位置,又开了灯。   转过头,看见红衣女子坐在床沿,依旧茫然的看着她,江枫不禁叹了口气。   “你喝醉了,倒是还挺乖?”   “一句话不说。”   “就懒,把重量全赖我身上。”   她道,“我走了,你躺下来吧。”   见余殊不动,江枫走过去熟练的将她按了下去。   女子的脸被她按在床中间,深陷被褥。   江枫这才离开。   余殊眼睫微动。   没一会,江枫又走了回来,拿起毛笔。   过了一会,江枫神清气爽的离开,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又过了片刻,听到脚步声远去,红衣女子睁开眼。   那双漆黑的眼眸哪还有丝毫醉意,清明又冷静。   白皙纤长的指尖轻轻点向脸颊,看着指尖漆黑的墨汁,女子忍不住闭上眼。   过了一会,忍无可忍,她低骂道,“狗江枫!”   走到镜前,余殊看着脸上硕大的乌龟,气的心梗。   洗完脸坐在窗前,余殊还是气不过。   唱歌?跳舞?还让她跳池塘?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当时片刻心软之后,她担心江枫以为她会喝酒,所以有意装醉。   却没想到江枫居然会亲自送她回来。   但是那一丁点感动,在看见脸上的大乌龟之后,消失殆尽,还很气!   她就不该对江枫心软。   她哪需要别人心疼,她不欺负别人已经需要烧高香了。   *   女子眼眸冷淡,气质却十分温和,一身黑衣纤细,站在屋檐下看着江枫道,“你来了。”   江枫还没到家,就发现墨白喊她。   她当即溜溜达达来了。   走入屋内,江枫惊了一瞬,“你这段时间在干嘛?”   屋内没有床,只有密密麻麻的木架,一层一层,架上全是药瓶,分门别类,还标着标签,除了中间一个药炉和小桌子,几乎无落脚之地。   大白在门外抱怨,“就是她,刚解完毒,说要报答你,一刻不停的炼药。”   “根本不睡觉。”   大白指着屋内,语气极为埋怨,“你说说她,以后慢慢炼就是了。”   “这么急做什么?”   墨白眼眸冷淡,语气却很温和,“只是一时闲着,想报答魔主罢了。”   江枫笑容古怪,“我知道你是007的大佬,但是来日方长,倒也不必这么急迫。”   “休息休息吧,你这样我都害怕。”江枫坐在桌前,玩笑道,“这都是你做的?你还会做菜?不敢相信!”   墨白语气平平淡淡的,“我在外面,偶尔想吃东西的时候,就会自己做点,手艺不怎么样,魔主莫怪。”   菜肴色泽平淡,却有种前世家常菜般的温馨平淡,江枫回忆起什么,嘴角浅浅勾起,“别这么说,我挺喜欢的。”   墨白的手艺肯定没有府里大厨好,但是江枫吃的很开心。   “对了,之前忘记问你了,你在皇陵里看见了什么?”   “先帝都把你抓住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有没有找到平陵的证据?”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受鬼蜮的攻击,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大白龙的原因呢,结果发现是你。”   “你有没有记起什么东西?你不会就是平陵人吧?”江枫一问一连串,显然早有腹稿了。   墨白微微垂眸,忽然浅浅笑了起来,“嗯,我是平陵人。”   江枫:“你居然承认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   墨白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好像知道些别的东西一样。”   “当时我刚醒,你眼神……”她斟酌了一下语气,唇角笑意更深了,“你眼神有点冷,好像有点忌惮我。”   江枫思考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睛,“那还是有点的。”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墨白眼眸冷淡如初,语气却温和的很,刚刚的浅笑早已无影无踪。   聊着聊着,江枫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枫茫然的眨了眨眼,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嗷嗷的天赋看见的……当初我签龙,你不是在第一现场吗?”   她恍然了一下,看向窗外,“大白怎么睡着了?”   墨白语气平静,“它累了,让它睡一会。”   江枫脸颊抽动了一会,感受着体内真元的凝滞,头越发晕眩了,“真…有你的…”   墨白没有说话。   江枫:“我何曾负……你?”   墨白沉默了许久,看着已然栽倒的女子轻声道,“不,是我负你。”   *   江枫再次苏醒的时候,听到了潺潺的水滴声。   她第一瞬间坐起,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双手双脚被绑,眼睛好像还被戴了眼罩。   江枫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叹道,“我之前是不是一帆顺利太久了?”   “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我一直对自己的直觉很骄傲,觉得自己从来不会看走眼,没想到在你身上错了。”   “墨白,你可以的。”   她语气平静,墨白静静的坐在石块另一边,并无开口的意思。   “既然醒了,便联系龙座吧。”   “我用不了你的镜子。”   江枫感受到女子的靠近,随后眼罩被取下。   这里好像是地下,在很深的溶洞中,有着苔藓反射的点点荧光,她被置放在一个大石块上,四周隐约传来滴水声。   潮湿的空气混合各种苔藓的味道,让江枫的鼻子都有点失灵,好半天才调整好。   看着女子的方向,江枫忍不住磨牙,“墨白,你到底想干嘛?”   “我又没得罪过你,你抓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一天不在,南州会翻天的。”   倏尔,江枫道,“眠眠的血跟平陵没关系,你找她做什么?”   墨白一言不发,只是将镜子伸来。   江枫:“你特么觉得我会干吗?”   墨白看了她一会,语气还是清清淡淡的,“魔主,配合一下。”   “我配合你大爷!”   墨白轻声道,“我不想伤你。”   江枫被她气笑了,神色却渐渐冰冷,“我已经被你伤到了。”   “墨白,你抓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黑龙侍了。”   墨白依旧伸着手,看着她的眼睛。   江枫看着她平淡的眼睛,却突然冷静下来,“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我听眠眠说,你曾经签的是黑龙,后来黑龙死了,你失忆了。”   听到她提到黑龙,墨白的气息陡然沉了下来,整个人好似阴冷了许多,江枫真元被制住,清晰的感觉到了女子身上的危险气息。   墨白眼神冰冷,缓缓收回手,“她倒是跟你说了不少东西。”   江枫丝毫不怵,讽刺道,“我听说黑龙惯来以阴险卑鄙出名,远不及白龙温润。”   “我以前还觉得你虽然脾气冷淡,但是人很好,黑龙应当名不符实,只是以谣传谣罢了。”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太天真了。”   “你肯定是因为失忆,才能骗到大白的吧。”   “亏得它对你那么好!”   江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发现女子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气息阴冷如初,没有她想要的被激怒的模样,更别提透露出其他消息了。   镜子又被她递了过来,修长的指节在荧光下泛着骨感的苍白。   江枫呼出了一口气,“你不如跟我说一下你的想法,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墨白眸光闪过些许嘲讽,语气却依旧淡淡的,“魔主,不要让我为难。”   她垂眸,“你吃我的药从不怀疑,你体内的真元、气血、龙元,都被我封住了,武者的恢复能力,我也能暂时制止住。”   “现在,只是简单的刀剑,都能让你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江枫被她气笑了,“笑话,我十几岁上战场,什么伤没受过,还怕你这威胁?”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就是了。”   墨白看了她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她从怀中掏出一把药,捏住江枫的下巴,一颗一颗的喂。   “我去你妈的,你要不要脸,这么多你也有脸喂……”   江枫骂出声,却被她趁机塞了好几颗,当即闭嘴。   墨白掰她,她就咬她手,誓死不吃。   被江枫咬了好几口,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好几个深深的牙印,墨白好像有点苦恼。   江枫感觉到某种灼痛感,也不知道墨白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虽然疼,但是她还能忍。   她暗自打量墨白,发现墨白虽然看起来冰冷,但是好像还是无法狠下心的样子。   她还是心软。   过了一会,江枫发现墨白抬起头,下一瞬,她后颈一痛,再次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苏醒,是被疼醒的。   墨白不知在做什么,背对着她道,“愿意了,就跟我说。”   说完,她便没再出过声。   江枫感受到浑身经络灼痛,然后痉挛,她死死的咬着牙。   狗墨白。   如果她这次不死,一定要杀了她。   江枫在此之前,觉得这世间痛苦不过如此,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不论多重的伤,她都受过。   以前榨干自己释放一剑的时候,她全身崩裂血流不止半月,在床上躺三个月也不是没有过。   疼痛能算的了什么。   但是这次,她觉得她高估了自己。   五脏六腑仿佛什么抓紧揉碎,浑身的筋脉像是打结的皮筋,绕的乱七八糟,灼痛与痉挛,痛的让她想叫出来。   但是她不想叫。   她眼瞎。   她才不丢人给墨白看。   死死的咬着嘴唇,江枫想蜷缩成一团,手脚却异常绷紧伸张,整个人姿势几乎扭曲。   等到日暮,墨白有些意外。   回过头,却发现江枫已经浑身通红,眼睛紧闭,与绳结接触的地方已伤痕累累,唇角鲜血淋漓,却依旧一声不吭。   感叹了一声,墨白不得不承认。   魔主别的暂且不提,至少骨头挺硬的。   不愧是军中起家的。   叹了口气,墨白回过身,“张嘴。”   江枫朦胧睁眼,那双眼睛已然满是血丝,看着墨白,她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嗓子却好似坏了,没法开口。   墨白闭上眼,再次睁眼时已然恢复冷漠,强行掰开她的嘴,将药丸喂进去。   手指拿出来的时候,已然血肉模糊。   庞大的生命力几乎瞬间将那伤口恢复。   轻轻的拭去血迹,墨白淡淡道,“睡一夜,明日去京城。”   江枫仇恨的看着她。   *   再次苏醒时,江枫是被刺目的天光照醒的。   她好像被放在一匹马上,手脚依旧被绑着,嘴被堵住了。   吃力的看了看四周,江枫发现,她好像正在城门口,耳边是沸反的喧闹声,脸上好像还有涩涩的感觉,像是抹了什么东西。   “她是怎么回事?”   她听到漫不经心的声音,趾高气昂的。   墨白的嗓音清清淡淡的,很平和的样子,“逃跑的婢女罢了。”   那傲慢的声音道,“钱不够。”   过了一会,她道,“进去吧。”   随着这样的声音,江枫进了城。   这里应该不是京城。   也是,墨白没有大白,哪可能跑的那么快。   被丢在客栈,江枫开始琢磨起来。   她是那天晚上被带走的,现在是第三天白天,看时间应该是上午。   这么短的时间,恐怕叶瑜她们根本找不到她,甚至有没有头绪都是个问题。   她一直对墨白信任有加,恐怕她们一时半会都猜不到是墨白抓的她。   不对,大白也晕了……   思考了一会,江枫痛苦的发现,墨白平时真的表现的太好了。   即使大白晕了,恐怕也很难有人觉得,大白是墨白自己动手迷晕的。   有机会察觉这一点的,只有李清明余殊两人。   当初墨白的异常,江枫嘴里提过两句,后来墨白从床上苏醒的那一瞬,江枫也不确定余殊两人有没有看见。   若是余小殊看见就好了。   她心细,机敏,聪明的很,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   但是当时她恐怕也心神被夺,毕竟镇北侯也在。   想到这里江枫就头疼。   墨白一个人带着她,真的就像大海捞针,很难找到。   尤其是现在只有南州在她的控制下,其他四州有三州都巴不得她早点死。   御龙山倒是可能会救她,但是御龙山对东州的掌控力薄弱的很,而且墨白肯定不会从东州走啊。   江枫想着想着头都大了。   叶瑜她们想找到她,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个时间……恐怕墨白已经做好她想做的事情了。   但是,她想做什么呢?   最该死的是,江枫根本不知道墨白想做什么。   她想杀季余眠吗?   江枫不太信。   之前季余眠不是没来南州,那时候墨白怎么没发难?   等等。   那时候她毒还没解?   草。   江枫努力平静,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江枫猜测可能是中州的县城。   这间房根本没有窗户,更不靠街,而且她双手双脚都被绑,嘴也被堵住,全身真元气血龙元,通通被封住。   有心算无心,真的太完备了。   江枫在家,小野龙都是随它自己去野的,现在连小野龙也联系不上。   不对,嗷嗷会不会通过她们之间奇特的联系,找到她?   想了一会,江枫又失望的垂下头。   以墨白对龙的了解,她能留下这种漏洞给她?   除非是她故意留的,那江枫就更不敢要了。   思考了许久,江枫只能拱啊拱,试图在这间房里留些信息。   江枫就很后悔,明明季黯已然把定位功能做出来了,为什么不让她给自己也换个镜子?   回去就给所有人换装!   如果她还能回去的话。   思考了一会,江枫试着打开空间,结果发现这玩意需要龙元才能开。   她从床上滚下来,刚准备将衣衫剐蹭桌角留下点痕迹,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情急之下江枫一头磕在桌角,觉得不够,又狠狠的磕了一下。   余小殊是神人血,说不定有用呢!   头骨就像被磕穿了一样,鲜血轻而易举的覆盖眼膜,剧烈的疼痛让江枫瞬间昏死。   墨白怔在原地,看着她额头极深极深的裂口,眼眸仿佛涌动着什么。   许久,她上前帮女子处理伤口,又喂她吃了几颗药,才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将江枫扛在肩上,直接跳窗离开。   *   “余殊!她是送你回去失踪的!”李清明眼神赤红,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择人而噬一般。   余殊被她抓住领子,墨发松散的滑过脸侧,沉静的道,“她送完我就回去了,我也不知道。”   “你骂我也于事无补。”   李清明也知道这点,她只是怒极。   叶瑜脸色沉静,“李清明,她失踪跟余殊无关,你朝她发火也没有用。”   赵文景撑着额头,在一边淡淡的阖眸,“她太自负了,现在吃亏了吧?”   这个时候她还嘲讽,叶瑜都懒得理她。   “余殊,你有几成把握?如果我们找错方向,那江枫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余殊沉眸,“墨白绝对有问题。”   “府里能让大白都迷倒的人,除了她我想不出来其他人。”   “我和李清明对王府的保护层层叠叠,我们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布置的明哨暗哨一点都没被触动。”   “而大白是九阶巅峰的龙,不是谁都能让它毫无防备的睡着的。”   “除非,”她抬起眸,环视诸人,一字一顿道,“是,熟,人,作,案。”   【作话】 第166章 蒿里(二).   叶瑜:“墨白为什么抓江枫?”   赵文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青衫外裹着雪裘却依旧觉冷,她捏了捏下巴,却听余殊沉静道, “不如反过来问, 她抓江枫有什么好处?”   “如果没有用, 她是不会大费周章的抓江枫的。”   赵襄赞赏的点了点头,“没错,以墨白平时的表现,她对功名利禄都不曾上心, 本身又是九阶巅峰, 当过御龙山黑龙侍,还有只大白龙陪伴,怎么看都是无欲无求的人。”   “她抓了江枫,却立即带走,不与我们照面,基本上可以断定她的目的与我们无关。”   “我老师也跟她一点交际都没有,也可以排除朝廷的选项了, 而且朝廷目前也没有对巅峰武者造成伤害的能力。”   “那么, 只有那么几个可能。”   “北平王、神廷、崇德、御龙山。”   李清明将江枫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的, 她回忆起皇陵中江枫的话,“墨白与崇德有仇。”   她已经冷静下来, 修长笔直的身姿静静的站在堂中, 清冷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湖, 看不见底。   余殊理平衣领, 慢条斯理, “北平王忽略不计, 他可没这个本事。”   叶瑜:“圣女在京城未曾动过, 圣子在神廷已经是最后关头。”   “神廷也可以排除。”   现在南州的情报几乎全部出于她的军谋处,也就建立中尉府之后的余殊与她稍微有点可比性,但是她的话依旧代表着情报方面的权威。   赵襄挠了挠眼角,“御龙山吗?”   “我想不通她能和御龙山有什么瓜葛?还要抓江枫?”赵襄算是江枫复活最早跟着她的一批了,当初江枫第一次去龙岛,她就已经在了。   思考了一会,她道,“难道她抓江枫是想威胁龙座?”   “季黯肯定什么都不知道,”赵襄道,“许瑕一直跟着她,说不定知道什么。”   “许子圭呢?”   余殊:“刚刚还在的,我让人找一下。”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出声打断道,“我可能知道一些。”   赵襄:“?”   叶瑜:“?”   余殊:“……”   李清明才不管她们的反应,她回忆了一下江枫的话,用自己的话语陈述,“墨白失忆过,她曾经的本命龙是一条黑龙,后来黑龙死了,墨白失忆了。”   叶瑜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能不能详细一点?比如墨白为什么失忆?黑龙为什么死?江枫怎么跟你说的?她怎么知道的?”   李清明一身松绿,背脊笔直,眼眸若松雪般清冷,闻言她很直接的道,“不知道。”   三人:“……”   李清明见她们表情,还是补充了一句,“江枫是随口说的,被我记下来了。”   余殊对李清明已经算很了解了。   她不爱说话,性子沉闷,是个很合适的倾听者,江枫十分信任她,李清明的确可能知道很多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还说了跟这些事有关的话吗?”余殊问道。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没有了。”   见余殊还看着自己,李清明不由蹙眉,不高兴道,“她说的话我都记得,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了。”   余殊收回眼神,“那我也说点我知道的。”   “一,墨白跟平陵有关。”   “二,墨白在皇陵里表现很怪异,且怀疑她与崇德有一定的交流。”   “三,墨白作为黑龙侍,对御龙山,对龙座,表现一直不甚忠心,至少在我观察是这样的。”   赵襄竖起纤长的食指,补充道,“那我也补充一点,据我所知,龙座不喜欢她,且,她也不怎么喜欢龙座。”   “当初江枫还未与龙座相见……”她似乎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对,但是也懒得深究,继续道,“嗷嗷是墨白忤逆龙座,帮江枫签的。”   “在此之前也许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我是从她去龙岛之时才跟随的。”   叶瑜思考了一会,“我比你早不了多少,若要问,估计还得问子圭。”   “我来了我来了。”   “啊我忘记换身体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也挺好。”   镇北侯板着一张死马脸,两眼乌青,灰头土脸的从远处跑来,余殊倒吸了一口气,心口又开始抽抽了起来。   她很想问,但是又强行忍住了,就是表情有点扭曲。   赵襄瞄了眼余殊,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两声,才道,“子圭,江枫被人抓走了。”   “我知道啊!”   “她在中州!”   四人:“???”   许瑕:“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余殊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知道?”   许瑕一脸震惊,“她那个金属板不是带在身上吗?”   “你们不是神人血天人骨吗?感觉不到吗?”   余-神人血-殊与叶-天人骨-瑜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她们齐声道,“我们没感觉啊。”   许瑕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们,“可能是你们笨吧。”   余殊忽略了那些多余的问题,急迫问道,“那你知道她现在大概在哪吗?”   许瑕:“不知道啊。”   四人:“???”   许瑕:“我只知道在中州的方向,大概在巨鹿河内河西三郡吧。”   她看着四人的眼神,很淡定的道,“我觉得墨白挺暖和的,她应该没想伤害江枫,最多想让她帮什么忙吧。”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的表情舒缓了不少。   叶瑜想了想,“对子圭的天赋,我还是很相信的。”   赵襄呵呵了一声,“我相信她的天赋,但是我不相信她的脑子。”   许瑕怒叉腰,“赵文景!”   赵襄不理她,总结已有的条件,道,“按你们说的,那么墨白抓江枫的事情,就要与【平陵】【皇陵】【崇德】【御龙山】都有一定关系。”   “而且还必须让她做出背叛江枫,抛弃自己的龙,孤注一掷的去做。”   “你们想到了什么吗?”赵襄饶有兴致的撑着下巴。   说着,她与已经淡定下来的叶瑜对视了一眼,交换眼神,已经明白各自的想法。   经此一事,不得不承认,军方这两位将军,已经彻底进入南州核心层了。   她们知道的事情,可比她们这两个理论上的文人心腹,都,多,多,了。   赵襄笑容特别灿烂,看的余殊心里直嘀咕,不知道谁又招惹到她了。   等会让李清明接她的话吧。   叶瑜看向了屋外,嘴角微勾,“也未必是抛弃,可能是保护。”   “子圭你能叫醒大白龙吗?”   许瑕:“我试过,它睡得太沉了,或者不是睡,反正我说不清楚。”   “墨白也把我上龙的机会给封住了。”说着,她表情有点复杂。   叶瑜:“看来她是真的准备了很久了。”   余殊不动声色,不带私人感情的报告道,“屋里查抄出大量丹药,每种都有介绍和数量,其中有几瓶较为珍贵的养神丹,明确写明是给季黯院长的。”   “她还留下了几份手写的本子,我未曾翻看。”余殊道,“以上所有东西都封存等待江枫回来。”   “院后那个坑我们也大致判断完毕,应当是她当时与江枫吃的饭菜,被她用未知手段焚化踩入了坑里。”   “说明她当时走的时候很轻松,很自然。”   许瑕嘀咕,“她这有点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味道啊。”   余殊拉着李清明坐了下来,被她冷淡的瞥了一眼。   眼睛转了一会,余殊才问道,“祭酒,长史,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叶瑜还没开口,赵襄就笑眯眯的道,“中尉有想法直说便是,不管叶吾瑾,你我也不过平级罢了,你何须自谦至此?”   余殊笑道,“殊粗人一个,哪能做什么决定,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叶瑜叹了口气,“行了吧,闭嘴吧你们。”   相比余殊的滑头,李清明可真是耿直太多了。   自私心来说,叶瑜还是挺喜欢和李清明合作的。   而且,她之前已经和李清明合作过了,算是有基础在了。   一个枢密使一个枢密令……叶瑜忽然反应过来。   江枫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自禁看向赵文景和余殊,若有所思。   赵文景一向心比天高,她能主动开口调侃余殊,说明余殊在某种程度得到了她的肯定。   只略微思忖了片刻,叶瑜就抛开了这方面的思路。   她道,“等。”   李清明蹙眉,“等?”   叶瑜道,“墨白是偷偷带走她的,谁也不知道,我们不说,南州就不会乱,这是其一。”   “既然墨白带走她,那么她必然有动作,且动作多半不是针对我们的。”   “等,等墨白的真实意图暴露,等江枫主动给我们信息。”   她看了一眼许瑕,“但是,我们也不能干等。”   她看向李清明,“李枢密使,你要留下来坐镇南州。”   “别瞪我,瞪我也没用。”   “你想抗命吗?”叶瑜威严道,“江枫之前说过,南州军事悉托我手。”   “虽然现在你是枢密使,我是枢密令,她没说到底谁大,但是在她说清楚说出来之前,你听我的。”   “有意见吗?”   松衣女子脊背挺直,那双眼眸冷如寒潭,但是话语却依旧简洁明了,“遵命。”   叶瑜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江枫有先见之明。   如果不是她在西关和李清明磨合两个月,这次她真不一定能压得住李清明。   李清明是一把傲视人间的宝剑,锋芒毕露,威可平天下,但是除了江枫,常人却根本碰不了她,强行使用只会被反噬。   而这,恐怕就是江枫想要的结果。   她猜,若有朝一日李清明不再这么冷傲孤僻,像余殊一样和所有人都笑嘻嘻的,她的作用恐怕也就尽了,就像代侯一样,鸟尽弓藏。   若无人主护佑,她这样的性格,鲜能善终。   但是即使是叶瑜,也不得不赞叹。   这柄剑,极为优秀。   只要有李清明在的一日,江枫在军方的威望就如日中天,无人能撼动。   叶瑜很快回过神,看向余殊,“麻烦中尉带人进入中州,寻江枫踪迹,时刻准备策应她。”   “诺。”   红衣女子肃容,回答的更加简洁。   叶瑜又看向赵襄,在她冷淡的眼神中道,“我得维持西州中州东州的事务和情报,还要配合李清明,政务就劳文景费心了。”   “还有我!”再次被忽略个彻底的许子圭不甘心的举手,“还有我啦!”   叶瑜仿佛想起她,“你跟中尉一起走。”   “喵?”   余殊又倒吸了一口气,心好累。   不要用恩师的脸……喵喵喵好不好?   恩师那么冷峻强势的人,怎么就……余殊心累的一塌糊涂。   李清明答应留下,便开始思考该怎么做了。   想了一会,她看向余殊,“捧日军给我,我要练兵。”   余殊怔了一下,就立刻反应了过来,“行。”   她大概猜得到李清明的想法。   江枫和她都不在,宣武军羽林军捧日军近六万人,护卫南安,震慑地方,绰绰有余。   虽然有的时候疯狂吐槽李清明,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是极为出众的。   她的声望的确有江枫故意抬高的成分,但是她自己的能力也足够惊才绝艳了。   之前夏无絮对她俩都是横眉怒目的,现在被李清明一看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瞬间蔫吧了。   上将将人,古今皆如是。   而那家伙对她,还是该挑衅挑衅,还趁机灌她酒。   这么一想,余殊又不高兴了。   她真得找个机会打夏无絮一顿。   一点眼光都没有?   她比李清明差吗?   分配好任务,叶瑜就道,“那就各自散去吧。”   *   再次苏醒,是头疼疼醒的。   江枫眼睛有些模糊,看着天花板都觉得晃来晃去的,眼睛发胀。   墨白察觉动静,从屋外走进来,“那药释放缓慢,你的体质要完全恢复,起码要一个月。”   江枫又闭上眼,额头剧烈的疼痛与反胃的恶心感让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武者当久了,她都快忘了普通人是如何的脆弱了。   如果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她当初就撞轻点了。   头痛,耳鸣,大脑就像一锅浆糊,反复晃荡,额头的剧痛深入骨髓,胃一阵阵的抽搐恶心,让她恨不能一死了之。   见她如此,墨白轻轻的叹了口气,“魔主,我答应你,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情,就放你离开。”   江枫好半天才道,“何必如此?我不相信你是想杀眠眠。”   “我的性格你应当知道,如果你把事情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除非你真的想害眠眠。”   “墨白,”江枫忽然睁开眼,“你当初快死了,是眠眠放血救你的,你要恩将仇报吗?”   不知多了多久,女子才道,“如果我想杀她母亲呢?”   江枫怔怔的看着她,“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墨白帮她换纱布,纤长的手指温热,她语气却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温度的样子。   “我是平陵人。”   “得幸被御龙山遴选,入龙岛。”   “我走的时候,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离开的那天,他们站在海边,站了很久。”   “我很努力,努力训练,努力完成所有任务,忠心御龙山,也忠诚龙座。”   她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又转瞬敛去。   “当时我性子孤僻,又签的黑龙,不太受同僚待见,唯有龙座,先龙座,对我极好,嘘寒问暖。”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我将她视为毕生之主,也曾跪在她膝下,立下生死之誓。”   “只可惜,到底我不是学者,这死誓对我好像没什么用吧。”她嘴角难得的勾起笑容,却显得那么讽刺。   “她回报我的,是与崇德合作,将平陵屠杀殆尽,包括我的父母和他们后来生的妹妹。”   “更可笑的是,在那之前不久,我才刚得到她的恩准,准许回家看望父母,她还劝解我不要因为妹妹的事情耿耿于怀,要奉孝膝下。”   “但是她又临时给了我新的任务,让我出山。”   “但是她一定万万没想到,我会偶然回来,”墨白在笑,“我在平陵城拼命时,还在想,这里离御龙山那么近,龙座定会来救我。”   “即使大黑为我身死,我还是没怀疑过她。”   “我求她救救平陵,阻止崇德。”   “直到,她将我亲手交给崇德。”   墨白嗓音依旧那般,清清淡淡的,气息温凉,就像夏日清清冷冷的泡沫,伸出手就会破碎。   她低头看着江枫的眼睛,就好像很专注,“当时我对她的感情,大抵就像李清明与你,或许要更深些许。”   她在笑,清清浅浅的。   “而现在,我定是这世上最想她死的人了。”   “我想,她平生最后悔的事情,一定是容我活着。”   午后的阳光温暖的撒出光晕,在地上摊开斑驳的剪影。   竹屋内暖洋洋的,江枫却好似坠入冰窖。   李清明……那样的……忠诚吗?   如果她也屠杀安县,支开她,再亲手将重伤垂死,刚死了龙的她送给崇德……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瞬间懂了墨白的痛苦。   生死之誓,是指死誓吗?   墨白……   墨白笑了笑,将江枫伤口清理干净,抹上药,再用干净的纱布裹好。   她动作很稳,力道也很轻柔。   江枫却已经心情百转千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道,“怪不着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好像隐藏着讽刺。”   “两百年前代侯覆辙在前,二十年前你自己殷鉴在后,你恐怕看谁都像是骗子吧?”   墨白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道,“那魔主肯助我么?”   江枫思考了一会,“我有一个问题,龙座和你不一样,我指的是先龙座。”   “她听起来是被眠眠打走的,但是按你的说法,能与崇德合作,能那样骗你,她的实力心性,恐怕绝非你现在能匹敌的。”   “你可是二十年前就打不过她,又被重创过,而且后来又……你连龙都不带……”   江枫眼神复杂极了,“你要飞蛾扑火吗?”   “你不想报仇,你只是想求一死,是这样吗?”   墨白垂着眸,长长的眼睫缓缓颤动,“我自有我的把握,这点就不牢魔主担心了。”   江枫勉强撑着,想坐起来,却又滑了下去,挣扎半天不禁干呕了起来,恶心的反酸。   看见墨白淡淡的坐在那儿看着,江枫想生气,却又实在没法生气,只得有气无力的道,“姐姐,能扶我坐起来吗?我要吐了还不得你收拾?”   墨白于是坐起来,将她扶正。   江枫真的无力吐槽了。   “能不能把我手给放了,我真元,气血,龙元,就连武者的恢复能力都被你封了,现在脆的跟个娃娃一样,你能不能宽松一点,我真的很难受啊。”   墨白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墨白。”   “你的话,我大抵是信的。”   “从情理上来看,我支持你报仇。”   “这种狗家伙,你把她碎尸万段都是对的。”   “只是,这毕竟是你一面之词,到底真实与否,我暂时不做评价。”   “只是,你让我联系眠眠,是想利用她把先龙座引出来吗?”   墨白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有点好笑,她笑着笑着又皱起眉,恶心头晕,好一会儿才绿着脸缓过来,“眠眠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   “崇德什么名声,你不知道么?”   “你家那位龙座,能跟崇德上床,生下眠眠。”江枫说着说着就想笑,“她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觉得这样的眠眠,在她心里会有丝毫分量吗?”   “不过是用来抢夺姬氏天下的棋子罢了。”   “抢夺成功之后,恐怕还会有后手在等着她,最后得利的绝对不是她,你信不信?”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却有些幽冷,“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吗?”   “我听说,龙座曾把自己的亲女儿,姬白,交给你养。”   “墨白,相比从小被寄养在外的季余眠,被交于你手,悉心养大的姬白,”江枫嘲讽的勾起唇角,“哪个更像她的心肝?”   “哦,她的口风还不是她女儿,是她捡来的,却姓姬,”江枫笑意深沉,“你品,你细品。”   “你失忆之后,又对她亲亲女儿有抚孤之情,如果不是皇陵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什么,甚至你都不知道平陵的事情。”   “那样,你更忠诚眠眠,还是忠诚姬白?”   江枫抬手,虚弱却缓慢的指着墨白的眉心,唇角嘲讽不加掩饰,“你的表现,不是已经清楚明白了吗?”   只戳了两下,江枫就无力的垂下手,嘴里却依旧狠辣,“墨白,你不行啊。”   “想报仇,哪能像你这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明明知道仇在何处,却自欺欺人。”   “我说的有错吗?”   “你根本就不是想报仇。”   “你只是想送死。”   “自我感动。”   “自欺欺人。”   “你知道平陵众人为何始终无法释然吗?”   “因为有你这样懦弱的子孙啊。”   “你的父母,你的妹妹,她们还在万鬼之中,等着你呢。”   墨白的眼神渐渐冰冷,一股森冷冰寒的气息悄悄蔓延,午后暖煦的阳光仿佛被遮挡驱逐,她就像地域里的恶鬼一般,筹划报复人间。   江枫却笑得越发肆意,“墨白,你不行啊。”   “你连我都不舍得伤害,更何况你放在心尖上的故主?”   “你不行啊墨白。”   “你只有送死的份,还不如放了我回家,我在南州等你死讯。”   墨白嗓音冰寒,“你说的对,我是对你太心软了。”   江枫看着她的表情,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眼里的嘲讽浓郁的像是溢出来一般。   但是最终,女子也只是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竹屋。   见那阴冷的气息离开,江枫突然一头栽倒在床上。   脸色苍白,眼前发黑。   干呕了好久,几乎呕出胆酸,江枫才无力的趴在床沿。   躺了一会,江枫猜测,墨白应该去抓姬白去了。   呵呵。   墨白嘴里说的绝情,却本能的无视真正能伤害先龙座的人。   真是忠诚。   说实话,江枫真的很同情她。   就像同情代侯一样。   但是,前提是不伤害她在意的人。   比如,眠眠。   不管季余眠对先龙座多仇恨,她也绝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利用伤害自家亲妈的对象。   而同样的,江枫也不想自己成为这个工具。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墨白自己去抓姬白,用姬白引出先龙座。   这样她和季余眠都能苟在事外。   而且……   江枫勉强了半天,还是翻不了身,只能自暴自弃的继续趴着。   她这次是真的栽狠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观事态发展了。   动不了,干什么都恶心,江枫觉得自己肯定脑震荡了。   而且还恰巧被封了体质,不会永久降低智力吧?   好害怕。   那回去不得被赵文景那魂淡嘲讽死?   就这样,半梦半醒之间,一夜便过去了。   江枫知道,墨白没那么容易将姬白偷出来。   虽然她前面表现的很淡定,一点异常都没有。   但是姬白被大长老保护的密不透风,连季余眠都不能拿她怎么样……等等?   大长老效忠的到底是谁?   江枫趴在床沿,困顿的眨着眼睛,被阳光晒得心烦。   倏尔,她听到了脚步声。   “这么快?你抓到人了没有?”   脚步稳健的很,感觉可能个子比较高?   嗯?个子高?   江枫还没来得及抬头,却见那人已然绕到她面前。   炽烈的红衣在阳光下灿烂的辣眼睛。   江枫忍不住眨了好几次眼才适应。   好一会,她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人。   阳光下,那人笑容灿烂的晃眼。   灼灼其华,是这个意思吗?   江枫有气无力的问道,“阿殊……你是打野买了六双鞋吗?”   【作话】 第167章 蒿里(三).   “你又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余殊道。   江枫嗯了一声, 有气无力的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女子乌发松散的束在脑后,白皙秀气的小脸苍白的厉害, 额头裹着一圈白色纱布, 正中心的位置却透着血色, 小小一只趴在床沿,整个人都蔫巴巴的,就像是……病猫。   余殊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江枫虽然个子娇小, 气势却是相当凌厉嚣张, 余殊从未见过她如此有气无力的模样,心间有点怪怪的感觉,就像看到一只神气活现的猛虎变成病歪歪的小猫一样……不适感有点严重。   江枫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被太阳晒得倦怠的很,眼睛半阖不阖,说话都没力气。   没听到余殊回话,江枫慢吞吞的凶她, “人呢?哑巴了?”   过了一会, 懒洋洋的阳光下, 江枫眼皮微抬,正好对上女子漆黑的眼眸, 笑吟吟的就像噙着星星, 她道, “我来得快不好吗?主公难道嫌弃殊来的太早了?”   余殊蹲了下来, 两只手抱在腿上, 阳光照在她脸上, 将她半边身体镀了层金边, 看起来就像只暖洋洋的大狗狗,红色的那种。   江枫懒洋洋的移了移脸颊,让自己躺的舒适一点,语气依旧散漫而无力,“少废话,说。”   余殊看着她的脸,思考了一下才道,“我带上了许别驾,她说她能感受到那个金属板的气息,大致定位到你的位置。”   “李清明留在南安练兵,赵长史处理政务,叶祭酒配合我们协调全局,我则带人入中州寻找你。”   顿了顿,她脸色微微古怪,“许别驾的运气……或者说是直觉……有点点……准……”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后来发现我精心推敲出的结果,跟她随便乱走的结果很一致,后来我就试着让她带路了……”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江枫讶异的抬头,“还有这种事?”   刚抬完头,江枫就一脸痛苦的趴了回去,头晕眼花,恶心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道,“那也挺好,嗯,挺好。”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了。   有真元顺着手腕探入她身体。   若是平时,江枫少不得要调侃几句,但是现在她完全没心情开口,说话都嫌累。   但是还别说,余殊的真元还挺暖和的。   也许这是火系的特殊性?   江枫:“真元多转两圈,暖和。”   余殊刚想收回的手一愣,“什么?”   江枫有气无力,“寒冬腊月,傻逼墨白不知道给我加两床被子,冷死了……”   不解气一般,她又骂了两句,“傻逼墨白,傻逼墨白……”   余殊思虑了两秒,还是收回了手,“不可以,不给。”   江枫哼唧了两声,也就懒得开口了。   余殊:“你的真元气血的确都被封住了,我试了一下,也没法解。”   顿了顿,她看向江枫的额头,“你头上的伤好像很严重,是怎么……”   江枫哼唧了一声,“别问,问就是墨白打的。”   余殊眼露讶异,“我观墨白不是那种暴戾的人……”   “你懂什么,她装的。”江枫死也不会承认她是自己傻哈哈撞的。   死也不会。   余殊:“原来是这样吗?”   “我在一家客栈中感受到了你鲜血的气息,循着过去,后来通过那里才大概锁定你们的方位……”   江枫临时改口,“后来我机灵,见势不妙故意撞向桌角,想给你们留点消息。”   余殊沉默了一会,有点意味不明的道,“撞的真狠。”   江枫悲从心来,“是啊,早知道不撞了,搞的我现在看什么都晕,动一动就想吐……”   余殊真情实感的安慰她,“还要多谢主公留下的痕迹,不然我也追踪不来,你知道的,我对鲜血的气息十分敏感……”   江枫:“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余殊耸了耸肩,“以前就是了,只是我以前没当回事,现在才发现,这好像是我的天赋。”   “只要你身上有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离得近的情况下,我就能跟着气息找到你,”她又庆幸的自夸,“上次在宫里我便趁机记住了你的气息,果然没记错。”   江枫抬眸,看着她漆黑漂亮的眼眸,嘴比脑快,“大狗狗,这都能嗅到?”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那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江枫反应了过来,干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还要多谢阿殊的能力呢。”   余殊:“呵呵。”   江枫伸出手,敷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啊呀,无心之过,不要生气嘛。”   她心虚的转移话题,“我说什么来着?”   “哦,我说我撞桌子留下的痕迹,撞的太重了,现在体质没恢复,每一刻活着都是煎熬……”她假惺惺的哭两声,试图博得同情。   “为什么不撞轻点?”余殊问道。   江枫:“还不是当时看见墨白快回来了,脑子一热就……”她突然反应了过来,瞬间住口。   余殊的反应也极快,“不是墨白打的吗?”   她嗓音清越,语气的中笑意藏都藏不住。   江枫:“……”   要你寡?!   闭嘴吧魂淡!   江枫恼羞成怒的看着她。   谁料余殊此时一点都不怕她,她漂亮的眼眸满是笑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江枫眼露威胁。   余殊巍然不动。   江枫怒了。   怒目而视了一会,江枫又蔫吧了回去,好累,瞪人也晕,难受。   她蔫巴巴的趴在床沿,不吭声了。   余殊笑着笑着居然觉得她很可怜,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她才道,“我相信你。”   江枫觉得被她嘲讽到了,有气无力道,“闭嘴。”   余殊觉得,病猫一样的江枫比平时的压迫感低好多,换平时她还真不一定敢这么逗她。   值了。   看了一会,余殊小心的将人抱起,然后溜溜达达的准备离开。   江枫:“你干嘛?”   余殊低头,“救你离开,难道你想在这陪墨白?”   她又看了看屋外天色,“我在这里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不能耽搁了。”   江枫:“不行,你把我放回去!”   余殊低头,漂亮的眼眸露出些许疑惑。   江枫跟她说话都觉得累,有气无力道,“这次走了,她就要死了。”   “她死了你帮我解毒啊?”   “等她勾到先龙座,她会帮我解了毒放我走的。”   “先把我放回去,以后再想办法联系我。”   “反正你能闻到,不行的话我再割个腕什么的。”   余殊嘴角抽了抽,“你保证她不会伤害你吗?”   “你现在这么弱……”   她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色,又瞄了眼她头上的砂布圈,“她真的会把解药给你吗?”   江枫嫌累,“会的会的。”   “行了,把我放回去,你该走了。”   “不然她回来就很麻烦了。”   “你说的我就像个主动来偷情的小妾……”余殊嘀咕道。   江枫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余殊把她轻轻的放了回去,“要不要我给你送个被子来?”   江枫躺在床上,“不用,麻烦你帮我翻个身,我喜欢趴着。”   余殊又帮她翻了个身,“真的不用?如果你真的没有武者的体质,万一风寒了会很麻烦的。”   江枫:“等她回来我让她去给我找,都是她害的。”   “你给我弄棉被,她回来我怎么说?”   “棉被觉得我太辛苦,千里迢迢长了腿非要盖在我身上?”   “余小殊你脑子呢?”   余殊幽怨极了,“我这是在担心你!”   江枫:“哦,是哦,阿殊乖,阿殊真听话。”   余殊对她无语了,“好了我走了,她的感知范围大吗?我要躲多远合适点?”   江枫:“不知道,你按最大的来,她现在实力很恐怖,当时如果我们不去,她一个人就能把皇陵给屠了。”   余殊一边爬窗子一边道,“我知道了。”   江枫看见窗口往外爬的红衣身影,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刚刚不是从门口进来的吗?”   余殊一愣,面不改色的缩了回来,“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江枫被她逗笑了,笑了一会又头晕,嘟囔道,“记得随手关门。”   困倦的阳光中,江枫听着那脚步声远去,还有轻轻的关门声。   然后她睡着了。   *   再次苏醒,天居然又黑了。   这次江枫是被人吵醒的。   “墨白!你好大的胆子!”   女子嗓音压抑,似乎极为愤怒,“你居然敢绑架我?”   江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那身材很3d,比墨白高了不少的白衣女子。   实话实说,仅从外表看,姬白可比墨白大多了。   墨白虽然说起来三四十岁起步,但是仅看外表,她看起来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削瘦而纤细的身形,淡漠清润的眼眸,就连指尖都是娇白如雪的,怎么看年纪都不大的样子。   嗯,活了十几二十年还不知道有没有及冠,结果记忆一朝清空,从头再来.jpg   黑暗中观察了一会,江枫懒洋洋的开口,“墨白,你回来了?”   姬白吓了一大跳,“她是谁?”   过了一会,她看清了江枫的模样,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魔主?”   江枫懒洋洋的道,“墨白,我怕她打我,你说怎么办?”   姬白:“???”   她才七阶!谁打谁啊?   墨白拿出一颗夜明珠,刹那间竹屋被照亮。   此时,姬白才发现,魔主头上居然缠着纱布,看起来病恹恹的模样。   她眸光闪动了起来。   江枫:“你看她不怀好意,墨白,她要是趁你不在欺负我怎么办?”   墨白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了姬白面前,捏开姬白的嘴,喂了几颗药进去。   姬白在她面前完全不受控制,竟然有种被掌控的恐惧。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墨白。   “墨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和魔主合作卖御龙山吗?!”   “你忘了是谁养你到这么大的吗?”   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实在是可笑极了。   江枫毫不客气的笑了出声,“菜狗,闭嘴。”   墨白没有理会她们,但是有人不想放过她。   “墨白,有吃的吗?我好饿。”   墨白从空间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烧鸡和几样精美的肉菜,都还冒着热气。   江枫看着那油腻腻的模样就反胃,闷闷的收回眼神,“不行,不想吃了。”   墨白想到她的伤,又翻了翻空间,有点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大白不吃素,我这里没有素食。”   姬白冷眼旁观,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又开始搞事,“墨白,我冷,你给我弄点被子来。”   墨白这次答应了,“好。”   “等等,你把她真元和气血封了没?体质呢?”   墨白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真元气血封了。”   江枫靠了一声,“傻缺墨白你偏心啊!”   墨白出门去了。   姬白终于开口,“魔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不是你撺掇她抓我的?”   “我是季余眠的妹妹,你若对我做什么,你不怕她生气吗?”   江枫被她逗笑了,又苦恼的摸了摸肚子,好饿啊。   “生气?生气我没趁机杀了你吗?”   “别逗了季白,你妈呢?”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用季余眠的身份自保,不觉得可笑吗?”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心里有她这个姐姐的?”   姬白脸色微变,忍不住上前两步,语气恐怖,“你们到底想干嘛?”   “是不是季余眠那个贱人?”   “她一直想我死,只是没找到机会,现在是不是她授意你们,想杀了我?”   “别做梦了,就算杀了我,御龙山也不会听她的!”   “母亲掌控御龙山六十余年,母亲让她当龙座,她才是龙座,不让她当,她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江枫眯起眼,语气淡淡的,“再说,杀了你哦。”   明明女子并未露出什么怒意,姬白却是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即使目前的女子看起来十分虚弱,但是姬白不会忘记她的真实身份。   魔主,江枫。   大陆赫赫有名的九阶巅峰武者。   在没确定江枫的真实状态之前,她不敢招惹她。   看她这么怂,江枫不客气的嗤了一声,然后淡淡的闭上了眸。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很快,墨白抱着被子回来。   江枫看着她手中的被子,对上她平静的眼眸,“墨白啊。”   墨白:“?”   “我让你抱被子你真的只抱被子?”   “你不知道带点被褥和枕头吗?”   “你的脑子是浆糊吗?”   墨白怔了怔,然后面无表情的将被子丢在她身上,“适可而止,江枫。”   姬白状似无意的问道,“墨白,她怎么会怕冷啊?魔主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墨白瞥了她一眼,“站远点,不要说话。”   姬白碰了一鼻子灰,再度气怒起来,“墨白,你给我等着!”   江枫已经费了好大的劲,将自己身上的杯子盖盖好,嗯,舒坦了不少。   但是……   她还想要枕头和被褥。   竹板好硬啊!   明天再让墨白去好了。   即使是这个时候,江枫都不得不在心头感叹。   墨白这脾气……怪不着人家龙座敢欺负她。   连她这个只对她有些许恩惠的人,都能这样指使她,她也不生气。   换成龙座,不敢想墨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嗯,也许得加点别的。   比如,愧疚。   墨白对她是有愧疚感的,就像是她真的有辜负她一样。   而事实上,江枫只是口头上说帮解毒你要给我打工之类的话而已。   翌日,墨白又不知去向。   姬白一夜未睡,但是不知道墨白对她做了什么,她试图出门,但是走不了几步,就累的不行,好像是腿没用了一样,但是一走回来,就又好了。   她抱着手坐在窗前,苦大仇深的看着江枫。   唯一的床被江枫睡了,她只能抱着腿在窗前吹了一夜的冷风,特别生气。   眸光闪烁着,姬白喊道,“魔主?”   “魔主?你醒了吗?”   “魔……”姬白后颈剧痛,眼前一黑。   江枫懒洋洋的睁开眼,“余小殊,你温柔一点,别被墨白发现了。”   余殊大摇大摆的打开房门,“你饿不饿?”   江枫一听到饿,整个人就支棱了起来,“饿。”   红衣女子噙着笑,就像服务员一样,端着一托盘食物。   江枫定睛看去,看见了虾仁小粥,白白的桂花米糕,还有一颗水煮蛋,豆浆。   她再度皱起脸,“这点东西?塞牙缝啊?”   余殊已经站在她身前,弯腰一一摆好,“你体质没恢复,消化能力保守估计也够呛,别嫌少,你还不一定能吃的完呢。”   她站在床前,漂亮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江枫看着冒着热气的小粥,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看了眼余殊灿烂的笑脸,她默然收敛心情,淡淡道,“你倒是细心。”   余殊笑的眼睛弯弯的,“不细心怎么和李清明争宠呢?”   她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小竹凳,坐了下来,纤长的指节已经抓起了碗,“主公,你看我现在已经在宠臣之路上狂奔不歇了,你以后可不能再偏心太过了啊~”   江枫看着递到眼前的粥,被她逗笑了,“是,你是宠臣。”   余殊眼睛弯弯,漂亮的眼睛就像噙着满屋春光,灿烂的耀眼,“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抵赖。”   “不抵赖。”   余殊仿佛把察言观色刻在了骨子里,喂的又快又稳。   江枫果然没吃完。   她抗拒的看着鸡蛋,“拿走,快拿走。”   “那你要不要喝两口豆乳?”   “不喝,拿走。”   余殊将托盘从窗子递了出去,空着手回来。   见她满屋子转悠的模样,江枫好奇,“你在干嘛?”   “刚刚祭酒知道我找到你,给我八百里加急送了季院长的新作品来。”   “我看看把这东西放哪好。”   江枫:“摄像头?好家伙季小黯可真是……”   余殊随口接道,“你永远的神。”   江枫:“……”   她有点想笑,“给我看看长什么样子?大不大?”   看见余殊手上的东西,江枫不由道,“啧,不愧是季黯,真是把效率点到家了。”   那东西不算针孔,但也大不了多少,指甲盖大的样子。   原理……笑话,江枫要是能搞懂原理就好了。   江枫想了想,指点余殊,“放在那里,角度正好,能看清整个竹屋的状况。”   余殊听命踮起脚挂了上去,那东西挂好之后,自动变色,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江枫:“……”这倒是她想不到的。   她本来还在想用什么东西掩盖呢。   余殊转头,“还有几个,我出去放一下。”   江枫:“……嗯。”   目送她离开,江枫好像看见窗外那座山上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的刺眼。   想了想,江枫猜测应该是占领制高点警戒吧。   余殊很快走进来,“她用不用……”   她做了个手势,表情却很正常,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话一样。   江枫摇头,“不要,墨白拿她有用。”   余殊了然的点了点头,“明天我可能还会送别的东西给你,我怕墨白快回来了,就先走了。”   江枫:“……嗯。”   躺在床上,江枫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有点想大家了。   这叫什么事?   回去肯定会被赵文景嘲讽,她得现在在这想好词,不然回去又要伤脑筋。   忽然,她又看见窗前那张漂亮的脸,红衣女子笑的特别明媚,“忘了问,你明天想吃什么?”   江枫:“……”   看了她一会,江枫不动声色道,“你自己做主。”   余殊似乎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好吧。”   “走了。”   她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离开。   江枫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林间。   *   姬白这段时间没搞什么幺蛾子,而墨白又早出晚归,江枫这几日,好像稍微好了点,勉强能下床走一走了,就是走久了还是晕。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自己撞头了。   太蠢了。   没有比她还蠢的了。   虽然的确给余小殊提供了线索就是了。   姬白那天十分惊恐的摸着后颈转醒,对江枫充满忌惮。   不知道想了什么,反正这段时间一直乖乖的,没作妖。   而且对她越来越忌惮了。   可能是因为……嗯,余小殊来,每次都会弄晕她吧。   之前还会打她,后来用的方法就不着痕迹多了,她有的时候会站着站着突然倒下。   每次这个时候,江枫就知道,是余小殊来了。   看着大摇大摆搬着大包小包过来的红衣女子,江枫坐在床沿,笑容古怪,“你这是来旅游呢?”   “小心被墨白抓到。”   余殊一点都不在意,“别打扰我,今天我看看能不能把一季网铺完,到时候你用这个小镜子,就能和我们联系了。”   “哦对了,嗷嗷也来了,但是怕墨白发现龙的气息,我们暂时不敢让它来找你。”   她一边聚精会神的客串匠师铺一季网,一边道,“季黯知道你有危险之后,跟打了鸡血一样,三天就把这个……”   “弹缩变形版定位低耗镜子弄出来了,还特地派了会铺一季网的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   江枫看着她铺一季网,有些哭笑不得,“那人呢?怎么是你在铺?”   余殊语气有些无奈,“那人又不是武者,哪能经得住她们这样送货?”   “一来就上吐下泻眼看要归西了,我只能让他静养,自己学了学。”   江枫:“……你怎么什么都能干啊?”   余殊听的乐了起来,仰起头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她正好铺到窗户那里,阳光照在她的脑袋上,看起来极为明媚。   江枫看了眼她乌黑的长发,很想上手捋两把。   然后她看见余殊很嫌弃的将躺在地上的姬白拨拉开,继续铺一季网。   是的,她连地上的竹板都掀了。   江枫自己都不确定墨白发没发现。   她可能早发现了,只是当做没发现而已。   至此,江枫真的可以肯定。   墨白真的没打算伤害她。   她的复仇对象很坚定很统一。   就是先龙座。   “你知道最近墨白干什么去了吗?”江枫端起余殊放在一边的馄饨,一边吃一边含糊问道。   余殊低着头,再次将姬白拨拉到一边,“不知道,她神出鬼没的,我根本不敢派人跟踪。”   “她好像知道我们的踪迹了。”   江枫淡定的点了点头,“必然的,我都没跟她喊饿了。”   余殊抬头一笑,然后继续卖苦力,“倒是御龙山动作频繁,或者说,动作非常大。”   江枫:“比如?”   “比如之前内部好像被人打劫了,龙战团损失惨重。”   “惨重?”江枫蹙眉,“怎么个惨重法?”   余殊:“就是都重伤了。”   江枫:“重伤?就是都无法出战了是吗?”   余殊:“嗯。”   江枫:“一个没死?”   余殊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江枫沉默了一会,继续吃馄饨。   好一会,她态度不明的叹息,“慈不掌兵啊。”   余殊没吭声,好一会她铺完,将地板按回去,又是扫灰喷水的,一整套。弄完才道,“龙座好像知道你失踪了,正在质问叶祭酒,你做好心理准备。”   “最好不要参与进这件事,否则我们与御龙山的联盟恐不保。”   江枫:“我会及时抽身的。”   “稳住眠眠,我可好不容易将她拨拉出来,她可别自己又跳回去了。”   余殊似乎憋了很久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墨白要谋杀龙座的母亲,我们真的不告诉她吗?”   “这样会不会不好?”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失笑,“你以为我想让御龙山损失战力?”   她又自嘲,“没跟你说清楚,等回去再跟你说吧。”   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giao,还真有点危险,这事我得早点抽身,不然真被牵扯进去,就跳河都洗不清了。”   余殊却还算淡定,“你如果真被龙座撞到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按原来的来就是了。”   “别忘了,你就是被墨白绑架来威胁她的。”   “有什么不可说的?”   江枫看着手里的馄饨,又看着自己舒适的床铺,有点苦恼,“但是我这待遇……”   “一点都不像俘虏啊。”   后面她让墨白去拿枕头被褥,墨白真的同意了!!!   然后江枫就……小日子还挺爽……   就等解毒溜人了。   余殊:“你看看你的头,大不了到时候再磕个硬的,这有什么?”   江枫白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郁闷,“这叫什么事?”   “我为什么老是牵扯进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里。”   “对了,你知道墨白准备怎么引先龙座出来吗?她有没有布置什么?”   余殊:“不知道。”   她神色凛然,一身红衣炽烈如火,“黑龙侍在位数十年,故友遍天下,实力又那么强,谁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能量?”   江枫叹了口气,叹了又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行了,你走吧,别被撞着。”   余殊将姬白摆摆正,然后大步离开,嘴里还不忘道,“属下告退。”   世间诸多事,半点不由人。   恩恩怨怨,是江枫最难插手的事情了。   她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阻止墨白呢?   她没有。   她只能装傻。   她什么都不知道。   解完毒就跑。   就这样。   她总不能帮墨白杀季余眠她妈吧?   即使季余眠并不喜欢她妈。   江枫此时才发现,有的事,人力所能干涉的很少。   她站在门口叹气了半天,突然听见一个清越的嗓音响起。   她说   “主公,你能插播一下自己的心声吗?”   有元气阳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就是就是,就看你叹气,我们很累的!”   江枫:“?”   她找了一圈,最后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找到了罪魁祸首。   余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枫:“……”   你们礼貌吗?   【作话】 第168章 蒿里(四).   江枫站在屋外, 吹着新鲜空气,一边道,“我日子好苦, 你们看出来没有?”   “我叹个气你们还要偷听。”   “还不知道安慰安慰主公我?”   她嘴里说的轻松, 眼眸却淡然如故,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殊笑吟吟的声音从那面传来,“那主公想让我们怎么安慰你呢?”   “唱歌。”江枫毫不犹豫的道,“余小殊,给我唱个歌听听。”   余殊:“属下不会唱歌。”   “那哼歌, 哼歌也可以。”   “属下不会哼歌, 属下没听过歌。”她一口气把路全部堵死。   “我不信!”江枫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呼吸渐渐转变,“别说话了,姬白醒了。”   随手将手中之物收入怀中,江枫淡淡转身,然后慢吞吞回屋。   姬白看着她淡然的面容,差点咬碎牙。   好半天她才冷静下来, “魔主, 你果然有所图谋。”   江枫坐在床沿, 随意往床头一靠,“哦?什么图谋?”   姬白从地上爬起来, 眼神灼灼, “我虽然不知道墨白抓你我做什么, 但是大抵能猜得到, 她是不是想找我娘亲复仇?”   江枫有些意外, “你也知道?”   姬白冷笑, “我当然知道, 我从小就知道。”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娘亲岂敢让我在恶狼身边,”她看着江枫,眸光晦暗,“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合作,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恶狼?你这么看。”江枫眼眸有些嘲讽,却不知道在嘲笑谁。   她还是淡淡阖上眸,“我不觉得你有资格和我合作。”   “御龙山也没资格吗?”姬白道。   江枫被她逗笑了,“御龙山,你也能代表御龙山?”   姬白却不被她激怒,沉着道,“那个野种……”   一个杯子砸在她额头,留下刺目的血印,姬白眼神瞬间恐怖了起来,杀意沸腾。   江枫淡淡的放下手,“这次是警告。”   深呼吸许多次,姬白才再度扬起笑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季余眠虽然是龙座,但她只是个表面上的龙座罢了,真正的御龙山一直在我娘亲的掌控中。”   “魔主是南州之主,你应当明白,朋友不一定永远是朋友,敌人也不一定永远是敌人。”   “枢密处效忠的人,可从来不是她,她只不过空有龙座之名罢了。”   江枫饶有兴致的道,“包括龙祖吗?”   姬白笑容一僵,然后继续笑道,“龙祖也只是龙祖而已,我们是御龙山,不是龙御山,受困于感情是愚蠢的行为。”   “况且,我所说的合作与她无关。”   江枫慢条斯理的从床头拿出一个果子,放嘴里啃了起来。   看着她几乎毫不掩饰的行为,姬白嘴角抽了抽,“魔主在此锦衣玉食,定然与外界有联系,我所说的合作,就是希望魔主能送我出去。”   “墨白要找我娘亲复仇,于情于理,我也要送出消息出去。”   她道,“你别忘了,我娘亲,也是季余眠的娘亲。”   “不知道魔主有没有通知她呢?黑龙侍背叛欲弑其主。”   江枫慢吞吞的啃果子。   没想到姬白居然知道墨白和先龙座的纠葛。   这么看来,墨白在先龙座眼里的地位,可真够低的。   把女儿丢给失忆的她养不说,还教女儿怎么防着她。   啧,真是可怜又可悲。   姬白看见远处慢吞吞飞来的黑衣女子,继续道,“还是说,魔主是有意助黑龙侍叛逆,甚至是你蛊惑她背叛御龙山的?”   “你明面上与季余眠合作,背地里却筹划御龙山黑龙侍与龙座自相残杀,目的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把这点告诉季余眠,告诉大长老,告诉大家,你猜,会发生什么?”   江枫吁了口气,“前提是,你能活着离开啊。”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姬白,“你就这么肯定墨白不会杀你?”   “你应该知道你母亲对她做了什么。”   “她不会的。”姬白自信极了,眼中仿佛在发着光。   看着缓缓落下的黑衣女子,姬白眼中不无可惜。   如果墨白真的不会恢复记忆多好?   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第一个手下,忠心又强大,只等她晋升九阶,就能到手了。   可惜。   可惜。   都是季余眠的错!   如果不是她千方百计想杀她,她早就出去历练到九阶了,而不是只能躲在御龙山,不敢出门。   江枫没有再开口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想给她了。   姬白不说话还好,说出来就必死了。   不,应该说,从江枫提议抓她出来开始,她已经被判了死刑。   听见门口的动静,江枫咬着果子,一边道,“墨白,你杀她吗?”   墨白微怔,看了眼姬白额头的血印,默然了片刻,“魔主想杀她?”   江枫很自然的点头,“用完了就杀了吧,蹦来蹦去的心烦。”   墨白沉默了一会,“她与我复仇并不相干,随她去吧。”   江枫撇嘴,“你要杀她妈,你还说她和你复仇不相干?她要是能打得过你,早就打死你了好不好?”   姬白已经下意识后退到角落,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   墨白听的笑了笑,然后将带回来的东西挂在墙上,“她没那个本事。”   虽然她不喜欢任何流有那人血脉的人,但是不得不说,龙座可比姬白合格多了。   只是可惜……   听着女子温凉难掩蔑视的嗓音,姬白眼眸再度被怒火占据,却没有吭声。   她不觉得墨白能杀掉娘亲,但是她需要给娘亲提醒。   最好的办法是通过魔主,魔主明显有未知能和外界通话的手段。   但是……墨白很显然也看出来了。   她看出来却没有限制,是不是她有把握魔主一定不会出卖她?   又从床头拿了个果子,江枫随手将果核丢出窗外,“战场选好了吗?”   “选好了。”墨白声音浅浅的,有点冷淡,却又显得温和,仿佛又成为了那个脾气好爱看戏的近视女青年。   江枫丢了个果子给她,“味道不错,吃一个。”   屋外阴云散开,太阳再度播撒大地。   江枫走到屋外,席地而坐,白皙的小腿搭在竹板上,裤子腿被她卷的很高。   这在前世也就大裤衩的装饰,在这里却显得十分失礼,不过好在,墨白并不在乎这个。   竹屋离地约两尺,似乎是为了防潮,江枫一只腿挂在外面,晃啊晃的,额头的绷带被太阳晒得仿佛在发光,“墨白啊,还有别的选择吗?”   墨白看了她一会,也学着她坐了下来,她规矩的两只腿都挂在边缘,一只手撑着竹板,一只手吃果子。   好一会她才道,“谢谢,很甜。”   江枫沉默,“墨白,你就会给我出难题。”   墨白笑了笑,清秀内敛的脸颊竟难得显出些阳光来,她道,“魔主,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枫叹了口气,“也还行吧,杀的及时就行了。”   “我猜你也不会对她出手的,”江枫颇为可惜,“脱裤子放屁啊。”   亲妈一没,没人保护的姬白能在季余眠手下活过三天,江枫就跟她姓。   墨白只是笑。   过了一会,她拿出了一沓子信封,“魔主的帮助我可能还不了了,这些年我却是认识了不少人,她们大多性情迥异,但是人都不错,这是我留下的介绍信,魔主有兴趣可一一寻访。”   江枫看着她递来的信封,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墨白,你其实可以缓一缓的。”   墨白将信封放在她怀里,又掏出了几个小本子,“我一贯不喜欢收集东西,所以也没什么积蓄。”   “这是我这些年偶尔写下来的日记,兴许有对你有用的地方。”   她没等江枫开口,就将东西堆在了江枫身上。   又吃了一口果子,她看着江枫笑道,“魔主不必如此挂怀,其实白与你相识也并不长吧。”   她容颜清秀内敛,一旦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特别可爱。   江枫从未看过她笑的如此开怀的时候,与她往日的沉着内敛完全不同。   原来墨白也能这么阳光。   江枫沉默了许久,看向远处的山峦,“我不喜欢生离死别。”   墨白笑,又吃了一口果子,“看开点吧,魔主,我已经送走许多人了,现在只是轮到我了而已。”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我想请魔主帮我个忙。”   江枫将信封和小本子放在一边,“什么忙?”   墨白:“帮我照顾好大白。”   江枫没忍住想笑,可却又笑不出来,“那我恐怕帮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的重视,如果睡醒之后知道你没了……”江枫忍不住苦笑,“我可扛不住她一尾巴。”   墨白真诚的看着她,“魔主,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她说的仿佛是江枫肯定能扛住一尾巴一样,但是江枫知道,她不是。   江枫沉默了许久,“她如果想给你报仇怎么办?”   “我觉得我完全阻止不了她。”   墨白笑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我杀了先龙座,她就没法找人。报仇了。”   “时间久了,她会看开的。”   “只是,”她眼神渐渐有些难过,“我希望魔主能将她签下,不要让她回御龙山。”   江枫极为意外的转过头,“为什么?”   墨白垂着头,语气有些浅,“魔主恐怕并不知道,御龙山对于失去御龙者的龙,采取的何种方法。”   江枫屏息,这大概是墨白第一次对她说御龙山真正的隐秘。   “她们会对巨龙的心智做出各种判断,其中危险度低的会被温柔安慰,然后早日安排新的御龙者。”   “危险度中等的会被关起来,做各种心理辅导,甚至在龙食中拌忘却散,就是一种,”墨白似乎在想怎么解释,“就是一种会影响龙记忆和感情的东西,大白失去前一个御龙者,就因为太过悲怮,被判过中危,吃过很多苦,直到我接手才好起来。”   江枫有些不敢置信,“你们不是对龙很温柔吗?怎么会这样?”   “不是还有龙祖吗?我以为龙祖是会保障巨龙的权力的?”   墨白深吸了口气,眼神有些自嘲,“因为我们是御龙山,不是龙山。”   “至于龙祖,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它的情况,只有历任龙座知道。”   “那大白岂不是妥妥的高危了?”江枫想起御龙山垄断龙的过程,居然也不算特别意外,她问道,“高危会被怎么样?”   墨白看着远方,天地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她轻声道,“会强制沉睡,直到御龙山需要它的力量的时候,才会被唤醒。”   “我没经历过那样的时候,所以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仅仅悲怮都算是中危,江枫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大白悲伤都会算中危?”   墨白笑容苦涩,“因为大白重情。”   “她想为御龙者报仇,特别执着,甚至有过数次打晕人,想偷偷出山的情况。”   “可是御龙山不允许龙私自出山。”   “除非她找新的御龙者,然后御龙者带着她去报仇,这是允许的。”   她看着远方的天空,无意识的又咬了口果子,腮帮子鼓了鼓,“她选中了我。”   “我那时刚失去大黑不久,又什么都不记得,每天都活的浑浑噩噩,直到她来找我,我才恍惚觉得自己活着。”   她解释道,“其实忘却散的事情,还是大白告诉我的。”   “是她自己察觉到异常,才主动来找我签约,希望能摆脱那种情况,”   “忘却散的事情,也是我们后来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调查出来的。”   “黑龙侍,也仅仅只是御龙山的门面而已,远不是核心,”墨白自嘲道,“魔主,你和龙座都要小心,御龙山的底蕴非常恐怖。”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些大势力,没几个是简单的。”   思虑了好久,江枫还是头疼,“墨白,我觉得大白你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我真搞不定她,真的。”   墨白浅浅的笑了笑,然后道,“我还要请魔主帮个忙。”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我有预感,你又要丢个大坑给我。”   墨白看着她的眼睛,被她惹笑了,清润的眼眸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魔主,我希望你能帮我杀掉崇德,祭奠平陵。”   江枫一怔,随后正色道,“这事你不说,我也会做的。”   顿了顿,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你为什么要先找先龙座的麻烦,你就不能和我一起干掉崇德,再去杀她吗?”   她眼睛亮闪闪的,墨白看的十分有趣,她弯起眼眸道,“崇德我知道魔主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先龙座,只有我能杀。”   “即使我有证据她确实参与平陵之事,我想魔主也不会杀她的。”   她的笑容让江枫有些无法招架。   墨白看着江枫的眼睛,笑的极为清朗,“而我,是个不爱等待的人。”   “有的事情,只要想起来,就必须立刻去做。”   “否则,多活一刻钟,对我来说都是罪恶。”   她眼眸从来清明而干净,就像雨后的天空,清澈见底。   江枫避开了她的眼睛,笑了起来,但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想再看一次你近视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墨白的样子。   人生也许就是那么奇怪。   明明她和墨白一直都未曾有过深入交流,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到了此时,她们仿佛都对彼此十分信任。   江枫还是想劝她,可是话语在喉咙转了好几圈,她却终究说不出口。   她只是狠狠的咬了一口果核,指着远处的群山,“看,好漂亮。”   墨白也看了过去,笑着咬了最后一口果肉,“是很漂亮。”   夕阳落下山头,将天空晕染成漂亮的橙黄色,云朵一层一层的,就像是金色的棉花糖。   群峦层叠,鸟鸣鹰高,有未散尽的积雪,将远山镀上一层漂亮的银边。   *   江枫再次苏醒,已经日上三竿。   一抬头,就看见那炽烈的衣角,在她身边晃啊晃晃啊晃。   江枫猛然坐起来,“墨白呢?”   许子圭,哦,或者说镇北侯,那张冷峻的脸凑到江枫面前,“你醒啦?”   江枫呼吸都是一滞。   余殊淡然的削皮,“走了,今天一大早就拎着姬白走了。”   江枫黑着脸,“草,她又给我下药!”   昨天晚上她还想着好主意,准备干点什么,结果又被墨白药翻了。   余殊将削好的果子递给许子圭。   许子圭笑的特别灿烂,“谢谢连召。”   江枫回过神,“?”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察觉到江枫的眼神,余殊嘴角一弯,“给我恩师削的。”   许子圭啊呜咬了两口,“别这样啊,我们是同僚啊余将军!”   “同僚不包括帮忙削皮哦许别驾。”   江枫被她们逗笑了,摸了摸额头,“她有没有给我解药?”   余殊掏出一堆小瓶子,“应该是给了,但是我不知道哪个才是。”   江枫陷入了沉思,“她没留纸条?”   余殊摇头,“没有,我将整个屋子都翻遍了,她没有留下任何提示。”   看见江枫脸色发绿,余殊道,“所以我的猜测是,她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   江枫沉默了一会,“你们知道她的埋伏地点在哪吗?”   余殊:“报告,不知道。”   江枫:“……靠。”   余殊见她的表情,蹲了下来,“还有另一件事。”   江枫:“什么事?”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是这样的,当时你们谈话,我们都听见了。”   江枫微微蹙眉,然后淡淡道,“我知道,还有呢?”   余殊观察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嗷嗷也听见了。”   江枫一怔。   余殊:“它今天看见墨白走后,就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我一时没注意,就……跟丢了。”江枫的本命龙被送来,在她手上丢了,这罪名可不小。   江枫:“……”   看着余殊小心翼翼缩着脑袋的可怜模样,江枫忍不住有些叹气。   “知道了,不是你的错,这么可怜巴巴的做什么?好像我是多么凶恶不讲理的人一样?”   余殊瞬间站了起来,笑容再度挂上了脸,“那殊就多谢主公了。”   江枫无奈,只得道,“不过,我们得去现场啊!”   余殊:“?为什么?”   江枫:“姬白还没死呢!”   “到时候不管墨白和先龙座怎么样,姬白必须死!”   她可是记得姬白的话,那家伙可是想扣她黑锅呢!   余殊恍然,“你之前为什么没想办法杀掉她?”   江枫:“你当墨白吃干饭的吗?”   许子圭嘀咕,“我觉得她好坑。”   江枫:“姬白要是现在就死了,她拿什么勾先龙座?”   余殊:“可是我们怎么找到她们?”   江枫想了想,“试试看吧。”   “如果战斗起来,能量波动一定很激烈。”   余殊想了想,“肯定远离龙岛。”   她们两人下意识看向了许子圭。   许子圭刚将果子吃完,看着她们的眼神,十分无辜。   “看着我做什么?你们真把我当万能的了?”   江枫:“别废话,走了!”   *   海水拍打在悬崖上,发出一阵阵的浪涛声。   墨白安静的站在悬崖边,看着远方走神。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墨白轻声道,“平陵临海,我从小就是听着海浪声长大的。”   “我给你个机会,把姬白放了,”一道高贵凛然的声音平淡的响起,“墨白,回头是岸。”   墨白回过头,笑了。   那是一个极为貌美的女子,一身银白长袍,乌黑的墨发只是随意搭在肩上,气质凛然,高贵不可亵渎。   她容颜绝美之至,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让天地失色。   看着墨白,她脸色十分平淡,语气依旧威严,“墨白,我人已经来了,把姬白放了。”   “墨白,杀了她。”   银袍女子眉心微蹙,露出了恼怒的表情,“眠儿,不要胡闹。”   黑衣女子没有丝毫反应,她站在银袍女子身后蛮远的位置上,表达了自己完全是看戏的立场。   对银袍女子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她看着墨白,“你抓了江枫?”   银袍女子脸色有些难看,蹙眉道,“够了,你是龙座,一天到晚江枫江枫,当初就不该把你养在南安王府,废物东西,扶不上墙!”   江枫等人紧赶慢赶跑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   她听的下意识卧倒,躲在林子里仰头看着那远处悬崖。   好在,她们很专心的吵架,没空搭理四周。   余殊和许子圭也趴下,余殊还特地把外衣脱了,仅着雪白的中衣趴在雪地上。   季余眠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第二句话是,“墨白,杀了姬白,我赦你无罪。”   银袍女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实在不想和姬眠说任何话了,她看向墨白道,“墨白,把姬白给我。”   墨白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觉得好笑,她缓缓道,“你们……都好自信……”   【作话】 第169章 蒿里(五).   姬白还在沉睡, 墨白随意的一脚将她踢下悬崖,海里发出噗通的声音,季余眠转身就走。   “阿辎挡住她。”   金色的巨龙瞬间冒出来, 挡住了季余眠, “不可以, 小姐。”   季余眠冷声道,“滚。”   见一人一龙纠缠着离开,银袍女子表情淡然了下来,眼眸并无任何愧色, 只有些许漠然, “墨白,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吗?”   墨白看着她,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一字一顿道,“皇。陵。”   龙座叹了口气,“果然。”   “你自觉能报仇吗?”她看了看四周,“墨白, 你的修为是我一点一滴培养的, 你的招式都是我指导的, 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她嘴角微微一勾,“还是说, 你想不顾一切的和我同归于尽?”   墨白一直负着手, 此时也依然没有拿出手。   她只是自顾自的道, “我又去找过崇德。”   银袍女子微怔, 倏尔笑道, “与虎谋皮?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墨白。”   墨白轻轻笑了笑, “他挺想让我死的,于是悉心教了我些东西。”   她终于放下双手,暗红的血液已经将她两只手染得血淋淋,手腕处各有一个十字形伤口,深可见骨。   不知何时,地面流淌着的鲜血已然成为一座纹路扭曲的血腥法阵。   她轻声道,“这个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保证,在我死之前,你出不去,其他人也进不来。”   龙座微微蹙眉,“你准备倒还算充足。”   她依旧不惧,“但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那恐怕还不太够。”   她认真的看着墨白,“墨白,你是我亲手培养起来的龙侍,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离开吧。”   “去珈蓝城吧,像你这样的实力,已经可以进去了。”   墨白讥讽的一笑,“是吗?龙座会这么好心吗?”   *   江枫她们已然转移到了附近的高峰,她转过头看着余殊,“你脱衣服做什么?”   余殊已然将衣服收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看着江枫,“怕你说我显眼。”   江枫看了眼她身上的中衣,“白色在林子里难道不是更显眼吗?”   余殊陷入了沉思,然后果断拿出衣服穿上。   因为谨慎,这次靠近的只有她们两人,包括某只嚷嚷着要跟来的子圭也被她们丢在了后面。   趴在某树干上,余殊招出火焰,甩啊甩吓走了几只趴着不肯动的蛇,看见它们滚下雪地,冻得硬邦邦的,露出了肆意的笑容,突然她察觉到什么,立刻收敛了表情。   江枫趴在她头顶上一根树干,低头看着她。   余殊一抬头,就看见她微妙的眼神,“看什么?我吓走几只小蛇蛇而已。”   看着她眨眼收敛的表情,那张扬肆意全部变为温润的灿烂笑容,江枫眯了眯眼,“阿殊,你为什么总这么克制?”   余殊一怔,然后笑的更灿烂了,“什么?”   江枫没再说什么,而是看着悬崖上的黑衣女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帮助墨白吗?”   余殊点点头,“我是有点奇怪,”她略微抬头观察江枫的表情,“但是如果主公有自己的想法,倒是不必告诉我。”   江枫终于低下头,眼神有些不满,“你说话就非要留两句后路吗?”   余殊眨巴眨巴眼。   江枫:“你知道墨白失忆过,你知道她为什么失忆吗?”   余殊:“自然是不知的。”   江枫:“她失忆之前也是黑龙侍。”   “对先龙座,也就是场中那货,”江枫眼神冷漠,“十分忠诚。”   余殊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不自禁再次看向场中,“那她们怎么到了这一步?”   江枫杨起笑容,低头看她,“因为她被卖了。”   余殊皱眉,“详细一点行不行?”   江枫在笑,眼眸却没什么笑意,“就像代侯与高祖一般。”   听到代侯二字,余殊表情当即不好看了起来。   江枫观察她的表情,一边笑道,“她家乡是平陵。”   “父母和妹妹都在平陵。”   “她准备请假回家看父母妹妹的时候,她主子把她支走工作去了。”   “她凑巧回来,发现平陵被人屠了。”   “中间可能还很倒霉的刚好看见自家父母妹妹的死亡过程,也许吧,”江枫再次看向远方那黑衣女子,“她就带着自己的本命黑龙,拼命反抗。”   “中途可能夹杂着一些期待吧,”江枫随意道,“你知道的,平陵离龙岛不算很远。”   余殊脸抽了抽,强行掩饰眼中的怒意,“然后呢?你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江枫一眼就看出她的愤怒,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倒是淡淡的,“然后她的本命黑龙自我牺牲,把她救了吧。”   “她回到龙岛,被主子捡到了。”   “然后嘛,”江枫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被她主子亲手送给崇德了。”   “再之后你大概就知道了。”   “失忆,还被迫养姬白,哦,就是龙座的亲女儿。”   “如果不是当初凑巧跟我们去平陵,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件事。”   “更不可能想起来。”   她看着余殊的眼睛,“那么,阿殊,你觉得我做的是否是对的呢?”   余殊被她问的一个愣神,然后收敛眸中寒意,笑吟吟的道,“主公做的都是对的。”   她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御龙山的内务,我们身为盟友,能做的本来就很少,主公怎么做殊都可以理解。”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是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余殊被她看的有些不适,下意识移开眼神,“你看,她们要动手了。”   过了一会,她感觉到女子的眼神,不禁抬头,眼神颇为无奈,“主公?”   “不管主公怎么做,殊都会听命的,”她道,“何必执意问殊的意见呢?”   江枫:“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是我现在身边唯一的臣子,还是中尉,我不该问你吗?你给我的回答仿佛你只是一个工具人侍卫。”   “余小殊,我每次希望你说点什么的时候,你都会给我打太极,嗯,太极大师余小殊。”   余殊眨了眨眼,迅速补救道,“那我还是可以说点什么的,主公。”   “不了,不想听了,闭嘴。”   余殊张了张嘴,有点郁闷,“太极是什么?”   江枫根本没理她。   余殊的自保意识太强烈了,她很难与人交心。   *   “感谢龙座能与我说这么多。”黑衣无风自动,女子如墨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然散下,她整个人缓缓漂浮而起。   龙座脸色微变,感受到身体轻微的麻痹感,“你居然还会下药?”   “不可能,我可是神人血……”她难掩惊容,“我应该是百毒不侵的……”   墨白双手已然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指尖滴下,在离地三寸时,突然溅开,空气荡开涟漪。   随着一滴滴鲜血的落下,女子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   龙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可能,这不是文人才会的招式吗?”   “自从高祖时期,龙脉蒙尘,她们就再也做不到了。”   她喊出了这个招式的名字,“降神。”   “不!不对!”   “能被你以生命献祭招来的,绝不是先贤,必然是邪物!”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墨白任由那黑暗进入身体,始终平静的白皙脸颊在下一瞬几乎扭曲,原本的苍白清秀竟好似变的邪异血腥起来。   她嗓音依旧清润平静,却又仿佛夹杂着些许阴冷,“你忘了吗?”   “我的本命巨龙,一直是黑龙。”   “黑龙亲近的,本就是黑暗。”   她清秀白皙的脸颊终于缓缓平静了下来,“大黑的生命,用来维持我这条烂命太浪费了。”   下一瞬,她人已经出现在龙座面前,血红的指肚轻轻滑过女子洁白完美的脸颊,从眉角直到下巴,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现在也不过是……让事情回归原轨罢了。”   她又浅浅的笑,“龙座,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女子黑衣纤细,脸颊依旧清秀白皙,气质却截然大变,就像阴冷的邪神一般,魔意肆虐,肆无忌惮。   金色巨龙已然放弃了季余眠,全力在外面攻打那血阵,谁料那薄薄一层血幕,却坚固至极,无论它怎么攻击,都像是石沉大海。   不等龙座回答,她便自顾自的问道,“平陵那日,站在高台的人,是不是你?”   龙座眼睛微眯,心中已然做出某种决定,“是我。”   “不然你以为我的神人血是怎么来的?”   “若无我的帮助,崇德那个蠢货哪来的本事献祭平陵,只是他背叛了我,不过他也把自己搞成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是活该。”   她又嘲讽的笑,“墨白,你明明那日就已经看见了我,为什么当日不指出来?”   “为什么直到黑龙自我牺牲,你都没过来看我一眼?”   “回去还一头撞入我怀里?”她哈哈笑,“墨白,我掌控御龙山这么多年,像你这样的忠诚的手下,我多得是。”   “你不是最忠诚的那个,也不是最强的那个。”   “你觉得,我会不舍得你吗?”   她哂笑,“人啊,就是爱自作多情。”   “真好。”墨白微微垂眸,“我明白了。”   “四大神裔各有神异,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神人血是破一切污秽的东西,”龙座自信的划破手腕,“即使是假的,也足以将你布置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抵消一大半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跟崇德学,”她道,“真是蠢啊,墨白。”   “临死报个仇,都这么愚蠢,”她笑道,“你这种愚蠢的手下,果真舍弃了也不心疼。”   随着她手腕鲜血的落下,墨白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眼眸似乎变的迷茫了些。   下一瞬,她身上爆发了一团浓郁至极的黑色能量,数量不算庞大,却极度精纯干净,勃勃生机方圆百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在那股干净的生命力之下,龙座放出来的鲜血只一瞬就消散了。   但是很可惜的是,与龙座鲜血一同消散的,还有那黑色生命力。   龙座嘴角讥讽,却不再说话,任由自己手中的鲜血与那生命力抵消。   墨白动手了。   黑白二色交锋,御龙者的攻击多是黑色能量,干净整洁却又充满杀机。   江枫神色沉凝,有些无法置信,“凭什么?假的神人血凭什么还能抵抗墨白的生命力?”   她不自禁低头看向余殊。   余殊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笑着伸出手腕,“随便放,不用客气。”   江枫没动。   余殊这次眼眸终于认真了些,“我的确想助她。”   江枫看了她一会,“你不怕我以后把你当血包用?”   余殊笑着道,“能被主公使用是殊的荣幸。”   江枫磨牙,“说人话!”   余殊果然变换口气,故作愁眉苦脸,“虽然武者回血快,但我还是希望主公能克制一点,会疼的。”   江枫眯眼。   余殊终于被她眼神看的没办法,嘀咕道,“放就放了,我不是允许了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是我自己想放的,不需要你欠我人情。”   她发现江枫眼神还在盯着自己,不由嘀咕抱怨,“别看了行不行,下次你用之前问我不就行了。”   江枫这才收回眼神,捉住她的手腕,稳稳的划开。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往袖子里流。   余殊:“别这么浪费,主要是洗衣服很麻烦的,我出来没带什么衣服啊。”   江枫招水凝冰杯,接了小半杯,心情有点复杂。   “你怎么就是神人血呢,”她道,“我总觉得我在欺负你。”   余殊随意的瞥了眼手腕上的血口,笑着道,“我自愿的,就不算欺负。”   江枫叹了口气,“人心苦不足,我就怕这只是个开始。”   而余殊又不是个刚烈的性子,有的时候江枫上前一步,她就会后退一步。   目前为止,江枫还没看见她的底线在哪里。   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装成那么刚烈勇猛的,难道火系和阔剑真的能助涨气势?   再次招水封杯,连同鲜血一起冰封起来,江枫颠了颠手中的血雷,目光再次转向悬崖。   湛蓝的天空下,巨大的断石孤悬海外,波涛声汹涌,海面上黑衣女子正在满大海的找人,黄金巨龙撞钟一样疯狂撞击红色薄幕。   而墨白……   在压着龙座打。   江枫不禁自言自语,“这招太神了,听龙座的意思,文人还会这种大招?”   余殊点头,“是啊,听说这是儒家圣人发明的,能请先贤上身。”   “有的是文人,有的是逝去的帝国武将。”   “但是对国朝气运要求很高,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的时候帝国能盖压四方所向披靡,有的时候能被四方压着打。”   “比如现在。”   江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意思是,如果全盛时期,文人也能发挥很强的战斗力,是这个意思吗?”   余殊改口道,“那当然不行,打仗她们还是不擅长的。”   “那还需要我们武将,”她看着江枫一脸认真的道,“帝国全盛时期,武者的诞生会非常顺利,听说太。祖高祖时期,四镇随便一个,军中九阶武者都过百,全国巅峰都大几十个,塞都没地方塞,这就是帝国的底气。”   “而且帝国气运越盛,文人能发挥的作用也越大,她们的命运向来是与朝廷相连的,只是你还没立国,现在还显不出来……”   江枫忍不住低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余殊理所当然的道,“代侯的笔记啊。”   江枫:“……”   好的,知道代侯和高祖关系好,什么都知道,还什么都敢往笔记里写。   如果当初高祖不念情,光这笔记都够余家抄家一百遍了。   帝王密辛,江枫猜测,小皇帝都不一定知道这种事情。   她不经转悠起眼眸,“余殊殊啊~”   余殊下意识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江枫笑眯眯,“我觉得身为主公,有必要去手下大将家里拜访一番,感谢她们为我养出这么优秀的将军,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呢?”   余殊:“???”   “哦,你想看我家笔记。”余殊一口道破江枫的想法。   江枫也不恼,笑眯眯道,“我对代侯仰慕已久,若能与之友,死无憾矣。”   余殊回想了一下,“这话你当初是不是也对我说过?”   江枫:“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余殊沉眸,“有点麻烦。”   江枫眨眼,“哪里麻烦?”   余殊:“我家的气氛比较排斥……”   她笑容有点尴尬,“主公这种身份的人。”   江枫歪了歪头,“哦,怕你喜欢我?”   余殊被她说的更尴尬了,继续道,“阿敞性子古板,奉家训如奉圭臬,想让她同意拿出家传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枫也跟着苦恼了起来,“那怎么办啊?”   余殊话锋一转,“但是主公有难,臣为主公解。”   江枫歪了歪头,一时居然没搞懂她的意思。   余殊漆黑的眼眸笑的贼灿烂,“我冲进祠堂把阿敞打晕,然后把东西顺出来就可以了。”   “这点小事,她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突然笑出了声,“家贼难防啊。”   余殊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我都被逐出余家族谱了,闯个祠堂不是理所当然嘛。”   “她们还能趁机和朝廷哭诉,顺便跟我撇清关系,多好?”   江枫有些感慨,“余殊,你真是我天上掉下来的福将。”   余殊一想到自己的归顺之路,别提多糟心了。   她分明比李清明还先投靠,立功也立的更早,结果现在什么都慢一步。   一想到这,余殊就幽怨了起来,“主公,你的福将她还没上过战场。”   “她只是个福……”余殊想了想,“血包。”   江枫噗嗤笑出声,“余小殊,你怎么这么逗?”   余殊也笑了起来。   江枫看着远处,露出了感慨的表情,“墨白遇人不淑啊。”   如果余小殊不愿意江枫看她家的家传,江枫想看,难度当然会嗖嗖嗖的疯涨。   但是余殊自己愿意,那就容易太多了。   就像她说的,她光明正大的闯祠堂,抢到手就走,谁能拦得住她?   有的难度,只是对外人难而已,对自家人,是没有难度的,只看愿不愿意。   看着余殊笑的灿烂的眼眸,江枫也乐的笑出来,她从怀中掏了个果子,“来,我的福血包,吃个果子补补身体。”   余殊接住果子,咬了一口道,“这是你的福血包自己摘的,主公。”   “许别驾尝了十几种,觉得这种最好吃,我猜你在床上躺着会无聊,才送去给你磨磨牙玩。”   “这是什么果子,蛮好吃的,野果吗?”江枫低头看着她,笑眯眯的问道。   余殊被她问的一愣,漂亮的眼眸思虑的转了两圈,然后很干脆的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许别驾博学多才,你到时可以问问她。”   江枫耸了耸肩,再度看向场中。   刚刚轻松些许的心情,不由再度沉了下来。   “如果她能杀掉先龙座,她身上那个什么邪神,会不会离开?”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江枫期待的问道。   余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文人降神一次,基本上就救不回来了,这是拼命的招式。”   “代侯猜测是因为文人的身体太差劲了,承受不住太强大的力量,但是武者又不会降神,所以没试过。”   “理论上,以黑龙侍阁下的体质,承受应当是能承受住的。”   “只是,她的降神好像本身就在消耗她体内那股生命力。”   “血阵也在消耗那生命力,”余殊沉眸道,“她的一切都建立在那生命力没耗尽的基础上。”   “且不提这邪神是否愿意离开,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我怕的是,她还没打死先龙座,她自己的生命力就已经消耗干净了。”   江枫看着渐渐势颓的墨白,露出了一个微笑,“别急,我去扔个炸。弹。”   “不知道假血,遇到真血,会不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呢。”   余-真血-殊眨巴眨巴眼睛,“我也好奇,我的血到底有什么用,除了用来找人。”   她又想起来,当时江枫的第一反应是大狗狗,气死她了。   江枫头也不回的道,“当然是辟邪了。”   “你没听她说吗?辟邪啊!”   余殊嘀咕,“可是当初平陵我一点用都没发挥啊。”   江枫冷笑,“平陵算邪吗?”   “文人的浩然正气不也没有用吗?”   “我们不算‘正’,这话不还是你自己说的吗?”   余殊想了想,“对。”   江枫有些叹息,“别啰嗦了,我实力恢复贼缓慢,刚刚招水结冰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腕力好,你扔。”   她将冰好的血雷交给余殊。   冰块中的鲜血凝成冰状,阳光下有种艺术品的魅力,余殊左右看了看,“还蛮好看的,回去再冰一个摆着好不好?”   江枫都懒得骂她,只是道,“我们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血阵破碎的那个时候,你扔准点,扔完赶紧带着我跑,万一被逮到就完了。”   余殊思索了一会,“这座山峰我没探过,不知道哪里适合躲藏。”   江枫:“那就往你探过的地方躲,对了,现在就让子圭她们撤离,别跟御龙山的人撞上了,让她们先回南州吧。”   余殊一只手拿着血杯,一只手拿起镜子通讯了起来。   很快交代完毕,她道,“她们已经走了。”   “你让季院长研究研究,能不能提供一个发文字的功能,有的地方不合适说话,会比较麻烦的。”   江枫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问题。”   她对季黯的自信心已经上天了。   现在回忆起自己捡季黯的一幕,感觉就是在做梦。   余殊如果是天降福将,那季黯那就是天降神明。   只要稍微给她一个合适的环境,她就能立刻像太阳一样,普照苍生。   看着场内渐渐虚弱下来的墨白,江枫眼神复杂极了。   “阿殊,我不想她死。”   余殊浅浅的嗯了一声,“我看得出来。”   江枫还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   “墨白,你就这点能力了吗?”   清秀白皙的女子已然满脸血污,她重重的砸在了血幕上,又弹了回来。   银袍女子也好不了多少,鲜血已然将银衣染红。   她轻轻喘息,“墨白,你的天赋真差劲,二十年来,居然就这么点长进。”   “请了邪灵附体,就这点实力,”她说着又有些恼怒的抹了抹唇角血迹,“最多人阶下阶罢了。”   “如果你能迈入地阶,兴许这次我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血幕外,黄金巨龙依旧不管不顾的砸着血幕,它在消耗女子的生命力。   墨白纤细削瘦的背影倒在血泊中,没有声息。   她身上,那漆黑如墨的身影餮足的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龙座。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阴冷的气息似乎旋转了一会,那黑色身影缓缓消散。   黑色墨影一消散,龙座瞬间放心了许多。   随着黑色墨影的离开,血色薄幕应声而破。   龙座看了眼大海,发现自家糟心女儿还在上天入地的找二女儿,每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自己能少活二十年。   “阿辎,去挡住她,别让她杀姬白。”   黄金巨龙看了眼地上没有声息的女子,毫不犹豫的展翅离开。   龙座缓了一会,缓步走向墨白。   将女子拎了起来,果然看见她眼中尚存些许神智,“这你都能存些灵智下来?”   “难道那邪神对你手下留情了?”   如果不是,那就是……   龙座瞬间变色,想要推开墨白,却发现女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脖颈。   墨白的眸光已然凝聚,她浅浅的笑了,“龙座……”   龙座敏锐的感觉到她体内的情况,“你居然故意提前散掉血幕,又拿精神之基喂了邪神,你就这么恨我?!”   她语气虽然有些慌乱,但是依旧自信,“想和我同归于尽,你太高看自己了墨白。”   “世上再无比您更聪明的人了……”墨白低笑,“你听过血毒吗?”   “那个废物的东西……等等这是什么东西?”龙座脸色大变。   她刚说完,天空有东西呼啸而至。   阳光下,坚冰精准的砸中龙座的头,破碎如琉璃,冰花飞绽,红的妖异,红的圣洁。   “不!”   画面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江枫久久注视,看着那静默无声的黑色涟漪。   悬崖仿佛被人用橡皮擦擦去一般,再无任何痕迹留下。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眸子清润,笑容极浅的女子。   她耿直。   她话少。   她脾气好。   她喜欢看戏。   她菜烧的其实很拉胯。   竹屋外那次,竟是江枫与她交谈最久的一次了。   而此次一别,就是永别。   余殊仰头,刚想开口,却是一怔。   她缓缓伸出手摸向眉心,指尖触感温热。   余殊轻声道,“别哭,下雪了。”   【作话】 第170章 蒿里(六).   鹅毛大雪飘扬而下, 北风呼啸,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   气氛一时十分安静。   余殊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江枫。”   江枫没说话。   过了一会, 余殊抬头, 发现她状态不太对劲。   看见咆哮的金色巨龙,又看了眼依旧没找到姬白的龙座,余殊思虑三秒,抱着江枫悄悄的离开。   *   江枫再次苏醒的时候, 在一辆马车里。   她感觉到脑子排山倒海的痛苦, 整个人差点驾鹤西去,几乎连滚带爬的翻出车厢,滚在雪地上。   眼前晕眩的仿佛天地倒转,江枫呼吸都差点停止了。   马车太颠了。   为什么没有橡胶!   马车停下,红衣女子赶到她身前。   江枫闭着眼,感觉到她蹲了下来。   “我不太会驾车,你还是觉得太颠簸了吗?”她好似在自言自语。   江枫不想说话。   一双手将她从雪里扶了起来, 江枫终于睁开眼, 疲惫道, “别动我,让我躺一会, 凉快。”   余殊看着她, 眼眸沉静, “不可以。”   江枫皱眉, “别烦我, 我现在头疼。”   余殊吐了口气, 伸手贴在她侧脸, 江枫不适的移开脸,不高兴,“你手上有雪,冰死了,拿走。”   余殊:“你风寒入体,江枫。”   江枫:“你放屁,我怎么可能风寒?”   余殊将她抱了起来,布靴在雪地上留着清浅的印记。   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官道,通往的是个破落的小县城,孤零零一辆马车停在路上。   大雪纷飞,两边密林幽幽,鹅毛大雪倾盆,天空昏暗一片。   余殊将她抱入马车,才道,“是我大意了,你药都没吃,趴在树上吹了半天冷风。”   她漆黑的眼眸有些沉着,还有……自责?江枫下意识看了她一会。   移开眼,江枫收敛了脾气,“那倒不至于,我回去吃个药就能好了。”   “别坐车,我头要颠裂开了。”   她本来就晕,现在更晕了。   余殊看着她,“但是许子圭她们没跟我们走一条路,现在御龙山的人到处飞,我们只有这辆车,还有那匹……”   江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车外。   一匹雪白的……驴子。   雪白的一丝杂毛都没有,挺少见的,嗯……少见。   “你哪来的……驴?”   余殊语气理所当然,“御龙山反应太快了,我路过舒城,就把余灵的驴牵出来了。”   “这驴是异种,别看它看起来蠢,其实力气很大,也很机灵。”   车外的驴发出响亮的鼻声,仿佛在骂人。   江枫:“……”   “等到了南州,再还她就行了。”余殊道。   江枫:“……”   余殊被她看的有点紧张,“你看我做什么?”   江枫叹了口气,“我们怎么回去?”   余殊笑容陡然灿烂起来,“驴车啊!”   江枫:“颠。”   余殊笑容一僵,“那怎么办?”   江枫:“让我躺一会,睡到明天早上。”   “你把车拉到山里去,就没人找得到了,等我睡醒了再说。”   余殊微怔,伸手摸向她额头。   江枫有点烦,“你拆我绷带做什么?”   余殊不理她,很快拆完,伸手摸了摸,“很烫。”   “我先帮你换个药。”   “你不能拖了,”她道,“我怀疑墨白把线索留在那屋子里了。”   “立刻就回去。”   江枫头疼,眼睛也疼,全身就都不舒服,心情还差,很想骂她,但是又知道不该骂,只能道,“你好烦,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点。”   “不行。”   “余殊!”   余殊眼眸沉静的时候,还是挺有压迫力的。   与她对视了一会,江枫怒气又渐渐散了。   她知道余殊是好心。   但是好心有的时候也很烦。   见她安静下来,余殊拿出药膏,一点点的帮她擦,又换了干净的纱布。   见她不吭声了,余殊瞥了她一眼道,“你就会凶我。”   江枫看着她,面无表情。   余殊:“也没见你对李清明这么疾言厉色。”   江枫:“……”   余殊:“你答应我的甲胄什么时候做?”   江枫:“……”   余殊:“花纹你想好了吗?”   江枫:“……”   余殊每问一句,江枫的气势就压低一点,三句下来,江枫已然气势全无。   心虚的瞥开眼,江枫道,“回去就想,回去就想。”   余殊嘴角微抿,嘲笑的意思很明显。   江枫不敢吭声,任由她一圈一圈的缠纱布。   余殊看了她一眼,嘴角隐晦勾起。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现在头晕目眩的,你要是继续颠我,还不如让我躺在地上等死呢。”   余殊思虑了一会,“如果主公不嫌殊逾越的话……”   江枫眉心跳了跳,“比如?”   她开始脑补余殊一脚把她踢到天上抛物线,然后去接回来的赶路方式了。   余殊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抱着你骑阿雪走吧。”   “它很稳的。”   外面的白驴刷的打了个响鼻,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江枫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道,“你这么高……骑驴……”   她瞥着余殊,“你觉得合适吗?”   余殊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她有点懊恼,“我当时就想着阿雪力气大,稳,就把它牵出来了,早知道就牵匹马了。”   江枫心道还好不是抛物线赶路法。   她安慰道,“那要不现在去找一匹?”   余殊看了看四周,“我觉得这里不像是能找到野马的样子。”   她打开小窗,窗外寒风呼啸,有大雪飘扬。   “外面太冷了,还是让阿雪拉着吧。”   她漆黑的眼眸看向江枫,“我抱着你就行了,我是武者,我有把握让你一路不颠。”   江枫:“……”   相顾无言,气氛陷入安静。   换做其他人是没这么尴尬的。   但是余殊……   代侯……   太尴尬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嗷嗷要是在就好了。”   余殊眼眸升起点点笑意,道,“放心,你状态特殊我知道,我不会多想的。”   “不过我希望主公也不要多想,下不为例。”   江枫躺平,过了一会她鬼使神差道,“但是我觉得你腿也挺咯的。”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   江枫:“……!”   她干咳道,“开玩笑开玩笑。”   余殊呵呵。   说破了尴尬就好多了,江枫舒心的伸展了一下,发现驴车已经走动了起来。   而且,确实!不颠!   余殊真稳.jpg   江枫:“你刚刚那一瞬间的表情,是不是想让我自己出去爬?”   余殊假笑,“怎么会呢?主公多虑了。”   江枫白她,“余小殊,你就是口不对心。”   她又翻了个身,兴致勃勃的问道,“余殊,你以后准备怎么过?”   “几岁结婚生子?再生个天赋会不会和你一样?”   “李清明那犟脾气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小清明出生,我觉得你未来可期。”   余殊笑容微僵,有点点不高兴,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笑道,“我也不知,主公莫问。”   “别呀,这种大事你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你要是没有子嗣,你以后爵位传给谁?不觉得血亏吗?”   “不觉得,”余殊道,“余家人很多,传给谁都一样。”   江枫:“……”   也许是空间太小,空气太静,她终于感觉到了余殊的不高兴。   眨巴眨巴眼,江枫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只得转移话题道,“你的书到了没?”   余殊很快答道,“到了,之前你送我回去的时候就到了。”   江枫很快回忆起来,“是你院子里的大木箱?”   余殊:“对。”   气氛再度陷入安静,江枫只得闭眼装睡。   用将军当枕头,还挺奢侈的,不能浪费。   要是李清明在就好了。   熟,不用这么尴尬。   而且让她抱就会直接抱,她不会像余殊一样想那么多。   “你是不是在想李清明?”   江枫听的呼吸一滞,眼睛没有睁开。   神特么在想李清明?   你怎么知道?   见鬼了你?   “看来我猜中了。”   江枫觉得她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好像很正常。   她偷偷睁开一个缝观察。   可是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余殊的下巴。   柔和精致,白皙如玉。   江枫:“……”   觉得自己有点逊,江枫索性睁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余殊没说话。   江枫:“我只是觉得她会简单点,不会想那么多。”   这样她也能轻松一些。   虽然跟余殊也算很熟了,但是像这种偏私事向的接触,几乎没有过。   余殊在她眼里就是单纯的大将,如果余殊不那么狗的话,也许还能当个朋友。   好使就完事了。   李清明就熟多了,十四岁捡到,养了一年多,大概十六跟在她身边,十八离开,二十二岁回来。   主要是江枫看得透她,也见过她最弱小最无助最狼狈的样子,自有一种亲人间的亲昵在,不会拘泥于礼法。   但是余殊,江枫不是很敢跟她闹。   代侯大刀高悬。   江枫也得克制一点。   而且余殊更克制。   按余殊的性格,她们就连当朋友都很难,跟李清明当然没法比。   但是余殊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   她以为余殊心里能理解的。   军权当然要交给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而且她也答应给余殊上战场的。   以余殊的能力,以后不会差的。   暗自复盘了一会,江枫还是搞不清楚余殊为什么生气。   离谱。   人心最离谱了。   她复盘的很快,余殊也终于开口了。   她冷淡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多想?”   江枫:“……”   “那你多想没?你都没多想?她会多想吗?”   抬杠是无需学习的,江枫天生就会。   余殊嘴角嘲讽的勾起,呵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她这个样子让江枫一愣。   好家伙,余殊不是一向温柔知礼吗?   这个表情算哪门事?   江枫沉默了一会,戳了戳她的腰,“余小殊余小殊。”   女子漆黑的眼眸看了下来,非常冷淡。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你面具掉了傻狗!”   余殊:“?”   江枫:“你中央空调人设呢?!”   余殊:“?”   江枫:“你特么好歹装一下啊!你让你主公看你嘲讽的表情干嘛?!”   余殊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然后凑近脸,笑的别提多肆意了,那双漆黑的眼眸满是嘲讽。   对,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面具。   说得好。   等她下车,她再戴回去,江枫能拿她怎么着?   江枫被她气的心梗。   趁她不注意,江枫一把拽住她额头的碎发,“再笑?再笑我捋秃你信不信?”   她记得余殊很爱护她的秀发的。   去平陵的时候还因为头发拖在地上气若游丝。   余殊笑容一僵,果然不动了。   她不动声色的道,“主公,祸不及青丝啊主公。”   江枫拽近,还拉了拉,“是吗?你刚刚嘲讽我不是嘲讽的挺开心的吗?”   余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哪能啊主公,我刚刚在嘲讽李清明,不是在嘲讽你。”   江枫试探着放手,余殊立刻后退,还抽出一只手将自己披散的青丝束起,手脚之麻利让江枫瞠目结舌。   她满头墨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嘴角那抹笑容立刻又消失了。   江枫几乎眼睁睁的看着她表情变嘲讽了。   “……日。”   余殊竖起手指,慢条斯理的摇了摇,“主公,圣人说过,不能说脏话哦。”   她还不知道从哪留下一缕青丝,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还故意拿到江枫眼前转。   江枫试着抓了一下,果真没抓到。   看着她愈发肆意张扬的笑容,江枫:“……”   “你很好余小殊,你给我等着。”   “等我实力恢复了,”江枫冷笑,“你给我跪在地上喊爹。”   余殊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傲气的抬头道,“那等你恢复再说吧。”   她有点气不过,“明明是你老提李清明的。”   “我提李清明怎么了?”江枫反驳,“吃你家大米了?”   余殊没法说,只得郁闷的甩开指尖青丝,“你就会欺负我。”   她一把抓下发带,任由满头青丝垂下,头往后一靠,“睡吧,我不想说话了。”   “我就不睡就不睡就不睡。”   余殊:“……”   江枫:“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对劲。”   哪有人会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温柔体贴,尽善尽美。   这狗东西就是装的。   余殊无视了江枫的眼神,靠着墙闭眸假寐。   江枫瞪她半天,她都当没看见,江枫恼道,“至少清明不会像你这么表里不一!”   余殊抿了抿唇,只是闭紧眼,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一夜无话。   翌日,江枫被人摇醒。   余殊:“要不要吃点?”   江枫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言什么反应都没有。   余殊:“太阳出来了,正在化雪。”   好半天,江枫才真正清醒,她摇摇晃晃的从余殊腿上坐起,看着窗外,“还蛮好看的。”   余殊拿出一堆东西,“主公洗漱吧。”   江枫转过头,“你……平时都带着些什么?”   余殊一脸平静,“我之前去竹屋伺候你,不都带着这些,还没来得及换呢。”   江枫被她说的有点尴尬,又想起昨天的事情了。   她拍了拍余殊的肩膀,“昨天我情绪不太好,阿殊不要在意。”   余殊笑的灿烂,“不会的,主公不要多心。”   江枫看着她这张笑脸,就有点牙疼。   我信你个锤子。   余殊特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我知你当时状态特殊,又黑龙侍身死,所以攻击性强了点,有一点点戾气。”   “我不生气的。”她道。   江枫:“真的?”   余殊笑的灿烂,“当然是真的,在你眼里殊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江枫将信将疑的洗完脸,忽然抬头,余殊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里面满是笑意。   看见江枫,她笑的更灿烂了。   江枫:“……”   我信了你个邪!   慢吞吞的漱口。   还是得道歉啊。   但是怎么道歉是个问题。   伤脑筋。   余殊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更何况江枫还是不清楚她到底在气什么。   不会是真的在和李清明争宠吧?   江枫觉得肯定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江枫想的头都开始晕了。   算了算了,回去再想。   现在脑子不擅长思考。   会晕。   等她状态正常了再想。   反正余殊一时半会也不会跑。   余殊给阿雪喂完食,又扶她上车,才开始翻找,“你想吃什么?主公。”   “还是清淡点吗?”   江枫懒懒的靠在窗口,看着窗外道,“你有什么?”   余殊报了一串,江枫:“?”   “你都买了多少东西?”   余殊翻了翻,“还是虾仁粥吧,我觉得你蛮喜欢吃的。”   她拿出一个托盘,很快摆好一二三四五,“要我喂你吗?”   江枫:“……谢谢,不用了。”   气氛太沉闷了,江枫不得不道,“我现在实力没恢复,感知不到嗷嗷的迹象。”   余殊很快道,“我派人去找了,好像找到了踪迹,目前为止……”   她看了眼镜子,“应当还没跟丢。”   她话刚说完,镜子便响起。   “头儿,君侯的龙跑进一个山谷里,没了踪影。”   “我们进去找了一晚上,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余殊:“……”   江枫看着她,“丢了?”   余殊笑容有点点尴尬,乖乖的收敛笑容,双手搭在膝上道,“丢了。”   “但是我会继续找的,主公放心,我肯定会把它给你找回来的。”   江枫额头包着纱布,继续喝粥,“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墨白对嗷嗷非常好,大白也是,它会如此做我不算意外。”   说起墨白,江枫的心情又沉闷了下来。   “她连骨灰都没有。”   “我想给她立个墓都做不到。”   余殊看着她,轻声道,“可以建个衣冠冢。”   江枫一口将粥喝尽,好久才道,“只能这样了。”   “还有大白,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它。”   江枫自嘲的笑了,“你说它如果醒了,我该怎么和它说。”   “难道说,在?墨白炸了?”   “那下一个炸的估计就得是我了。”   江枫扣着窗沿的积雪,“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余殊:“你好像之前也说过这句话。”   江枫:“哦。”   她又想起来了。   当初她把余殊打成重伤了来着。   仿佛看透她在想什么,余殊道,“你无需挂怀,我并不记恨你。”   “既然我已经效忠你,只要没有大是大非的问题,我都不会离弃于你。”   “见利不易其节,见死不更其守,殊虽武者,亦自以为勉。”   江枫怔了怔,终于无奈笑了,“阿殊,你这样就显得我好无情啊。”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摸了摸鼻子,“虽然我想解释你和清明是定位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但是……”   “唉……我可能做得的确不够好,让你难过了。”   “以后我会改的,”她终于认真了眼眸,“我希望你有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像以前那样憋着了。”   “你掩饰的太好了,我真看不出来。”江枫道。   她看人情绪,大部分靠猜,或者是像许子圭李清明那样简单的人,有情绪眼神表情都会表现出来。   但是一旦像余殊这样的段位,江枫就不一定看得出来了。   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这点就是了。   不过对于余殊,江枫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意一点点。   这年头,像余殊这样能干又贴心的手下,算是世间少有了,得珍惜。   看着余殊的眼睛,江枫伸出手,“愿与君共勉。”   余殊看了她的手一会,才缓缓伸出手搭在上面,“共勉。”   江枫看着她搭在自己手心的手,无奈的握了握,“是握手。”   余殊从善如流,“哦,握手。”   *   江枫刚踏出马车,就看见叶瑜如冰霜般的冷脸,差点缩脚回去。   赵文景抱着手,在旁边笑的十分嘲讽。   许子圭一脸无辜,躲在后面,朝江枫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李清明脸色冷淡,对江枫的困境毫不在意。   余殊在她旁边憋笑,煽风点火道,“主公,要不要殊扶你下来?”   江枫嘴角抽了抽,二话不说跳了下来。   “阿瑜啊……”   叶瑜眼神一扫,文吏们纷纷知趣退出堂前。   叶瑜阴着脸道,“主公知错吗?”   江枫干笑,“知错知错,什么错都知。”   于是众人有幸看见江枫版从善如流认错大法。   只要是叶瑜说的,她都照单全收。   终于脱身之后,江枫松了口气。   “大白呢?”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冷淡道,“没醒。”   江枫笑的和蔼可亲,“辛苦清明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不辛苦。”   江枫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去墨白那里看看吧。”   来到熟悉的小屋,看见那只趴在窗下呼呼大睡的如玉白龙,江枫脚步一顿。   大白还在。   墨白没了。   她现在相信触景伤情的说法了。   明明还在屋外,江枫就觉得胸口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墨白……   那个站在大白龙身边,始终温润又无奈的身影。   她仿佛还能回想到那日墨白站在阶前迎她的模样。   眼眸浅淡又温和,一身黑衣,平静而恬淡。   好一会,江枫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看了会大白龙,“清明,你觉得大白大概什么时候醒?”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轻声道,“大概就这几日吧。”   江枫沉默,信步走入屋内。   余殊换完衣服,赶了过来,“她的东西都在这里,全部整理出来了。”   她叭叭叭的报了一堆数,然后将那几本笔记拿给了江枫。   “我怀疑你的解药应该就在这里面。”   江枫打开笔记本。   字迹很新,江枫曾经收到过她的手写笔记,是跟养龙有关的。   问其原因,还是因为御龙山的教材不适合外流,所以墨白手写了一份简单些的给她看。   她当时就惊异于墨白的真诚,此时再看熟悉的字迹,险些落下泪来。   墨白的字一笔一划都很规矩,论字迹显然不如余殊写的好看,与叶瑜赵文景更是差的远。   她没有任何废话,一开头就是【气血丹丹方】   然后就是材料,替换材料,极为详细的炼制方法,效果,可能出现的问题等等。   详细的就像是理工科论文,完全没有丝毫抒情的成分。   江枫本以为她会留几句话给自己,结果全部翻完才发现,她真的一个字没留。   江枫:“……”   这憨货。   又翻了一遍,江枫找到了墨白弄翻她的那几种丹药描述,然后又对应着找到解药。   拿出她给的那几个小瓶子,倒出药丸,一个个按大小形状对照,终于找到了解药。   又仔细看了看服用要求,江枫也是无力了。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你准备的可真……”   她对墨白真的无语了。   又翻看了一会,江枫忽然道,“这几种药很有意思啊。”   “连我的真元气血都能封?”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很有用,主公应该尽快选人生产。”   江枫想了想,“嗯,是该如此。”   又看了眼屋内几乎遍地的瓶瓶罐罐,江枫眼神有些复杂。   她几乎能看到女子不眠不休的炼药,只为了对她的愧疚。   其实当时看到这么多瓶瓶罐罐的时候,她就该警惕的,结果……   她当时只以为墨白007本性发作。   “物是人非。”   李清明看着她,没说话。   余殊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眼李清明,“你练兵练了什么结果?”   李清明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但是她懒得开口回答。   江枫:“明日带上子圭,我们去平陵给墨白立个衣冠冢吧。”   *   翌日,平陵城外。   包括余殊在内,众人一身白衣,缓步走到城郊。   “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江枫道,“这里风景好,视野也好,能看见城内的场景。”   她捧起最后一抔土撒向坟头,“你如果在天有灵,就好好看着自己的家乡,等我。”   “终有一日,我会杀了崇德来祭奠平陵的,我保证。”   墓碑上是赵文景写就的碑铭,字迹难得的认真谨慎。   从李清明手里接过黄纸,江枫蹲下身,烧了起来。   天空雾蒙蒙的,有微风乍起。   烟气带着火星飞上天空,未燃尽的黄纸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飞的很高,很远。   旁边传来许瑕沉静的声音   “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稍踟蹰……”   【作话】   挽歌《蒿里》 第171章 交出叛逆!.   江枫刚回来, 叶瑜就将镜子递给她。   “季余眠。”   江枫并不意外,接过镜子,“眠眠?”   季余眠:“你之前去哪了?”   江枫沉默三秒, “被抓了你信不信?”   季余眠:“当时你在吗?”   江枫眨眼, 没有正面回答, “你逮住姬白了?”   季余眠:“她跑了。”   江枫:“挺会跑的……”   她沉思了片刻道,“她应该会扣锅给我,季余眠你不要信。”   季余眠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你对御龙山掌控力差劲, 先龙座身死是你的好机会, 我也好奇,真正的御龙山是什么样子的。”   “姬白外逃是个隐患,你别让她偷偷和御龙山内部其他势力搭上线,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掌握御龙山,否则后患无穷。”   “对了,我听墨白说了你们内部对龙的态度不对劲,”江枫道, “我觉得这也是个隐患, 你要小心。”   季余眠本想质问她为什么不跟自己求救, 却被她一大堆事情砸在了脑门上,不由哑言。   好半天她才淡淡道, “这些我知道, 我会处理好的。”   江枫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没说话, 却已经把季余眠血压拉高了。   季余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 “大白是不是在你那?”   江枫眨巴眨巴眼睛, “啊?”   她心思电转, 季余眠淡淡道,“把她交出来吧。”   “不管怎么说,墨白背叛作乱是事实,而且她还杀了我母亲,于情于理,大白也别想置身事外。”   “啊?”   看着季余眠的眼神,江枫搓了搓手,用最快的速度把墨白和先龙座的恩怨说了一遍,“眠眠,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季余眠面无表情,“跟我没关系。”   “我只知道大长老要我把凶手绳之以法 ,比如当时砸出来的瓶子是谁扔的。”   “比如大白被墨逆藏在哪了。”   “对了,龙战团已经派人去南州找大白了,言尽于此,你自己小心。”   在江枫惊愕的眼神中,她稍微解释了两句,“我现在自身难保,暂时不会和你联系了。”   说完她刷的关了镜子。   江枫呆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是该自身难保了,眼睁睁看着先龙座被打死,挺难解释的。”   此时,南州核心层基本都在场。   赵文景捏着下巴道,“我老师想和你交流。”   看着江枫的眼神,赵襄道,“白道姑三日前到了京城,现在又走了。”   江枫恍然,“她有结论了?”   赵襄耸了耸肩,“不然呢?”   江枫:“你老师说什么?同意给我人了吗?”   赵襄:“她想和你合作,具体的细节,她会派一个人来南州与你详谈。”   江枫不以为意,“哦,她到底是怎么通过白道姑确认崇德存在的?望气吗?”   赵襄似乎早已问过了,此时回答都不带犹豫的,“紫气。”   “帝王紫气能镇压国运。”   “姬祥气运太浅淡了,只能说明皇帝另有其人。”   江枫茫然,“难道不是谁坐在龙椅上,谁就是皇帝吗?”   赵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太玄奇了,我也不懂。”   在她前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龙脉都已经玄乎其玄了,更何况是气运。   江枫思考了一会,“懂的人有。”   “问问她们就知道了。”   叶瑜:“五月吗?”   江枫摇头,然后微笑,“遗迹出来了,珈蓝还能稳坐不动吗?”   “作为东道主,我现在应该有资格邀请她与我说说几句话了吧?”   直到这次墨白的事情,江枫才发现珈蓝城比她想象中隐藏的更深。   怪不着之前她不管怎么联系珈蓝城都如石沉大海。   原来珈蓝的底气根本不是那一城学者,而是那些……隐藏的强者?   但是……江枫就不一样了。   她一心一意始终如一的馋珈蓝那一城学者啊!!!   江枫自言自语,“说来奇怪也不奇怪,我就说那些强者各个都是人杰,愿意老死的有几个,不都想方设法的求长生,求突破吗?”   “但是平时却几乎看不见人影,原来是我的层次太低了,看不见她们。”   “所以上次珈蓝来找季余眠,她当时真的觉得季余眠是龙座?”   “三大势力的底蕴比我想象要更厚啊。”   “还有帝国,”江枫敲了敲桌子,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太。祖真的死了吗?”   “高祖呢?”   “她们麾下的文武……文人也就罢了,武者都死了吗?”   江枫最后看向余殊,露出了一个极度灿烂的笑容,“代侯,她真的死了吗?”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很肯定的道,“真的死了。”   江枫笑容一滞。   余殊:“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代侯是真的死了。”   江枫揉了揉脸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以代侯当时的逆天程度,如果活到现在,一个天阶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实力了吧?”   叶瑜:“你在说什么?”   江枫看着她们,简单的解释了起来。   很快她道,“当然,我说的这些大多数都是我的猜测,真实与否,还得看看我们的珈蓝城主,有没有兴趣理我这个俗世小杂鱼呢。”   她似笑非笑的,“我现在对于她们的事情终于有点兴趣了。”   她记得珈蓝上次过来,可找她们说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星象啊什么灭世啊什么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些强者是否也被惊动了呢?   越来越有意思了。   江枫突然拍手,“那我灭帝国的时候,会不会太。祖高祖蹦出来把我灭了?”   赵襄:“不会。”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惊愕于她的斩钉截铁。   赵襄捏着下巴,“如果天下大势可以由人斩首决定,那么当初太。祖高祖以何争天下?”   “高祖就罢了,太。祖灭前朝时没有遗族报仇吗?”   “那时候她有圣人啊。”江枫震声。   许瑕冒头,“我也是圣人心!”震声!   江枫面无表情的将她脑袋按了下去,“而且当时太。祖当时麾下文武可牛逼了,一大堆巅峰啊平天下啊什么的。”   赵襄隐约感受到了暗示,笑呵呵的道,“是啊,所以是你太弱了。”   叶瑜觉得自己有被内涵道,瞥了江枫一眼才道,“也许是大势所致,我们才拥有一个南州,你怎么知道当你真正打到京洛之时,麾下到底有几个平天下九阶巅峰呢?”   赵襄下定论,“不管如何,我不相信她们能毫无限制干涉王朝更替。”   “否则三月五月何必来南州?”   余殊眼睛一亮,“江枫,她不是说你身具紫气吗?”   “她们能杀你吗?”   江枫陷入了沉思,“我哪知道?我又没被杀过?”   “啊不对我不是死过吗?”   叶瑜斜视她,“谁知道你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枫挠头,“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头秃。”   “算了算了,这些事太遥远了,我们先着紧眼前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他们不飞龙骑脸,我们就别管,按我们自己的节奏发展,然后搞死崇德!”   众人都堪称时代精英,对江枫的话自然没什么异议。   “文景,你老师派的人是谁?”   赵襄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的老熟人。”   江枫:“谁?”   赵襄:“顾子明、蓝田侯。”   江枫:“……哦,那倒都是老熟人,有趣。”   余殊干咳了一声提醒道,“江枫,巨龙飞得快。”   江枫脸色微变,“对,不说了,我先去喊醒大白,让它赶紧躲起来。”   刚刚季余眠虽然没给她好脸色,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一是她自己正身陷为啥不救先龙座的危机中自身难保,二是龙战团怀疑大白在南州,来找她要龙来了。   如果江枫不知道大白回去可能的遭遇,江枫说不定就让大白跟御龙山回去了。   但是她知道了……   而墨白尸骨未寒,她总不能让大白当着她的面被人抓走吧?   她已经发现,御龙山对龙龙的温情,好像……不那么真实……   或者说,这才是江枫预料中的真实景象。   之前太过童话了,江枫其实不太信。   人这种生物,没有足够的制约,你让她和别的生物和平相处?   那一定是龙的拳头太大了。   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想到这里,江枫拔腿就跑。   “快快快,把大白喊起来。”   她路过李清明,甚至好像能看见她满脑袋的小问号。   “清明还愣着干嘛?来啊!说不定我们要把大白搬出去藏起来!”   大白可沉了。   多一个人是一个。   *   “大白大白别睡了!”   “墨白炸了大白!”   “大白大白!!!”   江枫在它头上猛敲,大白一动不动。   睡得贼香。   但是江枫却越来越紧迫。   龙岛的速度是很快的,毕竟巨龙各个跟战斗机一样,还是高空直线飞行。   如果大白被逮住,是真的会出大事的。   江枫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蚱,就差跳脚了。   余殊稍微冷静一点,她道,“江枫,你看一下墨白的笔记,说不定她有留下解药。”   江枫如同被水泼过,心头焦躁的火焰瞬间熄灭,“对,以墨白对大白的在乎程度,留有后手是肯定的。”   翻找笔记本的速度很快,但是江枫还是急出了汗。   最终她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一人递了两本,“一起翻,快!”   “清明用心点!”   李清明看了她一眼,对她单独提醒自己很有微词,但还是一言不发翻了起来。   很快,李清明道,“这个昏睡丹是不是?”   江枫凑过来,“对对对,清醒丹在哪本上?长什么样?”   余殊很快道,“在这里,赤色丹药,她说她用白色瓷瓶装的。”   李清明看向远处,“五分钟。”   江枫震惊的看着她。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之前看你着急,我就把感知放出去了。”   “你还有五分钟。”   江枫已经冲进屋里翻找了。   余殊没她那么关心则乱,心里存了大不了把白龙交出去的念头,只是站在门口打量。   如果她是墨白,白龙是她最珍视的伙伴,那么这种东西,她会放在哪里呢?   看了一会,她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一个小瓷瓶,自言自语,“当时就觉得这个不对劲,放的这么明显。”   “我还以为是给你用的,没想到是留给大白的。”   江枫已经嗖的到了她身边。直勾勾的看着她手里小瓷瓶。   余殊笑着看着她,“应该是这个,当时是与笔记一起放在桌上的,很显眼。”   说着,她已经拔。出瓶塞,然后笑道,“看,赤色的。”   “那还不快喂!”   又十秒,江枫面无表情,“谁来告诉我,这龙睡觉嘴闭的这么紧做什么?”   李清明面无表情,“那我可不可以松手了?它头好重。”   她帮江枫搬着大白的脑袋,江枫和余殊掰大白的嘴。   但是很显然,她们失败了。   余殊也很懊恼,“大白在喷气,鼻子也塞不进去。”   李清明:“耳朵行不行?”   江枫脸都快扭曲了,“耳朵能消化东西吗?那玩意连的不是脑子吗?”   而且她又不知道龙的生理构造。   “我猜,这肯定是墨白想不到的。”余殊还有心情开玩笑。   江枫:“……”   最终,江枫道,“死马当活马医,塞她耳朵里。”   大白太重了,她们三个人根本搬不动,时间太紧,只能寄希望它自己起来跑了。   不然就算现在挖个坑把她埋了也没用,江枫不相信这样粗浅的伪装能瞒得了刚死了龙座愤怒冲头的御龙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次即使不用李清明,江枫也能看见天际那个渐渐变大的点。   “大白啊大白,你的龙命就看你赖不赖床了……”   “什么?”一个熟悉的嗓音在江枫脚下响起。   大白伸了个懒腰,腿伸的直直的,“我怎么了?”   江枫看着她雪白如玉的肚皮,笑容有点复杂,“长话短说,墨白被御龙山抓了,现在她们来抓你了,你如果不快点躲起来,你就救不了墨白了。”   说完她看向远处天际。   此时,那身影既然能看清了。   浩荡的龙威也不客气的覆盖天空。   大白发楞,“你在说什么?”   “御龙山没事抓墨白做什么?”   江枫:“她找先龙座报仇。”   “她还和我说了忘却散的事情。”   “够了,快走,没空解释了。”   大白脸色大变,瞳孔收缩成尖状。   看着靠近的巨龙们,大白二话不说再度缩小,嗖的窜了出去,“魔主,你等着我,我一定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完,它已然消失不见。   江枫看着已然飞近的巨龙,大大的吐出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为首的天龙侍一身白袍,面容冷漠高傲,站在龙上并无下来的意思。   他飞到王府上空,脸色高傲,“魔主何在?”   江枫没有应答,他皱眉继续喊道   “魔主何在?”   “魔主,请交出御龙山叛逆白龙!”   【作话】 第172章 年节琐事(一).   白袍男子站在龙上, 负手而立,神色傲气难掩。   李清明眼眸一冷,一脚踏出, 却在下一瞬被捉住。   她转过头, 看见江枫, 眸中的冷厉稍微克制了些许,却还满是怒意,仿佛质问江枫为什么要让御龙山欺负到头上。   江枫将手指竖到唇上,“嘘。”   李清明看着她, 没动。   江枫松开她的手, 随意的往台阶上一坐,“咦?我剑呢?”   余殊将自己的佩剑拔给她,“你的青虹被墨白卸下来了,之前放在叶祭酒那里了,不在这里。”   江枫笑吟吟接过剑,“没事,只要是个长条的都行。”   她的手指刚触碰到剑柄, 气势就瞬间变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 而这凝滞感瞬间从王府向外扩散, 眨眼就笼罩到了天空。   那天龙侍正准备发火,突然脊背一凉, 汗毛乍起, 整个人像被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从骨子里泛着寒意。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逃跑、逃跑, 不可力敌。   他瞳孔收缩, 清楚的看见自家爱龙颈上鳞片乍起, 显然感受到这种危机感的人不止他。   他张了张嘴想强行开口, 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王府方圆二十里包括天空,都仿佛被凝滞住,每个人都有种极致的危机感,仿佛自己一动,下一瞬杀机就会降临。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但是余殊还是觉得震撼。   武者虽然能在方寸之内称雄,但是论个人伟力,却远逊其他职业。   江枫的剑意却好像超脱了这种限制,够强,也够远。   江枫将佩剑缓缓插。入地里,一股无形的剑气迸发。   龙上众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耳朵一凉,那股悚然的危机感居然已经过去,只剩下他们本能绷紧的身体在提醒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天龙侍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一下耳朵,鲜红的血迹让他脸色微变。   过了一会,他语气凝重道,“御龙山天明,求见魔主。”   说完,他缓缓降落了下去。   江枫终于转过头,“阿殊,你去应付他。”   余殊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藏着小星星。   江枫眨了眨眼,淡然将剑拔。出来,递给她道,“看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余殊蹲在她旁边,满脸羡慕,“我什么时候也能学会?”   江枫被她逗笑了,“那得看你自己了。”   “清明,等会余殊应付,你盯着,如果他们敢放肆,死伤不论。”   季余眠都被他们软禁了,她还怕个鸟。   御龙山再牛逼也不过是三大势力之一,神廷江枫不怕,帝国江枫没怕,她难道就单独怕一个御龙山?   跑她城主府来装逼,真是找死。   以前因为季余眠的缘故,江枫都没算计过御龙山,现在,也许需要提上日程了。   如果季余眠搞不定御龙山,江枫就会想办法把季余眠接出来,然后跟御龙山好好掰掰手腕。   龙的确是利器,但是不代表其他人都拿他们无能为力。   否则御龙山早就统一世界了,还需要搞那些阴谋诡计?   当初余殊都能干掉那么多天龙侍,江枫能杀不了?   她是没法破龙的防御吗?   还是龙能杀得了她?   武者虽然一直在各职业末端,但是能生存至今,可不仅仅真的靠苟。   各时代的至强者中,从来不缺武者的一席之地。   御龙山想为友,就为友,若是为敌,她也接着。   季余眠是季余眠,御龙山是御龙山,江枫一直将她们分的很清。   御龙山是个传承两百多年的大势力,不是一个人的意志能够撼动的。   余殊收回佩剑,别回腰上,“我去?”   江枫:“你会说话,清明去的话会直接打起来的。”   所以,各司其职最好了。   余殊眼眸微转,“那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江枫微笑看着她,“你自己掌握尺度。”   余殊顿时有压力了,又有些幽怨的看着江枫,“李清明只需要动动手……”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你话真多。”   余殊就是不要脸,她才不在几天,她和江枫的关系好像又好一些了。   余殊本来是幽怨的,但是看李清明不高兴的眼神,她好像又可以了。   眼珠一转,余殊看向江枫,故意将手搭在她肩膀上道,“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江枫:“?”   不太懂余殊的意思,还有,她答应什么了?   江枫眼睛转了转,不动声色的点头,“我知道了。”   忘了,开始回忆.jpg   余殊本意是想气李清明的,结果看到她的眼神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自己又被气到了。   垃圾江枫!   江枫看见她眼神不对,一脸正直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答应你的还能忘了不成?快去快去!”   “清明,你也去。”她又转过头道。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余殊,两个人之间仿佛又有气压在酝酿。   江枫扶额,“好了好了,先把那个龟孙子赶走,别看了。”   两人冷哼了一声,然后分了两个方向离开。   江枫:“……”   *   “怎么样?”江枫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都没抬。   余殊:“李清明打伤了三个,我又示好让他们进来搜了一下,然后他们走了。”   她又道,“但是我怀疑他们还会留人监视这里。”   江枫翻了一页,“意料之中。”   “接下来就看大白什么时候来找我要人了。”   她叹了口气,“墨白自己倒是一了百了,烂摊子却留给我。”   一说到墨白,她神色又沉了下来。   将书砸在桌上,“所以说我最讨厌生离死别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坐在另一边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她。   见江枫看来,她才道,“你把我安排在她的旁边?”   江枫愣了一下,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干笑了一声才道,“我那里你不是住的习惯吗?”   她又一本正经道,“阿殊反倒是第一次住,我把她安排的近一点,你顺便照顾一下她。”   李清明斜着她,语气冷冷淡淡的,“我不觉得她需要我照顾。”   江枫还待再说,却感觉身边沙发一沉。   转过头就见余殊慢条斯理的拔出佩剑,将其摆在桌子上,“我知道你的意思。”   江枫:“?”   余殊看着李清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是不是很久没揍过你了?”   李清明冷嗤了一声,“病秧子。”   这句话对余殊的嘲讽度应当很高,因为下一瞬江枫就看见余殊冲了出去,凌厉的劲风扫的家具动荡不已,书本花瓶摇摇欲坠。   扶额片刻,江枫忍无可忍道,“给我滚出去打!”   两人很快就将战场转移。   李清明一身松绿,身姿如风,凌厉漂移,身侧仿佛有清风斡旋。   余殊红衣炽烈,笑的张扬,下手却一下比一下狠。   江枫看了一会,发现不太对劲。   她俩哪来这么大的仇恨,打的这么狠?   余殊虽然用笑掩饰,但是江枫能看出她眼里的怒意,而李清明根本没掩饰,她在被余殊阴了两下之后,立刻下狠手了,眼眸冷厉至极。   咳出一口血,余殊大笑,“好!再来!”   李清明懒得开口,只回以最凛冽的攻击。   江枫看出来,她们已经打出火来了,短短片刻就各自吐血数次,越打越狠。   看了一会,江枫有一丢丢心虚。   她俩应该没什么矛盾才对吧?不会是各自对她有火,但又不敢打她,所以才对打泄愤的吧?   这事她们之前也干过,再来一次好像也不奇怪。   虽然她们之前动手也很直接,但是像这么激烈的程度,好像只有刚归顺她那会才有。   赵文景听到动静,慢悠悠的晃了过来,故作惊讶道,“她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江枫随口敷衍,“因为爱情。”   赵襄一愣,白皙斯文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什么?”   江枫翻白眼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吧,反正不打我就行了。”   李清明听的眼眸微眯,余殊也心照不宣的收了些许力道。   江枫继续比比,“武者嘛精力旺盛,多打打精力耗尽,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她刚说完,李清明一个急退,人已然站在了江枫边上。   她冷淡的眼眸泛起些许嘲讽,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刚刚险些散下的青丝束紧。   余殊笑呵呵的走来,“我精力耗尽了主公,今天能不能请假?”   江枫:“……”   赵襄负手而立,似笑非笑道,“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恐怕不太管用。”   江枫也很淡定,指了指李清明道,“效果达到就行了,她们这不是停手了吗?”   李清明冷哼了一声,“无聊。”   余殊笑吟吟的没说话。   江枫看着她胸口的血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知道清明最乖,去换衣服吧。”   李清明果然低头,看见衣服脏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江枫又看了眼余殊,赞叹道,“红衣挺遮脏的,吐血了都看不出来。”   余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那是因为我厉害,忍着没吐。”   江枫仔细的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只闻到浅淡的香气,的确没闻到血腥味。   “还真是,可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吐血了?”江枫疑惑。   她靠的有些近,余殊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道,“你看错了。”   她明明之前看见余殊吐血了?江枫有些狐疑,却也懒得计较。   反正她俩就算打也不会有什么重伤,武者恢复能力强,中午打的,晚上就能好。   之前清明余殊那伤势,换其他任何一个职业,都得当场嗝屁,包括御龙者。   但是她们就是能撑回来。   武者就像是疾风下的劲草,不管怎么样都能蓬勃生长,坚韧至极。   “年节你准备怎么安排?”赵襄来当然不是和江枫叙旧的,她是有事。   反正她和江枫也没有旧可叙。   江枫皱了会眉,“轻松一点吧,大家忙了一年了,该放假放假,论功行赏,好好和家里人团聚,过个好年。”   “府库应该还算充盈吧?”江枫问道。   赵襄点头,“之前你的左将军在西边几场大胜,赚了不少钱回来,还算充盈。”   江枫一愣,“有这回事?”   赵襄鄙视的看着她,“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   江枫揉脑袋,“我这段时间忙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墨白的事情没解决呢。”   “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大白开口……”   赵襄打断,“那是你的事情,我只管政事。”   江枫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文景你个无情的女人!”   赵襄冷嗤了一声,转头就走,“这招对我没用。”   她又停步,淡淡看向余殊两人,“军中的休沐安排、赏赐、轮换等事情,也该定下来了,左将军乃枢密使,不要终日无所事事跟着江枫瞎晃悠,早日写个条陈给我,若是晚了,府库拨给不及,我可不负责。”   “中尉府也是如此,你上次跟我说人手不够,还要给她们从军册转出来,我这边还等着你下文,你再拖今年完成不了,我可不管你……”   对余殊,赵襄态度稍微好了点,但是好的有限。   余殊需要她提醒的地方不多,省心。   而且中尉某种程度是受她节制的,属于政务体系,不像李清明,和叶瑜属统战部,跟她没什么关系。   作为长史,赵襄是南州政务一把手,什么事都要过她一手,换成帝国的体系,她不是首辅就是丞相。   虽然她知道被赋予军权又手握情报的叶瑜才是真正的第一心腹,但是现在……叶瑜好像都有点跟不上江枫,反倒是几个武人因为离得近,比她们显得还要心腹。   虽然叶瑜没说,但是赵襄多少能感觉到一点。   叶瑜不爽了,赵襄就爽了,就连许子圭小傻子都顺眼多了。   目前,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狗江枫的态度还是很令人恼火。   余殊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今晚我就把名册整理出来,明日午时之前递交长史府。”   她因为追江枫,手里的公务又落下了,需要连夜补。   又要连轴转好几天了。   看见赵襄看向自己,江枫嘴角抽了抽,“我事情比较多,你别看我,安抚大白也很重要,不然回头她能把王府都给砸了,回头我还要去小黯那里……”   她试图证明自己的忙碌,却被赵襄一口打断,“因功至禄是没错,但是李将军我指的是李振威,守卫苍梧关半年,什么都没捞到,到现在不仅没当中郎将,甚至都没入统战部,马上年节了,你别把她给忘了。”   江枫正色了起来,“我知道了。”   “哎呀,明天我再忙政务,我现在头还晕着呢,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想到李采,江枫就想到自己还有一大堆没法丢出去的政务要忙,瞬间头大如斗。   包括不限于给季黯的科研院众人正名定禄,准备年节给众人的赏赐,主要是亲近重臣们的,还有各种乱七八糟无法让人代劳的事情,都得她自己去做。   赵襄瞥了她一眼,看见她头上还没拆的绷带,这才道,“我只是提醒你,别游手好闲的。”   赵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江枫三人都被砸了一脸政事,就连李清明都没心情说什么了。   她很干脆转身就走,没过一会就搬了公文来,跟江枫商量起军务来。   虽然她是枢密使,但是很显然,军务真正的一把手是江枫,很多事情她需要与江枫商量才能实施下去。   而且之前镇南军她自己做主,跟江枫的习惯已然不同,现在需要重新协调。   余殊本来是想立刻去忙的,但是看见她们当着她面商量军务,而曾经的右将军(虽然只当了几天),却只能回去灰溜溜的整理名册,她气都不打一处来。   憋了一会,余殊干脆命人将东西搬来,也就在这里办公了。   江枫本来跟李清明讨论的专心,没注意余殊的,结果一转头就发现余殊办公一会,抬头看她一会,看完继续……如此反复,那幽怨的眼神把江枫看的受不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阿殊,别急嘛,等打中州或者北州的时候,肯定用得上你,要沉得住气。”   余殊一身红衣,桌上公文堆的很高,她干脆将脑袋搭在公文上,幽怨道,“之前我是右将军,跟她平级的。”   “等到真的开战,我估计就是她部将了。”   李清明现在已经坐稳了南州最高将领了,一旦开战,她必然为主将,余殊就算不在她帐下听令,也会作为偏师配合她作战的。   但是她们以前是平级!!!她明明还归顺的更早!!!   看着余小殊幽怨的眼神,江枫也很头痛。   还不是你自己,非要追查槛车入洛的事情,绕了好大一圈才查完,结果一步慢步步慢。   当时不是你自己说自己有心理准备的吗?   江枫在心里嘀咕,但是她也不敢说,还得安慰,“没事的,你多立战功,很快就能赶上来的。”   李清明笑了两声。   她笑的非常应景,余殊差点被气出心梗。   李清明嗓音冷冷淡淡的,此时愉悦之下,尾音上翘,有种清越的磁性,好听极了。   江枫:“清明多笑笑,好听。”   余殊差点拍桌子,“你还夸她声音好听!”   江枫干笑了一声,“阿殊也多笑笑。”   说完她想起来,余殊哪天没笑。   余殊自闭了,她把头埋回纸堆后面,不想理江枫了。   李清明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清冷的眼眸若有所思,“余殊的实力好像下降了。”   江枫:“什么?”   都这样了,就不要再追杀了吧?她给李清明挤眼。   余殊肩膀一僵,埋在纸堆后面没吭声。   李清明:“她真元有点虚浮,可能是偷懒没好好修炼……你眼睛怎么了?”   江枫:“……没什么。”   “她这段时间不是重伤,就是忙公务,后来又去找我,哪有时间修炼。”   “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余殊依旧没吭声。   她的修为,得日夜勤修不缀才能保持原样,一旦忙碌不修炼,真元就会溢散到她救不回来的地步。   也许得想办法蹭几天许别驾的光了。   在许别驾身边,她的真元活跃度很高,即使不停的溢散,多修炼几年,她依旧有望进阶巅峰。   不过,确实没法与李清明比了。   余殊躲在纸堆后,神色难掩的迷惘。   李清明接受了江枫的解释,没再多言。   *   时间飞逝,转眼离年节不过七日了。   昨日南安又下了一场雪,余殊走在青石小道上,江府侍人正在扫雪。   远宁侯府相比王府,要清幽许多,风格也更偏文人的雅致,黍离悠原种的很多,即使是冬天,也郁郁葱葱,颇为赏眼。   李清明仿佛不需要睡觉一样,根本就没回来过几次,偶尔几次也只在屋里呆了几个时辰,转头就匆匆离开。   余殊当然知道她在忙什么。   年节前一天,江枫会入各营犒军,作为左将军,羽林军主将,江枫的亲卫将,李清明忙得很。   而且用脚指头想,她肯定想在年后的各军大比上压其他人一头。   是的,江枫说年后要搞军事演习,胜者将获得第一批新军备的使用权,还有江枫神神叨叨的那什么炮兵。   余殊看的出来,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她肯定想不到大家会这么重视,就连远在苍梧关的李振威都准备留副将镇守,自己回来参加。   想到江枫焦头烂额的样子,余殊就想笑。   不过,据她派人去科研院套的话来看,这批装备真的很重要。   大头当然已经装配江枫的宣武军了,包括她的亲卫。   而李清明已经接触过了,所以她才这么上心。   江枫又拿了一小部分出来,按她的思维,应当是给羽林军的了。   只是,余殊想争一争,说不定能赢呢。   “大人!”   女子率先行礼,候在路边等待。   “免礼。”余殊脚步未停,“昨夜大雪之下,可有百姓伤亡?”   “禀报大人,我们在南四区北六区等可能受灾的区域重点监控,却有大雪压垮房屋之事,万幸拯救及时,无人员伤亡。”   余殊:“做的不错,看来我要在使君面前为你表功了。”   那人始终落后她半步,低着头神态恭敬,“一得使君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二则大人宽仁,宅心仁厚,反复提醒,我等奔走之徒,岂敢居功。”   余殊笑了笑,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年底诸军大比你可知道?”   女子眨巴眼睛,有点搞不懂她的意思。   看着她谨小慎微的表情,余殊有点想笑,她抬抬手,“别一直低着头。”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还有捧日军要操心,”她笑意微深,“这中尉我其实做不了多久。”   女子眼神微闪,低着头道,“大人英明睿哲,属下希望永远跟随大人左右。”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从军以来,在这位主之前,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这位当武人真是可惜了,心思深沉,脸上常年带笑,看起来十分温和,但是下手却从来不留情。   之前沐郡稍微出了几个害群之马,这位倒是没找那几个小子的麻烦,却是请沐郡郡尉吃了个饭,轻飘飘的好似揭过,吃完饭就一脸沉痛的把人抓到使君面前去自述己过,第二天谁都没反应过来,沐郡那边已经大清洗结束了。   这是个极为深沉极为难缠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在这位手下干了一段时间,邓晓真的如履薄冰,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还不如让她回亲卫跟左将军面对面去呢。   但是除了她之外,府中其他人却对她信服无比,估计再过两个月,她让人去送死都有人愿意去了。   看着女子愈发谨慎的表情,余殊笑的更深了。   这货是李清明踢出来给她的。   八阶修为,离九阶不远了。   为人极为谨慎,想的多,心思灵敏,但是胆子有点小。   李清明这家伙,直觉是真的敏锐,她赶人收人全凭感觉,不合她眼的就全部弄出来,正好借机扔给她,自己无事一身轻,什么都不用管。   余殊有时候想想,觉得她未必是不懂,她只是习惯简单直接的把人弄走,留下一个干净整洁的军容。   手段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比如这个。   典型的与李清明性格不合系列。   被她找机会直接丢到中尉府,以后九成九不会再召回去了。   江枫显然默认了她的行为,论信任,南州大概无人能出李清明左右了,甚至说是纵容都可以。   余殊拉回翻飞的思绪,继续微笑道,“亲卫那里,左将军说了,她派来的人就全部供我使用,不再收回去了。”   虽然早就猜到,邓晓还是如丧考妣。   中尉府她倒是不介意,她也不是非要上战场。   但是……   这位中尉大人真的太难缠了。   她总有一种自己不管干什么,都会被看透的感觉。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相比之下,左将军就太好了。   单纯直接,看不惯她就是看不惯她,转头就把她丢出来了……还不收回去了……   都不是好东西!   心里憋屈的要死,邓晓恭恭敬敬的道,“能为大人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余殊停下脚步,伸手捏住黍离的叶子,拽了一片在手中,含笑看着她道,“若我走后,中尉人选使君心中自有定数,但是更下一任,君可有想法?”   邓晓眉心一跳,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她。   雪地上,女子一身红衣,炽烈灿烂,夺人心魄。   即使看过中尉很多次,邓晓还是不自禁惊艳了一下,然后立刻抛却,警惕道,“属下不知大人何意。”   “中尉之重,岂是属下敢妄想的。”她可连九阶都不是。   余殊再次缓步走向中府,轻笑道,“中尉职责深重,左托长史,右交统战,非灵敏机巧者不可胜任。”   “君机敏善变,又为中军故人,何须妄自菲薄?”   邓晓眼神疯狂闪烁,却发现女子好像已经说完了,她不说了!!!今天还是心梗的一天。   余殊不理她试探的眼神,如她所说,中尉这个职位确实很难坐,换成中直的人反而做不好。   如邓晓这种性格,却是适合。   以她对江枫的了解,第二任中尉必是宣武军中人。   而第三任,却很有可能从中尉府里面提拔。   而邓晓唯一欠缺的,就是实力。   八阶,是差了点。   作为她的主簿,邓晓虽然天天谨慎过度,一副生怕被她害到的模样,但是能力确实没的说,劳苦功高。   余殊就稍微提了两句,至于她心里有没有准备,余殊就懒得管了。   若她所料不错,东州恐怕也得武力平定。   下一战,只要不是西州,必然会有她出场的机会。   既然从军,她不可能再兼着中尉了。   提前告知,算是略尽从属之谊了。   “今日雪厚,安排人去街上扫雪,”余殊再度淡然,边走边道,“看见我们动作,内城司也会跟上的。”   内城司现在名义上还是李清明在管,实则做主的是江枫之前的亲卫将,林西。   没什么声名,却是江枫真正的心腹。   现在南安城的结构,城北捧日军-城南羽林军-内城司-中尉-亲卫。   内城司负责城防,中尉负责治安。   具体到王府,中尉也派人盯着,但本质只是守着王府所在的一片区域,王府具体的布防则是李清明这个亲卫将在做。   邓晓:“诺。”   走到府内,余殊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她略微沉思,挥了挥手,邓晓知趣告退。   “你不在城北大营,来我这做什么?”   余殊站在原地,红衣落沓,身形笔直,漆黑的眸中有些锐利和不满,“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没有回军之前,无事不要来寻我吗?”   “君侯!”那人急匆匆的,被她一瞪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听到‘君侯’二字,余殊脸有点绿。   看她表情,那女子瞬间改口,“将军,出大事了!”   余殊这才问道,“什么事?”   “老张家那位,失踪了!!!”   余殊:“?”   她怔怔的看着自家副将,有些茫然,“去……去哪了?”   “就是不知道啊!”副将孟芮跺脚。   余殊此时已然冷静了下来,“你先安排人寻找,我再想别的方法。”   “她应该也九阶了吧,等闲也不会出事的。”余殊自言自语。   孟芮:“那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余殊抬头看她。   孟芮瞬间闭嘴,乖乖道,“君侯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余殊皱眉,“下次再喊我君侯,就安排你加训半年。”   孟芮愣了一下,看着余殊身后道,“将军……”   余殊转过头,看见那人,愕然当场。   江枫笑眯眯的抱着手,“啊呀,余君侯啊~怎么?喊不得?”   她身边,五月搓手手,眼睛发光的看着余殊。   余殊嘴角微抽,有点尴尬。   她挥了挥手,示意孟芮赶紧过来拜见。   孟芮恭敬的朝江枫行礼,“末将见过使君。”   江枫歪了歪头,“她就是你的副将?”   “干嘛不许人家进城?”   她随意的伸了个懒腰,边走边道,“你有几个副将?当初让你挑人,让你把好的都挑出来,你好像就挑了一个副将?是不是脑子有包?”   江枫谴责道,“不知道我缺人吗?”   余殊心道李清明不也就带了一个副将嘛。   她笑道,“人各有志,也不是谁都愿意跟我来南州的。”   孟芮偷偷撇嘴,明显不太服气。   江枫看见她的表情,“看来你不这么觉得?”   “你家将军一天到晚就喜欢自谦,你不如与我说说她在军中的事迹?”   孟芮骄傲道,“将军可厉害了!如果不是她不愿意,我们就全部跟她来南州了!”   余殊痛苦的捂住了脸。   因为张米不太聪明的亚子,她也特地选了最年轻最不沉稳的一个副将带来,谁知道……   江枫被她逗笑了,“行吧,我找你家将军要人,你先回去做她安排的事情吧。”   孟芮一拍脑门,连忙转向余殊,“将军,属下告退。”   余殊只能放下手笑道,“去吧。”   江枫摇了摇头,“清明的那个副将虽然忠心,也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好点。”   余殊笑道,“她年纪不大,比较活泼。”   江枫指向五月,“她找我找你兑现承诺。”   五月刷的冲到余殊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余将军!你答应请我喝酒的!”   余殊看了眼她的手,不动声色的道,“殊知之,你看今晚可好?”   五月:“好啊好啊!”   她乐的和傻狍子一样,江枫都看笑了。   余殊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来,背在身后道,“主公来的正好,殊正好有事想请求主公。”   江枫:“帮你找那个什么人?”   余殊点头,“对,她叫张晨。”   “是我一个已逝副将的妹妹,我不太放心。”说这句话时,她表情很复杂。   江枫脸色古怪了一瞬,“别是什么托付妹妹,以身相许之类的戏码?”   余殊漆黑的眸子止不住的愕然,“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江枫耸了耸肩,“最近传记看的多,不都是这种戏码?”   “比如什么妹妹年少,托付给你,巴拉巴拉,你不愿意,人家离家出走。巴拉巴拉……”   她一边走,一边往里走。   余殊跟了上去,被她说的眼角微抽,无语的道,“你少看点传记吧。”   江枫贼无辜,“不是吗?”   余殊:“当然不是!!!”   一转头,又看见五月狗狗祟祟跟着,一副要听八卦的模样。   余殊稍微收敛表情,微微一笑道,“五月姑娘,我们要讨论军情了,酉时殊持美酒在家恭候于你。”   五月懂了,虽然很想听八卦,但还是恋恋不舍的离开,“好吧,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江枫翘着腿调侃,“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余小殊~”   余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无视江枫的话,“我曾经年少不懂事,又初至军中,乍临高位,多亏张将军为我查缺补漏,我十分感激。”   “后来一次御龙山的突袭中,张将军为我挡剑身亡。”   “他年少失亲,只有一个幼妹在家,十分珍视,托我代为照料。”   余殊下意识捏了捏手心,“但是我来此之后,对东州的掌控力大大消减,希望主公能让叶祭酒帮帮忙,殊感激不尽。”   江枫笑眯眯的看着她,“就这些吗?”   “你没藏着捏着?”   余殊眼神一飘,心中不确定江枫是否知道什么,下意识眨了眨眼,“藏……藏什么?”   江枫挑眉笑道,“好,我会让阿瑜留意的。”   “多谢主公。”余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江枫也笑,“无需客气,应该的。”   两人相视而笑。   余殊手心偷偷捏了把汗,要不……还是说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不然被叶祭酒查出来告诉江枫,她还不知道江枫会是什么态度。   如果她直接问反而没什么事,她藏在心里当做不知道那才是大麻烦。   心中略定,余殊有了主意。   *   是夜。   江枫按照原计划,准备翻墙去看五月和余殊喝酒。   她很期待五月能对余殊做点虎狼之事。   刚爬上墙,江枫狐疑的转头。   远处,许-镇北侯-子圭不知道从哪拎着一个大铁锹,再次乌青两只眼睛,怒气冲冲的往外冲去。   江枫:“?”   您这是要干嘛?   镇北侯这是被谁打了吗?   思考了一会,江枫已然敛了气息,悄咪咪的蹲到了墙头,朝院中看。   这面树木茂盛浓密,冬天也不秃,她保证余殊看不见她。   虎狼之事虎狼之事虎狼之事!!!   江枫隐藏自己的眸光,看向院中。   红衣女子笑容灿烂,手里拿着一瓶酒,“殊已恭候多时。”   【作话】   空调坏了,人已疯,木然.jpg 第173章 年节琐事(二).   “余将军太客气了~”五月一身简单的青色道袍, 站在灯下,笑容十分灿烂。   余殊微微笑道,“请坐。”   院子清幽, 李清明此时并不在。   五月四处打量, 一边道, “你怎么住在这里?”   “我刚刚听人说,这里是魔主原来住的院子哎!”   “她怎么让你住她的地盘?”   余殊被她问的一愣,随后微笑道,“因为李清明也住在这里, 她要我稍微照顾一下她。”   五月疑惑, “李将军怎么了吗?她为什么需要你照顾?”   她眼神古怪,“难道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余殊微笑,“并非如此,只是魔主对她关心则乱罢了。”   五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魔主对左将军真好,我也看出来了。”   “她天天都跟着魔主呢!我都找不到机会跟她说话!!!”五月震声道。   某魔主耳朵抖了抖,“……”   她怎么听着余殊语气不太对?   回想了一下, 某魔主恍然大悟, 原来余小殊在气这个!   淡黄色的酒液潺潺入杯, 院中转眼笼罩了一层清醇的酒香,只让人一闻便有醉意了。   余殊笑着举杯, “我敬你一杯。”   五月豪气的与她碰杯, 一口喝干。   余殊笑着饮尽, 刚放下杯子, 就看见女子清秀的小脸升起酡红。   她倒是喝的比某魔主爽快多了。   不过……该问快点了。   余殊随口客套了几句, 话题一转, “自龙岛一遇, 殊自认为未对姑娘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知五月姑娘为何独对殊青眼相加?”   她笑容温和,语气也很随意,那双漆黑的眼眸噙着笑,好似只是随便问问一般,“不知姑娘可愿为殊解惑?”   “别姑娘姑娘的喊,”五月豪迈的一挥手,“喊我老五就行了!”   余殊:“……那我喊你小五吧。”   “老五!”五月拍桌子。   她显然已经有点醉了,余殊不动声色的继续给她添酒,“好好,老五,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五月:“其实我早就关注余将军啦。”   余殊:“哦?”   五月:“你知道黑山军吗?”   余殊若有所思,“自然知道。”   五月哈哈大笑,“黑山军盘踞黑山,劫道雁北,逼贡税赋,无恶不作,利则聚啸,不利遁入山林,附近村县深受其害。”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五月眼神稍微认真了一点点,“我四师姐的姐姐,带着家人来投奔四师姐时,在路过雁川的时候,被劫财又杀害,曝尸荒野。”   “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五月露出了一个笑容,眼中杀意积聚,“我们听说他胆大妄为断了镇东军和北平王的商路,半月前就已经带着人马去了东州。”   “我们又赶去东州,发现将军居然已经把黑山军打没了,”她表情有些复杂,“我们还有幸看到州府大吏审判诸恶,一句一斩,那场景,堪称我生平所畅之至。”   “我们本想拜访镇东将军府,却听御龙山入境,将军已经带人出去了。”   “只得不了了之。”   五月猛然将杯中酒一口灌尽,肩膀都开始摇晃了,她将桌子拍的框框响,“后来我对你好奇的很,但是我没有见过你,只听朋友说过。”   “我逢人就问,现在北地宗派那边,”她笑的灿烂,“将军声名可不小。”   她拍着胸膛,“都是我的功劳。”   余殊看着她的动作,扯起嘴角笑道,“……那,谢谢了。”   五月虽然喜欢美人,其实自己也是个杏眸朱唇的小美人,明眸善睐。   她摇摇晃晃的看着余殊,疑问道,“将军,你怎么裂开来了?”   她一脸紧张,“快快!快扶好!”   余殊:“……你醉了。”   “我没有!”   “将军,你听过北地的歌舞吗?”   余殊:“不曾。”   她笑道,“我闻雁代之士慷慨勇烈,歌舞也是如此,五月姑娘会吗?”   五月一拍胸膛,站起身,“当然不会!”   余殊:“……”   五月:“但是我会后空翻!”   “将军为我伴奏!快!”   她催促,“快啊!”   余殊:“……好,好的。”   红衣女子找了找,最后像模像样的拿起筷子敲碗,“我准备好了。”   五月慷慨道,“我来了!将军看好了!”   江枫快要笑成傻逼了。   筷子敲碗的声音很清脆,伴随着女子很有节奏的后空翻,院中场景居然狠和谐。   江枫笑的肚子疼,在墙上伸腿,一不小心把墙头的瓦蹬碎了一片。   她瞬间屏住呼吸,偷眼看向院内。   红衣女子依旧含笑敲碗,注意力被五月吸引,江枫偷偷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自己的录像,有点点遗憾。   五月太菜了。   余殊就喝了一杯,一点醉意都没有,而五月已经……   江枫摇了摇头。   菜。   她还指望余小殊就算不被灌醉,怎么也得有点醉意吧?   结果就这?就这?就这?   还好本来江枫就没抱太大的希望。   上次余殊是真喝醉了,结果呢?   她即使喝醉了也自保意识强烈,又乖又安静,跟五月完全不一样。   真想看掀开余殊平静的面具,看看她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算了,来日方长。   余殊含笑的嗓音响起,“累了吧?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江枫看了过去。   就见余殊将一杯酒递给五月。   五月接过,一口干完,“爽,正好我渴了!”   她头摇摇晃晃,“后空翻表演完了,将军继续为我伴奏,我给将军表演劈叉!”   说完,她原地一个劈叉,然后……   一头栽倒在地上。   江枫捂着嘴,差点笑出猪叫。   余殊无奈的起身,将五月从地上抱了起来,叫来早就候在一侧的侍人,“把她送回去吧,记得给她喝点醒酒汤。”   术士的体质和武者相比还是太差了,否则明日五月能不能爬的起来都是问题。   坐回桌上,有侍人收拾酒菜,又端了新的放回去。   江枫有点好奇。   她还准备继续吃?   侍人将原来的杯碗都带走,换了新的。   余殊拿起一个干净的新杯子,又将杯子倒满。   江枫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倒了两个杯子,刚准备伸下墙的脚顿住了。   她难道被发现了?   还是余殊约了两个人?   约完一个下一个?   不行,偷窥太丢人了。   她堂堂魔主,看完就溜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江枫悄无声息的跳下墙。   “主公,来都来了,不陪我吃一顿吗?”   江枫耳朵抖了抖,站在墙后,眼神犹豫起来。   余殊慢条斯理的道,“我刚刚陪她说话,可是一口都没吃。”   江枫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墙后,眼神疯狂闪烁。   飘飘扬扬,江枫眉心感觉到些许凉意,她抬眸一看,只见灰色的天空下,有细雪落下。   余殊伸出指尖,雪花很快化开,留下些许凉意,叹了口气道,“罢了,冬夜凄寒,不适合与人谈欢。”   “来人,把酒菜收了吧。”   江枫一脚踹开大门,笑吟吟道,“既然余小殊想让我陪吃饭,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主公,我自无不从。”   女子一身简单的黑衣,背对风雪,笑容晏晏。   余殊掩下眼底笑意,指了指对面,“坐。”   没说话,江枫先猛吃了一会菜,才慢吞吞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被你听见了?”她想起自己踩碎一块瓦的事情。   余殊笑了,指向左边道,“主公院子里四面无遮挡,为何只那里种了数棵黍离?”   江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手种的啊?”   “不然呢?难道防人偷窥吗?”   余殊笑而不语。   江枫眉心一跳,“你还真在那布置了什么?”   余殊笑的更灿烂了。   见江枫的表情,她走到江枫身边将她拉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衣衫,才道,“一点特殊的花粉罢了。”   “没什么大用,”她伸指沾了些,递到江枫鼻下,“你闻闻。”   江枫皱眉,“味道好淡。”   余殊笑,细雪飘扬在她肩上落了些白色,瘦削柔韧的身姿笔直如松,漂亮的眼睛灿烂的像藏着星星。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江枫猛然闻到一股清浅的沁香,这香味隽永而清新,江枫下意识眨了眨眼,“什么东西?”   余殊笑着看着她,“报告主公,这花粉在没激活前很隐蔽,只是普通的花粉罢了。”   “但是,”她伸出手,白皙的掌心一个红色的膏盒,“碰到这个,香味就会很浓郁,而且经久不散。”   她笑容灿烂的耀眼,“主公得带着香气飘一个月了呢~”   江枫:“……”   无语了片刻,江枫手动没收了她手中的膏盒,“还有这东西?这是什么花?”   余殊看着她的动作,笑的得意又狡黠,“这东西说破了一文不值,就是南阳一种野花罢了。”   江枫:“可有名字?”   余殊摇头,“当然没有。”   江枫没收完毕,坐下来继续吃菜,“蛮好用的,起个名字呗。”   余殊走进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江枫,“这是花粉。”   坐下来她才道,“没什么必要,若是主公有雅兴,不妨赐个名字。”   江枫随口道,“什么颜色的?”   余殊:“红色。”   她发现江枫可能是真想赐名,于是认真的描述道,“是南阳一个小山谷里的,沸沸扬扬,满山谷都是,特别霸道。”   “明明只是野花,却逼得山谷里长不了其他花草了。”   她又灿烂的笑道,“但是确实很漂亮,若有机会,我带主公去看看。”   “若敖。”   余殊愣了一下,“可有典故?”   她一时竟没想起来这个名称在哪里出现过。   江枫咬着一片竹笋,掀起眼皮敷衍道,“没有,我随口说的。”   余殊被她说的一滞,只得道,“若敖就若敖,也蛮好听的。”   江枫稍微放下筷子,“你在墙头撒花粉做什么?”   她眼神虽然淡然,却有点异样压迫感,余殊下意识有些紧张,“就那面适合躲藏,所以我就……”   江枫眉宇微蹙,“你疑心有人会蹲你?”   她觉得余殊的防备心真的太重了。   余殊不懂她为什么冷淡,只得老老实实道,“那边是李清明。”   “我是故意撒的,要是哪天她真蹲了,我就能立刻知道,”她被江枫凶的有点委屈,“然后赠她一身花香,嘲讽她一个月罢了。”   她委屈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都像黯淡下来,湿漉漉的模样,看的让人心头一揪。   江枫居然觉得心疼,干咳了一声移开眼神,“原来如此,没想到正好被我碰上了是不是?”   余殊嗯了一声,低下头闷头吃菜。   江枫跟着吃了两口,忍不住问道,“生气了?”   余殊反应过来,抬头灿烂一笑,“没有。”   江枫看着她的笑容,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没有一点笑意。   沉默了一会,江枫按住她的脸,“好了好了,不想笑就不要强笑了,丑。”   余殊果真收了笑容,继续低头吃菜。   江枫:“我只是觉得……你自保意识太强了。”   “就像我没法给你安全感一样。”她自嘲,“不过现在一想,确实如此。”   余殊的安全感,她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给到了。   还好她们只是君臣。   但是,江枫还是希望余殊能稍微放下一些心防……虽然,她已经多少习惯了余殊的处世方式。   有的时候,她都不明白,余殊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防备世人,一面还能真诚又负责的。   她有的时候确实能感受到余殊的真心,但是转瞬又没了,就像镜花水月,让人的感觉很……别扭。   她有点好奇,难道每个余家人都防备心这么重吗?   江枫又道,“算了,不说这个话题,太矫情了。”   余殊显然也没有想回答的意思,一直闷头吃菜。   江枫笑道,“五月说的是什么情况?黑山军?”   说到正事,余殊当即抬头,解释道,“黑山军其实就是一股废物流匪,占山为王。”   “他胆大到居然敢打我的主意,”余殊漆黑的眼眸露出些许不屑,“我就稍施小计,他们就一头撞入东州,半天就打完了。”   她解释道,“因为守土有责,北州理论上是许琮的地盘,所以我想打他,必须他自己来东州才可以。”   “北平王的商路也被他断了,所以在这个方面与我一拍即合。”   “对了,”余殊看着江枫的眼睛,解释道,“那不是我和北平王的商路,是我和许琮的商路,我们瞒着北平王蹭蹭他的路而已。”   “但是,”她眼中升起笑意,“北平王与许琮不合,他自己也没空抓黑山军,就花钱请我出手了。”   “黑山军也是他引来的。”   江枫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笑着道,“你这家伙,什么亏都不吃,尽是赚。”   余殊不以为意,扬着头道,“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江枫:“嗯?”   余殊发现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吃菜吃菜。”   江枫用筷子敲她手,加重嗓音,“嗯?”   余殊咬了咬筷子,有点郁闷。   思虑了一会,发现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于是她道,“你封侯比我早,少年君侯。”   “当时我在京城,手下就一点禁军,战场根本没上过。”   “你那时候在京城里名声多大,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就好奇嘛。”   江枫:“我花钱的!”那能不大吗?   余殊道,“打听了一段时间后,我就发现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打仗的时候,敌人都像是蠢猪,把柄弱点全部主动送到你手里,”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江枫,“但是这与她们曾经的地位是不符合的。”   “就像黑眼,”她道,“啸聚南州,威风之时,县县自危,郡守不得制,只能家中坐啸。”   “但是你一动手,他们就像没了脑子,自己往你手上撞。”   江枫眨了眨眼,“那你找到原因了?”   余殊点了点头,“在京城的时候我没找到原因。”   “后来来到东州,站稳脚跟,我就开始收集你们的信息了。”   “那时候正好镇南也换成李清明了。”   余殊嘴角微勾,“恰巧余灵告诉我,她探查到有人走次辅的渠道在偷偷帮我造势。”   “我在京中也有些人脉,于是顺势一查,最后关注到了白玉无瑕许子圭,”余殊抬头一笑,漆黑的眼眸灿烂的像藏着星星,“其实,我们缘分不浅。”   江枫只是笑。   余殊:“我那时候专门派人调查了你的战纪,暗中查访了很久,只是我不让人知道罢了。”   “毕竟,那时候我们算平级。”   一个南州的宣武侯,一个镇东将军。   某种程度上,算是平级的。   有爵位的江枫没有实职,有职位的余殊没有爵位。   余殊有些感慨,“你善于借势,又喜欢用计,观摩人心,好像从未错过一般。”   “战场远远不只是战场,”余殊眼睛亮晶晶的,“所有人,所有势,都在棋盘上。”   “只是有的人看得见,有的人看不见。”   “其实我家传的兵法,跟你的风格迥异,”余殊道,“代侯的风格和李清明很像,全靠天赋,常人难学。”   她又看着江枫笑,“至于后来……你就知道了。”   江枫:“那也是你自己有天赋啊。”   “清明跟了我这么久,她还是一根筋。”   “不过她天赋卓绝,倒也没必要舍本逐末。”   气氛又缓和回来了,余殊脸上再次挂上灿烂的笑容,“其实白天和你说的那事。”   江枫低头吃菜,“嗯?什么事?”   “就是张晨。”   江枫抬头,语气颇为随意,“有隐情?”   余殊有点摸不准她态度,点了点头道,“嗯。”   江枫:“合适说你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她抬头朝余殊一笑,“我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   余殊怔了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过了一会,她定了定神道,“张举人很好,但是他是御龙山的人。”   江枫猛然抬头,眼神微闪,“哦?”   余殊嗯了一声,“被我发现了。”   “但是到底相识半年,他也的确没做过什么,忠诚又负责,家里又只有一个幼妹,我就……”   “对外说他是为了你死的?”   余殊咬了咬唇,“嗯。”   “那他妹妹怎么回事?不是你养的吗?”   余殊迟疑了一会才道,“过程说起来太麻烦,最后他的确后悔了,也确实有功劳有苦劳。”   “但是最后是我亲手斩了他的。”   “当时对张晨的说辞是,”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江枫,有点尴尬,“说是我轻忽,张举为救我而死。”   江枫皱眉,“那张晨不得恨你?人家相依为命呢!”   余殊勉强的抿了抿唇,“当时没什么经验,后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江枫无语,“你要小心她被人利用。”   “到时候捅你一刀你都没话说,”江枫吐槽道,“人家还捅的有理有据。”   余殊低下头,戳了戳竹笋,抿着唇道,“所以我才担心。”   江枫无语摇头,“先找到她吧。”   “只要别跟了崇德,其他都好说。”   余殊重重的嗯了一声。   此时,气氛已经轻松了许多。   余殊笑眯眯的将酒杯递上,“主公,喝酒吗?”   江枫:“?”   你想害我?   看着她凛然的眼神,余殊笑嘻嘻的,“主公可是魔主,魔主怎么能酒量不行呢?”   江枫:“?”   “谁规定魔主要会喝酒的?”   余殊颇为可惜的看着手中酒杯,“我可是特地买了最贵的陈年老酒,特别珍贵,不喝浪费了。”   江枫瞥她,“你自己喝,你不是酒量好吗?”   余殊摇头,“我酒量一般的。”   江枫眼神闪了闪,坏笑了起来。   余殊本来淡然,下一瞬她一惊,“你要……唔……”   “咳咳咳……”   江枫哈哈哈大笑,余殊弯着腰呛的眼泪都出来了,“混蛋……你灌我……鼻子里了……”   过了一会,余殊才缓过来,白皙的脸颊咳得通红,就连眼角都是红的,看着江枫的眼神幽怨极了,满眼控诉。   江枫笑眯眯的递出一个手帕,“擦擦眼泪。”   余殊恨恨的夺过手帕,一边擦脸一边闷声道,“江枫,你混蛋!”   江枫不以为意,“喂你喝个酒而已。”   余殊还是生气。   江枫就是混蛋。   江枫夹着肉,笑眯眯的道,“真好吃。”   一筷子。   两筷子。   三筷子。   余小殊欺负起来好爽。   居然比逗李清明还爽。   江枫笑的越来越灿烂,就像小太阳一样发光。   余殊实在气不过,一把夺下她的筷子,将她往外推。   “主人要睡觉了,恶客可以出去了。”   江枫:“不行,我还没吃饱呢!”   余殊固执的将她往外推。   她执着起来,江枫一时居然没她力气大。   “好啦好啦,我道歉,阿殊不生气好不好?”   余殊听着她哄小孩的语气,更气了,“出去!”   忽然,她停了下来,看向墙头。   松绿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里了。   女子眼眸依旧冷冷淡淡,腰脊笔直,怀中……还抱着一只大黄猫。   与江枫完全不同的是,她光明正大的坐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内,气势完全不一样。   她静静的看着两人推攘,见她们停下来,才抱起手中的猫道,“许别驾求救,让我带她来找你。”   江枫突然心虚,她来看戏的时候没告诉清明。   大黄猫张牙舞爪,“你别掐我肚子,你再摸我肚子我咬你了!!!”   李清明冷淡的一斜眸,二话不说将她丢了出去。   大黄猫一个神龙摆尾,稳稳的落在地上。   “好香,江枫你怎么这么香?”   猫爪踩在薄雪上,印了一排梅花。   江枫瞪了余殊一眼,“还不是她的错。”   余殊眼角还是红的,毫不犹豫的瞪了回来,“谁让你蹲墙头的?”   江枫顿时没话说了,笑道,“子圭饿不饿?要不要吃点?有鱼哦~”   “我吃过了!”许瑕脆生生的道,但是下一瞬她已经跳上了桌子,“但是我还能再吃一点。”   江枫挥手,“清明,别坐着了,下来下来。”   看着她冷淡的小脸,江枫笑眯眯的掐了一把,才道,“好了好了,我就来看个戏,主场是五月和余殊,本来打算看完就回去的,所以没和你说。”   “不是背着你来和余殊玩,别冷着脸了。”   李清明冷冷的拍开她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看着她的模样就想笑。   余殊将剩下的酒都倒入杯中。   江枫看过去时,正好看见她不怀好意的眼神。   江枫瞬间懂了,接过酒杯道,“清明,喝酒吗?”   李清明看着她,面无表情。   “喝啊喝啊。”   李清明看了她一眼,接过酒杯就要往嘴里倒。   江枫没想到她这么听话,紧急将酒杯抢了下来,“算了算了,小孩子不要喝酒,喝奶茶就行了。”   酒液撒了下来,落在李清明的衣襟上,她眉头当即皱起,盯着衣襟就像没法呼吸了一样。   余殊浅浅的笑了笑,问道,“许别驾为什么求救?”   江枫一脸正经的看着李清明,看着她擦衣襟,“别不开心。”   李清明抬眸看她,眼神冷冰冰的,满是谴责。   “因为你还有更不开心的,”说着江枫指了指她小腹,“看,猫毛。”   李清明之前没注意到这个,此时一个急退来到灯下。   松绿衣衫上,零零散散的黄色猫毛,极为不规整。   李清明看着衣服,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江枫笑的头都要掉了,“笨,你家就在旁边,还不快去换衣服。”   许瑕本来想回答余殊的话来着,此时忍不住无辜道,“猫都会掉毛的嘛!”   “又不是我的错。”   她这才看着余殊和江枫道,“你们要帮我报仇。”   余殊眉心一跳,提前捂住心口,“我恩师呢?”   许瑕一脸严肃,“她在挨打。”   “挨打…挨打…”余殊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道,“为什么…她在…挨打……”   江枫憋着笑,“谁敢打她?”   许瑕:“卫臻!!!”   大黄猫蹲在桌子上,眼睛圆溜溜的,开始告状,“事情是这样的……”   【作话】 第174章 年节琐事(三).   “……事情就是这样。”大黄猫甩着尾巴, 炯炯有神的道。   江枫抚额,“所以你为了争风吃醋,让镇北侯被人打?”   “还不止一次?”   说着, 她抬眼看向余殊。   红衣女子默然低着头, 白皙的手掌还记得牢牢的捂着心口。   察觉到江枫的眼神, 余殊看了过来。   她眼眸漆黑,江枫促然之下,竟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问道, “你怎么看?”   余殊脸颊抽了抽, “主公觉得呢?”   许子圭甩了甩尾巴,“这登徒子,当初在京城就喜欢强迫人!”   “句齐已经说了不喜欢她了!!!”   “她还非要纠缠!”   “我就气不过……”   江枫抚额,“葫芦娃救爷爷,一遍一遍送?”   大黄猫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细雪落在她头顶,竟显得此猫圆滚滚的憨厚又可爱。   江枫:“卫臻倒也算从心, 没敢真的对镇北侯出手。”   许子圭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哪是没出手!”   “她是打不动我!”   江枫:“……用身体强拼你还有理?镇北侯二十年前名震北州, 有名的巅峰强者,被你操着去被中阶打?那中阶还菜的连个绝招都没有, 破不了防, 你还好意思骄傲?!”   许子圭贼无辜的看着她。   江枫一说起来就不准备停了, “还有那个句齐, 人家明摆着不喜欢你!你还非要为他出头!”   许瑕嘀咕, “这不是句齐不句齐的问题, 我就是看不惯卫臻那强取豪夺的霸道样子。”   “你还顶嘴?!”   许瑕立刻闭上嘴, 耸拉着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贼委屈的看着江枫。   余殊有些意外,江枫对许瑕也这么霸道?   还是说……许瑕与李清明在她眼里是一样的?   看着大黄猫可怜巴巴的模样,余殊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睛。   这样想起来,倒的确有这个苗头。   许别驾非常听江枫的话,几乎从未有过什么反驳,只是她性子本就软,倒不如李清明那面显眼。   说到李清明,余殊看向桌边不知何时回来的女子,心情颇为无语。   这家伙,只要有江枫在场的时候,她就绝不缺席。   此时,她已然换了身深蓝色劲装,抱着手一脸冷淡的看着大黄猫。   南州核心的三个文人,每个人与江枫的关系都是不一样的。   许子圭几乎是无条件信服。   叶祭酒接触的少,心思深沉,但是以江枫对她的信任来看,恐怕关系也是极深。   唯有赵长史,最是边缘,而且性子刚烈,极为高傲,与江枫的关系也最是不稳,若遇挫恐易出事。   许子圭说完,江枫看向余殊,发现她正盯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殊?”   余殊回过神,看向她。   她神思未属,眼神十分专注。   江枫微微皱眉,“子圭任性,因为争风吃醋害的你恩师被揍,你看以后要不要不让子圭将镇北侯开出去了……”   大黄猫眼睛溜圆,紧张的甩着尾巴,直勾勾的看着余殊。   余殊略微思忖,摇头道,“我看许别驾还是很有分寸的,她应当是看出卫臻不敢对恩师做出什么,才这般放纵的。”   顿了顿,发现江枫的眼神依旧没移开,余殊笑了笑,“而且我也不忍恩师被关在院子里,倒不如让许别驾带她出去吹吹风。”   江枫无奈,“你就好说话吧。”   “哦耶!我就知道余将军最好了!”   余殊迎面被大黄猫抱住脖子,毛茸茸的脑袋直蹭她脸,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别,别。”   “我还从来没被猫抱过,”她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才道,“虽说如此,但殊还是希望别驾能稍稍多注意一些。”   “恩师虽失去意识,但好歹是位九阶巅峰,当年威震全国,还是有人认识她的。”   “……挨揍,”憋了半天,余殊还是吐出这两个字,“实在是,有辱恩师威严。”   大黄猫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我会的我会的!”   李清明淡然看着她们,然后看见了江枫手边的酒。   余殊等人又说了几句,一片其乐融融,然后就看见李清明将酒往螃蟹盘子里倒。   她倒的精准匀称,竟铺的盘子完美如琥珀色镜面,漂亮至极。   江枫:“……熊孩子。”   李清明回过神,淡然放下酒杯,“再不去,镇北侯可能又要在脸上敷粉了。”   余殊脸色微变,“我恩师在哪?”   许瑕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她肩膀上指挥道,“从那走!”   *   城北官道平坦,深夜细雪萧瑟,两边农田荒平,但是细看,能发现已然种了冬麦。   而官道中央,两个人影在……   地上打滚。   白衣女子时不时将血衣女子踹开,想拉开距离,无奈硬件不如人,每次都被拉入街头打架的氛围,脱不开身。   她觉得这人很邪门。   明明实力高强,九阶巅峰,战斗经验却连三岁小儿都不如,打起来就像是街头混混,十分烦人。   但是有的时候,她每次被打火了,想真正翻脸的时候,蓄力总会莫名其妙被打断,还会被打一下狠的,贼疼。   女子看起来狼狈,实则身上没多少伤,反倒她,不知不觉又被打的浑身都疼,特别古怪。   她是真不想和这人打了。   但是不知道句齐是怎么回事,明明不喜欢她,突然又回来找她了,还说许子圭仗势欺人,想强娶他。   保护美人,卫臻责无旁贷。   于是……   等江枫三人一猫赶到时,就看见这样一个场景。   白衣女子与血衣女子如同街头混混一般,滚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好悬没用上牙。   江枫沉默了许久,不禁看向跟来的余殊,“你恩师还想醒吗?”   余殊嘴角动了动,居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论丢人,她恩师这辈子丢的人,都没这两个月丢的多。   而且……很多都是大庭广众下丢的……   她要是恩师,她也不想醒了。   李清明看了两人一会,捕捉到了血衣女子一瞬的气机,不禁微微眯眼。   卫臻蓄力了一半的招式再次被打断,真元反噬,她不禁再次闷哼,气的要死。   “你有本事就让我出招,偷偷打断我算什么英雄!!!”   许子圭一脸莫名其妙,然后一拳黑虎掏心,“你说什么呢?”   卫臻看着她单纯直率的眼神,气的肺都要炸了,“你装什么装?”   “我每次只要蓄力稍微厉害一点的战技,你都会偷偷打断,你还要不要脸了红衣鬼!”   江枫疑惑,“子圭不是将她换成白衣了吗?”   大黄猫双线操纵,还有空回她,“是啊是啊。”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在院子里的时候,衣服就换回来了。”   “可能是她偷偷沐浴了吧。”许子圭道。   余殊眼神微顿,刚想开口,就见卫臻一脚将血衣女子踢下官道,滚入田里。   她当即忍不住了,“卫臻!”   “我看你是想死!”   卫臻好似此时才发现她们,大惊失色,转头就要跑。   江枫看着她们一追一逃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还别说,卫臻别的不行,跑的倒是很快。   看了一会,江枫惊愕,“好家伙,清明,卫臻也是风系的?”   李清明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闻言抬眸一看,清冷的眼眸略过一抹不屑,“算是吧。”   江枫哈哈笑,“怪不着跑的比狗都快,刚刚一个爆发,阿殊都没追上。”   下一瞬,她看见红衣女子冷眸一个冲刺,一脚将卫臻踹翻,二话不说就一拳上去了。   作为货真价实的九阶高阶,还是高阶中实战和基础都完美的那种,余殊的实力远非卫臻可比。   江枫听着那惨叫,不自禁捂住脸,“打轻点,大晚上的,叫的太难听了。”   大黄猫看向远处,不禁眨了眨眼,“咦,这么晚了,哪来的马车?”   李清明却看着慢吞吞爬上来的血衣女子,看向江枫,“江枫,我刚刚看见镇北侯打断了数次卫臻的真元运行,这种能力,你会吗?”   江枫一愣,“不会啊。”   “我又不和别人近战!”   李清明若有所思了一会,然后冷眸看向余殊,“余殊曾经用过,是有次猝不及防的时候用过,后来就没用过了。”   “我当时以为是意外,现在一想,”李清明眼眸冷下来了,“她又想藏着阴我。”   江枫倒是第一次听闻这事,眼眸微动,随后笑道,“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狗。”   “不过,你的意思是……”江枫看向那面色冷峻的血衣女子,眼神闪烁起来,“子圭,你觉得你会这种技巧吗?”   大黄猫:“那必然是不会的呀!”(震声)   李清明:“许别驾多少日子没进过她识海了?”   许瑕噫了一声,“我进去看看。”   下一瞬,她露出了震惊又委屈的表情,“我被弹出来了!!!”   她不信邪,再次往里闯。   血衣女子的眸光竟然转向了这里。   然后……   许瑕:“不好了!她识海变色了!”   江枫眼神微闪,“变成什么样了?”   许瑕想了想,有点没法确定,“一层层的,从黑到白,颇为奇怪。”   “但是最底下,应该是白色了。”   “好奇怪,我分明是从上往下净化的。”   “光难道不是从上往下吗?”她自言自语。   江枫已经忽视了她,信步走到血衣女子面前,“镇北侯,如果苏醒何不与枫一见?”   血衣女子本是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她突然一笑,语气轻快,“她应该没恢复吧!”   此时的人明显是许子圭,她道,“我感觉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啊!”   李清明冷静的道,“刚刚你被她挡回来了!”   许瑕:“哎?是吗?我忘了!”   与此同时,卫臻被余殊打的哭爹喊娘的,“余殊!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不得好死!”   余殊感受到身侧劲风,只淡然一个侧身,躲过了卫臻的攻击,然后一脚将她踹翻,再次按着她打了起来。   卫臻继续放狠话,“你个死叛徒!你有种让我站起来打!”   余殊呵了一声,还真停手让她站起来。   卫臻缓缓起身,身形暴退。   下一瞬,再次被人一脚踹翻,“余殊我草你爹!”   她被踹上官道,正正巧巧的滚在马车后面。   原来余殊居然还有空关注官道,刚刚放任她站起来,只是为了避开马车罢了。   卫臻气的发疯,看见马车,直接将马车后的横梁拆了下来,向余殊冲去。   余殊一拳打碎横梁,然后冷眸一拳砸去。   这一次,她手上附了真元。   卫臻吐血倒退,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扶住,她条件反射用真元砸去,却在下一瞬被人捉住手腕。   “李清明?!”   抓住她的人却是脸色一变,看了看四周,“李清明也在?”   卫臻看清人脸,不禁松了力道,“嬴垃圾?!”   嬴颖差点将她整个人扔出去。   余殊淡淡的抱着手,“我没收到蓝田侯入关的请求,不知蓝田侯间行至此,所为何事啊?”   嬴颖嘴角抽了抽,虽然没想真的瞒住她们,还以为起码能多的个一两天的。   结果还没到南安,就被逮住了。   都是卫臻的错,没事为什么要到城郊和余殊切磋?   余殊站着没动,倒是远方有三人走来。   细雪纷飞,风越来越大,天色漆黑,之前她们站的又远又安静,嬴颖根本没注意到她们。   此时定睛一看,满脸震怖。   江枫已经看见,那马车掀开了车帘,露出了里面儒雅白皙的面容。   女子神色平静,不卑不亢的微微一礼,“见过宣武侯。”   江枫嘴角一勾,“子明,何以深夜疾行?”她语重心长的道,“雪中马蹄易滑啊~”   顾子明还没开口,两声惊呼将她话语打断。   余殊:“张晨?!”   嬴颖:“世姨?”   【作话】 第175章 年节琐事(四).   雪中不便谈话, 众人回到了王府。   蓝田侯顾子明都是老熟人了,无需再提。   另外两人,一人一身黑衣抱着剑, 面容稚嫩, 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 故作冷酷。   而另一人,江枫眸中略过一抹惊艳,随后问道,“阁下莫非是……白宗主?”   女子一身白衣, 墨发如云, 眸光清寒,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一个葫芦,看起来十分特殊。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没错,是我。”   她开门见山的道,“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江枫微楞, “什么合作?”   女子看向四周。   江枫秒懂, “请。”   见她们走入内室, 余殊看向了张晨。   她的目光沉静又迫人,张晨不由移开脸, 暗自恼怒。   她很讨厌余殊。   尤其是她什么都想安排她。   而且……张晨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如果蓝田侯说的是真的, 那么……   余殊该死!   赵文景被江枫喊醒, 此时摇晃着步伐从门外走来。   “喲, 师姐来了?”女子眼神还有些惺忪, 削瘦的肩膀随意的披着青衫, 连腰带都系的随意, “大晚上的,你们没什么要谈的吧?”   “江枫呢?”   李清明:“白宗主在与她密谈。”   赵襄眼眸终于清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顾云,“师姐,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襄想和你秉烛夜谈啊!”说着,她三两步拉起顾子明就往外走。   顾云挣脱不能,大声道,“赵文景!你这个无赖子!我是朝廷使者!我要住驿站!”   赵襄充耳不闻,连拉带拽的将她拽走。   她身手比几个将军差得远,但是在文人之中,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蓝田侯还在试图与镇北侯说话,许瑕一直应付,应付应付着她就困了。   “别说了,她现在没有意识,”大黄猫被许瑕松开,她操纵着镇北侯转头就走,“我先去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好困好困。”   蓝田侯听着世姨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整个人惊愕在原地。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瑜匆匆赶来,看见蓝田侯眯了眯眼,随后笑道,“蓝田侯远道而来,瑜有失远迎。”   最终,场中只剩李清明、余殊、张晨。   黑衣女子容颜稚嫩,抱着剑一脸酷酷的表情,被余殊眼神逼视的火冒三丈,已经快忍不住了。   李清明冷淡的抱着手,靠在柱子上,用看戏的心态看着她们。   余殊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但是张晨却忍不住了。   “你看什么看?”   被李清明冷淡的眼神看的邪火直冒,张晨刷的拔剑指着她,满脸凶狠。   余殊一怔,吓了一跳,紧急道,“李清明!她还小!”   她被张晨的莽撞惊到了。   李清明当年作为镇南将军声名外显,她明明和张晨说过的。   她到现在也才刚刚九阶罢了,怎么敢挑衅李清明?   李清明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挑衅她还指望她惯着?除非你姓江名枫。   听到余殊紧张的声音,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张晨,“收起来吧,我不喜欢被人用剑指着。”   张晨在余殊面前,怎么可能认怂,她二话不说挺剑直刺。   余殊暗道糟糕。   江枫解决了一项心事,笑眯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   剑被磕飞,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知死活。”李清明一身松绿,眼角精致的泪痣散发着矝傲的光泽,她抱着手连衣角都没动,漂亮精致的银靴踩着张晨胸口。   余殊在旁边转圈圈,“她还小,不是有意挑衅你的,你给我把脚收一收。”   她已经急的要抓头发了,看见江枫仿佛看到了救星,“江枫!”   江枫:“清明?”   李清明看向江枫,冷淡的陈述,“她用剑指着我。”   江枫:“……咳,算了,她还小,别跟她计较。”   李清明这才收起脚,淡然的走向江枫,“她和你说了什么?”   江枫:“就是一些她知道的消息,比如珈蓝城,比如北地的一些情况,以及一些合作。”   “基于我真的能成大业的基础上的,如果不成,合作就不算数。”   “大概是这些,”她摸了摸李清明的脑袋,笑眯眯的道,“清明,你头上雪,我帮你擦擦。”   李清明:“?”   忽然,她身后响起凄厉的箭啸声。   江枫脸色一变,“找死!”   李清明反应却比她更快,她挥开江枫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墨绿指环微闪,青色长剑瞬间出现在她手中。   一剑磕飞袖箭,李清明眼中杀意闪烁。   余殊也脸色极为难看,“张晨,我没教过你,对比你强的强者保持尊重吗?”   “李清明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在背后偷袭她?”   她脸色难看极了,看着张晨的眼神十分特殊,就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   江枫也很生气,她家清明差点就在她面前受伤了,无法饶恕。   但是她好歹还看着余殊的面子,勉强道,“算了,清明。”   她拉了拉女子袖子,将她的剑按了回去,“她年纪小,中二,丢不得面子。”   “余殊,你把她带走教育吧。”   张晨:“不要你们假好心,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你教我什么了?”   “满口仁义道德的死骗子!”张晨怒道,“嬴姐姐都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还想骗我?”   “你告诉我,我兄长是不是你亲手杀了?!”   余殊一愣,“她怎么知道?”   “果然是你!”张晨眼睛赤红,“你这个败类!”   “你杀我兄长,还骗我说他是为你牺牲的!”   “你还骗我让我以为你是好人!”   她失去理智,捡起长剑疯狂攻击了过去。   她的实力实在乏善可陈,余殊还挺冷静的,几步就将她制住,“我可以解释。”   “对,当初我是骗了你,但是本意却并非是为了隐藏我杀了他这件事,而是因为……”   “我杀了你!”张晨疯狂挣扎,试图用袖箭。   余殊被她挣扎的烦,将她袖子直接扯了下来,将袖箭拽下来丢在了地上,“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学好。”   “嬴颖是朝廷的人,她从中州路过,怎么会遇到你?”   “你还信她的话,我这些年与你相识,还不如她的几句话吗?”   她语气沉静,漆黑的眼眸有些失望,张晨被她看的一怔,“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你不过是怕我报仇罢了!”她语气到底弱了下来。   “报仇?你?”余殊觉得好笑。   张晨却是再度被她激怒,“你不过是怕我兄长的旧部反你罢了,这才假意对我好的!我都知道!嬴姐姐都和我说了!”   余殊真的被她逗笑了,她将张晨手中的长剑还鞘,然后系回她的腰上道,“旧部……”   她漆黑的眼眸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看向江枫道,“主公,我先带她下去解释一番。”   她又看向李清明,“小孩子不懂事,欠缺教育,我代她向你道歉。”   李清明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早点教,还有救。”   之前是她失职,居然没有搜身就让她们进来了。   如果当时她想攻击的是江枫怎么办?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直接道,“你要道歉的话,就把你当初在禁卫学的东西都写出来交给我。”   余殊微楞,随后明白道,“好。”   又朝江枫点了点头,她拉着犟着脖子满脸愤怒的张晨离去。   江枫眼珠转了转,“余小殊坏东西,又藏。”   “有什么不好给我们知道的?”   她又看向李清明,“事情麻烦了,明天我们带季黯进遗迹,赶在那些人到来之前把我们要的东西都搬出来。”   李清明低着头看着她,面容冷淡如故,闻言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晚上要做什么?”   “余殊说你不愿意回江府睡觉?那边住的不称意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你让我住哪里就住哪里。”   江枫歪了歪头,“那就住那儿啊,那可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给你住很好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回去睡觉,”说着她将女子翻过来,推着她的腰往外走,“不许熬夜,睡觉觉才能长高长白,不然会秃头。”   “幼稚,”李清明冷嗤,她又扒住门框抵住江枫的力气,“天快亮了,我就在这里坐一下就好了。”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认真的?”   李清明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江枫有点牙疼,“但是余殊告诉我,把你搬走之后,你三天两头不回去,回去了也不睡觉,坐了一会就来工作。”   “李清明,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黏人精?”   李清明冷下脸,“我不是,你胡说。”   “我是亲卫,亲卫本就如此,”她冷声道,“你嫌弃我就免了我的职位,我就不跟着你了。”   江枫:“……”   看着她冷飕飕的目光,江枫只想翻白眼。   真要免她职位,鬼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不得委屈死?   看着她的眼睛,察觉到她眼神越来越冷的趋势,江枫还是妥协道,“算了,你还是住在江府,不过门口那屋子就当做你临时休憩的地方,来不及回去的时候,你还是住那吧。”   李清明冷淡又矜持的道,“我不需要,我在这里坐着就行了。”   江枫信她个头,趁她不注意拍下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到门口,“开锁,笨蛋。”   两个小厢房并排排,本是给侍人住的地方,但是江枫这里没什么侍人,只有江礼她们几个。   江礼她们都住在后院,属于内院之人。   李清明熟练的打开了门锁,回头看了江枫一眼。   江枫:“看什么?”   李清明眼中升起浅淡的嘲讽,“你太香了,魔主。”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她就闪入门内,啪的关上了门。   江枫在门外愣了半天,头顶都快有小雪堆了才反应过来,暴怒道,“李清明,你敢嘲讽本魔主!!!”   “有本事你开门!”   “信不信我搞一堆碎纸条扔你一屋子?!!”   李清明冷嗤,“幼稚、恶毒。”   江枫被她气笑了,“明天让你见见更恶毒的!”   甩了甩脑袋上的雪花,江枫吩咐道,“江礼,我要沐浴。”   江礼:“我这就去烧水。”   眼睛转了转,江枫做了个决定。   *   余殊刚将张晨安抚下来,就闻到了悠远的香气。   她不自禁看了看四周,一时居然不知道江枫藏在哪儿了。   堂堂魔主,南州牧,宣武侯,怎么这么喜欢蹲墙角?   心中无语之下,余殊看着张晨,“其实你兄长,并非为我而死。”   张晨冷笑,“我知道,是你杀的。”   余殊:“我不知道这事她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我杀张举,是因为他投靠御龙山。”   “当时我正与斗米教叛贼鏖战,他偷偷放了天龙侍进来,我被人从身后偷袭,差点当场身死。”   “他也许不知道天龙侍的目的,也许是当时后悔了,”余殊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张晨,“他看着我的杀了天龙侍,没有动手。”   顿了顿,她微微阖眸,“当时因为这事,我们战事受挫,死了很多同袍,他知无法幸免,便求我念旧情,保住幼妹……也就是你。”   “后来我上奏朝廷,言天龙侍内渗,张举为我守护后背,力战而死。”   她看着张晨,轻声道,“当时御龙山与帝国关系紧张,起步便是诛三族。”   张晨满脸嘲讽,不知何时再次将剑拔了出来,“你既然这么顾念旧情,为什么当时不放我兄长一条生路?”   余殊解释道,“当时天龙侍背后出手,杀了我们不少校尉,将士们也军心大乱,被米贼趁机反攻,死了很多人。”   “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处置他。”   张晨大笑,“伪君子,还必须处置?!”   “当时你为什么不让他带我投靠御龙山?!”   “那我兄长就不用死了!”   “你为了你的官职,你的功劳,亲手杀了我兄长,还美其名曰救我?”   她狠狠的一口唾沫,“你配吗?!”   “诛三族又如何?!还不是你害的!”   余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半天才道,“是他自己通敌,为什么说是我害的?”   张晨终于克制不住情绪,咆哮道,“杀他的人是你。”   “是你!”   “是你!”   “如果你不动手,说不定他还活着!”   余殊怔怔的看着她,“可……”   张晨举起长剑,眼眸闪烁着冷酷又仇恨的光芒,“说什么叛徒不叛徒。”   “他背叛,你又比他好多少?”   “你也是个叛徒,余中尉!”   “你不过是觉得他威望太高,挡了你的路罢了。”   “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却装了这么多年好人,”张晨眼泪掉了下来,“如果他知道我把害他的凶手,当成恩人这么多年,一定觉得我蠢不可及。”   “好在还来得及,我还能报仇。”   余殊皱着眉看着她,对她手中的长剑不屑一顾,“张晨,你是非不分吗?”   “我教导过你,世事岂是非黑即白?”   “他是自愿死的,”余殊试图解释,“我也答应他保护你,我……”   张晨一边流泪,却在瞬间面露狠色,冰冷锋锐的剑刃轻而易举刺入女子的身体,透体而出。   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极为刺耳。   迎着余殊不敢置信的眼神,张晨不加掩饰眼中的恨意,“余殊,你该死。”   “你教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仁义道德与我何干?!”张晨声音凄厉,“嬴颖说的对。”   “只要能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   “我不想知道你的那些仁义道德,我只知道,你杀了他,我杀了你。”   “一命还一命,只此而已!”   “余殊,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让我活下来。”   “如果你当初告诉我真相,我根本不会认贼作师。”   红衣女子手掌握着剑刃,殷红的鲜血顺着手心流下,她仿佛再次认识眼前人,怔了许久才道,“原来如此……”   “……是我自以为是了。”   她喃喃的模样让张晨眼神微闪,但是转瞬她再度狠心,搅动长剑,“你骗我,我骗你,扯平了。”   “谁让你不防备我的,”张晨自言自语,“这毒没有解药。”   “真好,哈哈哈哈哈哈……”她又癫狂大笑了起来。   “去你妈的!”   张晨还没笑完,就被人一脚踹出了门,撞到了墙上吐血昏迷。   雪下的更大了,天空灰暗一片。   事情发生的太快,江枫之前还在屋顶上没反应过来。   红衣女子静静的站在原地,心口插着一柄长剑。   剑刃完全没入,透体而出。   银白的剑刃已然被鲜血染了层薄红,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发出清浅的声音。   余殊的脸色有些苍白,迎着江枫的眼神,她自嘲一笑,“又让你见笑了。”   江枫见她还有心情自嘲,稍微放松了一些,忍不住道,“余殊,你是不是有易伤体质?”   “每次伤好没多久,就又受伤,你这样何年何月才能追上清明啊?”   余殊苦笑,“我……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真的……运气不好……吧……”她低低自语了一会,又抬头看着江枫,“帮我个忙……主公……”   江枫站着没动,疑惑道,“什么忙?”   余殊已经一只手扶着墙,鲜红的手印在墙上印出刺目的痕迹,“当然……是帮我……拔剑了……”   女子神色已然苍白如纸,心口依旧在咕哝咕哝的冒着血,脚下已然形成一个血泊。   江枫这才反应过来,立马靠了过去,“还好还好,她没用太大的力气,这次伤的应该没有上次重。”   “啊,余殊你药在哪?我出门没带离陨丹!”   “在床头。”余殊指了指,语气有些虚弱,但是依旧尚算平稳。   真正离得近了,江枫闻到扑鼻的血腥味,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阿殊,你真的好惨。”   余殊勾起一个牵强的笑容,“是……是啊……”   “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先帮我把剑拔。出来,再感慨我的惨。”   她已经有点晕的站不稳了。   江枫个混蛋,还在夸她惨。   江枫干笑了一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余殊身躯一晃,浑身紧绷,她下意识倒向了江枫。   江枫吓了一跳,连忙接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你…就不能…轻一点……”余殊头晕眼花,嗓音疼的发颤。   “哦哦,我有点紧张, ”江枫道,“长痛不如短痛,你忍着点。”   说完,她再度用力。   长剑被鲜血染红,女子滚烫的鲜血粘的江枫满手都是。   余殊又是一声闷哼,整个人往下滑去。   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江枫鼻子失灵,她很想再调侃两句稍微缓和一下气氛,却终究说不出口了。   失去利刃,余殊的心口鲜血直流。   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江枫忍不住有点心疼。   张晨捅的真准,正好是余殊的心口。   如果余殊不是武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没了。   但即使是这样,也很严重了。   将鲜红的长剑扔到一边,江枫连忙呼唤她,“余殊?余殊?”   余殊好一会才微微睁眼,“我没死。”   她已经滑到了地上,江枫半跪着抱着她,“你是不是蠢,为什么不防备她?”   余殊漆黑的眼眸露出些许迷惘,嗓音紧绷的发颤,“我以为……她不会……”   江枫忍不住怒道,“你以为个屁!”   余殊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露出些许难受,“你又凶我……”   她嗓音发颤,“我……受伤你也记得……凶我……”   “换成李清明……你肯定……急死了……”她眼眸满是委屈,指控道,“你还拔的那么用力……”   江枫被她说的一愣,有点尴尬,“我也挺心疼你的……不要瞎说……”   余殊吃力的冷笑了一声,“呵……骗子……”   江枫说不过她,只得将她抱上床铺,闷头找药。   终于找到药丸,江枫发现余殊居然已经闭上了眼睛。   “余殊!余殊!不许睡!”   女子身着红衣,伤口鲜血不停,但是落在江枫眼里确实不那么显眼。   此时看见她躺在床铺上,灰色的床单眨眼便深了一大片,江枫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了些什么。   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江枫后知后觉的心疼了起来,“阿殊,阿殊,起来吃药。”   “我道歉,我不该凶你。”   “别生气了。”   红衣女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纤长的眼睫静静的阖着,呼吸微弱。   江枫喊了好几声,忍不住道,“余殊?你不会真的晕过去了吧?”   女子还是没动静,江枫将雪白的药丸塞入她嘴里。   她静静的含着,没有反应。   江枫发现她好像真的晕过去了,终于变色。   不对劲。有问题。   虽然她伤在心口,但是也不至于让余殊昏迷。   她上次那种程度的伤,都能撑那么久。   她回想起了张晨的话,立刻捉住女子的手腕探入真元。   刚刚太震惊,她一时没想起来张晨的话。   毒,什么毒?   过了一会,江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余殊的真元……怎么有点点不对劲?   她眉头紧皱,一时半会居然分不清她真元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待她继续研究,女子眼睫微颤,睁开了眼。   将嘴里的离陨丹咽了下去,余殊看着江枫,“主公……”   江枫回过神,“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张晨给你下了毒?”   “还有,你真元怎么回事?好像有点不对劲?”   余殊微怔,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主公……你能不能……”   江枫:“?”   余殊嗓音虚弱又平稳,她道,“不要抓着我的手……”   【作话】   唉,别管评论,真的   这个月咸鱼一下,下个月继续肝全勤,日六两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然后日更小狐狸,两本都在十二月之前完结。 第176章 不愧是你,余小殊.   江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心情颇为无语。   “都这时候了你还能关注这个?”   她看了看余殊的手,的确软软的,但是……   “血糊糊的, 谁有心情摸啊?”   余殊刚刚抓着剑捂着心口, 满手都是殷红鲜血, 湿淋淋还带着点温度,都没干,而且手心还被割出来几道口子。   说到这里,江枫将她手心翻了过来, 指尖划过伤口, 疑惑道,“为什么这个小伤还没好?”   “难道她这毒也能抑制武者恢复?”   她看向余殊。   掌心的触感令余殊有些不适,她漆黑的眼眸动了动,强行抽回手才道,“我吃了药了,我没事了。”   江枫有点不满,“我能吃了你不成?傻狗!”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 忍不住又幽怨了, “你又凶我。”   女子脸色惨白一片, 红衣被鲜血渗尽,语气虚弱, 漆黑的眼眸带着点点雾气, 看起来十分可怜。   江枫呼吸一滞, 居然又有点心疼了, 她只得道, “不凶你, 你伤的不轻, 这毒还抑制恢复,虽然效果没墨白的那么好,但是再不解毒你人就要没了!”   余殊眨了眨眼,内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哦……我说……我怎么这么……累的……”   她漆黑的眼眸清明而沉稳,此时还有心情耍宝,很容易让江枫忽视她现在的虚弱。   江枫思考了一会,突然冲出门,“余小殊,你撑住别睡,我马上就回来!”   余殊看着她冲出屋子,有点茫然。   *   余殊的情况比较危险,江枫冲回屋里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之前她揍许琰的那个眼泪小瓶子呢?   因为一直没用上,江枫就随手把它放哪去了。   找了好一会,江枫终于找到,马不停蹄的飞奔江府。   余殊是个很坚强很稳重的人,再重的伤她都不会喊疼,但是这不代表她伤的不重。   虽然这次伤看起来不重,但是因为那个毒的问题,其实余殊现在的情况危在旦夕。   一不小心,她的恢复力跟不上,就会因为心脏破裂,失血过多,死在床上。   之前江枫没注意到毒的情况,以为没事,所以才会粗鲁的帮她拔剑,若她知道,她绝不会这么做的。   余殊说过,她受过疼痛忍耐的训练,所以能让她晕过去的伤,都是极为严重的。   虽然她一会就醒了,但是江枫还是很担心。   余小殊真是不让人省心,怎么这么容易受伤?   裹挟风雪,江枫冲入院子,理都没理昏迷的张晨,冲入了屋里。   余殊的情况太危险了,如果仙人泪不管用,她很怕余殊撑不到她逼问张晨解药的时候。   刚进入屋内,江枫就是一怔,惊怒道,“余殊!”   余殊满手鲜血,也很怔然,她连忙合上衣襟,“我想先包扎一下。”   “我特么让你不要动!”江枫暴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情况多危险?!”   余殊被她吼的愣神,“我觉得……还好……”   “好你奶奶!”江枫暴怒。   之前在她身边还不觉得,出去一趟江枫被风雪一吹,整个人后怕极了。   结果一回来就看见余殊坐起来,自己在那边折腾包扎,她气的头都要炸了,“你是以为我不会帮你包扎是吗?”   “你现在血都止不住包扎有什么用?”   “你特么……你……气死我了!!!”   余殊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模样,弱弱的靠在床角,不敢说话。   江枫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终究没舍得再说什么。   她拿着小瓶子递到余殊唇边,“快,快喝,先把那什么破毒给解了。”   余殊脸色苍白,语气也虚弱的很,但是她依旧有心情问,“这是什么?”   “是你大爷,快喝!”   余殊被她凶的一愣一愣的,漆黑的眼眸委屈的看了江枫一眼,乖乖的抿唇喝了一口。   “多喝几口。”江枫道。   余殊乖乖的听话,又喝了几口。   江枫才松了口气,“仙人泪。”   余殊一愣,仙人泪等于……别人的眼泪……   她刷的将江枫的手推开,脸色发绿,干呕了几声,“恶心死了,拿走。”   江枫珍惜的将小瓶子收了起来,“恶心什么?你的血还是神人血呢!”   之前她在许琰那儿搞到的仙人泪全被季余眠带走了,她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在她手里截胡,截到了这么一丢丢。   为此季余眠当初还翻了她好几个白眼。   现在季余眠在御龙山上,下不来,江枫也上不去,就只有这么一丢丢了,可不得珍惜一点?   除非……   江枫发出想抓圣女的声音。   余殊脸色依旧不好看,闻言瞥了她一眼,“别想了,你抓不到。”   江枫拍了她一下,“别浇我冷水。”   毒解没解,最直观的方法就是看余小殊的状态。   相比心口这种重伤,手心的伤应该更清楚。   余殊本靠在墙角,此时蓦然被她拉起手,差点倒下来,“你做什么?”   看了一会,江枫面露喜色,“好了!真的好了!”   “仙人泪真的有用!!!”   “想偷偷去京城逼她哭一缸,余殊。”   女子血淋淋的掌心,出现了两条白痕,这是伤口愈合的印记。   余殊也感觉好了一些,闻言她无语道,“京城太危险了,你可以与首辅做交易,弄一些仙人泪应急。”   江枫摇头,“那不行,万一是假的呢?除非让我看着许琰哭,不然我不信。”   “好可惜,早知道把南安王留下来了,”江枫满脸可惜,“让许琰没事来一趟,哭一哭多好啊。”   余殊:“……”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点同情许琰了,感同身受的那种……江枫可真是欠揍……   “当初我被墨白抓的时候,要是记得带上,说不定……”江枫想了想,最终还是怅然若失。   就算她解毒了,她也做不了什么。   墨白的意志不会因为她做什么而转移的。   她又不能捆住墨白的手脚。   看着她的表情,余殊轻声安慰,“别想了,墨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报了想报的仇,死得其所。”   “她希望你能照顾好大白,就好了。”   江枫叹了口气,“御龙山可能还在盯梢,大白到现在都没露面,也不知道都在做什么。”   “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还有嗷嗷,那蠢龙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只能感觉到它活着,但是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它。”   余殊坐在床角,漂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江枫,她是个合格的听众。   “对了,仙人泪真的能解毒,连这种奇奇怪怪的毒都能解,那你的血呢?”江枫拉回思绪。   “只能驱邪就太逊了吧?”江枫道,“假血都那么有用,你呢?”   余殊的血流出来就流出来了,既不会变色,也不会发光,更别提回流了。   感觉逊的很,怪不着她活这么久,也没人知道她是神人血。   狗皇帝还一直惦记眠眠的血,却不知道余殊这些年征战,流的血估计都能把王府铺一遍了。   余殊的状态已经渐渐好了不少,她抽回手张开掌心,“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喝一口看看?”   “说不定有用呢?”她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江枫,眼神暗示意味十足。   江枫黑了脸,“你把我当小白鼠?”   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是我的血好像目前为止就对你有点用,其他人好像都没什么用。”   她上战场的时候那么多,除了江枫,好像也没人因她的血有过反应,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血有问题。   直到江枫……   江枫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是邪?被你驱?”   余殊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枫却不以为意,自言自语,“也不是不可能,我当初不是当过鬼吗?说不定身上还残留着什么?”   她不由看向余殊,眼神逡巡。   余殊张开手掌,又突然想到,“心头血与普通的血会不会不一样?”   她眼睛超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江枫,你给我一个小瓶子,不然以后就没机会接到了。”   她就算要取血实验,也绝不会捅自己心口,所以这次先接点,说不定有用。   江枫楞了楞,居然也有点心动,但是她又虎着脸道,“胡闹,你伤还没好,接什么血。”   余殊催促她,“快,快点,以后我又不会捅自己心口,反正都流了那么多,再来一点有什么?”   她漂亮的眼睛雪亮雪亮的,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江枫拿她没办法,只得翻啊翻,找出一个小琉璃瓶。   余殊背过身,认真的接血。   江枫看见她另一只手有蠢蠢欲动的架势,好像要抬起手,眼皮一跳,江枫眼疾手快的抓住她手腕,“你想干什么?”   余殊眨了眨眼,无辜道,“没想干什么。”   江枫脸色有点青,“你别告诉我你嫌流的慢,想给自己来一掌?”   余殊拒不承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被江枫拉着手腕,不由微微转过身,江枫看见她接了一半的琉璃瓶。   一把抓住琉璃瓶,江枫道,“好了,够了,你给我包扎。”   余殊想抓她,“别,别抢我的,不够,我接满。”   江枫将琉璃瓶举高,冷冷的注视着她。   余殊被她看的渐渐萎了回去,那双黑亮的眼眸就像小鹿一样委屈干净,她注视着江枫的眼睛,轻声道,“接满,就接满,接满我就包扎,行不行嘛?”   余殊生的极为好看,此时又是这么一个表情,江枫心神摇曳,差点被她骗了。   定了定心神,江枫眼神恢复冷酷,拒绝她的撒娇,“闭嘴,不许讨价还价。”   余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见江枫收起琉璃瓶,余殊消极怠工,十分冷淡的道,“不要贪墨我的血,那是我的。”   江枫白了她一眼,拿出纱布,又招了清水,“是你的,不要你的,瞧你那小气劲。”   余殊转过头,冷哼道,“你让我接满,我就能分你一半了。”   江枫恼了,“傻狗,疼的是你还是我?”   余殊被她凶的一愣,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哼哼了两下,继续消极怠工。   “躺好,我帮你包扎。”   余殊躺了下去,然后又回过神,“我……我自己可以。”   她红衣炽烈,浑身血腥气,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江枫皱了皱眉,“自己个屁,逞强什么?你现在什么样子?你让我看着你自己处理伤口?”   余殊现在惨的不行,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床上处理伤口,江枫想想就觉得太……过分了。   就像是在虐待她一样。   余殊嘴唇嗫嚅,有点涩然,“可是……”   江枫知道她的想法,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喊人来帮你?”   “清明怎么样?”   她知道余殊因为代侯的事情,十分敏感,不敢跟她有丝毫接触,所以也没强求。   听到李清明,余殊脸抽了抽,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不要,不要,让她滚!”   这事李清明应该还不知道,如果被她知道,余殊都不知道会被她怎么嘲笑。   让她包扎伤口?   她还不如死在床上呢!   江枫又道,“那我喊江礼她们也行,或者喊个亲卫来,应该也一样……”   听的余殊直皱眉头,“不要,我不喜欢别人碰,其实我自己真的可以……”   她请求道,“我毒已经解了,你让我自己包扎就可以了。好不好,江枫?”   她漂亮的眼眸居然露出祈求,江枫忍不住又心软了。   迟疑了一会,她道,“好吧,你自己处理,我让清明把张晨关起来。”   余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主公。”   江枫嘴角微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身血的江枫显然让李清明有些神经过敏,看着她眼神快冻死个人,江枫挥手道,“不是我的血,是阿殊的。”   李清明一愣,渐渐露出疑惑,“你又把她给打了?”   江枫嘴角一抽,“想什么呢?我没事为什么打她?”   她指着院子里昏迷的女子,“她。”   “趁着阿殊不防备,一剑把阿殊捅穿了,心口,”她比了比,“还下了毒,好惊险的,还好有许琰的眼泪能解毒。”   “你以后说不定也会遇到,等会我拿瓶子分你一点,你记得随身携带。”   李清明简单的点了点头,“那我把她杀了?”   江枫眼神微动,有点迟疑。   她猜测余殊肯定是不会杀她的,否则当初被捅她也不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江枫想起余殊苍白的模样,心疼的厉害,这些都转为对张晨的恼火。   她想直接把张晨给干掉。   见江枫神色变幻,李清明就懂了,她干脆的拔出剑,一剑捅了过去。   “不行!”   余殊冲出门,本就惨白的脸色在风雪下更加苍白,红衣被鲜血染的更加鲜红,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   李清明剑微停,瞥向余殊。   余殊刚刚还在清理伤口,疼的额头满是细汗,她是突然想到张晨的事情,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好不容易挪出来,刚好赶上。   脚步有些踉跄,额头的细汗很快便被风雪带走,女子脸色苍白的吓人,她扶着门框,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让她走吧。”   “此次过后,我与她便再无任何关系了。”   “别杀她。”   李清明皱眉,“她在府内动兵,还下毒,重伤你,这是我的渎职,如果她的目标是江枫呢?”   余殊嘴唇动了动,整个人几乎滑到地上,“不……不是……”   “那我求求你,放过她吧……让她走……”   “下次我就……就不会……再……”   江枫见她几乎跪在地上,走过去将她抱住,心疼极了,“阿殊……她这么对你……”   余殊被她抱在怀里,身子暖了一些,终于有了些力气,“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确实亲手杀了张举。”   “也算是……”她漆黑的眼眸露出些许祈求,头靠在江枫肩膀上,“有仇报仇……”   “我答应过张举……”   “我不能让她死在我手上……而且她还小,”余殊道,“再给她一个机会吧……江枫……”   她祈求的眼神让江枫心疼的不行,明明心里厌恶张晨厌恶的要死,江枫不得不柔软了眼眸,“好,好,听你的。清明,把她丢出南州,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李清明看了余殊一会,还是缓缓收了剑。   她拖着女子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拖走。   江枫连忙将余殊抱回屋里,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余殊刚回来,根本没有开灯,更别提什么炉火了,屋里寒冷的很。   江枫刚刚抱着她,发现她浑身冰凉,这才想起来,现在的余殊是重伤号,就算是武者也没法抵御寒冷,外面还风雪那么大,又是深夜。   小心的将她放回床上,江枫一转头,看见自己刚刚她留下的那盆水。   水色已然深红,几乎可以想象余殊到底流了多少血。   甚至在这一瞬,江枫脑补出余殊颤抖着清理伤口的可怜模样。   她突然质疑自己刚刚的决定。   余殊的确很能忍,很坚强很成熟,她的要求江枫一般不会拒绝。   而且因为代侯故事,江枫很尊重她的意愿,她不愿意江枫就不敢碰她。   但是……这样真的对吗?   江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回过头,发现余殊静静的躺在床上,阖着眸,喘息很轻微。   江枫点了灯,发现余殊连被子都没有。   是,武者平时的确什么都不需要,但是……   江枫摸了摸她额头,担心道,“阿殊,你好像风寒了?”   余殊强行睁开眼,漆黑的眼眸有些茫然。   江枫:“你别睡,先起来清理伤口。”   余殊解了毒,理论上就算现在睡过去,风寒失血又重伤,但是她应该还是不会死的,拖着拖着作为武者也能恢复体力,慢慢就能好。   但……   江枫心中有些挣扎。   李清明看见她这个样子,尚且会愤怒会心疼,更何况江枫呢?   刚刚清明眼里的情绪,江枫看的很清楚。   她在生气,生气的对象显然是张晨。   她们平时虽然很不对付的样子,但是江枫知道,清明其实挺喜欢余殊的。   余殊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她温和又聪明,会耍宝人又体贴,江枫觉得很难有人能讨厌她起来,就连脾气最坏的赵襄,都对余殊讨厌不起来。   明明心里恨不得张晨出门被车撞死,但是余殊为她求情,江枫就只能应。   想着想着,江枫有些怒其不争。   怎么就这么心软?   你平时那么狗的?!   那傻逼张晨有什么资格让你为她求情?   凭她一剑捅了你吗?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江枫回过神时,发现余殊已经吃力的爬了起来。   她满头细汗,扶着墙喘了好久,终于察觉到江枫的眼神,她微微抬头道,“我……我好了……你先出去……”   她嗓音低不可闻,江枫再度挣扎了起来。   说完,余殊手抓向水里的巾帕。   那盆水与巾帕皆是鲜红,也包括她的手。   因为动作的缘故,她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刚刚清理伤口手掌又粘上了新的鲜血。   江枫终于受不了,猛然抢过巾帕,“我受不了!”   余殊被她的力道带的一晃,茫然的看着她。   江枫深呼吸道,“我给你处理伤口,你给我趴着别动。”   余殊茫然,好一会回过神,“不,我自己……可以……”   “可以你大爷!”   余殊晃了晃,头晕的厉害,“别……别凶我……”   江枫将她按回枕头上,出门喊人。   余殊爬了半天才爬起来,此时被她轻而易举的按了回去,之前白爬了。   江枫很快带着热水回来,有侍人跟了进来,很快清理地上的血迹,给火炉加炭。   屋里仿佛有了些暖意,余殊渐渐回过神,“江枫……”   江枫试了试水温,“闭嘴,现在不要开口。”   衣襟被掀开,余殊耳根有些红,她忍不住道,“你不是答应我……”   江枫皱着眉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身体,闻言头都没抬,“我反悔了。”   余殊无言以对。   江枫霸道起来是完全不讲理的。   虽然语气敷衍,但是她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余殊受宠若惊,然后就是十分不适,非常想躲。   她强行克制着,想说点什么转移思绪,“那个……我……”   冰冰凉凉的药膏被江枫轻柔的抹了上去,让余殊整个人都绷直了。   江枫有点好笑的抬头,正好看见她满脸通红的模样,“你怎么这么娇羞啊?”   “余大将军哎,”江枫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小娇娘呢?”   余殊涨红脸,气的想一剑捅了她,“你才是小娇娘!”   江枫:“别绷那么紧,又渗血了。”   她有点无语,“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你越想越麻烦吗?清明就从来不会想这么多,平淡接受然后屁事没有。”   余殊仿佛攒够了力气,中气十足的反驳,“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没想?而且她当初是昏迷的吧?”   江枫不以为意的耸肩,“那我当初不也帮你清理伤口了吗?”   余殊:“不可能,余灵不会让你碰我的。”   江枫:“但是我已经掀开衣襟了啊。”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已经被怒气充满,江枫见势不妙紧急按住她的肩膀,“余小殊,你现在是重病号,你不能动手打人。”   余殊现在确实虚弱,被她一按真的动不了,她气的恨不得咬人,“你说的是人话吗?”   江枫哈哈一笑,才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避着我是因为代侯故事,我现在也很认真的告诉你。”   “我不会喜欢你的。”   余殊眼中的怒气缓缓消散,怔怔的看着她,“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个……”   江枫:“当然是因为你在怕。”   “我不会喜欢你,我可以发誓,”江枫道,“喜欢你我是狗。”   余殊脸又红了,这次又气又慌张,她瞥开眼道,“不是……我不是……我……”   江枫却很自信昂扬,“你不就是怕这个吗?”   “我发誓了你还能不信?”   余殊:“我……”   虽然但是,你这个誓发的还是很让人生气啊。   显得她是什么了?   什么叫喜欢你我是狗?   余殊有些郁结。   那她是不是也要回一个誓言,喜欢你我是猫?   又幼稚又脑残。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余殊发现发完誓,江枫就更随意了。   她道,“阿殊你皮肤好白啊。”   余殊真的超白,以前以为是红衣显白,现在一看,发现她就是真的超白。   江枫也是很白的了,却依旧不如她。   余殊脸刷的又红了,然后大怒,“江枫!!!”   江枫笑嘻嘻,“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她趁着余殊不注意将她翻了过来,余殊头砸在枕头上,牵动伤口,疼的直喘气,“混蛋……”   余殊的伤口真的很严重,贯穿,张晨还搅动过,江枫自己还那么粗鲁的拔剑,伤口很狰狞,如果不是余殊真的坚韧,她早就没了。   说真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是清明,也做不到像她这么生龙活虎。   也许这才是神人血的功劳?   不过也能侧面证实,武者的顽强生命力。   换做前世,受这种伤,余殊早就原地去世八百遍了,哪还像现在这样,还能骂她。   看不见江枫的脸,余殊的怒气渐渐下降。   她脸贴在枕头上,反而感知更清晰了。   虽然嘴里气人,但是江枫的动作却一直十分小心轻柔。   感知越清晰,余殊脸越红,她不得不转移思绪道,“江枫,你说我的恩师到底能不能苏醒了?”   江枫漫不经心的道,“应该能吧,我觉得她就是社死不想醒了。”   “这次你伤的这么惨,到时候你坐个轮椅,我推着你去找她,看看她会不会有反应。”   余殊怔了怔,还是摇头拒绝,“不了……”   “我不想让恩师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她有点不好意思,清越的嗓音都有点低,“而且我被张晨伤到,她若是知道,恐怕会生气。”   “就算现在不生气,以后也会生气的,”余殊也觉得恩师会清醒,“还是别让她知道了,江枫,你帮我保密,别让许别驾过来。”   她说到镇北侯时,语气总有些小雀跃,江枫听着不禁露出笑意,“好,我尽量。”   很快,她将药膏抹上,又用纱布将她包扎好,才抹了一把汗,“阿殊,答应我,下次别受伤了好不好?”   “你这伤的频率让人害怕,”江枫道,“武者生命力虽强,但是每次重伤恢复都会元气大伤。”   “你都不知道元气大伤多少次了,我真的害怕了。”   “若是万一落下病根,让你终生无法寸进怎么办?”   “我听说帝国有的将领百战之下,伤势反复,最后留下病根,三四十岁便缠绵病榻,”江枫道,“好好的大将成了床上病猫,太可怜了。”   “你可不要这样,阿殊。”   余殊好像第一次听见她这么真切的关心,好一会才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江枫打开她的柜子,拿了新的衣服给她,“要我帮你穿吗?”   余殊趴在床上都翻不过来,“那恐怕还是需要的……”   她已经不挣扎了。   休息了一会,她的精力恢复了一些。   但是也仅限与江枫对话了,真让她自己爬起来,她恐怕又得爬半天。   ‘有人伺候也挺好的。’余殊自我安慰。   江枫帮她穿好衣服,然后将她抱起来,“让她们把你床单换掉。”   余殊被她横抱在怀中,脸又红了,她再度转移思绪,“你刚刚怎么不让侍人帮我包扎?”   江枫无语,“江礼带来的都是后院的人,她们看见血腿都要抖麻了,哪会包扎?”   余殊定睛一看,发现确实都没什么修为,只是单纯的侍人而已。   江枫:“本来我想随便找个亲卫来的,但是又嫌太麻烦了。”   “对了,你以前受伤都是怎么处理的?”   “不会也是咬着牙自己处理吧?”   余殊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受的伤倒不是那么重,都能自己处理。”   “偶尔特别重的时候,我就昏迷了,谁处理的我也不知道,”她道,“等我能动了,我就自己做了。”   如果不是江枫特殊,她当然不会这么矫情了。   但是此时她总不能说我以前无所谓谁处理,就你不行这种话吧?   江枫生气,会很麻烦的。   所以余殊稍微艺术加工了一点点。   江枫有点心疼,“疼个半死还要自己强撑?你真是……”   余殊促然看到她眼中的心疼,怔了怔,好一会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那倒也不至于……”   “我以前也没有伤的这么频繁……”   江枫:“……你的意思是效忠我之后经常受伤?”   余殊连忙转过头,“不是,这跟你没什么关系,这次真的我自己的原因……”   她话语很急,江枫本来就没生气,此时更是无奈,“好了好了,我没多想。”   很快,侍人收拾好房间,江枫将她抱回床上。   柔软干净的床铺,包扎好的伤口,还有渐渐笼罩屋内的暖意,环境显然舒服多了。   江枫又命人抱来被褥,给她盖了上去。   女子仅着中衣,乖乖的躺在被子里,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竟然比屋内的火光更耀眼。   江枫看着她就不禁露出笑意,“外面这么冷,也不能用身体硬抗,我睡觉一直盖被子的。”   “你平时晚上都在做什么?”   余殊也觉得很舒服,被子香喷喷的,整个人窝在里面非常暖和。   她甚至有点困,想睡觉了,“修炼。”   江枫将窗开了个缝,透气。   听见余殊清浅的嗓音,感觉到她好像困了,却又想起什么,“你真元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   “变虚了,而且好像变少了……”江枫觉得没法形容,“我觉得有股不对劲的感觉……”   余殊一个激灵,整个人猛地清醒,大脑急速运转起来,“大概是我受伤太频繁了吧?”   “没时间修炼,就会有点轻浮……”   “等我伤好了就能恢复了……”   江枫:“是吗?”   余殊笑道,“是啊。”   江枫用审视的眼神打量她,眼神若有所思。   她余殊躺在床上受限于视野,可能没注意到她回头的早,所以看见了刚刚余殊的表情。   也许是确实虚弱,这次余殊表情掩饰的没以往那么完美了。   又或者,这次的江枫比以往更关注她。   所以,江枫不太相信她的话。   但是平日里余殊又表现的很正常,江枫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证据,只能选择诈她试试。   余殊被她看的紧张起来,笑容却越发自然,“你看我做什么?”   “我真没觉得我真元有什么……”   江枫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的道,“阿殊。”   “嗯……”余殊紧张的厉害,心口紧张的跳动,然后开始疼了。   她疼的表情有点扭曲,额头再度冒出白毛细汗。   江枫眯了眯眼,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习惯。”   “什……什么习惯?”   “越想掩饰什么的时候,笑容就会越自然,”江枫道,“我不觉得这个语境,是会让你笑出来的语境。”   “阿殊,你很喜欢用笑掩饰心情。”   江枫不知道从哪弄出个果子,清洗了一下削皮道,“你是不是在宫里学习不好?只学会了笑一招?”   是啊,这你都知道?   余殊不动声色道,“你说的太莫名其妙了,不会是因为怀疑我,所以故意找理由吧?”   被你猜对了。   余小殊真是个难忽悠的女人。   江枫将果子递给余殊,余殊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叼住,自己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模样很可爱,就像小松鼠一样,嘴巴一鼓一鼓的。   江枫:“别这样看着我,你当初在竹屋里那样照顾我,我就喂你个果子而已。”   余殊眨了眨眼,没办法说话。   江枫:“我想起来,之前清明也觉得你真元虚浮,修为倒退。”   “那时候我还帮你解释,”江枫道,“但是现在……”   她从被子里拿出女子的手腕,“仔细研究一下就知道了。”   “这是最好的方法。”   余殊想抽回手,却被抓的很紧。   江枫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绝杀,“你可以继续掩饰,你最好有把握永远不暴露。”   “不然我以后都会记得你瞒着我的事情……”   她又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殊,“你觉得呢?”   余殊鼓起的嘴巴微停,气氛陷入了凝滞。   江枫看到这里,终于肯定。   余小殊果然又双叒叕在瞒着事!!!   很好,不愧是你,余小殊。   【作话】 第177章 代侯早就死了.   看着江枫的眼睛, 余殊漆黑的眼眸下意识转开。   江枫笑吟吟的道,“余小殊,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余殊鼓了鼓嘴巴, 将果子咽了下去。   江枫手已经伸到她唇边, 结果她已经把果核一起吃掉了。   江枫:“……”   余殊回过神,瞥了眼她的手才道,“其实是一点小问题,我觉得没什么大碍……”   江枫坐在床沿, 闻言挑眉, “比如说?”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修炼过崇德的顺水决。”   听到崇德二字,江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嗯?”   余殊:“上次遇到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的真元开始溢散。”   “索性我修炼顺水军的时间短, 大部分时候修炼的自家的安长决, 但即使如此, ”余殊道,“我的真元依旧在溢散, 只要我一日不修炼, 那日的真元就会溢散掉, 我补不回来。”   江枫脸色都变了, 却还是忍着没说话。   余殊阖了阖眸, 才睁开眼, “江枫, 我可能……这辈子都进入不了巅峰了……”   她声音很轻,让江枫刚升起的怒气奇迹般降了下来。   她语气有些涩然,看着女子漂亮的眼睛,“你怕我不要你?”   余殊没说话。   江枫:“你以为你进阶不了,我就会不重视你?”   “所以你瞒着不说,是希望能拖多久拖多久?”   她声音算得上平静,余殊却不由眼睫微颤,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想……”   “维持在高阶,等你以后打败崇德,说不定我这种情况就能缓解了……”她漆黑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枫,“也就是跟不上李清明罢了,大不了到时候我给她做部将也是可以的……”   见江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余殊不得不紧急补充道,“高阶其实也很厉害了,很多人都没有高阶呢。”   最终,余殊拉了拉被子,将大半张脸躲入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江枫,就像生怕江枫打她一样。   江枫气的脸都青了,结果发现余殊已经缩进了被子,就留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外面,她气着气着又气笑了。   “你胆子这么小?”   “知道不对还敢瞒着我?”   余殊没吭声,露出的大眼睛却在暗搓搓的看着江枫的表情,特别醒目,江枫又被她可爱到了。   这家伙……   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训她,但是看着她苍白的脸,江枫终究还是咽回去了。   她只是道,“有问题早点说,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她看着余殊的眼睛,“知道你不能进阶,就不要你了?”   余殊眨了眨眼,没说话。   江枫:“阿殊,我有点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殊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江枫:“……”   如果是平时余殊那模样,江枫绝对有的和她说的,但是如今她这么一个小可怜的模样,江枫纵是铁石心肠,也无法狠心斥责她。   她点了点女子露出来的额头,“行,你现在不说,等你好了,还是要说。”   “我先走了,你自己休息吧。”   余殊怔了怔,“哎……我说!”   可是江枫已经跑了,仿佛生怕她要说一样。   余殊开始懊恼。   按江枫的性格来说,现在是她的绝对有利环境。   江枫对强者并无心软,但是对弱者却充满怜悯。   在她面前扮弱小有奇效。   更何况她现在天时地利,结果……   血亏。   余殊突然想起来什么,挣扎想翻身,“我的心头血呢?”   “江枫你还我心头血!”   江枫还是把她的小瓶子带走了。   *   江枫回来就沐浴去了,一身的血特别难受。   洗完澡她坐在沙发上看书,抬头就看见李清明一身风雪走进来。   “怎么样?”   李清明:“我在她身上留了印记,靠近我两百里我就能发现。”   江枫低头看书,好一会才道,“稳不稳?”   李清明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冷淡道,“她实力不如我便发现不了。”   看了眼江枫手中的书,李清明看见了熟悉的字迹,“余殊的?”   江枫嗯了一声,“她的想法都挺有意思的,我好奇。”   之前在余殊的小院子里,她在一边看书,李清明一边躺着养伤一边看着她看。   给她让了个位置,江枫道,“你安排几个人去她院子里守着,她短期内恐怕下不了床。”   李清明走到门外,过了一会回来道,“安排过了。”   “乖,”江枫随口道,“要不要来点?”   她随手递了一块糕点出去。   感觉李清明接过了,江枫才道,“蓝田侯现在在哪?”   李清明没说话。   江枫转过头,才看见她吃着糕点,嘴巴一鼓一鼓的。   看见江枫眼神,她冷淡回视。   江枫:“……”   好的,食不言,李清明个鸡毛怪。   吃完,李清明才道,“在驿站,余殊安排人盯着了。”   江枫点头,“你也安排人盯一盯,余殊虽然心细,但是中尉府的实力到底比不上亲卫。”   李清明再度点头,“你早上要吃什么?”   江枫随口道,“都行。”   “等等,传膳不是江礼在做吗?你又不会做饭,你问我吃什么做什么?”江枫看着她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吃的?”   李清明:“……”   看着她冷淡下来的小脸,江枫拿她没办法,“脾气真差,一点都说不得是不是?”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就是脾气差。”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刚伸出手就被李清明眼疾手快的打了下来,迎着她冷淡的眼神,江枫耸了耸肩道,“好了好了,亲卫几人进阶了?”   “有我资源供给,应该也要出几个九阶了吧?”   李清明道,“已经有三人进九阶了。”   “另外还有三人在进阶的门槛前,应该能在季春前进阶。”   “剩下的人大抵天赋不够,最多也就八阶罢了。”   “现在八阶七十九人,九阶三人,六阶一百五十四人,剩下的都是七阶,”她道,“加上我,共计一千零三十七人。”   “我准备在季夏前,将那些无法进入七阶的亲卫外放,再招些新人,”李清明道,“一部分从各军补招,一部分则从小培养。”   “之前西州之战,到底战死了不少人,我想给那些遗孤一个机会。”   江枫靠在沙发背上,她坐在江枫腰边,转头看着江枫,语气很认真。   “你有想法就去做,”江枫抬起头,“你是我的亲卫,也是我的左将军,魔土军方最高领袖。”   “想到就去做,”江枫道,“我支持你。”   李清明性子内敛,敏感又自卑,江枫向来喜欢给她信心。   因为目前来说,李清明所有的底气都寄托在她身上。   一旦江枫不给她底气,她就会像被抛弃的小兽一样,又凶又呜咽,惶惶不安。   江枫希望她能早日拥抱新天地,但是目前来看,有点不太容易。   得慢慢养,非一日之功。   江枫伸手捋了捋的她发尾,墨发细软笔直,手感相当不错。   在李清明动手打之前先收回手,江枫一脸正色道,“羽林军可有几人进阶?”   “其他各军呢?”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羽林军没有,其他的不知道。”   江枫嗯了一声,“亲卫的离陨果是不限量供应的,但是我不是给你留了很多吗?而且几乎与亲卫同时的。”   “你军里一个有天赋的八阶都没有吗?”   李清明静静的看着她,“我给捧日军了。”   江枫呼吸一滞,最终无奈下眼眸,忍不住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个小蠢蛋。”   “捧日是我的疏忽,”江枫思虑了一瞬,“她那边我再拨,你的自家留着知道吗?”   “我知道你是左将军,为大局考虑,”江枫道,“但是你也要为你的手下考虑。”   “其他各军都有离陨果,就她们没有,你觉得她们怎么想?”   “你军纪严谨,本就好处就少,还自己吃苦,给别人送东西?”江枫道,“是我也不想跟着你。”   李清明眼睫微扇,猝不及防被她捏住了脸。   江枫一脸严肃,“李清明,我跟你说,你的部属才是你最忠诚最可靠的底气。”   “你第一个要笼络的是她们,你知道吗?”   “就算不能多给她们好处,你也得要做到公平公正,绝对绝对绝对,不许你自己吃亏,还带着她们吃亏,”江枫眼神很凝重,“跟着你先上战场不说,还要跟你吃苦,谁愿意啊?”   江枫:“心里肯定要怪你,说你自己买名,却让她们承受后果。”   李清明眼睫颤了颤,垂眸道,“我知道了。”   江枫戳她脑袋,“你知道个屁!”   “粗俗。”李清明没忍住道。   “粗俗你个头!”   看着她的眼睛,江枫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了想,江枫一拍大腿,“还是我疏忽了。”   “你个笨蛋,我就知道你驭下绝对有问题。”   “当初还没来得及教你,就把你丢出去了。”江枫道,“是我的失职。”   “你那副官忠心归忠心,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种事情他就干看着?长嘴不会说吗?”   “就会跟你一起憋着,不知道自己主动出来谋福利吗?”   江枫迁怒道,“一点脑子都没有!”   “我得给你谋个新副官。”   李清明看着她,“我觉得还好。”   江枫恨铁不成钢,“还好个屁!”   “你只擅长打仗和军务,这种人情来往还是差了不少,”江枫道,“不说别的,军内的情绪气氛,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什么都不学,就学会了高压?”江枫怒道,“你也不看我给宣武军多少福利?”   “从俸禄到精神,生前到死后,乃至荣誉和尊严,我都给全了,”江枫怒戳她脑袋,“你就不会学着点?”   “不会学不会张嘴问?”   “你个笨蛋!”   李清明被她训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得坐着不动,表情冷淡如故。   思考了一会,江枫道,“所以你的镇南军为什么那么桀骜,你一点数都没有吗?”   “你看看余殊的赤炎军?”江枫道,“多乖?”   她不说还好,一提赤炎军,李清明表情就变了。   看着她终于开始变化的表情,江枫偷偷高兴,面上依旧虎着脸,“她现在还是个中尉,等她入军了,入统战部了,你确定你能杠的过她吗?”   “你能保证你的战功能一直压住她吗?”   “你比她提前这么多,结果一点都没有领先,你不觉得你很菜吗?”   李清明脸都青了,“你什么意思?”   江枫虎着脸,“意思是,你以后要是干不过她,被她抢了左将军的位置,我也爱莫能助。”   “我已经很偏心你了清明。”   “再偏心太过,余殊就要甩掉我这个主公了。”   看着女子冷飕飕的小眼神,江枫憋着笑道,“你得学着处理人际关系了。”   见她皱眉,江枫退了一步,“我可以先找个副将帮你顶着,但是你也必须去学,知道吗?”   李清明看着她,讨价还价,“多找几个。”   江枫:“呸,我现在一个人选都没有呢。”   给李清明找副将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李清明性格的好,只有深入接触才能感觉到。   普通人只会对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干掉她。   就像余殊当初在东州搞十二奇策没捉到人,属于美谈,东州从文到武从上到下都在称赞她。   若是换成李清明,保准一片骂声。   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骂她的。   而李清明本就是敏感的心思,被骂的越多越自闭,最后很容易偏激。   而江枫最担心的就是她这样了。   思虑了一会,江枫还真没想到该让谁跟着她。   副将是很高的职位了。   一军之副,关键时候能代替主将指挥大军的。   有志气有潜力的副将会谋求独立一部。   而李清明这性子,很难找。   而且,李清明天赋确实变态,她的光芒很容易让其他人暗淡无光。   虽然她本人既不贪功,也不爱财,但是她性格和行为,很容易被人记恨。   比如上次归来,若不是夏无絮也是大咧咧不爱多想的,少不得怀恨在心,觉得李清明就是个老银币了。   比如一开始,余殊不也一直嘲讽李清明老银币吗?   现在呢?   她很久不这么说了。   余殊那狗机灵,很快就看清了李清明阴冷外表下的憨憨本质。   说她阴简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思考了半天,江枫还是脑壳痛。   “徐徐图之吧,目前来说我好像没什么合适的。”   要是谁都像余殊那样就好了。   哪里不会插哪里,万能,完美。   不过世人多多少少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像余殊这样的才是少数。   李清明的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   瑕不掩瑜,在江枫眼里,李清明的优点是远甚于缺点的。   锋芒毕露的清明小傻子可可爱爱,不像余殊圆的像个球,想咬都没处下嘴。   “咳……”   江枫抬眸望去,朦胧天光下,红衣女子扶着门框,一阵干咳。   “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交心了?”她唇色苍白,看着江枫灿烂一笑。   江枫:“……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余殊笑的灿烂,“倒也不早,也就在你训斥她,顺便用我刺激她的时候吧。”   “怕打扰你们,就先在门外等了等。”   江枫:“……”   李清明:“……”   江枫忍不住仰天长叹。   余殊已经被人扶着,慢吞吞的挪了进来,“别这样,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保密,”她终于坐到了沙发上,疼的额头都是汗,面上却笑的灿烂,“我是专业的。”   江枫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觉得应该还好。   没有说什么太偏心的话。   嗯。   应该。   她可是明确说了李清明刚不过余殊,她爱莫能助呢。   自觉没毛病,江枫就淡定了,“你伤这么重,不在床上躺着,又过来做什么?”   见她苍白虚弱的模样,江枫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重视一点?”   余殊眨了眨眼,然后笑道,“还好,我感觉我好多了。”   江枫黑着脸,看她慢慢往沙发上靠,靠了半天还没靠到。   终究没办法,江枫自己下来,把她抱在了沙发上,让她舒心的靠上去。   余殊疼的抽气了一下,然后果然舒心多了。   她看着江枫笑的灿烂,“多谢主公。”   江枫已经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闻言无语道,“行了,闭嘴吧。”   她又有点无语,“余小殊,你是不是自带锁帧?每次都能听到关键点,你运气就全用到这种地方吗?”   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忽略了那些她听不懂的部分,问道,“你是指我可以抢左将军这件事吗?”   “你做梦。”李清明冷着脸道。   余殊不看她,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江枫。   江枫憋着笑,严肃道,“谁都可以。”   就算她想保护李清明,但也不是将她当做易碎品,呵护在温室里。   适当的竞争和刺激,有利于激发她的潜力。   尤其是余殊。   她对余殊真的横看竖看不顺眼。   用余殊刺激她,次次都有奇效。   同样的,用李清明刺激余殊也差不多。   嘻嘻嘻,这波赢的还是主公。   余殊这才看向李清明,抛了个挑衅的眼神,“听见没有?”   李清明看着她,面无表情,“给你五天休息,五天后我们切磋切磋。”   江枫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见她眼神看来,余殊笑着回道,“打就打,谁怕谁啊。”   她朝江枫眨了眨眼,比了比唇形,‘现在不打,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江枫皱眉。   李清明看清她的唇形,却没懂她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余殊一身红衣,苍白的脸上笑颜灿烂。   江枫不确定她想不想给李清明知道,沉思了一会才道,“别告诉我,你不休息过来,是为了工作?”   除了这点,她想不通余殊不在床上躺着,硬要过来的其他可能了。   余殊一听,立刻肃容,“死人了。”   江枫一愣,“什么?”   “我说死人了。”   江枫没听懂她的意思,“谁死了?蓝田侯?”   余殊:“……当然不是。”   她看着江枫,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你看我现在的模样,能隔空报仇打死嬴颖吗?”   “而且她还是使者。”   江枫冷哼,“你被捅她起码有一半功劳,这笔账她别想跑。”   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余殊的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我其实不怎么生气,别影响了跟朝廷的关系。”   “至于张晨,就当是还她了。”余殊很认真的道,“从现在开始,我跟她就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了,下次遇到该怎么样怎么样……所以李清明你能不能别瞪我了?”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该。”   余殊被她气到了,恨不得张嘴咬她,“我都惨成这样了,你还说我该?!”   李清明冷漠,“谁让你自己不防备,还被人捅了?”   “她当时在背后放袖箭,不是已经说明她心怀不轨了吗?”   余殊无语极了,她想了一会才道,“那你能想到江枫会用剑捅你吗?”   “她剑就算拿在手中,我也没当回事,”余殊道,“谁知道她会真捅?”   “她也配和江枫比?”李清明眼中闪过深深的不屑。   江枫扶额。   余殊:“我就是举例子!!!”   她气恼道,“这是防备就能防备的了吗?”   李清明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余殊气恼了一会,才回过神,“连日大雪,有百姓在家被冻毙了。”   “我们重点关注的那几个区没有事,但是终究有没被我们关注到的百姓,”余殊脸色不太好,“一家五口都冻死在家里了,是有贼偷去他家偷东西,才发现的。”   “邓晓得我叮嘱,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主公,南安郡守何时上任?南安县令呢?”   “中尉毕竟只是中尉,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地方郡守县令操心的。”   江枫皱了皱眉,“嗯,我知道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雪依旧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朦胧的天色似有若无,“不知不觉天都亮了。”   江枫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又熬夜了。”   昨晚她还去找余殊喝酒,没想到早上余殊就只能躺着了。   叹了口气,江枫道,“江礼,去请长史,祭酒。”   “再弄点早餐,清淡点的。”   看着红衣女子苍白的脸色,江枫忍不住再度皱眉,“你睡了多久?”   余殊茫然的看着她。   江枫:“你重伤在身,从昨晚就没休息了。”   余殊怔了怔,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她不自禁眼眸撇开,“我……我没事,”说着她抬起头,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是武者,哪有那么脆弱?”   她安慰江枫道,“等这事处理完了,我就回去补觉。”   “其实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江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骂道,“感觉你奶奶。”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幽怨道,“你又凶我……”   “是你自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江枫语气十分严厉。   她生气的时候气势起码一米八,余殊缩了缩脖子,一时居然找不到地方躲。   李清明发现,余殊的表情好像比刚刚真切了许多。   只心里一转,李清明就懂了。   余殊巧言令色,就会哄江枫开心。   过了一会,江枫才道,“此事你让中尉府看着就行了,我找人去做。”   很快,睡眼惺忪的赵襄被亲卫扛了过来。   江枫:“???”   赵襄慢悠悠的下了地,打了个哈欠,“我太困了,让她直接扛我过来的。”   她白皙的眼皮微掀,“说,什么事?如果不重要,别怪我骂你。”   江枫:“昨晚冻死了几个人。”   赵襄等了一会,迷了,“没了?”   江枫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赵文景是她长史,负责南州魔土两地所有政务,这点事情好像确实入不了她的法眼。   赵襄果然翻脸了,“就这?哪年冬天不冻死几个人?就这点事你把我大早上喊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忽悠顾子明忽悠到几时?”她就差抓着江枫的领子喷她了。   江枫:“我的意思是,南安令和南安郡守,你有没有人选?”   “顾子明怎么说?她有没有把我的人带回来?”   “几郡都要换掉郡守,还有很多重要的县,”江枫又掰手指,“魔土人口不多,要不要划郡?如果划郡,要划几个郡?”   赵襄这才冷静下来,她瞥了眼江枫,“顾子明应该把人带来了,这次他们很急迫,老师那边……”   她摇了摇头,一脸幸灾乐祸,“行衢道者不至,该。”   江枫一让开,她看见了余殊,忍不住惊异,“余中尉,你这是?”   余殊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出了点小岔子,受了点小伤。”   赵襄:“你这看起来可不像小伤?”   “我感觉你好像经常受伤,”赵襄毫无顾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作为中尉,连保存自身都做不好,你这是在渎职。”   余殊嘴角抽了抽,“长史说的没错,殊谨受教。”   赵襄没再搭理她,而是看向江枫,“你准备怎么安排?”   江枫:“除了沐郡那个老咸鱼,其他郡守都要换掉。”   “还有那几个大县,”江枫拿出舆图,重重的点下去,“都要换。”   “南州不如中州东州人口多,粮食产量也是,”江枫道,“自给自足都勉勉强强,民以食为天,粮食必须给我尽快控制住。”   “其中沐郡不说了,老拖后腿了,”江枫道,“玉林零陵自保都难,每年都要从其他郡调粮,”江枫道,“南州粮食,南安苍梧占七层,另外三层在广平。”   此时,叶瑜和许瑕(因不想起床而被叶瑜抱过来的大黄猫)也匆匆赶来,见她们进来,江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道,“苍梧的苍县,梧县,许县,”江枫的手指又滑到南安,“兴阳、长社、襄县六县,人口众多,良田千里,必须优先掌握。”   江枫又道,“零陵靠海,接壤东阳,有渔盐之利,历代太守无能,不能开发,必须换。”   与东阳不同,零陵虽然多山,但是山都集中在一面,另一面是靠海的平原。   盐碱地不适合耕种,但开发价值还是有的。   比如晒盐。   如果是和平时代,零陵一郡的海盐,就能供应整个南州,还能顺便出口中州西州,也就和东州掰掰手腕罢了。   江枫若有所思道,“可惜东州不在我手里,否则我把帝国西州北州的盐一起给他断掉,看看他们跪不跪?”   井盐很贵,可比不上海盐实惠。   赵襄点头,“煮海为盐倒也可行,但是前提是我们能卖得出去。”   她又若有所思,“御龙山目前来看,并未注意到这个层面,没有统一的势力出头,我们可以趁机抢占东州的市场,大不了到时候披着皮卖,说不定能缓解缓解财政。”   江枫:“言之有理,你安排人去做。”   东州盐商不是傻子,真被抢狠了,她们肯定会找人给自己出头。   只不过,能威胁到江枫的人,很少。   等到那个时候,估计她们的渠道已经被抢了一大半了。   江枫手指一划,“平舆、细阳、项邑,有铁矿,鄢陵有铁官,这四县也是重中之重,鄢陵我们之前就已经做过部署了,这次一劳永逸吧。”   “不过,到时候还要和顾子明谈判,现在倒也不急,”江枫道,“当务之急先把南安郡守、南安令安排了,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说是你们,实则她看的只是叶瑜和赵襄罢了。   李清明向来不管这些事,余殊明哲保身从来不插手政务,许瑕自从被抓去京城之后,对她的小同学们有点过敏,拒绝推荐,所以只有叶瑜和赵襄能推荐人。   叶瑜撑着下巴,“我现在枢密处,手里的人全部安排进统战部了,没有人给你。”   赵襄也不矫情,直接问道,“郡守且不提,我想为辛明他们求个县令。”   江枫有些意外,“哦?辛明好歹是个治国,做县令,他愿意吗?”   赵襄不以为意,“他纸上谈兵厉害,从未治过政,让他从县令开始,也不算埋没他。”   “即使出身辛家,起步千石,已经不错了,”她道,“太平时期,两千石太守全国才多少个?”   “他这么年轻,当当县令怎么了?”   江枫:“……他不会怀疑你搞他?”   “总比现在游手好闲的好。”赵襄道。   江枫尴尬的咳了一声,“他做南安令?”   赵襄否决,“当然不是,他去苍梧,”她纤长的手指点在舆图上,“竹邑。”   江枫微怔,“竹邑?”   赵襄鄙视的看着她,“你那炮兵训了半年了,开炮还是歪的不行,费钱。”   “我们还是要用弓矢,”她手指着竹邑,“竹邑生产的弓矢向来为全国所重。”   “但是我看卷宗,发现竹邑历年来的产量不断下滑,我觉得有问题,”她道,“正好让辛明去看看。”   江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回头我让季黯把弓。弩都优化优化。”   她的炮兵两年内是别想出山了,除非是不计死伤的上。   炮好搓,炮弹贵,尤其是他们歪出天际的操作,弄出去只能让人笑话。   而且炮兵训练,江枫是真的不会,只能让人一边摸索,一边训练了。   应该能赶得上最后的决战。   早知道当初就不迈这么大的步子了,先从弓。弩一点点的强化过去,不也挺好吗?   “那南安令选谁?”江枫道,“急着用啊。”   赵襄看向她身后,红衣女子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满脸安详。   嘴角抽了抽,赵襄道,“中尉倒是心细,南安令谁都行,主公自己选一个吧。”   此时,江礼已然端着热腾腾的早餐过来了。   江枫思虑了一会,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那就杜临吧。”   “她们来投我,我总得回报一二。”   上次从龙岛回来,跟来了几个士子,其中两个寒门士子,一个叫杜临,一个叫杨胥。   另外三个是世家旁支。   江枫似笑非笑的道,“正好如今空缺多,就都丢出去当县令长吧。”   “陈藻她们也是。”   太平时,她们想当县令,可没有这么容易。   举孝廉,拜郞,起码能耗个三五年,而后就算能外放,也多是县丞县尉,能为县令的寥寥无几。   大县称令,小县称长。   县令千石,县长八百石。   “南安令,杜临吧。”当初龙岛回来投靠她的士子之一,寒门,女,身高一米六不到。   “让她尽快上任,我要三天之内县府恢复运转。”   正说着,江礼道,“家主,阳城子张家来人求见,徐小将军也求见。”   江枫:“宣。”   新的一天从无数的公务开始。   *   有蓝衣赤帻的人在屋内铺石板,放眼望去,整条百花大道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场景。   “这是在做什么?”   秦秋刚走入南安城大门,就看见这样画面,忍不住问道。   “这是工程部的人,受魔主之命,给百姓铺地暖。”   “地暖?”秦秋一字一句的念道,“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那人鼻孔朝天一般道,“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土鳖,连这个都不知道?”   秦秋平生第一次被人喊作土鳖,但是却又发作不得,只得继续问道,“不知可否与我说说。”   女子一身黑衣,身量高挑,面容普通,气质却卓尔不凡。   她身边站着一个冷淡抱着手的青衣女子。   那人丝毫不以为意,“你们知道工程部吗?”   秦秋:“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科研院吗?”   “不知道。”   那人一拍手,“不知道的好,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   秦秋:“……”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赤衣满城乱跑,说是城北冻死了几个人,”他扣着鼻子,“我觉得啊,这雪下的,冻死几个人算什么?”   他一脸不屑,“哪年不冻死几个人?有什么好嚷嚷的?还吵大家睡觉。”   “但是啊她们就是不行,说是魔主看重小民的命,非要让我们注意保暖,”他嘴里不屑,眼里分明是在炫耀,“她们也不想想,这大雪封路,我们要砍柴要走十里,哪来的柴火保暖?”   “她们问我,说为什么不买煤?”   “煤是我等屁民买的起的吗?”   “哪年冬天西边张家不涨价?”   “用不起,根本用不起。”   “而且有的时候冻不死,用了煤反而会死……”   他说着一指,“结果今天一大早,就有人跑来挨家挨户的掀地板,说是什么地暖什么的……”   “听都听不懂,耽搁事的很,”他指着那边围起来的人,“你看,他们都在骂呢。”   雪下的大,大家都在家里,闲得很,所以有空和官人们掰扯。   秦秋:“多谢解惑。”   姬命面无表情,“大概是传闻中的学者吧。”   “珈蓝也提过很多次,说这个叫做季黯的有神鬼之才,可惜与魔主签过死契。”   秦秋看了她一眼,“你还关注这个?”   姬命瞥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秦秋:“希望这个魔主有点自知之明,不要阻碍我们进入遗迹。”   姬命抱着手,连眼睛都懒得睁了,“肯定有重兵把守,等人齐了直接去城主府施压就行了。”   “不知道魔主气运如何,太重的话我们也不好出手。”   说着,她发现秦秋步伐停下来了。   “你在看什么?”   秦秋看着布告,“水泥?橡胶?赏万金聘科研院?”   姬命眼皮微掀,“真蠢,学者当年发挥了那么大的作用,现在居然聚到龙岛去了。”   “那些个不肖子都是废物,草包。”   她能说的话,秦秋不能说,她只得装模作样的看布告,好一会才道,“陛下的天下又要危了。”   姬命:“活该。”   说着,她眼睛随意一瞥,顿住愣住了。   “阿舟……”   远处,松绿衣衫女子眉眼清冽,身形如松,眼角一滴泪痣精致而矝傲,整个人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她跟在一个黑衣女子身边,另一侧还有个脸色苍白的红衣女子。   姬命刚想冲出去,就被人抓住了胳膊,“余舟早就死了,那应该是魔土的左将军,李清明。”   女子那修为,在她们眼里如同暗夜中的烛光一样,纤毫毕现。   “不……就是她……”姬命怔怔的看着那女子,“我从未看过与阿舟这么像的人……”   那种气质,那个眼神。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秦秋冷淡的拉住道,“到现在都不接受现实,你太懦弱了,姬命。”   “你的代侯已经死了两百年了。”   “好了,我们走吧。”   姬命仿佛一瞬间失去了魂魄,落寞的被她拉走。   但是她又忍不住抬起头。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太像了……   除了眉眼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她一定是阿舟……   江枫坐在包厢里,看着窗外抱怨道,“这群刁民,我是为了她们好,还骂我,还骂我,还骂我!”   李清明面无表情,正细心的擦拭碗筷,“江枫,招点水。”   由于洁癖,李清明一般不喜欢在外面吃东西,因为很麻烦。   江枫看她就跟大扫除一样,颇为无语,“余殊,我让你多休息几天,你非要跟着我跑,你看你脸色……”   余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白吗?我今天出来敷了粉呢。”   江枫捋起衣袖,又捋起她的袖子,“阿殊,你好白啊。”   “你为什么比我还白?我明明已经很白了!”   余殊僵了僵,不动声色的推开她的手,“天赋吧,天赋。”   隔壁包厢,姬命听的一怔,“余……舒?”   秦秋对她很无语,“是余……殊,代侯后人吧。”   “你来魔土就一点资料都没看吗?”   姬命面无表情,“这次任务是你的,我只是随便逛逛而已,我为什么要看?”   “而且,阿舟没有后人,那是余舒的后人,跟阿舟没关系。”   秦秋嗤笑了一声,并不想搭理她。   姬命突然道,“我不想走了。”   秦秋:“?”   姬命:“我想接近阿舟。”   “是,李,清,明。”   姬命:“不好听。”   秦秋看了她一眼,有些叹气,“姬命,你为什么至今还无法正视现实。”   “代侯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   【作话】 第178章 公众场合禁止上人.   她连续几句‘早就死了’, 奈何青衣女子表情麻木如故,依旧当做听不见。   秦秋叹了口气,继续听隔壁的谈话。   李清明终于大扫除完毕, 打开窗一阵风将全部的垃圾吹到垃圾堆, 其势之汹汹令人侧目。   有人走着走着, 突然身边一阵疾风,裹挟着灰尘与污水犁庭扫穴一般冲入垃圾堆。   江枫看见楼下人震惊的表情,不由拍了李清明一下,“你看人家吓的?”   李清明已经很冷淡的坐了下来, 腰脊笔直, 松绿军装跟熨烫过一般,平整干净至极。   她闻言,缓缓抬头,眼角那抹泪痣在灯光下忽隐忽现,矝傲而冷淡。   但是江枫却觉得……   李清明写作冷傲,实际上可爱的很。   想当初在镇南军,李清明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唯我独尊。   现在……   江枫摸了摸她的头, “清明真可爱。”   李清明动手。   江枫一个漂亮的闪避, 笑眯眯的在余殊旁边坐了下来。   “南州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些蠹鼠也该清理了。”   “这次若不是阿殊提醒, 我还不知道张运胆子这么大。”   “因为我没买他煤, 就敢这么涨价?”   以往铁官工作, 对煤炭消耗量极大。   但是季黯来了之后, 很轻易的就改了一个符文动力的炉子, 然后给铁官坊全部换掉了。   南安阳城县, 有好几座煤矿, 张家受封阳城子,世代在阳城,手握煤矿,肥的很。   与张家类似的,还有谷阳冯氏,府离朱氏。   衣食住行,他们基本上都有插手。   之前因为南州不稳,江枫没有动手。   而煤又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真穷苦的百姓买不起,宁愿自己去捡柴,而买得起的又嫌弃不好用,最后大头都在各地官坊。   其中鄢陵铁官,是最大的客户。   但是现在……   江枫冷笑,“不作不死,我成全他。”   “正好还找不到由头收拾他们。”   她忽然又狐疑,“余殊?”   “嗯?”红衣女子气色好了不少,闻言转过头,漂亮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她。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突然跟我说这种事情,不会目的就在张家吧?”   余殊满脸无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呵呵笑,“那容易,等会回去问问杜临查案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中尉府偶然的提点就行了。”   余殊依旧贼无辜,“没有,杜大人能力很强,我没有给什么帮助。”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女子大眼睛扑闪扑闪,就是贼无辜的模样,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思虑两秒,江枫冷笑,“是不是他家又害死工人了?还是拖欠了钱财?”   她之前就听到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但是那时候她并没有什么资格管张家。   南州的中尉事实上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职权范围,有点像前世的省公安。   而尉官此前是各县城郡城的戍卫部队,属于军方。   余殊已经成功把她们转为了公安。   或者说,赤衣。   张家这种事,中尉管是没问题的。   它属于州级府衙,地位很高,州内违法犯罪的事情,她都能管。   而余殊……她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   “如果中尉府三天内就把张家干的坏事给长史府,且顺便人已经抓完了,”她笑呵呵的看着余殊,“那我有理由相信,有人想收拾张家,但是胆小,所以故意先cue我,让我先动手。”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终于灿烂一笑,“反正迟早要收拾,我只是一心为公,收拾的速度快了一点点……”她伸出手指比了比,“罢了。”   她算是变相承认了,江枫淡淡哼了一声,“你谨小慎微是没错,但是你这是变相算计我当刀,余殊。”   余殊终于色变,砰砰砰的挪着凳子凑到江枫身边,小声问道,“你生气了?”   见江枫没开口,她又小小声道,“那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姬命一阵皱眉。   阿舟后人,怎能如此卑微?   江枫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妩媚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特别弱小特别委屈的模样。   嘴角抽了抽,江枫有些无语,“我只是生气你太见外了。”   “张家之事本身就在中尉职权范围内,你何必多此一举?”   “阿殊,你这样谨小慎微,我很不喜欢,”她重声道,“就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你一个做错就会把你抛弃?”   “阿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余殊被她连续重声说的犯愣,她忍不住避开江枫的眼神,漆黑的眼眸有些沉静。   过了一会她扬起笑容,“阳城张家和谷阳冯府离朱向来同气连枝,沆瀣一气,动她们其中一家,其他家都会惊动。”   “一动他们,整个南州都会惊动。”   “我判断此时已经可以动手了,但是确实没把握,所以就先小心一点。杜临是南安令,以她为始,分寸比较好掌握,既可以严查严办,也可以轻拿轻放,这都取决于你的意志……”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解释道,“不是拿你做刀……”   “我之所以让他们开始动手,是因为你和长史她们商量动手了,”余殊道,“所以我只能算先锋,并未打乱你们的计划。”   她说着,语气有些止不住的委屈,“你这样想我,还责我见外?”   江枫瞥了她一眼,“我懂了。”   “第二个目标是因为县府郡府没定,你怕和文景起冲突,所以特意留着这里点我呢?”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思考怎么狡辩。   中尉的权责至今未明,一边靠统战部,一边靠长史府,脱胎于军方,又不得不依赖长史府,处境有些尴尬。   初建的中尉府还不容易独立行走,需要时间。   叶瑜和赵襄关系可不太好,也就余殊夹在中间好一点,她能面面俱到,换个人八成得出问题。   如果能撇开长史府,直接和县府郡府交流,余殊的压力就轻多了。   中尉好歹是州级,县令郡守可不敢对她拿乔。   见她眨巴眼睛半天,江枫道,“回去我会把中尉的权责范围定好。”   其实余殊已经定好了这些东西,只是她没法和其他部门协调,这是主公的职责范围,她又不想主动出头cue江枫,只能绕弯子了。   而江枫生气的,也是这点。   余殊就这么没有安全感?这么喜欢明哲保身?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小模样,江枫气笑了,“代侯之事也有两百年了,你怎么就这么谨慎?”   “我有点好奇,余家其他人也像你这么谨小慎微吗?恨不得把头藏进沙子里?”   姬命已经开始皱眉了。   秦秋眉心微挑,看见她手里的杯子已然出现裂纹。   啧,当面听见余家后人对主公的忌惮,对姬命的刺激肯定不小。   余殊张了张嘴,无奈道,“余家已经从文了,如无意外,我是最后一个武将。”   “如果我以后真的有后的话,肯定是去读书的,”她看着脚面,“恐怕要辜负主公的期待了。”   “我当初从武也是一个极为意外的决定,”她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练武,只是出了些意外,不得不去罢了。”   “什么意外?”江枫问道。   余殊没有答,只是道,“文人没什么不好,战场兵凶战危。”   江枫好像听见瓷杯炸裂的声音,她忍不住道,“所以呢?你一开始是奔着内阁去的?”   余殊被她说笑了,“怎么会,谁敢一读书就奔着内阁去?”   江枫理所当然,“阿瑾和文景都这样啊。”   “子圭还有平天下之志呢!”   余殊无奈,“那我志微,只是想得过且过罢了。”   她道,“余家人……性格与我不太一样……但是大体的态度是类似的……”   她有些无奈的笑道,“如果以后她们惹到你生气,你千万别憋着,骂我就行了。”   江枫懂了,“虽然不对,但是不准备改了是不是?”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们是两百年都忘不了啊?”   李清明一直垂着眸,此时却突然抬头,“并非如此。”   余殊抬头看她,眼眸很淡漠。   江枫疑惑。   李清明低声道,“在苍梧的时候,我遇到一个人。”   江枫:“什么人?”   李清明:“不知道,说是游历人间,活得久。”   见江枫的眼神,她道,“当时我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她不说我也就懒得问。”   “那时我刚述职回来,正在与余殊隔空交手,”她解释道,“后来她与我说了一些密事。”   “与代侯有关?”江枫好奇道。   李清明摇头,“她没说代侯的事情。”   江枫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李清明继续道,“而是和帝时的事情。”   高祖传明帝,明帝传睿帝,睿帝传和帝。   高祖她重孙。   江枫突然道,“的确如此,明明在明帝睿帝朝,余家依旧如日中天,为什么和帝的时候突然被贬,从京洛被赶到了河内?”   她思考道,“当时和帝离高祖也不过三四十年吧,舒侯应该还活着吧?”   “可是史书只写了很大概的事情,说余家支持废太子,和帝继位之后,她们就被驱离京洛,再后来就一直没回去过了。”   余殊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杯子,眸光淡漠,没有说话。   李清明简单的点了点头,“她说舒侯自高祖始,就一直为姬姓所重,宠幸有加,直至和帝。”   “当时和帝登基不久,数次当朝痛斥同性之情,”她看向余殊,“当时舒侯乃三朝元老,未曾入阁,却是钦定的社稷之臣,匡弼天子,位列三公,乃是帝师。”   “而余家一直跟随姬姓帝王的脚步,支持正统的太子,却不想太子被废,睿帝英年早逝,和帝继位……”   “虽然和帝没有指名道姓,”李清明微叹,“余老大人羞煞,当朝吐血倒地,回家就自缢了。”   “当晚余家连夜离开京洛,圣旨都没她们走得快。”   李清明看向余殊,“我不知道她说的真假,所以一直没当真。”   余殊语气淡漠,“是真的。”   江枫皱眉,有些不敢相信,“和帝这么刻薄?”   别说是三朝元老了,就算只是普通劳苦十数年的三品大臣,犯事了朝廷都会彼此留些体面。   更何况是帝师,三公?   这般羞辱,余家不心灰意冷才怪?   代侯便是辜负,还一负再负?   这年头的文人武人,都有种后世难有的刚烈。   士为知己者死,而侮辱她的尊严,比杀了她还严重。   是真的会因为一句话没说对,割席断交,老死不相往来的。   也有过皇帝轻慢,导致士子拒绝入仕,坚持到老死的。   这么折辱,余家又本身就是将门,刚烈的很,连夜离开京洛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余殊察觉到她的眼神,淡淡一笑,“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姬命眼神发冷,她眼前的桌子已经化为齑粉,秦秋及时挽救了自己的杯子,对此十分淡定。   “朕离开的早,居然不知此事?”   “还有,是谁和李清明说的此事?”   “朕的哪位老部下还活着?”嘴里说的平淡,姬命眼神阴冷至极。   与太。祖不同,她和她的那些老部下,关系可不怎么好。   当初阿舟身死,她们功不可没。   联手欺瞒她,那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失去阿舟之后,当年的心腹文武,她一个都没带,一直孤家寡人,只是依附老祖宗过日子罢了。   江枫:“所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挪到余殊身边,就差摇她肩膀逼问了,“我真的好奇死了!!!”   “如果代侯活着,是不是也能天阶了?”   “之前白宗主倒是跟我说了些珈蓝城的事情,但是我还从未见过天阶强者,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实力?”   余殊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淡淡的,“我也不知道。”   江枫:“???”   “你家不是有代侯的笔记吗?”   余殊眼眸淡漠,“人死了还会写笔记吗?”   江枫:“……”是这个理。   姬命微怔,“阿舟还有笔记在余家?”   江枫:“那舒侯呢?她难道没告诉你们真相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要是再犯怎么办?”江枫断定,“她肯定留了,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余殊的情绪已然渐渐缓了过来,脸上的淡漠渐渐消弭,闻言翻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意思是,”江枫机灵的很,“余家其他人知道?”   余殊眨了眨眼,“不知道。”   江枫:“你除了会说不知道你还会说什么?!”   “我听老白说……”   “老白?”余殊微楞。   “就是白宗主啊,”江枫道,“她单名一个白字,实在让人很难喊,所以我就喊她老白了。”   余殊:“……她怎么知道珈蓝的事情?”   江枫耸了耸肩,“大概除了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其他野生强者多多少少都知道珈蓝的事情吧?”   “我当时还纳闷,帝国怎么会允许一个到处溜达的武装城池到处跑,心得多大,”江枫笑,“现在知道了,感情里面一堆祖宗呢。”   秦秋挑了挑眉,继续喝茶。   江枫道,“我就担心,等以后我打到京城的时候,一夜之间城里多出几百个九阶巅峰,给我迎头痛击……”   秦秋差点笑出声,嘴角愉悦的勾了起来。   江枫:“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了。”   余殊疑惑的眨了眨眼,“几百个……这怎么准备?”   江枫:“高祖且不提,她算是一脉相承,不大可能被狙击,但是太。祖当时有没有被前前朝狙击呢?”   “前前朝的记载已经很少了,但是多多少少应该还是有点的,”江枫道,“既然世上这么多老古董,我们把她们挖出来就知道了。”   “且,文人一般很难活得久,就算珈蓝城强者多,她们恐怕也很难再插手王朝的事情了,”江枫挑眉,“我有点好奇,那些武将回来之后准备怎么镇压百姓?”   “我觉得他们应该先跟狗崇德打一遍,”江枫道,“到现在蓝田侯和鼎国侯还在皇陵里当傀儡呢!”   “他们要是想搞我,我就把视频扔他们脸上,”江枫充满恶意,“不知道在那些人眼里,到底是百姓重要呢,还是帝位重要呢?”   秦秋微微皱眉,“傀儡?什么东西?”   姬命也微楞,“赢沉后人?”   “她居然传承到现在还没断?”她颇有些意外。   余殊道,“可以与神廷御龙山联手,等平定天下之后,再将他们打回去。”   她在江枫耳边出主意,“这种事太。祖、高祖都干过。”   “当初太。祖用完宗联,就把他们赶到北边了,”她嘀嘀咕咕,“还有高祖,她更阴险,用完就翻脸的势力数不胜数,还有人。”   姬命面皮微微抽动,被人这么当面痛斥,她算是感受到了。   但是那个余殊偏偏是阿舟族人,她没法争辩。   李清明冷淡道,“卑鄙无耻。”   余殊不理会她的眼神,“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帝国实力强大的时候,哪有其他势力的生存空间?”   李清明:“就不能只靠自己吗?”   江枫微叹,“清明,世事又不是非黑即白。”   “只要是合作,必然是因为利益,”江枫道,“又不是只有太。祖得利?”   “就像我们现在,朝廷都把嬴颖和顾子明派来了,看起来与我们也算合作了,但是我们真的与她们合作了吗?”   “不,只是因为我们都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休养生息,所以心照不宣的停战罢了。”   “等到时机合适,就是撕破脸的时候了。”   “清明,你觉得我们这算是合作吗?我负了她们吗?”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这不算合作。”   “同样的道理,当初太。祖用宗联,你以为宗联不在倚仗太。祖吗?互惠互利罢了。”   “就像高祖成势之后,也会趁机清理异姓王,”她道,“就是这个道理。”   “你看历代成事者,有谁动过自己的直系功臣?”   余殊幽幽的看着她。   江枫被她看的呼吸一滞,突然无力道,“高祖那是真的万万想不到的。”   “代侯是真的就差在脸上打戳了,世人皆知的死忠,”她嘴咧了咧,“结果……这谁想的到呢?”   “我猜当时世人肯定都是满脸懵逼,”江枫又有点好笑,“要不是因为这船翻得太惨烈,怎么会流传至今,都让人津津乐道。”   “世人同情代侯都同情两百年了,”她笑道,“别看问出去是一片嫌弃,实则人心自有一杆秤,到底是同情还是厌恶,看余家的待遇就知道了。”   她笑意微深,“当初舒侯后裔是跟太子一起启蒙的,教导余家的都是大儒,我观阿殊的学识修养,看来余家并未落下这方面的功夫啊。”   余殊微笑,“耕读传家罢了,没有主公说的那么夸张。”   江枫:“即使我当时通过次辅助你,但是你那时年方弱冠,就能被列为镇东候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笑眯眯,“清明的根基在我,你呢?”   “你敢说与代侯无关?”   余殊笑容微顿,有些无奈,“有关。”   江枫耸了耸肩,“所以说,即使到现在,世人依旧对代侯广泛同情,虽然嘴里说的很难听就是了。”   “越出人意料的事情,才会越引人注目,”江枫笑道,“高祖翻车翻的惨烈,所以天下皆知。”   她勾着余殊肩膀,“你看,现在清明喊你代侯,你都气的要死,你不如改变改变心态?”   余殊听到代侯两个字就瞬间僵硬了脸,主要是江枫靠的太近了,她有些不适。   “改……改变什么?”   江枫很认真的看着她,“给代侯平反。”   姬命微微蹙眉,淡淡哼了一声。   余殊沉默了一会,“没必要,太丢人了。”   江枫:“???余小殊!”   她点着女子脑袋,“你余家能有今天,代侯功不可没!”   “你还引起为耻,这合适吗?”   “我远宁侯江家,当初也不过代侯部下,连续三代习文,结果一出现我这个愿意习武的,”江枫道,“就立刻有人愿意拉我,那你呢?”   “余家耕读传家,一出现你这个武将,暗地里有多少人在帮你?”江枫认真的问道,“你数的清吗?余小殊。”   余殊表情复杂极了,依旧不吭声。   江枫能看清她眼中的挣扎,那双漆黑的眼眸充斥着不甘,愤怒,隐忍,最终又强自压抑了下去。   她道,“再说吧。”   黑衣女子叉着腰,趾高气昂的俯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气势汹汹的。   嗯,站着到底比坐着高。   余殊将她拉坐下,然后才道,“现在说这些都太遥远了,没有意义。”   江枫也终于回过神,结果发现李清明已经开始吃了。   她本就不怎么开口,一直处于聆听状态,边吃边听,此时都快吃完了。   江枫无语的看着她,“清明,你怎么不提醒我们一下?”   李清明嘴里还嚼着菜,闻言看向她,冷淡的小眼神有些疑惑。   江枫:“……算了,吃你的吧。”   吃了一会,江枫道,“老白跟我说,一般进入巅峰就算是人阶了。”   “地阶和天阶,好像在真元的质量、身体的强度、攻击力三点上有超脱巅峰的地步。”   “而三者都超脱,就是天阶。”   江枫嘴里嚼了嚼,“本质上并未脱离九阶这个阶级,没什么生命层次上的差距。”   “而寿命,虽然各个流派延寿方法都不一样,”江枫道,“但是大抵八百是个大限制,一般也就三五百岁比较正常。”   “毕竟巨龙都没几个能活到八百岁的。”   “想搞珈蓝城,其实也不算难。”   “她们并非铁板一块,帝国,神廷,御龙山,宗联,珈蓝协会,各个势力错综复杂,很适合合纵连横。”   “就是初期没摸清她们关系的时候,要吃亏,”江枫预测道,“而且我们现在实力有点太差了,还是乖乖装孙子比较好。”   “等以后发达了再说。”   秦秋笑出了声,意味深长的抿了口茶才道,“姬命,你们当皇帝的,都挺能屈能伸。”   “不作尺蠖之屈,焉有腾渊之时?”姬命表情淡然。   “她们还不知道国运与龙脉的作用,”她一脸淡然,“你可以趁机压压她们。”   秦秋笑了笑,“倒是北平王聪明,一开始就立国了。”   她摇头,表情嘲讽,“可惜他扛得住珈蓝城的压力,却扛不住朝廷本身的攻击。”   姬命表情淡漠,“不许对李清明和余殊动手,其他人随意。”   江枫继续叨叨,“老白说她出生晚,对珈蓝的事情也一知半解,让我自己想办法摸进去。”   “又告诉我,武者在伽蓝城一般都依附帝国了,他们进阶天阶的方法,宗联并不知道。”   “我就想,”江枫道,“按史书的记载,代侯当初的战绩很古怪。”   “我看的时候还以为是史官夸大其词,什么一剑斩出百米天堑,太神乎其神了。”   “但是现在想来,”她看向余殊,“会不会是真的?”   “你知道的,如果我的实力再强一些,剑意的确能做到这点。”   姬命眼中精光一闪,“剑意?”   秦秋也愣了,“剑意?”   姬命:“阿舟的剑意是她自己悟的,她当初教了我很久,我还是没学会。”   秦秋也震惊,“自古能领悟剑意的武者寥寥无几,陛下觉得武者的出路应该和剑意有关。”   姬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眼底却多少带些嘲讽。   秦秋自言自语,“这个江枫,好像也不能死啊。”   一抬头,她看见了姬命的眼神,黑着脸道,“我们寿元不久了,再不谋求破限,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姬命挺烦的,自从代侯死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又丧又爱嘲讽人,死不死对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根本不怕。   就是烦,就是讨人嫌。   “我们死了,珈蓝势力必定洗牌,你也别想好过。”   秦秋自言自语,“到现在为止,也就神廷找到了这一代仙人泪,早早的就把她接走了,我们什么都找不到。”   “御龙山那边有神人血,听说死了一个之后,又冒出来一个。”   “天人骨和圣人心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之前陛下派人与皇帝说过,但是他天天纵情享乐,根本不上心。”   “我很担心,剩下的天人骨和圣人心,再次被别人捷足先登。”   她说着忍不住砸了下墙,“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祂到底想不想我们破限?”   “除了在天上倒计时之外,祂还会什么?”   “为什么每一代神裔都那么无规律?”   “但是死了一个之后,十年后又会出现一个新的?”   “祂为什么不能直接让我们破限!!!”   姬命淡定的喝茶。   江枫:“我怎么感觉有人砸墙?”   余殊歪了歪头,“可能有人喝酒在疯吧。”   秦秋:“……”   江枫继续叽叽歪歪,“你说代侯会不会可能是天阶?”   “她笔记里会不会有我们成为天阶的线索?”   “如果能提前知道,我们就不会被珈蓝城的人欺负了。”   余殊无言,一直吃菜。   “余小殊余小殊!你看我呀!”   终于,余殊抬头,看向江枫。   余殊眼眸微挑,看破道,“你就是想看我家笔记吧?”   李清明已经吃完了,发现她两人趴在桌边,脸靠的贼近。   江枫故作捧心状,“哇哦!余小殊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余殊:“……”   江枫笑嘻嘻的看着她。   她不仅要知道代侯是不是天阶,她还好奇代侯当时到底是怎么死的。   总而言之,她就是对余家特别好奇。   她们越低调越苟,江枫就越好奇,越想剥开她们,剥的光溜溜的才好。   余殊无奈道,“我不介意进祠堂抢笔记,但是你……”   她有些为难,“还是不要进去了好。”   “她们性子有些乖僻,很讨人厌,你会生气的。”   江枫:“你不说我是魔主,问就是代侯故部,远宁侯江家后人。”   “这样怎么样?”她一脸机智,“远宁侯后人来拜会故主,她们能拦吗?”   “一群不肖子孙!”   江枫学的惟妙惟肖,余殊表情有些异样。   “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余殊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行吧,我只怕你一生气把她们都吊起来打。”   她已经看出来,江枫是铁了心要去了。   江枫做出的决定,常人很难撼动。   反正她拦不住。   余殊自暴自弃的道,“但愿不会出问题。”   江枫:“哦耶!”   李清明面无表情,“你又要出门?”   江枫一脸严肃,“是公务,我要去找代侯笔记。”   李清明冷嗤,“躲懒。”   江枫:“……你跟谁学的?”   李清明:“叶祭酒说的。”   江枫:“……”   姬命有些愕然,“她居然是远宁侯后人?那确实是阿舟旧部,对她忠心耿耿。”   “当初得知阿舟身死,她差点造反了。”   “还是余舒劝她的,”姬命有些叹息,“现在她们联手造反……”   她居然露出了点点笑意,“朕觉得还行。”   秦秋面无表情的提醒她,“那不仅是你的天下,也是陛下的天下。”   姬命不屑,“当初如果不是我带着阿舟打回来,她的天下早就没了。”   “她自己都不在乎,就你们执着。”   “我英勇无敌的卫侯,你的后人第二代就被抄家流放了!”她语气十分阴阳怪气。   秦秋被她气到了,冷眼看她,“那又如何,陛下未曾对不起我,后人自有后人的活法,与我何干?”   “倒是高祖你,”她学着江枫的语气,惟妙惟肖道,“能对自己的直系功臣下手,倒是我没想到的。”   “翻车翻的如此惨烈,天下皆知~~~”   姬命表情也冷了,两人就这么针锋相对。   忽然,门开了,“上菜了。”   江枫听见动静,“咦,隔壁之前在干喝酒吗?”   刚说完,她们的门也被打开了。   镇北侯一身血衣,面无表情的小跑进来,“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偷懒!”   “北州来人了!”   “快点回去,她们问你武者协会的事情当不当真?”   江枫看了看外面,这几日阴云密布,没个太阳,随时要下雪的样子。   “还有几日就是年节了,她们怎么这个时候来?”   “算了,请她们去青冥校场吧。”   “请蓝田侯她们一起去,”江枫露出了一个迷之笑意,“她不是想知道她妈在哪吗?”   秦秋一听,“武者协会?”   姬命已经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   *   青冥校场。   这里自从上次举办过武会之后,擂台就没再拆。   受江枫提议,李清明在旁边弄了几个蹴鞠场地,还有擂台,作为将士训练之余释放压力的地方。   每旬休假的时候,军营大门紧闭,但是会有轮休的将士会出来放松,这个时候这里是对外开放的。   因为离陨果的问题,来南州的武者不仅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江枫一边走一边道,“最近工程部和科研院给我赚了不少钱。”   “不少人请工程部给他们家里装灯,”江枫笑嘻嘻的,“我干脆弄了个商会,让江恭专门负责这事。”   “还别说,这些狗大户就是有钱。”   “你们也派几个人参与进去,帮江恭分担一下,”她笑着看向余殊,“省的你天天喊穷。”   余殊眼睛一亮,心知肚明,“好呀好呀!多谢主公。”   李清明面无表情,“不感兴趣。”   余殊翻眼睛。   江枫失笑,“你好歹位至左将军了,出门一点格调都没有?”   “手里没钱你心里不慌吗?”   李清明看向她,语气冷淡又认真,“不需要,而且你不是给我准备好了吗?”   江枫看见她冷淡的小眼神,心都快可爱化了,虎着脸道,“不行,我说你要有,就必须有。”   李清明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江枫:“……你。”   “算了,我得给你找个副将,再找个能支棱的管家。”   她摸着下巴,“江谦为人温和又机灵,给你当管家挺不错的。”   “该给你弄个左将军府了。”   看见李清明的表情,江枫紧急堵道,“不是赶你,不许说话。”   李清明暂时息声,冷冷的看着她。   江枫:“只是摆着罢了,你依旧住我这里,但是以后你那些部将副官来了,不会也要住我这里吧?”   “他们见你,难道还得去你那个小屋子里?”   “外面人不得骂我苛待你啊!”   李清明这才道,“哦。”   江枫:“……”   憨憨李清明。   余殊一直没开口。   江枫又转过头,“预计年后形势就不稳了,你尽快交接中尉府的事情,准备上战场。”   “到时候府邸我给你留一座,你自己布置,”江枫道,“你不会还需要我派管家,养副将给你吧?”   余殊本以为根本没自己的份,此时眸中闪过一抹惊愕,“我也有?”   江枫迷了,“你为什么没有?”   “除了清明,文景她们也都得有,”江枫道,“等顾子明把人给我带回来,各郡县就要投入运转了。”   “清理完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蠢货,南州局势就稳了,”江枫道,“作为我的亲信,到时候你们门槛都要被踩破,难道我让他们进王府拜见你们?”   “拜帖送我这吗?”   余殊懂了,然后不动声色的道,“也不是不行。”   江枫:“什么?”   余殊:“其实我没什么管家,都是军中之人,不太熟悉这些门道。”   江枫无言了一会,看着余殊漆黑干净的眼眸,总觉得她在驴自己,“信你个鬼。”   “你这么狗,没人才怪。”   “没有了没有了,”江枫挥手,“我的人捉襟见肘呢。”   “许子圭小傻子需要我帮忙看,阿瑜可能还需要我,文景虽然有赵家和老赵,但是说不定也需要我盯着,”江枫掰手指,“人真的不够,能省一个是一个。”   “我还想问你要人呢!”江枫道,“你养的人肯定好使!”   余殊不高兴了,“她们都有,为什么就我没有?”   她大声道,“为什么就我没有?”   她喊的江枫一愣,然后拍了她一把,“喊什么?”   “都中尉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余殊问她,“那为什么就我没有?”   江枫:“那不是你不需要吗?”   余殊:“你觉得我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吗?!”   江枫:“……你怎么不讲理呢?”   姬命两人远远的吊着,闻言若有所思,“阿舟缺管家?还缺副将?”   秦秋震惊的看着她,“你玩真的?”   姬命已经麻利的拿出面具,戴好了才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和我靠的这么近。”   秦秋:“……”   姬命:“江枫是远宁后人,余殊是阿舟后人,李清明是阿舟。”   她轻叹,“天堂啊,我为什么要走?”   秦秋:“……”   江枫被余殊说的头晕脑胀,见到了校场,连忙打断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再说。”   李清明已经瞪着余殊,瞪了很久了。   余殊没得到答案,老不爽了,“看什么看?”   李清明怒道,“巧言令色!就会拍马屁!”   余殊冷哼了一声,“你自己菜,怪我咯?”   李清明才是小莲花,随口说的话总能说到江枫心坎里,最是可恶。   她俩再度犟了起来,空气充满了火药味,江枫快步前进,当做感觉不到。   “咦?怎么这么多人?”   一眼扫去,许-镇北侯-瑕,蓝田侯卫臻,秦滋杜林,徐机和她身边风霜仆仆的几个人,还有……   “你们又是谁?”   这个快大雪了,校场人真的不多,大多数是休沐的将士,还有少数几个远来的武者。   姬命一身青衣,面容平平无奇,抱着手淡淡道,“路过。”   秦秋微笑,“我也是路过的。”   江枫:“……”   什么玩意?   她又看向卫臻,疑惑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老是看见你?”   “你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徐机二话不说跟着讽刺,“就是就是,镇西将军真是没脸没皮,哪次都能看见你!”   卫臻气的咬牙切齿,“姓徐的,不服我们打一架,少逞口舌之利!”   蓝田侯抚额,“别吵了,头疼。”   徐机:“你哪位?你让我别吵我就别吵?”   蓝田侯气笑了,身上的气势猛然放出,气血狼烟恢弘直上高天,“打你还是够的。”   徐机:“我怕你啊!”   她说完立刻看向李清明,“将军!她打我!”   李清明:“……”   余殊:“……”   江枫:“……”   众人:“……”   江枫无奈,只得上前一步,“这次让你们聚到一起,是因为这件事,与众位都有关系。”   “或者说,与所有武者都有关系。”   说着,她看了两路过的野生武者一眼,心里犯嘀咕。   秦秋饶有兴致的问道,“跟我等有什么关系?”   江枫微笑,“崇德大家都有耳闻吧?”   她刚说完,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余殊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枫带着迷茫的眼神看了过去。   徐机茫然了一下,连忙闪开看去。   血衣女子脸贴着地,“谁又在平地上扔石头啊!”   “有没有公德心!!!”(震声)   秦秋也懵了,“巅峰?”   姬命也茫然了。   嬴颖下意识捂住心口,满脸迷惑不解,“世姨?”   余殊闭着眼睛捂着心口,深呼吸又深呼吸,最后还是忍不住,“许!别!驾!”   “你答应过殊!”她一脸痛心疾首的道,“公众场合禁止人上人!!!”   秦秋再次发懵,“人……上人?”   姬命愕然的看着余殊,又看了眼地上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魔土的年轻人了。   【作话】 第179章 子圭开心.jpg.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江枫默默抚额。   李清明冷淡的退后了几步。   许瑕麻溜的爬了起来, “好嘛好嘛,我现在切回来。”   说着,她已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小跑而来, “你们忙你们的, 别看我啊。”   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 江枫无法解释,索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崇德没死,且他喜欢抓武者做成傀儡。”   “同样的, ”她从刚刚的尴尬中缓过来, 正色道,“我喊你来,也是因为你的问题,与崇德有关。”   蓝田侯抿唇,心中已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江枫:“不知皇陵爆炸,蓝田赢家有没有派人查看?”   听到皇陵爆炸,姬命眉心微跳。   蓝田侯没说话, 黝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江枫。   江枫:“我告诉你, 我看到了前任蓝田侯。”   “就在皇陵里。”江枫的话掷地有声。   看着江枫, 她忍不住疑问,“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 九阶巅峰的蓝田侯, 在皇陵里?她没事去皇陵做什么?”   江枫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我不都说了, 傀儡傀儡傀儡!”   “脑子不好, 还不会听话吗?”   蓝田侯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 脸色极为难看,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可是九阶巅峰,为先帝征战沙场……”蓝田侯似乎无法接受,眼眸都有些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姬命略略有些尴尬,她干咳了一声主动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你要人证还是物证?”   姬命:“人证是何?物证又是何?”   江枫挥了挥手。   在余殊抽搐的嘴角下,镇北侯小跑过去,顺着她的手站定,胸膛挺拔,器宇轩昂的样子。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啊!”   “既是人证也是物证!”   蓝田侯:“……”   余殊:“……”   姬命:“……”   众人:“……”   秦滋交游广阔,谁都能说上两句,中途遇到徐机她们,她自作主张的跟了上来。   此情此景,她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江枫一副卖瓜的表情,自夸道,“这可是镇北侯,当年威震北州的狼人,如假包换的!”   “看到没有?”   “九阶巅峰!”   “这可不是大白菜,捡就能捡的到的。”   余殊已然捂住了脸,无法再看下去了。   镇北侯神气的道,“对啊,我可是镇北侯!”   “如假包换!”   姬命看了一会,突然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女子语气十分精神,但是她看女子的眼角却耸拉着,十分低迷。   就像是……死鱼眼?   江枫拍了她一巴掌,“胡闹,你不是镇北侯。”   许瑕:“啊?我为什么不是?我就是啊!”   江枫无语,“镇北侯已经是傀儡了,能不能恢复我也不知道。”   “现在跟你们说话的是我的别驾,许子圭,她的治国技能比较特殊。”   “所以,”江枫瞥了眼卫臻,“有些人要是在偷偷殴打镇北侯取乐,别怪我揍你哦。”   卫臻恍然大悟,但是更震惊的,“她是镇北侯??!!”   蓝田侯终于抬起头,眼中阴云密布,几乎用牙齿挤出字来,“是。”   “她是。”   “世姨。”   江枫挑着嘴角,嘲讽道,“这么容易就信了吗?”   “我还以为要给你看视频呢?”   蓝田侯脸颊抽了抽,“什么视频?”   江枫:“你猜啊。”   “前几天张晨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呢。”   嬴颖表情微怔,眼眸闪过一抹不屑,“一个蠢货罢了,不也没给你们造成什么损失嘛。”   江枫瞥了眼余殊,正好发现她漆黑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今早出来的时候,她气色依旧苍白,颇为病态,只是出来的时候敷了粉,所以才感觉不出来罢了。   心脏对武者来说,也算是顶顶的要害了。   看见江枫转头,她勾起笑容,比了个唇形。   江枫旁若无事的转过头,就当没看见。   余殊气的直咬牙。   江枫似笑非笑,“那我附送你个好消息,鼎国侯也在里面。”   “顺便很多帝国杂七杂八的将领,都在里面,”江枫比手指,“还有很多野生武者。”   她不客气的嘲讽道,“帝国其实还是蛮厉害的,你看崇德多厉害?”   “他那个皇陵,估计你带着南北军一起去,都是送的命。”   “你不如请首辅出面,干脆让小皇帝逊位,请他重登大宝吧?”江枫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实则语气别提多讽刺了,“他一定很乐意。”   “到时候朝廷一下子冒出来一大堆强者,”江枫道,“所向披靡啊~~~~”   “因为他技术的问题,目前为止我只看见他对武者出手,可能是因为武者比较好抓,”江枫终于正色,看向了秦滋徐机等人,“还有御龙者也可能被他抓过。”   “我猜测与体质有关,文人这种皮薄的扛不住他的改造。”   她看向秦滋,“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她又看向徐机身边的女子,“何不自我介绍一下?”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沉稳的中年女子,一身简单的麻衣,形容干练,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精亮有神,一看就是高阶武者。   “在下云升,八阶高阶。”   徐机直勾勾的看着江枫,生怕在她眼里看到嫌弃。   她在南安,真的见过太多强者了。   魔主的亲卫里,到处都是八阶。   在北地云大娘已经是强者了,可是在这里,她的修为好像实在拿不出手。   江枫神色如常,“你好,我想徐机已经与你说了我大概的意思,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尽管问出来,我会尽力为你解答的。”   云升愣了一下。   江枫:“怎么了?”   云升表情有些古怪,“没…没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魔主这么快人快语。”   一般这种上位者,不是最喜欢虚与委蛇的客套吗?往往能寒暄半天才进入正题。   魔主倒是不愧是九阶巅峰武者。   宣武侯吗?   心中一带而过,云升沉声问道,“其实一路而来,我有很多问题。”   “忐忑又欣喜,七上八上的,一整路都睡不安稳,”她回首指着自己背后的人,“他们也是如此。”   “说起来不怕魔主笑话,”她自嘲的道,“一路而来,他们都在问我,是真的吗?魔主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不是想让我们上战场?”   “我一直都在安慰他们,让他们相信小灰,”云升看着江枫的眼睛,“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知道。”   “若非小灰千叮万嘱,反复保证,又送回来那么多气血丹,我们都是不相信此事的,”她道,“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我们还是来此了。”   她眼睛精亮,有着难掩的锐利精明,“魔主,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   江枫心中已然有猜测,微笑点头,“请问。”   云升看着她的笑容,毫不犹豫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徐机一脸紧张。   江枫笑了,“当然是为了利益。”   听闻此言,徐机一下子就愣了。   这与她的想法不一样。   云升的眼睛却更亮了,“请魔主详言。”   秦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   姬命脸色淡漠,眼中却闪过些许回忆。   江枫:“我跟徐机说过,我要建立武者协会,她应该也跟你说了。”   秦秋眼眸微眯,听的更仔细了。   江枫:“这个念头其实还是我从龙岛回来才升起的,当时只是一带而过,没有多想。”   “说起来可笑,学者协会,可真没起到什么正面效果。”   她想起来那个以权谋私的卡蓝。   “我就在想,”江枫看着她们,徐机、秦滋、依旧蹙眉甚紧的蓝田侯、一脸无知无惧的卫臻、余殊、李清明、以及两个路过的野生武者,“武者明明是所有修行体系之中,最广泛,最便宜,最不挑人,也是最人多势众的职业,为什么武者一直在歧视链的底端?”   “我很早之前每天早上起床都会自嘲两句粗鄙武夫,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被欺负,人家一飞起来我就只能干瞪眼,”她自嘲道,“实不相瞒,我以前真的深受其害,刚开始那会又菜又抓不到人,要不是皮厚早就被打死了。”   “所以每天都要说两句‘今日乳武’。”   “后来我在想啊,”她踱步起来,“明明武者野蛮生长,就像野草一样,遍布大陆每一个地方,为什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以前我没能力改变,除了自认倒霉,也没别的想法。”   “但是现在……”她回过头,环视众人,“我觉得我可以,稍微试着,改变一点点了。”   云升充满急迫,几乎立刻反问。   却不想有人比她问的更快。   秦秋:“不知宣武侯想怎么改变呢?”   她一直很淡然的抱着手,眼神饶有兴致,看起来十分特殊。   江枫平视她的眼睛,“如我所说,武者协会。”   “愿闻其详。”姬命表情依旧淡漠,但是眼中的趣味却未曾掩饰。   江枫却没理她们,看向云升道,“云升,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们建立协会,是想控制天下武者?”   云升抿唇不语。   江枫却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江枫道,“武者太桀骜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不是说说而已。”   “真若朝廷强大,敢犯法的全给你抓起来,还需要武者协会?”   她又看向徐机,“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和武者协会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徐机已然冷静了下来,看着她问道,“什么利益关系?”   “我付出什么,你们也要对应履行职责,”江枫竖起手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点你们应该同意吧?”   云升笃定的点头。   江枫道,“一、武者协会的本质是为了天下武者繁荣发展而立。”   云升一下子就茫然了,眨了眨眼才道,“天下武者?”   “太……会不会太……”   江枫不理她,“这个是核心,或者你可以理解成宪。”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武者协会的行为必须为维护社会秩序稳定负责。”   她举例道,“比如有人抓武者炼成傀儡,这是武者协会必须肯定不能推卸的责任。”   “能不能做得到是一回事,去不去做是另一回事。”   云升皱眉。   江枫依旧不理她,再次竖起第三根手指,“三、武者协会必须为天下武者榜样,不得违反公俗良序。”   等了很久,云升不由问道,“没了?”   江枫看了她一眼,“就三点,不然你以为呢?”   “条条框框立一大堆吗?”   她白了云升一眼,“说句不好听的,我又不是武者协会的人,我只是和你们合作。”   “具体的细则你们自己想,关我屁事。”   “当然,接不接受就是我的事情了。”江枫特别光棍的道。   余殊若有所思,眼神又有些复杂。   她本以为江枫是为了间接引天下武者为己助力,结果听她而言,她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江枫,你到底在想什么?   余殊突然觉得她真的是个很难理解的人。   有的时候开明又霸道,有的时候无情又有情,有的时候自私又无私。   让人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每次她以为她已经看懂她了,又会发现新的疑惑。   江枫无视众人的眼光,看着云升挑手指,“当然,按余小殊说的,北州武者环境太弱了,总部还是在南州。”   她又若有所思,“其实也算不上弱,雁代之士刚烈慷慨,出了名多出强者。”   “只是你们在里面算是最小的一撮了。”   北平王、胡人、正统北州武者(镇北军)三方混杂,还有许多三不管的野生武者在其中,处境十分复杂。   云升沉默了好一会,“分会吗?”   江枫摇头,“当然不是。”   “天下只有一个武者协会,不存在什么分不分的,”江枫随手在空气中打出拳风,“大家都是武者,应该知道,力量聚于一点杀伤力最大。”   “我可不希望自己培养出来的武者协会,成为别人手里的赚钱的工具。”   她手一挥,“武者协会暂以议会制度实行吧。”   “仿内阁的。”   她道,“不过同样的,我会派人加入你们,不会干扰你们的事情,但是也同时与你们形成一定的制约,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这个位置其实是朝廷的,不过由我代劳了。”   事情好似终于回到能理解的层面,云升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义。”   江枫微笑,“你能理解就好。”   被江枫看了好几遍,又听到你们二字,秦滋有些不可思议,“魔……魔主……你……”   江枫耸了耸肩,“很可惜,南州我实在不认识几个野生武者,认识的基本都进宣武军了。”   她真诚的道,“你进去凑个数呗。”   “南州没北州情况那么繁杂,有我的宣武军镇场,还有中尉府到处溜达,贼安全,天堂!”   “你要不要试试?”   “第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调查皇陵的事情哦~”她语气充满蛊惑。   秦滋嘴角微动,“可……可是我没管过……”   杜林眼睛亮的像小星星,“秦姨秦姨,你可以的!你以前还做过官呢!”   江枫有些意外,“哦?”   秦滋涨红脸,挥手打断杜林,“不是什么官,入不得台面,魔主见笑了。”   她那是什么官啊?   跟一州之主的宣武侯相比,能算的了什么?   定了定神,秦滋还是决定拒绝,“多谢魔主好意,但是滋现在一心只想寻得故友下落,实在是……”   江枫:“你不行。”   秦滋一愣,眼神渐渐有些冷淡下来,“滋知道自己力弱,但……”   江枫指向嬴颖,“我说过,就算她带南北军一起进攻,都打不过崇德。”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你以为崇德是那种江湖里的反派boss?可以任由你们用江湖的手段对付?”   “别天真了。”   “他手上光顺水军就有几万之数,”江枫掰手指,“内里尸傀、尖叫人偶、血树等等各种兵种和虫族一样,自己还是团光,都不知道怎么杀,你怎么打?”   “皇陵昏暗,时不时尸水洗地,你连人都找不到?哪天被当成消耗品用掉只会留下一地尸水,你怎么找?”   她顿了顿,看着秦滋难看的脸色,很认真的道,“你可能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但我和徐机她们都进去过。”   “哦忘了说了,徐机也是人证,她和另外两位九阶都进去过,差点死了。”   徐机终于憋不住,举手道,“我能证明!”   “里面真的不是人待的!”   “若不是墨大佬,我早就死了!”   秦滋看向她。   徐机认真的道,“我九阶中阶,而且我觉得我比你强,我跟着九阶巅峰的大佬进去,还有两个初阶,只进去一里都不到,就被困住了。”   “我觉得你不行。”   她说的特别直率,秦滋嘴角抽了抽,却生不了什么气。   沉默了许久,她才看向江枫,“魔主希望我怎么做?”   江枫:“我这段时间稍微关注了你一下。”   “你实力足够,在南州本地也有一定人望,为人也算聪明沉稳,”江枫直接的道,“可以先进协会凑个数。”   “我希望你能先把架子搭起来,一边搭一边着手调查崇德的事情。”   “资源我可以给,不就是气血丹嘛,”江枫豪爽挥手,“不缺!”   她遗迹里还种着一片呢!   江枫道,“现在就你们两个吧,议会多少人我也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先动起来,别干瞪着眼了。”   秦秋抱着手听了一会,收敛笑意,“武者协会,倒也算稀奇,但是就凭这个,就能改变天下武者,魔主不觉得自己太狂妄了吗?”   “时日一久,协会必然会成为庞然大物,甚至成为朝廷忌惮的对象,”她眼眸幽深,“内部必然也会生出腐溃,武者最后恐怕还不如现在。”   一旦协会出现,为了壮大实力,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武者入会,再之后恢复发生什么,用脑子想都知道。   江枫不屑的一笑,“文人有太学,这位野生皮卡丘,你觉得武者缺个什么呢?”   秦秋微怔,忽略了她莫名其妙的话,不可置信道,“武者学校?”   “你哪来的资源?”   江枫嘴角一勾,“你猜啊。”   “毕竟,除了资源,武者也不缺什么别的东西了。”   “老师,功法,战技,甚至是实战,”江枫随手一指,“你觉得我缺吗?”   秦秋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枫:“当然,我先建的肯定是军校,等以后有空了,再建武校。”   “这点你们应该没异议吧?”   云升麻木的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余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军校?你从来没说过?”   江枫愕然,“咦?我没说过吗?”   她无辜的道,“那就是忘了,这谁记得啊。”   余殊脸都有点扭曲。   江枫笑眯眯,“武将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就跟生锈一样,到时候不得给你们找点事情做做?”   “比如教导学生,比如写写教材,哦,也就是兵书。”   李清明眼中有异彩滑过。   江枫已经走到李清明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到时候给你当第一任祭酒怎么样?”   李清明性子差劲,容易受人骂。   江枫苦思冥想,才想到这样的出路。   如果李清明教了很多很多人,到处都是她的门生故吏,即使她脾气差,还有几个人敢算计她?   军中尤重意气,更何况是师生之谊?   就算李祭酒脾气差,那也是将军自古就有的差,你们自己担待,担待不了也得担待。   不然就是跟军方作对!   这样下来,她家小清明就安全了。   秦秋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即使是她,都心神震动了一瞬。   下意识看向姬命,发现她已经呆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秦秋眼中闪过一抹怜悯,随后摇了摇头,看向江枫,“魔主不如再详言?我真的挺感兴趣的。”   江枫白了她一眼,“培养武者有什么好详言的?”   秦秋走近了几步,却被松衣女子冰冷的眼神看顿住了,心中感慨,“太平时期文人喜欢‘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介时你就算养了武者,平白耗费钱财,却无处用,你准备如何做?”   江枫一脸震惊,“怎么会没有呢?”   “武者造桥铺路,开山挖石多好用啊!”   她震声道,“余小殊扛沙袋可有力气了!!!”   余殊:“???”   你是人???   李清明就是当祭酒?她扛沙袋???   她扛沙袋??????   红衣女子拨开了李清明,漂亮的大眼睛已经被怒火充满。   迎着她熊熊的怒火,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举个例子嘛。”   她迅速看向秦秋,“用得上武者的地方不要太多。”   “武者多耐操啊!”   “我还有那么多河流没疏理,水利,基建,隧道,运河……”她道,“武者学者两条腿,都要跑嘛。”   秦秋听的发懵,忍不住道,“你让武者去……挖矿?”   江枫:“说那么难听做什么?”   “这是响应祖国的号召,为祖国发展做贡献,为百姓生计谋福利!”   “我养她们的钱,不也是百姓交的税吗?”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而且她们也出自百姓对不对?把自己家乡修修河道,算什么呀~~~”   江枫一拍手,“完美循环!”   众人被她振振有词的模样惊呆了。   你建武校就是为了让她们去搭桥铺路?你还说的这么高尚?   不愧是当官的!   江枫被她们看的贼无辜,“看什么啊?”   “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江枫道,“其实还有很多可能的。”   “比如研究新药的时候,武者可以试药啊!”   武者那生命力。   秦秋脸都黑了,“试个屁!”   “你举的都是什么例子?”   “终有一日会饱和的。”她道,“到时候精力无处释放的武者,会推翻你的王朝。”   江枫露出了迷之微笑,“怎么会无处安放呢?”   “大海这么广袤,你们不好奇海底有什么吗?”   “星辰大海,才是武者的世界啊~”   她话锋一转,毫不介意的道,“再说了,卷啊!”   “多了就给我卷!”   “到时候街上拉二胡的都是九阶巅峰!”   “多刺激~~~”   秦秋嘴角抽了抽,“武者还是需要天赋的。”   如果全靠资源堆就能上九阶,哪还有其他职业的事。   有的人真元一日千里,有的人修炼数年都无寸进。   后面的悟性资源,更是步步天堑。   江枫发出驱赶仓鼠的声音,“去去去,不想帮忙别碍事!”   秦秋嘴角抽了抽。   正说着,忽然听见姬命的声音。   她嗓音有些喑哑,“我想从军,魔主。”   江枫震惊,“你再想想?”   姬命:“我想好了。”   “不行,你再想想!”江枫更震惊了。   姬命与她对视几秒,后退道,“那我再想几天。”   江枫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好家伙,她这么有魅力吗?   每次瞎逼逼的时候,都有人倒头就拜?   要不下次再试试?   秦秋:“……”   江枫:“你们是一起的吗?”   姬命毫不犹豫的退开秦秋三丈外,“我不认识她。”   秦秋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不熟。”   秦滋上前请求,“魔主,请问上次你那个视频……对视频……还有吗?”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她眼眸认真,“越多越好。”   江枫:“有啊,我现在还有好几个呢。”   她递了几个给秦滋,“府里还有不少,有需要就去拿。”   她又挥手,“徐机,你带着云升去找叶祭酒,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具体的细则你去和她们商量,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徐机眼睛一亮,特开朗的挥手,“好嘞!”   许子圭已经听了半天了,伸了个懒腰,“好了吗?终于好了?我都困了!”   江枫:“昨晚没睡好?”   许瑕一身白衣,容颜柔美至极,此时却俏生生的伸着懒腰,“昨晚开了一晚灯,眼罩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没睡好,困死了!”   江枫:“一晚上?”   许瑕指着镇北侯,“是啊!都是她的错!不给我走!”   她又忍不住打哈欠,“但是偷走我眼罩的人更混蛋!”   江枫憋住笑,“那可真是惨。”   余殊看着坐着没动的血衣女子,眼神复杂。   嬴颖:“魔主,我想……”   江枫随手丢了个视频给她,“不谢。”   嬴颖连忙接住,“多谢魔主。”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的道,“那……你能放世姨回去吗?”   “镇北侯府里的人,都在等着世姨呢。”   许子圭眼睛都瞪圆了,“不行!”   江枫:“不行。”   许子圭:“她是我的!”   江枫:“她是我的战利品!”   许瑕重声道,“我的!!!”   江枫从善如流,“她的。”   某战利品-镇北侯面无表情的坐着,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蓝田侯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急着回家看视频,闻言根本没纠缠,“无论如何,多谢魔主。”   “我先回去看视频,其他的事日后再谈。”   江枫嘴角微勾,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们说我要不要多丢几个视频去中州呢?”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江枫笑嘻嘻,“不知道首辅会不会压不住盖子?”   余殊:“还是别给首辅添乱了,现在除了朝廷,中州其他地方乱象丛生。”   正说着,余殊突然抬头看天。   许子圭一蹦而起,“江枫!!江枫你看!!”   “马马!!!”   江枫:“……”   镇北侯:“……”   众人:“……”   【作话】 第180章 大白.   天际, 四匹雪白的天马,散发着神圣纯洁的光辉,踏空而来。   众人却看着许子圭, 没动。   你这么大的人, 怎么还说叠词?   马马?还是妈妈?   嫌弃!   余殊一直看着自家恩师, 突然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无奈。   下意识眯起眼睛,余殊试探道,“恩师?”   许子圭回头,“喊我干嘛?”   血衣女子已然恢复古井无波的表情, 随着许瑕的动作, 跟着看向余殊。   余殊眉心微蹙,也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神廷来人了。   一个人,四匹马。   他二话不说就递了一封信给江枫。   江枫一边看着他,一边拆信。   柳是是这家伙不对劲。   作为圣子,他身边全是男人。   男人也就算了,还全是俊美的男人,环肥燕瘦, 各有特色。   这个就是其中一个。   上次看见他, 还是在三年前, 他当时跟着还未站稳脚跟的柳是是来南州视察产业。   然后被江枫打了一顿。   之后就再没见过。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江枫眯起了眼睛, 随手抓起余殊的手, “借个火。”   余殊还在打量自家恩师, 听到她的话下意识放出火。   江枫就着女子柔软的手心, 慢条斯理的烧完信, 看见余小殊一手黑灰, 顺手招了点水冲了一下。   然后……   火噗嗤灭了。   黑灰倒是一点没冲掉。   江枫:“……”   余殊终于回过神, “你拿我的手干什么?”   “我是炉子吗?”   姬命本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李清明,此时却不由看了她一眼。   这个后人,怎么跟阿舟一点都不像?   江枫旁若无事的丢开她的手,道,“区区四匹马,可不够我庇护他。”   男子容颜俊秀,闻言毫不犹豫的道,“我主嘱意我全权负责,魔主若有条件,尽可直言。”   江枫露出了微笑,“此处不合适说话,子圭,你带他去王府稍等,我过会就回去。”   男子一脸沉稳,丝毫不见急迫,闻言看向许子圭,等着走。   许子圭却还在看着马马。   洁白柔顺的皮毛,纯净漂亮的湛蓝眼眸,如白云般柔软的羽翼,还有额头金色的独角。   真的太好看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别看了,肯定给你一匹,快带着人家回去!”   她已经发现了,许子圭就是个隐藏的颜狗。   暗恋别人也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现在看见漂亮的马都走不动道了。   江枫觉得,她可能与五月会有共同语言。   许瑕眼睛亮的像小星星,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走吧,快把马牵上。”   男子微笑道,“不用的,它们听得懂我们的话。”   说着,他回头挥了挥手,“小子们,跟我走。”   江枫自言自语,“好家伙,柳是是太极端了吧?连马都养公的?”   闻言,李清明下意识看向她,没说话。   说到这个,江枫思维开始扩散。   她家小野龙是公的还是母的?   龙不是说没有性别吗?   可是大白感觉就是个大姑娘!   还是说是墨白养出问题了?   等等!   她家嗷嗷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呢!!!   那小野龙到底去哪了?   如果不是契约还在,江枫都怀疑它把自己给炒了。   让属下找,终究不太靠谱。   看来等年后,自己得抽出时间去找龙了。   嗷嗷毕竟还小,万一真被人绑架了怎么办?   说着,江枫回过头,一眼就看见血衣女子。   江枫下意识道,“这许子圭,有了马马镇北侯都不要了?”   镇北侯:“?”   余殊:“……”   总感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秦秋抱着手,眯着眼若有所思。   魔土和神廷也有联系?   独角兽虽然不如龙那么珍贵,却也神异非常,神廷一向看的紧,怎么会突然一送送四匹?   她好像是听说了,这届神廷御龙山的小家伙都挺吃里扒外的。   想着想着,她有点幸灾乐祸。   姬命抽空瞥了眼秦秋,发现她并无插手的意思。   秦秋实力是极强的,是珈蓝城的天花板之一。   所以此次任务老祖宗只派了她一个,自己单纯是凑巧遇上她了。   只是,她好像并无与魔主接触的意思?   老祖宗到底怎么想的?   姬命思索了一会,随后抛开思绪。   魔主死活与她无关,她只要保证李清明活着就行了,最多再加个余殊。   而且……   姬命瞥了眼女子,这家伙还想造自己的反呢。   正想着,姬命眼眸突然看向远处。   一个雪白雪白的不明物体正疯狂冲来。   江枫感觉到什么,转过头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卧槽,要被撞了!!!   伴随一生巨响,地面裂开一个大坑。   一只通体玉白的巨龙,甩了甩尾巴,跟没事龙一样爬出坑来。   余殊紧急抓着自家恩师,小心肝都快炸开了。   差点差点。   差点恩师就要被砸进去了。   江枫也心有余悸,抱着李清明的胳膊,泪眼汪汪,“清明,还是你好!”   她差点就被砸进坑里,变成龙垫了。   李清明冷淡的道,“我是亲卫。”   秦秋:“……”   姬命:“……”   看见大白,江枫将对着秦滋等人挥手,“都忙自己的去吧,别在这扎堆。”   见她们离开,江枫才看向大白龙,“你怎么这个方式出场?”   “不知道这样容易出事吗?”   因为急停的缘故,地上被龙爪抓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青冥校场现在是李清明的地盘,她看着地面开始皱眉了。   差点卷入车祸现场,江枫还有点心有余悸。   就算是武者,也不能被这样撞啊。   会死人的。   大白还是那么大只,她叉着腰不耐烦的道,“不要啰嗦!我好不容易逮到他们空隙,你快点说!”   “墨白呢?她人呢?我为什么晕了?是不是你干的?!”她凶神恶煞的用尾巴抽地。   噼里啪啦的声音,坚硬的地板被抽出一道道裂纹。   江枫却没有了轻松的表情,看着大白,她眼神有点复杂。   大白被她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道,“你快说啊!”   “此事说来话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白眼神紧张了起来,“什么心理准备?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白呢?她受伤了吗?”   “她是不是怕我担心,自己躲起来了?”   “她在哪?!你直接告诉我她在哪?”她急迫的用尾巴抽江枫,“别说那些废话,你告诉我她在哪!”   江枫被抽的腰都要断了,抓住她的尾巴道,“这里人太多了,不合适说。”   她看向秦秋等人,“你们怎么还不走?”   秦滋她们都走了,就她们还抱着手在看戏。   大白这才不甘心的道,“你快说!全城只有这里他们没放龙元视域,去其他地方我会立刻被发现。”   秦秋眉心微挑,漂亮的狐狸眼噙着笑,“我走了,御龙山的视域恐怕又要放过来了。”   江枫微楞,眼眸下意识眯了起来,“你是谁?”   “秦秋。”   “不认识。”江枫毫不犹豫的道。   秦秋:“……”   江枫又看向姬命,“你又是谁?”   姬命皱眉,有点烦秦秋。   非要现在暴露做什么?   就为了听点八卦?   秦秋什么都好,就是为人特别不正经。   也不知道当初她是坐到十二功臣之首的。   思索了一会,姬命嘴里淡淡道,“温子晋。”   江枫想了一会,“章武帝朝的武将?”   “她不是死了吗?”   说的是‘她’,不是‘你’,姬命不由再度瞥了眼秦秋,很不高兴。   秦秋老神在在的抱着手,才不管她。   姬命:“侥幸未死,这些年在珈蓝城。”   温子晋,章武帝太子时的潜邸之臣。   统过兵,打过几场仗,位安北中郎将,后位至执金吾。   执金吾是什么呢?   如果余殊不从军,江枫登基,她就是执金吾,掌管京畿治安,稽查,巡捕等事情,全盛时期皇帝外出缇骑护卫,平时守卫皇城,职权极重,是朝中重臣。   执金吾一般掌握禁军南大营,与掌管禁军北大营的卫尉互为表里。   卫尉守卫宫禁,单论职权不如掌管整个司隶治安的执金吾,但是论地位,卫尉丝毫不差于执金吾。   大概就是余殊李清明现在的职权放大版本。   总而言之,执金吾是个很重要的官位。   而守卫皇城这种事情,只有皇帝的心腹才能做。   但是后来,温子晋被卷入了魏其侯谋反案,案情还没结束,中途就饮鸩自杀了。   据说章武帝还痛心了一下午,真假就不知道了。   章武就是傻狗崇德之前的那个皇帝,但是看庙号就知道两人的差距了。   只可惜章武帝也没活多久,建平元年登基,建平八年薨,无嗣。   值得一提的是,温子晋是建平六年自杀的。   说了这么多,那么江枫信不信呢?   废话,她当然是不信了。   她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吗?   徐机她收,是因为徐机有来有往,这些年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江枫都能查的到,还有余殊为她作保,这才让她从军了。   现在随便冒出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就想从军?   活在梦里呢?   她说自己是温子晋就是温子晋吗?   江枫不信,但是她不说,只是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不缺将军。”   她假笑的样子,让姬命轻哼了一声,她知道江枫不信,但是……她有的是办法,让江枫来求她。   最后看了眼李清明,姬命转头就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秦秋:“……”   江枫又看向秦秋,“阁下呢?莫非是章武帝本帝?”   秦秋:“我说过了,我叫秦秋。”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   余殊思考了好一会,试探着问道,“是卫侯阁下吗?”   此话一出,江枫陡然变色。   秦秋微笑道,“正是某。”   看着她们看鬼一样的表情,秦秋笑着道,“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你们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   此时,场上只剩几个武将了。   江枫三人,还有个被忘记开走的镇北侯,以及,秦秋。   看了秦秋一会,心中已然百转千回,江枫面上却道,“卫侯与枫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秦秋饶有兴致,“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   江枫一本正经的道,“身材魁梧,起码两米八,左手巨锤,右手长锏,紫发金瞳,望之不像常人。”   “……确实不像人,”秦秋无语,“像门神。”   江枫满脸笑容,刷的抖出两张门神,“对啊!”   秦秋看了过去,发现左手边那门神,赫然与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秦秋试探着问道,“这是……?”   “是卫侯你啊!”江枫满脸灿烂。   秦秋看着她的笑脸,突然手有点痒。   江枫解释,“马上不是要过年了吗?”   “门神也要换了,”江枫叨叨,“我今天上午才买的呢!”   “两年前卖门神大婶觉得原来的门神太飘了,不够接地气,于是自己加了点料,”江枫灿烂的笑,“果然,把门神换成卫侯和炽侯之后,大家的认同感瞬间就上来了。”   “这两年都卖的很好呢~”   “听说中州都有人开始学了。”   秦秋:“……”   她听出来了。   江枫把她比作门神,暗示她不该出世。   有点好笑,秦秋道,“你还是先与那只龙说话吧,我感觉它已经快炸了。”   江枫恍然,转过头发现大白已经快成红龙了,气的。   见她大尾巴毫不犹豫的抽上来,江枫紧急避开,“事已至此,我就长话短说了。”   大白喘着粗气,看着她道,“快说!”   江枫眼睛一闭,狠狠心道,“墨白死了!”   下一瞬,恶龙扑食。   江枫被压了个半死,“重重重……”   锋利的龙牙在她脸前晃悠,甚至江枫都能数清龙嘴里都有多少颗牙。   李清明:“放肆!放开江枫!”   江枫吃力转头,发现她已经拔出了剑。   “余殊,拉住她!”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两人吵架的声音,江枫稍微松了口气。   江枫叹了口气,“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   “签了约之后,龙与人是能互相感知的。”   “我与嗷嗷不是本命契约,尚且能互相感应,更何况是你们。”   龙嘴合上了,江枫刚想开口,额头却有水花炸开。   温热,是眼泪,拳头大小,噼里啪啦砸下来,眨眼江枫就满脸泪水了。   叹了口气,她反抱住大白龙的水缸腰,“想哭就哭吧。”   下一瞬,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作话】 第181章 心有灵犀.   上次被大白抱的这么紧, 好像还是墨白被神廷偷袭的那次。   大白担心墨白要死了,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   时至今日,江枫都有些恍惚。   如果她和大白不那么积极的帮墨白解毒, 她会不会不急着报仇?   可惜, 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吃。   江枫轻轻的拍她肚皮, “墨白失忆二十年,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报了该报的仇,”江枫道,“她很平和, 走之前托付我要好好照顾你。”   说到这儿, 江枫不由再次想起那天下午。   冬日的阳光清新而明媚,她和女子坐在竹屋外畅聊。   那一天的墨白不再是沉默内敛的模样,清秀干净的笑颜,可爱的酒窝……   如果没有先龙座残忍的对待,墨白或许会成为一个简单快乐的人。   大白死死的瘪着嘴,说出了一句让江枫震惊的话。   她说,“我要报仇!”   江枫一愣, “可是先龙座已经死了。”   “与墨白同归于尽了。”   大白曾经有双温润灵动的大眼睛, 时而狡黠时而故作冷酷, 就像墨白一样,她是个性情温和的龙龙。   可是此时的她, 眼中哪还有温润可言。   仇恨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烧, 就像把她的灵魂点燃一般的决绝。   江枫在她眼中看到了一股狠劲, 凶狠而暴虐的狠劲。   这让江枫极为意外, 这可是大白。   她是温和又极为聪慧的大白。   怎么会这样?   墨白不是说大白不会再追究吗?   因为先龙座与她同归于尽了, 按理说大白应当没有仇人了吧?   难道她对大白的判断也会有误?   江枫心情凝重了起来, “你是指崇德吗?”   “我也准备杀崇德, 你可以与我一起。”   大白低下头,那双眼睛锐利的吓人,“魔主,你真的觉得这全是先龙座一个人的错吗?”   江枫微怔。   大白语气森寒,“当年屠杀平陵,先龙座是一个人完成的吗?”   江枫嘴唇动了动,“是崇德……”   大白看着江枫,“魔主,我们巨龙并不比人类愚蠢。”   江枫愣愣的看着她。   秦秋眯了眯眼。   这个白龙很有意思。   秦秋有些见猎心喜。   大白:“其实我知道的比你,比墨白想象的都多。”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大白语气森冷,“我们比你们活得久,也并不比你们笨。”   “墨白有没有告诉你,忘却散的事情是我告诉她的。”   江枫呼吸都有些停滞,她感觉自己好像触摸了某些御龙山真正的禁忌。   大白体型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四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变大的白龙终于没有了丝毫的圆润,她变的狰狞而冰冷。   她缓缓低下头,巨大的龙翼散发着白玉般冰冷的光泽,鼻孔呼吸的气流使得江枫的衣袂飞舞起来。   江枫的发冠都被吹歪了,可是她却没有心情去管,“你……什么意思?”   白龙的声音如同金玉,曾经温润的嗓音,已然冰冷如深海流泉。   “我的意思是,”大白渐渐扇动翅膀,狂风大作起来,“我们之所以愿意与你们相伴,是因为我们自愿为感情所绊。”   “当没有感情,你们凭什么控制我们?”   余殊甚至忘记与李清明争吵,不受控制的看着白龙,长发被风吹散,鲜红的发带飘扬着飞向远方。   李清明亦满面惊容。   御龙山根基有异?   大白是个例还是……?   江枫也很震惊,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她其实早就有类似的疑惑了。   御龙御龙……以感情为羁绊是最好的方法。   江枫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御龙山外在的表现确实很人性化。   不管是重视龙龙的感情,或是其他方面。   那时候她又因为眠眠的关系,也就没有去多想。   在她眼里,既然御龙山能维持这么久,那么就算有问题,短时间也爆发不了的。   现实从来都不童话,人类的本质是唯人独尊的。   感情确实能羁绊龙,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真的一个孤例都没有吗?   御龙山真的不允许任何一个龙单独在大陆上存在。   就算有野龙,也是很快出动,带回御龙山。   而这些事情,往往正是墨白率领的龙战团在做。   大白,也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大白的声势太大,江枫怀疑御龙山的人很快就要来了,她语速很快,“大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白落了下来,变回江枫能接受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白龙。   但是她的眼睛,早已不是江枫熟悉的模样。   她眼中仿佛燃烧着名为仇恨的火焰,昼夜不息。   “我要报仇,江枫,我想要你帮我。”   江枫脸抽了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恐怕不行。”   “大白,你这是扩大打击面,”江枫道,“先龙座已经死了,御龙山还有你的故友?墨白的手下。”   “墨白还特地去把龙战团都打伤了,让他们无法出战。”   “她的心情你无法理解吗?大白。”   大白看着江枫,看了好一会才道,“你不懂。”   江枫:“……?”   “她知道你与龙座的关系,很多事情都故意不告诉你。”   江枫:“……什么东西?”   大白看了江枫一会,审视道,“你以为御龙山没有人敌视她吗?”   “当初她在先龙座麾下时,就引得先龙座的心腹诋毁仇视。”   “她失忆最开始那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墨白性子淡,她自己不愿意报仇,也不许我报复。”   “可是先龙座死了,那些曾经簇拥她的,拥护她的,她的走狗们,都还活着。”   “她们会说墨白是叛徒,会追杀我。”   “像我这样的巨龙,只要回去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可能了。”   “我会被伤心过度,被性情大变,然后被休眠。”   江枫嘴唇动了动。   这个‘被’字用的好。   “我不会回去的,”大白冷酷的道,“我回去了谁还记得她?”   “魔主你吗?”   江枫:“……”   大白振了振翅膀,已经感觉到闻讯而来龙味,“魔主,给我一面镜子。”   她渐渐浮空起来,一只龙爪捏住镜子往肚皮前一塞,镜子凭空消失。   “我知道你们人类讲究利益,”她道,“你不可能因为我,因为墨白,与御龙山为敌的。”   江枫沉默。   大白看了眼赶来的银龙,还有那龙背上,眼神冰冷的白袍人。   “我会准备好足够打动你的利益,魔主。”   说着,她已然腾空,最后大声喊了一句,“记住我们的约定,魔主。”   说完她嗖的消失在天际。   江枫看着白袍男子司马一样的脸,面无表情。   见他想开口,江枫嗖的一道剑气甩了出去。   白袍人瞬间止声,他冰冷的看了眼江枫,追了上去。   江枫低下头想了一会,看向走来的两人,问道,“清明,阿殊,我们人类讲究利益吗?”   余殊一身炽烈的红衣,乌黑的墨发如瀑一般披着背后,只衬的肌肤白皙胜雪。   此时,她一只手抓着脖颈后的头发,一只手拿了根新发带,刚将发带叼在嘴里,她就听见了江枫的话。   无辜的眨了眨眼,她暂时松下发带,“我觉得你可以问问大白怎么与巨龙解约。”   江枫:“……”   看着江枫神态不明的模样,余殊也只是笑,然后继续扎头发。   李清明淡漠道,“以防有变,先做准备。”   龙座本人御龙山都能软禁,江枫这个外人又能算什么?   江枫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开。”   “兵来将挡吧。”   不然她能怎么做呢?   翻脸帮御龙山抓大白吗?   江枫干不出这种事。   但是御龙山与她也确实算是盟友,因为之前季余眠的问题,还送了她四条龙。   让她转头去跟御龙山作对,江枫也做不出来。   她想要中立,却好像是一厢情愿。   双方都步步紧逼,江枫夹在中间怎么做都不对。   秦秋看了好大一出戏,整个人笑的灿烂的一塌糊涂。   御龙山祸起萧墙,有意思。   “没想到季息居然是这样死的,”她笑的特嘲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季息在珈蓝城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虽然只是地阶,但是城府极深,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她的驭下手段,在珈蓝城可不是秘密。   她们当年混迹朝堂的时候,季息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说一眼看穿,最多两眼三眼吧。   陛下当初非常讽刺的说过,‘将死忠当成消耗品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   季息长相得天独厚,还喜欢演戏,现在好了,果然翻车了吧?   秦秋表示喜闻乐见,而且还想现在就飞鸽报喜。   季息实力虽不强,但是在御龙山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心黑手狠,是季一很看重的后辈,这些年倾注的资源非常多,一旦成为天阶,必然进入御龙山核心。   现在她死了,秦秋别提多高兴了。   江枫回过神时,发现秦秋只剩个背影了,看起来……还挺快乐?   “阿殊,带上镇北侯,我们回去了。”   “对了,马上年节了,”江枫开始试探,“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呢?”   李清明眼角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冷淡的道,“无聊。”   余殊眨起了眼睛,“礼物?过年还有礼物?”   江枫笑眯眯,“当然有!”   “你想要什么?”   余殊:“我都可以。”   只要不是把答应她的甲胄当成礼物送给她就行了。   江枫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那就把答应她的甲胄送给她好了。   余小殊最好解决了!   两人相视一笑。   【作话】   写了八千删了五千,心力憔悴 第182章 年礼(上).   “事情就是这样, ”女子白皙的指节敲着桌子,“你们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叶瑜一身青衫, 坐在左侧, 手边茶几上蹲着大黄猫, 对,是某许姓观众。   赵文景体质差,裹着大氅,腿边还有火炉, 整个人窝在另一边, 漆黑的眼眸看着脚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殊李清明一左一右,坐在两个沙发上。   李清明坐姿笔直,余殊也很正经。   又到了魔土喜闻乐见的开会时刻。   叶瑜第一个开口,她摸了两下猫头,沉吟道,“我们对珈蓝的情报太少了, 她们的实力, 势力, 态度,目标, 一概不知。”   “很难预测到她们的行动, ”她沉眸道, “目前来看, 卫侯的态度尚算平和, 但是她来此的目的, 我们却不知道。”   “她是前朝武将, 按你所言,很可能太。祖高祖都还活着,”叶瑜道,“如果她们要干涉朝廷,她们应当早就干涉了,为何等到现在?”   江枫沉吟,“也许是因为之前朝廷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   赵襄终于抬眸,“那当初高祖复国,是太。祖插手吗?”   江枫一拍手,“这谁知道?”   赵襄转而道,“卫侯是一个人来的吗?”   江枫:“不是,还有一个,自称温子晋,但是我不太相信。”   她又说了下大概,然后道,“她目的不明,居然想参军!”   赵襄靠在椅背上,“那就让她参军就是,说不定我们要的情报她能提供呢。”   她颇有些疲倦的阖了阖眸,“你们对军里的掌控力,还能怕她吗?”   “与其让一个目的不明的强者暗处藏着,倒不如放进来,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江枫微微思忖,“有道理,等会出去就派人请她来。”   她太缺情报了,就算知道温子晋目的不明,她也得请她来。   不过此时,也暴露她的短板。   高端武力缺乏,底蕴太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起事才两年不到,跟动辄传承数百年的势力相比,她确实差了很多。   余殊见她们说完了,才不动声色的道,“你们说,卫侯此来,有没有可能不是为了我们?”   “你详细说说。”江枫眸光沉凝,似乎在思考什么,喜怒不辩。   余殊应诺一声,然后说道,“珈蓝城向来游离世外,轻易不现世。”   “卫侯等人年岁甚高,诸位觉得她们对于俗世皇权的在意程度有多高?”   她看向诸人,三人皆露出沉思之色,于是她看向江枫,“我们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吸引她们的?”   江枫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遗迹。”   余殊微笑,“然。”   事发突然,众人一讨论,思路就渐渐清晰了。   江枫摸着下巴道,“这样我就能理解了。”   “我当鬼的时候,都记得这个遗迹的规模宏大,里面是一整座城池,以前是没想到她们还活着,但是她们既然活着,对遗迹感兴趣,也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我觉得以帝国神廷目前对我们的态度,如果可以的话,她们还是不介意顺手弄死我们的,除非……”   “除非我们有其他的价值。”江枫道,“或者,有反制的手段。”   她道,“按老白的说法,珈蓝城虽然出世,她们的实力依旧是九阶巅峰,与我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这点可以放心。”   八阶和九阶的差距就很大。   从真元,身体,气血等各个方面都有差距,如果有十阶强者,江枫就可以洗洗睡了,还造什么反?   人家不计后果的斩首就可以了,打什么打?   “不过,就算都是九阶巅峰,她们与我们的实力差距应当是有的。”   江枫认真道,“而且可能还不小。”   “不过我问过,”她道,“她们的身体素质与我们没有任何差距,也就是说……”   她眼睛一扫,“被打中要害依旧会死。”   武者的心脏已经不能算要害了,比如余小殊就死不了。   这是个玄学的要害。   江枫道,“你们什么时候进阶?什么时候学会剑意?”   “到时候我们蹲草丛多阴几个,她们都不一定敢来魔土。”   李清明沉眸,“我会努力修炼的。”   她语气冷冽,斩钉截铁。   对于李清明的决心和自律,江枫向来一百万个放心,“清明加油!你是最棒的!”   李清明冷淡的小眼神看着她,没说话。   被江枫夸多了,她已经有些免疫力了。   江枫:“季小黯最近在研究术士那个灵力,发现那个灵力与我们的真元根源是同一种东西。”   “或者说,我们的真元本身就是灵力的另一种形态。”   “如果有一个富灵力的区域,武者的修行速度,是否能加快?”   “她正在尝试,”江枫掐指算了算,“季小黯的效率很高的,明年春估计就能出结果。”   李清明眼睛微亮。   余殊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既然她们要遗迹,今天我就进去把我们那一小块给藏起来。”   看见她们的表情,江枫微笑,“想不到吧?”   跟庞大的遗迹相比,她们进去那一块只能算犄角旮旯而已。   但那是前世众多势力唯一探明的地方,而且发现这个遗迹是个可以拆的东西,按前世的话说,这玩意具有模块化。   为了发现这一点,她们可是努力是四年之久,现在全为江枫作了嫁衣。   而想做到这一点,很容易,码头锁了就行了。   连船一起锁了。   遗迹很大,交通路线很多,其中锁起来的也很多,江枫再关掉一个,也不显眼。   除非海底的排水口被人发现,然后用她们以前的方法反向进去,否则即使她们知道这一块,她们也过不去。   禁空+深渊,拿命开玩笑吗?   江枫其实也才想起来不久,只不过之前她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大门都开了。   思考了一会,江枫道,“军校该建起来了,我太缺人了。”   “子圭,你现在是不是挺闲的?”   某猫正在舔毛,闻言眼皮一跳。   “生产气血散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江枫道,“此事重中之重,人手直接从军中调拨吧。”   “离陨果的路线你也知道了,我就全权交给你了。”   许子圭眼睛都瞪圆了,尾巴摇的贼欢快,“好,交给我吧!”   文人什么都能干的!她可以!   别驾什么都好,就是太闲了。   江枫:“这段时间大门那里就不要去了,从海底出来吧。”   “让镇北侯陪着你去,”江枫露出微笑,“带一队八阶亲卫,拿着季小黯新研究出来的储物镯子,能带多少出来带多少出来。”   “记得隐蔽,我对卫侯有点过敏。”   她又看向余殊两人,“你们现在就调兵,不管如何,有军魂在,就算她们想对我们怎么样,我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余殊拿出了镜子,“好的。”   江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了镜子,她们调兵都不用出门了。   无语了片刻,江枫看向叶瑜,“我欲以郡为单位,兴建武学堂,培养筛选少年武者,然后在南安建立军校,郡武校学制三年,四阶毕业,军校六阶毕业,你觉得怎么样?”   叶瑜看着她,沉吟了一会,“可以,但是财赋……”   迎着她们的表情,赵襄冷淡道,“你什么时候与顾子明谈判?还有那个蓝田侯,窝在驿站死活不出门。”   “她带来的人已经在苍梧关外了,”她道,“现在人不齐,我们连税赋都收不齐。”   “就你心大,到处跑,”她看着江枫道,“年节结束之前,你必须把这事解决。”   江枫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好的文景,放心吧文景,没问题文景。”   赵襄眉心挑了挑,这才看向叶瑜,“军校归谁节制?”   江枫眨了眨眼,知道重头戏来了,“当然是统战部。”   赵襄冷哼了一声,“郡校呢?也是军方?你们吃得下吗?”   叶瑜:“你听江枫说了,这是军校,不是武校,军校怎么可能不归军方节制呢?”   赵襄:“郡府出场地,出钱,结果全为军方作嫁衣,宣武军羽林军捧日军……”   “光军校输出已经够了,中尉府不需要人吗?”   “难道还能次次从军队里调人?”   “要不财政干脆从统战部走如何?”   江枫不动声色的喝茶。   即使核心层只有这么几个人,此时也初步出现分歧了。   屁股决定脑袋,此话果然不假。   如果将赵襄叶瑜换个位置,她们还是会吵的。   长史府其实就像江枫的丞相,文官领袖,文景刚刚一开口就是要江枫补足郡府的人手,各郡县齐备之后,长史才能令出南安。   统战部目前的状况比她好一些,各军将领已经入了统战部,为叶瑜李清明节制。   李清明只管军队,具体的利益和扯皮都由叶瑜在做。   这是江枫特意安排的,不然李清明肯定没赵襄阴,八成被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除非她让余殊上位。   说到这里,江枫看向了余殊。   说起来好笑,余殊现在就是个左右横跳的小间谍啊。   注定会进入军方的将军,此时却是坐在代表行政那边的中尉。   如果文景和阿瑜把火烧过去……   江枫露出了喜闻乐见的表情。   红衣女子坐在沙发上,身形挺拔,但是比李清明的姿势放松许多。   她漆黑的眼眸看着叶瑜两人,眉眼沉着,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了。   忽然,她一抬眸。   江枫见被她逮到了,顺势露出了一个微笑。   余殊看到她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容,气的直咬牙。   狗江枫,就会看她笑话!!!   刚刚鼓励李清明修炼,直接被她略过了。   混蛋江枫。   混蛋!   余小殊的眼睛很漂亮,瞪人的时候也是。   江枫很无辜的回视她。   赵襄话风一转,“中尉以为呢?”   统战部哪有钱?   上次的收入还是她撺掇李清明抢神廷的。   依赖长史府拨给,叶瑜很不爽。   虽然目前赵襄还没卡过她,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卡她?   她之前留下来的人,赵襄已经调离了好几个,说是升迁县令,为一方主官,但是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这家伙可是一直与她不对付的。   统战部必须要有自己的财政来源,至少,不能全部依赖长史府。   郡府州府对武者的需求明明不大,她偏要插手。   所依据的不过是中尉罢了。   叶瑜话风一转,看向余殊,“长史句句都在为中尉考虑,不知中尉作何观想?”   江枫差点笑出声,然后闭着嘴继续看。   余殊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她瞄了眼上首憋笑的某人,然后才露出微笑,“殊赞同长史的话。”   两女子皆着青衣,气质却大不相同。   赵文景更削瘦苍白一些,举手投足有种难掩的贵气,还有傲慢。   叶瑜更温和一些,但是笑不及眼底。   但是此时,她们都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是继续等待余殊说。   文人通常都很难伺候,心思城府都很深。   江枫家这两个,显然深得其中三味。   余殊阐述原因,“中尉曾是郡尉,掌握地方戍卫,但是在州中并无州尉,名义归属司隶校尉,实则为郡守副官,其鼎盛时与郡守两权分立,煊赫一时。”   “虽中宣以来,郡守职权愈发加强,郡尉渐渐从与郡守分庭相抗的卧虎,成为郡守的应声虫,”余殊先说起了郡尉这一职位,“原因不过是因为四镇。”   李清明微微挑眉,看着余殊没说话。   余殊:“州府由四镇统一卫戍,却又因制衡之故,保留郡兵,令其效忠太守,目的不过权衡二字。”   江枫眼眸微闪。   是这个理,所以余殊这一手转郡尉为中尉,干脆直接的把郡兵废掉了?   南州的卫戍全部交给了各军。   也就是说地方不再有制式军队了。   在战斗力角度,这是对的。   统一指挥肯定比东一窝西一窝来得强,但是在其他方面,恐有尾大不掉的可能。   朝廷对于四镇是有任期要求的,往往三到四年便换一个。   但是崇德以来,四镇因为常年不换,地位越来越高……   江枫越想越深,又及时抽回思绪。   这个现在想太早了,以后再说。   余殊抽空看了眼江枫,发现她已经回过神,微微一笑,继续道,“之前南州初定,各郡守彷徨难定,所以我干脆将郡尉拆掉,从宣武军调人,改为中尉。”   她笑道,“一是为了防止郡守伙同郡尉狗急跳墙,扰的地方不得安宁;二是南州的戍卫,有宣武军其实就够了,多了就是溢出,空耗钱粮。”   “三嘛,”她微微一笑,“是主公希望我能承担起南州治安的问题,我又变不出人来,只能除此下策了。”   江枫听她解释,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余小殊真的很聪明。   她某些地方想的比江枫还远。   江枫之前完全没去想四镇与郡兵的关系。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余殊做了四年镇东,对这点有所关注也正常。   作为主公,在余殊拆掉郡尉,军权收归统战时,她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是棋差一着了。   不知道叶瑜和清明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江枫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两人都很安静的听着,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包括李清明都很平静。   江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君臣会博弈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人少,只是赵襄叶瑜披着文武之争的皮,习惯性别矛头而已。   以后包括军方内部,文人内部,都会派系林立。   脾性。爱好,职能利益,地域亲缘等等织成一张大网,每个人在网中都不止一个身份,一个立场。   江枫想想就开始头疼了。   余殊:“中尉分管治安,稽查,巡捕,故王者之政,莫及于盗贼,与郡府县府配合极深,非空降可胜任。”   “从军中调人,可一不可二。”   “吾认为长史乃老成谋国之言。”   赵襄挑眉,“你是不是还有但是?”   余殊露出笑容,“确实如此。”   赵襄冷笑。   余殊正色道,“如今天下未定,外敌环伺,相比虎视眈眈的帝国神廷,殊以为应当做权宜之便,可先将郡校之权收归统战,待来日,天下底定,再将郡校交于地方,未尝不可。”   赵襄冷笑,“已成事实,你们还能吐出来?”   余殊只是笑。   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谁爱管谁管去。   江枫干咳了一声,“余殊所言不错,事有轻重缓急。”   她走下来拍了拍赵襄的肩膀,“以后不是还会建武校吗?”   “还能缺你的人?”   叶瑜向余殊颔首微笑。   余殊回以同样的微笑。   李清明冷眼旁观。   她只看出来,余殊是铁了心要进统战部,不惜得罪赵长史也要进。   明明她中尉也当的挺好的。   李清明心中紧迫感很强。   不得不承认,余殊给人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当初明明只是个莽撞的混蛋而已,怎么一眨眼就越来越有威胁了?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得出结论。   余殊从一开始就在故意误导她们,她就是在装!   还好意思说她是老银币?   李清明脸色渐渐差劲。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江枫很快就略过了此事。   “年后各郡县都投入运转,武校建立,子圭,气血散要跟上。”   “诺!”   江枫对许瑕的组织能力还是表达肯定的,当年她一贬再贬,不是没有好处的。   至少许瑕在脚踏实地这方面,无人能比。   科研院旨在研究,工程部旨在基建,气血散机密且重要,也与上述两个部门不合。   那么许瑕是什么部门?   江枫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机构。   少府。   此时的国有龙头,专为皇室服务,帝国的军事匠造,宫殿营造,城池长城的维护,开凿运河,帝陵的修建,物资的储备,天下刑徒徭役的管理,山泽水池的产出,商人的租税,包括最重要的一点……   铸币权。   少府是个极为极为庞大的部门,而且不以盈利为目的。   当然,小皇帝的少府肯定已经成了筛子了,不用提的。   子圭倒的确很适合少府。   不管是哪个方面。   省的她天天闲着没事干,折腾镇北侯了。   不过她现在只是南州牧宣武侯,可不敢称少府。   想到这里,江枫道,“年末的演习暂时取消,犒军就由统战部统筹吧,我就不去了。”   “百姓过节,吏员们也该休沐了,”江枫道,“只留下宣武军羽林军捧日军即可,防备珈蓝城强者。”   众人齐声应诺。   离过年还有两天,江枫一边派人去请温子晋,一边继续琢磨年礼的事情。   主公是要发工资的。   逢年过节还得有赏赐。   今年情况特殊,江枫得自己想办法送东西,等明年就能赏赐绸缎衣甲马匹等东西了。   叶瑜和赵襄许瑕是文人,江枫懂她们的脾气,好解决。   李清明江枫也有把握。   就余殊江枫觉得悬。   只送甲胄,她会不会又说她偏心?   她嘴里不说,心里肯定得想。   但是江枫真不知道送她什么才好。   头秃。   要不?也送把剑给她?毕竟她现在只有大剑,之前她的配剑都是军中制式的剑。   但是现在做好像来不及呀。   就算学者再用心工作,过年也是要休息的。   现在压迫她们,江枫也不好意思。   她的学者大队,已经从曾经三只,变成了现在近三十只。   当然,大部分还是打杂的,真正七阶以上没几个。   她家季小黯永远的神。   至于珈蓝城的危机,江枫倒是不怎么在意。   只要不出九阶的范围,弄的弯弯道道再多,也就那样吧。   她还有军魂呢。   顶多没以前那么灵活罢了。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   说不定她还能试试用‘我只出一剑’,看看能不能秒掉一个。   立个威就好办了。   她没打过所谓的天阶低阶人阶,也不知道是否能借此摸到自己的上限。   她的攻击力早就超过这个阶段了,毕竟中阶的时候她就能秒布拉格了。   现在更是每招都是这个强度,如果再爆种,很难说是什么实力。   而且还是在军魂加成之下。   余殊和李清明就让她们呆在军中,有军魂在,也出不了事。   遗迹大门边的驻军倒是可以撤离了。   这几天南州天天下雪,府中道路都是积雪,都来不及扫。   江枫一身简单的黑衣黑靴,漫步雪上,负手思考问题。   年节本来是她打算团建的时候,她还准备带着叶瑜去赵襄家里玩呢。   现在恐怕去不了了。   温子晋不知道去哪了,还在找,昨晚去把码头关了,她现在暂时没事,也能放松一下干点别的。   比如……   去试探一下余小殊。   敷衍一次应该不用太生气吧?   到了江府,江枫一眼就看见了女子。   雪地上,女子红衣炽烈,肌肤胜雪,显眼至极。   江枫看清场景,悄悄住脚。   余殊嗅了嗅,眉角微挑。   她身侧,是一列赤甲亲兵,此时她们正押着一大帮人在雪地上。   “二小姐,多日未见,不知今日何来寻殊?”   江末亦是一身红衣,气势汹汹的就像小老虎,她看见余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狗奴,你居然敢抓我的人?”   “老张她们世代服侍江家,你居然敢抓她们?”   “你信不信我告诉江枫?!”   江末精致的小脸猖狂极了,红衣艳烈,一时气势竟与余殊持平。   江枫饶有兴致的抱着手围观。   是哦,余殊现在还是江末的老师。   这段时间忙的很,她都快忘了。   现在年节休沐,余殊闲下来,立刻想起了这个职责吗?   余小殊还真有意思,她996都很主动。   自己老敷衍她会不会不太好?   同样都是红衣,两人的气质真的差的太远了。   余殊被江末说笑了,手一挥,早做好准备的亲卫当即将脊杖落下。   一时间,哀嚎痛骂声瞬间充斥了江末的耳膜,她立刻六神无主了起来。   “小姐救我!”   “快去告诉家主!”   “中尉饶命!”这个是少有的清醒的。   看着江末慌乱的模样,余殊有些无聊。   “殊只是在帮小姐惩戒刁奴而已,”她微笑,“小姐且安坐。”   坐在亲卫搬来的石凳上,红衣女子在雪里灿烂夺目至极。   随着时间的推移,哀嚎声愈发大声,江末眼尖,还看到了雪地上的血,她吓的大声尖叫起来,“你疯了!我要告诉江枫!!!”   有赤甲将士面无表情的挡住了江末的去路。   江末一头撞上去,弹了回来。   见自家小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季红变色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敢欺主?”   她又转过头道,“中尉欲对二小姐行刑吗?”   余殊打量着她,“自然不敢,只是殊受主公所托,代为教导二小姐,自然得尽心竭力。”   她轻飘飘的道,“我已查明,这群刁奴以言惑主,谄媚欺瞒,使得小姐与主公姐妹离心,今日必当杖毙于此。”   听到杖毙两字,江末的脸色刷的就白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余殊,“你你你,你敢杀人?”   余殊故作诧异,“殊乃武将,天天都在杀人,小姐怎的问这种问题?”   说着,她稍微释放了些许煞气。   江末脸色惨白,尖叫道,“季红!”   季红连忙挡在她身前,看着余殊道,“中尉意欲何为?”   江枫对这个妹妹还是挺上心的,这个侍卫年不及弱冠,就已经八阶了。   上次还是七阶,看来打完之后,江枫又派人拨了离陨果。   季红不是江末,她很清楚眼前人的力量。   相比在后院威风的小姐,中尉才是家主真正的心腹。   只是,她很难与小姐解释这件事。   她不会接受,在江枫眼里外人比她这个妹妹更重要的事实。   不过,家主能派中尉来教导小姐,也能说明小姐在家主心中的重要。   那么她该……配合中尉?   扫了一眼气息越来越低的下人们,季红微微出神。   她当然看出来,这些人都不是些好东西。   欺上瞒下,见风使舵最是在行,平时多少有糊弄小姐,撺掇小姐的行为。   只是她是侍卫,没法处置这些人。   江礼倒是可以处置,但是有小姐护着,江礼也不敢动。   现在好了,有外面大鳄强行闯入,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季红想的更深远一点。   中尉是怎么知道府内的事情的?   她难道在府内也安排了人?   季红眼神微闪,“中尉监视后院?”   余殊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是,只是她们倒卖不属于她们身份的金银首饰,被县府抓住了,知是江府下人,县令不敢处理,所以遣送至我这里。”   她微笑,“他招不住拷问,便顺藤摸瓜抓了一片罢了。”   这个季红倒是敏锐,不愧是江枫安排给江末的人。   还想反给她扣帽子,着实有趣。   季红看着女子的眼睛,总有种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在很多人身上感受过,家主、叶先生、赵先生都是。   余中尉也是吗?   女子一身红衣炽烈,容颜极为出色,甚至堪称艳丽,但是女子的眼眸却清明而沉稳,气质从容自然,只静静一坐,便有种难言的威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低头。   她眼神很淡然,甚至有些饶有兴致的感觉,季红却越来越无法招架。   季红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神,温柔的将自家小姐扶起来。   江末已经哭红了眼睛,她听着渐渐微弱的求救声,对眼前笑容晏晏的女子,有了极大的恐惧。   要死人了。   她打死人了。   她居然敢杀人!   魔鬼。   江末躲在季红身后,满脸恐惧,看着眼前的女子瑟瑟发抖。   余殊悄悄勾了勾唇角。   真无趣啊。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纨绔,没想到……   怪不着江枫和李清明都懒得搭理她,原来只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余殊看向季红,“将小姐放开。”   她嗓音清越而有磁性,十分动听,此时落在江末耳朵里,却有如魔音。   江末死死的抱住季红,“你,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杀了我,江枫不会放过你的!”   余殊莞尔,“不会的,我怎么会杀小姐你呢?”   “我只是奉命来教导小姐而已。”   “作为小姐的老师,今日只是帮小姐处理些欺主枉上的刁奴罢了。”她站起来掸了掸衣角,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死的是几只鸡。   看着躲在季红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子,余殊又忍不住笑了,她伸出手掌微笑道,“殊非小姐正式的老师,所以今日初见,也无需什么仪式,只是希望,小姐能在这段时间内,与殊和睦相处,不要与殊为难。”   她是手掌白皙修长,竟与白雪同色,宛如玉铸。   但是在江末手里,这跟魔鬼的手没有区别。   她恐惧的往后退,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余殊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于是灵机一动道,“小姐书读到哪里了?四书十三经可曾读完?”   江末一点都不想回答。   余殊挥了挥手,赤甲将士们拖着没了声息的人离去。   江末眼泪哗的就掉下来了,“没,没读完。”   余殊走近了两步,温柔亲切的问道,“读到哪了?”   江末拽着季红连连后退,哽咽道,“中…中庸……”   余殊暗道你学问真差,蒙童都读的比你快。   明明江枫很爱读书,她的那些书江枫几乎都看过。   余殊也不想说她什么,只是微笑道,“那我希望旬日后,小姐能将中庸读完,介时我要考你。”   她随意的看了一眼,又道,“把地上清理一下,都是血,多难看?”   “诺。”   江末一个激灵,“是,老师!”   生死危机之下,江末无师自通学会了喊老师。   余殊于是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女子一身红衣炽烈,长身玉立,腰脊笔直,柔顺黑亮的墨发束在脑后,容颜极是明媚,如今灿然一笑,仿佛天地都被照亮了。   即使已经把她看成魔鬼的江末,也不由被她惊艳了一瞬,然后更怕了。   书上说魔鬼都长的很好看。   “殊不便去内院,就在此恭送小姐了。”   江末机会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   江枫抱着手,随意的扫了一眼那些人,死倒是没死,就是被打了一顿,余殊动了些手脚,让他们叫不出来罢了。   的确都是曾经江府的老下人,以前江枫小时候,没少吃过他们的亏,见人下菜,见风使舵是他们的传统艺能了。   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敢把江末当枪使,还敢偷东西出去卖。   江枫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余殊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哪能想不到。   江末久居深宅,如果没人在她耳边说,她能知道李清明的事情?   没人在她耳边撺掇,危言耸听,她能嫉妒李清明?还知道去找李清明的麻烦?   这些人像什么呢?   就像是那些在孩子耳边说‘你麻麻有妹妹就不要你了’之类的亲戚,而且要更恶意,就是故意撺掇江末,以谋私利,或者满足她们恶劣的心思。   一想到她家清明阴暗的童年,居然只是因为这些垃圾货色的恶劣心理,江枫就恶心的不行。   她确实很久没管过江家的事情了,这些事都被她交给江礼了。   现在算是清楚了。   江礼不适合管家。   江枫已经忍不住迁怒她了。   她抱着手靠在树后,脸色颇为难看。   听见雪吱呀吱呀的声音,江枫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去。   红衣女子衣袂飘飘,笑吟吟的缓步而来。   在雪地中,她真的太耀眼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夺目至极。   “主公是不是有偷窥的习惯?”   “不是蹲在墙上,就是躲在树后?”   她笑的灿烂,故意捏着嗓子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余殊,江枫就忍不住想笑。   她虎着脸道,“主公怎么能叫偷窥?”   “主公这叫光明正大!”   余殊被她说笑了,“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她又很快道,“主公觉得殊此次做的如何?可还满意?”   江枫捏着下巴,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   余殊眼眸明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余殊的套路很简单,说破了不过敲山震虎而已。   她不敢对江末动手,所以拿她认识的下人立威。   效果嘛,显然很好。   江末的确不是什么高端玩家,被江枫保护的很好,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效果好的出奇。   江枫抬头,“嗯,做的不错。”   余殊满意的笑了,“循环渐进,我观小姐本性不坏,只是缺乏教导而已。”   江枫点头,“阿殊办事,我放心。”   余殊今天好像心情很好,被她说的眼眸都笑弯了,“主公今天是来找我的吗?”   余小殊笑的真好看。   江枫依旧持肯定答复,“对。”   “找我做什么?”   雪地上,红衣女子站在树前,白皙的脸颊微歪,很可爱的看着前方的人。   黑衣女子抱着手靠在树上,闻言不动声色的道,“我在想送你的年礼的事情。”   余殊闪过一丝亮光,“那主公想好了没有?”   下一瞬,余殊疑惑的看着,任由她拉起自己的两只手,“你做什么?”   我怕你打我。   江枫试探着问道,“我……送你甲胄……你介意吗?”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   【作话】 第183章 君心探试短长.   红衣女子神气的笑脸, 几乎瞬间拉了下来,看的江枫差点笑出声。   她忍不住笑,“好啦好啦, 知道了, 逗你玩的。”   余殊睨着她, 没说话。   江枫捧出一套银甲,“当当当当!”   “看,喜不喜欢!”   余殊还是没动静,她低着头, 继续睨着江枫。   江枫看着她的小表情, 差点笑出声。   余小殊是个有志气的崽,不好哄。   她拉起余殊的一只手,将甲胄放上去才道,“其实我是想好了年礼的。”   “就是时间不太够,你介意等年后再收吗?”   “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太够了,”江枫解释道, “我也不能逼着学者过年还要干活对不对?”   余殊这才哼了一声, “你就是想敷衍我。”   江枫笑嘻嘻, “阿殊喜欢什么?”   其他人的爱好她多少都知道一些,唯有余殊她真的摸不透。   问她她八成也只会敷衍, 比如说‘都可以’‘主公送的都喜欢’之类的话。   余殊:“都可以。”   她眸光已然落在甲胄上, 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   江枫:“什么都可以?说具体的!”   余殊抬头看了她一眼, 颇为无辜的道, “主公送的我都喜欢。”   江枫:“……”   很好, 咱俩就互相敷衍吧。   余殊看着甲胄上精美的花纹, 眼中有暗光升起, “这是主公自己想的吗?”   江枫眨了眨眼,“对啊。”   余殊却不太信,“没有请教叶祭酒她们?”   江枫不高兴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学无术?”   余殊只高兴了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她觉得这不是江枫想的。   云湖是诗经的一篇,听说是圣人在家写的。   表达的是对挚友的赞美,称赞她优秀,称赞她美貌,嗯,可能就是太。祖。   这么多年下来,云湖篇已然成为世人渴求挚友常用之篇。   于她而言,是不贴切的。   明明诗经中有许多更合适的,江枫为什么用这篇?   她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故意的?   余殊神情之变幻,江枫目不暇接。   她为什么明知只送甲胄余小殊会生气,还是决定如此做呢?   因为她在花纹上下了大料啊。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圣人风雨中看见太。祖,特别开心,于是做下此篇。   余殊看的书不比她少,对于这些意象心中清楚的很。   江枫送给她,她定然能觉察一二。   那么,她会作何反应呢?   江枫勾起唇角,故意不看她急迫求知的眼神,转身道,“走,先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余殊看了看手上的甲胄,又看了眼她轻松的背影,不禁懊恼的抿了抿唇,疾步跟了上去。   江枫想和她做朋友吗?还是知己挚友?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她要怎么回答?   余殊想的头都开始疼了。   这是穿在身上的甲胄,如果不是,日后别人问起她,她该如何说?   李清明要是嫉妒她怎么办?   红衣女子跟上来,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她,疯狂直视,就希望江枫为她解惑。   江枫故意不看她,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余殊郁闷坏了,回到院内,她才道,“这个与李清明的甲胄有什么区别吗?”   江枫撑着下巴,“当然有区别。”   “更新换代了。”   “更加坚韧,更加轻便,防水防雷劈,”江枫道,“主要功能是真元。”   余殊已经在试了,见她背着身子系革带,江枫上前帮忙,一边帮她披甲,江枫一边道,“这套有放大真元的效果,不信你试试?”   余殊半信半疑的试着放了团火。   “哗啦。”   巨大的火光差点把余殊头发烧着,她灰头土脸的熄了火,“这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不加节制,很快真元就会用尽的。”   江枫:“你克制一点不就行了?”   “小黯现在基本上只负责关键核心的规划破解,这是那几个擅长军工的学者策划的,”江枫道,“以后在普通士卒的甲胄版本上,会加上放大和节流、控制等功能。”   “预计全身甲胄和刀剑的情况下,对实力能有一点五倍增幅。”   “不过目前版本还不稳定,达不到那种效果,很多功能模块都没设计好。”   江枫嘀嘀咕咕,终于系好,“最最主要的是,护体真元。”   余殊已经发现了,银甲的花纹渐渐放出浅淡的银光,“这能增强我的护体真元?”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退后了两步,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对,就是弥补护体真元对高阶和同阶强者几乎无效,一旦打起来就得看脸的情况,所以我才专门让小黯设计这点的。”   “以后你和清明穿着甲胄打,能打好久都不吐血呢~”   余殊嘴角抽了抽,“你举的什么例子?”   她墨发规矩的束在身后,漂亮的红衣只在关节处显露,眼眸明亮锐利,身形挺拔修长,一身银甲在阳光下反光,整个人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果然,不穿盔甲的将军都不帅,一穿上就能帅飞天际,即使是余小殊也是如此。   江枫难掩眼中惊艳,继续道,“别看关节处是露出来的,你把全身护体真元开开看。”   余殊依言将护体真元覆盖全身,很快,全身的纹路全部亮起,手腕脚腕手肘膝盖处本用来自由活动的地方,都有了一层奇特的薄膜出现。   余殊自己打了几下,光凭蛮力居然敲不碎,用了真元才破开,她颇为惊异,“李清明肯定要逮着我腿敲了!!!”   江枫也觉得是这样,“还有头盔,你戴上看看。”   余殊依言戴上头盔,然后发现脸前面也出现了一层光膜,是透明的,还能透气。   脆弱的头眼,眉心,脖颈,都被保护了起来。   江枫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余殊心动坏了,她放下头盔,屁颠屁颠的走到江枫面前,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什么时候捧日也能配备?”   江枫耸了耸肩,“还没定型,这个是初版。”   “本来快要定型了,但是我又突发奇想加了些功能,弄出了好几个版本,所以目前还处于研发状态。”   “清明的那版本与你的不一样,我们正在思考哪种更通用,更合适。”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我这个好。”   “活着才能发挥更大的实力,将士们必须要有这种护体真元的能力,还有这些薄膜。”   她道,“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而已。”   江枫点了点头,“可以记下来。”   她又想了想,“这样吧,你们统战部自己去和科研部交流,别每次都要我跑腿,很麻烦的。”   你们统战部?   余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江枫:“虽然是初版,但是也可以直接用了,将士的版本和将领版本不一样,你用了记得随时反馈,有别的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继续优化。”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那张漂亮的笑脸几乎晃花人眼,“好,都听主公的!”   江枫弄了个果子在啃,闻言瞥她,“呵呵,刚刚不知道是谁拉着个脸……呵呵……”   余殊脱下甲胄,颇为心喜的收了起来,闻言凑了过来,嘟囔道,“那不是你总想敷衍我嘛……”   江枫眼皮一挑,“彼此彼此罢了。”   余殊也没少敷衍她。   余殊微怔,又想到了那云湖篇,她眼睛转了转,“主公,虽然我很喜欢,但是你也不能黑掉我的礼物啊。”   “她们都有吧?”余殊见江枫不看她,干脆蹲到她面前去了,漂亮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超可怜的样子,“李清明你准备送什么?”   “我觉得我也可以拥有。”   江枫看着面前的女人,果子差点卡到牙。   这家伙……   余殊生的很好看,与李清明完全是两个风格。   如果她闭上眼睛,气质改一改,放历朝历代妥妥的妖妃本妃,容颜妩媚灵动至极。   索性她是将军,一身沉稳冷静的大将气质将脸蛋的柔弱中和了五成,一双淡然从容的大眼睛又中和了四成,让人容易忽视她的容颜。   但是当她恶意卖萌的时候……   江枫果子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就跟卡在喉咙里一样。   女子红衣炽烈,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白皙光洁的额头,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一脸委屈的模样,实在是……   看起来真的很委屈。   江枫心梗了一会,然后冷静的将果子咽了下去。   她可是冷酷无情的主公,怎么可能吃这一套?   呵,天真!   江枫冷酷的道,“那当然是有的。”   “不过,无可奉告。”   余殊更委屈了,“那我为什么没有?!”   她真情实感的控诉道,“为什么李清明就有?”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说着说着,眼中的委屈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静的情绪,有点点认真,带着探究,还有一丝压抑的隐忍。   江枫脸色微变,“那当然不是。”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知道这次不能轻率了,如果说刚刚她们只是互相闹着玩,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交底了。   如果真让余殊觉得她是对她有意见,那么她们就绝不止隔阂两字能形容了。   看着女子漆黑的眼眸,江枫心中绷紧,面上也肃然起来,“余殊,我们坦诚一点怎么样?”   余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蹙眉没有开口。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余殊的眼睛是极漂亮的,灵动又热情,但是她真正安静的时候,却好似才是真正的她。   沉静而从容,开明而宽仁,仿佛世上万物都无法让她动容。   江枫看她的书,看她的笔迹,往往都是通透而一针见血。   她是极为优秀的。   江枫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和优秀的人交朋友了。   现在这样一个人,她的才华,她的能力,她的很多见解都与江枫不谋而合,优秀的让江枫非常欣赏,而且还很忠心,很完美的结局对不对?   但是她就是!就是!偏偏!偏偏!外热内冷若即若离!看起来跟她关系很好!但是就无法靠近!!!   就和喝鱼汤的时候喉咙被鱼刺卡住一样,江枫难受的很。   要么把鱼汤吐出来,要么继续喝,等鱼刺融化,或者……等她噎死。   鱼汤美味,江枫不舍得吐,但是她又确实被卡着,很难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贪心不足吧。   江枫理解余殊的行为,如果她不是主公,也许余殊能从容很多。   但是……她就是主公。   代侯大刀高悬,江枫也理解,她也不敢逼迫。   也就……有的时候使点性子,让余小殊跟她一起不痛快罢了。   大家不好,才是真的不好。   上一个这样的人是叶瑾,江枫就与她一见如故,几乎立刻引为知己,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然后被季余眠强行拉开了。   现在的她,到底是叶瑜,亦是江枫无力改变的人。   然后出现了余殊……   余殊比叶瑾还坑。   天坑。   江枫心里想的很多,也很快,几乎转瞬就想明白了。   但是话可不能这么说。   她难道要说她想和余殊做朋友,但是你不愿意?   太丢人了。   绝不可以。   但怎么安抚余小殊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余殊绝对会出问题。   貌合神离是轻的,说不定挂印离去都有可能。   沉思了一会,江枫严肃的问道,“我为人如何?”   余殊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她,闻言眼眸微动,很快就答道,“主公开明仁厚,心系百姓,果决善谋,知人善用,有圣主之资。”   白皙的指节点了点她的脑袋,余殊眸中闪过一抹错愕。   黑衣女子面容沉静,“错,再答。”   看着她的眼睛,余殊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答的不对吗?   看着江枫的眼睛,余殊心思电转。   君心难测。   这是余殊现在最真实的心情写照。   倏尔,余殊想到了云湖。   她眸中闪过眸中异色,掩饰不住的惊讶。   不会吧?   江枫什么意思?   江枫要和她做朋友?   她们是君臣啊!   为什么?   哪有和臣子做朋友的?   朋友与君臣是不一样的。   臣子是什么?   关键时候是能被皇帝推下车,挥泪道‘朕不爱一人以谢天下’,就像代侯那样。   如果天下都不想我爱她,为了感激天下,那朕就不爱她了。   那朋友呢?   余殊对江枫的要求,一直是以君臣来的。   所以江枫怎么欺负她,她都能平常心。   毕竟君臣嘛,臣子吃亏是理所当然的。   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反正江枫也就偶尔让她生气罢了。   相比那偶尔的不顺心,江枫的礼贤下士,她的悯恤百姓,她的雷厉风行,她的用人不疑,她的坦率真诚……优点太多太多,是个堪称完美的主公。   不提别的,光是以身阻洪水之事,历数史书,未尝有过。   即使是太。祖高祖,谁真的将百姓看在眼里?   但是如果是朋友……   余殊下意识想摇头。   她对朋友的要求是很高的,这么多年她认识的人很多,但是她真正认可的,一个也没有。   就是一个也没有。   恩师是恩师,族人是族人,同僚是同僚,下属是下属,各司其职而已。   江枫……   余殊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一丝了然。   江枫的魅力的确特殊。   按主公论,她真的完美了。   但是她总是超过君臣的限制,给属下更多的……妄想。   叶祭酒许别驾且不提,赵长史,李清明,谁不是如此?   如果止于君臣,赵长史怎么会郁结于心,李清明此前更是恶言恶语,从未停歇,何也?   所求不止于此罢了。   江枫的行为,很容易让人放任感情,而不是止于君臣。   她此前以为,那是她不懂君臣之道,不懂克制,也是赵长史李清明之流,过于天真,过于贪求。   但是现在看来……   江枫自己起码得担一半的责任。   她居然也想和她做朋友?   余殊虽然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丝毫不敢显,否则以江枫的小气,八成能折腾死她。   她想通了,但又不能想的很通的样子。   余殊无辜的朝她眨眼睛,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能提醒我一下吗?”   余殊想的很快,藏的也很好,江枫看不出来,但是她猜的出来。   这龟孙子八成想出来了。   然后她拒绝了。   呵呵。   示好都被拒绝,作为主公,江枫够悲催的。   余殊也够横的。   不过江枫也不是什么穷追不舍的人,余殊虽然难得,但也不是独一无二。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江枫也就不再多想,很淡定的转移话题道,“等遗迹事了,我准备去找嗷嗷。”   “你在河东等我,顺便帮我把……”江枫干咳了两声,跟她挤眼睛,“你懂的。”   余殊都没来得及感慨她放弃的快,此时被她挤眼,嘴角似勾非勾,不是很想笑。   “主公说什么,殊也不是很懂。”   “不如主公说清楚点?”   白花花的雪地上,黑衣女子坐在石凳上,偌大的黍离树上积压着层层白雪,时而有雪花落下。   红衣女子蹲在她身前,面容沉静,语气闲淡。   江枫:“……”   卧槽你大爷!   之前不是才答应的吗?   余小殊你变脸比我都快啊!!!   江枫干脆不跟她说这事了,转头道,“你的府邸已经差不多了,年后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她道,“今年是赶不上了,明年年节,阿殊也可以将家人接过来,过年总要与亲友团聚才为妙,你说是不是?”   她面容精致,笑容舒朗,看起来就让人十分舒坦。   余殊蹲在她身前,闻言抬头看着她,无喜无怒道,“禀报主公,臣直系亲属只有曾祖,他年事已高,居于舒城老家,不良于行,自有其他姊妹奉养。”   江枫只是找话说罢了,她就是觉得余殊不上道。   然后发现她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她以前也干过。   每次江枫主动,她转手就给拒绝了。   江枫退后一步呢,她就开始不咸不淡的搞人心态了。   上次这样,好像余殊就跟布拉格打的可惨了……   江枫很想将她推翻在地,压着她的肩膀问她,你丫是不是属驴的?   牵着不走,打还倒退?   有毛病吧?   想到就心动。   心动就行动。   余殊愕然至极,被一把推翻在雪地上。   红衣炽烈,眨眼就沾染了白雪,惹眼至极。   江枫施施然的起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阿殊招待甚周,不过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必送了,且留步。”   说完,她甩袖离开,黑色的背影挺拔自然,在一片白色中,越走越远。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手掌已然被雪水浸湿,她缓缓的掏出手帕擦拭手指。   倏尔,她轻笑出声,“有趣。”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院中黍离。   “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还云湖?   红衣女子随手将手帕丢在桌上,冷嗤了一声。   “皆为谬妄。”   *   转眼就到了年节,江枫开始了自己送温暖的道路。   先谁呢?   本来是叶瑜的。   只是昨夜赵文景好像吹了风,受了冻,今天早上卧床不起,人病的迷迷糊糊的。   年节一大早生病,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江枫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所以她一出门,左转去赵襄的院子里了。   赵襄的院子简约而清雅,处处彰显文人低调有(爱)内(装)涵(比)的特色。   转角就是几座盆雕,抬眼名家真迹,都是浮云浮云啦。   单论底蕴格调,全府包括江枫在内,都比不上她。   “文景,我听说你生病了?”   赵襄侧着身子,正对着门透风。   她脸色苍白,身上仅着中衣,裹着厚厚的被衾,削瘦的小脸更显得病弱。   江枫走来的时候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是看见赵文景的样子,她立刻轻松不了了。   她差点忘了。   她是武者,赵文景是文人,还是个从小身体不好的文人。   这个世界有时也颇为怪诞。   明明有学者炼药师这种堪称神奇的职业在,但是民间获病,十之七八不过是风寒。   熬过去就能活,熬不过去就得死。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吧。   好东西有,而且时不时能给你个惊喜,但是百姓呢?一样都享受不到。   其实江枫在气血散时,就开始思考要不要建立医馆,医校的事情了。   只是她在这方面又有分歧。   炼丹那么牛逼,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职业扶起来?   而且还能蹭学者的顺风车,正好和学者一起扶。   当初墨白带她去看的那个丹师,就是学者体系的一员,九阶大宗师。   后来因为墨白出事,江枫一时就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又突然想了起来。   只是,她才建立军校,府库钱粮哗哗哗的淌出去,再花钱建医院,前期都是亏本啊。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心里琢磨着事情,江枫已然熟稔的坐在女子床前。   “来人,将门窗关上,你们都退出去。”   “诺。”   侍人关好门窗,恭敬的退了出去。   在女子的冷眼中,江枫摸了摸她的头,果真滚烫一片。   皱眉了一会,江枫才道,“怎么风寒了?”   “你不是天天裹着狐裘吗?”   “大过年的,多不吉利,”江枫忍不住念叨,“老赵要是知道,八成得派人来骂我了。”   赵襄冷淡的道,“有事?”   江枫:“今天是年节,你猜我来做什么?”   “我一大早脸都没洗,江礼就告诉我你生病了,”她道,“我不就急匆匆来看你了。”   赵襄哼了一声,“哦,看完了吗?”   “别挡着我吹风。”   江枫:“我来送年礼的!”   赵襄挑眉,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江枫拿出一枚雪白的玉环,“当当当当!”   赵襄瞥了一眼,平淡道,“成色不错,哪抢的?”   江枫不高兴,“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是抢的了?”   赵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哼了一声,“圣子来求庇护了,当然得上交贡品了。”   “不过,这个可不止是块玉!”   赵襄总算稍微提起些兴趣,脑袋稍微从圆滚滚的被衾中伸出来一点,“哦?”   江枫将玉环递给她,“你将精神力探进去看看。”   赵襄依言。   很快,被衾里伸出一只削瘦修长的手,她嗖的拿过玉环缩回了被衾里。   江枫眼睁睁的看着被衾动了动,刚刚漏出的小洞被她塞啊塞按啊按,堵严实了。   江枫:“……”   赵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但是确实疲倦,懒洋洋的耸拉着眼皮道,“东西我收下了,别碍事了,走吧走吧。”   江枫:“你等我说完不行?”   赵襄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快说……”   江枫:“你把它挂在胸口试试。”   赵襄抬眸,颇为嫌弃,“哪有人把玉环挂在胸口的?”   江枫:“你挂挂就知道了!!!”   “不挂。”赵襄断然拒绝。   江枫手搭在了她圆滚滚的被衾上,无情道,“你不挂我就帮你了?”   赵襄不高兴的皱眉,“你好烦。”   江枫嗓音飙高,“你发烧了!”   赵襄不高兴瞪她。   江枫:“我怕你冷,除了储物之外,可特地让小黯设计了取暖防寒的符文,还能调解温度,你戴了就不用裹着大被子了!!!”   “要不是看你天天冷的跟个傻狍子一样裹着貂裘到处跑,我才懒得给你搞这个!”   赵襄眼皮单薄而纤细,闻言她不由掀了掀,颇为意外的看了江枫一眼。   然后,江枫就欣赏到了,患了风寒的病弱文人,是怎么磨磨蹭蹭在被子里挂玉环的一幕。   往少里说,她起码挂了一刻钟。   就那么磨磨蹭蹭。   动一下歇一下。   被子里就像有只小老鼠一样,时不时动一下,看的江枫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赵襄才不理她,好半天才弄好,疲倦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江枫看着她,她看着床下,眼皮渐渐打架,完全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江枫就这么看着她眼皮打架,然后渐渐快要睡着了,心情怎一个无语两字能概括得了的。   “君侯,少主该喝药了。”   江枫还没开口,赵襄却被吵醒了。   她那暴脾气,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不喝。”   “滚。”   江枫呵呵一笑,“给我,我来喂。”   她笑眯眯的看着赵襄,“文景啊,良药苦口,你可是文人,傲骨铮铮的文人,难道你还怕药苦吗?”   “不喝你的病怎么好呢?”   “乖,起床喝药药了赵襄襄~~~”   她虽然看起来是在哄,脸上的表情却看得赵襄青筋跳动。   勺子递到女子唇边,江枫笑的特别甜。   赵襄看了她半天,吐出一个字,“滚。”   江枫:“就不就不,你有本事咬我啊?”   赵襄挥手。   江枫的勺子稳如泰山,就连上面的汤药都一点没撒。   赵襄连连伸手,结果勺碗一个都没打翻,额头都快生汗了。   江枫屁事没有,她自己却已经累的满头是汗。   赵襄快气疯了。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抓起案几上的书追着江枫撵,“狗江枫,你给我死!!!”   江枫大惊失色,“文景饶命!”   【作话】   余殊:不屑.jpg 第184章 年礼(下).   赵文景发火的时候, 总是十分凶狠。   但是……   这依旧改不了她是只病猫的事实。   江枫随意的将凳子踢到中间,绕着转了几圈,赵文景死活都摸不到她的边。   然后很理所当然的, 病猫襄暴怒之下被凳子一绊……   江枫怕她真栽在地上, 立刻闪身接住, 她笑眯眯的道,“别这么生气嘛,我也是为了你好。”   女子一身雪白的中衣,浑身冒着热气, 身上居然真的没长刺, 可喜可贺。   赵襄冷笑了一声,手上的书与她的脸有了亲密接触。   侍人下意识捂住嘴,心肝都在颤。   赵襄打一下不过瘾,继续打,就像打地鼠一样。   江枫无视了侍人的眼神,无语的被她打了几下才捉住她的手腕,“你幼稚不幼稚?”   她转瞬又想起来, 对赵襄不能来硬的, 得软着来,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不喝药你难道准备把年节病过去吗?”   说着, 她不动声色的将赵襄手里的书拽了过来, 放在案几上, “要不要我喂你?”   赵襄下意识拧眉, 毫不犹豫挥开她的手, “滚, 离我远点。”   说着她走到案几边, 端起碗一口喝干。   “可以了吧?”她瞥着江枫。   江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文景真乖。”   赵襄眉心一跳,脸刷的又冷了。   见她碗都要砸来了,江枫连忙道,“赵襄,我教你练武吧!”   赵襄:“?”   江枫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我教你练武吧。”   “你体质一直不好,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欺负欺负文人了,”她道,“你也不用多高的修为,只要到七阶。”   “只要到七阶,”江枫自信道,“你就能百病不侵了!”   赵襄瞥了她一眼,“没兴趣,没空。”   江枫凑过去,很认真的道,“不用花什么时间的,你又不用练习战技,不需要打基础,只需要搬运真元就行了!”   她道,“搬运真元一开始会比较难记,不熟悉,但是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大不了到时候我来监督你,”江枫道,“有我教,那你肯定是良师高徒!”   她已经开始自吹自擂起来,赵襄眼眸微动,有些意动,但是还是嫌麻烦……   “以后再说吧,”她道,“现在没空。”   “我要睡觉了,”赵襄板着脸赶客,“别烦我了,我好累。”   江枫撇了撇嘴,“我可是九阶巅峰!”   “别人求我教我还不教呢!”   “一点眼光都没有!”   赵襄已经钻回了被子里,浑身暖烘烘的,那个玉环已经起作用了。   闻言她很敷衍的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忙你的去吧,别吵我。”   江枫哼了一声,“懒得跟你计较。”   *   “李清明!”   松衣女子坐在桌前,将书摆放好才回过头。   江枫将手中甲胄放在桌上,“更新换代了清明,你等会试试。”   李清明看见甲胄,手就已经摸了上去。   江枫:“你的剑也该更新换代了,年后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改。 ”   李清明嗯了一声,问道,“这个跟原来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江枫解释了一通,见她就想试了,按住她的手,“你着急甲胄做什么?”   “来来来,”江枫将她拉转过身,“看看礼物。”   李清明这才勉强移开注意力,看了过去。   那是一双洁白的双鱼坠,润泽柔和,一看就是美玉。   李清明当镇南将军的时候,送她美玉的人很多,她嫌麻烦,从未佩戴过。   只是……   江枫帮她系在腰上,抬头笑道,“你已经及冠,取了表字,虽是武将,也该讲究一点了。”   她顺手摸了摸女子的脑袋,笑眯眯的道,“朱衣玄冠,佩玉舒徐,新衣服待会我会让人送来,记得穿啊。”   “平时就算了,过年一定要穿新衣服。”江枫虎着脸道,“不许拒绝。”   李清明眼眸平和,闻言浅浅的应了一声。   她乖巧的模样着实可心,江枫又忍不住手。   李清明拍掉她的手,冷眼看她。   又说了几句,江枫才道,“玉上刻了一个洁尘的符阵,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   “如果有用的话,也省的你到哪里都要打扫卫生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   李清明那狗脾气,着实可爱,到哪第一件事都是大扫除。   低头看了一眼,李清明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江枫:“等我送完年礼应该就到中午了。”   她看了眼天色,“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李清明:“都可以。”   又说了几句,李清明目送她离去。   送完季黯叶瑜和许子圭,江枫才走向余殊。   余殊完了,还有孟舟辛明银狼狐狼她们。   回头还得派人慰问一下蓝田侯卫臻秦滋等人,事情很多,一刻都停不下来。   不过好在,那些人就不需要她亲自上心了,吩咐人去做就可以了。   一脚踹开大门,江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余殊正在院中练剑,一身深红剑装,额头满是汗珠,看到她似乎十分惊讶。   江枫将一摞书放出来,“来看看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余殊将剑插回剑架上,用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才走过来。   她还以为,以江枫的脾气,丢脸之后年节内都不会再搭理她的,没想到……   看见书面上的字,余殊瞬间加快脚步,满眼惊喜,“《群书治要》《陈政事疏》《太平寰宇记》……你都是从哪找到的?”   “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江枫闲淡的抱着手,“文景诗书传家,这些书她都看过,她写信给老赵,老赵从家里带给我的。”   说着,江枫道,“幸而之前书院还有几个学生没回家,帮忙誊抄,否则恐怕得等到年后开学才行。”   她淡淡道,“还有一些没有誊抄完毕,真的要等到年后了。”   书籍在这个世界是无比珍贵的东西,书籍才是一个家族真正的底蕴。   世家大族将知识垄断,稍微稀有一点的书,普通人就很难接触到。   只有像江枫余殊这样,才有机会有渠道去找书看,家里也有许多藏书可看。   说实话,江枫其实本来是不爱看书的。   只是这个世界业余时间真的没事干,也就看书有点意思了。   至于为什么是誊抄,不是印刷,还不是因为书籍珍贵吗?   这些书在那些家族眼里就是禁。脔,等闲碰不得的。   不是没有雕版,有学者这种耗纸大牛们在,大陆的造纸印刷早已到了江枫想不到的地步了,甚至堪比前世的打印机了。   只是,知识还是未传播开。   所以老赵让学子誊抄,也不愿意交给书坊刊印。   他开书院教的是官学,而这些书是他的家学,公私分明。   余殊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真诚的道,“主公有心了。”   江枫笑了笑,没当回事。   余殊看书会留笔记,因为遗憾,她总是会在字里行间感慨一下,‘如果我看过xxx就好了’‘听说xxxx里有……’等句式,她写江枫看,所以就记下来了。   找书对江枫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左右一句话的事情。   赵襄没有就问叶瑜,叶瑜没有问许子圭,南安王世代藏书许子圭大多都看过,没看过也记得,再不济问问孟舟,或者写信求问名士,这点薄面她还是有的。   见余殊亮晶晶的眼睛,江枫淡淡的道,“不用这样看着我,你看完我还要看。”   余殊笑容突然僵住了。   以前她是自己随心写的,但是江枫这么一说,她就觉得有点点不太适应……   就像是做作业一样,开始难受了。   江枫却懒得理她那些小心思,若有所思的问道,“余殊,你对朝廷的官学怎么看?”   余殊暂时收敛情绪,知道是正事,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道,“鸡肋,食之无味。”   江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余殊下意识眨巴眼睛。   就这样?   见江枫抬步就要走,余殊憋不住了,“我还没说完呢!”   “你问策怎么连话都不给人说完,”她怨念,“欺负殊是武将吗?”   江枫愣了一下才道,“没,只是突然起了些念头,随口一问罢了。”   余殊眼神一闪,“什么念头?”   她可是知道,江枫有时候的念头会很……惊艳。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想了一会才道,“官学的问题。”   她的确是突发奇想,准备送完温暖,回去找叶瑜她们细细商量来着。   不过余殊既然问,她也不介意先说一下,不然余殊就要扣她‘无视武将建言’的大帽子了。   见江枫走回来,余殊不以为意,“官学乃太。祖设立,分为郡学、州学、太学,本意是鼓励天下人向学,多有补贴。”   “鼎盛时期,太学三万太学生,啸聚京洛,盛世景象。”   江枫嘴角微勾,语气似有若无,“是啊,人多粥少,没有出路,处生横议,终于惹得朝廷不爽,采取酷烈手段镇压,削减,最后一蹶不振。”   那段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朝野动荡,君权臣权博弈,今文古文之争,南北之争,文武相斗,各种各样的事情掺和在一起,太学生只是其中微末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而且是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   但是结果就是,太学这个最高学府的一蹶不振,连带着天下官学全部凋落。   南州书院冠以南州之名,其实不过是老赵的私人产物罢了。   赵家亚圣后裔,回到南州传书,既不缺钱也不缺名。   余殊走进屋里,拿了茶壶茶杯出来,“弄点水。”   江枫忍不住一笑,依言而行。   她俩凑一起,喝水倒是不成问题了。   自带开水的那种。   江枫调笑道,“多喝热水。”   余殊已经泡好茶叶,闻言抬眸,“不要老说莫名其妙的话,我又听不懂。”   江枫耸了耸肩,“不需要你懂,我自己快乐就行了。”   余殊嘟囔,“你这是让人为难。”   江枫抿了口热茶,突然想到,“若以青梅煮酒会不会好喝?”   余殊意动了,大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没试过,下次试试?”   江枫嗯了一声,“有空再说吧。”   她道,“我在魔土弄了个书院,你还记得吗?”   余殊点头,“到现在两位先生还在那里教书,你现在已经打下南州了,也该请她们回家了,你是不是把他们忘了?”   江枫:“……”艾玛,还真是!   她有点尴尬,“余小殊,看破不说破知道吗?”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嘴角似勾非勾的样子,让江枫想抽人。   江枫收回眼神才道,“嗯,是该请她们回来了。”   “我的想法正好需要她们。”   余殊抿了口茶,“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你到现在还没说呢?”   江枫:“不急,你不是也没说完吗?”   余殊一摊手,“你不是也知道吗?”   “官学凋零,私学兴起,要说危害,”她耸了耸肩,“都是对朝廷取士的危害,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倒是能说三五六,但是没意义。   江枫点头表达认可,“我要重建官学。”   她眼眸看着桌上积雪,伸手弹了弹,“等跟顾子明谈完,那些家伙回来,一看军校立了,估计立马要明里暗里的点我。”   “什么穷兵黜武……”   “文景反应过来,也会让我恢复的。”   她眉心微挑,“我倒也不急,等着她们提出来正好。”   “只是,我准备以后有钱了,县学也要建,”江枫撑着下巴畅想未来,“文人也给我卷起来。”   女子撑着下巴,笑容颇为恶意,眸光流转间,意趣颇重。   余殊看了她一会,搞不懂她哪来的恶趣味,“卷起来是什么意思?”   江枫:“就是竞争啊。”   她举例子,“比如一开始只需要端个茶,后来变成跪着端茶,然后变成声泪俱下的跪着端茶,最后变成暖床端茶……这就是卷。”   余殊脸色有点绿。   江枫瞥了她一眼,有点好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余殊思考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笑道,“罢了,在你的角度,越卷越好。”   江枫看了她一眼,抿茶笑道,“你知道就好。”   “州学可以建了,正好明德先生她们有经验,”江枫道,“我准备建立一个州立图书馆。”   余殊一字一句的复述,“图?书?馆?”   江枫嗯了一声,“供穷困学子借书用。”   她转瞬又发散思维,“要弄借书证,要不把户籍制度也动一动吧。”   “验传制度有点落后了,跟小黯配合一下,说不定能……”江枫说着说着就没音了。   余殊等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能什么?”   江枫没理她,“商税我是不是跟狐狼说过了,那个狗比我不喊她就装死是不是?”   “狗到现在还在狗,”江枫有点生气,“现在的关税太落后了,得改改。”   余殊有点无法理解,“你是怎么从图书馆想到商税的?”   这两点有任何联系吗?   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几乎充满了问号,江枫却并无解释的兴致,“刚刚我说到哪了?”   余殊憋了憋,委屈的道,“图书馆。”   她又道,“你又敷衍我。”   江枫嗯了一声,继续敷衍道,“对,图书馆。”   “免费借给想读书的百姓,或者让她们誊抄都行,”江枫道,“南州的科举也该重开了。”   听到这里,余殊表情微变。   恢复科举?   这是个真正的重事了。   科举录取的人,效忠的是江枫,还是皇帝?   名分怎么定?   但是她发现,江枫还是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她就是自顾自的念叨。   等江枫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余殊面无表情的自斟自饮,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了。   江枫:“……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   余殊冷淡道,“主公请自便。”   江枫:“好了好了,其实就是图书馆了。”   “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拍板能定的,只有图书馆,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你觉得我想法如何?”   余殊怨念的看着她,“当然是好了。”   “臣为天下学子贺。”   她语气拉长,说的有气无力的。   江枫:“……”   她发现一个问题,“我现在只是州牧,你都自称臣了?”   “好像只有你这么说哎。”   江枫眼睛亮晶晶的。   余殊无所谓的道,“不然呢?”   “迟早的,”她道,“你赢了我就没错,你输了我估计也死了,喊不喊都一样。”   江枫微怔,她输了余殊会死吗?   江枫笑了笑,没当回事,继续道,“好了,就这么点事,年后应该还有几本,我还要去给辛明她们送温暖,不说了。”   她说着已经起身。   “家主!!!”   江枫被堵在了门口,“?”   “先生让我把……它们……”江温一脸为难,支支吾吾的样子。   江枫看见她怀中的家伙,眉心开始跳起来。   “哪来的猫崽?”   “大黄猫的种吗?”   “不对,你抱来给我做什么?”江枫变色道。   余殊已然走了出来,表情有一点点古怪。   江温委屈,“是先生……它们突然出现在书房里,她说是家主的错……让我带来找家主你……”   江枫震怒,“找我干嘛?又不是我生的我靠!”   下一瞬,她反应了过来,“许子圭呢?许子圭呢?”   “给我把许子圭喊来!!!”   余殊看着那三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崽子,表情更古怪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的思路,是不是有点奇怪?   很快,血衣女子哒哒哒的跑来,“我来了,找我干嘛?”   江枫指着猫崽子,“许子圭!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血衣女子看的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足足思考了三分钟,突然一蹦而起,“江枫!!!我杀了你!!!”   【作话】   下,有了 第185章 我,配不上美人?.   自从上过镇北侯之后, 许子圭越来越野蛮了。   以前好歹君子动口不动手,现在动不动就是拳脚相加。   本来,江枫是不在意她那点花拳绣腿的, 但是!!!   她用的是镇北侯的身体啊!   那可不是花拳绣腿, 打人很痛的!   江枫一个不注意, 就被她掀翻在地。   两人在雪地中滚来滚去,余殊一脸震惊。   江枫怒,“许子圭,你有本事拿自己的身体来打!”   许瑕:“就不!就不!”   明明是猫生的崽, 江枫第一反应居然是找她!!!她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她只是偶尔上猫省力而已, 又不插手猫的生活!!!   怪不着文景经常骂她狗江枫!!!   余殊一脸窒息,然后开始为难,她要不要拉一下?   事后,江枫满脸印子,怒道,“我就不信镇北侯永远不醒!!”   血衣女子耸拉着眼角,嘴里却丝毫不怂, “那也等她醒了再说!”   看着她们气势汹汹的模样, 余殊无力的道, “不过是三只猫而已……”   江枫:“生在叶瑜书房了,肯定是大黄猫干的!”   许瑕震怒, “那你喊我做什么?!!!”   江枫振振有词, “大黄猫都是你在上, 找你了解情况有错吗?!”   许瑕一愣。   江枫继续振振有词, “难道还能是你生的吗?!”   许瑕又开始生气了, 江枫及时跳开, 顺手将余殊扯到身前挡着。   余殊浑身一僵, 不动声色的道,“江枫,你过分了啊。”   江枫拉着她的衣服,毫不在意的道,“帮你主公挡个文人怎么了?”   “镇北侯看好了,要揍揍余殊!”   江枫怒道,“我就不计较你刚刚偷偷下黑手的事情了!”   那种特殊的技巧,每次江枫想踹开许瑕,就被下黑手,不是腿弯就是手腕,打一下酥麻疼痛,力气就散了,非常窝火。   余殊微怔,下意识看着血衣女子的眼睛,“黑……黑手?”   “真的吗?”   许瑕昂着头,“不知道不晓得她胡说!”   “我怎么不知道?!”   江枫冷笑,“看清楚了,你家连召在我手里呢!”   她从身后捉住余殊的手,作逮捕状。   血衣女子眉心微动,似有若无的瞥了余殊一眼。   许瑕故作惊愕,“连召?什么连召?”   “这是余将军的字吗?”   江枫呵呵一笑,“少转移话题,我还没找你麻烦呢!”   “大黄猫是公猫,书房里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猫崽?”   许瑕震声,“我怎么知道!”   江枫:“是吗?”   “不会是某只公猫从哪儿叼回来的吧?”   她作势看了看天,“这几日大雪连绵,猫崽在外面确实活不了呢~”   许瑕:“我我不知道啊!”   江枫:“叼到哪儿不好,非要叼到叶瑜那儿,她差点被猫绊到脚,她不适合养小猫许子圭!”   许瑕不敢吭声了。   江枫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冷笑道,“你好歹也是个别驾,捡到猫不会自己养?”   许瑕下意识指着自己的脸,“我还有她要养呢!”   “哪有钱养猫!”   她吐槽道,“你不知道她多能吃!”   “每次用她的身体,时不时就觉得饿了,”许瑕道,“然后我就去吃饭,吃啊吃啊能吃好久,都不饱。”   镇北侯的脸是很好看的,就是冷峻了些。   但是现在,江枫好像看到了那眼角的窘迫,恨不得撞墙的那种。   许瑕继续叨叨,“然后吃着吃着,钱就没了。”   她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她这么能吃啊!”   “又不能让她饿着,所以就……”她扭捏道,“养不了了。”   “阿瑜反正养着大黄了,再养三只也可以嘛。”   她语气渐渐娇软,撒娇起来,“江枫,你帮我说说~”   余殊:“恩师饿着,别驾可以找我。”   “我有钱,我可以养。”   红衣女子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许瑕,“她饿了别驾就来找我,我可以置酒菜侍奉恩师。”   江枫无力抚额,“好了,知道了,好歹是个巅峰,我会拨款的。”   “武者的肚子不是饭菜能填饱的,”江枫道,“需要离陨果。”   她随手拿出来一个,“你吃吃看。”   许瑕喜上眉梢,二话不说就接过来剥皮。   江枫:“回头我让清明给镇北侯拨一些,就当份额了。”   说着,江枫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这是给许子圭拨款养媳妇吗?   怎么感觉给儿媳份例一样,奇奇怪怪的。   余殊的恩师,明明应该她养啊。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   许瑕已经吃弯了眼睛,“终于感觉有点饱了!”   江枫白了她一眼,“就皇陵那地方,能有什么伙食……”   刚说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抖了抖。   许瑕:“这些是大白生的。”   江枫眉心一跳。   许瑕:“就是小萝卜家的那只大白猫。”   “偷偷在外面生的,我去的及时,不然就死光了。”   江枫看了会猫崽,“那就留下来吧。”   “就是有点太小了。”   三只猫崽眼睛都没睁,特弱小可怜无助的小猫。   思考了一会,“清明恐怕不会养猫,阿瑜那里有猫了,文景好像对猫毛过敏。”   她以前大黄狗死了之后,江枫给她找过猫,她倒是喜欢,但是……人跪的也很快。   她本身体质就差,一过敏就生病了,当初江枫差点被老赵骂死。   说着说着,江枫看向了余殊。   余殊眉心一跳,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一般。   江枫诚恳的拉住她的手,“你先帮忙养着,我想办法给它们找下家。”   余殊:“……”   她是中尉?   江枫:“你看,你恩师子圭帮你养着,那你帮忙养一下猫崽就好了。”   “正好是年节,反正你又是单身狗,没事的~”江枫疯狂眨眼睛,“余小殊,你可以的!”   余殊看着她,“单身狗?”   江枫:“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我还要去送温暖,子圭,撤了撤了撤了。”   许瑕歉意的朝余殊一笑,拍着胸口保证道,“余将军放心,我保证很快帮它们找到下家。”   江温也朝她一笑,然后毫不客气的将三个猫崽塞到她怀里,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余殊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三个小家伙,眉宇微蹙。   ……真丑。   *   “来了。”   巨龙还未到来,浩荡的威压已然来临。   那是一种有如实质的威压,金色巨龙狰狞冰冷,金黄的竖瞳没有丝毫感情。   又一瞬,西方有神光照耀,银甲圣骑士开道,声势与巨龙不相上下。   城外,三军列阵以待。   城中,黑衣女子闲散的抱着手,看着两边声势浩大的出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点出息都没有,”秦秋不屑道,“就会搞这些没用的。”   姬命语气冷淡,“你赶紧进去,完了我要参军。”   这人惯来不正经,她怕秦秋坏她事,所以这两天都没答应魔主的邀请。   秦秋点头,“也好,这个遗迹动静这么大,恐怕内里相当危险,你在外面,我也放心点。”   姬命冷淡,“我只是路过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秋:“……”   过了一会,秦秋似笑非笑,“不知道魔主准备好没有?”   “今日若是不小心,她手下那些将领,怕是要死一两个。”   姬命毫不犹豫的道,“李清明余殊不能死。”   秦秋又打了个哈欠,“不死,折辱一二还是可以的。”   “年轻人脾气大,不打压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   姬命看着城外啸聚的气血,冷漠道,“她们恐怕不会束手待毙。”   秦秋轻笑了一声,“军魂,谁又不是没玩过。”   “只是,巅峰带着军魂,兴许也就能挡一个人吧,”她道,“就算我不出手,那两个高阶,想挡住卡索、季五?”   她轻嗤了一声,“痴人说梦。”   姬命道,“先救李清明。”   她不方便出手,秦秋出手就可以了。   秦秋眼眸微淡,“怎么?你不救代侯的真实后人,要救李清明?”   姬命:“她就是阿舟。”   秦秋不再看她,挥袖离开,“自欺欺人。”   风中传来她不屑的声音,姬命置若罔闻。   许瑕带着镇北侯站在城墙上,十分担心。   这一次的凶险,即使是她也能感觉到。   一转头,她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蓝田侯。   还有她身后的……卫臻。   看见镇北侯,卫臻表情变来变去,想扎刺,又有点不敢。   但是当做没看见,又有点丢人。   于是她头一扬,冷哼道,“镇北英明,可惜是个傀儡。”   犹嫌不够一般,她将刚刚路上才买的小黄鸭丢到了血衣女子脚下,傲慢道,“许子圭,你。”   她指了指小黄鸭,“就配玩这个。”   “美人,”她扬着头,“不是你能染指的!”   “他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你死心吧。”   许瑕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小黄鸭,血压瞬间就上来了。   后面又听到卫臻的话,她瞬间就暴走了,“你就会强迫他!我杀了你!”   两人居然就在城墙上滚了起来,蓝田侯满脸窒息。   她一抬头,与白衣女子对视,突然又反应过来。   嗯?   丢人的也不是许子圭,而是她世姨啊!   她呵斥道,“卫臻!你丢不丢人?你还是皇亲国戚!……”   渐渐的,她们都停了声音,目光看向前方。   江枫静静的站在空中,下方是乌压压的宣武军。   巨龙上是个耀眼夺目的男人,一身鹅黄春衫,墨发如瀑,满脸狂傲,“你就是江枫?”   江枫:“正是。”   男子笑了,他指着身边的白袍天龙侍道,“你吃我御龙山的,喝我御龙山的,居然还敢包庇叛逆?”   他坐着没动,浓郁如实质的威压却覆涌而出,如同潮水一般将江枫淹没。   “任何忤逆御龙山的人,我们都不会再让她活在这个世上,”他笑容有些玩味,“但是看在你与我家小辈关系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一,现在答应臣服御龙山,自称臣属,以御龙山臣子自居,我就为你保留送给你的那些巨龙,今日我为你挡下帝国神廷的攻讦。”   “二,”他拿出一个手帕,轻笑着擦拭双手,“归还所有巨龙,并将学者季黯送回龙岛,贡赋御龙山两亿金,我可以做主,不追究你攀附御龙山的事情了。”   “哦,”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明媚如太阳的笑容,“包括那只野龙。”   “巨龙可不是你这种人配拥有的。”   手帕轻蔑的被他丢下去,正好砸在了下方一个宣武军的头顶。   将士青筋跳动,脸色铁青。   江枫的回答是,拔剑。   漫天紫光自远处席卷而来,血玉麒麟仰天长吟。   碧青色的长剑空灵如缥缈,此时却仿佛染了层血光。   “比比歪歪。”江枫冷漠的声音响起,“吵死了。”   下一瞬,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覆盖天地。   这股极致的危机感让在场人皆变色。   季五哈哈大笑,眼中却露出极致的怒意,“好大的胆子!”   “我怀疑你与叛逆墨白有染,从现在开始,魔土为御龙山所敌,一切合作全部作废。”   他环视四方,“今日,我诛叛逆。”   神廷来人以一白衣男子为首,男子身上闪着柔白的光芒,闻言嗓音柔和道,“魔主,你收留神廷叛逆,偷盗神廷禁物。”   “若你今日交出叛逆与禁物,我可以不出手。”   秦秋淡然的抱着手,似笑非笑,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江枫的回答是   金龙背上的白袍天龙侍瞳孔微缩,眉心皲裂。   “这是第一剑。”江枫道。   “你找死!”季五暴怒。   下一瞬,黑色能量波纹炸开。   血玉麒麟仰头长吟,鲜红炙热的气血滔滔如海,将扩散向身后城池的波纹全部湮灭。   金色巨龙长啸一声,一尾巴抽去,血色巨浪当即出现一块空白。   下一瞬,金色龙息喷向江枫。   血色毫芒迎着龙息,轻而易举破开龙息逆行而前。   巨龙不想被她劈中,龙翼振动,眨眼出现在天空。   战斗几乎在瞬间打响,巨大的金色巨龙之后,七八条巨龙升起,各色龙息横飞。   其上还有御龙者辅助,伺机而动。   江枫嘴角微勾,语气没什么波澜,“第二剑。”   下一瞬,一个白袍天龙侍眉心皲裂,混乱之中跌下巨龙。   季五暴怒,“狗胆!金成,杀了她!”   卡索身侧漂浮一本厚厚的圣典,满脸慈悲的念道,“神爱世人。”   江枫:“第三剑。”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每一剑都在杀御龙者,秦秋和神廷都被她轻飘飘的略过了。   秦秋嘴角勾了勾。   聪明人。   季五带来了九个人,都是御龙山地阶强者,加上巨龙,实力堪称彪悍,况且还有那些御龙山的九阶天龙侍在,浩浩荡荡人龙近百,几乎堪称在场最强。   而江枫……   秦秋摇了摇头。   剑意这种东西,实在太作弊了。   明明才人阶,加上军魂最多人阶巅峰,居然能一剑杀了地阶。   亏她聪明,只逮着御龙者杀,否则其他人她未必能杀得了。   剑气速度过快,无声无息,还有这种气场干扰武者本能,换做地阶武者,偷袭之下说不定都会被杀。   江枫:“第四剑。”   季五瞳孔收缩,“季岑!”   几乎在江枫开口的一瞬间,紫色巨龙身上的人便无声无息的滑落。   他暴怒起来,雪白的光芒被他加持在金色巨龙身上,无数黑色的漩涡出现在天地间,“给我杀了她!”   金色巨龙仿佛吃了药一样,浑身龙鳞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江枫本来一直拖着它的,此时却有些无法招架。   巨龙实力极强,每一击都会打散一大块气血,有将士承受不住压力爆体而亡。   下一瞬,金色龙息带着滚烫炙热的能量波动疯涌而来。   江枫阴沉着脸,一剑劈去。   见她被缠住,季五阴森的声音传来,“贱人!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忽然,右边响起一道清越的嗓音,“第五剑。”   几乎与此同时,左边同时响起冷淡的嗓音,“第五剑。”   巨大的赤红剑光,冲天而起,一个不注意的青色巨龙一剑劈中,整条龙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龙鳞仿若纸糊一般,轻而易举的被劈开,殷红的龙血如同下雨一般,浇的将士浑身湿透。   而无声无息的,一个银白巨龙上的御龙者,悄然滑落。   主将的风格不同,所选对象亦不同。   “第六剑!”   “第六剑!”   几乎同时,两人嗓音再度响起。   而这一次,她们的话语好似带了些火气。   又一头青色巨龙饮恨当场。   御龙山地阶御龙者,重伤滑落,他惊恐的大叫,“回来!护我!!!”   江枫的宣武军最强,江枫最强,所以她吸引所有巨龙和御龙者的目光,几乎所有的巨龙和御龙者都在向她攻击。   可是此时,另外两军也动手了。   她们实力不如江枫,但是造成的结果……   “第七剑!”   “第七剑!”   如同下了血雨,淅淅沥沥,带着土腥味的血泊到处都是,城外仿佛成为修罗场,蓝田侯等人心神震动,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魔主居然这么强?   御龙山居然这么强?   神廷……嗯?   神廷呢?   那个重伤的地阶唤回巨龙,已经胆寒了。   魔主一剑一个已经很恐怖了,没想到还有人能伤到他们。   他活了这么久,这种残酷的死亡率,他太久没感受过了。   他不玩了。   傻逼季五,任务是遗迹,他非要和风头正盛的魔主死磕。   傻逼。   带着自家爱龙,男子毫不犹豫的朝外飞去。   仿佛打开了什么魔盒一般,开始有人调转龙头,飞出血浪的笼罩范围。   第八剑。   第九剑。   更操蛋的是,她们是分开算的!   她们打不动季五后来带来的那些人龙,但是打天龙侍,那是一刀一个不重样的。   江枫找到空隙,沙哑着嗓子道,“第十剑。”   “不!”   又一地阶从龙背上滑落。   季五快疯了。   他没想到魔主这么疯狂,不惜与御龙山决裂,这样杀戮。   御龙山百年来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不是九阶,那些区区九阶怎么能和地阶相比?   在珈蓝,每个势力的地阶都是中坚,即使是御龙山,也不得不珍惜。   之前死了一个季息就已经痛彻心扉,更何况这次?   死了三个地阶,他就算杀了江枫,回去也要被老祖骂了。   看着那衣衫已然血红的女子,季五露出狠厉到癫狂的表情,“卡索!你再看戏我就杀你!!”   “秦秋!她是与你朝廷死敌!你竟敢作壁上观?!你不怕姬澈罚你?!”   秦秋抱着手看戏,闻言眼皮微掀,嗓音幽冷,“你也配教我做事?”   卡索思索了一会,第一反应回头道,“你们退出去,不要靠近。”   说完,他身上绽放柔柔白光,一道巨大的光剑在他头顶形成。   他道,“魔主交给你,我为你牵制那两个小贼。”   季五差点吐血,却也知道这次他太鲁莽了。   他没想到魔主这么狠,一言不合就杀人,一下子就没法收场了。   这么大的损失,这次回去,他怕是五十年都出不了珈蓝城了。   但是……   “在此之前,我定要杀了你。”他牙根都咬碎了。   至于自己的错?他怎么可能有错?   魔主就是靠着他们御龙山起来的!没有他们,她怎么可能发展起来呢?   肯定是这样!   季五眼睛血红,开始发狂了。   卡索一脸正经的打小贼,一会放个光,一会用剑砍一下,特别快活。   等季五这个蠢货和魔主硬碰硬,不管谁赢,另一个一定都元气大伤,他好捡便宜。   就像秦秋那样。   完美。   御龙山最近运气真差,那个季息可是深得那个人看重,几乎堪比朝廷的太子一样的待遇,结果居然被一个下人拼死了,真是……喜闻乐见啊~   像季五这种没脑子的东西,越多越好。   想着想着,卡索不由笑的更温柔了。   “神爱世人。”他洒出一圈圈白光,满脸悲天悯人。   余殊:“?”   李清明:“?”   余殊很快反应了过来。   江枫的行为已经起作用了。   三个势力,怎么可能亲密无间呢?   当然是一人尽力,其他人看戏啊。   只是,接下来江枫准备怎么收场呢?   事实上,她们也没料到今天的结果。   没料到第一个发难的居然是御龙山,而且还折辱的这么明目张胆。   区区巨龙,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没有龙她们就不会打仗了吗?   没有龙文人就没脑子了吗?   魔土的财政与御龙山有一丝一毫相干吗?   还是宣武军是为了御龙山才效忠的?   或是江枫从军的时候,有御龙山跟着效力?   有吗?   居然敢把魔土归功于御龙山,也是好笑。   包括御龙山攻打东州,它当真为了魔土吗?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估计也就那个单纯的龙座自己这么认为了。   被当着全城的面这么折辱,城头城内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势力在看着。   江枫要是不反抗,那她这个魔主就是个笑话了。   唾面自干的魔主,还算什么魔主?   这是底线的问题。   即使江枫不想和御龙山撕破脸,却也不得不撕破脸了。   血海之中,江枫已然被鲜血染红了衣衫。   天龙侍还好,她一剑一个。   但是地阶的确麻烦一点,她用了不少精力。   她还能支撑,但是大量巨龙的攻击,对宣武军来说太难抵御了。   巨龙真的是bug。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   杀了季五。   杀了季五,才能收场。   能震慑天下,也能维持现在的局面。   不管再怎么弱,只要我有杀了你的能力,你就算再强,也要投鼠忌器。   血光朦胧,江枫看见,神廷的人和御龙山剩下的人龙都悄悄退出了战场。   被杀怕了。   没有人比江枫更懂杀人了。   她就是杀人起家的。   她的第一笔军功就是用响马的人头奠定的。   后来的崛起,也是一路伴随着杀戮。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脚下踩的骸骨,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了。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这句前世政治不正确的话,在这里却是真理。   只是随着地位渐高,江枫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了。   她只需要一个眼神,自然有的是人愿意为主前驱。   不过现在……   江枫缓缓抚摸青虹剑。   对她来说,剑好不好早就不重要了。   她早已经过了那个与人比拼武器的时候。   好剑好久之前就自己出去浪了,现在……八成已经回御龙山了。   想杀季五,江枫并非没有办法。   只是,杀了季五,她就真的算与御龙山决裂了。   季余眠……   江枫忍不住环视四方。   她看见城楼上观望的人。   看见下方声嘶力竭的将士。   看见竭力奋勇的羽林军与捧日军,就好似看见了余殊和李清明。   她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肩负着无数人的期许。   无数人的希望。   她们的未来,她们的理想,都与她绑在了一起。   如果放弃,她放弃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南州所有效忠魔主的人的未来。   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友谊。   她们其实在江枫起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分道扬镳了。   只可惜,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轻叹了一声,江枫道,“我要诱季五入阵,你们拖住卡索。”   “然后,季五的龙死后,你们立刻秘密进宣武军,关键时候,如果季五没被镇住,还想拼命,你们挡住他。”   没有巨龙的季五,余殊她们应该能挡住了。   她只有一剑之力,必须确保那一剑真的能杀掉季五的龙,否则待宰的羔羊就是江枫自己了。   其实季五好杀一点,但是她一剑之后就没有还手之力了,如果杀了季五,季五的龙发疯起来,江枫就挡不住了。   余殊和李清明也挡不住。   但是杀了季五的龙,说来好笑,江枫居然有一定的把握,季五不敢上前。   而且,御龙者的一身实力,大部分在龙身上。   没了龙,季五的实力就没了一大半。   想到这里,江枫还是有些叹息。   她依旧没有成长起来。   如果有一天,李清明余殊她们都成了巅峰,她也许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诺。”余殊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李清明也应诺,随后浅声道,“你要小心,等我。”   江枫眼眸微软,“我会的,你也要小心。”   她家清明越来越软了。   果然她的态度是对的。   只要她关心李清明,李清明的身上的戾气终有一日会完全消弭。   余殊:“……”   你们显的我好多余。   她忽然领悟了江枫所谓的‘卷’。   现在大概就是如此吧。   李清明关心江枫,她不关心不就显得太憨了吗?   余殊捏着鼻子,故作娇滴滴道,“江枫,你要小心。”   江枫:“?”你在干什么?   李清明:“你脑子坏掉了?”   余殊恼了,“要你管!”   江枫居然不回她?混蛋江枫!   江枫听着她俩左右声道的吵,又开始头疼了。   “好了好了,我会小心的,你们闭嘴。”   两人这才息声。   看着季五,江枫眼眸微微露出些冷色,然后毫不犹豫一掌打在自己心口。   一掌不够又是两掌。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江枫脸色惨白一片,气息缓缓滑落。   对自己都不够狠,怎么对别人狠呢?   季五……我必杀你。   江枫眸中满是冷意。   对御龙山出手,不是她乱选的。   除了季五一上来就折辱之外,还因为御龙者最合适。   高阶武者的战斗本能很变态,江枫不敢轻易招惹,所以秦秋排除。   神廷……人家有神圣牵制。   江枫一剑下去,就没有追击的能力了,被人救回去,她不是白劈了?   所以挑来挑去,只有靠巨龙发家的御龙者最合适。   论反应能力远弱于武者,又没有作弊的神圣牵制,一身实力八成在巨龙身上。   不杀他们杀谁。   而这次江枫想破局,必须对一方立威。   立威最好的是杀人。   御龙山大小长短正合适。   众所周知,御龙者是个高贵的职业。   寿命长,血厚防高,手段多,还自带一条龙,几乎完美且没有短板。   但是实力金字塔,越往上,人就越少。   相比自千万人海中杀出来的其他职业,前期走的捷径,就该在其他方面还回来了。   毕竟,靠人不如靠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博而不专,才是致命短板。   他实力比别人强的时候,自然可以碾压对方。   但是实力比人弱时,却无法靠自己去赢。   只能放开手给龙加buff。   一眨眼变身召唤师。   军魂状态的江枫,拥有着剑意(真伤),锁血(宣武军气血连片),而且几乎无限永动。   这大概就是自带军队的好处。   不过,她不是真正的无限永动。   因为宣武军的主体是人,人就会枯竭,战后得死磕离陨果。   而且,江枫的真元是有限的。   剑意不是典型的战技,对真元的消耗很低,但是,下面的一招,她可是要榨干自己的。   兵行险着,但是,必要。   熬过这一场,江枫又能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机会。   她们年轻,实力的提升很快。   只要一开始三家没有达成一致灭她,那么她们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心中默念,江枫渐渐放松对于金色巨龙的斥力与防御。   季五:“快!杀了她!她不行了!”   许瑕心都揪在了一起,下意识跑到城墙前,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鲜血淅淅沥沥变成小雨,而后越来越越大,天地仿佛一片血色。   血腥气几乎将城郊浸染。   无数百姓躲在家中,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唯恐敌人屠城。   历史上无数次强者屠城泄愤,这种恐惧几乎篆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就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昏暗之中,突然出现一道璀璨的极光。   那是一道极薄极薄的剑气,灰白几乎透明。   金色巨龙正挥洒力量,肆意的攻击着女子。   每一击都能使得气血溃败一大片,几乎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   秦秋脊背发凉,几乎一瞬间暴退。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一股极致的危机感让她全身毛孔都在叫嚣着逃跑。   毛骨悚然的冰凉顺着仿佛在脊髓深处升起,生物本能告诉她,快跑。   而事实上,第一时间秦秋就遵循了本能。   与她同样反应的还有卡索。   他本就在摸鱼,此时吓的脸都绿了。   剑气稀薄,仿佛很慢,轻飘飘的飞着。   但是金龙绝望的发现,它居然没法躲避。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气来到眼前。   下一瞬,它什么都不知道了。   巨大的身体一僵,而后猛然跌落。   江枫喘着气,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眼前发黑,心跳如雷鸣,让她几乎听不见任何东西。   有人自言自语在她耳边好像说着什么。   “还是我来得快吧。”   李清明赶到的时候,看见余殊抱着江枫,耳里正好听见她这句话。   季五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下意识后退。   “不可能。”   “不可能。”   “金成龙鳞那么厚,怎么可能会死?”   “我不信。”   “我不信!!!!!”   看着癫狂的季五,卡索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道,“这……这魔主……好狠啊……”   “她居然又不杀人了,杀龙?”   秦秋看着那血色中的人影,眸中闪过一抹忌惮,“换个御龙者,御龙山还是御龙山。”   “杀龙才是根本。”   之前江枫明显不想和御龙山真正结死仇,但是现在……   秦秋眯眼,似有若无的道,“魔主现在应该是强弩之末了。”   “武者中,这样的越级杀伤的招式,代价都是极为惨痛的。”   卡索看傻子一样看她,嗖的远离一里之远。   当他是傻子吗?   他们是来找遗迹的,遗迹是主要任务。   魔主不过是个添头。   就算禁物没了,那也跟他没关系。   魔主这么凶,一不小心就死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活了这么久了,很惜命的。   傻逼才上!   季五:“对,你肯定强弩之末了!”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眼中被鲜血充满,俊美的容颜已然狰狞至极。   江枫缓缓抬头,手握紧剑柄,想站起来。   余殊将她放在背后,“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战斗再次打响。   李清明抹了唇角血迹,“这样不行,还有神廷和卫侯在观望。”   她看着季五,忽然道,“我好像学会了。”   余殊眼眸凝重,闻言却也不由张大嘴。   “啊?”   不是,战场上呢,你就……就学会了?   你学会什么了?   余殊渐渐失智。   “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李清明自顾自说到。   余殊:“我……靠。”   见她已经闭上眼,余殊只得任命的拿出大剑,“每次被打的都是我,威风都是你们出。”   她憋屈的自言自语,“我怎么就学不会?”   “你是不是骗我?”   越想越气,她一剑砸向季五,“傻逼江枫,知道我擅长用剑,还不给我配把剑!!!”   江枫迷迷糊糊的握紧剑柄,挣扎着想站起来。   谁骂她?   想死吗?   她眼中闪过厉色,奈何眼前一片鲜血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挣扎了半天,刚站起来就被人抱住了。   余殊骂骂咧咧,“我都快被打成狗了,你能不能安分点?”   “给我在后面呆着!”   “傻逼御龙山,等我突破我要你们好看!”   她气息明显急促了许多,一身鲜血。   江枫嗅了嗅,“阿殊,你好香。”   余殊刚想冲出去,“?”   你是人?   这个时候调戏她?   是调戏她吧?   江枫只觉得,漫天的鲜血之中,就余殊最香。   明明平时毫无感觉的。   可是此时漫天的血气中,只有余殊最不一样。   很香。   越闻越香。   想啃两口。   余殊面无表情的按住她的手,然后顺手取下发带将她捆住,“闭嘴。”   她无情的将女子放在后面,和闭眸蓄势的李清明并排排,自己又冲了上去。   许瑕紧张的手都快掐破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并无人笑她,因为大家都一样。   看了半天,许瑕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   反应过来的她赶紧切换。   镇北侯的眼睛就清楚多了。   大抵能看清里面的场景。   看见声息低微的黑衣女子,看见闭眸隐忍的松衣女子。   看见……   浑身是血的红衣女子。   她很努力了。   红衣已经成了血衣,却还在一遍遍的抵挡着攻击。   余殊一边阻挡季五,一边耳机下令。   让力竭的宣武军交替掩护,退出战场。   她们的力量越来越少,值得庆幸的是,神廷和卫侯似乎想用季五消耗她们的力量,并没有现在插手的意思。   余殊再次被击退,鲜血顺着唇角肆意流下。   她瞳孔都有些涣散了,有气无力的道,“李清明……你再不……学好……”   “我就要……死了……”   下一瞬,一股惊人的气势升起。   凛冽而极致的剑意升起。   秦秋这次真的忍不住了,一个闪身出现在场内,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清明。   那剑意……   那气势……   余殊也惊呆了,“你一把头都学会了?”   此时的李清明,就像个小号的江枫,就连那凌厉至极的气势都一模一样。   余殊嘴角疯狂抽搐,突然心累的想倒地不起。   江枫一剑杀了天阶巨龙。   李清明……   季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世界,缓缓倒了下去。   眉心,一道细微的裂缝才刚刚展现。   李清明强行站直,持剑看向远处。   姬命藏在城墙角落,此时呆呆的看着她。   “真的好像……”   “阿舟也是这么惊才绝艳……”   “她也会剑意……”   “我的阿舟……”   许瑕眼泪都掉下来了,欢呼道,“李将军加油!李将军无敌!!!”   秦秋走到她们身前,目光灼热至极,“跟我回珈蓝。”   “跟我回珈蓝。”   她道,“你们已经强弩之末,宣武军也没有力气了。”   “要么我抓你离开,要么你自己跟我走。”   李清明脸色煞白一片,那双清冷的眼眸已然有着掩不住的疲惫。   闻言她嘴唇微颤,看向了身边的女子。   她看起来真的虚弱极了。   李清明身体晃了晃,上前一步,“我……”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江枫拎着剑爬起来,“你,做梦。”   “清明,我的。”   她说一句就喘了好几次,最后沙哑着嗓子道,“滚。”   余殊艰难的爬起来,吃力的提着大剑。   看着她们的模样,秦秋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还有一点怀念。   但是……   秦秋散去眸中多余的感情,语气冷酷了起来,“很好,很义气。”   “很可惜,这没有用。”   她缓缓上前。   姬命身形一动,却突然停下。   血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战场上,她很淡漠的挡在了三人身前。   看到她的一瞬间,秦秋冰冷的表情都有点维持不住了,“你?”   许瑕此时才突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对镇北侯失去了控制。   她居然自己跑出去了!!!   镇北侯回过头,眸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红衣女子身上。   女子精致漂亮的小脸已然满是血污,瞳孔都有些涣散。   眸中闪过一抹怜惜,镇北侯轻声道,“连召,交给我吧。”   余殊恍惚抬头,“恩……恩师……”   秦秋揉了揉眉心,“你也没有用……”   镇北侯道,“让宣武军退出战场,留捧日军羽林军继续。”   相比一直承压的宣武军,两军建制还算完整。   说着她给三人各塞了一枚雪白的丹药。   是之前连召偷偷塞给她的。   江枫磕到药,终于有点力气了,眼前终于不黑了。   墨白死的太快,离陨丹很遗憾的磕完了。   没想到镇北侯这里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江枫在耳机下令,然后道,“清明,你们先回去。”   镇北侯:“你们都回去。”   江枫无力道,“我倒是想,我不在,你怎么命令他们?”   您当是您老的镇北军呢?   镇北侯一想,也是如此。   余殊也回过气,雪白的小脸看着自家恩师,眼睛亮的像小星星,“恩师,用我的,用我的捧日军!!!”   她的话语已然通过耳机传遍军中。   镇北侯点头。   下一瞬,气血相连,镇北侯缓缓拔出剑。   余殊将大剑递出,“恩师恩师,用我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特可爱。   镇北侯看了她一眼,挥开她的手。   余殊一愣。   江枫噗呲笑出声,“好家伙,你们师徒都够苟啊!”   大剑:你们都是骗人的。   余殊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呆愣着收回剑,半天才恍然大悟,“哦!”   江枫凑到她身边,“阿殊你好香。”   “见鬼你怎么这么香?”   “清明你闻得到吗?”她凑到余殊脖颈边,嗅啊嗅,有点想咬。   余殊浑身一僵,不动声色的将她肩膀稍稍推开,“不要调戏我。”   她道,“看看场景再说话。”   她一脸严肃。   李清明:“闻不到。”   江枫惊愕,“真的假的?”   李清明看着她,突然将她从余殊身边拉回来,“闻不到,你不要靠她那么近。”   江枫喃喃,“完蛋了,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她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吸血鬼?僵尸?鬼魂?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居然觉得余殊香。   还想咬。   僵尸还是吸血鬼?   江枫捏了捏自己的手腕。   挺软的。   血也是红的。   看起来没毛病啊。   她也不怕光。   百思不得其解。   许瑕几乎能预见到镇北侯被打的吐血的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几乎六神无主,忽然她想起了之前赵文景的行为。   她也是个治国了,她是不是也可以?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八个大字被信手写在城墙上,许瑕急病乱投医。   下一瞬,仿佛有太阳自天空升起。   秦秋不由自主再次张大嘴巴。   这一天的惊骇,比她几百年都多了。   这种意象……   何离在世吗?   那可是圣人啊!   捧日军几乎精气神瞬间回满,太阳照耀下,浑身都暖洋洋的。   江枫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拳头,只吐出三个字   “我的妈。”   余殊呆滞。   李清明呆滞。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   作为现在的主将,镇北侯的力量暴涨,几乎都快控制不住了。   她压着眼中的惊异,面无表情的提剑,“卫侯,来。”   秦秋退后了一步,一眼扫去,江枫都站起来了。   她想骂娘。   你们已经发现了气运文运的事情了,不早用?   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用?   秦秋阴沉着脸,转头就走。   卡索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好的景象,也青着脸离开。   他还有点庆幸。   御龙山几乎全军覆没了,他没事,哎嘿。   见他们离开,江枫腿一晃。   “赢了。”   余殊也松了口气,“赢了。”   看到李清明,余殊整个人又不好了。   凭什么?   李清明这什么天赋?   她好烦。   压力好大。   压力好大。   压力好大。   收军回家。   三人一步一个血脚印,许瑕也不写了,立刻迎过来。   “江枫你没事吧?”   她白皙柔和的小脸在前面晃来晃去,满脸担心。   江枫微笑,“没有事,子圭牛逼。”   最后关头爆种。   原来文人还能起这种作用。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把赵襄和叶瑜藏起来了。   只有许瑕因为镇北侯的缘故,尚且能自保,硬要跟过来。   “对了,”江枫偷偷拉余殊袖子,“你恩师叫什么来着?”   余殊笑的特别好看,眼睛亮晶晶的,闻言也不生气,“她叫明止。”   而此时,明止抬眸一扫,正好看见地上刺目的小黄鸭。   她眉心微挑,锐利的眼眸看向墙角。   白衣女子抱着头暗搓搓的顺着墙角开溜。   轻嗤了一声,血衣女子一个闪身,出现在女子身前。   卫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下一瞬,她被一脚踹翻在地。   女子嗓音淡漠,“我,一个傀儡。”   卫臻刚爬起来,又被她一脚踹翻。   “我,就配玩这个。”小黄鸭被她丢在卫臻怀里。   血衣女子身姿修长,淡然自若,有种说不出的风华。   她嗓音低沉而舒缓,“我,配不上美人?”   【作话】   “红日初升……”《少年中国说》 第186章 河内之行(始).   镇北侯=九阶巅峰=镇北军=火烧芒阳山狠人=军方前辈=巨佬……   卫臻没出息的躺在地上, 不动了。   明止看着她装死的模样,都有点气笑了。   刚准备开口,就听见江枫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她道, “镇北侯, 又有个罪魁祸首偷溜了~~~”   许子圭已经偷偷摸摸顺着墙角开溜,此时被她叫破,大惊失色,不顾低调大步跑路。   然后……   有个可爱的石头, 又与她亲密邂逅了。   “救命!”   下一瞬, 她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怀抱太熟悉,许子圭瞬间红了耳根。   “怎么你怎么自己走路也会绊到?”镇北侯嗓音有些清冽的磁性,语气柔和而熟稔。   许子圭头都不敢抬,脸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江枫嘴角抽了抽,就看着血衣女子就这么抱着白衣女子,缓步而来。   虽然这个场景她之前看过无数遍, 但是都没有这次这么……   换了芯之后, 血衣女子气质大变。   那双眼眸沉稳而淡然, 不怒自威。   这是真正的镇北侯,镇北将军, 当年打的胡人哭爹喊娘, 压的北平王不敢抬头的镇北侯, 明止。   但是……   江枫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人呢, 你们能不能讲究一点?”   她有种心梗的感觉, 大概是突然被人塞一口狗粮的感觉。   余殊表情也有些异样, 努力忽视了这份异样,她道,“恩师,你记得我吗?”   镇北侯终于将怀中人放了下来,“记得,连召长大了。”   女子笑颜灿烂,眼眸如星,一身红衣被鲜血染的深沉,炽烈又沉稳。   镇北侯甚至都无法将她与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少女联系起来。   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江枫:“咳咳,别深情对视了,回去再聊。”   明止回过神看向江枫,缄默一瞬,她单膝下跪,“若无魔主相救,止至今还为那独夫卖命,此恩此德,止无以为报,若魔主不弃,止愿为魔主驱策。”   江枫微笑弯腰扶起她,“得将军之助,吾事成矣。”   君臣名分已定,江枫连忙将她扶起来,笑眯眯道,“阿殊经常将你挂在嘴上,只是此前你一直不肯醒,让我的好奇都没出撒,现在可算是醒了,我们要好好谈谈。”   镇北侯站起身,闻言低下头,“固所愿尔。”   江枫:“我们先回府吧。”   蓝田侯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信心再一次松动。   世姨投靠宣武侯了?   镇北侯府还可以信吗?   现任镇北将军是世姨的侄女,之前在北边战场还和许琮不睦。   现在呢?   首辅肯定没料到这个后果吧。   还有她。   母亲在皇陵,如果她真的没法自己解救母亲,那……   首辅能做得到吗?   或者说,自己能做得到吗?   蓝田侯没有答案。   路上,江枫抓着李清明的手甩啊甩,特别兴奋,“清明清明你太厉害了!!!你居然真的学会了!而且两招一起学会了!!!”   李清明依旧冷淡,“嗯。”   余殊贼难过,幽怨的看着江枫。   江枫回过神,发现她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捋了一把,“阿殊乖,清明已经学会了,接下来我专心教你就行了。”   余殊反应过来,啪的将她手拍掉,“那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她很担心。   江枫:“你肯定能学会的!”   余殊还是很忧虑。   *   回到府内,江枫简单的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任由亲卫包扎,心里在想着事情。   过了不知多久,亲卫恭谨的声音响起。   “君侯,好了。”   江枫:“祭酒长史回来了没有?”   “已经到了。”   江枫:“扶我起来。”   被扶着坐起来,江枫才吐了口气,“林尘,你跟我多久了?”   女子单膝跪地,“回禀君侯,已经七年了。”   江枫嗯了一声,“想不想独领一部?”   “属下没有这个才能。”女子很平静的回答。   江枫:“抬起头。”   女子抬起头。   那是一个沉稳清秀的面容。   江枫眼神有些悠远,过了一会她才道,“江礼不适合为家令,你可有兴趣一试?”   林尘摇头,“属下亦无治家之才。”   江枫被她气笑了,“你怎么什么才能都没有?”   林尘抬头,“属下可为君侯亲卫。”   江枫摇了摇头,慢吞吞爬起来,“林西在内城司干的不错。”   林尘林西是姐妹,是当初江枫刚从军时的同僚,都是百长。   后来江枫升职快,她们被划入江枫的营里,最后自然就是江枫的人了。   林西才能性情更好一些,之前李清明走后,继任她的亲卫长。   现在也有九阶了。   江枫让她管理内城司,以后还会有别的任用。   林尘到现在才八阶,还是江枫资源倾斜的效果,如果不出意外,她怕是此生无望九阶了。   叹了口气,江枫有点头疼。   镇北侯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这位的实力资历,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   “左将军她们到了没有?”   林尘帮她穿衣服,眸光却看向外面。   有亲卫低头禀报,“左将军、中尉,都已在堂中等待。”   江枫点头,“扶我出去。”   她现在可榨的太干了,还一身伤,动都不想动。   其实她想让人抬她去的,但是太丢人了。   当江枫慢吞吞挪出来的时候,堂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来。   江枫额头有些汗珠,对她们的目光视而不见,慢吞吞挪到沙发上一躺,松了口大气。   “太要命了,”她道,“清明,你还好吗?”   李清明坐在沙发上,坐姿依旧很端正,闻言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你就不能躺着?”   “余殊,把她推倒。”   余殊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很放松的靠着沙发背,闻言无辜道,“你又害我,我推她她又要揍我,我也很累的好不好?”   江枫看了她一眼,果真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你伤如何?”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没料到她真会问,“还好,就是消耗大了点。”   镇北侯这是第一次亲身参加核心会议,眼眸一扫,看见的都是魔土核心人物。   连召好像与魔主关系不错?   江枫说了几句,才道,“阿殊,你此次功劳甚重,准备一下,交接中尉,年后入统战部吧。”   余殊眼睛刷的亮的像小灯泡,一脸惊喜的看着江枫,“真的?”   江枫嗯了一声,“着余殊为捧日中郎将,入枢密行走,率捧日军,驻扎南安北郊,翊卫南安。”   “诺!”余殊嗓音特别大。   她笑的极为灿烂,就像小太阳一样,白皙漂亮的容颜仿佛在发光。   江枫瞥了她一眼,又被她的笑容晃花眼,忍不住也笑了,“行了,有这么高兴吗?”   余殊中气十足的道,“当然了,再不入军,我都不知道被李清明甩了多少里了。”   李清明冷淡的掀眼,“你追不上。”   余殊:“你放屁!”   李清明:“你追不上。”   “李清明你是不是欠揍?”   “你追不上。”   余殊气的胸口起伏,“你只会说一句话是不是?”   她俩有时候就是很搞笑,江枫笑的停不下来,“行了行了,你说你亏不亏,当初明明是个右将军的……”   余殊一想还有点心塞,委屈巴巴的看着江枫,“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江枫笑眯眯,“那得看你自己了。”   余殊一想到李清明就心梗。   压力太大了。   她看向李清明,“你到底怎么学会的?”   江枫也很好奇。   李清明语气依旧那么冷淡,没什么感情色彩,平铺直叙道,“看着看着就会了。”   余殊:“……”   江枫:“……”   众人:“……”   余殊脸都是僵硬的,她看着李清明平淡的表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真想给她脸上来一下。   江枫干咳了一声,“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得去一趟中州,制造一下不在场证明。”   说着,她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不管她们的反应,江枫道,“子圭任州少史,职比少府,江礼入内城司。”   “学者统属科研院,所有学者据其擅长的方向,为各科博士,季黯为博士祭酒。”   “江廉为博士丞。”   “工程部暂且并入少史,鄢陵铁官,州内矿山水泽,匠造相关,悉决少史。”   “诺!”许瑕眼睛亮晶晶的。   赵襄眯了眯眼,下意识与叶瑜对视了一眼。   “林西入宣武军,升典骑校尉,训练奔雷犀。”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镇北侯,“我如今份位低,恐无法赏君高位,请君暂屈中尉如何?”   余殊眼睛都瞪圆了。   这也行?   镇北侯也极为意外,不过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干脆的应诺了。   江枫砸吧砸吧,感觉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于是道,“文景,子明那边你先开始谈判吧,等我回来估计就差不多了。”   “我听说镇北军骑兵很厉害,”江枫又看向镇北侯,“镇北侯有空的话,不如帮忙训练一下奔雷犀?”   镇北侯微怔,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看了眼余殊才道,“我会试试的。”   李清明终于开口,“你要去哪里?”   江枫:“河内。”   她不动声色的道,“你留守,我带着余殊去。”   空气开始凝固。   江枫勉力翻了个身,“好了好了,别冷着脸了。”   “下次保证带你。”   李清明面无表情。   江枫:“我要去找嗷嗷,那边留守的是余殊的人。”   “而且我还准备顺路去余家看看代侯的笔记,”她嘀嘀咕咕,“带你,带你进去强抢吗?”   余殊发现恩师在看着自己,不动声色的回视了过去。   江枫继续解释,“你是左将军,枢密使,关键时候能调动宣武军,你又学会了一剑,配合明止留守,我才放心。”   李清明垂着眸,不再看她,“你每次理由都很多,我知道了,不要说了。”   江枫立刻心疼了,努力的道,“我说真的,这次过后余殊就入统战部了,到时候她可以留守了。”   镇北侯忍不住的疑惑。   她不禁再次看向余殊。   余殊偷偷撇嘴。   江枫对李清明真的好极了,与李清明相比,她就是个捡来的。   她已经放宽心了,不和李清明比,不然她只会难受。   江枫沉默了一会,看向了众人道,“这次过后,我们与御龙山的协约就算是作废了。”   余殊手中出现一个沉睡的小龙崽子,“我知道,把他们的东西送回去吧。”   “还好我早有准备,早早问好了解约方法。”   李清明转头,“教我。”   余殊跟她解释了起来。   江枫有点愧疚,看向了叶瑜,“阿瑜……”   叶瑜倒是淡然的很,“靠人不如靠己,我相信季黯很快就能想办法帮我站起来的。”   江枫与她对视片刻,眼中的情绪缓缓收敛,“嗯,她肯定能的!”   她又看向许瑕,“墨白留的丹药里有养神丹,还有气血丹,你尽快将架子搭起来,工程部和科研部都会配合你的。”   她又看向李清明,“清明,你把亲卫里所有火系真元的全部挑出来,让她们去试试。”   “对外招募擅长丹药方面的学者,这点文景记得发布告。”   赵襄依旧蔫巴巴的,“知道了。”   江枫:“这次去河内,我会再去拜访那个丹师,看看能否忽悠她几个徒弟走。”   她本人的话,江枫觉得可能性是不大的了。   墨白活着也许还可能,墨白人都没了……   许瑕拿着小本本记着,特别专心,“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江枫叹息,“本来我想让你出去当郡守的,但是除了你,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来。”   少府是九卿之一,地位还是很高的,而且跟皇帝关系很亲近。   所有人之中,就许子圭最合适了。   帝国实行的制度比较特殊,与她记忆中的每一个制度都不一样。   三公九卿内阁制。   内阁更像是一拍脑袋出来的产物。   但是不得不说,内阁真的救了帝国。   不然就崇德那个劲儿,帝国早二十年前就玩完了。   “季黯那边我待会亲自去说。”   “待会我写个信,阿瑜你派人连同龙崽一起,送去御龙山。”   叶瑜眉心一跳,“你准备怎么写?”   江枫动了动肩膀,不动声色的道,“就,解释一下原因啊。”   “放心,我很委婉的。”   叶瑜:“……季余眠现在什么状态?”   江枫:“我让老白去御龙山看顾她了。”   “目前还好,她还是龙座,就是被珈蓝城那些人限制住了,”江枫道,“她老妈好像地位不低,她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但是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她忍不住感慨,“墨白真的拼死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   “这叫什么?”   “这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别把任何人逼到极致,否则结果是承受不了的。   墨白脾气那么好……   叶瑜坚持,“你现在写,我看看。”   江枫歪着头,“累,手都动不了。”   叶瑜:“那你说,我写。”   江枫:“不行的,你学不来我完美的字体。”   “到时候季余眠以为你们把我绑架怎么办?”   她必须亲手写,季余眠才会相信,然后……   气炸。   看着叶瑜的表情,江枫楚楚可怜的道,“等我信送到,我估计季余眠会气炸。”   “她要是出不来就罢了,出来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提兵来抓我了。”   “我们要是发展没她快,”江枫道,“你可怜的主公就要被人抓走小黑屋囚禁了!”   “阿瑜,你忍心吗?!”   叶瑜瞥她,“忍心。”   江枫捂住心口,做受伤状,“阿瑜你太狠心了……”   许瑕眼睛滴溜溜转。   江枫有些叹息,“我都要和御龙山开战了,哪还能顾忌这个。”   “先断掉对她对我都好,不然她也为难我也为难。”   “她现在状态本来就特殊,如果我再不和她断掉,一旦这里的事情传回去,她说不定会被误认为与我伙同弑母。”   “这个罪名太重了,决不能让她粘上,不然她的龙座都坐不稳。”   “都是大白那个坏龙……”   走之前都不忘坑她一把。   江枫躺在沙发上,“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季余眠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不管江枫有多少原因,等信一到,她百分百翻脸,说不定由爱生恨,以后跟她成死敌也未可知。   “世事难料~”江枫长叹一声,又翻了个身。   对于未来,她现在已经一丝把握都没了,见招拆招吧。   “你们都回去吧,我要修养,清明,你也是。”   *   许瑕习惯性开车溜人,然后发现血衣女子却没跟上,她才恍然大悟。   是的,镇北侯没了。   好难过。   镇北侯收回与余殊对视的目光,看向她温声道,“你先回去,我与连召多年未见,说说话,到时候我去找你。”   余殊眼神微异。   她恩师是个很冷峻的人,做的多,说的少,是很典型的军中将领。   但是……   看着她眼中不掩饰的柔和,余殊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会被江枫说中了吧?   不要啊!!!   看着许子圭的眼睛,镇北侯温声道,“我识海的情况尚不稳定,为了避免日后出现意外,恐怕我还得劳烦你。”   她道,“就像之前一样就可以了。”   以前一样?   抱着睡觉吗?   许子圭有些扭捏,“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镇北侯浅浅的笑,“我平时无事时,依旧会跟着你,子圭放心。”   许子圭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哗的脖颈都红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明止一怔,忍不住道,“跑慢些,小心又绊到。”   余殊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虽然权贵之中,同性之风盛行,但是……一般都是玩玩而已,终归难登大雅之堂,对象也多是些下人娈。童,一般都不会找正经人的……   余殊向来洁身自好,如今一朝入魔土,突然觉得满眼都是此等事。   一定是江枫的错。   就她带头。   余殊整个人都有些凌乱。   *   明止静静的坐着,听着余殊叙说这些年的经历。   “大致就是这样了,”余殊有点小心翼翼,“恩师觉得我做的怎么样?”   “连召还是吃了许多苦啊。”明止终是叹息。   余殊却是笑了,“恩师说笑了,人生在世,岂有不吃苦的事情?”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那连召觉得现在是好的吗?”   红衣女子白皙漂亮的脸颊有些腼腆,她不好意思移开眼,“还不错吧……”   如果江枫能克制一点,就更好了。   明止若有所思,“听你所言,魔主确实是个值得效忠的人,既然她看重于你,你便一心一意侍奉她便可。”   明止认真的道,“从此你我同殿为臣,你别喊我恩师了,喊我明止就可以了。”   余殊一口拒绝,“恩师就是恩师,永远是恩师。”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明止,“恩师不喜欢连召吗?”   明止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无奈有些心疼,“罢了。”   余殊这才笑起来,然后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恩师,你知道顺水决的事情吗?”   明止微怔,“什么?”   余殊迅速的说了自己的情况,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   三日后,处理完事情,身体稍微好一点,江枫就踏上了旅途。   躺在大马车里,江枫开始琢磨着自己这次的河内之旅。   除了要制造不在场证明,为后面的计划做准备之外。   她这次是事情可多了。   找嗷嗷,去余家看笔记度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挖墙角!   小皇帝全盛时期,有不少厉害的文臣武将,其中,有几个是江枫非常眼馋的,河东正好有其中一个。   那是个江枫极其欣赏的人。   温文尔雅,温润内敛,是个如玉般的君子。   几乎没有缺点,忠贞,博学,能力出众,几乎堪称完美。   江枫先定个小目标,先把她忽悠来南州再说。   “又到了要挥舞小锄头的时候了。”   外面大雨滂沱,马车在大雨中吭哧吭哧的前进。   红衣女子闻言转过头,“什么小锄头?”   她头上戴着斗笠,一身红衣炽烈而灿烂,漂亮的小脸笑容灿烂。   是的,今天赶车的还是她。   她们特地挑了大雨天出去,走的时候李清明那脸色,余殊可爽了。   只是想到顺水决的事情,余殊又开心不起来了。   她修行这么多年,一朝散尽,就算重修再快,起码也要一两年。   可是以江枫的速度,一两年说不定都已经打到京城了。   那时候即使她是巅峰,还有什么用?   掩下眸中忧色,余殊扬起笑容,“我们先去哪里?”   江枫:“先去找嗷嗷。”   马车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除此之外只有几本书。   江枫看着余殊,兴致勃勃的问道,“对了,你家也在河内,你认识薄怀杨吗?”   余殊笑容一僵,一字一顿问道,“薄怀杨?”   江枫笃定的点头,“薄羽,字怀杨。”   “你好像认识的样子?”江枫颇为惊奇,抓住她一晃一晃的发丝,“快说快说。”   余殊笑容有点牵强,“你怎么连她都知道?”   江枫很意外,“我不该知道她吗?”   余殊唇角微动,最终无奈道,“你不会又要说是你当鬼的时候知道的吧?”   江枫:“为什么不可以?”   余殊表情很复杂。   江枫看着她,颇为惊奇,“阿殊,我怎么觉得你谁都认识,你交游这么广阔?”   余殊嘴角扯了扯,“你想多了。”   “是她……”余殊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薄家就在余家隔壁。”   “因为打不过我家家将,她才练武来着。”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枫:“……?”   你玩真的?   余殊牵强一笑,然后试探的问道,“你不会对她也有兴趣吧?”   江枫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对她观感如何?”   余殊思虑了一会,抬眸看着江枫,“那你一定不要带着我。”   江枫:“为什么?”   余殊:“她对人一向温和守礼,除了我。”   江枫颇为惊讶,“你还能与人结仇吗?”   余殊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很温善的人,主公太高看我了。”   “那你详细给我说说。”   余殊应了一声,眼睛却瞥向她的手。   江枫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开口,“怎么了?”   余殊嗯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抓着我的秀发?”   江枫:“……”   她才发现她抓了余殊一缕发丝,被她一提还下意识拽了拽,“还真是……”   余殊漆黑的眼眸还在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她拽了两下。   江枫风轻云淡的松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快说,我听着。”   【作话】 第187章 翻车与翻车与翻车.   “主公可听闻过薄氏之名?”余殊见此, 索性信马由缰,摘下斗笠钻入车内,十分认真的跪坐在江枫对面, 一副正经君臣奏对的模样。   江枫被她看着, 不得不学着她正经对坐, “没听过,她们什么来头?”   余殊:“后族。”   江枫眼神闪过一抹异色。   帝国向来有厚待外戚的传统,这样就衍生出来一些特殊的家族。   后族。   皇后的家族。   当然,皇后毕竟是经常换的, 能保证荣华的很少。   比如卫臻的卫家, 她就是标准的后族,即使是崇德时期都屹立不倒。   理论上,她的兄弟也该入宫当皇后了。   卫家为了维护自家的荣华,连续几代都想尽办法送人入宫。   嗯,都是近亲。   江枫很快将后族的事情回忆了大概,随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不会吧?”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薄家吧?”   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见她已经想起来, 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是你想的那个薄家。”   江枫脸都有些扭曲,“什么仇什么怨?”   余殊低下头, 雨幕昏暗, 江枫只能看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泛着冷白的光泽。   薄家。   高祖的皇后。   高祖有子嗣, 自然是有后宫的。   这放在前世大概会被喷死, 在这里却是政治正确。   江枫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不需要子嗣, 但是这里的人依旧以延续宗族为大。   尤其是皇室。   很显然, 高祖没有江枫的决心。   她不仅有后宫,还有不少,子嗣也不少。   所以有的时候,江枫是真的感慨。   古代社会的同性之情,真的太羸弱了。   代侯二字,一说出去便是一片骂名。   说她难见容于人,说她陡刻,说她霸道,说她傲慢……   可若是真的傲慢霸道,她又怎会容忍高祖有皇后呢?   高祖不仅有,她还有不少。   爱不爱暂且不提,但是代侯肯定是真的爱高祖,不是傲慢,而是卑微。   堂堂镇国重将,威风赫赫,极盛时,提兵数十万,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半年破南安,执其长君问罪阶前。   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被世人称为天将军,天神下凡。   如果时间止于此,就好了。   可惜……   结果她最后沦落到草席裹身,曝尸荒野的地步。   怎么能不举世震惊呢?   将相不辱,更何况是代侯那样的身份?   而且高祖也够傻逼的,居然花了三天才发现自己的爱将死了。   丢人现眼。   余殊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枫。   江枫的表情十分复杂。   愤怒,嘲讽,怜悯,痛恨……不一而足。   余殊一时无法理解,她到底对代侯是什么样的看法。   是真的同情,还是……只不过想要一个像代侯那样,忠诚无匹又天赋卓绝的将军?   最好还能一心一意的喜欢她,满足她的征服欲?   余殊心中哂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清明不就是吗?   眸中掠过一抹嘲讽,余殊又不动声色的垂下头。   江枫终于回过神,问道,“我记得薄家只出过高祖皇后,后来就没与姬家有牵扯了吧?”   余殊抬眸,浅浅的应了一声,“对。”   江枫:“那她们是什么时候与你家为邻的?”   说着,她又一拍脑门,“不对,余家离开京洛,搬到河内的时候,薄家早就离开政治中心了。”   “应该不至于是故意的……吧?”她求证的看着余殊。   余殊看着她,静静的道,“我也不知。”   江枫:“???”   余殊:“族中关于他们到来的时间语焉不详,想来是有意模糊,所以我也不知道。”   江枫沉默了一会,“关系不好?”   余殊嗯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关系能好吗?”   江枫又沉默了一会,才叹息道,“也是正常。”   “当初代侯身死,皇后绝对是主力之一。”   代侯活着的时候,就像是高祖的白月光一样。   而且论才华能力,乃至容颜,都是力压后宫的。   江枫表情更复杂了。   好家伙,她只是个可怜弱小无助同性恋,为什么突然就和高祖这种家伙成了一个职业了?   她可没打算搞后宫,也没打算要子嗣。   她干不出那么狗的事情。   还好她不喜欢自己的将军,不然高祖真是凭一己之力把难度拉上天了。   太特么离谱了。   坑后世两百年,可能还得要一直坑下去,不愧是高祖。   脑残绝顶的家伙。   “江枫?”   “江枫……?”   “江枫!”余殊推了推她的肩膀。   江枫回过神,“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余殊眼眸漆黑,有着一种奇异的惑力,语气温柔,大雨下显得极为让人安心。   “丰碑至今不磨,播其恶于无穷。”   刚说完她就回过神,看向了余殊。   余殊漆黑的眼眸微哂,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那表情,就像是江枫一直伪装,此时一时不察说出了心底话,她猜中了。   江枫被她那表情一看,立刻火了,“你什么表情?”   余殊垂下头,收敛了情绪又扬起笑容,“没什么,你还要听吗?”   江枫冷着脸,很不高兴。   丰碑至今不磨,播其恶于无穷。   是史书对代侯的记载。   说的就是高祖她们的事情。   下一句话是‘拨乱反正’。   史书的意思是高祖与代侯的感情是错的,而且‘播其恶于无穷’,最后说还好高祖醒悟,拨乱反正。   余殊的理解,大概是觉得她赞同史书的观点。   以为她在装,装作同情代侯,装作理解,目的肯定已经脑补出一堆了。   看见江枫怒意深沉的眼眸,余殊索性后仰,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也觉得她是错的,对吧?”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她笑的肆意,“其实你没必要掩饰,因为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你说出来,我们说不定会有共同语言。”   江枫看着她,突然一脚将她踹翻,“傻逼。”   余殊怒了,“江枫!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   余殊一拳就上去了。   狭小的车厢里,两人瞬间打成了一团。   本来余殊是打不过江枫的,但是她突然使阴招。   就是镇北侯会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招式,非常诡异,总能在关键节点让江枫腿一酸脚一酸的。   江枫不知不觉就被她按在了身下,暴跳如雷,“余殊你死定了!!!”   “放我起来,不然我嫩死你!”   余殊的发丝已然乱七八糟,凌乱的发丝垂落,她冷笑,“这个时候还给我摆架子?”   她手上用力,江枫腰酸软的不行。   “阿殊……好阿殊……”   “我错了……放过我吧……”江枫突然一软,放弃抵抗,抱着余殊的腰求饶。   余殊都惊呆了,看着江枫的脸反应不过来。   “阿殊~~~”   余殊脸刷的红了,她连滚带爬的松开江枫。   江枫一起来,露出了狞笑,然后二话不说一拳打了过去。   余殊猝不及防被她打中小腹,疼的蜷起腰,随后是更彻底的暴怒。   江枫也暴怒。   但是……有的时候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很快,她再次被余殊的阴招克了。   江枫暴怒,“余殊你特么死定了!有本事你放了我?!”   余殊冷笑,“放你起来再给我一拳?”   江枫快气疯了,“你特么啊啊啊啊!我回去就让明止教我!!!下次我把你狗头打爆!!!”   余殊不客气的冷笑,“等你回去再说吧。”   说完她又一拳打在江枫心窝,看见江枫疼的弯腰,笑着问道,“感觉如何?”   江枫趁她一注意,一拳打了回去,趁机锁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问道,“阿殊,我的好阿殊,感觉如何?”   她还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余殊浑身一颤。   江枫怕她又打,她怕疼,连忙转移话题,“阿殊我错了,我不该踹你,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回去我要给你穿小鞋了!”   “我们冷静一点,回归正题,我还得问博怀杨的事情呢~”   她短短几秒钟说了许多话,语气百变,连哄带吓的。   余殊突然笑出了声,“江枫,你也不过如此。”   江枫不以为意,“不然呢?我还能怎么样?跟你继续打?”   “傻缺吗?好汉不吃眼前亏对不对?”   “咱可以秋后算账对不对?”   说着她反而放松了下来,“余小殊,你难道还有本事杀人灭口不成?”   余殊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眸满是嘲弄,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   她轻声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主公为表硬气,不如先把我手放了?”   江枫呵呵一笑,“做梦。”   “你特么不就是欺负我不舍得真对你出手吗?”   这种贴身战斗她不如余殊,只要她动真元,余殊凭她那高阶真元跟她刚?   江枫以指成剑,就能要她狗命。   余殊被她说笑了,笑了很久都停不下来。   “难道不是因为我对你有用吗?”   江枫皱眉,“我就奇怪了,你平时表现的温温柔柔的,怎么心里这么多黑暗?”   “你表演白切黑呢?”   略微思索了片刻,江枫眯起眼,“余殊,你的那些书里,怎么没有韩非?”   “你诸子百家都看,怎么单独缺了一本?”   “他很有名的吧?”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笑了,“看来我又发现了你忽悠我呀。”   “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   江枫指尖戳着余殊的心口,“余小殊,你才是真正的演技派啊。”   余殊嘴角嘲弄,“彼此彼此罢了,若论能屈能伸,殊可比不得主公你。”   江枫丝毫不以为耻,“不作尺蠖之屈,岂有腾渊之时?”   “头铁容易吃亏,你不知道吗?”   “你比我好多少?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又对视了片刻,余殊道,“还不放手?还怕我打你?”   江枫呵呵一笑,然后极为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我怕疼!”   “我觉得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你还是先乖乖被我抓着吧。”   说着说着她又有点好笑,“我们怎么打起来了?”   “刚刚说到哪了?”   余殊嘲弄,“主公贵人多忘事,你刚刚一脚把我踹翻,又糊弄我让我放手转头给我一拳……”   “不会主公都想当做没发生过吧?”   江枫反问,“你不是打回来了吗?”   余殊轻飘飘的道,“但是这口气咽不下去。”   “草,你特么比我还记仇?”   余殊露出了一个假笑。   江枫思考了一会,总算回忆了起来,“不是你先嘲讽我的?别跟我扯什么说没说,眼神!”   余殊眨了眨眼,毫无诚意的道,“这样啊,既然如此,那就算殊的错吧。”   江枫呵呵,“你觉得我骗你?”   余殊拒绝与她讨论此事,从她手中抽回手,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襟,梳头发。   江枫:“丰碑至今不磨,播其恶于无穷,啧。”   “高祖可不是播其恶于无穷,”江枫道,“害的我想勾搭人,都担心人家相不相信我。”   江枫揉了揉腰,又揉了揉脸,感觉自己的脸被打青了,拿出镜子照。   “我怎么跟她一个职业呢?”   天光昏暗,她照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自己到底脸有没有被打青。   余殊表情极为异样,“你想勾搭谁?”   江枫头都不抬,“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余殊:“李清明吗?”   江枫皱起眉,“你能不能别提清明?”   余殊眼神幽深,“难道不是吗?”   “她对你就差临门一脚了,只要你主动,她必然不会拒绝。”   江枫眯起了眼,“余殊,你逾越了。”   她语气陡然阴沉,有种凛然的威势。   余殊却丝毫不惧,“难道不是吗?”   江枫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好一会才勉强将冷意收敛,淡淡道,“我与清明可不是那些恶心的东西能比的。”   “她是我的心腹爱将,”江枫道,“永远都是。”   余殊冷笑了一声,语气说不出的轻佻嘲弄,“可别爱到榻上去。”   江枫瞬间怒了,一拳打在她心口,这次,她手中带着真元。   余殊立刻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正正好对着江枫的脸喷的。   江枫无视了眼角殷红,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脸拉近,“别惹我生气,余殊。”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用手背轻轻拭去唇角鲜血,“我知道了,不会再提了。”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心底一样,“最好如此。”   余殊平静道,“松手。”   江枫没松,而是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道,“你对代侯也不是你表现的这么不在意吗?”   “你觉得我是装的,所以宁愿与我开打,也得发泄怒火?”   江枫眉眼微挑,有点似笑非笑,“余殊,我有点看不透你了。”   “你的心,到底是狠,还是不狠?”   “你的表现,到底是装的,还是……”江枫眼神陡然幽深,“真的?”   余殊没什么表情,偏开头拽开她的手,“滚起来。”   江枫呵呵一笑,刚准备起来,忽然天地一震。   余殊刚准备起来被她砸了个正着,疼的想杀人。   轰隆声传来,江枫情急道,“傻逼余殊你敢动手别怪我翻脸!”   余殊:“……”   江枫:“傻狗,你架的什么车?车翻了翻了翻了翻了!!!!”   余殊给她当了肉垫,此时听到她的话也是气的要死,“我以为但凡长一只眼睛都能看见,我根本没驾车!”   江枫:“那不就是你的错?”   “你不是在驾车吗?”   “你居然来打我?”   “那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   余殊真的被她气笑了,“江枫,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江枫呵呵一笑,“彼此彼此吧。”   她刚说完,突然后腰一疼,被人一脚踹出了车厢。   还压到了可怜的马匹,让它们哎呦哎呦叫唤了起来。   江枫一屁股坐在地上,眨眼就被淋的浑身湿透,火气嗖的又起来了。   看见余殊出来,她一拳就上去了。   半天后,江枫再次被余殊压在身下,有气无力的道,“这特么叫什么事?”   余殊眼眸狠厉,闻言稍微收敛了一点,淡淡道,“是你又偷袭我的。”   江枫呵呵了一声,懒得理她,“快去把马拉起来,要是淋病了,你给我自己拉车。”   余殊冷声,“我看你在做梦。”   说着,她却是放开了江枫。   眼睛却依旧看着江枫。   无奈是江枫还手太多,她怕江枫又偷袭她。   江枫看她的表情就来火,“我真要伤你就凭你能挡得住?”   “不识好歹。”江枫怒意又上来了。   余殊冷哼了一声,跑去将叫唤了半天的马儿扶正。   江枫淋的浑身湿透,站在边上等她扶好才又爬了进去。   “居然让马儿自己拉车,你真是有个性余殊。”   余殊不理她,鼓动真元蒸干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江枫脱下外衣,随手扔到她怀里,“洗衣服!”   余殊动作僵住,额头青筋跳动。   她毫不犹豫的打开车窗,将衣服丢了出去。   然后继续蒸自己的头发。   江枫抱着手,“你把我衣服丢了?”   余殊不理她。   江枫也就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发现余殊在赶车,衣服头发已然平整如新。   江枫:“帮我蒸一下。”   余殊背对着她,就当没听见。   江枫从她背后抱了上去,“不然我让你也湿!”   余殊冷着脸回头,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腕,简单粗暴的烧了过去。   江枫没动。   余殊憋屈的收敛真元,帮她蒸干。   江枫指了指头发,“还有头发。”   余殊磨牙,直视她的眼睛,“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枫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余殊憋着火将她头发蒸干,然后狠狠的将她推了回去。   江枫只一身雪白的中衣,直接往地上一躺,“说说薄怀杨。”   好一会儿,余殊才平静着语气道,“我只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后来的印象都是余灵她们的信里知道的。”   江枫:“她小时候什么样?”   余殊思虑了一会,才道,“不是个好东西。”   江枫:“那你怎么跟她结仇的?”   余殊面无表情,“她嘲讽我,我放火烧了她家粮仓。”   江枫:“……”   余殊补充道,“两次。”   江枫:“……冬天的?”   余殊嗯了一声。   江枫噗嗤一声笑出声,“幸亏余家有家将保护。”   “她怎么嘲讽你的?你居然烧了两次,这么记仇?”   余殊没理她。   正说着,江枫的镜子亮了。   江枫立刻整理表情,一脸严肃的打开了镜子。   对面的是叶瑜。   “季余眠的回信到了。”   江枫:“哦?”   叶瑜将信举起来,几乎整个镜面都是信。   信上只有一个字。   朱笔写就的大字。   死。   江枫:“……”   “意料之中。”刚说完,江枫感觉到身侧的触感,发现余殊不知何时已然凑了过来。   此时她转过头,看着江枫,那笑容别提多嘲讽了,张扬又放肆,让人恨得牙痒痒。   余殊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她往自己脸上揍。   江枫被她气到了,干脆无视了她的脸,“我知道了,除了信还有别的吗?”   叶瑜摇头,“你还想有什么?”   说着,她终于问道,“你衣服呢?”   江枫:“……”   她尽量心平气和的道,“路上困了,睡觉,就脱了。”   说着,她突然看见叶瑜旁边伸出一颗脑袋。   漂亮精致的小脸冷冷淡淡的,眼角一抹泪痣泛着清冷的色泽,眼神十分疑惑。   叶瑜:“……是这样吗?”   江枫:“对,外面雨大,余殊车开的稳,好睡。”   说到‘余殊车开的稳’时,她忍不住有一丝重音。   更恶心的是,她刚说完,边上就有人捏着嗓子唱和,“多谢主公夸奖。”   江枫笑的牵强。   叶瑜有点想笑,“你觉得我信吗?”   李清明也冷淡道,“你为什么脱衣服?”   “余殊呢?”   江枫沉默了一会,才道,“跟她打了一架,衣服坏了。”   嗯,被余殊扔出窗外了,四舍五入就是坏了。   这个解释就可信多了,叶瑜信了。   李清明也信了。   原因她都懒得问,反正江枫也没少和余殊打过,多大点事。   挂了镜子,江枫若有所思了一会,“对了,余殊你跟我来了,猫崽崽怎么办?”   余殊冷眼,“死啊。”   江枫眯眼。   余殊这才道,“临行的时候交给邓晓了。”   “邓晓?”江枫想起来了,“尉丞?”   余殊:“谨小慎微,很机灵一个人,就是实力差了点。”   江枫点头。   一路无话。   这次余殊看顾马车看的很专心。   “江枫。”   江枫手里看着书,闻言嗯了一声,“没到。”   余殊:“我进县城了,你要不要买一件衣服。”   江枫一听,放下手中的书,“嗯。”   突然,她又顿住,勾了勾手,“过来。”   余殊不动。   江枫直接扑了过去。   “江枫,你疯了!”   余殊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襟,满脸惊怒。   江枫:“你让我穿着中衣下车?”   余殊:“那我也只有一件外衣啊!”   江枫不以为意,“那我抱着你就是了。”   “那为什么不是我抱着你?”   “你话好多,快脱!”   余殊一怒之下直接将她抱下了车。   雨很大,外面没什么人。   余殊将她抱入成衣行,大声道,“掌柜,买衣服。”   江枫:“……”   余殊低头一看,笑出了声,“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江枫迎着掌柜伙计们的异样目光,眯了眯眼,突然反手抱住了余殊的脖颈,在她脸上啵唧了一口,“亲爱的,你觉得我穿什么好看?”   余殊僵在了原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掌柜反应的快,她拉着余殊到最贵的那件衣服前,“尊夫人花容月貌,我觉得这件与尊夫人气质很合……”她语速极快的巴拉巴拉了一大段。   江枫微微一笑,随手扔出一大锭金子,“会说话,不过这是我小妾之一,你可不能这么喊。”   余殊气的脸都歪了,皮笑肉不笑的道,“掌柜多虑了,她其实是我捡来的,这就放你这儿,我先走了。”   江枫站在地上,一身气度淡然从容,有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平静的扫视一圈,让看笑话的众人乖乖的低下头颅。   余殊已经走了出去,江枫也不以为意,“看我的身型,多拿几套。”   掌柜本来已经乖乖低头,此时却没忍住道,“这位贵人,那件你穿一定很好看!而且正好与你身形相合。”   江枫连眼皮都懒得抬,“速度。”   掌柜下意识低头,“诺。”   余殊抱着手靠在门口,闻言却不由再次伸着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件月白长袍,暗纹华美,轻纱外罩,说不出的风华。   不过……确实不是江枫喜欢的类型。   这是典型的贵公子贵小姐的爱好,比如许别驾那种文人。   怪不着江枫连眼皮都懒得掀。   很快,江枫换了身精致的黑袍,让人给自己束了发,才施施然走出来。   “店家,有伞吗?”   “有有有,免费赠送,客官慢走。”掌柜笑的脸都歪了,今天一天赚的钱够以往一个月了。   那是柄白色纸伞,还有点小。   江枫看了看外面豆大的雨滴,觉得有点悬。   忽然,她又想起来什么,走回去道,“把那套也给我包起来。”   余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喜欢?”   江枫:“好久没给子圭买衣服了,她身量与我差不离。”   她又扫了一眼,又看重了一套松绿竹纹长衫,“那套我也要。”   余殊淡然,“送给李清明的?”   江枫没理她。   付完钱在掌柜送财神的表情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余殊跟上,“你不觉得送她衣服很逾越吗?”   江枫皱眉,“你烦不烦?你是太监吗?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余殊脸又绿了,然后发现江枫根本没走向马车,“你去哪?”   “你就不能帮我也要把伞?”   江枫:“自己没长嘴?”   余殊忍不住怒道,“江枫,你就是偏心!”   江枫转头。   红衣女子站在雨中,又淋成了落汤鸡。   她眼中难掩的怒意,“你就知道李清明,我不是人吗?”   江枫皱眉。   余殊胸口起伏,趁她不注意抢了她的伞就跑回马车。   瓢泼大雨之下,江枫新衣服哗啦又湿了。   “我……”江枫又好气又好笑。   她转头一看,发现成衣行几个人趴在门框上,满眼兴奋。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们笑容一僵,乖乖的将头缩了回去。   江枫这才缓步走回马车,“出来,我们不坐车了。”   余殊背对着她,理都不理。   “余殊?”   红衣女子依旧不动。   江枫有些恼,“赶车太麻烦了,我们走水道。”   余殊终于微微偏转头,“我赶车,你麻烦什么?”   江枫感觉她现在气场很冲,不得不柔和了嗓音,“和你说话麻烦啊,我可不想又翻车。”   余殊冷淡,“我不和你说话就行了。”   江枫有些无语,“阿殊,乖,这车咱不要了,我们坐船去。”   余殊被她喊的一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那走吧。”   看见她拎着伞就往雨里走,江枫也是无力吐槽了。   余殊走了几步,皱着眉转头,“你到底走不走?”   【作话】 第188章 拭目以待.   翌日, 河内,项城。   江枫与余殊租了条小船,泛舟于虞水之上。   气温尚寒, 虞水之上已然泛起了歌舞与楼船, 江枫她们的小船隐没在众多华丽热闹的楼船之中, 显得十分不显眼。   “嗷嗷的位置在水里,”江枫道,“所以我们改坐船。”   余殊:“怪不着,原来它躲在了水里。”   余殊好奇的问道, “你不急吗?”   江枫忍不住笑, “它位置一直就没动过,急有什么用。”   她说着又有些叹息,“嗷嗷肯定想墨白。”   她家小野龙脾气爆归爆了点,但是感情确实充沛。   至少比她这个人类充沛。   想着江枫也有些黯然。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打断道,“轮到你了。”   她们在下棋,围棋。   皎皎明月当空, 洒下一片银白。   小船悠悠飘扬在虞水之上, 傍晚寒雾蒙蒙, 手边有温茶,有糕点, 可以说是非常闲适了。   江枫也很开心, “余殊, 你是不是在让我?”   余殊瞥了她一眼, “我为什么让你?”   “你真没让我?”江枫兴奋。   余殊:“没有。”   江枫哈哈大笑, 然后哗的白龙收官, “承让承让。”   余殊笑容微僵, 看着棋盘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输了?   江枫笑的贼开心,“天啊,我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赢?”   “你不知道我从学棋以来,被打击过多少次?”   “阿瑜我下不过,阿瑾我下不过,子圭我下不过,文景我更下不过,清明都因为幼学的原因,下的比我好!”   “现在好了,”江枫特别兴奋,“现在有你陪我,阿殊,你真好!!!”   她说的真情实感,余殊却只想翻眼睛,她幽怨的看了眼江枫,露出了个明显的假笑,“你能开心就好。”   随后她不甘心道,“来,换象棋。”   江枫:“此来河内,并不只是因为代侯的事情。”   余殊嗯了一声,转手把炮堵在她脸上,要炸她老家了。   江枫随手飞了个士,继续道,“河内有三川之富,毗邻京畿,沃野千里,水泽密布,有项城铁官,有河内水师。”   她说正事的时候,眸光清明,眉眼清朗,自有一番风度,余殊略微停下手,看着她道,“你准备打河内?”   江枫不答反问,“你觉得魔土接下来该如何发展?”   余殊凝眉,思虑了一会才道,“我想不出来。”   她道,“御龙山与我们为敌,神廷与我们为敌,帝国与我们为敌。”   “无论兵出哪路,都要警惕其他势力插手,”余殊道,“我们非常被动,只能等待时机。”   江枫笑了,“阿殊原来也有不会的时候。”   余殊眉心一挑,笑吟吟的道,“原来殊在主公眼里竟什么都会吗?”   江枫呵呵一笑,不想回答她的话。   瞧把你嘚瑟的?   “我们打个赌如何?”   余殊眨了眨眼,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赌?”   江枫:“你猜下一波我们与谁是盟友,又与谁为敌?”   余殊微怔,随后摇了摇头,“这我可猜不到。”   “只要利益足够,谁都可以是盟友,”余殊道,“同样的,谁都可以是敌人。”   江枫笑出了声。   余殊看不惯她这个样子,趁她不注意啪的吃了她一个马。   江枫:“?”   和余殊相处有一点好。   那就是不管之前多么不愉快,转头就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们谈笑风生,饮茶下棋,一派君和臣贤的模样。   “河内富庶,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江枫有些感叹,“帝国据中州以为根本,扫荡四州,不是没有道理的。”   河内在中州也算是最富庶的一批,向来是朝廷的米仓,有六十有一县,户六十万,口三百万余,田亩连片,人烟鼎盛。   去年大旱,河内水网稠布,受损本就比其他州郡轻微,首辅霹雳手腕下,河内不得不发境内敖仓、根仓之粮支援燕代,后太守滕发陵仓稳定粮价,三仓之下,河内几乎完存,受损极为轻微。   就这,他们还有钱支援了一些巨鹿太守和南阳太守。   巨鹿守南阳守向河内求援,花钱买粮救命。   值得一提的是,巨鹿因为面临苍梧关,有被江枫攻打的可能,所以太守已经换人了。   新太守是来自北地的一个猛人,知兵且英勇,一上任就把原来那个脑满肠肥的郡尉ko了,换了个新郡尉上来。   又有北州来的三个身经百战将军校尉,构筑南部防线,首辅可以说尽了最大的力,打定主意拖时间,一个一个料理过去。   如果江枫陪她拖时间,江枫必定是输的命。   中州人烟稠密,光司隶人口就近七八百万,再加上其他各郡,两千多万人口,还有朝廷经营两朝五百年的底蕴在,战争潜力极为恐怖。   别看现在他们乱七八糟的被弄的跟狗一样,一旦等他们安定下来,冷静下来,底蕴和潜力就会被重新激发。   在位置上的别说老狐狸首辅了,就算只有小皇帝,只要她不脑残,都打不输,拖也能把江枫拖死。   而小皇帝,江枫实话实说,其实她并不脑残,会被蒙蔽,会被骗,但是真正自毁长城的蠢事,她不会做的。   而且还有老狐狸首辅在,朝中虽然不少酒囊饭袋之辈,但是这么多年的底蕴下来,也有不少菁华英才。   严格来说,江枫的时间不多了。   除非首辅暴病而亡,或是小皇帝被崇德换芯,否则她就能走速战速决的路线。   看到河内的繁华之后,江枫更坚定了这个信念。   南州最鼎盛时,人口也不过七八百万,只不过这个数据江枫不太清楚真不真实。   因为这是官册记载的,而官僚们嘛,呵呵。   不管怎么说,南州的战争潜力是绝对比不上中州的。   人口比不上,人才比不上,财富、矿产等等等一切都是比不上的。   甚至在中州人眼里,南州早五十年,还是蛮荒之地,是流放罪人去的地方。   北州也差不多。   东州则分东西,南阳北阳与中州蜜里调油,也富庶的很,至于东阳、任、平原,中州表示你谁啊我们不认识。   西州也好不了多少,还是神廷拿了当大本营,才渐渐好起来了。   但是论地理环境,中州才是全大陆最富庶的地方。   之前江枫是宣武侯,还感觉不明显。   现在当了魔主,江枫可真馋坏了。   不说别的,天下三大铁官,南阳铁官、项城(河内)铁官、汝阳(司隶)铁官,两个在中州。   鄢陵铁官在南州出名,但是在天下却着实算不上什么。   在季黯改进高炉之前,鄢陵的年产铁量连三大铁官的零头都比不上。   即使是如今,江枫拼命恢复生产的情况下,鄢陵铁官的产铁量也刚刚恢复正常产量罢了。   鄢陵铁官年产量多少?   五十万斤。   而南阳铁官呢?   答曰两百余万斤。   再加上项城和汝阳铁官,帝国年产铁量近八百万斤。   中州的农具都是铁做的,而南州很多百姓还在用铜器,乃至沐郡魔土那旮旯,用的还是石器。   是的,没错,石器。   学者们都快将刀剑玩出花了,而朝廷的百姓还在用石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悲哀。   在江枫之前,南州的军队披甲率连一层都不到,九层将士穿的还是皮甲。   军备,粮草,钱赋,都是江枫要考虑的事情。   所以她一路走来,羡慕的眼睛都绿了,哪有心情和余殊闹别扭啊,她恨不得把河内里里外外打劫一遍。   别问,问就是馋它身子。   两百多万人口,无数世代耕耘的田亩,项城铁官,三大粮仓,还有江枫眼馋很久的水师以及高祖时期就发展到如今的造船厂。   嗯,水师和造船厂理所当然的半死不活了,也就漕运的时候出点力,漂没一丢丢小钱钱,平时动都不带动的。   夸的是余殊的家乡,即使是她也不由露出了些许自豪,“所赖这几任守令克己奉公,河内承平,百姓自足,确实富庶。”   江枫:“阿殊,我好馋,馋哭了。”   余殊被她说笑了,仔细一看,发现她确实从上船之后,就时不时看四周画舫,眼睛绿油油的,就像是进了金银窝的小土匪,蠢蠢欲动。   余殊想了想,“那恐怕暂时没办法,要么我们打下巨鹿进军河内,要么就打下南阳,从南阳出发。”   她忍不住摇头,“首辅在巨鹿布置了重兵,一时半会是打不下的。”   就算能打下也不能打。   打下来了守不住,而且巨鹿与司隶陈郡河内相通,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   南州疲敝,一旦被拖入拉锯战的漩涡,肯定会被朝廷拖死。   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就干脆不要打。   要打就必须一口气打到有险可守的地方。   但是防线拉长,现在的南州兵力和财力都未必支撑的住。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   御龙山在想着怎么控制住东州,不停的试着各种法度,还在尝试搞什么守令契约。   西州在忙着权力交替,新老教皇更代。   朝廷在抗击北平王,一面发动底蕴和潜力,试图稳住局面。   南州也在疯狂恢复生产,谋求彻底控制住南州,发挥她的所有潜力。   江枫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崇德自己作死,凭中州的底蕴在,其他人哪敢造反?”   即使现在这种局面,她都没敢自己起事,而是拉着东州北州一起造反。   目前朝廷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已经立国的北平王身上,对她和御龙山都是以拖延时间为主,主次分明。   江枫眉宇有些忧色,“许琮在北面进展不错,而北平王则处境不妙,边胡还趁火打劫,割让了辽北做放马之用,似乎还想谋求雁代。”   余殊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有些不可思议,“北平王割让了辽北?”   江枫点头。   余殊脸色刷的就青了,“竖子无耻!”   看着她铁青的脸色,江枫眨巴眨巴了眼睛,“确实很脑残,居然把国土割让给胡人。”   “但是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余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可是辽北?”   “你不知道当初我们花了多大的劲才打下来吗?”   江枫摇头,“不知道。”   她想了想,“是代侯和高祖打下来的?”   代侯和高祖是从北州起家,骑着马一路打下来的。   代侯,代侯,她的祖籍是代地,世代受到胡人侵扰,一言不合就提刀开干的那种。   其实纵观代侯的生平,可以发现她性格有明显的北地风格。   刚烈骁勇,重诺轻生,个人色彩十分鲜明。   只不过,现在的余家已经和代地没什么联系了。   她们现在是土生土长的河内人,最多也就说两句,祖籍代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初如果不是舒侯之事,她们可能依旧在京洛,沉浮于天子脚下,醉生梦死。   余殊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初前朝贪鄙成风,民怨四起,各地守令都忙着镇压叛乱,朝中有人提议抛弃北州。”   “而彼时北州已经被胡人寇入,包括雁代辽北在内,胡人的兵锋一度到达燕郡,最巅峰的时候,元明宫都能看见烽火。”   “后来先祖因为家乡被屠,故土被焚烧成白地,自己却因为年少无力,只能狼狈南逃,结果途中正好遇到了当时还是偏远宗室,也准备南逃避难的高祖,这才有了君臣之缘。”   余殊道,“后来高祖登临帝位之初,也因为国内糜烂,不得不忍受胡人的羞辱,直到原初四年,才得以兴兵北上,光复故土。”   “先祖披荆斩棘,一步一步,死伤无数军民,才将胡人一点一滴的驱逐出去,结果现在……”   说到这里,她脸颊都抽搐了,“简直耻辱至极!”   余殊脸上是江枫从未见过的愤怒,高声道,“其实在前年,胡人又入寇雁郡,镇北军战死了两个校尉,数千人,雁郡还死了一个郡尉。”   余殊漂亮的脸上掩不住的铁青,身上散发出的那深沉的怒意,威势之重,连江枫都觉得惊讶。   江枫其实无感。   也许她终究是外人,生气,但也仅是生气,像余殊这样怒不可遏,江枫却是无法感同身受。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余殊的愤怒。   大概就像前世那种某岛被别人抢的感觉吧,恨不得打碎小贼狗头。   尤其辽北还是被自己人送出去的。   那感觉更是和吃了x一样恶心。   事实上,因为其他三州承平日久,包括东州在内,即使是四镇,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动兵的机会。   御龙山比较特殊,它们一直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势力,没有臣僚,没有军队,一直是个强大的组织,龙战团巅峰时也不过两三百罢了。   战功,还是需要战场才能得到。   所以前些年,四镇为了刷自己的存在感,时不时上奏皇帝,扯两嗓子我要去北州,我要为天子戍边巴拉巴拉的话,以表明自己的英勇。   江枫自己也干过,而且还写过好几次。   当然,以她们的地位,基本上只能嘴上喊喊,朝廷不可能让她们去的。   不然许琮如何自处?   去了谁做主?   而且还有北平王这个老家伙在呢。   江枫突然有点好奇,好奇李清明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反应。   还有镇北侯……   江枫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明止听到这个消息,作何感想?”   余殊听的脸一抽,“恩师会气死的。”   她语气笃定,“恩师镇北多年,胡人年年冬天入寇,杀伤军民,抢夺人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恩师代北之战布局四年,又花了好大的劲火烧芒阳山,让边胡之中的实力最强的匈奴地位大降,又拉拢鲜卑乌桓,令之内生龌龊,又扶立匈奴左贤王,让其继位,打压一心入寇北地的右贤王,这才有了几年安生日子。”   想到这里,余殊连连摇头,“一腔心血,付之东流。”   她意志有些消沉,“朝廷只能接受这种程度的战争,因为胡人穷困,跟他们打没有意义,徒耗钱粮,只有边地百姓才与边胡有不共戴天之仇,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血仇。”   “当年代侯北逐匈奴,雁代百姓自备粮草弓箭,跟着大军出动,什么都不要,只求光复故土,报仇雪恨。”   “而现在……”   江枫若有所思,“谁说胡人没有好处的?”   “她们蠢而已。”她声音不大,眼眸也在思考着什么。   余殊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你,什么意思?”   江枫挥了挥手,“一群傻帽,不会赚钱。”   “铁矿,金矿,煤矿,”江枫掰手指,“牛马,羊毛,我记得辽北老山林里还有人参?”   “实在不行,抓匈奴回来修路也好啊,”江枫比比叨叨,“这样我就能免了自家子民的徭役,乃至降低田税,取消口赋……”   江枫只是随口唠叨,余殊的大眼睛却已经亮晶晶,看着江枫疯狂眨眼,“果真?”   “你愿意兵出长城?”   江枫回过神,有点好笑,“你不觉得说这些太早了吗?”   她现在连帝国都没打下来,就算打下来,还有东西北要收拾。   然后才能考虑胡人的问题。   余殊眼睛一眨一眨的,整张脸都凑了过来,“不早不早,你真愿意兵出长城?”   江枫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沉默了一下,“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   不提报仇不报仇,她就是想抓人回来基建而已。   用自己的子民多亏,死了一个心疼半天。   匈奴嘛,胡人,往死里用呗。   至于儒家提倡的宽仁,抚恤,江枫不屑一顾。   圣人说的对,夷敌,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只有刀子才能和他们好好做朋友。   想用爱感化他们,那是脑子有包。   只要你一虚弱,人家立刻骑马南侵。   余殊眼睛闪亮闪亮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有什么好反悔的?”   余殊的眼睛真好看。   “我年少时曾发过誓,若有一日,我必定北逐边胡,封狼居胥。”   狼居胥,匈奴祖庭。   她眼睛转了转,“而且不止我,李清明肯定也有类似的想法。”   江枫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真的假的?”   余殊点头如小鸡啄米,“当然是真的。”   “不信你自己问她!”   江枫有些狐疑,将信将疑的打开镜子。   李清明和余殊不一样,她并非将门出生,从小没接受过那些耳提面命,江枫也没有说过这类事,她应当没余殊这么执着。   而且南州离北州太远了,江枫觉得李清明应该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你在哪?”   李清明第一句话便是问地址。   江枫:“……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想偷偷跑来?”   李清明语气平淡,“我只是问问而已。”   她精致冷淡的脸颊在镜子对面,语气平铺直叙。   江枫大概述说了北州的事情,问了她这个问题。   李清明皱眉,“辽北被送给胡人了?”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怒意,“废物!”   江枫被骂的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骂她的。   嗯。   不愧是清明,开口就是‘废物’。   虽然北平王确实废物了一点。   李清明眼眸阴沉,毫不犹豫的道,“若是出关,我必杀尽匈奴王庭,马踏鲜卑乌桓。”   江枫:“……”   与余殊面面相觑了一会,江枫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这么生气?”   李清明十分意外,“你不生气吗?”   江枫:“有点生气,但是没你这么生气。”   李清明皱眉,“你不知道北州被掠杀了多少子民,经常有都尉校尉死在战场上,我有几个很看好的校尉,被朝廷调到北州战场,当年就死了一半……”   她说着语气就差劲极了,眼眸极为阴沉,怒不可遏的模样让江枫下意识眨了眨眼,“这么说我就懂了。”   她不是四镇,她的人朝廷调不走。   不过当初在军中提拔她的那个贵人,却是被朝廷调走,死在了战场上,当时她也特别难过。   简单的说了几句,李清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枫:“我要在河内转几圈,传播一下奢侈享乐的作风,挖点小坑,走访下民情,再挖点人什么的……”   李清明听完,眼中明显出现了郁闷。   她抿了抿唇,踟蹰了一会才道,“你看完代侯的笔记,就让余殊回来坐镇吧。”   余殊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气的伸出脑袋,“喂,我还在呢!”   李清明一看见她,脸色刷的就冷淡了下来,“小人得志。”   见她们又有要吵架的趋势,江枫连忙将镜子移开,“行了行了,你们要吵自己面对面吵。”   余殊撇嘴,“她就是嫉妒我。”   李清明脸更冷了,就那么冷飕飕的看着江枫放冷气。   隔着镜子江枫都头疼,“好了好了,若是情况合适,到时候我就叫你来。”   她含糊了几句,赶紧关了镜子。   不过确实,她是很久没带清明了。   自从上次从京城回去,就基本上没怎么和她出行了。   倒是余殊一直跟着她。   嗯,下次还是带清明比较好。   只不过河内这里,确实余殊要熟悉。   余殊好使。   琢磨了一会,江枫道,“你对水师有什么想法?”   余殊略微沉吟,“水师?你不是有一支水师吗?”   江枫摇头,“我那水师,是我自己拉着玩的,能封锁姜水,主要靠的还是几个渡口。”   “哦,还有苍梧水师太拉垮了,跟没有一样。”   “但是河内水师,我不太清楚状况。”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别想了,和李清明手下的水师一样拉垮。”   江枫:“……”   余殊:“我几乎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声。”   江枫挠了挠头,“河内,南阳,巨鹿,河西这几个郡水网湖泊密布,水师能起很大的作用。”   “又有造船厂,”江枫道,“我此次来的目的比较多,但是水师和造船厂是重点之一。”   “我要挖几个有志气的水师将领回去,再想办法打包几个造船厂回去。”   “不管是漕运,还是以后作战运粮,水师都能发挥重要作用。”   “我要在朝廷御龙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事解决了。”   主要是朝廷,御龙山……   它们跟江枫和朝廷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   东州理论上是打下来了。   镇东军和各地郡尉都被拆散了。   但是再之后,怎么治理,怎么调整任命,怎么收税,怎么整理人口……正在抓瞎中。   说实话,江枫以为御龙山惦记大陆这么久,应该对这些事有所准备的,然后他们就拿出了一纸契约,让各地守令发誓,如果不遵守契约会发生什么什么什么……   一些比较明显的帝国死忠被杀了,但是其他的……   一动未动。   而且因为军队被解散的缘故,东州民间局势十分糜烂,盗匪横行,无人能管。   而御龙山现在正在大肆扩招,准备建立龙卫队,没有龙的卫队。   其实就是私家军队了。   只是江枫很好奇,她们懂怎么行军打仗吗?   挖到帝国将领了吗?粮草营陈会了吗?   这还算了,地方政治才是个大坑,江枫都搞不过那群老油条,时时刻刻警醒,生怕被坑,但是御龙山居然大大咧咧的弄了个契约……   就,一言难尽。   文人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契约遇到她们,天生就去掉一半的效力。   不像学者,很容易被契约限制。   而且,除了之前那个被季余眠绑架,然后被吊服的治国,御龙山至今没有高级文人投靠。   嗯。   所以江枫才说,她们根本不是一个赛道。   江枫的对手,其实还是帝国。   是朝廷,是首辅。   甚至就连崇德,都只是个添头,虽然他危害很大。   余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想怎么做,我帮你。”   江枫:“不急,初来乍到,我在河内又没有根基,得慢慢来。”   她道,“等找到嗷嗷,就去舒城,到时候记住,我是江末,不是江枫。”   余殊愕然,“为什么?”   “你不是想……”她又突然止住话语,眼神却有点点生气的样子。   江枫有些疑惑,“是,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觉得没有必要,”江枫道,“我想为代侯平反可以等以后打下京洛再说,现在说这些又没有用,而且现在余家应该对我没什么好感,捏着鼻子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   虽然面前就是余殊,江枫也没准备隐瞒,“思来想去,我只是来看个笔记而已,实在没必要和余家打擂台,所以就息了心思。”   她问道,“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对吧?”   余殊看了她一会,低下头道,“嗯,你是对的。”   她想了一路怎么说服曾祖,怎么说服阿敞,现在江枫改变主意,她想的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江枫亲自去,和江末去,是两个概念。   前者会刺激到余家内心的恐惧,后者……   对余家来说是贵客,是她仕途顺利的写照,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江枫这么选是对的。   余殊低着头,抿唇深呼吸,终于还是没忍住,抬头问道,“是因为之前的事吗?”   她深深的看着江枫,“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江枫愕然,不动声色的道,“不是,你想多了。”   “我之前只是单纯头铁而已,”她道,“但是现在想来根本没必要如此。”   她感觉到余殊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抓住她桌子上的手,温声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为难。”   “而且现在我只是个南州牧,还跟御龙山起了冲突,又有珈蓝城出现,我自己都不那么肯定我是否能走到最后,前途渺茫。”   “余家在河内,如果我突然出现,不仅是你为难,余家也会被我连累的。”   “如果换成江末就轻松很多,”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解释,“既可以表达我对你的看重,也不至于让地方守令精神紧绷,而且也好隐藏身份。”   余殊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清明而温和,她专注的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能看进人心坎里。   但是,她说的话就不那么温柔了。   余殊:“江枫,你觉得我是李清明吗?”   江枫一愣。   余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江枫:“……”   余殊:“你敢说你的决定与之前无关吗?”   余殊抿着唇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你就是懒得再做多余的事情,只想看完笔记就走,对不对?”   “江枫,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不要说这样为了我为了余家,”她语气压抑又隐忍,“我只会觉得你恶心。”   说着她再度低下头,“虽然之前你跟我打架,但是我至少觉得你是真实的,而你现在,说的再温柔,我都觉得恶心。”   江枫沉默了一会,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了解你,你自己疑神疑鬼的不愿意,”江枫道,“我想了解你余家,你一会怀疑我了解代侯的居心,一会说我对清明图谋不轨,一会又讽刺我。”   “现在我以正经对待臣子的心态对你,你又说我恶心?”   “你想怎么样?余殊。”   “我一直以为你成熟,你圆滑,你能理解我的所为,”江枫淡漠的看着她,“你拒绝我,我也能理解你,也不以为意,毕竟只是拒绝交心而已,我们还是正经的君臣,有同一个目标,你为我工作,我发放俸禄,给予信任与重用。”   “但是现在你就让我不懂了,”江枫眼神审视,“余殊,我没生气,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了解你,你可劲的以为我要害你,我不想了解,随缘了,你又说我恶心。”   江枫敲桌子,“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吗?”   “余殊,你可够难伺候的。”   余殊肩膀一颤。   江枫挑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瞳孔紧缩,一副心神震动的模样。   余殊很少失态,挺难得的。   江枫是真没生气。   她只是有点搞不懂,搞不懂余殊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有的时候拒绝靠近,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态度吗?   江枫是理解她的心理,不然少不得就要疑惑她是不是心里有鬼了。   比如,谋逆?   比如,眷恋小皇帝?   比如,心怀鬼胎。   余殊真的是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人。   就像之前,因为首辅的事情,余殊还跟她闹别扭,明明比李清明归顺的还早,到现在才刚刚入统战部。   于她来说,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了。   同样的,现在也是如此。   以前江枫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东州包括河内等郡的战场交给她,但是现在,江枫敢说,如果介时真的要开战,她就算需要借用余殊的威望,也绝不会将收复东州乃至河内的事情完全交给她。   余殊在东州的威望很恐怖,一旦她威望再上一层楼,她本身的态度就可以影响江枫和朝廷的实力对比。   江枫不会允许有这种可能出现。   她甚至宁愿放弃余殊在东州的威望,改弦易辙,让李清明一点点打过去,让余殊在后面当个劝降小队长。   只因为,她不确定余殊真正手握一州时,她会不会依旧忠诚,她会不会被皇帝拉拢?   谁知道呢。   反正江枫不敢赌。   如果到时候费好大劲打下东州,却因为她识人不清为她人做嫁衣,江枫怎么面对叶瑜她们?   惊世大傻逼吗?   “我也不知道。”   江枫回过神,发现余殊喃喃自语,肩膀都缩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江枫有点点心疼,但是转瞬又收敛了情绪,走上前温声安慰,“阿殊,你不要多想,我其实之前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没想清楚到底怎么去余家。”   “我之前不也说了,不以魔主身份上门,只以远宁后人身份上门吗?”   她扶住女子削瘦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语气很耐心,“我跟你打架而已,又不是没打过,哪有什么心思?”   “你的想法我知道,”江枫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也只是在找我们合适的距离。”   “不是不信任你,”江枫笑道,“毕竟当初你能因为槛车入洛的事情跟我别扭成那样,我知你只是怕重蹈覆辙,并非不忠。”   “阿殊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心怀赤忱,”她道,“你这次真的想多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愣神了。   某种程度上,余殊和李清明一样心理洁癖。   江枫都快忘了这点。   余殊确实恪尽职守,也确实努力。   但是她确实有一定的隐患,江枫无法无条件相信她。   这之中的度不好掌握,江枫思虑着,面上却不显。   看来还是要跟余殊回去,否则她肯定会多想。   其实她是准备自己找个小院子住,让余殊把笔记带来。   这样既不显眼,也不妨碍她挖人。   好烦。   经历这么多事,同生共死这么多次,她与余殊居然越来越远,信任越来越少,也是讽刺。   等江枫回过神的时候,余殊已经平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江枫的眼睛。   江枫眨了眨眼,“怎么了?”   余殊语气平淡,“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自己承受后果。”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没必要骗我。”   江枫只是笑,“阿殊莫要多想。”   余殊沉默的抿了抿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   江枫:“……?”   余殊再度低下头,“我……我只求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可好?我不喜欢。”   时间久了,她怕自己会当真。   以为江枫真的还是重视她,信任她。   她偏偏又总能发现那些细枝末节的真实,特别还有李清明做对比,她会很难受。   江枫却没再回答,坐了回去,“那边在做什么?”   “河内果真繁华,大过年的虞水之上全是画舫。”   她又突然卧槽了一声,“嗷嗷就在附近。”   江枫怎么可能会同意?   她这样余殊不一定会离心,她要是真装都不装,一开始余殊可能会理解,时间久了必定心生怨怼。   人心,是经不起消耗的。   她相信,只要她持之以恒的以友好君臣的态度对待余殊,她们还是能好好合作的。   说不定还能成为模范君臣。   现在只是阵痛,没事的。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眼眸晦暗,终究没再开口。   过了一会,余殊才轻声道,“项令的女儿好文,喜欢在虞水之上开办诗会,去年形势复杂,她可能没敢开,现在稳定下来,就补开诗会了。”   江枫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有钱真好。”   一个县令的女儿举办诗会都动静这么大,河内富庶名不虚传。   她的钱现在不是筹划给三军换装,就是拿去建军校,还有各郡县的郡学了。   贼穷。   余殊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   江枫:“我们也去看看吧。”   “记住,我是江末,你是季红。”   江枫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带个面具?”   余殊容颜绝色,一身红衣特色太鲜明了。   余殊沉默,“不需要,我未曾来过项城。”   江枫耸了耸肩,自己却是换了身衣服。   过了一会,她一身白衣,外罩轻纱,手持折扇,有种说不出的温润清朗。   她在余殊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像不像我?”   余殊看了她一会,“还好。”   她又补充道,“没见过你的人肯定想不到。”   江枫生的柔美,个子又娇小,平时全靠气质威严。   一旦她有意撒娇的时候,整个人就会特别柔软可爱,余殊之前就吃过亏。   此时江枫有意换装,的确与她往日风格大大不同。   余殊:“你笑的温柔一点,不要板着脸,不然看起来不像。”   江枫闻言笑的果真温柔了点,“真的?”   余殊点头。   江枫:“那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余殊:“没有。”   江枫哦了一声。   船已然开向画舫。   余殊轻飘飘的道,“但是你给李清明买的那件,其实我能穿。”   江枫:“……?”   思虑不到两秒,江枫果断道,“拿去换!”   当一身松绿的余殊出来之后,江枫十分惊讶,“见鬼,你怎么换身衣服就是一个气质啊?”   一身松绿的余殊显得有些清润文雅,白皙柔和的脸颊,一双眼睛清明而从容,墨发精心束起,带着不知道哪来的竹冠,整个人就像是饱读诗书的士子,就差拿着书卷之乎者也了。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拉着她转了个身,颇为惊艳,“阿殊,你真好看。”   余殊滞了滞,然后直接的道,“江枫,你在调戏我吗?”   江枫:“?”   “我在夸你!”   余殊:“那你不要夸我好看。”   江枫:“……怎么夸?”   余殊:“夸我温润儒雅,风度翩翩,芝兰玉树……”   她说了好多词,江枫全程面无喵情。   余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走吧,我家小姐。”   江枫:“……”   她觉得余殊好像又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这个女人就从来没认输过,每次都能成功的从别的地方恶心到她。   余殊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递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江枫的态度那么明显,余殊怎么能看不出来?   她现在确实只有自身价值在了。   她有用,江枫就不会丢掉她。   她突然能理解赵文景的思维了。   她很好奇,江枫的底线在哪?   她要如何放肆,江枫才会翻脸?   反正只要她作用在,就算一直恶心江枫,江枫又不会扔掉她。   对,江枫这点是非常合格的君主。   仕途,余殊不在乎了。   她准备怎么折腾怎么来。   只要她不涉及李清明,想来江枫也不会动她。   江枫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在余殊越发晶亮的眼眸下,眉心一跳一跳的。   见余殊上船,江枫突然拉住她的手,“阿殊,你想干嘛?”   余殊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姐,请。”   她又凑到江枫耳边,故作俏皮,“要不要属下抱你上去?”   江枫:“……”   笑容渐渐消失.jpg   画舫之中,青衫士子三三两两坐于屏风之后谈笑风生,有锦衣少年少女于中央高谈阔论,红衣舞者蹁跹,江枫眸光一转,看见纱幕后有白衣琴师抚琴。   香桂木色泽明润,低调奢华,铜金兽香炉悄布,青烟袅袅升起。   因为江枫穿的不错,余殊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个令牌,她们轻轻松松的混了进来。   坐在其中一个屏风后面,江枫兴致勃勃,“好家伙,我穿……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参与过官宦贵游子弟的宴会,都没享受过纸醉金迷的乐趣,血亏血亏!”   她几乎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战场上血拼,太离谱了。   有比她还二的穿穿吗?   余殊撑着下巴,小心翼翼的咬小笼包,生怕被炸到汁水,闻言依旧敏锐,“穿?什么?”   江枫:“口误,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余殊笑了,“你总是有事瞒着我们,我早就看出来了。”   江枫朝她假笑了一下,“余殊,你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   余殊:“我开心。”   她朝江枫抛了个媚眼,“我可是你的将军,前任镇东,东州和京城我都熟。”   “你舍得不要吗?”   她笑眯眯的将一个小笼包夹给江枫,“比如近的,薄怀杨是刑曹令,你想见她吗?”   江枫开始磨牙了。   余殊果然又知道了。   但是好像她又不准备按照剧本来了。   难道就这样慢慢磨合不好吗?   早晚她们能找到合适的距离的,到时候依旧是模范君臣,多好啊!   江枫咬包子,余殊故意将皮夹破,汁水全部流在桌子上,江枫只吃到没有灵魂的小笼包。   余殊啊呀了一声,“死罪死罪,”她又夹起一个小笼包,递来道,“主公原谅我。”   江枫:“……”   然后,她又吃到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小笼包。   靠。   余殊好像很开心,眼睛都笑弯了。   隔壁的人透过屏风看了她们一眼,颇为莫名其妙。   余殊又夹了一个包子,“小姐,慢点吃,小心烫到。”   那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转回头,“长明,你可知最近左冯翊那边传来的风声,说是皇陵塌陷,露出了许多陪葬黄金……”   江枫听的眼睛一跳,与余殊对视了一眼。   余殊收敛了表情,眼眸沉着起来。   那叫做长明的人道,“知道,那是天家的事情,估计老首辅又要挨骂了,居然让皇陵塌陷,大不敬。”   “你难道对黄金感兴趣?”   “不要命了吗?”   “皇陵器物可都是登记造册过的,乡野愚民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吗?”   “并非如此,只是我听说啊,”他狗狗祟祟的看了看四周,看见松衣女子笑着剥虾递给白衣女子,“申屠大人,好像派人去皇陵带了些东西回来,结果被韩大人逮了个正着。”   长明:“真的假的?韩太守不是一直和申屠郡尉不合吗?”   那人道,“这我哪知道,只是空穴不能来风,听起来像模像样的,说不定真有此事。”   他言之凿凿,“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帝国危若累卵,郡尉想发发财,不也正常。”   “大不了渡河投靠宣武侯呗,”他又忍不住小声,“有几个人前几日渡河去了,反正这里又没我们的机会,都是些世家大族的人才有机会。”   “前几日申屠郡尉才去胡先生家做客,待了很久才出来……”   余殊眼眸一眯,江枫看见她的反应,递了个眼神。   长明:“胡先生?郡尉不是武人吗?怎么会和胡先生这样的大儒有关系?”   那人:“那你可不懂了,你知道镇东将军吗?”   “当然知道,”长明震惊,“据说她便是我河内人,舒城出身,没想到居然投敌了!”   江枫挑了挑眉,也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那人一脸神秘,“那你知道镇东名讳吗?”   长明脸皮一抽,“当然不知,此等大人物的名讳岂是我能知晓的?”   “难道你知道?”   那人笑嘻嘻,“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姓余。”   长明一脸莫名其妙。   那人继续道,“那你知道镇东投敌之后,谁在庇护余家吗?”   长明瞳孔一震。   “当然是胡先生了!”   那人得意洋洋的秀着自己的消息,“那你知道申屠郡尉做什么了吧?”   长明:“不知道。”   那人:“……”   “蠢死了,余家你能想到什么?”   长明想了一会,才疑惑道,“除了镇东,好像没有什么姓余的大人物了?”   “你再想!”   长明思考了一会,试探着道,“代……代侯?”   “对,就是她!!!”   长明震惊,“镇东居然是代侯后裔?!”   “这算什么,她现在也是代侯呢!”   长明:“那宣武侯……”   江枫歪了歪头,想骂人。   余殊也看向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自己听。   那人:“什么宣武侯不宣武侯,那太远了。”   “郡尉说是已经和余家女订婚,婚礼就在旬日后!”   长明:“我一定要去看看。”   那人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   “郡尉为什么要和叛逆家族联姻,要么他有心宣武侯,要么,就是有利益,”他道,“太守与郡尉那么不合,你说他会没反应吗?”   江枫眨了眨眼,看向余殊,比口型。   ‘完了,你家是不是有麻烦了?’   余殊皱了皱眉,‘不知道,得回家看看。’   长明:“你怎么知道?!”   江枫与余殊同时点头。   嗯,她们也想问这个问题。   郡守和尉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涉及到大儒,涉及到余家这个低调的家族,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得意洋洋,“我当然是自己猜出来的。”   长明:“我不信,你哪听的。”   那人这才道,“都在这么传,我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郡尉因为皇陵的事情,已经被郡守羁押,能不能活到成亲那天也是个问题~~~”   待他们离开,江枫看向余殊。   余殊回视她。   江枫笑眯眯的剥了个虾递到她唇边,“我的代侯,你准备怎么做?”   余殊一听就忍不住黑脸,“我不是代侯,你可是答应我镇国侯的,你不会想反悔吗?”   江枫眨了眨眼,“只要你功绩足够,镇国又如何?”   余殊这才咬住虾仁,漂亮的眼睛看着江枫,“你别骗我?”   江枫也很认真的回视她,“放心,绝不骗你。”   余殊看了她一眼,才道,“明显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的,我得回去看看。”   江枫点头,“我已经对代侯好奇极了。”   余殊忍不住又道,“你为什么好奇她?”   江枫疑惑,“为什么不能好奇?她那么厉害,我也是将军,好奇不是很正常吗?”   余殊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我还是觉得奇怪。”   江枫陷入沉思,“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女人?”   余殊手指一抽,差点把虾扔进汤里。   她低下头道,“倒也不必说的这么明目张胆。”   江枫只能看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又没犯法?”   “还是说,你觉得这是很丢人的事情?”   余殊忍不住抬头,又低下头道,“勋贵惯来喜欢玩弄此事,但是难登大雅之堂。”   江枫不高兴,“她们是玩弄,我是真爱,这能一样吗?”   余殊抬眸,眸光讥讽,“有哪里不一样吗?”   江枫刚想和她辩论,就听她继续道,“你觉得代侯的下场与那些玩物有什么区别吗?”   江枫呼吸一滞,居然说不出话来。   余殊嗤笑,慢条斯理的将虾吃掉,“你也答不上来了吧。”   “不过是玩物,非要冠以真爱之名,”她道,“可笑荒谬。”   江枫看了她一会,突然笑道,“我会拿事实打你脸的。”   余殊唇角难掩讥诮,“拭目以待。”   【作话】   写了几版都不合心意 第189章 你知道她是谁吗?.   余殊表情颇为不屑, 说完就继续吃吃喝喝起来。   江枫撑着头看着她吃,表情微妙。   “你很饿吗?”   余殊微楞,随后搁下筷子, 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 “不饿不能吃吗?”   江枫眼睛转悠了起来, “阿殊阿殊~”   余殊看见她的眼神,“嗯?”   “你那小招术挺有趣的,趁着我们来河内没什么事,教我呗?”江枫笑的贼可爱。   余殊笑出了声, “你居然让我教你?”   江枫一脸理直气壮, “我不也教你剑意了吗?”   “你看清明都学会了!”   余殊脸色一僵,情绪又低落了下来,但是她掩饰的很好,笑道,“那好吧。”   “你答应了?”   余殊轻轻点头,“你教我,我教你, 为什么不答应?”   江枫撑着下巴看着她笑, “喲, 我家殊殊真好说话~”   余殊嘴角微扯,笑不太出来。   看着女子似笑难笑的表情, 江枫憋着笑转移话题, “给你看看我的新技能。”   余殊调整好心情, “什么新技能?”   船只摇晃了起来。   余殊有些意外, 下意识看向窗外。   本澄澈如境的湖面, 渐渐泛起波澜。   余殊:“你能控制好吗?”   看着她的眼睛, 江枫得意的昂首, “当然可以,只要不出意外就……”   远处传来惊人的呼喊,尖叫声几乎刺破人耳膜。   一时间,整艘画舫都被惊动,人群奔上甲板,一派惊惶。   江枫:“?”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不是我!”   面面相觑了一会,两人走向船头。   虞水浩瀚,最宽处近一里。   而此时,滔滔浪潮自河心处涌起,向两岸扩散。   就像是……   江枫感知了一下,“不是嗷嗷。”   余殊远眺,忽然道,“江枫,好像是妖兽。”   江枫看见,河心泛起白霜,眨眼便冰结数米,并且以极速向四周扩散。   四周大船小船疯狂逃散,离河岸近的很快靠岸,离得远的也在拼命腾挪。   很可惜的是,江枫她们上的这艘,属于最远离岸边的一批。   所以……   余殊:“不要下船!”   她嗓音清越沉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可惜的是……   有一堆少爷小姐在各自护卫的簇拥之下,开小船跑路。   此时,冰层即将蔓延至此,他们很赶时间。   看着他们开着小船拼命划桨,江枫摇了摇头,“太危险了。”   寒冬腊月里,这些人大部分无修为在身,居然还敢离船。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冰层已然到了船下,眨眼将画舫冻在原地。   再看小船,有锦衣人二话不说踹了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下船,自己亲身上阵拼命划桨。   除了他们,本热闹繁华,歌舞升平的河面上,哭号嘶喊不绝,成了人性的修罗场,为了活命,所有人都在自救。   “大家不要惊慌,我母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救我们的!”有锦衣女子高声道。   很快,她身边的人都在帮忙呼喊,一时间这个画舫的局面竟好似稳住了。   主要是,都被冰住了,动也动不了,她们又不敢下水。   江枫和余殊靠在船舷上,神情与众人的惶惶截然不同。   江枫:“水下有两个大家伙在打架。”   她闭着眼睛感知,“其中一个是冰系。”   余殊皱着眉,“如果她们掉入水里,你有把握控制住局面吗?”   江枫嘴角抽了抽,“我尽力试试吧。”   虽然她刚吹过牛逼,但是宽泛的引起河水波澜,和操控水流托住每个落水者,是两个概念。   她是武者,又不是巅峰术士。   小野龙那么菜,她也好不了多少。   控水能力堪忧。   江枫:“我已经让嗷嗷去阻止那俩个打架的家伙了,虽然它没理我。”   “冰面不稳,勿要下船。”余殊再度趁机提醒道。   她的嗓音十分突兀,就这么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那锦衣女子不由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谁在说话。   可惜的是,余殊她们在人群后面,她被簇拥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到人。   说完,余殊轻叹,“……只能祈祷项令来的快一些了。”   可惜捧日军不在这里,不然她哪用这么麻烦。   江枫:“她女儿在这里,慢不了的。”   说着,江枫开始脑壳疼了,“她们要下船了。”   冰层已然笼罩了整个河面,洁白的冰层一马平川直到岸边,船上人终究是心动,将余殊的警告抛到了一边。   有一个人下船,后面就跟上了无数,乌压压的一片都在亡命奔逃,更糟糕的是,其他几艘被困在河心的画舫也有样学样,试探着下船,亡命狂奔起来。   但是冰面过滑,没过一会就栽倒一大片,而看起来坚固的冰层,立刻传来了嘎吱开裂的声音。   众人更慌乱了,越慌越是手忙脚乱,最后几乎成了踩踏事故,唯有少数锦衣人被侍从环绕,有武者侍卫背着,顺顺利利的上了岸。   看见这样的榜样,他们反而更有希望了,咬牙继续爬。   江枫嘴角抽了抽,“一群憨逼。”   刚说完,冰层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江枫眼角抽搐,“别裂,别裂,千万别裂。”   可千万别裂,裂了她就要累死了。   她的龙技可不像她的武技那么稳,水的一批。   可惜的是,水下的大家伙并不准备听她的话。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两个雪白的身影从河面飞起,巨大的冰霜寒流在空中对撞。   看见那圆润的白色身影,江枫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大白?!”   此时的大白龙哪有以往丝毫温润,她与对面的龙打的难解难分,龙爪狰狞,龙翼都鲜血横流,额头的龙鳞都碎了。   看见她这模样,江枫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白多可爱的龙,若是墨白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不得心疼死。   墨白临死前,将大白交给她照顾,她就让大白这样?   “嗷嗷,你特么给我滚出来!”   过了一会,一只几乎与水面同色的小胖龙浮了上来。   江枫与它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和缓了语气,“你帮忙看着那些落水的人,别让他们沉下去,我去帮大白打架,听见了吗?”   嗷嗷一听,这才点了点大脑袋,“嗷!”   说完,江枫便踏空而行,走向河心。   女子一身白衣,墨发简单的束在背后,背影削瘦,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是谁?”   “强者?”   “她会飞?!”   “我们有救了!!!”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值得一提的是,她现在不会飞了。   以后江枫若是耍赖飞起来,她也够不到。   李清明是风系,身量轻,用长剑,可以短暂飞行。   但是她不行。   她发现,她每次努力想要拥有什么,却总是背道而驰。   越努力抓紧的,就越会失去。   修为是如此,信任也是如此。   “救命!”   余殊回头一看,思虑了一下,“嗷嗷,帮个忙可好?”   小野龙斜了她一眼,翻了个身,不想搭理。   余殊笑的特别温柔,“嗷嗷,你帮忙把那些体力不支的人用水喷出来,我把她们送上岸,到时候我帮你给江枫说好话……”她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大白身上有很深的伤口,滚烫的龙血挥洒,江枫脸色阴沉,青虹已然在手。   毛骨悚然的剑意升起,霜白巨龙浑身一凉,龙尾巴都抽了,浑身鳞片乍起,惊恐转身,冰霜龙息扑头盖脸而来。   大白:“江枫!别杀它!”   江枫千钧一发之际收敛力道,劈开龙息,她疑惑的看向大白,“你怎么在这里?”   大白一甩脑袋,“这个以后再说,今天我非得把他给打服了!”   说完,它一个飞身,趁着对面被江枫吓到的功夫,泰山压顶一般骑到对方身上,龙爪哐哐哐就上去了。   江枫立在空中,青虹拎在手上,一头黑线。   龙龙暴力.jpg   大白像是被激怒了火气,那惨重的鳞片交击声,听的江枫都替霜龙疼。   很快,大白真的暴力ko了霜龙,此时河面积冰已然有十几尺了。   霜龙如同肉垫一样,被大白坐在屁股底下,浑身鲜血横流,鼻青脸肿,整条龙都快gg的样子。   大白发飙的时候好凶。   江枫暗暗咋舌。   大白舔了舔翅根的血口,试图止血,然后发现口水并不能止血,索性不再管了。   “你怎么才来?”她一脸凶横,“你居然放任嗷嗷一只小龙在外面?你有没有良心?”   江枫:“……我派了人找,谁知道它居然在水里。”   大白粗暴的打断她,“你自己不能找吗?”   江枫嘴角抽了抽,跟她没法说,“现在才抽得空,之前杀了御龙山一点点强者,养伤养了好久。”   大白眼睛一亮,“你详细说说。”   江枫跟她大概说了一下。   大白狂笑,“那你必须要和我合作了对不对?!”   江枫:“……”   大白犹豫,“那钱就不用给你了吧?”   江枫眉心一跳,“什么钱?”   大白眼睛一转,大嘴巴闭闭紧,没过一会又被江枫看的心虚,转头舔伤口去了。   江枫无语至极,“它是怎么回事?”   她指的是大白的屁股垫。   大白又兴奋了起来,“他?”   “他是我的小弟了!”   江枫:“?”   大白非常霸气的踩了一脚霜龙,在他身上人立而起,猖狂的张大龙翼,“从现在开始,我是龙王!”   河心狂风呼啸,银白的冰层,座下的巨大霜龙,龙翼破破烂烂的白龙身后群山披了层霜白,她说着令人震惊的话语。   江枫惊愕的睁大眼睛,看着狂傲的白龙,眼前突兀的闪过一幕幕画面。   仿佛有白色龙翼遮蔽天际,一股惊悸的情绪随着画面传递给江枫。   惊愕的不止是江枫,那霜龙也不爽的喷着鼻息,“死不要脸,你就算打赢我,还有许多你打不赢的,你就等着吧。”   然后迎接的他是大白的大耳刮子。   又用尾巴抽了他一顿,大白才旁若无事的坐了回去,“江枫,我要和你合作!”   江枫顿了顿,“怎么说?”   大白扇动翅膀,“我之前在皇陵看见好多好多黄金,我把那些抢来给你,你帮我个忙。”   江枫:“……说说看。”   她倒是对黄金不太感兴趣,崇德那个狗样子,他能剩多少钱?   她只是好奇大白想做什么。   大白兴致勃勃,“我们要把御龙山后山的龙放出来。”   江枫瞳孔收缩,“你说什么?”   大白耐心的重复一遍,“我要把后山的龙放出来!就是那批被沉睡的!”   江枫震惊的看着她,“卧槽,你真要当龙王啊?”   大白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不当龙王怎么复仇?”   “凭我一条龙给御龙山送头吗?”   江枫仿佛预见了什么。   因为某种程度上,大白居然选的和她是一条路。   自己拉人,揭杆,然后……造反。   她会赢吗?   江枫不知道。   但是如果她赢了,大陆的势力必定会重新洗牌。   龙。   毕竟是龙啊。   一个龙王麾下的龙,和御龙山掌握的龙,恐怕是两码事。   即使现在大白只有一个屁股垫,但是江枫却不由想了很多。   在全是人主力的大陆,一个完全由龙组成的势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是好,还是坏?   看着面前的大白龙,江枫竟然一时找不到答案。   她眼里是满满由仇恨驱动的野心,除非墨白复活,否则江枫觉得自己是劝不住她的。   沉默了许久,江枫定了定神,“好。”   大白惊喜,“你同意了?!”   她笑的好大声,吼吼吼吼的那种,河面与群山都仿佛在震动。   江枫也笑,笑的张扬又放肆,“我是魔主,你是龙王,合该是同伙。”   大陆洗不洗牌,与她何干?   她又不是大陆的卫道士。   她可是以跋扈嚣张出名的魔主。   至少目前来看,她只需要护住大白的前期,大白就能釜底抽薪,一把头掀了御龙山的根基。   何乐而不为呢?   回头再支持一下银狼她们,让她们快乐的去神廷掀底,也不是不可嘛。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江枫笑的和蔼可亲,“别笑,你先把我的钱给我。”   大白眨巴眼睛,笑声突然止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大白嘟囔了两句才道,“跟龙抢钱,你真讨厌。”   江枫呵呵笑,“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不想我教你怎么造反吗?”   大白思考了一会,才道,“好吧,等我休息两天,我带你去搬空他!”   江枫:“有把握吗?皇陵还是挺危险的。”   大白鄙夷,“都是露天的,好多好多呢!”   她用龙爪比划,“我都装不完,还得多找几个。”   说着,她踩了踩屁股下的霜龙,“别装了,给我滚起来。”   霜龙有气无力的道,“你先下来……”   大白这才跳下来,把冰层跳的咯嘣一声,沉了起码半米。   霜龙可怜兮兮的,龙翼都破破烂烂的,缩小了体型道,“大白……”   大白一尾巴过去,“喊什么?”   霜龙不情不愿的喊道,“王。”   “再喊!”   “王。”   “大点声!没吃饭!”   “王!”   大白依旧不放过他。   江枫只听见一声比一声大的‘王’,心情复杂极了。   “好家伙,我都没封王,你已经是王了。”   大白得意的转头,眼眸极为灵动,“那是你比不上的!”   喊一次不情愿,喊多了霜龙就习惯了,他变小只道,“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大白:“有好多离家出走的龙在外面,还有像你这种偷偷摸摸藏着的野龙,还有一些新出生的小家伙,几个实力太强身份特殊的老家伙……”   她掰着龙爪数,“我们先挨个拜访一遍,然后想办法释放御龙山后山被沉睡的家伙们。”   “等放完了再考虑下一步。”   江枫在边上听着她简单粗暴的计划,嘴角抽搐。   但是不得不说,大白重点抓的很准。   她说的这两步,都是增强实力的根本,就算换做江枫,也会这么做的。   霜龙:“那她呢?”   大白也变小只,比江枫高两个头的样子,她一脸亲热的拍着江枫的肩膀道,“这是我们在人类里面的同伙,间谍,你知道就行了。”   江枫嘴角疯狂抽搐。   可以,她都混成间谍了。   霜龙哦了一声,“王叫什么名字,不会还叫大白吧?”   大白眼睛一瞪,瞬间气质冷酷了起来,“大白不好听吗?”   霜龙怂怂的缩了脖子,“好听好听。”   江枫心道这可是墨白给大白取的名,你居然敢嫌不好听?   大白冷冷的看了他半天,才收回眼神,“我就叫大白,永远都叫大白。”   霜龙:“是,吾王。”   江枫看了一会,发现霜龙大概九阶高阶的样子,大白应该是跟他约定了不少条件才打的,否则不至于打的自己这么惨。   正发着呆,江枫忽然感觉肩膀一沉,雪白的狐裘搭在了她的肩上。   大白的嗓音在她脑中响起,“我暂时跟你签个同盟契约,借你点龙元用用,但是你不许多用,听见没有?”   江枫:“……”   同盟契约,当初墨白所说的契约中,约束最低的那个,基本上没什么好处,就名义上多了条龙而已。   “我有嗷嗷。”江枫道。   大白满意的不再吭声。   江枫发现,她眼前的景象变朦胧了,大惊失色道,“大白,我瞎了!”   大白一愣,然后敷衍的道,“你好烦,我收敛一下,什么瞎不瞎的,墨白不也瞎了很久嘛?”   江枫黑着脸,直到眼前清晰了才道,“你给我收敛好。”   大白哼哧了一声,非常敷衍。   江枫刚准备动身,就见霜龙变了变,变成一根白色的拐杖,倒在她脚边,意思很明显。   *   余殊神色沉凝,一身松绿不可避免的沾了河水,她烧开冰层,将最后一个人从冰层里挖出来,远望河口,看见无数灯火通明的船只浩荡而来,“好了,项令的人马已经来了,你们各自回去保护主子吧。”   她身后,是一群衣衫各异的护卫,这些人看着女子的背影,皆一脸崇敬,有人忍不住问道,“若吾主问我等阁下名讳,我等该如何回答?”   他的话不是多余,是真的会发生的。   在这等灾难之际,夜风凛冽,河水冷渗入骨,松衣女子一手烈火,挺身而出,简直如同天神下凡。   那炽烈的火焰将寒冷驱逐,从死神手里将她们抢了回来,不少人一出来就抱着她不撒手,痛哭流涕。   嗯,主要是她生的太好看了,怀抱特别温暖,笑起来就像三月春风,酥的人心都醉了,而且人也实力很强的样子,声音还好听,说话特别温柔。   套用之前某锦衣公子的话说,‘真想以身相许。’   余殊连想都没想,“季红。”   那人神色一怔,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点俗。   余殊站在冰面上,抬眸一看,笑道,“好了,我家小姐回来了。”   众人震惊,不禁面面相觑,“这……这,季小姐也是护卫吗?”   余殊随意的嗯了一声,“是啊。”   众人心情瞬间就微妙了起来。   他们本以为,这般光风霁月的人,应该是何等英雄,就算只是平民也不妨碍众人崇拜她。   没想到她居然与他们是同一身份。   是下人。   是贱籍。   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在心头酝酿。   原来这样的人也和他们一样,不过是被人差遣的下人而已。   不值得关注。   他们的神色当即矜持了许多,颔首致谢道,“我代我家小姐,多谢季小姐的帮助。”   余殊懒得搭理她们,看着眼前的女子,眸中难掩的异彩。   女子一身白衣,外罩轻纱,肩上搭着雪白的狐裘,墨发如瀑,手持一根白杖,缓步而来,说不出的风华。   但是一开口,就破坏了这份美好。   “你在干嘛?”   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人,一眼就看出是那群公子小姐的护卫,“你怎么忽悠她们把人交给你了?”   那群公子小姐可最是惜命了,这种时候,侍卫就是她们的命。   余殊居然能忽悠到手,不可思议。   余殊眼眸弯了弯,上前两步,低头恭顺道,“奉小姐之命,属下将落水者悉数救回。”   江枫:“?”   她又下意识看向那些人,随后大致明白了余殊的意思,于是微笑颔首,“你做的很好。”   那些人瞬间又变了表情,看见江枫华贵的装束,一一前来拜见感谢。   余殊含笑站在江枫身后,对此不以为意。   她干过很久禁卫,禁卫其实本质上与他们没什么区别,看菜下碟家常便饭。   江枫这次在河内停留,理论上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日后若真的打到河内,他们的态度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   聊胜于无的那种。   她主要是懒得和这些人说话。   江枫一一敷衍完毕,“走,我们回去。”   余殊也看见了刚刚的场景,此时万分好奇发生了什么,闻言立刻道,“我为小姐开路。”   她一身松绿,腰脊笔直,削瘦匀称的身形风姿卓绝,此时甘愿俯首,恭敬舔狗的模样惹得众人又震惊了。   如果他们所猜不错的话,这人很可能是传说中的九阶强者,居然如此恭敬,那她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众人心中猜测,恨不得马上奔回自家主子身边禀报情况。   余殊现在特显眼,江枫明里暗里的发现四周画舫岸边到处都有人看着她们。   她也不好太高调,只得缓步跟着余殊,趁着冰层没融化,上岸。   谁知刚一上岸,就遇到一锦衣女子,她一把抱住江枫的肩膀道,“姐妹,太谢谢你了呜呜呜,我是陈雯……”   她巴拉巴拉的一通废话,江枫只听出来,她就是项令之女,她特别感谢江枫命令余殊救她,所以要备宴款待江枫。   江枫当然不可能接受,微笑婉拒。   然后就听她道,“你的侍卫是什么实力,我特别仰慕她,可否割爱,价格你随便提。”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Exm?   你想要我家余小殊?   信不信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四周众人却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江枫转过头,果然也看见余殊眼中惊愕一闪而逝。   然后……   余殊一脸楚楚可怜,漂亮的脸颊发白,漆黑的大眼睛弥漫起水雾,一副我好委屈但是我不敢说的表情。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拉着江枫的袖子,抖了抖。   江枫:“……”   她这表现一出,四周本司空见惯的人们,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尤其是那些同为侍卫的,几乎瞬间心穿孔了。   几乎是瞬间,江枫两人就几乎被口诛笔伐淹没。   更有甚者让余殊炒掉她,跟她离开,她必好好对待她。   嗯,想白嫖余殊呢。   江枫看着女子惟妙惟肖的委屈眼神,一阵牙酸。   你叫余殊做什么?   你叫余戏精不好吗?   陈雯却丝毫不以为意,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枫,“价格随你开,我家里还有好多侍卫,其中不乏七八阶的,跟你换她,二换一,三换一都行……”   江枫睨着她诚恳的眼神。   七阶八阶?   二换一三换一?   你特么知道她是谁吗?   【作话】   晚上还有一章,但是应该会凌晨再更。   昨天吹冷风啃了个冰淇淋,晚上头疼的厉害,就先跪了 第190章 到家了.   江枫被余殊的表情弄的心神不宁, 无语非常。   她握住女子扮可怜的手,然后冷漠的回视陈雯,“她独一无二, 倾国不换。”   余殊下意识眨了眨眼, 眸中浮夸的情绪微微收敛, 然后低着头装作放心了的表情。   陈雯被她正色的模样说的很尴尬,“倾国不换……哈哈哈……姐妹太认真了……”   江枫很认真的道,“因为她值得。”   虽然她们问题很多,但是余殊本人确实称得上‘国士’。   无论是能力, 还是人品。   江枫走的时候没想到她会费心救人, 但是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的行为,却没有丝毫意外。   这就是余殊会干的事情。   她的捧日中郎将,以后的右将军。   余殊什么都好,就是……   江枫心中微叹,拉着余殊环顾四方,用笃定的语气道,“你们会认识她的, 我肯定。”   说完, 她拉着余殊就走。   如果一切顺利, 她统一之后,季小黯的大屏幕应该能铺到每个县城。   以余殊李清明的身份地位, 估计得天天刷屏。   年少有为, 位高权重, 从来是民间经久不衰的话题。   疾步甩开那些人, 余殊才终于笑吟吟的开口, “主公对我这么有信心?”   江枫:“不如说对我自己有信心。”   她转头微笑, “阿殊有信心陪我站到最后吗?”   余殊听出她话语隐藏的含义, 也笑着道,“如蒙主公不弃,殊自然会陪主公到最后。”   她笑的极温柔,眼眸也被笑意充满,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对视了片刻,轻飘飘的转开眼,“我遇到大白了。”   余殊轻轻抽回手,接过她手中的手杖,非常温和的接道,“大白?”   江枫指着肩膀道,“这么明显的特色,你看不出来吗?”   余殊看了过去。   江枫恍然了一下,“哦,是哦,你是我们从龙岛回来才归顺的,跟墨白不熟。”   墨白到魔土大白几乎就没收回去过,而且季黯帮她把眼睛调理好了。   没有那双朦胧的眼眸,墨白的狐裘就没那么显眼了。   余殊微笑,“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在龙岛发生了什么?”   江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奇的?”   余殊认真的道,“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惹得季祭酒这样优秀的人立下生死之誓?”   江枫失笑,又有些叹息,“我觉得是我占她便宜,她只是刚巧人生最低谷罢了。”   余殊眼睛忽闪,“洗耳恭听。”   她们走着走着,又买了辆马车,余殊闲适的赶着大黄马,行驶在县界官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与吱呀吱呀的轮子声交替响起,自有一番闲适的感觉。   江枫说的不快,一边说一边回忆,渐渐有些叹息,“……大概就是这样,其实去年这个时候才发生的,恍惚还是昨日。”   她笑,“然后就遇到你啦!”   她和余殊的初遇,可不怎么美好。   说是一路打过来的,也差不离了。   余殊听出了她的调侃,瞥了她一眼,才若有所思道,“怪不着季祭酒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你。”   江枫趴在马车里,仰着头看她,形象十分随意。   余殊低头看她,语气温温和和的,“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知遇之恩,若非你拉她一把,她恐怕活不到今日,更别提如今这般大放异彩了。”   她说‘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时,漂亮的眼中仿佛在放着光,江枫看的怔住了,许久才移开眼道,“这有什么,其实还是她自己努力。”   江枫说着还是有些叹息,“那种环境,你不知道她有多苦,被所有人看不起,被所有人欺负,一天吃一顿饿的瘦骨嶙峋,明明被骂的腿都在抖,但还是坚持站在场内,为了还钱。”   “别说她的能力,光是这股韧性,我就不会放弃她。”   她说的是真的。   即使没有这种天赋,季黯对她来说,依旧是个极为优秀的潜力股。   一个踏实坚韧还忠心的人,即使没有天赋又如何?   江枫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看着余殊道,“自助者他助。”   “人先自助,而后天助之。”江枫道,“机会只会垂青坚持不懈的人。”   她回忆道,“而且季黯太惹人心疼了,还好现在长胖了……”   说着说着她笑的眼睛都弯了,“养成的感觉就是爽。”   每次看到脸色红润,两眼精神发光的季小黯,江枫就很爽。   余殊看着她,忍不住笑道,“不过,赵长史也是那时候归顺的吗?”   江枫笑容一僵,“那倒不是。”   余殊:“哦?”   “她比你归顺的晚,”回忆了一下,江枫还是很尴尬,“只是跟的早罢了。”   余殊微微歪头,嘴角有些勾着浅浅的笑意,“长史大才,主公为何不多关心关心她?”   江枫眉心微跳,“你还关心这个?”   余殊低头朝她灿烂一笑,“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说完她立刻闭嘴,专心赶车。   江枫拉她袖子,“余殊!”   余殊当做没听见。   “余小殊你大爷的,你就喜欢吊我胃口是不是?!”   余殊这才低下头,眼眸无辜极了,“我怎么了?”   江枫:“算了。”   她意兴阑珊的翻了个身,“到你家了,再喊我。”   余殊眼眸微转,终于还是道,“主公不嫌我多事的话,殊就说两句了。”   江枫没看她,嗯了一声,“说。”   余殊眼睛看着官道,听着吱呀的轮子声,整理语言道,“长史才高孤傲,视主公真心为食粮,可惜主公的心似乎分的太少了些。”   她看着官道,语气平静而自然,“过刚易折,长史锋芒极盛,即使主公不伤她,她最后也会因为越发偏激的心性,伤人伤己。”   “长史乃魔土唯一的平天下,殊斗胆言于主公,长史值得主公费心,主公如若放任自流,恐长史早夭,”她低下头,语气恭顺,“民间常言,溺子如杀子,殊窃以为然。”   江枫表情微凝,不知何时已然转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这么严重?”   余殊很认真的看着她眼睛,“是。”   江枫猛地坐了起来,“你不了解赵文景的脾气,她从小就这样啊!”   她忍不住反驳,“她一直这个脾气,我感觉……”   余殊略微沉默,然后举例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是主公自己说的吗?”   她移开眼神,悠悠看着官道,“殊自认豁达,有时尚且郁郁,更何况是长史这般骄傲的人呢?”   江枫微怔,下意识看她的表情。   你真的在为赵襄抱不平?   不是趁机掺私货,比如这句?   江枫于是问了出来,“你指的是清明吗?”   余殊又重复了一遍,“溺子如杀子。”   江枫:“……那我溺你你愿意吗?”   余殊愣了一下。   江枫:“说实话。”   余殊思虑了一会,瞥向她道,“我能承受的住,李清明她能吗?”   “她连攻讦自哪方来都分不出来。”   她又看向官道,“殊不是想主公溺爱,只是觉得,有的时候克制才能长久。”   “使道遂以长,基墙高以方,”余殊道,“如此方可,百岁而得终。”   江枫表情极为古怪,看着余殊道,“你教训起我来了?”   余殊矢口否认,“绝非如此,是你让我说的。”   她终于看向江枫,漂亮的眼睛熟练的泛起了委屈,“你让我说还凶我……”   江枫:“……行了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了。”   余殊收敛委屈,立刻转过头,“哦。”   江枫思虑了一会,“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所以我才准备让清明当军校祭酒,德济天下。”   余殊不屑的勾起唇角,“你说的这些只能防防外人,你能防的了有心人吗?”   江枫微微一愣,看着她,“why?”   余殊听不懂她的话,“举个例子,你能防的了我吗?”   看着江枫勃然变色,余殊笑了笑,移开了眼神,“你能防的了赵长史吗?”   “你能防的了叶祭酒吗?”   江枫压抑着怒意,“阿瑜怎么可能对清明不善?”   余殊不以为意,“为什么不可能?”   “甚至不需要不善,”余殊嗤笑,“只需要无视就可以了。”   看着江枫无法理解的模样,余殊揉碎了解释,“赵长史如果看见你对她不屑一顾,却对李清明青眼有加,她会不会不舒服?”   江枫皱眉,“她不会对清明做什么的,我肯定!”   余殊笑,“无需她做什么,你需要知道,她是否对李清明有好感就行了。”   江枫沉眸,“所以?”   余殊竖起一根手指,“很好,赵长史已经对她没好感了,虽然以长史的骄傲,不至于对她如何,保持公平公正,但是一旦李清明被人攻讦算计,她恐怕也只会冷眼旁观了吧?”   江枫已然懂了什么,脸都绿了。   余殊竖起第二根手指,“叶祭酒虽然大度,但是李清明对你有用的时候尚且会让她庇佑一二,但是若是到达了这个极限呢?”   “叶祭酒甚至不需要冷眼旁观,只需要若有若无的忽视即可。”   余殊竖起第三根手指,语气轻快的夸奖道,“主公麾下英才济济,不得不说,许少史心性宽达,仁厚爱人,但是……”   她叹气,“她自己都未必能分得清攻讦啊。”   江枫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了,你让我想一下。”   余殊竖起第四根手指,“我还没说我呢。”   江枫抬起头,表情倒还算正常,“你呢?”   余殊微笑,“我不是在与主公推测未来嘛。”   她笑,“主公以为我算哪一类呢?”   江枫嘴角微动,“推算人心,觉得自己以后也可能伤害清明,索性提前踢爆这个可能,让我早做准备。”   “若真到了那天,你还能理所当然的跟我说,”江枫惟妙惟肖的指着官道,“‘主公,勿谓言之不预也。’”   余殊噗嗤笑了出来,她学着江枫的语气用马鞭指着官道道,“主公,勿谓言之不预也。”   女子一身松绿,漂亮的眼睛像是呈着星光,灿烂又明媚,耀眼至极。   江枫呼吸微滞,终于捂住脸倒回马车。   她喃喃自语,“余小殊,你特么真是……”   让人不舍得放手。   李二得魏征留千古佳名,江枫也想得一位‘人镜’。   而且余殊比魏征温柔太多了。   但,如果这才是她的目的呢?   余殊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她觉得哪里不好,她总会拐弯抹角想方设法的扭转回来。   江枫枕着手躺在马车上,耳边只能听见轮子吱呀马蹄哒哒,余殊一点声音都没有。   余殊这是明饵啊。   靠。   她堂堂主公不要面子的吗?   每次都被吃的死死的!   表情都扭曲了一瞬,江枫才转过头,“余殊。”   余殊微微侧头,“主公请吩咐。”   江枫:“你有心了。”   余殊露出了笑容,“主公能听进去,我很开心。”   江枫转头,“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余殊笑了,“智者举事,因祸为福,转败为功。”   江枫懵逼,“什么意思?”   余殊继续笑,“意思是,主公自己想。”   江枫:“……”   “阿殊~~~”   余殊继续赶车,马鞭被她挥的很有节奏,无视了江枫的嚎叫。   这都要问她,一点脑子都不要动了吗?   余殊悠闲的抽着大黄马,有一下没一下的。   长长的官道终有尽头,天空隐隐有曙光出现。   江枫看着曙光,渐渐有了眉目。   因祸为福,转败为功?   如果……她们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将清明看做自己人,爱屋及乌?   余殊……   江枫表情复杂极了。   她之前才想着不走心和她当对负心君臣来着,转头人家就用实际行动打她脸了。   不要吧!   太丢人了。   她跟余殊博弈,看起来自己因为主公身份一直占优,但是每次都要吃暗亏。   还是说不出来的暗亏。   就……伤自尊。   但是……余殊真的好香啊。   她怎么越来越香了……   怎么有人这么独一无二?   史上也有过这样的臣子吗?   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余殊虐我千百遍,我还得凑过去待她如初恋?   江枫是个有节操的主公,所以……   她蹭啊蹭,蹭到余殊腿边,“阿殊阿殊,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代侯笔记里也有这样的记录吗?”   余殊低头看她,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浓郁,“没有,我自己推测的。”   “毕竟,高祖身边的人的态度,本就很重要,”她笑道,“而且,高祖最后与她们的结局,不甚完美。”   江枫也想起了那些记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错,我竟然没注意这一点。”   本来高祖对自己元从的态度也不算特殊,但是与太。祖对元从的态度相比,她就显得太生疏了。   以前江枫以为是她本性冷僻,但是与她此前的表现并不一致,说不定真的是因为代侯之事迁怒的。   嗯,迁怒。   因为按余殊的说法,还特么是高祖自己的错,与其他人无关。   江枫敢肯定,那些人并没有插手代侯的事,否则因为自己的过失,害死爱人的高祖能把人给撕碎了,元从都不行。   但是那些人都没事,这说明要么是集体作案,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赌高祖不会杀她们,要么就是像余殊的猜测那样……   无视,冷眼旁观,冷漠。   但是本人却没有丝毫插手。   江枫想着想着,就有点后心发凉。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她的阿瑜,她的文景,她的……   余殊嘴角微勾。   不得不说,江枫真的极有资质,为人君主的资质,虽然有的时候极为任性,但是也确实听得进话,而且一听就懂,一说就会。   至少,余殊是第一次遇到能完整领略她每一层意图的人,每一次都是。   江枫叹了口气。   余殊心防那么紧,难搞的一批啊。   因祸为福,转败为功?   呵,余殊一套以退为进,转守为攻,玩的倒是厉害。   时移势易,江枫好不容易掰回来的主动权又没了。   “你学的是韩非还是老子啊?”江枫忍不住憋屈,“怎么这么搞人心态?”   余殊偷偷勾起唇角,笑的特别灿烂。   果然,江枫能懂。   这才有意思。   遇到个无论如何都懂不了她意思的,那得多无趣。   江枫往车内一摊,继续为自己的失败糟心。   君臣博弈,博弈,博弈。   她老输。   就余殊喜欢搞她心态。   偏偏她表面上都是温温柔柔的。   好气。   余殊噙着笑,看着远处宽阔的田野,看见了静悄悄立着的里墙,“主公,到家了。”   江枫有气无力的提醒她,“少了一个字。”   余殊闻弦知雅意,“主公,到我家了。”   【作话】 第191章 走不走?.   自明里。   自明?自知者明吗?   江枫看着里墙上的大字, “这里面住的都是余家人吗?”   余殊将马车交给了迎上来的家将,道,“还有家生子, 佃户, 家将和她们的家眷, 零零总总也有两百多人。”   她一边与来往众人微笑打招呼,一边给江枫介绍,“我家人丁不旺,直系加旁系也不过十来人。”   “之前余家家兵也就五十几人, 后来我当了镇东, 养了些因伤退役的将士,”她道,“约莫一百来人,加上原来的家将,就是余家的所有防护力量了。”   江枫若有所思,回头看了她一眼,“钱够吗?”   余殊立刻变脸, 委屈巴巴的道, “特别穷, 攒不起钱。”   江枫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知道了。”   叶瑜对余殊比较感兴趣, 最近一直在若有若无的调查她的过去, 她的情报自然不会对江枫隐瞒, 所以江枫也大致知道了不少余殊的习惯。   比如, 她确实对赚钱这种事不太敏感。   而且她又不喜欢私相授受, 接受贿赂, 给别人当保护伞, 所以穷倒是真的穷。   只养她自己肯定是够了,但是如果加上一个宗族,数百家兵,那俸禄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怪不着她买把剑都要攒钱,而且还心疼了很久。   李清明的根基不如她,没有宗族撑腰,但是依旧看起来比她富裕。   之前她还以为江枫缺钱,要把她四年攒的小金库献给江枫,被江枫狠狠的拒绝了,还生闷气。   养家将多花钱,江枫是知道的。   很大程度上,她能把宣武军发展壮大,是因为她会赚钱。   相比待遇差劲的正规军,宣武军无论从哪个方面,待遇都更胜一筹。   就算是前世那种‘礼乐崩坏’的时代,肯给钱的老板依旧能收买到忠诚,更何况是现在这种世情。   当时李清明这个镇南将军,真的被她压的死死的。   南州优质兵员全部以加入宣武军为荣,有钱有面子还有理想,伤亡也不怕,有江枫兜底。   这可比朝廷的镇南军待遇好了太多。   百姓嘛,当然用脚投票了。   李清明看在眼里,却不敢学,更改军制是犯忌讳的事情,会被朝中弹劾,而且她也不会赚钱。   以至于很多时候镇南军的将士对她微词颇重,羡慕宣武军的待遇,暗自腹诽她,‘镇南军狗都不去’云云。   再加上其他种种因素,那四年她是真的极为憋屈,整个人都要抑郁的那种。   江枫没再多说,将此事记在心里。   余家好像真的挺穷的。   里墙陈旧,地板坑坑洼洼,顽强的野草从石板缝隙中钻出来,来往众人多粗衣短褐。   守卫里墙出入口的家将,也都是硬弓长剑,没有甲胄,皮甲都没几个。   只是,来往之人衣着虽然朴素,但是头脸都很干净,举止恬淡,表情自然。   家将们老练而从容,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精锐士卒。   江枫随便一扫,就看见地形要处制高点,隐晦的用麻布盖着什么。   只看造型,江枫就了然。   大黄弩。   如今朝廷远程攻击的巅峰,一根箭粗约半尺,射程近一里,能对巨龙造成大量伤害,更何况是人呢?   她就知道,以余殊的脾气,怎么可能疏忽自家的安全。   一路偶尔路过几个院子,院子都很普通,上了年头的矮墙,受潮变色的木门,不甚平整的台阶,大多数都无人。   也偶尔有几个院子稍微好一点,用青石铺地,院内有仆役和马厩菜园,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江枫在打量余家,余家人也在打量她。   女子一身白衣,身量匀称纤细,墨发如瀑,眉眼秀美绝伦,一身白衣,肩上搭着华美的狐裘,有种说不出的高贵风雅。   江枫回过神,发现路过的人当面不如何,等她走过后却会停下来打量她,满眼好奇。   只扫了一眼,江枫只觉得,要么是余家家教很好,要么是余殊在余家地位很高。   思虑了一瞬,江枫觉得应该是余殊地位很高。   余家在余殊之前,不说完全没有入仕,但是显然仕途相当不咋地。   余殊正三品的镇东,封疆大吏,放在京洛公侯之家,也属于顶梁柱了。   地位高不奇怪。   余殊缓步走着,很快将江枫带入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明显比之前见到的都华丽许多,粉墙朱户,进来之后仿佛将外面的世界隔开。   余殊将她带入堂中,轻声道,“我去拜见大父大伯,让他们来见你,你在这里稍候。”   有满脸好奇的侍童偷偷探头,被余殊发现后,他立刻缩回头,没过一会他乖巧的捧着茶壶茶杯到江枫面前,“请客人饮茶。”   江枫微笑颔首,示意他放下。   侍童很不情愿,但在余殊的眼神下,乖乖的退了出去。   江枫:“末晚辈也,怎能自大到让长者来见我呢?”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你自小由曾祖抚养长大,我正想去拜见他,感谢他帮我养了个能臣。”   说着她调笑的朝余殊眨了眨眼。   余殊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大父脾气温和,就是年纪大了,记性有点不太好,听力也不太好,你多多担待一点。”   江枫欣然听从,跟随她进入内院。   余殊低声道,“余灵认识你,但是她现在舒城,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但是我若是呆久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回来看我,介时……”   江枫懂了,“到时候我见机行事。”   余殊笑,“善。”   穿过长廊,一路也没什么人,余家侍人很少。   趁着机会,余殊临时跟江枫说了许多信息,让江枫对余家的情况略微有所了解。   这大概就是来她家的好处了,不然她打死都不会说的。   很快,来到堂外,江枫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了药味。   她下意识看向余殊,果然看见余殊眉宇微锁,似有忧色。   察觉到江枫的目光,她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收敛眉眼,褪去轻履,步入堂内。   江枫脱了丝履,缓步跟了上去。   她没有闻错,确实有药味,隐隐从后堂传来的。   堂上,一个石青儒衫的老者半靠着看书,看见余殊,他极为惊异,然后目光就落向了江枫。   余殊当即跪地叩首,“不孝孙女殊今日归家,给大父请安,问大父安好。”   爷爷=大父。   说着,她膝行至老者膝下,抱着他的腿,眼角都红了,“孙女不孝,竟不知大父身体有恙……”   老者眼神温柔的厉害,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好了好了,是我叮嘱她们不要告诉你的,我家稚奴在外劳心伤神的,我身体也不是一两天的毛病了,哪需要特地跟你说?”   他又板起脸,将余殊拉起来,“毋作小儿女态,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   余殊弯着腰,轻声与他叙说。   堂中阳光清朗,药香浅淡,松绿衣衫的女子弯着腰,轻声细语,老者眼眸温和,闻言看向江枫,眸光微异。   见余殊停止了话语看向自己,江枫就知道轮到自己了,她估算了一下余殊的声音,控制自己的音量音调,刚好够老者清晰听见的程度,恭声道,“远宁江氏江末,见过长者,问老大人安。”   说着,她深拜而下。   这个时代,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几乎是刻在所有人本能中。   余殊是孙女,所以要跪拜叩首,她是江末,深拜正好可以显示她的礼貌与尊重。   因为江末没什么官职成就,又是晚辈,乃代侯故部之后,见了老者深拜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江枫,她就只需要微微一拜就行了。   如果她以江枫的身份深拜,不仅于礼不合,还会让人误解,以为她和余殊到底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使她想表示亲近,也必须要有由头,不然只会让人暗自戳她脊梁骨,说她不知礼,没家教。   事实上,若非江枫的直系长辈都过世了,但凡有一个人还活着,江枫就过的没这么舒坦了。   孝道就是这个时代人头顶上的达克摩斯之剑,不说生杀予夺,但凡是江枫的事情,她们都能干涉一二,而且江枫还不能龇牙,一旦她敢做什么,被爆出来,那就是有悖人伦,为天下所不容。   君不见国律规定,‘父母告子女,毋缘由,定杀’‘子女告父母,杖五十,毋功,流三千里’……   意思是父母告官,无论缘由,官府会抓住不孝子女,判定杀。   子女告父母,先杖五十,就算胜诉,也要流三千里。   简单粗暴的让人想落泪。   在这里,不孝是极重极重的罪,一个背着不孝名声的人,基本上没有前途可言,百行百业都不接受这样的人,真社会死亡。   朝廷大臣上疏,开口便是‘臣闻圣天子以孝治天下’,诸如此类,可见一斑。   当初江家老太君尚在的时候,作为最受宠幼子的遗孤,江枫也很受宠。   她几乎被老太君捧在手心宠,但是晨昏定省,冬温夏清,一点都不敢打折扣。   她从能走路开始,就被人带着学礼,待人接物,吃饭睡觉,样样都有要求。   孝道关乎太大,即使是她也不敢有丝毫失误。   包括当时她想练武,老太君心疼她,不想她练,她只能撒娇卖萌,软磨硬泡,如果她敢犟脾气硬杠,即使老太君不在意,但是依旧有的是人想趁机教她做人。   这是正常朝廷治下的普世价值观,民间乃至勋贵官宦之家都必须遵守,包括皇室也是如此。   所以季余眠干的事真的很不一般,也是御龙山超然物外太久,已经不怎么受到传统影响了。   当然,老太君就是她最后一个直系长辈了,再之后江枫就浪的没边了,其他人也管不到她。   不过很显然,余殊还不敢像江枫这么浪。   “原来是江末,”老人起身,“贵人来此,老夫有失远迎。”   江末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江枫的妹妹,江枫是余殊的主公,所以某种程度上,江末在余家,也算主。   否则老人理都不会理她。   江枫连忙避开,更深一拜,“长者毋动,末晚辈也,岂敢受长者一拜。”   如此三番,她们才算完成了一次亲切友好且符合礼仪的初见。   别说老者了,江枫都累了。   又客套了几句,老人让余殊带她去客房休息。   江枫松了口气。   第一次见面最麻烦,要彼此尊重,还要合乎礼仪。   尤其是江家和余家都是勋贵,虽然都‘家道中落’,但是她们自己还是要脸的,自诩贵族,不肯在礼仪方面落人话柄。   余殊不肯,江枫更不肯。   不然她以前不就白学了吗?   学了不用多亏啊。   余殊穿上布履,带她出门,来到一处单独干净的小院道,“这是我之前住的地方,备我回来,东西一应俱全,你稍微将就一下,明日我让人重新添置。”   江枫推开门,直接往床上一躺,有气无力的挥手道,“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她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待会。”   “好累啊,”她忍不住哼唧,“你帮我尽量把那些你来我往的场合给挡住,我真的烦那种事。”   余殊失笑,漂亮的眼睛泛着光芒,“我知道了,晚上我把笔记偷出来,你看快点,不然被阿敞发现了我会很麻烦。”   江枫立刻支棱了起来,“快去快去。”   余殊这才笑着离开。   江枫知道,刚刚只是带着她拜见了一番长辈,现在才是余殊见余家人,解释她的来历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当然知趣不能打扰了。   站在窗边,江枫发现院外,有很多人驻足张望,对她十分好奇的模样。   江枫打量着屋内装饰,试图揣测余殊的心理。   嗯,低调简洁,东西都很内敛朴实的样子。   屏风,没有。   地毯,没有。   香炉,没有。   书画,没有。   连个花瓶都没有。   倒是墙角有个武器架,有一柄长剑,一张硬弓。   江枫试着拔剑,发现是很普通的柄铁剑,弓也是普通的两石弓。   就像是……余小殊小时候玩的一样。   扫视一圈,江枫摇了摇头。   “唉,贫穷的余小殊。”   看来回去之后,要多少赏赐她点东西了。   这也忒穷了。   “好穷!”大白发出赞同的声音。   嗷嗷:“嗷!”   白杖之前被余殊靠在墙上,此时变回龙形,随意的看了一眼,一脸嫌弃,“贫穷,低质量人类。”   江枫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由一头黑线。   是了,龙很能吃,所以对龙来说,穷鬼都是低质量人类。   看是永远看不上的,你连一顿甜点都供应不起,谁跟着你啊。   她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彻尔斯特。”霜龙骄傲的仰头,“伟大的冰霜巨龙。”   江枫:“哦,车车。”   不理会他的抗议,江枫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抢钱?”   崇德挺危险的,前提是去他的主场。   但是如果露天,抢一波就走的话,那危险程度就大大减低了。   虽然心里觉得崇德应该没多少钱,但是江枫还是不想放过。   不为别的。   别看她吐槽余殊穷,其实她自己也很穷。   不是一种程度的穷,但是结果是一致的。   有机会捡点小钱钱,何乐而不为呢?   她异想天开,“大白,卖龙怎么样?”   她现在简直是人生巅峰,三条龙啊!多值钱啊!   “我把你卖出去,你再自己跑回来,我……哎哟疼疼疼疼……”   江枫聪明的想法遭到了大白的打压。   耍宝完毕,江枫弹了弹小镜子,“嗷嗷,你胆挺肥啊,一言不合离家出走,还不回家……”   小胖龙终于落了下来,毫不犹豫冲江枫就是一声嗷。   “别嗷来嗷去的,我听不懂,给我说话。”   “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会说话了。”   “嗷嗷。”   江枫:“……你大爷的。”   嗷嗷露出一排利齿,嘲笑,“嗷嗷江,笨。”   江枫脸都黑了,正想教训它,却见它伸出小爪子,拉住她的手道,“嗷嗷江,等嗷嗷天赋嗷了,就嗷看墨白好不好?”   江枫愣了半天,才听出来它说的是它的天赋。   那个极为短暂的预知天赋。   大白听到墨白两个字,整条龙都黯淡了。   看着嗷嗷恳切的眼神,江枫沉默的点了点头,“好。”   她张了张嘴,想让嗷嗷不要抱有希望,但是看着小胖龙希冀的眼神,江枫终究不忍心。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嗷嗷天赋充能很慢的。   说不定等到那个时候,它就忘了。   再转身,江枫看见大白已然恢复龙形,霸占了她的床,背对着她们呼呼大睡。   江枫看见她身上未愈合尚且泛红的鳞片,轻轻叹了口气。   *   余殊推门而入,被屋内的盛景惊到了。   大白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嗷嗷躺在江枫椅子后面睡的四脚朝天。   门口还有个霜白的巨龙堵着道,睡的横行霸道。   而江枫……   脸上扣着一本《老子》,睡的特别香。   余殊抱着一大箱子皮卷,整个人都很无语。   她艰难的跨过霜龙,又避开嗷嗷的尾巴,终于走到桌边,“江枫!”   “啊!”   江枫猛然惊醒。   她梦到有人寒假给她送了一套《鲁迅全集》,然后跟她说开学要考。   看清眼前人的脸,江枫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不是鲁迅全集,是代侯笔记。   “你终于回来了,我要睡着了。”   余殊将皮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铺平,闻言道,“你明明已经睡着了。”   江枫狡辩,“我不困的,都是她们睡觉,呼吸还超响,然后我就困了。”   余殊扫了一眼,有点羡慕,“好多龙。”   江枫眨巴了一下眼睛,朝她挤了挤眼睛。   余殊心跳下意识急促了起来。   没有龙真的很不方便。   如果能像江枫一样,有小野龙的话……   江枫目光却已经转向那些皮卷,“居然这么多?”   余殊点了点头,“对,先祖严谨,高祖让她写笔记,她就一直写。”   江枫努了努嘴,“脾气还真挺像清明的。”   余殊立刻露出了一个假笑,然后将脚边碍事的小野龙挪开,将凳子摆下。   嗷嗷迷迷糊糊的咬住她的腿,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余殊:“……”   江枫:“嗷嗷别闹,去睡大白肚皮。”   嗷嗷闻言才慢吞吞的挪了挪屁股,让了半个位置给余殊。   余殊坐在她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你轻一点,别揉坏了。”   江枫按照她给的顺序,轻轻翻开皮卷。   【建平元年,寿春,四月,谷雨。   破西陵,还。   她让我写日记,写了。】   江枫看到那字迹,瞳孔微缩。   好像。   太像了。   这种字迹……   瘦硬清寒,锋芒毕露。   太像了。   太像了……   江枫是不信转世之说的,但是此时此景,她也不禁下意识怀疑了起来。   清明,会不会真的是……   毕竟连她都能复活了……   敛下眸中思绪,江枫继续看。   余殊却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此时她轻轻道,“你也觉得很像对不对?”   江枫瞥了她一眼,“所以?”   余殊:“你说有没有可能……”   江枫一口回绝,“不可能。”   余殊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绝不接受自家清明是别人的转世。   鬼知道高祖在哪?   而且她总觉得……代侯也许……还存在于世上某个地方……   她想起镇国庙的经历。   余殊轻笑了一声,随后安静下来。   屋外已然星河高悬,屋内灯火通明。   余殊已然换回红衣,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江枫看笔记。   江枫一开始还忍不住瞥她两眼,看到后面完全视她若无物,沉浸了进去。   代侯……   她的文笔很史官化,没有任何辞藻可言,但是江枫却跟着她瘦硬的笔迹像是经历了她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建平三年,黄龙遇樵,彗星出西北,天火播京洛。   军魂生祥龙,祥龙出,任城破。   将多以龙祥,呼天下太平,但她说这是锦上添花,让我陪她喝酒。   我也觉得如此,就算没有祥龙,任城也该破了。   ……酒难喝。】   江枫戳了戳余殊的胳膊,“余小殊,你祖宗说酒难喝,你看见没有?”   “喂,你看见没有?”   灯火摇曳,余殊白皙柔和的脸颊忽明忽暗,她本就一直在看着江枫,闻言眼角微挑,“她觉得难喝,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一想,是这个理,她继续看。   过了一会,江枫嘴角抽搐,“她真是什么都敢写,你家都完全能拿着她的笔记立国了。”   余殊微怔,“是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自己算,你家有朝野民间舆论的同情,能力你有,兵权你也有,而且名义上谁也挑不出毛病,还有代侯笔记里这些密辛……”   余殊撑着下巴看着她,“哦,你说我能立国?”   江枫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歪过身子不理她。   “你自己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但是不确定她们有没有隐藏不想给我看的部分,”余殊语气平静,“这次我全部搬出来了。”   江枫愕然的转过头,“为什么?”   余殊抿了抿唇,“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江枫无语。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她们又不会害我,不看就不看罢了。”   江枫:“……”   有的时候,为你好未必真的能为你好。   不过,这不是她合适说的话,于是江枫低下头继续看。   余殊:“明日阿敞会来找你,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早点?”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家人吃饭带我做什么?你不怕她们多想?”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抿了抿唇道,“你又不是江枫,江末无所谓的。”   “都年岁相近,阿敞对你有点好奇。”   江枫哦了一声,“不太感兴趣,我只想看笔记。”   余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想我见她?”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道,“还是会见到的,短时间你又不走。”   江枫沉思了片刻,“那就见吧。”   她却是想起叶瑜给她的情报。   余灵、余尚,治国。   她说话不是无的放矢。   余殊的资本,比她还强,不说一定登帝,但是逐鹿群雄是没问题的。   就像项籍那样。   余殊比项籍玲珑多了,文武兼资,家里还有两个治国,代侯之后,军权,家望,名声都合适的不行。   余殊明显想让她见余尚,估计是怕她记她小本本,所以还是出一个治国来稳住她,此时只是前期接触?   江枫猜测差不离。   “你在想什么?”余殊看见她半天眼睛没动,忍不住问道。   江枫歪了歪头,“我在想群雄逐鹿会不会也好玩?”   余殊一愣。   江枫兴致勃勃,“要是你和清明当时都直接独立,然后大家一起打成一锅粥……”   她笑嘻嘻起来,“多好玩啊!”   余殊神情有些微妙,“我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为什么不?”   余殊摇了摇头,“就是没想过而已。”   江枫:“那你现在想了吗?”   余殊默然,挑眸看她,“你在鼓动我脱离你自立吗?”   江枫:“我就是好奇。”   余殊却冷淡了眉眼,“我觉得你很不尊重我。”   “还是你心里巴不得我背叛你?”   江枫贼无辜,看着她冷淡的眉眼,不得不哄道,“好了好了,我真的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别气别气,放宽心,”她拉着余殊的秀发甩啊甩,“因为我怕你以后会更生气。”   余殊脸色更差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江枫发现余殊好难哄,“我下次不说了。”   余殊寒着脸。   江枫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阿殊别生气~”   余殊这才冷声道,“下次你再说这类话,我就默认你在赶我走。”   她道,“余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吃得了苦,带着家人归隐山林,我还是能做到的。”   江枫就是故意刺她。   她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说这话的后果?   她就是故意的!   江枫卧槽了一声,“阿殊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狠还是余殊狠。   归隐山林都说出来了,靠。   余殊寒着脸,拍开江枫的手,冷声道,“快看,看完我送回去。”   江枫这才继续看,但是又忍不住瞄余殊。   余殊被她时不时瞄一眼,终于问道,“看什么?”   江枫思虑了片刻,说了句心里话,“余殊,你可真难搞。”   余殊:“?”   “你想搞什么?”   江枫转过头,“没什么。”   代侯的笔记有点多,江枫道,“你还是等着被余尚打吧。”   余殊:“嗯?”   江枫:“暂时看不完,我慢慢看。”   余殊露出了郁闷的眼神,“知道了。”   江枫:“你的修为,可有方法了?”   余殊微怔,心情瞬间失落了下来,“没有。”   “明止也没有办法吗?”   余殊嘴唇动了动,“散去真元,重新修炼。”   她看着江枫,“恩师说等时机合适,她就会散去真元,重新修炼。”   江枫:“你准备怎么办?”   余殊回过神,“我不知道。”   江枫:“你如果现在散去修为,大概多久能修炼回来?”   余殊嘴唇动了动,移开了眼神,“如果在许少史身边的话,起码也要一两年。”   看见她移开眼神,江枫就知道她不愿意。   想来也没法愿意。   好不容易进入统战部了,突然散去真元,还要一两年……   江枫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我只是担心,日后兵凶战危,你实力一直无法提升,容易受伤,”江枫眉眼忧虑,“我不是危言耸听,珈蓝城已经入场,我担心后面巅峰之战比比皆是,介时你很可能被盯上……”   余殊低着头,“我不当右将军了。”   江枫一怔。   余殊:“我突破不了,还有恩师,你还有李清明,薄怀杨也有巅峰之资。”   她低着头道,“我帮你找她,以后我不在正面战场,帮你守卫后方吧。”   江枫拉住她的手,“你甘心吗?”   余殊终于抬起头,眼眸隐忍又苦涩,“不甘心又能如何?”   江枫被她眼神看的心一抖,好一会才回过神道,“我会想办法的,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右将军我还是属意你。”   她思索了一会道,“现在,就先跟我学剑意。”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江枫继续看笔记,“第一,龙脉国运某种程度是一种东西,而且和文人的实力,还有那虚无缥缈的文运有关。”   “第二,军魂和龙脉也有极大的关系,回去我们一定要试验一下。”   她又忍不住吐槽道,“代侯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只写结果,从来不写过程。”   除了少数她自己的推断之外,她几乎一个字原因都不写,特别春秋笔法。   余殊很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   江枫:“第三,她实力好像真的有点点变态,她怎么一剑把城墙劈开的?”   “我现在都做不到!!!”   余殊:“……”   江枫有点抓狂,“她实力发展简直不合常理,她当初和高祖相遇才什么实力?六阶?”   “这才建平三年!!!”   “这什么变态修炼速度?”   “还有剑意!!!”   余殊也贼羡慕,“我就没继承到这种天赋。”   她修炼很久了,和代侯相比,她差的太远了。   江枫和她商讨了一番,突然道,“你觉不觉得?”   余殊墨发柔顺的落在颈窝,闻言歪了歪头,“什么?”   江枫:“她笔记太甜了。”   还有点点齁。   狗粮都要吃饱了。   她笔记里一直都是‘她她她’,几乎没停过。   而这个‘她’指谁,再明显不过了。   余殊表情平淡,漆黑的眼眸看着江枫,“你继续看,就不甜了。”   江枫将信将疑,“我记得代侯是一直盛宠,直到最后十天的时间,才突然失去信任的吧?”   余殊嘴角似勾非勾,笑不及眼底,“你看就知道了。”   江枫往下翻。   【建平四年,冬,寒食   立后,安社稷。】   【建平五年,秋,   皇长女出生,我提议蚤建太子,她没同意】   江枫看到立后两个字就像吃到一口惊天大刀。   更别提紧接着就是皇长女出生。   四年冬到五年秋,发生了什么?   高祖在做什么?   代侯在做什么?   见江枫眼神逡巡,余殊将准备好的史书递上。   江枫愕然的看着她。   余殊微笑,“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江枫连忙翻开史书。   很快,她找到了高祖的本纪。   建平四年,九月,长沙王叛乱。   十月,河内三仓失火,太守自杀。   十一月,高平侯奏立后,以安宗室,群臣跟进。   十二月,立后。   五年九月,皇长女出生。   值得一提的是,皇长女不是嫡女。   意思是,高祖是上了一群人,不是皇后一个人。   江枫又觉得不对,往前翻,然后看见了其中一页有折痕。   心中一动,江枫立刻停下,细细看去。   很快,她看见了那道关键的政令。   度田。   又称均田令。   “均田?”江枫喃喃,“我懂了。”   余殊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见江枫又到处找,余殊体贴的送上另一本史书。   江枫一翻开,果然看见夹了书签的那页。   代侯传。   很快翻了一遍,江枫愕然,“她什么都没做?”   余殊平静的道,“不知道。”   江枫沉思。   余殊:“也有可能是史官没写,或是写了被人删改了。”   江枫表情复杂极了。   她看到高祖后宫那段心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但是看到后面均田,江枫又不由自主脑补了许多。   即使高祖是开国之帝,但是她毕竟是姬姓,前朝于她不可能完全推翻,那么那些吃的脑满肠肥的人,恐怕不少都依旧高官厚禄。   这时候均田,即使有代侯在旁,大军在手,恐怕也难免要出问题。   河内三仓失火太守自杀,长沙王叛乱,恐怕只是缩影。   大胆猜测,其中代侯也被人拿捏了。   否则以代侯的性格,她怎么想到蚤建太子的?   皇长女不是嫡女,她一开口就是为皇长女站队,皇后不得恨死她?   这其中必然有无数利益交换,但是江枫都只能猜猜。   “要是有代侯时期的人在为我解惑就好了。”   余殊眼神探寻,“你关注这个做什么?”   江枫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是觉得我能用得上。”   “你不觉得高祖的经历很有教育意义吗?”   余殊嘴角微扯,语气十分微妙,“是挺有教育意义的。”   江枫又被她阴阳怪气的表情惹火了,她一把抓住余殊的秀发,“你再阴阳怪气?信不信你的秀发,哗啦就没了?”   余殊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自言自语,“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她走过的弯路,我都得绕着走。”   余殊嗤笑了一声,“首先,你需要有一个代侯。”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你特么扎心每次都扎的这么精准……”   余殊笑。   江枫说着却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她,笑容渐渐微妙。   余殊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代侯的话……”江枫笑吟吟的,“我不是也有一个吗?”   她欣赏的看着女子脸色变换,一会青一会紫,最后黑如锅底的全部过程,笑嘻嘻的道,“阿殊,我的代侯,你觉得呢?”   余殊看了她一会,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觉得……”   她话没说完,一拳砸向江枫眼睛。   江枫暴怒,“余小殊你死定了啊!!!!”   大白哗的缩到床底,嗷嗷车车变成原形,满脸震惊。   “余殊你有本事就别用那招!”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嘴里依旧温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枫被她一拳打在小腹,暴怒至极,毫不犹豫一脚将她踹出去,砰的砸在了床下。   大白吓的又变小了好几号。   余殊好像不会痛一样,笑着冲了过去。   江枫这次却像是故意在她敏感神经上跳舞,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按在了床沿,锁住她的手腕后故意温柔道,“阿殊疼不疼,要不要主公帮你揉揉?”   她说着在余殊耳边吐了口气,“吹吹就不疼了。”   余殊墨发如瀑散开,她笑着轻声道,“主公。”   江枫:“?”   余殊:“我还有脚。”   她话语刚落,江枫就被巨力踹中,砰的砸在了门上,门不紧,她一个不注意居然砸了出去。   江枫暴怒,二话不说就往前冲。   “稚奴稚……奴?”   大门外有声音传来,随后愕然。   江枫及时止住脚步转过头,发现矮墙后,是一张震惊的脸。   江枫福至心灵,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捂着胸口倒地不起,“哎呦,哎呦,余殊,你死定了,我要告诉姐姐你殴打我!”   说着她又吐出一口血,眼看就要不行的样子。   余殊墨发披散,一身红衣颇为凌乱,她从屋内走出来,“阿敞……”   余尚打开门,看着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白衣女子,又看向余殊,眼中的震惊几乎快溢出来了。   余殊看着地上叫唤的人,又看了眼阿敞,不得不扬起温柔的笑容,蹲下身道,“二小姐,二小姐……”   “哎呦,我听不见,我耳朵聋了……”   余尚眼中震惊更甚,“稚奴!你!”   余殊看着江枫,眼中威胁都快溢出来了,笑容却愈发温柔,“二小姐,我只是轻轻一推,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江枫吐了口血,“你可真会推。”   她回视余殊的眼神,意思也很明确。   这个瓷,她碰定了。   余殊胸口剧烈起伏,气的要死,但是她不得不扶起江枫,温柔道,“我力气大,一时没收好力道,二小姐你能原谅我吗?”   看着她的眼中的求饶,江枫本色出演,“那要看看你能否让我满意。”   “我,我先走了……”余尚呆了呆,下意识转头就走。   江枫:“不许走!”   余殊:“带上门!”   “啊?”余尚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好了。   【作话】   走了但没完全走.jpg 第192章 帮我加个buff.   看着江枫的眼神, 余殊脸色不变,眸色却晦暗了许多,似乎在权衡什么。   江枫却丝毫不惧, 好整以暇的道, “余殊, 扶我起来。”   对余家来说,与她斗殴都已经算是过界的事情了,更何况她还不是江枫。   江末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余殊和江末是不存在任何私交的可能, 斗殴的话, 余家就要考虑余殊仕途的问题了。   除非余小殊想揭穿她的马甲。   女子眸光微动,最后果真再度挂起微笑,扶起她道,“不知二小姐如何才能原谅末将?”   江枫眼神微动,看向余尚,“她是?”   余殊:“余家现在的家主,余尚, 小名阿敞, 刚及冠。”   顿了顿, 她道,“阿敞年少不懂事, 若有言语不当之处, 还望二小姐多多包涵。”   江枫点了点头, 看向余尚, “你深夜来此, 可有要事?”   她一身白衣尚有些凌乱, 额前一缕长长的发丝垂下, 胸口还有血迹,整个人都颇为狼狈。   她却脸色淡然,威严沉稳的模样让余尚眼神有点异样。   仅从此点来看,魔主这个妹妹好像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脸皮没这么厚,被打了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   江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看向余殊淡淡道,“余将军,帮我整理衣襟。”   余殊笑着答应,但是背对余尚之后,笑容刷的就没了,气的直磨牙,江枫看着她的反应,爽的要死。   余尚觉得有点点古怪,但又没有多想。   别看稚奴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其实内里可坏了,这二小姐今日这般对她,她以后八成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余尚道,“祠堂失窃,我来请稚奴回去商议对策。”   江枫一个眼神递给余殊,‘你不是说她明天才会发现吗?’   余殊已经为她整理好衣襟,顺手将她额前发丝拨弄回去,回了她一个眼神,‘计划赶不上变化。’   余殊转过头道,“笔记在我这里,天色已晚,我明日再与你说。”   她又吩咐道,“阿祯与二小姐身量相近,你回去之后遣人送套衣衫过来。”   余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的道,“我知之。”   她又忍不住看向余殊,“明日我遣人将阿灵的院子收拾出来,二小姐乃贵客,住你这里于礼不合。”   余殊微微点头,“也可。”   余尚:“夜色已深,二小姐可需沐浴?”   她看了余殊一眼,才看向江枫道,“稚奴的院子到底简陋狭小,不适合招待贵客,我已命厨房备菜烧水,命人在院外等候,随时恭候小姐差遣,若有所需小姐尽管吩咐。”   江枫似笑非笑,“余家主无需拘礼,余将军乃吾姊肱骨,末岂敢以富贵骄人。”   这个余尚有点意思。   之前的表现,江枫还以为她是唯唯诺诺的人,对余殊不敢说不,结果她转头就把余殊撇在一边,一通安排有理有据。   意图十分明确,让余殊别深夜在她这里逗留,以及明天就把她迁出余殊的院子,不给她住在这里。   江枫遂道,“余将军天人之姿,末此来虽有要务在身,却也想趁机与余将军亲热一番,还望余家主成全。”   余尚还能说什么,躬身拜道,“小姐折节相交,乃古君子之风,尚岂敢不从命。”   她神色间,已然淡定了下来。   看来是稚奴在魔主身边有些身份地位,惹得这位二小姐有意亲近,既然是这样,稚奴心中自有分寸,她若干涉反而可能坏了稚奴的计划。   余殊看见余尚三言两语就被江枫打发了,心里直摇头。   阿敞还是太年轻了。   江枫笑道,“余家主谬赞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把意图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她反而就不当回事了,你若遮遮掩掩,她就得疑神疑鬼。   仕途和私情,就是余家的七寸,捏住七寸,她们就支棱不起来。   只要不跟余家谈私情,她们有脾气也没地方发。   毕竟,余家的生存法则可是‘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   嗯,这是叶瑜查到的余家某代家主的名言。   总结一下,自闭儿童欢乐多。   余尚再拜,“尚年幼德薄,不敢当家主之称,小姐若不弃,可唤我仲明。”   江枫颔首,“仲明,我和余将军有要事相商,无需使人在外等候。”   她却是想起来,江末居然还没起字,而且今年她应该已经二十了,该加冠了。   转瞬江枫又暗嗤,连四书都没看完的菜狗,起个屁的字。   余尚:“唯。”   说完她告退离开。   目送她离开,江枫又扫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了,这才转身进了屋子,“你哑巴了?没看见我在被你家人刁难吗?嗯?”   余殊:“……这哪算刁难,你不是把她捏在手心耍吗?”   江枫斜眼。   余殊:“等你身份暴露,阿敞肯定会气到的。”   江枫:“那又如何?”   余殊懂了,江枫对余尚不感兴趣。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放松。   江枫才不管她怎么想,“我准备回去让朝廷给江家复爵。”   余殊一愣,“为什么?”   江枫眉心一挑,“出门用小号,保命又环保。”   不然江末只有一个宣武侯她妹的身份,说出去一点都不响亮。   这小号不好使。   给江家复爵,然后把远宁侯给江末,这样这个小号就好用了。   至于江末,江枫思索了一下道,“回去之后你治一下她,别让她瞎蹦跶。”   江末可不是什么心里有数的人,突然封侯她真能上天。   其实,她在思索另一件事。   宗族。   看见余尚,江枫发现了一点问题。   或许她该回去和大伯一见了。   因为江末的缘故,江枫没有让他们死,只是幽闭了而已。   虽然中途季余眠和叶瑜都有想插手弄死他们的想法,但是都被江枫安排的人挡住了。   只是不知道的人,确实以为他们死了。   而此时,江枫身边也确实需要宗族了,否则有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该交给谁。   说起来也有趣,江家也是个大家族,如今她却跟个孤家寡人一样,大部分人不是被她赶的远远的,就是直接圈禁起来了。   从那些家伙的角度来看,她这个家主可谓刻薄寡恩,一点亲情都不讲。   余殊:“诺。”   她看见江枫负手站在窗前,神色沉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她就问了出来,“你在想什么?”   江枫被她打断了思绪,不假思索的道,“在想江家。”   余殊凑了过去,“江家?”   江枫瞥了她一眼,“我在想要不要把那些被我关起来的江家人放出来。”   她顿了顿,又苦恼,“但是跟你家不一样,那群家伙可质量太差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相比起来,江末江益都算是质量高的了。   江益问题也很多,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而且对她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没什么忠诚,关键时候很难说会不会背叛她。   如果要用,恐怕得狠狠敲打,才能使用。   而且江枫怕他会影响江末,毕竟是江末的亲兄长,江末现在的性格,可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而江末,才是江枫真正能放心使用的人,不管她再笨再蠢,光一个真心就够了。   没等到余殊回答,江枫就摇头,“时机未到,以后再说吧。”   江益是肯定不能放出来的,大伯看在江末的份上江枫也不会杀,只不过他这辈子别想出门了,在静室里修仙吧。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回过神,“刚刚我们说什么来着?”   余殊:“你打我。”   江枫:“???”   “不是你先嘲讽,被我反驳了又先动手的吗?”   余殊没说话,因为外面有人敲门。   “换衣服。”她将衣服递给江枫。   江枫接过,随手脱了外衫,将衣服披上,继续比比道,“余小殊,人要讲道理,颠倒黑白不可取。”   余殊看着她,整理起自己的衣襟。   她刚刚和江枫打架,衣襟也被江枫扯乱。   江枫回头看她,发现她很认真的拿了个梳子在梳头发。   红衣炽烈,衬的女子肤白若雪,墨发柔顺的披在腰际,摇曳的烛光中,女子白皙柔和的容颜十分专注。   余殊好像很在意个人形象。   江枫走近了两步,眼神闪烁,“阿殊,你头发好长啊。”   余殊瞥了她一眼,眼含警告。   可惜,蠢蠢欲动的江枫不是她一个眼神就能制止的。   青丝柔顺的被江枫抓在掌心,稍稍一松便又尽数滑落。   江枫伸手再捞,余殊发质真好,捋起来超爽。   余殊空出一只手拍她,“别碰我头发。”   江枫又捋了一把,“太长不麻烦吗?”   余殊不咸不淡的道,“哪能跟你比。”   她之前可是逮到过,江枫偷偷拿着剪刀找李清明,让李清明背着叶祭酒给她剪头发。   说完她光速束起头发,避开江枫的手。   江枫打了个哈欠,“算了不想跟你计较,我想睡觉了,你出去吧。”   余殊看了眼自己的床,沉默了片刻,才道,“行,我明早再来找你。”   *   “江枫。”   江枫在床上被人推醒,迷迷糊糊道,“什么时辰了?”   余殊小心翼翼的避开大白龙的尾巴,“卯时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枫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下床,结果一脚踩滑溜,栽了下去。   余殊紧急拎住她的领子,没让她真的砸到大白身上,却依旧踩到了大白,被大白抽了一尾巴。   江枫被抽的‘嗷’了一声,终于清醒,“我醒了。”   很快,洗漱完毕,江枫吃着余殊端来的早餐,“你吃过了?”   余殊沉静的点了点头,“我今天带你去找薄怀杨。”   江枫反而摇了摇头,“不急,我们先去舒城转转。”   “我听闻河内郡学十分有名,正想去见识一下。”   大白还在养伤睡觉,她也不急着去找崇德麻烦,就先在河内晃悠晃悠了。   余家太沉闷了一点,江枫不太喜欢这里,她准备白天都在外面闲逛,等到晚上再回来睡觉看笔记看书。   嗯,余小殊的书架依旧归她。   江枫话刚说完,就见余殊站了起来。   门外有少女飞奔而来,扑到了她怀里,“阿姊!我好喜欢申屠,你帮我好不好?”   少女容颜娇美,泪眼婆娑,抱着余殊的腰痛哭流涕,特别可怜的样子。   余殊本是十分心疼怜惜的表情,闻言瞬间冷下脸,“不行,你休想。”   那少女嗷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余殊你没良心!”   “当初你明明答应我的……”少女哭的稀里哗啦,“你说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的!”   “我和申屠是真心相爱的!”   江枫却没注意她们,而是看向了少女身后跟来的人。   那是一个表情冷漠的女子,一声普通的灰色劲装,按着剑静静的站在不远处。   卧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是小皇帝那个死忠杨病己吗?   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一个修为始终不过七阶,却与薄羽薄怀杨并称为帝国双壁的天才将军。   一个风格另类的将军,走的是治军严谨练兵有方智将路线的将军。   最最特殊的是,只要是她训练过的军队,都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军魂,獬豸!   那可是流水线军魂,江枫遇不到也就罢了,遇到了就绝对不会放走。   就算她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帝国得到!   让首辅跟她的乌龟玩去吧!   江枫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一样,和蔼可亲的与她攀谈了起来。   女子冷漠的看向江枫,就跟看不见她一样,不为所动。   余殊冷酷拒绝余祯撒娇,抽空看向江枫。   发现她对着一个七阶的女人大献殷勤,有点纳闷。   薄怀杨也就罢了,好歹是老朋友老对手,这又是谁?   扫了一眼,余殊没心情敷衍的余祯了,她冷酷镇压道,“不要想了,余家不可能与朝廷的郡尉联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余祯哭的稀里哗啦,“余殊你没良心!”   说着,余殊已然走到了江枫的身边,“她是?”   江枫兴致勃勃,“不认识,感觉很有趣,咳,”她朝余殊递了个眼神,然后继续和颜悦色,“阁下这是?”   杨病己警惕心都拉满了,此时冷冰冰道,“奉郡尉之命,护卫余小姐,保护她的安全。”   江枫:“你叫什么名字?”   好久没拐人回魔土了,江枫心中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在这个流水线大佬面前,薄怀杨都要往后捎捎。   “杨病己。”女子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然后又冷冰冰宣告道,“余家同不同意,对郡尉来说没有区别,武举过后,郡尉会带着英雄豪杰,前来下聘礼的。”   余殊脸色刷的就冷了,“是吗?”   杨病己毫不犹豫的与她对视,“是。”   看着两人眸光如电,杀气腾腾的模样,江枫嘴角抽了抽,“咳,余家好歹是正经人家,没落列侯,尔等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余祯哭哭啼啼,“我自愿的。”   江枫呼吸一滞。   余殊胸口起伏,面色铁青。   她勉强扬起笑容,“请阁下稍稍退后,我要与自家妹妹说说话。”   杨病己毫不犹豫的拒绝,“郡尉有命,绝不允许余小姐离开卑职眼界,恕难从命。”   余殊一挥手,磅礴的真元直接将她震了出去。   屋外响起了机栝上弦的声音,江枫跳上墙一看,“哇,余小殊,你家被人围起来了。”   余殊一愣,下意识一看,然后真的气笑了,“好,很好。”   她在笑,但是语中的怒意已然勃然若发。   江枫转头看向哭哭啼啼的小姑凉,又看向怒意勃发的余殊,眼珠转了转,“其实吧,我觉得自由恋爱也还可以的……”   余殊刷的看向她,眼神极怒,“郡尉四十有三!”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又忍不住看向那少女,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来你余家也有脑残啊。”   余祯:“你说谁是脑残!”   余尚气喘吁吁的跑来,正好听见这句话,脸色一沉,“稚奴,郡尉派一曲人马将里墙封锁了!”   余殊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江枫立刻跟上,忽然见余殊停了下来。   指着门外不远处的白衣女子,红衣女子板着漂亮的小脸,大眼睛严肃,面无表情道,“看,那就是你要的薄怀杨。”   江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风姿卓绝的白衣女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余殊面无表情,“我要暴露身份了。”   江枫不动声色,“还有呢?”   余殊:“我要打她。”   江枫:“……”   说完,余殊身形已然到了阵前,“上弦,一曲听我号令,锋矢阵。”   薄怀杨脸色微变,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边小将道,“射声营预备。”   看着面前的场景,江枫陷入了沉思。   不行啊,她们不能打起来,不然以后妥妥同僚不和啊。   但是她又不能暴露身份,以江末的实力,是绝对无法阵前阻止她们的,怎么办?   她的眸光微转,最终锁定在余尚身上。   余尚本冷冰冰的看着战场,杀气腾腾的模样,突然她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看了过去。   月白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一大盆红色的粉末。   江枫和蔼可亲的看着她,“来,帮我加个buff。”   【作话】 第193章 走,劫狱去!.   红衣炽烈, 衣袂飘飘,墨发在风中飘扬。   女子站在阵前,明明身后只有寥寥数十人, 却好像跟着千军万马, 风采夺目。   不知道她真正帅师伐国, 投鞭断流时,又该是何种风华?   江枫欣赏看着眼前的场景,很期待那一天。   余殊好像真的很讨厌薄怀杨,江枫隔着这么远, 都好像看见她眼中燃烧的熊熊烈焰。   哦, 是她真元外放,烈焰随身了。   她们甚至都没停下来说两句客套话,就已经打了起来,招式凌厉,劲风四溢。   薄怀杨也是个颇具特色的美人,年岁与余殊江枫相近,身姿修长, 面白如玉, 她手持一杆银枪, 与余殊打的有来有往。   相比徐机的稚嫩,薄淮杨显然沉稳内敛许多, 对余殊咄咄逼人的攻势, 防守的密不透风。   只扫了一眼, 江枫愕然不已。   薄怀杨居然高阶了?   搞什么?   真是大乱之世, 人人奋起吗?   虽然她确实是小皇帝的双壁, 但是也不至于现在就追上李清明余殊吧?   要知道按原来的时间线, 余殊李清明对于薄怀杨等人, 可是属于官场前辈,资历实力完全不一样。   虽然她们都失踪了。   之前江枫还脑补过,以余殊对清明的兴趣,说不定缠着清明手牵手隐居山林,纵情山水去了。   按照推论,这个时候薄怀杨最多才中阶才对。   看来,她这个小蝴蝶卷起的风暴已经越来越大了。   江枫暂时按着余尚的手,等余殊占了上风,逮着薄怀杨来了几下狠的,才道,“就是现在。”   “风,起于青萍之末……”余尚清朗的嗓音传遍全场。   尘土回旋忽起。   “盛怒于土囊之口……”   忽而狂风大作,衣衫猎猎,发丝飞舞。   “缘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   砂石飞走,尘土啸卷。   江枫趁机将一盆辣椒粉撒了出去,然后随手将盆丢远,拍了拍屁股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狂风将辣椒粉带遍全场,其杀伤力之大,无人可免。   江枫趁机道,“以和平为贵嘛,不要打打杀杀。”   所有人都被感动到了,涕泪横流。   甚至有人感动的捶地。   包括余殊,包括薄怀杨。   薄怀杨白皙如玉的脸上通红一片,眼角有水花出现。   余殊更惨,眼泪一个不注意就流出来了,哭的特别可怜,搞的薄怀杨都不好意思打她了。   余尚却突然失去了对风的控制,一脸恐惧的看着携带辣椒粉的风开始向自己这里吹。   杨病己用出十二万分的毅力,将风改向,不在这一片继续吹,然后疯狂打喷嚏,涕泪横流。   江枫撇了撇嘴,要是清明在就好了,这点小风……   她拉着来不及反应的余尚背过身一蹲。   抱头蹲防.jpg   很快,那阵恐怖之风离去,江枫站了起来,心有余悸。   看来这种超规模的杀伤武器不能乱用,没有李清明在身边,很容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余尚看着前面恐怖的场景,感激不已,“太谢谢你了,二小姐……”   江枫挥挥手,“喊我江末就行了。”   说着,她们转过身。   一身红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然堵在了她们面前,她白皙漂亮的小脸满是泪水,眼角通红,往日温润清越的嗓音,杀气腾腾,“谁干的?”   江枫只思考了不到三秒,拉着余尚挡在自己身前,“反正不是我。”   余尚呆呆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稚奴,没想到刚刚善意拉着她躲风的江末,转头就把她卖了。   “不……不是我……”余尚下意识推脱。   看着惊恐懵逼的余尚,余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江……末。”   红衣女子本就生的柔美艳丽,此时妩媚明亮的大眼睛被泪水蒙住,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明明她笑的狰狞又凶狠,但是江枫还是觉得可爱,咳,但是显然不能表现出来。   可能有的人天生就容易惹人心疼?   江枫一脸严肃,“嗯,余将军有功,回去我会让姐姐给你加钱。”   误伤什么的,不是什么事~   没看薄怀杨,杨病己也血跪吗?   杨病己冷酷的表情早已告破,她红着眼睛强撑着下令,“归阵。”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病己带着自己那曲人齐步离开。   “哎,别走啊!”   余殊红着眼睛,满脸不高兴的堵住她。   江枫只得暂时放下这事,拿出净水珠给她,“洗洗眼睛。”   余殊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洗洗脸。   余尚夹在她们中间,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觉得稚奴和江末的语气太熟稔了。   这种随意的语气,而且……稚奴的眼神也太……温和了……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她虽然已经很久没见过稚奴了,但是她依旧记得稚奴的当初的模样。   余尚看着眼前低头洗着脸的女人,眼神深思。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稚奴了,对她不如余灵那么了解了。   嫡支无人,她被过继之后,基本上就没见过稚奴了,稚奴的信也从来不寄给她。   但是她依旧记得稚奴离开余家时的模样。   当初在长亭外,先帝派来抓人的缇骑如狼似虎,凶名赫赫,时年十四的稚奴,却与之前被抓走的所有兄姐都不一样,不是强压恐惧,不是面无人色,而是真的不怕,甚至眼中有着亮光。   那天的她甚至一改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笑的灿烂又漂亮,举止有度,言谈有礼,从容斯文。   也是直到那天,她才知道,稚奴原来也会笑。   大父曾说过,所有孩子里,稚奴是最让他心疼的,她从小就懂事又贴心,就是性子冷清了点,难捂。   “看什么?”余殊刚抬头,就触到余尚复杂的眼神。   余尚怔了怔,条件反射低下头,“没什么。”   稚奴心里肯定是有余家的,至少大父活着一天,她心里就会一直有余家。   但是想起记忆里的稚奴,余尚又不那么肯定了。   那时候的稚奴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她是冷清的,也是乖僻的,她几乎从不出错,大人都喜欢她心疼她,只有年少的她们才隐约知道,稚奴绝非乖巧温顺的人。   余尚永远记得那一天,她们被父亲临时托付给稚奴照顾。   她们在底下吵闹,稚奴爬上了屋顶,低着头看着她们玩。   她偶然一抬头间,她眼中的冷漠疏离,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   这给她当时的幼小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甚至因此做了很久的噩梦,以至于至今记忆犹新。   在那之前,她一直把稚奴当成亲姊的,那一天之后,心境悄然改变。   余灵才是她亲姐姐,稚奴不是。   恐惧最鼎盛的时候,她甚至怀疑她被过继给长房嫡脉,也与稚奴有关。   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太妖魔化稚奴了。   那时候稚奴才多大,怎么可能能干涉大父他们的决定?   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心底,谁都不知道。   如今的稚奴变了吗?   余尚也不知道。   与年少时的青玄二色不同,自回来起,稚奴一直穿着鲜艳的红衣,人也温和了许多。   想来人长大都会变的吧?   余殊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死小孩又在想什么,随手拨开她,“你对杨病己也感兴趣?”   江枫点头,但是这里不适合说话,她问道,“你跟薄怀杨到底什么矛盾?”   跟杨病己动手江枫不奇怪,毕竟余殊脾气再好也是个将军,都被人飞龙骑脸了,她不翻脸以后怎么立足?   但是薄怀杨……   余殊没回答,只是道,“现在让她看见你和我站在一起,你恐怕很难再得她好脸色了。”   江枫觉得余尚太碍事,“走,出去逛逛。”   看着她们的背影,薄怀杨站了许久,才走向余尚。   甩掉余家人,江枫才道,“别转移话题,什么好不好脸色不重要,你得先告诉我你跟她到底什么矛盾?”   “跟清明比如何?”   余殊的脾气很好,除了李清明,江枫也找不到别的对照组了。   余殊:“怕是差点。”   江枫惊愕,“这么大的仇?你不是说就烧了她家两次粮仓吗?”   余殊思索了一下,眼睛转开,“薄家以前不入仕的。”   江枫:“所以呢?”   余殊低头,“她家断粮,又遇到恶商坐地起价,痛定思痛,更改了家规,求官入仕了。”   薄怀杨饿肚子她开心的很呢。   因为离得近,薄家和余家关系本来就不好。   烧了粮仓之后,余殊饿了她们一天一夜,第二天他们就上门带着薄怀杨来道歉,低头借粮,态度别提多柔软了。   当时情急之下,薄家几百号人,老幼皆有,又大雪封路,有粮也运送不进来。   他们以为是余家家将做的,却也只能低头来借粮。   也是她们道歉,余家才知道余殊偷偷摸进薄家,放火烧了别家的粮仓的事情。   当时余殊嘴里答应‘我不生气我原谅你了’,转头支使早准备好的‘恶商’去卖粮,赚了一大笔,余家因此过了一个丰年,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吃她嘴短,无人追究此事,皆大欢喜。   也是自那以后,她才渐渐入得余家核心。   不过这种小细节,就没必要让江枫知道了。   江枫表情渐渐古怪,“好家伙,你以一己之力逼人家改了传承几百年的家规啊?”   余殊:“是她先骂我的。”   红衣女子漂亮的眼睛满是委屈,眼角的红晕还未消散,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委屈的令人心疼。   江枫觉得可能不止这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软,“算了算了,你那时候还小,能放火烧粮那是你机敏聪明,那么多人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少女,脑子被驴踢过,蠢死了。”   余殊这才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她不过听到余灵的老师,也就是那位在野的治国感慨了几句天气。   她还提点余灵余尚,回家注意大雪。   江枫:“你那时候什么修为,薄家就算不是将门,护卫应该也不少吧?”   余殊:“三阶。”   江枫差点扭到脖子。   余殊眨了眨眼,“可能是我个子小,不显眼吧。”   她可是特地穿了白衣,又等到深夜。   为了摸地形,她可是自己‘气不过’怒送了十几次人头,特别丢人,丢人的余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正因为有十几次丢人积累,她最后红着眼睛说薄怀杨骂她已逝的父母时,大父才轻飘飘的放过了她,没追责她擅自得罪薄家的事情。   江枫很配合的夸道,“阿殊真聪明。”   余殊笑的灿烂,又趁机道,“我觉得薄怀杨不行,她现在是刑曹令,是郡守的人,你恐怕很难让她认同你。”   江枫也好奇,“她一个九阶高阶,为什么要当刑曹令?”   “薄家虽然久不宦姬姓,但是也算是根正苗红了吧?”   “她想参军应该不难,说不定还能和你角逐一下镇东?”   余殊冷哼,“我九阶的时候她才八阶而已,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才到高阶的。”   薄怀杨到了高阶,是真的惊到她了。   明明之前余灵写信的时候,才告诉她薄怀杨最多才中阶,结果回来一看,连她都高阶了……   她当初在余家有多风光,薄怀杨在薄家就有多惨,若非她有个做族长的亲娘,就绝不止跪一个月祠堂这么简单了。   后来薄怀杨习武,拼命修炼,可全是她的功劳。   薄怀杨都高阶了,她也才高阶,李清明都快巅峰了。   余殊越想越烦躁。   *   “你觉得她会喜欢哪种?”   江枫左手功法,右手宝剑,又看着余殊手中的兵法,“杨病己可是流水线大佬,羽林军还好,你捧日军一离开宣武军范围,立刻就没军魂用了。”   “她归顺我,对你的提升最大!”   余殊漂亮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她自信的举起自己手上的兵法,“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我敢肯定她会喜欢这个!”   这年头,兵书是高门禁。脔,法不传六耳,只有将门贵族世宦皇室才有兵法传承。   其他人不说肯定看不到,但是就算看得到,也绝对没这么全面。   此时,余殊手中有着厚厚好几本兵法,从《司马子》到《六韬》,字迹清晰,装帧精美,拿着便有股怡人的墨香味,任何爱书之人都会喜欢。   余殊说完道,“你怎么想起来带这个的?我也想要一套。”   她爱不释手的翻了几页,“干净整洁,就是……”   “为什么是横排?还有这个是什么?”   江枫脸色淡定,“找了个博士优化了一下造纸术和印刷术,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要建图书馆吗?”   “图书馆的设计图纸都出来了,就等我回去抄家……呸,除暴安民了。”   余殊看了她一眼,眼睛亮晶晶的。   江枫与她相视一笑,知道余殊对她想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事实上之前中尉府就已经在准备了,各种罪证准备了一箩筐。   江枫笑着回答道,“我觉得竖排伤眼睛,之前没空搞,现在总算有空了,你适应适应,我觉得横排才是适应人类的习惯,竖排太难受了。”虽然她现在也看习惯了。   “至于这个呢,它叫标点,用处嘛,方便文化传播算吗?”江枫拿着书,跟她一个一个的解释,“省的乱七八糟的学派搞什么‘春秋注我’‘我注春秋’,有这个功夫咬文嚼字,不能去干点实事吗?”   “实在闲着无聊可以出去游山玩水,写点游记也是好的,”她道,“我又无法走遍每个县城,若能多些风土人情看看也是好的。”   余殊低着头听她解释,闻言眼前一亮,竖起手指道,“那我倒是有本好书介绍给你!”   “什么书?”   “《南州杂游记》,作者叫做商不隐,”余殊清了清嗓子道,“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   “这是它的开篇,”余殊眼睛亮晶晶的,“我对南州的地理人情的了解,全是出自这本书,只是它出的慢,刊印也随缘,有的时候两年就有一本,有的时候十年都没有,南州除了魔土之外,只差苍梧郡了!回去我给你看!”   “随君上之情。欲吗?”江枫若有所思,“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确实鞭辟入里。”   余殊瞬间狐疑,“什么楚王好细腰?楚王是哪个王?你好细腰?”   江枫:“???”   她无语道,“你就当没听见。”   余殊却不依不饶,“我听见了!”   “你又糊弄我,”余殊漂亮的眼睛灼灼生辉,语气满满的不高兴,“你明明可以解释一下的!”   江枫敷衍,“太麻烦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看着余小殊的眼神,江枫低头服软,“行了行了,都到别人家门口了,下次保证告诉你!”   余殊看着眼前的院门,才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她道,“我想要一套新的书。”   她趁机提条件,指着手中的兵法道,“我书架那些书,还有城外小院,余家的,还有之前借你看的那批,都要!”   她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这种新书纸质装帧都好极了,拿在手中都觉得墨香扑鼻,恨不得抱着睡觉,买起来肯定很贵。   让江枫送就不要花钱了!   省钱.jpg   江枫一口答应,“好的,没问题,我也喜欢收集书,到时候我收到的都弄一份给你!”   门被敲的噼里啪啦,杨病己面无表情的打开门。   一看来人,她啪的把门关上了。   “杨司马,别关门呀!”门再次被拍的啪啪响,“是我,我叫江末,我欣赏司马的人品,我们做个朋友嘛!”   门里没有丝毫动静,江枫已经考虑是蹲点还是踹门比较好了。   余殊抱着手,靠在墙边,笑的特别灿烂,小声调侃道,“我们魔主也有被人关在外面的时候啊?”   江枫瞪了她一眼,然后不死心的道,“杨司马,你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帮你哦,你开个门,我们就做个朋友嘛!”   她以前收人半随缘,这倒是第一次‘霸王硬上弓’,江枫也没什么经验,只能带着礼物来拜访试试了。   闭门羹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丢人是不可能丢人的。   没看见有人三顾茅庐请到了多离谱的大牛吗?   杨病己,值!   门咯吱一声开了。   杨病己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她们面前。   江枫眼睛一亮,“杨司马你好,我叫江末。”   白衣女子笑容明媚极了,手掌白皙柔软。   杨病己看了一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礼仪,只得将就着将手搭在她手心道,“找我何事?”   她又立刻补充道,“违法犯忌的事情我不做。”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稍微握了握手,一触即分,“杨司马,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河内鱼米之乡,水泽密布,造船十分发达,所以我想来河内看看,能不能挖一些过不下去的船员,或是造船厂工人回去,买下一个也行……你知道的,我不是河内人,只是暂居友人家里,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才想让杨司马帮忙……”   理由嘛,江枫信口拈来,某种程度上,她说的也没错。   铁官她也馋,但是那东西向来是军国重器,她除非从外面带兵打进来,否则是无法插手的。   但是造船不一样,水师已经烂了很久很久了,江枫想扶一把试试。   杨病己觉得她说的话处处是漏洞,看了眼她身边的女子,也没拆穿,“请进。”   女子红衣炽烈,漂亮的脸颊明媚至极,此时弯着眼眸笑容灿烂,过于醒目,站在外面没过一会,已经让许多人驻足观看起来。   请她们进来,杨病己在那些人遗憾的目光中,关上了门。   江枫打量了起来。   闾里,又叫闾右,是城中百姓住的地方,大概属于稍微有点钱的那种百姓吧。   一排排高墙小院,只有一间屋子,院前空间也不大。   杨病己从屋内搬出来两个小木凳,被她们注视的有点窘迫,解释道,“我家没什么人会来,只有两个凳子。”   江枫接过一个随意的坐了下来,笑的灿烂,“没事没事,我不在意。”   她见杨病己要自己站着,立刻制止余殊道,“你别坐,给她坐!”   余殊:“?”   看见余殊的眼神,江枫一拍脑袋,“那你坐,我站着。”   说着她不等余殊反应,按住余殊的肩膀逼她坐下,然后自己满脸灿烂的从余殊头顶看向杨病己,“杨司马可有想法了?”   她倒是没有真的想让杨病己出主意,但是得演的真一点嘛。   所以她装成很热切的样子。   余殊被她按着肩膀,也抬起头看向杨病己。   迎着两人亮晶晶的漂亮眼眸,杨病己忍不住红了脸,别开头道,“我没有办法,但是我一个朋友有。”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但是她被人抓走了,现在人被关在郡狱里,你们若能把她救出来……”   她看向两人,正色道,“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她可是记得,红衣女子是余家的人,还能与郡守麾下的官打成一团。   那个人生的好看,即使尉守互相敌对,她也知道,那是郡守的心腹,刑曹令,薄羽。   刑曹,正好能管郡狱。   郡狱?   江枫心里犯嘀咕,但是也没多想,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没问题,我答应你,明天我就把人带来见你!”   说完,她看见杨病己眼睛都亮了。   到底还不是前世那个严谨缜密的大将,年轻,容易喜形于色。   江枫怎么看她都觉得可爱。   等完事了,再送她兵书增进感情,然后再……   江枫越想笑的越灿烂。   她本就容颜绝伦,杨病己被她笑的炫目,不得不低下头冷静心神,“那病己就在此拜托两位了。”   “她是文人,身子文弱,经不得牢狱之灾,”她道,“如今她已经被关进去三天了,我很着急,如果可以的话……”   江枫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明天我肯定把人带出来给你!”   杨病己松了口气,露出感激的表情,然后送她们出门。   走出闾里,站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柳树下,江枫陷入沉思,“我怎么立下军令状了?”   余殊提前堵她,“我可不去求薄怀杨。”   女子红衣炽烈,抱着手老神在在的站在柳树下,修长的脖颈扬起,漂亮的大眼睛神气十足。   江枫嘁了一声,“多大点事,走,今晚劫狱去!”   【作话】   “风……”《风赋》司马相如   “凡民……”《汉书》班固 第194章 幸不辱命.   是夜, 弦月如钩。   高墙内,某转角,一高一矮两个黑衣蒙面人蹲在阴影中, 窃窃私语。   “余小殊, 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种事, 怎么这么熟练?”   余殊太熟练了,江枫全程被她带着走,瞠目结舌。   她还教导江枫,怎么放轻脚步, 怎么收敛呼吸和气息, 顺便爆出了一大堆怎么探陷阱挖暗哨的干货,熟练的让人震惊。   余殊与她头对头,躲在角落,“我当内卫的时候,学的东西很多的,潜入暗杀窃听等等,都是我们的学习内容。”   江枫压着嗓子, 不可思议, “你们不是保护太子吗?你不是说你学的是保护吗?”   余殊失笑, 继续超小声解释,“那是我当了东宫禁卫之后, 在此之前, 我只是崇德的一个备用暗卫罢了。”   江枫有点不可思议, “那么点时间, 能学到这么多东西吗?时间够吗?”   余殊俏皮的歪了歪头, 笑的开心, “你以为我是谁?有我学不会的东西吗?”   “再说了, 六年时间,虽然暗卫的技能我才学了一年多,但是内卫的训练烈度远甚于郎卫,学不好就会没饭吃,会被其他同伴殴打,会受伤,会死,我怎么敢懈怠呢?”   她又感慨,“对我来说,郎卫的生活其实相当舒适了。”   “不必一群人围着一个大缸抢食,也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被人勒死,”女子含笑的眼睛比满天繁星更漂亮,“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训练,正大光明的吃皇粮,那些小缺点,根本不算事。”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心情有些复杂,“你怎么过的这么苦?”   她本以为,余殊所说,做郎卫的时候那些训练已经很苦了,没想到在她眼里居然只是等闲,还有更苦的。   也对,崇德那个死变态,他训练内卫能有什么好方式才怪。   余殊无辜的看着她,“很苦吗?”   江枫眼神复杂,点了点头,“很苦了。”   而且余殊那时候还那么小。   她那个年纪还在城里斗鸡遛狗,折腾老陈老李她们呢。   余殊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很苦了,一脸严肃的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看着江枫的眼神,她又灿然一笑,“但是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可回忆的,而且当时有恩师护着我,我其实过的还不错。”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渐渐低下头,小声道,“其实我不是很擅长暗杀什么的,相比而言,我当郎卫的时候学的更好。”   她眼珠转了转,“我如果是你的亲卫长,保证能把你保护的密不透风。”   说完她又暗自偷笑,这话要是给李清明听见,她估计能气疯。   女子漂亮的眼睛弯着,笑的像偷到鱼的猫,江枫看了她一会,神情不明,“我想知道你当初都经历了什么。”   她又有些感慨,“跟你相比,我的那些困难,好像也不算困难了,至少我一直活在太阳底下。”   她是江家幼女,列侯后裔,老太君的宝贝孙女,即使是后来老太君离世,她处境最灰暗的那一年,她的前途也从来是光明的。   她受到的刁难诋毁,也不过是人世间的正常事,与余殊阴暗的少年时光相比,她就像是捧着鲜花与蜂蜜一样,运气特别好。   她突然好奇余殊的性格了。   她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而且看起来没长歪?   一般人经历这么多,就算不愤世嫉俗,视人命如草芥,冷血冷清是必须的了。   她呢?   失去父母寄人篱下的幼年,皇陵中的阴暗过往,被当郎卫培养的少年时光,以及最后红日初升的位高权重的镇东将军……   她这经历,实在是太丰富了。   江枫自诩经历已经很丰富了,她一路走来不知道搞了多少事。   但是精彩是有了,但是论跌宕,怕是差余殊许多。   余殊眼睛转了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再说下去了,再说月亮就要下山了。”   江枫恍然回过神,才反应过来。   她们在劫狱呢!   余殊大半张脸都被布巾遮住,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   江枫自己也差不多,一声黑色夜行衣,特别专业的样子。   嗯,这衣服也是余殊搞到的。   “我们走。”余殊看准时机窜了出去。   江枫连忙跟上。   两人就像两只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就是没人看见她们。   但是,到了最后的牢门时,却依旧必须要动手了。   否则进不去。   江枫还没动手,就见余殊熟练的捡起两个小石子,嗖嗖的丢了出去。   两个衙役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了下来。   江枫两人窜出来扶着他们,让他们软软的倒在地上。   余殊搜出钥匙,转头就打开了牢门,“走。”   狱中还算干净整洁,烛火摇曳。   空气中居然还飘着浅淡的檀香,隐约的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恶臭。   大部分人都睡着了,江枫两人动静轻微,迅速掠过。   黑衣,年轻女人,文人,气势很强,板着脸。   江枫按着这个标准找。   终于,她们在一个角落找到了。   看着那独立干净的牢房,江枫嘀咕,“老杨这朋友好像不一般啊?”   女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忽然,她听见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子车牧转身一看,看见两个一身黑衣的夜行侠。   她下意识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救命!!!”   江枫茫然的转了转头,“我们不是来救你了吗?喊什么喊?”   子车牧露出茫然的表情,手却已然背在身后捏碎了玉符,“救我?”   感觉到玉符破碎,她松了口气,只需要拖延时间等上司来救她就行了。   虽然她上司官不大,但是身手是真的厉害。   江枫点头,“有人托我们来救你,你叫子车牧吧?我们没找错吧?”   子车牧一脸疑惑,“谁?谁要救我?”   江枫:“你叫什么名字?”   子车牧满脸狐疑。   余殊已经在外面绕了一圈回来,“我找过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符合描述。”   江枫一拍手,“那就是你了,跟我走!”   子车牧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迎头被人套进了麻袋,“救命啊!!!”   牢中人已经被惊醒,江枫两人艺高人胆大,就这么在鼎沸中的牢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远远的见火把无数。   余殊:“跟着我。”   江枫果断跟上。   她们虽然不怕,但是如果能少点波折,自然是最好的。   很快,她们果然轻轻松松的跳出高墙,溜之大吉。   穿街过巷,环境渐渐安静下来,江枫也放松了下来,“子车牧,是你吗?”   她背上的大麻袋毫无反应。   江枫不以为意,“杨病己委托我们救你出来,我们就直接救你出来了。”   听到杨病己三个字,麻袋终于有了反应,“病己?你们是她找来的?”   江枫:“不然呢?”   子车牧一阵牙酸,没想到居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憋了一会,她才道,“你们放我下来吧,我不是被抓的,其实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句森寒的话语。   “你们好大的胆子。”   江枫两人正好走到巷口,眼前豁然开朗。   白衣女子抱着手站在月光下,墨发高束,面如冠玉,丰神秀朗,宛若银月神祇,身边银白长。枪。刺入地板,泛着森然寒芒。   这般促然一见,即使是江枫这种见惯了美人的,都不禁为之惊艳。   她忍不住戳了戳余殊,“余小殊,你看你,当初造型比人家差远了。”   余殊看着眼前讨厌的脸,嘴角扯了扯,“薄怀杨?你派人监视我们?”   麻袋发出声音,“不是,都是误会!”   薄怀杨也看见了两人,虽然浑身裹着夜行衣,但只那露出的一双眼睛,就足够她辨别了。   “余殊,你好大的胆子,单骑回河内就罢了,还敢来劫狱?”   “你当我河内无人吗?”   麻袋震惊了。   余殊?   是她想的那个余殊吗?   余殊终于扯下面巾,反唇相讥,“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如何?”   月光下,女子容颜绝伦,气质清润从容,丝毫不逊色薄怀杨丝毫。   说着,她转头,“……末,你带她先走,我稍后就来。”   江枫被她喊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转头就走。   “大胆!”薄怀杨一枪。刺来,江枫忍住踹她一脚的冲动,随意的一脚踏开。   薄怀杨几乎眼睁睁看着女子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中。   怎么这么快?   她甚至难得的露出了几许迷茫。   下一瞬,烈焰已然到达身后。   *   “老杨老杨,你的快递已到,请查收!”   江枫满脸灿烂的敲门。   杨病己很快打开门,身上还穿着中衣。   江枫将麻袋背进来,“当当当当~~~”   麻袋掀开,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子车牧麻木的看着杨病己,又看了眼江枫,整个人都很丧。   她还以为是事情败露,郡尉派来杀她的人,结果居然……   杨病己却很喜悦,“子车,你还好吗?”   子车牧嘴角抽了抽,“……还好。”   她不想将杨病己牵扯进来,没想到不告诉她,反而……   现在好了,上司那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是万万想不到,杨病己请个援兵,能请到那种大牛。   余殊?   那是什么人?   前任镇东,正三品,绯袍玉带上大朝的大人物。   即使现在叛逃魔土,那也是大人物……   而且还是自家上司的心头恨,武场专门竖了个靶子,没事砍着玩的那种。   想到这里,子车牧就头疼的厉害。   她本准备让杨病己赶紧辞职脱离郡尉的火坑,有自家上司作保,郡守就会将她选中,送去京城参加武举,前途明亮。   谁知道她为了救自己,居然和余镇东扯上关系了。   这可如何是好?   江枫看见她们叙旧,一边磕瓜等余殊。   子车牧转过头,看见女子一身夜行衣,扯下面巾吃果子。   月光下,女子容颜绝伦,嘴巴却一鼓一鼓的,就像小仓鼠。   看见她的眼神,女子微微一笑,“看我做什么?你也要吃吗?”   子车牧嘴角抽了抽,“不,我只是想感谢阁下的恩情,不知道病己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她说完,极为紧张的看着江枫,生怕杨病己答应了什么难缠的条件。   女子眼眸清亮,月光下有点似笑非笑的,好像能把人看透一样,子车牧浑身紧绷,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   “你自己问问病己就是了。”江枫打蛇上棍,直接喊病己了。   杨病己低声解释。   子车牧一边听,然后看见女子愉快的跃起,“我家余小殊回来了!”   余……小殊?   好亲昵……   她和余镇东关系很好吗?   子车牧眼神闪烁。   果然,黑衣女子走了进来。   她笑着朝江枫眨了眨眼,“幸不辱命。”   【作话】 第195章 红袖添香.   闾里, 大柳树下。   听完江枫的要求,子车牧思虑了一会,“阁下的要求我大致明白了。”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站在边上的余殊, 却不想正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朝她微微一笑, 子车牧吓了一大跳,立刻低下头,做沉吟状,“河内富庶, 除非混不下去, 恐怕没有人愿意离开河内,前去南州。”   江枫点头,“那有没有混不下去的?”   子车牧摇了摇头,“恐怕没有。”   “现在存在的船厂,基本都有各自的生存渠道,”她又道,“河内远海, 水师疲敝多年, 当年盛极一时的造船厂们多已倒闭, 如今支撑下来的,背后各自有人撑腰, 比如楼船将军、郡尉……”   说到水师子车牧眼皮一跳, 下意识又看向了余殊。   江枫发现她的眼神, 心中微异, “楼船将军?”   子车牧掩下眸底异色, 认真的道, “不过, 既然病己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心竭力,如阁下信得过牧,五日后牧自将造船厂奉上。”   江枫含笑点头,突然问道,“薄怀杨跟你什么关系?”   子车牧微怔,然后迅速答道,“为吾长官,吾在刑曹供事。”   江枫:“她是郡守的人?”   子车牧:“吾不知。”   江枫也不理她,“杨病己能被郡尉派去看管小情人,想来是郡尉的心腹吧?”   “尉守不合,你却与杨病己交好,我大胆猜一下,”江枫看着她笑,“杨病己不会是间谍吧?”   子车牧面色一肃,“病己忠贞,绝无此事!”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极为严肃的道,“我与她乃私交,实不相瞒,我早就想劝她抛弃郡尉了,无奈她性情执拗,言郡尉不弃,她绝不离开。”   “为此,我甚至与她吵过很多次,”子车牧道,“背主乃大节之失,病己于此极为看重,还望阁下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江枫眼睛却亮了亮,“这样啊……我知道了。”   见子车牧的表情,江枫突兀问道,“郡守准备对郡尉动手了对吧?”   子车牧一惊,“牧微末,不知此事。”   余殊一直安静的站在江枫身侧靠后一点,此事终于开口笑道,“此次郡尉大张旗鼓要与我家联姻,可谓来势汹汹,郡守与他不合,怎么可能坐视此事成功。”   听她说‘我家’,子车牧不吭声。   是,代侯太过特殊,且又有前镇东投靠南州,牵扯过甚,这也是促进郡守动手的一大要素。   “薄怀杨如今是九阶高阶,一向乃郡守心腹,毕竟,”余殊笑道,“刑曹这么重要的令曹,绝不会交给外人执掌,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子车牧:“吾不知,吾只是一个刑曹小吏,岂敢掺和大人们的事。”   江枫笑了,“你挥挥手,就把薄怀杨给招来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调笑的眨了眨眼,“莫非你想告诉我,薄怀杨暗恋你,所以时刻关注你的动静?”   子车牧表情微变,“还请阁下不要这样揣测我。”   江枫笑,“五天,看来有什么事要在五天内发生……阿殊,你说最近有什么大事来着?”   之前子车牧说到造船厂背后的人,楼船将军,或是郡尉……   如果郡尉五天内垮台,那么造船厂背后不就没人了?   余殊漂亮的眼睛回视她,也笑了起来,“那应该是武举了。”   “郡尉要举行武举,遴选俊才,奉送进京,参加京城的武举。”   “这本该是郡守郡尉一起主持的大事,”余殊笑,“如果那时发难,倒也说的过去。”   她又看向子车牧,“只是不知,杨司马在其中属于什么位置呢?”   子车牧脸色抽了抽,她觉得这个镇东将军最是难缠。   另一女子只问她的目的,就她总往病己身上扯,让她不敢乱说话。   江枫与余殊对视一眼,笑着问自己的,“阁下乃刑曹吏,如今世道崩坏,但是中州天法尚存,郡守要诛郡尉,总得有些理由,有些证据。”   她笑着看着子车牧,“不知阁下这个‘微末小吏’,是不是知道些证据,办了些事?”   子车牧脸颊抽搐,被她们一左一右的逼的想跳墙。   恰逢此时,有一骑疾驰而来。   子车牧心中一松,手中出现竹简,喝道,“城中驰马,未伤人,罚三金。弗与,黥为城旦。”   那是一个熟悉的将士,一声甲胄都未卸下,闻言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从马上跌落下来,脸上‘啪叽’印了个大大的刑字,一脸懵逼。   子车牧语气威严,“自去户曹交罚款,否则黥面为城旦。”   黥面,在脸上刻字,城旦,徒刑的一种,修城墙,很累很苦。   那人似乎对子车牧有所认知,闻言无语的道,“知道了。”   然后急匆匆走向余殊,“将军,薄怀杨遣兵包围家里,家主请我出来找你。”   余殊点了点头,神色不见丝毫仓惶,“知道了,先让她围着,我过会再回去。”   将士低头,“诺。”   余殊递给她几块金子,“去交罚款吧,把脸上字去掉。”   子车牧悄悄的准备跑路。   却被早就看着她的江枫一把抓住了腰带,看着女子白皙清瘦的脸颊,江枫露出了亲切和蔼的笑容,“子车,你学的是……法家?”   子车牧满脸惊惶,又强作镇定道,“是,我是法家,莫非阁下对法家有什么仇恨吗?”   江枫笑的特别和蔼可亲,“刑曹吏有什么好做的,你不如跟我回去吧?”   子车牧瞳孔微缩,心中的猜测差点脱口而出,“你是……”   江枫笑眯眯,“江末。”   子车牧微怔。   江枫:“我姐姐是南州牧,宣武侯。”   她笑眯眯的继续刺激子车牧,“如今儒门显赫,百家凋零,我除了捡到几个墨家之外,你是第一个不是儒家的读书人了。”   “前人说过,生不能九鼎食,死亦要九鼎烹,阁下学的文武艺,难道就为了在区区河内做一个刑曹小吏?”   子车牧脸色涨红,眼眸都有些失焦。   江枫笑眯眯的继续加码,“郡游檄如何?六百石,为郡界一清。”   子车牧可耻的心动了。   要知道,她只是个一百石的小吏啊。   郡游檄乃比州刺史,监察郡界,奏不法事,弹劾县令。   子车牧差点就答应了下来。   江枫看见她的反应,继续笑眯眯的加码,“如果做的不错,两千石郡守也未可知。”   法家是什么?   刀!   她们最擅长做什么?   杀人!   她记得有个叫做王温舒的家伙,因为杀人没杀够,感叹了一句‘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   什么意思呢?   就是如果冬天再多一个月,我就能把人杀完了。   因为按律秋后行刑,这家伙杀了六个月都没杀完,还来了句要益展一月,被记录在史书上,酷吏列传。   但是,她杀的人是谁?   是地主豪强,是世家大族,是动辄仆妇过万的大商贾,辄扑之,灭族,重威之下,郡中三月大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仅从这个方面看,江枫觉得很好用。   用人用其才,她手下也不能全是道德君子,总得来几个刽子手,小人,否则水至清则无鱼,也不是好事。   高祖复国,与豪强大族妥协,导致世家豪强做大,朝廷不能制,税赋一年一年的减少。   虽然崇德作死,但是国库困窘也是个问题。   她记得前些年朝廷还闹过裁军风波,因为快出不起军晌了。   结果被京中蓝田侯等军门大佬按了下去。   余家就不说了,她们确实低调克制,所以穷困。   但是其他大族可没这么听话,逼迫百姓卖地为其仆役佃户,兼并土地,隐匿人口,一个个脑满肠肥,尾大不掉。   不敢说全部都是如此,但是拉十个出来,杀九个绝对不冤枉。   因为不犯法的结果很简单,就是像余家这样,穷的辛酸。   但是那些大家族,哪个穷了?   你看赵文景,亚圣世家,吃穿用度精致至极,单凭种地能有这么多钱吗?   钱从哪来?   要么兼并土地,要么……   为官一方。   只需要松松手,当地大商贾礼金收到手软,还不用脏自己的手,多完美?   然后国库就可以跑耗子了。   没有自由民,哪来的税赋?   乃至各行各业,但凡做大的商贾,背后必然有人。   世家照样可以清清白白,两袖清风,然后吃好喝好。   只需要出一些政治影响力就可以了。   比如朝廷要加商税,‘圣天子不与民争利’云云,将朝廷的动作按回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里面水太深,江枫一直没敢涉足,不过不妨碍她为此做准备。   比如养一些酷吏?   法家天生出背锅侠,一切唯上,好使!   江枫看到子车牧,就跟饿了三月看见肉一样,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子车牧被她抛的糖衣炮弹砸的头晕目眩,但是依旧秉承理智问道,“阁下不过是宣武侯的妹妹,能替她做这样的决定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能,相信我!”   见子车牧明显心动,江枫笑的更灿烂了,“对了,你投靠不如把杨病己一起带上?”   病己?   子车牧终于冷静下来,“病己一心报国,恐怕不易。”   江枫:“强扭的瓜最甜,信我没错!”   余殊不就是她强扭来的吗?   现在不还是乖乖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余殊察觉到她的眼神,不禁嘴角抽了抽。   不用想就知道江枫在想什么。   江枫笑眯眯的揽着她的肩膀,“区区刑曹令,就算是郡守,也算不得什么,你自己都能做。”   功名利禄,她终于遇到一个可以被功名利禄收买的了!   她当初收李清明,给她当左将军,还天天被她冷脸。   余殊右将军不要,天天跟她顶毛。   赵文景更是弃官位如弃敝履。   叶瑜许子圭也不在乎。   她现在终于遇到一个想出头,却无门路的真正寒门士子了,江枫就是爽,特别爽,爽死了。   子车牧被她一路轰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一不注意她们居然又回了杨病己家里。   杨病己疑惑的看着她们,好似在问她们怎么又回来了。   江枫:“子车答应将我的事情完成,我思来想去,此事还得谢谢杨司马你,所以就带了些礼物来。”   杨病己摇头,“不用了,你替我将子车救出来,我……”   她呼吸微滞,眼睛落在那雪白的封皮上移不开。   “一套兵书,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江枫微笑的将那套书奉上。   杨病己眼睛就像粘在书上,嘴里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司马子》《三略》《六韬》……   好漂亮。   好香。   江枫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拉起来。   这套书确实好看又精美,连余殊都心动,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这里到底是个知识垄断的世界,书籍就是财富的象征,是出人头地的基础。   子车牧道,“收下吧,没事。”   接到她肯定的眼神,杨病己咽了咽口水,果断的将书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多谢阁下。”   江枫伸出手,“在下江末。”   这次杨病己握的特别果断,还无师自通的狠狠的甩了甩。   余殊在旁边看的好笑。   她觉得这两个人跑不了了。   子车牧眼珠转悠,“病己,你辞职吧。”   杨病己刷的反应过来,“不辞,我为什么要辞职?”   子车牧思虑了一会,没再多说。   她就不信郡尉死了之后,杨病己还能效忠一个死人?   杨病己哪是什么真的心腹,真的心腹能被派去看小情人吗?   她只是个郡兵司马而已,又不是郡尉的家将。   江枫目的达成了一大半,笑眯眯的告退。   “喲余小殊,你家被围了。”   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余殊也忍不住笑,“放心,她不敢怎么样的。”   “她薄家就在旁边,若真的伤到我家人,我转头去报复她扛不住。”   很快,她们回到余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此时,薄怀杨并不在。   余殊去找余尚她们了,江枫自己溜达回院子,收拾收拾继续看笔记。   这次任务圆满完成,美滋滋美滋滋。   刚进门江枫就楞了一下,因为嗷嗷很严肃的站在她面前,看起来特别认真的样子。   江枫一眼扫去,“大白呢?”   嗷嗷:“嗷去收小弟了,让你等她回来。”   江枫无语,“这家伙,那你这是干什么?”   嗷嗷看着她,眼中泛着奇异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   江枫想到了什么,“卧槽你让我躺床上行不行?” 。 。 。   “江枫?”   “江枫!”   “江枫你醒醒?”   江枫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余殊漂亮的脸,她眼中满是关切。   “你怎么昏迷了?”余殊紧张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江枫看向嗷嗷,发现它已经躺在了床上,屁股对着她们。   床被它压的有些微弯,显出它惊人的重量。   江枫:“嗷嗷用了下天赋。”   余殊露出恍然的表情,“那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江枫恍惚了起来,突然打开镜子,没过一会接通,她迫不及待的道,“小黯,你的咕咕到底是怎么做的?跟我详细说说。”   余殊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很快,江枫终于稳定心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嗷嗷,才道,“现在不敢肯定,不要抱多大希望。”   嗷嗷闭着眼睛,好像睡的很熟的样子。   余殊心痒痒的,“到底是什么?”   江枫思考了一会,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道,“过两天我们再去一趟那里吧。”   余殊睁大眼睛,“这也行?”   江枫低头,“不知道,总要试试,不然嗷嗷的心意不就白费了。”   季黯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江枫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果可以呢?   万一可以呢?   江枫呆坐了片刻,才晃了晃脑袋,沉静心神,“怎么样?人赶走了吗?”   余殊平静道,“薄怀杨就是警告让余家不要和郡尉联姻罢了。”   “看来我们猜对了,”江枫道,“我要赶紧把笔记看完!”   她低下头埋头苦看起来。   那熟悉的笔迹锋利秀气,江枫越看越喜欢。   因为文笔简洁,代侯的笔记记得东西很多,很多地方都可以与史书应证,然后对比信息,发现她说的才是真实的,史书在忽悠人。   内容量大,江枫一时只能快速扫过,继续看重点。   “她遇到珈蓝城的人了,”江枫道,“这个人绝对是珈蓝城的!”   余殊凑了过去,看了一会点头,“有道理,当时看我就觉得奇怪,先祖那个脾气,怎么会容忍有人在她面前放肆。”   江枫卧槽了一声,“余殊,你看,她说她发现真元是可以再次提炼的!!!”   “余殊,你看,你快看啊!”   余殊很冷静的道,“我知道,我看见了。”   “但是,别高兴的太早,她全文只说了这么一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江枫嘎了一声,“真的假的?”   余殊肯定的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非常冷静,“真的。”   江枫:“……春秋笔法害死人!”   “我回去一定要逼李清明写日记,每天八百字,不许偷懒。”   余殊噗的笑出声,“她会打你的。”   然后她看见了江枫不怀好意的眼神。   在她开口之前,余殊直接拒绝道,“我不喜欢写日记,别想,不可能。”   江枫郁闷了,嘀咕道,“你字也很好看,为什么不写?”   “你看你书上笔记抖机灵不是抖的很欢快吗?”   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如果写日记的话,肯定写的比代侯有趣多了!”   余殊眼光极为毒辣,一针见血,而她书上的笔记,从没有她表现的那般脉脉温情,极为冷静理智,甚至骨子里透着嘲讽。   江枫想起来,“昨天看札记,人家篡位造了半天的假,你在人家禅代祭文上写了一句‘假禅让真攫夺’,也太嘲讽了吧余小殊?”   余殊眨巴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瞥开眼,“你还关注这个?”   江枫笑了,“我看你的笔记不就是好奇你在想什么吗?我怎么可能不关注?”   “不然我为什么要看你的,我看自己的不好吗?”   余殊嘀咕,“什么禅代都是假的,不过是篡位而已,还搞那些有的没的,丢人现眼。”   “是啊,有人在人家追溯祖上郊祭祭文的头顶,又写了一句‘明非尧后,而横嗣非族,降黜太。祖,皆为谬妄’,”江枫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余殊,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每次嘲讽,非要在最关键的位置嘲讽。   笑死人了。   余殊脸有点红,“你不许笑,不然不给你看了。”   江枫笑嘻嘻的,“我觉得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假禅让真攫夺’。”   “凡得天下必以征诛为正,而我观之,”江枫侃侃而谈,“其起于编户者,常托以征诛之名,起于权臣者,则假于禅让之事,要观其本心,不过因利乘便,而非尚仁义而远诈力,与民无关。”   她又笑道,“如今去古已远,得虞舜而行禅让,遇桀纣而行征诛,至于天子,竭四海以奉一人,我觉得不好。”   余殊看着她,眼眸满是笑意,漂亮极了。   江枫笑着回视她,“阿殊,我们观点好多地方都好像。”   她道,“但是你特别会搞事,会抖机灵,”她笑道,“就喜欢在别人高兴的地方嘲讽,特别有意思,我很喜欢看,你多写点好不好?”   回归正题,她还是想看余殊写日记。   余殊的辞藻不算优美,想象也不算丰富,但是她的文笔很有灵性,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透彻与温和,遇到不高兴的,她就会嘲讽,而且嘲讽的极为犀利,江枫仿佛能经历她的心路历程,而且经常被她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惹得大笑。   虽然可能只有她能care到余小殊的有趣,李清明也看过,她只觉得余殊在说废话。   比如余殊特别喜欢在各种史书很严肃的场合,暗搓搓写笔记明褒暗讽一下,特别爽,江枫看的特别有意思。   余殊脸有点红,“你呢?你看我的,我也想看你的。”   江枫笑容戛然而止,下意识推脱,“别了别了,我字丑,你看不懂。”   “而且我不是很喜欢做笔记。”   其实她喜欢,但是毛笔太反人类了,而且还是竖排,纸质又拉……   当然,最主要的是字丑。   余殊字多漂亮呀,赏心悦目,就算是讽刺也让人看的舒适。   虽然她对自己的字不以为意,但是真让余殊看见,她也会觉得丢人的。   嗯,回去有空要练练字。   余殊却丝毫不放过,“我不在乎,你给我看。”   江枫行拖拖大法,“好好好,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余殊看着她,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勾了勾唇角,暂时放过此事,继续撑着下巴道,“你快看,好多我都看过了,史书对照的部分我可以直接跟你说……”   江枫拒绝,“那不行,这种要自己看,自己感悟,才有趣。”   她看着笔记上漂亮锋利的笔锋,露出了艳羡的眼神。   好想带回家呀。   想抢。   这可是代侯的真迹!   想当强盗。   再不济,誊抄一份也行啊!   但是这是余殊家的,不好抢。   人家传家的东西,也不能誊抄,能给她看就不错了。   江枫越想越难过,就像坐拥宝山却带不回家一样难受。   白皙修长的手掌不动声色的按住皮纸,余殊清越沉静的嗓音响起,“你想干什么?”   江枫:“没什么。”   她悄咪咪的看向余殊,刚刚她的表现很显眼吗?   余殊仿佛能读心一般,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你想抢我家笔记?”   江枫:“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余殊假笑,“不是就好。”   江枫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余小殊你真可爱!”   余殊呵呵,“可爱也不行,别想抢我家笔记。”   江枫耸了耸肩,转过头继续看。   忽然,她眼角捕捉到余殊的衣袖,那是鲜艳炽烈的红色。   江枫忽然道,“阿殊,你听过一个词没有?”   余殊撑着下巴看着她,“什么词?”   “挑灯夜读。”   余殊:“哦,听过,怎么了?”   江枫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你听过另一个词吗?”   余殊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想到了什么,“……你闭嘴!”   “红袖添香!!!”江枫语速极快,说完就大笑了起来,“阿殊,你是货真价实的红袖添香了!!!”   余殊给了她一个漂亮的假笑,然后……   【作话】   昨晚写到法家,查了一大堆东西,跟串串一样,从九章律查到云梦秦简查到二年律令查到唐律疏议,最后头疼的跪了,剁手买了一堆书……我感觉诸子百家挺好玩的,每家理念都不一样,如果深化一下,文人的技能都会很有特色,乃至兵家也是百家之一,就是挺有意思的……等诸子百家大致翻过一遍,也许我会写本文人技能更深入的也未可知。   “得天下……”《潜揅堂集》 第196章 我敢说,你敢听吗?.   一阵激斗, 江枫被余殊按在墙上,互相对视,眼神凶戾, 杀气十足。   余殊白皙细腻的额头满是汗珠, 此时顺着眼角往下流, 明明是极柔美的容颜,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野性。   她鲜红的衣领也因汗水染上深色,此时看着她的表情十分狠厉,满眼桀骜。   女子矫健柔韧的身躯与江枫缠在一起, 各自制住彼此的双手双腿, 动弹不得。   面面相觑了一会,眼神渐渐柔软。   江枫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才笑出声,“余殊,你不觉得我们打起来会显得更亲密吗?”   她努了努嘴,“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姿势?”   余殊呵呵一笑, “那又如何?”   “你休想骗我松开你。”   江枫坏得很, 在她真正服软之前, 松手她就会反击,余殊吃过好多次亏了, 警惕心十足。   江枫忍不住笑, “你狗胆倒是不小, 我招惹过的人那么多, 就你敢压着我打。”   “不过你好日子要到头了, 等我学了这一招, 我看你怎么办?”   因为余殊不敢放手的原因, 她们靠的极近,余殊漂亮妩媚的眼睛就在眼前。   此时,江枫看见她眼里的冷笑与不屑,清越的嗓音也十足的嘲讽,“李清明没打过你吗?”   江枫:“她也得打得到。”   她又忍不住笑,“她一生气喜欢拎着剑追我,反而不敢真的往我身上招呼。”   说着说着,江枫若有所思了起来,“对哦,她速度其实比我快,如果像你这样,我说不定跑不掉。”   “但是她贴身战斗打不过我,会吃亏,”江枫又得意洋洋,“到时候我又不舍得打她,我又得吃亏了,你可别提醒她。”   余殊下意识抿住唇角,冷声道,“对,你提醒我了……”   不舍得打她,呵。   就舍得打我。   江枫白了她一眼,“还不松手,我还要抓紧时间看笔记呢。”   余殊看着她丝毫不以为意的表情,心中好似有股邪火愈烧愈旺,不仅没放,还将江枫压的更死了。   江枫恼了,“你特么轻一点,腰腰腰!”   看见她疼的快翻脸了,余殊才稍微松了点力气,“是你先招惹我的。”   江枫狠狠的看着她,“姓余的,你别过分了。”   余殊:“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听,还总要说。”   江枫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对啊,多爽啊!”   作死什么的,最爽了。   被打也爽。   爽翻了。   尤其是余殊。   之前看她干什么都是淡然从容的样子,除了她装的情绪之外,其实并没有任何真正的情绪表露。   现在能把她气的屡屡失控,江枫老爽了。   被打也爽。   余殊冷着脸看着她,“被打也爽?”   江枫肯定的道,“爽。”   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如果不是做主公要克制一下,她能浪的飞起。   余殊被她理直气壮的回答说的没脾气。   她为什么要和江枫计较这种问题?   但是真的好生气。   尤其是她那句舍不得打李清明,真的在她暴点上疯狂跳舞,她差点一根筋没绷住。   余殊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这个问题。   江枫:“你想干嘛?你特么还压?草你大爷姓余的!”   “疼疼疼,你特么我要翻脸了啊!!!”   余殊冷笑,“有人不舍得打李清明,就舍得打我,既然如此,我不得投桃报李?”   江枫:“???”   她看着女子漂亮冰冷的小脸,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跟吃醋了一样?”   “wccc,你再压?你再压我真翻脸了!!!”   余殊占据着有利姿势,她一压江枫腰都要断了,气的江枫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剑把她给捅了。   余殊假笑,“我吃醋了呢~”   江枫又骂了两句,“你属狗的?受不得激是不是?”   “余小殊你变了,你以前比这冷静多了!怎么骂你都不生气!”   余殊丝毫不以为意,冷笑道,“对你不能太客气,不然你只会变本加厉。”   时至今日,她算是大致摸透了江枫的秉性。   不熟的时候她克制又温和,一旦熟了……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李清明,捏脸摸头,她就是故意的。   对她也是如此,发现以前的方式不能让她发火,于是疯狂造作……   非得气的她暴跳如雷,她才如愿。   余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   想到这里,余殊冷着脸道,“主公,你能不能有点作为主公的矜持,被属下按在地上打,对你的大业有什么帮助吗?”   江枫:“哎呦,腰酸,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放了我?”   余殊冷酷的道,“不能,受着。”   “草,”江枫骂了一句,“没有帮助啊,个人爱好不行吗?”   “再说了,你不也就占了这么点优势才能压着我打吗?”   “以后有的是我按着你打的时候,”江枫冷笑,“姓余的,你别得意的太早。”   “还有,你说教我那招的,你什么时候教?”   “余小殊,你就嘴上说说罢了,呵,女人。”   余殊气笑了,“现在教你,让你打我吗?”   “等回去我再教你,让你拿李清明练,”她抿着唇,“反正你打我就很舍得,我倒想看看你们两准备怎么练。”   她又冷眼道,“不会练着练着就抱到了一起吧?”   江枫这次倒是没生气,“你是指我们吗?你特么能不能放开啊,真的酸死了!”   余殊语气狠厉,“就不放!”   江枫真要被她气死了,“余小殊,我还以为你多么宽宏大度,还不是跟个驴一样,蠢死了!”   余殊冷笑,“对,我蠢,你最聪明。”   江枫深呼吸了一会,才算是勉强将恼火克制下去,认真的回想余殊的话。   余殊本来应该快放了她的,怎么突然翻脸了?   唔……   李清明威力这么大?   她就提一句而已,她这么生气?   思考了好一会,江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冷冰冰的问道,“想好了怎么解释了吗?主公。”   她最后两个字重声,让江枫忍不住翻白眼,“姓余的,你真是不怕死,居然逼我解释?”   余殊脸色微变,然后又忍了下去,继续冷冰冰的道,“对,我就是逼你。”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我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人,你欺负我,我会翻脸,会反抗,”她道,“你要么离我远点,要么,就像现在这样。”   余殊逼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桀骜,“你要是不爽了,就杀了我,或者像之前那样,将我搁置,冷藏,乃至流放,不都是随你?”   她说着,眸中沉凝好似突然化开,她凑的更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占据了江枫的所有视野,逼得江枫不得不与她对视,“或者,做些别的事情,比如下狱,比如酷刑……”   “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语气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的危险程度直线飙高,江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说是不是?”   江枫浑身都在叫嚣着危险,眼眸中的兴奋却也直线飙高。   爽。   余小殊真带感。   这才有乐趣。   让人想把她按在床上逼她唱征服。   江枫眸中的兴趣不加掩饰,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是吗?”   “真的可以吗?”   余殊看了她一会,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假笑,“可以你个头!”   “你敢动我,我转身就揭竿而起满足你的心愿,”她又假笑着凑到江枫脸边,温热的呼吸打在江枫的耳侧,“反正,你好像也不是很希望我做你的忠臣的样子。”   “你对我的信任,连李清明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她语气渐渐冰冷,“甚至连赵襄都比我得你心,我对你再掏心掏肺,你都不当回事……”   江枫渐渐眯起眼,兴奋感被她转眼抛到脑后,开始思忖正事。   余殊这是……积怨已久啊……   也是……之前她用那种方法逼她再度接受她,但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却不会消失,她还是记得……   “你不是喊赵长史的吗?怎么?现在不装了?直呼其名了?”   余殊神色更冷了,甚至越想越气,猛然松开江枫道,“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的就是我,我连让你解释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她脸色气的发白,紧紧的抿住唇,看着江枫的眼神隐忍又满含怒意。   直到此时,江枫依旧在转移话题,不回答她的话。   江枫被她猛然松开,第一反应是扶腰狂揉,“酸酸酸……”   看着余殊隐忍又满含怨气的眼神,江枫叹了口气,“就知道你有怨气。”   “我不该有吗?”   江枫扶着腰慢吞吞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我没有信你吗?”   “如果不是舍不得你,我早就把你一脚踢八百米远了。”   余殊搬着椅子,坐在她对面,一脸要账的表情,气的江枫脑门青筋一跳。   “余小殊,你少装看不见,”江枫怒道,“我对你还不叫信任吗?还不够优容吗?”   “若是换了其他人,我特么有心情陪她一遍一遍的纠结来纠结去吗?”   “我的时间不值钱吗?”   “如果我不喜欢你,当初打伤你我就一脚把你踢走了,我会留一个心怀怨望的人在身边?”   “现在还单独跟你出门来你家?”   她指着余殊的脑门,怒道,“你扪心自问,我真不喜欢你,会这样做吗?”   余殊偏开头不给她碰,语气弱了许多,“那你还是偏心,你就知道李清明李清明,你天天都在李清明,我听着也很烦。”   江枫:“你没事老和清明比做什么?”   她纳闷了,“清明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也是吗?”   “清明长这么高还是我给她喝牛乳的呢!”   “你怎么和她比?”   余殊眼睛转了转,“那也是你的错,我明明和你说过,你就是不当回事。”   “你就是没把我当回事,所以说话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说着又恼火起来,“什么叫做你不舍得打李清明?打我你都是往死里打!”   江枫:“你特么打我不也是往死里打吗?你要脸吗?这你也好意思扯?”   “我不舍得打清明,她也不舍得打我啊!”   “你怎么不向她学学?”   她叉着腰,居高临下的俯视余小殊。   余殊仰着头,“我又不是她,为什么不舍得打你,谁让你惹我的?”   江枫气笑了,“那就彼此彼此,你比比什么?”   余殊生闷气,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她头一转,收拾代侯笔记就要走。   江枫刷的飞扑,“阿殊,我的好阿殊,我错了,我下次改,我保证改……”   说着她嘤嘤嘤的哭泣,装的特别假,余殊却舒服了,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阿殊,”江枫抱着她的腰,嘴特别甜,“我的好阿殊,确实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是我枉顾你的感受,下次我保证改,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余殊呵呵,“哦?主公能有什么错?”   “都是臣,内妒外鄙,”她道,“臣静下心一想,觉得臣不配继续侍奉主公你了。”   “阿殊,阿殊你最配了,”江枫看着她手麻利的收着笔记,差点嗷的一声哭出声,“没有人比你更配了!”   “你不是妒臣,是我的不对,”江枫疯狂往自己身上揽,“是我不懂照顾你的感受,对对对,阿殊这么好,这么年轻,天赋卓绝,还有能力,我居然不能照顾你的感受,都是我的错!”   “你别走嘛!”   听着江枫的惨嚎,余殊别提多开心了,漂亮的脸颊明媚无比,“哦?是这样吗?”   “莫不是主公被殊逼迫,不得已才如此说?”   “绝对不是,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发誓!”江枫竖起手指,就差立死誓了。   余殊这才微微转过头,“这样啊,主公怎么让臣相信呢?”   烛光摇曳中,红衣女子微微回头,侧脸在明灭的烛火中宛若玉铸。   江枫捡起一把梳子,特别体贴特别温柔的给她梳头,“阿殊,我的好阿殊,你看你,头发都打乱了,我帮你梳头好不好?”   这好像是之前余殊梳完,随手放在一边的,江枫捡起来就用,丝毫不亏心。   余殊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任由她梳头。   江枫抽空看她,发现女子红衣炽烈,眼眉疏懒,修长白皙的手指于桌上轻扣,一派贵人模样,优雅又斯文。   她长发很柔顺,摸起来还是挺爽的,但是……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拳头都硬了。   但是看了眼女子依旧搭在代侯笔记上的手,江枫又把气咽了回去。   不气不气,王八喘气。   以后再想办法搞她丫的。   忍!   “你冠呢?”   余殊随手递来一根发带,“我平时不爱戴冠。”   江枫接过鲜红的发带,将她柔顺的头发细细束拢,“你怎么老是红色?你不知道红色辣眼睛吗?”   余殊眉眼清疏,“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不想听。”   “好家伙,你比我还横?!”   余殊没说话,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代侯笔记。   江枫语气瞬间温柔了下来,“红色多好看啊,醒目又温暖,就像太阳一样,我最喜欢了。”   余殊忍不住笑,半侧过头,“江枫,你真有意思。”   她就没见过比江枫还多面的人。   江枫笑嘻嘻,假笑不语。   很快,女子墨发再次柔顺的束在身后,整个人又恢复之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江枫头发也乱的很,她随手拽下发带,送客道,“好了,天色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你家主公我也该睡觉了。”   她又按住女子的手,一脸严肃认真,“但是笔记我要看,你自己跪安吧。”   余殊看着她,有些好笑,有些好奇,有些审视,“江枫,我真的看不懂你。”   江枫假笑回视她,“彼此彼此,我也看不透你。”   她又敷衍道,“行了行了,相逢何必曾相识,非要互相看透做什么?还有没有隐私了?快回去睡觉,别逗留。”   “不然我喊余尚来把你带回去,”江枫清了清嗓子,“就说余将军对末心怀不轨,深夜逗留不去,令人恐慌……”   余殊脸都黑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但是刚到门口,她又按住门,“早点睡,我不想每天早上来找你,都看见你清奇的睡姿,还要耐着性子喊你起来,等你洗漱,吃早餐……”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   余殊冷哼了一声,这才松开手离开。   江枫终于松了口气,没事人一样哼着小调往床上一趴。   一边看笔记,一边用脚拍墙,白皙的脚丫子甩啊甩。   *   三日后,江枫成功的改变了作息,昼伏夜出。   太阳快落山了,她才被三番五次进屋的余殊吵醒。   揉了揉眼睛,江枫懒洋洋的道,“你好烦啊余殊,我要恶补笔记,哪有空搭理你,我又不饿,也不出门,你能不能别……”   说着她突然抬起头,看见了余尚严肃的小脸。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   余尚扫了眼她微皱的中衣,又扫了眼满是折痕的床单,不动声色的道,“稚奴让我把餐点送来,她等会过来。”   江枫很尴尬。   尴尬她妈抱着尴尬哭,尴尬死了。   她很冷静的下床,遮住脚丫子,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挡住乱七八糟的床单,淡然颔首,“多谢余家主,不过跟余殊说,天色晚了,不必来了,明日再见吧。”   余尚神色微松,“唯,尚会转告稚奴的。”   江枫又想起什么,问道,“发生了什么吗?薄怀杨又来了?”   余殊回来之后也挺闲的,每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狂补笔记,只有看累了才会睡觉,而每次睡醒余殊都会极为准时的出现。   就像那什么一样,灵的一批。   今天她不在,江枫有点好奇。   余尚摇头,“没有,没什么事情,只是下月大父大寿,稚奴推测她介时可能要走,所以提前做些准备罢了。”   江枫颔首,“代我为老人家寿,余将军为吾姐尽忠,恪尽职守,如今不能承欢膝下,实乃过矣,回去必当禀报吾姊,”顿了顿,她好似想到什么,“不若你们奉送老人进南州,这样稚奴就能一边孝顺老人,又能继续为吾姊尽忠,你看……”   余尚脸色微变,毫不犹豫道,“多谢江小姐的好意,只是大父生于斯长于斯,故土难离,又年岁已隽,实在经不起舟车,吾等尽孝膝下,不敢须臾离也,望小姐与魔主言说一二,谨此再拜,万望海涵。”   江枫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送她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江枫嘴角才勾了起来。   一家子拧巴怪。   嘁。   谁稀罕。   她之所以提起,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到这里一句不提余家搬家的事情,反而不像。   耸了耸肩,江枫泡了杯小茶,继续坐在桌前挑灯夜读。   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其实余殊在也挺好的。   反正她们都是武者,睡不睡都无所谓。   挑灯夜读,还有美人红袖添香,多快乐啊~   正遗憾着,门口响起极短的敲门声。   还没待江枫答应,她便已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跟余尚说了要搬家的事情?”   江枫哑然失笑,“是啊,怕演的不像,吓吓她,她这就跟你说了?”   余殊嗯了一声,将外衫挂在衣架上,才坐在了她旁边,“她吓死了,对我三叮五嘱,让我打消你的念头。”   江枫看着她头上的雪花,“外面下雪了?”   她看向窗外,语气颇为惊讶。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意外点出了透明琉璃的技巧,而且发展的相当不错,害的江枫少了一项财源。   余殊嗯了一声,“小雪,刚下。”   江枫低下头,继续看笔记。   余殊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坐在旁边。   很快,江枫翻到了最后一页,“没了?”   余殊脸上有着点点笑意,“嗯,恭喜,你看完了。”   江枫黑着脸瞪她,“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说着,她又恋恋不舍的将笔记抱在怀里,特可怜特无助的看着余殊,“阿殊阿殊,你混的这么好,余家顶梁柱,这种珍贵的传家宝合该你带在身边好好保存,对不对对不对?”   “再不济,你也该誊抄一份,带去魔土,一式两份,保存的更完美一点~”   余殊似笑非笑,“不了,我怕被人巧取豪夺。”   江枫:“怎么会呢?”   她厚着脸皮道,“魔土治安多好啊?”   “你自己就是中尉你不知道吗?难道你怀疑有人敢偷你,堂堂前中尉,捧日中郎将的东西?”   “那你自己把他抓了吊在旗杆上好不好?”   余殊笑,“我怕那个人是我不能吊的。”   江枫继续叨叨,“不会的不会的,我要借我会正大光明的说的,我们关系这么好,余小殊你肯定不忍心不借的,所以不存在这种可能!”   余殊只是笑。   江枫软磨硬泡了一会,然后发现余殊软硬不吃。   她气恼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姓余的,你给我等着,我早晚等着你献出来!”   余殊悠闲的泡了杯茶,“哦,那就等着吧。”   她又道,“你准备何时回去?”   “我们已经出来蛮久了,”她道,“我怕回去李清明又要找我麻烦。”   江枫思虑了一瞬,“等,等我的杨病己和子车牧,等我的造船厂和工匠,等大白回来,等季小黯把球寄来。”   余殊点了点头,“好,我准备这几天为大父准备下个月的生辰。”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犹疑道,“我要送东西吗?”   不知道就罢了,知道的话……不送好像不好……   但是余家又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就怕送了东西,余家又要疑神疑鬼。   余殊笑容极为明媚,漂亮的眼睛仿佛在发光,“我帮你送就行了,送重了她们会多想,轻了也不好,倒不如我一把包了。”   江枫松了口气,“也好。”   她看着笔记,抱的紧紧的,更加恋恋不舍了,“这可是代侯的亲笔啊!我想收藏呜呜呜!”   “我想收藏!!!”   “余殊你好烦,我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江枫抱着笔记,“我就能直接强抢了,你好烦你烦死了!”   余殊忍不住笑了起来,烛火摇曳中,她漂亮的眼睛比烛光还耀眼。   好一会,江枫还是恋恋不舍的将笔记还给余殊,“我看的太仓促了,其实还有好多细节没看,以后我得找机会再来,你收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余殊笑,“知道了。”   她问道,“那你看出什么东西了吗?”   江枫转了转眼睛,“都是些细碎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再说。”   “哦?”余殊一边对齐笔记,眼睛却很冷静平淡,就这样看着她,“你又敷衍我了?”   “我就这么不配你说两句话吗?”   江枫嘴角抽搐了起来,“我只是懒……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   “不就是懒得说嘛,”她小声嘀咕,“至于说这么重的话吗?”   余殊收拾好笔记,将它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才道,“不说重你不会把我当回事。”   她以前的那些习惯,在江枫面前不起作用。   她装成不在乎,江枫会当她真的不在乎。   很气人,但是无可奈何。   江枫被她的语气说的缩脑袋,又觉得自己气势太差,怒而抬头,“余殊,你越来越长本事了,天天把我训得跟孙子一样?!”   “你胆肥是不是?”   余殊腰脊笔直,炽烈的红衣仿佛熨烫过一般,干净整洁。   她漂亮的脸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江枫。   江枫看着她这表情,真的没辙。   她在余殊翻脸的边缘大鹏展翅,余殊又何尝不是在她底线上疯狂跳舞。   偏偏她总能把握住尺寸,就是让江枫无可奈何又打不得骂不得的那种程度。   江枫就好气,每次都好气。   余殊就会软刀子磨人。   吐了一大口气,江枫才道,“我倒是有感悟,但是我敢说,你敢听吗?”   余殊微微侧目,神色镇定而从容,“有何不敢?”   “好,”江枫道,“这是你说的。”   她似笑非笑起来,“我在想,我打天下,到底是选简单模式,还是困难模式。”   余殊听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她很平静,“愿闻其详。”   江枫坐了下来,与余殊正襟危坐的模样不同,她恨不得整个人窝进凳子里,但是可惜的是,余殊家没有沙发,椅子贼硬。   “你以为代侯之所亡,原因到底在哪里?”   【作话】 第197章 跪下来谁都没我高.   余殊看着她, 没说话。   江枫自顾自道,“建平二年,二月, 代侯北伐三胡, 建平三年, 十一月,代侯带着大军凯旋,这一战历时两年。”   “因为代侯携大胜之势回归,建平四年三月, 高祖在朝中强势通过均田令, 令有司均天下田亩,”江枫看着余殊的眼睛,“然后你就知道了。”   “建平四年底,高祖大婚,次年皇长女出生,建平六年四月,代侯身死。”   “至此, 均田令无疾而终, ”江枫笑, “你觉得谁最高兴?”   余殊眼眸微垂,“你在为高祖开脱吗?”   江枫:“???”   她有点无语, “我为她开脱做什么?”   余殊低着头, 好一会才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这就是看出来的东西?”   她抬起头, 看着江枫的眼神有些嘲讽,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呢。”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余殊,我觉得你对代侯执念太深了,连最基本的客观冷静都做不到了。”   余殊回视着她,“你要我该怎么客观冷静?”   “大喊高祖深明大义,为了天下牺牲先祖是她应该做的?”余殊语气讽刺极了,“还是诚惶诚恐,谢谢她赐死先祖?”   江枫皱眉,“代侯是被赐死的吗?”   “不会吧?”她有点意外,“我觉得不像啊!”   余殊冷淡的看着她,“那你觉得先祖还能怎么死?”   “她是九阶巅峰,甚至如你所说,她可能已经迈入天阶,”余殊冷漠,“除了高祖,谁能杀她?”   江枫拍了拍脑袋,“自杀呗!”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她道,“代侯那个脾气,一旦没有高祖的支持,乃至以为被抛弃,再加上有心人撺掇,脑子一热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余殊嘲讽,“就算是自杀,那也是高祖害的!”   江枫点了点头,“确实。”   她又看向余殊,“我又不是为高祖说话,你老怼我做什么?”   余殊冷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枫看着她冷淡的小脸,有点想笑。   代侯真的是余殊的逆鳞了,碰一下她就炸毛。   江枫思索了片刻,才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在思考代侯为什么死,她死了造成了什么影响,对我有什么启迪。”   余殊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怎么说?”   江枫:“代侯的死,恐怕不是高祖预见的,甚至她自己都极为意外。”   江枫竖起手指,“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余殊不置可否。   江枫感慨,“高祖对她真的挺信任的,把她捧的那么高,太尉,总管全国兵马与武事,天下军权托于一人之手。”   “如果高祖是有预谋想杀她,她绝对不可能死在太尉任上,”江枫认真道,“你应该明白,皇帝想杀一个人,先期准备工作能准备几年,尤其是已经到了代侯这种地位。”   “我自己随便想想,如果要杀代侯,太尉她必定不能做,然后削弱她在军中威望,调离她的嫡系将领在不关键的位置,外镇各地的旧部也必须全部召回京城,不给她们手握大军的机会,再有意冷淡,如此三四年后,才有可能诛杀代侯而不动根本。”   余殊皱着眉低下头,陷入了思索状态。   江枫竖起手指,“但是问题呢,你自己也能看得见。”   “当时代侯荣宠之至,不仅身在太尉位置上,京城南北军主将全是代侯的嫡系,她的旧部外镇四方,”江枫道,“然后代侯一朝身死,整个军方几乎全部懵逼了。”   “就连百姓都震惊之至,不敢相信,更何况是军方呢?”   “而这一切,只是在短短十天内发生的。”   “而我看代侯的笔记,她是在建平六年二月底,突然不写笔记的。”   “按时间推算,代侯本身察觉到危险,应该比高祖早一个月的样子。”   江枫不自觉踱步,手指捏着下巴,“我看出来的,这就是一场,有预谋有规划,甚至策划准备了足足几年的谋杀。”   “建平四年,高祖有代侯为代表的军方鼎力支持,可以强势推动均田,”江枫道,“但是代侯死后呢?”   “这样一想,所有事情就明朗了。”   她看着余殊笑,“如果我是不想均田的豪强世家,我也恨不得代侯去死啊!”   “她实力强,忠心耿耿,而且数次征伐,不管在军中还是民间,都可谓威望滔天。”   虽然有高祖故意放任的原因,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代侯已经被高祖打造成了一个符号,”江枫负手道,“一个战无不胜的符号,一个代表着国泰民安的符号,一个镇国神将,一个堪称祥瑞的存在。”   “有她在一天,魑魅魍魉就不敢冒头。”   “然后,”江枫摊了摊手,“代侯死了。”   “代侯一死,不提民心军心,”江枫道,“当时南北军都是代侯嫡系,是高祖安危的保障。”   “其次,当时戍守四方的将领,都是代侯的旧部,不管愿意不愿意,于情于理,她们都得为代侯讨回公道。”   她再次负手,踱步起来,“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高祖一瞬间失去对军权的掌控能力,乃至连自身安全都难保,”她道,“戍卫宫门,京师的南北军,与高祖离心离德,帝国各处将领异动频频,密谋清君侧,江山有倾覆之危。”   江枫笑容嘲讽极了,“所以,推行两年的均田理所当然无疾而终,甚至高祖还得反向求得她们的庇护。”   “她们可是大忠臣。”   江枫转头看向余殊,正对着她漂亮的眼睛,“然后你知道了,代侯死前手信一封,叮嘱故人不允许背叛高祖,舒侯拿着这封手信,满天下奔走,与旧部们交流,勉强将局势稳了下来。”   江枫吐了口气,“这波叫做,满盘皆输。”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光芒流转,“所以你想说什么?”   江枫笑吟吟的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凳子上,“所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余殊眼睛微动,觉得这确实逾越了,这是帝王心术,不该是她能听的东西。   看着女子垂下眸,漂亮的眼睫窘迫的颤动,江枫才松开手,“不过,她们显然没料到。”   “高祖可不是没牙的老虎,”江枫笑眯眯的,“没了代侯,高祖也不是好欺负的。”   “蛰伏了两年,高祖就露出了獠牙。”   她笑嘻嘻的,“高祖最后那几年,画风大变,那可真是暴虐至极,妥妥的暴君。”   “但是她清理的不是代侯旧部,”江枫笑眯眯的,“而是‘忠臣’们。”   “想不到吧?”   “失去了代侯的高祖,她确实无心治国了,她也不均田了,她改成杀人了。”   “朝堂一茬一茬的清洗,就跟割韭菜一样,”江枫道,“所有元从都失去信任,被搁置冷藏,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动辄刀戟加身。”   “短短几年,高祖从宽仁的雄主,变成了暴戮成性的暴君,对大臣失去了信任,或者说对所有人都没有信任。”   江枫一拍手,“谁赢了呢?”   “谁都没赢,”江枫叹气,“那些人也是利令智昏,难道他们不知道以高祖对代侯的情谊,代侯死了,她们能相安无事?”   “还打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江枫鄙夷,“高祖都懒得查,宁杀错莫放过,如果不是后来舒侯疯狂救场,高祖真的能把当时整个朝野杀空。”   江枫幸灾乐祸道,“可惜的是,高祖晚年就急着杀人,也没想调大军把那些世家犁一遍,虽然当时死的人多,几十年之后又缓回来了,好可惜。”   余殊沉默了一会才道,“非不欲,实不能也。”   她道,“当时众将对高祖积怨甚深,不听调令。”   “高祖确实是自己撑过那两年的,”余殊道,“当时他们确实想废掉高祖,立两岁的皇长女,但是失败了。”   余殊叹息,“高祖自己是九阶,而且作为开国之君,她的威望也很恐怖。”   “她当时干脆穿着龙袍,自己走出宫门,在南北军巡视了一圈,身边一个人都没跟。”   “但是南北军都只是乖乖跪伏万岁,没有任何人敢对她动手。”   江枫愕然,“这你怎么知道?”   余殊眨了眨眼,“舒侯也有只言片语留下。”   江枫眉心开始跳动了。   余殊不动声色的移开眼,“但是舒侯的笔记你别想了,她是文人,她的笔记都由大父保管,我自己都看不到几眼,你别想看。”   江枫:“……靠,那你说出来干嘛?吊我胃口?!”   高祖对代侯,至少在代侯最后那十天之前,是真的算得上荣宠之至了。   这个时代有二重君臣制,县令是县君,郡守是府君,州牧是使君。   君之君,非我君。   臣之臣,非我臣。   皇帝是最远的那个君。   就像现在,余殊以她为君,但是余殊的下属却以余殊为君,为她效死。   李清明的副官也是如此,这些都并非个例,而是这个时代的大趋势。   如果叶刺史还活着,江枫就是他的门生故吏,叶刺史算她的使君。   所以江枫收留叶瑜,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政治正确。   因为故吏理应照顾故主的家人。   甚至于,江枫想强扯的话,她可以以远宁侯是代侯故部的身份,强行给余家加戏。   所以,代侯是太尉,她就相当于成了军方的领袖,军方所有在籍将领,士兵,都属于她的旧部。   然后……代侯死了。   而且是‘死’在皇帝手上。   这波叫做自己砍自己。   那些自诩忠诚的将士该怎么做?   报仇吗?但是那可是皇帝,而且是代侯自己无比效忠的皇帝。   但是不报仇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所以军方几乎瞬间与高祖离心离德,人人自危。   谁让高祖把军权放在一个人手里的?   名正则言顺,所以代侯一死,就相当于高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还把自己给捅废了。   于是乎,失去军方支持的高祖,成了瓮中之鳖。   若非代侯死前留下手信,被她的亲妹妹舒侯满天下一家一家的劝,当时说不定就有人清君侧了。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当时造反真的算清君侧。   因为高祖明显是真的被坑了。   再之后高祖整个人画风大变,动不动就是族诛,常常杀的洛水发赤。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故人诚不我欺。   江枫自诩自己做不到高祖对代侯那样的信任,她绝不会把军权交给一个人!   不过,她又与高祖不一样。   高祖到底是宗室出身,并非将领,虽然她也是骑着马,和代侯一点一滴的打下来的江山,本人也算知兵,但是很显然,她的光芒被代侯压的毛都不剩。   江枫则不然,她出身军伍,手下有一堆嫡系将领,且名义上,她从军时间比余殊她们还早,是前辈。   就算最后她将军权全部交给李清明,也绝不会出现这种,‘代侯’一死,军方人人自危,全线崩盘的情况。   余殊:“那你所说的困难模式和简单模式是什么?”   江枫眼神游移起来。   余殊:“不想告诉我吗?”   江枫思考了一会,觉得跟余殊说说也没什么。   “你觉得坐稳了天下再收拾世家比较好?还是一步一步的打过去,在开头就把天下梳理一遍比较好?”   余殊瞳孔微缩。   好半天她才道,“此事事关重大,我无法回答。”   她低下头,“你该回去问问叶祭酒她们的。”   江枫也点了点头,“确实事关重大,我也拿不定主意。”   世家隐藏的力量是极为恐怖的。   像余家这种低调的小家族,就藏着一个余殊,两个治国。   薄家也有着薄怀杨。   赵家更不用说了,代代都有治国存在,齐家更是数不清。   还有那些郡望们,辛家,陈家等等。   现在他们甚至派嫡系来效忠江枫,但是一旦江枫撕破脸,以世家的资源,如果他们全力支持朝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他们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   朝廷根本比不上世家有钱。   “阿殊,你家拥田几何?”   余殊思考了一会,不确定的道,“三千亩左右。”   “河内最有钱的家族是哪家?”   余殊:“王家。他家世宦郡县,多为长吏,数代经营之下,家底殷富。”   “他家仆役几何?佃户几何?税交齐了吗?”   余殊嘴角抽了抽,“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肯定没交。”   “王家世代居于河内,根深蒂固,家人多为各县长吏,历任郡守必倚仗他家,否则郡府都要瘫痪……”   江枫呵呵一笑,“中州是富庶,但是富的是谁?两千多万人口,每年赋税居然和和七百万的南州持平?剩下的人去哪了?死了?”   余殊明白江枫的意思,“百姓逢灾年,多会逼得卖地,最后卖儿卖女卖自己。”   “成为佃户和仆役之后,就不用交赋税了。”   余殊:“我们本就优势不多,你若想整治世家,不妨等坐稳天下再说,否则一旦你的意图被知晓,恐怕她们会拥护朝廷,拼死抵抗你,抹黑你,介时朝廷得她们相助,恐怕我们的实力差距会更大。”   江枫闭着眼睛,“高祖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代侯就死了。”   十六岁相遇,二十六岁死,可谓英年早逝。   余殊再度沉默。   江枫伸了个懒腰,“我总觉得直接动刀是最笨的方法,回去集思广益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她看向余殊,“余小殊,你家也算传承两百年的世家了,你就这么支持我?”   余家好歹也是传承两百年的世家了,虽然她们一直喊穷,但是底蕴这种东西,都是微末处见真章的。   余家人的文化水平,心性心智,成就,显然都属于顶级世家水准了。   如果像余家这样的多几个,又全力支持朝廷的话……   江枫思索,觉得她只能把学者全部拉上车,然后搞钢铁洪流横推,别无他法。   所以,还是得忍,得讲究策略,得一点一滴的试探。   所幸南州没什么世家,之前少有的两家,也在大疫旱灾兵乱三重打击下,弃置家产,带着族人跑去中州了。   出去容易,再想回来?   江枫表示拒绝。   余殊眨了眨眼,“我家哪算世家,只是乡下种地的罢了,土财主而已,主公莫要冤枉我。”   江枫嘴角抽搐,“余殊你比我还狗!”   余殊笑的灿烂,“过奖了,但是殊自觉远远比不上主公你呢。”   相视无言,江枫一头栽了回去,“跪安吧余小殊,主公要睡觉了!”   余殊:“你才睡醒又睡?”   江枫:“笔记都看完了,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她一脸颓废,“啊!看完了!看完了!”   余殊被她逗笑了,“我还有其他书,你都看过了吗?”   江枫仰起头,“我看看,好像都看过。”   *   翌日,舒城。   城外校场。   余殊两人隐藏在观众中窃窃私语。   “快打起来了吧?”   “我看见大黄弩上弦了。”   未免太显眼,余殊今日学着江枫,换了身简单的黑衣,此时正站在江枫身边嘀嘀咕咕。   事实证明,长得高真的有优势。   比如此时,江枫躲在人群中,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堵得生闷气,而余殊就能轻轻松松的看到场中,然后笑眯眯的给她播报。   江枫觉得,如果世上真的有神,她的第一个愿望,一定是长!高!高!   也不要多,先来个十厘米意思意思。   这样她就能和李清明一样高了!   她还能比余殊再高两厘米!   完美!   这样的话,她就能更快乐的搞事情了。   比如随手将余殊按在墙上,壁咚!   或者从背后吓李清明一大跳!   还有赵襄和叶瑜,想想那日子多美好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淹没于人海之中,毛都看不见。   可惜……   “子车牧果然没告诉杨病己,她从队伍里出来了,好像准备上场。”   “她上去了,她要参军武举!”   余殊说着转过头,发现江枫愁眉苦脸的生闷气。   她有点莫名,“你怎么了?”   江枫不假思索的道,“我要长高!”   余殊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出了声。   江枫说完也反应了过来,恼羞成怒道,“笑?你再笑?信不信我弄死你?!”   余殊发出库库库的声音,憋的很辛苦。   好一会她才道,“没事,你很高的。”   “也就……”她比了比手指,“比我矮这么一点点吧。”   看着她得意的表情,江枫呵呵冷笑,“高有什么用?”   “跪下来谁都没我高!”   【作话】 第198章 姬命.   “你觉得她实力如何?”江枫悄悄的悬浮起来, 一脸正色的问道。   余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闻言她笑吟吟的道, “我觉得一般。”   江枫挑眉, “她连战连胜, 那些参加武举的人之中,就她最厉害了吧?”   余殊光明正大的转过头,看着她道,“我七阶的时候可以把她按在地上打。”   江枫:“?”   “我读书少, 你别骗我?”   她当初七阶的时候大概也就和杨病己差不多, 毕竟那时候她是无属性真元,而且还没学会剑意。   余殊家传渊源,要说比杨病己厉害,她相信,但是要说碾压杨病己,江枫不信!   看着她充满怀疑的眼神,余殊悠然道, “你不是自己体验过吗?”   江枫恍然, “你那时候就会使阴招了?”   余殊白了她一眼, “什么阴招,这是恩师交给我的好招。”   她看着台上, 语气颇为不屑, “就算没有这招, 她也只能被我按着打。”   “我可是学了几年的杀人技, ”她道, “而且我真元比她浑厚, 力气比她大!”   她最后一句语气特别骄傲。   江枫眼皮跳了跳, 突然意识到了余殊的力气问题。   她的力气确实比常人大,当初她还判断过,如果余殊突破巅峰,她的力气可能会压过自己。   江枫自己无属性,属于最最正常的那种巅峰了,各方面十分均匀。   而李清明尤善速度,而力量耐力稍有不足,而余殊擅长力量耐力,灵活与速度略有不足。   所以理论上,如果她俩突破巅峰,江枫在速度和力量方面,都会被比下去一筹。   虽然真打起来没什么用处,但是……   掐架的时候会很被动啊!!!!   江枫想到自己跟余殊打架结果被压制的情况,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算了,短时间余殊突破不了,还有时间。   说不定等她巅峰了,自己就能天阶了呢!   暂时忽略这种问题,江枫继续看着场上。   杨病己一身灰色劲装,墨发在头上束成裹裹,额头满是汗珠,再次打败对手,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汗珠,“结束了。”   郡尉在上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愧是我家病己。”   杨病己下了擂台,子车牧递上了毛巾,“擦擦汗,休息一下。”   杨病己接过毛巾道了声谢。   江枫:“啧啧啧,武者身材就是好。”   “看看那线条,看看那腰,”江枫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杨病己,“其他职业的到底差点。”   叶瑾她们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杨病己灰色的劲衣已然被汗水染成深色,牢牢的贴在她身上,显出她柔韧而矫健的身姿,非常具有冲击力。   余殊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刷的收回目光,窘迫的道,“江枫,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说着,她脑海中却是再度闪过杨病己的身材。   明明以前在军中看过很多,但是为什么经江枫这么一说,就显得十分……涩。情。   想着,余殊忍不住道,“我还在这里听着呢,你不要这么露骨好不好?”   江枫一脸无辜的转过头,“这有什么?我就是夸一下她身材好,这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收敛?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江枫振振有词,“我只是在光明正大的夸奖她,是你自己想的歪!”   “去,面壁思过余小殊!”   余殊嘴角扯了扯,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无语,“就你会强词夺理。”   江枫一脸理所当然,“我是主公,是你适应我还是我适应你?”   她非常敷衍的拍了拍余殊的肩膀,“习惯就好了,以前阿瑾也是这样,容易脸红,后来她会跟我一起夸!”   余殊眸光一闪,“叶瑾?”   江枫叹了口气,一脸萧索,“是啊,我的阿瑾……”   她和叶瑾真的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她说什么叶瑾都能懂,而且还能附和。   她与叶瑾说过许多这个世上没有的东西,她算是最最了解江枫的人了,没有之一。   余殊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你怀疑叶祭酒是叶议郎?”   江枫瞬间收敛表情,一脸正经的道,“没有,没有的事,不要瞎说。”   余殊却若有所思。   而在此时,场上风云突变。   郡尉满脸开心着呢,突然被人擒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被人压着跪下,然后咔嚓一下头都没了。   薄怀杨精致的脸完美无缺,白衣却鲜红一片,手拿着头颅昭告道,“郡尉私通魔主,今已伏诛,尔等莫要自误!”   江枫:“喵喵喵?”   “他什么时候私通我了?”   “我人还在呢,就把锅往我头上扣?”   余殊憋着笑,“他想和我家联姻,硬要扣这个锅倒也不错。”   杨病己刚开开心心的擦着脸,一转头发现自家上司头都被人拿在手里了。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子车牧。   子车牧一脸震惊的看着上方,发现她的眼神立刻转过头,“那都是上面大人物的事情,你已经答应我辞官去京城参加武举了,别瞎掺和!”   杨病己下意识看向台上,又看向子车牧,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子车牧一脸疑惑,“看我做什么?”   她又一脸认真的道,“你别跟我说,你要为他报仇?”   杨病己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的人不在这里。”   子车牧:“你知道就好。”   她为了能把杨病己从坑里挖出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她要是再栽进去,那她能气死。   江枫见杨病己确实消停了下来,也有些苦恼,“余殊余殊,她参加武举了!!!”   “你说我直接把她打晕带回去她会不会从我啊?”   余殊听的侧目,“……恐怕是不会的。”   江枫转过头,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为什么她们没有你这么好说话?”   余殊沉默,眼神有些游移,“我好说话吗?”   江枫点头,“好说话。”   刚说着,江枫的镜子亮了。   江枫拉着余殊暂时离开校场,躲到了角落。   “江枫。”   看见叶瑜的脸,江枫疑惑,“怎么了?”   叶瑜:“温子晋找你。”   江枫:“???”   刚说完,镜子对面出现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女子一身青衣,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道,“你想知道巅峰之后怎么修炼吗?”   江枫与余殊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愿意告诉我们?”   姬命淡淡道,“对,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姬命竖起手指,“我要加入魔土。”   江枫一懵,“你为什么要加入魔土?”   姬命面无表情,“我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你这里有很多。”   江枫:“……你这理由可真敷衍,五月都比你真诚。”   至少她是确实看见美女就眼睛发光。   姬命思考了一下,现编了第二个理由,“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代侯,这么多年余家唯一一个武将就在你麾下,我来看看她。”   余殊一怔,终于没忍住凑过去看她,“我觉得你这个理由也不太行……”   女子一身炽烈的红衣,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满脸不相信。   姬命看了她一会,打了个补丁,“但是来了之后我发现,你太菜了。”   她面无表情的道,“我被左将军吸引了。”   余殊漂亮的小脸刷的就黑了,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样啊,那我谢谢你哦。”   江枫好像听见嗤笑的声音,“清明是不是在旁边?”   叶瑜在旁边,此时却趁机道,“她很想你,日盼夜盼等你联系她,结果你都没跟她联系,导致她天天蹲在我这儿……”   叶瑜声音突然一低,仿佛冷的直哆嗦一样,“我天天看着她的冷脸真的很麻烦,索性城内无事,又有明将军在,你让她去找你吧。”   说完,她浑身一轻,又不冷了。   江枫:“……清明,不许威胁祭酒。”   李清明冷淡的嗓音响起,“她在乱说。”   江枫:“好的我知道了。”   她无奈捂额,“你回头记得抱着镜子睡觉,我随时联系你。”   李清明真是个黏人精。   还是小时候教育没到位,回去得补。   李清明冷漠道,“不要找我,我很忙。”   叶瑜在一边呵呵笑。   然后她再度受到了威胁。   赵襄忍无可忍的声音响起,“许子圭,你要睡觉回家睡,非要在我旁边睡觉做什么?”   江枫眨巴眨巴眼,赵襄怎么也在叶瑜那里?   许子圭的声音没响,倒是明止的声音响起。   她语气冷淡中透着温和,“她昨夜陪我出去抓人了,没睡好,长史稍稍担待。”   叶瑜嘴角抽了抽。   赵襄声音明显一滞,“抓谁?”   明止温温和和的道,“卫臻。”   江枫耳朵一竖。   明止解释道,“身为朝廷将军,九阶强者,却又不是使者,天天在南州闲逛属实不合适,我就请她进中尉府喝喝茶,问问她的志向,过几天就放了她。”   赵襄扶额,“……你看着办吧。”   众人:“……”   许子圭:“Zzzzz……”   江枫小声嘀咕,“余殊,其实你恩师是个黑心的吧?”   余殊一脸理所当然,“我恩师可是当世名将,当年威震北州你还没出生呢!”   她又趁机道,“当四镇哪有傻的,李清明当初心黑的狠呢,你别被她表象骗了……”   趁机给李清明上眼药.jpg   李清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余。殊。”   姬命听着她们此起彼伏的交流,心情有些复杂。   她轻咳了一声,“听说你现在余家?”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   江枫:“对,我在余家。”   姬命:“我对代侯仰慕已久,当年在陛下身边,还收集了些许代侯的笔迹,不知余家是否有代侯的笔迹?”   她道,“我可以拿我的那部分换。”   加入魔土第一件事,她要把阿舟的笔记全部收到手上。   她不知道余家还有她的笔记,否则她早就拿走了。   江枫可耻的心动了,与余殊对视一眼,她问道,“章武帝时,宫中还有代侯的笔记?”   “都是些什么,不会是书画吧?”   姬命表情淡漠,“代侯不会书画,是她的日记。”   余殊听到她笃定的语气,微微蹙眉,却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她笑着摇了摇头,朝江枫眨眼睛。   江枫懂了,“可以换,不过我们要验证一下真伪!”   余殊再次冒头,笑容灿烂又漂亮,“你手中的是副件,还是原本?”   姬命随口道,“原本。”   余殊眼睛闪闪发光起来,却并没有说什么。   江枫不用看,就知道她的想法。   有遗失在外的笔记,余殊还能想什么?   姬命看着江枫两人,眸光微动,“我愿为左将军管家。”   江枫条件反射的拒绝,“不行,清明管家我已经找好了。”   姬命也不强求,“那我愿为客卿。”   江枫:“就这么定了!”   她觉得温子晋非常诡异,但她确实掌握着江枫急需的信息。   为了这些信息,江枫愿意与虎谋皮。   再不济……嗯,得想办法把她手里的笔记骗回来。   如果是她骗到手的,那么她是不是就能合理收藏代侯的笔记,而不用交给余小殊了呢?   不确定,但是可以一试。   姬命:“那我先送你一个消息。”   江枫:“什么消息?”   姬命:“巅峰若想再进一步,需得提炼真元。”   “而提炼真元,需要本属性的天材地宝,或是在相应地带苦修数十年。”   “比如火系需去火山之眼,水系可去海底,风系可去高空……”   江枫眼眸异色,“天材地宝?比如哪些?需要功法配合吗?”   姬命:“可有可没有。”   看着江枫的眼神,她顺便解释了一下,“你要知道,功法都是人编的,她们能编,你理应也可以。”   江枫仿佛被她打开了一扇窗户,整个人噌的一下亮了。   是啊,现在的功法,修行道路,不都是前人自己摸索出来的吗?   别人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转过头,果真看见余殊眸中的异彩。   对视了一眼,确认过眼神,都是胆大妄为的货色。   江枫是自觉自己独一无二,特别牛逼,所以才想着自己摸索当祖师的。   她没想到余殊也这么想的。   嗯,至少在骄傲上,余殊真的谁都不输。   李清明:“可以自己创造功法?”   她若有所思,“我竟也没想到这点。”   江枫一听她的意思,就知道她也准备自己搞功法了。   姬命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是她很快回过神,“天材地宝都可以,只是对应的属性有所要求罢了,只是想到天阶,需求量很大,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江枫突然发现问题,“那要是无属性怎么办?”   姬命十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那就随便选一个属性,会让你的真元开始有属性。”   江枫异想天开,“那我可以全属性吗?”   姬命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可以,会爆体。”   江枫看着她,特别真诚,“你别当客卿了,给我当武校校长吧!”   “没兴趣。”姬命冷冰冰的拒绝。   见她们说完,叶瑜道,“季黯把东西做好了,我派人给你送去,你要这个做什么?”   江枫:“其实我也不确定,等成功了我再告诉你。”   叶瑜点了点头,“那你们快点,早点回来。”   她又瞥了眼某松衣女子,“记得打视频,我不想再被冻了。”   江枫:“……我知道了。”   姬命却突然道,“我去找你们吧。”   江枫:“???”   她语气十分热情的样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代侯的笔记了。”   江枫看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嘴角有点抽搐,“是……是这样吗?”   姬命面无表情的点头,“是这样的。”   挂了镜子,江枫与余殊面面相觑。   江枫终于忍不住道,“这家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余殊笃定道,“我觉得她不是温子晋。”   江枫有些犯嘀咕,“但是她好像有点有恃无恐的样子,就像被发现也无所谓一样,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余殊思索,“她真的有先祖的笔记吗?”   江枫:“不知道,等她来了就知道了。”   她眼珠转了转,试探道,“如果她真心将笔记送给我的话,我觉得……”   余殊听的一愣,然后瞬间扬起漂亮的假笑,“我觉得她真心送给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姬命得到答复,踌躇满志赶来河内。   【作话】 第199章 不赚就是亏.   温子晋到的比江枫想象中快得多, 她从天而降,随后将一个铁球抛向江枫,“她们托我带来的。”   江枫一看, “多谢多谢, 没想到你这么快!”   姬命敷衍的点了点头, “笔记呢?”   她并没有对余家有多少关注,她的阿舟可从来没在这里待过。   红衣身影从墙外跳了进来,匆匆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姬命转过头, 嘴角动了动, “我擅长速度。”   余殊:“原来如此。”   说着,她抱着笔记站在了江枫身边。   两个人并肩看着青衣女子,眸光炯炯有神,就像是不怀好意的狐狸,又像是看见猎物的饿狼,直白的目光令姬命十分无语。   江枫从余殊手里抽出一张,“为防你担心, 我们先彼此交换一张看一看, 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江枫自认为, 对代侯的语气,笔迹, 已经相当了解了, 应当不容易被骗。   而姬命的目光, 却已然落在了她们的手中。   那皮纸确实是她熟悉的模样, 还是她给阿舟找的, 因为不易磨损。   虽然还没看, 她却已然相信, 这就是阿舟的日记。   青衣女子如深湖般平静的眸光,隐晦漾起涟漪,手指不自觉攥紧,语气却依旧很平稳,“好。”   很快,江枫瞥了她一眼,注意力被笔记吸引。   倒是余殊没有立刻看笔记,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专心看起笔记,才移开眼神。   很快,她进入屋中,将桌椅搬了出来,拉着江枫坐下来看。   两人头对头满脸认真,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皮纸上的字迹果真如之前一般无二,清瘦凛冽。   就像她的主人一样,刚烈勇武,宁折不弯。   看笔记之前,江枫先看日期,发现这确实是代侯笔记中缺漏的一天。   值得一提的是,代侯的日记特别春秋笔法,大部分时候都写的相当敷衍,所以她的日记并非是每日都有的,更多的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想起来写两下,想不起来就不写。   甚至包括最后那最关键的一个月,她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总体上来说,江枫觉得代侯是一个吝啬表达的人。   这一点,李清明也是如此。   明明心里想的比谁都多,嘴里却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回去让李清明写日记,少于八百字不许吃饭……”   江枫突然出声,惹得余殊看了她一眼。   “你也写!”看着女子漂亮的眼睛,江枫立刻补充道。   余殊才不搭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写,你要写自己写。”   “军校若建成,除了现有古人所著的兵书之外,必然还要有大量现写的教材,这一点,统战部谁都跑不了。”江枫慢条斯理的道,“而兵书,并非一蹴而就随便就能写成的,平日里的每一丝灵感,每一个想法,都在为其添砖加瓦……”   她又轻飘飘的道,“当然,你要是想特立独行,我也不介意~”   余殊嘴角扯了扯,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江枫笑的很有深意。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余殊低下头,不想看她小人得志的嘴脸。   “清明是不是很像代侯?”江枫看了一会,突然冷不丁问道。   姬命差点就下意识点头了,还好最后关头反应了过来。   她抬起头,“我不知道。”   她道,“我不知道代侯是什么样的,她与李将军很像吗?”   嘴里如此说着,姬命心里却泛起波澜,苦闷而酸涩。   什么时候,她居然要说自己不认识阿舟了?   明明世上再无人比她更清楚代侯的模样了。   她的代侯。   江枫就像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继续看,看着看着她又突然笑出声,“我就知道!我是对的!叶瑾还跟我争!”   余殊一脸莫名的抬起头。   江枫:“史书代侯列传里,不是有句‘行同骑乘,坐共幄席’吗?”   余殊点了点头,漂亮的大眼睛依旧看着她。   江枫拍桌,“叶瑾非要和我说这是同乘一车,不是骑一匹马!”   “我跟她怎么说她都不信!”   “现在好了?哈哈哈代侯自己写的!!”   “她抱着高祖骑马!!!”   “这不叫‘行同骑乘’,什么叫‘行同骑乘’?”   江枫狂笑,“回去就打她脸去!”   一低头,她发现两人面无表情的脸。   江枫无辜道,“看我做什么?”   余殊:“你真无聊。”   姬命点了点头。   不就是一起骑马吗?很奇怪吗?   江枫依旧兴致勃勃,“所以得出一个结论,代侯比高祖高。”   骑马一般高的人坐在后面,矮个子坐在前面!   姬命:“……?”   ……看着别人当面谈论自己的感觉,确实有些……不适。   余殊瞥了她一眼,“所以?”   江枫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她有的时候会很促狭的想,高祖和代侯谁攻谁受这种问题。   按地位,按性格,按身高,感觉两人都有可能。   但是这话很显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余小殊必会说她。   余殊幽幽的道,“我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江枫笑嘻嘻,“我又没说出来,你管我?”   余殊轻飘飘的道,“高祖再矮,也不会有你矮。”   江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姬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确实。   她比江枫高,呵。   江枫阴恻恻的看着余殊,“余小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余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主公不是说,跪下来谁都没你高吗?”   江枫呵呵,“等季小黯牛逼了,肯定能增高,到时候我要一米八!”   她说着又有些扼腕,“老早就想抱着人骑马试一试了,可惜一直没机会。”   还是身高不给力啊,只有比她矮的抱着才带感,偏偏她身边就没个比她矮的。   除了墨白。   江枫自言自语,“早知道当初忽悠墨白,让她跟我一起骑马了。”   余殊:“……?”   姬命:“……”   余殊已经看完笔记,将笔记还给温子晋。   这张皮纸上并未记载什么特殊的东西,依旧代侯特色的高祖浓度过甚,依旧春秋笔法……   姬命捏着皮纸,极为不情愿的还了回去。   这是她的!   漏网之鱼!!   该死。   得想办法收回来。   余殊拽了一下,又拽了一下,忍不住道,“快放手!”   姬命这才松开手。   余殊刷的将东西藏进怀里,用防贼的眼神看着她。   江枫被她的小表情可爱到了,忍不住道,“你可得保护好了,惦记代侯笔记的人可多了。”   姬命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与江枫一起直勾勾的看着余殊。   余殊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露出了更加警惕的表情,“这是先祖的东西,你们还想抢?”   她又看向江枫,“她手里也有,我觉得抢她更容易一点。”   姬命:“?”   江枫如同墙头草,理所当然的动摇了,然后与余殊一起虎视眈眈的看着姬命。   姬命:“……”   ……呵,你们倒是自信。   面面相觑了一会,江枫第一个收回眼神,“你有多少张皮纸?”   “我们这里可是很多的!”   余殊将笔记抱抱紧,不给江枫碰,冷眼道,“走开。”   江枫立刻服软,“阿殊阿殊,带我看看呀~”   姬命看着两人,眼神微异。   正说着,余殊忽然抬起头,看向院外。   余尚看着她们,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余殊点了点头,“什么事?”   江枫瞥她,她发现余殊在余尚她们面前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摆出长辈的态度,沉稳又威严,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以余殊的性格,应该跟家里人关系很好,一大堆亲朋好友的那种。   结果她显然多虑了。   她以前还奇怪,以余殊的性格,应当是很多朋友的,但是平时基本上没听她提过,现在想来,这家伙不会是真没朋友吧?   她一想到这里,就想直接问她。   但是温子晋和余尚都在,她又克制了下去,听着余尚说话。   余尚:“有个叫子车牧的求见你。”   余殊下意识看向江枫。   江枫倒是没什么反应,负手沉着道,“让她来见我。”   余尚下意识应诺,转头就走。   没过一会,子车牧匆匆跑来。   江枫其实蛮疑惑的,“你说服杨病己了?”   子车牧啊了一声,“那倒没有,那倔驴还在生闷气呢?”   “我是来求救的!”   江枫:“?”   子车牧焦急的走到她身边,眼睛却看向了姬命。   姬命抱着手,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不过被看着确实无趣,她看向余殊,“笔记都在你那里,不若我们互相交换看一看?”   余殊满脸灿烂的同意,“好啊好啊~”   江枫狠狠的拉住她,“好个屁,带我一起!”   余殊被她拉着动弹不得,只能一脸无辜的看着姬命。   姬命:“……”   悄咪咪的没有走的余尚:“……”   什么时候稚奴这么好说话了?   她暗暗咬牙。   子车牧都呼吸微滞,觉得江末和余镇东的关系真好。   “事情是这样的,”她深呼吸整理语言,“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郡守府被围住了,我尝试与围住郡府的兵士交流,差点被他们抓起来,我觉得出大事了,所以立刻找病己,让她带我逃出城。”   “我见不到大人,杨病己实力又太弱了,而且现在已经没有兵权,所以我思来想去,只能来求助镇东将军了……”她悄悄瞥向余殊。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看起来江末能做主的样子,但是她依旧更加认可余镇东。   毕竟是帝国前列的高级武将,而且算是她们的乡梓,就算不关注,也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听见她的名声,耳熟能详。   江枫微楞,表情有点古怪,“郡守被盯上了?”   她笑眯眯的抱起手,“不经报备直接干掉郡尉,确实藐视朝廷,藐视皇威……”   “如果首辅一直在钓鱼,那确实不冤。”   姬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子车牧深切一拜道,“牧恳请两位相助,若能得救,我等必不忘两位恩惠。”   江枫捏着下巴笑,“你能替她们做决定?”   “薄怀杨可和余殊关系相当不睦,还有郡守……”   “你应该能猜到我是哪里的,”江枫笑吟吟的,“就算藐视皇威,也不代表她想站在我这里吧?”   子车牧咬牙,“我不能保证郡守的立场,但是我有把握说服大人。”   她又加了个码,“还有病己。”   江枫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啪的一声与她击掌,“成交!”   众人:“……”   子车牧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江枫朝温子晋挥了挥手,“子晋啊,你要不要一起来玩玩呀?”   “河内没什么人,简单副本~~~”   温子晋眼眸微动,思索了一会才道,“也好。”   余殊:“稍等,我把东西送回祠堂。”   姬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墙外,眸光流转了起来。   想了一会,姬命遗憾的叹了口气。   *   看着远方的血衣身影们,江枫眉头微皱。   “顺水军?”余殊也极为意外,“你家郡守干了什么事,怎么把顺水军惹来了?”   子车牧一脸茫然,“什么顺水军?”   江枫:“先帝的禁军,目前应该在守护皇陵。”   她看着子车牧,眸光有些锐利,“你是不是还有东西在瞒着我?”   子车牧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先帝?”   她几乎瞬间想到了什么,却又迟疑了起来。   余殊看了一会,“顺水军可不是好惹的,你说晚了,你家大人就得变成傀儡了。”   子车牧脸皮抽了抽,只得硬着头皮解释。   “是郡尉,”她道,“郡尉得知皇陵出现珍宝的消息,遣兵查看。”   “后来那群人带回来了什么东西,被郡守知道了,”她道,“郡守就趁机奏折弹劾他,但是郡尉在朝中有人,所以她就先下手为强……”   她解释道,“自从郡守历任以来,郡尉一直与她不合,所以能有机会铲除他,郡守求之不得。”   “且私盗皇陵乃大不敬,就算闹到朝中,他也是必死的,”她辩解道,“所以郡守是有理由的。”   她说着偷偷松口气,还好把杨病己那头倔驴忽悠回去收拾行李去了,不然这一说她肯定得炸。   江枫不置可否。   若是朝廷的威望还在,哪有郡守敢私杀郡尉的。   郡守两千石,郡尉比两千石,都是封疆大吏。   朝廷的郡尉和南州不一样,南州的中尉已经脱离军方,成为长史府的下属机构,而朝廷的郡尉属于军方。   这就相当于地方长官,把军区司令先斩后奏了,朝廷不气死才怪。   所以本质上,这郡守也不是什么好鸟,待价而沽,阳奉阴违玩的溜溜的。   姬命安静的听着,没有丝毫反应。   余殊问道,“带回来了什么?”   她瞥了眼包围郡府的顺水军,“这杀气腾腾的样子,你们把崇德打劫了?”   “他可小气的很,你们还真不怕死。”   说着她自己都有点想笑,崇德没来找她们麻烦就不错了,她们居然派人去皇陵捞钱去了。   不过,某种程度来说,朝廷的威望确实已经跌到了一定程度。   河内郡守郡尉的表现,只是一个缩影。   想来老首辅现在一定很累,墙倒众人推,现在人心思异,各地郡守各有各的小九九,开始试探朝廷的底线了。   子车牧听着她的话,却升起了希望,“那将军能救下大人吗?”   余殊思虑了一会,“我试试吧。”   说着她就想走出去,却被江枫一把拉住了袖子,“子车牧,你再想想,你真的不知道郡尉到底带回来了什么吗?”   江枫眼神有些幽深。   子车牧微怔,“什么?”   江枫语气也有些冰冷了,“刑曹吏,负责调查郡尉的你,甚至被薄怀杨关入牢中保护,你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想郡尉手下那群将士,嘴恐怕不怎么紧吧?”   郡兵的素质,也就笑笑就行了。   当初的镇南军都能甩开他们十八条街,所以余殊解散南州郡兵,江枫一点都不心疼。   子车牧苦笑摸了摸鼻子,“他们其实嘴挺紧的,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江枫静静的看着她。   子车牧叹了口气,“其实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到的,也是郡守真正底气所在。”   “是什么?”江枫很平静。   “国玺。”   姬命瞳孔微缩。   “什么?”   “国玺!”子车牧字正腔圆,“当年太。祖采首山之玉,于昆仑之巅,与圣人携手所刻。”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那枚,国玺!”   江枫瞳孔地震,“怎么可能?国玺不应该在宫里吗?”   “天子九玺,国玺是最重的那个,没有这个,小皇帝她……”江枫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国玺其实就是玉玺,九玺之中,只有这枚是玉制的。   象征意义极大,登基的时候,大朝的时候,皇帝是要把玉玺系在腰带上的,比天子剑的地位更甚。   重大国策时,还需要加盖玉玺,天子私玺,行玺,以及内阁手上那一玺。   如果没有玉玺,那么……   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点了点头,“是真的。”   “我当初护送她登基,确实没有找到玉玺,”她道,“若非我机灵,临时找了个玉块冒充,差点出大篓子。”   她又没忍住笑,漂亮的大眼睛洋洋得意起来,“登基的时候,居然没人注意到这点。”   “包括姬祥自己。”   “还是事后我才跟她禀报的。”   江枫:“……这傻缺。”   “不,这一家傻缺。”   姬命:“……”   ……你再骂?   江枫:“崇德居然连玉玺都要带着,不留给姬祥,她这皇帝当的,真是一言难尽。”   余殊有些叹息,“谁说不是呢。”   皇帝确实糊涂的厉害,但是谁能对一个傻子要求太高?   以前没得选,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姬命觉得好像有很多她不明白的事情,比如……   “你护送皇帝登基?”   她看着余殊,眼神有些复杂。   余殊转头,“怎么了?我不能护送吗?”   “那你为什么……”姬命看向江枫,又看向余殊。   余殊:“这说来话长,以后有空我再与你说。”   *   很快,子车牧,看见阴沉着脸回来的三人。   子车牧心中咯噔了一下,“大人呢?她怎么样了?”   “她可是九阶强者啊!”   她一紧张,瞬间就把郡守给忘了,只记得自家上司了。   余殊:“坏消息,里面没有人了,只有地上的血迹,连尸体都没有。”   江枫见子车牧脸色惨白,补充道,“好消息是没有尸体,人说不定还活着。”   余殊瞥了眼江枫,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看着子车牧的视线,“国玺也不知道在哪,郡府内被翻的一片狼藉,想来东西已经被带回去了,所以……”   她见江枫想开口,语速疾厉起来,“皇陵危险,十万顺水军傀儡,无数高阶武将,巅峰都有好几个,我们恐怕无能为力了。”   她看着子车牧的眼睛,“且事发这么久,你家大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节哀。”   子车牧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江枫被余殊挡在身后,哪能想不到她的态度。   而且她都说出来了。   但是,还是好不爽啊。   她都快收入口袋的人,居然被崇德截胡了?   靠,那薄怀杨以后得变成傀儡跟自己打了?   自己少一个,他多一个,亏双倍啊!!!   江枫忽然眉头一动,看向天上迅速掠过的某圆润白色物体。   “白葛朗台!!!”   没反应。   江枫运起真元,大喝道,“大白!!!!!!”   某敦实的白色猛兽一个急停,睁大眼睛瞅了过来。   【作话】   居然只卡了一天,我以为我能卡三五天= = 第200章 谢谢惠顾.   江枫看着大白的形象, 眉心直跳。   “你这是什么土财主造型?”   大白龙圆润的肚皮上,系着一根宽宽的绳子,绳子上叮叮咚咚的挂了一大堆小玩意。   江枫看了一会, 在其中找到了一根迷你手杖。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   大白紧了紧腰带, “什么土财主, 你们人不也喜欢在腰上系东西吗?”   “你能系我不能系吗?”   江枫被她说的哑口,“我的意思是,你挂这么多龙在腰上,也太夸张了吧?”   余殊眼睛就像粘在大白腰上, 琳琅满目的小饰品, 都是一条条巨龙……   就连姬命,也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会。   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流落在外的巨龙。   大白有些难掩的骄傲,“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被我打服了!”   江枫:“……你们龙收服手下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大白眨了眨眼睛,“你们不也是吗?”   她说话很直接,“你们之前不也在屋子里打来打去吗?”   “害的我觉都没睡好!”   江枫嘴角抽了抽,瞥了眼余殊才道,“……那是意外。”   “正常来说, 人收服手下不是靠打的。”   余殊毫不客气的看了回去。   为什么打你你自己没点数?   姬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   江枫道, “你怎么是从司隶方向飞过来的?你跑去偷偷藏钱了?”   大白尾巴下意识扫了扫, 地面被她扫出一大片尘土。   江枫:“你还真是去藏钱了?!”   大白恼羞成怒,“我不是我没有, 你不要污蔑我!”   江枫看着她, “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喜欢钱, 喜欢宝石, 喜欢金子, 喜欢吃, 喜欢睡觉,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往这方面想很奇怪吗?”   大白叉着腰,人立而起,尾巴甩出破空声,“我说没有就没有!”   看着她气势凶猛的模样,江枫从善如流,“行,就算没有,问你件事。”   大白哼了一声,“什么事?”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在路上看见顺水军?”   “就是那群血色衣服的菜鸡。”   大白想了想,“好像看见了。”   江枫立刻支棱起来,“在什么地方?”   “他们有没有扛着或者带着什么,比如人?”   大白学着她,撑着自己的大下巴,冥思苦想,“在那个什么关卡的地方吧。”   “怎么走的这么快?”江枫忍不住道。   “他们确实抬着人,”大白给予肯定的答复,“不过好像基本上都是尸体。”   说着她忍不住嫌弃,“真变态,你们人类连尸体都不放过。”   江枫脸都黑了,“不要地图炮!”   “我们跟崇德不是一个物种!”   姬命:“崇德?”   江枫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崇德?”   姬命:“我应该知道吗?”   江枫想了想,“先帝,没死透,屠城献祭,制作人体炸。弹,尖啸傀儡,还用秘法控制了大量傀儡,洗去记忆的那种。”   “我不是说过吗?你没听吗?”   姬命:“没注意听,你说详细点。”   江枫挥了挥手,“详细的以后再说。”   她问大白,“你看见那些抬着的人里,有没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穿白衣服的女人?她是死是活?”   大白一脸嫌弃的摇头,“我怎么知道?”   “你们人类都长得差不多,”她道,“我又没细看,穿白衣服的那么多。”   她大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知道,不要问我,我飞的时候快得很,哪有空注意地面在做什么?”   余殊不动声色的拉住江枫,“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   江枫:“……”   子车牧神色黯淡。   江枫有些遗憾,但是她在没说服余殊之前,只能道,“为防意外,你们暂时住余家吧。”   “我怕顺水军还会再来。”   子车牧只能点头。   *   翌日。   余殊面无表情的在门口堵住江枫,“你要去哪?”   江枫一脸无辜,“你不是被余尚喊走了吗?”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脸色十分阴沉,“江枫,不要转移话题。”   江枫只得翻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个。”   她拿出手中的银白小球,“我想去试试看。”   余殊看着她,没有动摇,“接下来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江枫有些无语,“我真没准备自己去,你想太多了。”   “以薄怀杨现在的实力,我觉得她被洗脑的可能性比较大,大不了以后带着子圭把她开回来就是了。”   余殊看着她手中的球,“你不准备和大白说吗?”   江枫:“不了,都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她眼眸淡淡的,“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是很残忍的事情。”   “我陪你一起去。”   江枫耸了耸肩,“那就一起吧。”   墨白的事情,余殊也算是参与者之一了,她知道的本就很多。   余殊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再次来到崖岸边,江枫心情十分复杂。   当初她磕了脑袋,就是这么趴在树上,看着墨白战斗的。   如果时间流转,她觉得她绝不会这么坐以待毙,她一定会更努力,更坚持的去阻止墨白,劝说她,乃至动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就算结果不会改变。   余殊轻声道,“要怎么做?”   江枫:“按小黯说的,画符。”   她道,“当初小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做出的咕咕。”   “嗷嗷给我看的未来里,我身边漂浮着一个咕咕,”江枫其实也不确定,“如果跟墨白有关,我觉得可以先从这个方向尝试。”   说实在的,江枫一点底都没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只是想想,她都能死了复活,那墨白变成咕咕,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对不对?   “大白一定很想看她,再听她的声音,”江枫低着头静静的看着那颗银白的小球,“要知道,大白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最后的记忆居然是那餐饭。”   墨白版的,真最后的晚餐。   余殊沉默了一会,“那就试试吧。”   她捋起袖子蹲下身,白皙的手指并起,神色灿烂起来,“我自认为还是挺会画的,之前可是练过!”   “来来来,我来画!”   她红衣炽烈,仰着头看着江枫,漂亮精致的脸颊在红衣映衬下白皙胜雪。   江枫本来稍有些沉闷的心情,被她一笑好似真的消散了些许,她跟着蹲下来道,“好,你来画。” 。 。 。   校对了半天,江枫捉住她的手腕,“不用画了,应该是失败了。”   余殊很少看见她意志低沉的时候,此时忍不住道,“不要灰心,也许只是不在这里呢?”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她竖起手指,做眼睛一亮状,“比如之前的小竹屋。”   江枫想了想,“也对。”   “你还认识路吗?”   余殊得意洋洋,“当然,只要我去过,我就肯定认识!”   她拉起江枫就走,“说起来,竹屋里铺的一季网应当还在呢。”   江枫:“嗯,物是人非。”   余殊:“……不要这么消沉好不好?”   江枫看着她,“生离死别,我高兴不起来。”   她又自言自语,“还好当初清明被我救回来了,不然我一定能疯。”   余殊故意埋怨道,“又是李清明,我当初不也差点死了吗?”   江枫听的眼眸一怔,“……倒也是。”   余殊:“什么叫倒也是?”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怒气上涌,“我本以为……”   江枫抬头看她,“你果然听见了。”   余殊呼吸一滞。   江枫眼里终于出现浅淡的笑意,“有的人啊,嘴里说着我不在乎我不在意我无所谓,心里却耿耿于怀,甚至气的伤都不想好了~”   余殊被她说的直咬牙,“江!枫!”   江枫被她看的也确实有些心虚,“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她当初确实有点偏心了。   她觉得是情理之中,但是有的时候感情和情理是相悖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想听.jpg   现在她跟余殊关系越好,那事就越发难解释,还不如不提。   至于关系不好……那就不需要解释了。   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江枫心情渐渐缓了回来,转头一瞥,看见余殊满脸认真的跟着她,寸步不离。   江枫不由又想起她第一反应拦住自己的时候。   不得不说,余殊一直表现很忠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却好似总是无法完全信任她。   她自己都理不清原因。   按理说,她明明知道余殊的性格,而且余殊关键时候也从未掉链子……   以她自己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有理由生气。   不管怎么用心都始终被她隔开一层,李清明只是外因而已。   想了想,江枫觉得也有余殊自己的责任。   她可是好几次试图跟她推心置腹,她都跟被蛇咬了一样嗖的往外蹦三尺。   这能怪谁呢?   怪高祖吧。   都是她的错。   想着想着,江枫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一转头,江枫看见她漂亮的眼睛。   江枫眨了眨眼,“没什么,还没到吗?”   余殊有点生气,“你又不告诉我。”   江枫:“……”   她有点无奈,“我每天想的那么多,也不能样样都告诉你吧?”   “而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着玩而已。”   余殊已经走到一颗树下,抱着树腰用力摇晃起来。   树上的野果如同下雨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掉。   “你喜欢吃的,”她用衣摆兜了一大堆走到江枫身边,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邀功一般,“就是这种树!”   江枫瞥了眼,“先收起来吧。”   “哦……”余殊仿佛耳朵都耸拉了下来,漂亮的大眼睛黯淡了许多。   江枫看的心中不忍,只得捻起一个塞嘴里,含糊道,“还没洗……”   余殊这才稍稍恢复一些,低下头看了会,“确实,那我先收起来。”   江枫看着她低沉的小模样,有点心疼,不得不找话题道,“当初你跟子圭怎么过的?”   她道,“怎么睡?怎么吃饭?”   余殊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事情,整个人又支棱了起来,“就睡树上,或者席地而睡!”   “许少史是文人,我让人进城给她买了睡袋,其他人就随便睡就行了。”   江枫:“当时天寒,你们就睡地上?”   余殊被她看的气势一弱,“我有用真元的给大家取暖,我是火系,不会冷的。”   她嘀咕,“而且大部分都是睡树上,除了少史之外都是武者,也没有那么娇贵。”   江枫却是想到,她使唤墨白给自己抱被褥的事情来了。   虽然那时候她确实状态特殊,但是……   “行军装备更新换代要抓紧了,”江枫道,“道阻且长。”   看着女子漂亮的眼睛,江枫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眼神,“走吧。”   余殊……余殊……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既能细心温柔如此,又能那样桀骜乖戾?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枫真的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人。   就算是赵文景那坏脾气的小孔雀,也远比余殊容易理解。   江枫完全无法形容余殊的性格,自然更别谈有什么对策了。   她觉得她如果惹余殊生气,一定很难很难哄。   因为根本找不到方法。   还好她们目前只是君臣,甚至都不是朋友,有些事情一笔带过就行了,不需要详细的解释。   只是……   江枫叹了口气。   余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见她转过头不说话了。   她也猜不到江枫想什么,只能闷头跟着。   很快,竹屋在望。   再次看见竹屋,江枫瞬间触景生情。   她坐在竹板上,悬着腿道,“当初我们就是这样聊天的。”   “那其实是我们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聊天。”   余殊学着她坐下来,“我知道,我一直看着的。”   江枫:“……?”   “这个角度镜子看不见吧?”   她回头看了眼竹屋,笃定道,“视野应该是被挡住的。”   余殊勾起唇角,“你以为我通过镜子看?”   江枫:“……”   “好家伙!你不仅偷听你还偷看?!!!”   余殊挥手,“什么偷听偷看,说的多难听?”   她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留虚弱无力的主公一个人面对非友方强者,我心多大才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她很认真的道,“你别觉得是我监视你,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当护卫我可是专业的。”   看着她漂亮认真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江枫有点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这一句你倒是不必强调。”   余殊不依不饶,“为什么不必?”   江枫:“……不然清明会以为你又抢她东西。”   说着她有点好笑,“我本以为你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好,没想到越来越差了。”   余殊撇嘴,“谁在乎她高不高兴?”   “有本事打我呀?”她语气欠揍的很,“要真想抢,她能抢得过我?”   江枫挑眉,没有说话。   余殊斜撑着手,仰头看着远方,“你别不信,我是说真的。”   江枫:“我信。”   她哪有不信。   以余殊的段位,李清明只有跟在后面吃灰的命。   但是。   前提是没人拉偏架。   江枫怕余殊又说她偏心,支棱都不敢支棱,就当没听见。   余殊又冷淡了小脸,“只是有的人特别偏心……”   江枫不接她话茬,只是道,“好了好了,来画画了。”   “天天偏心偏心,哪有那么多心可以偏?”   余殊一边画,一边愤愤不平,“可你就是偏心。”   江枫就当没听见。   很快,夕阳西下。   江枫与余殊相对而坐,皆无言。   好一会,余殊道,“可能性很多,我们需要慢慢的试,嗷嗷也没说我们现在就能成功对不对?”   江枫点了点头,“该回去了,晚了余尚说不定以为我们在外面开房了。”   虽然她是以江末的身份来的,但是余尚对她还是不太放心的。   主要原因是余殊来的太勤快了,从早到晚都在她这里,没事基本上不走。   江枫觉得,如果她要是以本人身份来,怕不是余尚神经能崩断。   “高祖,魔性的女人,祸害无穷啊。”   回到余家,江枫发出这样的感慨。   姬命:“?”   大白已经带着她满腰带的小弟们睡成死猪了,特重一龙,把余殊的床都压的咯吱咯吱的。   江枫看了她一会,发现她身上有不少才长出来的新嫩鳞片,面积挺大的。   不知道如果墨白能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会不会心疼的要死?   现在想来,她发现墨白和大白其实一直互相支撑着彼此,互宠。   而如今,墨白留大白一只龙在世上,也挺残忍的。   如果不是大白还有报仇的理念支撑着,说不定就不想活了。   转过头,江枫愣住了,“你???”   余殊不知何时搬回来一个小板床,就在门口的位置摆下,把门一堵往上一靠,手里拿着一本书道,“看什么?”   江枫:“???你说我看什么?你要干什么?”   余殊一脸正色,“我说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她道,“我对你的自控能力没有信心,而且我带你来河内,我就要把你带回去。”   “我劝不住你,我只能看着你。”   江枫嘴角疯狂抽搐,“倒也不必,我说了不走就真的不走,你至于吗?”   “你让余尚看到,她能疯。”   余殊一脸无所谓,“疯就疯。”   她又道,“你可以休息了。”   江枫看了眼被大白霸占的床铺,又看了眼堵住门的余殊,沉默了一会用手比划,“你房间好小,就给我留下这么一点位置?”   余殊无辜的看着她,死活不开口。   别想让她让床。   她已经让过一次了!   江枫不客气的道,“你既然要看着我,怎么还能躺床上,会睡着的!”   “你坐着,我来睡!”   余殊发出拒绝的声音,然后低头看书,忽略江枫的声音。   等到姬命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她甚至绕了角度,才看清屋内的布置。   红衣女子堵着门低头看书,对于江枫的话语全当听不见。   另一边一只大白龙睡得正香。   唯有江枫坐在凳子上,气呼呼的看着外面。   “余殊,温子晋来了。”   余殊立刻抬头,看向窗外。   姬命站在窗前,等江枫打开窗户才道,“换吗?”   她举起一张皮纸,“一换十。”   江枫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就像校门口卖片的一样。   “你狮子大开口呢?一下子翻十倍?!”   姬命呵了一声,只吐出两个字   “国玺。”   江枫呼吸一滞。   余殊与她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道,“我们换!”   姬命露出了浅淡的笑意,“谢谢惠顾。”   【作话】 第201章 皇陵(上).   余殊放下书, 二话不说凑了过来。   【今日进宫,她将国玺系我腰上,说可以增加修炼速度, 我不太信。   她言于我, ‘国玺乃一国气脉所在, 举国以奉一人,可百无禁忌。’】   江枫眉心跳了跳,继续看。   【陈谷今日进宫,看见我腰上的国玺, 负气离开。   我担忧, 她言我无须担心,好好修炼即可。   近日朝中动荡,我言于她,我在一日,无人能伤她分毫,她笑。】   江枫看了眼日期,建平四年, 五月。   看来当时代侯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国玺确乃一国至宝, 威能无穷, 我修行竟有以往十倍之速,甚至产生破限即在眼前的想法, 但这只是错觉, 前方无路。】   这页没了。   “前方无路?”江枫陷入沉思。   她又忽然道, “这是第一次看见代侯写日记写的这么认真, 我真的太感动了!!!”   要知道, 之前代侯是怎么写的?   破西陵, 还。   有反, 辄扑之。   她居然详细的写高祖将国玺系在她腰上,而不是写‘她予我国玺’,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余殊撇嘴,“也就这一页而已。”   江枫思考了一下,“将国玺系在她腰上,确实过于宠溺了。”   “你看陈谷都发火了。”   陈谷,陈无相,高祖文人元从之首,地位类似于赵文景。   高祖的另一个文人元从,游吟游子意。   当初代侯之事,此两人居然没被杀,想来确实没参与,但是被高祖赶回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游吟不知如何了,但是陈谷回去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那时候她也不过三十左右,算得上英年早逝了。   值得一提的是,代侯死的时候,才二十六。   江枫感慨道,“十六相遇,相携十年,不知道高祖后不后悔?”   “我感觉她该悔的肠子都青了。”   余殊淡漠道,“那只是你以为。”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倒是觉得她早已腻了先祖,先祖性子直,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嘴脸。”   “若非先祖确实有用,恐怕早就被抛弃了,”她语气极为冷漠,“最是无情帝王家。”   江枫翻白眼,“行了吧你,反正死人也没法跳出来反驳你。”   余殊看她,眼神泛冷,“你就非要帮高祖说话?”   江枫毫不客气的回视她,“史书就放在那里,你有你的解读,我有我的解读,没有更多的论点,你没法说服我。”   余殊负气转头,不想理她了。   她又抬头,看见青衣女子只是淡漠的站在窗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阁下在宫中待过,见过国玺吗?”   姬命语气漫不经心,“见过。”   “国玺能有什么用?”江枫极为好奇,“除了加快修行速度。”   姬命淡淡抬眸,看了她一会,“你若持有,无需担心珈蓝城。”   江枫震惊在原地。   余殊刷的转回头,“怎么说?”   “国玺聚一国气运,加快修行速度只是小道,”她嘴角微勾,余殊总感觉她说话有点轻蔑,有点漫不经心,像是在嘲讽什么,却又好像是错觉,“百无禁忌的意思,便是任何不该存留于世的人,不允许踏入国玺笼罩范围。”   “强盛的时候,它能笼罩一国。”   江枫眼眸泛起惊人的异彩。   余殊还存着几分警惕,“当真?你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   姬命漫不经心的看着脚面,“因为我高兴。”   她看向江枫,语气有些嘲讽,“当然,如今朝廷日薄西山,国玺还能有什么用,已经不好说。”   “且你自己也没有建国,”她悠悠道,“你拿到手的国玺,最多庇护一座城,都不一定能全部笼罩。”   江枫稍微冷静下来,问道,“什么叫做不该存留于世?”   “残余之人,苟延残喘,”姬命嘴角讽刺,“岂非不该活?”   余殊看着她,眼神闪烁,“你自己不就是吗?”   姬命很淡定的点头,“我就是。”   江枫知道余殊在唱红脸,象征性摸了摸余殊的头,她继续问道,“那国玺为什么不给残余之人进去?”   姬命:“因为圣人不喜欢。”   江枫一愣,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扯出圣人来。   姬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似不要钱一般,大量密辛被她疯狂往外甩,“圣人之前,世上并无国运一说,文人也无任何神通,圣人之后,国始有运,文始有脉。”   她举例,“就像那个法家的小姑娘,于圣人理念不合,无论如何心系天下,也绝无法混为文人高阶。”   她看着江枫,眼神似笑非笑,“因为法家没有人成圣,法家没有文脉。”   “所以百家没落,唯儒独尊。”   江枫瞳孔微缩,“怪不着……怪不着……”   这个世上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口号,还是章武帝时才出现的,而那时也只是喊喊罢了,帝国朝野上下,早就几乎没有百家踪迹了。   当时江枫还纳闷,为什么儒家就自然而然的赢了呢?   难道是它们最小强,脾气最大,喜欢排斥百家?   现在倒是有原因了。   江枫就像好奇宝宝,“那圣人是怎么做到的?”   姬命冷淡,“你问圣人?你问我做什么?”   “可是圣人不是死了吗?”   姬命:“人死魂尤在。”   “什么意思?”江枫震惊。   姬命抬头看向天空,“她可从来没走。”   江枫嘴角抽搐了起来,觉得有一丢丢的恐怖。   姬命漫不经心道,“她已经成为了‘祂’,否则你以为帝国怎么抵抗神廷?”   “神廷在太。祖前,经常有神迹出现。”   江枫整个人五雷轰顶,“卧槽,圣人太牛逼了吧?”   “她自创一个修行体系,化为神明庇护万民,还特么能刚真神?”   “她怎么不上天呢?”   姬命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因为她当初也震的外焦里嫩。   姬命莞尔,“她无处不在,”顿了顿,她又道,“她确实对真神打击严重,这些年神廷与神明的联系越来越微弱了,想来她没少下黑手。”   江枫脸色疯狂变换。   好半天才道,“凡人之躯,堪比神明,怪不着千百年来,独她一人成圣。”   姬命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话我赞同。”   “所以,国运文气都来自于她,”姬命道,“即使她有所克制,这些东西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她的记号。”   “圣人生前最讨厌羁留不去,妄想长生的人了,”她又道,“圣人也不喜欢走捷径的人,比如御龙者。”   “三大势力之中,御龙者是唯独受天地承认,不算苟活的人,”姬命提点道,“他们受国玺的影响远逊于我们。”   “而神廷的人,在圣人那里比我们还低贱。”   江枫嘴角抽搐,觉得自己的三观在这一日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好家伙,圣人是真的圣人,死了还是圣人。   那么……   “听说文人的实力,与国运强弱有关?”   “为什么?”江枫道,“为什么圣人要将文人绑定于帝国?”   姬命耸肩,“这就需要问问太。祖了,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也不知道。”   江枫被她提醒,“对啊!太。祖认识圣人,她们关系是不是很好?太。祖是不是知道很多?卫侯都活着她肯定活着!!!”   姬命勾唇,“有朝一日,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江枫一瞬间燃起百般斗志,“我会的!!!”   她有种,这个世界的某种真相,就在她眼前,只要她努力,就能揭开的程度。   她突然又道,“那文人升级到底是什么原理?”   “她们的志向合不合乎圣人的志向?”   江枫又陷入了迷茫,“那要是我瞎蒙,是不是能一日治国?”   姬命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圣人想不到吗?”   “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江枫心道也是。   姬命继续随口道,“国玺虽然不能限制御龙山,但是它可以加快修行速度,可以用国运短时间增强一个人的实力,或是强行压制对方的实力。”   “若持国玺,你再爆发那一剑,天阶都讨不了好。”   江枫看了她一会,突然拉了拉余殊的袖子,“阿殊阿殊,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余殊:“……”   江枫继续拉她袖子,眼睛亮的像小星星,“国不国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我想救薄怀杨。”   余殊对她明目张胆的表里不一已经彻底无语了,只是道,“我觉得命更重要。”   “国玺再好,也得有命拿。”   她有点不善的看了眼温子晋,“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故意蛊惑你,让你犯险?”   “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江枫又犹豫了起来,“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好像是真的。”   余殊绝杀,“那你先告诉叶祭酒赵长史她们,她们都同意,你再把我恩师和李清明叫来,我们一起进去。”   江枫用自己被金钱蛊惑的大脑稍微一想,悻悻的道,“得了吧,清明就算了,赵文景她们肯定要骂我以身犯险,下次再想出来她们都要比比……”   说了她连出来玩的资格都要被限制了,不说她下次还能出来浪。   如果这次出来还受点重伤,下次再想出来,就更难了。   她上次回去差点被叶瑜训成孙子。   主公又能怎么样?   主公还不是得当点头虫?   但是,江枫扭成蛆,“呜呜呜有好东西却拿不到,心好痛……”   女子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扭来扭去,白皙的小脸肉眼可见的纠结。   余殊被她可爱到了,却依旧冷酷的道,“不要想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国玺真的意义重大,但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不能随意冒险。”   “你可以让我进去试试,但是你不能进。”   “否则你一旦出事,就算拿到国玺,我们也满盘皆输。”   江枫脸色微变,“不要你进去,傻狗。”   余殊没说话。   江枫只得悻悻的看向温子晋,“好了好了,谢谢你了,多给你一张,下次继续啊~~~”   温子晋微微点头,正想离开。   就听江枫特好奇的语气,“国玺能加快修行速度?”   “所以代侯这么牛逼,与国玺也有不少的关系?”   “那如果我把它给李清明带,她是不是能直接上天?”   毕竟李清明天赋是真的够变态的。   余殊幽幽的看着她,“前提,你有一个国玺。”   江枫反应过来,干笑道,“哎,温子晋温前辈,别走别走,我们还有点小小的问题。”   “余殊她真元溃散,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方法解决?”   余殊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青衣女子。   温子晋就像没脾气一样,随意回头,“溃散?何种溃散?”   江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姬命只思虑了一瞬就给出答案,“功法问题罢了,你破解功法就能解决这事了。”   江枫:“……破解功法?”   姬命一脸理所当然,“活得久了,不破解几本功法,不自创几个战技,哪能叫老不死呢?”   “你天赋不错,沉下心来破解,要不了几年,”她道,“说不定还能对你有所启迪,让你锤炼真元,日后更容易踏入天阶。”   她很真诚的安慰道,“虽然没有李将军天赋好,但也有后发先至的可能。”   余殊猝不及防被她插了一刀,脸色都僵住了。   虽然她确实也自认为不如,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真的好伤自尊。   还有江枫,刚刚说到国玺就下意识想到李清明。   虽然道理她都懂,但是……   顿了顿,余殊垂下了眸,有些苦涩。   她确实自认不如,或许,她该早点认输,以后再也不与李清明对比了。   只是真的……好不甘心……   江枫暗道不好,一转眼果真看见余殊低下了头,本放在一侧的手掌,已经不知不觉握拳,指节泛白。   江枫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我家阿殊也是天才,谁说她不如清明的?”   “她只是最近一直运气不好,还因为效忠我,心怜百姓,才被狗崇德暗算,导致真元溃散,修为止步不前的!”   “她从跟我之后就一直在受伤,”江枫心疼的抓着她的手,不许她握拳,“才不是天赋不好。”   余殊看了她一眼,已然冷静了下来,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没什么反应。   姬命看着她们,也冷淡的很。   她淡淡的道,“代侯天赋世所罕见,就算没有国玺她也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你的话不成立。”   江枫愣了一下,嘴角抽搐道,“你还真是代侯粉丝啊?”   姬命蹙眉,“什么粉丝?”   “就是代侯的狂热拥护者。”   姬命释然,“那你可以这么说。”   江枫:“……”   突然,江枫异想天开,“圣人能不朽,与她是圣人,接受所有人的愿力是否有关?”   “文人天天嘴里念叨两句圣人语录。”   姬命一脸淡漠,“不知道。”   江枫却道,“朝廷把镇国剑供起来了,据说镇国剑很好用,就是脾气差经常杀人。”   姬命眼睫一颤,“你还知道镇国剑?”   江枫理所当然,“对啊,我还见过,我还被它恐吓过。”   她撇嘴,“别打岔。”   “你说,如果我有意供着代侯,她是否也能不朽,比如武神?”江枫有点跃跃欲试,“不求圣人那般能力,但是她确实心怀天下,赤诚而勇武,无论从个人天赋角度,还是为将领的角度,亦或是个人人品的角度,她都是很合适的……”   江枫吐出一个字,“神。”   下一瞬,她被巨力按住肩膀,“你干嘛!!!”   余殊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温子晋几乎疯狂的眼眸。   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浓烈,让人觉得她就像疯了一样。   姬命:“去,去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当年并未想到这个可能,已经失去了再去尝试的机会。   但是……江枫可以!   江枫面无喵情,“你还真是代侯狂热粉啊?”   “我自诩我也是忠粉,结果比你还真差远了,”她吐槽,“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尝试的。”   姬命却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她话语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思索了片刻,姬命道,“如果你能放心过我,可以让我帮余殊看看。”   她自谦道,“我虽然天赋有限,但到底痴长这么多年,我可以帮她梳理真元,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   余殊终于缓了过来,此时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   要知道,温子晋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更别提喊她名字了。   江枫一低头,看见余殊惊喜交加的表情,莞尔道,“那就多谢你了。”   她投桃报李道,“只要我有能力,我肯定会为代侯平反的。”   她拍着胸脯道,“高祖就是一个大傻逼,代侯这么好的人,她居然都不要!”   姬命毫无心理准备,听的忍不住眼角一抽。   好一会,她才牵强一笑,附和道,“确实。”   “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傻逼的人了。”她又学着江枫的新词,自己说了一句。   江枫觉得她很上道,拍着她的肩膀笑,“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一笑,居然有点惺惺相惜。   是吧,都觉得高祖是大傻逼。   余殊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们一脸莫名其妙。   她这个正牌后人还在,你们搁这筹划为代侯平反?   余殊眼睛转了又转,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看的江枫噗嗤笑出声。   余殊恼怒的看了她一眼,“等你做得到再说吧!”   *   朝阳初升,温暖的阳光撒入屋内,清朗的日辉洒在红衣女子白皙的脸颊上。   女子熟睡的时候既安静又温柔,与她平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稚奴稚奴!大事不好了!”   余尚一冲进院子,就看见屋内的场景,下意识眉心一跳。   她看见一只稚奴趴在桌子上睡觉。   一只巨大的白色不明生物在床上睡觉。   而本该出现的江末却不知道在哪里。   她迟疑了一下,绕到窗前伸头看。   江末头对着门,背对着窗户,躺在稚奴的小板床上,睡得很香。   余尚犹疑的看了她们一会,眉头渐渐放松。   应该是讨论事情吧,稚奴都把床铺让出来给江小姐睡了。   正想着,她悚然一惊,听见一个喑哑的嗓音,“什么大事不好了?”   一转头果真看见稚奴已然苏醒,只一句话的功夫,她眼中的惺忪睡意已然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嗓音有些熟睡的喑哑,轻轻的起身,“等我出来再说。”   说着,她将椅子轻轻的拎开,然后将江枫连带床铺一起搬离了门口。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声音,唯一的动静是,江枫被太阳晒脸,气势汹汹的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余殊见她没醒,思虑了一会看向窗外,又放弃了。   昼伏夜出非君子习惯,就该让晒晒她。   这么一想,她轻轻走出门,“什么事?”   余尚焦急道,“是小姨,小姨和姨夫带着阿澜回来过年,但是中途遇事不得行,所以错过了年节,前日才传信说已经到了大散关,按理说昨日就该到了。”   “但是今天都没到,也没有传信,我派人进城找过,但没有找到她们客宿的记录。”   她忧心忡忡道,“稚奴,你说小姨是不是路遇贼人了?”   “阿澜还那么小,”余尚急的要落泪,“我余家已经经不得损失了,大父也很着急,我言小姨临时有事,没敢与他知晓,稚奴……”   说着她真落下泪来,一边抽噎一边道,“我已经没了两个兄长一个阿姊,前年三叔唯剩的小细也夭折了,三叔没受住也跟着去了……”   她抹眼泪,“稚奴,家里本就人丁单薄,我真的不想再办白事了……”   余殊蹙眉,“现在帝国形势这么乱,你让她回来做什么?”   余尚眼泪哗哗的,“现在外面越来越乱了,她那个小小的主簿有什么好当的?”   “家里好歹还有家将护卫,我让她们挂印带着阿澜回来,以后就在家里住着便是了。”   她被余殊凶怕了,明明许久不见,此时却仿佛回忆起儿时的恐惧,眼泪哗啦啦的掉,“前些年你是镇东将军,虽然我们不敢高调,但至少心里有底气,遇事报你的名字,也能震慑宵小,但是如今帝国形势江河日下,无论孰胜孰败,我等小民生存朝不保夕。”   她眼泪落到嘴里,还不敢擦,抽噎道,“我让她们回来有错吗?”   余殊蹙眉,“你怎么不派家将去接她们?”   余尚继续哗啦啦的流眼泪,“小姨说自己花大价钱请了护卫,而且那段时间家将一直在防备郡尉,家里人本来就少,只有常叔一人是九阶,派他去家里怎么办?”   “但是不派他,其他人与小姨请的护卫也没有区别……”   余殊自听到大散关三字时,眉眼就有些忧虑,此时问清楚情况,抬眼又看见她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不由皱眉,“擦擦眼泪。”   “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治国,一有事就哭,像什么样子?”   她语气很平静,但是余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立刻抬手擦眼泪,结果还越擦越多。   “你好凶啊!”   余殊一愣,转过头看去。   江枫靠在门槛上,白皙的手掌盖在额头,懒洋洋的遮着太阳,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好似有清辉流转。   “你对小姑娘这么凶做什么?”她语气懒洋洋的。   她慢吞吞的走到余殊身边,看着委屈的哭都不敢哭,结果却越擦眼泪越止不住的余尚,忍不住道,“不要这么刻薄嘛。”   “阿尚今年加冠了没有?”   余殊瞥了眼抽噎的余尚,“还没,明年才加冠。”   江枫听的翻白眼,“那她才十九,未成年哎,你就不能温柔点?”   她笑眯眯的看着余尚,“她也是怕家里人出事嘛,急了点慌了点很正常,你这么凶做什么?”   余殊被她谴责,瞥了她一眼,才没好气的道,“她是家主,本该顾虑周全一点。”   “外人护卫哪有家里人放心?”她冷声道,“常叔不能派,你不能多派几个七阶的?”   “若是小姨真出事,我看你怎么和大父交代。”   她不说还好,一说余尚眼泪跟决了堤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不敢走,也不敢反驳,就站着那里掉眼泪,一副魂都要吓飞了的表情。   江枫本不想过多参与余家家事,但是此时她不得不挡在余尚身前,和稀泥道,“好了好了,事情发生了解决就好了,骂她有什么用?”   “现在第一要务是找人,人找到了你再回来慢慢教育就是了,”她推着余尚往外走,“好了,事情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去看看的,你先稳住老人,不要让老人心急。”   余尚泪眼婆娑,偷偷看向稚奴。   余殊冷眼,“还看什么?还不快去?!”   余尚如蒙大赦,偷偷的给了江枫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开。   江枫叉着腰,觉得有点搞笑,“好家伙,你在家里还蛮威风的嘛?”   “余尚被你训得和孙子一样?”   余殊摇头,“阿敞性子从小就软弱,若是换成余灵就不一样了。”   江枫恍然,“我说呢,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应该都挺叛逆的,她居然没有和你吹胡子瞪眼……”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异样,好一会她才收敛表情道,“又让你见笑了。”   “客气个屁。”说着,江枫走到她身边,仔细瞅她。   余殊被她看的有点紧张,不动声色转了转眼眸,“你看什么?”   江枫笑眯眯的道,“余小殊,你还挺有意思的嘛。”   余殊:“?”   江枫;“走吧,我们去找人。”   余殊皱眉,“你说话就不能说完吗?”   江枫:“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   她张扬肆意的表情,让余殊火气刷的就上来了,“江!枫!”   江枫见她火起,立刻收敛,一脸正经的转移话题,“我不是和大白睡的吗?早上起来怎么在你床上?”   余殊勉强压着火,黑着脸道,“因为某人被大白胳膊压着胸口,睡梦里念叨着什么,‘大石碎胸口’,我听的受不了,才勉为其难把你从大白胳膊下解救出来,顺便把床让给你。”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来如此,不愧是我家阿殊,忠心有加,嗯,主公记住了。”   余殊皮笑肉不笑,“那我真谢谢主公了。”   江枫就当看不见,左顾右盼道,“还不走?”   余殊又气又没办法。   *   子车牧:“城中确实没有姓余名辰的人留宿过,城卫就是病己训练的,他们对客宿管的很严,应当还算可靠。”   她问道,“她是否有化名?”   余殊沉默,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加重,“杨病己是否认识大散关的门将?”   子车牧微楞,“这得问问她自己,不过你们不要报什么希望,她平日里性子孤僻,独来独往,没什么同僚的。”   很快,杨病己也来了。   她一来就道,“我不认识门将。”   顿了顿,“不过可以请郡府发令,让关卡将记录递交郡府归档。”   她瞥了眼子车牧,语气不无怨气,“此事本该由郡尉出面盖章,但是如今郡尉已死,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江枫挑眉,“让郡守出具文书不也行吗?”   “郡守滕那么强势,如今又杀了郡尉,凶名赫赫,在首辅态度没下来之前,守将不会与她为难的。”   江枫对这套很懂,“让郡守出文书,语气严厉点,傲慢点。”   子车牧嘴角抽了抽,“可是郡守也失踪了。”   江枫一脸随意,“那就伪造一封就是了,我就不信顺水军杀人还记得把印绶也带上。”   顿了顿,她道,“说不定他们会故意将印绶放回来呢!”   看着两人的眼神,江枫疑惑,“怎么了?”   “有问题吗?”   子车牧揉了揉脸,“倒是可行,我看过从事的行文风格,确实可以仿写。”   她很快适应了这套,开始思考怎么伪造了。   “只是郡府文书都需要郡守用印,无印的话守将是不收的……”   杨病己没想到她这么理所当然的就同意了,转过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子车牧懒得搭理她,继续道,“如果太守印还在,那肯定在太守府。”   她二话不说小跑道,“速度最好快些,如今河内形势崩盘,郡守郡尉都失踪,郡丞本就无能,且常年被守尉压制,如今根本不敢任事,郡兵也人心惶惶,唯一能任事的病己现在无身份,”她一边小跑一边迅速介绍形势,“郡府已经空空荡荡,也没人护卫。”   “如今事发还早,里面惨状过甚,宵小不敢靠近,若晚了,很可能会有人摸进郡府,万一印授被人偷走或是私藏……”   江枫异样的看着她,忍不住赞赏道,“子车真干臣也。”   子车牧的素质确实惊到她了,换成儒家,除了少数奇葩,大多数人可没这觉悟。   带头小跑帮她办事,而且能无视朝廷纲度,脑子很活大势小事都能看尽眼里,换做儒家体系,这能耐混个治国都有可能。   她又瞥了眼闷头跟来的杨病己,突然开心。   好家伙,这次来河内就算什么都没有,光这一文一武她就血赚了。   子车牧牵强一笑,继续跑。   江枫发现,“你体质好像还不错?”   子车牧道,“杨病己时不时拿我当兵训。”   杨病己:“……”   江枫看了眼杨病己,“你们关系真好。”   子车牧这次真笑了,“她脾气直,但是为人很好,有的时候说话很让人生气,小姐不要为她置气。”   江枫若有所思,“没事,这种人魔土一大堆,要真生气,我气都气不过来。”   余殊虽然心中担心,此时也没忍住嘴角微抽。   魔土还真挺多这种人。   杨病己很想反驳,但是她又想起来自己说不过子车牧,只能继续生闷气。   子车牧毫不客气的踹开门,进入郡府,无视地上已然深褐色发臭的大片血迹,直趋中庭。   “幸甚,还在!”子车牧松了口气。   她很快就着郡守的书房写完文书,加印递给杨病己,“去,快去!”   杨病己:“?”   子车牧:“你之前是司马,他们认识你。”   江枫:“太慢了,走。”   说着,她拎着子车牧就跑。   杨病己被拎着后颈,很不适应。   她瞥向红衣女子,发现女子根本没有注意她,满腹心神都在前方。   虽然她们很快,但是当在文书中找到记录时,已然到了中午。   子车牧:“当时过关路传中,确实有余辰,她应该已经进入河内了。”   余殊脸色阴沉的过分,“我知道了,多谢。”   江枫却已经拿着金钱砸开了门口的守卫,跟她们说说笑笑,没过一会,她问道,“之前那群血衣人你们可看见了?”   那几个还在说笑的守卫,瞬间变了脸色,不太想说了。   江枫继续拿钱砸,很快,有人勉强开口,“看见了,他们有朝廷令旨,我们不敢拦。”   江枫:“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时有行人正好与他们撞上,你们觉得行人是否会被……”   守卫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们带着许多尸体,也有活人!”   他们七嘴八舌,“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有个刚出关,抱着孩子,带着护卫的贵人,也被他们拖走了。”   余殊走来,“那人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细节?”   随着她的不断追问,江枫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江枫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不真正见到尸体,都不一定会死,我们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就去探探。”   余殊摇了摇头,脸色雪白一片,“不用了,进去了基本上就没救了。”   “她们不是武者,没有任何等待的价值。”   她垂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会与大父说的。”   她拉着江枫往回走,“我不会进去的,你也不许。”   江枫感觉到,她的手冰凉一片。   *   是夜,江枫与敦实的白色身影来到皇陵。   大白抱着尾巴,龙脸学着江枫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她压着嗓音,做密探接头状,龙爪指向一个方向,“钱就在那边,很多很多!”   “他们不会飞,抓不到我,”大白得意,“只不过我空间有限,装不完。”   她拉了拉腰上的腰带,“这次肯定能装完了。”   江枫瞥了她一眼,“别偷藏,有我的份!”   大白眼睛转了转,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江枫这才道,“你感觉能控制住形势的话,就稍微拖一下时间,我要去救人。”   她叮嘱,“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刻飞走,镜子通知我就行了。”   大白拍着胸口,“我知道,我大白你还信不过吗?”   她又道,“我们不需要镜子,现在我和你有契约,你可以这样……”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就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了,但是不能太远。”   江枫:“那更好。”   迟疑了一会,大白在腰带上弄了一个小饰品下来,想了想又弄了个下来,递给江枫道,“他们一个会隐身,另一个会穿墙。”   “如果事有不妙,你赶紧出来,别把他们也陷进去哦。”   江枫被她眼睛看着,竟有些破防,她抿唇拍了拍大白的肩膀,“我会的。”   她甚至想立刻告诉大白,她也许有办法唤醒墨白。   但是最后关头她忍了下来。   不确定的事情不能说出去。   大白嫌弃的推开她。   “江枫!”   身后传来急厉的嗓音,江枫肩膀一抖,将面巾戴好,“好了,我进去了,你也去吧。”   大白的回应是一声悠长的龙吟,体型瞬间暴涨。   很快,一只修长威武的白色巨龙出现在天空,她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深呼吸,一个巨大的火柱被她吐向地面,之前温润的眼眸森寒刺骨。   “畜生们,你们大白奶奶来了!!!”   江枫趁机一窜。   跟来的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江枫进去之后左转右转,一副自己很有经验的样子。   但是她终究是假有经验,很快就被真有经验的人按在拐角,顺便避开了一队出动的顺水军。   “江枫,跟我出去!”女子呼出的热气打在江枫的脸上,低沉压抑的语气令人胆寒。   江枫反手将她按在墙上,“你怎么跟来了?”   余殊快气疯了,嗓音都在颤抖,“江枫!你怎么这么胡闹!!”   “你不是答应过不要胡来吗?”   “你怎么这么任性?”余殊眼角都泛红了,“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劝?”   江枫:“听什么?我就随便出来逛逛。”   余殊的语气却瞬间软了,她红着眼睛,几乎趴在江枫肩头哽咽,“江枫,我求你了,你跟我出去吧……”   “我求你了,江枫,”她在江枫耳边哽咽,嗓音压抑至极,“我求你了……”   皇陵昏暗,她们靠在角落,外面全是匆匆的脚步声,余殊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江枫听着她哽咽的嗓音,心中微紧。   余殊为什么这么忠心?   她自己的亲人都不要了吗?   心情复杂之下,江枫故作没心没肺道,“不出去,我都准备好久了。”   “我不是早告诉你我要和大白抢钱吗?”   “大白都来了,”江枫道,“正好我进来看看,找找薄怀杨,说不定还能天降国玺呢,你说是不是?”   她一脸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为了你,你哭什么?”   她拍余殊的脸,“没事的,有大白在外面吸引火力,我们随便转转就行了。”   “这次比上次更轻松,你恩师又不在,我们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她道,“我还有会隐身,会穿墙的龙龙呢!”   她感受到女子的呼吸更加深重,很快响起她压抑的嗓音,“江枫,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余殊红着眼睛,抿唇道,“我不能让你犯险,你若出事,我没法与李清明她们交代……”   江枫皱眉,这次终于没再插科打诨了。   她冷声道,“怎么?你能为我拼死?我就得惜命让你自己面对危险?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觉得我就是这么无能懦弱的人?”   她挑起余殊的脸,语气认真,有些火气,“我不是针对你。”   “无论这次可能失去亲人的是清明,是阿瑜,还是文景,我都会这样做。”   “她们会理解我的,”江枫笃定,“她们肯定能理解我的。”   “不能理解,非吾臣也。”   她的性格一直摆在那里,从未掩饰过,认识她的人都了解她,指望她改变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她当初有力量,就不会由着李清明的妈妈死在田野里。   如果她当初有能力,就能救下叶刺史,救下叶家一家。   如果她当初……算了,赵文景的狗她救不了。   江枫认真的道,“余殊,我当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经验都没有,进来都没有畏难,现在你怕什么?”   “难道你可以为了苍生冒险,可以为了我冒险,现在为了你,为了你的亲人,我就不能冒险了吗?”   即使在黑暗里,江枫也仿佛能看见女子漂亮的眼睛。   她不知道余殊现在想着什么,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眼神。   但是这都不重要,她做事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   她觉得对,就做。   不对,就不做。   谁都不能影响她的意志。   江枫最后用笃定的语气道,“你是我的臣子,你只需要服从我。”   “我不想听你再说‘走,”她道,“你应该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达成目的。”   她毋庸置疑的按住余殊的肩膀,最后重声道,“我的将军,你觉得呢?”   许久,她才听见女子清浅的嗓音,“我知道她们会将人带到哪里。”   “不出意外的话,薄怀杨应该也在那里。”   江枫笑了,“这才对。”   外面轰隆轰隆的,大白的动静确实很大,顺水军步履匆匆,大批大批的赶去地面。   “我猜狗崇德应该快气疯了,”江枫步履轻松,“啊呀,这次来早知道带上子圭了,说不定能趁机再开走一个巅峰,亏了亏了。”   在龙龙帮助下,她们隐身穿墙,那叫一个闲庭若步。   龙真是奇妙的生物,各自天赋迥异。   这穿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还有隐身……好想带回去让季黯研究啊……   余殊:“……不要太自信,容易出事。”   江枫:“你可别乌鸦嘴。”   很快,余殊带她转进了一个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甬道,一个墓室连着一个墓室的那样,又小又矮。   余殊在前面带头,轻声道,“薄怀杨是九阶高阶,不管最后作为什么用,都会被崇德先关一段时间,抽气血抽真元,以弱其力。”   “她起码能熬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余殊道,“而且大概率会如同恩师一样,被当做打手使用,所以我劝你不用急,没必要冒险。”   江枫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们现在救她,就相当于立刻多个九阶高阶的打手?”   余殊忍不住笑,“也可以这样说,不过还得看具体情况,看她伤的重不重。”   说着,她们已然矮着身子窜入最里面。   拜龙龙所赐,这次她们真的比较轻松,比上次轻松多了。   当找到薄怀杨的时候,余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地上的女子瞬间睁开眼,眼眸狠厉至极。   余殊随手将看守的血衣人干掉,手指一撮,一个红艳艳的小火苗噌的点燃,阴沉血腥的墓室被暖暖的橘黄色火光照亮,两人的脸瞬间展露在薄怀杨眼前。   余殊看着她扭曲的表情,故意凑过去,展示自己完美无瑕的脸蛋,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直到薄怀杨额头青筋跳动,她才笑吟吟的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作话】   我错了嘤嘤嘤,差点鸽了两天 第202章 皇陵(中).   薄怀杨一头乌亮的长发已然凌乱不堪, 碎发与血污灰土将她漂亮的脸颊染的脏兮兮的。   江枫眸光一扫,发现她琵琶骨被铁链穿透,手脚皆被铁钉钉死, 整个人就像个牲畜, 被缩在墓室角落。   矮小狭窄的墓室里, 肮脏、昏暗,血腥伴着陈臭,对人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江枫一直弯着腰过来,此时只扫了一眼, 她就皱起了眉头, 对这里充满了厌恶。   薄怀杨嗓音有些哑,她看着故意在她面前晃悠的余殊,气的脸色发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罔谈彼短,靡恃己长……”   “余稚奴,你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余殊竖起纤白的手指, 慢条斯理的摇了摇, “那是对别人用的, 对你不适用。”   江枫颇为意外的看着余殊。   她记得余殊其实挺大度的,连张晨都能放过, 怎么对于薄怀杨这么记仇?   看见薄怀杨的表情, 江枫干咳了一声, 打断她们的对视, “子车牧求我救你。”   “阿殊, 把她铁钉翘了, ”江枫并指为剑, 嗖嗖两道剑气将铁链截断,“这个风格,我肯定,慎刑司肯定是崇德的人马,你信不信?”   余殊嗯了一声,“我信。”   江枫继续鞭尸,“你怎么第一时间没想到?还怀疑我?哼,傻狗不识好人心~”   余殊嘴角抽了抽,却又没法反驳,只得看向薄怀杨,“还能站起来吗?”   她语气很横,“别拖我们后腿。”   薄怀杨终于解放,举起手腕,看着腕上漆黑发烂的孔洞,露出了一个极为狠厉的笑容,“我不会的。”   “我要杀人。”   她眼中的杀意几乎压制不住要溢出来了。   江枫看了眼她可怜的样子,又想起当初她一身白衣光风霁月的模样,露出了怜悯的表情道,“你到底怎么招惹到崇德了?”   薄怀杨抿了抿唇,“说来话长。”   江枫很想掏颗离陨丹给她,但是她现在库存只剩一颗了,还得预备着后面的危险。   薄怀杨现在不算严重,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余殊拉着江枫,弯着腰往外走,“那就长话短说。”   她刚说完,一转头就看见薄怀杨阴冷着眼神,手掌穿透血衣人的胸口,眉眼暴戾至极。   余殊都忍不住眨了眨眼,心道薄怀杨这次真的被欺负狠了,居然能做出这种动作。   江枫顺手递了把剑去,“用手很脏的,用剑。”   “顺水军都跟傀儡一样,鬼知道血里有什么。”   薄怀杨稍微舒缓了些许,接过她递来的剑,低声道,“谢谢。”   江枫笑,“不客气,其实我们也是顺带。”   余殊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   江枫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其实一开始真没准备来,只是你家那小下属,特委屈可怜,哀求我们,恰巧我们又正好进来……”   她道,“你回去可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子车牧在得知余辰失踪的时候,那么主动,显然是有所想法的。   她并不知道江枫本就惦记薄怀杨,当时那小眼神可是暗搓搓的隐含期待。   薄怀杨眸底闪过一抹暖色,抿了抿唇,“我省得。”   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江枫也满意的点头,“走,我们去找人。”   薄怀杨跟在她们身后,一边下狠手,一边道,“申屠一直野心勃勃,且与府君不对付。”   “他的所有动作,我们都知道,”薄怀杨道,“后来府君发现他派人去皇陵偷金,就准备趁此机会一次性解决他。”   “后来的事情你们知道的,”薄怀杨道,“只是我们不知道,居然会……”   她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我突然被包围,府君则在当场就被血衣人杀了,我试图突围,却被一个巅峰堵住,没能逃脱……”   她提醒道,“这里有巅峰强者,你们要小心。”   江枫嘴角一撇,“哦。”   刚说完,她就听见噗呲声,薄怀杨眉眼狠厉,一剑串了两个顺水军,然后恨恨的将他们丢开,满眼煞气。   江枫突然想起了余殊,“阿殊,你当初执着找我麻烦,是不是也因为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出?”   薄怀杨的愤怒,余殊也感受过。   而且余殊可能更强烈一点,她那时候还是一方大员,手握重兵。   结果莫名其妙被人钉起来,差点就被带入皇陵穿起来了。   余殊回头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是,也不是。”   江枫:“?”   余殊笑道,“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骗罢了,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愚蠢。”   “我什么都允许,”她道,“但是不允许自己愚蠢。”   顿了顿,她眼睛转了转,轻声道,“当时我对你观感挺好的,如果是你做的,我会觉得我自己很愚蠢。”   明明最是警惕感情,却依旧被人骗,如果是真的,她会厌弃自己,也会更厌恶江枫。   不过……   “还好你不是。”她看着江枫,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即使在昏暗的墓穴中也灿烂的像二月春光。   江枫似懂非懂,“你怎么跟赵文景一样,搞不懂。”   赵文景也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蠢。   对她来说,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她聪明的大脑变笨了。   她以前喜欢吃瓜子,经常吐一地的壳,臭屁又欠揍,江枫曾经悄咪咪忽悠过她。   说经常嗑瓜子会伤脑,赵文景吓了一大跳。   当然,后来非常在意此事的赵襄,很快拆穿了她的谎言,但是却依旧戒掉了瓜子。   只要有这个可能,她都不愿意冒险。   余殊与她是一样的吗?   江枫试图通过赵文景代入余殊去理解她。   如果把每个人比作不同的模型,余殊一定是最复杂的那个。   难以理解。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薄怀杨冷淡的嗓音插入进来,她有着一双漂亮的剑眉,平时温润的时候尚且不觉得,此时横眉怒目,竟显得特别凶,“打情骂俏出去再说行不行?我们从哪里走?”   江枫听的心口一颤。   几乎是瞬间,就像被烫到一般,余殊瞬间松开她的手,然后光速拉远距离。   江枫:“……”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暗自摇头。   余殊太敏感了。   薄怀杨眯起眼睛,“你们……?”   天知道,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怎么她们反应这么大?   薄怀杨表情渐渐古怪了起来,却没有岔开话题的意思,只是道,“我们去哪?”   “在走之前,我想报个仇。”她又道。   江枫白了她一眼,“崇德,你打不过的,死心吧。”   薄怀杨眼睫微颤,“崇德?”   江枫看了她一眼,“怎么?都到了这里了,还不敢相信?”   薄怀杨抿唇,“你说,我听着。”   江枫:“先帝是位厉害的人,你看看,十万傀儡军,军方民间失踪的高阶武者,几乎都在他这里。”   “你猜他是怎么做到的?”   江枫笑吟吟的,“你还亲自体验过呢~”   薄怀杨眼角都在抽搐,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畜生。”   江枫翻眼睛,“你能不能别看着我骂……”   她又随手掏出一个手帕,“擦擦脸吧你,脏死了。”   薄怀杨一愣,随后接过手帕,有点不好意思,“我身上味道重吗?”   江枫愕然,“你很在意这个吗?”   薄怀杨眼睛看向别处,语气却理直气壮,“官仪很重要的。”   江枫噗嗤笑出声,“郡守郡尉都死了,你觉得你还能当官?”   薄怀杨反应了过来,特失落的低头,“是啊,府君死了。”   她又犹豫了起来,“真的是崇德?”   江枫嗯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呢?”   “敢不敢报仇?”她挑衅的看了眼薄怀杨。   薄怀杨瞬间冷厉了眼眸,剑眉高挑,“独夫,非吾君也。”   江枫笑了,“那就一起,正好他也跟我有深仇大恨。”   薄怀杨眼神微动,看着她轻松灵动的步伐,“你到底是谁?”   “魔主如果有个这么厉害的妹妹,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江枫眨了眨眼,无辜的道,“我很厉害吗?”   薄怀杨看着她,突然一肘击出。   江枫条件反射的扣住她的手腕。   薄怀杨呵呵了一声,“魔主,是你吧。”   “我说余殊这家伙能跟谁关系这么好?”   余殊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回过头,冷淡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江枫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到了吗?”   余殊冷淡的看着她,“到了。”   江枫松开薄怀杨的手腕,走到她身边,“你冷什么?”   “是你自己抓我手的,又不是我让你抓的?”   “你再瞪我,再瞪,你再瞪?”   江枫嗓音渐大,“余殊,你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余殊面无表情,“别说了,小点声。”   江枫哼了一声,这才看向四周,“是你先用看犯罪嫌弃人的眼神看我的。”   余殊:“薄怀杨,你当初被抬着走的时候有没有意识?”   薄怀杨:“没有,我晕了。”   余殊失望的道,“真没用。”   薄怀杨眼皮跳了跳,冷笑道,“就你有用。”   江枫:“……”   同样在皇陵里,同样是三个人。   变了,好像又没完全变。   江枫扶额叹息,“行了,别吵了。”   她看着这个巨大的墓室,地上乌压压堆着一片不知死活的躯体,有的人压人几乎堆成小山。   “赶紧找人,”她道,“早点找到早点治疗,你还有空斗嘴?”   余殊抿唇看了眼墓室,眸底闪过哀色,“我们尽快吧。”   外面的动静依旧很大,但是她们都知道,这不是永久的。   大白终究牵制不了多久崇德。   而且,薄怀杨失踪,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到时候她们还想像现在这么顺利,恐怕就难了。   直到此时,江枫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余殊的小姨,可能只有余殊自己认识,她们的认识仅限于余殊的描述。   但是这里的人多到没法数,她们怎么找?   余殊已经一个一个的翻了起来,江枫迟疑了一下,“余殊,你小姨穿的什么衣服?”   薄怀杨也随之蹲了下来,竖起耳朵。   余殊:“小姨是宝蓝色的袄子外披白色大氅,姨夫是深靛色冬衣,还有阿澜的襁褓……”   她又犹豫,“阿澜不一定在这里……”   “顺水军没什么智慧,他们送人都是从外往里堆的,我们只需要在这一片找找就知道了。”   “看尸体腐化程度,还很新的应当都是昨日带回来的。”她语气很平稳的样子,说完便继续翻找了起来。   江枫欲言又止,却终究只能低头翻找了起来。   现在是冬日,尸体的味道不算重,但是这里面远不止最近的尸体,所以味道……   很符合一个陵墓该有的样子。   更深处,甚至有淡蓝色的磷火闪烁。   若非她们心性坚韧,艺高人胆大,别说翻找尸体了,光是多呆一会,san值都要掉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似乎渐渐轻微了起来。   轻微到,江枫就像能听见余殊沉重的呼吸声。   她远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平静。   “不用找了……”余殊突然道。   江枫:“你找到了吗?”   薄怀杨默默抬头。   余殊看着眼前的躯体,深深的阖上眼眸,“嗯。”   江枫沉默了一会,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   侥幸终究没有降临。   余殊抿唇,用布条将两人的尸体裹起来,“我们走吧。”   江枫微叹,刚跟着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等等。”   余殊脚步不停。   江枫怒了,“余殊!还有孩子!”   “你之前才说过,孩子不在这里!”   余殊沉默,刚想开口,却被江枫打断,“她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江枫怒道,“薄怀杨!”   薄怀杨默默的看向她。   “我麻烦你一件事。”   薄怀杨:“请说。”   “帮我把阿殊的亲人带出去,”江枫语气毋庸置疑,“我们去看看孩子是否还在,你无需等我们,记得保护好自己。”   余殊沉默了许久,才道,“崇德不是善人,也不会蓄养婴儿,只有武者他才可能留一段时间。”   “那个地方太危险了,”她道,“应该放弃。”   江枫却被她的语气说火了,“余殊!”   “你就这么冷血?”   “什么都能按照成功率算?”   “不去一趟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余殊肩膀一颤,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江枫却稍微缓和语气,“已经到这一步了,薄怀杨救到了,人也算找到了。”   “既然要找,就要尽善尽美,”江枫道,“左右也花不了多久,我们又不是要往崇德脸上跑,全力突围谁能拦住我们?”   她拉起余殊,“走,我们快点,我不敢让大白呆太久。”   余殊被她拉着,看着她的背影复杂极了。   “谢谢你,江枫……”   她语气极是细微,仿佛飘散在风中,转眼消逝于黑暗之中。   【作话】 第203章 皇陵(下).   外面的动静有点小了, 也可能是她们离地表越来越远了。   事实证明,只要不被尖啸人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围住,皇陵其实还算安全。   因为江枫她们的实力, 已然能算上绝顶了。   偶尔有几个运气差的顺水军撞上来, 被江枫顺手干掉, 她问道,“为什么婴儿在这么深入的地方?”   她很疑惑,“婴儿对崇德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余殊没回头,“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这个地方, 但是我没来过。”   “兴许是对他有特殊作用。”顿了顿,余殊又自嘲道,“其实我连她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她感觉到江枫走上前来,才转过头道,“很可能已经……”   江枫淡淡道,“尽人事,听天命。”   余殊浅浅的嗯了一声, “我们走快些, 这里离墓心很近, 如果被发现会很麻烦。”   江枫看着前方妖冶的树枝,“已经麻烦了。”   余殊脸色微变, 下意识道,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墓门是关着的, 但是显然阻拦不了会穿墙的两人。   余殊又忍不住感慨, “江枫, 这龙真的好厉害。”   江枫还没开口, 她腰上的小糖葫芦便快乐的摇晃了起来。   她不禁失笑, “对,它很厉害。”   小糖葫芦摇的更高兴了。   说了两句,她们渐渐适应眼前妖冶的红光。   密密麻麻盘虬错节的树干起伏盘旋,共同托举着一个个深红色的光茧。   而那些光茧之间,分布着大量尖啸人偶,它们静静悬挂着,将光茧笼罩在攻击范围内。   光茧周围的地面,分布着密密麻麻不作掩饰的自爆傀儡。   这些光茧不知有多少,江枫举头望去,发现密密麻麻的光茧一路分布到墓穴深处,就像是几条深红彩带,散发着妖冶夺目的红光。   江枫不禁呆了呆,“这得有多少孩子?”   “他,该,死!”余殊压抑到极致的嗓音响起。   江枫转头,看见余殊牙关几乎咬出血来,指节捏拳发白。   江枫能理解她的愤怒,要是她的熟人被挂在上面,她也能气疯。   但是……   江枫:“制怒,我们想想怎么找阿澜。”   余殊死死的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场景,被江枫拉了好几把,她急促的呼吸才稍微舒缓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没来过……”她喃喃道。   江枫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尖啸人偶,也头疼的厉害。   她不清楚阿澜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不清楚这些光茧要怎么打开,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不知道哪个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   还有这些讨厌的尖啸人偶和自爆傀儡。   尖啸人偶依旧是那般模样,皮肤光洁而苍白,毛发被剃干净,双手平伸被绑在木柱上,一身本色麻衣,安静垂首,眼眸紧闭。   被包围过一次,江枫可太清楚这玩意的危险性了。   这种自毁式攻击,是任何正常人都抵抗不了的。   扫视了一会,江枫极为头疼,“要不我们先找找看?”   “这个光茧能用手摸吗?”   余殊忍不住抬头,“你有办法了吗?”   江枫指了指边上的树,“这些东西还挺粗的,而且里面流淌的是血,我们可以钻进去试试。”   “只要能躲过尖啸人偶,其他的问题就轻松了。”   看着女子的漂亮的眼睛,江枫笑道,“这个时候,你得庆幸,我的龙是水龙。”   她得意的挑眉,“血也是水的一种,不是吗?”   “对了,还没问你,上次你到底是怎么在尖啸人偶眼皮子底下进那个池子的?”   余殊漂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轻声解释道,“因为血。”   “血?”   余殊嗯了一声,“那个池子我以前不慎跌进去过一次,晕过去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可能与我的血有关,”她道,“只要我使用顺水决,好像就能让那里的尖啸人偶无视我,而且我还能通过那里流动的鲜血,一定程度得知其他地方的状况。”   “但是我不知道原理,所以……”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轻声道,“就没告诉你。”   看着江枫震愕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对,只要有这些血流过的地方,我都能感知到。”   “这倒是好事,”江枫略微沉思,“其实我的想法还有不少技术难点,但是现在来不及拖了,先行动起来,我再跟你解释。”   “现在。”   余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江枫:“搓个火。”   余殊下意识歪头,“啊?”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   不过,她看出来了,余殊现在心理状态应该很差,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么傻乎乎的表情了。   “我说,搓个火。”   余殊茫然的看着她,但还是下意识听话,拇指食指一撮,一蹙小火苗跃起。   “大一点。”   余殊茫然,但还是听话的搓大了点。   江枫掏出镜子,“祈祷吧,明止离的不远。”   余殊将头伸来。   “江枫?”   “快,把镜子给清明,让她以平生最快速度交给明止。”   还没待叶瑜开口,镜子便被一只手拿走,很快对面只剩下模糊残影。   没一会,明止惊愕的面容出现在江枫面前。   “你们?”   江枫:“没时间多说了,你知道尖啸人偶的索敌机制吗?”   她巴拉巴拉的问了一大堆话,语速极快。   明止皱着眉头,想问什么,却知道事情紧急,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你说的那些光茧我却知道。”   “我懂你的意思,你想钻进去躲避傀儡是吗?”   “对,我准备……”   “可以。”   江枫还没说完,“啊?”   明止咬字清晰,“我说,可以。”   “那里的孩子可能与崇德存活有很大的关系,他极为看重,”明止语速很快,“之前有过尖啸人偶意外触动,毁掉了不少孩子的血茧,他心疼的很,后来单独设置了保障,那里的树皮都是特制的,可以抵抗人偶的精神力冲击。”   顿了顿,她道,“他设置了防御机制,只要毁坏的血茧达到一定数目,剩下的血茧都会被沉入树干中保护起来。”   “这个数目是?”   明止果断的吐出一个字,“三。”   江枫:“……”   她看见明止身后出现的两张漂亮的小脸,假装看不见道,“最后一个问题,我该怎么远程触发人偶?”   余殊下意识皱起眉,看向她,却又忍住没开口。   明止:“抓只老鼠灌点真元,然后砸在人偶脸上炸掉。”   江枫:“懂了。”   她在李清明开口之前挂了镜子,很冷静的道,“余殊,挑三个砸了吧。”   余殊沉默了一会,“你准备怎么做?”   江枫看着她,用十分沉痛的语气道,“阿殊,你变蠢了。”   余殊:“……?”   江枫:“你忘了你老本行了吗?”   余殊:“?”   江枫:“沉入树干里,树干里是什么?!”   她痛心疾首,“是血啊!那不是你的主场吗?!”   “你狗鼻子那么灵,还闻不到新来后来的?”   余殊恍然大悟,然后下意识反驳她,“你才是狗鼻子。”   江枫面不改色的让开位置。   余殊思虑了一瞬,手掌虚握。   半透明的短矛出现在她手中,刷刷刷三根短矛飞向极远处的人偶。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啸声,三个血茧血光黯淡下来,露出了里面圆形血球。   剩余的血茧几乎在瞬间沉入树干,那血色薄光似乎与树干同源,没有任何阻碍。   江枫抱着手,语气淡定,“赶紧的,我觉得崇德要来了。”   余殊已经打破了树干,将手伸了进去。   江枫看着墓门,思考了一会,然后戳了戳嗷嗷,“嗷嗷,我记得水系龙技里,有个化土为沼的吧?”   嗷嗷:“不会。”   江枫:“……”   很快,她听见了脚步声,“哈,来的可真快啊。”   她没有看余殊,而是提起剑,“哼,一群杂鱼。”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   甩手一剑,剑气四溢,精准的穿透身后一大片人偶的脑子。   随着数声尖啸,江枫才砍向破门而入的顺水军。   “嗷嗷,听我一句劝,下次多学点控场龙技,可好?”   嗷嗷:“嗷~”   敷衍.jpg   说着,江枫听见余殊的嗓音,她说   “跟上。”   江枫甩手一剑,无形的剑气将目光所及一切尽数腰斩。   最后穿透数道墓墙,留下深刻的剑痕。   余殊两拳打破树干,捞出两个血茧。   江枫一愣,“两个?”   她还没说完,就被余殊一把拉住,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举动。   她们进入了树干。   江枫被灌了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余殊用真元勉强撑开一个说话的空间,“快,用水流把我们推入地下!崇德要来了!”   江枫大骂,“你特么把树干打通了!!!不是密封的!!!”   虽然嘴里在骂,她却已然使出吃奶的力,“嗷嗷,帮忙,快!”   下一瞬,两人被一股狂流卷起,顺着树干流入地下,眨眼不见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黑暗一片,鼻翼只有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被粘稠的液体包裹着,顺着水流移动。   那树干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所以……   江枫的意思是,她们被卡住,都怪余殊太胖了。   余殊没有将血茧拍碎,而是用腰带系在了胳膊边,一边一个。   鼻翼间满是血腥味,无法呼吸,也无法交流。   趁还在卡着,江枫终于拿出她掏了一路的……游泳镜。   “青冥山有个温泉,我让小黯搓给我用来游泳的,”她叹气,“没想到居然先在这里用上了。”   她只是将眼睛和嘴罩住了,呼吸她倒是不介意,反正她一时半会能憋着。   众所周知,液体是可以传声的。   所以……   江枫感觉到了几个咕噜噜的泡泡。   她忍不住笑,“味道如何?”   余殊没开口。   江枫又掏了掏,好一会才掏出一个新的,“咯,本来是准备和阿瑜一起泡温泉的。”   余殊很快将眼嘴遮住,大大的松了口气。   闻言,她幽幽道,“你要和叶祭酒泡温泉?”   江枫叹了口气,“开玩笑,她现在不一定愿意了。”   余殊:“现在?”   江枫:“以前和阿瑾泡过一次,然后被抓回去了。”还被季余眠关禁闭,跟花花一起练字,贼辛酸。   余殊:“……不太合适吧?”   江枫不高兴,“我们是好朋友,收起你龌龊的思想。”   余殊憋了一会,“那现在总是不合适的吧?”   江枫:“她愿意就合适,不愿意就不合适。”   她叹气,“这个还得看她自己怎么想。”   她又冷淡道,“像你这种避嫌避到骨子里的,当然是不愿意的。”   “但是阿瑾可没你这么无聊。”   余殊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道,“那李清明呢?”   江枫皱眉,“不会的,清明性子内敛,我让她一个人洗她都会嫌弃露天,更何况是一起?”   她又不高兴,“你有完没完?”   余殊:“……”   江枫凶她,“我就随口一句话你跟审讯我一样?你是不是胆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余殊怔了怔,“……对不起。”   江枫冷哼,“少管我的事,余殊。”   余殊眼睫颤了颤,下意识低下头,“我知道了。”   江枫见她好像有些低沉,于是转移话题,“你怎么抱了两个?”   余殊低声道,“只有她们活着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不知道谁是阿澜。”   江枫愕然,“你怎么会不知道?”   余殊有些窘迫,“阿澜去年才出生,我没见过。”   江枫:“你的血感应不出来吗?”   余殊低声道,“又不是我生的,我怎么能感应的出来?”   江枫:“DNA?”   余殊:“什么?”   江枫回过神,“哦,你是神人血,不是神人细胞……”   “那怎么办?”   “你准备告诉你大父,阿澜是双胞胎吗?”   余殊很丧,“不知道,先抱回去再说吧。”   其他的孩子都没有生命气息了,仅剩这两人活着,她猜测阿澜应当就在其中。   但是她不知道谁是。   也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记号呢?   江枫沉默了一会,“余殊。”   余殊嗯了一声。   江枫:“你发现我们卡住了吗?”   余殊:“……嗯。”   江枫:“你太胖了,能不能让我先上去。”   胖?   余殊愣住了。   【作话】 第204章 皇陵(终).   事实证明, 余殊真的挺在意形象的,除了她的秀发,还有……   体型。   江枫捂着被偷袭的肚子, “打之前说一声啊, 搞偷袭就太混蛋了!”   余殊嗓音平静, “殊不明白主公在说什么。”   江枫翻眼睛,“别夹着了,给我一个,没发现我们卡在这里了吗?”   她用水流冲了好多遍还是卡着, 余殊跟没事人一样,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夹在胳膊下面。   余殊低头摸索,很快解开腰带,将其中一个血茧递给她,叮嘱道,“温柔点,别弄碎了, 我们动作大, 孩子经受不住。”   “我知道, ”江枫问道,“我们现在从哪出去安全点, 崇德会不会守株待兔?”   余殊不假思索道, “找个偏僻点的角落出去, 然后直接穿墙出墓就好了。”   “只要不主动去崇德面前寻死, 我们应该就没事了。”   江枫眼睛微转, “嗯……我们先把孩子送出去……”   余殊耳朵动了动, 敏锐问道, “你还想做什么?”   江枫没理她。   *   “好像出问题了……”江枫看着眼前的墓墙沉吟,“为什么墙上会有红色血纹?”   余殊看了一会,恍然道,“好像封墓时就会这样,这个对我们有影响吗?”   江枫低眸听了一会,道,“有,它说阻力大了许多,没办法把我们一起送出去。”   “你先带着孩子出去,我在这边等你。”江枫如此道。   余殊没说话,微弱的红光下她眼眸沉凝。   她道,“你带着她们出去,我在这里等你。”   “你可以将隐身的龙留给我,”她道,“我等你回来接我。”   江枫一想,觉得也行,“那也行,但是我怎么找到你?”   能隐身,余殊一时半会也没事。   余殊在身上翻了翻,也忍不住苦恼,“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能记得路吗?”   她试探着将自己的发带递给江枫,“你能记住我的气息吗?”   江枫嘴角抽了抽,没接。   她又不是余殊,她能找得到才怪。   “记不住,下一个。”江枫道,“还是你先出去,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我不放心!”余殊毫不犹豫的道。   江枫:“……”   余殊对她一点都不放心,江枫根本不是一个沉稳的人,非常容易想一出是一出。   只随便一想,她就能想出自己出去之后,江枫能干的出的七八种作死方法……   其中超过一半,都得是江枫自己故意的。   她自己时刻紧跟她,她都时不时想搞点事,自己如果不在,天知道江枫会做出什么事来?   面面相觑了一会,江枫发现余殊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江枫头疼了,“那怎么办?”   突兀的,她又低下头聆听了起来。   “哦,好了,不用担心了。”   余殊:“?”   江枫冷静道,“它说了,现在的墙太硬,它带不动我们这么大只的。”   “我想,”她看向余殊,“把孩子给它带着,先交给大白,你觉得怎么样?”   余殊犹豫了一下,“它能行吗?”   小糖葫芦生气的摇晃了起来。   江枫:“好歹是龙,只要能钻出去,就没事,而且我能和大白说,再不济让它直接送回你家也行。”   余殊看向她腰间的小糖葫芦,“那它能把她们带出去吗?”   她将自己腰带上的血茧解了下来,“她也不小。”   江枫翻译,“它说可能会要挤一下,但是它有把握在被堵住之前挤出去。”   “缺点是我们得转换位置,以及它想回来找我们,可能会比较麻烦。”   顿了顿,江枫面无表情道,“它也不认识路。”   江枫吐槽,“这鬼地方黑不溜秋全是墓室,谁能认得路?”   “除非你给我张地图!”   余殊:“……没有,我自己都只知道一部分,剩下的全靠推算。”   “下次我一定要把子圭带过来,”江枫就差赌咒发誓了,“让她上老鼠把皇陵彻底转一圈!!!”   余殊低头系腰带,闻言瞥了她一眼。   女子从上到下都是红色,腰带颜色更深一些,此时她们刚从血里钻出来,浑身都血淋淋的,她衣衫也被血色染的愈发鲜艳了。   “看什么看?系你的腰带!”   朦胧的红光下,女子容颜沉静,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系着腰带时,竟有一种妖异温润的美感,江枫不自禁多看了好几眼。   “你为什么不系条黑色的腰带,这样配色会好看一点。”   “喜欢。”余殊将腰带紧了紧,终于抬起头。   江枫不再看她,“事不宜迟,她们就交给你了!”   小糖葫芦砰的落地,看着那熟悉的敦实身板,江枫眼皮一跳。   那是一只淡黄色的小龙,甚至比嗷嗷还小点。   余殊也眉心一跳。   还没待她们说话,小龙崽子已经接过两个血茧,一脸嫌弃的道,“知道了,你们人类真墨迹。”   说着,它转头就挤进了墙里。   墙上诡异的血纹闪烁起来,它哈哧一声,用吃奶的力气将自己和两枚血茧一起挤了进去。   临走它还递了个嫌弃的眼神给江枫两人。   江枫:“……别看了,它已经走了。”   余殊喃喃,“我还是挺担心的……”   其实江枫也觉得不靠谱,但是现在担心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真没想到这居然也是条幼龙,而且好像……也是野龙……   江枫眼珠下意识转了转。   穿墙哎……   她和大白是合作伙伴,就算不能签,她借调一下也行吧?   多好使呀。   她在心里联系起大白来,“喂!喂!白葛朗台,是我,江枫。”   大白好一会才回她,“干嘛?别烦我,我正在捡钱呢!”   “还有,我叫大白,不要给我乱起名!”   江枫将小孩的事情告诉了她。   大白一口答应,“那你们什么时候出来?”   “我快捡完了,”她道,“他们好像放弃抵抗了,我看见他们大部分都回去了,你们是不是危险了?”   江枫思考了一会,“应该还好,我们能隐身,能躲,还能在地下乱窜,他一时半会也抓不到我们。”   “他应该不会一直封墙,再不济我们等一等,等他松懈,再砸墙突围也行。”   “只要不往崇德面前凑,他抓不住我们的。”   “你捡完钱等一下小龙,等到之后与我说一声就走吧。”   “我们最多不超过三天就回去,”她道,“你找一个叫子车牧的,让她跟余家说一声,就可以了。”   大白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然后道,“那我要多分一层。”   江枫:“……你之前还答应我全给我的。”   偷藏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光明正大的要分层了。   好家伙,不愧是你,白葛朗台。   大白叫屈,“我收买御龙山的龙不要钱吗?”   “大不了到时候有消息分你一点点。”   江枫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大白矢口否认,“没有。”   “喂!喂!信号不好!喂!”   说完,她刷的断联了。   江枫:“……靠。”   “怎么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余殊亮晶晶的眼睛,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见江枫不说话,她又问了一句。   江枫:“没什么。”   余殊:“……”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才想起来,她上次是不是答应了下次一定?   想到这里,江枫解释道,“大白收买龙岛的龙当间谍。”   余殊愣了一下,“她还会这个?”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无法预测最后她会发展成什么样了。”   余殊思考了一会,摇头道,“最多再出一个御龙山,还能怎么样?”   江枫若有深意,“龙领导的御龙山,和人领导的御龙山,恐怕是不一样的。”   余殊陷入沉思。   “走了走了,再不走崇德就来了。”   拉着余殊走了几步,江枫又停下,“我们往哪走?”   “别发呆了!!!”   余殊回过神,眼中浮现浅浅的笑意,她拉着江枫道,“跟我来。”   江枫被她拉着飞奔,一边吐槽,“哦,这可真像小朋友……”   余殊在辨别方向,“?”   江枫:“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你看我们跑的多欢脱啊~~~”   余殊:“?”谁跟你欢脱?我们是在逃命?!   “就是环境太差了,”江枫的话语就没停过,“浑身血淋淋的,恶心死了。”   “还有皇陵,呕,又黑又臭……”   余殊:“……闭嘴吧。”求你了。   “这里是?”   看着宽阔的大厅,江枫都呆住了,“好家伙,我们要苟着等崇德放松警惕,你带我到大厅中央蹲着?”   “你这样合适吗?”   “就算有隐身,也不能这么浪吧?!”   江枫看着来来往往步履不停的顺水军,毛都竖起来了。   余殊:“不,先冲一下。”   江枫:“?”   余殊看向她,漂亮的大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江枫回过神,“……哦,你让我给你当水龙头。”   余殊眨眼,“我还给你烤鱼呢。”   江枫一边吐槽一边道,“特地到大厅中央洗澡,真有你的,余殊。”   余殊已经无视了她的废话,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刚从血里钻出来,头发血淋淋的,恶心死了。   如果血干了就更恶心了。   很快,将身上的鲜血冲去,两人再度跑路。   江枫闻了闻自己的头发,“舒服多了,不过回去还得再泡个澡。”   余殊心情也好了很多,“如果崇德一直封墙怎么办?”   江枫:“那就想办法突围呗。”   “只有我们两个人,皇陵这么大,他堵不住我们的。”   余殊思索了一会,“但愿如此。”   就怕她离开之后,崇德又有乱七八糟的新发明。   “这儿还蛮干净的,”江枫好奇的张望了一下,“难道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余殊笑了,“差不多。”   “以前十二个人挤在一个小墓室里,我受够了,就天天在外面转悠,然后找到了这里,”她解释道,“好像是灵主神翕,本来窗口放了一个神牌,后来被我搬出去了。”   这里不算大,最多三四个平方,朝外有个小小的窗口,约只有两个人头那么大。   只要躲在视线死角,外面的人路过也跟本看不见。   江枫之所以这么肯定这是余殊的秘密基地,是因为她在里面闻到了檀香的味道。   味道极浅极浅,如果不是这里空气不流通,应该早就挥发干净了。   余殊:“有点灰,但暂时休息一下,应该没问题。”   江枫点头,“确实不错。”   她坐在左侧,背对着窗口的位置转头,“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余殊迟疑。   江枫:“你要我说话靠吼吗?”   余殊妥协了,她起身悄悄的坐了过来。   地方终究不算大,一个坐显得空旷还能伸腿,两个人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江枫:“在,帮我蒸个头发,还有衣服。”   余殊:“……”   她就知道会这样。   半晌,江枫给予好评,“阿殊手艺真好。”   余殊假笑,“多谢主公夸奖。”   说着,她又给自己折腾了起来。   湿漉漉的确实难受。   很快,两人再度恢复干净,懒洋洋的靠在角落里,等待崇德发疯期过去。   江枫:“大白捡完了钱,也接到孩子了,让我们赶紧出去。”   “她说她消耗太大了,想吃东西。”   余殊愣了一下。   江枫面无表情,“她要吃你家的。”   所以,江枫和余殊都不在,她就不好意思吃,于是催促两人赶紧回去。   余殊有些无奈,“你让她找阿敞吧,余家存储的粮食很多的,够她吃的。”   江枫:“她是龙,大龙,很能吃的!”   她说着还张手比划了一下。   余殊眼眸不禁噙上笑意,“够。”   “墨白说她能吃一条街!”   “够。”余殊语气都泛起了笑意。   “她如果吃饭的话,估计你家粮仓都要不保!”   “够。”   余殊笃定的语气让江枫纳闷了,“你到底攒了多少粮?”   余殊忍不住笑了,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很多很多,不止是米粮,还有肉。”   “所以大白应该是吃不完的。”   江枫:“……行叭,反正我又不付钱。”   到时候欲哭无泪的肯定是余尚。   感觉到女子的眼神,江枫问道,“为什么你们都有小名?余灵的小名是什么?”   “她没有小名。”   “那为什么你有?”   “嗯……”   “为什么你叫稚奴?”   其实她上次问过余灵,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余殊会怎么回答。   ’稚奴‘二字从江枫嘴里喊出来,余殊多少有些不习惯,她怔愣片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她眼角微垂,有些赧意,“大母怕我不能活,就喊我稚奴。”   “后来我渐渐长大,看起来不像容易夭折的样子,”余殊忍不住看向江枫,“她才给我起名,殊。”   说着,她语气渐渐有些笑意,已经能猜到江枫会问什么了。   “那她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殊‘?”   江枫眼睛贼亮,“一般人不会给自己孙女起名’殊‘吧?”   ’殊‘属于中性词,特殊迥异,与众不同,不合尘流。   怎么说呢,一般不符合人们对自家子女的期待。   正常人是什么?   比如叶瑾叶瑜那样美名,握瑾怀瑜,寓意美好。   或者像’襄‘这样的美字,辅佐匡翊,高昂。   相反,’瑕‘就很离谱。   谁会给自己女儿起名’瑕‘呢?   许瑕的名字乍一听还不错,但是但凡稍微思考一下,就能从她名字感觉到她家里对她的厌恶。   但凡稍微有点良心的父母,都不会给女儿起名’瑕‘吧?   ’殊‘其实也差不多,寓意不太合适。   明明身处黑暗,江枫却仿佛能看见她明亮的大眼睛,听她满含笑意的嗓音道,“因为我不爱哭。”   江枫:“啊?”   余殊:“我不爱哭。”   她解释道,“我听说小孩子小时候会很爱哭,但是大母说我从小就不爱哭,当初才出生她们还以为我是哑巴。”说是打了她好几巴掌才听见她哭声。   “因为我小时候比较安静,不爱哭也不爱笑,身体又不好,所以给我起小名’稚奴‘,后来又给我起名’殊‘,她觉得我从小就异于常人,长大后必能成为余家千里驹。”   江枫:“……嘿,她还真说对了。”   只要她能成势,余殊的声名绝对能震惊宇内,她小时候的事情八成会成为民间脍炙人口的传说。   余殊忍不住笑了,“兴许如此吧。”   “你呢?”   江枫随口道,“因为我父母生前最爱枫树,为了纪念她们,祖宗宗就给我起名枫了。”   “很遗憾,我没有小名,祖宗宗活着的时候,就喊我’枫儿‘,不过我不喜欢。”   容不容易理解成’疯儿‘无所谓,主要是江枫不喜欢听’儿化音‘。   余殊:“索性闲着无聊,你不如多说点?”   江枫很想白她一眼,“可以,但是……”   余殊看着她。   “过来,你靠墙。”   余殊愣了一下,然后与她互换了位置。   江枫舒心的往她身上一靠,腿伸在窗户底下,保证外面依旧看不见她们。   余殊:“……”   江枫:“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老母爱幺儿嘛,我父最小,又身体不好,死的早,爱屋及乌之下,我一出生就挺受宠的。”   “直到后来祖宗宗去世,我的处境才下滑,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算大人了,十二已经可以列籍了。”   “恰巧我又是嫡系,所以我就出来单干了。”   她又嘀咕,“李清明这个犟种,当时我让她改名她死活不肯改,就差绝食对抗了。”   余殊来了精神,“她为什么叫清明?”   虽然听起来还行,但是清明二字可不算好词。   江枫叹气,“还不是因为她犟。”   这里的清明节倒还没有成为前世那种扫墓节,只是正常的春天的节日,又叫行清节,是男男女女发春谈恋爱踏青用的节日,而扫墓祭祖则是在后面的中元节。   但是!   江枫:“跟她父母有关,她根本就没起大名,其实清明就是她的小名。”   “因为她就是清明当天出生的。”   “后来我想给她取个大名,她不愿意。”   这个世界人名多以二字为贵,三字为轻。   某种程度上来说,二字三字就是区分阶层的一种工具。   三字的基本都是真正的底层百姓,因为稍微有点文化水平的,都会尽量取二字名,有条件的还会请人取表字。   说着江枫就忍不住磨牙,“死活不愿意,跟我要她命一样!!!”   她今天的表达欲很旺盛,余殊眸光流转,趁机问道,“你和她怎么相识的?”   江枫哼哼,“捡的,还能怎么认识?”   “别问,问就是捡的。”   余殊没有开口,果然,江枫又自己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就蹲在城门口,大冬天的,穿着洗的发白单衣,大片补丁,脚上鞋子还破着洞,冻得瑟瑟发抖,”江枫杀气腾腾起来,“我只比她大两岁,把她拎起来就像拎小猫一样,你知道她那时候多轻吗?”   “后来深入了解,我才知道,她只有一个母亲,父亲不知去向,家里穷困潦倒。而她母亲穷书生一个,浑浑噩噩,终日酗酒,还经常打她。”   江枫语气沉了下来,“我后来带她洗澡的时候,她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   “那女人唯一干的人事,就是给清明读书了。”   “清明没有崩溃,大概就因为她的老师,”江枫道,“一个比较有良心老师,她阻止其他学生欺负清明,看出来清明没吃饭,还会偷偷给她塞吃的。”   “她还偶尔会到清明家里来,劝清明的母亲,”江枫又开始撇嘴,“显然是没有用的,良言难劝该死鬼。”   “她拜托邻居,如果听见清明被打,就去救她。”   “清明对安县的留恋,只有她的蒙师。”   “还有几个偶尔救她一把,喂她两口汤的邻居。”   “怎么会有这种人?”余殊听的直皱眉。   “就是有,还正好被清明遇到了!”   “后来,她被那女人赶出来了。”   说着,江枫有点垂头丧气。   “她连打带骂,说清明太蠢了,上学上不好,浪费她钱,特别残忍的在大冬天早上,把清明赶出门了。”   “清明特别难过,又不敢回去,就学着小乞丐们蹲在安县门口发呆。”   “但是她干干净净的小模样跟其他人格格不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然后我就让人给她端了点吃的,谁知道她理都不理,再然后……”   “你能猜到的。”   现在想想,她当时蹲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其实潜意识就想求助吧?   否则以李清明的脾气,她绝不会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蹲着,想死她只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死掉。   江枫意兴阑珊,“我带她回去的时候,她娘其实快死了。”   “呵,体质差,又穷,还爱喝酒,不生病才怪!”   “可能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江枫面无表情,“她说她亏欠清明,希望我能代她照顾好清明。”   李清明唯一一次哭,就是那时候。   再后来江枫就再没看见她哭过。   “现在想来,其实我已经算好了。”江枫自嘲。   江家虽然没落,但是好歹祖上是列侯,至少吃得饱饭,读得起书,甚至还有仆役伺候。   她没有父母,但是有真心疼爱她的祖宗宗。   江家老太君在的时候,江枫待遇是小一辈中最最好的,顿顿有肉。   余殊也自嘲,“与她相比,我算是身在天堂了。”   江枫微微瞥向她,却正好瞥见她漂亮的眼睛。   即使在黑暗中,都仿佛在发光一样,让人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她的注视。   “不苦吗?”   余殊笑问,“苦什么?”   “你家家教那么严,规矩那么多,还要读书,还要习武,”江枫掰手指,“你还没有父母心疼你,还得看着别人父母对她们嘘寒问暖……”对,她说的就是余灵余尚。   说是亲祖父,其实与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   她不在乎自己无父无母,是因为她有祖宗宗,而且前世受过宠爱,心里有底气。   但是余殊呢?   她那么会察言观色,难道是天生就会的吗?   江枫这么一想,突然就有点心疼。   怪不着余殊那么懂事……   余殊没料到她会关注这个问题,怔怔道,“大父对我很好,大母也很关心我,你想多了。”   “真的吗?”   余殊不动声色的瞥开眼,“真的。”   “呵,你又装,余小殊!”   “我也无父无母,这点我们一模一样!!!”   余殊有点破防,表情都有点失控,所幸江枫看不见。   她故作轻松道,“嗯,那你也得多心疼我一点,不要光心疼李清明。”   江枫本想说’李清明比你惨‘,可被她这么认真的注视着,却实在说不出口了。   她会难过的吧?   她肯定会难受。   她只是不表现出来……不对,她其实已经表达过很多次了……   只不过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她好像都是口头上答应,一直没上过心。   就在刚刚,她也依旧理所当然的认为,余殊只是随口说说,她并不是真的希望自己心疼她,她又不是李清明,她那么懂事又坚强的人,她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有人心疼吗?   江枫一时竟有些失神。   余殊有人心疼吗?   她那个心有余家还有无数孙女的大父会心疼她,还是那些比她小,被她训成狗的妹妹会心疼她?   她有朋友吗?   有人喜欢她爱她吗?   江枫停顿了很久。   余殊看着她,却轻轻笑了起来,率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说李清明比我惨,我不需要心疼。”   江枫呼吸一滞,“不是。”   余殊却已经转开了头,“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好了,我开玩笑的,我又不是李清明,哪需要你心疼。”她又笑。   她嗓音如常,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就像平日里调侃她一样,没丝毫区别。   “我只是看不惯你总是偏心她而已,”余殊道,“不过你现在一说,我就懂你为什么一直偏心她了。”   “余殊。”   “嗯?”女子并未转头。   “余殊。”   “有话就说。”她依旧没有转头。   “阿殊。”   女子终于转过头,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喊我做什么?”   江枫:“我答应你。”   余殊一愣,“什么?”   江枫:“我说我答应你。”   余殊怔愕。   江枫深吸了口气,“这次我再忘记我就是大傻逼!”   如果这次余殊不开口,她甚至完全意识不到这点。   余殊的伪装太强了。   真的。   江枫算是与她认识很久了,这段时间更是朝夕相处。   结果她说了一遍又一遍,江枫才真正反应过来……   她平日给人的印象到底多完美?   余殊嘴唇动了动,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眼睛一转,问道,“今天我们应该出不去了,你昨晚没睡,要不要睡一会?”   她又动了动肩膀,“我给你靠。”   江枫:“嗯,我本来就在靠。”   余殊嘀咕,“那是你强靠的,不是我给你靠的。”   她又生怕江枫问,转移话题道,“我们可能几日都出不去,阿敞她们就算了,大白她会不会担心你?”   “还有李清明,”她皱眉,“她知道你在这里,你不跟她联系,她会不会担心?”   “艹,很有可能,”江枫连忙掏出镜子,“还好有你提醒,不然说不定我一觉醒来就要去救李清明了!”   余殊朝她笑,漂亮的眼睛特别灿烂,“我搓个火给你?”   “别了,让她看清楚她会更担心,还不如黑灯瞎火的,”说着镜子已经接通,“喂?”   此时,对面灯火通明,江枫只眼睛一扫,“你们都在?”   叶瑜往后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代表大家质问道,“你说你是去看代侯笔记的,你现在在做什么?”   江枫顺手用水幕把窗口封住,以免声音传出去,“你知道的,意外总是来的又急又快……”   她腆着脸道,“这里不合适解释,你只需要知道你家主公我马上就出去了,淡定淡定。”   “你不知道我这次有多大的收获!!!”她夸张的比了个手势,“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有一大堆密辛!!!”   “好了好了,我们准备出去了,你警告李清明,乖乖在家呆着,不要肆意走动,等我带包橘子回去给她……”   “你还在皇陵?”李清明冷淡的小脸出现在镜中,眼睛打量江枫那边的场景,又道,“让余殊打个火。”   余殊:“呵呵。”   江枫:“快出去了快出去了,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先给你们播报一下嘛!”   说着,江枫好像听见了什么水流的声音,不禁稍微竖起耳朵。   余殊已经凝重的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她回头给江枫比了个口型。   江枫维持表情,继续道,“好了好了,等我回去再给你打视频,乖。”   说着,她间不容发的关了镜子。   “出事了?”她凝重的看向外面。   余殊:“尸水。”   江枫脸都绿了,立刻拿起护目镜,“别挡着,我来放水。”   余殊还没反应过来,衣摆就湿了。   她看着江枫,又忍不住低下头,“你为什么放水?”   江枫:“不然和对面有水位差啊!”   说着,她已经将窗口用水幕封住,加固了好几层,“我可不想被这东西泡,我能恶心死!”   余殊不是很懂,她看着湿淋淋的衣衫,抱怨道,“之前才蒸干的。”   江枫放水超快,眨眼水位就漫到了余殊腰间。   干燥的红衫很快就成了湿淋淋的深红色,余殊下意识拽起衣摆拧了一下,然后又放了回去。   江枫:“好了好了,说了你也不懂,我玩水技术不好,这边水位上来能减轻我的压力,不然你想泡尸水吗?”   眨眼间,小房间已经被水放满,而外面的尸水才刚刚到脚踝。   江枫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转头一看,然后惊道,“余殊?你人呢?”   水中好像有一瞬微光闪过。   江枫更疑惑了,“不会吧?你是化掉了,还是被水冲走了?”   余殊吐了几个泡泡,不再试图点火,默默的带起护目镜套装。   “我在这里。”   江枫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微光,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你刚刚是……”   余殊面无表情。   江枫突然笑出声,“余小殊你真是可爱到我了!!!”   余殊假笑,“别笑了,把水放出去,皇陵这么大,洗地也要放半个时辰,我不想泡这么久。”   江枫无辜的摊手,“知道了。”   她又戳了戳余殊的腰,“余小殊,你的火不防水吧?”   余殊瞥她,“有什么火防水,你让我见识一下?”   “那你以前全身起火为什么不烧你衣服?”   “我自己的真元,为什么要烧我的衣服?”   “那你的火能不烧衣服,为什么还能怕水?”   她问的很像抬杠,但是余殊却听懂了。   她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的真元之火,其实可以不怕水?”   “对!”江枫点头。   余殊低下头搓了两下,火苗一促即灭。   “我回去研究研究。”   江枫眼睛一转,“我决定了。”   余殊:“?”   “我不是无属性吗?”   余殊嗯了一声,然后转了转眼睛,“你要是选火,我可以教你……”   江枫:“不,我选水!”   余殊:“为什么?”   江枫笑眯眯,“你想啊,你以后刷的全身起火,我可以刷的给你浇熄了……多爽啊……”   她想到那个场景,就爽的不得了。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你说的是人话?”   江枫不理她,沉浸在搞事的快乐之中。   主要是李清明是风,很难说有什么属性能搞她。   难道玩土吗?   李清明吹风的时候,江枫扬灰……   以李清明那洁癖的性格,江枫真怕她忠诚度掉成负数……   而且,也太容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浇余殊显然又能满足作死需求,又能缩小破坏力,简直完美。   倒霉她一个,快乐我自己~   余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见江枫终于回过神,她才悠悠的道,“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江枫:“嘁。”   看了一会,江枫又问道,“对了,尸水洗地,那顺水军去哪?”   余殊面无表情,“顺水军不怕尸水。”   江枫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看向她,“那你……”   余殊脸色藏在黑暗里,她看不真切。   水已经被她放出去,余殊搓了个火花,女子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肩上,漂亮的小脸出现在火光中。   她看着江枫,语气淡然,“我泡过。”   江枫:“……”   余殊不承认或者生气,她可能还会笑,她这么一承认,江枫又觉得她好可怜。   趁机伸手捋了捋她的长发,江枫才道,“你那时候到底多大?”   余殊低头看着她,“14。”   江枫怔了怔,“好小。”   李清明被她捡的时候,也是14。   “那你当时怕不怕?”   余殊眼睫缓缓扇动,看着江枫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就是好奇。”   余殊沉默了一会,“不记得了,也许怕吧。”   过了一会,余殊冷淡的睨她,“你手可以拿下来了吗?”   “适可而止懂不懂?”   江枫旁若无事的收回手,仿佛刚刚捋她的不是自己一般,“跟你们相比,我觉得我的人生阅历太差劲了。”   “我就没怎么遇到这么困苦的时候。”   余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那不是很好,哪有人喜欢吃苦。”   江枫只是叹气。   *   “多久了?”   余殊:“三个时辰又三刻。”   “怎么这么精准?”   余殊:“学过。”   她们漂浮在水里,离得还算近,主要是远了,声音听不见。   江枫:“你的火能堵尸水吗?”   余殊沉默,抬眼看她,“可以烧毒气。”   “你又烧不完。”   余殊:“能熏死我自己。”   虽然心情略微沉重,江枫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余殊一本正经的搞怪的时候,真的可爱。   她已经凑到江枫身边,轻声问道,“你撑不住了?”   江枫嗯了一声,“这尸水对龙元腐蚀极大,嗷嗷撑不住了。”   余殊不假思索,“我用顺水决护着你出去。”   江枫:“好消息是我这儿还剩一点,大概还能撑一会。”   “赌一下他会不会停下?”   余殊摇了摇头,“不可,尸水对气血杀伤非常大,而且剧毒。”   “你留着龙元,以备万一,我护着你出去,你忍一忍。”   说着她拉着江枫就想往外走。   江枫面露抗拒,“我正在从大白那儿抠一点,就是她离的太远了,我转换起来有点慢。”   “再等等吧。”   江枫虽然自认是猛女,但是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想用尸水泡澡。   就算余殊说用真元护住她,她也不想!!!   余殊的真元是火系,只能挡住毒性,挡不了那水……   余殊也有些无奈,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碰那东西,脏死了。   她突发奇想,“你说,神人血可以抵抗这尸水吗?”   江枫:“不知道,抵挡不抵挡都没用,你才多少血,这满墓的尸水,榨干你也没有用。”   余殊咬破手指,随手弹了一滴出去。   江枫愕然,“怎么弹出去的?龙元对你没作用?”   那滴血一出去,便展露刺目的金光,就像是突然显威一样,眨眼蒸发了一大片尸水。   江枫一脸震惊。   余殊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有点用了。”   江枫看着她眉眼发亮的模样,一脚踹了过去。   余殊愕然,“你做什么?”   江枫:“收起你的想法,你敢提我就踹你。”   余殊怔了怔,不自然的撇开头,没再说话。   一刻钟后,江枫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外面尸水是不是下降了?”   余殊配合的张望,“看不出来。”   江枫:“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余殊忍不住笑了起来。   “准备突围吧。”   江枫也收敛笑容,点了点头,“他以前经常这么洗地吗?”   余殊摇头,“不会,他只会局部清理,那样快一点。”   又过了半个时辰,地面渐渐干涸,江枫两人才钻出来。   看了眼墙面,发现还是有血纹闪烁。   “你觉得哪里最适合突围?”   余殊看向上方,“头顶。”   江枫:“多厚?”   余殊:“最薄的地方三丈左右。”   江枫:“……”   她与余殊对视了一会,皆垂头丧气。   “有没有什么地方能隔绝尸水?”   余殊:“也许有,但是我不知道。”   面面相觑了一会,两人一起愁眉苦脸。   “我们隐身钻顶,他们会不会发现?”   余殊也不确定,“钻的轻一点也许可以?”   “但是会往下掉土灰吧?”江枫道,“而且可能塌方。”   “有没有特别偏僻的地方?或者最薄的地方也行!”   余殊思考了一会,“有。”   江枫眼眸一亮,“什么地方?”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上次大白挖通的地方。”   江枫一愣,“他没补吗?”   余殊:“去看看就知道了。”   *赶路中……   这里是一个如同天坛一样的建筑,就像江枫为了祭天而筑的那个祭坛一样,一圈一圈的往上。   优点是,站在坛顶,离天花板比较近。   也许是因为刚刚被尸水洗过,这里暂时还没有人。   江枫麻溜的爬上坛顶,抬头看了半天,“好像确实比旁边秃很多。”   “他补的太不用心了吧?”   余殊抬头望了一会,问道,“季黯给你准备了铲子没有?”   “……那显然是没有的。”   “她哪能想的到我会去钻土……”   说着,她又翻起百宝袋。   翻啊翻,翻啊翻……   “只有这个,”江枫道,“电钻,哦不,符文钻。”   “缺点是太耗真元,而且动静太大了。”   余殊低头,“你隐身去,我在底下帮你吸引注意力。”   “恐怕来不及了……”   余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片的血衣人踏着整齐的阵列向这里行军。   而为首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血衣女子。   江枫:“是蓝田侯吗?”   余殊微微点头。   江枫扫视四周,只看见一口被吊起来的巨大铁锅,几根鲜红的树干连接着它,就像是绕着心脏跳动的血管,泛着妖异的色泽,里面呈着胶红色的血色物质,缓缓流淌。   江枫还看见了那张苍白的骨床,想起了那个黑衣温润的身影。   不知怎么想的,她拿出了小铁球,嗖嗖嗖的开始画符阵。   拿起来瞅了瞅,江枫发现果然还是没有反应。   “早知道通知大白来接我们了……”她嘀咕,“她那大爪子在外面随便抠抠就比我们快。”   随手将铁球揣回去,江枫看向余殊。   “你做什么?”余殊突然被她抱在怀里,吓了一大跳。   江枫看着她吓红的小脸,面无表情,“一起挖坑。”   余殊:“我可以在下面……”   江枫冷酷的道,“你怎么忍心主公挖坑而你在底下看着?”   余殊有些气急,“我可以帮你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你在上面隐身就好了。”   “吸个屁,我就是烦你这种想法!”   江枫压着火,“离得远了隐身不起作用,我一上去你立刻就会暴露,除非你躲进那个锅里。”   余殊被她横抱在怀中,脸涨的通红,“只要你快一点,崇德没那么快赶来。”   江枫:“我宁愿我们慢吞吞的挖,也不想赌他来的快不快。”   余殊看着她。   江枫坚定不移的回视她。   余殊长吐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还不如把我当成工具人用呢。”   江枫冷哼,“是吗?就怕有的人又长睡不醒……”   余殊:“……”   时间在余殊吭哧吭哧挖坑的过程中慢慢流逝。   江枫抱着她,全身心用真元吹散土壤,尽量让它们缓慢落地,且飘的范围大一点,均匀一点。   值得一提的是,顺水军并没有上坛顶,她们挖的很顺利。   余殊肌肤极是白皙细腻,此时漂亮的额头满是汗珠,江枫低头,“可惜你不会飞。”   “这种时候就少说点风凉话吧,主!公!”余殊咬牙。   江枫:“你还挺轻的,阿殊。”   余殊脸更黑了,“江枫,你再调戏我,我就把铲子砸在你脸上!”   江枫:“这玩意叫电钻,符文钻也行,不是铲子。”   余殊怒,“要我一点点的挖,与铲子有什么区别?还没铲子好用呢!”   江枫一想,居然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她问道,“还有多厚?”   她低头看着铺满坛顶的泥土,“我怎么感觉我们已经挖了很多了?”   余殊:“应该快了,当时我记得大白差不多就在这段开的……”   “除非他在上面也填了土……”   “嘎吱……”   突然,江枫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余殊手里的动作也瞬间停了,她下意识看向江枫。   “嘎吱吱……”   两人脸色微变,齐齐看向右方。   她们上方的土压的很实,余殊挖的很卖力,但是……   “嘎吱吱吱……”   江枫低下头,发现已经有不少顺水军抬头。   下一瞬,宛若惊雷一般,大吨的泥土裹挟着灰尘轰的下落,有分散的土块正正好好砸中了那铁锅,将胶红的液体砸出巨大的涟漪,溅的到处都是。   以及……   有不少顺水军被正好砸中,埋了。   面面相觑了一会,江枫道,“用真元,快挖!!!”   土壤还在下陷,包括江枫这片也受到了波及。   土层岌岌可危,江枫她们还在用电钻疯狂开钻。   虽有塌方声音掩盖,符文钻的声音终究还是被发现了,江枫一只手抱着余殊的腰,一只手将剑提在手中。   蓝田侯第一个上来,她仰头望着上方,毫不犹豫的斩出一道血色气浪。   江枫终于无法隐藏,一剑劈碎气浪。   “余殊,快点!”   “我,”余殊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突然抱住江枫的头,“快躲!”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土块与石头沙土砸来。   江枫被她抱住头,简陋的飞行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灾祸,理所当然的……   被埋进了土里。   被活埋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窒息?黑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重是真的重,江枫被压的感觉整个人都要扁了,喉间腥甜,江枫勉强咽了下去,手挣扎着动了动,感受到怀里柔软温热的身躯,她才松了口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她及时丢掉了剑,紧紧的抱住了余殊,没有把她弄丢。   想起她刚刚第一时间抱住自己的头,江枫心里涩然的厉害。   余殊……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蠢?   下一瞬,她庞大的真元毫无顾忌的炸开,在不计损耗,甚至不计伤势的爆炸下,江枫很快重见天日。   她焦急的低下头,“阿殊……阿殊……”   余殊很快浅浅的嗯了一声,“我没事。”   可是江枫却看见她白皙的额头上,有深红夹杂泥灰缓缓流下,眨眼滑过她的眼睑。   出血量很大,必须快点回去包扎。   江枫心中瞬间滑过这点,抿起唇道,“抱紧我,我们飞出去。”   极为可惜的是,因为解约,余殊不会飞,在空中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   果然,外力都是不可以依靠的,若是她当时将季黯的符文翅膀重视起来,随身携带,今日岂会如此?   但是此时想这个也来不及了,江枫只是记在心里。   听见风声,看着极速靠近的蓝田侯,江枫暗道倒霉。   怎么没把你埋进去?   最关键的是,她剑丢了。   不能缠斗,赶紧走。   “留下她们!!!”   尖细的男声突然在高坛响起,江枫一抬眼,就看见那团几乎炸开的白色光球。   ……嗯,崇德好像快气疯了。   江枫并指为剑,凛然的剑气几乎瞬间成型,只是到底比不得的有剑的时候纯粹而凛冽。   蓝田侯下意识停顿了一下,避开了江枫的剑意。   江枫在战斗,余殊却突然看向崇德。   她看见那团白光中,裹着一个东西。   正正方方的,有棱有角。   崇德刺目极了,整个球几乎成了刺猬形状,每一个尖锐的光角都是他的愤怒。   “朕要活剥了你们!!!”   “抢了朕三次!!!”   他嗓音几乎扭曲,“三次!!!”   “还毁了朕的灵台!!!”   “啊啊啊啊!!!朕要把你们都做成人棍!!!”   余殊冷静的计算了一下角度,突然从江枫怀里跳下来。   红衣女子额头还带着血,身形却矫健如猎豹,乌发在风中飞散而开,手指伸入白光之中,眼眸绽放异彩。   崇德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伸手进入,然后腾的一下,他裹得紧紧的国玺,被一股巨力向外拽去。   他咬的死死的,白光化为嘴型,快气疯了,“狗胆!你竟敢抢朕玉玺!!!大逆不道!!!!”   余殊嘀咕,“力气还不小?”   崇德几乎快疯了,“朕杀了你!!!!”   “嬴岑!!!快给朕滚回来!!!”   “拿来吧你!”趁他开口说话的功夫,余殊突然用力。   下一瞬,她毫不犹豫的将玉玺收入怀中,矫健的一跳,仰面躲开蓝田侯的刀光,姿势帅气至极。   缺点……有那么几缕秀发,不听话的随着刀光远去,绝情的离她而去……   看着断的整整齐齐的秀发,余殊脸抽了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哈哈哈!!!”江枫狂笑出声,再次挡住蓝田侯,“阿殊,好样的!!!”   余殊在地上挖了挖,挖出一柄制式铁剑,“江枫,接剑。”   江枫还没来得及接,蓝田侯一刀劈去。   余殊生气的皱了皱鼻子,再次寻找铁剑。   她眼尖的很,又看见了一把。   这把居然还被人抓着,余殊踩了两脚,忍不住恼了,“给我放手!”   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只手果然听话的放手了。   没急着扔,她又挖了两把出来,眉眼飞扬,“江枫,接剑!”   三把剑分成三个方向,一起飞去。   蓝田侯忠诚的劈剑。   江枫接住一把,剑意疯涨,锁定蓝田侯。   蓝田侯动作一顿,下意识暴退。   江枫散掉剑势,趁机脱离她的攻击范围。   极速飞到余殊身边,一把抱起女子的腰,“走!”   此时,已经有无数绑在木柱上的人偶被抬来,隐隐围住了高台。   风带起余殊乌亮的发丝,她乖巧的趴在江枫肩膀上,帮她盯着身后。   “右后三步。”   江枫一道剑气甩去。   蓝田侯瞬间闪避。   锋锐的剑气滑过血衣女子的衣角,去势不改的削掉了大半个土堆,又略过血衣人群,激起大片血雾。   余殊看向崇德,发现它不知何时变成了紫红色。   江枫已经看见了头顶的光,毫不犹豫的提速飞去。   “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怨毒而凄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与此同时,蓝田侯脚步微顿,略微蓄势,一道极度内敛的深红色刀光预判飞向江枫身前。   余殊看在眼里,冷静的道,“没事,快走。”   江枫相信她,加速往外飞。   下一刻,她身后涌起巨大的热浪,一只深红如玉雕琢的压缩火鸟,迎向蓝田侯深红色的刀光,破开刀光之后去势不减,逼得蓝田侯不得不后退躲避。   而后,她冷静的松开江枫的手,抱住她的脖子,身形一转便已经趴在了她的背上,“快走。”   深紫色光芒终于袭来。   抬头时,有曙光出现在天际。   她抬起头,露出了笑意,“江枫,天亮了。”   【作话】   这个字数应该可以抵消昨天了。   主要是上中下都有了,我想这章直接写完皇陵情节,昨天写着写着写睡着了,今天继续写,必须一章写完,不然岂不是逼死强迫症……痛苦面具.jpg 第205章 她无法理解.   成功离开的江枫本是兴高采烈, 意气风发的,但是余殊突然的动作让她心间蒙上了一层隐忧。   虽然已经飞离,但是危险并未结束, 江枫听见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 她不得不再度加速, 并试图与余殊说话,“我觉得我回去之后,需要找小黯研究点能加快飞行速度的东西……”   余殊清越的嗓音如常响起,“确实。”   江枫稍稍松了口气, 再度回头甩了道剑气, 逼开锲而不舍的追兵,头也不回的钻入山林。   因为担心顺水军发疯,牵连到余家,江枫特地展露身影,头也不回的飞向中州方向。   而事实证明,会飞就是了不起。   江枫十分轻松的甩开了顺水军,也甩开了发疯的崇德。   气温还是比较低, 树木都没什么精神, 山林中也是如此。   枯败腐朽的落叶与未化尽的白雪是这里的主旋律, 江枫低空飞行,希望能寻找一个不那么陡峭的落脚点, 期间看见雪白的野狐狸撵着一只野兔撵了两里, 结果还没撵到……   “这废狐狸, 太菜了。”江枫忍不住笑着吐槽。   这次, 余殊没有回答, 但是她抱着江枫脖颈的手依旧很牢固。   江枫脸上的笑容微沉, 眸光陡然锐利了许多, 很快,她看到了一个尚算平整的峭壁平台,立刻飞了过去。   顺水军早已被甩的不见踪影,江枫急迫的落地,立刻将余殊放了下来。   “我没事……”   女子脸色苍白了许多,白皙细腻的额头一道深红蜿蜒滑过侧颊,微微有凝固趋势,半干不干的墨发贴着脖颈。   深红湿透的衣衫贴着她的身躯,衬的她的肌肤白的像在发光。   而此时,她柔和漂亮的脸上却没什么情绪,那双漂亮而灿烂的大眼睛,清润而沉静。   迎着她的目光,江枫脸颊微微抽动,牙床紧咬,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转过来。”   余殊迎着她毋庸置疑的眼神,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转过身。   “为什么?”江枫紧抿着唇,眼神压抑。   余殊轻声道,“我没事。”   “为什么要挡?”   余殊挣扎着想转过来,却被江枫扣住手腕,按在山壁上。   “当时情急,我一时发不出第二招,且崇德的招式不似真元能阻挡的,”余殊理由很充分,“而且只有你会飞,如果你受伤落下去,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江枫微怔,“这样?”   余殊说的很有道理,没法不信。   她甚至有点偷偷松口气。   像李清明那样,单纯是为了她才挡,才是她最难接受最心疼的。   余殊……应该说的是真的。   她本就是个理智的人,而且,江枫自认为她们关系还没好到让余殊为她挡死的地步。   虽然……   江枫不由自主想到了女子毫不犹豫的抱住自己头的那一瞬。   可是要解释的话,也可以理解成自己会飞,余殊担心自己出事,大家都离开不了……   余殊只是笑,“对,不然呢?”   “你以为我故意为你挡伤吗?”   “我又不是李清明。”   她笑,“不过,主公硬要这么想我不介意。”   “毕竟,主公在这里受伤,我回去会被李清明砍的。”   江枫迟疑了一会,还是信了,“趴下来。”   余殊听话的趴在地上。   江枫帮她处理伤口,手指轻轻蘸了药膏,在她背上轻轻揉抹,“下次不要这样做了,我不喜欢。”   也许是余殊控制的好,这伤口都不流血。   江枫只能感受到这口子很深,很可能切伤了内脏,但是看余殊的表现,感觉好像又不重……   想着,江枫突然皱起眉。   腰背传来的酥麻让余殊不自禁有些颤抖,她眼睫微颤,努力无视身后的异样,“嗯,不会了。”   “我也后怕的很,”她道,“我还没封侯呢。”   江枫:“代侯。”   “不许喊我代侯!”   江枫观察了一会,发现余殊状态确实还不错,但还是问道,“你伤的怎么样?”   “我记得崇德歇斯底里的喊,要我们生不如死,”她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下了毒?”   “他上次还让你真元消散,”江枫道,“你别抱有侥幸心理,有问题现在就告诉我。”   余殊眼眸微转,“不用,我打个坐休息一下就行了。”   江枫心中一沉,“真的有问题?”   余殊眼神闪了闪,“应该没事,我打个坐。”其实她也不知道。   江枫眼神已经凝重了下来,“我就在旁边。”   今天是阴天,风很大,虽然天亮了,但是太阳没出来。   还有点冷。   江枫默默的拧了一把衣服,觉得自己脑残,非要停在高处吹风。   为了误导崇德,江枫没有直接回河内。   等会回去恐怕还得跑一阵。   主要是她不熟悉中州,随便钻倒是快,但是想回去,她就不怎么认识路了。   不过有余殊在,应该没有问题。   “怎么样?”   余殊神色如常,“崇德嘴狠吓唬人而已,我们回去吧。”   江枫:“真没事?”   余殊点头,然后又笑道,“你希望我有事?”   江枫:“没事当然最好,我就怕你嘴硬。”   她有些忧虑,“你的话根本不能信……”   余殊笑,“真没事。”   江枫:“你认识路吗?”   “我没直接往河内飞,现在不知道在哪了,”她道,“我背你,你帮我指路。”   她现在情况不错,余殊情况也不错,比上次好很多。   之前情急,她又没记得放嗷嗷,当时让嗷嗷驮着余殊挖坑多好,虽然嗷嗷没有龙元了……   余殊含笑,“好。”   江枫将她背在背上,不禁眯了眯眼。   寒冬腊月里,被抱着感觉真不错。   余殊暖暖的,软软的,也许是火系真元的缘故?   “上次我好像也走过这里?”江枫足尖轻点,在白山黑水间穿梭,身形如轻鸿,“这次算不算故地重游?”   余殊毫无顾忌的将头搭在她肩膀上,笑道,“你记错了,上次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吗?”   江枫嘀咕,“算了,长的都一样,这谁记得?”   她速度快得很,避开大路与城镇,陡峭的山路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   她们的长发被吹起,在风中纠缠。   “上次我抱着清明,这次背着你。”   余殊轻轻的嗯了一声。   江枫:“你是不是很生气,明明你伤的更重。”   余殊:“没有。”   江枫欲言又止,“我知你还是难受……”   否则当初余殊也不会一直不醒。   她根本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不会有下次了,”江枫道,“如果有的话,我会把你们一起抱着。”   顿了顿,江枫又觉得有歧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一视同仁。”   余殊又嗯了一声,“歪了,从那里走。”   江枫有些失落,“我是说真的。”   余殊:“我信。”   江枫哼哼,“你表现的一点都不像。”   余殊没有再说话。   江枫只当是她受伤,没什么力气。   武者的体力是值得肯定的,余殊只有在指路的时候偶尔开口。   但是随着靠近河内,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江枫。”   “嗯?”   “你其实已经很好了。”   “什么?”   “是我贪心不足。”   “什么?”江枫忍不住想回头看。   “专心看路。”   “哦。”   余殊似乎想说什么,最后道,“我上次和你说的,《南州杂游记》你还记得吗?”   “记得。”   “这书很难找的,我睡觉前会偶尔翻一翻。”   江枫觉得她说的莫名其妙,“哦,很好看吗?”   余殊:“你与叶祭酒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枫突然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余殊:“不要停,早点回去。”   江枫再度飞奔起来。   余殊:“我看南州大家都很青涩,包括你,也就叶祭酒好一些。”   江枫皱眉,“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余殊笑,“我会说出什么话?”   江枫:“你只会在事情发生时,或者已经爆发了,才会不动声色的训我。”   “当着我面评论她们,不是你的风格,”江枫哦了一声,“除了李清明。”   她又忍不住调侃,“这次你不怕逾越了?”   余殊轻飘飘道,“是啊,我们算是经历过生死了。”   江枫笑呵呵,“那可不知道多少次生死了。”   她又有些恼,“每次都是你出事,我很心疼。”   余殊微怔。   江枫:“我真怕你哪天真因为我的大意,把你害死了,我会疯的。”   余殊抿唇。   江枫:“喂。”   “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沉默,余小殊,你的礼貌呢?”   余殊:“跟你无关。”   “什么?”   “我效忠你,为你赴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她故作轻松,“我也是为了百姓,不是因为你。”   “就算死了也只是运气不好,”她道,“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江枫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再次停下脚步。   “别停,继续走,赶紧回去,我担心阿敞安抚不了大父。”   江枫下意识觉得有理,再度飞奔起来。   “我有点担心。”   江枫:“担心什么?”   “担心你。”   江枫心中开始不安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余殊:“过刚易折,李清明是,你也差不了多少。”   江枫脸颊抽搐了起来,脚步再度停顿,嗓音有些难掩的仓惶,“阿殊……”   “别停下,我想回去。”余殊道。   江枫却根本不听她的,她将余殊放下来,恐惧的抓住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又骗我!”   余殊有些自嘲,“还是没忍住。”   江枫手指嵌入掌心,眼睛瞬间就红了,“阿殊……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她抓住女子的手腕,不管不顾的真元探入。   余殊没有抵抗。   “这是什么东西?”江枫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余殊:“应该是崇德的报复吧。”   她神色平静,“顺水决对它们似乎像是养分,我控制不住。”   她又抬起头,眼神温柔了下来,“江枫,我不想自己的身体酝酿出怪物,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解脱?”   江枫呆呆的看着她小腹,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我们回去找崇德。”她抱起女人,转头就冲。   余殊跳了下来,神色沉静,“江枫,别闹。”   她有些疲惫,“我没力气再讲道理了,你静静听我说,可好?”   江枫眼睛红了,“余殊……你让我看着你死?”   余殊低下头,恍然,“好像是有点不好。”   “江枫,你是主公,你坚强一点,”她又抬起头,“总会有人离开你的,我只是第一个。”   “我不允许!”江枫猛然抱住她往回冲,“走,我去抓崇德!”   余殊背对着寒风,索性自己说自己的,“我可能运气真的不太好。”   “如果我们能相遇早一点,也许会更好。”   “江枫,你真的很好,”她道,“没有比你更完美的主公了。”   “不要再说了。”江枫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阿殊,我不会让你死的,留点力气吧。”   “早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也不逼你进皇陵!”   她眼泪不受控制,“我该死!我该死!!”   余殊叹气,“这与你无关,你总喜欢将错误归结于自己,这也不是好习惯,主公应该坚持自己的决定,而不是软弱的自我质疑。”   江枫流着泪,凭着记忆狂奔。   余殊嗓音还是很平稳,“没有把握之前,不要再找崇德了,也不要为我报仇。”   “他的实力不足为惧,但是诡异的能力太多了。”   “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她眼神忧虑,“李清明偏激易折,赵文景孤傲难和,叶祭酒大仇为先,许子圭过宽过仁……”   “别再说了……”江枫哭的看不清路,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擦眼泪。   余殊主动抱住她的脖子,“你是极好的人,尊贤爱士,心怀百姓,心地真诚,也听得进劝,只有一些常人都会有的小毛病,无伤大雅。”   “只是有的时候太重情重义也是坏事,”她笑,“我这次若是稍有大意,南州黎庶怎么办?”   “你回去千万记得将我的事情完整说出,”她道,“以叶祭酒她们的聪明,定能引以为戒。”   江枫终于崩溃了,“阿殊……阿殊……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将女子放了下来,“我有个想法。”   余殊微怔,抓住她的手,“等我说完。”   “我本觉得,你对下属太好,容易让她们失去分寸,忠则忠矣,隐患却极大,”她忍不住笑,“我当时觉得,错误在你,你该克制一些,不要乱给人希望。”   “现在想想,连我都自制不能,忍不住心生贪妄,更何况是李清明她们呢?”   江枫怔怔的看着她。   余殊眼睛是极漂亮的,清润而温柔,她好似终于不再掩饰情绪,“遵循本性吧江枫。”   她笑的极为漂亮,红衣猎猎,只衬的她肌肤白皙的几乎透明,“既然止不住,那就更用心一点,这样即使业败身死,也不会有人后悔。”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语气认真,“就像我一样。”   江枫仰着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你说完了?”她嗓音干涩,“说完就轮到我了。”   余殊眨了眨眼,“其实我还是想回去交代阿敞她们几句,不过我想,不让你试试,你恐怕是不会放弃的。”   江枫看着她的小腹,“对,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余殊思考了一会,“那你帮我跟她们说吧。”   她又顿了顿,“算了,你直接回南州吧。”   “我怕大父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她道,“阿敞她们不聪明也不听话。”   江枫忍不住想哭,“你怕她们恨我?”   余殊重复道,“她们不聪明也不听话。”   江枫抹眼泪,“你特么就不能为你自己想一想吗?”   “这样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余殊灵机一动,“你不是有小铁球吗?”   “说不定嗷嗷看到的不是墨白,是我!”   她眼睛渐渐升起亮光,“你对我使用,说不定我还能留在你身边。”   江枫真的受不了,她不敢再听余殊说话了,哭着撕下袖子,象征性塞住她的嘴。   “我有一个想法,”江枫哽咽,“你听我说。”   “我看见了,有五只那东西,”江枫抹眼泪,“我划开你的肚子,帮你取出来。”   “你忍住,”她拿出那枚最后的离陨丹,“这个给你,你千万要撑住。”   “不许说话,听我说。”她一边哭一边凶道,“我会控水,你的血也是水。”   “到时候为了防止它们逃跑,我会把你腹部血都冻住,你千万忍住。”   “药吃下去,”江枫直接塞入她嘴里捏碎,“好了,我来了。”   余殊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划破了肚子。   这点疼痛倒是比不上被啃食肺腑的疼痛,只是……   余殊吐出衣袖,“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说说话……”   “我觉得那个球真是为我准备的,”她眼睛漂亮的惊人,“你先把球拿出来,江枫。”   “快点。”她催促道,“说不定这与人的意志有关。”   “想留的就会留下来,”她道,“墨白大仇得报,所以不想回应你……”   “我想。”   “我可以。”   “江枫,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江枫手有点抖,默不作声的将小球拿出来放在一边,“拿出来了,闭嘴,省点力气。”   她另一只手按在余殊腰眼,近距离用真元探查那些东西的位置。   “余殊,坚持住。”她说完,最后的龙元全力使出。   余殊看着她,这次是真没说话了。   被冻住好像没有感觉?   原本的疼痛都减少了。   好像……还行……   她提议道,“要不先把我冻着,我们回去再慢慢处理?”   江枫气急,“你以为你是死肉,能冻多久?”   “你肝脾胃都不想要了吗?”   武者再牛逼也没到凭空造器官的地步!!!   余殊被她凶的没力气,“你就会凶我……”   江枫脸色微变,“阿殊……你别生气,你千万要坚持住……”   下一瞬,她手速极快的将一只东西捏出,毫不犹豫的震为粉末。   余殊脸色白了一些,“你慢一点……它还咬着我……呢……”   江枫抿唇,“忍住。”   每次将手伸进去,对她的理智都是极大的考验,她想移开目光,却又必须看着。   第二条。   余殊的表情更苍白了一些。   江枫无心观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它们,救下余殊。   第三条。   余殊唇色苍白如纸,气力一丝丝抽离。   更糟糕的是,仿佛适应了寒冷,那东西再度挣扎,暴动,力气很大。   江枫这次进去的手指,竟然被它挣脱了。   江枫看着余殊惨白的脸色,也着急的不得了,但是她不敢不冷静,继续用真元找寻位置,然后压榨最后的龙元,加强冰封。   第四条。   余殊的意识一丝丝抽离,她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气开口。   江枫看着她渐渐涣散的眼眸,“阿殊,你坚持住,我们两个人出来,就一定要两个人回去!”   “你忍心留我一个人活着吗?”   余殊唇角微颤,不知道想说什么。   但是最后一条速度变快了,它在疯狂搅动撕咬,滑不溜手。   江枫寻找它的手,也成了伤害余殊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们在争命。   看着余殊逐渐黯淡的眼眸,江枫急的快疯了。   怎么才能留住余殊?   怎么才能抓住她的注意力?   江枫已经红了眼,“阿殊,看我。”   她看着余殊的唇,附压了下去。   冰凉的唇瓣贴合在一起。   女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涣散的眼眸瞬间凝聚,震惊,羞怒,不敢置信,不一而足。   第五条。   江枫瞬间化开她的血,抽出手,“事急从权。”   她紧张的看着余殊,生怕她一个激动反而没了。   “离陨丹你吃了没有?快消化啊!”   “这次应该跟上次差不多吧,”她道,“还没你恩师捅你捅的狠呢!”   她的反应算快的,如果余殊没有拖那些时间,伤害会更小。   虽然在这个世界来说,把手伸到别人肚子里捉蛊,是很变态的事情。   但是江枫知道外科手术这种东西,虽然条件差到要靠病人身体硬抗,但是,总比等死好。   她看着女子血肉模糊的伤口,坚定了自己某个决心。   炼丹师还是医生?   她已经有了决定。   丹药救不了余殊。   但是外科手术可以。   江枫用最快的速度帮她处理伤口,药粉不要钱一样的撒下去,一边威胁道,“你看着我,不然我继续亲你。”   余殊嘴唇颤动,没有开口的力气。   江枫:“阿殊真香,你要是坚持不住死了,我就把你尸体抱回去,当着余尚她们的面亲!”   余殊眼睛明亮的惊人,负面的那种……虽然没有说话,却已经用眼神表达出了所有她想表达的意思。   江枫紧张的帮她包扎好,等待她的反应。   余殊短短五分钟听了她几十遍的威胁。   就很不要脸的那种。   终于攒够说话的力气,余殊说的第一句话是   “滚!”   江枫却笑了,笑容越来越大,眼泪却哗的落了下来。   “余殊你个大傻逼,你吓死我了!”   “你说我有毛病,我觉得你毛病最大!”   “你特么有事就不会和我说吗?”   “你长嘴是不是就是为了骗人的?”   “你骗我多少次了?”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   “你特么相信我一次会死啊!”   她一边哭一边凶,余殊眼神渐渐柔软了下来。   殷红的鲜血流淌过小球,晶莹剔透的眼泪挥洒在它表面。   天空传来悠长的龙吟。   那铁球突然动了动。   江枫看着天空,“大白来了。”   余殊没有反应,心情依旧没有缓过来。   她还是记得刚刚江枫的作为。   她无法理解。   她无法理解。   她无法理解。   【作话】 第206章 呵.   余殊脸色相当难看, 江枫被她看的无语。   “我都说了是事急从权,你别瞪了,”她伸手捋了捋女子脸上的碎发, 手指却摸到干涸的血迹, 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 “你头怎么样?”   “有没有眩晕的感觉?砸到哪里了?重不重?”   余殊沉默了一会,“不重,没事。”   江枫听见’没事‘两个字,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她立刻抱起余殊的脑袋, 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起来。   “……真没事。”余殊想抗拒,却又没有力气。   江枫:“我已经不相信你嘴里的话了,你就没一句真话。”   余殊微怔。   江枫:“我说的是与你身体相关的。”   余殊被她抱着头,不自然的瞥开眼。   “对了,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余殊看向她,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江枫:“你为什么不先抱着你自己的头?”   她声音寻常,好似也只是随便问问。   余殊愣了好一会, 才想起来她在说什么。   “这有什么, ”她无趣的撇开眼, 又漫不经心的找了个理由,“你被砸下去我也走不掉。”   江枫:“是吗?”   “是啊。”余殊语气极为敷衍。   江枫没再说话, 她把余殊的头摸遍了, 发现了两个小伤口, 一个大伤口。   大的那个在额头, 流血很多, 不过因为武者的体质问题, 此时已经有结痂的趋势了。   只是……   江枫:“外伤情况还好, 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我担心有钝伤,”江枫忧虑,“大脑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一点点的伤都是大事,你别含糊其辞,告诉我,你被砸到之后到底有没有不适?”   “比如晕眩,恶心想吐,耳鸣,失忆什么的?”   “说不定有癫痫的可能!余小殊你给我睁眼!!!”   余殊已经阖上眼睛,神色苍白而疲倦。   闻言,她睁开眼道,“没有,你才癫痫。”   江枫干脆席地而坐,轻轻的将她把在自己腿上,“余殊。”   余殊睁开眼,看着她不说话。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余殊一愣,沉默的垂下眼眸,“不是,我随便说的。”   江枫:“你又开始糊弄我了。”   “我觉得你说话真真假假的,”江枫道,“我有的时候根本分不清你哪句是真心的,哪句是假意的。”   “但是这次我觉得,”江枫眼睛很亮,“肯定都是真的。”   “你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骗我。”   余殊垂着眸,没说话。   江枫抱紧她的肩膀,“你在担心我。”   余殊沉默。   江枫:“你说你心生贪妄。”   余殊眼睫颤动。   江枫:“你死了也愿意留在我身边。”   余殊张了张嘴,不自然的移开眼神,“我只是怕你难过,所以……”   “那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能留下来,你会留吗?”   江枫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还是说,你在骗我?”   余殊怔了怔,唇角微动。   “我骗你的。”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嗓音虚弱却又平稳,“我只是想让你放弃。”   “死都死了,你觉得我有把握吗?”   “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承诺,说出来定然是在骗你啊。”   她一脸认真,分析的十分到位,逻辑清晰,条理清楚。   江枫沉默,“那前一句呢?”   “也在骗我?”   余殊怔了怔,“……对。”   江枫:“我信了。”   余殊眼睫微颤,“……嗯。”   空气陷入安静。   余殊没等到她开口,疲惫的阖上了眼,“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江枫看着她,没说话。   余殊脸色十分苍白,呼吸微弱又平稳。   江枫看了她一会,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余殊,你为什么总要和我撇清关系?”   余殊似乎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反应。   江枫抱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也抱住,“我明明都发过誓了,我说过我肯定不会喜欢上你,你也不会喜欢我。”   “为什么还要这么克制?”   “为什么还总是骗我。”   江枫眼神复杂,“明明毫不犹豫的抱住我的头,又为我挡了这么致命的攻击,差点你都死了……”   “你还要撇清,”江枫道,“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你说我是很好的主公,”江枫自嘲,“再好也无法让你尽心。”   “那我还能算什么好主公?”   她低头,看着女子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余殊,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想遂你的愿……但是我又不舍得你伤心……”   余殊嘴唇动了动,“什么愿?”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喜欢被人当贼防着。”   “要么就放弃你,要么干脆让你担心成真。”   余殊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江枫干咳了一声,眼神不好意思的转开,“当然,后者我只是随便想想,主要还是前者。”   她迫切希望余殊转移注意力,“我之前就尝试过,但是被你制裁了。”   余殊直直的看着她,脸色疯狂变幻,警告道,“你千万别乱想,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主公。”   “若是你敢对我有……”余殊嘴唇动了动,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转开眼道,“那种心思,我就……”   江枫颇为好奇,“就怎么样?立刻造反?”   余殊嘴唇动了动,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坚定,“我可以走。”   “我什么都不要,就算你坐拥天下,也找不到我。”   江枫脸色微僵。   余殊眼眸陡然锐利,带着十足的警告,“江枫?”   嘴角抽了抽,江枫淡淡道,“你可真自信。”   “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   余殊微怔。   江枫:“我喜欢谁不好,要喜欢你?”   她冷淡道,“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而已。”   “你还挺会想。”   江枫冷哼,“我喜欢狗也不会喜欢你的,你放一万个心吧。”   余殊闭上眼睛,神情冰冷,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冷静了一会,江枫不爽的心情渐渐褪却,她道,“我会记住你的忠心的。”   “大白怎么还没来?”她抬头。   余殊没有再说话。   江枫内心呼唤大白。   “葛朗白,你人……龙呢?”   “刚刚我还听见你叫,你龙呢?”   大白的声音很快响起,“我看见那群恶心的家伙了,正在喷火烧它们。”   江枫表情微变,“他们居然追到了这里?”   大白疑惑,“这里离皇陵也不远吧?”   江枫陷入了沉思。   思索了片刻,江枫道,“既然你身形被它们发现了,那我们就不适合出现了。”   “否则把崇德眼光吸引到河内,余家可能要遭殃。”   江枫冷静道,“你注意保护自己,回去的时候记得绕一圈。”   “我先带余殊回去了。”   大白:“你们还好吗?”   犹豫了一会,她道,“我出来的时候,好像那些人情况不对劲。”   江枫一愣,“什么情况不对劲?”   大白:“好像有人死了。”   江枫:“啥???”   大白:“我看见她们挂白布,应该是有人死了吧?”   江枫脸色微变,“有人攻击余家?”   大白:“那倒是没看见,薄怀杨和那两人都在余家,她们没有事。”   江枫已经有了猜测,“我知道了。”   “你别玩太久,崇德有一种很恶心的招术,会下蛊在身体里钻来钻去,你小心点别破皮。”   大白大惊,“我知道了!”   江枫结束通话,低头道,“大白暂时来不了了,继续给我指路吧。”   余殊睁开眼。   江枫无视她冷漠的眼神,将她背在了身后,“走。”   *   很快,舒城遥遥在望。   江枫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   余殊重伤未愈,意志精神都很低靡,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她会不会……   但是……这也无法隐瞒啊。   江枫有心想做点什么,但是又想起刚刚不那么愉快的交流,一边想直接回去让她自己看,一边又在心疼该不该给余殊一点心理准备,别提多纠结了……   她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变成了步行。   余殊在她背上,终于忍不住道,“直走你也不会?你没力气走路了?”   江枫嘴角一抽,冷哼道,“你管我。”   “那你让我自己下来走。”   江枫脸都黑了,“那你自己下来走。”   余殊当即就想下来。   江枫很想直接放她下来,却记得她身上的伤。   余殊:“你放手。”   江枫黑着脸不说话。   余殊:“你让我下来。”   江枫更气了。   余殊:“江枫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江枫忍无可忍,“你每次就非要和我吵架你才开心?”   余殊语气讥讽,“殊怎么敢与主公争吵,主公多虑了。”   江枫都快被她气笑了,很想反嘴,却又想起她的伤,只能又忍了下去。   正事重要正事重要,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无视了她的挑衅。   思考了一会,江枫才道,“你觉得,你大父知道你小姨她们的死讯,会怎么看?”   余殊愣了一下,“什么?”   江枫:“他年纪大了……”   她没说的太清楚,但是她想,余殊是懂的。   余殊本就脸色苍白,此时更是面无血色。   她嘴唇都有些哆嗦,“你……她们跟你说了什么?”   “我……我大父他……他怎么样了?”   江枫有些心疼,尽量软和的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大白说,你家挂了白幡……”   余殊眼睫发颤,“可能……可能是小姨她们发丧……”   江枫一想,“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吓我一跳。”   余殊抿唇,心却还是提了起来,“你快点,快点回去。”   江枫迈起步子,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你冷静一点,到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激动。”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是很危险,我怕他没事,你却有事了。”   “我知道,”余殊着急的嘴唇发颤,“我知道,你快走!你不走让我自己走!”   她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江枫忍不住心疼,“正在走正在走。”   余家很快就到了眼前。   江枫还没到门口,薄怀杨就三五下跳到了眼前。   她看了眼余殊,极为惊讶,“她怎么回事?”   “受伤了,”江枫顿了一下,又道,“帮我挡的。”   薄怀杨极为意外的看向她,又看向余殊,满眼不敢置信。   余殊这女人冷血的很,那么惜命,她居然会帮别人挡伤?   是她有把握不死,故意骗魔主信任吧?   薄怀杨无法理解,但是她也不想纠结这个,“我之前把尸体带回来之后,就在余家外面住下了,还有子车牧和杨病己。”   江枫还没来得及开口,余殊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家挂白布,是因为谁?”   薄怀杨:“余老。”   江枫还没来得及使眼色,就发现薄怀杨已经耿直的回答完毕了。   余殊脸上血色终于丧尽,两眼发黑,天旋地转间,一头栽了下来。   而正在此时,余家仿佛看见了余殊她们,派人出来了。   江枫吓了一跳,“阿殊?阿殊?阿殊你怎么样?”   薄怀杨也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开两步。   *   “你放心她被人带走?”姬命抱着手,冷淡的靠在窗前,眼神打量着江枫,有些好奇。   江枫:“那是她的家人。”   姬命:“可是她家人都是些文人,她伤的那么重,那些人根本护理不好她。”   她似笑非笑,“而且,她家里接连死人,全盛状态都不一定承受的住,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情况,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江枫沉默。   她不担心?   她担心死了好不好!   但是她记得余殊之前的警告。   在她家人面前,江枫可没有一点点发言权。   她不能逾越,否则余殊醒了之后,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上次她也重伤,”江枫自言自语,“我也把她交给余灵了。”   “你想的太多了,”她仿佛在自我安慰,“余殊又不是脆弱的人,不会有事的。”   姬命讥讽的一笑。   过了一会,她又轻飘飘道,“我没看错的话,那国玺还在她怀里吧。”   “你确定她家人看到后,会给你?”   江枫冷眼看她,“余殊又没死。”   “你什么意思?挑拨我?”   姬命冷嗤了一声,“挑拨你?多余。”   “我才没有这种闲工夫。”   她转过头,慢悠悠的摇晃步子离开。   乌云不知何时散开,明亮的太阳悬挂天空。   暖洋洋的阳光落在大地上,姬命仰着头,任由阳光落在脸上,笑的极为嘲讽。   你们两个人,一口一句代侯故辙,一口一句高祖傻逼。   如果最后你们也走到一起呢?   呵。那一定很有趣。   朕拭目以待。   【作话】 第207章 将归.   子车牧是个十分有效率的人, 她告诉江枫,船厂和员工都已经准备好出发了,问她什么时候离开。   江枫告诉她七日后。   她回来睡了两觉了, 还是没看见余殊。   她不知道余殊到底醒没醒。   她确实后悔了, 她不该把余殊交给余尚的。   导致此时她非常被动, 她根本不知道余殊在哪。   是依旧重伤昏迷,还是撑着伤躯料理后事。   想到后者,江枫眉头愈皱愈紧。   除了她与薄怀杨几人之外,余家并没有新的客人。   显然, 余家依旧秉承她们一贯低调的风格, 并不准备大肆筹办丧礼。   江枫烦躁的搁下手里的书,再度看向窗外。   下雪了。   风很大。   不行,她堂堂魔主为什么要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绊住?   余殊不来找她,她去找余殊不行吗?   江枫豁然开朗,整个人瞬间又精神起来,一脚踹开门。   大白不在意的摇了摇尾巴,继续呼呼大睡。   整个余家被灯火与白幡笼罩, 悲戚且忙碌。   每个人都有事, 江枫走了一路都没人搭理她。   好在, 她也不在意。   家将们稍微好一点,他们还需要守护余家, 只是在头盔上象征性的套了个白帽子, 依旧忠心耿耿的巡逻。   江枫拦住一队家将, “余殊呢?”   那家将一脸懵逼, 不过她不知道江枫的身份, 只知道她是余殊带回来的。   闻言她迟疑了一下道, “应该在九君那里。”   “九君?”   “就是家主, ”她给江枫指位置,“那个最大的院子。”   江枫道了声谢,向那里走去。   余殊醒了。   江枫已经脑补她撑着伤体忙前忙后的场面了。   余尚虽然小,但她是余家家主,所以她的院子比余家大父的院子还大,还豪华。   仅从这一点,江枫就能窥见,余家的家风了。   规矩大于人情。   江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轻轻松松的进入了院内。   她穿过长廊,来到了中庭,一眼就看见了余殊。   她一身单薄的白色麻衣,肩膀削瘦,身姿却笔挺如松,满头乌发束在脑后,白色的发带随风雪漂浮,头上还包着一圈纱布。   她对面,余尚跪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帮余尚说话。   大抵是’她不是有意的,她还小‘云云。   明明只有寥寥几人,庭中却仿佛分割出两派,泾渭分明。   而余殊就是那个坏人。   而余殊却没有丝毫反应,她只是静静的背着手,看着跪在地上的余尚,一言不发。   而余尚却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在雪地里显得十分可怜。   此时的中庭仿佛被什么笼罩,沉重莫名,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只有飞舞的雪花随着呼啸的寒风席卷盘旋。   余尚哭着哭着就不敢开口了,七嘴八舌的下人也不知何时停住了话语。   江枫已经轻轻的绕到了侧廊,她看见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余殊。   女子容颜苍白,精致柔和宛若白玉,那双漂亮的眼眸泛着江枫陌生的情绪。   平静,淡漠,就像一个路人,在看路过的蝼蚁。   她的唇色苍白至极。   注意到这一点,瞬间冲散了江枫短暂的惊愕,她眼眸压抑着隐忍的怒意。   余殊仿佛察觉到什么,看了过来。   她平静的眼神终于露出了一点意外。   而这抹意外,破开了她的淡漠,将她变回江枫熟悉的那个余殊,也让江枫回过了神。   余殊看向余尚,“起来,去操办葬仪。”   余尚见她眼神正常了,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却因为腿软又跪了一次,被下人拉了起来。   余殊:“你是家主,不要没事就下跪。”   余尚呜咽不敢说话。   余殊没再看她,几步走到江枫身前,“你怎么来了?”   江枫看了眼余尚,直到目送她们背影消失在门外,才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余殊:“晚上就醒了。”   江枫:“昨晚?还是前晚?”   余殊抿唇,“前天。”   江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余殊解释道,“事情太多了,我就没去找你。”   “我理解。”江枫脸颊抽搐,似乎在咬着牙。   余殊被她看的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看什么?”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单薄的孝衣,“冷不冷?”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不冷。”   江枫却拉起她的手。   那手掌果真冰凉没有丝毫温度,她再度咬起了牙,“你又骗我。”   余殊下意识眨了眨眼。   “你重伤在身,就不能多穿点?”江枫语气压抑。   “她们看不见你身上的伤吗?为什么要放你下床?”   江枫的愤怒渐渐压制不住,“她们有没有脑子?让一个重伤员奔走?”   余殊下意识道,“我没事。”   “我是武者,”她解释道,“而且事发突然,大父的后事我理应……而且我伤势也不算重……”   “我去你妈的!”   余殊愕然,“什么?”   “我说我去你妈的!”   “江枫!”余殊生气了。   江枫却阴沉着脸,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来往的余家人下意识驻足,看着她们,忍不住的惊愕。   余殊很尴尬,她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江枫抓的紧紧的,一路牵回了小院子。   矮墙不高,却也阻拦了那些人的眼神。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让你奔走?料理后事不应该让余尚她们来吗?”   余殊终于把手抽了出来,“我自己会走。”   她有点恼意。   然后她才回答道,“余灵跑的太急过桥的时候滑进河里了,高烧到现在,阿敞年纪太小,不懂这些事,她也压不住场子……正好我在家……”   “办个丧事有什么压不住场子?你家压根没请人!!!”江枫嗓音强压着,她再度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差点死掉?”   “谁允许你下床的?”   “她们是不是想让你死!”她语气陡然高昂,声音轻易的穿过矮墙,被人听见。   余殊僵立在原地。   江枫突然伸手,摸向余殊的小腹,余殊下意识按住她的手,然后疼的抖了抖。   看着她隐忍的眼神,江枫反而更怒了,“你还知道疼?”   “你还知道你是人不是牲口?”   “余殊,你就不能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余殊颤抖着嘴唇,刚想骂她,却突然被她横抱而起。   她惊怒,“江枫!!!”   江枫已经踹开了门。   大白早已醒了,她已经悄咪咪的滚到了床底,把大床让了出来。   江枫不顾余殊的挣扎,将她强行按在了床上。   余殊勉强停下来,主要是疼的,“江枫!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江枫反问。   “我要你躺下来好好休息!!!”   “不是必须你下床的事情,你都不许去!!!”   江枫终于爆发了,“你余家只剩你一个人活着了吗?”   “她是家主你是家主?!”   “需要你撑着伤躯到处跑?”   “你不去她就会死了吗?”   “她们眼睛瞎了看不见你的伤吗?!”她声音越来越大,几乎传出院外,“我就不该把你交出去!!!”   对,这才是她最后悔的事情。   她烦躁了整整两天,担心了两天。   担心余殊是不是没有醒,担心余殊醒来没看见她会不会失望,担心余殊逞强不顾身体为她大父料理后事,担心她悲伤过度伤到身体……   结果她这一切的担心,几乎都成真了。   余殊是前天晚上醒的。   也就是说,她重伤之后只休息了半天不到,就强撑着爬起来了。   是,她这次的伤势确实没有上次那么重。   但是,上次那是什么情况?   上次她足足半个月才刚刚能下床!!   上次她半梦半醒喝水都会吐!!   上次她走路都要靠挪!!!   这次呢?   半天就强撑着下床办事,吹着冷风穿着孝衣,之前还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然后江枫找到她,她居然还在训人!!!   余尚多可怜呀,跪在地上哭的像傻狗一样。   她多威风呀,什么话都不用说,她们就大气不敢喘一声了。   很威风吗?   很威风吗?   很威风吗?   “谁特么还记得你重伤在身?”   “谁特么看见你脸色了?”   “谁特么看出来你说话都要停顿好几次?”   余殊被她暴怒的眼神惊到了,下意识缩了回去,没敢吱声。   江枫看着她弱弱的模样,强自深吸了一口气,“余殊,现在,我说,你听。”   余殊下意识眨了眨眼。   江枫:“从现在开始,那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全部交给余尚去做。”   余殊又眨了眨眼,没说话。   江枫指向门口,“除了你必须出场,或者你一定想去做的事情,否则你只能躺在床上。”   她语气毋庸置疑,“从现在开始,你做什么必须通过我的允许,否则你都不许做。”   “我……”余殊刚开口。   江枫就打断了她,“不允许反驳,没有商量余地,除非你跟我打一架。”   她举起拳头,“或者,我物理眩晕你?”   “你选一个。”   余殊看了眼她的拳头,又看了眼她的表情,默默的躺了回去,“江枫,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江枫:“我很讲道理了,比如我没禁止你跪拜你大父,或者守灵什么的……”   “但是那些迎来送往,琐事安排,你再做我就翻脸了。”   她看着女子漂亮的眼睛,再度重复了一句,“我后悔把你交出去了。”   如果余殊一直在她这里,江枫不会让她这样的。   余殊眼眸动了动,不动声色的瞥开眼,“什么交出去不交出去的?”   江枫:“上次我把你交给余灵了,她又跪着求我救你。”   “这次我把你交给余尚,结果她让你拖着伤体到处跑……”   “余家人不可靠,”江枫说出结论,“她们不行。”   不会有下次了。   虽然她们回来的路上还在吵架,但是江枫依旧记得,余殊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她是为了谁受的伤。   “我该更早的……”江枫嗓音渐不可闻。   江枫帮她换了药,重新包扎后,又勒令她里面多穿两件衣服,然后把她塞入了被子里。   她又从外面搬了个炉子进来。   过了一会,江枫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手掌渐渐有了热量。   低头看去,女子丝毫没有想睡觉的意思,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忙活。   江枫走出院门,喊住了一队巡逻的家将,“过来。”   她语气理所当然,为首的家将扶了扶头盔,乖乖的走来,问她何事。   江枫:“你家将军重伤在身,尔等就在这里守候,不许离开。”   “诺!”家将脸色一凛,毫不犹豫应诺。   余殊看着窗外,看见江枫轻而易举拉了一队人把院子围住了。   江枫:“去喊余尚过来。”   “诺!”那人转头指了个将士。   将士看了江枫一眼,扶了扶头盔,小跑着去找家主了。   江枫发现了问题所在。   余殊在家将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她在家将心中才是真正的家主。   家将丝毫不觉得,她们喊家主来见余殊是什么不该的事情。   理所当然。   理直气壮。   江枫猜测,她们这么听自己的话,肯定和余殊有关。   说不定是之前她牵余殊的时候,被她们看见了。   江枫眼睛转了转,故意道,“你们将军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还放着她到处跑,有脑子吗?”   “不知道派人跟着她吗?”   “没有她,余家靠你们能保得住吗?”   那家将一脸委屈,“我们不知道……”   “这些事都是其他人做的,”她委屈,“我们只负责守卫……”   江枫面无表情,“她在军中难道也有下人伺候她吗?”   “你们做侍卫的不跟着将军,瞎跑什么?”   “你们听余家的还是听将军的?”   “谁让你们不跟的?”   家将被她一连串的话问懵了,但又不敢反驳,只得委委屈屈的低着头。   江枫暗自点头。   余殊在她们心里地位真高,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都能因为余殊训她们,她们还真觉得愧疚了……   江枫舒缓了语气,“下次,不要再有下次了。”   “你训她们做什么?”   “她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见她进来,余殊就忍不住道。   江枫冷哼,“那是她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冷淡道,“作为主公,她们保护不好我的将军,就是她们的失职。”   “主将死,亲卫从死,你不知道吗?”   在这里,覆军杀将执行的不严。   但是如果主将死了,她的亲卫都要从死,谁也别想活。   亲卫享受全军最好的待遇,作战只是次要,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将。   帝国有很严格的制度保证这一点。   只要被选为亲卫,就立刻背负上保护主将的职责,主将死,亲卫也别想活。   而一个军队中,亲卫往往就是对将军最忠诚的那一部分。   这一点,江枫是,李清明是,余殊也是。   家将,某种程度来说,地位比亲卫更亲近。   严格来说,江枫训得有道理。   虽然,她们确实锅从天降。   江枫训不了余家的下人,但是她可以训斥家将。   因为家将肯定是余家最死忠余殊的人。   有她们在,余家翻不起浪来。   嗯,本身就翻不起什么浪。   余殊重伤往那一站,余尚不就吓哭了吗?   虽然也不值得骄傲就是了。   江枫不用看余殊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生气。   “具体说说吧,”江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殊沉默了一会,才道,“大父本就病没好,今年冬天又冷的厉害,薄怀杨直接把尸体带回来了,阿敞没有经验,被大父知道了……”   “大父看见尸体之后,就不行了。”   “那两个孩子呢?”江枫道,“把孩子抱给他看,也许会有用吧?”   余殊露出更黯淡的表情,“晚了,她请薄怀杨帮忙打开血茧之后,一时分不清哪个是阿澜,随便抱了一个过去,却被大父骂了,说’不像吾儿‘,一气之下就……”   江枫:“她不好过吧?”   余殊轻轻点头,“她确实错的太多了。”   “大人,药来了。”家将捧着药碗小心翼翼的送进来,看见床上的人,表情当即凝重了下来。   江枫接过药碗,吹了吹,“每三个时辰送一碗药过来,再让厨房熬点鸡汤送来。”   余殊肯定没吃饭,她这次胃受的伤还好,能吃东西,江枫比较清楚。   余殊叫停,“不用了,我不能吃。”   江枫停下手,皱起眉。   余殊眼眸平静,重复道,“我不能吃。”   江枫反应了过来,懊恼的道,“那就弄点米粥,小菜,不要肉不行吗?”   余殊这次没制止。   家将看了眼江枫,这次很放心的离开了,脚步还有点小轻快。   江枫:“你要守丧多久?不会要三年吧?”   余殊:“三个月总要有的。”   江枫撇嘴,“七天不行吗?”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只得恼道,“好了,知道你孝顺。”   “喝药。”   余殊乖乖张嘴。   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有了些许血色,手掌也有了暖意。   余殊不怕苦,喝的很快,喝完她才道,“我晚上要去为大父守灵。”   江枫嘴角抽搐,“余尚不行吗?”   余殊:“都要去。”   江枫抓了抓脸,“我能去吗?”   余殊眉心一跳。   江枫:“我怕你晕倒在里面。”   余殊:“不会的,我已经跪了两夜了。”   江枫忍不住咬住唇,好一会才道,“注意身体,早上自己准时躺回来,别让我去抱你,听见没有?”   余殊:“……”   “听见没有?!”江枫提高嗓音。   余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江枫又开始抱怨了,“你家里人都好蠢,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之前余灵那时候,我还觉得不错,她挺心疼你的,现在看来都是蠢货……”   余殊眉眼舒展,静静的听着她念叨。   江枫:“我何时去拜一下老人?”   余殊:“最后一天,出殡之前。”   江枫:“只有我一个人吗?”   余殊有些无奈,“还有薄怀杨她们,阿敞她们的老师,人还是不少的……”   江枫突然道,“我会不会遇到余灵?”   余殊有点想笑,“肯定会遇到。”   江枫呵了一声,“我不care,她能奈我何?”   “两条菜狗,我一只手就能摁住。”   余殊忍不住笑了。   江枫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偷偷松了口气,她终于笑了。   她一笑,江枫终于舒缓下了神经,“你身体最重要,回去我得想办法多弄点离陨丹,不然以后伤都不敢受了。”   余殊看她,“那就不要受伤。”   “没有也好。”   说着她想起什么,在怀里摸了摸,然后灿烂的笑了起来,“江枫,你看!”   那是一个柔润呈乳白色的玉,晶莹润泽,四四方方,只有四分之一个巴掌大,被余殊托在手心,泛着漂亮的光泽。   余殊眼睛亮晶晶的,咬字清晰,“玉!玺!”   玉玺并没有吸引江枫的注意力,但是她却被余殊的小表情逗笑了。   她眼睛布灵布灵的,一副邀功的小表情,真的把江枫可爱到了。   江枫勉强绷住表情,一脸严肃道,“余卿夺玺大功,我记下了。”   余殊果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们正说着,听见屋外的动静。   余尚站在窗外,疑惑的看着她们,目光在余殊手心停留了一会,才道,“江小姐找我?”   江枫白了她一眼,“余殊重伤在身,不重要的事情你自己去做,有必须她出面的你再来找她,有没有问题?”   余尚极为意外,她下意识偷偷看向稚奴,等待她的反应。   余殊没有开口,看都没看她。   余尚明白了她的态度,垂着头颓丧道,“我知道了。”   江枫指向院外,“那你去吧。”   余尚又忍不住看了稚奴一眼,乖乖的退了出去。   “你真在生她气?”江枫好奇。   余殊冷声道,“她不该让大父毫无准备的看见小姨她们。”   江枫:“可能是意外。”   “不允许意外!!!”余殊脸色极为难看,“她一点都不上心!她明明知道大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江枫低头看她,“这个有没有准备,其实也差不多……你有把握劝住老人吗?”   余殊嘴角微抿,“至少不会让大父促然看见尸体。”   她此时异常的固执,嘴唇抿的紧紧的,满眼倔强。   江枫发现,她是真的生气了,生余尚的气。   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将她小姨的事情也挂在余尚头上。   唔,不过余尚确实……难以言说。   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人都死了,连余殊都做不到不怪她,更何况是其他人。   “嗯嗯,”江枫道,“都是她的错,别生气了,你不能太生气,不然伤口会裂开。”   余殊这才闷闷转头,“知道了。”   她将玉玺扔给江枫,“收起来吧。”   江枫拿起玉玺,凑到眼前看了一会,“怎么用?感觉没什么特殊的?”   “你用心,将气运引导进去。”   江枫愕然转头。   不知何时,青衣女子已经抱着手靠在窗沿。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姬命道。   江枫:“什么气运?”   姬命瞥了她一眼,“你的紫气。”   江枫一脸懵逼。   姬命解释了起来。   江枫似懂非懂的随着她话语尝试,“你是指军魂吗?”   姬命挑了挑眉,“也差不多吧。”   好半天才将所谓的气运导入玉玺,下一瞬,江枫感受到一股凉意直冲脑门。   就在江枫想扔掉它的时候,那凉意又陡然弱了下来,变成了温软和煦的气息。   玉玺泛起了亮光,一股无形的波动从河内散发了出去,除了姬命和少数几个人,没人能感受到。   姬命眼神有点复杂。   她没想到江枫真的可以用。   这是她的国玺。   江枫还没建国。   前者代表江枫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她的某些想法,后者……   姬命也不懂。   她没建国,她为什么可以使用?   江枫:“我懂了,但是这个怎么给人加修炼速度?”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姬命。   姬命瞥了她一眼,“系在她腰上。”   “啊?”   姬命眼底泛起某种嘲弄,“或者,每天盖个章。”   “什么意思?”   姬命收敛笑意,“字面意思。”   江枫看向余殊。   余殊回视她。   江枫严肃,“女人,你想拥有无上的实力吗?”   “你想拥有无尽的财富吗?”   “你想拥有无上的地位吗?”   “想的话,只要盖个章就好了。”   余殊脸都黑了,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想拥有什么无上的地位?”   “谁给我财富?你吗?”   江枫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下一个。”   她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床底,“葛朗白,我的钱呢?”   某白伸出半个脑袋,看她们半天了。   她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刷的把头收了回去,当做听不见。   姬命没走,仿佛在期待着某一幕。   江枫短暂走了个神,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余殊。   “来吧,余小殊,主公赐予你力量!”   说着,在余殊乌黑的脸色中,刷的将玉玺盖了上去。   Firstblood!正中眉心!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江枫看着看着,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姬命露出了无声的笑意,非常满意的离开了。   女子额前的字迹缓缓消退,江枫期待的问道,“有效果吗?”   余殊闭眸了一会,睁开眼,“三倍。”   她惊喜道,“即使真元流逝,我也可以勉强赶上之前的修炼速度了!!!”   她说着,眼睛亮的像小太阳,“我能进入巅峰了!江枫!”   “李清明甩不掉我了!!!”   她炙热的目光看向江枫手里的玉玺,“江枫!”   江枫忍不住笑,“好,没用的时候就放你那儿,需要用的时候,我就给你盖章。”   她转头想问这个章一天能盖几个,结果发现温子晋已经跑了。   嘀咕了两句,她也没急,下次再问也一样。   “我让清明派人来了。”   余殊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此时,她额前的字迹已经完全褪去,甚至她都没有用手去擦。   江枫:“最近巨鹿境内出现一股盗匪,河内也乱象横生,我们自己没问题,但是到时候要搬运船厂,还有那些员工,我们自己人是不够的。”   余殊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江枫:“子车牧和杨病己已经答应和我走了。”   余殊眼睛一转,“徐机跟李清明了,我觉得杨病己适合我……”   江枫憋笑,“好,她不拒绝就跟你。”   余殊展颜一笑,“她不会拒绝的!”   只要江枫不偏心,李清明别想和她抢人。   不过,她会大发慈悲给李清明留点的。   比如讨人厌的薄怀杨。   余殊回过神,“薄怀杨不愿意跟你走?”   江枫:“不确定,她态度不明。”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薄怀杨的想法,只不过还没试探过。   “她不急,我们走之前再解决。”   说着,江枫数手指,“这次河内之行完美结束,大白的钱到手了,船厂和员工到手了,白捡了子车牧和杨病己,还有玉玺,你的修炼问题也解决了一半,还找到了完全解决的办法……”   “盆满钵满!!!”江枫总结!   余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学着她道,“盆满钵满!”   两人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江枫喂她喝粥,余殊颇为不好意思。   “你不是也喂过我吗?”江枫不以为意,“我都没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莫非你能喂我,我不能喂你?”   余殊一想,将就着接受了这个解释。   主要是她也没法反抗,拒绝的话江枫肯定会生气。   “你该睡觉了余小殊。”   江枫将碗递出去,回头道。   余殊眼睛亮晶晶的,“可是我不困。”   江枫:“不可能,你伤还没好,又累了两天,怎么可能不困?”   她干脆盖住余殊的眼睛,“睡觉,立刻!”   过了一会,江枫移开手,那双眼睛还是超亮。   江枫:“……你什么毛病?”   余殊:“真睡不着。”   她道,“大概七天后,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能回去了。”   江枫点头,“对,你不多留几天?”   余殊摇头,“没有必要。”   她又道,“抽屉里。”   江枫:“什么?”   余殊:“笔记。”   江枫眼睛瞬间亮了,“你要把笔记送给我吗?”   余殊瞬间面无表情,“做梦。”   江枫也瞬间垮脸,“哦,白高兴了。”   她将笔记拿给余殊,“你要看就不能以后再看,伤都没好还不睡觉……”   她抱怨个不停,余殊却道,“帮我把纸笔拿来。”   江枫一愣,想到了什么,乖乖照办。   直到看到她落下第一个字,江枫才真的确定,“阿殊……”   “嗯?”   “你不是说不许誊抄的吗?”   余殊随口道,“防止失传,我誊抄一份带去魔土。”   江枫看着她,眼神复杂。   余殊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漂亮纤细的手腕却稳定的持笔。   她的字很好看,外润内锋,极为漂亮。   而且很快。   江枫:“阿殊……”   余殊抬眼,“嗯?”   “你真好。”   余殊怔了怔,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又不给你看,夸我也没用。”   江枫这次却不上她的当,欲言又止,“可是你该先休息。”   “你晚上还要守灵,”江枫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我自己抄吧。”   余殊瞥了她一眼,“你的字你自己看得懂吗?”   江枫表情一僵。   余殊毫不留情的道,“反正我看不懂。”   江枫幽怨了,“人艰不拆啊余殊。”   余殊低头,“我累了会自己睡的,这次没上次那么严重,不然我也下不了床。”   她道,“不用担心,真的。”   江枫沉默了一会,“我们也不急着走,这几天你比较累,先睡觉吧。”   她又眼睛一亮,“或者让别人抄!”   余殊拒绝,“外人不许看!”   江枫心道我特么是内人吗?   她又眼睛一亮,“那让余尚她们帮忙呢?”   余殊若有所思,“这倒是可以。”   江枫:“她们愿意吗?”   总觉得她在忽悠余殊败家,而且余殊还很乐意的样子……   余殊淡然,“愿不愿意我说了算。”   大父离开,余家彻底没有长辈了。   那不是她说了算,谁说了算?   她只是不爱当家主罢了。   江枫看着她霸气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她又叹了口气,“阿殊啊……”   余殊运笔如飞,闻言头都没抬,“嗯?”   ……事人心如此,何得使人忘之?   江枫回想起史书的某句话。   用在余殊身上刚刚好。   她想说,余殊对她这么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馈了。   余殊被她看的有点受不了,不得不主动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主公。”   江枫:“嗯?”   余殊:“你字太丑了。”   江枫面无表情,“你刚刚说过了,不要再鞭尸了。”   余殊:“你该练字了。”   江枫眼神闪烁,想起了至今被软禁的某龙座。   之前季余眠教她练字来着,奈何总是前功尽弃。   余殊:“你想你优美的字体通行天下郡国吗?”   她提醒道,“年节皇帝是要赐字给各路将军太守的哦~”   江枫陷入了沉思。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字被全国两千石大臣看见,并且收藏,乃至裱在门上……   嘶,不寒而栗。   余殊:“最起码,主公要把’阅‘字练好吧?”   草,好特么有道理。   江枫:“……”   余殊抬头,眼眸不加掩饰的笑意,“主公觉得呢?”   江枫:“……听你的。”   余殊无法反驳牌劝谏套装.jpg   每次都很有道理,无法拒绝。   余殊露出了漂亮的笑容,然后心情愉悦的继续低头誊抄。   *   是夜,江枫扶着余殊,“你大概要跪几个时辰?”   “到天明。”余殊道。   江枫靠了一声,“我要是偷偷去围观,她们能逮到我吗?”   余殊严肃的道,“不可以。”   江枫看着她。   余殊:“我能看见。”   江枫眼睛转了转。   余殊:“逝者已矣,尊重一点,不许说围观。”   江枫抓了抓脸颊,“你们扶着她,别让她倒了。”   “回来记得再扶回来。”   “让厨房准备好早餐还有药。”   江枫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家将就差拿个小本子记了。   余殊嘴角扯了扯,瞥向家将。   她怎么这么听江枫的话?   家将被她看着,一脸认真的看向余殊,“将军,你听见了吗?”   余殊:“?”   家将:“记得早点出来,我们扶你回来歇息。”   江枫歪了歪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余殊:“闭嘴吧。”   家将委屈的闭上嘴。   看着余殊背影离去,江枫还是很不爽。   但是为大父守灵这种事,她不爽也没有用。   烦。   她转过头,“葛朗白,葛朗白?葛朗白?!”   大白懒洋洋的伸出半边翅膀,“干嘛?别打扰龙睡觉。”   江枫看见短短的龙胳膊伸出来半截,似乎是在伸懒腰。   “我们是不是可以分赃了?”   江枫道。   床底下没了声响。   江枫又说了两遍。   葛朗白依旧毫无动静。   江枫于是蹲下身,“别缩了,你缩成老鼠也跑不了,快出来分赃!!”   她拉着大白的翅膀,把某龙疯狂往外拽。   某龙抠着地不肯出来。   一人一龙就这样角力起来。   【作话】   啊,中秋过了,但还是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208章 她俩争宠呢.   大白指的钱, 是皇陵中的礼器。   金器,玉器,精美的瓷器, 漆器等等, 应该是崇德当时的陪葬品。   皇帝驾崩属于国葬, 陪葬非常丰厚,保守估计都有大几千万的东西陪葬下去。   什么黄肠题凑,金缕玉衣,兵马俑什么的, 而他们的陵寝往往也修建的极为浩大, 劳民伤财。   这个世界有厚葬的风气,讲究视死如生,很少有人愿意薄葬。   他们恨不得把所有金器全部带入地下。   而不知什么原因,崇德的陪葬品露天了。   然后金灿灿的光芒勾到了某只大白龙,于是……   “他说你抢了他三次?”江枫自言自语。   大白尾巴下意识停住,“我不是,我没有, 他瞎说!”   江枫看着她, 没说话。   龙对黄金好像真的有特殊爱好, 即使是大白,也无法抵挡这种爱好。   “你给我看!”   江枫直接让她把空间打开让自己看, 看完才喃喃道, “崇德哪来这么多金器?他不会是把其他皇陵也掘了吧?”   大白摇着尾巴, 心痛非常。   “帮我运回去, 我分你一层。”江枫道。   这些东西数量太大, 她很难自己运回去, 容易被打劫。   大白:“两层。”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御龙山又派人去遗迹了,现在龙岛的防御比较薄弱,如果你愿意支付一层报酬,我可以帮你再削弱一层他们的防御。”   大白眼神闪烁了起来,“怎么削弱?”   江枫勾起唇角,“暂时不能说,不过,你不是有渠道知道龙岛的内部消息吗?”   “到时候她们走了,你自己不就知道了吗?”   大白思考了一会,艰难的抵住了黄金的诱惑,“如果是真的就行。”   江枫:“很好,那么帮我把这些小可爱运回魔土,以及,还有它们口袋里的,别想贪污。”   江枫显然没忘记,东西太多大白装不完的事情。   大白肉痛的咬住爪子,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江枫看向窗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作为一个独立的政权,她该学会自己铸币了。   盐铁已经收拢到手上了,等回去把最后的垃圾们清扫完毕,她就可以真正的实施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而铸币,需要金银铜,南州的金银铜矿早就被江枫收到手里了。   不能算多,但是显然暂时够她用了。   帝国的币制其实一直很混乱,官方规定的币值和民间流通的币值完全不一样。   币制规定中100铜板=1两银子,100两银子=1两金子。   市价中,一百二三十铜板才能换一两银子,而一金却只能换七八十两银子罢了。   因为铜币容易老化破旧,且因为历史遗留原因,铜币的大小重量都不统一,有特别小特别轻的铜币,也有很重很大的铜币。   但是在朝廷的规定中,这些铜币都是1,那么沦落到日常使用,百姓会用哪种,显而易见了。   劣币驱逐良币,坏的会被使用,好的反而会被收藏起来。   朝廷对此并无办法,只是强制出台规定,要求人们必须接收任何一种钱币,不然犯法罚钱。   效果嘛……一言难尽。   混乱的不止是币制,还有市场。   各个关卡有关费,县城郡城有城门费,河流水道也要收费,而且按货物种类重量等收费标准也不同,很容易克扣玩弄,总而言之,雁过拔毛。   因此,小的商户很难走南闯北,一辈子只能在一块地玩。   而大的商人,往往都有商会,背后有权贵护航,朝廷也很难收到他们的钱。   最后的结果是,朝廷压榨小商贩,而放过大商贩,又因为根本没有具体的商税法律,导致各地各玩各的,想怎么收怎么收,最后的结果就是……国库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收益,官僚们却盆满钵满了。   而江枫,很缺钱。   她需要一个正常的,繁荣健康的商业环境,而不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市场。   很遗憾的是,除了狐狼之外,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这个世界几乎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积累,而她自己也只是似懂非懂。   江枫下意识环视了一圈,然后才想起来,余殊去守灵了,不在这里。   屋里只有某抠龙,江枫转过头,发现她已经心痛完毕,爬上大床瘫了下去。   床铺发出吱呀的求救声。   江枫:“等会余殊回来要躺。”   大白捂住耳朵,背过身,床铺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江枫:“……”   有点无聊了。   书看完了,笔记也看完了。   她想找余殊玩。   江枫看向窗外,陷入沉思。   天色已晚,雪不仅没停,而且越下越大。   因为余殊离开,门口的家将又去巡逻了。   *   显然,这种小事是难不住江枫的。   她灵活的身影出现在了祠堂外。   门是开着的,除了跪在里面烧火盆的两个女人,这里并无任何外人存在。   风雪很大,门口的白幡呼啦作响。   余灵不在。   江枫若有所思。   她病的很重吗?   不过,她是文人,确实体质不怎么样。   这个世界可没有感冒特效药,就算是普通的感冒也能把人送走。   相比余殊,那么重的伤,没有感染,没有发炎,伤口肯定还没有愈合,但是她已经能撑着跪在这里守灵了。   有的时候,高阶武者与普通人就像是两个物种一样。   好在没有生殖隔离。   从背后看,很容易就能分辨余殊和余尚。   余殊肩膀瘦削,脊背却笔直如松,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沉稳而从容。   余尚身量更纤细一些,也矮了不少,她显然没有余殊那么好的体力,跪姿软趴趴的。   祠堂并无窗户,只有一扇大门,江枫看了一会,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后面匆匆的脚步声。   她嗖的飞上了屋顶,躲在了屋檐后。   “六君,九君,七君好像快不行了……”   江枫耳朵一竖。   六君?九君?七君?   已知,九君是余尚,那么……   余殊行六?   余灵怎么了?   她高烧还没退吗?   江枫看了眼鹅毛大雪,又觉得没毛病。   这么冷的天里,掉进河,确实不容易扛过去……   但是很可惜的是,她也没有什么好招数。   她最多会物理降温。   比如把余灵冻起来,冰一冰。   “你去看看,我来继续守着,”堂下响起平静的嗓音,“去城里请胡先生。”   很快,江枫看见余尚匆匆离开。   本来江枫是准备走的,但是现在……   余殊安静的跪在那里,时不时往火盆里加黄纸。   门外呼啸的风雪时而吹来,将未燃尽的黄纸吹起,带起火星,灰白的灰烬四处飞扬。   忽而,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   那是三座冰冷的棺材。   思索了一瞬,她激活血液的感知,果然发现了痕迹。   江枫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余殊身后,看着她的脑袋,正思考要不要敲她一下时,突然听见她说话了   “上个香吧。”   江枫:“?”   余殊:“在那里,拿三根,一拜就行了。”   江枫:“……”她可以肯定她气息收敛之至,且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你怎么发现的?”   余殊终于转过头,眼神有些无奈,“血。”   江枫恍然,“作弊!”   说着,她却已经乖乖的收敛表情,正襟而拜。   将香插入香炉,她才规规矩矩走到余殊身边,盘坐了下来,“你跪的这么直不累吗?”   余殊低头,“疼。”   江枫一愣,随后听懂她的意思。   她的伤都没好,可能不跪直会疼。   不过……   余殊是在撒娇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主公,她是不是该安慰一下?   江枫沉吟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不疼。”   余殊捻起黄纸的手指僵住了。   她默默的转过头,看着江枫不说话了。   江枫疑惑,于是换了个姿势,抱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帮我挡伤的,抱抱就不疼了。”   余殊沉默。   许久,她看着江枫的眼睛,木然道,“你在占我便宜吗?”   江枫一脸诧异,“怎么可能?不是你喊疼的吗?”   余殊面无表情,“我在回答你的问题。”   江枫:“?”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尽量心平气和道,“跪直了疼的轻一点。”   江枫恍然大悟,“我以为你在撒娇!”   余殊脸颊抽了抽,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什么。   “我是解释,”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撒娇!”   江枫立刻松开手,耸了耸肩,“那好吧,真遗憾,我还以为我可怜的余小殊终于学会跟主公撒娇了呢。”   余殊气的直咬牙,“江枫,你就非要调戏我是不是?”   江枫一脸无辜,“谁要调戏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小心我告你诽谤,”江枫义正言辞,“我分明是关心为我挡伤的将军,余小殊,你的思想太肮脏了!”   余殊气的身体都摇晃了起来。   江枫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她的腰,“你冷静一点点啊,我不气你了,冷静冷静冷静!”   余殊气的要死,“你欺负我现在不能动手打你是不是?”   江枫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抿住唇不敢开口。   她真怕把余殊气坏了。   好一会,余殊才冷静下来。   她看了江枫一眼,冷声道,“还不放手。”   江枫立刻松开手,一脸正色道,“我真不是想抱你,你别老这样看着我。”   余殊没理她,自顾自的往盆里添纸。   江枫这才坐了回去,摇头晃脑道,“我书看完了。”   余殊:“嗯。”   “笔记也看完了。”   “嗯。”   “外面下雪,大白在睡觉。”   “嗯。”   江枫:“只能找你说说话了。”   余殊沉默了一会,“……嗯。”   江枫回去就有人陪了。   江枫:“你只会嗯?”   余殊沉默了一会才道,“没什么力气,你说我听就好。”   江枫一想也是。   时间过的很快,余殊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沉默。   不过,随着天色渐明,她嗓音越来越轻,肉眼可见的疲惫。   江枫停止了话语,握住她的手。   余殊抬头看她,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只能用眼神质问她。   江枫:“好冰,余尚怎么还没回来?”   她转了一圈,“你就不能用你的真元暖暖自己吗?”   “我记得你的真元很暖和。”   余殊将手抽了回来,“不冷。”   “应该是余灵那里比较危险……”   江枫皱着眉,闷闷不乐。   *   “天亮了。”江枫眼睛发亮,“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余殊看向屋外,迟疑道,“只是刚亮,再等等吧。”   江枫直接把她拉了起来,“你的孝心不是伤害自己身体,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会心疼的。”   余殊跪久了,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江枫拉着她的手,怕她倒在地上,“要不要我抱你?”   余殊:“……不用了。”   她抬起头,语气有些疲惫,“江枫,你别碰我。”   江枫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手。   余殊没想到她响应的这么快,一个没撑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江枫僵在了原地……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余殊趴在地上,已经冻得麻木的伤口被她巨大的动作扯动,疼的她额头冒汗。   江枫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把她抱起来,又会不会被她骂的时候,突然发现余尚回来了。   她极为惊愕,“你怎么在这里?”   她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余殊,“稚奴怎么了?”   江枫急中生智,“天亮了,我怕她撑不住,来接她,没想到正好看见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来了正好,”她道,“我先带她回去疗伤。”   说完,她匆匆抱起地上的女人,嗖的就没影了。   只留下余尚目瞪口呆。   *   再来一遍,江枫轻车熟路。   将女人塞入被衾,捧来暖炉,又端起早就准备好的药。   “先喝药,再喝粥,喝完再睡。”   余殊已经困倦的睁不开眼,也没力气计较她的事情了。   江枫捧着药碗等了半天,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女子苍白柔和的脸颊缩在被衾里,单薄的眼皮安静的阖着,睡得很沉。   江枫沉默了一会,将药碗放了回去。   她这么累,昨天是怎么撑着抄笔记的?   超人吗?   江枫看向窗外,然后拉起了窗帘。   屋内陷入安静的昏暗。   “大白,挤一挤。”江枫爬上大床,将大白的龙翼盖在自己脸上,遮掩了所有情绪。   大白:“Zzzz……”   *   眨眼四日便过。   余家里墙上已经悬满了白幡,余家仅剩的几个直系,跪在棺椁前,做入土之前最后一个步骤。   客人上香,余家人磕头。   停灵七日,终于要入土了。   余家没有官身,混的低调,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人脉依旧不少。   比如附近的亭长、游檄,几个附近的大户,比如薄家,一些亲朋故旧,比如余尚她们的老师,一些姻亲……   林林总总的,起码两三百号人。   如果不是江枫强按着余殊休息,这些人估计还得她去操心。   知宾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江枫猜测应该是余家所在乡的三老,德高望重的那种。   听着他絮絮叨叨含糊不清的祷词,江枫整理了一下衣襟。   虽然是以江末的身份来的,她的地位依旧在所有人之上。   也就是说,她将是第一个上香的人。   随着知宾的话语渐落,江枫笑着朝边上的老人点了点头,举步上前。   胡经下意识回以微笑,然后继续在心里猜测女子的身份。   天地君亲师,作为师长,又是名闻河内的大儒,理论上她定是宾客之首。   这个年轻人是谁?   她心里有些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江枫一身简单的黑衣,正色敛容,规规矩矩的上了第一炷香。   知宾用含糊不清的语气念诵她的名。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雪消散,温暖的阳光笼罩大地。   是个不错的好天气,江枫上完香,迎着阳光转头。   余家几个女人和小孩正规规矩矩跪成一排,面对着她。   为首的便是余殊,她一身单薄的白色麻衣,身形削瘦笔直,白色发带随风飞舞,额头的纱布依旧没有拆下,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老人含含糊糊念到江末的名字,余殊看着江枫的脸,然后缓缓弯腰,磕头*1.   江枫觉得她磕的有点不情不愿,有点可爱。   第二个就是余灵,她好像确实病的有些厉害,身形比上次消瘦了不少。   她看见江枫的第一反应就是瞪余尚,余尚被她瞪的莫名其妙。   但是显然,她现在没法骂余尚,只能随着余殊乖乖的给江枫磕头。   江枫步履如常,与儒衫老者擦肩而过。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人应该就是余殊嘴里的那个胡先生了,余尚余灵的老师,一个在野大儒。   薄怀杨她们也准备上香,但是她们无官无职,还是小辈,排的很靠后。   “你们这几天在做什么?我去了看见连窗帘都拉起来了?”姬命抱着手靠在一边,此时毫不客气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干嘛,”江枫一身简单的黑衣,阳光落在她肩上,她捏着下巴回忆道,“她晚上守灵,早上我去接她回来喝药吃粥,她上午睡觉,我去找薄怀杨交流感情,中午我回去吃饭,她正好睡醒……”   “下午她抄笔记,我练字,”江枫嘀咕,“然后她就去守灵了……”   非常完美的循环。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书看完的江枫非常无聊,余殊又要专心抄笔记,所以她撺掇江枫练字。   江枫挺喜欢余殊的字的,于是余殊抽空给她写了个大大的’阅‘字,让她临。   等她临好了,又换了些常用字让她继续。   目的可以说是非常的功利,但是效率很高,且效果肉眼可见,江枫非常喜欢。   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正面反馈,而且余小殊嘴甜的一塌糊涂,每天都夸她。   就很爽.jpg   她现在身为主公的那几句常用的句式,已经练的可圈可点了。   虽然有点僵硬死板,但是至少比之前鬼画符好看。   她觉得回去之后,肯定能惊掉一地大牙。   姬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这?”   江枫:“不然呢?”   姬命挺嫌弃她的。   身为主公居然还需要手下教自己练字。   当初可是她教阿舟练字的。   江枫又忍不住笑了,“还有她分不清到底谁是阿澜哈哈哈……”   余澜是余殊的妹妹,虽然年龄小了二十多岁,但她与余殊是同辈的。   但是余殊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余澜,拉了余尚她们来,也依旧分不清,愁的她直抓头发。   甚至余殊抄笔记的时候,都不忘嘀咕小孩长的丑,江枫差点被她笑死。   江枫觉得好笑,姬命依旧面无表情。   江枫只得悻悻停住,“你不去上柱香吗?”   日光清寒,女子一身深青长衫,抱着手靠在一边,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不去。”她语气冷漠。   江枫也没在意,继续看着余殊磕头,“她之前砸到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现在磕头还磕的这么实诚,傻货……”   额头的纱布她都没让余殊拆,就是为了今天。   这个世界君臣关系还算平等,讲究臣拜君君亦拜臣,磕头除了大朝会,平时是不用的。   而在江枫这里,下跪都很少。   磕头更是没有的事。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今天的余殊不情愿也情有可原。   姬命突然开口,“余家人一直这么少吗?”   场中披麻戴孝的,从大到小,只有五个人。   余澜太小了,而且不知道是哪个,所以就没抱出来。   江枫耸了耸肩,“直系就这些人了,还有个余澜在襁褓里,就没了。”   余家确实人丁不旺,直系总共只剩六个人。   分别是余殊,余灵、余尚,余祯、余喜,还有余澜。   余灵余尚是亲姐妹,余祯余喜是亲姐弟。   余殊余灵余尚余澜是一个曾祖下的,余祯余喜是余殊大父的妹妹那一脉的。   而余尚作为家主,被她大父过继给了长房主支,也就是余殊大父的姐姐那一脉。   那一脉只有过继过去的余尚一个人。   如今,行六的余殊就是余家现存最大的小朋友了。   她今年跟自己一样大,应该是二十五了。   按余殊自己的介绍,余灵和李清明一样大,二十三。   余尚十九,余祯十六,余喜才十岁,还有不到一岁的余澜。   总共六个人,平均年龄十五岁半。   江枫有点感慨,“我怀疑再这样下去,她家就要绝种了。”   代侯传了这么多代,都快传没了。   要知道,当初江家没落成那样,直系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有三四十号人。   虽然江枫只认江末一个,但是其他人并没有死,只是被江枫赶远,或者关起来了。   姬命沉默,过了一会她才道,“并非代侯后裔,是舒侯后裔。”   她家阿舟没有孩子。   如果她们能有孩子就好了。   就算蠢笨如猪,她也能把她立为太子,让她君临天下。   可惜……   姬命眼眸微动,“听说你喜欢女人?”   “卧槽!”江枫脚一滑,扶住墙,“你怎么都知道了?”   姬命幽幽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江枫:“……是吗?”   姬命:“是。”   “你喜欢多大的?”   江枫:“?不大不小……都行……你问这个做什么?”   姬命:“随便问问。”   “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江枫心中警惕起来,不动声色道,“好看的我都喜欢。”   还挺不挑?姬命心道。   余殊长的很漂亮,实力强,人也优秀,属于世间翘楚,应该也在江枫的范围内。   而且她跟江枫一样大,看来她们并非没有可能。   看出江枫的警惕,姬命没再打草惊蛇。   如果喜欢上余家人,江枫就无法不为阿舟尽心竭力了吧?   毕竟,她们的故事,影响力太大了。   嗯……也许她会被江枫天天诅咒……   余殊跪在不远处,顺风带来了她们的谈话。   并非她有意去听,只是她耳力确实比较好。   好看的都喜欢,呵,江枫真是不知检点。   那么李清明也很好看,她也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枫感觉余殊好像冷了自己两眼。   怎么了?   她对谁都要磕头的,这么小气?   江枫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余殊苍白的发带随风飞扬,扶棺离去。   这次,能跟去的只有余家姻亲了。   江枫:“她刚刚是不是瞪了我几眼?”   薄怀杨已经上完了香,闻言道,“余殊脾气差,瞪你很正常。”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倒是第一个说余殊脾气差的。”   薄怀杨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白色束袖长衫,袖口领口银色暗纹,精致的银冠束住她漆黑的墨发,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华丽。   她有一双凌厉的眼眸,容颜精致,眸光闪亮,有种英气勃勃的感觉。   江枫觉得她好像与自己听说的那个薄怀杨不太一样……   说好温润内敛,风度翩翩的!   怎么跟大号徐机一样,气势这么强?   相比余殊柔和妩媚的容颜,薄怀杨显得英气许多,甚至连李清明都及不上她。   李清明长相也偏柔和,就是喜欢天天冷着脸吓人。   “现在你也没了官身,太守身死,你说不定要被朝廷通缉追责,”江枫道,“不如去南州游历一番。”   她道,“最近南州强者越来越多,可以供你切磋交流,还有武者协会可以玩……”   薄怀杨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转了转眼睛道,“余殊在你那里是什么身份?”   江枫:“捧日中郎将。”   江枫也不动声色,“南州一万捧日军归她管。”   薄怀杨哦了一声,思考了一会才道,“那我就去看看吧。”   她不想给余殊当手下,她看见余殊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就生气。   如果魔主让她给余殊当手下,她就不去了。   救命之恩以后战场再报。   不过,魔主很聪明的没提这点,只说邀请她去玩。   “那杨病己和子车呢?”   江枫正色了起来,“我答应子车让她大展身手。”   “病己帐前留用,”江枫一本正经的道,“看看水平再说。”   杨病己情况比较特殊,江枫准备慢慢来。   薄怀杨点了点头,“子车有勇有谋,我深信之。”   就这么聊着,没过多久,余殊她们就回来了。   不过,江枫发现她们气氛有点不对。   看见她们头也不回的走向余家大宅,江枫立刻跟了上去。   薄怀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姬命不紧不慢的吊在了后面。   *   “尚不孝,害死小姨姨夫,骇及大父,痛不忍言,”余尚一进门啪的跪在了地上,“无德无能,无法承担家主重任,请阿姊另寻他人,尚于老宅结庐守灵,再不出门。”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她看见,余殊淡然从容的脚步也顿住了。   她下意识扫了眼四周,悄咪咪的后退到门廊。   此时,院中只有余家几个人。   一脸懵懂的余祯余喜,皱眉的余灵,喜怒不辩的余殊,还有匍匐在地的余尚。   看着余殊的表情,余灵心中暗道不好,“阿祯,你带阿喜下去休息。”   余祯:“我不!”   她转头,“阿喜,你先回去。”   余喜懵逼的走出了门。   余祯却留下了。   她毫不犹豫的看向余殊道,“阿姊,阿敞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好不好?”   “她这个家主本就当的很辛苦很累了,”余祯给余尚求情,“小姨她们的事,也不是阿敞的错。”   “她也是好心。”   “你不要剥夺她家主之位嘛!”   余殊静静的看着余尚,没有开口。   余灵一口凉气直冲头顶,三两步走到余祯面前,捂住了她的嘴,疾怒道,“要你多嘴?”   “余尚不会说话,要你说?”   “你阿姊什么时候说不让她当家主了?”   她一急,自己也说错话了,恨不得撞墙。   余殊嗓音平静,“起来。”   余尚动都不敢动。   余殊:“行,你不想当,那就不当。”   余尚刚想抬头,就听她继续道,“余灵当家主,余尚驻守老宅。”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余灵一个飞扑,“稚奴!别生气!!阿敞她脑子不好,这段时间吓的神经衰弱,所以才乱说话!你再给她个机会啊!”   余殊低头,眼眸淡淡的,“放手。”   余灵哀求,“稚奴,她还小,脑子不灵光,一害怕就做蠢事,你别生气……”   余尚终于偷偷抬起头,一脸茫然。   江枫已经反应了过来,啧啧称奇。   余殊之前确实生气,但是没有今天这么生气。   余尚这手其实是逃避责任,以退为进啊。   她这个家主当不当,余殊在乎吗?   余殊现在还是她的捧日中郎将呢,一万捧日军如指臂使,一个家主她在乎吗?   她这么一搞,她让余殊怎么想?   用家族胁迫余殊?   她想余殊怎么反应?求她继续当?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余殊能被她威胁到,她就不是余殊了。   当然,也有可能她纯粹大脑发懵,太害怕了才这么说的。   江枫颇为好笑,干脆的靠在柱子上观察余殊表情。   她发现了,余殊脸色寡淡的时候,就是她最生气的时候了。   特别生气特别生气的那种余小殊。   江枫闲人一个,单纯是来看戏的。   她就看余小殊。   江枫看的笑眯眯的,贼欢乐。   渐渐的,余殊垂下了眼睫,让江枫看不清她的眼神。   江枫:“?”   干嘛呢?   看一下怎么了?   小气!   ……不过,余殊唇色还是很淡,回去得让她好好养伤。   唔,给她盖章让她修炼去,就说让她赶紧追赶清明的修为,不然她可能又要到处跑。   余灵一脚将余尚踹翻,在她惊恐的眼神中道,“谁让你玩这套的?稚奴会在乎你当不当家主吗?”   “余家总共才几个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阿澜才出生就没了父母,你以为你不当家主就完事了?”   “还有大父……”余灵说着说着脸都青了,“我恨不得打死你!”   余尚抱着头大哭,“阿姊……我错了……”   她一身单薄的孝衣,瘦弱的胳膊被冻得发红,跪在地上被余灵踹翻,膝盖都磨破了皮,看起来十分凄惨。   江枫也觉得她挺可怜的,但是……   她暗自摇头。   余殊明显很在乎她大父,之前一直都压着火,直到把老人送走才开始秋后算账。   余尚这关确实难过。   只是,她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余殊在余家有这么大的威望。   她明明只比余尚她们大几岁,余尚两人可都是治国,怎么在余殊面前跟个鹌鹑一样,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余殊很凶吗?   她很厉害吗?   江枫捏着下巴,眼中升起疑惑的情绪。   余灵又踹了她几脚,才图穷匕见,“你好好道歉,不要想着投机取巧,稚奴肯定会原谅你的……”   余尚崩溃大哭,眼泪哗啦啦的掉,“不会的……”   她胳膊上都是泥土,捂着脸哭嚎,“她不会原谅我的……”   “她这几天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她呜哇大哭,“我要死了阿姊……”   “噗嗤。”听到这句,江枫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余殊面无表情看了过来。   余灵露出了愤怒的眼神,却暂时没法找她麻烦,她继续安抚余尚。   江枫捂住嘴,转过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对不起,她真的笑出来了。   这个余尚真是个人才……   她敢肯定,余殊最多冷暴力她,绝不可能杀她的。   余尚却突然一个支棱,泪眼模糊的看向江枫的方向。   在余灵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矫捷的窜出,抱住江枫的大腿,呜哇大哭,“魔主,我不是故意的!”   “你劝劝稚奴吧……”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特别特别可怜,死死的抱住江枫的大腿不松手。   江枫脸色一僵,低下头看向她,眼中是难掩的震惊。   卧槽你们余家的节操呢?   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关上门把我赶出去自己解决问题吗?   你特么直接来抱大腿求救???   余尚哭的好大声。   余灵脸色铁青。   余殊平静的表情都破了,难掩眸中惊愕。   江枫沉默了一会,不动声色的抬起头。   眼神暗示.jpg   余小殊,你给我支棱一下,我要不要救?   快点,快给我一个眼神!   江枫疯狂暗示。   余殊却好像没看见一样,脸色平静,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待江枫的反应。   江枫:“???”   你特么还给我脸色看???   看见她脸色渐渐狰狞,余殊依旧毫无反应,就这么负着手,静静的看着江枫。   她好像在等待江枫听话,把余尚一脚踹回来,让她继续训。   余灵青着脸跑来拉余尚,“胡闹!魔主不是余家人,她怎么能救你!你还不如去抱稚奴的腿……”   余尚死活不松手,嚎啕大哭,“我不敢!”   她理直气壮的让江枫一下子破功,又想笑了,就连余灵都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疯狂把她往回拉。   余灵怒极,“阿祯,快来帮忙!”   余祯愣了一下,“啊,好嘞!”   余尚此时却好似聪明了起来,“阿祯你别拉我,你想我死吗?”   余祯又刷的停手,“哦,也对啊。”   一时间,她们就这么拉拉扯扯起来,余灵之前病才好,此时力气还没余尚大,气的脸色黑如锅底,一边拉一边痛斥余尚没有余家尊严……   听着全程的余殊:“……”   她们这样菜鸡互啄,江枫憋着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时,姬命和薄淮杨已经悄悄离开。   “库库库……”江枫真的憋不住了。   这余尚可真是个人才。   她对余家的滤镜,哗啦一下全碎了。   甭管是不是治国,每家都有傻狗。   逗比儿童欢乐多。   江枫见余灵乌漆嘛黑的脸色,才勉强收住笑声,干咳了一声,“阿殊啊……”   “你看这……”   余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动了动腿,余尚死不松手。   江枫:“你先松手,我去劝她。”   余尚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真的?”   江枫又忍不住笑了,“真的。”   余灵都快气的冒烟了,“稚奴有那么可怕吗?”   余尚抽噎道,“你不怕你去求她啊……”   余灵一个暴栗下去,“还敢顶嘴?”   余尚哗啦又哭了,“你打我……”   江枫已经走到余殊身前,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我特么笑死哈哈哈哈……”   余殊很顺从,并未反抗,江枫脚步又急又快,拉着她过转角。   余殊本以为她会说什么,结果刚走出余灵她们的视线范围,她就一通狂笑。   余殊:“……”   她无语了片刻,移开眼神维持住表情,“你准备为她求情?”   她又冷淡道,“我不准备原谅她,你无需多言。”   江枫拉着她走到墙角,“余小殊,给主公点面子呀!”   她拉余殊衣袖,小声道,“你余家以后不跟我混了?”   余殊呼吸微滞,“这跟余尚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她是个人才……   江枫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反正你以后也日常不在家,余家不是余灵就是余尚,她俩还是亲姐妹,除了你没人真怪她对不对?”   “你何必非要跟大家作对呢?”   余殊脸色冷硬了下来,“那又如何?”   “若不是她,大父怎么会死?”   此路不通。   江枫换一条路走,“你大父也不想你因此这样对待她吧?”   “她也是你妹妹,”江枫循循善诱,“你余家本身就这么几个人了,你还要欺负她,你大父泉下有知,多难受啊……”   余殊冷哼,“我欺负她?你觉得我在欺负她?”   江枫干咳,“没脑子是没脑子,可能是被你吓的吧。”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好歹也快及冠了,居然这么怕你,动不动就被你吓哭?”   “她对余灵就敢顶嘴,”江枫颇为稀奇,“你对她做了什么?”   余殊没好气的撇开眼,“我怎么知道?”   “我十四岁就离开家了,”她道,“除了偶尔休沐回来看大父,也没对她怎么样。”   她断然道,“她性子软弱,窝里横罢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生气,你之前准备怎么罚她的?”江枫问道。   余殊:“没想好。”   顿了顿,她冷了眉眼,“我以为她会自己愧疚不已,无需我做什么。”   江枫:“……所以现在?”   余殊垂眸,语气平静,“如她所愿。”   有一说一,余殊语气平静的时候,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江枫不怕她,所以只是不舒服。   怕她的……已经哭成傻逼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你换个处理方式吧。”   她拉了拉余殊的袖子,“你别气她们,你自己身体也脆的很。”   “气坏了,伤好得慢,”江枫循循善诱,“伤好得慢,你就追不上清明。”   她帮余殊回忆,“你忘了清明先突破,她是怎么揍你的了?”   现在回想,李清明可真是把余殊踩在脚下打。   太惨了。   目不忍视。   余殊显然也想起来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道,“你不会求情就不要求,我更生气了。”   江枫一脸无辜。   余殊把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看向门廊,“滚过来。”   余尚本瑟缩在柱子后面,闻言立刻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稚奴……”   江枫微笑面对余灵怒气冲冲的眼神。   看什么看,我就是能制余小殊,不服咬我呀?   余殊语气冷淡,“我不处罚你,我也没资格处罚家主。”   “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我不管你。”她如此道。   余尚傻眼了,下意识求救的看向江枫。   江枫帮她翻译,“她的意思是,你还有救,但是要你自己想。”   “我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   江枫笑容完美,心里骂娘。   “你了解余殊,你肯定知道她想什么。”江枫说着废话。   余灵若有所思。   余尚也若有所思。   江枫偷偷松了口气。   呸,她怎么知道余殊怎么想的?   鬼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们自己去肝吧,主公功成身退了。   江枫不动声色的准备跑路,余殊却突然转头,“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干你娘,余尚余灵还在边上呢。   余殊微微低头,眼神颇有兴趣的样子。   阳光下,她的容颜白的泛光,就连额头的纱布都没她的脸白。   小白脸余殊!   “我知道个屁!”   “鬼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江枫只犹豫了片刻,就放弃了打肿脸充胖子的可能。   她怀疑她说了解的话,余殊会逼她解题。   呸,她堂堂主公为什么要趟这种浑水?   让余尚自己去死吧。   余殊:“……”   余尚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不愧是魔主,居然把稚奴骂的一愣一愣的。   余灵维持着怒气冲冲的表情,心里暗自点头。   说得对,稚奴的心思天下一顶一的难猜,鬼都猜不透。   余殊垂下了眸,语气却隐约有些笑意,“我还以为你能懂呢。”   江枫瞥她,“你自己都不一定想好,还好意思让我懂?”   “我懂你个锤子。”   余殊:“……主公,她们还在。”   江枫也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维持自己的形象的。   她冷静的道,“好了,事情解决了,余殊回头就要随我回南州。”   “大概就这两天,”江枫看向余尚,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要是你,就等她走了再想办法。”   “书信交流没有面对面压力大,你说是不是?”   余尚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当着稚奴的面不能点头。   于是她只是不动声色的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表态道,“稚奴放心,我一定不会刻意拖时间的……”   余殊给了她一个漂亮的假笑。   余尚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嗖的支棱了起来。   稚奴对她笑了!   稚奴原谅她了!   啊啊啊!!!   余灵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试图将不对劲的地方拉回来。   “既然稚奴不生气了,那么我们还要努力分辨一下阿澜,”她过河拆桥道,“魔主今日也该累了,请你回去休息吧……”   江枫:“阿澜还是我救的?我不能看?”   余灵笑容一僵,“但是孩子还小,见不得生人,我……”   余殊:“你看了你也分不出来。”   她已经率先带头走向内院,“你还嘲笑我,她们真的长的都有点像小姨……”   江枫觉得这样跟着余殊会显得很讽刺,但是……   她朝余灵微微一笑,然后跟了上去,“你这么大了,连你小姨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太菜了!”   余灵僵在了原地,更令她愤怒的是,余尚对此没有丝毫反应,而且很快抛下她溜溜的跟了上去。   余灵气的直咬牙。   “阿敞你个败类!!!”   刚走到堂外,江枫突然看向远方。   一道凛冽至极的气息冲天而起,正快速向余家靠近。   这个气息有点点点点……熟悉……   与余殊对视了一眼,江枫下意识眨眼睛。   余殊幽幽道,“你喊她来的?”   江枫:“……她知道你受伤了,应该是担心你。”   余殊冷笑了一声,“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看向那道已经近在咫尺的气息,毫不犹豫的放出了自己的气势。   恢弘的气血冲天而起,庞大的气机使得余家方圆一里空气都有些凝滞。   “我看她恨不得一剑砍了我呢。”   那道气息瞬间找到了位置,冲了过来。   外面响起了机栝上弦的声音,还有余家家将慌乱的脚步声。   余尚跟了过来,一脸惊吓,“魔主,发生了什么?”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出现在墙头的松衣女子,沉思了片刻道,“你听说过争宠吗?”   余尚:“啊?”   江枫指了指两只,风轻云淡道,“她俩争宠呢!”   两人对峙的气息瞬间消弭,齐齐转过头看向江枫。   “你不要脸。”李清明道。   “附议。”余殊道。   【作话】   字数对了,就不是咕咕咕!!! 第209章 河内之行(末).   余灵跟来, 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江枫。   稚奴怎么可能争宠?   她是那种人吗?   江枫无视了她的眼神,打断了两人的对峙,便问道, “你怎么来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 “叶祭酒让我来的。”   江枫:“……带人了没有?”   李清明:“一曲五十人。”   江枫点了点头, “等会去见子车牧,让她安排人,可以出发了。”   此时,李清明已经自然而然的走到了江枫的身边。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然后发现江枫看着自己, “你可以先去忙……”   江枫无语的看着她,“走,去看看余澜。”   李清明疑惑,“?”   江枫:“此事说来话长。”   她简单的说了一下前因后果,最后总结道,“余殊根本分不清谁是她妹妹。”   “哦。”李清明脸色冷淡,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她只是像以往一样, 跟在江枫身后, 江枫说什么她听什么。   而余殊, 也反常的没有开口。   江枫对这种沉默有些不习惯,她下意识瞥向余殊。   余殊一身雪白的孝衣未来得及脱,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察觉到她的眼神, 立刻回望了过来。   看到她询问的眼神, 江枫忽然发现, 这次河内之行, 她与余殊好像关系更……亲近了?   本来她还没有感觉, 此时清明一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这种变化。   她似乎与余殊好像亲近了许多。   唔,也算正常,先是几乎撕破脸一路打过来,打完了又同历生死,正常人都会感情递增的。   余殊……应该也属于正常人……吧?   以前余殊那可是完全游走在朋友边缘之外,守着臣子本分死活不露头,如今……   江枫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她自以为临死赠言,但是也表明,这家伙终于肯交心了。   她可是记得,余殊还对小皇帝念念不忘呢。   相比跟她相遇的时间,她与小皇帝相处的时间更长,而且还是她幼小的时期。   江枫思考了一会,突然看向李清明,“你最近别欺负余殊。”   李清明:“?”   余殊也不禁脚步一顿,眸露异色。   这居然是江枫能说出来的话?   她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看着江枫,“她哪敢欺负我?”   江枫看着李清明冷淡疑惑的小眼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李清明的小脸,“她伤的很重,也就比上次好一点。如果没有她挡下崇德的攻击,现在重伤的就是我了。”   某种程度,余殊做了与李清明一样的事情。   不管她到底以什么心思去做的,但是江枫记下了。   论迹不论心。   可惜的是,余殊归程说的那些话,她把余殊救回来之后,余殊又不承认了。   李清明冷淡的眼眸也不由露出异色。   怎么可能?她不太信。   这是余殊吗?   余殊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她效忠江枫可以理解,但是若说她愿意为江枫付出性命……   她就不怎么信了。   她与江枫的感情什么时候深到这种地步了?   或许,她有把握不死,就像以往一样,故意惹得江枫感动,博取江枫的信任。   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李清明还是不禁瞥了女子一眼。   女子那扎眼的红衣,已经换成了低调朴素的孝衣,仿佛随着红衣一起消失的,是她的张扬放肆。   她沉着眸,此时正认真的注视着江枫,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李清明的目光,她瞥了过来。   对视了片刻,李清明并未从她眼里发现什么。   于是她转回头,冷淡的道,“她不挑衅就可。”   回答江枫之前的话。   江枫点了点头,放心了。   李清明脾气她还是放心的,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不会去招惹别人。   相反,余殊反而作死比较多一点。   话说,好像很久没有逗李清明了……   江枫眼珠转了转,然后发现余殊一直在看着自己,“你看了半天了,看出了什么?”   余殊挑了挑眉,只吐出两个字,“难得。”   江枫听懂了。   “我答应过你。”   她想起什么,眼珠一转,比了个嘴型   “云湖!”   调戏完余殊,她才看向堂内,没看见两个孩子的踪迹。   余殊表情僵硬了一瞬,显然回忆起了什么。   她克制着情绪移开眼眸,不动声色走近了两步,像是牵引江枫一样,指向堂内道,“别看了,都在内堂。”   “现在天冷,外面风大,幼儿容易夭折,”余殊语气自然,嘴角却微不可查的上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她们见风的。”   李清明看着她们的背影,不自禁顿步,有些疑惑,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以前余殊好像不会站的离江枫这么近,她会站的更远一些,一般都在两步之外。   只有极为偶尔的时候,她才会离江枫这么近。   余殊察觉到了李清明的眼神,她当做不知道,还故意的凑近江枫,“你说我分不出来,你自己来看。”   江枫对她的靠近并无丝毫反应,闻言,她毫不犹豫的向内走去。   那是两张靠在一起的小木床,一模一样的红色襁褓,一模一样的红色小衣衫,就连大小都几乎一样。   江枫很难去形容婴儿的长相,但是不得不说,两个婴儿都还算白净可爱。   她若有所思道,“另一个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   余殊微微点头,“应当不是。”   李清明低下头,看了眼两个人类幼崽,然后不感兴趣的移开眼睛。   听到江枫的话,她露出了些许疑问。   江枫解释,“普通百姓的孩子,可没法这么白白净净。”   干干瘦瘦,黑黢黢皱巴巴,才是大部分婴儿的模样。   很多百姓自己都吃不起米粥,更何况去喂孩子呢?   营养不良,且容易夭折,是这个年代婴幼儿的特色。   李清明小时候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而余殊小时候应该就白白胖胖的。   说起来,当初捡李清明的时候,江枫也想不到她长开了会这么好看。   她那个瘦弱青白的酒鬼老娘,可一点都不好看。   可能是李清明亲爹好看吧,就像许子圭喜欢的那个男人一样。   江枫:“你觉得哪个是余澜?”   她觉得余殊应当有自己的判断。   余殊也毫不犹豫的指向了……更漂亮的那一个。   江枫:“……为什么是她?”   “好看。”   看着江枫的眼神,余殊解释,“小姨也好看。”   江枫沉默了一会,竟然不得不赞同。   余家的基因确实给力,看余殊自己的长相就知道了。   还有余灵余尚,一个外朗,一个内润,姿容不凡。   而余殊就是最优秀的那个。   脑子也是。   又看了眼两个婴儿,江枫好奇道,“你小姨有你好看吗?”   余殊微怔,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余尚小声道,“稚奴最好看的。”   “从小就好看。”   所以她们小时候都喜欢和稚奴玩,但是稚奴很冷淡,不怎么爱搭理她们。   再然后就是心理阴影了。   余灵抱着手,对她们喧宾夺主的行为非常不满。   但是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附和,以免被稚奴记上。   虽然她好像没有这么无聊。   稚奴确实从小就生的漂亮。   余殊有点不好意思,“小姨好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好奇而已,”江枫思索,“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两个孩子虽然一起救回来,但是身份必然不同。   一个是余家嫡系小姐,一个是捡回来的外人。   受到的教育,待遇,乃至关心,都必然是不同的。   在没区分出来她们的身份之前,她们受到的待遇应该是一样的。   但是人都是会长大的。   到最后必然会区分出结果。   而这个过程,恐怕不容易让孩子接受。   即使,余家再温柔。   余殊果然答道,“一起养,一个孩子余家还是养得起的。”   “大了应该就知道谁是阿澜了。”   江枫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顾虑。   余殊有些愕然,似乎没料到江枫会想的这么细。   她思索了一会才道,“这也没办法。”   “我们并未对不起她,”她道,“若非你,她都活不下来。”   “我们会像教育阿澜一样教育她的,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江枫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   可惜,如今的余家已经没有长辈,不然会好处理许多,比如认义女义孙女什么的……   而余殊她们,年纪都不大,连认义女给那孩子余家身份都没法去做。   江枫还是忍不住问道,“要不你认个义女?”   余殊脸都黑了,“你怎么不认?”   江枫伸了个懒腰,“那就这样吧,反正都活了。”   她也算功成身退了。   她总不能代余家去养孩子吧?   *   回到院子,李清明扫了一眼,“这是余殊的院子?”   江枫:“你怎么知道?”   李清明冷淡的道,“她之前那个院子也是这种风格。”   江枫看了一下,“我怎么看不出来?”   余殊的屋子十分简单,一切以实用为主,基本上没有丝毫个人风格的东西,质朴至极。   李清明看向孝衣女子,语气不无嘲讽,“生怕自己有风格的风格。”   余殊立刻看向江枫,大声告状,“江枫,她挑衅我!!!”   江枫扶额。   突然,江枫想到了什么,她眼珠一转,“清明清明……”   李清明:“?”   江枫:“想不想看代侯笔记?”   余殊转过头,眼眸微动。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已经不加掩饰的勾起唇角,“想看?”   看着她的表情,李清明瞬间转过头,硬邦邦回答江枫,“不想看。”   江枫:“……”   干咳了两声,江枫走向余殊,拉着她背过身,“我觉得,清明应该能看……吧?”   “嗯……”余殊声音拖的长长的,故意给李清明听见一样,“她为什么能看?”   “她又不姓余……”   阳光下,女子苍白的容颜已经神气活现起来,此时她眉眼悠悠,表情能把人气死。   江枫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闹了,一个条件。”   余殊转了转眼睛,试探道,“回去她驾车!”   就这?   “好。”江枫毫不犹豫的帮李清明答应。   余殊一脸后悔,“我能不能换一个?”   李清明冷冷的道,“不可以。”   而余殊真正想的是……   她分给李清明一支笔一张纸,“快,抄!”   李清明:“?”   余殊一脸神气,“边看边抄。”   “看什么看?”她回视李清明的眼神,“帮江枫抄的!”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你怎么不抄?”   余殊闲适的往后面一靠,“伤患。”   江枫忍着笑。   她发现了,余殊的爱好某种程度与她一致。   李清明真的太好逗了!!!   李清明锐利的眼神瞬间投射而来,“你呢?”   江枫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字不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清明狐疑的看了她一会,“你让我看笔记,不会是为了让我抄吧?”   江枫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强憋着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好奇而已。”   李清明还是狐疑。   江枫强行板脸道,“快点,原版在余家我们不好带走,余殊愿意给我们抄录一份,已经仁至义尽了。”   “赶紧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走。”   李清明这才提起笔,一笔一划的抄了起来。   江枫见她转头,嘴角疯狂勾起。   但是看着看着,她笑容渐渐有些淡了。   松绿衣衫的女子坐在桌前,背脊笔直,墨发高束,精致冷淡的小脸毫无表情,持笔一字一画的抄着笔记。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模糊重叠。   两百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女子,冷淡又认真的坐在桌前,一笔一划的写着笔记。   江枫有些失控的走到她身后,她看见,清明的字迹,竟几乎与代侯的字迹一模一样。   一样的锋锐,一样的恣意,一样的傲然。   李清明没有回头,她一旦做什么事时,就会沉浸进去,一丝不苟的完成。   余殊也走了过来。   江枫与她对视了一会,然后勉强回过神道,“清明是有点像代侯,但她肯定不是。”   代侯不一定有李清明这么可爱。   余殊眸中异色渐渐散去,她瞥着江枫,没有说话。   江枫却已经翻脸无情,“你也抄。”   余殊:“?”   江枫:“早点抄完早点走!”   她嘴角微勾,“你还要回去练兵呢。”   “明止肯定也存了一堆事情要问你。”   “年节的赛事因故取消了,但是新式甲胄还没发下去呢……”   余殊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包括还在抄笔记的李清明。   李清明回过头看向江枫。   江枫一脸正色,“一视同仁,看你们自己表现。”   李清明一记冷眼甩向余殊。   余殊已经非常上道的叼着毛笔,拿起自己已经抄了一小半的笔记来。   那厚厚一叠的模样,惹得李清明不由多看了几眼。   余殊凶她,“看什么看?你看我比你抄了多多了!”   李清明脸都冷的掉渣了,“菜狗。”   余殊眉头一竖,“你说谁菜狗?我看你是欠打了!”   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江枫挑眉,“少废话,赶紧抄。”   两人眼神仿佛能放出火光,好半天才低下头继续。   没过一会,余殊瞥向悠哉悠哉的江枫。   眼睛转了转,她高声道,“主公,你’阅‘字练的如何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她道,“主公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吧?”   江枫:“???”   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书,又看了眼奋笔疾书的两人,陷入了犹豫状态。   余殊:“你难道不想让叶祭酒赵长史为你的进步大吃一惊吗?”   江枫吐槽,“她们才不会大吃一惊呢,只会说’哇你终于知道自己字有多丑了‘之类的。”   “赵文景还会骂我,说’哦主公终于有点羞耻之心了‘,呵呵……”   江枫闭着眼睛就知道她们会作何反应,最后道,“只有我可爱的子圭会夸我两句……”   说完,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十分惆怅。   余殊忍着笑,“那你练不练?”   江枫认命的放下书,“练,为什么不练?”   “业精于勤,荒于嬉嘛~”   主要是余殊李清明都在写字,江枫对练字就没有抗拒感了。   大家一起~   练字中,江枫随口道,“清明,秦秋关起来了没有?”   李清明:“第二波御龙山的人已经进去了,我和明止关掉了遗迹大门,就来找你了。”   江枫点了点头,“文景和首辅磨洋工磨完了没有?”   李清明想了想,“不清楚,长史没说。”   江枫点了点头,“我这次发财了,回去给你个漂亮的将军印。”   余殊耳朵竖了竖,不动声色的继续抄。   等了一会,她不由自主抬起头。   结果发现江枫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余殊眼睛动了动,不动声色的道,“你看什么?”   江枫晃了晃脑袋,笑意渐深,“这右将军印啊~不知道该怎么刻呢~”   她态度非常露骨,余殊才不吃这套。   她低下头道,“我又不是右将军,哪知道。”   江枫噗嗤笑出声。   李清明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最好不是,不想再跟你并列了。”   她每次和余殊并列,都会在各种方面被余殊压制,每次别人说她脾气不好,都得说一句镇东将军爱笑脾气好,说她严苛,又要说一句余殊宽仁……烦死了。   余殊瞬间支棱起来,“那容易,你让我当左将军,我们就不并肩了!”   她还是想当左将军。   李清明瞬间冷脸,“这辈子你都别想。”   余殊:“呵呵。”   阳光下,松衣女子与白衣女子各据一边,时不时抬头眼神交锋一下,然后继续抄。   还因为谁占的桌子位置大,差点打起来,江枫都哭笑不得。   只要两个人一相遇,就和斗牛一样,谁也不让。   还特别幼稚。   姬命来此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阳光下,两人背脊笔直,容颜清伦,风格各异,却各有一番特色。   而江枫……她撑着脸看戏,看的特别欢快。   *   时隔月余,年节已过,冬雪已化。   这一日,天高气爽,阳光普照。   车夫清明同志戴着斗笠,甩着马鞭,臭着小脸发出启程的声音,“驾!”   随着吱呀的声音,车队缓缓启程。   【作话】 第210章 回来的第一天,从见官开始.   李清明戴着斗笠, 随意的甩着马鞭,看着前方的路,耳朵却竖的直直的, 听着后面江枫和余殊的话。   忽然, 她余光瞥到一个青衣人影。   姬命愣了一下, 看见那马车理所当然的从自己面前经过,丝毫没有停下来理她一下的意思。   她不得不奔跑跟上,“李将军,我有事和江枫说。”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 示意她自己跳上来。   她没赶过车, 不会停车。   姬命只得自己跳上车。   江枫:“找我干嘛?”   车厢内铺着地毯,两人直接席地而坐,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女子已经褪下孝衣,换回了红衣,此时她也正好奇的看着来人。   姬命瞥了眼冷淡如故的李清明,这才踏入车内,“你的真元。”   余殊目露意外, 什么时候温子晋这么主动了?   江枫一拍脑门, “对, 阿殊,你的真元问题也要解决, 不能老靠玉玺啊, 那治标不治本。”   余殊眼睛亮亮的, 看着青衣女子, “我该如何做?”   姬命面无表情, “手给我。”   余殊毫不犹豫的伸出手。   姬命忍着不喜, 接住她的手。   真元探入。   “你怎么会我家的功法?”余殊猛然抽回手, 眼神惊怒。   姬命眼眸恍惚。   时间太久了,她都忘了,她与阿舟是同一个功法了。   安长决。   那熟悉的真元,唤醒了她久远的记忆……   这是姬姓皇室收藏的功法,行清决,起初并不多么优秀,因为当时她只是默默无闻的姬姓宗室之一,最珍贵的功法。轮不到她。   而那时,余舟的功法还不如她,认主之后,她就让余舟改为修习行清决。   后来余舟修为上升之后,自己把安长决完善优化,然后又反教给她的。   名字还是她起的安长决。   余殊修炼的也是安长决……   姬命恍惚了一会才道,“陛下教我的。”   余殊已经收敛表情,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想起她的名字,余殊眯眼,“宫里也有安长决?”   姬命坦然应是。   她当然没流传下去,她们不配学。   但是,显然没必要告诉余殊,反正她也验证不了。   江枫已经挪到了李清明身边,看了过来,“怎么了?”   “一个功法而已,你祖宗和高祖关系那么好,肯定也传给了高祖的后代啊!”   “皇帝不就喜欢到处赐东西吗?”江枫非常理解,“传出来也不奇怪!”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余殊郁闷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从没遇见过,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道,“我余家也只有我修炼了安长决,从没遇到第二个。”   江枫不以为意的撇嘴,“这有什么?”   “清明还和我修炼的是同一个功法呢!”   余殊眸光微动,“远宁侯是什么功法?”   江枫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代侯传的,是远宁侯自己的功法。”   “跟你不一样,”江枫无语,“你又不是没探过,脑子呢?”   “怎么?安长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江枫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余殊收回眼神,“抱歉,我反应太大了,希望阁下不要介意。”   姬命淡淡点头,皱着眉头抓住她的手。   忽然。   江枫:“清明清明,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清明毫无防备的转过头。   江枫刷的伸手。   女子漂亮冷淡的小脸,突然出现一个红彤彤的印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眼前的场景似乎与记忆重合。   阳光明媚的元明宫,她第一次踏入皇城,第一次摸到玉玺。   那时候,女子也是这般,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候着。   她也是如此,偷袭一般,将玉玺盖在了女子漂亮冷淡的小脸上。   可是如今,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你抓疼我了。”余殊淡淡的嗓音响起。   红衣女子眼眸漆黑,静静的看着她。   姬命回过神,“……想起了些东西,抱歉。”   江枫眼神闪烁,“章武帝也对你做过同样的事情吗?”   她可是记得,温子晋是章武的心腹。   青衣女子没有丝毫反应。   江枫只得将注意力转了回来,“清明,感觉如何?”   李清明冷声道,“擦掉。”   她又道,“你要我有什么感觉?”   江枫贼无辜的眨眼,“这你就不懂了吧!”   她巴拉巴拉的把玉玺的优点一通说,然后不怀好意的道,“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盖了。”   “到时候被余殊殴打了我可不管……”   李清明看着她,“当真三倍?”   江枫得意,“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   余殊睁开眼睛,淡淡提醒,“她在赶车,江枫。”   江枫恍然,“回去再试,我不想再出车祸了。”   李清明:“再?”   “傻狗余殊把车赶翻过。”   李清明果真轻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即使闭着眼,余殊也能感受到她的眼神。   她脸抽了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强忍住不睁开眼骂人。   姬命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耐,“三个月。”   江枫:“居然要这么久?”   姬命冷淡道,“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故意把真元分成十几段,衔接循环的同时,又能不断流失真元,且会随真元流动增加流失量。”   她有点嫌烦,“有这个功夫不拿去优化功法,真是闲得慌。”   让她在别的女人身边坐三个月,简直是要她命。   虽然每天只需要坐半个时辰。   她的不耐几乎不加掩饰,余殊垂下眸轻声问道,“我自己可以吗?”   姬命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你不行。”   “那股真元太细微,你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起码要巅峰才能摸清感觉到那股真元,”她又道,“绕的和线团一样,还要费力去解开,一不小心失败,就会让你真元反噬。”   她道,“解开之后,才能真正尝试。”   “用真元同时看顾十几个节点,或断或阻或衔,即使是我恐怕也得失败几次才能成功。”   江枫顿了顿,“三个月指的是?”   姬命冷淡道,“解题。”   江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阁下了。”   到底是自己答应的,姬命的情绪渐渐平息,“每日酉时,半个时辰。”   说完,她看向了李清明,玉玺的痕迹已然消失不见。   “我先走了。”   拍了拍李清明的肩膀,江枫回到车厢,“生气了?”   红衣女子交叠双腿,淡淡的阖着眸。   余殊睁眼,“没有。”   温子晋看起来就不像什么乐于助人的人,她的态度很正常。   虽然确实让人有些不适,但是主要厌恶对象还是崇德。   “觉得太长了?”江枫歪了歪头。   余殊沉默点头,但是转瞬又长吐一口气,“三个月已经不错了,知足常乐。”   她仿佛瞬间转换心情,眼眸再度明亮了起来,“我觉得,这个温子晋不太对劲。”   江枫翻眼睛,“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余殊:“我指的是,她对李清明的态度不对劲。”   江枫思索了片刻,“确实。”   “她不会暗恋清明吧?”江枫惊呼。   李清明差点把马鞭捏断,语气冷冽,“江枫,你适可而止。”   江枫一脸无辜,“干嘛呢干嘛呢?”   “开个玩笑怎么了?”她无辜的很,“有人喜欢你你不高兴吗?”   “清明啊,”她又狗狗的凑到女子耳边,头搭在女子肩膀上,故意嘘气,“你年纪也不小了,放在民间,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你是不是该谈恋爱了?”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我帮你注意注意?”   “滚……”李清明重声,“她是女人。”   江枫撇了撇嘴,“女人怎么了?女人才可爱~”   就连余殊这种打起架来超凶的女人,抱起来都香香软软的。   男人能做到吗?   男人能做到吗?   男人能做到吗?   李清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余殊缄默了一会,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江枫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说?”   “我就说!”   余殊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以为,一般人多少会不好意思,或者避避嫌……   但是江枫过于理直气壮,就差明文昭告天下了。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不过,她想要,确实不缺女人。   只要她勾勾手,有的是人愿意给她送女人。   想到这里,余殊幽幽的道,“主公比李清明还大,说她之前,你是否该先成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主公的基业难道不需要人继承吗?”   江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清明屏息,耳朵竖的直直的。   白了余殊一眼,江枫不高兴道,“我就不结婚!”   “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成亲?”   “继承?”江枫不屑的撇嘴,“随便找个人就行了。”   “江末生呗,实在不行偷偷捡一个,”她又得意起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不是我的孩子?”   “就说是私生女,之前养在了外面,后来被我忘了,去接的时候孩子父亲已经忧郁而死,”江枫忍不住笑,“我可真是个渣女~~~”   余殊眼眸闪过一抹复杂,她低下头随意道,“你会改变主意的。”   李清明转过头,眼眸认真,“你真准备这么做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清明道,“帮我也捡一个。”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渐渐变黑。   李清明语气认真极了,“我也不想成亲,说法就按你说的来。”   江枫:“……李清明?”   “嗯。”李清明应了一声,“不可以吗?”   江枫黑着脸,“你没事为什么不结婚?你脑子被驴踢过吗?”   “谁许你不结婚的?”   “你必须给我成婚!”   李清明不高兴了,“我为什么就必须成婚?”   “我答应你娘的!”江枫嗓门比她还高,“你不成婚她泉下有知,不得骂死我!”   她们几乎在瞬间吵了起来,李清明满脸桀骜,江枫气的脸色发黑,嗓音一人比一人高。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顺手帮李清明补刀,“你看,都是跟你学坏的。”   江枫差点一口老血,“你放屁!”   “她就是故意找事!”江枫暴怒,“她又不喜欢女人,死小孩就是故意特立独行!”   李清明更怒,“在你眼里我就永远没脑子!”   余殊还想给江枫补几刀的,但是她发现事态有失控的风险。   她看向李清明,“我们之前捡到一个孩子,才五六个月,你要不要?”   在江枫的注视下,李清明毫不犹豫的接受道,“我要。”   余殊:“那就这么说定了,看路,要翻车了!”   李清明瞬间转过头,无视了江枫黑如锅底的脸色。   看着江枫有如实质的杀气,余殊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点,“堵不如疏你都不知道吗?”   “李清明那脾气,”余殊道,“让她知道养小孩的麻烦,她就不要养了。”   “到时候再送回我家也一样。”   江枫还是气不过,怒道,“你火上浇油!”   余殊矢口否认,“你胡说,我明明只是担心你们把车开翻。”   李清明寒着脸,一言不发。   江枫还是气不过,“死小孩什么都要凑热闹!”   她气死了,“我说我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清明脸色更冷了,马鞭捏的紧紧的。   余殊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女子的背影,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吧,到时候还得你自己哄……”   “草。”江枫差点被她气破防了,“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你说的是人话吗?”   余殊贼无辜,“我没安慰你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江枫却是回过神,“余小殊。”   “嗯。”余殊眼神明亮。   “我觉得你刚刚在拱火。”   余殊:“……没有吧?”   江枫阴沉沉的看着她,“这个问题是你先提的!”   余殊回想了一下,“嗯,那确实。”   她刚说完,江枫就飞扑了过来。   余殊被她掐住脖子,“哎呀哎呀,呼吸不了了……”   她故意吐出舌头,一副自己快死了的模样,眼底却满是笑意。   江枫又想气又想笑,“狗东西,都是你挑火!”   “你特么跟我一样大,说不定还比我大几个月,你特么怎么不结婚?”   “你给清明当榜样啊!!!”   她忍不住掐着女子的脖子疯狂摇晃。   余殊任由她摇晃,慢悠悠的道,“天下不定,何以家为。”   江枫:“草,我也是啊!!!你特么为什么还要问我!!!”   余殊无辜的耸了耸肩,“不是你自己没想起来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气的掐着她疯狂摇晃。   “不对,你真的可以成婚……”   以余殊的性格,她如果结婚,对方必然能被她吃的死死的,然后家庭和睦,说不定还能天天秀恩爱。   李清明本就和她不对付,天天被她秀,说不定会产生自己也找一个的念头……然后……   江枫越想眼睛越亮,然后看见了眼前摇晃的手掌。   余殊清越的嗓音显得懒洋洋的,“醒醒,你安排不了我,别做梦了。”   江枫的美梦瞬间破碎,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   余殊却淡然的很,“李清明都不听你安排,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   江枫就很生气,“明明主公是可以给手下赐婚的!”   余殊拿开她的手,“你可以给叶祭酒赐婚,赵长史也可以,还有许少史。”   江枫嘴角抽了抽,“阿瑜肯定会骂我,赵文景说不定会打我,也就子圭说不定会意动……如果我给她赐婚的人长的好看的话……”   “唉,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子圭小可爱能温暖我了。”   江枫失意感叹,“要是天下多来点许子圭就好了……”   李清明斜眸,语气讽刺,“白日做梦。”   江枫:“……”   窗外艳阳高照,马车吱呀呀的碾过官道。   路边树木已经有些长出绿芽,远处隐约有溪水流淌。   她看着窗外,突然道,“清明,你生辰是哪天?”   “不记得了。”   “不记得???”   李清明语气淡漠,“不值得记。”   江枫呼吸一滞,“那就和我同一天好了。”   “我们一起过生辰。”   李清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江枫:“怎么样?”   “好。”   余殊:“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江枫:“文景生辰快到了。”   “她是赵家嫡系,老赵的宝贝孙女,”江枫道,“每年老赵和赵家都会帮她办生辰宴,声势大的很。”   “今年我这个做主公的,也得有所表示。”   “哪一日?”余殊问道。   江枫想了想,“三月二十四?”   余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清明也记下了。   每年办宴的大头,其实在赵家,也就是河东郡。   虽然人在南州,但作为赵家家主唯一的女儿,赵家会不遗余力的帮她扬名。   她人不在江湖,江湖全是她的传说。   即使她人一直在南州,辛明等人对她也耳熟能详,甚至还能看不惯她。   这就是世家的底蕴。   就算赵襄没有天赋都会如此,更何况她天赋确实卓绝呢。   南州这边小办,赵家本家大办。   赵家不遗余力的行为,导致赵襄一个人几乎能代表整个赵家。   所以赵襄突然投靠江枫,真的把赵家给玩懵了。   太任性了。   她的身份和态度几乎能代表整个河东赵家,家主嫡女,天才治国,赵家之前从未停止表明对她的重视,疯狂帮她扬名。   然后她商量都不商量,转头就做了选择……   要不是真的只有一个女儿,估计赵家家主都想逐她出家谱了。   现在嘛,她估计只能捏着鼻子认,不然老赵会光速回去骂她不孝。   这年头,被亲爹指着鼻子骂,后果很严重的。   老赵对宝贝孙女那可是万般体贴。   当初江枫疯狂欺负赵襄的时候,老头子自己也捋袖子上阵了。   但是,他还不如他孙女脑袋灵光呢。   眨眼江枫想了很多,一转头就看见余殊已经淡淡靠在车窗边,胳膊垂在窗外,脸色淡然看风景的样子。   江枫思考了两秒,就问道,“你呢?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余殊这才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有人给你过生辰吗?”   余殊沉默了一会,“大父记得,她们会写信给我。”   “就写信?”江枫撇了撇嘴,“那你在没当镇东之前,他们是不是没给你办过生辰?”   余殊认真道,“那时候我在宫里。”   或者……皇陵。   江枫点了点头,“那这次主公给你过!”   余殊怔了怔,不动声色的转开眼睛,“那倒是也没必要。”   “生辰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她道,“天下未定,不适合做这些事。”   “我们自己关起府玩玩,花不了多少钱的。”   江枫没准备大肆操办,只准备她们几个人,关上门,自己吃吃小菜,玩玩乐乐什么的。   跟赵家那广邀天下名士,提前几月就准备,银子花的和流水一样的大宴相比,她肯定比不了。   她的钱都是有用的,可不能这样浪费。   可以请柳非非来,正好她哥也要投降了,正正好让她来欣赏一下圣子的惨象,她一定很乐意。   余殊看了她一会,还是拒绝,“我觉得太麻烦了。”   江枫:“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反对无效。”   枯燥的工作之际,应该聚餐几次。   反正就这么几个人,每年大概三四个月聚餐一次而已。   而且她们本身就几乎住在一起,甚至吃喝都在一起,过生辰几乎是顺手。   李清明想的却是……   她还要再准备一份礼物?她可以送余殊一顿切磋吗?   *   车队行到城郊,南安城在望。   多亏了李清明高超的驾车技术,一路上就没减过速,连夜赶路,到达南安时,黎明将至。   江枫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余殊,你看清明技术多好,再看看你!”   余殊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技术不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江枫理直气壮,“没有!就是你技术不好!”   *   加曼是一个学者。   一个,额,贫穷的学者。   她本在龙岛继续为升七阶学者做准备,突然通过小道消息听见,大陆有权贵愿意奉养学者。   已经有同道偷渡过去了,并且传回比较……正面的反馈。   作为一个贫困潦倒就快吃不下饭的优秀学者,加曼毅然决然决定搏上一搏。   她研究的东西龙岛根本没人喜欢。   她听说那个比她还惨的季家惨猫都被权贵看上了,她说不定也可以呢!   当初她还和季黯一起见过面呢!   虽然只有一次。   不管怎么说,勇敢的学者,决定带着自己最后的积蓄和成果,远渡海外,寻找新生……   然后她发现,御龙山不给学者无故离岛。   离岛需要金钱,还有更难得的证明。   她没有钱。   她费了很大的劲,又把本就稀少的金钱又花了大半,才得以偷渡离开,向着不知真假的希望,奔波而去。   事实证明,学者的知识无法给她带来任何收益。   她一上岸,就遇到了难民潮。   她曾经来过东州,但是她从来不知道,东州居然这么乱,这么穷,这么多的难民,还有无处不在的劫匪盗贼……   好在她够穷,谁都看不上她。   她灰溜溜的跟着难民潮到处跑,最后趁机想去南州时,发现去南州的关卡和渡口居然也被封锁了。   熟悉的巨龙在高空飞舞,加曼悲愤不已。   这意味着,她还要花一大笔钱偷渡。   所以,她最后的金钱也没有了。   她堂堂学者,成了一个乞丐。   还好,南州治安比东州好多了,人也好,知道她是因魔主而来的学者,不仅送了她几天干粮,还给她指了路。   黎明将至,她即将收获新生!   直到……身后传来糟糕的马蹄声。   “小心!”冷淡的嗓音传来。   加曼惊骇转头。   李清明一拨马头,如同一阵风轻掠而过,将拦在路中间的人抱走。   结果就是……   江枫:“啊啊啊啊!!!!”   李清明被灰袍人酸溜溜的味道熏得脸色发青,一落地就松手退了三丈远。   听到江枫的声音,她疑惑的看了过去。   只见马儿非常理所当然的冲入了路边田地,车厢也理所当然的滚了好几圈,最后理所当然的侧翻在地。   后面跟着的车队都震惊了。   魔主所在的马车翻了?!   薄怀杨和杨病己都冒出了头,一脸震惊。   马儿十分无辜的断了套索,还啃了几口田里的幼苗。   江枫才快乐的伸懒腰,夸李清明车技好,转头就变成了滚地葫芦,与同样没反应过来的余殊滚成一团。   聪明的江枫第一时间将头埋入余殊怀里,避免砸到那些边边角角。   余殊没她这么’聪明‘,一个不注意就抱着她砸过了最混乱的那几秒。   等一切停止,余殊冷冰冰的道,“主公……你在做什么?”   江枫压在她身上,此时才把头抬起来,大大的松了口气,“差点差点,差点又要被砸了。”   “上次翻过车我就长记性了,”她传授经验,“只要我抱着你,埋在你怀里,我就能少磕点。”   她感慨,“长得高也不是全是好处。”   余殊咬牙,“你可真是聪明啊!!!”   “嗯嗯,不客气~”   两人狼狈的从车厢里钻出来,此时李清明已经等在外面了。   见她们钻出来,李清明看了江枫一会,没看见什么伤口,连淤青都没有。   她放心了,“我不会停车。”   江枫:“……?”   “所以你一路不减速是因为你不会停车???!!!”她嗓音猛然飙高。   “嗯。”李清明毫不以为耻,“我不是赶的很好吗?”   江枫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你特么管这叫’赶的好‘?   余殊摸着腰,生疼生疼的,刚刚磕在棱角上了。   她闻言忍不住讥讽,“喲,这就是你所谓的’李清明车技好‘,那她可真是太好了。”   江枫脸都是绿的,“所以你就把我们翻进田里了?”   李清明小脸冷淡,语气理所当然,“你们又不会有事,我先去救那个人。”   “就是……”说着,她转过头,惊讶的发现那个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跑了。”   李清明看见了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影。   “嗨,几个坏胚!你们踩坏了青苗,别想跑!跟我去见官!!!”   李清明:“?”   江枫:“?”   余殊:“……”   很好,回来的第一天,从见官开始。   【作话】 第211章 好久不见,江枫.   邓晓眼皮疯狂跳动, 看着堂下的人,整个人危机直觉在疯狂报警。   魔主和左将军,以及她前上司, 居然被人拉来报官索赔……   理由是踩坏了他家的田……   江枫拉着李清明, “就是她!是她把车驾翻的!”   “罚她!”   女子一身松绿, 身姿颀长,冷淡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任由江枫拽着她。   她好像是第二次被拉进中尉府处罚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瞥了眼跟在后面笑的红衣女人, 脸色更冷淡了。   余殊笑容愈发灿烂。   邓晓已经乖巧的走来, “属下见过魔主,见过左将军,见过中郎将。”   她上司已经卸职了,新上司还是前镇北将军,上司的恩师……   实话实说,虽然新上司不苟言笑,看起来不近人情, 但是在她看来, 可比余殊好伺候多了。   别看余殊经常未语先笑, 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她天天跟在她身边, 真的觉得胆颤。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怕她, 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怕。   还好, 邀天之幸, 她的上司终于换人了。   报官人听到一串官职, 两眼发懵, “???”   什么?谁?谁??   他把谁拉来见官了?   魔主???   他面露惊恐, 然后……果断的晕了过去。   江枫:“……胆子真小,不就是罚一下李清明嘛?”   李清明冷着脸。   邓晓知道左将军她们的关系,轻声道,“按律罚金三十,您看?”   江枫:“清明,去,罚钱去。”   李清明冷眼,“我帮你驾车,工钱三十金,付钱。”   江枫:“???”   李清明小脑瓜什么时候变灵了?   余殊憋着笑,转头道,“……把他送侧室休息,等他醒了,再把李清明罚的钱交给他。”   邓晓应诺。   薄怀杨等人跟在后面,表情非常微妙。   她总觉得,魔主有点点……不拘小节……   或者说……喜欢胡闹……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枫终究还是自己付了钱,回到了王府。   薄怀杨倒还好,杨病己两人看着王府陈设,暗暗咂舌。   雕栏玉砌,朱墙碧瓦,来往侍人皆衣冠楚楚,就是……脚步快了点……   她们很急吗?   江枫举步踏入中堂,“子车任南安郡督邮,配合中尉府,督查郡界,杨病己任宣武军司马,率部护卫督邮。”   她准备先从南安开刀,杨病己和子车牧的第一笔功绩,就是杀人。   有了这笔功劳,她想提拔两人就有了由头。   她转过头,眉目凛然,“不要让我失望。”   子车牧是法家,作为大臣,却要部曲率部护卫,她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原因。   而这,就是法家最常干的事情。   杀人。   杀豪强。   杀外戚。   杀世家。   子车牧当即拜道,“臣领命。”   杨病己此时跟到了这里,已经别无选择了。   而且依旧是司马,还率部护卫子车,能和子车合作,她还是很乐意的。   闻言,她抱拳利落道,“尊令。”   江枫又看向余殊,“中尉府你比较熟悉,这次你就值完最后一般岗吧。”   “捧日军配合中尉府行动,”江枫杀气腾腾,“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余殊眸光灼灼,整个人容光焕发。   中尉府虽然都是军转,但是论硬实力,肯定没有军队来得快。   而那些豪族喜欢蓄奴,养仆役,家家都有几百上千号人。   拿着兵器就能造反的那种。   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军队弹压。   余殊本就是前任中尉,明止又是她恩师,让她配合明止刚刚好。   且捧日军久不受用,此时正好用来给余殊热个身,刷个存在感,顺便给捧日军众将定个心。   魔主并未对她们另眼相看,没有放弃她们,还在给她们找活干。   余殊贼精神,恨不得现在就出门抓人。   江枫按住她,“不要那么急,才回来,休息一天,你伤还没好。”   她又道,“虽然你准备好了,子车她们还需要时间。”   子车牧目光炯炯,“我现在就可以!”   江枫嘴角抽了抽,“那倒是也不用这么急,你连具体的情况还没弄明白呢……”   子车牧看向余殊。   余殊:“你可以去中尉府看卷宗。”   子车牧刷的起身,“主公,我先去了!”   江枫:“……去吧。”   杨病己跟着子车牧离开。   除了余殊,谁都不知道,江枫真正的主要目标是她,而不是子车牧。   迎接江枫的注视,余殊道,“是她想看,跟我没有关系。”   江枫瞥了她一会,最终只得道,“你伤还没好,悠着点。”   余殊瞬间点头,眼睛却依旧闪闪发光。   看着她的表现,江枫突兀的发现,原来余殊这么好伺候。   只要压榨她,哦不,重用她,她就开心的不得了,看这小眼神,布灵布灵的,就跟发光一样。   ……是个007的好人才。   以后可以压着她从早到晚的工作了。   “怀杨就先在府里住下吧。”江枫和颜悦色的对薄怀杨道。   叶瑜喝着小茶,闻言颇为惊讶的抬起头。   赵襄也暂停手中的动作,看向门口。   白衣女子长身玉立,墨发如瀑,眸如朗星,卖相十分优秀。   赵襄看向江枫,等待解释。   江枫:“这个是薄怀杨,九阶高阶,老厉害了~”   薄怀杨还在,她只能说到这里。   叶瑜若有所思,“文景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吧。”   能住入王府的人,往往代表江枫的重视。   比如李清明,比如余殊,比如季黯。   薄怀杨知趣离开。   她很好奇,魔主准备怎么安排她。   见江枫瘫在沙发上,赵襄翻了翻文书,“我们与圣子的条件已经谈拢,你尽快派人去把他接出来,否则钱我们收不到。”   江枫点了点头,“此事交于统战部负责,我不插手。”   统战部已经建立很久了,该看看她们的能力了。   这件事不大不小,能不能周密稳妥的把人接出来,就看她们的手腕了,江枫很好奇她们会怎么做。   李清明十分意外,下意识与余殊对视了一眼,随后一齐看向叶瑜。   叶瑜也意外,她不动声色的道,“诺。”   许子圭俏生生的举起手,“我呢!我呢?!”   江枫挥手,“别急,我等会安排。”   她又神秘一笑,“这次我又抢到了不少钱。”   大白龙趴在地上,整条龙都很忧郁。   江枫推着叶瑜出来,“快,把我的钱交出来,不许私吞!”   大白蔫巴巴的,不情不愿的放出了空间里的金器。   叶瑜不受控制的仰起头,“这要融了,得多少万金?”   江枫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够我铸币了。”   听到铸币二字,众人瞳孔一缩。   赵襄沉吟,“铸币,是可以铸币了……”   她竟然没想到这点。   江枫:“这次一过,南州境内所有铜铁,金银矿山,全部收归少史,由少史安排开采勘测,由统战部安排协防。”   她又指着山一般的金器玉器道,“金子全融了,玉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废物利用,以后再说。”   大白龙脸抽搐,心痛的用爪子捂住心口。   赵襄干咳了一声,吸引了江枫的注意力,“府库缺钱,许子圭那边又用不了多少钱,我觉得……”   许子圭:“我不觉得!!!”   “少史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   “这是江枫的内库,你别想抢入府库!!!”   赵襄眼睛一转,“中尉的钱可都是从府库走,但是最近府库入不敷出,你忍心明止吃糠咽菜吗?”   “忍心,她又不会饿死。”许子圭毫不犹豫的道。   明止:“……”   赵襄:“……”   叶瑜憋着笑,不说话。   子圭虽然心大,但是不傻。   之前少史没钱,做什么都要给长史打报告,要钱很累。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有钱不需要伸手了,她哪能再松手。   嗯……统战部也是如此,得想办法弄点来钱的门路……   但是军方向来不控制财务,以防坐大,只能靠打仗和赏赐,发发小财的样子,就很麻烦。   也许可以和余殊商讨一番。   她现在也是统战部的人了。   至于李清明……算了,她一心只有江枫,吃糠她都干,完全不在乎金钱,跟她无法沟通。   唔,江枫从来不短缺她的金钱,甚至加倍的给,面面俱到,这也许也是她不用操心的原因。   许子圭乐滋滋的样子,让人很是不爽。   赵襄:“一点出息都没有,一点小钱就笑成这样。”   许子圭机警,“那你以后别惦记少史的钱。”   赵襄:“你做梦!国库内库向来同气连枝,少府要做的事情,你一样也跑不了。”   许子圭朝她做鬼脸。   赵襄又好气又好笑。   明止很淡定,完全没有身为中尉的自觉,就看着她们叽叽喳喳的闹。   事实上,她对目前的魔土有许多疑虑。   比如说,过于年轻青涩的核心层……   尤其是赵长史和许子圭,她们两人的缺点都过于明显了。   而统战部,有比较沉稳的叶祭酒,还有机灵如鬼的连召在,倒是稳如泰山。   回到屋内,江枫看见许子圭喊来副手,安排她们做事去了。   她的副手都是她的同学。   是的,许子圭人格魅力十分优秀,一呼百应,并不缺乏能人。   但是江枫不确定她是否能驾驭的了这些人。   她看向赵襄,“顾子明呢?”   赵襄:“在驿站,你要见她?”   江枫点头,“该见了。”   赵襄已经磨了她很久了。   *   “见过宣武侯,见过骁侯,代侯,博侯,良侯,润侯。”   被她这么一见礼,许子圭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侯号。   虽然都是没有食邑的关内侯,但是那也是侯爵。   江枫挥手,“别搞这些虚的。”   “说吧,条件是什么。”   “合作。”   江枫挑眉,似笑非笑,“怎么合作?”   顾子明不卑不亢道,“打一场。”   江枫一愣,有点想笑,“你们要和我开战?”   顾子明眸光灼灼,“没错。”   江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北边关键时候了?怕我插一脚,所以准备先稳住我?”   顾子明毫无反应。   江枫继续道,“打赢了能振奋你们的士气,打输了呢?”   “我很好奇首辅在想什么?”   “她就这么自信?”顿了顿,江枫笑道,“不会是觉得就算输了,我也抢不了地,所以拿我练兵吧?”   顾子明依旧不动声色,“吾不知首辅的想法。”   赵襄学着江枫,摸着下巴思考道,“我猜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相比我们,能影响皇帝正统性的崇德,才是她心腹大患吧?”   “她有把握对付崇德了?”   顾子明就和聋子一样,不管江枫怎么说,她都没反应。   江枫挥了挥手,“她想打,就让她扣关。”   她笑,“难道她想让我去攻打关卡,跟她十换一吗?”   “这种好梦,晚上睡觉做就行了,就别说出来了。”   顾子明:“如果你打下来就送给你呢。”   江枫眯眼,不确定道,“巨鹿?”   “太守造反了?”   江枫又自己否定,“不可能,巨鹿太守是她从北州调来的,一副誓死守城的样子,她怎么可能造反。”   河内太守升起自己的想法,其他郡也好不了。   但是巨鹿肯定是最忠心朝廷的一个。   顾子明:“并非巨鹿,而是河东、陈、弘农。”   江枫笑出了声,“你当我傻?那三郡被西州、司隶夹击,无险可守,与南州本部隔山又隔水,拉长战线被你们打,你觉得我脑子有毛病?还是你脑子有毛病?”   “顾子明,你别侮辱我智商了,”她瞬间冷下脸,“巨鹿、河内、河西,否则免谈。”   顾子明又说了一堆好处,无奈江枫听都不听,直接被她轰了出去。   江枫自言自语,“我看起来很像没脑子吗?”   余殊:“她并不惊慌,这也许只是开胃菜。”   江枫冷笑,“故意提出不可能的可能,然后让我踩进她们的陷阱?”   “你们觉得首辅的后手在哪?”   她又抹着下巴道,“倒不像是怕我们干涉北边战场,更像是已经收拾好北边,开始给我挖坑了。”   她又怜悯道,“北平王真菜,准备了这么久,连许琮都打不过。”   江枫看向叶瑜,“阿瑜,派人给北平王送镜子,我要和他联系。”   “诺。”   北边向来没有学者愿意去,季黯布置的防拆符文,北平王一时半会也拆不了。   主要是,他未必能撑那么久。   至于御龙山……不仅首辅不担心,江枫也不担心。   那个真正有野心有脑子的家伙,已经被墨白一换一带走了。   而御龙山的那些祖宗级别存在,有帝国的祖宗们拦着,一时半会也不能兴风作浪。   想到这里,江枫把玉玺拿了出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叶瑜第一个认出来,“玉玺?”   江枫:“对!”   “你哪来的?”   江枫:“崇德手里抢来的,不然你以为余殊为什么受伤?”   余殊迎着她们的眼神,微笑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   江枫没有说真正的原因……   因为自身原因而导致主公冒险,与因为抢夺玉玺而冒险,是两码事……   江枫是有意帮她遮掩。   余殊眼神有些复杂。   江枫没搭理她的眼神,按照温子晋说的方法操作。   冥冥中,江枫感觉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就像是一股场,将南安笼罩了起来。   如果她们在屋外,或许能看见某麒麟一溜烟从远处跑来,又钻入云层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正在逛街的三月,突然仰头,眼睛不受控制的开始流血,吓呆了一帮路人。   江枫大概说了玉玺的功能,惹得众人又是看向余殊。   叶瑜悠悠道,“其实我们可以假意答应顾子明,等真正开打,我们想打哪边,她们又控制不了。”   江枫:“……说的很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李清明都呆了呆,“这样可以吗?”   赵襄:“为什么不可以?”   她道,“我忽悠顾子明尽快把人送回来。”   她对顾子明十分了解,此时已经眸光闪烁起来。   余殊思索,“那要尽快与北州联系,我们需要和他们合作。”   她没想到战机来的这么快,刚从河内回来,就要反头去打了。   正好河内尉守双亡,群龙无首,是个极好的机会。   以河内为跳板,进可攻河西,退可守南阳。   是的,巨鹿未必给进,但是当了这么久的镇东将军……   南阳北阳,她还能进不去吗?   就御龙山那拉胯的地方控制力,呵。   想到这里,余殊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她终于要有仗打了!   *   数日后,江枫发出一系列调令。   【仿三公九卿,以长史府,统战部,少史府,为上三衙门。】   【中尉府,大司农,科研部,御史部,工程部,吏部,少常,卫尉,学政为九卿衙门。】   【科研部、御史部、卫尉由州府直辖,工程部隶属少史,其余各部尽归长史府。】   少史总管南州仓储,铸币,盐铁,匠造,河泽,水运等十数个衙门,而九卿衙门,只有和科研部相接的工程部归它管。   统战部依旧独立在外,吃瓜看热闹。   又数日,众人归位,江枫下令:   【着明止为中尉;孟舟任长史丞,兼掌吏部;谢欣为司农;季黯为科研祭酒;师佐为匠作大将;陈藻为学政;苏奇为少常;林尘任卫尉。】   又令:   【沐郡守刘阔迁御史大夫,监察内外。迁卓邵为淮郡太守(魔土),迁向朗为广平太守,迁荣宁为零陵太守,迁尚实为苍梧太守,迁丁骄为玉林太守,迁方微为沐郡太守。】   与此同时,各司丞、主簿,各县县令、尉等由长史府行文颁布。   至此,南州的空缺填了一大半,终于可以恢复运转,江枫真正做到羽翼已成。   所有郡之中,只有南安郡守被江枫空了下来,等着看看子车牧的情况。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忙。   余殊明止她们忙着杀人,李清明提防有人铤而走险,赵文景兴致勃勃的查抄家产,恨不得亲自上阵,叶瑜提供情报支援,并在试图谋求分成,许瑕在勘查地址……嗯,跟着抄家的明止,准备夺几块地,或者庄园,用来建设尚坊和仓储。   显然,铸币什么的,都是需要场地的。   自己建,哪有捡现成的快。   余殊明止出人出力,但是捞不到好处,好处全给少史府和长史府拿走了。   她们都在忙,江枫则在季黯这里。   “果然不可以吗?”季黯喃喃。   江枫:“我试了很多次,都没有用。”   季黯习惯性探入精神力,叹了口气,“算了,我没帮到你,我……嗯?”   “我精神力为什么探不进去?”季黯突然抬头。   江枫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也很茫然,“啊?”   季黯也呆了半天,才道,“你有没有记得在试过之后,给它……充能?”   她捏了捏自己的咕咕道,“因为我精神力不足,咕咕经常沉睡……”   她试图给江枫举例。   江枫陷入了沉思。   随后恍然,“哦,还需要充能!”   季黯:“……”   江枫拿起小球,“但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我感觉希望渺茫,还好大白因为肉痛,已经飞走了……”   “我……”   江枫震惊的看着悬浮起来的小球,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下意识伸指弹了一下,刚飞起来的小球pia的被她弹飞,砸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   季黯连忙抱住小球,“不可以,会坏的!!”   呆了好半天,江枫有些失神,她有些患得患失。   “我有没有抓错人?”   “会不会是孤魂野鬼?”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墨白?是你吗?”   那小球从季黯怀里挣脱出来,许久才微微点了点球。   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她说   “好久不见,江枫。”   【作话】   卡哭了 第212章 善医者无煌煌之绩.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 江枫就呆住了。   其实她真的没抱什么希望。   她是真的死马当活马医。   她是真的……   重物落地,江枫的脚被砸的生疼,她却浑然不觉。   半晌, 江枫眼角微红, 笑道, “欢迎回来,墨小白。”   她仿佛已经在片刻中散去了自己的感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了起来。   “季黯,你家球叫咕咕对不对?”   季黯眨巴眼睛, 乖乖的点头, “对,咕咕很可爱的。”   江枫笑容疯狂扩大,“那我们要延续传统。”   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墨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啾啾了!!!”   “啾啾,墨啾啾,嘿嘿嘿……”江枫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 “啾啾~~~”   墨白:“……”   嗷嗷努力踮起脚, 想要摸飞在空中的银白铁球, 却因为身高因素,根本抓不到……   “你什么时候醒的?”江枫被嗷嗷抱住腿, “别扒我裤腿!”   “是在海边, 还是竹屋, ”江枫道, “我还以为我失败了。”   墨白:“不知道, 但是我第一次有意识, 你在你亲余将军的时候。”   季黯耳朵一竖, 清澈的眼睛睁的老大。   她听见了什么?   江枫憋了半天,“……这个你可以忘掉。”   墨白:“可能是你当时过于激动,导致精神力溢散,亦或是……”   说到这里,墨白的语气也些微迷茫,“她的血……”   “所以你亲她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醒了。”   “……这样啊,”江枫被她说的十分尴尬,只得干巴巴的回道,“看来季小黯你的咕咕,有望摸索成功了。”   季黯稍微将脑子从探究’江枫为什么亲余将军‘这点上挪了回来,振奋的眼睛都发亮了,“我想知道具体的更具体一些。”   她眼睛仿佛会发光,就连眼镜也止不住她的炙热的求知欲,“难道咕咕的制作,需要灵魂吗?”   “什么样的灵魂才可以?是否需要其他的条件?”   “江枫,我想试一试!”她看向江枫,眼眸闪闪发光。   江枫略微思索就道,“完全可以,灵魂嘛……”   “你可以多准备几个球,等以后去战场上试试,看看是否可行。”   如果死去的同袍,以这种方式陪在大家身边,也许……能稍有慰藉。   至少,江枫自己就挺愿意的。   如果她有一天死去,她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墨白:“所以……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江枫指了指季黯肩膀上的咕咕,灿烂了起来,“咕咕啊!你之前不也好奇过吗?!”   “对了,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感情呢?”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对了还有那个邪神,我有太多事情想问你了。”   墨白想了一会,“我记得。”   “我抱住她,引爆了大黑留下的所有力量,”她有些迟疑的问道,“……她,应该死了吧?”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死了,你直接把那个海崖抹掉了。”   “如果她没有其他复活的方式,她应该就死了。”   墨白想了想,语气平静了下来,“那就好。”   她开始陈述自己的感觉,“我能看见周围,但只有三步的距离。”   “而且……”她慢吞吞的道,“你的精神力好差劲,我想做点别的,就会……”   她思考了一会,“很疲惫,就像没吃饭一样。”   “我必须在你身边,且你不能断掉精神力,”她语气莫名的虚弱了下来,“比如现在……”   “刚刚你给的精神力,已经快用完了……”她语气渐渐迟钝,“我快……不能……思考……”   江枫立刻接上精神力。   作为武者,源于她强健的身体,她的精神力是海量的,就是……质量可能不太高。   墨白语气又连贯了起来,“饱了,但是目测用不了多久,最多一炷香我就又要休眠了,除非你一直给我充能。”   江枫:“……这样的话,你岂不是离不开我?那大白怎么办?”   “别人可以给你充能吗?”江枫问道,“比如季黯,或者精神力更纯粹的文人?”   季黯:“不可以!”   “咕咕不能解析更多的精神频率,因为咕咕只服务一个人就可以了,”季黯解释自己的思路,“所以我没有预备更多可能……”   江枫迟疑,“那现在研究……?”   季黯点头,“可以,我可以重新设计,但是我不知道墨前辈能不能搬家,搬家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江枫:“那可不可以给她升升级,换换硬件?”   季黯:“都可以,但是都不清楚后果……”   就像她不知道墨前辈能否搬家一样,她也不知道拆开墨前辈,或者给她换个壳,是否能影响她的意识。   灵魂与意识对她来说都太过深奥了,她没有任何把握。   江枫有点挠头,“……开始难办了,我可不想天天被大白跟着。”   龙龙虽然很好用,但是她有嗷嗷了,并不准备勾搭其他龙龙。   除非只是工具龙,就像穿墙和隐身那样,只临时给她助力。   江枫突然想起来,“大白跟我签了最普通的那个协议,叫做……”   墨白:“同盟契约。”   “对对对,她还警告我不许用她龙元。”   墨白嗓音浅浅的,轻声解释,“盟约粗浅,掣肘很多,龙元传输慢,且消耗大,离得远则会完全中断。”   江枫挥了挥手,“那不重要,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建议先不要冒险,先见见大白再说,”顿了顿,江枫认真的看着她,“她很想你。”   否则,以大白的性格,她不至于在墨白离去后,经常性跟在江枫身边了。   睹物思人,江枫就是那个’物‘。   墨白也非常为难,“我不知道。”   “我没当过……”她顿了顿,“咕咕。”   “我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她语气充满迟疑,“兴许我什么时候就会消散,我怕她会更失望。”   江枫却比较乐观,“咕咕被小黯饿成那样,都没坏,你怎么可能坏?”   “我虽然精神力质量不高,但是量大管饱啊!”   季黯窘迫的推了推眼镜,白皙削瘦的脸颊升起点点红晕,“我精神力有限,之前咕咕每年只能活动两三个月……”   顿了顿,她小心的低声道,“应该不会坏。”   江枫也点了点头,“所以,如果灵魂是制作’咕咕‘的必需品,你的咕咕又是谁?”   “当时你家附近有强者死亡吗?”   “可是咕咕好像没什么智慧的样子,”江枫又疑惑,“这是有什么其他条件吗?”   她说一句,季黯就摇一次头,几乎摇成拨浪鼓一样,“我也不知道。”   她又道,“我家没有什么强者,”她看向墨白,“也许是御龙山的强者?”   江枫补充,“说不定是龙,学者也不是没可能?”   墨白:“……不知道。”   “我在外面执行公务,不知道龙岛的事情。”   咕咕的意识来源成了悬案。   江枫很轻易的抛开这点,“没关系,以后慢慢实验,总能有结果的。”   “所以,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墨白:“只能看到三步,感知差劲,但是好像……”   她原地滚了两圈,“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但是我用了会累。”   季黯这时候有发言权了,她举起手道,“咕咕可以检测我的身体,还能记很多很多东西,有它帮助,我研究起来非常方便!”   江枫翻译了一下,“就是能扫描身体状态,以及来自机器的记忆能力。”   她顿了顿问道,“咕咕是不是可以外接记忆单元,扩大它的存储能力。”   “它的调用速度快不快?”   季黯懵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学者思维理解她的话语,“很快,我一问它就能找到,然后回答我。”   “还有其他能力吗?”   季黯眨巴眼睛,萌萌哒的问道,“还要什么能力?”   比如玩游戏,我来玩,墨白来操作的那种。   江枫心里嘀咕了一会,才道,“计算能力如何?”   季黯眼睛亮了,“对,计算!”   “我自己算没有它算的快!!!”她亮晶晶的眼眸,竖起一根手指,“如果学者都有一个咕咕,我们能省下好多好多时间!!!”   “那要看咕咕的意识来源,”江枫道,“如果只有墨白这种才能成功咕咕的话,我想……”   “我可没本事配齐那么多咕咕。”   她又想起什么,露出了笑容,“哦不,不是咕咕,她叫啾啾!”   墨白:“……”   江枫和蔼可亲的弹了弹悬浮的墨白牌小球,“1+1等于几?”   墨白被她弹的咕噜噜飞远,又迅速飞了回来,“不要弹我!!!”   “这种计算是个人都会,”她又道,“你就不能问点难的?”   江枫想了想,“人和龙关在一个笼子里,人有两条腿,龙有四条腿,笼子里整共六十二条腿,人和龙加起来一共二十四只,求问到底多少人,多少龙?”   墨白陷入了沉思。   季黯陷入了沉思。   墨白:“为什么要把人和龙关在一个笼子里?”   江枫呵呵,“不要转移话题,你算出来了吗?”   墨白:“十七人,七龙。”她枚举挺快的,看来应该计算力不错了。   季黯显然也算出来了,她看着江枫,“对吗?”   江枫随意耸肩,“当然对,话说我要不要在学校里教数学呢?”   季黯很认真的点头,“学者需要术数基础,学的不好的没法当学者。”   江枫沉思了一会,“确实,我也得自己培养学者了。”   “我的符文炮计划搁浅了,”江枫道,“你把资料都封存在咕咕那里,等以后再继续吧。”   季黯疑惑,“为什么?不是很厉害吗?”   江枫竖起手指,“但是我缺能瞄准的人,以及……”   她吐出两个字,“工匠。”   她有些叹息,“那些工匠连字都不认识,只能照葫芦画瓢,稍微变一个符文,就立刻不认识了。”   “材料昂贵,次品率太高,”江枫疲惫道,“次品一旦出现爆炸,我的将士会受伤。”   “我没有工业革命的基础,”江枫稍微振奋,摊手道,“至少现在没有。”   她以前被龙岛的繁华迷惑了双眼,甚至忘了这是个民间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五的时代。   她的宣武军中,尚且有大量中下层军官都不识字,更何况工匠呢?   而现在识字的人,你让她们当工匠?做梦。   江枫摇了摇头,“将士们无法测距,只能靠肉眼与经验去瞄准,风速,抛物线,还有各种符文与能量相关的算式,他们都不会……”   “识字的人倒是可以学,但是成本太高了。”她培养的人,出来的第一波肯定去填充郡县官员吏员,还有军队基层军官文职……   有多余的还要兼顾其他行业,比如她一直惦记的医学,炼丹等等,还有学者。   再之后才是符文工匠。   也就是说,从供应到需求,两头都不合适。   即使符文炮确实牛逼,但是江枫很难去运用它。   相反,江枫觉得她卖给龙岛的那一批,遗患无穷。   因为龙岛对龙侍的培养近乎形成制度,人人识字,且他们那里学者相当的多。   江枫猜测,季黯的符文,估计很快就会被那边破解。   一想到这,江枫就有点想磨牙。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落后就要挨打,古人诚不我欺。   相比大陆,龙岛的识字率高了太多,而且学者氛围也极浓郁,如果不是那个垃圾协会阻挠,说不定龙岛早就开始科技改变世界了。   御龙山,在这方面,比她的起点都高。   她只有季黯,而那边却拥有大量的学者。   很难说,量变会不会引起质变。   而珈蓝城她也没法去勾搭了,里面不知道蹲着多少牛鬼蛇神,离谱至极。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提高南州的学者浓度。   单凭金钱和待遇潜移默化的吸引太慢了,她得弄点更劲爆的。   江枫陷入了沉思。   嗷嗷终于摸到了铁球,墨白温声与它说话,又看向季黯,“我留下的养神丹你有没有吃?”   季黯连忙点头。   她们轻声交流了起来,嗷嗷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嘴笑。   江枫回过神,就看见这样温馨的画面。   恬静,安逸。   *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   余殊爬上大树,远目望去。   一片片刚发出青苗的田地铺展到天际,展示出欣欣向荣的模样。   这里是谷阳。   南州最肥沃的土地之一。   谷阳冯氏,就坐落于此。   他家是南州最大的粮商。   谷阳城外不足十里处,就是江枫曾点名一定要控制住的三个产粮大县,兴阳,长社,襄县。   全盛时期,以一家之力,就能供应整个大半个南州的食粮。   而缺点嘛,就是三县连带谷阳在内,基本上已经没几户自耕农了。   所有百姓都是他家的佃户,赋税,那肯定是不交的。   就连四县县府所属的官田,都已经被冯家’帮忙‘耕种了。   谷阳冯氏的来历,余殊也懒得去探究了。   只需要看四县的状态,就知道这冯家必杀不可。   三家之中,阳城张家因为之前的打草惊蛇,又手握大量年轻力壮的开煤矿工,此时已经收缩防御,全族聚集在家族碉堡之中,想要和江枫谈判。   这就不是中尉能处理的事情了。   于是,余殊理所当然的借了恩师五千人,名义上让孟芮率领,实则是让久别战场的恩师攻打张家过过瘾,自己则带人来了谷阳。   三家之中,朱家根基最深,世宦州郡,此时南州易主,他家反而是最容易抓的。   而手握矿卒的张家,和仆役佃户过万的冯家,容易狗急跳墙。   这也是为什么江枫要派捧日军前来的原因。   而她之所以停在这里,当然是因为……   冯家没有决心。   他们还没做好跟江枫撕破脸的决心,更舍不得这么多的家产。   毕竟,即使鱼死网破,她们也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如果她带大兵压境,冯家会立刻如被惊动的兔子,蛊众自保。   而他蛊惑的人,是哪些人?   是佃户,是仆役,而这些人,本质上都是四县的百姓。   她打冯家当然容易,她的精兵岂是只会拿锄头的佃户们能对抗的。   只是,那样损失就太大了。   等打完之后,四县一片狼藉,被裹挟的百姓,会被恐惧和血腥驱使,成为暴民和流匪。   她只有五千人,四县地形又与阳城不同,沃野千里,一望无际,她无法封锁战场,如果这些人四散逃离,对其他郡县的治安来说,是极大的挑战,遗害无穷。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所以,她要采取其他办法。   “将军,她们回来了!”孟栗道。   余殊自己也看见了。   很快,子车牧拱手道,“将军,她们信了。”   仅仅一天而已,她仿佛憔悴了许多,但是那双眼睛却明亮至极。   因为冯家的特殊性,她把本该去最安全的朱家的子车牧要来,让她当说客,登门释放善意。   捧日将军的善意,魔主的善意。   很显然,冯家还是心怀侥幸。   “但是她们要求将军与我两个人进去做客,等待魔主的喻令,”子车牧道,“否则她们不敢相信。”   此时,杨病己去了符离朱家。   本来她是想跟着的,但是被余将军一句’我保护的了她‘给堵了回去。   另一点是,魔主的诚意……让她也开始谋求上进了。   她确实还是个司马,宣武军司马,但是……她的麾下是魔主的亲卫。   魔主亲卫都是什么实力呢?   最少七阶,八阶占多数,杨病己看到的时候,头都要吓掉了。   如果不是左将军跟着她一起过去,她都不一定能控制的住那营人马。   现在她的烦心事也很多,比如怎么做好一个亲卫司马,又比如怎么升阶……   余殊毫不犹豫的答应,“可以,我们走。”   “邓晓,你务必在午时之前摸清冯家所有直系的位置与下落,”她转头吩咐邓晓,“叶祭酒与我之前布置的人都交给你了,若是这样冯家还能煽动百姓,我拿你是问。”   邓晓下意识挺直腰杆,“诺!”   孟栗想跟着,“将军,你的伤还没好……”   余殊不屑,“即使我只有一口气,也不是区区冯家能伤得了的。”   说完,她干脆利落的跳下树,扶剑大步向前。   走到半途,余殊突然回头,“子车可害怕?”   女子身姿颀长,红衣炽烈,迎着阳光回眸,侧颜宛若神铸。   子车牧都被惊艳到了,下意识大声回道,“不怕!”   “有将军在,子车何惧之有?”   女子微微一笑,炽烈的红衣下,肌肤白皙胜雪。   她道,“多谢子车信我。”   轻履悠闲的踏在街道上,踩出匀称的脚步声。   谷阳的官道有些破旧,大量的石板破裂,街道上坑坑洼洼的,一看就年久失修了。   余殊负着手,不疾不徐的踏入城门。   沿街的门窗内,有不少眼睛在偷偷的观察她。   “冯臣拜见将军。”   她刚走了几步,就有人迎接她道,“岂敢劳将军步行,死罪死罪,请将军临车。”   说完,便有数人或匍或跪,以身为梯,组成一道匀称的台阶。   余殊眉头都没动,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   红衣女子容颜沉静,一派淡然自若,自有一股大将风仪。   上车后,她顾盼颔首,而后缓步进入车厢。   子车牧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但是余将军都上去了,她咬咬牙踩了上去。   人背并不平,太软了,子车牧紧张之下在最后一阶崴了脚,所幸车内人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小心。”女子语气温和。   子车牧默默的红了脸,乖乖坐在了一边。   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给余将军丢脸了。   只是登车那一瞥,余殊看见了不少拿着武器满脸警惕的青壮,想来是冯家的护卫。   利令智昏,蜉蝣撼树,呵。   余殊阖眸休憩。   马车缓缓行过,子车牧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余将军眼睛都闭上了,白皙纤长的食指轻轻敲着膝盖,十分放松的模样。   这让她想起自家上司。   她家上司平时也差不多这般态度,就连脸也长的这么好看。   是不是修为高的人都长的好看?   她记得左将军也好看极了,还有魔主。   马车缓缓行着,子车牧思绪有些纷飞。   二十载蛰伏,腾飞就在今日。   她运气真好,而老师却已经垂垂老朽,赶不上法家发光发亮的时候了。   等站稳脚跟,就把老师接来,想来她一定会很欣慰吧。   她又想到了自己漂亮的上司,忍不住可惜,魔主不知道准备怎么安排她。   今日明明是很合适上司立功的时候。   余殊踩着人梯下车,就像看不见那些满眼杀气的护卫一样,目不斜视进入冯家大门。   府内极尽奢华,金木为栏,白玉为地,一路走去,奇花异草不绝。   刚踏入朱红长廊,余殊仿佛闻到隐约的脂香,远处传来靡靡的歌舞声,间杂着些许水流声。   在冯家众人的簇拥中,余殊缓步来到中庭。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客人,皆衣冠楚楚,斯文知礼的模样。   余殊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眼中闪过趣味。   省事了。   不用一个一个去抓了。   她当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她知道冯家有钱,但是不知道她们这么有钱。   江枫一直哭穷,这次抄家一定能让她开心几天。   想到这里,余殊不禁露出了微笑。   众人没想到余将军这么给面子,一来就展颜,惹得众人惊艳之余,心中也放松了不少。   推杯换盏,余殊笑容晏晏,非常给面子。   她风趣而自然,矜持又不失亲和,劝酒劝菜来者不拒,很快众人几乎都忘记了她来此的目的。   包括冯家家主冯臣,也心中大定。   魔主不敢对她怎么样,看,连自己手里的将军都派来与她们宴饮了。   态度这么随和,显然没想真的对她们动手嘛。   想到这里,冯臣更热情了。   他凑到女子身边,拉着身边青涩的白衣少年介绍道,“这是小儿,今年刚刚十六,知书达礼,去南州书院求过学,我让他给将军敬个酒。”   少年规规矩矩的举起酒樽,“请将军饮酒。”   余殊很上道的打量了他一会,果真来者不拒,“公子一表人才,同饮。”   就在这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大门飞奔来人,“家主!家主!!大军进城了!!!”   “我们的明哨暗哨都死了!”   “城中有人占据高处,到处撒书信,还大声宣传魔主的政令”   他声音凄厉,用尽全身的力气道,“魔主要授田!!!”   全场寂静。   下一瞬,她们全部看向了上首被围在中间的女人。   红衣女子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接过少年手中的酒樽,笑着一饮而尽。   “好酒。”   酒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女子红衣炽烈,眸若朗星,整个人灿烂若骄阳。   即使是此时,还有人不由在心中道一句’好‘。   穆穆然兮,轩举若霞。   “你你你……”冯臣手中的酒樽掉在地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余将军,你什么意思?”   他老手颤抖,脸色青白,几乎背过气去。   余殊笑着起身,“留点力气,等着上断头台。”   她对包围而来的护卫视而不见,笑容明媚。   “殊今日吃的很开心,”她笑着看了一圈,不客气的放出自身气势,“多谢诸君款待。”   护卫们瞬间僵在了原地,嗜血般的煞气让他们寸步难行,每一步都刀光剑影彷徨。   余殊朗声笑道,“礼尚往来,诸君稍待,容殊回请。”   远方好似传来一声剧烈的声音,随后是密集的小碎步。   “捧日军诛敌,降者免死。”   远处传来的合吼声,已经渐渐清晰,几在耳畔。   本锦衣斯文的客人们,脸色惨白,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冯臣胸中涌起巨大的悲哀,踉跄一步,惨笑道,“百年家业,葬于竖子之手。”   余殊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掌,“错,葬送基业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少年暴怒指着她,“你不要脸!我家有什么错?”   此时,庭间已有人瘫软在地,饭菜酒香之中,竟弥漫出一股恶臭的味道。   仿佛自知要死,有人尖锐凄厉的道,“尔不过脔人之后,岂敢如此待百年诗书之族!!!”   子车牧脸色大变,“狂徒找死!”   脔人?   谁?   余将军……   代侯!   辱人祖上,死生大仇!   “吾母县令,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子车牧脸几乎扭曲,“区区县令……”   余殊是谁?   魔主最心腹的爱将。   岂能任人欺辱?   即使来的时候,她们调查过,谷阳县令兢兢业业,没有接受冯家橄榄枝,混的十分凄惨,如履薄冰。   余殊却好似没听见,她已经擦完手,淡淡笑着目光看着廊前。   很快,赤红衣甲的将士出现在视野中。   孟栗看到庭中长身玉立的女子,松了口气。   还好将军无恙。   “禀报将军,冯家所有在外直系旁系子弟皆以逮捕。”   余殊微微颔首,“奉魔主令,封存冯家所有财产,留待长史府派人查看。”   “诺!”   听到魔主封存家产,那少年眼睛赤红,脸色狰狞的近乎扭曲,“江枫畜生,不过是惦记我家家财,我咒她不得好死!!!”   长剑滑过,漫天血液飞溅,少年白衣眨眼被鲜血染红。   无头的尸体缓缓软倒。   冯臣目眦尽裂,飞扑抱住他的尸身,“幺儿!幺儿!我的幺儿!”   余殊眸中笑意终于散尽,白皙的手掌提着长剑,鲜血一滴滴的落下。   “你也配提她?”   女子语气轻蔑而冰冷,有如万载寒冰。   冯臣嚎啕大哭,发出恶毒的诅咒,“姓余的我咒你不得好死!我在地下等着你!等着你草席裹身之日!”   余殊缓缓拭去脸上溅到的鲜血,闻言只是不屑挥手,“别让他们自杀。”   说着,她大步向外走去。   子车牧呆了呆,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余殊不知道从哪摸了个抹布,一边擦拭剑身,一边懊恼嘀咕,“……她答应我的新剑是不是又忘了?”   “李清明都拿到好多天了。”   子车牧终于跑到她身边,气喘吁吁,“余将军,你说什么?”   余殊:“啊……我说我太冲动了,应该留着他明正典刑的。”   子车牧愣了一下,“没事,魔主肯定不会怪你的。”   余殊嗯了一声,低声嘀咕,“我当然知道……”   她终于擦好长剑,收剑归鞘,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其他方向传来消息了吗?”   子车牧其实是想问她要不要处置县令。   她连忙小跑跟上,问出了这个问题。   余殊随意道,“她犯法了吗?”   “没……没有。”   余殊哦了一声,“没有处置什么?”   子车牧呆了呆,欲言又止。   可是这里都是捧日军,随手栽一个县令被暴民冲击而死,不要太容易。   还有她那不该长嘴的儿子。   等她回过神,红衣女子已然走远。   谷阳百姓躲在家中瑟瑟发抖,随后发现,外面并没有惨叫声,也没有血腥味。   反而有什么隐约的嗓音在外面响起。   有麻衣女人抱着孩子安抚,听着那隐约的声音,不禁竖起耳朵。   那声音说的是   “硕鼠冯臣已死,不日后魔主将按籍授田!所有冯家仆役自动摆脱奴籍,于官府登记,等待授田。”   这声音嘶吼着,一遍一遍的于街道响起。   她好像离自家还很远。   但是……   她安抚怀中孩子,然后大着胆子的打开门,伸着头偷偷看向门外。   她伸头一看,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第一个,已经有人大着胆子站在了门外。   越来越多的人打开门,麻木灰暗的眼睛绽放光彩,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们渐渐激动的心情中,赤衣人举着奇怪的喇叭状物事,一边喊一边走来。   “是赤衣……”有人迟疑道。   “之前有赤甲的兵来回巡逻,不知道是不是赤衣……”   “好像不是宣武军……”   “是宣武侯的兵吗?”麻衣女子忍不住问道。   来人正好走到她身边,她用喇叭大声道,“是,我们是宣武侯的兵,我们的将军叫余殊,你们记好了!”   麻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在哪登记?我是佃户,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赤衣人大声道,“去县衙登记,记得排队,不排队的减少授田面积!”   蜂拥的人潮瞬间将她淹没。   “哎哟别挤啊,我的脚……”   有年迈无力的老人在家里蹲下来,捂着脸痛哭,“宣武侯…来何迟…来何迟啊……”   他年纪大了,估计授田轮不到他了。   *   日落时分,江枫带着啾啾,慢悠悠走向中庭。   她听见了外面密集的脚步声。   想来是余殊她们回来了。   不知道她们战果如何。   很快,江枫与眼睛亮晶晶的叶瑜赵襄几人汇合。   没有交流,她们一齐看向府外,翘首以盼。   随着密集的脚步声,来人转过弯,出现在她们目前。   黑衣女子英姿飒爽,扶剑而来。   红衣女子神采飞扬,疾步跟随。   她们身后是精神抖擞的子车牧和杨病己等人。   明止率先拱手,开口道,“阳城张氏已破,阵斩两千五百六十一,俘虏五千一百四十七,伤亡四十七人,大捷。”   她下意识按照军中的报捷的方式报告战果。   事实上,她这次与其说抓人,不如说是攻城。   张家不知怎么蛊惑的矿工,让她们死心塌地的卖命,死守碉堡。   江枫含笑点头,“干得漂亮,辛苦中尉了。”   余殊的目光却随着她肩膀上漂浮的小球转动。   这是……   墨白转向左边。   余殊看向左边。   墨白转向右边。   余殊看向右边。   墨白:“?”   见余殊没动静,杨病己被一个削瘦的女人推了十几下,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阵斩一百七十一,伤亡零,朱氏现存族人全数抓获。”   这个邓中丞,实在是太过于谨慎了,杨病己和她配合的浑身不舒服。   对一个官宦世家,举家没几个武者的家族,她带着一营七八阶强者……结果她还硬是弄出了如履薄冰的阵仗,虽然确实一个人都没漏掉,藏身草垛的,藏身地窖的,扮做下人的,藏身池中的……一个都没跑掉……但还是太……夸张了。   就像此时,分明是争功的环节,她自己却不来,推着她来。   分明她只是率人协助而已。   江枫笑道,“病己果不负我望。”   她看向余殊。   余殊眼睛超亮,看向那小球,暗示意味非常浓。   江枫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余殊没忍住笑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灿烂至极,“阵斩一,伤亡零,除了死掉的那个,抓完了。”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失笑,“抓全了就行。”   “来,”她未免余殊自卑,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我给你们准备了庆功宴。”   众人立刻举步跟上。   最快乐的分赃时刻,到来了。   就是快乐,非常快乐.jpg   子车牧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把县令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这么开心的时候,显然不是好时机,以后再说吧。   江枫坐回主位,举樽大笑,“南州硕鼠已死,诸君,举杯!”   众人也笑着举樽。   “饮尽!”   江枫将杯中奶茶一口喝干。   余殊笑着将樽中烈酒一饮而尽。   江枫眸光明亮而锐利,“今晚中尉府加班加点核查,鸡鸣就开始审判,就百花大道中间广场开始,日落之前,我要南州官道沿路挂满首级。”   “最近她们都觉得我太温柔了,我觉得不行,”她笑容灿烂起来,“魔主嘛,总得干点酷烈的事情,对不对?”   明止干脆应诺,“必能完成任务。”   杀人而已,她岂能不会?   更何况,那几家罪行可谓罄竹难书,她查看卷宗的时候,拍碎了好几个桌案。   余殊刚将自己杯中倒满,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感觉李清明杯里颜色不对。   好像不是酒?   迎着她狐疑的眼神,李清明不动声色的将酒樽往边上挪了挪。   余殊更狐疑了,她干脆凑了过去,“你杯里是什么?”   李清明盖住了酒樽,迎向凑来的女子,冷淡道,“关你何事?”   【作话】 第213章 奖励.   余殊还想再问, 却发现江枫已经被她们的动静吸引,看了过来。   她立刻收敛表情,一脸正经的坐了回去。   倏尔, 她又狐疑的看向江枫的桌子。   江枫喝的是酒吗?   江枫不动声色的回视, 然后道, “阿殊,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做的?”   余殊微楞,然后收回心神, “还是让子车说吧, 我不善言辞。”   江枫:“……”   神特么不善言辞,你扎人心的时候怎么就不说自己不善言辞了?   心里吐槽,她却是知道余殊的心思。   从善如流的看向子车牧,江枫问道,“子车来说。”   子车牧躬身一礼,然后站起身叙述了起来。   她说到冯臣小儿子骂魔主被余将军一剑砍了时,犹豫了一瞬。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人骂余将军的事情也说出来……迟疑了一会, 她还是决定下次说。   现在这样的场景不适合说这种事, 而且这对余将军来说, 也并不光彩。   以后若寻得机会,单独与魔主分说就是了。   江枫听着听着, 不自禁看向余殊, 发现女子也不回视她了, 就这么自顾自的饮酒。   原来那个“斩一”是这个原因。   众人皆下意识看向余殊, 颇为奇妙。   余殊居然这么忠心?总有种不太信的感觉。   这不应该是李清明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很快, 子车牧说完, 江枫夸奖道, “子车做的极好,南安无郡守,你且一试。”   子车牧震惊在原地。   此时她已经与赵襄说过了,此时她们也没什么反应。   只有子车牧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晕晕乎乎的做了下来。   江枫已经笑眯眯转过头,看向了余殊,“她知道的没你多,你具体说说,别喝了,你伤还没好。”   余殊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眼李清明的酒樽,意味极为明显。   江枫:“……”   草,她还真忘了帮余殊换奶茶。   余殊见她的眼神,才道,“我之所以……”   江枫听完,点了点头,没急着说什么,而是又看向明止。   明止:“矿卒戾气深,反抗严重,非善民也。”   她听了余殊的解释,不动声色的提前说了一句,然后才道,“张家负隅顽抗,死守家堡,我打了半个时辰,才攻了下来。”   顿了顿,她不由又看了眼余殊,“可惜,张家直系在战斗中死了许多,不及连召那么完美。”   江枫:“本就是该死的,提前死也一样。”   看来,余殊的优秀表现,居然连明止都有压力了。   这对师徒,可是同僚。   想到这里,江枫就想笑。   她不由看向余殊,发现余殊果真也在看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些许懊恼。   发现江枫眼里的调笑,她恼怒的瞪了回来。   江枫这才笑眯眯的看向杨病己。   杨病己毫不犹豫的卖了邓晓,“吾不知,吾听邓尉丞之命行事的。”   江枫这次却没有赞同,皱眉道,“你是将军,日后要统兵一方,自己没点主见吗?”   “让你说,你就说。”   杨病己有些震惊,又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料到魔主这么看重她。   迟疑了看了邓晓一眼,她还是定了定神,回忆起细节,谨慎的复述了起来。   江枫听到她毫不掩饰的直白话语,有些哭笑不得。   好家伙,虽然邓晓确实过于谨慎了,但是好歹是合作过的,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着嫌弃她……   除了余殊之外,她的将军情商都跟负数一样。   真想让余殊开个培训班给她们上上课……想到这里,江枫不由又看向余殊。   红衣女子仿佛没移开过眼神,毫不犹豫的回视她。   ……又想什么坏招?   她谨慎的小眼神把江枫逗乐了。   杨病己没什么口才,也就平铺直叙而已。   不过,江枫记得,她前世其实也是以谨慎严谨闻名,为什么这么嫌弃邓晓呢?   奇怪。   不过,这个邓晓也是个人才,有趣有趣。   邓晓接受到了魔主的关注,心里舒服了。   叶瑜慢悠悠的吃着菜。   这次出去,江枫和余殊关系又好了很多。   也就这么一会功夫,眼神交流了那么多次。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某人又该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瞥向邻桌。   青衣女子眉眼冷淡,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菜,连杨病己的话都可能没在听。   察觉到她的眼神,她立刻冷眼看了过来。   叶瑜在被她冷之前,立刻收回眼神。   认识这么久,赵文景还是没懂江枫的性格。   跟她委婉是没用的,直接指着她脸说出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文景做了,做了一半。   ’指着骂‘做到了,’说出来‘没做到。   导致江枫都有点躲着她,颇有种惹不起躲得起的感觉。   听完杨病己的描述,江枫点了点头,“诸君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她面不改色将刚倒的奶茶倒入嘴里。   众人随她饮尽。   余殊又看了眼李清明的酒樽。   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酒。   再看江枫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她有八成把握,江枫喝的也不是酒。   这混蛋,帮李清明换,自己换,却不给她换。   不高兴的吃了几口菜,余殊继续冷视她。   江枫确实有点点心虚,她强行无视了余殊的眼神,环视众人道,“这次,余殊做的最好。”   “既抓住了人,也顾全了大局,”江枫不吝赞美,“不止考虑到眼前的任务,还顾虑了百姓与县府郡府的情况。”   “当然,明止你们也做的很好。”   “我很满意。”   说着,她看了好几眼李清明,眼神暗示十分明确多跟余殊学学。   李清明察觉到这点,小脸愈发冷淡了,嗖嗖嗖的散发冷气。   尤其是余殊,被冻的不得了,不得不往边上挪了挪。   江枫忍着笑,继续严肃道,“林西她训练奔雷犀一段时间了,想实战一番。”   李清明耳朵一竖,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枫:“她说明止给了她不少的帮助。”   “此事过后,捧日军与奔雷骑合练一段时间,看看该怎么发挥重骑兵的实力。”   看着李清明黑如锅底的脸色,余殊差点笑出声,她故意大声应诺,“遵令!”   说完她还挑衅的看了眼李清明,惹得女子气压更低了。   江枫这才笑眯眯的看向赵文景等人,“我们说说分赃的事情。”   许瑕眼睛立刻亮了,“说什么分赃,多难听,这叫缴获!”   江枫从善如流,“对,缴获。”   *   加曼慌慌忙忙的从外面窜入院子,看着院中读书的年轻人,“我要是离开南州,你会借我路费吗?”   “不会,”年轻女人头都没抬,嗓音平静的道,“你欠我的钱还没还,我会把你卖掉。”   她此时才抬起头,看着满脸颓废的女人,合上手上的书本,平静道,“魔土缺少蒙师,你是学者,识字,把你卖过去签完合同,我可以拿到你工资的十分之一。”   加曼牙酸的不行。   “你们读书人心都这么脏吗?”   女人很认真的解释,“你这么穷,身无长物,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厉害的学者,去了魔土你还能教书,过的能体面些,而且……”   “能还我钱。”她平静的道。   加曼咧嘴,“所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对。”女人就这么答应了。   加曼颓废的蹲了回去,“外面都是血,魔主好残暴。”   “我已经数不清她到底杀了多少人了。”   “你自己出城看看,”加曼痛苦的捂住脑袋,“官道上都是头!死人的头!还在滴血!上天啊!我到底来了什么地方!!!”   “我知道。”女人表情平静。   加曼狐疑看着她,“你早上出去过?”   她记得这女人早上应该一直在院子里看书吧?   年轻女人一身青衫,平静的铺开桌上的大号纸张,“报纸。”   加曼:“你家这里鸟不拉屎,居然还有报童来?”   “当然我给姐姐带回来的!”   侧屋内走出来一个瘦小的人影,扎着总角,一身洗的干干净净的细麻衣裤,与加曼身上的如出一辙。   加曼懂了,“原来如此。”   “你才鸟不拉屎!”那小女孩叉着腰,走到蹲着的加曼面前,“加大学者,你准备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当上报童了,早上赚了十七个铜板,”她趾高气扬的扬着小下巴,“你呢?”   加曼捏了把她的小脸,笑着道,“我可是学者,只要我找到工作,肯定比你赚的多。”   “你只会嘴上说,”女孩白皙干净的小脸上满是嫌弃,“你已经在我家赖了三天了,还不出去工作,你什么时候才能还完我家的钱?”   她捻着加曼的衣服道,“姐姐天天工作很辛苦了,还要读书,回来还要养你这个白吃白住的家伙!”   她生气的道,“你快点还钱!!!”   加曼被她说的十分尴尬,再不提离开南州的事情,她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报纸上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学者的事情?”   女人眯着眼睛,逐字逐句的看着纸上的字,平静道,“说了你不懂的事情。”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女人抬起头,“连诛杀豪强蠹虫,你都害怕,你能懂什么?”   明明她眼神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加曼却觉得一股邪火从心底升起。   大陆的读书人都这么讨厌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加曼只得问道,“我又没见过死人,害怕一下都不可以?”   “到底都说了什么?”她又看向报纸,“或者你让我自己看。”   温筠这才道,“授田。”   “啊?”   温筠没有理她,依旧低头看着报纸,“不愧是宣武侯。”   “南州民心尽定,”她道,“四县必为她最忠实的拥趸。”   加曼一脸懵逼,最后放弃了听她说话,问道,“有没有跟学者有关的消息?”   “比如我该去哪里自荐?”她也很惆怅,“那什么科研部太神秘了,我根本找不到在哪里。”   温筠抬眸,“你没有熟人引荐吗?”   加曼一脸尴尬,“我是听了小道消息偷渡来的,南州没有我的熟人。”   温筠低下头,“悬赏两种材料,一个叫水泥,用水和石头沙子等东西混合,便宜,坚韧,高效,能用来铺路,如果你能研究出来,或者有类似的东西,可以得到一千金。”   加曼听到一千金眼睛都亮了,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类似的消息。   温小宝在边上道,“你欠我家一两三钱,一金等于……”她算不出来,“好多好多一两三钱!你就能还钱了!”   加曼想了半天,最终沮丧的垂下头,“没有,没听说过。”   温筠并不意外,平静的念着下一条赏金,“橡胶,一种柔韧的材料,可能出自一种树木或花草等,或有类似的材料,也是一千金。”   加曼这次回答更快,“也没听说过。”   “材料怎么找啊,”她一脸沮丧,“哪有学者会这种东西?”   温筠:“愈知道更多消息,请关注科研部招聘启事。”   “启事呢?”   温筠收起报纸,平静道,“没有。”   加曼唉声叹气。   她又抬起头,好奇的道,“你说我没工作,你不也是天天呆在家里读书。”   温筠垂下眸。   加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报纸上,划出了两个圈。   一个是学者部分,一个是……   “南州图书馆招聘图书管理员,”加曼念了出来,“要求家世青白,年龄十六至六十五,读书识字,包午食,月钱二两,文人优先……”   她突然眼睛亮了,“学者可以吗?”   温筠面无表情收起报纸。   加曼道,“应聘的人肯定很多吧?你不一定选得上!”   温筠平静道,“总要试试。”   她看向温小宝,“宣武侯在城内建了四座学堂,我们北城也有一座,小宝该求学了。”   温小宝:“姐姐不是可以教我吗?”   温筠摇了摇头,“我不行。”   听说宣武侯请了南州名士为院长,那可是治国,岂是她区区修身可比的?   她想起报纸上的消息,认真计算起来。   这个月底就要开学了,一学期要六两银子,自备书本笔墨,学堂只包午食,寅时上学,申时放学……   家里还剩十二两银子,要为小宝预备二两银子应对学堂的要求,留二两应急,只剩二两食宿家用,显然是撑不了半年的。   替人写信恐怕赚不到下半年的学费,而她前段时间投稿报社,一直没有回音,恐怕是被弃了,她必须找个工作了。   近来读书,她眼睛越来越差了,听人说’未来‘店里,卖一种名为眼镜的东西,可以让人眼睛看得见,但是很贵,要五十两。   她恐怕很难攒到那么多钱,倒是桌灯,她可以想一想。   ’未来‘店里的桌灯很精美,但是太贵了。   赵家铺子里仿的那种就可以了,虽然也很贵,要三两银子一盏,但是显然是值得的。   不管是自己,还是小宝,都可以用到。   想到这里,温筠收起报纸,“我们去图书馆,你跟着我。”   加曼翘着腿,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女子洗干净之后,卖相就好看多了,她容颜颇为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她还有一双金色的眼眸,是南州很少见的颜色。   可惜她不会跳舞,温筠在心中叹了口气。   否则把她介绍给凤凰楼,她也能回些本。   “对。”温筠道,“我带你去县衙。”   “你想干嘛?”加曼瞬间警惕了起来。   温筠平静道,“县衙应该能联系到科研部。”   顿了顿,她加了一句,“只要你是真的学者。”   加曼有些迟疑,“我不喜欢衙门……她们讲理吗?”   温筠:“南安的官最讲理。”   说着她已经转身走向门外,“小宝在家看门,我在屋里给你留了几行大字,你照着临,不许偷懒。”   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哼唧声。   *   南安中城区,最富贵离王府最近的春分街上,江枫笑眯眯的叉着腰,“这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府邸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余殊扫视了一圈,眼前都是高宅大院,富丽堂皇,“这不是恩师抄家抄来的吗?”   江枫很坦然的应了,“是啊,不抄家我还得自己买地建府,又累又贵!”   “你看他们建好的,”江枫指道,“又漂亮有舒服,只要挂个牌子就行了。”   “清明,你先挑,喜欢哪个选哪个。”   李清明面无表情,“都行。”   “那阿殊你挑一个。”   余殊想了想,随手指了个看起来比较低调的,“我要那个。”   “那就那个了!”   “那清明你就住她隔壁,怎么样?”   李清明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我不住。”   江枫拍了拍脑门,“可以先摆着,平时你还是可以住我那里。”   李清明:“那随便。”   江枫这才笑道,“等文景她们忙完,我再带她们来选一趟。”   她笑眯眯往回走,“怎么样?三倍速之后,你觉得大概什么时候能突破?”   李清明想了想,“季夏之前。”   “这么快?”江枫都愣了。   李清明睨她,“你嫌我快?”   “那当然不是,”江枫笑嘻嘻,“你越厉害我越高兴!”   “到时候我们还能互相喂招对不对,就像以前一样!”江枫颇为怀念。   当初的李清明,还是个漂亮的小矮子,白白嫩嫩的小萝莉,稚嫩的小脸天天板着,喜欢冷人脾气差,但是天赋卓绝,走之前已经与她一样是九阶中阶了。   四年不见,李清明就长了好长一截,稚嫩也不见了踪影,变的成熟了许多……   现在想想,江枫还觉得有点可惜。   她错过了李清明变化最大的四年。   余殊默默的跟在后面,心情渐渐有些低落。   李清明已经学会了剑意与那一招,如今又要突破了,而她呢?   跟李清明相比,她真的差了很多。   李清明:“我明日去西关。”   “哦?”   李清明:“我们商量,觉得我最适合去接圣子。”   江枫:“你们决定了就好。”   李清明两次伐西,威望之高,难以言喻。   她去确实是最合适的,不管是西州还是圣子,都不敢造次。   不过,江枫更好奇的是,“她们怎么说服你的?”   李清明平静回视,“为什么要说服?”   江枫:“你不是不愿意出门吗?”   李清明眼神冷淡了起来,“你胡说。”   “分明是你不愿意带我!”   江枫:“……?”   她一时间竟然完全理不清李清明的逻辑。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余殊居然一直没开口。   “你怎么不说话?累了?”   “没。”余殊抬起头,她叹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巅峰。”   江枫想了一下,“你担心修为的事情?温子晋不是答应帮你了吗?”   “也就晚一点而已,”她安慰道,“不用担心出真元的运转情况吗?”   墨白:“不知道,我试试。”   余殊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她,“墨白?”   “是我。”   李清明露出了惊愕的眼神。   江枫大概解释了一下,然后得意道,“我家季小黯永远的神。”   墨白扫完了,差点掉下去。   江枫想了起来,立刻精神力爆发,给她充电。   墨白这才慢吞吞的飘了上来,“我提议你锤炼精神力。”   “嗯嗯,以后再说。”   墨白:“我看见了,她体内有一团真元和毛线团一样乱。”   江枫:“那你能解得开吗?”   墨白:“可以试试。”   她又自我感觉良好的道,“我觉得我可以。”   余殊眼睛亮了起来,“大概要多久?”   墨白:“我试试就知道了。”   余殊看向江枫,“没事的话,就去我那坐坐?”   李清明一会看江枫,一会看她,“我也去!”   *   打开门,余殊愣住了。   江枫:“怎么了?”   余殊嘴角微动,让开位置给她们。   李清明也好奇的凑过头。   江枫看见,余殊的枕头上一只猫。   靴子里一只猫。   椅子上一只猫。   而此时,三人对三猫,大眼瞪小眼。   【作话】   准备隔日更,看看能不能定时(晚上九点),字数肯定足够,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214章 我要与你甘如醴.   “你还会养猫?”李清明第一个开口。   余殊瞥了她一眼, 冷哼,“关你什么事?”   说完她大踏步走入屋内,三只猫崽此时才突然惊醒, 连滚带爬的躲入床底, 瑟瑟发抖。   余殊有点苦恼, “江枫,它们不会真的要我养吧?”   “我天天在外面,恐怕照顾不好它们。”她说着转过头,试探的看向江枫, “你不是说要给它们找主人吗?”   江枫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掰手指道,“阿瑜有猫了,文景只能羡慕别人的猫,子圭不知道养不养,你恩师不怕猫吧?”   “清明,你要不要收一只,”她抬头问道, “不用你养, 你看我们离开一个月, 三只猫不也长的胖乎乎的吗?”   李清明看了床底一会,平静转头, “猫有毛。”   江枫:“……真是无法反驳的理由, 可惜这儿没有无毛猫呢。”   但是她挺想看李清明养猫的。   她觉得李清明抱着猫撸一定很可爱。   她性子太冷清, 让她养只猫说不定会有好处。   江枫想了想, 又改口道, “不行, 你必须帮我分担一只, 反正到时候有侍人帮你喂养,你只需要撸就行了,我没事还能去撸两把。”   李清明眼眸动了动,“……好。”   余殊冷眼旁观,又开始不爽了。   江枫瘫在沙发上,李清明站在沙发边上,低着头看着她。   她们有时总有一种常人难及的亲昵。   余殊淡淡的咳了一声,“说完了没有?”   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床前,“让开。”   余殊:“我就不让!这是我家!”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要抓猫。”   余殊冷着脸,“谁给你抓了?我有说要把猫给你吗?”   李清明:“?”   江枫:“……”   余殊又怎么了?   屋子不大,除了沙发,就只剩下床了。   江枫霸占了沙发,李清明在她身边,余殊就自己坐床沿了。   此时她堵在床前,李清明确实抓不到猫了。   李清明耐心有限,“别挡我。”   看着她渐渐冷淡下来的眼神,余殊也来火了,“我的猫,我说不给就不给!”   江枫一个不注意,就看见两人对峙了起来。   李清明冷着脸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余殊也站起身,横眉怒目的看着她。   江枫扶额,“怎么了?怎么了?”   “你之前不才说不想养吗?”   “人京剧变脸都没你快啊!”她吐槽道,“清明,别生气了,过来过来。”   “她伤还没好,你不要欺负她。”   余殊脸色瞬间青了,厉声道,“我不要她让!”   她陡然发飙,让江枫错愕不已。   怎么了呀?   李清明也有点郁闷,她根本搞不懂余殊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   她干脆的避开余殊,蹲下身抓猫。   余殊却像是一拳打空,看着蹲下来专心找猫的李清明,颓然坐在了床沿。   一阵大风从床底呼啸而过,李清明精准的伸出手,一手抓到一只,她看向江枫,“你喜欢哪只?”   又有一只小猫呲的划出来,爪子在地上磨出划痕,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门。   江枫回过神道,“这个白的。”   小猫才一个月,巴掌大的小猫条,被李清明一手抓一只,喵喵直叫唤。   李清明将右手的黄猫放在余殊床上,抓着白猫坐在了江枫腰侧。   她专心看猫崽,江枫发现她好像挺感兴趣的。   难得。   她家清明也不是那么冷情嘛!   看来她这步棋是走对的!   不过……   看着床沿低着头发呆的女人,江枫有点牙酸。   她觉得她急缺一个帮她料理南州细碎琐事的人,比如慰问大臣,赐宅,赏钱,送温暖,提醒生辰之类的小事,就像曾经的顾子明一样。   想到顾子明,江枫又有些失落。   其实顾子明也很好使。   虽然人又啰嗦又烦,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温和一个人。   她年长一些,虽然是臣属,更多时候喜欢像大姐姐一样,管着她教训她。   最主要的是,她心细,而且对于官场的套路非常熟悉,以前她在的时候,即使江枫心大,但是对于下属的安抚与关切从未有过错漏。   要不要跟赵襄合谋一下,想办法把顾子明扣下来?   江枫眼睛转了转。   思考了一会,江枫道,“别折腾了,你看它叫的多惨!”   李清明看向她,冷淡道,“不惨。”   “呸,分明就是惨,”江枫道,“它都快吓哭了。”   李清明看着她,眼神冷冷淡淡的,“你又不是猫,你怎么知道它不是开心的叫唤?”   江枫看着她手心那只疯狂踢爪的小白猫,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讲真,她要不是急着把李清明支开,她真的要好好鄙视她一番。   “长大了,会睁眼说瞎话了是不是?”   李清明看着她,面无表情。   江枫:“蓝眼睛小白猫是最好看的,你先把它送回去熟悉环境,它叫的太惨了。”   余殊冷眼瞥来。   江枫敏锐的发现她好像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发现江枫眼神,她又冷着脸撇开头。   江枫:“回去顺便把那只小猫追回来,还有,把赵长史和叶祭酒也找来,还有许子圭和明止,我有事要说。”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又瞥了眼余殊,不屑的嗤了一声才站起来,“我很快。”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其他人就算了,阿瑜你慢慢推着她来!”   “你要是敢一阵风把她刮来,回来看我怎么削你!”   对了,她该找明止学阴招了,差点忘了。   李清明顺手带上了门,摸着小猫肚皮走远。   江枫走到余殊面前,“余殊!”   余殊:“有事去中庭谈,这里是我家。”   顿了顿,她又反应过来,“你赐给我的,就是我家。”   江枫蹲下身,诚恳道,“我说错话了?你跟我说,不要瞎生气。”   “我当时要是不喊住清明,你不就白被她打了吗?”   余殊冷眼,“那又如何?”   江枫有点牙疼,“怎么了?有问题你就说出来,你怎么也学李清明了?”   余殊瞬间冷了眸,“我学她?”   “我可不敢学她。”   她站起身,直接把江枫抓住往外拉,“出去!”   “你给我出去。”   江枫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推到了门口,她眼疾手快的按住门板,抵住门道,“阿殊……”   余殊本柔和的眉眼此时冷峻非常,她抓住门把,拉着江枫强硬把她往外推。   江枫也怒了,一狠心直接反身将她摁在了门上。   她按住余殊的肩膀,女子乌亮的青丝柔顺的落在江枫的手背上,柔柔的,有点痒。   余殊惊怒了一瞬,发现江枫没有别的动作,又冷静了下来。   对视了片刻,江枫没法从她嘴里得到答案,只得自己认真回想起来。   想了一会,她不确定道,“我说话不对?”   “你确实有伤在身,”江枫也有点头疼,“但……哎,是我的错,但是你很快就能好,还有你的真元也很快就能解决。”   “你以前没这么敏感啊……”她还是没忍住吐槽。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平静道,“主公多虑了,我只是心情不好,与你无关。”   江枫:“?”   你特么也睁眼说瞎话?   这要是与她无关,她表演扛着花花五百里飞奔!   迟疑了一会,江枫道,“先让墨白给你扫描一下,如何?”   余殊:“我今天状态不好,改日吧。”   江枫:“……”   不行,余殊现在的状态太稳了。   她生气的很冷静。   按照江枫以往的经验,只要把余殊放置一会,她就会自我消化,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从河内回来之后,江枫对她的了解深了许多。   她并不像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体贴,那样善解人意,那么……不计前嫌。   按她当时惹火了扯旧账的本事,她分明记得很清楚,只是不说而已。   江枫看着冷淡的眉眼,一时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赌。   但是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余殊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没帮她换酒?   这点小事,也不至于生气吧?   更可能是因为她刚刚好像无意识的表现的像偏心清明?   可是她分明是担心余殊的伤。   江枫越想越头疼。   “对不起。”   江枫震惊的抬起头。   余殊垂着眸,“我有点任性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不对。”   她阖了阖眸,“我有点情绪化了。”   她推开江枫,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等会李清明就回来了,你要不要给我扫描一下?”   她表现的很平静,就连眼神都很平静,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江枫却猛然皱眉。   余殊:“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失态,希望你不要在意。”   红衣女子容颜柔美,唇色还有些淡,但是眼睛已经如初明亮。   只是与之前的干净专注不同,她的眼神很平静。   或者说,疏离。   这种眼神,自从去河内之后,她很久没遇到了。   江枫看着她平静的眼神,还有巴拉巴拉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嘴唇,心中一股邪火升腾起来。   “你做什么?!”   红衣女子被压在沙发上,漆黑的眼眸满是惊怒,乌黑的秀发与炽烈的衣襟交织,只显得她脖颈白皙细腻至极。   江枫捉住她的手腕,眼神不由停顿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移了回来,“想跟你说清楚。”   她失神很短暂,无奈余殊离她太近,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此时震怒至极。   江枫猝不及防被她掀翻,一脚踹在肚子上,猛然撞到了衣柜上。   “你大爷的!”江枫暴怒起来,“你找死!”   余殊冷笑,“对,我找死。”   墨白没料到事情发展那么快,她看见江枫把余殊压在门上没说话,看见江枫把余殊压在沙发上她也没说话,此时她却是来不及说话了。   一道劲风擦过,墨白险之又险的避开,但是因为躲避,她能耗太高,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慢吞吞的用最后的力气飞向桌子。   平稳着陆。   墨白松了口气。   下一瞬,余殊撞到了桌上,刚站稳的墨白一个摇晃。   她甚至来不及感慨倒霉,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用最后的力气缓了一下,随后轻轻落地。   又一瞬,她被一脚踹进了床底。   墨白是松了口气的。   床底不会被波及到。   真好。   直到……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试探着捞了她一把。   墨白:“?”   你给我住手!!!   *   江枫后腰撞在桌边,疼的脸都扭曲了,“余殊,你特么给我适可而止!”   “特么的你有本事伤好了再跟我打!”   余殊脸色苍白了起来,却依旧将她强扣在桌边。   闻言,她想冷笑,可是一开口却是禁不住的喘息,“你…有本事…就打我……”   “这个时候…装什么…怜惜我……”   她说着,却已然不自禁低头,额头搭在江枫肩上,唇色苍白发抖。   江枫本是恼火至极的,可是听见她异常的喘息,脸色微变,立刻伸手摸向她的小腹。   摸了一会,江枫没有摸到湿润的液体,刚松了口气,却又被余殊一拳打到肚子。   江枫暴怒,“你特么!”   余殊被她一下子掀翻,直接压在了床上,“我就摸,我就摸!我特么就摸!你打啊!你打啊!草!狗日的余殊!狗眼不识好人心!”   余殊被她在腰上连摸好几把,气的直发抖,“江枫!我杀了你!”   江枫这次却也发狠了,趁她不注意直接拽下她的发带,直接将她两只手腕捆在了床头,又狠劲夹住她的双腿,才慢悠悠的道,“是吗?你来杀啊~我等着~”   余殊气的嘴唇发抖,“江枫!你完了!你完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已经彻底被怒火占据,之前的冷静丝毫没了踪影。   红衣女子白皙的手腕已经挣扎发红,江枫眼疾手快拿出捆仙绳又锁了一道。   此时的女子,就像是草原上最凶猛的孤狼,伤痕累累却依旧凶戾非常,满眼杀气。   江枫怀疑现在放开她,她真有可能杀了自己。   更糟糕的是,她闻到了血腥气。   余殊伤口裂开了。   肯定裂开了。   皱眉了一会,江枫也恼火极了,“我特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揍?”   “你特么到底讲不讲理?”   余殊却眼角赤红,死死的看着她。   江枫一只手按住她的腰眼,“被你打这么久,我好歹也学会了一点。”   余殊只觉得两腿一软,刚聚起的力气瞬间散去。   江枫轻轻松松的压制住她乱动的双腿,感觉她有恢复的迹象,又立刻再来一下。   余殊耻辱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活吃了她。   江枫这才专心看她。   红衣女子容颜柔美至极,墨发散乱的落在枕头上,白皙的肌肤泛着红晕,那向来漂亮的大眼睛也有了别样的风采,眼角发红带着隐约的水光,妩媚而柔弱,就像是刚行过床。榻之欢一般……   江枫默然了一瞬。   错觉。   余殊现在恨不得一刀砍死她。   冷静点。冷静点。冷静点。   江枫疯狂提醒自己,才把脑子拽回来。   下次不能把余殊这么绑了。   不然太容易想歪了。   不不不不,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安抚暴怒的余小殊。   本来她可能没这么生气,但是被她这么一绑……   江枫觉得这是自己人生的巨大考验。   而且李清明她们快来了。   如果在她们来之前没解决,那么……   看见女子手腕都快挣扎磨破的模样,江枫默然。   卧槽,那她得是个什么变态的形象?   不行不行不行,跟余殊不能来硬的。   得来软的。   江枫停下让她腰肢酸软的手,硬是被她狠踹了几脚,等她差不多发够了火,才小声道,“阿殊,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听我解释!”   她又忍着被踹了几脚,低声道,“你伤口裂开了!别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余殊的手腕,“你要么拿剑捅我两下,否则你打我的,还没你自己的伤重。”   余殊刚被放开,已经含怒一拳打来。   江枫忍住没动,一口血喷了出来。   余殊喘着粗气,眼神杀气不减。   江枫抱着她的腰,小声道,“打吧,快打,打完我帮你上药。”   “该死,你打我这几拳,你自己伤都裂开了,”江枫是真的懊恼,“你养伤本来就慢。”   余殊声如寒冰,“你少装模作样。”   “我就算死了,你也不会在意的,”余殊眼神冰冷至极,“天下的武者那么多,我算哪根葱?”   “配让宣武侯您惦记?”   她嗓音冰冷,说完又不自禁疼的喘息,嘴唇发颤。   江枫的恼火早就散尽,“阿殊,你先别说了,先上药。”   “滚,别碰我!”   余殊这才发现她离的这么近,她连踢带打的把江枫踹远,眉眼满是冰寒。   江枫头疼的厉害。   为什么每次跟余殊说话,她都容易失控?   她和李清明就绝不会这样。   真是见鬼了。   江枫看着她腹部难掩的深色,急的原地转圈圈,“阿殊,你有话好好说,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余殊冷然,指着门道,“你滚出去,我自己会包扎。”   “今天你们说什么我就不参与了,你让她们从哪来滚哪去。”   江枫听见她这样的话,知道她真的气狠了。   余殊一般不会对其他人口出恶言的。   挠了挠头,江枫在女子冰冷的眼神中,又走近了过去。   “你给我滚!”   之前的问题江枫不知道,但是之后她是知道的。   看着女子通红的手腕,江枫低头道,“阿殊我错了,我不是有意欺辱你的。”   “我只是不喜欢听你那样说话,”她乖巧极了,“我该忍住的。”   她又抬头,“你下次少说那种客气的话,我听不惯。”   余殊冷眼看她,“滚远点,我怎么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她又加重道,“我有点疼,你能让我包扎一下伤口吗?”   江枫被她说的脸色一僵,却固执的站在原地。   “你别糊弄我,你就是故意想赶我出去。”   余殊猛然抬头,嗓音冰凉,“你不该出去吗?”   江枫也提高嗓音,“我之前又不是没帮你包扎过,你就是故意气我!”   下一瞬,她看见女子通红的眼角,又乖乖的低下头,“余小殊,今天我们必须把事情说明白,不然我就搬了床铺来住你这里,我看你能往哪跑。”   “等会清明她们来了,就让她们等在门口,等到我们说完。”   江枫干脆一屁股坐在床沿,打定主意了要解决此事了。   余殊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松了眉眼,疲惫的靠在床头,“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我有点累。”   “不行。”   余殊:“……你想问什么?说吧。”   “你为什么翻脸?”   余殊:“不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放屁!”江枫怒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心情不好拿我和清明开刷,你脾气很大吗余殊?”   余殊阖着眼眸,“对,我恃宠而骄,让你失望了,主公。”   江枫一愣。   说到这里,余殊似乎自己也觉得可笑,她唇角讥诮的勾起,脸转向床里,语气疏离而淡然,“我解释完了,主公可以离开了吗?”   江枫:“我不信。”   余殊:“不管你信不信,你该走了。”   江枫已经耐心耗尽,转头就走,“我就不该理你!浪费时间!”   余殊却猛然一怔,鼻头酸涩,她低笑道,“……对,与我说话就是浪费时间,主公且自去。”   说完,她也不看江枫,自顾自的躺了下来,安静的阖上眼睛。   江枫走到门口,又低骂了一句,转了回来。   余殊已经意气低迷,阖着眸侧躺在床上,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江枫干脆将她抱了起来。   余殊果然忍不了这种事,她疲惫的睁开眼,“你做什么?”   江枫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坐到了沙发上,避开了窗户。   余殊皱眉,“你能不能出去?”   “你真的很讨人厌,江枫。”   江枫面无表情,就这么抱她在怀里,“墨白?墨白?来帮她扫描一下。”   她喊了好几句,墨白都没反应。   江枫不由有些疑惑,四处看了几圈。   “我墨白呢?”   “刚刚跟清明走了吗?”   余殊也回过神,她挣扎着放下腿,想从江枫怀里下来。   江枫一把抱住她,“看吧,只要你没力气了,还不是只能任由我抱。”   余殊又开始火大了,“你给我闭嘴!”   可江枫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直接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此时的余殊没了之前分毫的凶戾,她手脚虚软,被江枫轻松的压在了沙发上。   她甚至没有反抗,只是冷漠的看着江枫。   江枫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药箱。   “之前也是我给你上的药,余殊。”   “你回来之后是不是没有熬药喝?”   “你自以为体质好,连药都不喝,还敢往外跑?”   女子腹部的伤口果然裂开了,甚至伤口都有些发白。   江枫死皱眉头,将她包扎好才道,“换衣服吗?”   余殊嘲讽,“你知道我没喝药,你为什么不命人熬药与我?”   “我去抄家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的伤,你为什么不拉住我,现在才责怪我不顾身体?”   “你不是夸我做的很好吗?”   她神色淡淡的,语气却嘲讽极了。   江枫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许久才忍不住低声道,“我以为你会自己注意,不用我操心。”   余殊哂笑,“那你知道给李清明换奶茶,为何不顺便帮我换上?”   江枫沉默,“你自己不也喝的很开心吗?”   “你自己都不在意,我……”江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了,“也不好越俎代庖……”   余殊笑出了声,“如果是李清明呢?”   “你会让她带着伤在外面跑吗?”   “你之前开玩笑让她喝酒,她要喝了你都把她酒杯抢了回来。”   “但是你忘了,你之前才强灌我喝了酒,江枫。”   江枫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想到余殊居然连这个都记着。   余殊却已经阖眸笑了,“你都是骗我的。”   “你答应我的从来没有做到。”   “你回来之后就没再管过我了。”   “如果不是我对你有用,你恐怕刚刚就已经出门了吧?”   她又笑,笑着笑着却又停了。   她抬起头看着江枫,“可是,明明我做了与她一样的事情。”   “我伤的比她还重,”余殊抿唇,眼角泛红,“她为你挡伤你视她如珍宝,为何我就像草芥一样?”   “上次便罢了,我也没资格让你如此,”她红着眼睛,“可是这次……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江枫。”   “为什么你还是如此?”   “你回来之后问都没问过我的伤,”她又笑,“人的心在左边……”   “它本就是偏的。”余殊眼睛泛红。   没过一会,她又垂眸强行克制下来,自嘲道,“我根本不该在意此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嗓音渐低,“其实在说出来之前,我自己都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可是我居然能说出来这么多理由。”   她又笑了,“江枫,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她眼睛还红着,脸颊还苍白着,此时笑起来,已经让江枫下意识皱起眉。   “我不答应。”   余殊怔了怔,随后无视她的话语,淡然道,“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我们初见那会,”她道,“你给我的救命之恩,我已经算是回报了。”   “接下来我承你救阿澜的情,继续效忠你,”她道,“你也不用再想太多,就把我当工具人用就好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她笑,“我会自己调整心态,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我为你办事,你给我赏赐,就够了。”   “恐怕不行。”江枫低着头看着她。   “为何不行?”   “我不同意。”   “你同意。”   “我不同意,”江枫重复道,“就像你说我无法安排你,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安排我呢?”   “你让我淡如水我就淡如水?”   “我偏要与你甘如醴!”   她又淡淡道,“你不要拿离开威胁我,你想走我也放你走。”   “就像你说的,你已经付出足够了,我没资格再要求你什么了。”   “你若真想离开,我会给你足够的体面,赐金放还。”   余殊渐渐沉默,“想想还是我亏。”   江枫点头,“这叫沉没成本,或者说,只要我们还是君臣,怎么算都是你亏。”   “除非你回家扶一个新的君主起来,跟我再斗三百回合,”她举例道,“就像伍子胥一样,打败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鞭尸就鞭尸,想绑就绑,随你开心。”   余殊看着她,“伍子胥是谁?”   江枫轻飘飘的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想跑要抓紧,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反悔了。”   余殊冷笑,“扶谁?你是想让我投靠皇帝吗?”   江枫也冷哼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惦记她,就她那怂样,也配和我比?”   余殊笑的凉凉的,“那你当初为何不直接让赵襄把我带回京城,那样我也体面一点,仕途也会更顺利。”   江枫更生气了,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我想以阿殊你的手腕,不管去哪都能成为人上人的。”   “实在不行我可以作秀送你一个功劳,”她笑,“小皇帝那脑子反正也看不出来。”   两人对视了片刻,齐齐冷下脸。   “刻薄寡恩,庸主。”   “心念旧恩,混账。”   两人又齐齐停住,又异口同声道,“滚!”   “你不要脸!”又是同声。   余殊:“……”   江枫:“……”   江枫没敢再开口,她怕又和余殊重了。   怪丢人的。   忍了忍,江枫嘴角抽动,强忍住笑,“你脾气真不小,余殊。”   余殊冷眼看她。   江枫暂时松开她的手,走到柜子前,“你不对劲,余殊。”   “你家里衣柜里根本没有红衣,”江枫道,“这里就全是红衣。”   “红色流血都不明显,”她道,“下次换个浅点的颜色。”   “比如石榴红,桃红,或者粉红?”   她将衣服递给余殊。   余殊接过,换掉了染血的外衫。   江枫抱着手,“中衣呢?”   余殊眼神又冷了,“你让我换中衣?”   江枫不以为意,“我不介意。”   余殊又想揍人了。   江枫感觉到她的情绪确实平稳了下来,才走了过去。   余殊其实已经把原因说出来了。   江枫蹲下身,看着她的小腹,“我觉得你误会我了。”   “回来之后事情太多太急,”江枫道,“你若责我没有管住你,那么我确实没法否认。”   江枫仰起头,认真的看她的眼睛,“你与李清明不一样,不要和她比。”   “我说过很多次了。”   “她缺乏安全感,又从小跟在我身边,我才理所当然的管她,限制她。”   “我还逼她成婚,你也想我逼你成婚吗?”   “我之所以没追着你管,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制力,能绝对自主,”江枫道,“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   “你想喝酒我就给你喝,你想露脸我就让你露。”   她有些无语,“这些根本不是事,你就是看见我为清明说话,突然发火的!”   余殊之前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一回来就翻脸了?   肯定有导火索,比如她让清明让着她什么的。   余殊淡淡的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江枫:“……草。”   “你这么说那我也没法反驳,”她挠了挠头,“是,我们是朋友。”   “但是你要求更新的太快了,”江枫吐槽,“明明之前还没与清明看齐的,我回来忙着事,哪来得及更新态度啊!”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我慢慢来可以吗?”   江枫忍不住比比,“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不到那么细啊!”   她决定了,她真的要想办法把顾子明扣下来。   她是真的想不到,余殊居然连她灌酒那种细节都记的清清楚楚。   天啊!   她不说江枫真的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她哪记得她强灌余殊酒,回头又不给李清明喝酒的事情。   不对,为什么余殊这种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   她还能精准的说出来翻旧账,就特么离谱。   她发现了,余殊的好说话都是假的。   她看在眼里就会记在心里,至于以后翻不翻出来,就得看有没有和她吵架了。   越了解余殊,她才越看清余殊的真面目。   善解人意(x),记仇随时算账(√),体贴(x),懒得计较(√)。   此时的她,与一开始的她大相径庭,已经换了好几层面孔了。   这样想来,张晨她之所以不计较,原因不会是……   看见江枫的眼神,余殊冷道,“看什么看?有话就说。”   江枫:“张晨你放过她,真的是因为她小吗?”   余殊挑眉,“哦?那你怎么觉得?”   江枫:“是不是你懒得跟她计较,等下次见到,她再扎刺你就直接送她上天?”   余殊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江枫愕然,“还真是?!”   余殊瞥她,“我觉得我还完了,我懒得跟她啰嗦,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就行了。”   “同样的机会,我不会给第二遍。”   江枫表情有些异样。   她还是没忍住,“那你给我多少次机会了?”   余殊眯起眼。   江枫忍不住笑了,“这么说,你跟我计较,还算是好事了?”   余殊阴阳怪气起来,“哪能啊,我等着你陪我演一波,好让我投靠皇帝呢。”   江枫脸都黑了,“你再提她我要翻脸了。”   余殊:“我就提。”   “陛下多好啊,可比你温柔多了,”余殊故意道,“她又不会打我,不会气我,还好说话。”   江枫冷笑,“她是蠢,打不过你,也说不过你吧?”   余殊转头,不屑道,“愚蠢听话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不是吗?”   江枫忍不住笑出声,“余殊,你越来越放肆了。”   以前余殊就算心底是这么想,也绝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这话太离经叛道了。   她只会藏在心底。   就像她书上的笔记一样,冷透讥讽,外表温温和和,内里全是刺。   余殊冷笑,“我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不惯我就赐死我呀。”   江枫忍不住抱住她的脖子,“阿殊你真可爱。”   余殊:“?”   她猛然翻脸,“滚,滚远点!”   “江枫,你再碰我我杀了你!”   她摸了摸手腕的皮肤,又恼火起来。   江枫却笑眯眯的,丝毫不怕她,“余小殊,我们可真是冤家君臣。”   “肯定没有第二对像我们这样打来打去的君臣了。”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满是冷冽,“你活该。”   “你可以找李清明,找薄怀杨,不要找我。”   “不要招惹我,我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的。”   江枫忍不住掐她脸,“阿殊你更可爱了。”   余殊刚伸出手,她手就收了回去,余殊气恼的恨不得一剑捅了她,“我警告你,你再碰我我真翻脸了!”   她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却疲倦的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江枫哼哼,“动不了吧?”   “我跟你说让你轻点你不听,”江枫又有点恼火,“要不是我一直克制着不还手,你特么早就疼死了!”   余殊冷眼,“怪我?”   江枫:“……”   她又嬉皮笑脸的蹲了下来,“有人说自己忘了说了什么。”   “现在倒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出来。”   余殊微怔。   江枫学着她的口吻,“连我都自制不能,心生贪妄,更何况……”   余殊暴怒,“你给我闭嘴!”   她抓着手里的东西就往江枫身上砸。   江枫笑眯眯的接住靠枕,“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她又忍不住笑道,“阿殊,你好香啊。”   “我一直忍着,”江枫道,“这次真忍不住了。”   余殊更怒了,死命的和她拉扯枕头。   江枫也不敢用力,就随着她发泄。   突然,她好像听见了咕噜噜的声音。   “阿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余殊已经抢过枕头对着她猛砸。   “别砸了,又不疼,”江枫道,“是的,之前好像就有了,但是我们在吵架,没注意到。”   余殊喘着气,放下枕头,凝神听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冷淡道,“你家墨白呢?”   江枫陷入了沉思。   “她不会在自己转着玩吧?”   余殊靠在沙发上,想了一会才道,“说不准呢。”   江枫已经趴了下来。   余殊又想了一会,问道,“猫呢?”   江枫两根手指捏着小橘猫命运的后颈皮,一只手捏着墨白,“猫赃俱获。”   余殊看了眼墨白,又看了眼小猫,忍不住笑了。   看见她脸上出现笑容,江枫才偷偷松了口气。   虽然前期操作零分,还把余殊火气挑上去了,但是好在她后面反应了过来,精准降火。   挨打就算了,反正武者总要被打的,被外人打也是打,被余殊打也是打。   余殊打的也不重,跟以前差不多。   江枫虽然克制着没动手,但是她自己生气把自己伤口给弄裂了。   结果反而比江枫还要倒霉了。   不管如何,以后余殊身上有伤的时候,不能再和她置气了。   她火起来压根不管自己的伤。   余殊可比李清明难伺候多了。   李清明心思敏感,余殊还真不比李清明差多少。   神特么灌她酒不灌李清明。   李清明自己喝多无趣,哪有灌她来的快乐?   思考了一会,江枫顺便给墨白充了个电。   墨白终于开口道,“你们,太过分了!”   “有我的地方,不要,有猫!”   她顿了好几次,才把话说连贯起来,“江枫,你不要养猫。”   江枫挥手,“安啦安啦,没看见我都是把猫给别人养吗?”   “我只负责撸而已。”   余殊冷眼看她,“我不养,你送别人。”   江枫:“好说好说。”   余殊又改口,“不行,我都养,你把李清明那只也拿回来。”   “你没事离她远点,”余殊又忍不住叨叨,“你看她本来不想养,你一说去看猫,她就同意了。”   “你不觉得这样不对劲吗?”   江枫翻白眼,“还行吧,清明喜欢我关注她,没毛病,她一直这样。”   她打断了余殊的叨叨,“墨白,你扫描她一下。”   江枫干脆的坐了下来,撑着头道,“我给你充能。”   墨白这才飘起来,又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发现猫又躲进床底了,才道,“你记得及时充能,不然我会掉下去,可能会摔坏。”   江枫比了个OK的手势。   墨白很快扫描完毕,“我应该能解。”   “应该?”江枫撑着下巴,与余殊一起好奇的看着她。   墨白:“我已经记录下来了,等回去慢慢算,不过你记得给我充能。”   江枫:“大概要多久。”   墨白想了想,“最多三天。”   江枫还没说话,余殊眼睛刷的雪亮,“三天?”   “真的三天?”   墨白:“对,不过需要江枫支持,否则我会没法计算。”   余殊刷的看向江枫,眼睛亮晶晶的。   江枫点头,“会的,我也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她又眼睛一转,“如果墨白算好了,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帮你解,就不用劳烦温子晋了。”   余殊眼眸微动,不动声色的道,“你日理万机,不太合适吧?”   江枫:“你喜欢看她臭脸?”   当然不喜欢。   余殊不动声色道,“你有什么企图?”   江枫:“……”   她忍不住笑了,“想和我家阿殊深入交流一下,刷新一下好感度,给我们的君臣之情增光添彩。”   余殊都愣了一下,“收买人心?”   “对,收买你心。”   余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别忘了,我是下皇陵才会中这招的。”   江枫嗯了一声,瞬间改口,“那就是为了补偿你好了。”   余殊其实也不太情愿看温子晋的臭脸。   思考了一会,她才道,“你行吗?”   江枫:“……呵呵。”   刚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枫连忙坐直,一脸认真道,“余小殊,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哦我想起来了,”江枫一本正经,“我要你们统战部举办军演……”   墨白飞累了,停在桌上休息,忽然她觉得自己滚动了起来。   “?”   江枫继续正经,“余卿你觉得如何?”   墨白:“江枫!!!”   余殊:“我觉得……”   李清明推着叶瑜,拧开门把手。   “要先看住猫。”   李清明:“?”   叶瑜:“?”   赵文景:“?”   统战部为什么要看住猫?   【作话】 第215章 阿瑜.   李清明一进来便闻到了血腥味, 她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余殊身上。   余殊瘫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李清明将叶祭酒推了进来, 陈述道, “叶祭酒不在府里, 我出去将她接回来了。”   江枫看了眼叶瑜,又看了眼李清明,“南州各部门初成,我欲举办军演, 以磨合各部, 顺便为后面做准备,你们意下如何?”   赵襄抱着手,打量着陈设,没说话。   叶瑜:“应有之义,什么时候举办?”   江枫捏着下巴,“这要看你们准备的快不快,最迟一个月后。”   她坐在椅子上, 看了一圈道, “我要邀请圣子五月薄怀杨她们, 一起观赏。”   “还有刚刚从朝廷回来的众卿。”   顿了顿,她又看向叶瑜, “这次由统战部牵头, 长史府配合, 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叶瑜挑眉, “统战部没钱发奖励。”   江枫:“……这个自然我出。”   余殊抬起头。   江枫:“以司马为单位, 每部两百五十人, 分为两营, 只评前两名,第一名赏千金,赐番号军旗军服军徽,第二名五百金,赐番号。”   “另,还有科研部最新的甲胄,【鹰隼】。”   江枫拿出一套泛着淡青色的银甲,“鹰隼套能有效防御四阶及以下的真元攻击,钝器攻击和普通锐器攻击,都很难对它们造成伤害。”   “之所以命名为鹰隼,是因为它能减轻体重,提高移动速度,”江枫道,“主要符文在靴子上。”   “因为符文作用时整体会呈现淡青色,所以又名青甲。”   “实不相瞒,拼死拼活攒了这么久,也就总共一千套,我留了五百套自己用,剩下五百套作为奖励。”   “只有前两名能拿到,”江枫瞥了她们一眼,“另外,还有一批新武器。”   看着她们陡然闪亮起来的眼神,江枫不动声色的移开眼,“都是轻剑,不同的是,武器组的组长与甲胄组设计思路不同。”   江枫掏出一柄长剑,上面闪耀着流焰似的符文,“蓼兰,对,武器组的组长,你们以后若有思路可以派人去科研基地找她。”   “她的思路是通过高温使武器更锋锐,”江枫道,“我找人试过了,注入真元,切以往的那些甲胄和切豆腐没什么差别,缺点就是有点耗费真元。”   “但是好在它本身也柔韧轻便,”江枫又忍不住嘀咕,“其实太轻便也不好,主要得趁手。”   “回头我得挖一些铸剑师回来,闭门造车是不行的。”   “言归正传,”她道,“剑比甲胄容易,所以这批有五千柄,刚好够一部五千人,我就没留了。”   看着余殊两人的眼睛跟粘在剑上一样,江枫解释道,“嗯,蓼兰跟居云关系好,所以外形是居云顺手设计的,所以显得比较漂亮。”   余殊伸出手想摸。   江枫有点好笑,将剑递给她,“没你的大剑好。”   余殊想起来了,“那你说给我配的轻剑呢?什么时候给我?”   江枫:“快了快了。”   “主要是季黯她们太忙了,等人多了也许会好点。”   “但是之前她告诉我,你的剑已经设计好了,材料也齐全了,就等动手了。”   她又轻飘飘的道,“这是主公送的最后一柄剑了,以后再想更新换代,请自己花钱找科研部定制。”   余殊剑刚到手,室内便陡然升起一股热浪,剑身上的流焰纹路发出炽热的红光,仿佛连空气都蒸腾了起来。   江枫:“?”   “咦,这玩意难道适合火系真元?为什么我用的时候没这么热?”江枫疑惑。   余殊眼睛雪亮,刚想开口,就听李清明冷淡的嗓音响起,她说   “赤炎军火系真元不多。”   余殊还没出口的话就已经被她堵了回去。   江枫面无表情,“公平竞争,以后我会按制拨给军费,剩下的你们自己去和科研部沟通。”   每个人的治军思路不同,风格爱好不同,最后军队的倾向也不同。   她不能给李清明她们做决定,最好的方法是给钱,让她们自己自由发挥。   就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科研部已经分成了综合组,武器组,甲胄组,民用组等各种小组,分工合作了起来。   她让居云他们邀请朋友的思路,是极为正确的。   所以她现在可以收获果实了。   季小黯现在只负责去攻克最难,最重要的一些研究,或者是她亲自交代的东西。   事实证明,学者真正拿出动力,那效率是杠杠的。   “这个叫什么名字?”余殊爱不释手,已经想贪墨了。   “叫炽烈一型。”   江枫又看向李清明,“鹰隼套很适合玩特种战术,我有很多想法,回头我们交流一下。”   余殊耳朵一瞬间竖直了,“有什么是我不可以听的吗?”   江枫愣了愣,“亲卫。”   余殊:“那我也可以听!我以后也要有五百套呢!”   李清明眯起了眼睛,“恬不知耻。”   余殊不屑,“这是自信,就羽林军那群菜鸡,说不定连振威扬武都打不过。”   “你别忘了,振威扬武都是宣武军出身。”   李清明脸色阴沉了下来,“走着看便是。”   两人目光对视,仿佛有火花四溅。   江枫:“那清明还是好好训练羽林军吧,作为左将军,羽林军要是丢人……”   李清明也面色凝然,显然也不是很有信心。   “我能自己上场吗?”   江枫摇头,“上将将人,你是左将军,哪有亲自上场的道理。”   她道,“你可以先全军内比,然后选出两营参加,至于奖励嘛……”   叶瑜拿出几张纸,“内比不要钱吗?”   “给钱!”   “现在许子圭富的流油,还一毛不拔,”她有点不爽,“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守财奴?”   江枫一张张看了起来。   许子圭已经匆匆赶来,闻言大声道,“那是江枫的钱,她批我才能给,你找我有什么用?”   “有这个功夫,文景那边也分到一半缴获,你怎么不找她要?”许子圭愤愤不平,“就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赵襄被波及到了,不得不开口道,“我这边用钱的地方多得很,江枫有钱,她留着又没用,找她刚刚好。”   她振振有词,“主公有钱是不对的,她会拿去修宫殿,买美人,奢侈华服,所以还不如没有钱……”   江枫翻了她一个白眼,“你就胡扯吧你。”   赵襄反而更理直气壮了,“就算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会学坏,所以你身上不要存钱最好。”   “我建议少史的钱直接进国库……”   江枫直接背过身,不理她。   许子圭和她同仇敌忾,一起背过身不理她。   叶瑜已经得到了江枫的同意,美滋滋的收回账单,伸了个懒腰,“有钱真好。”   余殊却笑意吟吟的打断了她的感慨,“祭酒,这军费,怎么分啊?”   她掰手指,“我早就想给北营换上路灯了,你看这费用……”   李清明走来,“我觉得军营都该装上路灯,有利于防止营啸。”   叶瑜点头,“可以。”   许子圭偷偷算账,嘀咕道,“江枫,工程部材料我可以提供,我可以给她打折,比在外面买便宜多了。”   作为南州的少府,她接收了查抄的所有作坊和工人,以及那些矿山水泽,资源近乎海量。   不考虑各郡县的话,她手下的人数与规模已经超过了长史府。   江枫:“可以。”   赵襄思考了一会,“那你拨出来的钱,不就又回去了?”   江枫笑眯眯,“钱流动起来,才是钱。”   她又道,“年假快结束了,长史府给各郡守在城内安排府邸,让她们安排家眷,然后立刻让她们上岗!”   赵襄点头,“我知道。”   叶瑜看见拨弄小球的小猫,觉得挺可爱的,“这猫……”   余殊:“我养的。”   江枫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叶瑜有点小失望,“是之前子圭带回来的小猫吗?”   江枫:“对,我给余殊养了。”   赵襄冷哼,“猫有什么好养的?”   江枫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谁,以前得只小猫跟宝一样,天天抱在怀里。”   “最后差点人没了,”她抱怨道,“害的那段时间老赵看见我就骂。”   赵襄有点酸溜溜的,“那是小时候,长大了就没兴趣了。”   江枫:“还不是你不能养。”   墨白终于挣脱魔爪,慢吞吞飞高。   她从来不知道猫原来这么精力充沛。   拨弄她那么久,都不累的吗?   *   翌日,李清明带人离开,去迎接圣子,和他的钱。   江枫坐在叶瑜旁边削果子,“等圣子回来,许琰也该来了,预计不超过五月。”   “新官上任三把火,”江枫笑,“她肯定会带人来报仇。”   叶瑜:“你有把握吗?”   江枫点了点头,“正想试试玉玺的能力。”   李清明也学会了剑意,还有明止在。   她解的快的话,余殊也能战力解放。   现在的她,已非吴下阿蒙。   许琰想找她立威,怕是找错了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江枫道,“我就答应顾子明,看看能不能顺势打下河内或者巨鹿。”   “河内太肥了,”江枫道,“御龙山对东州掌控力差劲,可以令一偏师从南阳出发。”   叶瑜:“要从长计议。”   江枫点头,“我跟你说个事。”   青衣女子缓缓抬眸,漂亮白皙的脸上带着些许疑问。   江枫:“你知道墨白吗?”   叶瑜点头。   江枫把铁球放在桌上,“她活了。”   叶瑜看着桌上又自己慢吞吞飘起来的小球,愣住了。   江枫解释了一下原理,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叶瑜的表情道,“你觉得阿瑜是否能用这种方法复活?”   叶瑜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下意识抬起头,嗓音干涩,“你……你说什么?”   江枫眯起眼。   叶瑜却猛然前扑,抓住了她的领子,“你再说一遍,我没能听清楚。”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阿瑜,是否能用这种方法复活呢?”   【作话】 第216章 雄赳赳.   江枫眨巴眼睛, 笑的十分好看。   叶瑾反应了过来,却跳过了这些问题,问道, “她……真的能活吗?”   “有没有什么限制?”   江枫也正色, “我不敢肯定, 但是至少是个希望。”   “你还记得当初阿瑜是被带到哪里去了吗?”   叶瑾失魂落魄了一会,“京城。”   “去了京城我就知道了。”   她又忍不住抬头,“有时间限制吗?”   “她……”她又看向墨白,“没有墨白那么近……”   江枫坦然道, “我不知道。”   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 “其实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顺便诈你一下的。”   江枫很光棍的摊开手,“因为目前为止,只有咕咕和啾啾成功了,在季黯彻底研究出结果之前,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哪些限制。”   看着女子漂亮的脸渐渐发黑,江枫从心的后退了两步, “我怕你抱有太大的期待, 所以提前泼你冷水, 你一定要冷静,阿瑾。”   叶瑾冷冰冰的道, “我不是叶瑾, 我是叶瑜, 你再喊我阿瑾, 我生气了。”   江枫却笑眯眯的, 丝毫不恼, “这样啊, 那你欠我点东西。”   叶瑾根本不理她,挥手发出驱赶仓鼠的声音。   江枫:“你妹妹答应嫁给我,你看你这做姐姐的,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叶瑾差点把笔捏断了,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放。屁。”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没说?”江枫无辜的撑着下巴,“你看她写的诗集给我看都没给你看呢。”   “她。不可能。说。这种。话。”青衣女子一向漂亮温雅的脸颊,已经扬起了狰狞和杀气,眼神阴沉的好似能杀人。   江枫看见,她白皙纤长的食指无意识的捏着笔,指节都捏白了。   就这点就不像叶瑜。   叶瑜脾气深沉,类似顾子明,像个老狐狸一样,这个时候最大的可能是淡淡的看她一眼,让她自己去地里找叶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气的发狂。   江枫笑眯眯的撑着下巴,继续刺激她,“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这种话?”   “其实是她和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江枫看见她的手开始到处摸了,“其实阿瑾很腼腆的,她有的事情都不好意思和你说……”   “江子归!!!你给我死!!!”   江枫早有准备,低头一躲。   “砰!”   她洋洋得意,刚准备继续刺激叶瑾,就看见了叶瑾白皙清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歉疚的表情。   江枫暗道不好。   叶瑾:“……对不起,我是砸江枫的。”   江枫悄咪咪的转过头。   削瘦的青衣女子额头潺潺流着血,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   江枫几乎原地蹦起来,“赵文景!!!”   赵襄气的胸口起伏,整个人都要炸了,她指着叶瑜,身形却有点摇晃了起来。   江枫连忙扶住她,“等等,你不要激动,你冷静点,别气晕过去了。”   她连拉带拖的将赵文景按在沙发上。   半晌后,赵襄额头包着纱布,垮着冷脸坐在沙发上,阴沉沉的小眼神看着江枫。   江枫尴尬的一批,“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你正好在后面。”   “回头再找医师看看,”江枫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我说过要教你练武的!”   “你本来就体质差,特别容易伤风感冒,”江枫正色了起来,“还有阿……瑜也是。”   叶瑾瞥了眼沙发上的赵襄,然后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江枫被她看的嘴角抽搐,隐晦的递了个警告的眼神,才道,“很简单的,我可以先带你搬运真元。”   “有九阶巅峰我教你,”江枫自夸道,“我保准你一个月就能到三阶,三个月就能四阶。”   “没兴趣。”青衣女子顶着额头的绷带,发出冷冰冰的三个字。   江枫:“不行,你没兴趣也要练!”   “老赵年纪大了,思路不开放,”她叉腰道,“你身体不好,就该从小习武强身的!”   见赵襄要开口,江枫一挥手,“别跟我提你那点三脚猫功夫,那没用。”   江枫计算了一下时间,“你午休时间给我空出来,我先教你搬运真元。”   “我不在的时候,就让余殊或者清明带你,”江枫掐手指,“这样最多年底,你就不会再像这样病恹恹的了。”   武者的体力,能让她更好的007,就像余殊那样。   赵襄依旧面无表情,“我不需要。”   江枫:“不接受反驳。”   “还有你,别笑,”江枫严肃脸,“想去京城,你以为那么好去吗?”   叶瑾瞬间笑不出来了。   赵襄:“京城?什么京城?”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文景,你分。身不是还在京城吗?”   赵襄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所以?”   江枫认真的解释了起来,“你知道叶刺史的事情的……”   她看了眼叶瑾,见她撑着下巴看着她们,于是就整理语言,将天人骨,叶瑜叶瑾的经历全数告诉了赵襄。   最后,她举起墨白,很认真的道,“这是墨白,她还活着!”   赵襄思考了一会,看了眼叶瑜,然后才道,“不是我泼你冷水,你思考过墨白本身的特殊性吗?”   “她是九阶巅峰,她死了没多久,她曾经有龙,”赵襄道,“按你所说,她生前还请神过,乃至还有另外一条巨龙庇护……”   江枫:“等等,代侯笔记里说,帝国文人全盛时期,可以请先贤附体,这是真的假的?”   她看着赵襄,眼神十分好奇。   赵襄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代侯笔记里还有这个?”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必须的,代侯和高祖什么关系?那能一样吗?”   她得意洋洋,“我还让余殊抄了一份带回来了~”   赵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的道,“她介意分享吗?”   江枫笑容一僵,然后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她去!”   她出面余殊会不好回答,赵襄自己问就无所谓了。   叶瑾撑着下巴,插言道,“什么请先贤上身,我怎么不知道?”   赵襄眉眼矝傲,白皙的下巴扬的高高的,“你当然不知道了。”   “我祖曾经就请过先朝兵仙附身,指挥大军阻拦过代侯半日……”她不无可惜,“可惜代价太大了,我祖若能撑得住一两天,就算不能将代侯赶回去,起码也能将南军保全……”   江枫愕然至极,“她还阻拦过代侯???”   赵襄瞥了她一眼,“当然是真的,这个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她又自己叹气道,“代侯确实当世神将,兵仙当时自己亲口说,代侯会成为与他一般的存在。”   “谁知道代侯最后……”   落得那般下场。   上天肯定无门了,自然也成不了先贤。   江枫低着头想了一会,“你继续说,为什么后来不行了?”   赵襄皱着眉,“我也不知道。”   “就是高祖朝,没过多久就不行了,”赵襄道,“说是龙脉蒙尘,我等不管怎么用心,都无法再做到请先贤附体。”   她有点不高兴,“文人的地位在那之后,下降了不少,否则有武将什么事。”   江枫嘴角抽了抽,提醒道,“醒醒,你们那小身板,请一次半条命都没了。”   赵襄撇嘴,“那也是大杀招,不仅是有名的先贤,国朝曾有名的武将,都可以请。”   “这么牛逼请什么武将?”江枫忍不住讽刺。   赵襄恼了,“你还想不想听了?”   江枫瞬间闭嘴。   叶瑾撑着下巴,眼睛这边转转,那边转转,看江枫吃瘪她很开心。   赵襄这才道,“以前文人写文做赋吟诗作词,如果与先贤相触动,天空会有异象,会有模糊的身影点头赞许,还有赐福。”   “现在全没有了。”   赵襄叹气,“如果不是家里记载,我都不敢相信以前还有如此盛景。”   江枫下意识与叶瑾对视了一眼,颇为感慨,“我也想看那样的盛景。”   也许余殊和赵襄会很有话题,她们都有显赫的祖宗。   她和叶瑾就一般般……   “言归正传,”江枫冷静下来,“对,我完全不确定是否能成功,我也是这样跟阿瑜说的。”   “但是,我必须要试试。”   赵襄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弯,“这样啊……”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就知道她要什么。   江枫诚恳的抓住她的手,“文景,此事只有你能做到,你先用分。身踩个点,我再带阿瑜去。”   赵襄反应过来,“你要自己去?你嫌命长了?你哪次回来不出事?!”   江枫纠正,“是余殊出事,不是我。”   每次余殊都很惨,这次她准备让余殊留守。   总感觉她最近有点流年不利。   赵襄呼吸一滞,没好气道,“我不可以复活她吗?”   “如果我不行,你不就不必去了。”   江枫摇头,“那不行,我肯定得去。”   “事实上,我很怀疑墨白当初苏醒,是否与大白有关。”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江枫也头疼。   因为未知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只能想办法加紧研究了。   希望天人骨真的有特异之处,这样叶瑜活下来的可能也要高些。   至于叶瑾……   江枫不自禁弯起嘴角。   她怀疑很久很久了。   时间越久,她就越怀疑。   只是她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去做。   但是,如果阿瑜能复活,那么……她就不必这样了。   她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   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她玩到一块的。   她们当初干的荒唐事多着呢。   很多时候,都是叶瑾躲在后面偷偷出主意,江枫去做,然后江枫被叶刺史抓的时候,她跟没事人一样,还来看江枫笑话。   贼坏一女的。   赵襄:“我会去看看的,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她道,“我操纵分。身,精力会不济,不过我现在平天下了,也许能好点。”   江枫趁机问道,“你现在分。身在干什么?”   看着她的眼神,赵襄不屑一笑,“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江枫:“我不知道啊,我不是问你吗?”   赵襄冷哼,“早就想问了吧?”   江枫翻白眼,“……你少来,如果我早想问我不会憋着的。”   “我会直接问你,然后让你把分。身遣散,”她得意叉腰,“我没有做,说明我并不担心~”   赵襄脸色这才好了些,但还是讽刺道,“是吗?我们宣武侯这么大方吗?”   江枫恼了,她看着赵襄转悠眼睛,想找办法折腾她一下。   赵襄及时止口,“我找老师要了个棺材,躺进去了。”   她哎哟了一声,“撞到头了,你等我爬出来。”   江枫:“……”   叶瑾:“……”你思路也跟江枫看齐了?怎么这么野?   京城。   青衣女子捂着头,从棺材里翻出来,一步三晃的往外走。   头晕。   都是叶吾瑾砸的。   *   “咚咚咚。”   沙发上,余殊暂结调息,抬眸看向门口。   门外人矜持的敲着门。   余殊:“……进来。”   江枫一进来就扫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余小殊想没想我呀?”   余殊:“……说正事。”   江枫果然立刻收起笑容,凑了过来,笑眯眯道,“誊抄的笔记呢?我要复习复习。”   余殊挑眉,“那是我家的笔记,我抄出来是为了自己看的。”   江枫笑嘻嘻,“哪能啊,主公看不也差不多嘛~”   她绕到余殊背后,给她捶肩膀,“阿殊,你是不是忘了,温子晋那儿还有别的笔记呢~”   “我们是不是得再换几波,把她榨干再说?”   她不说余殊差点真忘了,闻言她恍然,“对,确实没换完,我说我怎么总觉得温子晋还有点用的。”   江枫忍不住笑,“所以笔记先放主公我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余殊立刻板起脸,“我觉得不怎么样。”   江枫磨牙,“余小殊~~~”   余殊感觉到她耐心已经快差不多,故意问道,“怎么了?”   “难道主公还想巧取豪夺吗?”   江枫下意识看了一圈。   不知道余殊放哪了。   不然强取豪夺也未尝不可啊。   “哪能啊,”江枫道,“我是那种人吗?”   余殊已经发现她的动作,忍不住好气又好笑,“那你看什么?”   “你猜我放哪了?”   江枫眨巴眼睛,“我哪知道你放哪了!”   “你一般放东西都放哪?”   余殊回过脸,手撑着下巴,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枫:“……你什么眼神?”   余殊眼底掩不住的笑意,“你猜我放哪了。”   江枫恼了,“我不猜。”   但是下一瞬,她又软了,抱着余殊脖子哭嚎,“阿殊,阿殊殊,没有代侯笔记看我要死了呜呜呜……”   不能跟余殊玩硬的,她不吃硬。   余殊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江枫:“……”   草,这憨逼有什么软也不吃!!!   见江枫垮着比脸,余殊忍不住好笑,“倒也不是不行。”   江枫眼睛一亮。   余殊嘴角微勾,伸出手腕。   江枫下意识伸出手。   余殊瞬间收回手,冷了她一眼。   江枫莫名其妙。   余殊:“我让你看我的手腕!”   江枫:“……”   哦。   她想起来了。   余殊还没忘啊。   噫,小气。   这有什么嘛。   江枫心虚的转了转眼睛,“白白净净的,没问题啊。”   余殊冷笑,“你把捆仙绳给我。”   江枫疯狂摇头,“不给。我要用。”   余殊:“你把自己绑上去。”   她指着床头,“绑半个时辰,我就给你。”   江枫脸色不善起来,“你居然想给你主公玩捆绑play?”   余殊听不懂她的话,也懒得追究,“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必须捆回去。”   江枫才不,“那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余殊见她快走出门了,才道,“那我换一个。”   江枫冷着小脸,转过头看着她,大有一副太过分就直接跑路的意思。   余殊:“绳子给我,你不许有了。”   江枫还是不愿意,“那是我的。”   余殊:“你留着有什么用?”   江枫:“那你留着有什么用?”   余殊呵呵,“防止以后揍你,你再捆我。”   江枫本是想冷脸到结束好谈价格的,此时差点笑出声。   她可以回去再找季黯要一根,多大点事~   她故作犹疑,“可是我有用,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余殊从书架抽屉里抽出一沓子纸张,“你给不给?”   原来在书架里!!!   江枫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将金色绳子交给余殊,将笔记抢到手,转头就要溜。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好气又好笑,“你说的图书馆什么时候建好?我想看书了。”   江枫想了想,“已经建好了,都开始招图书管理员了。”   “我明天带你去。”她目的达成,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余殊坐了下来,从桌上拿了个果子,一口一口的吃。   过了一会,她斜眼,“又回来做什么?”   江枫若有所思,“你伤怎么样了?”   余殊细嚼慢咽,将嘴里果肉咽干净了才道,“快好了。”   江枫想了想,刚想跟她说下次她留守的事情,又觉得现在说太早了。   她又转过身溜溜的跑路,余殊却叫住了她,“听说长史已经开始建州学了。”   “嗯,对啊,”江枫道,“她已经跟我说过了,怎么了?”   余殊低头咬了一小口果子,嚼了嚼咽下去,才道,“你把南州官员都安排完了,明德先生他们,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啊?”   余殊低着头又咬了一口,漂亮的眼睫一扇一扇的,“你打听过,他们不仕是真的不想出仕吗?”   “你有没有象征性的邀请他们出仕过?”   她终于抬起头,眸光好似有着奇异的魔力,吸引着江枫的注视,“毕竟是治国,就算不以九卿相邀,一二郡守也是应有之义……”   “至少,”余殊弯起嘴角,“不能不闻不问吧?”   江枫:“……”   她拍了一把额头,“居然还要你来提醒我!”   她一脸懊恼,“你是不是从哪里听见风声了?”   余殊只是自顾自的道,“学政是陈藻,她……何德何能呢?”   “南州本地大儒那么多,”她眉眼淡淡,“有的是人不服她。”   她又不动声色补了一句,“比如,赵老。”   江枫被暴击了,也不急着走了,一屁股坐了下来,“阿殊,我真的觉得我最近缺人。”   “嗯?”余殊继续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咬果子。   江枫:“我缺一个查缺补漏的人,就像以前的顾子明一样。”   “之前她在的时候,那些往来琐事,根本不用我操心,”江枫特怀念,“她会做成条目,每天到点就提醒我。”   “什么赏赐慰问,礼节往来,有她在,我从来没出错过,”她看向余殊,“你有没有类似的人推荐?”   余殊思考了一会,“这不就是兰台令干的活吗?”   “内相,可不是说说而已。”   然后她迎着江枫的目光,毫不犹豫的摇头,“殊武将,哪有这类人介绍给你?”   “这种事,你应该问赵长史,叶祭酒。”   “她们一定有很多亲朋好友等着推荐给你,你多问问她们,”余殊道,“还有许少史,她的朋友成分最简单,而且多年轻好骗。”   江枫:“……?”   余殊发现自己失言了,紧急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年轻赤诚,有理想。”   江枫忍不住笑了起来。   余殊被她笑的很不好意思,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睛,“你自己想想怎么安排人,有的时候分配不均,比不分配还丢人心。”   江枫一听就有点磨牙,“我知道了,我回去和文景她们商量一下。”   她当时想的是,学政之前没有,是个新兴衙门,她随便找个人挂起来,以后再慢慢丰满。   谁知道……   老赵居然也惦记!!!   他不是不入仕的吗?!!   等等。   老赵到底想不想入仕?   江枫也迷了。   她好像也不知道。   反正之前确实好像不太感兴趣的。   还有明德先生和友若先生。   要不是余殊及时提醒,等她反应过来,估计那两治国得对她一肚子气了。   赵襄也真是,自己亲爷爷都不记得说一声。   当初任命陈藻,她一丢丢反应都没有。   心中不知是赞叹还是埋怨,江枫正准备离开,忽然门外江礼道,“家主,苏少常投拜帖,邀您今夜入府晚宴。”   听到苏奇的名字,江枫眉心一跳。   好家伙,她都忘了。   苏奇也跟着顾子明回来了。   这狗腿子。   她名声就是柳非非和她一起败坏的。   上次吃饭吃一半,突然喊了两排果男跳舞,说要进献给她。   但愿这次她放聪明点。   叶瑾当初就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再被叶瑾逮住……   赵襄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她性子刚烈清高,最烦那些腌臜事了。   不过有一说一,她身边确实缺个狗腿子了。   想到这里,江枫看了看天色,“怎么这个时候,她又干了什么事?”   江礼脸色微妙,“是这样的,苏少常与卫将军关系不错,但是最近卫将军处境不太好。”   江枫有些疑惑,“卫将军?卫臻?”   江礼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余殊,“中尉……明中尉一月内逮捕了卫将军七次,罚了她不少次,前些日子,卫将军与苏少常于凤凰楼看柳大家跳舞,然后一起被明中尉抓了。”   “我想,也许与这事有关。”   余殊:“……”   江枫:“……”   江礼想起什么,顺便道,“哦对了,还有一个男人,很漂亮的男人,也被明将军抓起来了,好像风波还不小,很多人去请求明将军放人……”   江枫想起什么,面色古怪起来,“许子圭呢?”   “许少史去广平巡查了。”   江枫哦了一声,“我懂了,走吧。”   “正好我没吃晚饭。”   苏奇是南安本地的二代,大奸大恶不会,但是小毛病多得很。   和赵襄她们是没法比,但是她也有她的活法。   江枫倒是不在意。   只要她不给她献果男败坏她名声……就行。   想到这里,江枫又倒退了回来。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江枫:“待会如果申时我还没回来,你就给我视频。”   她又自言自语道,“应该不至于,她现在应该不敢搞什么事了。”   上次她可是把苏奇吊在旗杆上挂了一天。   见她们大步离开,余殊若有所思。   她打开镜子,拨给邓晓。   “头儿。”邓晓很恭敬的问好。   余殊:“喊我余将军就行了,不许喊头儿。”   “诺。”   余殊:“你知道苏奇吗?”   邓晓眼角精光微闪,“知道。”   “告诉我。”   “将军想知道哪个方面的。”   余殊:“方方面面。”   邓晓状似迟疑了一下,眼中却掩不住精光,“与使君有不小的关系,晓不知该不该说。”   余殊很淡然,“但说无妨。”   邓晓得到肯定回答,眼里掩不住的兴奋,“那我就斗胆一言了。”   她用极快极精彩的语言描述了一下苏奇的功绩。   在她嘴里,苏奇就是一个小人,本事不大,邀宠很厉害。   江枫干什么她都愿意附和,天天除了拍马屁就没别的话说了,而且她还喜欢给江枫送男人。   各种各样的给江枫送男人。   各种风格各种类型,各种方式。   比如赫赫有名的果男事件。   余殊听完,在邓晓兴奋的眼神中,默默关了视频。   思考了一会,她平静地将镜子放在一边,心如止水,继续调息起来。   多大点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枫现在的地位,有这种事不是稀松平常吗?   *   苏奇家里是不小的小富商,在南安也勉强能算上一个人物。   站在她家门前,江枫倒是有点意趣。   虽然她最后总会干点啼笑皆非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还是蛮有趣的。   很适合闲着无聊的时候放松一下。   当然,主要是江枫有事让她办。   赵文景她们的身份太高了,有些事情江枫反而不能让她们办,不然难有转圜余地。   苏奇就刚刚好。   不过得先把她那毛病先治治。   赵文景她们且不提,好歹是文人,手段比较温柔,虽然遗祸绵延,但是武将……   对,她指的就是李清明。   她可不好说话。   她能干得出把苏奇抓去军训的事来。   趁着李清明去接圣子了,江枫决定趁机把苏奇给纠正一下。   比如不要给她送果男,非要送的话,果女也行啊!   想到这里,江枫大踏步走了进去。   【作话】 第217章 不能拒绝.   “主公, 奇不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   江枫才踏入大门,就被一女子飞扑而来抱住了大腿。   她哭的肝肠寸断, 嘴里还在不断的说着想念江枫的话, 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江枫:“……”   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抽了几次脚抽不出来, 江枫不得不踢了她一脚,“差不多得了,赶紧滚起来。”   苏奇立刻收声,殷勤的带着江枫往里走, “主公,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奇在京城这段时间,对主公是日思夜想,每日都拜托顾祭酒寄信给主公,主公你收到了吗?”   迎着她殷切的眼神,江枫随口道,“没。”   她确实没收到。   但是苏奇的德行, 顾子明也清楚的很。   她很可能是真的写了, 但是顾子明也是真的扔了。   反正九成九都是废话, 看不看都一个样。   以前顾子明就经常自发过滤苏奇的上疏,这次显然也没例外。   苏奇立刻改口, “垃圾顾子明, 主公, 她居然阻饶属下对主公诚恳忠心, ”她趁机道, “我早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东西了!”   她顺势卖忠心, “不像奇, 一心一意只有主公你!刀光火海,奇都愿意为主公去闯!”   离开那么久,她得多刷刷存在感,表忠心这种事,一天都不能少。   江枫听着她贫乏的词汇,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这家伙也不多看看书,每次表忠心都跟土味情话一样拉胯,怪不着连顾子明那脾气都受不了她。   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确实比较忠心,虽然比不上李清明她们,但跟其他人相比,已经算很高的忠诚度了。   换成数据的话,李清明起码九十五往上,苏奇约也有个八十。   而其他臣属,比如那些郡守,也就七十左右晃荡。   其他人更低。   矮个拔高个,苏奇就很亮眼了。   而且她确实有些小聪明,就像……   低配版的余殊。   江枫想到这里,表情一瞬间有些古怪。   还真有点像。   只不过余殊表忠心都很适时,而且表的不动声色,还能顺便帮她把事情解决。   而苏奇嘛,段位就差了太多。   还有这土味情话,懒得吐槽。   想到这里,江枫又有点好奇,余殊现在忠诚度换成数字,应该也能有八十了吧?   也不好说,那女人就算有个六十都能装成九十,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奇还在比比,江枫左耳进右耳出。   苏府并不小,小径两旁竹林飒飒,还很时尚的铺了路灯。   见江枫看了几眼路灯,苏奇抓住机会立刻道,“主公,这路灯真的好用,学者真乃社稷之宝。”   “当然,若无主公英明睿智,岂能让如此灯光惠及万家,”她道,“属下为百姓贺,为天下贺。”   她一通慷慨激昂,江枫面无表情。   苏奇观察她的脸色,立刻将激昂的情绪收敛,乖巧起来,“主公,请。”   走入堂中,软屏小案,香炉悠悠,侧面有白衣琴师抚琴,往来侍人锦衣罗袜,低着头有序的端起一叠叠精美的菜肴。   江枫褪去靴子,换上丝履,缓步走向主座。   坐下之后,她下意识扫了一圈,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暂时没看见什么幺蛾子。   她确实害怕她酒饭正酣,结果两排果男来跳舞……   丢人不说,确实倒胃口。   现在这样就不错,香炉袅袅,琴声悠扬。   “主公,请。”   黑衣女子扬着灿烂的笑容,走到江枫身边。   潺潺的酒液有着浓浓的荔枝味,江枫鼻子嗅了嗅,还是道,“我不喝酒。”   “主公,这可不一样,”苏奇献宝一样道,“这可是天下名酒胭脂香,你看这酒液像不像胭脂。”   江枫低头,闻着那股浓郁的果香,有点想喝一口尝尝。   苏奇继续吹,“这酒一般冬日埋下,五年之后,于仲春挖出,又名春过半。”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苏奇笑道,“好喝!”   江枫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苏奇:“主公尝一口就知道了!”   “清淡甜软,没有丝毫常酒的暴烈,绵延细密,入喉轻软,极为好喝,”苏奇道,“这酒在天下都有名!!!”   江枫瞥了她一眼,“我看有没有你吹的这么神。”   小口抿了一口。   江枫想的是,这批人回来,叶瑾应该也从头到尾调查过一遍了吧?   而且她带了仙人泪。   苏奇立刻问道,“主公觉得怎么样?”   江枫又抿了一口。   淡淡的荔枝果香,口感清淡甜软,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淡,也是恰到好处的甜,还有种爽口的清新感,就像是夏天凉爽的晚风,清凉而温柔,又有一种清酒的清冽爽感……   确实好喝。   等清明回来,可以拿去给她尝尝,她肯定喜欢。   还可以拿去给余殊喝喝看,她不是自诩很能喝吗?   见江枫喜欢,苏奇大喜过望,“我还有十几坛,回头就给主公送去。”   江枫满意的点了点头,“哪买的?回头跟许少史说,让她记得收一些。”   苏奇大声应诺。   江枫:“所谓的天下名酒都是哪些?”   苏奇笑容一僵,她哪知道。   她又不好那一口。   但是主公都问了,她也不能说不会吧?   想到这里,她强装镇定,绞尽脑汁说起了印象中的名酒,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头就恶补。   江枫听着她的介绍,时不时夹两筷子菜,喝着小酒,不知不觉已至中夜。   她觉得头有点点晕了……可能不止一点……   赶紧说正事,她看了眼天色,问道,“你跟卫臻什么关系?”   听到她冷不丁这句话,苏奇瞬间本喝的熏熏然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背后满是冷汗。   看着黑衣女子平淡随意的模样,她谨慎的道,“我和卫将军只是偶尔一起看看歌舞的关系,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中尉会抓我……”   她开始噼里啪啦的诉苦起来。   江枫有点醉意,她阖着眸静静听着。   通过她藏藏捏捏洗白自己的叙述,她渐渐心中明了起来。   卫臻肯定没想到明止这么记仇。   一个月抓了她七次……还把她老相好给抓了。   她不得不想办法求救。   找来找去,找到了苏奇身上。   嗯,也不奇怪。   目前南州高层之中,也就苏奇这家伙最没节操了。   苏奇应该在明止身上使过力,而且失败了。   江枫想想还有点想笑。   明止……能说动她高抬贵手的,大概也就只有余殊和许子圭了。   苏奇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身柔软的黑衣,撑着额头阖着眸,白皙的脸庞散发柔白的光芒,看起来温柔又好亲近。   但是只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主难伺候极了,看起来开朗温和,实则她心里想什么根本猜不到。   苏奇见她没开口,只敢乖乖的坐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查过卫将军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风险。   主公甚至都没有赶她离开,这说明她就算有危险,危险也很低。   不知过了多久,苏奇已经满头冷汗,思考了满腹底稿,准备洗白自己的时候,才听见女子有些醉醺喑哑的嗓音,“我知道了。”   江枫喝了酒,头有点热。   卫臻是后族,与小皇帝关系匪浅,这条线现在没什么用,一直让她呆在南州,难免首辅想起用她,正好蓝田侯顾子明还没走,到时候让她们顺便把卫臻打包带走。   只是,明止的话……她直接去说,会损伤君臣感情。   许子圭不在,明天让余殊暗示一下就行了。   正好明天要带她去图书馆。   墨白也说了明天就能把真元路线图解开。   想到这里,江枫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她巴拉巴拉的废话,“我提醒你,中尉乃前任镇北侯,为人刚正不阿,你莫要招惹她,否则我也不救你。”   刚正不刚正,江枫其实也不确定,但是记仇是真的记仇。   江枫还好奇她准备怎么把自己曾经的社死给抹掉,没想到她先搞卫臻。   说实话,她还有点喜闻乐见来着。   苏奇暗自嘀咕,那个家伙她哪敢招惹啊,那么凶,看着跟个冷面煞一样。   不过,听了江枫的话,她还是立刻在心里给明止打上了一个难搞的戳,然后郑重道,“主公放心,奇可不是什么爱招惹事情的人。”   江枫思考了一会,“左将军为人清直,见不得你这种人,你少在她面前晃荡,知道吗?”   苏奇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一凛,“诺!”   她早就听说了,这个左将军居然比她还受宠,可恶,早晚把她挤开。   说着,她见江枫有点喝醉的模样,苏奇挥了挥手,“主公,奇又搜罗到些美人,请主公观看。”   江枫已经有些模模糊糊的,闻言悚然一惊,猛然抬头。   只见两个酥肩半露的……男人,款款而来。   江枫:“……”   眼睛想瞎。   这么大了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就不能换成女人?   虽然她还是不会收,但是至少养眼啊!!!   看见他们穿了衣服,江枫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得走了。   再不走她要英名不保。   没想到这酒这么好喝,居然还真会喝醉。   毕竟……她要是敢留宿,苏奇真敢搞出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枫迟钝的掏出镜子,开始思考喊谁来比较快,以及不会社死。   林尘还是林西?   林西不在南安,林尘现在应该在府里,可能已经睡着了。   要是许子圭还在南安就好了。   正想着,她发现镜子亮了,她本就准备打视频,拇指正按在上面,此时居然自动接通了。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出现在镜子中。   她一眼就扫到了江枫身边的两个少年。   面容精致,唇红齿白,眸如点漆,还……酥肩半露……   她又看了眼醉眼朦胧的江枫,发现她耳朵都喝红了。   余殊陷入沉思。   如果让江枫在那里,她是不是会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有点犹豫起来……   江枫:“……不是你想的那样,收起你黄油油的脑子。”   余殊暂停思考,又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打扰了。”   她作势要挂断。   江枫怒了,“姓余的!!!”   她清悦嗓音的有些低沉,此时怒意上涌,确实有些威势……一听就是酒喝多了。   余殊忍不住笑了一会,才道,“要不要我去接你?”   江枫哼了一声,“快点滚过来。”   苏奇疯狂伸脖子,想看看到底是谁。   是谁这么没眼力色?   没看见她都要成功了吗?!!   混蛋啊!!!   姓余?   南州有姓余的吗?   好像统战部有个将军姓余?   哦!是那个前镇东!!好像她还干过中尉,后来可能是成绩太差,又换人了。   就这眼力色,怪不着干不好。   苏奇悄悄的记了一笔。   余殊来的很快。   当红衣女子身披月光,从外面走来时,苏奇都呆住了。   女人身姿修长挺拔,面容柔美艳丽,却有一双极为漂亮清明的大眼睛,此时她微微噙笑,那双漂亮的眼睛灿烂像呈着漫天星光一般……勾人极了。   苏奇的第一反应是余将军真好看。   第二反应是这将军身材真好,腰肢柔韧笔直,腿又细又长。   第三。反应是她怎么不是男的?   想到这里,苏奇猛然惊醒,狠狠的甩掉脑中出格的想法。   她是正经人,从来不乱玩。   也就喝喝花酒,看看美人跳舞罢了。   但是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她不由有点怪怪的。   好家伙,这容貌,怪不着主公对男的不感兴趣。   她找的男人好像还没余将军好看。   怎么办?   下次继续努力?   说起来,卫将军那心上人就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想想办法……   江枫早就把那两人赶远远的了,此时感觉到身边气流,连眼皮都睁不开,喃喃道,“你来了……”   余殊看见她红通通的小脸,伸手在她额头摸了一下,有点皱眉,“你怎么喝这么多?”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吗?”   江枫低声道,“好喝。”   说着,她好像突然精神了起来,睁开眼端酒给余殊,“余殊,你喝喝看!好喝的!”   余殊:“……”   她低眸看了眼酒液,然后淡淡的拨开,“我不喜欢喝酒,行了,你喝醉了,我们回去。”   江枫:“不行,你喝!”   余殊语气平静,“我不喝。”   江枫垮了脸。   余殊回视着她。   江枫哼了一声,“不喝就不喝,不给你喝!”   “苏奇!”   “属下在!”   “明天记得把那十几坛都送过来给我,听见没?”   余殊皱眉看了过去。   苏奇样貌清秀,一身黑衣,身量与江枫差不多,第一眼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是……   苏奇发现她的眼神,挑衅的看了她两眼,大声道,“主公,那你让我为你寻其他酒,还算数吗?”   江枫理所当然,“算,当然算。”   苏奇大声应诺,随后不忘道,“主公,你把美人带走吧。”   “只要被主公看见过的人,就没地方退了。”   她道,“他们是我路上遇到的东州难民,本出身书香门第,却遭了祸,不得不卖身化为乞儿求生……”   “本来看上他们的是方惟那老不羞,被我截下来了,”她邀功道,“如此娇人,除了主公,谁能配得上?”   江枫捂起头,一阵眩晕,气的。   更气的是,她还听见身边女人的低笑声。   笑你大爷。   她疯狂自我暗示,好主公不能在手下面前失态生气,得缓着来缓着来缓着来……   “给我滚啊!!!”   苏奇熟练的滚到一边,可怜巴巴的道,“主公不喜欢吗?主公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奇啊!奇肯定能找到让你满意的人!”   余殊心中微惊,下意识看向江枫。   她喝醉了。   她口无遮拦。   糟糕,快捂她嘴。   “我不喜欢男唔唔唔……”江枫被捂住嘴,不高兴的咬她。   苏奇震惊在原地,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江枫,又看向红衣女子,眼神之惊异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她……她……她想错了?   这余将军难道是……   余殊被她异样眼神打量,心里后悔极了。   她脸色黑如锅底,却还要勉强微笑,“她喝醉了,都是胡言,你莫要当真。”   苏奇眼中的狐疑淡了些,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她家主公一向不拘小节,确实有胡言乱语的可能。   而且她认识主公近四年,也没见她做过什么出格事,洁身自好的很。   江枫终于挣脱余殊的手,怒道,“给我自己爬旗杆上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给我送男人……”   苏奇下意识求救的看向余将军。   余殊见江枫凶巴巴的样子,于是心安理得的笑道,“主公的话不能不听,麻烦苏少常了。”   苏奇:“……”   好,只要你不是主公心上人,你给我等着!   “来人,把我送上去!”   苏奇大声吩咐护卫。   很快,苏奇摆出熟练的姿势,在旗杆上随风逐流。   江枫舒服了。   余殊也舒服了。   她看向那两一模一样的漂亮少年,若有所思,“主公,二小姐已经及冠了,但是身边却连个人都没有,若是她与你学……”   江枫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余殊看向两个少年,“既然苏少常说无处可退,那不如把这两人赐给二小姐,也好督促她学习,省的她天天往外跑。”   江枫虽然醉了,此时也不由缄默了一会。   好半天,她才道,“就你鬼……”   余殊眨眼睛。   江枫:“就这么办吧。”   余殊笑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都笑弯了,“主公英明。”   她这才看向两少年,笑的温文尔雅,语气温温和和的道,“我家二小姐性格疏朗,流华逐月,一表人才,主公将你们赐予二小姐,你们可以愿意?”   两人不敢表达出什么,纷纷低头道愿意。   不能攀上宣武侯,那宣武侯的妹妹,也行?   *   翌日,江枫揉着头爬起来。   好喝一时爽,宿醉火葬场啊。   “家主,余将军请见。”   江枫有些惊讶,“几时了?”   江礼轻声道,“辰时了。”   江枫:“以后她来不用通禀,直接让她进来吧。”   江礼有些意外,但还是低头,“诺。”   反**里已经有两人了,再多一人也无所谓。   红衣女子很快从外走来,进入内屋,她挑眉,“你又把赵长史给鸽了,你不是答应她每日早食要去批复公文吗?”   江枫:“……你怎么连鸽了都会用了?”   余殊满脸神气,红衣炽烈,昂首挺胸道,“很好理解,为什么不能用?”   江枫:“反正鸽都鸽了,走,主公带你去看图书馆。”   她掐指算了算,“本来昨天是想教训苏奇的,结果居然喝醉了。”   “估计明后天清明就要回来了,”江枫摇了摇头,“我中午再给墨白供个能,应该今天就能解开你的真元问题。”   余殊眼眸微动,“那要多谢主公了。”   江枫:“?”   余殊看着她,轻声道,“主公事多且忙,我想请恩师帮我解开,所以……”   江枫下意识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不爽,故作随意的挥手道,“倒也省了我的力气,也好,那我就不管你了。”   余殊说完,就好像忘了这件事,转头笑道,“我很好奇图书馆是什么样子的。”   江枫接过江礼送来的清粥,几口喝干,“明止把卫臻抓了。”   余殊嗯了一声,“我知道,恩师应当是报此前之仇。”   江枫大步走出屋外,“她托人找到了苏奇,苏奇又找我。”   “你到时候让她把人给放了,”江枫道,“她也该回京城了,总在南州赖着,也不是事。”   余殊低头,“我知道了,我会与恩师说的。”   江枫嗯了一声,这才看向她,“咯。”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什么?”   江枫面色自然,“图书馆金卡,你不是要看书吗?”   余殊接过,“谢谢主公。”   江枫笑了,“不客气。”   相视无言,江枫不以为意的转过头,“行了,别看了,走吧。”   余殊深吸了口气,努力忽视那些多余的情绪,疾步跟上。   每次她只要稍微拒绝江枫一次,她就会大步大步的后退,立刻疏远她。   就像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中间阶段一样,完全不念旧情。   霸道的过分,难道她就只能感恩戴德的接受,不能拒绝她吗?   【作话】 第218章 我剑呢?.   走上街后, 江枫兴致勃勃了起来。   走在街上,江枫随手买了两包子,拎在手里啃, “百废待兴, 余殊, 你觉得我给季黯封侯怎么样?”   余殊脚步微顿,见江枫没有回头的意思,不得不跟上道,“季祭酒确实值得, 只是……”   她见江枫丝毫转头看她的意思, 只得低下头看着路面,“臣唯主公马首是瞻。”   江枫不置可否,“学者还是太少了,我自己都不够用,怎么让他们去改善民生?”   她想催生一批靠学者得利的商会出来,只有金钱和利益才能催动她们,让学者真正进入大众视野。   但是在此之前……   给季黯封侯, 最大的阻力应该是军方将领。   无军功不封侯是太。祖与天下的约定, 当然, 现在肯定已经败坏的不成样子了。   毕竟连赵文景她们都有侯位。   虽然只是首辅抛出来的饵,但是已经能证明礼制败坏成什么样了。   但是她想给季黯封侯还是个挑战。   李清明肯定没意见, 叶瑾也好说服, 余殊应该也差不多……   如今的统战部, 确实没什么阻力, 就是她的一言堂。   但是江枫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她道, “学者的作用, 在这次军演过后,你就能看见了,再过段时间,时机合适时,我就请封季黯为侯,千金市骨。”   而且季小黯功劳越来越大了,作为主公,不能无视她的功劳,得给赏赐。   于是江枫决定一步到位。   当年万里觅封侯,在这个时候,封侯就是最大的奖赏。   江枫已经在思考,给她食邑多少户,在哪里拨。   李清明她们的战功可以押后,等定鼎之后再赏,但是季黯完全可以先赏,她要勾引……哦不,吸引学者。   余殊只是低头附和,“主公英明。”   江枫回头瞥了她一眼,余殊沉着眼眸,嘴里喊着主公英明,脸上却兴致缺缺,整个人跟蔫吧的小韭菜一样。   江枫不动声色的道,“是吗?我看你怎么好像不情不愿的样子?”   余殊没什么表情,“可能是早上没吃饭,肚子有点饿。”   江枫看了看手里的纸袋,然后大方的将剩下的一个包子递给她,“来,主公请你的。”   余殊:“……”   她抬起头,与江枫对视了片刻,才慢吞吞的接了纸袋,“主公真大方。”   江枫抢了回来,“不吃就算了,还阴阳怪气我!”   余殊又抢了回去,以极快的速度将白嫩的包子叼在了嘴里,咬了一口她才慢条斯理道,“臣以为主公会请臣吃顿大餐。”   她看着江枫,眼神淡淡的,“也不枉昨夜臣将你背回来。”一大早就给她脸色看。   江枫:“……”   现在知道不高兴了?   嘻嘻嘻,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每次她热腾腾的准备对余殊好的时候,就会被轻飘飘的泼一盆冷水,透心凉心飞扬,偏偏她想撒气都没处撒,否则显得她无理取闹。   余殊让她不爽,她也不想让余殊舒服。   谁怕谁啊!   她也没有对余殊怎么样啊!她也是好主公啊!她对余殊关怀备至啊!   余殊自己不开心怪她咯!   想到这里,江枫就当听不懂,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府里做。”   余殊不说话了。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就像咬的是某人一样,特别用力。   直到走出城,余殊才略微意外,“图书馆在城外?”   江枫理所当然的点头,“不然呢?”   “城内都住满了人,我想修建图书馆还得买地,那时候穷困潦倒,哪有钱买地?”   她又不好意思征地。   “所以就建在青冥山附近了,”江枫又笑了起来,“环境清幽,适合读书,就是有点远。”   “正好羽林军大营就在附近,到时候再在附近建个学校,给他们扫盲。”   江枫越想越觉得可行,“军校选址也在附近,包括季小黯的科研基地,她们凿山而建的,还拉三月去帮忙了。”   “你说,我把办公地点搬到这里,你觉得如何?”   余殊很快收拾情绪,认真思考,“可行,这样安排护卫会比较方便,闲杂人少。”   “而且集中起来,过往人员也容易排查,比王府好。”   她越想越可行,掰手指道,“这样你们的饮食也可以隔离开,由少史府专人耕田供应,也免得日后出问题。”   她见江枫愕然的眼神,解释道,“你不怕,但是叶祭酒她们身体孱弱,若是有心人下毒,你待如何?”   江枫:“我教她们练武!”   余殊:“……”   被她看了一会,江枫从善如流,“阿殊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殊这才收回眼神,继续道,“有羽林军驻扎在附近……”   她说着微微顿了顿,才低下头平静道,“安全性会高很多。”   江枫就当没注意她的神色,“正好城郊这边查抄了不少庄园,那边有个小矮山,上边有汤泉,之前被他们圈起来霸占了,现在正好归我。”   “这样以后日常办公地点就搬到城外了,城内的府邸只留着你们平时休沐住就可以了。”   王府到底太大了,找叶瑾她们要走好远,而且有不少安全隐患。   江枫并非突然升起这个心思的,而是因为之前江末在后院胡闹,居然不小心弄出条暗道。   之前亲卫将王府整个翻了一遍,都没找到那条暗道。   万一被人利用……   到底是南安王的地盘,就像余殊说的,她自己可能不怕,但是总有人是怕的。   她现在家大业大,府里的文人都金贵的很,一个都损失不起。   余殊没低落多久,提振心力,精神道,“主公。”   江枫看向她。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主公可知皇帝的郎卫体系?”   江枫已经看见了远处的楼阁群。   雪白的大理石广场,中间还有个喷泉,黍离木间,分布着一个个红木长椅。   虽然还没正式开放,但是已经有不少人闻讯而来,在广场上晃来晃去。   江枫一脚踩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才回头问道,“怎么了?”   余殊道,“我有几个看好的年轻人,想将她们安排在主公身边进修学习。”   她神色平静,“主公信任我,我也希望主公能信任她们。”   听着她在’信任‘二字上重音,江枫面色微妙。   她又不是不信任余殊,她是生气。   生气和不信是两码事!   不过听完余殊的话,她又缄默了。   郎卫体系吗?   是,在李清明余殊她们加入之后,确实有必要了。   宣武军是她的直系,她无需担心将领忠诚问题。   但是捧日军和羽林军不同。   余殊不可能一直做一个捧日将军,她以后肯定会升职,带更多的军队,那么捧日军就要交给别人。   虽然用宣武军稀释过比例,但是一个优秀的将军,军心是一刻不停都在凝聚的。   她可以保证余殊忠诚自己,保证她的副将忠诚自己,保证她任命的人忠诚自己,但这种忠诚又能维持几代呢?   所以一个优秀的郎卫体系必不可少。   它巅峰时期,确保每个在外的将军都熟知皇帝,皇帝也至少能叫出这个将军的名字,认的出将军的脸。   而那么多郎卫之中,总有几个是皇帝特别喜欢的,皇帝就会把关键地方的军权交给自己喜欢的将军。   这样大部分时候,能确保皇帝本身的安全,因为她有足够忠诚的心腹在掌握关键的军权,而不是靠赌。   这个体系成功的运行了很久了。   直到章武帝时都是成功的,然后从崇德那时候就崩盘了。   反正江枫就不知道,四镇有没有给小皇帝送年轻人,或者各地郎卫系统还在运转。   与之对应的,就是文官系统的,侍郎体系。   武将郎卫体系是外郎内郎中郎,而最有潜力的那批,叫做郎中,而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亲卫将军,叫做郎中令,换成江枫这里,其实就是李清明这个位置。   嗯,亲卫将。   郎中令是皇帝九卿之一,地位很高。   同样的,文官系统与郎中令对应的,就是赵文景曾经干的那个职位,兰台令。   文官系统的侍郎议郎郎中,归兰台令管。   也叫内朝。   说这个就扯远了,江枫思索了片刻,不得不赞叹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多谢阿殊提醒。”   余殊看着她,“你很喜欢一个人到处乱窜,以后记得带着郎卫一起。”   她突然的话语,跨越了君臣之别,很像朋友了,就像在河内的那段时间。   江枫看了她两眼,才道,“我知道了,下次改,尽量。”   两人缓步来到楼前,守门的是羽林军的将士,他们都认识江枫,行礼过后就打开了大门。   余殊还是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但是等她漫不经心的走入其中之后   她呆住了。   这是一个拱型圆顶大厅,道道阳光通过顶上的玻璃撒入楼内,斜切出一片片光影。   一排排两人高的红木书架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其中,一股醉人的纸墨香气扑鼻,余殊下意识眯起眼,疾步走了进去。   进门有一个长长的柜台,如今空无一人。   余殊甚至不及绕路,直接从柜台上翻了过去。   走在书架与书架间,书架上是排满的书籍。   余殊看见这些书,路都走不动了,她情不自禁的抽出一本翻开。   深蓝色的封皮装帧精美,鼻翼间是属于独书本的油墨味,漂亮清晰的字体规整而干净,纸张光亮,余殊忍不住将脸贴了上去,感受纸张冰凉的触感。   书架间忽然亮起灯光,照的白瓷地板亮如白昼,甚至余殊能看见自己隐约的倒影。   江枫抱着手靠在书架上,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余殊不禁脸红了一下,“我想住在这里。”   她很坚定,“我不要城里的将军府了,你把我宅子赐在这里吧。”   江枫:“……我准备的新宅也有这么一套,本来还想给你准备一套,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省了吧。”   “不行!”红衣女子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就像藏着小星星,她特别激动的喊道,“你答应过我的!要送我一套!”   她反应特别激烈,江枫忍不住笑了。   余殊被她笑的脸红,但是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很正常。   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了这么多书摆在这里不看。   简直暴殄天物。   将手上的书放回去,余殊连忙跟上。   顺着旋梯走上二楼,余殊十分惊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布局。   二楼像是一个圈,将楼内围了起来,越过栏杆,余殊能轻松将楼下收入眼底。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除了中间的书架,两边还有许多方形沙发和桌案,一个个漂亮的雪白石柱将这些沙发分割成一个个的区域,屏风与屏风阻隔。   明媚的阳光从屋顶泄下,而沙发区只有柔和的灯光,显得十分宁静而安详。   余殊又转过头,在江枫笑吟吟的目光中,看向其他地方。   二楼与楼下不同,显得更宽阔些,沙发也形状不一,三三两两的随机组合,有高有矮,也有正经的硬桌高椅。   同时,二楼的光更充足,视野更开阔,尤其是坐在栏杆边,能将一楼尽览入目,坐久了胸襟都会开阔些。   这里的书架不再是那些经典,而是些杂谈,随笔,传记,笔记。   有很多是她没看过的,余殊见猎心喜,拿上一本刚想坐下来翻翻,就被江枫拉起。   余殊不情愿极了,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泛起委屈的光芒。   江枫差点就心软了,“去三楼看看。”   余殊拿着书不撒手,被江枫拖着上了三楼。   三楼地势最高,也最小。   这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个软蒲团,几个矮桌案,临窗的那面让余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墙怎么透明的?   不是,这窗怎么这么大?   余殊条件反射道,“若是敌据高处,以弓。弩相袭,这薄薄的琉璃可什么都挡不了。”   江枫:“……”   你个煞风景的女人。   我拉你上来是为了跟你讨论安保的吗???   余殊看着下面整齐的街道,移栽的黍离已然高大,郁郁葱葱,偶尔有飞鸟路过,远处群山翡翠,只看着便心旷神怡。   “余殊,余殊,余殊?”   余殊终于回过神,发现江枫已经坐下来,递给她一个茶壶。   余殊:“……”   她看了江枫一眼,将手中书本放下,认命的接过茶壶。   很快,潺潺热气从壶口悠悠飘起。   江枫熟练的泡茶,给余殊分了一杯,“怎么样?感觉如何?”   余殊立刻眼睛一亮,赞叹道,“我喜欢这里!”   江枫忍不住笑,“喜欢就多呆一会,我怕出问题,留馆需要会员卡。”   余殊想起那张卡片,从怀中掏了出来,“这个……怎么用?”   江枫:“这个其实是季小黯她们为了自己的基地搞出来的,我也就提了亿点点小建议,她们觉得很合理,所以就做了出来。”   “我准备等学者多了,让她们推广开,现在就先在图书馆适用一下。”   余殊却情不自禁往外看,“你是怎么想到的?”   江枫悠闲的撑着下巴,暖洋洋的阳光落在身上,晒得人都懒洋洋的。   “我说的图书馆,不是借书楼。”   “当然能留人看书了。”   她伸着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每种书准备了二十套,经典书籍各准备了两百套,就算外借,应该也是足够的。”   “等以后再在其他郡县开郡县一级的图书馆就行了。”   余殊点头如捣蒜,然后道,“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看书。”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眼中意思十分明确。   江枫冷酷了脸庞,拉起她的胳膊,“不可以,你得陪我去中尉府。”   余殊赖在地上,“等回去我会和恩师说的。”   江枫直接抱住她的腰,将她托了起来。   余殊跟软骨头一样,非要往地上摊,手里还死抓着那本书。   江枫:“……”   她瞥了眼书名,《襄樊之战》   最后,她将余殊扛下了楼。   余殊懵懵的趴在她肩膀上,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你至于吗?   到了一楼,余殊才反应过来,连忙跳了下来,幽怨道,“你至于吗?”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可以借回去看。”   余殊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红衣女子容颜炽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乌亮的墨发束在脑后,整个人精神万分。   疯狂暗示.jpg   江枫:“……”   拒收.jpg   没想到余小殊居然也有这么矫情的一天。   见猎心喜,非要在这里看。   江枫思索了一会,“那晚上来看吧,反正有灯。”   余殊想了一会,终究还是低头道,“算了,还是明天来看好了。”   她漂亮柔和的小脸显得十分可怜。   江枫:“……等处理完卫臻的事情,我们回来看书。”   余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灿烂极了,“主公英明!!”   红衣女子腰杆瞬间挺直了,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百倍。   与来时那沉静而蔫吧的模样,完全不同。   江枫恍然惊觉,原来余殊的情绪其实也很明快,她并非阴沉的人,就像最初那样,朝气蓬勃,活泼好动。   这让她有些恍惚。   她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先入为主的,将余殊认定为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时时刻刻不知不觉的总要提防两手   可……若她不是呢?   余殊走了几步,转过头,“你怎么不走了?”   江枫慢腾腾的跟了出来,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余殊本就怕她,一有机会就逮着她往外推,就像是本能一样。   但是她待她的心是真挚的。   她这样不也是变相的伤余殊的心吗?   想到这里,江枫叹了口气,“来了来了,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余殊真的是个极难掌握的人。   跟她连闹脾气都没机会,因为找不到什么正当理由,只能显得自己无理取闹,贼憋屈。   余殊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事情,眼睛布灵布灵的,贼精神道,“明明已经建好了,为什么还不开门?”   江枫:“因为还没找好图书管理员。”   “她们觉得这个很重要,什么传承之地,诗书圣地,一定要找可靠的人管理,害怕有人监守自盗。”   说到这里,江枫都有点好笑,“我分分钟印一大批,全烧了我还有。”   余殊却强烈谴责,“这可是书!这是书!本该如此!祭酒她们思虑的是对的!”   “图书管理员一定要找温柔细心,爱书知书,知根知底的人才可以。”   说着她们走入门外,正好听见一个喑哑的嗓子道,“不是说没开门吗?为什么今天开了?”   “她们为什么能进去?”   一个有着金黄小卷毛的女人大声问道。   江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着重看了她一头金黄色长长卷毛,又看了眼她一金一蓝两色的漂亮眼睛,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眼神。   好家伙,她前世撸过猫咖里的异瞳狮子猫,特别好撸。   今生居然能看见异瞳的人,简直天赋异禀。   女子穿着洗的发白的麻衣,露出来的皮肤却白嫩的很。   她身边还有一个眯眯眼的青衣女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小萝卜头。   加曼正情真意切的质问着门口将士,发挥自己在龙岛水期刊的绝世本领,疯狂开喷。   从社会民生喷到制度,从经济喷到文化,几乎没一句重样的。   抠门鬼想当图书管理员,听说是要考试,她准备了很久了。   她今天特地带妹妹和自己来实地考察,结果发现大门开了,一贯的冷脸脸色都变了。   加曼用自己厮混龙岛学者圈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图书管理员恐怕是已经内定了。   现在抠门鬼可是她的饭票,而且,她确实很努力了。   加曼脾气一上来,就指着门卫骂了起来。   可惜的是,那两松绿军装的家伙跟石头一样,任她怎么说都不理她。   气煞人也。   江枫看了眼门口,发现外面三三两两已经围了些人,多青衣儒衫,满身书卷气,男女老少皆有。   她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南州著名名士,苏大学士苏二学士的老师,司马临。   清瘦的老者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着她们。   江枫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也就收回了眼神。   此时,加曼已经喷了十几分钟了,门口两羽林军,就和他们将军一样,石头做的,左耳进右耳出,一动不动,更别提回应了。   余殊抱着手嘀咕,“不愧是那家伙带的兵,都跟她一样,又臭又硬。”   两羽林军这次仿佛听见了,刷的看向她。   看着那炽烈的容颜,那标志性的红衣,他们又默默收回眼神。   算了。   余殊忍不住笑了。   红衣是显眼的,即使加曼也注意到了红衣女子,她仿佛被激怒的公牛,更大声了,“如果早就内定好了?为什么还要说考试?”   “害的抠门鬼准备这么久!”   “魔主就是个骗子!!!”   江枫:“?”   你脑补了这么多,喷了这么久,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我是骗子?   “大胆!”羽林军被激怒了,噌亮的剑拔出半截。   江枫虚按,“好了好了,你终于停下来了。”   “我怎么是骗子了?你说说。”   加曼:“你说要先考试的,现在就……嗯?”   好像哪里不对?   她猛然睁大眼,看着江枫说不出话来了。   温筠脸色微变,拉住加曼,诚惶诚恐道,“不知使君当前,死罪死罪。”   加曼没有跪人的习惯,看见温筠和小萝卜头都跪下了,不情不愿的想跪下,“对不起,我认错了……”   江枫忍不住笑,“行了,别跪了。”   加曼跪了半截嗖的又窜起来了,“多谢多谢。”   她眼睛又亮了起来,刚想说什么。   就听江枫道,“图书管理员并没有内定,军演过后将开始考试,什么时候选完,什么时候开放图书馆。”   她看了加曼一会,最后看向了眯眯眼青衣女子,“好好准备,机会只会垂青有准备的人。”   女子受宠若惊,恭声应道,“筠谨受教。”   *   “你们怎么来了?”   明止一身深玄对襟,在堂中办公,她十分意外的看着两人。   反应过来,她搁下手中毛笔,趋步而来,“明止见过主公,问主公安。”   江枫挥手,“毋需多礼。”   迎着恩师的眼神,余殊道,“卫臻呢?”   明止懂了,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枫的背影,“在旗杆上挂着。”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她只想一般化的教训卫臻一遍,谁知道那天她陪子圭出门,回来路过青冥校场,结果正好遇到了卫臻。   她当时身边不少人,还有嬴颖这个小辈在。   卫臻指着她的脸说,上次她把脑袋卡进点将台栏杆里了,笑的特别大声。   就连子圭都脸红了,回来跟她道歉了很久。   明止当时没有反应,回来之后立刻查了卫臻的位置,带人把她抓了进来。   武者确实皮糙肉厚,她抓了六次,卫臻都是在里面好好的答应,一出门就疯狂散播谣言。   什么中尉喜欢把头卡进栅栏之类的。   她一直不温不火的继续抓,直到子圭离开南安。   明止略微思虑,瞬间想到了前几天的那个苏少常。   她引着两人走向府中演武场,“她桀骜不驯,到处散播谣言,被我抓了几次,死不悔改,才挂四天。”   卫臻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破口大骂,“明止,你不当人子!”   “哪有你这样的巅峰!!!”   “明明是你自己把头卡进栅栏的!!!”   “我没有造谣污蔑!!!”   江枫缄默。   余殊缄默。   不作死就不会死。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   她恩师堂堂镇北侯,九阶巅峰,那么多辉煌的事迹,你非要说她一个健步把头卡入栅栏的事情。   你这不是欠得慌吗?   明止也缄默。   然后她缄默的将卫臻放了下来,当着余殊和江枫的面一阵噼里啪啦的毒打。   打完她又平静的将卫臻挂了上去,“事情就是这样了。”   女子身姿修长,容颜清冽,最青春正茂的年纪,于地下蹉跎二十年,如今一朝出陵,容颜却没有丝毫变化,只像是多了些沉淀,如同一坛岁月悠长的美酒,愈发甘醇。   简而概之,武者冻龄,只在气血衰败之时,才会如正常人一般老朽。   江枫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只在她身上看出两字狠人。   人狠话不多。   而且贼记仇。   余殊这种一般人学不来,得要天赋。   但是明止可比李清明小傻子那种单纯冷脸厉害多了,就该让李清明和明止多合作合作。   学学人家人狠话不多的样子,而不是看起来冷淡,其实人家嘴贱一两句,就能把李清明气爆。   想到这里,江枫压根没在意卫臻被打的事情,她只是商量着道,“挂就挂吧,等蓝田侯她们要走的时候,记得把她打包一起丢出去。”   明止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余殊,然后颔首道,“没问题。”   她难得的给了江枫一个笑脸。   江枫:“……”   她此时才发现,除了上次明止对许瑕笑之外,她是第一次看见明止笑。   就离谱,确实离谱。   这对师徒都离谱。   嗯,明止是个比余小殊更难收服的家伙。   她起点太高太高了。   还不像余殊这么稚嫩。   还是个巅峰,还是上过战场实操的名将,她活跃于章武朝,又活跃过了崇德前期,镇北侯又是将门中的顶梁柱之一,她的消息来源和人脉,远胜余小殊……   江枫惦记了一会,然后发现她现在好像没什么本事搞定明止。   她根本不知道明止会被什么打动。   难搞,就是难搞。   她怀疑,如果不是明止有余殊和许瑕羁绊,且自己跟崇德深仇大恨,几乎无路可退,否则根本不会搭理她这个宣武侯。   她自己扯大旗都比江枫来的快。   她如果回北州,绝对绝对的一呼百应。   到时候不管是朝廷,还是北平王,都得看她脸色。   这是比投靠她更好的选择。   至少明止自己的选择权会大的多,就算最后还投靠江枫,带着大军左右局势般的投靠,可比现在这不上不下的身份要好得多。   江枫悚然发觉,她过去对明止太轻慢了。   因为许子圭和余殊的关系,她几乎就没对明止上过心,她自以为明止肯定不会离开,几乎都快忘了她这个人。   当然,明止自己好像也有意的置身事外,对什么都不发表看法。   这冷眼旁观的模样,江枫熟悉极了。   只能说,不愧是师徒。   那余殊为什么没提醒她?   她也灯下黑了?   还是其他原因?   江枫心里一瞬间想了太多,时间却只过一瞬,她几乎下意识翻腰包道,“阿殊和清明都有了,你也不能没有。”   她内心庆幸,还好她在薄怀杨来后,给薄怀杨杨病己都准备了甲胄,否则这时候她都掏不出来东西。   明止定睛看去。   余殊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笑容灿烂的像个小太阳,“恩师,这是科研部新研究的甲胄,特别好用!”   “季黯,就是科研部的祭酒,她超厉害!”她几乎没犹豫的就拿起甲胄跑到明止身边,准备帮明止披甲。   到了明止背后,她才看向江枫,似笑非笑。   江枫:“……”   我不管,我就是为明止准备的。   说是给明止准备的,就是给明止准备的,谁来都不好使。   谢天谢地,明止身量高挑,与薄怀杨差不多,穿起来也很合拍。   明止极为意外,她不由看了江枫一会,才微微颔首,“多谢使君。”   江枫发现,送她甲胄,她也没有多感谢的意思,笑容当然也是没有的,还没有让她揍卫臻那么感激呢。   确认过眼神,又是个难搞的家伙。   回去得问问余小殊,看看有没有捷径可走。   又有新属下可以攻略,江枫陡然热情高涨起来。   又翻了会空间,江枫瞥了眼余殊,然后笑眯眯抽出一把漂亮的长剑,“这是配套的剑,听余殊说你也擅长细剑,不知道你是否需要一把大剑?我回去跟小黯说。”   明止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对她突然这么殷勤觉得奇怪。   她客客气气的接过剑别在腰上,“不用了,这把就够了。”   她身后,她漂亮的徒弟眼中出现了杀气。   江枫忍着笑,装做抬头看卫臻,“听说你还抓了一个漂亮男人?”   余殊被恩师轻拍了几下,只得放弃给她披甲的想法,此时已经走到江枫身边,低下头看着她,眼神杀气十足。   明止不懂余殊的反应,于是干脆不计较,“没错,是她的心上人。”   卫臻鼻青脸肿的,闻言嚎了起来,“明止,你枉为巅峰!枉为武者!枉为中尉!”   “你抓我就算了!抓一个书生算什么本事!啊?!”   “他只是个男人!!!”   “你有本事就把他放了,一切冲着我来!!!”   她看起来极为硬气,而且很愤怒,恨不得再下来打……被明止打一顿。   明止头都没抬,平静道,“对,没有抓,我请他来做客。”   “子圭很喜欢他,我有点好奇。”   江枫嘴角偷偷勾起,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结果如何?”   明止平静道,“名不符实。”   江枫故作讶异,哦了一声,“何出此言?”   “我记得子圭很喜欢他的容貌。”   明止冷淡的道,“金玉其外罢了。”   江枫终于忍不住了,看向余殊。   余殊却板着脸,眼中只有明晃晃三个大字   我?剑?呢?   【作话】 第219章 前将军.   “容见过宣武侯。”   男子容颜如玉, 眉目如画,一头墨发柔顺披在肩上,一身青衫, 行止恬淡自然。   见到江枫, 他很平静的行了一礼。   江枫有点点惊讶。   就是这家伙迷的许子圭神魂颠倒, 念念不忘?   看着他那张脸,江枫表情有些微妙。   她果然没记错。   许子圭的颜值,大概是世上巅峰级别了。   无论男女都少有人能及。   这个家伙,确实配得上许子圭……嗯, 至少脸是配得上的。   原来他叫沈容……   江枫沉吟了一会, “你准备怎么做?”   她问的是明止。   明止还没开口,那男人却开口了。   他嗓音轻润,“我想参加科举。”   江枫被他说的一愣。   他道,“南州科举。”   江枫表情瞬间微妙了起来,终于真正的将目光投向他,上下打量了一会才道,“那你恐怕要等等了。”   明止:“你可以走了。”   沈容专注的看着江枫, 闻言行了一礼, 告退。   待他离开, 江枫才道,“怪不着子圭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笨拙的追求示好, 结果屡战屡败, 然后许子圭就被贬了……   当年巅峰时期的白玉无瑕许子圭, 那可是少年得意, 还事业有成, 出身高贵, 结果……不提也罢。   只他突然说出口的话, 江枫就可以断定,这男的许子圭吃不住。   江枫:“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余殊瞥她,“什么反应?”   江枫:“这男的很好看,连子圭都喜欢,你怎么连眼神都不带动的?眼光这么高?”   余殊蹙眉,“我觉得一般吧。”   明止却突然插言道,“连召,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操心一下家室了。”   余殊表情都僵住了,她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干笑道,“现在没这个心思,等天下底定之后再说吧。”   明止还是想说道说道的,但是她想起江枫还在,又憋了回去。   余殊:“恩师,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余殊叙述了一下。   明止果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离开中尉府,江枫看着快乐的余小殊,“这下没有心事了吧?”   余殊却想起什么,瞬间回头,“我剑呢?”   中尉府外街道空旷,女子一身红衣,神气的回过头,眼神逼视。   江枫笑而不语。   见她的表情,江枫连忙道,“好了好了,做好了,我准备给你个惊喜的……”   接过红色指环,余殊大眼睛布灵布灵的,“谢谢主公!”   听见她嘴甜,江枫哭笑不得,“你先试试再说。”   剑身如流银,而在剑身中央,蜿蜒的深红色纹路散发着不祥的色泽,像是鲜血,又像是深沉的火焰。   明明是细剑,却有一种荒芜暴烈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地底岩浆,被沸腾与炙热包围,浑身心的暴躁起来。   相比送给明止的那把剑,这把显然用心了不止一个档次。   ……嗯,毕竟薄怀杨用枪。   余殊嘴角疯狂上扬,她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   江枫没见过余殊练剑,之前见她使剑的时候,都是在皇陵里,黑不溜秋看不见。   红衣女子兴致起来,修长的身姿矫健如龙,衣袂飞扬,极富力量感。   江枫兴致勃勃的欣赏了一会,发现余殊她不耍了。   “怎么停了?”   余殊走到她面前站定,笑容灿烂的像小太阳,“回去再试。”   江枫看向四周,发现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围了一圈人。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出余殊,一个个眼睛雪亮。   *   “想不到吧,我还是得来。”江枫笑呵呵的坐在余殊桌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大雪梨,咬下一口,满嘴清甜。   余殊:“……”   明止:“……”   墨白解释,“第一次,保险起见,我为你们标记一下,但是我无法离开江枫独立工作。”   明止颔首,“多谢了。”   余殊盘坐在床上,竟正面对着江枫,她极不讲究的坐在桌上,背后就是窗户。   江枫看见她的眼神,笑的更好看了,然后她咔吱又咬了一口大雪梨,汁水饱满,清香甘甜,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余殊:“……”   赵文景确实会吃。   回头路过她那里,再顺几个当夜宵。   此时,余殊明止包括墨白,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唯有江枫没事做,她只需要提供自己凶猛的精神力就可以了。   余殊闭上了眼睛,明止盘膝坐在她对面,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墨白则悬浮在她们旁边,一阵肉眼难见的光芒投射而出上下扫描了一遍,随后照向余殊的腹部。   空气陷入静谧。   江枫有点点无聊。   然后她看见了床底的……   三个小脑袋。   三个?   江枫迷茫了一瞬,随后表情微妙了起来。   李清明抱回去的小白猫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江枫,你离我近一点。”墨白发出没有安全感的声音。   江枫看了过去,发现余殊也睁眼看来。   她嘴角抽了抽,从桌上下来,走到了床沿,“我坐在桌上不也可以吗?”   墨白:“没有安全感。”   江枫:“……”   明止聚精会神的跟着墨白的光,余殊反而成了没事做的那个。   她与江枫面面相觑,然后果断闭上了眼。   江枫:“小白猫怎么在你这儿了?”   余殊闭着眼没吭声。   江枫:“等清明回来,她猫不见了怎么办?”   余殊终于睁眼,“它自己跑回来的。”   江枫:“我记得每天喂完猫,都是把门窗关起来的,它会穿墙?”   余殊理直气壮,“我看见它自己把窗户打开了。”   江枫:“……”   余殊:“然后它自己跑回来了。”   她又感慨道,“小猫识途,它可能是想念自己的兄弟姐妹吧。”   江枫呵呵笑,“然后你就一路监督它跑回来了是不是?”   “它是不是还顺便开了你的门?嗯?”   余殊:“没错,就是这样。”   我信了你个邪。   江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止跟着墨白细心的观察了半天,脸上淡然而自信,笃定道,“我会了。”   半晌后。   余殊一口血吐了出来。   明止尴尬的睁开眼,“……好久没有这么精细的操控真元了,手有点滑。”   余殊擦了擦唇角血丝,露出灿烂的微笑,“没事,恩师继续。”   又半晌,余殊又吐出了一口血。   此次,江枫都伸出了头。   明止技术这么差?   明止脸色微赧,“……连召,差一点就好了。”   余殊依旧是灿烂的微笑,“恩师,小伤而已。”   单纯的真元反噬而已,跟她以前受的伤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江枫已经蹲了下来,拿着烤鱼勾引小猫玩。   三只小猫,一黄,一白,一黄白。   白色小猫蹲在江枫够不到的地方洗脸。   黄猫一脸警惕的躲在最里面。   唯有小黄白蠢蠢欲动,就在江枫前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小鼻子嗅来嗅去,犹犹豫豫。   江枫将烤鱼往前递了递。   “噗……”   江枫愕然伸出头,看向床上,“又吐血了?”   余殊抹去唇角血迹,表情微凝。   明止睁开眼,平静道,“没失败,但是我的真元也是顺水决。”   “无法阻断顺水决的卡锁,”明止道,“我只要放弃控制,我的真元就会被连召吸收。”   江枫萌萌哒的看着她们,“so?”   明止已经下了床,修长的双腿站在江枫面前,认真的低着头道,“还是得麻烦魔主你了。”   她一下来,江枫勾引了半天的小黄白嗖的窜了回去。   前功尽弃.jpg   江枫站起身,随手将烤鱼放在桌上,笑眯眯看向余殊,“阿殊觉得呢?”   余殊:“……”   红衣女子扯起一个漂亮的假笑,一字一顿道,“麻烦主公了。”   江枫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墨小白,就位!”   余殊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   江枫已经信心满满的坐在了余殊的对面,“来,看看你主公我,一步到位!”   明止觉得有被内涵到,于是她负着手站在一边,观看了起来。   江枫自信的将手搭在余殊肩膀上,自信的放出真元。   余殊嘴角动了动,还是闭上了眼。   半晌。   余殊一口血喷了出来。   江枫:“……”   余殊拭去唇角血迹,幽幽的道,“主公,您,一步到位?”   江枫瞪着她,“一回生二回熟,我肯定比明止熟悉,这次我肯定可以!”   说完她立刻闭上了眼。   明止无声的呵呵了一下,她刚刚也是这么觉得的。   半晌后。   余殊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她这次甚至没有擦血,看着江枫,笑的一拱一拱的。   江枫:“……”   淦!!!   江枫一把将余殊推开,恼羞成怒道,“笑你大爷!失误一下怎么了?就差一点!一点!!!”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闻言她故作严肃,“就一点,就差一点……”   见江枫黑锅一样的脸色,明止不紧不慢的补刀道,“我只用了三次。”   江枫:“……”   草。   “就你废话多,闭眼!”   江枫说完狠狠的拍在她肩膀上,真元轻车熟路的探了进去。   明止都可以,她怎么可能不行?   半晌后,余殊长舒一口气。   没有吐血。   听见开门的声音,江枫连忙回头,“明止,你不用解吗?”   明止微怔,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   门又关上了。   明止走来,“我的情况可能与连召不同。”   她顺水决修炼了很久,又常年吸收那肮脏的气血,真元驳杂混沌,与顺水决纠缠不清,恐怕很难处理……   唯有子圭能潜移默化的净化她的真元和识海。   余殊已经开心的快打滚了,江枫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住笑,“快让开,我给明止看看。”   余殊一个翻滚让开,躺在床上看着她们笑。   她一身红衣,仰躺在床上,灿烂的眼眸仿佛呈着星光,灿烂至极。   江枫被她看的忍俊不禁,“现在高兴了?以后没有掣肘了吧?”   余殊忍不住笑嘻嘻,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江枫,我想借许少史一用。”   江枫还没反应,明止竖起耳朵,“你找她做什么?”   余殊看向自家恩师,“我在许少史发光的时候,修炼速度能快三倍,再加上玉玺……”   她忍不住嘿嘿嘿了一会,“李清明也及不上我!!!”   江枫都忍不住惊讶了,“还有这种事?”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对!”   明止坐下,点头道,“好,我让她戴着眼罩来你这儿睡觉。”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来。”   江枫:“………………”   你们知道你们像什么吗?   变态啊你们!   我家子圭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带我一个。”江枫道。   “好久没有泡子圭牌温泉了!”   都带上连召了,再带个江枫也没什么,明止痛快点头。   江枫:“明止,我还没问过你,你以后想做什么?”   墨白在尽职尽责的扫描,余殊心情贼好,如果不是有人她可能就要在床上打滚了。   听到江枫的话,她瞬间看了过来。   明止睁开眼,颇为意外。   为什么今天江枫这么关注她?   江枫解释道,“我之前太轻慢于你了,其实这个问题我早该问的。”   明止微微挑眉,思考了一会才道,“这很重要吗?”   江枫:“怎么会不重要呢?”   “你若还想当将军,我肯定会把你往统战部安排啊,”江枫道,“就像余殊那样,可以暂时在中尉任上过度。”   余殊正色了起来,她坐直了身体,“恩师,江枫是认真问的,你说心里话就行了。”   江枫也道,“我不知道你的志向,你是想养老,以后当太平侯爷,还是在朝中谋个轻差继续发光发热,或是驰骋疆场,我要问你的想法。”   明止沉默了许久,“养老……”   虽然有猜到这个可能,江枫还是忍不住可惜,“好,我明白了。”   “非我愿……”明止慢吞吞的道。   江枫:“……?”   您这断句……   她眉头微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江枫以为她还在断句,等的快断气了。   余殊看的很着急,忍不住道,“我恩师当年有大志,要马踏胡族,尽收代北,驱逐敌虏!”   “她差点就成功了!”   “结果……”余殊道,“恩师,你快说话啊!!!”   明止想的是,宣武侯麾下将领已经相当多了,她入统战部,岂不是与连召等小辈抢位置。   “我想养老……”明止最终还是如此道。   余殊焦急的看着她,最终看向江枫,漂亮的大眼睛疯狂暗示。   江枫:“……”   “我不信。”江枫道。   明止愕然。   江枫:“这样吧,你先干着,我给你留个前将军,毕竟中尉也不能天天换……”   明止:“……”   余殊松了口气,然后发现了问题,“前将军?”   江枫理所当然,“两个人就左右分,人多了就加个前后,有问题吗?”   余殊:“……”   明止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江枫将手搭在她肩上,笑眯眯道,“明止啊,你可别学余殊吐血啊!”   余殊:“……” 第220章 赌约.   墨白思考了一会, 才慢吞吞的道,“她的情况与余殊一样,你可以提前破掉她的真元锁。只是……她的真元情况比余殊严重很多, 她体内顺水决与原来的真元对半开, 如果祛除那股驳杂的真元, 她的修为可能要大降。”   “而且过程会比较危险。”   余殊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墨白 :“她体内的顺水真元量太大了,与原真元混杂,甚至要隐隐超过原真元的数量, 且极为污浊, 与你体内的那干净的顺水真元不一样。”   “如果仅仅解开真元锁,并不难,”墨白道,“但她真元的问题很大,如果不解决,恐怕十年内,乃至终生, 再无寸进。”   明止缄默。   墨白又想起什么, 再度扫描了她一遍, 又道,“这个顺水决好像影响寿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顺水决并非从天地吸收灵气, 而是以自身气血为养料, 所以对资质要求不高, 但是缺点……”   墨白笃定道, “若无补充, 则反噬自身。”   江枫:“气血丹可以吗?”   墨白:“可以,但以后恐怕一刻都不能停。”   江枫忍不住看她,“居然这么严重?你怎么一声不吭?”   明止语气平静,“没什么可说的。”   江枫滞住,不得不看向墨白,“有什么办法吗?”   墨白:“破除真元锁,自废顺水决。”   “抛弃顺水决修炼出来的那部分本命真元,”她道,“否则,你新修炼的真元依旧会被污染。”   江枫看向明止,也说不出话来。   自废顺水决,就是废掉一半的本命真元……   这个损失太大了。   本命真元、本命精血,是武者最最重要的东西。   本命真元是品阶的保证,它极为精纯,相当于活水源头,本命真元的数量与精纯度,影响次生真元的纯度质量和恢复速度等,是武者的根基。   本命精血则直接与性命挂钩,影响气血恢复速度和质量。   这两者,缺一不可。   丢失本命真元不仅会修为下降,武者活性也会大幅度下降,真元的强度和恢复速度都会大大降低,一般武者只有到死才会让本命真元受损。   而本命精血也是如此,丢掉本命精血会生命力大损,乃至皮肤生褶子,一夜白头。   就像离陨丹,它的作用机制,其实是刺激本命精血,让它焕发几倍的生机,使得身体快速代谢。   优点是可以吊住命,而且基本无害,缺点是回来要大补,比如日啖气血丹三百颗。   但是前提是要有这个本命精血,你要是没有精血,离陨丹也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离陨丹对七阶以上武者最有用,对非武者,乃至文人,那就和普通吊命的丹丸没什么区别。   所以,本命真元影响一个武者的实力,损失了会掉阶,本命精血则影响武者的小命,丢了也会掉阶,而且后果严重,很难补充回来。   一般九阶武者的本命精血是,三滴。   七阶一滴,八阶一滴,九阶一滴。   每积攒出一滴,武者的生命力就会上一个台阶。   九阶初阶与巅峰,在精血上并没有区别,质变得等十阶。   而武者后面的每次进阶,对气血质、量都有极大的需求,还有功法,家底等,突破失败气血会大损,所以武者后期对家底要求很高。   余殊眉眼凝重起来,“那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了吗?”   江枫迟疑,“如果能有办法净化就好了。”   明止平静道,“我在子圭身边,隐约能轻松些。”   江枫:“子圭能抑制你的识海,居然还能净化你的真元吗?”   看见两人的眼神,明止道,“能。”   江枫面色古怪,“好家伙,你这是想跟子圭绑定啊?”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自家恩师,立刻帮衬道,“恩师实力强,对你又没坏处。”   “况且许少史不也很适应吗?她都不介意,”余殊道,“我恩师跟着她,还能保护她呢。”   江枫翻白眼,“就你有理。”   “我先把那个破锁给解了。”   这次轻车熟路,明止并未吐血,她很平静的道了声谢。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江枫心情复杂,“你恩师是不是有点点自闭?”   “什么自闭?”   江枫看向她,“你现在感觉如何?”   余殊低下头想了想,“我想沐浴。”   她拉了拉衣襟,鲜红的衣衫上都是她的血味。   “我说你的修为!”   余殊扬起脸,漂亮的脸上笑吟吟的,“就是恢复了。”   她又皮笑肉不笑,“到底谁先巅峰还不一定呢……”   她呵呵笑,“你可一直觉得她比我厉害,如果我比她先突破,你待如何?”   红衣女子坐在床上,漂亮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斗志与野心,有勃勃的野火肆意疯涨。   所以……   江枫指了指,“你的床单快烧起来了?”   余殊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气势,看着烤焦一片的床单陷入沉思,商量道,“江枫,让人送床被衾给我吧。”   江枫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来你因祸得福啊。”   以前的余殊,可没有这种威势,床单都烤焦了。   但是她自己是无属性真元,所以不清楚余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久没看见你这么自信了。”江枫感慨,“我心甚慰。”   余殊白了她一眼,然后道,“行了你快走吧,我要沐浴了。”   江枫:“你也挺自闭的,你院子里就不能留个人,非要一个人住?你跟李清明有什么区别?”   余殊不满道,“我跟她区别大了,至少我沐浴不会自己搬水桶!”   江枫陷入沉思,“你怎么知道清明喜欢自己搬水桶?”   余殊:“当然是用眼睛看见的!”   “你以为我之前和她住在隔壁是白住的吗?”   江枫:“那你要不要住回去?”   余殊微怔,下意识看向她,思忖了起来。   看着她沉思,江枫道,“反正再过段时间,我们就要搬离王府了,去城外青冥山边了。”   “我不准备把府邸放在城内了,清明肯定跟着我,你呢?要不要给你留个位置?”江枫道,“到时候我准备给每人一套自住的府邸,一套府里就近休息的院子。”   “我就……不要了吧……”余殊有些迟疑。   虽然近一点奏对什么的确实会比较方便,可是李清明知道的话,肯定会嘲讽她,而且,她想离江枫远一点……   想了又想,余殊还是道,“不了,就这样,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江枫点了点头,“那也行。”   余殊:“府邸的话,我要在图书馆旁边!”   *   永安五年,四月十三日,青冥校场。   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整整齐齐的方阵,江枫感慨连连,“奋斗五载,终成此势。”   因为准备时间的问题,这次军演到底比较简陋,对于战术和战略后勤等东西,就不强求了,最终比试的还是方阵冲杀。   此时,点将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校场四周,也围了不少百姓在观看。   台上有顾子明,蓝田侯,薄怀杨,温子晋,卫臻,刘阔苏奇师佐等半新不老的大臣,秦滋等武者协会之人,还有银狼布拉格等人。   以及前来观看成果的季黯等一票学者。   几乎能到场的都到场了。   当然,还有这次的主角,圣子。   圣子依旧一身白衣,一副人类高质量俊美男性的装逼模样,一派光风霁月。   他身后跟着三个俊美的男人,风格各异,全是高阶……全是高阶……   李清明非常耿直非常尽力的把他手下能带出来的全带出来了……为此自己还受了点伤……   江枫:orz   她肯定没想过什么叫做,喧宾夺主。   如果让余殊去的话,圣子不付出点什么,她肯定不会把他手下全部接出来的,死一个重伤一个残一个,才是正确配置。   也不想想南州才几个高阶?   不算上温子晋和薄怀杨的话,满打满算才四个。   虽然有两个巅峰。   但是看着李清明矜持求夸的小模样,江枫也只能夸夸夸了。   算了,还得自己慢慢教。   江枫唯一得到的安慰就是,这次神廷又伤筋动骨了。   神廷年轻有潜力的强者,都因为分属两边,斗的你死我活,至柳是是落败,所属于他的那半强者死的死,逃的逃……   李清明战场上杀的神廷强者,还没他俩内斗死得多。   “阵而后战,用兵之常。古云:凡制兵者,以正合,以奇胜……”   李清明作为左将军枢密使羽林将军,她站在台前,面无表情的念着长长的前奏,清冷毫无感情的嗓音,随着清风传遍全场。   一阵风吹过,各色旌旗飞扬,一战士们排列成一个个方阵,精神抖擞,雄健有力。   包括杨武军,振威军,飞熊军,都派了人参赛,而且杀气很重。   夏无絮奏疏一本接一本,说该调宣武军和她换防了,她要回来参战。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李清明很忙,根本没空自己练兵,她找叶瑾支招,叶瑾把杨病己调入羽林军暂为她的副将,帮她练兵。   现在,杨病己在下面。   “圣子觉得我这军容如何?”   柳是是矜持的道,“李将军两战两胜,”他指着那片穿松绿军装的道,“羽林军果为强军。”   李清明听的耳朵支了支,背废话的冷淡语调都稍微缓和了一点。   算圣子有点眼光。   江枫哈哈大笑,“清明治军严谨,羽林军确乃强军。”   许瑕看向明止,发现明止兴趣缺缺,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江枫又看向薄怀杨,“怀杨觉得我军容如何?”   李清明继续背着冗长的废话,觉得叶祭酒太能说了,怎么就这么多的话?   薄怀杨:“可圈可点。”   余殊:“?”   “你口气倒是不小,你行你上?”   她捧日军杀入前二十足有四营,都是军中精英,薄怀杨还’可圈可点‘,装大尾巴狼。   红衣女子大眼睛瞪圆,气势威猛。   薄怀杨不屑,“有气无神。”   余殊血压上来了。   李清明耳朵竖了竖,嗓音又冷了下来,语速还加快了。   江枫也不恼,“那以后怀杨自己给她们展示一下,什么叫有气有神。”   薄怀杨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矜持的点了点头,“必不会让使君失望。”   她明明比杨病己强,但是杨病己不仅成为亲卫副将,平时代左将军训练亲卫,这次更是堂而皇之的直接训练起一万人的羽林军。   她等不下去了。   余殊手握捧日军,隐隐有右将军之势,她如果再晚,还怎么找余殊报仇?   至于投靠江枫,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反正姬家跟她薄家也没什么恩惠可言,谁给钱她就跟谁,谁靠谱她就跟谁。   而宣武侯的名声,她在河内也能听得见。   不管是降雨云,还是带着宣武军挡洪水,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传到了中州。   她觉得江枫这个人不错。   而且余殊这个人特别奸诈,如果没有前途,她肯定不会投靠宣武侯。   所以薄怀杨理由充足,更何况还有宣武侯救命之恩在。   当然,如果宣武侯不看重她,随便给她个职位,乃至让她进捧日军听余殊的吩咐的话,她立刻就走。   李清明终于背完冗长的废话,转过头看向薄怀杨。   上下打量了一会,然后不屑的转过头,连话都懒得说。   女子一身松绿,身姿修长,背脊笔直,矜持而傲慢的模样,那一眼让薄怀杨血压瞬间上升,偷偷在心里又加了个对手李清明。   傲什么傲?不就是先行一步吗?跟余殊并称,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薄怀杨内心戏余殊不知道,因为她最大的对手还是李清明。   此次校场,选出来的前二十营中,她和李清明各占四营。   宣武军四营,其他三军共八营。   宣武军是劲敌,但她又不好和江枫瞪眼,只能找李清明晦气了。   “我们打个赌吧。”余殊率先挑事。   李清明抬眼,“说。”   “赌第一是捧日还是羽林!”余殊锤了下桌子,大眼睛闪闪发光。   阳光下,红衣女子容颜炽烈,满眼挑衅。   江枫:“……”   她感觉这几天,余殊越来越自信了。   不然她也不会天天找李清明晦气,仅她看见的,就已经打了十几次了。   余斗志昂扬,像个想喷火的小火龙殊。   李清明当然不会纵容她,于是……   “赌什么?”   余殊眼睛一转,“下一批分给羽林军的装备,无偿转给捧日。”   江枫嘶了一口气。   好狠。   这要是输了,李清明能气死。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道,“可以,我的条件与你一样。”   圣子歪着头,无视了前护殿骑士团团长杀人一样的眼神……是的,布拉格也在。   蓝田侯眼睛灼灼,看的聚精会神。   李清明和余殊确实一直不合,没想到她们在南州,也还火气这么大。   卫臻也聚精会神的看着场内,露出了向往的眼神。   她看见了徐机。   明止没什么兴致,只偶尔看一眼。   见她们吵的火热的模样,江枫想到了一个bug,“那要是宣武军赢了怎么办?”   李清明:“?”   余殊:“?”   “不可能。”李清明掷地有声。   江枫:“……”   余殊:“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江枫:“?”   我谢谢你们哦。   我的宣武军怎么就不可能赢了?   她笑了笑,“那要是赢了呢?”   余殊两人对视了片刻,异口同声道,“你想如何?”   江枫露出了奇异的笑容,“好久没看见人扛着花花锻炼身体了。”   李清明仿佛想起了什么,渐渐脸都青了。   余殊:“花花?”   好像有点耳熟……?   江枫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花花。”   趁着余殊没想起来,她一锤定音,“如果宣武军赢了,你们就一人两条腿,合作一百里越野跑。”   李清明:“……”   余殊还是没想起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一言为定。”   “那如果我赢了……”   江枫笑,“我也把第一批分给你。”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极为灿烂,“那多不好意思。”   随着余殊灿烂的笑容,军演终于拉开帷幕。   于此同时,南州山林中,一声悠长的“嗷”震动山林,’猛兽‘慢悠悠的飞了起来,随意挑了个方向,开始自己寻找食物之旅。 第221章 脑溢血.   江枫是主公, 她慢吞吞的伸手抽签。   余殊聚精会神的看着。   李清明战绩彪炳,但是羽林军如果没有她,不知还有几分成色。   只看以往的镇南军的话, 余殊持保留意见。   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   作为目前军方第一人, 李清明要是输了会很丢脸,甚至影响威望。   但是……   余殊也想赢。   她都憋了不知道多久了。   她当初与李清明齐名!   现在呢?   谁知道她余殊?   红衣女子的眼中仿佛有熊熊火焰,灼烧着空气,甚至连地面都生出焦痕。   阳光下, 她身边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蒸腾。   李清明看着她, 眸光一闪,下一瞬一道清风自她脚面回旋加速,片刻后沿着点将台的地面席卷而去,以粗暴的方式将女子身边的高压热气流带走。   风对着的那面,竟正好是圣子。   他正喝着江枫准备的西瓜汁,思考着怎么将手里的消息卖个好价钱,猝不及防一股热浪袭来, 将他精心打理的刘海吹竖了起来。   柳是是:“???”   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春天吗?哪来的热气?   江枫抽出签, 愕然道, “余小殊,你别烧我砖。”   余殊无辜低头, 看见脚下灰白的砖块染上了一抹焦痕。   轻轻跺了跺, 她更无辜的眨了眨眼。   这半个月来, 她天天把许少史绑来, 让她戴着眼罩睡大觉, 而她和恩师则在边上打坐, 修炼的比较疯狂, 白天则去兵营练兵,忙的停不下来。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水涨船高一般,她短短半个月的修炼之功,堪比以往半年都不止。   实力增长太快的缺点就是……有的时候情绪激烈,会导致力量失控。   “羽林军三营,对,捧日军十七营。”   江枫宣布第一道抽签结果,然后继续宣布下面的。   青冥校场足够大,两百五十人一阵,完全可以容纳二十营同时战斗。 。 。 。   “捧日军一营,对,羽林军四营。”   抽完,江枫下意识瞅了瞅自己的手。   她可真是个小红手,这么多营里,她居然能分毫不差的让羽林捧日优胜的那四营正好对上。   太离谱了。   离谱的就像暗箱操作。   余殊:“……”   李清明:“……”   江枫抬起头,“天意,你们将就一下吧。”   阳光下,两张脸仰着头看着她,一点都不想将就的样子。   江枫:“那下轮你们自己抽?”   余殊立刻答应,生怕她反悔的样子。   两炷香后,结果出来了。   很巧的是,羽林军出线两营,捧日军出线两营,宣武军出线三营,其他三军各一营。   余殊不动声色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看向江枫,“我来抽。”   羽林军两营,一营对阵扬武,一营对阵宣武。   捧日军两营,一营对阵振威,一营对阵宣武。   剩下一营宣武对阵飞熊。   最后战果:宣武军全胜,羽林与捧日胜一场。   余殊与李清明面面相觑,脸色沉凝起来。   这次比试,军魂不感兴趣,所以它不肯来,但是宣武军的综合实力依旧是第一,这里指的是修为……   宣武军此次出线的营里,几乎人均五阶。   而羽林捧日只是平均三四阶而已。   在这种狭小的场地阵而后战,将士实力越强,自然越占便宜,怪不着江枫会那么自信……   李清明看着余殊,面无表情道,“花花是猪,你我最好不要输。”   余殊:“……?”   “原来是它……”余殊恍然,她终于想起来了。   花花不是那只总在院子里到处溜达的大粉猪吗?怪不着她觉得耳熟。   但是……她脸绿了。   她不想扛花花。   “可是两军阵战,这么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施展战术……”她不禁抬头看向江枫。   江枫笑呵呵,无视她漂亮的大眼睛,疯狂嘲笑她,“现在反应过来了?晚~~~了~~~”   “不过,我答应你们,宣武军第一可以不占用军备名额,你们可以抢第二第三。”   宣武军本身就有特别照顾,没必要和她们抢装备。   余殊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些憋屈,“这个方式不够灵活,下次不能这样比,哪有打仗全阵而后战的。”   李清明:“比如下次阵亡不许再参战。”   余殊接口,“伤兵要休息一场才能参战。”   李清明:“可以提供装备更换,不只是刀盾,还有弓。弩,长。枪等。”   余殊:“地形放大一点,可以不局限于两营,放十个营在一片山里争夺水源就不错。”   李清明看了她一眼,“还可以营与营之间合作,赢者通吃。”   余殊不甘示弱的看着她,“还可以加入护送机制,每营塞几个文人进去,文人死了就算输!”   叶瑾:“……”   赵襄:“……”   你们礼貌吗?   李清明:“可以加入兵甲和粮草争夺,时间可以适当放长,比如三天两夜。”   余殊:“可以加入斩将机制,将领战死可以被其他营兼并。”   两人针锋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两人之间仿佛有火花激射。   江枫:“……”   好家伙,按你们这样搞,难度不得飞到天上去。   连空投都特么出来了。   叶瑾摸了摸下巴,兴致颇高,“我觉得很有意思,下次就这么……比。”   江枫:“……可以,下次再说。”   “余殊,这次你们谁来抽?”   “她。”余殊毫不客气的道。   李清明上前。   女子一身松绿,脊背笔直,修长的身姿笔直如松,长腿几步走上来。   她眼睛清亮,眼角那抹泪痣几乎就在江枫眼前晃悠,维持着冷淡的表情,她一边看着江枫,然后抱起箱子摇晃了起来。   江枫:“……”您?   靠,你什么意思?狗东西!!!   摇匀之后,李清明才施施然伸入手。   白皙修长的指节夹出纸条,她瞄了一眼就摊在桌上,嗖嗖嗖抓了几把,速度很快。   结果如下:   羽林,轮空。   捧日v宣武。   宣武v宣武。   江枫:“……?”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小红手???   宣武军内战你也能抽的出来?   这是人干的事?   余殊:“???”   “还不如让我抽呢!”她脸色极为精彩。   李清明冷淡的小脸终于缓和了些,对结果比较满意,“你让我抽的。”   余殊脸都快气歪了,“得了便宜就闭嘴!!!”   虽然宣武军内斗,但是看余殊生气还是很好笑,江枫又不气了。   此时,众人的精神终于集中起来。   看着余殊黑如锅底的脸色,叶瑾笑眯眯调侃,“余将军不要生气,这也是天意。”   赵襄抿了口小茶,顺口补刀,“看来余将军运气不太好呢。”   余殊:“……”不气不气不气……深呼吸。   赵襄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叶瑾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结果还未出来,说不定是江枫输掉大牙,余将军一定要有信心,不要妄自菲薄。”   余殊终于缓了过来,扬起一个灿烂的假笑,“那殊便借祭酒吉言了。”   见叶瑜维护余殊,赵襄不屑的撇了撇嘴,顺手拿起江枫的大雪梨啃了起来。   她们两人一左一右就在江枫边上,靠的很近。   啃了两口,赵襄突然眯起眼,“叶吾瑾?”   叶瑾敷衍,“喊我干嘛?”   赵襄那口雪梨在嘴里就像卡住一样,一动不动起来。   她觉得最近叶瑜有点不对劲……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以往叶瑜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做出用手撑着下巴这种轻佻的姿势。   她也不大可能顺着江枫的语气调侃余殊’天意‘,更可能是和稀泥……   最重要的是,叶瑜明明是很守礼的人,她不会在这种场合,张嘴就喊江枫,而不是喊主公。   她又想起之前江枫的表现,陷入了沉思。   江枫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白碗,颇为郁闷。   她最后三个大雪梨,是为了防止自己要说很多话,用来解渴的,结果现在被赵襄抓走一个……只剩两个了……   这个雪梨超好吃,是苏奇从西州搞来送她的。   因为数量少,而且过于合她胃口,她都没想分,结果……   不动声色的将大碗拨离赵文景,江枫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文景?文景?赵二傻!”   赵襄缓慢回过神,听清楚差点把梨砸在她脸上,“你喊什么?”   江枫:“你发什么呆?”   赵襄狠狠的咬了口大雪梨,语气隐怒,“她是不是叶君瑜?”   江枫表情一僵。   卧槽,你怎么也能发现?   赵襄看着她的反应,眼神露出杀气,“你们合伙骗我?”   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当初就是叶瑾陪着江枫整她的,跟她斗了几年,叶瑜是幕后,而叶瑾是台前!!!   她对叶瑜还勉强能忍,叶瑾她完全不能忍!!!   江枫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问她她也说是阿瑜。”   说着,她好像听见了什么清脆的嘎吱声。   江枫回过头,看见叶瑾手上的大雪梨,心跳都停了一拍。   叶瑾将雪梨咬的嘎吱响,递给她一个冷淡的小眼神。   ……江子归,你急于撇清的样子可一点都不靓仔。丢人。   江枫看着盆里仅剩的雪梨,心中空空落落的,“我也觉得她就是叶瑾,不如我们合伙欺负她吧?”   叶瑾:“?”   赵襄呵呵了两声,“是吗?”   叶瑾:“我是叶瑜,你们再乱说我生气了。”   说着她还嘎吱咬了口梨。   江枫:“……”我信你个龟龟。   光这种动作就不是叶瑜能做的出来的。   此时,宣武军两营已经意思意思结束了对阵。   余殊放缓了心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上方。   她看了眼那仅剩的雪梨,眸光闪烁起来。   李清明是左将军,在主公不在线的时候,她要关注比赛。   不过,她留了份心思在上面,所以也关注到了那个大雪梨。   此时,点将台上关注底下战斗的人很少,也就薄怀杨卫臻蓝田侯等少数人,大部分都是文人,对军演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更关注台上江枫的表现。   而此时,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圣子瞥了一会,这不是圣女果吗?   很好吃吗?   西州特产圣子果最好吃,要不要给魔主送一点?   “看来我又赢了,”江枫矜持的道,“下一场是谁来着?”   李清明冷冷淡淡的提醒她,“这场是宣武军比宣武军,你当然赢了。”   余殊假笑,“主公贵人多忘事,下一场当然是我了。”   江枫顺手拿起大雪梨,用袖子擦了擦,就准备开吃了。   余殊突然放出久未使用的大剑,砸在地上哐当一声,江枫一个不注意,梨都吓掉回了碗里。   你干哈?吓死个人了!   看着她仿佛会说话的眼神,余殊笑吟吟的,“不好意思,想给台下儿郎们助助兴。”   江枫:“……”   “真这么好吃吗?江枫嘴刁,肯定好吃……”许瑕眼睛滴溜溜的转。   明止稍微抽回注意力,疑惑的看向上首。   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顾子明面无表情。   虽然已经不事江枫很久了,但是她还是很想说一句。   江枫真的太不知礼了!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这么严肃的场合她们在吃梨?   少吃一口会死吗?!!!   如果换做以前,她此时估计已经心肌梗塞了。   还好,不事江枫保平安。   这种时候,文景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劝,她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大年纪还轻佻爱玩,不够沉稳。   陛下没有她辅佐,也算是好事了。   自我安慰了一会,顾子明摆脱职业病,看向别处。   江枫看向台下。   一身赤甲的战士们昂首挺胸,十分威武。   余殊好像很喜欢红色,她只带过半年不到的中尉府,也因为她,永久的使用了红色作为标志,被民间称为赤衣。   明止没打算改,以后很可能会一直用下去了。   一营,两百五十人。   帝国的军制比较奇怪,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十人一率,两百五十人一屯/营,屯长往往兼军司马一衔。   再之后,千人为一尉,五千人为一部,前者为都尉,后者称为校尉。   伍长、什长都属于基层军官,队率、司马为中层军官,都尉、校尉属于高级军官,尤其是校尉,太平时能独领一部了。   校尉很容易加将军衔,江枫当初就是从伍长一步步升成校尉,才摆脱军衔,成为真正的将军。   她成为校尉独领一部后,立了些功,被叶刺史请封为平逆将军(杂号),那时候李清明还是个小萝卜头,余殊说不定还在皇陵里蹲着。   捧日军这营应该是捧日军中数一数二的,精神气很旺盛。   赤红的衣甲让她们像朝阳一样显眼,与对面黑甲红襟的宣武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殊静静的关注着台下。   随着李清明一声令下,赤红与玄黑化为洪流,眨眼撞到了一起。   因为是半决赛,胜利就在眼前,所以将士们都憋狠了劲。   战斗没几分钟,众人便愕然了起来。   捧日军磕了药吗?   怎么这么凶?   与宣武军有序的喊杀不同,赤甲将士们一声不吭的冲锋,仿佛把杀气憋在了肚子里,不少人把手里的木刀砍裂了,然后直接动手扑咬起来。   捧日军司马冲锋在前,举着半截的木刀声嘶力竭,“将军都拔剑了,你们看见了吗?她就在上面看着我们!!!捧日之志,有死无生!”   余殊:“……”瞎扯,捧日之志怎么就是有死无生了?捧日之志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枫一脸赞叹,“狭路相逢勇者胜,余小殊,你砸个剑将他们士气激发到如此地步,确实是一步好招数。”   余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说自己不是为了激发她们士气,她当然是笑纳了,“主公过誉了。”   李清明:“……?”   作为捧日军仅剩的菁华,这个营人均四阶,五阶也有三分之一。   虽然比不上宣武军这几营人均五阶,但是也算不错了。   她们如此凶猛,为首那司马更是一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模样,猝不及防之下,宣武军节节败退。   她们故意往木刀上撞,不避要害,也要给宣武军来一刀,强行一换一。   场面只剩下闷哼与衣袂拳脚的声音,台上所有人渐渐肃容。   见场中再无站着的人,红衣女子长身而起,沉声拜道,“主公,捧日之心,在此奉上。”   江枫有些动容,笑道,“我看见了,捧日军可用矣。”   实力差距这么大,捧日军居然硬把人拼完了。   宣武军此时的战意,确实比不上独苗苗的捧日军。   江枫:“此战算平手,捧日出线。”   台下欢呼了起来。   余殊眉宇微蹙,“这对宣武军不公平。”   江枫瞥了台下一眼,“丢人,实力胜捧日这么多,居然还被人拼完了,回去加练。”   她能理解原因,但是她不愿放过,正好借机敲打一下。   她资源优先供给宣武军,可不是养老爷的。   此时,半决赛结束。   轮空的羽林军,捧日军,还有轻松内斗出线的宣武军,再次站在同一赛道上。   思考了一会,江枫道,“循环赛吧。”   宣武对捧日,胜。   江枫安慰道,“捧日数战于此,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很好了。”   余殊平静的嗯了一声。   宣武对羽林,胜。   宣武军因为之前江枫的表态,一根筋绷的紧紧的,杀气十足。   羽林军虽然有心想学捧日军的作为,但无奈宣武军早有防备,还是输了。   她们也战到了最后一刻,李清明表情舒缓了很多。   但是……她显然没余殊会说话,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毫无请功的意思。   在羽林军看来,她们将军好像很生气……   江枫不得不主动点她,“清明,你觉得如何?”   李清明回过头,认真的道,“宣武军有了防备,她们尽力了。”   江枫暗示她,你倒是顺口夸她们几句啊?一点表示都没有!   李清明疑惑的看着她,然后恍然道,“回去还会加练,你放心。”   江枫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余殊郁闷的心情都被她缓解了,她嘴角抽了抽,“你可真严厉,回去还加练,不得买点大骨头汤犒劳一下她们?”   李清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就先喝汤再加练。”   众人都有点哭笑不得。   台下羽林军将士心中一松,又有点好笑。   她们将军的脾气,她们还能不熟悉吗?   最后一战,羽林对阵捧日。   羽林军与捧日军实力相近,但是捧日军多战一场,体力和真元消耗都多不少。   只不过捧日军势头很猛,一时竟然不相上下。   李清明眉头越皱越紧。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羽林军开始拼命了。   就你们捧日会拼命?   我们可是上过西州战场的!!!   松绿与赤红撞在了一起,打的激烈至极。   江枫都目不暇接起来。   最终,捧日惜败。   余殊挺平静的,“她们尽力了。”   李清明依旧没话说,就这么斜着她。   江枫:“她们都很努力。”   说着,江枫起身,朗声道,“赐宣武七营为彰武营,赐旗,赐金一千。”   “羽林军一营,赐名鹰扬营,赐鹰扬旗,赐金一千,赐轻甲,赐新剑,赐军服寒暑各两套,赐军徽。”   “捧日军一营,赐名浴火营,赐浴火旗,赐金一千,赐轻甲。”   听完奖励,余殊心情缓和了不少。   浴火?浴火重生吗?军旗的话,其实她觉得自己的大火鸟就不错……   刘阔等人心情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算绑在了南州这艘船上,没有其他选择了,南州的实力越强,他们就越有安全感。   也许这就是使君此次军演的用意?   苏奇虚着眼睛,瞥着余殊。   她觉得这家伙有点难缠,瞧她话说的,把左将军对比的如同一个憨憨。   这个仇,可能有点不好报啊……   台上反应不一而足,围观的百姓却看的很爽。   他们最喜欢看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了!   甚至有人见机行事,开盘赌了起来。   有人扼腕,“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买了十倍捧日胜!!!左将军怎么就抽到了羽林轮空呢!!!如果捧日轮空了多好啊!!!!”   她捶胸顿足,一脸痛心疾首。   最痛苦的不是输了,而是差一点就赢了!!!   “宣武军赔率好低……”有人稳赚不赔,得了便宜还卖乖。   人群中,异瞳女子双手握拳,原地蹦跳。   “抠门鬼,抠门鬼!我知道我会什么了!!!”加曼疯狂拉车青衣女子的衣服,狂笑出声。   温筠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可以先还钱。”   加曼:“……”   江枫说完,在两营期待的眼神中,有人捧着新剑新甲前来。   羽林军虽然累,已经站直列阵,迎接着胜利的果实。   银白的甲胄隐约闪现淡青色纹路,经过居云设计的甲胄美轮美奂,一摸到甲胄,她们就崩持不住了,爱不释手摸了一遍又一遍。   江枫笑眯眯,“换上看看吧。”   随着整齐的卸甲声,很快,一个青银色的方阵出现在原地。   她们头盔闪亮,整齐的队列严谨的一丝不苟,闪烁着淡青色纹路的阵地,有种轻盈而飘逸的美感。   左右对称,一丝不苟。   边上,新旗帜随风飘扬,那是淡青为底的白色鹰隼。   风吹过,鹰隼展翅欲飞。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强迫症的福音。”   她看向李清明,果真看见她眉梢微扬。   又有人捧上新剑,流银般的剑身,漂亮的火焰符文,配上新改良的更灵活的悬扣,整个人鹰扬营的装备美观度嗖嗖嗖的飞升。   军徽是小令牌状,也和剑一起挂在悬扣上,灌入真元可以在黑夜发光,还有记录姓名军籍的作用,也是淡青色,背面是展翅欲飞的鹰隼。   随着学者的演示,鹰扬司马试探性的往甲胄里灌注真元。   下一刻,她震惊在原地。   透明的薄膜形成面甲,保护住了脆弱的关节,将整个甲胄链接为一体,而更重要的是,这套甲胄极为轻便,她在灌注真元后,发现整个身体都像是能飞起来了,轻便了不知道多少。   咽了口口水,司马露出了灼热的目光,不待学者演示,她直接抽出长剑,灌入真元。   长剑鲜红火焰符文瞬间发光,整柄剑仿佛燃烧着火焰,因为高温开始发红发烫,没过一会便成了刺目的朱红色,仿佛成了太阳之下第二个热源与光源。   浴火营方阵就在旁边,此时看着她们,眼睛都快羡慕红了。   她们也有新甲的,对吧?   对吧对吧对吧?!   很快,捧着甲胄的人也出现在她们身边。   换上甲胄,一个威风凛凛的浴火营出现在原地。   黑色军旗上,火红的大鸟恣意狂傲,展翅欲飞。   只是……红配绿,显得有点不那么和谐。   李清明嫌弃的移开眼,觉得这是对她审美的挑衅。   “我出一千把把剑,跟你换新甲如何?”她看向余殊。   余殊看傻子一样看她,“滚,做梦!”   甲胄产量是多少?一千!   剑是多少?五千!   而且甲胄江枫还自留了一半。   她只有二百五十套,只够一个营。   李清明简直在做梦!!!   看着她的眼神,李清明有点遗憾,她觉得红配绿很丑。   其他都是次要,但是新剑……余殊郁闷极了。   李清明想了想,“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分你一千把剑吧。”   余殊眼睛一亮,“两千!”   李清明黑了脸,“你别得寸进尺。”   余殊:“那就一千。”   江枫笑吟吟的看着她们,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   浴火营和鹰扬营实力应该是伯仲之间,但是浴火营多战了一场,拼掉了宣武军一营。   这种简单直接几乎是擂台战的模式,确实对她们不太友好。   因为拼硬实力,宣武军好吃好喝被她养这么久,确实底子比当初的镇南军和赤炎军好得多。   这还是改组之后,羽林捧日本身混入了五千宣武军,稀释过后的结果。   按她们说的,下次得加亿点点新规则,战争拼的可不止是硬实力,还有脑子。   不过不管如何,这次李采她们又陪跑了,江枫准备分点自己的装备给她们,先让她们解个渴。   不然她们心理不平衡,江枫会很头疼。   科研部也在加班加点的设计新铠甲,而江枫则期待着学校开学,她就可以培养自己的学者了。   心里宏图万千,都需要时间。   江枫叹了口气,挥手道,“来,跟我去看花花。”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清明撇清关系,“是她答应的,我没答应。”   江枫笑眯眯,“那你当时怎么不反对?现在反对就晚了!”   她好久没罚李清明扛花花了。   她臭着脸扛着花花跑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啊,是怀念的感觉。   还有余殊……嘿嘿嘿……   正说着,远处传来悠长的龙吟,“嗷~~~~”   江枫:“?”   圣子看着远处庞大的绿色巨龙,眼睛都瞪直了。   龙?   这种彪悍的气息……野龙?   彪悍的野龙?   他现在算不欠江枫的了吧?   钱都被她弄走了,还有他的独角兽。   所以……他可不可以趁江枫不注意,抢了龙就跑?   等看清巨龙,他眼睛更亮了。   原来,龙脑袋上,居然趴着三只小龙,俨然是龙一家四口的样子。   ……幼龙,更适合抢了。   圣子下意识瞄了瞄四周。   没有人注意他。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下,眼神交流了起来。   约定暗号.jpg   江枫看着肥肥的绿龙,眼睛都快瞪圆了。   “墨白?墨白白!!你看!你看啊!”   墨白:“我看见了。”   江枫已经窜了出去,墨白都被她甩在了原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江枫眼睛绿油油的,“你们都给我留下来!!!”   绿龙一脸懵逼,根本看不清人,“你是谁?”   她体型太过巨大,眼睛快成斗鸡了,也没看清江枫在哪。   “江枫!”   “江枫?”绿龙的嗓音如同音炮,江枫感觉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   绿龙扒拉了一下,从肚皮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纸条,用爪尖凑到眼前看了起来。   “黑衣服,营养不良,矮……”巨龙喃喃自语,奈何它体型太大,声音如洪钟,震得人头皮发麻。   听着它的话,江枫:“?”   您?   谁?   谁黑本魔主?   营养不良就罢了,谁矮?   谁矮?!!!!   绿龙恍然,“是你了!吾王让我来找你,她们,不能战斗,小,暂时寄养,在你这里。”   它又抠了抠背,掏出两个小饰品,“他们,需要,养伤。”   “暂时,住你,这里。”   顿了顿,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龙的朋友,江枫。”   听着她敷衍的话语,江枫脸色黑啾啾的。   “我给你们养?你给钱吗?”   绿龙充耳不闻,将头上的崽子丢给江枫,转头如一阵风一样飞走了,“吾王,记得你的,功劳……”   江枫看着她呲溜的背影,“我还没说完,你给大白带话,墨白她活了!!!”   可惜的是,绿色胖龙已经消失在天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江枫的话。   这段时间不知道大白在做什么,她镜子没充能,根本打不通。   导致江枫想勾她都勾不到,特别难受。   叶瑾:“矮是真的,营养不良是谁说的?江枫明明很能吃……”   赵襄难得与她达成一致,“矮是真的,但她能吃。”   她依稀记得有一次她请江枫吃饭,江枫一人扫光了一桌子的饭菜,还说她家伙食不错……   江枫两眼发直的落了下来,余殊两人早已蓄势待发,正好一左一右的蹲住了她。   被她们堵住,江枫回过神定睛一看……   她看见,余殊不知何时拿了个熟悉的大雪梨在那啃,一边啃一边眨巴大眼睛,闪亮闪亮的,暗示意味十足。   笑容渐渐消失.jpg   然后,她又听见了叶瑾两人的话……   原地去世.jpg   【作话】 第222章 花花:忽cue,突破一下自己.   看着江枫的眼神, 余殊贼无辜,又咬了口大雪梨才问道,“主公, 怎么了?”   “对了, 这大雪梨真好吃, 主公还有吗?”   江枫:“……”吃,吃你个头!   李清明一脸冷淡,对她们十分嫌弃。   区区一个梨子……   江枫收回眼神,瞅着怀中的龙崽子, 嘴角疯狂上扬。   正在此时, 她的镜子亮了。   大白巨大的龙脸占满了屏幕,“龙崽收到没有?我们没有基地,幼崽没地方放,就只能放你那里了。”   她眼睛瞪得溜圆,“你可以和它们签同盟契约,就当是交了抚养费,不许糊弄幼崽, 签同伴契约, 知道吗?”   江枫看了她一会, “你在干嘛?脸离屏幕这么近?”   此时,她身后已经慢悠悠飘起一个小球, 她飘在江枫肩膀上, 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   “你管我在做什么, ”大白语气凶巴巴的, 又好奇的看着屏幕前的小球, “这不是咕咕吗?怎么在你这里?”   江枫嘴角疯狂勾起, “她不是咕咕, 她是啾啾。”   大白有点好奇,“什么咕咕啾啾的?季黯能复制咕咕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江枫神神秘秘的道。   大白歪了歪大脑袋,龙脸都快凑到屏幕上了,“不知道,哪天路过就去。”   “可是有人想你啊。”   此时,赵襄李清明等人已经安排其他人离场。   唯有余殊没事干,蹲在江枫旁边啃大雪梨。   大白看着她,突然将脸离镜子远了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江枫,你好恶心!”   江枫:“?”   淦!不是我想你!!!   她大脸离远,江枫看见她脖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到现在还血淋淋的。   江枫脸色微凝,“你怎么回事?”   “啊?”大白不以为意的换了个姿势,“我老朋友骗我,带着御龙者来了,然后我们把他们都杀了。”   此时的她,说到御龙者三个字,表情极为淡漠。   白玉般晶莹的龙鳞已然蒙上一层灰白,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此时的大白,比初见那雍容爱美的模样,多了几分野蛮与霸道。   见江枫还在看,大白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还好,没有伤很重,很快就能好,我可是龙,跟你们人类弱鸡不一样的!”   她又感慨,“龙龙也不可信,她们不信我,只信御龙者。”   说着,她低下头舔了舔身上的伤口。   江枫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只要大白决定走这条路,这种事就一定会发生。   提前经历,反而有助于她培养她的谨慎,否则等以后再出事,很可能命都要没了。   龙未必就一心向着龙。   人也未必一心向着人。   怪不着大白好好的,突然把幼崽送到了她这里。   “大白,你先回来吧。”   江枫眨了眨眼,因为这句话不是她说的。   大白本来只是习惯性舔两口伤,此时却僵住了。   她大眼睛刷的看向江枫,“你怎么会发出墨白的声音?”   江枫:“……再说一遍,不是我。”   大白。精神了起来,“你把墨白声音录下来了?给我一份!我可以再送你一份同盟契约。”   江枫嘴角一勾,“墨白,要不你再说几句,我说不定还能再白嫖几只龙呢~”   墨白:“大白,你先回来。”   镜子砰的砸在了地上,对面黑屏了。   过了一会,一张大脸几乎贴在镜子上,“墨白?江枫?你给我说清楚!!!”   她大眼睛几乎成了斗鸡眼,死死的盯着江枫前面的小球。   江枫斟酌了一下语言,大概的说了一下经过,然后道,“就是从河内回来,我才发现,原来是我没充能……”   “墨白……”   “嗯,我在这里。”   “墨白……”   “你先回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墨白……”大白语气带着哭腔,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面发出轰隆声,“我怕又是我在做梦,墨白……”   江枫将感人的场面留给了她们,自己瞄了眼四周,发现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唯有少数人留了下来。   看见余殊啃完大雪梨,江枫笑眯眯,“余小殊啊。”   余殊眉心一跳。   江枫:“你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   “我最近记性不太好,”红衣女子一脸认真,漂亮的大眼睛满是严肃,“恐怕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没事,我帮你回忆。”江枫笑眯眯的回头,“子圭,帮我把花花喊来。”   许瑕非常期待接下来的场景,绝美的小脸笑的春光灿烂,“收到!”   说完她眼睛一闭,没过一会青冥山上跑下来一只大脑斧,风风火火就要往城里跑。   江枫笑容僵住了,“……这个不行,给我换!!!”   许瑕恍然大悟,她太兴奋了,忘记小脑斧不能进城了。   她眼睛又一闭。   过了一会,一只松鼠抱着松果疾驰入城。   片刻后,花花威风凛凛的哒哒哒而来。   漂亮的大披风披在身后,上面写着【魔主专属备用猪肉】。   它经常被人扛,非常轻车熟路的看向江枫哼唧了两声。   江枫指了指余殊和李清明,“她们两个,一人扛两条腿,我也不欺负人,就一百圈好了。”   她看向两人,非常严肃,“你们都九阶了,不会一百圈都跑不动吧?”   两个女人站在原地,跟个石头一样,垮着小脸,一动不动。   江枫忍着笑,才不管她们的消极对抗,“你们准备什么体位?前后还是左右?”   “没事,不用担心,花花很有经验的。”   余殊见木已成舟,无法反抗,只得耸拉着脑袋,“左右吧,前后我会忍不住踩她。”   李清明冷眼甩来,“都是你乱说话,还连累我。”   “那你当时不也没反对吗?”余殊叉腰,“说’绝对不可能‘的人也是你吧?我只是顺势罢了,早这么厉害,你当时怎么不反驳我?!”   李清明脸色更冷了,“我没反应过来。”   “噗嗤。”   李清明冷眼如飞刀,嗖的甩了过去。   江枫一脸严肃,“我受过专业训练的,说不会笑绝对不会笑。”   余殊看着已经走到面前大粉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受到了挑衅。   “为什么要扛着它?我扛着你不行吗?”   江枫眼睛一亮,“可以啊!”   “你扛着清明跑一百圈,她再扛着你跑一百圈,完美!!!”   余殊嘴快,“那我还不如扛着猪呢!”   下一瞬,剑光袭来。   余殊腰身一扭,极限闪避,“江枫你看!!!她袭击我!!!”   李清明冷冰冰的提着剑,“是吗?那我还要继续袭击你呢。”   一时间,场中剑气纵横,江枫都退后了好几步,唯有花花稳如泰山。   它都习惯了。   现在的两脚兽真难带,一届不如一届啊。   江枫发现了,她俩就是刚刚在台上不过瘾,故意想打一架的。   尤其是余殊,她估计憋了一肚子火,趁机发泄呢。   许瑕、明止、赵襄、叶瑾,还有江枫,排排坐,吃瓜瓜。   许瑕一脸激动,“哇,武者都好厉害啊!”   “她们打起来好好看!”许瑕道,“刷刷刷,还有光呢!”   “哇,好帅的大西几!!!”   “明止明止,你会不会?!!!”   明止:“……不会。”   “哇,李将军好厉害,我感觉要下雨了!!!”   天空,巨大的风眼形成,飞沙走石,天地失色。   江枫:“嗯,清明以后说不定可以用来人工降雨。”   这招很有暴风雨前的感觉。   巨大的火鸟从余殊背后升起,与以前那丈余的火鸟不同,这次的火鸟几乎有几层楼高,栩栩如生,甚至那双小眼睛,都透着一股精明的味道。   李清明将风聚集在剑尖,狠狠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余殊的大火鸟也飞了出去。   风助火势,风火……   江枫突然跳脚,“这是放火烧山,你们特么要死了啊啊啊啊!!!!”   最后,还得江枫收拾残局,她可怜兮兮的憋大,憋了一个超大的水球出来,“还看着,还不滚过来!!!”   面对暴躁的江枫,余殊溜溜的跑来,“我帮你搬!”   “搬你个头!!!”   “给我蒸发上去!快!”   江枫没本事将水球直接砸到山上,她怕砸出泥石流来。   余殊一脸莫名其妙,但这个时候她乖得很,不敢和江枫顶嘴,任命的烧水。   一时间,原地几乎和蒸桑拿一样,水雾弥漫,叶瑾站不起来,第一个被雾气笼罩,她受不了了,“子圭,推我离远点。”   许瑕:“好嘞!”   江枫:“干站着干嘛?一点眼力色都没有,还不把雾往上吹!”   李清明情绪值-1-1-1-1……   一阵大风吹过,庞大的水雾被吹到天上。   江枫:“用你的风把它们吸住,别让它们跑了。”   赵襄好奇的看着天上,“江枫,我觉得你们能当降雨云用。”   学者的基地就在青冥山,山都着火了,把刚回去的学者又炸了出来。   季黯推了推眼镜,喃喃道,“不防火……”   听到赵襄的话,她很赞同的点头,“确实,李将军余将军可以住在海边下雨。”   “余将军蒸发,李将军吹。”   李清明脸色黑如锅盖。   你才下雨!你们都会下雨!!!   余殊竖着耳朵,立刻卖惨道,“你们不知道这多消耗真元,我都快被耗干了!!!”   很快,天空中的雨云成型,又被江枫灌了点水,哗啦啦的落下。   她们刚刚扔的火星太多,都不知道哪些地方着了,此时大雨将整座山覆盖,看着冒出来的黑烟,江枫松了口气。   “你们,以后,打架,不许,开大!!!”   “听见没有?!”   李清明面无表情。   余殊歪着头,也不说话。   她就是个莫得感情的炉子。   赵襄和许子圭几人躲过大雨,又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许瑕推着叶瑾,提醒道,“余将军,李将军,你们还没扛花花呢!”   江枫回过神,“对,赶紧的,去扛。”   她警惕的看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想蒙混过关?”   余殊:“……”   李清明:“……”   余殊的眼神幽幽的,江枫却丝毫不惧,“怎么?你有意见?知不知道什么叫愿赌服输?!”   余殊磨了磨牙,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主公说的是,我这就去扛。”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江枫笑眯眯的跟上,“一百圈,一圈都不能少。”   余殊扛起花花,朝李清明露出漂亮的假笑,“来,分你两条腿,合作愉快。”   李清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接住了两条腿,“滚,离我远点。”   余殊血压瞬间就上来了。   她又想打人了。   青冥校场很大,但是她们跑的更快。   两人本就是顶级武者,还腿长,跑起来嗖嗖的。   看见两人再次路过,许瑕举起手大喊,“李将军,加油!余将军,加油!你们还有九十七圈。”   听见许瑕的声音,余殊的脸色一瞬间黑如锅底。   我谢谢你,这种丢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喊出来。   江枫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说不笑就不笑。   但是……   “库库库……”   花花非常熟练的将重量全部压在她们身上。   红衣女子身姿修长,脊背笔直,两条大长腿行进如风,墨发随风飞舞,配着她漂亮妩媚的大眼睛,那叫一个风华绝代……直到,她头上有了只猪。   巨大的猪脑袋非常熟练的搭在她头顶,放松又自然,尽显老员工的见多识广。   被扛多了,就算是只猪,也该会省力了。   比如说,它,花花。   她身边,松衣女子脸色冰冷,身姿笔直如松,一头墨发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气质清冽而干净,直到……她举起了一只猪。   再次路过,“余将军,加油!李将军,加油!你们还有九十六圈!”   “库库库……”   余殊终于没忍住,放慢速度,假笑道,“少史不需要给我们加油,我们跑得动。”   “啊?”许瑕无辜的道,“可我就是想给你们加油啊。”   余殊:“?”您?   李清明脸更冷了,斜睨余殊道,“丢人!”   赵襄笑眯眯的道,“两位将军,加油啊~”   叶瑾:“加油,李清明,加油,余殊!你们都是勇士!组织会纪念你们的!”   她想起什么,刷的看向江枫,“你不是有那个记录影像的……”   江枫不动声色的看着余殊两人杀人般的目光,一脸正经的道,“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没带。”   “很可惜。”她补充了一句。   余殊朝她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假笑,那双大眼睛却跟想鲨人一样。   “李将军,加油!余将军,加油!!”   许瑕每次等她们路过,都会举手帮她们加油。   明止看着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原来你是这样的许子圭。   李清明脸色越跑越黑,冷视着余殊,一副恨不得捅她一下的表情。   余殊反倒适应的很快,甚至皮厚的路过还能与许瑕唠嗑两句。   见她的眼神,余殊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道,“别这种表情,这不也是一种阅历吗?你看,一般人就没机会扛着猪跑对不对?”   “这是你的荣幸,”余殊一脸正经,“你应该感谢我。”   李清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我,谢谢你啊。”   余殊:“不客气~”   再次路过,余殊降速,逼得李清明不得不放缓速度,她笑眯眯的打招呼,“一圈不见,少史生的愈发漂亮了~”   许瑕嘴里的’加油‘都卡了壳,“真的假的?”   她忍不住回道,“一圈不见,余将军也愈发英姿飒爽了。”   余殊空出一只手,“承让承让~”   许瑕也拱手,“不客气不客气……”   江枫:“……”   赵襄、叶瑾、明止:“……”   你们还挺会玩?   就这样,每圈余殊都要停一下,开口便是“一圈不见”,把路边除了江枫之外的人都夸了一个遍……   “一圈不见,恩师你又威武了一些,天气热了,恩师记得买些夏衣,省的像某些人一样,一年好像只有一件衣服,唉,我都替她丢人……”   李清明每次都被她逼着降速,还要听她废话,早已额头青筋暴跳,此时闻言,那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花花舒适的躺着,它当猪这么久,什么情况没见过?呵,小儿科。   直到它飞了起来……   余殊早有预料,见李清明把花花扔上天,她一个矮身,人已经飞窜了半个校场,她远远的停下,痛心疾首的道,“李清明,你完了,你把花花给扔了!!江枫,我举报,她要从头再跑!”   李清明不得不停下接住花花,闻言她额头青筋跳动,再也忍不住。   长剑在手,“我杀了你!!!”   巨大的风剑于她身后凝形。   余殊跑的比狗还快,很快跑到原地接住被她丢开的花花。   见李清明杀来,她刷的又把花花丢了上去,又窜了出去。   花花越飞越高,是梦想的味道,空中飞猪。   江枫笑的肚子都快炸了,她勉强道,“哈哈……你们……两个,要是让,花花落地了……就给我,全部重跑!”   余殊又窜了回来,接住了花花,“漂亮的许少史,我们还剩多少圈?”   许瑕是一直计数的,闻言她算了算两人窜来窜去,包括李清明追杀余殊的距离给出结论,“你还剩十七圈,李将军还剩六圈。”   余殊惊讶,“为什么她比我多跑这么多圈?”   “因为你故意把花花丢的不高,她来到这里得接住花花,又要再追你,所以算起来,比你多跑十一圈。”   余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意思是我得跑快点,不然我得单独跑是吗?”   许瑕看向江枫。   江枫:“对!”   余殊扛着花花就跑,李清明暴怒,“你有本事就别跑!!!”   余殊:“花花在我这里,你跑的都是无效圈数!”   红衣女子扛着花花,跑的比狗还快,时不时用火焰爆发助推,每次李清明快要跟上的时候,她一个火焰助推,瞬间又拉开距离。   甚至还能留一手火焰,等李清明来的时候,炸她一下,让李清明整理干净的形象灰头土脸。   因为校场比较小,李清明反而没有优势,气的人都快疯了。   最终,余殊放下花花,一脸认真的走到江枫身边,“我跑完了,她还差六圈,你不能偏心。”   江枫快笑疯了,“对,清明,快去,跑完再打。”   李清明已经如同个大魔神一样,身侧气势疯狂至极,她整个人都快被余殊气疯了。   她已平生最快的速度,扛着花花跑完六圈,“拿命来!”   江枫愣了一下,“卧槽,你劈我干嘛?”   李清明暴怒至极,巨大的风剑仿若携天地之势,“你们,一起,去死,吧!!!”   【作话】 第223章 好嘞,恩师放心.   事实证明, 李清明暴走之后会进行无差别攻击。   江枫一边躲一边跳脚,“你怎么把她气的这么狠?你看,这怎么办?”   余殊假笑, “坏到底是谁坏, 你不清楚吗?”   江枫一想, 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她踹开,“滚蛋,莫挨劳资!”   李清明追的是余殊,不是她。   余殊追了上来, 狠狠的踹了始作俑者一脚。   她笑的阴恻恻的, 死活粘着她,“那不行,有~难~同~当~”   “你大爷的!!!”   还没待李清明追来,她俩便先内斗起来。   等李清明大招袭来时,两人作鸟兽散,各奔东西。   可惜,为时已晚。   半晌, 江枫青着一个眼圈, 扶着老腰, 一边揉一边道,“这赌我打的好亏。”   虽然当时笑的很欢乐, 但是被揍的时候一点都不快乐。   她怀疑这两个家伙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报复她。   因为她和余殊打了一半的时候, 被李清明一窝端了。   李清明轻飘飘的落地,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余殊也扶着老腰, 青着一个眼圈, 和江枫十分对称, 互相埋怨起来。   “都是你的错,非要气清明!害的我也被揍!”   “明明是你坏,你怎么就有脸说?”   “你的错!”   “你的错!”   “墨白呢?”江枫突然想到了问题。   “她不会被大风刮走了吧?”她大惊失色,“大白会干掉我的!!!”   季黯偷偷围观了全程,此时将墨白送来道,“差点墨前辈就被风刮走了,还有她其实不太防水,不能淋雨。”   随之递来的,还有江枫的镜子。   看着大白的眼神,江枫:“……”   大白:“你,等我,过来。”   说完,她就已经挂了视频。   江枫:“……”   “你跟她说了什么?”   “充……”   江枫一拍脑门,立刻给她充能。   墨白这才慢吞吞的飞了起来,“没说什么,我让它先回来。”   顿了顿,她道,“大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我担心她。”   江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将三只小龙崽抱进怀里,“小黯,你选哪只?”   季黯眨了眨眼,然后摇头,“我不要。”   江枫:“???”   季黯解释道,“小水晶让我等它长大,它说到时候会来找我。”   江枫陷入了沉思,随后委婉的道,“龙长大要很久。”   季黯抿住唇,清澈的眼睛固执的看着她。   江枫苦口婆心,“你也听见了,这是大白给的抚养费,只是同盟契约而已,你体力不好,有龙支撑可以熬夜更久一点,等小水晶回来,你就解除就是了。”   墨白:“安神丹你吃了没?”   江枫摇头,“简单点的丹药比较容易炼制,高级丹药的对精神力和真元操作要求太多,废炉率很高,安神丹和离陨丹目前还没人学会……”   失去之后才懂的珍惜,当初墨白007,她还抱怨墨白连轴转,结果现在……   说着江枫一抬眼,“哎?你想往哪溜?”   季黯尴尬的被抓了个现行,默默的收回迈出去的脚。   “快点,签一个!”   余殊已经非常理所当然的客串了画符人员,精神抖擞。   李清明斜着眼看她,对她喜欢找存在感的行为嗤之以鼻。   墨白:“小水晶天赋特殊,普通的巨龙对她来说比较鸡肋。”   季黯眼睛一亮,脑袋狂点。   对,就是这样。   迎着季小黯的眼神,江枫:“???”   你站哪边的?   “有龙元对她体质有改善,早上都能跑五十圈了呢!”   季黯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腰。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跑五十圈。   五圈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五十圈太多了。   ……虽然居云他们都很羡慕她,觉得她体质好,不像他们,容易掉头发。   墨白:“小水晶的性格比较特殊,言出必践,它想出来不难,没你想的那么久。”   江枫一愣,眼珠微转,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墨白:“巨龙与御龙者是互相选择的,小水晶很喜欢她,让她安心等便是。”   江枫看向季黯。   季黯眼睛亮晶晶的,疯狂点头,“对,就是墨前辈说的这样!”   “它脾气不好,如果知道我签了其他龙,是会生气的!”   江枫撇了撇嘴,“行了行了,知道了,但是如果两年内它没回来,你就要听我的。”   季黯松了口气,立刻溜之大吉。   三只幼龙,季黯不愿意要,江枫思考了一会,已经有了决定。   叶瑾自不必说。   赵襄有些意外,“不应该给她们提升实力吗?”   江枫摇头,“不急于一时,倒是你们体质不好,需求更大一点,尤其是你。”   “她们以后我还能和大白谈,反正我们不是御龙者,需要的只是一点点附加能力罢了,同盟契约就足够了。”   “就像大白给我远程挂个名这样。”   她看向余殊两人,余殊抱着手,一脸’你看我干嘛‘的表情,李清明正靠在栏杆上,面无表情的擦着剑,压根就没在听。   江枫血压拉高了一点,强行转移眼神看向众人,勉强严肃了回去,“龙毕竟也是外物,不可倚靠,小黯最近除了小翅膀之外,也在研究其他飞行的方法。”   “其实【鹰隼】就是这个研究副产物之一。”   “终有一日,无需巨龙,我们也能想飞就飞。”   “就像空间镯那样。”   当初季黯照着好几条龙,用硬抄的方式,复制出了龙龙的特殊空间,虽然限制比龙多很多,但也是里程碑式应用了。   就是被材料卡住了,无法大规模普及,且工序复杂,只能季黯勉强能手搓出来,材料还贵的要死,需要日后继续研究。   甚至江枫不能给余殊她们配齐,而是留作军用政用,需要申请。   江枫:“你们自保能力差劲,有龙的话,至少提高些容错率,我们是武者,不急于一时。”   顿了顿,她表情微妙,“而且清明不是挺会飞的,还有余殊……”   那个炮仗式赶路方法……   只能说,不愧是余殊。   想到这里,江枫又有了点灵感。   御剑飞行季黯暂时研究不出来,那……剑御人呢?   剑在前面飞,后面拖着三个人,不也可以吗?   别的不说,至少快啊!!!   想到空间镯,叶瑾肯定的点了点头,“那是好东西。”   赵襄呆呆的抱着被江枫塞来的龙崽崽,心情微妙。   虽然一直有所期待,但是当真的拿到手,还是有一些些不敢置信的。   许子圭已经抱着龙崽崽傻乐了,她早就想要一只了。   明止也挺好奇的,在旁边想摸摸,都被许子圭挡住了。   看着她试探的眼神,江枫笑眯眯的道,“你不是想养小动物吗?龙崽崽就挺好的,比你健壮,好养,不长毛不会让你过敏,而且大概率比你活的长。”   龙只是生长时间长,他们聪明,性格各异,情感充沛,寿命冗长,实力高强,作为宠物是极为完美的选择。   说宠物有点侮辱龙了,应该说是’同伴‘。   一开始可能是人养龙,等龙长大了,到底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参考墨骑士大白。   赵襄神色微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她才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避开了江枫的眼神,自己摸了摸龙脑袋,手感居然又细又滑。   这是一只小绿龙,但是此时的它鳞片都软软的,呈浅嫩的淡绿色,眼睛都半睁不睁的,很可爱。   赵襄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龙?”   江枫:“绿龙?”   她确实第一次看见绿色的龙,对,她指的就是来送龙崽崽的那只。   余殊插口,“不是绿龙,是风龙,就是和李清明一个属性的那种,速度快,一般来说都胆子比较小,一有风吹草动跑的比狗还快。”   李清明眯了眯眼,手中动作微顿,感觉不太对劲,但是又听不出问题,只得继续拭剑。   余殊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勾起。   江枫改口,“哦,风龙,那你以后说不定能和它一样,跑的比狗还快!”   赵襄:“?”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干笑了一声,看向叶瑾,“你赶紧签了,坐久了会得褥疮。”   叶瑾努了努嘴,“我知道。”   许子圭早就乐的不得了了,她屁颠屁颠的跑到余殊面前,“余将军,快点帮我签。”   她刚刚是关注到余殊的动作的。   余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啊,我技术可好了。”   赵襄三人排队签约,江枫低头给季黯叙说自己的灵感。   忽然,明止面色微变,转头就走。   许瑕刚签完龙,“明止!”   江枫立刻跟了上去,余殊紧随而来。   姬命心情很不好,因为秦秋不知道在遗迹里遇到了什么,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她其实不是很想管,但是她祖宗人很烦,秦秋在她心里可比她这个后代可重要多了。   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她最起码也得跟祖宗说一声,让她派人来救一下。   谁知道她刚走出城,迎面就被撞个正着。   她还没发火呢,那女人就红着眼睛杀来。   姬命当时就恼了。   江枫等人跟来的时候,发现明止居然和温子晋打了起来。   “制住她!”江枫远远的喊道。   很快,明止被压在了地上,犹自挣扎。   许瑕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糟了,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没来得及看她识海,江枫,你别关她好不好?”   她甚至没有看,就可怜巴巴的先求情。   江枫低头看了一会,发现明止确实好像又发作了。   但是她能掉头就跑,而不是直接攻击,说明她多少还是有点克制的。   此时她被余殊和李清明压着,眼睛赤红,挣扎的厉害。   江枫皱眉了一会,“你先让她醒。”   姬命看的莫名其妙,“她怎么回事?这不是你那个什么中尉吗?”   江枫大概简述了一下前因后果,“你们珈蓝城里,有没有过这种事?”   姬命皱眉,“一直听你说,我还真没注意过。”   她看着红着眼睛疯狂挣扎的明止,终于重视了这件事,“怪不着真元这么污浊,她本命真元都被同化了,恐怕难救。”   江枫一愣,“也不是全部同化吧?而且这不是精神问题吗?”   姬命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你以为控制她不需要能量吗?”   “能量又不能无中生有?”   “精神力是连术士都玩不透的东西,那个废物大概率不懂,那么问题肯定在真元上。”   江枫似懂非懂,“所以呢?”   “啊!”许瑕慌张道,“余将军你没事吧!”   余殊一个不注意,被明止咬住了手,她很快就将手抽了回来,随意的道,“没事,小伤。”   随着许子圭的拥抱,明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鲜血顺着她的下巴落在许子圭肩上,她恍惚般抬起头,“你们有没有事?”   见她眼神赤红消退,江枫松了口气,“你状态太危险了。”   明止有些苦涩,她看向许瑕,“你没事吧?”   许瑕抱怨,“你就不能离开我是不是?我昨晚想发光,你还不许。”   明止轻声道,“你舟车劳顿,我怕你累到。”   许瑕被她说的心一软,“那你看你!”   明止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并不是针对我。”   说着,她摸了摸下巴上的血,回忆了一下,“连召,我又对不住你了。”   余殊随意的擦着手上的血,“小伤而已,你看,都愈合了。”   她举起来给明止看。   江枫看了眼紧张的许瑕,又看了眼不动声色看着自己的余殊,只得叹道,“先这样吧,以后子圭如果要出门,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能跟着就跟着吧。”   虽然温子晋说是什么真元问题,可是本命真元江枫还是解决不了啊。   只能祈祷以后解决崇德,这样就算明止真元有问题,也不会再出事了。   明止没有说什么,被许瑕牵着离开。   只是她内视了一会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真元好像……肉眼可见的干净了一点。   比子圭效果直观的多。   “真没事?”江枫看向余殊。   余殊将手背给她看,大眼睛明亮的很,“已经好了。”   江枫这才点头,一转眼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干什么?”   柳是是一脸严肃,“我想和你再做一个交易。”   江枫:“?”   余殊和李清明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分于两侧,隐隐挡住圣子身后的人。   听完他的话,江枫迷了,“你扯呢?”   “真有龙你自己会放过,还让我去?”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蠢?”   圣子急了,忍不住大声道,“是真的,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江枫呵呵。   柳是是:“我能带你去!但是你收服它们之后,要答应我以后给我收服龙的机会。”   原来,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敢抢。   虽然南州也只有四个高阶以上,但是其中有两个都是巅峰,他抢了也跑不掉。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合作。   他可是听清楚了,那龙崽可是那什么龙王交给她的。   这样来说的话,以后岂不是还会有更多?   他虽然是圣子,但是如今已经夺位失败,丧家之犬,还面临着被许琰追杀的危险,得想方设法提升实力。   巨龙就很合适。   作为神廷圣子,他对龙可是相当了解的。   柳是是道,“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比我见过的所有所有龙都大,否则它也无法支撑那么久。”   “它的身边还有一只很小的白龙,”柳是是道,“其实我能在地底找到它,还是因为那只小白龙,但是那只黑龙太凶了,如果不是它没法移动,当时我们肯定离不开那里。”   江枫不置可否,“是吗?”   她表情淡淡,“我又不是搞不到龙,不需要冒险。”   柳是是再度爆料,“而且它们不在西州,在南州。”   “在沐郡。”   江枫眉心微蹙。   柳是是加了把火,“它因为想保护什么,支撑着地底,但是它应该撑不了太久了,如果没有它的力量支撑,沐郡那几个县会地陷!人肯定都要死!”   江枫皱眉,“哪几个县?”   柳是是狡黠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眼珠转了转,“但是你答应我,不管你弄不弄的到龙,我都得有一只龙。”   他死惦记着龙,江枫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只是一点点。   她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眼神给李清明余殊,然后才道,“做梦,我都搞不到,你还想要?你当我傻?”   柳是是:“那他撑不住地陷,你整个沐郡都要完蛋大半!”   江枫面无表情,“我是你吓大的?”   柳是是又唬了她一会,发现她根本不当回事,最后只得认命,“姓江的,你比许琰还烦。”   江枫瞥他,“谢谢了,你比许琰蠢多了。”   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能和许琰争,蠢死了。   “你放屁!”   看见三人离开,柳是是背后才有人道,“魔主是聪明人,恐怕她一回去就会自己派人调查。”   “殿下想得到巨龙,恐怕得从长计议。”   柳是是身后,那个清瘦的男人平静的道,“殿下当真决定投靠魔主了吗?”   “不是你让我投靠她吗?”圣子叉着腰转头,满脸恼火,“而且是托庇,托庇!不是投靠!”   男子表情平静,“大陆诸多势力中,只有魔主最合适。”   “她的性格最直观,”男子道,“北州那两个术士一直在南州很活跃,混的很好。”   “余殊是镇东将军,被她救回来了,她视为心腹。”   “李清明是镇南将军,战败被俘,她用之不疑。”   “如果前两者无法举例的话,那么布拉格可以。她也是与魔主为敌,战败被俘,而现在……殿下看见了吗?她在银狼身边,活的很滋润。”   柳是是冷静了下来,“那我该如何做?”   “殿下志向如何?想做富家翁,还是一方强者豪杰,或是想重回神廷?”   柳是是嘴角抽了抽,“谁放心我做富家翁啊?我倒是想回去,但是许琰她会自己暴毙吗?”   男子平静道,“可以与魔主合作,若有一日魔主君临天下,殿下有资格被她当做利剑,刺向神廷。”   柳是是露出苦涩的表情,“你看,我只是柄剑而已,飞鸟尽,良弓藏。”   “她们高阶的高阶,巅峰的巅峰,我其实有点……”   “心有余而力不足。”   甚至他手下都比他实力强了。   男子眼神缓和了一些,“殿下有自知之明就好。”   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柳是是怒了,“你什么意思?”   男子摊了摊手,“既然如此,我已经明白殿下的想法,待我为殿下好好谋划。”   另外两人抱着手,早已习以为常。   圣子的谋主,就是他。   圣子背后的男人.jpg   柳是是听着他的话,眼睛越听越亮,“好办法!这样姓江的欠我人情,就算她不领情,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   翌日。   江枫和李清明严肃的站在明止身前。   “其实不是很难,”明止多说了一句,“最多一个月就能初步使用了,以后可以自己摸索。”   她们,终于来学,明止的那个小招术了。   余殊抱着手站在一边,笑的特别灿烂。   江枫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突兀的道,“我怕你们打起来会把我房子烧了。”   余殊愣了一下,“不会的,我会克制的。”   光明正大的揍李清明,她期待很久了。   李清明脸色冷的很,“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放火的。”   江枫:“如果你们烧了,就搬着花花绕城跑。”   两人的脸黑了。   江枫这才转过头,“拜托了。”   明止颔首。   姬命路过,眸光微动。   自从回来之后,江枫和余殊之间的气氛又没了。   她俩都挺自然的,倒是克制的很。   但是,这样可不行。   得想点办法。   中场休息,余殊笑的张扬,得意洋洋的从李清明旁边绕开,留着青着脸的李清明在原地生闷气。   她初学,打不过余殊,被打了很久,气死了。   江枫也差不多,但是她不是很生气,因为明止教的很仔细。   不像余殊那么嘲讽。   她就是能做到每句话都没毛病,让李清明挑不出错处,但是能把李清明气的一肚子气。   江枫没有制止,因为她了解李清明的性格。   越刺激她,她潜力越恐怖。   估计按余殊这个刺激法,要不了几天李清明就该会了。   明止感慨,“你们天赋真好,当初连召都学的没这么快。”   江枫眼睛一亮,“真的吗真的吗?”   红衣女子笑容明媚,伸着懒腰走来,“对对对,我学的可慢了。”   明止回过神,“其实也不是,她那时每天都很难,能抽出精神学习就很不错了,而且她还小。”   江枫回头,发现李清明在自己练,一副根本不想休息的模样。   表情古怪了一瞬,江枫道,“你气她气狠了,她可能过两天就学会了,到时候你还是占不到便宜。”   余殊不以为意,“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止却是再度走神,过了一会她看向余殊,“连召,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恩师尽管问!”   余殊心情极好,笑容灿烂的像小太阳,她举起手伸着懒腰,左三圈右三圈。   “你的血……”   江枫不自禁看向余殊,余殊也下意识僵住了,“我血怎么了?”   她突然想起昨天被咬的那口。   明止嘴唇动了动,又憋了回去,“挺香的。”   余殊:“……?”   江枫:“我作证,这是真的!!!”   她依旧记得当初那股特别的香气,余殊好像在越混乱肮脏的地方,就显得越香。   其实在皇陵中时,她也很香。   江枫当时怕刺激到她,没敢吱声。   余殊脸色僵硬,干笑了两声,“是……是吗……”   明止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不太对劲,她索性道,“其实是,我的真元,可能,我是说可能……”   “因为你的血,被净化了少许,但是我不确定……”   余殊已经划开了手腕,“恩师,你要几碗?”   明止呼吸一滞。   红衣女子白皙的手腕上,深红的血线眨眼蔓延而开。   明止沉默了一会才道,“流到地上了,连召。”   “哦哦哦,我找个碗。”   江枫:“……”   姬命根本没走,而且光明正大的围观。   但是江枫她们都没当她是回事,此时她也堂而皇之凑了过去。   “让我看看。”   余殊:“恩师准备怎么喝?”   红衣女子简单的束起手腕,举着碗精神的问道。   明止:“……”   她其实不想喝。   江枫嘀咕,“喝血会有寄生虫的,不卫生……”   余殊抽空瞪了她一眼,继续笑道,“放心我血很干净的。”   她可是神人血。   听见她的话,明止看了眼江枫,然后一口喝干了。   喝完她便脸色涨红,仿佛受到灼烧一般,有深黑色血液从她唇角溢出。   江枫不敢再耍宝,紧张道,“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她可是知道余殊鲜血的作用,别直接把明止给净化掉了。   明止好一会才睁开眼,“果真有用,它能净化我的本命真元!”   江枫震惊了,随后惊喜万分,“真的?!”   余殊也哗啦灿烂了起来,“那我还有很多,不值钱的!恩师再来个几十碗?”   然后她被江枫抽了一巴掌,“傻狗,急于一时吗?”   她很不高兴,“ 慢慢来就是了,你气血亏空自己不难受吗?”   余殊拿的碗很大,人身体内的血总量是有极限的。   一般人抽500c都得抖半天,就算是武者,也不能瞎搞。   真放干了,余殊也得死。   这憨货张口就是几十碗,憨逼。   李清明已经停了练习,江枫为什么会觉得余殊血香?   她怎么不觉得?   然后她问了出来。   余殊被江枫看着,无辜的眨巴眼睛,低声嘀咕,“我也是这么一说……”   江枫瞪了她一眼。   听到李清明的话,江枫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温子晋,才道,“不知道,可能是错觉吧。”   李清明也看见了温子晋,没再多问。   温子晋已经想到了怎么做了。   余殊实力弱了点,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修为猛涨,但是离突破还有一小段距离。   但是如果……   姬命看了眼明止,“我有一个办法。”   “可以让她以最小的代价,一次性净化完毕。”   *   翌日,江枫本准备围观,哦不,为她们护法来着。   叶瑾却派人来喊她。   “你说什么?地震?”   “查到源头了吗?”   探子露出了一个恐惧的表情,狠狠的点了点头,“黑,黑,怪物!”   江枫:“这么巧?昨天柳是是才说,今天它就撑不住了?”   叶瑾:“上面是三个县,九万人,我正在安排人撤离,但是恐怕来不及。”   江枫咬了咬牙,“我过去看看,你继续安排撤离。”   “清明跟我走,余殊留守。”   余殊已经跟来了,此时一愣,“我也要去!”   江枫:“太巧了,我怀疑有什么问题,而且大白还没回来,明止情况又不稳定,你和她留守,顺便把她真元问题解决了。”   余殊有点郁闷。   她算是第一次留守了。   闷闷的哦了一声,她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我说的方法不难,消耗也不大,唯一的缺点是,”姬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明中尉的本命真元,可能会有一些缺失,会被余将军吸收,但是你应该不会掉阶,不知道你是否接受?”   余殊很担心,“什么叫应该不会?还有,本命真元这种东西,外人怎么可能吸收?”   姬命笑的极有深意,“安长诀可以。”   余殊一愣。   明止思考了一会,“可以。”   她家连召,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你能保证连召的安全吗?”   这次姬命大方的点头,“我用性命担保。”   她很快教给了两人,为了她们放心,她自己离开了屋子。   明明之前她们看起来还挺有感觉的,怎么一回来又没了?   真奇怪。   还有秦秋,到底怎么回事?   等余殊的事情解决,她就去遗迹看看。   余殊一脸严肃的看着恩师,“恩师,你准备好了吗?”   明止嘴角抽了抽,“少放点,伤身体的。”   连召太豪迈了,她看着都受不了,怪不着使君都呵斥她。   余殊扬起灿烂的笑容,“好嘞,恩师放心!”   然后她划开手腕,哗啦啦的放血。   明止:“……”   【作话】 第224章 主公,开不开心?!.   一片空旷的地底, 一只巨大的狰狞的黑色巨龙被压在岩层之下,正瞪着它明亮而锐利的金色竖瞳,对着来人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江枫被它盯着, 忍不住吐槽, “墨白白, 它好凶。”   墨白在她肩上悬浮着,此时有些发呆。   “它像你的大黑吗?”   墨白沉默了很久,才道,“不像, 大黑是跟我一起长大, 它比大黑大太多了。”   江枫终于走到近前,“清明,发个光。”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然后吹醒了拖着的人。   “发光。”   柳是是茫然,“什么?”   “发光。”女子语气清冷,再度重复了一遍。   很快,一个巨大的光团照亮了地底。   此时, 江枫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地面坑坑洼洼, 铺着一层如同柏油一般的粘稠黑色液体, 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巨大的黑龙被压在岩层下,两翼居然已经腐烂, 只剩下断裂的白骨散发着森然腐朽的冷芒。   它体型过于巨大, 甚至有御龙山那个龙祖的一半大小, 整个身体仿佛已经嵌入在岩层里一般, 江枫站在这里, 根本看不清它的全貌。   看着她们震撼的模样, 那巨龙发出古怪的咕哝声, 声音低沉,似乎在警告她们。   但是江枫细观,发现它璀璨的金色龙目,依旧盯着远处,就像是……看不见她们一样,可是她们明明已经站在了它前面不远处。   瞎了?   江枫思考了一会,放出了嗷嗷。   嗷嗷一出现,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发出凄厉的叫声,“嗷!!!!!”   黑龙仿佛被刺激到,瞬间动作了起来,碎石与土层剧烈颤动,疯狂的龙息四处喷吐。   江枫等人四处躲避,就像小苍蝇一样,在高射炮下疯狂逃窜。   更糟糕的是……   出口好像被堵住了。   这个山洞也疯狂颤动,一副马上就要塌了的模样。   “嗷嗷?嗷嗷,回来!我们出去!”   但是她喊了半天,都没看见嗷嗷。   李清明几乎瞬间拉住江枫,凝聚风场,吹散她们四周的尘埃。   说时迟那时快,柳是是一个飞扑抱住她的靴子,被拖的飞起来,几乎被尘灰堵住七窍,才蹭到李清明的清风。   他大骂,“草,只有你主公是人吗?!!!”   他以为经过浴血奋战,他和李清明已经有战友情了呢!   虽然是他们被李清明拖着走的那种战友情。   之前聚变,圣子发的光已经被黑龙一口龙息扑灭,现在整个地底空气污浊,尘灰飞扬,出口被堵,一派末日景象。   直到尘埃暂缓,李清明才将江枫带了下来,她嫌弃的将圣子踢开,抽空瞥了眼自己的靴子。   然后……她飘了起来,浮空半寸,脚不沾地。   江枫着急喊嗷嗷,唯有柳是是发现了这点。   李清明是不是有什么猫饼?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巨大的光球再次出现在地底。   江枫终于看见了嗷嗷。   它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黑龙嘴边,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一边爬一边嗷嗷叫。   黑龙满口利牙,嘴比它整个身体都大十倍不止。   咬它一口,真的能直接把它嚼碎吞下去。   江枫目眦尽裂,吓的魂都要飞了,“嗷嗷,你个蠢龙!”   她如电射出,就连墨白都没跟得上。   李清明也吓了一跳,立刻跟了上去。   嗷嗷比当初大了不少,从幼龙,变成了……不那么幼的幼龙。   龙的生长确实缓慢,想等它成年,江枫起码还得养二十年。   想像大白那样,江枫估计还不知道得等多久。   它现在和人类两三岁差不多,都是幼崽期,聪明,但又没那么聪明。   很有灵性,但是脑子还是不如成年人那么灵光。   所以……   有的时候天真极了,江枫真是操碎了心。   令她庆幸的是,黑龙并未对她的靠近有什么反应。   拉住嗷嗷的小短臂,江枫就要走。   嗷嗷:“嗷嗷!!!嗷!!!”   它挣脱开江枫的钳制,一口咬在黑龙龙皮上。   那里应该是……   黑龙的……   牙龈……   江枫都呆滞了。   黑龙:“……”   “嗷……”   苍老低沉的龙吟响起。   江枫紧张的抱住嗷嗷,随时准备跑路。   黑龙太大只了,而且被困在原地不能动,江枫还是有把握不被打中的。   如果它不用其他龙技的话……   “吾限已至,汝救不了吾。”黑龙低沉的声音传来。   江枫才发现,原来嗷嗷是想救它。   这憨憨的世界观是跟谁学的,见谁都想救?   黑龙道,“石头已经与吾血肉长在了一起,吾已经到了极限。”   “嗷嗷嗷!!!”   江枫这次听懂了,嗷嗷说大白肯定能救它。   这大概就是幼崽的天真吧。   摸了摸嗷嗷的圆脑袋,江枫低声道,“你大白姐姐恐怕也救不了。”   “嗷嗷!嗷!”   “我也救不了。”江枫低声道。   李清明默默站在她身后,警惕的看着黑龙。   “人类,你们来此为何?”   江枫:“你所在的地上,是我的数万子民,你若是死了,会不会地陷?”   黑龙沉吟了一会,“会,没有吾的力量支撑,吾的血肉挡不住大地的侵蚀。”   江枫:“……那,你大概还能撑多久?”   “短则三五日,多则余月。”   黑龙不知怎么的,没有了刚刚的凶性,有问必答。   “多谢,”江枫道,“你为什么被压在这里呢?”   黑龙陷入了沉默。   “时日久远,倒也无不可说,”黑龙幽幽吐气,“吾不喜友游,酷爱久眠。”   “但是在外面睡,总容易被浮虫吵醒,”它长长一叹,“吾便遍寻清幽之处,最后寻到了此处。”   “那时,此处虽居于地下,但是群水缭绕,食物充足,非常惹吾喜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黑龙悠然长叹,“吾眠久听听水声,困了就继续睡。”   “有一次,睡得有些沉,有些久,”黑龙吐了口浊气,“醒了就动不了了。”   “沧海桑田,”黑龙感叹,“天地之力,果吾不及也。”   江枫:“……”   李清明:“……”   江枫表情极为微妙。   她有一口槽,不吐不快。   她还以为黑龙这么大的体格,这么强的实力,该是什么战斗失败啊,受伤啊,复仇啊,什么极为有逼格的事情呢。   结果……   你特么是死宅龙,找地方睡觉被压死了!!!!   你特么还我的忌惮!!!!!!   还特么沧海桑田!!!!   你特么是睡得多死,被地动压住了还懒得动,睡醒才发现不能动了?   你特么能动就有鬼了?!!!!   能活到现在都是你血条厚!!!   江枫怀疑它被压住了都没想动,继续睡觉。   真特么……江枫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黑龙的话听起来古里古气的,其实翻译过来不就是,它超自闭一龙,躲在地下来睡觉,起先环境不错,它就吃了睡睡了吃,结果一睡睡得太死,地壳运动把它压在了这里……   江枫真的没法忍住自己的槽,她看向李清明,“清明,看见了吗?”   李清明:“?”   “自闭是没有好下场的,”江枫咬着牙道,“就算你在地下睡觉,也早晚会被钉死!”   李清明:“……”   大黑龙:“……我觉得汝好像在讽刺吾?”   “没有的事,”江枫道,“毕竟你好像也挺自得其乐的。”   黑龙果然道,“物各有命,吾觉得吾此生还算悠游。”   江枫:“冒昧问一句,您活了多久,被压了多久?”   黑龙想了想,“约有几个千年了,被压了近千年。”   它又道,“吾不喜于大地上行走,自出生便喜欢寻各处睡眠,日子倒也过的很快。”   江枫:“……”   死宅果然是没有人生要求的。   几千年,你特么睡过来了????   江枫快窒息了。   李清明也默然。   这在她的思想中,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龙?   “那你之前为什么这么生气?”   “吾以为是小白回来了。”   “小白?”江枫一愣。   “是啊,吾把它赶走了,汝等没遇到吧?”黑龙已经懒洋洋的将头搭在地上,“小白脾气不太好,你们别被它遇上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再冒昧一问,小白,它,多大了?”   黑龙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道,“约莫也有几个百年了吧?”   江枫脸色瞬变,“那不打扰您睡觉了,我们这就走。”   黑龙的嗓音很大,柳是是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睛都瞪圆了。   那只小白龙明明就……   等等……   黑龙这么大,白龙在它身边确实显得有点小……   他当时看见的,白龙是趴在黑龙脑袋上的,所以确实觉得小。   当时它们超凶的,他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回想一下,攻击他的,好像……确实……是’小‘白龙啊……   柳是是瞬间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带带我带带我!!!快走快走快走!!!”   江枫也很着急,大白才多大,最多和墨白差不多大,已经是巅峰了。   一只几百年份的大白……   江枫打了个寒蝉。   她只是来确定地陷问题的,她有宽广的未来,她有着足够的巨龙来源,她不想和几百年份的大白打架!!!   墨白慢吞吞的扫描了一下,“坏消息,出口被土石堵住了。”   “坏消息,这个土石与地上的结构关联,如果不慎,可能会导致地陷……”   江枫都呆住了。   提前地陷?   =黑龙提前gg=百姓没来得及转移=可能被活埋=好不容易爬出来被龙息洗脸?   卧槽,不愧是她。   江枫:“那怎么办?”   柳是是也催促,“这里空气太污浊了,我快喘不上气了。”   李清明瞥了他一眼。   真弱。   江枫才想起来,柳是是不是武者,他还有三个高阶手下在这里。   如果真的活埋,她和李清明不一定有事,但是柳是是大概率撑不过去。   到时候三个发疯的神廷高阶也会很麻烦。   墨白还在扫描,“这里,需要内外合力,控制力量,同时击破,有约七成的几率,不会引起地陷,且能打开出口。”   “内外合力?”   “对,比较厚,需要实力比较强的武者,最好是巅峰。”   “大白可以吗?”江枫想起大白应该快到了。   墨白沉默了一会,委婉的道,“大白力气很大。”   江枫一愣。   墨白继续委婉的道,“她会把石头戳个窟窿,但是补不上。”   江枫:“……”   这是来自御龙者对自家龙龙的嫌弃吗?   视频亮了。   “明止,help me!!!!”   明止:“?”   “快来,我需要你!”   “发生了什么?”   江枫巴拉巴拉迅速说了一通,“所以我们现在被困在地下了!!!你顺便告诉叶瑾,让她快点安排百姓迁移!!!不要拖了!!!”   她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地陷制止住,但是看到黑龙的身体状况……   江枫:救不了,等死吧,再见.jpg   龙的生命力太庞大了,不是江枫离陨丹能补的动的。   而且那么大的体型,江枫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养不起。   听清楚江枫的要求,明止表情有些微妙。   她极为少见的露出了点点笑意,“好,使君稍等。”   南安离沐郡不算远。   至少对于巅峰武者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   柳是是死死的抱住李清明的腿,“李将军,李将军,再吹个风给我……我要死了……”   他两眼泛白,唇色泛青,满头满脸都是灰尘。   惨确实特别惨。   此时,江枫已经相信,这事确实不是他找的,跟他无关。   李清明嫌他烦,只能有事没事给他吹一下,然后再次将他踹开,冷声道,“不许再碰我了。”   但是如今的柳是是已经被求生欲占满了脑子,只想靠近能吹风的人。   嗷嗷已经被收回,李清明和江枫早早的就闭息,将空气留给他。   理论上空气是够的,但是这里尘灰太多了,主要是……还有个大家伙正在呼吸……   她们可不敢让黑龙不呼吸。   它虽然目前没什么敌意,但毕竟是活了这么久的存在,真发起火来,如今的局势肯定雪上加霜。   所以只能委屈委屈柳是是了。   江枫决定出去之后对他稍微好点,比如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赏他个宅子。   不然堂堂圣子天天跑去典卖自己身上的金饰,确实有点点丢人。   咳,绝对不是把他榨的太干的问题。   想起家里的近十匹独角兽,江枫又美滋滋了起来。   许瑕一直眼馋,之前她那匹被赵文景带回去了,江枫得还一匹给她。   剩下的,则慢慢养着生崽。   圣子,带善人啊。   正美滋滋的想着,镜子亮了。   李清明再次将自己的靴子救出来,离柳是是远点。   “主公,我来了!!!”   余殊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镜中。   “你们来了就好,快点快点,柳是是快挂了!!!”   “对了,有没有看见附近有白龙?”   余殊对她的’你们‘不置可否,闻言她看了一圈,“没有?怎么了?大白来了吗?”   余小殊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江枫只疑惑了一瞬间,就抛开了脑后,“快,我们快闷死了!”   余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嘞!主公,预备!”   “一!”江枫开始使力。   “二!”听着余殊灿烂的口号声,江枫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三!”   江枫还没来得及思考问题,石块崩塌,地洞颤动了片刻,居然奇迹般的又安静了下来。   她们,赌赢了!!!   红衣女子笑容灿烂,漂亮的大眼睛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江枫:“……?”   她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   “明止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余殊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也成功了呀,主公就别计较这个了。”   江枫有些狐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余小殊好像在瞒着她什么。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矜持又骄傲的小模样,就像是偷腥了的猫。   江枫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余殊心中一惊,“你懂什么了?”   看着她隐含期待的漂亮大眼睛,江枫笃定的道,“明止是不是恢复了?”   余殊笑容微僵,又不动声色的收敛,笑容如初灿烂,“是的呢,主公开不开心?!”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开心。”   李清明狐疑的看着余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是她又想不出来。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作话】   果然,只有十二点才是我最后的倔强!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kswl! 第225章 捧日.   说时迟, 那时快。   就在江枫迈步的一瞬间,雪白的巨翼遮住天光,转瞬猛兽降临。   白龙吐出嘴里的野牛, 森然的竖瞳直勾勾的看着她们, 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江枫:“路过, 其实我们路过,这就走这就走。”   白龙发出森然低吼,灼热的龙息瞬间袭来。   江枫:“在天上打!别把这打塌了!”   白龙跟着她飞了上去。   李清明踏上清风,纤细的身姿飘乎直上青云。   余殊干瞪眼, 好一会她才一边嘀咕一边手搓大火鸟, “你们又不带我玩,还好我这次有办法了!”   近两米高的火鸟活灵活现,羽翼丝丝缕缕,几近真物。   余殊轻车熟路的爬上鸟背,“伙计,上!”   江枫与白龙战的正酣,一低头眼睛都直了。   卧槽?!   巨大的火鸟迎着阳光直冲而来, 红衣女子提剑而立, 白皙如玉的容颜宛若玉神铸, 风姿绝伦。   不只是江枫,李清明也震惊至极, 连风向都忘了控制, 径直朝前飞去。   火鸟未至, 滚烫的热浪便袭来, 巨大的火翼几乎擦着她的脸庞而去。   红衣女子神采奕奕, 还朝她挥了挥手, “我先上, 你靠后!”   李清明呆滞的抬着头,看着大火鸟绝尘而上。   江枫因为看她,差点被龙息喷中,此时正慌乱的躲避白龙的龙息。   白龙坏得很,不跟她近战,跟中门对狙一样,对她喷口水。   龙息不就是口水吗?   它的口水还会分岔,除了最初的一口,后面的龙息都是诡异的雾白色,江枫不敢硬接,碰都不敢碰。   大火鸟飞到江枫身后,灼热的空气已然先一步包围江枫,滚烫的热浪让江枫的发丝都微微卷曲起来。   江枫转过头,惊悚的看着大火鸟贴脸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跳上了大火鸟。   “好险好险,我其实刚刚想控制它停下的,但是发现它还是在往前飞。”   “原来鸟也有惯性啊。”余殊提前撇清,然后装模作样的感叹了一声。   江枫摸了摸卷曲的刘海,呵呵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余小殊。”   余殊惊呼,“江枫!你衣服烧起来了!”   然后她趁机散掉了大火鸟,脚踩两只小火鸟,飞呀飞飞呀飞,“我也控制不了,别找我。”   她散的快,江枫的衣角才刚刚泛起焦色。   出乎意料,火鸟外面滚烫,实则上面的温度并不高。   迎着江枫的眼神,余殊解释道,“我怕烫脚,而且温度低点省真元。”   毕竟赶路的大火鸟,没必要那么高温。   江枫看了看她脚下的小火鸟,沉吟道,“风火轮……”   抬头一看,红衣女子已经踩着两只扑腾扑腾的小火鸟站在了自己面前,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副志得意满的小模样。   “阿殊真聪明,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江枫赞叹道,“但是你的真元怎么突然这么精纯了?”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妩媚柔美的脸颊阳光下白皙至极,“其实多亏子圭提醒,否则我也想不到这种办法。”   “可能是因为临别时,她还赠了我一个言出法随吧。”她轻飘飘的道。   江枫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好奇,“你什么时候和子圭关系这么好了?不是天天喊她许少史吗?”   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那是以前,她天天为我们发光,殊感激于心,怎能关系不好?”   江枫觉得也对,余殊也就防她如防狼,其他人还是很容易得她认可的。   可以预见的将来,李清明,叶瑾,乃至赵文景,都将会被她认可,成为她的朋友。   “子圭性子纯直,你若有空多点点她,别让她天天犯傻。”   余殊瞥了她一眼,“子圭性格很好,我为什么要指教?”   “还有,我觉得你语气不好,”她抿起唇,“我要生气了!”   江枫:“?”   你放屁,我哪里语气不好了?   “汝等,说够了没有?”   白龙语气森寒,被无视了半天,已经气的快暴走了。   李清明因为震惊顺风飘远,正加紧往回飘。   风吹起枯枝,江枫随手接住,她凝视白龙,积蓄气势。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江枫被拉出状态,眼神很无语。   “用我的。”   温热的剑柄塞入她手中。   江枫低头一看。   这不是她给余殊的那把剑吗?   “我到现在都没学会那招,你用我的剑吧。”余殊小声道,“上次我害你的剑丢在皇陵了,你生不生气?”   她又有点苦恼的模样,“你生不生气我不知道,但是赵长史好像很生气。”   她低声说话的时候,总是有种独特的气质,就像午后疏懒的天光,沉静又温柔。   不经意心跳漏了一拍,江枫故作不以为意挥开她的手,“没必要,我用什么都一样。”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她默默低下头,长剑化为赤玉指环,套回无名指。   江枫看的心中一紧,立刻按住了她的手,“算了算了,拿来。”   余殊注视着她,唇角微抿,不高兴。   江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道,“既然阿殊一片心意,我又怎能拒绝呢?”   余殊冷嗤了一声。   但还是将剑交给了她。   江枫松了口气,余殊这家伙简直有毒。   刚刚她居然真的感觉自责了,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天知道,她只是拒绝个剑而已!而且还是她送的剑!   深呼吸,江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出脑海,“你们实力不够,离远点。”   李清明已经飘了回来,她根本就没听江枫的话,墨绿指环一闪,青银长剑闪烁冷芒。   她冷冷看了余殊一眼,意义不明。   下一瞬,模模糊糊的风将她包裹,整个人化为一抹淡青色剪影,一个不注意就消失在原地。   余殊下意识转头找了找,然后发现居然找不到李清明的踪影!   李清明说她隐藏,她自己又何尝没隐藏?   这些技巧,她打架的时候不也没用过!   余殊愤愤不平,也意思意思退后了几步。   她暂时不想暴露,她也挺好奇,江枫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说不定她真的就一直注意不到呢。   毕竟她心全在李清明身上。   想到这里,余殊又不爽了起来。   大家都在变强,江枫自然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的剑意范围已至百里。   或有一日,她拔剑之时,全世界都将战栗在她脚下。   一剑斩出,风云破碎,天光乍暗。   白龙咆哮,森然的黑色波纹转眼即至。   江枫发现,余殊居然没走远,“你躲远点!”   她语气有点急厉。   余殊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手中出现了一柄火焰长剑。   那真的是纯火焰形成的剑,熊熊火焰缭绕升旋,几乎与女子鲜红的衣袖同色,几乎能灼烧皮肤一般。   她象征性的退远了一点,非常敷衍。   江枫:“……”   余小殊,你是不是飘了?   不就是个大火鸟吗?你至于吗?   巨龙比人麻烦。   人全身都是弱点,龙因为生命力强,几乎没什么特别的弱点。   所以。   砍就完事了。   白龙极为警惕,甚至左支右绌起来。   这个人类明明很弱,却像是刺猬一样,攻击极为可怕。   它根本不敢接。   还有另一个小虫子躲了起来,飘飘忽忽伺机而动,身上有着类似的讨厌气息。   江枫一剑一剑的劈出,余殊在她旁边看的聚精会神。   甚至越靠越近,站在江枫身边,跟着江枫一起比划。   好像……原来是这样……   她好像……   也许……   能试试?   火红的小鸟划破长空,炽热如流星。   江枫:“?”   李清明:“?”   您?愤怒的小鸟?   还带这样的? ???   江枫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碎了。   她的剑气,变成了鸟?   不仅如此,这鸟特么居然真有她剑气的特性???   余殊喃喃,“不滞于物……不滞于物……原来是我走歪了……”   她明明听见江枫教李清明的话。   她的剑是她的剑,与别人不一样。   她却还执着于剑,直到今日,受许子圭点拨,开发了大火鸟的新用途,又修为突破,才让她恍然明悟。   江枫拿根树枝都能当剑用,她的剑气为什么就一定要是剑气呢?   李清明的剑气肯定也不只是剑气,只是她是怎么领悟的,余殊也猜不到。   李清明的天赋太特殊,她又不喜欢表达,看起来普普通通和江枫一样,其实她自己不知道都做了多少扭曲和改变。   余殊跟她打了这么久,算是深有体会。   下一瞬,一股炙热而温暖的气息自她身上升起。   金色的火鸟发出清脆的啼鸣,回旋翱翔。   这一日,沐郡百姓看见了第二个太阳。   “好特么冷……”江枫喃喃。   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现身,仰着头,从来冷淡的眼神中,竟是不掩饰的惊艳。   光芒消失的瞬间,余殊脚下的火鸟瞬间破灭,江枫瞬间捞住她的腰身。   低着头,江枫欲言又止。   余殊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睛却璀璨如星,“江枫,我厉害吧?”   江枫嘴唇动了动,“……厉害,厉害死了。”   余殊这才笑出来,“你终于肯夸我了。”   江枫面色有些复杂,“你突破了?”   红衣女子本就肤色白皙,如今脸色更加苍白,鲜红的衣襟更衬得她肤白若雪。   余殊笑的眼睛都弯了,重重的嗯了一声,解释道,“温子晋教我帮恩师净化真元,有些本命真元被我吸收了。”   “安长诀确实厉害,”余殊赞叹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恩师没跌落境界,她特别精神,我感觉当年的镇北侯回来了!”   看着她灿烂的眉眼,江枫也不禁温柔了眉眼,“阿殊真厉害,你血放了多少?”   余殊笑容微不可查的一僵,然后笑的特别灿烂,“也没放多少,反正我没事。”   “嗯,也没放多少是多少?”江枫也笑的很温柔,“我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余殊眼睛转了转,“你看我的大火鸟变色了呢!”   江枫:“是啊,所以你现在虚的能动一根指头吗?”   ……那还真动不了。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纤长的眼睫眨啊眨眨啊眨,“不是还有主公你吗?”   “多谢主公及时接住我,不然我就要掉下去摔坏了!”   江枫被她眼睛眨的晃神,她没好气的道,“就你会胡来。”   “本来这招副作用就多,你之前还乱放血,刚突破就这么浪,”江枫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以为自己命很大?”   余殊这次倒是一脸严肃,“是啊,有主公在的时候,我命一直很大,你看我都死里逃生多少次了?”   江枫:“……”   余小殊就会嘴甜,呵女人。   “你的太阳为什么那么冷?”江枫又问道。   余殊一脸惊愕,“不冷呀?我感觉很热啊。”   “你问李清明!”   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飘了过来,若有所思的模样惹得江枫多看了两眼。   “是热的,”李清明冷淡道,“普通人离这么近会热死。”   “你看。”她指向那只白龙。   原本江枫还在称赞这只白龙有棱有角,有种野性而狰狞魅力。   而现在……   它圆滚滚的,身上的鳞片圆润如玉,整条龙都呆在了原地。   江枫:“……所以你刚刚是给它蒸了个桑拿?”   余殊顿时不乐意了,她强撑着就想爬起来,“你胡说,是我想着还有只老龙在底下,没敢真的下狠手。”   “热量都被我朝天上放了,不信你飞高一点感受一下。”   她又嘀咕,“感觉还是浪费了很多,我应该把光芒集中到一起,变成柱子射出去,又快有准,肯定能把它照个大洞出来。”   换成人,还能给她原地蒸发了!   “好家伙,那不就是高能射线了?”江枫想了一下,被她的脑洞惊到了。   “那你这不就是人形兵器了吗?”   余殊:“什么兵器有我这么漂亮?”   江枫:“……”   看着她们的眼神,余殊一脸理直气壮,“我巅峰了,李清明你呢?”   李清明脸青了。   余殊长长一叹,“好可惜,好不容易突破,居然不能打你。”   “你上次可是一突破就踩着我打的!”   李清明默默放出剑。   余殊立刻抱住江枫的腰,作势往江枫怀里钻,“江枫!你看!你看!”   “她要欺负伤患!!你看啊!!!”   江枫嘴角疯狂抽搐。   李清明额头青筋跳动,被她喊的想杀人。   “你能动就自己走,”她冷冰冰的道,“装什么柔弱?”   “我不!我不!我就不!”   余殊朝她挤眉弄眼,“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李清明胸口疯狂起伏,额头青筋跳动,恨不得一剑砍了她。   江枫按住李清明的肩膀,“清明你冷静一点点啊!”   余殊只觉得舒爽的脚跟发麻,心中的郁气一朝散尽。   值了。   不枉她憋了这么久。   还正好学会了剑意,简直是双喜临门。   江枫疯狂转移李清明的注意力,生怕她被气出好歹来,“你看余殊领悟的剑意,跟你领悟的是不是不同?”   李清明勉强转移回注意力,“有什么不同?”   天地间陡然狂风大作,刚被蒸发的云层又从四面八方凝聚,眨眼间便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   松衣女子身侧深青色风旋肆意环绕,宛若风中神祇。   还未成型,但是这么快就明白自己转型的方向……   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她之前真的依旧没理解,只是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方法,把江枫的剑意硬学了过去。   江枫的自信心很是受打击。   这大概就是教坏徒弟饿死师父了。   这个世界的天才太多太多了,她只要稍稍却步,就立刻会被追赶上。   李清明是,余殊也是。   她也该奋斗了。   真元搞起来,属性搞起来,剑意还可以继续领悟,光扩大范围跟李清明她们的进步相比,太差劲了。   与一帮天才比邻,江枫压力很大,但是……这才是与骐骥为伍的意义,不是吗?   看着江枫眼中绽放的神光,李清明下意识与余殊对视了一眼。   余殊哎呀了一声,“别这么激动呀主公,我才追上,李清明还没追上……”cue*1   “你顺便等等她~”cue*2,“别这么急着奋斗啊!”   女子的手在江枫脸边扇啊扇,一副要给她降温的架势,“毕竟我没问题,李清明不行啊~”   Cue*3   “清明你冷静一点点啊!”   李清明:“我很冷静。”   “那你先把手上的剑放下来啊!”   李清明一脸冷静,“你让开。”   江枫:“快快快拿开,你要戳到我了!”   李清明杀气腾腾的看着余殊。   余殊笑的特别得意。   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想不到吧?   看着她比的口型……   江枫:“李清明你特么真戳到我了!!!”   最终……   “受伤的总是我。”江枫泫然若泣。   李清明斜睨她,在她胳膊上打了个雪白的蝴蝶结,淡淡道,“那你戳回来?”   江枫:“……”   李清明睨向余殊,“都是她害的,谁让你非护着她。”   余殊虚弱的坐在一边,嘴上绝不认怂,“护着我怎么了?她以前不是天天护着你吗?护我一次就不行吗?”   “以前我招惹你了吗?”李清明回答的很快。   余殊语塞了一下。   李清明好像一直怪安分守己的。   那……   “都是你的错。”余殊找向罪魁祸首。   江枫努了努嘴,看向自己胳膊上的蝴蝶结。   余殊再度语塞,最后只得睁着大眼睛,不说话了。   江枫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愁眉苦脸,“清明,你系东西就不能不系蝴蝶结?”   “这么大年纪了……”   李清明眯起眼。   江枫知趣收声。   李清明冷淡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蝴蝶结。”   江枫指了指胳膊,“咯,就这种左右对称的,就是蝴蝶结。”   李清明面无表情,“那就是吧。”   江枫:“……”   女子一身松绿,深青玉带下悬江枫送的双鱼坠,脚踏银丝履,头戴同色竹冠,身姿修长,腰脊笔直,漂亮的小脸板着,就像哪家高贵的小君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   江枫看的十分欣慰。   白龙在挨了那一下之后,已经回了地底。   江枫也不急着走了,她眼珠转了转,“清明清明,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清明看她的表情就警觉了起来,冷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开了头。   “季小黯的新游戏,就像象戏那样。”   听到象戏,李清明勉强给了个眼神。   本来灿烂的阳光,被她俩弄成阴雨天了,细雨朦胧,女子眼角泪痣泛着冷淡的光泽,她斜着眼,小脸板着,等着江枫解释。   “你看,”江枫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镜子,“跟着旋律,这样,划划划……”   专为音游准备的特设版本。   单纯是季黯的练手之作,江枫为李清明特别定制的。   保准她爱不释手。   李清明目光果然凝住了。   一个个通红的失误出现在光洁的镜面上。   李清明喉咙滚了滚,眸光压抑起来,薄唇越抿越紧。   怒气拉升.jpg   江枫将镜子塞给她,“没事,错了可以从头再来。”   “存了二十首,每首三个难度,你看看你多久能通关。”   “我可以让柳非非帮你更新曲库。”   柳是是都到了,柳非非还远吗?   李清明默默的背过身,随着音乐的响起,没过一会她便转过头,“这个金光和红光,还有这个连击,是什么意思?”   她拧着眉,漂亮冷淡的小脸十分认真严肃,江枫憋着笑,认真的给她解释起来。   不枉她为李清明特设的难度系数,将繁琐与艰难弄到了极致。   否则一般的音游可难不住李清明。   李清明听懂了之后,立刻撇开江枫,继续玩了起来。   这是一个大石头,余殊躺在最上面,江枫坐在中间的一侧,李清明坐在最下面。   此时李清明专心玩游戏,江枫抬头,正好看见余殊似笑非笑的眼神。   红衣在朦胧细雨中显得有些妖冶,极是白皙细腻的肌肤沾染细雨,那双如黑曜石般纯净深黑的漂亮眼睛,似笑非笑,就像个雨中妖精,摄人心魄。   墨发微微湿润,随意的垂下,衬的脖颈愈发白皙。   江枫深呼吸,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看向她的肩膀,“你看什么?”   余殊无声的动了动唇,“我看你调戏李清明。”   “你胡说,这怎么能叫调戏呢?”江枫也无声起来,“我这是给清明找好玩的?”   李清明按了暂停,回过头冷眼,“你们偷偷说什么?”   江枫:“……”不该告诉你怎么暂停的!   余殊笑的特别无辜,“在说有的人菜,没我修炼的快……”   李清明脸色瞬间黑了,“小人得志。”   “我不玩了,江枫,可以回去了吗?”   “我要修炼。”   江枫差点笑出声,“好,我们回去吧,说不定大白也该来了。”   李清明想了想,还是难受,“等我先玩完这一关。”   “哈哈哈……”   余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枫不经意与她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又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的转开眼道,“大白应该快来了,还是先走吧。”   “别正好跟它们撞个正着。”   余殊微怔,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拉了拉衣襟,她勉强坐了起来,“大白应该找不到我们吧?”   墨白慢吞吞的声音从江枫怀里发出,“那不一定,她与江枫定了同盟契约,离得近的话,是能找到的,而且她现在应该很急……”   她刚说完,远方的天际传来暴躁的龙吟。   江枫:“……”   即使龙语不怎么合格,江枫也能听出那龙吟的暴躁和……骂骂咧咧。   洞口钻出了一颗圆润的脑袋。   大白落地,骂骂咧咧,“江枫,你不是东西!你瞎跑什么?你……”   江枫指着洞口,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嗨大白,你看它像不像你妈?”   【作话】   咳,最近作息又轮回了 第226章 可别是为了躲清明.   大白也愣住了, 与洞口的大白龙大眼瞪小眼。   除了山里的龙蛋和小白,大白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第二只白龙,如今居然在外面遇到了, 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御龙山不是说, 世上没有野生白龙的吗?   江枫干咳了一声, “底下还有一位活了很久很久的黑龙。”   大白眼睛瞪的更圆了,“不可能,我从未听说有野生的黑龙白龙,你哪来的?”   那一直充满攻击性, 未曾开口的白龙, 终于开了尊口。   “井底之蛙,”它嗓音冷冰冰的,“见识短浅。”   大白:“?”   “没有白龙哪来的你?”那白龙道,“你来自何处?”   同样是白龙,大白显然比这只白龙亲人多了,她下意识摇起了尾巴,“御龙山, 不过现在我反了, 你呢?”   大尾巴将沙土扫的到处都是, 李清明皱着眉将之吹走。   白龙:“没听过。”   大白显然好奇极了,但是她还是道, “等会再和你说, 江枫!墨白呢!你瞎跑什么!你知不知道……”   还没等她说完, 江枫就已经将墨白双手奉上, “这儿呢这儿呢!”   墨白慢吞吞的飞了起来, “大白, 好久不见。”   此处省略两时辰深情叙旧, 江枫已经躺在了大石头上,一边打瞌睡一边充电。   余殊躺在上面,倒是听的精神湛湛,她想找人说一说,结果发现,江枫居然快睡着了,而无情的李清明,都不知道打到第几关了,聚精会神,不滞于外物。   居然只有她越听越精神?   “江枫?江枫?”墨白的嗓音响起。   “江枫!”大白一尾巴抽了上来。   江枫猛然惊醒,“干什么?攻城了?”   “攻什么城?”大白道,“墨白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不能给她充能?”   江枫终于回过神,“因为尝试的人是我,所以她算是认主我了,这个你得等小黯更新换代,以后应该能更改吧。”   她刚刚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梦见她在战场上,正指挥攻城。   身侧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城上是身着红甲的军队,每一个口令,每一个细节,都感觉非常真实,就像她真的攻打过那个城一样。   那城叫什么来着……黎阳。   好像在司隶的地名……   疑惑了一会,江枫收回心神,“因为咕咕和墨白都是新产品,所以很多东西都需要继续研究,倒不是我想霸占墨白……”   大白叉腰,“你还想霸占墨白?!”   墨白幽幽的道,“好了大白,若不是江枫,我现在根本无法与你说话,你那么凶做什么?”   大白这才反应过来,她拨拉拨拉腰上的大粗腰带,“那我就暂时把墨白寄放在你这里,还有季黯……”   她挑挑选选拽了三四个小饰品下来,“他们,留下来保护墨白,”她又拽了几个小饰品下来,“我记得季小黯可以照搬龙龙的天赋,我这边有很多,她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跟我说。”   “你救了墨白,我得感激你,”大白嘀咕道,“那以后幼龙就都让你养好了,反正长大要好久……”   江枫黑了脸,“停停停,什么叫幼龙让我养?特别会吃还不干活的那种吗?”   大白嘀咕,“你不要不识好歹,多少人想养龙还没得养呢!”   江枫:“我要那么多也没用,最多养七八只,不过,我要和你签同盟协议。”   大白郑重了起来,“你说说看。”   墨白飘乎上飘乎下,对着她两疯狂扫描,“大白,你还不准备放弃吗?”   大白。精神抖擞,一根爪一根爪的掰着算,“我想要你复活,目前没有头绪,但是肯定要很多很多钱和资源支撑,在此之前,我需要江枫和季黯的帮助,想要她们帮忙,我得自己有钱,想自己有钱我还得增强实力,所以我还是得解放龙龙,就算不报仇,御龙山后山沉睡的那么多龙龙,难道就放着不管?”   她说的很认真,“以前我没有能力,只能当做没看见,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做些什么了,为什么不管?”   “墨白,如果你还活着,你难道能坐视不理吗?”   墨白缄默。   大白道,“是你自己说的,人活着总要找些理想,找些目标,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   “而我的龙生目标,就是复活你,次要目标就是将后山的龙龙放出来。”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有意见。”   大白瞬间凶神恶煞看来,“你有什么意见?!”   江枫:“作为盟友,我要问问,如果御龙山后山的龙出来,他们对人类是什么态度?会不会见到就攻击?会不会袭击平民?”   大白想了想,“应该不会,龙龙都是重情的龙龙,不然也不会被沉睡了。”   “但是难保怀恨在心,将御龙山和人类一起恨上。”江枫道。   大白皱眉,“那怎么办?”   江枫:“你如果要放它们出来,必须在此之前想好处理方法,是放它们自由,还是强制它们加入你,或是形成一个龙龙协会。”   大白前面听的尾巴直甩,听到后面却愣住了,“协会?”   “对,协会,”江枫眼中精光闪过,“你可以保持半松散的结构,愿意臣服你的龙奉你为王,不愿意的龙可以加入协会,享受权力的同时也要履行义务,比如……”   “维护人类与龙龙的和谐友爱,不许攻击人类,如果看到有什么天灾或者人祸,可以告诉我们,一起促进大陆的繁荣与稳定。”   大白尾巴摇晃,想了半天才道,“听起来还行,但是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江枫沉声道,“好处?人类都脾气比较暴躁,喜欢偷偷找龙龙打架,或者想跟你们签约,只有你们的话,会激发矛盾,但是如果跟我们合作,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保护,胆敢强迫龙龙,或者伤害龙龙的,我们联手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让他们人道毁灭,这难道不好吗?”   “没有御龙山的庇护,你们出来之后难道想天天和人打架,打的满头火星子吗?”   她其实都在往好里说,真要让大白这样放任自流,天知道人龙关系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墨白:“江枫说的没错,没有御龙山庇护,龙怎么觅食?”   “在哪里睡觉?睡觉被打扰怎么办?”   “如果有人类趁着你睡觉进来把你的财宝都偷了怎么办?”   大白倒吸了一口气,暴怒道,“他敢?!”   不加以控制的自由,只会带来混乱。   不动脑子江枫都能想到后果。   到时候激化矛盾,人到处抓捕猎杀龙,龙报复人类毁灭城镇。   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有一说一,御龙山虽然不给龙自由,但在维护大陆秩序方面,是无可指摘的。   因为墨白的复活,大白的敌意其实减轻了不少,之前她可是真的想把御龙山往死里搞的。   现在的目标已经弱化为放掉御龙山后山的龙,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大白要比之前安全些,至少短期内只需要和御龙山的强者对阵,无需和珈蓝城的强者面对面。   大白有点点头疼,“那怎么办?”   江枫:“这个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想,毕竟你看你龙都没有放出来对不对?”   白龙一直在听着,此时却冷冰冰的道,“你们又打不过我们。”   江枫拔剑没拔到,拍了余殊一下,余殊立刻招出剑递给她。   江枫道,“你再说一遍?”   白龙:“……”   大白撇了撇嘴,“会饿肚子……”   她这段时间已经感受到了墨白的好了。   在外面飞会经常饿肚子,饿肚子还没得吃,只能靠睡觉补充能量。   野生龙龙的龙生就在收集财宝,睡觉,饿肚子的循环之中度过。   想到这里,大白厚着脸皮道,“江枫,你这有吃的吗?”   墨白也飘到了江枫肩上,“江枫,龙受伤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补充能量,否则只能靠长久的睡眠才能恢复……”   江枫好像懂了什么,“懂了,跟我回去吃肉。”   饿龙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大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江枫,高质量人类!”   江枫有点哭笑不得,“能养得起你就是高质量人类?”   大白:“对!”   白龙看着她们,主要是看大白一腰带的龙,“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同族。”   大白字正腔圆的道,“井底之蛙,见识短浅。”   白龙:“……”   大白:“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回去。”   江枫看了眼白龙,又看了眼大白,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但是……   江枫:“里面还有只特别大的黑龙,你可以先进去拜会一番。”   不要揍人家的小辈,不然说不定会挨揍。   大白秒懂,“应该的。”   “那墨白我先带走了。”   大白挥爪。   墨白:“我觉得大白变了好多。”   江枫安慰她,“龙总是要长大的,以前她沉浸在你的温柔乡里,天天陪着你看戏才叫屈才。”   墨白:“……也许吧。”   江枫又自言自语,“但是我觉得她好像最终目的还是复活你,然后继续陪着你看戏。”   有温柔乡不睡,谁喜欢在天天在外面拼啊?!   江枫也不想啊。   她也想躺在温柔乡里天天惦记吃喝那点事,每天伤风悲秋,玩玩乐乐,多舒适。   这不是没人给她躺吗?   唉,人不如龙系列。   余殊因为放大的缘故,确实有些虚,江枫向李清明,“你用风托着她点?”   李清明冷眼看来。   江枫:“……那找辆马车来。”   李清明瞥了眼余殊,这次听了。   她离开,江枫打开了镜子,联系叶瑾,“这三县多少户?”   叶瑾稍加思索,便报出了具体数字,“三千七百户,五千三百户,七千七百户。”   “哦?还有个大县?”江枫有些意外。   沐郡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全郡加起来都没一百万人口,大片大片的丛林与河流,道路曲折,毒虫猛兽众多。   官道也年久失修。   “既然三县都要迁移,那不如合为一城,”江枫道,“刚刚我飞起来,发现四周菏泽密布,水网稠密,可谓生机勃勃。”   魔土临海,其实环境也不错,但是毕竟人迹罕至,难以开发。   但是沐郡已经立郡百年,完全可以先行开发。   沐郡零零散散的小县这么多,人口少,对周围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力,还不如集中人口试一试。   反正土地管够。   江枫眸光闪烁,“正好顾子明将朝廷工部带了不少人来,让他们一边建立新城,一边疏离水网,我要他们在两年之内,给我一个水网计划,还有小黯她们的水车,工程部给我准备好,我要把南州建设成鱼米之乡!”   叶瑾看向赵襄,赵襄点头,“如果要合并,你不要问问刘阔吗?”   “他好歹于沐郡牧守四年,应该也有些心得体会。”   江枫略微思忖,“那也行,不过事急从权,迁徙必须尽快,我不知道老龙还能撑多久。”   她想了想,“让许子圭过来,她对安排百姓的事情比较有经验。”   “让明止也来,三县乍离故土,需要中尉府稳定治安。”   “设计新城什么的,你们应该也有经验了,百姓一应资产全数归还,宅邸工程部修建之后交予他们,不要他们出钱,一应支出走我内库吧。”   江枫大概说了几句,“先安置下来,新城之事我们回去再好好商讨一下,我准备做一个五年计划,整理南州水网,可以先从沐郡开始。”   赵襄一边听一边记,闻言眼皮一抬,“知道了,钱多了烧心是不是?”   她语气带点笑意,江枫也笑眯眯起来,“钱不用出去,对我来说都是废金属,我要那东西有什么用?”   “我还想开放南州招商引资呢,这个等回去再跟你们商量。”   她又道,“第一件事,先阻止人手修缮全州官道,主干线拓宽,县道郡道由各郡县上报,我安排工程部和科研部着手。”   她眼神微微闪烁起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等我回去再说,这个暂时不急。”   整修水利,广修水车,拓宽官道,这是江枫早就想干的事情了。   基建什么的,多多益善嘛。   暂时挂掉了视频,江枫继续思考,继续完善心中思路。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效率,赵襄想完全掌握南州基层,不那么容易,起码得年底才能初见成效。   好在叶瑾的情报系统早已蔓延开了,军情处是名副其实的吞金大兽,江枫都不知道砸进去多少钱了。   一个军情处花的钱,几乎比统战部军费两倍都多。   但是效果还不错,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情报江枫睡觉都不安稳。   听见吱呀声,江枫抬头看去。   松衣女子冷淡的牵着缰绳,疾步走来。   她几乎是半拖着马和马车来的。   江枫:“……还好,你没准备骑着它回来。”   她可是记得李清明的技术的。   李清明刀了她一眼,才冷淡道,“少废话,上车。”   余殊抓住缰绳,舒心的吐了口气,“让你看看我的技术。”   李清明冷嗤了一声,然后拿出了镜子。   玩游戏……   江枫憋着笑,“先去南县转转,”   南县在南安郡最南方,与沐郡很近。   余殊的车技果真比李清明好多了,一路又快又平稳,导致李清明玩游戏玩的也很尽兴。   余殊:“……所以我就是当车夫给你们赶车的是吧?”   大鬃马在她的指挥下,安安稳稳的停住了车,她看向四周,一边打量一边吐槽。   “这里是?”   江枫:“南州最大的木工坊。”   “前些年被我收编了,现在由少史府管辖。”   铁官是朝廷的,攻城器械甲胄兵器等,都是铁官负责的。   他们负责战时的锻造,以及平时补充各地的武库。   当时江枫无法插手铁官,只能自己暗自折腾点什么。   所以,她就有了木工坊。   说是木工坊,其实是她以前的军工坊。   里面做的都是军械,更民用木工无关。   “此弩重曰十斤七两,可连发十箭,装填方便,”管事在一边点头哈腰,负责给江枫介绍的是一名科研部学者,他道,“如果材料供应的上,按祭酒所说那般模具浇筑,流水线生产,光本坊便可日产千具,如果不够,还能再建造几条生产线。”   江枫不置可否,“箭矢呢?”   学者蹙眉,“如是铁箭,那速度自然很快,相比连弩,箭矢不过箭杆箭镞两个部件,估摸能日产十万以上,但是……”   余殊接到,“南州没这么多铁可以浪费。”   铁箭太耗铁了,最优秀的材料要优先供应甲胄,其次是兵器,用来做箭太奢侈了。   江枫思索,“主要是开采和冶炼需要时间,产量跟不上。”   生产力才是最大的限制,否则是可以全部铁箭的。   至少那些大中型床弩,是完全可以全用铁箭的。   但是个人轻弩,就不行了。   三四阶武者虽然体力不错,但是背着几十斤铁箭,还有甲胄,兵器,弩,粮食等等,还没上战场人都要累坏了。   学者没有管事那种惧怕,他很直率的摊手,“所以,弩矢的产量依旧受限于传统产量,我们也试着研究了一下,但是又放弃了。”   “弓矢需要手动削直木杆,然后阴干刷漆,对于韧度和重量都有要求,我们很难对这点进行改进,不如将精力投入其他方向。”   手中铁弩散发着金属的冷芒,江枫摸了又摸,“我非常满意,此弩是由哪些人研究负责的?”   学者的眼睛终于亮了,“由组长,我还有其他三位同事一起研究的,此外还有少史府几位老匠提供支援,她们分别是……”   江枫听完,“我很满意,每人二十金,再接再厉。”   那学者眼睛都溜圆溜圆的,兴奋的大叫,“多谢魔主!”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改进而已,他们几乎没怎么动脑子,一点都不难!   二十金啊!   要知道,现在南安买一个四进的院子,也不过二十金左右。   一个正常的四阶护卫,也不过月二三钱左右。   现在南安粮价约莫二三十钱一石,换算一下,一个两千石太守,年俸禄也不过二三十金而已。   魔主太大方了!!!   学者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噌噌噌的拔高,他稍微弯了点腰,紧跟在江枫身侧,小声叙述弓。弩组接下来的研究方向,非常非常的主动。   科研部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部门,有自己的基地,包吃包住,工资高,完成了任务奖励还好,还有休假,平时时不时送衣物粮油,还有医者守候,兵士保护。   南安很繁华,青冥山风景也很好,附近还有图书馆和武场,闲暇时可以看书,或者看宣武军羽林军踢蹴鞠。   在此基础上还能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简直天赐的工作,还好他来得早。   江枫转头,“清明,回头统战部派人来接收这个……小黄弩。”   “先供应前线,振威扬武,”江枫道,“回头全军配齐,再准备同样的数量封入武库,这个你们自己商量。”   李清明肃容,“诺。”   江枫已经招来少史府的管事,“做的不错,每人多赐一月工钱。”   在欢呼声中江枫坐上马车,“南州箭矢储备不太足,竹邑产量现在勉强恢复了,但是之前南州武库都很拉胯,东西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之前数战,我的储备也被消耗了不少。”   箭矢的制作很复杂,箭簇反而容易的多。   箭镞不值钱,但是一根合格的箭杆起码七八十文。   任何需要手工去精细制作的东西,都又慢又贵。   要知道,现在南安一个普通店小二,日工钱也不过二三十文而已。   每次打仗赢了还好说,输了那就是在水里扔钱。   每场仗打下来,少的十几万几十万支矢,多的近百万。   但是之前南州弓矢年产量也不过一百二三十万而已,加上历年的消耗和储备,如今江枫的武库里只剩下大概三百万支矢了。   几场仗就能用光。   得省着点用。   她大概说了一下,余殊蹙眉道,“可是打仗弓矢必不可少,你多想想办法呀。”   江枫嘴角抽了抽,“我也在想办法,但是这不是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吗?”   不管是木头还是竹子,都需要时间长,长完了还得削,完了还得阴干啊晾晒啊刷漆什么的,步骤繁杂。   一根不合格的箭矢,射出去之后弧度不对,能把自己射个对穿。   箭矢次品率也不低,看工匠的技术。   这种她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   还有马匹,因为北州开战,东州糜烂,江枫的战马即将得不到补充,到时候肯定要与北平王联络,想办法讹他一笔。   唔,比如倒。卖军。火。   南州那些淘汰掉的装备融掉太浪费了,装船运过去,把北州的铁矿和战马运回来。   “水师该起来了,”江枫自言自语,“战场倒不急着上,先把商路打开再说。”   不管是内河漕运,还是海运,对战船和水手都有要求的。   不趁着现在有钱先摸索起来,以后就难了。   她说着说着,余殊就听不懂了。   她想问,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心痒痒的只能将力气花在赶车上。   于是,车越跑越快。   再于是……   李清明紧急按了暂停,轻飘飘的飞出马车。   江枫拎着余殊的领子从天而降,黑着脸道,“余小殊,你还好意思说清明车技不好?你呢?”   余殊干笑,“你看,下雨了!”   “路滑,马失蹄,我也没想到的。”   李清明冷嗤,“有人只是嘴上厉害罢了。”   余殊横眉怒目,“我是意外,你是单纯不会,这能一样吗?”   “结果一样。”李清明嗤之以鼻。   进了城,找了个茶摊坐下来休息。   江枫看向李清明,“你看什么?看半天了?”   连游戏都不玩了,盯着人家棺材铺子猛看。   “怎么?你还想买棺材?”   李清明有些茫然,她低下头收回眼神,但是没一会又看了过去。   江枫狐疑的看了会棺材铺子,“怎么了?有你认识的人?”   李清明迟疑了一会,“好像……不确定……”   “那你去看看呀。”   李清明摇了摇头,“不,等她出来我就能看见了。”   说完她继续盯着人家的棺材铺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余殊抿了口茶水,觉得有点苦,“你还有熟人?”   李清明不理她。   江枫倒是想起什么,“说起来,当初偷我棺材的小贼,我还没抓到呢。”   “也不知道哪个混蛋穷疯了,连棺材都偷!”   余殊有些意外,“什么?什么棺材?”   江枫解释了一下,“我复活的原因至今没找到,虽然目前感觉没什么,但还是有些不踏实,当时本来想回去看看的,结果回头就发现坟被人挖了。”   余殊皱眉,“为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这有什么早不早的?”   余殊:“事关你的复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点都不重视?”   她有点匪夷所思,“你的棺材突然失踪,明显不对劲,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偷走,目的就是不让你知道你复生的真正原因,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江枫陷入沉思。   她好像还真不担心。   莫名的不以为意。   李清明暂时收回眼神,“该如何做?”   余殊:“时间太久了,没有头绪,恐怕难查。”   她思索着什么。   江枫撑着下巴,“是吧?我也觉得难查,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先统一了,再查,”江枫道,“别查着查着真让我中道崩殂了,那多尴尬。”   “统一了再暴毙就无所谓了。”   余殊冷下了眉眼,“你说的是人话?”   李清明嗓音阴恻恻的,“她从来不说人话。”   江枫:“?”   草,这个时候你们配合就这么默契了?   余殊好像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你如果有想法,记得与我说,你身在局中,兴许有所忽视,但是我可以帮你记着。”   江枫歪了歪头,“哦,知道了。”   余殊又想起一件事,“之前狐狼遇到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江枫:“……哪知道,她又把我给鸽了。”   反正现在她也不缺九阶了,也不缺文人,狐狼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江枫懒得管她了。   余殊蹙眉,“不明所以的事情,总得存一分警惕的。”   江枫:“我的事太多了,哪有空管这个。”   话题暂歇,李清明又盯上了棺材铺。   很快,铺里走出来一个面色憔悴的白衣女子。   李清明眯了眯眼,看着她行至巷陌,然后……   跟了上去。   江枫惊愕,连忙追了上去。   余殊:“?”   “你们等等我啊!”   她勉强站了起来,顽强的伸出手。   江枫回过头,将她拎上。   李清明速度不快,但是……   敏捷修长的松衣身影,安静又低调的跟着那白衣女子,就像个……   江枫默然,“尾随痴汉?”   余殊和她蹲在屋顶上,看着李清明狗狗祟祟的模样,心情略略有些复杂。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以前都这样吗?”   江枫:“不是,应该是那个人有问题。”   “不懂。”余殊吐槽。   江枫看了眼李清明,发现她聚精会神,已然完全忘记了外界的因素,像一阵风一样跟着女子回了家。   唔,李清明蹲在墙头。   江枫这才拎起余殊跟了上去。   余殊忍不住道,“主公,我觉得我可以享受拥抱。”   江枫矮,她很难受的。   江枫瞥了她一眼,“就你事多?”   余殊贼委屈,“我也抱过你的。”   江枫眼神动了动,看了她一会才抱住她,继续在屋顶上跳跃,很快,她轻飘飘的落在了墙头,和李清明一起看着墙内。   李清明依旧聚精会神,蹲点中.jpg   院子不大,只有一对年轻夫妻,一个小女孩,一个壮仆。   ……还有满院子的白幡。   若有所思了一会,江枫低声问道,“这是安县来的?”   李清明垂下头,眼神已经黯淡了下来。   江枫又仔细的看了会这家人,终于恍然,“这是你那个同学吧?”   “我想起来了,”她看向那停灵,“这是你老师吧?”   李清明默默的垂着头,从墙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   僻静的空地上,江枫三人坐在大石头上发呆。   “是郑夏。”李清明眼神空空落落的,“她去世了,不告诉我。”   江枫:“她们不是在安县吗?怎么跑到南县来了?”   李清明有些苦涩,“我不知道。”   余殊忍不住问道,“她不是与你有恩吗?你没有派人照料她们吗?”   李清明垂着头,长发掩下了她的表情,“我派了,她不要。”   江枫看了眼她的手掌,发现她又自己掐自己了。   捉住她的手摊开,江枫道,“别瞒我,仔细说说。”   李清明只是摇头。   江枫强迫她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神愣了一下,才道,“你老师是不是误会你了?”   李清明不吭声。   江枫:“可是她人都死了。”   李清明又低下了头,肩膀都缩起来了。   江枫皱眉,“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们。”   “你是左将军,你还能有什么可害怕的事情?”   “而且,你老师都停灵了,你不该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李清明脸色发白,满脸抗拒,倔强道,“晚上再去,现在不去。”   “什么晚上早上的,”江枫皱眉,“郑夏就是她女儿吧?”   “当初她是不是也找你麻烦的?”   “我给你做主,走!”   李清明死死的抵住她的力气,发怒道,“我不去,你别拉我,江枫!你别拉我!”   江枫愕然,一个不注意便见女子抽出手,如一阵风一样,眨眼便消失在街角。   江枫:“???”   余殊偷偷笑了一声,又严肃的抿住了唇,回视江枫。   江枫气的直磨牙,“这死小孩。”   余殊好奇,“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江枫也皱起眉,“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以前清明很敬重她老师的,几乎是白月光那种敬重。”   “但是郑夏不行,她一直看清明不顺眼。”   江枫皱眉回想起来,“以清明的性格,她应该很早就想着报恩了,但是现在……”   显然发生了什么伤害到她自尊的事情了,让她抗拒成这样。   她有些忧虑,“她的坚强跟纸糊的一样,假的很,我有点担心。”   “而且她老师在她心里那么重要,”江枫忧虑,“比我都重要,当初她答应跟我离开,她老师也功不可没。”   余殊一拍手,“那还不容易,我们去问问就是了。”   她一脸理所当然,“反正她自己说晚上去看的,我们晚上蹲她也一样。”   “也对,而且我很好奇,她们是怎么从安县跑到南县的,”江枫眉眼沉凝了下来,自嘲了一句,“可别是为了躲清明……”   【作话】 第227章 内卷.   给叶瑾发了一句明天再回去, 江枫两人辩了辩路,循着刚刚的院子就找了过去。   余殊已经稍微恢复了点体力,看着江枫, 轻咳了一声, 上前敲门。   江枫抱着手看着她。   “你是谁?”郑夏被她惊艳了一下, 警惕的问道。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我们是左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命,前来拜会阁下。”   听到左将军一词, 郑夏脸色瞬间僵住了, 眼神闪烁起来。   江枫在一边,将她的纠结看的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郑夏掩饰的一笑,“原来是左将军的人,请进。”   余殊看了江枫一眼,衣袖一挥,昂首进了院子。   江枫抱着手跟上, 乐的清闲。   进了院子, 她丈夫好像不在家。   余殊看见白幡, 恰到好处的露出惊容,“这是……”   “天不假年, 家母日前于睡梦中仙逝……”   余殊露出了震撼又为难的表情, “这……将军就是让我请你的母亲去享福的, 这可如何是好?”   她表情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江枫知道真实情况, 恐怕也会被她骗到。   这家伙还挺会演……   郑夏已经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江枫看向四周, 她怀疑李清明躲在哪里偷看。   仔细找了找,江枫微微眯眼,发现有家屋檐后有抹不太和谐的色彩。   愚蠢的清明啊,你可知道你的衣服颜色与屋檐不一样?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那你们和我们回去见见将军吧,否则我怕将军不满意。”   女子红衣炽烈,笑容明媚极了,那双大眼睛闪啊闪灿烂的像星星。   郑夏被她笑的眼花缭乱,勉强收回心神,踟蹰了起来。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余殊果然贴心的问道,“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江枫只一转头的功夫,再看过去,那松色衣角果然已经消失。   郑夏:“恐怕不行,我等草民,见到左将军恐会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余殊皱起眉,“你这是在为难我……”   郑夏:“左将军喜洁,我等乡野之人,不敢脏了左将军的地。”她印象中的李清明,又心眼小爱记仇,特别傲气,还穷讲究。   偏偏母亲怜爱她,觉得她聪明,家世可怜,人努力,所以总是偏爱她。   想着想着,郑夏忍不住讥讽道,“我等虽愚,亦知礼义廉耻,攀不得左将军高枝。”   江枫皱起眉,“礼义廉耻?”   郑夏:“她叛降不定,背义负恩在前,见利忘义在后,夏虽不才,亦不敢与之为伍。”   “背义负恩?”江枫愣住了。   “若非宣武侯,她岂能成为镇南将军?一朝得遇高枝,她转头便背叛了宣武侯,”郑夏语气满满的嫌弃,“她收受朝廷俸禄,后来宣武侯势大,她又背弃朝廷,复投宣武侯,此等人,骤居高位,难道值得尊敬吗?”   余殊看向江枫,弯起嘴角。   看吧,还是你的问题。   江枫有点尴尬,“这你就理解错了,她去当镇南将军,是宣武侯派她去的。”   “这点是宣武侯自己说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郑夏狐疑的看着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江枫继续道,“她一直都是宣武侯的人,所以后来也不是投降,是理所当然的回归而已。”   “所以,你说的都不成立。”   余殊随意的看着四周,忽然眼尖,看见屋檐上一抹不合时宜的松色。   ……偷看都不知道把衣袖藏藏好。   呵,丢人。   余殊目光专注,那衣袖仿佛知道了什么,自己缩了回去。   “将军姐姐,你真好看!”   余殊回过神,低头看去,“我好看吗?”   她笑眯眯的,炽烈的红衣,衬着她白皙精致的面容,夺目而耀眼。   郑裳狠狠的点了点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   “我可以牵牵你的手吗?”她双手合十,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余殊被她可爱到了,“好啊。”   没想到郑夏长的乏善可陈,女儿倒是可爱的很。   “将军姐姐,你手真软,就像……就像……”她牵着余殊的手,有点词穷。   “手若柔荑。”   “对!手若柔荑!”郑裳拍手道。   余殊笑容微僵,看向说话的人。   “你母亲也是这么看待清明的吗?”江枫稍微侧了侧身子,若无其事的问道。   郑夏脸色微变,下意识打量起她来。   她居然喊那人’清明‘?   “你到底是……”   “我是谁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   郑夏面色变幻,越看越觉得她眼熟,想起某种可能,她低下了头,悄悄改了称呼,“是,母亲听闻她背离君侯之后,就气病了。”   “在此之前,她经常令军士送东西给我们,母亲很自豪,经常跟县人提及她,但是后来……”   “后来母亲就不再提她了,也不许我们说她的事情。”   “那她呢?没有生气?”江枫紧接着问道。   郑夏:“母亲不想与她这等背义负恩之人有什么牵扯,与来的军士严词说了几次,她就没再派人来了。”   江枫沉默了起来。   李清明居然会原谅她?   李清明居然愿意原谅她?   她居然原谅她?!   江枫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李清明那么在乎她老师,结果发现在她老师心里,结果被她老师这么看……   江枫觉得自己要是遇到那个时候的李清明,牙都能被她打掉。   “那是大概什么时候?”江枫问道。   “约莫是她刚成为镇南将军不久。”   江枫沉默了。   她真的没想到这个。   当初,她只想到会有流言蜚语,李清明会生气,但是她没想到蝴蝶效应,居然会波及到她老师。   李清明真正在意的人很少,或者说,除了江枫,就是她老师了。   现在又发现她老师仙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她越在意的人,伤她越狠。   江枫都想回到过去抽自己两巴掌。   花花都比她聪明,至少它不会自作聪明。   沉默了一会,江枫问道,“那她回归,你母亲怎么看?”   “母亲没说什么,”顿了顿,郑夏迟疑道,“应该还是为她开心的吧……”   “母亲觉得君侯才是真正心疼她的人。”   她见江枫看着自己,以为她不信,“那几天母亲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吃饭都多吃了几碗。”   “她背叛朝廷是我的想法。”   江枫看了她一会,就当是真的了,“你们不是在安县吗?怎么跑到南县来了?”   郑夏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因为……”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   “你们可真会跑啊,居然跑到了南县来,”来人提着砍刀,凶神恶煞,“老东西呢?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啊!”   “来阿娘这里!”   郑夏一转头,差点气死。   她家小混账小毛病又犯了,一看见好看的人就走不动路。   她怀疑人牙子如果长得好看,她指不定就直接跟人走了。   余殊有些哭笑不得,低下头看着她道,“你不躲在你母亲身边,抱着我做什么?”   “我觉得将军姐姐比我娘亲厉害。”她眨巴眼睛甜甜的说道。   郑夏差点吐血。   这会,连江枫都不禁看来。   “你女儿多大了?”   “十岁了。”郑夏咬牙,“资质愚钝,书读的不好,但是弯弯绕绕小心思多得很,我恨不得没这个女儿!”   郑裳眼睛一亮,“将军姐姐,我娘不要我了,我可以跟你走吗?”   她雀跃的语气差点把郑夏气出好歹来。   余殊身量高,她站直了也只能到余殊的腰,此时抱着她的大腿,满脸天真。   余殊哭笑不得,“这恐怕不行。”   “好可惜。”郑裳一脸失望。   “你们当劳资是摆设是不是?”满脸横肉的女人一刀砍掉了白幡,“我问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死者为大,”郑夏气的直哆嗦,“你竟敢……竟敢……”   那人大笑,然后瞬间变脸,又一刀砍了棺材一角,“什么死者为大?再不还钱我就开棺鞭尸!”   郑夏看的目眦尽裂,气血上脑,“我跟你拼了!”   江枫刚想动手,忽然又停住。   森寒的嗓音自门外响起,“你好大的胆子。”   松衣女子脸色阴沉沉的,清冷的眼眸满是厉色,仿若森罗地域出来的怨鬼一般阴寒。   一阵风吹过,横肉女子的刀飞起,砍到了她自己的胳膊上,血流如注,惨叫声一瞬间刺破众人耳膜。   外面的人手持砍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   李清明看着缺了一角的棺材,脸色阴寒至极,森冷的嗓音仿佛从牙缝挤出来,“不,可,饶,恕。”   下一瞬,地上惨嚎的人被一阵风吹出去,连同那些同伙一起,卷着人的血色龙卷风一路飞天,直到看不见踪影。   江枫收回眼神,“他们是?”   郑夏跌坐在地上拍大腿,又是哭又是笑,“大仇得报,大仇得报啊!”   “阿娘,你的学生帮你报仇了,你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吧?”   地面鲜血流了满地,门口一片狼藉。   余殊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你不怕吗?”   郑裳咬着牙,声音发颤,“不怕!”   “如果不是他们,学堂不用解散,我们也不用搬家!”   “如果不是他们,大母就不会死!”   她一边腿抖,一边大声道,“活该,死了才好!”   余殊笑容更浓郁了,“不错,有志气。”   郑夏站起身,苦涩道,“让君侯见笑了。”   江枫颔首,“你还记得我?”   郑夏点了点头,“君侯风采夺目,世间少有人能及,夏一开始不相信君侯会来此,所以不敢相信罢了。”   当初那个唇红齿白锦衣小少女,就是当着她们的面给李清明出头,然后带走了她。   如今的宣武侯眉眼几乎没变,依旧生的极为出色,只是气质不似当初那般轻狂,内敛而深沉,所以她才不敢肯定。   郑夏主动解释道,“他们是安县高家的人,平时就是收受印子钱,为祸县里,县人深恶痛绝。”   “去年他家公子,不知怎么的看上了阿娘的学堂,想买下学堂开办蹴鞠场。”   “阿娘不同意,他就派人堵了学堂门,恐吓还殴打孩子,”她面色痛苦,“阿娘无奈,只得解散了学堂。”   “结果他居然只出一两银子,就想买下学堂,阿娘气不过找他理论,却被他派人打了出来。”   “后来他竟说阿娘偷了他家的东西,说我们欠他钱。”   郑夏苦涩极了,“我们怕他纠缠,只能连夜逃出安县。”   “阿娘年岁大了,骤逢此事,当夜便病了,这些年缠绵病榻,一直没好。”   她低着头,语气涩然,“前些日子我想为裳儿找个学堂上课,居然被他家的走狗发现了。”   “本来阿娘有好转的趋势,前夜他们突然持刀前来要钱,恰逢赤衣巡逻至此,他们没敢造次,就走了。但是阿娘惊惧之下,终于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   她忍不住抹眼泪,哽咽道,“都是无妄之灾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喑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郑夏抹眼泪,“阿娘不许,我也没想到!”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你。”   她嚎啕大哭,“李清明,你要为阿娘报仇啊!”   松衣女子衣襟染血,脚步沉重,“我会的。”   她走到灵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眼角已经赤红。   “老师,清明会为你报仇的。”她嗓音喑哑,一字一顿的道,“我会送他们下去给你磕头。”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看向江枫。   江枫看了眼余殊,“让明止配合一下清明,她想亲自报仇。”   余殊肃容,“诺。”   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她道,“郑夏,你跟我们去南安吧。”   “给你母亲好好办一场葬礼,”她道,“南安有好学堂,你女儿也能得到好的起点。”   郑夏有些犹豫。   郑裳已经毫不犹豫的抱紧了余殊的大腿。   郑夏:“……”   她扬起勉强的笑容,“好,不知阁下……”   “余殊。”   “余姐姐,你真好看!”   余殊有些哭笑不得,“你见一个夸一个吗?”   郑裳偷偷看李清明,“那倒也不是,我知道那个姐姐好看,但是我不敢夸她。”   她又看向江枫,“我也不敢夸那个姐姐,只敢夸夸你了。”   余殊:“……”   什么叫只敢夸夸她了?   什么毛病?   五月也是的,谁都怕,就缠着她?   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余殊有些郁闷。   看着李清明红红的眼角,江枫有点心疼,“清明……”   李清明抿起唇,隐忍的眼中少见的露出了些许委屈,就像彷徨的小兽,无助又强自镇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江枫忍不住摸她的头。   李清明抿唇,好半天才道,“你知道就好。”   对视了一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喊县尉府看顾一下她们。”余殊不动声色的挤进她们中间。   江枫回过神,莫名其妙的看见她超近的脸,“……哦。”   余殊:“李清明,我觉得你老师的孙女很有意思,你可以带在身边好好培养一下。”   李清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有本事用正脸和我说话。”   余殊:“不行,我不想看你。”   李清明和江枫本离得就近,余殊挤的很为难。   江枫稍微退开两步,没好气的道,“这个时候,你就少气她两下吧。”   李清明眼神跟小刀子一样,在余殊脸上刮了刮,“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护送老师棺椁。”   江枫想了想,“我们跟你一起吧,反正也不急。”   李清明:“好。”   *   “让刘阔巡视各州郡,协同中尉府,严查严打豪强欺压百姓,可令百姓状告,各府必须受理,不得有误。”   赵襄颇为意外,“发生了什么?”   江枫坐了下来,“清明老师被人害死了,她想亲自报仇,明止配合她一点。”   明止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好,我知道了。”   才说几句,江礼便报告狐狼求见。   “我还以为她失踪了呢?”江枫嘴角撇了撇。   狐狼一走进来,发丝发黄缭乱,满脸憔悴,嘴唇都发干,江枫意外极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狐狼直接跪了下来,“魔主,我想回家。”   “啊?”江枫露出迷茫的眼神。   狐狼死死的咬住唇,“我家乡在北州……”   江枫满脸茫然,“所以呢?”   狐狼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她们,都没了音信。”   “我怀疑……”   江枫脸色微变。   狐狼痛苦的闭上眼,“那个人,是来,求救的……”   “血屠三千里……”她痛苦的咬着唇,“血屠三千里……”   江枫愕然,然后忽然站起,“第三次血屠地点找到了?”   赵襄蹙眉,“北州现在形势复杂,北平王,胡族,朝廷,三方角逐,乱成一团,你孤身一人去的话……”   狐狼叩首道,“我想请魔主派银狼布拉格与我一起去!”   江枫沉吟了片刻,“好,我还会派武者协会与你一起去,她们有北州本地人在,你无需担心。”   “多谢魔主!”狐狼眼睛红了,狠狠磕了几个头,然后决然而去。   江枫不知道她这些天经历了些什么,但是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布拉格她们闲着还浪费粮食,出去还能有点用。   至于背叛,江枫倒是不怎么担心。   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能性很小。   叶瑾递来一封信,“北平王的。”   江枫眼神微动,立刻接过。   赵襄:“他说什么?”   “求救,”江枫合起信,“他还能说什么。”   “废物点心,被许琮和那新镇北将军打的节节败退,屋漏偏逢连夜雨,胡族与朝廷谈判了。”   “眼看最后的倚仗要倒向朝廷了,他只能找我们求救了。”   “顾子明走了没有?”   赵襄摇头,“她一直蛮悠闲的,一点都不急。”   “听说你要迁城兴修水利,她还想去看看。”   江枫皱了皱眉,“不许她去,鬼知道她想干什么?”   “答应她,我们答应她了,让首辅把巨鹿防线给撤了,不然我们不打。”   赵襄:“……你猜她撤不撤?”   江枫:“漫天要价嘛,反正不撤也要打。”   “北平王垮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们必须在这边牵制朝廷的目光和实力。”   “再拖下去许琰就要休整好了。”   “到时候如果有西州全力支持,就要打成拉锯战了。”   “不行,得给神廷找点麻烦。”江枫自言自语起来。   回过神她看向叶瑾,“但是北平王必须付出点什么,你让他给我五万匹马,两百万斤铁矿。”   叶瑾:“……你能装的回来吗?”   江枫挥手,“只要有,我肯定能装的回来。”   “内河水道,海路,都行,”她道,“造船厂在改进海船,但是楼船高大,靠岸边近的话,也不是不能走。”   “我让五月跟着一起去。”   赵襄疑惑,“她有什么用?”   江枫精神抖擞,“她会兽语啊!你忘了?我在龙岛救了一批胖虎啊!”   “第一批水师将士,就选会凫水,或者水系的。”   “打仗暂时用不上它们,但是运输可以!”   叶瑾看了眼李清明,又看了眼余殊,“那水师将军呢?选谁?”   李清明面无表情盯着脚面。   余殊看着天花板。   江枫:“杨病己和薄怀杨行不行?回头问问她们意见?”   “也只能这样了。”   她一说完,余殊瞬间活了过来,“若攻朝廷,殊请为先锋。”   李清明:“?”   江枫:“……”   众人:“……”   无语了片刻,江枫道,“……可。”   余殊捏了捏拳头,笑的特别特别灿烂。   李清明看向明止,“我们现在就去安县可好?”   明止:“……好。”   看着她们离开,江枫走到余殊身边坐下。   余殊不动声色的往边上坐了坐。   她可是记得,江枫那句不假思索的手若柔荑的。   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下次连手都不能给她碰。   江枫无语极了,但是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你在东州这么多年,应该也对大海有所想法吧?”   江枫笑的和蔼可亲,“比如布局水师,准备几个水师将领,造船什么的?”   余殊一怔,眼睛不动声色的转了转,大脑急速运转起来,暂时没吭声。   江枫往她那边挪了挪,笑的更和蔼可亲了,“如果有的话,你推荐给我如何?”   “主公苦啊,主公揭不开锅了,”江枫又挪了挪,靠的更近了,“阿殊,你忍心我还得苦口婆心去劝杨病己她们转水军吗?”   她靠一点,余殊退一点,很快她就退到了沙发扶手处。   看着江枫虎视眈眈的眼神,余殊后仰道,“……主公你先离远一点。”   “哦,好的。”江枫直起腰。   余殊眼睛转了转,慢吞吞的道,“敢叫主公知道,我其实没有对水师有所想法,你知道的,龙不是水师能撼动的……”   “是吗?真的吗?”江枫还是有点妄想,她觉得余小殊可能会有,她要是能撸到,就不用再自己找了。   鬼知道河内没有个有用的水师呢。   余殊其实还真有,但是……   她已经掌军了,水师若是她故部,容易出问题。   所以……   余殊肯定的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主公,非殊不想帮,是真的帮不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满是真诚,江枫信了,“唉,人生啊。”   “苍梧有,”李清明突然从门外走来,“等回来我带你去找。”   余殊:“?”   江枫感动了,“清明你真好。”   虽然她不知道李清明说的到底什么水平,但是她为李清明的态度而感动。   这才是为主公分忧的好属下啊!   余殊:“……”   她想骂人。   李清明将眼罩递给许瑕,“她让我回来送眼罩。”   许瑕:“怎么在她这里?”   可惜的是,说完这两句话,李清明就像一阵风一样,转眼消失在门外。   江枫看向余殊,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仿佛会说话。   余殊嘴角抽了抽,掩饰般低下头,假装沉痛道,“不能为主公分忧,都是殊的不是。”   江枫安慰她,“没事,这跟你没关系,可能是你运气没有清明好吧。”   余殊假笑道,“可能吧。”   晦气.jpg   【作话】   呜呜呜鼻窦炎生不如死 第228章 风雨(始).   “多事之秋啊。”   江枫眼皮一掀, “有话直说。”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她们在下棋。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一身青衫,坏坏的勾起嘴角, “赵文景有麻烦了。”   江枫落子的手微顿, “?”   青衣女子笑眯眯的, 白皙漂亮的容颜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光,“长史不好当啊~~~”   她毫不掩饰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你猜御史台收到了多少长史府的弹劾?”   江枫看了她一会,放松了下来, 没好气道, “好歹是同僚,这么幸灾乐祸好吗?”   “同僚怎么了?”叶瑾一只手撑着下巴,“是我的问题吗?”   “是她一直在找我麻烦!”   “一天到晚防着我,多跟你说两句话,她能冷成冰渣子,”她道,“一天到晚以为统战部是她生死大敌, 呵, 要栽跟头了吧?”   江枫听的直翻白眼。   说的多好人一样, 你故意刺激她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你有没有提醒她?”江枫问道。   叶瑾不以为意,“我为什么提醒她?我又不是长史府的?”   “我是军情处, 军谋处, 是军祭酒, ”叶瑾信誓旦旦, 理直气壮, “不是你说军政不相干吗?”   “再说了, 让她认清现实有什么不好?省的她天天跟我打擂台。”   江枫:“……你不也打的挺开心的吗?”   叶瑾瞥了她一眼, 粗声道,“一想到有你这种家伙在看戏,我就一点都不开心。”   江枫嘴角微抽,不动声色的偷偷换了几个黑子,“你胡说什么?”   “我分明是不好处理,干脆当做看不见,”江枫换完子道,“我这叫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   叶瑾冷笑,“但我觉得你在暗爽呢。”   “你这就误会我了。”江枫一脸严肃。   冷哼了一声,叶瑾低头看棋,“堵不如疏。”   “你最好不要提醒她,这次你能按得下来,下次呢?”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统战部不是她的敌人,她的敌人在她下面,呵,”叶瑾眯了眯眼,看了眼江枫那边的棋子,“你见过哪个首辅天天盯着兵部怼的?明明是给她占便宜,她还觉得自己吃了亏!连这点事都整不明白,说她脑子不好有问题吗?”   江枫干咳了一声,“虽然但是,她可能只是单纯想怼你。”   “那还是她的问题,不顾大局,她还能有理,”女子竖眉,“江子归,你什么意思?”   江枫转了转眼睛,故意道,“可能需要提供一个她不需要顾忌大局的机会怼你?”   叶瑾啪啪啪的拍桌子,“江子归,你什么意思?!”   “这就心疼了?!”   “我就说我就说,”她啪啪啪连落三子,“姓赵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她仿佛在发泄怨气,“从小就这个鬼德行,长这么大了还没改。”   “咳,”江枫看向她身后,“文景你来了。”   叶瑾僵住了,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看着江枫的眼神渐渐狰狞。   江枫笑眯眯的撑着下巴,“啊呀,你还怕她啊?”   叶瑾怒意噌噌噌的上升,“她打我我又跑不了!”   江枫笑容微凝。   叶瑾回过神,“但是硬要跑好像也能跑。”   “她那么虚,还真不一定能跑的过我。”   江枫想起自己已经将龙给她了,心中微松,“知道打不过就不要招惹,怎么跟余殊一个狗德行。”   叶瑾:“是她招惹我!”   “我已经很克制了!”   “好了好了,你体谅一下,文景也是……”江枫说着说着觉得好像自己有点渣,转而道,“还是得提点她一下,不然她吃亏吃狠了,我怕她会出问题。”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就算我最后护着,她作为长史,被手下弹劾,还当着你们的面,估计能原地黑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她那么傲气,按叶瑾的说法,估计赵襄得大病一场,甚至一蹶不振。   叶瑾哦了一声,“好像也是,那家伙又傲又脆,温室里的花朵。”   “性格明明一点都不适合当首辅,还非要当,”叶瑾抱怨道,“没点自知之明。”   江枫瞥她,“那你当?”   叶瑾轻飘飘的落子,“不,我觉得军祭酒挺适合我的,一家独大,还没人干扰。”   “神特么一家独大……”江枫无语极了。   叶瑾似笑非笑,“你那两个将军什么脾气,你自己没数吗?”   “李清明看起来凶,其实捋顺毛很好说话,乖宝宝怪不着你喜欢,”她脑袋一歪,“那余殊滑不溜手,但是很聪明,不跟她为敌的情况下,她是个很让人愉快的同僚。”   她又嘲笑,“赵文景那边呢?”   “孟元直在干什么?许子圭在干什么?明止她压得住吗?”   江枫:“子圭还是很听她话的。”   “她谁都听!”   江枫已经在思考自己该怎么提醒赵襄了。   要隐晦一点,点明了的话,她自尊心会受不了。   毕竟,她知道叶瑾掌握情报,自己的所有情报都来自叶瑾。   大概有了思路,江枫收回眼神,质问道,“你刚刚趁我不注意,到底落了几个子?”   叶瑾针锋相对,“你刚刚趁我不注意,到底换了我几个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居然又扯平了。   江枫嘟囔,“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叶瑾扎心毫不手软,“一如既往的菜,菜还喜欢作弊,以为我不记得我的棋吗?”   江枫很伤心,趁机一把抹乱棋盘,“彼此彼此,你跟我练武的时候赖的皮比我只多不少。”   叶瑾:“那我现在没有赖皮!”   对视了片刻,江枫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现在不装了?”   “说的好像你信过一样……”叶瑾叹了口气,“不过你知道就好了,说出去我不会承认的。”   “请你记住,大庭广众之下喊我叶瑜,”她道,“在赵文景她们面前嘴瓢就算了,在外面你要是还敢乱喊,别怪我喊你小名。”   “你就没小名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叶瑾一颗一颗的收棋子,“所以让你不要乱喊。”   闹了一会,叶瑾撑着下巴问道,“你就让李清明这么杀下去?”   “估计等赵文景被吃亏之后,李清明就要紧随其后了!”   江枫:“不然呢?她就一个老师,这个火必须让她出完。”   她确实要尽量护着李清明,但是这次例外。   她要是拦着李清明报仇,以李清明现在的暴脾气,分分钟回忆从前,然后连她一起打。   “再说了,不是还有明止跟着吗”   “清明还是有数的,她也没枉杀,只杀了那些罄竹难书的,明止倒是抓了一罗串,狱里又要爆满了。”   江枫忍不住吐槽,“之前余殊天天催我扩大郡狱,理由一筐接一筐的。现在好了,明止直接让我再建个州狱,还指名要和科研部合作。”   “干脆明说跟科研部看齐好了。”   叶瑾:“的确有必要。”   江枫:“我没说没必要,只是……这大概就是在其位谋其政吧。”   卸任之后,余殊连提都没再提过郡狱的事情了,天天跟没事人一样,往军营里跑,一去就是一天。   叶瑾瞥她,“这就感慨了?以后有你更感慨的时候。”   江枫叹了口气,“清明性子单纯,你多看顾她一点。”   “我尽量,”叶瑾道,“你之前让我跟着她,不就是让她跟我刷好感度吗?”   江枫干咳了一声,“你恐怕刷不来。”   叶瑾和她太熟,她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口癖,她学了几乎九成九。   若是让余殊来了,估计要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不停的问。   赵文景也知道不少,但是她不屑于学。   李清明则和季余眠类似,都一样的自动过滤,听见了也当成没听见。   叶瑾和余殊则会学着用,余殊还喜欢问为什么,叶瑾则是理解了就直接用。   有段时间她说话都奇奇怪怪的,叶刺史觉得她是跟她学坏的,那段时间看见她就拿扫帚撵她。   叶瑾点了点头,“她性子确实特别,很难信人,但是忽略表象,她其实挺乖的。”   “之前蹲在我身边,不说话就打坐,我不喊她她就不理我,我喊她她就睁眼看我,居然还有点小可爱。”   “有的时候我故意做出拿镜子的姿势,她可能以为我要打给你,一转头就看见睁着眼睛看着我,打坐都不打了,特别可爱。”   “可惜我试了几次,她就不上当了,很可惜。”叶瑾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江枫:“……”您也不当人啊!   居然这么快就学会逗李清明了?!   不过……   “对吧对吧对吧???”江枫嘿嘿嘿,“清明超可爱!”   叶瑾看她这么兴奋,“……?”   江枫干咳了一声,冷静下来复述了一遍,“她确实挺可爱的。”   叶瑾睨了她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古怪,“你真准备和她决裂?”   江枫知道她说的是谁,干笑了两声,“还好吧,再说再说。”   叶瑾:“我就知道她那样不行,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的。”   江枫不说话。   叶瑾:“你做好挨打的准备吧。”   “她可不是有气自己受的人。”   江枫很光棍,“打就打呗,等我把帝国打下来,想咋地都行。”   她背后,停在树干上晒太阳的某银白球体微微转了转。   “真渣啊。”叶瑾长叹。   江枫脸色沉静,“趁着还没更进一步,及时止损,对她对我都好。”   “而且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爱,”江枫在叶瑾面前,完全不用隐藏,毫不犹豫的道,“她从小到大就认我一个。”   “自闭的很,”江枫道,“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   “她封闭自己封闭的太狠了,把自己关在孤岛上,我是唯一的通道,”江枫自嘲,“我何德何能?万一以后出了问题,她怎么过?”   “你可以换个温和点的方法?”   江枫咧了咧嘴,“你太高估我了,我怕还没能教好她,就忍不住跟她滚到一起了。”   某银白的球悄悄转了转,这好像不是她一个球该听的话。   叶瑾笑容微僵,白皙的脸颊略略有点尴尬,滞了片刻才道,“你倒是不客气。”   江枫痛心疾首,“我二十五了叶瑾!我该有对象了!!”   叶瑾冷酷的哦了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刚准备说什么,叶瑾便转了转眼睛,问道,“余殊呢?”   “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很防着你?”   “我以为按你的性格,河内回来之后,应该能跟她突飞猛进,不说情比李清明,也得比得上子圭吧?”   “怎么觉得她反而更防着你了?”   江枫嘴角扯了扯,“别提她了,她脾气比你还奇特。”   “愿闻其详,”叶瑾精神了起来,“我对她还挺好奇的。”   江枫:“你不都看出来了吗?没什么好说的。”   叶瑾不满意的敲桌子,“那你们去河内都发生了什么?”   “就看了看笔记,打了个崇德,没了。”她肉眼可见的敷衍。   叶瑾:“是吗?你去她家了?那见到她家那俩治国了吗?”   “当然见到了,”江枫想到还觉得好笑,“年纪有点小,余灵还好,余尚……”   她有点幸灾乐祸,“以后百分百会坑余殊,到时候她能被余尚气死,哈哈哈……”   “怎么说?”   江枫整理了一下语言,叙述了起来。   银白小球听着听着就有点出神,没想到江枫讲故事还蛮有一套的。   叶瑾陷入了沉思,“她没有想推荐给你的意思吗?”   “没有。”江枫又垮下了脸。   叶瑾忍不住笑了出来,“怪不着。”   “你也有今天啊,”叶瑾舒爽的吐了口气,“不错,继续保持。”   以前江枫可是无往而不利,赵文景那种家伙都被她气的死去活来,不知道她怎么忽悠的,居然让赵文景放弃朝廷,死活要跟她。   江枫黑着脸,“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又不是金子,谁都喜欢我?”   “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就是和我不对付,”江枫黑着脸拍桌子,“好了你收敛一点!”   “而且我觉得阿殊还是很喜欢我的,要是没有代侯的事情的话。”   叶瑾撇嘴,“自恋吧。”   她指着竹林道,“她那种性格,要是能喜欢你,我去生啃竹子你信不信?”   江枫面无表情,“我都可以喜欢狗了,你啃一下竹子怎么了?”   叶瑾愣了一下,居然没听懂她的意思,“你说的那滚滚,之前有探子在南安发现了,但是好像不太好养的样子。”   江枫眼神闪过精光,“好养的我还不养呢!我借人给你,你把它们带回来!”   前世的夙愿,今生得偿。   叶瑾随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终于正色,“苍梧太守尚实,玉林太守丁骄,大司农谢心,与顾子明互通,背逆南州,军情处已经掌握切实证据,可令中尉府现在就拿人。”   江枫:“意料之中,首辅怎么可能不策反一两个。”   她神情淡定,“顾子明天天忍受文景的冷脸,没有足够的利益哪能让她死活留在南州?我就让她们当郡守,看,炸出来了吧?”   顿了顿,江枫道,“现在郡守没有兵权,顾子明想要她们做什么?”   “哦,攻讦文景,有他们一份功劳吧?”   叶瑾点头,“他们还准备烧南安武库,隋仓。”   “大概在你答应首辅条件,奔赴战场之后。”   江枫若有所思,“还有其他人吗?”   “应该有几个人看出来了,”叶瑾也捉摸不定,“那些老狐狸,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   “有可能在观望,如果你打赢了,他们可能会一脸沉痛的找你告状,”她撑着下巴,沉静了下来,白皙单薄的眼皮半耸拉着,“如果你输了,估计……”   江枫:“输个屁,除非他们现在就用国力碾压我,不然别想赢。”   李清明余殊且不提,薄怀杨和杨病己都被挖来了,朝廷用屁打?   蓝田侯那菜狗,薄怀杨杨病己她都比不上,说不定还不如许琮。   叶瑾思忖了一会,“迟则生变,我们不能拖了。”   “这次起码要拿下中州一郡,北州就算有我们拉着,也撑不了多久了,北平王自寻死路。”   “东州情况不对劲,我们最好快点。”   江枫心中咯噔了一下,“东州怎么了?”   “不是御龙山在摆烂吗?”   叶瑾摇头,“御龙山好像准备扶一个诸侯起来,现在东州也冒出了不少人物,还有一个自称是前镇东的二侄女,还真拉了一票人马。”   “这倒是可以和余殊说一说。”江枫笑了起来。   “她故部也趁机混了个名头,”叶瑾表情有些奇怪,“她手下能人不少,整一大型人才库,也不知道她怎么收集的,说真的我觉得她真的能自己单干,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把她撸干?”   “有没有擅长水师的?”江枫问道。   叶瑾:“我不知道,她治军外宽内紧,跟李清明有一拼,但是比李清明会做人多了,我的人很难混进去。”   江枫思考了一会,“那就不管她了。”   “她想说自己会说的。”   “她防我防的厉害,”江枫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但是不需要担心她,她不会背叛的。”   叶瑾看了她一会,有点纳闷,“你就这么相信她?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什么都瞒着你,你还信她?”   “她上次还拦着你杀小皇帝!”   江枫瞥了她一眼,“她还救过我的命。”   “如果不是她挡那一下,很难说我会不会留在皇陵。”   “哦?我听说是有人帮她找她小姨来着?”   江枫一怔,不动声色的看向叶瑾,“你怎么知道?”   叶瑾冷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虽是武将,但是心机深沉的厉害,很会伪装,”叶瑾本来是不担心的,但是江枫这么为余殊说话,她反而担心了起来,“我担心你盲目信任她,会被她骗。”   “你没遇到过她这种类型的人,如果被骗,会死的很惨。”   她的话,江枫都是听的,她思考了一会,“她不会的。”   叶瑾:“建议不要太重视她,李清明很安全,你完全可以将重视放在李清明身上。”   “她虽然率直,但是人很聪明,并非听不进话,若不是你把她丢出去四年,现在她说不定已经能独当一方了。”   “醒醒,清明之前就独当一面了。”江枫收回思绪,提醒道。   叶瑾正色,“我不是记恨余殊,我父亲说过,对于危险且无法掌控的人,永远要心存两分提防。”   “我问你,你能自信掌握住她吗?”   江枫缄默。   “她有表现出完全信任你吗?”   叶瑾沉声道,“她不仅没有,还对你千防万防,看不出丝毫信任。”   “这样的人,你却像鬼迷心窍一样,非要相信她,你让我怎么放心?”   “我会试着查查她的旧部的,说不定会给你惊喜。”   江枫想反驳,但一时居然没想到该怎么反驳。   不是的。   余殊不是这样。   憋了一会,江枫冷静下来,“你也少看戏,没事和她们聊聊。”   “都是同僚,余殊还是很好说话的。”   叶瑾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自顾自道,“你也犯了跟我之前一样的错误。”   “不要拿她跟清明比。”   “这世上能像清明这样毫无保留的人万不存一,”江枫道,“可遇不可求。”   “余殊已经是水准线上了,不信你自己拿她跟其他人比一比。”   叶瑾捏起下巴,还真思考了起来。   江枫又转了转自己神奇的脑回路,“你不会吃醋了吧?”   叶瑾:“?”   “吃什么醋?”   江枫试探着道,“余殊?清明?”   叶瑾脸色冷淡了起来,“她们还没赵文景威胁大。”   “好了,你去提醒赵文景吧,省的她到时候要死要活,还得找我麻烦。”   *   “卑职见过使君!”   “免礼。”   “文景。”   午后阳光暖熏熏的,赵文景这里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走进去看见他们在排队汇报郡务县务。   两边也坐了各一排文书,正在聚精会神的记录着什么。   原来是各地守官派来的上计吏,报告县里郡里的耕种治安等情况,还有税收。   这本该是年前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各地县守都没满,所以这次是补的。   赵襄手里拿着笔,一边凝神听,偶尔记上什么。   看见江枫,赵襄极为意外,“什么事?”   看见江枫的表情,赵襄将手中笔搁下,示意众人暂且出去。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想给季黯请封。”   赵襄拧眉,“意料之中,我没意见。”   她说完又看了过来,明显觉得江枫不是为了这件事。   江枫又咳了一声,“我想给江末请封,让她继承远宁侯的侯位,单独支棱出去。”   赵襄这次思考的稍微久了点,“不容易,但是也不难。”   虽然冬日已过,她穿的还是有些多,此时她半偎在案后,一直挺直的腰脊松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才淡淡道,“有事说事,我没空骂你。”   江枫:“……”   看了看她青黑的眼圈,江枫忍不住道,“元直呢?上计事繁且杂,你不能一个人扛啊。”   赵襄淡淡道,“第一次上计,我要自己了解一下各郡县情况。”   “当然,你要是愿意让叶瑜把她的情报分我一点,感激不尽。”她语气讥讽,“元直去吃饭了,你要找她左转不送。”   说完她再次挺直腰板,准备继续。   江枫堵在了她面前。   赵襄抬头,没好气的道,“我今天很忙,你有话就快说。”   江枫翻了翻,端出了几盘清淡的菜和粥,“先吃饭,不急。”   赵襄拧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枫:“?”   神特么非奸即盗。   赵襄:“到底什么事?”   她肩膀有些清瘦,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胳膊细的厉害。   短短几日不见,她体质好像又下滑了。   上计确实太累了。   江枫:“回去就让她把情报送来给你,你让元直回来跟你一起,真累坏了我会心疼。”   “龙给你了,你别真当宠物养,药浴泡了没?难道要我监督你吗?”   “要不要我帮你泡?”   赵襄:“?”   调戏她?   想死吗?   她脸都黑了,猛地卷起袖子,阴森森的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可是知道江枫癖好的。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拳头,江枫无语了片刻,“我在提醒你!你往哪想呢?”   她挥开赵襄的拳头,“花拳绣腿,你歇歇吧。”   “苏奇想当长史。”先拿苏奇挡刀开篇,阿门。   赵襄眼皮一掀,“就她?”   她狐疑的看向江枫,“你不会觉得她比我适合吧?”   她眼中甚至都没有生气,反而像看奇行种一样看着江枫。   江枫没好气的道,“怎么可能。”   “刘阔也想当。”   赵襄没什么反应,“哦。”   “尚实也想当。”   赵襄微微皱眉。   “谢心也想当。”江枫自顾自的道。   “你什么意思?”赵襄终于集中了精神。   江枫终于停下,“你问问你老师就知道了。”   “你跟他那么久,应该不至于不懂吧?”   说完江枫就端起粥,“亲爱的襄襄,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赵襄还在发楞,然后果然被她恶心到了。   见她举起铜灯,江枫就知道她明白了。   提醒还是该提醒的,赵襄不是那种需要恶果提醒才能点醒的人。   君子不重则不威,如果真让她毫无准备都没有,长史的威严扫地,江枫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现在的赵襄说是首辅,其实与丞相无异。   今天他们敢攻讦丞相,明天她这个主公就能逃得了吗?   站在门外,江枫在所有人上计吏的眼下,肉麻的朝里面喊道,“襄襄,主公永远支持你!”   屋里飞出一个铜灯。   江枫这才迎着阳光,脚步轻快,出府。   *   北营校场。   这里是捧日军的营地。   因为初建的问题,没有青冥校场那么大。   但是设施却更先进……   路灯,自动排水沟,还有……   “好家伙,负重地板都搞出来了?”   余殊这是把科研部贿赂成什么样了?   江枫看向点将台。   烈日炎炎,红甲将士们站在烈日下练习技击,挥汗如雨。   嘶哑疲惫的喊声不停歇,充斥了整个校场。   而整个校场地板上,是土黄色的石板。   江枫踩上去,感觉自己的身体起码重了一半。   她忍不住抬头。   烈日下,点将台上,银甲女子扶剑而立,一动不动。   她身侧数个高阶军官,亦是陪同肃立,与台下激烈的训练相比,竟有一股巍峨如山的气势。   江枫抬头看了看太阳,快到午时了,应该快就午食了。   余殊在台上站了半天?   她倒是把身先士卒,以身作则的技能点点满了。   虽然早就猜到,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江枫还是不由有些感慨。   女子身着银甲,内衬红衣,身姿笔直如松,漂亮的大眼睛严肃的看着台下。   她目光每一次转动,被她注视的那一片,喊杀声都会陡然激烈一些,仿佛她的注视本身就带有力量一样。   她看见江枫了。   但是她没理。   江枫也没意外,思考了一会,回头道,“命少史府搬些瓜果冰镇起来,将士们苦练如此,午食之后吃些瓜果也好消暑。”   这种天气,对赵襄来说还得穿夹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与酷暑无异了。   江枫适应了重力,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着脚下的土黄色地板,她心情有些复杂。   叶瑾问她是否能掌握余殊,她当然掌握不住了。   瞧她这机灵的。   江枫都还没想到更新军中训练设施,她已经提前做到了。   她的资源相比江枫差的多,很多江枫一句话的事情,她需要做很多才能成功。   科研部江枫一句话就能吩咐,余殊就要忽悠讨好,还得正好有人愿意帮她研究。   聪明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路自己也能强行走出路来。   比如余殊。   她本来留中军,是给自己留的底牌。   但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她以后的中军必然很难上战场,养尊处优,她自己也分身乏术,没法像余殊这样一心对着军中,介时中军与其他各军的战斗力,恐怕会渐渐拉开差距。   她要不要干脆将中军分出去,直接拉羽林军捧日军作为中军用?   这样余殊就是她的中军将领了?   但是她们日后必然会统战一方,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甚至几年,她就相当于没有中军。   这样恐怕也不行。   听到脚步声,江枫回过神,抬头就看见女子大大的笑脸。   汗珠顺着鬓角流下,纤长的脖颈细汗密布,修长的身姿矫健而有力,即使如此烈日之下,她依旧白皙的惊人。   她脱下头盔背在身后,微微弯腰,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笑的特别灿烂。   “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作话】 第229章 大梦似我.   不知为什么, 余殊总是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江枫也笑眯眯了起来,“那你猜猜, 我找你有什么事?”   余殊装模作样的捏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没一会她漂亮的大眼睛就弯了起来, “我知道了!”   “主公肯定是心疼殊日子过的太苦了,所以来给殊送军费来了!”   她凑近脸,大眼睛眨啊眨,“我猜的对不对?”   江枫哭笑不得, “你花了多少钱?”   她跺了跺脚, “都开始哭穷了。”   余殊立刻掰手指,“其实学者没花什么钱,季黯脾气超好的,她看见是我,随便抽了点空,哗哗哗就算好了。”   “但是规矩不能坏,我还是给了钱的, ”她说的时候, 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江枫, 生怕江枫怪她坑季黯,“但是材料特别贵。”   “我要铺这么大, 所以确实花了很多钱, ”她转了转眼睛, “再后来就是些人工费了, 科研部学者太忙了, 我请了个野生学者工作, 倒没花什么钱……”   江枫就知道她在这儿等着自己, 但是……   “可以。”   “你做的非常好,”她毫不吝啬夸奖,“学者的能力我从未隐藏过,大家都知道,你是第一个主动发散思维,主动找她们的。”   其他人多少还等着她去喂,唯有余殊自己鬼精鬼精的偷偷安排了起来。   文人且不论,李清明这个枢密使跟余殊相比,确实有点……迟钝了。   她看着女子的眼睛,“阿殊,你真的很好。”   余殊没料到她会这么认真,虽然背对着手下,她还是不自禁脸红了红,强自镇定道,“多谢主公夸奖,殊也只是因缘际会而已。”   她走向江枫,“主公难得来我这里,不如去帐中坐坐。”   说着,她已经伸手引路。   江枫自无不从。   余殊边走边道,“现在科研部人少,日后人多了,为了保密,我觉得需要做军民分离,将研究军械的学者与其他学者分开。”   她很认真的道,“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主公。”   “并非我为统战部谋福利,只是科研部龙蛇混杂,有些事情无法保密,恐怕……”   江枫:“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人少,可以暂且这么用着。”   余殊趁机建议道,“我的这些想法,请主公推广到其他军中,别看只是区区重力,实则对军容军纪影响都很大,训练效果事半功倍。”   江枫不由自主看了她一会。   余殊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眼睛动了动,忍不住小声道,“你看什么?”   江枫叹了口气,“早点立功,我要给你升官。”   总有那么些人,让人迫切想给她升官,不升官感觉对不起她。   江枫还准备自己回去提醒李清明,让她吩咐下去的。   却没想到余殊已经率先提出了,她没有丝毫想藏私的意思。   虽然这东西只要被看见,就必然会显露,但是……   江枫却忍不住想,如果统战部交给余殊,她一定可靠极了。   叶瑾到底是文人,虽然擅长战略,但是到底不曾深入军中,不懂练兵不懂军心……   清明虽然优秀,也确实很有成长空间,但是统筹全局,有点难为她了。   她最适合的是率一部死忠的军队专心护卫她。   有余殊做对比,真的太……江枫都想叹气。   到底是李清明太差,还是余殊太优秀了呢?   江枫一瞬间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全部按捺了下来。   余殊不知道江枫在想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被认可的小愉悦,“这多不好意思……”   她眼睛弯弯的,“对了,我还想给主公一个惊喜。”   “那个学者她说她会制一种便宜又好用的箭矢,”余殊低着头跟在江枫身边,一边走路一边低声道,“我给了她一些材料和钱,让她试制,如果真的能做出来,就准备将她推荐给科研部……”   “正好你来了,你要不要看看她?她说她想见你……”   她靠近的时候,就不会喊主公。   江枫疑惑,“见我?”   余殊:“对,其实就是上次我们在图书馆门口看见的那个女人。”   余殊伸出两根手指,“两个眼睛不同色的那个。”   “我感觉她脑子有些直,”余殊低声叙述自己的感觉,“我猜她可能是想趁机推荐她的朋友,所以执意想见你。”   江枫:“她朋友?那个她身边的读书人?”   余殊点头,“应该是那个人,我查了一下,她叫温筠,身家青白,家住南安,带着幼妹,似乎想当图书管理员。”   江枫知道,余殊手下有不少能人,甚至包括中尉府都不会隐瞒她,会给她提供消息。   她所有的手下里,能跟余殊比消息灵通度的,大概只有叶瑾了。   江枫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余殊有些意外。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右将军,一个图书管理员你自己随手就能安排了,还用问我?”   余殊很开心,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道,“我不是右将军,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番号将军。”   江枫有点好笑,“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最近事多得很,等她做出来你再带她来见我吧。”   那几个太守,没有任命就罢了,任命了再想收拾,可并不容易。   至少,得注意影响。   在他们没有真正露出把柄之前,江枫不能随意撸她们,否则会人心浮动,这在目前的魔土是不被允许的。   这时候,就考验江枫的挖坑能力了。   余殊眨了眨眼,“好,我知道了。”   她撩起帐帘,“主公,请。”   待江枫坐下,她笑的特别漂亮,“主公,这是我的副将,孟芮,上次你应该见过。”   孟芮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十分精神,穿着捧日制式的红色衣甲,干脆利落的单膝下跪。   “末将见过君侯。”   余殊纠正,“是主公。”   孟芮从善如流,“末将见过主公。”   江枫不自禁看了眼余殊,笑着走下来,扶起孟芮赞叹道,“真虎狼之将,吾之幸也。”   余殊又介绍其他人,“她们是我的校尉,个个勇武有谋,经验丰富,这个是陈旎……”   有孟芮的例子在,陈旎很干脆的单膝下跪,“末将见过主公!”   “好,好……”江枫一个个扶起。   眨眼余殊身边的人便介绍了大半,她笑道,“剩下的都是主公认识的,便不用我介绍了吧?”   剩下几人利落下跪,“末将见过主公!”   江枫看去,认出她们都是自己宣武军的将领。   当初羽林和捧日成军,都有她派去混合的宣武军。   放眼看去,江枫发现她们神色从容,很精神的样子,眼中也没什么怨望,十分平和,看来在捧日军过的非常不错。   江枫笑道,“好了,都起来吧,我的脾气你们都知道,不讲究这些没用的东西。”   “见过便是我的人了,”她笑着拉起余殊的手,“阿殊乃我肱骨,尔等跟随她便是跟随我,勿需多虑。”   “我永远支持你们。”   余殊笑着调侃道,“现在你们放心了吧?”   她看向江枫,“她们一直觉得我在吃亏,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我怎么说都不听。”   江枫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闻言抬起头看向她们,笑着问道,“那现在放心了吗?”   底下自然是一片放心。   随着饭菜端进来,江枫发现她们伙食很是平常,标准的一荤一素一汤。   看着江枫盯着饭菜,余殊解释道,“口腹之欲可以回家享受,钱要用在刀刃上。”   她知道江枫的性格,所以根本没解释饭菜简单的问题。   江枫瞅着那脸大的盆子,“吃得饱吗?”   武者很能吃的。   余殊眼珠一转,“饭菜本来就很难吃饱,离陨果倒是可以,主公……”   她一张口,江枫就知道她的意思,“知道了,给你加份额。”   余殊这次是真的惊喜,当即喜笑颜开,“多谢主公!”   吃饭没说话,很快吃完,余殊道,“主公,捧日军的郎卫选好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江枫才想起来这码事,“好。”   然后,她见到了四个年轻人。   两男两女,一半出自捧日军一半出自宣武军,非常对称。   江枫不自禁瞥了余殊一眼,您就是端水大师?   余殊回视她,“你别一个人到处跑了,记得带上人。”   江枫嘴角扯了扯,“我尽量。”   军官们陆续离开,该客气的刚刚已经客气完了,余殊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离开,又等人收拾完碗筷,才问道,“说吧,找我干嘛?”   她没了刚刚的客气,显得真实了许多,“我才不信你没事跑来找我。”   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江枫不动声色道,“什么叫没事不能来找你?”   “我还真是没事才来找你玩的。”   余殊不问,她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了。   还不是被叶瑾说的太郁闷了,想找余殊排解一下。   而且她也挺想找余殊分析分析形势的。   余殊眼光敏锐,精的跟鬼一样,最主要的是……   跟她说话比较容易开心。   余殊嘴甜,确信!   狐疑的看了江枫一眼,余殊嘀咕道,“可是我没空陪你玩,我下午还要练兵。”   她道,“快要开战了,但是宣武军和捧日军的训练不一样,我要尽快将她们的情况摸清楚,拉平差距,让她们听懂我的指令,习惯我的作战方式……”   她嘀嘀咕咕一大堆,最后道,“等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好不好?”   江枫:“……”   因为工作而拒绝和主公交流,你还真是个小奇葩,余小殊。   看着江枫的表情,余殊很为难,“那,要不我们打一架,打一架我就听你说。”   江枫眉心一跳,“打一架?”   余殊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是啊,我现在巅峰了。”   “我想知道,我跟你的差距到底在哪?”她说的很诚恳的样子,“主公,你会满足我的愿望吧?主公~”   江枫陷入沉思。   不行,她不想打。   她是无属性,不动剑的话,她打余殊肯定吃亏。   动剑的话,只要余殊挨到,就不是小伤。   这样的话,她几乎肯定要吃亏。   不行,她不干。   “这就不必了,主公现在比较忙,恐怕没这个时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她非常干脆站起身,“晚上记得留门,到时候我再找你,你继续忙吧。”   余殊:“?”   说着江枫已经快步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眸笑道,“阿殊努力工作,我很欣慰,加油。”   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帐外。   帐外阳光斜斜照进帐中,红衣女子看着帐外,脸上的错愕渐渐收起。   过了一会,她低声轻笑,“这恐怕由不得你。”   *   是夜,江府小院。   星月高垂,凉风习习,正是夏初,十分舒爽。   江枫坐在石桌旁看书,听见脚步声才抬头,“洗完了?”   余殊擦着头发,“嗯,我挺快的。”   “你居然真来了,”她语气熟稔又调侃,擦着头发坐在江枫旁边,伸头问道,“看的什么?”   她离的近,江枫闻到一股清浅的香气,“你用的什么,好香。”   余殊抬起头,不以为意的继续擦头发,“南阳一家香坊的,你喜欢吗?我买了很多,可以分你一点。”   江枫摇头,“我喜欢闻,不喜欢用。”   余殊疑惑了一下,居然一瞬间没捋清江枫的思路。   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思考,将布巾收起,蒸干了头发,她咬着发带一边束发,一边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史书,还能是什么?”江枫将书随手放在桌案上,“梁书,我最讨厌的一个朝代,没有之一。”   “全是悲剧,”江枫道,“每次看着看着就想扔,所以到现在都没看完。”   余殊回想了一下,想起梁帝的德行,她充分赞同,“那确实。”   她补充道,“梁末最恶心,你看了应该会生气。”   高祖跟梁末帝相比,都是个忠贞善良的皇帝了。   江枫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想看了,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不是你有笔记,我都不想看了。”她愤愤不平,“圣人之前,文道不昌,武道也不昌,若是武道昌盛,区区无能之帝,岂敢……”   剩下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将书合起,“算了,不提这个了。”   “你洗的还挺快的,”江枫道,“不用赶,反正我也不急。”   余殊的长发黑亮而柔顺,红色的绸带简单的将其束起,随后被她甩在脑后,衬的她脖颈的肌肤越发细腻白皙。   余殊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板着脸,“主公,你如果是来看我美色的,那么可以走了。”   江枫回过神,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好看的人那么多,我非要来看你?”   余殊瞥她,“那你别看我脖子,我不舒服。”   江枫:“我明明看的是你发带,但是你皮肤太白了。”   “又用红色发带,”江枫理直气壮的样子,“所以衬的你脖子特别显眼,我这才看了两眼。”   余殊神色幽幽的,“说这么多,不还是看我脖子?”   江枫呼吸一滞,发现好像还真是,“算了,不提这个。”   余殊嗤了一声,放松的两手撑在桌上,“要不要我给你倒杯茶,慢慢说?”   月光柔和,凉风习习,看着余殊随意的眼神,气氛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初河内在她家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枫居然心头居然涌上了一点愉悦。   江枫从空间里拿出杯子,然后招了水,“不必这么麻烦,你热一下就行了。”   余殊看了看她的手腕,又看了眼桌上精美的瓷杯,陷入了沉思。   “你出门还带着杯子?”她忍不住道,“你至于吗?”   江枫一脸无辜,“这不是有你吗?”   “我想着只要带着你,我就有热水,所以我带了一套杯碗呢!”她又拿出已经开封的茶包,“快点,泡茶还要时间的。”   余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余小殊,我还提供水了呢!”   看了她半天,余殊才被她催促慢吞吞的热了水,抱怨道,“你越来越过分了,江枫。”   江枫:“少来,你使我当水龙头的时候,怎么不抱怨我过分?”   “什么是水龙头?”   “自来水。”   “什么是自来水。”   江枫:“……”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余小殊?”   余殊看着她,不说话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好了好了,就是额……淡水分到家家户户,大概吧。”   “反正现在做不到。”   余殊这才收回眼神。   江枫泡好茶,递给她一杯,刚坐下来,忽然听见女子幽幽的嗓音。   她道,“江枫,我有的时候觉得,你不是大陆的人。”   她说的突兀,江枫听的悚然一惊。   看着她陡然僵直的手指,余殊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异样,“我说对了吗?”   “关你屁事。”江枫条件反射的道。   江枫是真的被吓到了,心有余悸,小心脏砰砰跳。   第一次有人说她不是本地人,就连季余眠都从未怀疑过,她真的被吓到了。   余殊看着她,眼神有些审视,又带着些复杂,“江枫,你真的很奇怪,哪哪都奇怪。”   “以前我就这么觉得,离你近了,便更这么觉得了。”   江枫捂了捂小心脏,勉强压下情绪,“胡说什么,我是江枫,远宁侯嫡系,还不是大陆人?”   “那我是哪里人?”   “天上人吗?”   “说话动动脑子行不行?”   她自信余殊绝对猜不到她来自何方。   余殊轻轻一笑,低头抿了口热茶,“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么有恃无恐,自然是有把握是我猜不到的地方。”   “我只是没想到我随口一问,居然是真的……”她有些自嘲,自言自语,“是啊,你不是大陆人,又能是哪里的人呢?”   “极北之地冰天雪地,无人能生存,西州之西荒漠连野,生命绝处,”余殊自言自语,“你总不能是海上来的吧?”   “而且你还有妹妹……”她眼神有些困惑,“所以我想不通。”   江枫敲了敲桌子,“余殊,你魔怔了。”   余殊回过神,抬起头看着江枫,“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很好奇,很好奇。”   “九年制义务教育是什么?”她看着江枫,眼神探寻,“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又是谁?”   “历史上从未有过这些人,”余殊笃定的道,“楚王是谁?我自问看的书不少,也未曾见过’楚‘这种国号,甚至连封号都没有。”   “你是怎么随口说出来的?”   “你好像有未知的知识,”她顿了顿,“很浑厚,很博大的那种,因为很多话你是脱口而出的。”   江枫脸色真的变了。   余殊:“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过,我派人来南州调查过你。”   “她当时离你蛮近的,”顿了顿,余殊慢吞吞的道,“而且你那时候喜欢在纸上乱写,写完又不烧……”   “你好自信,”她下意识感慨了一句,“都被她送回来给我看了。”   她回忆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诚信友善爱国敬业……是你的愿望吗?或是其他什么?”   江枫嘴角抽了抽,很明确的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余殊撑着额头,闻言轻轻的笑道,“那就算了。”   她眼眸含笑,若有深意,“我好像又逾越了呢~主公~”   她轻飘飘的语气让江枫血压疯狂拉升。   月光下,红衣女子依旧带着些刚出浴的热气,漂亮白皙的脸颊清朗如月华,夺目至极。   “呵呵,”江枫皮笑肉不笑,“我看你是有恃无恐。”   余殊只是笑,“也许吧。”   “你也没有遮掩,不是吗?”她笑的特别好看,“这说明你有足够的把握,就算我们知道,对你也没有任何威胁。”   江枫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恢复了过来,“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嗓音清润,温柔的带着些蛊惑。   红衣女子容颜绝伦,月光下柔美如月华,那双妩媚漂亮的眼睛,却有种能看透一切的清澈。   江枫听的呼吸都滞住了,神情有些恍惚,好一会才回过神,“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咬着牙,“余小殊,你再用这种声音蛊惑我,我就翻脸了!”   这臭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还用美人计!   但是……江枫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余殊的脑子真的太超纲了。   虽然江枫与她认识不算久,但是她确实是唯一一个让江枫感受到压力的存在。   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压力。   她平日里表现的人畜无害,一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那些轻飘飘的试探,细腻至极的观察,夹杂在柔软中的尖锐,一切又一切,都让人难以招架。   江枫突然后悔了。   她后悔过于靠近余殊了。   她确实该离余殊远点的。   她是真没想到,余殊居然这么敏锐。   不,她没想到之前余殊就调查她了。   这女人有毒。   余殊拒不承认,“谁蛊惑你了?江子归,饭能乱吃,话不能连说。”   她低下头抿了一口热茶,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轻轻笑道,“我会自己寻找答案的。”   她看着江枫,似笑非笑的,语气也轻飘飘的,眼中有种不加掩饰的自信从容。   她真的漂亮极了,尤其是这样的时候,清朗若月华,自信若松柏,有种难言的透彻,视世事无所凝滞。   “主公?主公?”白皙的手掌在眼前挥舞。   她笑容有些轻佻,不掩饰的嘲弄,“殊是不是特别好看?”   “你三番两次看殊看呆呢~”她端起茶,朝江枫挤了挤眼,调笑之意溢于言表。   江枫却看清她眼底的冷意,还有,警告。   她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道,“余殊,你很喜欢牵着别人鼻子走吗?”   余殊挑眉。   江枫:“别招惹我,别多管我的事,不然别怪我狠心。”   杯子搁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在月色下传了很远。   “哦?”   余殊的眉眼已然侵到眼前,她笑的张扬肆意,“主公待如何?”   “杀了我吗?”   江枫被她挑着下巴,眼前便是她的眉眼。   离得太近,江枫此时才发现,余殊的眉眼居然这般勾人,多情而潋滟,让人不自禁想亲吻她。   江枫冷下了眼眉,声音也冰冷了起来,“余殊,你越来越放肆了。”   余殊却笑的愈发张扬,“我就是如此,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她笑的嘲讽,“四下无人,主公还以为我像白天那样,俯首帖耳,温顺可欺?”   江枫很想骂人,“你何时温顺过?”   余殊漂亮的眼睛因微眯而显得狭长起来,也显得十分危险,“我还不够温顺吗?”   “你怎么欺负我,我都没反抗你,只是想离你远点而已。”   “江枫,”她语气微微低下,“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对,我就是想触碰你底线,”她漆黑的眼眸凌厉而张扬,“我就是想挖出你的秘密,你准备怎么狠心?”   “杀了我吗?”   江枫拧眉,恼意在心间积聚,“是又如何?”   余殊忽然笑了起来,“江枫,你确实狠心。”   “你竟然能说出口。”   江枫看着她的表情,眼神微闪。   余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准备坐回去,却不想江枫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自己腿上。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余殊,你礼貌吗?”   余殊身体陡然绷紧,漆黑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江枫,你别惹我生气。”   江枫:“你勾我下巴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会生气?嗯?”   她慢条斯理的捏了捏女子的下巴,手感细腻软滑,让人爱不释手。   “你招惹我就可以,”江枫道,“我招惹你就不行?”   “余殊,你不觉得你很双标吗?”   “哦,双标就是双重标准。”江枫怕她不懂,还贴心的给她解释。   “江。枫。”红衣女子眉眼清绝,精致的就像艺术品,嗓音却阴冷的快掉冰渣子了。   江枫却更胆大了,将她整个人抱在腿上,揽着她的腰肢道,“我问你一点问题,你就左躲右躲,不许我有丝毫深入,你呢?”   “你试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嘲笑,“你还有脸说我狠心?”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她质问道,“就凭你藏藏捏捏,碰你一下就跑的比狗还快?”   余殊的脸都是青的,“我再说一次,放手。”   江枫:“你不会自己动手吗?非要让我放?我就不放!”   余殊悍然出手。   半晌,江枫将她按在桌上,调笑道,“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吗?”   “反正最后都是这种结果,”她笑,“你看,我抱着你,和,我压着你,有什么区别吗?”   “接触面积更大哦~”   余殊被她嘲讽的肺都要炸了,“恐怕,不止。”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腰肯定青了。   余殊将她抵在桌角,冷笑道,“舒服吗?接触面积大吗?”   “还有种情况叫做,我,压着,你,江枫,人不要太自信。”   江枫看了她一会,突然一笑,“那也行吧。”   “阿殊腰肢真软,”她笑的很自然,是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抱起来很香。”   余殊血压瞬间拉高,狠狠的一膝盖顶在她小腹,声音阴恻恻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吗?”   江枫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却又不愿意认输,趁着余殊不注意,咬了口她的耳垂,“阿殊真白~”   余殊额头青筋疯狂跳动,掐住她的脖子,“江子归,你是不是想死?!”   江枫笑呵呵的,“哦?你就这点能耐?”   “想让你失去理智,只需要舔你一下?”   余殊快气疯了,手掐的更紧了,“江枫,你给我适可而止!”   江枫抓住机会,反手将她压了回去。   将女子手腕扣紧按在桌上,江枫轻轻吐了口气。疼的。   她轻轻蹭了蹭女子细腻的脸颊,笑着道,“现在呢?”   “你奈我何?”   “还想找我切磋?”江枫笑的嘲讽,“一升阶就想造反,说的就是你啊。”   “想揍我?”她轻轻的吻了吻女子眼角,“来啊,给你机会。”   余殊眼睛都气红了。   江枫欣赏着她的表情。   不得不说,余殊生的确实出色极了。   即使她明显气的要死,都漂亮的让人想轻薄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唔,余殊的话,江枫确实愿意。   所以……   她低下头,狠狠轻薄了女子。   每轻薄一次,她都要嘲讽的问一句’你奈我何‘。   最后结果……   江枫一脸冷静,“喂,我轻薄你,你生气,你轻薄我,我又不生气。”   “你绑我有何用?”   江枫被她捆在床头,满脸冷静。   她终于在心里开始思考,该怎么浇余殊的火了。   刚刚好像确实太过分了点。   除了没有吻她唇之外,余殊的脸都被她亲遍了。   唔……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但是……   她只是故意的。   又不是真想和她在一起。   按余殊的思维模式,应该……可以原谅……吧?   江枫也不确定了。   江枫:“你没收我的捆仙绳,原来是用来捆我的?”   余殊背对着她,慢条斯理的洗脸。   她气压低的吓人。   江枫等不到她回话,干咳了一声,“你有本事就亲回来?要打就打?绑我有什么用?”   她双手被捆在床头,满脸不以为意。   反正在府里,要是叶瑾她们找不到她,肯定会来找她的。   余殊想报复她,得趁早。   不然明天她又是主公,余殊想报仇又得延后了。   余殊洗完脸,心情勉强冷静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江枫,漆黑的眼眸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她走到柜子边,翻了起来。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江枫伸着头看,“什么东西?”   余殊终于开口了,“知情。”   “什么?”江枫满眼好奇,“毒药吗?”   “你要给我下毒吗?”她好奇,“我有仙人泪啊,不行的话再捶一顿许琰就有了。”   余殊看着她,眼神幽幽的,“长平侯世子,不知道你是否认识。”   她自顾自的道,“他看起来正经的很,其实酷爱流连烟花之地,身上总是存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来我是不感兴趣的,”余殊嗓音终于带了点笑意,“直到他想不开,对我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他疯掉之后,这个被他描述非常厉害的东西,就落在我手里了。”   江枫脸色微变,“是我想的那种东西吗?”   余殊笑的很清越,“如果你有常识的话,应该就是了。”   江枫脸色开始扭曲了。   余殊:“我很好奇,主公会怎么做呢。”   江枫偷偷的挣扎起来,语气依旧冷静,“余小殊,你想叛变了吗?”   “除非你今晚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行动都落在余殊眼里,她站在床前轻轻的笑,“江枫,我从不是什么好人,你早该知道的。”   “你真的气到我了,”她笑,“这口气我不出,我可受不了。”   “杀了你?”余殊笑,“我不是你,我可下不了手。”   她低下头,“我也说不出口。”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笑容有些淡。   江枫草了一声,“我特么是气你的啊!”   “不是真心的!”她骂道,“余殊你个狗东西,分明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   “你要不要脸!”   余殊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小手帕将鼻子围住了,将纸包递到江枫面前。   江枫暴怒,“余殊你死定了!我今天不死,明天就把你给上了!”   余殊脸色陡然又阴沉了一点,她又恢复笑容,“是吗?那我等着。”   说着,她就要将纸包放在江枫鼻前。   江枫真怕了,“余殊,余小殊,我错了,我不该亲你,你放了我吧。”   “下次我保证绝不会碰你了,真的!”   “我发誓!”   “你又不喜欢女人,”江枫真的急了,“看我出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觉得恶心吗?”   “还是说你潜意识就是想看我出丑,你其实也喜欢女人!”   “你这样不觉得更恶心吗?”   余殊动作顿住,微微思忖,“这样吗?”   江枫疯狂点头。   余殊:“可是我还是好生气,怎么办?”   江枫觉得有希望,立刻道,“你可以打我一顿,或者捆我一夜,都行,这种就太夸张了……”   “我就亲了你几口而已,”江枫道,“我可以发誓,下次绝对不碰你了。”   “发誓?”余殊问道,“你发誓有什么用?”   “你以前也答应过我不碰我的。”   江枫疑惑,“有吗?”   余殊怒了,“你说你喜欢狗都不喜欢我!”   江枫更疑惑了,“我没喜欢你啊。”   “我只是为了气你,”她道,“你不生气吗?”   余殊脸色发青,将纸包放到她鼻翼,“你闻一闻吧,你快闻。”   “卧槽卧槽卧槽,我错了阿殊,我错了呜呜呜……我喜欢喜欢喜欢……”看着她陡然铁青的脸色,江枫又急忙改口,“不是不是不是……我不喜欢你……”   “不是,”她快急哭了,疯狂挣扎,“我下次再碰你我是狗。”   余殊暂时收回,脸色阴沉,“不够。”   江枫一直屏息,但是生怕自己闻到了,心有余悸,“那你想怎么样?”   余殊指尖沾了点,“你没闻。”   江枫都快窒息了,“余小殊,我小看你了。”   余殊被她的眼神激怒,“你放屁!”   “你刚刚亲了我多久?”余殊只想想就气的要发疯,“你明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   “江子归,你就是欠教训!”   她震怒的模样让江枫暂且收声,她没见过余殊这么生气的模样。   一时间,她甚至有点小自豪。   余殊这种脾气,居然能被她气成这样,独一份啊。   可是……余殊真的好香……很爽啊……   江枫当然不敢表露出来,她弱弱的道,“那你说,你想我怎么办,我都愿意。”   余殊深呼吸,喘息了半天,才冷静下来,“你拿李清明起誓,你自己我不信。”   “哦,我再碰你李清明是狗?”江枫试探道。   余殊冷着脸,“不够。”   江枫又想了想,“那怎么办?”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更狠一点。”   “啊?”江枫为难了起来。   余殊将指尖往她鼻翼送去。   “我再碰你李清明一辈子单身!!!”   余殊气笑了,“我看你巴不得她一直单身吧?”   她直接将指尖抹到江枫眼角,语气森然,“再想。”   江枫憋红了脸。   余殊看她为难的模样,心头一股邪火越烧越旺盛,直接将指尖塞到她嘴里。   江枫眼神陡然惊恐。   余殊眉眼森然,“还有一包呢,你慢慢想。”   江枫嘴都不敢动了,生怕咽下去了。   余殊收回手,甚至连口水都没擦,又沾了点,森然逼迫道,“再想。”   江枫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般,“余殊,你够狠。”   “我太小看你了。”   余殊冷笑了一声,“现在认识到还不晚。”   江枫脸色发青,“我若再碰你,清明就……”   她又止住了。   余殊眯起眼。   江枫努力想了一个不太严重的道,“就……欠债永远还不完……”   余殊眯眼,伸出手。   江枫惊恐的道,“被人吃干抹净不认账,你想死就快点狗东西!”   余殊顿住,阴沉着脸思考了一会,“才这样?”   “吃干抹净她又不会死,”余殊道,“她最多把那人剁了。”   她眉眼又森然起来,“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   江枫脸都绿了,“余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咒清明就自己开口,为什么要我说?你欠不欠啊?”   她确实不会再碰余殊了,但是她不想自己嘴里诅咒李清明。   有些话她说不会说的,绝对不会。   余殊看着她,又回想起她之前对她说的狠话,胸口剧烈起伏。   许久,她才抬起头,“你记住自己说的话。”   她收起纸包,将江枫的手松开。   江枫手一松,就想动手。   “李清明。”余殊道。   江枫脸都黑了,“打你又不算碰你。”   余殊眼眸冰冷。   江枫:“那以后岂不是你能打我,我不能还手?”   余殊:“没错。”   “你做梦呢?”江枫道。   余殊已经让开了身子,冰冷道,“你该走了。”   “以后没有我的邀请,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江枫冷哼了一声,“谁想找你?”   “自作多情。”   她道,“南郊的宅子建好了,本想问你要不要置换,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毕竟南安的地更值钱,也更繁华。”   她又想起什么,脚步加快,眨眼就到了院子里,“今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以后不会再碰你了。”   她走到门口,又微微回眸,冷声道,“也请你自重。”   余殊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过了一会,她看着去而复返的人。   江枫:“我的东西在你那里?”   “我写的那些东西,”她道,“余殊,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肯定不会扔掉或者烧掉的。”   “你肯定想留着以后问我,”她道,“交出来,或者现在当我的面烧掉。”   余殊语气冷冰冰的,“没有。”   江枫眯起眼,语气警告,“余殊,别惹我生气,那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余殊看着她,“我看了,如何?”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剑给你,”她眉眼嘲讽,“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了。”   “你特么……”江枫捡起剑,脸色有点扭曲。   余殊却几乎瞬间走到她面前,嘲讽的看着她,“我狠心的主公,来,朝着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你怕什么?”   “对,我就是有,我就不给你,我就不烧,”她嘲讽的眼眸几乎在江枫眼前,“你,奈,我,何?”   她低下头,看见江枫捏着剑的手指都发白。   她笑的更清朗了,“对,就是这样。”   剑飞入树干,几乎穿透,发出深沉的声音。   黑夜里,她将红衣女子的嘲弄远远的抛开。   直奔回屋,江枫第一时间洗脸漱口。   傻逼余殊。傻逼余殊。傻逼余殊。   躺在床上的时候,江枫确切的觉得,她该有一个女人了。   今日如果她有老婆,肯定不会对余殊那么冲动。   不会那么冲动,也不会把余殊气成这样。   不把她气成这样,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操蛋的事情了。   为了以后李清明出门不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江枫以后都不会再碰余殊了。   她想找个漂亮的女人谈恋爱。   至少要比余殊好看。   身材要比她好。   要比她聪明。   天赋要比她好。   人还要比她温柔。   至少不会这么气人。   带着这样的愿望,江枫沉入梦乡。   梦中,她仿佛梦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唯一不美的是,这个心上人,居然也穿红衣。   【作话】   本该昨天发的,但是昨天写虐波及到了自己,郁闷了一天,写点感情线甜甜自己个 第230章 可以相信一点点.   天色未亮, 江枫一脸郁闷的从床上翻了下来。   她居然做噩梦了。   她梦见她好不容易追到的,漂亮的心上人,死在自己怀里了。   虽然全程没看见脸, 但那悲戚的情绪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江枫整个人都很郁闷。   她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好像确实太冲动了。   她亲余殊了。   而且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 是切切实实的亲吻。   余殊一开始除了气,还有点被她亲懵了的感觉,然后她就爆发了……   江枫猜测,如果不是她顾虑的多, 她可能真的不会收手。   但是回想了一下, 江枫也很郁闷。   谁让余殊突然问那么核心的问题,她准备死了带到坟墓里的秘密,居然被活人问出来了。   余殊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这种问题,就算看出来了,难道不该忍着不要提吗?   她放两句狠话怎么了?   她又不是真的舍得杀她,那么生气做什么?   在地上郁闷了一会,江枫慢吞吞爬起来。   江枫其实自己也很奇怪, 为什么她在余殊面前那么容易冲动, 如果当时问她的人, 换成李清明叶瑾等任何一个人,她的反应都不会那么激烈, 但是余殊……   江枫不自禁摇了摇头。   代侯的阴影对余殊来说, 如同附骨之疽, 深刻极了。   以后把余殊外派吧, 她不适合做近臣。   而且她确实很厉害, 独当一面, 帅师伐国, 完全没问题。   李清明虽然有志向,但是跟着自己的优先级高于志向,到时候李清明在她身边做近卫,余殊就丢出去让她建功立业去。   打完中州还有西州,打完西州还有北州,都打完了还有胡人,总是有人打的。   余殊也能博个战神之名,不算愧对代侯了。   远香近臭,这样她也能与余殊维持住君臣之谊,余殊也不用担心她对她起邪念,完美。   等看见余殊的时候,道个歉,然后冷静一下,以后就事论事,就行了。   余殊很聪明,她并没想真的撕破脸,否则昨晚她不会停手的。   昨天她明显很生气。   想着江枫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继续思考。   忽然,她动作顿住,想起了一个问题。   余殊是极聪明的人,她突然问这么私密的问题,是不是她自认为与自己关系已经足够好,自己会告诉她了?   不,不对,她只是随口说的,是自己不小心泄露了。   只是,她的表现……她好像确实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会告诉她的,甚至她明确的表示她会继续探寻的。   她不知道这很过界吗?   不可能,她肯定知道。   所以……   江枫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脸,想着想着动作就顿住了。   所以,其实余殊已经很认可她了,甚至将她视为朋友?   那她后面放狠话,被余殊当真了,所以她才会生气成那样?   江枫一向不太喜欢细思这些细节,但是对于余殊,她不得不细思。   比如她昨日反复提及的’狠心‘,比如她为什么突然提及李清明。   比如她最后故意激她,还拔剑丢给她,她想干什么?   江枫眯了眯眼。   所以流程是,她无意提及秘密自以为关系好,可以探寻自己放狠话让她觉得真心错付愤怒之下又被自己亲了愤怒她的狠心,在她神思混乱的情况下提及李清明做对比最后顾忌未来放了自己,又忍不住做了最后的试探,故意激她然后将剑甩给她江枫想完整个人都麻了。   如果这是余殊出的题的话,她好像从头错到尾。   余殊觉得关系好,她放狠话找面子,把余殊激怒了之后没有安慰,还强亲她,完事又被她搬出李清明做对比,对比完了大概是余殊最后的试探了。   如果自己当时真的捅她……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这家伙根本就是钓鱼执法!!!   但是,她就算真气疯了,也不可能对她动手的啊。   她当时应该也气的狠,没自己思考的这么理智,也就是说她凭本能在试探她呢。   但是等自己一走,她回去一捋……   江枫忍不住捂住了脸。   惨不忍睹啊。   虽然但是,她vs余殊,怎么每次结果都这么丢人。   她就没做对几次过,自暴自弃也情有可原,嗯。   如果给所有臣子划阶级,余殊的好感度大概是最难刷的那种,地狱级难度。   其他人的任务,江枫随便刷刷就能过,余殊……一不留神就是零分,还没作业可抄的那种。   问题是,单纯交朋友的话,江枫需要花那么大的劲去解题吗?   江枫思考了一会,觉得失智主公,还是放弃高难关卡比较好。   维持低配,你好我好大家好。   虽然余殊很香,但就算她不刷,余殊也不会走啊。   越做越错,还不如维持原样呢。   就像这次,失智主公的失智操作,导致了恶劣的后果。   她得想办法跟余殊道歉,至少把这件事的影响给抹消了。   再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离余殊远一点保平安。   江枫将自己的未来想的美滋滋的,然后……   “啪。”   江枫缓缓将自己脸上的纸拿下来,黑着脸看向门外。   天色阴沉,红衣女子面容冷淡,修长的身姿站在门外,眼神冷漠。   发现江枫的眼神,江礼很无辜。   不是家主自己说的,余将军进来不用通秉吗?   “你的东西,还你了。”红衣女子语气淡淡的,是江枫不习惯的态度。   江枫一愣,清晨的大脑思虑极为迅速。   东西、还=划清界限?   不行!   “余殊!”   红衣女子背影修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江枫跑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放手。”余殊拧眉。   “对不起。”   余殊冰冷的眼神微顿。   “对不起,我昨天太冲动了。”江枫死死的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   江礼等人:“……”   她们静悄悄的离开前院,嗖的躲远。   江枫看了四周一圈,拉着余殊往里拖,“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余殊眼神冷漠如初,将手往外抽,“主公请自重。”   “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   听着她的话,江枫心道要糟。   余殊真的气狠了,直接拒绝交流了。   江枫拉的更用力了,最后还是将她强拉了进来。   看着她冷漠的眼神,江枫有些感慨。   能把余殊气成这样,她也不是寻常人了。   她怀疑当初捅了余殊一剑的张晨出来,余殊都不一定能这么生气。   江枫拉着她将她按在沙发上,在她愈发冰冷的眼神中道,“对不起。”   余殊冷冷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不开口,江枫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当时太冲动了,”江枫道,“我并非看轻于你,只是……”   江枫突然发现,她好像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哪个角度不好道歉,非要从这个角度说?   她不是轻视余殊,难道是真的对她感兴趣?那余殊不得吓到原地失踪?   江枫干咳了一声,“知道你在意此事,所以才故意这么气你的。”   余殊冷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江枫:“我知道你很生气,一夜过去之后,我深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低下头,十分诚恳的鞠躬道歉。   余殊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连足衣都没穿,明显是刚醒。   矮矮一只,白皙的脚丫子陷在深色毛绒地毯里,显得有些显眼。   “不敢劳主公道歉,”余殊淡淡的道,“还望主公收回,莫要让殊难堪。”   道歉被拒绝*1   江枫立刻转移方向,“我当时确实被你惊到了,说话不经大脑,并不是真心说那种话的,阿殊,余殊……”   她道,“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都是气话,你难道相信我会舍得伤你吗?”   余殊冷笑了一声,“你不舍得吗?”   “我怎么觉得,若是我真的触到你的隐秘了,你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呢?”   她脸色铁青,本来一夜下来已经冷静的情绪,此时又随江枫的话语涌动起来。   江枫看着她隐忍怒意的眼眸,下意识呆愣了片刻。   原来余殊真的很在意这点啊?   可是,她真的只是气话啊。   看着江枫的表情,余殊表情更加嘲弄了,“看来被我说中了?”   “你最后不是已经捡起了剑吗?”她笑,“为何又不动手?”   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低着头点了点江枫的心口,漆黑的眼眸嘲讽极了,“你是怎么想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疯掉了?”江枫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议。   “你竟然真的觉得我会杀你?”   “你居然这么想我?”江枫也隐隐升起怒意,“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狠心?”   “你我同生共死这么久,你居然觉得我舍得伤你?”   余殊眼神冷漠,“是你自己承认的。”   “你最后不也捡了剑吗?”   “如果不想动手,你捡剑做什么?”   江枫气的想抓狂,“这也能算理由?”   “算。”余殊眼神愈发冷了,“如果你不捡,我还当你是气话,你只是不在乎我的感受罢了。”   “但是你捡了,”余殊一脸冷静的分析,“我不得不考虑,是什么让你放弃动手。”   “比如为了顾忌影响,比如,我还有用。”   余殊说着说着,眼神愈发冷淡,“不需要顾忌影响的时候,我没用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真的动手?”   江枫:“我只是气话而已……我当时气麻了,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些概念,只是按本能行事而已。”   “我作为剑修,看到地上有剑,捡一下怎么了?”   “我吓唬你不行吗?”   余殊冷淡道,“江枫,你是南州牧,你这么容易生气吗?”   江枫一怔。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思考了起来。   不对劲。   余殊的态度还是不对劲。   如果她真的失望,她不会说出来的。   她愿意提出来,分明是想给她解释的机会,看看能不能说服她。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余殊并非表面那样温柔开朗的人,以江枫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她本质上其实很冷漠,是与赵文景一个类型的人。   只不过赵文景从来不隐藏,而她隐藏的很好。   看来她确实很在意自己的态度,否则她不会这么生气,更不会给她机会解释。   以余殊的风格,甚至在她心里被拉了黑名单了,她外表也不会表现出来。   就像徐机。   当初余殊对徐机是很上心的,明里暗里的推荐她,甚至提前点江枫告诉江枫徐机的性格缺点。   后来徐机当着她的面选了清明,她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后来就再也没提过徐机这个人了,更别提为她去考虑了。   徐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江枫心情有些微妙。   她惹过余殊很多次了,余殊都没放弃她,是不是证明她对余殊还挺重要的?   虽然可能是因为她是主公。   阿Q了一下,江枫继续分析。   既然余殊还在寻求解释,那么就有救。   以她目前对余殊的了解来说,她的愤怒程度是分三种的。   一种是挂在嘴上,不停的提,不停的装委屈的那种,程度是最轻微的。   一种是现在这样,非常生气,但是行为之间,还是给机会解释的。   一种是不想交流,提都不想提,要记一辈子仇,你别想躲的那种。   最后,则是徐机那样,彻底被她抛弃的。   那种最狠,因为表面上什么都没发生。   她敢肯定,现在徐机再来找她,她依旧是那种笑嘻嘻的,就像对五月她们一样,大度而平和,甚至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但是再让她主动为徐机谋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好家伙,真的提都不提一下了。   想到这里,江枫忍不住问了个无关的问题,“徐机你不是挺看好的吗?怎么后来都不提她了?”   余殊一直任她静静思考,此时听她突然问这种无关的问题,瞥了她一眼,竟然也没拒绝回答,“为什么提她?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那张晨呢?她当初若是不捅你,你会不会为她谋划未来?”   余殊看了她一会,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淡淡的道,“有救为什么不谋划?”   “那我还有救吗?”江枫图穷匕见。   余殊冷笑,“没救了,等死吧。”   江枫却大大松了口气,抱着余殊的肩膀,“呜呜呜阿殊真好。”   她把余殊气的快暴毙了,余殊居然还给她机会。   只能说,主公免死权太厚了。   开盾.jpg   她要是跟余殊普通朋友,那得血条厚到什么程度,才能承受的住余殊这种明里暗里的筛选机制啊。   至少,她这个性格很难走近余殊。   余殊会把她当傻逼看的……除非她混的比余殊好。   “离我远点,”余殊满脸不耐烦,纤长的指节将江枫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没警告过你吗?”   江枫笑嘻嘻的,心情敞亮的很,“你如果真的觉得我想伤你,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的。”   以余殊的机灵程度,她如果真相信她狠心,估计第一反应是找后路自保,或者另谋高就了。   哪可能第二天一大早就来……   江枫瞥了眼地上,“我的手稿?”   余殊不咸不淡的道,“你要,还你。”   江枫捡起看了看,“我的字这么惨不忍睹,你居然看的下去?”   余殊瞥了她一眼,不想听她插科打诨,“你说完了?”   江枫立刻回过神,随手将纸稿放在沙发上,继续按着她肩膀,“我错了,阿殊,我深刻检讨。”   “我没顾虑你的心情,说气话伤你心。”   了解了原理,她自然知道余殊为什么生气了。   有的时候气话也是伤人的。   余殊和她虽然闹过许多不愉快,但是大方向上,她们感情是越来越好的。   余殊眯了眯眼,“不敢劳主公道歉,殊算什么东西,殊的心情与主公有何干系。”   听着她不阴不阳的话,江枫咧了咧嘴,“阿殊,我真的错了,你别这么说了。”   余殊冷哼了一声,“你每次认错都很快,认完了又不改,有何用?”   “你说过多少次一视同仁,你做到了吗?”   江枫虚着眼,“我没做到吗?”   “你会对李清明说这种话吗?”余殊反问,“她再气你,你舍得说杀她吗?”   江枫略微思考。   应该不会吧,她说了李清明能当场自闭成孤儿,一句话能伤她几年都哄不好的那种。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冷笑了一声,“那我呢?”   江枫缄默了。   余殊不提也就罢了,她这么一说,江枫也觉得……好像是有点……   余殊嗤了一声,“别想了,我早已想清楚了,跟你说这个没有意义。”   江枫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你不在乎。”   余殊:“你以为?”   江枫沉默。   她不觉得余殊有在意她到这种程度,她不觉得这句话会伤余殊的心,所以她就说了。   但是……余殊好像很在意……   余殊被她看的很不舒服,皱眉冷声道,“你看什么?”   江枫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逃跑,“你真的很生气吗?”   余殊:“你觉得我不生气?”   江枫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点的。”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冷冷的看着她,“那你就继续这么以为吧。”   说着,她挥开江枫的手就要起身。   江枫拉住她,将她按了回去,“对不起。”   余殊冷冷的看着她。   江枫:“下次不会了。”   她认真的看着余殊的眼睛,“原谅我好不好?”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按住她的肩膀,“阿殊……”   看着她依旧不说话的模样,江枫闭了闭眼,“好,我坦白。”   “我分不出来你到底哪些是真心话,哪些是装的,”江枫深呼吸,“所以我一律当成是假的,我默认你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不会在意。”   “因为我分不清楚,我怕我被你当成傻子糊弄,所以无论是真是假,都留几分克制。”   “我觉得你不是真心,”她深深的看着余殊,“所以你当初为我挡伤,你说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当时能逃出来,我信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真心的吗?”   余殊眼神微动,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竟也不知该这么回答。   江枫却捧起她的脸,逼迫她注视自己,“余殊,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余殊看了她好一会,终于淡淡的垂下眸,“如我所说那般想的。”   江枫:“没有一点是因为我。”   余殊没说话。   江枫:“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余殊还是没说话。   “你看,你就是这样,”江枫道,“你让我怎么信你?”   “孤注一掷,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都信吗?”   “你觉得我敢那么任性吗?”   余殊终于抬眸,冷漠道,“这跟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江枫:“当然有关系,因为这才是本质,余殊,你能分不清楚吗?”   “如果我能信你,我会告诉你我的来历,”江枫道,“如果我信你,我会知道哪句话会伤你。”   “如果我能信你……”   “就不会按着我亲了?”   江枫不动声色的道,“对。”   余殊沉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我们还能继续相处下去吗?”   “余殊,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你准备怎么做?你想要我怎么做?”   “这都取决于你今天的回答。”   江枫深呼吸道,“我可能没你那么细心,没办法一点一滴的分辨你的话的真假,我不敢厚着脸皮统一当真话,也不好昧着良心统一作假,余殊,你那么聪明,你能教我怎么做吗?”   余殊低下头,想了许久才道,“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说,我就信,不信就是我的问题。”   过了一会,红衣女子看着自己的腿,轻声道,“那你可以稍微相信我一点。”   江枫笑了,笑的特别灿烂。   余殊说完立刻忽视刚刚的事情,冷着脸看着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江枫笑容一僵,“啊?为什么?”   余殊冷笑,“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   江枫干笑了一声,认真的按着她的肩膀,“阿殊,我认错,是我没有顾虑你的心情,伤到你的心了,对不起。”   “不会有下次了,”她眼神真诚,“你能原谅我吗?”   余殊:“你道歉过很多次。”   江枫唔了一声,“没有吧,我感觉我差不多都做到了!”   “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你一回来就疏远我,”江枫将她脸扶正,让她看着自己,“你想和李清明一致,她那么相信我,你呢?”   “我稍微关心你一点,你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一跃三千里,我怎么关心你?”   “热脸贴冷豆腐?我不会失落吗?”   “我觉得这点你自己占不小的比例,不能赖我。”   余殊皱眉,“那你就不能正正经经的,不要做那些奇奇怪怪让人误会的事情。”   说着她脸色渐渐黑了下来,“而且,我可没误会你,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跟你亲近,你还敢……”   她眼中闪过杀气。   江枫干咳了一声,“有一句话叫做,逆反心理。”   “你越不让我干,我偏要干。”   “而且你那不是跟我打起来了吗?”   “打架的时候,那肯定是怎么气人怎么来啊!”   “这怎么能叫我图谋不轨呢?”   “再说了,人与人的界限哪有那么清楚?”江枫道,“你说的那叫君子之交淡如水,恐怕与你想要的不一样。”   “跟李清明肯定比不了,”江枫道,“你的诉求与你的反应完全对不上,你要我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氛围里,与你亲密如清明?这可能吗?你怎么不让我在豆腐上雕清明上河图呢?”   “清明上河图是什么?”   江枫:“一个很复杂的画。”   余殊思考了一会,“我怎么觉得你把错误全部推到我身上来了,你一点问题都没了?”   江枫看着她渐渐恢复的表情,内心窃喜,“因为我说的就是我们的本质问题。”   “你这么聪明,你自己心里感觉不出来吗?”   她朝余殊眨眼睛,笑眯眯的道,“阿殊关心我,嘻嘻嘻……”   她开心,但是她不说。   其实她还是有点贪心不足。   看余殊对其他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她对自己已经是极为上心了。   除了自己以外,好像没有任何人走入余殊的生活。   其实她也没有。   但是她比别人有很多优势。   她一只脚可以试探着踩踩,不知道余殊会不会拒绝。   可以先试探。   所有人之中,她应该是最了解余殊的了。   江枫不放心,问道,“你在京城有没有朋友?不会全是狐朋狗友吧?”   余殊不明白她在问什么,“不然呢?你需要在京城做什么?”   她道,“我也不是不可以有的。”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缄默了一瞬,“神特么可以有,都是你的工具人吧?”   余殊瞥了她一眼,“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在南阳有没有什么朋友?不会也全是狐朋狗友吧?”   余殊瞥了她一会,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忙着剿匪,没空交朋友。”   还没等江枫高兴,她淡淡的道,“主公想说殊没有朋友吗?”   江枫喜笑颜开,“那我就是你唯一的朋友了?”   余殊:“?”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眼,“主公多虑了,按主公的标准的话,殊朋友很多。”   江枫呸了一声,“她们有我了解你吗?”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余殊反问。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垮下脸,“余殊,余稚奴,你特么让我高兴两秒会死啊!”   余殊呵呵了一声,“为什么让你高兴?你让我高兴了吗?”   江枫懂了,“阿殊是个人才,长得好看说话还好听,我超喜欢你的。”   余殊:“?”   她低头看了江枫一会,然后哗啦将江枫推开,“滚。”   江枫忍不住哈哈大笑,捡起纸稿道,“你不是想知道这来自哪里吗?”   余殊抬头,眼神终于恢复,好奇道,“你要告诉我了?”   江枫眯了眯眼,“那恐怕还不够。”   余殊垮下脸,“哦。”   江枫:“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了。”   “你听过一梦千年吗?”   余殊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我信?”   江枫:“我都能复活了,一梦千年很难想吗?”   “你都是神人血了,来点神异的怎么了?”   余殊思考了一会,“那你说说。”   ……过了一会,余殊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一个梦发展了一个文明出来?”   “你的脑子有这么聪明吗?”她看着江枫,眼神审视,“这对脑力的消耗,应该很大吧?”   “基于你的认知,恐怕是很难梦出如此风格迥异的世界吧?”   江枫笑容又僵在了脸上,“虽然你说得对,但是你好杠。”   “我没法解释,只能尽量用你能理解的方法解释。”   “还有,你再拐着弯儿骂我蠢,我就要生气了。”   余殊勾起唇,“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很多奇怪的知识,是也不是?”   江枫:“庶几近乎。”   余殊瞥了她一眼,“那我姑且一信吧。”   江枫趁机道,“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记得保密,谁也不要说。”   余殊眯了眯眼,“谁也不知道?”   “对。”   “叶瑾不知道?”   “不知道。”   “李清明不知道?”   “不知道。”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龙座不知道?”   江枫愣了一下,“不知道。”   “她没什么好奇心,听到就听到,不会追根究底,听不懂的会直接无视,从未主动问过。”   “就你好奇心重,”江枫表情有些异样,“居然还派人调查我?”   余殊丝毫不以为耻,“作为同僚,以后可能还要同殿相争,我调查一下你们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了,你当时战绩那么出色,由不得人不关注。”   江枫笑眯眯,“是吗?那你要不要跟我学学?”   “到时候你上战场,若是没有李清明战绩高,她会嘲讽你哦。”   余殊瞥了她一眼,“那我要是比她战绩高,你会让我当左将军吗?”   江枫嘎了一声,“你怎么老惦记左将军?”   余殊:“不才,在下做什么就想做第一。”   “做人要做最厉害的,做臣子要做主公最喜欢最信任的,做事要做最完美的。”   她轻飘飘的道,“我不会放弃的,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超过她?”   江枫:“……不行,会打击清明信心的。”   “她不做就罢了,做了再把她撸下来,她会自信受损。”   余殊一摇头,“那我不管,那是你的问题。”   江枫也头疼了起来,过了一会她道,“你对枢密使感兴趣吗?”   余殊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哦?”   江枫思忖着道,“清明想专心做我的将军,她可以当军方第一人,但很难管好统战部。”   “叶瑾毕竟是文人,不如你对军中那么了解。”   “我准备问过清明,让羽林军转为我的亲军,她做我的亲卫将,带在身边慢慢培养。”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能愿意?如果她知道接任的是我,会气死的。”   江枫笑了,“那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无须管。”   “但是,”江枫笑的若有深意,“我只能给你机会,你能不能做得到,我就无法插手了。”   她掰手指,“战功,威望,人脉,当时清明成为枢密使是特殊情况,本身她一个人功勋卓著,其他人才没法说什么。”   “你呢?”   “你需要面对的阻力,可不是她那时能比的。”   江枫似笑非笑,“赵襄就罢了,叶瑾你准备怎么面对,她还记着你拦着我杀小皇帝呢。”   余殊陷入了思索,有点牙疼。   江枫:“清明带着夏无絮和陈宁上过战场,折服了她们,你可没有与她们并肩作战过,怎么让她们服你?”   “大概率你将以右将军的身份上去,你别忘了,杨病己和薄怀杨还虎视眈眈。”   “哦,还有你恩师,”江枫笑的特别幸灾乐祸,“明止可是镇北侯,战功赫赫,你做她上司,怎么面对她?”   余殊也愁眉苦脸起来,“一步慢步步慢。”   江枫却看出她眼底的精光,哼了一声,“谁让你自己作死的。”   “非要怀疑我坑你。”   “该。”   余殊:“我不喜欢被人骗,更不能被相信的人骗。”   江枫难得见她这么坦诚,问道,“你被骗过吗?”   余殊露出轻蔑的笑容,“目前还没有过。”   江枫哦了一声,“你没相信人吧?张晨她哥不是捅了你一刀吗?”   余殊不屑,“他算什么?”   江枫笑了,“我知道了,阿殊最相信我了。”   余殊:“……”   江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兴奋,非常兴奋。   阿殊信我,阿殊要和我做朋友,阿殊为我生气,我不管,她爱我普信且膨胀枫.jpg   余殊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感觉她没想什么好东西,“天要亮了,我回去喂猫了。”   江枫一把拉住她。   余殊斜眼。   江枫:“就在这里吃,猫让江礼帮你喂就是了。”   在这里吃早食的话……   余殊眼睛微动。   江枫加码,“清明肯定不会拒绝的。”   余殊转了转眼睛,嘟囔道,“这倒也不必绝对看齐……”   江枫:“标准都是一点一点的掉的。”   “却之半厘,溃之千里。”   余殊嘀咕,“总感觉你在忽悠我。”   江枫:“请你吃早饭还请错了?”   江枫一只白皙的脚丫子嚣张的踩在沙发上,一只脚抵着地毯,“今天要开大会,我们一起去。”   余殊下意识抗拒,“不了,我自己去。”   “这样太显眼了,”余殊道,“赵长史,叶祭酒肯定会有微词,你以前都是跟叶祭酒一起去的。”   江枫:“……你至于吗?”   “细节很重要。”余殊坚持。   江枫:“就一次而已。”   余殊迟疑,“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我需要现在就给你造势,”江枫加码,“我得告诉她们,我信任你。”   余殊看了她一会,勉强点了点头,“行吧。”   江枫扶额,“我求着你当官呢对不对?”   余殊看着她,“我值。”   她语气自信极了,江枫呵呵了一声,“你最好多值一点。”   余殊却看着她的脚道,“君子慎独,虽在室内,你既已起床,就该穿好足衣。”   江枫:“?”   她动了动大拇指,下意识盯着自己jio瞅了一会。   阴沉的天色下,江枫雪白的脚丫子明明挺不显眼。   而且,她在家!   “我踩你家地板了?”江枫道,“我就喜欢光jio,要你寡!”   余殊瞥着她,没说话。   江枫回想了一下,她好像确实踩过余殊的地板。   她还睡过余殊的床呢!   怎么了?   那时候怎么没见你比比?   你就是故意找事!   “你先放手。”余殊才发现她到现在还拉着她的手。   江枫:“手若柔荑~”   余殊脸刷的又冷了,啪啪啪的将江枫的手打下来,“你给我适可而止。”   江枫笑嘻嘻,“我就不就不就不就不!”   侍人端上了早食,余殊暂时不好说什么,只能用眼神刀她。   等人下去了,她警告道,“江枫,下次你若再做这种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枫:“怎么不客气?”   余殊拍出纸包。   “卧槽。”   江枫下意识想抢。   余殊瞬间收了回去,淡淡一笑,“我想主公应该不会想体验的吧?”   江枫:“你没事带着这东西在身上做什么?”   “你是何居心!!!”江枫痛心疾首。   余殊不接她的茬,纤白的手指拿起瓷勺,淡淡的舀起白粥,“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江枫:“今天开完会出去选府邸,你喜欢哪套自己选。”   余殊想起什么,轻飘飘的道,“我有城中那套就够了,毕竟城中地贵呢。”   江枫:“……”你怎么这么记仇?   “算了,我给你选,选完你直接住就行了。”江枫道,“这次都是按我的想法设计的,你如果有想法,就自己再改。”   余殊瞥了她两眼,才问道,“在哪?”   江枫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为了照顾到大家,所以府邸呈回字形,你们的府邸在四角,我的在中间,有需求的话,直接翻个墙就到了。”   “明止她们的则绕着四角,再扩一圈,这样……”她画了出来,“这样不管是扩建,还是安排近卫,都比较容易。”   余殊扫了一眼,“离图书馆和南营近吗?”   “近,就在青冥山边不远一处稍高的地形。”   “那我的是哪个?”   江枫看了她一眼,“你喜欢哪个?”   余殊语气嘲弄,反问道,“你不是说帮我选了吗?”   江枫眨了眨眼,“可是目前还没人选啊,我随便指一个不就是你的了吗?”   反正对她来说,四个距离是一样,哪个都行。   余殊哦了一声,“她们选剩下的,就是我的?”   江枫:“……我让你先选,你不是不愿意吗?”   对视了片刻,余殊哼了一声,“介时再说吧。”   江枫:“我的府中正好有汤泉,我记得离得近一个府里也分了点,但是那面的被封掉了,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选那个,到时候再命人打开就行了。”   “冬天的时候泡汤泉是很爽的。”   余殊立刻拍板,“那就这个。”   很快吃完,江枫捡起自己的纸稿,一张一张翻过,“还真是我写的。”   “我字你能看得懂?”   那是她复活之前的手笔了,那时候她警惕性确实略有不足。   而且,她真没料到,余殊那时候居然会派人观察她。   余殊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纸稿,“还好,只是丑了点,还不到看不懂的地步。”   江枫笑了一声,“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余殊:“你字练了吗?”   江枫:“……”   余殊说着,顺手从她手中拿过纸稿,叠了叠塞回自己袖中,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答应我练字的,不会是为了骗我将代侯笔记抄回来吧?”   江枫看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还有这明晃晃的转移她注意力的问题,无语了起来。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再次提醒,“字呢?骗我?”   江枫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大石头落下,“你搞得和我老师一样,你还答应我写几个字给我摹呢?你不也没写吗?”   可能是刚当着她面将东西拿回来了,余殊当即拿起毛笔,“那我给你写几个,墨来。”   江枫:“……”   她有点好笑,饶有兴致的磨起了墨,“余小殊,你还真有意思,我当初居然你热诚善良,是个简单好懂的好将军,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天真了!”   她说着一脸感慨,仰天长叹。   余殊拿起毛笔,背对着书架,“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时候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余殊:“异于常人。”   等了一会,江枫恍然,“没了?”   余殊低下头写字,“不然呢?”   江枫:“我是宣武侯!我那么年轻!我牛逼啊!我修为还比你高!我战绩比你强!我长的比你好看!你居然就一个异于常人?!!!”   “你合理吗?!!”   余殊思考了一会,“最后一句存疑。”   江枫:“???你这么自恋真的合适吗?”   余殊瞥了她一眼,“矮。”   没等江枫反驳,她便轻飘飘的道,“你说的那些,都属于常人范畴,算不上异于常人。”   江枫思考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我的奇怪话语让你觉得特殊了?”   余殊终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道,“不止。”   “哦?”   余殊低下头继续写,“远见卓识,奇言异语,功绩与能力,还有……”   “美貌?”江枫撑着桌子眼睛亮晶晶的。   余殊:“?”   她瞥了江枫一眼,“性格。”   “啊?”江枫有点小失望。   余殊:“主公为何执着容貌?”   “你不也老觉得自己好看吗?”   “这是事实。”   “我就不是事实了?”   余殊略微思考,“那也算吧。”   “我不是很喜欢看别人的容貌,”她怕江枫继续问,快速道,“你的性格与帝国官员格格不入,或者说,所有人都与你不同。”   江枫呆了片刻,“你是指沙雕吗?”   余殊不懂她的意思,只是道,“很有趣,很活跃,也很随和。”   “再加上你的其他特色,这才是我说你’异于常人‘的原因。”   “很有趣,”她道,“我写完了。”   江枫撇嘴,“哦。”   “我希望你能换成更好听的词,”江枫道,“比如丰秀若神,比如博学广闻,比如仁厚爱人这类写实的词汇。”   余殊缄默了片刻,“皮厚三尺倒是写实。”   江枫:“?”   “你变了余殊,你不爱我了!!!”   余殊微怔,然后不动声色的道,“我不爱你,你离我远点。”   江枫非常浮夸的抹眼泪,“你变了余小殊……说好了当彼此的小天使呢……”   余殊:“……不要说奇奇怪怪的话,我又听不懂。”   *   “臣等见过使君,问使君安。”   江枫坦然受之,待她们落座,起身半拜,“问诸君安。”   臣拜君,君亦拜臣,春秋大义。   她落座之后,环视诸人,“此乃南州第一次大议,将定往后五年南州之方向,诸君畅所欲言,无需顾虑。”   此时,文左武右。   右边叶瑾李清明余殊做武将之首,再之后是校尉等高阶军官,以免人数被文人那边比下去,还有用镜子远程参会的陈宁等人。   左边这边人就多了,赵文景许子圭孟元直季黯明止苏奇刘阔等一大票人。   科研部是打酱油的,本来不来都行,但是江枫念着第一次比较有意义,她们不来,她怕别人以为她不重视科研部,所以还是拉她来坐着。   下方衣色各异,余殊的鲜红衣衫,果真又成了最靓的仔。   她一脸无辜的往李清明旁边躲了躲,被李清明冷了两眼。   赵文景站起身,看了江枫两眼,学着朝廷首辅定基调的套路,对南州的未来予以肯定,以及总结近期得失。   但是,今天注定不寻常。   赵文景刚即兴发挥完,刘阔便慢吞吞的起身。   老头子一身绿袍,在所有人眼神中,慢悠悠的走到中央,行礼道,“臣有本奏。”   众人本来还挺从容,此时却是瞬间咯噔了一下。   来者不善啊。   刘阔是谁?   众人在心里记得很清楚。   他是御史大夫。   御史干什么的?   御史就是弹劾人找茬的!   他怎么第一天就开刀啊?   余殊也极为意外,她不自禁瞥了眼江枫,又看了眼叶瑾。   发现她们表情都很淡定,看来心里早有准备了。   她立刻就淡定了下来,看戏。   “刘卿请说。”江枫此时一身朱玄正装,坐姿威严而庄重,没有丝毫嬉皮笑脸。   “臣弹劾长史以权谋私,通敌卖国……”   赵襄眯起眼。   许瑕眼睛都瞪圆了。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这第一刀居然砍到了赵襄身上。   余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全场,若有所思。   赵襄根基太浅了,又不喜欢收人,反而让她如同无根之萍,连个缓冲都没有。   只是……第一次弹劾就弹劾长史,他们想做什么?   没有江枫同意,弹劾赵襄只会让她警惕起来,目的何在?   难道是声东击西?   全场安静的听着绿袍老者念叨赵文景的罪状。   刘阔不愧是混迹多年的老臣,语气那叫一个……瞌睡连天,就像是被迫营业一样,非常敷衍。   赵襄一身青衣,坐在文官之首,眼眸冷冽,淡淡扫视全场,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作话】 第231章 凤凰不与燕雀为伍.   刘阔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 场中一片静谧。   江枫坐在上首,能清晰的看清所有人的神态。   比如余殊那全场打量的眼神,她还抽空抬头瞄了她好几次。   比如李清明一脸严肃, 看起来听的很认真, 实则她估计连刘阔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判断与她无关之后她就没听了。   为什么江枫这么猜呢?   因为她感受到了李清明那边传来的真元涌动。   这家伙因为被余殊反超,争分夺秒的在修炼,非常的专业。   看她的不止有江枫,就连余殊都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在这里修炼?   你以后要不要上朝也修炼?   薄怀杨明止等人, 也不自禁看了过来。   然后她们看向了江枫。   江枫……   江枫当然是毫无反应了。   反正清明也没干什么, 修个练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余殊:“……”   明止等人:“……”   但是表面上,李清明冷淡的脸上满是严肃,脊背笔直的坐在武将之首,非常威严正经的模样,让人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再比如叶瑾一脸淡然的摸鱼看戏,还时不时打量赵襄两眼, 幸灾乐祸就差打在了脸上。   许瑕也支棱了起来,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副担心会有刁民害她的模样。   最后,江枫看向了赵襄。   赵襄明显心情不好, 但是眼神还算冷静。   江枫猜测是因为她之前提醒的原因, 否则赵襄现在估计能气死。   终于, 听完刘阔洋洋洒洒的罪状, 江枫沉声道, “卿言属实?”   刘阔胡须微翘, “自然属实。”   总结一下, 他弹劾赵襄以权谋私,安排人占据各个重要位置,如少史,如各郡县,当然重点是御史部门被赵襄塞了很多人,触及到了他的利益。   而所谓通敌叛国……赵襄安排零陵太守煮海为盐,低价卖往中州西州北州,抢夺东州的市场,利益可观。   然后被他一个大锅扣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零陵太守荣宁与他私交不错,属于他的朋党。   江枫虚着眼,“我知道了。”   刘阔老油条了,那一堆屁事里,就这两条稍微有点东西,其他的都是凑数的,什么赵襄出门不坐车,他说她不治行检,赵襄遇见他不搭理他的问好,他说赵襄傲慢无礼……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他觉得长史的全力太大,危及御史部门,他不愿意,想趁机把权力收回来。   此时此刻,弹劾长史是假,宣战才是真。   或者说,他用此次的弹劾告诉堂上所有人,他,刘阔,御史,另立山头,不与长史一条道,欲跳槽从速。   而且,他有把握江枫不会插手,手下不是一条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是人人一心,估计主公自己都要吃不下饭了。   “长史所安排的人,吾尽知之,”江枫道,“海盐之事,吾亦知之。”   刘阔当即行礼,“原来如此,是臣孟浪了。”   江枫安慰道,“御史尽职尽责,虽不尽言,其心可嘉。”   刘阔适时低头,“臣惭愧,惭愧。”   刷存在感成功.jpg   至于弹劾,那当然不能真弹劾,他可不想被风头正盛的长史盯上。   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是他发现,这姓赵的,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行事强硬又霸道,还目中无人。   平天下怎么了?   平天下能当饭吃吗?   没修身照样能当首辅呢!   等着吧,这种脾气,早晚要栽。   虽然心里这么想,刘阔还是很羡慕啊。   他怎么就没平天下呢?   登坛祭天,恩泽天下,这是多少读书人毕生的梦想?   而首辅,可以主祭。   一抬眼,他发现青衣女子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刘阔虚了她一眼,老神在在的走回位置。   朝堂不会是一个人的天下,瞪我?瞪我也没用!   “属下有奏。”   江枫看了过去,苍梧太守尚实的从事,代替苍梧太守参会。   “属下弹劾长史通敌,”此人自称属下,一脸正气走到中间拜道,“证据是,屯田。”   江枫稍微换了个姿势,“怎么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苍梧太守尚实和玉林太守丁骄,都是朝廷内应,跟顾子明互通有无呢。   只是,江枫有点不太懂,她们为什么将矛头对准赵襄?   “朝廷在宣和七年就提出过屯田,但是一直不了了之,据属下所知,君侯在魔土的屯田,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屯田的成功,是枢密令,许少史,孟尚书的功劳,但是,府君在北州的同学却传信告诉府君,朝廷在北州屯田,其管理流程与模式,与我们一模一样!”他一脸深恶痛绝,“这可是大家的努力,是怎么流传出去的呢?”   他环顾四周,“后来,府君才得知,君侯被骗了啊!”   江枫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哦?”   赵襄面色更冷了,她直到现在一直未曾开口过,甚至捧起了桌上茶碗,淡淡抿了起来。   苍梧太守从事道,“她,赵襄,就是十里君!”   “诸位可知十里君是谁?”   明止等人确实惊讶了,还真有她们不知道的信息?   此时,子车牧,孟元直,辛明等人都聚精会神起来。   就连右边,薄怀杨等人也支棱了起来。   他大声道,“十里君,赵襄,赵文景,乃圣人书院首徒。”   “圣人书院的院长是谁?”   “现任首辅,顾七!”   “去年,首辅将十里君推荐给皇帝,担任兰台令,听说至今未曾卸任,”他环顾四周,眼神凌厉,气势更加激昂,“而她,就是朝廷的兰台令!”   “如今却担任南州长史,岂不可笑?”   刘阔眼神疯狂闪烁了起来,立刻出声道,“果真有此事?”   他确实猜到尚实等人的打算,但是,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掌握这等密辛。   这么说,姓赵的,真的可以掀下去?   “自然,”那人自信极了,“顾从事就能作证!”   场中一时有些安静。   “我等屯田的成果,如何被朝廷得知?”他再问,“君侯,长史通敌,属下请斩其首,以儆效尤。”   赵襄终于淡淡的放下茶碗。   从事本以为她会开口,结果等了一会,她依旧淡淡的耸拉着眼皮,没有开口。   江枫:“此事我知晓。”   从事:“???”   江枫:“文景是我从小皇帝那儿带回来的,小皇帝特别不情愿,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她一脸严肃的道,“文景是我抢回来的,你还有别的料吗?”   没有她要散会了。   从事:“???”   余殊一直留意赵文景的表情,发现江枫这句话一说完,她眼底的阴怒陡然消散了许多。   再看叶祭酒,发现她撑着脸,半眯着眼看戏,一派自然。   从事都有点迟钝了,他没想到宣武侯会这么为赵襄站台,“……那屯田之事,也是君侯授意吗?”   此时,赵襄终于开口了。   她看向江枫,语气淡淡的,“不是我。”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赵襄脸色又好看了些,然后道,“臣弹劾苍梧太守尚实、玉林太守丁骄,他们与朝廷私通,中尉府已经掌握全部证据,请主公明察。”   至于台下的郡守从事,她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懒得与他说。   长史,百卿之首,跟他说一句话都是掉价。   江枫有些意外,看向明止,“可是属实?”   明止起身,“确有此事。”   江枫确实意外。   她还想挖坑来着,没想到赵襄这么凶,人家一弹劾,她就准备把人搞死。   可是,问题是,她没有证据啊。   叶瑾掌握情报,但是那些东西不能拿到台面上当证据。   而太守,是两千石封疆大吏了。   在她们还没有真正犯事,且江枫拿不出证据的时候,是不能随意撤换的。   朝令夕改是大忌。   江枫是准备以后钓鱼执法,先防备着,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决他们。   这个时候又得说一句,郡尉转中尉,是步好棋。   否则太守还有军权,还得考虑郡尉的立场,哪有现在军权掌握在一起来的舒服。   想到这里,江枫不禁瞥了余殊一眼。   结果发现她大眼睛灼灼,看戏看的兴致勃勃,就差嗑瓜子了。   再看李清明,漂亮的眼皮已经耸拉着,都快闭上了,修炼渐入佳境.jpg   江枫:“……”她这两将军都是奇行种吧?   又看向陈宁等人,发现镜子对面一个个都快入定了,李采一脸冷漠,夏无絮面无喵情,如果不是隔着镜子不知道李清明在修炼,否则她们肯定紧随其后。   陈宁稍微给点面子,一边喝茶一边看戏,但也仅此而已了。   江枫有点心梗。   再看杨病己和薄怀杨徐机等后起之秀,发现她们虽然满脸懵逼,但是还算听的比较认真,还在努力搞懂的样子。   有上进心,有求知欲。   江枫稍微欣慰了一点,还好,下一代没坏掉。   收回心神,江枫用暗示的眼神看了赵襄几眼,然后一脸沉痛道,“实、骄皆老臣也,一向忠诚,长史所言,我有不信也,可有证据?”   你特么要是没证据就别打草惊蛇!   不然回去看我怎么削你!   赵襄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那自然是有的。”   她道,“请主公稍待。”   “你们,请诸郡守接视频。”   她看着那几个从事道。   郡守乃外官,除了南安太守子车牧,其他人郡守都没有参加会议,甚至没有视频连线,只是派了从事前来代替她们听而已。   很快,视频纷纷接通。   苍梧太守尚实,玉林太守丁骄,淮郡太守卓邵,广平太守向朗,零陵太守荣宁,沐郡太守方微,以及在座的南安太守子车牧。   赵襄一身青色长衫,眉宇冷冽,“诸君可知法家刑心之式?”   辛明脸色微变,忍不住道,“法家的东西,你也要用?”   孟元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随后又放松了下来。   子车牧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到了她们毫不留情的打量。   她是宣武侯亲自任命的,她的仕途在于宣武侯,其他人怎么想都没用。   赵襄身姿清瘦,负手而立,满头墨发如瀑,竹冠清雅,非常符合读书人的审美。   此时,她环视一圈,嗓音清淡,“能治天下,分什么儒家法家?”   辛明脸色瞬间清了,“赵文景?!”   江枫眸中闪过一抹欣赏,然后一拍桌子,“肃静。”   辛明勉强忍了回去,但是眼神依旧不平。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着,又不由看了眼赵文景。   身为儒家文人,修的是圣人之道,嘴里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赵文景也不简单。   怪不着她能和江枫搞在一起。   只是这句话一出,以后她的路会艰难很多很多。   除非她能自己成圣,或者有圣人为她保驾护航,否则天下儒门读书人,恐怕不愿意接受她为天下宰。   她在想什么?   余殊有的时候一直搞不懂赵襄的目的,明明该是极为聪明的人,有的时候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聪明。   既然想做首辅,这样的话就根本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除非她不想做了。   或是,她自信能抵得住压力,还是……想逼江枫?   余殊想了一会,暂时放弃了思考。   想不通,且看着吧。   某种程度,她和赵文景算是同病相怜,她还是不希望赵襄真的倒下的。   赵文景淡淡的道,“刑心之下,人无虚言。”   “主公可愿一观?”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笑了,“那当然要看。”   “不过,我记得法家之术基本上失传了吧?”   赵襄看向下首。   子车牧起身,“愿为主公、长史效劳。”   “只是,”子车牧有些迟疑,“属下实力低微,修身多年无所寸进,而两位太守有一位是齐家,我的言令恐怕无法发挥作用。”   江枫看向赵襄。   赵襄轻轻一笑,“无妨,你且试便是。”   尚实表情极为难看,色厉内荏道,“荒谬!我不接受!长史操法吏欺我?以为我儒家无人吗?”   这一刻,众人回忆起被高阶文人支配的恐惧。   文人全盛时期,可是各种不讲文德,各种言出法随用的飞起来,其他人苦不堪言。   天下苦’言出法随‘久矣,后来文脉受污,文人势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拍手称快。   只是,天下文脉蒙尘已久,他们的言出法随,早就没了当初的威势。   当初修身文人就能以诗为剑,在战场上妙笔生花,助战上阵皆为等闲。   杀伤力一度比肩各大职业,绝非只能治国的书生。   在内更恐怖,“君子当诚以待人”之下,问什么就说什么,撒谎都难。   后来文脉好不容易蒙尘,文人的言出法随大大的被削弱,也不能在随军助阵,当初力压天下,如日中天的文人也渐渐沉沦,与其他人职业不再同一个赛道比试……   赵襄笑着道,“那也可,主公,臣请将尚太守停职彻查,若无事,则官复原职。”   江枫:“善。”   尚实脸色微变,忍不住道,“赵文景,你不讲文德!!!”   约定俗成的,不许在公众场合用言出法随的!!!   赵襄悠闲的甩了甩袖子,“我,平天下。”   讲什么文德?   江枫也没讲过什么武德,她为什么要讲文德?   尚实还有一些侥幸心理。   文脉蒙尘很久了,久到就连平天下都很难引动文脉的力量了。   赵文景未必能压得住他,他可是齐家,并非毫无抵抗之力。   余殊看的越发精神了,心里好奇如猫抓似的。   代侯笔记上说了,文脉蒙尘并非高祖时期的事情,而是在之前就已经蒙尘了。   后来被有心人以讹传讹,传成了帝国龙脉蒙尘。   但其实并非象征帝国的龙脉,而是文脉。   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清楚,但是她那时即使是平天下,也只能勉强能用言出法随影响普通人,令其说实话。   而随着时间流逝,这种能力也渐渐没了。   但是,赵文景哪来的自信,她能影响一个齐家?   就凭借法家吏吗?   辛明也稍微冷静下来,他疑惑的看着赵文景。   文脉蒙尘已久,她哪有这种能力?   赵襄看向江枫,“主公借我一物。”   江枫秒懂,掏出玉玺递给她。   赵襄接过玉玺,嘴角微勾,“子车。”   子车牧手中竹策浮起,“伍人相告,且以辟罪,不审,以所辟罪罪之。”   漆黑的字迹从竹策上浮起,漂浮在赵文景身前。   赵襄眉眼清疏,随手撩起鬓角墨发往后一甩,纤长白皙的手指抓起玉玺往空中一甩,“千秋万岁,大势在我。”   青色的文气浮动,随后猛然暴涨,眨眼室内青气氤氲,飘飘渺渺,仿若云间。   那些黑色的大字受到文气灌注,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金色。   其他人的文气不受控制一般,激荡而起,差点与赵文景合流,一起涌入玉玺,包括叶瑾许瑕辛明孟舟……   余殊好像还听见了叶祭酒的低骂声。   赵襄看向两人,清朗一笑,“言必信,行必果,君子当诚以待人。”   她语气轻飘飘的,“尔等事谁为主,意欲何为?”   尚实两人大汗淋漓,嘴唇颤抖,明明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他们头顶,一股强烈的冲动压制他们,让他们疯了一般,想说出来,说出来,说出来。   他们拼命忍着,嘴却仿佛不听使唤,在他们绝望的眼神中,颤抖着道,“吾侍皇帝,意欲待宣武侯出征之后,火烧三仓,配合朝廷军队,一举收复南州……”   说完,两人面如死灰。   江枫冷了眉眼。   虽然早就知道,但她还是不爽。   尚实两人心如死灰。   明止懂了,不等吩咐,低声打开镜子说了几句。   没几分钟,赤衣的身影出现在镜中,赵襄的力量还未离开,那两人居然被压在原地,跑都跑不了。   众人张大了嘴,久久回不得神。   黑暗降临,文人的时代回来了?   不行吧?   不好吧?   连说谎自由都没有,那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又不是谁都是文人,有抗性?   在众人震撼莫名的眼神中,赵襄轻蔑的掸了掸袍脚,嗓音清越,“骐骥不与疲驴同驷,凤凰岂与燕雀为伍。”   说完她随手将玉玺丢给江枫,留下一大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内涵的人冥思苦想。   就连李清明都睁开眼看了她一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她嘴里的疲驴。   然后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是,于是又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继续修炼。   江枫:“……”   她应该不是疲驴吧?   应该……吧?   随手扔了扔玉玺,江枫心情超复杂。   这就是这个世界魔幻的地方了。   文人大爷表示,谁想查你啊,爷要你自己说出来!   给爷自己认罪!!!   明止已经默默的坐了回去,只是……她觉得江枫手里的东西,有点点眼熟。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道,“君侯,你手里的?”   江枫瞥了一眼,“哦,玉玺啊。”   “你没见过吗?”   明止:“……”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手上,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玉玺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不是皇帝的心肝吗?   不应该在元明宫吗?!!!!!   江枫不以为意,一脸淡定,“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明止眼尖,看清了那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好像连召随口提过,但是……她没当真……   连召说的含糊,她也没问,结果……   孟舟:“原来如此,怪不着能刑心。”   玉玺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是一国命脉,能助文人也不奇怪。   只是从前无人能碰到玉玺而已。   江枫却觉得,玉玺好像放在赵襄那边,才能发挥最大功效啊。   她记得前几天加班加的狠,赵襄给长史府所有人加了其疾如风的buff,导致所有吏员真走路带风,甚至她觉得不够,干脆给南州所有吏员都加了个其疾如风。   把不少人都惊到了。   还好效果不算太强,不然有的人可能走着走着就能撞到树,走到沟里去。   她是平天下,真任性起来……难顶的很。   江枫干咳了一声,正色道,“此次乃南州第一次朝会,乃元初。”   “国之所续者,必慎始终。”   “诸君畅所欲言。”   赵襄已经走下台,站在中间,与江枫一唱一和,眉眼清隽舒朗,“君以何为本?”   江枫站起身,环视四周,朗声道,“天生蒸民,置主君以烹养之。圣人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左贤右戚,先民后己,至明也,枫不才,愿效其德,此生此朝,当以民为本。”   众人的脸色变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以民为本?   赵家圣人的歪理邪说?!   你疯掉了?!!!   余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都快瞪圆了。   就连打坐的李清明都惊醒,满脸不可思议。   赵襄继续问道,“何以为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场文人皆尽变色,浑身文气狂涌,天空隐隐变色,有麒麟自远方狂奔而来,沐浴青气与紫光,身形舒展。   赵襄:“何以为规?”   “便民不法古,治世不一道,”赵襄一问,江枫一答,“仁者爱万物,而智者备祸于未形,治国有常,以利民为本。”   ……   余殊呆呆的看着江枫,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赵家亚圣为何是亚圣?   因为没有人接受他的歪理邪说。   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圣人不滞于世,而与世推移,然俗或未咸。   君若为轻,那她们这些王公大臣算什么?   南安王亦不接受赵家圣人的理念,于是终其一生,也未能成为圣人。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赵文景死活要跟着江枫了。   除了江枫,恐怕不会有其他人会接受她的理念…… 第232章 诚实可靠.jpg.   【予尝求古圣人之道, 慕三代之治,抟扶而上,海内霁明。……天生蒸民, 置主君以烹养之。圣人言, 民为贵, 社稷次之,君为轻,左贤右戚,先民后己, 至明矣……予不才, 愿效其德……永安六年,江枫。】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温筠喃喃,“她疯掉了吗……”   加曼都傻眼了,她不懂政治,但是她听得懂话。   她迷茫了, “我感觉她在骗人……”   温筠反复翻看, 最后道, “现在长史是赵家那位,幼时便扬名天下, 如今听闻已经平天下了。”   “这是赵家亚圣的理念……”她喃喃, “每个读书人都知道。”   “宣武侯既然敢明文昭告天下, 除非想与赵长史决裂, 在赵长史死之前, 她都不能反悔。”   “这大概是她与赵长史的约定吧……”温筠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加曼:“你们读书人说话都好假, 我不信, 还有别的吗?”   温筠低头,“南州免除所有关税城门税,只需要领这个……科研部的商牌,便可全州通行无阻,说是,鼓励商贸……”   “还有,承包……修路?”温筠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仔细的研究着,“可以先付定金?”   她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加曼:“还有什么?听不懂啊!有没有跟我们有关的?”   温筠瞥她,“你不是已经被捧日将军看中了吗?”   加曼腆着脸道,“余将军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不敢肯定,都两天了,她都没给我回复。”   “不过余将军脾气真好,”她忍不住叭叭道,“我还以为当兵的都不讲理呢!”   温筠瞥了她一眼,不屑的道,“你看看她当中尉的时候干的事,就不这么觉得了。”   说着,她继续往下看,“谷贱伤农,谷贵伤民,……这怎么可能解决?”   “君侯疯了吗?”   “这恐怕就是赵长史都无法解决吧?”   “若有谁能想出方法,肯定能青史留名,甚至一举成为平天下都有可能!”   温筠眼神闪烁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恐怕是做无用功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解决这种千古难题?   接下来,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她大多都已经知道的消息了。   比如通识学校招生,比如军校开学,比如长史府君侯府等搬到南郊,比如新出的翰林院,比如各郡学堂的开学……   温筠早就报名过了,过两日就要每天送妹妹去上学了。   “君侯的邸报做的真好,”她由衷赞美,“我想知道的东西,报纸上都写了。”   加曼蹲在一边画圈圈,闻言道,“所以最近有很多人投稿宣传部,想要自己印报。”   “我们学者已经有报纸了,他们还想要什么学报,军报,商报……”她吐槽道,“魔主怎么可能让他们自己办呢?谁知道他们会在报纸上写什么?”   温筠眼神闪烁,“君侯向来喜欢做惊人之事,口出惊人之语,她未必不会放开限制。”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温筠还没动,加曼已如脱缰的兔子窜了出去。   门外,赤甲将士笑容灿烂,“这位先生,我家将军有请。”   *   江枫看了看李清明,又看了眼她牵着的小屁孩,忍不住调侃,“我家清明终于开窍了?”   “知道不自己扛着了?”   李清明站的笔直笔直的,固执的抿着唇,闻言她漂亮干净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羞恼,但还是忍着不躲,任由江枫笑眯眯的看着她。   郑裳小脸板的紧紧的,甚至有点泛白,看起来就非常紧张的样子。   当初不认识也就罢了,现在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宣武侯,牵着自己的人是左将军,她的小脑袋终于诞生了害怕的情绪。   余殊笑眯眯的抱着手,靠在沙发上,“哎哟,我们左将军也会走后门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江枫噗嗤笑出了声,看见李清明已经快爆发了,她连忙严肃了表情,“嗯,既然是清明请求,我当然答应了。”   “正好我嫌弃江礼不够灵活,就先让她在我身边跟着吧,”江枫思考了一会道,“到时候让苏大给她启蒙。”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江末小蠢货的上课老师是苏大学士,就是当初抢江枫莲子的那俩货,现在还不得乖乖给江枫唱征服。   而江末名义上的老师,则是友若先生。   当然,目前江末水平太低,江枫都不好意思让她出门学,先在家补课吧。   想到这里,江枫看向余殊,“你这个老师不称职啊,天天忙自己的,根本不管她,她又要开始野了。”   余殊抱着手,“我为什么没空管,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江枫:“……”   她看向李清明,“好了,放开她吧,我倒觉得她被你吓的比较狠。”   她现在外出有郎卫跟随,身边却还没有侍郎。   郑裳年纪小,说是侍郎恐怕也干不了什么,最多只能当过书童卖萌用。   不过难得李清明这么重视,江枫说什么都不会扫了她的兴。   可能是小时候的原因,李清明洁癖的有点夸张。   除了少数几个人,嗯就是江枫和她老师两个人,其他人谁都别想近她的身,否则只会收到她的冷眼,离得太近了还会被她打。   而这次,江枫看见她牵着郑裳的手进来,差点惊掉了下巴。   对李清明来说,让她主动碰别人,真真难得至极,到现在就连余殊都无法近她的身,一靠近就会被她视作挑衅,直接动手,更何况其他人?   郑裳应该被她当做对老师的补偿了,江枫觉得还不错。   不管怎么说,她在意的人能多一个是一个,在意的人越多,要学的就越多。   只是,郑裳需要好好教导了,万一因为她反而伤害了李清明,那江枫可就要翻脸了。   一瞬间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江枫笑眯眯道,“清明跟我吃饭吧,别天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李清明瞬间变色,眸子如刀嗖的扎向一旁笑眯眯的女人。   余殊笑的更灿烂了,“看我做什么?哎呦,有的人可是自以为肯定比我先突破巅峰的,结果呢?结果呢?结果呢?”   “唉,人太自信也不好,”余殊语气抑扬顿挫,非常有韵律感,“不然容易丢~人~~”   李清明听的脸都青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江枫哭笑不得,“哎,你老刺激她做什么?”   “她这好不容易出来一下,又要闷回去了。”   这段时间李清明那叫一个勤奋,每天抽出一切时间修炼,甚至连江枫她都不看了,满心都是修炼,修炼,修炼。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余殊。   李清明本就容易被刺激,她还天天刺激她,看着李清明闷着头废寝忘食的修炼,江枫怪心疼的。   余殊:“我在鞭策她,她应该感谢我。”   江枫只能翻白眼。   余殊却已经笑吟吟看向郑裳,“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郑裳有些拘谨,但是依旧被女子的笑容晃花了眼,“将军姐姐真好看。”   余殊笑的更灿烂,“比李清明还好看吗?”   郑裳下意识迟疑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李将军好凶,怕死个人了,要不是娘亲千叮万嘱,她真的不想跟她出门。   余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眼光。”   “不过你不用怕她,她其实很好欺负的,来,我教你怎么欺负她……”余殊拉着她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郑裳有点害怕,但是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没几句话就忘记了恐惧,与余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江枫瞥了她们一眼,心情略微有些古怪。   余殊这诡异的魅力……五月那等颜狗就罢了,但是连小孩子都能被她搞定?   也太离谱了吧?   其实单论容颜,江枫觉得李清明比余殊更精致漂亮一点,余殊则是恰到好处的柔美妩媚,尤其是那双眼睛,加分无数。   但是性格的差异,最后反应出来的结果……江枫只想摇头。   墨白:“大白决定留在沐郡,她要把那个洞穴当龙巢。”   江枫失声,“她真准备赖着不走了?!”   “我养不起啊!”江枫忍不住道,“你可让她管住那群大胃王,别想跑我这儿混吃混喝。”   江枫:“我穷死了,真的!”   墨白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江枫:“……”   此时,她们已经搬到了南郊,离开了拥挤的南安城,空气都显得清新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江枫将唯一能蹭到温泉的府邸给了余殊,叶瑾她们投票把江枫的温泉使用权夺走了。   江枫一周只能分到一天,而余殊反而能独享温泉。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江枫在想,以后找个办法想办法把余殊的温泉忽悠过来,反正她应该也不喜欢泡温泉。   计划通。   想到这里,江枫伸了个懒腰。   屋外翠峰如障,清风徐徐,说不出的惬意,也安静。   随手将墨白弹远,江枫惬意的往沙发上一躺,看见余殊已经笑着将郑裳交给了江礼。   看见她们已经出门,江枫才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余殊:“我拜托江礼带她熟悉一下这里。”   江枫哦了一声,看着郑裳恋恋不舍的模样,她忍不住道,“你这到底什么魅力?”   “连小孩都喜欢你?”江枫匪夷所思。   要知道,郑裳只跟余殊见过一面,而后来关心郑裳的,一直都是李清明。   结果郑裳对李清明又怕又惧,对余殊却是喜欢的不得了。   余殊听的弯了眼睛,“因为我招人喜欢啊。”   江枫嗤了一声,“她们那是不知道你的本性。”   余殊坐在她对面,双手合十撑着下巴,“那你说我是什么本性?”   江枫一滞,居然还真有点说不出来。   余殊是什么本性?   余殊眯了眯眼,“怎么?说不出来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这都不重要。”   余殊学着她往沙发上一靠,放松的伸直了腿,“我觉得你到现在都对我有误解。”   江枫:“没有,别瞎说。”   余殊呵了一声,“但是我不在乎,随便你吧。”   江枫瞥了她一会,发现她眉眼随意,只是随口在说,于是江枫就放心了。   她道,“之前有很多人对你下药吗?”   余殊:“???”   她猛然坐起,“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就是好奇。”   她好奇有哪些人被余殊的外表忽悠了,真的敢作死对她下药。   余殊瞥了她一会,才躺了回去,“勋贵根子恶劣,最喜这等腌臜事。”   “后来我收拾了一下,他们才冷静下来。”   “所以,很多?”   余殊有点不高兴,“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眸光微闪,“那只有男的吗?”   余殊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陡然沉下。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五月和郑裳可都是女的,我很好奇你的魅力有没有对女的起作用。”   余殊皱了皱眉,狐疑的看了她一会,才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枫:“哦,那就是没有了?”   余殊瞥了她一会,才道,“有啊。”   她移开眼神看向屋外,语气凉凉的,“我把药喂回去,让她自己感受了。”   她小小的比了比手指,“然后用了点小把戏,给她留了点心理阴影,她就不敢再想我了。”   说着,她笑吟吟的看着江枫,“主公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把戏?”   江枫瞥了她一眼,“不想,憋住。”   余殊刚想开口,就听侍人禀报,“君侯,钦天司求见。”   江枫有些意外,“让她进来。”   “魔主,你让我关注的东西有着落了。”三月一进来就道。   江枫眼睛一亮,“在哪?”   之前温子晋让她自己寻找水系天材地宝,但是江枫发现,水系的宝贝很少,一般都在江海深处,她买都买不到。   最后,她只能拜托三月五月她们留意,作为术士,她们很容易察觉到自然中的一切能量富集之地,而且她们还能观气象天象。   三月拿出舆图,指向海边,“这里,我观测到那里有极端飓风伴随海啸,情况比较恐怖,这种程度的异象,一般会有天材地宝在其中产生,但是我也不敢肯定。”   三月道,“海上的风暴极为恐怖,估计也只有魔主你这种强者,才能在其中存活了。”   术士的生存能力,与武者相比确实差的很远很远了。   江枫精神抖擞,“大概什么时候?”   “我把事情安排一下就去。”   三月:“约莫明日午时会到这里,然后折转方向往北州那里走。”   江枫记下位置,忍不住赞赏道,“干的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三月眼睛一亮,“听说魔主有建造空中花园住宅的计划,可以给我留一座吗?”   江枫眉心一跳,然后露出笑容,“自然可以。”   三月乐滋滋的,“对了,大师姐说,我二师姐和四师姐也出山了,有可能来南州,她们性格都比较特殊,魔主你若是遇到,千万别和她们生气,不然气坏了就亏了。”   江枫:“?有多特殊?”   三月想了想,“大概和五月一种程度的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没事,我有神器。”   像五月那还不容易。   把余小殊丢出去,保准马到成功。   余殊笑容僵住了。   三月:“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我也说不出来,你们遇到了就知道了。”   说完,她一溜烟就跑了。   余殊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的身侧,幽幽的道,“我?神器?”   江枫吓了一跳,然后笑容立刻明媚起来,“啊呀,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阿殊魅力无双,你稍微绽放点魅力,”江枫信誓旦旦的拍着她肩膀,“就能把她们通通搞定。”   “主公相信你。”   余殊看着她,不太想笑的样子。   江枫无辜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又没真让你出卖色相,”江枫道,“只是你绽放魅力的时候,自己把她们吸引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余殊:“你之前让我陪五月喝酒!”   江枫:“……那你不是把她灌醉了吗?”   “那还是你让我陪她的!”   江枫心虚了起来,“好了好了,那次是特殊情况嘛。”   “这次保证不会了,”她发誓道,“谁让你喝酒我都不会同意的!”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摸我手也不行。”   江枫愣了一会才道,“那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   “这又不是我让她们摸的。”   余殊淡淡的道,“我要学李清明了。”   “啊?”   余殊:“以后谁都不许碰我。”   江枫一听,下意识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这样吗?”   “卧槽别打!!!”   一阵笑闹,江枫瘫在沙发上,“听见没有,余小殊,你主公我要出门一段时间。”   “你给我守好大门知道吗?”   余殊也很累,瘫在另一个沙发上,闻言没好气道,“什么守门不守门的?我是狗吗?那是李清明的工作。”   江枫:“她不是在修炼吗?你帮她守一下。”   余殊哼了一声,“你要自己去?”   江枫嗯了一声,“又不远,没多大点事,拿完就回来。”   余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   翌日,江枫吃完早餐,就看见红衣女子坐在墙头看着自己。   江枫:“???你?”   “我给你住我隔壁就是方便你翻墙的???”   因为温泉的缘故,她的余殊的屋子很近,基本只隔了一道墙。   甚至比她住江府时还近很多。   余殊坐在墙头,“哦,你准备走了吗?”   江枫嗯了一声,“吃完再走,不急,你不是去军营吗?”   她咬了口包子,含糊道,“有事回不来的话,我就视频告诉你。”   余殊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她干脆跳下墙,“分我两个。”   江枫瞥她,“李清明不蹭我早饭了,你跑来蹭了?”   之前余殊住的远,基本上只有正事,或者她主动去找,才能看见余殊。   本来余殊偶尔还会来她这里刷一下存在感,她亲完余殊之后,余殊来都不来了。   现在……呵,估计她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余殊慢吞吞吃完,迟疑了一会才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江枫看她,“不需要。”   “这点小事还要你陪?”江枫非常嚣张,“好了好了,我晚上就回来,你去工作吧,别摸鱼了。”   余殊:“你不带李清明?”   江枫:“不带,让她修炼。”   说着,江枫已经满世界找嗷嗷了,“嗷嗷!嗷嗷?嗷嗷?墨白,嗷嗷呢?”   “墨白?”   “墨白?”   江枫大惊失色,“余殊,墨小白不见了!!!”   余殊还没来得及走,闻言不禁抚额。   一点都放心不了啊。   以前不认识的时候,还觉得江枫很稳重机敏。   但是现在……   一阵翻箱倒柜,江枫一脸失智,“完了完了完了,墨白怎么不见了?”   “卧槽,我的墨小白呢?!”江枫抓头发,“大白要是知道了,会鲨了我的!!!”   余殊回想了一会,不确定的道,“你是不是又弹她了?”   江枫不确定的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哎。”   余殊:“……”   半晌后,红衣女子与黑衣女子开始翻箱倒柜,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在大扫除。   *   时间回到昨日。   经过精确计算,主要是因为搬家了离得近,墨白跋山涉水来到了科研基地大门口。   “我找季黯。”   于是……   季黯松了口气,“因为是外部改装,增加的重量十分轻微,可忽略不计,对于前辈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前辈如今的材料不太结实,我不敢刻将符文刻画的太大,效果可能有些微末……”她挠了挠头,腼腆的道,“大约只能帮人烫烫头发而已。”   “冒昧问一句,”她放下手中的小刻刀,难掩眼中好奇,“墨前辈,你为什么要在外壳上铭刻电击符文啊?”   ……因为她总弹我?   墨白沉吟,过了一会,她诚恳的道   “因为我想帮助江枫。”   【作话】 第233章 真正的猛1无所畏惧.   “她在南阳, ”赵襄道,“你把这封信带给她就行了。”   江枫低头瞅信,“文……襄?”   “文襄?蚊香?”江枫表情古怪。   赵襄:“我需要人帮我。”   “当年我游历东州, 还是认识些朋友的, ”她道, “我用的是化名。”   “她家世不错,性子也好,你庄重一点,不要一天到晚不正经的样子。”赵襄叮嘱道。   江枫看了眼她身后, 赵襄的小童已经抱着浴巾花皂眼巴巴的等着了。   缄默了一瞬, 江枫问道,“你有把握她会同意吗?”   赵襄勾了勾唇,“那是自然。”   江枫将信收好,“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赵襄一脸风轻云淡,“今天是我的温泉,你说我去哪?”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呜呜呜,她的温泉, 她还一次没泡, 泪目了。   余殊不动声色的围观着。   最终, 江枫喜得一堆委托。   赵襄是送信接人,叶瑾要吃南阳特色烤鸭, 许瑕听说南阳南栀花特别香特别好看, 拜托江枫带两盆回来, 她要陶冶身心……   “南阳烤鸭好吃吗?”江枫道, “你吃过没有?”   余殊抱着手, 闻言灿然一笑, “当然吃过。”   “味道如何?”   余殊笑, “我带你去吃一次就知道了。”   江枫:“好不容易出门玩一下,还接了这么多委托。”   主公落泪.jpg   余殊斜她,“你不是出门找水系宝贝吗?”   江枫:“是啊,但是天色还早,我可以玩一下再去。”   她神气的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出门浪了。”   之前出门每次都有目的,就没有纯粹出门浪的时候。   余殊缄默了一瞬,果然听江枫继续道,“这次谁也不带,你们给我乖乖看家。”   江枫叉着腰,“我不至于连买个烤鸭还得让你带我去!”   余殊想了想道,“但是我知道一家最好吃的,但是藏得深。”   “啊?在哪?她家在哪?”江枫下意识问道。   反应过来她干咳了一声,“区区口腹之欲,征服不了本魔主,而且我是帮阿瑾带,又不是自己吃。”   她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小殊殊乖,在家等主公回来。”   余殊低头看着她,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我觉得你不太靠谱。”   江枫眉心一挑,“你再说一遍?”   余殊叹息,“算了,你记得稳重一点,东州毕竟是御龙山的地盘,目前局势混乱,别忘了你身上肩负南州黎庶的安危,想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多想想再做决定。”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又问道。   江枫心里有点怪怪的,闻言想了一会才道,“很快的,也就这两天吧。”   “很快是多快?”余殊问道,“能今天回来就不要拖到明天。”   江枫:“……那不得考虑出了些万一的情况吗?”   余殊语气有些严肃,“不要有万一,拿了东西就回来。”   她计算道,“嗷嗷的速度很快,南安离南阳不远,你还能从水中走,就算加上送信和买东西,今夜也应该能回来了。”   “现在才辰时。”余殊认真的道,“一天的时间,应该也够你玩了。”   江枫:“……”你特么七算八算就把时间压缩成一天了???   早上出门,晚上就回来?你当我上班呢?!   “这恐怕没那么容易,”江枫严肃道,“你说万一我找宝贝的时候遇到憨货抢劫我呢?”   “万一遇到御龙山呢?跑路不需要时间吗?”   “再再万一,我没找到不死心钻进海里了呢?”   “所以时间要放宽一点,反正你不要操心就行了。”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道,“好了好了,别看了别看了。”   “我尽量快点,晚上回不来就视频跟你说一声。”她嘀咕道,“得快点让小黯把短信功能研究出来。”   “行,你别忘了。”   顿了顿,她淡淡的看着江枫,“你再捏我肩膀,我就要骂你了。”   江枫反应过来,干笑道,“哈哈哈无意识无意识……”   墨白看着嗷嗷的背影,忍不住疑惑道,“江枫居然会听你话?”   余殊却很平静,“主公本就不能任性,她告诉我她的去向,如果发生了什么,我才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顿了顿,她表情有些冷淡,“你别看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等到了时间她未必记得。”   墨白:“……”   自顾自转了转,她才慢吞吞的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你比较了解她。”   曾经她了解的魔主,是热诚率直的人。   但是当真正与江枫相伴之后,才发现,江枫是个性子恶劣,非常喜欢捉弄人的家伙。   虽然瑕不掩瑜,但是有的时候确实非常让人恼火……   想到这里,墨白外壳上隐约闪烁起紫光。   余殊却一时间愣住了,她了解江枫吗?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她好像确实……比较了解江枫了……   就连李清明可能都没她这么了解江枫。   至少在李清明面前,江枫还是很克制的,没展示过她那么混账又不要脸的一面。   但是,余殊又想起之前的事情。   忍不住眼眸升起冷意。   她了解江枫,江枫了解她吗?   想到了什么,余殊漆黑的眼眸颜色愈发深了。   如果有第二个如江枫一般的主公,她绝对立刻收拾包裹就走,绝不原谅江枫这混账。   气了一会,余殊冷不丁问道,“她走了,你不跟着,怎么充能?”   墨白正滴溜溜的转悠着,心情还不错,闻言却瞬间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糟……糕……”   余殊有点好笑,跟江枫呆久了,墨白也被传染了?   她将墨白接住,放在了桌子上,顺便用笔和砚将她围住,“你等她回来吧。”   墨白:“多谢。”   随着余殊的离开,墨白安静的躺在桌上,成为了一个没有理想的球球。   *   东州,南阳郡。   南阳临近中州,气候怡人,沃野千里,水网密布,土壤肥沃,是个人口大郡,郡中名士高官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是块宝地。   郡治新野,则是南阳的郡治,也是东州州治。   余殊当初的镇东将军府,就在这里。   走在新野街道上,江枫明显感觉,新野的底子比南安好。   人口更多,城池更大。   当然,现在的南安已经超过新野了。   走了几步,江枫才想起来,余殊好像没拜托她带东西。   拿出镜子……   江枫想了一会,又放了下去。   余殊现在应该在练兵。   她练兵的时候特别专心,谁去都不理的。   她打了余殊也未必会接,接了说不定是以为她求救,知道她的问题估计嫌弃她多事。   这么一想,江枫就心安理得的转悠了起来。   先买烤鸭。   再买花。   然后浪一浪,吃吃喝喝玩一圈,再去找宝贝,找完了再去送信接人。   完美。   这次,江枫还是稍微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男装,没让自己显得太显眼。   此时的江枫,一身华贵淡黄锦衣,金冠束发,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一副哪家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模样。   嗯,因为长的嫩,个子矮,她怎么穿都不像成年人,最后干脆继续扮嫩了。   摇着折扇,江枫直奔卖烤鸭的店铺,“给我来个一百只!”   虽然东州局势纷杂,但是新野似乎没受到多少影响,城中依旧热闹的很。   卖烤鸭的是个大酒楼,此时楼里客人很多。   金衫少年唇红齿白,俊俏白嫩,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写着’我饿‘,快点。   老板都震惊了一下,随后看见那锭金子,露出了花一样的笑容,“这位客官您楼上请,楼上请。”   江枫闻着扑鼻的香气,乐滋滋的上了二楼,随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抓好筷子等吃。   她好久没有大吃一顿了。   饿饿,饭饭。   *   “将军好久没联系我们了,她是不是忘了我们了?老唐?老唐?”   肖谌一抬头,发现她正痴痴的看着二楼。   “你看什么呢?”   “老柳,我觉得我找到我的真爱了。”唐织捂住心口,“你看他……像初雪一般干净耀眼的少年……”   肖谌:“……呸,你之前还说心里只有将军,将军一不在,你立刻移情别恋。”   唐织喊冤,“如果将军是男子,我自然发疯也要把她娶回家,可她这不是女人吗?”   “唉,生错了性别,”唐织叹了口气,很快走到了金衫少年不远处的桌子坐下,“将军让我们留意水系风系火系的天材地宝,前段时间倒是有水系,但是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火系一个都没有,这次拍卖的是风系宝贝,我们必须拿下。”   她幽怨道,“将军只带孟芮走,再不提醒她,她都快把我们给忘了。”   “宣武侯看起来也像个明主,将军的捧日军我们也听到了,”她捶桌子,“为什么她不喊我们去!!!”   江枫撕着烤鸭,抽空看了那边一眼。   肖谌干笑道,“那是你想,我可不想。”   她当初被将军派去给宣武侯扫地,捡垃圾,顺便收集宣武侯的情报和笔记,这些也就算了,最后关键是她被宣武侯逮住了。   若是让宣武侯知道她是将军的人,难保宣武侯会怎么想。   将军现在跟宣武侯好像关系很好,她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说起来,她临走的时候看见宣武侯中毒,还顺便把宣武侯搬进草丛,宣武侯活下来,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只可惜没人看见,她想领这个功都没法领,说不定还会因为私自做决定,被将军问责,真可谓倒霉透顶,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见将军。   唐织哼了一声,“姓孟的有什么好?将军为什么带她不带我?”   “你小声一点。”肖谌道。   唐织:“现在东州乱成一锅粥,谁有空管我?!”   她好似发现那金衫少年时不时的打量,更大声的道,“若无赤炎军,现在的南阳早就乱了,就如同沿海三郡一样,饿殍遍地!”   肖谌抚额。   不带你还不是因为你憨?   不就是个好看的少年吗?   你至于吗?   唐织已经是这里常客,二楼客人吃吃喝喝,压根就没理她。   江枫若有所思。   她们说了赤炎军,那将军就是……余殊?   说起来,新野可是她与余殊初见的好地方呢。   她当着赤炎军的面把余殊打了一顿,打完了临走还把她手脚打断丢进河里了。   完事还遇到了李清明……   现在回想一下,颇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她们最终会冰释前嫌,还成了君臣呢?   看见那女人的眼神,江枫心情颇为无语。   她长的不错,没实力没名气那会,经常有人找她麻烦,让她烦不胜烦。   她明明一个超级大猛1,却有着绝世小弱0的容貌。   长相又娇又弱,是江枫最最不感兴趣的那一挂。   看起来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不说,还特别柔软好欺负的样子,非常容易被人骚扰,让江枫每每暴躁的想动刀子。   直到后来功成名就,这种烦恼才少了点。   当初江枫与人出门玩,甚至需要叶瑾保护她,谁敢信?   当然,叶瑾那时候是刺史千金,保护的是她,还是治安,也不好说。   因为暴躁江枫真的会拔剑的。   当初一起出门,也就许瑕能和她对半开了。   现在想想,江枫都觉得很灰暗。   李清明那样的,就是江枫羡慕的样子了。   生的精致极了,身量还高,站在那里不动,就有睥睨群雄的气势,身侧冷气环绕,小脸一板,无人敢靠近她身侧三尺。   实在不行,余殊也可以啊!她虽然长的柔软勾人,但是她个子高啊!   而且她脸一板,其实还是很唬人的。   空有猛1的心,却没有猛1的长相,奈何奈何。   “公子为何叹气?可与我说一说吗?”   江枫一抬头,看见那两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来到了眼前。   肖谌她见过,就不说了。   唐织生的还不错,是个利落凌厉的美人,还有双漂亮的丹凤眼,看起来十分爽直。   缺点就是……   江枫冷不丁的道,“你再摸我手,我打你了。”   唐织一脸正经的回过神,“公子的手真嫩,都快比我家将军还嫩了。”   “你家将军手很嫩?”江枫开了个录音。   “是啊是啊,又软又滑,就像绸缎,”唐织露出了回忆的眼神,“那是一次意外,天空万里无云,将军去落霞谷看花,我们在外面等着,她好像有点走神,居然不小心滚进了花堆里,我就把将军拉了起来……那是我唯一一次摸到将军的手,可惜后来将军就再没给过我机会了……”   “她怎不是男子呢?”唐织扼腕叹息。   江枫录音完成,似笑非笑的道,“你呢?你也摸过吗?”   肖谌疯狂摇头,越看越觉得他有点眼熟,“未曾,将军虽随和,但是不喜与人触碰,更不喜别人肖想。”   “别看她现在说的信誓旦旦,真到了将军面前,她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江枫若有所思。   她摸过余殊好多次呢。   还亲了好多次。   远看,唐织是个丹凤眼的凌厉美人,但是近看……   憨货一只,话都不用套的,她自己疯狂往外抖。   “冒昧问一句,你们说的将军,是镇东将军吗?”   “对对对,就是镇东将军,”唐织骄傲又自豪的挺起胸膛,“你也听说过我们将军?”   江枫看着肖谌渐渐深沉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继续忽悠,“我仰慕镇东将军已久,不知这位……”   “唐织,你可以直接喊我唐织。”   江枫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顺势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听你说,新野最近有风系天材地宝拍卖?”   唐织被他笑的神魂颠倒。   是她最喜欢的类型了!!!   漂亮精致,白白的很柔软,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又干净。   呜呜呜,将军我要成婚!我现在就要成婚!   不不不,不能唐突美人。   唐织道,“确实有,午时就要拍卖了,你想去看看吗?”   肖谌渐渐低下了头,避开了江枫的目光。   救命。   宣武侯怎么在这里?   她已经完全不想提醒憨憨唐了。   可怜的老唐,这次你看上的,依旧是个女人。   还是个跟将军一样恐怖的女人。   *   拍卖会。   依旧是江枫上次呆着的那个包间,只不过这次,没有余殊和眼泪罐子在了,她可以放开手脚的浪。   “你们术士真的能看透运势吗?”   姬澄不太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是个银靴女人,一身白袍,脸上带着银白色的面具,看起来十分神秘。   闻言,她淡淡的道,“世子信不信都不重要,吾只是暂时与你合作而已。”   “尔父付大价钱要我帮你换运,但是时间只有四年,四年之后,气运反噬,尔死活将与我等无关。”   姬澄:“谁的运都可以换吗?”   北州局势已经危若累卵,什么四年不四年,能救一时是一时。   “不可超过一定程度。”   “你观察季余眠很久了,现在是否得出结论了?”   “她可以,”女子简短道,“但是,加钱。”   姬澄:“好。”   “你为什么要买风核?”该谈的东西早已谈过很多次,她没有细问,而是转而问起了女子的目的。   “投身之阶。”   姬澄疑惑,“投谁?你不是为皇帝服务吗?”   女子淡淡的道,“那就与世子你无关了。”   “二月,你太傲慢了。”姬澄非常恼火。   “……一百七十万两,一次。”   “一百七十万两,两次。”   “一百七十万两,三次。”   “很好,风核将归属于306号贵宾。”   姬澄好笑的看着女子,“怎么?你们宗联还没有钱啊?”   二月深呼吸,又深呼吸,“我们自然没有中原这般富庶。”   姬澄嘲笑,“要我帮你吗?你能给出什么价?”   她悠悠的道,“当年术士也是叱咤风云的存在,可惜被儒家圣人打包扔到了极北之地,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啧,是我我肯定不甘心。”   “你看,我们现在就造反了,你们呢?”   “你居然还为皇帝干活,真是丢人现眼啊~”   “文人现在已经羸弱至此,你们还是回不来,岂不可笑?”   二月已经平静了下来,不言不语的望向306.   望气。   鲜血一瞬间模糊了她的眼膜,她几乎瞬间跪在了地上。   姬澄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回事?”   二月口鼻都在流血,喉咙咕哝了几下,才勉强道,“如此气运,竟能反噬我?”   “不是圣女,就是宣武侯。”   “快,杀了她。”   “她身边无人。”   姬澄愣了半天,才不阴不阳的道,“圣女?哦,你是指新教皇吧?”   “你不知道历任教皇无一例外全是巅峰吗?”   “还有宣武侯,”她嘲笑道,“你想让我去送死吗?”   “区区风核而已,”她道,“而且我们现在与宣武侯也算半个同盟。”   二月喘息,好半天才道,“如果她知道你在图谋东州呢?”   “她有九五之运,”二月喃喃,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来日必为你之大患。”   “你不是想换运吗?”   “她的运比龙座浑厚多了,”她道,“甚至能抗住四年后的反噬。”   姬澄看着她,没说话,质疑的意思却极为明显。   二月狠了狠心,拿出一枚紫金色的罗盘,“我可以用秘法暂时剥夺封存她的气运。”   “你若能在十二时辰之内杀了她,”她道,“这个运我们就能夺下来。”   见姬澄眼神,她狠声道,“她的手下都不在,若是她身边有任何一个人,将星文星护持之下,紫弑根本封不了她!”   “这次是天赐良机,甚至不用我再费心去魔土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她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说着,她又觉得可惜。   这么好的机会,眼前居然只有无能的姬澄。   如果有炽侯的人在,或是神廷御龙山的强者,这次宣武侯插翅难飞。   她想了想道,“你不是愿当御龙山傀儡吗?”   “你自己恐怕奈何不了她,快想办法请御龙山出手,”她道,“无运之后,她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反噬期,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趁此机会,杀了她,立刻!”   姬澄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306突然烧了起来,一个金衫少年轻飘飘的落了出来。   然后……   平地九连摔。   姬澄眼睛都看直了。   地上那么平,怎么摔的?   二月看见少年锐利的眼神,不自禁躲在窗后,一边喘息一边咳血。   她手中的紫色罗盘不知何时悄然破碎,化为齑粉。   姬澄忍不住道,“你们术士真邪门,怪不着被圣人赶出去了。”   她转过身,“快,派人通知御龙山。”   唐织两人落地,唐织一脸懵逼,“我怎么扑不灭火?”   肖谌一脸窒息,“那灯油正好洒在窗帘上了。”   江枫更懵逼。   她居然有一天走路会摔跤。   还能一摔摔九次?   这也太邪门了吧?   唐织听见了龙吟声,“糟糕,又是龙。”   她看向江枫,恋恋不舍,“我们先走了,对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江枫正气着呢,她叉着腰环视四周,觉得很不对劲。   闻言,她不耐烦的道,“文襄。”   很快,她看见了司仪,“我风核呢?快把东西给我。”   司仪:“贵客稍等,这次失误是我们的责任,您不要生气,请……”   龙爪抓开了墙壁,阳光照射进来。   尖叫声震耳欲聋,无数人才反应过来,疯狂逃跑。   “御龙山欺人太甚!”司仪气的脸色如血,鼻孔喘着粗气。   江枫抽空瞥了她一眼。   “倘若镇东还在,他们岂敢如此猖狂!”   江枫终于等到了自己拍的东西,“钱在三楼,自己拿去。”   说完,她轻飘飘的准备跑路,结果小楼结构被龙压坏,天花板迎头砸下。   江枫卧槽了一声,疯狂躲避。   然后……   天女散花一般,整座楼都塌了。   司仪:“天杀的龙!”   江枫狼狈的躲避着灰尘与石头,憋屈的不得了。   闻言,她顺手捞起司仪,冲了出去。   司仪被她扔在地上滚了几圈,看见被砸的满脸血的少年,呆了片刻才道,“谢…谢…”   江枫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了,明明天花板塌的很均匀,但是好像所有石头都往她身上砸一样,头都要砸晕了。   不经意间回眸,江枫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但仔细一想,她又发现自己记忆里查无此人。   很快,她就没心情惦记这个了。   在一头撞翻油锅,被热油洗脸之后,江枫喘息都觉得累了。   若非她闭眼快,估计她就要瞎了。   出问题了,肯定出问题了。   她怎么突然这么背?   太邪门了。   可惜玉玺留给李清明修炼了,不然说不定还能起点作用。   一路上,江枫演绎了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各种被堵跌到撞人砸进臭水沟撞破私情差点撞进油锅等等……几乎已经不能看了。   终于离开了人烟繁盛的城池,江枫终于不用躲了,疯狂的拔出剑,杀气四溢。   “去你妈的,都给我死!”   纵横的剑气覆盖了天空。   金衫少年狼狈不堪,裸。露的肌肤被热油洗礼,满身血污,几乎无法直视。   二月看着天空,屏气凝神。   姬澄:“好惨,你这招也太恐怖了吧?”   二月轻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对谁都能用吗?”   二月瞥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会才答道,“很贵,你不配用。”   姬澄眯了眯眼。   二月又道,“限制很多,”她又抬头看天,“那几颗星辰没有跟随,所以才能有这种效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听不懂。”姬澄道。   二月不屑,“你不需要懂。”   姬澄也冷笑,“哟,你们这么高贵神秘,最后不也被文人打的屁滚尿流,赶出了中原?都是花架子罢了。”   “也就如今文脉衰落,否则你们这东西,文人一句言出法随就能破了,我说的对不对?”   二月眼神陡然阴沉,却又强自压抑了下去,淡淡的,“那你自己亲自感受一下。”   姬澄怂了,嘀咕道,“你们术士都神神叨叨的。”   *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在河底挖了个坑,躲在了里面。   她身上绝对有问题。   准备摇人的时候,镜子意外脱手,还砸在地上碎了。   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继续躲藏,不与御龙山硬拼。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敢肯定,必然与御龙山有关。   只有龙的天赋,才能这么邪门且不讲理。   她受过的伤很多,但是像这么憋屈的,一次没有。   甚至比她打崇德都窝火。   情况太诡异,江枫甚至不敢将嗷嗷放出来。   她害怕自己的情况会连累到嗷嗷,只得自己憋屈的挖了坑躲在河底。   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有点困了。   但是不能睡。   她这种情况,一睡估计真得死。   但是她却越来越困,只得强撑着蹲着,偶尔有鱼虾从她身边游过。   浑浊的泥沙飘荡,江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脸。   呜,好疼,还没好。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江枫就觉得又气又疼。   悲伤了一会,江枫突然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小心咕咚咕咚咽下去两口河水。   她低头一看,发现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大王八,正咬着她的脚趾死活不松口。   是的,江枫之前真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连靴子都跑没了,光着jio到处跑。   江枫踢了两jio,居然没踢开。   水上再度出现阴影,江枫没敢动。   她悲伤的抱着肩膀,蹲在坑里吐泡泡。   *   天好像黑了,江枫蹲在海底吐泡泡。   偶尔会有发光的水母在她头顶游啊游游啊游,那触须拖的好长,江枫嫌烦,一股水将它们喷远。   没过一会,又有巨大的海龟游过,那大脚丫子踢了江枫脸一脚,然后第二只又踢了她一脚。   江枫忍无可忍,一巴掌将它拍远,“信不信我炖了你?”   她的声音只是几个泡泡,大海龟显然没听见,悠哉悠哉的游远。   她现在在海底不知道什么地方,黑暗一片,也很隐蔽。   就算是水龙,也别想找到她。   想到这里,江枫站起身,慢悠悠的游了一会,看见了一个海沟,径直跳了进去。   感谢嗷嗷,让她一个陆生人类,在海底居然活的非常自然。   她的运气好像恢复了,除了总有些碍事的海鲜想拯救她的肚皮之外,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才来到浅海,天还没亮,也许是刚黑?   江枫吐了两个泡泡,觉得当海王其实不错。   往海里一跳,什么都能躲得过,多么安全啊。   她选水是对的。   蹲在海草中,江枫捉了只路过的螃蟹,又捉了只路过的龙虾,将它们按在一起打架,耐心的等待黎明。   水母又来了,江枫闲着无聊帮它们运动健身,操控水流划了个操场,然后用水带着它们转了起来。   蓝汪汪的水母还挺好看,江枫转的还挺开心。   直到……   她眼前出现了几个不寻常的泡泡。   江枫毛都竖起来了。   回头一看,就见红衣女子眼神冷淡的飘在那里看着她。   “……就像是鬼故事。”江枫如是道。   余殊拿着巾帕,“不要动,我看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擦拭江枫的脸,嘴里还是没忍住道,“如果不是肖谌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出事了,你不知道通知一下我们?嗯?”   江枫抱着腿坐在沙滩上,月光凉飕飕的,她瑟缩了一下,“镜子飞出去了,我能怎么办?”   “我用脑电波喊你吗?”   “那我让你带着我,你呢?”余殊小心翼翼的将她脸上的血污撕开,看见底下红嫩的皮肤,才松了口气,“还不需要我,还好不容易出去玩,现在吃亏了吧?”   江枫现在特别丧,垂头丧气的道,“这谁能想得到?”   “我觉得不对劲,”她道,“我运气突然变的好差。”   “我一巅峰武者,居然跳个楼能摔九次,你敢信?”   余殊微微凝神,“你详细说说。”   说着,她趁江枫不注意,将她脸上的死皮一股脑全部擦掉。   江枫躲避她的手,“疼啊,你等会再擦。”   余殊不理她。   江枫一边抱怨,一边详细叙述了事情经过。   余殊静静听完,“听起来不像是中原的能力,龙的话,回去问问墨白或者大白就好。”   “应当也不是毫无限制的,”她思忖了一会,“走吧,我们回去吧。”   江枫:“……不行,我就捞到了清明的专武,还没捞到自己的呢!”   余殊牵着她,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尤其是她光溜溜的脚丫子,“你还不走?”   江枫脚趾缩了缩,随后一脸杀气道,“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余殊微微拧眉。   好半天她才叹了口气,“你靴子呢?”   江枫很快回道,“我就带了一双靴子,谁能想到靴子也能跑丢呢?”   余殊翻了翻,拿出一双靴子,“先穿我的,可能会大了点,你稍微将就一下。”   她又拿出足衣,递给江枫。   江枫瞥了两眼,“可是我觉得光着脚也挺爽的……”   “我给你的拖鞋呢?你借我一用……”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好好好,别看了,我穿,我穿!”   “凶什么凶?我又不是故意倒霉的……总有刁民想要害本魔主……”她往沙滩上一坐,一边套足衣,一边嘀咕。   “你还不知错?”余殊凝眉。   “错什么?”江枫抬头,“要不是这个邪门的招术,我优势很大好不好?”   余殊看着她嚣张的模样,差点将她头按进沙子里,“那你去玩水母,不要上来了。”   江枫差点被她按进沙坑里,“余小殊,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怒而将余殊掀翻,“还有大海龟,大闸蟹和大龙虾!”   一低头,她看见了余殊的表情。   语气终于还是怂了下来,“我知错了,别生气了,下次肯定带你们,真的,信我。”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转移她注意力,“你怎么找到我的?”   余殊:“血。”   “河岸边你的血就消失了,我猜测你应该会往海里跑,就在这一片找了找。”   顿了顿,她冷淡的道,“那水母这么显眼,你也真不怕御龙山找到你。”   江枫:“显眼吗?海水也是蓝色啊!!!”   余殊:“认真看,很显眼。”   江枫想了想,“那你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什么时候了?”   余殊语气冷静,“丑时了吧。”   “我是昨夜收到的消息,”顿了顿她道,“走的急,只来得及通知叶祭酒。”   她道,“昨晚我没回府,在北营里睡的。”   江枫愣了一下才道,“怎么不回去?”   她恍然反应过来,捧日军在北郊。   而她们的新府邸的南郊,李清明很方便,余殊却要横穿整座城。   虽然对于武者来说,也算不上远就是了。   余殊:“偶尔会住在军营。”   江枫:“镜子给我,我和叶瑾说一声。”   很快,江枫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叶瑾:“如果你再拖晚一点,明天宣武军就要出关了!”   “你现在在哪,我让李清明去找你。”   江枫看见她身后李清明冷淡的小脸,干咳了一声才道,“不用了,我没事,这次是意外,我现在与余殊汇合了,明早就回去,安啦安啦。”   “清明快快修炼,等你突破了我再带你玩。”   自从余殊突破之后,江枫突然就觉得高阶也不香了。   还是巅峰好耍。   李清明脸果然冷了下来,她劈手夺过叶瑾的镜子,仔细的看着江枫,“你把领子露出来,不要离镜子这么近。”   江枫:“干什么?干什么?你想看我漂亮的脖子?”   李清明声音更冷了,“血。”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是别人的。”   “好了好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你们乖乖在家等着就行了。”   “我保证,明天中午之前回去吃午饭,好不好?”   叶瑾非常无语,无趣的喝了口茶,“好了,余殊在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赵襄点了点头,表达了赞同,“以后江枫出门,最好把余殊带上。”   她说话很不中听,“之前出去,受伤是余殊,江枫自己就没问题。”   “不带余殊,她就要倒大霉。”   叶瑾一想,“居然还真是?!”   李清明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江枫脸色黑的像口锅,“你们在说什么呢?”   “赵文景,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她道,“回头你不想和余殊共事了是不是?她就在我旁边啊!!!”   余殊笑了笑,声音传来,“没事,我觉得长史说的是实话,我不介意,所以主公下次记得带上我。”   赵襄撑着下巴,“我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好好反省,你好意思祸害余殊吗?”   她没好气道,“上次你去河东做个客,结果呢?没事非要往皇陵跑做什么?”   叶瑾知道内幕,但是她不介意看江枫被骂。   李清明显然也不介意,她还特地将镜子递给赵襄,让她方便骂。   赵襄果然接过镜子,继续输出。   余殊:“其实上次……”   江枫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不为例,镜子没电了没电了没电了……”   挂了视频,江枫往沙滩上一躺,整个人变成了大字型。   好累。   受伤自由都没有了。   以后想出来浪,难了。   这次真的是意外。   这特么鬼都想不到好不好?!   江枫又想起惊鸿一瞥的人影。   她总觉得问题可能出现在那个人身上。   她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但是又好像不记得了。   很奇怪。   冥思苦想了一会,江枫抬头,“我们现在干嘛?”   余殊低头看着她,很快答道,“回去睡觉。”   江枫严肃,“不行,我东西还没找到呢。”   “先去把我的宝贝找到,找到就回去。”   “东西在海上,而且你不是也在吗?”江枫道,“稳。安。”   说着她爬了起来,“你别生气,文景说话一直都那样,她骂我也照骂不误,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让她忌讳……”   “老赵都不行。”   余殊:“我没生气。”   “单从结果来说,她说的确实没错,”余殊看着她,眸光清润,“至于你,我怎么受的伤我自己清楚,你不必多想。”   江枫一想,也是。   别人不知道,余殊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顺着方向飞了一会,余殊突然幽幽道,“但是你打我的几次,不算。”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她们正在海上。   大概,也许,可能……   她那次在海上,把余殊揍的可惨了。   余殊这算是触景生情了吗?   江枫心虚的转移话题,“你看,阿瑾她们都觉得你可靠了,你很有竞争力的余小殊。”   余殊呵了一声,“但是就怕是她们觉得,有人自己不这么觉得。”   江枫:“……不会的,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镜子摔碎的那刻,她就在心里猜测,余殊会不会发现不对,来找她。   但是她自己想来想去,也不觉得余殊能找得到她。   毕竟一切都发生的那么意外,而且她也没给余殊留下什么线索。   仅仅是答应的视频没打这种小问题,余殊也不会小题大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结果她没想到的是,肖谌的消息能在半天之内从南阳送到南安。   于是她刚钻出深海,在水里玩了会水母,就被余殊捉了个正着。   她看见余殊那一瞬间的惊喜,大概无人能懂了。   余殊在她心里,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想到这里,江枫还是有点小雀跃,“余小殊,你可真让主公惊喜,我以为你找不到我呢。”   余殊飞在她身边,低头看着海面,偶尔看见巨大的阴影自海水中游过。   银月如钩,月光如泄,今夜的海洋还算温柔。   闻言,她漫不经心的道,“那只是对你来说罢了。”   “只要用心,没有什么找不到的。”   江枫愣了半天,开玩笑道,“那阿殊对我还蛮用心的?”   余殊没有开口,因为她听见悦耳的鲸鸣声,远处有天蓝色的独角长鲸破开水面,悠闲的喷出水柱。   江枫也看了过去。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赖。   海鲜虽然讨厌,但是海景房似乎还不错?   唔,她的意思是大闸蟹和大龙虾都会比较好吃。   中途喊醒了三月做了个确认,她们很快找到了目标。   余殊:“你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   飞过那片平静的区域,海面没过多久就开始波翻浪涌起来,海洋如此善变。   江枫看着咣咣咣往下砸的冰雹,整个人都不好了。   “应该……是这里吧……”   余殊:“你状态不好,在外面等我。”   江枫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   红衣女子漆黑的眼眸并无任何笑意,但这正是她本来的模样。   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喜欢笑的,大部分时候,她也面无表情。   江枫只能偶尔窥见她的真实,她偶尔也会好奇,会愉悦,喜欢逗人玩,温和又理智,十分有趣。   余殊确实脾气很好。   真的。   江枫心情有些复杂,“我状态很好,你在外面等着。”   “赵文景才说过跟我出门你会受伤,”江枫道,“这次说什么都得让你完完整整跟我回去,打她脸。”   余殊有些意外,“你还当真了?”   江枫哼了一声,“对。”   她看向冰雹雨,豪情万丈道,“让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些吧!”   真正的猛1无所畏惧!   然后,江枫被砸了一头包,嘀咕道,“靴子是有点大了……”   【作话】 第234章 为所欲为?.   可能是那未知宝贝的影响, 这里非常的冷。   即使江枫这种热血的武者,都被冻的浑身发冷,还要忍受冰雹砸脸的事情。   更糟糕的是……   即使她这么冷, 结果居然还找不到!!!   江枫不信邪的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 甚至顶着雷电进云层钻了一通。   结果依旧一无所得。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已经看不见余殊的影子了。   江枫鼓动真元,让自己气血活动起来,然后一头扎入海里。   她就不信找不到。   海水冰冷刺骨,江枫没想到, 明明两片海域离得不远, 怎么温度如此天差地别。   才游了一会,她就暗道糟糕,连忙向上游去。   所幸她发现的快,等她钻出海面时,四肢都快不听使唤了。   在这么冷的鬼地方,她如果冻硬了沉下去,估计真的死的连尸体都没了。   狼狈的窜出这片海域, 江枫有种莫名的愤怒, 胸口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这次她极为憋屈, 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折腾的这么惨。   她甚至不知道该向谁挥剑。   回去还要被叶瑾她们骂。   此时拿个手到擒来的东西, 都这么费力。   她觉得自己真是废物极了。   废物!   胸膛仿佛一团火苗猝然升腾, 愈烧愈烈, 江枫看向那风暴, 浑身气血蒸腾起来。   “去你妈的, 我就不信找不到!”   余殊苦苦绕过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瘦小的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冲入了风暴。   “江枫!”   女子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头扎入风暴。   风暴凛冽如刀,海水怒啸翻涌,天地连成一片,女子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这么任性?”余殊气急败坏。   江枫第七次准备进去的时候,终于被眼疾手快的余殊逮住,“我和你一起去。”   “在这等着。”江枫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的手,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是眼睛却倔强而桀骜,明亮锐利如鹰。   她拧眉的时候,眉宇总有种莫名的凌厉,明明瘦瘦小小,眼神却高高在上,桀骜如俯视长空的鹰隼。   余殊软了语气,“我和你一起去。”   江枫不容置疑的道,“出去,等着。”   与以往都不同的,这次她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余殊看着她再度冲入风暴,就像是桀骜不驯的鹰隼,傲慢又倔强。   见惯她服软求饶,撒娇赖皮的模样,余殊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呆愣了一会,余殊才回过神。   “呵,对大海撒气,亏你想的出来,”她自言自语,“冷的不还是你自己。”   “这么倔,我算是知道李清明那股轴劲跟谁学的了。”   刚刚抓住她的时候,余殊感觉她的手冰寒刺骨,如果再这样下去,寒气滞留过甚,她少不得又得病个两三天。   直到天色破晓,疲惫的身影才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归来,眼神睥睨又高傲,就像是得胜归来的王者。   余殊叹了口气,认命的拿出毛巾,“冷不冷?”   江枫回过神,然后骄傲的一昂头,“不冷。”   余殊看着她青白的脸色,不禁轻嗤了一声。   然后将毛巾按在她脸上,将她整颗脑袋撸了一遍。   江枫都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愤怒的张牙舞爪,“余小殊,你大胆……”   余殊没说话,把毛巾换了个面,又将她脑袋包了进去。   “别动。”   她嗓音与往常一样,清越而温柔,有种奇特的魅力,让江枫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很快,脸上的毛巾没了,余殊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江枫板着脸,不说话。   她不是听余殊的话,她也没觉得余殊声音好听,她只是太累了懒得动而已。   说起来,她才发现,原来余殊声音也蛮好听的。   温温柔柔,清清朗朗,不显得冰凉,也不过于热情,就像月下凉透的白开水,不深究甚至注意不到。   外面海浪暴啸,江枫被裹住脑袋,才忽然注意到她的声音。   当然,这种事就没必要给余殊知道了,不然她肯定得意的翘尾巴,说不准还会警告她不要肖想她。   声音好听的美人多了去了,江枫才不稀罕呢。   余殊莫名其妙听她哼了好几声,“冷不冷?”   江枫刚想嘴硬说不冷,忽然眼珠一转,“冷,冷死了。”   然后她被余殊塞了个热茶壶。   江枫呆了呆,感受手心的温度,“哪来的?”   余殊很快回道,“我带的,本来用来泡茶的,但是现在你就稍微将就一下吧。”   她话刚说完,茶壶便从江枫手心滑了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进海里,发出噗通的声音。   余殊:“……?”   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江枫脸不红心不跳,“对不起,我手有点僵,一不小心没抓稳,你还有第二个吗?”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道,“……没有了。”   顿了顿,她道,“只有茶杯了,你要么?”   江枫委屈的仰起头,“阿殊。”   余殊:“……嗯?”   江枫:“可我还是好冷。”   余殊顿了顿,“……所以?”   江枫:“阿殊~~~”   她又上前了一步,仰着头,特别可怜的样子。   余殊低着头,漆黑的眼眸看起来很平静,有点看不见底的感觉。   江枫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好半天,余殊不言语的伸出手,温热的火系真元从江枫的手心席卷她的全身。   江枫哆嗦了一下,冻得太狠突然遇到暖意,她整个人都有点麻。   余殊看着她,语气清淡又平常,就像寻常一样,“感觉如何了?”   江枫回过神,眼睛转了转。   既得陇,复望蜀。   手的接触面积太小了。   女子红衣炽烈而柔软,一缕乌发安分的垂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暖和的模样。   江枫瞄了好几眼,又瞄到余殊平静的脸色,终究不敢吱声。   算了算了,见好就收。   江枫努力板起脸,“嗯,我知余卿忠诚了。”   余殊瞥了她一眼,“还不走?”   *   “完了,余小殊,我感觉我真的感冒了。”   江枫吸了吸鼻子,可怜的道。   “该,”余殊没好气的看着她,“我要陪你去,你不愿意,若是有我,你岂会风寒?”   江枫一想,肠子都悔青了。   她当时满脑子浆糊吗?   如果她带余殊进去,就能顺势与余殊贴贴,蹭蹭手太小儿科了,那么大的风浪,她肯定能趁机钻进余殊怀里!   一想到这里,江枫就后悔死了。   当然,她不是贪图余殊的美色,她只是单纯怕冷,想蹭个真元而已。   但是事已至此,当然要含泪吞下苦果了。   江枫淡淡的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拿,我就是要自己去。”   余殊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江枫看着她碗里的白粥,又看了眼自己这儿的小笼包锅贴油条阳春面等半桌子的食物,问道,“你只喝粥吗?不嫌淡?”   余殊回过神,白瓷勺搅了搅,“还好。”   她不吃都行,只是单纯陪江枫吃罢了。   江枫给她舀了两勺小菜,又分了她两笼包子,“一起吃!”   余殊不无不可,照单全收。   江枫:“我昨天在这遇到你手下了。”   余殊微怔,不动声色的看向她,“什么手下?”   “就是你留下的那几个憨憨。”   余殊心中一动,“唐织?”   “还有肖谌。”江枫嘴里塞着小笼包,含糊的道。   余殊看见她的表情,放下心来,“她们认出你了?”   “肖谌认出来了。”江枫道,“唐憨憨应该到最后才发现了。”   “毕竟能一下子掏出两百万,还和她抢风核的。”   “两百万?”   “唔,昨天运气好,正好遇到风系的宝贝了,”江枫美滋滋的掏出风核,“你看。”   “还是唐织告诉我的,”江枫道,“你让她们帮你留意风火水了?”   余殊浅浅的嗯了一声,将嘴里包子咽下去才抬眸,“东州靠海比较近,风、水的东西出现几率比较大。”   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江枫心中一动,“那你呢?火系怎么办?哪里比较多?”   余殊早有准备,“西州有不少荒漠火山,我准备偷偷让人去西州打探。”   顿了顿,她又笑着看着江枫,“当然,还要麻烦主公你帮我留意了。”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你帮我和清明留意,不对,就算你不留意,我都会帮你留意的。”   “为什么你说话总要这么客气?”她有点不高兴。   好听归好听,总感觉有点疏远,她有点不爽。   余殊意外的看着她,好一会才低声道,“我就随便客气一下,凶什么?”   “好了我知道你会留意的。”她语气轻柔,带着点哄人的感觉。   江枫看了她一会,才低下头继续吃。   余殊却反而有些小愤愤不平,将她左边的小笼包通通抢了,自己吃。   江枫:“……”   “哎?你看那像不像我们将军?”   江枫抬头,看见余殊身后熟悉的人影,挑了挑眉。   余殊看见她的眼神,巍然不动,继续吃小笼包。   “笨蛋,就是将军!”   唐织乐颠颠的冲过来,刚想说什么,突然看清了江枫的脸,“是你?!”   她差点拔刀,“上次就是你在这里抓了将军,还把她扔河里去了!好胆你居然还敢来?!”   此时的江枫,已经换回了黑衣,墨发扎起,除了鼻子有点红之外,看起来白白净净的。   按理说,她跟与昨天其实也没两样,但是唐织就是喊打喊杀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只是,江枫仔细看去,能看见她眼底并无杀意,只是单纯的喊喊而已。   江枫笑眯眯的看着她,余殊依旧雷打不动的吃,连个眼神都没瞥过去。   唐织摆着姿势,略略的有点尴尬。   然后没三秒,她就乖乖的收了姿势,“见过宣武侯,见过将军。”   肖谌这才走来,“见过宣武侯,将军。”   余殊这才抬眸,与江枫道,“这是我麾下校尉,除了没什么脑子,其他都还好。”   唐织不敢吭声。   “肖谌,你应该认识,她说她当初还被你抓到过。”   江枫似笑非笑的看着肖谌,“捡垃圾感觉如何?”   肖谌干笑,“不是我捡的,是镇南将军那个丢人的同行干的。”   江枫:“?”   余殊却没有意外,她终于吃完了,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对,李清明这个丢人精,当初也派了人在你那儿。”   “我的目的嘛比较明确,她我就不知道了。”余殊毫不留情的嘲笑,“你可以回去问问看。”   江枫瞥了她一眼,“之前怎么不说?”   余殊:“以前不好解释。”说了她怎么跟江枫说,她派人去调查江枫了?   唐织乖乖的站着,听她们闲聊。   心里想的却是……   昨天她跟宣武侯说了好多将军的事,还说了将军……   天啊,若是宣武侯告诉将军。   唐织整个人都要麻了。   天知道,她只是单纯在喜欢的少年面前吹一下自己,顺便吹一下自家将军,谁知道会这样!   救命!   如果让将军以为自己肖想她……   唐织两眼发黑,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得想个办法。   余殊:“我们该回去了。”   唐织没忍住,“将军,我们呢?!”   余殊转头,思忖了一会才道,“主公已经知道你们了,但是南阳不能放手,你们稍微等待一段时间吧,以后我再让你们回来。”   说着她看向江枫,“主公觉得呢?”   江枫:“听你们将军的。”   她又道,“不急着走,我把信给送了。”   “子圭她们的委托都完成了,就差文景的了。”   “她上次被怼出心理阴影了,终于知道找人帮忙了,”江枫道,“她说她朋友长的蛮好看的,还叮嘱我要正经一点。”   余殊看着她的脸,“但是你好像有点风寒。”   江枫本来想挥手说不碍事的,不知怎么的又改口了,“是有点,头晕晕的,还有点冷。”   余殊:“先去我那休息一下吧,赵文景说的那人我知道,我们下午再去。”   “你知道?”江枫有些意外。   余殊点头,“长林先生的孙女,名气不小,人品也很好。”   很快,她们来到了余殊的府邸。   江枫好笑,“怎么都喜欢住城外的庄园?”   唐织已经先一步前去开门。   余殊重回故地,有些怀念,闻言不禁回眸一笑,“因为方便,也清静。”   她又道,“不过我办公的时候,还是在城内将军府。”   她本就生的绝艳,红衣炽烈,漂亮的眼眸灿烂极了。   江枫在余殊发现端倪之前转开眼,旁若无事道,“原来如此。”   余殊收敛了笑容,沉稳的应了一声。   唐织献殷勤,肖谌跟隐形人一样跟在她们身后。   江枫随意的看了看,“人还不少?”   余殊也有些意外,“哪来这么多人?”   肖谌低头道,“将军,我们怕贼人来了坏了你的东西,所以就派人驻扎在这里了。”   说着,她道,“我现在就命人退走。”   江枫很好奇,进了屋子便一直在打量,“这是你的卧室吗?”   余殊脚步微顿,回头道,“自然不是。”   看着江枫的眼神,她不动声色的道,“这是主屋,我平日在书房那里睡的,不过也打扫过,主公稍微将就一下。”   江枫:“那我要去你的书房。”   余殊:“……但是那里的书都被我搬走了。”   江枫哦了一声。   看她垮着脸,余殊道,“我这里准备了药材,你等我找一下。”   江枫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撑着头,“哦。”   余殊刚走没一会,唐织狗狗祟祟偷摸进来。   江枫看向她,眼角一挑。   唐织:“宣武侯大人行行好,昨日我和您说的事,您能不能忘了?”   她腆着脸,一脸可怜,“我并非肖想将军,我只是随口说说,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告诉将军啊!”   “将军最讨厌别人肖想她了,”唐织特别可怜,“尤其是她身边的人,更尤其是女人。”   “将军肯定会发火的!她会赶我走的!”她叫屈,“可我老唐这辈子喜欢的都是男人啊。”   “当初也是将军自己非要扮男装的!”   唐织苦着脸道,“我只是拉过那么一次而已,并不是对将军有什么想法,不过当初将军穿男装确实勾人的紧,搞的我现在很难找到媲美将军的男人了,害人不浅,啊呸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嘴里说说,君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江枫有点好笑,“她扮过男装?”   “对对对,”唐织现在想想还心驰神往,“那容貌,那气质,我恐怕遇不到第二个了……”   江枫回想了一下,发现余殊这容貌,扮男人应该也勾人的紧,那腰,那腿,只不过男人就勾不到她了。   “她很讨厌女人肖想她吗?”   唐织听的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确实如此。”   “哦?她会怎么做?”   唐织极为意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点犯嘀咕,“后果应该很严重很严重。”   “将军虽然表面温温和和的,但其实极有主见,若是不让她知道就罢了,让她知道了……”   “会如何?”江枫眼神有些好奇。   她很好奇,在别人眼里,余殊会如何。   唐织迟疑的看着她,“将军会把那人弄死的,她最受不得别人惦记她了,尤其是女人。”   “之前有个将军蛮欣赏的女人,但是那人曲意靠近将军,还试图给她下药,就是那现任苍阳侯,我第一次看见将军那么恐怖的表情,最后下场……”她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君侯一定不想知道。”   她又嘀咕,“虽然男人好像也不能靠近将军,但是女人更不行。”   她又昂首道,“将军家出名门,为人自律,洁身自好,不仅生的漂亮,而且还才华横溢,她是世上最优秀的人,自当配世上最好的男人,女人是配不上她的。”   脚步声传来,唐织如同受惊的兔子,疯狂想找地方隐藏。   余殊淡淡走进来,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喝碗药,休息一会,下午我们去送信,送完就回南州。”   她竟然干脆将药瓮搬来了,“记得给叶祭酒她们说一声,否则她们会担心。”   唐织偷偷摸摸的从角落开溜,余殊竟然也没拦。   江枫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听到多少?”   余殊没回答她,自顾自的在药瓮里加水,然后双手贴上去,没过一会便满屋药味。   “一直没人,府里连柴火都没有了,”余殊道,“我就只能自己烧了,主公稍微将就一下。”   江枫:“我不介意。”   她又换了只手撑下巴,玩笑道,“你手下说,要世上最好的男人才能配你,你觉得世上最好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余殊叹了口气,“你就非要问我不想说的问题?”   江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想说呢。”   余殊抬头,漆黑的眼眸有些冷淡,“我记得我警告你很多很多次了,江枫。”   “你不要招惹我好不好?”   江枫换了个姿势,“我又没招惹你,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那我不想说。”余殊再次低下头。   “那好吧,我们换个话题,”江枫从善如流,“听说你扮过男装?”   余殊嗯了一声,“有次不想被人认出来,就换了衣服出门,不想被她看见了,结果……”   江枫:“你不会记仇了吧?”   她笑容古怪,“你看她可是千方百计不想被你知道呢!”   余殊很快回道,“不会,我早就知道了。”   顿了顿,她语气似乎有些讥讽,“而且她很正常,不喜欢女人。”   江枫开始不高兴了,但是她又不想和余殊吵,只能冷着脸不说话了。   忍一时风不平浪不静,退一步还越想越气。   江枫气势汹汹的走到她身前,“什么叫做不正常,你给我说清楚?!”   “我又不是喜欢你!”她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正常?!”   红衣女子似乎极为意外,漆黑的眼眸冷淡之余露出了些许惊愕。   她很快调整了对策,低声道,“我说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江枫一口气卡在肚子里,反而更气了。   余殊漂亮的眼睛露出了点点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别凶我了。”   江枫看见她这表情忍不住磨牙。   狗日的余殊,就会用这招。   但是余殊认错太快了,滑不溜手,江枫想找她麻烦都找不到。   她只能坐了回去,继续生闷气。   余殊很快将药熬好,端到她身边,“慢点喝,烫。”   江枫气的磨牙,“你对谁都这么殷勤吗?”   余殊微楞。   江枫已经接过药碗,一口喝干了。   然后……   她脸色更黑了。   她发现余殊是骗她的,温度刚刚好,一点都不烫!!!   她忍不住看向余殊,发现她眼里点点笑意,就像奸计得逞了一样。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笑的更灿烂了,“主公真爽快。”   江枫又想气,又不知道该怎么气。   这混账是中央空调吗?对谁都这么细心?你特么就不能克制一点点吗?   余殊收起空碗,略有点愉悦,“没错,我对谁都这样,主公不要多想。”   “唐织!”江枫大声喊道。   唐织嗖的窜进来,一进来就跪了,“将军大人有大量,千万……哎?”   她疑惑了起来。   江枫:“还有点药,你喝不喝?”   她又看向余殊,“去,给她喂药。”   余殊:“……”   唐织莫名其妙,“我没病,为什么喝药?”   余殊看了眼药瓮,里面只剩下残渣了。   她背对着江枫,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预防也是好的,来,喝点吧。”   她笑的很温柔,唐织却像是看见了鬼,整个人缩到了墙角,“呜呜呜将军别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枫哈哈大笑了起来。   余殊笑的阴沉起来,唐织一脸惊惧,“将军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是不是病了?”   江枫一边笑一边走到余殊身边,揽着她肩膀一起朝唐织笑眯眯,“没事,她就是爱你,想喂你喝药而已。”   唐织看她们就像看见鬼一样,一个激动直接晕过去了。   江枫:“?”   余殊:“……”   江枫立刻松开余殊的肩膀,先一步撇清自己,“你看你,把你手下都吓晕了,怎么当将军的?”   余殊站起身,捏了捏鼻梁。   她为什么要陪江枫疯,简直荒谬。   她平时自诩冷静,江枫是唯一一个能经常把她气出一肚子火的。   但她偏偏还不能发作。   就好气。   气死了。   不行,这口气不能咽下去,得找回来。   余殊眸中闪过隐忍的怒意,但转过头时,她笑的温柔可亲,“主公,你如果感觉不错的话,我们就去找云朝吧。”   江枫颔首,“那就走吧。”   她一马当先,心中却暗暗警惕。   按她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余殊就算不发火,也该给她脸色看了。   居然还在笑……总感觉她在憋坏。   心里存了两分警惕,江枫走出门才发现自己还没打听云朝的住处,只得不动声色的停下来,作势等余殊。   余殊走到她身边,笑着道,“主公随我来。”   府内,唐织偷偷睁开眼,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她机灵,大人打架,小人遭殃。   *   两人步行前往云府。   江枫一开始是雄赳赳气昂昂,还暗爽的。   但是走了一会确实有点累了。   她好像真的有点低烧。   果然,武者体质也不是万能的。   时灵时不灵。   但是这个她能认怂吗?   那必须不能啊!!!   一直到了云宅,余殊才瞥了江枫一眼,发现她脸色泛红,脚步有点虚软。   皱了皱眉,余殊冷漠的转过头。   云家气势不俗,江枫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脑子还算清醒。   “长林先生,是顾七之前那位首辅吗?”   说到正事,余殊回答很快,“没错,就是他。”   江枫:“云朝也在南阳,你了解吗?”   “还算了解,”余殊想了想道,“是个清正有才的人,家风好,人品也好。”   “不过她与我并非一个圈子里的,井水不犯河水,”余殊道,“具体的信息,我也不太清楚了。”   一个清正的文人,不危险,她甚至不会去调查,而且……她也不感兴趣。   江枫没再说话。   赵文景那自闭girl,怎么随便拉个朋友出来都这么牛逼?   这就是家世吗?   说起来,叶瑾和许子圭也很多好友同窗,就像攒着几颗果树,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就能摇果子了……   江枫想想心情还不错。   余殊瞥她,发现她确实状态不太好,脸颊有种病态的红晕,耳根也是红的。   “文襄?”白衣女子容颜堪称绝色,笑容温和而礼貌,“能把信给我看看吗?”   江枫一身黑衣,将信递了过去。   云朝打开信,过了一会才道,“原来如此,是我输了。”   她收起信封,看向两人,“我现在就和你们走。”   江枫眉心一跳,“这么急?不收拾收拾东西吗?”   云朝无奈朝她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信,“她让我明早报道,迟到了要罚我。”   江枫:“……”你居然听?   “冒昧一问,”江枫还是没忍住好奇,“你和她赌了什么?”   云朝看着江枫,眼神有些审视,“我赌世上无人会接受她那一套,如果有,我就心甘情愿为她副手。”   “她为令我为丞,她为吏,我就自带干粮做她门客。”   江枫恍然大悟。   确实,这个世界应该没人相信民贵君轻的理论,这对她们的世界观来说,是大逆不道。   只是……   她很早就和赵文景说过这点了。   她这是拿既定的事实去和人打赌啊!   这个小机灵鬼。   江枫有点哭笑不得。   不对,也不对,那时候她还没造反,赵襄怎么肯定她能为主一方?   如果她是帝国的将领,根本没资格去接受赵襄的理论。   回去问问她吧。   回过神,江枫看向云朝,“你打量我半天了,可曾看出什么?”   “宣武侯很出乎我的预料,”云朝眸光温和而睿智,“我本以为君侯是个酷烈的人,没想到竟能接受她那套不切实际的理论。”   “不切实际?”江枫有些好笑,“你这么看?”   “对,”云朝道,“我会遵守赌约,与她为副,但是,我不觉得我的理念有错。”   她一身白衣,有种典雅温润的美,那双眼眸亮如星辰,其颜值几乎能与许子圭pk了,怪不着赵襄走的时候三叮五嘱,这是生怕她对云朝感兴趣,把人吓走啊。   江枫欣赏的看着她,笑道,“那就自己体验一下吧。”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云朝眼前一亮,咀嚼了一番嫣然一笑,“君侯有些出乎我预料了,那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准备往外走。   脚步贼快,就像迫不及待一样。   “小姐!小姐!!……”   将满府人甩在身后,上了龙,余殊才忍不住嘀咕,“这样好吗?”   “我们又不是把你拐走了?”   云朝笑道,“我想正常走的话,家母肯定不会同意。”   “便只能出此下策了,”她眼中有些向往,“我学成多年,一直只能在家吟诗作乐,既不能牧守一方,又不能踏步朝堂,百无一用是书生。”   江枫有些古怪,“为何不踏步朝堂?”   云朝看向她。   江枫道歉,“抱歉,可否是我问到了不该问之处?”   云朝摇了摇头,一笑了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先帝伤家祖太深,家祖去后,母亲心灰意冷,不许我参加科举。”   她又看向江枫,眼神好奇又探寻,“而且我观现天子也不像个值得辅佐的人。”   江枫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不舒服,一脸好奇的与她交谈,“那我就像吗?”   云朝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需要自己看。”   “但是当初赵文景在我耳边说了太多你的事情了,”她表情有点古怪,“我当初若非不能出门,否则早就去看看你到底有哪里不同了。”   “赵文景傲慢的厉害,能让她不停夸赞的人,一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江枫:“……”   真的……假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   赵文景在背地里逢人就夸她?   那她表面上还一副你个垃圾,小爷早晚嫩死你的表情?   “汗颜,汗颜。”她忍不住苦笑。   云朝却看向她身后,那个一直默默听着的红衣女子,“况且……”   “余将军任镇东以来,可是让朝佩服的很,”云朝不吝赞美,“纵观史书,向余将军这般睿智仁慈的将军,简直屈指可数。”   她道,“这些年余将军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   她真诚的道,“余将军目光长远,非朝能及,若朝堂之上,皆如将军一般明睿深谋,世上岂有不能解之事?”   “赵文景效忠君侯在先,”云朝看向江枫,“余将军效忠君侯在后,朝岂能不慎?”   江枫汗颜极了,“玉茗折煞我了。”   要是让云朝知道,她天天被赵文景骂,转头又天天和余小殊闹别扭,她估计能当场脱坑。   云朝,字玉茗。   余殊笑着道,“主公勿需自谦,与常人相比,主公已拔世人之头筹了。”   江枫想了想,觉得自己没那么牛逼,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余殊两眼。   回头看见云朝的眼神,江枫只得笑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与骐骥为伍,岂敢自甘驴马?”   “欢迎玉茗。”   云朝灿烂一笑,伸出手掌,“见过君侯。”   *   “赵文景呢?”江枫刚下龙,放嗷嗷去浪,转头就问道。   叶瑾看着云朝,满眼好奇。   这就是赵文景找的救兵?   看起来还行的样子?   许子圭也满脸好奇。   云朝看向两人,未语先笑,“两位便是南州双壁,白玉无瑕了吧?”   叶瑾回过神,捡回了逼格,笑着道,“不敢当,在下叶吾瑾,不知阁下是?”   许子圭收回揽着叶瑾的手,正经的扬起笑容。   “云朝,字玉茗。”   云朝一身白衣,与许子圭迎面一站,整个庭院的风都好似温柔了起来,花香扑鼻。   她刚问完,远处青衣女子甩袖大步而来,她身后小童抱着竹简跑的飞快。   “云玉茗,你可算来了!”   没一会,两青衣,两白衣便站在庭中,谈笑风生起来。   江枫看的一脸舒爽。   黄金大队+1   爽,就是非常爽。   许子圭是个乐观的好孩子,当即表示,“玉茗来的巧,我们正准备去泡温泉,你要不要一起?”   江枫竖起耳朵。   要素觉察。   她的温泉!!!她还一次都没泡呢!!!   你们还要结伴去!!!   赵襄同意了,“可以。”   叶瑾惊悚了一下,赵襄居然同意了,还要和她们一起?   赵襄看向云朝,“玉茗,我们许久未曾秉烛夜谈了。”   云朝美眸一挑,与她对视眼中迸射火花,“确实许久未与文景辩论了。”   文人们携手离开,江枫捂着小心肝。   她也想找小姐姐一起泡温泉,呜呜呜呜……   数一数,还剩谁?   余小殊,李清明,明止?   好家伙都是武者,进去一旦打起来能把温泉给拆了。   她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温柔的,可以一起泡温泉的,小姐姐?   江枫沮丧的垂下头。   余殊一直在看着,此时看见她的表情,“怎么?你也想去?不如喊她们带上你?”   江枫回过神,没好气的挥手,“我感冒了,她们体质不好,会传染的。”   余殊气笑了,“你不感冒就可以了?”   江枫回过头,“我又不是没和她们泡过?你以为我是失落她们不带我?”   余殊露出了极为意外的神色,“你……?”   江枫撇嘴,“阿瑾早就知道了,我们当初关系很好的。”   “子圭那家伙,小时候我还带她搓过澡,”江枫叹息,“所以长得再好看,也像是养憨憨。”   许子圭是真的绝美。   然并卵,江枫真的真的莫得一丢丢感觉。   据说前世有个研究论文,当人与人之前亲情越深的时候,爱情的可能性就越低。   也就是说,越熟的人,越不会来电。   那种动辄暗恋七八年还不在一起的,基本上不可能在一起的。   “当然,赵文景比较傲,我确实没跟她有过什么接触,”江枫道,“云朝更是不熟,不过我看她好像也不在意这些。”   可能是因为,叶瑾她们也很好看,名声才华也匹配,属于同一阶层,所以云朝不介意。   余殊沉默了一会,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祭酒知道你喜欢女人,为何还愿意?”   江枫忍不住挠了挠头,“我也这么觉得,然后……就被拆了。”   她和叶瑾当时真的非常来电,恨不得同吃同睡。   现在反而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没有了当年的激情,好可惜的。   而且叶瑾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她有点克制。   除非叶瑜能真的复活,否则……   江枫叹了口气,“都是狗皇帝造孽。”   “李清明呢?”余殊冷不丁的问道。   江枫不假思索的道,“她小时候我帮她洗过澡,还抱着她睡过觉。”   “哎,她那时候真的好小一只的。”   其实她当时有些误会,李清明那时候太瘦弱,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不匹配。   当初李清明说年龄的时候,江枫很长一段时间以为她是虚报年龄,所以没当真。   结果发现她越长越高,眨眼就比自己高了,才恍然发现,李清明居然没有虚报年龄!!!   说着,江枫捂着头往回走,“好了到家了,我回去睡一觉,你回去吧。”   余殊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天,才回过神。   她没事为什么要问这个?   无聊。   *   是夜。   江枫朦胧睡醒,“余殊呢?”   江礼:“余将军回府了。”   “几时了?”   江礼:“子时。”   “余殊呢?”   江礼:“……家主,你病了,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江枫:“余殊呢?”   江礼:“……我这就去找。”   很快,红衣女子大踏步进来,“你怎么了?”   江枫伸着手在外面,整个人有点迷迷糊糊。   江礼悄然报告,“家主好像病了,但是睡醒了一直在找将军,所以……”   余殊微怔,不动声色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江礼:“诺。”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红衣女子,江礼表情古怪的退了出去。   这余将军,怎么离家主越来越近了。   余殊握住她的手,发现一片滚烫,“你病了,江枫。”   “冷。”   余殊将她袖子撸下来,“冷还卷袖子?”   “热。”   余殊:“你等等,我让人给你熬药。”   “不要。”   江枫不给她走,“你过来。”   余殊:“?”   “你过来。”   余殊不动。   可是下一瞬,她被病中人拉的一个趔趄,半跪在床头。   余殊的衣衫是凉的,但是她肌肤是热的。   正好满足了江枫的要求。   江枫舒服了。   余殊被她抱着脖子,脸色僵硬极了。   她渐渐抿起唇,眼神危险的眯起。   当主公,就能,为所欲为,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想法吗?   【作话】 第235章 巅峰.   翌日。   江枫睁开眼睛, 看见红衣女子柔和的侧颜,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柔顺的乌发妥帖的束在她脑后, 漆黑的眼眸专注的看着书, 全神贯注的样子。   而更令江枫意外的是……   手心的触感温润, 女子温热的真元依旧如娟娟细流,流入自己体内。   她,江枫,霸道的, 攥着余殊的手, 不放,还,让她,放真元,给自己,取暖!!   “醒了?”   江枫回过神。   红衣女子未合上书,而是就着那页暂时盖在一边, 漆黑的眼眸被清晨的阳光熏出浅浅的暖意, “先吃饭, 还是先喝药?”   江枫表情有些僵硬,躺着没敢动。   余殊眉梢微挑,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江枫模模糊糊尚能回忆起什么, 脸色更僵硬了。   余殊笑了一会, “知道不好意思就好。”   江枫深呼吸又深呼吸, 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居然强行抓着余殊的手, 让她被迫赔了自己一整夜, 当了人工暖炉。   谢邀, 现在就是窘迫,非常窘迫。   看着她的表情,余殊心情好了不少。   这次好歹还有点良心,没有倒打一耙了。   主要是这次江枫比较乖,除了最开始的一下,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难受她就低声哼唧,给她抓住手,她就又乖了。   后面江枫乖巧的睡觉,她在旁边看了会书,心情还算不错。   余殊终于停了真元,瞥着她,“还不松手?”   江枫立刻松手,脸颊有点红,干巴巴道,“阿殊有心了。”   余殊轻哼了一声,“这本书我要带回去看。”   江枫一口答应,很快洗漱完,看向门口。   红衣女子迎着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身姿柔韧,漂亮的脸颊妩媚而柔和,此时舒展眉眼,姿态放松,就像个慵懒的大猫。   江枫看着她,就有种说不出的开心,“你累不累?你从前天就没休息了。”   余殊伸完懒腰,闻言有些意外的回过头。   就看见江枫小小一只,一身简单的中衣,光着脚丫子站在毛绒软垫上,柔软又温和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这让余殊有点意外。   活力四射,张牙舞爪,嚣张张扬,又坏又恶劣,才是她熟悉的江枫。   今天的江枫有些意外的好说话了,余殊还真不习惯。   江枫不挑事,余殊自然也不会找她麻烦,昨夜就当照顾自家四体不勤的主公了。   “不累,”她道,“我是武者,有什么累的?”   江枫已经让江礼端来早食,“来吃饭。”   “武者怎么了?我就跳个海,居然病了一天,”她叼着油条,拿自己举例,“不要太迷信武者的体质。”   说着,她拿了几封信给余殊。   早晨的阳光并不炽烈,柔和的暖洋洋,是夏初的微凉。   余殊坐在江枫对面,拿起一个鸡蛋敲打,一只手接过信封,“这是什么?”   “情报。”江枫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余殊暂停了剥鸡蛋的动作,看了江枫一眼,有些意外,“给我看吗?”   江枫:“不然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江枫道,“北平王的求救信都快把阿瑾书房堆满了,我们肯定不能让帝国收拾了他,这是巨鹿几郡的一些情报,还有朝廷几支军队的消息。”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消息,不管怎么说,你先看看再说。”   余殊抿了抿唇,有些惊喜,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确认江枫的意图。   江枫指了指,“快点看,等会还要去开会。”   余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笑容瞬间灿烂了起来,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然后低下头看信。   清晨的阳光带着些清软,将女子本就柔和精致的小脸镀了层金边。   江枫叼在嘴里的油条都差点掉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咀嚼起来。   嘶,余小殊这脸,真犯规。   余殊为什么惊喜呢?   因为以往这情报,只有江枫和叶瑾能看,余殊在决策层外,只能执行她们的计划。   而今天,江枫把情报给她看,代表着进一步的接纳。   或者说,今天的余殊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决策层,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   她可以参与战略部署,发表自己的想法,左右江枫的决策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惊喜。   很快看完了几封情报,余殊双手合十,若有所思。   “你想这么打?”她问道。   江枫抿了口小粥,慢悠悠的道,“吸引帝国注意力,分担北平王压力。”   “打,但是要有限度的打,不能过度吸引帝国的火力,”江枫实话实说,“而且现在神廷和御龙山虎视眈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很难说,我们的计划必须得慎重。”   “说起来,眼泪罐子应该快整顿好了吧?”   “她禁物还在我手上呢,圣子也在这里,”江枫有些疑惑,“她怎么还没来打我?”   “我仙人泪都快用完了!”江枫痛心疾首。   余殊不自禁笑出了声,“仙人泪是眼泪罐子,那我是什么?”   她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呈着春光,笑的灿烂,语气调侃,“血罐子吗?”   江枫微滞,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是啊,余罐罐。”   余殊鼓起嘴,故作生气,“什么余罐罐,你又给我乱起名字,难听死了!”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主要是这把刀悬在这里,我有点不踏实。”   “在开战之前,还有事要做。”   余殊眨巴眼睛,就像个好学生一样,“什么事?”   江枫看向秘境的方向,“杀人。”   “御龙山这次让我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帮他们翦个枝丫,不过分吧?”   “还有我们卫侯,也在秘境呆了很久了,”江枫又笑,“你说,我把神廷的人关起来,勾勾眼泪罐子怎么样?”   “柳是是会配合我的,”江枫愉悦的咬了下油条,“开战之前,这事必须解决。”   余殊也没奇怪,只是捏了捏下巴,“说得好,但是我有个问题。”   “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江枫勾起一个迷之笑意,“我昨天虽然惨了点,但也有了点新的感悟。”   “什么感悟?”   江枫看着余殊,笑意更加浓郁,“说起来还要感谢你。”   “我?”   “对,你的剑意化光,对我启发很大。”   余殊眉心跳动。   江枫弹起一滴豆浆,“我就在想,既然火光都能呈载你的意志,我又何必执着于剑呢?”   空中的豆浆凝聚变化,最终变成了尖锐的模样,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起来。   “你看世上无处不是水,如果我的剑意能与水融合呢?”   余殊都呆了,她看了眼空中漂浮的豆浆剑,又低头看了眼江枫碗里的大腕豆浆,整个人都懵了。   江枫自顾自道,“以水为剑,但凡有水的地方,就是我的主场。”   她眉宇有些难言的孤傲狠厉,“待来日,对方的血,是否也能为我所用?”   她猛然放下筷子,碗里豆浆尽数溅起,在空中化为一柄柄剑。   余殊终于剥开了鸡蛋,下意识咬了一口。   下一刻,那些豆浆小剑瞄准她的鸡蛋,嗖嗖嗖将鸡蛋切割的七零八落。   余殊低下头,看着桌上和自己的衣襟上,淡淡铺了一层的鸡蛋屑,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她指尖上,只剩下她留着抓鸡蛋的一点蛋壳了。   余殊木着脸,“江枫。”   “嗯。”江枫得意的咬着新油条。   一颗烫的火热的鸡蛋咚咚砸到她的眼睛上,“给你熨熨眼睛。”   玩闹过后,江枫道,“等,等清明突破,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她道,“我也需要继续精进这个方法。”   “虽然不耗真元了,但是对精神力的需求陡然增大,”江枫道,“我的精神力虽然庞大,但是就如墨白所说,太不精炼了。”   “以后我可能得一边精炼真元,一边精炼精神力,”江枫顺手抢了余殊刚剥好的鸡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塞进嘴里,“还有我的宝贝,嘻嘻嘻,我的真元要有属性了,余小殊!”   “战栗吧!”她笑的特别恶劣,“你以后起火,我能浇灭你了!”   余殊看着空荡的手,额头青筋跳动。   果然,江枫就好不了三秒。   混账。   然后……   江枫被捶的满头包,垂头丧气的道,“墨小白呢?我要问问她有没有办法精炼精神力。”   “这样充电也能让她更持久一点。”   余殊没好气的看着她,“桌上,自己看。”   江枫看见桌上被砚笔围住的小球,“墨小白~~”   “有。”墨白咸鱼了两天,终于有电了。   她慢吞吞的飞起来,“你终于想起来修炼精神力了。”   片刻后,江枫垮着比脸,“这功法怎么这么狠啊?整一作死绝地求生治疗法啊!”   “咱没有点温柔点锤炼精神力的方法吗?”   墨白慢吞吞道,“有,不是你说要快的吗?”   说着,她还是又传了个新的,这次温柔多了。   余殊微微蹙眉,“不需要多快,够用即可。”   什么冰啊火啊雷的,容易失控。   而江枫身上绝不允许任何可能的危险存在。   她看向江枫,“你要记得自己肩负南州,不许乱用。”   江枫头都没抬,“欧克欧克啊。”   *   半月一晃而过,值得一提的是,李清明的天赋确实恐怖,尤其是有余殊刺激她之后。   江枫把风核交给她之后,她修为速度几乎一日千里。   这一日,松衣女子踏风而来,身侧狂风席卷,却不伤府里花草丝毫。   女子依旧一身松衣,墨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身姿颀长纤细,腰脊笔直,眼神冷淡,漂亮的小脸写满了生人勿进。   她径直走到江枫面前,低下头叙述道,“江枫,我突破了。”   余殊在后面狂翻眼睛,又有点酸的不行。   她当初突破的时候声势也挺大的,火烧半边天呢。   可惜江枫没看见。   想到这里,余殊就怨念的很,小眼神刷刷刷的戳着江枫。   江枫欣慰的撸了撸她的头发,“清明真厉害,吾家千里驹。”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打下她的手,“可以走了?”   江枫雄赳赳气昂昂一叉腰,“明止,子圭,余小殊,李清明,走,我们干一票大的!”   许瑕举起白皙的小拳头,“好耶!”   余殊跟着举起拳头,“好耶。”   江枫帮李清明举起拳头,在她额头跳动的青筋下,喊道,“好耶!”   “清明,快,好耶,快喊!”   明止抚额。   *   “所以,你就是带我们来挑水的?”   许子圭一脸怨念,瘫在地上不想动了。   另一边,余殊和李清明面无表情,各自挑着十六桶水,路过。   莫得感情的挑水机器。   江枫自己也在挑水,干笑道,“我要开大,就要水,很多水,但是秘境里这不是没水吗?”   明止无言的挑着水,一桶桶的倒下去之后才道,“我们还要挑多久?”   江枫干笑,“不久不久,大概铺满底就行了,接下来会有季小黯的符文填满的。”   一抬头,她看见红衣女子和松衣女子带着空桶,再次上路。   巅峰超牛逼能挑十六桶水将军,路过。   【作话】 第236章 友情赞助.   这是一片灰白色的广场, 约莫几个篮球场大,相比保存较为完好的遗迹中心相比,这里显然要更为破旧些。   仅有几根破旧的白色石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尽显凄凉。   经过众人的努力, 终于将广场铺满, 深蓝色的符文涌动间,眨眼积水便没过膝盖,向广场四周铺展而去。   因为地势的原因,很快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成了一个积水湖泊, 且这个湖泊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江枫道,“我们等一晚上,等水湖更大一点。”   说着她看向许瑕,“子圭,你想好了介时用的文了吗?”   小竹筏上,白衣女子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抓着笔杆子冥思苦想, “别急, 还有一天呢!我明天开战之前肯定能写出来。”   江枫:“其实不用现写,随便背个跟水有关, 雄壮一点的, 不也行吗?”   “比如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啊, 奔流到海不复回啊, ”江枫瞎逼逼举例, “没必要这么吹毛求疵。”   许瑕狠狠的歪过头, “我是治国, 我怎么能一直用古人的文章呢?”   她痛心疾首道,“你看赵文景,自从文会过后,她写的文都能出本文集了!”   “阿瑾那条咸鱼也就罢了,”她秀鼻皱起,“我好歹是天下闻名的白玉无瑕,就算比不上赵文景,也不能颗粒无收吧?”   她抓着笔杆子,满脸狠劲,“这次机会非常合适,写出去也非常有逼格,别人一看背景,许子圭感宣武侯全歼御龙山而作,属于言之有物,是文以载道!”   “这段时间总有混蛋在报纸上偷偷阴阳怪气我,”许子圭盘膝坐在空中,“说我只会写应试文,没有灵思。”   “而且,”她义正言辞的道,“此战凶险,古人的文章所带来的加成,哪能比得上我专门为你们做的文章呢?”   她手一挥,“无需再劝,明日我必能写得出来!”   说完,她背过身子,继续咬笔杆子,冥思苦想。   江枫:“……”   可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我当年最后三天补寒假作业的时候……   闲着无事,众人便随意坐在竹筏上,明止和李清明一向谨言惯了,余殊却不是如此。   她笑眯眯的道,“主公~”   江枫眼皮一跳,“干嘛?”   余殊一身红衣炽烈,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的,白皙的手掌压在深红的裤腿上,十分惹眼。   “听闻当年叶祭酒的妹妹,在你那儿留了一本诗集,左右闲来无事,主公不妨与我等说一说那本诗集里的诗。”   她扬起头,白皙的脖颈修长,故作叹息道,“殊虽武莽,但是也想闻一番叶议郎的风采,不知主公可否成全?”   江枫:“?”   您?   我胡诌的你也信?   不对,她就是故意的。   江枫眼睛一转,“这样啊,你真想听?”   “想!”余殊笃定的点了点小下巴。   江枫嘴角勾起,清了清嗓子,“那你听好了。”   余殊略有些不妙的预感。   江枫:“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余殊笑容微顿。   “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余殊笑容开始僵硬。   “杨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   江枫继续发挥自己的优秀记忆力,“扶摇直上九万里,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使……”   “停。”余殊举起手,漂亮的大眼睛满是严肃,“我不想听了。”   江枫一脸遗憾,“不精彩吗?”   “扶摇直上九万里?”许子圭摇头晃脑,“小丑竟是我自己……我有灵感了!”   江枫:“……?”你这能有什么灵感?   你别吓我!   可是此时,许子圭已经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江枫心道不愧是科举通关选手,这命题作文的能力,绝不是她这种咸鱼能比的。   她看向李清明三人,“这次我要是没杀完,你们记得及时补刀,御龙山务必一人不能放走。”   上次她可是被追杀的一肚子火,既然得罪了,就往死里得罪。   毕竟作为一州之主,不可能被人追杀成这样,却毫无表示。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更何况,她们可不是铁板一块。   “这次御龙山来的人比上次少了不少,一个天阶御龙者并天阶巨龙,七个地阶御龙者并其巨龙,那个天阶叫做季三。”   江枫眼眸冷冽,“上次那个叫做季五。”   “帝国还是就秦秋一个人,独来独往。”   “神廷卡索,天阶侍神者,也是上次的熟人了,”江枫眯眼,“他带的人几乎没有折损,十三个地阶侍神者,还有一堆低于地阶的。”   “八人八龙,一个都不能放走。”   余殊:“圣子可靠吗?神廷确定不会插手吗?”   江枫点头,“不敢肯定,所以我们最好还是留些力量防备她们。”   “你们也是巅峰了,又会了剑意,召唤军魂,且有子圭加成,全力爆发的时候,至少有重伤天阶御龙者,杀死地阶巨龙的能力。”   天阶龙>天阶御龙者>地阶龙>地阶御龙者   “我之所以选这个广场,是因为这里可以生成暂时性的屏障,只进不出。”   “只要把他们引进来,有子圭加成,我第一波最低能保证带走八个地阶御龙者,和几个地阶巨龙的样子。”   江枫计算道,“这是往少了算的,地阶龙还是蛮脆的,剩下地阶巨龙也跑不了。”   “主要问题是季三和他的龙。”   “我不保证那个时候我还有战斗力,毕竟这招挺耗真元的。”   “所以接下来,”江枫道,“子圭加成完毕之后,会离开这片区域,你们和明止三人有没有杀死季三和那只天阶巨龙的能力?”   “还有防备秦秋插手,以及神廷变卦的可能。”   “所以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战术,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三家关系不好很久了,但是有的时候,也有些莫名的默契,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江枫也不敢保证。   “神廷加秦秋的话,”余殊捏着下巴沉思,“有点危险。”   “卡索有神圣牵制,神廷的人可能每人都有神圣牵制,且不提我们的招式是否能一招杀掉所有人,就算杀了,那么多神圣牵制,怎么办?”   明止:“神圣牵制只能吊命,半死不活,我可以补刀。”   余殊摇头,“这一切都是理想的结果,我们并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手段,是否能抵挡我们的招式,以及最后会剩下多少战力。”   “如果能分割战场就好了。”她若有所思道。   她看向江枫,“这个屏障能撑多久,当真只进不出?”   江枫想了想,“约莫半个时辰,用一次要充能三天。”   余殊摸出对讲机,“这个能在遗迹里用吗?”   江枫眼神微光闪过,“可以。”   余殊点了点头,看向三人,“我的想法是,我们两人出去,拖住秦秋和神廷,最好形成一个时间差,让江枫同一时间只面对一方。”   “如果中途秦秋她们态度变化,我们再随机应变,”余殊道,“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们都变卦,攻击我们。”   “所以我们要有逃跑的能力,且江枫与恩师单独面对御龙山,也要小心。”   “优点是,我们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且一旦一方变卦,我们也能及时做出反应,比如回来找江枫汇合。”   或者在外面强行拖延时间。   李清明:“可以接受。”   江枫思考了一会,“卡索只以为我想报仇,应该没想到我要全灭御龙山,所以如果发现这点,他可能会因为担心被扣锅而变卦。”   “他我多少能猜到,但是卫侯我是一点摸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上次可是故意蛊惑季五拼命,最后又想摘桃子带你们走,”江枫冷了眼眸,“我们至今不清楚她的真正实力,我倒觉得,她比神廷更麻烦。”   武者越往后,容错率越高,尤其是独身一人的武者,极为麻烦。   更何况卫侯存活至今,当初便是太。祖亲信大将,如今实力深不可测。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出过手。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神廷虽然人多,但在江枫心里,反而是秦秋更麻烦一点。   余殊:“没有什么是没有风险的,这个战术的特点就在与时间。”   “你打的快慢,我们拖的久长,什么时候找你汇合,都很重要。”   李清明却道,“可不可以不开屏障?”   江枫:“那让它们跑了怎么办?”   “它们在遗迹里,往哪跑?”李清明道,“若非我们联系,神廷也以为这个遗迹被关闭了。”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想出去,还是得我们同意。”   “我们一次杀不完,完全可以分批杀,分批偷袭。”   江枫冷静的道,“醒醒,没有主场,我们没有优势。”   “他们的强者数量,远胜于我们,且各有手段,说偷袭,遗迹就这么大,说不定就被反埋伏了。”   “如果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光,怎么拖神廷下水?”   李清明认真的看着她,“那我也不建议开屏障,只进不出,她们离不开,你也离不开。”   “你没必要和他们在此拼命,你的命不止于此。”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江枫心头有点暖意,“也有道理。”   余殊:“没错,我们可以不开屏障,但是可以将她们引来,能杀一个是一个。”   “不行的话,我们也能及时退走。”   “只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可能就要将他们全数杀光了,”余殊道,“包括圣子在内,一起伪装成被遗迹杀死的模样。”   否则可能会暴露她们对遗迹的控制能力。   余殊一脸认真的建议道,“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要做好全杀的准备,比如在你的水里下点毒。”   江枫嘴角抽了抽,然后很赞同的道,“言之有理。”   明止:“血毒怎么样?听难缠的,我知道怎么做。”   李清明木着脸。   话题突然转到了她没想过的方向。   讨论了一会,还没研究完战术,她们就怎么全灭对方做了亿点点完善。   余殊:“我们完全可以在遗迹各处多埋些符文炸。弹,还有之前用过的那种雷霆。”   “还有之前的那种吸力炸。弹完全可以再优化些,最好能对秦秋起作用。”   “也不必要完全是威力上的,”江枫举一反三,“比如沥青啊,铺油点火减速啊,冰冻减速啊,毒气沼泽啊,还有些毒气区域,”她看向余殊,提议道,“甚至你那些春。药也可以多准备点,单独准备一个区域装满这些东西,延缓她们的行动。”   余殊本想夸她阴,听完立刻僵硬了脸,感受着恩师和李清明异样的目光,但是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反驳时间,只能木着脸看着江枫侃侃而谈。   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余殊,李清明又看向江枫,毫不犹豫的道,“你太阴损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弄出春。药陷阱,也太夸张了。   江枫振振有词,“这是战术,一切能延缓她们行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余殊已经被围观过了,此时她也抛开了形象,一脸正色的点头,“确实如此,这是战术,你们不要乱想。”   明止一脸感慨的看着她道,“连召,你长大了。”   余殊:“……”不,不是你想那样。   心中已经如丧考妣,但是余殊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倔强的耸拉着眼角,强颜欢笑道,“我们可以回去再准备两天,让你的神再准备些好东西。”   江枫点头,“是这个理。”   她又问道,“明止你不是冰系吗?”   “不能开屏障,我们可以想办法延缓她们逃出去的时间啊,”她道,“好在这里是禁空的。”   “关键时候我们可以玩玩永冻试试,”江枫搓手手,“或者在水里放电,来点电疗。”   “再不济,还能在水里弄点能麻痹的药对不对?”   明止低头看了一会,“药怕是不够,水太多了。”   江枫低头,“哦,那也是。”   随着她们的讨论,天空渐渐放明。   她们果真完善了亿点点细节,亿点点战术。   李清明觉得自己学到了许多。   许瑕:“哦耶,我还有两天时间?!”   *   两日后。   江枫五人带着亿点点细节信心满满的进入遗迹。   “清明,余殊,你们选择哪条线路?”   江枫道,“我选御龙山这条,没的改了。”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毫不犹豫的道,“我选神廷。”   她瞥向余殊,“卫侯那条路上有春。药,让她自己去。”   余殊笑容都僵住了。   为什么要一直提这个?   她不是……她……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两天恩师看她的眼神非常微妙,甚至她还看见恩师研究南州的大家闺男们了。   似乎很想给她找个人一样……   感受到余殊杀人的目光,江枫心虚的瞥开眼。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这不是没想那么多嘛!   而且余殊是真的有,怪谁呢!   正好存货给她榨干,让她以后再拿出来吓人。   明止道,“你们去吧。”   江枫摩拳擦掌,眼神杀气四溢,“我忍很久了,追的我跳海是不是?呵呵呵呵……”   李清明已飘然而出,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余殊:“记得耳机联系。”   说着,她冲向另一个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神廷她们并未一起行动,而是各探索各的。   秦秋看见了红衣女子时,并未露出惊讶的情绪,低笑道,“果然。”   “你一个人来找我是为什么?”她心情不错的样子,“要带我出去?还是想跟我回去?”   余殊走到她不近不远的地方,负着手大眼睛严肃道,“我有一句诗想赠予卫侯。”   秦秋收敛笑容,“哦?”   “吾有故友蠢似汝,而今坟头草丈五。”   江枫友情赞助诗句.jpg   【作话】 第237章 人同此心.   江枫带着耳机, 再次左右声道的听着她们的声音。   卫侯果真是个难伺候的人,那句诗一念,她照样没有被勾到, 而是继续和余小殊闲聊。   而李清明那里, 则让江枫有些意外了。   李清明居然和卡索聊上了。   清冷的嗓音不卑不亢, 有礼有节,虽然不在现场,江枫都仿佛能看见她矝傲的小脸,还有那冷淡的小眼神, 其实她语气真的还行, 但是表情真的十分嘲讽。   如果非要给李清明选个职业,她绝对是个盾,原地一站,被动嘲讽拉满。   不过,听着她那典型的废话文学,江枫觉得这四年李清明真的成长了许多。   瞧瞧这废话……   卡索:“李将军怎么在我这里?”   李清明:“我是在这里。”   卡索:“哦哦,哪李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李清明:“我来找你。”   ……   她们在拖时间, 江枫自然也没闲着。   她带着小抓钩, 灵活的跳到了一个大石柱的顶上, 拿出一个大喇叭   “孙贼,你们江奶奶在此!”   “孙贼……”   “孙……”   回声一遍遍的响起, 在看见女子露头的那一瞬间, 季三的脸便青了。   “杀!”   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巨龙落地, 四爪奋扬, 载着御龙者狂冲而来。   江枫收起喇叭, 嗖的窜了下去。   *   “你突破倒是很快, ”秦秋抱着手饶有兴致的道,“你为什么也喜欢穿红衣服?”   余殊笑吟吟的,“因为好看。”   “居然是这样,”秦秋捏了捏下巴,“倒是与那家伙的理由完全不一样。”   秦秋愿意聊天,余殊求之不得,她立刻追问道,“那家伙是指?”   秦秋笑了,“庄知,与我齐名的那个家伙,你应该知道吧?”   “原来是冠军侯,”余殊露出敬佩而神往的表情,“身在军旅,冠军侯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冠军侯,又曰炽侯。   “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余殊笑的认真,“也是殊毕生心愿。”   秦秋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这句话是我说的!”   余殊眉心一跳,顺势道,“原来是卫侯说的,是殊记岔了。”   两人皆笑眯眯的,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好不痛快。   忽然,秦秋看向远方,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剑意,狐狸眼幽深起来,“那里发生了什么?”   余殊一脸惊讶,“我不知道啊。”   秦秋笑容微敛,“看来,我暂时不能与小朋友闲聊了。”   下一瞬,一颗腐烂的鸡蛋砸在了秦秋的脸上。   秦秋:“?”   余殊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然后掏出一筐臭鸡蛋,一个接一个的砸了过去。   秦秋闻着腐烂的味道,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衫,额头青筋跳动了起来,只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她立刻追向余殊。   “我觉得有必要,教一教小朋友,什么叫做,礼貌。”   余殊回过头,随手甩了个吸力炸。弹,秦秋猝不及防被牵引了几步,一脚踏入隐藏的泥沼,不注意就挨了三次雷劈,满头乌亮的墨发瞬间散发焦灼的味道。   秦秋心中有一团火烧了起来。   余殊笑吟吟的道,“卫侯阁下,快来追我啊~”   “追到了,我就给你打~”   红衣女子漂亮妩媚的大眼睛笑眯眯的,整个人就像大号招财猫,但是此时此刻,秦秋额头青筋暴跳,终于维持不住风度,阴恻恻的道,“那恐怕不是一两下可以解决的。”   说着,她身形已然跃至半途。   三枚牵引弹呈品字形夹击而去,余殊不慌不忙的手掌虚握,闪烁着雷霆的锋锐短矛出现在她手中。   “嗖嗖嗖。”   趁着秦秋躲避的功夫,三只短矛首尾相接,直瞄准秦秋的双眼。   秦秋已经彻底被激怒,御龙山死不死不重要,余殊必须死!   余殊却很淡定,她甚至还有点惊讶。   秦秋好歹这么大岁数的人,史书上也是以沉稳著称,怎么这么容易激怒?   难道这些年养尊处优太久了?   她还有好多坑没使出来呢。   心中唏嘘了一下,余殊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说起来,这些陷阱几乎八成是江枫安排的,她好像真的很擅长气人。   *   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直到呼啸的声音闯入。   水面开始泛起了波澜。   水利万物而不争,上善若水。   从没人体验过,当温和的水泛起杀机时,是何等场景。   水滴清浅溅起,细微无声,无人在意。   巨龙粗壮的四肢无所畏惧的踩在水里,一路疾驰,将不甚深的湖水溅的到处都是。   而杀机,也这般悄然而至。   白衣龙侍在龙背上,巍然而坐,嘴角勾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飞溅的水滴映照他熟悉的眼睑,折射出惊人的美感。   下一刻,他带着美梦,溘然长逝。   尚且温热的身体维持不住平衡,摔落龙背。   这一瞬,时间仿佛沸腾,无法抑制的惊惧,伴随着嘶吼嚎叫交相呼应,就像场无声的闹剧。   滚烫的鲜血滚落,将湖水染红,飞溅的鲜血与水滴一般艳烈。   黑衣女子抱手而立,一头柔顺的乌发随风飞舞,白皙柔美的小脸冷冽。   而她面前,庞然大物们哀嚎嘶吼,鲜血如柱滚落,几乎瞬间湖水便被染成了鲜红。   一时间,场面近似地域。   黑衣女子神情冷酷,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补刀。   如果再给她一双鲜红的眼睛,她一定很像个大魔王。   只是……   明止很努力的划着小船,终于忍不住虚着眼,“君侯,你要不要稍微看顾一下我们的船,否则掉进水里恐怕不太美。”   江枫头也不回,“好的,我再a两下。”   最后一头地阶巨龙仰头栽入血湖,溅起的血浪向小船覆压而来。   明止上前一步,伸出手。   森白的坚冰瞬间蔓延,眨眼形成一个屏障,将小船覆盖。   江枫赞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小船要翻了呢!”   “明止,干得漂亮。”   明止:“……”   她虚着眼,低头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归顺蛮久了,但是她依旧无法适应江枫的画风。   她甚至无法想象,江枫当了皇帝,登了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会不会李清明和连召在金殿打架,江枫带头踩着龙椅鼓掌?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江枫再抬头时,正好看见季三的那一眼。   他的白袍已经被血染红,眼神怨毒,下一瞬,一团金光绽放,他被送到了湖水外,远离了这片杀戮场。   金色的巨龙鳞片碎裂,鲜血淋漓,金色的瞳孔依旧圆瞪,浑厚的嗓音低沉而森然,“吾必杀你!”   刚刚拼死将季三送出去,已经消耗了它大量的力量,此时它张大嘴,龙息尚未吐出,涌动的水滴已然从它鳞片裂缝渗入。   它们曾是无害又温柔的,可是今天,它们化身刀剑,锋锐无边,冰冷无情。   巨龙庞大,生命力高强,防御几近无懈可击。   可是在水面前,它的眼睛,它的耳朵,它的嘴,它的一切体表裂缝,都将是破绽。   即使是浑厚如巨龙的生命力,也无法抵挡来自身体内部的杀戮。   战斗比江枫想象中更加轻易。   她只是看着季三的背影,有些皱眉。   早知道还是开屏障了。   许子圭的加成真心不是盖的,几乎让她状态临时翻了倍。   不只是真元,还有精神力。   神级大奶妈.jpg   所以江枫尽情的开大,在一瞬间就将孱弱的人类全部送走。   若非金色巨龙拼死保护,季三也讨不了好。   江枫终于可以自豪的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她的主场。   她就是地表最dia的女人!   以后一定要住海景房。   想把国都迁到水上.jpg   想了会不太可能的东西,江枫道,“好了,可以回来了。”   李清明掐着卡索的脖子,表情冷淡而平静,“你有神圣牵制吗?”   卡索表情是扭曲的。   李清明不说人话就算了,她还不要脸的偷袭。   那么大的风是什么鬼?   一个不注意身边的人都被风刮走了,就剩他了。   李清明嗓音很冷淡,但是语气却像跃跃欲试的小孩,“我还未曾见人用过,你可以……”   “rnm,不可以!”卡索忍无可忍的大吼道。   李清明被她吼愣了。   随着她眼神渐冷,卡索欲哭无泪。   他果真太久没出门了,太大意了。   他只是被李清明说话气的半死,一时不注意手下都被吹跑了。   他们想过防止李清明的攻击,但是确实万万没想到她会用风吹。   而且听声音,他愚蠢的手下们,好像掉进什么坑里了,爬不上来。   等着吧!   他之前已经报告神侍长大人,禁物在魔土。   等神侍长大人来了,谁都别想跑。   李清明刚想捏死他看看,忽然侧耳。   卡索感觉到渐渐收拢的手掌,呼吸渐渐急促,眼睛渐渐泛白,恐惧拥抱了他。   从没有哪一次,他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李清明放松力道,语气透露些许失望,“走吧,主公想见你。”   为了那阵风,她们这几天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劲,就算卡索做全了准备,也防不住。   更何况他被气的两眼发直。   李清明也很奇怪,他为什么那么生气,明明她没说什么嘲讽的话,真是搞不懂。   *   余殊听见耳机里的声音,悄咪咪回过头。   黑衣女子已经如同大魔王一般,浑身气压低的吓人。   而她本干净的外表,现在布满了臭鸡蛋沥青烂泥502(江枫起的)等东西,几乎惨不忍睹。   余殊也第一次看见卫侯真正状态全开的模样。   七柄漆黑的利刃围绕她悬浮,墨发飞扬间,利刃频出。   速度极快,无声无息,而且极度锋锐。   余殊当时一个不注意就被穿了两个口子,若非她极限躲避惯了,可能就不止两个了。   这利刃不大,也没涂毒,但是确实极快且无法防御。   若非她们在这条路上布置的后手够多,余殊真的拖不了多久了。   秦秋速度极快,战斗经验极高,攻击也强。   余殊觉得,她好像又接了个最难的任务。   被贯穿的是肩膀和手臂,所幸不妨碍移动。   当然,余殊觉得可能还有一开始,秦秋并没有想杀她的缘故。   但是现在就说不准了。   她敢停下来,保准立刻被暴怒的卫侯扎成筛子。   而且她还没展示她的近战能力,这可能只是她的手段之一。   想到这里,余殊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往江枫那里跑。   江枫都喊她了,应该是差不多解决了。   那她就没必要拖了。   再拖下去她人要没了。   秦秋一路栽了七八次了,之前那次已经被她觉察,躲过了速度还更快了几分。   余殊如果不是问李清明要了小青鸟,早就被追上了。   此时,她身侧扇着翅膀的小青鸟,颜色已经淡的快看不见了。   余殊也感受到身上轻灵的气息渐渐低迷。   感受到越发靠近的秦秋,余殊忍不住了,“江枫!快来救我!!”   “秦秋发疯了!!!”   余殊刚喊完,秦秋森然的声音便又靠近了些。   “你跑不掉了。”   无声无息之间,余殊凭直觉一个直线闪避,满头秀发又被削掉了不少,忍不住再次大喊,“江子归,你再不来就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李清明:“……菜狗。”   余殊暴怒,“傻逼你说什么?”   “有本事你来溜她?!”   秦秋又靠近了几分。   江枫干咳了几声,打断她们污染信道,“莫慌,主公来也。”   很快,余殊看见了急速靠近的黑衣女子。   她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刚想开口,利刃穿过她的小腹,带起鲜血一蓬。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枫目眦尽裂,接住了她,“余殊!”   抱着女子清瘦的身躯,闻着熟悉的血腥味,江枫额头青筋跳动,“秦秋。”   红衣女子神色苍白,漂亮的眼眸却依旧灿若晨星,闻言她立刻虚弱了语气,可怜的道,“好倒霉。”   “行百里者半九十。”她可怜的弯了弯眼睛,语气超弱超无助,“江枫,帮我捅回来。”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明知她在故意耍宝,心头的怒意却像呼啸的熔岩,不倦的往外流淌。   差一点。   差一点她的余殊又要倒在她面前了。   无法容忍。   江枫眼眸漆黑,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暴戮,“好,主公给你报仇。”   余殊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有些懵懂。   “你是自己捅,还是我帮你?”   秦秋冷嗤,“你哪来的自信?”   季三突然从秦秋身侧冒出来,“秦秋,不要去有水的地方。”   江枫冷笑,“晚了。”   狂风卷啸,有血水从天上来。   秦秋脸色微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着,她立刻暴退。   江枫低头,“阿殊,蒸发一下。”   余殊眨巴眼睛,依言放出火焰。   松衣女子已然出现在视野中,随着她的到来,狂风更加猛烈。   水蒸气比水轻多了,几乎瞬间就追上了秦秋。   感受到莫名的凛然杀机,秦秋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季三却更先于她被追上,眨眼七窍流血,带着他的怨毒,永远的倒了下去。   卡索看着血水,整个人仿佛掉入冰窖,头皮发麻。   救…救命。   御龙山全…全军覆没了?   卡索有些颤抖,看着黑衣女子,两眼发黑。   这是什么杀神在世?   上一次死这么多的强者,好似还是两百年前?   京城那个杀神将神廷和御龙山重创,逼得他们收缩防御,躲入珈蓝城。   场面一如今日,杀的鲜血化雨,洛水色赤。   还好后来死的早。   每次中州王朝更替,都容易出变态。   五百年那个圣人拉起了整个文人一脉。   两百年那个人重振武者之风。   五百年前那位害的术士一脉凋零至今,两百年前那个凶人三征神廷,杀的神廷至今没恢复过来,龟缩西州,无法与文武争夺正统。   曾经鼎盛的修行体系逐步被赶出中原人视野。   这次御龙者也要交代了?   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让大陆永远只剩文武两道吗?   卡索愤怒,却又无法理解。   朝廷的优势太大了,他们和御龙山都尝试过,尝试立国,尝试分散他们旺盛的人运,至今也依旧在努力,可惜收效甚微,原因不明。   现在好了,好不容易看见帝国式微,结果揭竿而起区区两年的小贼,也眨眼成了气候。   凭什么?   凭什么?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就你们这么夸张?   之前还是中阶,眨眼连地阶都杀着玩了?   如果再不制止,恐要再现前两次惨剧,如果他今日还活着,回去一定要血书禀神侍长,让她立刻出手,杀了宣武侯。   难得王朝更替,珈蓝城的那群人不仅不会为新王朝保驾护航,还会屠刀相向,而旧帝国日薄西山。   她们彼此内斗,正是我辈良机!   此时不出手,再等五百年世上恐再无神廷!   看见李清明赶来,余殊扯了扯江枫袖子,漂亮的大眼睛十分严肃。   江枫将她放了下来。   看见李清明的冷脸,余殊又眼珠一转,可怜巴巴的趴在了江枫肩膀上,“累,站不动。”   李清明血压瞬间上来了,冷声道,“几个小伤,装什么?”   她眼睛扫过,很快对余殊的伤势了如指掌。   伤口很小,且没有要害,余殊自己已经用真元将伤口堵住了。   除了开始溅出的血,甚至连一滴多余的血都没流。   偏她装的很惨,惹江枫心疼。   看着她的冷眼,余殊更可怜巴巴了,她将脑袋搭在江枫肩膀上,“江枫,她凶我~”   她一边瞄着李清明,一边故意吹气,“你看她一点事都没有,每次受伤的都是我,就该让她来溜秦秋的。”   江枫被她吹的浑身一抖,耳根都热了。   有的时候,余殊也喜欢疯狂作死。   私底下,她又一副我超正经,你别惹我的模样。   您到底几个面?是不是欠的慌?   李清明被她挑衅的血压疯狂飙升,眼神愈发冷淡。   余殊得意了。   然后她被江枫踩了一脚。   余殊:“?”   她瞬间幽怨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升起无声的控诉。   江枫却已经随手凝了柄血刃,缓步走向秦秋。   余殊暂停话语,看了过去。   “乖,别动,”江枫语气淡然,“不然我不肯定我会不会把你的五脏六腑搅碎。”   秦秋眼神狠厉,没有说话。   “你伤她三下,我还六下,不亏吧?”   说着,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传来。   秦秋肩膀被刺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神情更冷了。   江枫又一剑刺穿她另一边肩膀,“对称是美德。”   李清明下意识点了点头。   余殊看着江枫的背影,心头有点怪怪的。   她受伤的次数多了,此次算是轻的了。   正因为轻,她才故意和江枫耍宝,玩笑让她报仇。   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   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在空旷的遗迹传的很远。   秦秋漆黑的狐狸眼隐忍而深寒,她静静的注视着江枫,未曾开口。   江枫将血刃从她腰腹抽出,问道,“第三处是哪里来着,余殊。”   余殊愣了楞,下意识道,“算了吧。”   她欲言又止,想说不能多树敌,想说卫侯对太。祖很重要,太。祖恐会生气,最后说的却是,“我不生气了。”   她疾步走到江枫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我不生气了,而且卫侯其实留手了。”至少开始的时候是留了……   江枫:“第三处是哪?”   她嗓音有些低,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说的余殊有些愣神。   但她惯来不怕江枫,干脆拉住江枫的手,“我说了,我不生气了。”   “但是我生气。”江枫回视她,漆黑的眼眸压抑着什么,让人看不真切。   余殊没见过她这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她拉住江枫的手,眼神疯狂传递自己的忧虑,嘴里却道,“那就当听我的,放了她吧。”   秦秋一直在注视着她们,此时不禁低笑,嗓音却森寒刺骨,“是怕陛下雷霆震怒吧?”   余殊没说话,眼神却有点飘。   她们不宜树敌太多,虽然目前来看,帝国肯定是敌人。   但是敌人也有先后之分。   而且,秦秋是太。祖心腹,太。祖与高祖不同,秦秋等故人皆得美名而善终,如今这么多年下来,很难说她们关系有多好。   如果把秦秋伤的太狠,太。祖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而且,她确实伤的不重。   江枫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锋利的血刃贯穿了黑衣女子的腿,滚烫的鲜血潺潺流出。   “让她来便是,”江枫脸色淡然,“看看她能不能在我手下救下你。”   噗呲的声音,江枫语气悠悠,“说不定她来了,我还能喜获弑君称号呢。”   “皇帝,我还真没杀过,”她认真的看着女子漆黑的狐狸眼,“你说是吗?”   秦秋却仿佛被触到逆鳞,隐忍的杀意瞬间不加掩饰释放了出来,“大胆!”   “我看你是想死!”   她暴怒的眼神惹得江枫一阵笑。   她这才看向余殊。   余殊有些不安,漂亮的眼睛下意识避开她,“你看什么?”   江枫随意将血刃丢开,“我伤她,太。祖会生气。”   “那你有没有想过,”血刃落在地上,化为一汪鲜红,“她伤你,我也会生气。”   她语气过于认真了,余殊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了。   好半天她才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作话】 第238章 战(一).   随手丢了些药砸在秦秋身上, 江枫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秘境,顺便再次把门给锁上了。   秦秋等人没法联系外界,就算联系了, 她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御龙山全数阵亡, 而她们毫发无损。   尤其是神廷, 他们人最多,却是真的毫发无损。   当然,这些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   “你说什么?!”   “你要天上弄片海?”   江枫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或者城池防御护盾, 用水做的那种。”   “必要时候升起来,方便我开无双。”   顿了顿,她道,“主要是自己招水比较慢,有现成会比较好。”   别看她的招术看起来牛逼,但是真正使用的时候,太容易被人克制了。   比如对面来个会玩火的, 来个会刮风的, 来个水系能跟她抢水的控制权的, 乃至极为少见的木土之类的。   因为之前查明了这次对方都是金龙银龙,没有任何属性龙种, 尤其没有水龙, 所以江枫才这么豪横。   说起来, 人类很少有木土这两种属性, 但是明明木和土才是最常见的东西, 很奇怪。   余殊想了一会, “也有道理, 南安城暂且不说,但是青冥山完全可以建一个。”   江枫:“遗迹的事情算是暂且告一段落,后续会有圣子和阿瑾她们负责。”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不怕珈蓝城的强者了。   当拥有反杀能力时,就不存在什么畏惧了。   大概类似核威慑吧。   只有露出獠牙,才能拥有话语权。   虽然做了许多准备,还布置了主场,但是,能杀就能杀。   而且杀的很轻松,不像之前那战,秦秋和卡索还没动,她们就几乎山穷水尽了。   这还是有宣武军参战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江枫忍不住笑了,“当初她们堵在城门嚣张的时候,恐怕没想到今日吧?”   她回视了一圈,笑眯眯的道,“阿殊清明都进阶了,而且都学会了亿点点小绝招。”   想着,江枫又有点咂摸嘴,“好可惜,光我开大了,我应该留点人给你们试试手的。”   因为计划,卡索的人一个都不能死,秦秋更不能死,导致李清明她们突破以来无人练手。   切磋毕竟是切磋,那些大招根本不能用,否则非死即伤。   李清明嗓音冷淡又轻蔑,“早晚让他们还回来。”   “很难不赞同,”余殊笑吟吟的竖起大拇指,“我也想报个仇。”   *   “君侯,你一定要尽快找到水师将领啊,”林尘站在船上,与江枫挥泪告别,“我真的不擅长水师啊!”   江枫没好气的道,“少废话,赶紧滚,记住了,保护好元直,稳一点懂不懂?”   孟舟一身简单的藕色长衫,和妹妹团聚以及被江枫压榨996之后,她身上的阴郁气息散去了很多,偶尔笑起来,也像一个阳光大女孩。   “主公放心,我必会让北平王付出最大的代价的。”孟舟眼眸坚毅道。   江枫:“元直办事,我放心。”   目送船队远去,江枫转头问道,“你不是练兵吗?怎么跑来了?”   松衣女子一脸冷淡,“余殊问我要病己。”   江枫眼神微飘,“然后呢?”   “我不给。”   江枫:“……我是答应把病己给她来着,但是那时候你正好分不开身,我就让病己先帮你了。”   李清明也很平静的嗯了一声,“所以我把羽林军也让她训练了。”   江枫都愣住了。   李清明语气自然,“都是统战部的,我看她训练的很不错的样子,就让她顺便帮我也练练,没什么问题吧?”   江枫陷入了沉思,“所以你……自己跑来找我,让余殊帮你训练将士了,对吧?”   李清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小高兴,“她又不需要跟着你。”   余殊虽然有的时候很烦人,但是能力还是值得认可的,李清明很放心。   江枫嘴角抽了抽,有些哭笑不得,“就你是小机灵鬼。”   她心里想的是,余殊平日里就满心工作,现在又接手了羽林军,看清明的意思是以后还会这么干……   那么,她以后岂不是要更忙???   也不知道余殊会不会抗议?   江枫心里泛着嘀咕,“走吧,回去,加曼的弓矢材料找到了吗?”   李清明点了点头,“许少史很快就找到了,现在已经交由科研部和少史筹备量产了。”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祭酒想把军用的生产与少史和科研部她们隔离开,让我跟你说。”   江枫嘴角抽了抽,“确实应该分开,等研究出来,你们就自己掌握吧,季黯和许瑕那边我会说的。”   她道,“等船队回来,就是我们开战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江枫语气微顿,“你们做好出战准备,这次我们一起上。”   李清明微微眯眼,“你也要去?”   江枫不动声色的回视她,“你不想我去吗?”   松衣女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矜持的抿了抿唇角,语气淡淡道,“早就想见闻一番主公的实力了。”   听着她故作冷静从容的嗓音,江枫被她逗笑了,伸手捏住她的脸,“喲,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李清明眸中闪烁着什么,看着江枫道,“什么赌?”   “看看我们这次战功谁最厉害,我要是赢了呢,你答应我一件事,必须答应,不许反悔。”   李清明眸光闪动,“那你呢?”   江枫又被她逗笑了。   好家伙,连什么事都不问,直接问她输怎么样,这是多自信,多想赢啊?   “我也答应你一件事,肯定做,不反悔。”江枫虎着脸承诺道。   李清明眼睛亮了。   松衣女子冷淡的眉梢都挑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生机勃勃。   然后……   李清明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冷声道,“不许捏我脸。”   “一点都不正经。”她嗓音带着点谴责。   江枫哈哈大笑。   *   江枫刚到家,就见白衣女子飞奔而来。   “江枫,救命!”   许子圭飞速跑来,“我们昨天去城南一家酒肆了,结果今天早上睡醒,桌上就多了这个。”   江枫接过来一看。   许子圭语速飞快,“昨天玉茗忽悠我喝了酒,一不小心就断片了。”   “然后,这个人说我酒后和他定了终生,还答应他要娶他,”许瑕一脸头痛的扬了扬手里纸条,“但是他说他配不上我,自惭形秽,但又放不下我,准备自杀……”   “你说这不会是真的吧?”   江枫看了看字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抬起头看着白衣女子一脸认真的模样,江枫又不禁无言以对。   亲,你是智障吗?   她的眼神太有穿透力,许子圭怒道,“因为以前有过这种事啊!!!”   “经常有人喜欢我,但是觉得配不上我,”许子圭陈述句道,“当年我在京城,确实有人因自惭而自杀过,所以我才担心。”   她道,“我知道假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万一是真的呢?”   江枫想起那字迹,不忍心打击她,“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去找明止啊,她就是干这个的。”   中尉查人不比她来的快?   许子圭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江枫:“……”   见她背影飞速离开,李清明终于疑惑道,“会有人因爱自杀吗?”   江枫嘴角抽了抽,“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遇到过。”   “也许真的有吧,但是,”江枫眼角抽了抽,“但是叶君瑜显然不会为爱而死。”   她只会因为作死被抽死。   果然,江枫没站一会,便见云朝一脸震惊的拿着报纸进来。   她看见江枫,二话不说将报纸递给江枫。   江枫低头一看,【某长史深夜于酒肆扫黄现场】   一看配图,有人用毛笔画了三个小人,其中一个小人头上翘了根毛,张着嘴做叭叭叭的状态,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言出法随,然后画出屋子和街道的线条,街道上一堆小人趴着被打屁股。   当然,由于画技过于灵魂,所以江枫也是连蒙带猜。   她看向云朝,“你们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云朝一脸囧字,“子圭算出那家酒肆的位置最适合做转运码头,因为离护城河很近,所以想去问掌柜卖不卖。”   “然后我们被拒绝了,时间又晚了,就在那家酒肆里吃些晚食,闲谈一番,谁知……”   “是我的错,”她先认错道,“劝她们喝了点酒。”   “子圭还好,就是说了些胡话,”她似乎想起什么,憋着笑,“但是文景……”   “赵文景怎么了?”江枫求知欲起来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单纯……”云朝道,“子圭直接喝蒙了,她也快蒙了,谁知道这个时候,”云朝道,“进来了两衣衫’褴褛‘的男子,有一个想往她身上靠,她瞬间就爆发了。”   她忍不住求证道,“酒肆做这种事的不是很多吗?赵文景以前没遇到过吗?”   “她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然后……”云朝头疼的捂了捂头,“她用言出法随,直接把整个酒肆的人全部叫到外面罚站,然后一个个分辨……”   云朝低下头,肩膀耸动,“用言出法随让那些嫖的,互扇耳光……”   “场面太壮观……库库库……”她低着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的意思,我是想说,闹的有点点大……”   “最后惊动了中尉,”她低头忍着笑,“最后明中尉出现,抓了一批人回去了。”   她又忍不住笑,指给江枫看,“咯,这个就是我。”   江枫低头一看,这才看出灵魂画手画的东西,一个站在门内的小人,一个趴在屋顶上的小人。   门内是云朝,趴的那个是许瑕。   也不知道许瑕是怎么上去的。   江枫也很想笑,但是……   她总觉得,赵文景可能会误会……   按普遍理智来看……唔,卧槽,这次真不是她干的啊!!!   她都不知道!!!   她昨晚和余殊讨论梁书讨论了一晚上,根本没出门啊!!!   江枫觉得自己有要帮人背锅的嫌疑,下意识左顾右看了起来。   “使君在看什么?”   江枫:“在看赵文景有没有来?”   云朝又憋起了笑,“昨天明中尉把子圭带回去了,也顺便把文景送回来了,现在应该刚醒酒?”   江枫:“还好,还有时间。”   “叶瑜呢?”   云朝摇了摇头,很无辜。   李清明道,“在她府里,她一般辰时之后才去坐班。”   军政分流之后,叶祭酒明显轻松了很多,相反赵长史,天天早出晚归。   昨天好不容易陪朋友出去玩,结果……   李清明对赵长史表示同情。   江枫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叶瑾?叶瑾你给我出来?!你搞事就搞事,你陷害我做什么?”   “你干嘛非要配图!!!啊?!你欺负她们不知道你画的丑吗?!”   最后,江枫在屋顶上找到了叶瑾。   她捧腹大笑,“哈哈哈赵文景太搞笑了!”   “你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   “我在现场哈哈哈哈!!!”   “她反应那么大,还用言出法随?!”   “哈哈哈哈现在全南州都要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某人深夜喝花酒,还把嫖客全部赶出来罚站,互相抽耳光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赵文景真是千古奇闻!!!”   江枫:“……所以你故意吓子圭是为了?”   “哈哈哈哈我是听她自己说醉话的,”叶瑾狂笑,“我只是将她的醉话虚拟一个人给她复述一遍。”   “许子圭越来越自恋了哈哈哈哈……”   江枫已经趁机上了屋顶,一把将她提溜起来,“好的,问题来了,你怎么跟去的?”   叶瑾没料到她会上来,无辜的眨了眨眼道,“巧合,我正好出门遇到了。”   江枫呵呵,“你猜我信不信?”   “报纸你发的,到时候赵文景要是怀疑我,这个锅你给我自己背!”   叶瑾贼无辜的眨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又一脸深沉的道,“江子归,放我下来。”   李清明坐在墙头看热闹,忽然耳朵一动,听见了急促的喘息声。   思考了一会,她没有提醒上面的两个人。   赵文景暴怒的冲入院中,一眼就看见了屋顶上的两人。   “剑来!”言出法随直接用出。   白皙的脸颊跑的通红,赵文景瘦削的身躯因愤怒爆发了极大的力量。   李清明按住自己的剑,于是一根树枝响应了赵襄。   “长!”   言出法随之下,树枝疯狂伸展。   “不要打我,是叶瑾干的啊!!!”江枫大喊。   “给我死!”暴怒的赵文景将巨长的树枝甩的虎虎生风。   叶瑾趁机从江枫手里翻出,灵活的在屋檐上滚了一圈,然后正经道,“请你打准点,不要误伤我,谢谢。”   “卧槽叶君瑜你个大坑比你又坑我!!!”   江枫被抽的满院子乱跳。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   叶君瑜搞事看戏,然后江枫背锅系列。   没人相信叶家温雅的双胞胎中有个坏胚,于是前科累累的江枫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清明帮我作证啊!!!”   李清明轻飘飘的躲过赵长史的树枝,在墙头上飘来飘去,就像只灵活的小猫,于是对江枫的话语,自然也是充耳未闻。   灵活的李清明耳朵动了动,又听见了两个脚步声。   许子圭找到明止一通巴拉巴拉,明止很淡定的回答她,’查无此人。’   但是许子圭怎么会信呢?   于是明止带着傻孩子来寻找答案。   一进门,明止吓了一跳,抱着许子圭就跳到了墙上,“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清明认真的道,“江枫发了赵长史的新闻,赵长史在报仇。”   江枫路过,哇哇大叫,“李清明你血口喷人,你明明听全了的!我没有你这个孙砸了啊啊啊!!!”   李清明于是笃定道,“我听见了,就是江枫干的。”   叶瑾在屋顶上笑的肚子疼。   许子圭渐渐狐疑,看了会自己手中的字条,嘀咕道,“江枫的字没这么规整吧?”   “可能是她让别人写的?”明止道。   许子圭:“可是她平时不都让阿瑾或者文景或者我元直写吗?现在最多加个余将军和李将军还有玉茗……”   李清明想了想,“她最近在练字。”   “卧槽槽李清明你完蛋了你等着吧!”再次路过的某枫。   最后,还是赵文景自己先打累了,汗珠从下巴流下,撑着膝盖喘粗气。   屋顶上,叶瑾假惺惺的道,“文景身体不好,江枫你就不能心疼她点,瞧把她累的。”   “你少来假好心!”赵文景暴躁道。   江枫却从身后突袭,将赵文景抱上了屋顶。   赵文景瞬间暴怒,逮着江枫一顿锤。   江枫蒙受了不白之冤,假笑着提溜住想偷溜的人的腰带,“我昨晚压根没出门,在和阿殊讨论梁书来着,不信你找余殊问问。”   “我觉得,作为掌管内外情报,且热爱作死的叶某人,很有嫌疑,你不妨用言出法随问问?”   青衣女子身量削瘦,淋漓汗珠从额头滚落,整个人暴躁的像炸了毛的猫,漂亮的眼睛凌厉至极,还散发着杀气,“真不是你?”   江枫诚恳发誓,“真不是我。”   作为世家子,天才,赵襄一直是个很要脸的人。   现在又是长史,前段时间又刚被弹劾,她紧绷太甚,所以才会这么狂躁。   当然,江枫承认,她平时也挺暴躁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锅江枫坚决不背。   叶瑾可不是叶瑜,循规蹈矩温润如玉。   她心黑的很,十足的坏胚。   与江枫一样,热爱搞事,最好把别人气的哇哇叫,自己在旁边看热闹。   赵襄都比她纯良,好歹她只是简单直接的目中无人而已,而叶瑾……   做个比喻,如果有一个人要撞南墙了。   赵襄只会冷漠高傲的看着傻逼往上撞。   而叶瑾呢?   她会把南墙调整几遍,让那个人优美的多撞几遍,以供观赏。   实际操作的话,就是附送一堆幻象和陷阱,然后给一个梦幻般的结尾吧。   让别人死的优雅.jpg   当然,作为一个文人,一个擅长军略与策论的文人,心黑,多谋,都是优良品质。   但是呢,平时可能会有点小小的意外……   就像是精力旺盛的二哈,得不到发泄就会拆家那样吧。   现在想想,江枫觉得之前一定是太忙了,且她在装叶瑜,所以才憋着没动,现在算是释放天性了。   为了防止以后一直背锅,江枫决定让众人对她有个认知。   赵文景:“去喊余将军来。”   江枫一脸痛心疾首,“文景你变了,你居然不相信我!我是那种人吗?我对你这么好?”   赵文景冷笑了一声,气息都没喘匀,“你少来,我可记得你骗我挖雪说好吃的事情。”   “还冰淇淋,”她又憋不住火了,“分明都是冰!!!”   江枫差点笑出了声,然后及时忍住,不动声色的按住赵文景的双手,“冷静冷静,往事休提。”   “其实真的有这个东西,但是我自己不会做,”她道,“后来府里厨师研究出来了,但是你不是体质太差了嘛,我怕被老赵骂,就没告诉你。”   “我让你泡的药浴你泡了没有?”江枫道,“等你体质好了,也正好快到夏天了,我请你吃,没骗你,真的。”   在她狐疑的眼神中,江枫信誓旦旦,“你看我的奶茶,那也是我跟你说过的对不对?不是很好喝吗?”   说着,江枫觉得手中一松。   叶瑾居然偷偷解开了腰带,信仰之跃。   江枫吓了一跳,“叶瑾!”   叶瑾潇洒一个回头,“大黄!”   蹲坐在李清明身边的大黄猫信仰之跃,刷的变大,接住了她。   “走。”   叶瑾潇洒的就要逃跑。   江枫趁机道,“你看,她畏罪潜逃了!”   余殊跑得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回来就看见大家都在,“你们在干什么?”   江枫眼睛一亮,“余殊,逮住叶瑾!”   大黄猫一个漂移,直接躲开了余殊,绝尘而去。   余殊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   江枫:“!许子圭你个憨憨,大黄猫给我回来!”   许瑕如梦初醒。   叶瑾被大黄猫直接带了回来,一脸失落,“啊呀,失败了。”   江枫居然反应过来了。   许瑕一拍大腿,“好啊,原来是你!”   “居然让我接你,叶君瑜,你良心不会痛吗?”她将手里的纸条甩的啪啪响。   大黄猫再度跳上墙,与李清明并排排坐着,看戏.jpg   赵文景眼神不善,“叶,君,瑜。”   叶瑾不慌不忙的掏出几个信封,“别急别急,大家到齐了,那就开个会吧。”   “禀报主公,弘农,河东,陈,巨鹿,河内,河西等七郡,都试完毕,随时可战,我们要小心了。”   “另洛水军异动频频,”她道,“我探得是许琮阵斩北平王大将燕文,北平王自失去北地郡之后,又失去了梁郡,雁郡与辽北又被胡人入侵,他手上只剩代郡与辽南,还被许琮切断,如果雁郡再丢,他就是瓮中鳖了。”   江枫跳了下来,瞥了她一眼,“进来说话。”   很快,众人安坐,江枫道,“看来不能等北平王的小钱钱到手了。”   她吐槽,“北平王真是废物死了,废物点心。”   “一个州,居然两年都拖不了。”   她看向众人,“我欲出军万五,谷可满仓?”   “当然没满,”赵襄脸色缓和了许多,她觉得江枫还是很克制的,“不过一万五千人的话,撑个一两月绰绰有余。”   江枫点了点头,“在州内可以用飞艇运输,朝廷武者又不会飞。”   她顿了顿,“说起来大白在南州安家了,到时候问问她们想不想赚点外快,弄点零食吃吃。”   叶瑾眼中精光闪过,“大白肯出战?”   江枫:“肯定不行,她又不傻,不过在后方客串保镖,应该没超出范围,也能防些宵小。”   她道,“巨鹿和河内水网密集,到时候看情况可以用水运。”   她拍手懊恼,“可惜我把船都派去割北平王韭菜去了,亏了亏了。”   余殊眸光微动。   她记得南阳还攒着些船,得找个理由截获一下。   东州离龙岛近,龙岛学者多,任郡的造船很发达,她收了不少,都是带学者符文的好东西,还花了不少钱。   她还倒贴了不少,不知道江枫报不报销。   “介时,我与清明余殊出战,你们在后面加油就行了,”她安慰众人,“我们出马,你们放心。”   “只是牵制帝国目光而已,不是什么大战,有亏本的可能,我们就回来,放心放心,我们跑的绝对快。”   赵襄疑惑,“李将军和余将军我倒是信,你很久没上战场了,你行吗?”   余殊噗嗤了一声,然后在江枫杀死人的眼神下,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抿茶。   江枫脸色僵硬,扯了扯嘴角,阴恻恻的道,“呵呵,等回来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具体的战术就没必要讨论了,到时候她会和余殊她们讨论的。   核心层人少的好处,就是谈东西很快就能谈完,省掉了许多扯皮的时间。   于是……   明止走了出来。   江枫:“?”   明止一脸从容,“臣要弹劾统战部。”   江枫:“……”   余殊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又不禁看了眼叶祭酒,一脸懵逼。   恩师要干嘛?   明止:“臣弹劾她们纵容将士,嚣张跋扈,殴打同僚。”   江枫:“……”   余殊:“……”   李清明和叶瑾对视了一眼,很明确的知道叶瑾不会开口,于是只得自己上,“什么殴打同僚?我没打你啊。”   明止嘴角扯了扯,“事情是这样的……”   她巴拉巴拉的一堆叙述,江枫明白了原委。   原来是赤衣执法的时候,与休沐的亲卫起了冲突。   然后被单方面吊打了。   虽然赤衣也出自军中,但是……   江枫的亲卫比较bug。   明止说是弹劾统战部,弹劾的是她才对。   不过……   江枫看向李清明,“你是枢密使,你觉得呢?”   李清明皱起眉,毫不犹豫的道,“查明真相,我会给中尉一个交代。”   明止看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道,“中尉府需要协同调查。”   不然查的结果岂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清明刚想说好,余殊抢先开口,“军中自有军法,无需中尉府插手。”   说着她扫了眼赵长史。   赵襄淡定喝茶。   让中尉进入军中调查,士气还要不要了?   而且这是出战前夕,这不是脑子被门夹过吗?   李清明果然反应过来,“统战部自有军法官,中尉若不信,可在调查结果出来后,请长史代为辨别。”文人的言出法随可以测谎。   明止毫不退缩的看着她,眼神凌厉。   李清明眼神比她还凌厉。   余殊也很坚定。   虽然但是,立场问题不能改。   叶瑾笑眯眯的道,“主公军伍出身,她的亲卫骄扈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我们也会将结果交由主公评判,中尉不相信我们,总得相信主公吧?”她笑眯眯看向赵襄,“你觉得呢?”   许子圭支棱耳朵,只觉得怎么一瞬间就发生了好多的事情,还有明止怎么突然弹劾余殊她们了?   她们不是一伙吗?   明止不是说以后也可能加入统战部吗?   这不是在得罪叶瑾吗?   她可是记得,叶瑾很小气的。   赵襄看向明止。   明止退步,“我相信君侯。”   然后,她又开口道,“我弹劾赵长史私德不检,流连烟花之地,还肆意扩大事态,深夜扰民,败坏南州官吏形象,应当严惩。”   赵襄都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冷视叶瑾道,“我等休沐之后陪子圭核定城内转运点,欲建造码头,非流连烟花。”   “且南安不许烟花巷柳之地存在,我还替主公检查出了一个窝点,过程稍有瑕疵,但是忠心可鉴,望主公明察。”   江枫:“……”   叶瑾呸了一声,没说话。   什么弹劾啊,这是先弹劾赵襄,给她们机会洗,好摘出来呢。   小人之心,她又没想干什么,逗一下就和惊弓之鸟一样,无趣。   她们说的很快,江枫差点沦为打点机器人了。   见尘埃落定,她才道,“我知道了,下次喝醉了不要这么横,不然被人逮住很丢人的。”   赵襄白了她一眼。   余殊四顾,有些感慨。   确实有朝廷的模样了,即使这次人这么少,也有了那种朝斗的感觉了。   当然,她觉得可能是恩师好像是被谁惹火了,但是她来得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襄:“余殊,你昨晚在做什么?”   余殊一个激灵,警惕的支棱了起来,装傻道,“啊?”   江枫:“卧槽你居然还问,真不是我啊!”   赵襄眼神锐利,“想清楚再回答。”   余殊:“……在看史书?”   她下意识看了一圈,觉得自己却是来的太晚了,什么都不知道可太熬人了。   “看什么史书?”   “梁……书?”余殊眼睛微动,想从其他人表情看出些什么东西。   她看见了叶瑾笑眯眯的眼睛,心中又一个咯噔。   赵襄:“和主公一起?”   余殊迟疑了一下,“……嗯,我听见她一边看一边骂,就忍不住和她一起骂了。”翻了个小墙墙而已。   赵襄都被她逗到了,又冷着脸道,“多长时间?”   余殊眼睛动了动,好半天才道,“……一宿?”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一圈。   江枫:“看,现在知道不是我了吧!昨晚我在和余殊骂人,哪有空找你们麻烦!”   “把你们登报的人肯定是叶瑾,就是她!她还畏罪潜逃了!”   “子圭,忽悠你的人是她!”   “叶,君,瑜。”   “剑来!”   余殊抽空按住剑,听着江枫话语中故意放出的信息,渐渐拼凑出什么。   哦,牵扯了许少史,怪不着恩师这个反应。   话说,叶祭酒会不会觉得她和江枫关系太好,抢了她的位置?   一般来说,她才是江枫的心腹。   余殊心头有万绪,一抬头发现两个文人已经言出法随打起来了。   她算是见识到了文人打架的模样,动都不带动的,全靠嘴。   往往攻击刚发出去,就被对手抵消了。   余殊想起了什么,指着李清明看向江枫,“江枫,她不要脸,把羽林军扔给我训练!!!”   江枫憋着笑,“嗯,清明告诉我了。”   她故意睁眼说瞎话,“你们关系这么好,她这么信任你,互通有无,主公心中甚慰。”   李清明:“?”   “谁跟她关系好?”她冷嗤。   你说的是人话吗?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非常犯规,就像会说话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你听听!!!”   江枫憋着笑道,“阿殊也可以让她帮你训练。”   余殊一想,是这个理,她怎么没想到。   看看到底谁吃亏!   李清明不以为意,“她又没事做,练兵怎么了?”   余殊又不是亲卫,本身就天天在练兵,帮她练一下就是了,不也一样吗?   余殊:“呵呵。”   李清明与她对视,两人眼中有刀光剑影闪过,就差打起来了。   江枫看着场下文武的情况,扶额叹气,“回来,回来一定要团建!!!”   *   出征前夕。   江枫左看,余殊在打薄怀杨。   右看,李清明坐在墙头冷淡的看着自己,旁边还有叶瑾的大黄猫。   前看,叶瑾在和赵文景下棋,就差马上打起来的那种。   后看,许子圭在教明止写诗。   就她无事可做。   哦不,还有个李清明在看戏。   “李清明。”   李清明很快跳下墙,“喊我?”   江枫:“我们打一架吧!”   李清明疑惑的歪了歪头,但还是一口答应,“好。”   江枫:“算了不想跟你打,明天就要出征了,好无聊。”   李清明:“那就打一晚上?”   江枫:“你说的是人话吗?”   李清明眨了眨眼,疑惑道,“为什么不行?”   她又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余殊畅快的走来,她身后薄怀杨已经被她揍趴十数次,终于没力气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余殊漂亮的眼睛一挑,“好呀,你们又不带我玩?”   李清明:“打赌。”   “什么赌?”   “赌谁的战绩高,赢了答应输的人一个条件。”李清明害怕江枫反悔,一五一十的告诉第三人。   江枫看着余殊的眼睛,不动声色的道,“你也想来吗?”   余殊笑,“为什么不?”   走到江枫身边,趁着李清明不注意,余殊狠狠一脚踩了下去。   要不是她听见了,江枫又不准备告诉她。   混账。   江枫呲牙,超痛。   我逗李清明玩的,你掺和什么?   混蛋余殊。   “那就这样,第二第三答应第一一个条件。”江枫道。   她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我挺想看你们穿粉衣的样子。”   她以前忽悠过李清明穿粉红小衣衫,超级可爱超级软,现在还想再看。   她也好奇,余殊穿上粉衣会是什么样?   好奇怪,开始激动了。   余殊瞥了她一眼,“没出息。”   江枫:“?你有出息你来?”   余殊哼了一声,“你当我会现在告诉你?”   李清明抱着手,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看着她俩的模样,江枫也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没出息吗?   卧槽,这只是个随意的打赌啊,你们想干啥呢?!!!   江枫瞬间警惕起来,心道自己不能输,不然可能晚节不保。   哦,早节不保。   算了都一样。   “好无聊,想泡温泉,”江枫笑眯眯起来,“要不要一起去?”   余殊:“?”   李清明微微皱眉,“不去,你自己去。”   叶瑾:“下次一定,我先教赵文景做人。”   许子圭想了想,“那我也下次吧。”   明止眼睛微眯。   赵文景连理都没理江枫。   看着余殊的眼神,江枫无辜的摊了摊手,“算了,我只能自己去了。”   余殊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李清明冷视她,“我的猫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余殊瞬间回过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李清明:“那你让我进去找。”   余殊:“不给,私人空间,请你自重。”   李清明:“果然是你!”   江枫在温泉里哼歌,“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   苍梧关外,江枫笑嘻嘻的道,“反正就要搅得她们不得安宁就好了,按计划行事,有事视频啊!”   说着,她兴奋的一抽马,当先离开。   战栗吧,你们江奶奶回来了!!!   莱瓦汀!   【作话】 第239章 战(二).   “报告将军, 前方有异。”   “无旗帜,黑甲,隐于林谷, 人数不明。”   “不必再探了, 绕路。”   薄淮杨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江枫解释, “虽然我们没掩饰行踪,但是朝廷细作想探知消息,也最多是这三两天。”   “三两天时间,河内陈河东等郡的援兵还没到, 中州禁军也没到, 敢埋伏我,起码要一万人,能拿出一万人的,”江枫嗤了一声,“肯定是洛水军。”   “斥候虽然会飞,但是离的太近会被弓。弩射死,不能过于靠近。”   “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 是闹, 闹的越大越好。”   “没必要冲埋伏, 太蠢了。”   全军立刻转向,不见丝毫慌乱, 马匹步履从容, 节奏几乎一致。   江枫姿态悠闲, “淮扬觉得我军此次最大的危机来自何方?”   薄淮杨早有思考, 毫不犹豫道, “禁军。”   “巨鹿紧邻司隶, 潼关乃京师门户, 一旦失守,全国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万禁军,如果全部南下,我等恐怕插翅难逃。”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不可能全部南下的,就算首辅敢这么做,其他臣工也会百般阻挠。”   她竖起手指,“最多十万。”   “但即使是十万,也很多了,”她嘴里说着多,眼眸却锐利明亮,“要知道洛水军本边军,凶名赫赫,又在巨鹿修养半年,两万人。”   “这就已经十二万了,”她道,“若我们逗留不去,介时朝廷必会命周边各郡合围。”   “郡兵实力参差不等,只算一郡一万,”她竖手指算到,“河内,陈,河东离得近,三万必定会有。”   “河西,弘农,离得远,但是如果我们久战不退,它们肯定也会赶到。”   “除了禁军,别忘了还有司隶三郡,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她道,“随便拉一拉,起码有五万人不止。”   “这就有二十二万了,”她道,“帝国根基确实雄厚。”   “而我们只有一万五,”江枫笑道,“或者说,只有五千。”   “不过你说的不对,禁军绝无二十万人,”江枫笑,“禁军最多十万人。”   这是余殊说的,江枫对她的情报,还是给予十足信任的。   “禁军分南大营北大营,北大营要护卫宫禁,还要防备北州生乱,来支援的必是南大营。”   她笑眯眯的,“说起来,蓝田侯可是刚回京,又要见面了,真不好意思。”   薄淮杨看出她没有一丁点害怕,“蓝田侯乃将门,传闻她有勇有谋,练兵颇有其祖之风,君侯就一点不担心?”   江枫一笑,看向杨病己,“病己觉得呢?”   杨病己略微沉吟,“我觉得洛水军才是大敌。”   “哦?”江枫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薄淮杨微微蹙眉。   杨病己道,“洛水军乃帝国野战军,一直驻守北州,这些年边衅频频,洛水军没少与胡人交战。”   “论战斗经验,绝非禁军可比,他们战功彪炳,虽然人数看起来最少,但是一旦不被城池所困,必为我等大敌。”   杨病己眼神凝重,“禁军久不经战事,京师繁华,即使亡羊补牢,战力依旧堪忧。”   “蓝田侯虽有盛名,但其出自朝堂,顾虑甚多,亦不足惧。”   “郡兵更是不足为惧,中州富饶,郡兵早已不堪一用,河内如此,其他郡也好不到哪里。”杨病己说着眼神不屑极了。   虽然她出自郡兵,但是她太了解郡兵的实力了,弊病之多,无法言述。   “我们最大的危险,”杨病己看向江枫,眼神求证,“应当是洛水军不为朝廷所缚,不在意一郡一县得失,前期引而不发,待援军既至,合围我等。”   “若以洛水军为刃,以禁军为脊,以各郡援兵为锷……”她一字一句道,“我等插翅难逃。”   江枫看向天空,只是笑道,“走吧。”   “我们随便打几下,看看她们到底在不在意城池得失。”   她们兵分三路,李清明往西,注意陈郡河东郡的援兵,余殊往东,注意河西河内方向,她直走,面对最强的洛水军和可能出关的禁军。   当然,她的实力也是最强的。   薄淮杨杨病己且不提,她的一千亲卫,最弱的都是七阶,九阶已经有十一个了,另外四千人也是宣武军的精锐,最弱都是五阶,全军武者,磨兵砺甲,斗志昂扬。   而且……   她有很多新式武装,背着小翅膀在天上侦查的斥候营,只是其中之一。   *   “细柳湖畔,人流如织,荧川之富,肥马轻裘。”江枫骑马站在湖岸边,一身银甲,风姿飒爽,“在造化未开之时,巨鹿是中原的南州,史书之中也数度被称为蛮荒之地,而如今,其富庶几为天下甲。”   “我馋荧川府库很久了,”江枫轻轻抚摸剑柄,“此战,尔等为先锋,我各拨你们五百人,先登者胜。”   “破城门后,占领府库,杀县令,烧武库粮仓,两时辰内结束战斗。”   “地图你们记熟了吗?”   薄淮杨两人身着宣武军制式甲胄,精神抖擞。   地图是斥候绕城观察出来的,因为以前的斥候不会飞,所以荧川的县兵一脸懵逼,只能看着宣武军斥候将荧川悉收眼底。   宣武军的斥候最差都是六阶的,其身手和战斗经验,较为可观,又体型小,机敏,除非有强者追杀,否则很难被普通箭矢弩。炮命中。   巨鹿是中州南大门,地实殷富,荧川虽是县,却是个有几十万人口的大城,远非南州的县可比。   里<亭<乡<县<郡<州,就是帝国的行政机构。   里长不由朝廷任命,而是由地方三老担任,一里从几十人至三四百人不等。   一个亭一般有二至七里构成,一般是四五个。   一个乡一般有二至七个亭组成,一般只有三个左右。   一个县除了县城人口,也就是所谓闾右,还有附属乡的人口组成,一般三个乡起步,上不封顶。   一个小县可能就几千人,有的大县几十万人。   其治理难度,富庶程度,自然无法相比。   当然,这种大县一般集中在中州,其他州很少有,就连穷点的郡治,都没中州一个县人口多,差距之大,如之奈何?   荧川就是大县,坐落于细柳湖畔,这里风景优美,土地肥沃,河泽丰饶,交通便利。   太平时,确实极为富饶。   但是战时嘛,江枫笑了。   荧川一面临湖,三面都是平原,没有丝毫地理优势,连个山都没有,可谓得天独厚。   嗯,也很好抢。   薄淮杨攻东门,杨病己攻南门,江枫在北门喝茶。   “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扬薄两位校尉攻城?”江枫笑眯眯的问身边的小朋友们,“机会难得哦~”   她的郎卫已经齐备,羽林捧日等五军各选出四人,江枫又在宣武军挑了八个,总共二十八人,是她的第一批军官种子。   年龄不等,最大的陈宁的侄女陈思,二十有二,最小的是李清明送来的,才十四。   每个人挑郎卫的标准都不一样,陈宁送了自家侄女,以及三个军中后起之秀,除了陈思,其他人年岁不一。   李采送了四个硬汉(女)来,平均实力都是八阶,是目前郎卫中最强的,都已及冠,江枫怀疑现在就能拉着她们当敢死队用了。   夏无絮送的人奇奇怪怪,实力不一,年龄不一,爱好特长也都奇奇怪怪。   江枫刚收到手,就被叶瑾调走了两个,不得不说,老夏不愧是城中帮主出身,就喜欢收奇奇怪怪的人。   余殊就不说了,整一端水大师,两男两女,都是十九岁,离及冠就一步,是培养一两年就能立刻用起来的年龄,都是七阶,家世清白,性格都很稳,懂的也都差不多,就像是余殊制式培养出来的一样,非常离谱。   就连身高体重都差不多,你敢信?   再看李清明……   江枫真的想扶额叹息。   特么的当她是托儿所呢?   一溜小萝莉?   最小的才十四啊十四!   李清明这家伙居然能送她们上战场?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最大也才十六岁,唯一的特色是天赋卓绝,小小年纪修为很高。   本来江枫想塞回去让她重选的,结果李清明一本正经的跟她说,从小培养比较忠心。   当然,江枫真正接受的原因是,这些都是军中失孤失恃的孩子,很小就被李清明接在军中了,父母至少有一方是将士,而且已经就义了。   而且,李清明到现在还在这么干。   江枫那天跟她谈了很久,大概……改变了她一部分想法吧。   至少她不执着把这些孩子放在军中了,去军学堂当文吏,或是当学者培养,或是将来考科举,或是安排去做基层,走吏进路线……总之方法多的很。   用童工江枫良心不安。   嗯,李清明除外。   她可真是倔驴成精,而且江枫当时确实缺人。   不过,目前为止,江枫必须接受,自己的郎卫,有好多未成年。   二十及冠,她二十八个郎卫,包括叶瑾拉走的那两个,及冠的连一半都没有。   郎卫们比亲卫更有底气,围绕着她,闻言齐刷刷点头,“遵主公令。”   陈思虽是陈宁侄女,但是很早就在军中了。   当时跟着陈宁去了西关,现在陈宁大概是觉得西关没前途,借着这个功夫又把她塞回来了。   江枫自然也没有意见。   就算是陈宁真的硬塞,她也不会有意见。   二十二岁的八阶,也不差了。   稍微培养培养肯定能进九阶,只要不蠢,当个高层军官绰绰有余。   天赋不错的话,前途更是不止于此。   都是自己老手下,江枫也不可能去伤她们感情。   作为一个大县,几十万人口,县兵满编五千,临时邀请城内大户家兵上城墙,也能有两万人了。   一千攻两万,堪为蜉蝣撼树。   可惜的是……   江枫的宣武军,最差五阶,七八阶的屡见不鲜,薄淮杨九阶高阶,杨病己也九阶初阶,军魂之下,登个城墙……   江枫摇头,“得,一鼓而下,看戏都看不到热乎的。”   没一会,果真看见刚跑过去的小郎卫们,灰溜溜跑了回来。   还没到就打完了。   连人都找不到了,她们只能回来了。   江枫拍了拍手,“老规矩,三层平分给你们,府库小钱钱,给我冲。”   带着极为兴奋的目光,宣武军齐齐下马,身上青色甲胄散发着荧荧微光,场中仿佛有清风浮动。   目前除了分给羽林和捧日的五百鹰隼,江枫有两千。   最近许瑕工作不错,甲胄产量提高了不少,预计再有两个月,就能配齐三万人了。   年底之前就能全军齐备,甚至还能攒点当库存,或是升升级改改版了。   在宣武军校尉的带领下,宣武军大部分轻松一跃,就跳上了城墙,只杀了几个明显跳的欢的,落入城中之后,老练的奔向武库粮草府库以及县衙。   且不提县兵训练本身就烂,五千人基本都是普通人,平均连二阶都没有。   还自己作死的将完全没经过训练的各家家兵拉上城墙,人挤人人挤人,连最基本的城防都没做好,还想挡住天下最精锐的宣武军?   看见没?   爷随便一跳就跳过了城墙,爷顺便跳到你家屋顶上了?   看见没?   来追啊!   追到就给你嘿嘿嘿!   江枫来到城池上空,负手而立,一本正经的打量起了荧川的城池规划,想着以后自己打下来,该怎么治理比较好。   偶尔看见比较跳的七八阶偷袭自己,江枫随手一道剑气送他们上路。   然后继续负着手看戏。   女子一身简单的银甲,黑衣为衬,墨发干脆利落的束起,手足修长,举手投足间,从容而霸道。   肖木木,全郎卫年龄最小的那只,只有十四,但是修为已是六阶。   资源足够的情况下,她必然能在及冠之前晋升九阶。   此时,她一脸崇拜的看着天上的女人,疯狂蹦跳,“将军说的果然没错,主公果然是全世界最优秀的!!!”   她旁边,另外三只小萝莉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表达赞同*3   捧日军四人也在看着天空,一脸理所当然。   宣武侯不厉害那能叫宣武侯吗?   只有世间最强者,才能让自家将军这般心悦诚服。   *   “禀报将军,”杨病己精神抖擞,“我营火烧武库,杀县令县尉两人,斩首七百五十一,伤亡,零。”   薄怀杨面无表情,漂亮精致的脸黑如锅盔,“禀报将军,我营火烧粮仓,斩首一千七百五十一,伤亡,三。”   她想抢县令县尉人头的,居然没抢到,她实力还比杨病己强,无法饶恕。   府库,嗯,被江枫亲卫抄了。   她们真的老熟手了,轻车熟路。   用小手镯装装好,江枫塞到了怀里,“不错,再接再厉,此次怀杨先登,病己斩首,算是平了。”   回去再分赃,现在继续抢。   火速离开现场,江枫问道,“看来她们真想嫩死我啊~”   打荧川声势很大了,按理说周边郡县应该要派人增援,再不济也得派人查看情况吧?   结果呢?   毫无动静!   江枫不信她们能这么默契,除非是早就收到了命令。   “将军可有对策,”在军中,杨病己选择称呼江枫为将军,“若洛水军打定主意拖住我们,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她见江枫那么轻松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江枫笑,“哪里危险了?”   杨病己忍不住皱眉,“我们只是攻下一座县城,还是无洛水军驻扎,久未经战的县城。”   “不提洛水军禁军,即使是正常训练的郡兵,也绝非荧川县兵可比的!”   江枫哈哈大笑,“那病己以为我等该如何破局?”   虽然很不爽她笑的这么肆意,但是杨病己还是认真的道,“若我等想拖住他们,必攻其所必守。”   “惊其所必震。”   杨病己看向北方。   薄淮杨:“你想打潼关?”   她毫不犹豫的道,“首辅防备南州多时,潼关必备甚。”   “且潼关本就天下知名的绝关,我等只有五千人,都是骑兵,没带正经的攻城设备,打打县城易如反掌,打潼关?”   “那是自取死路!”她毫不犹豫的痛斥杨病己,“若我等久而未下,困于关前,洛水军击我后,我等该如何?”   “若是我等被困住,禁军自北而来,洛水军诸郡兵自南而围,我等岂不是十死无生?”   杨病己幽幽的看着她,“我们不能从河东进吗?”   她看着薄怀杨,眼神有些隐约的嘲讽,“谁跟你说,我们一定要从潼关进了?”   “以我军的速度,”她语气桀骜而自信,“完全可以绕行河东或者河内,潼关难打,予关和散关也难打吗?”   “如果我们胆子够大,”她眼中闪过一抹惊人的狂热,那是隐藏至深的本性,“我们甚至能绕着司隶打一圈,八关尽扣,我看首辅惊不惊?喜不喜?”   江枫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挖墙角的快乐,无人能懂啊。   即使薄怀杨初涉军旅,即使杨病己才系统化学习不到半年,她们已经展现了傲人的天赋。   她们的目光,一开始就纵览整个中州。   不过,还不够……   薄怀杨被她眼神看的心火直冒,“那要是洛水军攻打苍梧关呢?”   “若八关尽扣,”杨病己傲然扬首,“小皇帝必为惊弓之鸟,她还能有胆子打苍梧?”   “介时洛水军追我们都要疲于奔命,更何况是去打南州?”她又反应过来,小小的恭维了一下,“更何况南州何其坚固,又有明君侯,叶祭酒等人驻守,岂是她们能攻的下的?”   她心里想的是,她带人去打,让主公和那两位将军回去防守就行了。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江枫忍住笑,看了看天色,“走了,找地方睡觉了,我们开个视频会议吧。”   视频很快接通,刚分别不到一天的两人一身戎装,满脸威严,还有……兴奋。   是的,包括江枫在内,大家都很兴奋。   作为将军,战场就如冬日暖床,恨不得赖在这里不走了。   不打爽了,完全不想走啊。   余殊笑吟吟的,“主公今天可有收获?”   江枫随口道,“抢了荧川,真爽啊,有钱的感觉真好。”   李清明嗤了一声,“没出息。”   杨病己两人肃容,身后郎卫和中高层军官皆围在江枫等人身边,聚精会神的听着。   同样的,李清明余殊那里也是如此。   有这么好的通讯条件,不用是傻子。   江枫被李清明嘲讽惯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她笑眯眯的道,“我打荧川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想拖着我呢~”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以为是不想理她,专心北州,但是现在嘛。   首辅野心可大的很,她想一把头解决北州顺便把她一起解决了。   余殊笑,“那不是理所当然吗?你可比北平王难缠多了。”   江枫笑眯眯,“来病己,怀杨,说说你们的计划,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杨病己眉心一跳,这么多人……还几乎都是军中中高层将领,还有两个前辈……   薄怀杨却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率先开口道,“我之前的想法太笨了,被杨病己反驳了。”   “我又现想了一个,”作为一个有志于天下的将军,作为一个九阶高阶的强者,薄怀杨向来是不缺少勇气的,“我觉得我们的优势在于速度,必须充分发挥速度的优势才能解决对方。”   “之前我想岔了,”她冷不丁看了杨病己一眼,眼眸挑衅,“什么合围,区区郡兵怎么可能挡得住我们?”   “甚至洛水军,都未必能挡住我们的突围,”她甚至比江枫都傲,“我们只要发挥速度优势,随便打打就行了。”   江枫差点笑出声,但是忍住了。   但是有不少人嗤出声了。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李清明。   作为左将军,她不用顾虑任何人的想法和态度,包括江枫。   于是……   薄怀杨怒目而视。   李清明连眼神都不想给她。   杨病己见薄怀杨的待遇,语气低调了许多,“我想的不周全,说出来仅供诸位参考。”   “我们没必要局限于巨鹿,以我们的速度和力量,完全可以将洛水军抛下,去其他郡周璇,”她语气又开始忍不住上扬了,眸中色彩鲜明,“若是事有可为,我等或可将司隶八关扣尽,让京洛一日三惊。”   “若对方稍有不慎,或可攻入司隶,”她仿佛又回过神来,低调的道,“略尽薄功。”   江枫温声安慰,“病己天赋卓绝。”   杨病己眉心一挑。   天赋卓绝,那就是她的想法有问题了?   哪里有问题?   她们的实力这么强,完全可以将主动权尽收手中。   余殊笑吟吟的,“我截了一批船,送回去给祭酒了,到时候可以多弄点东西回去了。”   江枫眼睛一亮,“哪来的船?我怎么没遇到?”   余殊耸了耸肩,“好像是河东太守向南阳求购的,我之前就收到消息了,就等着抢呢,现在刚刚好。”   她手指勾起颈边发丝,转着圈道,“顺便吓唬了几个县,她们乖乖的把钱都交出来了,正好乘我抢到的船,一起送回去了。”   江枫笑容一僵,“这么巧?”   余殊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就是这么巧。”   她仿若不经意的问道,“主公抢了多少?我们比比?”   江枫:“……府库,约莫几百万吧,还有很多装不下不能带。”   镯子到底没船队能装,更何况余殊还能往返装。   江枫好酸。   要不是怕太早惹出御龙山和神廷,她真想开飞艇来抢。   余殊笑眯眯,“那我也就是主公的十倍吧,主公不要气馁,这才第一天呢。”   江枫:“……”淦。   李清明矜持的道,“我现在河东。”   杨病己:“?”   薄怀杨:“?”   她们没看出来余将军哪里厉害了,但是……您为什么在河东了?   那还隔着一个陈郡呢!!!   李清明轻飘飘的道,“不小心遇到了陈郡郡兵,就把他们打散了。”   “又不小心得知了河东郡兵的位置,又顺便打了一下,”她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们放心,是真的散了,不会来了。”   “哦,”她眼中闪过某种精光,“我已经快回来了,你们不要怕。”   江枫:“……”   李清明不无可惜,“没遇到船队,不然可以抢一下陈郡和河东的郡治,应该不会比余殊少。”   余殊:“……”   李清明果然任性极了。   神特么打着打着就去陈郡了,神特么不小心就知道了河东郡兵位置了。   要是时间足够,你是不是还能不小心知道弘农郡兵位置呢?   江枫扶额叹息。   神队友也有苦恼,尤其是她们还在比赛的时候。   江枫其实不是一定要赢,但是一定不能输的太惨啊!   垫底就丢人了!   不行,明天得搞点事。   杨病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薄怀杨脸色已经黑如铁锅,老不高兴了。   死余殊,呸,得意什么。   余殊看着她的黑脸,贼开心,就不说。   杨病己终于问道,“敢问两位将军的看法如何?”   李清明:“多余。”   杨病己脸色刷的黑了。   不过她给李清明当过几个月下属,也算勉强知道她的脾气了,但是她依旧不准备让着李清明,黑着脸瞪着她,等着解释。   然后李清明并不准备解释,她道,“打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去了,记得查收。”   江枫开始好奇了,“什么好东西?说说看。”   李清明一脸冷酷,“你收到就知道了。”   江枫开始期待了。   艾玛,打仗还能收到惊喜小礼物,美滋滋美滋滋。   余殊:“?”   李清明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在装不懂呢?   余殊眼睛转了起来,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送点东西刷刷存在感。   杨病己已经快气暴毙了,薄怀杨也是。   终究还是余殊看不下去,她笑眯眯的道,“你别气人家,她好歹给你练了几个月的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   “你是左将军,我又不是。”余殊说的理直气壮。   李清明舒服了,她看向杨病己道,“我等不过客军,为何要为北平王卖命?”   杨病己一愣,“可是……”   李清明:“司隶久附姬氏,人心思定,岂是我等能随意进去的?”   杨病己皱眉。   李清明:“北平王从未踏入中州一步,我们不仅进了巨鹿,还想进司隶,若你是首辅,你觉得谁威胁大?”   杨病己露出恍然之色。   李清明嗓音冷淡,表情依旧如故,语气却有点像在指点小辈,“我等只是帮北平王分担朝廷注意力,不是想替他吸引所有注意力,打入司隶,北平王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薄怀杨也若有所思,连连点头,“是理是理,将军一言,说的我茅塞顿开!”   余殊开始不爽了,怎么又让李清明出风头了?   她这回回去肯定能右将军!   所以,不用让她了。   余殊瞬间插口道,“她说其一,我来说其二吧。”   李清明刚想继续,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烦。”   余殊不理她,笑眯眯的看着杨病己道,“你们只想到了中州,可想过东州和西州?”   杨病己脸色微变。   余殊:“我等即使不入司隶,久困于巨鹿,都会引动御龙山和神廷。”   “御龙山就不说了,死仇刚结,”她道,“就说神廷,圣女与皇帝交好日久,如今她已为教皇,南州又包庇了圣子,你说这个时候她想不想插一脚?”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打入了司隶呢?”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她笑眯眯的,“司隶人心附姬,禁军十万,你只想过我们容易进去,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出来?”   “司隶可有八关,”她看着杨病己,“介时七郡并进勤王,左有禁军,右有洛水军,前有神廷,后有回援的镇北军,说不定头上还有龙战团,病己准备怎么走啊?”   杨病己脸色煞白一片,“是我想岔了。”   如果她真按自己的想法打,必然会招致惨重后果。   江枫笑眯眯的,“别这样吓唬她,你当初刚从军的时候,可没她这么敏锐呢。”   余殊顺势笑道,“是啊,我当初可没病己这么好的基础,病己要好好加油,多打打多练练,后面的机会还多得是。”   李清明:“虚伪。”   余殊果然是个讨人厌的女人。   特别烦。   她看出来,余殊在特地向杨病己示好呢。   之前她就想要杨病己了,还跟江枫告状。   余殊呵呵一笑,“彼此彼此。”   明知道她跟薄怀杨不对付,她俩还一副十分和谐的模样,不气你气谁?   众郎卫面面相觑。   这就是统战部吗?   为什么感觉她们关系很不好的样子?   *   翌日,天高气爽,众人叼着离陨果从大山里慢悠悠往外走,活动筋骨,顺便啃点干粮。   打,但是要在一定限度的打。   决不能同时面对帝国、御龙山、神廷。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   围点打援。   不过具体方法还有待商榷,先嚣张一会再说,否则演的不像。   “今天打哪呢?”江枫捏着下巴思考。   “去甄城看看吧,”杨病己提议,“那里有港口,据说船只很多。”   江枫忍不住笑了。   看来惦记船的,不止她一个啊。   “行,那就甄城。”   江枫途中收到了李清明的小礼物,打开一看。   “哎呦,”江枫喜笑颜开,“好漂亮的剑,还是清明懂我心,我现在正缺一把佩剑呢!”   这是仿佛水滴凝成的剑,深蓝剔透,剑柄如水晶雕琢,剑身符文密布,仿若一把工艺品。   嗯,确实是工艺品。   虽然是九阶,但是太特化了,根本就是用来收藏的。   符文大多都是乱七八糟的用途,用于攻击的寥寥无几。   但是!   江枫喜欢啊!   强不强只是一个版本的事情,漂不漂亮是一辈子的事情!   刷的将剑别在腰上,江枫雄赳赳气昂昂的道,“攻城!”   接下来的日子,李清明就像小仓鼠一样,时不时给江枫送点东西来,江枫在战场上,居然还能天天收到惊喜小礼物,每天心情嗖嗖嗖的升,快乐似神仙。   “猫主子会叼小鱼干回来了,”江枫笑的嘿嘿的,“我心甚慰啊。”   战场上当同袍是很能增进感情的,如今的薄怀杨和杨病己,对她的熟悉飞速飙升,对她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闻言非常无语。   将自家左将军形容成猫,江枫可是天下独此一家了。   江枫笑眯眯的看向远方,算好了今天的小鱼干也要到了。   远处走来几个人。   两个漂亮的女人被使者带来。   江枫:“……?”   事情渐渐不对劲起来……   李清明不会开始强抢民女了吧?   不会是要献给她的吧?   不可能,李清明不是这种人啊?   使者走到江枫面前,站定一礼。   那姿势和之前一样标准。   江枫的心渐渐沉下去。   完了。   猫主子不叼小鱼干了,改叼死老鼠了!   救命!   【作话】 第240章 战(三).   银月高悬, 月光如泻。   兵戈激荡,战鼓隆隆,旌旗漫卷, 黑红与铁灰如同洪流对撞。   锋利的剑刃轻易的破开甲胄, 穿透身体, 连人带甲劈成了两半。   滚烫的鲜血飞溅,落在女子秀气的眉眼上,漆黑的眼眸凌厉。   衣甲染红,黑色的袍角湿透, 江枫眼皮微挑, 手腕一翻,深蓝长剑轻而易举的划开脖颈,带出长长的血线。   江枫神情凛冽,漂亮的脸上溅上鲜艳的血点。   随意的擦了一下脸,江枫转向,瞬息便寻到破绽,拍马而去。   右翼薄弱, 前曲盾手与后曲刀戟兵拉开了距离, 可以打。   身陷阵中, 江枫选择小范围旋转加速,而后冲刺。   马匹高大, 携着万夫不挡之势, 覆压而去。   轻而易举破阵而出, 江枫熟练的绕了半圈, 寻了个破绽再次冲入。   临阵一轮短矛, 头顶血麒麟嘶鸣, 厚重的血蹄一脚踹开黑色乌龟, 如同滚刀入奶油,血红的骑兵再次入阵。   扬武伯脸色铁青,络腮胡被血糊住,拔剑怒号,“拦住她!”   江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由着杨病己薄淮杨一左一右冲在身前。   骑兵将领与指挥大军又不一样,身先士卒,于乱军之中捕捉战机,才是重点。   江枫不是李清明,她没有那种敏锐的天赋,不能凭直觉就把敌军杀个七进七出。   她需要观察。   观察每一次变阵,观察每一曲的强弱,观察他们死伤情况。   尤其是,洛水军也有军魂。   军魂遮蔽之下,会掩饰阵型薄弱处,损有余补不足。   值得肯定的是,她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将领。   当初别人教导她的时候,她也能举一而反三。   江枫上战场之后,没出过错。   这次,依然如此。   薄淮杨长剑染血,精致锐利的脸颊泛着薄红,眼神兴奋而嗜血。   杨病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杀的满脸通红。   江枫一边杀,也在观察她们,观察自己那几个郎卫。   薄淮杨杨病己且不提,两人的天赋都是经过证实的,第一次参战,就展现了惊人的适应性,兴奋的不得了。   身后的郎卫,江枫观察发现,余殊那四个郎卫基本款,个个稳如老狗。   而李清明送来的那四个小家伙,疯的一批,杀的满脸兴奋,也不知道李清明到底怎么养的。   她当初可没这样培养李清明……而且当初李清明上战场,也是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从来没见她杀红眼过。   江枫又想到前几天的小礼物,她果然想多了。   李清明要是会给她找女人,公猪都会上树了。   她还被李清明嘲讽了一顿,老气了。   薄淮杨,杨病己两人此次立功不少,回去就能升职,当个校尉,独领一部。   江枫估算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开战之后,她们封个中郎将,统一万人没问题了。   这样的话,等李清明余殊她们升职,杨病己薄淮杨正好能接上,然后徐机孟芮等人应该也起来了,再之后就看她的郎卫了。   军中传承有序,不至于青黄不接,这很重要。   “洛水军就这?!”   薄淮杨银抢一挑,月光下,眉眼凌厉张扬,大笑道,“我能杀个七进七出!”   薄淮杨哈哈大笑,看向另一方,她杀痛快了,杨病己呢?   杨病己鸦发凌厉,额头都是汗珠,从另一边冲出,听见薄淮杨嚣张的声音,她不禁冷哼。   江枫站在矮山上,她杀够了,放手给薄淮杨她们去浪了。   同样的人数,大陆上没有任何军队能比得上她的宣武军。   这次目标很明确,就是搞事。   她的对手从来不是洛水军,更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援军,而是……   神廷圣殿军,龙战团。   她的亲卫,起步七阶修为。   即使战场上有军魂去平均双方的实力,也依旧不是普通人能匹敌的。   更何况,她也有军魂。   神廷是个传承不止多久的大势力,其底蕴当然不是平均实力三四阶的护殿军。   她们有平均六阶以上大鹰与骑士配合的鹰隼团,自然也有其他特殊的部队。   当初江枫阴了鹰隼团好一把,圣子之所以输的那么快,跟鹰隼覆灭有很大的关系。   圣殿军是直属于教皇的军队,专门保护教皇。   人数不多,但是基础实力恐怕与江枫的亲卫不相上下。   而且,她们有独角兽。   独角兽除了颜值逆天之外,作为坐骑,也很逆天。   普遍七阶起步,体质出色,能飞,擅长雷霆,会治愈神术。   独角兽骑士团,论豪华度,仅次于龙战团。   只不过可惜的是,独角兽的繁衍能力,不比龙好多少。   之前圣子送来的那几只独角兽,江枫特地要了两个性别的,可是一问……   怀孕三年起步,生崽更是十年起步上不封顶,想攒一个独角兽骑士团,江枫觉得自己做梦比较快。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圣子偷偷卖神廷,才没有被干掉吧。   她的奔雷犀也是如此,庞大的体型,强大的实力,以及辣鸡繁衍速度。   就好像只要是强大的生物,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被下毒。造物主就是个狗策划,不允许任何完美的种族存在。   人类看起来最是潜力无穷,但是人性上下限也差的离谱,人心不定,至少……智商方差就很大。   一个不断内耗,没有内耗也要创造内耗的种族,显然不能算完美。   神廷有独角兽团,江枫看到过。   许琰可心疼老婆了,自家珍藏的独角兽骑士团,疯狂为小皇帝出警,哪里不会点哪里。   所以,江枫毫不怀疑,她来援会派出圣殿军。   没有许子圭加buff,没有玉玺,宣武军也只有一万五,什么buff都没有。   军魂,圣殿军也有。   她很好奇,她与圣殿军相遇,谁赢谁输。   这么想着,江枫站在丘陵上,眺望远方。   远方火焰点点,恢弘城池仿佛是一座被点燃的炬火,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异常显眼。   围点打援。   两万洛水军,一万驻扎郡治濮阳,五千在巨城,五千在许城。   江枫当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了,她在打许城。   驻守许城的是扬武伯。   她的攻势太猛烈,扬武伯决定突围。   刚刚她们在衔尾追杀。   她并不在意濮阳和巨城的动静,只是……   看着点燃火光的巨城,江枫心中有所猜测。   没过一会,江枫看见有人影奔驰而来。   江枫:“……”   “唏律律。”   红衣女子帅气的跳下马,笑吟吟的走到江枫面前,“主公,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惊喜。”   江枫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猜到了。”   她们当初在南州就已经大概商量过各种战术了,余殊能猜到她的想法也不奇怪。   也省的她再去打一次巨城了。   只是……   “你怎么打的?”江枫极为好奇。   捧日军的底子可比宣武军差远了,江枫最差都是五阶,还有一千七阶起步的亲卫,这种配置,即使她不带攻城器械,也能随随便便攻城。   但是捧日军和羽林军,配置比她差很多,按理说不能这么嚣张的才对吧?   余殊笑吟吟的,“我遇到了河内郡兵。”   “嗯,然后呢?”   余殊笑眯眯的,“然后让她们帮我搬搬战利品,她们非常高兴的同意了。”   江枫:“……”   余殊漂亮的眼睛笑的像大猫一样,“她们非要帮我攻城,要当先锋,要归顺南州,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江枫:“……”   余殊:“奋威将军好生气的,然后与他们你来我往的骂了一顿,决定联手夹攻我。”   “然后呢?”江枫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她们都敢出城了,有什么然后?”   “河内郡兵里可不止有郡兵。”   那家伙还以为她要攻城,根本不给郡兵入城,但是他又要出门接应,甚至夹击。   他那么自信,余殊也只好笑纳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江枫,“主公,奋威将军的人头硝好了再给你送来,现在天热,容易臭。”   江枫:“……”   硬实力不够,脑子来凑。   嗯,余小殊果然不负名将之名。   余殊:“我欺压了一堆县兵,让她们帮我运钱,长史都在夸我漂亮。”   她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一封一封的拿给江枫看,“你看,这是叶祭酒的,这是长史的,这也是长史的,这也是长史的……”   “我从来没见长史这么好说话过。”她一脸感慨,余光却瞄着江枫,得意之劲溢于言表。   江枫面无喵情,从怀里也掏出几封信,“巧了,我也收到了几封信。”   余殊立刻低下头,“她说了什么?”   顿了顿,她表情有一丢丢的异样,“她不会是……”   江枫酸死了,“让我跟你学学。”   余殊已经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江枫虚着眼,“好家伙,欺负我没抢到船是不是?”   “惹火了我让飞艇来运!”   “不气不气,主公不气,殊发挥的这么好,也有主公的功劳。”   “若非主公在前面攻城略地,吸引洛水军的目光,震慑那些没眼里色的县城,殊也没这么顺利对不对?”   余殊给她顺气,嘴特别甜,“殊的功绩也有主公的一半呢~”   江枫立刻支棱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余殊:“?”我就客气一下?   看着余殊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江枫憋着笑道,“难道阿殊刚刚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江枫捂住心口,一脸伤心。   余殊睁圆了眼睛,“对,就是骗你的,不要信。”   她好不容易要赢江枫一次,江枫别想忽悠她。   看着她的大眼睛,江枫笑出了声,“你就这么想赢?”   “为什么不想?”余殊瞥着她,不敢再客气了,“你把脸洗一下,都是血。”   江枫摸了摸脸,“我想沐浴。”   她又看向余殊,“你怎么这么干净,你没上战场吗?”   她仔细看着红衣女子。   女子皮肤白皙红润,漂亮的大眼睛灵动而清润,墨发乌亮,银甲红衣,腰悬长剑,英姿飒爽。   江枫再瞅自己,满身血气,脸上头上都是干涸的血,就连靴子里都灌满了血。   余殊笑眯眯的道,“我中途遇到了河,就跳下去冲了下。”   “总不能血糊糊的就来见你吧?”她道,“你可以冲一下,我帮你烘干。”   很快,一地血水流淌,江枫湿漉漉的站在对面,等余殊牌烘干机。   她柔软的墨发湿漉漉的垂下,衣衫也紧贴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柔软了许多,不复刚刚那般煞气凌厉。   顺眼多了。   余殊捉住她的手,一边卖力一边想到。   孟芮终于吭哧吭哧的追了上来,她不懂,为什么自家将军跑的这么快。   然后她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她家将军,她家贼讨厌别人触碰的将军,居然,握着,别人的手!!!   看着宣武侯身上纷腾的蒸汽,她觉得……   肯定是宣武侯威胁自家将军,强迫她。   不帮忙就扣钱的那种!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余殊看着江枫的头发,“头发要不要……”   她的真元不敢靠近江枫的大脑,想烘干头发的话,会比较麻烦。   薄淮杨语气阴阳怪气,“余将军可真体贴,不如也帮羽也蒸蒸?”   听见声音,余殊这发现自家手下,还有薄淮杨这个讨厌的东西,居然都上来了。   她神色一冷,漂亮的大眼睛也显出些冷淡,“我看你是讨打?”   孟芮疯狂点头。   她家将军伺候伺候主公也就罢了,薄淮杨算哪根葱?也想让将军伺候?   歇歇吧您!   江枫偷偷翻白眼,“淮杨,你自己下去洗洗,我要蒸头发。”别碍我事!!!   要是把余殊惹火了,谁帮她蒸头发?   薄淮杨气的嘴都歪了,对余殊横看竖看不顺眼。   但是这段时间,她已经算是对江枫比较认可,也不好驳江枫的意思,只得冷哼了一声,她才下了矮山。   路遇杨病己,她语气嘲讽,“别上去了,余将军要跟主公独处!”   余殊在上面听的很清楚,气的翻眼睛。   江枫也很无语。   前世她到底哪只眼瞎了,居然觉得薄淮杨风度翩翩是温润君子?   这家伙脾气又大又毒舌,尤其是遇到余殊的时候,甚至比李清明还爆。   余殊很快回过神,握住她的肩膀,“转过来。”   孟芮眼珠都快惊掉了。   被薄淮杨这样讽刺,她家将军居然还蒸???   将军,你是不是被人掉芯了?   将军?将军?你回头看看我啊!   余殊已经被迫干过很多次这种事了,此时并没有感觉丝毫不对,轻车熟路。   江枫也很熟练,余殊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上次在秘境里的表现非常好,余殊这段时间脾气超好。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她不作死,理论上余殊就不会再翻脸了。   不然的话,再想把她的友好度刷回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那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而且,江枫也不确定到底该怎么做。   她至今还是摸不清余殊的爱好。   她太会隐藏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只要她不气余殊,余殊就不会生气。   不生气就不会冷脸,不会阴阳怪气。   这样江枫就会比较快乐。   “好了。”   身后传来女子清越温润的嗓音,江枫转过身,“发带呢?”   余殊看了一圈,“你发带呢?”   孟芮看着地面那血糊糊的一团,用眼神指引。   余殊看见了,没动。   江枫也看见了,不想捡。   余殊掏了掏,“用我的吧。”   还好她习惯带的东西多,上了战场也有小空间装,不像江枫,只装钱和吃的。   束上鲜红的发带,江枫舒服了。   “许琰已经收拾好了,预计这两天就该动身了。”   “龙岛那边你有没有注意?”   余殊摇头,“龙的速度很快,只要它们想来,我们看没看见都一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枫抱着头看着星空,“大不了一起打。”   帝国可以不动,御龙山和神廷必须先死一死。   不过……   “我总觉得神廷哪里不对劲,”江枫嘀咕,“你看许琰那败家模样,没理由御龙山不许,神廷就放任啊!”   还有禁物,圣子,弃誓者,神廷的内幕不比谁少。   大白已经在筹划解放龙龙,攻打御龙山后山了。   那神廷呢?   说起来狐狼和银狼已经离开很久了,也没个消息,不知道跑哪去了。   余殊静静听着,“不管她们怎么想,我们只需要一以破之即可。”   听到她们的话,孟芮知道自己不该听了,悄悄的带着人下了矮山,独留两人在上面。   “倒也是,”江枫伸了个懒腰,“说起来,清明不知道浪哪里去了。”   “我以为她是上路,结果发现她是个打野,浪的找不到家,疯狂采灵芝。”   余殊微默,“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江枫:“你习惯就好,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带着你打游戏。”   如果双排,余殊一定是个可靠的队友,至少干不出ad泉水前与对方满血辅助一换一的蠢事。   余殊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什么游戏?”   江枫:“这次我们算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吧?”   余殊:“不算,我们并肩作战过很多次。”   江枫终于转过头,看见她沉静的眼眸,“我说战场上,带着大军。”   “之前都是李清明自己嗨,或者我们敌对,”江枫嘴角勾起,“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想到当初的场景,然后偷偷生闷气。”   李清明心思敏感,记仇能记十年。   余殊想了想,“那我们也并肩作战过,李清明不算。”   虽然那时候江枫是江嗷嗷。   江枫耸了耸肩,嘴角勾起,“虽然知道你们都不错,但是我确实好奇,并肩作战时,你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顿了顿,她虎着脸道,“你们收敛点,不要抢主公的风头知道吗?”   江枫自诩又美又飒,是个大帅比。   但是不得不说,身高确实是硬伤。   同样的甲胄,余殊两人穿着就会更飒一点,非常气人。   漆黑的眸子漾起点点笑意,余殊道,“那恐怕不行,我可是要赢你的。”   江枫:“?你为什么非要赢我?”   余殊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道,“执念。”   念头之早,甚至在当上镇东之前,那是京城当近卫时,她就想赢过江枫了。   远宁侯当初不过代侯部下,而她这个代侯后裔,却远不如江枫。   更别提现在了。   余殊心里还是有遗憾的,所以她想赢江枫,一次就行。   至少证明,她不是不如江枫,才不得不效忠她的。   就像李清明不是因为打不过江枫才效忠她,而是因为恩情才自愿为她前驱。   她也不是。   以江枫的粗略,她肯定想都没想过这种问题,但是余殊记得。   江枫却狐疑的看着她,“你就这么想赢我?”   她呵呵,“不就是条件嘛,你能有什么条件?”   “你不用说,我都能猜的到。”   肯定是警告她不许招惹她啊不许碰她啊不许喜欢她啊,这不许那不许的,烦死了。   她又不喜欢余殊,就余殊天天强调,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江枫渐渐暴躁起来。   她恨恨的转过头,“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吗?我都发过誓了!”   “只要你不气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江枫狠狠道,“就你非要想!我都说了我不可能喜欢你了!”   余殊愕然,漆黑的眼眸下意识看向四周。   还好没人。   “不是,你想多了。”   她确实说过很多遍了,但即使是现在,她也没感觉江枫有挂在心上。   她只在需要安抚她心情的时候,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一遍,还会嘲讽她自恋。   余殊确实没准备说这个。   因为她觉得她很有把握,不会让江枫逾越的。   只是……   看着江枫生气的表情,余殊有点头痛,“你不要乱猜。”   “那是什么?”江枫转过头,“你现在告诉我。”   余殊顿了顿,“不行,我不一定赢。”   “那就是了。”江枫怒气上涌,恨恨的道,“余殊,你就不能相信我?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要不要弄个什么契约我们签一签?”   余殊无奈,“真不是……算了,那你就当是吧。”   “契约?”她有些好笑,“除了死契,有什么契约有这种效果?”   江枫更怒了,“你还想我签死契?”   “余小殊你好大的胆子!!!”   余殊看了她一会,突兀的问道,“你怎么这么生气?”   江枫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她的眼睛。   红衣女子丝毫怒气也无,漆黑的眼眸沉静而温和,就连问题都问的很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   江枫脸色不变,“我要是天天强调你不要喜欢我,你什么反应?”   余殊语气平静,“你不需要强调。”   甘宁娘!   江枫差点一个没绷住。   余殊:“你很生气吗?”   江枫气的直磨牙,皮笑肉不笑,“不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   余殊:“我无法理解。”   江枫很想骂人,但是余殊温温和和的,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眸,也没有以往与她吵架那般的冷意,而是温润而平和,搞得江枫想生气都没法生气。   江枫深呼吸,“这样吧。”   余殊仰头看着她,一头乌发泼下,月光下柔美不似凡人。   江枫定了定神,“我要是有喜欢的人,并且追到了,你就不会觉得我对你有威胁了吧?”   她眼睛渐渐发亮,竖起手指,“嘿嘿嘿,回去我们去看美人去!”   余殊贼体贴,情商贼高,有她指导,再加上她自身的条件,江枫觉得自己没有追不到的美人了!   余殊:“……不,我不是做这个的。”   她是将军,不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江枫一脸严肃,“为什么不行?”   “我听说温子晋当初给章武当潜邸之臣时,就是天天跟着她,给她送美人,游山玩水,最后才混成了执金吾。”   余殊看着她,“但是我不需要。”   江枫按住她的肩膀,“主公的心腹,才能做这种事,阿殊,你不是我的心腹吗?”   余殊呼吸微滞,好一会才道,“好吧。”   历史上确实很多这种事。   基本上每个皇帝潜邸之时,都有这种玩伴形式的心腹,最后往往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虽然官位未必最高,却往往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简在帝心。   她不想和江枫成为那种关系。   但是,她想当江枫的心腹。   江枫什么都愿意告诉她,她愿意为江枫守护后背。   相比赵文景所想的百官之首,余殊知道,这才是人臣真正的巅峰。   而所谓礼绝百僚的首辅,往往惨淡收场。   余殊喜欢做‘最’,她没法做江枫最足智多谋的臣子,也大概没法做她最信任的将军,就只能做她最信任的心腹了。   现在江枫自己提出来,余殊心动了。   不知道等赵文景和李清明发现的时候,会不会气死?   不过,她知道,在此刻起,她真正的对手已经确立了。   叶瑾。   那个聪明的放弃政务,躲进了统战部,掌握着情报,只为江枫出谋划策的女人。   红衣女子眸光流转,主动热情了起来,“主公喜欢什么样的?殊可以为主公参详参详。”   江枫:“……”   “长的好看,”江枫捏着下巴,“不能比你和清明差。”   余殊笑容灿烂了起来,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李清明就算了,想找我这么好看的,恐怕不容易……”   江枫:“……”   要点脸吧你。   江枫还是不怎么开心。   不过想想以后余殊不会再和她纠结这事了,她心情也渐渐好了。   思考了一会,江枫道,“人要聪明。”   顿了顿,她道,“不要是武者。”   余殊疑惑了一下,“武者不好吗?”   “武者好养活,不挑,还能带着打仗,不容易出事,也不容易被针对,”余殊为武者正名,“体质还好……”   说着余殊一顿,悄悄的转移话题,“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体质还好……   江枫陷入沉思。   是啊,武者体质好,柔韧度肯定不是文人能比的。   像赵文景那种,真要干什么,肯定分分钟就躺平了。   但是武者不一样,武者可以玩一天。   住在床上.jpg   虽然心动了一下,但是江枫还是严肃的道,“要身娇体弱的那种。”   余殊睁着眼睛看着她,虽然没说话,眼睛却已经把所有的话说完了。   禽兽啊。   江枫无视她的眼神,“我是武者,我不需要再找一个武者,会打架。”   她想起跟余殊打架的惨痛经历,心有余悸的道,“你说亲亲我我的时候,被一拳打翻在床上,那得多糟心啊?”   “万一在床上争攻受……”江枫一脸不忍直视,“还是文人好,平时我还能带她飞,保护她,互补!”   “身娇体弱,充分体会我这种武者老婆的必要性。”   江枫拍着胸口,“不是我自吹,我绝对是世上最强的一批人了。”   “长的好看,有权有势,以后还可能当皇帝,”江枫一脸认真,“我这种潜力股,不得有人排着队冲吗?”   余殊顿了顿,“好像是这样。”   “什么叫好像?”   余殊顿了顿,语气有些疑惑,“什么是攻受?”   江枫陷入沉思。   “01?”   余殊更疑惑了。   江枫眼睛转了转,然后厚着脸皮道,“就是床榻之事啊。”   “你也知道的吧?”她不动声色的瞥着余殊,“别装不知道啊,你春。药都藏了。”   余殊表情尚算平静,但是她避开了江枫的眼神,垂眸一副倾听的模样。   不看她眼睛,江枫的紧张感也少了许多,她大大咧咧的揽着余殊肩膀,“男女你懂,女的你也能想到吧?”   余殊偏了偏头,想躲开她呼出的热气。   江枫科普,“在上面的,叫做攻,或者1,下面的,就是受啦,也是0!”   她自豪的道,“我可是主公,是武者,我肯定绝世大猛1!”   她要找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文人小姐姐谈恋爱。   余殊呼吸微滞,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攻吗?   那恐怕不一定。   【作话】 第241章 战(四).   “我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枫眼露狐疑,“说出来听听?”   余殊轻飘飘的移开眼神,“没有, 你多虑了。”   她真诚的看着江枫, “主公肯定是……”   她语气有点为难, “猛,1,”念了几遍熟练了起来,“对, 猛1。”   看着她的眼睛, 江枫感觉怪怪的。   这算什么?   来自余殊的肯定?   余殊也觉得她是猛1?   唔,真有眼光!   江枫开心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你有眼光。”   余殊嘴角动了动,笑着应了一声。   对视了片刻,余殊渐渐平静下脸色,“不许抠我秀发。”   江枫回过神, 才发现余小殊落在肩上的一缕秀发, 被她无意识的抠着玩。   轻飘飘的收回手, 江枫道,“你送的那几个小家伙, 小小年纪稳如老狗, 你怎么教出来的?”   余殊被她的形容词愣了一下, 才道, “不好吗?”   “我特地挑出来的, 稳重机敏, 天赋也好, ”余殊道,“家世清白,难道你喜欢李清明那几个?”   江枫嘴角抽了抽,“你们太走极端了,清明那更要不得,我这是中军大帐,不是托儿所!”   余殊依旧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她,“那不还是我的好。”   看着她光洁的额头,江枫鬼使神差的伸指点了点,“嗯,你的好。”   余殊微怔。   江枫已经自然的收回手,“走吧,我们汇合了,让我看看阿殊的手段。”   余殊慢吞吞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我也想请主公指点指点。”   *   看着军容齐整的捧日军,江枫点了点头,“你练兵怎么学的?代侯传下来的,还是你自己摸索的?”   余殊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闻言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练的好不好?”   看着她的眼睛,江枫笑了起来,“阿殊练兵很有一套,怎么会不好呢?”   余殊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那你说说哪里好。”   江枫:“……”   你就这么想听我夸你?   余殊满眼期待。   江枫想了想,“军容整肃,军纪严明,战力彪悍,再历经数战,必为天下闻名的强军了。”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笑弯了,“那殊便承主公吉言了。”   她这才道,“代侯没有留下与练兵有关的东西,是恩师教我的,我又自己摸索,偷学了一点别人的,最后便定型了。”   顿了顿,她道,“也包括你的练兵方法。”   江枫不以为意,“我也是学别人的,你做的很好。”   她也就做了一点点改进,加了亿点点钞能力罢了。   余殊明显没有全学,很多地方她可能摸不透情况,没用。   但即使如此,也很厉害了。   只能说,不管是李清明,还是余殊,都属于这个时代的精英,想跑赢她们,不开挂很难。   “明日禁军前锋就要出关,只有两万人,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江枫思忖着道。   余殊噌的拔出剑,眼睛雪亮,“遵令!”   *   翌日。   同城。   同城是巨鹿离潼关最近的城池,约莫只有三十里左右,以禁军的速度,最多一刻钟就能赶到。   而此时,江枫她们已经轻而易举的夺城。   洛水军龟缩在潁阴郡城,遥望江枫她们攻城,没有救援的意思。   江枫腰悬长剑,站在城头笑,“阿殊,这次很难啊,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禁军和洛水军前后夹击。”   “破了便是。”   江枫意外的转过头。   女子笑意收敛,红衣炽烈,眉眼凛冽,有种说不出的狂傲。   江枫恍然,是的,余小殊其实也蛮傲的,只不过她平时掩饰的好,她都快忘了。   城下三军待发,余殊眼睛雪亮,低着头,“江枫。”   江枫这次是真意外了。   余殊在关键的时候,从来都是喊主公的,这次她是太激动,激动忘了吗?   “做什么?”江枫不动声色的回视她。   “看着我,我会告诉你,”她道,“拥有我,你不会后悔的。”   说着她已潇洒落入万军之中,骑在马上,仰头看着江枫。   ‘噌’的一声,赤银长剑朝天,“全军出发!”   “拥…有…你…”江枫慢吞吞的重复,“余小殊,你今天好激动,连歧义都不顾了。”   不过……   江枫扶墙笑了,“何止不会后悔,赚大了,血赚啊。”   她复活以来,自以为最正确最自豪的行为,一是及时的追李清明,将她救回来。   二便是将余殊从刑车里救回来。   于是她便拥有了两位忠心耿耿,优秀至极的大将。   她要是小皇帝,真的能哇的哭出声。   更凄惨的是,小皇帝未来的两个镇国将军,也被她挖回来了。   好想把自己挖的墙角,都拉给小皇帝看看,把她气哭,一定很爽。   不过,也不急。   正想着,江枫镜子响了。   松衣女子冷淡的小脸出现在镜中。   “江枫,神廷东出。”   江枫:“……你现在在哪?”   李清明眨了眨眼,含糊道,“河东吧。”   江枫心很累,“你怎么又跑那么远?”   李清明眼中闪过某种精光,“我很快,能赶得上。”   江枫:“算了,你先去预设战场,我和余殊打完就赶过去。”   李清明神色微滞,“打什么?”   “禁军啊,”江枫道,“余殊把河内那边折腾的快跪了,御龙山也不是她能看得住的,索性与我汇合了。”   她道,“禁军正好出来了,我们就准备拿他们练个手。”   “说起来嬴颖那家伙一直搞事,这次总算能光明正大的揍她一顿,看看能不能把她抓回去关起来。”   李清明脸色陡然差劲了下来,就连眼角那抹冷清的泪痣,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   “将军!”   镜子对面响起了什么破碎的声音,江枫好像还听见了张米的声音。   “怎么了?”江枫试图看清楚,“怎么了?”   李清明阴沉着脸。   “谁让你到处跑?”看着她阴沉沉的小脸,江枫有点好笑,“冷着脸也没用。”   “没事,我们打完还能汇合。”   李清明:“等我。”   说完,她啪的挂了视频。   江枫不以为意,李清明人在河东,再快又能快到什么程度,肯定赶不到的。   余殊神色凛然,眸光冷静,静静的记着数。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就是现在。   “矛。”余殊冷静的嗓音响起。   全军条件反射的单手虚握,深紫能量短矛出现在她们的手中。   “抛。”   紫色矛雨落下,将未来得及举盾的禁军穿透,接触的瞬间,前阵死伤小半。   每军配的短矛都不一样,都是各将军自己选的。   而余殊选的,就是雷矛。   威力很大,能破阵,能二次爆炸,还能麻痹。   铁甲冷矛可不绝缘。   必要的时候,鲜血也可以。   趁着这阵功夫,余殊已经轻而易举的冲入阵中。   随手拿起备用长矛,余殊挑开面前的人,殷红的血水顺着矛尖流下,她眼睛也没眨,手臂连劲都没用,随手将尸体甩开。   江枫在看着。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打败这只前锋。   区区两万人而已。   上空,血玉麒麟的影子出现,瞬间与对面的乌龟冲到了一起。   鲜血淅淅沥沥,随着余殊的深入,喊杀声与哀嚎声渐渐成了世界的主旋律。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乌云,刚刚还明朗的阳光,眨眼暗了下来。   余殊抽空看了一眼,估算了一下厚度,皱了皱眉。   等会可能会下雨,看来短矛不能用了。   有新式铠甲的只有五百人,其他人的甲胄无法防御雨水和雷霆。   按制度,前锋与中军的距离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对方发现问题,全速赶路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更别提后面还有洛水军。   她只有半个时辰。   她必须在半个时辰之类将前锋打散。   虽然江枫说她会帮她阻拦,但是五千人,她最多只能阻拦禁军和洛水其中之一。   如果双方同时出手,虽然她们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会显得很狼狈。   余殊生平最不喜的,便是狼狈了。   胸口仿佛有火焰燃烧,余殊放弃了砍杀,凝神控制起了军魂。   她的身体与意识仿佛一分为二。   她在带领大军厮杀转向挑选破绽,而另一部分的她,却在操控军魂。   麒麟很厉害,但是余殊经历过江枫的军魂。   她召唤出的血玉麒麟,与江枫的那只,显然差了许多。   呆板,实力也差了许多。   而且,余殊感觉,她明显与麒麟不太契合,总是有种迟滞感。   每次她都感觉下一剑就能将乌龟劈碎,但是往往因为那迟滞感,导致慢了一息,又让他们气息续上,要重新劈。   两次三番如此,即使是余殊的脾气,也不由急躁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想法来?   为什么不能快一点?   为什么不能适应我?   我才是主将!   我才是!   一剑,又一剑。   恍然间,余殊有种错觉。   仿佛置身火海,手里的长剑发热。   余殊下意识一剑劈去。   青黑的龟甲被劈裂,发出一声惨叫。   这?   余殊惊愕了。   刚刚也是她的力量,她的实力强于对方主将极多,但是在军魂加持之下,她往往只能勉强劈裂龟甲,需要劈在同一处数次,才能破开龟甲,而这次……   迟滞感没了,她仿佛涅槃重生一般,一阵阵雄浑的精神力与真元,百川至海一般,反馈于她,又从她的体内流出,归于每个将士。   这种感觉……会是什么?   下意识顺着感觉又是一剑,余殊恍然抬头。   血玉麒麟化为一个红色的巨茧,余殊下意识望向巨茧。   她的军魂,这是她的军魂。   巨茧如心脏,仿佛与捧日军的所有人连为一片。   “砰砰”的颤动声,有种诡异的魅力,众人的脸色渐渐涨红起来。   余殊的脸色也涨红起来,她有些不适的捂住心口,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仿佛要从胸腔跳出一般,皱紧眉头,余殊再度抬头望去。   江枫:“卧槽?”   余殊惊愕回头。   江枫不知何时已经飞了过来,她身边的血玉麒麟一脚将刚爬起来的乌龟踩翻,嚣张的踩在乌龟背上仰头看着巨茧。   神情颇有些好奇,就和江枫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余小殊,你厉害啊,居然有自己的军魂了。”   余殊捂着心口,额头有些汗珠,“嗯……你当初也……这么累……吗?”   她好累。   好重。   江枫凝眉,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放轻松。”   温凉的水系真元进入余殊体内,帮助她平息体内的躁动。   女子细腻白皙的额头满是汗珠,漆黑的眼眸满是隐忍,被她看着,江枫也有些紧张,有些受不了。   她又走近了两步,另一只手也按住她的肩膀。   余殊体内气血循环速度过快,她的经络和血管都有承受不住的趋势,心脏也压力很大。   江枫有些凝眉,温凉的真元缓缓绕去,温养她的心脉,“放轻松,我当初才八阶,军魂的实力受主将实力影响,当初没有你这么难受。”   余殊稍微舒服了一点,喘息道,“这样……那还要多久?”   江枫安慰道,“快了,等军魂出来就好了。”   她摸了摸女子额头的汗,有点心疼。   终于,余殊神情一松,江枫随着她抬头望去。   鲜艳的火鸟从茧中飞出,羽毛如火焰织出,炽烈而灼热,夺目耀眼,不可一世。   它有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有着仿佛与生俱来般的骄傲。   一声清亮的啼鸣,无需余殊开口,火鸟便拖着长长的尾羽,飞向禁军。   禁军的军魂被余殊那一剑重创,江枫揣测,可能是主将被余殊重伤了,所以到现在都爬不起来。   随着火鸟的到来,禁军惊惧至极,那乌龟受到军中士气影响,努力想站起来。   “呖~~”   漫天大火如雨水般泼下,乌龟徒劳的翻动,禁军被烧的嗷嗷鬼叫,终于无法成阵。   江枫绕着大火鸟转了两圈,摸了摸下巴,“居然不是傻狗,差评!”   余殊:“???”   看着她不善的眼神,江枫回过神,干咳了一声,“好奇怪,为什么你是鸟呢?”   “你大招也是大火鸟,军魂也是大火鸟,都是大火鸟。”   “你上辈子不会是大火鸟吧?”   余殊:“?你才是大火鸟!”   “大火鸟怎么了?”她神色不善,“不厉害吗?”   江枫伸手摸了摸,“咦,你这羽毛怎么像假的一样,不仅不烫,而且超硬。”   余殊:“是吗?我摸摸看。”   “咦,真的,”余殊的注意力瞬间转到自家军魂上了,她新奇的左摸右摸,“怎么是硬的?你的也是吗?”   江枫:“不,傻狗没长鳞片的时候是软的,后来变硬了。”   “但是你的羽毛没道理是硬的,”江枫很疑惑,“而且看起来那么烫,怎么摸起来冰凉凉的?”   大火鸟低着头,看着她们两个,就像看傻子。   余殊两人还在商讨,甚至江枫伸手拉了起来,“余殊,它翅膀拉不开!快来帮忙!”   余殊立刻应邀,跟她一起拉。   “嘿呀!嘿!”   两个人拽着一只翅膀,疯狂往外拽。   大火鸟:“……”   最终,在大火鸟放水之下,她们拽开了翅膀。   “软的,暖和!”江枫满脸惊喜的扑在大火鸟翅膀里,“冬天一定很舒服!”   她又升起了心思,“主将即使只有一个人,也是可以喊出军魂的。”   “以后出门,可以带个锅煮汤了,”江枫一脸机灵,“把锅架在它身上,就行了,说不定还能烧烤,余小殊,你的功能越来越多了。”   余殊:“……”   趁着她们不注意,大火鸟又合拢了翅膀,变回了没有温度硬邦邦的大火鸟。   江枫拍着余殊的肩膀,“余小殊,出息了,军魂都有了,不错不错。”   余殊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是啊,已经被你安排好了,可以煮汤烧烤呢。”   江枫忍不住笑出了声,“至少不用你来煮,你说对不对?”   余殊还是笑了,“我也有军魂了。”   她眸中精光闪过,“江枫,回去我们切磋切磋吧。”   江枫:“?”   你是人?   你为什么每次突破都想打我?   余殊这次眼神很认真,“你必须答应我。”   江枫:“?可我不想打你。”   她有点郁闷。   她又不舍得揍余殊,跟她打架不就是铁定吃亏吗?   余殊并没有放弃,转头道,“那回去再说,现在不急。”   江枫看向前方,“嬴颖,好久不见。”   嬴颖铁青着脸,“江枫,这次你们插翅难逃。”   江枫笑出声,“不错,有自信,陆茗缺个狱友,我觉得你就很合适!”   在她们讨论大火鸟的时候,捧日军已经与羽林军合力,整军以待。   江枫眉眼张扬,“我很好奇,两个军魂,是不是也1+1=2.”   余殊接过孟芮送来的马,翻身跨了上去,“我也很好奇。”   她将墨发扎起,潇洒的甩了甩剑花,银白的腕甲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主公,今天殊想与你并肩作战。”   江枫勾起唇,“固所愿也。”   她接过杨病己送来的马匹,翻身上马,潇洒的甩了甩自家漂亮的新剑,“杀!”   随着她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众将,跟随发出嘶吼,“杀!”   血红的麒麟与大火鸟环绕,竟隐隐有滔天之势,明明禁军的人数更多,乌龟却被打的不敢露头,藏在龟壳里动都不动。   嬴颖脸色发青,“洛水军呢?还不出手?”   随着她的怒吼,颍阴城的大门打开了。   江枫一道剑气甩出,禁军将领侥幸避开,却被身后火红的剑气穿透,仰头栽倒在地上。   余殊不以为意的配合江枫补刀,“江枫,洛水军出来了。”   江枫:“出来就出来,前后夹击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你打后面,我打前面,”江枫道,“从洛水军那里突围,然后我们去和清明汇合,打完神廷,回来嬴颖跑不了。”   余殊明令捧日军转向,自己却没走,“孟芮足够了。”   江枫:“那,我们抓嬴颖试试?”   余殊眯眼,“好。”   看着腾空而起的两人,嬴颖骂出了声,“你们有病吧?”   她跳下马,脱下显眼的甲胄,转头就跑。   她连一个江枫都挡不住,更何况还有余殊?   她一跑,禁军生出了混乱,江枫两人根本不惧万军,身边麒麟凤鸟护航,非常认真的追着嬴颖跑。   余殊如同巨大的太阳,任何攻向她们的箭矢,全都被灼烧融化掉落下去。   滚烫的铁水烫的人惨嚎,却不敢停,他们在保护自家将军。   嬴颖牙关都快咬碎了,耻辱的胸口炸裂,却不敢停下。   她打不过。   余殊的气息,也变了。   是巅峰。   她打不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军魂,她的军魂就差江枫她们那么多。   *   “凤鸟出,太平至。”黑衣女子负手感慨。   “陛下,我们不去帮忙吗?”红衣女子眉头拧紧。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阿秋还在她们手里呢。”   顿了顿,她散漫一笑,“两百年前我懒得管,现在我依旧懒得管,阿知,你不要这么暴躁,收收心吧。”   红衣女子非常不情愿,只得撇嘴道,“秦秋越来越差劲了,居然被困在遗迹里了。”   “她年纪比我们大,状态比我们差不少,”黑衣女子也有些无奈,“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第一个走的了。”   她又看向白热化的战场,有些叹息,“后生可畏啊。”   “我们这群老骨头,跟这群年轻人拼什么?”   “她们能燃烧气血打个十天半个月,你能吗?”   “姬命说她们已经拿到了玉玺,掌握了国脉,”她叹气,“还说她们的攻击力很恐怖,我不想体会一下恐怖在哪。”   “就这样吧,都五百年了,哪有万世不易之王朝,”她回头,“而且,我们和她们死拼,龙灵和神无声不得笑死。”   “你看被抢了东西,神无声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黑衣女子眼眸微深,“不摸清她的消息,我可不准备动手。”   “御龙山在南州折了将近三分之一人手了吧?”   “国脉已衰,我们和她们撞,你猜谁赢?”   “现在她们势头正盛,大运在身,天天都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黑衣女子笑,“就算要动手,也得等到她们大运离身再说。”   “而等她们大运离身,我们也亡国了,更没必要打了,”她很认真的看着红衣女子,“有这个功夫,再去东海拼一拼不好吗?”   “说不定能破限呢?”   “你想死了吗?”   红衣女子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道,“你就是懒得动,我去不行吗?”   “我们可以学小命那样,扶一个宗室起来。”   黑衣女子一本正经的摇头,“那不是我们扶的,是她自己气运所至。”   “除非你再找一个能出门遇到余舟的宗室,”她感慨,“必须要是余舟那个等级的,差一点都不行。”   “而且必须是死忠,决不能有异心。”   炽侯:“……”   “找不到免谈。”   炽侯:“……”   黑衣女子手一指,“我觉得那个余殊就不错,她有交好的宗室吗?”   炽侯心累了。   “你看,人家明显一心跟着宣武侯干,”黑衣女子伸了个懒腰,“还不如合作呢,说不定她还能帮我们打打神无声。”   “我感觉她知道的最多,真想把她抓起来抽两遍问问。”   “走吧,我们去南安等她。”   “也不知道阿秋瘦了没有,秘境里可没有吃的。”   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看向远处。   炽侯面无表情,“陛下,好像是她手下另一个将军,李清明,姬命说很像余舟。”   “天赋据说也很恐怖。”   黑衣女子叹息,“也死忠江枫?”   炽侯想了想,“姬命没说,说不定可以挖挖看?她好像就是在尝试。”   “再说,再说。”   *   江枫回过头,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骗我的吧?”   “之前不是在河东吗?”   余殊也很震惊,“她怎么来了?”   远道而来的军队,没有丝毫停歇,以极快的速度绕过颍阴,包抄洛水军的后路。   一时间,被两面夹击的,竟成了洛水军。   没到一刻,洛水军便崩溃,被追的快吐血了的嬴颖,也终于抽空停了下来,下令道,“鸣金,退守潼关!”   江枫没心情追她了,她震惊的看着后方赶来的人。   松衣女子如同风一样,几乎瞬息就到了她们面前,“我没来晚?”   而此时,江枫两人也看清了她头顶的巨鹰。   看了看余殊的大火鸟,又看了眼那只青色的大鹰,江枫陷入了沉思。   李清明也看见了余殊头顶的大火鸟。   余-觉得自己独一无二-殊:“……”   李-觉得自己独一无二-清明:“……”   江枫:“差评,居然都是鸟。”   “你跑的这么快,与这只鸟有什么关系?”江枫问道。   松衣女子矝傲的扬起下巴,冷淡的小眼神瞄向余殊,“我之前在河东。”   余殊转头看着大火鸟,似乎在思考什么。   江枫:“……在河东的哪里?”   李清明眼睛飘了飘,“在具临。”   江枫:“说实话。”   “孟关。”   江枫差点骂出声,“你差一步就到弘农了,你想干嘛李清明?!”   李清明看着她,不说话。   余殊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巨鹰旁边,试探着伸手摸了过去。   她想看看李清明的鸟,和她的一不一样。   比如羽毛硬不硬。   李清明瞬间转过头,眼眸锐利。   巨鹰一翅膀把余殊扇飞,余殊摔了个底朝天。   李清明:“该。”   江枫:“……”   余殊:“……”   她慢吞吞的爬起来,“江枫,你去摸摸看,看看跟我的一不一样。”   江枫看了眼李清明,然后自信的走到巨鹰旁。   刷刷刷摸了几下,“不硬,软的!”   “余小殊,你不对劲?!”   “你家羽毛为什么那么硬?防弹的吗?”   巨鹰低着头,锐利的鹰眼看起来很凶。   江枫看着她锋利尖锐的鹰爪,很担心它给自己来一下。   然后她撸了半天,巨鹰都没动静。   江枫渐渐胆大起来,爬上了巨鹰的头上,滚了两圈兴奋道,“清明,这个可以当毛毯!以后出门有床了!”   余殊走了过来,发现锐利的鹰眼瞬间盯上了自己。   她心情有点复杂。   没记错的话,江枫拉大火鸟翅膀拉不开,她一帮忙就拉开了。   而现在,江枫在李清明的鹰背上打滚。   想到这里,她不禁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一身松衣,冷淡的站在原地,好似没事人一样。   察觉余殊的眼神,她立刻看了过来,“看什么?”   余殊:“……”   【作话】 第242章 战(五).   “我的眼泪罐子来了。”   余殊勒了勒马头, 笑着道,“你要抓教皇吗?”   江枫嘴角上扬,“是啊, 你们有把握吗?”   李清明指尖墨绿指环微闪, 长剑被她放了出来。   江枫本以为她要说什么, 期待的看着她。   结果李清明只是瞥了她一眼,就低下头擦拭起了剑。   江枫:“?”   你什么意思?   她问了出来。   李清明语气冷淡,“没有把握。”   江枫:“……”   主公心很累,很想退休。   这种时候, 就不能说点提气的话吗?   余殊含笑看着她们, 闻言道,“那还是有些把握的,她太菜了,你看我的。”   李清明眼睛微眯,毫不客气的嗤道,“谄媚!”   余殊:“如果我是高阶,我绝不会说这话。”   女子红衣银甲, 白皙的脸上满是悠然, 随意的甩着马鞭, “现在我们都是巅峰了,还都学会了剑意, 大可以嚣张一点, 李清明。”   “话不可说尽, ”李清明将剑归鞘, 看着江枫的眼睛, 语气冷淡如故, “但我会尽力。”   女子眼睫修长, 眼角一抹泪痣泛着冷清的光泽,规规矩矩的骑在马上,松衣银甲,腰脊笔直,有种冷静沉稳的飒爽。   江枫:“……好的,我知道了。”   看着李清明规规矩矩的姿势,江枫不自禁又看向余殊。   余殊一脸不以为然,马鞭甩出呼呼的风声,漆黑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江枫,看见她转头,立刻问道,“看我做什么?我说过了。”   江枫转过头,座下马匹踢踏了两下,上前了几步,“有点点感慨。”   李清明:“感慨什么?”   江枫:“你骑马还是我教的呢。”   李清明愣了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枫确实是有感而发。   当初的李清明,也是个体质拉胯的文人,还小。   江枫当初抱着她学骑马。   她自己骑马习惯很随便,但是教李清明的时候,她照着骑马师傅的话,原封不动的背下来给李清明听。   偏偏李清明性子直,还特别听话,明明发现江枫姿势随便,她还是一板一眼的按着江枫教的做了,习惯至今未改。   江枫也是看见她规规矩矩的模样,有些感慨。   时间真的过的好快。   当初带李清明在校场奔驰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   而现在,她已经长的很高了,倒是那规规矩矩的姿势丝毫未变。   不像她,全凭武者体质怎么爽怎么骑。   余殊的姿势也很标准,只是相比李清明一板一眼的模样,她甩着马鞭腰肢后仰,姿态很放松。   这让江枫认真的思考起来。   为什么就她不听骑马师傅的话呢?   坐骑被挤歪,江枫看了过去。   余殊不知何时控马与她平齐,眼神冷淡瞥来,“你在炫耀你们关系好吗?”   江枫:“?”   惊愕了一瞬,江枫忍不住笑了起来,“吃醋了?”   余殊精准的控马将她挤退了两步,语气冷淡,“幼稚。多余。”   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江枫差点笑出声,“没有,就是突然发现清明的骑姿到现在都很标准,明明我根本没做什么好的示范。”   她看向身后,“你是不是后来又找师傅补课了?”   李清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余殊,眉梢不动声色的挑了挑,有点得意。   “没有,”她道,“是你的问题。”   江枫耸了耸肩,一只脚踩着马鞍踏,一只脚甩着玩,“反正能骑就行了,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余殊表情更冷淡了,又将她挤退了几步,“教皇都快到了,你还在说骑马。”   江枫看向远方,“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吧?”   李清明看着对方阵前干净洁白的羽翼白马,露出了些许欣赏,“是。”   听见磨牙的声音,江枫看向余殊,“好了好了,回去也教你骑马?”   余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教你还差不多。”   江枫完全不以为意,“那你教我。”   余殊策马来到边上,不想搭理她了。   看着她的背影,江枫表情有点异样。   余小殊是在吃醋吗?是的吗?是的吧?   李清明:“她来了。”   空中,女子一身雪白长袍,骑着神圣高贵的独角兽,气质圣洁无暇,“江枫,退兵。”   江枫瞅了瞅自己的大枣马,又瞅了瞅她的独角兽,感觉逼格掉的有一丢丢厉害。   这个时候她要是御剑就好了。   其实,也未必要等季小黯研究,她自己也可以用剑气试试。   想到就做,江枫低下头试了起来。   许琰没有得到回答,又大声说道,“江枫,退兵!我可以不计较你出兵的事情!”   江枫低头鼓捣,两耳不闻。   余殊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转开头。   于是乎,我们可怜的新教皇,就被晾到了那里。   许琰:“?”   她终于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并给自己加了个千里明目的神术。   她看见矮丘上,三人骑着马,各玩各的。   甩马鞭的甩马鞭,擦剑的擦剑,还有个低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许琰血压起来了。   怒气值+999   欺人太甚!   “列阵!”   许琰忍着怒火,手中厚重的金色书册凭空漂浮,“吾神,请赐予您的信徒荣耀……”   巨大的金色光圈随着她叽里呱啦的吟诵飞速扩大,随后笼罩了整个圣殿军。   银甲银抢的圣殿军静悄悄的立在原地,整肃而无声的看着前方,气势竟宛若一体。   随着金色光圈的笼罩,他们的气势嗖嗖嗖的上涨。   余殊看着悄然无声的圣殿军,眼眸凝重了起来。   许琰在疯狂刷buff,江枫跳下马,试探着踩着自己加厚*999的剑气飞起。   许琰条件反射给自己刷了两层神圣保护,闪退一大段距离,谨慎极了。   她身侧跟着的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枫踏着深黑红边的巨剑,衣袂飘飘,负手飞到许琰平齐的高度。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江枫满脸无语,“都教皇了,就不能大气一点?”   嘴里如此说,江枫眼神却已经看向她身边两人。   一个一身白袍,宁静而睿智的模样,好像是神官。   一个一身金甲,背着巨剑,应该是圣骑士职业的强者。   两人一左一右的跟着许琰,神情坚毅,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许琰仿佛找到了信心,又刷的闪了回来,来到两人中间,一脸倔强高贵,“神爱世人,江枫,你滥杀无辜,不怕死后坠入地域吗?”   江枫一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许琰被她说的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李清明踏着剑来到江枫身后。   余殊还在尝试,感觉到李清明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   定睛一看,她差点气歪了鼻子。   狗东西,凝了层虚影做样子,实则还是飞过去的。   她还以为李清明这么快就学会了呢?   李清明旁若无事的飞着,无视了余殊的眼神。   看什么?莫名其妙。   江枫看着许琰,“我带了缸。”   许琰瞬间破功,“江子归,你欺人太甚!!!”   江枫哄道,“我还带了葱。”   许琰满脸杀气,“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留在这里吧!”   “两位,拜托了。”   说着,她便抱着书,回到了大后方,继续叽里呱啦加buff。   江枫:“?”   你不对劲?   你不对劲许琰!   你不该这样的?   你是女主啊!   你居然躲在后面给别人加buff?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超神的吗?   江枫记忆都错乱了一下。   她记得,后期好像小皇帝会满脸崇拜的看着许琰大发神威来着……   那时候许琰好像也才继位,非常风轻云淡,非常潇洒,非常强大。   江枫又凝视了一会那女人,最终不得不承认。   许琰居然真的,要在大后方,当奶妈。   余殊嘀咕,“难抓了。”   江枫也觉得很晦气,“早知道当初让她多哭一会了。”   赤红、松绿与玄朱汇聚,三军合流。   江枫居中,左手李清明,右手余殊。   赤色的麒麟迈着匀称的步伐,踢踏踢踏走来,晶莹如赤玉雕成,有种异样的神圣美感。   大火鸟拖着长长的尾羽,盘旋啼鸣,羽毛如火焰织成,夺目而耀眼。   巨鹰非常高冷的原地扇动翅膀,金色的眼眸锐利而冷漠,就像在看猎物。   而神廷一方,也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军魂。   江枫如遭雷击。   “传言神廷的军魂不是独角兽吗?”余殊喃喃自语。   一棵树的虚影出现在圣殿军上空,如同翡翠般的枝干通天彻地,荧荧光点摇曳,即使相隔数里,江枫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生机。   她看着大树发呆,眼前仿佛有血光闪过,无数画面一晃而过,头疼欲裂。   她好像见过……但……又不记得了……   下一瞬,她的马已经向前冲锋起来,趋势不改。   江枫勉强回过神,跟上了余殊两人。   她慢了一步,余殊两人瞬间发现端倪,回头看来。   江枫已经压下悸动,旁若无事的道,“走神了一下,别看我,看前面。”   冲锋是极快的,尤其是有李清明的大鹰在,江枫觉得她冲锋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大概两层。   这是一个惊人的变化。   原来军魂的加成,居然不是一成不变的。   李清明的军魂明显更擅长速度。   那傻狗呢?全面加成吗?   余殊的大火鸟呢?   江枫心中想着事,攻击却未停。   以她们三人为尖刀,强势的插入了圣殿军中。   金甲圣骑士迎了上来。   江枫只管向前杀就完事了,因为她左右都有人挡着。   很显然,当余小殊和李清明作为副将配合时,她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组合。   江枫一剑斩出,凛冽的剑气掀起音爆,空气都仿佛被挤压。   金甲人当着江枫的面,举起了盾。   江枫:“?”   你不对劲?   余殊:“江枫,他们…都…举盾了……”   江枫听闻,下意识看向四周。   宣武军兵锋锐利,杀气腾腾,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满身煞气。   圣殿军甲胄华丽而厚实,然后……   举起了盾。   圣殿军人数约莫五千不到,普遍实力六七阶左右。   还有包括许琰在内三个巅峰,还有军魂,是场硬仗。   江枫虽然人多,但是平均实力根本不如圣殿军。   但是……   江枫看着眼前金黄色的大龟壳,整个人都呆住了。   随着金甲人的举盾,整个圣殿军都包裹在金黄色棱盾中,头顶上许琰操纵大树杈子,甩出一阵阵浓郁的生机。   那个空出的神官,吟唱着神术,加强着护盾。   江枫:“……”   余殊:“……”   李清明:“……”   两军就这么隔着护盾,两两相望。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许琰意外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不打了?”   江枫:“……”   余殊幽幽的道,“我倒是没遇到过教皇这样的对手……”   李清明神色冷冽,满目嘲讽,“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圣殿军?不会是神盾军冒充的吧?”   金甲人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一样。   江枫一剑劈出,凛冽的剑气击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几乎瞬息,剑气落到盾上。   无事发生。   金黄棱盾,纹丝不动。   江枫:“……”   许琰略微沉思,然后笑了,“我们会神术啊。”   江枫:“?”   几乎在许琰说完话的瞬间,盾内各处亮起乳白色光芒。   江枫凛然,军魂散发浓郁血光,将全军笼罩在内,汪洋般的气血涤荡,将所有神术全部阻下。   对视了几眼,三人以光速转向,再度远离龟壳数里。   “万万没想到……”江枫道。   余殊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表情也十分无语。   李清明:“之前神廷挺正常的……”   虽然弱了点,但是好歹与她以往遇到的战事没什么不同。   余殊:“她们动了。”   乌龟壳以相当缓慢的速度移动了起来,追向她们的方向。   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江枫问道,“圣骑士体力如何?”   余殊默然,“六七阶,追我们几天几夜应当不成问题。”   江枫:“……”   许琰不出来当奶妈,神官在加盾,金甲人在举盾。   六七阶的圣殿军,开着盾贼硬,还会远程。   这真是狗咬王八,无处下嘴了。   宣武军战无不胜,还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怎么打?   江枫看着她们,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清明陷入沉思。   余殊陷入沉思。   实不相瞒,她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作话】 第243章 战(六).   江枫在思考,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不要用那招,这仗离结束还早, 用那招的话, 后面的战事就不能上场了。”   那招的本质是压榨自己的所有潜力, 体力,真元,精神力,还有一些玄之又玄的其他东西。   每用一次, 对身体的消耗都极大, 起码床上躺一个星期才能勉强恢复过来。   如今兵凶战危,谁要是用了,别说驰骋疆场了,基本上可以退回南州养伤了。   她说着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余殊严肃的摇了摇头,漂亮的小脸非常认真。   她不用。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捞一波功勋,就等着回去升职呢!   要是脱力了,她后面还捞什么功勋?   回家躺着算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意思非常明确。   要用你自己用, 我不干。   李清明避开江枫的眼神。   她也不干。   难得与江枫余殊一起战斗, 她还想堂堂正正的用战功压服她们呢。   要是脱力, 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见两人的眼神,江枫笑了, “所以我们得挖掘别的战斗方式, 比如说, 军魂。”   她摩拳擦掌, “当初在南安城外, 我用军魂开大的力量, 你们看得见的。”   “一刀一个小朋友。”地阶天龙侍和巨龙, 都挡不住她的攻击。   她最后用出【一剑】,连天阶巨龙都带走了。   现在人数不如那时多,且捧日和羽林分开,不再与她共用军魂,实力肯定比不上当初,但是,许琰也比不上御龙山啊!   就像把她们的实力分为两个版本,一个版本应对伽蓝城那帮老家伙,需要军魂,各种buff,才能抗衡,限制很大。   另一个版本,则是对付同年龄的对手。   比如小皇帝,许琰,比如非伽蓝城版本的御龙山。   即使不开buff,她们也能碾压对手。   之前南安城外,余殊和李清明只是高阶,连剑意都没掌握,实力差很多。   而现在呢?   巅峰,剑意,军魂!   三重buff下,如果许琰不开盾,江枫她们绝对能直接碾压过去。   君不见人数几乎江枫十倍,拥有军魂和十数位朝廷强者的蓝田侯,普一遭遇她们,就脱下衣甲,转头就跑。   并非嬴颖弱,而是她们太强了。   强的超过了现有的版本。   除非帝国把太。祖手下那帮人派出来,否则挡不住江枫她们的。   “现在你们也有了自己的军魂,复制我当时一部分威能,不算难吧?”   虽然人数和平均实力都不及,但是复制一部分实力还是能做到的。   江枫野心勃勃,“而且你们的傻鸟都脱胎宣武军,我们是否可以利用这个共性,来招技能连携?”   “发挥1+1+1>3的效果?”   江枫眼神闪烁,“风助火势,用军魂开大,无限体力,你们俩联手,能发挥什么样的实力?”   “还有风水,”江枫非常兴奋,“这次我们要注重配合,而不是自己开大,正好许琰的乌龟壳可以练手。”   李清明缄默,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是她配合我?”   江枫陷入沉思,“风一般不主攻吧?”   火的杀伤性肯定比风大呀?   所有属性中,火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主攻属性。   事实上,她的水和李清明的风,单论攻击性,肯定是比不上余殊的。   只不过她们喜欢另辟蹊径,余殊也奈何不了她们而已。   毕竟火再厉害,也比不上江枫的剑意神,对不对?   余殊偷偷勾起唇,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李清明一眼,才道,“我也可以配合你,但是我也不清楚你的招数,不如你说说看?”   江枫捏了捏下巴,“说起来,我和余殊好像没法配合,水火自己就互相蒸发了,怎么配合?”   她有点惆怅,“不然的话,我们三个人连携一波,威力肯定更大。”   余殊哼了一声,“就你瞎选,想要浇灭我,该。”   她到现在,还是觉得江枫选的随便。   江枫苦恼,“嗷嗷是水龙,我对水有优势啊。”   浇余殊玩,只是一个附赠的想法而已,远不是主要原因。   “不管了,先试试。”   半晌后,军队再度分为三股,将乌龟壳三个方向围了起来。   呼啸的巨型风刃,恐怖的高温射线,还有朴实无华的压缩剑气,不间断的袭来。   金黄色的护盾忽明忽灭,时不时出现裂缝,整个圣殿军都紧张了起来,压榨潜力拼命起来。   许琰胆战心惊,潜力迸发,绿盈盈的大树杈子散发更浓郁的生机。   其中一多半都给了神官和圣骑士。   她不是傻子,她是收到卡索的提醒,才不敢与江枫硬碰硬的。   谁知道全力防御,居然还是这么惊险。   江枫磕药了吗?明明当初那么弱?   护盾岌岌可危,但是……   它就是不碎。   江枫不爽了。   麒麟人立而起,向两边挥了挥蹄子。   过来,都过来。   这样打太浪费体力了。   看似无限,但是消耗的,其实都是将士的真元和体力。   虽然她也能打成消耗战,但是江枫不喜欢这么没脑子的战斗方式。   大火鸟呼啸而至,几乎与巨鹰同时到达。   江枫意外了一下。   大火鸟也能加速吗?   是和麒麟一样全面加成,还是有什么特长?   忘记问余殊了。   两人策马而来,李清明道,“我们联手试试?”   江枫肯定的点头,“我们单独攻击,力量好像正好在圣殿军承受上限内,所以这样打太浪费了,你们联手试试。”   余殊挑眉,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皱了皱眉,“我和她?”   江枫点头,“风水的攻击性,恐怕不如风火。”   “我当时发威,是因为我把剑意融入水里,与水本身是无关的。”   “我和你配合,除非我能像掌控水一样,控制你的风,否则我们能发挥的实力,恐怕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她不是很了解风系,毕竟她不是李清明。   当然,前景江枫还是挺馋的。   相比水,风才是真正无处不在。   如果她是风系,那她的剑意……   想想就很美。   可惜那是李清明的属性,不是她的。   江枫有点异想天开的摸着下巴,“要不我们回去训练试试?”   “如果我能借用你对风的掌握能力,再用我的剑意……哇……我们就是地表无敌的组合了……”   把李清明装备化,挂件李清明.jpg   虽然这样想,有点异想天开,但是江枫还真想试试。   反正李清明应该也不介意。   李清明思考了一下,“怎么训练?”   “不知道,回去再看。”   江枫:“大抵是互相了解,磨合吧。”   “其实这个想法是脱胎于龙技,”江枫道,“你们还没训练过龙龙,可能不知道。”   “本质上那些龙技,就是人龙配合,互相当挂件,或者转化放大器使用的。”   “你想想,龙和人种族差距那么大都行,没道理人和人不行啊?”   “信任问题,我们应该没有。”   江枫对这点是相当肯定的。   李清明和她,没有丝毫信任障碍。   她让李清明当挂件,也是出于这点。   一般人可能不愿意,不信任,不相信,不情愿。   但是李清明不会……   虽然江枫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她就是觉得李清明会同意,不会有意见。   李清明点了点头,“那回去试试。”   江枫:自信,膨胀.jpg   余殊:“?”   她一个不注意,两个人就达成了协议,还约定回去一起训练。   那她呢?   江枫志得意满,畅想未来,然后……   她被人拉的一个踉跄,“干嘛?”   余殊阴沉沉的漂亮脸颊出现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带着某种深沉的压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你,们,又,不,带,我,玩?!   江枫陷入沉思。   “这个真不怪我,”江枫露出歉意,“水火怎么玩?要不你和清明说说,让她配合你?”   风火还是可以深度开发的。   水火不兼容,就算是江枫,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用到余殊的地方。   十阶遥不可及,江枫只能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继续开发她们的实力了。   好在,她脑洞大,就像剑意,还有那一招,都是她靠脑洞开发出来的。   余殊她们虽然聪明,但是脑洞确实比她差远了,也不敢像她那样玩。   她当初开发那一招,差点先把自己送走了。   全身骨骼断裂,内腑重伤,差点归西。   而现在,她们的体质,再难也难不到当初那种程度。   所以江枫还是很有自信的。   余殊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不动声色的回视她。   余殊脸更黑了,“她肯定和你训练,搭理我才有鬼呢?”   李清明毫不客气的点头。   你自己清楚就好。   余殊看见她点头,更气了。   凭什么又不带她玩?   火怎么了?   火吃你家大米了?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也为难了。   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她让余殊不爽,回去余殊真的不会让她爽。   以前余殊生气会自己憋着,根本不会表现出来,但是现在……   江枫打赌她肯定不会憋着,她肯定会找机会原模原样的全数气回来。   攻击性与日俱增.jpg   越来越不可爱了。   江枫偷偷嘀咕。   “我想想,”江枫努力的思考,“如果把水火的力量,压缩到极致,像太极鱼一样,围绕旋转,膨胀,然后发生碰撞……”   会发生什么?   江枫也不知道。   余殊眼睛瞬间亮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尝试,这招甚至不需要回去训练!”   “有军魂在,我们可以一直试,而且,”她看向乌龟壳,“这不是有现成的靶子吗?”   江枫一想,“还真是。”   如果只是制造爆炸,哪需要训练,直接试啊,反正也炸不到她们。   军魂为他们提供了万分理想的实验环境。   无线能源,还不用怕靠的太近,来不及跑,因为可以用麒麟叼着炸弹过去,要炸也是炸傻狗。   傻狗炸了,很快就能在气血海的加持下,恢复回来。   完美.jpg   李清明:“??????”   看着李清明的眼神,余殊矜持的移开眼,“那你们回去再训练,现在先和我试试。”   江枫也有点期待,如果成功了,那她以后和余殊,不就是行走的小炮仗,走到哪炸到哪?   许琰疑惑的看着天,大火鸟和麒麟并肩跑来,不知道想干什么。   她谨慎的加大力量,加固.jpg   隔着远远的,血玉麒麟灵动的黑眼睛小心翼翼的吐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蓝黑色几乎压缩成实体的能量球,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气血。   与此同时,大火鸟吐出另一个红黑色的能量球。   小心翼翼的,它们互相操控能量球靠近。   还未到一米距离,两颗能量球外面的气血薄膜瞬间破裂。   深沉而内敛的气息放出,互相靠近,如同牵引着两个黑洞。   麒麟大惊失色,毫不犹豫撒蹄子就跑。   在许琰惊悚的眼神中,金黄色的棱盾,如同纸片一样,轻飘飘的破碎。   这一天,大陆出现了蘑菇云。   还未跑远的麒麟和大火鸟,被爆炸余波撕碎。   羽林军和宣武军齐齐闷哼倒退,甚至有人吐出了血。   强横灼热的高温气流袭来,李清明脸色微变。   巨鹰身上散发浓郁的青芒,一股呼啸的飓风瞬间成型,朝气流方向对冲而去。   军魂炸了,江枫和余殊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   齐齐呕了一口血,瞠目结舌的看着远方的蘑菇云,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她们是不是搞出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李清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气流挡住,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军魂护持的宣武军和捧日军,如果被那气流笼罩,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枫抹了抹嘴角的血,拍了拍李清明的肩膀,“清明,把灰吹开,我看看许琰还活着没有。”   如果许琰被她一波炸死了,她就要考虑回去怎么和许瑕解释了。   还有许琮的态度,肯定会发生变化。   小皇帝说不定会发疯。   得提前做好准备。   李清明看了她们一眼,眼神幽幽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她很听话的吹开灰尘。   原地出现一个巨坑。   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江枫与余殊面面相觑。   看见女子唇角的鲜血,江枫下意识拧眉。   伸手将她唇角血迹抹去,不待她反应,江枫便问道,“我们是不是弄的太夸张了,傻狗和傻鸟都炸没了!”   余殊愣了愣,下意识捂住唇角,“嗯……好像是有点……”   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枫干什么?   很快反应过来,她道,“好像用的力量太大了,我把能量压缩到我能控制的极限。”   是来自军魂的力量,不是只她自己。   上限是她的精神力能控制的极限。   外面包的那层薄膜,是她的气血和精神力。   否则她精神力一散,压缩的力量会瞬间散开,会溢散,而不会爆炸。   江枫:“……我也是。”   所以她们为什么要这么憨?   这么死命的压缩?   傻狗都炸没了。   余殊勉强忽视刚刚江枫的行为,只当她是顺手,“我们去看看?”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感受了一下,“清明,护驾!”   “傻狗整个炸没了,现在宣武军和我都有点反噬,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状态。”   李清明幽幽的看着她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当作看不见她表情,一脸我很虚弱,需要保护的表情,“靠你保护了!驾!”   她一马当先。   李清明:“?!”   她不得不立刻跟上,苟活的巨鹰发出嘹亮的啼鸣,盘旋了一圈瞬间提速。   余殊从后面追了上来,表情非常无语。   不就是军魂暂时出不来吗?   江枫至于吗?   还要李清明保护?   李清明默然不语,但是却隐隐挡在了江枫前面。   江枫正非常振奋的放马驰骋呢,然后老被她挡着……   “?”   “你往边上骑,别挡着我视线!”   李清明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往边上让了让。   江枫这才舒爽,冲冲冲!   她一冲,余殊便前面来了,得以与李清明平齐。   她看了眼李清明,眼神怜悯。   傻货,居然把江枫的话当真。   真惨。   看不出来她只是随口瞎掰吗?   李清明默默的黑了脸。   “卧槽……”   深坑中,一地圣殿军的身体,几乎铺满。   但是让江枫意外的是,好像没有人死。   许琰趴在地上,背后浮起一枚荧荧宝玉,呈现漂亮的翠绿色。   一圈一圈微弱的绿光扩散,将所有圣殿军笼罩。   但是,江枫看见,绿光越来越微弱了。   李清明忽然抬头,长剑拔出,看向远方。   巨鹰呼啸,蓄势待发。   江枫吓了一跳,也随她看去,“备战!”   过了一会,清风带来遥远的龙吟。   御龙山,姗姗来迟。   金色的龙背上,季胖子志得意满。   虽然被赶出了南州,但是因祸得福。   现在先听大长老的,等龙座发达了,再回归龙座的怀抱,计划通。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看见了铺满深坑的银甲圣殿军……   金龙以光速掉头,“撤!”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路过.jpg   他只是个可怜弱小无助的天龙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下次他不出门了,太恐怖了。   还好还好,他知道对手是魔主,出发的时候,就故意拖了速度。   反正大长老不懂龙战团,知道龙战团实力的黑龙侍大佬不知所踪,唯一稍微懂点的千里,也被关起来了。   他可以尽情造作。   不然,现在躺在坑里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可怕。回去就辞职,这龙战团,谁爱带谁带吧!   他胆子小,经不起吓。   江枫:“?”   霍,老熟人啊。   然后,她看见了光速掉头的金龙。   江枫:“???”   龙战团很从心的跟着掉头,来去了无痕。   最近御龙山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龙座,大长老,先龙座,黑龙侍,大白……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无暇招架。   只能得过且过,既然新团长不打,他们当然也不会傻傻的冲,听说之前去魔土的前辈们,都没回来……   江枫:“……倒是与我想的不一样。”   李清默默的收起剑,跳下马。   许琰奄奄一息的睁开眼睛,“别动手,我投降!”   江枫陷入沉思。   这多不好意思啊!   她委婉的朝许琰笑了一下,“那个,你现在想哭吗?”   余殊已经非常体贴的捧着盆,来到许琰面前。   红衣女子漆黑的眼眸灿烂,笑容非常漂亮。   李清明想了想,将女子提的更高了一点,方便她哭。   许琰:“?”   你们是人?   【作话】 第244章 回家.   许琰非常憋屈,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气着气着就气哭了。   江枫笑呵呵,就像丰收的老农, “多哭点, 多哭点……”   许琰气的眼泪哗啦啦的掉。   余殊怪有点不好意思的, 主要是……她哭的太惨了……   许琰的容颜昳丽非常,与许瑕一般,属世间少有,天仙下凡, 如今哭的梨花带雨, 也显得楚楚可怜。   李清明提着许琰,表情十分冷淡,看见许琰哭慢了,她拎着抖了两下,歪了歪头,等了一会,她冷酷的一拳砸了上去, “多哭点。”   余殊十分惊愕的看着她。   李清明无动于衷, 认真的看着许琰, 大有一副你哭慢点,我就继续揍你的模样, 整个人就仿佛是莫得感情的大魔王。   许琰嗷了一声, 豆大的泪珠落了起来, 噼里啪啦落在琉璃盆里, 非常凄惨。   江枫:“……”   非常好, 不愧是她家清明。   余殊捧着琉璃盆, 与她面对面, 看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   好歹是个教皇,好不容易突破巅峰,结果就被李清明揍……太惨了。   看了眼莫得感情的李清明,又看了眼笑眯眯的江枫,余殊掂量了一下琉璃盆的重量,不确定的道,“应该够了吧?要不让她休息一下再继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怎么可能够了呢?”江枫估算道,“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让她哭个湖出来。”   不知道要养几年许琰才行,或者多养几只一起?   唉,可惜,不能复制。   许琰大怒,整个人扑腾起来,“狗江枫,你不要欺人太甚?!”   还一个湖?那她眼睛都要瞎了!   余殊忍不住笑,“反正她现在落在我们手里,倒也不必那么急。”   现在许琰眼睛都哭红了,再哭下去估计就要肿了。   她怕那样的话,眼泪质量不好。   江枫低吟,“也行吧。”   许琰止住眼泪,疑惑的看了眼红衣女子,颇有些莫名其妙。   这谁啊?为什么帮她说话?   江枫捏着下巴,“圣殿军五千人,太多了……”   感觉到她眼神的暗示,李清明配合的道,“实力太强,死忠神廷,无法俘虏,建议就地坑杀。”   许琰脸色大变,“江枫,杀俘不祥!你不能这样做!”   “江枫!他们……我……”   许琰脸色剧烈变幻起来,似乎在思考自己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地方。   李清明语气冷酷,“神廷站在朝廷那边,她们实力越弱我们就越安全。”   “现在圣子在我们这里,又抓到了教皇,现在神廷群龙无首。”   “我可以带兵打下神廷,”虽然是配合江枫吓唬许琰,但说到这里,李清明眸中精光隐现,“至少,可以把许琰的教区抢下来,我去过很多次了,很熟。”   许琰差点破口大骂。   你熟个屁熟!就你这个崽种天天抢我!   新仇加旧恨,许琰暴怒起来,“姓李的,你不得好死!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嫩死你!”   李清明果然是南州最大的变态,最是恶毒,就她张嘴抢劫闭嘴坑杀的!   她表情恐怖,眼神仿佛要冒火了,在李清明手上扭来扭去,如果不是被李清明用腰带绑住了,此时说不定已经跟李清明打起来了。   李清明骑在马上,修长的身姿纹丝不动,仿佛手里拎着的是条没重量的蛆一样。   她甚至懒得回应许琰的废话。   以前,她还对教皇有些忌惮的,现在……李清明嗤之以鼻。   又弱话又多,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余殊表情非常无语。   这个教皇不太聪明的样子……   “怎么了?”江枫发现余殊戏很多,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   余殊转过头,认真的道,“怪不着她会喜欢皇帝。”   李清明已经忍无可忍,一拳头将许琰敲晕,这才清静了。   江枫差点笑出声,“你嫌她蠢啊?”   余殊看了眼天色,“我可没这么说。”   江枫:“她不是蠢,好吧反正也不聪明。”   “她是笃定了我不会杀她,有恃无恐呢。”   江枫甩着马鞭,神情悠游,“不过她赌对了,好不容易抓到个教皇,敲诈敲诈神廷不成问题吧?”   “还有小皇帝,她老婆为了她才被抓的,她不表示一下吗?”   江枫笑的特别有意思,“我挺期待小皇帝按着首辅的头给我们送钱的模样。”   首辅一定很心累。   余殊想了想,忍不住摇头,“如果神廷不认这个教皇了怎么办?”   是她,她肯定不要了。   太丢人了。   为了个女人,还是别家势力的女人,才继位就掏自己全部家底出门……   结果不仅自己被俘虏,还连累的圣殿军全军覆没。   一主无能,累死岂止三军?   一个圣子,一个圣女,真是上天不想神廷继续活下去。   太丢人了。   看着余殊嫌弃的小表情,江枫忍着笑,“应该不至于,朝令夕改也很丢人的,而且圣子也在我们这里。”   想了一会,江枫道,“她的心腹掌握了神廷目前的大部分职位,那些人还是会惦记自家老板的。”   如果都是些余殊这种,估计就不想赎回来了。   想到这里,江枫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卧槽,我以后万一被人抓了,你不会也准备不要了吧?”   余殊:“?”   李清明面无表情打断了她们,“这些人怎么办?”   江枫回过神,对,还有圣殿军要处理。   这些人要是死了也就罢了,不知道许琰施展了什么妖法,居然让他们都苟活下来了。   有点麻烦。   余殊也看向她,眸光微动。   江枫捏了捏下巴,“都是七八阶的,挖矿一定很顺手。”   还是战俘!   合法苦力啊!   挖矿!填海!种树!浇水!铺路!炼钢!   秘境那么大,塞多少人进去都够啊!   干它个十年八年的不香吗?   等他们出来,自己差不多已经统一了!   余殊一愣,“你把圣殿军拿去种地挖矿?”   江枫疑惑,“不好吗?战俘呢?合法苦力啊!用死了也不心疼啊!”   战俘要什么人权?   要是百姓,她还得小心翼翼,付钱,保障安全,朝九晚五什么的……   再看圣殿军?   七八阶的实力,可劲造作啊!   不干活?   看见我砂锅大的拳头没有?   余殊沉默了一会,意味不明的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有建设性的想法。”   江枫:“?我缺这点兵?”   “用着我还怕他们造反呢?”   江枫思考了一会,“铺路造桥,种地挖矿,哪里需要塞哪里,完美!”   李清明已经听明白了,“来人,收了他们甲胄和兵器,全部打断手脚绑起来带走。”   她看向江枫,“我们回去了吗?”   江枫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你们觉得人力发电怎么样?”   余殊:“?”   李清明压根没听,看向余殊,“你不是有船吗?”   余殊警醒,“不行,你自己骑马送回去,反正你跑的快。”她的船是军功保证,李清明这狗东西也坏得很,借她说不定就不还了。   李清明略有些遗憾,骗不到船了。   “老李在苍梧,”江枫回过神,“让明止派人来接一下就行了。”   “那俩巅峰和许琰我们暂时带着,”她搓了搓手,“不管神廷要不要她了,小皇帝肯定要!”   “我又可以敲诈一大笔了!”   哎嘿嘿,你老婆在我手上,想要吗?   想要给钱啊!!!   江枫笑的特别灿烂,“战争财太好发了。”   “你说我们这次割地赔款什么的,不过分吧?”   “这可是教皇!”   余殊听的一愣一愣的,“神廷会同意吗?”   江枫一挥手,“那不好说,试试又不要钱。”   “希望小皇帝能爱的深沉一点,”江枫嘴角勾起,“把巨鹿和河内赔给我就好了,我不贪心的。”   余殊呼吸都滞住了,好半天才道,“大臣不会同意的。”   江枫一笑,“那我这边建议小皇帝自己过来,一换一。”   余殊眸光闪烁,没再说话。   虽然江枫说的可能性都不大,但是条件确实可以大胆提。   “对了,你问下圣子有没有兴趣欣赏一下自家仇人的英姿,问问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换不?”   余殊:“……”   李清明:“……”   她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雁过拔毛。   一个教皇能卖这么多遍,真是……   好半天,江枫才笑呵呵的回过神,“清明,你跑的快,快点把圣殿军送回去,让明止把他们送进小秘境里,等我们回去再安排。”   李清明点了点头,警觉道,“你们记得等我。”   她怕她一走,江枫两个人就狂刷军功。   “我两个时辰就能回来。”   江枫:“……倒也没必要这么拼。”   李清明已经哒哒哒的跑走了,如同一阵风一样,刷的消失不见。   余殊:“……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江枫:“确实,得苟一苟等军魂恢复。”   *   “殿下,又要辛苦你了。”红衣女子笑的温柔舒朗,白皙纤长的手掌却牢牢的捧着琉璃盆,接着眼泪。   许琰用杀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狗日的,她还以为这家伙是好人,没想到她才是最变态的。   她本来只用按江枫说的,哭够就行。   结果变成了每两个时辰哭一次,不给停。   亏她当时还以为余殊是江枫这里难得有良心的,结果……她才是最没良心的!!!   许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看着余殊的眼神冒火。   余殊笑吟吟的,笑的特别温柔,对她的眼神毫无反应。   看着心满意足捧着琉璃盆回来的余殊,江枫心情微微异样,“我以为你不忍心看她哭,才帮她说话的……”   余殊坐了下来,随手串起一块肉,噼里啪啦烤了起来。   闻言,她无辜的眨了眨眼,“为什么?”   “我又不认识她,”她道,“而且我们是敌人,又没人拜托我照顾她,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帮她说话呢?”   她很奇怪,“而且她好像也这么觉得?”   江枫咬着肉串,想了想,表情复杂,“大概是又被你骗到了。”   就像五月一样,至今觉得余殊又温柔又体贴,是绝世大好人,天天搁那余将军长余将军短的,结果呢?   余殊耸了耸肩,“那我也没办法。”   许琰身份特殊,看江枫的表现,以后成为死敌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有李清明在,也不需要她扮黑脸,没必要伪装。   余殊:“?”   江枫一脸自然的接过她刚烤好的肉串,夸奖道,“阿殊真体贴,阿殊手艺真棒。”   余殊:“?”   无语的看了江枫一眼,她拿过一把肉串一起烤,“你准备怎么做?”   江枫看了眼天色,“元直快回来了,看看北平王的诚意如何。”   打爆了圣殿军,抓到了许琰,现在京城的压力应该爆表了。   不仅是小皇帝,估计首辅都快哭了。   因为嬴颖的禁军,也证实了不怎么样。   可以说,现在她的宣武军,就是地表最强,没有之一。   捧日和羽林勉强可以争争二三吧。   接过余殊递来的烤串,江枫觉得索然无味。   哪有抢的好吃?哼。   烤的金黄的肉串裹着红艳的酱汁,滚烫的油脂被烤出,将滴未滴,不知道余殊的调料是什么品种,如火般的肉香扑鼻而来。   江枫一口咬下,忍不住眯起眼。   嘶,真香。   “阿殊,你烤肉手艺真的好。”   余殊一边唰酱,一边瞥她,“吃你的吧。”   远处,孟芮眼睛都有点绿。   她家将军确实有一手好手艺,当初她们也没少吃。   但是……   她已经很久没享受到了!!!   将军,我也想吃啊!!!   可惜的是,江枫两人完全感受不到她们的渴望。   两人坐在边缘,点着篝火,一边吃一边聊。   余殊:“江枫,你觉得我的军功如何?”   江枫:“……?”   红衣女子抓着一把肉串,漂亮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她,“我们的军功好像还没有什么评判标准吧?”   看见江枫吃完,她立刻抓了一小把递来。   江枫接过肉串,不动声色的道,“你想说什么?”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大眼睛忽闪,“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标准。”   江枫瞥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所以?”   余殊特别真诚,又递来一把肉串,“或者裁判,我觉得赵长史和叶祭酒就很合适。”   江枫想到了之前一大把的信封,了然道,“怎么不早点说,现在说,清明肯定来不及了。”   她可是记得,她本来只是为了逗李清明玩而已,谁知道余殊会突然插手,还要答应她一个条件。   余殊贼无辜的眨眼睛,“我才想起来。”   她一本正经的道,“作为参赛者,主公总不好意思继续当裁判吧?”   我好意思?我为什么不好意思?   江枫没好气的翻眼睛。   她本来就没准备赢,她挺好奇李清明的条件的。   后来余殊横插一手,她也挺好奇余殊想干什么。   只是……   她忍不住摇头。   余殊这狗东西,先积攒了一波功绩,都快打完了才说起标准。   她之前一船队一船队的往回送战利品,赵襄和叶瑾会选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再看李清明,这家伙溜达来溜达去,江枫不用眼睛都看得出来,她想打西州。   是的,李清明在为西州做准备,甚至不惜现在就开始准备。   叶瑾那里的探子被她要走不少,她从现在就在布置了。   究其原因,她觉得东州是余殊的地盘,她八成不会成为主将,而北州太远,隔着中州,只有西州她打过,而且很可能会一直让她打,所以她现在就在布置了。   不然江枫想不通,她一会儿在河东,一会儿在陈,一会都要跑到弘农了。   作为左将军,平时都在南安坐镇,她还真抽不出其他时间去布置。   唔,她也很怕余殊抢她的方向,到现在还准备瞒着她们呢。   再看余殊,江枫没记错的话,她除了折腾在南阳的旧部之外,河内河西也没少被她折腾。   与李清明不同的是,她余家可就在河内,先天有乡党加成,比李清明容易很多。   李清明都会提前布置,余殊这种狗精狗精的家伙,怎么可能不会?   两个人一东一西的,之前趁机干了不少事,见了不少人,江枫在这边训练薄淮杨和杨病己,也在接收叶瑾传来的情报。   这一战确实比较自由,因为战略很宽松。   在她们吓退御龙山,击败圣殿军之后,基本上算是达成战略目标了。   但是这样来说,就不好评判战功了。   因为大家战功都差不多。   而余殊的意思……   江枫思考了一会,“可以。”   可能李清明又要生气了,但是谁让她没想到顺便赚钱来着。   打劫倒是打劫了,但是很显然完全没想着带回去给叶瑾她们乐呵乐呵,倒是时不时的挑着好东西送到她这里……   这么一想,江枫觉得,还是自家清明比较可爱。   虽然之前闹了个乌龙,那俩美女不是送给她的,但是,江枫很爽啊。   再看余小殊,嗯,跑去哄叶瑾她们去了。   差评.jpg   看着女子有恃无恐的小表情,江枫道,“行,我同意了。”   余殊笑眯眯的,将一把肉串塞给江枫,“主公,多吃点。”   江枫无语。   她就这么好养活,一把烤肉就糊弄过去了?   *   地点,颍阴。   江枫拿着大雪梨站在城池上空,一边啃一边观战。   看见哪里纠缠起来,就是一道无形剑气甩出。   李清明得知标准之后,人都傻了。   最近两天跟杀红了眼一样,不允许视线中存在任何成建制的军队,看见就给它打烂了。   李清明的大名如同修罗一般,令整个中州南部闻风丧胆。   她速度太快了。   攻击性太强了。   因为她的风格,她获得了一个新外号。   暴狮。   对的,和她的鸟莫得任何关联的外号。   以后李清明出门,就不是什么镇南将军左将军李清明,而是暴狮李清明。   能混出外号的人,运气大抵都不差,比如江枫。   魔主江枫。   而大受好评的余殊,却因为不够疯,没有得到任何外号,甚至她的军魂都没出场过几次,她就麻溜的搬空了人家的府库,一船队一船队的往回运。而已。   “元直要回来了,我们准备撤了。”   江枫一边啃大雪梨,一边道,“怎么样,许琰有没有说她那树的来历?”   她依旧记得自己那一晃而过的既视感。   只是人在战场上,没时间深究而已。   但是等回去了,她肯定不会放过的。   在许琰被赎走之前,江枫得尽快搞清楚这事。   余殊:“她现在有点……”   她想了想形容词,“有点咸鱼,特别丧气,我怎么说她都没反应。”   三人之中,许琰对余殊的抗拒最低,所以江枫让余殊去问。   很显然,这次余殊的魅力折戟了。   江枫啧啧,“阿殊啊,你魅力不行了啊。”   余殊黑着脸,“我只擅长打仗,这种事你找擅长的人去。”   江枫总是给她布置奇奇怪怪的任务,非常讨厌。   看见薄怀杨已经抢占府库,江枫缓缓落在屋顶上,“出来将近半个月了,终于可以回家泡温泉了。”   *   南州,在秘境附近饶了八百圈还是进不去的姬澈,“见鬼了,怎么会进不去?”   庄知也很郁闷,“她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姬命面无表情的抱着剑跟着。   这段时间,她本来准备继续拉余殊和江枫的关系的,却不想又被人盯上了,把她烦的不行。   现在终于把那人甩掉了,结果一回来就遇到了老祖宗和炽侯。   好烦。   姬澈摇了摇头,“问问宣武侯看看吧。”   她们往回走。   青冥校场。   江枫咬着大雪梨,“说吧,什么条件?”   还是李清明有孝心,去了西边还知道给她买点好吃的。   不像余殊,刚回来脚都没站稳,听见她赢了,立刻把她拉出来要她兑现承诺。   “与我一战。”   江枫:“???”   红衣女子墨发高束,缓缓拔出赤银长剑,漆黑的眼眸战意高昂,“不许拒绝。”   江枫:“???”   “就为了这?”   她才回来啊!!!你是人吗?!!!   看着她的眼神,余殊冷道,“还不是你一直躲着,否则我哪需要绕这么多圈。”   红衣女子身姿修长,脊背笔直,整个人都昂然若发,然后……   江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打。”   “江枫,你到底有没有强者之心?”余殊气怒,“你答应我的!”   江枫:“哦,但是,不打。”   余殊气的胸口起伏,“你不讲信用!”   江枫想了想,“那你等我吃完。”   余殊等了片刻。   “你拔剑。”她提醒道。   江枫:“打你不需要拔剑。”   余殊愣了一会,反应了过来,“江枫,我不是和你说笑,我是真的想知道我们的差距。”   “有没有差距很重要吗?”江枫不理解。   余殊认真的点了点头,“很重要。”   “我比你强你待如何?”   “继续修炼。”   “比你弱呢?”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继续保持。”   江枫:“你有毒吧?”   “可我不想跟你打,”她道,“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我还要团建呢。”   火红的剑气滑过,红衣女子修长的身姿瞬间出现在她面前,“你答应我的,你要反悔?”   江枫有些不耐,“除了这个。”   “就是这个!”余殊几步走近,“你必须用全力。”   江枫抬起眼皮,“我怕我把你干掉了,到时候麻烦死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江枫冷淡道,“风险太高,没有丝毫好处,你想死建议自己跳河,别找我晦气。”   “你就这么有自信?”余殊被她气笑了。   江枫嫌她烦,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却不想居然没推动。   愣了片刻,江枫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对啊,把你打残了,我怎么跟其他人解释,某姓余的蠢货非要和我全力切磋?”   嗯,余殊擅长力量,她在高阶的时候力量就与她差不多了,巅峰之后比她力气大很正常,没什么不对的。   余殊:“那你等等,我现在就和她们说一下。”   看见她低头掏镜子,江枫是真无语了,“余殊,你是想提桶跑路还是想怎么着?就非要和我打一场?”   余殊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对,我就是想与你认真比一场,看看到底是你胜,还是我胜。”   “全力,”她咬字清晰,“不许让我,我也不会让你。”   “如果你不全力,真的有可能死,江枫。”   江枫眉头一拧,又若无其事的松开,“那我要是不想打呢?”   余殊冷下脸,“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条件都同意的。”   “江枫,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那你看不起吧。”   刚走两步,江枫就被拦住。   女子纤细的胳膊宛若铁铸,牢牢的挡住了她。   江枫绕开继续走。   “你不打也得打。”   余殊放开气势,二话不说一剑袭来。   江枫背对着她,表情淡定,步履丝毫不乱。   且,也没有防御。   锐利的剑锋带着凛然的寒芒,凝滞的气浪将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江枫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对身后的攻击没有丝毫防御。   眨眼,如火焰般炽热的气浪几乎已经灼烧到她的后背,乌黑的发尾微微卷曲起来。   锐利的剑锋没有丝毫停歇,眼看就要穿身而过,热血飞溅。   江枫依旧闲庭若步,没有丝毫防御的打算。   她眸光平静,步履从容。   炽烈的剑锋擦过她的耳畔,从她脖颈间滑过,余殊暴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江!枫!!”   “啊呀!”姬澈一握拳,“怎么不捅上去呢!”   江枫没理她,但是下一瞬却被一股巨力拉住。   “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与我全力一战?!”   女子眸光凛冽,仿佛有万千怒意在眼中积聚,但是身躯却柔软又温热。   江枫不假思索的道,“床上。”   姬澈张了张嘴,“卧槽。”   庄知整个人都呆滞了。   姬命兴奋的抓着树干,有出息有出息有出息,有出息了。   在床上!!!   看来江枫不是对余殊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看着余殊如同黑锅般的脸色,江枫回过神,淡淡道,“我承受不起伤到你的后果,但是你好像不是?”   看着她漆黑深沉的眼眸,江枫面上淡然如故。   心里却在想,但凡她现在离余殊稍微远一点,恐怕刚刚回应她的,就是超级大火鸟加强版了。   余殊气息都有些灼热,她仿佛忍着怒意,“我不需要你担心,我能承受的住。”   江枫冷了眼眸,“哦,你很想弑主吗?”   余殊愣了。   她张了张嘴,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觉得我能伤到你……”余殊郁闷,“而且就算真有这个可能,我也能控制的住。”   江枫:“呵。”   余殊更郁闷了,“明明是你自己控制能力不行。”   江枫语气冷淡,“哦,我知道,你就是想弑主。”   余殊被她扣了个大帽子,委屈死了,“我没有,我刚刚不是把剑扔了吗?!”   江枫面不改色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秀发,被你削断了,赔我,快。”   余殊一阵无言,好半天才道,“算你狠。”   江枫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也偷偷松了口气。   镇压了余小殊的反动精神,还顺便嘴上过了把瘾,快乐。   不过,还需要再接再厉。   江枫冷淡眉眼,语气淡淡的,“你还想和我打吗?”   余殊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你愿意吗?”   江枫冷眼。   余殊失落的低下头,“那怎么办?”   姬命兴奋的满脸通红,疯狂捶树,“在床上打啊!在床上打啊!快点快点搞快点!”   姬澈庄知两人斜着脖子,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夭寿了,你自己搞这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忽悠别人也这么干?   别忘了余舟怎么死的?!   江枫冷眼,“我管你怎么办,滚,别挡着我的路。”   余殊瞬间拉住她。   但是这次江枫没有丝毫手软,直接用真元振开她的手,“滚。”莫挨劳资。   余殊急了,她一个跳跃,整个人如同大只章鱼一样,趴在了江枫的背上,“江枫……”   撒娇没用,你这个狗比想弑主!   江枫黑着脸继续走。   劳资没有你这只垃圾猫!   余殊语气特别娇憨,“江枫,你还缺人吗?”   江枫冷着脸,不理她。   余殊蹭了蹭她的耳畔,“我把余灵余尚送给你怎么样?”   “别看她们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其实都是治国了!”   她邀宠般的语气让江枫一愣,脚步也下意识顿住了。   余灵?   余尚?   她表情有点古怪。   余殊不是一直藏藏捏捏的吗?   怎么突然愿意暴露了?   余殊见她停下,心中松了口气,她立刻跳下来,堵到江枫身前,献宝一样道,“她们年纪不大,虽然治国了,但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顾忌我。”   看着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江枫不动声色,“哦?她们还是治国?”   余殊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下一瞬她就回道,“真的,她们真的是治国,这点我还能骗你?”   江枫心里沉吟。   想的却是……   等着余殊犯错,然后让她自己送上门来也是个好主意啊。   她对主动权三个字,突然有了全新的认识。   得想办法诱导余殊犯错.jpg   看见江枫的表情,余殊惴惴不安,“那,你要不要?”   她其实准备这段时间就把余家搬过来的,但是她确实没想现在就说的。   现在的时机实在不算合适,只是她当时急病乱投医……   余殊有些懊悔。   看着她漂亮的眼眸中泛起的紧张,江枫眼神飘了飘。   “我没法安置,”江枫试图挑三拣四,“文景她们恐怕不好过。”   余殊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没事,她们年纪小,也没什么志向,随便做点文书工作,或者扔去当图书管理员都行!”   只要跟江枫说了,江枫用不用就无所谓了,反正余殊也不在乎。   省的用了她们,回头还给她找气受。   江枫矜持的点了点头,“不过看在阿殊的面子上,我肯定还是要用的。”   “她们在哪了?”   余殊:“?”   其实你真不用给我面子……   心里嘀咕着,余殊只得笑道,“应该随船队出发了吧,要不了两天就能到了。”   “之前去河内的时候,我就通知她们收拾东西了。”   江枫若有所思,“哦,你怕她们被朝廷秋后算账啊?”   她还以为余殊终于被她感化,想举家投奔了呢!   呸,白高兴了。   看着江枫瞬间垮下脸,余殊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我只是觉得该让她们过来了,一直在外面待着不好。”   她要是成为右将军,家属肯定要留在南安的。   就算江枫不说,叶祭酒肯定会提醒江枫的。   其实之前就该迁来了,只是那时候她不是很愿意,希望再拖一拖。   不过现在,余殊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不会和江枫有什么问题了。   当然,先得把‘弑主’这两个字从江枫脑子里洗掉。   余殊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你不喜欢她们吗?那我让她们不要来了。”   她道,“我让她们去南阳好了,那边也蛮安全的。”   估算了一下,她道,“我在山谷那边留了不少物资,有唐织她们在,应该也没事……”   江枫脸色微缓,“让她们过来就是。”   余殊瞬间笑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像是呈着阳光,笑容灿烂至极。   姬澈忍不住吐槽,“就像大狗子一样,见鬼了,现在的君臣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庄知也忍不住吐槽,“刚刚说完的‘床上’呢?这家伙居然无视了??你不怕被惦记上床吗???心怎么这么大????”   姬命笑的满面红光,“你们懂什么,好,好啊,这样才好,嘿嘿嘿……”   李清明被叶瑾派来,喊江枫回去吃饭。   她一边想事情,一边顺风飞来,一抬眼,她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   【作话】   积极认错,昨天没及时更新呜,就当欠个六千,我找机会补来 第245章 余灵余尚.   江枫笑眯眯的负着手, 看着下方的两人。   余殊一身红衣,在旁边笑的灿烂。   余灵余尚被她们看的一阵胃疼。   魔主也就罢了,但是稚奴为什么这么爱笑?   好害怕啊。   还有她为什么一直穿红衣?   余尚脑子里刷过一大片问号, 表面上却乖巧的上前两步, “尚见过宣武侯。”   余灵才紧随其后, “灵见过宣武侯。”   江枫眉心一挑,瞥了眼余殊,“无须多礼。”   你们余家规矩真多,余灵明明是姐姐, 居然要让余尚先开口。   余殊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大体能猜得出来,不动声色的回视了她一眼。   跟她无关,是余家自己的家风,又不是她定的,从十四岁之后,她几乎没回去过。   余尚偷偷瞄着,然后发现稚奴居然在和宣武侯眼神交流。   你们看什么呢?   余殊漂亮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江枫轻松的理解了她的意思, 转过头道, “阿殊说你们都是治国了,后生可畏啊。”   虽然只比余灵大两三岁, 但是江枫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跟余小殊一辈, 而余小殊在余家就和大魔王一样, 余尚余灵只有瑟瑟发抖的命, 这样, 四舍五入一下, 自己也比她们大一辈, 没毛病。   余尚两人表情挺平常的,主要是稚奴就在看着呢。   江枫只说了几句,却已然察觉到了端倪。   她不由自主又看了余殊一眼,心中直嘀咕。   余殊小时候到底什么情况,余尚余灵怎么这么怕她?   她往那一站,两个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感觉。   江枫觉得,恐怕她大父复生,都不一定能让余尚余灵这么害怕。   余殊旁若无事的笑着,“我在南安有两套府邸,一套在城郊,一套在城内……”   余尚眼睛瞬间亮了,“我们住城郊……”   稚奴肯定住城内,她还是不和稚奴挤了,倒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主要是想给稚奴一点私人空间。   余殊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我住在城郊。”   余尚倒吸了一口气,救命。   她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迎接她绝望的小眼神,余殊气笑了,“既然你要住城郊,那便和我住一起吧。”   余尚小脸成了青灰色,仿佛随时原地去世一样。   余灵:“……”   她瞥了眼阿敞的表情,干咳了一声,“那还是算了,稚奴你已经及冠许久了,也许不久之后就要成亲了,我和阿敞再跟你住一起,恐怕不合适……”   “我们住城内吧,反正也不远。”   她还是很想念稚奴的,但是住一起就不必了,反正也不远。   稚奴的心思太难猜了,咳咳,倒不是扛不扛得住稚奴的问题,主要是想让稚奴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得催催稚奴的婚事了,二十五了,换成河内世家子,可能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这还不成婚,什么时候成婚?   当然,如果稚奴有选好的人,她当然充分尊重稚奴的选择,但是如果没有的话,她们就要捡起身为余家人的职责,帮助稚奴筛选优秀的男人,以供稚奴选择了。   余殊沉默了一会,漆黑的眼眸看着两人,“你们……不想和我住?”   余尚头摇成拨浪鼓,“想想想……”   余灵一脸正气的道,“当然不是,只是怕稚奴你不适应罢了。”   “毕竟你以前也不爱和我们住的。”   作为大父孙女,稚奴也是余家嫡系,理论上该和她们一起住主宅的,但是她不愿意,喜欢自己住小院子,很小的时候就与她们隔着一层。   她特别聪明,从小就极为有主见。   有的时候大人出门,还会把她们交给稚奴稍微看顾几天。   余灵一脸我无所谓的表情,“不过稚奴实在想念我们,我们当然也想和稚奴住一起,阿敞,不如我们就和稚奴一起住吧。”   余尚僵硬的转过头,眼神惊惧。   你在要我命?   她之前耗尽脑力,极近情意,用尽此生辞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道歉信,稚奴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回复呢!!!   你居然现在让我和她住一起?!   我充分怀疑你个坏东西准备让我自己守大宅,自己跑去城内,美其名曰忙家族产业。   余灵无视她谴责的眼神,非常自然的看向别处。   阿敞才是家主,她可以学以前,以关心家族产业的名义出门,去住城内的宅子,留阿敞应付稚奴。   反正她还小,正好还需要稚奴的教导,自己也是关心她。   计划通。   余殊看着她们的眼神交流,哪还不懂她们的想法。   按她以往的性格,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们轻易得逞,不好好磨一下她们,磨到兴致没了,绝不会放她们离开的。   但是……想到了某些麻烦,她遗憾松了口,“罢了,你们住城中吧。”   余尚眼中绽放出光芒,那是属于新生的色彩。   余灵到底是姐姐,喜怒不形于色,荣辱不惊的点了点头,“那也好,就这么定了。”   暗喜.jpg   余殊懒得说话。   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两个家伙戏这么多?   她以前还觉得阿敞很老实。   呵,走眼了。   江枫全程旁观,将她们的每一个眼神都看的清清楚楚。   还好,余灵她们没准备住城郊,否则她以后万一爬墙找余小殊玩,被撞到多尴尬?   看着她们‘愉快’的达成了共识,江枫拍了拍手。   余殊看向她,也看到了她身后某不情不愿的红衣女子。   显然,江府除了她,只有一个人穿红衣了。   江末如丧考妣,极为不情愿的挪到了江枫身边,“我觉得我现在学的很好,余将军特别温柔特别善良,我喜欢她给我当老师。”   毕竟除了上次凶了她一次之后,基本上就没管过她了。   完美的老师.jpg   多好啊,她是江枫的心腹,干什么都被江枫带着,基本上没空搭理自己。   有比她还完美的老师吗?   余尚、余灵:“?”   谁?   谁是你老师?   她们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红衣女子。   看着长的还不错,但是……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枫看着她就脸黑,“少废话,余殊天天忙的要死,哪有空管你?”   “就凭你学了半年四书都学不完的垃圾进度吗?”   江末哼哼唧唧,不敢顶嘴。   以前她还敢骂狗江枫,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太敢了。   她现在住回江家了,江枫给了她一队家将,都是七阶,五十人。   她现在坐马车出个门,有巡逻的宣武军看见,会自发的跟在她身后护卫,稍微走远点,会有左将军派来的九阶强者跟随。   她的出行,即使是最随意的,都会被长史跟着,这是长史府派给她的齐家,帮她料理家业,以及处理内外事务,出远门遇到南州大小官吏,都对她客气的不行。   半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份的变化。   原来的江家嫡小姐,和如今的宣武侯幼妹相比,仿若两个世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熟悉的江枫,越来越高大,与她印象中的她,几乎已经截然不同。   江枫看向余尚余灵,“这是家妹,江末。”   她又看向江末,“这是余殊的妹妹,余灵,余尚。”   她磨着牙,恨铁不成钢的道,“人家跟你差不多大,都已经是治国了,你看看你?”   一想到这里,她就肝疼。   此情此景,容不得她不对比了。   都是妹妹,怎么别人的妹妹这么优秀,她的妹妹……   就不跟许琰叶瑜比了,你特么连余尚都比不上,甚至连柳非非你都比不上,整一废物点心啊!!!   学个最基础的,蒙童学的四书,居然……   学了半年。   江枫想想就呕血。   四书才特么多少字?   啊?   你都成年了,二十岁了,区区五六万字,不求你背了,你到现在还没看完?   江枫是真的想吐血。   余殊是代侯之后,江家是远宁侯之后。   然后结果呢?   看后代的教育水平,如果不是她异军突起,远宁江家真的连抱余家大腿的资格都没有。   人家家里,年轻的九阶武者*1,年轻的治国*2,一堆家将,还有两个教养一看就不错的小辈(余祯,余喜)。   真实实力甩了江家不知道多少里。   而且余殊远不是一个普通九阶可以形容的,她的脑子远比实力夸张。   如果她愿意入仕,一心一意的辅佐小皇帝,段位绝不比现在的顾七差。   不管她是以首辅的身份,还是以大将军的身份,结果是一致的。   这点,江枫对余殊是很相信的。   说起来,如果她当初不去救余殊,余殊不被崇德抓住,江枫都无法推断她最后的终点。   是入朝主政一方,还是干脆揭杆,成为一方诸侯?   如果是一方诸侯时期的余殊,她能不能压的住?   江枫也不知道。   只能说,代侯后裔,起点终究高远宁江家太多了。   当然,现在她已经崛起了,倒也没必要想这些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看了余殊一眼,余殊不动声色的回视。   她为什么没空教江末,你自己没点数吗?   还好意思看?   江枫笑着看向余家两姐妹,“你们都是治国,我记得没错的话,治国都是有治国志向的文人,才能晋升吧?”   “余殊估计怕你们显眼,不敢让你们都出仕。”   余殊听的眼神微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江枫笑着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不需要多想,在我手下,只看有没有能力,不看身份。”   余殊眼神微瞥,颇为不以为然。   有的时候,主公自己的态度,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余尚可愿在我身边为侍郎?”   余尚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眼稚奴,却发现她专注的看着宣武侯,压根没搭理自己,只得弯腰一拜,“愿为主公效劳。”   江枫笑了,又看向余灵,她拍了拍江末的脑袋,将她拉到余灵身边,“我本将她交给余殊暂未教导,但是余殊身为右将军,确实太忙了,没空教导她。”   她拉着江末的手,将江末交给余灵,“你便带稚奴暂为教导她一番,可好?”   江末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余灵?   什么玩意?   区区治国?哼。   余灵看了眼疯狂翻眼睛的江末,嘴角微动。   江枫非常真诚,像极了操碎了心的家长,“我不奢求她能‘退让君子,不以富贵骄人,’只求稍微能明些事理,不任性就行了。”   她语重心长的道,“年底我会为她请封复爵,远宁侯江家将会交回她手里,介时便委屈你暂为傅了。”   “灵明白,愿为主公效劳。”   余灵虽然看出江末的不愿意,但是主公安排的事情,她愿不愿意不重要。   回头问问稚奴情况,看看这二小姐在宣武侯心里的地位,然后再考虑具体的做法。   实在不行问稚奴借几个强者,武力威慑,计划通.jpg   一瞬间想了一大堆,余灵笑的特别自然,“灵见过二小姐。”   江末表情极差,要不是余殊还在看着,她真心不情愿。   余殊教她就算了,她能忍,怎么她妹妹也能教她?   臣子就罢了,现在还降格成臣子她妹了?她江末就这么好欺负吗?   哼,余灵,等着吧。   当初在余殊那受的气,到时候全在你这儿讨回来。   心里弯弯道道超多,两人相视一笑。   余灵笑容自然。   江末笑的灿烂。   江枫:“年底我希望江末能学会四书,你有把握吗?”   余灵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微微颔首。   余灵立刻露出自信的微笑,“当然可以。”   稚奴说可以,那肯定可以。   江末:=_=#   口气不小,呵。   江枫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那就好,年底学完四书,我便给她赐字,她也该加冠了。”   不加冠都不能成婚。   刚刚余灵还给余殊催婚了呢。   一时间,场面其乐融融。   正说着,一阵青色的龙卷风,以极快极精准的速度吹来。   余尚第一时间发现,立刻跳到稚奴旁边,一脸警惕。   余灵下意识眉心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飓风到了江枫不远处,缓缓消散。   一个字条飘扬而出。   江枫熟练的接住字条。   【姬澈,庄知,门口,很强。】   字迹清瘦而锐利,是李清明的字体。   她进阶之后,画风越来越奇怪了。   比如靠着自己无法无天的风系造诣,乱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传信方式。   明明可以打视频的。   差评.jpg   “姬澈……庄知……”江枫喃喃,“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余殊也觉得耳熟,忽然她眸光一闪,“姬澈?庄知?”   她上次打秦秋的时候,秦秋怎么说来着?   余灵微怔,提醒道,“澈好像是本朝太。祖的名讳,庄知……是冠军侯吗?”   余尚也想起来了,插嘴道,“是炽侯,冠军侯不是她的封号。”   余灵瞪了她一眼,才道,“就你知道?”   太。祖……   江枫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余殊。   giao,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太。祖吧?   余殊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过了一会,她若有所思的道,“她这样拜访,应当还算友好?”   相比御龙山那飞龙骑脸的拜访方式,太。祖好像……还挺礼貌的?   江枫:“墨小白,帮我把玉玺叼出来,我们去会会大boss、”   墨小白表示不会叼,并凌空一道闪电甩来。   江枫潇洒的避开闪电。   屋内一根白色的大尾巴一甩,玉玺旋转着发出破空声嗖的飞出门。   江枫差点被砸个正着。   “吃我的喝我的,还打我,垃圾龙。”   正是夏天,烈日炎炎。   屋内,大白龙瘫在地板上,头上盖着冰凉凉的毛巾,它旁边,银白金属球也盖着冰凉凉的毛巾,降温。   唉,还是江枫这里舒服,地洞不是龙住的啊。   热死龙了!   白色的大尾巴闲适的甩着,大白转了转脸,继续睡。   墨白在它旁边,也随意的转了一圈,继续睡。   夏天,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江枫:“走,我们去会会不速之客。”   【作话】 第246章 是不是玩不起?.   校场上, 江枫一脸严肃,“决定了,许子圭, 余殊, 你们出战。”   许瑕一身白衣, 绝美的小脸板起,“收到!”   余殊:“我会保护好许少史的。”   对面,红衣女子一脸冷酷的抱着手等待。   经过一番友好协商(试探),她们最终达成了默契。   打一场。   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 有的话多打几架。   主要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jpg   姬澈这个人非常礼貌, 说话非常的让人舒适,起手就送了小礼物给她们,然后客客气气的邀请她们来一场友谊赛。   而赌注,是江枫拒绝不了的条件。   若是她们输了,便想办法帮姬澈救出秦秋;若是她们赢了,姬澈就答应,在她定鼎之前, 她的人不会参与天下角逐。   这个条件好的江枫差点笑出声。   不管输赢都不亏啊!   唯一的担心之处, 是庄知趁机下黑手。   “不过, 你确定她们真没恶意?”江枫道。   许子圭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感觉太。祖没有, 但是炽侯好凶。”   她能感受到炽侯心中爆裂起伏的情绪。   江枫的目光投向场中。   炽侯是个长相很斯文的年轻女子, 瞳色有些浅, 个子不怎么高, 但是气质……超凶。   她一身简单的红衣, 整个人就像冰雪下的火山, 冷漠下压抑着暴戮。   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   红衣女子正捧着小火苗, 笑的特别灿烂。   虽然都是红衣,但是性格气质可真差太远了。   看见余殊灿烂到晃眼的笑脸,江枫忍不住摇头。   炽侯像冰原上凶猛暴戾的狼王,余殊……   柴犬吧,不能再多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余小殊好看。   余殊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眼神,“你摇头做什么?”   江枫当做没听见,看向众人小声道,“这个校场有季黯的新成果,极限能达到百倍重力的重力场。”   叶瑾朝她打了个手势。   宣武军就位。   虽然说是友谊赛,但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以防万一。   姬澈:“你们安排好了吗?太阳很大,阿知晒的很热的。”   江枫:“好说好说,你稍等,我安排一下战术。”   时值盛夏,庄知面无表情的站在场中,闭着眼睛脖颈微扬,闻言嗤了一声,不屑溢于言表。   她可不是秦秋。   秦秋身上有暗伤,状态连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如果把她当秦秋看,那她们恐怕要倒霉了。   不能打死,那打残总可以吧?   江枫等人躲在凉亭中,继续商量。   为什么要许子圭上场呢?   因为姬澈说,她们那个年代,打架都是文武一起上的。   主要是她只带了庄知出来,秦秋又被关起来了,一时半会叫不来人,只能让自家文人凑合一下了。   她是这么说的,江枫也就将就信一下了。   主要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余殊拢着手心蓝汪汪的小火苗,整个人心情upupup,笑的灿烂无比。   太。祖特别好说话,比御龙山那帮不当人的家伙礼貌多了。   开口就送了礼物,然后客客气气的邀请她们战斗。   她本以为又要吃好久的尾灰,才能找到火系的宝贝,没想到直接被人送上门来了。   看着她美的冒泡的表情,江枫嘴角抽了抽,“行了行了别笑了,等会说不定又要挨揍。”   余殊恋恋不舍的将火苗递给李清明,“帮我保管一下。”   火苗一离开她的手,炙热的温度瞬间散发出来,空气都仿佛焦灼起来,短短几秒便让几个文人想跑路。   太热.jpg   李清明手中凝聚真元,接住火苗。   江枫:“刮个风清明,好热好热。”   本来白天温度就高,现在更热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下一瞬一阵清爽的凉风席卷凉亭,将刚刚的炽热空气全数带走。   余殊精神抖擞,腰脊笔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能赢,我们的难度直接少了三分之一,挨点揍也值!”   江枫将玉玺串了个绳,“玉玺buff就位。”   余殊脚边出现一只通红的小火鸡,那是她的大火鸟幼年版。   小火鸡延续了以前的风格,冷漠的飞到凉亭边上,居高临下,冷漠.jpg   此时,亭中人不少,赵襄,叶瑾,明止,许瑕,李清明,余殊,还有两个过来凑热闹的余灵余尚。   很多人是第一次看见小火鸡,眼睛都瞪直了。   叶瑾有些惊讶,“这是新军魂?”   “对,是我的新军魂。”余殊骄傲的昂首。   江枫:“军魂buff刷上。”   她拉过许子圭,“子圭buff,齐了。”   “你一定要保护好子圭啊。”   她在李清明和余殊之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余殊。   李清明打起来很难说她会不会顾忌文人的安危,说不定会为了赢,直接把搭档文人献祭了。   江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余殊可靠点。   毕竟现在她们实力又差不多了,平时切磋胜负五五分,其他人的实力多少差了一截。   三个buff一叠,实在不行,再开剑意,也差不多了。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少史。”   顿了顿她道,“我会尽力的,但是输了不能怪我。”   她觉得这把很难赢。   如果她和李清明组队的话还好,但是带着文人,她觉得……难顶。   即使许子圭能帮她加成,还是难。   至少没有李清明能抗揍。   但愿对方的文人也像许少史一样。   赵襄嘀咕,“我身手很好,为什么不能我上?”   江枫:“……你算了吧。”   许子圭虽然是治国,但是她的buff太夸张了。   相比较而言,赵襄那点战斗技巧,等于没有。   赵襄生闷气。   明明她才是平天下,但是每次都不带她玩。   许瑕拍着胸膛,“我保证不给余将军添麻烦!”   余殊思忖道,“应该还行,我到时候会抢攻对方的文人,许少史就用你说的那个方法就可以了。”   许子圭的天赋之一,发光。   发红光。   被红光刷到的人会愤怒,激动,反正很亢奋。   给对手刷,能让对方亢奋,就是苦了余殊了。   因为时间仓促,她们也没时间交流什么。   但是,江枫相信余殊心里有数。   真要到关键时刻,直接用那招,炽侯,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开战。   目光相触片刻,江枫捏了捏她的手指。   余殊了然,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   余尚站的角度刚好看见这一幕,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主公为什么捏我家稚奴的手?   江枫将玉玺递给她。   余殊收入怀里,看向了场内。   李清明面无表情,她不懂为什么江枫觉得余殊比她可靠。   她都说了先把许少史送上天,让她藏在天上,她会让炽侯没空砍她的。   江枫也看向姬澈,“你的文人呢?不会就是炽侯本人吧?”   姬澈:“你们商量好了?”   江枫露出善意的微笑,“商量好了。”   姬澈笑了,“那就好。”   说着她随手丢了个纸人,纸人落地便长,眨眼一个女子出现在场中。   她看了一圈,表情平静,“陛下。”   “文卓帮朕打一架。”姬澈背着手,严肃了起来。   “臣遵旨。”   江枫愣了片刻,下意识戳了戳赵襄,“她怎么比你还秀啊?”   她以为赵文景和许子圭的技能就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还有更奇葩的。   感情这么多文人,就叶瑾的技能正经,能治国也能治军。   其他人一个个的秀出天际,仿佛不是一个物种。   赵襄疑惑的看了一会,纤长的手指习惯性捏起下巴,“应该有别的限制。”   她的分。身就限制不小,对体力消耗极大。   她的武力不是她自己想练的,是被逼出来的。   虽然江枫一直嫌弃,但是到了外面,不到七阶的武者肯定打不过她。   言出法随不是吃素的。   所以她觉得她比较合适上场。   姬澈:“这是文卓治国时的技能,能暂时附身一些东西,不了解的话还挺吓人的,了解的话会发现很好用。”   江枫下意识点了点头。   有的时候,妖怪都比治国像人。   赵襄那嘴炮式赶路,她都不想说了。   当然,许子圭也秀的不行。   说起来,赵襄忙着干活之后,已经很久没用那个技能吓人了。   叶瑾思索了一会,“文卓,程默程文卓……好像是太。祖朝的司空……”   那时候的制度和现在不同,职位也不一样,内阁还没诞生。   女子平静一礼,“程默,字文卓。”   炽侯手指虚握,一柄火焰凝结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蓝色的火焰缭绕,她表情冷傲,“好了没有?我很热。”   江枫眸光一凝,这也行?   火还能当剑使?   她怎么没想到?!   与余殊对视了一眼,江枫道,“你们小心。”   炽侯这么随意露了一手,众人的心情有些不妙。   余殊回忆起来,秦秋的那些短刃,好像也出现的不清不楚的。   她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来,那好像也是类似的手段。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下场内,习惯性露出笑容,“余殊。”   许瑕走到她身边,眸光清正,朗声道,“许瑕,许子圭。”   炽侯:“可以打了吗?”   姬命爬在一边的树上,当起了裁判,趁机夹私货,“点到为止,不许恶意伤人。”   她嘴里这么说,眼睛看的却是庄知。   她还没看见江枫和余殊进一步,你可别下手狠了。   庄知冷酷的避开眼神。   江枫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温子晋好像与太。祖挺熟?   而且她好像还向着自己等人?   难道真的是代侯的脑残粉,所以心疼余小殊?奇怪。   庄知看着余殊,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身上气息节节攀登,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云层被冲散,滔天的气势让江枫等人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她们虽然平时战斗不喜欢放气势,但是武者的气势确实与实力成正比。   炽侯的气势……可怕。   江枫觉得就算她刷满buff,恐怕也要差点,除非用那一招。   可惜不能双打,不然她下去和余小殊扔个球说不定能赢。   “得罪了。”程文卓平静的道。   下一瞬,她默念着什么,炽侯的气势再度暴涨,地面仿佛一瞬间下沉了些许,江枫环顾,发现自家院子里的树……都秃了。   叶子在一瞬间都被震为齑粉。   江枫表情凝重,心中对于炽侯实力的判断再度上升。   余殊也极为意外。   卫侯与炽侯齐名,她们实力怎么差这么多?   她一直以为,她们应该和她与李清明一样,实力不相上下的。   她没有放出气势,因为放了也比不过,还不如不放。   她们常态下的气势与炽侯相比,就像萤火与皓月。   但是有军魂、玉玺、许子圭,全力爆发,不见得差多少。   而且,还有那招。   她们的目光都在炽侯身上,却遗漏了边上的程默。   她是个很缄默的人,默默的开大默默的爆种。   许子圭反而是第一个发现她异样的人,“你在干什么?”   程文卓与炽侯之间,出现一条一闪而逝的能量虚影,下一瞬,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红衣女子的虚影,携带着蓝色烈焰,气势嚣张的站在她身后。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程文卓身上居然也燃起了熊熊烈焰,只不过这次是正常的红色。   江枫揉了揉眼睛,以免让自己显得太夸张。   开什么玩笑?   文人爆种就九阶了?   还是高阶?   你玩我呢?   你这不是二打一吗?   程默歉意颔首,“默体质微弱,只能借庄将军的体质一用了。”   江枫:“你这是什么技巧?”   赵襄和叶瑾也睁大了眼睛,发出了想学的声音。   程默倒是回答的快,“是文人战斗的一种技巧,我用的不熟练,只能勉强维持,做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赵襄都呆了一下。   这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枫陷入沉思,“治国技能也能用对吧?”   程默颔首,“自然。”   “子圭,穿机甲。”   许瑕都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好嘞!”   明止:“……”   黑衣女子本是站在一边看戏,此时眼神变化了起来。   在姬澈三人疑惑的眼神中,黑衣女子本沉稳从容的眼神迅速变化,很快变成神采奕奕的模样,轻飘飘的走下场。   许子圭往明止背上一趴,“我的治国技能比较特殊,可以一心二用指挥人,你们放心,我指挥的不好,余将军,你放心飞,不用管我。”   余殊沉稳的点头,“好。”   看着场中的三个人,感受了一下那隐晦而沉稳的巅峰气势。   姬澈:“?”   庄知:“?”   程默:“?”   你们怎么比我们还不要脸?   是不是玩不起?   【作话】 第247章 大治疗术.   江枫的目光落在场中, 看见明止逼近程默,经验拉胯且只借到高阶的文人,显然比不了真正的巅峰武者。   虽然是许子圭在控制身体……不过显然明止依旧有一定的控制力, 至少……阻止了好几次平地摔了。   文人的战斗, 当然不是不重点, 真正重要的……   江枫看向了场中激烈交锋的两个红衣女子,眼神凝重了起来。   余殊与炽侯的实力确实有差距,一经交手就落入下风,无论是力量, 速度, 还是真元质量,全方位被压制。   如果不是buff加的够多,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近五百年的岁月,果真不是轻易就能追平的。   红衣女子脸色煞白,竟不退反进,主动迎上炽侯的剑锋。   这是她苦心营造的机会,就为了……余殊唇角微勾, 漆黑的眼眸冷厉至极。   之前打的太顺手, 以至于形成惯性, 这一切来的都太快,炽侯急切之间只来得及微微偏转身体。   锋利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肩膀。   炽侯, 受伤了。   殷红的鲜血如同炽烈的花, 有炽侯的, 更多的是余殊的。   疼痛刺激了炽侯的感官, 一股愤怒直冲她的内心, 她的眼睛渐渐赤红起来, 杀意沸腾起来, “你敢伤我?”   余殊看着她狰狞的表情,仿佛不会痛一样,无视了穿身而过的蓝焰,毫不犹豫后退。   许子圭的红光奏效了,炽侯情绪失控了。   正常情况下想赢,当然很难。   但并非没有丝毫可能。   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炽侯不会输。   但是,太。祖会。   殷红的鲜血刺目至极,江枫不禁捏紧手指。   余。殊。   她几乎瞬间想通了余殊的计划。   太。祖战斗的意志不强,如果炽侯伤多了,太。祖很可能帮炽侯认输。   但是,即使有这么多buff在身,余殊依旧处于绝对下风,想伤炽侯,谈何容易?   她又在拿命拼。   此时,台上鸦雀无声。   有别于之前的表面平和,两个武者一下场,便用鲜血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若非弱小……若非弱小,谁能欺她?   江枫脸色铁青,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余灵心头揪紧,脸色有些扭曲。   稚奴……   短短几分钟,稚奴的血像是不要钱一样洒的满地都是,每次落地脚印都是血色的。   如此辛苦,甚至让她开始怀疑,当初大父送稚奴习武,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稚奴爱穿红衣,此时的她衣衫一定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吧?   江枫额头青筋跳动,眼前渐渐出现血影。   余殊受过很多次伤,甚至她自己也误伤过余殊。   但是没有哪一次,她会这么心疼。   她,的,余,小,殊。   余殊神情冷冽,眼神观察着太。祖的神色,果真发现她眼中寒意凌骨。   她自己伤的很重,炽侯也好不了多少。   也许是本性使然,也许是许子圭的功劳,余殊以伤换伤,她应对的手段也很暴烈。   你想换,我给你换,看谁先死。   此时的炽侯,已经杀红了眼,完全忘记了所处的境地。   再次被击飞,余殊咳出血,趁机拉开了距离。   就是现在。   时间仿佛凝滞,金红色的光芒照耀大地,极致的高温瞬间笼罩了府邸。   几乎在瞬息,金红色的凤鸟拖着长长的尾羽,环绕着成为一颗金色的太阳,凝聚的光束落下。   姬澈脸色大变,身形连闪,几乎瞬间出现在庄知身前,一根绿荧荧的东西被她扔出。   而同时飞出的,还有江枫。   她小心翼翼的接住红衣女子,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余殊……”   女子脸色惨白,朝她勉力一笑,唇角微动。   江枫附耳听去。   “幸不…辱…命。”   明止空手落下,愣了一下。   许子圭连忙跟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缓缓落下的江枫,“余将军还好吗?”   她之前拉着程默远离了主战场,生怕影响到余将军。   但是程默好像还是发现了炽侯状态不对劲,试图回来给她提醒。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晕了她之后,刚准备抓着她回去威胁炽侯,结果发现她变回了纸人。   再之后,她便躲在一边不敢靠近主战场,怕给余将军添乱。   后来看见余殊拼命,她也非常自责。   她觉得,如果她能好好运用明止的实力就好了。   明止肯定非常想上去帮忙。   她肯定心疼死余将军了。   可是太。祖就在看着,她不能做超出限度的事情,否则余将军的伤就白受了。   炽热的光柱散去,太。祖和炽侯的身影出现。   江枫眸中杀意沸腾,手掌已然握住剑柄。   姬澈眼神冰寒,与她对视了起来。   还未散去的高温仿佛一瞬间凝滞住,某种毛骨悚然的气息悄悄酝酿,从每个人的脊柱攀上,让人寒毛直竖。   感受到江枫的气息,姬澈不自禁瞳孔微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枫。   姬命及时赶来,宣布道,“宣武侯胜!如果你不下来,庄知会死,而余殊不会。”   姬澈还在吃惊,此时一听却差点气吐血,锐利的眼眸瞬间杀向她。   本来她确实想放水的,但是现在阿知伤成这样,她气的想杀人,你居然还宣布朕输?   姬命很冷静的示意她向下看。   姬澈低下头。   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出现在她们下方。   焦黑的土地甚至晶体化,土壁光滑如镜。   焦黑晶化的岩石有些刺眼,姬澈不禁想,如果她们刚刚不抛出树枝的话,现在庄知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抬起眼,她对上江枫森寒的眼神,沸腾的杀意几如实质,不加掩饰的弥漫开来。   或者说,她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看了眼她怀中的血衣女子,伤势明显比庄知重的多。   姬澈气稍微消了一点,淡淡道,“既然如此,便算宣武侯赢吧。”   姬命提醒道,“别忘了条件,在定鼎之前,你不许派人动手!”   姬澈脸色一黑,冷飕飕的目光刷的甩来。   你特么到底跟谁姓?!   看着她杀死人一样的眼神,姬命若无其事的道,“一大把年纪了,好歹是个皇帝,金口玉言,要说话算话。”   姬澈胸口起伏,却是真快说不出话来了。   她要被这个不肖子孙起死了。   姬命道,“那就当你默认了,好了好了,庄知的伤势比余殊轻多了,你们不是还有药,赶紧回去养伤去吧,三天后再来商量秦秋的事情。”   “快走快走快走。”   庄知回过神,她看了眼地面的晶化的深坑,理智终于回笼。   深深的看了一眼宣武侯怀中的女人,她低声道,“我被影响了心智。”   否则她不会那么蠢的与余殊以伤换伤,还差点真被干掉。   姬澈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道,“走吧,三天后我们再来。”   她看向江枫,“我希望能看见秦秋。”   江枫没理她。   *   “多谢。”江枫道。   姬命笑了,“不必客气。”   她掏了掏,非常适时的送上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水晶般的水滴。   刚一出现,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令人舒心的气息。   姬命看了会水滴,眼中颇有些不舍,过了一会,她将水滴递出,“这是东海那边的宝贝,净化之湖的净化之水。”   她眼神看向江枫的床榻,“理论上,你炼化它,就可以让你的真元拥有一定的治愈能力。”   她似有若无的道,“我看她好像经常受伤。”   此时,江枫的床榻上,红衣女子面色惨白,眼眸紧闭。   江枫愣愣的接过水晶水滴。   入手有种清凉温和的感觉,就像随时会融化在手心一样,空气都仿佛带了些湿润清新的感觉,十分舒适。   她沉默的收下水滴,看向青衣女子,眼神变幻了片刻。   “你到底是谁?”   “我觉得你不是温子晋。”   姬命没有意外,下意识瞥向床上的女子,思索了片刻道,“你若是想感谢我,就把我安排进左将军的府中,我想给她当手下。”   江枫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目的。”   姬命垮下脸,“哦,那算了。”   江枫看着她,嘴角微扯,“你一直想靠近清明,为什么?你认识她?你不会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姬命被她说笑了,“你想太多了。”   她眼睛转了转,“或者你把代侯笔记都给我,我要原本。”   江枫:“……不行,那东西又不是我的。”   余灵和余尚还活着呢,余殊也没说送给她,她不能替余殊做主。   姬命翻了翻眼睛,“那你能干什么?”   江枫想了想,“我让清明抄一份送给你,怎么样?”   姬命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思考了一会,可有可无的点头,“也好。”   “那你能说你的身份了吗?”江枫还是没忘记这件事。   姬命敷衍道,“温子晋。”   江枫:“……”   姬命:“她好像醒了,早点炼化吧,净化之水对这种爱受伤爱玩火的,效果极好。”   “对了,知道为什么庄知的火是蓝色吗?”   “因为姬澈掌握着一个异色火焰,如果她想继续提升实力,可以想办法刮一刮姬澈。”   那火可不好蹭,到时候余殊肯定会受伤,正好江枫能给她疗伤。   这下子,她们又得绑在一起了。   我看你们还在不在一起!   姬命愉悦的离开了。   江枫却没心情关注她,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你还好吗?疼不疼?我给你上药?”   余殊脸色惨白,漂亮的大眼睛却明亮如星辰,“我…听见了。”   江枫:“听见什么?”   余殊:“太。祖有异火……”   她说着声音便没了,眼睛却越发明亮。   江枫怔了怔,实在没脾气,无奈道,“知道了,如果有机会,我肯定要这个。”   余殊满意了,明亮的眼眸瞬间被疲惫笼罩,黯淡了下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枫试探的道,“我给你上药?”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余殊:“……”   看了一眼周围的摆设,余殊就知道,她在江枫的屋里。   江枫都没把她送回去。   江枫招了一个大水球在边上飘着,小心翼翼拿起准备好的毛巾,“你忍着点,乖。”   余殊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疲惫的没力气说话,却又不闭眼。   江枫小心的给她清洗伤口。   余殊看着看着,终究还是没撑住,沉沉的睡下。   江枫身边飘的水球越来越大,浓郁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屋子。   直到傍晚,她才将余殊照顾好。   她睡着了之后就没醒过。   江枫将水球扔了出去,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她抱起来。   早已等候的江礼,将鲜血浸透的床单全数换掉,换上一套清爽干净的被衾。   余殊短暂的睁开眼,又闭上了。   江枫轻轻的将她放了回去,盖好被子。   沉睡中的余殊十分安静,薄薄的唇角抿着,眉梢也显得内敛。   手指不自禁伸出,虚停了半晌,才小心翼翼落下。   指腹滑过那细腻的鼻梁,最后轻轻按在她的唇角。   下一瞬,她立刻收回手。   就像做贼一样,心脏仿佛要从喉咙跳出来,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天色昏暗,屋内泛着没散尽的血腥气,书架,几案,沙发,都笼罩在黄昏的薄暮之中,静谧的安心。   所有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有打扰她。   她不自禁再度看向床上的女子。   昏黄的阳光穿过窗户,泻入屋中。   床上的女子沉沉的睡着,半个身子被黑暗笼罩,只余下柔和的侧脸染上一层昏黄,如同质感上佳的白玉。   江枫目光落在她眉梢,挣扎了许久,还是没胆子再触碰。   她收敛心神,将目光投向那深蓝色水滴。   她不是喜欢当奶妈的人,但是如果是余殊的话……   好像勉强可以接受。   *   翌日。   余殊是在温润清凉的舒适感中醒来。   睡梦中犹自剧痛的伤口都被那股清凉的气息包裹,舒适的令人不自禁蜷起脚趾。   好一会,余殊终于睁开眼睛,竟然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漂亮眼睛,江枫也露出了笑容,“醒了?”   余殊眨了眨眼,猛然发现,江枫在抓着她的手。   渐渐的,她露出了惊喜的眼神,“这是?”   江枫眼眸弯弯,“大治疗术!”   【作话】   一晚上爆肝学会新技能,江枫:骄傲,自豪.jpg 第248章 震惊叶瑾一整年.jpg.   “你怎么突然会新招了?我能不能学?”余殊眼睛亮晶晶的, 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江枫也不自禁笑了起来,“温子晋送了我一枚水晶水滴,我炼化了之后就会了。”   其实没那么容易, 但是当时余殊就躺在她旁边, 她就像被刷了几百层buff一样, 刻苦至极。   天亮之前,她终于触到了那个意境,再之后稍作练习,她的真元渐渐的染上一股特殊的地方。   那是治愈的能力。   起初很微弱, 随着她反复摸索, 才渐渐厉害了起来。   她隐隐有种感觉,她的真元好像真的要从无属性变为水系了,而不是以前那样染色。   不知道姬命说的东海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净化之湖,她想去看看。   她从未听说过别人的真元有这种效果?   真元最多只能温养伤口,让它不溃烂不流血,然后调集气血堵在门口, 让恢复速度加快。   与普通人相比, 九阶武者的恢复速度本来就快很多。   但是她的真元, 好像有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感觉。   “你感觉怎么样?”江枫道,“效果如何?”   余殊仔细感知了一下, 通过自己丰富的受伤经验判断出来, “好像比离陨丹差一点。”   江枫:“?”   你居然拿我和离陨丹比?   江枫有点受宠若惊。   墨白说, 离陨丹在鼎盛期, 与涅槃丹, 九转丹齐名, 被称为三大神丹。   治愈能力仅次于涅槃丹。   她的真元居然能与离陨丹同一赛道?   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余殊细细感知, “如果我原来要三十天才能好,有你真元大概能变成二十天。”   “那离陨丹呢?”   余殊想了想,“半个月就能痊愈,我五天就能去军营了。”   还是离陨丹好,快,且不间断。   可以压榨自身潜力,源源不断的吊着她的命,即使她提前下床也能撑得住。   而江枫的真元就差了些。   余殊尽职尽责的体悟,“离陨丹是临时压榨我身体潜力,然后迅速恢复伤势,速度会比较快,但是后面要大补。用的久会无潜力可榨,损伤寿元,而你不同,你是在……”   她想了想,“你的真元在治疗我,与我自己的恢复能力加在一起,还能轻微的刺激我的恢复能力,并且供给恢复用的能量……”   消耗的江枫的真元与体力,对她并无消耗。   所以即使是睡梦中,她都觉得很舒服。   清清凉凉的,温温柔柔的。   真的很舒服。   如果会的人不是江枫,她都想把人绑回家藏起来,费尽心思都要做到的那种。   像她这种经常受伤的武者,有了这个简直如虎添翼。   可惜,江枫不能绑。   余殊失落了一瞬,“不如离陨丹那么方便,因为你不能像离陨丹一样,十二时辰都在治疗我。”   “而且不能透支……”   “嗯?”江枫疑惑。   余殊说漏嘴,轻飘飘带过,“所以比离陨丹要差不少。”   “如果是离陨丹,我五天就能下床了。”   “甚至还能再提前一点。”   比如两三天时就能翻墙过来找江枫了。   江枫黑了脸,“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我每次让你躺着你都不愿意?”   “现在好了,有我看着,我看你怎么跑!”   不让她亲自确定伤势情况,余殊敢下地试试?   想起她之前脸色苍白的时候,就往中尉府跑,江枫表情恨恨。   余殊瘪了瘪嘴,没吭声。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哼道,“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在我这里休息吧。”   余殊眼神闪烁起来,欲言又止。   江枫:“等你好些了,我再送你回去。”   “你在这里,方便我给你治疗。”   “或者,你想我去你那伺候你?”   余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她全数堵了回去。   她只得笑道,“麻烦主公了。”   听她叫主公,江枫就有点不爽。   余殊好像察觉到什么,笑着开口问道,“这个我能不能学?”   “怕是不能,”江枫也不敢肯定,“温子晋拿出来的时候犹犹豫豫的,应该很珍贵。”   “而且,净化之湖……净化之水……”江枫道,“你觉得和你契合吗?”   余殊笑容僵住了。   江枫痛心疾首,“余殊,你玩火的呀!”   余殊渐渐幽怨起来,“玩火人下人,变强没有我,挨打我最先。”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江枫又心疼了起来,温声道,“好了,我知道阿殊是为了我才这么拼命的,我都看见了。”   余殊的眼睛极为漂亮,晶莹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灵动,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我心疼你,所以我才想你能早点好。”   余殊怔了怔,下意识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神,“……我知道。”   她嗓音轻轻的,带着一些虚弱无力,江枫还是心疼,“还疼不疼?”   余殊有些受宠若惊,不安的挪了挪,但是她本就躺在床上,手还被江枫握住,属实无路可逃。   “……不疼,”她道,“比之前好多了。”   她嗓音有些压抑,些许警惕,些许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江枫看见她的表情,心道如果现在余殊能动,估计早就跑路八百米了。   或者要冷下脸凶她,警告她不许靠近了。   自娱自乐的想了一会,江枫又有些自暴自弃。   她不能对余殊动心,不然肯定竹篮打水,一定要稳住。   漂亮的女人那么多,只有余殊是绝对不能动心的。   她是直女。   还是个厌恶同性恋的直女。   如果她不是主公,余殊说不定会嫌恶她,根本不想搭理她。   想着想着,江枫开始生气了。   余殊看着她,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你生气了?”   江枫回过神,陷入沉思。   她居然因为脑补生气了。   她真的太菜了。   江枫干咳了两声,“没什么,跟你无关。”   余殊不信,只是笑着道,“我有点受宠若惊。”   江枫:“嗯?”   她自己警告了自己一番,觉得自己还算稳。   反正她和余殊本来就没可能,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肯定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心上人。   余殊漂亮的眼睛看着她,仔细的观察她的脸色,笑道,“我记得之前我被张晨捅,你还在夸我厉害,一点都不在意。”   江枫:“?什么时候的事?你瞎说!”   她什么时候一点都不在意了?   你污蔑人!   余殊眨了眨眼,“我随便说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江枫皱起眉,有心让她说清楚,但是犹豫了一会,又觉得还是算了。   没必要。   主要是说清楚她觉得……可能……也许……真是她表现不好?   不然余殊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对。   你为什么这都记着?   这都多久了?!   江枫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余殊笑了笑,“我没记,我只是举例。”   那你不还是记了?!   余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得做出疲惫的模样,“我有点累,再睡一会。”   她漂亮的眼睛阖上,江枫欲言又止。   好半天,觉得余殊应该睡着了,江枫才低声嘀咕,“那时候和现在又不一样,你第一次看见我还想抓我去京城领钱呢。”   “嗯……”   江枫:“?”   你特么不是睡了吗?   我感觉你呼吸都平了?你特么装的?   死亡凝视.jpg   余殊被她看了一会,终于睁开眼,“你别一直看着我,我睡不着。”   江枫:“?”   余殊转开眼,“我才醒,一时半会睡不着。”   江枫:“……”   你果然是装的。   呵,余小殊。   余殊旁若无事,“江枫,我想看书。”   “吃点东西吗?”   余殊:“不吃,我不吃不会死,但是吃了胃会疼,你忍心让我吃吗?”   江枫被她说的没脾气,“你躺着,怎么看书?”   余殊陷入沉思。   “你扶我坐起来好不好?”   江枫:“……你现在伤口不适合移动。”   “我觉得我可以。”余殊可怜巴巴的。   江枫嘴角抽了抽,“你会累。”   余殊坚持,“累了我会告诉你。”   江枫无奈。   她松开余殊的手,弯下腰掀开被子。   女子身躯清瘦,江枫怕碰到她伤口,小心翼翼的找角度。   她的脸离的极近,滑落的秀发落在余殊脸颊,痒痒的。   江枫找到位置,轻轻将她抱起,另一只手早已摆好靠枕,小心翼翼将她摆了上去,动作轻柔极了。   余殊有些愣神。   将她扶好,又用枕头被子将她围三缺一,一抬头发现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自己,“怎么了?看什么?我弄疼你了吗?”   江枫发现她脸色有些白,没刚刚气色好了。   余殊回过神,抱紧身前的被子,“没有。”   江枫拧眉,“可是你脸色白了很多。”   “要不你还是躺下吧?”   说着,江枫又想抱她躺下。   余殊促然被她抱进怀里,下意识按住她的肩膀,“你手拿走,就又疼了……”   江枫:“?”   刚说完,余殊就顿住了,脸色一阵变幻。   她在说什么东西?   江枫懂了,停下手将她被子掖掖好,“想看哪本?”   余殊:“……”   深呼吸,余殊强自冷静,“看《读史方舆纪要》,你看过的那本,最好有笔记。”   江枫很快抽出一本,“看过的很多,笔记没有。”   余殊接过书,心情陡然好了起来,“江枫,我看书,你练字好不好?”   每次让她写笔记,她都说字不好看。   余殊决定帮她改掉这个坏习惯。   江枫嗯了一声,“恐怕得下次。”   余殊突然被她握住了手,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   江枫:“既然我在这里,当然要帮你疗伤了。”   她一脸严肃,“我知道你不怕疼,但是伤还是需要抓紧时间治疗的。”   余殊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嗯。”   于是,看着看着就变成了两人交流。   余殊一边看,偶尔发表感想,江枫干脆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看,并对她进行回应。   叶瑾在午睡中被余灵喊醒,不得不随她来找江枫,路上又正好遇见了赵襄和在附近转悠的许瑕明止,又凑巧遇到了正好开门的李清明,于是她们浩浩荡荡的走来。   结果,还没进门,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江枫两人其乐融融的靠在床头看书,笑容非常明媚。   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们!居然!手!牵!手!   震惊叶瑾一整年.jpg   【作话】 第249章 姬命:我觉得我行.   叶瑾很震惊, 脸上出现一层薄怒。   你居然对自己的手下下手?   赵襄也很震惊,你们怎么回事?   明止目露惊容,连召可是余家人啊, 她怎能如此不智?   江枫害人!她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余灵更是惊的快要跳起来了。   她之所以这么紧张, 就是怕出现这一幕, 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唯有许子圭眼睛转了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治国之后,对人心的感知更加精细了,但是她没说过。   她一直觉得江枫和余殊怪怪的, 现在被她找到证据了吧?!   李清明看着她们俩交握的手, 脸都快绿了,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床前,暴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江枫一个不注意,发现她已经到了床前,还把后面的人全挡住了。   叶瑾满脸薄怒,正准备发火, 结果一个愣神的功夫, 发现李清明居然比她还生气, 她又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意都不自禁散了些。   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江枫不是说, 李清明对她只是幼崽的依恋吗?   叶瑾迷惑了。   余殊平静的将书搁下, 扫了一眼众人, 眼中闪过一抹厌色, 又迅速收敛, 只是脸色显得冷淡了许多。   她最讨厌的场景之一。   恶心。   江枫:“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李清明微愣, 然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牵她手?”   她脸都快揪起来了,眼神冒火,“你们果然背着我偷偷联络感情……”   她记得当初余殊就故意讨好江枫,只不过后来她又消停了。   现在想想,她哪是消停了,她是变本加厉了!!!   江枫扶额,“温子晋送了我个宝贝,我的真元有治疗能力。”   她平静的扫了众人一眼,“阿殊为我拼命至此,我不忍心她痛苦,帮她疗伤,有问题吗?”   她有点不高兴。   她干了什么?   怎么跟被抓奸一样?   她当主公不能有私生活吗?   江礼呢?   有人进来不知道通报吗?   蠢死了!   看着她沉下脸,明显生气的模样,众人一时息声,有些将信将疑。   她们想错了?   好像平时江枫和余殊是挺正常的,应该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赵襄信的最快,干咳了一声,“你们一消失就是三四天,太。祖催着要人呢!”   “你们什么时候把秦秋带出来?省的那个程默天天烦我,比顾子明都烦。”   余灵有些狐疑,但是她资历浅,又怕误会,不敢说什么。   叶瑾看看天花板研究纹理,完全没有想出头的意思。   江枫生气了,她才不找骂。   让李清明去触霉头吧,反正江枫也不舍得对她怎么样。   明止与叶瑾想法一致,研究地板花纹。   许子圭第一个不信,但是她也感觉到了江枫的情绪就差一个爆发点了。   她眼睛看向旁边路过的大黄猫,眨眼上猫成功,慢条斯理的跳到房梁上甩起了尾巴。   小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李清明果然不负众望,出头鸟本鸟,闻言青着脸道,“我不信。”   哪有这么巧的事?   江枫都被她气笑了,“手伸来。”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   江枫握住她的手,输入真元。   余殊嘴角微挑,低下头,掩下眼中讥讽。   蠢死了。   这么多人没说话,就你脾气最大。   但凡江枫稍微有点厌烦,你还是尽早选好墓地吧。   李清明表情微怔,疑惑道,“凉飕飕的,什么东西?”   江枫暂时松开余殊的手,勾了勾手指,“过来。”   李清明凑来。   江枫拉着她耳朵,“凉你个der,那就是劳资的真元!!!”   李清明知道自己误会了,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只是面无表情,任由江枫拉着耳朵。   江枫:“江礼!”   “家主。”   “把花花喊来。”   李清明眉心一跳,脸色微变,“你要做什么?”   “你误会主公,我生气,”江枫脸一板,“你有意见吗?”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郁闷,“不能换别的?”   江枫冷酷,“不行。”   半晌后,李清明举着花花,面无表情的站在边上,如同雕塑。   余殊终于笑出了声,开口嘲讽道,“傻狗。”   她一直没开口,如今终于开口,江枫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余殊难受。   现在她愿意开口,想来应该不算太严重。   不过,想来这样的好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悲江枫悲。   李清明脸都更黑了,冷飕飕的小眼神时不时的飘过去,满满的不服气。   江枫将她制服,淡然看向众人,“你们想说什么来着?说说看?”   赵襄疑惑,“我不是说了吗?你没听?”   叶瑾等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一副我们就是来闲逛的表情。   梁上还有只猫甩尾巴,一时暖风熏人,岁月静好。   江枫扫了一眼,发现余灵低眉顺眼装死,呵了一声才道,“知道了,等余殊状态再好一点,我们就去放秦秋。”   “秦秋凶得很,只带清明我怕不稳。”   赵襄果断点头,“顾子明又来了。”   江枫:“……”   赵襄:“许琰你们带回来,还没处理呢。”   江枫揉了揉脑袋,“事情太多了。”   赵襄:“圣殿军都醒了,再不处理,就要哗变了。”   江枫头疼,看向一边举着花花的女人,忍不住又哼了一声,“下午让清明去,明止,你暂且看一下吧。”   压着人丢进秘境就行了,先丢进小秘境,等许琰的事情处理好,再详细安排。   “顾子明……呵,不急,让她等着。子圭,”江枫抬起头,“别摇尾巴了,我知道是你,去监督许琰,让她把我的缸哭满,不哭满不许走。”   大黄猫:“知道了喵。”   这事她爱干。   江枫看向赵襄,“我这几天精力主要给阿殊疗伤,其他事过段时间我们再说,可好?”   赵襄点了点头,赞赏道,“确该如此,余将军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她值得。”   余殊那么拼命,她确实又震撼又佩服。   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   没想到才一年,余殊便成为江枫死忠,愿为她效死了。   当时定名分的时候,她喊的还是使君,跪都没跪呢。   世事难料啊,狗江枫哪里好了。   江枫不知道她心里想的,露出了笑容,“嗯,我也这么想的。”   她快心疼死了。   “若非阿殊尽心,太。祖哪能如此轻易罢休?”   这么重的伤,她做主公的,怎么嘘寒问暖都是应有之义,哪有问题?   余殊矜持的抿了抿唇角,“为主公效死是臣应该做的。”   李清明面无表情。   换她她也行,明明是江枫不给她机会。   叶瑾嘴角抽了抽。   江枫瞬间注意到她,“你呢?”   叶瑾眉心一跳,“元直回来了,带了不少东西。”   江枫眼神不善,“还有呢?”   叶瑾看了一圈。   余灵用请求的表情看着她,别卖我啊!!!求求了!!!   叶瑾挑了挑眉,“嬴颖没回京。”   江枫:“还在防备我们?”   叶瑾摇头,“她去了连沿。”   江枫愣了一下。   连沿,所属司隶,县城。   旁边便是连沿山。   连沿山,是崇德皇陵所在。   江枫眼神闪烁了起来,过了一会道,“正好快中午了,都留下,边吃边商量。”   余殊耳朵支棱起来,“我看着你们吃?”   她只能闻香,又不能吃。   江枫无辜回视,“那,我们出去聊?”   余殊:“那我看着你们吃吧。”   江枫笑眯眯,“这才对嘛,你看右将军空那么久……”   余殊眼中精光闪过,矜持没开口。   吃完饭,江枫威严道,“余殊归顺以来,先任职中尉,赤衣之名,南州传颂,可知其能。后又随我率军北上,转战中原,战功无数,可见其之善战。今又血战炽侯,其质洁其功亦伟,”她说着忍不住抚掌而叹,“而且她一直在我身边,周游斡旋,载驰载驱,大功小功无数。”   “赏功罚过,我之职也,今攫其为右将军,枢密副使,赏千金,赐田三千,”江枫看向叶瑾严肃道,“剩下的阿瑾你按制度补上,一切按最大的算。”   叶瑾:“诺。”   李清明只觉得晦气,真被她追上来了。   她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回家修炼,不敢停歇。   余殊躺在床上,闻着饭香还吃不到,听到这里,心里终于美滋滋起来。   终于……太难了。   “愿为主公效死!”   虽然不能帅气的下跪,但是余殊不甘示弱的说着漂亮话,顺便对李清明的注视回以挑衅的眼神。   只把李清明气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处理这段时间的政务,开完会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江枫没留她们吃饭,而是吩咐江礼,“去请温子晋,这次真的多谢她了。”   其他人都走了,唯独李清明仗着住的近,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江枫也习惯了,“对了,下次余灵和余尚进来,你一定要提醒我。”   最好不要给她们去找叶瑾赵襄的机会。   别以为叶瑾不说,她就不知道。   辣鸡余灵,呵。   余殊干咳了一声,表示自己还在。   江枫回过神,她这是当着余殊的面,警惕余家人了吗?   江枫脸皮厚,“肯定是她去找叶瑾的,急匆匆的,呵,怎么?以为我能把你吃掉吗?”   余殊呼吸微滞,无奈道,“阿敞是侍郎。”   “啊?”   余殊:“侍郎会一直跟着你的,你怎么挡?”   江枫陷入沉思。   卧槽?   她让余尚给她当侍郎了?!   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李清明:隐身.jpg   很快,姬命懒洋洋的走进来,“找我做什么?”   “别问我净化之力怎么领悟,我要是会就不会白等二十年了,”她怕江枫开口似的,一进门就堵死道,“这个意境,有的人一年就能学会,有的人两百年都学不会,我也没办法。”   江枫愣了一下,“我已经学会了。”   姬命:“哦你已经……”   “什么?!”姬命差点跳起来,“你已经学会了?!!”   江枫疑惑,“怎么了?”   “我学会很奇怪吗?”   她,江枫,巅峰强者,老牛逼了。   学一个小招式,不是手到擒来吗?   姬命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不可能吧?你给我看看?”   江枫果断展示。   姬命喃喃,“这东西有天赋的水系,都要学起码五六年,期间都要住在净化之湖,吃喝都是湖水,水晶当饭吃,才能领悟……”   “现在整个大陆已知学习成功的,也不超过十指之数……”   “那个一年学会的,还是个神廷的狗,”姬命仿佛失了智,“你居然比狗还厉害?”   江枫:“?”   你在夸人吗?!   余殊眨了眨眼,“我有机会吗?”   她还是不死心。   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姬命回过神,冷嗤道,“狗都比你有机会。”   余殊:“?”   你怎么骂人啊?   江枫也回过神,“咳,”别骂我的余小殊啊,“学会了就学会了,有什么用?”   姬命眼神闪烁,“那可太有用了。”   江枫:“?”   姬命看着她,循循善诱道,“你知道秦秋吗?”   江枫看着她,废话,能不知道吗?   我还捅了四下呢!   手感超好!   姬命:“她之前去东海,受了很严重的蚀伤,亏损严重至极,时日无多。”   “她的实力和庄知相差很大看出来了吗?”   江枫点头。   姬命:“其实在那之前,她能按着庄知打。”   江枫震惊。   真的吗?   秦秋有这么强吗?   我觉得你在骗我?!   姬命点头,“真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治好秦秋的话,”姬命露出笑容,“尽弃前嫌不说,说不定打京城的时候,你可以让炽侯卫侯帮你打呢!”   “心动吗?”   江枫卧槽了一声,“你怎么不说高祖帮我打呢?”   “太。祖帮我打算了!”   姬命笑容僵了一瞬,“想的倒是挺美,下次别想了。”   江枫有点心动,但是又心虚,“我能吗?我万一治不好呢?”   姬命不以为意,“也不用真的治好,你能拖一天是一天,但凡有点希望,她们都不会放弃的。”   “秦秋的状态太差了,如果不出意外,十年内必死,运气差的话,说不定三五年就要死。”   “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能力压其他人,你要给她们看见你的潜力。”   姬命摸了摸下巴,“一天入门,这个天赋,想来应该能忽悠住她们了。”   “至少比神廷那条狗好。”   “等等,神廷的狗是指?”   姬命:“你不是抓了教皇吗?问她就知道了。”   “对了,你喊我做什么?”   “决定把代侯笔记送我了?”   江枫讪讪,“这我做不了主。”   余殊也一声不吭,开玩笑,笔记是不可能送的。   那可是她祖传的。   看见李清明在,姬命没好意思提她的事,“哦,那喊我做什么?”   江枫:“感谢你,请你吃饭!你想不想养龙?”   姬命:“不想,没兴趣。”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令江枫眼神一闪。   历史上,温子晋有这么牛吗?   张口忽悠太。祖,闭口不感兴趣龙。   “没事我走了。”   姬命刚出门,迎面遇见了余尚,她惊讶的睁眼。   余尚也看见了她,匆匆一礼路过,很快传来她的声音,“君侯,我来上任了。”   江枫:“侯在侧室吧,我不喜欢别人踩我的地板。”   余尚:“诺。”   姬命眼中泛起异彩。   余尚来了?   那余家是不是来了?   代侯笔记失窃,应该找不到她头上吧?   【作话】 第250章 许大彻大悟琰.   秘境中, 秦秋一身黑衣,坐在圆柱顶端,看着远处, 眼神狐疑。   “秦秋秋, 我们来找你啦!”   太。祖催的紧, 虽然余殊还没好利索,但是已经能自由行动了,于是她就带着两人来到秘境,准备‘救’秦秋。   当然, 为了得知最新消息, 她还带了温子晋。   “……事情就是这样。”江枫把自己捅了秦秋几次的事情告诉了温子晋,并求问意见。   姬命微微蹙眉,“有点难办。”   “那算了,谁让她捅我家余小殊的,活该,难办就不管了。”   姬命听的眸光一闪,“但也不是没办法。”   江枫:“?”   余殊一身红衣, 脸色还有些苍白, 闻言好奇的看着她, “什么办法?”   姬命看向江枫,“秦秋是个骄傲的人, 不喜欢告示弱, 只要姬澈不主动问, 她不会说的。”   “前提是她身上没伤。”   江枫嫌弃的皱眉, “那我还得给她疗伤?不要, 就算她有伤又能怎么样?你让姬澈来咬我呀?!”   姬命:“你不拿她练手, 到时候我怎么忽悠姬澈?”   “你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就能帮她疗伤了吗?”   江枫陷入沉思。   好像是这样。   下一瞬,秦秋看见了笑容灿烂的宣武侯,“秦秋秋,我们来找你啦!”   姬命:“……”   秦秋:“……?”   李清明脚步一顿。   余殊:“……”   黑衣女子低下头,漆黑的狐狸眼满是狐疑,居高临下的问道,“我们很熟吗?”   “很熟啊,”江枫一脸无辜,“生死之交呢。”   她捅过秦秋,四舍五入就是生死之交了。   秦秋神情缺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姬命:“赶紧下来,我让她给你治疗。”   秦秋嗤了一声,“陛下来了?”   姬命:“她差点把庄知打死,姬澈答应她定鼎之前不插手了。”   秦秋眼眸微异,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黑衣女子轻飘飘的落下,漆黑的眼眸看向江枫,又看向姬命,“庄知伤势怎么样?”   姬命看见她衣衫上的血迹,蹙了蹙眉,“……还行。”   秦秋墨发扎成一束,随意甩在身后,身姿颀长,漆黑的狐狸眼冷凝,有很正经的强者气质。   只是……   姬命看向江枫,“有没有衣服?”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我的衣服她又穿不上。”   余殊翻了翻,“穿我的吧,卫侯身形与我差不多。”   江枫扫了一眼,心道果然是余殊特色,她估摸秦秋不会想穿红色。   秦秋冷漠的转开脸。   余殊不以为意,收了回去捣了捣李清明,“你衣服呢?你肯定带了,拿出来。”   李清明冷淡的站在那里,被她捣了两下,才不情愿的瞥了她一眼,“我只有松色。”   她刚拿出一套,就被姬命拿走了。   “换一下吧,”姬命道,“你不想被庄知嘲笑吧?”   秦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狗都没你变得快,姬命。   姬命一脸自然,“快点,去换。”   秦秋被她催了好几声,才不情不愿的接过衣服。   给姬命个面子。   看她去一边换衣服了,姬命笑着道,“稳了。”   一转头,她看见江枫和余殊都在打量自己,“看什么?”   江枫一脸狐疑,“无事献殷勤。”   余殊一脸狐疑,“非奸即盗。”   姬命:“……”你们俩是不是默契的不是时候?   还没待江枫继续刺探军情,换了身松衣的秦秋已经走来。   江枫多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戴了面具?”   她觉得秦秋的气质与脸不太合。   姬命眉心跳了跳。   秦秋都快忘了这事,被她一提醒立刻拿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看了她真容,江枫下意识与余殊对视了一眼,印证了一下彼此心态。   怪不着史书那么春秋笔法,到了秦秋那里,会特地提一笔‘卫侯美姿颜’了。   炽侯就没这待遇。   她还被史官黑了,明里暗里没少贬低她。   想到这里,江枫突然看向余殊,小声道,“余殊。”   余殊也低下头,小声的应了一声。   江枫:“以后史书写你,会不会也给你记一句‘美姿颜’?”   余殊一想,“那必然是有的。”   秦秋:“……”   姬命:“……”   李清明:“……?”   秦秋当然看过自己的《传》,无语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枫也觉得余殊恐怕会有这个待遇。   史书终究也是史官写的,史官是人,会受到外面的影响。   会做人的,声望好的,史官也会优待几分。   相反的,就会出现像炽侯那样的情况。   炽侯不好看吗?   不比秦秋差多少,但是待遇……江枫为她抹把辛酸泪。   也不知道炽侯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史书的时候,有没有气哭。   换言之,李清明到时候的待遇怕也差不多。   思索了片刻,江枫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在人前夸夸清明,这样就算史官想晦笔,也不好晦。   唔,不如让子圭修史吧,她肯定会比较正常的写,而且对好看的人尤为着重笔墨。   这么一想,江枫突然好奇赵襄和叶瑾当史官,会怎样去写。   史官的个人特色都挺重的,尤其是私修史,官修还好点。   真想让她们自己写自己的,最后退位了对比着看,一定很带感。   江枫疯狂心动了起来。   她在走神的一会,姬命已经与秦秋说完了,她看向江枫,“你给她治疗一下吧。”   “六曲脾气很好的,我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些年下来,只有秦秋跟她关系不错了。   这次之所以出门,也是秦秋将她强行带出来的,不然她应该还在沉睡。   姬澈现在满心破限,两百年前她就对天下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庄知两人习惯性守着她的东西罢了。   姬命由衷的希望她们能别打,至少在她目标完成之前不要打起来。   江枫嘴角抽了抽,心中对温子晋的身份怀疑更深了。   她敢提头发誓,温子晋的身份绝对有问题,不然她名字倒过来念!   秦秋斜着眼睛看她,“你认真的?”   姬命毫不犹豫的转头,“她说要帮代侯平反,还要把她继续供起来,你说我能拒绝吗?”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秦秋一听,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还真是姬命无法抗拒的诱惑。   本来对魔土敌意最深的姬命自己,这是她的王朝。   她生怕别人不供着镇国剑。   结果发现魔土一个神韵像余舟,一个余舟旧部后人,一个余家后人。   还没开打,她自己就叛变了。   秦秋都怀疑江枫是不是知道姬命的身份了,说的话怎么尽往姬命痒处挠?   上次酒楼里也是,那番话当场让姬命态度转变。   别看她好像生气的样子,其实她很乐于见别人骂她,心理很病态。   平时大部分时间抱着她的破花睡觉,几十年爬起来透个气,然后又回去睡觉。   想到这里,秦秋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陛下自己都不在意,倒不如遂了姬命的愿,希望她这次能多醒几年。   “我记得资料上,你是无属性的真元,你怎么学会的净化?”   她给好脸色,江枫当然不会咄咄逼人,她伸出手,指尖出现流动的水球,“因为我把真元弄成水系了。”   “还有这不是大治疗术吗?叫什么净化?”   秦秋看了姬命一眼,“因为这种治疗对于不适应的人来说,会有灼痛感,但是对于一些阴暗面的东西,杀伤性很强。”   “也有祛毒、净化腐朽的效果,所以称之为净化之水。”   听到灼痛,江枫刷的看向余殊。   余殊也反应过来,头摇的和波浪鼓一样。   她没有,她不是,别多想。   她真没感觉到一点点痛,反而超级舒服。   如果不是怕江枫多想,她都不想给江枫走。   秦秋将她们的动作看在眼里,疑惑道,“姬……嘶……”   她被姬命一肘打在胸口,痛彻心扉。   姬命有些愧疚,给她揉了揉才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李清明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温子晋分明一直全神贯注,哪有走神?   江枫本来正狐疑的看着余殊,害怕她是骗自己,此时乍闻此话,忍不住疑惑,“姬……斯?”   余殊也听见了,“是姓吗?”   姬命嘴角抽了抽,觉得非常离谱。   你们就不能把重点放在该关注的地方吗?   秦秋这家伙,她就是不放心秦秋的嘴,才跟过来的。   果然出事了,要不是她打断的早,说不定江枫回去就要堵着她门骂了。   秦秋咳了好几声,忍不住幽怨的看了眼姬命,“不是,你们想多了。”   “我是想说既然你都会净化了,她没告诉你们具体情况吗?”   江枫若有所思的收回眼神,然后摇头,“要是知道,我哪敢给阿殊疗伤啊!”   秦秋也愣了,“疗伤?”   江枫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认真转头,“你真没疼?”   余殊肯定的点头,“没有,我一点都不疼,而且很舒服。”   江枫疑惑,“难道是我学的有问题,净化之水变异了?”   姬命:“我又不知道净化之湖的情况。”   好像秦秋和她说过,但是她没怎么听。   当初她去净化之湖,也是跟着秦秋去的。   因为她那伤势,已知世界,应该只有净化之湖有效果。   秦秋极为异样的看了余殊一眼,“净化之湖非常特殊,来源未知。”   “能掌握净化之力的人极少,而且需要极长的时间去适应净化之力,有的人住在湖畔百年也掌握不了。”   “但是常年浸泡湖水的人,确实能对净化之力产生抗性,不会被灼伤,但是觉得舒服……”秦秋疑惑,“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吧?”   她也不太确定。   余殊立刻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只有水系能学会这种力量吗?”   秦秋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那倒不是。”   “净化之力是独立于属性外的,但是水是它的载体,只有水系最好学。”   余殊支棱起来了,漂亮的大眼睛灼灼生辉,“那有其他系的人学会吗?”   秦秋笑了笑,“没有。”   姬命却道,“有。”   余殊:“?”   秦秋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有些古怪,“确实没有其他系的人会,但是……”   姬命真诚的看着余殊,“神廷有条狗会。”   余殊脸颊抽了抽,要不是她们的表情太正常,她真的想拔剑了。   江枫微微沉吟,也在忍着笑,“……倒是条传奇的狗,有空定要见见。”   余殊憋气,“那条狗是什么属性的?”   秦秋摇头,“神廷与我们关系很差,我们也不得而知。”   江枫忍不住戳余殊,“你就这么想学?”   余殊郁闷的看着她。   江枫:“我会不也一样吗?你受伤了我给你治疗啊!”   余殊:“你又不能一直跟着我。”   江枫:“为什么不能?”   姬命眼眸闪过一抹异彩。   江枫说她可以一直在余殊身边(姬命级理解)。   余殊无言以对,她只得道,“技多不压身,我觉得这个很好用,想学罢了。”   “有空去神廷偷狗去,别忘了主公可是自创无数大招的人,说不定真能让你学会。”   “到时候你就是唯一非水系学会净化的,人,了!”   她咬着重音,听的余殊脸又黑了,“那我谢谢你了。”   “不客气。”   姬命:“说完了?姬澈她们在门口估计要等急了,你赶紧给秦秋治治。”   江枫伸出手,“卫侯,握个手。”   秦秋嘴角动了动,不言语的伸出手。   看见江枫挑眉,姬命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吗?”   江枫沉吟。   姬命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看见她这个表情,心里居然升起些许希望。   秦秋的状态太差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秦秋能活的久一点,她本可以不这么痛苦的。   江枫:“之前捅的太狠了点,不好治啊。”   姬命:“?”就这?   秦秋倒是没什么反应,眼皮一掀,嘲讽道,“魔主当日倒是霸气十足。”   “客气客气,”江枫就当她是夸自己了,“你体内有股黑线,这就是她所说的暗伤吗?”   秦秋脱口,“你能看见?”   姬命也震惊在原地。   江枫:“?”   “啊?”   “我看不见啊,”江枫看见她们表情一顿,“我明明是感知到的。”   姬命气的磨牙,“所以你真的看见了?”   江枫没再耍宝,点了点头,“怎么了?这个很难看见吗?”   姬命眸光闪烁,“这次稳了。”   说不定,江枫真有机会解决秦秋的问题?   至少,能延缓。   稳了,这次姬澈肯定不会再与江枫为难了。   秦秋倒是比姬命回神的快些,她没有想说什么话的意思,只是道,“你能不能快点,净化之力也挺疼的。”   江枫:“哦哦,我加把劲。”   之前治疗余殊,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次正好全力治疗,看看她最大程度能把伤势恢复到什么程度。   半晌后。   秦秋意外的甩了甩手。   姬命:“怎么样?”   秦秋看着自己手上的红印,嫌弃道,“魔主抓的那么紧做什么,骨头都被你抓疼了。”   姬命:“?”你就想说这?   江枫不以为意,“能给你治好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秦秋狐狸眼不屑一挑,“还不是你捅的?”   姬命:“??”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语气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还真是捅出来的交情???   走了几步,远处一人冲来,“带带我带带我我要出去!”   卡索非常凄惨的跑来,一把抱住江枫的大腿。   江枫:“?”   秦秋一记冷眼扫去。   卡索一个哆嗦,“魔主,你一定要带我出去,你将获得神廷的友谊。”   在秦秋两人的注视下,江枫陷入沉思,“真的吗?抓了你们教皇也可以吗?”   秦秋:“?”   姬命:“?”   抓了,谁?   江枫:“你能让她永远在我这里做客吗?”   “或者你帮我洗成做客,而且圣殿军也不放回去的那种。”   卡索人都傻了,“教皇?”   江枫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对啊教皇,你应该认识吧?”   卡索回忆了起来。   卡索找到了线索。   卡索……垮起了比脸.jpg   “她居然被抓了,圣殿军也被抓了?”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   卡索爆发,“我就说过,这届教皇连狗都不如!”   江枫:“?”   狗怎么又出境了?   你们神廷怎么回事?   最终,江枫还是把卡索带了出来。   不为什么,只为了……   “记得,这是我的损失,”江枫非常和蔼的递上账本,“我希望神廷能原价赔偿,以及派人来与我协商一下你们教皇的身价,哦,就是赎回事宜。”   “圣殿军呢?”卡索拿着厚厚在账本,手很稳。   江枫一脸萌萌哒,“什么圣殿军?我不知道啊,我这里没有圣殿军,你找错人了,快走快走快走。”   那么好用的矿工泥瓦匠农民伐木工为什么要放走?   卡索走了,带着厚厚的账本,以及一腔愤怒。   狗比秦秋在魔主那里吃了亏,就拿他们出气。   这南州,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没给姬澈多少叙旧的机会,姬命就巴拉巴拉的与她说起了净化的事情。   姬澈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姬命:“江枫,过来过来过来。”   半晌后,姬澈陷入了沉思。   庄知一脸疑惑,眼神逡巡。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她捣了捣秦秋,“你怎么换衣服了?”   她记得秦秋很少穿绿色的衣服。   秦秋斜了她一眼。   “姓秦的,你什么眼神?”   在两人就快打起来之后,姬澈才回过神,“既然如此,那么我与宣武侯的协议,恐怕需要做些更改。”   江枫昂着头,“愿闻其详。”   *   翌日,与姬澈达成若干友好条款之后,江枫笑眯眯的跟她们认了朋友。   并邀请朋友看热闹。   是的,顾子明非要见许琰,说是要确定她的安危,才肯谈割地赔款的事情。   于是江枫让余殊将人拎了出来。   要说许琰有哪里不一样,那一定是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   看着萎靡的许琰,顾子明松了口气,“殿下,陛下很想你,派臣来赎你回去。”   许琰面无表情的被余殊拎在手上。   她莫得感情,也,莫得眼泪。   【作话】 第251章 粮食保护价.   看见许琰, 姬澈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她开始思考,抢走这一届仙人泪的可能性。   最终,她不得不遗憾放弃。   她怕神无声打上门来。   但是, 姬澈依旧道, “加一条, 我想要一瓶仙人泪,起码这么大!”   她比了个手型。   江枫一看,立刻豪爽答应,“好说好说。”   看见她这么豪迈, 姬澈也露出了笑意。   仙人泪都娇气的紧, 以往她们也曾遇到过,带哭不哭的,还得哄。   这届仙人泪修炼天赋很好,也许能活很久。   听说御龙山那神人血也天赋不错,以往四裔经常找不到也就算了。   找到了也是垂垂老朽,要么就是毫无天赋,乃至先天不足, 根本支撑不了几年时间。   这次率先出现的两人, 都年轻朝气, 天赋也不错。   可以活很久。   想到这里,姬澈道, “你知道四裔的事情了, 可有另外两裔的消息?”   江枫眨了眨眼, “什么另外两裔?”   余殊眼神微动。   许瑕坐在明止旁边, 实则本体在梁上, 闻言甩了甩尾巴。   叶瑾面不改色, 继续偷吃江枫的大雪梨。   许琰……   许琰她莫得感情。   姬澈:“圣人心, 天人骨。”   江枫故作疑惑,“朝廷没找到吗?”   姬祥崇德与姬澈没有联系?   小皇帝可是抓到过叶瑜叶瑾的。   姬澈摇了摇头,“我们与皇帝没什么联系。”   她与这一朝的联系太浅了,而且血脉越传越偏,不是绝嗣就是暴毙,后来的皇帝根本没有传承,接到她们的联系直接当耳旁风。   而且,姬命也很不配合,只知道睡觉,一天到晚念着什么代侯。   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了,到现在都不忘,丢人现眼。   江枫哦了一声,“那等我打下来,我来找。”   姬澈:“……”   顾子明脸都青了,“宣武侯,你是朝廷封的侯,你在说什么胡话?”   江枫更怒,拍案道,“我跟你家太。祖谈笑风生,你插什么话?”   姬澈:“……”   姬命:“……”   众人:“……”   余殊才猛然反应过来,是啊,江枫在当着姬家祖皇帝的面,造反。   众人的表情一下子精彩了起来。   秦秋两人的表情尤其精彩,因为她们知道,高祖也在。   姬命跟没事人一样,捧着江枫贡献的奶茶,饶有兴致的抿着。   因为她发现,李清明好像很喜欢喝的样子。   她乖巧的坐在江枫身边,喝着江枫给的奶茶,一脸冷漠,然后使劲嗦奶茶。   都续了三杯了。   姬命太熟悉这种表情了,一看就知道她只带了眼睛没带脑子,根本没听。   顾子明一脸你在逗我,“请君侯不要胡闹,太。祖?你说高祖说不定可信些。”   她很不屑,“五百年了,太。祖恐怕只剩一副朽骨葬在陵里了。”   姬澈:“?”   我觉得你在咒我,而且我有证据。   顾子明瞥了姬澈一眼,眼神极度蔑视,“太。祖何等人也,岂是此等小人能够冒充的?”   秦秋表情微妙,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但是下一瞬,庄知爆了,“大胆!给陛下谢罪!”   江枫都没反应过来,顾子明就被庄知拎起来了。   江枫看戏,“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顾子明这脸,估计又肿又疼。”   看着顾子明倔强的表情,江枫很可惜。   拉着人家太。祖去城墙转一转,多爽多解压啊。   可惜没人信。   “无知者无罪,”姬澈无语,“放了她吧。”   庄知看着顾子明倔强的表情,居然暗搓搓的有点欣赏。   这才是好臣子的做派,江枫那算什么?   乱臣贼子!   她还是看不惯。   顾子明被放下之后,也不废话了,“你的条件我们不可能答应的,我希望君侯能拿出诚意,不要提那些异想天开的条件。”   “陛下勇武有志,寸土必争,不可能割一寸地给你的。”   “一亿是想也别想,一千万不能再多了。”   “若君侯想战,我们奉陪到底。”   顾子明话语硬气,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非常有骨气。   江枫听着她硬气的话,看向了身边一人。   白衣女子站起身自信颔首,“交给我吧。”   顾子明早已看见她,此时听到她开口,眼神有些苦涩,“玉茗?你居然也……”   云朝微笑,“我以为你不会感到意外。”   江枫保持微笑。   她意外的发现,云朝很擅长交流与谈判,而且她的治国技能也与此有关。   江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太。祖知道治国怎么进阶平天下吗?”   姬澈下意识看向赵襄。   江枫:“我问过她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其实赵襄也猜测了一二三五六,但是江枫总结一下,就是不具备可复制性。   姬澈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文人进阶,志向与悟性最重要,其次则是名,名实相副。”   她举例道,“你知道立功立德立言吗?”   江枫点了点头,疑惑道,“难道平天下也要立功立德立言?”   姬澈:“大抵如此,但是每个人都不一样,擅长的方向不同,进阶的方式也不同。”   “除此之外,倒是有一些捷径可走。”   江枫听到捷径就来精神了,“什么捷径?”   “立德立言见效缓慢,需要时间太久,但是立功不是,”姬澈道,“如果她们有什么能提出什么开创性的国策,或者有立竿见影名震天下的功劳,想进阶就很容易了。”   叶瑾许瑕一听,纷纷皱眉。   这可一点都不容易。   姬澈举例,“比如《谏逐客书》、《论贵粟疏》,前者影响天下人才的去留。后者移民实边,解一时之患,其作者都因此进阶,平天下。”   “当年程默当年提出皇陵之策,就立刻平天下了。”   她看了眼江枫身边的文人,“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参加别人的国策,且做出重要贡献,也能借此留名,平天下,”她道,“这点可以参考商安变法等。”   江枫若有所思,“所以想要平天下,就要搞事,要站在风口浪尖,搅动风云对吧?”   姬澈想了想,“对,就是这样。”   江枫看向赵襄,“你是不是参与了实边法?”   顾七的功绩很多,按赵文景的年龄来算,应该是最后那个政策。   赵襄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为老师添改了些枝节。”   江枫知道她在谦虚,“恐怕不止一些枝节吧?”   赵襄没说话,神情淡淡。   另一边,顾子明一边与云朝谈判,闻言也不禁看了过来,讽刺道,“果非善类!”   赵襄懒得理她。   江枫也听见了,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厉害的策略流传出去,就能渐渐平天下,对吗?”   姬澈看着她,“对。”   江枫:“那一定是要她们自己想出来,自己说出来吗?”   姬澈面色古怪了一瞬,“这个倒是不那么严谨,但是她们本身一定要有足够的参与度。”   “莫非你有什么想法?”   秦秋两人也看了过来,眼神戏谑。   江枫身边的年轻文人有许多,但真正做出能名闻天下策略的,一个都没有。   更别提流传千古的策略了。   就连那赵家小女,也不过是蹭别人的功劳罢了。   是个天才,但也仅此而已。   余殊眼神微动,不动声色的打量江枫。   她一直对江枫的学识来源感到好奇,但是江枫一直敷衍她,不肯说。   今天,她和李清明基本上只是来凑数的而已,文人的主场,她们没什么插话的余地。   随手将教皇放在一边,余殊聚精会神的听着。   至于李清明……嗯,她已经喝了两壶奶茶了。   许琰红着眼睛,心疼的给自己擦药膏,但是耳朵也竖了起来。   姬命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来,颇有些兴致。   虽然她现在混的很惨,但是当年她也是阔过的,手下名臣良将一抓一大把。   江枫看向叶瑾许瑕,然后偷偷靠近赵襄耳语,提前打补丁,“别吃醋,下次我给你刷。”   成圣嘛,立功立德立言嘛,刷就完事了。   赵襄看傻子一样看她,眼神非常不相信,“你有想法?”   江枫一脸严肃,“做梦梦到的。”   赵襄:“……”   看着她狐疑的眼神,江枫觉得自己主公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赵文景这家伙虽然跟她了,但是离心悦诚服,那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丢到游戏里,她好感度最多八十五,不能再多了。   说不定还会下降……   江枫思考了一会,看向叶瑾和许瑕,“你们谁先来?”   叶瑾想了想,“子圭吧。”   她的能力比较有用,至于她自己,倒是不急。   知道了方法,她自认为能自己走出路来的。   赵襄都能建言授策,她为什么不行?   许瑕睁圆了眼睛,“我吗?”   她有点点不自信。   她不擅长大略啊。   江枫:“子圭你知道少府吗?”   许瑕:“知道啊我就是少史啊!”   如果她以后工作不变的话,最后应该会成为江枫的九卿之一,少府卿。   江枫:“前周时,少府强盛,是名副其实的上卿,存在感极强。”   “后来高祖建国之后,因为基本盘的缺失,导致皇权大大受限,少府也被皇亲国戚们蛀空,没了存在感。”   “但即使是现在,少府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许瑕听着,依旧满脸懵逼。   江枫:“你知道少府存在的意义吗?”   许瑕陷入沉思,“保障皇室生活品质?”   “控制重要产业和资源?”她见江枫没开口,又试探了一句。   江枫提醒,“司隶为什么是姬家基本盘?”   许瑕疑惑,“因为皇帝代代施恩,动不动免赋……”   赵襄却好似想起了什么,跟着提醒道,“记得《盐铁论》吗?盐铁论诞生的原因是什么?”   叶瑾也想到了什么,她提醒的更直观了一点,“前段时间江枫在报纸上,问了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   三人对许瑕循循善诱起来。   众人看着她们,露出一头问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瑕沉吟,“《盐铁论》是因为贤良文学与大司农对峙,为盐铁官营的问题。”   “江枫问的是,怎么解决‘谷贱伤农,谷贵伤民’……”   许瑕渐渐有了些朦胧的感觉,她又想起江枫的话。   先提起少府的职责,又说起司隶为什么是姬姓基本盘……   串在一起的话……有什么联系吗?   余殊微微眯起眼,陷入思索。   姬命和姬澈反而是最先想起什么的人,她们下意识看向江枫,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江枫看着许瑕,苦口婆心的继续提醒,“因为程默的皇陵政策,天下富贾一茬一茬的迁往司隶,司隶人口稠密至极。”   “曾经数度闹过饥荒,其中不乏有人囤货居奇,哄抬粮价,后来少府将存粮放出,轻易的平抑了粮价……”   她几乎算是明示了。   此时,包括余殊顾子明在内,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姬澈眼神微眯,“朕当初怎么没想到?”   姬命也下意识寻思,她当初怎么没想到?   许瑕眼睛亮了,“我们自己买吗?”   “可是天下粮食,我们财力有限,只能管一州之地啊?”   甚至一州都收不了。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这个叫,粮食保护价。”   顾子明满眼激动,拍案叫绝,“君侯果真神人,我怎么没想到?”   江枫白了她一眼,“你想到也没用。”   朝廷发展太久,积弊太深,烂到根子里了,就算有政策,也实行不了,救不了,等死吧。   江枫掰手指,“给粮价规定一个上下限,谷价过低的时候,少府以最低价收购,保证农民不会吃亏,粮价过高时,少府就把之前收到的粮食放出,平抑粮价。”   “而平时存储的粮,战时能用作军粮,饥荒时还能用来赈灾。”   “这样,朝廷给全国粮价兜底,就算出事了也翻不了大风浪。”   江枫掰手指,“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也是同理。”   “比如盐,比如猪肉……”   许瑕眼睛都亮成小灯泡了,“我怎么没想到?!”   江枫:“醒醒,就是你想的。”   许瑕:“?!”   她犹豫了起来,“可……”   江枫:“你是少史,这件事本来就要你来做。”   “就算按重要贡献的标准,也够你升阶了。”   她很期待许子圭的新功能。   许瑕想到了自己的职位,瞬间支棱了起来,“我明白了!”   叶瑾很淡然,以后战事还多得很,她有的是发挥的时候。   毕竟,治国不是她的主场,她擅长军略。   粮食保护价?   姬澈露出了赞赏的眼神,“必能流传千古。”   姬命也满眼欣赏。   顺便疑惑,她怎么没想到呢。   余殊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藏着小星星。   江枫怎么想出来的?   此策一出,将再无谷贱伤农之事,且利处无数。   顾子明也很激动,她要立刻写信告诉大人,这个她能抄!!!   献俘装逼(许琰),谈判中断(顾子明回家写信去了),与太。祖友好交流,并刷了她一波赞赏之后,江枫心情愉悦。   然后,她收到了余殊的邀请。   余殊邀请她晚上做客吃饭。   江枫陷入沉思。   这多不好意思?   她正好也有事情找余殊呢。   *   是夜,江枫掐准时间,翻过墙。   果真看见红衣女子摆好酒食,笑意吟吟的迎接自己。   【作话】 第252章 小妖精.   江枫坐了下来, 看着余殊笑吟吟的表情,心里滑过温子晋的提醒。   她说这蓝火攻击性很强,炼化难度很高, 如果余殊要吸收, 最好有她在场看护, 即使出现问题,她有那净化之水,也能及时救人。   “你那小火苗炼化了吗?”   余殊神采奕奕,漂亮的脸颊白皙灿烂, “还没有, 我准备再等几天再炼化。”   江枫:“温子晋告诉我,这火难度很高,轻易炼化的话,容易受伤。”   余殊眉头微微一蹙,“很严重吗?”   江枫思考了一会,“不太清楚。”   温子晋说她在场能有用,她的治疗能力并不多么厉害, 可能没那么严重?   涉及到自己实力提升, 余殊立刻紧张起来, “她怎么说?”   江枫如实说了一遍。   余殊:“……?”   为什么要你在场?   她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些许异色,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眼道, “到时候再说吧, 我会注意的, 如果真的危险我就找你救命。”   她看向围墙, “反正就隔着道墙。”   江枫有点郁闷, 她觉得自己太实诚了。   迅速将念头抛开, 江枫挑了挑眉, “难得啊余小殊,你居然请我吃饭。”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这是为了感谢主公。”   江枫:“感谢我什么?”   她一脸疑惑。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主公为殊治伤数日,殊自然要感谢主公了。”   江枫:“……”   扫了眼桌上的菜,江枫发现好像都是她爱吃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余殊想干嘛?   江枫心间转悠了几圈,大概猜到了些许可能。   她发现,每次她在余殊院子里和余殊聊天,最后结果都不怎么美好。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打破这个魔咒。   余殊殷勤的帮江枫夹菜,“主公,这可是我请江礼帮忙点的,都是你爱吃的。”   江枫瞥她,眼睛一转,“怎么没有酒?”   余殊:“?”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江枫。   你自己什么酒量你自己没点数吗?   你想干什么?   她眼神太灵动,江枫已经熟练的猜出了她的想法。   “可是很好喝啊,”江枫十分随意,“我想阿殊应该不会介意,陪你家主公练练酒量的吧?”   余殊:“……”   她回忆了一下,记得江枫酒醉之后很乖。   “当然不介意,”余殊笑着道,“主公想喝什么,我来准备!”   江枫立刻报了一堆酒名。   余殊有点瞠目结舌,总觉得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怎么?你找不到吗?”江枫问道。   余殊嘴角抽了抽,“我会尽力的。”   她生怕江枫提起别的难为人的要求,立刻说起正事,“主公,你的粮食保护价,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叶祭酒她们告诉你的吗?”余殊眨巴大眼睛,明知故问道。   江枫瞥了她一眼,“是啊,惊不惊喜?”   余殊:“……”   看着她郁闷的表情,江枫偷偷勾起唇角,继续夹菜吃。   余殊有些失落,漂亮的大眼睛都黯淡了下来,“……就不能告诉我吗?”   江枫下意识抬眸看向她。   只看了两秒,江枫就看出来她在装可怜。   呵,女人。   江枫悠悠道,“这是秘密。”   余殊直接起身蹲到了她身边,仰着漂亮的小脸,漂亮的大眼睛特别委屈,“江枫,你看我为你出生入死,难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都不能告诉我吗?”   江枫低下头,看见女子漂亮明亮的眼睛,那眼睛故作委屈,顾盼生辉,明明只是简单的小计俩,却有种难言的妩媚,勾魂夺魄,让人忍不住想触碰她。   但是她显然不能碰。   女子一身炽烈的红衣,满头乌发如墨泼下,更衬得肌肤白皙胜雪,月光下宛若玉人一般。   她似乎刚沐浴过,身上还有股好闻的清香。   前几天江枫天天牵着她的手坐在床上,可没少闻。   暗自掐了掐手心,江枫才勉强回过神来。   她又冷静了片刻,“余小殊,禁止色。诱主公。”   余殊:“?!”   “你胡说!!!”余殊震怒。   江枫一脸正直,“余卿为我出生入死,主公很开心,并决定给余卿加加担子。”   “明天陪我去逛街,”江枫道,“你的主公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你该给自己找个主母了。”   余殊愣了一下,甚至连刚刚的问题都忘了,“主……母?”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十分真诚的看着她,“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吗?”   余殊张了张嘴,还真想起来了,她以为江枫开玩笑的……   江枫突然抓住她的手,满眼真诚,“阿殊心思圆滑,体贴周密,定能帮主公找个优秀的主母。”   余殊:“……”我不行,别找我,下一个。   她被江枫抓着手,突然幽幽的道,“主公不会说,找不到就让殊自己抵吧?”   江枫脸一沉,“你猜我想说什么?”   余殊蹲在她身侧,被她抓着手,很快回道,“你想说殊自恋。”   江枫:“你知道就好,找不到也不怪你,更不可能让你自己上,你又不行。”   余殊闷闷的,不是很情愿,“主公想找女人,就不能自己去吗?让我帮忙算什么英雄?”   江枫振振有词,“往往优秀的人身边,总要有人对比。”   “我送礼你提包,我踏青你保镖,我聊天你司机,我约会你望风……”   余殊:“……”我觉得还是打仗容易一点。   江枫又握住她另一只手,“阿殊,你要拒绝你亲爱的主公吗?”   她看着余殊的眼神,紧急补充道,“阿殊不是想当我的心腹吗?说不定当久了,我会告诉你我的来历哦。”   余殊立刻露出了笑容,“没问题,主公放心,我学习能力很强的,我肯定能完美的执行主公的计划。”   江枫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去凤凰楼,柳是是咸鱼很久了,我去找柳非非把他领回家。”   “柳非非那里美人很多,说不定有我喜欢的类型。”   余殊笑着应道,“都听主公的。”   吃了一半,江枫道,“你真不需要我护法?”   余殊迟疑了一瞬,“……那,麻烦主公了。”   江枫没想到她答应了,意外的道,“你不怕我占你便宜了?”   余殊:“……”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不理江枫了。   江枫眼睛一转,“差点忘了,我的正事还没说呢。”   “什么事?”余殊抬起头。   看着她白皙细腻的额头,江枫很想戳戳看。   “你知道本朝的户籍制度吧?”   余殊嗯了一声,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有啊,需要改进。”   余殊停下筷子,专注的看着她。   江枫:“我让季小黯与一季网一起研究了,争取编户齐民。”   “我治下,不许有隐匿人口。”   余殊若有所思,“余家没有奴仆,都是正经的雇佣关系,户籍在县城,每年口赋没省过。”   顿了顿,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你需要我带头做示范吗?目标是谁?南州?还是赵长史?”   江枫没想到她想的这么多,略微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不到时候,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世家,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主要是她的武力还不够,现在先翻脸,容易翻车。   至于赵家,她到时候会和赵襄商量的,没必要这么见外。   如果让余殊去做示范倒逼赵襄反应,她会爆炸的。   想到那个场面,江枫就赶紧摇了摇头,画美不看。   余殊疑惑,“那是什么?”   “同性可婚。”   “你说什么?”余殊整个人都呆住了。   “同性可婚。”江枫咬字清晰。   余殊嘴唇动了动,眼睛下意识看向墙,似乎随时想翻墙逃跑一样。   江枫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你要帮我。”   余殊:“……”   江枫:“我说过,我不要太子。”   余殊:“……”   江枫紧扣她的手腕,“我需要为我以后的幸福生活扫平障碍。”   “余殊,你会支持我的吧?”   余殊僵硬着脸,没吭声。   江枫:“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想干的人才会干,不想干的不会在意的。”   余殊还是没吭声。   她好像打定主意不说话了。   江枫:“你说话呀?”   余殊动了动手,“你先放手。”   “不行,我怕你翻墙逃跑。”   余殊眼神飘了飘,“不会的,我能跑到哪里去?”   江枫觉得很对,“不行。”   余殊:“……”   江枫:“到时候如果有人反对,你必须无条件支持主公我。”   余殊脸都有点扭曲,“能不能……”   “不能,”江枫威严道,“阿殊,你跟我关系怎么样?”   “我们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这么久,”江枫抓住她的手,“我又不想要太子,就想给未来的爱人一点小小的名分而已,你都不能帮帮我吗?”   “而且你只需要帮我摇旗呐喊就行了,万事有我扛着,她们只会当你是马屁精的,”江枫循循善诱,“连这点事你都不愿意,余殊,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余殊悄悄的将手腕往回抽,“我们是君臣。”   “你说这话我就很伤心了,”江枫一脸哀伤,“我以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阿殊已经把我当朋友了?”   余殊漆黑的眼眸微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告诉我你的秘密。”   “那就不是朋友的问题了,”江枫立刻改口,“那得妻子。”   余殊脸都绿了,“那我不想知道了,”她两只手一起抽,“你快放手。”   “余殊,你抽手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余殊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我认真的。”   她另一只手终于挣脱,拍打江枫的手,“快放手快放手。”   江枫就不放手,“阿殊,我以为你肯定会答应的!!!你要让我自觉识人不明吗?”   余殊眼皮微掀,“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肯定会答应的?”   “其他人都可以答应,我不答应。”   “你说出来我会反对的,”余殊坚定道,“肯定。”   江枫脸色都沉了,“理由呢?就因为你自己不愿意?你居然要阻止我?!”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对。就是因为我不愿意。”   “你不也因为一己之私,才想这么做吗?”   江枫一脸严肃,“才不止我一己之私,如果代侯知道了,她说不定爬出棺材支持我。”   余殊呼吸一滞。   江枫:“高祖肯定为我疯狂点赞。”   “会有很多小姬崽疯狂给我打call的。”   余殊深呼吸,不追究她莫名其妙的话语,“反正我不同意。”   “你的爱好你自己偷偷研究就是了,何必弄的天下皆知?”   “你这么任性,与崇德有什么区别?”   江枫握紧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你拿我和崇德比?”   “天下皆知又如何?影响谁了?”   余殊反问,“若有人以你为榜样,子嗣从哪来?”   江枫:“成年人会自己承担后果的,而且她们又不是不能离婚。”   “我绑住她们的手了吗?”   “至于子嗣,”江枫挥手,“得了吧,你我这样的都是少数派,只是给予了更多选择权而已。”   “你确定吗?”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你能肯定吗?”   “我有试错的资本,”江枫昂头,“也有这个资格。”   余殊嗤道,“任性的资本罢了。”   “那又如何?”江枫回视,“我是主公,你们都要听我的。”   余殊看着她。   江枫回视。   对视了片刻,余殊拍打她的手,“那我不管你,你放手,你也别想我支持你。”   江枫猛然扑了过来,仿佛哭的很伤心一样嘤嘤嘤,“阿殊,我们认识这么久,都不能让你帮个忙,破个例吗?”   “你忘了吗?你以后升职加薪都我说了算啊!”   “士可杀,不可辱。”   “谁辱你了?”江枫音调升高,又迅速降下去,“我们是朋友吗?余小殊。”   “皇陵里我们互诉衷肠,这些年我们……”   余殊空着的那只手迅速捂住她的嘴,满脸无语,“我需要避嫌。”   江枫:“有什么好避嫌的?”   “我让子圭支持我,她需要避嫌吗?”   余殊摇头。   “文景需要避嫌吗?”   余殊又摇头。   “阿瑾需要避嫌吗?”   余殊皱眉,想了一会才摇头。   “清明需要避嫌吗?”   余殊陷入了沉思,“那恐怕还是需要一点的。”   江枫:“?你再想想,站在阿瑾她们的角度想!”   余殊思考良久,迟疑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你需要避嫌?”   “你哪里与众不同吗?”江枫痛心疾首,“本来你与她们一样,但是你自己把自己划分出来,反而你成了最显眼的崽!”   “余殊,你也有这么笨的时候啊!”   余殊被她绕的有点晕,“……是…是吗?”   “是啊!”江枫道,“我需要骗你吗?”   “那你答不答应我?”   “不答应我就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余殊本来有点懵,闻言猛然清醒,漆黑的眼眸看着她,“那你就当我对你有意思吧。”   江枫:“我录音了。”   余殊:“?”   江枫:“我回去就循环播放,余小殊暗恋我。”   余殊:“??”   江枫:“我懂了。”   她捉紧红衣女子的手腕,说出了至理名言,“小妖精,我知道你是想吸引我的注意~~”   余殊:“……?”   余殊:“?!”   余殊:“!”   【作话】 第253章 分歧(上).   余殊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   江枫一脸正经的回视, 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家主,顾先生求见!”   墙那边,江礼的声音传来。   江枫触电般松开手, 余殊都愣了一下。   江枫:“顾子明?她现在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   江枫挑了挑眉, “行吧, 让她过来。”   余殊回过神,“她背着我们偷偷找你,怕是想诱你冒险。”   说着她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你说她跟了你四年, 她倒确实一心害你。”   江枫不置可否, “听听她想说什么。”   顾子明其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也很有才。   性格温润内敛,是个真正的君子,而且忠心又体贴。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体贴的对象是小皇帝。   江枫觉得,这个缺点不是不能改,就是比较难。   你看顾七硬是熬到崇德死, 都没翻脸, 再看云朝她家, 就知道顾家和其他人的不同了。   从敌人的角度看,会觉得她异常顽固且讨厌。   但是如果从主公的角度看, 江枫是十分喜欢的。   尤其是她曾经也暂时当过顾子明的老板。   看着余殊的冷脸, 江枫安抚道, “好了好了, 你不是在吗?”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 就知道她没当回事, 只得暂时忍下。   看着她难得阴冷的表情, 江枫有点意外。   她暗自思忖了一会,还是没想出来余殊生气的点是什么。   难道是生气打扰了她们的幽会?   江枫想到这里暗自瞥了余殊一眼,却正好被她捕捉到,“看什么?”   她已经恢复了脸色,旁若无事的问道。   还没待江枫回答,顾子明已经到了,她隔着墙有点傻眼,“君侯呢?”   江礼:“我送先生过去。”   顾子明只得道,“多谢子友了。”   江礼轻轻托住她,送她上了墙头,随后又自己跳上去,将她抱了下来。   因为如今资源的充足,她们也算小有修为在身了,无法与亲卫相比,但也异于常人了。   她们的声音虽然轻微,却也惊动了些人。   江枫对面的屋子骤然亮起了灯光。   过了没一会,隔壁的屋子也悄悄点起了烛火。   余殊看着江礼的表现,很轻易的看出,她对顾子明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她能理解,但是……   “主公,我看你江总管好像对顾大人分外敬重,这是为何?”   红衣女子笑着问道。   江枫微楞,“还好吧?毕竟她给我打了四年工,江礼她们习惯还没改掉……”   她说着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动声色的看了余殊一眼。   再看江礼两人,果真发现她们脸色微僵。   顾子明还好些,江礼却是瞬间听懂了余将军的话含义。   她不该对顾先生这般敬重。   她的身份不允许。   江礼也是才反应过来,冷汗刷的就掉下来了。   她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觉得如坠冰窖。   可惜的是,红衣女子并不放过她。   她含笑道,“原来如此,江总管是个念旧的人啊。”   “我才知道江总管有字,此前是殊唐突了……”她说的温柔又含蓄,听在江礼耳里,却浑身发冷。   你在想我死啊!!!   江礼刷的跪了,“家主,余将军,礼无数,惶恐惶恐……”   余将军向来温温和和的样子,这是第一次发作,但是江礼依旧没有招架之力。   右将军,枢密副使,轻易不离江枫左右,是名副其实的心腹,而且江礼可是知道,她家家主睡梦中,都会喊余将军的名字……   她额头满是汗,一时竟连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江枫扶额,开始头疼。   她知道余殊的意思,但是江礼这个位置,太特殊了。   撤了江礼,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啊!   江礼她们一直在宅子内打转,眼界和政治智商,肯定比不上余殊她们的,但是……   合适替代江礼的,要么是江家本族,也就是将来的宗室,或者是足够亲近的人,比如外戚。   如果叶家还有人的话,以她和叶瑾的关系,江枫倒是不介意一用,叶家的人才也不少,可惜现在的叶家……嫡系几乎死绝,支系流放到了北州,极为难寻。   当初她和叶瑾算是通家之好了,登堂拜父,叶家上上下下都认识她。   她当初都和叶瑾调侃过,她要是男的,估计叶刺史就要考虑她们的亲事了。   余殊这是管杀不管埋啊。   换了她哪找人去?   顾子明也分外尴尬,忍不住道,“子友性情温润,进退有据,不以云身份为戒,这难道不是良好的品德吗?”   “她平日尽忠职守,未尝懈怠,余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红衣女子笑的愈发温柔,“顾大人指的是,她深夜为你通报,为顾大人的目标添砖加瓦吗?”   江礼听到这里,终于面若死灰。   她没想那么多啊。   她终于知道了问题所在。   余将军在怪她不该放顾先生见家主。   顾云心中微紧,不自禁看了余殊一眼。   她一直以为自己未曾低估这位前镇东,但是这份敏锐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军谋祭酒呢。   赵文景都差她两分细腻。   余殊已经开始思考,明天该把这事透露给谁。   赵襄虽然脾气暴躁又记仇,但是为人到底还是偏于正派了,恐怕很难做出什么动静。   还是告诉叶祭酒吧。   她了解江枫,而且心挺黑的。   “无论如何,子友的事情也是君侯家事,余将军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了吗?”   余殊轻飘飘的道,“天子无家事。”   “大胆!”顾子明脸色猛然涨红,“大逆不道!天子在洛阳,你好大的胆子!”   余殊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我观顾大人不如叶祭酒远甚,至少在眼光上差远了,君不见赵长史弃了兰台令也要效忠我家主公吗?”   顾子明脸色铁青,“她自私自利,枉顾仁义,云岂能与她比?”   “是啊,我觉得赵文景对你太好了。”   悠悠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随着话语声,青衣女子闲庭若步般从墙头走来。   江枫扶额。   这叫什么事?   她就陪余小殊吃个饭而已。   叶瑾看了江礼一会,笑道,“你家家主夜里也要休息,下次不要通报了知道吗?”   江礼面若死灰。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点侥幸心理,毕竟余将军是将军,管不到她,只能建议。   但是如今,她是真的死心了。   要知道,在她来之前,家主把家里交给叶祭酒管的。   如果不是叶祭酒现在接手了更重要的事务,恐怕现在江府依旧是叶祭酒在管。   与余将军不同,她是亲眼见识过叶祭酒的手段的。   叶瑾笑眯眯的道,“我挺好奇子明当初是怎么当祭酒的?这江府上上下下,都很怀念你啊。”   她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懂了。   江礼垂着头,“家主,礼无能,唯家主发落。”   江枫也有些无奈,虽然她还是没人替,但是叶瑾和余殊一起表态,她也不能无视。   权衡片刻,江枫道,“你去照料江末吧,过段时间我会给她请封。”   江礼低头,“诺。”   余殊早已收回眼神,看着顾子明道,“不知顾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呢?”   顾子明骑虎难下,只得道,“陛下欲清缴皇陵贼子,想请宣武侯协助。”   江枫没开口,果真叶瑾就道,“协助?你们准备把京城让出来了?”   任由叶瑾和顾子明谈判,江枫看向墙头招了招手。   女子轻飘飘的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在做什么?”   江枫:“吃饭啊,多吃点,长身体。”   李清明扫了一眼余殊,看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就不爽。   江枫:“你别老惦记她,她感谢我给她疗伤,你又没给她疗伤。”   李清明被她按在座位上,闻言却更是警惕了。   明明此前余殊根本不认识江枫,这才多久,她们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程度?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就好笑,忍不住挑了挑眼。   看见李清明表情变化,江枫看了过去,发现余殊笑的饶有兴致,故意逗李清明呢。   江枫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嗨,别逗我家清明!   她本来就很紧张了。   再紧张下去,估摸她睡觉李清明都要寸步不离了。   余殊被她踢了一脚,眉眼流转,这一眼潋滟如微波。   江枫强行转开眼,怕李清明发现端倪,绘声绘色的指给李清明哪盘菜好吃。   余殊也就不再挑李清明了,撑着下巴看着她们。   叶瑾无意间扫了一眼,啪的一拍手,“好了,别跟我扯这些废话,皇陵危险,想让我们去趟,不开好价是不可能的。”   “别说皇陵了,许琰你们能不能带走都是个问题,少说这些废话,没事就回去吧,大半夜的我还赶着回去睡觉。”   顾子明被她轰的一愣一愣的,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们当大臣的,还要赶着睡觉?   江枫扫了眼叶瑾的脸色,暗自嘀咕,“江礼,送顾大人回去吧。”   江礼:“诺。”   江枫拉了个凳子给叶瑾,“你怎么也醒了?”   叶瑾瞥她,“离得这么近,我能不知道?”   江枫一想也是。   作为军祭酒,府里的侍人和亲卫,叶瑾都能命令。   而且江恭他们还在叶瑾麾下呢。   她府里有什么事,叶瑾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叶瑾看了余殊一眼,鉴于刚刚配合默契,余殊帮她怼顾子明,她就不提她们大半夜约会的事情了。   直入正题。   “顾子明的事情你怎么看?”   江枫眼神微动,“你觉得呢?”   叶瑾:“除非朝廷拿巨鹿河内来换,否则没门。”   江枫不置可否,看向余殊两人,“你们觉得呢?”   李清明毫不犹豫道,“冒险,无利,不去。”   余殊:“我赞同李清明的话,首辅根本没有能力拿出我们心动的筹码,崇德活着对朝廷是个巨大的拖累,对我们来说有利无弊。”   江枫瞥向叶瑾。   叶瑾还是坚持,“利益不够。”   余殊两人有些疑惑了。   江枫的态度暧昧,不对劲,而且三番两次的看叶祭酒。   余殊主动问道,“祭酒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没说?”   江枫嗯了一声,“这属于统战部内部开会。”   她定了个基调,然后才道,“第一,崇德又干了波大的,首辅脑子快炸了。”   余殊脸色一变,刚想问,就听江枫继续道,“第二,朝廷不止邀请了我们,而是面向全天下发出了讨贼檄文。”   顿了顿,江枫补充道,“恐怕就连珈蓝城都收到了,太。祖可能是在外面,所以暂时没接到,不过程默那招变态的很,恐怕她也差不多了。”   余殊脸颊有些抽搐,“干了波大的是指?”   江枫眼睛微瞥,“屠了三座城,没掩饰,有大量幸存者向外扩散,其中包括大量路过的高阶强者。”   叶瑾冷笑,“不然你们以为首辅会这么着急掀盖子?”   “再不反应,朝廷还算什么正统?”   “别忘了,顺水军是朝廷在编的正式军队。”   李清明都震惊了,“三座?多少人?什么地方?”   江枫吐出口气,“司隶,县城。”   人口她就不说了。   中州本就人口稠密,司隶更是翘楚。   崇德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可能是首辅偷偷做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反正江枫觉得跟自己没关系。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江枫敲了敲桌子,眸光却冷然,“崇德看来是等不及想死了。”   余殊却是想到了什么,飞快的扫了一眼叶祭酒。   这个消息,她早就知道了,居然还说得出除非朝廷给巨鹿河内,不然不帮。   心黑的快滴墨了吧您?   叶瑾无视了她的眼神,坚持道,“虽然朝廷广邀天下强者,但是最后出手的必然还是我们几大势力。”   “御龙山与你与太。祖都有仇怨,必不可能出力多少,北平王自身难保,唯有神廷和我们有力量帮忙,这也是她派顾子明来的原因。”   “因为神廷,也在我们这里。”叶瑾笃定道。   神廷帮忙的原因在于许琰,而许琰在她们手里。   而且因为战败被俘,神廷损失惨重,教皇声望大跌,现在完全是朝廷在求着她们了。   此时不坐地起价,更待何时?   叶瑾道,“现在崇德越来越猖狂了,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反正急的不是我们。”   李清明都下意识顿住了,“……若是拖久了崇德还屠城怎么办?”   叶瑾冷眼瞥她,“要你问?”   李清明抿住唇,习惯性被军师给震慑住了。   但是没一会,她便又恢复了,“江枫,那些也是你的子民,崇德是我们的大敌,如果朝廷态度不错的话,我觉得……”   叶瑾面无表情,“我建议顾子明在的时候,左将军不要在场。”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声,李清明脸色刷的冷了下来,锐利的眼眸刷的扫了过去,“我听说文人修身治国平天下,讲究爱民如子,阁下不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吗?”   叶瑾瞥了她一眼,“不觉得,老吾老幼吾幼,别人的子民不在我的关注范畴之内。”   李清明毫不犹豫讥讽道,“怪不着你一直没有平天下。”   江枫啪的一拍桌子,“好了。”   【作话】   还有一章 第254章 分歧(下).   她又看向余殊, “别让清明帮你冲锋了,你呢?”   她这么一说,李清明刷的皱起眉, 锐利的眼眸嗖的扫向余殊。   又拿她当抢使?   叶瑾平淡的喝了口汤, 就像被讽刺的人不是她一样。   余殊也头疼, 李清明真是一点就爆,一点脑子都没有。   好歹之前也合作过那么多次,明明知道叶祭酒对江枫来说很重要,是绝对的心腹, 她也照怼不误。   明明没什么脑子, 一戳就戳人肺管子。   赵文景平天下了,许子圭也找到了门路,就差叶祭酒了。   她本就铭记在心呢,结果……   虽然余殊也觉得叶瑾太冷漠了,不过想到她的身世,余殊也没话说。   她们没资格要求一个全家死绝,自己还身体大缺的人, 去体谅天下苍生。   也许顾子明有这个可能, 但是看叶祭酒, 她应该本身就是个较为薄凉的性子。   文人,尤其是越聪明越优秀的文人, 大抵都是如此。   余殊敢肯定, 赵长史对此的反应, 不会比叶瑾好多少。   相比之下, 还是江枫比较心软。   也就是说, 她除了说服江枫, 还得说服叶瑾和赵襄。   思虑了片刻, 余殊也觉得极为难办。   因为除了那些道义上的问题,去卖力帮忙,确实对如今的南州没有什么好处可言。   而且还容易出事。   崇德从来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对手,他这么疯狂,很难说他是不是又掌握了什么歪门邪道。   想起上次那些虫子,余殊自己都有点犯悚。   她看了眼李清明,第一句话是,“李清明你好好说话,我想叶祭酒不是这个意思。”   李清明冷眼瞥她。   叶瑾:“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余殊:“?”您?   李清明脸色更冷了,“羞于你为伍。”   余殊窒息了。   她刷的看向江枫。   你把我丢出来,自己躲着不动,你是人吗?   有你这样当主公的吗?   江枫回过神,“好了好了,清明好好说话,不许对同僚人身攻击。”   李清明冷眼看她,脸色很不好看,“你准备听她的?”   江枫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我们在商量,还没出结果你凶什么呢?”   “不要一开始预设立场,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   江枫恨铁不成钢,“你是左将军,懂不懂什么叫人贵而语迟?!”   “现在我们就算了,你以后朝堂上还要第一个带头冲锋?!”   她一想到以后朝堂上,李清明可能被人蛊惑,第一个带头冲自己,她就头疼到心梗。   李清明的优点和缺点,真的都极端醒目了。   李清明被她按着头,也很恼,“又没别的人,以后你再暗示我一下就行了。”   她又不是傻,人多的时候她会忍着的。   叶瑾:“喲,看来在左将军眼里,瑾不是外人啊?”   她语气阴阳怪气的,李清明瞬间就阴阳怪气回去,“你不是外人,你不是人。”   叶瑾那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无脑莽夫,记吃不记打!”   李清明终于挣脱江枫的手,冷笑道,“叶祭酒想与我动手?”   江枫头一仰,心道还好赵襄不在,不然这桌都要翻。   余-无脑莽夫-殊:“两位冷静冷静啊……”   说时迟那时快,赵襄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叶君瑜,大半夜的你喊什么喊?”   “你的那些小鬼就不能干点人事?”她语气暴躁,“好好的命人通秉会死?非要偷偷钻我的窗子?”   江枫脑袋一仰。   救命。   赵襄一过来就愣住了,“你们大半夜的,特地躲开我在这吃饭?”   江枫头痛欲裂,“放屁,我需要特地躲开你?”   赵襄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看了一圈就知道应该不是这样,她熟练的拉开椅子,看着快打起来的李清明两人,下意识笑了,“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叶瑾肯定打不过李清明,要挨打,她喜欢看。   余殊窒息的看着她。   江枫也看着她。   赵襄白皙清瘦的脸上满是无辜,“看我做什么?”   “她们自己想打,不干我事啊。”   叶瑾低头瞥她。   李清明也冷静了下来,瞥她道,“文人不经打,菜狗。”   赵襄笑容僵在了脸上。   您?   连我也骂?你故意的吧?   江枫捂住脸,应接不暇。   李清明,你这嘲讽能力,真不是盖的。   她真怕她刚定鼎,李清明就被人打死啊。   江枫不得不狂拍桌子,“余殊,让人把杯盘都收了。”   余殊:“好。”   叶瑾赵襄后退了两步,生怕汁水溅到自己身上。   余殊帮着收拾着,江枫也帮着收了收,三人则一动没动。   等余府侍人闻讯赶来,拿走杯盘擦拭好桌子,江枫才重新坐下。   叶瑾瞥向赵襄,“你怎么来了?你也在府里留人了?”   她攻击性很强。   赵襄眯了眯眼,立刻解释道,“刚刚顾子明路过我那了。”   叶瑾皱了皱眉,下一瞬便冷笑了起来,“看来江礼心中不平啊。”   赵襄也很快就找到了她的肺管子,轻飘飘的扎道,“可能是怀念顾祭酒吧。”   叶瑾的脾气可不算好,装叶瑜的时候还勉强能稳住,现在,呵。   论得人心,估计也就比李清明好点,跟顾子明那老好人相比,那是差远了。   江枫拍了拍手,“行了行了,你们别扎刺了,我听的很为难的。”   赵襄眼皮一掀,“怎么?心疼了?”   叶瑾也冷笑,“为难就想办法劝啊。”   江枫一脸正色,“那算了,你们打一架吧,打完我们再聊。”   赵襄:“?”   叶瑾:“?”   有你这么当主公的?   江枫一脸严肃,“你看余殊清明来火的时候,就会打一架,打一架就消停了。”   “经验传导一下,我觉得你们也适用。”   叶瑾一听,立刻悠悠道,“不知道有些人,大晚上和余将军吃饭,吃的浓情蜜意停不下来,要不是顾子明打断了,我都不知道呢~”   李清明听的一愣,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她还以为是叶祭酒她们一起商量呢,怪不着江枫在余殊院子里。   余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叶瑾,我没得罪过你吧?   为什么要害我?   叶瑾不理她,要怪怪江枫,看把她能的。   余殊沉默了一会,正在思考要不要回应。   想了一会,她还是看向了江枫。   她并不想太出众,尤其是攻击性方面。   而且实话实说,她这几位同僚都极为难缠,也不知道江枫哪找的。   哦,李清明除外。   江枫头疼的厉害,“她感谢我给她疗伤。”而且认识这么长时间,她也就来过余殊这里几次而已。   而且好几次都是不欢而散。   赵襄接着叶瑾,“她为你拼命,你给她疗伤不是理所当然?”   随后她话风一转,“倒是比李将军会做人的多啊。”   江枫:“……”我靠,你们不想打了,倒是想撺掇李清明余殊打起来了。   李清明倒是冷静,没被激到,冷笑了一声,“长史也不比我好多少。”   叶瑾老神在在的补刀,“是啊,也不知道谁之前被人第一个开团冲了,急匆匆的找队友,还让江枫去接,丢人哦~~~”   最后一个哦字环环往复,绕梁三日。   赵襄青筋跳了跳。   余殊:“长史你冷静一点啊!”   她按住腰间的配剑,不给赵襄拔。   “放手,借我一用。”赵襄十分冷静。   余殊按的死死的,真怒了,“狗江枫,你再看笑话你手下没了信不信?!”   江枫没想到,第一个真正爆发的居然是余殊。   被她这么一喊,其他三人果真看向江枫,回过神来发现,狗江枫就是在看戏。   她想阻止早就阻止了,在场谁不要给她面子,她就是故意的!!!   李清明怒了,“又矮又坏。”   叶瑾阴笑,“又恶劣了啊江枫。”   赵襄冷声,“狗混账。”   余殊将她们连起来,“又矮又坏又恶劣又狗的混账。”   江枫:“???”   她看向最佳输出李清明,认真的道,“你在人身攻击你家主公,你知道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   又不止她说了,看什么看?   叶瑾终于没忍住笑了,“行了行了,别深情对视了,说正事。”   李清明回过神,冷眼看她,“我觉得应该去。”   她看向江枫,求证道,“你说要余殊留守,说明你已经有决定了对不对?”   余殊倒完茶,赵襄随手接过一杯,不阴不阳道,“这个时候倒是敏锐。”   李清明不理她,依旧牢牢的看着江枫。   叶瑾轻扣桌子,“李清明,做官要讲究规矩,你这是在逼迫主公听你的吗?”   李清明脸色微变,不敢接这个帽子,转头道,“我推测的不对吗?”   江枫就是这么说的。   叶瑾懒得跟傻子计较,只是江枫维护的太明显,她很不爽。   赵襄呵呵看笑话,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余殊和稀泥道,“她性格如此,习惯了就好了。”   叶瑾瞥她,眼神探寻,“余将军倒是大度,此前你便为她说过不少话,我倒是见着你们一直在打。”   江枫皱眉,敲了敲桌子,“行了,说正事吧。”   余殊正色道,“她也为我做过许多,只是不注意的人可能感受不到而已。”   赵襄有些意外的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不适的皱起眉,打断道,“说正事就说正事。”   叶瑾颇为意外的看了眼余殊。   她本意是试探余殊,余殊的回答让她有点摸不清底。   是看出她的意思转移话题,还是真的心怀仁厚,为李清明说话?   亦或者,兼而有之?   余殊认真回视。   叶瑾瞥了她片刻,还是没看出她的想法,只得暂缓此事,“禁言。”   她第一件事先把李清明禁言了。   李清明差点原地翻脸。   江枫按住她的脑袋,“闭嘴。”   李清明又气又委屈。   江枫:“听她说完,不要急匆匆的发表意见。”   李清明这才安静下来。   赵襄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余殊。   余殊很淡定,心里却无奈的很。   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不过,迟早也要对上,‘最’只能有一个人。   赵文景曾与叶瑾争夺过,可惜还没开始就失败了,郁郁至今。   许子圭脑瓜可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李清明虽然没想到,但是她在这方面的感知十分敏锐,几乎靠本能的在阻拦她。   而在此之前,她明明已经放缓了对她的敌视。   想了一圈,余殊也有点郁闷。   江枫过于混账了,她明明是君臣正常的固宠,都让她担心点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为什么要喜欢女人?!   好烦。   勉强收敛心神,因为赵襄也记仇的给李清明补了个禁言,惹得李清明冷眼不断。   她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睛了。   江枫没有看叶瑾,而是看向赵襄,“阿瑾把消息跟文景说一下。”   叶瑾随口说了几句,简明扼要,顺便黑了李清明一把。   赵襄无视了最后一句,若有所思,“江礼越过我们,直接让顾子明见你?”   江枫在叶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江礼犯的忌在哪了。   此时看赵襄还想补刀,只得道,“好了,我已经让她去江末那了,跟她计较什么。”   赵襄这才道,“少说废话,你别问来问去了,我是不同意的,你准备怎么说服我们?”   江枫干笑,“为什么就不能我不去呢?”   李清明刷的看她。   赵襄呵呵,“刚和太。祖握手言和,拳打神廷脚踢御龙山,你能忍住不出门显摆?”   江枫:“你这么说我我就不高兴了,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赵襄看她,不说话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终于正色起来,“我倒不是心忧苍生,只是担心崇德。”   四人安静下来,注视着她。   江枫:“我记得我说过,目前的崇德是没有身体的,他愿意龟缩在大本营里还好,但是现在首辅提前动手,我甚至还没让季黯做出来能抓住崇德的道具,他现在被激,跑了我要怎么找?”   “你们有把握定鼎之后就能找到他吗?”   “现在我们笑朝廷,等定鼎之后再被屠城,天下就要骂我了,”江枫眼眸冷静,“我现在正让季黯赶制道具,自己也准备去盯着她们,这是其一。”   “我又没法阻止首辅作死,”那老人心智坚定的很,而且贼阴,江枫自认为无法影响,“就算不去帮忙,也得去看看情况,省的发生什么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崇德那秘密可不少,比如他为什么没有身体还能存活,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邪门法术。”   “别到时候死了崇德,还憋出一堆反抗军,”江枫道,“复辟的事情多得很,没了崇德还有背德,没有背德还有顺德,到时候用了他的乱七八糟的技术搞出地下邪。教来,我会很烦的。”   “总而言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江枫环视一圈,“我可不想干等着当瞎子。”   叶瑾面无表情,“可以让李将军余将军代你去,你可以与她们视频交流,你不会不放心两位将军的能力吧?”   江枫被她挤兑了一下,斜睨她,“你也要去。”   叶瑾一愣。   江枫绝杀道,“阿瑜。”   叶瑾沉默了。   江枫:“能光明正大的去,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   “明处未必危险,暗处也未必不危险。”   “我没猜错的话,阿瑜她所在的地方,肯定是崇德布置的隐秘之处,此次首辅牵头攻击崇德,岂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至少此时首辅明面上与我们是盟友,否则我们既要与明面上的朝廷对抗,暗里还要对抗崇德,”江枫眸光锐利,“你不会以为京城的危险程度和河内是一样的吧?”   她又看向余殊和赵文景,“文景你找到地方了吗?”   赵文景没说话。   江枫:“我没猜错的话,皇宫底下应该也有个类似的地下巢穴吧?”   “当初阿瑜就是被关在里面的吧?”   “我可不认为慎刑司敢在外面干剔骨的事情。”   余殊也缄默了。   江枫一拍手,“这就是第二个理由,我不知道阿瑜能撑多久,季黯她们的报告我看了,时间对小球的成功率影响很大,墨白能活,很难说是她的实力,还是因为我们隔得很近。”   叶瑾没再说话,眼神有些晦暗。   “如果要去的话,你们不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江枫掰手指,“顾子明哭着喊着要送钱求我们去,这是其一。”   “许琰在我们手上,可以用来解毒,还能用来撕票,这是其二。”   “你觉得我们忽悠太。祖出手的可能性如何?至少忽悠个庄知去压阵吧?”   “好歹是她自己后人造的孽,她能干看着吗?”   “我们是去帮她镇压孽子,她不出力过不去吧?”   “秦秋太菜了,庄知就不错,”江枫理所当然,“再给点别的东西,比如净化之水啊,小火苗什么的,安抚我们受伤的心灵,不对吗?”   “我们带上许琰,神廷那边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对不对?”   “御龙山的话,有庄知在也能吸引御龙山的注意力。”   “而且我去帮首辅忙,她好意思不给我点实惠吗?”   “封个侯建个公送我几把漂亮的剑应该不难吧?至少没有崇德威胁大吧?”   “你果然还是惦记镇国剑!”余殊脱口而出。   “瞎说,”江枫条件反射,“谁惦记了,你好好说话?”   她警告的看了余殊一眼,“而且你看北平王被打的和狗一样,我们去京城,首辅不得紧张起来?”   “那许琮那边多多少少也会被影响的吧?”   “你看嬴颖那菜狗,带了五万人还被打成狗,没有镇北军首辅心能安得下来吗?”   “所以这波,天时地利人和啊。”   余殊幽幽道,“庄知,你确定她帮你不帮皇帝?”   江枫却若有所思,“你觉得崇德能征服她?还是小皇帝能征服她?”   “她要下皇陵的,你再回想一下史书。”   “我们就算不相信她人品,可就算她帮首辅又能怎么样?”   “所以我建议把秦秋带上,她菜归菜,到时候可以当人质捎着跑。”江枫一脸认真。   四人无言,李清明主要是被禁言了。   余殊看了眼沉默的叶瑾,知道这事应该无法更改了。   而且江枫的角度也很对,首辅根本不清楚崇德的危险所在,只是单纯被逼的不得不出手而已。   这一战,不管输赢,崇德都很难抓。   她们得去看看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弄死崇德,以绝后患。   既然确定要去,那就要危险最小化,利益最大化。   赵襄想了想,“我的分。身在那,我人就不去了,但是我们不能白帮她们打工,江枫你心眼多,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江枫:“?你一谋士你好意思说我心眼多?”   虽然赵文景擅长内政,但是她以前可是一心觉得自己是个天下第一谋士。   跟首辅这么久,怎么就没学会她的老奸巨猾?   首辅的性格未必多好,但是你看她把朝堂控制的多稳?   又是崇德又是小皇帝,内忧外患的,居然到现在还没炸,世家们、太守们至今没闹出大乱子,不服不行。   只是文人向来身体不好,她年纪也很大了,作为敌人,江枫真的由衷的希望她休息了。   而脑力消耗大的人,往往跪的很快,江枫这一去,再加上崇德,估计首辅觉都睡不稳了。   赵襄冷淡道,“是吗?我以为我是工具人,哪来的谋士?”   叶瑾仿佛被内涵到,往边上挪了挪凳子,“真酸。”   赵襄居然没反驳,江枫眉心一跳,立刻道,“你擅长内政,别谋士不谋士了,你叫国士。”   叶瑾:“?”   江枫抓紧转移话题,“这次只带清明、明止,还有文景到时候在那边配合我,你们就留守。”   余殊啪的一放杯子。   叶瑾啪的一放杯子。   江枫:“?”   余殊看起来很温柔一样,“主公为何不带我,还带恩师?”   江枫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一直清明、明止留守也不好,这次你留守。”   “至于明止,她是镇北侯,不管是皇陵,还是朝堂,她都熟,”顿了顿,江枫露出了奇妙的笑容,“而且还有辈分在。”   许琮就不提了,现任镇北将军好像姓明吧?   她只需要带着明止在那边转两圈,镇北军能坐得住?   首辅能坐得住,朝堂其他大臣也能坐得住?   还有嬴颖和上任蓝田侯,将兵五万,掌握禁军南大营的蓝田侯,她失踪的亲爹在上任皇帝陵里呢,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而且首辅还没法恢复他的傀儡问题,意不意外?   余殊被她说的一滞,如果是恩师的话,她确实好像不如……   “但是恩师认识的京城已经是二十年前了,变化很大,”她道,“京城都是人走茶凉,二十年下来,恩师已经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她极力推销自己,“你应该带我去。”   江枫扫了眼墙头停了超久的麻雀。   叶瑾:“我要去。”   她只有三个字。   江枫思考了半天,“行,但是如果有危险,我会立刻让人把你送回来。”   她觉得她拦不住叶瑾。   而且,她不知道叶瑾会不会对叶瑜的成功率产生影响,这点季黯一时无法测试。   看见叶瑾一句话就成功,余殊表情都变了,但是她忍住了。   人太多,她不好和江枫掰扯,等无人了再说。   李清明被禁言了,倒也并无不适,反正平时她也不说话的。   况且,结果她很满意,没什么需要说的。   江枫拍板定音,“那这几天就合力敲诈顾子明,以及套路太。祖了,你们演技都着紧一点哦。”   谈完,江枫瞥向墙头,“许子圭,别装了,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麻雀立刻飞来,叽叽喳喳道,“好啊我发现了,你们开会都不喊我了!”   叶瑾端起茶,抿了口道,“喊你来当观众?还是喊你上猫给我摸?”   麻雀跳到她头上就啄,“叶君瑜你嘴越来越毒了!你就不能掩饰一下!”   余殊紧张了一下,“我恩师没来吧?”   许子圭:“来了啊,在墙那边,还是她发现端倪的。”   “什么端倪?”江枫问道。   许子圭:“大白,它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晚上都在乱窜,我们在帮她找龙。”   叶瑾一听,也懒得管了,“困了,明天还要加班,回去睡觉了。”   赵襄也是这么想的,她讽刺道,“你有什么班?天天躲在屋里睡觉罢了。”   她现在深刻怀疑,当初叶瑾退后将政务交给她,就是知道政务繁多又容易掉头发。   叶瑾一本正经的瞥她,“你再胡说我要告你诽谤了。”   她俩一边说一边跑的飞快,李清明:“???”   “唔唔唔……”她急忙跟了上去。   禁言!禁言还没解开呢?!   她不喜欢说话,不代表喜欢被封住嘴。   江枫刚想问大白龙的事情,却听余殊道,“江枫。”   “嗯?”江枫心不在焉的转过头。   “我准备今晚炼化蓝火。”   “哦……”   “嗯?!”江枫猛然转头,“你说什么?”   余殊看着她,“你要帮我。”   【作话】   唉嘿嘿,踩点成功 第255章 欲行.   是夜, 银月高悬。   江枫回家拿了个大雪梨,顺便让许子圭帮李清明解开了禁言,才慢悠悠的走来。   余殊站在窗前, 看着她晃悠悠的啃着大雪梨走来。   “你去床上啊, 看我做什么?”   江枫推开门, 咬了口大雪梨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之前余殊不能行动,有的时候又想出去晒太阳,江枫一开始是扶着她的, 后来看她走的太慢, 就抱着她出去了。   当然,没人看见。   她关上门,才发现余殊还在看着自己,眸光有些幽深。   她身形高瘦,腰脊笔直,气质沉稳,如今收敛笑容注视, 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让人颇有压迫感。   或者说, 侵略性。   而江枫,最不喜欢的就是侵略性了。   她叼着大雪梨, 不退反进, 漆黑的眼眸直视余殊的眼睛, “看什么?”   余殊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回过神来, 眸中挂上了笑意, 气质一瞬间又柔和了下来。   “我在想恩师会不会生我的气。”   江枫信了她的鬼话, 嗤了一声啃着大雪梨往桌上一坐,“我以为你在想怎么忽悠我带你去呢。”   她一身纤细的黑衣,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刚沐浴过一般,身上还带着些许香气,背对着窗子坐在桌上,月光洒落肩膀,冷白的眼皮半阖,说不出的不屑。   余殊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她的手腕,“怎么没给我带个大雪梨?”   江枫挥开她的手,“没了。”   余殊:“李清明给你买了很多,我之前还看见了。”   江枫:“没了。”   余殊却看着她轻笑了起来,很愉悦的样子,“对,我想忽悠你带我去,你愿不愿意呢?”   江枫眉梢微挑,将最后的果肉咀嚼,精准的丢入垃圾桶,答非所问道,“你准备怎么炼化?”   余殊眸中的笑意浅淡了下来,“你是怎么炼化的?”   江枫招出了一个水球,慢条斯理的洗手,“就直接炼化,还能怎么炼化?”   “难道还能沐浴斋戒吗?”   她纤长冷白的手指伸入水球,洗手洗的很精致。   余殊看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只穿黑色?”   江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套近乎?”   余殊敛眉,“不想说就算了。”   江枫抽出手,带着水渍的指节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你看我这脸?”   指尖下戳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余殊认真的看去,“怎么了?”   江枫:“天生丽质。”   余殊微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江枫慢悠悠道,“不穿严肃点,她们惦记我美貌怎么办?”   听完,余殊不自禁笑了,“你年轻,生的好看,总要穿深沉些才有威严。”   江枫也笑了,“是这个理。”   顿了顿,她笑容微敛,“你伤势还没好,我想劝你不要急着炼化。”   余殊嗯了一声,纤长如玉的指尖已经出现跳动的火苗,蓝汪汪的,有种水晶般的质感,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江枫:“余殊,你已经很优秀了,没必要这么拼命。”   红衣女子眼皮微掀,“是吗?”   “温子晋神神秘秘的,以她在秦秋面前的话语权来说,实力应该不弱,她特地提醒‘蓝火’危险,应当不是无的放矢。”   “你伤势本就没好,强自炼化,实在是……”江枫顿了顿,“任性。”   余殊已经走到了床沿,随意的掀起袍摆坐下,闻言抬眸,“我任性?”   江枫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语气,提前堵道,“我心疼你的身体,你这些天虚弱的喝水都难受,这才好几天,你就又作死。”   她脚搭在地上,此时轻轻一蹭,落地走来,“就当是安你家主公的心,等你伤势好了再炼化,如何?”   余殊语气中的冷意略微收敛了一些,瞥了她一眼,“那你带我去?”   江枫按住她的肩膀,“不行。”   她道,“我带你去,你为了在去之前强一点,还是会炼化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余殊微顿,“那样至少比较有意义。”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非要跟去做什么?”   余殊没有丝毫避讳,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你见过哪个心腹不跟在主公身边,被丢在家里的?”   她眼眸认真,态度却有些轻慢,修长的指尖轻轻的点了点江枫的肩膀,“是你自己拿‘心腹’二字诱惑我的。”   江枫摸了摸鼻子,“我觉得我理由充分。”   “你这都不接受,以后我要是让你出镇,你岂不是得与我决裂?”   余殊眼眸一凛,“出镇?”   江枫看着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余殊:“四镇?”   江枫:“当然不是,你就算出镇,也会带着车骑将军之类的头衔的。”   余殊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听到‘车骑’二字更不好看了。   她刷的挥开江枫的手,“我以为以我的功绩与资历,会留在京城的。”   看着她陡然难看的脸色,江枫解释道,“可是你忘了,就算打完天下,西州和北州的事情都没解决,你想功成身退也早了点。”   余殊的脸色很难看,“四镇四年一换,我恩师当初当了八年镇北!”   江枫:“不是四镇,是解决西州和胡人。”   余殊质疑道,“那也只是打完就回来,不叫出镇。”   “就像李清明一样,少时几个月,多时一两年,与出镇完全不一样,”她深深的看着江枫的眼睛,语气至今有些难以置信,“你居然想让我出镇?”   她以为再怎么样,江枫也不会让她离开京城的。   江枫眨了眨眼,“我用词错误吧,不要抓这种细节嘛。”   余殊却依旧耿耿于怀,“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江枫无奈,“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嫡系,让你出镇那不是贬谪吗?我真的是口误。”   余殊眸光微动,不知道思量到了什么,“最好如此。”   她可不想辛苦打了天下还得去几年如一日的出镇四州,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江枫眼神却有些悠长,“嫌苦了?”   “如果以后我让你打北州,岂不是更苦?”   “北州苦寒,一年半年都有风雪,听说许琮忙起来连口热汤都没得喝。”   余殊皱眉,“那是打仗,条件如何我不在乎,又不是镇守北州。”   江枫捏了捏她的脸,“你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没定鼎,就跟我要求官位了。”   她是笑着说的,余殊却猛然抬起头,冷然道,“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江枫笑容微顿。   余殊嘴角紧抿,压抑着怒意,“明明是你一直在逼迫我。”   江枫轻飘飘的收回手,“咦,有吗?”   看着她这副无辜的样子,余殊都快气炸了,“江枫!”   看着她又急又怒的样子,江枫拍了拍她的背,“别生气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余殊心态炸了,一把将她推开站了起来,“你又玩弄我?”   江枫虎着脸,“胡说,什么玩弄不玩弄,我就是好奇你的反应嘛。”   “那你还不是玩弄我?”余殊心态真炸了,眸光森寒,就像发怒的猛兽。   江枫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依旧有闲心说笑,“哎,你可别这么说。”   不知不觉间,余殊居然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森寒模样,让江枫下意识绷紧,警觉了起来。   咦,她怎么这么生气?   余殊不是一直很冷静,很淡定吗?   这种时候随便找个角度反将她一军,才是余殊该干的事情啊。   江枫反思了一下,难道她说的话有让余殊觉得会被卸磨杀驴的感觉吗?   她气质太过迫人,即使是江枫都有些受不了。   江枫干脆抱住她的腰,“你是想让我抱抱你吗?”   余殊瞬间僵住了。   江枫:“我逗你玩的,别生气了,乖。”   余殊脸颊抽搐了片刻,仿佛终于回过神一般,“你要辜负我吗?”   “还没随你进京,你就想贬谪我,”她语气带着些许疲惫和委屈,“我只是想跟着你去而已,而且也是想帮你,你居然觉得我任性?”   她的态度一变,老委屈老可怜的样子,至于其中真假有几分,江枫也懒得分辨了,这样的余殊她可熟悉了。   能应付.jpg   倒是之前余殊失态的模样极为少见,就像真的破防了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余殊再厉害,也是个将军,还是个想当心腹,满心仕途的将军。   贬谪对她的杀伤力太大了,连开玩笑都不行,直接破防了。   江枫暗自警醒,以后不能用这方面的话刺激余殊了,不然她当真了怎么办?   她确实没想让余殊出镇,只是考虑到以后余殊可能会独当一面,单独指挥大军攻打一方。   不管是神廷,还是胡人,都不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的战事,那是几乎堪比灭国的战役。   一打打两三年都不在话下。   现在她是主公,还能与她一起上战场,等以后真的成事了,她不可能丢下满朝文武跟着余殊一起去。   之前李清明在外面才打了多久,回来的时候就差手搓火箭了。   只是李清明粘人精久了,江枫虽然无奈,但也习惯了。   她惦记着,到时候看情况,将一部分战事分给余殊。   最好的结果是李清明打西州,余殊去北州。   毕竟李清明对西州打久了,也有手感了。   而余殊在北州声望不小,且本身就调查过北州,明止还是她恩师,非常合适。   差的情况,可能西州北州都得让余殊去。   但是神廷可能还好些,一年说不定能结束,而胡人,老顽疾了,就算是江枫相信余殊的能力,也很难说她需要多长时间。   只是……   江枫的表情微微怪异。   她本以为只有李清明有这种黏人迹象,没想到余殊也有了?   这东西,还人传人???   还是她说心腹说早了?   不应该啊!   心腹归心腹,但是余殊的本职工作是将军啊!   将军打仗,一打三五年都是正常,她应该有心理准备啊。   虽然她确实有些私心,她担心自己离余殊太近,真的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余殊不愿意,她也未见得愿意了。   到时候余殊出门打仗,一打几年,她完全可以借机调整心态。   异地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更何况连暗恋都算不上呢?   江枫暗自顺了顺逻辑,觉得还是自己用词不当,把余殊的敏感神经给激起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余殊冷的快挂冰棱子的小脸。   江枫安抚道,“我真的不是让你出镇,是说以后你打仗,会很长时间不在我身边,说不定三五年都可能,对不对?”   “你看清明,她回来的时候恨不得丢下大军飞回来,”江枫苦口婆心,“我怕你也跟她一样。”   余殊眸光满是冷意,嘲讽道,“什么仗一打三五年?”   “我要是那么废物,你岂不是早就把我丢了?”   “就算你同意,叶瑾她们能同意?”   “我是举例,举例懂不懂,”江枫道,“我们现在的仗当然不长,但是日后若是发动对西州,对胡人的大战,哪个不是持久战?起码要一两年吧?难道还能速胜不成?”   余殊嗤道,“为什么不能?当初代侯打南州才用多久?”   江枫:“?”你非要杠我是不是?   你跟代侯性格又不同?   而且人家代侯那是有心上人挂着呢,才打的飞速。   如果代侯的性格真像李清明,那时候又没有视频,飞鸽传信,估计打半年真的能把代侯急死。   想想江枫还有点想笑,“你和代侯的作战风格又不同,她对战机的把握堪称鬼神,而你是维。稳为上的。”   余殊讥讽,“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渐渐不善。   不就是不小心用错词嘛,你至于吗?!   余殊冷道,“我怎么打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艹,”江枫忍不住了,“你吃了炮仗是不是,不就是让你留守吗?你至于吗?”   “当初清明留守的时候,你不也笑的很开心吗?”   余殊忍着火,“是,我就是见不得她好,你开心了吗?”   江枫:“……”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   银月高悬,月光如练,泻入屋内。   屋外很安静。   江枫想起了魔咒。   每次来余殊这里,都要和她吵架的魔咒。   她还以为这次不会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江枫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将余殊哄好。   根据过往的经验,余殊可能不会吃软的,但是她肯定不吃硬的。   还是得用软的……   软硬不吃,真难伺候。   江枫偷偷吐槽。   所以余殊居然会担心她喜欢,真是想太多。   她找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喜欢不快乐吗?   为什么要找这种地狱难度给自己找罪受?   跟余殊在一起,那可真是每一天都要斗智斗勇刷经验了。   江枫愤愤不平的想着。   “想清楚怎么糊弄我了吗?”   冷淡讥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枫回过头,“什么叫糊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余殊嗤了一声,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床沿,“赵文景经常给你脸色看,骂你,但是因为她有用,你都忍着。”   “现在我也一样,”余殊眸光冷然,“你不喜欢,但是因为我有用,所以即使我再给你脸色,你也会忍着,还会哄我,不是吗?”   红衣女子即使坐在床上,也身姿如松,此话说完,她却往床头一靠,柔韧的腰肢弯成一个弧度,“说吧,你准备怎么哄我?”   “甜话还是软话?还是故意装关心我,希望能糊弄到我,让我忘记刚刚的事情。”   “你说吧,我听着。”   江枫目瞪口呆,“你特么……”   就算她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还怎么说?   还有她好好的妥协,怎么被你说的那么势利?   江枫:“我不就是不小心用错词了,最多加上不带你出门,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哗的走到床沿,居高临下的看着红衣女子,气势汹汹,“余小殊,做人要讲道理,我都说了我只是用错词了。”   “你想去我就带你就是了,反正我猜你有的是办法搅和,你好好说就是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江枫是真的生气了,“我是因为你有用才哄你吗?”   红衣女子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隐忍与压抑,她猛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枫道,“难道不是吗?”   “江枫你为什么要这么自以为是?”   “你明明知道我能看出来你的想法?!”   “你为什么总觉得能骗过我,你以为我是李清明吗?!”   她嗓音压抑,“你当时的眼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就是真的想过,你是在试探我的反应,你是真的想赶我离开!”   “江枫,我算是看透你了,我根本不该对你抱有一点的期望。”   她又猛然后退,坐在了床沿,“这样也对,你们当皇帝的,都是这个性子。”   “我竟然以为你与她们会有不同,”她自嘲又讥诮,“可能代侯也是这么想的吧?”   “心怀侥幸,以为自己是个幸运儿。”   江枫怔了片刻。   是这样吗?   她当时表现很明显吗?   但是那原因她又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我怕我自己喜欢你,所以必要的时候让你出去打仗立功,我趁机调整心态?   她觉得余殊应该不介意的。   她很热衷仕途,喜欢位极人臣。   而且打仗,她本职。   她想错了吗?   余殊闭上眸,有些难言的疲惫,“我不去了,你爱带谁带谁,我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   江枫:“不行。”   余殊睁开眼,眼神有些疲惫,“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不行。”   余殊脾气又上来了,“江枫!”   江枫:“我要打破不能进你门的魔咒,今天我们必须和和气气的,我才离开。”   “不然我就住在这里,住到我觉得和谐为止。”   余殊一副气到心肌梗塞的表情,她真的捂住了心口。   江枫:“你太情绪化了,余小殊。”   “为我这么激动,不值得。”   余殊微怔,自嘲的勾起嘴角,“是不值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渐渐偏离了最初的道路。   明明没想与江枫牵扯这么多的,她只想立功,然后离江枫远远的,不干涉她任何的事情。   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居然会因为江枫的态度心寒?   丢人了。   江枫坐到了她身边,“好吧,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说了。”   余殊眉眼冷淡又疲惫,闻言却不由自主再度露出些许讥讽。   江枫看着窗外,“我怕我喜欢上你。”   余殊仿佛被雷击中,下意识往边上缩。   但是她本躺在床头,江枫又是挨着她坐的,一时半会她竟不知道往哪躲。   江枫:“你看你这么喜欢立功,喜欢打仗,到时候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只能手动制冷了。”   她缓缓转过头,眼神奇异,“比如,让你帅师伐国。”   “打仗嘛,打个一年半载最容易不过了,说不定打个三年五载也有可能,一个打完休息三个月再打下一个。”   虽然被惊到大脑发麻,但是余殊还是下意识道,“你以为我不会累吗?”   还打个三年五载,还休息三个月继续?   她是工具人吗?   江枫唔了一声,“我要是控制不住寄几个,以你的敏锐,恐怕也心里有数了。”   “到时候我让你出去打仗,既能让你立功,也能拉开我们的距离,既和平又温柔,”江枫依旧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也能理解,心照不宣,难道我想的不妙吗?”   余殊脸色僵硬无比,被她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枫:“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估计被你发现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脑补成我要让你出镇的?”她很疑惑,“你只要不背叛我,按你的功劳不可能被贬谪的。”   “不管怎么样,表面上的和谐是我一定维护的,你真的想的好多。”   “你觉得我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心情不好就贬谪人的人吗?”   “我可没有辜负功臣的习惯。”她肯定的道。   她不负责任的揣测道,“你就是对我有偏见,只要我露出一点点想法,你就会立刻往坏的地方想,我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我别有用心。”   “一会儿惦记我想上你,一会觉得我要骗你,你也不看看你哪里值得我骗了?”   “我真想找女人,很难吗?”   “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废?”   余殊的怒气早已不知觉消融了个干净,闻言她却依旧强硬道,“是你自己担心你喜欢我的?我担心有错吗?”   江枫呼吸一滞,强调道,“我是说以后,以后可能!!!”   “现在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脑子能不能想的干净点?!”   “那我现在做你床上,你怎么不说我想上你啊!!!”   余殊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那你坐桌子。”   “草。”   余殊皱眉,“不许说脏话,一点贵族的修养都没有。”   “谁是贵族?我是草根。”   余殊幽幽的道,“远宁江家也是勋贵出身,诗礼簪缨之族,传承的时间比余家都久,也就近几代才没落。”   “我不信你家没教你,不要说粗鄙的话。”   江枫:“……”   想用的时候记得,没用的时候抛之脑后.jpg   “你之前也骂过。”江枫笃定道。   余殊:“我没有,我不信,你污蔑我。”   江枫冷笑,“你才归顺我的时候,可是没少装蒜。”   余殊回忆了起来,下意识蹙了蹙眉,“那是我装的。”   “那我也是装的。”江枫理直气壮的叉着腰。   余殊:“……”   江枫忽然发现,现在和余殊谈感情的事情,她反而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要知道,她当初稍微靠近余殊一点,她都跟静电一样,疯狂炸毛。   现在跟她说担心自己喜欢她,所以才把她丢远一点,结果她居然就接受了。   平静的接受了……   人的适应力果然是无穷的。   红衣女子靠在床头,柔韧的腰肢软绵绵的,白皙的肌肤比月光更耀眼,整个人就像只懒洋洋的大猫咪,漂亮的大眼睛妩媚而动人,不冷淡的时候实在勾人的紧,让人想摸她两下。   江枫果断的伸出手。   手掌落在女子柔软的小腹,她还好奇的按了按,“阿殊,你有腹肌吗?怎么这么软?”   余殊大惊失色,差点原地蹦起来。   江枫的手一瞬间被打了十几下,“江子归你是不是想死?!!!!”   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江枫:“……”   不就摸下你的小肚子吗?   还隔着衣服呢,你激动什么呀?   看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余殊差点爆炸,连拍带打的将她的手打开,怒道,“主公,请你自重。”   江枫陷入沉思,“哦,不能摸你小肚子。”   余殊差点裂开,“是哪里都不能摸,江枫你少装模作样!”   江枫这才抱着手笑眯眯,“那可晚了,我为你情理伤口的时候,可是从头到尾全看遍了。”   “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想不到吧?”   余殊憋红了脸。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带你去,别生气了。”   余殊回过神,又想起刚刚的事情。   她还是耿耿于怀,但是又觉得和主公讲感情是很愚蠢的事情。   欲言又止了一会,她假笑道,“我没生气。”   “主公想不想带我,我都接受。”   江枫:“?”   我信你个邪。   江枫却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致的道,“我倒是不知道阿殊原来已经这么喜欢我了。”   余殊脸都抽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江枫:“你以前可是无情的很,当初我揍你那次,跟你道歉都被你推的百米开外。”   “现在居然会纠结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跟你做朋友,”她露出笑容,“难得难得。”   “你也不是那么冷血嘛,”江枫乐的弯起眼,“外热内冷内内热,你个真是个小奇葩,余小殊。”   余殊被她说的脸色僵硬无比,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好半天她才淡淡道,“我不懂主公在说什么。”   江枫笑的很愉悦,“我开心了。”   当初看起来是她负了余小殊,让她重伤,实则真正在意她们之间友情的人,只有她自己。   所以当时她隐隐约约的憋屈的不行。   余殊还和没事人一样安慰她。   现在好了,余小殊也被她拉下水了。   要破防一起破防,唉嘿嘿。   看着她的脸上的笑容,余殊就大抵能猜到些什么。   她假笑道,“既然主公开心,那么能不能把正事办了。”   “每次都要和你说一堆废话,还一点用都没有,”余殊道,“我希望下次我和主公的交流,能够简单而高效。”   江枫嗤之以鼻,“交流才能产生感情,你不生气我怎么知道你破防了?”   余殊:“?”   江枫:“我都答应带你了,你就别逞强了。”   “明明知道我会心疼,还故意激我。”   她呵了一声,“我要是真的不同意带你,让你带着伤炼化火,你嘴里不说,心里又要给我戴帽子,判死刑了。”   “呵,余小殊,你能不能做个爽快的人?”   “明明以前那么通透的,拐弯抹角也要说真话,现在倒好,拐弯抹角不说人话了。”   余殊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江枫笑了,故意刺激她道,“也好,就当是我与阿殊之间的小情调吧。”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余殊的肩膀,“主公很喜欢,阿殊继续努力。”   余殊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你快滚吧。”   江枫哈哈大笑离开。   *   “准备好了吗?”   江枫坐在桌子上,背对着月光,啃着大雪梨,“真的不用我帮你?”   余殊摇头,“如果真的不行,你再帮我。”   “明日就要出发了,我怕你伤的重,带着伤去京城。”   “不就是牵牵手吗?之前又不是没牵过,”江枫叨叨,“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就你娇羞。”   余殊表情有一丝丝扭曲,“江…枫……”   江枫:“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看着她闭上眼,江枫耸了耸肩。   说起来,这里的女人性子强势的一大堆,如同过江之鲫一般。   余殊并不是那种娇羞柔软的性格,但是她尤其讨厌触碰,爱干净,细腻又温柔,在一堆糙汉子糙妹子的军营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非常显眼。   就连叶瑾赵襄都没她这么警惕。   唔,同样鸡毛的还有李清明。   她更鸡毛。   江枫回想起来,不考虑文人的话,当初夏无絮她们,就没有余殊这么讲究。   搂搂抱抱都是小事,开黄色玩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江枫虽然懒得说,听倒是听的不少。   不想留下余殊两人之后,画风那真是愈发清水了。   所以说……   在其他人眼里,她俩不会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冒领了‘姬佬’的帽子吧?   嗯……   李清明更像姬佬。   反而她这个真姬不像姬,天天跟人勾肩搭背的。   不知道在余殊的理解中,会不会认为她是占别人便宜。   想东想西了一会,江枫收起自己过于活跃的思绪,看向床上的女子。   床前是一双银白穿云靴,精致又漂亮。   可能是因为余尚她们来了,余殊的生活水平精致了不少。   鞋袜什么的都有老仆惦记着,没她自己以前那么简洁了。   江枫目光上移,看见女子规规矩矩的盘膝坐好。   嗯,穿了足衣的。   她好像没见过余殊的脚?   不对,她好像见过,以前余殊没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很顺从的陪她穿过一次拖鞋。   但是她当时没有留心,现在也完全没有印象了。   摇了摇头,江枫懒得再想。   看见余殊渐渐苍白的脸色,江枫咬完大雪梨,立刻走了过去。   握住女子温软的手掌,江枫轻车熟路的探入自己的真元。   什么?   余殊让她等到她不行了再上?   开玩笑,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等余殊不行了,不就迟了。   当然要早点上。   反正余殊又不能停下来打她。   话说……现在戳她小肚子,她会不会走火入魔?   江枫下意识瞄向她的腰。   【作话】 第256章 京中(一).   江枫到底没戳她小肚子, 怕她真激动到真元逆行。   余殊坐姿标准,腰脊笔直,白皙漂亮的眼皮严肃的阖着, 江枫的坐姿就随意多了。   她往床头一靠, 一只手握着余殊的手, 一只脚搭在床沿,非常闲适。   余殊的炼化有些艰难,所有属性中,火的攻击性一直是数一数二的。   这也意味着, 它不可能像江枫的水滴那么温顺。   肆意、暴戮、灼热、昂扬。   蓝色火焰显然极为特殊, 分明已经脱离本体许久,却依旧桀骜不驯,跋扈而嚣张。   而麻烦的是,余殊的真元,与这火的相性不太合。   作为九阶巅峰,她们算是站在世界的顶端了,但是这只是人类的顶端。   而不是自然的顶端。   一些天生地养的存在, 远比她们恐怖。   从炼化净化之水时, 江枫就已经察觉到一些更特殊的规则。   比如, 相性。   此时有了蓝火的表现,她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东西。   其实她炼化净化之水也并不一帆风顺。   净化之水给她的感觉, 是刚烈、纯粹、一丝不苟, 净化的意境远胜于治疗。   就像是, 它的目的就是扫黑除恶, 治疗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作用, 附带而已。   也就是说, 想与净化之水契合, 她的心境也要差不多才对。   要刚烈,纯粹,一丝不苟,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事要当场发作的那种。   但是她江枫是这样的人吗?   显然不是。   所以她炼化的时候,那净化之水那叫一个刚烈顽强,宁死不从啊!   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那破水就要自己在她体内强行蒸发自己了。   是什么拯救了江枫?   是演技。   她好歹是个职业主公,连个破水都骗不了,她还玩什么?   当然,借鉴了不少李清明的性格特征。   咳,因为她当时情急之下,想演戏总得找个感觉代入一下。   而她身边,最合适的,不就是李清明小朋友了。   按照秦秋的话来说,余殊觉得很舒服,没有灼痛感,那李清明呢?   当初她不清楚情况时,也让李清明感受过。   她说的是凉飕飕,不是疼痛。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习惯性不说真话。   想到这里,江枫决定等出去再问问李清明。   再看余殊,她的真元与这火就不太相合。   江枫感受过许多次余殊的真元,或主动或被动。   余殊的真元有着火系的特性,就像阳光与春天,温暖而柔和,淡淡的没有侵略性,与暴戮与灼热绝缘。   而她炼化蓝火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江枫探入真元,就蹲在余殊丹田旁边观看。   蓝火太凶戾,余殊温和的真元被疯狂压制,消耗恐怖。   江枫在旁边围观,一边用真元帮她调理丹田,一边阻挡爆发的蓝火蔓延,伤到她身体。   也许是因为净化之力与蓝火力量同级,蓝火确实被她封锁在丹田。   江枫一边治疗她被烧灼出来的伤口,一边游刃有余的给她丹田做了个保护膜,将蓝火的攻击范围压缩在丹田,只留了个口子给余殊真元进出。   余殊也放松了许多,将防护的事情交给江枫,她全力压制蓝火。   说实话,将真元探入别人身体是件犯忌讳的事情。   而随着真元,顺便用感知看别人丹田,那更是犯忌到犯麻了的状态。   不过,余殊在这方面,好像并不抗拒她。   江枫犹记得,之前有次,她用真元探余殊的伤,都被余殊不咸不淡的刺了几句。   现在想来,她们关系其实已经突飞猛进了。   江枫便一边瞅着她的进度,一边看护她的丹田。   余殊的真元如同不绝的浪潮,源源不断从身体各处涌来。   九阶武者的真元恢复能力是相当可以的,一般的战斗几乎能做到永续。   这也是武者后期变态的原因之一。   但是余殊目前的状态,有点不好。   她真元的诞生速度,远赶不上消耗。   江枫一边防止蓝火捣蛋,一边计算。   余殊的真元总量不如自己,大概只有自己的百分六十左右。   但是她真元的恢复速度高于自己。   原因不明。   如果江枫的恢复速度是1,那么余殊就是1.2,乃至更高。   江枫猜测这可能是功法的区别,亦或是其他原因。   余殊身上的秘密多的很,神人血也是一大影响因素。   不过,1还是1.2,在蓝火面前,好像没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改善,恐怕这次要失败了。   余殊的策略就是压制,炼化,强制收服。   但是这火,显然不是这种方法能搞定的。   江枫思索了片刻,“阿殊。”   余殊睁开眼。   江枫:“?你睁眼干嘛?”   “闭上,听我说。”   余殊一边控制真元,睁着眼睛看着她,“你说。”   江枫:“???”   “你为什么要睁着眼?”   余殊:“我能控制住,为什么不能睁眼?”   “你觉得我在炼化蓝火,就没法动弹了吗?”   江枫:“……”   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余殊漆黑的眼眸回视江枫。   江枫哼了一声,“睁就睁着吧。”   “可能你家主公美丽的脸颊能给你带来一些动力吧。”   余殊:“……”   “我当时炼化净化之水时……”   江枫开始叙说自己的体验,很快说完,“你得演它。”   “你看下这蓝火的特性,再回想一下炽侯的战斗方式,有没有什么感觉?”   余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蛮戾、凶狠,暴戮。”   “是她契合这火,所以才能炼化?”   “还是这火受她影响?”   江枫思索了片刻,“如果她自己能分离出这么厉害的火焰,那她当初应该能一巴掌直接扇死你吧?”   “火焰离体不熄,还能保持如此活性,那她与十阶有什么区别?”   余殊觉得很有道理,“我该如何做?”   江枫:“想想怎么演它。”   “当初我就是回想清明的表现,演了那水一波,然后才炼化成功的。”   “你代入一下炽侯,演它一波试试。”   余殊却没急着动,而是问道,“那你当初炼化水时,有没有觉得痛?”   江枫陷入沉思,“好像有,我那时候以为是它不愿意被我炼化,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净化之力的灼痛。”   余殊:“那我为什么不觉得痛?”   江枫:“你身上的秘密多得很,不好说到底是哪个发挥作用了。”   “说起来,如果你当初那些顺水决的真元被丢掉,你猜我给你疗伤的时候,会不会把你顺便给净化了?”   余殊微怔,“还真有可能。”   江枫:“你记得你的神人血吗?”   余殊眨巴眼睛。   江枫:“你的血对污秽的净化能力十分恐怖,那你有没有觉得,净化之力与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初皇陵里,余殊弹了一滴血进那尸水,蒸发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还有当初墨白杀先龙座,余殊的血也不知道起了什么作用。   可以借此稍微判断,余殊的血有很强的净化作用。   她整个人可能就相当于小号的净化之湖。   所以净化之水对她不起作用。   而江枫不是,她是单纯演过了净化之水。   不然,她从身到心都和净化之力不怎么契合,怎么可能炼化成功。   当初那滴净化之水差点就被她缠麻了,自己要蒸发了。   如果不是江枫当时心忧余殊,决心空前的大,一波演过了净化之水,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当初你给李清明体验过净化之力。”   余殊一心二用,一脸冷静的道,“她好像没有感觉到疼?”   “她本来怀疑你我,结果你真元用了之后,她就认栽了,还去一边扛花花。”   “以她的性格,如果觉得疼痛的话,她肯定会质疑你,但是她没有。”   江枫若有所思,“这倒是也对,我还以为她可能是忍下来了。”   但是结合李清明当时的心情,如果她感到疼痛,肯定会质疑江枫所说治疗的真假。   而江枫如果当时给其他人也感受的话,说不定其他人也会觉得疼,然后解释失败。   不过,听见余殊说李清明‘怀疑你我’,江枫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掌,还在她手心挠了挠。   余殊表情僵硬了。   江枫旁若无事,“牵个手而已,有什么问题?就你们想的多。”   余殊对体内蓝火的攻势都陡然猛烈了几分,“你别捏我手心,痒。”   江枫:“哦。无意识的,你别多想。”   余殊勉强认可这个回答,“她与这净化之力契合?”   江枫回过神,“对,我当时就是灵机一动,判断出净化之水的倾向之后,立刻回忆李清明的性格,一波演了过去。”   “主公反应真快。”   江枫斜睨她,“你在夸我吗?”   “当然,”余殊面无表情,“一般人哪能想到演戏骗一滴水?”   “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江枫坦然接受,“可惜没有第二滴净化之水,否则给清明试试,说不定有惊喜。”   这么说来,神廷那条狗居然也契合净化之力?   余殊:“既然与太。祖搭上线了,以后自有机会。”   江枫:“说回正题,你懂我的意思了,快回想一下炽侯的性格,然后演它一波。”   余殊看了她一会。   江枫:“快点啊傻狗,你真元撑不了多久的。”   “也别捏我手指,”余殊面无表情,“答应我我就闭眼。”   江枫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殊你有点可爱了。”   余殊假笑,“可爱就能捏了?”   江枫另一只手揪住她的脸颊,“当然可以。”   在余殊反应之前江枫收回手,严肃道,“好了答应你,不捏了,快点,完事我们去清明那边问问,催催她。”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轻轻闭上眼。   本来温暖柔和的真元改了攻势,开始肆虐,凶戾,暴戮。   原本余殊的攻势是井然有序的,一层一层连绵不绝。   但是现在变了,她开始不讲条理,如同肆虐的洪水,疯狂而凶狠,势大力猛,疯狂而暴戾。   江枫的真元一直在丹田边上,感知也在。   只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余殊真元的变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而她炼化蓝火的进度,也在一瞬间猛涨。   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现在连个小火苗都不实诚了,居然还需要演它。   她高歌猛进,将蓝火直接压制,江枫的工作就少了许多。   她开始有闲心关注别的了。   余殊的手很柔软,肌肤光滑如绸缎,指纹细腻如玉,江枫捏了半天,都没捏出摩擦感来。   她很疑惑,她这手遇到指纹锁,能解得开吗?   她忍不住又捏了捏,然后干脆将她手心翻了过来,看掌纹。   掌纹也很细腻,就像上好的美玉,温软微凉。   想到了什么,江枫想起前段时间广平太守给她上贡的和田软玉。   其中有一枚,有着宛若鲜血一般的深红色泽,深邃而妖冶。   余殊手腕这么纤白,若是用一红绳,将那血玉系上,一定相配的紧。   她低下头看着余殊的手心,若有所思的想到。   然后,余殊就把手收回去了。   江枫:“???”   余殊睁开眼,手心出现一抹蓝汪汪的火焰,炽烈的温度瞬间使江枫的额头生出了汗珠。   她认真的看着江枫,然后将手心伸到江枫的下巴下面,蓝汪汪的火焰升腾。   江枫仿佛被打了特效,下巴火焰升腾,额头汗珠滑落,面无表情道,“余殊,你在做什么?”   余殊慢条斯理,“怕你冷。”   闹过之后,江枫才问道,“搞定了?”   余殊精神抖擞,蹲下身穿靴,“自然。”   江枫:“你什么时候控制力这么好了?”   “居然没有烧我?”   余殊嘴角勾起弧度,“还要多亏你的提醒,我让我的火防水了。”   “然后就顺便能控制了。”   江枫看了看窗外,“我去炮个温泉沐浴一番,估计正好能天亮。”   “明早用完早膳,就出发吧。”   余殊刚穿好靴,不禁无辜抬头,“我以为你要去找李清明。”   江枫:“?”   余殊:“好吧,我也沐浴一下,你快点,我沐浴完了去你那蹭早食。”   江枫眉心挑了挑,“行吧。”   *   看着天边泛起茭白,江枫咬着油条,“来的真慢。”   一转头,江枫露出些许异色,“你怎么换衣服了?”   余殊墨发披散在背后,甚至还在滴水,身上衣服却全换了。   一身石榴色长衫,白玉束腰,织锦长靴,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出色了。   要知道,江枫看过她的衣柜,里面全是清一色的红衣,款式几乎一模一样,颜色则是完全一模一样。   余殊露出了些许无奈,“我父母留下的老人,她知道我沐浴,就选好了衣衫让我穿。”   江枫突然又想起什么,三两个吃完油条搁下筷子,转头往屋内去。   余殊轻车熟路的坐下,“你找什么?”   很快,江枫出来,“伸手。”   余殊看着她的手心,看见了一点端倪,“送我吗?”   “嗯,伸手。”   余殊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又有种惊喜,她不自禁又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大眼睛亮亮的。   纤白的手腕衬着鲜红的红绳,一枚如血般的软玉落在女子细白的掌心。   她睁大眼睛看着掌心,“这是?”   江枫坐下,“广平太守给我献宝,这枚特别显眼,被我单独收了起来。”   “我觉得它和你很配。”江枫理所当然道,“我好像还没有送你过什么东西,不要拒绝。”   她又换了个名头,“这是主公对你功劳的赏赐。”   女子雪白的肌肤衬着深邃的血玉,有种妖冶的质感。   余殊手心一合,手掌缩回袖中,“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不要?”   江枫:“……”倒是我多虑了。   她十分疑惑,“我可是记得,你给李清明送的双鱼坠,她叮叮当当就没下过。”   “我就没有。”   江枫眼中微异。   这她倒是没注意过。   余殊扬起精致的下巴,“除了你送的,我想不通她会一直佩戴什么东西,天天叮叮当当的,听着就很烦。”   江枫:“……下次换个款式再送一遍。”   不然岂不是显得她左将军很穷,一直只戴一对玉。   余殊瞬间看来。   江枫默然,条件反射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有你的。”   余殊这才收敛,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多谢主公。”   李清明听见动静,就已经起床了。   她很快洗漱完毕,默然无声的坐了下来,吃早餐。   余殊手一翻,将血玉露了出来,在她面前慢悠悠的吃油条。   李清明本来没注意,直到她几次三番的特地在她眼前晃悠。   微微缄默一瞬,李清明淡淡的道,“开屏了?”   余殊呵呵直笑,“没有啊,主公送了美玉,高兴。”   李清明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江枫。   江枫严肃回视,“……阿殊喜欢就好。”   余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   李清明瞥她,“没出息。”   余殊瞬间不高兴了,“你有出息,有本事你别戴啊?!”   “戴了半年了,也好意思说我!”   江枫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波及到自己,打断道,“好了,马上要出发了,吃完就回去收拾一下。”   余殊回过头,“早就收拾好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就等你了。”   江枫叼着包子,斜着她俩,“余小殊,江礼不在,你得赔我一个管家!”   余殊微怔,“你还没找到人?”   江枫呵呵,“找不到合适的,安全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不安全。”   她指着李清明,“你问她,她嫌弃文景的表妹不安全,不给人家进府。”   李清明面无表情,“她做过皇帝侍郎,经历不清不楚,我不敢放她在你身边。”   江枫:“?那谁合适?”   “江恭她们还不如江礼呢!”   “江末那家伙有用吗?”   “阿瑾那边也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文景都是我念叨很久的结果,结果你把人气走了!”   “我不管,你们俩给我找人,要合适的,立刻,马上。”   余殊:“……”   李清明:“……”   沉默了片刻,全家只剩自己的李清明第一个跑路,“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没带。”   她没有什么信任到可以给江枫当管家的人,除了她自己。   只留余殊一个人承受江枫的压力,余殊额头冷汗都下来了,“你醒醒,余家的人不可能给你当管家的。”   江枫:“你就没什么可以推荐的人?”   “不熟悉的人我不敢推荐,放心的都是我的旧部。”   余殊脸颊有些抽搐,“我旧部在你身边做管家,跟余家人去有什么区别?”   江枫看着她不说话。   余殊也有点头大,“叶祭酒呢?她真的没人吗?”   江枫毫无压力的压迫道,“我不管,你们给我找,越快越好。”   这个位置太特殊,也太复杂,人选极难界定。   至少目前为止,江枫没想到有谁合适。   要么脑子不够,要么身份不够,要么经历有问题。   余殊:“……”   对视了片刻,余殊起身道,“你要收拾什么?我来吧。”   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叶祭酒好了。   江枫想的是,余殊管家好像挺不错?   但是她怎么不会分。身呢?   *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南安出发。   江枫余殊李清明叶瑾,久违的许猫猫。   顾子明许琰,秦秋庄知温子晋。   还有远在京城等待的赵文景。   江枫总觉得她们像郊游,不像是打崇德。   回头一看,江枫更确定了。   李清明驾车,三人一猫。   下棋。   飞行棋。   没过一会,无聊的温子晋爬上了马车,与被塞住嘴的许琰在一边看的很专心。   又过了一会,嫌庄知烦的秦秋也爬了上来。   若非江枫的马车够大,真的塞不下这么多人。   就这样,摇摇晃晃之中,京城,近在眼前。   温子晋下了车,江枫伸出头,“你真不进去?”   姬命平静道,“不进。”   秦秋被她强行拉下车,此时正死鱼眼。   她觉得她可以进。   好多年没进过京城了。   想看看自家府邸怎么样了。   她记得当初她还在府里埋过黄金,想挖出来看看还在不在。   有点点缺钱了.jpg   江枫遗憾,“好吧,等我们的事办完,就在皇陵汇合。”   她们要去接叶瑜。   不得不进京城。   哦,还有许琰的赎金问题。   她无视了秦秋幽深的眼神。   不就是赢你点钱吗?   看什么看?   看什么看?   连飞行棋都玩不好的菜狗。   看着马车行远,秦秋收回眼神,主要是发现江枫真的不准备还钱。   “真不去?”她看着姬命,“她都走了两百年了。”   “我觉得你真的该放下了。”   姬命转头就走,脸色平静,不发一言。   庄知手撑在脑后,长吁短叹,“还不是她自己蠢,活该,居然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   秦秋给她后脑勺一巴掌,“你闭嘴。”   马车里,余殊眼睛滴溜溜的转,“江枫。”   江枫数钱,笑眯眯的,“什么事?”   果然还是别人的钱香。   余殊趴在桌上,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你说教皇值不值一镇国剑?”   江枫下意识看向地面的咸鱼,“怕是不值的。”   余殊眼睛转悠,没再说话。   江枫送了她块玉,她想回送点东西。   不知道镇国剑可不可以。   【作话】 第257章 京中(二).   温子晋三人离开, 给车内腾出了不少空间。   叶瑾依旧是个晕车废材,有了龙之后体质变好了一些,但是时间一长她还是晕, 毕竟还是没有橡胶, 马车遇到路况不好的时候, 会颠的受不了。   叶瑾除了骂当地郡守县令没用,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数次与许瑕商量,希望能与她一起看外面的风景,沐浴晨光与暖风, 观万物生长。   许子圭震怒, 爪爪狂拍,“你就是想骑我!!!”   叶瑾否认连连,最后怏怏抱着枕头,霸占了车内唯一的软榻。   许琰则被塞到她榻下,面壁思过。   因为车内空间有限,江枫本来与余殊讨论,是把她绑在车顶还是绑在车底。   余殊说绑在车顶, 说方便教皇看太阳, 江枫则想让她近距离感受大地的温暖。   两人一度谁也说服不了谁, 。   最后还是好说话的许子圭给出建议床底。   于是乎,许琰就被塞入了床底。   江枫看向远方, 尽头的城池沧桑而古朴, 灰黑的砖块带着岁月的气息, 威严伫立于视线尽头。   京洛又称洛城, 居于洛水之畔, 城外有一架非常有名的古桥, 名曰灞桥。   而此时……   江枫淡淡道, “首辅可没跟我说,我还要被百姓围观。”   武者眼神好,江枫看见了,余殊李清明自然也看见了。   余殊脸色微沉,“停车,请顾大人来答话。”   江枫喜怒不辨,从小抽屉里取出一颗大雪梨,慢悠悠地削皮。   许子圭蹲在小车柜上面低下头,看见小抽屉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冰下隐约有蓝色符文闪烁。   许子圭下意识翘了翘胡须,“江枫,我也想要这种小抽屉。”   炎炎夏日,她也想吃冰果果。   江枫削出一手精美的果皮,“回去你自己找季黯说就是了。”   看见黄猫圆溜溜的大眼睛,江枫不以为意的削了一片,“尝尝。”   大黄猫立刻接住梨子,吃的很过瘾。   叶瑾翻过身,“啊”   江枫削了一片,手里小水刀化为叉子喂她。   李清明非常平静的停下车,让余殊下车。   上次翻车之后,她特地买了几辆马车在营里训练。   练坏了几辆车之后,她学会了一个车夫该有的所有技术。   她自信,她应该是全大陆最好的车夫了。   余殊没有注意到这点,而是看向官道。   时值盛夏,清晨的太阳也热辣如火,官道上车来车往,风灰很大。   顾子明顶着日头的热意,一手遮面,匆匆而来。   没等她行礼,余殊便质问道,“你怎么没告诉吾主,还有百姓在场?”   她一手指着官道尽头,厉声道,“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吗?”   “吾主身份何等高贵,岂能容忍被人围观?”   她说的尚算克制了,眼神却冰冷极了,打了个手势,车队瞬间停止,开始调向。   顾子明大惊失色,“余将军,余将军有话好说,云不知道这件事,将军容云问问,容云问问。”   余殊冷冷的挥开她的手,冷声道,“我们需要解释。”   说完她一挥手,“去官道左侧。”   顾子明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刻派从人骑快马进京禀报。   这事肯定不是大人的吩咐,这种丢人现眼的小手段,八成是哪个混账趁机做的。   顾子明心中锁定了几个人选,面上只得连连苦笑,说着好话。   车队让开了官道,停在了一边田埂上。   盛夏时节,田中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绿。   江枫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想起了什么,“不要我赔青苗钱吧?”   顾子明:“君侯说笑了,当然不敢劳烦君侯。”   说是车队,其实只有四辆马车,后两辆本是叶瑾她们的,但是她们都在江枫这里。   剩下的则是一千亲卫,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青银甲,腰悬赤血剑,腰上腿上带着许许多多的小挂件,那是科研部最新研究的装备。   这次她们当然不可能孤身前来,而是带了军队。   一千亲卫。   当然,进城的话,只给带一百人。   因为顾子明要死要活的不松口,一副生怕江枫直接把皇宫打下来的样子。   如今,青银精甲的骑士们,在田埂间列队。   由于过于醒目,使得来往车队不自禁放慢脚步。   那是一辆极为漂亮的马车,银白为底,外表有如柳叶状的奇怪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车壁上有一个水滴徽记。   当然,最醒目的是车夫位置上的女人。   松衣女子戴着斗笠遮阳,却依旧有半张脸落了阳光,狭长的眼睫微阖,有点淡漠的厌世感。   江枫:“清明,你这次车技不错啊,居然停的稳稳当当的,我还以为我们要一路冲进田里呢。”   女子瞬间睁开眼,冷声道,“我说过我车技很好。”   江枫嗯了两声,看着爬上来的余殊,“你能用火焰弄几匹马出来吗?”   余殊一愣。   江枫:“不然没有逼格。”   江枫道,“清明把车吹上天,弄个蓝焰天马拉车,青鸟衔风相随。”   余殊:“……”   李清明:“……”   叶瑾却有了兴致,“不是不可以,我和子圭用言出法随配合的话,我们可以直接从天上进皇宫。”   想着她又躺了回去,“算了,狗皇帝胆子那么小,估计能吓出病来。”   她轻蔑的阖着眸,语气十足的不屑。   听着她语气不掩饰的恶意,余殊不动声色的看向她。   青衣女子侧身躺在狭窄的榻上,束好的竹冠微斜,墨发松散的滑入衣襟,清雅的眉眼泛着点点嘲弄,一手叠在脑后,一手随意的垂下。   纤白的手腕青筋隐现,透露着文人常有的文弱。   骂完,叶瑾张嘴,“啊”   江枫适时的递上雪梨片。   叶瑾慢条斯理的嚼了嚼,“蛮好吃的,子圭,回头我们在院子里种一点吧,没事路过就祈祝一下,不知道能不能三天一熟。”   “喵”   大黄猫张开嘴。   江枫没好气的将最后一块叉给她。   随手将梨核丢入车载垃圾桶,江枫一转头就看见李清明余殊两人的眼神。   江枫:“?”   “抽屉里,要吃自己拿,”她没好气的道,“你们也要我喂?”   余殊默默收回眼神。   她觉得叶祭酒和江枫好亲昵。   许琰面无表情的躺在榻下看着她们,工具人不配吃圣女果。   她回去就限制圣女果商贸。   狗江枫,看你吃什么?!   “我们进城睡哪里?你们有什么私藏的府邸可以一用?”   “我听说驿站环境很差,还就靠着鸦台,环境很差劲。”   先帝有段时间对养乌鸦十分感兴趣,耗费巨金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建了个庞大的鸦台,并豢养了不少虎豹等猛兽,环境不太适合人类。   江枫可不想出门就有鸟屎掉下来。   李清明转过头,“住镇南将军府,让顾子明要来。”   余殊思索,“不行。”   李清明眯了眯眼,眼神不善起来。   余殊:“京中的将军府邸都在北坊,离皇宫太近了,如果出问题,不好离开。”   李清明冷眼看她,“所以?”   余殊看向江枫,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记得城内西北方有个小矮山,叫做月牙山,是当年高祖移土而作,风景秀美,是达官贵人们避暑所居,皇家也有不少行宫在那里。”   “我记得卫臻十六岁生辰的时候,东宫将自己名下最好的一个府邸赐给她了。”   余殊一边说,一边画地图,“月牙山有地宫的一个出口在,而且地势高,适合防守,且本身在城池西北边缘,那里属于北城,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庄园府邸,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空旷安静,很适合我们安置。”   “卫臻的?”江枫问了一句。   余殊点了点头。   江枫搓了搓手指,话语饶有兴致,“时值盛夏,那里现在应该有不少人避暑吧?”   余殊不懂她在想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江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就在那里吧。”   看见余殊的眼神,江枫笑眯眯的,“之前几次来京城,都偷偷摸摸的,像小老鼠一样。”   “这次我可是受邀请来的,当然要好好将京城玩遍了。”   珈蓝城不插手,朝廷的武力对她们威胁实在有限极了。   众人陷入了沉寂,一时不敢确定江枫的意思。   她……她不会……不想走了吧?   顾子明还没走,此时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好问。   江枫站在车右,负手遥望远方。   中州地势平坦,平原占百分之九十。   洛城依洛水而立,威严古朴,仿若守望山河的黑灰巨人,默默屹立于平原之上。   叶瑾最了解她,翻了个身露出了懒懒的笑容。   她青衫松散,白皙的锁骨不讲究的斜露了出来,只显得她肌肤细嫩白皙。   顾子明不小心看见了这一幕,一瞬间脸红的像大西瓜,毫不犹豫的离马车更远了几步。   她与叶瑜不熟,但是……   她实在是太不知礼了。   她本以为赵文景已经是天下不知礼的典范了,没想到还有人跟她一样随意。   不会是被赵文景传染的吧?   她当初在京城,耳里听闻的,都是叶瑜的美名。   温润有礼,宽厚有节,君子谦退。   再看如今的叶瑜,顾子明忽然觉得京中的传闻可能有误。   或者,都是跟赵文景那坏胚学的。   脑海中想起某人叼着竹签,卷着衣袖裤腿,手叉腰堵在书宫门口骂人,拽的不可一世的模样,顾子明胃病都要犯了。   叶瑾怕衣衫太松,随手拉了拉腰带,“我们明天再去见皇帝吧,累死了,我想先沐浴。”   顾子明脸色微变,“不可,我派人回城通秉了,此时陛下和满朝文武定都在等着君侯,不如先见过陛下,再休息,可好?”   许子圭三两下跳到车顶,“那些人散了。”   她有点愤恨不平,“当年我只上过一次金殿,就被赶出来了。”   她那么用心考了状元,结果一考完就被一脚踢出京城,还一年三贬。   若非江枫一直安慰,她当年说不定就已经心态炸裂,郁郁而终了。   叶瑾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就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我帮你挑衣服,打扮的光彩一点,再去见狗皇帝。”   “江枫不是说那什么……”叶瑾翻了个身,脸从枕头上挪开,“今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吗?”   迎接着李清明余殊的目光,江枫面无表情,稳如老狗。   她当年胡咧咧的东西可多了去了,这句算什么。   她甚至自己都不肯定,自己有没有跟叶瑾咧咧过‘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东西。   都是当年年少无知啊。   江枫嗟叹。   许瑕一听,赞同了她的话,灵活的从窗子跳进车内,矜持的扬着尾巴道,“江枫,我们先去休息,委屈皇帝她们等等吧。”   她长长的黄色尾巴甩在许琰脸上,抽的许琰下意识闭上眼。   许子圭:“反正许琰在我们这里,量她不敢说什么。”   那尾巴柔韧,毛茸茸的,扫在脸上痒痒的。   许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许瑕自从认识江枫之后,就越来越坏了。   余殊幽幽看着猫,没有提醒她,没法打扮。   总共就带来两个文人,两个文人都发话了,江枫自无不从。   现在小皇帝和满朝文武估计正憋着劲,想给她们下马威呢。   她们风尘仆仆,赶着去觐见皇帝,一点都不从容,天生就矮了一截。   还不如晾晾她们呢。   想到这里,江枫看向余殊。   余殊秒懂,笑眯眯的吩咐窗外,“来人,顾先生舟车劳顿,也请与我们去府里歇息一番吧。”   顾子明脸色微变,“不必了,我还要回宫复命,多谢将军的好意,我……”   “将军?将军?!将军”   看着人被架走,余殊旁若无事的回过头,“人散了,出发吧。”   “诺。”   窗外响起应诺声,车队顺利的再次上了官道,在来往车队异样的目光下,昂首挺胸。   目标,帝都。   千名骑兵,架势大的夸张。   有人不禁窃窃私语,“这是哪位将军回京述职?”   “架子怎么这么大?”   “难道是蓝田侯?”   “听说蓝田侯与南边那位打了个平手?”   有人比较细心,观察到这骑士的装备。   清一色的肩高六尺战马,漂亮精致的青银甲胄,就连马靴都是制式的厚皮靴。   佩剑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精美异常。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   “踢踢踏踏。”   整齐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骑兵们排成笔直的队列,竟然没有丝毫歪斜。   行行对齐,列列对齐,就连马蹄声都这么一致。   这得是怎样变态的训练?   来往的路人都不由自禁侧目,有人看见骑兵护卫中的马车。   却发现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徽记,水滴?   这是什么?   哪个家族是这个徽记?   这是哪位将军?   为什么连军旗都没有?   余殊:“外面的那个水滴是什么?”   江枫白了她一眼,“商会的标记啊,我不是让你参股了吗?你一点都不关心啊?”   余殊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件事,“我都快忘了。”   江枫没好气道,“不用你记得,我把你的产业都丢给余尚她们了,你回去有空自己整理一下吧。”   就这么闲聊着,她们进了城。   一进门,她们就惊讶了。   “此乃杀人恶徒,延尉办案,闲人退避。”一个矫健的女子一边大喊,一边在屋顶上跳跃,地面上也有人在奔走包抄。   前方,一个黑衣人疯狂逃命。   然后,他就与进门的车队撞了个正着。   忽然,头上落下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抓起来一看。   瓜子壳?   #   额头泛起青筋,黑衣人忍着怒意抬头望去。   一个痨鬼一般的青衣女子正坐在城楼上,看见他抬头,她抬手一撒。   纷纷扬扬的瓜子壳飘落,黑衣人被撒了一脸。   “狗胆,我杀了你!”   黑衣人爆冲。   亲卫:“?”   好胆,敢在宣武军面前犯法?   她飞起一脚,刚刚冲出一半的黑衣人被踹中小腹,以比刚刚冲刺更快的速度飞回。   那女子目瞪口呆,下意识抬手去接。   然后……   跟着黑衣人一起飞了出去。   为首亲卫疑惑的歪了歪头,扶了扶尺寸过大的头盔,避免被扣住眼睛看不见路,“我是不是力气用大了?”   众人:“……”   城门还未散尽的‘闲人’们:“……”   只见为首几人面容稚嫩,看起来只十三四岁,正该躺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扶了扶头盔,李一一转头问道,“将军说的月牙山在哪?我不认识路。”   一个看起来较为沉稳的亲卫从后面上前,“跟我走。”   然后京城高贵的首善之民们,看见了震惊一整年的一幕。   千人如一,整齐划一。   青银甲骑士踢踢踏踏进入京城,仿佛早有目标一样,轻易的进入北城。   被‘做客’的顾子明眼神沉默。   就没想过卫将军不想借府邸吗?   低着头数着人数,看到马车刚露出一角,青衣女子轻飘飘落下。   谁?   谁砸我车?   江枫抬起头。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许猫猫自告奋勇,“我看看。”   下一秒,“啊!赵文景!你是不是腿摔断了!”   赵文景:面无表情.jpg   过了一会,江枫帮她包扎好,无语道,“崴了脚,不算严重。”   “你到了就和我说,耍什么帅?那高度是你能跳的吗?”   赵襄:“是。”   江枫:“?”   赵襄面无表情,“但我忘了这是分。身。”   江枫:“……”   *   月牙山。   卫府。   这个卫府有两个含义。   一个是她们主子姓卫,那是仅次于姬姓的高贵姓氏。   另一个,则是……   小三可以自豪的道,“我们主子是卫将军。”   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帝国三支柱。   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呢?   那应该是身体有点轻。   难道她昨日快乐散磕多了?   怎么身体轻飘飘的?   过了一会,她终于确定,这应该不是错觉。   因为,她飘起来了。   “哪来的妖风!!!”   卫府所有活物都被一阵风吹起,裹挟着旋转着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那是自由的味道……个鬼啊!   “麻麻!!!”众人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随着一阵奇特的声音,卫府外整整齐齐摞了几排人。   按男女身高排列,每摞都很整齐,头对头,脚对脚。   另外实在与其他人对齐不了的,则单独放在了一边。   一些鸡鸭猪,一些不太好堆叠的人。   突然一阵风。   突然上了天。   突然就被堆在了外面。   世界太突然,没人反应的过来。   府邸的大门轻轻松松打开,骑兵们踩着漂亮整齐的步伐,排整齐进府。   全国那么多军队里,为什么独他们如此优秀呢?   无他,只需要一个足够强迫症的将军就可以了。   【作话】 第258章 京中(三).   叶瑾是真的累了, 她一回来就去睡觉了。   江枫知道,她现在的心境不平稳,需要时间调整。   她一直没过问叶瑾当初在京城的事情。   由盛转衰, 人情冷暖, 闲言碎语, 最后还被送入了教坊司。   江枫离得远,得到消息时到底慢了许多。   有叶瑜叶刺史的事情在前,江枫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她隐秘的情绪。   但是此时, 她们已经到了京城, 还是光明正大的来了。   江枫:“文景,我们走走。”   到底是依山傍水,位于山上的府邸,虽是盛夏,黄昏时也有些许薄凉之意。   赵襄是以逸待劳的,但是……   看着她的脚,江枫沉吟, “清明, 你背着长史。”   李清明眉头拧了起来,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还是面无表情的蹲了下来。   赵襄有些意外, 凉凉的道, “看来是有话跟我说啊。”   江枫无语, “想问一些事情罢了。”   见她还犹豫, 江枫问道, “那明天再说?”   赵襄用脚尖戳了戳李清明, 犹犹豫豫挑剔道, “我能让余将军背吗?她看起来好硬。”   李清明:“!”   她瞬间翻脸转身,“谁想背你!”   说完她刷的站远远的,青着脸拍衣服,一双眼睛满是怒意。   事情发展的太快,余殊都没反应过来。   她扶额道,“那便殊背长史吧。”   语气满满的无奈。   赵襄对李清明丝毫不在意,一双精美的青綢丝履套在脚上,非常悠闲地甩来甩去。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眼皮一掀,“怎么?主公想背我?”   这俩刺头……   江枫看着她甩来甩去的丝履,“你脚不疼了?”   余殊已经蹲在了赵襄面前,“长史。”   赵襄看着江枫,“疼,我改主意了。”   江枫一身深青织锦长袍,负着手不动声色的回视她。   赵襄;“你背我。”   她毫不犹豫的道。   余殊脸色微变,“长史……”   她下意识抬头看江枫。   江枫倒是没什么反应,“也行。”   估计之前怎么回事,又刺激到赵文景了,这脾气又上来了。   她向来不是憋着的人,有气一般当场就发。   可能是想帅气出场,结果摔了腿的邪火,找不到地方发吧。   江枫示意余殊让开,手一捞就将赵襄背在了背上,“现在可以了?”   赵襄这才稍微爽了点,“问吧,跟叶瑾有关,就要看我心情了。”   江枫:“子圭,别装死,跟上。”   “猫吃饱了也要运动。”   某大白猫不情不愿的从桌子上爬起,蔫蔫的跟上,“我觉得我被坏女人骗了。”   “我本体没来,怎么打小皇帝的脸?”   江枫不置可否,赵襄毫不犹豫的嗤笑出声,“该,谁让你笨的?”   许子圭气的跳起一爪子,“赵文景!”   赵襄头一偏,猫爪勾到江枫的肩膀,将她的新衣服拉出长长的丝线。   赵襄将脸换了个肩膀搭,避开了许子圭。   李清明眉头蹙的紧紧的,满肚子不爽,但还是跟了上去。   余殊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觉得她太惯长史了?”她们没及时跟上,此时离得已经有些远了,赵长史肯定听不见了。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   余殊笑吟吟的道,“我觉得她平时惯你,有过之无不及。”   李清明被她说的愣住了,下意识反思了起来。   余殊却已经长腿一迈,疾步跟了上去。   此时江枫问的必然是叶祭酒的事情,虽然她不知缘由,但既然赵襄这么猜测,且江枫没有反驳,就是确有此事。   李清明从后面跟上,但似乎依旧在沉思。   “阿瑾当初在京中当议郎时,你在圣人书院,还是在首辅身边?”   跟叶瑾有关,赵襄果真践行了自己的话,她懒懒的道,“你猜。”   江枫:“你那时候没治国,恐怕在京城的可能性不大,治国之后你本体在南州,分。身却去东州历练了,想来也不清楚此事。”   许子圭瞬间支棱起来了,小短腿迈开,走到江枫裤腿边,“我知道我知道,至少我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知道!”   赵襄:“知道还问我?”   江枫自顾自道,“但是你后来肯定调查过她。”   “尤其是在京城,还有职务之便,跟在首辅身边,甚至小皇帝都在你身边,你想查表面的情报,肯定很容易。”   她淡然道,“我不用自己查,嫖你的也一样。”   许子圭一个不注意,就落到了她们后面,呆滞住了,“这也行?”   余殊贴心的将她抓到肩膀上,“我带少史。”   许子圭注意力立刻移开,开开心心的道,“谢谢余将军。”   余殊笑,“不客气。”   她俩和和气气,李清明加快脚步。   余殊还养着三只猫呢,对许少史那是没有丝毫认生。   她不介意把这只漂亮的大白猫一起养了,尤其是这猫好像是她家三只崽子的亲妈,可能。   如果少史不认识别的白猫的话。   许子圭终于不用动腿了,尤其是江枫居然不等她。   余将军真是个好人啊。   可千万别想不开,心软,被江枫祸害了。   她们不合适。   想到这里,许瑕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她偷偷摸摸看了看江枫的背影,欲言又止的样子。   余殊闻弦知雅意,稍稍落后了一些,体贴问道,“怎么了?”   她觉得许瑕肯定要说江枫坏话,这里正好能让江枫听见,她开心。   许瑕见江枫背影快消失在小道上才小小声道,“你千万别被江枫蛊惑了。”   余殊瞳孔微缩,笑容不变,语气亦温和如初,“怎么说?”   许子圭忧心忡忡,“我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有圣人心作证的那种。”   “江枫跟谁在一起都是对的,但是余将军好像不合适。”   “我觉得李将军好像都比你与她般配些,余将军太好了,会被欺负的。这是我的直觉,信我,圣人心作证。”   余殊已经不自觉停住了脚步,她好像想让江枫走远。   可是江枫亦慢下了脚步,李清明还不要脸的回过了头。   大白猫依旧蹲在红衣女子肩上,说着自己的见解,“余将军是好人,我担心你被她蛊惑。”   她觉得余将军很动摇了。   余殊看着江枫的背影,温温和和道,“我不会的。”   “多谢少史关心。”   她没再问为什么许瑕这么看待江枫,她也一时无法判断,许瑕到底是否是好意。   江枫耳边响起赵襄的调查,也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她脚步依旧匀称而平稳,不慌不乱。   漆黑的眼眸平静看着前方,江枫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连许子圭都想干涉她的感情了吗?   也是,她虽然有时单纯,但并不傻,相比余殊,显然从小相识的季余眠她更熟些。   她是看出了什么?才忍不住去警告的?   好像没仔细问过她,她治国之后,天赋变化。   不过问了,她也未必会说。   真真假假,她又不会读心,哪能知道呢。   江枫不准备开口,只当没听见。   但偏偏,她身边有憨货。   李清明疑惑又直接的问道,“你也觉得有问题?”   她看着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余殊,“难道我真猜对了?”   许子圭本来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感觉除了赵襄,江枫和余殊的变化都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   疑似事情败露,风紧扯呼。   但是李清明一问,她又支棱了起来,“是啊是啊你也这么觉得?”   在她们想要更进一步讨论的时候,江枫止住了步伐。   许子圭和李清明下意识息声,明明江枫没有转头,却也一瞬间噤若寒蝉。   许子圭尾巴摇成罗扇,开始害怕了。   虽然她是不想江枫听见的,但是……   不管了,听见就听见,反正江枫又不会拿她怎么样,她心虚的垂拉着尾巴。   江枫语气温温和和的,“凉亭到了,我们休息一下。”   赵襄已然发现了端倪,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不会是真的吧?你反应不对劲。”   正常来说,江枫可能会当时就转头呵斥那俩家伙,没好气的骂她们乱想。   但是江枫居然没吱声,好像还有点生气。   江枫将她放在凳子上,动作很温柔。   然后她指了指桌子,没有说话。   大白猫垂头丧气的跳了上来,立正坐好,耳朵也竖的直直的。   李清明和赵襄却丝毫不怕,余殊缓缓踱步上来,静静的看着江枫。   江枫移开了眼神,淡淡了看了一圈,“你们在想什么?”   李清明认真的看着她,“你喜欢余殊吗?”   余殊沉默。   江枫深呼吸,看着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会帮我吗?   但是她嘴里说的是,“不喜欢。”   她环顾一圈,强调道,“我不会喜欢她,更不可能与她在一起,你们还有疑问吗?”   山上凉亭,一阵凉风吹过,竟也有些深寒。   江枫与每个人对视,最终落到了余殊身上。   余殊低着头,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   过了一会,她好似才发现江枫的眼神,也发现众人的目光竟都在自己身上。   她习惯性扬起笑容,温温和和道,“主公说的我都信。”   两人目光对视,竟都看不透眼底。   许子圭却有些后悔。   她感觉到,两个人的情绪都很难受。   她是不是做了错事?   一触即分,江枫自然回过头,“那可以说正事了吗?”   她语气幽幽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脾气好,不代表她可以无限制的被属下逼问。   李清明等人凛然。   赵襄全程旁观,其实她现在还想再刺江枫两下,但是当看见江枫转头那个眼神,她又克制住了。   倒不是心软,只是担心被江枫记恨而已,她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赵襄看向亭外,眼神有些深思。   余殊已经安静的坐在了对面,安静又平和,看不出深浅。   李清明是最相信江枫话的一个,得到了答案她眉头都展开了,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许子圭弱弱的看着余殊,很是愧疚。   可惜余殊并没有看她,只是安静又温和的低着头,唇角甚至还勾着一抹无害的笑意。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对自己的掌纹很是好奇。   但是许子圭觉得,这代表她不想原谅自己。   余将军好心捎自己一程,她这一遭算是偷袭了,与将她置在火上烤无异。   许子圭十分愧疚,磨磨蹭蹭的想道歉,但是这里又不是地方,只得暗暗记下。   赵襄:“我知道的只是官面上的,叶刺史进京时,也是风光过一段时间。”   她没有过多计较江枫的私事,毕竟,江枫是自己答应不可能与余殊怎样的对吗?   私下里如何无所谓,但是不许登堂入室,否则她亦要劝谏。   于是,赵襄条理清晰的道,“当初叶刺史初入京,拜治栗内史,叶瑾叶瑜也奉诏拜议郎。”   “她们也好生风光了两个月,出了不小的风头,再后来,”赵襄眼睑微垂,手指无意识的挠了挠下巴,“叶内史突然与大司农对上,确实是让人想不通的。”   “当时说是因为叶内史与大司农不合,工作之间互相使绊子。”   “现在想想,应该是别的事情。”   江枫眼神晦暗不明,“是什么事?”   赵襄:“周律多而繁,但对两千石来说,真正能决一生死的,只有那么区区几条。”   “大不道,谋大逆,大不敬。”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若有所指,“所有必死的罪证,都与殿上有关。”   “而当时叶内史,就是犯了谋大逆。”   江枫看着她,没有说话。   殊多刑罚,于官宦来说,大抵都要打折扣。   但是唯有一类,绝不会打折扣。   便是与皇帝有关。   她想留的人,十恶不赦亦能留,她想杀的人,十世行善,亦要死。   这就是皇权。   在她下面,没有反抗的权利。   只有,取代她。   但即使如此,大多数刑罚也是及身而止,能族诛的寥寥无几。   “大司农,一开始是勇毅侯,后来是英侯……”   赵襄嗟叹,“后来才知道,原来叶内史的错误,是因为叶家姐妹的一封奏疏。”   江枫未辨喜怒,示意她继续说。   余殊的目光也看了过来,满脸认真。   她当时也在京城,但是她身在内宫,不管是情报,还是角度,都与赵襄不一样。   她也想知道赵襄的看法。   赵襄悠悠的看着江枫,“《谏蓄奴疏》。”   “英侯是开国勋贵,一直与姬姓靠的很近,虽不及卫家,亦相差弗远。”   “皇权强盛时,英侯就是皇帝的狗,逢咬必先。”   江枫忽而出口,“开国勋贵?”   赵襄瞬间明了她的意思,“虽是勋贵,却向来与姬姓亲近,与蓝田侯等军门实权并非一个圈子。”   “皇权微弱时,他们也做不得什么,比如面对我老师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夹着尾巴。”   “所以?”江枫道。   赵襄:“当时大司农是引子,后来又与勇毅侯结了梁子,而谋大逆,也是因为叶内史家中,发现了军中甲胄,乃至床。弩等利器,且数额不小。”   “铁证如山,叶内史又初来乍到,且不少小人作祟,很快就被斩了。”   “而勇毅侯背后,就是那一派以英侯为首的那些勋贵。”   江枫嘲讽的勾起唇角,“因为蓄奴?”   她笑着看向已经冷下眼的李清明,又看了眼聚精会神的余殊,“英侯,好像就是之前栽赃清明的那位吧?”   李清明冷声道,“拐卖孩童,该千刀万剐。”   她幼时,安县就有许多类似的事情。   她自己也是那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几次三番被盯上,若非她机警,兴许那时就被捉住卖了。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恨意,江枫叹息,“那奏疏要清查各家仆役?”   “叶老头那么老谋深算,就没反对?”   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罪所有人的事情,他会干?   赵襄眼神有些复杂,“可能是她们偷偷发的吧。”   “你知道的,当时皇帝刚恢复神智,很是单纯,而叶瑾两人又是议郎,与皇帝形影不离,”赵襄看着江枫,“很可能偶尔提到了此事,就与皇帝说了,得到了她的肯定,然后回来才兴致勃勃的写了奏疏。”   以己度人,赵襄很能猜到些什么。   真是年少又天真啊。   赵襄眼神微垂,敛下眼底讥讽。   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她们肯定以为皇帝会配合她们,想大展手脚。   次一级也觉得皇帝会发声,起码会护住她们。   毕竟,她们可是她的议郎。   最惨的结果,不过是皇帝斗争失败,但是保住了她们的命。   毕竟她们还年轻,皇帝也年轻。   只要皇帝记得,就算一时被雪藏,也没什么。   结果呢?   想起那人常年无辜又茫然的模样,赵襄隐晦的撇了撇嘴角。   无能可以,无知也可以,但是无能又无知,又是皇帝,那就不行。   会害死人的。   一将无能,尚且累死三军,那一国之主呢?   只能说……竖子不可与谋。   江枫沉默,她都不敢想叶瑾有多痛苦。   一封奏疏将全家送上断头台。   值得吗?   她多恨姬祥?   江枫那时不在她身边,她也不知道。   当初她未曾有造反之心,送叶瑾离开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她能前程似锦。   虽然很不舍,但还是挥手告别,相约都混成大佬,隔空打牌玩。   谁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   等她回过神,发现赵襄还是那个心有余悸,还好劳资机灵的小眼神。   如果她还在小皇帝身边,可能会举起一个大牌子,警告所有人,‘快逃!’   这算不算另一种程度的兔死狐悲?   赵襄是被叶瑾姐妹惊到的那条蛇,小皇帝收她心的难度,大抵与她收余殊的心难度差不多。   沉默了一会,江枫道,“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   “现在看来,大司农是一层,勇毅侯是二层,英侯是三层,崇德才是第四层啊。”   这样也好,叶瑾的心结也能轻些。   不是她招致的祸患,是她的身体,天人骨。   赵襄回答完了,“你是不是准备对付英侯?”   江枫微微勾唇,“你觉得呢?”   赵襄也笑了,“呀,叶瑾这是傍上了好大腿啊。”   江枫低头捏了捏她的脸,若有深意,“你不也是吗?”   赵襄笑了,然后反应了过来,瞬间翻脸,“你再捏?!”   江枫轻飘飘收回手,无视她杀死人的目光,“反正敌人都没死,这账可以好好算,慢慢算。”   而且,叶瑾回京,以她现在的心性,她能放过英侯?   做梦呢。   她与江枫有着大体相近的习惯。   报仇不喜欢隔夜,杀人喜欢猪心,还喜欢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江枫转头吩咐,“若是祭酒有命,你们记得配合,无需问我。”   “诺。”李清明瞬间应诺。   余殊也笑着道,“我会的。”   许子圭:“知道了!”   江枫瞥了她一眼,“好了,你们也累了,回去睡觉吧。”   赵襄好像听见什么声音,疑惑的看向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江枫若无其事,“有什么声音?”   “可能是卫臻回来发现打不开门吧?”   “或者进门发现有刀子,”江枫继续若无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襄一听,“那确实没事,我睡觉去了。”   她推了推江枫,“快点,我要回去睡觉了。”   江枫:“?”您?   这次轮到赵襄若无其事了,“怎么了?有问题吗?做事要有始有终江枫。”   江枫摇了摇头,任命的蹲了下来。   很快,安顿好其他人,自己终于躺了下来,一边泡脚,一边想事情。   京中形势她大抵也知道些,但从前毕竟远隔千里,不如如今明朗。   明天等叶瑾醒了,还要与她复盘。   李清明,余殊,赵襄,许子圭,各个都在京城呆过,即使是许子圭,其实也在京中呆了不短的时间。   兼听则明,江枫决定好好挖挖她们,从各个角度,凑齐京城的轮廓。   然后……   江枫勾起唇角,多少有些轻蔑。   “笑什么?”   江枫眉心一跳,看见红衣女子从外面走来。   是了,往日余殊闲着没事会往她这里跑,看看书聊聊天什么的。   但是她以为,最近,至少今天,余殊不会想搭理她的。   她真没生气?   但是当时的表现,她明明挺生气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上脸了,这才多久,就两次了。   江枫挺愧疚的,所以顺势给了众人定心丸。   她也挺厉害的,当众这么说,自己把自己后路焊死了。   这样余殊应该能放心了吧?   余殊看着她的肩膀,“你明日要朝觐,我怕你没想起来。”   江枫茫然了,果真没想起来。   余殊微叹,蹲下身按住她的肩膀,“抓破了。”   她离得近,气息温凉柔软,江枫觉得耳朵都有些敏感起来。   她下意识皱起眉,水盆中脚趾不适的蜷了蜷,“哦,你想起来就行了。”   余殊将手中叠好的衣衫放在了沙发上,没急着走。   江枫眉心微跳,等待她开口。   她知道余殊肯定有话说。   她不可能毫无反应的。   余殊语气温温和和的,“我刚刚去找了地宫入口,还好的记忆未出现问题,侥幸找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枫看了眼天色。   银乌高悬。   “不了不了,”江枫道,“太累了,不想动,明天回来再去吧。”   余殊看着她,语气依旧温温和和的,“我们到来,崇德可能知道,首辅可能瞒不住他,也未必会隐瞒,最好的方法是今夜解决一切。”   江枫拧眉,“你的意思是?”   余殊笑的温和,“今晚把地宫屠干净,我知道京城地宫与皇陵的通道,可以提前把通道堵死。”   嘶,杀气好重。   江枫都觉得脖子凉凉的,“这样……这样啊……”   她回过神来,“那,那行吧。”   余殊露出了微笑,“主公不嫌我越俎代庖?”   “毕竟与叶祭酒的计划好像不一样?”   江枫倒是不以为意,“先下去看看就是了,不行就先退出来。”   “而且我本来就要先下去把危险拔除干净,”江枫理所当然,“不然我哪敢带她下去。”   余殊垂眸,“那主公走吧。”   江枫却瞥见窗外一雪白的尾巴,眯了眯眼突然往沙发上一靠,“但是好累,不想动。”   余殊:“?”   “除非你背我。”   余殊:“?”   江枫瞥着窗外。   余殊也看了过去。   什么都没看到。   沉吟了片刻,她弯下腰,“好,听主公的。”   她语气温柔,温热的气息打在江枫额头,江枫觉得很痒,缩了缩脑袋。   将脚从水里抽出,缓缓擦干,江枫叹了口气,“真要去?”   “我明天去杀其实也可以。”   余殊看着她。   确认过眼神,江枫没辙了。   这种非原则性的事情,她一般都是由着她们的性子。   叶瑾是,赵襄是,许瑕是,李清明是,余殊自然也不例外。   地宫的危险性,没人比余殊更清楚了。   她这么自信,江枫不相信她会害自己,所以也就由着她了。   她哼哼唧唧穿袜子,“但是好累,我想睡觉。”   余殊看她穿个足衣,一根脚趾一根脚趾的扒拉,纵是耐心,额头青筋还是不自禁跳动了起来。   等了半天,见她终于穿好了两只袜子,余殊瞬间将靴子拿来,往她脚上一套,背着她就跑。   “你急什么?我靴子还没系带呢?”江枫惊愕的声音传来。   某猫:“……”   她只是想找机会和余将军道歉。   看她看到了什么?!   等离开某猫的听觉范围,江枫画风突变。   她懒得纠结鞋带,而是将下巴搭在余殊肩上,“怎么?我以为你避我唯恐不及,为了气许子圭?这么大动干戈,回去你一想,又要觉得血亏。”   余殊果然也淡定了,放缓了脚步,“你要不要先系带?”   余殊看起来纤细,但是肩膀却很结实,背上温暖又舒适,江枫躺的眯起眼眸。   闻言,她才慢吞吞的道,“不急。”   红衣炽烈又温暖,就像从心底放出热意,竟有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江枫甚至不想与她说话。   不想赵襄没享受到的,被江枫享受到了,不枉她背了赵襄一个来回。   但是她又怕被余殊发现端倪,只得随口挑着说,“你生子圭的气了?”   “没。”余殊语气很平稳,就和她的脚步一样。   “呵,我信你个鬼。”江枫毫不犹豫的嗤笑,“到现在你在她们眼里还是好人呢,余将军,哎,好温柔的呢。”   “就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呵,”江枫嘲笑,“等日后真有哪天,她们肯定觉得是我的错,我故意为难你,我欺负你,我伤害你,跟你这个绝世大好人绝对无关,对不对?”   余殊“嗯”了一声。   江枫蹭了蹭她的肩膀,突兀的反应过来,“你还敢嗯?”   余殊:“为什么不敢?”   江枫:“……”   ……开始生气了。   “到了。”余殊停了下来。   这里是……   江枫瞥了一下,然后听见了墙外的声音。   “陛下,我们回去吧,我想宣武侯应该是累了,暂时不敢接待陛下。”卫臻犹犹豫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少放屁了,她根本就是无视朕,连门都不给朕进!”   “江枫狗贼,你有本事就把阿琰放出来,不然朕今晚就不走了!!!”   “你滚滚滚,”今天的姬祥暴躁至极,“你给我回宫,把禁卫喊来,给朕堵住她的门,朕不想再等了!!!”   卫臻大惊失色,“陛下不可,万一刺激到宣武侯发狂怎么办?她若是在京里大开杀戒怎么办?”   “您忘了顾大人的话吗?”   “我们要克制,谨慎为重啊,毕竟,今日不同往昔,陛下,隐忍啊,隐忍一时啊。”   “我忍忍忍你个*,朕的女人要是出事了,朕就带着你们一起跳海!”   “快点,你去不去?你不去朕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陛下,陛下,臣不能走啊,万一她又出来抓了陛下怎么办?”   “那就让她来抓,我看她敢拿朕怎么样?!”   卫臻心里暗暗叫苦,那她可能还真敢。   前线大败,现在还是首辅求着人家来帮忙的。   其他人不敢对你如何,她可不一定。   江枫老凶残了。   别到时候你被搞的灰头土脸,我们也面上无光。   想到这里,卫臻只得道,“那陛下,我们回宫一起带人来,这样既全了臣对陛下的担心,陛下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对不对?”   “不然臣决不离开,要么陛下让宣武军帮你回宫喊人。”   姬祥是偷跑出来的,所以……   她只能道,“那我们先回去叫人。”   墙内。   听着小皇帝被卫臻轻而易举忽悠回宫,江枫幽幽的看向余殊,“地道在这?”   “还是你带我来听姬祥废话,让我大发善心见见她?”   余殊愣了楞,转头看她。   江枫语气极差,“眷恋故主啊余卿。”   她最后两字咬的极重。   余殊怔了怔,眼神有些异样,她不动声色的低了低眉眼,脸上温和不减,“你靴子没穿好。”   江枫之前在泡脚,硬是被她背了出来,如今靴带被她踩在脚下。   余殊整理好表情,抬起头笑着指着亭子,“其实地道在亭子后面。”   这里已经极为靠外,与院墙也没多远了,却有个亭子在这里,用途不明,极为奇怪。   所以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入口。   江枫往亭子里一坐,冷冷的看着她。   余殊也坐了下来,眸中带着点点笑意,“主公吃醋了?”   江枫眼眉一沉,“大胆。”   余殊笑了,“那你待如何?”   没等江枫开口,她又含笑道,“你先系上鞋带吧。”   她当时离开时,被老仆提醒换了身长衫,也提醒了江枫。   介时在京中,还要见皇帝,不好穿的太寻常。   江枫现在这身,也有她的功劳。   江枫瞥着她的眼睛,很不高兴。   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烦。   低头看了一会,她突然抬起双腿,往余殊腿上一搭,“系。”   余殊愣住了。   【作话】 第259章 京中(四)-地宫.   余殊瞥着她。   江枫理所当然的回视她。   她其实有一丢丢后悔了。   地宫入口确实在这里, 余殊不是心疼小皇帝才带她来的。   对视了片刻,江枫刚想服软,就见余殊低下了头。   她一边系着靴带, 语气轻讽, “主公越发娇气了。”   她嗓音低低的, 显得有些温和,江枫明明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却竟然有些耳热。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就被余殊的动作唤回了理智。   她将江枫的腿推了下去, 很不客气。   江枫没想到她真的会系, 现在有点不好意思。   总有种她在欺负余殊,还欺负成功的感觉。   她呐呐道,“我不能娇气吗?”   余殊漆黑的眼眸有些难言的温柔,她轻声道,“也是,你最有资格娇气了。”   她轻拍大腿,悠悠道, “你若登基, 自有无数人抢着为你系靴, 喂你吃饭,为你穿衣……”   江枫:“那都是侍人。”你又不一样。   余殊看向她, “嗯?”   月光下, 红衣女子容颜宛如温玉, 那双漂亮的眼睛专注, 有种难言的沉静从容。   漆黑的眼眸就像一个美丽的湖泊, 湖泊中荡漾着漂亮的银月, 而此时, 那银月缓缓升起,照亮她眼底每个角落。   这一瞬间,美不胜收。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居然迟迟移不开眼。   许久,江枫惊觉,慌乱转开头,“……那就下去吧。”   她在干什么?   她们干什么?   不对。   也没干什么。   也就……也就看了两眼而已。   应该也没过多久……吧。   江枫向来喜欢与人对视,她很少做那个率先躲避的人,但是此时,她却紧张的坐立难安,心口紧张的怦怦跳。   余殊回过神,她心情与江枫差不多,只不过江枫先移开眼,她反而不急了。   瞥了眼江枫的耳垂,她不禁挑了挑眉梢,眸中露出了些许笑意。   “那就先下去吧。”   江枫错愕的被她牵起手,震惊的整个人都快麻了。   你是不是被夺舍了余殊?   你说话啊余殊!   余殊三两下就扣开了地门,径直牵着江枫下去了。   地宫漆黑一片,看起来像是旷久无人的模样。   意外的是,这里的地宫干净的很,没有那些恶心妖冶的树,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黏液与人偶。   “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枫将手抽了回来,上前两步,语气随意,“大半夜的非要拉我下来,舟车劳顿,我很困的。”   余殊转过头,笑了笑,“这里的地宫与皇陵不同,是我最初与你说的那个地方。”   江枫自然记得,“我知道。”   “若是一开始就是皇陵那么鬼地方,你是傻了才会发现不了问题。”   江枫现在想想,余殊小时候,就已经精的跟鬼一样了。   她十四岁的时候,还在斗鸡遛狗。   “笑什么?”   这里无人,偌大的地道空旷干净,说话也只有她们的回声。   江枫:“我在想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   “想不出来。”   其实她在想到余殊的时候,脑海里就已经浮现了模样,但是她无法描述出来。   余殊笑了笑,再次拉起她的手,“夜不长,我们快点。”   江枫:“……”   走就走,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   你都给我整不会了!   黑暗的地道,只有两人匀称的脚步声?。   江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余小殊,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她语气隐约有些笑意。   余殊脚步停下,回过头。   江枫精准的捏住她脸颊,“叛逆心理,不给你做什么,你就偏要做。”   明明自己之前也是老不愿意的。   余殊拍下她的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枫哼哼,“得了吧,你是什么人我不了解?”   “我就知道你肯定被惹火了,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倒是难为你居然没对我发火。”   她突然沉默,眸光微垂,“毕竟是我连累了你啊。”   余殊微怔,察觉到她语气的异样,本想松开的手陡然握紧,“我不喜欢迁怒。”   江枫:“迁怒才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的错。”   余殊反而有些踌躇了,她走近了两步,“我没怪你,她们怎么想,你又控制不了。”   而且,这次江枫根本什么都没做,最近都很乖,未曾有任何逾越,她还背着赵襄在前面说正事。   谁知道许子圭会突然说这个。   余殊顿了顿,“而且你已经表态了。”   江枫回过神,将手抽了出来,“是啊,这么多人,我不可能反悔的。”   黑暗静谧了一会,余殊的声音才响起,“是啊,你又不能反悔。”   空气再度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余殊若无其事的道,“你之前说什么?”   江枫:“我说你逆反心理严重。”   “什么是逆反心理?”   “就是谢绝经验指导,你越不想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去做,”江枫语气自然的解释,“你越不相信我能做出结果,我就偏要做出结果。”   “大概就是那种,”江枫勾了勾唇角,语气莫名高傲了起来,“‘你在教我做事?’”   余殊愕然了片刻,不由笑了,“我有逆反心理吗?”   江枫反问,“你没有吗?”   她语气惊奇极了,似乎疑惑余殊竟然不知道一样。   江枫:“你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温和沉稳全是装的,一到四下无人,立刻本性毕露。”   她想起余殊那些冷戾和傲慢,那些张扬与目中无人。   江枫想着不自觉摇头,“好亏,不会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吧?”   “那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很吃亏,锅都我背了?”   “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垃圾本性吗?”   “余殊?”   “余小殊?”   “没有了。”余殊嗓音有些低。   “啊?”   余殊忍下心头异样,明明身处黑暗,却依旧下意识撇开眼,“好了我知道了我好坏不要说了。”   “不过……”余殊嗓音悠然。   “不过什么?”   “我喜欢那句话。”   “哪句?”   “你在教我做事?”   江枫愕然,“你语气怎么这么像?”   余殊却没有笑意,眼神冷漠,“我不想做什么,仅仅因为我不想,不是因为别人逼迫。”   “不是因为我怕她们,更不是听她们话。”   江枫嘀咕,“可你不就是怕嘛。”   怕闲言碎语,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怕背后指点,怕家里人,怕侮辱祖上。   她猜都能猜到,若她们真的在一起,将来余殊的敌人会怎么骂她。   将她和代侯联系在一起,既辱代侯,也辱她,还能诅咒她。   只想想,江枫都觉得生气。   这样也挺好的。   世事难全,喜欢未必要在一起。   更何况,她还不喜欢呢。对吧?   余殊没再说什么,只是自然的牵着她往里走。   虽然没有光,她的脚步却依旧沉稳而自然。   江枫已经整理好心情,“余小殊,你回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每次京城都是你的主场,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余殊笑着瞥了她一眼,“那我做的太多了,你慢慢看就知道了。”   “那不行,我要你自己说。”   余殊:“地宫情况比较复杂,这里有好几个部门。”   “一个是慎刑司,”她道,“另一个就是郎卫,内郎。”   江枫有些意外,“内郎?就是那个变态教你们划一身口子趴在雪地里忍痛的垃圾训练?”   余殊没料到她还记得,“嗯,慎刑司不必说,但是内郎我不确定她们的情况。”   “之前我下来的时间太短了,没法判断情况。”   “至少在我那时,内郎还是单纯的保护皇帝太子,并没有与崇德的那些实验有关。”   江枫听见太子,忍不住问道,“你当初在姬祥身边到底都在干什么?”   她一想到自家余小殊,帮姬祥穿衣服,系鞋带,铺床,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她陡然凛冽起来的目光,余殊回忆了一下,斟酌道,“就随行护卫或是陪她玩。”   “你知道的,她那时脑子有些不适,本身浑浑噩噩,我是侍卫,并非她身边的侍人。”   江枫:“那你鞋带怎么系的那么顺手?”   此时,她们已经渐渐走到地宫内围,开始有了人气,还有熹微的灯光。   余殊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和蔼,“因为我自己也要系啊。”   江枫:“……”   江枫旁若无事的看向远处,“所以我们开杀?”   余殊心情有些难言的愉悦,闻言漂亮的大眼睛闪亮,“当然不行,我去炸掉皇陵与地宫的通道,然后去内郎那里看看情况。”   “你帮我堵住慎刑司支援的通道。”   江枫:“地宫与皇陵有几条通道?”   余殊蹲下身划了起来,蓝色火焰凝笔,“一共有三个通道,但是互相交叉,离得很近,我炸掉这里,三天内地宫皇陵都无法联系。”   “除非他从地上来。”   高温将黑灰石板深深刻出几个印子,余殊手不停,竟然直接将地形图划了出来。   “这里人手收缩了许多,慎刑司在这里,从东库到食区,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武库和校场是内郎的范围,中间隔着花园。”   江枫直呼好家伙,“这么奢侈,还在地宫建花园?”   余殊理所当然的点头,“先帝奢靡于两周百余帝亦名列前茅,你未曾见过盛时的元明宫。”   “金玉相倚,碧紫相迎,香气如云,漫眼朱粉,至夜灯火骤起,香烟弥漫,宫宫辉映,殿殿昼明,宛若天宫。时后宫男女逾万,伺候侍卫之众更无边际。”   “摘星楼,玉章台,风幸阁,梦长宫,楼阁相倚,台榭相依,绵延十数里。”   她看着江枫,“待你启用后宫,便能知道了。”   江枫:“……”   她有个屁后宫。   她一个都找不到,启用了给自己找气受吗?   卖门票算了。   说不定哪年能把造价收回来?   话语在喉间转了一圈,江枫还是没说出来。   余殊虽然理解能力惊人,也不吝于特立独行,但是这种她也很难理解……   主要是解释起来太麻烦。   余殊默默的道,“我觉得你想说什么,但是怕我问你,又咽回去了。”   江枫目露惊容。   你成精了吗?   余殊幽幽道,“看来我说对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回去再和你说,你先去忙。”   “你自己说的,夜不长,很容易天就亮了。”   余殊看了她一会,“我送你去慎刑司那里。”   “好。”   “对了,你准备怎么去摸内郎的底细?他们还在不在这里?要是在,你怎么确认他们的情况?”   余殊语气自然,“我有人在那里。”   江枫:“……”   神兽啊你,超模了。   余殊:“我很快回来。”   说完,她几个起跳消失在视野里。   “行吧,”江枫悠悠转头,扫了眼建筑群,思索了一会,“那我暂时不杀,等你回来一起杀。”   叶瑜与慎刑司有关,得慎重,她怕杀错人,等余殊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姒朱连续做了半个月实验,真的撑不住了,她推开门,目露疑惑。   她在海里吗?   下一瞬,她大惊,“头儿,发大水了啊啊啊啊!!!”   她一声尖叫,唤醒了整个慎刑司。   “什么事?”   “叫什么叫?”   “卧槽哪来的水?救命!”   “啊啊啊!别碰水幕,有毒!!!”   有人惨叫着后退,手臂迅速焦化,整个人惨叫连连,眨眼就汽化了体。液,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江枫也暗自吃惊。   净化之水对顺水决杀伤这么大?   还好余殊那时她还不会这招,不然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轻轻咳了两声。   惊惧之中的人们终于注意到了水幕外的人影。   那是一个纤细漂亮的女子,皮肤冷白,眉眼懒散。   “乖,站着不要动,我要钓鱼。”   【作话】   还有一章,晚上更 第260章 京中(五)-入朝.   江枫一边甩着冰鱼竿, 一边打量众人。   慎刑司是个很神秘的衙门,人不多,非常低调。   但这是一个权柄很高的部门, 集缉捕提刑审判于一体, 非常霸道。   她记得这个衙门一开始出来时, 延尉和备盗是狠狠的反抗了一段时间,那页史书满满的都是抱怨。   大臣觉得她们被侮辱了,皇帝居然不相信她们,要立慎刑司监察她们。   而后来, 慎刑司几经起伏, 职权收收放放,到了崇德,他完全放权给慎刑司,极盛时内阁亦不能制。   她一直在思考,崇德的那些邪术的来历。   她没记错的话,遗迹的力量体系,其实与学者一脉相承。   所以季黯进入遗迹会赖着都不想走, 因为那些符文与力量, 都与学者的传承有联系, 她能看得懂。   而那些树,包括离陨果在内, 也是大陆早就存在的, 甚至墨白所谓的炼丹, 其实也是有传承脉络的。   也就是说, 遗迹里的存在, 都是有迹可循的。   不管是多么精巧的机关, 亦或是镂空地下建造遗迹, 其实都是有源头,一脉相承的。   但是崇德的这些邪术,什么尸体傀儡,什么尖啸人偶,什么种血养婴,一桩桩一件件,与遗迹并非同源。   作为目前的南州牧,江枫对这个源头,有些忌惮。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崇德自己折腾出来的。   这样灭了崇德,这些东西就会失传封存。   但是……   就怕事情不似她想的这么美好。   “所有躲在建筑内部的人都出来,”江枫淡淡的声音传遍半个地底,“我数十秒。”   “十、七、四、二……”   “沃日!”   你特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家十秒,十之后就是七?   你是不是不会数数啊?!!!   水罩缓缓收缩,几乎在一落下之后,瞬间收缩成一块,将所有人逼到了中间狭窄的场地中。   众人怕被水罩碰到,吓的连滚带爬,姒朱一蹦两米高,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她们回过头,却发现那些躲在屋内的人没事。   黑衣女子眉眼淡漠,冷白的眼皮微耷,总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   下一瞬,四周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那是恨不得将心脏活生生嚎叫出体的凄厉。   慎刑司自问都是狠人,用刑如饮茶般平常,刮心剔骨,截肢烙眼,他们都擅长。   但是可能轮到自己的时候,却都绷不住了,一个个脸色铁青。   “我问,你们答,”江枫淡淡的道,一只水凝的巨手出现在他们头顶,“当初崇德为一对双胞胎做剔骨,你们谁在场?”   “你是谁?”有人放松了下来,自以为摸到了她的命门,“我……”   下一瞬,他被拎起后领,丢出了水罩。   接触到水罩的一瞬间,他仿佛接触到了硫酸,凄厉的惨叫声撕破众人耳膜,眨眼便被净化了所有骨血,像一张皮一样摔在地上。   姒朱抱着头,惊惧的尖叫不停,“我!!!我!叶家二位议郎!!我知道!我在场!我知道,别杀我!!!”   江枫终于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姒朱,尔敢!”   有人悍然变色,拔出腰间佩刀。   但是,他的动作在江枫眼里,实在慢的可怜。   一滴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   明明是一滴水,却仿佛是一柄剑,直从他大脑灌入,让他立毙当场。   但是下一瞬,他也如那些人一样,浑身鲜血蒸发,眨眼如同干尸。   如果说之前都在外面,众人看的不真切,那么这次就是在人群之中,他们看的过于清楚,一个个面色发青,动都不敢动。   因为,水罩就在他们头顶,根本跑不了。   听到脚步声,江枫头也没回,“怎么这么快?”   余殊轻叹,“因为他们已经变成傀儡了。”   江枫回过头,看着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女人。   特乖巧特文静特卑微的模样。   余殊已经几步走到江枫身边,看了一眼场中,“你怎么在这里?”   姒朱脱口而出,“余狐狸?!”   可是余殊看的却不是她,而是角落一个一直安静的女人。   模样普通,身形削瘦,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   余殊回头,“之前墨白来京,频频被捕,就是因为她。”   “慎刑司分内外司,外司类似现在的中尉,行巡察逮捕之责,内司负责提刑审问。”   她道,“她人有点固执,一直升不了官,就在外面当个小百户,掌管一个坊的治安。”   慎刑司之初脱胎于军方,与军方的千将百将相当,现在的军方职称已经开始花里胡哨,但是慎刑司中低级官吏还是叫千户百户。   江枫看了眼余殊,明了的点头,“她认识你?为什么喊你余狐狸?”   余殊看着江枫,有些无奈,“我好歹也是镇东,她三品慎刑司佥事,认识我不是很正常?”   江枫十分意外,“就她?慎刑司三把手?”   慎刑司指挥使正三品,慎刑司同知二把手,佥事三把手。   “你家指挥使呢?”   姒朱默默的指了指地面。   江枫看去,好家伙,第一个死的就是指挥使。   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好歹是个三品大员,怎么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那同知呢?”   姒朱指了指水罩外。   原来那个拔刀要砍她,然后被江枫提溜扔出去的就是二把手,慎刑司同知。   她自己就是三把手,其他人官职都在她下面,现在有她顶着,且小命危在旦夕,都不敢吱声。   看着江枫的眼神,她以为是要自己解释,就小小声的道,“当初手里缺人,看余狐……将军比较善良,就想问她借点人。”   余殊眯了眯眼,“那抓我的命令……”   姒朱缩了缩的肩膀,很可怜的样子,“不是我,是指挥使下的命令。”   “崇德?”   姒朱下意识抬头,难掩眼里惊诧。   江枫:“内郎呢?杀光了吗?怎么只有一个人了?”   余殊回过头,语气很自然温和,“我的火温度很高,这里又不通风。”   “我浇了点油,就烧化了,”她解释,“我炸通道的时候,他们立刻出来杀我,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神智了,想来已经被做成傀儡了。”   姒朱倒吸了一口气。   内郎的实力和人数,都不是他们能比的。   她们愿意在这里有问必答,也是等待救援。   现在你告诉我你把人杀光了?   你是杀神吗?!!!!   江枫:“你当真知道?”   姒朱咽了咽唾沫,疯狂点头,“对,那件事只有我,指挥使知道,保密级别很高,她们都不知道,不信你自己问。”   江枫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相信你。”   姒朱看着她寒意的眼神,骨头一阵发寒。   她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留余殊处理剩下的人,江枫直接打断了姒朱的手脚,拎着她来到了她指认的地方。   一只手将姒朱扔进去探路,江枫才缓步走入。   入目是几张简陋的石床,孤零零的排列着,墙上满目的刑具,血迹斑斑。   江枫眼神森寒刺骨,姒朱摔落在地上,眼神难掩恐惧。   “她们一定很怕,很疼,”江枫低声,“你们肯定没有怜悯吧?”   她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所以我也不必要怜悯你们。”   余殊还没问完,就察觉到异样,她只来得及看向那百户,眼神甚为可惜。   掺杂净化之力的水罩陡然崩塌,下一瞬,惨叫声凄厉宛若炼狱。   余殊看着没事人一样的百户,“?”   百户伸手抹去唇角血迹。   余殊看出了问题,“……你自废修为了?什么时候?”   百户:“同知死的时候。”   “你察觉了问题?为什么没说?”   百户:“他们不会听。”   思索了片刻,余殊转头走向江枫那里。   江枫的情绪很稳定,但是一旦涉及到叶瑜叶瑾两姐妹,她就很容易失控。   余殊还记得她当初红眼发狂的模样,脚步不由加快。   “江枫!”   看着红着眼睛掐着姒朱脖子的江枫,余殊已经不言语划破手心。   将手中尸体扔掉,江枫冷静的眼眸已经泛红,她看见余殊,立刻有水滴袭来。   余殊被她冲了个澡,已经滑步而来,手心按在她的眼角,“江枫!你又要打我吗?”   江枫好似才反应过来,余殊是不怕水的。   她刚想动剑意,就被人盖住了一只眼睛。   气氛安静了片刻,江枫终于开口,“阿殊……”   她嗓音难受又压抑,就像带着哭腔。   余殊下意识环住她的脖颈,“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说着她看向四周,看见了那些血迹斑斑的刀具,看见了石床上干涸的血迹和铁钉。   暗晦不明的幽光下,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崩溃了。   拍了拍江枫的背,余殊道,“还好我反应快,这次你再失控,我估计也活不到唤醒你的那一刻了。”   若不是失控前的江枫记得那些人怕水,以为是大杀招,浪费时间浇了她一身水,而是一动手就是贴身剑意,余殊觉得自己能多走一步都是天赐。   江枫脸色微变,“你没事吧?”   余殊松开她的肩膀,扬了扬手心,“愈合了。”   江枫欲言又止,闷声道,“下次我再失控,你就躲远点,说不定我气着气着就好了,不然……”   江枫没敢说下去,“完了,这下唯一的活口被我杀了,这下怎么办?”   她一脸懊恼。   余殊蹲下来画起了符阵,轻车熟路,“先试试。”   “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找叶议郎,就算她死了,叶祭酒肯定还是记得的。”   江枫回过神,“对啊,阿瑾肯定最记得了。”   想到这里,江枫又心疼的受不了,“我家阿喻……”   她跟叶瑜的感情,只是相较于叶瑾,没那么好。   但是也是很好的朋友,以前叶瑜也没少跟叶瑾一起欺负她。   余殊等了片刻,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反应,看来还是得等叶祭酒来。”   江枫又试了试,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心。   若是真的找不到叶瑜,怎么办?   *   地宫的动静,显然没有传到地上。   江枫两人钻出地宫的时候,天色将明。   很快,她们换了衣服,穿戴整齐,准备上朝。   昨夜被忽悠回去的小皇帝,果然没有再出来。   江枫朱衣玄裳,头戴紫金冠,目光明亮,张开双手问道,“怎么样?我能不能在气势上压倒小皇帝?”   余殊看着她,毫不犹豫的道,“主公风姿卓绝,气势可压山河,岂是姬祥小儿可比?”   江枫身量纤细,肤色冷白,容颜也偏柔美,脸上经常挂着笑意,平时看起来其实很好欺负。   但是此时的她,昂扬如诸侯贵人,年轻气盛,灿烂若骄阳。   余殊觉得,她天生有着该君临天下的仪表,自己挑的主公果然是最棒的。   江枫笑的更灿烂了,“阿殊也好看,有穆穆大将之风。”   余殊依旧一身鲜红,腰系金带,肌肤明朗若白雪,娇艳的容颜更是轩举若朝霞。   有的人似乎只要添一点颜色,便能照彻荫室,明明只是一条简单的金带,却让她像累世之贵的君侯贵子,清贵难言。   李清明按了按耳垂,听不惯两人商业互吹,“你们说完了吗?”   江枫还想再吹两句的,闻言顺势看向李清明。   女子身量高挑削瘦,一身松衣,即使腰系华美金带,也依旧冷硬如北山之松。   孤傲又冷漠,远离尘世。   明明有着上仙般出尘清贵的容颜,却硬是被她摆出了阎罗卖冰箱,双重制冷的感觉。   江枫叹了口气,省了口水,直接看向赵襄。   她一身青衫,头戴进贤冠,腰系衔玉带,步下环佩叮当,整个人清贵风雅。   林下孤芳,曲奏清商。   谁不道一句文人风骨。   江枫又看向叶瑾。   可能是不想与赵襄撞衫,叶瑾今日换了身深青内衫,竹青鹤氅,有种难言的成熟内敛。   虽都是文人,但是两人风格完全不一样。   赵襄好如溪边孤鹤,非醴泉不饮。   挑吃挑喝,还爱咧咧。   而叶瑾,却像是……   一只骗钱的死狐狸。   文人风骨?什么东西?她没有的。   现在她正背对众人,循循善诱,“我抱着你上殿,你也算参与嘛。”   “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小领结。”   大白猫瘫在桌上,下巴扁平,整只猫都很忧郁,“骗人,我看着江枫手叠的。”   叶瑾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觉悟,“来嘛来嘛,难道你不想看看我们怎么在殿上舌战群儒?”   许子圭其实也很想去,她很快就同意了,轻快的摇起了尾巴,“戴上好看吗?有没有镜子?”   江枫扶额,“还好子圭本体没来。”   大白猫瞬间回过头,“为什么?”   江枫指了一圈,“你觉不觉得,我们和那帮老家伙那里不一样?”   余殊歪了歪头,“更年轻?”   江枫指了指脸,“更好看。”   艳压群芳了解一下。   知道的知道她们要去怼皇帝,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去走红毯。   再加个许子圭,那颜值就更爆表了。   还有云朝,也是长相犯规的存在。   还有明止,至少可以垫底。   还有还有,墨白其实也不错……   好了,她宣布,魔土女子天团,可以出道了。   *   皇宫。   碧瓦朱户,峻宇雕墙。   白玉为栏,朱碧为廊。   而至仰章殿时,那更是天家威严,高不可攀。   一级级台阶宛若通天,朱毯铺就,扶摇直上,尽头金黄大殿宛若坐落于九天之上,隐于晨光之中,高贵威严,俯视大地。   执戟卫士衣甲鲜亮,朱披雀羽,拾级而上。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们肩上,晕出刺目的金光,威严肃穆,果如天兵天将。   此时正是上朝的时候,两侧绯袍群臣,面容肃穆,无声拾级。   而留给江枫的路,竟正好是两列甲士中间的台阶。   甲士神色冷冽,目光如电,手中长戟森森,压迫感极强。   而两侧,众臣脚步匀称,不快不慢的样子,仿佛在期待,期待看见江枫避开中间的道路,与他们一起走一样。   而江枫,也举步踏上了台阶。   她朱衣玄裳,昂扬自信,宛若天空那初升红日,普照万物。   余殊四人举步跟上,神色亦从容。   江枫一边走一边想,这台阶她还是第一次爬。   但是她手下,余殊,清明,叶瑾,赵襄,好像都爬过很多次。   镇南,镇东,兰台令,议郎。   江枫脚步不快不慢,走至顶上,回首望去。   天高云阔,百官若蝼蚁。   仿若回应一般,朦胧遮挡的云雾散开,第一缕金光缓慢撒下。   这一刻,江枫眼中,是骄阳般夺目的野心。   当余殊仰头,正好看见她的眼睛。   昭昭如烈日,炽烈若炬火。   她听见江枫一声轻笑,自言自语道   “这架势,怎么像护送我登基?”   余殊微愣。   百官:“?”   百官:“??”   百官:“???”   【作话】   确实天没亮.jpg 第261章 京中(六).   收回眼神, 江枫的目光落在了赵文景身上。   说起来,小皇帝知道赵文景跟了她的事情吗?   作为曾经的兰台令,这么骤然出现在殿中, 江枫很担心赵襄会被骂到自闭。   目前来说, 李清明她们也算各有缘由, 唯有赵襄不是。   对视了片刻,江枫眨了眨眼,暗示。   赵襄面无表情。   江枫知道,如果不是顾忌场合, 刚刚赵襄肯定要出口嘲讽她了。   江枫扫了眼无能狂怒的群臣, 轻笑了一声,堂而皇之的大步踏入仰章殿。   仰章殿是太。祖时便留下的大殿了,厚重而威严的龙柱泛着岁月的痕迹。   仿若苍久的巨龙,俯视着岁月的流逝,盘踞在此,目视每一个走入的人。   金碧辉煌中,即使是地板亦有金铜之色, 光可鉴人。   江枫脚步匀称, 不疾不徐, 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也听见了自己身后的脚步, 与自己一般的从容。   就像狮群巡视领地, 该惊慌失措的, 从来都是猎物, 不是吗?   她看见了金阶之上, 那个头戴太平冠的年轻天子, 也看见了前方老态龙钟的首辅。   看见她们色厉内荏又要强装镇定的虚弱。   首辅刚想开口。   “哈哈哈哈哈……”   未等群臣反应过来, 江枫笑完,便朗声道,“昔日哀公自省,问于圣人,‘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孺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而今日,”江枫直接忽视了群臣,眸光带有穿透性,直视太平冠下的年轻天子,“陛下可曾知哀也?”   她眸光扫过群臣,落在了比上次又苍老了许多的首辅身上,“可曾知忧也?”   她扫视脸色大变惴惴不安的群臣,“可曾知劳也?”   目光落在了隐忍不发的嬴颖身上,“可曾知惧也?”   最后竟站在阶上,背对天子,负手而问,“尔等可曾知危也?”   看着朱衣玄裳,头戴紫金冠的女子,群臣瞳孔一阵收缩。   因为她的站位,刚好遮挡住了她身后的天子。   她的自信,她的昂扬,她的霸道,她的戏谑,仿若一颗冉冉骄阳,炽烈的让人匍匐在她的光芒下,不敢直视。   这一刻,无论心中承认与否,他们都下意识在心中将天子与之比对,而结果……   有人下意识看向赵襄,眼神莫名。   首辅沉得住气,“金殿之上,君侯这般放纵,于礼不合吧?”   江枫笑的张扬,“你求我来的,不给我准备个热情的开幕?”   她在台阶上踱步,“枫乡野小人,受不得吓,卫士执戟,编钟齐鸣,文左武右,唉,”她作势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为我准备了禅位大典呢!”   “江枫你放屁!!!”   天子的尖叫声刺破大殿的静默,一瞬间殿中便乌糟糟起来,口诛笔伐,三百六十度批判江枫的行为。   群臣静默,依礼进退,朝廷传承数百年的底蕴,在这一刻彻底告破。   江枫笑的肆意,而群臣之中也有人无力说话。   他们的目的,他们精心准备的“招待”,竟然这般轻易的,被人翻掌而破。   宣武侯一眼就看出了她们最大的弱点。   皇帝。   她们再老练,再沉稳,再谨慎,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仅被江枫所迫,天子气的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样子,让期待她能说出漂亮话反击的人,只能失望透顶。   她们本该知道,天子无此资质。   她可能连哀公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哀公与圣人的对话呢?   或许可以再大胆点,她连圣人是谁也不一定知道。   言官们各执一词,疯狂表现,生怕朝堂太静谧,会显得他们很难看。   江枫也第一次站在这样的位置,俯视群臣。   她发现,这所谓世间君子之集,殿中大人们,叫闹起来,与菜市场也别无二致。   乌泱泱的,唾沫横飞,衣袖挥舞,让人大失所望。   但凡有几个像余殊她们一样的人,江枫也不至于这么失望。   好丑一群男/女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听到禅让二字时,即使是余殊也不由心神震动了一瞬。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台上气的脸红耳赤的年轻天子。   于她而言,禅让总比征诛体面。   至少不用负棘牵羔,肉坦出降。   赵襄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   而群臣之中,心中有意的远不止一个。   江枫接受到了一个眼神。   次辅。   因为他与江枫有旧,本差点被首辅吊死的他,因为形势巨变,而再度站在朝堂之上。   江枫不用想,就知道聚集在他麾下的,是些什么人。   次辅发现江枫注意到了自己,很恭敬的行了一礼。   底下骂的正欢,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因为他现在不是次辅,并不显眼。   但是依旧不乏有人关注到他,看到的一瞬间差点气死当场,比如顾子明。   但也有人心中一亮。   这姬家眼看就要不行了,本来他们还没思路,如今不是有了吗?   推着小皇帝禅让不就很美吗?   如果不是征诛,他们就不是前朝罪官,没有黑点,可以继续效忠新帝,甚至连家产都能保住,说不定还有别的好事呢!   如果他们推动了禅让,这新帝总不能拿他们开刀吧?   变被动为主动,好主意!   至于姬家……说句不好听的,顾七还不知道有几天可活,光凭天子……嗤。   一瞬间,朝中本就不稳定的人心,再度崩盘。   江枫一边听着忠君爱国人士的发疯唾骂,一边走神。   现在北平王已经快死了,而御龙山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开始扶持姬澄当代理人了。   如果不在她们吞掉北平王之前下手,北平王就真浴火重生了。   有御龙山物资扶持,江枫也会很头疼。   她可不想打持久战。   想到这里,江枫才轻咳了几声,“行了,省省力气吧,我人站都站了,你有本事把我拉下来啊。”   有人一个健步就要上来拉她,却听铿锵一声,一柄青银长剑插入地板。   松衣女子面色冷淡,静静站在阶下,“越剑,死。”   她脸色平静的很,语气也不算凶狠,却徒然让众人心中升起无端寒意。   不是他们不想试试,而是这人他们认识啊。   镇南将军,李清明。   每次她回京,哪次不是一路奏折不断,飞扬跋扈,头铁无比。   有人捂着脸,往事不堪回首。   因为她就是被打的那个。   她当初也不信邪,心道大家同殿为臣,你还能这么跋扈,你敢打我试试?   然后……   然后,她就被打了。   李清明,她…她还真敢。   打完了她还没事人一样,头都不带回的。   现在想想,骨头还痛呢。   因为熟悉她为人,一时间不那么忠诚的人,就偷偷放缓了脚步,磨蹭了半天也没走出一两个人来。   顾子明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同僚,一边走一边道,“君侯,此非为臣之礼,臣……”   李清明眼睛微眯,长剑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看着她的表情,所有人都目露凛然。   这个反应,她是真要杀。   顾子明离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越过。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你过不去。”   顾子明不以为意,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踏步。   李清明凝聚的杀意微缓,下意识看了眼出声的人。   赵襄。   仔细看了眼顾子明的脚趾,确认她确实一点点都没越界,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松开不知何时已经在握的长剑。   “咔嚓。”   长剑插了回去。   某被打同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老腰,这是心因性疼痛,一想到李清明就会疼的那种。   她敢肯定,刚刚顾子明要是上前,这凶女人真会杀了她。   她说话就跟木头似的,说干什么撞破头也必须干,即使知道前面是坑,她也要跳。   不然怎么说她头铁呢。   跟狗一样,说咬谁咬谁,还不撒口。   心中腹诽,她往后躲了躲,不敢被看见。   是熟人,顾子明崩溃了,“赵文景,你自己不忠,为何要阻止我尽忠?”   “两周养士五百年,云何惜一死?”   群臣缄默,也不知是不是被戳痛了内心。   一时隐隐被忽视的赵襄,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家,圣人书院,亚圣后裔,首辅弟子……这些名头让人或多或少的刻意忽略她。   但此时……   “为什么?”   第一个发问的竟然不是首辅,而是……   天子。   姬祥眼中有泪光,“令君,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她甚至没用朕。   赵襄听着她的哭腔,缄默了一瞬,“求仁得仁,陛下忽记。”   “求仁得仁?”姬祥一下子就崩了,“她哪里比我好?你看她身边那么多人,而我只信你!顾子明天天逼逼叨叨的,我都没理她!”   “顾大人天天暗示我你已经走了,你不要我了,我都没信,”她用眼睛抹眼泪,“令君,你怎么对得起我?”   一腔真心喂了狗。   她看见余殊李清明,又看见了眼熟的另一女子,哭的更伤心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都是从我这挖的?   赵襄没见过这路数,一时间都震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姬祥会在金殿上嚎啕大哭。   这本该是她所摒弃的行为,可不知怎么的,一时间心头万般滋味上涌,竟也不知该怎么回了。   ’她身边那么多人,而我只信你……’   赵襄失神了起来。   余殊见她发愣,立刻知道不好。   她出口打断道,“陛下如此说,恐怕不太合适。”   姬祥哭的稀里哗啦,乍一听到这温柔的嗓音,下意识看来,“余卿……”   余殊语速比较快,“顾大人正要以身许国,众卿也为陛下兢兢业业,陛下如此纠缠,可曾为她们考虑过?”   “良禽择木而栖,陛下资质驽钝,无法让长史满意,长史自然不会因陛下停留。”   赵襄已经回过神,闻言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泪眼婆娑的女人,平静道,“君择臣,臣亦择君。”   姬祥比江枫差太远了。   她很赞同江枫的一句话,她说“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猪还大”,她深以为然。   顾子明纵是熟悉天子性情,此时被余殊一说,也觉得自己背上了一层悲情的色彩。   还好她本就不是为了天子。   她是为了这个天下。   众人理解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理解了,不理解的则瞬间被余殊代入了她的思维模式。   然后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天子可不是资质驽钝?   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太丢人了!   跟别人的臣子表白,还被不客气的拒绝了。   姬祥难得听出了余殊的意思,她说的温温柔柔的,分明是骂自己笨,不配被赵襄效忠,一时间泣不成声。   江枫却觉得,余殊好像在隐晦表白。   别忘了,姬祥张口余卿,当初她挡住不给杀小皇帝的事情,还没洗掉呢。   至少叶瑾肯定记得。   于是她就趁机帮赵襄说话的功夫,偷偷表个态。   毕竟,论关系,太子亲卫的她,并不比赵襄轻多少。   想到这里,江枫道,“南方有鸟曰鹓,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她缓步走下台阶,站在了赵襄身边,嗤道,“你少惦记我家文景,她是我的!”   众臣:“……”   被两个君主争抢,实乃我辈楷模啊。   尤其是这位好像真有人主之资,她怎么找到的?   气氛再度变化了起来,这次显得酸溜溜的。   赵襄似乎极为讶异,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枫,眼神非常……难言。   江枫被她看的十分疑惑,咋了,我说的有问题吗?   余殊:“……”   叶瑾:“……”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盯着群臣,表情冷淡,压根没多想。   姬祥憋了憋,却觉得自己就是条人生败犬,突然就泄了气,“我想琰琰了……”   只有琰琰不会嫌弃她,会心疼她,不会明里暗里的嫌她蠢。   江枫都觉得她可怜了,不想再欺负,但是……   “陛下还记得叶刺史吗?”   姬祥意志低迷,根本不想回答。   江枫:“许琰被我带来了,你好好配合,下朝我让她见你。”   姬祥瞬间强提精神,“记得。”   江枫其实攒了一大堆气势十足的逼问,可是看着姬祥那模样,她都说不出口。   “那你知错吗?”   姬祥点头如捣蒜,“知错。”   顾子明脸色变了,“铁证如山,陛下莫要妄言!”   “陛下,让臣等应对吧。”另一阁老如此道。   姬祥下意识看向江枫,她不确定江枫答应自己的还算不算数。   江枫微嗤,“你?你又能如何?”   她看着首辅,“条件加一条,朝廷为叶刺史平反,皇帝下罪己诏,有问题吗?”   这老家伙一直不吭声,她心里有点犯嘀咕。   要知道,她判断中,最难缠的就是首辅了。   结果她不说话,她在憋什么坏?   首辅沉吟了片刻,沧桑的嗓音响起,“可。”   在江枫看向首辅的那刻,之前那些蚊子嗡一样的嘈杂,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   罪己诏虽重,但是今上与众不同,并不在意这些事。   没料到以为很难的事情,居然最容易就结束了。   要知道,曾经打击叶刺史的那些人,目前都还活着。   叶刺史若无错,那就是他们有错。   政治就是非黑即白。   江枫本以为他们怎么也要出来掺和两下,没想到居然省了这一步。   不过想想目前朝廷的处境,江枫也能理解。   事情完美解决,江枫心情不错。   可惜她却没有什么复仇的爽感,总感觉小皇帝一点都不禁打,让她有种自己在脚踢幼儿园的感觉。   首辅的表现很不对劲,江枫心里暗暗记下了这点。   大摇大摆的出了仰章殿,江枫立刻转头,“怎么样?你们当时上朝什么感觉?”   赵襄瞥她,“没感觉。”   “我说第一次!”   赵襄:“忘了。”   叶瑾没回答,她只是看着天上的云朵,有些走神。   李清明被江枫逼视,才不情不愿的道,“天家威严,不敢亵渎。”   余殊下意识道,“那你还当殿打人?”   李清明疑惑了,“这跟打人有什么关系?”   余殊:“……”   江枫又看向余殊。   余殊:“我守过仰章殿,还代替我认识的宫女姐姐们,进去抹过地,你问我什么感觉?”   走神的叶瑾都回过神,异样的看了她一眼,“你经历倒是确实与众不同。”   余殊假笑,“是啊是啊,都是经验。”   她这才看向江枫,“所以当初上朝,我感慨的是,当官不用自己擦地板。”   江枫:“……倒也别致。”   “那你呢?你什么感觉?”她们无视了执戟卫士的眼神,也没再走中间,而是三三两两一边闲聊,一边往下走。   江枫:“环境有点差。”   她摸着下巴,“我不喜欢这种办公环境?”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便支棱起耳朵,“那你喜欢什么办公环境?”   江枫:“舒适,自然,温和一点的。”   “非壮丽无以重威,”赵襄随口道,“内阁也被老师布置的很舒适。”   还有垫子可以睡午觉。   江枫想了想,“你不懂。”   她要的是盆栽吊床小吊兰,音乐喷泉还有……美人。   那才叫舒适的办公环境。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那才美滋滋。   余殊却依旧不饶,她追问,“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呢。”   江枫笑眯眯的看着她,“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余殊一愣。   叶瑾:“……”   赵襄:“……”   倒确实是江枫会想的,朴实无华。   马车里,大白猫望眼欲穿,“你们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也想去……”   “都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上蚂蚁?”   仰章殿垃圾,连个窗子都没有。   她想看都看不了。   叶瑾熟练的撸了撸她的猫头,“听我细细道来。”   许子圭还是没跟进去,不是叶瑾不抱,是她自己怂了。   上了车,江枫随口道,“子圭,你去我的书房,拿抽屉里的小碑,送到皇陵那里等我。”   “我差点忘了,我把你们集齐了,该解谜了。”   许琰现在不也在她手里吗?   她把许琰打晕,拿着她指头摁不就可以了吗?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余殊:“……”   集齐?   你说的是人话吗?   赵襄今天心情好,她看向余殊,“我们飞出去怎么样?”   余殊瞬间懂了,她示意李清明,“我换个马。”   很快,两条酷炫散发着滚滚蓝焰的马匹出现在原地。   李清明木着脸将缰绳拴在它们身上,神经一阵阵紧绷。   果然,下一瞬,江枫声音激情,“清明清明,快快快,我要青鸟衔风相随!”   李清明:“……”   赵文景:“九万里风鹏正举……”   “九万里你个头,那都出了大气层了!”   “那就两万里……”   “两万里也出了!”   那马车忽的飞起,有神俊的蓝焰之马相拉,漂亮冷峻的青鸟衔风相随,骤然直上,眨眼看不见踪影。   【作话】   大家元旦快乐啊   “寡人……”《荀子》 第262章 京中(七).   “粮食保护价?”首辅直接愣住了。   顾子明跪在地上给她捏腿, “大人,我觉得这个政策我们也可以学习。”   她有点激动,“还未秋收, 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宣武侯那边也没透露风声, 我们完全可以……”   “后生可畏啊。”   老人眸光浑浊,轻叹了口气,“我们学不了。”   “大人!”   老人沉静道,“子明,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策谋虽好,无力可用。”   她摸着顾子明的头,眸中少有的露出了些许慈祥,“日后就要交给你了。”   “你记着便好,”她道,“不要怨恨陛下,她至情至性, 确实未曾亏待过我们。”   “虽有时笨拙, 却难得心善忧民, 是块璞玉。”   她摸着顾子明的头闭上眼睛,“怪我。”   “在那逆徒身上抱了太多期望, 她转头就把我给丢了, 追她心目中的主公去了。”   “我却一直觉得你性子太软, 迂阔谦退, 当不得家国, 不如那丫头狠, ”她再一次叹息, “现在看来……”   她摇了摇头。   顾子明心中有股难言的感受。   这是来自大人的肯定吗?   她在大人心中一直不如赵文景,不如她眼光独到,不如她果断机灵,不如她天赋卓绝,她虽然心中明了,也时常安慰自己,但是时日久了,也难免郁结于心。   如今终于得到了大人的肯定,她有些难言的酸楚,鼻头都不由泛酸,“大人……”   “你这孩子……”老人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有些愧疚,“我在陛下那里还有几分薄面,日后我去了,陛下也会信你,记住顾家的家训,不要忘记。”   顾子明心中对皇帝升起那一丝不满,也在这一刻消弭,她哭着道,“大人,云谨记。”   老人看着她,又想起了自己寄托重望的徒弟,又郁结了。   她不明白,那丫头的优势从不是脾气,她到底是怎么让皇帝一见倾心的?   下朝之后居然还是念念不忘。   赵文景是给皇帝下了蛊吗?   百思不得其解了一会,首辅道,“进来吧。”   “大人。”嬴颖恭敬进入屋内,行了一礼,跪坐在老人面前。   “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嬴颖低着头,“时间太久了,信息都被先帝抹去的差不多了。”   “我只能查到,当初先帝自觉身体不好时,求仙问药去过将申山。”   “我派人去时,那里的确已经荒废,附近的将申县也果真早已无人,看时间,应当在先帝回京时就被屠了。”   首辅阖了阖眼眸,“看来,这就是第九处了。”   嬴颖低着头继续报告,“当年顺水军将军已经失踪,他的家人也因一场意外走水,全数惨死。”   “目前只知道当初先帝前去,意外落入了一个昏暗的世界,自此之后,他便暂歇享乐,将钱财投入了傀儡等邪术。”   “但是以我观之,那可能并非先帝第一次前去了,只是此前先帝身体良好,自以为不需要,才没有大张旗鼓,”她说着自己的分析,“若非跟随的有未经训练的北军将士,回来与家人分享才泄露了此事,恐怕我们至今也无法得知先帝的眉目。”   “除此之外,我们就查不到什么消息了,”嬴颖又道,“当年的那些校尉,不是死了便是失踪,现在想来,可能都在皇陵里。”就像她母亲一样。   “先帝在这些方面,向来是机警的。”   首辅不无讽刺,“是啊,当年宗室一个个意外的时候,我们就该阻止他的。”   “谁能想到,这么多宗室之中,唯独挑出他这么匹狼来,姬姓子孙全数被他灭绝了。”   她在讽刺,其他两人也不敢说话。   先帝害怕自己被废,在掌权之初便着手铲除宗室之事。   只是他那时还小,还会装样子,而且她们那时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先帝吃相太难看了。   谁知道,他居然真的将姬姓宗室屠戮殆尽,全天下正宗,就只剩他,和他的傻子太子。   在太子恢复之前,她们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怕大臣废掉他,拥立太子,所以才故意将太子药傻。   而他一死,太子果然恢复了正常。   可以说,在天子未有子嗣之前,她就是唯一的姬姓正统,一根独苗。   首辅依旧失神,“如果当初衮衮诸公,能以他败德而去位,扶立其他宗室,或许天下不会走到这一步。”   “一错再错,一错再错啊。”说着说着,她不禁老泪纵横。   嬴颖缄默,等待老人情绪平稳一些之后,继续报告,“幸陛下开明,给臣观看了历代天子纪事。”   “臣发现,先帝经历过的事情,其实章武帝也曾经历过。”   “当初章武帝微服私访,由执金吾温子晋随侍,但是回来的时候,只有章武帝一人。”   “其实是温子晋拼死护佑,章武帝才得以逃出,可是在那时,她也身受重伤,不久便撒手人寰。这等密辛,若非看到笔记,臣等岂能猜透。”   “笔记中,章武帝叮嘱后世子孙,一定要彻查此事,预计要带数位九阶巅峰才能前去。”   顾子明下意识问道,“陛下有说什么吗?”   嬴颖面无表情,“陛下没看,将箱子交给我就走了。”   首辅脸颊抽搐,“她去哪了?”   嬴颖更面无表情了,“说是宣武侯喊她去看老婆。”   嬴颖知道不合适,但是她还是想说,“陛下好像没有想留子嗣的意思。”   独苗,没有子嗣=亡国。   空气陷入了安静。   嬴颖有点后悔,很快转移了话题,“就是这些了,因为慎刑司阻挠,还有时间久远,我们能查到的确实很少。”   “对了,还有宣武侯的人也在调查此事,她们的进度好像比我们快很多。”   好像一个叫狐狼,一个叫银狼。   “慎刑司最后的人手,已经被宣武侯解决了,”首辅表情有些复杂,“你们死活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宣武侯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嬴颖;“……”   首辅:“还包括内郎。”   嬴颖:“……”?   首辅:“总而言之,我们尽量避免与她们起正面冲突。”   “陛下那里有与那里人联系的方式吗?如果能得到姬姓先祖的支持,我们破局的可能就更大了。”   “有啊,我认识卫侯和炽侯,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一道意外的声音响起。   首辅:“???”   嬴颖:“???”   顾子明:“江枫……赵文景!!!”   她感受到了隐秘的言出法随迹象。   能在她们眼底下动手脚的,只有赵文景了。   听清楚江枫的话语内容,她们人都呆了。   江枫:“瞧你们土鳖的,打皇陵她们可是场外援助,到时候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哎?顾子明不是见到了太。祖吗?她没说吗?”   接受到大人的眼神,顾子明话语从牙缝挤出来,“我没信。”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首辅道,“宣武侯,你这样,礼貌吗?”   赵文景的声音终于响起,她懒洋洋的道,“别这么生气,我就是想老师了,想和您说说话。”   “真的没想到你们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谈正事了,真的。”   赵襄熟知老师脾气,又立刻转移话题,“温子晋曾任四镇,是名副其实的强者,她都被留下了,当初的崇德是如何离开的?”   首辅:“宣武侯有兴趣去看看吗?”   赵襄立刻道,“余将军李将军,你们有把握吗?”   很快那边响起余殊的声音,“没有,等我们打下京城再考虑这些事。”   除此之外又响起了一系列的拳脚声,并伴随着一个清冽的嗓音“余殊你给我死!”   赵襄转播道,“李将军有点忙,没空回答。”   首辅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嬴颖,又想起了对面嬉笑怒骂的年轻将军,突然就心口梗住了。   她好像能稍微理解一点陛下的心情了。   所以……   “逆徒还不给我滚!”   说完,赵襄留的一页书,撕拉化为金光飘散。   “首辅太暴躁了。”江枫嫌弃。   “好了好了,清明别追了,”江枫拉架,“等下次有鸟屎的时候,你也拉她挡嘛。”   原来,她们理所当然的把车开散架了。   高空天女散花,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到什么花花草草,好在失事地点远离人烟。   因为事发突然,吓到了一排大鸟,然后鸟又是直肠子……   叶瑾赵襄拉着江枫的衣服挡,江枫情急拉了余殊挡,余殊情急拉了李清明挡,李清明……挡了。   她以光速回来洗了澡,现在正在报仇。   此时,她们都洗的香喷喷的,换掉了之前的漂亮衣服,穿着拖鞋下了地宫,一边听起了首辅那边的广播。   论坑老师,那还是赵文景在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留的后手。   李清明头发都没干,杀气纵横,撵着余殊狂追。   两人从街头追到巷尾,来去如风,嗖嗖嗖的。   余殊:“其实根源是江枫的错,你光追我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欺软怕硬?”   “先揍你。”李清明冷酷无情。   江枫:“清明加油揍,不用留手。”   居然卖主公,那就留不得了,冷酷.jpg   “阿瑾,你做好心理准备。”江枫还是忧心的。   再另一边,两个阶下囚情侣,正互诉衷肠。   是的,小皇帝拿着江枫的承诺,自投罗网了。   江枫瞧她没出息的样子,就把她丢给了许琰。   值得一提的是,她好像仇恨起了赵文景。   看见赵文景就黑脸,然后目不斜视的离开。   赵文景……赵文景当然根本没理她。   余殊甩开李清明,“听见了吗?温子晋已经死了。”   “我们遇到的那个,是人是鬼?”   李清明也停了下来,凝神看着江枫。   她一直觉得,温子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江枫思索了片刻,“我感觉她没恶意,至于真实身份……”   江枫冷笑,“到时候我们找她问就是了。”   余殊点头,“我们要去皇陵,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找皇帝要点帮助呢?”   江枫一愣,因为她说的是皇帝,不是首辅。   姬祥警觉的抬起头。   余殊继续道,“听说镇国剑可辟万邪,而皇陵最是邪秽了。”   江枫觉得很有道理,跟剑好不好看没有任何关系。   她立刻看向姬祥,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借我用一下,我这段时间就不让许琰哭了,怎么样?”   姬祥贼心疼的抱紧自家琰琰,想起她红通通的眼睛,“你说话算话吗?你不会准备黑了我的镇国剑吧?”   江枫笑容和蔼可亲,“不会的,我不是答应你让你见许琰吗?你看我说话算话了吗?”   姬祥嘀咕了片刻,“那行吧。”   她依稀记得首辅的叮嘱,别和江枫硬来,她想要什么给什么。   许琰比她多点脑子,“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江枫心道我还没解谜呢,嘴里说的是,“等神廷的赎金送到。”   许琰忍着火,却又知道人在屋檐下,胳膊拧不过大腿,“希望你说话算话。”   江枫:“那必须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欢迎下次光临啊。”   小两口子脸又绿了。   余殊缓步走到皇帝面前,半蹲下来,笑的温柔,“那陛下这便随我去取?”   姬祥看着她温温柔柔的笑脸,炫目了一瞬,更警惕了,“这么急做什么?”   余殊笑的极为灿烂,“镇国剑鼎鼎大名,殊为剑客,迫不及待想见一见。”   姬祥狐疑的看着她,忽然道,“余将军,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熟悉?”   “我以前以为是错觉,但是每次见到都有这种错觉,琰琰说这可能是真的,”她认真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余殊笑容微顿,随后笑道,“陛下贵人多忘事,我可当了四年镇东。”   姬祥挠了挠头,觉得说不清楚,“好像不是这个……但是……唉我记不得了……”   江枫看着别处,耳朵却竖的老高。   咋滴?   够皇帝惦记我家文景还不够,还惦记我家余小殊?   余殊笑道,“可能是殊生的出色吧,陛下总觉得看过。”   姬祥被她的自恋说愣住了,她身边没几个会夸自己漂亮的,余殊倒是头一个。   不过仔细一想,她又觉得熟悉感褪去了。   余殊生的这么出色,以前当镇东时,就因为美貌被抨击过软弱,后来才渐渐没了这些声息。   她这么出色,如果她看见过,根本不可能忘记。   她之前傻归傻,眼睛还是看得见的。   想到这里,姬祥道,“那应该是我的错觉。”?   余殊笑,“可以将陛下稍交给我一会吗?”   她是对着许琰说的,语气温柔又礼貌。   即使许琰曾被她伤害过心灵,也不由缓和了表情。   “好,记得别让陛下被人骂。”   姬祥性子软弱,很容易有奴仆欺主。   余殊笑着带走了姬祥。   镇国剑,到手!   许琰还在感慨,跟其他人相比,余将军果然还是最温柔的一个。   她人真好啊。   江枫表情微妙。   见鬼,为什么余殊一遇到姬祥,就笑的那么好看?   好生气。   生气。   气。   她很想跟去看看,但是她还需要留下来陪叶瑾。   那里面黑漆漆的,她怕叶瑾触景生情。   “我没事。”   再次站在石床前,叶瑾步履很稳。   江枫却在她身后抱住她,“别怕阿瑾,有我在。”   叶瑾果然在发抖,她的腿也在发抖,突然失控一般倒了下去。   江枫立刻将她抱起来,惊慌道,“阿瑾?阿瑾?”   叶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刚刚突然站不起来了,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是不是想告诉我她还在这里?”   “阿姊?阿姊?”   江枫环顾了一圈,“那我们赶紧试试。”   叶瑾坐在石床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午。   她那时候有多么绝望和无助?   有多期待天降神人救她们?   记不清了。   但是她记得,有人在关键时候,用毕生的意志,言出法随影响了那些人的神智。   她只失去了双腿。   即使那人死去,那些被影响的神智也没恢复,坚持到把她送出了地宫,坚持到等她躲了起来。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文人的言出法随,竟能超脱生死。   恍惚间,她抬起头,仿佛能看见青衣人影,她静静的伫立前方,用脚踢江枫。   叶瑾猛然惊醒,一时惊疑不定。   她怎么会看到这种场景?   叶瑜绝不是这种人……   就算要踢她也会偷偷的,还会装成她去踢,把锅甩给她。   叶瑾迷茫了。   江枫试了好几次,“阿瑾,你输入精神力看看?”   叶瑾紧张极了,呼唤起叶瑜,一边输入精神力。   结果。   “阿瑾……别哭……”江枫心疼坏了,“我们还有机会,技术还会进步,还有那么多遗迹,季黯解析遗迹里面的花纹,那疑似是她们的文字……”   “我们还有机会,阿瑾。”   余殊带剑回来时,就看见江枫抱着哭的伤心欲绝的叶瑾往外走。   她提着剑,一时间顿住了。   不想给她了。   想自己用。   姬祥皱着眉蹲到了许琰旁边,回忆着什么。   叶瑾整理好心情,要一个人在里面静一静,江枫也被赶了出来。   她这才注意到余殊已经回来了。   看见剑界大美丽,江枫的心情稍微回升了一些。   “剑,来。”她帅气的招手。   镇国剑:什么东西.jpg   江枫:“???”   “余小殊你别抓着她。”   余殊瞥了她一会儿,才松开手,镇国剑竟然悬浮了起来。   江枫自信,“剑,来。”   镇国剑动了动。   江枫眼睛亮了。   大美剑大美剑大美剑。   然后……   镇国剑一屁股插在余殊脚边,发出了“嗤”的入地声。   江枫:“???”   你什么意思?   【作话】   镇国大美剑:嗤 第263章 再探皇陵(一).   镇国剑呈天青色半透明, 薄如蝉翼,剑身有飘逸的云纹缭绕,纤细而空灵, 轻轻悬浮在空中, 宛若孤鹤凌云, 美不胜收。   江枫看的眼睛都快变成爱心了,“好漂亮……”   看着她拿着剑傻笑,余殊瞥了眼李清明。   上次打仗,李清明还特地抢了把剑送给江枫。   有了镇国剑, 那把剑可以退役了。   李清明静静看着镇国剑, 忽然道,“剑上怎么有血?”   江枫一愣,“没有啊?哪有血?”   余殊也没看见,“哪有血?”   李清明眉头微蹙,也很疑惑,“现在没有了。”   她一直看着江枫,刚刚是忽然看见的。   说出口之后, 血迹又消失了。   江枫走了过来, “哪有血, 你指给我看。”   李清明性格比较严肃,她不会无的放矢。   而武者的眼神, 错觉的可能性不高。   她觉得, 李清明可能是真看见了。   李清明伸指沿着剑锋一划, “这里。”   余殊眯了眯眼, 没说话。   赵襄抱着手, “会不会是这剑之前又杀人了?”   姬祥从回来之后一直抱着腿, 拧眉沉思。   她觉得余殊很像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闻言她回过神, “没有,镇国剑最近都很安静,没有杀人。”   “不过……”   江枫看向她,“不过?”   “不过之前好像暴动过一次,”姬祥也不太清楚,“庙祝报告说,那天它身上发光,还有血迹,闪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哪天?”余殊问道。   姬祥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才道,“好像就是你们来的那天。”   “等了半天没等到你们,然后下朝就有人禀报朕。”   赵襄思考了一会,“按理说镇国剑举国祭举这么多次,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这反应有些阴邪了,像是魔剑。”   “佳兵不祥,余将军有些欠缺考虑了。”   江枫下意识皱了皱眉,“我挺喜欢的,血就血,镇国剑好像是高祖的佩剑,只要不骂高祖,就不会被它砍的。”   说到高祖的时候,江枫下意识瞄着镇国剑。   等到说完,镇国剑并没有任何异动。   江枫放心了,随手一甩,一道凌厉的剑气飞出,“你看,镇国剑很好用的。”   “我刚刚都没动力气,”江枫自信道,“你等我用个剑气。”   下一瞬,一道巨型血色剑气成型。   江枫都吓了一跳,散去了真元,“哇还带染色的?”   她回过头,却发现余殊一脸幽沉的模样,“想什么呢?”   余殊回过神,“没什么。”   江枫挑了挑眉,也没追问,“镇国剑不愧是镇国剑,花费平时一半的真元,威力放大了四倍,血赚。”   姬祥嘀咕,“这不是高祖的佩剑啊。”   江枫:“?你知道什么?”   姬祥大着胆子回瞪她,“我……朕当时特地问过庙祝,她说这不是高祖佩剑,是代侯的。”   江枫呆了呆,“不是高祖的?”   她下意识看向手中的剑,薄如蝉翼的剑刃泛着淡青色微茫,宛若轻灵的风。   代侯的?   那刚刚的血迹……   江枫脸色忽变,瞬间看向李清明。   她家清明不会真是代侯转世吧?   不然为什么就她能看见?   李清明回视,眼角一抹泪痣更显清冷,“看什么?”   江枫欲言又止。   余殊却没有什么避讳的意思,眼眸深沉的看着李清明,“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血迹?”   李清明冷淡道,“因为你们没看。”   她又反应过来,语气更冷淡了,甚至添了两份讥讽,“不然你们以为呢?”   她回视余殊,眼角满是讥诮,“你不会以为我是你祖宗吧?”   余殊被她讽刺的心中一梗,怒火上来了。   江枫及时拉住她,“行了行了,清明也没说什么,你激动什么。”   余殊回过头,眼神控诉。   江枫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好了,清明只是清明,她绝不是代侯。”   姬祥贼心虚,“对不起。”   余殊看了过去。   姬祥看着余殊,眼神有点躲闪,“我不知道代侯是那样的,我以为这是你祖上的封号,是好的封号。”   江枫想起来,当初小皇帝写信告诉余殊结果,还告诉她是自己据理力争才争取到“代侯”这个封号的。   现在想想,当时朝中大臣估计人都要笑傻了。   余殊脸色更难看了,“你知道就好。”   姬祥更虚了,“那你喜欢什么封号?我回去给你改一个?”   江枫将剑悬在腰上,脸色冷淡了起来。   代侯怎么了?   余殊不是不嫌弃代侯的吗?   这是故意暗示她吗?   还想接受小皇帝的册封?   她们刚刚出去发生了什么?姬祥回来就在发呆。   想到这里,江枫淡淡瞥了眼许琰,果真看见她冷着脸坐在一边。   “代侯怎么了?”江枫冷冷道,“你不知道你姬家天下是代侯打下来的吗?”   姬祥一脸惊讶,“啊?”   江枫冷笑,“你不知道高祖和代侯是爱人吗?”   “她们怎么和你说的?”   姬祥被她吓的往后缩,却发现许琰坐到了一边,她缩不过去。   “她们……她们说……”姬祥被江枫冰冷的眼神刺激的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道,“说是代侯谵妄,纠缠高祖,高祖雄才大略,最后却因为她,英明尽失。”   “最后还英年早逝,”姬祥被江枫愈发森寒的眼神看的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其实之前没怀疑的,但是现在求生欲下,立刻觉得自己应该怀疑了。   “身为臣子,妨害君上,”许琰幽幽的在她身边补充,“确为大逆。”   她又一笑,笑意幽深,“有段时间,代侯并不叫代侯,叫妨侯。”   她一开口,姬祥的脑子一清,瞬间聪明了起来,“不对,她们肯定是在骗我。”   “令……赵文景说过,她们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想误导我,想骗我,想让我当真。”   “我懂了!”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她们是不是在讽刺你我?”   一想到这,她便怒意升腾起来,“好啊,我还以为他们是好心,没想到是存了这份心思,顾子明居然不提醒我!!!”   江枫嗤笑,“许琰为了你被我抓走当眼泪罐子,她们在后面跟你说代侯,你的脑子是单线程吗?”   姬祥一听,瞬间心疼坏了,“琰琰我……我对不起你……”   江枫又看向余殊,“你很嫌弃代侯吗?还想换一个?要不让她给你换一个?”   她又看向姬祥,“你们刚刚出去发生了什么?一回来就发呆?”   姬祥藏不住话,“我觉得她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那个人病死了。”   她又道,“余将军是好人,你想要什么封号跟我说,我回去就给你换。”   余殊脸色漆黑如墨,显然已经反应了过来。   江枫悠悠走到她身边,勾着她肩膀贴近她的脸,“余殊啊……你之前还答应我,为代侯平反的……”   “你又犯了啊……”她一字一顿,嗓音渐渐有些冷。   余殊不适的转开脸,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   江枫差点骂出声,你学会这句话就立刻往我身上使是不是?   “对,我就在教你做事。”   余殊甩开了她的声,后退了一步,嗓音冷淡,“谢绝经验指导。”   姬祥看热闹不嫌事大,“余将军她要是不要你,你可以跟我混呀,我给你留位置,你想当骠骑将军都行!”   余殊脸色刷的又黑了,皮笑肉不笑道,“多谢陛下抬爱,不过臣没有再奉二主的准备。”   江枫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赵襄:“看什么?”   姬祥立刻收回眼神,不敢吱声。   赵襄淡淡负手,“汝非吾主。”   姬祥大怒,“你没良心!不要脸!没良心!”   江枫:“嗯?”   姬祥瞬间缩了回去,她还记得被掐着脖子的事情。   要不是余殊挡着,她那次应该就死了。   想到这里她又悲从心来,“余将军当初还保护过我呢,可我当初根本没和她说过几句话,赵文景你连余殊都不如……”   她感觉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余殊脸色漆黑。   又提她?   看不出来江枫在气头上吗?   你是在挑拨离间吧?还故意气赵襄……   余殊心里气坏了,还不得不出声挽救道,“不不不,我当初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并非为了你……”   江枫本来是生气的,但是看见余殊焦头烂额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   赵襄嗤了一声,“她是她,我是我,我就不念旧情。”   说完,她随意的撇开江枫的手,“我先走了。”   看着女子削瘦淡然的背影,姬祥无能狂怒。   江枫使了个眼神给李清明。   李清明无言跟了上去。   江枫:“这是代侯的佩剑,消息可靠吗?”   姬祥蔫巴巴的,“应该可靠吧。”   她也不知道。   许琰看向镇国剑,“是。”   “我家记载过,当初是代侯一剑劈开了南安城门,用的就是这把剑。”   “这应该就是高祖为她所铸之剑。”   江枫突然觉得这剑有点烫手了。   余殊淡淡道,“你不想要可以给我。”   江枫下意识摇头。   不行,不吉利。   *   陪了叶瑾半天,将她哄睡下,江枫才回到屋内。   是夜。   江枫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坐了起来,看着剑睡不着。   原来她的猜测一直是有误的。   这不是高祖的佩剑。   这是高祖送给代侯的剑,是代侯贴身佩剑。   然后高祖将这把剑供奉在了镇国庙。   意思也是很明确了。   而这把剑好像还继承了代侯的意志,不许别人说高祖坏话。   又想起了李清明的话,江枫索性坐了起来。   她看着床边的剑,试探着道,“我当过鬼,要不要你起来我们交流一下感想?”   镇国剑静静的漂浮在床边,薄如蝉翼的剑身流淌着飘逸的云纹,月华流转间,美不胜收。   以月为神,以玉为骨。   这是形容美人的,可不知怎的,江枫觉得镇国剑很符合这句话。   一见倾心,大美剑。   “我要是骂高祖,你会不会砍我?”   镇国剑好像醒了,剑刃的角度微不可查的偏转了一点。   江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一把剑她醒了。   想了想,江枫还是觉得不可能,“代侯都死了两百年了,就算是鬼也该消散了。”   而且之前姬祥说那些话,甚至余殊这个后人,默认姬祥的话,镇国剑不也没有丝毫反应吗?   她自言自语,“应该是佩剑供奉时间太久了,有灵了。”   她往床上一躺,翻了个身,“明天要去炸皇陵,睡觉觉。”   “话说,高祖皇陵在哪?”她又想起来这样的问题。   下一瞬,她觉得有杀气。   一转头,发现镇国剑半透明的剑身,隐约有泛红的感觉。   江枫下意识道,“听说高祖与代侯合葬了,真的还是假的?”   镇国剑又安静了。   一把剑又不会回答问题。   于是江枫理所当然的没得到答案。   她还是没睡。   因为余殊来了。   “你怎么来了?”江枫挑眉,“深夜来找主公,不怕被人看到吗?”   她一开口,就把余殊脸色说黑了,“那我明天再来。”   江枫看着她走到门口,才慢悠悠的道,“行了吧你,找我干嘛?”   “对了问你个事,”江枫想起什么,“你知道高祖皇陵在哪吗?”   “她是不是真的与代侯合葬了?”   “她们真的死了吗?”   “你看太。祖都没死……”江枫道,“会不会高祖她们也没死?”   余殊将门一关,拉着凳子就坐在了床前,“高祖好像无陵。”   “没有合葬。”   “至少代侯是真的死了。”   她回答完毕,“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看着月下镇国剑,沉吟道,“高祖无陵她们怎么合葬?难道火葬了吗?”   “我都说了没有合葬,”余殊道,“她被和帝挖出来了,现在葬在河内祖宅。”   江枫一时怔愣,“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讽刺舒侯的那个傻缺是不是?”   余殊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嗯了一声。   江枫回过神,“你说,代侯有没有可能变成鬼了?”   “你看我都能当几年阿飘,没道理代侯不能啊。”   “我死的时候可没有代侯那般实力。”   “你说,”江枫看着镇国剑,“她会不会还在?”   “不然它为什么一听见有人骂高祖,就杀人。”   余殊脸色微变,“应该不会吧?”   她又道,“我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江枫:“什么事?”   余殊:“用完就把剑放回去。”   她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江枫,“这次确实是我考虑欠妥。”   “这把剑太危险了,”她道,“毕竟是被姬姓祭奠两百年的镇国剑,对你来说实在不合适。”   “也并不吉利,它好杀人,赵文景说的没错,它确实是魔剑,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余殊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那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枫不置可否,“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余殊看向镇国剑,“也许吧。”   “不管是不是,”余殊微哂,“她与我们也不是一方的。”   “不管是你,还是我,在她眼里,肯定都没有高祖留下的社稷重要。”   “她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肯定先一剑砍了我们,”余殊语气讥讽,“她最好别活着,不然……”   江枫紧紧的皱眉,“你语气这么差劲做什么?”   “万一她真能听见呢?”   “那得多心寒呀,”江枫道,“你们余家还是沾她的光,你给我好好说话余小殊!”   她将女子的脸掰正,将她脸上的讥讽与冷意捏开,“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同我一起,为代侯平反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余殊反问,顺便将江枫的手打下,“我说的明明是以后再说。”   “那现在答应我也行。”   “不好,”余殊正色,“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她本来就是错的。”   “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可以警示世人,也警示余家后人……”   江枫脸色发青,“余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余殊:“难道不对吗?”   江枫气的手指都有点抖,她将手背在身后,深呼吸,“代侯没有做错。”   “她不该被你们这样对待,”江枫声音愈发湿寒,“余殊,我能理解你们余家的教育问题。”   “但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觉得她错了吗?”   “你凭什么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就凭你们吃她的喝她的,回头还踩她棺材板骂她?”   余殊脸色冷漠,“对,我扪心自问,她就是错的。”   “一直都是,每个人都这么觉得,”余殊道,“就算我们沾她的光,也不能掩盖她的错。”   “钉她的不是我,是姬家,是世人,”余殊眼神嘲讽,“你以为为什么镇国剑会被供奉。”   她轻嗤了一声,抓住剑轻轻一抖,将剑横在脖颈。   “因为,”她轻轻一划,“这把剑拨乱反正……”   “你看那血迹,”她神情有些病态的嘲讽,“像不像她自刎的模样?”   她突然愉悦的笑了起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会自尽。”   江枫瞳孔紧缩。   月光下,红衣女子修长纤细的脖颈横着长剑,江枫有种惊人的刺痛感,她忍不住伸手抓去,“好了,给我。”   余殊红衣炽烈,白皙的肌肤月华下仿佛会发光。   她漆黑的眼眸嘲讽,竟有些病态的张扬,她避开江枫的手,“你若说她还活着,那你让她自己说,她是对是错?”   江枫眼眸刺痛,“你把剑放下,给我,快点!”   余殊拒绝。   争执间,殷红的鲜血晃过她们的眼眸,她们下意识呆住了。   薄如蝉翼的剑刃上,出现了一缕血色。   刺目,殷红。   “阿殊……”江枫眼睛红了。   余殊也愣住了。   居然真的有血?   宛若精美的艺术品出现了裂痕,本飘逸轻灵的长剑,染上了一层妖冶的血色。   悲伤又沉沦。   就像是洁白的孤鹤,被人折了脖颈,发出凄厉的悲鸣。   “阿殊我让你给我,你看你……”   江枫摸到她的脖颈,然后也愣住了。   余殊下意识瞥开眼神,“不是我……”   “不是我的血,”她道,“我没伤到。”   江枫仔细摸了摸,余殊没划到脖子。   吓死人了。   那……   江枫看着剑身的血迹,呆住了。   沾了血的镇国剑,魅力立刻掉了几个台阶,就像是精美的瓷器产生裂纹,破坏了美感。   原本的镇国剑,她是轻灵的,纯粹的,高贵的,就像雨后的天空一样干净无暇。   可是现在的它,脏了。   沉沦,落寞,就像蒙尘的纱。   可是不知怎么的,江枫心里就很堵。   很堵很堵。   她难受。   余殊还在不知死活的叨叨,“你看,它并不好看。”   “沾了血就不美了,”她道,“不如我们还回去吧。”   她道,“佳兵不祥,而且镇国剑本就是魔剑,不吉利。”   “你给我闭嘴!”   余殊被她凶的一愣,“江枫……”   江枫一把抓住剑,“我就喜欢,我就要,我就喜欢残次美,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她暴怒的将余殊往外赶,“滚啊,滚!”   余殊惊愕的看着她,看见她眼角的泪光。   她回过神后背将刚打开的门压了回去,“你不想李清明发现的话,就不要喊。”   江枫红着眼睛,“关我屁事,她又不敢对我怎么样!”   余殊眼眸微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超凶回视。   余殊看了她一会,看见她眼神渐渐软化,才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将镇国剑从她手中夺过,丢在窗前。   她淡淡的道,“是啊,她们又不会对你如何,只会骂我而已。”   江枫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你先惹我生气的,”江枫道,“你明知道我听不得人骂她。”   “你明着骂她,暗里在刺我,”她道,“我不喜欢你,你凭什么骂我?我跟你说,再有下次我就翻脸了。”   余殊背靠着门,闻言反而放松了身体,笑道,“翻脸?”   江枫一看她这表情,就更不爽了,“余殊,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招惹我。”   “只要我不喜欢你,你没资格管我喜欢什么,更没资格刺我,”她警告道,“你只是个臣子,不要逾越。”   “既然镇国剑到我手上,留与不留都是我的事情,你没资格管,懂吗?”   余殊脸上笑意又浅淡了下来。   对视了片刻,余殊淡淡道,“那你先放手,不要压在我身上。”   江枫立刻松手,没有丝毫留恋。   她一把抓起镇国剑坐回床边,“主公要就寝了,你退下吧。”   镇国剑上的鲜血,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退,反而愈发鲜艳了。   长剑安安静静的漂浮在原地,鲜艳的鲜血娇艳欲滴,整把剑充满了违和感。   江枫看着鲜艳的血色,看了半天,她也没有褪去的意思。   不知怎么的,江枫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流血了。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余殊走了。   *   翌日。   新马车外,叶瑾整理好心情,看见江枫她有些意外,“这是?”   江枫面无表情的坐下,“镇国剑。”   余殊仿佛没睡好,此时靠在窗边,静静的阖眸假寐。   许瑕:“怎么有血啊?你怎么不洗掉?”   “没上次好看了!”她谴责道。   江枫沉默,“洗不掉。”   李清明戴着斗笠,闻言伸头看了一下,“对,昨天我看见的就是这样。”   过了一会,赵襄姗姗来迟。   最后爬上车,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你昨晚没睡觉,出去杀人了?怎么不洗掉?”   江枫面无表情,“是啊,我昨天追着余殊砍了半天,都是她的血。”   窗边某被追砍半天的余小殊,“……”   【作话】   还有一点,睡醒再写 第264章 再探皇陵(二).   马车驶离京城, 江枫不再看余殊,想着正事。   她要的东西很多,除了割地称臣之外, 纳贡赔款, 应有尽有。   比如, 书。   姬姓皇室掌握着全天下最完整的藏书,这些书全数藏在石渠阁中,有历代史官整理归纳,包括兰台的一部分职能, 便是保护誊抄这些藏书。   江枫这次一把头全薅走了, 一卷不留。   首辅全程耸拉着脸,谈判是赵襄谈的,全程很搞笑。   江枫觉得赵文景真的是个小可爱,怼她老师的时候怼的可欢乐了,超好玩。   岁贡五千万两,战马八万匹,丝帛, 玉器, 铁矿等, 总价值越五亿。   就算只交一年的,江枫也赚大了。   这大概就是战争财了。   而且, 她回去要封公了。   就缺一个国号了。   以后她的逼格要更上一层了。   除了气色不好的余殊, 众人都挺开心的。   江枫登坛封公, 离那个位置又更近了一步。   封公, 称王, 登帝, 一条龙。   赵襄懒洋洋的霸占了另一个窗户, “你回去就要登坛称公了,想好国号了吗?”   江枫:“你有什么建议?”   她脑海中回想起了诸多国号,一时还真没想好哪个合适。   赵襄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叶瑾,才道,“南安古称郜,不若以郜为号?”   江枫陷入沉思,然后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李清明专心驾车,“都可以。”   叶瑾没什么兴致,静静的靠在一边,“都行。”   许瑕尾巴摇的飞快,但是没吱声。   余殊终于睁开眼,看了一眼江枫,在她眼中清晰的看出了抗拒。   她不喜欢这个封号,但是不好直接拒绝赵襄的提议,于是转而问她们。   李清明不懂,叶瑾没心情,许瑕不敢说。   建公则立国,长史要转为相了。   执掌家国,礼绝百僚。   看来江枫已经转变好了心态。   看着看着,余殊发现江枫已经看向了自己。   余殊暗嗤,不准备满足她的想法,“我赞同长史的提议,郜很好听。”   江枫:“???”   你们坑爹呢?   一个会看眼色的都没有是不是?   许子圭你特么少府卿,跟着长史屁股后面干什么?她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还有余殊,你一右将军跟长史府八杆打不着,你附和个屁?   说好了心腹呢?有你这么瞎的心腹吗?   余殊无视了她怒意的眼神,悠然的阖起眼眸,心情稍微舒服了一点。   赵襄看见江枫的眼神,脑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淡淡道,“你不喜欢不会直接说?瞎看什么?”   江枫振振有词,“我想听听其他答案,我自己又没想好,哪知道她们一个有脑子的都没有?”   许瑕震怒,“你才没脑子!我觉得‘南’不错,‘安’也不错!”   江枫看向李清明,“你呢?不许说都行。”   “那就‘安’吧。”李清明很快做出决定。   江枫直翻眼睛。   知道你出生安县,一点都不掩饰。   她又看向余殊,扬起温和的笑意,“阿殊昨晚没睡好吗?”   “你有想法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吵你了,你继续睡?”   看着她的脸,余殊淡淡的道,“我睡得好不好,主公不清楚吗?你不是追着我砍了一夜吗?”   她指着镇国剑,“看,都是我的血呢!”   江枫脸刷的就黑了。   对视了片刻,江枫黑着脸收回眼神,“阿瑾,你觉得呢?”   叶瑾看了眼余殊,颇有些意外。   怎么回事?   余殊好像有点不对劲,她以前没这么张扬。   思索了片刻,她下意识看了眼赵襄。   赵襄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看了余殊一会,回过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气氛略有些异样,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对视了片刻,叶瑾轻飘飘收回眼神,“远宁侯出自北州代地,后跟随高祖代侯征战天下,最后分封在南州。”   “代地古时乃秦国故地,秦庄公三子受封于江城,后人以江为姓。”   “这也是江姓的起源,”叶瑾随口述起了姓氏脉络,“妫姓江氏,不如你以秦为号?”   “你要这么说,”赵襄眯起眼,“北州太远,早不可考,江家世代居南安,若按你说,南安王之前,南州乃齐地,江枫出自南州,以南州为根本,为什么要认北州的号?”   “我觉得齐也很合适。”   李清明左右看了看,随后专心驾车,当做自己不存在。   她看的书里面,完全没涉猎姓氏地域,她不懂。   许瑕举大旗支持,“我支持文景!”   江枫想的是,叶家好像出自中州,叶瑾应该没多想。   但是赵襄的反应她也能理解,赵家本家虽然搬去了中州,但是赵家亚圣一直葬在南州,赵文景也一直在南州。   许子圭更不用提了。   想到这里,江枫不由看向余殊,“你呢?”   她有点好奇,余殊会支持谁。   是支持叶瑾的‘秦’,还是赵襄的‘齐’。   余殊:“我觉得‘鄢’也不错。”   江枫目露意外。   好家伙,你想自立门户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紧抱叶瑾大腿的吗?   叶瑾:“她血脉出于秦,现在居于齐地,跟‘鄢’有什么关系?”   赵襄:“愿闻高见。”   李清明都听出了不对劲,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许子圭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余将军好像有点不对劲,别是被江枫气坏了吧?   她怎么和文景阿瑾杠上了?   余殊淡淡道,“当初江枫祖宗跟随代侯,于东州擒杀末代鄢王承,因此封侯。”   “东州自古便是鄢地,相比于远不可考的妫姓血脉,”余殊看向江枫,“于江氏而言,鄢地才算龙兴之地。”   她目光平静的回视叶瑾,“并非毫无缘由。”   江枫听完,仿佛只听到了一个词。   代侯。   她下意识摸了摸镇国剑,意动了起来。   相比遥远的血脉,显然江家真正的原始资本,来自于第一代远宁侯。   叶瑾嘲讽,“那你怎么不干脆让她以代为国号?”   余殊被她捅的一剑,非常精准的心梗了,她转开了目光,过了一会才幽幽道,“鄢齐相邻,习俗相近,南方尚赤,服色以华美为主,好博带高冠,宽袍大袖,与北地习俗完全不同。”   叶瑾毫不犹豫的斥道,“江枫不喜欢,她喜欢穿黑色,喜欢束袖胡靴。”   赵襄:“那你看她正服,从来都是朱衣赤带,难道你要说她穿黑裳?”   她又精准补刀,“姬姓出于北方,正朔与秦相近,天子衮服色玄,若江枫也如此,愚民可知孰为正统?”   叶瑾一口气没咽下去。   之前她没什么兴致,是真的随口提的。   但是现在,她认真了!!!   余殊居然和赵襄站在了一块?!   这能忍?   但是她一眼扫过,发现在场四人一猫,好像都是南州……   不对,余殊不是。   那她还站赵襄?   叶瑾眼睛一转,又平和了,“那你们说,到底是‘齐’还是‘鄢’呢?”   余殊看向江枫,“古人归古人,太。祖纵横捭阖,扫灭天下,这些古国都被她扫入了垃圾堆。”   “我们打赢了姬姓,为何还要选她们手下败将的国号呢?”   赵襄:“?”   叶瑾呵呵,“那余将军觉得什么好呢?”   余殊笑了,“主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臣唯主公之命是从。”   江枫:“?”   叶、赵:“?”   你搅屎棍吧?   江枫看着余殊漂亮的大眼睛,懂了。   她确实是故意的。   不惜怼一遍叶瑾赵襄,也要故意气她。   把她们挨个驳回去,然后一脚把球又踢给她了。   你叫什么余殊?   叫余笋笋不好吗?   山上的笋成精了吧?   不过,余殊向来狗的很,见风使舵,左右逢源。   现在她不狗在叶瑾背后了,即使是因为一时意气,也是江枫乐见的状态。   她沉思了片刻,看着余殊笑了,“我觉得阿殊说的很不错,那就‘鄢’吧。”   你笋你的,我笋我的。   哎嘿,就是玩。   “不行!”   “我不接受!”   “于理不合!”   赵襄几人完全不接受。   余殊与江枫对视,两人皆噙着笑,眼里都快擦出火花了。   赵襄等人反对了一会,突然不爽了起来。   她们有种自己成了局外人的感觉。   江枫回过头,轻飘飘的道,“那就楚吧。”   她拍了拍叶瑾的手道,“省的你们争了,我觉得楚挺好听的。”   叶瑾压根没计较这个,立刻哼了一声,十分不爽的瞅着余殊,“今日始知余将军锋芒。”   余殊颔首微笑,“祭酒过奖了。”   赵襄倒是没叶瑾那么气,反正余殊本来就不是她手下,她眼睛转悠,很想给她们点个火。   想看叶瑾和余殊互掐。   可是想了一会,她发现余殊和叶瑾并没有利益冲突。   叶瑾掌握军谋和军情,余殊是前线将军。   她们的定位并没有重合,怎么掐?   或者说,江枫给叶瑾的这个位置,本身就有一定的超然性,跟任何朝臣都难产生冲突。   赵襄陷入沉思,许瑕傻傻不敢吱声。   懂了,好像又没完全懂.jpg   李清明竖着耳朵听完全部,也没搞懂她们在说什么。   只能听出来,余殊好像把叶祭酒惹火了。   国号楚,江枫回头就是楚公,再进一步就是楚王了。   她记得,楚人很喜欢穿红衣。   就像余殊一样。   一转头,她看见余殊若有所思的眼神。   “看什么?”   余殊低声像对暗号一样,“好细腰?”   江枫:“……”   神特么好细腰。   她就随口那么一句,你怎么还记得?   不过……   余殊的腰确实又细又软,她抱过。   看见她的眼神,余殊眼睛眯了起来,“主公……”   江枫风轻云淡的转过头,“说正事说正事。”   赵襄才正色道,“王者受命,必慎初始,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   *   讨论了一路,到了皇陵的时候,已至薄暮。   江枫都困了。   好无聊。   什么正朔,什么崇什么数字,什么祭天祭谁,什么服色……真的好困。   最后渐渐成了叶瑾她们讨论,江枫只会点头。   这种东西完全不重要啊,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偏偏她们很看重的样子。   到了皇陵,江枫立刻跳下车。   解放了。   姬命已经走了过来,突然她脚步顿住了,脸色大变,“你们怎么把它带来了?”   江枫“啊”了一声。   她带谁?   小皇帝吗?   她是自己跟来的,因为江枫要解谜,所以把许琰捎上了。   然后小皇帝就偷偷混在了队伍里,还以为江枫不知道,还以为首辅不知道。   呵。   江枫:“她是自己偷偷跟上的。”   说完,她却觉得不对劲。   她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镇国剑自己挣脱悬浮了起来。   本残次般的血迹,又消失不见了。   变成了初见的纯净清逸,绝世大美剑,宛若云间孤鹤,美不胜收。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镇国剑猛然冲出。   温子晋脸色大变,转身就逃。   江枫惊呆了,“她……她怎么回事?”   秦秋走来,回头看了一会,“你们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姬命根本见不得镇国剑,一见就要出事。   当初镇国剑也是疯狂寻她,被她送回去封印了起来,才算解脱。   代侯便是用此剑自杀的,姬命初时看见就要晕阙,后来也根本不敢见。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注意到一个细节。   镇国剑是用剑柄对着她的,不是剑尖。   江枫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带,“我剑跟别人跑了?”   秦秋异样的看了她一眼,“那可不是你的剑。”   如果不是姬命太排斥,这把剑估计天天粘在她身上。   余殊突然开口,“为什么镇国剑要追着她跑?”   秦秋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   余殊眼眸锐利,“我以为卫侯好似是知道的。”   秦秋给出标准回答,“我不知道。”   江枫看出了点问题。   她想起来,温子晋可不是温子晋,真正的温子晋死了。   但是还没待她开口试探,余殊已经开口了,“温子晋早就死了,她为什么还活着?”   秦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她没死啊。”   她神情不似作伪,江枫又疑惑了,“那镇国剑为什么追着温子晋?”   “而且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   “镇国剑不是……很凶吗?”   秦秋沉默,标准回答,“……我,不,知,道。”   江枫:“……”   你是内伤,还是老年痴呆?   对视了片刻,秦秋漆黑的狐狸眼微眯,“你好像想骂我?”   江枫扬起漂亮的微笑,“哪有的事,卫侯多虑了。”   “我带镇国剑来,主要是考虑到镇国剑能镇压邪祟,在皇陵中应该能大大逞威。”   她很主动的跟秦秋并肩,“除此之外,就要看卫侯你们二位的了。”   “毕竟朝廷拉胯,我们人又少。”   秦秋瞥着她,“你准备怎么打?”   江枫摇头,“nonono,不是我准备怎么打,是蓝田侯准备怎么打。”   “我们只是作为支援而已,主力是蓝田侯和她的南营。”   很快,她们找到了蓝田侯。   皇陵外早已建好的营塞,一副准备长期攻坚的样子,中军大帐中,炽侯和温子晋已经在这里了。   炽侯挑眸,“你们去哪了?”   秦秋:“你管我?”   江枫都下意识看了秦秋一眼。   这个卫侯,性格挺有趣的啊。   炽侯被气到了。   姬命面无表情的将剑递来,“收好,再丢出来,我就不管了。”   她手中,镇国剑流光溢彩,光华崭新,美丽异常。   江枫有些惊愕的看着她,“它为什么追着你跑?”   姬命:“可能是看我顺眼吧。”   余殊冷冷的看着她。   江枫接过镇国剑,拴在了腰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落在自己手里,镇国剑好像光芒没刚刚那么灿烂了。   秦秋看向嬴颖,“里面什么情况?”   嬴颖一脸严肃,“不知道,我派进去的人都死了。”   秦秋:“?”   炽侯暴脾气,“那你不会自己想办法探吗?”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进,你以为将士的命不是命吗?”   嬴颖面无表情,“此贼不除,国朝难安。”   秦秋拧眉,“那你准备怎么打?”   嬴颖:“皇陵有三个出口,兵分三路,两路待命,一路突进。”   她指向地图,“希望诸位能配合我们突进。”   秦秋一阵无言。   江枫眼睛一转,“你知道她们是谁吗?”   此时,她看见嬴颖背后,小皇帝牵着许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笑意于是更玩味了。   嬴颖面无表情,“是援兵。”   江枫笑眯眯的拉起秦秋的手,“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卫侯,你祖宗的祖宗的祖宗……”   嬴颖皱眉,终于仔细看了眼秦秋。   好漂亮的人。   能将黑衣穿的这么精致,确实少见。   但是卫侯……   嬴颖还是不怎么信,“宣武侯莫说笑。”   江枫:“不不不,请喊我楚公。”   炽侯眼神瞬间袭来,火气很冲,“封公,你也配?”   江枫眯眼,刷的拔起镇国剑,剑意凌霄,“不服来战?”   姬命无语,拉住炽侯才道,“说点正事吧。”   炽侯气鼓鼓。   秦秋叹了口气,轻轻拢了拢衣衫,“年纪大了,受不得寒,就不进去了。”   她问道,“另外两路在哪?我寻一路吧。”   江枫看见炽侯想开口,立刻打断道,“那我们挑一路等着吧,至于战斗,就有劳炽侯你了。”   她小小的恭维道,“毕竟炽侯你才是全场最强者。”   炽侯:“……”你当我是傻缺吗?   她指着余殊,“你至少要派一个人和我进去吧?”   “我听说你敲诈了不少钱。”   江枫为难,“我把镇国剑借你如何?”   余殊看着姬命,“你进去吗?”   姬命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我不擅长战斗,在外面等着。”   “你进去我就进去。”余殊道。   江枫终于发现了问题,下意识看了她一会,“余殊?”   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她以前很少越过她自己做决定的。   难道昨晚真的把她刺激到了?   余殊看向江枫,眼神笃定。   姬命眯了眯眼,“那你就和我在外面等着吧。”   炽侯:“你们必须派个人和我一起下去,不然我也不去。”   李清明主动上前,“我去吧。”   江枫皱眉,其实她真没想下去。   她只是帮忙,不是卖命。   那点小钱想支使她,那可想太多了。   指不定首辅还安排暗手,打崇德是假,阴她是真。   但是,让李清明下去,江枫也不放心。   没有原因,就是不放心。   她们当初三个人一起下去,都受伤严重,虽然这次人多,但是成分也更杂,江枫实在放心不下。   江枫:“为什么一定我们下去,而不是她们上来呢?”   众人:“???”   嬴颖嗤道,“你有办法让他们上来?”   江枫:“各位都是举世名将,难道就会无脑猛冲吗?”   “以不利之势,冲到对方有利环境里?”   秦秋瞥她,“你有什么想法?”   嬴颖看向她,语气幽幽,“当世名将,宣武侯是指你自己吗?”   江枫挑眉,“怎么?你又想被打了?”   “还嘲讽我,之前撵你撵的不够狠是不是?”   “你知道什么叫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吗?”   嬴颖脸色铁青。   秦秋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配合江枫起来,“她有多无能?说说看?”   姬命:“……”   秦秋心眼其实也不大。   江枫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你不知道她跑的有多快,那是连接战都没有,转头就走啊。”   “还专挑人多的地方跑,禁军被她自己冲的人仰马翻……”   “废物。”秦秋还没开口嘲讽,炽侯已经开口了。   秦秋:“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不要脸。”   “三军之前说跑就跑,”她神色幽幽,“将为兵之胆,你都不敢反抗,她们岂有士气可言?”   姬祥:“???”   “你不是说你拼死抵抗的吗?”   嬴颖脸色铁青,正准备呵斥,忽然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陛下……”   秦秋几人也定睛看去。   第一眼……   小圆脸,这孩子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样子。   姬祥怒不可遏,“好啊,你也骗朕!”   秦秋等人:“……”   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话是你现在该说的?   这个时候都是外人,家丑不可外扬,你不替她撑腰,还当众呵斥?   嬴颖脸色涨红,站在台上不上不下,羞愧难当。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姬命收回眼神,淡淡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江枫:“既然是地下,我们灌水如何?”   嬴颖没说话,就默默的站在上面。   姬祥毫无察觉,拉着许琰就上去了。   嬴颖让开道路,站在了一边。   炽侯:“我监修过陛下的皇陵,一般皇陵都是有排水口的。”   江枫一拍手,“阿殊。”   余殊走到台上,随手将几人拨开,挂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地图。   “这是皇陵的地形图,其中排水口有四处,用的是浇筑拉闸,只要将锁链毁掉,他们不会有机会修的。”   看了眼详细的地形图,秦秋幽幽的看了眼嬴颖。   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溢于言表。   姬祥毫无自觉,还是许琰无奈开口,“你哪来的地形图?可靠吗?”   余殊:“我恩师,镇北侯亲自画的。”   “她此前被崇德控制,关在了皇陵里,近二十年,皇陵的地形,她烂熟于心。”   嬴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忠心耿耿,却被崇德,姬家皇帝,做成了傀儡,至今不得安息。   她不自禁握起了拳头,唇角紧抿。   “至于这四处排水口,就有劳嬴将军了。”   嬴颖回过神,默默的点头。   炽侯知道她没脸见人了,也懒得追杀,“皇陵巨大无比,你哪来的水?”   “这里又不靠海。”   江枫耸了耸肩,“你们听说过降雨云吗?”   炽侯:“什么东西?”   江枫:“前段时间天下大旱,我就发明了点小玩意。”   她简单叙述了一下,又风轻云淡的道,“我卖给首辅不少,让她加急调过来吧。”   “或者可以借我的,但是得加钱。”   这倒是她们不知道的,炽侯多看了她两眼,眼神有些变化。   情报工作,多是秦秋在掌,她们不怎么关注。   姬命却隐约找到了些许原因。   怪不着她总觉得秦秋对江枫有点暗暗的欣赏,原来是因为这个?   明明互相敌对,却将这种利器卖给对手,其心堪仁,其志亦广。   姬命看了眼台上的玩意,不自禁皱了皱眉。   是她的种吗?   秦秋若有所思,“然后你再加点净化之水是吗?”   江枫毫不客气的送上高帽,抚掌笑道,“卫侯果真敏锐,就是如此。”   秦秋无语,看向嬴颖,“还不快去,毁了排水口。”   “这个总不要我们帮你吧?”   她们可不是冲锋陷阵的小卒。   江枫看嬴颖为难的样子,嗤了一声,“咯,镇国剑借你,反正我的人不会下去的。”   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朝廷还想打皇陵?   靠什么?   贷款许愿吗?   嬴颖接过镇国剑,匆匆离开大帐。   计划需要时间,众人出了大帐,坐在大石头上三三两两聊天。   江枫终于找到机会,“你怎么回事?”   余殊沉默。   江枫勾起她的下巴,“你真破防了?”   “不会吧?”她嘀咕,“我没怎么刺激你啊!”   余殊被她勾着下巴,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姬命: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秦秋正在和她说话,安慰她不要被镇国剑刺激到,却见她眼睛直勾勾看着一边,她也跟着看了过去。   没一会儿,众人都看了过来。   余殊依旧面无表情,倒是江枫有点扛不住了,她悻悻松了手,“我感觉你好像很困,主公肩膀借给你?”   余殊看着她,知她调戏之心未死。   江枫又说了好几句骚话,奈何余殊一直没反应。   江枫这次是真的紧张了起来。   她昨晚没有回头,所以也不知道余殊到底什么反应。   她……什么情况?   伤心吗?   明明该伤心的人是她!   江枫眼中波澜浮动,好一会才冷静下来,“你再看我就亲你了,不信你试试看。”   另一块石头上,姬祥已经和许琰抱在了一起,特甜蜜的样子。   余殊:“……”   她终于换了表情,淡淡的道,“主公只会说这些下流的话吗?”   江枫愣了一下,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闷闷转过头。   她不想管余殊了。   爱咋滴咋滴吧。   你伤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殊低着头,声音很低,“镇国剑是以剑柄向前追上去的。”   江枫耳朵支棱。   余殊话语宛若揉入风中,低不可闻,“而温子晋已经死了。”   仿若一记惊雷,江枫电光石火间将一连串的线索串起。   不会是……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道。   余殊低着头,“她过的挺好的。”   “她为什么没死?”   【作话】   明明睡醒就写了,不明白怎么写到现在,疑惑   争取年前日更 第265章 再探皇陵(三).   江枫回过神, 发现余殊正看着自己。   她这几天,眼神总有些嘲讽与冷漠。   沉默了片刻,江枫道,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你有把握吗?”   “只是剑尖的问题, 万一代侯天性温柔呢?万一它根本不是代侯呢?”   余殊低笑了两声,“骂一句她便想杀人,那动手呢?”   江枫脸色微变,“你别乱来, 当初那个血衣身影, 我们扛不住。”   “不管她是不是代侯,就算是代侯,你惹毛了她,她连你一起杀。”   “余小殊,代侯毕竟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你难道想为此牺牲自己吗?”   江枫刺激她道,“你还没封侯呢!”   余殊抬眸看了她一会, “若她能制住它, 就更能证明她的身份了。”   “你还不放弃?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江枫恨铁不成钢的抓着她的肩膀狠狠摇晃, “不管是不是,一切保存自己安全为重。”   “不然你都被一刀砍了, 就算你推算的都是真的, 又能如何?”   江枫疯狂摇她, 似乎想把她摇醒。   余殊被她摇的发丝散落了下来, 鲜红的发带落在石头上, 墨发如瀑布般散下。   对视了片刻, 江枫若无其事的放开了她的肩膀。   余殊捡起发带, 默默的系头发,“我知道了。”   江枫:“真的知道了?”   余殊嗯了一声。   江枫:“那就好。”   她还真怕余殊脑子一热就去攻击温子晋,如果她不是,那就攻击错人了。   如果她是,发飙的镇国剑,她们也hold不住。   更别提那个疑似代侯的可疑身影了。   当初的江枫判断她可能超过了九阶,现在她依旧不改这个判断。   那个气息太恐怖了,让人完全升不起抗拒之心。   余殊看着远方,表情寡淡,“我会找机会试探她的,如果她真的是……”   江枫看着她,“你想杀了她?”   余殊收回眼神,平静的望着她,“我不该杀她吗?”   江枫:“……该。”   “但是得等我问清楚情况,”江枫道,“我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我得吸取经验。”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很不适应。   她不喜欢余殊这么死寂的模样。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很爱笑。   江枫忍不住捏住她的脸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祖宗级别的事情了,你就不能放轻松点?”   “你给我脸色看做什么?我又没对你始乱终弃?”   余殊呼吸一滞,平静的眼眸终于升起些许怒意,“不会用词就不要用!”   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都在各聊各的,没怎么注意她们,李清明也去安顿文人和亲卫了。   松了口气她才忍不住抱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能不能不要做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动作。”   江枫不以为然,“你指的是捏你脸还是捏你下巴?”   余殊重声道,“都不可以。”   江枫昂头,理直气壮,“谁让你给我脸色看的?”   “你还说不会迁怒,这难道不是迁怒吗?”   “我又没得罪你,我跟高祖又没什么关系,你凶我做什么?”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一点都没有愧疚,“你还有理了?”   余殊敷衍的道,“是我的错,主公见谅。”   “你敷衍我!”   余殊换了个姿势,“谁让你老为她说话的。”   江枫:“我什么时候为她说话了?”   秦秋随手捡了根小树枝,在石头上划拉,“她们想杀你。”   “你好像白忙活了。”   姬命:“哦。”   秦秋:“我劝你别打着把自己送给她们杀的想法,别忘了余舟的遗言。”   姬命:“哦。”   秦秋:“她们怀疑镇国剑是代侯?”   她有点好笑,“你不如问问她们,为什么这么感觉?”   姬命寡淡的坐在原地,“哦。”   秦秋是真无语了,没好气的丢开了树枝。   *   三日后,皇陵。   江枫不放心,不厌其烦的继续叮嘱余殊,“你不许擅自行动,你要干什么先跟我说……”   余殊表情有些无奈,“知道了,我是那种人吗?”   江枫呵呵,“你不是吗?”   “你这几天什么精神状态,你自己没点数?”   余殊低着头,“我不会擅自行动的。”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江枫道。   余殊不得不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擅自行动的。”   “乖。”   余殊:“……”   本来江枫是不想带余殊下来的,但是温子晋也在上面,她真担心她不在的时候,余殊去干什么事。   她平时那么冷静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到代侯,理智就全数崩塌。   以前还稍微好点,至少还有点理智,现在反而更差了。   别看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看她眼睛,就知道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这几天因为各种事情,江枫也没怎么和她交流,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抽空好好和余殊谈谈了。   上次不欢而散,余殊的状态好像一直没恢复。   叹了口气,江枫道,“虽然已经清掉了大部分,但是崇德还没找到,你小心一点。”   “别忘了上次你肚子里的一堆虫子。”   余殊回过神,“别提上次了。”   江枫瞥她,“那你还走神?”   余殊刚想开口,忽然眼神一冷,指尖指环一闪,一剑划过。   血衣人脖颈鲜血激出,软软的倒了下去。   江枫很纳闷,“奇怪,我都用净化之水洗过地了,怎么还有顺水军?”   余殊终于集中了注意力,抛却了多余的情绪,冷静的看着四周,“这里不安全,我们要小心。”   进来的只有她们,卫侯炽侯,以及嬴颍的人。   李清明则在小皇帝身边,一边看着许琰,一面盯着小皇帝,一面保护长史和祭酒,以防意外。   亲卫一半人跟在李清明身边,另一半则进入了皇陵,各有任务。   他们都带着特制的录像装备,以及对讲机,将各处情报汇总给叶祭酒和赵长史,并听从她们的指挥,保证下面江枫她们的安全。   李清明留在那里,也是因为她们身边不能没有强者,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捉拿小皇帝和许琰,以免首辅起不该有的心思。   嬴颍也不必太担心,她亲娘还在皇陵里面呢,本身又受制于皇帝和首辅,威胁性不大。   剩下的只有炽侯和卫侯了,所以温子晋也在上面,就在李清明身边。   薄淮杨护送许子圭本体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只大白龙。   而炽侯是和卫侯在一起的,如果炽侯翻脸,卫侯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掣肘。   脑海中过了一圈,余殊冷静道,“危险还是有的,小心崇德。”   江枫长靴踩在水中溅起水花,“要不是崇德及时落下石墙挡住水,他们一根毛也剩不下,全给他净化干净咯!”   嬴颍已经用禁军将皇陵大部分地方清理了一遍,因为净化之水的缘故,她们遇到的阻力极低,只偶尔有一俩个漏网之鱼,禁军主力基本上没什么损伤。   现在,因为崇德降落石墙,逼得她们不得不进来砸墙。   为了对崇德进行压制,所以,皇陵里的水也就没排干净。   及膝的水很影响行动,皇陵本就又黑又窄,江枫走着走着就不耐烦了起来。   “余殊,你说崇德要是偷偷放尸水会怎么样?”   余殊凝眉,“你的净化之水可以与尸水抵消,顺水军都能净化,尸水应当是做不了什么的。”   “而且有我在,即使是尸水我也能把你带出去。”   江枫拉了拉她的袖子。   余殊回过头,“做甚?”   江枫:“背我。”   余殊:“……”   江枫:“我靴子好像进水了。”   余殊:“……我帮你蒸一下。”   “那不还是会进水?”   余殊定定看着她,就像想知道她皮到底有多厚一样。   江枫理直气壮,“你背一下自家主公有什么不对吗?”   卫侯两人就在她们前面不远,闻言秦秋声音超大,“没问题的,我以前就背过陛下,这都是臣下对主上的忠诚,一般人想背她都没资格呢。”   炽侯:“???”   秦秋无视了她的眼神,笑的饶有兴致。   余殊:“……”   江枫真的靴子进水了,忍不住抱怨道,“清明真笨,什么及膝,分明都快到大腿了,信了她的邪,差评。”   她当时让李清明看水位的,结果……不提也罢。   余殊忍不住笑了出声,然后转过了身。   江枫立刻快乐的爬了上去。   余殊终于笑了,太难了。   说起来,余殊心情不好,而她也不想认输的时候,确实很煎熬。   猛1主公,在线低头。   哄就哄吧,没办法的事情。   虽然高祖的瓜与她无关,谁让她也是主公呢,就当是体谅一下自家将军的心情了。   而且,哄好了,还是挺舒适的。   在水里走路多累,谁走谁知道,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哪有被人背着舒坦?   余殊背上很舒服,五星好评。   秦秋回头看了一会,又转了回去。   怪不着姬命觉得她们有奸情,她也怎么看怎么像。   她是开玩笑的,陛下也不会让她这么做,那是内侍做的事情。   但是她一说,余殊居然信了?   她不仅信了,而且还真的背了。   而且她好像没觉得耻辱……   无法理解。   江枫十分安逸的趴在余殊肩膀上,感叹道,“这才是余小殊的正确用法啊!”   跟她吵架,还要看她冷脸,太亏了。   哪有压榨她苦力来的舒服。   余殊嗓音淡淡,“主公,有没有人告诉你,得了便宜的时候,不要卖乖。”   前面传来炽侯暴躁的声音,“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腻腻歪歪的,真恶心!”   江枫瞬间就不爽了,“余小殊,她骂我们恶心!”   余殊语气微凉,“炽侯年纪大了,可能是下来之前蘑菇吃多了,体谅一下她吧。”   江枫差点笑出声。   史书记载,炽侯曾经吃过一个漂亮的蘑菇,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幻觉,对着太。祖喊娘,被史官以相当大的篇幅记录了下来。   炽侯表情瞬间就黑了。   秦秋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此时,前面的禁军已经停了下来。   江枫从余殊背上滑下来,落入水中,“终于要开盒了。”   “崇德啊崇德,我可算能报仇了。”   第一次她们实力弱小,李清明余殊都受了很重的伤。   第二次她们没有准备,余殊受了重伤。   这是第三次。   她们做了充分的准备,绝不会再受伤了!   来到前方,炽侯挥开了嬴颍,“不要把皇陵砸塌了,让开。”   熊熊的蓝色火焰,让温度瞬间上升,炽侯表情冷漠,一剑插入石墙。   极致的高温如同切豆腐一样,轻轻松松切出口子。   江枫:“小心对面有尖啸人偶。”   她已经和余殊躲在了最后面。   时刻谨记,她们不是来卖命的,是来赚钱,顺便看着崇德死的。   与此同时,江枫将耳机戴上,耳里传来叶瑾的声音,“另外三路都遇到了人偶,他好像能分辨哪边是主力,你们再后退一些。”   江枫提醒,“后退。”   墙即将切开,秦秋眸光微凝,拉着炽侯激退。   嬴颍见机不妙一边后退一边命令,“后撤三十步。”   说时迟那时快,铺天盖地的轰隆声响起。   那面被切割了一大半的石墙,一瞬间支离破碎,飞射的土渣溅射如利剑。   皇陵颤抖了起来,仿佛随时会坍塌。   嬴颍早有准备,一瞬间,巨大的气血乌龟出现在她们头顶。   它似实非实,似虚非虚,江枫感受到了庞大的土系真元出现在乌龟身上。   明明能穿透墙体,却又能支撑住巨大的土层,江枫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种运用?   军魂还能有属性?   第二反应是,禁军居然能凑齐这么多土系真元武者?   她都没见过几个土、木真元的人。   那回去单独让火系武者用傻狗,会发生什么?   水系呢?   还有余殊的大火鸟,清明的大鹰。   总感觉会产生化学反应的样子……   江枫下意识看向炽侯两人,眸光流转。   朝廷的军魂还是偷学自己的,这么突然的反超,江枫合理怀疑是有人给她们开小灶了。   余殊也将玄武的变化看在眼里,问道,“能撑多久?”   嬴颍:“我只有三队土系武者,其他系在这里撑不住土层,能撑一个时辰,极限的话三个时辰。”   “如果三个时辰没有解决,我们将只能退出去再想办法了。”   嬴颍语气冷酷,“就算掘土三尺,也必须杀死奸人。”   江枫颇为不爽,“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崇德已经不是人了吗?”   “你们坚持要立刻动手,有把握抓住他吗?”   嬴颍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有的。”   她语气不无挑衅,“还要多谢宣武侯,为我们引见了炽侯阁下。”   江枫眯了眯眼,轻飘飘道,“那你等会自己打,我给你加油哦。”   嬴颍顺间变换口风,“君侯说笑了,您回去都要登坛建公了,此等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怎么能缺少您的参与呢?”   你收了钱的,别闹。   江枫嗤了一声,“欠调/教。”   嬴颍面无表情。   丢脸丢多了,也就无所谓什么脸了。   况且……   嬴颍走近看向几人,“我母当年于军中失踪,现在才知道是被奸人使做傀儡,届时若是相遇,还望几位能留她一命,颖在此谢过诸位了。”   “就是皇陵中唯一的九阶巅峰,身穿血衣,招式……”   她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炽侯最吃这套,淡然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嬴颍看向江枫两人。   江枫眼皮一掀,“要杀她早杀了,还需要你说?”   她第一次下皇陵,好像就杀了一个鼎国侯。   若不是那时候余殊把她支走,估计那时候明止人就没了。   嬴颍欲言又止,然后又咽回去了,“那就拜托了。”   说完,她支使乌龟顶起土层,“诸位,请。”   江枫收起手里捏着的纸张,看向秦秋两人,“请。”   崇德这些年攒的古怪东西多得很,最凶的那些江枫也不想碰,先让炽侯她们上。   反正都是姬家人造的孽。   秦秋无语的很,“都到这里了,还这么小心?你至于吗?”   江枫笑呵呵,“那你跟我们一起?”   秦秋:“好啊。”   她两步走到江枫旁边,看向炽侯,“庄知,你先上。”   庄知:“???”   江枫还存着拿秦秋当人质的想法呢,此时算是正中下怀,“卫侯身体不好,正好和弱小的我们一起走,拜托你了,炽侯阁下。”   余殊在看镇国剑,她刚刚好像看见镇国剑的血迹又出现了。   但是这次与第一次一样,只一瞬就消失了。   余殊怀疑,镇国剑可能真的有意识。   也许江枫曾经看见的那个血色身影,就只哪里操控着镇国剑。   还是想攻击一下温子晋试试……   外面都被净化之水洗过,但是里面不是。   看着妖冶邪异的场景,秦秋沉默了。   江枫不是第一次来了,饶有兴致的看着秦秋,“卫侯感觉如何?”   秦秋没说话。   江枫指着前方密密麻麻一片光洁无发的人偶,“那都是武者,活生生的武者硬做出来的人偶。”   “这些年失踪的武者,都在这里,其中还包括军中的武者,不知道卫侯作何感想?”   她语气嘲讽,“你知道我此前来,都遇到了些什么吗?”   “满皇陵的傀儡顺水军,蓝田侯镇北侯等九阶巅峰强者,尸水,无数被制成血茧的婴孩,血液流淌的树根血池,满地的尸体炸/弹,到处都是尖啸人偶……”   秦秋沉默。   江枫点了点她的肩膀,讥讽道,“如果是你,你待如何?”   忽然,江枫看见了光。   江枫惊愕低头。   镇国剑又自己下来了,它缓缓漂浮起来,似乎正看什么。   渐渐的,江枫看见了剑身的血迹。   越来越鲜艳,越来越刺目,深红而刺目,鲜艳欲滴。   江枫甚至能看清那血珠划过剑刃,缓缓滴了下来。   余殊汗毛炸裂,瞬间伸出手。   江枫猝不及防被她拉入怀中。   下一瞬,一股滔天的气息冲破土层。   血红的辉光直接冲破了乌龟,也冲破了土层,江枫竟然看见了天光。   她耳机中响起叶瑾的惊呼,“发生了什么?”   江枫还听见那边传来的惊呼,马嘶声人吼声,十分混乱的样子。   “镇国剑……是镇国剑……”江枫喃喃。   毛骨悚然的气机压下,江枫甚至直不起腰。   越来越恐怖的压力下,她不得不撑住地面,以免自己跪下去。   秦秋:“……这是她说的小剑?”   她喃喃自语,“若是给我,我说不定能直接砍了神无声。”   虽然快给镇国剑压趴下了,江枫还是瞬间支棱起来,“做梦,这是我的。”   长剑极为漂亮,轻灵而飘逸,流云徜徉,宛若云间孤鹤,展翼欲飞。   它静静的悬浮在空中,但是在场的几个强者却撑的越来越吃力。   余殊汗如雨下,吃力道,“主公……”   江枫:“干什么?”   余殊:“你能不能,往边上,去去……”   江枫:“啊?”   余殊:“别……坐我腿上……”   她都快累死了,江枫还蹭她力气。   太过分了。   江枫毫无愧疚之心,挪出她的怀里,“阿殊真好,知道带着主公一起跑。”   余殊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少说两句吧。”   江枫真的什么时候都心大。   “我觉得它不是想砍我们,”江枫的直觉又让她自信满满,“不然它之前早砍了。”   也许是以前就感受过一次这恐怖的气机,她反而是适应最好的一个。   江枫比比道,“你们觉得它像不像十阶?”   秦秋也很疲惫,她的状态甚至比江枫她们还差,脸色苍白的厉害,“十阶?”   江枫点头,“对,十阶。”   炽侯脸都是绿的,“你们还有心情说话?!”   她快崩溃了,“拉我一把啊!!!”   她在镇国剑前面,因为没来得及跑远,现在正好在镇国剑下方,心跳都快停了。   明明是在场最强的人,却已经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连头抬不起来。   江枫笑出声,喜闻乐见,“可是我们也动不了,怎么拉你啊?”   炽侯都快哭了,“我觉得它在针对我。”   “这种压力,我不信你们还能开口说话!”   江枫疑惑,“还好吧,我感觉我挺适应的。”   余殊也感觉还好,“我感觉好像没刚刚那么重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心脏都快炸裂了,除了拉着江枫一起跑之外,根本来不及想什么。   秦秋已经快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十分绝望,“它……是……区别……对待……吧……”   凭什么啊?   明明它和姬命的关系更好!   最多最多,当初封印它的主意,是她提议的。   或者当初她还稍微帮了点小忙……   但是剑应该不会记仇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庄知已经彻底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脸狠狠的贴着地,都快被压进地里了。   江枫却已经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我就说它没针对我们嘛。”   余殊比她更轻松,疑惑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它怎么突然爆发了?”   江枫也疑惑,无视了秦秋的哼哼声,跨过她的腰,“它想做什么?”   “嗨代侯,是你吗?当鬼选我我有经验!”   挨了余殊一爪子,江枫回过神,“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想跳槽选我,我超甜。”   江枫已经能自由行动了,绕着镇国剑转圈,“你的笔记你要吗?你能不能让余殊交给我?”   “我觉得我比她更聪明,我适合继承你的笔记,你觉得呢?”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江枫自信满满地转头,“余殊,你看见了没有?回去把笔记交出来,不然你就是违背你祖宗的命令……”   余殊都快裂开了,“江枫!!!”   什么时候了你还笔记笔记笔记?   “你做梦!!!”   江枫垮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   余殊快气死了,“江!!枫!!!”   江枫已经大概摸清楚了镇国剑的想法了,她试探着搭了根手指着剑柄上,“悠着点啊大佬,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不能过度压榨……”   下一瞬,极致的血光冲破云霄,本来炸开的皇陵,就像井喷的火山,爆发出极致的光与热,几百里外的人都能看见。   江枫耳机里再度响起赵襄她们的话语,但是这次江枫没法回答她们。   她只觉得耳鸣头痛,眼前一片空白。   被榨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她的真元被一瞬间抽干了,一滴都没剩。   余殊:“江枫?”   她立刻将江枫的手拽了回来。   江枫被她一拽,就倒了。   看着余殊惊愕的眼神,江枫张了张嘴,“……它不是人。”   余殊:“?”   江枫挣扎着看向人偶方向。   全没了。   地上铺了一片粉末。   她甚至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以前镇国剑有许多传说,江枫都觉得是夸大,没当真。   但是现在……   就算真是代侯本侯,她也一定要把它骗回去。   甭管温子晋是不是高祖,她不是也得是!!!   江枫:“我觉得温子晋就是高祖。”   余殊:“……”   “余殊,我觉得她就是!对不对?”   余殊:“……”   江枫:“对不对啊?”   余殊:“……对。”   不愧是你,江枫。   秦秋:“……”   炽侯:“……”   对。   你说对了。   好气。   凭什么区别对待?   凭什么啊?!   【作话】   性感美剑,在线发疯 第266章 陵下之陵(一).   半靠在余殊身上, 江枫下意识四处张望,“这是一招挖出了一个天坑啊。”   “但是……崇德呢?”   淡青色长剑散发着朦胧的微光,剑刃有鲜血滴下来。   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瞬它电射而出。   江枫抓着余殊, “快, 快跟上。”   余殊立刻追了上去。   江枫已经非常熟练的爬到了她的背上。   镇国剑的压力一轻,庄知立刻跳了起来,“这把剑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她们还真猜对了, 你让姬命把她带回去怎么样?”   “至少不能留给她们。”   “秦秋?”   “秦秋??”   “姓秦的你特么?!”   黑衣女子宛若一道影子, 三两息便消失在甬道中。   庄知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   江枫:“……她是不是能看见崇德在哪?”   “我记得当初崇德好像已经没有实体了,”追逐由余殊去做,江枫趴在她肩膀上推理,“你说,崇德与代侯会不会是同种存在?”   “就像我当初一样,”江枫眉眼沉凝,“但是我的记忆有问题, 好像有假记忆, 也可能是真忘了。”   “要是我能看见鬼就好了, ”江枫苦恼,“当初谁都看不见我, 我也看不到同类。”   “就算真的代侯站在我们身边, 我们也看不见啊。”   余殊抽空道, “主公, 你回去该仔细梳理一下自己的记忆了。”   江枫:“记忆这种东西, 只能遇到同样的事情, 才能触动吧?”   余殊面无表情, “当初你帮龙座的方法,你自己也可以用。”   江枫眉心一跳,“你连这都知道?”   余殊:“是你自己念叨的,我又不是聋子。”   江枫:“……回去再说。”   现在她和御龙山喊打喊杀的,想复现估计有的等。   除非大白说服(物理)一只擅长梦境的龙回来。   “你失忆了?”   江枫吓了一跳,差点拔剑了。   黑衣女子出现在她们旁边,整个人就像是从影子里钻出来的一样,非常突兀。   秦秋一脸真诚,“你要是失忆了可以求助我,我们说不定有办法哦。”   江枫呵呵一笑,“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她忽然眯了眯眼,“对了,你们知道怎么复活人吗?”   秦秋被她逗笑了,“复活?”   “我们要是有这个本事,你还能见到我们?”   “真的不可能吗?”江枫忍不住问道。   “我们不会,也从未听说过。”   秦秋似有若无的道,“你觉得自己是死而复生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还踢开了棺材板,当时我心口还被剖了个洞!”   秦秋眸色微深,“如果,你的记忆是假的呢?”   “若是有人想让你这么以为呢?”   江枫愣住了。   秦秋语气带着点笑意,“想复活你很难,但是想影响你的记忆,恐怕不算艰难。”   “你那时,实力好像远不如现在。”   江枫仔细的回想了起来,“我那时候能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地方?”   “而且,如果想对我做什么,也不至于到现在没有丝毫踪迹吧?”   “难道是我发展太快了,他们猝不及防?”   余殊突然停下,看向秦秋,“真的有人能修改记忆吗?”   秦秋轻松的跟在她们身侧,整个人仿若一个幽灵,藏身于阴影之中,如影随形。   她不答反问,“你们真的了解这个世界吗?”   江枫瞳孔微缩。   秦秋:“你们知道神廷的阴影神术吗?”   “你们知道术士真正的能力吗?”   “你们知道我们的世界到底有多少遗迹吗?”   空气陷入了安静,只有余殊一人赶路的声音。   良久,江枫才道,“也不一定是想对我做什么……”   她低眸,“可能他们已经达成了他们的目的,所以也没必要再干预我了,省的被我发现,画蛇添足。”   秦秋:“那么是什么目的呢?”   江枫:“我不记得了。”   江枫自顾自的道,“他们能圆满的修改我的记忆,那么对我的了解应该很深。”   “我不知道哪些人有这种能力。”   “但是有这个势力的,大陆上没几个,”江枫眼神冷漠,“他们藏不住的。”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全胜时期的帝国,无人能撄其锋。   如果不是复活,那么,记忆有问题的可能不止她一个人。   顾子明,陈宁,李采……她们可能都被修改过。   圣旨,赐毒,自杀,复活,看起来是个完整的逻辑闭环。   圣旨李清明她们也知道的,应该不是作伪。   那后面的情节呢?   为什么不干脆真的杀了她?   是不敢,还是有所图谋?   能这么精准的对她记忆造假,是否本身就是她身边的人?   难道是潜伏在她身边很久了?   但是为什么要潜伏在她身边?那时候的她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地方吧?   江枫转头探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秦秋一脸感叹,“毕竟痴长数百年。”   江枫:“……”   余殊一直听着,此时她轻轻的道,“卫侯?”   秦秋看向她,“怎么了?”   “冒昧问一下,你到底是什么属性?”余殊很真诚的模样。   秦秋微笑,“为何要拘泥于属性呢?”   江枫想了想,戳了戳余殊的脸颊,“你想想,净化之水,蓝火,狗,说不定卫侯吃了什么会潜行的大蜗牛呢!”   秦秋:“?”   余殊接受了这个解释,若有深意的看了眼秦秋,“当初卫侯为何追不上我?”   江枫也看着秦秋,眼神闪烁,“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秦秋笑,“你若想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江枫提醒她,“你可以解释。”   秦秋漆黑的狐狸眼看着她,“可我不想解释。”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却回想起秦秋一直以来的表现。   她好像很能伪装。   一开始跟个没事人一样看不出丝毫敌意,但是后来在城外那战时,她鼓动季五拼命,也未留情。   但是遗迹里,她又放水,甚至被她捅了几剑,都没爆发,说明她心机已经深沉到一定程度了。   当时秦秋可是被她们的陷阱坑的暴跳如雷,追着余殊狂撵。   后来温子晋说和,她们才勉强冰释前嫌。   但,若这些都只是她装的呢?   太‘祖,炽侯,温子晋……一个个名字在江枫心里滑过。   她突兀的道,“你这招是不是不能在光烈的地方用啊?”   秦秋真诚的看着她,“你猜呢?”   江枫:“……”   日。   怀疑了半天,逻辑无法闭环。   她想不通自己值得她们这么算计的原因,所以她就往简单的想了想……   江枫面无表情,“你直说不好吗?”   秦秋依旧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你不觉得说出来会显得很没气势吗?”   江枫:“……卫侯真是个有趣的人。”   秦秋继续笑道,“你倒是个不怎么有趣的小朋友。”   江枫一脸真诚,“……因为我捅过你吗?”   秦秋:“……”   余殊忍着笑,她觉得江枫有意气人的时候,确实能把人气的心梗。   不过,秦秋的确有问题。   她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她肯定隐藏了实力。   回想一下当初的些许细节,余殊怀疑,她那时应该真的放了水。   她为什么这么做?   太/祖和炽侯也知道吗?   温子晋呢?   不过秦秋不像是直接问就能问出来的人。   江枫这样怼,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到了。”余殊道。   这是一处,死路。   而镇国剑停在前方,不动了。   江枫:“怎么了?剑剑迷路了吗?”   余殊:“……剑剑?”   她话语刚落,一道血红的剑芒滑过。   轰然的声音里,所谓的死路被一剑劈开。   江枫刚想调侃,忽然愣住了。   灯火辉煌的金殿之上,有个头戴太平冠,身着华美衮服的身影。   他安静的低着头,浑白的眼睛没有瞳孔,此时,正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他下方,跪着浩浩荡荡的群臣。   这些“人”身穿朝服,匍匐在他下方,神态恭敬。   “……是石俑。”余殊道。   秦秋身上的阴影见了光,如水中的墨,悄然晕散。   抬头看了两眼,她道,“没有活的。”   江枫已经落了地,“剑剑,崇德在哪里?”   “砰!”   江枫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去。   余殊已经走到群臣之中,神情冷咧,将一个石俑砸的稀碎。   “是我。”她语气冷静。   江枫心中一个咯噔,终于看起了石俑的容貌。   这么一看,她真的惊到了。   这些石俑居然栩栩如生,每一个表情都惟妙惟肖,仿若真人。   江枫估算了一下位置,走到前三排,眼睛一扫,勃然大怒,“找死!”   身着精美朝服的自己,正虔诚恭敬的跪在陛下。   将石俑砸了个稀巴烂,江枫找了起来,“清明是不是也有?”   余殊看向旁边,一脚踢碎石俑,“嗯。”   江枫:“帮我找找赵襄、叶瑾、子圭。”   “什么?找我做什么?”   耳机里,响起赵襄的声音,“我不是给了你言出法随吗?不能用吗?”   江枫随口道,“狗崇德在地下筑了群臣跪他的俑像,我和余殊清明都在其中,我在看看有没有你们。”   赵襄语气陡然升起怒意,“那你赶紧找,如果有的话,我的应该在……”   在赵襄的指挥下,江枫还真找到了她们的俑像。   “刚刚你们那边的动静太大,也不知怎么的,吓到了皇帝,她晕过去了,嬴颍不在,禁军颇有骚动,李清明去弹压了,叶瑾在忽悠许琰……”   “没事,我们马上出去了……”啪啪啪将石俑砸个稀巴烂,江枫正听着赵襄的话,忽然,他抬头看去。   飞扬的蓝色火舌几乎舔到穹顶,红衣女子静静的站在龙椅前。   她漂亮的眼眸印照着蓝色火焰,宛若剔透的琉璃,梦幻而清透,美的令人心惊。   余殊:“这是他的尸体。”   不是石俑。   江枫:“我以为你要鞭尸呢,火化太便宜他了。”   余殊沉默,“……我忘了。”   她想熄灭火舌,“现在停还来得及吗?”   江枫看着骨头都快化了的尸体,“怕是来不及了。”   不过,不管崇德是不是想复活,反正保留着的,还在龙椅上做梦俯视群臣的,宝贝尸体。   啪一下,没了。   他藏的确实隐蔽,如果不是镇国剑,她们不知道要挖多久才能找到这个隐藏的大殿。   正说着,秦秋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江枫脸色微变。   金色的地砖悄然透明,下一瞬。   失重感传来,底下仿若万丈深渊。   江枫只来得及抱住余殊,转头声音凄厉   “剑剑!!!”   镇国剑也猝不及防。   在镇国剑清浅的微光中,江枫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是陡升的羽翼,高贵,优雅,蓬松,乌黑如墨。   仿若感受到什么,女子抬眸,借着镇国剑的微光,与她对视。   江枫:“……”   确认过眼神,你想干掉我。   回过头,江枫看见了余殊震愕至极的目光,仿佛三观都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个稀碎。   江枫幽幽道道,“我觉得她想杀人灭口。”   镇国剑飞来了,失去那浅淡的微光,余殊视野中失去了秦秋的踪迹。   她终于回过神,“糟了。”   江枫猛然按住她的头。   一道灰色微茫中她们脖颈边,一闪而逝。   千钧一发之中,江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和余殊冻成大冰球,加速坠落。   无尽黑暗之中,时间与速度仿佛都没有意义。   直到响起惊人的扑通声。   水花剧烈溅起。   赵襄紧皱眉头,“江枫?”   “江枫??你们听得见吗?”   “江枫?”   她凝重的抬起头,“叶瑾,江枫那边好像又发生了什么……”   她忽然顿住,因为皇帝醒了。   她缓缓的坐起身,动作有些难言的僵硬。   赵襄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是让她陌生的眼神。   “你终于醒了。”许琰抱住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她们开始亲呢起来,赵襄却有些走神。   叶瑾走回来,语气还算镇定,“她又怎么了?”   “每次都会出事,”叶瑾令人心疼的熟练,“薄淮杨和大白快到了,到时让李清明进去看看。”   赵襄却还在想刚刚皇帝那个眼神。   闻言,她收回思绪,“嗯,尽快吧,我记得卫侯和炽侯也在里面。”   “我去看温子晋。”   【作话】 第267章 陵下之陵(二).   黑暗, 冰冷,窒息。   当瑰丽的视野被剥夺,冰冷与黑暗成为主旋律时, 世界都仿佛静谧起来。   她的感知一瞬间变的细腻无比。   怀中的身体柔软而温暖, 耳边的呼吸温热而平缓, 足够紧密的拥抱,让她能几乎无距离的感受余殊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平稳而有力。   “余殊……余殊你醒着吗?”   她的声音有点小, 但是她们离得太近了, 余殊若是醒着,肯定听得见。   等了一会,没等到动静。   江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刚刚苏醒。   不过,她听得见,余殊的呼吸尚且平稳,身体也是温热的。   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耐心的等待了一会, 江枫忍不住抱的更紧了些。   她从未想过, 原来单纯的拥抱也能如此舒适。   过了一会, 江枫察觉到余殊的呼吸变化,“你醒了吗?你怎么晕过去了?”   没听到余殊说话, 却被她抓住了手, 往她背上摸去。   指尖滑过柔软的布衣, 最后落在了她的背心位置。   那是温热的液体。   江枫瞬间变色, “你怎么受伤了?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秦秋的浮游刃有五柄……”   余殊语气有些疲惫, “你反应快, 她还没来得及把浮游刃收回去, 我们就坠下来了。”   “怪不着……”江枫心疼坏了。   “……别说了,快帮我拔。出来。”余殊微微偏开脸,避开她灼热的呼吸。   江枫:“你忍着点……”   余殊闷哼了一声,身体紧绷又放松了下来。   江枫心疼的不行,忍不住贴了贴她的侧脸,“很疼吗?有没有毒?”   “……不疼。”   “我不信。”江枫紧张,“有毒吗?你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受伤的又是你?”她语气难掩的自责。   余殊渐渐放松了身体,任由她抱着,“没有毒,事发突然,秦秋应该也没料到这样的场景。”   她又轻哼了一声,“江枫……”   她嗓音就在耳边,呼吸打在耳侧,听的江枫骨头都要酥了,“……怎么了?”   下一瞬,她发现余殊抓着她的手,再次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江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殊殊乖,主公给你治疗。”   她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着难掩的笑意。   余殊:“……”   江枫回想了一下,“真的很舒服吗?”   她记得余殊说过很多次,她的真元治疗伤口的时候,会很舒服。   顿了片刻,江枫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呀,我们阿殊真可爱……”   下一瞬,她肩膀一热,女子的下巴搭了上来。   “你说话真讨厌。”   她嗓音浅浅的,带着些许抱怨。   听着她的语气,江枫心间愈发柔软,语气笑意更加明显。   过了一会,江枫也学着余殊,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冷不冷?”余殊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冷啊,但是能与阿殊’抵足相拥‘,我觉得也没那么冷了。”   官修史书里,对高祖代侯的描述都很含糊暧昧,’抵足而眠‘’秉烛夜谈‘’坐共幄席‘诸如此类。   “……你就非要调戏我两句?”余殊语气有些无奈。   江枫乐不可支,下巴摩擦她的肩膀。   虽然她没有笑出声,余殊还是发现了,“……别乱动。”   江枫蹭了两下才反应过来。   是哦,余殊是个成年的女人了。   不能乱动。   尤其是现在她们贴的这么紧。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就在江枫暗搓搓想东想西的时候,忽然脊柱一酥。   下一瞬,温暖的火系真元流入四肢百骸。   江枫餮足的长吟了一声,“阿殊真好使。”   余殊:“……你少说混账话吧。”   “秦秋为什么会长翅膀呢?”   “她是不是想杀我们灭口?”   余殊:“恐怕是的,我观卫侯的反应,她好似也是极度意外,就连那浮游刃,都是仓促放就,想来那电光火石之间,她才刚下定决心,否则威力不会这么差……”   江枫:“那威力还差啊?”   余殊语气更认真了些,“即使她没有隐藏实力,仅秘境时她的浮游刃,便足以将猝不及防我们的全数穿透,而不是被我卡在了背上。”   “她的浮游刃可以无视真元,非常可怕。”   江枫点了点头,“好麻烦,不就是一个小翅膀嘛,她这么生气做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要看炽侯太/祖是否知道,”余殊语气微微带着点笑意,“但是我估计她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江枫想了想,“可是她怎么会有翅膀呢?”   余殊摇了摇头,“或许如她所说,我们对于大陆的密辛掌握的太少了。”   江枫:“她翅膀好好看啊,看起来好蓬松好柔软啊,好想摸。”   余殊:“……?”   江枫:“我要是让她给我摸一下,她会不会打我?”   余殊无言了片刻,“你就不能克制一点?”   江枫抬起头,余殊也抬起了头,虽然身处黑暗的水底,她们也仿佛能看见彼此的眼睛。   余殊:“卫侯虽年长,模样却也是个成年女子,你这样太轻挑了,她会觉得生气的。”   “可我想摸的是翅膀,又不是身体,哪里轻挑了?”   “你不好奇手感吗?”江枫试图安利,“蓬松,柔软,漆黑如绸缎……”   余殊嗓音有些低,“那也很逾越。”   江枫:“我又不是强摸,我会问她意见,她同意就没问题,她不给我不就不摸吗?”   余殊却道,“可是你会一直想一直想,最后还是会摸到的。”   江枫都呆了一下,“你好了解我啊。”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就算干掉秦秋只剩尸体,她也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余殊没有说话。   江枫指尖揉了揉她的伤口,欣喜道,“好了,开始愈合了。”   余殊推她,又抚开她的手,“那就上去吧,我们失踪,李清明她们肯定很急。”   江枫控制大冰球浮上水面,“还是先担心担心,秦秋会不会呆在附近蹲我们吧。”   “我之前真元被镇国剑吸收干了,现在乏力的很,真打起来会很麻烦。”   而且她想问问秦秋,为什么攻击她们,真的是因为大翅膀吗?   她为什么有大翅膀?   冰层渐渐散去,余殊放出了长剑,凝神感知起来。   出水的声音真寂静的湖面显得非常突兀,江枫刚踏上岸,忽觉空气异样。   “噗嗤。”   江枫尽力躲避,奈何浮游刃足有四柄之多,她尽力也只躲开三柄。   秦秋果然真蹲她们。   越到此时,江枫便越发冷静,“余殊,太阳。”   下一瞬,蓝色的火光凝成巨大的火鸟,翱翔在天空,将湖面照成幽静的蓝色。   而黑暗,便无所遁形。   如晕开的笔墨,那身影瞬间远去,再度没入黑暗。   江枫脸色很不好看,“她怎么这么死心眼?”   “不就个大翅膀吗?非要杀人灭口做什么?”   “她的大翅膀把太/祖她妈害死了吗?这么害怕?”   骂了几句,江枫才转过头,“你有没有伤到?”   她担心刚刚余殊也被偷袭了。   余殊摇了摇头,“她全去袭击你了。”   江枫:“还好我收了她的一片浮游刃。”   余殊闻到了血腥味,“你伤到哪了?”   “我们下去疗伤再出来?”   江枫摇头,“不行,她藏在暗处,准备的会比上次更充分,我们总不能一直下去疗伤吧?”   她还要回去收拾残局,真失踪几天,她怀疑李清明能跳下来找她。   若是让她毫无准备的遇到秦秋,那可太糟心了。   想到这里,江枫眼睛微动,“行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又疯狂戳耳机,抖抖甩甩的,“文景?文景?阿瑾?你们在吗?”   “听到请回复啊!”   余殊看了看四周,庆幸的发现,“这里除了秦秋,好像没有其他生命了。”   江枫一摸腰带,“还好剑剑没丢。”   她们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路上又被偷袭了几次,幸在江枫机警,都躲过去了。   “她为什么非要砍我?”江枫百思不得其解,“就不能平分一下吗?”   她一脸伤心,“我还以为我和秦秋秋关系很好呢。”   余殊:“……”   黑暗中渐渐有了光线,江枫忽然目露惊喜,“文景,你听得见吗?”   “别咳咳咳了,看来这里信号又连上了。”   “别骂别骂,我先说。”   “你看住李清明,让她不许下来,听见没有?”   “嗯嗯嗯我保证,我们很快就出去,你看我们都能联系上了,怎么可能出不去呢?”   “真出不去,你就让李清明弄个巨长的绳子甩下来,那边禁飞。”   江枫坠落的时候,就尝试过了。   “文景?文景……啊啊啊信号不好!!!”江枫一脸心态炸裂的表情。   余殊略微有些疑惑,她的耳机怎么没动静?   但是想了想,她又没多想。   江枫一路上都在抖耳机,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耳机进水了?   看着熟悉的纹路,余殊道,“这里又是一个遗迹,我们再往里面去点,信号应该就好了。”   又走了几步,余殊察觉到什么,看向前方。   江枫忽然露出惊喜,“卧槽,我先说,你立刻告诉炽侯,秦秋长了大黑翅膀,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她肯定没下来,你记得让李清明去,或者告诉温子晋。”   “卧槽卧槽,关键时候又信号不好!!!”   江枫心态炸裂*2,她拔出腰间镇国剑,“姓秦的,我已经说出去了,来啊,看看谁先杀谁!”   朦胧微光中,黑衣女子眼眸微眯,“你不清楚情况,就说出去,不怕李清明她们出事吗?”   江枫疑惑,“你宁愿杀人灭口也怕暴露,显然对你的危害更大啊?”   “我为什么要怕?”   江枫哎嘿了一声,“我最喜欢给人送温暖了,别人不想听什么,我就喜欢说什么~”   余殊眼眸微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秦秋为什么想杀她们?因为她们活着便有可能暴露。   本质是怕她们拿捏把柄,活着便是风险。   此时答应她不说,是没有用的。   秦秋的心性,根本不会相信她们。   说不定会嘴里好好的答应,转头就背里捅刀呢。   但是,若是已经说出去了,那么她的目标就反而不是她们了。   此时,她更应该应对的是外面的炽侯与太/祖,而不是耗费力气与她们拼命。   只是……   秦秋的手依旧背中身后,淡淡的道,“你们坏我的事,就更该死了。”   江枫:“放屁,是你自己给我看的,臭不要脸!贼喊捉贼!”   她随手一甩,血色剑气飞出,将遗迹特殊的青绿砖块划出深刻的痕迹。   镇国剑这么配合,让江枫十分惊喜,她笑容于是玩味了起来,“你死了翅膀会露出来吗?”   镇国剑在她手中泛起微茫,“我很想摸摸你的翅膀,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秦秋漆黑的狐狸眼眯起,“是吗?”   她忽然笑了,“那你来啊。”   只一瞬,黑衣女子已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三尺之地,精致的容颜在微光中散发着柔和的色泽。   赵文景的声音自江枫耳机传出,“我知道了,李清明已经去了。”   江枫笑了,饶有兴致的看着秦秋,“回头让她守着温子晋,她打不过炽侯,你们看情况,万一炽侯发疯,你们都跑远点,这破皇陵谁爱管谁管,知道吗?”   “知道了,你小心点。”   耳机那边传来赵文景疏朗的嗓音,秦秋的眼睛微眯,“遗迹里你也能联系外面?”   江枫嗤了一声,“少见多怪。”   说完她一剑劈去,血红剑气激射而出,镇国剑配合的要命。   秦秋身形宛若鬼魅,瞬间闪过,又出现在一丈之外。   她手中的黑色光剑消失了。   江枫看在眼里,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秦秋的实力,好像真的有些离谱。   她速度怎么这么快?   而且,这里应该算有光吧?   余殊的大火鸟没停过呢。   这狗苟程度,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呢?   看江枫追着秦秋打,余殊眸光微闪,“好了,别打了,跟她打又没用,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江枫不停,继续撵。   难得有这种机会,还有镇国剑撑腰,不试探是傻子。   但是……   江枫眸中升起深深的忌惮。   秦秋的速度太快太快了。   如同鬼魅一般。   甚至当初墨白爆发,请神上身,都没有她这样的速度。   当初余殊和炽侯战斗,说炽侯力量极为恐怖。   她在国玺、军魂、许瑕三重加持下,都被炽侯压着打。   要知道,余殊在同阶之中,已经是极为擅长力量的一类了。   甚至江枫现在掰手腕,都掰不过她,会被她较为轻松的按住。   说多了伤自尊,不提这个。   秦秋轻飘飘的落地,召出四枚冷幽的利刃,“你现在应该没多少真元了吧?”   江枫冷呵,“我不行还有余小殊啊,余殊,你真元还多不多?”   余殊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足够镇国剑打一次大的。”   她轻飘飘的道,“比如先把卫侯压在地上,再捅。”   空气安静了几秒,秦秋将浮游刃收起,“好了,我不杀你们了,可以把我的小刀还我吗?”   江枫一脸疑惑,“什么小刀?”   秦秋漆黑的狐狸眼看着她,“别装,被余殊卡在身体里了,在你们那里。”   江枫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的,那时候情况混乱,应该是掉进水里了。”   “其实我们是骗你的,不在我们这里。”   四目相对,秦秋终于笑了起来,“行吧,我回去再打一个便是。”   “遗迹还是比较危险的,不如我们继续结伴而行?”   江枫:“不行,我怕我会想摸你的翅膀,导致心思不属,路都走不好。”   听见她又提翅膀,秦秋眯了眯眼,“你们有探寻遗迹的经验吗?”   “没有我,你们确定能走的出去吗?”   江枫笑呵呵,“这可不一定。”   对视了片刻,秦秋笑了,“那行吧,我跟在你们后面,你们走吧。”   江枫:“……”   半天后。   江枫:“喂喂喂,你们再等等,我们在遗迹里,三天,三天,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出不去,我们再说。”   “现在你们先编绳子,记得看住李清明,千万别让她下来,不然我回去削了她的皮!”   “好,嗯,好,信号不好,信号不好,先不说了,信号不好喂……”   江枫啪唧按了耳机,“我们得赶紧出去,不然麻烦了。”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笑道,“长史脾气本就不好,你还非要这样,她又生气了。”   江枫苦恼,“我们赶紧出去,不然李清明进来,那才是要命。”   她是说真的,李清明真会进来的,现在就看叶瑾她们能不能按得住李清明了。   “垃圾崇德,死了都要作祟,回头把他吊在城头鞭尸。”   她又幽怨的看着余殊,“你把他烧了做什么?搞得想鞭尸都做不到了。”   余殊无奈,“我也后悔了。”   江枫看着后面悠闲的黑衣女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侯,我的好卫侯,你自己不会走路吗?非要跟着我们做什么?”   她们精神紧绷了一路了。   秦秋远远的声音传来,“我不是自己在走,你背我了?”   江枫无语了,“想跟我们一起走可以,你把翅膀给我摸摸好不好?”   余殊:“……”   她又提翅膀,秦秋眯了眯眼,杀意一闪而过,“那你过来,我给你摸。”   江枫:“……那你别跟着我们行不行?!!”   秦秋:“好啊,你们先走。”   江枫:“……”   这个秘境的风格,与江枫当初遇到的那个差不多。   但是秘境的作用却千奇百怪。   像江枫之前遇到的那个,本质上类似于仓库和种植区,旁边是码头和居住区。   虽然有一些危险,但是危险不能算太高。   但是如果遇到遗迹里那些屯兵区,武器区,那可就不得了了。   像她估计,御龙山底下应该有个小型遗迹。   随着行走,眼前的道路越来越狭窄,与江枫预想不同,面前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小道,除此之外,竟然没有第二条路了。   这条路由破旧的灰白砖块组成,约莫只有几人宽,边缘处破损严重,时不时还有砖块摇晃,仿佛随时会掉落一样。   而小路之外,又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个秘境明显比江枫那个秘境破损的更厉害。   小路尽头,是一扇门。   很显然,她们如果不想原地返回的话,就只能穿过这道门。   这是未知秘境,江枫既不知道排水口,也不知道什么其他的小道,一时间束手无策起来。   片刻后,她转过头,“卫侯,我们一起吧。”   秦秋一直吊在她们后面,闻言她笑了,“不想摸我翅膀了?”   江枫笑,“哪能啊,卫侯阁下这么不愿意,我岂能做这种事呢~”   她们对秘境确实不了解,秦秋可能真比她们有经验。   主要是,这条小路这么狭窄,下方是无尽深渊,如果不把秦秋喊来,万一秦秋在后面,远远操纵浮游刃攻击她们,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不如把她叫到身边,让她也处于自己等人的威胁范围,投鼠忌器。   没有完美的选择,都有风险,江枫只能尽量选其中风险小一点的了。   秦秋笑着走来,黑靴踩在石板上,当先走去。   江枫与余殊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站在石门前,江枫问道,“卫侯有想法吗?”   秦秋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前,按住了某处,一个蓝色光幕浮现。   她熟练的敲打了起来。   江枫走到她身后不远处,观看。   看了一会,她渐渐垂眸沉思,“你看得懂遗迹的文字吗?”   秦秋随口,“当然看不懂。”   江枫信了。   她想起来前世朋友家的猫敲打键盘的模样。   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很快,光幕便泛起红光,就像被敲死机了一样。   秦秋趁光幕不注意,一肘子砸了上去。   光幕应声而碎。   门,开了。   江枫:“……”   她有一肚子槽,却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秦秋:“看,开了吧?”   江枫:“……不愧是卫侯,厉害厉害。”   【作话】 第268章 真假姬命?.   门后, 是一个巨型光幕。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图形,江枫猜测,这应该是遗迹的文字。   “你们遇到过这么多遗迹, 都还没破译它们的文字吗?”   秦秋微怔, 回头看了她一会, 才道,“以前有人试图这么做,但是一百多年都没出结果,好不容易有了结果, 又全死了。”   江枫十分意外, “怎么会这样?”   秦秋漠然,“你知道三大天灾吗?”   江枫:“那是什么?”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余殊沉吟了一会,“我好像知道。”   江枫:“?你怎么知道?”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就是小时候,家里人说的一些传说吧。”   “传言,我们的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毁灭一次。”   “有的时候是风, 有的时候是火, 有的时候是水, 说法各不相同,所以我只当笑话听的, ”她看向秦秋, “难道真的有吗?”   秦秋笑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 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语速很快的道, “我们曾经将遗迹开放给学者们研究, 她们辜负了我们的期待。”   “一部分直接死了,一部分疯了,后来先后自杀了,还有一部分,疯言疯语,试图谋逆,”秦秋厌恶的皱了皱眉,“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能保持理智,而这些学者大多都只是些学徒,对内容知之甚少,我们将这些人和她们的后代关在一起。”   “后来渐渐放开,也就成了迦蓝城。”   秦秋瞥向江枫,“至于外界的学者,都是当时连学徒都当不了的小喽啰。”   她傲然道,“你的那些所谓发明,我们早就会了。”   江枫:“那怎么没见你们用?”   秦秋:“因为没必要。”   江枫笑而不语。   信了你个鬼,你要是有视频,你会不用?   八成科技树压根没往这方面点吧?   秦秋看了眼她耳朵,又不动声色的补充道,“御龙山对自家龙看的很紧,我们也没这种机会。”   而且,觉醒学者之眼的学者,她们真没遇到过。   在学者领域,这种能力祖师级作弊。   迦蓝至今都没放弃季黯,只盼着江枫早点死了,她好把季黯接走。   江枫看向巨型光幕,“所以,你们这么多年,确实白活了,是这个意思吧?”   秦秋哼了一声,“季黯天赋卓绝,你若爱惜她,就别让她试图破解遗迹的文字。”   她语气终于深沉,“这里的文字,有诅咒。”   江枫皱了皱眉,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了。”   秦秋懒得跟她多说,走上前又是一通噼里啪啦。   她想故技重施,却发现光幕这次没冒红光,也没法敲碎。   秦秋陷入沉思,难道是因为这次的个头太大了?   江枫看着巨型光幕,仿佛在看外语。   她感觉秦秋那一通猛猫乱敲,好像敲到了什么东西。   光幕上的其他符号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一个巨大的符号占据光幕的中间。   然后一秒一变。   这个感觉……   江枫下意识拉住余殊往外跑,“倒计时!!!”   嘴里这么说着,她却眼睛看着那符号。   这些符号是数字。   记上小本本。   就在江枫两人即将原路跑回的时候,忽然眼睛一闪,又出现在了原地。   倒计时已经消失,光幕出现了一行符号。   下面还有许多注解的小符号。   还是都看不懂,但是其中有几个刚刚出现过的倒计时符号,江枫猜测是数字。   连续两个符号出现在一起,可能是个十位数,后面跟着的应该是它们的时间单位。   如果遗迹也是十进制,且有取整习惯的话,说不定后面那个符号就是0.   这么分析着,江枫的心渐渐松了下来。   倒计时已经结束,好像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桌椅,江枫疑惑,“这是要做什么?喝茶吗?”   倒计时喝茶?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像啊。   余殊:“怎么有五套?”   下一瞬,她愣住了。   地面出现了五个绿色箭头。   从她们脚底,指向桌椅。   而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多余出来的两个箭头。   江枫也瞬间窒息了。   因为,她一个人,有三个箭头。   除了那个正好在她脚下的,还有两个几乎挨着她的箭头,分别指向另外两套桌椅。   下一瞬她被人拉住,江枫下意识啊了一声,转身要打。   是余殊。   余殊抱着她一瞬间退到了大门处,却发现其中两个箭头跟着她,一个落在了原地。   “是不是嗷嗷?”余殊问道。   江枫有点肝颤,“嗷嗷,在车里,我没带。”   秦秋也有点毛骨悚然,“什么东西?”   她不自觉的放出了浮游刃,四柄漆黑的利刃漂浮在她身侧。   江枫被余殊抱在怀里,胆子渐渐回笼,看了一会,忽然将镇国剑丢了出去。   脚下的绿色箭头,瞬间分走了一个。   江枫:“……”   余殊眼神颤了颤。   秦秋愕然,“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真是代侯?   不可能,这都两百年了,这……   江枫脸色还是有点青,指着一直没动的那个,“那,这个是谁?不会是崇德吧?”   “剑剑,快来,砍他!!!”   镇国剑突然被她扔出去,很不高兴,此时摆烂一样插入地板缝隙中,不动,就不动。   江枫都快裂开了。   余殊却摸了摸她的头,“应该不是崇德,别忘了,之前她……可是气势汹汹的追杀崇德的。”   秦秋脸也有点绿,“那是谁?”   江枫:“对啊,那是谁?”   余殊想了想,“可能是,这里的孤魂?”   “或者是,之前皇陵里跟来的?”   江枫却想起之前那一瞬间的惊悸,一个人有三箭头,吓死个人了。   她要不是武者,她当时心脏都能吓停拍了。   她们冷静了半天,才终于缓过神。   主要是,江枫被余殊放下来了。   她转过头。   余殊低头,“看什么?”   江枫努力压了压嘴角,拍了拍她的肩膀,严肃道,“阿殊真棒。”   有危险知道抱着她再跑。   要表扬。   余殊一身红衣,白皙柔美的脸颊宛若温玉,漂亮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江枫,“救驾就这点表示?”   “那你还想要什么?”   余殊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你自己想。”   秦秋看着她们眼睛都疼,“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打情骂俏能不能出去再做。”   江枫愣了一下,“余小殊,她说我们打情骂俏?”   她语气征询。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才道,“那你不会自己骂回去,与我说做什么?”   江枫疑惑,“为什么要骂?”   秦秋:“草。”   余殊:“……主公,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调戏我。”   江枫:“人少就可以吗?”   余殊一滞,“……口误,都不可以。”   秦秋:“你们有完没完?!”   她好气。   她宁愿带姬命那条丧狗组队,都不要和江枫她们组队。   江枫幽幽的补刀,“看,万年单身狗的怨气。”   余殊这次很谨慎,“主公,你也是单身狗。”   不要默认她们不是,好不好?   江枫脸一垮,“知道了,你好烦,你也是。”   余殊眼眸闪过一抹笑意,面上依旧冷静,“对,我也是。”   秦秋快疯了,直接头一转跟着箭头做到了桌前。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光幕。   秦秋习惯性噼里啪啦了起来。   光幕都快被她手指按穿了。   不过,这次的光幕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秦秋带着疑惑,继续噼里啪啦。   江枫却看向那个依旧站在原地的箭头,“你先动,你不动我也不动。”   她话语刚落,那箭头便迈了一步。   江枫:“?能听得懂人话?”   那箭头向江枫走了一步。   江枫脸色大变,“你别过来,不然我要攻击了!”   那箭头又停住了。   过了一会,它慢悠悠的迈去了自己的位置。   光幕出现,江枫下意识看了过去。   光幕在动。   真的特么有鬼啊啊啊啊啊!!!!   余殊抵住她的后背,轻轻道,“别往后退,还要我抱你吗?”   江枫:“你放屁!”   余殊却已经捡起镇国剑,将镇国剑摆在了她的位置上,随后自己也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她道,“说不定有出去的办法。”   江枫也终于坐了下来。   她将光幕研究了一会,试探着伸手拖拉了起来。   下滑,可以。   缩放,可以。   在试卷底部,她找到了一行较小的倒计时。   上下拖拉了一会,江枫看着那行倒计时,眸光专注。   余殊也做了差不多的动作,但是她还是没有头绪,她看向江枫,“你有想法了吗?”   江枫摇了摇头,却找到了符号与符号之间空白的地方,手指慢悠悠的画起了符号。   她成功了。   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在空白处。   江枫又拉下去看了会倒计时。   又上去看了看,发现很多题目的开头,都是倒计时的符号。   所以……   选择题吗?   那下面的横线……   国际通用,哦不,位面通用的东西……试卷吗?   也有可能是问卷?   可是问卷没必要安排桌椅,还不给走,还倒计时吧?   江枫再次拖拉试卷,暂且称之为试卷吧。   依次是以数字(疑似)为首的选择题,填空题,以数字为首的长句,后面跟着星星的判断题(猜测),最后的大题。   因为中间有空白,且能写字(疑似)。   江枫又看向秦秋,发现秦秋皱着眉,依旧在黑猫乱抓,反正就一直噼里啪啦。   只是看她表情,颇为不耐烦的样子,估计是疑惑为什么这次一直没死机,还打不碎。   江枫又看了眼余殊,发现她已经将桌椅搬到了自己身边,此时正撑着下巴看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就像……   就像想抄作业的样子。   江枫心头闪过古怪的想法,看了眼倒计时,然后开始做了起来。   哈哈哈,当然是瞎写了。   可能就比秦秋的脸滚键盘好点,至少是有条理的瞎写,说不定还能蒙对呢。   至于秦秋,人家可能以为试卷被动物拍过,看不出人的痕迹。   一边想着,江枫认真的做(蒙)了起来。   选择题嘛,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段选最短,不然就乱选。   规规矩矩的抄开头的符号,江枫可带劲了。   不知不觉的,秦秋停了下来,她无声无息的搬着桌椅到了江枫旁边。   又是不知不觉的,江枫前面也多了一套桌椅。   过了一会,余殊帮镇国剑也搬来了。   选择题蒙,填空题就瞎写,判断题的星星,江枫想了半天,试探着涂了起来。   然后还真行。   江枫把所有星星都涂成黑的。   如果对错真是黑白星星,她就不信没一题是错的。   至于大题,江枫抄题目。   她也不知道怎么写,把题目抄一遍,至少显得自己刻苦认真吧?   她猜测,这个试卷,肯定不是语言类的题目。   不然不会这么多选择判断。   当然,就算真是,江枫也没办法。   她又不会遗迹文字,能蒙到这种程度,江枫已经尽力了。   她一写完,余殊就伸出了她罪恶的爪子。   很快,江枫见识到了余殊同学的灵动之处。   她照着江枫写的,一字不漏的抄了一遍。   秦秋有样学样,将自己原来划拉的全部删了(擦除操作还是刚刚和江枫学的)。   余殊抄完了走到后桌,帮镇国剑也抄了一遍。   江枫抬头,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余殊她们就不说了,江枫前桌的光幕,也在动。   定睛看了好一会,她发现,这家伙应该不是遗迹内部的鬼。   因为她只是变了选项,黑白星星也变了,但是思路与江枫是一致的。   原因是,江枫自己都不知道判断题是不是涂星星,它却照学了。   只是选择题判断题与江枫蒙的不一样而已。   是条聪明鬼。   余殊堪堪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抄完答案,才有空问江枫,“你怎么会写?”   秦秋也投来探究的眼神。   江枫叹了口气,“两位肯定没考过科举吧?”   余殊:“?”   那不是肯定的嘛!   她怎么可能去考科举。   江枫:“科举考明经、试帖、策论、律赋、明法、明算……”   “记诵、辞章、时务等等,”江枫道,“试卷大概就这样,蒙上一句,让你默写下一句。”   “或是截一句,让你解释意思。”   她以前好奇,问过许子圭,当时叶瑾也在旁边给她解释了几句。   她感觉,其实考试,好像也是一脉相承的。   你看这既视感,像不像默写和释析。   时务、策论像不像行测、申论,辞章是公文格式,哦,她们还多了诗赋,律条和算数她们也要考。   总之一层层上去,难度相当离谱,江枫十分庆幸她当初没去当文人,不然……   宣武侯莫得,一个考试考秃头的可怜虫倒是多了一个。   余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个像科举?”   江枫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她总不能说是前世的题海让她ptsd,即使到了这里,都能回忆起被支配的恐惧吧?   “反正也是瞎写,”她不自禁瞥了眼前桌,“你们其实可以变化一下的,全抄我的,我要是运气不好,或者理解有误,你们不得跟我一起沉船。”   秦秋若有所思,“所以,我们答完就能出去了吗?”   江枫:“我哪知道。”   “至少要看看分数吧?”   “不过,真的是考试的话,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吧?”   就算古代人,也不会对自己考试的学生动手吧。   下一瞬,天空出现了诡异的乌云。   没待江枫反应过来,雷霆落下。   江枫呆滞了一会,看见被劈的滋滋滋的两人,陷入了沉思。   “……但是,作弊可能除外。”   是哦,考试的话,这算是当着考官的面耀武扬威了。   连剑都被劈了,江枫心疼的摸了摸剑柄,“都是余小殊的错,她笨死了,你让她把笔记给我吧。”   余殊:“……”   江枫若有所思看了眼前方,还有一个家伙没被劈。   它把答案改了改,还真躲过去了,真不知道该说它机灵,还是……   说起来,剑剑好惨,她交白卷都不一定有事,结果还挨劈。   那边在被劈,江枫这里却再次出现一个光幕,上面乱七八糟一大堆,江枫找了半天,找到了可能是分数的地方。   不认识的数字。   下一瞬,一袋东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江枫抖了抖,看着上面不认识的字体。   用眼睛判断,这可能是种子。   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又看向四周。   那家伙应该也有奖励吧?   她在自己身边看见了光幕,看见那家伙学着自己划拉到最后找到了分数。   依旧是不熟悉的数字,但是区别于江枫的在于,它的字体是红色。   江枫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不及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机灵鬼(x),笨鬼(√)   光幕没了。   秦秋看见了江枫的东西,吐了口黑烟,才道,“门开了。”   江枫忍着笑,看向红衣女子,“怎么样?感觉如何?”   余殊幽怨的看着她,“你早就知道?”   江枫:“我哪知道,但是也不意外。”   “科举舞弊会被终生禁考的。”   余殊吐了口黑烟,“没有杀意,只是惩罚而已。”   江枫又笑了。   余殊贼幽怨。   这什么破遗迹。   走出门,江枫才感慨,“还好这遗迹没那么不要脸,万一觉得我们成绩太差,把我们关起来考到及格才出去,那才完球了。”   秦秋看着眼前熟悉的大光幕,脸色渐渐黑了,“闭嘴吧你。”   江枫:“……”   余殊:“……”   就这样,她们考了三天。   从一开始的努力蒙题,到后来交白卷摆烂。   三人失智一样,两眼发黑的瘫在那里。   秦秋:“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遗迹。”   江枫:“……我也没遇到过。”   秦秋:“都是你的错,流年不利!”   她掩不住的怒意,“要不是陪你来打崇德,我至于如此?”   江枫立刻有话说了,“要不是你姬家人自己作死,我至于往皇陵里跑?”   “他做的孽,你当手下的,你不背谁背?”   秦秋被她堵的一肚子火,“江枫……”   听着她阴测测的语气,江枫眼睛一转,“你不是有翅膀吗?”   “你能不能带我们飞出去?”   秦秋气笑了,“你过来,来,我带你飞。”   江枫当然没动,秦秋一副要鲨了她的表情。   她美美的往余殊身上一靠,“你飞飞看,说不定能出去呢,我看这墙也不怎么高。”   秦秋冷笑,“你们被劈了这么多次,还敢忽悠我?”   “我瞎吗?”   “试试嘛,不然还能怎么办?”江枫叹气,“亲爱的秦秋秋,我们都被困住了,置气有什么用?”   “你难道很想和我们在遗迹里共度余生嘛?”   她转过头,蹭了蹭余殊的肩膀,“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还可以和余小殊贴贴,你呢?”   “你和剑剑贴贴嘛?”   余殊歪着头,就这么看着她,表情微妙。   镇国剑插在缝隙里,摆烂。   江枫隐晦的给了她几个眼神。   骗她的,谁要和你贴贴。   余殊想了想,竟然真的伸出手,虚抱住江枫的腰,“主公说的对。”   秦秋气的心梗。   半晌后,江枫听见了细碎的声音。   黑衣女子低着头,身后出现一对蓬松如绸缎的黑翼。   余殊眼疾手快的拉住江枫。   江枫:“别拉我,我就看看,我不摸。”   秦秋终于抬起头,眼神冷漠。   振翅。   雷劈。   啪唧,掉了下来。   翅膀盖住了头,趴着没动。   江枫肯定的看着余殊,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说不笑绝对不笑。   “库库库……”   秦秋爬了起来。   她放出了浮游刃。   江枫:“救命啊余小殊!”   余殊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带动的。   镇国剑也是如此。   “别追了别追了,等等,我听见声音了。”   秦秋眯了眯眼,脚步不停。   “这次真听见声音了!”   江枫按住耳机,“文景?!”   “文景?文景是你们嘛?”   “救命啊,要考试!!!”   那边滋滋滋了好半天,才听见叶瑾的声音响起,“李清明带着……滋滋……符文下去了,好像滋滋滋太远了,没有滋滋滋……”   江枫看见秦秋停了下来,下意识伸手。   浮游刃精准的插入她指缝。   秦秋漆黑的狐狸眼就在她眼前,与此同时,她抖了抖翅膀,收了起来。   江枫撇了撇嘴,“清明下来了?”   “喂,你们听得见吗?喂?”   秦秋忽然开口,“你们不是之前联系过吗?”   江枫就当听不见,背对着她,换了个耳朵继续“喂”。   余殊一直看着秦秋,预备一旦她动手,就立刻攻击。   秦秋看着江枫的背影,好一会才敛了敛眉睫,收了浮游刃。   余殊:“……”   果然如此吗?   秦秋的敌意,好像被江枫给磨没了。   明明这几天秦秋被她反复气,一天追杀她三十次。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渐渐的,耳机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   叶瑾:“你让她跟你说。”   “文景,你擅长做题吗?我跟你说……我……”   “先听我说。”赵襄冷静的声音传来。   江枫眯起眼,停了话语。   赵襄:“皇帝被我控制住了。”   江枫:“啊?”   赵襄:“说来话长,我下去跟你说。”   江枫:“别别别,你下来很难上去了,你就直接说。”   赵襄思考了半天,“我觉得皇帝不是皇帝了。”   江枫:“???”   赵襄:“她可能是崇德。”   江枫震惊在原地,“你说什么?”   正说着,她听见了什么声音,又立刻换了个声道。   李清明清冷的嗓音传来,“江枫,你在哪?”   江枫顿了顿,“算了,等我出去我们再说。”   “清明,你现在在哪里?”   李清明语气依旧很冷静,“水里。”   江枫语气带了点笑意,“你先出来,往有光的地方走,然后走上那条独桥,注意安全,到了门口再告诉我。”   李清明没了消息。   没过一会,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到了。”   江枫眼神闪烁了起来,看向秦秋两人,“成败在此一举!!!”   江枫:“清明,你按一下门脊位置,出现一个光幕。”   “有光幕了吗?”   李清明:“有。”   她语气一直很冷静。   于是江枫接着说,“接着,你用脸滚一下光幕。”   李清明:“?”   余殊:“?”   秦秋:“?”   江枫一脸严肃,“直到看见光幕泛红光,然后趁机打碎它。”   “如果我们看见你,就成功了。”   片刻后,大门轰然打开。   江枫飞奔而去,“清明我想死你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退了两步,看了一眼才道,“炽侯很着急,说秦秋再不出去,就杀了我们。”   江枫撇了撇嘴,“得了吧她,自己废材一个,明明是一直跟着的,我们掉下来她却没掉下来。”   她一脸严肃的看向秦秋,“我合理怀疑她在卖我们!”   “再不济也是故意划水摸鱼,需要严惩。”   秦秋翻了翻眼睛,指尖却下意识摸了摸后背。   江枫:“清明,你脸滚光幕了吗?”   李清明看着她,眼角泪痣更显冷清,“没有。”   “我用手敲的。”   江枫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怎么这样啊?”   秦秋看了眼李清明,熟练的让人心疼。   余殊已经眯起眼,因为她看见秦秋的手指落了下去。   要么她放弃了,要么……   下一瞬,她看见了秦秋的眼神。   对视了片刻,秦秋漆黑的狐狸眼微挑,“怎么?很怕我动手?”   余殊笑道,“没有,卫侯多虑了。”   秦秋笑容轻讽。   顺利的走出遗迹,顺着绳子往上爬。   “所以到底有多高?”江枫道,“这绳子这么长。”   “你们是怎么三天就编好的?”   李清明吊在她底下,闻言道,“是祭酒推断,崇德也许有准备长绳,于是命人寻找。”   “又问了问明中尉,才找到了绳子。”   江枫欣慰,“真聪明。”   秦秋被李清明和余殊夹在中间。   此时她突兀的开口,“我会暂时留在南州。”   江枫:“?干嘛?”   秦秋:“你连皇帝都抓了,恐怕也离成事不远了。”   “想不想去净化之湖看看?”   江枫眼神闪烁了起来。   秦秋:“神无声比我们活的都久,来历成谜,神廷是她一手建立的。”   “东海有一个极为特殊的遗迹,你也许会感兴趣。”   她刚说完,余殊就迅速道,“谢谢邀请,等主公定鼎之后,自然会派人前去查看的。”   江枫:“等出去再说。”   很快,她们顺利的爬了出来。   镇国剑从江枫腰上下来,自己就要走,被江枫眼疾手快的按住。   看着秦秋,江枫眼睛转了转,疾步跟了上去,“卫侯,我有个不情之请。”   秦秋脸都没转,语气不咸不淡,步履从容,“既然知道不情,就不要请了。”   江枫:“那不行,我一定要说。”   李清明与余殊并列,对视了一眼,李清明问道,“你们怎么受伤的?”   余殊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李清明刚想回答,就听江枫振声道,“我想摸摸你的翅膀!”   “就一下,真的!”   秦秋脚步顿住了,终于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江枫眼睛闪亮。   然后她看见了秦秋背后漂浮的小刀。   江枫:“……”   李清明:“?”   什么翅膀?   余殊接收她的眼神,却没说话。   因为快出去了,炽侯也许也在。   秦秋明显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翅膀。   重见天日,江枫本想感叹一声,忽然看见了抱着手的温子晋。   她立刻两眼发光的冲上去,“高祖!”   姬命:“?”   她下意识看向秦秋。   江枫揽住她的肩膀,“高祖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姬命:“……”你在说什么东西?   辛苦的想干掉我吗?   江枫眼神疯狂暗示,手里抓着镇国剑不撒手。   姬命:“……”   秦秋轻微的摇了摇头。   姬命松了口气,瞥向江枫,“你在说什么?”   江枫死死的抓着镇国剑,“高祖高祖高祖……高祖叫什么来着余小殊。”   余殊眼神冷漠,“姬命。”   江枫拉着姬命的手,疯狂暗示,“你是姬命对不对?”   “你一定是姬命!”   “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快答应啊快答应啊快答应啊!   好姐妹,配合一下啊!   能不能忽悠得住镇国剑,全靠你了!!!   姬命眼角微抽,还要努力克制,表情显得微妙极了。   江枫情真意切的看着她的眼睛,“姬命,姬命命,呜呜呜,我求你了,你肯定是,你必须是,你不是也得是!”   姬命拽了拽手,拽不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姬命看了江枫一会儿,一时也看不出来她的意思,不过……   她道,“是。”   江枫跳了起来,“好耶!”   镇国剑,不用还了!!!   好耶好耶好耶!   镇国剑也配合的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秦秋看着姬命,关爱智障。   炽侯看着姬命,嘲笑意味很浓。   姬命:“……”   【作话】 第269章 夜会.   略过欢天喜地的江枫, 姬命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红衣女子身上。   她是个十分出色的余家后人,也如余舟一般,有着堪称瑰丽的外表。   只是, 她的心思比余舟深沉多了, 就像是补过了头一样。   迎着她冷漠的眼神, 姬命如此想到。   这次,是余殊率先移开了眼,因为江枫回头了。   只对视了一眼,江枫看向漫步而来的几人, “什么情况?”   没等叶瑾开口, 赵襄率先道,“我觉得皇帝不对劲,就先控制起来了。”   江枫:“哪里不对劲?”   叶瑾抱着手,幽幽的道,“是啊,她招呼都不打,就让薄淮杨把人控制住了, 许琰暴起, 如若不是李清明及时赶回来, 我们就被许琰一锅端了。”   赵襄:“直觉。”   江枫:“……”   叶瑾眼神微动,“放他回去, 有什么不好?”   “姬姓除了姬祥, 已经没有别的血脉了。”   “就算真的是崇德, 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崇德的身份一旦暴露, 他做不了什么事的。”这句话她是对着李清明说的, “但是他的存在, 能让朝廷仅剩的士气土崩瓦解。”   她看向赵襄, “我以为你不会想不到,为什么抓她?”   赵襄怔了怔。   余殊却发觉了什么,主动插言道,“嬴颍呢?控制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没有反应吧?”   叶瑾却并没有感到开心,而是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余殊,“她把我们包围了,估计最迟明早,顾子明就要来质问我们为何言而无信了。”   她看向江枫,“天下未定,北平王尚存,东州姬澄与御龙山虎视眈眈,胡人是喂不饱的狼,只是暂且观望罢了,更别提镇北军实力完备,可以随时南下。”   “作为姬姓唯一后人的皇帝,是朝廷死穴,届时我们不仅要失了道义,人心,还要与朝廷残存的实力死磕。”   “徒为他人做嫁衣,”她环视了一圈,尤其在赵襄和余殊两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智者不取。”   姬命挑了挑眉,眼神有趣了起来。   余殊和赵文景的水平,即使是放在她那时,也是翘楚。   叶瑾能想到的问题,她们想不到吗?   她笑容若有深意了起来,眸光不自禁瞥向了江枫。   江枫微微点头,“阿瑾说的有道理。”   终于赶过来的薄淮杨和许子圭偷偷缩脖子,不敢吱声。   赵襄沉默了片刻,“是我疏忽了。”   “只是,”赵襄整理语言,“我的想法与她不一样,主公且听我说……”   “抓住她!”   “将军!”   看见她们,来人脸色大变,猛然扔出一物。   刺目的闪光耀的连江枫都睁不开眼。   她身形如松,一动未动,只轻轻抬手遮了遮光。   赵襄:“抓住她!”   李清明两人瞬间动了。   叶瑾:“不许追。”   李清明下意识停下,看向了江枫。   而余殊并未停下,如脱弦的利箭,笔直追向许琰。   许琰回头扔出一枚绿荧荧的宝玉,下一瞬她速度再度快了几分。   而余殊,本身便不擅长速度。   赵襄急了,“江枫!”   江枫看了她一眼,没看李清明,而是看向了一直站在一边,抱着手看戏的黑衣女子。   “秦秋秋,帮我个忙好不好?”   秦秋:“?”   与女子漆黑的狐狸眼对视了两秒。   秦秋:“你好好说话。”   江枫:“卫侯,帮我个忙。”   秦秋瞥了眼即将钻入地下的许琰,下一瞬消失在原地。   炽侯:“???????”   姬命也震的外焦里嫩,你们是困了三天,还是嫖了三天?   这关系也太突飞猛进了吧?   她又看了眼满脸震恐的炽侯,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江枫真的离谱。   赵襄:“?”   叶瑾:“?”   李清明:“……”   江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当主公的,什么都可以不会,但是py必须会。   秦秋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回来的时候将手中的人狠狠的丢在了地上,马后炮的补了一句,“下不为例。”   江枫:“好的好的,都听你的。”   无视了秦秋郁闷的眼神,江枫看向许琰,“好久不见啊,我才出来你就跑,还专为往我脸上跑,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许琰冷冰冰的道,“往外面跑,你抓的更快。”   江枫笑了笑,看向了她背后的人,“陛下,我招待你不周吗?何以如此狼狈?”   姬祥低着头,抱着许琰的脖颈,“琰琰。”   赵襄:“抬起头来。”   此时,余殊才赶回,秦秋看着她的眼神,面无表情。   姬祥终于抬起头,尖声道,“赵文景你不得好死!”   “叶瑾都说放我走了,你都不放,”她暴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许琰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再度护在身后,“赵襄,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若非陛下看重于你,你哪能有如今的位置?”   “这是你对她说话的口气吗?”   余殊温温和和的嗓音响起,“陛下,请看着殊。”   姬祥下意识看向她,暴怒未减,“你也不是好东西,都是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余殊眸光潋滟,心中已经确认了什么。   姬祥火力全开,看向了李清明,“你也是……琰琰救我!”她尖叫出声。   李清明的剑堪堪插过她的耳畔,嗓音冰凉,“再说,死。”   江枫看了一会,心中有了些判断。   她笑的温和,上前两步解开腰间长剑,“陛下莫慌,来,镇国剑还你。”   姬祥看着剑,缩在许琰怀里不动。   江枫笑意浅浅,看向许琰,“怎么?你家陛下剑不想要了?还是……不想碰它?”   许琰也看向了怀中的人,眼神有些疑惑。   姬祥被她看着,牙都要咬碎了,却不得不伸出手。   镇国剑却突然变了模样,有鲜血自剑刃滑下,鲜艳欲滴。   姬祥放声尖叫,如同受惊一般收回手,“琰琰它流血了!!!”   许琰愣了愣,还是轻抚她的背安慰了起来。   秦秋眼疾手快,正正好接住了昏迷的姬命。   江枫倒是不奇怪,反而意外的看了眼姬命,“她怎么了?”   秦秋将姬命放在大石头上,“她晕血。”   江枫:“啊?”   你起码九阶巅峰,你居然敢晕血?   秦秋没有细说的意思,江枫也就暂时没问。   她看向姬祥,笑容和蔼可亲,“没事,它不咬人,你摸摸看。”   姬祥紧紧的抱着许琰,瑟瑟发抖的样子。   许琰眸中闪过了些什么,却依旧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道,“不必了,区区破剑而已,送你们了。”   江枫一听,立刻将剑剑收了回来,“我录音了。”   许琰:“???”   肩膀被人搭上,江枫转过头,看见了余殊递来的绿色宝玉。   手感温润,有股清新好闻的香气萦绕,只拿在手上便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回头,她看见了许琰肉疼的表情。   江枫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谢谢老板啊~”   许琰心肌梗塞,看见她这张脸就烦。   江枫找了找,余殊见状递了根纤细的红绳。   递给她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江枫麻溜的将宝玉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某一秒,她感觉大脑一轻,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世界的色彩都妍丽了许多。   伸出手指,她甚至能感受到指尖拂过的一抹微风。   就连余殊,都更好看了。   漂亮如墨般的大眼睛沉稳而温和,白玉般的容颜精致柔和。   柔软的红衣乖顺的帖着她的身躯,修长的脖颈纤细,更衬的她肌肤白皙的会发光一般。   红衣如火,美人如玉。   视力进步之后,江枫还是没在她身上看到丝毫瑕疵。   她真好看。   许琰看着就江枫的动作,心痛到休克。   余殊却已经看向了不知何时转过头的姬祥,笑容灿烂又温柔,“陛下,你晕血吗?”   姬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下一瞬   “啊!!!!!!”   凄厉的惨叫声震落树叶,惊飞鸟雀,嬴颍终于飞驰而来。   然后,她愣住了。   柔白的指节与刺目的鲜红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反差。   余殊依旧笑的温柔又灿烂,但是……   她把手塞入姬祥的嘴里。   姬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从许琰怀里滚出,在地上拼命的打滚,手指死死的捂着喉咙,痛苦哀嚎的几乎快断气了。   许琰呆住了,下意识想抱她,却被她踹了十几脚,根本无法靠近。   殷红的鲜血滴落,洁白的手掌眨眼被鲜血浸透。   江枫看着眼前的手,“做什么?”   余殊笑容微敛,吐字清晰,“脏。”   江枫见那血滴再度滑落,才捉住她的手,语气抱怨,“知道脏就不要乱动,明明剑剑也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放血。”   清凉的水珠将鲜血带走,温润的净化之水轻而易举的将伤口治愈。   翻看了一下,没看到伤疤,江枫才松开手。   一抬头,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看什么?”   秦秋眯眼,“余殊,她的血,什么情况?”   炽侯也道,“神人血?”   “不可能吧,这届神人血已经出来了,就在御龙山。”   江枫没回答,而是看向了地上翻滚的人。   她脸色极为阴沉,艰难的喊道,“琰琰……”   许琰没动,只是看着她,“陛下呢?”   姬祥又看向嬴颍,“嬴卿,救朕!”   嬴颍眼神阴沉至极,“崇德?”   她之所以围而不攻,只因为赵襄一句’崇德‘,心中疑虑而已。   而如今,所虑成真,她脸色已经铁青,想起自己母亲的模样,她看着姬祥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事已至此,姬祥只得看向余殊,语气阴森可怖,“叛徒,当初竟没杀了你。”   “当初见你年岁小,朕竟心软,留你保护太子,”他语气刻薄,“贱人果真是贱人,豺狼心性,目无恩义。”   余殊笑了,“陛下莫给自己贴金了,当真不是见我丑吗?”   姬祥一愣,下意识看向她的身子,更露懊恼,闭口不言。   可是,只那一瞬,已经足够众人看清她的眼神了。   姬祥的眼神是纯净的,剔透的,如同婴儿,毫无邪念,她单纯的近乎幼稚,但是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可是,刚刚那目中,一瞬间的淫/邪与恶意,却让江枫脸色发青。   她一把拉过余殊,看着许琰,“她这段时间亲过你吗?”   许琰脸色铁青。   秦秋眼泛异彩,发现姬命醒了,立刻靠过去问,“余殊的血什么情况?她会不会是神人血?”   姬命茫然,“什么?”   “神人血不是御龙山那个小鬼吗?”   姬祥发出尖利的嘲笑,“那个假货!”   “是你!”她看着余殊,再度露出了仇恨的眼神,“是你!”   “我居然将你漏过了!”她一脸后悔,“上次也是你,都是你!”   “我真该将你玩弄数遍,再做成傀儡,血液全部放干……啊!”   江枫将她指骨踩断,脸色铁青,“我听说慎刑司的刑具不少,不知道陛下可体验过?”   许琰:“江枫!”   “这是陛下的身体!”她抓住江枫的手,“你别踩了!”   她拉不动江枫,不得不求助余殊。   余殊拉了拉江枫,低声道,“好了,他也就只能放放狠话而已。”   “狠话也不行!”江枫暴怒。   崇德疯狂惨叫,求饶道,“琰琰,我疼!”   许琰心疼坏了。   余殊特别难为情,下意识偷偷看向四周,“江枫,你别让我为难。”   江枫怒视她。   对视了片刻,她眸光才柔软了下来,愤愤不平的道,“他嘴贱你怎么不生气?”   余殊有些好笑,“井里老鼠罢了,我跟他生什么气……”   而且,你不是比我还生气嘛?   她似言未尽意,江枫看着她柔软潋滟的眸光,下意识红了红脸,然后又反应过来,看向别处,“文景,你刚刚说什么?”   赵襄若有所思的看向余殊,“未必要放走她,原因有二。”   江枫却顿住,“走,别站在这里说,我们去帐里说。”   姬命本想离开,却发现秦秋理所当然的跟去了。   姬命:“???”   你什么情况啊你?   炽侯目眦尽裂,刚想开口呵斥,发现秦秋并没有跟进去,她爬到了一边的树上一躺,竖耳朵偷听。   炽侯松了口气。   姬命也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江枫落座,心里想的是,太/祖还活着,墙角好难挖啊。   连借调都很难的样子。   赵襄:“我想留在京城。”   江枫面色平静,“怎么说?”   赵襄似乎已经找回了思路,她缓缓踱步,“刚刚嬴颍的反应你们也看见了,若放皇帝回去,恐怕会立刻被嬴颍软禁。”   “她虽然听老师的话,但是真生气起来,老师控制不住她的,”她看向四座,“她与你们交战过,南军的战力和凝聚力,显然已经超过了禁军北大营。”   她看向叶瑾,“所以你说的,想放任皇帝造成更大的破坏,恐怕是做不到的。”   叶瑾眉梢一挑,“那又如何?反正无论如何我们又不亏。”   她唇角嘲讽,“现在朝廷能依靠的,仅仅只有正统二字罢了,若是蓝田侯软禁天子,呵,”她笑出声,“求之不得。”   “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她手指捏起茶杯,美美的喝起了茶。   赵襄沉吟,“蓝田侯的过往,你们应该也知道,她隐忍,年轻,有野心,也有这个底子。”   “无论是个人实力,麾下军士,亦或者朝堂人脉,她都像个小号的江枫,”赵襄道,“诚然,若她软禁天子,朝廷将失去最后的大义,但是,这对我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她缓缓踱步,“老师年纪已经大了,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在撑着,她对蓝田侯十分看好,也很支持。”   “我断定,她最后选的人,必然不是顾子明,而是蓝田侯。”   “顾子明肯定压制不住党羽根植,手握大军的蓝田侯,”赵襄眼眸冷静,“届时,一个精力完备,年轻,本身还是九阶强者,善于隐忍且不要脸的人,掌握了朝堂,你们觉得会是好事吗?”   “姬姓的天下,姬姓的脸面,老师受限于过去,做不出来,”她停下脚步,终于转过头,“但是她可以。”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只说一条,如若她将你、余殊、李清明、许琮、诸郡太守等人尽数封王,你待如何?”   此话一出,江枫眼睛瞬间眯起。   叶瑾也倒吸了口气,捶了捶手背,“阴还是你阴啊。”还好赵襄没效忠天子,不然这一招一出,真的能气死个人了。   赵襄环视,“若再加一句,可抗宣武侯者必王之呢?”   “分封制,可离我们未远,”她深深的看着江枫,“当年与代侯同殿为臣的淮阴侯,可是明目张胆的向高祖索取王位的。”   江枫面无表情,“然后被代侯一剑砍了。”   赵襄却只是笑。   江枫揉了揉太阳穴,“你说的也有道理,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嬴颍真这么搞,江枫都想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干掉她了。   但是首辅一死,顾子明的性格根本顶不住压力,到时候朝廷一乱,北面估计也要乱。   许琮肯定会被她召回,北平王死而复生,等江枫弄死东州和许琮,再去北州,还特么得打一次。   两眼一黑。   天下疲敝,百姓怠战,连年战火,就连宣武军都不一定想打。   就算想打,她的后勤也跟不上了。   而且这还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   如果她真玩这一手,弄出一堆异姓王来,江枫得平添多少战斗?   有的人可能会觉得自己也是个王了,为什么不能试试看再登一步?   如果打败了打死了也就罢了,如果她投诚呢?   王不要了,我封个侯总可以吧?   那江枫给不给?   不给的话是不是要分出兵力,挨个打死那些人?   余殊李清明没有那种心思,但是其他人呢?   江枫换了个姿势,“你的想法呢?”   赵襄:“我以楚公相的身份,留朝。”   “诸侯臣留朝侍天子,并非无故例在,”她道,“而且我的身份足够高,她们无能,我就能执掌朝政。”   “但是,嬴颍,必须要解决。”   江枫看向余殊,“北大营主将是谁,能力如何?”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酒囊饭袋一个。”   这些年动荡不安,死了不少人,结果她当初在京城里那几个狐朋狗友,居然都身居高位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   嗯,那帮人身份倒是确实不低。   江枫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你准备怎么办?”   赵襄:“你给我留些人,保护我的安全就行了。”   “剩下的,你看我的便是。”   她忽然想起什么,“江枫。”   江枫嗯了一声,依旧很头疼。   首辅还没死,想瞒过她并不容易。   嬴颍恐怕不能直接杀,不然赵襄能想到的方法,很难说老狐狸想没想到。   首辅的威望,可远不是她们这些小辈能比的。   中州北州的郡县体系,到现在还没崩溃,甚至还能上计,考课,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力。   你看那汉末,动不动就十八路诸侯起来了。   而朝廷呢?   太守刺史世家将军,一个个的被按的死死的。   江枫的选择没错,首辅确实有定海神针的能力。   如果不是崇德突然占据了小皇帝,否则现在的朝廷,勉强算得上枯木逢春了。   也不知道首辅能不能扛得住这个噩耗,恐怕是难了。   这也太绝望了。   想到这里,江枫下意识看向赵襄。   在这样的时刻,赵襄以这样的身份侍候在朝,居然也有种别样的浪漫。   首辅,楚相。   旧史暂搁,再起新篇。   赵襄终于抬起头,“让她禅位于你,如何?”   她眼中殷切,是真的期望,“你可以很快继位,我们可以更快的收拾天下。”   叶瑾大怒,“赵文景,你大胆!”   赵襄反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叶瑾:“赵襄悖逆,臣请斩之!”   许子圭偷偷张开嘴,都惊呆了。   啊?这?就…就请斩之了?   发生了什么?   江枫还算稳得住,“好好说话。”   叶瑾已经走了下来,“我看你是居心叵测!”   赵襄很不高兴,“我居心叵测?”   叶瑾:“若禅位,那群臣是不是不用换了?”   “她们的地位财富,是不是要沿袭?毕竟王上岂能与民争利?”她语气渐渐激烈。   “她们侵占的田亩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你赵家是不是又可以清名曜天下,物使尽罗旖了?”她语气愈发激烈了起来。   赵襄愣住了,随后勃然大怒,“叶君瑜,你话给我说清楚,你辱我可以,岂敢辱我家门?”   “好,那我就告诉你,”叶瑾暴怒,“你是首辅弟子,你出身赵家,你亲友遍天下,你就是她们在朝中的代言人!”   “她们想说服你,连话语都不用想,只用稍稍支会,你就会偏向她们!”   “世家罗织遍布朝野,你一个人代表的是整个世家集团!”   “我说的够明白了没?赵!文!景!”   赵襄怔住了。   叶瑾依旧暴怒,“是谁让你提禅让的?”   “是你自己想的吗?”   “江枫让你当长史,许你楚相,你还缺什么?你要如此害她?”   “你想让江枫重蹈高祖覆辙吗?!!”   “当年以高祖代侯之势,若非急功近利行禅让,谁能让她们低头?”   “谁能让她们妥协?!”   “凭该被抄家灭族的’君子‘吗?”   “世人皆以征诛为贵,我们大势在握,凭什么要行禅让?”   “狗皇帝何德何能?”   “届时是不是还要给她高官厚禄以示恩德?”   “也德报怨,何以报德?!”   叶瑾嗓音飙高,“我不允许!她必须死!她必须死!她必须以死以谢天下。”   赵襄被她说的脸色阴沉,却没有反驳。   余殊眼神微动,也陷入沉思。   江枫脸色沉静。   叶瑾所说,也是她所虑。   高祖的均田令,出发点是没问题的,但是结果……   代侯之血未干。   她现在实力未稳,大势未足,还未考虑夺田之事,害怕激起反弹。   但是,禅让,万万不可。   她的皇位,她会用刀,用剑,自己砍出来。   不需要别人让。   她是胜利者。   不是摇尾乞怜者。   叶瑾:“贼子混入中廷,请立斩之!”   江枫听见她几乎嘶哑的嗓音,叹了口气,“好了,文景应当是惯性思维,没想那么多,你也坐下来吧。”   寻找叶瑜的失败,让叶瑾对皇帝的恨意再次疯涨。   这次发现赵襄余殊有意包庇皇帝,她便立刻炸了。   江枫瞥了眼余殊,“余殊,你以为呢?”   余殊恍然回过神,立刻低头,“臣觉得祭酒所言极是,王上剑之所指,即臣魂归之所。”   江枫:“……”你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还有……为什么每次都是你称呼更新的最快?   还没登坛呢?你王上就喊上了?   众人看着一口一个王上,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红衣女子,表情那叫一个扭曲。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你那么赞同赵襄的话,别说你没说,你行动是这么表示的!   江枫看了眼四周,看见了目瞪狗呆的许子圭薄淮杨,也看见了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清明,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走了下去,握住赵襄的手,“好了,别理她,她最近情绪有点激烈,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襄手心汗涔涔的,冰凉刺骨。   江枫摸了摸,“怎么这么冰?”   赵襄终于回过神,抽回手道,“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   难得看她这般萎靡服软的模样,江枫瞬间心疼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别想了。”   赵襄青筋跳了跳,避开了她的手,冷眼道,“你再摸?”   江枫看她又支棱起来,才收回手,“那我们继续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树上,秦秋听的下意识看向树下。   姬命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察觉到她的眼神,她才淡淡自嘲,“丢人丢到史书上了。”   “谁都知道,我急功近利,害死了阿舟。”   秦秋坐了起来,“是那些蠹虫的错,你想均田,怎么会有错呢?”   姬命垂眸淡漠,“终究是我无能。”   “现在想想,当初让阿舟带兵杀了她们,也未见得会更差。”   反正那些人,最后还是被她杀了。   当该死的人都死了,不也没人敢说她。   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只可惜了陈谷她们……   姬命露出了淡淡的惆怅,还有回忆。   *   晚上,余殊正在帐中榻上回顾这几日的事情,忽然听见轻咳声。   夜都深了,江枫又来做什么?   她坐在床上没动,“进来吧。”   下一瞬,余殊脚趾都蜷起来了,猛然拉起衣服盖住脚。   “长……长史……”   赵襄惊鸿一瞥看见了她的脚,又看了眼她雪白的中衣,淡淡打道,“余将军以为是谁?”   余殊干笑,“殊失礼了。”   如果知道是赵襄,她就规规矩矩穿好靴子和衣服,再客气的掀开帐帘,让她在外面说话。   根本不能让她进来啊!!!   虽然人在里面,但是叶祭酒的人眼睛又不瞎。   余殊心中绝望了。   看着女子的眼神,余殊更绝望了,笑容也干巴巴起来,“长史有事吗?”   求求你了,不要害我!   【作话】 第270章 骗我的?.   “将军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赵襄走出帐, 声音从外面传来。   余殊:“……”   很快,穿戴整齐,余殊看着重新进来的女人, 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让长史见笑了。”   赵襄眼皮微掀, “我找你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余殊郑重了起来,“长史请说。”   片刻后,听完赵襄的计划,余殊的眉头蹙了起来。   “长史, 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理由。”   赵襄身姿颀长, 一身青衣淡然负手,连表情都没变。   她确实足够傲慢了。   余殊纵使脾气好,却也有了恼意。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直属上司只有李清明。   但是实际上,她连李清明的话都不会听,她只听江枫的。   余殊笑容依旧,“没有主公命令, 殊不敢擅自配合长史。”   顿了顿, 她看了眼赵襄, “否则,主公到底是惊喜, 还是惊吓, 殊也说不清了。”   赵襄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你需要盟友吗?”   余殊心中划过万般思绪, 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我们不是同僚吗?”   赵襄嘴角微挑, “你指的是叶君瑜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吗?”   余殊看着她轻蔑的表情, 心中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长史与祭酒,其实并不相斥。   相斥的是,她们对自己的定位。   或者说,赵襄她不甘心现在所处的位置。   此前余殊其实一直无法理解她的所为,明明她才是江枫之下第一人,世人公认的储相。   一旦江枫登位,她必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她还不甘心?   但是渐渐的,余殊能理解她了,或者是她可能是最能理解她的人了。   这一日,她早有预料。   她也没想到,她的’勿谓言之不预‘,竟然率先应在了赵襄身上。   “我不懂长史的意思。”   赵襄笑了,“她是军谋祭酒,但是她真正的职位是军情祭酒。”   “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她的眼睛,你以为我深夜来找你,她看不见?”   “恐怕这个时候她都已经溜入江枫帐里,和她报告了。”   余殊继续装傻,“我们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嘴里这么说,余殊却悄悄将感知放出,惊走了一些人。   她是无所谓,但是此时的赵襄,状态太危险了。   若她说出了什么话,传到了叶祭酒乃至江枫的耳朵里,她就完了。   赵襄蹙眉,“你再敷衍我,我就告诉江枫你拜托我给你介绍适龄男子。”   余殊脸一黑。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道德?   赵襄却陡然眯了眼,“余将军好像不太想成亲的样子?”   余殊反应过来,“长史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求人还这个态度,怪不着没朋友!   赵襄笑了,“我不说废话,我要与你合作。”   “崇德可以死,但是皇帝不能死。”   “我以为,我们的诉求是一致的,”赵襄道,“你没必要再敷衍我了,没有意义。”   叶瑾喊停,李清明停了,余殊可当成没听见。   她提醒道,“叶瑾脾气也不好,心眼小的很,同为统战部,你今日忤逆她的意思,她肯定会记住的。”   余殊淡然,“那又如何?”   赵襄顿了顿,“哦,我倒是忘了将军在主公心中的分量。”   余殊又恼了,“长史出去吧,殊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甚至不怀好意的看着赵襄,似乎在琢磨着把她直接提溜出去。   赵襄不得不后退了两步,“江枫对小皇帝并无什么恨意,她并不是非要杀掉姬祥,除非……叶瑾要求。”   她眼眸深邃起来,深视余殊的眼睛,“我一个人,无法阻止她,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当初为姬祥亲卫,不论如何说,姬祥都是你的故主,”她率先摆手,打断了余殊的话语,“不要急着否认,你的反应一直都是如此。”   “早在你拦着江枫杀姬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她再次重复道,“我一个人,比不上叶瑾在江枫心里的位置,但是,加上你,可以一搏。”   余殊却忍不住想笑,“所以你要和我联手谋东州?”   “闹这么大的动作,不是为了江枫,而是为了让江枫放过皇帝,”余殊说着说着就笑了,“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这是你的目的,叶祭酒能活活笑死。”   这还比个屁。   就算江枫脾气再好,她也该审视一下自己的长史,到底效忠谁。   尤其是赵襄的身份本来就特殊,首辅,兰台令,又刚说出禅让,现在还要留京……   余殊都开始思考,她是不是想利用自己,为朝廷谋东州了。   赵襄:“我曾游历东州,在东州颇有些人脉,再加上你的人,我们完全可以瞒住御龙山和姬澄,兵不血刃的拿下东州。”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我拒绝。”   她看着赵襄的眼睛,“长史不考虑仕途,殊还想妄想一下骠骑将军呢。”   她这个实权将军和长史联手,瞒着江枫来一波。   江枫惊喜?惊吓?   用脑子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认真的道,“长史没考虑过江枫的感受吗?”   赵襄淡漠的垂眼,“我又没背叛她,未曾负过她,这就够了。”   余殊再次斩钉截铁的拒绝,“长史的要求殊不可能答应的,长史请回吧。”   赵襄幽幽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个的,毕竟,江枫确实很喜欢你。”   余殊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赵襄看着脚面,漫不经心的踱了两步,“也许其他人会被影响,但是你不会。”   “我不在乎她怎么看我,”她再次抬起头,眸光清寒,“而你,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她根本不舍得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够了!”   余殊眼神冷漠,“纵使她真的喜欢我,也不是我为所欲为的理由。”   “更何况,她根本不喜欢我。”   她语气低沉又克制,“我希望长史能对我有些基本的,尊,重。”   赵襄轻笑,“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她看着余殊,眸光流转,“毕竟,我们也算同病相怜。”   “不过现在想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赵襄笑,“如今的余将军可是简在帝心,李清明根本比不上你。”   余殊眸光微冷,“你自己想死,不要拖着我。”   赵襄挑眉,“不装了?”   余殊反唇相讥,“对得寸进尺的人,自然无需礼貌。”   对视了片刻,赵襄笑了起来,“若有朝一日,你真的想和江枫在一起,你可以找我帮忙。”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余殊呼吸微滞,脸色有些扭曲。   半天后她才冷静下来,自觉无法和赵襄理论,“长史当真不背叛江枫?”   赵襄笑的浅淡,“不会。”   余殊无法理解,“我不明白长史到底想做什么。”   赵襄不以为意,“你与江枫的关系太亲密了,李清明没用,不会做什么,但是叶瑾可不是李清明,你自己小心。”   余殊:“难道皇帝的话真的触动到你了吗?”   赵襄转身就走。   余殊:“要心狠就心狠到底,要么就干脆不要心狠,赵文景,你不该心软的。”   赵襄步伐很快,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余殊坐在床沿,揉了揉眉心,“其实你直接与江枫说,她未见得不会同意……”也未必会疑你……   下一句余殊自己都没说出口。   高祖能不爱一人以谢天下,江枫就不会吗?   喜欢?   能值几两钱?   定了定神,余殊还是不放心,掀开帐帘。   她要找江枫。   *   “你是不是又偷我棋子了?”   叶瑾放下镜子,狐疑的看着江枫。   江枫一脸严肃正经,“胡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你自己数,看看少没少。”   叶瑾扫了一眼,“调换了位置是不?”   没待江枫反驳,她又道,“江枫你完了。”   “赵襄和余殊幽会去了。”   江枫翻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人话。”   叶瑾夹起江枫偷换的棋子,尽数还原.jpg   “她们要是联手了,我是不是该找李清明联手?”叶瑾问的很严肃的样子。   江枫又是一个白眼,“到底什么情况?”   “算了李清明只会拖我后腿,”叶瑾耍宝完毕才道,“我不知道。”   “什么?”   叶瑾:“这次余殊把我的人挡住了。”   她笑容有些浅淡,“看来她觉得赵襄说的话有些危险啊。”   “我从前倒是没看出来她心这么好,”她道,“居然还会帮赵襄遮隐,呵。”   江枫顿了顿,暂停了落子,顺手将棋盘拨乱,才严肃的道,“她们真见面了?”   叶瑾耸了耸肩,“就在刚刚,嗤,我们赵文景可是披星戴月走路带风的进了余殊的帐。”   江枫若有所思,“知道了,可能是想说什么事情吧。”   叶瑾眼皮一掀,冷笑起来,“说什么?说怎么让你禅让,还是说怎么救皇帝?”   “还真是心念旧恩啊,”她悠悠的道,“蒙念圣主恩,荣爵与众殊~”   又是《代侯传》里的话,江枫都怀疑她们是不是能默背下来了。   “行了行了,别阴阳怪气了,”江枫无语极了,“文景确实受过小皇帝不少的照顾,按士林的规矩,于情于理她都该有所表示,不管她怎么想,”她强调道,“她将来要主持朝政,这些方面都不能有亏。”   叶瑾叉腰反驳,“那她不会光明正大的说吗?”   “非要偷偷摸摸,”叶瑾道,“再说了,当初说小皇帝蠢,不屑一顾的人不是她吗?”   “感情她是在你这儿受苦,又想起小皇帝的好了?”   “也不想想现在小皇帝看她就像看仇人一样,她居然还反头去使力,还不如冷血到底呢!丢不丢人啊!”   她说的着实诛心,江枫皱眉道,“好了,知道你生气,到时候如果能把崇德分出来,我把他给你**,你想怎么折磨都行。”   “如果不能呢?”叶瑾眸光如电。   江枫淡然,“那就把她给你杀咯。”   她难道还能因为小皇帝跟叶瑾置气吗?   叶瑾这才渐渐消气,“那赵襄余殊呢?”   江枫不以为意,“文景应该是顾念名声,阿殊我跟她说她能理解的。”   毕竟,小皇帝对她们也没多少恩情,如果不是世情如此,忠君为上。   她们肯定不会多么在意姬祥的。   但是叶瑾不一样。   杀父,杀姊,阳翟叶氏被连根拔起,鲜血如海。   孰重孰轻,江枫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   叶瑾撑着下巴,表情恢复了,“不过什么?”   江枫:“如果能分的出来,你就饶姬祥一命如何?”   叶瑾脸颊微皱,不是很情愿,“嗯……”   江枫眸光认真,“毕竟她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既可勾住许琰,又能卖太/祖她们一个面子,”江枫多多少少承了些情,不能让人断子绝孙,“还能顺便刷刷名声,说不定有用。”   叶瑾哼了一声,“知道了,一个小蠢蛋,我懒得和她计较。”   江枫笑了,“我就知道阿瑾最好了。”   理论上,叶瑾要求杀了姬祥,也无人能说什么。   想到这里,江枫想起了什么,“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在遗迹里遇到了什么!”   她叭叭叭一顿说,“我一个人三个箭头,你说惊悚不惊悚?”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叶瑾听的津津有味,闻言调笑道,“哟,你不是自己也当过鬼吗?”   她不怀好意的戳了戳江枫的肩膀,“可是有人说自己带疤的,几次三番要给我看……”   江枫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肩膀,“现在没了,之前是有的。”   “谁让你当时装叶瑜,还说我耍流氓。”   江枫继续叭叭叭,完事了又道,“你觉得我被人篡改记忆,而不是真正复活的可能性是多少?”   叶瑾眉心一揪,“仔细说说看。”   这次倒没什么说的,因为只是秦秋的一个猜测罢了。   很快,叶瑾沉思道,“我知道了,我会从这方面查的,你也注意一点。”   “家大业大的,一天到晚到处跑。”   江枫点头虫。   忽然,叶瑾面色微变,拿出闪着红光的镜子。   红色,八百里加急,江枫眉头一皱。   叶瑾瞬间看完,深吸了口气抬头,“北平王死了。”   江枫脸色大变,“他死了?!”   叶瑾已经冷静了下来,眼神闪着睿智的光芒,“北州有变,我们必须要做出反应了。”   “江枫,可能我们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江枫愕然,“你不是说我们还要两年吗?”   叶瑾已经拿出了舆图,“那是正常情况,我们需要积蓄实力,吃下来消化不良不如不吃。”   “你想均田可没那么容易。”   “但是现在情况一变再变,太/祖不再是阻碍,御龙山去了东海,没来找我们麻烦。”   “神廷一直没动静,许琰也没什么志向。”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的对手只有朝廷了。”   “现在北平王身死,我们必须对北州有一定掌控力,防止胡人尾大不掉,或者许琮做大与许琰呼应。”   “东州可以动手了,”她道,“你让余殊配合我,东州五郡三百四十八县,有七十一县是我的人,有一百六十七县都表达愿降。”   “加上余殊的威望,”叶瑾掐指计算,“你让许子圭出去锻炼一下吧,好好一个治国都快养成傻狍子了。”   “剩下一些县我还没来得及派人,时不我待,”叶瑾抬眸,眸光清明,“这个机会,可以抓。”   “但是我们压力很大。”   江枫若有所思,“趁机做点我想做的?”   叶瑾点头,“土地兼并,隐没人口,一直都是顽疾。”   “高祖时国库岁入几亿,现在呢?连千万都没有,钱去哪了?人去哪了?”她道,“每年大部分财赋拿去供给镇北军。”   “当初为了从崇德嘴里省钱给边军,首辅都快扣出血了,”叶瑾嗤道,“何必呢?”   “当初高祖代侯由北而南,转战千里,手下强军无数,却苦于没钱,没狠下心举起屠刀,而是选择低头借钱,最后不得不向司隶世家低头,”叶瑾一拍桌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赵文景出自河东赵家,”叶瑾思忖道,“不如让她号召一下,让赵家把土地都捐出来,换她首辅的位置?”   “我猜赵家是愿意的。”她很真心的建议道。   江枫翻了个白眼,“你就黑心眼吧。”   “别折腾文景了,”她道,“她支持我,赵家本身也算克制了,家风还算符合亚圣教诲,她家我不会动的。”   她不能与所有人为敌,更不可能对支持自己的人动手。   敌我她还是分得清的。   主要是赵家在世家里,确实算简朴了。   跟陆家卫家那些动不动就僮仆过万,良田万顷的相比,赵家算是清流了。   赵家的子弟也不多,赵襄毕竟是赵家嫡系小祖宗,而且她家这代基本上都身体不好,夭折了大半。   她也身体不好,甚至因为担心是家里有人要害她,所以老赵才把她接到南州,自己亲手教导,顺便养身体。   越大越有天赋,加上身份尊贵,赵襄才被举家资源倾斜。   赵家就等着她发达,让她拉家里一把呢。   就算赵襄愿意配合,江枫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江枫耐心道,“她以后要当首辅,这种脏活随便找个人就能干,不需要脏她手。”   台面上的人,必须干干净净,无可指摘。   虽然下决心要打击世家,但是江枫也不会让那些人的炮火集中在赵襄身上。   她要的是首辅,不是炮灰。   而且赵襄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就比李清明好一点罢了。   说实话,就小皇帝天天这么刺激她,江枫都担心她抑郁。   还好现在小皇帝被崇德占了,虽然还是骂,但是都不痛不痒,不诛心了。   叶瑾老不高兴了,“你就向着她吧。”   江枫无语,“不是你自己不想主政的吗?”   叶瑾翻眼睛,“首辅有个屁用,事多,离你也远,死亡率超高的好吗?”   “只要我能给你出主意,我就是内相,”她捻着棋子,漂亮清雅的脸上全是自得,“哪像首辅,尽背锅,又忙又累。”   江枫好笑,“尾巴都翘起来了,就你机灵。”   叶瑾话锋一转,“如果余殊不来抢我位置就更好了。”   江枫:“……”   干笑了两声,江枫含糊道,“她和你又不一样。”   你们不是一个赛道,别闹。   以叶瑾的敏锐,江枫觉得自己真有异样,肯定瞒不住她。   索性不把话说死,到时候再看。   “如果真有那个可能,你会支持我的吧?”江枫眼睛亮晶晶的。   叶瑾眼皮一掀,“不好。不支持。拒绝。”   江枫嗓音飙高,“为什么?!”   叶瑾哼了一声,“我看不惯她。”   江枫见她的表情,就放心了,“好了好了,没影的事,如果真是我喜欢的,她人一定很好。”   叶瑾不爽的撇了撇嘴,“说好一起当单身狗的呢?你凭什么偷跑?”   江枫看着她,“可是叶家只剩你了,你必须成婚。”   现在与当初不一样了。   当初叶瑾有许多族人,有疼爱她的老父亲,有沉稳从容天赋卓绝的亲姐姐。   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枫也曾一度觉得自己和叶瑾超配,送她去京城的时候,就和送女朋友出国一样纠结。   结果等她哼哧哼哧从军营回来……   叶瑾呼吸一滞,淡然转移话题,“北州你准备派谁去?”   江枫想了想,“你不会想让余殊去吧?”   叶瑾:“你有更合适的人吗?”   江枫陷入思考。   叶瑾:“薄淮杨和杨病己确为璞玉,但是终究归顺尚短,与你关系尚浅,资历不足。”   “陈宁她们沉稳有度,都是老将,但是北州形势复杂,不仅要足够的军事素养,还要足够的应变能力。”   “毕竟北平王残部,许琮,胡人,还有姬澄必然会插一脚,”叶瑾解释道,“我们早就有所布置,她至少要能稳住自己的处境,在夹缝中建立据点,阻止北州势力失衡,不能让任何一方有望全据北州,然后等待我们支援。”   “不是我说,你手下满足这个要求的,不足一手之数。”   “李清明的实力是足够的,”叶瑾虚起眼,“但我嫌弃她的脑子。”   “别把局势弄的一团糟,你在这边还得瞎担心。”   江枫干咳了一声,“不要老是黑清明,她很聪明的,她能顶着我、余殊和朝廷的压力当四年镇南,没你想的那么笨。”   李清明逆风能飞,顺风能直接超神的。   当然,前提是江枫不搞她心态。   叶瑾歪着头看着她。   江枫叹气,“但是我确实不放心她去。”   而且,她也不一定愿意去。   叶瑾:“实不相瞒,我曾经试探过她的反应。”   江枫:“然后呢?”   叶瑾面无表情,“她一直给我脸色看,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就纳闷了,你到底哪弄来这些奇怪家伙,”她吐槽,“赵文景这个小孔雀就不说了,李清明也傲的一塌糊涂,还有余殊,我以为好不容易有个正常人,结果……”   “还有薄淮杨,杨病己,真是各有各的奇葩。”   “薄淮杨跟个大号孔雀一样,天天开屏,你敢想吗?因为她好几家人拉关系拉到我这里来,想跟她结亲!!!”   “还有杨病己,她是统战部的将军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郡守亲卫呢!”   “哪有人这么没脑子,一个带兵的将军,子车牧一喊她就去,一喊就去……”叶瑾说着说着都有点窒息了,“这都什么人啊!”   江枫忍着笑,“哎,多大点事,有才的人多少都有点脾气。”   “文景傲归傲,当初你和阿瑜一起才能和她战平。”   “清明的天赋那么恐怖,她现在实力增长比我还快,如果开放十阶,她肯定比我还先,你信不信?”   “薄淮杨和杨病己也各有天赋,小毛病没事的没事的,”江枫很淡定,“她不懂,但是子车很懂,她不是每次都和你报备吗?”   叶瑾翻眼睛。   江枫想了想,嘎了一声,“这么一算,还真只有余殊最优秀了。”   强,聪明,脾气好,机灵,哪里不会点哪里。   而且社交从来不需要人担心。   简直万能。   叶瑾不咸不淡,“就是不知道某人愿不愿意了,有的人可是义正严辞的说自己不喜欢她的。”   “现在证明自己的时候来了,你看着办吧。”   本来江枫还想讨论讨论明止的可能,被她这么一说,不得不虎着脸道,“我当然没问题,但是我需要问问她的意见。”   顿了顿,她不经意一样问道,“其实也要不了多久吧?”   叶瑾算了算,“半年,最长一年,相比李清明的四年,确实算不上多久。”   江枫掐手指。   一年……半年……   好像有点点久……   叶瑾:“反正你有龙,也有镜子。”   江枫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我是没问题的,余殊应该也会同意的。”   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毕竟她一直想大展宏图,现在给她机会独为一部,互相策应,她不得开心死。”   又能疯狂表现,又不受她干扰,顺利的话还能名震天下。   叶瑾悠悠的道,“她为了赵文景挡我的人。”   江枫:“她以前不挡吗?”   叶瑾嗯了一声,“她和李清明感知都很厉害,我的人躲不住。”   她不无感慨,“这么一想,还是李清明可爱。”   “如果她能不冷我就好了。”   “上次试探了一下,到现在还在给我冷脸,一副生怕我蛊惑你,送她去北州的表情。”   江枫却皱了皱眉,“你吓到她了。”   李清明本来就怕这点,估计这段时间都心惊胆战的,生怕江枫让她再去北州单独作战了。   “主公。”   正说着,江枫忽然看向帐外,颇为意外。   叶瑾差点笑起来,比口型’别忘了问。’   看见她狗狗祟祟的想找地方躲起来偷听的样子,江枫黑着脸将她拎了出去。   余殊愕然的看着她们。   江枫将叶瑾丢出去,“回去睡觉,不许处理情报太晚,明天要是看见你有黑眼圈,不然……”   叶瑾没理她,笑吟吟的看着余殊,“余将军,这是哪阵风把你刮来了?”   “深夜找主公办……”   “你给我赶紧回去!”江枫打断她的话,把她往外推,“快睡觉去吧。”   余殊有点点尴尬,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那……我明天再来。”   叶祭酒要说,估计已经说完了。   她也就不赶时间了。   江枫回过头,然后走了进去。   将棋盘收起来,江枫看着掀帘进来的人,“找我有话说?”   余殊乖巧的坐在她下手,双手放在膝盖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的样子。   “嗯,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白天的事情。”   “哦?”   余殊眼巴巴的,超乖巧的样子,“主公,姬祥于我有恩,如果有机会的话,饶她一命如何?”   江枫面无表情,“你很惦记她吗?”   余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她都如此,”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若主公危险,殊更会舍命相护的。”   江枫一挑眉,“我比你的命重要?”   余殊愣住了。   江枫:“骗我的?”   余殊张了张嘴,“……重要。”   烛光摇曳,红衣女子白皙的脸颊被晕出几番暖色,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样子,江枫反而来劲了。   “说全句,不然我不信。”   余殊脸都滞住了。   江枫:“快点。”   【作话】 第271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帐内烛光摇曳, 红衣女子唇角微抿,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她漂亮晶亮的大眼睛,正直直的看着上首的人。   江枫懒散的撑着下巴, 半靠在软塌上, 好整以暇的样子, 神情难以捉摸。   烛火明暗不定,落在她冷白的脸上,余殊定定的看了一会,发现她神情毫无变化, 就这么等着。   到底还是败退了, 余殊道,“殊的意思,主公意会即可。”   “效忠主公,是殊为臣的本份,”她漆黑的眼眸噙着浅浅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枫的眼睛,“但是主公若想听别的, 可要加价了。”   江枫神情未动, “所以阿殊深夜找主公, 不是与主公交流感情吗?”   余殊呼吸一滞,语气不由自主又弱了下来, “刚刚赵文景找我了。”   “嗯。”江枫不置可否。   余殊:“她想与我合谋东州。”   江枫神情依旧未有波动。   烛光摇曳, 使得江枫的眸光都显得不太真切。   余殊不得不拉了拉矮凳, 拉近了些距离, 眼神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 “她想保住姬祥, 想在此事上, 让我配合她。”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图谋东州献给你,让你同意。”   江枫的眼神终于动了,“她是这个意思?”   余殊斟酌语气,小心翼翼的道,“我觉得,应该是她最近受到太多刺激了,赵长史的性格你应当也明白。她这种行事方式,十分不成熟,既在报复你也要伤害自己。”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对她很上心。”   见江枫这个表情,余殊精神一振,“我明确的拒绝了她,她就走了。”   江枫:“所以你来就是为了报告我这件事?”   “自然不是,”余殊道,“我是来认罚的。”   “认罚?”江枫语音微高了些。   余殊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闻言乖巧的点头,“我怕你多想。”   江枫换了个姿势,“心念旧恩嘛,我能理解,怎么会多想呢?”   余殊心中咯噔了一下。   今天白天的时候,她就觉得江枫反应不对劲。   她心情好的时候,说话表情都很随性,不会故作深沉。   而当她感觉到威胁与风险,或者,不悦时,就会收敛表情,表现的非常平淡,喜怒不形于色。   唔……就像现在这样。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余殊哗啦啦的拉着凳子跟自己腿贴腿,一抬眼就是她漂亮的脸颊,占据了视野大部分的位置,非常的……犯规。   江枫顿了顿,“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余殊神气活现,“离远了看不清你的眼神。”   江枫:“……你看我眼神做什么?退回去。”   余殊:“不。”   江枫皱眉。   余殊与她对视,分毫不让。   江枫又换了个姿势,“既然如此,那你继续说。”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眨巴,“我并非心疼姬祥,只是觉得,如果有她活着,主公会好过许多。”   江枫眼皮一掀,“哦?”   “第一,她活着许琰就是套缰的马,怎么蹦跶都蹦哒不出来主公的手掌心。”   “第二,高祖与太/祖毕竟都还活着,作为姬姓唯一的后人,她的存活有很大的特殊意义。”   “主公不是对卫侯很感兴趣吗?若是她活着,想来卫侯一定会对主公更有好感的。”   她又补了一句,“有助于主公早日摸到卫侯的翅膀。”   江枫:“……”   “第三……”   江枫抬眼,还真好奇她能说出什么来。   余殊嗓音微低,雪白的脖颈有一缕乌发轻轻摇曳,“她是皇帝,她喜欢许琰。”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主公如果真的想有皇后,不觉得她们说很好用的工具吗?”   “许琰身份高贵,实力强大,她很抗压,姬祥想不到那么多的东西,主公完全可以在她没退位时做些试验。”   “即使她退位了,也可以为主公吸引视线,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江枫坐了起来。   “阿殊,你倒是每次都能精准戳中主公的心啊。”   余殊笑了,“多谢主公夸奖,殊只是为主公着想罢了。”   “若主公过意不去,牢记于心便可,”她唇角勾出无暇的弧度,“若是能闲暇之余再温习数次,那便是殊的荣幸了。”   江枫:“……但是。”   余殊眉心一跳,“什么?”   江枫:“你为了姬祥想到了这一步,更说明你真的很在乎她啊。”   她纤长的指尖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的,让余殊的心脏不由自主的跟着跳动。   你有话就说完,不要搞人心态!   江枫眼神微深,“我当初拉着你的手求你给我站队,你百般推诿。”   她不顾余殊近在眼前,竟站了起来,指尖勾起余殊下巴,眼神似笑非笑,“若求助阿殊的人是她,恐怕阿殊当场就答应了吧。”   余殊松了口气,“主公错了。”   江枫挑眉。   余殊十分神气:“主公没发现,我给你出的主意,跟我自己无关吗?”   “倒霉的也是她们,又不用我自己出场。”   “可主公的要求,可得殊自己承担攻讦啊,”她真诚的抓住江枫勾她下巴的手指,“主公,你说殊说的对吗?”   江枫语气微滞,“……你倒是把她们卖了个好价钱。”   余殊微微笑,“能保住命便是好事,还在乎什么价钱不价钱。”   她也轻轻的站了起来,“殊已自觉做了殊该做的,至于她们愿不愿意,高不高兴,与殊何干?”   因为余殊之前把凳子拉的很近,所以她一站起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极近。   江枫看着近在咫尺的红衣,“阿殊身材主公是看好的,但是,你想主公仰着头看你吗?”   余殊呼吸都滞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哗啦啦的退后了几大步,才扬起笑容道,“主公对殊的回答可还满意?”   江枫翻白眼,“……你问题掐的这么精准,我敢不满意吗?”   余殊只是笑。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我觉得你有必要和赵长史交流交流,我觉得她最近状态很差。”   江枫又坐了下来,态度随意了很多,“她跟你都说了什么?”   “想与殊合作,谋东州,救皇帝。”   江枫:“就这?”   余殊顿了顿才含糊道,“她允诺我,若是我同意,日后我有什么事,她会帮忙。”   江枫没有多想,“我知道了。”   “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好有事想与你商量。”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又坐下来拉了拉凳子,“什么事?”   江枫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眼睛,“北平王死了。”   余殊一惊,“现在?”   江枫:“嗯,许琮收买了他手下的人,在他逃跑的时候,枭其首投许琮了。”   余殊心思电转间面色微沉,“主公的意思是……”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北州形势突变,阿殊,你……”   余殊脸上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叶祭酒提议的?”   “为什么不派李清明,而是我?按理说,她擅长速度与奔袭,北州一马平川,更适合她吧?”   她面上的温和无害瞬间消失,漆黑的眼眸锐利无比,牢牢的看着江枫的眼睛,不放过丝毫细节。   江枫压力瞬间就上来了,她语气尽量平缓,“我想的,与阿瑾商量的,你不愿意吗?”   “可是,你之前跟我说过……说过……可是我们,难道你觉得你……你……”余殊眼神异样了起来。   江枫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悄无声息的黑了脸,“不是,事发突然,你想的太多了余小殊!”   余殊脸色又差了,“你还没回答我后面的问题。”   “北州形势复杂,我担心清明处理不过来,”江枫是说实话,“而且她一向在南州,不熟悉北州的情况,不像你,好歹与北州毗邻,多少熟悉些。”   “我准备让她主西南二州,东北则主要由你上。”   余殊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好半天才道,“那我同意。”   江枫眨了眨眼,“你同意了?”   余殊淡然垂眸,“为什么不同意?”   “主公需要我,我是将军,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除非……”   “除非?”   余殊抬眸,眼神有些冷咧,“除非你是因为不舍得李清明,才让我去的。”   江枫:“不要乱吃醋余小殊。”   “北州形势繁杂,我们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江枫站起身想踱步,却发现余殊把她堵在榻上,见她没有想让的意思,她只得坐了回去,“胡人,北平王旧部,东州的姬澄,许琮,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小势力,错综复杂。”   “我不能给你太多人,在没有全掌东州水道之前,补给也送不过去,”江枫冷静道,“你必须用少量的人,维持住北州势力平衡,然后等待我们的支援。”   余殊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没问题。”   江枫笑了,“那你做些准备,我也要准备准备,商量一下给你的东西。”   余殊大眼睛灿烂极了,“李清明第一次出征的时候,你对她那么上心,我总不能差吧?”   江枫自信一笑,“当然。”   她反应过来,“你带五千捧日军去,科研部参考你的建议,新出了一套甲胄,叫做‘闪焰’,在你出征前,会凑够五千套给你。”   “还有……”她巴拉巴拉的掰手指做计算,务必将余殊武装的严严实实的。   等她抬头时,却没有等到余殊甜甜的感谢,而是她蹙眉的表情。   江枫:“……怎么了?”   “你还不满意?”   余殊语气不太好,“主公是真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江枫愣住了,然后陷入了沉思,“我不就给清明准备了个百宝箱,甲胄吗?”   “我也这次给你准备了。”   余殊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你给她披甲,你叮嘱她不要受伤,你说她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你亲自为她擂鼓……”   她脸色有些发青,“就算我比不上她,你至少也要给一些吧?江枫。”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江枫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掌,“原来说这个,当然有当然有。”   “标配标配,我以为不算准备,所以就没说。”   余殊脸色瞬间好了许多,“当真?”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对,真的!”   她拉了拉余殊的袖子,又捏了捏她的胳膊,“你胳膊软软的,穿甲会不会觉得硬?”   余殊被她捏的有点不好意思,“主公,殊又不是没穿过甲。”   江枫心道你会穿还要我来,什么时候你也变这么矫情了?   她那时候分明是担心李清明的心态不稳,才故意给她信心的,你又不需要。   “不过还不急,我们先把小皇帝送回去,还有文景的事情,”江枫思虑道,“对了,你配合阿瑜,在去北州之前,先把东州偷来。”   “姬澄也杀了吧。”江枫语气漠然。   余殊眼睛雪亮,抬头挺胸,“诺!”   帐内烛光摇曳,黑衣女子淡定的坐在榻上,红衣女子身姿修长,昂扬飒爽,漂亮的眼眸就像藏着星星,耀眼至极。   【作话】 第272章 史书、代侯.   “我要去北州了。”   松衣女子刚从帐内出来, 便听见了这句话。   她微微抬头,看见了树上的红衣女子嗯。   李清明环顾一圈,才淡淡的回道, “哦, 恭喜。”   余殊坐在大树杈上, 红衣黑靴,笑容明媚。   “好歹同僚一场,何必这么冷淡呢?”   李清明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余殊笑眯眯, “想在离开之前, 邀请你吃个饭。”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吃过了。”   余殊继续笑,“武者,吃饱了还能再吃两口,我难得请客,你不想去吗?”   李清明看了她片刻,才转过身进了帐内。   余殊抱着手等待。   没过几息, 李清明再次走了出来。   她将腰间令符玉坠, 尽皆收了起来。   余殊抱着后脑, 轻快道,“今天早上江枫出门了?”   “我去她帐里没看见她。”   李清明语气冷淡, “她与叶祭酒出去了。”   “不带你?”余殊故作好奇的道。   李清明脸色更冷淡了, 唇角抿紧, 没说话。   出了军营, 她们旁若无事的从禁军头顶飞过。   *   延连县, 酒楼。   余殊悠闲的坐在包厢内, 刷刷刷的点菜, 而李清明,她在大扫除……   余殊点完菜,发现她还在凝眉擦桌子,“你就不能稍微将就一下?”   李清明理都没理她,好一会才收拾好坐下,“有事直说。”   余殊笑眯眯,“我请你吃饭,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找你有事。”   李清明眼皮一掀,冷嘲道,“那我等会就封闭听觉了。”   余殊被她堵的一滞,怒气upupup。   深呼吸之后,她才道,“我准备去北州,但是捧日军不会全部带走,剩下的将士希望你能帮我训练一段时间,直到我回来为止。”   虽然李清明脾气很不好,但是她的其他能力余殊还是十分肯定的。   李清明:“可以,兵册给我,校尉都是谁?”   她又淡淡道,“你把刺头都带走,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违逆我我会让她们滚。”   余殊早有准备,“自然,兵册回去就给你,我留下的校尉是……”   上了菜,她们都没说完,余殊交代着自己离开后的军务交接。   直到杯盘被侍人收走,她们的谈话才算勉强告一段落。   李清明:“没了?”   吃饱喝足,她准备回去了。   不知道江枫回去了没有。   余殊思索了片刻,问道,“江枫有没有和你说过北州的事情?”   李清明:“?”   余殊:“就是问你意图。”   李清明几乎瞬间猜到了她的意思,打量了她一会,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以为是我拒绝,她才让你去的?”   余殊表情自然,“我就问问。”   李清明看着她,眼神颇为嘲讽,“没有,她没有与我说过。”   余殊:“一句没提?”   李清明:“没有。”   余殊笑了,“那就好。”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李清明微微眯眼,“你这么在乎这个做什么?”   问完话,余殊就不哄着她了,她神气的抱着手,“关你屁事。”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上次许少史说的是真的?”   她冷淡的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带着审视与打量,“她真的喜欢你?”   余殊笑容微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题一展开,李清明自然不会放过,“我观察很久了,你们之前明明没有这么熟稔。”   “她对你的态度过于亲昵,”李清明重声道,“比对我还亲昵。”   “甚至连叶祭酒都有些比不上,”她眼神满是寒意,“凭什么?”   余殊勉强按捺情绪,不动声色的道,“你的脾气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这么可爱温柔善解人意,谁不喜欢我?”余殊语气理直气壮,“主公喜欢漂亮听话的我,不是很正常吗?”   李清明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是这样吗?”   随后她迅速回过神,眼神锐利,“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少转移话题。”   “她对你是不是真的起了心思,”李清明牢牢的看着她的眼睛,“以你的心思必然能发现端倪的,你别糊弄我。”   余殊表情自然,“那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应该?”   余殊淡然回视,“她若真喜欢我,怎么会让我去北州呢?”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舍得让她远离你吗?”余殊眼神有些淡,“而且起码一年半载,运气不好两年三年都有可能。”   李清明缄默了一会,“那倒也是。”   江枫就把她赶走了四年。   现在又把余殊扔出去,也不算奇怪。   余殊嘴角嘲讽的勾了勾,随后慢条斯理的捻起果盘里的提子,“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李清明:“?”   余殊淡然垂眸,“你不觉得你很像代侯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你放屁。”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随后笑了,“我要离开,也不知道多久才回来,所以我想提醒你一下。”   “发乎情止乎礼,”她道,“切记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李清明眼神愈发冷咧,“这句话也要送给你。”   “如果你真的喜欢江枫,”她眼神露出嘲讽,“我劝你早点歇了心思。”   余殊反倒好奇了起来,“你好像很不喜欢我跟她在一起,为什么?”   “叶祭酒她们的心思我能理解,你我一直无法理解,”余殊趁机问道,“你为什么反对我?”   “……不会是因为看不惯我吧?”   李清明眯了眯眼,“不能吗?”   余殊愣了一下,“能,当然能。”   她收回眼神,又塞了颗提子继续嚼,“我让你看代侯的传,你看完了没有?”   李清明冷漠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口,她白皙冷淡的脸颊露出了些许薄红。   余殊偷笑,“她以为你不喝酒,你喝少了吗?”   “要不你待会当着她的面喝一壶,我看看她的反应。”她很好奇江枫会是什么表情。   李清明没有理她,只轻轻将那杯子推远,目光落向果盘。   橘子。   余殊想想还是非常不平衡,“她还是以为你特别单纯,还以为你从没再喝过酒。”   “你说我要是告诉她你在朝中干的那些事,她对你的印象,是不是要重新洗牌?”   李清明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连眼皮都没掀,“你说便是。”   余殊呵呵,“是啊,某人定过婚又悔婚,还殴打苦主。”   “听说期间还流连花柳……”   李清明皱眉,“我是调查英侯,你别胡说。”   “那我怎么知道?”余殊腰肢一扭,笑容特别灿烂,“我又没跟着你,我哪知道你干了什么?”   “万一查着查着就进去睡了呢?”   李清明把剑拍在了桌上,“继续。”   余殊被她看的一滞,“你还威胁我?我怕你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   余殊气的很想和她打一架,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笑眯眯的忍了回去,“我今天不想和你打架,万一把这打坏了,回去还要赔钱,我可穷了……”   李清明冷冰冰的,“我有钱。”   余殊气的要死,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那我不想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   李清明冷淡的看着她,然后低下头继续剥橘子。   余殊眸光带笑,语气好似随意,“你是不是喜欢她?”   李清明竟然没有意外,她继续剥橘子,将那些白丝也一根根的去除,剥了一个纯色的漂亮橘子。   送了一瓣入口,李清明才抬眸,看着女子看似悠闲的表情,她嗤了一声,“与你何干?”   余殊不高兴了,“你问我我就要回答,我问你你就这么回我?嗯?”   李清明一瓣一瓣的吃着橘子,既不多吃,也不少吃。   “我又没求你回答。”   余殊真的被她气到了,“那我回去就告诉江枫,你暗恋她!还暗恋了很久!”   李清明平淡,“哦。”   “草。”   李清明的目光落到窗外,看着远处的街道,“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余殊。”   她看见了熟悉的人影,手上的动作瞬间快了起来。   余殊脸色很不好看,面无表情的捻着提子,刷刷刷一口一个。   李清明却已经清理手指,站了起来。   余殊抬头。   李清明二话不说推开她,离开包厢。   余殊:“???”   确认了,李清明果真还是最欠揍的。   她说了半天,也没套到李清明的话,看来还得从江枫那里下手。   余殊一脸怨念的结账。   江枫拎着书袋从书肆出来,意外的看向街头,“清明?”   松衣女子几个踏步就出现在她面前,“主公。”   江枫:“哈,你怎么也出门了?买东西吗?”   你别跟我说我不带你你就跟出来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余殊请我吃饭。”   江枫伸出头,“余殊也来了?”   然后,她看见了红衣女子,步伐走的六亲不认。   余殊一脸不高兴,唇角抿的十分倔强,江枫觉得可以给她挂个油壶了。   等了片刻,余殊才走到她们面前,也没开口,继续满脸不高兴。   她俩一时都没说话,江枫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江枫,来结账!”   “来了!”   将手里的八个书袋分给两人,江枫一身轻松的回去,继续结账。   叶瑾进了书肆就和进了家一样,一根脚趾头都不想离开。   “我想开书肆,”叶瑾发出呜咽的声音,“江枫,回去我要开一家书肆。”   江枫:“醒醒,家里有图书馆。”   叶瑾趴在柜台上,抱着比她脑袋都高的书扭啊扭,“不行,那不一样,我就要开书肆,我自己的那种。”   “好好好,给你开。”   “你说的,一言为定!”叶瑾愉快击掌,然后让开位置,“付账,快。”   江枫熟练的掏钱,与掌柜对视一眼,英雄惜英雄。   为什么呢?   因为她结了八次帐了,这是第九次。   都快结出革命友谊了。   她结完账,看见掌柜熟练的套袋,和蔼可亲的转过头,果真看见叶瑾还在瞅书架,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还想再来一波。   走近可以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子圭也需要看书的吧?我可以帮她也买一份,她喜欢看什么……还有赵文景,我觉得那本小传就挺适合她的……”   江枫:“那,要不我让清明她们把这家店搬空?”   叶瑾回过神,“李清明也来了?她们这么放不下你??这也跟???”   江枫解释,“不是,是余殊邀请她出来吃饭,她正好遇见我了。”   叶瑾狐疑,“这么巧?”   江枫无奈:“你也不看这县才多大?”   “那倒也是,算了,走吧。”   叶瑾恋恋不舍的离开书肆,看见了提着书袋等在外面的两个将军。   她发出满足的喟叹,“武者真好使啊。”   江枫无语,然后非常自然的将手里的书袋递给了余殊。   她们逛街,保镖拎袋,非常完美。   谁让她们凑过来的。   余殊歪了歪头,看了江枫一会,最后还是认命的低下头。   早知道让李清明自己来了。   “还要买花盆和土,”江枫道,“我觉得是作物种子,许子圭偏说是花。”   她说的是地下考试的那包种子。   秦秋都说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遗迹。   趁着许子圭和赵文景她们都在,江枫准备让她们这几天直接把种子给催熟。   她觉得种在地里就好,许子圭非要用花盆,硬是从水啊土啊乱七八糟的角度给她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叶瑾一锤定音。   花盆。   因为种子珍贵,不能留在这里。   于是,她们就出门了。   正好叶瑾想逛街,想买书,于是一拍即合,江枫就出来了。   本来许子圭也想来的,但是许琰突然找她,她只能遗憾放弃。   赵文景的本体要来,江枫想等她来了,再与她认真讨论小皇帝的事情,反正小皇帝在她手上,嬴颖全天摸鱼,不急。   而北州也不是急能急来的,江枫还要等科研部那边的信息,军队的粮草后勤都需要时间准备。   能一个月内准备好,已经算快了。   正好让余殊配合叶瑾,把东州偷了。   当然,现在她也有事做。   比如种花,比如……   圣人心,神人血。   许子圭已经把小石碑带来了。   可以解谜了!   很快选完东西,回到营里。   很快,闲着无聊的众人全数凑来。   秦秋发表点评,“我们没在遗迹里弄到这种东西,兴许十分珍贵。”   她暗有所指,“比如你的离陨果。”   江枫看向她。   黑衣女子狐狸眼漆黑,江枫都幻视了一下她的蓬松翅膀。   确认过眼神,是不要脸的人。   江枫:“想要离陨果?”   炽侯眼中有精光闪过。   江枫:“可以,拿钱来买。”   姬命坐在大石头上,好奇的看着那花盆,闻言瞥了江枫一眼,“镇国剑价值连城,不够抵付吗?”   江枫一本正经的握住自家大美剑,“当然不可以,亲兄弟明算账,剑剑是自愿跟我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江-过河拆桥-枫信誓旦旦的道,“不信你叫她一声,看她应你不。”   姬命:“剑来。”   镇国剑闻声出鞘,在空中滑过一个漂亮的弧度,迫不及待的落入她手中。   江枫:“……”   秦秋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你看,它应了没有?”   江枫:“……”   你这剑也太不矜持了!哪有你这样倒贴的!   江枫忧郁的叹了口气,“算你狠。”   秦秋心情愉悦极了,“不用你太破费,你提供我和她的就行了,庄知她们的陛下会给你钱的。”   转瞬她又疑惑,“你都制霸一方了,怎么还这么扣?”   江枫一脸正经,“你不知道我有多花钱,实不相瞒,我家里还有一堆龙崽子嗷嗷待哺呢!”   秦秋眼睛微眯,“龙,崽,子?”   江枫笃定的点头,“你不知道它们有多能吃,更何况还有一堆不要脸蹭吃蹭喝的成年龙龙。”   她身后不远处,大白龙懒洋洋的甩着尾巴,拒绝听见暗示。   墨白颇为不好意思,用机械爪敲了敲大白的头,“大白,你是不是白吃白住了?”   大白翻了个身,“没有,没有的事。”   她理直气壮的甩了甩尾巴,“养龙龙是她的荣幸。”   墨白已经换了新外壳,就像机械水母,是江枫绝对弹不动的体型,她还有八个机械爪,非常方便。   墨白:“不行,这样不好,等会我们去找她说一下,你们确实太能吃了。”她养过龙,她太清楚大白她们的胃口了。   大白看着她,眼神贼无辜。   江枫谈笑风生,“是啊,你们没有吧?”   秦秋点了点头,看着许子圭哄种子,“没有,御龙山宁愿杀龙都不愿意让我们拥有。”   她道,“之前我侥幸为陛下捡到一只幼龙,但是后来被御龙山下毒毒杀了。”   “再后来就没遇到过龙了。”   顿了顿她无奈道,“她们对龙的了解比我们多多了,我们很难保住自己的龙。”   她话语刚落,忽然放出浮游刃。   铿锵拔剑声出,李清明等人的气息瞬间覆盖全场。   江枫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要紧张。   姬命松开手,镇国剑一直漂浮在她身边,不带动的。   秦秋剑指后面,一脸惊恐,“这是什么东西?!”   炽侯看了一会,眼神有些晦暗。   江枫:“墨白啊!”   “墨小白,你看你,原来的球球多可爱,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江枫痛心疾首,“我都没法弹了!”   墨白却没理她,“你有幼龙被毒死?当真?”   秦秋看了她半天,才把浮游刃收起,“是,知道的人很多,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白龙从后面跟来,怒道,“对幼崽也不放过,其心可诛!”   她尾巴抽的虎虎生风,非常愤怒的样子。   秦秋莫名其妙,“又不是我毒的,看我做什么?”   江枫拍了拍大白龙宽阔的肩膀,“好了好了,御龙山的嘴脸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说起来我也在想你们的事情呢。”   大白龙:“什么事?”   她眼睛转了转,“要钱免谈。”   江枫笑容一僵,差点想骂人。   “我准备给你们入户。”   “什么?”   秦秋等人也迷茫的眨了眨眼。   江枫:“我准备给你们入户籍!!!”   大白龙呆傻的站在原地,大大的脑袋还是没反应过来。   墨白:“入,龙籍吗?”   “大白确实是有身份证明的,但是那是御龙山内的,所以……”   “不,民籍。”   江枫踱步握拳,“我问过子车了,她答应我会尽快完善律法的。”   “一视同仁,”江枫道,“以后有新龙都要入籍,人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她振声,“别想再白吃白喝了!”   “想吃饭得工作!”   姬命都愣了半天,“可是龙与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吃得多……”姬命犹犹豫豫的。   “余殊也吃得多!”   余殊:“???”   “龙实力强,与人很不一样!”   “余殊实力弱吗?她的力气比龙还大!”   余殊:“……”谢谢夸奖啊……   姬命:“可……百姓会接受吗?”   江枫踱步,“那不容易?她们不接受她们又打不过?”   “到时候幼龙跟人类幼崽一起上学,诗书礼乐都安排上,”江枫畅想未来,“想经商经商,想科举科举,想当官当官,有什么不可的?”   她看向大白,“大白想当将军吗?入阁也可以哦~”   大白龙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幼龙力气大,玩兴重,跟人类混合的话,万一一不小心杀了人,怎么办?”   江枫拍手,“教育,律法,办法总比事情多!”   “因噎废食不可取,”江枫道,“大不了专门量身定制一套律法,八荣八耻什么的。”   “而且我也没说一开始就混居,先给大家一个适应的机会嘛。”   江枫想了想,“要不先从官员开始?”   “她们接受能力应该强一点?”   叶瑾蹲了半天,整个人都麻了。   好半天她才道,“我觉得很有趣,可以一试。”   她言语有些兴奋。   余殊和李清明对视了片刻,“我们无所谓。”   大白顿了半天,“你不会是嫌我们吃的多吧?”   江枫假笑,“怎么会呢,当然不是了。”   看着她毫无可信度的笑容,大白心情特别复杂。   御龙山对龙龙特别优待,龙比人重要。   但是优待背后,一言难尽。   而江枫所说……   大白心脏碰碰跳了起来。   龙的心脏强韧,所以它一激动几乎全场都听见了。   江枫听见大白矜持的声音,“那我还需要想一想。”   她拉着墨白走了,“等我想完了再来找你。”   她要冷静一下。   江枫耸了耸肩,“别看了,快点催熟,怎么还没发芽?你是不是不行?”   许子圭反应过来,张牙舞爪了一会,“你才不行!”   “这种子好像有点晕,”许子圭感知了一会,“没睡醒。”   “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让它们长出来。”   江枫呆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它晕不晕?”   许子圭理直气壮,“当然是它告诉我的了!”   江枫:“……”   熟知许子圭特色的众人,“……”   “你姐姐在哪?”   许子圭抱着花盆道,“她把姬祥打晕了,在帐里守着呢。”   姬祥一醒就特别恶心,所以她一直把她打晕。   江枫一个眼神递向余殊。   确认过眼神,等会把她打晕了带来。   余殊果然秒懂,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李清明:“?”   她看了眼江枫,又看了眼余殊,又不爽了。   你们眼神交流什么?   大家都很无聊,于是继续看着许子圭催花。   本来江枫一直觉的是作物,现在听许子圭的话,它可能真的只是个花,而且还不一定有离陨果有用?   江枫瞬间就萎了,她麻溜的爬上姬命的那个大石头,这她面无表情的眼神中,刷的抓住镇国剑。   “我的!”   姬命面无表情。   江枫指着剑戳,“你怎么这么不矜持?你就不能跑慢一点,你知不知道……”   她巴拉巴拉的教训剑,镇国剑闪过一抹红光。   江枫啪唧被压在了石头上。   余殊吓了一跳,几步跳来。   她看见江枫只是脸贴着石头,才放下心来。   看了眼镇国剑,又看了眼姬命,余殊微微眯眼,“说来有件事未曾告诉高祖。”   姬命抬眸,没答应也没否认,就这么看着她。   余殊:“我们进遗迹时,出现了一件新奇的事情。”   秦秋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姬命。   她不确定真假,就没敢说。   万一是假的,姬命不得……   余殊:“考试时,我们三个人,却有五套桌椅……”   她大概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兴许遗迹能检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呢?”   叶瑾疑惑,“五套?还有一套是谁?”   说起来,江枫说她也当过鬼的。   姬命的目光落在镇国剑上,片刻才移开眼。   余殊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姬命平静道,“就算是颗石头,被举国供奉这么多年,也该有灵智了。”   余殊:“为何高祖不觉得有可能是代侯呢?”   她的目光看向剑,“看剑的模样,当初先祖便是用此剑自杀的吧?”   姬命一直未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道,“两百年,我不相信有鬼,因为我从未见过。”   江枫比比,“可是遗迹能看得见啊!”   “秦秋也知道,不信你问她。”   姬命淡淡垂眸,“是不是她对你很重要吗?”   江枫:“……那你能把代侯笔记卖我吗?”   姬命瞬间脸色一垮,“做梦。”   江枫这才笑呵呵的道,“旧史暂搁,再起新篇。”   她看着姬命,笑的特别和蔼的样子,“代侯在朝廷官史上,一直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我觉得这样不符合史学的严谨。”   “我觉得,可以把代侯的传附到高祖本纪下面,”江枫笑眯眯的道,“你觉得怎么样?”   至于那些含糊不清的话,江枫当然要一一给她定性。   歌功颂德彩虹屁,全部安排上。   姬命愣住了,她下意识掐了掐手心,低下头眼神剧烈闪烁起来。   场中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这事……   秦秋看了眼江枫,又看了眼姬命,又看向李清明叶瑾许子圭等人,她几乎转瞬将所有人看了个遍。   但是下一瞬   “不行!”   江枫愕然转头。   红衣女子眼神阴沉极了,“我不许!”   “她跟高祖没有关系,”余殊咬牙切齿一样,“凭什么附传?”   “史书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作话】 第273章 我要解谜了!.   众人注视, 江枫顿了顿,看向李清明和叶瑾她们,“你们没意见吧?”   叶瑾看了余殊一会, 然后道, “没有问题。”   虽然猜到江枫应该是偷偷在为她自己开路, 但是这种事情,她们是无法阻止的。   江枫铁了心要喜欢女人,谁能阻止她呢?   幽幽的噱了口气,叶瑾道, “我们都没意见, 你快把余殊拉走说服吧。”   余殊愤怒的情绪还未下去,怒而看去,“我不同意!”   “我不商量!”她看向江枫,漂亮的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烧,“你动我祖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   江枫递了个眼神给李清明, 看向许子圭, “你继续催熟, 等我回来。”   许子圭乖乖的抱着花盆应声。   江枫趁余殊不注意,扛着她就跑。   余殊都愣住了, “???”   于是, 众人就这么看着江枫把红衣女子扛跑了。   秦秋再次确定, 她们真的很暧昧。   哪有主公和将军, 是这样的。   就不能好好走路吗?   姬命突然笑眯眯了起来, 愉悦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   将红衣女子放下来, 看着她冷硬的表情, 江枫不禁有点好笑。   余殊却是瞬间被惹恼了,怒道,“江枫,你别想糊弄我,不管如何,我都不同意!”   “你若是真的上心,就把她当个将军,说她的功绩,而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   江枫表情瞬间僵住了,“作呕?你在说我吗?”   余殊偏开眼神,“与你无关。”   她语气说不出的恼怒,“谁都可以,但是代侯不行,我不行,姓余的都不行。”   “主公要不顾余家后人的想法,强行施为吗?”   “我以为我已经与你说过许多许多遍了,世上这么多人,你为何偏偏挑中余家?”   江枫虚着眼看着她,“你好像觉得我喜欢你。”   余殊又顿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枫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坐下道,“那你冷静一下,我给你三分钟,冷静之后我们再谈。”   她不以为意的模样又令余殊怒火飞涨,“我不需要冷静,这个问题没得商量!绝无可能!”   江枫看着她,还没说话,就见余殊转头就走。   江枫不得不飞去拦住她。   到她面前,江枫愣了一下。   因为余殊眼睛都气红了,就连漂亮的眼角都泛着红晕,看起来又气又委屈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她确实十分生气了。   江枫反省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阿殊,我错了。”   她一句话,余殊差点眼泪掉下来。   她哽咽道,“江枫,在你眼里,她是什么?”   “我以为…我以为至少你…你首先把她当一个将军的……”她眼睛泛红,“为什么要附高祖本纪?”   “在你眼里,她也只是高祖的玩物吗?”   她眼泪滑下,“她明明足够强大了,她功劳也很多……”   “为什么你们只记那点苟且之事?”   江枫心中一颤,恍然大悟,“阿殊,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层……”   余殊漂亮的眼睛都湿润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却固执的没有落下来。   可江枫却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她心疼坏了,看着余殊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指拭她眼角,“我只是想让她们能公开,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对。”   “对不起,”她抓着余殊的手心,“你说的对。”   “她首先是一个将军,”江枫道,“是我孟浪了。”   她太急迫,忘记了代侯首先是个帝国神将,如果她在说出来之前,能与余殊商量一下,就不会这样了。   余殊也不会这么生气。   江枫找了找,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只得卷起袖子,用中衣袖子给她擦眼泪,愧疚道,“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绝不是想侮辱代侯。”   “我的意思你知道的,”江枫有些难以解释,只能道,“我真的只是才想到,想着她们能名正言顺,不是有意无视她的功绩……”   “其实现在想想,等我认真思考之后,我也不会同意的,只是……”   江枫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转过头小心的看着余殊的眼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觉得,当时她如果说的不是附传在高祖本纪后面,余殊都不会这么生气。   她说不定还会很高兴。   但是江枫说错了。   江枫看了她半天,都帮她把眼泪擦干了,还是没等她开口。   余殊好像冷静下来了。   她好像还有点点的……尴尬。   是因为差点哭了吗?   江枫一时不知所措,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阿殊……?”   余殊又被她揉了揉眼角,终于憋不住了,她嗓音还有些沙哑,强作严肃道,“主公不要离殊这么近。”   江枫“啊”了一声。   余殊:“还有不要趁机摸殊的手。”   江枫又“啊”了一声。   余殊继续道,“更不要趁机摸殊的脸。”   江枫:“……”   她明明是用袖子。   为什么这么严肃的场合,你只记得我摸你手摸你脸?   江枫捉紧她细腻的手腕,不肯被她甩开,执着道,“那你相信我了没有?”   “我真不是有意的。”   余殊避开眼神,“哦。”   江枫:“???哦什么,快说话。”   余殊刷的转回头,漂亮的大眼睛十分严肃的样子,“那你先松手。”   她的手很漂亮,手感就像软玉,温暖又细腻,摸起来确实很舒服。   江枫心中滑过一丝念头,非常果断的松开了手。   如果哪天能想不松就不松,就好了。   余殊顿了顿,一副很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有什么信不信的?”   “我敢不信主公说的话吗?”   “我一不小心就要被主公赶到北州呢。”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调调,江枫差点笑起来。   戳了戳她的腰,第二下被余殊一扭躲了过去,看着她漂亮神气的脸,江枫终于笑了起来。   “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这次确实非你不可,可不是赶你走,”江枫又戳她腰,“你不许乱说。”   余殊哼了一声,非常灵敏的再次躲开江枫的手指,“别戳我。”   她红衣炽烈,柔韧的腰肢一扭一扭,灵活至极。   “那谁知道呢?”她继续阴阳怪气,“说不定是有人不舍得李清明呢?”   “我要不舍得,也是不舍得你。”江枫道,“跟清明有什么关系?”   余殊微怔,下意识看向江枫。   江枫也愣住了,紧急打补丁道,“我也很喜欢阿殊的,你别老惦记清明。”   余殊=李清明。   很好,完美补丁。   余殊眼神闪了闪,下意识避开江枫的眼神,“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也不敢再继续纠缠下去,瞬间转移话题,“看在你诚意还不错的样子,我就勉强相信吧。”   江枫忍不住想摸摸她的眼角,却被余殊灵活的闪开。   她小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你还想轻薄我?!”   江枫看着她活灵活现的模样就想笑,“你眼角还是红的,会被看出来的。”   “你怎么总觉得我想轻薄你?”   余殊哼哼,“因为你就是这样表现的。”   “我不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先回帐了。”她道。   江枫看着她乱飘的眼神,“阿殊,我没见你哭过。”   大概无人能懂她当时的心情了。   她兴许能理解古往今来那些昏君了,轻掷江山也要博美人一笑,一看到眼泪就和天都塌下来一样。   余殊听的脸一黑,刷的冷起脸,转身就走。   江枫连忙跟上,“我下次绝对不会再气你了,你哭我会很心疼。”   余殊嘴唇微动,似乎很想骂人。   江枫被她怒瞪了一会,才道,“你看我做什么?”   “你闭嘴行不行?”   她眼角还有层薄红,眉眼稍微柔和些,便会有种精致妩媚的感觉,此时她凶巴巴的,却依旧十分好看。   余殊真的是极为漂亮的人。   江枫乖乖闭嘴,“。”   余殊这才转头,跑的更快了。   红衣炽烈,女子在林间穿梭,身姿矫健。   江枫速度比她快,轻轻松松的跟在她身边。   看着她越跑越快的女人,她突然又想笑,笑完又有些沉思。   她一直以为余殊是特别坚强,特别稳重的人,被砍一百刀都不会哭的那种,但是……她居然会哭?   想想就心疼的不得了,她想问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是总觉得问出来,会被余殊殴打。   憋的心里痒痒的,江枫紧追不舍。   余殊绕了好大一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帐里。   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镜子,悄咪咪看自己眼角还红不红。   江枫忍着笑挡住她的光,“没有了,消失很快的。”   余殊瞪了她一眼,将她推出去,紧抓帐帘挡住江枫,皮笑肉不笑,“主公止步吧。”   她一身炽烈柔软的红衣,身量清瘦柔韧,修长笔直的长腿牢牢的堵住江枫,意志十分坚决。   “主公难道想进殊的帐?”   江枫眼睛仿佛会说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余殊无视了她的眼神,轰她道,“快走快走,我吃个饭再去你那。”   江枫:“你不是才吃过不久吗?”   余殊假笑,“我又饿了不行吗?”   江枫特天真的样子,“哭累了吗?”   余殊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转过身拿扫帚。   江枫跑的飞快,像快乐的小鸟,远远的声音传来,“等会来的时候记得打晕许琰带来。”   她要解密了!   余殊哼了一声,放下帐帘。   回到帐内,江枫愉悦的很。   有没有一种可能……余殊是觉得她轻视代侯,被她欺骗了,才气哭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有些自我带入,才会生气?   江枫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是她又菜又爱想,然后在帐里笑。   不过,余殊帐里有什么?为什么不给她进去?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   下午,阳光炽烈,帐帘半拉。   许琰昏迷在地上,特可怜的样子。   叶瑾在一边剪指甲,剪一会就在阳光下照一照,然后继续修。   余殊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就不看江枫。   李清明就是围观群众,老没存在感了,坐在边上一动不动和隐形人一样。   许子圭抱着花盆一直在祈祝,单一株花,不是一块地,她觉得她可以!这次直接把它催熟咯!   赵文景一脸冷漠的坐在角落,眼圈青黑。   帐外墨白大白龙在树下避暑,更远处是望风的嬴颖,以及秦秋三人。   非常齐全的人手.jpg   “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候到来了!”   江枫举着小碑,“你们排排好,来,摁手指!”   【作话】 第274章 我不是高祖吗?.   文人已经排排好, 这江枫的眼神下,余殊将许琰抱起来,举起她的手指。   江枫多看了她们两眼, “来, 按手指。”   许琰头垂着, 手指被无情的按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   “叮!” ”碰!”   余殊将许琰丢在了一边,发出了沉重的落地声。   许子圭就慢了一步,江枫左右已经被人占领。   余殊聚精会神的看着小‘碑’,咦了一声, “这是遗迹里的文字?”   叶瑾眼神有些狐疑, “天人骨就这点用?”   江枫微微一怔,“确实,她们都有些神怡外显,尤其是子圭,但是你的天人骨,一直都没什么神异之处。”   叶瑾顿了顿,低下头看着屏幕, “可能因为我是双生子, 她也有一半的天人骨吧。”   江枫觉得有道理, 但是她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她道,“神廷将之视为禁物, 就这点用?”   说是小碑, 其实是因为当初是插在神廷当碑的, 按江枫的眼光来看, 它有点像pad。   银白, 有屏幕, 就是文字看不懂。   江枫手指划拉了起来, 她找到了几个眼熟的文字。   没错,就是那些疑似数字的文字。   什么……什么神廷禁物……你们又抢了我什么东西……许琰后脑勺超疼,她隐约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红衣女子笑,朝她笑,笑的特别好看,然后……后脑剧痛……   许琰一个激灵爬起来,“余殊!!!”   她想清楚之后,第一时间暴怒的冲了上去。   我以为你笑成那样是要做什么,居然是想打晕我!!!   余殊下意识往江枫身后退了一步,江枫睁大眼睛被她扑个正着,那pad啪唧印在了许琰胸口。   许琰伸手捶余殊,却被轻而易举的捉住手腕。   余殊解释道,“是主公让我打的,你要找找她。”   江枫面无喵情,被她俩夹在中间。   余殊眼睛看见李清明站了起来,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   许琰被她笑的一愣,下一秒,熟悉的剧痛传来。   陷入黑暗之前,她心中滑过一个警醒   不要被笑容欺骗,余殊笑起来准没好事。   江枫眼疾手快的拉住余殊的手腕,对着李清明道,“她没用了,丢出帐就行了。”   李清明非常忠实的执行了她的命令,直接拎起许琰的腰带,三二一丢了出去。   许琰绝美的脸‘pia唧’砸在了帐外的泥土上,大白和墨白都被吓了一跳。   远处交谈的姬命三人也看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眼。   眼泪够了,懒得理。   还是墨白看不下去,用自己的机械爪将她捡了起来,放在了另一棵树下靠着。   大白翻了个身,将地面砸出碰的一声,“它们怎么还不出门啊?”   她有点焦虑,“她们再不出门,我怎么浑水摸鱼啊?”   她并没有放弃御龙山后山的族人,但是她没有了之前拼命的激情。   她不想自己的手下有龙牺牲,毕竟眼看都要过大好日子了。   所以,她想等一个御龙山精锐齐出的时候。   之前本来合适的,只是她没想到那胖子居然掉头就走,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时间。   就好气。   余殊干笑,“主公?”   “行啊,学会卖主公了?”   江枫手中的pad不知何时出来了一个框,框框像是透明,竟能照到桌上的东西。   此时,它正好照到了一本书上。   余殊干笑,“这不是我看出来她没杀意……等等,主公,你看你看,有字!!!”   江枫回过头。   只见本来完全看不懂的pad上,突然像是乱码一样,出现了两个字。   “怎么回事?它能翻译我们的语言和文字吗?”   叶瑾若有所思的道,“刚刚在书上方的时候,它变的透明了。”   “你看,那两个字都是封面上的。”   江枫低下头,《梁史纪事本末》,又看pad,发现上面出现了‘事’‘本’两个字。   她刚想动作,余殊已经先一步将书铺开,“主公,照!”   果然,书一打开,pad瞬间变成了照相机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襄和许子圭已经挤来,极为好奇的看着pad。   李清明都凑了过来,而pad在拍完一本书之后,被平放在桌上,众人团团围住。   《图书馆》   《文明史》   《*本库》   《监测数据》   《**事》   《****》   《**》   江枫看了一会,点向监测数据。   【载入中……】   【能源耗尽,已锁定。】   【已锁定。】   【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   【主机逃逸成功。】   【主机逃逸程序启动中……】   【乱码】   【能源耗尽,启动主机逃逸程序……罗亚历93741.4.10】   【能源不足警告!】   【能源不足警告!】   【能源不足警告!】   【监测模组彻底损坏,检修失败!检修失败!检修失败!罗亚历93741.4.9】   【乱码】   江枫刷刷刷翻了几页,全是乱码,就在她以为全是乱码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几行字。   【能源即将耗尽,警告!警告!警告!】   【第938746次传输失败,位面逼近剩余时间45.7.13.57……93721.9.21】   【数据传输主控罗亚,……数据传输失败!警告!警告!警告!重大灾难正在靠近!重大灾难正在靠近!】   【监测到污染之风13位面逼近主世界,请罗亚人启动位面排斥设备……】   【乱码】   后面是大量的乱码,江枫不信邪的翻了几百页,都是乱码。   她看页码,发现这是倒序页数,页码足足有七位数。   江枫看的很快,但是她的手一停,余殊立刻接过,自己重新翻了起来。   她们的眼神明显带着浓郁的疑惑,就像在看天文一样。   主机逃逸程序?   明明每个字都能看懂,但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什么东西?   但是,她们好歹看得懂‘警告’两个字。   这几个字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总感觉不是好事。   赵襄疑惑了半天才道,“罗亚人?是遗迹的主人吗?”   “她们是因为这个……灾难毁灭的?”   “污染之风13位面,”叶瑾一字一句的重复,“什么是位面?”   “主世界又是哪里?是我们大陆吗?”   pad被许子圭她们传看起来,江枫抱着手思考。   “为什么神廷觉得这是神迹?就因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还有这些时间……”江枫自言自语,“要是我能知道确切的时间就好了。”   赵襄看了一下那些跟在字体后面的小字,那好像是遗迹人的历法时间。   她简单的心算了一下,忽然表情渐渐滞住。   她下意识看向江枫。   江枫表情也有些沉,一转眼就看见了赵襄的表情,“怎么了?”   赵襄指向那几个数字,“加起来正好相等,那个剩余时间。”   赵襄看着江枫的眼睛,“不是说……二十年前,这个石碑才……”   江枫表情僵硬了,“别开玩笑……”   余殊也听见了,漂亮的眼睛都圆了。   空气凝滞住了片刻,许子圭打破寂静,“会不会是这玩意弄错了?这毕竟只是个破碑而已。”   “而且她们不是都灭亡了吗?”   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又放松了下来。   叶瑾笑道,“倒也是。”   “这估计是坏了,而且罗亚人,他们都灭亡这么久了,这些东西估计早就坏了。”   江枫没说话,垂着头看着pad。   很合理。   她们的遗迹至今都能运转,如果,如果这玩意真的是她们发射上天的监测卫星类型的东西,很可能保质期也会如遗迹那么长。   数据上写了监测模组损坏,写了能源耗尽,还写了传送主控罗亚失败,还试了九十多万次,直接把电用光了。   也就是说,发现问题后,它坚持不懈的传递了二十年的数据,结果因为主控罗亚失联……   假设,罗亚人早就灭绝了呢?   否则,这种监测重大灾难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任由它损坏?   但凡还有罗亚人活着,必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吧?   而且,以她在遗迹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古罗亚人真的有这种能力。   位面?   江枫觉得有些荒诞,但是她这个先穿越后重生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事荒诞?   而且,这个大陆上,确确实实分布着许多古罗亚的遗迹。   之前pad上的字体,与遗迹里一模一样。   她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如果是真的话,那离那所谓的污染之风,也就只有两三年了。   好快。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响起之前秦秋的话。   你们对这个世界真的了解吗?   余殊知道的那些古老的传说,什么灭世,经常灭世……风啊水啊火啊……   还有之前迦蓝的占星师们所说的话。   还有破限。   这些汇聚在一起,让江枫久久沉思。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   余殊:“怎么了?你难道相信了吗?”   江枫看了她们一圈,看见了她们脸上的不以为意,但是眼眸却很沉凝。   她忽然一笑,“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东西,学习遗迹里的文字,或者用这个翻译。”   余殊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江枫使眼色。   江枫却没看她,退出了数据监测,   点入了文明史。   很快,她又退了出来,因为里面全是大量的罗亚文字。   她又点入了图书馆,看了几本正准备原样退出,忽然出现了悬浮框。   悬浮框颤抖了一会,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了出来。   【是否进行幼儿课程学习?是/是】   江枫都愣了一下。   您这个选项,是不是有问题?   她还没动,叶瑾已经伸出手指。   【是】   “啊。”   pad发出了字正腔圆的啊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字体,看起来像个圈圈。   这下子,余殊忍不住了,“卫侯说过,这个遗迹的文字可能有诅咒!”   赵襄已经记住了那个字体,正准备下一个时,听到此话挑眉,“诅咒?”   “对!”   “不是怕我们学到遗迹里的东西?”   余殊也是微顿,“我不知道……”   “要不要喊她来详问一下?”她看向江枫,眼神有些忧虑。   赵襄:“一,这玩意是神廷的;二,你怎么解释圣人心神人血?别忘了,许琰刚被扔出去,即使不说,也有可能被联想到;三,这东西如果非常贵重,她们动手抢,我们怎么办?”   余殊哑口无言。   她们齐齐的看向江枫。   江枫思索了片刻,“那就问问……”   赵襄皱眉,“就算要问,也得等我们打下京城,你登临帝位才好。”   “小皇帝被崇德占据,朝廷已是必死之人翻不了身,最多一年我就能送你进京城,何必这么着急?”   江枫心中却划过那个倒计时,坚持道,“问。”   赵襄懊恼的转头。   叶瑾顿了顿,“我觉得文景说的很有道理。”   余殊也道,“我也觉得长史说的有道理。”   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了,还是稳一点好。   江枫固执,“把姬命一起请来,婉拒炽侯。”   众人看着她。   江枫面无表情。   那个猜测,她再未证实之前,她并不准备说出来。   打击士气,但是……   李清明第一个转身出帐。   她去请人了。   江枫这才道,“你们想想,怎么才能问的不着痕迹一点。”   赵文景已经拿着pad走到角落,背对着她们,不高兴溢于言表。   什么乱七八糟的诅咒,你们不学,我学。   *   江枫很少这么固执,众人算是见识到了,建议说了不被采纳,让她们多少有些挫败感。   但是,她都做完决定了,她们也只能转变心态,想办法怎么套秦秋的话。   炽侯气的要死,“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李清明面无表情,“跟你不熟。”   炽侯抓狂,“那你跟她们就熟吗?”   “熟。”李清明言简意赅。   炽侯气的差点吐血。   李清明都没进去,就留在这里盯着她,拒绝她靠近的意思极度明确。   姬命神色最自然,“喊我们做什么?”   秦秋抱着手,饶有兴致。   江枫瞥了她后背一眼,见她眼睛眯起来了才道,“想问点事情。”   她刚说完,叶瑾便客客气气的接口了。   只说了几句,秦秋就明白了,“你们想知道遗迹的事情?”   她不以为意的道,“可以啊,得加钱。”   江枫:“……”   这么容易?   “多少钱?”对视了一眼,余殊扬起笑容问道。   秦秋:“离陨果送我几十斤哦不几百斤……”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哦对了,之前你们说重修史书呢?怎么没消息了?”   她看了眼余殊,“第二个条件,就是代侯传必须附高祖本纪……”   余殊的脸色瞬间青了。   江枫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本是抱着手靠在主位沉思的,现在突然回过神,直起腰身道,“不行。”   秦秋十分意外,“为什么不行?”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以为是你说服她,没想到你居然被她说服了?”   她漂亮的狐狸眼看着江枫,“都是当皇帝的,你怎么这么没用?”   姬命呼吸都滞住了。   她们明显还没确定我的身份,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容易暗示人的话。   江枫倒是没多想,“因为代侯首先是一个将军,战克之将,国之爪牙。”   她看向了她旁边的青衣女子,看了她平庸的脸颊一会后才道,“而不是高祖的附庸。”   “当时是我说话未经大脑,你们不要在意。”   秦秋刚想反驳,忽然余光瞥到了姬命的表情,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她垮着脸,面无表情。   得,又是她自作多情呗。   姬命:“你说的很对,她首先是太尉,是天下武职之首,战功煊赫,她本身就很优秀,跟她与……高祖的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余殊眼神不屑。   姬命:“不若把秦秋的条件改成……我们也参与你们的官修史书吧,不然你们乱写抹黑我们怎么办?”   江枫倒是没有意见,“可以,尊重历史,你们可以派人监督,但是别想我美化你们,实事求是,懂不懂?”   姬命表情兴奋了起来,“既然要写,那不如就从代侯传开始写!”   “你们对代侯的了解都太片面了,远没有我知道的多,不如让我来写怎么样?!”   她狂热的表情让江枫都愣了,“你怎么就知道的比我们多了?”   余殊冷不丁的道,“你不是温子晋吗?”   姬命一脸诧异,“我不是高祖吗?”   【作话】 第275章 登坛(上).   江枫很不高兴, “你说你是高祖你就是啊?”   “我觉得我也很有文采!我也可以写!”   这家伙这么有恃无恐,江枫反而觉得她不像了。   她运气应该没这么夸张,说遇到高祖就遇到高祖。   姬命都被她说愣住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镇国剑。   江枫一把捂住剑柄, “你别喊剑剑, 你喊代侯,她要是应你你就是!”   姬命:“……还要不要脸了?”   “你抢这个做什么?”   余殊无语至极,“就算要写,那也应该说我来写, 你们抢什么?”   江枫瞬间支棱起来, “你不行。”   余殊眼神嗖的射了过去,“为什么我不行?”   江枫一脸警惕,“我怕你故意黑她。”   余殊皱眉,“我怎么会故意黑我的祖宗?”   江枫呵了两声,“你一武将,操什么史书的心。”   余殊反唇相讥,“哪有主公自己写史书的?你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姬命刚想开口, 却见两人转头异口同声, “你更不行!”   许子圭默默的戳了戳叶瑾, “这个,大概, 应该, 我们, 来写, 吧?”   叶瑾嗯了一声, “看她们争着怪热闹的。”   三人:“……”   面面相觑了一会, 江枫再度扬起笑容, “你不能写,但是你可以提供史料嘛!”   “只要有理有据,我们就可以采纳,”她道,“让你动笔不行,但是你可以监督一下对不对?”   姬命:“我……”   “不许讨价还价!”江枫堵她。   秦秋幽幽的虚了口气,“说完了没有?”   “具体的信息都被封存了,就在迦蓝城,你自己派人去取吧。”   江枫眨了眨眼,“秦秋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你不怕我们得知遗迹的真相吗?”   秦秋瞥了她一眼,“搞快点,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江枫一愣。   秦秋却已经摇摇摆摆的转身离开,“朝廷人力物力充足,我现在不说,你们花点时间也能知道的。”   姬命不以为意,转身跟了出去。   江枫:“她们好佛啊。”   “什么佛?”   江枫:“就是咸鱼,晒干了懒得翻身。”   余殊笑了起来,“那倒是很形象。”   江枫:“阿瑾你派人去迦蓝城,最好趁机赖在里面,不要回来。”   叶瑾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她们,“我要武者。”   “九阶起步。”   李清明也走进来了,她神色冷冷淡淡的,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往边上一站又和没事人一样。   江枫看了眼余殊李清明,“你自己调,看见合适的就问。”   叶瑾笑了,“李将军配合我一下就行了。”   李清明地位这么高了,还当亲卫长,想调个亲卫都很麻烦。   得想办法给她换个工作。   叶瑾笑吟吟的,回过神发现李清明一直在看着自己。   嘁,这么敏感?   轻飘飘的转过头,叶瑾道,“余将军,收拾收拾你可以动身了,我的人会在东州等你。”   赵襄眉心一跳,然后低头学字。   江枫:“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有事自己去聊。”   “清明,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跑路了。”   李清明应诺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看见她们都出去,江枫看向赵襄,“文景。”   “你的本体到哪了?”   赵文景按了个暂停,才转过头,“快到颍阴了。”   江枫:“这次送皇帝回去,你准备怎么做?”   赵襄早有腹稿。   半晌后,江枫思索了片刻,“我让薄淮杨带一半亲卫保护你,你看够不够?”   赵襄:“五百人太多了,五十就够了。”   “她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我,如果我手上的力量过多,她们反而会忌惮我,让我无法行事。”   “那五十人也太少了,”江枫凝眉,“不行,一百人,不能再低了。”   “可以,但是薄淮杨就不必了。”   江枫愣了一下,“为什么?你怕她傲慢吗?走的时候我会敲打一下的……”   “不是。”赵襄话语简短,“我不需要一个人分担我的指挥权,麻烦。”   江枫都被她说顿住了,“可是……你知道该怎么指挥武者吗?”   赵襄毫不犹豫的道,“我可以。”   迟疑了片刻,江枫才道,“你别拿她们当炮灰啊,我的亲卫可珍贵了,将来都是中流砥柱。”   赵襄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我尽量。”   江枫听的心里一个咯噔,“其实我觉得吧,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去打下来,没必要进京……”   赵襄面无表情,“要是崇德跑了呢?”   “他要是不止能附身小皇帝呢?”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要是他们直接将皇帝头砍了,向你投诚呢?”   江枫微顿,“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   “记住你说的话,有事使用工具人,我看嬴颖顾子明就很合适,别自己上。”   赵襄简单的点了点头。   江枫:“pad!”   她道,“都说了可能有问题,你急什么?没问题还能不让你学吗?”   赵襄干脆的放下pad。   *   东州,南阳,新野。   看着衣甲鲜明的队伍,唐织非常谨慎,“探子呢?回来没有?”   “这些混账怎么连个旗帜都不打?”   “不知道南阳是我们赤炎军罩的吗?”   肖谌看了半天,才道,“进退有度,衣甲鲜明,一看就很有钱。”   她有点羡慕,“我们兵器甲胄都好几年没换了。”   唐织丹凤眼渐渐凌厉,“虽然他们没带军械,但是任有攻城可能,让将士们准备好。”   “诺。”   就在他们准备放箭的时候,那只军队停了下来。   队伍涌动,很快打出了一个旗帜。   黑底红鸟旗。   唐织一怔。   下一瞬,一个红底大旗飘扬起来。   阳光下,烫金大字金辉招展   【余】   “卧槽!”唐织下意识捏着城墙,“老肖,快下去看看,快快快!!!”   *   “将军,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想你想的好苦啊!”   唐织死死的抱住红衣女子的腿,大声哀嚎。   她眯着眼偷偷看向后面。   完了,宣武侯不在。   =将军不好说话了=她有可能秋后算账=上次被自己看见丢人的一面可能想杀人灭口……   救命。   嚎了半天,她一抬头,就看见她家将军漂亮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的低头看她嚎。   唐织压力瞬间就好大,“将军,我错了,你别这样看着我。”   众将:日常静静看老唐作死.jpg   明知道将军根本不吃这套,还每次都要来一遍。   该。   红衣女子不咸不淡的问道,“你哪错了?”   唐织呜哇呜哇的,“上次我不该偷听你和宣武侯说话,不该告诉她将军你不喜欢女人的……”   众将倒吸了一口气。   阳光下,红衣女子灿烂夺目,轩举若神。   但是这里的空气……宛若地狱。   唐织还想再说,肖谌却已经快窒息了,她一脚踹翻唐织,自己抢位道,“将军,你是来接我们走的吗?”   她叫苦道,“我们日子不好过,如果不是之前将军屯的粮草,我们早就闹饥荒了。”   “但是我们的甲胄和武器,却已经报废的差不多了……”   她眼睛偷偷瞄余殊背后的老朋友们,“将军,你看老孟跟你走了,这次总该轮到我们了吧?”   余殊瞥了眼唐织,一个眼神之下。   唐织乖乖自己躺平,不动了。   余殊这才道,“这次我们配合叶祭酒拿下东州,南阳北阳,尤其是北边的平原,必须拿下。”   “你们听我指挥,回头我还要参加主公登坛封公,到时候带你们一起去。”   这种关键时刻,她绝不能不在。   “一切以谨慎为主,”余殊道,“其次,是效率。”   “能不能赶上热汤喝,就看你们的了。”   唐织一溜烟爬起来,“将军将军将军,我们可以去南州了?”   她十分兴奋。   谁知,她家将军居然皱着眉头看了她半天。   唐织倒吸了一口气,“将军……我保证,我发誓,你不让我说话,我绝对不说话了!”   余殊:“……”我不是很相信你呢。   憨货玩意。   张米都比你机灵。   *   因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又有叶祭酒的探子配合,进展神速。   本身被她暗中控制的南阳北阳,直接闻风而降。   而混乱了年余的三郡,也因为叶祭酒的沟通在前,顺利无比。   往往她的人刚进县界,县城就已经偷偷换好了旗帜。   而且,她的赤炎军,哦不,捧日军太鲜明了。   这叫威望~   余殊哼着小调,在自己旧府里挑有用的东西,准备搬回南州。   在江枫麾下,她就没必要遮掩了,挑自己喜欢的东西摆,江枫那么迟钝,压根就注意不到。   木板床换成大软床,檀香换成沉香,地毯要大一点的……   她怎么说也是个右将军,李清明那家伙尽挑好的摆,她总不能太差吧?   还好当年有些不好退的礼都没扔,挑挑挑,不要的到时候赏给将士。   实在不行还能扔给江枫,让她拿去赏人。   愉悦的哼着小调,余殊随手丢开一匹星罗锦,将过于华丽的颜色通通丢开。   从一屋子里面挑出一小堆,余殊才道,“进来吧。”   “任城太靠近御龙山,更北的平原我们还没来得及渗透过去,接下来要靠将军你了。”   余殊一笑,“交给我吧。”   *   看着远处赤红的衣甲,众人不由擦了擦眼睛,“小晨,你看那是不是官军?”   张晨看见那熟悉的旗帜,硕大的‘余’在阳光下灼灼生辉,“不是。”   “可是这就是赤炎军的装扮啊!”   “那是皇帝的赤炎军,这是宣武侯的捧日军。”   “可是……那个旗字,不是咱们镇东将军的吗?”   “宣武侯也有姓余的将军?”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张晨面无表情,“就是余殊,她投奔宣武侯了。”   “那不还是官军?!”那人欣喜若狂。   张晨滞了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众人到底还不傻,紧闭城门,紧张的看着城外。   “张晨,故人来此,不下来一见吗?”   张晨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沉默的望了望她身后的人,然后跳下了城墙。   女子红衣银甲,身形修长,墨发高束。   她的脸颊漂亮的过分,气质却英姿飒爽,结合起来有种蛊人的魅力,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明而灿烂,就像盛着暖春的天光,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沉默了一会,张晨才道,“你果然没死。”   唐织瞬间恼了,“小晨你怎么说话呢?你平白咒将军死做什么?”   张晨看了眼她背后的人,自承道,“我打不过你。”   “我的人也打不过你的人。”   “但是……”   “兄仇必报!”她露出了冷酷的表情,“上次侥幸让宣武侯救了你,这次不会了。”   唐织理了一会,才瞪圆眼睛,“你敢攻击将军?张晨我看你是想死!”   张晨已经攻了过来。   余殊漂亮的眼皮微掀,随手一道气劲甩出。   张晨吐血倒飞。   她刚爬起来,一道气劲精准的击在她脚踝,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张晨惨呼倒地。   手里的剑也碰的砸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人见势不妙,立刻跳下来想救她。   余殊:“抓起来。”   唐织一肚子疑问,还是乖乖的抓住了张晨。   她家将军一向温和,对张晨更是百般照料,怎么这次下手这么狠?   小孩子不懂事,这家伙肯定在外面被人忽悠瘸了,居然对将军喊打喊杀的,不知道真正心疼她的人是谁。   唐织觉得自己要想办法好好教育一下她,然后让她给将军道歉。   “右将军余殊,奉命收取东州,尔等要负隅顽抗?”   余殊看着对方。   对方下意识跪了下来,“将……将军,我们投降,但…但是,你能不能把小晨放了……”   余殊:“不能,她行刺过我。”   对方傻眼了。   余殊已经策马越过她,“开城门。”   唐织耳朵尖,拎着张晨的领子陡然紧了几分。   行刺?将军?   她想了很多。   以将军的性格,能让她不顾情谊,直接击碎张晨脚踝,那得是什么程度的行刺?   眼神闪烁了片刻,唐织心态悄悄改变了一些。   死小孩归死小孩,但若……还是将军更重要。   她们这么好的将军,可不是给别人糟践的。   余殊并没有在张晨身上多想两秒,她甚至跟本没进城,而是来到了县郊。   之前,有人用特殊方法,给她递了封信,邀请她过来一会。   余殊将信传给了叶祭酒,叶祭酒说这是文人的言出法随。   言出法随=治国。   余殊做了些布置,立刻就来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人院子,破旧的篱笆,破旧的门槛。   余殊信步走了进去,轻轻叩门,“殊应邀来访,先生可愿一见?”   门开了。   那是一个三十余麻衣女子,看起来十分有风度,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您就是游先生?”   “将军安好,我邀将军来,其实是想请将军帮个忙。”   余殊面色不动,“愿闻其详。”   “我曾在东州耕读,后来不小心被御龙山抓上去了,”她道,“这次我是趁着御龙山混乱,才逃下来的。”   “只是那龙座端的可恶,在我身上留了印记,就算跑了她也能抓我回去。”   “思来想去,吟只能请将军庇护了。”   余殊捕捉到关键点,“御龙山?混乱?”   游吟颔首微笑,“没错。”   “龙座把大长老杀了,御龙山群龙无首,”顿了顿她仿佛不经意的道,“现在龙座应该还在杀人吧。”   她真诚的看着余殊,“若非如此,我也没时间求得将军庇护了。”   余殊脑子一嗡。   她勉强凝神,“先生可否详细说说山上的情况。”   “好……”   听完,余殊基本上肯定了游吟的身份。   江枫无意间说过此事,说龙座抓了个治国,把她吊在御龙山上,吊服了。   余殊想到这里,试探着道,“你是怎么让龙座相信你的?”   游吟苦笑,“她把我吊在山顶吹风,吟这身子骨哪经得住那个,没几天我就受不住了……然后……”   余殊:“先生稍等,我问一下主公。”   她觉得江枫应该比她更紧张。   她将京城的事情交给了赵文景,自己准备回去登坛封公了。   现在龙座出来了。   江枫脑瓜子嗡嗡的,“什么?她把大长老杀了???”   “她疯掉了?”   “我不是跟她说过,大长老上面还有人吗?!”   “再等等我就能攒够实力送那群龙归西了,她怎么这个时候动手?”   “老白呢?老白怎么没告诉我?”   江枫一阵失智。   余殊静静的等待她反应。   “你把她带回来吧,”江枫很颓废,“我估计她看见你之后,就想不起来自己要抓的人了。”   余殊笑,“听主公的。”   江枫本来有万千话语想跟她说,此时也没了心情,草草的挂了视频。   “吟这就收拾东西。”   余殊看向远方的天空,高耸的御龙山伫立在那里,天光下,她的神情不明。   “将军?”   “小晨想见你,”唐织一脸试探,“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余殊回过神,淡漠而随意的道,“没空,先抓着,等回南州关一段时间,定鼎之后再放了。”   唐织心像猫抓的一样,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将军,她到底做了什么?”   余殊不以为意,“你自己问她就是。”   “我问了,但是她不说。”   余殊有些嫌烦,却听唐织叨叨,“这丫头武艺不错,武者的出路也就那些,如果此时将军不拉她一把,以后可就难了……将军,你不是答应过她兄,要好好照顾她的吗?”   余殊嘴角扯了扯,笑容冷淡,“哦,那你把她带来,我看看她想说什么。”   “余贼!”   张晨眼中仿若有火焰燃烧。   唐织刷的一脚上去,“死孩子,怎么跟将军说话呢?”   “要不是将军,你能活这么大?如果不是将军教你心法教你练武给你资源,你现在还在田里种地呢!”   张晨冷笑,“那我真要谢谢她,给了我复仇的资本。”   “她不该放任仇人长大。”   唐织听她左一句仇人右一句仇人火大,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死孩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好好给将军道歉,将军胸怀宽广,不会和你计较的。”   余殊好整以暇的抱着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们,心里多少有几分走神。   龙座出来了,江枫完蛋了。   她胆子那么大,看见龙座却像是老鼠见了猫。   张晨笑声在腹中酝酿,随后越笑越大,“原谅?她原谅我?她凭什么原谅我?”   “就凭她杀我兄长,还装好人装了这么多年?”   她眼中有惊人恨意,“我一想到我感激她,崇敬她这么多年,我就作呕!”   “杀了她,我就去死!!!”   唐织呆住了,“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张晨嘲讽的看着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做出来的事情,还怪别人告诉我?”   “如果不是她,我到现在还像个蠢货,被你们牢牢瞒在鼓里,”张晨眼中有泪花,“你们都该死!”   她当年那么真心诚意,那么想报答她,想一辈子都跟随这个女人。   结果发现,这一切都是镜中花,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就算你放过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不会!!”   余殊还在走神,心里想的越来越远,手指下意识摩擦手腕上的血玉。   可能是张晨实在太吵了,她胸口烦闷的厉害。   唐织飞来一脚,将张晨踹出几米远,“蠢货,我看你才是蠢货!”   “要不是将军,你全家都要死!”   “张举那个狗东西被御龙山收买,还偷袭我们!如果不是他最后良心发现,记得还有个幼妹……”   唐织气的舌头都掳不直了。   “将军相信他,他却偷袭将军让将军重伤,”唐织脸色铁青,“他该千刀万剐!”   “如果不是将军仁善,答应他照顾你,又上书朝廷美化他,你现在就是教坊司的官奴婢!你还想练武?你还配识字?”   她快气疯了,“你们一家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余殊实在心烦意乱,“行了行了,你闲着无事,便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县,我们必须尽快将东州克复。”   “平原在北平王世子手里,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唐织气的想掉眼泪,“这些年都是将军惦记着你,有什么吃的玩的,都记得带给你。”   “你有心事都是将军最先知道,她有时间还会专门去看你,担心你只有一个人,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们都没有将军细心……”她眼睛都红了,心中不安的预想再度扩张,“张晨,你告诉我,你有种就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般的事情,将军都会念你小不懂事,不跟你计较,你跟我说,你有种恨她你没种说吗?”   “你说啊!!!”她突然咆哮。   张晨呆呆的,“我刺了她一剑。”   唐织一愣。   张晨喃喃,“心口。”   她还下了毒。   “不,我没有错,我没有,我没有……”   张晨有些竭斯底里,“是你骗我!”   “她那么厉害,我兄长怎么可能先伤她?”   “定是你们故意的,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噌。”   说时迟那时快。   余殊下意识扔出手中的东西。   唐织持剑的手腕一酸,剑落在了地上。   可是张晨却痴痴呆呆的,动都没动。   余殊想起来自己砸出去的是什么,心疼的面色扭曲了起来。   玉,很脆的。   余殊心头的气再也克制不住,暴怒起来。   “你们给我滚!快给我滚!”   “快滚!”   “没我命令不许动她。”余殊气的要死,还是补充了一句。   唐织被她暴怒的眼神唤回了理智,像拖死狗一样灰溜溜拖着张晨滚蛋了。   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张晨死灰般的眼神下意识亮了亮,她下意识看向红衣女子。   余殊却已经蹲下身,捡起自己的血玉,心疼坏了。   漂亮晶莹的血玉中间,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一条条翻着白色,就像开裂的心脏一样。   余殊捂住心口,竟有种窒息的感觉。   若是让江枫看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真吵,吵得人心口疼。   *   天空中,黑衣女子如期而至。   她负着手,高贵优雅,纤长的脖颈宛若白玉,眼神理所当然的傲慢。   “是你?”   余殊:“见过龙座。”   季余眠看着她,“江枫呢?”   余殊恭敬的低头,“主公在南州。”   季余眠:“不要告诉她,我去找她。”   她果然忘记了自己的来意,二话不说放龙就跑。   余殊见她背影消失,面无表情的打开镜子,“江枫,她去找你了。”   江枫已经颓废了两天了,死鱼一样瘫在桌上,两眼发直,“哦。”   看她这么颓废的样子,余殊本该幸灾乐祸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余殊竟也没觉得高兴。   不过……余殊有句话不吐不快……   “活该。”   江枫以为自己幻听。   半天后她一翘而起,看着早已黑屏的镜子大怒,“余小殊你大爷的!!!”   叶瑾走了进来,“礼服做好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楚,江枫说尚红。   图腾以鸟为主,凤鸟,朱鹤,麒麟为最上等,其次是龙,鹰之类的。   花纹以祥云流水为主。   祭天的服饰是极为郑重的,她们回来除了秋收之外,就一直在准备此事。   赵文景的本体在京城,分/身却又回来了。   事实上,江枫根本分不清谁是本体谁是分/身。   所以对她来说,赵文景依旧没有变化。   江枫蔫巴巴的看了一会,“嗯,行,都行。”   她现在干什么都没有心情。   叶瑾表达疑惑。   江枫:“季余眠要来了?”   叶瑾呼吸一滞,转头就走。   江枫:“?你是人吗?”   抹了把脸,江枫又发了一会呆才道,“让子圭去接管东州,祭完天立刻就走。”   她要跟季余眠摊牌了,闲杂人等都躲远点吧。   至于叶瑾,她应对季余眠还算有经验,倒是没必要离开。   李清明比较安静,只要不贴身跟着,季余眠也不会被触怒。   余殊聪明的紧,不需要担心。   她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本来游刃有余,此时却像是心口压了块石头,干什么都没心思。   *   门里门外。   对视了片刻,江枫道,“进来,你想站在外面当石头吗?”   季余眠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相顾无言,江枫道,“你怎么出来的?”   “杀了大长老,她们没法控制我。”   “老白呢?”   “你不会把她也杀了吧?”江枫有些惊恐,“她是去照料你的啊!”   季余眠顿了顿,“没有,她不知道,现在应该还在御龙山。”   想到这里季余眠低头打了个视频,简短的说了自己的位置就挂了。   江枫有些意外,季余眠还会搭理别人报位置?   余殊紧赶慢赶,她深恨自己没长翅膀。   李清明极为意外,“你怎么跑成这个样子?”   “祭天还有两天,你打完了?”   “龙座来了吗?”余殊撑着腿,脸色涨红,“我当然打完了,呼剩下些收尾……呼而已,我留肖谌在那儿,主公随便……呼一个人就行了。”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来了,刚刚骑龙下来的。”   余殊松了口气,“这样啊。”   她果然没龙跑得快。   李清明狐疑的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这么急着,是因为龙座想对江枫有害吗?”   她一想到这里就吓了一跳,立刻往府里奔去。   余殊睁大了眼睛,想要拉她,“哎?你别去啊!”   她不得不追了上去。   *   大概问了些问题,相顾无言了半天。   江枫才道,“那个,我跟你说过,谈恋爱是可能分手的……”   季余眠眯起了眼。   江枫不动声色,“我们其实都没在一起过,连恋爱都算不上。”   “所以,你……消消气?”   江枫试探的将茶水递给她。   季余眠冷冷的道,“是,我们没在一起过。”   “你和别人一起睡过。”   江枫差点把茶吐出来,“什么睡过?我睡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季余眠皱眉,“是一起睡觉。”   江枫翻了个眼睛,“那你说清楚。”   “那时候还小,我又没求着……我说小时候的事情不重要。”   “你之前分明意动,为什么突然变卦,”季余眠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谁蛊惑了你?”   江枫面无表情,“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吗?”   “我一成年人,谈恋爱还要人蛊惑,看不起谁呢?”   季余眠深沉的看着她。   江枫:“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觉得你其实是因为没遇到太多的人,一天到晚盯着我,才会觉得我不可替代,其实睁大眼睛,你能找到王枫李枫十八枫等等等……”   季余眠:“那是你觉得。”   江枫:“我觉得我们性格并不适合。”   季余眠:“我可以改。”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不喜欢别人强装出来的性格。”   顿了顿,江枫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我很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你。”   “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江枫肯定的点头,“对,一点可能都没有。”   下一瞬,她被季余眠抱到了腿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别动手动脚啊!   怕刺激到季余眠的情绪,江枫绷着身体,“你抱我也没用,这玩意要是抱一抱就能动心的,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我们都认识八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能让我动心,基本上以后也不可能了,”江枫苦口婆心,“我不相信什么青梅竹马,那太假了……”   她叭叭叭一通说,季余眠无动于衷,“是谁蛊惑你?”   “李清明?余殊?还是赵襄?”   江枫:“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自己觉得不行呢?”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的话吗?”   季余眠看着她的眼睛,“不行。”   “我不信。”   江枫吐槽,“那你想怎么样?难道想把我抓小黑屋啪啪啪吗?”   “没有用的。”她苦口婆心。   季余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耳根偷偷的红了,“你胡说什么。”   余殊刚回来,她想抓住李清明,却被李清明拖着走,深恨自己消耗太大,没什么力气。   然后,她看见江枫坐在季余眠怀里,还听见她口无遮拦的话。   她脸都青了,立刻松开了李清明的手,转头就走。   走到门口,她一转头,发现李清明已经义无反顾的进去了。   脸色变幻了一阵,余殊只得咬着牙又进去了。   她真的怕李清明一句话不慎,被龙座杀了。   江枫不一定会对龙座怎么样的。   江枫看见满身尘灰的余殊,有些发愣。   你不是在东州吗?   怎么就……   余殊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头恭敬道,“主公,殊回来述职。”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带她来的。”   季余眠转过头,指着她们道,“是她们吗?”   江枫只想骂人。   你们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   她只得笑,顺势从季余眠腿上逃下来,“我手下来了。”   季余眠手臂陡然收紧,“哦。”   江枫脸色一黑,“你放手行不行?你这样我很丢人的!”   “为什么丢人?我见不得人吗?”   江枫:“那你先松手,要抱等没人再说。”   余殊一直低着头。   江枫已经疲惫了,“算了。”   “她们不太像,”季余眠自己排除,“是赵襄吗?”   “我记得上次她就怀恨在心,还特意找你告状。”   江枫脸色不太好,“不是,不是,不是,我说过多少次了,是我自己觉得我不喜欢你,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没人左右我!”   季余眠就像自动过滤了一样,固执的道,“许子圭呢?”   江枫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季余眠:“如果是她的话,我可以杀了她吗?”   江枫脸色陡然冷了,“不可以。”   “你谁都不可以杀。”   “她们是我的手下,不是你手下想杀就杀的。”   “你没事就先回去,等我把事情办完,我去龙岛找你,仔仔细细和你掰扯,等你什么时候释怀我什么时候走?行不行?”   “你黑白龙侍都没了,大长老也没了,你家不要了吗?”   季余眠:“没有就没有,我无所谓。”   江枫头疼的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想下去,却被女子箍的紧紧的,整个人心烦意乱,“你先放手,我好热。”   “不。”   江枫挣扎,越挣扎越烦。   余殊终于抬起头,就看见她满脸烦乱的样子。   她刚想开口,忽然听见了剑吟。   “放手。”李清明剑指黑衣女子的后背,语气还算克制,“不要为难主公。”   季余眠眼神都变了,她回过头,“是,你?”   江枫头皮都要炸了,“好了,你们先出去。”   季余眠冷冷一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江枫一愣。   季余眠:“如果强迫你可以留下你,我可以试一试。”   直到被摔在床上,江枫才反应过来,“卧槽!你疯掉了!”   就算强迫你也找个没人的地方啊?李清明还拿着剑呢!   江枫直接将她推开,“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不愿意你强迫不了我。”   “你们先出去,述职明天述。快点。”   现在季余眠的精神状态非常危险,这个时候越刺激她越容易坏事。   可惜的是……   李清明原地只剩残影了。   她看见季余眠的动作,就已经暴走了。   余殊看着她们打在一起,麻木的道,“何必参与别人家事?”   江枫皱着眉烦的要死,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女子鲜红的衣衫已经快成了橙褐色,江枫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赶回来的。   她怎么就……这样了……   察觉到目光,余殊下意识看去。   隔着战团,江枫好似能看清她眼底的漠然与麻木。   渐渐的,江枫也没了期待,眼神如她渲染一般,变的疲惫麻木。   “别打了。”   江枫回过神。   李清明还是克制的,她不敢伤季余眠,剑意什么的一个没用。   季余眠倒是毫无顾忌的下死手。   江枫麻木,“你就不能明白,就算你把我身边所有人都赶走,我也不会眼里只有你吗?”   “你能把世界所有人都杀光吗?”   季余眠:“我可以。”   “只要我长得好看,我对你温柔,如果真的所有人死光,你还是会将就的。”季余眠语气十分理智。   江枫:“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软骨头?”   她叹了口气,“也是,我自己都觉得我有点软骨头了。”   “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不喜欢只对我温柔的人,”她自顾自的笼袖,“我喜欢对每个人,每株花草,对早晨的阳光与傍晚的空气,都能温柔相待的人。”   她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那抹橙褐色身上,却又在瞬间移开,尖锐的剑锋落在脖颈。   “你们不停就算了……”   她自顾自道,“还是躺平舒服。”   纤细冷白的脖颈出现一抹红痕,余殊瞳孔微缩,“江枫!”   镇国剑反应最快,轻轻一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开。   只是它剑身上殷红再次不由自主的出现,鲜艳的鲜血一滴一滴落下,还在战斗的两人瞬间被庞大的气势压倒在地。   余殊喘着气,眼神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我让你不要拿这把剑,佳兵不祥,她容易让人自杀……”   江枫下意识反驳,“你放屁!”   “剑剑,回来。”   鲜艳的血水顺着剑刃一滴滴落下,它一动不动的漂浮在屋中。   叶瑾看着窗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猫头,“不想死人的话,就闭紧你的嘴,不要说任何不该说的话,否则来不及后悔。”   大黄猫瞳孔缩紧,萎靡的点了点头。   她上次已经吸取过教训了,到现在余将军都没接受她的道歉。   江枫回过神,“清明,我说一句,你听不听?”   李清明抬起头看着她。   江枫:“你们出去,不要管我的事情,好不好?”   余殊却已经先一步将李清明拎起,转身就走。   江枫缓缓吐了口气,心疼的摸了摸剑柄,“她不是故意的,你也别难受。”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镇国剑被她轻声安抚了几句,悬挂在腰上。   屋内那股令人绝望的气势,也缓缓收敛。   季余眠爬了起来,眼神让江枫熟悉又陌生。   这是她早就猜到的结局。   季余眠就像一个过度上油的方向盘,轻轻一转就能转十几圈。   江枫一直小心翼翼,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就这么小心翼翼了。   表面上的宠溺和任性,改不了心里的压力。   季余眠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脖颈,看着指尖的鲜血,“我有个好办法。”   江枫看着她的眼神,“什么?”   季余眠笑的很开心,“你不与我在一起,我就自杀。”   江枫:“你赢了。”   季余眠:“你果然还是心里有我。”   江枫:“。”   【作话】   虽然我还没改完,但是基本定下来,修文会修改三样东西,1、江枫的复活,2、一些不合适的举止,3、梦这条线   季余眠会短暂黑化一段时间,后面会好的,会有爱人,余殊也没事,虐的是江枫。   接下来的可能会比较沉重,封公之后就是筹备登基了,结束明面上的主线了   之后就是秦秋姬命那代的线与江枫复活的原因,黑化这段过去就是余殊江枫的甜了,会弥补前面的虐,大概就这样   然后就是完结了,加起来可能不一定有二十万,完结可期。 第276章 登坛(中).   江枫是个很能接受现实的人, 她并没有刻意冷淡,一切一如往常,除了气氛安静了些, 看起来还算和谐。   只是, 季余眠的到来, 让江枫的事业心疯涨,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恨不得工作二十四个时辰。   每天吃饭都嫌浪费时间。   而且,她确实变忙了。   封公, 祭天, 秋收,备战。   一桩桩一件件,而赵文景本体的离开,使得她们的工作量大大的增加了。   此时江枫才发现,一个平天下的文人,平日的工作量到底有多大。   叶瑾不得不重操旧业,云朝孟舟就不提了, 乃至辛明等人都被江枫调回, 分担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 子车牧非常好使,非常好使, 非常好使,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江枫已经考虑, 怎么把刘阔调开, 调子车做御史大夫。   东州已下, 待余殊前往北州, 许子圭就会继任东州刺史。   调刘阔赞任南阳太守, 等许子圭回京,他可以继任东州刺史。   天下五州,严格来说只有东南北有刺史。   仕途也不算差了。   南阳是大郡,人口众多,繁花似锦,这几年也没受到兵乱,可谓富庶。   他应当不会拒绝。   回头叫他来问问。   江枫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思考。   赵文景的分/身太虚了,现在她就跟条咸鱼一样,本来江枫觉得她不干活,就来给自己出主意,可是季余眠一直在她身边,江枫觉得,短时间内还是别让她们碰面了。   “王上,朝服已制好,请王上示下。”   余尚一脸严肃的捧着托盘,托盘上垫着黄绸,黄绸上,是一件崭新的衣袍。   她身后跟着一排尚书,各自捧着新衣。   江枫发现余殊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拉着李清明回去后虽然没再来,但是余尚却是静悄悄的出现在她身边,连带着的还有一大堆年轻文人。   修身齐家不等,补充了她身边的侍郎人数。   看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与叶瑾有过交流了。   还有许子圭,江枫本以为季余眠回来,她肯定会过来串门溜达,没想到她根本没来。   大有一面不见,直接去东州的意思。   整理了一下心情,江枫站起身,“给我看看。”   余尚两步上前,目不斜视,躬身递上托盘。   季余眠也有些好奇,她没想到,江枫随便折腾,居然真的越来越有气象,这几天那些侍人喊她王上,总让她有种陌生的感觉。   江枫新奇的抖了抖衣袍,“这是我的吗?”   余尚严肃的摇头,“王上的朝服、祭服都还在制作,这是大人们的朝服。”   “如果王上觉得没问题,那么祭服也将按这个形制去做了。”   见江枫新奇的转着看,余尚道,“这是超品侯爷们的朝服,皆以正朱为底,白鹤狻猊为纹,腰金玉带,戴紫金冠……”   江枫对这套熟的很,因为她自己之前的朝服就这样。   只不过官服纹样颜色不一样而已。   周色尚玄,朱色为补,不会大片大片的用。   但是近些年来也渐渐崇尚起了红色,不过依旧不在舆服制里,算不得官方。   但是江枫定的基调,楚色尚红。   所以她自己的重要服饰,都是红色,以日月星辰花鸟鱼虫凤鸟等十二章为纹样,不太重要的如常服诸类,则是朱色为主。   而侯爵的服饰,自然也要顺着她改。   作为朝服,以简洁大方为主,没有江枫当时看见的那些朝服那么花里胡哨。   说起来,官服的讨论,江枫本也该参与的。   只是这段时间她实在没心情,就交给叶瑾她们讨论了。   后来余殊回来之后,她好像也参与了。   因为当时江枫在看公文的时候,她们讨论的很热切,余殊还发了信息给她,都是些图片。   话语也很公式化,江枫差点就没忍住参与讨论了。   可惜她没法去。   江枫准备回头就催季小黯,把群聊搞出来,一切向pp看齐。   “正三品以上着绯袍,四品深红,五品浅红,六品绿袍,七品青袍……”余尚一边说,尚书们捧着衣袍上前。   值得一提的是,楚的绯袍与朝廷不一样,是江枫当初好说歹说才说服的。   朝廷的正三品也是绯袍,但是朝廷的绯红是正红,红的辣眼睛的那种,江枫不是很喜欢。   她喜欢更夺目一点的颜色。   比如……粉红……   当然,这个被叶瑾当场pass了。   最后好说歹说,江枫把绯袍,定为了一种,近似紫色,但是更浅更鲜艳一点的颜色。   官服是丝绸制的,穿在身上本就有种亮闪闪的感觉,再加上江枫选的颜色,江枫脑补了一下,就想笑。   她很期待余殊穿绯袍的模样。   江枫下意识就笑了起来,眼神非常欢乐。   “笑什么?”   江枫立刻收敛笑容,“我觉得蛮好看的,就这个吧。”   侯爵分为两种,一种是有食邑的彻侯,一种是无食邑的关内侯,都可以世袭,但是地位差别很大。   其实之前江枫也是关内侯,因为彻侯是极难挣到的。   但是她造反之后,就什么都有了。   李清明她们也是关内侯,没有食邑。   但是江枫定鼎之后,是肯定会给她们封邑的。   没有食邑算什么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呢?   武勋,一直是离皇权最近的一批人。   余尚趁机道,“王上,城外正在秋收,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江枫有些意外,看了她一会,她才道,“也好,是有点闷了。”   她心里想的是,余殊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   黑色的靴,鲜红的衣摆,李清明懒得抬头,“有事?”   余殊看了眼将台,杨病己正严肃的站在上面,练兵。   “你不练兵?不像你啊。”   她一进来,就看见李清明坐在树下发呆。   李清明:“找我有事?”   她不抬头,余殊干脆蹲了下来,“这几天都没见到江枫,我发给她信息,她就回已阅。”   她叹了口气,“她自己认命了,你忧郁什么?”   李清明不说话。   余殊姿态轻松,“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跟龙座在一起过?就当是回到以前便是。”   她一脸昂扬向上,“龙座年轻有才,身份高贵,长相卓绝,而且深爱江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清明猛然抬眸,眼神冷咧。   但是她这次竟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露出了嘲讽的表情,“那你找我做什么?”   “你不在军营里呆着,特地来劝我?”   “我不信你这么在意我。”李清明冷嘲道,“余殊,你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是又丑又蠢。”   余殊脸刷的黑了,“姓李的,你别挑衅啊!”   李清明懒得跟她废话,“江枫不许我们见她,侍人说她一直在工作,连饭都不想吃。”   “她根本不喜欢,”李清明自言自语,“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有人能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其实你就是气龙座不给你见她吧。”余殊幽幽的道。   李清明冷视她,“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她的心情。”   她想着露出了怒意,“她就算真是皇后,又凭什么能强迫江枫不见臣子?”   “而且她还想……”   看着她眼中疯狂燃烧的怒意,余殊的表情微僵,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她收敛了脸上无用的笑容,淡漠的道,“不是她不许,是江枫在保护我们。”   “她可能还是觉得我们打不过龙座,”顿了顿,她露出轻微的嘲讽,“或者,她不舍得我们对龙座出手。”   “毕竟也曾是心尖上的人呢~”她喟叹一声,语气不明。   李清明:“我见过龙座,很早的时候。”   余殊‘嗯’了一声,“怎么没听你说过?”   李清明看着树,眼神冷咧,“她对江枫看的极紧,不管是谁,都不许靠近江枫。”   “她是知道江枫的性格的,”李清明语气压抑,“但是她并不在意这点。”   “江枫对她小心翼翼的,”李清明道,“我那时以为,江枫是喜欢她,才会那般小心,什么都顺着她。”   “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觉得江枫是怕得罪她,求着她。”   “江枫对她好像总有种骨子里的小心,谨小慎微,我一直不懂……”   余殊眼神有些异样,“你想的倒是不少……可是我调查的时候,明明感觉是她在顺着江枫啊。”   李清明转过头,语气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只是感觉。”   她想了半天才凭着感觉道,“看起来确实是江枫占优,但那个前提是,江枫必须跟她在一起?不能离开?”   余殊幽幽的道,“你就想着法子给她找理由吧。就算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也很幸福了,至少有人义无反顾的喜欢她。”   李清明被她气恼了,“你如果这么想撮合她们,就去劝说江枫,找我做什么?”   余殊:“我是这么想的。”   “这不是找你一起壮胆吗?”她笑了笑,“我也怕我话都没说完,就被龙座误会,将我打死了。”   李清明脸色发青,似乎重新认识她一样。   余殊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别处,眼神放空。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切以江枫的喜怒为重,”她说道,“只要江枫不喜欢,你就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如果真心喜欢……你是不是也会这么愤怒……”   李清明微愣,“如果江枫喜欢,我为什么生气?”   余殊看着她,“即使她依旧不给你见江枫?”   李清明想了想,“江枫喜欢她,那她就是主子。”   “主子不给见,我能怎么办?”   余殊却已经捂住了脸,“我早该知道的。”   李清明已经被她绕的嫌烦了,“我不懂你的逻辑,不管她对江枫再好,江枫也没有必须喜欢她的义务。”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以后别来找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余殊:“……我就是怕你冲动。”   “江枫不舍得你对她动手,但是她对你动手可没留手,”余殊劝诫道,“江枫现在只是一时的不愿,以后说不定就喜欢了。”   “你若乱动,被打死了,江枫恐怕也不会奈何龙座怎样。”   “听我一句劝,别插手主公家事,她们可以床头吵架……”   噌的一声,李清明拔剑就刺。   余殊紧急避开,有些无奈,“我实在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李清明剑指着她,脸色冰冷至极,“余殊,那我也最后警告你。”   “你不在乎,那是你的事情,我无所谓,但请你不要试图说服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清明语气轻讽,“你之前被我们误会很多次,你急于撇清。”   “我能理解……”   余殊瞳孔微缩,突然觉得一阵好笑。   她居然在李清明嘴里听见了“我能理解”。   你怎么可能理解?   谁都无法理解。   谁都无法理解。   余殊漂浮的心重新定下,再度抬头,“你误会我了,我是真的觉得,……至少,至少我们要从长计议,而不是立刻做什么。”   “天下未定,现在龙座的心情一定紧绷着,我们可以稍微缓缓,等打到京城,等江枫登基,那时候她一定会更有底气,更有能力……你不要冲动行事……”   “等?”李清明眼神冰冷,“等她强迫江枫伺候她吗?”   余殊瞳孔一阵收缩,张了张嘴,反复数次才得以发出声音,“……勋贵本就如此,而且,这对江枫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她将来是皇帝,皇帝佳丽三千都是等闲,这些能算什么……”   她喃喃道,“更何况,她们在一起那么久,还同吃同住,可能早就……”   她恍然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剑气。   李清明这次的眼神让她有些陌生,“江枫是不是那样的人,我以为你早该清楚了。”   “原来你一直这么想她?”李清明有些难以置信,“那你还装的那么像?”   “原来你真的都是装的?”   “我以为你那天那样赶回来,是为了提醒江枫,没想到你竟然是想劝她同意?”   “我早该知道的,”李清明满眼自嘲,“你那么会装,我竟然相信你了……”   “对,你一开始就是这么表现的,”李清明道,“你说的没错,一直是我天真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念。   余殊怔怔的站在原地,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下意识伸手,却喊不出口。   呆立了半天,余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   叶瑾忙死了,偶然抬头看见痴痴呆呆的余殊,“怎么了?你不是让余尚把江枫叫出去了吗?”   她想到了什么,安慰道,“江枫跟季余眠不可能的,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要成早成了。”   “现在江枫只是下意识被旧情跘住,时间久了她自己还是忍不了的。”   “她一直不是善于忍耐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揭竿而起了。”   叶瑾语气悠悠,“别想的太多,放宽心。”   “季余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让江枫喜欢的,”她非常老练的样子,“江枫那脾气,哪受得住那么强硬的管制。”   “她当初警惕许子圭,警告我,对不少人偷偷下了黑手,”叶瑾嗤笑道,“她以为江枫不知道,江枫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枫其实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她直说江枫未见的会骂她,可惜……”叶瑾美美的抿了口茶,“她一直在用江枫不喜欢的方式对待江枫,把她当成傻子。”   “你看外人调查起来,谁不觉得龙座情深似海,”叶瑾哂笑,“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江枫喜欢什么吗?”   “如果江枫给她一些安全感,真的喜欢她,她也许不会这么紧张?”余殊忽然开口道。   叶瑾想了想,“确实,她曾经确实也意识到过这点,也曾忍耐。”   “但是江枫也看出她的隐忍,反而自发的顺从她了。”   余殊怔了怔,“那不是很好吗?”   叶瑾终于觉察出味,偏过头打量她。   “哪里好?”   “你怎么会觉得,两个人必有一个人需要改变本性的感情,是好的?”   “只不过从硬逼迫,变成了软要求罢了。”   “时日浅还能维持,时间久了呢?”   叶瑾无法理解,“江枫要自我驯化吗?”   “她交朋友只是正常的朋友,并没有出格啊。”   余殊幽幽,“她还不出格啊?”   叶瑾下意识看了她一会,微妙了一会才道,“可是江枫为什么要为不喜欢的人避讳呢?”   “不发自内心自愿的避讳,是不会成为习惯的,只会是枷锁。”   顿了顿,她不动声色的道,“我觉得还不算出格,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赵襄停止逗猫,悄悄竖起耳朵。   许子圭竖起耳朵。   余殊自然没说自己,只是道,“她很想摸卫侯……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   【翅膀】   叶瑾震惊。   赵襄震惊。   许猫猫震惊。   “私密是指?”叶瑾惊呆了,“她想摸卫侯?她打得过秦秋吗?她没这么饥渴吧?她移情别恋的这么快吗?”   余殊:“她有喜欢的人?”   “你先回答我,私密指的是什么?”   看见她们三观都要裂开的表情,余殊隐晦的发现,她好像不小心污蔑了江枫的形象。   烦恼的挠了挠头,余殊斟酌道,“不是身体,但是我不能说。”   叶瑾松了一口气,“不是身体那算什么私密?”   她忽然又兴奋起来,“难道卫侯有别的器官?”   “比如猫耳?”   看着她们异样的目光,叶瑾收敛起表情,“是江枫说的,不是我。”   她毫不犹豫的甩锅给江枫。   反正确实是江枫告诉她的。   “她说那叫猫耳小姐姐,跟我无关,我不喜欢的。”   “真的,信我。”她看向许猫猫。   许子圭一脸震惊,尾巴一下一下的打在赵文景脸上,“你们下次别摸我毛,离我远点。”   赵襄幽幽道,“你们玩的真开。”   叶瑾干咳了两声,低头办公,不说话了。   余殊却觉得,叶祭酒和江枫真的般配。   当初如果不是发生那么多事,她们一定能在一起。   一样的……观念超俗。   大概觉得大家都不记得了,叶瑾悄悄道,“所以,到底是什么器官?”   “我可以说吧?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余殊转过头,继续抱着腿发呆。   叶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刚刚的事情说到哪了,我觉得你好像对她们的情况,有不一样的意见?”   余殊:“你们都会发自内心觉得江枫没错,没什么好交流的。”   叶瑾迷了,“你有什么高见?你能比我更了解她们的相处细节?”   “你有子圭那样天天被追着瞪的经历?”   “你能查到我们当年是怎么被逼迫的吗?”   她已经大致发现了余殊的问题,“你好像发自内心的觉得江枫有错。”   “你是不是把她带入高祖了?”   余殊微怔,“她前期是用龙诱惑我们的,龙不是龙座给的吗?”   许猫猫吐了吐舌头,“可是我们又不是因为龙效忠她的,只有你是吧?”   “就连杨病己云朝孟舟薄淮杨都不是因为龙吧?”   “其实只有你最特殊。”许子圭总结,“怪不着你承龙座的情呢。”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余殊张了张嘴,却只是低下头,“对,只有我是。”   “打下京城,龙不龙有什么用?”   “想要我们总能有的,”许猫猫扬着下巴,有种难言的傲气,“你没看见大白龙和黑龙侍就在我们这里吗?”   余殊转过头,“听说黑龙侍是因为龙座才搭理江枫的,我问了御龙山的人。”   许子圭疑惑,“你在东州才那么短时间,怎么还有空查这个?”   她又道,“可是黑龙侍不是被前龙座辜负了吗?”   她嘀咕,“我们不是最清楚吗?”   “明明是江枫救了她,难道你觉得黑龙侍能挖掘季黯?”   赵襄一点都没插话的意思,她饶有兴致的打量余殊,就像发现了什么趣事一样。   叶瑾笑容依旧,但是眼神却有不少变化,她收回眼神,不紧不慢的处理公务,“没有龙我们也能打下帝国。”   “有崇德在,有这样的小皇帝,四面楚歌,朝廷撑不住的。”   “别忘了,之前大旱,若不是我们出售降雨云,朝廷根本缓不过来。”   “你好像发自内心的否定江枫,”叶瑾低头写小条,“我建议你把你的想法好好与江枫说一说,她会给你答案的。”   余殊很轻易的听出她的恶意。   她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会的。”   “我这就去。”   待她离开,叶瑾才笑道,“啧,好了,余殊离无不远了。”   “她确实不合适,她的家庭情况太那什么了,还那么固执,”叶瑾道,“江枫最不该喜欢的人就是她了。”   “现在好了,我们的口水都省下来了,”叶瑾轻松的摊手,“她只要敢把她刚刚对我们说的意思表达完整,江枫就算死都不会再惦记她的。”   “这点志气她是有的,”叶瑾又有点嘀咕,“她应该有吧?”   许子圭耳朵抖了抖,“可是我觉得余将军很痛苦,她很痛苦,她从进来开始,说的每句话都好像……”   “不像真的,”许子圭也有些迷茫,“她很难过,比上次难过多了。”   叶瑾不以为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又没人逼她,”叶瑾放松的撑着下巴,愉悦的眯起眼,“我最喜欢看别人自己作死了。”   这是她浮躁又无聊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了。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斩断,为时不晚。”   “若是当初江枫就狠狠心,不给季余眠任何希望,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我相信她还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叶瑾嗤,“当年如果不是季余眠挡着,她能给的我都能给,她不能给的我还是能给。”   “御龙山对于江枫能有什么帮助?”   “更何况她根本控制不了御龙山。”   叶瑾就很生气,“如果不是她武力强,当初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手,不然……”   许子圭呆呆的张嘴,“啊?”   叶瑾露出微笑,“好巧,我其实和江枫一样,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   都激起她逆反心理了。   可惜她当时只是个文人,爹是文官,手下强者寥寥。   当初去京城,她确实存着交好几个武将的心思,可惜现在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子圭忽然转头,“文景呢?她刚刚还在这里呢?”   余殊走着走着背上突然多了个人。   这一幕多少有些熟悉。   以前她好像就被赵襄这样吓过。   “她们好像巴不得你不得江枫的心,”赵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巴不得江枫立刻放弃你。”   “怎么样?要不要与我合作?”   余殊眯了眯眼,“合作什么?”   赵襄:“我问过江枫,她说若能将姬祥与崇德分出来,就放过她,分不出来,就杀了。”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全靠许琰和老师在想办法。”   “我想和你合作,向这个方向努力。”   “仅是如此?”   赵襄嗤了一声,“你觉得呢?”   “难道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投靠朝廷?”   “我赵文景在你眼里就这么蠢?”   余殊:“可是我觉得这种合作很容易出事。”   “你担心江枫疏远你?”   “哈哈哈,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她说不定会直接将你一脚踢出核心层,你居然还担心她疏远你?”   赵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余殊不走了,她好半天才带着笑意道,“你说我,你自己又能有多好呢?”   “嘿,”赵襄特别促狭的道,“你现在还有用,北州还没下,至少在她登基之前,她不会对你如何的。”   “等你去北州手握大军,意志左右一州,说不定她还得哄着你,生怕你造反。”   余殊语气冷淡,“你在侮辱我?”   她到底还是有些克制,“我不会利用她的信任,长史若想试探我,还是省省吧。”   赵襄幽幽道,“反正她又不在乎,当然怎么爽怎么来了。”   “她不高兴就砍了我,我又不在乎。”   她又高兴的弯起嘴角,“你会是最理解我的人,现在不理解,以后也会理解的。”   “嗯,记得好好劝江枫,让她和季余眠好好在一起,别想着什么真爱,”她故意在余殊耳边拖长声音,“皇帝怎么会有真爱呢?”   “拥有天下,就要放弃爱情。”   余殊听着她不掩饰的恶意,忽然背上一轻,女子已经离开了。   *   江枫看着光秃秃被割了一片的稻田,正好看见了收稻的人群。   “你们别跟着我。”她转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溜溜哒哒的窜了过去。   季余眠立刻跟上。   余尚套上准备好的麻衣,也跟了上去。   赵老三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官府收粮。   心里不好的想法一个个滑过,他下意识想跑。   但是他看见很多人主动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好像很热烈的样子。   他又不想跑了,渐渐的凑了过去。   “真的是二十七文?真的给钱?别是什么纸吧?”   江枫已经偷偷挤了过来,竖着耳朵听。   “当然不是,”官吏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解释了几天了,口都干了。”   “二十七文,爱卖不卖,别围着我,我还要去下个亭。”   他若好声好气的,众人还不太信,但是他一脸不耐烦,众人反而觉得可能真是好事。   一时间声音更加鼎沸,官吏的声音直接被淹没。   “大人别走,大人别走,我现在就去挑担子来……”   官吏:“多少都收,不会过时,别给我,别给我啊!我又挑不走……”   “去谷仓,那里有人称重。”   赵老三将信将疑。   今年丰收,市价才二十三文,官府怎么会以二十七文的价格收?   官老爷会干吃亏的事?   他用自己的脚趾头想,都不太信。   但是他又有些意动。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他们只是想收一点,去晚了就没了呢?   忽然他看见身边的人,“小后生,你看起来读过书,你说这官老爷们,会干这种吃亏的事吗?”   江枫愣了一下,“要打仗了,缺粮,放心卖。”   一听是打仗,赵老三立刻恍然大悟,二话不说转头就冲。   江枫眼疾手快的抓住他,“你不问在哪打吗?”   赵老三拼命挣扎,“别抓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打仗?我们宣武侯怎么可能会输?”   他特别轻蔑的看了一眼江枫,“你当我们李将军是吃干饭的?”   “那可是用兵如神!”   他趾高气昂的甩了甩袖子,然后下一秒跑的跟被人踩到尾巴一样,“大人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我马上就来啊!”   江枫愣了一会,才不禁失笑,“怎么比我还有信心?”   余尚奉承道,“王上睿智开明,麾下将领如云,黔首亦有信心。”   她又不动声色的道,“左将军声名滔天,家姊确实不及。”   江枫瞥了她一眼,“没当过官?”   “啊?”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姐姐是右将军是吧?”江枫看着那被扯下幘巾的小吏,轻轻摇头,“百姓其实也蛮彪悍的。”   余尚大惊,“多谢王上提醒,尚险些犯了大错。”   江枫白了她一眼。   余尚又道,“今年丰年,许少府定价二十七文,比市价高四文,仅南安一郡就收到八十七万石新粮,等到其余各郡汇总来,今年的军粮是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有余……”   “百姓也得到了实惠,我们也得到了实惠,”她趁机恭维道,“王上有天人之智,我等得附冀尾,实为荣幸。”   江枫懒得理她,“你家拍马屁是不是一脉相承的?”   “不是。”   江枫转头。   颇为意外。   季余眠一直抱着手听着,特别无聊,此时终于眯眼。   余殊缓步走来,“我们只说实话,主公此举确为天人之智。”   余尚附和,“余将军说的对。”   江枫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无语极了。   若非季余眠还在,她老早就吐槽了。   “你怎么来了?”   余殊眼神微动,片刻后笑道,“东州之事至今未报于主公,我怕时间久了就忘了。”   江枫心道你不会发信息吗?   你拍照片都会了!你还拍视频!   非要这个时候凑来做什么?   你打不打的过季余眠?   你行不行啊你余小殊?   江枫的眼神仿佛会说话,然后她瞳孔一震。   因为余殊歉意的朝季余眠一笑,拉着她就走。   江枫震惊了。   你胆子是豹子的?   你不怕死啊?   季余眠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余殊把江枫拉到树后,“游吟怎么办?”   她就当没看见跟来的季余眠,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头。   江枫好像神气了不少,眼神炯炯,不复刚刚淡漠的样子。   她配合余殊小声道,“不急,你让黑土去看看能不能解开她的印记,解不开我再想办法。”   “等有机会我再召见她。”   季余眠抱着手靠在树另一边,听的清清楚楚。   余殊听见黑土二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了。”   “其实我是想劝劝你。”   江枫疑惑的看着她,“劝我什么?”   【作话】 第277章 不能喊爱卿.   “我觉得……”余殊微微低头, 眸光有些松软,“龙座很适合当你的皇后。”   江枫:“?”   余殊看着她质疑的眼神,一脸真心诚意的道, “龙座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无论样貌家世都极配你, 除了许琰,她当是最配你的人了。”   江枫第一反应是震怒。   又没让你当皇后,关你屁事!   你特么还撮合我?   余殊一副十分真心的样子,“我觉得她定是极喜欢你的……”   她巴拉巴拉的一大堆, 一副我特别好心, 我很真诚的表情。   江枫却疑惑了起来。   因为余殊这个表情……跟她平时骗人的时候不能说好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江枫渐渐露出狐疑的表情。   她想起来,今天余尚突然拉她出来,然后余殊又适时出现……   这种感觉……   江枫的目光悄悄转向另一边。   余殊想套路季余眠?   故意博季余眠好感,然后借机靠近自己?   可是季余眠也没那么好糊弄……吧?   可如果不是这个,又能是什么原因?   难道余殊是真心觉得她们相配?   江枫逮着她眼睛瞅了半天,也没看出她有多真心诚意的样子, 只看出来满满的假。   而且如果余殊真心想劝她, 肯定不会当着季余眠的面劝, 她又不是不会发信息不会打视频。   这样说话,反而显得浮夸又刻意。   而且余殊应该知道, 她劝不劝说, 对她基本上是没效果的。   江枫听着她反反复复的废话, 就知道余殊压根就没上心劝她, 因为这废话也太没营养含量了。   她一顿推理, 怒气全消。   断定, 余殊不是在演季余眠, 就是因为其他原因,故意敷衍着劝她。   具体是什么原因,江枫也不知道。   她准备回去再偷偷问,现在的话,就……配合余殊,演一波?   季余眠听的满脸狐疑。   她和余殊不是不熟,那是几乎一句话没说过。   如果她不是江枫手下,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个人。   余殊为什么帮她说话?   是何居心?   是不是想欺骗她的信任,然后好接近江枫?   这么想着,季余眠满脸狐疑的转了过来,连藏都不藏了。   余殊眼睁睁的看着江枫情绪愤怒-狐疑-明悟-愤怒的转变,她正疑惑着,就见江枫一脸怒意的指着她,“混账,我看错你了,你给我滚!”   是意料中的反应,但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余殊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江枫为什么不生气?   季余眠一脸审视,“是吗?你觉得我们很配吗?”   余殊回过神,一脸肯定的点头,“很配。”   江枫虽然知道她可能在演戏,竟也一肚子邪火。   配你大爷!傻缺余殊!   季余眠站到了江枫身边,牵住她的手,狐疑的看着余殊,回想了半天,依旧没有太多印象。   好像是个很菜又很识时务的人。   当初在鬼蜮就很菜,但是好像不是很得江枫喜欢。   左将军的名声比她大多了,看传闻,好像也比她受宠多了。   虽然季余眠依旧不是很信,但是难得有人宁愿得罪江枫也要向她示好,不论真假,都得允以鼓励。   想到这里,季余眠微微颔首,“余将军有眼光,倒是比那…那……”   余殊贴心的补充,“李清明。”   季余眠颔首,“对,比她识抬举多了。”   江枫想翻白眼。   虽然但是,现在的场景,余殊真的很像一个狗比,尤其和李清明相比。   江枫心里抱怨,面上的愤怒也显得稍微真实了一点。   季余眠其实并不想说话了,她懒得和余殊多说。   但是,在江枫怒意之下,她不由又多说了几句。   余殊面带微笑的回着,眸光却不由自主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   她们手指相扣,看起来十分刺目。   说什么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不放手?   她连表面的抗拒都没有。   余殊微微垂眸,收敛自己的表情。   江枫维持着愤怒的表情。   季余眠一脸‘我不想理你但是不得不稍微搭理一下我好烦你能不能自己滚蛋’的表情。   三个人都在演,都不在状态。   气氛十分诡异。   李清明来时,便看见这样的场景。   比之对余殊的敷衍,一看见李清明,季余眠的表情便凝滞了起来,握着江枫的手陡然变紧。   江枫甩了甩,“疼啊!”   季余眠凝视她。   江枫趁机甩开她,将手收起来,“多大了,还牵手手?”   季余眠怒气噌噌噌的上涨,对李清明敌意愈深了。   余殊看见了这一幕,眸光下意识看了过去。   金黄的稻浪汹涌,松衣女子飞身而来。   李清明来了,怪不着江枫要甩开手。   她心里突然有些好笑。   她曾经怀疑江枫对她有意思,甚至在此之前都这么怀疑的。   可是现在看来……果真是她自恋了。   江枫根本不避讳她,但是她怕李清明误会。   余殊垂下眸,神情平静。   江枫维持着不高兴的表情,眼神却俏咪咪看向余殊。   李清明怎么也来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   仿佛察觉到她的眼神,红衣女子抬起头。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盛着暖春天光,耀眼至极。   但是现在,她眼里什么都没有。   江枫愣住了。   还未待她说什么,李清明已经在季余眠杀死人的眼神中落下。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余殊已经再度低下了头,而江枫却还在回想余殊刚刚的眼神。   “这是祭天名单。”   李清明无视了季余眠的眼神,堂而皇之的走到江枫身前,甚至眼神比季余眠还冷咧。   那种恨不得提剑互扎几个窟窿的那种冷咧。   江枫旁若无事的接过名单,简单的扫了一眼,“可。”   季余眠看了一眼,“我呢?”   江枫表情微顿。   李清明眼神一挑,立刻就要嘲讽,江枫打断她道,“没你。”   祭天的意义非凡,之前她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但是现在……   她要是答应了,不是给自己埋雷吗?   她以后万一遇到心上人怎么办?   倒也不是余殊,只是无论是谁,未知的那种,都会很介意的吧?   这么想着,江枫余光瞥向那身鲜红。   说起来,余小殊不还在想办法解除她的危机吗?   不然为什么套路季余眠?   余殊都没放弃,她当然没理由认栽。   江枫本来麻木绝望的心思瞬间被抛开,斗志空前激烈。   余殊抬起了眸。   江枫的余光瞬间收敛,一脸正气,“我带我手下祭天,你凑什么热闹?”   “她们又不认识你。”   季余眠嘲讽,“我又不是没有上去过?”   江枫一脸严肃,“以前我们是好朋友加合作伙伴,现在又不是。”   季余眠脸色有些黑,“我觉得你卸磨杀驴。”   “那也不能用祭天偿还呀?”   “这么严肃的事情,我得为我的天下负责。”   “你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   江枫一脸惊讶,“那我又不是自愿的。”   季余眠好气。   她眼神冷寒,仿佛能冻死人。   人太多,她不好意思说自杀威胁,太丢人。   李清明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江枫,以同样冷漠的眼神回应,“主公说不许,就是不许。”   江枫突然觉得李清明真给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相信她。   她的字典里好像完全没有怂这个字。   头铁有的时候确实是优点啊。   感觉到了注视,江枫下意识看了过去。   她看见了红衣女子木然的眼神。   漂亮灵动的大眼睛没有什么光彩,显得沉寂万分。   “?”   你到底怎么回事?   江枫终于觉察出问题。   余殊怎么回事?   心里一瞬间列出了几页可能,江枫眼神非常疑惑。   余殊却已经再度垂眸。   季余眠不知怎么想的,眼神一飘,“余将军觉得呢?”   你不是说你支持我们的吗?   该你表现了。   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余殊平静的垂着眸,“我觉得龙座可以祭天。”   江枫表情僵住。   你丫居然不和我同一条战线,不仅拖我后腿,还搁背后捅我呢?   看着江枫仿佛会说话的眼神,季余眠愉悦的勾唇,“你看,余将军就很赞同……”   “叛徒。”   冰冷的嗓音传来。   “走狗。”   她不解气一样又说了一句。   松衣女子的眼神冰冷的掉渣,散发着浓郁的厌恶。   让季余眠都不自禁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余殊。   难道是真的?   江枫听着李清明冰冷至极的嗓音,也愣了一下。   清明演技这么好吗?   不,不会是狗余殊压根没把计划告诉清明吧?   又驴清明?悲清明悲。   *   叶瑾意外的抬头,“你们怎么来了?”   江枫:“不是你让清明让我确认名单吗?祭服都做好了吗?”   叶瑾瞥了眼李清明,“是,让你确认一下。”   “已经做好了,你的也做好了,回去你可以穿穿看。”   江枫转头,“没有你的祭服,现在做也来不及了,你看……”   她怕季余眠回去不死心,万一再以死相逼,她会很麻烦。   季余眠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被她看的一愣,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龙座怎么这么讨厌?   她真心帮她,为何这般逼迫?   她也只有一套祭服啊!   难道还能让给她不成?   叶瑾看见她们的反应,立刻阴阳怪气起来,“余将军可与主公说了?”   余殊:“……说了。”   江枫:“?”说什么?   李清明眼中厌恶更甚。   季余眠仿佛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再度看向余殊。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余殊下意识看向江枫。   江枫眸光清明,正理所当然的回视着她。   她不明白余殊想干嘛。   她又不知道余殊的计划。   余殊与她对视,却看不见任何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片刻后,她轻轻低下头,“好。”   李清明震惊了。   你这么千辛万苦的赶回来,不是为了祭天吗?   你之前去东州时,天天念叨着祭天,为什么……?   龙座就这么值得你讨好?   你还记得你主子是谁吗?   江枫也震惊了一下,你特么搞我呢?   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回头嫩死你!   季余眠:“那就多谢余将军了。”   江枫没有再说话。   众人:“???”   她们白反对了?   余殊是不是有病?   叶瑾整个人都迷了。   她想不通余殊想做什么。   以江枫的态度,投靠季余眠有什么用?   好好的皇党不当,非要当后党?   后党的根基在于皇帝,皇帝如果放纵,后党才有实力。   皇帝厌恶,甚至季余眠能不能成功都是个问题,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表态,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前功尽弃?   叶瑾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余殊的想法。   她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赵襄的行为,她多少还能懂。   不过是骄傲置气罢了。   余殊呢?   她之前不是很机灵吗?   她根本不信许瑕的分析,如果不是江枫,季余眠一根龙毛都不会给她摸的。   而且以余殊与崇德的仇恨,即使没有龙,审时度势之后,她八成还是会投靠江枫。   她有着强烈的建功立业之心,除非她想隐姓埋名,一身武艺全数封存。   叶瑾开动脑筋想了半天,觉得她感情用事的可能性更大。   不然她真的搞不懂余殊想做什么。   问题是,她猜对了吗?   叶瑾审视的目光落在余殊身上。   季余眠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确实信一点了。   原来是人缘不好,又不得江枫喜欢,才想靠近她。   现在回想起来,余殊确实是个莽夫。   季余眠终于缓和了表情,朝余殊颔首道,“余将军有心了。”   余殊低着头,毫无反应。   *   深夜,余殊坐在屋内,看着镜子上疯狂跳动的文字。   窗子对面是墙,墙对面是江枫。   只是此时,季余眠也在那里。   她到底在做什么?   余殊看着那一行行充满情绪的文字,眼前模糊了起来,额头一跳一跳的抽痛。   原来她不生气,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办法救她。   可是她没有。   手指有些颤抖,短短五个字几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   余殊闭着眼睛发出。   等待了片刻,她没有看见再有文字弹出。   她忍不住刷新了几次,又看了会时间。   确实没有了。   疼痛愈发强烈,余殊终于低下头,趴在了桌子上。   *   “连召?”   “连召?!”   余殊茫然抬头,“恩师?”   下一瞬她低下头,点开镜子,刷新。   消息记录是……前天。   她未避讳,所以明止轻易的看清了那聊天。   她看见了江枫大段大段的话,还有余殊发出的一句话。   【我是真心的。】   明止突兀的拿过镜子。   余殊下意识握紧,“恩师……你…你怎么来了?”   明止沉着眼眸,“余灵告诉我,你把祭服让给别人了?”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智的事情?”   明止:“祭服是你想让就能让的吗?事关名位,王上给你什么就是什么,是你能自己让出去的吗?”   “若是王上计较,光这一点就足以族你三族!”   余殊神色有些苍白,她松开了镜子,默默的趴在了桌上,“现在还不会,我还没去北州。”   明止正不动声色的翻看聊天记录,闻言‘嗯?’了一声。   余殊头又开始疼了,她默默的趴在了手臂上,“至少也要定鼎之后,才会族我三族吧。”   她语气颇有些自嘲。   明止正一字一句的揣摩江枫的意思,闻言道,“连召,你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余灵她们有多急,”明止道,“你想连累余家吗?”   余殊头痛的冒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明止终于看完了,眼神有些特别。   低下头,她才突然发现余殊的异样,“连召?你怎么回事?”   余殊疼的满头是汗,眼神模糊的看不清,只茫然的看着她。   明止看着她的模样,突兀的道,“连召,你是不是喜欢江枫?”   余殊瞳孔无意识睁圆,一个激灵头痛都好了。   “我不是,我没有,恩师你别胡说!”她一副受到了极大侮辱的模样,惊恐至极,“恩师,你别吓我!”   她整个人仿佛瞬间有了力气,从明止怀里挣脱出来。   明止微微眯眼,暂且没再追问,“后日一早就要祭天了,你不能不参加。”   “只有一天时间。”   “你我身形相似,你穿我的吧。”   余殊整个人都僵住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木然的垂下头。   “不了,我不能连累恩师。”   “我已经答应让出去了,不去便是。”   明止平静,“我去不去无所谓,但你是右将军,你必须去。此次祭天乃定名位,你一旦缺席,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余殊低头看着靴子,固执的摇头。   明止顿了顿,“连召,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抵抗。”   “我知代侯之事,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并无代表性。”   “她本身性格刚烈,树敌甚重,此是其一;兀自支持庶出长皇女,恶了皇后,与支持嫡皇子的高祖心腹作对,此是其二;均田令下,旧世家亡命反弹,此是其三;防备轻疏,性格易怒,此其四。”   “你与她性格多有不同,不必过于担心,”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余殊,“若你们皆是真心,未必会重蹈覆辙。”   她的眼神非常有深意。   余殊被她看的僵硬无比,脚趾头都蜷起来了。   “不是,绝无可能,”她脸色都白了,“恩师,你别再说了。”   明止看了她一会,将她看的都快夺路而逃了才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   “那位龙座对你恩情很重?”   余殊表情僵硬了起来。   “比王上还重?”   余殊唇角动了动。   “让你愿意为了她伤王上的心?”明止换了个出发点,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的脸色,“莫非你在东州四年,暗恋上了那位龙座?”   余殊嘴角抽搐,“怎么可能?”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连召,你一直是聪明孩子,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的。”   “祭天如此重要的事情,关乎家族,关乎天下,关乎你自己的命运,连召能让出祭服,当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余殊:“……”   明止等待了起来。   余殊欲言又止。   明止安静看着她。   余殊止言又欲。   明止继续不动。   余殊颓废的低下了头。   明止故作疑惑,“怎么了?不能说吗?”   余殊无力的看着她,“恩师……”   听着她委屈的嗓音,明止才收敛表情,将镜子递还给她。   “王上发了这么多话,你就回一句,这与礼不合。”   余殊接过镜子。   明止:“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以伤害真心对你好的人,连召。”   余殊瞳孔微缩。   明止:“我看王上好像并未有错,连召何以如此?”   看了眼她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明止不动声色的补充道,“……除非连召喜欢王上。”   这样的话,错就在江枫身上了。   余殊极为难堪,二话不说就道,“是我有错,是我恃宠而骄。我这就去道歉。”   明止看着她的背影。   果然,刚想翻墙的余殊呲溜掉了下来,“不行……”   龙座在,她根本没法跟江枫交流。   而且……江枫这么久没理她,百分百生气了。   说不定真像赵文景说的那样,江枫已经将她踢远远的了。   前几天她都浑浑噩噩的,余殊都无法理解自己在做什么。   就像……被鬼附身一样。   明止冷不丁的道,“王上是不是没与你说龙座的事情?”   余殊茫然:“什么?”   明止:“你是不是知道的很突然?”   余殊:“没有,我知道。”   明止:“那你为什么……?”   余殊瞬间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懊恼,“恩师!!”   红衣女子还是前日的衣衫,趴在桌上睡的皱巴巴,此时懊恼之下,看不出任何右将军的威严。   明止旁若无事,“你的人还在东州?”   余殊存了警惕之心,“是,怎么了?”   明止:“让他们伪装海匪,攻打御龙山。”   余殊都要窒息了,“我为什么要攻打御龙山?”   “会被江枫知道的!!!”   明止若有所思,“余尚说,李清明与龙座敌意甚重,你可以让她的人动手。”   余殊满脸绝望,想起了自己之前干的事。   再去找李清明,那得多丢人啊。   而且还不止李清明知道,就连赵文景都知道了。   想想余殊就想把头埋入被子里。   明止:“可以和她合作,不论如何,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余殊脸色有点扭曲。   明止疑惑,“难道连召拉不下面子吗?”   余殊扯了扯嘴角,牵强一笑,“不会的,我明天就去找她。”   “不可,只有明天一天了,”明止无情道,“如果你不想穿我的,就立刻想办法把龙座调走。”   余殊苦着脸,“哪有那么容易?”   明止却记得自己也有镜子,她看向余殊,“镜子给我?”   余殊疑惑,有点小警惕,“恩师?”   “给我看看。”   僵持了片刻,余殊道,“你别给她发信息啊!”   看着她紧张的眼神,明止有点好笑,“连召终于像小姑凉了,以前太老成了。”   余殊大囧。   明止扒拉余殊的好友,记下了数字,然后自己加好友,备注【明止】。   很快,好友通过。   江枫:【忘记加明止你了,许子圭失踪了?她可能在上猫,这边建议你去找叶瑾,应该在她那里。】   明止:【多谢王上。】   江枫:【不用客气~】   余殊心惊胆战,“恩师……”   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加江枫好友了?   你给我看啊!   余殊已经嗖的一下窜了过来,瞪圆了眼睛仔细观看。   看了一会,她偷偷松了口气,低声抱怨道,“恩师,当日许子圭也在,她没与你说吗?”   明止:“说什么?”   余殊欲言又止。   明止:“是余灵余尚想起我的。”   余殊想了想,突然颓废。   她和李清明闹翻,又和叶瑾许子圭不睦。   赵文景……   也许……   余殊眼睛转了转,“下次可以让她们去找赵长史。”   明止极为意外的看着她,好半天才道,“那位身份特殊,你怎的与她有联系?”   一个是相,一个手握军权的大将,这不是在江枫额头上跳舞吗?   余殊心道我俩都是将亡气象,不联合人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   面上却一脸严肃的道,“赵长史为人公义,刚烈,我助过她一次,若无大碍,她会助我的。”   公义个屁,赵文景也不是好东西。   明明是说合作,那语气里的阴阳怪气都快溢出来,气死个人了。   明止没有多想,“那也好,有赵长史相助,你应当把握大点。”   “不要等了,今晚就去找李将军吧。”   被她信任的眼神注视,余殊嘴角扯了扯,只得道,“我这就去。”   明止目送她翻墙。   只要心态调整好,没有什么事能阻挡连召的。   嗯,心态。   想到这里,明止低下头,轻轻松松的敲字。   【王上,臣有一事禀报。】   江枫秒回:【什么事?明卿请说。】   【我觉得连召可能对王上有不轨之意。】   江枫懵逼了。   你在说什么玩意?   明止敲字速度有所提高,【她从前日晚上,睡到今晚,趴在桌上做噩梦,若不是我将她喊醒,她可能会直接睡过去,错过祭天。】   江枫不动声色,心道她本来就祭不了天。   明止:【但是连召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所行必有原因,于是我便问她。】   江枫确实升起了好奇心,她不是想原谅余殊,她只是想知道这个憨批到底想干什么。   【我问她龙座是否与她有恩,她答不上来。】   江枫:呵,理所当然。   【我问她是不是暗恋龙座?】   江枫一震,还有这种可能?   【她一脸震惊,立刻否认。】   江枫:吓我一跳。   【我问她既然无恩,又非心喜,为何忤逆君上,她答不上来。】   江枫:嗤。   明止发现江枫不回答,继续敲字,【问她缘由,她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江枫眼神微动。   明止:【排除所有错误选项,那么即使是再不可能的选项,也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我说。】   【连召暗恋君上。】   江枫:【。】   终于回了,明止继续敲字,【君上听我一一道来,连召小时候……】   *   余殊苦着脸,蹲在李清明家的墙头,觉得此生没有比这次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居然要给李清明低头。   还不如杀了她。   死了算了。   “墙上何人?”   清清冷冷的嗓音突兀的响起,吓的余殊差点仰头翻下去。   李清明走近了两步,与蹲在墙上的红衣女子正面相对。   与衣衫皱巴巴的女人相比,李清明一身松衣,笔直周正,宛若青松,月光下烨然华彩,说不出的风华。   面面相觑。   李清明面露嘲讽,“来求救了?”   余殊一头栽了下去。   李清明不依不饶的跳上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栽入草丛的女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余殊两眼翻白,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表情。   有朝一日,她居然要来听李清明的奚落。   还是死了容易。   李清明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装死也没用,我可不会救你。”   余殊一翻而起,怒道,“谁要你救,我是跟你合作。”   李清明轻轻松松的坐在墙上,一只腿悬着,“就你?”   余殊被她嘲讽的模样气的脑后冒烟,“你还想不想解救江枫了?”   李清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直到余殊快爆炸了,她才慢悠悠的道,“说说看。”   余殊气的想给她来两拳,“龙座不在,我的人可以把御龙山的人调出来。”   她阴测测的道,“大白不是早就想攻击后山,放了那些龙吗?”   李清明微微思考,“可是龙座好像不是很在意御龙山。”   余殊冷笑,“游吟告诉我,她在御龙山时,和白宗主关系很好,形影相随,我们把白宗主给绑了,让她交钱,不然撕票。”   李清明:“?”   对视了片刻,余殊问道,“你看什么?”   李清明极为疑惑,“你怎么一天一个想法?”   是不是有毛病?   余殊:“关你屁事。”   李清明想了想,“不觉得龙座会为了白宗主离开,万一她不走呢?”   余殊:“至少比你没脑子硬冲来的好,试试就是,反正又不要钱。”   李清明:“那,要是都不成功呢?”   余殊:“那你就硬冲,把龙座引走,我跟江枫窜通一下。”   李清明:“?”   余殊:“你没发现,你在这边气的跳脚,江枫跟个看戏的一样,没有丝毫主动性吗?”   “凭什么我们为她着想,她一天到晚划水摸鱼啊。”余殊一脸理直气壮。   李清明:“?”   不是你硬要支持龙座的吗?   “行不行?别光点头,我在给你献策吗?”余殊被她居高临下看着,十分暴躁。   她腰肢一动,瞬间坐了起来,拍了拍头发上的草皮。   李清明语气幽幽,“我,帮你引走龙座,你,去找江枫认错?”   “我知道了。”   月光下,松衣女子白皙冷淡的脸颊泛着清浅的冷光,十分认真的样子。   余殊脸色极为精彩。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余殊:“你冷静一点,别被龙座打死了。”   李清明拔出剑。   余殊极限闪避,“你这人怎么回事?”   “让你打龙座你打我做什么?”   李清明面无表情,“别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与你只是合作。”   余殊撇嘴。   目标一,弄走龙座。   目标二,拿回祭服,参加祭天。   目标三……再说吧。   李清明进来了。   她拔剑了。   她和季余眠打起来了。   她们越打越远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江枫目瞪狗呆。   然后,她看见了狗狗祟祟窜进来的人。   江枫换了个冷酷的表情,顺手将镜子锁屏。   “爱卿何事寻孤?”   余殊:“……?”   爱……卿?   江枫一脸冷酷。   完全忘记了这个世界较为矜持,还没出现‘爱卿’这样的词组。   面面相觑了一会,余殊到底怕李清明被打死,委婉的提醒道,“不能喊爱卿。”   【作话】   明小止,各种意义上的人狠话不多。 第278章 登坛(下).   “不喊爱卿难道喊爱妃吗?”   看着余数陡然僵硬的表情, 江枫收回眼神,“那余卿有事吗?”   李清明拖不了多久,速战速决。   余殊咬了咬牙, 上前主动道, “我想让大白趁机进攻御龙山, 顺便抓住白宗主……”   她语速很快的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枫,生怕漏过一点细节。   江枫蘸墨浅书,过了一会才道, “打御龙山要看大白想不想, 抓白宗主做什么?”   余殊:“引走龙座。”   她好似怕江枫多问,先行解释道,“李清明觉得你十分不愿意,一心要救你出苦海,所以与我合作……”   余殊说着感觉不对,但没来得及改口,“我觉得她太冲动了, 容易出事。”   见江枫不说话, 余殊微微低头, “我可以派人抓白宗主,如果有大白配合, 胜率更大。”   江枫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才道, “你来拿祭服?”   余殊低下头, 默然不语。   江枫:“可以。”   余殊抬起头, 她看见江枫平静的眼神, 她一只手执笔, 一手负在背后,看不出丝毫怒意。   江枫:“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余卿可否为我解惑?”   余殊唇角抿了抿,“王上请问,臣知无不言。”   江枫看了她一会,话语在心头转了两圈,又咽了回去。   “算了。”   余殊蓦然抬起头,拳头不自禁握紧。   江枫却已经低头写字,“季余眠不会把衣服交出来的,现在做也来不及了,我让阿瑾言出法随复制一个。”   “你穿件同色衣服就可以了。”   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江枫怔了怔,不自禁的移开眼,“好了,清明快回来了,你要抓人便去安排。”   “是我请白宗主去照料季余眠的,你对她客气点。”   余殊低下头,“诺。”   她缓步转身,离开了。   江枫写了一会,才停下笔揉了揉手腕。   她想起了余殊刚刚那个眼神。   余殊的态度一直很明显,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重要了。   江枫也不想追根究底。   至于明止的话,江枫也就听听而已。   以余殊的心智,就算真的喜欢,也不会有结果的。   她要当个莫得感情的争霸机器。   *   季余眠暂时离开了。   她好像对老白确实上心,走的时候还咬牙切齿的盯着江枫看了半天。   江枫十分惊奇,一问之下,才发现她们的说辞之中,多有觊觎白宗主美貌的话语。   李清明说,是余殊想的。   她还挺阴的。   与上次匆匆垒石筑就的祭坛不同,这次的祭坛在南安南郊。   就在图书馆边上,不远处就是季小黯的科研基地,以及北郊军营。   还有一个即将挂牌的军校。   这次的祭天之坛,建设的恢宏壮阔,颇有几分天家的气势。   江枫拾阶而上,身后众人相随。   前几排,绯色的祭服耀眼而夺目,漂亮的朱鹤狻猊鲜艳旖丽。   有执戟武士一步一岗,大红披风猎猎,威武雄壮。   观众有很多,许多在野治国都带着弟子前来观礼,而齐家之流数不胜数。   州内州外,大大小小各种势力,独行强者,能来的都来了。   圣子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就差咬手帕了。   当然,还有被江枫特例放进来的南州百姓。   可惜秦秋她们死活不愿意来,江枫还是很想在她们面前秀一波的。   此时,坛下来自天地四方的观众们,也神情微妙。   他们只能看到众文武的侧脸,但是……   楚公你家文武,是不是长得有点……犯规?   仅观其等侧颜,众人都有种咬舌头的感觉。   没想到左将军不仅仗打的好,居然还长的这么好看。   右将军怎么好像更妖孽?   赵相不愧天生神童,端的是清逸出尘。   那就是叶祭酒吗?   不愧是南州之璧,温润清雅,端方如玉。   再往后看去,众人再度被震惊了。   只见其人容颜清绝,眸如点漆,容颜宛若仙人下凡,芝兰玉草。   交头讨论了一会,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天下闻名的白玉无瑕。   据说天下之人,单论容颜无出其左右者,更兼其文华天成,以弱冠夺天下文魁,声名昭昭,仿若日月所钟。   众人一时看花了眼,咱楚人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四舍五入,咱长的也好看。   楚公举起祭文,朗声诵读起来。   文官之首,赵相跪侍左右,做副祭之事。   武官之首,左将军面色肃穆,祭以少牢。   其余人等,尽跪在后面,肃穆万分。   少倾,风云忽动,有清气乘风而来。   朝阳如火,紫气东来,祥瑞之至。   国玺飘起,天空有麒麟呼啸而至,其色鲜红如血,衔玺而飞,身形猛涨。   渐渐的,它身体愈发狭长,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血红长龙出现在天地间。   江枫想的是,楚至高图腾并非龙,两周也不是。   但是,为什么不约而同的,出来的都是龙?   这是什么原理?   江枫依旧疑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猜测的凤鸟出来。   看来,她此生看过最像的凤鸟的存在,就是余殊的大火鸟了。   长龙之后,是声势浩大的文气。   几乎遮天蔽日,让下方观看的人张大嘴,久久无法合上。   “这……这怎么可能?”   姬命站在山顶,负手仰望,“天命既定。”   秦秋抱着手,一脸疑惑,“为什么她的龙是红色的?”   “为什么我们的是黑色?”   姬命想了想,“可能因为她喜欢红色?”   这么想着,姬命的眸光忽然凝住。   她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秦秋,你看那人……”   秦秋看了半天,眸光才顿住,“游吟?她怎么还活着?陈谷都死了!”   *   祭天结束了好几天了,江枫忙的连轴转,为开战做准备。   以及……她该送余殊出征了。   唔,上次好像答应她,要给她披甲什么的,能不能当做不记得了?   江枫十分犹豫。   “李将军,李将军,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吟手腕要断了!”   江枫疑惑抬头,“清明?”   李清明眸光清冽,指着身后的人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之前在苍梧与我说代侯之事的那位。”   游吟终于抽回了手,笼袖一礼,笑眯眯的道,“乡野闲人,游吟见过楚公。”   江枫愣住了。   游……吟?   是她想的那个游吟吗?   “敢问阁下表字……”   游吟笑眯眯的,“表字子意,楚公于吟有恩,不必这么客气。”   江枫瞳孔一缩。   游吟,游子意?   这可比温子晋那种货色有名多了。   因为,她就是高祖朝的文官top。   地位仅次于丞相陈谷,与高祖的关系,类似于江枫和叶瑾。   那就相当于……   她见过代侯!   活的!!!   她还见过高祖!   活的!!!   这……   看着江枫眼中绽放的光芒,游吟幻视了之前的倒霉经历,哆嗦了两下。   “游先生,请坐快请坐!”   江枫热情无比,甚至下意识撸了两把剑剑。   她不动还好,一动游吟的目光落在了剑上,整个人咯噔住了。   “它……怎么……在你……这儿?”她声音有点点抖。   江枫疑惑,“你是说剑剑吗?”   “天色晚了,”江枫热情的挽留游吟,“枫多有不解之事,想与先生秉烛夜谈,望先生不吝赐教。”   游吟被她抓着手腕,身后还有一个憨憨虎视眈眈,只得苦着脸落座,“你问吧。”   *   夜半三更,正是合适做点小事的时候。   姬命戴好面巾,与秦秋对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夜,余府灯火通明。   余殊趴在书上睡觉,漂亮的脸颊被书压出一道道痕迹,睡眼惺忪的被人喊醒。   “啊?”   “什么?”   “什么丢了?”   来人声音掷地有声,“代侯笔记!!!”   余殊瞳孔微缩。   她下意识看向隔壁墙。   “听说…听说贼人向六君这里来了……”   那人小声道。   余殊不自禁又看向了隔壁墙,眼神闪烁。   龙座不在。   可以去看看。   余殊利落的翻过墙,“王上!”   那人在后面目瞪狗呆,“将军!将军,那人不一定是去王上那里啊!”   余殊却不管不顾,眼睛雪亮,蹭蹭蹭的走入屋内,“江枫!我家笔记被人偷了!”   江枫正拉着游吟软磨硬泡套消息,闻言一愣,“什么?”   黑夜之中,红衣女子眼睛雪亮,“我家笔记不见了。”   江枫:“……?”   【作话】   累die,今天少点 第279章 披甲.   你家笔记丢了找我做什么?   江枫看着她, 语气不太好,“你找我做什么?”   余殊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游吟正打量这位余家难得的余家将军, 忽然露出惊容。   只见红衣女子原地蹲下, 漂亮漆黑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特别委屈特别可怜,“主公……我笔记没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江枫看着她过于熟练的动作,一阵无语。   “怎么丢的?”   余殊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吗?”   她趁机跳了几下, 转眼就已经蹲到了江枫的面前,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就像落水的小狗,呜咽又委屈。   江枫嘴角又不自禁抽了抽,伸手蒙住她的眼睛,“不许卖萌,好好说话。”   余殊立刻扒拉开她的手, “主公, 你知道的, 我祖宗笔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呜呜呜的样子,语气哽咽, “丢掉了, 殊会寝食难安的。”   江枫下意识道, “只是寝食难安?”   余殊:“?”   她刷的抬起头, 漂亮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江枫, “主……公?”   江枫干咳了一声, 回过神来, “我又没出门,我有人证的,游先生你说对吧?”   游子意点了点头,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们。   余殊看了游吟两眼,又立刻转过头,“主公……”   江枫:“……去喊姬命来问问。”   “我觉得她最有可能了。”   游吟眉心一跳一跳的,笑了两声才道,“姬?命?”   江枫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个高祖的老手下在。   她还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就被余殊打断了。   江枫一脸正经的点头,“她特别崇拜代侯,且镇国剑对她特别亲,我就……”   游吟直接打断,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崇拜代侯,就敢冒用高祖名姓?”   “她好大的胆子,”游吟眼神微眯,“楚公尽管喊她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   江枫不无不可,“清明,去喊一下温子晋,对了,还有秦秋。”   “说不准是声东击西呢。”   以秦秋那鬼魅的速度,偷一个余家,那不是绰绰有余。   “秦……秋?”游吟也是看过史书的,闻言下意识迷茫了起来。   这个楚公怎么回事?   张口姬命,闭口秦秋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李清明鄙视的瞥了眼余殊,应诺了一声离开。   余殊都愣住了。   李清明怎么也在?   她怎么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余殊脸色扭曲了一瞬,转眼又恢复了。   看见就看见吧,无所谓。   很快,姬命与秦秋联袂而来,两人神态自然,衣袖招风,那叫一个风流。   秦秋抱着手,率先开口,“王上找我们做什么?”   她语气不无嘲讽,“莫不是想让我们给你奉上礼钱?”   姬命也就算了,她却是被反复邀请了几遍,秦秋可是在那几日里,充分认识了江枫的嘴脸。   江枫眼睛一亮,“那多不好意思。”   秦秋:“?”   姬命无语,“找我做什么?”   江枫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指了指余殊,“你看见她家代侯笔记没有?”   姬命:“没有。”   她语气自然无比,江枫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余殊狐疑的看着她,“刚刚你在哪里?”   姬命平静回视,“在家。”   “有证人吗?”   “我。”秦秋抱着手,笑眯眯的。   江枫靠了一声,“你俩作个屁证?”   秦秋无辜,“那你想怎么样?”   “我堂堂卫侯,是会做假证的人吗?”   江枫嗤之以鼻。   你堂堂卫侯还长小翅膀呢!   还不给摸!   做假证怎么了?嘁。   江枫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偷笔记的就是姬命。   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是秦秋干的。   剩下百分之十,是余殊故布疑阵。   所以,罪魁祸首全在现场。   余殊可怜巴巴的看向江枫,“主公,你要为殊做主啊!”   她柔柔弱弱的模样,装成在抹眼泪,漂亮的大眼睛却一闪一闪,“没有了祖宗的笔记,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觉也睡不好,一天瘦十两,人比黄花瘦……”   江枫听的满脸黑线,斜眼看着她,“真的吗?”   红衣女子漂亮的黑眸专注的回视她,毫不避讳,“主公不信可以摸摸看。”   李-没存在感-清明:“???”   你还要不要脸?!   余殊眼眸明亮,忽闪忽闪就像小太阳,白皙漂亮的脸颊神气而活泼,江枫梦回刚认识她的时候。   有一说一,余殊这一层伪装,确实特别可爱,但是……   现在的江枫才不吃这套。   她冷酷的抿起唇角,“但是你看,你也没什么调查,也没有什么证据,主公也不能一眼望穿上谁偷的,对不对?”   姬命颇为有趣的看着她们。   “敢问阁下嘴里所说的卫侯可是开国时的那位?”   游吟已经凑到了秦秋旁边,亲切随和的笑着问道。   秦秋颇有兴致的抱着手,“就是我。”   游吟随口说了几句,眸光已经落在了青衣女子身上,“敢问这位……”   姬命表情不变,随口道,“温子晋。”   “我怎么听楚公说,你叫姬命呢……”游吟已经自然的绕到了姬命身侧,眸内暗光汹涌。   姬命微怔,终于收回眼神,专心应对游吟。   江枫不信邪,与余殊对视了片刻。   发现女子神情毫无破绽,那双漂亮的眼睛干净又澄澈,忽闪忽闪就像小星星,没有丝毫阴晦。   但是江枫还记得,短短一天之前,余殊的眼神还不是这样。   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枫其实不是很想搭理她,但是想到过几天余殊就要走了,要去北州为她征战,又觉得也没什么是不可以忍的。   她是个优秀的主公,优秀的主公要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和风细雨。   想到这里,江枫语气轻缓,安抚道,“你先回家调查一番,我给你一切支持。”   余殊眼睛闪亮,“多谢主公!”   游吟还在杀气腾腾的试探,江枫道,“先生,枫还有事想请教。”   游吟却没什么心思,一心盯着姬命观察,随口道,“问余舟的事情吗?”   姬命眯了眯眼。   江枫:“对对对!”   她指着余殊道,“余殊就是代侯的后人,我对代侯也很好奇,所以遇到游先生,就想多了解一下……”   游吟瞥了眼余殊,“长的一点都不像。”   余殊假笑,“我祖余舒。”   游吟却看向李清明,“余舟长的和李将军很像,我指的是……神韵。”   李清明皱眉,很不高兴。   游吟悠悠的负手,“时间太久,若非看见李将军,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脾气嘛,”她笑了,“跟李将军一般无二,刚烈直率,眼里揉不得沙子。”   嘴里这般说这,她眼神却依旧在打量姬命,“说起来,吟最近游历东州,途径龙岛,倒是学到了一手新手艺。”   江枫:“什么手艺?”   游吟微笑,“可有木炭?”   江枫仿佛想到了什么,“炭笔,我有啊!”   “我家学者也不少,她们画图不喜欢用毛笔!”   季黯她们画设计图的时候,确实被毛笔折磨的不轻。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学者的缘故,这个世界的绘图技术,并非停留在传统国画程度。   不过,也没发展出什么素描就是了。   很遗憾的是,江枫也不会,她顶多知道点明暗透视,让她自己画,最多画一个苹果,不能再多了。   听到游吟的要求,江枫有点小小到期待,命人拿来炭笔,还有游吟自己的纸。   江枫想了想,把赵文景的画架也搬来了。   因此,场上也多了一只气势汹汹的赵文景,她满脸不爽的跟来,一眼就看到了余殊。   嘴角一勾,她当即笑眯眯起来,“余将军怎的在此?”   余殊黑着脸,“殊不能在此吗?”   赵文景真烦。   看破就看破,非要说出来。   赵襄刚想说什么,就被江枫拉来,“快,快学,素描啊赵文景!你不是吹嘘你的画特别好吗?”   赵襄的目光落在了游吟的画上,眼神没再移开,嘴里却不忘回道,“我可没吹嘘,有本事你把我的画还我。”   她渐渐目露惊异,“还能这样?”   江枫已经揣着自己那点幼儿班的素描知识,在游吟耳边比比了起来。   游吟颇为意外,居然听的很认真。   很快,江枫就倒干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存货,被赵文景扒拉开。   姬命眸光牢牢的凝在了画纸上,再也移不开。   江枫看着画纸上渐渐清晰的女子,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有点点眼熟?   画纸上的女子并无江枫从前看到过的素描那么精细,但是大体上的轮廓眉眼,却已经相当传神。   江枫看了一会,渐渐陷入了回忆。   她的记忆大多的鲜明而立体的,但是有那么一部分记忆,被雾气笼罩,不能深究。   越往内部越是黑暗幽深,如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一旦过于深入,会头痛欲裂,甚至有迷失的感觉,江枫一直没敢作死,全靠偶然遇见什么线索,才能撬动这部分记忆。   但是那画纸上的图像,却像是一个针线,勾起了什么极隐秘的记忆,迷雾也汹涌了起来。   这是极为难得的,江枫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她陷入了浓郁深沉的暗,也迷失了方向,就连大脑的抽痛都远离了她。   紧抓着那根来之不易的线,江枫追了上去。   她的记忆。   她的复活。   不知道追了多久,江枫茫然停下。   黑暗黏腻而浓郁,宛若实质,仿佛成为活体,江枫举目四望,竟然有一种自己即将被吞噬的感觉。   忽然间,一道惊雷划过。   血红的雷光破开黑暗,一切无所遁形。   一座焦黑的城池,城墙上坐着一个血衣身影。   她身上血气汹涌如同海洋,浓稠的几乎扭曲空间,即使远隔万里,江枫也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冷僵硬。   就着雷霆的一瞬光,江枫觉得自己看见了地狱。   无穷无尽浓郁如同实质的黑暗,泛着血光的焦土,扭曲空气的高温……   雷霆过后,黑暗卷土重来。   暗潮愈发汹涌,江枫的视野转瞬被侵蚀遮盖,最后的一刻,她仿佛在记忆深处听见一股悠久苍凉的笛音。   身体的痛苦回归,江枫下意识捂着头。   她听见耳边忙乱的声音,过了一会才渐渐清晰。   “江枫!江枫!”   这个嗓音,是余殊。   还有李清明。   但是为什么余殊的声音这么近?   江枫睁开眼,正对上余殊焦急隐忍的眼神。   漆黑的眼底是浓郁的担心,她似乎没想到江枫会突然睁眼,随后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江枫!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她巴拉巴拉说的不停,江枫猛然坐起。   余殊顺势放开手,被李清明挤开。   “陛下,是你吗?”游吟幽幽的看着青衣女子。   此时,那张画纸被姬命死死的抓在手中。   她仿佛没听见游吟的话语,眸光死死的凝视着画纸,眸中有什么汹涌的情绪翻滚。   “我想学。”她说。   赵襄:“江枫!你怎么回事?”   江枫第一句话是,“我也想学。”   赵襄:“???”   江枫没有回答她们的疑惑,而是凝眸道,“文景,你脑子好学的快,你去学游吟的技术,回来教我。”   “我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我好像……”   她迟疑了许久,看向了捧着画纸痴痴的女人,“见过代侯……”   锐利的眸光瞬间投射而来,青衣女子的目光迫人。   这一刻,她外表温吞散漫无害的伪装被撕下,气势逼人至极。   明明没有开口,江枫却有种被她用刀抵着脖子的感觉。   江枫也无意拖延,一边想一边道,“我的记忆你们应该知道,断片严重……”   “刚刚看见这个画像,我就突然想起了点东西。”   “我,好像,见过她。”   姬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江枫迟疑了一会,话没说死,“长的很像游吟画的人。”   余殊故意挡住了姬命的视线,眨巴眼睛,“你见过我祖宗?”   江枫:“不知道。”   李清明一巴掌将她推开,挤到江枫面前,漂亮冷淡的脸颊仰头看着江枫,“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想起什么了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晕倒?”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捂着头,疼吗?要不要我喊太医?”   江枫看着她的小眼神,下意识顺口,“不知道。”   她没忍住顺手撸了撸李清明的小脑袋,“醒醒,我还没招募到太医。”   她这儿全是学者。   李清明头发又细又软,超级好撸。   李清明怒气值+1+1+1……,“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江枫有点好笑的揉了揉她脑袋,“没事,可能我复活了,当鬼时候的记忆,就与我不兼容了。”   “回忆起来会有点头疼,现在已经好了。”   李清明明显不满意这个解释,却已经被余殊挤开。   余殊声音酸溜溜的,“李清明,她摸你头你为什么不翻脸?你以前不是不许她摸的吗?”   无视了两个人挤来挤去的幼稚行为,江枫走到画架前,“她真的是代侯吗?”   姬命默默看着画纸,“是。”   游吟一直在观察她,或者说,这幅画就是为她画的。   此时,她已经九成九肯定了女子的身份,闻言语气嘲讽,“我的好陛下,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够不够做你的御用画师?”   姬命没说话。   江枫意外的看了游吟一眼,然后看着姬命的耳根,仔细打量,“你真的是高祖?”   “那你是不是带了面具?我记得史书很不要脸的,吹你容貌伟岸什么的……”   “你给我看看,”江枫伸手指想摸面具,“我看看你有没有我好看!”   姬命是万万没想到她的脑回路,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按住了,疯狂挣扎结果居然推不开,“秦秋!”   秦秋差点笑出来。   姬命拼命挡着江枫的手,居然没她力气大,气的要死,“我不是高祖!你再扯我要翻脸了!”   江枫:“?”   “我呸,你当我没脑子啊?你这都不是,谁是啊?!”   “剑剑,你说是不是!”   镇国剑飘到一边,看戏一样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姬命抵住她的手,“你别碰我,我说我不是我就不是。”   她被江枫压在椅子上扒拉,气怒不已,“秦秋!你再看戏!”   秦秋哈哈大笑,好半天才停下,“她说不是就不是,再说了……”   她语气若有深意,“她要真的是,你们不是想杀了她吗?”   江枫下意识停手,转过头。   红衣女子正与李清明嘀嘀咕咕,两人你推我推你的,幼稚无比。   察觉到她的眼神,女子漂亮清澈的眼眸回视,“看什么?”   她语气酸溜溜的,“还想摸我的头?”   江枫:“不想。”   余殊更生气了,狠狠将李清明推开站起身两步走来,“你答应我的!”   赵文景饶有兴致的歪着头。   李清明也爬了起来。   江枫略微沉吟,试探着伸出手,“你也要摸?”   余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枫哦了一声,“那先算了,以后再说。”   姬命气的咬牙切齿,“牲口。”   江枫嗤了一声,“是你太菜了,我家花花力气都比你大。”   姬命:“?”   花花是谁?   秦秋喜欢到处找人聊天,消息十分灵通,闻言贴心解释,“她养了一只毛色特殊的猪。”   姬命:“……”   江枫转移话题,“都是鬼,说不定我当时看见的真实代侯呢!”   姬命将画纸小心的收了起来,“真的假的?”   “我觉得你与她关联太紧密了。”   她眼神试探,“余殊是她后人,李清明神韵像她,你还喜欢她的剑,现在连……”   江枫斜了她一眼,轻易的get到了她的怀疑,“你爱信不信。”   “反正急的又不是我。”   她走到书桌前,熟练的抽开抽屉,拿出一个大雪梨啃。   “清明要不要来个?”   李清明冷酷摇头。   余殊大眼睛眨啊眨,“我呢?”   江枫:“……”   对视了片刻,江枫扔出一个雪梨。   余殊眉开眼笑,正要接住,忽见清风升起。   有人截胡。   “李清明!!!”余殊震怒。   江枫就当没看见。   姬命:“你看见的她是什么样的?”   江枫:“一身血衣,煞气太重了,是个正经鬼的样子。”   “事实上我刚刚只看见了人影,没看见脸,”江枫也不确定,“只是看到那画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才猜测我可能看见过她的脸。”   如果不是被画像勾动了记忆,她根本不能肯定那血衣人是谁。   姬命思索了片刻,“你就没考虑过治治你那记性吗?”   江枫揉了揉脸,“我是有这个想法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余殊停止了讨伐李清明,“大白有没有擅长梦境的龙?”   “卫侯你们可知道什么能勾动人记忆的方法,温和一点的那种。”   秦秋思索了片刻,“那好像有一些。”   姬命目光不自禁看向游吟,眉宇微蹙。   游吟渐渐露出了微笑,“还是栽到了我手上了吧?”   “我早上算了一卦,果然应验了。”   姬命不屑的撇嘴,懒得理她。   “什么卦?”   “什么什么?”江枫挤到她们中间,好奇的问道。   游吟微笑,“吟的治国技能,正好能帮助楚公你。”   江枫眨了眨眼,“你是什么技能?”   游吟笑容愈深,“心理暗示。”   江枫笑容一僵,“心理,暗示?”   “是我想的那种暗示吗?”   游吟点头,“对,不过对与我修为相近,或是意志非常坚定的人,是几乎没有效果的。”   江枫表情非常微妙,“这也太作弊了吧?”   游吟只是笑。   赵文景悠悠的抱着手,“不然她怎么能混成右相呢。”   江枫瞅了她一眼,“你的技能也很bug。”   赵襄冷哼了一声,转头不理她。   江枫:“……”   这家伙。   “不过,吟为什么要帮楚公呢?”   嘴里这么说着,游吟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看向姬命。   江枫看了眼她,又看向姬命。   姬命回视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别看我。”   江枫一把拉住她,“姬命命啊,你看我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就要互帮互助对不对?”   姬命再次感受到她惊人的力量,眉头一跳,“谁跟你是好朋友?”   “我们很熟吗?”   江枫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真诚,“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都快一年了!出生入死!还不是好朋友嘛?”   秦秋疑惑,“出生入死?”   江枫想了想,“秦秋也算,我不管,四舍五入就是你!”   姬命:“这还能四舍五入?”   江枫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姬命命,你看我们的目标那么一致,简直全世界最合适的队友,天打雷劈的志同道合……”   “除了史书,皇后,婚姻法,我还准备了社稷庙,以后有大功的文武都可以装进去国祭……”   她如数家珍,“代侯肯定要放进去,对了,卫侯你要不要也进来?”   秦秋刚想开口。   江枫:“那就放进去吧,反正门神你都当了,还怕什么祭奠。”   秦秋:“……”   江枫笑眯眯看向游吟,“右相也可以来哦~”   众人:“……”   入庙陪飨,怎么在你嘴里,和村口卖西瓜一样轻易?   还兴买一送一的?   姬命看着她,未置可否。   江枫勾着她肩膀往一边,小声比比,“我不准备要子嗣,还准备立个女后……”   姬命眼神微动,随后淡淡道,“你想的倒是容易。”   江枫:“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如果连想都不敢想,还谈什么成事?”   “一般人连造反都不敢呢!我都快成功了!”   姬命沉默了一会,“她们会同意吗?你还年轻,而且还要传宗接代,皇位怎么办?”   江枫一脸疑惑,“我有妹妹啊!”   姬命终于转过头,那双沉寂的眼眸少有的泛起情绪,“你想传位给妹妹?”   江枫:“当然不是,是过继她的女儿。”   她眼神清明而睿智,“我不在意什么血脉不血脉的,而且还觉得烦。”   “反正江末也姓江,过继现在也讲究礼法和程序,”江枫道,“只要在满朝文武见证下,那她就是我的太子。”   楚国已经立国,作为楚公,江枫可以称孤,书称诏,口称敕,她的子嗣也有资格称为楚国太子了。   “至于她们……”   江枫回过头,扫了一眼,“清明肯定没意见。”   李清明回视她,没吭声。   如果有选择的话,她还是更愿意效忠江枫的亲生太子的,如果没有就听江枫的。   “余殊有意见也没用。”   余殊眼神有些异样,低声道,“主公……”   江枫无视了她的话,看向赵襄,“文景我和她好早好早就说过了,她本来就叛逆,现在应该都被我洗脑洗过来了。”   赵襄冷淡又高傲,白皙修长的脖颈就像天鹅一样,“我不同意。”   江枫磨了磨牙,“你个二货!”   “阿瑾肯定没意见,许子圭更别提了,”江枫掰手指,“其他人同不同意,也没什么意义,可以慢慢搞。”   赵襄是丞相,是首辅,她同意就代表朝中最大的一股势力是支持太子的。   李清明余殊代表军中势力,有她们在军中翻不了天。   而且江枫自己在军中根基很深,一堆旧部,包括后起之秀杨病己薄淮杨,都不是问题。   叶瑾代表她手中掌握的情报机构,独属于天子的情报体系。   许子圭……   目前的许子圭是凑数的,不过她以后大有可为。   明止孟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话的,云朝到时候找赵襄试探一下。   刘阔老狐狸了,不敢吱声的。   再往下数,都是江枫可以一一制服的。   不难。   毕竟,只是过继的太子,又不是傻子太子,更不是没有,只要这个位置有人,群臣的抵抗就会削弱到一定程度。   真正在意这个位置到底是不是江枫亲生的那些人,已经被江枫洗脑过了。   姬命依旧不置可否,“嘴里说起来,万事都是没有难度的。”   江枫哼道,“那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我可不像高祖大傻逼,当着自家老婆的面娶别人,该!”   姬命突然被她一刀插进心口,缓缓转过头,“?”   你是人?   江枫手叉腰,满眼‘你咬我啊我就是故意的。’   秦秋:“……楚公确实别致。”   一般人可做不到一边求帮忙,一边捅刀。   姬命垂眸了一会,“我不是,不过我可以试试。”   江枫:“哈哈哈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她立刻勾着姬命的肩膀拉到游吟身前,非常不客气的道,“来来来,她交给你了,你要杀要剐随便来,她是九阶巅峰,什么都扛得住!”   游吟也非常无语,像是重新认识江枫一样,“楚公确实十分特别。”   江枫嘻嘻哈哈,“所以你有把握吗?”   “别白把姬命给你折腾,你什么帮助都没有,那就没意思了。”   游吟思索,“楚公将事情完整与我说说。”   江枫搓了搓手,“好,来来来,都坐下来说。”   她发现姬命个头非常友善,比她也就高了一点点点,反正就是差不多,勾肩膀非常舒服,大约快和勾许子圭一样舒服了。   不像李清明她们那样讨厌。   良久,游吟听完,“复活?”   “这世上还有人能复活?”   “对!”   江枫眼睛一转,“对了,你是文人,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文人也能长生吗?”   游吟倒是不以为意,“你们不是有龙吗?”   江枫:“你也是龙啊,怪不着……”   “不是。”   江枫:“啊?”   游吟:“阁下听过四神裔吗?”   江枫眨眼,“怎么说?”   “仙人泪,天人骨,神人血,圣人心。”   “听说集四者之精华,可以成神。”   江枫头差点砸在桌上,“成神?”   “骗鬼呢?”   游吟笑,“我也觉得不靠谱,但是长生还是可以的。”   江枫眯眼,“长生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游吟看了眼姬命,“我游历许久,但是只与两位神裔有过接触,一位是仙人泪,一位是神人血。”   “那任仙人泪是北州的一个牧童,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病重,第二年就去世了,我也是她去世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而第二个神人血,我没见过。”   “神人血的心头血,应该混合了一定的仙人泪,可以延寿,助人长生。”   “一份可以保十年。”   江枫瞳孔微缩。   余殊就在她身边坐着,此时悄悄的按住她的腿,自然又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游吟:“当然是别人告诉我的。”   江枫眯眼,“你哪来的心头血,难道你……”   游吟:“不是,吟只是个书生,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是别人知道我手里有仙人泪,交易得到的。”   “具体的信息,恕我不能说。”   “不过那人手里的神人血已经死了,吟现在消耗的是自己的寿命。”   她悠然道,“不过我运气还不错,这不找到了我想找的人了吗?”   姬命默然。   江枫被余殊按着腿,好险表情没露出破绽,但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李清明面无表情,低着头估计也在掩饰眼神。   赵襄表情自然,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秦秋姬命居然毫无反应。   余殊倒是最自然的,她眨了眨眼,“那普通的血有效果吗?非是心头血吗?”   游吟疑惑,“我哪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有龙吗?”   她道,“据我所知,龙是最安全最无害的长生了,武者术士的秘术都有不小的风险……”   秦秋点了点头,“十一之数。”   “十个人,能撑过去的不超过一个。”   “只是,喝人血的方法,太邪异了,”她皱眉道,“还不如鼓励巨龙多生蛋呢。”   游吟:“对卫侯来说,自然是龙更安全。”   “但是对民间强者来说,显然还是吟说的方法更轻便。”   “仙人泪也就罢了,倒是神人血太珍贵了,”她道,“心头血,一听就很少。”   江枫死死的攥住余殊的手,才能使得自己的表情没有变化。   还好余殊是武者,她很强,她还是将军。   她没有暴露。   如果……   余殊反握住她,神色自若,“确实邪异,那圣人心和天人骨可有什么效果?”   游吟:“我不知道。”   她自然道,“我只是与他们合作而已。”   秦秋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走到哪都戴着兜帽,脸上永远带着面具,走路姿势非常僵硬?”   游吟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是的。”   秦秋脸色都变了,“你回头跟我去迦蓝城。”   江枫:“什么情况?”   秦秋:“等你定鼎,我带你去一趟净化之湖,你就知道了。”   游吟感慨,“我自从被陛下赶回封地之后,饥寒交迫两百年,现在总算上岸了。”   不敢有姓名的野生治国,活的太艰难了。   姬命:“……”   游吟:“我认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楚公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江枫:“好啊,我让叶瑾好好和你聊聊。”   叶瑾最喜欢招奇人异士了。   游吟:“楚公的事情,吟已经有些思路了,你等我几天,我安置一下自己。”   江枫看向赵襄。   赵襄点头,“我会给游先生安排宅邸的。”   江枫:“你快和她学画画,然后教我。”   “我可以把记忆里的那个人画下来。”   姬命眼中有亮光隐现,“我也要学。”   很快,等她们都离开,江枫才道,“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余殊:“是啊是啊。”   江枫:“你怎么还不走?”   余殊眨眼,“我以为你要留我下来说话的。”   江枫面无表情,“有什么好说的,夜都深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余殊看着她,语气幽幽,“你记不记得……”   江枫:“什么?”   “你拿了我一瓶心头血。”   江枫:“……”   “还有谁知道你的血?”   “阿瑾她们我会叮嘱的,”江枫道,“秦秋她们那边,我会找机会说的。”   “还有谁?”   余殊想了想,“嬴颖?”   江枫点头,“她不会活的。”   赵文景不会让她活的。   在京城,能左右赵襄掌权的,就那么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嬴颖。   说完,又对视了片刻,江枫并不想和她交流,“你怎么还不走?”   余殊幽幽的道,“过几天我就要去北州了。”   江枫:“……嗯,我会给你送行的。”   余殊:“主公不想与我说些什么吗?”   江枫想了想,“注意安全,有事镜子联系。”   余殊看着她。   江枫回视。   夜色浓郁,屋内灯火幽幽。   秉烛夜谈,江枫当然没开多大的灯。   烛光摇曳,树影婆娑,柔软的清风滑入室内。   红衣女子眼眸漆黑,仿若藏在夜色里。   她轻声道,“真的不要说点别的吗?”   “起码要半年呢。”   她语气有点轻软,像是在撒娇,和清风一样踩着棉花糖滑入心底。   江枫:“……北州苦寒,多喝热水。”   余殊呼吸微滞,无奈的浅浅一笑,“罢了,我的人已经见到龙座了,我会在她回来之前离开的。”   江枫:“……嗯。”   *   时间转眼滑过,江枫没等到游吟找来,但季余眠却快回来了。   而江枫,也在准备中州战事了。   余殊要出征了。   归顺这么久,她第一次独领一部,单独作战。   北州很远,也很久。   江枫睡下之前定了闹钟,今天她要在城头给余殊送行。   但是她不是被闹钟闹醒的。   “江枫。”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喊道。   “江枫~”她声音离得很近。   嗓音清润,很好听。   “江枫……”她开始有些幽怨了。   江枫好像还听见甲胄磕碰的声音。   天光尚且朦胧,她终于睁开眼。   余殊漂亮清澈的大眼睛就在她眼前,“你总算醒了!”   江枫愣住了,她看了一会,看见了余殊拎在手里的甲胄。   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怎么来这么早?”   余殊眼睛布灵布灵的亮晶晶,“我怕主公忘了,就来主公这里等着。”   江枫再度看向她的手,“忘……什么?”   余殊眼睛亮晶晶的,蹲在江枫床头,“你答应我给我披甲的,还记得吗?”   江枫呼吸微滞。   终究是鸽不掉吗?   居然一大早拎着甲胄来堵我,也太狠了吧。   江枫第一次思考,她是不是住的离余殊太近了。   近的她只需要翻个墙就能过来。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渐渐黯淡,“主公……你不愿意吗?”   江枫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睛,“……这样啊。”   余殊脸色白了白,抿唇道,“你答应我的。”   她有些固执,“你答应过我的。”   她低下头,一副极为难过的模样。   明知道她八成是装的,江枫还是不自禁心头抽紧,“可是也太早了吧?”   她打哈欠坐了起来,“天还没亮。”   察觉到她语气松了,余殊才抬起头,眼神有些委屈,“不早了,我子时就醒了。”   江枫站起身,看了看天色。   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那你过来,我帮你披甲。”   余殊立刻拎起甲胄站在她面前。   一身红衣,墨发高束,昂首挺胸,英姿飒爽。   江枫就不一样了,她身上仅着一件黑色丝衣,光着脚站在地上,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她本来准备等余殊离开的时候,大致帮她拉一下甲胄,就算披甲成功了。   本来就是样子工作,她是着实没想到,余殊会一大早拎着甲胄来找她。   一般人真没余殊这个脑回路,江枫都得认输。   甲胄呈银白色,有漂亮的云纹。   是更新换代好几次的产物。   它是一整套甲胄,而不是一件。   头盔,肩甲,胸甲,臂甲,胯甲,腿甲,甲靴。   还有个漂亮的大红披风。   当然,靴子余殊已经在家穿好了。   这也是江枫听到的甲胄声来源。   拿起来瞄了两眼,江枫就知道怎么穿了。   毕竟她自己以前是经常穿的。   先穿胸甲。   系带是白色的丝绸,江枫专心的将丝绸解开,“张开手。”   余殊配合的张开双手。   江枫的身高正到她肩头,在这样的角度,能正好看见她漆黑的眼睫。   一眨一眨的,就像小蝴蝶。   天光下她整张脸都泛着冷淡的光泽,还很困的样子。   余殊不自然的移开眼睛,“你轻一点。”   江枫抱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太紧了吗?”   “有点。”   江枫将绸带解开,重新系,“那现在呢?”   “还是有点紧。”   江枫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清醒,眼神有些紧张,“太松了会掉吧?”   余殊的声音传来,“太紧了会疼。”   江枫手指默默再次解开绸带,将胸甲拉一拉,对准余殊的下腋。   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后背,将绸带系的更松一些,“这样呢?”   余殊:“算了,就这样吧。”   余殊身材真好……江枫默默的想到。   还好,只有胸甲比较艰难,其它的还好。   但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   “往左一点,主公肩甲歪了,将士会觉得殊不体面的。”   “右一点。”   江枫额头开始有汗珠了,听着她的指挥,指尖不停的系带,时不时就能碰到余殊的肩膀。   一个肩甲前前后后系了半天。   “好了,就是这里,主公真好。”   江枫停下来歇了一会,瞥着她,“你是不是来消遣我的?”   余殊眼睛泛起浓郁的无辜。   江枫吐了口气,还好最难的胸甲肩甲弄完了。   然后……她又错了。   左臂甲还好,但是右臂甲……   余殊语气委委屈屈的,“主公,左右不对称。”   “主公,太紧了,能不能松一点?”   “主公,太松了会掉下来……”   “主公……”   “主公……”   “主公……”   江枫把臂甲往地上一扔,叉腰暴怒,“我不系了!!!”   余殊不知道从哪弄出一个小手帕,帮她擦汗,特别温柔。   又弄出一杯豆浆,“主公喝一口。”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只是想与主公多处一会嘛,别生气好不好?”   江枫:“……”   你特么只会甜言蜜语!   半天后,江枫终于系完臂甲。   轮到胯甲,江枫心想这次余殊总没有幺蛾子了吧?   这个地方特殊,余殊还是挺内敛的。   然后……   她又一次想多了。   余殊:“主公,你又系紧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主公……”   “主公……”   江枫:麻木.jpg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江枫掐住她的大腿,冷声道,“余殊,你到底穿不穿?”   “还是想让我欣赏你的……”   半天后,江枫才吐出两个字,“翘臀。”   她面无表情,耳根却红了一些。   余殊耳根也红了,有些气急败坏,“你给我放手!!!!”   江枫松手道,“那你给我安稳点,别一会松一会紧了。”   余殊哼唧了两声,“明明是你系不好。”   话虽如此,她却是安稳了许多。   轮到最后的腿甲,余殊故态复萌。   江枫掐住她大腿,“嗯?”   余殊:“你别掐我腿!!!!!!”   终于穿好,江枫已经一身汗,再看天色,天色已然大亮。   好家伙,她居然给余殊披甲,披了这么久。   怪不着这家伙来这么早,她是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吧?   精疲力尽,江枫吃早餐都多吃了两个蛋。   余殊难得与她一起吃早餐,吃完忽然道,“江枫。”   江枫嗦着豆浆,抬头顺手拿了个茶叶蛋,“嗯?”   余殊眼睛忽闪忽闪,“我忘记一件事。”   江枫:“什么?”   余殊:“你给我披甲没有人看见。”   江枫:“?”   余殊:“她们又不知道。”   江枫:“?”   余殊:“能不能……”   江枫手里啪的一声,捏碎了茶叶蛋,“嗯?”   余殊眨了眨眼,特别无辜。   【作话】   新年快乐 第280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一).   一个眼神拒绝了余殊的无理要求, 江枫吃完茶叶蛋。   “你家笔记不要了?”她慢条斯理的道。   余殊笑,“她现在对主公还有用,等她没用了, 我再调兵围杀她。”   江枫:“……”   余殊虽然在吃东西, 眼睛却一直晶亮, 时刻注视着她。   可惜的是,直到吃完饭,江枫依旧没有想与她交流的意思。   江枫一直不吝于剖心,故意避而不谈, 反而显得不太一般。   余殊不太习惯。   她以为江枫至少会问她原因, 生气也好,质问也好,也算是个反应。   但是江枫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几次三番的挑起话头,都被轻飘飘的无视了,余殊也有些郁卒。   她恨恨的抢了江枫手上的小笼包,吃的苦大仇深。   江枫没当回事,很快吃完。   “如果有事记得视频, 北州苦寒, 保重身体。”   余殊满脸冷淡, “知道苦寒还让我去?”   江枫顿了顿,继续慢吞吞的道, “我会在城头为你击鼓, 阿殊且去吧。”   余殊没应, 直到走到城楼。   江枫转过头, 就见她阴着脸拿着大红披风, “还差一个。”   很简单的为她披好披风, 江枫颔首道,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会在京城等待你凯旋。”   很多人注视着她们,余殊也收敛神色,露出了恭敬而感激的表情,“殊定不负王上所望。”   她下了城楼,她这次出征,场面不比李清明那次差。   五千捧日军整装待发,马匹齐整,红衣红甲,阳光下耀眼夺目。   余殊的银甲反而显得更为夺目。   她仰起头。   而城楼上,江枫走到鼓前,恰好低下头。   余殊的眼神有些深暗,眼底有千万思绪酝酿。   沉稳、冷静、清明、睿智。   这是江枫眼中真正的她。   其余,无论是乖戾凶狠,还是无辜直率,亦或是古灵精怪,都不是主要的色彩。   看着她的眼神,余殊唇角微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   江枫却缓缓避开眼神,专注向眼前的战鼓。   “咚。”   “咚。”   “咚。”   雄浑的鼓声从城头响起。   楚公亲自擂鼓送行,将士们心头热血滚涌,斗志满满,滔天气血熊熊不息,冲散云层。   看见她收回眼神,余殊也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只是按照既定的动作,缓缓举起剑。   “出发。”   江枫偶然回头,看见了女子骑在马上,削瘦匀称的背影,有种难言的决绝。   *   几乎刚送走余殊,季余眠便风驰电掣般回来了。   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漂亮至极的白衣女子。   三月五月的师尊,宗联名义上的盟主,海月宗的宗主。   一个如同谪仙般出尘的女子,飘渺悠远,清冷而无情。   江枫觉得,白宗主在她见过所有的美人中,都是最拔尖的一批。   只因,其他人的气质,没她这么有逼格。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季余眠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   总感觉她俩玩不到一块去……   “你和老白之前就认识?”   季余眠瞥她,“关你什么事?”   江枫:“……”   尼玛。   “你能追到对象我名字就倒过来念。”   季余眠反应了过来,有些郁闷,“凑巧认识了。”   她又有些不善,“她之前被人抓走了,是不是你干的?”   江枫疑惑,“我抓她做什么?”   “暖床吗?”   白宗主:“我能听得见。”   季余眠脸都绿了,“你……”   一句话惹火两个,江枫舒服了,“老白,多谢你了。”   白宗主面无表情,“不必客气,你我只是交易。”   季余眠:“什么交易?”   江枫害怕她又得出奇奇怪怪的结论,含糊道,“没什么。”   说完她转身跑路。   季余眠的眼神落在了白身上,眼神充满了怒气,“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白宗主依旧面无表情,“没有。”   *   时间过的很快,永安七年的冬天来的比以往更早。   明年就是那命定的一年了,永安八年。   离祭天已经过了尽两个月,送走余殊,江枫这两个月几乎连轴转。   楚公的威风没怎么出,但是累是真的累。   她觉得,她可能会跳过楚王这个阶段,直接上楚帝了。   “凛冬已至。”江枫看着手心的雪花,有些感慨。   北州比南州更加冷,此时的余殊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也许是生气,也许是报复,余殊在北州,那是一个视频都不打给她。   有关公事的视频,她全是打给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叶瑾。   甚至宁愿找李清明都不找她。   不过江枫也不在意,只要不妨碍公事,余殊怎么搞她都不介意。   偶尔她也会担心余殊的处境,比如受伤,比如寒冷。   不过后来她又不担心了,因为叶瑾和李清明经常在她身边,接到视频江枫都在现场。   她就听见余殊不停的抱怨,什么气候恶劣她皮肤美丽的皮肤都快破皮了,或者头发没光彩了,或者徐机一点都不顶用,要不是有个杨病己她都要累死了……诸如此类。   听着她神气活现的话,江枫几乎能脑补她的状态,那是丝毫都不担心。   她觉得,她果然还是想多了。   她是不喜欢余殊的。   如果真的是喜欢的人,她肯定会放在心尖上,天天想念,天天担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面见不见都无所谓。   这么一想,江枫自我感觉坦然多了。   李清明一身银甲,松色衣衫,墨发高束,身形纤细修长,站在雪地里,竟与旁边青松撞色了。   同样的挺拔高傲,同样的冷漠苍劲,同样的精神抖擞。   校场边立着一颗移来的青松,苍翠清爽,扛着厚厚的雪层,挺拔有力。   “我走了,你的安全怎么办?”李清明道。   江枫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镇国剑于雪下愈发美丽。   淡青色的剑身在雪中时隐时现,纤细飘逸的云纹展翅欲飞,雪花落下,整柄剑宛若雪中孤鹤,高傲出尘,不合流俗。   “你家主公还没有那么废。”   江枫身着束袖武服,黑底金边,衬的肤色愈发纤白,漆黑的眼眸清明而沉稳。   她一招一式的练剑,速度并不快,身姿却有种难言的优雅力量感,宛若矫健的雪豹,在属于自己的雪地上,尽情绽放。   这一幕是极美的,无论是练剑的楚公,还是青松般纤细的将军。   江枫缓缓收剑,心情极美。   果然,有一把美丽的剑,练剑的心情就嗖嗖嗖的涨。   美丽果然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江枫:“清明你是不是消化不好,为什么怎么吃都不长肉?”   “我觉得你身材比例有问题!”   李清明:“?”   江枫走到她身前,捏了捏她的肩膀,“不行,太细了,是不是你从小营养不良,导致现在的肠胃也转不过弯来?”   “你看余殊就很完美,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她像猎豹,你就像梅花鹿,跑的贼快,但是贼脆……”   江枫心情一好,叨叨起来就不怕死。   李清明的脸色都黑了,语气都阴测测的,“江。枫。”   江枫立刻转移话题,打着哈哈道,“我们得找个机会把组合技用出来,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最近除了秋收,备战之外,就在和李清明切磋。   实行她上次的想法。   借着李清明对风的感应力,使用剑意。   成功将大陆也变成了自己的主场,因为李清明可以自己刮风,而且比下雨快多了。   她对转移李清明注意力非常在行,“我们练了这么久,不用一次,太对不起我们的努力了,清明你说是不是?”   李清明精致漂亮的脸上,毫无表情,眼角泪痣在雪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果然忘记刚刚的问题,却是记起了自己耿耿于怀很久的问题,“我如果不在,她欺负你怎么办?”   军营的临时武场,因为江枫这段时间没事就和李清明切磋,连话都没几句。   季余眠总算放心,开始处理自家后花园的事情。   她家后院的龙被放走了,非常嚣张,非常气人。   甚至有很多嚣张的龙从南州大军头顶飞过,气的季余眠这几天脸一直是黑的。   她怀疑跟江枫有关,但是又没有证据,终于捡起来自己的身份,开始暗搓搓憋大。   江枫收起剑剑,黑靴踩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漂亮的脚印。   “你忘记我的实力了?”   “她想欺负我,可能还差点火候,”江枫自信,“除非她下药。”   “不过目前她还没进化到这种程度,安心安心啦。”   听到下药,李清明脸瞬间绿了,她有些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   “你就一点都不怕?!”   一直都是她在瞎担心,余殊说的一点都没错,江枫自己一点都不紧张。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某人身在北州,也依旧时不时如此讽刺她。   江枫走到她面前,按了按她的肩膀,觉得还是挺结实的。   她家小清明真的长大了啊。   “担心什么?”江枫道,“就算她上我,那也算孤宠爱她,按你的想法,我以后若是后宫三千,那我岂不是亏的底裤都没了?”   李清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她未曾设想的角度。   江枫也很忧郁,“奇怪,我看起来就这么弱受吗?”   “李清明,我在你眼里是很欠缺保护的人吗?”   李清明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原来如此。”   怪不着余殊一点都不担心。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如果不觉得江枫吃亏,那……好像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可是……   李清明有点憋屈,“你一点都不介意和不喜欢的人……这样吗?”   她脸上升起了点可疑的红晕,还有气愤。   江枫:“……?”   她疑惑的挠了挠头,“介意啊!”   “这要是长的太丑那我肯定不行啊!”   李清明被她的三观气的脸都扭曲了,“长的好看就可以吗??!!”   江枫摇头,“那也不行啊。”   “那你……”   江枫无辜,“可是季余眠她是不可抗力,我只能做最坏打算。”   毕竟她又不能像对待陌生人那样,直接摁死季余眠。   没法绝情,就只能做最坏打算了。   反正她又没有喜欢的人,身边是谁都可以。   要是有人真的执念深重,她也无所谓。   这与李清明的三观明显是相悖的,她气的脸都涨红了,正欲与江枫分辨,忽然镜子响了起来。   江枫:“接。”   余殊的嗓音传来,“李清明,上次送来那什么罐头很好吃,再给我送点过来。”   “这鬼地方冷死了,”她道,“你派人去我房里找一找,有个小粉瓶的香膏,派人给我送来,我皮肤要开裂了……”   她巴拉巴拉提了一大堆要求,却见李清明面无表情,“你是打仗还是度假?”   余殊一脸惊讶,“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江枫:“……”   她就知道,余殊这狗东西,到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   余殊:“别闹,我还好一点,但是两天三战,将士们气血消耗很大,算来算去,还是你那罐头最好。”   “好吃,管饱,还好带。”   “多弄点,多弄点。”   江枫今天心情好,于是难得的插话道,“没问题。”   她的罐头自然不是铁皮罐头,她产铁不能浪费在那里。   而是秘境中一种特殊的树叶,防腐密封,安全环保,而且极易塑形,耐扔耐摔,完美平替。   再把肉类食物水果什么的,折腾折腾,很容易就弄出了南州版罐头。   又正好是冬天,江枫就调了一批给余殊,让她吃吃看。   现在来看,反响还不错。   余殊却顿住了。   她漆黑的眼神看着李清明。   江混帐也在?   她之前都在吗?   李清明面无表情,完全没有理解她眼神的意思,只是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余殊:“知道什么?”   李清明毫不顾忌江枫在场,“知道她不在乎。”   所有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暗自操心,生怕江枫被人欺负。   知道真相之后,她只有种想把江枫喂狗的冲动。   余殊知道江枫在,哪会回答她,只是装傻道,“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江枫却已经听出了李清明的自我怀疑,立刻安慰了起来,“清明清明,你别多想,哎呀你听我解释……”   她巴拉巴拉在这边解释,那边余殊已经干脆利落的挂了视频,半点都不想看见江枫。   江枫也不管她的幺蛾子,完成任务的将军,就是好将军。   但是李清明却好像受到了严重打击,一腔热血被她浇了个通透,江枫不得不给点添柴加火,生怕她自闭。   姬命和秦秋两条大咸鱼,在军营里四处溜达。   “画的不错,很好看。”   赵襄一身青衫,披着厚厚的雪裘,银冠高束,面如冠玉。   闻言她冷淡的瞥了姬命一眼,毫不客气的哧了一声,收起画就走。   江枫从天而降,“嘿,给我看看。”   “老早就看见你了,”她道,“侵犯我肖像权,给我看看。”   很快她就从赵襄手里抢到了画纸。   赵襄最近和游吟学的不错,已经能画出不错的素描了。   不过这张还是她习惯的水墨画。   只是用了些昂贵的颜色。   江枫觉得她可以给赵文景把水彩弄出来,她肯定能玩出花来。   大雪,青松,练剑的黑衣人,纷飞的大雪,漂亮的剑。   人物看不清楚,但是意境却非常突出,引人入胜。   就是……   江枫指着画,“清明呢?”   为什么李清明从头站到尾,就被神隐了?   赵襄劈手夺过画,随手揉成团,单薄白皙的眼皮微掀,“懒得画。”   她语气老嘲讽了。   李清明也跟来了,对此没有丝毫反应。   秦秋两咸鱼一看事态,立刻溜之大吉。   江枫:“清明,你的任务很重,阿瑾另有任务,你要自己保重。”   是的,继余殊之后,她又要送走李清明了。   冬雪已下,但是她们却要出征了。   秋收过后,积谷满仓。   趁着冬日出征,如果打得快,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来年春耕。   永安七年的年,江枫不打算过了。   只是冬天马瘦,好在江枫刚刚丰收一笔,有钱。   南州产粮潜力很大,只是开发不足。   现在的江枫将将恢复永安四年未曾饥荒时的产能,而这已经是赵襄等人极尽努力的成果了,还未能继续开荒。   但即使如此,今年南州府库岁入八百六十万石,这还是除南安外各郡粮保推行不佳的情况下。   除去留下备用和官员禄米,能用于征战的也有近四百万石。   两周制,一石=一百二十市斤,若换成容积单位,则一石=十斗=一百市升。   只是容积单位毕竟要考虑密度体积,不如重量简单,所以往往不予采用。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日两餐,只吃主粮的话,一日要吃七八斤。   而正常三四阶的武者,一日二十斤很正常。   越高阶的武者,要补足自身的能量,需要的食物就越多。   九阶强者如果只吃主食,她能从早吃到晚,还吃不饱。   所以江枫的将士,一人一月五石,万人一月就是五万石,而马的消耗是普通人的双倍,约莫一日十四五斤的样子。   尤其是天气恶劣的时候,消耗更大。   此次出征包括余殊的五千人在内,约莫八万人,还不包括后方的工匠官吏,江枫的粮草压力不小。   她最多能打半年,赵文景本体在京城,叶瑾要随军,许子圭东去,后方只有孟舟她们,压力很大。   如果战线过长,即使及时春耕,也很难说她们能不能撑得住后勤。   不过江枫也有别的准备,一是罐头离陨果之类的减小粮草消耗,二是她的运输不需要消耗粮草,飞艇、储物设备、龙等等。   否则光民伕的口粮,都能把她吃穷。   而优势是,这些年天下都不太平。   北州就别说了,全靠中州接济。   东州混乱了年余,除了余殊控制的南阳北阳,平原三郡几乎生产全部败坏,想恢复元气没个三五年不可能。   西州算是保存实力最完整的一州了,只是被江枫打劫了一次,又和李清明小打了几场而已。   无奈她有个败家教皇。   中州战事一起,西州肯定要输血给小皇帝救命。   江枫观察过,许琰虽然战场上很狼狈,但是她的心腹,依旧牢牢控制着神廷。   除非神廷更高存在插手,否则没人能挡住她。   只是……有崇德在,很难说许琰还会不会这么做了。   而且还有赵文景在京中搅风搅雨。   心中瞬息万变,江枫拉着李清明道,“任务艰难,但是你也要保重身体。”   “叶祭酒的任务是世家,情报却依旧是她负责,你不要与她客气,该要就要。”   “许琮的镇北军不许南下,必须留在北州。”   “阿殊一个人要同时扛住北平王残部和胡人,很难再去拦住许琮,你必须尽快赶到燕郡。”   “介时诸郡援兵,乃至禁军,会和镇北军两面夹击,你拖也要拖住她们,我会尽快将她们歼灭。”   这次作战的难度极大,不论是她,还是余殊,或者是李清明。   余殊在北州孤军奋战,恶劣天气,遥远的补给,胡人,北平王残部,许琮,宗联,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焦灼。   李清明也很难,打穿三郡只是第一步,怎么做发疯的镇北军和禁军包围下拖住她们,对她来说也是极难的事情。   不过比余殊好的是,她有两万人。   余殊受限于补给,只有五千人,要支撑待援的时间也更久。   江枫也很难,打败容易,打灭很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她要的是统治,不是杀人。   她必须彻底摧毁朝廷的信心,而不是和她们打拉锯战。   她已有想法,但是需要时间。   许子圭带了一万五千人,由薄淮杨率领,警惕御龙山,弹压东州那些乱七八糟的军匪等组织。   事实上相对于一整个州,一万五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还有姬澄在暗中窥视。   虽然被余殊趁机打散,但是姬澄跑了。   许子圭,或者说薄淮杨的任务也不容易。   杨病己在余殊那里,为她分忧。   攒下的黄金大队都走了,江枫手下又是她的老部下们。   不过,夏无絮、陈宁被李清明带走了,李采一直镇守苍梧,之前一直没吃到肉,此次会跟随江枫,做前锋大将。   一万人并余殊的旧赤炎军一万人,留守南州,镇压不法。   江枫带着四万人,是中军,也是人数最多的一部。   当然,她理论上面对的对手也最多。   赵文景在京城,也很艰难,首辅,蓝田侯,崇德,许琰,顾子明,想在这种地方周旋,消耗也是极大的。   战场被划分成五块,东州许子圭薄淮杨,北州余殊杨病己,燕郡李清明,巨鹿叩关长驱直入的江枫本部,还有京城的赵文景。   严格来说,南州也不是万全,因为朝廷若垂死挣扎,很难受神廷和御龙山会不会上场。   这就要看赵文景的结果了。   计划提前的缺点就是如此,即使是江枫,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天下形势,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许琮神廷御龙山北平王姬澄胡人……还有主体的朝廷,她们都是可以联合的。   同样的,余殊她们包括江枫,也会互相策应,最后孰赢孰输……   江枫也很期待。   *   大雪飘摇,银甲女子坐在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身形纤细高挑,面容冷淡。   她身后,是军容齐整的青甲将士。   大雪愈发大了,北风呼啸。   李清明纤白的手指按在剑上,“我走了。”   江枫殷切道,“记得打视频,一切以性命为重,记得我在等你。”   李清明微顿,“我知道的。”   “那我走了。”   江枫有些心疼。   李清明却很冷静,墨发精致的束起,银冠在雪中泛着冷芒,她长剑一指,“出发。”   看着她削瘦的背影,江枫搓了搓手,满脸忧心。   李清明走了几十步,还是回过头,发现江枫还在看着,她挥了挥手,策马加速。   巨鹰呼啸,迎着风雪猛然加速,整只羽林军嗖的就消失在江枫视野中。   余殊走的时候,江枫一点都不担心。   她是火系,而且机灵的跟狗一样,是必定不会亏待她自己的。   江枫脑补的,都是她躺在帐里,喝小酒,吃羊肉火锅的场面。   而李清明就不一样,江枫一想,想到的都是她吃糠咽菜,在雪里青白着小脸生吃雪块的场面。   太可怜了李清明。   江枫咬着手帕,还是回不过神来。   赵文景慢悠悠的摆弄自己的画架,现在是非常悠然。   现在叶瑾李清明余殊她们都走了,她心情相当爽利。   不过呢,她也不搭理江枫,就自顾自的玩自己的。   江枫忍不住找她说话,“文景,文景?文景!”   赵襄不理她,继续画画。   江枫:“赵襄!!!”   “襄儿~~~”   赵襄差点把毛笔抓断,脸都绿了,“你再乱喊信不信我禁你言?”   江枫无辜的撑着下巴,“谁让你不理我的。”   赵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有事说事。”   “我记得你当初很上心兵法,”江枫换了个姿势,“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用四万人,打趴下朝廷四十万人。”   “还得打的她们丧失信心,不敢再打?”   赵襄瞥她,“关我什么事?我是楚相,不是你的军祭酒。”   江枫嗅了嗅鼻子,笑嘻嘻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说说嘛~”   【作话】 第281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二).   北州。束城。   城内喊杀声渐歇, 余殊静静站在城墙上。   北州的天气,比她想象中还恶劣一些。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前的干旱,从她到来为止, 风雪就几乎没停过。   即使武者不惧严寒, 融化的雪水湿哒哒的搞得甲胄里又湿又冷。   厚重的大雪几乎淹没小腿, 战马都冻死了数百匹,她们一来就被天气弄了个下马威,十分狼狈。   这种天气,除非是江枫的那支亲卫, 其他军队根本没法作战。   于是余殊的眼睛就盯上了束城。   北州靠近胡人, 胡化严重,地分南北。   其中靠近中州的雁辽南等地城池较为密集,人口也比较多。   而北方更靠近胡人的代地和辽北,则多为平原,深受劫掠之苦,人口与城池都更少。   而束城是南北交通之咽喉,平时便是商路重镇, 现在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 许琮在北州很强势, 此任镇北将军明权,在他麾下听令。   束城, 也在镇北军手里。   虽然朝廷升他为卫将军, 又派人分他兵权是招烂棋, 但是他比余殊想象中更沉稳。   该找机会与明权接触一番, 目前形势扑朔, 作为坐镇一方, 手握实权的将军, 多多少少心里应该都有些底。   先试探一番,再图后事。   必要的时候,余殊不介意扯起恩师的虎旗。   嗯,现在就扯,说不定有用。   “将军,镇北旗做好了!”   唐织咋咋呼呼的跳上城楼,举起手中的旗帜。   那是一面白底黑鹰旗,猎猎飞舞,几乎揉碎在风雪中,扶摇直上。   银毛大雪飞舞,天地蔚然同色。   见将军点头,唐织收起旗帜,“将军,镇北军还在呢,我们用他们的旗,真的没事吗?”   余殊看向城下,语气平淡,“有什么问题?”   “将军,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一来就打了束城,还直接挂镇北旗,”唐织恍然大悟,“将军,难道我们准备冒充镇北军藏在这里吗?”   余殊瞥了她一眼,“刚刚已经有人逃出城报信了。”   唐织一脸杀气,“谁?我现在就去追杀!”   余殊被她的蠢样烦到,一脚把她踹下城楼,“滚去扎营,别来烦我。”   她们要的就是牵制住许琮,追杀个屁。   风雪这么大,许琮根本没法过来,不趁机布置城防,一天到晚犯蠢,一点脑子都没有。   想了一会,余殊更是心烦气躁。   她并不觉得眼前的处境有多难,但她就是心情不好。   烦死了。   狠狠的吐了口气,余殊打开镜子。   很快,对面接通,“叶祭酒,可否派人将三月送来?”   “好。”   那边答应,余殊就果断挂了视频。   李清明和叶瑾都走了,江枫这回应该联系不上她了吧。   她需要一个能准确预知天气的存在,治国太贵她用不起,趁着其他人没想起来,她先将三月要来再说。   烦躁了一会儿,余殊再度看向城下。   官道已被积雪覆盖,余殊深知行路的艰难,除非徒步,否则任何辎重粮草车马,都过不来。   若非是外面环境太过恶劣,不找个城池不行,她也不愿意这个天气行军。   一路跌滚摸爬,狼狈至极,就连余殊自己的马都差点摔断腿。   期间摔死冻死的马,都算损失惨重了。   亏得她有军魂,新甲‘闪焰’又有一定保暖效果,才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但是攻城时,却依旧出现减员。   余殊的目光又落向田野,厚厚的积雪下看不出任何生机。   北州征战连年,生产已经全数败坏,全靠中州输粮,百姓本就活的艰辛。   甚至这几年,代地辽北与胡人接壤的百姓,还有几人活着都不知道。   代侯出自代地,余家祖籍代北。   代人最是以桀骜刚烈称名,虽然百年来辗转安家,余殊内心里还是认可代地的。   当年,若非高祖在京城,代侯未必愿意搬迁余家。   为天子戍边,才是代侯的心中的忠义。   嗯,李清明当初是这么说的,余殊觉得代侯估计也差不离。   想了一会,余殊摸了摸自己干冷的发丝,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要是愿意留在代地,江枫说不定会笑死。   什么都可以犯,坚决不能犯傻。   李清明想去,就让她去。   看了会田野,余殊默默更改了作战计划。   她本想先将胡人赶出北州,此时却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胡人掳掠成性,就算是战败,也会骚扰、抢杀百姓,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难得许琮花钱稳住了它们,余殊也只能忍下心里的洁癖,暂时不动它们,秋后算账。   主要是她人手不够。   如若有四万人,她能把北州全头全尾的吃下来,哪还需要忍让胡人。   想了许久,余殊还是离开城楼。   先等风雪停下,束城,她要定了。   她倒想看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许琮能不能夺了去。   见将军下来,唐织拉着孟芮吱吱,“你有没有觉得,将军从出发开始心情就不好?”   “到现在连个笑脸都没有,”她嘀咕道,“我都害怕和将军说话了。”   孟芮随手掏出来一个绿色圆筒,熟练的拆开盖子,仰头倒了一嘴。   吧唧吧唧吃完才道,“从温柔乡到这鬼地方,将军心情能好才怪呢!”   她继续倒罐头,“王上真好,罐头真好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唐织:“温柔乡?”   孟芮吃的很香,“跟这里相比,温暖恬适的南安可不就是个温柔乡?”   “你不知道有多好玩,”她巴拉巴拉介绍了起来,“你来的太晚了,没见过南安的繁华,那是跟南阳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唐织按住她的脸,“去去去去,就知道吃。”   “将军居然带你不带我?”   她怒气冲冲的跟了上去。   张口王上闭口王上的,唐织觉得那个王上不是好人。   她是不是惦记将军的美貌?   不然为什么问她将军喜不喜欢女人?   她家将军这么好,去糟蹋别人可以,被别人糟蹋不行!   越想越气,唐织一进来就道,“将军,是不是楚公对你有不轨,所以你才生气?”   当时楚公给将军系披风的时候,她可是看着呢。   那眼神那气氛,唐织头皮都发麻。   绝不可以!!!   余殊已经换下甲胄,换了身深青武衫,正半靠在书架旁翻书。   闻言她眼皮一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唐织叭叭叭完,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   完球,她好像又说了什么将军不想听的话。   女子换下了红衣,白皙如玉的容颜愈发沉稳,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唐织。   唐织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将军我什么都没说我这就滚!”   她嗖的窜出门,拍着小心肝心有余悸。   凭借她多年惹将军生气的丰富经验,她敢肯定,刚刚将军差点想用剑砍她。   这种生气程度,好像仅次于她上次不小心碰了将军的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巨鹿,颖阴城头。   江枫皱眉,“今年雪怎么这么大?”   “往年不是最多两三天就停了吗?”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停?”   以朝廷目前的状态,这得冻死多少人。   赵襄趴在城头,语气随意,“大旱后有大雪,不是很正常吗?”   “至少夏天没暴雨决洪,没有蝗灾啃食青苗,已经不错了。”   江枫看着她自然的表情,忽然道,“文景,你过年多大了?”   赵襄:“?”   “关你……”   一根手指抵在她面前,“说人话。不要怼我。”   赵襄朝她温柔一笑,然后咬字清晰道,“关你屁事。”   江枫:“……”   “我只是觉得,你不知不觉成熟了许多。”   当初刚扛走赵襄的时候,她脸上的青雉几乎还在眼前。   这几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溜达,南州便交给赵文景。   她好像不知不觉的,就扛起了首辅的责任,而且基本上没什么错。   之前刘阔等人挑战,江枫本以为后面还有几场,却不像后面再没了风声。   后来她才知道,赵襄暗里用雷霆手段,把南安诸卿挨个敲打了个遍。   尤其是苏奇,被她敲的满头包,到现在都不敢出来晃悠。   江枫还说,那家伙没给她搞幺蛾子,送她果男果女呢。   感慨了两句,江枫一转头就看见她嘴角的不屑。   无语了片刻,江枫才道,“说说中州诸太守的情况吧。”   赵襄:“叶瑾没和你说,问我做什么。”   江枫:“……”   对视了片刻,女子清隽冷淡的脸上,没有丝毫妥协,还愈发嘲讽了。   江枫叹了口气,“你生气就不能分个场合吗?”   “说正事的时候别置气啊。”   赵襄眼尾一挑,语气轻讽,“不是正事的时候,你还管我生不生气?”   江枫:“……”   你这话说的……   两眼相对,江枫无语极了,刚想开口忽然镜子响了。   是叶瑾。   “余殊让你送三月过去,”叶瑾道,“她为什么不自己找你?”   “我很忙的。”   江枫:“……我哪知道她在搞什么。”   叶瑾:“你手下你自己不哄,难道要我帮你哄?”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孤军在外的将军,你都能置气,江子归,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你就这么自信她不会反你?”   江枫哼哼,“我又没对不起她,她凭什么反我?”   叶瑾火气上来了,“不就是点感情的事,没她你没别人了?屁大点事你记这么久,我跟你说,你给我赶紧进入状态,再胡闹我要翻脸了!”   都这种紧要关头了,她还有心情和余殊玩这种把戏。   还有余殊也是,她不是最成熟稳重吗?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搞这个?   作为在外的统兵大将,叶瑾不能骂,江枫她还不能骂吗?   “我给你一天时间,她要是再让我给你转话……”她话未言尽,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江枫郁闷极了。   她算是明白了,余殊套路居然在这里。   她不跟余殊谈,余殊就把压力施加到叶瑾那里,让叶瑾按她头谈,按头让她解决这件事。   又是这种熟悉的憋屈感。   江枫气的很,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余殊故意的,但是她只能扯出笑容,“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叶瑾迅速挂断了视频。   谁都可以任性,江枫不可以。   大白龙呼啸从天空落下,摇着尾巴走来,“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干吗?”   “她想当官!”   一只银色小龙被她抛出,落在地上。   她带着金色小领结,鳞片仿佛打过腊,光彩照人。   银色小龙优雅的行了个礼,翅根抖了抖,试图挤出并不存在的沟壑,“见过楚公。”   江枫陷入了沉思,“正好我身边缺个管家,要不你先来试试?”   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把她放哪,总得给其他人一个缓冲期吧。   小龙又挤了挤翅根,龙脚一只在前,一只踮起脚尖虚虚在后,一个非常标准的学者礼仪。   “遵命,王上。”   大白龙见事成,下意识甩了甩尾巴,“他们报名运粮,你给多少钱?”   江枫一个眼神甩给赵襄。   赵襄下意识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你们空间多大?速度多快?能跑几趟?”   江枫则带着自己的……龙秘书,回到了帐内。   简单的说了些要求,江枫表情也有些怪怪的。   她是第一个使唤龙当秘书的人了吧?   姬命她们肯定没这个脑洞。   季余眠看着小银龙,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白银便已经跳了出来,露出了满嘴獠牙。   江枫一巴掌将小白银拍开,坐到季余眠对面,“说来话长,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我挑着跟你说说。”   很快,她说完才道,“对,你家后院是大白干的。”   “道理我也不说了,反正你也不想听,”江枫道,“墨白你知道吧?”   “她在为墨白报仇。”   墨白的存在,江枫暂时不准备告诉季余眠。   墨白是不准备对季余眠怎么样的,但是很难说季余眠会不会想掐死墨白。   倒不是对前龙座多么有感情,但是她确实因此被御龙山关了一年。   单凭这个,季余眠就有理由对墨白动手了。   江枫也不敢赌她对墨白有没有什么老朋友的心态,毕竟当初她们就蛮不对付的。   “我在想,”江枫沉眸,“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继续当龙座?”她道,“我怕我们的想法相悖。”   季余眠冷淡的打断她,“你嫁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枫脸都黑了,“为什么我嫁?要嫁也是你嫁!”   季余眠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那也行。”   江枫:“……”   那还是不行的。   到底认识这么久,她确实没法对季余眠升起厌意,蔫巴巴道,“除了这点就没别的可能了吗?”   “我真的不想和你作对。”江枫像条垂头丧气的狗崽子,特别丧。   季余眠端正了表情,“没有了。”   *   轻而易举的攻下颍阳,江枫没什么表情。   姬命挑眉,“你准备就这样一座一座拔过去?”   江枫:“当然不是,等朝廷的反应。”   等其它几路的结果。   尤其是李清明,她任务最重。   还有叶瑾。   还有赵襄。   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她需要汇聚所有人的结果,才能毕其功于一役。   至于眼前所谓诸郡四十万联军,小儿科罢了。   四十万都凑不出几个九阶,甚至互不统属,勉强捏在一起,都是郡兵,正适合搞点小事情玩玩。   秦秋抱着手,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余殊在北州,目前来看是个死棋,派她去拖住许琮,有点浪费。”   “李清明不见了,她是去叩关,还是和余殊夹击许琮?”   “东州目前为止没什么问题,”秦秋不太看得透其它布置,“我看不出来你的底气在哪里。”   江枫只是一笑,“中州富庶,少山多平原,沃土千里。”   姬命不置可否,“你可以把天下都犁一遍,可是光打败是没有用的。”   江枫又笑了,“所以我准备把他们精神气全部打没,把他们全部打的丧失信心,再去围京城。”   也不知道林夕到哪了。   姬命一字一顿,“毕其功于一役?你口气倒是不小。”   她看向秦秋,“我没记错的话,她家底攒的太厚,几乎没遇到过硬仗吧?”   秦秋点头,“起步就是宣武侯,动动腿就拿到了整个南州,大军在握,基本盘坚实,学者文人武将,几乎都是唾手可得。”   “而且她实力还不错,又有秘境的资源。”   “你说她能遇到什么硬仗?”   秦秋抱着手,眼睛斜着江枫,“你的对手都太弱了,几乎没什么真正的战绩可言,这是你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战事。”   “我没记错的话,不止你,包括李清明余殊在内,都没经过这种大规模会战。”   各领一部,各有任务,还要互相配合。   这对将领的硬实力,眼光,全局时机把握,都是极大的考验。   而她们本身并没有这样的经验,几乎是从一开始简单,跳到了地狱。   秦秋敢肯定,胡人绝不会放过中原内战的机会,江枫哪来的把握赢?   就算勉强赢了,紧随其后的胡人入侵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的三胡可不是当初被她们打的摇尾乞怜的三胡,而是被养的白白胖胖,控弦数十万的超级势力。   全盛时的帝国可以应对,但是现在呢?   难道刚登基,就要签丧权辱国的国书,当儿皇帝?   江枫扬起灿烂的微笑,“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秦秋眉心一跳,饶有兴致,“什么赌?”   江枫:“要是我真的毕其功于一役,等回头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秋条件反射想拒绝,却听姬命道,“如果真的能让我满意的话。”   她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江枫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姬命命,你真有眼光!”   姬命随手甩开她的爪子,淡淡抱着手,“我的要求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即使赵襄和叶瑾一起出手,你也未必能成功。”   “世家,对于自己家产的敏锐程度,就像狗对屎,刻在灵魂深处的在意。”她语气有些难忍的冷意,深入骨髓,从骨缝渗出寒意。   江枫差点笑出声,“我就知道你看出来了,傻缺秦秋秋啊……”   秦秋:“???”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有些郁闷,“这我还真没在意。”   她只关注武将去哪了,没考虑文人。   江枫笑的幽幽,“不趁着能动刀的时候动手,难道等融合了再割肉吗?”   高祖不就是这么干的,结果肉没割下来,代侯被人玩死了。   这种坑有人跳过一次就够了,江枫怎么可能还跳?   闹吧,这场闹剧,参与的人越多越好。   姬命眼神幽邃,低眸道,“困难才刚刚开始,不要开心的太早。”   江枫一巴掌拍在她肩头,“怂什么?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你当初到底练没练武?”江枫满脸狐疑,“不会还是代侯教你练武的吧?”   姬命冷眼瞥她,不接她的话茬。   江枫叹了口气,一脸受伤,“我以为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呢!”   姬命再次将她爪子甩下去,“我没有朋友。”   她冷漠的转身,“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秦秋偷偷朝江枫耸了耸肩,“现在已经好不少了,之前狗都没她丧。”   “一副天天期待别人刺杀她的厌世脸,”她道,“希望这次真能有所改变吧,我真怕她有一天死在那些花手里。”   说完她追了上去,“等等我。”   江枫若有所思。   真是高祖?感情她好早之前,就当着高祖面骂高祖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点爽怎么办?   *   虽然已经开战,但是目前压力还没起来,江枫还算闲。   游吟也跟来了,她说今晚给她暗示。   江枫有点期待。   但是……   她要先搞定余殊。   想想就郁卒。   她这个主公身份,感觉对余殊一点用都没有。   每每都能给她找到机会反制。   明明受到背叛的人是她,她还得赶着安慰余殊。   不就是统军在外吗?   了不起啦,还要人帮你保住心情?   嘀嘀咕咕了半天,江枫才坐在床沿,慢吞吞拿出镜子。   还好季余眠被老白喊走了,不然回头就先拿余殊开刀。   想想还是觉得想裂开,江枫更郁闷了。   “嘟嘟嘟……嘟。”   江枫:“?”   她不信邪,继续拨。   “嘟嘟……嘟。”   江枫:“??”   居然挂我视频?   靠!   “嘟……嘟。”   江枫:“???”   要死啦余辣鸡殊!   江枫疯狂拨号。   直到第二十三次,对面才出现一张漂亮悠闲的脸。   她一脸意外,“原来是主公啊~我还以为哪只野猫不停的误碰视频呢?”   江枫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才是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   【作话】   作息又轮回了,忧郁 第282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三).   江枫嘘寒问暖了半天, 余殊都爱搭不理的,而且敷衍的极其明显,江枫气的直磨牙, 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阿殊若是再有要求, 可以直接与我说, ”江枫假笑道,“阿瑾她们最近都挺忙的,就别要她们转告了。”   余殊眼皮一挑,“我还以为主公太忙, 懒得接殊的视频呢。”   明明是你挂我视频!!!   江枫那个暴脾气, 好悬没忍住,继续假笑道,“怎么会呢?阿殊分明一个视频都没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余殊一身绛衣,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闻言眼皮一掀, “我听说别人家的主公, 家里将军出远门打仗, 可是一天一个视频的。”   “殊左等右等,也没见主公一个视频, ”她懒散的眸光滑过一抹深色, 眼眸陡然锐利了一瞬, 又收敛了下来, 笑着道, “殊还以为殊惹主公生气了, 主公不想搭理殊呢。”   “还是说, 主公心里没有殊这个将军,”余殊语气清浅,慢悠悠的道,“殊左思右想啊,觉得一定是殊惹主公生气了,也就不敢联系主公了。”   “主公觉得殊想的对不对?”   你放屁,别人家哪有视频!!   江枫继续和稀泥,假笑道,“怎么会呢?阿殊这么好,主公怎么会生阿殊的气呢。”   “这不是阿殊在北州任务重,主公怕视频打扰到你嘛?”   “既然阿殊这么说,主公当然就懂了。”   一天一个,我呸!   余殊漂亮的眼皮一掀,与江枫对视了片刻,忽然冷了脸,“不想笑就不要笑,丑死了。”   江枫还没来得及开口。   余殊漆黑的眼眸满是冷意,“是你让我有话就说的,你现在和我装什么?”   江枫:“……”   对视了片刻,江枫也有点烦神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余殊重声道,“是你想怎么样?”   江枫低头看着镜子,“我知道你的想法,也决定配合你,你还想要什么?”   余殊支持季余眠,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不就是至今都担心她有不轨之心,希望她能和季余眠在一起,不妨碍她吗?   她不一定和季余眠在一起,但是她能做到不妨碍余殊。   她还想要什么?   余殊唇角微抿,眼神肉眼可见的烦躁,“你知道我什么想法?”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知道?”   江枫懒得多说,想挂视频了,“那就这样吧。”   余殊满脸怒意,刚想开口,忽然停下,看向外面,“什么事?”   “狗官狗官,快,快出来看,天上有只好大的雪鹰!”   “你不是问我雪鹰长什么样吗?”   “这就是我们北州的雪鹰,又大又漂亮,就是特别凶!”   “你快出来看啊!”   余殊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忍住了,低头道,“不许挂,我马上回来。”   江枫看不见她的人,只能听见她沉稳的嗓音,初还有些不耐,后面似乎冷静了下来,语气温和了许多。   她不是看不爽徐机吗?   怎么关系又这么好了?你不是中央空调谁是中央空调?   看徐机那雀跃的语气,还狗官狗官……   这是昵称吗?   江枫越想越不爽,转手就摁掉了视频。   没过一会,镜子响了。   江枫摁了五个,才满脸冷淡的接通,“你挂了我二十三个。”   她提前堵道。   余殊呼吸一滞,放过了这点,“你不要转移话题。”   江枫:“徐机不是懒得理你吗?才几天就拉你看鹰了?”   “你哄人的本事倒是世间翘楚。”   余殊微愣,下意识解释,“她小孩子心性,稍微顺着她说两句就好了。”   “而且她在我麾下,又出生北州,用处极大,”她眼神渐渐有些闪烁,不动声色的打量江枫,“我哄她几句怎么了?”   “世间翘楚倒是当不得,”她看着江枫,“我哄主公不就没用?”   她看见女子眼眸危险的眯起,“你还想哄我?”   余殊捕捉到危险的气息,立刻改口道,“主公见微知著,我自然哄不了,十次有九次都是失败的。”   见江枫还是冷着脸,她眼睛不自禁转了转,“我与徐机也没什么大的矛盾,只要她不惹我生气,我也不是针对她。”   那点口角,她懒得计较。   谁让徐机现在有用呢。   也不知道江枫是不是这么想她的。   又瞥了眼江枫,余殊又幽怨了。   她不在意徐机的扎刺,但是江枫却一点都不惯着她,这么记仇,就是故意的。   她难道还没徐机有用吗?   江枫就是笃定了她不会跑是不是?   想到这里,余殊冷淡的道,“你家将军在北州,你一个视频都没有,是不是笃定我不会跑?”   “信不信我跑给你看?”   江枫愣住了,有点莫名其妙,“跑什么?你要去哪?”   余殊冷哼,“我打完就不回去了,挂印离职,我要周游山河,游历天下。”   江枫:“……”   “……乖,别闹。”   余殊冷哼,“你就是有恃无恐,你等着吧,这破将军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江枫:“………………”   谁家将军还要主公哄啊?   余殊就要。   江枫不得不软化了语气,“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既然阿殊这么说,我肯定打,一天一个!”   余殊斜着她,不置可否。   江枫怕她还来这套,立刻转移话题,“现在北州形势如何?你有什么打算?”   余殊淡淡道,“主公不生气了?”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什么生气?我没生气啊!”   余殊:“不是气殊支持龙座吗?”   她一提,江枫火气又上来了,笑容愈发灿烂无辜,“没有的事,我又没和阿殊说过,阿殊支持谁都没事。”   余殊:“我以为主公准备不要殊了呢?”   “绝无此事。”   余殊:“我要是还支持龙座,主公还生气吗?”   江枫眼神危险的眯起,笑容却更是灿烂,“不生气,绝不生气。”   “你支持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江枫笑的极为漂亮,“阿殊不要多想,我气的是她,跟你没有关系。”   余殊看了她一会,“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说假话。”   江枫脸都快笑僵了,“你放屁。”   余殊面无表情看着她。   江枫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么喜欢支持这个支持那个,那不如我给你赐婚吧?”   “你结婚生子,就不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余殊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江枫冷笑,“怎么?就许你干涉我,不能我干涉你?你比我高贵不成?”   余殊咬牙,“我只是……我没有支持她,我只是……”   江枫呵呵,“只是什么?说不出来了吧?”   她风凉话一堆一堆的,“有的人就是坏,双重标准,不许我赐婚,却能支持这个支持那个的,轮到她自己就不行了……”   余殊被她一句一句的损,终于气急败坏,“你自己的身上都没折腾干净,还敢来招惹我,我骂你不应该吗?”   “我就支持她,就支持她!”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江枫吓了一大跳,看着镜子对面的人,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般。   余殊没穿显眼的红衣,而是一身冷淡的绛色衣衫,她漂亮妩媚的脸颊却已经涨得通红,大眼睛里仿佛有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江枫烧成灰的那种。   她的话信息量有些大,江枫暂时没细斟‘招惹我’是什么意思,怂怂的抱着镜子,“这事说来话长……”   “关我什么事!”余殊暴怒,“你还有脸说我?”   “江子归你不要脸!”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突然就一点火气都没了,怂怂的抱着镜子哄道,“别生气啊,我哪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以为你是怕我对你怎么样,恨不得我和她立刻在一起呢。”   余殊终于勉强按捺住怒气,闻言毫不犹豫讥讽,“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江枫也不生气,“可是我跟她真的没可能,你支持她也没用。”   “就算她强迫你?”余殊冷不丁的道。   江枫:“???”   “你这人什么脑子?”   “怎么一天到晚强迫强迫的!”   余殊冷哼,“我看你挺愿意的,一点都没反抗。”   “李清明急死了,你却一点都无所谓。”   “我觉得你说不定挺愿意的呢。”   “你放屁!”江枫怒道,“你觉得个屁!”   “你才愿意!你全家都愿意!”   余殊:“你就是这么表现的。”   “我没有!”   “你有!”   两人努力睁大眼睛,气势汹汹的对视,谁也不认输。   渐渐的,江枫眼神升起些许光彩。   余殊……她怎么想的?   她不会是……   江枫突兀的想起明止的话。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择,那么……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余殊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不自禁撇开了眼,“那是你的私事,要不是你总招惹我,我才不会管的。”   “是你先惹我的,”她又补充了句,“我只是想气你一下而已。”   气氛越发微妙了,余殊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可能的。”   江枫嗯了一声,“对,不可能。”   余殊下意识看向她,似乎想判断她是不是真的认同这点。   江枫看着她漂亮清澈的大眼睛,“那我问个问题。”   余殊非常警惕,“什么问题?”   “不想回答我不会回……”   “如果不是我,你有可能喜欢别的女人吗?”江枫眼神闪烁。   余殊愣住了。   江枫继续道,“比如清明。”   余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江枫:“比如五月。”   余殊不屑的撇了撇嘴。   江枫:“比如徐机。”   余殊更无语了。   江枫:“如果我们的关系不变,把我换成徐机,你会不会……”   她语气稍微委婉了一点,“有动心的可能。”   余殊下意识按住桌子,脸有点热,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哼道,“徐机这种笨蛋,我才不会喜欢。”   “我说如果关系好,你不觉得她笨。”   “不可能,她就是笨,我才不会和她关系好。”余殊眼中有着十足的嫌弃。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正面回答我。”   余殊顾左右而言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道,“如果真的喜欢,我觉得其它的事情并不重要。”   江枫突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余殊下意识眨眼睛,脸有点红,“你笑什么?”   “我又没说你,”她急忙解释,“我们是肯定不可能的,你休想!”   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江枫正色道,“你瞎想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我就随便问问。”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哦了一声。   相顾无言,江枫眼睛一转,继续挑她,“其实我觉得徐机挺好看的。”   余殊皱眉,不确定她的目的,“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觉得她有点喜欢你,”江枫一副很老练的样子,“她喜欢你,又拉不下面子,才会故意装成不喜欢你,惹你注意。”   “其实你只要对她稍微好点,她就立刻暴露了,欢欢喜喜的找你玩了,比如就像现在。”   余殊面无表情,“所以?”   江枫:“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不怎么样,”余殊冷淡道,“你没别的事就可以挂了。”   江枫:“哎哎哎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余殊看着她掩不住的得意,忽然眯眼,“只要不是你,倒也不是不行……”   “如你所说,徐机确实还行,长的好看,天赋也好,还听话……”   江枫:“???”   余殊刚说完,就听见帐外脚步声,她唇角隐晦的勾了勾。   徐机欢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雪鹰,狗官,我抓到了一只雪鹰!!!”   “我背上小翅膀把它抓下来了!你不是说你喜欢雪鹰吗?!”   “还不出来看看!!!”   余殊被江枫凛然的注视,扬起了温柔的笑容,“我知道了,这就来。”   “嘟”   江枫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她几乎一瞬间脑补出,余殊和徐机贴在一起的场景。   江枫出离的愤怒了。   徐机还没她好呢!   越脑补江枫脸越青。   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北州掐死这对狗女女。   她突然深恨自己提起徐机这事了。   余殊不敏感,她分明不知道徐机的事情。   现在自己这么一说,她万一因此对徐机另眼相待怎么办?   她看起来铁直,但是现在来看其实挺弯的……她万一真喜欢上了徐机怎么办?   等江枫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将桌上砚台捏成了粉末。   手上是乌黑的墨。   她很想打视频,最好能打断余殊和徐机的相处。   但是这样太显眼了,万一余殊真觉得她喜欢她怎么办?   越想越郁卒,江枫连洗手都洗的没滋没味的。   是一个失眠的夜。   *   “怎样?你梦到了什么吗?”游吟看见江枫睁眼,立刻问道。   季余眠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怨念深深。   她本来该与江枫一起睡的,却被这些人打断,生生抱着枕头坐到天明。   姬命和秦秋站在床前,完全无视了小朋友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枫。   江枫皱眉,“好像没有?睡的还挺香……”   这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游吟安慰道,“楚公毕竟是强者,心性坚韧,我的能力可能暂时起不了作用。”   “可能需要多试几晚。”   江枫露出甜甜的笑容,回视姬命,“应当是这样,我昨晚都都没做梦。”   季余眠面无表情。   还来?   姬命也没指望立刻有结果,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秦秋:“刚刚赵小朋友派人来喊你,让你醒了立刻过去。”   江枫哦了一声,立刻起身穿衣服,“我马上过去。”   在无人的角落,江枫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眼神。   她其实做梦了。   她梦到余殊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她差点气疯了。   直到梦醒,江枫才有点后知后觉。   她好像对余殊真的有些……不对劲……   她好像一点都不能接受,余殊和其他人在一起。   谁都不行。   江枫越想越郁闷。   见鬼了,她真的对余殊有意思吗?   不应该啊。   余殊一直在强调不许她喜欢。   她是不是贱的慌?   越不许的,越要喜欢。   江枫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欠不欠啊欠不欠?   不行,不能喜欢余殊。   喜欢谁都行,就余殊不行。   谈恋爱就要找简单模式,哪有找地狱模式的?   有代侯前科在,她送上去不是赶着找虐吗?   冷静冷静冷静,江子归你冷静啊。   江枫短短一条路念叨了起码两百遍不行。   她觉得游吟昨天暗示没成功,说不定是因为她昨天太生气了。   气到了做梦还在气的程度。   赵襄抬眼,颇为意外,“你没事打自己脸做什么?”   江枫懊恼,“暗示没成功。”   赵襄安慰,“没事,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有结果的。”   “这是李清明的军报,”赵襄将军报递来,“她确实很厉害。”   她少见的夸奖道,“河洛八关,她已经攻破了三关了。”   “我今天上朝,朝堂死气沉沉的,”她赞道,“如果你想让她给朝廷施压,目的达到了,而且很完美。”   江枫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分/身和本体,到底有什么区别?”   “手感都一样哎!”   赵襄脸黑了,“你给我滚!”   闹了一会江枫才坐下,“我就是要她给朝廷压力,她的目的有两个,一个就是嚣张,疯狂的嚣张,吸引全天下的目光。”   赵襄:“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们怎么才能毕其功于一役?”   “打碎所有人的信心?”   赵襄皱眉,“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江枫笑,“八关尽破,兵临城下。”   “天下人都要勤王吧?”   赵襄微怔,“那得多少人?”   江枫随手抛了个花生米,“我不管多少人。”   “土鸡瓦狗再多,也还是土鸡瓦狗。”   赵襄若有所思,“那我帮你喊她们勤王。”   江枫催促道,“还有,快忽悠许琰当皇后,帮我开个路。”   赵襄立刻转过头,当作没听见。   江枫:“???”   还是不是好朋友啦?   江枫:“第二个目的呢,就是趁机搞许琮了。”   赵襄转过头,“怎么搞?”   “她出尽风头,已经吸引三郡兵力三辅兵力尽十万人了,”赵襄疑惑,“到底谁夹击谁?”   江枫:“不知道。”   赵襄:“?”   江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到底怎么做,就靠她和余殊协调,临机决断,我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战场瞬息万变,提前规划好战术,反而让她们展不开手脚。”   赵襄想了想,“但是李清明压力还是太大了,她能扛得住吗?”   江枫眼神悠悠,“拭目以待吧。”   李清明看起来很脆,但是她的真实抗压能力,谁用谁知道。   顺风超神,逆风照样超神,江枫对李清明万分自信。   相比之前的战斗,这次才是大场面。   就像刚幼儿园毕业,就把她们扔进大学一样。   秦秋的担心没错。   但是江枫信心十足,杨病己薄淮杨都能做到的事情,李清明余殊能做不到吗?   江枫看了会各军军报,忽然道,“有没有兴趣玩一玩?”   赵襄:“玩什么?”   “我记得当初有一段时间,你盯着兵法死磕。”   “想不想试试看?”江枫诱惑道。   赵襄冷淡,“我又不擅长军谋……”   “而且,你实力压制对方,有什么好谋划的?”   大家都不在,这几天江枫一直在和赵文景叨叨,相比前几天,赵文景脾气好了不少。   但是,还不够。   江枫继续诱惑她,“那就压制自己的条件,比如一百人,不超过五阶,打下一个县城。”   “百长也是五阶,”江枫看见赵襄闪烁的眼神,故意激道,“敢不敢试试?”   赵襄矜持的道,“这种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无聊?”   江枫爽快承认,“我就是无聊。”   “而且我记得你当初不是一直想当军谋吗?”   “这次正好有机会,就像解题一样,你不想试试吗?”   赵襄眼中闪过精光,面上淡淡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吧。”   她矜持的站起身,“在哪?”   江枫:“跟我来。”   赵襄立刻跟上。   很快,巨鹿郡,长松县。   江枫和青衣女子躲在远处嘀嘀咕咕,写写画画。   她们身后只有一百人,都头上戴着草环,一脸懵逼的蹲着。   这是个小县,赵襄用言出法随,搞了几个水镜在空中,轻轻松松将全县览遍。   随手画下地形图,赵襄道,“你出手吗?”   江枫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行,我只能给你出主意,我上场就是作弊了。”   赵襄了然点头,看向百长,“你们听我的。”   百长下意识行礼,“诺!”   这可是楚相,虽然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幺蛾子,但是她哪感不听。   江枫:“你这么快就有想法了?”   赵襄兴致冲冲一指,“我查了下,长松县县兵在籍的才两千七百五十七人,刚刚趁机数了数,人数只少不多,轮值的只有一半人,还分在四面城墙。”   “县兵素质能与宣武军比吗?”   “还要什么计谋,趁机强攻就行了!”   她看向百长,“我给你标出县令的位置,你有把握一刻钟打进去吗?”   百长听见她夸宣武军,高兴的不得了,二话不说行军礼,“必定完成任务!”   赵襄抚掌而笑,清隽白皙的容颜灿烂清逸,“善。”   “其疾如风!”她转头就是一个言出法随。   “侵掠如火!”   “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她以平天下的身份,甩了四个通用buff下去。   只有一百人,这份buff分摊,即使赵文景更擅长政事,也是很大的加成了。   “别管县兵。”赵襄道。   江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如狼似虎的百长冲上城墙,在县兵懵逼的眼神中直接跳入县里,冲向县府。   江枫:“……”   赵襄解释,“你大军至此,巨鹿诸县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了。”   “闻风而降的这么多,”赵襄笑容灿烂,“这个也不过心怀侥幸而已,县兵并无战志,也省的杀人浪费时间了。”   “回头打完还要他们种田呢。”   没到半柱香,百长就精神抖擞的抓着县令跑来。   “报告丞相,县令抓来了!”   县令本就吓了个半死,此时更是震惊到失智。   丞相?   什么玩意?   你一个丞相打我这么个小县,是不是有毛病?   还讲不讲武德啊?!   赵襄笑的特别灿烂,“将士们辛苦了。”   “不辛苦!”   百人没有丝毫伤亡,甚至连轻伤的都没有。   赵襄跃跃欲试,“我们再找个吧,这个太容易了。”   江枫:“……也行。”   她看见赵文景眼睛里闪亮的挑战欲。   严格来说,赵襄其实不能说擅长军务还是政事,她学什么都快。   放在前世,她大概是那种执着解谜,解数学难题,解开后再轻描淡写俯视别人智商的那一类。   她天生喜欢难题,越难她越感兴趣。   而且她能在其中得到浓厚的乐趣。   所以,江枫钓她,从来一钓一个准。   巨鹿众县突然遭了殃,一个个气急败坏。   你这么大一尊佛,找我们打什么?   赵文景:乐不思蜀.jpg   *   是夜,江枫将兴致勃勃的赵襄按回去睡觉,自己精疲力尽的回家摊平。   赵襄精力太旺盛了,这居然是个分/身。   还是一到玩的时候,她就这么活跃?   江枫也没带她出去玩过,有点疑惑的挠了挠头。   又想了想,江枫让老白把季余眠喊走,拿出视频。   这个时候打视频,就不显得急迫了吧?   估摸着游吟她们马上就要来了,江枫快速点了拨打。   几乎一瞬间,对面就接通了。   江枫看见了余殊和……枕头。   她发丝散下,乌发落在脖颈,身上是雪白的中衣。   睡眼惺忪,就像是被吵醒一样。   江枫下意识看了看天色,“这么早你怎么睡着了?”   余殊下意识翻了个身,露出了雪白修长的脖颈,“你怎么这个时候打视频?”   她语气抱怨,“你白天干什么去了?”   “我都睡觉了!”   江枫:“你白天在干什么?”   余殊歪了歪脑袋,白皙莹润的耳垂就在镜头前,江枫突然想捏捏看。   可惜捏不到。   “还在下雪,暂无战事。徐机那个憨货,把小雪鹰腿弄断了,人家父母找上门来了。”   余殊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结果她又把人父母打了,人家拉了一大批雪鹰来,我今天一天都在处理这事。”   江枫脸一黑。   怎么又是她?   “你今天一天都和她在一起?”   余殊伸了个懒腰,漂亮的大眼睛妩媚而清润,她柔韧的就像只雪白的大猫。   “是吧?”她打了个哈欠,“还真是。”   江枫:“……”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余殊终于醒了,停止伸懒腰,惊愕道,“我才来!”   她突然笑眯眯起来,“主公是不是想殊了?”   姬命抱着手走来,一进来就听见这话。   她们这是在……调情?   她眼中精光闪过,及时捂住了游吟的嘴。   江枫对着镜子,“当然不是,我想你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没有阿殊在身边,吃螃蟹都没人剥壳了。”   余殊愣住了,“我给你剥过么?”   江枫一脸严肃,“当然没有。”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多重要。”   余殊沉默了一会,幽幽道,“……比如剥壳?”   “对。”   余殊pia唧躺了回去,江枫只来得及看见她一闪而过的柔润脖颈。   “你家将军要睡觉了,再见。”   “嘟”   江枫:“???”   姬命眼含笑意,干咳了一声,“要不要再回拨一个?”   江枫:“!!!”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姬命:“刚刚,刚刚。”   游吟眼有异色,逮着江枫打量了半天,才道,“余将军,是代侯后裔吧?”   江枫:“嗯。”   游吟:“啧。”   江枫:“你什么意思?”   游吟:“没什么,来,一二三,睡。”   江枫应声而倒。   游吟笑了,“看来我这法子还没生疏。”   江枫睁开眼时,出现在一片黑雾之中,又看见了城墙上的血衣人影。   她立刻冲了过去。   生怕自己跑慢了。   【作话】 第283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四).   “你这鬼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我说你家怎么方圆八百里都没人呢!”   “我能说的都说了, 我一提史书你就想打我!你还想我说?”   “有本事你别动手!!!”   滔天的血气中,有个黑色单薄身影,抱着脑袋卡在墙头, 滔滔不绝的输出着。   血气中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嗓音, “不动手。”   黑色身影一脸戒备, “这可是你说的!”   “我跟你说了,你就告诉我怎么出去!”   “好。”   血气渐渐收敛了些,一个血衣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你说高祖啊,她就一大猪蹄子!!死翻船精……啊卧槽!”   “辣鸡你不讲武德!”   黑色身影刷的从城墙上掉了下去, 砸出一个坑。   “说好不动手的!”她嗖的窜上来, 飘在城墙上指着血衣身影暴怒指控。   “你有本事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有本事动手,你没胆报名字吗?等我出去我就把你后代全部干掉!!!”   她整个人都快散成了烟雾状,张牙舞爪哇哇乱叫。   血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黑影快气疯了,“我每次一说到高祖你特么就动手!你放我走,我自己想办法出去!”   “你自己找别人问吧!!!”   血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这里没别人。”   “不可能!”   “其他人进来会消散,你是两百年来第一个不会消散的。”   黑色烟雾划出尖锐的弧度, 就像团炸开的水, 显然被吓到了。   “那是因为我还没死!!!”   “继续说。”   被殴打了三次, 黑影终于吸取教训,将对高祖的评价稍后放了放, 巴拉巴拉说了起来。   “……代侯居然死了!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翻车翻的, 还好我从来不相信狗皇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血衣女子面无表情, 对她的话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见她还在疯狂发表意见, 不得不打断道, “我知道代侯死了, 然后呢?”   “然后?”   黑影拍大腿道, “还能有什么然后?”   “高祖间接把自家爱人害死了,甚至前三天她都没发现这件事……”她语气不无恶意,非常嘲讽的样子。   血衣女子眼睫微颤。   “呵这就是皇帝,”黑影疯狂开嘲讽,“代侯有用的时候,坐拥君前,死的时候草席裹身,差点就真被人偷偷带离京城了!”   黑影继续叨叨,“以后狗皇帝要是敢再搞事,我立马造反给她看!让他看看将军是不是好惹的!一天到晚要这要那的,还以为我是代侯?给他脸了!”   她一说就气愤,一气愤话题就歪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血衣女子不得不再次提醒,“然后呢?”   “然后……”黑影耸了耸肩,“然后高祖就发疯了呀!”   “疯了几年,朝堂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割,那些老功臣,被她赶回了封地,死的死走的走,”黑影语气有些感慨,“后面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暴君了。”   “跟她前些年的雄才大略相比,确实差别很大……”黑影感慨,“若非继位的是代侯支持的那位长皇女,还不知道她是什么名声呢!”   “然后熬了几年就驾鹤西去了……卧槽救命!”   庞大的血气如同风暴,古旧的城墙在煞气下发出咯吱的声音,黑影被压成了纸片,挤在了砖头缝里。   “她怎么会死?”   “我不相信。”   血衣女子瞬间失控。   她衣衫突然湿透,鲜艳的血液一滴滴从衣角落下,气氛瞬间阴森恐怖了起来。   凶戾,暴戮,滔天的怨气刺骨般疯狂,血气疯涨,一时间整座城都发出了吱呀声。   这时候的她,像个绝世厉鬼。   然后,岌岌可危的城池果不其然的坍塌了。   黑影被埋了。   不知过了多久,变成纸片从废墟中偷跑的黑影又被逮了回来。   这次她没敢瞎比比,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道,“大佬我错了,别打别打,又不是我害死她的,你吓我也没用啊!”   “我送你出去。”血衣女子道。   接下来,画面仿佛加了速,闪成雪花。   过了好一会才停下。   黑影好像与女子熟了不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觉得我们也算朋友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出不去。”   “你告诉我名字呗!”   “我跟你说我可是宣武侯,我出去多给你烧点纸,”她道,“你看你一个人在这多没意思,这么大片地方都没个鬼影,你还是早点投胎吧。”   女子转过头,“出去吧,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知道知道。”   “我是说真的,等我发达了,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黑影继续叨叨,“其实我有个手下气质很像你,不过她被我支出去了。”   “她叫李清明,”黑影样貌始终模糊,凝聚不起来,整个人日常摊成一团烟雾,此时雾气却凝聚在头部,翻滚着仿佛想凝聚什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世界这么大,能遇到同样的憨货不容易。”   血衣女子:“……你快走吧。”   “你这叫口嫌体正直,这么多年就我一个能和你说话,你居然还盼着我走!”   黑影的隐约有了脸的模样,“还逼我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史书,你敢说你不无聊?”   “要不你听我一句劝,早点投胎吧,别等了!”   “我出去把你供起来,给你烧纸。”   血衣女子:“……快走。”   黑影的脸终于渐渐清晰,说着说着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姓余?”   血衣女子缄默。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黑影终于将自己的脸折腾了出来,伸出方块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江枫。”   血衣女子看着她,没动。   江枫:“我祖宗是远宁侯江深,她自己在家谱里说,远宁的意思是远离安宁,为将军戍守南州。”   血衣女子眼眸微动,再次打量她。   江枫看着她,有许多许多话想说,最后只是快速道,“你家有人当镇东将军,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天天跟我家清明隔空打嘴仗。”   “余家没有造反,当时舒侯拿着代侯手书,满天下的跑,安抚代侯旧部,包括我祖宗。”   血衣女子依旧没说话。   江枫:“我要是造反你会不会追出去砍我?”   血衣女子煞气一凝,“尔敢?”   江枫:“代侯我偶像,你要是承认,我就不造反了。”   血衣女子:“……”   江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错的又不是你!”   “还不是高祖傻……”煞气翻腾,她强行转弯,“的可爱,没人说你,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   说了半天,女子油盐不进,江枫都累了,“好吧,那你能给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也没必要连脸都遮住吧?”   “我又没见过你,以后也大概率不可能下来见你了,”江枫道,“你看你血糊糊的,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怎么样?”   “这真的是我最后的要求了,”江枫双手合十,“你看我还得帮你跑腿找高祖呢!”   “我还得找到你的尸骨帮你们合葬呢!”   “皇陵那么危险,哪是我能轻易闯的,你不得给我点信心?!”   血衣女子语气有些闷,“不是合葬,近一些就行了。”   江枫笑了两声,“嗯嗯近些近些,一厘米怎么样?”   血衣女子:“……”   血气忽然收敛,血衣身影的模样终于清晰了起来。   她的衣服竟然并非血红,而是青色,只有前襟与袖口一片是血色。   很鲜艳,就像刚撒上去的。   江枫看呆了,目光落在她脖颈狰狞的伤口,嘴里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你们还真不是一点像,要不是你鬼在这里,我都怀疑清明是你投胎的。”   女子脸色冷淡,“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江枫:“我有个问题。”   女子:“什么问题?”   江枫:“你等了两百年,都没等到……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没死啊?”   女子:“那就好。”   江枫:“如果我遇到了,你有没有想我带的话?”   女子沉默了,半天后才道,“没有。”   江枫:“啊?”   女子垂眸,重复道,“没有,你快走吧,这个裂缝快关闭了。”   江枫:“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如果我真的遇到,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信物?比如你生前的东西?”   血衣女子垂眸许久,“没什么信物。”   “不可能,你不说,我出去就去殴打你后人!”   血衣女子:“……笔记?”   “都烂了吧?这么久了。”   血衣女子:“或者……”   *   “呼……呼……”   “你醒了?”   睁眼就是姬命的脸,江枫一拳就上去了。   游吟鼓掌,“楚公真帅!”   秦秋抱着手,“你打她做什么?这种丧狗有什么可打的,你看她都不反抗。”   江枫终于停下手,脸色铁青,“你特么还真没死?!”   青衣女子被她按在地上,没什么反应,眼神淡漠。   秦秋又重咳了一声,“怎么说话呢?”   “她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江枫眼神满是怒意,甚至快接近仇恨了,那情绪太过强烈,青衣女子淡漠的眼神终于变了,“你真的见过她?”   她忽然反客为主,抓住了江枫的衣领,“在哪里?她在哪里?告诉我?快告诉我!”   江枫看着她眼中近乎疯狂的光彩,好半天才道,“不告诉你。”   秦秋:“……”   游吟若有所思,“楚公,那是你自己的记忆,所以,你是真的……遇见过代侯?”   “也就是说,你真的死过?”   “我当初可是亲眼见过那人的尸体。”   姬命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   游吟无视她的眼神,“你能告诉我,你看见的她,是什么样的吗?”   她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江枫推开姬命,找了一张纸。   简单的画了一个人形,她拿出自己的朱笔,在人形上涂出一片血迹。   还有袖口。   还有脖颈。   江枫画完将笔一扔,握住剑柄,“她怎么出来的?”   “你是不是能沟通她?”   “她是不是在皇宫?”   镇国剑毫无动静。   江枫:“她明明出不来,我怎么可能看见她?”   她想起来了自己在镇国庙看见的血色身影。   “我还真没死,至少见到她的时候没死。”   “来人,给我抓人。”   她语速极快,很快下了一连串指令,最后骂道,“我特么最讨厌失忆了,连我也敢阴。”   姬命定定的看着纸上,下意识看向游吟。   游吟摇头,“我没说过。”   “如果她没遇到第三个在场的人的话……”游吟突然转口,“也有可能是蒙的,她猜出来代侯是自杀,说不定能蒙出来……”   姬命立刻转头,看向江枫。   江枫却没理她们,打开镜子,拨打。   余殊的脸再次出现在镜中,“……你最好给我一个原因。”   江枫:“你家祖坟在哪?能不能借我挖一下?”   余殊:“?”   “??”   “???”   【作话】 第284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五).   余殊听完, 露出了极度微妙的表情。   “所以……你就想挖我祖坟?”   江枫反应了过来,干咳了两声,“口误口误, 我是为了完成代侯的遗愿。”   “我答应她, 要把她的尸骨埋在……等一下!”   江枫一拍脑袋, “我都糊涂了。”   “高祖没死我挖什么尸骨,该执行计划b了!”   余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道, “你想挖也不给你挖, 想挖我祖坟,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江枫干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不能算挖坟,只是迁坟罢了。”   “如果姬命死了,我答应她把她们合葬的,”江枫道, “把她的尸骨移进皇陵。”   “不过现在才知道, 高祖没有陵, ”江枫补充了一句,“还是你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 江枫转过头, 手指一勾。   听了半天的姬命毫不犹豫的将头凑了过去, 非常顺从, 那双死寂的眼眸隐约有了些亮光。   江枫问道, “我问她如果你还活着, 有没有什么话要给你带, 她说没有。”   姬命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江枫:“不过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说如果你真的没死,那里有可以让你相信的信物。”   “什么地址?”姬命问道。   江枫:“好消息,我的记忆到这里,断片了。”   姬命:“……”   江枫面不改色,“不过下次应该能记起来。”   “你想想有什么信物能让她肯定你会相信的?”   姬命:“什么我都信。”   江枫一拳打了上去。   青衣女子冷漠的脸上瞬间乌青了一个眼圈,她甚至没有反应,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江枫。   江枫:“你果然是姬命!!!”   姬命:“……”   江枫骑在她身上掐着她脖子,“你知不知道她脖子上的伤口多大,我特么掐死你!”   秦秋不得不上来拉架,“你掐她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她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江枫暴怒,“你个蠢货,害人害己,连累的我都被你牵连!”   “要不是你翻车翻的那么狠,我至于……”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想摁镜子。   结果发现余殊只一身雪白的中衣,墨发顺从的搭在肩上,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怎么不打了?”她道,“继续打啊,不够泄恨。”   她眉宇漠然,语气十分冷漠,“若我在场,我会杀了她的。”   江枫下意识停了手,眼睛动了动,“你睡醒了?”   余殊皱眉,冷冰冰的道,“不是你把我吵醒的吗?”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你继续睡,你压力大,不能熬夜。”   余殊眼神更冷了,“……我就知道你一直向着她。”   江枫:“可问题是……”   “且不提你祖宗本祖,我再掐下去,剑剑就能把我给捅穿咯。”   她将镜子转了一面,让余殊看见冷冰冰的镇国剑。   此时它竖起剑尖,对着江枫。   江枫:“你能不能先说服它。”   余殊:“……”   两人面面相觑,余殊的表情渐渐郁闷了起来,冷意消散,“一点出息都没有。”   江枫偷偷松了口气。   “所以不是我不想杀,是你祖宗不给我杀,你想啊,她千辛万苦把我送出来,我转头把她心上人杀了,但凡她能出来,肯定先把我刀了泄愤……”   她说着,忽然觉得指尖冰凉。   回头一看,发现姬命正扒拉她的手。   发现江枫回头,她缓缓抬眸。   江枫呼吸微滞。   女子眼眸幽静,语气平淡,“我的命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随时来取。”   秦秋眉头紧皱,锐利的眼眸瞬间投向江枫,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姬命的力气有些软绵,一点都不像九阶巅峰,扒了半天,也没能将江枫的手扒下来。   她抬眸看向江枫,不说话了。   江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说出口的是,“你怎么这么弱啊?好歹是一皇帝,居然扒拉了半天扒拉不下来,丢不丢人?”   姬命:“……”   对视了片刻,姬命淡淡的道,“有人还没登基,就以为嘲讽人不会被打一样。”   江枫叉腰,“首先你们得打得过我。”   秦秋歪了歪头,“是吗?”   江枫干咳了一声,又觉得气势不足,瞪了回去,“你横什么,信不信下次把你小刀全抢了。”   秦秋笑容一滞,倒不是刀的事情,而是别的……   她拽了拽江枫的手,“别掐了,赶紧松手。”   江枫这才松开手,转过头道,“你继续睡吧,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说,现在安心打仗,别天天想有的没的,对了没事离徐机远点,傻子会传染。”   纤白的指节勾弄脖颈一缕乌发,余殊看了她一会,才忽然一笑,“知道了。”   【作话】   写不完了先发了,明天多写点   这一段比较长,要写的比较多,要填很多坑,填完基本主线就结束了,剩下就是登基和收尾,以及大家不爱看的纯感情戏了   真完结倒计时 第285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六).   “现在有两个问题, ”江枫在纸上写写画画,“第一个问题是,代侯目前是什么状态, 是鬼吗?”   “如果是, 我作为宣武侯, 你们当年也那么显赫,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件事。”   “如果你知道有鬼,”江枫看向姬命,“你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弃, 指不定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留住代侯。”   帐内烛光摇曳, 三人各坐一处,表情隐没在光影之中,晦暗不明。   秦秋比较闲,灵活的浮游刃挑开了帐帘,让帐帘落下,将烛光留在帐内。   她有点好奇,“你那小情人怎么不回来了?”   江枫头也不抬, “我让老白把她打晕了。”   秦秋:“……?”   江枫:“开个玩笑, 老白在给她做心理辅导。”   虽然辅导的是, 怎么攻略她……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季余眠还能听得进话。   她确实把老白当成好闺蜜了, 老白经常拉着她彻夜分析江枫的性格, 然后趁机夹带私货……   并非江枫交代, 她是真的单纯觉得江枫不配, 所以明里暗里的劝季余眠。   江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余眠倒是暂时没发现这点, 就像看鸡汤一样, 每次一聊能聊很久,非常耗时。   不过江枫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她目前比较放心,也是一个原因。   姬命不置可否,只是道,“如果你不说,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江枫疑惑,“可是当初墨白请过邪神上身,当时余殊告诉我,这在你们当时,说非常普遍的事情。”   秦秋捏着下巴,“哪里普遍了?文脉是何离折腾出来的,在我们故去之后,文人才开始繁荣起来。”   游吟一直透明人一样,此时却突兀的道,“其实这种事很少,因为往往用过一次,就会死。”   “而且文人因为文气的缘故,天然排斥鬼邪,请的都是一些特殊存在,”她想了想才道,“比如故去的武将,极为有名文臣……之类。”   “而且这个时间很短暂,很快就因为文脉衰弱,没有了这种能力。”   “等等,墨白能请邪神?她不是御龙者吗?她怎么做到的?”   江枫不确定,“好像是跟崇德学的……”   “可是顺水军包括明止在内,都是傀儡,现在狗崇德附身姬祥,有许琰在旁边盯着,我的人也没法审问他。”   游吟看了江枫一眼,“如果你说那些先贤也算鬼的话,那确实是有鬼的。”   姬命想了一会,“阿舟实力很强,她修行速度几乎堪称妖孽,最后我已经不知道她是什么实力了,这算不算特殊之处?”   江枫撇了撇嘴,“也有可能是你太菜了。”   秦秋干咳了一声,“我也不信。”   姬命冷漠的瞥了她们一眼,“爱信不信。”   江枫敲桌,“没别的特殊之处了吗?”   “难道她是单纯作为冤死的武将,才这么特殊?其他武将比较正常?”   秦秋毫不犹豫的道,“绝非如此,冤死的多了去了,各种各样的我都能给你列举出来,她算不得特殊。”   “非要说特殊,大概只有……她是自杀,而且她死的时候可能确实很强。”   “可是自杀的武将也不少吧……?”   秦秋手一摊,“难不成是因为她和姬命有染?”   众人一瞬间又陷入了僵直。   江枫偷瞄了一眼余殊,发现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多想。   游吟眼睫微动,缓缓道,“那也未必。”   众人瞬间望向她。   游吟低着头,似乎在思索,“她声望很高。”   “我声望比她还高呢!”秦秋毫不客气的道。   游吟顿了顿,有点笑意,“那恐怕是不如的。”   秦秋:“?”   游吟:“至少在当时,是远远不如她的。”   “她在朝中是太尉,总领天下兵马,”游吟缓缓道,“但在民间,她的声望高的恐怖。”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且多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些威望席卷下来,”游吟看向姬命,“再加上陛下不惜一切的力捧,她在民间的声望恐怖至极。”   “百姓家家户户给她立生祠,称她为‘天将军’‘战神’。”   “生祠?”江枫震惊了。   “战神少一点,但是天将军喊的很多,”游吟自顾自的道,“这一习惯一开始是从北州开始的,当时北州被胡人欺压的凄惨,而她带着北人,把胡人打回去了,还收回了失地……”   “虽然当时不只她一人努力,还有陛下和我们筹划,但是么,”游吟笑了笑,“论传名,武将总比较容易。”   “再后来她南征北战,声明越来越响亮,”游吟又瞥向姬命,“但她不同就不同在,她盖压同代。”   “陛下将所有军权都交给她了,所有将军都是她的属下,无人能与她齐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向了秦秋,“而她并不是会韬光养晦的人。”   姬命冷声道,“阿舟天赋卓绝,从未在乎任何名声,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是他们自己废物,没资格与阿舟齐名。”   游吟哂笑了一声,未置可否,“总而言之,余舟在当时的武将,乃至朝臣中,都是骄阳一样炽烈,如日中天,刺目至极。”   “本来,这也没什么,”游吟笑着道,“战时将军本来就容易出名,这都是古来就有的。”   “但是……”游吟颇有些意趣,瞥了眼秦秋,又看向余殊,“正常的将军,不管与皇帝关系再好,到了天下安宁时,担心功高震主,多少会安宁一点。”   “偏偏,”游吟好像有点咬牙切齿,“偏偏,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自己没想过这种问题,而我们的好陛下,不仅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是更加荣宠,没有丝毫压制的意思,”游吟笑呵呵,“她后来做了什么?陛下还记得吗?”   姬命脸色冷如寒冰,却没有说话。   游吟:“天将军,为民做主,见不得任何腌臢之事,性格刚烈,有话直说……”   “嗯,百姓都信服她,她鼎盛的时候,天下甚至不知道皇帝,但是无人不知道天将军余舟。”   “而且我们的陛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洋洋得意。”   “你猜,她会怎么样?”   “咔。”   姬命捏碎了手上的杯子,鲜血从指缝肆无忌惮的流出。   游吟丝毫不惧,“就像这太阳,我们平时喜欢她,接受她,但不能接受她三百六十五日,无时无刻不在头顶照晒。”   “我尚且如此,那你说那些被她碍着的人呢?”   “那些不甘的将军,那些被她当朝斥责的大臣,还有那些主力,”游吟笑,“世家。”   “他们都觉得你的依仗是代侯,是军权,是代侯的声望支撑你能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很可惜,”游吟耸了耸肩,“他们赌错了。”   “更可惜的是,”游吟似笑非笑,“我们陛下输的也很惨。”   姬命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坐在那里,碎瓷被她嵌入手心,“是我。”   “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   “是我蠢。”她语气隐忍至极,脸色青白,眼中满是血丝,整个人绷紧就像要断裂一样。   看见她的状态,江枫立刻打断,“行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说重点,”江枫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当时代侯声望太高了,民间为她建生祠,所以她才特殊?”   游吟冷漠的看着姬命,收回眼神,“是。”   “余舟跟她牵扯太深,国玺被她系在余舟腰上,堂而皇之的戴着上朝。”   “祭天的时候理所当然拉着余舟站在最前面,除了昭示天下,她几乎什么都干了。”   她说着有点鄙夷的看着江枫,“皇后空有名分,但是待遇和余舟相比,简直低到了尘埃里,你是皇后你气不气?”   “但凡余舟是男的,整个后宫都可以洗一洗入土了,你说他们恐不恐慌?”   游吟幽幽道,“而且我们陛下肯定没说过,长皇女和嫡皇子出生之后,她有偷偷的问太医,女人和女人能不能有子嗣。”   “你不知道当时后宫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疯,朝内朝外地动山摇,人人自危,”她感叹,“余舟的自杀,她自己起码有一半功劳,余家后人要杀你,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江枫有点不爽,忍不住讽刺道,“不管怎么说,她们彼此之间一片赤诚,代侯就算死,她也享受过世间最盛荣宠,有的人想被捧杀,还没资格呢!”   最关键是,姬命是无意识的,她真的是纯因为喜爱,克制不住,才会如此。   如果不是最后被人设计,恐怕就算代侯死,也是无怨无悔的。   不提结果,如果不是性别所限,恐怕她们能成为天下闻名的神仙眷侣。   相知相爱十年,最后一个月才有了点纠纷,怕是别人谈恋爱都没有这种好事。   游吟被她说的脸色铁青,暴怒道,“那你就好好学她,不奉陪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事情快的让人无法招架,秦秋眼疾手快将她拉回来,“好了好了,多大年纪了,和她计较什么。”   “你不高兴你就找姬命麻烦,她又不会反驳。”   游吟冷声道,“她谁都不反驳。”   秦秋意外,“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现在确实就一丧狗,丧的要死。”   “除非让她有见到余舟的期望,否则你报仇都没劲,说不定她还盼着你杀她,你可不能着她的道。”   游吟冷酷至极,“我不会的,我会等她恢复,再狠狠的将她踹入泥里。”   最后那几年,姬命有多疯,她现在报仇就有多疯。   可总算找到她了。   江枫下意识看向姬命。   发现她已经冷漠的垂下眸,没有丝毫反应。   确实……挺丧的。   江枫干咳了一声,“所以,当时余舟,也就是代侯,很有名,百姓都知道她?”   游吟冷哼,“当然有名,她死讯一出天下震动,你以为关注她的只有军方和朝野吗?”   “我告诉你,当时许多官衙都被百姓围起来了,争相讨要说法,差点就引起暴动了。”   “毕竟,代侯那么年轻,又是武者,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游吟阴阳怪气道,“他们想的也没错,当时朝中确实无人能动她。”   “想杀她只有两个办法,”游吟道,“她自杀,或者陛下杀她。”   “其他人没有任何可能。”   “她突然一死,”游吟嘿嘿一笑,“可不得怀疑一下我们的好陛下?”   “哦,还有我们这些奸臣。”   江枫思索了片刻,“她声望怎么这么夸张?”   她代入一下,就觉得非常夸张了。   别说全天下了,她在南州的声望,恐怕都及不上这种程度。   这种夸张的声望,江枫猜测可能只有岳武穆可能稍微比得上了。   但是岳武穆可没有皇帝力捧。   完颜构不许。   游吟哂笑,“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任何损伤百姓,或是不道义的事情,她都要说。”   “偏偏我们陛下始终向着她,”游吟语气幽幽,说不清是讨厌还是什么,“而且她从不吝于将这些事迹传出去。”   “时间久了,全天下都知道朝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游吟语气不明,“她英勇善战,她嫉恶如仇,她与皇帝情同手足,”她在手足二字上一顿,“她向着百姓,所有和她作对的人,都是恶人,只有她是对的,是正确的。”   “甚至皇帝与她相对,百姓也会毫不犹豫的认同她,而不是认同皇帝。”   “而……”   江枫接着她的话道,“而更糟糕的是,皇帝压根不在乎,还得意洋洋对不对?”   “你说好多遍了,我知道你羡慕了。”   游吟差点炸开,多亏秦秋眼疾手快摁住。   接收到秦秋的眼神,江枫才哼哼,“因为她本性如此,又不是假的。”   “这还是她有人护着,若是没人护着,谁知道你们怎么诋毁她。”   “我诋毁?”游吟冷声道,“若不是我,她早在之前就扛不住了。”   姬命疲惫的揉起太阳穴,“少说两句吧。”   “说正事。”   江枫看向她,发现她唇色苍白,整个人就像马上要驾鹤西去一样。   江枫凛然,不敢再深究这个话题,“所以,代侯能存活,是因为……人心?气运?国脉?”   游吟看了眼青衣女子,眸中微动,也终于冷静下来,“是,我当年隐没于世,周游天下,她死后二十年,依旧有人给她立生祠。”   “若非当时明帝睿帝,多有暗中出手,又有朝中含糊其辞,她很可能至今依旧在,”她道,“天将军的名声,不会比卫侯的门神差。”   秦秋脸一黑,“你就非要提一句门神?”   游吟看了她一会,丝毫不客气的道,“如果说有关联,我觉得这种无形的东西,最有可能。”   “其他诸如什么怨气啊自杀啊,都是隔靴搔痒,”她眼眸升起些许戏谑,“而卫侯你,与炽侯的名声,其实现在已经比她大了。”   “若是你们哪天死了,记得出来和我们打个招呼,”她笑眯眯,“武者可能真的与文人不一样,死了也能出来溜达……”   秦秋眯了眯眼,却没有生气,“好,要是我哪天死了,一定出来找你叙叙旧。”   游吟笑,“吟必扫榻相迎。”   江枫若有所思,“是,还真有可能。”   “这里奇奇怪怪的,十分唯心,”江枫道,“既然文人都能言出法随了,那么信仰影响人,也不奇怪了。”   “那么问题来了,代侯现在在哪?”   “我没死为什么能去?”   “还有当初在镇国庙看见的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她?”   “剑剑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江枫问道,“如果没有,剑剑哪来这么强横的实力?”   “就因为被供奉了两百年吗?”   镇国剑被她放在了桌上。   江枫摸了摸剑刃,“而且,剑剑生气的时候,剑刃上会有血。”   “我感觉……”江枫道,“我是感觉,她们隐约肯定是有联系的。”   江枫眼神闪烁,“说起来,镇国剑身份特殊,而且应该很高傲才对,即使有姬命勾引,应当也没那么容易认可我……”   “更别说被我使用,按李清明的性格算,代侯和她的剑,应当都是傲的一批的那种,”江枫道,“除非……”   姬命:“除非?”   江枫:“除非她认得我,还记得我的气息,就半推半就……”   她看着姬命,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个你。”   秦秋吐槽,“我觉得姬命可能更重要些,你可能只是个添头。”   江枫:“要你寡!”   “圣人呢?”   江枫一愣,看向书架。   之前余殊说还早,猜测她们还要讨论,所以她也要听,江枫就把镜子放在书架上,让她看了。   余殊脸色平静,清润平稳的嗓音再度重复,“如果她都可以因为人望存在,那圣人呢?”   众人全部愣住了。   江枫背后有凉气直透骨髓,“对啊,圣人呢?”   “她是活是死?”   她看向秦秋,“你们当时和她一起的吧?她人呢?”   秦秋也顿住了,她承受众人的注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秦秋点头,“她一直古古怪怪的,且对我们只是浅交,她只和陛下深交。”   “我也问过陛下,”秦秋自顾自道,“不过陛下一直不怎么提她,讳莫如深。”   “我也就没问了。”   沉默了一会,江枫道,“文脉,龙脉,都与圣人有关吧?”   “还有文人这套唯心的体系。”   “若论声望,全大陆无人别的上圣人。”   江枫:“我是说,有没有可能……”   秦秋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天。   江枫也跟着看去,只看得到帐顶。   秦秋显然是知道什么的,她知道的比她们都多。   秦秋:“我不知道,我回去问问陛下再说。”   江枫下意识看向姬命,又看向游吟。   确认过眼神,大家都想到了某些可能。   但是秦秋不说,她们也没办法。   江枫突然问道,“圣人心和圣人有没有关系?”   秦秋又是一怔,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吧?”   “你们那时候有四神裔吗?”   秦秋缄默。   江枫懂了,“那之前迦蓝在天上看到的那些嘲讽的话,你们有没有什么感想?”   “就比如说,圣人有没有可能会用那种口气说话?”   秦秋继续缄默。   江枫:“……”   “你们在迦蓝城等着,一天到晚藏藏捏捏的,你们要是不喊圣人出来,回头我把代侯捎去压死你们。”   秦秋无言,下意识看向姬命。   姬命疑惑回视,“看我干嘛?”   秦秋:“……”   早知道不该带你出来了。   狗都没你变得快,姬命。   江枫:“还要劳烦游先生了,我得快点找回记忆,比如我为什么没死却去了代侯那里。”   “比如代侯到底是在哪里。”   “比如剑剑到底和代侯什么关系。”   她猜测镇国剑应该有一些代侯的表层意识在,否则不会对余殊的话作出反应。   此时,她已经确定,代侯真的很像李清明。   看起来冷漠又坚硬,实则很容易听进去别人的话,然后因此伤神。   游吟也很干脆,“我明晚再来。”   秦秋惦记她的镜子,“我觉得你送我们一人一个,我和陛下聊天会比较快。”   江枫:“爬。”   秦秋:“……”   江枫说着转手丢了一个给姬命,“你懂的。”   姬命愣住了,然后才随手收了起来。   她看了江枫两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江枫:“你记得把手里的玻璃渣抠干净,都有希望了,就别自虐了。”   姬命脚步微顿,然后掀开帐帘,消失在黑夜里。   她们都出去了,秦秋却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看着江枫,“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蛊惑她?”   江枫:“……爬。”   秦秋:“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你得和我去一趟净化之湖,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枫毫不犹豫的点头,“好,等我登个基。”   秦秋也走了。   余殊沉默了一会,“你真的看见她了?”   江枫:“不然呢?”   余殊:“她到底什么样?”   “多高?多瘦?眼睛大不大?”   余殊的表情极为复杂,憧憬又恐惧的样子。   江枫想了想,“高我倒是没注意,反正比我高。”   “还是姬命的身高合我心意。”   余殊无语,“那你喜欢姬命好了。”   江枫:“挺瘦的,跟清明差不多,都偏瘦了。”   或者说,纤细。   她们不像余殊这样,看着匀称修长,实则很有料。   身型纤细高瘦,看起来很漂亮,很高冷很酷,但是抱起来……还是余殊抱起来舒坦。   不过这话江枫只能想想,她信誓旦旦的道,“确实很像清明,你们眼光还真毒辣,一眼就觉得清明像。”   突然,江枫想到了一个问题。   代侯身姿像清明,但是……姬命很有料。   身材论攻受的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什么?”   江枫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姬命才是受啊?”   余殊疑惑。   余殊愣住了。   余殊瞳孔睁圆,震惊的看着江枫。   江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回视,“我开玩笑的。”   “虽然姬命看起来身材很好,但是我觉得她很攻,真的。”   余殊沉默一会,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想那么多。   她忍着窘迫,强自镇定道,“你怎么知道她身材好?”   “你为什么要关注她们的身材?”   江枫不慌,冷静,“我还关注你的身材呢。”   余殊呼吸都滞住了。   对视了片刻,余殊嘴唇动了动,“你……越来越过分了……”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   余殊有些茫然,她突然发现,她的所有威胁与警告,江枫好像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而且还变本加厉。   江枫眼神一转,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生怕她又警告自己,“啊,通宵了,主公我睡觉了,阿殊晚安。”   “嘟”   余殊:“……”   呆楞了半天,余殊才将镜子放下。   揉了揉太阳穴,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反正你又不会听,我说不说有什么意义。”   过了一会,她犹豫的捏了捏胳膊,有些嘀咕,“李清明身材不好……”   说着她镜子响了。   李清明的脸出现在镜中,她一眼看到余殊的表情,立刻觉得有异,“你什么表情?”   “你怕我?”   余殊嘴角抽了抽,“回家照照镜子吧,我会怕你?”   李清明懒得多问,指着旁边的人道,“你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上次让你杀你不杀,现在让我帮你杀吗?”   张晨默默的站在一边。   余殊:“什么?”   李清明举着镜子,将张晨的脸照入,一脸冷漠,“你自己说。”   张晨下意识想接住,却见李清明刷的将镜子提高,厉色道,“不许碰!”   张晨:“……”   余殊:“……”   这鸡毛怪。   【作话】 第286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七).   张晨看着余殊, 表情十分复杂。   余殊倒是神色平淡,“有话就说,我没空陪你发呆。”   张晨抿唇, “我不想去南州。”   余殊:“哦。”   张晨看着她敷衍的表情, 咬牙道, “我不相信你们的话,我想自己查。”   余殊又哦了一声。   听着她这么敷衍的语气,张晨怪难受的,她嘴唇动了动, 剩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做的事情, 余殊真的会同意吗?   她虽然放过她,却不代表她愿意给她机会变强。   她会忌惮她吧?怎么看都觉得她不会同意。   即使她已经九阶中阶,但是作为右将军,余殊不同意她参军,恐怕就算是左将军,也不会拂她面子的。   否则左将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在万军之中认出她。   她唇瓣咬的发白,但是……   她低下头狠狠闭眼, 大声道, “我想从军。”   “如果我真的做错了, 我会自己承担后果的。”   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这次她忘记遮掩容貌了, 如果被拒绝, 她就换个装, 易个容, 再想办法装成新丁混进来。   “既然你这么想, ”余殊道, “李清明,你觉得呢?”   李清明冷眼,“莫名其妙。”   “不知好歹。”她又追杀了一句。   张晨脸色一瞬间垮了,仿佛努力维持的心态被她一句话击碎。   余殊笑,“还行,至少还记得我教的话。”   张晨下意识看向她。   余殊负着手,十分轻松的样子,“敢承担后果就行,我最看不起逃避的人了。”   “不过你真的觉得你能承受住后果吗?”她似笑非笑。   张晨脸色火辣辣的疼,想说什么却又张不了口,只得紧紧的抿着唇,做出倔强又固执的模样。   “我同意了。”余殊道。   “我相信你还是有一点点脑子的,”余殊语气平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应当有数。”   “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下次就是我亲自取你性命了。”   张晨听的很不是滋味,“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余殊语气淡然,“那样最好。”   她不再搭理张晨,而是挑起了李清明,“李清明,为什么我一直在给你送人?”   “之前徐机也是,现在又来,”余殊微微蹙眉,煞有其事道,“我觉得这很不对劲。”   李清明已经将镜子收回,对着自己的脸,完全不接她的话茬。   “那你可以收回去。”   余殊连连叹气,“那还是算了,一个徐机已经够我受的了。”   李清明随手一指,示意张晨滚蛋。   余殊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难得主动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   见张晨离开,李清明眯起眼睛,“你现在在哪?束城?”   余殊笑眯眯,“那不然呢?这么宝贝的地方,卡在许琮喉咙上,我不要难道送给别人?”   她又叹息,“我还是来晚了,如果来的早,北平王残部就轮不到许琮接收了。”   “那高棋能扛着胡人和许琮打这么长时间,还是很有能力的,不像姬澄那个废物,对排兵布阵一窍不通,一鼓而下,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眼眸陡然锐利起来,笑吟吟的道,“北平王残部需要赦免诏书,否则他们不会安心,但是我问过长史了,诏书昨日才制出,你帮我留意,诏书送到许琮手里的时间,能晚一天是一天。”   “使者长相我等会发给你,不过你记得谨防他们耍滑头。”   李清明干脆利落的点头,“我堵住了燕关,他们除非徒步,否则我不会让他们通过的。”   余殊点了点头,“江枫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任务?”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余殊与她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忽然一滞,“我不能说?”   李清明继续面无表情。   余殊脸都绿了,“她吩咐你的?”   李清明这才开口,“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善变?”   余殊脸色由绿转黑,“那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支持龙座,也不至于让你这样提防吧?”   李清明冷淡道,“我愿意。”   余殊滞了滞,换了个角度阴阳怪气,“我记得你那个苦主未婚夫,好像是叫陆秀……?在你被关禁闭那段时间,已经试阳翟守,现在好像率阳翟郡兵在联军中……”   “你见到了没有?”   李清明眯起了眼。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笑眯眯的道,“啊呀,这人真有点惨,以你的性格,他若不上战场,你还不一定去杀他。现在他上了战场,你肯定愿意送他上天了……”   “毕竟有的人到现在都没敢跟江枫吱一下,自己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什么,”余殊笑眯眯的,“还装的不谙世事,单纯乖巧呢!”   李清明眼皮一掀,“你不用刺我,战场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敢来就要有死的觉悟。”   “况且,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看着余殊的脸,语气颇为嘲讽,“倒是有的人,想告状就直接说,何必一天到晚酸溜溜的编排我。”   余殊听出她有恃无恐的语气,脸都绿了,“行,你现在自信了是不是?也不知道谁之前要死要活,一副我就要自杀,谁也别拦我的样子,亏的我还担心你真自杀,现在来想……”   李清明眼神更冷了,毫不客气的讥讽,“也有的人,以前自诩人间清醒,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觉得别人都是蠢货,不是拿这人当剑就是拿那人当刀,现在不也天天蹲在醋缸里,浑身上下一股酸味……”   余殊都快炸了,眼睛瞪的溜圆,气势凶狠至极。   李清明毫不客气的回视,气势比她还凶。   两人越瞪眼睛越大,就连帐内的家具,都在气势压迫下,发出吱呀的声音,木质表面出现了裂纹。   半天后,两人萎了。   余殊恹恹的道,“我的任务是平衡北州势力,等她支援。”   李清明也有点恹,“我要给朝廷压力,怎么嚣张怎么打。”   余殊笑容淡淡的,“只要把许琮打趴下,我就不会被牵扯住了。”   “同样的,你也能抽出更多兵力挑事去了。”她打量李清明,眼眸有奇异光华流转,“你意下如何?”   李清明平视她,“正合我意。”   余殊提醒她,“风险不小,而且这并不在江枫的计划内。”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清明淡淡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在北州,我也不想被许琮拖住。”   她语气冷傲,“他还不配。”   这场大会战,她们怎么可能采取这么保守的战法。   “她太小看我了。”李清明高傲的扬起下巴,“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余殊眸光流转,最后与她一笑,“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李清明:“?”   你还要不要脸?   不是你先开口的吗?   余殊笑容谦和,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狂傲,“首战,我们就先拿个镇北将军祭旗吧。”   “也该让天下看看,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我们并列的,”余殊笑,“镇西不行,镇北也不行。”   李清明眼神闪烁,难得浅浅勾起了唇角,“嗯。”   挂了视频,余殊揉了揉眉心。   很好,李清明是下定决心要干掉苦主了,听听她说的话……什么战场生死置之度外,按李清明的性格,这不就代表着她会主动想办法干掉那家伙吗?   见鬼,她为什么要遮掩这点。   *   “老师。”   赵襄扶起老人,细细给她揉肩膀,“我还是不建议您见陛下。”   “北边战事如何?”老人只是起身,便发出赫赫的喘息声。   她真的足够年迈了。   “目前还没有消息。”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急躁,嚣张。   赵襄下意识捏紧了老人的肩膀。   首辅赫赫喘息了一会,才缓缓道,“别忘了,我侍奉这位陛下的年月,远比你多。”   赵襄还是担心,掏了掏江枫给的百宝袋,找出了一袋离陨果干片,“老师,你含一片?”   说着,不由分说就给老人递去。   首辅偏开头,也没躲开,只得接住。   “老东西,你还没死?”   姬祥大踏步走来,可爱的鸭蛋脸上,满满的不屑。   “还有你,叛徒!不知好歹!”   “朕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   她一来便连连嘲讽,一句话都没断过。   顾子明疾步跟来,脸色铁青,“陛下,不可失仪。”   “失仪?你说朕失仪?”   “放肆,谁准你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的,给朕跪下!”   顾子明脸色更青了,僵直在原地。   “尔敢抗命?”姬祥袖子一挥,下意识想寻武器。   顾子明看着她熟悉的脸庞,面皮一阵抽搐,缓缓跪了下去,“臣无状。”   姬祥却不放过她,“来人,把她给朕拖出去,廷杖二十。”   顾子明愣住了。   赵襄都愣了,她还没遇到过廷杖……   这么想来,小皇帝对她还真不错,至少没打她?   两侧的宫卫惯来护卫内阁,下意识看了看首辅,没等到话语,她们只得将顾子明拖了出去。   皇帝的吩咐,她们哪敢不听。   顾小大人,也得打。   老首辅熟悉崇德的秉性,一看她说出廷杖,心中便已了然,“陛下竟然没死?”   她苍老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失望。   “放肆,你竟敢咒朕?朕就知道当初朕还没到时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害朕!”   姬祥当场爆了,破口大骂,又蹦又跳,竟然冲上前来。   赵襄脸色一冷,一步上前,“剑来。”   一柄普通的铁剑出现在她手中,被她轻易挥舞起来,指着姬祥,神情冷凝。   “大胆!来人!有人行刺!”   姬祥尖叫。   许琰破门而入,有侍卫紧随其后。   首辅苍老的声音响起,“出去吧。”   “我不会伤害陛下。”   许琰看了眼赵襄,欲言又止。   赵襄微微点头。   许琰松了口气,转头离开。   侍卫们无视了皇帝的愤怒,贴心的带上了门。   姬祥愤怒至极,“犯上作乱,都是乱臣贼子,朕深恨当初没有杀了你!”   首辅长叹,“是啊,有那么多还算聪明的宗室,我们怎么就选了个畜生出来。”   “云老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啊。”   她眼神迷蒙,“天下人都该恨我们,该恨我们啊……”   “我一直想着,弥补这个错误,将天下拉回正常的轨迹,”她忽然惨笑,“期冀百年之后能有脸面见先帝……”   “先帝啊先帝……你那么英明睿智,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她眼里流出浑浊的泪水,回忆越发清晰了,甚至能想起章武皇帝的一颦一笑。   赵襄听到畜生二字时,下意识惊喜回头,然后看见了她的状态,瞬间又担心了起来,“老师,就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将天下重归于好了。”   “老师再撑一年,便能看到太平盛世,”她扶住首辅,满脸期冀,“老师若想匡弼天子,便留朝指导,不想理就家中高卧,闲时教导子孙,教教书,与那群老家伙辩论一番……”   她语气满是蛊惑,仿佛那天高海阔的盛世就在眼前了。   首辅又赫赫喘息起来,赵襄吓的一直给她顺气,“老师!老师!”   “你使劲嗦,那是离陨果啊!”   首辅没被她转移注意力,喃喃道,“瑞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我们才是有眼无珠啊。”   姬祥露出了怨恨阴毒的表情,“死吧,老东西。”   她不知何时居然抓起了沉重的砚台,朝老人砸去。   赵襄正安慰着老师,没料到她会这么狠毒,仓促之间只得用后背去接,“轻如鸿毛……”   她话语说出,却依旧被砸的脸色一白,嘴唇紧咬。   首辅终于回过神,一时失声,“襄儿!”   她震怒道,“来人,送陛下回宫,无我命令,不得放陛下出宫。”   姬祥被请了出去。   失去顺水军的他,就如没有爪牙的猫,首辅掌控朝政数十年,软禁皇帝,只在于她想不想罢了。   赵襄白着小脸,咬牙无视背心剧痛,笑着道,“不碍事,我用言出法随挡了挡,不疼了。”   首辅心疼极了,但是看见她笑脸,也只得道,“你从小就要强,偏要与众不同。”   “你传来的东西我都看了,”首辅自嘲,“楚公的资质,自是比这两位好了无数倍。”   “你是对的。”   赵襄一个激灵,连剧痛都忘了,脸上升起兴奋的潮红,“老师,那你投降吧。”   听到‘投降’两个字,首辅眼皮一拉。   赵襄兀自兴奋,“等我把要做的做完,我们就扶着姬祥投降……”   等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却见首辅手里的卷轴,“老师……”   首辅面无表情,“自己过来。”   赵襄委屈的伸出头。   轻轻的拍了她一下,首辅才问道,“你是楚相,她为什么派你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首辅眼神锐利,“纵使利益再大,也不该让你来京城。”   赵襄仰起漂亮的小脸,笑的很灿烂,“我有分/身。”   迎接她的是老人质疑的眼神,若论了解,老人大概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了。   她弟子资质世上一等,但是心性实在不过关,欠缺磨砺。   不置可否,首辅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   赵襄顾左右而言他,“顾子明呢?她不会真被拖出去打了吧?老师,她是你孙女啊!”   首辅也才想起来这个问题,“……算了,反正已经打了,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让她跪就跪,拖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喊一声,八成也不知道跟侍卫求情,活该挨打。   “别转移话题。”   赵襄:“……”   首辅微微眯眼,“你想和圣女合作,把持朝政?”   赵襄不吭声。   首辅:“我呢?你准备怎么安排?”   赵襄又抬起头,扬起漂亮的笑容,“委屈老师隐居一段时间了。”   首辅:“……?”   她立刻反应过来,“哦,我年纪大了,死了也不奇怪。”   她啧啧称奇,“你再装个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样子,有年少之谊在,一时瞒过顾子明那没脑子的倒是不难。”   “只是,嬴颖呢?”   “那丫头还是挺机灵的。”   赵襄笑的特别漂亮,清雅的容颜仿佛会发光。   首辅心里一个咯噔,“你有把握杀了她?”   赵襄只是笑。   首辅眯眼,“圣女起了什么作用?”   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怎么会和你合作?”   赵襄笑,“她想做皇后。”   首辅无法理解,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还是不懂,”首辅摇头,“你不该来的,这些都不够,除非……”   她苦苦思索,“你想做什么?”   “这样的形势,有什么非要你来京城要做的?”   赵襄艰难的直起腰,还是觉得背心生疼生疼的。   她扬起漂亮的笑容,“老师,含紧了。”   首辅一愣。   赵襄:“睡吧,明早起来还要上课。”   首辅两眼一瞪,只来得及说一句,“孽障……”   赶着之前就算计我呢?   赵襄脸色瞬间冷淡下来,清隽的容颜,挺拔的腰脊,一身青衫,孤傲至极。   她低头淡淡道,“以老师心性,襄怕老师撑不过这改朝换代,只能出此下策了。”   “睡吧,睡醒了就是圣主在朝了,老师再想死身报国,也来不及了。”   她打开视频,出现了一张懒洋洋的笑脸,“怎么样?我的东西不错吧?”   是叶瑾。   “记得喂她吃饭,不然饿死了我不负责。”叶瑾道。   赵襄:“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叶瑾戴着斗笠,在溪边垂钓,笑眯眯的道,“不急,鱼儿会自己上钩的。”   赵襄懒得看她的脸,立刻挂断。   她缓缓跪了下来,白皙清隽的脸上浮现极致的悲伤,“老师!老师!老师你别吓我!”   许琰刷的踢开门,看了眼老人,一摸鼻息,看着赵襄的眼神非常忌惮。   这人心真狠,居然连自己老师都毒。   文人果然都心狠手辣,人面兽心。   等姬祥醒来,一定要把她带远点。   没过一会,京城震动。   顾子明一瘸一拐的痛哭流涕,几乎是爬进来的,“大人!大人!大人……”   这一天,首辅驾鹤而去。   朝廷阴云密布的天,从这一刻起,塌了一大半。   京城,彻底乱了。   【作话】   首辅:谢邀,被孽徒驾鹤中 第287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八).   “你准备如何做?”   “难道就在这看着?”   一个身着黑衣, 面容冷酷的女子扶剑问道。   许琮望着京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他想起来她亲妹妹给他寄的信。   保存实力,待价而沽。   为她家小皇帝保留后路。   许琮不置可否。   因为她妹妹对他非常的不看好, 三叮五嘱, 让他死守城池, 千万别和李清明两人硬碰。   许琮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是,许琰是带着圣殿军输了,还输的很惨, 本人都被抓了。   但是, 但是!   她怎么能认为,她英明神武的兄长,与北平王和胡人交战四年的兄长,会和她一样菜呢?   许琮无法理解她的思维,所以他不太想听妹妹的话。   许瑕年纪轻轻,已经是东州刺史了,许琰更是教皇了, 自己也不能差吧?   比如打败余殊李清明, 证明一下自己?   镇东将军余殊, 镇南将军李清明,镇西将军卫臻, 镇北将军许琮, 当年他们齐名, 每次回京都会被无聊群众混在一起, 比来比去。   作为四人中唯一的男性, 且留驻北方战线, 他的战功最耀眼, 实力也是最强的。   李清明余殊根本比不上他。   谁知道现在,她们居然想挑战他的位置。   哼,打败她们再待价而沽,想来江枫该知道怎么衡量他的价值。   许琮心里下定决心,才淡淡的道,“听说你小姨在南州。明权,你难道至今没有与她通一份书信吗?”   黑衣女子面色冷峻,面无表情,“与你无关。”   “我只是想告诉你,李清明余殊都是九阶巅峰,你若想与她们对战,最好离她们远点。”   许琮心头瞬间火起,“你也觉得我打不过她们?”   明权冷峻的眼神少见的露出了一点疑惑,“?”   即使根本没说话,也生动形象的表达了‘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许琮的自尊心被再次挑战,有熊熊怒火在他胸膛燃烧,“她们以前比不上我,现在更比不上我!”   “区区巅峰,”他放出气势,“我也是!”   明权的脑袋微微一偏,“哦,那还能打。”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许琮气势都白发了,他还以为能得到两句认可。   看着女子冷漠的背影,他气恼至极,恨恨的转过头。   明家人都这个鬼样子,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当初在京里,上任镇北侯就是这样。   也不知道南州那个上上任镇北侯,是不是也这个德行。   *   滚烫的鲜血迸射,松衣女子眼眸凌厉,面容冷静。   她并不常出手,挡路的自有亲卫解决,只偶尔迸发剑气,点杀目光所及百将校尉。   随意找了个破绽,李清明拨马,转向。   羽林军整齐划一,动作流畅自然的加速冲阵,宛若郊游。   看着混乱的郡兵大营,她们显然再次轻松踏营成功。   张米拨马上前,落后李清明马侧一步,“将军,我们就在这里不动了吗?”   这几天,联军集结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万两万,到现在已经八万了。   李清明:“嗯。”   “可是前方是镇北军,若是我们后路被堵,被包围的就是我们了。”   李清明:“最好如此。”   张米:“嘎?”   他顿在了原地,又立刻拍马跟上,“是不是右将军那里有别的消息?”   “她是不是不止五千人?”   “只有五千。”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打破他的妄想。   张米又嘎住了。   “将军……”   李清明终于转过头,语气冷淡的傲慢,“围住又如何?你怕了?”   张米被她说的一滞,干笑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怕?”   “将军肯定会赢,”他骄傲的昂起头,“我相信将军!”   他朝后吼道,“将军必胜!羽林军必胜!君上必胜!”   “将军必胜!羽林军必胜!君上必胜!”   吼声如雷,士气如虹。   “……可谓骄兵。”李清明说完,“我准备好了,你呢?”   余殊不知道从哪弄了瓶香膏,正美美的抹着脸,闻言道,“你心里有数就行,还问我?”   “我准没准备好,还需要你提醒吗?”   看着她美滋滋的模样,李清明的脸颊就一阵抽搐。   根,本,看不惯。   余殊好烦。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在和你说军情,你能不能放掉你那破胭脂!”   李清明震怒。   余殊斜了她一眼,“我听的很认真啊,还有,这不是胭脂,这是防晒防风的香膏。”   “我可是在北州,风像刀子一样,”余殊心疼的摸了摸的自己的秀发,“可惜江枫不在,我秀发都要被吹干了。”   李清明差点炸开了。   余殊及时堵住她,“好了好了,你对同僚能不能有点宽容?”   她收起香膏,嘀嘀咕咕,“我也就这么点闲暇,擦点香膏你也要管。”   说着她摆了一个姿势,明媚一笑,真的把镜子当镜子用了。   李清明脸都绿了,声如寒冰,“装模作样。”   她又补了一句,“装腔作势。”   余殊一拍桌子,漂亮妩媚的大眼睛一瞪,气势瞬间威武起来,如同大型猛兽。   “你个苦行僧,你再说一遍?”   “装腔作势!”   余殊眼冒火花,若非隔着镜子,估计已经动手了。   江枫之前看见她擦香膏梳头发,会说她可爱。   就李清明这种混账,会说她装腔作势。   毁灭吧魂淡。   余殊重声重气道,“我果然不想和你合作,没见过你这么讨嫌的。”   李清明眉宇冷淡,“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谁让你走神的。”   又龇牙咧嘴吵了一阵,余殊才冷静下来,“烦死了,跟你没法好好说话,你自成一族吧李清明。”   李清明冷淡道,“有何不可?”   “正好离你这种愚蠢的家伙远点。”   余殊又被她气到了,深呼吸了一会,才说起了正事。   很快,计划出炉。   余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就说你说老银币,江枫还不信。”   李清明懒得理她,立刻挂断。   *   “第五次踏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明权抱着手,凝眸看向远处。   许琮也抱着手,站在一边,“管她干什么,只要我们不出城,她想干什么都没用。”   “我镇北军五万人,加上高棋一万人,足有六万人,三座城呈犄角之势,宛如铁桶,”他十分自信,“城内储备的粮食足够我们吃半年,整个燕代三郡的粮食都在我们这里了,我不信她们能坚持半年。”   明权默默看着,“你记得别出去就行。”   许琮:“对了,余殊说送了你小姨的信来,我帮你烧了……”   明权瞬间回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凶狠。   只一瞬,她便恢复淡漠,“烧了还说出来,您可真欠的慌。”   这与许琮设想的套路完全不同,他一脸惊愕,“我以为你不想和前镇北侯扯上关系!”   “不然他回来了,你不就没爵位了!”   镇北侯才是嫡系,明权只是因为镇北侯意外失踪,这两年才受恩承爵。   若非北边紧张,朝廷甚至不想给她家复爵。   当年镇北侯在北边,可没少恶心先帝和满朝公卿,一本正经的把满朝公卿气的哇哇叫。   偏偏北线特殊,将领轻易换不得,只能捏着鼻子忍。   她一失踪,朝廷就当查无此人,立刻宣布她战死,也没提谁承爵的事情。   所以这些年明家过得相当不怎么样。   他以为……   明权冷冰冰的抱着手,嗤了一声,“你以为?”   许琮有着许家极为优秀的皮相,面容精致,长相柔美的过分。   所幸一身戎装,多少给他添了些许英气,不至于显得太柔美。   与冷峻飒爽的明权站在一起,他气势被压制的厉害。   许琮被她一盯,在身上掏了掏,“你小姨是不是叫明止?呐,这就是……”   明权劈手夺过信封,杀气凛然。   许琮一脸疑惑,“干什么?我又没烧,这不是给你了嘛。”   明权眼神愈发冷冽,以前她真不知道许琮这么欠。   “至于天子,”许琮凉凉报手,“我可是南安王子,更何况,现在的天子被附身了。”   如果是姬祥的话,他其实还是挺支持的。   以那没脑子的劲,说不定哄一哄他还能继续当王爷。   如果是江枫……   许琮深深的呼了口气。   作为王府同辈唯一的男性,鬼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江枫对她妹妹还好一点,也就动动嘴气一气,对他……可是非常‘照顾’了。   许琮想想就磨牙,他也巅峰了,他心眼小,就喜欢报仇。   明权愣住了,“附身?”   许琮凉凉道,“崇德不知道用什么邪术,附身在皇帝身上,我妹妹现在被她恶心死了,想着法子保皇帝的命,想把先帝弄死。”   他有点幸灾乐祸,“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个这么笨的,姬家基因不好,看看崇德那丑样,会拉低我们许家的平均颜值的。”   明权眉头皱的很紧,已经对许琮嘴里乱七八糟的词汇免疫了,“崇?德?”   看着她的表情,许琮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对啊,哦,你好像知道什么?嬴颖告诉你的吗?”   “哼,我就知道那女人花样不断,首辅都续不了命,她能吗?”   “我知道她野心不小,”许琮继续嘲讽,“那点心思早八百年前我家就玩过了。”   “谁让她掐着南大营不放的,否则她若是外放任何一州,也不会被逼到这种田地。”   “哦对了,她根本打不过李清明余殊,哈哈哈被撵的跟狗一样哈哈哈……”   明权对许琮的神经病已经有所了解了,她默不作声转头就走。   “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给你说两句就走,也不知道道个谢?”   谪仙下凡般的将军,跟着明权后面叽叽喳喳,而北军将士们早已见怪不怪。   “余殊出城了?”   明权第一句话就是,“有诈。”   许琮:“我知道有诈,但我想知道是什么诈。”   “她只有五千人,”许琮满脸疑惑,“据城而守也就罢了,她哪来的自信出城?”   “李清明呢?”明权看向自己副官。   “左将军依旧在踏营,现在应该正在踏呢。”   她趁机道,“现在联军大营早已斗志全无,只要看见青甲就闻风丧胆,若非首辅派的监军军法弹压,他们早就走了。”   明权蹙眉,“联军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连路都走不明白。”   一群各自为战的废物点心,有的人这辈子都没出过郡界,现在六神无主,连扎营都扎的乱七八糟,指不定哪天就被李清明一把火烧了。   那乱象,让人根本看不下去。   本来明权还想指导一下,结果被那几个太守冷嘲热讽的堵了回来。   说她一个镇北将军,别管他们的事。   即使到了此时,文人依旧傲慢的令人想杀人。   唯有一个太守,还算聪明……他叫什么来着……?   明权想起来了,“那个阳翟太守要死要活的,非要进来避难,说要把阳翟郡兵交给我们,端茶送水都行……”   许琮咬着笔杆子还在纳闷,“阳翟守?我记得是……陆秀?”   他又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他好像得罪李清明了,怪不着。”   他秀气的眉毛一挑,俊秀的脸上满是嘲笑,“都知道李清明不好惹,他还偏要使手段,倒是逞了一时的快活,后果……”   他嗤笑,“多少人?多了不要,我们粮食也不是无尽的。”   “一万人。”   许琮皱眉,“不要,让他自己来吧,以后说不定有用。”   比如用来平息李清明的怒火,或者……激发李清明的怒火?   自己送上门的蠢货,不用白不用。   明权:“他那匹马不错,神骏异常。”   许琮不假思索的道,“让他交出来,保护费。”   很快抛下这件事,许琮苦苦思索,“余殊到底为什么出城?”   “她不像李清明,这人阴的很,”许琮道,“现在回想,她当初不显山不露水,拿我们当刀使。”   “当初次辅想削军俸,我可是亲眼看见她鼓动我们反对,又精准一脚把皮球踢给嬴颖,回头出殿的时候还偷偷一道气劲把次辅跘了狗吃屎,还顺势栽赃给了李清明……”   “而且李清明还不知道是她栽赃的,还觉得是次辅看她不顺眼针对她……”   明权都楞了一下,“她居然这样?”   许琮狠狠的点头,“这人惯会骗人,笑面狐狸一样,其实阴险的很。”   “相反,李清明比较耿直,很好骗,我不怕李清明。”   明权却想起书信里的话……   小姨说余殊聪敏果断,胸怀宽广,为人坦荡真诚……   光优点就罗列了四五行,这……不会是余殊自己写的吧?   虽然确实是小姨的字迹……   许琮想了半天,还是忍住了,“说不定她想阴我,忍着,我看她想搞什么花样。”   数日后,许琮严肃的将战报递给明权。   “她没粮食了,正在到处打劫,我说她为什么出城。”   “她来的这么快,又没有什么辎重,缺粮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们和联军把粮路堵住了。”   许琮在舆图上画着,“束城离东州远隔辽南北地,与河西隔着芒阳山,如果有粮队,我们肯定能知道。”   “城里细作传来的,应该做不得假。”   “否则以她的兵力,她不至于如此冒险,”许琮揣度道,“只要占住束城,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可以轻松拖住我。”   “一旦我南下,就可衔尾而击。”   “李清明在哪?”   明权道,“在城外踏营呢,已经九天了。”   “我发现了,只有有一郡兵马前来,她就会立刻去踏营。”   “现在那群联军已经毫无战志,能站在那里,已经是极大的勇气了。”   她略微描述了一下,“现在只要看见青甲将士,联军甚至不敢反抗,李清明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背。”   她叹息道,“联军不可能挡住李清明的,我们两面包围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她自言自语,“我本在想,李清明会怎么破势,却没想到她会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   许琮道,“实力差距太大了。”   “宣武军的实力一直是天下翘楚,”许琮道,“那群郡兵连甲胄都穿不全,说不定还拿着农具,也不知道那些太守是怎么拉出来的,能挡得住李清明才叫稀奇。”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清明还在关前?”   明权思索了片刻,“我每日都安排人数灶数?,她灶数未曾变过。”   “她已经北上一个多月了,什么干粮也该都吃完了,事实上自半月前她就安排上砍伐柴木,生火做饭了。”   “也有可能是她故意的?”许琮眼睛滴溜溜的转,“我们今天出城试试吧,看看李清明还在不在。”   明权眼神闪烁了一会,“我去吧,早想会会她了。”   她被朝廷遗忘的那些年月里,李清明,余殊,许琮,卫臻,可都是她重点关注对象。   现在许琮和卫臻,她都打过了,接下来也该轮到李清明余殊了。   很快,明权浑身是血的回来。   许琮眼神冷静,率人接应,“关门,放床。弩!”   女子宛若青松,不闪不避,一道青色剑气劈开弩。箭,去势不减,劈向黑衣女子背影。   那悚然的气机,许琮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用尽全力发出一道气浪,挡住剑气。   李清明离开了,许琮却浑身冷汗,“见鬼,她怎么这么强?”   他满脸不可思议,“明明她当时实力还不如我!”   李清明的家世比她差远了,资源不够,硬实力很难追上他。   包括余殊也是。   卫臻资源倒是够,但是她人废物。   明权咳血,好半天才哑声道,“太强了……”   她眼神都有些茫然,手掌鲜血直流,钻心的剧痛都未能让她回过神。   许琮回过神,“余殊应该没她这么变态吧?”   “总不能变态都聚集在一起,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手怎么了?”   明权伸出手,右手小指齐根断了。   许琮怒极,“你小姨还和她同僚,她就不能留点手!”   明权任由他包扎,还在发呆。   忽然她道,“不要出城了。”   “余殊……很可能也这样……你出去会死……”明权声音隐忍,因为许琮在她手指断面上撒药粉。   “也许吧,”许琮笑道,“但是余殊的话,我反而觉得我不会死。”   “若是李清明那莽夫我还得胆寒三分,但是余殊……”许琮笑,“就算输了,我也不会有事的。”   “……倒也是。”明权想起了他的身份。   许琮脸色忽然淡了下来,凑到她耳边,“首辅死了。”   明权猛然抬头,凛冽的眼神仿若野狼,锐利凌厉无比。   许琮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早就猜到这个可能了,我相信你也是,”许琮眼神有些哀戚,“她年龄确实太大了,能撑到现在恐怕也是用尽了力气。”   “妹妹告诉我,她是见了皇帝之后,才不行的。”   “我想也是,”许琮叹息,满面萧索,“她坚持了这么久,结果发现皇帝又变回了崇德,感觉以前的努力都没有意义了。”   “精气神一抽走,不行了,意料之中。”   “之前我还奇怪,赵家那家伙,为什么要进京,看来她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他看着明权,“其实,我们可以投降。”   明权沉默了许久,才道,“明家没有不战而降的后人,你若想降……”   她抽回手,费力拄起剑,以行动证明自己的意思。   许琮看了她一会,“我到觉得你们明家人真无情。”   明权:“?”   对视了片刻,明权冷淡道,“我留守,你去吧。”   许琮惊讶了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也对,你留守,如果我有意外,你还能坚持坚持。”   “记得盯住高棋,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明权点头,她随口道,“可以把陆秀那匹马带上,打不过还能献马保命。”   许琮脸都黑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我打不过李清明还能打不过余殊?”   “你看着吧,我保准把余殊捉回来,”许琮放豪言,“她心思多,心思多的人,不如李清明那种人纯粹,修行速度定比不上李清明。”   送走许琮,明权静静看向城外。   她觉得李清明身边的人不多,不过许琮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也没必要多说了。   *   张米头疼的很,“见鬼了,将军说的那个阳翟太守,怎么还没来?”   “是不是他躲起来了?”   “我们再去那边找一找。”   他们现在逛联军大营比逛街还轻松,而且那些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打是肯定不敢打的,走又不敢走,怕她们追杀,特别乖巧。   *   李清明是最后一批。   两万人她只留了两千人,反正联军早已丧胆。   许琮还算警惕,居然又憋了两天。   余殊派人来通知她们的时候,李清明正在风化雪块。   他们的物资到底有限,因为要埋伏,也不能让余殊接济,只能餐风饮露。   嗯……罐头倒还有,就是水喝完了。   还好北州风雪大,可以吃雪块。   李清明自己倒是还有水,但是将士们都在吃雪,她自然也不至于一个人喝水。   还好,雪块看起来蛮干净的。   当唐织赶来时,就看见那青松般的美人,静静的坐在雪地上,嚼着雪块。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吃雪块,都能吃的这么矜傲这么安静……这么好看……   就这么一瞬间,唐织觉得自己又移情别恋了。   对不起了将军,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怕左将军误会。   李清明看见她,撑起身体,轻松走来,“许琮出来了?”   “啊对对对,”唐织点头如捣蒜,“将军可以埋伏了。”   “将军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罐头,“将军你饿不饿,要吃一点?”   李清明冷淡的瞥了一眼,脏兮兮的,“不用。”   唐织眼睛都快变成心状了,屁颠屁颠的跟着她。   她之前回南州,根本就没遇到左将军几次,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左将军击穿了。   她怎么这么好看?   还那么冷淡,她好可爱!   李清明对她的表情并无特殊反应,她身边这种人一直很多,打完一个还有一个。   唯一的不同,大概这又是个女的。   不过五月也是女的,这种女人她也遇见不少,李清明也不稀奇。   被从头无视到尾,唐织直到回到自家将军身边,还是蔫巴巴的。   余殊神色威严,瞥了她一眼,“怎么?被李清明打击了?”   唐织下意识抬头,委屈巴巴的点头。   余殊:“嗯,习惯就好了。”   “保持注意力,出城,”余殊已经跨上马,“跟上。”   唐织听着自家将军好听的嗓音,突然又满血复活了。   还是自家将军温柔,她又移回来了。   *   许琮看着容颜炽烈的女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想不到吧?!”   余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想不到吧?”   许琮一愣。   后方喊杀声突起,李清明吃了两天三夜的雪块,不知道有多脏,嚼的非常辛苦,苦苦等待许琮进入埋伏圈,终于可以出来杀人了。   许琮刚看见余殊灿烂的笑脸,转头就看见李清明凶神般的煞气姿势。   “李清明还会用计?”许琮下意识道,第二反应是……   “卧槽!救……”   青色的剑气愈发凶狠,拐了个弯朝他脸劈来。   *   江枫看着战报,陷入沉思。   姬命随意的靠在一边,见她陷入沉思,试探着拿起一封战报。   见江枫没反应,她便心安理得的翻了起来。   “嗯,还不错……”她发出点评,“不愧是当世翘楚,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江枫喃喃,“余殊要送我匹马,然后让我把她恩师送去给她。”   姬命又拿起第二封战报,“唔……”   江枫:“道理我都懂,但是……”   “为什么余殊和李清明兵马互换了?”   江枫百思不得其解,“清明只带五千人欺压联军和朝廷?这合适吗?”   “还有余殊,她带两万人想打哪?”   “许琮是抓到了,但是明权不是还在关内吗?”   姬命点了点战报,“所以她不是让你把明止送去吗?”   江枫痛苦的抓头发,“我总有种感觉。”   姬命看着她。   “清明就像我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地主家的傻女儿!”   【作话】   许-求仁得仁-果然被抓-向妹妹看齐-琮:我名字长听我的。 第288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九).   “我会留些人看住胡人和明权, ”余殊道,“接下来伺机而动。”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要将那群废物撵去司隶。”   余殊串着自己打的野狍子, 美滋滋的烧烤, “唉, 火系就是好,不像你,只能吹吹雪,啧。”   李清明冷眼瞥她, 冷哼了一声, “你拉明止来做什么?她来了南州无人,万一被偷袭怎么办?”   余殊自然的转着烤串,“那是江枫该考虑的事情,我只考虑我的处境就行了。”   “恩师来了,我北州就能脱手了,”余殊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瓶配好的调味料,均匀的撒了撒, “至于南州, 看江枫怎么想了。”   “她如果同意, 说明她知道怎么安排南州的事情。”她控制火候,轻松的道, “不同意就算了, 反正我的提议她随便驳回。”   她抬头朝李清明一笑, “你少给她操心吧。”   李清明脸一冷, 刚要开口, 忽然转头。   有金黄巨龙狗狗祟祟从林中窜出, 落地之后才显形。   “终于找到你们了, 差点迷路了,”它掏出一个小卡片和小本本,“你们的食物到了,快点,给我签字,我要记工分。”   余殊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辛苦你了。”   金龙骄傲的叉着腰,身上金黄的鳞片在雪地上耀眼至极,“那必须的,我可从来没有飞这么累过。”   余殊签了字,由在它工分本上,多划了一笔。   金龙的笑容也陡然灿烂了起来,“你叫什么来着?我们下次继续合作怎么样?”   为了美食,接快递任务的龙龙很多,其中有些人贼扣,它喜欢豪爽的人类。   “余殊。”余殊笑眯眯的与它结为好友。   金龙愉快的摇着尾巴,又将本本递给李清明,“还有你。”   李清明面无表情签字,又接过它递来的工分本。   金龙金黄色竖瞳瞪的溜圆,满脸期待的样子,金黄的大尾巴将雪花扫出一片扇形。   李清明划了一笔,就准备将本子还它。   余殊眼疾手快抓住本子,强按着她的手多划了一笔。   李清明:“?”   金龙下意识眨了眨眼,它嫌弃的看了眼李清明,又朝余殊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优质,人类。”   它又指了指李清明,“扣,劣质,人类。”   李清明额头青筋跳了跳,下意识挽起袖子,想揍龙了。   金龙眼疾手快的接过工分本,嗖的一下变小身形,窜入林中消失不见。   看着余殊的眼神,李清明青筋跳动,“你?优质,人类?”   -   放下战报,江枫嘀咕了一会,又拿起了另一封。   这次是孟舟从南州寄来的书信。   事情是江枫交代下去的,关于她失忆的问题。   江枫这段时间依旧夜夜做梦,但是很遗憾的是,这几日都比较平缓,而且时间线断断续续的,跟代侯没什么关系,江枫一时半会也判断不出来这是她什么时候的记忆。   但是她记起来,她之所以出现在代侯那里,是因为她得到了某个东西。   甚至她记不得这东西是哪来的,捡的,亦或是别人送的?她根本记不得。   她现在希望能找到那件物品,那是一切的源头。   希望找到那件物品之后,她能理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代侯那里,以及代侯到底在哪。   然后,她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忆。   与她后来躺棺材,以及剜心,是不是有关系。   说起来,她拜托文景套崇德话,比如她当时心脏的疤痕,是不是真的是崇德做的。   这也是个问题。   想着想着,江枫的思绪又转到了圣人身上。   那家伙留下来的信息太多了,语录,书籍,还有乱七八糟的诗。   信息太多太杂,所以如果不是余殊心细敏锐,江枫还未必能想得到圣人的问题。   她敢肯定太。祖对此一定有所了解。   毕竟圣人跟她牵扯那么多。   见江枫盯着一封战报走神,姬命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江枫回过神,将信封放下,“没有,孟舟将我府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准备送过来,给我一个一个的看。”   嗯……她好像也十分自信,已经着手帮江枫搬家了。   说起来,孟舟当初还是余殊偷偷抢来的,却没想到,她俩居然一点交流都没有,就跟不认识一样,也是稀奇。   姬命:“她不会漏吗?”   江枫想了想,“这我哪知道,就算我自己回去找,也未必就一定能找得到。”   “指不定是有人想害我,害完怕我发现,又把东西带走了。”   “所以还是我自己回忆起来,会比较靠谱。”   姬命:“……”   姬命放下战报,“那你睡吧。”   江枫看了眼天色,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太忙了,累死我了。”   姬命笑了一声,见江枫起身,她便自然的拉过椅子,随手拿起昨日没看尽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枫发了个信息给老白,然后心安理得脱衣解冠。   老白确实新世纪好闺蜜,句句话都说到季余眠心坎里了。   天天秉烛夜谈,江枫怀疑再这样下去,季余眠真的能被她洗脑洗回去。 ?江枫希望她能一切顺利。   “你在看什么?”   姬命自然的靠在江枫的宝贝大软椅上,随手翻过书封给她看。   “哦,《南州杂游记》啊,”江枫咬着发带,三两下将头发扎起,“这还是余殊推荐我的,作者没什么名声,但是写的非常好看,深入浅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翻出来的。”   姬命嗯了一声,“游子意写的。”   江枫:“???”   姬命:“是她的文风。”   她划过几行,“她不敢暴露身份,写了不少此类书籍,北州和中州也有。”   “你怎么知道?”江枫瞄她。   姬命抬头,“什么?”   “秦秋不是说你不出门吗?她难道还会给你带书看?”   姬命哦了一声,“不是,我隔几十年,都会出来一次。”   “也会做一些无聊的事情,”她道,“不过我确实以前不知道。”   “昨天我和秦秋说是游吟的笔风,她立刻按图索骥找出了其他的版本,告诉我她写了不止一套。”   江枫立刻忘记了自己之前的问题,“在哪?我要看。”   姬命:“明天找秦秋要。”   江枫:“游子意这技能也够邪门的,还有那程默,算来算去只有我家治国都像正常人。”   “你们一个比一个秀。”   “心理暗示啊,这要是不清楚她技能,其他人不得随她心想事成?”   姬命瞥了她一眼,“她脾气不好,现在更差了。”   江枫翻眼睛,心道还不是你渣出来的,搞的人家找你两百年,就为了复仇。   现在这不是代侯还没找到,等代侯找到了,你就两个火葬场挂在脸上了,嘚瑟个啥。   姬命不看她脸就猜得到她表情,“行了,睡觉去吧,你明天还要安排战事。”   江枫被她一提醒,“差点忘了,余小殊要明止。”   “但是明止要坐镇南州,”江枫苦恼的抱着枕头坐在床沿,“给她我派谁回去啊?”   “不可能,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回去,”江枫抓头发,“我为什么没有老将呢?”   一个个都锐意进取,恨不得一天打三百场,这个时候把她们调回去,她们能原地炸毛。   陈宁李采她们早就摩拳擦掌了,薄淮杨杨病己也个个满心战功,她麾下都是年轻人,除了明止……   她知道明止北上有无穷优势,她也知道余殊在找机会给她恩师出场捞功,但是……   家门谁看?   她没有别的可靠将领了。   实在不行就调来吧,留下些老校尉,说不定她们只是缺表现机会呢。   但是江枫还是有些犹疑。   这种赌,她有点犯虚。   万一呢?万一有人偷袭南安,那她老家岂不是可能没了?   等等……墨白有没有可能……?还有大白……   不行,她们不属于统战部,而且也不会军队指挥。   想来想去,江枫居然想到了圣子和布拉格。   圣子立刻pass,倒是布拉格她们去哪了?   这都快打到京城了,她们怎么还一点消息没有?   不会死了吧?   明天打个视频问问。   想了半天,江枫也没想好,决定还是先睡觉。   因为连续好些天没有进展,游吟懒得来她这里等着了。   秦秋也是。   只在睡前都给她一个暗示,游吟就回去睡觉了。   唯有姬命像不需要睡觉一样,一天到晚蹲在这里。   当然,她也是个享受惯了的女人,江枫屁股一离开,她就会立刻霸占江枫的大椅子,然后就着烛光慢条斯理的看书。   烛光摇曳中,姬某人的脸颊还是普普通通,完全不吸睛。   倒是身高非常合江枫手缘,勾她肩膀不会手酸。   说实话,江枫每天睡觉之前看见她,起床第一眼也会看见她,心情贼古怪。   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楚,她和姬命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朋友,好像也说不上,革命友谊,好像也有点牵强,老带新……好像姬命也不是很乐意,同事什么的,也算不上……   带着这样的疑惑,江枫进入了梦境。   【作话】 第289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   睁开眼睛一看, 江枫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不是代侯。   稍微等待了片刻,她看见了巨龙。   一条神骏的青色巨龙。   巨龙上坐着一个白袍女子,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容颜。   虽然看不见脸, 但是江枫第一直觉告诉她, 这就是个女人。   骑着青龙……排除掉季余眠, 季余眠是银龙。   白袍,天龙侍的装束。   她过去什么时候和天龙侍接触过?   没和季余眠闹翻前,季余眠还只是隔壁大小姐,并没有巨龙明面上出现。   闹翻之后, 她更不可能遇到什么龙了。   唯一的龙, 也不过是季胖子家的金龙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枫只能继续看。   她的记忆,都是锁视角的。   就像代侯时,记忆里看不见脸,江枫也就不知道她的长相。   记忆里看见了,江枫就知道了她的模样。   这是侧面的视角,所以江枫只能看着女子骑龙飞上蓝天。   只是看着看着, 江枫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记忆里仿佛有什么跃然欲出。   她一路上打量着,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削肩窄腰, 冷清的气质,利落的动作。   可是……她不可能啊。   那时候她才多大?   而且她不可能在御龙山。   要是弄到了风龙, 估计她早就来找她天降正义了, 还能让她逼成那样?   江枫陷入了死胡同。   恍然间, 江枫听见了刀剑撞击的声音。   喊杀声, 惨叫声, 不绝于耳。   战场?   江枫的视角也变了, 看到了下方的一幕。   然后她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地面不知何处, 一道锋锐的血色剑气忽袭而来。   白袍女子伸出了手。   青色的风璇自她手中积聚,猛然爆发。   剑气与飓风在空中相撞。   青色的风气与血红的剑气迸裂,发出旖丽的战斗光芒。   江枫却忽然心口一抽。   宽大的白色兜帽下,几缕乌发随着剧烈的风声猎猎飞舞,女子伸出来的手很白,细削的手腕青筋毕露。   江枫看见了她苍白纤细的脖颈,眸光渐渐凝重。   青龙煽动双翼,狂风继续肆虐,女子的兜帽一点点的后退,在某一刻,猎猎墨发飞卷。   江枫瞳孔收缩。   那是一张江枫无比眼熟的脸,熟到昨天还在骂她地主家的傻女儿。   那张曾经漂亮的小脸上,一道蜿蜒的疤痕从眉心开始,划过半张脸庞,一直拉伸到耳畔,散发着淡淡的红色。   精致清冷的美感被破坏殆尽,仅剩下狰狞与冷漠。   不可能……   清明不可能毁容!   江枫第一个想法竟然如此荒诞。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清明的性格了,洁癖只是其一,她的强迫症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   吃饭的碗和筷子,都要摆成对角线,左右对称。   她对自己的穿着和打理要求,堪称吹毛求疵。   她绝无发容忍脸上有这么丑的疤痕……而且还不对称……   更何况,清明是武者,怎么可能会在脸上留疤?   谁打我家清明?   江枫出离的愤怒了。   是谁?   空中冷风呼啸,青色的龙,白衣墨发的人,有种莫名的孤寂冰冷在传递。   金铁交击声,狂肆的喊杀,鲜血肆虐的颜色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而在此时,那偷袭者终于飞上来了。   看清血衣人的脸,江枫整个人处于“……”状态。   好像吃惊又不吃惊的感觉……   李清明都出场了,如果真的是她的梦,余殊出场不也理所当然吗?   只是,深红如血的衣色,很眼熟。   她乌发高束,大眼睛一片死寂,漠然平静,没有感情。   江枫瞬间判断出了她的状态。   崇德的傀儡。   骑着青龙的白袍天龙侍衣袍激荡,纤瘦高挑的身影站在龙头上,兜帽遮不住的墨发随风激昂,青色的风旋呼啸嘶吼,发出令人颤栗的冰冷气势,不带感情的席卷向血衣女子。   她漂亮的眼里满是漠然,与余殊撞在一起,竟说不清到底谁是傀儡。   精致与狰狞杂糅,宛若一半魔鬼,一半天使,散发魔鬼的魅惑,白袍激荡,狂风席卷中,呼啸着一种激虐的美感。   江枫看了一会,知道今日的梦是结束了。   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江枫默默思考。   这绝不是她的记忆。   她过去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这更像是基于情报,对未来的推演。   而且基于的,还不是现在的情报。   说起来,她当初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认定自己重生?   不就是因为这些奇奇怪怪像是未来的画面吗?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遗忘过去,反而知道了未来?   而且,这个未来……好像过时了?   这到底是她记忆里深藏的东西,还是她做的梦?   如果以后还梦到的话……   “醒的这么快,看来又没有什么结果了。”姬命的嗓音平静的响起。   江枫抱着被子,稍加思索,便将自己的梦和盘托出,还有她的一些疑问。   姬命是个局外人,而且她目前为止比较可靠,可以借她脑子一用。   怔了片刻,姬命才淡淡道,“才一次,没有参考,看以后吧。”   “如果能再基于现有信息再预见,才算真正的未来。”   “至于到底是记忆还是梦,就看你还能不能再记起了。”   “不过,我想不到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你如此神异,”姬命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如果真的有,大概只能是传说中的神明了。”   江枫叹了口气。   心里却想到了自以为的穿书。   真的是书吗?   她对书的内容早已模糊到快不记得了。   世界拓展至此,内存怕是要爆了。   她身边的人,几乎没几个是原书的人物。   如果她的复活与记忆都能造假,那她所谓的穿书就不能说假的吗?   江枫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存在。   她真的有前世吗?   会不会也是假的?   那她一直坚守的秘密,到底有什么意义?   姬命:“不要露出这种怀疑人生的表情。”   “不过你说的李清明脸上的疤,我倒是知道一种可能。”   江枫看向她。   姬命语气四平八稳,“假设你真的死了,以她对你的感情,必然会为你报仇吧?”   “我在北地时,当地有个习俗,”她眼神有些悠远,“若是家中至亲死了,便会有人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见血的疤痕,以示自己不忘仇恨,至死方休。”   “后来这种习俗被广泛应用,爱人,主仆,朋友,都可以使用。”   “你问问李清明清不清楚这个习俗,就知道了。”   江枫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居然有种被说服的感觉,“为什么不能是被人打到脸毁了容呢?”   姬命看着她,“问。”   江枫打开镜子,找到李清明,拨通。   今夜的天气并不好,乌云遮月,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一息。   两息。   “江枫?”   两息还未尽,李清明的脸就已经出现在镜中。   她脸色映着烛火,看起来还挺暖和的样子。   江枫:“你在做什么?”   李清明脸色忽的冷淡了下来,“下棋。”   江枫微愣。   余殊四平八稳的小嗓音从对面传来,“深夜打视频找将军,怎么?怕她出事吗?”   “如你所见,我们闲着无聊,下点小棋,”她语气悠悠,“她输了两个月俸禄给我了,惊不惊喜?心不心疼?”   江枫一听就听出来问题,她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笑意,“我有事问她。”   余殊哼了一声,“有什么事非要问她,不能问我?”   她争宠的太明显,李清明转过头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江枫:“清明,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情况,会让人在脸上划一道很大的伤口?”   “报仇。”李清明脱口而出。   她又道,“你问这个做甚?谁要找你报仇吗?”   她眉宇冷冽,语气杀气腾腾。   江枫笑容不自觉淡了下来。   姬命走到她身后,“看吧,破案了。”   余殊:“这个我也知道。”   “北边民风刚烈,就像她们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一样。”余殊语气有些感慨。   “你一直在南州,怎么学了这个?”江枫眼神有些复杂。   李清明敏锐察觉到她的表情异样,没有回答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我这些天都在想办法回忆过去,用做梦的方法。”   李清明安静倾听。   江枫:“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觉得不应该是我的记忆,所以就求证一下。”   李清明:“小时候街上搬来过一家北人,跟他们学的。”   她又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余殊收敛了散漫的表情,眸光锐利起来,“你记起了什么?”   江枫思索了片刻,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余殊下意识歪了歪头,眸光思索,“你确定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怎么梦的这么惨?”余殊道,“我要是落在那死变态手里,我还有活路?”   江枫呼吸一滞。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方向。   突然气炸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未来?”   江枫微敛眼睫,竟有些不想看李清明的眼神了。   直到回忆的唤醒,她才发现,一些微妙的不同之处。   现在与过去明明相隔不远,却像两个世界,生生的撕裂。   她以前……好像真的没怎么动过心,把所有人都当npc攻略。   拨动别人的情绪与人生,她自己却有种抽身在外的感觉,并未有过什么思考。   直到所谓‘重生’一次,她才仿佛找回了这种情绪。   就像我已经在这里死过一次了,我被土著干掉了,我要收敛,我不能当游戏,我要苟……   至此,她才算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   可是直到此时,她亦能被李清明感动到。   李清明的性格那么突出,她当时哪能不知道她的性格。   但是她就是没当回事。   现在想想,她那骨子里的漠然,真是丑陋。   如果余殊遇到那时候的她,兴许凭她的细腻,能发现她的表里不一。   明面上爽朗乐于助人,实则骨子里傲慢又无情。   就像玩游戏,只顾造作,结果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充满第四天灾的恶劣。   然后……被别人的真心一照,便宛若小丑。   而照她的人,一直都是李清明。   只有她最真心,最真情实感,也最突出,反显得江枫冷漠无情。   明明是一个梦,就能引得她心潮浮动,下意识顺着姬命的话打视频给李清明。   李清明:“倒也不假。”   江枫情绪只是一瞬,随后便自然抬头,“什么意思?”   李清明依旧寡淡,“当初是想过这个可能,只不过你复活太快了。”   江枫脸色扭曲了。   余殊摸着鼻子,不动声色的打量江枫,眼中闪过一抹思量。   可惜隔着镜子,否则这个时候只需要小小的说两句话,就能试探出江枫的想法。   看着江枫青着脸训斥李清明的模样,余殊有些叹息。   李清明是来克她的吧?   有的时候她费尽心思,江枫都不见得会信,而李清明简简单单毫无铺垫的一句话,江枫都会感动到破防。   有的时候,余殊觉得,她们若真在一起,也许真不用太反对。   就像江枫说的,至少高祖与代侯在一起那些年,真心诚意相互扶持,珍重而深情,最后的惨痛结果,也不过是美好故事瑕疵的结局罢了,无伤大雅。   而她,江枫对她能维持几许信任,都是个未知数。   她不是李清明,若真有需求,她相信江枫可以毫无顾忌的将生命交予李清明,她呢?   余殊回想起她与江枫的相遇以来,欺骗与谎言,对峙与心机,不信任贯穿始终。   江枫如果回想起来,就知道她比李清明恐怕差远了。   余殊不知不觉退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意兴阑珊的想着。   江枫情绪激烈,与李清明你一句我一句的驳斥着,姬命却是将余殊的表情,全数收于眼底。   平心而论,江枫已经对余舟很上心了,她与余殊在不在一起,姬命也不需强求了。   只是……   姬命看着她寥落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忍,“我看你们很合适,就像我和阿舟一样,不若……”   江枫百忙之中转过头,然后听清楚后,“???”   “你不是站我和余殊的吗?”   姬命状似随意,“都可以,以前只是怕你不上心阿舟的事情……”   她瞥了眼镜中一抹鲜艳的衣角,“我看余将军这么排斥,也就不强求了。”   “你和李将军也很配,而且更和谐。”   九真一假,家常便饭。   李清明脸都僵住了,看了姬命一会,冷声道,“滚。”   江枫:“你变得太快了吧!”   谁跟你说余殊排斥了?   你别咒我啊魂淡!   那边传来余殊含笑的声音,“我也这么觉得。”   李清明转过头,眼神愕然至极。   江枫神经一紧。   余殊笑容明媚自然,“我现在想想,也觉得你们很配。”   江枫差点就想挂断,立刻拨打余殊的视频了。   “清明,乖,把镜子给余殊。”   李清明低头,不高兴的拧眉。   江枫一脸严肃,“我不允许我出征在外的将军吃醋,我得给她抹平。”   余殊:“……”   李清明一听,事情回到了她熟悉的赛道上,立刻冷着小脸道,“我的镜子不给碰,你打她的。”   说完她啪的挂断了。   江枫松了一大口气,立刻拨通余殊的。   余殊并未挂断,脸上挂着自然的笑意,“主公莫多想,殊可没多想,更没吃醋。”   她神色自若,妩媚漂亮的眼眸含着自然的笑意,唇角微勾,“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莫非你真的对李清明感兴趣?”   李清明还没走,听的频频皱眉,冷声提醒,“我跟你没隔着镜子,可以揍你。”   余殊换了个姿势,根本没搭理她。   江枫与她对视了片刻,发现她所有的情绪都流于表面,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眼底都是浅淡的笑意,自然而从容。   确认过眼神,是要爆雷的表情。   江枫思索了片刻,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我不许你现在的情绪出问题,万一翻车我找谁去?”   余殊表情不由自主淡了淡,“主公请放心,我的情绪很自然,不必担心那些多余的问题。”   她微微歪头,露出了慵懒而惑然的表情,“主公还不相信我的情绪调节能力吗?”   江枫转头,“姬命,我们明晚再见可以吗?”   “秦秋独守空房很久了。”   姬命:“???”   她眼神不善的看了江枫一眼,“不会用词就不要用。”   江枫干咳了一声,“快回去快回去。”   姬命离开,江枫眼神一闪,“阿殊,我们说说我们上次的问题。”   余殊好整以暇,一点都不慌,“什么问题?”   她太冷静,江枫想激她情绪失控,最好主动让李清明离帐。   江枫语不惊人死不休,“过继余澜给我当太子的事情。”   李清明震怖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余殊。   余殊瞬间爆炸,震怒站起身,“你放屁!”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个?”   她快气疯了,气的手都在抖,因为镜子都在抖。   李清明也震怒,“余殊你好胆,你居然在打这个主意!”   余殊都快裂开了,“我不是,我没有,是江枫胡说的!”   她眼睛都红了,都快哭了。   李清明将信将疑。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逗她玩的。”   完蛋,好像过火了。   余殊红着眼睛,有些崩溃,“江枫,你是不是想我死?”   完蛋,真的过火了。   江枫干笑,“我开个玩笑,清明,别想太多,她没跟我说过这个,我就想刺激她一样。”   失策了,她自己不在乎这件事,但是这里的人都很在乎。   太子国本,余殊要是背上这个名声,就完蛋了。   还好只有李清明在,她不会说出去的。   江枫:“给清明。”   余殊立刻将镜子给李清明。   李清明瞥了余殊一眼,心中信了,但是……   她冷着脸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是你可以开玩笑的吗?”   江枫耸了耸肩,“其实我真无所谓,太子姓江,还是姓余,亦或是姓李……”小小的刺激了李清明一下,见她瞳孔缩紧,江枫才道,“姓周吴郑王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反正都是过继,”江枫道,“相比我不那么喜欢的人,还不如你们的子嗣更令我喜欢。”   李清明脸都绿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这怎么能一样?”   江枫撇了撇嘴,“我看你是欠缺洗脑,等你回来就跟着我,等我给你洗脑吧。”   李清明都快气笑了,“江枫,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江枫一脸有恃无恐,“好了好了,你先出去了,不然我刺激余殊,都变成刺激你了。”   “快出去。”   李清明皱眉,“你们有什么要私自说的。”   她看向余殊,却发现女子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那种颓废和绝望,李清明都看的一怔。   她有个惊人的猜测……   余殊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李清明举棋不定起来。   可是回想起诸多细节,她又有些微妙的直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她为什么现在这样了……   江枫信口开河,根本不像是想跟她在一起,如果要在一起,余殊最怕的应当就是如此了。   一旦此话泄露出去,余殊就绝不可能与江枫在一起了,不然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李清明顿了一会,才轻声道,“我不会说出去。”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江枫本就相信她不会说,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好了,那你记得睡觉,不要再输钱了,笨死了。”   李清明蹙眉,不高兴的道,“你才笨。”   说完她利索的将镜子给余殊,转头就走。   余殊没接,只是趴在原地。   江枫等了半天,忍不住唤道,“余殊?”   喊了几声,镜子被掐断。   江枫慌了。   打了无数个,余殊的脸才出现在镜中。   她眉眼有些难言的疲倦。   江枫心中咯噔了一下。   余殊看着她,“别再找我了。”   江枫:“……”   “求你了,江枫。”   江枫:“……”   她张了张嘴,觉得不至于此,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说……   但是话语在口中转了无数遍,说出来的却是,“我们回来再说。”   “清明嘴紧,你不要害怕。”   江枫道,“我并非有意……我真的不在意,才开玩笑的。”   “可是我在意!”余殊嗓音陡然升起,却又疲惫的阖起眸,“我从未想过,我从未想过……我不是要……我从未想过……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痛苦的紧闭双眼,“为什么要害我?”   “就连当初代侯高祖,都未曾想过这等事,你为何害我?”   她一句句的‘为何害我’,听的江枫心都抽紧了。   “对不起,是我没想那么多,一时嘴快,就说出口了。”   她试图拥抱,但是远隔数千里的距离,她只能隔着屏幕,笨拙的安慰着。   余殊闭着眼睛靠在床角,浑身冰凉,“我们不适合,我说过很多次了,江枫,江子归,你若有点尊严,就放过我吧。”   她喃喃,“自恋也好,自作多情也罢,都求你了。”   江枫手脚冰凉,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情绪低落了下来,“我就知道。”   “也罢,”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早晚都会这样的。”   余殊不是李清明,她很在乎外人的目光,很在乎家风。   就算此时不爆雷,以后还是会爆雷的。   她之前所说明显是骗人的。   不,若是徐机,她说的话说不定是真的,但是唯有她,唯有她江枫,天生与她隔着天涯海角。   谁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没有此事,也会有无数别的事情让余殊退缩。   她的防线,只会一时的松懈,大多数时候都是高高筑起,绵延千里,挡住日月。   而更可悲的是,她的防线只对她江枫一人筑起,其他人却能轻而易举的绕过去,轻易的接触她的内心。   想到这里,江枫又有种极致的不甘心。   凭什么呢?   凭什么?   凭什么就防她?   带着满腔的愤怒,江枫抬起头,却发现镜子一片漆黑。   原来,余殊早已挂断了。   看着镜上倒影的自己,狼狈像条淋雨的野狗,江枫一阵自嘲。   风忽然大了,帐内光影斑驳,烛火摇曳。   姬命离开了,季余眠在陪老白。   “轰!”   紫色的雷光霹雳,一声巨响,闪电划过,帐外一瞬间亮如白昼。   滔滔暴雨轰然落下。   烛光抖动的像招了鬼,帐帘猎猎飞舞,风雨争相灌入。   昏黄的烛光挣扎在风雨中,忽明忽暗。   江枫抱着腿坐在床上。   来此已久,她从未任由自己的情绪滑坡,而不加干预。   可是今日,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   森然入骨般的孤寂,是与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寂寥。   而她本该抱着热乎乎温暖的女人,在床上缩成八爪鱼的。   瞳孔中倒映着斑驳的光影,江枫自嘲一笑。   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   时间飞逝。   京洛。   “为什么?”   嬴颖跪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目光却透过眼前的白衣女子,看向了那青衣女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我可以投降,”嬴颖满腔质问,“为什么……”   赵襄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她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还满足别人最后的疑问。   脚步声缓缓响起,黑衣女子提剑走来。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及时。”赵襄眼中有着淡淡的欣赏。   嬴颖看见了那人,不可思议的惊呼,“你不是在北州吗?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看见了那滴血的剑,瞳孔微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挣开许琰,疾步冲去,“我杀了你……”   黑衣女子一动未动。   嬴颖腿一软,最后用尽全力掷出剑,声音怨毒,“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掷出的剑被轻易的磕飞,砸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滚动了两圈,缓缓停滞。   嬴颖怒目圆睁,没有了声息。   赵襄面如平湖,脸色苍白,她眼眸漆黑而漠然。   许琰嘀咕,“没脑子,手握军权数年,累世侯门,威望尚在,还想投降?”   留着你为他们发声吗?   余殊漠然的收起剑,“嬴家已覆。”   赵襄轻轻的敲了敲腿,“江枫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余殊并未作答。   赵襄笑了,看向龙椅上安睡的圆脸女子,“我们这算什么?保皇帝大本营?”   “若是让江枫知道了,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许琰眼神闪烁了片刻,但是又想起赵襄的心狠手辣,默默的收了心思。   “许瑕呢?你答应我让她帮忙驱逐崇德的。”   赵襄:“我可没把握让她答应,你没看见她人都被赶到东州了吗?”   她笑的肆意,“我的好主公,她能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余殊的神人血能伤到崇德,许瑕的圣人心呢?”   “第一时间就把许瑕赶到东州,怕是她登基都不会回来,”她哈哈哈大笑,“她在江枫心中的地位,就算不参加登基大典,也不能影响她的仕途。”   余殊漠然的提醒,“别啰嗦了,干正事吧。”   赵襄忽然收敛了表情,似笑非笑道,“你在这里助我,怕是已经将叶瑾的计划破坏殆尽了。”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道,“你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江枫对叶瑾的信任,是世上独一份的。”   “就像她第一时间将许子圭派向东州,她敢说她不明白叶瑾的意思,她总不能说是让许子圭躲龙座吧?”   余殊再度提醒,“说这些并无意义。”   赵襄却像是在提醒自己,“她相信你,叶瑾不信你,她相信我,叶瑾不信我。”   “所以我在京城,你在北州。”   “李清明握着两万人,而你只有五千,”她笑,“她知道你想推荐明止,却故意提都不提。”   “她对江枫才是真正的了解。”   余殊面无表情,“你太偏激了。”   “我没有!”   赵襄激动的站起身,“是她负我。”   余殊的眼神终于波动了,她提醒道,“我不会助你,你最好收敛不该有的心思。”   她冷酷的抱剑,就像个宫中的禁卫一样,“你麾下的近卫,我也收回了。”   说完,她转头离开了大殿。   赵襄不屑挥袖,转头离开。   许琰眼神闪烁,她想起她上次被打晕的事情了。   她是仙人泪,许瑕是圣人心,余殊是神人血,天人骨江枫早已说了,是叶瑾。   那么……   就算姬祥醒了,其实也不全然安全。   她的身体有缺陷,需要四神裔。   骨已有,泪血都不伤筋动骨……   她与余殊,其实可以合作。   虽然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余殊要帮她。   也许她真正忠诚的人,是姬祥?   要不以后让姬祥多亲近她试试?   余殊只带了两千人,是绕到东州,从皇陵进城的,自然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李清明的存在感太强了,宛若清空长风,浩然千里。   不知道江枫对她说了,她的巨鹰,变成了一条长龙,青色,和龙脉那么相似。   有的时候,余殊真的很羡慕她。   为什么她就能那么纯粹,什么都不用想。   江枫敢说,她都敢做。   她照旧占了卫臻的府邸,内外情报传递不休。   明权果然不动了,跟恩师对峙。   没错,江枫把恩师给她了。   而且她根本没在南州留人,就像笃定后方不会出事一样。   但是现在赵文景的状态,余殊有点担心。   不管如何,如果赵文景为敌,事情会很糟糕,难收拾。   尤其是……   看着桌面的情报,余殊皱起了眉。   赵襄把她父母招来了京城,连带着许多世家。   而这个情报,是叶瑾发来的。   她能收到,恐怕江枫也能收到。   赵文景本体在京城了。   父母家人,还有那些世家贵族,都在京城了。   估计下一步,赵文景的信就会到南州诸人的桌头。   辛明,陈藻……   那些曾经招揽的世家子。   恰好现在南州无人。   就像缺刀,还有人故意将刀递给了他们。   “将军,丞相邀请众贤达上殿奏对了。”   余殊眼皮一跳,“都是哪些人?”   这人是她在京城的狐朋狗友之一,看她们势大,立刻转了风舵。   她什么都不行,就情报特别灵通。   一个个名字被报出,余殊忽然起身,“我去上朝。”   当余殊赶到的时候,朝会已然开了有一会了。   赵襄表情阴翳,站在台阶上,背后是昏睡的小皇帝,“……幸亏老师提醒,襄险些中了狗贼奸计。”   “你们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众人议论纷纷,诸贤达隐隐已然压制朝堂。   相比现在空杆一样的朝官,他们这些世家主事人,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有钱有人有粮,若非他们接济,朝廷连禄米都没得吃。   赵襄嗓音尖锐,“她想均田地!”   如同装满热油的铁锅在火上炙烤,殿中哗然炸开。   “怎么可能?那都是我等世代积攒的家产!!!”有人嗓音尖利。   “她凭什么抢走?!”   “有辱斯文!!”有衣冠楚楚的老人如此道。   “王道不与民争利!”   “她是皇帝还是土匪?”   “我不同意!我们不同意她登基!”   陆家叫喊尤其激烈,倒是与赵家交好的几家没怎么说话。   她们的共同点是,家里有子弟在南州。   赵襄的表情痛苦而自责,仇恨而愤怒,阴翳的近乎阴郁,一看就心性不善的样子。   陈家家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余光却瞥向了赵家两口子。   他们的表情不似作伪的愤怒。   他们都来了,应该是真的……吧?   只是……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他们可以在这里反对,但是藻儿她们却不能做什么,得安分。   万一出问题,陈家也不算全军覆没。   回去就得写信提醒她。   陈家家主暗自思忖了一会,与几家对视交换了一下意见,咳了几声道,“这,能不能请赵家跟楚公交涉一番?”   “我等真的是良民啊,读圣贤之书,恪守君子之礼,”他诚恳道,“家世清清白白,都是累世积攒而来,我可以为楚公献出几份薄财,还望丞相能美言几句。”   众人的情绪仿佛瞬间被掐断,想起了城外漫天烽火,露出了惧色。   近三十万大军,在司隶乱成一团糟,连个李清明都拦不住。   那个土鳖将军,脱离了朝廷,竟然有这份能力?   废物朝廷。   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他们纷纷附和了起来。   赵襄扫了她们一眼,“应有之义,那由我来交涉?”   陈家家主眼眸微闪,“襄儿比较年轻,容易冲动,万一冲撞了楚公也不好,不如由我来吧。”   赵襄毫不犹豫的点头,“好,那就有劳陈叔叔了。”   陈家家主都有些受宠若惊。   居然喊他陈叔叔。   以前这小兔崽子看他就眼皮一拉,活像看畜生一样,傲上天了。   余殊易了容,此时就像个平平无奇的禁卫,守在殿门外,将内里的每一句话悉收耳里。   一个个与人对应,余殊蹙眉。   赵襄到底想干什么?   大势已改,按她的智慧和理智,怎么会做这种不智的事情?   那些老狐狸根本就没信,如果赵家不死人,她们肯定不会相信赵襄的。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是楚相,前程似锦,根本没必要淌这种浑水,江枫肯定会对赵家网开一面,就连进京都是她自己要求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余殊此时竟然一丝一毫都猜不到她的想法。   崇德还在,许琰思虑不纯,首辅和顾子明还活着,隐患极多,而赵襄……在玩火。   她想取得世家支持,尽拉大军对抗江枫吗?   她疯掉了吗?   赵襄对南州那么了解,她若是……   余殊不寒而栗。   *   “叶姐姐你真好!”   叶瑾眉眼清雅,一身青衣,含笑垂钓水边。   世家佃田也风雅之至。   河边种着梅林,初春将至,有雪白悄然落在枝头,一片片一簇簇,比地上的雪更洁白,更兼得清香宜人。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叶瑾嗓音清雅,缓然吟诵。   “叶姐姐好聪明!好厉害!”   几个单薄麻衣的女孩围着她,嘴里如此夸奖,心思却全在手中的黍饼上。   泛黄的麻衣中夹杂着几根几乎看的清的稻草,草鞋破了个洞,鼻子红彤彤的,嘴里却吃的停不下来。   混到吃的下肚,对于叶瑾的问题,那是有问必答。   “十抽六,但是管事要一成,伙计们也会抽一成,”其中一个女孩掰手指,“十成谷,家里可以留两成,地少了就不够吃,但是包地要钱,多了我们又做不完,今年年景不好,我阿姊和阿兄都卖身给善人做仆啦!”   她眼中闪过一抹憧憬,显然很羡慕。   叶瑾笑着道,“做仆很好吗?”   女孩看着她身上漂亮完整的布衣,露出了艳羡不已的表情,“可以穿衣服,还有鞋,能吃饱,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月钱拿,只要遇到不残暴的主子,就有好福了。”   “若是有幸进去服侍真主子,那才是跃龙门……”她一脸憧憬,“可惜真主子要读过书的仆,不要我们。”   “为什么不去别处种田呢?”   女孩低头,“如果长得好看,有幸被主子选中,就能读书了,读书了月钱都不一样,还能进内院服侍真正的文曲星主子。”   她举例,“比如隔壁郡,赵家……她家有个凤凰般的小主子,当初挑仆的时候广挑五郡,挑了几千人,才挑了几个长得好看利落聪明的,其中有一人有幸陪小主子。”   “听说那待遇极好呢,”她憧憬道,“就像别家的小姐一样,能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   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憧憬,还有人偷偷看叶瑾,“叶姐姐缺仆吗?我吃的不多,什么都能干……”   叶瑾微愣。   南州也暗流涌动。   陈藻挂断了视频,拿不定主意,第一时间和辛明视频,“你接到赵文景的视频了吗?”   *   姬命:“钓鱼执法……”   她嘀咕了一会,“这个词挺有趣的。”   “但是你南州真的不留人吗?”   江枫随意道,“骑龙回南州很慢吗?”   再不济她小翅膀飞回去也就半天而已。   她在巨鹿,离苍梧才多远?   若是她们聪明,也得等她进了司隶,骑虎难下了才动手。   姬命点了点头,“倒是个好机会,可以一网打尽。”   “对了,这是秦秋找到的《中州杂游记》,我看完了。”   江枫道谢了一声,接过书翻看起来。   姬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和余殊视频?”   江枫手指顿了片刻,翻了过去,“她忙,不打扰她。”   姬命思索,“你们闹翻了?”   江枫:“……没有的事。”   姬命:“那你现在打一个?”   江枫:“……”   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作话】   有点生硬,但是真的卡好久了呜呜呜,写过这段,就可以回到擅长的领域了,啊啊啊冲啊 第290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一).   “阿瑾!”   江枫极为惊喜, 甚至直接冲上去一个拥抱。   叶瑾风尘仆仆,一声青衣都有些发灰了。   她看见江枫就松了口气,“南州有变。”   “我怕你慌张出错, 就赶回来了。”   江枫心中滑过一股暖流, “我知道, 辛明他们有动作嘛。”   叶瑾跟她进了帐内,“南州无人值守,他们都身居要职,不是齐家就是治国, 对我们也很了解, 若是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云朝、孟舟,若是与他们合流,”叶瑾语气冷静,步伐却很快,“你不怕你永远的神被他们杀了。”   江枫忍不住发笑,季黯已经等同于‘永远的神’了, “明止去北州了, 你猜杨病己现在在哪?”   叶瑾一拍脑门, “我糊涂了。”   她喝了口水,冷不丁的道, “赵襄想做什么?”   “辛明他们的反应与她脱不了干系, ”叶瑾道, “她还将那些世家全部拉去了京城, 连她自己父母都不放过。”   “鼓动世家是我的职责, ”叶瑾无法理解, “我安排了那么久, 花了那么多钱布置,她挥挥手就把活抢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丞相不想当了?”   江枫大概有些猜测,但是她没说,只是道,“我相信文景不会背叛我的,你不要瞎想。”   叶瑾嗤笑了一声,“你以往怎么赌我都可以由你,但是这种关键时候,她若是背叛,我们说不定真的会止步于此。”   “她太了解你了,也太了解我们了。”   她神色冷厉了起来,“薄淮杨在东州没什么必要,让夏无絮镇压东州,让她去京城。”   “如果赵文景背叛,”她眸色闪过一抹狠色,“就杀了她。”   江枫自己端起水,喝了两口才道,“你猜余殊在哪?”   叶瑾:“?”   过了一会,她挺直的腰脊放松了下来,摊在椅子里,“她把李清明的人骗走了,自己从北州脱身之后,就没消息了。”   “她干什么都不告诉我,”叶瑾十分不满,“她心里还有我这个祭酒吗?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懂事。”   江枫又抿了口茶水,不动声色的道,“你别带着偏见看她,什么叫骗走,清明身在战场,看的肯定比你我清楚。”   “至于不联系你,她不也没联系我吗?”   叶瑾:“?”   江枫本想随口将前几天的事情告诉她,但是转了两圈又咽了回去,“明止已经镇住北州了,明权一动不动,看着她打胡人,她不在北州,不就肯定在中州。”   “你觉得以她的性格,现在会在哪?”   叶瑾:“……?”   江枫:“我把你给我的情报转去给她了,她自己会判断的。”   赵文景的心思,江枫多少能猜到一点,因为她只喊了父母,老赵可还在南州高乐呢。   只要老赵没失踪,赵文景就没想背叛。   江枫了解她,她爹妈在她的心里,可远没有老赵重要。   而且有个关键佐证点,首辅。   如果她真想背叛,首辅绝不会死。   顾子明也不会杳无音信。   这两肯定被她关禁闭了。   说不定还有余殊的配合。   许琰到底不是自己人,没有余殊好用。   江枫都不确定,她俩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说不定就是上次帐里谈的。   现在小皇帝也在京城,说实话,江枫还是有些不爽的。   作为一个主公,她天生讨厌自己手下靠近别的狗。   尤其赵襄和余殊,都和小皇帝沾亲带故的,江枫老不爽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不爽也只能忍着。   余殊不理她,赵襄分/身都被她撤了,江枫与这两人算是某种程度的失联了。   若以君臣论,这两人犯忌已经犯麻了。   大战当前,一个第一文臣,一个头部武将,还握着大军,转头失联。   江枫没疯已经是涵养出众了。   她还得安慰叶瑾,“薄淮杨没有余殊那么机灵,手腕也远不如她,京城局势复杂,我相信余殊。”   叶瑾翻白眼,“我突然期待你翻车了。”   江枫:“……”   叶瑾:“吃个亏才能长记性。”   江枫:“我是说真的,如果文景真要背叛,首辅绝不会死的这么无声无息。”   “顾子明连个音声都没了,你就没想到什么?”   叶瑾皱眉,“她好好的首辅不当,为什么抢我军祭酒的活?”   “鼓动世家是她该做的事情吗?”   “那些人沾亲带故的,声望遍布全国,她动手沾了一身腥,以后她这个首辅能当几天?”   “我发现了,”叶瑾断言,“你手下这几个人,一个个都是疯起来不管不顾的主,要她们顾全大局,做梦!”   对!   江枫在心里偷偷点赞,面上还得粉饰,“至少清明还很乖。”   “蠢,”叶瑾恨铁不成钢,“我让你把大军交给她,她就没想过其他原因?”   “最大的战功,最耀眼的战绩,必须是她,”叶瑾痛斥,“两万人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她转头就交给了余殊,这是人干事?”   江枫此时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即使亲密如叶瑾,也与她的想法悄悄岔了路。   她依旧认为江枫要捧李清明,没错,江枫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惜现在江枫的想法已经变了,只要能赢,主要兵力在谁手里,江枫一点都不介意。   “她以自己为媒,骗取军权转手把明止捧上去了,如果明止那里出岔子,她承担的起吗?”   叶瑾气的要死。   江枫换了个姿势喝茶,“好了好了,这样吧,到时候我给她转达你的意见。”   叶瑾怒视她。   江枫:“让她自己想办法把崇德分出来让你蹂/躏,分不出来让她自己亲手把小皇帝交给你,怎么样?”   叶瑾冷静了下来,看着她不说话。   江枫走下来抱着她的肩膀,循循善诱道,“你是祭酒,不要对她们偏见太重,保持清醒很重要。”   “你忘了,她和清明交换兵力,是我知道的,”江枫道,“如果我不同意,清明不可能将人给她的。”   “同样的道理,明止去北州,也是我同意的,”江枫道,“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她的用意吗?”   她认真的看着叶瑾,“她愿意在这种时候全力给明止做担保,出于对她的信任,我同意了。”   “你骂她有什么用,要骂骂我啊。”   叶瑾睨了她一会,“可是人家好像不领情。”   江枫下意识就想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她,但是她又咽了回去。   “我觉得是好事,”她道,“以余殊的性格,她越任性,表明她越在意我。”   “你以为每次吵完架立刻就能克制情绪说正事,是很好的结果吗?”   叶瑾:“………………”   “你好像还很得意?”   江枫:“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过余殊确实越来越难哄了。”   她有些感慨。   以前她惹余殊生气的次数可多得很,但是很快就好了,余殊自己主动递梯子也要和她和好。   因为在余殊心里,那些情绪占不了上风,她的理智一直在线。   甚至包括那次余殊吓她闻c药那次,余殊不生气吗?   有一说一,其实当时的余殊比现在还生气,但是她还是忍下去了。   能被理智与大局克制的情绪,动摇不了余殊。   而现在呢?   看看余殊天天摁她视频那样。   而越激烈的情绪,往往也代表着浓郁的情感。   当然,这不是江枫想出来的。   是她糟心了好几天,身边又实在没人倾诉,只能向姬命求救了。   有一说一,姬命还真是良师益友。   她和江枫是真的合拍,简直是知音。   同性恋她懂,江枫的心思她也能理解,国朝的艰难她懂,人情冷暖,她也懂,就像一本现成的经验书。   姬命很认真的问了她们的事情,然后分析出了以上结论,让江枫再接再厉。   江枫立刻喜笑颜开。   某种程度上,她在做与季余眠同样的事情。   但是,确实很爽。   怪不着季余眠这么喜欢听。   江枫也喜欢啊。   姬命好像也挺乐意开导她的,这几天江枫时不时就找她聊天,心情滴溜溜的涨。   叶瑾甩开她的手,“一身灰,脏死了,我去沐个浴冷静一下。”   江枫松开手,“回头找葛朗白扣一下,看看能不能买几块龙石,幼龙还是太无用了。”   嗷嗷好歹还能代步,而叶瑾她们的幼龙,就只有龙元能用了。   说起来,等决战的时候,墨白恐怕不会缺席,她和崇德可是另一种程度的血海深仇。   同理可得,明止恐怕也是。   思索了片刻,江枫想到了季余眠。   她到底认不认这个爹?   回头问问看。   叶瑾去沐浴了,江枫百无聊赖。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克制住对叶瑾的倾诉欲望。   主要是现在江末还没成婚,她的太子还遥遥无期,而叶瑾对余殊明显十分看不惯,现在告诉她,指不定她就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叶瑾和李清明不同,她觉得对的事情,就会立刻去做,江枫的意见靠后排。   别到时候李清明保守了秘密,江枫反而泄露了,那她和余殊,就真的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永别了。   ‘无言对面不相识’的那种。   现在只有李清明知道,等江枫立了太子,这事就能揭过去了。   李清明不会说,也不会再多想。   若是消息传开,余殊的风评就完蛋了。   江枫想想还是觉得自己脑残,说话为什么不过过脑子。   这事就算能想,也绝对不能说啊。   至少现在不能说。   看把余殊吓的。   想着想着,江枫就懊恼的不行。   前几天她才和余殊缓和,可以天天打视频聊天呢。   结果转头就没了。   难过的鸭皮。   叶瑾擦着头发走来,“忧郁什么呢?愁眉苦脸的,说出来我听听。”   江枫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想余殊。”   叶瑾动作一滞,打量了江枫片刻,才继续擦头发,“你现在越来越不掩饰了。”   江枫回过神,立刻辩驳道,“前锋那么重要一大将,现在正在生我气,我能不想吗?”   “而且小皇帝和赵襄就在她身边啊!”江枫痛心疾首,“我不应该想吗?”   “你以为我在想风花雪月吗?”江枫振振有词,“我是那么优柔寡断的人吗?”   叶瑾狐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随口道,“那你给她赐婚,不然我不信你。”   江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突然就没声了。   过了一会她才板着脸道,“叶小瑾,你说的好容易啊,你觉得我赐婚她就会听吗?”   叶瑾:“这倒也是。”   迎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江枫耸拉着脸,“你闭嘴吧。”   “说正事。”   叶瑾将头发擦干净,“来帮我梳个头,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说南州。”   叶瑾:“什么南州?我在说赵文景。”   “最大的问题就在赵文景身上,”叶瑾沉静道,“你别以为我在趁机找她麻烦。”   “她的天赋和心智,你是清楚的,”她道,“她能和我斗的旗鼓相当,可不是靠你。”   “如果不是她的心性不过关,太容易患得患失,”叶瑾转头,“我也未必能这么轻松。”   她叹道,“赵文景心性太偏激了,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是被怎么养的。”   江枫撇嘴,“说是被赵家快养死了,这才被老赵接到南州。”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问她,”江枫道,“那时候关系还没到,没想到后面反而还倒退了。”   她也有点感慨。   叶瑾思索了片刻,“她不会想借我们的手刀了赵家吧?”   “还有她亲爹亲妈,”叶瑾细思极恐,“到时候我们如了她的愿,还欠她的。”   江枫:“……你想太多了。”   “文景还没那么狠呢。”   叶瑾嗤了一声,“论心狠手辣,赵文景比我还狠。”   “世家都会有这方面的教育。”叶瑾道。   “那你叶家没有?”   叶瑾摇头,“我父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你全靠天赋了?”江枫调侃。   叶瑾伸手揍她。   屋外暖阳高悬,帐帘支开,阳光落入帐内晕出几许暖意。   江枫一身赤红锦衣,绣着飞鸟虫鱼,唇红齿白,束袖玉带,俊秀非常。   叶瑾刚沐浴完毕,随身披了件青衣,松松垮垮,连腰带都没系。   午后的阳光是足够热烈的。   姬命来时就看见她们欢快的打闹,缄默了片刻,悄悄离开。   *   是夜,江枫一整天心情都极好。   哼着歌躺在床上。   经过老白不懈的努力,今晚季余眠在她那里睡下了。   当然,江枫通过交流得知,她依旧死心眼没放弃。   江枫有时候也会想,季余眠对她到底有多喜欢?   但是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季余眠接触的人太少了。   她跟季余眠并无什么特别的记忆,深刻的感情交流。   日常就是她沙雕,到处溜达,季余眠跟着。   她并不喜欢,也不怎么参与,就是跟着。   她跟余殊经历的坎坷,比季余眠多许多,就像高铁出行和……过山车。   她和余殊可太坎坷了!!!   一个沟一个沟的翻。   江枫想想都咬牙切齿。   姬命已经很熟练的坐在了桌边,两腿交叠伸直,手里拿着一本书,懒散而闲适。   她面容平淡,但是眉宇间却有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慵懒,就像懒洋洋的大猫,爪子比人脸还大的那种。   “你和叶瑾很亲密?”她漫不经心的翻开一页。   江枫一身中衣,抱着头在床上发呆,暂时没睡着。   “好朋友,知己,你懂吗?”   姬命:“太亲密会妨碍你追求余殊。”   江枫:“?”   “她会觉得你的喜欢太廉价,谁都能分享,”姬命仿佛只是随口在说,“也无法区别出你的喜欢。”   “因为在她的眼里,你对她的喜欢,也许不那么特殊,”姬命道,“她甚至无法确定你喜不喜欢她。”   江枫猛然翻身,面对着她,“真的假的?”   “可是她又不喜欢我……”她犹疑着,“我也不至于特地疏远阿瑾吧?”   她又迅速道,“我不想疏远任何我的朋友。”   姬命瞥了她一眼,“谁让你疏远了?”   江枫看着她。   姬命指着自己的书,“游子意写书都知道详略得当,主次分明,为什么你不会?”   “你和她们亲密的前提是,你和余殊更亲密。”   “你给她更多,她就不会有想法了,”姬命揣测道,“我观她心性宽宏,只要你能让她安心,她绝不会限制你交游的。”   江枫陷入了沉思,“……没听懂。”   姬命收回眼神,“朕不喜愚钝之人,自己理解。”   江枫被她震了震,才忍不住笑道,“你还是挺有气势的。”   “怎么平时像个拔了爪子的猫一样,搓圆捏扁都没反应。”   刚刚那一瞬间,姬命高冷又威严,江枫都幻视她龙袍加身了。   姬命:“……”   对视了片刻,江枫主动认错,“好了好了我的错,不说你了可以吧?”   姬命冷淡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问题是,她又不给我亲近。”   “我是有心无力啊。”   “借口。”   “啊?”   姬命:“做不做在你,她还能捂住你的嘴,按着你的手,不给你做?”   “我只是提醒你,”她又翻了一页,“在真正在一起之前,最好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可没对你信任到无惧一切。”   江枫摊平,像个软白的面条扭啊扭,“那我以前岂不是犯麻了?”   尤其是季余眠来的那会,她可是明确说了不在意。   以余殊谨小慎微的性格,估计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当场凉了半截。   江枫后知后觉的坐了起来,“怪不着她反应那么大!”   姬命:“说说看。”   江枫立刻陈述了起来。   姬命:“从现在开始吧,时不你待。”   江枫愕然,“她不接我视频。”   姬命镜子递出,“用我的。”   江枫:“哎?我怎么没想到!”   *   余殊并未安睡,京城形势又急又紧,一天一变化,她要思虑的事情很多,每晚都在揣摩众人的心理,推演事情的发展方向,生怕有所错漏。   首辅和顾子明被她从赵文景手里接了出来,藏在了地宫里看管。   小皇帝身边布置了重兵,提防崇德暴动。   赵文景也要精心保护,不仅为了避免那群人狗急跳墙,还得提防许琰动歪心思。   嗯……还得提防赵文景自己搞事。   一想到这个,余殊头就疼。   她大概猜到了赵文景的想法,但是她好像也没资格说她,因为她自己也差不多在做同样的事情。   首辅这个位置,在赵文景眼里,恐怕与鸡肋无异,江枫如果觉得她看重这个,估计得吃亏。   ……看来还得派人保护好赵家父母,不然赵文景很难善终。   她又想了一会,觉得以赵襄现在的表现,江枫说不定会怀疑她背叛。   就算她不怀疑,叶君瑜也会提醒她。   至少在查漏补缺上,叶君瑜非常忠诚。   得找个机会安一下江枫的心,她若反应错误,鬼知道赵文景会干出什么事来。   想着想着,余殊就头疼。   她明明提醒过江枫,为什么江枫不听?   赵文景的要求真的很难满足吗?   为什么就不能把对叶瑾的信任平分一下?   嬴颖死了,禁军是个大麻烦。   北大营就算了,但是嬴颖的南大营建制还算完整。   嬴颖的死讯瞒不了多久了,她明日必须解决。   解决嬴颖心腹,不提控制住南大营,至少将其暂时安稳住。   否则一旦乱了,也许她们无事,但是失去约束的乱兵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司隶富庶,地寡民众,即使是李清明,都在极力控制,不敢波及百姓。   若是她这里失控,乱兵攻城,京城四面墙,她两千人可守不住,那样的后果就太惨烈了。   她要交给江枫一个完整的京城。   百姓要完整,皇宫要完整,赵文景要完整,百官公卿和小皇帝都要完整。   明日得与赵文景商量,她还有些旧识,能力一点没有,但是身份都挺高贵的。   这个时候暂时堵口子还是可以的。   但是那群世家恐怕不会坐视南北大营还被朝廷控制,也不知道赵文景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了半天,余殊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两千人还是捉襟见肘,要不要把那三千人调进来。   反正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人人自危,也没人管城中有没有多出来人了。   只是……   虽然她觉得五千人目标小,对粮草消耗低,最适合李清明的军魂,奔袭不定,难以揣测,是联军的噩梦。   李清明虽然厉害,但是中州从不乏能人异士,若是因为她要走了李清明的人,让李清明在外面出事了,江枫恐怕能杀了她。   那三千人还是不能动,必须留着策应李清明。   余殊愁的踱步起来,突然灵光一动。   她,好歹也是前镇东,禁军,她是不是也能挖点人来?   虽然不靠谱,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这件事需要江枫首肯,余殊二话不说拿起镜子。   大脑都没反应过来,视频已经拨通。   余殊下意识伸出手指。   江枫看见余殊的手指,“你想与我对手指吗?”   她刚与姬命交流,准备打余殊视频的时候,余殊居然自己打来了。   惊喜.jpg   余殊手指很好看,纤白如软玉。   江枫一脸淡定,充满了主公的见多识广。   她又不喜欢余殊.jpg   见她都接了,余殊收回手,“主公,嬴颖已死,故蓝田侯已被我杀了,嬴家成年直系都就地处决,剩下的人可以等你来京赦免。”   “阿殊办事我放心。”江枫颔首。   余殊:“但是南大营还是个威胁,我明日会去铲除她的心腹,如今朝廷已经被世家控制住了,我担心赵文景控制不住朝堂,将南北大营让出。”   “禁军没必要消耗在这里,”她重声道,“得了天下之后,我们还要面对边胡和神廷。”   江枫点头,心思已经聚集在正事上,“你有办法控制她们?”   “可别让他们反攻京洛,烧我的城。”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试试能不能控制南大营。”   “就算只是一部分,也能解决我的困境。”   江枫略加思索,“我明白了,我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京城你可自主行动,无须问我。”   “对了,记得看着赵文景,别让她出事,”她道,“她若是死了,我拿你是问。”   余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与她对视了片刻,“我的话有问题?”   余殊一字一句的道,“我明明提醒过你,你为什么不听?现在还好意思拿我是问?”   江枫:“……这不是主公正常和手下说话的语气吗?”   你为什么要怼我?   “你说的容易,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余殊:“不就是你的重视吗?你但凡能把给叶瑾的信任分她一半……”   “你说的好像我能把我的信任切成块一样,”江枫道,“她的事情很复杂,你不懂。”   “那你可以说,”余殊眉眼冷淡,“你每次都用这种话敷衍我。”   江枫:“……她要的不是信任,不是重视,是独一无二,懂吗?”   “可是我身边没有什么独一无二了,”江枫道,“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有竞争者。”   她眼睛一转,故意道,“仅剩的独一无二,大概只有爱人这个身份了。”   她不动声色观察余殊的表情,“你难道让我跟她搞姬吗?”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才道,“说完了?”   江枫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调戏我你会很有成就感吗?”余殊眼神冷冽。   “你想看我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江枫:“……”   余殊露出轻蔑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喜欢征服的感觉,喜欢被人拥戴而已。”   “你以为我是我那先祖,会上你的当吗?”   江枫皱眉,“我在你眼里就这种形象?”   姬命在她对面,微微思索。   余殊:“没错。”   江枫:“你多虑了,我说过很多很多次,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江枫:“为什么不信?我说了不信,你就信你自己?”   “你说你觉得我喜欢你,就一定是喜欢你?”   “我否认你都不信,你怎么不上天呢?”   姬命抚额。   余殊面无表情,“明明是你的问题,那话是你自己说的,我这么想有问题吗?”   江枫又想起自己的口嗨,气势瞬间弱了一茬,“我那是开玩笑。”   “主公可真会开玩笑。”   余殊讥讽,“你下次干脆在朝会上开玩笑算了,这样我们就永远绝缘了。”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她道。   江枫:“……”   “那我给你赐婚算了,”江枫道,“这样最绝缘。”   “不然只要你单身,就会一直脑补我喜欢你。”   余殊真的被她气到了,她强忍着胸口的怒火,“这是你说的,等天下鼎定,我立刻成婚!”   “你发誓,”余殊嗓音升高,“你发誓,我成婚之后,绝不纠缠我!”   姬命拿头轻轻的撞墙。   江枫:“好,发就发。”   她照着余殊的话,一字一顿的发誓,还被余殊录了音。   姬命已经头抵在墙上,说不出话来了。   余殊录完,立刻挂断了视频。   江枫回过神,下意识看向姬命。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姬命缓缓抬起头,“要不你们就算了吧。”   江枫:“……我也这么觉得。”   姬命:“我没想到你们平时相处,竟然是这样的。”   江枫:“实不相瞒,当初在余家我们还经常打架。”   姬命长长叹息,“我无法理解你们的关系了。”   江枫:“我也无法理解。”   姬命:“她明显在生气,你为什么不哄,不哄就算了,还故意刺激她,逼她说这样的话?”   江枫啊了一声,“我没有啊!”   姬命:“你自己回顾,她说你喜欢她,心里想听的分明是你真的喜欢她,你转口就是反驳。”   “她生气你上次的话,你却回以赐婚?”   她无法理解江枫的脑回路,“你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吗?你准备怎么和她在一起?针锋相对?”   “第一个问题,你就算不能直接回答喜欢,也得委婉绕个圈,顾左右而言他吧?”   “你让她怎么想你?”   江枫呆了半天,“可我们之前就是这样啊。”   她就是和余殊对着干的啊。   “那你还喜欢她?”姬命语气极为疑问。   江枫愣了一会,“可是她不生气的时候,人很好的。”   姬命抚额,“按你这说话方式,圣人都能气死。”   江枫懂了,“你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吧?其实我也觉得。”   “你有什么特殊的技巧,能让我迅速摆脱失落的那种……”   姬命:“你放弃的好快。”   江枫啊了一声。   “她没信心,你好像比她还没信心?”   江枫又啊了一声。   “你这样她怎么可能放心?”   江枫又愣住了。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姬命:“她跟阿舟性格真的很不同。”   思索了片刻,姬命才道,“好像很缺乏安全感,而你的表现不仅没有给她安全感,还不停的刺激她,让她更没安全感。”   “赐婚这种话是你能说得出口的吗?”   “她让你发誓你就发誓,她让你去死你去死吗?”   “她要是真不喜欢你就算了,若是真对你有感情……”姬命忍不住摇头。   “她不是明显没感情吗?”   姬命:“她看起来很会掩饰情绪。”   江枫已经六神无主了,她没想到她会被批驳的一无是处。   可是按姬命的说法,她就是不适合余殊,放弃……有什么不对?   虽然她好像放弃了好多次,每次余殊稍微有点表示,她就又贴上去了。   这样想想,她还挺贱的。   江枫抱着腿坐在床上,不说话了。   姬命回过神,自顾自的打开镜子,拨通。   对方很快接通,看见她脸的一瞬间,立刻挂断了。   姬命:“她眼睛红了。”   江枫:“?”   姬命眼神闪烁,蛊惑道,“我有个小建议,你要不要听啊?”   江枫终于转过头,十分颓废,“说。”   姬命:“你现在骑龙去找她,明天再回来。”   江枫震惊了,“大军在这里,我怎么能走?”   姬命:“叶瑾不是回来了吗?”   “再说了,你在这做什么了吗?还不是在发霉?”   江枫反驳,“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姬命:“那就是没事,反正骑龙很快,你一天就能来回。”   “你不是还担心赵文景吗?干脆一起去看看。”   “有事叶瑾会用镜子联系你的,”她蛊惑道,“对了,李清明也在京城附近。”   江枫可耻的心动了。   她的责任感在阻止她,“但是,万一……”   “有什么万一的?”姬命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人才才是根本,就算这次不行,又能如何?”   “天下什么时候都能打,但是和她相处的时间,每一息都很宝贵。”   她明显有些失神。   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我觉得你再这样下去,她下场未必比阿舟好多少。”   “你放屁!”   怒目而视了一会,江枫回过神,“余殊心性很坚韧的,她只会殴打我,才不会做傻事。”   姬命不置可否,“但愿吧。”   但是她这么一说,江枫却被她搅的不得安宁了。   “她眼睛真是红的?”   姬命肯定的点头,“你去得快应该还能看见。”   江枫摇摆不定,最终还是穿上鞋,“我离开一天,明天就回来。”   “你和叶瑾说,赵文景要自杀了,我去揍醒她,嗯就这样,她不会多想。”   “我很快就回来。”   江枫走出门才发现,“嗷嗷还在南州!!!”   她一拍手,“葛朗白还在,呜呜呜,葛朗白帮我个忙!”   “如果真的有问题,”她突然冲回来搂住姬命的脖子,“你和秦秋帮我看着,拜托了!”   说完,她转头就跑。   姬命:“???”   ……让朕帮你看?你心倒是挺大。   深夜,大白升空,“大半夜的,谁是葛朗白?你才是葛朗白,我是大白!”   *   江枫一脚踹开了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的红衣女子。   女子也茫然抬眸   【作话】 第291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二).   红衣女子眼尾还带着些许朦胧, 白皙的脖颈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帝都的月光都好似沾着些缠绵。   她好似极度惊怔,漆黑漂亮的眼眸怔怔的看着江枫。   如此对视, 她眸光渐渐冷淡了下来, 就连唇角都浅浅的抿起, 整个人都透露着刻意的淡漠与疏离。   就像努力竖刺的刺猬,极力证明自己的危险,警备又克制的看着她。   江枫扫过她的眼尾,什么都没发现, 然后才缓步走了进去。   她看见余殊眉宇微蹙, 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没开口。   她甚至忍住没问江枫为什么来。   江枫在外面就发现了,这是她上次住的那个院子。   以她对余殊的了解,这种她住过的地方,她不是都会避嫌吗?   至少以前的余殊,绝不会住她曾经的房间,美其名曰, 恪守君臣之礼。   心中转了几个念头, 江枫看向她。   余殊抿着唇, 冷漠的回视她。   江枫看向她手下,那是一沓泛黄的熟宣, 纸上有一列列漂亮的小字。   定睛一看, 发现有不少单双向箭头, 她甚至还在赵文景的名字底下画了两条杠。   那箭头并非这个世界有的习惯, 倒像是跟她学的。   “你怎么会画箭头?”江枫随意的找了句话开场。   余殊冷冷的看着她, 唇角抿的更紧了。   她提防又警惕的样子, 像极了路上偶遇的流浪猫。   江枫:“几月不见, 孤的将军变哑巴了?”   “你来做什么?”   余殊嗓音有些轻哑,不复往日那般清润。   江枫目光落向床帷,看见了崭新的枕头。   这说明余殊来此之后,还是在床上躺过的。   今天为什么趴在桌子上?   心里划过一个个细节,江枫继续道,“我来找你啊。”   余殊蹙眉,眼眸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   江枫转头,“镜子呢?我来的急,忘记带镜子了。”   她道,“我要打个视频和阿瑾说一下。”   余殊看了她一会,目光落向桌上。   镜子原来就在她手边不远处。   她目光示意,明显一点都不想跟江枫互动。   江枫就自己拿了。   拿到手就收入空间。   余殊微微转头,漂亮的眼角挑起,严厉的看着江枫。   江枫若无其事的看着她,“看我做什么?”   余殊嘴唇动了动,“你……”   江枫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个新的给余殊,“咯,最新版,玫瑰金哦~”   余殊看着镜子,嘴角微抽。   月光怡人,江枫把门关了,又转了一圈,转了两圈,转了三圈……   “余小殊,我灯呢?”   余殊有一肚子火,但又根本不想跟她说话,只得闷声随她的话道,“没有。”   江枫转过头,“你带了没有?”   “大晚上的不带灯多难受。”   她眼眸明亮,暗示意味十足。   余殊被她看了半天,面无表情拿出了两个灯盏。   江枫立刻喜笑颜开,将灯盏一个放在桌上,一个放在了床头。   “点火。”   她又转头看着余殊,继续暗示。   余殊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动都不带动的。   江枫拉着她的手,拉了一下,没拉动。   又拉了一下,还是没拉动。   余殊赖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不动。   江枫拉了一会儿,趁她不注意,突然发力,余殊被她猛力拽起,一个踉跄撞到了她怀里。   余殊反应极快,一触即分。   江枫:“点个火呀!”   “我还给你放水洗澡的!”   她一边说,一边悄咪咪打量余殊的表情。   余殊低着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之前像个跟她完全不熟的流浪猫,满脸都是‘快滚’‘莫挨老子’。   现在嘛,像个刚被拖鞋抽过的家猫,非常冷漠,屁股对着她。   江枫拉着她走到床头,将她一根手指掰出,对着灯盏,“快点,别磨蹭。”   等了一会,毫无动静。   漂亮纤白的指节硬被她拽着,指着灯芯,但就是一动不动。   江枫:“你是木头人是不是?”   “开灯都不会!”   耳边传来一声吐气,江枫手中的手指被她硬拽了回去。   余殊语气平静又疏离,“楚公何以丢下大军来京城?”   “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赵襄?”   “这么任性又不负责,我后悔当初追随你了。”   江枫脸色瞬间变了,“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你现在就在京城,你不喜欢你可以去找小皇帝!”她一秒切换情绪,故意激道。   余殊胸口起伏,暴怒道,“你还不一定能登基呢,你信不信我今天出门就造反。”   江枫指着门,“那你去。”   “最好出门就带人绑了我,明天就挂城墙上砍了祭旗。”   她退后了两步,示意余殊开门。   余殊站着没动,脸已经涨的通红,她嘴唇微动,刚想开口就被江枫捂住了。   “既然如此……”她捉住余殊的右手,摸索到她的无名指,找到那个指环。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江枫捉住她的手指,暴怒道,“你捅我一剑,就当我还你这两年的所有情谊。”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江枫眼神散发强烈的光,锐利明亮的刺眼,“余家、皇陵,所有的事情,我就当从未发生过。”   “你不是想让我彻底对你死心吗?”   “你想啊,你都能动手捅我了,我能不死心吗?”   “我觉得这是很好的方法。”   她看着余殊的眼睛,“否则你也不安心,我也不安心。”   “我总念着你的好,怕伤你心怕负你,你又怕我喜欢你,缠着你,”江枫道,“这样我能绝了对你的心思,你也不会再起多余的心思。”   “毕竟那时,你应当不会再在意我对你和对清明的区别了。”   “你放心,我不会记恨你的,”江枫眼神逼迫,“我会按你的功绩对待你,就像你无数次希望的那样,如何?”   她捉起余殊的手,抠了半天终于将她的指环抠了下来。   她一只手勾着余殊的脖颈,看起来就像挂在余殊怀里,远看起来,她们亲昵万分。   江枫低头看着手心的指环,暗淡的月光下,它如血般深沉。   她依稀记得,当初她交给余殊时,余殊还挺开心的。   赤红的长剑,很适合余殊的火系真元。   指环脱离主人,江枫的真元灌入,轻易的催动长剑。   赤银长剑在月光下散发着鲜血一般的光芒。   冰凉的剑柄被她塞入余殊的手掌,她退开了一步,看着余殊的眼睛,“余殊,稚奴,找回你在皇陵的状态,来,朝这里。”   余殊不知何时已经双眼赤红,“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能有什么不敢?”江枫嘲讽道,“快点。”   “你可是武者,九阶巅峰的武者,难道连最简单的刺都不会吗?”   她激道,“如此一劳永逸的方法,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点!”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江枫道,“我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有些不耐,上前两步,就要抓余殊的手。   余殊猛然后退了两步,腰脊撞到了桌子,生疼生疼。   “江枫,你不要逼我!”   她几乎破音,手掌攥紧剑柄,紧的仿佛要把剑柄捏碎。   红衣女子背对着月光,手掌都在发抖,眼睫颤动,赤红的眼眸闪动着疯狂,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不知道何时就会崩断。   可江枫依旧步步逼近,红衣女子无路可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   蓦然她眸中闪过一抹疯狂,剑一横   “余殊!”   疾步上前,纤白的手掌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剑刃。   滚烫的鲜血滑入鲜红的衣襟,将女子白皙的脖颈染上凄迷的红色。   余殊眼角泛起水光,整个人都崩溃了,“你让我死吧,江枫,你让我死吧。”   江枫握的死紧,剑刃深深嵌入皮肉,深红粘稠的血液带着温度,流淌入女子的衣襟。   “我不许。”她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许。”   “我是让你捅我,不是让你自杀!”江枫没想到她会突然横剑,魂都快吓飞了,红着眼睛暴怒,“不是你说后悔认识我的吗?那你杀我啊!难道杀我比自杀都难吗?”   余殊泪水模糊了视线,“江枫你混账……混账……”   鲜血浸透的手掌抓着剑刃,强行将剑抢下。   她漂亮妩媚的大眼睛被泪水浸透,一向沉稳的她失控一般滑了下去,红衣落寞,这一瞬间,她削瘦的身躯,竟显得那么柔弱无助。   江枫心口抽疼,失控般抱住她。   鲜血模糊的手掌仿佛感受不到剧痛,毫不犹豫的搂住女子腰肢,随她滑落,“阿殊……阿殊……”   她心中积蓄的情绪终于涌动,如同装满水的池子,却被无形的盖子封上。   而此时,那汹涌的情绪陡然猛烈起来,凶猛而炽热的感情疯狂撞击,江枫无意识的唤着她名字。   话语在唇齿间百般回转,想说又被理智摁捺,不敢说出口。   可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啊。   看着女子满是泪水的漂亮眼睛,江枫胸中有团火,愈烧愈旺。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忍。   她喜欢为什么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余殊流着泪,就这么看着她,哽咽颤抖着,“让我死……”   江枫浑身一僵,心中涌动的不甘在这一瞬,猛然喷发。   “我不许!”她失控般尖叫,“你是我的!我不许!!”   所有理智全数崩塌,江枫崩溃般抱着她,泪水迸发,“余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喊道。   隐藏在泪水中的瞳孔微缩,连呼吸都瞬间屏住了。   “阿殊,我喜欢你……”她语气哽咽,“我喜欢你。”   温热的身躯抱了满怀,鼻翼满是血液的甜腥,江枫蹭的脸上都是血,一句一句的重复……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余殊的手,不知何时也回抱住她,很用力,极为用力,就像想将她揉入骨血,江枫动弹不得。   炙热的拥抱几乎让人呼吸停滞,江枫下意识扬起头。   她看见了余殊的眼睛,漆黑,沉静,悲戚,隐忍,她眸底藏着许多许多东西,通红的眼角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枫再度失控,“阿殊……”   她吻了上去。   在余殊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她吻了上去。   那是柔软的,独特的触感。   手心温润的触感突然僵硬,那柔韧的腰肢一寸寸绷紧,整个人就像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僵硬无比。   炙热的呼吸交织,江枫从没如此靠近过她。   属于余殊的气息无遮无拦的释放着,就在她唇齿间。   清浅的,内敛的,却又灼热如火焰。   那不是某一种可以描述出的香气,但是却勾人之至,让江枫不住的想深入,想更多的拥有,想将这股气息永远的揉入骨血。   天地都被忘却,灼热延绵的呼吸缭绕,唇齿交织,柔软舔舐,江枫勾勒着她所有的唇瓣,细细吮吸。   但是……   她不张嘴。   江枫眼眸睁开一瞬,晦暗不明。   手指轻勾,腰带被扯开,余殊果然受惊。   江枫趁机将她撬开。   有什么极隐秘的气氛在发酵,空气持续升温。   唇舌纠缠间,津液交织。   那是属于余殊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才回过神。   她终于离开了余殊的唇,抬眸看去。   红衣女子也恰好睁眸。   她妩媚的眼尾带着动情的红晕,漆黑的眼眸泛着动人的水光。   江枫忍不住再度靠近,轻轻舔了舔她的唇瓣,“阿殊也很享受呢。”   余殊又绷紧了,江枫忍不住细细摩擦她的腰肢,“阿殊……你单身多久了?”   “不会和我一样,”她语带笑意,“从出生汪汪叫到现在吧?”   余殊终于回过神,避开她的眼神,“……你才汪汪叫。”   她嗓音有些绵软,呼出的热气打在江枫鼻翼,软软的。   江枫却不放过任何刺激她的机会,“阿殊,感觉如何?”   “我以为你一清醒,就要痛斥我轻薄你,无耻之尤,”她笑眯眯的凑近,“余大将军,你都九阶了,怎么都不推开我呢?”   “是不是……”她语气拉的好长,“你其实也愿意……”   余殊脸色腾的涨红,“江枫!”   她的肌肤细腻如雪,红衣相衬,更显得夺目至极。   江枫从未离的这么近,她下意识凑近余殊的脖颈,轻轻的舔了一口,然后忍不住小小的咬了一口。   “阿殊好甜。”她道。   余殊终于反应过来,差点炸了,“你个登徒子!”   江枫被她猛然推开。   被捉住了手。   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推走了。   发现她还是坐在余殊腿上,才松了口气。   余殊将她的手摊开,鲜血已经凝结,深刻的伤口血肉外翻,有血块与肉皮粘连,整只手都染成了血色。   随着她的动作,那凝结的血块又开始渗血,眨眼间温热的鲜血便再次湿润了手掌,连带她托着她的手,也被红色浸透。   余殊眉头凝的紧紧的,见她还是没反应,终于忍不住了,“你的真元呢?”   “帮我疗伤的时候挺快的,你自己怎么这么慢?”   江枫朝她眼尾一挑,“当然是沉迷阿殊美色,无心疗伤了。”   余殊:“……”   江枫清晰的听见她牙关摩擦的声音。   看来她又气到她家余小殊了,这才收敛道,“我现在疗嘛,别磨牙了,来,笑一个!”   余殊气的要死,想狠狠甩开她的手,“还不快点!”   江枫眨了眨眼,“你不会要看着我疗吧?”   余殊:“正好想看看你的真元是怎么起作用的?”   江枫:“……”   睁眼说瞎话。   之前给你疗伤的时候,那作用就在你体内。   你不清楚才怪。   “那好吧,我知阿殊心疼我。”她趁她不注意,偷亲了她一口。   余殊脸又腾的涨红,薄怒道,“快点。”   过了一会,余殊将她手心手背翻来翻去查看了几遍,才松开手,“还不起来?”   江枫看着她鲜艳的唇色,眨巴眼睛,不太愿意起来。   她怕起来了,余殊会装成无事发生,老样子,继续警告她。   可惜的是,余殊不等她反应,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   江枫就当自己没长脚,完全没有想下来的意思,“阿殊,现在什么时辰了?”   余殊看了眼窗外,随手点亮烛台,“没到子时。”   “那还早。”江枫松了口气。   余殊抱着她走到床前,将床头的烛台也点亮,才低下头,“你想我抱到什么时候?”   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女人,语气也淡淡的。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我腿疼。”   余殊:“……”   对视了片刻,余殊将她放在了床上,“那就在床上坐着。”   她转头推门,江枫急了,“你去哪?”   余殊回过头,她漂亮的眼睛在月光下,有种惑人心魄的魅力。   “换衣服,”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都是血。”   江枫松了口气,又眼睛转了转,刚想开口,就见余殊迅速关上门,一副生怕她说出什么怪话的样子,活像是夹了尾巴的猫。   百无聊赖的往床头一靠,江枫想洗手。   但是想了一会,她又没洗。   不洗手余殊会心疼,洗了她就冷静了,冷静下来就又要冻她,还是留着吧。   想起余殊刚刚的纵容,江枫就美滋滋的。   如果余殊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凭她的心性与性格,一秒钟都不会让她亲。   不存在反应不过来的可能。   武者的反射神经能给苍蝇雕花,存心抵抗不可能做不到的。   回想起刚认识余殊那会的事情,江枫再度肯定。   别说亲了,当初她稍微离余殊近点,她都能躲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是亲。   当余殊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江枫两只手捧着脸,笑的特别傻。   红糊糊的手掌于是十分刺眼,她又出去了。   “洗手。”   余殊端着盆,语气冷淡的道。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不是很想洗。   对视了片刻,余殊不由分说将她手按了进去,面无表情道,“留着我也不会心疼,不要把你的心思表现的那么明显。”   她叱道,“丢人。”   江枫看着她散发着热气的头发,“你去沐浴了?”   余殊嗯了一声,端着盆往外一扔,门啪的关上了。   铁盆与水一起落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将军……”   外面传来唐织的声音。   余殊嗓音冷酷,“滚回去睡觉。”   “哦。”   这是江枫没想到的操作。   一回头就看见江枫的笑脸,余殊板着脸道,“笑什么?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来京城。”   江枫拉着她的手腕。   余殊不动。   江枫:“坐下来说话。”   余殊:“不,我站着。”   “怎么?你还跟我来这套?”   余殊板着脸,“我,不,上,床。”   “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哈哈……”   余殊恼了,“江子归!!!”   江枫勉强止住笑,“好了好了,亲都亲了,只是让你坐下来说话而已。”   “你不会以为我想强迫你吧?”   她又忍不住笑了,“你好歹都这么强了,力气还比我大,虽然只大一点点,你……”   余殊突然就坐了下来,她背过身,脱靴。   江枫:“……你有的时候也太果断了。”   “就不能让我再笑一会吗?”   余殊三两下脱完,盘膝坐好,转头看她,“不能。”   她眼眸微挑,漂亮的大眼睛非常夺目。   江枫往床里坐了坐,给她让位置,顺手将她枕头丢到床尾,“你怎么连个被褥都没有?一点都不像床。”   余殊:“不冷,为什么要被褥?”   说着她按住了江枫的肩膀,把她往里推,“不许靠过来。”   “啊呀你都上床了,就让我靠一下嘛!”   “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真的,不然你打我!”   余殊非常冷酷的按着她,坚决不同意,无论她怎么说都不同意。   “你个无情的女人。”   江枫幽怨。   余殊:“哦。”   江枫突然嘴角一勾,“阿殊真美味。”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顿住,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脖颈却悄然升起红晕。   她抿唇了好一会才道,“你再乱说,我就赶你出去了。”   江枫趁机绕过她的手,靠在了她肩膀上,又不过瘾,还想挪到她怀里,结果又被反应过来的她按住了。   吐了口气,“我说过了,我来找你。”   “找我?”余殊皱起了眉。   “用你聪明的小脑瓜自己想,”江枫道,“不许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余殊止住了,果然没再问这个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走?”   “你想赶我走啊?”   江枫舒心的靠在她肩上,调整姿势,很快靠着靠着,她就躺到了余殊的腿上。   余殊心情非常微妙,低头看着她,“不是。”   江枫眨着眼睛,朝她抛媚眼,“明天回去。”   “不然被发现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怕你受不了。”   余殊极力控制表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的。”   她看向窗外,“你……”   欲言又止了一会,她好半天才道,“刚刚的事情……”   “不行,我拒绝。”   余殊愕然低头,“我还没说完。”   “我不用听,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枫在她腿上扭来扭去,“我不同意。”   “我只能接受,暂时不提,不逼迫你,但是你想让我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做梦!”   “我亲过的人,为什么要当成没发生?我!不!同!意!”   余殊脸又红了,“你闭嘴!”   她又觉得自己失态,眼神再度飘走,“我,我,又不喜欢你,就,就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   她语气又轻又细,就像底气极度不足一样,江枫看着她,“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余殊赌气般看来,“我不喜欢你,不要多想。”   “如果给了你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我的错,但是……”   “哇啊。”   余殊顿住,看着她不说话。   “你说话好渣啊。”   “我只在日漫里看过,海王式发言,符合你的中央空调人设。”   “什么是日漫?中央空调你好像说过很多次?”余殊不愧她的十万个为什么殊的名号,敏锐捕捉到了未知词组,并毫不犹豫的问了出来。   江枫朝她眨眼睛,调笑之意溢于言表。   余殊哼了一声,“我知道,又不能告诉我是不是?”   “我才不想知道。”   “你憋着吧。”   “哈哈哈,阿殊你好可爱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江枫突然坐了起来,抱着她的脖子就想亲一口,却被余殊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脸。   她的意图再次宣告失败。   她就知道。   余殊的反射速度可快了,猫都没她快。   余殊语气小冷淡,“你再轻薄我,我就翻脸了。”   江枫躺了回去,双手交叉合在小腹,做安详状,“好的,你不同意,我就不亲了。”   余殊拒接她的话茬。   与她对视了片刻,江枫收敛表情,“别看了,我真的就是来找你的。”   “姬命告诉我,你眼睛红了,我心疼,被她一鼓动,就来了。”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她胡说。”   “嗯嗯她胡说。”   对视了片刻,余殊表情未变,“那你找完了?”   江枫看了她一会,“那我想还是没有的。”   “她很奇怪我们的相处模式,说我们剑拔弩张的,不像情侣。”   余殊呼吸微滞,咬牙切齿,“本,来,就,不,是。”   江枫从善如流,“好的,本来就不是。”   “她说我打心底没想得到你,所以才和你针锋相对,故意刺激你让你生气。”   余殊努力忽视她的用词,冷笑道,“她说的倒也没错。”   江枫扭了扭,“我说我们之前就是这样过来的。”   “刺激习惯了,不注意根本改不了。”   余殊只是冷笑。   江枫捏了捏她的下巴,“好了别生气了,你也不想想,你以前那么狗,我不刺激你,你能露出你的本性吗?”   “你不知道你的壳多难撬吗?”   余殊避开她的手冷哼,“那也是你的错。”   江枫从善如流,“我的错,我的错。”   “你是不是吃醋了?”   余殊:“???”   江枫伸出手指,竖在她唇前,“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才能理解,你为什么突然阴阳怪气,说我和清明配。”   “你就是吃醋了,不接受反驳。”   余殊触电般后仰,避开了她的手。   此时才慌张转头,“荒谬,我不承认。”   江枫也不需要她承认,“只有清明知道,等江末生了崽,我就立为太子,然后清明就不会在意了。”   “你就不要害怕了。”   她抱住余殊的腰,语气有点撒娇。   余殊又僵住了,“我没有害怕。”   “我呸,余小殊,你就不能坦诚点吗?”   余殊无视了她的话,“是你自己口无遮拦,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   “童言无忌。”   余殊低着头,漂亮的大眼睛瞪圆了,仿佛在惊叹她的皮怎么这么厚。   江枫眨吧眼睛,“我下次说话注意一点,你别生气了。”   余殊回过神,撇开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那你不生气了吧?”   余殊瞥她,没说话。   江枫又笑咪咪起来,“我就知道阿殊嘴硬心软。”   “不过,”她不知何时已然坐起,凑近余殊的耳垂,“阿殊下次别再把剑往脖子上架了,不然下次……”   她一说,余殊又回想起来了,脸色沉了下来。   “不是要桥归桥路归路吗?”   “不是要一剑还我情谊吗?”   “不用一剑,你现在就可以走,桥归桥路归路……”   余殊表情极为冷淡,还有越来越冷的趋势。   江枫想靠过去,却被她按住脸,不得寸进,“唔刺激你的嘛!”   “不逼你你哪能让我破防……”她脸被余殊牢牢的按着,“不破防你才不会听我解释,只会冷冰冰的凶我!”   “不让你失控你说话可伤人了……”江枫明显还有怨念,“我说一句你说不定会在心里想十句。”   “都是策略,”她道,“阿殊打仗那么久,应当不难理解吧?”   “所以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你信你就输了。”   她终于趁机钻了过来,一头扎入余殊怀里,将余殊顶到了墙上,“阿殊,你不生气好不好?”   余殊真的不知道,她撒娇起来,会这么……   没下限。   被她蹭了半天脸,余殊才反应过来,“别占我便宜。”   江枫笑死了,“你为什么老觉得我占你便宜?”   余殊觉得自己脸都被她蹭红了,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镜子照。   “因为你就是在占我便宜。”   江枫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吧,阿殊说是就是。”   “不过我也很好看,”江枫凑过去,“你可以占回来?”   余殊瞥了她两眼,“没我好看。”   江枫愤愤不平,“谁说没你好看?”   “你太自恋了余小殊!”   余殊瞥她,“那你别喜欢。”   江枫呼吸一滞,“我什么时候……”   她又停住。   她好像是说了,还说了好多好多遍。   余殊也收了镜子,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你忘了吗?”   江枫有些窘迫,眼神游移,“这个……也……可以……”   “你可以当成没听见……”   余殊瞥了她一会,才淡淡收回眼神,“那我就忘了?”   “不行!”   江枫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意思,“你敢忘我就亲你,亲到你想起来为止!”   余殊:“?”   “你再说这种混账话,我就生气了。”   江枫哼哼。   余殊:“我们约法三章。”   江枫:“不。”   “江枫。”   江枫:“不。”   “我不啊!”   江枫软磨硬泡,又想蹭她。   奈何余殊确实心性坚定,说一不二。   江枫满脸不爽的被按着脸,被迫接受了约法三章。   公开场合不得说任何调戏她的话。   不经过允许不许碰她。   不许说任何过于过界的话,连喜欢都不许说。   江枫老不爽了,“选择性执行,不许反驳。”   余殊瞥她。   天好像渐渐亮了。   余殊:“镜子给我。”   江枫反应过来,“不行。我要毁灭证据。”   余殊:“……我存的那些联系方式都在里面,还有记录。”   “可以导出。”   余殊无语,“我删掉。”   江枫立刻喜笑颜开,“乖。”   余殊瞥她,不想说话。   江枫看着她删除,扭来扭去,“阿殊,我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余殊在翻看昨夜线人的信息,眸光微凝,头也没抬的道。   江枫:“为什么没有?”   余殊:“我不同意,就是没有。”   江枫垮着脸,“你好扫兴。”   余殊:“嗯。”   “你怎么比我还冷漠?”   “哦。”   江枫:“……淦。”   余殊终于抬头,“不许说不知礼的话。”   江枫翻眼睛。   余殊很快看完,“形势太复杂了,你什么时候走?”   江枫:“?你赶我走?”   余殊陷入思索,“你在这里,我没法专心办公。”   “你要不要去看看赵文景?”   “恐怕不行。”   余殊看她。   江枫:“她心态没你好,以为我怕她背叛,心态估计得炸。”   余殊:“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枫一挥手,“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我觉得我没亏欠……”   余殊抱着手,“没亏欠?”   江枫:“……”   余殊:“我在河内,不,我很早就发现了,”她又顿了顿,但是很快就接着道,“你不检点,乱给人希望,转头遇到别的人,就把人给忘了,让人恼火的很。”   “越真情实感,越上火,”余殊语气平常,“我都克制不住,你凭什么觉得赵襄能克制住?”   江枫眼睛雪亮,忍着惊喜,“那我该怎么做?”   余殊垂眸思索,漂亮的眼睫就像小蝴蝶。   “现在确实不合适见她,你等我消息,我怀疑她后面心态还是会出问题,”她看向江枫,“到时候我临时拖住她,你赶来京城,能做到吗?”   江枫:“保证完成任务。”   余殊终于缓和了表情,“你准备何时走?”   江枫瞬间换了个表情,“晚上再说。”   余殊眼眸露出些许笑意,“府内没准备早食,你要吃早食的话,得与我出去吃了。”   江枫眼睛亮了,“那我们出去吃?”   “现在京城还有人做吃的吗?”   余殊转过身,打开柜子,“我能找到。”   “哦对,你在京城也呆了很久。”   “换衣服,”余殊道,“你这身太显眼了。”   江枫不以为意,随手脱去外衣,当着余殊的面披上新衣。   穿上之后,江枫愣住了,“不对,你这里怎么有我的尺寸?”   “我上次衣服没带走吗?”   余殊瞥她,“有人把我当仓库用,我不得随身多带些东西。”   “那你开柜子做什么?”   余殊面不改色,“才做的,还没收起来。”   她扫视江枫,“看来我没猜错。”   江枫:“……你空间里居然还有油灯,所以你平日里到底都在干什么?”   她突然眼睛一转,“你说要是没发生今天这出,你这随身带我衣服……”   余殊面无表情,“首先你得知道这件事。”   江枫:“比如发生意外情况呢?”   “那得是非常大的意外了。”   江枫不死心,“那你还住我住过的屋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都会避嫌的,这次却没有,你……”   余殊没回答她,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江枫不得不跟上,“余殊,你有本事就正面回答!”   唐织震惊的看着她,“主公怎么在这里?”   江枫立刻肃容,腰脊挺直,缓步前行,“我有秘事,唯有你家将军知道,勿问,勿视。”   唐织吓了一跳,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诺。”   余殊回头看她,忍不住笑了。   江枫等她离开,立刻轻快的跑来,“你注意,别让她们给赵文景知道了。”   余殊看着她笑,“我治下,你还不放心吗?”   江枫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除了她和那些同级,其他人都怕余殊怕的要死。   她都不懂余殊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平日里余殊也挺温和的。   奇了怪哉。   她问了出来。   余殊咬着发带,重新系头发,“这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也觉得我挺温柔的……”   “她们也就罢了,我确实不明白,阿敞她们为何如此怕我……”   “你若得空,记得帮我套套话,”她朝江枫眨了下眼睛,“我纳闷很久了。”   【作话】 第292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三).   京城。   七转八拐之后, 江枫被余殊带到了一个狭窄的小巷之中。   灰黑的墙壁尽头,红幡飘扬,上书【达酒肆】   江枫多看了两眼, 被余殊拉了进去。   门槛比地面高一截, 店内却宽敞干净。   果然还在开门。   余殊熟练的点了早食, “当初有的时候训练的太晚了,就会溜出来吃点东西,这家是唯一稳定开门的。”   “味道还不错,你吃吃看。”   江枫随意的用勺子舀了一口, “训练的很晚?你们还能溜出来吃早饭?”   余殊吃了一口包子, 满足的嗯了一声,“对,虽然有的时候累了点,但是现在想想,那时候是最安稳的时候了。”   “什么都不用想,只用训练,训练的累了, 就和同袍偷偷翻出来, 吃点好吃的……”   “每天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 稍微放点假,出去吃点好吃的, 就能开心好几天。”   她说完, 又吃了一口糕点, 脸上是满满对餮足, 就像回到了当初一样。   江枫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低头喝了几口粥, 才道, “那你想回到过去吗?”   余殊动作一顿,漂亮的眼睛看着江枫,笑出了声。   她将嘴里东西吞咽,才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江枫,人是会长大的。”   江枫也笑,“你那时候多大?”   余殊撑着漂亮的下巴,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江枫,“十六。或者十七。”   江枫想了一会,还是无法想她少时的模样,但是想来,也该是个精致的少女吧。   毕竟现在的余殊也很精致。   当初在平陵时,她就知道了。   她对头发拖在地上这件事深恶痛绝。   “你笑什么?”余殊问道。   江枫喝了口粥,“想你当初在平陵,头发拖在地上,心里是什么想法。”   余殊也立刻回忆了起来,一脸不高兴,“你们太过分了,偷渡来我的辖区,还殴打我。”   “尤其是你,”余殊不善的眼神看着她,“把我丢进姜水,害得我被李清明捞起来,被她嘲讽了好久。”   “还把我秀发拖在地上,不给我塞鼻子,”她现在回想起来脸都有些绿,“还是墨白帮我把头发甩回去的。”   江枫干咳了一声,忍住笑,“那时候又不熟,你是敌对,我觉得没毛病。”   “我的爱剑呢?”余殊漂亮的眼睛斜她,瓮声道,“我回去找过,没找到。”   江枫笑的特别好看,“大概是嗷嗷什么时候捡回去了吧。”   余殊瞥着她。   江枫回视回去。   四周弥漫着奇怪的气氛。   片刻后,余殊率先反应过来,瞥开眼嘟囔道,“你入魔的原因找到没有?”   “和你复活,或者代侯,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你身上的问题还是很多。”   江枫笑容一僵,听到入魔,就想到了自己误伤余殊的事情。   或者说,从归顺她之后,余殊一直有些多灾多难。   “最近你没受伤吧?”   余殊:“?”   “我为什么受伤?”   “之前打许琮你有没有……”   “没有。”余殊道,“他被李清明一剑劈下马了。”   她语气有些明显的幸灾乐祸,“可能是怕李清明不留他活口,立刻就投降了。”   江枫笑出了声,“正常,别看那家伙道貌岸然的,其实他胆子还没许琰大。”   “小时候抢许琰的零食,她还会凶我,但是抢他的,他屁都不敢放。”   余殊看着她,“你小时候都在干什么?”   江枫反应了过来,轻飘飘的转移眼神,“小子圭太可怜了嘛,想立威,还有什么比欺负许琰许琮更简单的方法?”   余殊瞥她,“不是因为想欺负人,看她们哭鼻子?”   江枫:“……绝对不是!”   说着说着,气氛就轻松了下来。   余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搭在桌边,百无聊赖的可爱模样。   她好像是单纯陪她出来吃早食的,自己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过了。   她在余殊的印象中,可能是个一日三餐非常规范的人。   嗯……她好像确实有这个习惯。   只要是能吃到东西的地方,她就会习惯性按时吃饭,一日三餐。   但是余殊和李清明好像就没这种习惯,她们有着武者通用习惯,不吃不喝不睡,最多偶尔躺躺。   心里滑过琐碎的思绪,江枫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落在了余殊的手上。   她们这样算不算约会?   约会可不可以牵手手?   要不要试试?   江枫嘴里还在说着话,思绪却轻而易举飞远。   趁余殊不注意,试试?   余殊一直在注视她,立刻发现她在走神,但是不明原因,刚准备问……   忽然,指尖传来了细腻的触感。   她下意识缩回了手。   撑着下巴的手也放下,眼神立刻看向江枫。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警惕啊!!!”   她头磕在桌上,一脸懊恼。   余殊:“……”   很快,她们又回到了卫府。   “要不要去看看首辅和顾子明?我把她们藏在地宫了。”   “不看,”江枫道,“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跟她们交流也没什么意义了。”   进了屋子,江枫理所当然的往床上一坐,拍着床头道,“快来。”   余殊关上了门,回过头。   江枫被她看的一个咯噔,“你又想干什么?”   余殊叹了口气,顺从的坐到了床头,“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她漂亮妩媚的眼眸,再次被沉静温和所笼罩。   这代表着,余殊理智回笼了。   她的情绪化总是短暂极了,有的时候江枫怀疑,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余殊失去理智呢?   江枫自觉,她对余殊,已经形成了行为模式了。   认真与她谈话,余殊只会温和冷淡的拒绝她。   只有用激将法,去刺激她,让她失控,情感才会暂时性的压过她的理智,让她展露真正的自己。   可是那都是暂时的。   江枫也安静了下来。   天刚亮没多久,朝阳还未完全升起。   空寂的房间内只有两人平静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余殊道,“你什么时候走?”   江枫:“你觉得我该什么时候走?”   余殊:“我们说完你就走吧。”   “关键时刻,不可分神。”   “嗯。”江枫嗯了一声。   余殊靠在床头,眼神难得有些松散,看着床尾的书架,她道,“江枫,我们不可能。”   “你喜欢谁都可以,我喜欢谁都可以,但唯有我们,”她语气很沉静,带着她惯有的温柔,“不行。”   “我一直在避免这种情况。”她似乎在反思,“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这样……”   江枫:“因为感情不遵从理智。”   她平静道,“我也在竭力避免。”   “之前姬命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却要与你针锋相对,”她自嘲道勾起嘴角,“可能我本质上,也在拒绝这个可能吧。”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该这么做,但是感情却想支配我去这么做,互相斗争,互相排斥,最后才让我那么矛盾。”   “明明该讨好你,表现出来却是那么……”   江枫又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能是因为情感浓度不一样。”   “你总能轻松克制住,我却很容易被支配,”她道,“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余殊嘴唇微抿,过了一会才道,“因为你从不选择克制。”   江枫嗯了一声,“也有道理,我确实不喜欢克制感情。”   余殊终于看向她,“我拒绝你的原因,与感情其实无关。”   江枫再度沉默,“是啊,居然跟感情无关。”   “但是我觉得,如果足够喜欢的话,什么都能克服。”   余殊漠然。   江枫:“但你肯定不会放纵自己那么疯的,毕竟……”   她伸直腿,往后一仰,“前车之鉴在前。”   “就算没有代侯,以你的性格也不会放纵自己的感情,”江枫无意识的看着脚趾,“更何况还有那么惨烈的翻车在前呢。”   余殊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所以……”   “所以我们该心照不宣的互相疏远?”江枫帮她补充。   余殊默认了。   江枫:“我们没尝试过吗?”   余殊下意识抬眸,她眼睛很漂亮,惑人心魄。   江枫:“每次我想疏远你,你就给我脸色看。”   “你疏远我,我不就找来了?”   “尝试远不止一次吧?”   余殊沉默,“你快登基了,江枫。”   江枫嗯了一声,“如果侥幸能赢的话。”   余殊:“再试一次,如何?”   “我这次不会再怎么样了,”她低头看不清表情,“这是我自己提出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江枫问道。   余殊嘴唇微动,还没能说出口,就见江枫已经自顾自道,“你希望我能在克制感情的同时,还能像往常一般对你?”   “没有丝毫疏远冷淡?”   “你觉得我能做得到吗?”   余殊沉默了。   江枫:“我登基之后,能解决你的困境吗?”   余殊还是没说话。   江枫:“你怕的是什么?”   “人言可畏,只要有人想说,我就永远不可能杜绝,”江枫笑,“难道我能下令封住人的嘴吗?”   “你看,除了你自己想通,我登不登基,根本没有意义。”   余殊声音有些涩然,“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靠近我?”   江枫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我克制不了。”   “登基之后对感情并无助益,倒是和你更遥远了。”   “也许我们的时间,只有眼前这些了吧?”   登基,她住的地方就会是省禁。   余殊与她将会在根本上的隔开。   她想进宫甚至要通报。   她登基,盯着她的人会更多。   注视余殊的人,也会更多。   天下不定,何以家为。   这是余殊自己说的话。   但若天下已定呢?   她用什么去敷衍余灵余尚?   用什么敷衍天下人?   堂堂右将军,正直盛龄,为什么不成婚?   她想做什么?   余家人丁稀少,余殊父母早亡,就她一个人,她不会升起延续血脉的想法吗?   现在没有,以后呢?   她才二十五。   这条路艰辛且陡峭,容不得一点犹疑。   杯盘狼藉似乎是必然结果。   江枫只随便想想,就能想到一堆困难。   她当然没有信心了。   她哪敢有信心。   她只能揣着有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得过且过。   因为未来本就不确定。   而这个不确定,不涉及外人,根本就在余殊本人身上。   而余殊,给的希望是负数的。   她们也许是有感情的,但可能也有仅有感情了。   进一步,很难,目前都看不到希望。   退,好像也不容易。   余殊垂眸,“我成婚,你就能放弃了吗?”   江枫眼睫一抖,“不知道。”   “可能会彻底放弃你,去喜欢别的人。”   “也有可能会干掉你的丈夫,将你强抢了。”   “不到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余殊又没话说了。   为什么就这么难?   “你要是能忘掉我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   江枫有千言万语,却都堵在了胸口,嘴里只是道,“……也许。”   空气再度陷入了安静。   这次谈话好像并未成功。   但是却把江枫一棍子敲醒。   就算她们亲昵,拥抱,乃至亲吻,又能如何呢?   她们还是没有未来。   她只能知道,余殊对她并非毫无感觉,但是那感觉有多少,能敌得过世人言语吗?   显然是不行的。   余殊可以选择忍回去。   她呢?   也许是她非常喜欢余殊,而余殊对她只有一点点的喜欢。   现在仔细回想,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让余殊特别喜欢的地方。   她的感情一直十分克制。   又过了良久,两人竟也没什么话可说。   枯坐了一会,江枫推了她一下。   余殊猛然回过神,眼神竟还有些恐惧。   江枫看在眼里,却并未开口询问,“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让开,我该回去了。”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嘴唇下意识动了动,回过神后立刻让开了床畔。   江枫低头穿靴,系绳。   她以为她会有数不尽的痛苦与不甘,但是当真正穿靴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什么都没想。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竟然不知道此时到底期不期待她回头。   白色的龙影很快离开京城,余殊望了许久。   期不期待都不重要,她没回头。   *   “怎么样?什么结果?”   姬命非常热心的出现,兴致勃勃的问道。   江枫看着她。   姬命微怔,“没成功?”   “没理由啊,你抛下大军去找她,相当于在你心里,天下都不及她重要,她应该会开心才对?”   姬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她真的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她之前为什么露出那些表情?”   江枫回了帐里,语气平静的叙述了一下情况。   姬命:“……”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江枫一会,“哦,那就是我的错了。”   “你准备杀我吗?”   江枫垂下眸,“杀你有什么用,你不过也是个没护住老婆的倒霉虫。”   姬命又被她捅了一刀,好在她算有些心理准备,呼吸滞了一下,才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漫不经心的换衣服,“什么怎么办?”   “她不愿意我又能怎么办?”   “强迫她吗?”   姬命:“你又要放弃了?”   江枫:“什么叫我又要放弃?”   “她勒令我放弃!”   “我还能怎么办?”   姬命皱眉,“难道你就没有那种迫切,不管不顾的都要和她在一起的那种迫切?”   江枫:“还真没有。”   “从一开始就猜到的结果,迫切什么?”   姬命欲言又止,“你甘心?”   江枫:“有什么不甘心的,时间久了就能放下了。”   姬命沉默了许久,“不会的,两百年了,我也没能放下。”   “每次闭眼她都会出现在我眼前。”   江枫呼吸一滞,竟也觉有种莫名被感染的悲戚,她努力忽视这种感觉,若无其事道,“那是你们感情深。”   “你们相爱相知,携手十年,我们才认识多久?”   “两年多?三年?不能再多了。”   “从没有在一起过,就不会有那种得而复失的痛苦了。”   姬命久久沉默,“如果她以后结婚,你能接受吗?”   江枫转过头,眼眸锐利,“你成婚代侯能接受,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我可没有和她一边维持关系,一边成婚。”   姬命下意识顿住,“该是如此的……”   “我不成婚,没有太子,谁都不会放过她……”她喃喃自语,“你不知道他们说的多难听……”   “她也很难过。”   “成了婚,我再怎么做,就没事了……本该如此的……”   她一身青衣,站在帐中,这一瞬间竟怯弱的可悲。   江枫:“那你问过她吗?”   “问过……”姬命已经失神,语气又低又弱。   江枫:“那你想过你与皇后欢好的时候,她的感受吗?”   她尖锐的话语宛若利箭,一下子挑出了姬命深藏心底的荆棘。   一根一根的深刺,只想一想就生疼的难以接受。   江枫却还未放过她,“代侯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滑的?”   “是你立后,是你生下长皇女!”   “而你所谓的那些人,从来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江枫语气尖锐,“造成伤害的人是你!是你!只有你!”   “是我!”   “是我!”   “是我的错!”   青衣女子突然抱住头蹲下,泪水汹涌而出,“是我的错,我该死!”   “我该死!!!”   江枫喘着气,突然坐了下来,痛苦的抱着头。   她也想哭。   她也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终于喘过了气。   耳边也没了声音。   江枫看了过去,看见姬命抱着头的蹲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   她突然又觉得一阵悲哀。   她骂姬命又有什么用?   能改变什么?   要骂也是代侯去骂,余殊去骂,她有什么资格骂姬命。   她也不过是个只会迁怒的废物而已。   她走下去,一把拎起女子的衣领,看着她死寂的眼睛,“你放弃了吗?”   姬命没说话。   “既然都这么惨,那我们一起努力怎么样?”   “我帮你复活代侯,你帮我追余殊。”   代侯两个字轻易的触动到姬命,她眼睛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复活?”她嗓音有些轻哑。   江枫:“……如果你不介意仿生人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八爪鱼。   她偷偷的在心里想到。   姬命还未说话,江枫就强自拎着她走到上首,将她放在了自己对面。   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姬命倒了一杯。   “来,喝完这杯我们就约定好了。”   她一口喝干,将杯子塞在姬命手里。   “快喝,快喝。”   姬命稀里糊涂的被强喂了一整杯茶水,连茶叶都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她终于回过神了,冷不丁道,“你不是放弃了吗?”   江枫:“啊?”   姬命:“你不是接受现实了吗?”   江枫:“……”   姬命无语极了,“我还想说,你如果真放弃,我能送你一些小东西,让你过的不那么痛苦呢。”   江枫顺着她转移话题,“什么小东西?”   姬命嘴巴很苦,都是茶叶的味道,她不得不又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江枫将杯子往前伸了伸。   姬命给她也倒了一杯。   小小的茶壶果断空了。   姬命也不在意,顺手将壶放一边,“你觉得我是怎么度过两百年的?”   江枫想了想,“不会是拜托秦秋把你打晕,晕个几年起来一趟?”   她是根据秦秋的态度,和她以前的话,分析出来的。   姬命笑了,“虽不中,亦不远矣。”   江枫白了她一眼,“说人话。”   “思路是正确的,但不是她打我,”姬命抿了口茶水,淡化一下嘴里的苦味,“我在秘境弄到一种花,能让人陷入美梦。”   “缺点是一次能睡很久,二十年。”   “不过,这对我来说,不是缺点。”   她淡然的道,“后来我嫌二十年太短,花了些时间慢慢优化,现在梦一次能撑四十年了。”   听着她语气里淡淡的自豪,江枫整个人都不好了。   姬命:“不过缺点是,它不能无限让人美梦,现在每隔四十年都会凋零,需要重新种。”   “大概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长好。”   江枫:“……所以秦秋所说的叫醒是?”   姬命嗯了一声,“花死光了,我就醒了。”   江枫想了想,“不会上瘾吗?”   姬命毫不犹豫的嗯了一声,“当然会,我每天都在想她。”   “但是花确实长得慢,这已经是我研究很久的结果了,不然还更慢咧。”   “我说的是生理上的瘾……”   姬命不明觉厉。   江枫仔细解释。   姬命恍然,“那倒不会,只是睡醒了会比较虚。”   “而且会分不清时间,头几天走路都是天摇地晃的,不过后来就好了。”   “你说的那些问题我并没有遇到过,”她用词有点谨慎,“因为她们都嫌时间太长了,不肯睡。”   江枫有一肚子槽想吐,但是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我说你怎么这么虚,”江枫道,“你这九阶巅峰,都快给你睡废掉了吧?”   姬命不以为意,“实力有什么用?我倒是希望能来个人送我去死。”   江枫微顿,“那你为什么……”   她又突然停住,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   姬命却满不在意,“她不许。”   江枫沉默了许久,还是没问‘她’是怎么个不许法,但是既然能让姬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应当也是非常严肃的话了吧。   这样想想,其实代侯的惩罚早就开始了。   “坐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单……”江枫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太二了。”   姬命却怔住了,许久才浅笑,“是,如果这是惩罚的话,我认了。”   “死一点都不可怕。”她如是道。   江枫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继续问道,“必须睡足四十年吗?”   姬命:“那倒也不是。”   “我种的比较多,”她道,“你少种点就好了。”   “多是指?”   “唔,半个迦蓝城?”   江枫:“………………”   看着江枫的眼神,姬命有些无辜,“反正城里人又不多。”   “要不是我没钱,种不起花,不然我投靠祖宗做什么?”   江枫:“………………”   “你祖宗还挺宠你的……”   给你种半个迦蓝城的花,太离谱了。   姬命摇头,“她很嫌弃我,但凡我不姓姬,她估计把我打死了。”   “花是秦秋帮忙种的,平时也是她帮忙照顾的,”姬命道,“要感谢也是感谢秦秋。”   江枫还是很无语。   姬命道,“我找你其实还有件别的事。”   江枫已经猜到了,“帮你种花?”   姬命嗯了一声,“随便弄片地,记得浇水,派人看顾一下,然后别让人进去把我扛走了……”   “大概就这些了吧?”姬命也不太确定,“其实扛走杀了也行,但别扛走弄醒我又不杀我,我会生气的。”   江枫瞥了眼她绵软的四肢,“你生气有什么威慑力吗?”   姬命:“……”   被她冷淡的眼神看着,江枫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到时候我把你种在皇宫里,说不定我还能蹭个美梦。”   姬命这才收起眼神,“记得隔离一小片,不然你一睡……”   江枫:“你不是说搬走就会醒吗?”   姬命:“是这样没错,但是因为我当初一直被秦秋弄醒,所以养花的时候特地朝不受干扰方向养了。”   江枫:“………………”   姬命:“强行被叫醒,副作用很大,会很麻烦。”   “比如……?”   姬命:“浑身疼痒,真元衰退,抽搐筋挛什么的……”   她又补充,“是你,不是搬你的人。”   江枫:“……什么仇什么怨?”   姬命无奈的耸肩,“只能作用在我身上,才能阻止她。”   “不然你以为秦秋找不到炮灰吗?”   江枫莫名的听出了一种宠溺,但愿是错觉。   姬命又叹息,“主要是没法继续养下去了,这种花就是废,怎么都长不出来更好的效果。”   江枫无语极了,“但凡你把养花的热情分一点……”   姬命瞥她。   江枫:“……”   “好了,刚刚我有点生气,迁怒你了。”   姬命淡然的很,“意料之中。”   江枫:“那么老前辈,你有什么寄语给我吗?”   姬命被她喊的一愣,眼底不禁浮现些许笑意,“不要放弃。”   江枫下意识眨了眨眼,“为什么不要放弃?”   姬命:“因为会后悔终生。”   她眼神有些放空,“我后悔,后悔极了。”   “什么皇位,什么太子,什么百官,什么世人,”姬命嘴角冷酷的抿起,“皆为谬妄。”   “只有阿舟,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了。”   “我后悔我为什么没有早看透这一点。”   江枫心道我俩情况又不一样。   余殊和代侯的性格更是十万八千里。   她要是敢结婚,继续吊着余殊,余殊能把她狗头打爆。   余殊结婚,吊着她,还差不多。   江枫一想就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她居然对这点理所当然。   凭什么余殊就能吊她?   余殊要是真成婚,她就算把自己铐起来,也不去找她。   就这样!   回过神来,姬命恰好也回过神了。   对视了一眼,不禁相视一笑,江枫道,“会下棋吗?”   “会。”   “会放水吗?”   姬命:“?”   江枫面不改色,“会就玩,不会……哼。”   姬命看了她一会,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会。”   江枫立刻捧出自己珍藏的棋盘,“来来来。”   作为一个古人,一个有皇位要继承的古人,江枫觉得姬命已经很有觉悟了。   后世尚且无数人无法摆脱世人看法,无法摆脱父母子嗣的魔咒,更何况她们呢。   她依稀记得,当初她姬达初开,懵懂之际,千幸万苦摸到了某平台姬组。   满屏的八一八/扒一扒/818,下拉两页都拉不完,给了她极度深刻的印象,满腔热情被冷水浇凉了一大半。   那可真是百鬼夜行。   一比较,余殊就完美极了。   就算沦为扒一扒,江枫也愿意。   虽然她登基之后,也算个优质扒一扒对象了。   如果朝廷有论坛,她的情感故事肯定是全国人民都爱扒的,只要她不限制。   说不定叶瑾这个狗情报头子,会带头扒。   想着可能的效果,江枫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   “银狼传信息回来了。”叶瑾道。   江枫极为意外,“她们还活着?”   叶瑾白了她一眼,“什么还活着?她们一直给我传递情报,就是没什么进展而已。”   “那现在有了?”   叶瑾看了一会,眉头微蹙。   “什么情况?”江枫看她表情不对劲,追问道。   叶瑾:“求救,她们在求救。”   “啊?”   她蹙眉,有些暗恨自己没看完就说出来了。   她桌上堆着如山的情报,全国各地的情报都在她这里汇总。   而后由她跟进,筛选,最后交给江枫定夺。   江枫走到她身边,拿过信封看了起来。   “她们在北州,让余殊和明止关注一下吧。”   叶瑾道,“你和李清明都脱不开身。”   她又道,“一切以计划为重,不影响计划的情况下,可以让她们酌情关注一下。”   江枫却蹙眉,“那个在狐狼面前自杀的人,这不就是崇德的第三次屠杀点吗?”   “原来是狐狼老家,怪不着那人千里迢迢跑来,是在求救吗?”   叶瑾几乎瞬间说出疑点,“求救为什么要自杀?”   “我觉得很邪门,现在我们在关键时刻,你不要参与。”   她警告道,“说不定是人布局,想引你过去呢。”   “再者说,崇德本人都在小皇帝身上了,她屠杀了哪里,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知道就行了,不必过去。”   江枫皱眉,“布拉格陷入那个地坑里了。”   “她为了救银狼,还有狐狼也重伤生死不知……”   江枫紧簇眉头,“我觉得……”   叶瑾嗓音陡然升高,“她们的性命能与你比吗?”   “就算死了又如何?”   她抓住江枫的袖子,“我会给余殊和明止消息,让她们先派人查一下,你等消息,如果确定没危险,我们再说。”   如果明止余殊能处理,就直接让她们处理了。   看着江枫的眼神,叶瑾怒了,“你是楚公,将来是天子!”   “什么事你都想亲自上?你拿我们当什么?”   “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出意外,我们怎么办?!”   “越到关键时刻,就越要警惕!”叶瑾嗓音极压抑,“我不希望你也出事,江枫。”   江枫目光陡然软下,“好了好了,我只是觉得,她们是我答应收下的手下,现在危险,我觉得……”   “你不觉得!”叶瑾恨铁不成钢,“她们又没发挥什么作用?”   “她们能有你性命重要?”   “就算要救,你也得以自身安全为重,先确定情况,再考虑派谁去。”   她话里话外,都不许江枫去。   江枫无奈,“好了,我知道了,但是你让她们记得消息给我一份。”   叶瑾这才道,“知道了。”   江枫摸了摸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上次她跑出去一趟,回来被叶瑾训了个半死。   说现在这么危险,兵乱纷呈,她居然敢单独出门乱跑,生怕别人不袭杀她……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江枫求饶了半天才算过去。   有一说一,江枫回来的时候,好像确实遇到了点小麻烦。   但是大白不愧是大白,特别苟,神乎其技,轻松甩掉了那些麻烦。   好像是当初东州她脸贴油锅的那次遇到的人……   江枫当时确实咯噔了一下。   不过大白飞得快,一下子就过去了。   江枫回来立刻就召三月五月来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说起来,季余眠和老白都在这里,应该还算安全吧?   老白还是宗联名义上的盟主,回头问一下看看。   *   江枫到底挂念着银狼的事情,她总觉得崇德太安分了。   除了让她们掉入秘境,又附身小皇帝之外,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这不符合江枫对他的印象。   鬼知道当初他在位的时候,到底有多能折腾。   虽然顺水军没了,皇陵也被她们弄炸了,但是他真的没后手了吗?   江枫靠在床上思考了一会,想到了她从前认定是重生的那些记忆。   京城有个恐怖的存在。   崇德会不会招至那个存在?   想到这里,江枫下意识看向床头的镇国剑。   这柄极度美丽的长剑正安静的躺在床头。   它的灵性时有时无,非常模糊。   江枫实在搞不清楚它到底和代侯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那么代侯到底是什么状态?   如果没有,那……   因为江枫最近一直梦不到代侯,所以把剑放床头,增加些代侯浓度。   姬命都快取代了季余眠的存在,一天到晚蹲在她帐里,看书看的津津有味,有的时候还不吝骂她字丑。   说从未有哪家天子字能丑到这种程度的。   江枫只想给她白眼。   她最近字分明好看多了。   只要想到她以后要给百官赐字,她就有无尽练字热情。   心里又想了一会有的没的,江枫特别希望,希望崇德招出来的存在,就是代侯本侯。   那样就是送羊入虎口,哦不,瞌睡来了送枕头……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期望,江枫转头,“姬命,说晚安。”   姬命从善如流,“晚安。”   “嗯,晚安。”   江枫头枕下,眼睛看着长剑,默念‘剑剑剑剑保佑我,代侯代侯快显灵。’   不知过了多久,她进入了一团黑雾之中。   江枫狂喜。   剑剑真有用!!!   *   余殊:“章武帝死在那里了?”   赵襄嗯了一声,“怎么?你想去救吗?”   她看着余殊,警告道,“现在京城形势一触即发,你不能走。”   余殊未置可否,“将申山……将申县……”   “崇德不止一次去过?温子晋也死在那里……”   她喃喃自语,“不对劲……”   “崇德太安静了,不对劲。”   赵襄顿住,“他确实有些过于安静了……”   她不觉得崇德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他一直阴邪而自我,绝不是那么乖巧的人。   只是最近形势过于复杂了,她实在没心思过多注意崇德,反正有许琰看着。   余殊:“怎么就这么巧?”   她忽然打开镜子,“恩师,你派人去将申山看看……”   她详细的叮嘱了一遍,才挂掉视频。   之前江枫特地打视频问了她这个问题,她看出江枫好像想去,敷衍过去了。   但是,这个将申山,可能真有问题。   她们一直好奇崇德邪术来源,也许,与这将申山脱不开关系。   狐狼一直昏迷不醒,布拉格为了救银狼留在了里面,银狼自己也伤的不清,她们才求救,希望能有人帮忙。   她们确实查的很快了,只是现在形势这么紧张,怎么就偏偏是这个时候……   余殊心中滑过一个个思绪。   忽然,镜子亮起。   余殊看了一眼,接通,“江枫?”   江枫:“你快去代侯府邸,就是现在的……”   她巴拉巴拉吩咐了一串,“我想起来了!!!信物!!!快去快去!不然应该烂了!”   余殊:“……应该早就烂了吧?”   江枫一滞,“所以你快去!”   “找到了快马加鞭派人给我送来!”   “对了,将申山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余殊不动声色下意识看向赵襄。   赵襄冷酷的摇了摇头。   不救,不许江枫去。   余殊了然,“还在查,事情太多了,你再等等。”   “我怕布拉格真死在里面,还有狐狼……”江枫忧虑,“查快点,你们不查出情况,叶瑾不许我出门。”   余殊:“……那你不能就听她的吗?”   江枫看着她,面无表情,“崇德这种狗东西,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别我兵临城下,他转手把我京城献祭了怎么办?”   余殊被她说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要胡说,他被看管……”   她说着突然顿住,下意识看向赵襄。   赵襄:“……他当了几十年皇帝,还真有这个机会,我派人查查看。”   江枫:“是吧是吧是吧?”   “崇德这种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而且我当初的记忆也有这种倾向……”   她说完才道,“你们快点查,不行的话,我再送几个术士给你们,说不定她们懂得多一点。”   “我问了老白,她们术士确实什么专业都有,奇奇怪怪的……”   余殊还算冷静的跟她说完,立刻放下镜子,“来人!”   不是有可能,是非常有可能。   就算不是京城,皇宫也很有可能有类似的东西。   崇德的那些东西太邪门了。   连赵文景都吓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   江枫看着姬命,“我发现你们不是问题了,崇德又是问题了。”   姬命无言,“你说的信物,我不知道啊……”   江枫疑惑,“不是你送的吗?”   姬命肯定的摇了摇头,“我做的每件事,这两百年来我都过了无数遍了,每个细节我都记得。”   “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玉佩。”   江枫抓了抓头,“假的?她骗我?”   “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   她迷了。   姬命又想了想,“等送来再看看吧。”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江枫:“她说还有个香囊,说不定还是她自己绣的,”她嘀咕,“不是你给她的,也许是……她想送给你的?”   江枫觉得很有可能。   原谅武者贫瘠的脑容量,礼物,能想起来香囊装玉佩已经很好了。   不要苛求太多。   姬命怔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许久,她才轻声道,“等见到才知道。”   【作话】   余小殊不是亲一口就能搞定的女人.jpg 第293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四).   “南阳铁官已经控制住了, ”叶瑾一边说一边飞快的翻阅文书,“陈郡境内的几座铁矿也派人接管了。”   “李清明已经将燕郡郡兵打散,富阳金矿, 银矿, 还有三座铜矿全数控制。”   她语速极快, “夏无絮阵斩巨鹿太守,巨鹿郡兵大溃败,李采对峙洛水军……”   “哦,洛水军残了, 李清明不知道从哪绕出来, 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洛水军残部逃入陈郡,要不要……”   江枫语气冷静,“让陈宁进驻陈郡,我的粮仓不能被他们糟蹋了。”   洛水军与凑数的郡兵不同,是帝国正规军,还有着经验丰富的镇北军将校。   江枫不敢放任他们乱跑。   现在各郡郡兵和太守,都被赵襄的勤王令逼入司隶, 少数不愿意去的, 也被李清明逼去了。   中州其余诸郡反而没什么兵力, 生产维持的较为完整,没受到太多影响。   天下粮仓有九, 都是当年高祖下诏建立的。   其中东南西北各州皆有一个, 司隶两个, 中州其余诸郡三个。   其中一个在陈郡, 一个在河内。   另外一个, 在燕郡。   北州苦寒, 人口也列于四州之末, 难以自给自足,年年都需要中州输血。   虽然年年征战,又前年大旱,粮食消耗不少,但是江枫还是希望能保住一些。   反正粮食总是不嫌多的。   真正能让江枫头疼的,其实只有禁军、镇北军,还有这只洛水军罢了。   现在禁军被余殊和赵襄制裁了,洛水军建制都快被打没了,镇北军也苟延残喘,死守城池。   叶瑾:“……我就知道。”   江枫:“怎么了?”   叶瑾没好气的将文书奏折丢给江枫,“明止,我就知道她胆子肥。”   “你自己看吧。”   江枫捡起一看,忍不住笑了,“她是镇北侯,以前是镇北将军,许琮带的人不也是镇北军吗?”   “她收编了不也很正常?”   “要不是因为她直接收编两万人,明权至于死守城池?”   “她正在追杀胡人……”   江枫思索了片刻,“很聪明,以一万五并两万人,只有外敌才能促使他们融合。”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明止也是个极为出色的将才。”   她评价道。   叶瑾撇嘴,“一个比一个疯。”   一万五千人,直接收编两万人的俘虏,真是有她的。   江枫笑了,“不疯魔不成活,这是一步活棋,看来我不用担心北州了。”   她感慨,“明权跟她小姨比,还是差了点啊,你看她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叶瑾翻眼睛,“还不是余殊那些小心思。”   “二十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镇北将军,在最巅峰的时候突然失踪,她在北州的威望很容易就拉升了起来,明权很难望其项背,”叶瑾摇头,“只要随便造些舆论,北州人就会立刻回想起来,毕竟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相比明止火烧胡人王庭的战绩,许琮和明权实在太废物了。”   “北平王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造反的,胡人也是在他们眼前进北州的,”叶瑾道,“当年明止镇守北州,可没这种事。”   “有对比才有差距,”叶瑾吐槽,“明止的身份确实是极为合适的对策,而且她确实有这个能力,余殊这步虽然险,但确实走对了。”   江枫耸肩,“我当时其实就想让明止去的,但是没说出口,你就让我派余殊去了。”   叶瑾冷瞥她,“我的错了?”   江枫轻飘飘转移话题,“明止现在不就在对付胡人,只要她打出战绩,估计镇北军整个都要倒戈了。”   “过不了两个月,明止甚至可以反过来支援我们,而且这个屏障现在就立起来了,等打完,胡人估计也没法南下占我便宜了!”   毕竟镇北军本来就是抵挡边胡一线,几乎没什么折损。   当时李清明伏击,一剑就把许琮劈下马了。   余殊都把明止提溜去了,当然不可能多杀,建制保持的十分完整。   而且许琮还贴心的怕她们吃不下,把镇北军分成了一半,留了一半守城。   只是好对手啊。   叶瑾浇冷水,“一切都建立在,明止无二心的基础上。”   “万一她养寇自重,借机威胁你,或者干脆倒戈,都是极大的威胁。”   “不能尽往好处想,”叶瑾解释道,“就是因为她风险太大,危机不可控,我才不建议你派她去的。”   “如果不是余殊这么一手,到时候她在北州,也能解决明权,挡住胡人。”   江枫点头,“事已至此,我相信明止。”   在叶瑾的估算中,余殊估计两三年内都要留守北州了。   虽然她一直没有和明止深入交流过,不过她相信余殊。   余殊狗精狗精的,如果她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敢用这种犯忌的方法给明止担保。   江枫感慨,“明权这个镇北将军,离名存实亡不远了。”   困守孤城,前后皆敌。   叶瑾若有所思,“明权是什么样的人?”   “她会怎么做?”   “如果我们到时候围住京城,她会弃城勤王吗?”   现在北州不北州,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没了。   江枫摊手,“好问题。”   “我也不知道。”   “让余殊把许琮寄过来,问一下就知道了。”   叶瑾点头,立刻发信息。   继续翻看情报,叶瑾道,“子圭说她那边没什么事,南阳北阳已经基本掌握,薄淮杨在带兵清扫姬澄和东三郡。”   “她已经在组织屯田了……”叶瑾一目十行,“她说之前那盆花她养活了,好像是一种食物,她已经种了下去,等熟。”   江枫:“……让她安心筹备春耕,不用管战事。”   看了一会,叶瑾似笑非笑,“她好像挺想帮明止的,问我们要不要运点粮给明止,平原郡接壤辽东郡,商路畅通。”   江枫思考了一会,“确实需要,明止扩军了,按以前供粮恐怕是不够的。”   “以后说不定明权那两万人也得算进来,你问问东州能出多少?”   “南阳富庶,又被余殊当大本营经营,之前也没什么战事,府库充足……”   叶瑾依言询问。   江枫想了想,“是她想吗?”   “不是薄淮杨想进北州?”   叶瑾微顿,思索了片刻,“不无可能。”   “子圭性子容易受影响,东州已经被余殊扫过一遍了,以薄淮杨的心性,想插手中州或北州战场,都很有可能。”   江枫:“告诉她,把姬澄的头给我,我就让她参与其他战事。”   叶瑾依言。   江枫继续思考,“神廷有没有动静?”   叶瑾:“目前没有任何动静,许琰很安分。”   江枫:“秦秋说神无声也没有动静,估计真的没想参与。”   “季余眠没有想插手的意思,龙岛的御龙山不会有动作,”江枫思索了片刻,“但是我不知道迦蓝城那些人的动静。”   “之前那几波,我们把御龙山杀的元气大伤,”江枫道,“秦秋没有她们的确切行踪,需要警惕。”   叶瑾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以龙的速度,真想偷袭其实注不注意也没什么区别。   到时候就是拼硬实力的时候了。   帝国没有下场,神廷没有下场,新生的楚国,只需要面对御龙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们不惧。   江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等文景那儿的动静了,”江枫看着帐外,眼神深邃,“严格关注辛明她们的动静,让肖谌保护好季黯她们,我家季黯要是丢了根头发,我回去就削了她皮。”   叶瑾奋笔疾书。   江枫:“林西到哪了?”   叶瑾:“还在南安。”   江枫:“必要时候多久能赶到司隶?”   叶瑾早有准备,“最快五天,正常行军速度,大概要七天。”   “奔雷犀体型太大了,对路况要求很高,我们已经将官道紧急加固,但是速度过快的话,会损坏官道,得不偿失。”   “直接野外奔袭的话,速度会更慢。”   山林,河流,树木,对于奔雷犀的速度都是严重阻碍。   而且在秘境草原环境呆惯了,它们的蹄子不太适合南州的土层和砂石,很容易陷进去。   江枫不以为意,“不急,让她们继续等着。”   叶瑾:“阳翟太守要投降……”   她有点无语,“这是他第十一封信了。”   江枫:“拒绝。”   叶瑾点头,“赵文景速度真慢,那些人怎么还不动手,不然我们接受投降,就能结束了。”   她感慨道,“李清明确实厉害,现在司隶的每个太守,都想投降,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枫自豪,“这就是清明的主战场,在这里,她就是神。”   叶瑾:“……”   她们一桩桩一件件的商量着,时间一分分的流逝。   朝廷已经衰朽,食利者像硕大的蛆虫,挂在它身上吸血。   江枫要接收一个崭新的朝代,就必须将这些蛆虫碾死。   她不是高祖,不想接受那些吃的脑满肠肥的蛆虫。   可是那些蛆虫要投降。   那肯定不可以啊。   投降了,她怎么抄家?   那些最肥沃的良田,那些被隐匿为奴仆的人口,那些奢美的田宅,江枫怎么可能承认?   姬命吃的亏,江枫能原封不动的再吃一次?   那她代侯传不就是白看了。   趁着还能举起屠刀,把天下犁一遍,才是应有之义。   *   “明止。”   明止好像并不意外,“君上。”   江枫没说什么客气,直截了当的问道,“余殊有没有和你说将申县的事情?”   “可有消息了。”   明止:“君上稍等,我问一下副将。”   江枫耐心等待。   余殊的态度和叶瑾差不了多少,她怕她故意隐藏,所以干脆越过余殊,问明止。   她坐在床上,盘膝等待。   姬命在一边看书,她也在等。   等余殊把信物送来。   很快,明止回来了。   她翻看手里的文书,一边道,“我的人和银狼交流了一下信息。”   “那是个极深的深渊,但是每到月尾,那里就会出现……”明止看到这里,也顿住了片刻,“出现另一个世界……”   她清冽的眉头微皱,“也许是秘境?”   江枫:“还有别的吗?”   明止继续看,“那是一片血红色的大地,有着极为古老的城池残垣,还弥漫着一股血红色的雾气。”   江枫眸光微缩,没有打断她。   “她们试图进入,却发现那雾气极为古怪,就像有生命,吸入之后脑子会产生幻觉,好像有什么人在耳边念叨一样,持续到现在都没有消失,而且有让人疯狂的趋势……”   “狐狼便是因此昏迷的,至今未醒。”   明止继续看,一边看一边组织语言复述,“而回来的时候,布拉格不幸留在了里面,”明止顿了顿,“这点她没有详述。”   她一目十行的看到最后,“我的人也去了,低于七阶的武者会在遇到红雾的一瞬间七窍流血而死。”   “七阶只能支撑半柱香,八阶未知,九阶应该长些,”明止收起报告,看向江枫,“雾气有扩散趋势,但是离地表还很遥远。”   “我建议君上登基之后,再派人详查此事。”她面无表情道。   江枫:“红雾?”   “城池?”   “什么样的城池?”   “天空是什么样的?”   明止看了她一会,退而求其次道,“她们的镜子好像不慎遗失了,很多对崇德的追查还未报告,君上可以派人送一面镜子来。”   江枫:“我会的,你继续保持关注。”   明止低眉,“诺。”   江枫挂断了。   明止:“……”   所以,真的只问这个?   居然不问她吞并镇北军的事情吗?   明止略微有些迷茫。   又有点搞不懂这个君上了。   【作话】 第294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五).   “襄儿, 你确定楚公真的不放过我赵家?”   “我赵家从一开始就支持她,还派你去效忠她,她就这么回报我们?”   赵襄冷淡的怂拉着眼皮, 避开女人的眼神, “……嗯。”   她面前是个中年妇人, 一身石青儒衫,气质沉稳温润,颇有涵养的模样。   作为赵家家主,她对女儿的态度十分怀疑。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道, “你以前天天写信夸她,她就这么对你?”   赵襄冷淡的抬眸,对着女子深沉的眼眸,“她又不在乎你女儿,叶瑾比我更得她心。”   女人眉头拧的更紧了,“阳翟叶家已经被族诛了,若论声望, 论实力, 远不及我赵家……”   顿了顿, 她又哂道,“她现在确实不需要我们了, 赵家岂能比那亡族的叶家好控制?”   “过河拆桥, 帝王心性, ”她哼, “太。祖如此, 高祖如此, 她也不例外。”   “襄儿一腔衷心错付啊。”   “汝母将为联军统帅, 襄儿可有寄言?”   赵襄一直低着头,随口道,“保重性命。”   赵母凝视她。   殿内气氛安静了下来。   等了半天,赵母目光看向她身边女子,“这位壮士看起来有些面生……”   赵襄冷淡敷衍,头也没抬,“从江枫那拐来的。”   赵母还不甘心,赵襄终于不耐烦道,“你又不会打仗,为什么让你去,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问问问,自己没脑子吗?”   “别被李清明顺手砍了,也别被他们砍了脑袋献给江枫,要是真蠢死了,我没你这个娘。”   赵母勃然大怒,“孽障,这是跟汝母说话的态度吗?”   赵襄唇角冷淡的撇下,满满的不屑。   她看向一边,“还不把她拉走?”   赵父早就习惯了自家女儿的脾气,笑呵呵的拉走无能狂怒的赵母,“襄儿办公吧,我们走了……”   许久,幽静的殿内终于响起声音。   “壮士……?”   “她喊我壮士……”   赵襄笔尖一顿,居然有点想笑,“这说明你易容易的好。”   余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幽幽一叹,“那也不该沦落成壮士啊。”   她底子这么好看,易容了也该好看。   “赵家主一点眼光都没有。”   “江枫有眼光?”赵襄忍着笑道。   余殊瞬间没声了。   赵襄转头,“为什么一说她,你就不说话了?”   余殊冷淡的垂眸,“别讨嫌。”   赵襄笑的更放肆了。   “笃笃。”   “进来。”赵襄收敛表情。   “末将并未在城内找到疑点,”是唐织,她看着自家将军,“皇宫也是。”   余殊凝眉,“继续查。”   见她离开,赵襄才道,“时间太紧了,搜查恐有错漏。”   “我等会再翻一下往年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特别之处。”   余殊默默点头。   过了一会,殿内再度陷入安静。   余殊好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不担心你父母的安危吗?”   赵襄头都没抬,语气就像讨论拍蚊子,“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余殊却不信。   赵襄果然嘲讽,“再说了,你不是派人跟着,生怕我背叛江枫。”   余殊毫不避讳,“难道不该如此吗?”   “她相信你,不代表我相信你,”余殊淡淡道,“我当然要多做几手准备。”   赵襄嗤她,“你倒是忠心。”   “她最信任的将军,永远是李清明。”   余殊冷淡垂眸,“我不在意,你毋需激我。”   *   何谓世家?   传承百年,交游天下,家产无数,族人遍布朝堂。   而到地方上,僮仆过万,良田千顷,积贮满仓,上下勾连,谓之豪强。   他们有名声,有知识,有声望,有钱,有人。   万千僮仆换个装束,就是一家家私兵。   土地买卖,人口买卖。   万古不变的顽疾。   江枫看着战报,“你当初怎么不禁僮仆买卖呢?”   “你看看他们,随便一家出来,都是两三千私兵,陆家光私兵都一万二了,”她看着姬命,“更关键的是,他家兵的装备都比禁军好。”   姬命淡定的捧着书,闻言抬眸看她,“我禁了,谁说我没禁?”   “我还详细规定了家仆超过一定数目,要多交多少口赋,田产超过一定数目,田稅翻倍……”她又低下头,“也得有人执行……”   她淡淡道,“吏治才是顽疾。”   她抬眸看向江枫,“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江枫只想了两秒,就果断摇头,“没办法。”   就算把摄像头装到每个人的家里,看摄像头的不还是人吗?   除非ai治国,否则这种事再来一千年一万年,都没有办法改变。   姬命呵了一声,收回眼神,“你至少可以将目前的蠹虫清理干净。”   “费尽心机把他们逼到反叛,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清理他们吗?”   江枫一笑,将奏折放下,“我也该动了,不然辛明他们不敢动手。”   是日,屯驻巨鹿的中军,终于动了。   这一动,天下瞩目。   又三日,宣武军连破河东军、弘农军、河西军,驻兵扶风,威慑三辅。   勤王军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一军南下,隔河与宣武军对峙。   此军名曰,【讨逆】。   霎时间,如鱼群入海,诸太守忙不迭率军投靠。   隔着洛水,与京师只隔尺寸,讨逆军迅速膨胀,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眨眼人数突破到五十万。   而其统帅,是赵家家主,赵歆。   也是赵襄的母亲。   那边大军汇聚,每日车来车往,说不出的热闹,意气风发,仿佛眨眼就能破宣武军一般。   天光明媚,有人在对岸策马,信手挥指,契阔谈论。   “你知道我们联军统帅是谁吗?”   “是赵家家主!你知道江楚丞相是谁吗?!”   “是赵家主的女儿,十里君赵襄!”   那人唾沫横飞,手臂挥舞,好似指点江山,“天不予江楚,事未竟而臣下背弃,古往今来,哪有这么丢人的天子?”   “我看啊~她气数已尽!”   “气数已尽!”   “我方陈军五十万,有京师为后盾,护佑陛下就在今日,”他们道,“而江楚兴南州之众,奋六骥之力,也不过五万人。”   “其势十倍之巨,江楚岂有回天之理?”   一群儒衫人士,彼此喧闹,宣判了江楚死刑。   他们一路说,一路慷慨激昂,路遇惶惶乎归海的勤王军,还高声嗤笑几句,活力十足。   江枫扫了眼来者不拒的联军,甩了甩马鞭,轻笑道,“这么多人,京城还能撑多久?”   “首辅费尽心思攒的钱粮,就这么投入这废物一样的联军?让她看见了,估计能活生生气死。”   “文景估计也很糟心吧。”江枫笑。   姬命骑着马,随意看着对岸,“当年吾与更始帝,也这般对峙河洛。”   “她是姬姓正统,我只是血脉偏远的宗室,”她语气悠悠,“可惜,她的勤王军,被阿舟一鼓而下,溃败千里,流血漂橹。”   “不过,她至少掌握朝政,麾下有死力者,致死捍卫她的尊严,”姬命道,“她的死忠杀了我好几天才杀完,洛水都染红了。”   江枫抿默,好一会才道,“姬祥,为她效死的人也不少。”   “首辅顾子明就不说了,许琰可是一个当俩,更始帝能让神廷教皇护佑左右吗?”   “还有两个都混到我手下来了。”江枫满满的不高兴。   姬命哑然,好一会才道,“倒也稀奇,教皇怎么会和皇帝搞到一起?”   江枫撇嘴,“那还不如换一句话问,为什么南安王女能当教皇?”   姬命不假思索的道,“她是仙人泪。”   “神廷用个教皇拴住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何不可?”   思虑了几秒,姬命笑道,“当然,她身份尊贵,应该也是一个原因。”   “换了旁人,可没资格让神廷屈尊降贵。”   江枫想了想,“怪不着,明明南安王和朝廷面和心不和,竟然把许琰往皇宫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姬家穿一条裤子呢。”   “这样算的话,南安王借朝廷之势,许琰遂成圣女,”江枫又在思忖,“这点首辅应该也参与了。”   “放了一个帝国体系内的圣女在朝廷,首辅求之不得。”   “所以她和姬祥关系好,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了?”   “那时候许琰也才十几岁,正适合培养感情……”   江枫嘴角抽搐,“……都是算计。”   这样一想,姬祥和许琰的感情,也充满了人为干预的感觉。   只是首辅大概也没想到,感情培养成了爱情。   想了一会,江枫又想到许子圭小可怜。   许琰能让南安王为她向朝廷靠拢,而许子圭小时候却几乎一天只有一顿,被下人虐待,几乎活生生饿上来的,南安王夫妇可不管不问。   许子圭现在能这么活泼,江枫也无法理解。   当初要不是她发现,许子圭估计都快饿死了。   想不通就不想,江枫继续询问经验,“现在她们很想保住姬祥,但是叶瑾很想杀掉姬祥……”   她巴拉巴拉的说完,“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覆族?”姬命思索,“那确实是大仇。”   “若是我……”她回想了一会,“以前应该会秉公处理吧。”   江枫听到‘以前’,眼皮一跳。   姬命:“不过余殊既然支持,那显然还是余殊的意见更重要。”   “别因为别人,伤了她的心。”她很真诚的样子。   江枫翻眼睛,“我该猜到的……”   现在的姬命,完全是爱女人不爱江山的主。   问她白问。   姬命不以为意,“江山是你的,但其实不是你的。”   “但是余殊是你的,会一直是你的。”   “你会明白的。”   江枫:“……”   姬命眼睛一转,蛊惑道,“可以抱着睡觉,早上起来可以贴贴脸,你不想走路的时候,她会抱着你去,还会帮你穿衣服,不想起床的时候,她会亲你喊你起床……”   她说着说着自己又沉默下去了。   江枫随着她的话语脑补,心脏砰砰跳,随后反应过来,义正严辞道,“她又不愿意,总想她做什么?丢人。”   姬命有点好笑。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   江枫下意识望去。   天高云阔,有一抹青色出现在天际。   恍惚间,风云震动,大地震颤起来。   她听见了尖叫声。   江枫循声望去。   对岸整个慌乱了起来,尖叫声踩踏声,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江枫还看见了刚刚那些高谈阔论的儒衫男女,他们煞白了脸色,被汹涌的兵潮包裹,反方向逃逸。   是的,一支刚准备加入联军的勤王军,居然直接后队变前队,跑了……   特别熟练,就像跑过很多次一样。   江枫转头,看见姬命抱着手,满脸欣赏的看着远方。   “实话实说,”江枫策马到她身边,“你之前是不是把我家清明当成代侯替身了?”   姬命:“替身?”   “没有人能代替她。”她如此道。   她这才回答江枫,“每次清醒的几年,我总得找些东西支撑一下自己。”   “比如很像她的人。”   “自欺欺人也好,”她道,“反正三年一过,我就回去睡觉了。”   “不过……”她慢吞吞道,“李清明确实像极了她,我没见过这么像的,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是她的转世。”   “然后为什么又不这么觉得了?”江枫看向她。   松衣女子渐渐能看清面目了,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骑绝尘,越跑越快,好似能看见江枫在哪一样,直直向着这个方向奔来。   姬命沉默了一会,“因为细看之后,又都哪里都不像了。”   “她是独一无二的。”   清风呼啸而来,马蹄声几乎近在咫尺。   江枫勒了勒缰绳,随着一声呼啸,李清明精准的停在了她马侧。   她清冷的脸颊好似更瘦了些,染了些风霜,两只眼睛却越发明亮,精神气爆表。   ……就像修为又上升了一样。   江枫想到这里,没待她开口便扼住她手腕探去。   李清明:“?”   江枫:“……还真上涨了?”   “为什么?”   感受她体内雄浑的真元,江枫陷入了僵直状态。   失智主公,在线傻眼。   李清明真的修为超过她了……   要命。   虽然很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总有种微妙的不爽感。   可恶,她明明是最强的才对。   李清明肩膀绷紧,闻言才松懈下来。   她冷淡发问,“你是不是没我修炼的快?”   致命一击.jpg   江枫:“……闭嘴,不是,下一个。”   她松开手,却被李清明眼疾手快的扣住手腕。   江枫:“?”   您?   几天不见你是不是胆肥欠调。教了?   李清明轻松的探明她的真元,没有说话。   江枫只看见,女子冷淡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起来,漂亮的眼角轻微上翘起来,那抹泪痣都摆脱了冷清,散发起了光彩。   整个人一大写的膨胀。   江枫皮笑肉不笑,“别高兴的太早,才超过一点点而已。”   “而且,你还得打得过我才行。”   李清明松开她的手腕,“快了。”   “呸。”   闹过之后,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干的不错。”   回到帐中,叶瑾头都没抬,“回来了。”   一张纸精准的飘到了江枫的手上,“你家赵文景的檄文都到货了,欣赏欣赏吧。”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   她先是细数上古,把太。祖高祖的例子一个个数下来,江枫坐了下来,也不挡着李清明和姬命看。   “宣武侯江枫:父母早亡,恣意放肆;与南安季眠并作妖孽,饕餮放横,好乱乐祸,为祸南安……”   江枫血压上来了。   好家伙,骂得太狠了吧?   父母早亡,恣意放肆,说她没教养呢?   好你个赵文景。   叶瑾笑,“别气,后面还有。”   李清明拧眉,继续看。   “……至其愚佻短进,轻进易退,伤夷折衅,数丧师徒。”   江枫血压更高了。   你放屁,我明明是故意退的,那叫战略性败退!!!   你断章取义!!!   “……于是枫因脏假位,承资跋扈;残贤害善,伤化虐民;时人胁迫,莫敢正言。枫愈行放肆,专行独断;卑辱王室,败法乱纪;爵赏由心,刑戮在口;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僚钳口,道路以目……”   江枫面无表情,继续看。   “故南州刺史陆茗,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一夫振臂,天下同声;屯河洛之滨,阻河为固;欲以螳螂之臂,当隆车之隧……”   “……其得枫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裨将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如律令。”   李清明沉默了一会,忍不住转头,“她是不是真的叛了?”   江枫:“……好问题。”   这个檄文,写的够狠,她都思忖赵文景是不是真的不想干了。   几乎拿着放大镜,把她从头到尾骂了一顿,还一气呵成,文采不俗。   她都怀疑赵文景是不是早就想骂她了?   还一路捏造,断章取义了一大堆东西。   放下檄文,江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的檄文,不会被写进史书吧?”   叶瑾眉心一挑,露出了笑容,“那肯定会的。”   江枫整个人都不好了。   *   余殊看完檄文,看着赵襄的眼神十分微妙。   赵襄自顾自吹墨。   余殊:“太狠了,你就不怕她记恨你?”   赵襄眼神淡漠,“那就记恨吧。”   余殊欲言又止。   赵襄:“你要是没事,就出去转。”   余殊止言又欲。   赵襄严厉看着她。   余殊:“唐织她们已经在查了。”   “你这里不能没人。”   她还收了不少曾经的‘好’朋友,那些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从小生长在京城,对京城街头巷尾都很熟悉。   赵襄抬头,“大军已经出去了,剩下的人亲卫就能解决。”   “她们没你鼻子灵。”   余殊:“?”   赵襄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比较细。”   余殊幽幽的看着她。   赵襄毫不犹豫的甩锅,“江枫说的,你找她。”   余殊:“……”   细细的思索了一遍,确定赵文景应该作不了妖,也就把江枫骂了一遍传檄天下……吧。   赵襄:“这是崇德继位以来,所有有机会在京城动手脚的事件,我简单归纳了一下年份和官员信息,你自己看吧。”   余殊接过,“你真快。”   一边压制朝堂,一边跟联军虚与委蛇,还能顺便翻卷宗。   平天下的工作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赵襄眼皮一挑,“兰台尚书归纳的,我只是翻了一遍确认而已。”   余殊:“……”   赵襄冷笑,“你别忘了,我可是她们老上司。”   余殊:“……”   时间一天天过去,余殊拿着卷宗挨个巡查。   而赵襄……   她把联军军粮断了。   面对如雪花般的质问,她一律压桌角。   “余殊,紧闭城门,禁军能用吗?”   余殊微微点头,“可以装样子,不能打。”   “如果她们反攻京城,我就只能带着你跑路了。”   京城墙高池深,两千人连一面墙都站不满。   南北军近十万人,北军全靠赵文景用朝堂压制,而南军更是隐患重重。   赵襄冷淡垂眸,“你觉得她们会不会回来?”   余殊看着她,“会。”   赵襄:“?”   余殊:“尤其是江枫拒绝她们投降,而你的父母又失踪的情况下。”   “向死求生,唯有荼毒京城,抓住皇帝,才有一线生机。”   “那怎么办?”赵襄问道。   余殊:“我会带兵出城,你进入地宫,不许出来。”   “顾子明和首辅,姬祥,都会在里面,你要看着她们。”   “好。”   明丽的宫墙在阳光下灼灼生辉,余殊白天会和赵襄商讨政务,晚上则拿着刚画好的京城详细地图,细细琢磨。   如果她是崇德,她会在什么地方埋下暗手。   她目光逡巡,仔细的看着舆图,时不时看一下尚书的归纳,确认日期。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宫中。   摘星楼。   京城最高的建筑。   元明宫的地基本就高于京城三丈,以示皇权威严。   摘星楼是崇德十六年建成,站在摘星楼上可以俯视整个京城。   余殊挨个看过去,突然发现除了摘星楼外,京城五角竟都有皇家苑囿。   十丈高台,黑衣女子宛若猎豹,飒然跳下。   轻巧落地,她毫不犹豫的冲出。   *   江枫深夜接到银狼的视频,刚做梦呢。   “红雾漫出来了,”银狼眼神惊恐,“江枫,红雾漫出来了。”   说完没两句,她啪一下倒了,镜子摔在了地上。   江枫看着她背后的红雾,觉得眼熟异常。   她突然倒地,江枫吓了一大跳。   不行,必须得去看看了。   眼睛转悠了一圈,江枫看向姬命,“我实在抽不出来人了,带上秦秋,我们去看看?”   “那红雾,我怪眼熟的。”   姬命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秦秋大半夜被拽起来,睡眼惺忪,“为什么不带李清明,我很困。”   “李清明要留下来坐镇。你看我都去了,你还怕什么?”   秦秋被她短暂的说服了。   直到上了龙,她才反应过来,“你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家陛下不在这啊!”   江枫笑眯眯,“来都来了。”   说着,江枫随手打给余殊,“余殊,你信物扒出来没有?怎么这么慢?”   余殊正在拆楼,看见江枫背后的月亮,“找到了,但是没抽出人手送。”   “哦,那你直接送到……”江枫说了一个地名。   余殊面无表情,“你要去将申县?”   江枫啊了一声,“没有的事。”   余殊:“你在天上。”   江枫:“……”糟糕,忘记了。   余殊脸色很不好看,“等我拆完楼。”   说完她立刻挂断了视频。   江枫挠了挠头,“我也不想去啊,但是银狼当着我面嘎噔了,我不去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真的和代侯有关,她的信物兴许有用呢。   “而且我有神器在手。”   秦秋:“什么神器?”   江枫下意识看向姬命。   姬命:“?”   江枫被她冷眼一看,亡羊补牢,“我说的是剑剑。”   不过,余殊在拆什么?   拆家吗?   【作话】   卡到崩溃   “盖闻……”《讨曹操檄》 第295章 抽搐志满,来年宏图(十六).   “君上。”   明止一身戎装, 此时才将将赶来。   看见她的模样,江枫都微愣了一下,夸奖道, “明卿风采卓绝。”   一身黑色戎装的明止, 精神气高昂, 整个人有种侵略性的野性,加上她凌厉精致的眉眼,颜值瞬间upupup。   至少……比之前的死鱼一样好多了。   都是许子圭的错,乱上人, 把镇北侯脸都丢尽了。   帅气的下马, 明止利落干脆的下跪,“末将来迟……”   江枫几乎瞬间扶住她,笑道,“别,我不喜欢这些虚礼,在我面前别来这套。”   “战事重要,你自己其实不必来。”   明止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由着她的力道顺势站了起来, “不会, 我刚斩了匈奴左贤王,大当户现在正忙着和王庭解释, 不敢动作。”   “明权在守城, 我让徐机看着, 一旬内不必担心战事。”   江枫眼皮一跳, “你把匈奴太子砍了?”   明止冷静的点了点头, “他们内部的局势我大抵已经了解清楚了, 君上不必担心。”   江枫:“……”   她手下怎么一个个这么超标?   她原本预备明止能扛住北边的压力就行了, 结果……   脸色微妙了一会,江枫在明止不动声色的打量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需要的支持,你多久能打出我想要的结果?”   明止眼睛微眯,漂亮凌厉的眼尾一挑,“那要看君上想要什么结果。”   江枫眼睛灼灼,心情激动的掐手指叨叨,“灭族恐怕不容易,抓了当苦力好像不错,我缺人修路种田……但是好像也不容易,那就先打服,把高层全部干掉,底层同化种田去,好像也不容易……”   “那就先打回去,把这些年受的气全部吐出来,”江枫眉眼陡然凛冽起来,“这点必须要做到。”   “一年两寇,抢我的子民,杀我的校尉,决不允许!!!”   她语气杀机腾腾。   明止眸光微闪,微微垂头,“必不负君上所望。”   江枫伸出手,“先这么说着,有要求直接跟我说,不需要让余小殊转。”   “你能不能别离那么远,”她随口道,“不知道我拍你们很麻烦吗?”   明止也个子高,她才不羡慕。   为什么大猛1不能有个匹配的身高。   明止默然,不得不上前两步,方便她拍。   她不知道江枫说的是不是真话。   什么时候会去打,打的人是不是她,都是个问题。   她不是年轻人,不会轻易信这些大饼。   她选择效忠,但也仅是效忠。   至少知兵且实力高强的江枫,比京城的姬姓皇帝合适她效忠。   她问道,“崇德死了吗?”   江枫正和姬命说话,闻言转头,“没有,正附身姬祥,余殊和赵襄受过小皇帝恩惠,想保住她,暂时没让他死。”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其实我们目前也不一定有办法抓他,或者杀他,也就剑剑好似有这种能力罢了。”   余殊放血也许也可以……但是江枫不太喜欢她放血。   “他现在把自己困在姬祥体内,其实还挺不错的。”江枫道。   明止眸光闪动,螓首微低,“我想参与最后的战事。”   她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有种久经沧桑的沉稳。   江枫下意识转头,只看见她优美的下巴,“哦,我懂,你恨狗崇德,到时候让余小殊来接手北边的事情?”   明止微微摇头,她漆黑的眼眸有种难言的深邃,沉稳而低沉,“连召很期待最后的战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在此之前解决北边呢?”   江枫:“………………”   姬命和秦秋颇为兴致的看着她们。   揉了揉太阳穴,江枫严肃道,“我不是很严肃讲规矩的人,你应该早就明白了。”   “我知道聪明人都喜欢逃课,喜欢冒险,喜欢疯,”江枫道,“但其实我不在意。”   “前提是结果是好的。”   “但是,如果出了问题呢?”   漆黑的眼眸酝酿点滴笑意,女子轻笑,“那,君上是否愿意赌一下呢?”   她嗓音有些低沉而清冽,就像醇厚而清澈的美酒,埋于地下多年,历久弥香。   江枫听的耳朵都有点痒了。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明止声音这么好听。   救命。   你是不是故意犯规!   江枫憋了憋,又憋了憋,还是没忍住,“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余殊认你当恩师了。”   明止眉眼冷冽,眼底却好似升起一些笑意,“为什么?”   她好像并不在乎这个答案。   “听你说话,我就有种该死的既视感。”江枫咬牙切齿,“对,就是这个表情,我还以为她是自学成才,没想到是和你学的!”   这美而自知的自信,还有那该死的超高心防,还有这该死的心里门清脸上还装憨批的行为。   啊!   江枫简直想骂人。   效忠,但又完全没效忠的感觉。   她刚刚说的话,她明显听了,但不置可否,没当回事。   明止也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而且很大胆,看她做的事就知道了。   她与余殊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余殊那么主动。   余殊想夺得她的信任和器重,所以一开始热情又主动,元气满满。   而明止,有种岁月的沉稳和淡然,看着她的目光总有种不经意的审视。   就像在审视她是否值得效忠一样。   并非说她不忠诚,按世俗的忠诚来说,她已经很忠诚了。   只是这个忠诚,和李清明余殊她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主动不拒绝,就和余殊一个鸟样。   所以江枫对她的印象,就是咸鱼本鱼。   “恩义只是其一,性格一样狗才是真正原因,”江枫呵呵道,“这点你和她真不是一般的像,余殊不会是你亲生的吧?”   明止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我哪有她这么大的女儿。”   她顿了顿道,“我那时神智并不十分清醒,她的性格是天生的,与我无关。”   她否决了江枫的想法,又笑道,“我总觉得君上对止有些误解。”   江枫看着她,露出了死鱼眼,“这句话也似曾相识呢。”   明止:“……”   她也有点摸不清情况了。   她与连召真的有哪里像吗?   吐出口气,江枫暂时抛掉这个问题,问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君上请说。”明止唇角嗪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让她一向冷冽的脸显得柔和了三分。   “你觉得子圭怎么样?”   明止眸光闪过一抹柔和的笑意,“心如赤子。”   “还有呢?”   明止:“需要教导。”   “还有呢!”   明止:“?”   她疑惑了一会,“需要保护?”   顿了顿她又道,“不需保护,子圭天赋异禀,只要稍经风雨,便可自立。”   “过度保护反而浪费了她的天赋。”   江枫扶额,“我是说,别的方面,当初我看你……”   明止看了她一会,收敛了笑意,表情立刻就显得冷冽起来,“非是我愿,当时我的心智不太清醒,会下意识追逐她。”   “不过君上放心,并非你想的那种追逐,”她抿唇冷冽,眼神却很真诚,“我对子圭十分感激,若她有所求,止,无所辞。”   江枫已经捂着头说不出话了。   不是这个意思呜呜呜,她就是想磕磕cp。   姬命看不下去,直截了当的问道,“她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许子圭?”   明止:“……?”   她淡淡垂眸,唇角抿出一个冷淡的弧度,“不会。”   语气带着些许自嘲,她轻笑道,“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江枫这才回想起来她的经历。   余小殊在皇陵呆一年都心理阴影那么重,明止那得多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明止自己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也是一个原因。   除了之前对社死的抗拒之外,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心智坚韧,心性强大,完全不用担心的感觉……   干咳了两声,江枫道,“抱歉,那我们说回之前的问题。”   “你既然这么说,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她道,“我可以同意你的想法,但如果失败你也要承担失败的后果。”   明止也瞬间抛开刚刚的事情,冷静道,“我自然知道。”   “那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呢?”   明止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江枫一看到这个表情,就警钟直敲。   警惕一些余殊型话术   “我想劝降明权。”   江枫松了口气,“这个我没问题,我猜到了。”   明止这么大一个招牌放在这儿,她劝降明权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明止看着她的眼睛,笑意更深了,“我走后,她接替我,继续镇守北疆。”   江枫:“这有什么,我猜”   “等等,”她脸色一垮,“你走后是指……?”   明止笑着看着她,眼神有些奇异的光彩,“对,我去征讨崇德,这段时间由她代我镇压北疆。”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你特么收编了镇北军啊啊啊啊!”   明止嗯了一声,“是有些大胆。”   江枫快窒息了,“这也太冒险了!!!”   这但凡和叶瑾支一声,叶瑾能一路奏到地老天荒的那种情况。   明止浅浅一笑,“君上不同意吗?”   姬命和秦秋收敛起震惊的表情,齐刷刷的看向江枫。   现在,压力来到了江枫这边。   江枫揉着太阳穴,大脑疯狂转动。   明止出身明家,是前任镇北侯,三代有两代任镇北将军,功名赫赫。   她对崇德深恶痛绝,和解的可能低于1%。   首辅下位,世家垂死挣扎,朝廷已经没有丝毫起死回生的可能了。   北州形势纷杂,胡夏杂居,且明止麾下三万五千人,一万五是羽林军宣武军混杂,两万镇北军。   羽林军和宣武军对她的认同在于她是自己的将军,不会闷头跟她的,有李清明和她盖着,她声望还没影响到宣武军和羽林军。   而镇北军的情况也很复杂,明权是朝廷后派出来的镇北将军,原来的镇北将军是许琮。   镇北军对许琮的认可度都比明权大。   明权和明止合流的可能性也极低,且不提余殊对她的担保,就算她们自立或者背叛,也没用。   因为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明止心机不浅,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这样一算,明止背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她确实就是想脱身回去捶死崇德。   那么问题就在于……   “一、你有把握搞定明权?二、明权有把握制住胡人?三、频繁更换将领,镇北军还有战斗力吗?”   明止笑了,“我可以。”   “第二个问题,还是我可以。”   “第三个问题,还是我可以。”   江枫下意识打量了她一会,“听别人说,你失踪前很嚣张,满朝公卿都被你气的哇哇叫?”   明止抿唇浅笑,“没有的事,我只是镇守北疆而已,哪有能力气他们。”   江枫自言自语,“二十岁袭爵,二十二岁出镇,二十八岁,火烧芒炀山,马踏王庭。”   “你刚出镇的时候,崇德还小,刚继位根基不稳,”江枫道,“你立下不世功的时候,正是事业年龄的巅峰时期,又正好被逼婚,家里婚礼都准备好了,预备你回京成亲,结果你就失踪了。”   “你想一想,你到底哪里得罪崇德了?”   明止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她一开始以为江枫是在点她,但现在……她觉得江枫是故意在扎她心。   对视了片刻,江枫道,“你有多少把握?”   明止回过神,“七成。”   “这么高?”江枫露出质疑。   明止:“你问的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   “这任匈奴王庭是绥靖派,”明止如数家珍,“当年的激进南下派,都被我杀了。”   “所幸他们没有太废物,留下来的软弱王子还是掌权了,”她语气有些淡淡的庆幸,“匈奴实行双头鹰政策,左贤王是太子,右贤王是太子的竞争者。”   “左贤王南下,右贤王北上,”明止亦步亦趋的走在江枫身边,垂头解释,“赢得是谁,最后王庭的政策也会与那位贤王一致。”   “北上?”   明止点头,“对,北边越过大漠和冰川,还有一片小国,也就是宗联所在地。”   “相比我们,那些小国更容易劫掠。”   江枫看向姬命。   姬命微微点头。   秦秋遇到江枫的眼神,也微微点了点头。   北边确实有一些小国,不过太远了,不适合统治。   “甚至极西之地,也是有些部落和国家,但是太远了,没有必要。”秦秋道。   江枫看向明止,“所以你杀了左贤王?”   “对,”明止道,“这任撑犁孤涂,也就是他们的王,很软弱。”   “还有这个大当户,乃是一个小贵族家的子弟,左贤王战死,他难辞其咎,他必会想办法拖延时间,而明权只需要……”   她胸有成竹,仔细与江枫道来。   “至于明权,”明止唇角浅浅,“君上信我便可。”   江枫:“……”   这熟悉的膨胀自信笑容。   她想起来余殊对余灵余尚的蔑视。   远处一人骑马而来,气喘吁吁,“将军稚奴让你看见君上,千万拖住她啊”   她声音渐小。   因为马已经到了江枫面前不远处。   江枫保持温和的微笑,看向她,“拖住谁?”   余灵憋了憋,乖乖下马,“臣拜见君上。”   明止:“……”   文人就是眼神不好,习惯了。   江枫:“她让你拖住我?”   明止面对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连召关心则乱,臣自然不会干涉君上的选择。”   她确实有心无力。   江枫不知道,她还能不动声色的拖一拖,她都知道了,还怎么拖?   要怪就怪余灵眼神不好吧。   江枫:“你怎么在北州?”   余灵特别低落,“稚奴说她缺人用,就把我调来了,祭酒与长史都同意了。”   江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余殊用余灵,倒是简单趁手。   江枫看向明止,“事不宜迟,跟我说说这红雾的情况。”   明止:“这红雾本是龟缩地下,但是从昨夜亥时突然翻腾起来,至今晨丑时完全停止。”   “我将附近乡里尽数迁至将申县,将申县距此三十里,”她显然早有准备,“如果此事段时间无法解决,臣建议君上下旨,将将申县外迁。”   江枫沉稳颔首,“我知之。”   “你知道银狼她们在哪里吗?”江枫简单的将自己接到视频的事情说了一下。   明止点头,“知道,如果她们没有移动的话,应该还在原地。”   “我派人进去将她们搬出来。”   江枫摇头,“不,我想自己去看看。”   明止嘴角动了动,“好,我带君上去看看。”   姬命两人立刻支棱了起来。   临走,明止给余灵递了个眼神。   余灵立刻了解。   见她们背影消失,她立刻视频自家老姐。   “稚奴!”   余殊显然已经在野外,她停在一颗大树上,低眸看她,“江枫到了?”   余灵贼尴尬,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误,才能让稚奴不骂她。   想了一下明将军的性格,余灵放弃了遮掩的可能,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的失误。   她垂头丧气的道,“现在明将军带她去看红雾了,我观君上表情,她可能要亲自进去寻找银狼……小姐。”   余殊并没有骂她的意思,沉静道,“我知道了,你不要靠近红雾,在外注意情况即可,若有问题立刻联系我,我马上到。”   余灵没被骂,忍不住道,“君上和卫侯,还有明将军她们都在,你为什么这么急来?”   “应该京城的事情更重要……吧?”她有些不确定,“万一你坏了君上的大事,她会不会骂你?”   余殊冷笑了一声,直接挂断。   她敢骂试试。   余灵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回去,“给我调一下此处资料。”   “回禀军正,没有资料。”   “?”   余灵迷惑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谁负责此事,让她来见我。”   “诺。”   “去将申县调一下县志,县令也带来,对了,再请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我要问话。”   虽然只真正侍奉了稚奴一个月不到,但是余灵已经深深知道了她的性情。   等到她赶到这里,她还一问三不知的话……   嘶,不敢想。   *   轻易的找到了银狼和狐狼,江枫她们很快离开了红雾的范围。   江枫摇了摇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秦秋拎着银狼,明止拎着狐狼,一出来,两人就被她们随手丢在了地上。   秦秋:“什么声音?”   姬命:“没有。”   明止好一会才开口,“什么样的……声音?”   她声音有些慢,清冽沉稳的嗓音,有些难言的涩感。   江枫没注意到这点,揉了揉眉心,“就像有很多人在耳边碎碎念,那种用指甲刮窗户一样的声音,好恶心,好想打人。”   明止抬头,“我也听见了。”   “不过没有刮指甲,只觉得烦,但听不清楚是什么。”   姬命眼神变了,“我怎么没听见?”   “为什么只有你们听见了?”秦秋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江枫的面前。   江枫:“?可能你们比较强?”   她又呸了一声,“不应该啊。”   姬命都快睡废了,她强个屁啊。   姬命思考了一会,“我们精神力确实比你们强。”   她废的是身体,但是这么多年,精神力增长再缓慢,也是胜于江枫她们的。   “是这样吗你干嘛!”   江枫突然被秦秋勾起下巴,气道。   秦秋漂亮的狐狸眼,不知何时已经幽深下来,“刚刚好像看见你眼睛泛红。”   “现在看来好像是错觉。”她随意的放下江枫的下巴,却瞬间出现在明止面前,刚伸出手就被挡住。   明止点燃火折子,淡然抬起下巴,“我给你看,不要碰我。”   秦秋:“……好的。”   下一瞬,她随手将明止额前的发丝拨开。   明止:“?”   你这卫侯怎么这么讨嫌?   秦秋解释,“挡着眼睛了。”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问题,”秦秋垂眸思索,“你眼睛好像也有点红。”   姬命也走到江枫面前,认真的扒她眼皮,“有可能,红雾可能有点惹眼了。”   她道,“别翻眼睛了,我都快看不见你瞳孔了。”   江枫拍开她的手,“你拉倒吧,你给我看看你眼睛。”   姬命被她扒拉眼皮,倒也很乖,没动。   秦秋瞬间阻止了明止的动作,笑眯眯道,“别动,我自己睁圆给你看。”   明止停下。   秦秋漂亮的狐狸眼睁圆,很信守承诺。   明止冷淡的打量她一会,“没有红色。”   秦秋立刻松懈下来,狐狸眼带着笑意,“明止小朋友,你竟然没有公报私仇?”   明止早已转过脸,完全没有想和她说话的意思。   幼稚。   江枫:“估计是错觉吧,秦秋你是不是还困?”   秦秋被她一说,也打起了哈欠,“那确实有点。”   江枫已经走向银狼两人,将两人拖到月光下。   秦秋:“你准备怎么唤醒她们?”   明止抬头看着月亮,欲言又止。   姬命:“怎么了?”   明止:“月亮,是不是,有点泛红?”   姬命抬头,“……好像是有点。”   江枫两人立刻抬头。   片刻后,“好像,确实,有点。”   显然月亮怎么样,她们也没什么办法。   秦秋:“怎么喊醒?能打醒吗?”   “你那么暴力做什么?”江枫翻找起来。   “帮我看一下她们身体情况,看看缺不缺气血。”   江枫掏出一把气血丹,“喂一下。”   “对了姬命你要不要来点,你身体亏的太厉害了,”江枫道,“等会下去别要我们背着你。”   姬命:“……你多虑了。”   她是九阶巅峰,就算再虚,也不至于路都走不动。   秦秋:“我觉得你需要。”   姬命冷淡,“不需要。”   秦秋:“你需要。”   姬命:“……不。”   秦秋:“你需要。”   她已经一把接过,往姬命嘴里塞。   姬命:“……”   有一种需要,叫秦秋觉得你需要。   明止已经默默蹲下,灌银狼狐狼。   过了一会,四人围着两人蹲着。   明止:“她们还是昏迷。”   姬命:“应该与身体无关,她们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江枫:“银狼好像是说这红雾能让人失智。”   明止语气沉静,“红雾会使气血暴动,对七阶以下是剧毒,八阶也捱不了一炷香。”   “人已经救出来了,”她看向江枫,“臣建议暂时将这里封锁,待战后再行解决。”   江枫:“还有个在里面呢。”   明止语气冷静,“已经这么久了,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江枫:“先把她们喊醒问问情况吧,她们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清楚。”   秦秋平静,“我可以强行刺激她们的精神,有几率喊醒她们,就是有些副作用。”   江枫已经翻找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红雾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只是我当时进去的不是身体,”江枫道,“灵魂进去,也许没事?”   “正好崇德也没有身体……”   姬命语气冷静,“你忘了阿舟对你说的,只有你没事,其他人进去会消散。”   “而且,当时的崇德,应该还没死吧。”   江枫将瓶子打开,鲜红的鲜血还鲜艳欲滴,就像刚流出来一样。   也许是错觉,江枫忽然又觉得她的血好香好香了,但只是一瞬间,因为她很快就喂完盖了回去。   明止露出了些许疑惑。   秦秋:“……余殊的血?”   江枫嗯了一声。   秦秋:“你准备还挺充分?”   江枫看着她的眼神,没好气道,“因为一个意外留下的。”   秦秋:“哦。”   没错,就是余殊的心头血。   江枫黑下来没给她。   某种程度上来说,余殊的血确实神异,至少到现在都没变质。   明止看了她两眼,没说话。   江枫无视了她的眼神,知道这家伙八成觉得她忽悠她家连召了。   秦秋:“她等会是不是要来?”   江枫:“估计是吧。”   “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不阻止?”秦秋道。   江枫:“说的好像我说她就听一样。”   她语气有些淡淡的讽刺和自嘲。   秦秋都被她说的一滞,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这么……有觉悟。   姬命安慰道,“说明她在意你的安危,宁愿被你骂也要来找你。”   “我只让她派人把信物送来。”江枫冷着脸。   姬命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你觉得红雾里,有……她吗?”   江枫也转移了注意力,“我不知道。”   “只是很像,谁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还有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突然暴动。”   “崇德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代侯如果在里面,她到底是什么存在。”   “还有为什么别人进去会消散,我进去没事?”   秦秋捏着下巴,“未必,你也许付出了别的代价呢?”   江枫:“?”   “……你别吓我!”   秦秋一笑,“我只是随便一说。”   江枫:“……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嘶……”   “银狼,你醒了?”   “魔主!魔主!救救布拉格,求求你救救她!”   明止瞬间皱眉,“君上!”   江枫安抚她,“你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银狼明显有些意识不清,只抓着她让她救布拉格。   好一会才道,“我们在查狐狼家乡的事情,她的家乡确实被屠杀了,都是骸骨……骸骨……”   “后来追查就不知怎么的,到了这里……”   她喃喃叙说了她们追查到的情况。   说完没多久,狐狼也醒了,但是她情况比银狼严重,躺在地上意识迷糊,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明止沉着脸,“君上,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合适。”   银狼恍然回过神,立刻小心翼翼的看向江枫。   江枫沉吟,“可是,我不下去,怎么知道代侯在不在底下?”   明止脸色很不好看,“就算要下去,也得到白天。”   等连召来了再说。   江枫想了想,“也好,查查看为什么突然暴动,之前明明都好好的。”   银狼松了口气,然后晕了过去。   余殊来的比想象中还快。   抬眸人还在远处,再眨眼人已经到了面前。   江枫瞥她,“你变丑了。”   余殊一身黑衣,闻言呼吸一滞,“主公的关注点可真,新,颖。”   江枫颔首,“过奖。”   姬命笑吟吟的看着她们。   秦秋:“余将军很关心江枫啊。”   余殊冷眼瞥她,然后不感兴趣的移开眼,“恩师。”   明止平静点头,“连召忠心,有什么不对。”   秦秋:“要不是我自己就是将军,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空气又陷入了寂静。   江枫不得不干咳了一声,“行了,说正事,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余殊简单的汇报了一下。   江枫:“你之前在干什么?拆家?”   余殊:“不是,我在拆塔。”   她说完,发现秦秋她们都凝眉,“怎么了?”   江枫:“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拆的?”   “亥时。”   “什么时候拆完的?”   “丑时吧。”   “我接到你视频的时候,正在拆最后一座。”   江枫揉了揉眉心,“这红雾居然和崇德有关系?”   “他不会真把召唤代侯当杀手锏了吧?”   她暗自嘀咕,“要是我能梦到代侯在京城的场景就好了。”   姬命嘴角动了动,没开口。   余殊走近了几步,低头看着银狼两人,“她们怎么回事?”   江枫:“晕了。”   “哦对了。”   余殊抬眸,“什么?”   江枫甜甜一笑,“你的血真好用。”   余殊:“……”   她很快的就想起来了,“我的心头血?”   “你又黑我的东西。”   江枫:“说什么又?”   余殊一脸严肃,“我的宝贝大剑。”   江枫拍开她的手,“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余殊:“那我当时多放点,你还不许!”   明止沉默的看着她们,突然忍不住捏耳垂。   她居然有种插不进去话的感觉。   连召,连召,余连召,你们是不是,太,亲密无间了?   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   江枫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今天又觉得你的血好香了,你说为什么?”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你觊觎我的美貌。”   “呸。”   秦秋:“喂喂喂,打情骂俏能不能悠着点,照顾一下姬命啊。”   姬命:“?”   她脸上笑容都没收,“照顾我做什么?”   “我看的很快乐啊。”   秦秋:“?”你特么?   明止干咳了一声。   余殊瞬间收敛表情,看向自家恩师。   明止:“其实刚刚那一瞬间,我也觉得你的血。”   余殊下意识眼皮一跳。   “很香。”   余殊:“……”   居然不是江枫觊觎她美貌?   【作话】   我又可以了! 第296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七).   “既然如此, 那我之前的看见的红光,可能并非错觉?”秦秋敏锐的想起了这点。   作为武者,她眼花的可能性, 其实微乎其微。   “什么红光?”余殊立刻问道。   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枫身前。   明止微微思索, “当时只有我和江枫听见了那些声音, 然后卫侯说我们的眼睛有些泛红……”   她大致叙说了一下情况。   余殊下意识看向江枫,对视了片刻眼角微敛,“你还想进去?”   江枫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为什么不能进去?”   余殊被她突然后退弄闷了, 她下意识想生气, 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在意这种细节,说出来的话却不由自主带了冷意。   “你自己的情况你不了解,还要一意孤行进去?”   “你还想再走火入魔一次吗?”   明止:“……?”   秦秋:“?”   什么走火入魔?   什么和什么?   姬命思索了片刻,“你后退做什么?”   姬命的话问到了余殊的心里,她也想问。   她现在有股邪火,她明明没有站的多近,才一臂距离, 为什么江枫要后退。   江枫陷入沉思, “我觉得你想凶我。”   余殊冷眼。   江枫似乎知道这个理由不行, 只得吸了吸鼻子说实话,“我想咬你。”   余殊怔住了, 下意识看向恩师, 眼神慌乱收回, “你胡说什么!”   她耳根泛红, 色厉内荏。   明止:“……”   秦秋、姬命:“……”   江枫特委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香, ”她贼委屈, “就像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摆上一大盘烧鸡,香喷喷的那种。”   “你还站这么近……”   余殊:“……你说的是实话?”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拼命点头,“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对不对?”   “之前战场上,皇陵里,都是这样。”   “越污秽的地方,你越香,”江枫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想啃两口。”   余殊沉默了,片刻后她才道,“忍着,不许啃。”   姬命笑眯眯的补充道,“也不能后退。”   余殊下意识看向她,你这人怎么回事。   姬命回以灿烂的笑眸。   余殊:“……”   江枫觉得自己受到了折磨,“我饿了,你带吃的没有?”   她戳了戳余小殊手臂。   余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伸手一翻,“你要的信物。”   江枫立刻放弃吃饭,眼前一亮,“来,姬命命!”   姬命如同电射,几乎瞬间出现在江枫身边,盯着她的手心。   “你是不是洗过?”江枫问道。   余殊点头,“因为时间太久了,除了这块玉,其他东西应该都腐烂了。”   这是一条精挑细琢,盘成三圈的长龙,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白色。   可能是在土里埋的太久了,所以颜色已经变深了。   两人盯着看了片刻,姬命伸手,江枫却突然握住。   姬命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超凶.jpg   江枫:“你有什么感觉吗?”   姬命:“没有,但是只要与她相关,都必须是我的。”   说着她抠江枫的手。   江枫难得在她身上感受到霸气,然后又被她逗笑了。   说的那么霸气,抠半天还抠不开。   江枫松开手,姬命小心翼翼的用巾帕包住玉佩,收到了自己怀里。   看着江枫的笑意,姬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笑什么,冷眼甩去。   江枫好半天才收起笑容,“那我们先等天亮吧。”   “对了,余殊。”   余殊看向她。   江枫:“你看看天,有没有感觉月亮是红的。”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看向月亮。   “不红。”   她很快得出结论。   江枫:“可是我们都觉得有点红?难道是我们进了红雾,所以有了错觉?”   余殊漂亮的眼睛看着月亮,江枫仿佛看见她眸中有月华流淌,流光溢彩。   即使遮掩了容貌,她的眼睛依旧漂亮极了。   江枫强迫自己收回眼神,“怎么样?”   余殊:“或许我需要进去看看。”   江枫刷的抓住她的手,“去什么去?都说了白天再去。”   余殊手有些冷,可能是风吹的,江枫下意识揉了揉她手心。   余殊:“……”   姬命已经抱着玉佩发呆去了,秦秋闲着无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牵手啊~”   江枫:“……”   余殊抽了抽,没抽动。   江枫拉着她的手,故作瞪了秦秋一眼,然后快乐的拉着余殊走到另一边。   明止抱着手默默站在原地。   她是不是被忘记了?   秦秋笑眯眯,“你是明家人啊,你家修行的还是不是长风决?”   明止眼眸微闪,人已经坐到了她的面前,“是,卫侯与我家有渊源吗?”   “那还是有一点的~”   江枫拉着余殊走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余殊没说话,被她拉着到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江枫戳了戳她的脸,有些好奇的拨了拨她脸上的那些东西,“你这些是哪学的?”   余殊下意识偏头,想避开她的呼吸,低声道,“禁卫。”   “禁卫学的这么多?”   余殊嗓音加重,“我是内郎。”   江枫忍不住笑,“嗯内郎,你还挺骄傲。”   “为什么不骄傲?”余殊看她,“就算是内郎,我也是最优秀的那个。”   看着她骄傲的表情,江枫下意识道,“那你以后保护我怎么样?”   空气突然一静。   余殊眸光下意识闪动起来,江枫好似能感受她陡然紧促的呼吸,片刻后她垂眸,“这不是李清明预定了吗?她还找我学了很久。”   “就算你愿意,她也不会愿意的。”   江枫也想起来了,干巴巴的眨了眨眼睛,不敢吱声。   余殊没听见她说话,就知道她的想法,她垂下眸,浅浅的勾了勾唇,“我是将军,为什么要自降身份给你当护卫。”   “我又不傻,”她自言自语,“而且内郎离你太近了……”   江枫听的心都揪起来了,“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我难受。”   余殊唇角动了动,又忍了回去。   她在江枫眼里,就是永远都比不上李清明。   江枫不会因为她,去委屈李清明的。   “内郎配不上你,”江枫心急如焚,钻啊钻的终于钻到她怀里,看见她的眼神,“我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职位好不好?”   “不是皇后,是文武双全,出将入相的那种,”江枫眼巴巴的看着她,“不常设,但是什么都能干。”   “就像最开始,兰台不也只是普通的文书工作,后来赋予了更多的意思,才变得那么关键。”   “起个名字,”江枫苦思冥想,“司天,怎么样?”   余殊:“……”   她推了推江枫,表情尚算平静,“你下去。”   “我不。”   余殊:“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是想与你在一起。”   她垂眸道,“我只是不喜欢与人分享,你知道的,我是个傲慢的人。”   江枫:“不,你不是!”   “余小殊,你再这样我就……”江枫又道,“你这么着急赶来,难道不是担心我的安危吗?”   “你难道还要用什么君臣之情糊弄我吗?”   余殊没看她的眼睛,“嗯,我很忠心。”   江枫:“……你骗鬼吧!”   余殊不吭声。   江枫好气,但又无可奈何。   她趁着余殊没反应过来,埋入她的胸膛,体会来之不易的温暖。   余殊的气息极是好闻,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江枫头靠在她怀里,就连呼吸都觉得柔软了几分。   江枫有的时候也会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余殊一直对她冷冰冰的,热情都是假象。   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余殊?   江枫想了一会,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而且余殊也没推开她,有点点窃喜。   等江枫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江枫:“……我怎么会睡着?”   余殊悄悄放下双臂,“我以为你累了。”   “那你怎么不吵醒我?”   余殊看着她。   江枫:“你大半夜赶过来,你不累吗?”   余殊:“不累。”   江枫有些恼,“我只是想抱抱你,怎么会睡着?”   她好气。   过了一会,她反应了过来,“你昨天给我真元的?”   余殊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   江枫:“怪不着我觉得暖烘烘的。”   余殊:“洗簌吧。”   见江枫结束,余殊翻了翻空间,端出一个托盘。   江枫:“……”   默默的喝着热粥,江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非要给动心一个开始,她想墨白的那个小竹屋,兴许就是起点。   好半晌,江枫才道,“我永远猜不透,你到底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余殊瞥她,“那当然与你不一样。”   江枫想了想,“你喜欢吃什么?”   “下次我也存一点,说不定能用到。”   余殊微怔,过了一会才移开眼,“没什么想吃的,我是武者,不吃饭也不饿。”   江枫看着她,“你就是为了我带的。”   余殊已经背过身,“走了。”   下一瞬,她被人抱住,整个人惯性向后,落入怀中。   江枫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我不会放弃的。”   “余殊,我不要放弃。”   “你别想再让我放弃了。”   余殊瞳孔微缩,“你……”   “我什么?”   余殊语气有些沉,“你难道还想听我夸你吗?”   江枫啊了一声,却笑了起来。   “阿殊。”   余殊:“你先让我站起来。”   江枫等她站起来,立刻将她拉到腿上。   余殊脸色冷淡。   江枫:“我不放弃了。”   余殊怔了怔,下意识移开目光,“我会骂你的。”   江枫又忍不住想靠近,却被余殊及时按住了脸。   纤长的指节盖住眼睫,江枫能感受到那柔软的指腹,细腻而有温度。   江枫:“嗯,不管你怎么凶我,骂我,我都不放弃了。”   余殊没说话。   江枫被她遮着眼睛,语气却有种难掩的轻快,“阿殊,我好喜欢你。”   她眼睛被捂起来,但指缝有细微的光。   半晌后,她脸上的手才放下。   余殊表情很平淡,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你让我很为难。”   “你为难的时候,不也得惦记着我?”江枫一脸计划通,“多为难一会,你不得天天念着我?”   余殊:“……”   看着她走神,江枫就知道,她又把余殊的心态搞裂了。   等余殊回过神,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我要洗脸。”   江枫一脸疑惑。   但是很快,她看见了余殊漂亮的脸颊回来了。   漂亮的眼眸宛若星辰,柔美妩媚的脸颊,那眼角的每一丝余韵,都让江枫舍不得移开眼。   她家余小殊真的好好看。   余殊:“果然还是要让我漂亮的脸重见天日。”   她嘀嘀咕咕,“遮起来太浪费了,居然喊我壮士……”   “什么壮士?”   “要你管!”   “这一大早,也不知道哪来的小鸟,吱吱吱的叫,”秦秋悠悠靠在树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春天到了~”   江枫:“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秦傻秋。”   秦秋:“?”   “你喊谁傻秋?”   江枫:“不然人身赢家,也不至于天天酸溜溜的。”   “你看姬命就没你那么酸。”   “这叫什么?”   “这叫心有所属,这叫有爱情滋润,”江枫暴言,“所以你就是没有爱情,才天天酸溜溜的。”   秦秋都坐直了,看着江枫道,“我连孙女孙子都有了,你和我说我没有过爱情?”   江枫瞥了她一眼,“哦?那你们当初感情很好吗?”   秦秋都愣住了,想了半天才道,“时间太久了,忘了。”   “反正任务完成了,”她道,“感情有没有,好像也不重要。”   江枫想牵余殊的手,狠狠反驳她,却见余殊已经走向明止。   她哼道,“你这种以完成任务为目标的人,怎么能懂什么叫做喜欢。”   秦秋张了张嘴,片刻后又冷道,“又傻了一个。”   她看向姬命,“没救了。”   姬命无视她的眼神,笑眯眯的道,“一夜温存,果然增进感情。”   “还好我拦住你们了。”   她敢肯定,余殊肯定也对江枫有意思。   她拿自己的命发誓!   *   很快,她们站在了红雾前。   红雾在阳光下低伏,看起来并不高,甚至有些好看。   余殊:“你牵紧我的手,如果觉得不对劲,就立刻喊我。”   “恩师,你也跟紧我。”   明止:“……”   所以……连召都不掩饰了吗?   还是觉得,离开了京城,就可以放纵?   秦秋在后面,江枫余殊在前面,明止和姬命夹在中间。   五人走入雾中。   【作话】 第297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八).   “来, 戴上我的新装备。”   “头灯!”   江枫像掏百宝箱一样,刷刷刷拿出来五个头灯。   “你不是问我都带着什么东西吗?”江枫朝余殊眨了眨眼,“就是这些东西。”   “我就怕再遇到皇陵那种阴间环境, 特地攒了这些东西。”   头灯不大不小, 黑色绸带系好, 江枫摁了一下中心,刷的强光射出。   强光也像一个小扇子,随着江枫转头,刮来刮去。   虽然她们才下来, 但是红雾弥漫下, 她们的视野十分受限,只能看清脚下一尺的距离,回头看明止都隐隐约约的,更别提后面的秦秋了。   如今强光一照,江枫至少能看清秦秋的脸了。   “别对着我。”秦秋遮住眼睛,“这环境真讨厌。”   明止接过头灯,眼神微动, “很实用。”   江枫竖起大拇指, “那必须的, 这个原理其实特简单,而且能用真元充电, 便宜实用。”   “我准备给军中配备了, 还有工兵铲。”   明止似懂非懂的点头, 将头灯系好, 回忆江枫的动作, 摁开关。   江枫被照一脸, 立刻转头看余殊。   余殊慢条斯理的调整头灯, 顺便将青丝束紧。   她做事,总有种温润安静的感觉,不疾不徐。   余殊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加快了速度,“别看了,走吧。”   秦秋和姬命也系好,但是姬命没开灯。   明止也关上了,最后竟然只有江枫和秦秋,一前一后的开着头灯,如同头尾,没入红雾深处。   “好吵……”江枫离余殊更近了些,“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是噪音好大,我好难受……”   她头灯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语气有些萎靡。   余殊主动牵住她的手,“我来领路吧,你把灯关掉。”   说着她径直按掉了江枫的灯,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我没有丝毫感觉,除了看不远。”   江枫也没逞强,“我们走多远了?”   明止:“约莫有五十里了。”   她嗓音有些涩然和迟钝。   余殊瞬间警觉,“恩师,你怎么样了?”   她话语刚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   这并非什么地形和缓的地方,塌陷,矮坡,断层,高低不平。   江枫惊吓转头,“明止?”   姬命紧急的扣住断崖,爬了上来,“她好像掉下去了。”   余殊立刻跳了下去。   江枫等人跟上。   这是一个隐藏的断层,落差几十米,缝隙步余,一不注意就走过去了。   明止尴尬又干涩的声音传来,“走神了……”   她话语刚说完,又突然道,“有,人骨。”   余殊头灯一照,看见她手下,按着一个头骨,两个空洞的眼睛正对着她们。   “这么深的地方……”姬命若有所思。   秦秋已经不知道窜到哪了,遥遥传来声音,“这边有一把剑。”   明止随手将头骨挥开,爬了起来。   她不自禁揉了揉眉心,眼神有些隐忍和疲倦。   余殊一直关注着她,急在心里,“恩师……”   “我没事,刚刚有点走神。”   姬命抬起脚,“这里好像有东西。”   江枫走过去,随手用剑剑挖了挖,“好像是个令牌。”   捡起来一看,“执,金,吾,温。”   江枫抬起头,与姬命对视。   片刻后,姬命率先移开眼神,旁若无事的道,“那我们继续。”   江枫翻眼睛,“这是温子晋吧?”   秦秋拎着剑回来,“原来是她,怪不着。”   某前任温子晋若无其事的踢石头,跟没事人一样。   秦秋:“其实珈蓝真有个叫温子晋的。”   石头滚了出去,滚的很远,发出细微的声音。   明止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   “下来之后,噪音好像浅了一些……”   江枫:“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们继续。”   “出去有机会找人给温子晋收敛一下尸骨吧。”   明止点头,“我知道了。”   江枫:“也不知道布拉格这倒霉孩子到底在哪,银狼说的那个死树到底在哪?”   噪音低了些,江枫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对余殊的依赖没那么强了。   刚刚她吵的脑子嗡嗡的,只有离余殊近一些,才能舒服一点。   又走了一段时间,江枫又萎靡了起来,眼睛有点疼。   “听见声音了吗?”秦秋的声音突兀从身后传来。   “一直都听见……”江枫嗓音有些干。   秦秋几步走到最前面,“有人。”   余殊汗毛都起来了,“人?”   秦秋看向前方,指尖泛起了寒芒。   一柄浮游刃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指尖。   姬命警觉了起来,手指抓了抓,发现自己没有武器。   包括江枫在内,手都放在了剑柄上。   眼睁睁看着明止余殊手上光芒一闪,指环变成长剑,姬命忍不住道,“你们这剑哪买的?”   好方便的样子。   她也想要。   江枫:“我配的,回头给你也弄一个。”   姬命立刻心满意足。   秦秋指尖浮游刃旋转不休,“没有我的好用,我要给你打几柄,你还不要。”   姬命没吭声。   她只是突然发现她没武器,而已。   江枫:“得瑟什么,回去就把你破解了。”   说着,江枫也听见了动静。   来了。   身影如神似魔般冲来,眼神血红,神情狰狞,披头散发,宛若魔鬼。   然后……   被秦秋看准机会,一巴掌拍翻在地。   她又补了一巴掌,……晕了。   倾听了一会,秦秋转头,“没有了。”   江枫看准那熟悉的脸,“……布拉格。”   思虑了一会,江枫下意识看向明止。   明止:“……”   “这货算是我们目标了,你把她搬出去吧。”   “然后坐镇外面,等我信息,后面说不定还要你来捞我们。”   明止:“……”   余殊:“我觉得江枫说的很有道理,恩师,你带着她出去吧。”   明止闷声道,“知道了。”   明明那姬命比她还弱的。   余殊悄悄松了口气。   江枫:“这是余殊心头血,回去的路你记得吧?”   明止接过,“记得。”   “别不舍得,尽管喝,我估计银狼还有这家伙,都还要继续治疗。”   “你也小心点,就你和我被这红雾影响的深。”   明止点头,郁闷过后,拎着布拉格道,“你们小心,连召,如果事有不谐,立刻退出来,不急于一时。”   余殊:“我知道。”   明止揣着小瓶子,颇为郁闷的离开了。   秦秋冷不丁道,“她眼睛红了。”   “看布拉格的样子,估计这红雾确实能夺人心智。”   “而你和明止,被影响的尤其深。”   “我们有什么共同点?”   秦秋看向她,“我不知道。”   余殊思索,“你见过代侯,而我恩师,被崇德当做傀儡。”   “崇德,代侯,红雾……”江枫突然抬头,“崇德真的和代侯有联系?”   “我的天,别污染代侯啊!!!”   姬命脸都绿了,显然想起那后代的狗德行了。   只有江枫一个人受影响,余殊就放心了许多,“我背着你吧。”   江枫受宠若惊,“这不好吧?”   秦秋似笑非笑起来,“哦~”   姬命眯眼,“布拉格都能在这里晃悠这么久,想来危险不大,至少现在来说,还不大。”   江枫还在不好意思。   余殊却看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红了。”   “就像之前船上那次一样。”   江枫下意识摸眼睛,“真的假的?”   余殊深深看着她,“真的。”   江枫又下意识看向秦秋姬命。   秦秋收敛耍宝,沉静点头。   姬命亦郑重点头。   江枫放弃了抵抗,“可是我没失智啊……”   嘴里这么说着,她却已经抱住了余殊的脖颈,熟练的爬了上去。   余殊:“你如果有不适,立刻告诉我。”   江枫头搭在她肩上,超乖的嗯了一声。   也许余殊真的特殊,江枫越闻越香,就像污秽中唯一干净清澈的光源,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身心都舒坦了不少。   嗯,还是想咬……   江枫不开口,基本上就没有人说话了。   四人越走越远,地势也越发反人类,上上下下,沟壑无数。   好在她们都是武者,不至于被地形拦住。   “江枫。”   “江枫。”   江枫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她脑中有陌生的声音,怨毒而仇恨,尖锐无比,不停的变换音调,让江枫头疼欲裂。   别吵了。   好吵。   好吵。   想杀人。   关我什么事。   什么灭族。   又不是我做的。   别吵我。   给我滚。   滚啊。   江枫竭斯底里的呐喊。   她忽然睁开眼,眼前血红一片。   说时迟那时快,她还没来得及动,温热的液体便沾染了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脑海中的噪音瞬间低了些。   “江枫,醒来。”   一声惊呼,女子被扑倒在地。   秦秋和姬命面面相觑。   细微的疼痛从肩膀传来,下一瞬便是吮吸的声音。   酥麻的感觉从脊柱下滑,余殊整个人都绷紧了,瞳孔都有些涣散。   好香。   江枫朦朦胧胧的,细心吸吮舔舐,有细微的鲜血被她吸吮而出,甜丝丝的,好香。   余殊撑着手坐起,竟有些腿软,“江枫……”   女子跨在她细窄的腰肢上,像小仓鼠一样,充耳不闻。   余殊羞恼,“江子归!”   吸吮终于停止,过了一会,柔软湿热的触感再次出现。   她舔了一下。   江枫及时的抱住她的腰,软软的道,“好香,没忍住。”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贼怂的抱着余殊的腰,“全靠本能。”   见她真的清醒过来了,秦秋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余殊。   女子白皙细腻的肩胛,一个鲜红的咬印显眼至极。   余殊拉了拉衣襟,“你还不起来!”   姬命嘴角无意识勾起,“真是良药。一口就好了。”   余殊耳根通红,怒道,“秦秋!”   秦秋笑嘻嘻的转过头,头灯照向别处。   江枫特别心虚,“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刚刚一点神智都没有,看见什么咬什么。   余殊阴沉着漂亮的小脸,死亡凝视,“你怎么回事?”   江枫:“我好像听见了一些东西,不过好像跟代侯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她大致复述了一下,“你们觉得呢?”   秦秋低着头,头灯将地面照亮。   江枫忽然顿住,“你们有没有觉得?”   三人看向她。   江枫:“地面,有点点,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秦秋左右晃头,灯光像小扇子甩来甩去。   余殊仔细的看了一会,蹲下来敲了敲,“是石头没错……?”   江枫有些疑惑,“可我怎么觉得,好像材质不太对……”   “像,磨砂玻璃?”   她嘀咕道,“有点透明的质感了。”   三人面面相觑。   姬命道,“我们继续。”   秦秋:“这边建议,你咬着余殊的肩膀,别松口。”   江枫:“……”   余殊:“……?”   秦秋狐狸眼十分认真,“我是说真的。”   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眼底却仿佛有杀气,“你,还,想,咬?”   【作话】 第298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十九).   余殊拒绝被她咬肩膀, 表示最多只能给手。   江枫也拒绝了含着她手指的建议。   无人的时候就罢了,有人看着她真做不来。   最终,秦秋两人走在了前面, 余殊牵着她走在后面。   过了一会, 余殊忍不住转头, “看什么?”   江枫笑眯眯,“想事情。”   “什么事情?”   前面的秦秋两人也竖起耳朵。   江枫:“以前不小心碰你一下,你就和雷劈过一样,一蹦八百米。”   她和余殊在河内互相殴打恍惚昨日, 而现在余殊居然愿意主动牵她的手了。   余殊瞥她, “怕你入魔而已,不要胡思乱想。”   江枫却依旧笑颜,“阿殊,以后我看书你记笔记好不好?”   “你字好看,”她握紧余殊的手,“我们一起看书,我可以坐在你怀里, 你翻页我添茶, 互相红袖添香。”   余殊眼神微顿, 脸颊竟有些泛红,好一会才回过神。   她转过头, 闷声道, “别多想, 走吧。”   秦秋:“……情话倒是会说。”   说着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 好像有点累。   姬命头有点疼, 但是依旧很欣慰的道, “继续保持。”   这样的节奏就很好, 别再和余殊对着干了,气死她也没好处。   “什么情话不情话,这叫畅想未来,”江枫翻眼睛,“我眼睛真的很红吗?”   “余殊,你小镜子给我,我感觉我现在噪音好了不少了。”   余殊眼神清明,还有些无奈,她转头递镜子,“感觉如何了?”   江枫照着自己,发现自己眼睛真的有点红,但是有点像熬夜熬红的,一点都不狰狞,还有点虚,活似猝死边缘的社畜一样。   ……白瞎了她的形象,她以为自己像大魔王呢。   郁闷了一会,江枫将镜子还她,“头晕好一点了,地势越往下,噪音越低,脑子也清醒了。”   “就是那声音从无数人,变成了一个人,叨叨叨叨,但是没之前那么烦人了。”   “那还是说灭族的事情吗?”   江枫肯定的点头,“对。”   秦秋转头,“到底怎么灭的族?”   江枫:“之前入魔的时候,脑海里有断断续续的画面,它们印象里是一瞬间的事情,突然没了天空太阳,就像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大地震,直接把它们的世界塞到了地底,然后各种火山爆发,天灾不断,然后就……没了。”   “听起来好惨,”余殊感慨,“如果是这种天灾,我们恐怕也抵挡不了。”   江枫却突然道,“秦秋。”   秦秋又转过头,“干什么?”   “你眼睛怎么也红了?”   余殊下意识看去,“你眼睛真的红了。”   “姬命!”江枫道,“转头!”   姬命也转过头。   江枫看着她俩红通通的眼睛,陷入沉思。   余殊拿出茶杯,不声不响的放血,很快就将杯子递出,“喝两口吧。”   秦秋沉了一会,“镜子给我看看。”   余殊递出自己的小镜子。   秦秋看了一会,郁闷了,“怎么会?我明明没什么感觉,怎么突然中招了?”   她接过茶杯,闻着那甜腥味,一阵嫌弃。   姬命接过镜子,“怪不着我头有点疼。”   余殊又放了一杯给她,“这地底还看不到头,连卫侯都中招了。”   “一旦出现问题,我一个人恐怕制不住你们……”   “要不,我们退出去吧?”   秦秋看向姬命,“我没意见。”   姬命叹了口气,“确实危险,我们回去吧。”   江枫不愿意,“这样吧,高危人士先出去,秦秋,你先回去,你发疯我们可能会团灭。”   秦秋:“……”   被她狐狸眼看了片刻,江枫解释,“姬命是护身神器啊!而且她入魔也没什么杀伤力,我把她手一捆,就没事了。”   姬命:“……”   秦秋有点焦躁,“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看向余殊,眼神求证,“真有危险,余殊绝对只带着你跑,她绝不会管姬命死活的。”   江枫看向余殊,“不会的,阿殊不是那种人。”   余殊毫不避讳回视秦秋,“会。”   江枫:“……”   秦秋冷哼,“你看。”   “真到了危机时刻,她绝不会在乎姬命死活的。”   姬命欲言又止。   秦秋眼神都没转,就堵到,“你敢说你不在意,回去你别想好好睡觉了。”   姬命闭上了嘴。   江枫挠脸,“那怎么办?”   秦秋:“多放点血,我多喝点。”   江枫不愿意,“余殊的血也不是无穷的。”   “我们四个人,后面还不知道多远……”   秦秋:“那我带姬命回去。”   余殊抱着手,讥讽道,“你别忘了,江枫是为什么下来的。”   她要不是担心江枫,她才不来。   秦秋也头疼极了,“你怎么不把那个许琰也带下来。”   江枫:“这谁想的到。”   “要不这样,”江枫道,“你们先往回走,记得喝血,随时看镜子。”   “我们再走一会,有发现我们就通知你们,实在没发现的话,我们就回去。”   “怎么样?”   秦秋思索,“可以。”   姬命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弱了,好像不是好事。   深深的看了两人一会,她道,“快点出来。”   江枫不以为意的点头,“余殊制住我一个人,很容易的。”   “你们走吧,记得喝血,别在中途入魔。”   “秦秋,尤其是你,”江枫叮嘱道,“姬命可扛不住你两刀的。”   秦秋翻眼睛,“要你提醒。”   看着她们背影消失在红雾里,江枫道,“原来她们不是没影响,只是没我这么快,是不是?”   “你呢?”她抬头看着余殊,“你有没有什么不适?”   余殊:“没有。”   “真的一点都没有?”   余殊想了想,“那还是有点的。”   江枫瞬间紧张了起来。   余殊摸了摸肩膀,面无表情,“你咬的好疼,你得赔我。”   江枫:“……”   不远处,秦秋的嗓音传来,“我们还没走远,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忍着点。”   余殊:“滚远点。”   江枫:“……”   对视了片刻,江枫叹息,“我就知道,有人的时候你比谁都正经,人一走,你立刻本性毕露。”   余殊漂亮的眼尾一挑,神气的不行,“你是在嫌弃你家将军吗?”   她翻着纤白的手腕,语带威胁,满脸嚣张,“我建议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你这家伙。”   看着她漂亮神气的脸颊,江枫捉住她的手腕,“放了多少血了,虚不虚?”   余殊哼道,“我可是九阶巅峰,气血恢复很快的。”   “供你们三个人,绰绰有余。”   江枫斜她。   她又转口,“不过你让她们回去我很支持。”   “秦秋如果真发疯,我未必能护得住你。”   江枫:“谁要你护。”   余殊当即不高兴了,漂亮的眉头飞起,“江枫!”   江枫瞬间服软,推着她的背往前走,“好了好了,你是最重要的,只有你能保护我,好了吧,我的余大将军。”   余殊不情愿,“你心不诚。”   “你,是,最,重,要,的,余大将军~”   “再说一遍。”   江枫依言。   余殊:“不许喊余大将军。”   *   听着远处活力十足的声音,秦秋直翻眼睛。   “就这还说不喜欢,装什么装。”她不屑道。   姬命笑眯眯,“年轻人真有活力。”   秦秋瞥她,“你真相信她能梦见代侯?”   姬命:“为什么不信?”   “到现在所有的话都是她的一面之词,”秦秋道,“你也不清楚这个玉佩,到底是不是余舟的。”   “她没理由骗我。”   秦秋:“怎么没理由?”   “若非你执意,我和庄知可不会这么放过她,”她道,“而且陛下那边,可对季一做了不少手脚,帮她争取时间。”   姬命平静道,“我觉得无所谓。”   “我的天下,我想给谁就给谁。”   “至于姬澈,她本身就无心王朝。”   她鄙视的道,“找御龙山麻烦,不是她一向爱干的吗?”   秦秋皮厚,就当看不见,“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这么当真。”   “万一是假的,”她道,“希望过后的失望,才难熬。”   “我对你的心态,不抱有丝毫期待。”   姬命这次没说话,好一会才道,“反正都是苟延残喘,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   她珍惜的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如果造反的是余殊,我说不定会自带干粮帮她打天下。”   “现在她效忠江枫,我帮她们省点力气怎么了?”   她神情又愉悦起来,“而且我觉得她们很适合在一起啊。”   秦秋扶额。   说了等于没说。   她实在怕姬命希望破灭,江枫只是为了天下才吊着她,等天下定鼎,就一脚把她踹走。   虽然目前看起来有点东西的样子,但是也仅仅是有点。   真要装还是能装的。   若真是装的,秦秋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前辈的关爱。   眸光闪过一抹寒意,秦秋道,“我们走吧。”   姬命依旧开心,“余殊善火,你看庄知努力几百年了,那小蓝火都不搭理她。”   “等回去,不如让余殊试试?”   秦秋脸一黑,“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姬命:“我可以姓余。”   秦秋气的要死,“做梦!不可能!别想!”   姬命眼睛转了转,“哦。”   她嘀咕,“我觉得江枫和那净化之湖很契合,余殊再把小火苗收了,我们说不定能更进一步,甩开神廷和御龙山。”   她显然并非一无所知。   秦秋冷冰冰的转头,“不行,不好,不需要。”   她好气。   姬命一脸失望,“你看你们潜力都到尽头了,还不放手,一点都不坦然。”   秦秋黑着脸,“你回去先把那种子炼化了,你看看你,连江枫都能一只手按着你打,丢不丢人?”   “有点做长辈的样子吗?”   姬命垮下脸,“哦。”   秦秋不放过她,“你看她都知道,我入魔就会团灭,你再看看你!”   “一只手就能按服,你不觉得丢脸吗?”秦秋痛心疾首。   “哦。”   秦秋:“你当初多锐意进取,如果余舟这事是真的,你到时候还得让她保护你?”   姬命突然欣喜,“你也觉得是真的?”   秦秋扶额。   姬命喜洋洋,“如果能看见她,我立刻就锐意进取,真的。”   秦秋已经不想理她了。   “秦秋,江枫说能帮我复活她。”   “我看见那墨白的样子了,就是一个金属大章鱼,八个爪子。”   “到时候如果她真的醒来,我该怎么和她相处?”   “睡觉的话,我该先抱哪个爪子?”   姬命忍不住将自己的担忧分享给秦秋。   秦秋一路捂着耳朵,面无表情。   说是江枫骗她,倒不如说是她,赶着上去被人骗。   江枫说的都是她想听,乐意听,期盼已久的话,她当然信了。   一意孤行,深信不疑。   秦秋很担心她的状态,但是又没办法。   过了好一会,她等姬命冷静了下来,才问道,“你觉得江枫说的是真的吗?”   姬命语气有点虚弱,“我觉得她很真诚。”   “你不也觉得她很有趣吗?”   她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在底下都发生了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她坏话吗?”   秦秋不置可否,“有趣归有趣,但是皇帝这种职业,你自己当过的。”   “为了天下,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可谓负尽人心,”她道,“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确定她说的是否是真的。”   “哦,你说我祖宗负你。”   秦秋:“……我没有。”   “我听见了。”   秦秋:“……”   忽然,秦秋看向身后,“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姬命正皱着眉抿血,闻言耳朵动了动。   很快,地动山摇一般,整个地下都抖动了起来。   被拳头大的石头砸中脑袋,秦秋下意识看向姬命,“我们……”   姬命一口喝干,转头就冲。   秦秋满脸懊恼,跟了上去。   *   “人家一株小苗苗,你非要踩一脚做什么。”   余殊不吭声。   江枫:“人前高贵冷艳大脑斧,人后见啥踩啥哈士奇。”   余殊恼羞成怒,“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粗壮的藤蔓在地底疯狂抽打,寻找惊扰它的两个小虫子。   本以为这趟除了红雾,真的没有危险。   没想到秦秋她们一走,她们立刻险象环生起来。   江枫:“丢就丢,让我来。”   她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不少,眼神跃跃欲试。   随着被巨型藤蔓的逼迫,她们越走越深。   在她的视野里,地面也越来越透明。   此时那坚实的岩石,在她眼中已经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了,甚至有种打碎了就能跳下去的感觉。   感谢藤蔓,它扎根地底,无比光滑。   江枫:“走你!”   余殊抱着她的脖颈,瞳孔收缩,“江枫,你疯了!”   “我们不就要下去吗?”   “坐车不更快!”   江枫抱着女人,趁她不注意亲了她一口,“阿殊怕了?”   余殊被她突然袭击,后知后觉的捂着唇,脸色爆红,“江子归!!!”   江枫:“哈哈哈~”   坐车的顺畅岂是走路能赶上的,一个不注意,江枫都不知道她们到哪里了。   这里好像是尽头,因为没路了。   巨型植物好像失去了对她们的感知,渐渐安静了下来。   江枫抱着余殊,低着头,失声了。   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地底,还是在天空。   余殊跳了下来。   “怎么了?”余殊手指已经放在了她唇瓣,“又头疼了?”   江枫:“不是”   她被余殊挑起下巴,含住女子的手指。   温热甜腥的血味在唇齿间蔓延,江枫下意识吮了两口。   余殊没有多想,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还好吗?”   江枫沉默了。   她很想调情,但是这里不是时候。   “地面,透明了。”江枫道。   余殊极为意外,也顺势抽回了手指,“我看见的还是岩石和土。”   江枫勉强收回自己不健康的思想,“我来试试看。”   余殊:“怎么试?”   “就是”   江枫狠狠一蹦。   下一瞬,她如同坠机一般落下。   余殊:“江枫!”   江枫抬起头,竟然看见她抱着自己的身体。   那她现在是什么下来了?   还没想通,江枫已经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这是一片荒芜寂静的土地。   血雾弥漫,焦黑的土地,远望去没有丝毫人烟,只窥得些许残垣。   记忆仿佛被勾动,江枫熟练的蹦了蹦。   “大红,哦不,代侯,代侯代侯~”   “我又来了!”   “余舟!”   她记忆告诉她,这里只有代侯一只鬼,而且她很厉害,身随心动,直接喊就行了。   片刻,熟悉又陌生的红雾浓郁了起来,有什么存在出现在江枫身前。   “你怎么又进来了?”   清冷的嗓音惊讶极了,还有点点怒气。   “上次你身上的护身灵光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进来会损伤你的灵魂,你真是不听话……”   江枫被她凶的一愣一愣的,然后乖乖的被血雾裹住,“我找到姬命了。”   血雾浮动,青衣女子从雾中站出,“我先送你出去。”   “别啊,我好不容易进来的!!!”   青衣女子身量颀长,气质冷清,胸前一片殷红的血迹,至今未曾干涸。   “先放开我,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代侯:“你不能在这里,我会去找你。”   说完,江枫一个恍惚,眼睛睁开了。   余殊漂亮的脸颊出现她面前,她满脸担心,“江枫。”   江枫一个翻身,立刻挣脱出来,低头看地。   她看见青衣女子仰头。   “你怎么找我啊!!!”   “你不知道我找到这里花了多长时间!”   “狗崇德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你可千万别给那个狗东西忽悠到啊!!!”   青衣女子衣襟鲜红欲滴,她看着江枫,微微点头。   也许是错觉,江枫总觉得她胸前的血迹,比记忆里大了不少。   下一瞬,青衣女子化为血雾消散在原地。   江枫急的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又是这种,又是这种,又是这种。”   “自说自话,完全不管别人想什么。”   “气死我了!!!”   江枫仰天长啸,气的要死。   余殊眼神奇异,“你真的看见她了?”   江枫郁闷极了,“你还不信?”   余殊沉默,“我还是不太信。”   她道,“死人怎么可能复生呢?”   她自言自语,“我不信。”   江枫恼了,“墨白当着我们面炸了,不还是活了?代侯为什么不可以活?”   余殊垂眸,“她死了那么久,怎么会活呢?”   江枫捏住她的耳垂,“余小殊,你给我闭嘴,现在跟我走。”   “立刻,就现在。”   余殊被她拉着,还是不禁回头。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走远了,江枫才道,“你说话可伤人了,我怕她还在原地听。”   “你要是敢说话伤你祖宗,”她恶狠狠的样子,“别怪我不客气。”   余殊看着她,“你准备怎么不客气?”   “你给我扛花花绕京城跑。”   余殊:“……”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江枫:“她说我上次什么护身灵光消耗尽了,这次不能在里面久待。”   “然后不顾我说什么,立刻把我扔出来了,”江枫咬牙切齿,“两句话的功夫而已,就这么急吗?”   余殊沉默,拉着她找路。   江枫:“她还说找我?她准备怎么找我?”   “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她是不是果然能与外界联系?”   “不然剑剑怎么这么灵?”   她叨叨叨一片,余殊却道,“你还记得路吗?”   江枫:“……”   余殊微微抿唇,“不如……?”   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江枫心照不宣,“……再踩它一脚。”   余殊笑容灿烂。   很快,地底再度地动山摇,再次被吵醒的巨藤暴躁抽打,发疯。   千辛万苦,灰头土脸的爬上来,江枫大喘气,“果然上楼比下楼累多了。”   余殊:“……”   江枫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了?”   “说到代侯你又不开心了,”江枫道,“她活了,你不应该最开心吗?”   余殊看着她,眸光沉沉。   江枫:“你看她们不翻车,你不就没理由推我了吗?”   余殊怔然,目露惊异。   江枫洋洋得意,“你是不是没想到这点?”   余殊看不惯她得意,冷淡道,“我与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复活,我也不同意。”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余殊!!!”   余殊转过头,故意不理她。   “余小殊!余大殊!余小小殊!余殊殊!你完蛋了!你给我站住!”   闹了片刻,余殊突然停住,“小心!”   锐利寒光闪过,带起一蓬血花。   江枫捂着肩膀,痛哭流涕,“每次都是队友猛击我。”   她们一路没什么危险,结果在秦秋手里见血了。   女子身形如鬼魅,七柄浮游刃连成一线,杀机纵横。   余殊:“她不该出去了吗?”   江枫狼狈躲开,“你别凑过来了,躲到一边放血,等会偷袭她。”   废了不小的劲,秦秋被鲜血淋了满脸,漂亮的眼睫一滴一滴的滴着血,眼睛血红一片。   江枫看她去势不改,“完了,不管用啊!”   余殊:“可能要让她喝才行?”   对视了一眼,江枫道,“一,二,三!”   “秦秋!醒醒!”   江枫被扎了好几下,才总算将秦秋按住。   余殊是从背后扑的,秦秋没扎她。   “少喂点,”江枫心疼,“你今天放了好多血了。”   余殊脸色极差,眼见秦秋有迷蒙的感觉,立刻几拳重击。   秦秋漂亮的鼻子都快被打歪了。   剧痛使得女子瞬间清醒,“你打我做什么?”   她一醒,余殊立刻站起身,狠狠几脚踹在她肚子上。   秦秋差点吐血,“我看你是想死!”   江枫差点没反应过来。   余殊拉起她,看着她身上的血气,脸色更差了。   秦秋也反应过来,悻悻的道,“姬命呢?”   江枫:“对啊,姬命呢?”   “她不会被你干掉了吧?”   秦秋神色一紧,仔细想了想,“没有。”   “她比我先失控,被我打晕了。”   “我怕她后来又醒,被我攻击到,所以……”   “所以?”江枫问道。   秦秋矜持又优雅的抿唇,“我把她绑起来,埋了。”   江枫:“……”   由于秦秋当时混乱的记忆,江枫她们几乎把地底挖了一遍,才终于找到被深埋地下十米的姬命。   她睡的很安详。   清醒之后,她看着秦秋,一阵无言。   很快,她看向江枫,“你找到什么了吗?”   江枫迟疑了一下,“没。”   秦秋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我们先出去吧。”   “君上!”   一出来,就看见了明止的脸。   她第一眼看的是余殊,见余殊完好无损,就松了口气。   不过,为什么连召脸色这么差?   “君上,你怎么……?”   她环视一圈,发现就江枫受了伤。   江枫干咳了两声,“意外,意外。”   余殊转头看向某人,眼神非常深沉。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秦秋悄悄抿唇,不敢吱声。   她混乱的时候没脑子,攻击只是难躲而已,没覆真元,杀伤性不强。   单纯的贯穿伤,也不算什么大伤……   她当初还被江枫捅穿好几剑呢。   很快,收拾齐整的帐里,江枫拉着余殊,“别生气了,这种伤我晚上就能好。”   余殊阴着脸,“我没生气。”   秦秋翻眼睛,“那你别看我。”   余殊脸色更阴沉了。   江枫有些好笑,“你们怎么又进去了?不是让你们出来找明止的吗?”   秦秋瞥了她一眼,“还不是有的人,一听见有动静,就往里冲。”   姬命被江枫看的头皮发麻,转开眼睛道,“我以为你找到了阿舟。”   余殊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些许,她狐疑的看着秦秋,又看了眼姬命,“一个大藤蔓被我踩醒了,起床气掀桌子。”   “原来如此,”秦秋道,“我们回去没找到你们人。”   “她又不愿意走,结果找着找着,就……”她耸肩,“然后我把她打晕,没走多远,也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江枫笑容灿烂了起来,“其实我见到代侯了,但是出了点意外……”   姬命立刻转过来,眼睛亮度惊人,“她怎么样了?”   江枫组织语言,大致说了一下。   “找你?”姬命下意识看向镇国剑,“怎么找?”   “我也不知道啊!”   谈着谈着,余殊突然打断,“好了,她要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明止一直站在一边听,此时也下意识看向江枫。   女子白皙的脸颊有种泛红,呼吸有些沉重,看起来确实很疲惫了。   江枫晕沉沉的,“刚刚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好累……”   秦秋肯定的摇头,“我的浮游刃上没萃毒,别看我。”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   余殊将手从她额头收回,“你好像风寒了。”   江枫语气微弱,“我想睡觉。”   余殊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语气沉静而温柔,“嗯,睡吧,我在边上。”   榻上女子很快陷入沉睡,呼吸短促沉重,满面潮红,缩在被衾里。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复盘起今日的事情。   “稚……”   余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二个字瞬间咽回肚子,她掀着帐帘的手,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了。   忽然,她看见了什么,瞳孔微缩。   余殊顺着她的眼神,陡然反应过来。   她小心的将江枫的手收回被衾里,脚步轻轻的走出帐。   随余殊走了好远,余灵才终于忍不住了,“稚奴!”   “你你你……”   她脸色愤怒的涨红,“是不是她强迫你?!”   “稚奴,你别忘了余家家训!”   说着,她突然顿住,警觉的看向后面。   秦秋抱着头,“啊呀,我路过,别看我。”   姬命冷眸,“余家有什么家训?”   秦秋拉着她,“别管别人家的事情。”   看着她们远离,余灵有些悲愤,“她们怎么过来的?没看出来我们在说私事吗?”   余殊垂眸,“行了。”   “稚奴……”   余殊语气平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教我。”   “稚奴!”   余灵看着她的背影,整个人呆若木鸡。   下一瞬,她立刻低头,视频余尚。   完了完了,稚奴居然,她居然……   不可饶恕!   *   “头好疼,”江枫如丧考妣,“好久没发过烧了。”   下一瞬,她条件反射抬头。   青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床畔。   江枫震惊了,“等等,你等我掐一下自己。”   “不疼,哦,是梦啊。”   青色干净的衣袖在袖口处,染了大片的鲜红。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青色衣襟上,鲜红宛若新染,江枫甚至眼睁睁看着那血色愈染愈深,渐渐干涸。   “醒。”   江枫猛然清醒。   明明是正午,她帐内的光芒却被压了远不止一度,清晖而阴沉。   她福至心灵,“这是托梦吗?”   女子微微点头。   她有张极为漂亮的脸,清宣俊秀,眸若寒潭之清,宛若青天长风,孤鹤流云,眼神却异常干净,整个人干净如雨后的天空,清澈无比。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江枫突兀的想到这句诗。   只是看着她胸前刺目的鲜红,江枫收敛心神,“我找到姬命了!”   代侯:“我知道,我看见了。”   江枫:“?你不想她吗?”   代侯沉默。   江枫:“你可以托梦给我,为什么不能托梦给她?她肯定很想见你!”   代侯沉默。   这熟悉的表情,神韵,太像了。   江枫借着对李清明性格的熟悉,大胆开麦,“不许沉默,说话!”   代侯抬眸看她。   她眼睛黑白分明,宛若雨后天空,清新而干净。   ……毫无威慑力。   至少习惯李清明冷脸的江枫觉得,她可以接受,不带怕的。   代侯:“她不想见我。”   “为什么?”   “怎么可能?”   “我不信!”   代侯看向镇国剑,“她讨厌我,从来不靠近京城。”   “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代侯摇头,“我想找你,也是说此事。”   “我这些年理智清醒的时候很少了,”她道,“约莫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既然你见到了她,我希望你们能做朋友。”   江枫脸都绿了,“什么消散不消散?你说清楚,你不说不许走,不然我还去找你。”   代侯:“……”   “我问你答。”   没等她开口,江枫道,“你知道崇德吗?”   代侯:“知之,他被那面的诅咒扭曲了。”   “他知道你的存在吗?存不存在可能,在关键时候能召唤你?”   代侯:“我不知道。”   江枫:“你上次见我,说我什么护身灵光,那是什么东西?”   “我失忆了,忘掉了几年前的好多东西,最近才想起来一点。”   代侯看着她,“生魂遗落在外过久,失忆应当的。”   江枫眉心一跳。   代侯:“你当初说,是一支漂亮的笔,因为那支笔,你才落入我这里。”   “什么样的笔?”   “你没说。”   “你说的消散是什么意思?”   “我的力量不能无限存在,”代侯轻声道,“两百年,时间到了。”   “我死后被怨气支配,浑浑噩噩度过很多年,才渐渐恢复清醒,”她道,“这些年那种状态又回来了。”   她看着江枫,“也许就在今日,也许就在明日,我将不复清醒。”   “你别再去了。”   “那红雾是生灵死前的诅咒,会污染灵魂,”她提醒江枫,“就算是生人下去,都会被污染,最后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是不是有制造傀儡和生物兵器的知识?”   代侯深深的拧眉,看着她不说话了。   江枫:“看来崇德那些东西的出处就是这里了。”   代侯不高兴,“那些知识有伤天和。”   江枫没忍住笑,“你和清明好像啊。”   代侯:“?”   “若无事,我便离开了。”   “等等有事有事,别急着走啊。”   “你和剑剑是什么关系?”   “最初我托身其中,后来才坠入那里。”   “死后都会坠入那里吗?”   代侯迷茫了片刻,过了一会才道,“对,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那些诅咒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   “无论在哪里都会掉进去吗?”   “对。”   江枫心中微沉,“就没有一个跟你一样怨气深重的人能活下来吗?”   代侯想了想,“有,但是她们还是撑不住。”   “那为什么你可以撑得住?”   代侯:“我也不知。”   江枫:“……”   “我有办法复活你,不过你可能要变成一个物品,就像镇国剑这样,你愿意吗?”   代侯看着她,语气沉静如初,“我出不来。”   江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怕再等几天?”   代侯:“我的理智支撑不了多久了。”   江枫:“你之前为什么可以支撑?”   “我不知。”   江枫下意识抚摸剑剑,忽然想起自己等人的推测,“是不是供奉镇国剑,你就能清醒?你不是说你当初栖身其中吗?”   “也许如此。”代侯显然也不清楚。   “那你不许消散,你等我。”   江枫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这些年渐渐不行了,因为你国要亡了。”   代侯眼眸微直,“那你一定要救救它。”   江枫干笑,“……我们可以换一家,继续供奉你。”   代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可。”   江枫干笑了片刻,试探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京城打下来的话……?”   代侯:“清君侧?”   江枫:“……那恐怕,还不太,止?”   毛骨悚然的气息在帐内肆意蔓延,江枫抱着头,“别凶了别凶了,你都知道崇德了,你还凶我!”   “他负尽天下,我讨伐他有什么不对?”   代侯固执道,“这是她的。”   “也可以是我的!”   代侯眼神陡然一冷。   江枫顶着她的眼神道,“姬命自己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说不定真会皇宫相会。”   “网友见面,你开不开心?”   江枫疯狂蹦哒,“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天下我打定了,就这样,拜拜。”   代侯气息愈发阴沉,帐内狂风大作,天空陡然黑暗下来,淅淅沥沥的,有雨落下。   帐内突然亮起了烛火,代侯身影隐在烛光中,忽明忽灭,身上的青衣陡然被鲜血完全染透,一滴滴猩红的液体落在地面,清秀的脸颊瞬间显得阴森至极。   江枫被她盯着,突然   “噗嗤。”   “你好可爱啊。”   代侯:“?”   江枫笑死了,“你真要砍我,一刀就能结束,还搞这么多前戏,好可爱啊。”   代侯:“……”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代侯面无表情。   烛光以每秒八十频次的速度闪烁。   江枫:“姬命她想自杀。”   烛光闪烁频率瞬间飙升到一百八。   江枫:“我有办法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但是需要你配合。”   代侯看着她,“她为何想自杀?”   “她已经……早就放下了,”她不掩饰自己的质疑,“你不要糊弄我。”   说到糊弄,她身上煞气浓郁至极,江枫仿佛能看见她一身戎装,威严冷酷的杀神模样。   与先前不同,这次的阴冷发自内心弥漫出来,江枫都打了一个哆嗦。   “你的玉佩我给她了。”   “但是外面的香囊已经腐朽了。”   代侯微微点头,“我知之。”   江枫继续胡扯,“她觉得你不可能还活着,早就想死了,但是又碍于你的话,不能死。”   “苟延残喘,”江枫看着她的表情,“她种了一种花,能让人美梦,她一睡能睡四十年……”   江枫各种添油加醋,“但是现在她快撑不下去了(假),她之所以跟着我,也是因为我说见过你(真),但是可能是我表现的不够真实,她又郁郁寡欢,总感觉随时就会自杀(假),如果她能见到你,一定能瞬间燃起生的希望(真),我之前拿你的玉佩给她,也是怕她自杀(假),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就算不露面,也得给她一点希望(真)。”   江枫双手做捧心状,“你能满足我小小的心愿吗?”   代侯有些怔然,眼神无意识波动,好半天才道,“我该如何做?”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揍一个人。”   代侯茫然,“啊?”   江枫比划,“你能干涉现实吗?比如殴打秦秋。”   “就是姬命身边那个女人,她特别坏,老说你坏话,你帮我揍她。”   代侯默然,“这和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我帮你,你帮我,拜托了!”   代侯看了她一会,才浅浅的嗯了一声。   勉为其难的样子。   “最后一个问题。”   代侯看着她,帐内又恢复了阳光,雨也停了。   “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江枫指着剑剑,“我喊你你能听得见吗?”   代侯摇头,“你如果需要,可以……”   顿了顿,她道,“抹些你的血在剑上,这样我可以短暂的听一下。”   江枫缓缓点头,忽然冷不丁道,“之前我和余小殊对话,你是不是听见了?”   代侯消失了。   江枫忽然惊醒,头不疼也不晕了。   余殊:“你醒了,喝点水。”   江枫喝了两口,“现在几时了?”   “未时末了,”余殊小心的拭了拭她额头细汗,“你好了些吗?”   “还疼不疼?”   “要不要吃点什么?”   江枫本想立刻喊姬命她们来说事的,闻言立刻往榻上一躺,“还是有点。”   “我想你喂我。”   余殊本帮她掖被角,结果见她利落无比的动作。   江枫看见她维持着姿势,漂亮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自己,无辜道,“怎么了?”   余殊收回眼神,“想吃什么?”   她语气温和而沉静,有点温润的磁性,江枫听的耳朵都晕乎乎的。   “想吃多点的,”能喂一下午的那种,江枫很快想到了吃食,“我要吃烤全羊。”   余殊:“……”   “太大了,我没有带。”   江枫不放弃,“那就让余灵去买!”   余殊眸光有些晦暗,静静的看着她,“换点别的?”   “烤全牛?”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   “烤全猪?”   余殊抿唇。   “烤乳猪总有吧?”   余殊叹息,“你想让我喂你一天吗?”   对啊对啊!   江枫一脸正色,“当然不是,我是真的饿了,想吃香一点的。”   余殊本就坐在床畔,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漂亮红润的脸,也能看清她的眼睛。   狡黠、明知故犯、得瑟、灵动,无数情绪交织。   余殊叹气,“再换一个。”   江枫听她叹气,老无辜了,“那你有什么,都拿出来,我都吃。”   余殊这次没再拒绝,拿出一个托盘。   小粥,糕点,茶叶蛋。   “好少啊。”   江枫发出欲求不满的声音。   余殊抿唇,端起粥,“张嘴。”   “啊”   时间仿佛一瞬间回到竹屋,那些阳光明媚的下午。   修为被封的江枫蔫巴巴躺在竹床上,女子从窗子钻进来,笑容明媚又阳光。   她每天都会带不同的食物来投喂她。   一个吃,一个喂,特别和谐。   江枫眼睛凝在她身上,根本移不开。   余殊好似也习惯了,她投喂人的技巧非常高超,江枫每次刚刚好吃完,她就来了。   江枫除了吃,都没空调戏她。   很快,结束投喂,江枫也忘记了自己要吃很多的事情,她直接掀开被子,坐在了余殊腿上,“我刚刚看见代侯了!”   她兴致勃勃的叙说,余殊安静的倾听。   江枫:“你们都不信是吧?”   她冷笑,“去,去喊秦秋她们过来。”   很快,秦秋两人到了。   听完她的话,姬命理所当然的又同意了。   秦秋抱着手哼哼,“跟真的一样,为什么每次都只有你看见?”   江枫看着她笑。   秦秋:“?”   为什么要这种表情?   她有点毛毛的。   ckb8   【作话】   别赞了别赞了,更了,粗长! 第299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二十).   因为觉得欠缺仪式感, 江枫折腾了一些小小的欢迎仪式。   “你还会吹笛?”   余殊微笑,“在北州闲着无聊,看见徐机吹, 我就学了学。”   江枫嘴角一僵。   怎么又是徐机?   她瞬间脑补出大雪地里, 余殊和徐机学笛的场景。   余殊:“我学的不好, 你不要见笑。”   银月如泻,她们在帐外。   她觉得割血直接喊,有些不太正式,于是特意问了姬命, 有什么代侯熟悉的东西能呼唤她。   姬命瞬间说了一大堆, 江枫挑来挑去,挑中了北地的曲调。   余殊自告奋勇。   虽然她说学的不久,下午练的时间也短暂,不过身为武者,即使没有神韵,至少曲调完成度是不用担心的。   银月当空,万里无云。   清朗的月辉流淌在红衣女子的脸上, 只衬的她容颜宛若玉铸, 让人移不开眼。   姬命与江枫余殊三人在一面, 明止和秦秋坐在另一边。   远处,遥遥是将士们驻扎的军营。   月光如水泻下, 余殊柔软的红衣散在蒲席上, 清晖落下, 将她的衣衫也镀上一层光晕。   江枫与余殊同席, 而姬命坐在案几的另一边。   “坐共幄席”, 江枫也悄悄的达成了这个小目标。   世人常用同席代表人的感情, 江枫只要伸伸手指, 就能摸到女子柔软的衣衫。   她们回来之后,身上的衣衫都换过了。   余殊洗的香喷喷的,换上了江枫熟悉的红衣,整个人明媚的像小太阳。   余殊看着江枫,信心满满,“开始了?”   江枫肯定的点头,然后将镇国剑拍在案几上。   红衣女子摸出竹笛,第一个音调飞出~   月光下,苍凉悠远的笛音响起,一阵风压过,风吹草低,天地都镀了一层银辉。   北凄凄呜呜,有着莫名的悲凉旷远,月光下宛若无尽苍茫的草原大地……   再听熟悉的乡音,姬命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她是分封代地的宗室,代地也是她的故土。   明止也有些微微失神,不知想到了什么。   余殊却没什么感觉,她的目光落向江枫,眼睁睁看着她手指在镇国剑上一拉,鲜艳的血液滴在剑上,她还抹了抹。   察觉到余殊的眼神,江枫严肃回过头,比口型,“继续。”   余殊并未出纰漏,悠扬的笛音传的越来越远。   银月下,五人容颜若玉,端的好姿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枫露出了疑惑,“代侯是不是信号不好?”   不是说放血人就来吗?   怎么还没来?   姬命安慰她,“才这么点时间,她也未必就听见了。”   她本来就没抱多少希望,也不觉得吹的乡音就能唤来她。   秦秋抱着手,昏昏欲睡。   对,她还是觉得是无用功。   明止只是陪自家君上胡闹,完全没想过什么代侯不代侯。   唯有余殊知道的多一些,她看着江枫,眼神有些疑惑。   江枫怒了,“她是不是放我鸽子?”   刚说完,她忽然一个哆嗦,脖颈冰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阵阴凉直入骨髓,半边身子都麻了,江枫下意识捂住脖子,打了个寒战。   她看了一圈,忽然无言。   “你……来了?”   下一瞬,她觉得自己另半边也麻了。   江枫苦瓜脸,“别摸了别摸了,冻死个人了。”   她看向众人,“我忘了一件事。”   秦秋睁眼,人也坐直了,“你不会想说,就算她来了,也只有你能看见吧?”   “好消息,我也看不见。”江枫道。   秦秋露出淡淡的不屑,没说话。   姬命:“没事没事,她真的在这里吗?”   “我说话她能听见吗?”   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但是江枫知道,她也没信。   信了的话,她绝不是这个反应。   江枫呵呵了一声,“余殊,你信不信?”   余殊不声响的看着她,忽然一划手掌,抹向眼睛。   看了一圈,余殊疑惑,“当初我在平陵能看见鬼,为什么看不见她?”   江枫:“不想给你看呗。”   她忍不住又道,“代侯代侯,你还在吗,别摸肩膀谢谢。”   她脑壳一凉,脸色一白,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谢谢你了,摸头。”   秦秋撇了撇嘴,不虞的看了眼姬命,未置可否。   江枫:“你走你得和我说一声。”   她看向秦秋,笑眯眯道,“你是不是不信代侯在这?”   秦秋翻眼睛,很敷衍的道,“我又看不见。”   江枫看向姬命,“你先准备一下腹稿,不然不好诉衷肠。”   姬命:“……好。”   江枫又看向余殊,脸色陡然热情了起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她表情微妙,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月光勾勒她柔和的侧颜,镀了一层银边。   “赌什么?”   “等我们回帐,我们长吻十分钟。”   余殊表情僵在了脸上。   月光下,空气一度陷入静谧。   秦秋眼睛一转,“真的假的,如果没有出现呢?你赌什么?她亲你十分钟?”   江枫看向余殊,“你觉得呢?”   余殊垂眸,一时竟然摸不准江枫到底能不能成功。   她理智是相信江枫的,江枫从来不无的放矢。   但是……   她的感情告诉她,代侯都……她怎么可能还在呢?   而且这赌注……   余殊片刻后道,“我若赌赢,你不许胡闹,立刻回去。”   她补充道,“代侯死了两百年了,你以后别再代侯代侯了。”   江枫撇嘴,“行,你答应了是不是?”   余殊又凝滞住了。   江枫掏出纸笔,刷刷刷写好,“来,签字。”   余殊:“……”   明止:“……”   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   连召她……   明止有些凌乱了。   代侯……   是啊,代侯。   现在连召也是代侯啊!   想到什么,明止下意识看向江枫,又看向姬命,眼神越来越诡异。   这算什么?   前后两任代侯,还有两个……负心人?   如果江枫真的能喊出代侯,那……   余殊没有回答,她很干脆的将名字签上去了。   隽永内敛的字迹落下,非常漂亮的‘余殊’二字。   江枫催促,“再摁个手印。”   余殊看着她,神情沉静。   江枫迎着她的目光,正好剑上血未干,她拉着余殊的手指,蹭了蹭,按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回想起赌约内容,众人:“……”   明止暗暗忧心,连召这抵抗意志,越来越薄弱了。   江枫笑眯眯看向秦秋,“你不信,我们做个试验怎么样?”   秦秋眼皮一掀,“比如?”   江枫笑容愈深,“我让她与你切磋一下,证明一下她的存在,如何?”   秦秋愣住了,“切磋?”   江枫点头,“对啊,你不是看不见吗?”   “其实我也看不见。”   “但是,”江枫笑的特别灿烂,“她如果能殴打,哦不,与你切磋,就能证明她的存在了对不对?”   “我想,现在这块地,也没有第二个能殴打卫侯你的鬼了吧?”   她不怀好意的看着秦秋,“你准备好了没有?”   秦秋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但是还是不信,冷傲道,“行,你让她来。”   “代侯,麻烦你……了。”   她话还没说完,秦秋忽然身体一凉。   脖颈汗毛根根竖起,有股阴森恐怖的气机锁定了她。   下一瞬,她突然仰头,凭本能躲过了什么。   额头冷汗静悄悄的下来,秦秋下意识,“等等!……”   攻击接踵而来,秦秋自诩强大,此时竟连其一招都不敢接,连蹦带跳好不狼狈。   她暗自庆幸,好歹这位存在,给了她喘息的机会,每次攻击都间隔一些时间,虽然很短。   下一瞬,她听见了江枫不怀好意的话。   “代侯,就是她老说你坏话,想给姬命找新对象,给你戴绿帽,你打狠一点。”   “反正她是武者,皮厚耐操。”   江枫见秦秋渐渐摸出节奏的感觉,“她一点都不狼狈,怎么证明你在啊!”   “她说不定以为我随便拉个野鬼来骗你,哦不,骗姬命呢!”   “打狠点打狠点。”   余殊傻眼,看着像是突然抽风一样的秦秋,心里竟然第一时间怀疑她在配合江枫演戏。   很巧的是,姬命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知道,之前秦秋才提醒过她注意江枫,但是她心里还是有浓浓的荒谬感。   江枫:“你看,她们都不信,你别留手了。”   “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么多年,连秦秋都打不了吗?”   秦秋差点吐血了,“我信了我信了,快住手啊!”   下一瞬,本来只有秦秋感受到的威压,分享了一点给江枫。   江枫一个不注意差点趴下。   姬命一直牢牢的看着秦秋,忽然看见银月下,一闪即逝的波纹。   如同气浪划过长空,带起浅淡的红色,稍纵即逝。   姬命陡然变色,“阿舟!”   秦秋本来游刃有余的躲避瞬间狼狈了起来,只一瞬,就被恐怖气浪击中,整个人如同炮/弹,砸飞了不知道多远。   姬命喊过之后,场中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阿舟……阿舟……”姬命踉跄的冲向秦秋那边的位置,“你是不是在这里?”   “你是不是在这里?”   银月下,女子像个彷徨的小兽,团团乱转,语气悲鸣。   “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她眼泪流下,徒劳的挥舞手臂,仿佛能捞到什么一样。   “阿舟……阿舟阿舟……”   江枫:“那个,都过了两百年了,火葬场都快烧不下去了,你要不给她看一下?”   她也很紧张,无意识捏紧余殊的衣袖,“不管怎么说,至少你们先见一面,不然她回头要是还不信怎么办?”   江枫发动自己大忽悠的功力,“万一她还自杀呢?”   “你看都走到这一步了,再稍微显露一点也没什么,对吧?”   余殊无意识的看着那处,看见空无一物的草地,看见月光下狼狈如落水狗的青衣女子。   她竟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下一瞬,她瞳孔微缩。   只见月光下,出现一个扭曲的虚影。   虚影呈极为浅淡的红色,就像个半透明流动的水,只一瞬间,又立刻消失。   而这一幕,正好让姬命看见,又让她没来得及触碰。   姬命失控的撞了过去,“阿舟!”   她跪在了地上,疯狂试图抓住,“阿舟!”   余殊下意识攥紧手指,白皙的指节无意识掐紧手心。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两百年……   足足两百年……   她怎么能等这么久?   她这两百年是怎么过的?   为什么成了厉鬼还不肯离开?   为什么?   秦秋唇角殷红,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赶来,正好看见了那扭曲的透明身影。   她心情就如同被野牛撞过一样,惊骇的发疯。   怎么可能?   竟然是真的?!!!   江枫居然没骗她?!   这,这,这……   这太荒谬了。   秦秋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常识。   更何况是死了两百年的人。   她是怎么做到的?   秦秋抓头发,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   江枫忽然看向手侧。   镇国剑微微闪烁,然后再次平静。   下一瞬,她感觉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半边身子又是一麻。   “你要走了?”   镇国剑闪了一下。   江枫接受到了姬命赤红的眼睛,干巴巴道,“不留一会吗?”   镇国剑又闪了一下。   江枫还想再说,可是这次镇国剑没有了反应。   她又试了很多次,然后朝姬命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次应该是真走了。”   姬命跌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地面,回不过神。   江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就像她其实也不知道,现在代侯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恨吗?还是爱?   她愿不愿意原谅姬命?   江枫也无从得知。   两百年守候,那红雾空间的孤苦,江枫都不敢想,代侯现在的心理状态。   鬼,应该还是有怨气的吧?   江枫安慰道,“我们至少有方向了,首先得找到能看到鬼的方法。”   “不然就算她站在你身边,你也不知道。”   她突然一竖手指,“有没有,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以前跟过你,但是你不知道?”   姬命呆呆的望着她。   江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她说你讨厌她,从来不靠近京城?”   “她说你已经放下,不想见她?”   姬命:“不可能!”   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否定,“我做梦都想见她,怎么……”   她突然顿住,下意识看向镇国剑,心中几乎瞬间有什么成型。   “想到了?”   姬命嘴角动了动,“当初还在京城,我疯狂的想她,做梦都在回忆我们的一切。”   “但是有段时间,我的梦变的,很,不对劲。”   “本该是甜蜜的回忆,但是我总能看见面无表情的她……”   “我以为我是后悔,是心理作用,就……”   “把剑放进镇国庙了,”她语气虚弱,“也是那时候定下的供奉。”   江枫战术后仰。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美好的假梦,而拒绝真实的爱人入梦。   说你憨逼真是侮辱憨逼。   姬命弱弱的,又急又气,眼圈又不争气的红了,“是我的错,我怎么这么蠢,我怎么没想到……”   “我又伤到她了……”   她恨欲狂,唇角手心都有鲜血流下。   江枫连忙安慰,“别别别,你受伤,待会代侯出来给我们削一顿。”   她安慰道,“她肯定是你的代侯。”   “除了她,还有谁会在乎你的死活?”   “一说你有自杀倾向,不管再不情愿,也献身给你看。”   “还殴打秦秋……”   “哦,苦主回来了。”   秦秋一身黑衣,胸前颜色明显深了些,她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嘴角还有些殷红。   那一下,她确实挨狠了。   漂亮的狐狸眼漆黑,脸色却苍白了不少。   只是,她明显没有在意这点,不断的嗫嚅,眼神震惊至极。   江枫被她眼神看着,非常矜持的抿紧唇角。   看什么看?   想不到吧?   磕cp哪家强?   她把阴阳两隔的人都能磕成!   就问你厉不厉害?   正对视着,江枫忽然鼻子嗅了嗅。   她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下意识望去,她瞳孔睁圆了。   月光下,青衣女子垂着头,乌发柔软散下。   殷红的掌心有鲜血落下,那鲜血滴落,溅入泥土,有无数藤枝争先恐后的从泥土里钻出。   几乎眨眼间,围绕五人一圈,姹紫嫣红,满地芬芳。   月光下,花海衬着五人的容颜,竟唯美的不似人间。   秦秋眼睛渐渐雪亮,殷红的唇角也掩不住她的欢欣,“你,恢复了?”   江枫咽了口唾沫,“珍贵的木系?我的天,我没见过哪个武者能搞出这种大场面。”   感觉有点太夸张了,另一种程度的夸张。   姬命终于回过神,缓缓站了起来,她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甚至包括明止。   月光下,女子陡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漂亮,明媚,充满生气,与花海银辉相融,让人挪不开眼。   秦秋也狂喜,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   姬命很快走到江枫面前,眼睛亮如星辰,“江枫。”   江枫露出了笑容,“不用谢我,用行动。”   姬命果然收回话语,抿唇了一会,眼睛依旧雪亮雪亮,“你们看到的那个大藤蔓在哪?我想去看看。”   “太晚了,明天去吧。”说完地点,江枫劝道。   她一说,姬命立刻就听了。   秦秋有些感慨,看着江枫的眼神还是十分怪异。   江枫得瑟的扬起下巴,“看什么看?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秦秋被她得瑟的表情堵住,顿了片刻,居然躬身一礼,“多谢。”   江枫吓了一跳,躲到余殊身后,“这么正式做什么?吓我!”   她抱怨道,“我又不是为了你,好了好了,我就喜欢皆大欢喜,后面还需要继续努力呢,共勉共勉。”   秦秋这才抬起头,“那我们算一下受伤赔偿。”   江枫:“?”   在江枫呆滞的眼神中,秦秋一本正经的咳了两声,“我伤好重啊,马上就要死了,我不行了……”   她说着还咳出了两口血,一副我好严重的样子。   江枫:“……”   你个臭不要脸。   代侯明显留手放水了。   一开始就是。   要不是她后来用话激,她根本不会伤到你分毫。   可恶。   混蛋女人。   江枫拉余殊袖子,“阿殊,她想讹我们钱?”   余殊:“……”   深夜,江枫站在余殊身后,推着她走入帐内,将帐帘放下,手里不怀好意的甩了甩证据。   签名了,画押了~   余殊默然,好一会才道,“你让我理一下。”   “好,你理,我在这里等着。”   江枫很快在她边上一坐,看着她不说话。   余殊:“……”   不行,你这样我没法思考。   【作话】   五章之内登基,主线结束。然后就是感情线,填坑,比如代侯,复活什么的,不出意外约莫月底就能完结。 第300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二十一).   帐内未着烛火, 但是江枫的眼睛很亮。   余殊微侧着身子,坐的离江枫两步远,江枫只能看见她清削的肩膀, 还有柔和精致的侧脸。   她故作沉思, 漂亮的眼睛半天没眨过了。   江枫好整以暇的撑着下巴, 等着她思考。   她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余殊这会肯定没法想代侯的事情,而是在思考怎么逃脱这张签字画押的纸。   其实江枫都没想到,她真会同意, 而且是在明止她们都在的情况下, 甚至还愿意同她胡闹般的签字画押。   这段时间的余殊,有些意外的大胆了。   以余殊的性格,她若不愿意与她有牵扯,必定会坚决拒绝任何暧昧,就像以前的她一样,甚至都没靠近,她就已经提前警告, 更别说什么触碰。   就如她自己所说, 余殊被她碰一下手, 都和受惊的小鹿一样,撒蹄子就跑。   稍微站的近一点, 她就浑身紧绷, 满满的戒心。   她那么聪明的人, 难道想不到签字画押的后果吗?江枫是不信的。   所以, 她觉得, 余殊就是心里愿意的!   只是可能, 她得表现的无可拒绝一点, 否则余殊说不定会有侥幸心理。   江枫又回忆起余殊以往的表现,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初余殊因为槛车如洛的事情和她犯别扭,表面上非常不愿意,但是她只要表现的霸道一点,余殊也就乖乖从了。   要霸道一点!   江枫暗暗给自己鼓劲。   这是合乎情理的,程序正义!   想到这里,江枫又甩了甩手里的证据,内心更坚决了。   听到纸张清脆的响声,江枫一抬眼,敏锐的发现余殊肩膀不自禁僵硬了一下。   感谢武者对人体的熟悉,江枫瞬间胆子更大了。   她拽了拽自己的凳子,随着凳子在地上拖动的噔噔噔声音,人已经到了余殊身边。   看着她下意识紧绷的小脸,江枫问道,“你想好了没有?不要浪费时间啊!天都快亮了!”   余殊唇抿的紧紧的,好半天才道,“我……还没想好。”   江枫:“那我们亲完再想?”   她一只手作势要伸,余殊却瞬间抓住了她的手,眼神飘忽极了,“江枫……”   跟上次不一样,这次余殊意识无比清醒。   江枫随手将证据扔在桌上,人再度逼近,“要开灯吗?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   说着她作势伸手,余殊一听果然下意识抓住她,“不用,我看得见。”   “那,我们就开始了。”   江枫装模作样的摆出一柱香,点燃火星,“好了,计时也好了。”   余殊被她腿贴着腿,下意识想往后退,“江枫,我……”   江枫无辜的眨眼睛,“你什么?”   余殊眼神闪烁,躲避她的注视,“其实我是,我是,我……”   江枫体贴的送上词汇,“你想赖账?”   余殊立刻点头,“对对对,我想……”   “不行,你不想,”江枫不知何时,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别往后仰了,你想和我滚在地上亲吗?我其实不介意。”   余殊忽然觉得,她该点灯的。   看着她陡然僵硬的表情,江枫忍不住凑过去,轻轻贴了贴她的唇角,“我不同意,你不可以赖哦。”   余殊脸色涨红,“江枫……”   江枫耳根一酥。   明明该是谴责的语气,江枫却听出几分娇嗔,就像和情人撒娇一样,柔软极了。   ……就是和情人撒娇!   江枫瞳色都深了深,一只手揽住她柔韧的腰肢,指腹感受那熟悉的温度,另一只手则不客气的将她托起,抱到了自己腿上。   余殊受惊,“你干什么?”   她神经紧绷,一副紧张过度的样子。   江枫却觉得她好可爱。   这是江枫未曾见过的模样。   就像柔软的蚌,被剥掉坚硬的外壳,第一次露出那柔嫩的蚌心,毫不适应,手足无措。   是的,余殊非常慌张。   江枫甚至能贴到她胸膛,听见她心脏砰砰跳动,急促而有力。   她还是怕吓到余殊,虽然她觉得,现在自己霸道吻上去也可以,但是……果然还是想再看她慌张一会。   余殊向来冷静自持,心态沉稳老成,江枫很少在她脸上见到这么起伏的情绪。   江枫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托着她柔韧的后背,一只手被她抓着,“阿殊……”   余殊呼吸一滞,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江枫目光落在她唇上,一路上滑,落入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眼里,“你吻技如何?”   余殊一瞬间脸色涨红,强作镇定,“自然没你好。”   江枫也嗯了一声,“其实我也是,上次和你亲吻,是我第一次亲别人。”   余殊大眼睛看着她,虽然没说话,眼里的意思却昭然若揭。   真的吗?   江枫肯定的点头,“真的。”   不待她细想,江枫又问道,“阿殊答应我,等会不要撑不住,中途断气好不好?”   余殊连耳根都通红一片,“……你别说了。”   江枫本来还想继续调情的,以补她在地底,被余殊塞手指的满腔热血。   但是,看着她娇艳的脸颊,江枫真快忍不住了。   以最大的理智,江枫最后问道,“阿殊,你知道你让我含着你手指代表什么吗?”   余殊漂亮的眼睫微微颤动,显然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连鼻息都急促了起来。   江枫指节轻轻抚摸她的唇瓣,柔软,温润。   终于忍不住,江枫覆了上去。   轻易侵入唇齿,挑开灼热的唇瓣。   呼吸都绷紧,仿若滚烫的火山口。   有汹涌的欲望在胸间迸发,独属于余殊的气息在鼻腔发酵,甜腻而炽热,只让人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   柔嫩的舌尖交织,缠绵吮吸,几乎喘不过气。   桌上的香不知何时偷偷燃尽,可在江枫心里,才不过几秒。   她们不知不觉滑到了地上,余殊被江枫一放,便轻易软倒在地。   柔顺的乌发落在地毯上,蜿蜒勾勒出欲望的痕迹。   江枫不想放过她任何气息,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脑子醉醺醺的,不知东西,浑身灼热难熬,总有种什么东西压在心头,想要释放出来。   等江枫回过神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挑开了余殊的腰带,红衣女子漂亮的眼眸迷离湿润,妩媚至极。   她无意识的看着江枫,下意识凑来,就像主动邀约。   江枫立刻没忍住,再度吻下。   不放过她丝毫的气息,江枫的手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克制的手腕都在抖。   不行,现在还不可以。   这里不行。   不可以。   不行。   余殊毫无防备,墨发与江枫纠缠在一起,炽热的唇息交织。   汹涌的是难言的欲望,极难平息,江枫呼吸灼热,手臂死死的抱住她的腰肢。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相拥在一起,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欲望褪去,江枫手指勾动,试图将她的腰带系回去。   余殊靠在她怀里,没动。   听见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江枫知道,她应该回过神了。   江枫没给别人系过腰带,她又不舍得将余殊推开,结果徒劳系了半天,只能随便打了个死结,抛在一边不管了。   等她回过神,看见余殊漂亮的眼睛,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看什么?”   说着,江枫又看向桌子,那根香果然燃尽了。   没亏,一秒钟都没亏,江枫窃喜。   余殊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只是眨了眨眼睛。   江枫却知道她的意思。   她忍不住低下头,轻轻抵了抵余殊的鼻梁。   这是极为亲昵的动作,能让彼此呼吸交织。   余殊却没有丝毫闪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她眼睛漂亮极了,宛若最明亮的星辰,能昭见人心。   “你成年了,余小殊。”她小声的道。   余殊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江枫:“我们可以擦抢走火了。”   余殊眼睫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个音,又咽回去了。   她嗓音有些轻哑,又有些娇媚,让江枫耳根一热,忍不住又含住她的唇瓣。   细细吮吸了一会,江枫才放开她,“不行,这里配不上你。”   这破草原,还是个军帐,毫无隔音措施,地上铺的还是明止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破毯子。   她怎么舍得余殊躺在这里。   想想江枫就觉得心口有把火在烧。   明止她们都是武者,还就住在旁边,以余殊的性格,她必然会强忍声音,这也太委屈了。   第一次在这里,还这么多人在附近,怎么想都太不尊重了。   她想给余殊最好的。   虽然下次不一定还有这种机会。   江枫想的多,但她不敢跟余殊说,只是道,“我不占你便宜。”   她看见余殊眸光波动,一时竟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江枫起来点烛的时候,也七上八下的。   余殊是不是嫌她没有胆量?   会不会她就是想放纵一回?   毕竟作为精力旺盛的武者,这番亲密,余殊肯定……   但是她又把她按回去了,余殊会不会在心里骂她。   烛光照亮了军帐,江枫转过头。   红衣女子乌发散下一半,正坐在地上,低着头。   江枫在她背后,看见她鲜红的发带松散的束着那半边发,还有小半闲散的搭在肩头是她无意识时扯下的。   此江枫绕到她面前,发现她在解腰带。   嗯,解腰带。   江枫:“……”   余殊嗓音轻哑,淡淡道,“死结。”   江枫:“……”   我有错,我忏悔!   心里想的是,如果余殊问她为什么解她腰带,又打成死结,她该怎么答?   下一瞬,余殊并指为刀,腰带瞬间散落下来。   虽是坐着,红衣还是松散了一些,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江枫却猛然回忆起那意乱情迷之时,她不仅解开了腰带,手指还伸进去了。   虽然只摸到了腰,但是……   余殊不要记得!别问!求求了!   在她胆战心惊之中,忽然被余殊抓住了腰带。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干嘛?”   余殊瞥了她一眼,然后手指勾动,轻松的将她腰带解下。   江枫衣衫散开。   余殊将黑色的腰带系在了自己腰上。   江枫:“……”   哦,原来是这样,亏她多想了。   天还未亮,帐内只有一个软塌。   余殊系完腰带,便往床上一躺,立刻转身,背对着江枫,“不许上床。”   江枫坐在软塌边,过了一会,不信邪的爬了上去。   余殊没生气。   江枫立刻懂了,乖巧的伸出手,抱住她的腰肢,美美的将脸贴在她背上。   睡觉觉。   【作话】 第301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二十二).   “天亮了。”   余殊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虽然一开始较为克制, 后来躺着躺着就……   余殊休息的时候就像个霸道的大猫,下巴搭在大爪子上的那种。   江枫:“你还不放手,我要被你闷死了。”   余殊在一开始短暂的害羞过后, 就表现的特别自然。   明明也没高多少, 但是江枫被她一抱, 就仿佛整个人都比她小一圈一样。   余殊脸颊挤在她颈窝,闻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哗的一下四肢摊开,整个人像只摊平的大豹子, 仿佛揉一下就会呼噜噜一样。   江枫:“你不害羞了?”   余殊哼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害羞。”   江枫:“哦~~~”   “那我们滚床单吧?”   余殊一秒想通这个词的意思,呼吸半滞。   片刻后,她转过身,迎上江枫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道,“主公好像很懂这等事,花名张口就来, 看来没少逛过花街柳巷。”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 “花名?你是指滚床单吗?”   她没忍住笑, “我还真没去过,忙着拼事业, 哪有空去。”   “年少的时候有老祖宗看着, 长大了还没来得及浪, 就遇到几个特别讲究的友人, 等不受影响了, 却又要造反了。”   中间少有的空暇, 她还要以身作则, 不能带坏李清明和许子圭。   余殊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不掩饰的怀疑。   江枫也学着她的姿势,笑眯眯侧过身,“阿殊呢?我知你洁身自好,但你懂的也不少啊~”   余殊瞥她,“你觉得我是不谙世事的人吗?”   她问出了耿耿于怀的问题,“龙座呢?”   “你好像一点都不抗拒她……”她只说了一半,就屏息了,眼神死死的盯着江枫。   江枫脸色一僵,“算了,早晚也要跟你说。”   她干脆往余殊怀里靠了靠,仔细说起了自己与季余眠的相遇相识。   “我还是觉得,她是接触的人太少了,”江枫道,“我配不上她。”   “你觉得呢?”她求证一般,希望余殊给出解答。   她记得余殊鬼精鬼精的,说不定有所发现。   余殊凉凉的看着她,“我还是觉得她很喜欢你,青梅竹马,忠贞不二,说出来会让世人赞赏,而不像你我,注定……”她顿了顿,改了词汇,“曲终人散。”   江枫笑容一垮,“才不是曲终人散,我就是喜欢你。”   余殊未置可否,“你不该向没有结果的事情付出感情。”   江枫看着她漂亮清明的眼睛,“那你呢?”   “知道不可能,还被我纠缠着坠入泥沼?”   余殊轻飘飘的无视了这个问题,“我怕你没有新鲜感之后,会后悔。”   “我只是个将军,大概率给不了你什么,甚至连生死都由你掌握。”   “我没她高贵的身份,没有她生的绝色,没有她痴情,”她道,“很大概率,我的忠心也不如她。”   “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选她而选我。”   “以我对王公贵族的理解,这种想法往往出自于他们无聊又卑劣的征服欲,”余殊纤长的眼睫微扇,“而当猎物对他们产生服从和依赖,就到了被抛弃的时候了。”   她语气平静,眼睛却始终未离开江枫的眼睛,“而我。”   “即使被你抛弃,恐怕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江枫:“我知道你会这样想。”   “可我觉得,”江枫看着她,“你可以尝试相信我一下。”   顿了顿,她又抿唇道,“阿殊,你有没有反抗能力,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我都明白,就算是金阶之上,也远无法为所欲为,”江枫凑近她的眼睛,“而且,若真有那一天,我不介意你挥剑向我。”   她瞳孔竟有一抹趣味的笑意,“血染金阶,也挺浪漫的。”   半天后,余殊面无表情的将她的脸推开,“浪漫个屁。”   江枫蹭了蹭她的手心,语气闲淡,“皇权很厉害吗?可是对真正的‘玩家’来说,不过也是找到方法就能践踏两下的玩物。”   “这世上有的是不能反抗的人,”江枫笑道,“但是你不是,你们都不是。”   “我看中的人,没有任何一个逆来顺受的。”   她语气居然有种莫名的骄傲,“就算是许子圭,被逼急了都会翻脸咬人的。”   余殊完全不知道她在自豪个什么劲,她莫名其妙的道,“皇权被践踏你很开心吗?”   江枫:“……反正现在还蛮开心的。”   有机会给余小殊科普一下马列,但愿不会被她当成妖怪。   余殊嗤了一声,“不过你说的没错,若真有那一天,你最好第一时间杀了我,否则后果你恐怕承受不住。”   江枫想了想余殊的武力和脑子,深表赞同的点头,“我觉得我恐怕自己还没意识出问题,就被你发现了,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ko。”   余殊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江枫捏她鼻子,“啊呀,明明是你非要往这方面想,我顺着你,给你吃定心丸,你还不乐意。”   余殊冷嗤,“你的定心丸可真别致。”   江枫一想。   哎马,一不小心又偏离正确路线了。   她干咳了两声,“你不要老引诱我走悲观路线,我明明对未来抱有十分的乐观。”   她循循善诱,“你和你祖宗,分明性格差距十万八千里,却还和惊弓之鸟一样,怕的不得了。”   “就算同样的处境,你应该也有的是办法解决吧?”江枫好奇的看着她眼睛,“大不了分化拉拢一下呗。”   “而且你看,现在已经证明了,代侯和姬命是两情相悦,”江枫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余殊嗤了一声,满满不屑,“我就知道你站在姬命那里。”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   余殊稍微阖眸,“你不懂。”   “你不会懂的。”   “你不懂我们受到什么样的指点,你不懂我看史书时的耻辱,你不知道我有多痛恨,”她眼眸陡然睁开,锐利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人心,“我恨的不只是姬命,还有余舟!”   江枫下意识抱住她,“阿殊。”   余殊声音低沉,“你让我做同样的事情,将耻辱再度传下去吗?”   “我现在要成为我最讨厌,最痛恨的存在。”   “江枫,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余殊一字一句,语气隐忍入骨,就像从牙缝中挤出。   江枫被她问的有些窒息,甚至有些扛不住她锐利的眼神,“我……”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余殊看见她眼里的情绪,淡淡垂眸,“我不会……不,我会觉得庆幸。”   江枫猛然回过神,再度揽紧她的腰肢,“我尝试过很多次放弃了。”   “没有一次成功过。”   “我亲都亲了,你让我撩完就跑吗?”   余殊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枫忽然回过神,“你还记得我们在京城的话吗?”   余殊眼眸微怔,似乎正在回忆。   江枫:“你说那是最后一次尝试了,你不会……”   余殊身体一僵,眸中闪过一抹隐忍,“我知之,我……我没有……”   江枫却紧紧的抱着她,“可是你来了。”   余殊:“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是吗?”江枫道,“那就当是这样。”   “我以为,你潜意识想给我机会,你其实也……”她深深的看着余殊的眼睛,“你其实也不甘心。”   “我知你还是害怕,明明躺在一起,互相拥抱,还不忘记恐吓我,让我放弃,”江枫笑,“我要是真放弃,你一定会很难受吧。”   在她开口之前捂住她的唇,“好,我知道你最坚强最无情了,你从来不怕这些东西。”   “但是,”江枫道,“我拒绝,我就不放弃。”   “对,我就是要让你也青史留名,你骂我吧。”   “江枫你混账!!!”余殊果然瞬间炸了。   就算躺在床上,余殊也试图掐她,江枫却丝毫不放任,疯狂滚动躲避。   片刻之后,两人呼吸可闻。   江枫抱的极紧,甚至像能将她勒出痕迹。   可是,她觉得余殊抱的更紧,就像要勒断她的骨头。   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江枫不知怎么的,又到她脖颈边。   见她还没冷静下来,江枫没忍住舔了舔,然后轻轻的咬了下去。   她回忆起地下的感觉,轻轻的咬破了皮,吸吮了丝丝鲜血。   余殊浑身一抖,有股酥麻从脊柱升起。   她手不由自主放松,“江枫……”   江枫又添了舔,才旁若无事的抬头,“怎么了?”   红衣女子漂亮的眼尾,晕着一抹薄红,勾人极了。   江枫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忽然被人吻住。   余殊的吻炽烈又灼热,江枫一个不注意就失去了主动权,脑子醉醺醺的,浑身发热。   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余殊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了床头,“换衣服吗?”   “地下灰尘好大,”她道,“你身上一股土味。”   一边说着,她将红衣丢在地上,换了件新的,当然,被换掉的还有江枫的腰带。   江枫:“要。”   穿上余殊准备的新衣服,江枫发现竟然是一套很精致的常服,红色为底,花鸟虫鱼日月星辰作绣。   余殊很快穿好,将自己的小镜子分享给她。   “作为主公,现在也没必要低调了,”她在江枫耳边嘀咕,“要朝气一点,精神一点。”   江枫面无表情,“你亲我。”   余殊呼吸一滞。   片刻后,她没事人一样收拾东西,“走了,你再呆下去,李清明就要飞来找你了。”   江枫:“你亲我。”   余殊直接掀开了帐帘,长腿一迈,自顾自出去了。   江枫:“……”   余殊一出去,江枫就笑了。   她,是不是,又,前进了一大步!   但是余殊这家伙,还顾左右而言他。   可恶。   姬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们,眼神在余殊脸上滑过,露出了‘多亏了我’的表情。   江枫觉得她的眼神没错。   若不是她从局外提点,江枫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她居然一直在气余殊。   怪不着从河内回来,一直挫磨。   方向错了,再努力都没用。   姬命:“我们准备下去挖那个大藤蔓,实不相瞒,我就是木系。”   江枫了然,“不然你怎么那么会种花呢?没毛病。”   姬命也笑,“对,就是这个道理。”   秦秋翻白眼,脸色还有点白,却不影响她吐槽,“行了行了,血来。”   江枫:“我们一起,快点,然后就回去了。”   姬命看了她一会,“好。”   余殊撇嘴。   过了一会,她不情愿的跟在江枫身边嘀嘀咕咕,“你才换的衣服。”   秦秋两人耳朵瞬间竖起来了。   什么?什么?   居然换衣服了?   是她们想的那样吗?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干柴烈火立刻就燃。   没想到啊没想到。   姬命倒是稍微疑惑了一下。   为什么换衣服的是江枫?   江枫:“你只带了一套?”   余殊翻了翻自家空间,“那倒也不是。”   她只是不爽自己的劳动成果,又被讨厌的秦秋和姬命破坏。   江枫:“那不就行了。”   余殊只得垮着小脸跟进去,每次要放血了,她就冷幽幽注视两人,活像红色大狼,看的秦秋毛毛的。   一番折腾,她们轻松带回了大藤蔓。   出发两日,该回去了。   事情顺利,该救的人救到了,代侯见到了,崇德知识的来历也找到了。   等回去,崇德也大概率翻不了什么风浪了。   完美。   江枫:“该全面反攻了。”   她收回眼神,“阿瑾说,辛明他们有动作了。”   余殊发现了一个问题。   对视了片刻,余殊闷道,“我得回京城?”   江枫嗯了一声,“京城必须有你坐镇。”   “只有赵文景的话,我怕她间歇性反毛。”   余殊:“……哦。”   看着她们的表情,明止算是肯定了。   连召栽了。   不过,以连召的优秀,非要找个人相配的话,其实江枫还是很合适的。   虽然还是有点委屈,但是她觉得,其他人更配不上连召。   想到这里,明止不禁叹气,“还有件事。”   “什么事?”   “我想劝降明权,君上是否愿意随我去看看?”   江枫一想,也耽搁不了多久,“那也好。”   余殊脸色瞬间和缓许多,“恩师可有把握?”   明止:“有。”   余殊赞道,“恩师威武。”   江枫:“……”   她还是觉得,余小殊对明止,有种雏鸟情节。   要不,回头喊子圭来开个车?   不过,自从明止醒了之后,难现当初盛况。   真想再看明止脑袋卡进栅栏。   生活不易,江枫叹气。   【作话】   改了就是没亲过,吃书吧唧吧唧   没到四点就不是凌晨!(倔强 第302章 踌躇志满,来年宏图(二十三).   城下。   江枫颇为好奇的看着对面, 嘀咕道,“她好像和明止有点像。”   余殊也在注视对方,“哪里像?”   江枫:“哪儿都像, 冷冰冰的, 明家是不是都这样?”   余殊摇头, 小声的告诉江枫,“你别被她外表骗了,她脾气可差了。”   “我每年回去述职,都想跟她交朋友, 她都对我爱搭不理的。”   她顿了顿, “警惕心倒是充足。”   江枫笑着瞥了她一眼,“你恩师仇恨拉的那么满,这些年明家家道中落,你这个莫名其妙混成镇东的家伙,故意往她那边凑,晦气的很,她不揍你才奇怪。”   余殊不能说自己主动接近的原因, 看起来就像心怀不轨, 故意找茬。   在明权眼里, 她家是真正的将门世家,而余家都不知道没落多少年了, 看见她不翻白眼都是好事。   余殊作恍然大悟状, “是这样吗?”   她又笑眯眯起来, “我以为她记恨我抢她职位呢。”   江枫一顿, 想起来了, “当初镇东备选还有她?”   余殊笑眯眯不说话。   江枫耸了耸肩, “谁让她不会取名呢。”   明权这种名字一点都不可爱, 而且她还是高门子弟,哪有余殊草根,她支持谁,不是昭然若揭吗?   有比较就有差距。   明家是因为明止失踪,崇德记仇不给她加袭爵,才稍微没落的,而余家……确实没落很多年了。   只不过她家经营有序,显得比较有底蕴。   明止家世煊赫,明家是当初太/祖功臣之一,虽然很不起眼,但是确实根正苗红。   后来数百年沉浮,在高祖时就已经没落的差不多了。   结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趁势而起,最后成了帝国军方一块招牌。   如果当时明家袭爵了,蓝田侯可无法做到一家独大,明家的声望不比嬴家差。   江枫对明止一直有所审视。   因为她的情况确实与余殊李清明不一样。   余家,薄家都是没落到一定程度的家族,家里小猫三两只。   李清明杨病己更是没有宗族可言。   但是明家不是,她家一直是权利核心圈玩家之一。   不是只有文人的世家才是世家,武将世家也是。   所有修炼体系之中,术士讲究血脉和天赋,极为难修。   学者靠脑子,有钱途没武力,而且这些年早已边缘化。   文人靠玄学,或许再加个脑子。   武者最简单,不管天赋好不好,都能修炼修炼,只不过上下限差距很大。   御龙者就更别说了,那都不是氪金能解决的。   从这些角度来看,其中最容易出头的,其实还是文武二道。   入门容易,精进难。   文人后期需要当官,武者后期需要资源。   赵文景召集的那批人中,可不止只有文人,还有许多高阶武者,否则他们也没底气和江枫对抗。   几十万人,军魂,再加上大量世家圈内的高阶武将,这才是她们的底气。   如果自觉毫无胜率,她们岂会起兵。   “她是不是比你还小几岁?”   余殊:“当然不是,她跟我差不多大。”   她嘀咕道,“当初恩师失踪,她应该也有三四岁了。”   江枫:“明止和她联系过吗?”   明止就在旁边,此时随手拔出剑,“没有。”   江枫:“?”   没有就没有,你拔剑干嘛?   你说的劝降不会是物理劝降吧?   明权看见这一幕,也停住了。   然后,她也默默的拔出了剑。   江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震惊道,“这算什么?物理劝降?”   秦秋撑着下巴,漂亮的狐狸眼饶有兴致,“明家家风比较奇怪,奉行‘棍棒下出孝子’,所以……”   江枫懂了,看向余殊,“看来各家家风还不一样。”   余殊装作听不懂她的话,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家恩师,“明权要输了。”   两人皆为黑衣,生的竟有两三分相似,身形如闪电,纠缠在一起,江枫一时都有些花眼。   此时她才发现,两人与寻常的战斗不一样,长剑对她们宛如累赘。   就在江枫这么想的时候,明止的剑化为指环收了起来,手腕上突兀的升起蜿蜒的黑色,一层黑色冰层包裹她的双手。   明权也扔掉了剑,手上出现一层流淌的深黑色水流。   只短暂的停顿,两人再度战在了一起。   关节,要害,头颅,哪里要命就往哪里打,江枫都看的心惊肉跳。   她看出来,这两人都没留手。   这种技巧……   江枫恍然,“这是明家家传的吗?”   秦秋也不确定,“应该吧,当初没见她用过,可能是后来摸索出来的。”   江枫耳朵一动,“你这语气……”   她突然转头,“明家先祖当初不会是你手下的吧?”   秦秋笑容陡然灿烂起来,仿佛就等着她问一样,“是啊,就是这样!”   江枫:“……”   她无语极了,看见秦秋得瑟的模样,就想翻眼睛,“行了吧,多少年的事情了。”   “你手下传承至今,你秦家二世就炸了。”   秦秋笑容瞬间垮了,“姬命你看这个人……”   姬命无语。   江枫戳了戳余殊,故意道,“她把这招教给你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姓明?”   余殊:“?”   她瞬间理解江枫的意思,面无表情道,“她是我恩师,教我很正常。”   江枫眼睛一转,“那我呢?”   余殊:“……你要不叫明枫?”   “那你叫明殊?”   余殊:“……”   姬命恶魔低语,“同姓不婚。”   江枫瞬间正色,“我叫江枫。”   余殊:“……”   什么婚不婚的,你在想什么?   她低着头,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无语。   明止摸清楚她的实力之后,较为满意,然后三两下将小崽子打扒下,拎着怀疑人生的明小权回来。   听见她两人的话,明止脚步不由一顿,心头滑过大量无关情绪,然后十分无语。   她就没见过哪家主公像江枫这么不讲究的。   什么都敢说。   江枫没事人一样,“回去要催江末结婚了。”   明止适时接口,“君上也该成婚了。”   江枫:“余殊你听见没有?”   余殊表情都僵住了,被自家恩师的眼神弄了个大红脸,恼怒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江枫一脸理所当然,她立刻捂住江枫的嘴,“你别说话了。”   明止随口道,“连召也该成婚了。”   江枫:“是吧是吧?”   明权一脸莫名其妙。   余殊脸色红的像个大虾子,盯着脚面恨不得钻进地底。   明止随手将明权丢在地上,“禀报君上,劝降成功。”   江枫:“……”   你不要胡说,你分明是打降的。   看着满脸血的明权,江枫道,“许琮正在我那大吃大喝,他说等我抓到你,就把你送去跟他团聚,你看……”   明权脸颊抽了抽,硬邦邦的道,“不去。”   “那个废物到底怎么输的?”   “就算是头猪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丢了三万人!”明权忍不住怒道,“他是不是故意投降的?!”   江枫想了想,“那说不定?”   “当初清明砍了他一下,他就碰瓷不起来了。”   “果然是他!!!”明权气的要死。   还说什么为妹妹待价而沽,都是假的,投降的比谁都快。   江枫安慰的摸了摸她的狗头,“没事,他家人都被我抓了,凑个大团圆。”   “现在你也是。”   明权突然心梗。   “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和明止是什么关系?”   明权已经默默爬了起来,“她是我小姨。”   “为什么她打你一顿你就投降?”   明权默默道,“因为我家就是这样传承。”   “家里人有什么意见不合的时候,就打一架,弱者听强者的。”   其实爵位传承也是如此。   在传承之前,会由上任镇北侯殴打继承者,然后得到肯定的继任者,就能继承爵位。   明权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觉得自家小姨,虽然人狠话不多,但是人非常好,为什么她娘跑出去躲起来了?   她不理解。   虽然是亲小姨,但是明权当时年纪很小,早就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听闻明止的消息之后,心情七上八下的,找自家亲娘询问情况。   结果她亲娘当场吓晕了。   是的,吓晕了。   明权至今都觉得非常离谱。   她娘虽然武者天赋不好,但是其他方面非常厉害,家里家外都处理的完美,是个极为优秀的家主。   但是……   她至今无法理解那千叮万嘱的话,让她看见明止立刻把爵位还回去,千万别被她盯上。   再然后……她娘不见了。   是的,她不见了。   至今明权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怀着这样极度古怪的心情,明权对自家这位小姨心态也很复杂。   她有这么恐怖吗?   居然吓的自家亲娘躲到外面去了?   她失踪之后,她们是按序正常袭爵的,又不是抢的。   想着,明权频频偷瞧自家小姨,狗狗祟祟的。   江枫下意识看明止,“你家这么莽?”   明止表情非常正经,“是这样的。”   “你愿意降吗?”   明权立刻跪好,正色道,“我愿降。”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江枫看着她,眼神沉思。   明权被她看的很奇怪。   江枫看向明止,最后还是咬咬牙道,“那这边就交给你安排了,我先走了。”   利益与风险成正比。   成功了她就白嫖一条北部防线,不用被胡人趁火打劫。   输了,可能要再殴打一次镇北军吧。   这样一想,好像也差不多。   而且,这个她与余殊说过了,余殊也觉得可行。   她的人还在镇北军里,明权绝无可能真正掌握镇北军。   这只军队只能用来抵御外族。   明止还需要交接,江枫挥手与她道别。   巨龙腾空而起。   你可以永远相信龙速.jpg   官道上,余殊欲言又止。   江枫:“快去工作,别看了。”   余殊:“……”   江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姬命眼睛一亮。   余殊嘴角微抽,“……不要再乱跑了,太危险。”   江枫无辜的眨眼,“不是有你吗?”   余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那就京城再见,银狼我带走了。”   崇德的事情还没完,她要等银狼她们真正清醒了之后,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崇德。   江枫爽快挥手。   她也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收尾。   天下乱了近三年,也该回归正轨了。   她还得想想功臣的封号,食邑,官职,爵位。   直接封万户会不会太通货膨胀?   这边有现成的可以问。   江枫立刻问姬命,“你当初怎么封侯的?”   秦秋都是一愣。   还能这样?   姬命也愣了一下,随后笑了,“除了阿舟,其他人我都是抄祖宗的。”   “她当初怎么封,我就改改封号,照着来。”   秦秋:“……”   江枫恍然大悟,然后头一歪,“给我抄一下。”   秦秋:“……”   你们就不能让我对皇帝这个职位保持一点敬意?   *   永安七年,冬月二十,冬至。   大雪随风啸卷,洛水冰封,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朝廷陈兵七十万河北,楚陈兵十万于河南,两军隔河相对。   旌旗猎猎,天地冷肃一片。   洛水宽近百丈,普通人站在河岸,根本看不清对面。   将台高砌,上坐两人。   一人红衣一人青衣。   江枫低头,看见下面神色整肃的青色方阵。   他们在将台正下方,威风凛凛,气息如岳,不可撼动。   猎猎将旗飞舞,白底青鹰,上书大大的纂字【李】   右侧依次为【陈】【李】,左侧为【夏】【薄】,而最前方,是巨大的白底黑鹰旗,上书【明】。   是的,此次明止为先登。   雪花飘扬,江枫道,“传令前阵,渡河!”   虽然人数是七比一,但是楚军是主攻方。   巨龙飞出,铁木桥梁落入洛水。   下一瞬,青甲将士飞掠而出,举盾。   工兵在青色光芒保护中,飞快铺展浮桥。   很快,桥至一半。   漫天箭雨如同蚊丛,几乎遮蔽天空。   半渡而击。   很快有血水出现。   有人迅速接替。   “明将军治军有方。”青衣女子赞道。   她不知道从哪拿了个羽扇,不顾鹅毛大雪纷飞,随手摇晃。   江枫:“先锋战损高,她能这么快将镇北军收服,我也很意外。”   这次明止带回来一万人,还都是新降的镇北军。   虽然先锋战功高,但是死伤也高,铺路搭桥,甚至还没接敌,就已经为阵后添了不少伤员了。   将台上是鼓兵和旗兵,此外还有两个人,余灵,郑裳,还有江枫那些郎卫。   余灵作为侍郎,自然是跟着江枫回来了,此时正站在江枫身后,安静如鸡。   郑裳虽是侍郎,但是年纪太小了,被江枫拜托给叶瑾了。   叶瑾平时是个很随和的人,此时,郑裳便大着胆子问道,“祭酒,书上不是说,下雪不能动兵吗?”   叶瑾笑了,摇了摇雪白的羽扇,“是说了。”   “那为什么……”   大雪纷飞下,青衣女子清雅绝伦,雪白的羽扇扇动,“他们不适合动兵,但是我们适合。”   “啊?”   “《陈子》著于太/祖之前,那时武道还是高贵的象征,战场上的兵士都是普通人,大雪低温,甲胄寒凉,他们撑不住这种战斗。”   郑裳若有所思,“但是我们武者多,所以不怕冷,对不对?”   “是也,”叶瑾道,“我方皆为精兵强将,而对方大部分却是拼凑出来的郡兵,训练不谐,甚至有的人连兵甲武器都没有,少有武者。”   “此消彼长,就是我们的优势。”   她又微微一笑,眼眸看向江枫,“更何况,主公想要一个合适的天气,能使对面斗志被彻底摧垮,我觉得今天就不错。”   治国可以短期预言天气。   准不准要看天赋,比如叶瑾的天赋和治国技能,都和军事有关。   江枫瞥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羽扇的毛都被她扇秃了好几根。   李清明冷冰冰的站在底下,一身银甲,脊背笔直如松,但是看脸却过于年轻精致,不像个大将军,像个漂亮的小将。   之前她风头出尽,这次就沦为后阵,让其他同僚去刷功勋了。   江枫看了眼前阵,发现明止桥已经铺了三分之二了。   叶瑾:“李将军。”   李清明转过头,精致的小脸比雪花还冷淡。   叶瑾:“你能不能帮瑾一个忙?”   李清明看着她。   叶瑾熟悉她的性格,继续道,“等会过河之后,你向东走,去陈留,陈留青梅酒甲天下。”   她摇晃羽扇,“瑾仰慕已久。”   陈留,李清明脑中瞬间滑过司隶地形,看着叶瑾,她点头道,“知道了。”   江枫也瞬间明白了叶瑾的意思。   若联军溃败,到时候必有大批溃兵向东,陈留富庶,地势特殊,适合堵截溃兵。   事实上,逼联军动手的人,不是她,是赵文景。   之前赵文景就把禁军南营赶出来,让他们与联军汇合,军粮又将断不断的,联军再富,也撑不住几十万人粮草消耗,只得被逼的动作起来。   这段时间,整个河北被联军搞的一团糟,仅京城独免。   若不是怕他们荼毒河南,江枫也不会自己主攻。   攻守异势,战损会更低。   叶瑾:“渡河了。”   江枫目光一动,“击鼓,渡河。”   轰轰的战鼓声响起,气氛瞬间肃杀起来。   风雪将厮杀声卷走,铺满广袤的中州大地。   晶莹的雪花未及飘落,温热的液体就将其浸染出鲜艳的颜色,最后落入血水里。   而那漂亮的雪花却依旧不停歇的落下,飘飘洒洒。   青衣猎猎,雪花落入掌心。   赵襄看着手心,直到雪花融化,化为冰水。   “她们开战了。”余殊道。   赵襄没开口,继续趴在城墙上。   雪花落在她的肩上,将她衬的清瘦了许多。   “说起来,我一直看不懂你想做什么。”   余殊:“我初以为你是为了摆脱与世家的关系。”   “但后来又觉不是,江枫性情宽宏,她会对赵家网开一面,你没必要如此。”   “后来我又觉得,你可能不愿欠她,性情孤高,但又觉你也不是什么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我以为你发现端倪,无心首辅之位,想借此退后,但,现在好像亦非如此。”   余殊看着她的侧脸,“江枫为了你的安危,会杀尽世家,死人无法指责你手染血腥。”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她又开玩笑道,“你不会想自毁吧?”   赵襄终于转头。   白皙清瘦的手掌已经被冻的通红,她只随意的一甩,便笼在袖中,“自毁?”   “她觉得我想自毁?”   余殊:“你表现的很像。”   赵襄嘴角轻蔑,“多余。”   摘星楼至高,在此望去,能俯瞰整个京城。   京城一片净白,大雪掩去这座城市所有污秽,只剩一片白茫茫。   风雪滑过青衣女子眉眼,将其乌黑的鬓角夹杂几缕迟暮的白。   她眸光却一片乌色,如最深沉的墨,压在眼底,看不清颜色。   “你该点兵了,余将军。”   她提醒,“若溃兵冲开城门,那就前功尽弃了。”   余殊看了她一会,冷不丁敲她后颈。   赵襄似乎早有预料,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余殊这才满意,“还好没想立刻自杀,你就等着江枫进来吧。”   她叮嘱左右,“看住长史,让她好好睡一会。”   思索了一会,她道,“用绳子把她捆住,记住,片刻不能让她离开你们的视野。”   “诺。”   余殊这才离开。   *   明止先登,过河之后迎来对方精锐的猛烈反击,却依旧如磐石一般,巍然不动。   第二个过河的是陈宁。   得到生力军补充,明止悍然发动反击。   江枫是最后渡河的。   叶瑾慢悠悠的摇晃羽扇,“辛明他们被抓了。”   “杨病己很不错,做事缜密周到,比我想的要好。”   江枫:“你也不看是谁看中的人。”   叶瑾:“辛明一被抓就反应过来了,痛骂赵文景不当人子。”   如果不是赵文景蛊惑煽动,他们未必会造反,结果……   “骂呗。”   叶瑾:“你准备杀他们吗?”   江枫旁若无事,“不杀我搞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   叶瑾摇晃羽扇,“那倒也是。”   她没再问。   如果有了血仇,赵文景不知道在史书里得成什么形象。   心狠手辣是跑不了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是赢定了。   喊杀声持续了一天一夜,联军崩溃。   几十万人如无头苍蝇,到处逃跑。   有人集聚几万人,急病乱投医,想攻京城。   还没靠近,就被床/弩射成了串串。   红衣女子衣衫炽烈,负着手站在城头,漆发如墨飞舞,风雪不减其半分风华。   江枫:“暂时不接受投降,追到他们宁愿死都不跑为止。”   李清明上马,回望她。   江枫想了想,“给我也带瓶酒。”   冷清的嗓音卷入风里,被揉成碎片带到江枫耳边。   “好。”   这是一场梦魇。   联军的梦魇。   不知疲倦的追逐,漫天的风雪,惶惶不知出路的奔跑。   那些郡兵早早就摊平不跑了,唯一锲而不舍拼命逃跑的,是那些贵人们。   “赵家小儿!我咒你不得好死!!!”   辛家家主收到了南州的消息,竭斯底里的道。   他两眼通红,“明儿,我的明儿啊。”   “是她邀请我们的,是她邀请明儿的,是她,都是她,”他跪地痛哭,“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我们哪里对不起她?哪里对不起她?”   很快,有人禀报,“赵家家主在镇北军冲破大营时,就失踪了。”   “我恨!我恨!”   辛家家主牙关咬破,恨之欲狂,“我要报仇,我不能死!我要报仇!”   “赵家小儿,我要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翌日傍晚,联军败势已成,再无回天之力。   江枫,兵临城下。   【作话】   写的抓头发,我尽力了,欠的三千明天或者后天补上 第303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何罪之有.   “我就知道, 主角胜利之前,一定要打boss。”   江枫吐槽。   京城上空,巨龙遮天蔽日, 为首的那只, 身形巨大的可怕, 宛若活着的山岳。   “好像是龙祖……”江枫恍然。   叶瑾蹙眉,“季余眠没跟来吧?”   江枫:“没,她之前和老白出门了,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叶瑾眉头稍松, 看了会天空,“你们打得过吗?”   江枫:“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打不打得过。”   她站起身,缓缓握住剑柄。   看见巨龙的那一瞬,余殊已经带人溜下城墙,此时竟已与江枫汇合。   将台高高,朱衣女子身形挺拔, 清瘦苍劲, 宛若孤傲长鹰, 眼眸是不加掩饰的桀骜野心。   “此战之后,孤与诸君食以九鼎, ”她嗓音清朗而灼热, “弗, 以九鼎烹。”   她眸光环视诸人, 扫过李清明, 余殊, 明止, 薄淮杨,陈宁……   “战。”   她举剑。   “战!”余殊第一个举剑响应。   “战!”   灼热的战意直冲云霄,滔天的气血几乎将天地染红。   赤红长龙应声而来,盘旋长啸,巨大的身形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忽然,一缕阳光透过乌云,泄露下来。   多日来风雪连绵,众人甲胄湿冷,阳光倾泻在楚军头顶,带来第一缕暖意。   悠长的龙吟从云层深处响起,那是与巨龙截然不同的声音。   江枫眼花,感觉刚刚好像看见了秦秋和姬命,但是后来再看又没了。   她们不是被她留在大营里等着了吗?   滔天的气血遮蔽天日,江枫低头注视镇国剑,“代侯,不,老余,你得保佑我,我要是输了,你就要被御龙山抢回去当压寨……宝剑了。”   风愈发大了,女子耳边碎发飞舞,衣衫猎猎。   她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仿佛是在回答她。   长剑呈半透明的淡青,剑身有流云般飘逸的花纹,剑身薄如蝉翼,纤细而锋锐,明明就握在手中,却像白云轻鹤,飘渺欲展翅飞去。   不,是它变色了。   原来若隐若现的淡青色剑身,颜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渐渐的,阳光下竟只余那流云般的淡青花纹,还有江枫紧握在手里的剑柄。   江枫脸颊微红。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大美剑大美剑大美剑啊啊啊啊!!!   江枫的斗志被过度美丽的爱剑刺激的疯狂飙升。   她可以!   她能!   这么漂亮的剑,她必须能啊啊啊!   在余殊等人疑惑的眼神下,江枫气势截截高升,竟然临阵又突破了一小截。   看见这一幕的众人:“???”   发生了什么?   余殊瞥了眼飘渺若仙的镇国剑,心中滑过几分无语。   不愧是江枫。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风云忽动,巨龙与气血云相逢。   鲜血与杀戮便是主旋律。   余殊衣甲炽烈,眸光如电,所过之处如同车辙碾过,龙血呼啸而下。   有龙爪轰然来袭,余殊一剑劈开巨龙胸口,见其去势不改,直接换手抓。   身后众将决眦,眼见她将巨龙拽下,一剑劈死背上龙侍,抓着巨龙抡圆了朝御龙山那方砸去。   金色的巨龙撞开一大片巨龙,撞到了城墙上,鲜血如注,早已毙命。   “虎狼之将……”   不知何处飘来话语,女子听的耳朵一支,立刻改换战法,招出大火鸟。   火鸟尾羽拖长,身形竟比龙祖还大,呼啸从众龙上空飞过,留下一大片火海。   女子一拍衣角,跳上火鸟,其风姿华章,宛若神仙中人。   相比出尽风头的同僚,青甲女子存在感低了许多。   她身形飘渺,宛若一道风,所过之处,只留下一个个无头身躯,颓然倒下龙背。   显然,她没法手撕巨龙。   看见火鸟呼啸而过,纷飞的火焰落下,不少飘入城里,女子不由皱眉。   “麻烦。”   低语了一句,战场上有飓风趁势而起。   青色长龙背生双翼,身姿颀长,高贵而优雅。   它轻而易举的越过霸道的火鸟,青色飓风笼罩战场,将飞出的火焰尽数卷回,落到那些巨龙身上。   火焰在火鸟身上时,是炽烈的红色,落下后竟变为蓝色,高温扭曲了空气,竟让战场都几乎蒸腾起来。   一阵风吹过……更热了。   风助火势。   见有人擦屁股,火鸟更加忘乎所以,长长的尾羽几乎拖在青龙脸上,它兴奋的长鸣。   蓝色火焰如附骨之蛆,烧的巨龙翻滚惨叫,轻易烧穿了鳞甲,它们不明白为什么能在这里遇到这种火。   龙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青甲女子眉头紧簇,脖颈有青筋跳动。   飓风愈发凛冽,仿佛化为刮骨刀,一时间龙鳞连带肉块,如同被削片的鱼,一块块的落下。   热浪一阵比一阵疾,黑甲女子额头不经意间便汗雨淋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黑衣女子拔剑四顾,“我的军魂呢?”   应声之下,漆黑如夜色的巨鸟出现在战场上,它煽动翅膀,爪眼都带着点猩红,冰冷邪异,宛若夜枭。   夜枭的出现,立刻给炼狱般的战场带来一阵清凉。   那清凉源源不断,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众人感受着热浪与寒气,冰火两重天。   下一瞬,夏无絮仰天长啸。   巨大的熊罴出现在战场,一爪挥向眼前巨龙,轻而易举将巨龙撕成两半,而后仰天长啸。   一时间,吼叫声此起彼伏,陈宁薄淮杨等人竟然都觉醒了自己的军魂。   人力,不比龙力差。   当众人聚愿,血气滔天,巨龙也只有,死。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散尽,太阳将光辉笼罩大地。   赤色长龙盘旋而下,路过大火鸟。   火焰神奇的收敛了温度,更加内敛,也更加凶残。   路过青龙,飓风却渐渐消失在天地间,只有巨龙如注的鲜血,才忌惮它无处不在的威力。   赤龙如同威严的大家长,帮脱身于自己的众军魂梳理威能,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   反攻,开始。   江枫盯准了龙祖,还有它背上的白发女人。   她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就催动镇国剑,一剑一剑的劈。   剑意无色无相。   镇国剑之下,江枫曾经那无法收敛的气势,竟然全数敛下,在被砍中之前,对方只能凭本能躲避。   而且,她的剑意还没颜色,就像空气,根本看不见。   只片刻,龙祖就几乎重伤,它引以为豪的力量与体质,被血气阻挡,它波澜壮阔的龙技,在赤龙面前宛若儿戏。   天下所向,大势已成。   随着战斗的开始,镇国剑的攻击越来越凶狠,赤龙的力量也一次比一次强横。   下一瞬,随着白发女子的动作,所有巨龙立刻转向。   江枫只来得及砍十一剑,对方所有巨龙被青色薄膜包裹,转眼消失在天际。   见势不妙,逃了。   江枫又没法追,只能不高兴的持剑吐槽,“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和我血战三天三夜。”   “你大势已成,她们来晚了。”   姬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江枫一转头,看见手持长剑,满身鲜血的两人走来。   秦秋笑的特别开心,漂亮的狐狸眼宛若捡到钱一样,眼尾都荡漾了起来。   她身后七柄浮游刃缓缓显形,与每一次都不同的是,刃上仿佛镀上一层幽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趁机干掉了几个老朋友,”她笑,“还是战场好杀人,我好怀念军魂。”   “如果有军魂,我今天就能带人屠了她们。”   江枫:“你们怎么来了?”   姬命诚恳,“想见证一下。”   江枫任由她走到自己身边,看着京城道,“有何感想?”   姬命唔了一声,“你看城墙上,是不是我哪个后辈?”   江枫下意识看去。   “她怎么出来了?”   余殊脸色大变。   姬祥和首辅顾子明,都被她捆在地宫里的。   许琰和赵襄……等等。   赵文景?   姬祥脸色狠辣,很酷的做了个挥手的姿势。   京城振动,有无形的东西欲破土而出一般。   片刻后,一条长如山岳的长龙从地底钻出,它有着漆黑如墨的鳞片,长相竟与江枫的赤龙别无二致。   它的身份呼之欲出。   帝国的龙脉。   它威武不凡,身形远大于赤龙。   随着姬祥挥手,巨大的龙头顺从的靠在姬祥身边。   “你什么都得不到,”她冷笑,“朕要血祭京城,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底蕴!”   她信心满满都准备启动大阵。   龙脉亦有求生之能,届时,穷途末路的龙脉,会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半天后,姬祥在城楼上茫然抬头,“朕的血祭大阵呢?”   她与御龙山偷偷联系,为的就是这一刻,但是……   她的大阵呢?   她那么大的阵呢?   之前还在这儿的。   姬祥的身体没什么修为,为了来城楼,她没来得及关注自己的塔。   而此时……   一阵风卷过两片草叶,带来了点点凄凉。   说时迟那时快,赤龙猛然俯冲,以细长的身姿,向山岳般的黑龙冲去。   明明身形差距天壤之别,但是黑龙却节节败退,它的身体被赤龙一口一口的吞噬,毫无还手之力。   江枫:“感觉如何?辛不辛酸?”   姬命沉默看了一会,转眼瞥她。   江枫很期待的看着她。   姬命淡淡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欠揍。”   她岂能不感慨。   当年与阿舟一起打下的天下,一起驰马入城。   这一切都仿佛在昨日,而今日……   秦秋抱手,“我早就说她欠揍了吧,你还不信。”   黑龙越来越小,赤龙却越来越大。   忽然,黑龙脱离赤龙,猛然冲向江枫。   龙脉亦有求生之心,知道症结所在。   江枫吓了一跳,“它要干嘛?”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衣女子已经挡在她身前。   她看着黑龙浑浊不甘的眼睛,长叹一声,“去吧。”   黑龙茫然。   忽然,它眼眸流下泪水,浑浊渐渐消失,恢复了些许清明。   庞大的身影宛若烟云,缓缓消散。   只余下一条细长的虚影,绕着女子旋转了两圈,一声长鸣,消失在天地间。   它因人心而盛,也因人心而覆。   黑龙一消失,赤龙迎风便涨,转眼间几乎堪比山岳。   一声悠长的龙吟,霸道而威严,宣告自己的诞生。   片刻后,它看了江枫一会,沉入地底。   军魂,人心,有何区别。   江枫看了一会,才道,“走吧,进城。”   城墙上的姬祥,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明明是散乱的队形,但等到城门放下,江枫入城时,身后已经自然排出前后。   叶瑾在战起之前,就绕道入城,姬命秦秋并未跟来。   马蹄踏在熟悉的街道上,江枫心情恍惚。   过去的一幕幕如烟云般在她眼前滑过。   初来乍到的惊慌。   因为记忆缺失,幼时的乖巧伶俐。   少年时的张扬肆意。   青年时的意气风发。   一个个朋友敌人下属对手,你方唱罢我登场。   她有过无数抉择,有过伤痛与血泪,有过感动与温情。   她眸光无意识滑过,看见身后左侧不远处的青甲女子,又看向右侧赤甲女子。   她看的更远,眼神突然有些失焦。   她成功了。   结束了。   江枫甚至有种自己可以白日飞升的感觉。   凡尘已了.jpg   可惜的是,当她再次回过神,并无任何人下凡带她离开。   她没有什么梦醒的征兆,捏自己一把还挺疼。   她还看见李清明疑惑的眼神,还有余殊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枫默默收回眼神,看向正前方。   京城像个豆腐块,北城是宫城,附近分布着王侯贵戚,高官门罗。   皇宫的地基高于地面三丈,层层台阶下,仰头看去宛若天宫。   而这一次,它属于自己。   江枫可以自豪的介绍,这是我家。   她甚至可以弄个三千平方米的大床,下个床也要一阵小跑锻炼身体。   如果不怕被言官死谏的话。   想了想江枫还是收回了这个想法,不要因为一时沙雕,被记上史书,那就丢人丢大了。   毕竟,她经常看着史书吐槽前人,还和余殊一起吐槽。   这要是她真干了,鬼知道以后类似她们的人,会在史书上做什么样的笔记。   楚太/祖是个憨逼,实锤?   江枫东想西想时,人已经到了元明宫下。   进宫下马,江枫自己没下,一转头所有人都是徒步了。   余殊轻轻松松走到她马侧,笑眯眯的道,“陛下回过神了?”   江枫破天荒的有点不好意思,“还没登基。”   余殊也笑,“难道还能有人抢了你的?”   江枫踩着马镫跳下马。   李清明面无表情,“什么时候登基?”   江枫想撸她脑袋,蠢蠢欲动,“清明很急吗?”   李清明冷淡瞥她,淡淡道,“我想知道我的爵位和封号。”   余殊走来,笑眯眯的道,“还有我,陛下不会少了我的食邑吧?”   “户数少了我可不干啊。”   江枫没好气,“不会少了你的!”   叶瑾随手甩扇子,“还没登基就要好处了~~~”   她语音拖长,“我也要。”   江枫:“赵文景呢?”   看见叶瑾,江枫就突然想起来了。   叶瑾笑容没带变的,她不经意瞥了眼余殊,“赵襄走路太急,不小心跌下台阶,晕了。”   江枫:“啊?”   叶瑾道,“先进宫吧,换身衣服去看她。”   余殊心中咯噔。   她分/身不是被她自己钉尽棺材了吗?   难道她当时躺进去的就是本体?   江枫虽然狐疑,但是一时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   *   崇德躲在镇国庙里,默默割腕放血。   既然祭不了京城,他就祭了姬祥。   姬姓血脉,他可是知道,有位存在一直在庇护姬姓。   以血脉为祭,他有把握能强招来那位。   他会将历年来屠杀积攒的所有怨毒都赋予那位存在。   不死不休。   进宫,呵,全部死在宫里吧。   他面露阴冷,又很快收敛表情,在灵前叩首,“先祖啊,有贼子犯上作乱,谋身窃国……”   镇国庙中,有什么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明明无风,桌角的绸缎却无端摇摆了起来。   江枫进入侧殿,“赵文景怎么了?”   她看着余殊,又看向叶瑾,“她人呢?你别跟我说她自杀了?”   叶瑾慢吞吞,“那倒没有。”   江枫:“那她人呢?”   “这么重要的时候,正是定分位,她……”   叶瑾:“但她失踪了。”   江枫嗓音陡然飙高,“失踪?!!!”   “对,”叶瑾道,“只有她不见了,其他人都在。”   江枫:“那你还说她……”   叶瑾看着她。   江枫渐渐冷静下来,“姬祥还没活,她确实不可能死。”   “所以,她去哪了?”   叶瑾手一摊,“我也想知道。”   江枫:“……”   余殊默默的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她当初把棺材钉死之后,检查过几次之后,那天没想起来检查。   结果……   江枫暴躁,“那她现在属于什么情况?”   “学留侯吗?急流勇退?”   叶瑾:“留侯?这个不错。”   “她听见这个封号,觉得你有诚意,说不定就回来了。”   江枫仰天长啸。   李清明突然道,“江枫。”   江枫疑惑,“怎么了?”   忽然,她也顿住了。   有一股阴森的毛骨悚然的气机在不远处升起,只感知一下,就有森寒血腥之感。   明明相隔至远,江枫却有种口鼻皆被肮脏鲜血包裹的感觉,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眼睛渐渐红了。   余殊打晕了叶瑾,随手将她藏入床底,一手拎一个,立刻踹开门。   “姬命呢?”   “她们人呢?”   将手指塞入江枫嘴中,李清明被她丢到旁边,余殊一手拿着视频。   明止刚回府,察觉到什么,立刻冲入宫内。   而此时,那气息终于动了。   祂缓缓离开镇国庙,慢吞吞的向江枫靠近。   那气息带着难言的血腥,还没靠近,余殊就几乎熏的发晕,整个人如同待宰的羊羔,真元凝滞,动弹不得。   偏偏她手里还有个吸血的。   李清明努力爬起来,拔出剑挡在两人身前。   危险越来越近,颈后汗毛竖起,但是她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   余殊看见姬命那边熟悉的景象,立刻拉着李清明的腰带后退,退入殿中。   身后竟是养心殿。   李清明猝不及防被她拽的踉跄,剑都拿不稳,滑过光滑的地板,拉出长长的痕迹。   刺耳的声音让江枫微微回神。   等等,她在干什么?   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江枫默默的停止了动作。   余殊见她有清醒的迹象,忍不住急道,“怎么办?她好像不是代侯?”   “她的气息好怨毒,”余殊非常急迫,“我的真元都几乎被压住了。”   李清明什么都不知道,她惊愕,“什么代侯?”   “出宫吧,你们先走。”她又道。   江枫趁机踹她一脚,“先走个屁,我们跑得过她吗?”   “姬命呢?”   “快了吧,但是她来有用吗?”   余殊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恐怖的气机,血腥怨毒,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仿佛能看到有腥臭的黑血从地面流过。   这是代侯吗?   这是她吗?   她是这样吗?   余殊不敢相信。   江枫倒是冷静,“苟吧,我们可扛不住代侯,她是鬼,不像我们一样受限,别说十阶了,十一阶十二阶都有可能。”   余殊:“……”   江枫:“反正跑不过,还不如等。”   “你说的没错,反正跑不过。”阴森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江枫:“?”   余殊:“崇德?”   姬祥拖着破败的身躯,几乎爬到了殿里。   “把她们抓起来。”她说。   一阵巨力,江枫差点呕血,不敢抵抗,她乖巧的被挂在了梁上。   姬命,你再不来,我们就真凉了。   是不是代侯?   应该是。   她不是说有混乱的时期吗?   现在又正好旧朝覆灭,新朝未起,是空白期,镇国剑还未供奉起来。   但是,代侯怎么会听崇德的话?   江枫脑子都凌乱了。   心里惦记着姬命,还好崇德有瞎逼逼的习惯,江枫故意问道,“祂是谁?”   “你怎么做到的?”   “那自不是你能懂的,”他桀桀笑道,“想不到吧?”   下一刻,明止也被挂了上来。   余殊:“……”恩师?   明止眼露惊怖之色。   这是什么鬼?   崇德扫了眼挂上去的人,露出怪异的微笑,她七窍流血,“说起来,你跟我这便宜太子一样,也是外来的吧?”   江枫瞳孔微缩,“嗯?”   余殊一怔。   李清明和明止颇为疑惑。   崇德:“当初朕没有子嗣,好不容易弄出来一个,还是个痴傻。”   “朕按着秘法,招了半年,才招到两个残缺的魂,”他桀桀怪笑,“那可不是从地底下来的,是从天上来的,颜色与地底下的不同。”   李清明下意识看向江枫。   江枫:“跟我有什么关系?”   崇德:“两个魂都有不一样的残缺,朕选来选去,只能将那个缺的不那么狠的,放进太子身体里了。”   “只是没想到太子魂弱,竟也能与她相争这么多年,前些年才力竭。”   “可惜没有融合,终究是异魂,不能长久。”   江枫眼神沉着,还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差点一步登天了?”   崇德点头,眼神有些贪婪的打量着她,“没想到你这个更残破些的,居然远比她质量好。”   “气息如此衰微,要不是朕一再确认,我都以为你真的是原生货色了。”   “哦?”江枫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也分不清楚状况。   “等朕将你剥出来,朕想看看,你现在到底长什么样子,朕要好好研究研究。”   他正要开口吩咐,却突然停滞,左右手抖动,互相不协调起来。   “该死,孽畜,混账!竟敢违逆朕!”   江枫:“姬祥?”   “是我!”那张脸血泪横流,她咬的嘴唇都破了,“原来我是被他弄来的!”   “我父母就我一个独生女,这该死的东西!”   江枫漠然,心里却陡然想起了些东西。   她好像是被车撞了好远,然后来了。   那姬祥原来没死吗?   江枫心不在焉,余殊几人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江枫。   姬祥好像觉得崇德说的是真的,那,江枫呢?   难道江枫也是孤魂野鬼?   姬祥仿佛爆发了最后的力气,疯狂与崇德争夺,整个身体仿佛散架一样,左右摇摆。   她牢牢的控制住嘴,“原来不止是我,原来你也是穿越了。”   “呜呜呜我想回家。”   “我高中还没读完呢!”   江枫惊讶,“未成年?”   怪不着不那么聪明……   但是转念一想,她觉得可能不那么聪明,也不能赖她未成年。   “对,我妈还准备给我买房买车,呜呜呜,我一觉睡醒,结果就来这里了。”   “我还以为我死了,没想到,没想到……”   江枫默默道,“当皇帝不爽吗?”   姬祥下意识道,“还别说,爽还是挺爽的。”   她没心没肺的笑,“当一天赚一天。”   意志一薄弱,她对身体的控制权立刻衰退。   崇德重新占据主导,“混账东西,区区庶民,朕赐你天子之位,你还敢迕逆朕!”   他暴怒,“不知恩义的贱人!”   他又看向江枫,“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江枫看着视野里飞奔而来的青衣女子,淡淡道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何罪之有?”   【作话】   江-因为自家的剑太好看被美到而临阵突破-枫:我就是最棒的! 第304章 登基.   崇德桀桀冷笑, “你就嘴硬吧,等朕将你剥出来,细细折磨, 就把你做成人偶, 你一定很有威力。”   他眼神阴毒, 又看向余殊,眸中闪过一抹淫邪,“好,好, 好, 偷跑出去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抓回来了。”   他虽没说出口,但是眼神却昭然若揭。   目光扫过李清明,他眸光愈发满意,最后落在了明止身上,脸上竟露出惊人怒意,“叛徒, 不可饶恕!”   “朕让你为朕后妃, 你竟不知感恩, 不知死活的东西,回去定要你好看, 你这……”   黑衣女子自出现便没什么反应, 一直低着头。   直到此时, 她才缓缓抬起眸。   那双眼睛带着点点红芒, 漆黑如深潭, 宛若有魔气笼罩, 宛若择人而噬的恶鬼。   她想索命。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 崇德有寒意自脚心升起,整个人思维无限迟缓,居然直接软倒在地。   身体的疼痛他丢给了姬祥自己承担,他自是不愿吃这种苦的,但是……   “他,交给我。”明止嗓音发哑。   想起自己这些年做的那些实验,崇德后背冷汗浸湿,虚气疾声道,“快,快打碎她全身骨头,挑断她手脚,不对,打断她们的骨头……”   他慌不择言。   明止被拎了起来。   余殊立刻放弃伪装,“恩师!”   她扑了上去。   江枫大喊,“姬命,你再不来就给你老婆收尸吧!”   她乱喊道。   青衣女子已经到了殿前,“阿舟!”   她来的及时,刚被抓起来的黑衣女子落了下来。   下一瞬,刚落地的黑衣女子便疾步而上,掐住了姬祥的脖子生生拎起她。   她眸色如深渊般漆黑,唇角却勾勒一抹笑意,“终于抓住你了。”   崇德看见她,竟然瞬间吓的魂魄离体。   他知道明止知道什么,他当初做实验从不隐瞒明止这些傀儡。   他还知道,明止不在乎姬祥死活……   白光以极速向地面钻去,却被女子轻轻捏住尾巴。   明止手上带着些许红色微茫,似笑似哭,嗓音沙哑,“为了这一天,我可是等了很久。”   她白皙的手掌渗出鲜红的血液,蔓延开来,有几滴血滴落,竟将地面腐蚀了深深的坑洞。   而白光崇德,也发出极致的惨叫声,宛若被开水生生灌入嘴里一般,痛不欲生。   “恩师……”   余殊看见,黑衣女子靴底,有鲜血印开,她仔细一看,分明看见她渗血的裤腿。   姬命还是来慢了一点。   明止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脚筋被断的痛苦,她专注的捏着白光,眼睛泛着惊人的血红,嘴角却勾勒温柔的笑意,她染满鲜血的手掌,将白光一寸寸的染遍,殿内响起极致的哀嚎声。   姬命终于走了进来,“你们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白光忽然断尾,直接分割成三段,左右留给了明止,剩下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向地面。   明止手掌一收,直接捏碎了一边,慢条斯理的弯腰。   她岂是笨拙之人,在捉住崇德的一瞬,她就已经将殿内的地面都铺了一层血蚀。   再过一会,整个皇宫都快被铺满了。   发出一阵青烟,惨叫声再度响起,崇德竟意想不到的,突然钻入姬祥身体。   “等等,你先折磨你手里那块,”江枫道,“还有一个人,也想折磨他呢。”   如果现在墨白还有身体的话,恐怕表现不比明止好多少。   之前她还想参军,被江枫和大白来回的劝,才止住了。   江枫:“没想到你才深藏不露,我还一直在想,要怎么逼出崇德呢。”   明止回眸看她,浅浅一笑。   她眼眸如墨,还带着些许猩红,活像大魔王本王。   江枫被她笑的一个激灵,“别笑了,你先治疗一下腿吧。”   余殊极为担心,不知何时已经放了满满一罐血,“恩师你喝两口。”   明止缓缓回过神,“不用,我没失去理智。”   她捏了捏手心的白光,又露出了醉人的笑意,“我先去侧殿,连召帮我看住他。”   余殊立刻嗯了一声,却还是亦步亦趋,“恩师你还是喝两口吧……”   明止挂着温柔的笑容,转去了侧殿。   余殊只得原样端了回来,“要不你喝掉吧?”   江枫:“……”   你当你卖豆浆呢?   余殊好可惜的随手往地上一泼,姬祥居然头一伸,主动用脸接血。   一边疼的惨叫,一边坚定不移的把血往眼睛里揉。   显然,面对崇德残缺了大半的魂力,姬祥终于占了上风。   江枫完全没理她,目光逡巡,“代侯?你在哪?”   姬命也一脸懵,因为事情紧急,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是从城外赶进来的。   此时,秦秋姗姗来迟,“你失心疯了,跑那么快做什么,吓死我了……”   看见满地的血,她哇哦了一声,“这是分尸现场?”   “好歹给姬命点面子,搞这么血糊糊的干嘛?”   江枫无语,“是崇德。”   秦秋恍然,“怪不着。”   姬祥:“他放我血,不是分尸。”   她现在已经如同失水的鱼,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   作为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前皇帝,还被这么折腾,她已经命不久矣。   余殊低头看了一会,“恩师让我别让她死。”   她解释目的,怕江枫误会,然后在怀里掏掏,“你别死,不然我没法交代……”   江枫没理她们,依旧在盯,“不愧是神器,你一来崇德立刻丧失对代侯的操纵能力了。”   “姬祥的血难道能控制代侯?”   姬命毫不犹豫摇头,“不可能。”   秦秋:“那也不一定,这个崇德会的东西太邪门了。”   顿了顿,她若有深意,“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呢。”   “姬姓已亡,新帝未继。”   江枫看了半天,然后死心了。   甭管代侯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是只要她不主动现身,江枫就绝对看不见她。   江枫若无其事,“姬命,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不要离开我身边,我怕天降大刀。”   “等我登基完,先把镇国庙弄好,”江枫道,“等代侯恢复清醒,现身给我看了,再解除危机模式。”   姬命本想立刻说好,但是忽然停住,“那你登基的时候,我总不能也……”   江枫肯定的点头,“必须,你看我登基,满朝文武都在,要是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姬命沉默了片刻,即使佛系如她,心态也逐渐离谱,“我给你守门?”   江枫干咳了一声,“这样好像不太好。”   “我给你封侯吧?”   姬命缓缓歪头。   江枫又干咳了一声,“那我给姬祥封侯,你就冒充她领一下。”   她绞尽脑汁,“反正这种,历朝历代也有的,给前朝皇帝一个恩封什么的,反正后面病死什么的,也能很顺利。”   姬祥疯狂咳嗽,奄奄道,“我还没死……”   江枫无视她,“你觉得怎么样?你易容好不好?不行可以让余殊帮你,她很擅长的。”   余殊:“……”   我不是,我没有。   姬命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秦秋表情极为怪异。   看见江枫看自己,她没好气道,“你不会还让我给你看门吧?还是封我个侯?”   “那不行,你又没功劳,姬命好歹是神器,也算救驾有功了。”   “不过你非要想的话,”江枫露出笑容,“我封你当门神吧,官方给你盖个章。”   “滚。”秦秋中气十足。   一直没存在感,至今被忽视的李清明,终于转到江枫边上,“你还想吊多久?”   原来,江枫至今保持着被吊的姿势,很乐在其中一样。   江枫被她放了下来,“没反应过来。”   “脏死了,好累,今天真是一阵接一阵的,我要累瘫了。”   “清明,你把姬祥带出去找人看住,别让她死了。”   李清明:“诺。”   但是她没动。   江枫头疼的揉额头,“你想问的,晚上我沐浴完再统一说。”   李清明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拎上姬祥出去了。   江枫继续吩咐,“余殊,你去看看你恩师,先治伤,洗漱一下,崇德什么时候都能折磨,别把自己弄疯了。”   余殊本来想说什么,闻言立刻想起了这个问题,急匆匆转向侧殿。   *   是夜。   江枫窝在养心殿,殿内灯火通明,瘫在榻上。   沐浴更衣之后,连日的疲惫全数搁下,满足的想升天。   多年奋斗,终于成真,贤者模式。   叶瑾摸着脑袋上的包,面无表情,“说吧,别感慨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浪费时间。”   “把子圭她们都招来,我忙不及。”   明明这些事不该她做主的,这种熟悉的工作强度,让她回忆起没甩锅给赵文景之前的事情。   她扮作阿姊一个人挑着整个魔土,忙的脚不沾地。   就像此时,除了跟来的余灵几人,她是真的没人可用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就算榨干自己,也挑不动。   偏偏最擅长,也最适合朝堂的那个人,她跑了。   她跑了!   她居然跑了!!!   她恨不得抓着江枫的肩膀摇。   快把人找回来,她一定会对赵文景更友好更和善一点的!   丢掉的只有赵文景,顾子明和首辅乃至赵父赵母,在南州的老赵,都没丢。   如果不是江枫和叶瑾都熟悉她的性格,说不得真要怀疑她自杀了。   结果现在的问题是,没人比赵文景更熟悉现在的朝堂了。   首辅和顾子明现在还在躺着,也需要赵文景。   到时候她们问起赵文景,她们要怎么说?   她跑了?还是死了?   怎么解释赵文景没被她们卸磨杀驴的干掉,而是她自己莫名其妙的跑了。   平时没什么感觉,一到需要的时候,突然觉得没她不行。   叶瑾现在头都大了一圈。   江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干咳了一声,平实的说了起来。   她没说太详细,只说自己确实有别的记忆,而且确实不是本土人。   只不过她与姬祥不同,她是从小在江家长大的,有点类似魂穿,而且没有所谓的排异什么的。   只是幼时大脑不健全,所以记忆也不全。   她记忆苏醒,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时候了。   大致说完,她发现三人面无表情,空气安静。   江枫:“你们说话?”   余殊早有预料。   叶瑾只想催促江枫找人。   李清明反而是最担心的一个,“那你现在怎么样?会不会也需要什么血骨续命?”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余殊身上,被余殊狠狠一瞪,又滑到了叶瑾身上。   叶瑾翻白眼,“滚,没骨头了。”   李清明好似极为心虚,一副良心受到谴责的样子。   江枫:“???”   “我好好的,瞎想什么呢?”   你还心虚,你不会真想挖她们吧?   江枫都不知道该持什么样的态度,只得无奈道,“别乱想。”   “更具体的事情,我以后有空再与你们详说。”   余殊只撑着下巴,“意思是,你本来就是你,并没有取代别人。”   江枫想了想,“不知道,反正我记忆是连贯的,如果真有取代,约莫那人从一开始就夭了?”   原书里都没她这个名,所以不存在原主。   从江家幼女,混到了天下之主,她没对不起这个身份。   就算真有这个人,应该也该平衡一些吧?   “不过我觉得很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她嘀咕,“你没听崇德说,姬祥前面痴傻,就是因为那个原来的魂灵也在,而且跟她互相消磨,前段时间才刚刚消失……”   余殊沉默了许久,“那才是真太子吗?”   江枫:“……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无法理解余殊对于太子的执念。   叶瑾已经默默摸出厚厚一沓子奏折,阴沉沉的站起来,“联系赵文景,快点。”   江枫:“……好。”   拿出镜子,一连拨打近百个,江枫道,“她是不是把镜子随手扔了?”   “你们试试。”   余殊:“我之前已经试过很多次了,都没人接。”   李清明压根没想尝试的意思,赵文景肯定不会接她的视频。   叶瑾:“我觉得我找,会起反作用。”   “试试……?”   叶瑾拨打。   才打两个,这次不是不接了,是无法拨通。   江枫反而松了口气,“看来她没扔,只是暂时不想搭理我们。”   余殊默默补充,“而且没自杀。”   江枫又愁起来了,脑壳一阵阵的痛。   叶瑾迟疑,“登基大典,她不参加吗?”   江枫愁眉苦脸,“说她病了?”   “病了也不行,这么关键的时候,爬也得爬过去。”   “那怎么办?”   叶瑾沉吟,“看来只能学姬祥了。”   “找人易容她,她反正站在最前面,等参加完立刻装病,闭门谢客。”   江枫:“好,就这么办!”   “那需要她说话的地方怎么办?”   她愁,“我只录了一点点她的声音,这种需要临场发挥,完全没办法啊!”   “有没有与她口音相似的?”   江枫更愁,“没有吧,嗓音像的也许有,但是那小孔雀调调,怎么学啊?”   赵襄说话的语气,那可不要太自信。   几乎都是陈述句,祈使句,那种劳资天下第一,你别给脸不要脸的调调,一般人怎么学?   余殊却想起了什么,微妙的道,“鸟语叶。”   江枫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笑容微缰,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就这么办了,抓紧准备吧,我需要尽快把代侯供奉起来,万一时间拖久了有副作用就麻烦了。”   “一时半会也安排不了府邸,你们先住宫里吧,”江枫道,“反正我这也没人。”   叶瑾和李清明都干脆领命,丝毫没多想。   没有多余时间废话,这已经是抽出来的时间了。   外面几十万降卒,北边还有镇北军,城内还有前朝百官,那些活捉还没处死的人,还有禁军……   一时间她们忙的脚不沾地,直到许子圭她们赶来。   新帝还未登基,诏书已经下达了各处,宣告王命。   临到此时,惶惶不安的局势,居然又奇迹的稳定了下来。   他们仿佛习惯了头有天子的时候,此时反而知道该怎么做了,属于路径依赖。   秩序恢复的比江枫想象的还快。   姬祥还没死,他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套路,积极主动的帮她完善秩序。   主要是底蕴问题,江枫打天下才三年多,根本没积累出一套班子。   在叶瑾余殊她们审查下,没有大是大非问题的朝官,继续沿用下去。   即使拼尽全力准备,紧赶慢赶之下,登基也拖到了半月后。   这一天,终于到来。   *   仰章殿是延续了五百年的正殿,威严壮阔。   初升的太阳在天边升起,向大地播撒自己的光芒。   大地上积蓄已久的凝重阴霾,在这一日,也悄然消散起来。   不管胜还是败,愿意或不愿意,所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金阶之上,女子身穿朱红大衮,头戴通天冠,腰悬镇国剑,一步一步的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她站在龙椅前,看着下方。   她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们肃穆而威严。   江枫缓缓坐下。   三跪九叩,君臣之礼。   这一次,江枫不需还礼了。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日月星辰皆无她尊贵,她就是   天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   声音从宫内传出宫外,悠长而不绝。   往日的阴云消散,太阳的清晖再度播撒人间。   【作话】   主线结束,剩下一些感情线和填坑,比如代侯姬命圣人世界观什么的,接下来余殊浓度过高(bushi   可以当成正文完结了。 第305章 沐浴(上).   登基大典比较长, 江枫直到快午时,才算走完程序。   江枫自己倒还好,但是她们跪来跪去, 江枫不太喜欢。   程序一结束, 她没有任何拖延, 立刻进行封赏。   “朕尝闻古贤人所向,仁以立德,明以举贤。崇德序功,纪行命谥, 所以光昭将来, 刊载不朽。是故曲皋之赐,不后营丘,陈萧之土,先于平阳……”   “博士祭酒季黯,功造社稷,德披万世。朕举兵数载,施政行兵, 无不得于黯, 今封其为镇国侯, 食邑万户,世袭罔替, 与国同休。”   清瘦的女子穿着合身的大红官袍,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 而且居然是镇国侯。   她呆了片刻, 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才慌乱出列, “臣……臣……”   江枫嗓音清朗, 温和肃穆,“这是你应得的。”   后方传来隐有哗动,季黯终于抬起头,看见了江枫肯定鼓励的目光。   她怯怯的模样渐渐收敛,眼眸却一如初见般清澈,就像龙岛相别那般,她挺起胸膛,“臣,谢主隆恩。”   季黯退下,第二个是赵襄。   可惜她不在……   “长史襄忠正密谋,抚宁内外,恩威兼著,肃其万里。襄之功业,朕由以济,用披浮云,显光日月。今封其肃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青衣女子站在最首,闻言叩首谢恩,“臣惭,顿首,再顿首。”   天子温言以对,赵襄谢恩进列。   无人发现问题。   江枫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   金阶上,大白龙系着红色围巾,龙鳞被金阶衬的宛若温玉。   它用自己优雅磁性的嘹亮嗓音继续念道   “军祭酒瑜经达权变,动无遗策,与朕始举义兵,周游斡旋,戮力同心,发言授策,无施不效,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今封其穆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叶瑾叩首谢恩。   起身之时对上眼神,不由相视一笑。   相识十年,终于走到了今天。   恩义不负。   “左将军清明贵尚峻厉,清敛勋嘉,忠信弥笃,规略明练。至其亲兵,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赫然,威震海内。朕闻虞舜序贤,以稷契为先,成汤褒功,以勋德为首,今封其桓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侯爵的朝服是鲜艳的大红色,上绣无数漂亮的花纹。   李清明是第一次穿这么艳丽的衣服,整个人如同被红色装点起来的白皙瓷瓶,晶莹剔透,纤眸若冰,白皙纤细的颈项,宛若一汪冷泉。   她眼神冷淡如初,却不妨碍江枫觉得她可爱,至少这身衣服喜庆。   她规规矩矩的叩首谢恩,嗓音冷淡雅致,如同初秋的薄雾。   说完,她缓缓抬头,明亮的目光直直对上通天冠下的眼睛。   江枫扫了一眼四周,趁机跟她比了个手势。   捏脸的手势。   女子果然小脸一板,立刻退了回去。   大白龙正了正脖上围巾,继续抑扬顿挫   “右将军殊忠良渊淑,体通性达,克明察成,内外所向。其少闻河内,志存靖乱,体资文武,贤以显名。至于临敌,发扬誓命,凶逆克殄,勋实由殊。今封其贞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余殊走出队列,惯行叩首谢恩,她缓缓起身,头却早早的抬起。   女子向来着红色,如今官袍加身,便果如那王侯一般清贵,纤长的腰肢笔挺,乌发被紫金冠一丝不苟束于脑后,整个人清隽雅致宛若温玉一般,赏心悦目。   江枫心想,当她身穿那大红喜服,又该是如何的勾人。   虽然隔着金阶,隔着苏旒,江枫也仿佛能看见女子明亮的眼眸。   行清德素曰贞,不隐无屈曰贞,危身奉上曰贞。   余殊为她,受伤流血,不知多少回,堪称舍命相从。   贞侯。   她的贞侯。   也不知道她满不满意。   江枫心里想着,嘴上比口型,“喜不喜欢?”   她看见,女子明亮的眼眸明显一怔,随后勾勒出明显的笑意。   她只眨了眨眼,便步履从容的进列。   接下来,许子圭得封安侯,明止复封镇北侯,云朝、孟舟、陈宁、李采、夏无絮、薄淮杨、杨病己、子车等人纷纷得封,居云蓼蓝等学者也在其中,皆三千户至七千户不等。   姬祥……或者说姬命,得封城阳公,特赐礼同天子。   余下各功臣,封伯子男的不尽数,食邑百户到千余户。   这是胜利者的狂欢,是盛宴。   这一批人,将会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元勋。   是夜,中宫灯火通明。   元明池边,众臣推杯换盏,进行未尽的狂欢。   江枫扶栏而望,整个京城都在她脚下,山河壮丽旖绣,清风明月无限。   她突然有无尽豪情,张开双手,“朕与诸君共天下。”   她身后的诸君,只有那么几个人。   叶瑾抿着小酒,有点醉醺醺的,闻言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李清明依旧滴酒不沾,面无表情的吃菜,虽然显贵至此,她依旧……   不吃青菜。   江枫觉得,一定是她小时候饿狠了,只爱吃肉,不爱吃菜。   想到这里,江枫走回来,狠狠给她夹了半碗青菜,“多吃菜。”   李清明一顿,挑眉看她,半晌后,她慢吞吞的低下头,吃了起来。   余殊兴致非常高,她撑着下巴,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江枫想了想,“该赏的赏,该砍的砍,先把各地郡守县令调动一番,然后推行新法,彻查隐户,厘清田亩,劝农劝学,设立学政,鼓励学者,推行军校,建立医疗,修律,修史,整理天下兵马……”   她说着说着脑门都大了,“好多事……”   叶瑾随口道,“还有御龙山,神廷,胡人,姬祥,姬命秦秋,代侯……”   江枫两眼一黑。   过了一会,江枫仿若不经意道,“清明,阿瑾,你们就不必建府了,直接住宫里吧。”   “反正我又没后宫,除了郎官之外,我不需要什么太监宫女,你看遏者我都让大白上了……”   “皇宫这么大,一个人住好冷清的。”   说着,她优先看向李清明,“清明,你觉得呢?”   李清明竟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她一会,慢吞吞的将嘴里青菜吞下去,她才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江枫眼睛一转,“那我让别人陪我住。”   李清明眉头下意识一皱,却依旧没开口。   府邸与皇宫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再傻也不至于分不清这点。   只是……江枫要是真的孤单怎么办?   她被余殊叶瑾她们死盯着着,一时竟真踌躇了起来。   江枫暗道完球,连李清明都不愿意,她估计肯定忽悠不到其他人了。   她立刻转移目标,“子圭,你难道也要抛弃我吗?”   许子圭转头。   她容颜绝美,向来是颜值扛把子。   此时一身大红飞鱼服,更衬的她肌肤白皙若瓷,月光下眉睫如墨,眸光都蒙上了一层轻雾一般,纤柔若谪仙。   她在东州吃的不好,没有江府厨子做的好吃,此时正闷头狂吃,闻言她一口答应,“好啊,我住哪?”   其他人头狠狠一低,仿佛被驴踢了脑子。   防住了李清明,居然没防住许子圭。   明止本来一心折磨崇德,甚至连封侯大朝都不想来。   此时好不容易来了,也在暗自走神着,一个人坐在角落,根本没参与江枫她们的话题。   但是此时,她不得不抬头,眼神惊忪。   什么?   许子圭要住在宫里?   “这恐怕不好吧,”明止居然是第一个开口的,“这于礼不合。”   许子圭惊讶抬头,被叶瑾她们一看,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   她立刻改口,“对,不合适……”   江枫眼露杀气,“明天朕出门找姬命玩,让宁王代政。”   众人又是两眼一黑。   宁王,江末。   取得是让她安分守己,别瞎浪的意思。   但是……   叶瑾叹息,“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直说想余殊留在宫里就是,何必扯上我们?”   江枫立刻变色,“你胡说!”   她感受到余殊的注视,色厉内荏道,“皇宫这么大,我不嫌无聊吗?要么我也不住了,朕在外面买个小房子,就说你们虐待朕!”   叶瑾:“……”   余殊:“……”   许子圭、明止:“……”   李清明还没来得及无语,就被江枫一把抓住,“李清明,你可是朕的内尉。”   “皇宫安全是你负责的。”   江枫冷笑,“你看,你是留在皇宫,还是跟着我呢?”   这题李清明显然会答,她毫不犹豫道,“你在哪,哪就是皇宫。”   江枫笑的更加猖狂,“我买个一室一厅的小院子,你的床位在墙头。”   “然后白天就在院子里上朝。”   叶瑾失语。   余殊:“……”   明止都窒息了,明明江枫之前挺圣明的,怎么突然就任性起来了。   余殊留在宫里,本来就于理不合。   她是将军,又不是宠妃。   叶瑾喃喃,“急缺赵文景一只。”   赵文景从来不惯着江枫,可以开骂。   江枫眼睛一转,又盯住许子圭,打柔情牌。   毫不客气的将明止推开,江枫挤到许子圭身边,泪眼婆娑,“子圭,你难道也要学她们,欺负我吗?”   许子圭拿着筷子,表情微妙,“……我不瞎。”   江枫脸一垮,“许瑕。”   对视了片刻,许子圭低头,“好,那我住哪?”   她看了一圈,“要风景好点,顺路能上朝,最好方便吃食,对了有没有地图?”   她心虚的避开了叶瑾她们的目光。   江枫要真喜欢余殊,就喜欢呗。   大不了万一余殊真被江枫欺负,她再想办法帮忙?   只能这样了。   明止:“……”   许子圭都答应了,有了带头的,李清明立刻叛变,“我住哪?”   江枫扬起灿烂的笑容,“侧殿呗。”   李清明犹豫,“会不会太近了?”   江枫一本正经,“皇宫我第一次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密道,到时候有人暗杀我,下毒啊,毒烟啊,放火啊什么的,你要是离得远,等你赶过来,我人都凉了。”   李清明眉心一跳,神情立刻肃穆起来,“我会尽快探明皇宫每一寸。”   江枫这才满意,“内郎嘛,不得随身携带。”   “我又没有后宫,不需要避讳。”   李清明终于将讨厌的青菜吃完,这才松了口气,“好。”   可以吃肉了。   江枫看她爱吃,又给她夹了半碗。   “?”李清明低头,红色侯袍下,那张小脸愈发冷白了。   气的。   余殊的脸悄悄的绿了。   李清明住在侧殿?   四舍五入不就是住一起了?   她居然还答应了?她居然敢答应?   侧殿是后妃侍寝时候住的地方!还是那种最受宠的!   余殊的怒目没有让李清明有任何反应,她一边嚼青菜,一边用冷飕飕的目光刮江枫。   联盟瓦解,叶瑾只得耸肩,“再分我个侧殿。”   “好好好。”   江枫忽然停住。   侧殿隔音怎么样?   皇宫应该隔音不差吧?   她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显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淡然垂首,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算了,回头问问姬命看看。   江枫心里想着,忽然听见什么,猛然抬头。   明止嗓音平缓,“陛下,我可以住在宫中吗?”   江枫震惊。   你想干什么?!   余殊也下意识看来,“恩师……”   明止又唤她一声,“陛下?”   江枫震惊中回过神,迟疑道,“你愿意,那自然可以。”   余殊眨眼发现,在场居然只有自己不住宫里了。   她……   可是……   余殊低着头吃菜,仿佛漫不经心道,“代侯府邸我已经整理好了。”   江枫也没想她一天就会同意。   但只要把李清明她们都留在宫里,日后余殊留宿,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于是江枫很大方的道,“好啊,你吃完就回去吧。”   余殊筷子微顿,只一瞬就恢复,“多谢陛下体谅。”   很快,众功臣前来敬酒。   这么欢庆的时刻,江枫她们自然不能拒绝。   偏偏,除了明止余殊外,这边没有一个人会酒。   在众臣注视下,她们皇帝骠骑将军大司农兰台令,有一个算一个,全数趴下。   只有车骑将军和卫尉还醒着。   片刻后,明止两人一手拖一个,终于脱身。   对视了一眼,明止叹道,“别出去了,宫里没人照顾她们。”   “都是将士,不会伺候人,”她居然腾出手接过李清明,“陛下安危更重要,你专心伺候陛下即可。”   余殊僵在原地。   她就会伺候人吗?   还有什么陛下安危重要,现在哪有什么……   顿了顿,余殊微微蹙眉。   还真不一定。   皇宫未搜索,又是这种时候,李清明还躺的那么彻底。   想到这里,余殊只得抱着江枫回殿。   说起来,她对皇宫恐怕比江枫还熟悉。   兴许是脑补了江枫以后找她问路的场景,余殊不由笑了起来。   沿途避开人烟,余殊命侍从带话回余家,说自己不胜酒量留宿宫中。   林尘多少知道些什么,非常乖巧的低头离开,还非常知趣的让侍卫离宫门远些。   余殊不知道她们的动作,只是随手关上了门。   皇宫到底是皇宫,更何况是天子下榻的中宫。   即使是侧殿,也是一整套的宫殿,一应俱全。   殿内寝宫自带汤池,余殊下意识想去沐浴一下。   今天行了一天的礼,还一身酒气,虽她酒量好,但是也觉得身上杂秽。   只是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   她在这里沐浴,太逾越了。   停下脚步,余殊觉得江枫该沐浴一番,却又突然顿住。   谁伺候江枫沐浴?   要是以前,还能让江礼她们来,但……   那林尘是江枫亲信,但终究是亲卫。   谁合适?   说什么不要内侍,此时连个能脱手的人都没有。   余殊脸色不由自主的垮下,发愁的厉害。   江枫沐浴不沐浴无所谓,但是她是真想沐浴。   将江枫平放在龙床上,看她的模样,估计短时间醒不来。   余殊带了衣服,也有空间放。   她动作快一点,谁都不知道。   宫中的汤池水,是轮换的。   因为东宫也有,余殊知道。   拎了拎衣襟,闻到刺鼻的酒气,余殊立刻下定决心。   沐浴。   都是江枫害她不得回家,不得沐浴的。   *   江枫是被渴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找水,找了半天找不到。   终于睁开眼,江枫水还没找到,忽然耳朵动了动。   什么声音?   【作话】   文中用词,多出于《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具体我就不一一标明了 第306章 沐浴(下).   当江枫走到门口时, 迎面便是刚出浴的红衣大美人。   她身上还带着些许朦胧水汽,匆忙的披着外袍,墨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 细腻白皙的脸颊还带着浴中的水润红晕。   面面相觑了片刻, 江枫被醉意熏陶的大脑, 终于渐渐拼凑出一个事实。   她逮到了一个,偷偷在她寝宫洗澡的余小殊。   这里只有她们。   没有外人。   余殊在她家洗澡。   在她家放心的洗澡。   这说明什么?   “咕哝。”   江枫抬头就看见女子漂亮的大眼睛,此时正故作镇定的看着自己,那漂亮妩媚的眼尾, 还带着刚出浴的红晕, 又娇又翘,勾死个人了。   想到就做,江枫竟比平时更果断了,只伸手一勾,就将女子勾入怀中。   女子平时练武不缀,但是腰肢却着实又软又细,宛若温脂软玉, 手感细腻柔滑, 让人忍不住轻轻揉了揉。   余殊不妨被她这么一勾, 只来得及紧急攥住自己衣襟,此时被她一揉, 脸色瞬间像晕开的海棠, 厉色道, “江枫!”   “阿殊。”   “放开我!”   余殊之前听见动静, 紧急跳出水面, 只来得及披件外袍, 也只有一件外袍。   此时她紧张至极, 色厉内荏道,“你别惹我生气。”   靠的这么近,江枫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幽香,带着刚出浴的纯净水汽,勾的人心魂摇曳。   指腹之下仅隔一件薄衫,手感几乎柔腻到骨子里,如今这么一贴,胸口的丰腴几乎压在她心头,江枫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余殊脸上超凶,眼尾却越发晕红妩媚。   酒气迷离之下,江枫醺醺然不知所以,“付费沐浴。”   直到那抹眸光染上迷离,水色唇瓣被吮出娇艳饱满的颜色,江枫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女子。   不是她满足了。   而是再亲下去她真要克制不住了。   她手指流连,细细摩擦那纤柔细腻的腰肢,余殊被她吻的浑身发烫,软的像一滩水。   “别揉了……”她低低的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半天后,江枫被推了十几下,才不情不愿的停手。   也许是血运过快,江枫不知不觉酒醒了大半,“故意什么?”   余殊湿漉漉的鸦发粘在江枫脖颈,白皙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不想抬头。   “你做什么?!”她忽然惊呼。   艳丽的红衣平时颇显张扬炽烈,此时却显得过于宽松了。   江枫抱着她往床上走,衣袍却自己滑落,露出了余殊光滑的大腿。   有细密的红晕自女子脖颈住炸开,眨眼蔓延到她如月的容颜,红成一片。   将女子往床上一抛,江枫立刻抱了过去。   余殊也许猜到她不会做什么,竟无抵抗。   江枫闷在她颈窝一会,才道,“我迟早会忍不住。”   她说的既像警告,又像宣告。   余殊故作镇定,“你敢。”   “阿殊……”江枫突然又低落下来。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余殊明明还在克制,但却又愿意放纵她。   她知不知道这些事代表着什么?   如果余殊愿意,她们是不是也算情侣了?   余殊被她拥着,竟还能抽出空来将头发蒸干了。   蒸发的水汽朦胧如雾,落在女子白皙如玉的容颜上,轻轻渺渺就像月光洒下一层清晖,自也如月光般清净皎洁。   余殊回过神,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什么?”   明明眼尾红晕都未散尽,女子眼眸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看着她冷静的表情,江枫心中便已经有些颓然。   她想开口发问,却又怕提醒到余殊,怕她片刻的纵容也没了。   毕竟,她们的感情如同空中楼阁,毫无根基。   只有片刻的温存才能让她觉得,余殊心里兴许有她。   她希望能从余殊嘴里听见这样的答案,但好像希望渺茫。   对视了片刻,余殊微微移眸,避开了她的眼神,“你喝醉了,李清明也醉了。”   她解释,“宫中无人看护,我便留下顺便照顾你。”   顿了顿,她道,“我身上酒气太重,便想借你汤池沐浴一番。”   江枫看着她,终究没忍住,“余殊。”   余殊:“……嗯?”   江枫:“你愿意与我亲热,我们算不算在一起了。”   余殊陷入短暂的沉默,很快便回到,“不算。”   她再度避开江枫的眼神,“只是意外。”   江枫却忍不住提高嗓音,“但是上次你有主动亲我!”   她记得余殊的反应,她分明也是动心的!   余殊低眸,“别逼我。”   她嗓音低低的,眉头一皱,江枫立刻停住。   片刻后,她负气背过身,“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   余殊见她负气,也只能无奈叹息。   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岂敢回答江枫。   只要不将一切摊明,兴许就能留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为何一定要问呢?   承诺若有用,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可这话她甚至不好明着告诉江枫,只能希望江枫能自己想通,这已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法了。   江枫低落极了,然后听见了身后窸窣的声音。   抖了抖耳朵,江枫刚想转身,便被温润的手掌按住了脸。   整颗脑袋被按在枕头上,很快细碎声音停止,手掌才松开。   江枫一转头,果见余殊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不禁酸溜溜道,“早知道刚刚就把你吃干抹净,让你穿。”   余殊刚想躺回来,闻言微滞,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起来。   她削瘦的背脊半悬,江枫黑着脸将她拉下来,“要上你早上了,怕什么怕,丢人。”   余殊沉默了一会,肩膀才放松了下来。   她将手往脑后一枕,懒懒的道,“少说这等话,我听不惯。”   “什么话?”   “上。”   江枫:“……”   她突然笑了起来,“那依你所言,用什么样的词比较好?”   余殊竟真的沉思了起来,她漂亮的眼睫轻垂,薄唇微抿。   若非江枫知道,差点以为她一本正经在想什么天下大事。   余殊想了一会,诚恳的道,“什么词都不能形容,所以不要说。”   江枫凑到她肩上,“那如果我偏要说呢?”   余殊指尖一指。   江枫看向她耳朵。   余殊:“我可以封住听力。”   江枫:“……”   淦。   看见她的沉静从容的眼神,江枫郁闷极了。   “你这女人怎么油盐不进的,”她道,“难伺候。”   余殊却不禁轻笑,“那你不要伺候。”   江枫更郁闷了,忍不住泄愤般咬她肩膀。   以往她想让余殊失态,只能通过戳她心口,刺激她。   她招数用过太多次,余殊已经快有耐药性了。   而现在,她要是还敢继续这么做,说不得余殊真的会掉头就走。   江枫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黔驴技穷了。   郁卒了好半天,江枫开动大脑,一时竟也没什么好办法。   余殊心细,又冷静又机警,想用正常方式让她失控,几乎没有可能。   而余殊不失控的状态下,让她承认喜欢,更是难如登天。   这么一想,前途简直一片黑暗。   余殊美眸微斜,见她越咬越重,终于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枫回神,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闷声道,“想你怎么样才能承认喜欢我。”   余殊沉默,避而道,“承不承认很重要吗?”   “就说我是想征服你,不是喜欢,你不介意?”   余殊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我不介意。”   江枫冷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表现的。”   余殊表情自然,“也许。”   看她不以为意的表情,江枫又气到了,狠狠又咬了一口,“感情难受的不是你是不是?”   余殊想了想,依旧枕着手,“可是就算承认,又有什么用?”   江枫:“我不管,那你先说。”   余殊又没音了。   等江枫看她,发现她居然已经闭上眼睛,装睡。   江枫:“……”   你是人吗?余小殊?   拽了她两下,又戳了她腰,余殊固执的装睡,江枫只得愤愤不平的抱住她的腰,“坏女人。”   她又有点窃喜。   余殊看她醒了,没穿衣服就跑,已经是大好事了。   但是知足不能长乐,江枫想要更多。   这样想着,她手里抱的更紧了。   *   登基过后要忙的事情太多,所有人都忙的昏天黑地。   这日,江枫好不容易再度忽悠余殊留宿,正美美的抱着睡觉。   睡着睡着,江枫忽然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会,手摸了摸,大惊失色。   她家余小殊怎么凉了?   她怎么不热了?   余殊是火系,抱在怀里一直是小暖炉一样的!!!   江枫方寸大乱,下意识推余殊。   余殊毫无动静,安静的躺在床上,手还枕着脑袋。   “余殊!余殊!余殊!”   “她在睡觉。”   江枫一愣。   冷清的声音继续道,“要我将她也拉进来吗?”   江枫看了看余殊,后知后觉的发现,天色有些阴森昏暗。   她看向窗外,“天亮了?”   “刚亮不久。”   江枫:“……代侯阁下,你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她家余小殊在她床上凉了呢!   来人正是代侯。   江枫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镇国庙重立,珍而重之的将镇国剑放了进去,到现在都没敢拿回来。   “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江枫感动极了,“你不知道我多怕你一刀砍了我!”   代侯:“……”   代侯神情有些微妙,“你不是一直让她跟着你吗?”   她显然不是对外界毫无印象。   江枫振振有词,“那还不是你太凶了,我怕我走在路上被你一刀砍了。”   她道,“你把明止脚筋弄断了。”   代侯果然松口,“我当时神志不清。”   江枫:“那你当时到底是什么状态?”   代侯:“我不知道。”   “我冷静下来的时候,你已经登基了。”   她神情冷清如故,语气却多有谴责。   江枫干咳了一声,“姬命呢,你看见她没有?”   “看见了,”代侯语气更谴责了,“你不理她,还要她一直守着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江枫叫屈,“我忙的脚不沾地,连睡前调戏余小殊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和她说话。”   “不过现在你清醒了,我就不怕了。”   她眼睛一转,“以后姬命可能定居皇宫哦~”   代侯看起来毫无表情,但是江枫没漏过她一闪而逝的眼神。   江枫又忍不住好奇起来,“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明明被崇德控制,听他的话攻击我们,但是姬命一来你就停手了!特别神奇!”   “你还说你没有意识!”   代侯语气冷清如故,“我不记得了。”   江枫手舞足蹈,“那你现在有意识对不对?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你原谅她没有?”   “你愿意让她看见你吗?”   “她很想和你说说话。”   代侯瞥了她一眼。   江枫凭直觉喊道,“不许下线!”   “我还没问完。”   代侯稍顿,“她醒了。”   江枫一愣。   代侯:“她在喊你。”   “余小殊吗?”   江枫转头,发现余殊还是躺着的。   代侯若有所思,“余小殊?”   现在余家起名这么幼弱?   江枫挥手,“是余殊啦,我爱这么叫。”   除了她,好像没人这么叫余殊,余殊一开始还抗议两句,现在已经躺平了,说不定还挺喜欢。   “那你把她也拉进来,”江枫道,“我想问问你崇德的事情。”   代侯:“她没睡,拉不了。”   “崇德?”   江枫:“对,她现在有一部分藏在姬祥体内,你有办法将他揪出来吗?”   代侯略微思忖,“我可以试试。”   她依旧是那身青衣,胸口袖口是鲜艳的红色,每次看去,都如同是新染的血一样,未曾失色,如果仔细看去,甚至能看到那血一滴滴落下,仿若活的一般。   江枫也没想那么快让姬祥舒服,话锋一转,“所以你没原谅她,也不想见她,也不想和她说话?”   “我问的都只有两个答案,你不回答就已经回答了。”   代侯:“……”   她脸色微沉,清俊的容颜宛若雨后天空一般,干净清澈,只是胸前血迹沾染,让她白皙的下巴被殷红相衬,显得有几分妖冶。   江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的脖颈。   那个狰狞的伤口,没了。   不知道是被代侯隐藏了,还是什么别的情况。   “别瞪我了,你一点杀伤性都没有,”江枫嘀咕,“我被李清明瞪的足够多了,抗体叠满。”   代侯眼眸干净的像洗过的秋,真的毫无杀伤力。   至少江枫是这么觉得的。   代侯抿唇,硬邦邦的道,“别管我们的事情。”   说完,她消失在殿内,江枫一个恍惚,又一次睁开眼。   “江枫,你怎么回事?”   江枫下意识捏住她的手,“热的。”   余殊:“什么热的?”   江枫揉了揉她手心,露出笑容,“你是热的。”   余殊:“……?”   “代侯醒了。”   余殊并未意外,“该醒了。”   江枫:“她警告我不许管她们,我就管,嘿。”   余殊:“……”   “不许说话,你不许反对!”   余殊:“……”   江枫:“对了,我做梦你都能发现问题,你怎么回事余小殊?”   余殊:“我没睡。”   江枫:“啊?”   余殊:“发现你呼吸不对,就……”   原来代侯说你没睡,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没睡?   “你干嘛不睡?”   “难道怕我夜袭吗?”江枫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余殊:“没,只是还没睡着。”   江枫:“对了,姬命呢?”   余殊:“在右殿吧。”   江枫:“喊来喊来,我要开会!”   “现在情况稍微定了些了,我要开始考虑别的事情了。”   “比如我的复活,比如秦秋说的净化之湖,比如……”   江枫咬牙,“赵文景。”   余殊幽幽提醒,“龙座。”   江枫:“……”   她瞬间萎了。   姬命很快进来,“她清醒了?”   “对,”江枫肯定,“我问了,她不想见你,不想和你说话,大概率也不想原谅你。”   姬命被她说的一愣,忍不住苦笑,“我不奇怪。”   江枫:“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嗯?”   她看着屋外,冷不丁道,“你看剑剑飞那么快,不会是想直接捅穿我吧?”   余殊也愣住了,“镇国剑还能自己出庙飞来吗?”   秦秋:“她好像正对着你。”   江枫冷静纠正她,“是正对着姬命和我。”   “如果它去势不改,应该能正好把我和姬命穿个透心凉。”   姬命非常冷静,照样背对着屋外,不带动的。   江枫却手脚麻利的挪上了余殊的腿,“嘿嘿,不是我。”   她话语刚落,大美剑的剑尖眼见着转了个弯。   江枫:“……”   笑容渐渐消失.jpg   这不河里!!!   【作话】 第307章 京城(上).   余殊忍着笑, “好像就是你。”   江枫震怒,“这不合理!!!”   “我不就问她几个问题嘛!怎么这么小气!!”   “姬命,你现在就住在这里, 我给你种花!”   姬命隐约含笑, “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 镇国剑已经到了眼前,剑尖将将停在江枫脸前一尺不到。   江枫气哼哼,“正好子圭也回来了,我要修史!”   她笑的不怀好意, “我把高祖本纪和代侯传一起写好了, 到时候需要问当事人拿资料,你们都准备好啊~”   她又看向秦秋,蠢蠢欲动,“你的传写过了?我能不能再修一遍,加点新材料什么的?”   秦秋笑容一僵,“谢谢挂念,但是不必。”   “我觉得我的传已经很好了。”   她两只眼睛几乎写满了四个字‘不要误伤’。   江枫只得遗憾放弃这个念头, 看向姬命笑眯眯道, “帮前朝修史是我辈应尽的义务, 你觉得呢?”   姬命:“……写便是。”   江枫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表情。   等她转头,却发现余殊在拨弄镇国剑。   她捏着剑尖, 试图将它转到另一边。   但是可能是镇国剑不愿意, 此时她们陷入了僵持。   说起来, 虽然常年习武, 但是余殊的手却好看的紧, 细腻纤白, 宛若羊脂玉石, 散发着莹莹白光。   江枫忍不住道,“阿殊,你好白。”   余殊任由她坐在腿上,闻言只是轻嗯了一声,被江枫觊觎美色早已稀松平常,她继续掰剑尖。   江枫眼睛一转,“姬命,你觉得代侯白,还是我家阿殊白?”   余殊手一顿,“?”你在说什么鬼话?   姬命:“……”   这也能比?   她犹豫的打量了余殊一会,终究没法昧良心,“余殊更白。”   她没见过比余殊更白的人了,而且她还惯穿红衣,特别醒目。   江枫震惊的看着她。   秦秋也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她。   姬命被她们看的收敛表情,肩膀微敛,不动声色的道,“你们看什么?”   她反问江枫,“你不这样觉得吗?”   余殊都暂停了掰剑尖,用异样的表情看着她。   江枫:“当然我家阿殊白,但是你太耿直了。”   她好失望的表情看着姬命。   她敢肯定,她醒的这么快,代侯百分之九十还在关注她们,甚至很难说镇国剑是不是就是她的眼睛。   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夸余殊,而不是代侯。   你是憨憨吧?   江枫用眼神生动形象的传递了自己的想法。   姬命几乎被她用眼神在脑门上戳了两字憨憨。   姬命终于反应了过来,强行挽救道,“不过她再白,也不及我家阿舟一分美。”   余殊:“……”   江枫不乐意了,“我家阿殊就算放弃职业,去专业选美,那也是天生地养的超级大美人,冰肌玉骨懂不懂?”   她话音一转,“不过你家代侯确实也好看,毕竟跟我家阿殊共用基因呢。”   姬命渐渐摸出来点意思,嘴角微抽,“嗯,你家余殊也很好看。”   江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谬赞谬赞。”   余殊到此才算反应过来,心情无比微妙。   江枫不得她承认,于是向别人寻求认同了?   秦秋一语道破天机,“她在我们面前都不遮掩了。”   “不仅让你坐腿,手还抱着你,”秦秋眼神悠悠,“一只手掰剑,当然掰不开。”   江枫恍然大悟,“我才发现!”   她笑眯眯的转头,“阿殊你掰剑干什么?”   余殊被秦秋说的表情微妙极了,无意识道,“不喜被剑指着。”   “她指的是我。”   “你也不行。”   余殊说完立刻反应过来,十分后悔。   江枫果真露出了超灿烂的笑脸,“终于等来了,明止你们好慢。”   殿外,明止拎着姬祥,身边跟着八爪鱼和亦步亦趋的大白龙。   还有一只去而复返的许琰。   之前江枫攻城时,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明止看守顺便折磨崇德的时候,她才冒出来,并且对明止大呼小叫,然后被理所当然的殴打了一顿。   惨眼泪罐子惨。   要知道,当时明止神志都不清醒,满心折磨崇德,脚筋都没恢复,她没看出来危险就算了,结果她还没跑掉,真的丢人。   可能是输惯了,许琰现在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了,后来就一直盯着明止,生怕姬祥被明止虐待。   明止确实试过,只是崇德非常狗,控制身体自己上,疼痛却交给姬祥承受,明止没能达成目的,很失望。   还有闻讯赶来的墨白,也没能报仇成功。   说起来,自从墨白能改装,江枫就把和她的契约转给大白了。   自那之后江枫忙碌为多,她也和大白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后面见面次数直线下降。   江枫也弹不到她了,特别失望。   “伤势恢复了没有?”江枫问道。   明止简单的点头,“有办法将他捉出来了吗?”   江枫:“我问了代侯,她说可以试试,所以我醒了就立刻喊你们。”   姬命眼神闪烁了起来。   那她是不是能看见阿舟了?   正说着,有飞猫天降。   飞猫额头印着王字,非常威武霸气的漂移而来。   “江枫,我来了!喊我干嘛?”   “阿瑾在让我算账,太复杂的事情我脑子可能处理不了啊!”   大猫同手同脚走来。   左边一挪,右边一挪,脑斧嘴巴还不停的叨叨叨,场面一时间非常诡异。   明止看了一会,忍不住捏了捏鼻梁,眼神深深的疲惫,“哪来的大猫?”   许子圭:“这宫里一点都不好,连只猫都没有,我只能跑远点,在上林苑里顺便捞了只猫来。”   她理直气壮的道,“虽然大了点,但还是很好用的,非常灵活。”   明止更疲惫了,捏了捏眉心,“你,顺拐。”   “啊?”   许子圭低头一看,“还真是,我说怎么这么奇怪的!”   她调整了姿势,总算轻松了起来。   非常从容的绕着余殊的腿蹭了两下,因为江枫在她腿上坐着,许子圭爬上桌子,将自己粗壮矫健的后腿搭在江枫的奏折上,舔了舔大爪子道,“行了,我就在这看着,你们说吧。”   众人一直目光注视她,眼睁睁看着她压的书桌吱呀一声,后面的大脚掌还不慎踩到了砚台里,旁若无事的将墨蹭到桌上,许子圭非常从容,充满了从小长得好看被围观习惯的见多识广。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许琰:“……”   江枫也不自禁捏了捏鼻梁,终于回过神道,“代侯,代侯,代侯你在吗?”   “在扣1。”   她嘀咕了两句,准备将血抹到剑上,“难道走了吗?”   下一瞬,她的手被余殊捉住了。   江枫疑惑看她。   余殊的目光看着姬祥。   众人下意识都看了过去,包括一直拎着她的明止。   姬祥无意识看了看,“琰琰!”   许琰没动,厌恶的道,“别喊我。”   她极度恶心崇德,恶心透了。   因为看守她的那段时间,她被骗了很多次,还差点酿成大错,回去之后干呕了半天。   姬祥委屈的缩了回去。   此时,明止下意识松手。   姬祥却半浮在空中,没有掉下去,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   江枫:“代侯!”   “我就知道你在!”   刚刚的话没白说,她肯定听见了!   姬命的代侯,她的贞侯,唉嘿嘿。   余殊并未有异,可能是因为,许子圭天赋变态,早就发现了端倪,隐瞒不了。   而大白墨白,没必要瞒。   代侯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她甚至都没现形,只有姬祥像被猫盯上的老鼠一样,浑身毛都炸了,手舞足蹈,“救命救命,好冷!”   江枫心有余悸的点头,代侯摸人确实超冻人。   姬祥突然尖叫了起来,两眼发突,青筋暴跳。   许琰下意识上前了两步,看向了江枫。   江枫:“代侯在帮她祛除崇德。”   “明止墨白都嗷嗷待哺呢。”   “看把孩子都馋哭了。”   明止:“……”   墨白:“……”   明止下意识看了江枫一会,心里反复默念,是皇帝,是皇帝,是皇帝,才算按捺下来。   墨白淡淡道,“我比你大。”   江枫理直气壮,“你失忆了!”   墨白:“我记起来了。”   江枫:“你失忆了!”   墨白已经了解她的性格,闻言果断不再纠结这点。   江枫这才笑眯眯。   说起来,明止和墨白,其实年纪相近吧?   而且遭遇都挺惨的,一个被关进皇陵当傀儡,一个被失忆被欺骗帮死敌白打工。   “你们当初有没有见过?”江枫忍不住问道。   墨白:“好像就是她抓我的。”   第一次是,第二次也是。   明止:“……”   江枫:“明止还记得吗?”   明止断然回绝,“我不记得了。”   顿了顿,她又转过头,算是跟八爪鱼说了见面来的第一句话,“等会若他被代侯捉出来,先给你处理。”   墨白欣然,“好。”   余殊:“……”   这什么奇妙的缘分。   若是平时,崇德肯定早就忍不住插话怒骂她们了,此时却没那个功夫,拼命挣扎尖叫,“琰琰,琰琰,我要死了琰琰!”   “我若死了,姬祥也别想活!”   许琰下意识咬唇,神情疯狂动摇,求救般看向江枫。   江枫无动于衷。   余殊迟疑了片刻,轻轻推了推江枫。   江枫极度不情愿,“你怎么到现在都不忘她,眷恋故主!”   “明明庇护你的那个太子不是她。”   她酸溜溜的道,“你这都不是涌泉相报,这是涌海相报了。”   姬祥被明止拎走,若非余殊左右护送,送吃送喝送伤药,明止才不会管姬祥死活。   若非看在余殊面子上,区区许琰哪能止得住明止的手段。   余殊被众人看着,极为不好意思,“江枫……”   江枫愤愤不平,“代侯出动一次很不容易……”   余殊低头,圈住她的腰,“她若死了,赵文景万一在外面自杀了怎么办?”   她循循善诱,低声劝说,“就算不为她,你也要为你的首辅着想吧?”   崇德哈哈大笑,“许琰你有什么用?”   “还不如让她和余殊在一起!”   许琰脸色铁青。   余殊也紧皱眉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连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江枫却又有了熟悉的困意,“别吧……直接说不行吗?”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她声音渐低,“这么自闭……”   江枫睡着了。   余殊:“……”   她醒时余殊安安静静的给她当沙发,还不觉有异,但是她一睡下,余殊瞬间感到不妙。   本来落在江枫身上的目光,全数落在了她身上。   余殊不自觉动作僵硬了起来,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明止主动给她解围,“你很困吗?”   她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大脑袋问道。   许子圭瞬间清醒,“那倒没有,省点脑子,真的好忙。”   她眼睛转悠,“明止明止。”   明止嗯了一声。   许子圭:“江枫说你以前很厉害,你来帮我分担一点好不好?”   她故作哽咽,“阿瑾太过分了,我都好几天没空好好吃饭了。”   她用大脑袋蹭明止的腰,然后任由明止托住自己的大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明止。   明止揉了两下,心道手感确实不错。   迟疑了片刻,她道,“我不太擅长政事,需要我帮什么?”   许子圭瞬间支棱起来,“帮我打人!”   看着明止陡然惊愕的眼神,许子圭干咳了两声,“是卫臻,她和那个故阳翟守,在京城到处放浪,还乱说话……”   她添油加醋道,“对了,她还说你是她手下败将……”   明止眼眸微深,“哦?”   许子圭巴拉巴拉的告状,然后才道,“她现在逛烟花柳巷,逢人便提她打过镇北侯。”   “这是阿瑾告诉我的,”许子圭严肃道,“你中尉名声要完蛋了,别赖在宫里折腾崇德了,可以每天打两下卫臻,再回来折磨崇德。”   “江枫说,这叫生活节奏。”   明止揉了揉黄通通的小耳朵,温和道,“我知道了。”   许子圭松了口气,“那就好。”   明止虽然已经好了很久了,但是毕竟被浸染近二十年,许子圭很担心她旧疾复发。   前段时间她精神状态就很不正常。   明止想的是,看来是她在宫中待业时间太长,叶祭酒借许子圭之口提醒她该干活了。   余殊冷着脸抱着江枫,无视了众人的眼神,尤其是秦秋。   就她最烦。   江枫很快睁开眼,恹恹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其他交流方式,托梦太慢太难受了。”   “我要是失眠了怎么办。”   说着,她看向姬祥,“去吧,余卡丘。”   话语刚落,姬祥突然一僵,瞳孔空白,如同失去了灵魂。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江枫看向余殊,轻声解释,“她说两个灵魂都与身体不融,她一抽就能抽出来,也不需要分辨哪个是哪个了。”   江枫继续道,“我问她秦秋能不能抽的出来,她说抽不出来。”   秦秋瞬间打断,“等等,怎么又是我?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她狐狸眼非常明亮,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挑衅,“我这次可没招惹你吧?”   江枫挥了挥手,恹恹道,“用你用惯了嘛,计较什么。”   秦秋嗓音飙高,“我魂差点就被抽出来了,这还能不计较?”   姬命忍着笑,拉了拉她袖子,“不是说抽不出来你嘛。”   秦秋痛心疾首,“你竟然向着她!”   姬命满眼无辜。   江枫继续道,“她说一般人只能攻击,无法抽取。”   “姬祥和崇德都可以,”她道,“我也可以。”   余殊下意识攥紧她的手。   江枫自顾自道,“所以我当时才能轻易的离体流浪,按她的说法,我失忆也是因为我离体太久了。”   “而且远不止一次,”江枫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经常出来流浪。”   “但是我还是没法解释那些奇怪的记忆。”   江枫:“我喊子圭来,就是因为她所说那护身灵光,和一支笔有关。”   许子圭大脑袋抬起来,“不会吧?”   “对,就是那杆笔。”   江枫道,“府里找不到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我当时根本不是自己留的,那是我买给子圭的生日礼物,在我手上没呆几天,就送给子圭了。”   “也就是代侯所说,我嘴里的漂亮的笔。”   “我觉得这世上,能让一支笔都能护体的人,实在屈指可数,”她看向秦秋,“到时候拿给你看看。”   秦秋眼眸微动,收敛耍宝的表情,认真道,“好。”   许子圭咬爪子,“我回家立刻把它翻出来。”   余殊:“那你以后也会像她一样?”   看着她担心的眼神,江枫忍不住愉悦起来,她拍了拍余殊的手,“不用担心,我和姬祥的情况不同,神完气足,没她那么虚。”   “以后时间久了,应该会越来越牢固,不会再轻易掉出来了。”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江枫转头,正好看见崇德和姬祥在发光。   对,在发光。   江枫:“所以,其实我们是能看到鬼的?”   姬祥张嘴叭叭叭了一堆。   众人一脸疑惑。   唯有余殊注意了她的唇形,低头和江枫道,“她说她觉得出来之后很轻松。”   “又大惊小怪的说……”她眸色微深,看着江枫不动声色的道,“她说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还有……”   江枫替她接下去,“还有,她的灵魂和身体长相不一样。”   看见余殊的小眼神,江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忍着笑道,“如果我和我长得不一样,代侯早就说了,还需要你问?”   余殊居然有点小失望,“一样吗?”   江枫眼睛一转,一脸正经道,“那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余殊认真的看着她,“哪里不一样?”   “我其实和你一样高。”江枫也十分严肃。   余殊:“……”   她似笑非笑起来,“真的吗?”   江枫更严肃了,“真的,代侯知道,她见过,她盖章的,你不能不信你祖宗!”   代侯:“?”   余殊笑,“好,以后若有机会,我定问一问。”   江枫:“……”   那倒也不必。   认真你就输了。   “那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余殊问道。   江枫:“当然记得,江枫啊,傻不傻,我还能改名?”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随口道,“一直叫江枫,你要是喊我老婆我也不介意。”   余殊嘴角微抽,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那姬祥和崇德分离出来了吗?”   江枫总算转头,“你自己看啊。”   “代侯可厉害了,你可以永远相信代侯,”她道,“你看,崇德不是出来了吗?”   “对了,代侯阁下,麻烦你把姬祥塞回去,让许琰带走,”江枫道,“赶紧带走,省的我看着烦。”   很快,姬祥的魂被无形的手直接摁回了身体,好一会才悠悠睁眼。   许琰已经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但是却依旧下意识抱她起来,欲言又止了一番,“你……”   江枫随口道,“怎么?老婆不想要了?”   “那给我,我丢给阿瑾玩去。”   姬祥没敢动,小心翼翼的看着许琰。   许琰缄默了一会,低头看着女子纯净的眼眸,连日来的恐惧和厌恶总算消散。   她摸了摸姬祥的头,“回去多沐浴一会,去去晦气。”   姬祥眨了眨眼。   许琰:“我带你回家,见见我的父母。”   江枫眉心一跳,下意识看着许琰。   她差点忘了,南安王夫妇居然狗住,直到今天都健在。   姬祥下意识呆住了,“可是,她们会同意吗?”   许琰抱着她,眼神坚定,“会的。”   江枫忍不住幽怨,看着余殊不说话了。   你看人家的觉悟,你再看看你。   她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余殊不由自主屏息,却又忍不住看向许琰两人。   原来她还不如许琰吗?   江枫酸死了,“感谢我吗?”   许琰:“确实有些……”   江枫打断她,指着外面,“看见那个缸没有?”   许琰脸色一黑,转头就走。   明止低下头,看见大脑斧两只大爪子捂着头,“怎么了?”   许子圭:“没什么,就是想看她哭。”   她发出帝王引擎的低音,非常有磁性。   明止忍不住又看向外面。   那下次遇到许琰,打一下试试?   崇德已经不敢嚣张了,整个魂都黑了。   明止早已走去,捏住他尾巴,“走吧,我教你。”   墨白立刻跟上,大白紧随其后。   江枫走到桌边,“对了,你连姬祥都能拎起来,写字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我下午要陪姬命去种花,你能不能来帮忙?”   “你知道的,我们铲土比较麻烦,你好像比较轻松一点。”   “能在虎脸上写能,不能就写能。”   许子圭摇尾巴,不以为意的跳下桌子,还后脚踩到前脚翻了个跟头,摊平在地毯上。   她慢悠悠的爬起来,“我这就回去找笔。”   余殊却想起什么,“你不让叶祭酒也报个仇吗?”   江枫:“她之前围观明止那么久,应该差不多了。”   “毕竟她没法学明止搓崇德玩。”   江枫叹息,“你把他尸体给烧了,不然我就把他尸体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   余殊沉默了一会,“儆谁?”   江枫呼吸微滞。   崇德好像只能儆皇帝来着……   “那算了。”   江枫继续cue代侯,“代侯,你说下午帮不帮忙?”   代侯没反应。   既没现身,也没说话,更没有动笔。   江枫又cue了好几句,看向姬命,“应该是跑了。”   “想让她主动现身,说话,好像很难。”   姬命:“我已经满足了,两百年都等了,我有时间。”   江枫竖大拇指,“有志气,那下午见。”   “秦秋记得也来,万一代侯不帮忙,翻土全靠你了。”   秦秋:“不了,我忙。”   “不,你不忙。”   吵吵闹闹一会,人终于都散了。   余殊立刻将江枫掀了下来,走到一边倒水喝。   江枫:“啊,为什么你在别人面前就那么乖。”   “她们一走你就掀我!”   余殊抿了口水,轻轻咽下,淡淡道,“怕有的人不检点。”   “谁不检点?我超级检点的好不好?”   余殊瞥她。   江枫:“晚上我要出宫玩,你陪我!”   余殊微顿,然后干脆点头,“好。”   【作话】 第308章 京城(中).   余殊持着火红的长剑, 在地上比划,“不算紫囿和上林苑,皇宫占地七千多顷, 由西向东分别是乾山、太掖池、东园、三宫、西苑、坤山, 三宫是前宫明光宫, 中宫元明宫,后宫三宫十七殿,三宫分别是慈明宫、长乐宫、东宫。”   “后宫最大,其次便是明光宫, 因为天坛、百闻台、武场、内阁和百官衙属都在前宫, 元明宫是历代天子所居,仰章殿、养心殿,还有你下榻的天元殿。”   江枫静静听着。   元明宫有好多园子,梅园、梨园、桃园,还有几个各有特色的小园子,有马场、练武场,有元明池, 有石渠阁, 除此之外亭台楼阁一大堆。   光她的天元殿配套就有左右两个侧殿, 各个殿里都有单独的汤池,装饰布置都是前面的, 江枫都没来得及换, 只换了香炉帐绡之类物事。   她打得快, 姬祥还没来得及变卖家产, 这些年皇室积攒的宝库全部被江枫继承了, 一下子就阔了。   唔, 理论上都富有天下了, 如果皇帝还没钱,那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错。   余殊在地上画好三宫各主要殿宇,又去画东园,“摘星楼、御花园、温室、冰窖、少府十二司有六司在东园,西苑则是兽台、少府另外六司、兰台所在。”   “当然,大部分都是你的园囿。”   “太掖池比较大,与洛水勾连,将东园半包,你宫内大部分活水都来自太掖池。”   “乾山是钦天监所在,还有你的行宫,皇女皇子的庄园等等。”   “坤山大抵与乾山类似。”   “紫囿和上林苑就更大了,每年冬狩春蒐,都在上林苑举行。”   “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当初不是只护卫东宫吗?”   余殊并未穿官服,依旧一身简单的红衫,闻言她大眼睛一瞥,“未雨绸缪罢了。”   江枫若有所思,“为太子登基做准备?”   余殊:“……不是。”   “就是!”江枫又忍不住嘀咕了,“要不是姬祥没脑子,你估计就留下来继续给她当侍卫了。”   “哦,跑去当镇东,跟留下来也没有区别。”   “要不是崇德抓你,你估计就要为她奋战到最后了。”   余殊无奈极了,“不会,她不值得。”   “我对姬姓没有忠诚,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枫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那如果当初换的人是我呢?”   听崇德的话,她当时差点就和姬祥互换了。   如果她是傻子太子的话……   余殊眼神微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她才淡淡道,“那崇德就是你父皇,高祖是你祖宗,你觉得我会效忠你吗?”   江枫:“为什么不会?”   “要是不会,你还效忠她那么久?”   “我又不会像她那样傻,还让你诈死脱身,你能脱身试试?”   “宫廷禁卫不在手里,我觉都睡不安稳,”江枫笃定,“我估计我在登基之前就能发现你的问题,然后让你保护我。”   毕竟当时余殊在太子眼里应该是很可靠的,她就算再傻,也不会放一个护佑自己多年,已经证明十分可靠的将军跑路。   她重病诈死,江枫怎么可能不去看望。   一来二去,江枫不信余殊能演的天衣无缝。   “指不定我们第一个目标,就是让东宫禁卫换掉崇德的顺水军。”   “如果是我的话,阿瑾她们绝不会出事,叶刺史也不会死。”   “阿瑾阿瑜还是我的,赵文景也跑不掉,你也是。”   “四年,又四年,姬祥登基可近八年了,这得能做多少事?”   “是我估计早就亲政了,武有你,文有顾子明,还有阿瑾她们,不存在无人可用,”江枫越想越摇头,“等刷够你的好感度,估计你肯定会想办法暗示我崇德的存在,然后就可以大义灭亲了。”   余殊表情微妙极了。   江枫的敏锐和心机她早就感受过了,她只是对江枫觉得能刷到她好感度这件事,不置可否。   “你觉得我会对姬姓皇帝有好感?”余殊表情微妙的反问。   江枫又想了想,“可你现在不就是在顾念旧情吗?你对我都没这么上心!”   “对她不过是对傻子的宽容罢了,”余殊淡然一句,漆黑的眼眸看着江枫,“当真?”   江枫与她对视了片刻,嘀咕道,“你不就带点早点,衣服什么的……”   她声音渐渐弱了,有点底气不足,“好了,我相信你不会喜欢姬祥了。”   余殊冷哼,“没良心。”   江枫觉得她好可爱,想捏她脸。   余殊轻易避过,还把她手背拍红了。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又忍不住好奇,“如果姬祥惦记你?”   “我掐死她。”   看着她下意识的微笑,江枫:“……”   还好她姓江。   姬命:“……”   秦秋:“看把孩子吓的。”   姬命:“……我很抱歉。”   余殊根本没看她,看着江枫道,“那你选好了没有?”   江枫随便点了点,“后宫吧,反正我又不要,正好给姬命种花。”   “那就走吧。”   江枫却又琢磨起了自己的军校来。   南州其实已经筹备了军校,只是新生没多少,倒是很多中低层军官被丢进去学认字,离学习兵法还有不小的距离。   而军校招生,最起码需要识字。   可是州学郡学的那些学子,奔的是科举,没有几个愿意转去军校。   毕竟就算军校毕业,也只是低层军官。   而有意向的那些人,大部分家境殷富,不是地主豪强出生,就是世家旁支派出来落子的。   这与江枫的目标完全不一样。   她悲哀的发现,就算她弄出了军校,郡学,能去学习的人,也不过是原来那些人罢了。   而且,天下已定,日后的战事不过就那么几场,她必须收敛军校的招生,否则供大于求,指不定人家就造反创造就业机会了。   目前来说,江枫反而不敢盲目扩大军校生源,大部分时间都在给原有军官补习,以及那些因功晋升的士卒们。   因为工作繁忙,以及学生都处于学认字的情况,导致余殊李清明到现在都没去就业。   江枫现在十分犹豫。   京城肯定要建军校,而且不能建多,多了没有就业。   但是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余殊更需要声望,还是李清明更需要声望了。   目前李清明是骠骑将军,职位是内尉,负责宫禁省禁,说全面点,就是皇帝的安全。   余殊是车骑将军,职位是卫尉,负责京城安全,掌握南北禁军。   明止是中尉,全国性的。   江枫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余殊和明止换换。   总感觉明止过于摸鱼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丝毫没有余小殊的工作热情,咸鱼本鱼。   江枫以前还觉得她想上战场,现在再看,如果不是余殊给她创造机会,她恐怕赖在南安懒得挪窝。   毕竟就算不上战场,江枫也会让她复爵的。   前几天江枫就收到她请立世子的折子。   她要立明权为镇北侯世子,江枫准了。   她也觉得,以明止的经历,是无心结婚生子了,明权就明权吧。   可怜明权才当了几个月镇北侯,又倒退成世子了。   江枫随便点了后宫,余殊倒是明晰的带路,她心里已经划好地点了。   荒芜,贫瘠,秃树,西风,居然还有小土坡。   这是秦秋对此地的全部印象。   她喃喃,“虽然后宫荒废了,但是要找出这样的地方,也不容易。”   余殊微笑,“这里合适,而且比较开阔,不需要拆宫殿。”   “那边还有个小殿可以给她歇息,我觉得十分合适。”   姬命扫了一眼,有点眼熟,过了一会她又扫了一眼,沉吟,“冷宫?”   余殊笑的更温柔了,“对,就这里合适。”   秦秋:“……你要说没寓意我不信。”   余殊只是笑。   江枫回过神,“那就这里吧,反正没有后宫哪来的冷不冷宫。”   “清明呢?”   江枫道,“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松衣女子如同一阵风,瞬间出现在江枫面前。   “来,帮忙种田,一边种田一边视频会议一下。”   叶瑾在视频对面吃饭。   此时已过饭点,她也此时才空闲下来。   李清明接过锄头,看了眼余殊,又看了眼姬命两人,一声不吭的学着江枫锄田了。   江枫又递了一把给余殊。   余殊沉着脸接住,她不想帮姬命种田,“种这个做什么?”   江枫随口道,“一种能让人做美梦的花,姬命就靠这个续命呢。”   “万一你祖宗一直不原谅她,她还能做个梦。”   姬命手按在小秃树上,闻言也有些无奈,“要长两年多,才能长好。”   秦秋像老牛一样,熟练的推着土,“为什么要在这里,你难道不准备回去了吗?”   姬命嗯了一声,“她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江枫挥舞小锄头,“但凡你当初有这个觉悟,她也不至于一个人在红雾里呆那么久。”   余殊眼神闪过一抹疑问,“什么美梦的花?”   江枫眼睛一转,突然发现李清明也看了过来。   她干咳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解释,“姬命从遗迹里挖出来的,花种出来能催眠,而且能让人做美梦,她定向培育了很久,一睡能睡四十年。”   余殊眉头皱紧,“活该。”   秦秋扶额。   姬命就当没听见,扶着小秃树输入真元。   余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种在宫里做什么?”   “若是有侍卫误入了怎么办?”   秦秋:“拖出花的范围就醒了。”   余殊还是皱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江枫拍了拍李清明的肩膀,“记得别乱跑,让人看顾住这片花。”   李清明:“嗯。”   江枫大概猜到余殊在想什么,毕竟她向来喜欢多想。   不过江枫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惨,毕竟失恋躺去做梦,实在太败犬了。   她可干不出来这么丢人的事情。   姬命手下的小秃树渐渐冒出嫩芽,有柳条抽出。   江枫眼皮一跳,“九阶木系有这个本事吗?”   李清明看了一眼,“军中没有木系九阶。”   “应该是没有的,”余殊看了一会,“军中木土都少,民间更少。”   “我连七阶的都没见过。”   秦秋闲闲的扶着锄头,“那你们就不懂了吧?”   “我们被夹在中间,风水火,底下还有个破地方,就那么点薄薄的土层,哪有能力酝酿出木、土属性。”   “我敢告诉你,大陆突破九阶的木、土武者,不超过五指之数,而巅峰的只有姬命一个。”   江枫疑惑,“这么夸张吗?”   秦秋肯定点头,“就是这么夸张。”   姬命冷淡插言,“又没什么用,我就养养花而已。”   江枫:“你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你把种子改良改良,亩产多一点,当神农不好吗?”   姬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枫叹气,“智者不入爱河。”   余殊看着她。   江枫:“搞事业不香吗?”   在姬命余殊秦秋李清明的注视下,她声音越来越小,“我开玩笑。”   她想跳爱河,爱河啪唧盖上了盖子。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姬命弹出一颗小苗苗,苗苗落地见风就涨,转眼成了巨型藤蔓。   藤蔓随着姬命的心意,开垦起了土地。   她道,“她能耕种,不用手作了。”   江枫眼中绽放出了炽热的光芒。   这是什么?   武者机械化?   要是低阶木系也会就好了。   “姬命姬命,你这个难学吗?”   姬命微怔,片刻就理解了她的想法。   她轻轻一笑,“其实不难,就是对真元消耗不低,低于七阶,恐怕会力不从心。”   江枫逮着她问了一通,姬命耐心道,“我可以改进,可以教导,但是木系的武者太少了。”   其他三人也理解了江枫的想法,秦秋摇头道,“木土两系向来万不存一,还要有天赋超过七阶,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恐怕无法实现。”   江枫失望,“好吧,看来还是得指望季小黯。”   她扶着锄头,“清明,阿殊,你们觉得郡兵还有必要存在吗?”   余殊眼神微闪,“陛下觉得呢?”   李清明:“没有。”   江枫白了余殊一眼,“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余殊:“我觉得必要性不大,郡兵战斗力实在堪忧。”   江枫:“我想设立军区。”   “军区?”   “就是把天下划分成几块,设立一部野战军去镇守,类似于四镇那样。”   “这样就能省下无用的兵役和军晌,钱省出来可以拿去训练职业军队,采取募兵制,”江枫道,“更新军备,发福利。”   “一般野战军挡不住的,郡兵往往更挡不住,实在没什么意义,我准备废止。”   李清明:“那不就是四镇吗?”   江枫又摇头,“一州太大了,四镇可以当总军区,下面要再分几部。”   “我觉得郡县可以再分割分割。”   江枫道,“四州的边线也要拉一拉。”   “至少不能随随便便就割据吧,”江枫道,“除了我,东州、西州、北州,都有割据的能力,这哪行啊。”   余殊沉吟,“那此事恐怕要拿到朝堂上仔细商讨了。”   江枫:“对,不过我先和你们说一下。”   “毕竟我不太清楚四镇的工作机制,”江枫道,“所以你们觉得军区可行吗?”   余殊:“具体一点。”   李清明也听的极认真。   秦秋姬命都竖起了耳朵。   江枫:“我设立了统战部你们知道的。”   “帝国军部以后将由统战部直统,统战部直接向皇帝负责。”   “军费的获取也会独立出来。”   “统战部分为三块,军情,军谋,枢密三部。”   “枢密是最高,军谋军情平级。”   “所有军区都归枢密处管,”江枫大概阐述了一些权责覆盖,“军情负责内外情报,军谋出脑子,战略战术后勤什么的,将领全归枢密处。”   “国内所有战斗指挥,将不走朝议流程,由皇帝与统战部直接敲定。”   余殊眼睛发亮,“那朝臣会同意吗?”   李清明眼睛也亮晶晶的。   江枫:“她们同不同意不重要,我这不是和你们说吗?”   秦秋思索,“我觉得文人会气疯。”   她也觉得很棒,但是按她的经验来看,把文人撇出去,她们真能掀桌子。   姬命思索了一会,“分的很不错,但是军权直握在手,会不会让后世之君穷兵黜武?”   江枫:“不好说,有利有弊。”   她也只是这么思考的,具体还是要和叶瑾她们商议的。   相当于在武将方面,也建立了一个内阁。   但是内阁中情况比较复杂,皇帝心腹必然是军情祭酒。   军谋祭酒是文人的可能性很大。   而将领,也就是枢密使,往往也不是一个人。   至少比太尉这种统领天下兵马的职位靠谱,还能多塞几个人。   余殊一万个支持,“我同意!”   李清明:“附议。”   江枫点头,“代侯好狠的心,居然真不出来帮忙。”   姬命看了眼努力工作的藤蔓,脸色微囧。   江枫:“晚上我要找她聊聊,看看墨白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在她身上复制。”   “还有那支笔,秦秋记得来。”   秦秋提醒,“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走?”   江枫想了想,“再给我一个月,我把事情安排一下。”   “不过我不能离开太久,你要明白。”   秦秋简单点头。   *   是夜,江枫收拾好,准备跟余殊出门约会。   刚走出宫门没多远,她的镜子就亮了。   镜子中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削瘦女人。   她很懒散冷清的靠在一张大貂皮椅子上,只露出清削的指节缓慢敲击椅背。   江枫觉得她好眼熟。   “江枫,你没发现你有什么丢了吗?”   江枫一脸茫然,“丢了什么?”   女子指尖转动一个漂亮的银色金属板。   江枫呆滞了一下,尖叫道,“赵文景,我让你别碰这东西!秦秋说有诅咒!”   女子嗤笑,“什么诅咒,你也信?”   “要诅咒也是诅咒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轻飘飘的道,“少废话,我在终点等你,过时不候。”   说完,她立刻挂断。   江枫差点骂娘,“余殊,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这是在关心她!!!”   余殊:“……说点重点吧。”   “终点在哪?”   江枫嘀咕,“我哪知道,我就随便看过一次,后面就赵文景经常看,我不给她看,自己也没怎么看。”   “见鬼,她怎么偷走的pad?”   余殊想了想,“她平天下之后,你有没有问她的新技能?”   “啊?”   “她的分/身真的只有一个吗?”   “……”   余殊:“我们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江枫:“……”   又不要她去打仗,这个就没急着问了……   无语了片刻,江枫低头,“算了,我大概还记得一点,估计到秦秋那儿之后,能遇到。”   余殊欣然点头,“那走吧。”   江枫:“等会我们去拜访一下顾家吧。”   余殊:“好。”   【作话】   状态有点差,缓缓 第309章 京城(下).   今日外出, 余殊本想换身不起眼的衣衫,却被江枫止住,让她穿红衣。   此时上街, 果真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余殊在她耳边轻声抱怨, “都是你, 这么显眼,若是被御史看见怎么办?”   江枫:“御史也出来逛街,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说着,她转过头, 轻轻捏了捏余殊的脸颊, “漂亮。”   红衣女子乌发如墨,白色发带轻轻落在背后,几缕鸦发垂在肩头,只衬的她脖颈宛若白玉般皎洁。   江枫让她在自己殿里沐浴完,才拉她出宫的,就连她的头发都是江枫帮她束的,所以不是她一贯的红色发带, 江枫还故意梳的不紧, 就想看她乌发散开的样子。   余殊的容颜堪称绝艳, 她有双漂亮妩媚的大眼睛,明明该是多情而柔媚的眼睛, 在她身上却总显清明灵动, 就像会说话一样, 欲迎还拒, 欲语还休。   多情是肯定不会多情的, 沉静宛若老狗。   现在就是如此。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 “捏够了没有?”   江枫:“不够。”   余殊的颜值是值得肯定的, 江枫身边的美人很多,余殊的美丽依旧能脱颖而出,而且特色鲜明。   此时走到街上,理所当然成了全街最靓的崽。   “我家阿殊果然是最好看的,”江枫有种莫名的自豪,“她们都在看着你。”   余殊拉下她的手,拯救了自己漂亮的脸颊,“在看你。”   江枫:“因为我捏你脸?”   余殊拉着她慢慢的走,“陛下对自己的容颜过于忽视了。”   江枫:“?”   她扫了一眼四周,果真发现不少人在看自己,与余殊差不多五五开。   江枫瞪了几圈,成功的变成了三七开,才转头道,“我好看吗?”   余殊转头,“好看。”   江枫拉她的手,“多说几句。”   余殊:“陛下长开了,容颜愈发出挑,只是你不曾关注自己罢了。”   她嗓音轻轻的,只滑到江枫的耳里,外人都听不太清。   江枫:“那和你相比呢?”   她记得余殊特别自恋。   余殊笑了笑,“自然比臣好看。”   江枫忽然吸了口气,偷偷凑到她耳边,“余殊。”   余殊转过头,漂亮的眼睛盛着满城浮华,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江枫:“我们如果滚床单,你也会喊我陛下,自称臣吗?”   余殊沉静的表情一秒钟破裂。   “江!枫!”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表情,江枫瞬间舒服了。   “余小殊,我要吃糖人,你去卷,快点。”   “我要你的大火鸟。”   余殊黑着脸,被她推了好几下才走过去,边走还不乐意,“吃什么吃,我们回去吧,你再乱说话,下次不陪你出来了……”   她抱怨不断,身体却乖巧的走过去,随手塞给老板一两银子,抖了抖糖芯,卷了起来。   她卷的却不是大火鸟,而是……   横竖都反体的一行字,‘江枫混蛋’。   “给,吃!”   她神气活现,漂亮的大眼睛故作凶恶,瞪着江枫。   江枫哈哈接过,一口咬掉了江字。   余殊一出门就太克制了,正经,沉稳,冷静,还得刺激她才行。   三两口嘎嘣完,江枫走上前,自己也卷了两字。   【余妻】   她没有折腾什么反体,大大方方的两个字,也不在乎摊主能不能看得懂。   卷好立刻拿给余殊吃,江枫眼睛闪闪,“咯。”   余殊耳根有点红,拿到手立刻咬碎咽了下去,就像是急于毁灭证据一样。   吃完她还下意识四处看了看,生怕别人注意到这里。   江枫趁她不注意,悄悄牵住她的手。   余殊的手掌柔润而温热,江枫指尖微微摩擦,感受她掌心细腻的纹路。   并肩行了一会,江枫忍不住看她,发现她若无其事的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一本正经。   一路上,注视她们的人有些多,江枫觉得应当还是余殊太显眼了。   红衣如火,肤白若雪,还有一双勾魂夺魄的漂亮大眼睛。   江枫正得意着,忽然顿住。   她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熟悉的人影。   在女子回头前,江枫拉住余殊冲进旁边的小楼。   李清明怎么在这里?   怪不着今天出门之前没看见她人!   她旁边那男的是谁?   她居然出来和别人约会?!!   江枫瞳孔地震。   街上,李清明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何事?”   “李将军,请随温来。”   故阳翟守也很苦,因为投降过于积极,他倒也没有立刻失势,在新朝混了个位置。   但是。但是!   他前未婚妻,混的比他好太多了。   新朝最顶级的勋贵,万户侯,骠骑将军,据说还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而这位新贵,在今晨凑巧看见他之后,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他深恨从前色迷心窍的自己,挨那么多次暴揍不说,还天天担心生命安全。   他去请教了卫侯之后,得到了指点,只能大着胆子将人请了出来。   而且居然真的一请就出来了。   要知道,自从新帝登基之后,桓侯、贞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天到晚藏于深宫,从没有人请出她们过。   他居然一请就出来了。   要不是知道这位主子想要他的狗命,他差点就自豪起来了。   “请。”   忍下腿脚的哆嗦,他道,“我们总不能在路上谈吧?”   李清明回头看了一眼,没感觉到什么,于是冷漠的负手走了进去。   而此时,江枫也遇到了麻烦。   “两位客官,来嘛~”   江枫:“?”   你不要过来啊!   余殊也暂歇思虑,无语的看着楼里装饰。   她伸手挡住了浓妆艳抹的男人,低头在江枫耳边笑道,“陛下带臣出来找小倌吗?”   她呼出的热气打在江枫耳畔,语气掩不住的调笑。   江枫被刺激到了,“给我个包厢。”   她自顾自的拉着余殊上楼,朝靠窗包厢走去。   被塞了一大锭金子的男人:“大人阔气。”   把包厢门狠狠的锁上,江枫道,“清明居然出来约会了!!!”   余殊已经猜到了一些,闻言眼眸含笑,“意不意外?”   包厢内色调非常魅惑,灯光晦暗,桌上还摆着两杯小酒。   余殊随意坐下,江枫看的都顿住了。   女子肌肤在暗晦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勾人。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余殊就先一步发现了问题。   她以极快的速度倒掉了桌上的酒,而后关掉了燃烧的香炉,又扑灭了油灯,自己掏出来一个新的换上。   江枫只看她哗啦啦的动作,就发现她连大床上的朦胧帐幔都卷上去了。   经她这么一折腾,屋内迷离的气氛瞬间消失了八成。   非要说还有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大镜子,以及一些桌上的小道具了。   江枫:注视.jpg   余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见了许多小道具。   她大怒,一把火过去,连床头柜带道具全数成了灰烬。   江枫:“……”   对视了片刻,红衣女子衿傲的浅哼,“陛下不该进来。”   江枫幽幽,“你好破坏气氛。”   余殊皮笑肉不笑,“我破坏了什么气氛?你想做什么?”   江枫立刻噤声,看着窗外,很快她就看见了李清明的位置。   她们在二楼,靠窗。   江枫她们在三楼。   只注视了一秒,江枫瞬间蹲下,“蹲下!”   余殊反应极快,几乎瞬间跟着蹲下了。   江枫:“她感知太敏锐了,我才看过去,她就发现了。”   松衣女子眸光锐利清寒,她顺着感知看去,正好看见一扇打开的窗户,但是没看见人影。   看了一会,她转过头道,“继续说。”   阳翟守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春风楼,楼里美人很多,品质上乘……”   松衣女子眸光愈发清寒,就像是冬天的太阳,没有丝毫温度。   阳翟守立刻闭嘴,“我希望将军能够与温摒弃前嫌,温保证不会再纠缠将军,不会给将军带来任何麻烦……”   此时,江枫和余殊两人蹲在窗下,竖着耳朵偷听。   隔得有些远,只有些断续的声音传来。   “温……纠缠……将军……”   江枫大怒,“他敢纠缠我家清明?”   余殊心里门清,心道这可是李清明自己暴露的,和自己没关系。   “那是之前的事情了,”余殊道,“他是李清明苦主,你回去可以好好问一问。”   “你知道,什么情况?”   余殊想了想,“以前李清明刚入朝时,看起来比较可怜好欺负,然后她又是个歇不住的主,什么事都喜欢管。”   “难免有人想动歪心思,”余殊大概道,“那人在京城有点背景,当初刻意讨好李清明,帮了不少,后来用了些歪手段,让李清明和他订婚……”   余殊也有点感慨,“我本来觉得李清明很可怜,还提醒她,谁知道她才是最坏的那个。”   “事情一办完,立刻卸磨杀驴,还当着全京城宾客的面,殴打了一顿未婚夫。”   “骨头都打断了好多根,而且是见一次打一次。”   “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反正,”余殊忍不住露出迷之笑意,“特别精彩。”   江枫:“?”   “我家清明差点结婚了?”她不敢置信。   “就那个狗男人?”   “她也配娶我家清明?”   江枫震怒,“我不允许!”   余殊幽幽,“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她又没吃亏。”   她语气略略泛起酸意,“你就知道李清明……”   江枫:“你怎么知道她没吃亏?”   “说不定她委曲求全被那狗男人摸了好几次呢?!”   “我家清明自小就洁癖,被人碰一下她回去洗澡能搓掉两层皮!”   江枫杀气腾腾,“不可饶恕!”   她又道,“你也不可以。”   “谁摸过你?”   余殊面无表情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将鲜红的衣袖从江枫手中解救出来,“你。”   江枫呼吸一滞。   “只有我吗?”   余殊面无表情,“还有你让我出卖色相,把我给五月她们摸。”   江枫:“……”   就是后悔,很后悔,后悔的想撞墙。   想想就心肝痛。   她当初竟然为了那么点无聊的东西,让别人摸余殊。   手也不行。   看见江枫心肌梗塞一般的表情,余殊继续道,“我当镇东的时候,才不用受这种委屈。”   “你还要我陪她喝酒。”   她幽幽的语气像小刀子,一柄一柄扎进江枫心口。   痛苦面具.jpg   “我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余殊偷偷的勾了勾唇角,愉悦。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就不怪你了。”她说。   江枫却依旧心塞的不行。   她将余殊手掌摊开,放在自己手心,嘀咕道,“不许别人碰你,只有我可以。”   “你再不听,她们就要说完了。”余殊提醒她。   江枫立刻反应过来,偷偷露出半个脑袋。   余殊:“不要看她。”   江枫明白。   武者感知强,李清明感知尤其强。   看她会被立刻发现。   江枫用余光观察李清明,耳朵竖的直直的。   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但是李清明的脸色一直很冰冷。   确实不像约会,她每个眼神都像想杀人灭口。   余殊在江枫耳边嘀嘀咕咕,“李清明也很坏的,你别以为她单纯……”   江枫:“清明多大了?”   “她比我小两岁,所以现在是……”   余殊:“24.”   江枫恍然,“她是不是该成婚了?”   “不然我的小桓侯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她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要不我多选几个美男美女,全部让她娶回去试试?”   余殊呼吸一滞,“几个?”   江枫:“对啊,她可是万户侯,多娶几个怎么了?家里有侯位要传呢!”   余殊欲言又止。   很想提醒她,现在讲究点的勋贵都是一夫一妻,不流行多娶几个,除了皇室。   想了一会,余殊默默的闭上了嘴。   江枫是不是打心底就想多娶几个?不然她为什么张口就说多选几个给李清明?   “回去让阿瑾把京中适龄男女都筛出来。”   江枫如此道。   余殊:“……”   江枫突然眼睛一转,“你呢?”   余殊茫然看她。   江枫:“你也26了。”   “你祖宗当年……”江枫忽然一顿,“你什么打算?”   “你也拖不了多久了。”   余殊帮她补充,“我祖宗当年自杀了。”   代侯26岁自杀的。   江枫强行挽尊,“我说的是舒侯。”   余殊沉默。   江枫看着她,“如果……那你要不要……”   说到这,江枫忽然反应过来。   她在干什么?   她想给余殊介绍对象吗?   江枫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余殊没有说话,只是茫然的看着地面。   她也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当真……那就,成婚……也不是……   她不知道。   熟悉的头疼再度泛起,余殊难捱的捂住头,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阿殊……阿殊?”   红衣女子漂亮的眼睛有些茫然和涣散,没有焦距,江枫担心的很,“阿殊,你怎么回事?”   “你给我看看。”   她真元绕着余殊体内走了一圈,发现余殊身上没有伤。   江枫抱着她心疼道,“我们在一起,谁都拆不散我们,你相信我。”   余殊回过神,轻轻将下巴搭在她肩上,没有说话。   江枫也无奈,只得再次露头,准备看李清明。   男人已经离开,松衣女子站起身,倚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斜上方。   风会带来熟悉的声音和气味。   江枫一冒头,就与女子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江枫:“……”   李清明唇角微扯,似讥似笑。   江枫:“……草。”   余殊:“怎么了?”   她冒头一看。   李清明唇角弧度更深。   余殊:“……”   看见李清明一动,余殊大惊失色,拉着江枫就跑。   江枫被她拉着跳下楼,又换了个方向爬了上来,躲到了另一面的一个包间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余殊念叨。   江枫:“……你好有经验啊。”   她们蹲的位置,正好是床边,江枫鼻翼闻到丝丝缕缕幽香。   说实话,挺香的。   一抬头,江枫戳了戳余殊,“床上有人。”   余殊惊悚看去。   只见一个半裸上身的女子趴在床上,睡的香甜。   江枫几乎被应激一样的余殊拉着再度跳下楼,又换了个房间跳上来。   这次余殊第一眼看房间内,没人。   外面传来了大量的杂声,隐约间江枫听见了女子清冽的嗓音。   她说   “奉旨扫黄。”   江枫两眼一黑,“狗东西假传圣旨!”   她脑子有包才会下旨扫黄!   余殊抱怨,“都是你,没事就在她耳边乱说,全被她记住了吧?”   突然,她们包厢门被打开,“卧槽卧槽卧槽,救命!是李清明!!”   大眼对小眼。   女子咯噔一声往后倒去。   卫臻紧随其后,也颇为惊恐,“李清明什么毛病?居然一个人跑来扫黄?还说什么奉旨?她是不是假传圣旨,能不能告她一状……嘎?”   空气十分寂静。   江枫和余殊面对面蹲着,此时齐刷刷看向房门。   江末心肌梗塞,倒在卫臻身上,卫臻维持着开门的姿势,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关门了。   余殊:“赶紧关门!”   她有了办法,拉着江枫就往柜子里躲,“你们掩护。”   江枫看了眼江末,露出死亡微笑,“不然,禁闭一年。”   江末如咸鱼弹起,“我不要禁闭!”   柜门紧闭。   余殊蚊子哼,“她为什么不走?她为什么要抓我们?!”   江枫也很生气,“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非要回来?”   余殊怒,“她速度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我们要在京城屋顶上,和她来个我追你逃吗?”   “况且还跑不过!”   “那至少可以浑水摸鱼!”   余殊更怒,“你忘了她之前在皇陵悟出的新技能,她能在风里闻到你的味道,跑得了吗?”   “这死心眼的混蛋才不会放过我们,她肯定想要逮住我们看笑话,”余殊暗搓搓的道,“她现在黑历史被我们知道了,说不定以为是我故意带你来的,等抓住我们,还不知道说什么酸话呢。”   她笃定,“肯定是这样,绝不能被她逮住。”   “等会你听我的。”   她不知道从哪弄出两个巾帕,自己刷刷刷系好,又给江枫系了一个。   此时,脚步声已经来到这间包厢。   江枫恍然间闻到了李清明身上的味道,清冽如霜雪,凛然如清风。   事情是这样的,打开门之后,狂风大作,直接将屋内席卷了一通。   江末大怒,“大胆,桓侯安敢欺本王?”   江枫心中怪怪的。   以往江末欺负李清明,她会打江末狗头。   但是此时……   她突然由衷的希望李清明被赶走。   如果李清明这个时候打开门,揪出她们……   社死他妈给社死开门,社死到家了。   松衣女子容颜精致若青松,眉角一抹泪痣宛若凝结的霜雪,冷淡又高傲。   她负着手走进来,无视了江末色厉内荏的话。   脚步停在了柜前。   江枫心跳到了嗓子眼。   鼻翼仿佛已经能闻到女子清冽的气息,如雪地上席卷而过的清风,带着青松的气息,干净剔透。   江枫的后背是女子的胸口,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着,频率……比江枫还快。   从这点来看,她家余小殊十分健康。   松衣女子转过身,敷衍的拱手,“见过宁王。”   屋内仿佛响起了四个人的松气声。   江末松了口气,“那你可以走了吧?我不想被人围观床事。”   松衣女子眉眼微挑,竟然有种霜雪般的精致。   她好像笑了一下。   江末揉了揉眼睛,发现女子表情没变,应该是错觉。   李清明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笑。   而且……她们还有仇呢。   江末恐惧又厌恶的看着她,胆气不太足。   卫臻也好像李清明笑了,一闪即逝。   回想李清明的为人,卫臻觉得应该是错觉。   这女人会笑,猪都会飞。   苦行僧不足以形容,霜雪不足以描尽,大概只有石头人合适李清明。   呸,石头人。   松衣女子一身精致的松衣,腰线细窄,扣着漂亮的银色玉带,玉带上垂着几铢玉串,左右相等,叮叮当当,步履平缓,说不出的闲雅。   她容颜精致如雪中青松,墨发由青色发带精细束起,整个人宛若冬神在世,夺目至极。   ……此人脾气极差,洁癖的近乎有病,嫉恶如仇,什么事都爱管,要么不吃,要么就非要吃最好的,身上但凡有一点装饰,就必须对齐。   心里滑过当年的一些信息,卫臻干咳了一声,“李将军,我邀请宁王殿下来做客,这饭还没吃,你就来……”   江末:“什么奉旨扫黄,圣旨呢?”   李清明已经走到了门外,闻言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恰好落在那柜子上。   江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鹅,声音戛然而止。   门碰的关上,外面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远去。   是的,李清明压根没搭理她,还随手甩了个门。   江末无能狂怒,“皇姐,你看她!”   江枫特别尴尬,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你们怎么在这里?”   “朕不是让你好好学习,你就给朕在这好好学习?”   卫臻哎了一声,“陛下此言差矣,宁王殿下除了学习,还有更恰当的事情要做。”   江枫斜她,“什么事?”   卫臻眼中涌现精光,整个人慷慨激昂,“为皇室开枝散叶!”   江枫:“……”   卫臻:“草民斗胆,荐在下亲弟弟,年芳十六,斯文贤惠,貌若桃李,知书善文,与宁王殿下十分相配,今日此来,本就想吃个饭,然后带殿下见见我弟弟……”   是的,因为过于废材,她,卫侯没了,卫将军也没了。   只能捡起旧活,试图走走姻亲关系了。   余殊眸光一闪,看向江枫,“殿下确实该成婚了。”   “但是臣提议,陛下该在朝中与众大臣商讨一番。”   卫臻怒目而视,“我弟弟天姿国色,何须商讨?”   “殿下,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我绝不骗你。”   江末非常意动,“多好看?”   卫臻拍胸脯,“余将军李将军殿下知道吧?”   余殊眼睛危险的眯起。   卫臻继续道,“我弟弟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漂亮!”   江枫嗤之以鼻。   扯淡。   她不信这个世上有人比李清明和余殊还漂亮。   至少单论容颜是不可能的,好看也是好看在其他地方。   卫臻暗搓搓的道,“其实我弟弟是以倾国之色,为了皇后之位准备的。”   “只是如今,臻心里有数,知道配不上陛下,只能请宁王……”   “那你送给皇姐啊……”江末瞬间支棱起来,“我皇姐日理万机,都没空欣赏美色,最好看的当然该给皇姐尝尝鲜!”   她说的真情实感。   江枫:“……”   泻药,我天天欣赏美色,谁说我没空的。   卫臻确实太了解一些权贵心理了。   心道有余李二人在,她弟弟送去也没用。   最多高皇后第二罢了。   她才不上这种当。   江枫:“不用,你自己留着。”   江末惊愕,“为什么?你不成婚吗?”   江枫翻眼睛,“走了。”   余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衣衫,将红衣换成了黑衣,一言不发的跟上了。   卫臻若有所思。   高祖当年可没有带代侯出来逛小倌。   看来余殊肯定不是。   又想起刚刚李清明气势汹汹的样子,卫臻有了结果。   江枫惦记的,估计是李清明。   走出大门,江枫刚松了口气,忽然转头。   松衣女子平淡的抱着手,倚在小楼角落。   江枫:“?”   您?   余殊一个激灵,拉着江枫就跑。   江枫:“为什么要跑啊!”   松衣女子轻轻松松的御风而来,嗓音冰凉凉,宛若九幽中传来,“你跑什么?”   余殊如同被雷劈了一样,跑的更快了。   她,不想,被李清明,笑。   该死。   只要不是现场逮住,她就可以不承认!   余殊狠狠心,拿出一个小瓷瓶,捏碎往后一扔。   剧烈而浓郁的沁香被风裹挟,向李清明席卷而去。   松衣女子果然停下,厌恶的避开。   下一瞬,狂风裹挟巨大的香气向两人席卷而来。   江枫:“李清明!!!”   余殊恼怒,“你闭嘴!”   江枫啊啊啊,“朕不想带着香味上朝!”   她泪目了。   当初她就在墙上一蹲,香了一个月。   余殊恼道,“不会那么久。”   “那你自己去找她。”她松开手,跑的更快了。   江枫吓了一跳,不得不加速跟上。   “见鬼了,李清明怎么这么快。”   李清明幽幽的嗓音在她背后不远处响起,“你不跑不就行了。”   江枫一转头,就看见女子负着手,衣袂飘飘,月光下宛若仙人。   “啊啊啊,”江枫道,“看招。”   李清明还没反应过来,江枫手里出现了几颗大青菜,菜叶哗啦啦的飞去。   下一瞬,松衣女子顶着头顶的菜叶,气疯了。   此时,余殊终于找到了护城河,大喜过望。   她啪唧跳了进去。   江枫也跟着掉了进去。   李清明停在上面,先天拒绝沾水,绕了一会,不走了。   水,江枫主场。   抱着女子腰肢,江枫愉快的顺着水流冲刺,“阿殊,你好惨,没有主场。”   风、水,各有主场,就余殊没有。   她在城里,连火都不敢放。   余殊气的咬她肩膀,“还不是你!”   江枫:“就说出来玩玩嘛,她最多怪我不带她玩,一跑,她说不定以为我们是出来约会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   余殊有苦难言。   她总不能说自己忽悠李清明好多次,要告诉江枫她未婚夫的事情吧。   李清明要是当真了……估计已经当真了。   倒霉。   很快,她们机智的躲过了李清明,找了个小树林上岸。   江枫一转头,眼睛都直了。   女子衣衫贴在身上,白皙的肌肤被黑衣衬的宛若玉脂,月光下,她柔韧身姿,原原本本的展示了出来。   江枫捂住鼻子。   余殊没反应过来,一边抱怨一边往里走,“这香气恐怕要一个时辰才能散去,我们等一个时辰再回去。”   “不然进城会被她逮住。”   “离护城河近点,可以随时跳河。”   她说着,随意找了棵树,蹲在了树顶。   视角好,方便看见李清明。   江枫也跳了上去,“蒸一下。”   清风带来了一些香气,江枫忽然一愣。   等一下,哪来的香气?   “嗯呃……嗯……”   江枫脸色突然僵住。   不远处,靡靡之音渐渐清晰起来。   余殊还在蒸发衣服,满脸懊恼,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江枫表情微妙,忽然身形一动,循声找去。   很快,她找到了。   居然是女人。   哦不,她的意思是,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她见过。   是术士,一月。   三月五月的大师姐。   另一个不认识,但是好像又有点眼熟的样子。   奇怪。   两人衣衫未尽,一月被按在树上,**便是她发出的。   好家伙,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都有野鸳鸯。   真是见鬼了。   术士的五感都有些差,估计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江枫一边在心里感慨她们会玩,一边犹豫要不要把余殊带走。   可别把余殊带坏了。   正当她下定决心,准备带余殊跳河的时候,忽然枝头一沉。   余殊探究的眼神出现在她眼中。   江枫:“……”   余殊低下头,没发出任何声音。   细听之下。   “呃啊……”   江枫眼睁睁看着女子耳根染上一层薄红,下一秒,她被巨力扯起,如同一阵风一样,扑通摔入河里。   野鸳鸯:“?”   “谁?”   “师姐莫慌,我去看看。”   此时,江枫已经带着余殊跑了几里了。   怀中女子浑身滚烫,到现在连脸都不带抬的。   江枫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我们也试一试?   心猿意马了一下,江枫停了下来,换了个小林子,抱着余殊走了进去。   余殊一上岸,就像被电过一样,瞬间从江枫怀里跳出来,马不停蹄的往里跑。   江枫追了上去。   树腰上,女子躲在隐蔽的枝头,把脸埋入膝盖,裸露在外的耳根通红一片。   江枫心都快化了,小心的搂住她的肩膀,“阿殊阿殊,不怕,脏眼睛。”   余殊像个团子,被她抱在怀里,动都不动。   江枫:“你是不是没见过这种事?”   “你见过?”她终于有了反应。   江枫:“没有,所以我才下意识停了一下。”   余殊怒,“谁让你停的?谁让你停的?你要是不停我……”   江枫抱住她的腰肢,轻声哄道,“她们衣服没怎么脱,其实也没辣眼睛,阿殊乖,洗洗脑袋,忘掉忘掉。”   余殊气怒不已,“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出门了!”   江枫一想,也觉得今天流年不利。   但是……   不出门以后怎么约会?   这是万万不行的!   江枫继续哄道,“今天运气不好,下次就不会了。”   女子漂亮的大眼睛又羞又怒,薄唇轻颤。   那水色的唇瓣宛若桃李,江枫情不自禁的啄了啄。   余殊眼睫微扇,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行。”她立刻推开江枫。   江枫也愣住了。   余殊浑身湿透,惊慌不已,她猛然反应过来,“走,我带你去见首辅。”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的飞了起来。   顾府。   两人衣衫干净,头发束好,深夜拜访。   江枫神情幽幽。   “阿殊总有破坏氛围,立刻拉我进入工作的能力呢。”   余殊当作没听见。   “……”   很快,顾子明看着江枫的脸,愕然当场。   进入室内,首辅幽幽躺在床上,“不知陛下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江枫:“赵文景跑了。”   首辅眼神微动。   江枫:“她一直病中,老大人不会以为她真的生病了吧?”   首辅:“我以为你卸磨杀驴。”   江枫:“……我哪敢。”   “她连爵位都不要,我一进城,她就跑了。”   “登基大典的时候,还是我找人演她的。”   江枫将一面镜子递给首辅,“我输入了她的联系号,你没事多联系她一下,这家伙气死个人了,一天到晚自行其是。”   首辅深有感触,接过镜子,“这就是你们那惊天地的新技术?”   “对,”江枫看向顾子明,发现她老实的跪坐在一边,脸色颇为复杂,“对了,太/祖高祖我这边都能给你引荐,你想看哪个看哪个。”   “你孙女我带走了,”她旁若无事的拎起顾子明的领子,直接往外拖,“如果赵文景联系你,记得喊我。”   “回头我给你送点东西来,不要拒绝。”   说着她人影消失着外面。   首辅回过神之后,她孙女呢?   她那么大的孙女呢?   刚刚还在这呢!   顾子明终于反应过来,“江枫!我……”   江枫:“姬祥被许琰带走了。”   顾子明突然止住。   江枫:“先干活,你师妹跑了,你自己顶上。”   “明天立刻上岗,别让我派人来抓你。”   “乖。”   顾子明:“……”   是熟悉的风格。   但是还是很气。   江枫轻快解决问题,回到了宫里。   李清明抬眸,“陛下和谁出去野了?怎的不带我?”   江枫:“……”   余殊:“……”   你特么竟然守在天元殿门口。   松衣女子抱着剑倚在门前,“我是内尉,还是她是?”   “你为什么不让她当内尉?”   听见她讽刺的语气,江枫心中咯噔了一下。   完球,李清明这次不是埋怨,是真爆发了。   她也就那么几次不带……好吧可能不止几次……   秦秋:“咦?哦我来的太早了……”   “我就出来和姬命散个步,你们忙你们忙。”   “秦秋!”   秦秋拉着姬命就跑。   江枫:“……”   药丸,李清明好久没生气过了。   怎么办?   江枫干笑道,“这不是出去拜访一下首辅嘛,好巧好巧的。”   “过几天我就要跟秦秋去迦蓝城玩了,”江枫道,“只带你,让余殊留守,怎么样?”   余殊:“?”   你再说一遍?   【作话】   roll一个她们1/xx的位置   a偏僻遗弃的小殿(后宫)、b金銮殿、c遗迹小树林、d养心殿汤池、e其他   按评论条数算,两条就是a,十条就是e,十二是a,二十是e,大概这样,下次更新前截止 第310章 准备离京.   “清明, ”江枫拉着她的手往殿里走,“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松衣女子被她轻松牵入殿内,杜绝了被秦秋偷窥的可能性。   余殊思来想去, 还是跟了进去, 然后啪的关上了殿门。   江枫拉着她走到桌前, 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李清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她。   对视了片刻,李清明坐了下去。   江枫:“我们讲道理,今天就算我去找你, 你不也不在宫里吗?”   余殊闲闲的抱着手, 靠在柱子上作闭目养神状。   看见李清明的表情,江枫捏了捏她的脸,警告道,“你给我正常点,别做出私奔被你逮到的表情。”   余殊:“?”   李清明语气冷淡,“我在宫里你就会带我?”   江枫想了想,“也不会。”   李清明脸更冷了, 用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她。   江枫:“我也不能去哪都带着你, 对不对?”   李清明猛然挥开她的手, 冷漠道,“我就知道, 你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江枫欲言又止, 下意识看了眼余殊。   余殊抱着手离得不近不远, 低眸看着地面, 丝毫不想参与的意思。   江枫转过头, 看着李清明的眼睛, “清明, 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李清明看着她,薄唇紧抿。   江枫:“你喜不喜欢我?”   撕拉的声音响起,松衣女子激动站起。   “不喜欢,你不要乱说。”   她惯来冷淡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神满是激动。   余殊也惊愕的看来,似乎没想到江枫会直接这么问。   江枫将她按回去,“不喜欢就好,你不要激动,冷静点,我没误会你喜欢我。”   过了一会,李清明垂眸道,“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   “你喜欢谁都可以。”   她说着起身就要走,江枫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   “不许跑,”江枫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江枫:“我喜欢余殊,你会支持我吗?”   李清明漠然。   余殊脸色微变,“江枫。”   她的声音让李清明起了反应,她眸中泛起一抹讥讽,“为什么是她?”   江枫:“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她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喜欢余殊。   要知道当初余殊和李清明打生打死的时候,她还在看戏呢。   谁知今日就……   对李清明来说,可能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江枫也很为难,“我不会对你们有所偏袒,也不会因为她忽略你,你放心。”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嘲讽。   江枫也觉得很尴尬,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她对余殊的关注度,是所有人都及不上的,她很难对李清明也有这样的关注度。   可偏偏李清明又是极敏感的性子。   之前战事频繁也就罢了,现在天下已定,李清明要是察觉不出异样就见鬼了。   她估计忍很久了,也就这次忍无可忍说出来了。   这事不能含混,必须坚定明确的讨论清楚。   想到这里,江枫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很难有其他人能在我这里超过她。”   余殊本还在瞥着她们相握的手,闻言下意识抬头。   李清明脸色更冷了。   江枫:“她毕竟是我喜欢的人,喜欢是不一样的。”   余殊脸有点红,好在她离得远,两人一时都没注意到。   江枫:“你若与她比,恐怕很难能开心。”   李清明:“凭什么?”   她眼眸是满满的阴怒与不甘。   余殊明明比她晚,明明不如她忠,凭什么现在她要承认远不如余殊?   凭什么?   就凭她花言巧语会哄人?   李清明:“你喜欢谁我都可以接受,为什么偏偏是她?”   “以后我还要给她俯首称臣?”   “凭什么?”   江枫焦头烂额,“不用,你对谁都不需要俯首。”   “你们不要管我,维持原样就好,我不会让她欺负你,你们怎么打我都不会插手……”   她越说越急,却被李清明猛然挥开。   她眼神阴翳,看她就像看一个可耻的叛徒。   “我不接受,更不会助她,”她冷冰冰的道,“我也没资格左右你的想法。”   她语气冷硬,就像寒冰下的石头互相碰撞,“不过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你尽管带她出门,不必躲我。”   说完,松衣女子毫不留恋的拂身而去。   大门洞开又关闭,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枫呆坐在原地。   怎么就这么难呢?   连李清明都不愿意接受,她怎么说服别人。   她还以为李清明会愿意祝福她。   毕竟她和余殊关系已经算是好的了。   为什么?   江枫无助的捂住脸。   余殊:“意料之中。”   江枫松开手看着她。   余殊语气甚至有些讥诮,“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   “李清明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别人。”   “强求我会让你失去很多人。”   “你该放弃。”   江枫更难受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事实。”   江枫死死的抿着唇,怒视着她。   余殊平静回视。   大门轰然被踹开,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打破了她们的气氛。   “哎哟,你们没谈拢?”   “我看她冷着脸撞到我也不说一声,好生气的样子。”   秦秋的嗓音总是让人火冒三丈。   江枫怒视她,“活该,谁让你不让路的。”   秦秋夸张的指着自己,“我让路?我堂堂卫侯居然要给小朋友让路?”   姬命走进来,无奈道,“好了好了,别说了。”   “你说的笔呢?”   江枫这才想起正事,她随手拨开余殊,绕到联排书柜边。   那是一根白云般祥和毛笔,白玉为杆,只拿在手中就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这个感觉,江枫有点熟悉。   她在许琰那抢的玉佩好像也是如此。   没什么大用,就是舒服。   秦秋在看见笔的一瞬间,眼神便沉了下来。   原来轻佻调笑的眼眸满是深沉,她问道,“你这是哪来的?”   “我买的,”江枫道,“为了送子圭礼物。”   秦秋沉默了片刻,“这是圣人的笔。”   “她有一套这样的笔,”她道,“有的时候她会到处送人,后来被陛下回收了。”   江枫:“果然。”   “我能见见她吗?”   秦秋摇头。   “不能?”江枫眸中泛起异彩。   秦秋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我能知道这种事吗?”   “圣人是活是死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江枫道,“你可是太/祖心腹,哼哈二将!”   秦秋皱眉,“什么莫名其妙的。”   “我真不知道。”她道。   江枫还想再问,姬命道,“她应当真不知道。”   “我祖与你性格不一样,秦秋也只是为人下属而已,”姬命道,“她不想说的事情,秦秋也不敢问。”   姬命平静道,“江枫,像你这样的才是少数。”   她就没见过哪个皇帝和将军闹脾气,将军甩门就走,皇帝搁这委屈。   而且不是爱情。   秦秋没有说话,就像是默认了。   江枫撇嘴,“秦秋你不行啊,这么多年都没攻略成功,太菜了。”   秦秋嘴角抽搐,想骂人。   江枫:“好了好了,我去见代侯了,白白。”   “墨白来了让她淡定,不要紧张。”   很快,江枫又咯噔一下倒了。   余殊紧急托住她。   她居然是站着睡的。   “代侯代侯代侯……”   【作话】   是c…… 第311章 不孕不育.   养心殿。   午后的阳光明媚热烈, 江枫一身明黄常服,懒洋洋的摊在羊绒沙发上,“你的意思是, 大白去找养魂草了?”   她面前, 是一道淡如水墨的虚影, 虚影一身黑衣,身形纤细。   光线穿过她的身躯,投在江枫的脸上,裁出明媚的剪影。   看着墨白的脸, 江枫叹气, “我以为急的是姬命,没想到大白比姬命还急。”   墨白浅浅的弯了弯唇角,“她担心我。”   她又道,“季黯帮我升级了,我现在可以长期外出,听说你缺管家?”   江枫眼皮一跳,“什么管家?我不缺。”   墨白有些无奈, “我欠你太多, 无法偿还。”   江枫:“我不需要, 你看我都当皇帝了,恩泽天下那是应该的, 不需要偿还。”   墨白:“我答应你要007.”   江枫忍不住翻了个身, 嘀咕道, “你人都没了, 还007呢, 拉倒吧。”   想想她也很郁闷。   她为了拐墨白也算煞费苦心, 结果墨白直接把自己给扬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她找谁说理去。   人死的只剩魂了,江枫再葛朗台,也压榨不了了。   “季黯说我现在状况稳定,有大白龙元支撑,我可以和她活的一样长。”   “而且,你把我放进镇国庙了,我总得做些什么。”   墨白又上前两步,“我知道我的状态,如果不合适我会躲入球里,你和大白的精神力都能给我充电,而且我现在待机时间很长……”   她低头看着江枫,“我不想白吃白喝。”   “之前无力做什么,但是现在我能出来了。”   江枫忍不住苦着脸,“早知道不让代侯见你了,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墨白容颜清秀苍白,身量纤细,眼神清明又冷淡。   闻言她道,“她只是告诉我怎么维持魂体,又教了我一些小技巧。”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   江枫下意识顺着她目光看去,“可是你还是个鬼,怎么工作?万一被人打了怎么办?”   墨白耐心道,“不会的,我生前是九阶巅峰,即使是现在,我和大白也有一定的联系。”   “而且你把我放入镇国庙之后,我的实力每分每秒都在增强,”她解释道,“按照代侯教的方法,我最多三年就能恢复生前的实力巅峰,甚至还能增长。”   江枫目光的落点是在书架前,那里仿佛站着一个人一样,但是江枫看不见。   她是顺着墨白的眼神看去的。   好家伙,代侯是不是也在围观她们?   养心殿经过江枫的布置,那是非常有家的舒适感,柔软兔绒地毯铺满地面,书架一排一排的伫立。   除此之外是几个沙发和蒲团,沙发江枫自己坐,蒲团给大臣。   养心殿足够大,大的江枫可以在这里早朝。   不过现在大部分空间被她用来摆书架了,早朝怕是开不了,但是能开个小常朝。   墨白继续道,“还有你所说的养魂丹。”   她很认真的道,“我可以借大白的力量炼丹。”   江枫眼睛一转,“对了,你那朋友想吃皇粮吗?”   她记得墨白那个正经的丹师朋友。   墨白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可以说服她。”   江枫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苦着脸道,“祖宗,你就不能好好呆着,非要工作做什么?大白同意了吗?”   墨白意外的看着她,“为什么要她同意?”   江枫看了她一会,“可是现在她是你的监护人……监护龙。”   说起来,墨白和大白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反转了。   人养龙(划掉),龙养人get /   墨白:“她会同意的。”   直到此时,江枫才在她身上看出两分黑龙侍的强势。   说起来,墨白好像一直没帅过几秒,惨墨白惨。   “我还有个问题,你能保护好自己吗?你白天不怕晒吗?”   墨白手一挥,沙发边案几上的瓷壶瓷杯全数漂浮起来,下一瞬猛然飞起,砸在了墙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有侍人赶忙进来,“陛下。”   江枫木着脸,挥了挥手。   李清明伸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是茶杯碎了,又冷漠的收回眼神,抱着剑坐在汉白玉栏杆上,当门神。   侍人很快收拾好离开。   江枫:“代侯是不是在这里?”   “嗯。”   墨白很耿直的应了一声。   江枫眼睛四处扫射,宛如小灯泡,“她站哪?”   墨白:“书架。”   江枫:“我没看见我的书动啊?”   墨白耿直道,“在背面。”   在她的视角里,听到此,书架背面的青衣女子眼眸微抬,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却总有种极度阴郁的气质。   墨白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怨气?   她继续道,“我不怕太阳,按代侯的说法,我不是厉鬼。”   说着,江枫微微悬浮起来。   她愕然抬头。   墨白摔坏了一套杯具,只能选择抬起江枫,“我能自保,且我不露面,武者打不到我。”   “御龙者也是。”   “不过我不知道文人和术士是否如此。”   江枫无语,“行了,我知道了。”   墨白把她放了下来。   江枫道,“回头我会找机会套一下五月的话,你平时别在术士面前露面。”   至于文人,江枫问一下叶瑾就知道了。   “说起来,她们上次说要给我介绍一下她们师姐。”   “除了大师姐,好像还有个二师姐,”江枫若有所思,“还好当时跑得快。”   正说着,余殊和姬命秦秋三人终于回来。   余殊被迫营业,一进来假笑瞬间消失,“你喊许琰来做什么?”   江枫:“让她带姬祥来帮我忙。”   她又道,“怎么样?找到养魂草没有?”   姬命失落的摇了摇头,“没有,我运气好像有点不太好。”   说到养魂草,要说到首辅。   作为三大巨头,不可能只有御龙山有遗迹,而帝国没有。   很显然,帝国是有的。   一个在朝廷手里,n个在秦秋她们手里。   而作为卫侯,太/祖的左膀右臂,秦秋手里捏着不少遗迹。   虽然她嘴里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江枫可记得,当初她失踪那么点时间,太/祖直接带人找上门了。   而那一个遗迹,就是首辅告诉江枫的。   崇德毫无修为的情况下,还能维持灵魂存在,多亏了那个遗迹。   养魂草。   这个遗迹实用价值很低,是一片巨大的水域,建筑都在水下,基本上没什么东西。   唯有一些特殊的资源有用,且与江枫那个遗迹不重复,因为都是水生的。   养魂草,就是其中翘楚。   现在江枫手里的死人太多,代侯墨白都需要。   秦秋笑吟吟,“别担心,我已经吩咐人在其他遗迹里寻找了,若是找到了,就拿来给代侯养魂。”   余殊找了一圈,“我泡的凉茶呢?”   墨白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原地。   余殊疑惑看向江枫。   江枫干咳了一声,“喊人再泡一壶就是了。”   余殊:“……”   江枫:“看见没有,墨白能出来,说明代侯就是不想给我们看见。”   姬命:“我知之……”   江枫看向余殊,“怎么样?安顿好了吗?”   江枫登基,她的官员家眷,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书,府库什么的,都要迁来京城。   现在大家都超负荷工作,江枫就把事情交给余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琢磨着给余殊一个灵活的岗位,哪里需要点哪里,让她充分就业。   余殊端着侍人送来的瓷杯,小口小口的快速补水。   闻言她漂亮的眼睛一斜,“结束了,不过我到底是将军,还是打杂的?”   她抱怨,“你怎么什么都让我去?”   “现在又无战事,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安顿家眷的事情比较复杂,可不仅仅是安顿。   其中弯弯道道太多,一般人处理不来。   让余殊处理此事,依她的性子,八成能把她老手下们的家庭情况摸的底朝天,以后说不定能用到呢。   余殊只是抱怨一下,随口道,“赵文景呢?你什么时候找她回来?”   江枫想到赵文景就脑壳疼,“暂时脱不开身,我让阿瑾注意了,但是目前为止还没她的消息。”   此时众人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下来,就连墨白也不知何时显出身形,在江枫案前翻书。   说曹操曹操到。   叶瑾大踏步走进来,“人还不少?”   江枫看着她,“你怎么又出来放风了?”   叶瑾:“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放风?我是军祭酒,又不是首辅,这就不是我的活。”   她转口又道,“首辅不愧是首辅,有她在,我感觉轻松多了。”   虽然当年她也操持过一段时间政务,但是赵文景接手之后,她就立刻脱手跑路了。   她觉得政事琐碎又麻烦,一直都没变过。   “我把子圭、玉茗、元直和顾子明都留给她了,”叶瑾随手端起另一个瓷杯,“终于能脱身了。”   “你怎么说服她的?我以为她不会再出山了。”   江枫:“我说弟子有事,老师服其劳,你学生跑了,我首辅没了,你来顶上。”   叶瑾表情微妙了起来,微微抿了一口,站在案前美目微斜,“她听了?”   江枫:“当然没有,她骂了我一顿,又骂了赵文景一顿。”   “然后我跟她说了三个时辰理想,嘴都磨出泡了,她才同意帮忙。”   “不过她确实年纪太大了,我让大白借了我一条龙,去温养她身体,免得她工作中暴毙,不然赵文景能鲨了我。”   “虽然顾子明人迂腐了点,但还是很好用的,什么琐碎不想干的事情,都能交给她。”   余殊眼眸一抬,有话想说。   叶瑾说完笑完,肃容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江枫:“坏。”   叶瑾:“匈奴鲜卑乌桓联系频繁,明权辽北战事僵持,怕是要出问题。”   “预计最迟明年秋天,北边必有大战。”   江枫眼皮一掀,“意料之中。”   余殊瞬间支棱了起来,她下意识瞄了眼门外。   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李清明蹲在外面守门,她肯定能听得见。   余殊立刻慷慨激昂了起来,“陛下,臣请战。”   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我能把他们通通打回去,打完了我要当骠骑将军。”   江枫:“……”   你都万户侯了,为什么还这么有事业心?   无语的拍开她的脑袋,江枫道,“还有个好消息呢?”   叶瑾露出了极为微妙的笑意,“李清明有妈了。”   江枫:“???”   余殊:“???”   其他人:“???”   李清明:“?”   “什么?”   叶瑾吐了口气,“有个自称是她遗失多年的父亲的人,拖家带口来京城投奔她。”   “闹的很大,一路上风风火火的,”她提醒道,“我跟你说,你记得跟她说。”   江枫表情不太好看,“父亲?李清明还有父亲?”   李清明终于走了进来,眼神冰寒,“我没有父亲。”   叶瑾往沙发上一靠,“我查了一下,应该是你亲爹。”   “他再婚,给你找了个后娘,还生了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叶瑾不怕死的道,“你连侄子侄女都有四个了,你不用担心自家侯位传不下去了,惊不惊喜?”   江枫:“……”这倒也是。   她下意识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阴沉无比,一字一句的道,“我,没,有,父,亲。”   江枫招了招手,“过来,你爹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听你说过,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只有母亲。”   李清明看了她半天也没动,倔强的抿起唇,“他死了。”   江枫惊愕,“难道是造假的?”   叶瑾意外的看了眼李清明,“这倒是个好方法,那到时候他们找到你家门口,你记得让人把他们打出去。”   李清明语气阴怒无比,“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叶瑾:“你现在这么有名,有心人一打听,安县,姓李,单亲,若是再看看长相,大抵就能心里有数了。”   “之前认你还有风险,万一造反失败,好日子过不上说不定还得被砍头,现在大势已定,摆明了能享福了,你猜他来不来找你?”   叶瑾笑着看向江枫,“借着骠骑将军的名头,他们一路上可是吃好喝好,收礼都收到手软了,每到一地就大呼大叫,非得闹的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李将军亲父,才离开。”   江枫脸色也不好看,“那群人是蠢货吗?不知道来找清明核实一下身份?”   叶瑾耸了耸肩,“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自己在卖好,毕竟……”   她眸中有幽光,“他们避开了南州,而是从刚附的中州郡县开始,导致我收到消息都有延迟。”   之前刚立国,事情过多,她没空关注这些事,结果到现在才注意到。   某种程度上,算是她的过失了。   想到这里,叶瑾认真建议道,“既然如此,你别急着出手,等他来了,不想认就乱棍把他打出去,给他安个骗子的名声,千万别承认,不然你声名有损。”   李清明脸色铁青,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他们现在在哪?”   叶瑾眼皮一跳,“你别跟他们接触,至少你先让世人知道他们是骗子。”   李清明一字一顿,“他们在哪?”   她脸色泛青,整个人阴翳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叶瑾极为意外,下意识瞥向江枫。   什么情况?   李清明状态怎么这么差?   江枫回视她,也很苦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清明人还没哄好,就出了这档子事。   自从归顺之后,李清明很久没出现过这么阴翳的表情了,这让江枫回想起她当初在镇南军的阴郁气质。   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气质。   江枫已经隐隐知道李清明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李清明的心态看似冷硬,实则特别脆弱,几乎依托她存在,如果她和余殊在一起,李清明就找不到定位,自认为孤立无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三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多余。   更何况,通过余殊口述,江枫还存在误解她自身婚姻状态,以及……   她和余殊躲着她逃跑,同一阵线对抗她的情况。   于她们而言是情趣,对李清明来说是背叛。   代表江枫抛弃她,排斥她。   所以她紧追不舍,江枫却没有意识到这点。   江枫回来复盘,才反应过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就说,明明之前李清明也隐约有所猜测,但是反应没这么大,但是这次怎么就。   其实好像也没很夸张,就是放了两句狠话,自己惩罚自己,蹲在门口不愿意见她了,又凶又委屈。   想到这里,江枫就心疼的紧。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李清明说,结果又出了这事,她真担心李清明直接跑出去把亲爹一剑劈了。   收到江枫眼神,余殊露出了疑惑。   看我做什么?   她漂亮的大眼睛明晃晃的印着这几个字。   江枫瞪了她两眼。   平时机灵,现在怎么这么笨?快去关门,不然李清明夺路而逃,我们都追不上!   江枫疾步抓住李清明,“姬命。”   李清明果然应激,下意识就振开她,转身就跑。   姬命一个激灵。   江枫:“你不许杀父!”   “你个死小孩!要杀也不能你去!”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什么,松衣女子眼中升起熊熊火焰,愤怒不已,“我不要你管,你给我放手。”   她真元激荡,拼命挣扎。   余殊看姬命关门,恍然大悟。   立刻从后面堵住李清明,暗戳戳使劲不吭声,生怕吸引李清明注意力,她会更生气。   熟料李清明本来就注意她,此时已经快气到爆炸了,“你们给我死!”   巨大的风剑几乎要在殿内凝形,叶瑾吓的跳到沙发后面,刷的蹲了下来,“有话好说,不要误伤啊。”   狂风将书架吹的呼啦啦的,书本乱飞,下一刻,所有书架都要倒下的时候,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机突然出现。   几乎所有人都被压的一个趔趄,尤其是李清明余殊江枫三人。   姬命肩上重逾千钧,但是眸中却绽放奇彩,“阿舟?阿舟你在这里?”   秦秋已经毫不客气的被压在了地上,一肚子槽要吐,“我就看个戏而已,为什么受伤的还是我?”   在场,只有姬命叶瑾,以及无辜群众墨白无事。   四个顶尖武者全趴下了。   江枫:“我不服,为什么姬命不趴!”   秦秋黑着脸,“姬命是她家陛下,代侯不敢欺君。”   她阴阳怪气的,“但是我真的无辜,为什么压我?”   江枫:“你天天劝姬命找新对象,她不压你压谁?”   秦秋表情瞬间就僵住了,“这也算?”   江枫振振有词,“为什么不算?”   墨白看着书架后面,“你们打就打,非要破坏环境做什么,你看书都飞成什么样了?”   她刚说完,被吹到地上的书全数飞起,悬停在空中。   过了一会,书籍一本一本的归位。   看见代侯安静整理书,江枫松了口气,“继续压着,别停。”   姬命急死了,“阿舟,你放开我。”   她虽然没趴下,但是也一步走不动,更别提跑过去了。   “清明,你父亲是不是从小就抛弃你了?”   李清明神色阴冷无比,换了个方向,一声不吭。   江枫继续在她耳边叨叨,“没关系,这爹咱不要,你还有我,我给你当爹……”   李清明已经刷的转过头,一阵疾风吹动桌上瓷杯滚下来。   江枫挣扎歪了歪头,躲过了瓷杯,余殊一个没注意被泼了一脸茶水。   余殊:“?”   我就躺在旁边,为什么伤害我?   杯子咕噜噜滚来,余殊泄愤一般将下巴搁在杯上。   李清明冷冷的道,“你别管我,滚远点,滚。”   江枫呼叫代侯压严实点。   “我怕他们欺负你,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江枫打量李清明的表情,“我给他们封个小亭侯,扔远远的,也算替你尽孝?”   “他也配封侯?”李清明更怒,“他有什么功劳?他凭什么拿我名字招摇撞骗?那群人是不是蠢?”   她眼里是满满的恨意,“我以为他死了,娘一直说他死了。”   “他怎么没死?”   李清明已经陷入狂乱之中,刻骨的仇恨,“侯位,他们也配?我赠予乞儿也不可能给他们。”   叶瑾干咳了一声,忍不住提醒道,“侯位无嫡,会被皇室回收,不存在赠予关系。”   李清明暴怒,“那就回收!我不稀罕!”   叶瑾刷的缩头,躲了回去。   江枫努力伸手,想拍拍她,“没事的,我永远站在你身边,你放心,我让他们一分钱都捞不着。”   “你听我的,不许动手,这样有理也没理了,”江枫道,“你的名声可比他们金贵多了,否则我宁愿找个理由给他们封侯,然后丢远远的。”   李清明瞬间转头,怒道,“江枫!”   江枫嗯了一声,“你听我的。”   李清明怒意积聚眼底,又有些难言的隐忍。   她胸口起伏,“你不要多管闲事。”   江枫平视她,“我都管了这么久了,你说晚了。”   她继续循着自己的歪理邪说,“我管了这么久,那现在管你就是我的权利,你没资格拒绝。”   李清明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她,“胡言乱语。”   江枫:“听我的,不许被他们攀扯,败坏你名声,听见没有?”   李清明没说话,却也转开了眼。   “听见了没有?是不是聋了?”   李清明唇角紧抿,颇为难堪,“但是他们收了很多礼物,还借我的名头大吃大喝。”   此时的她又凶又乖巧,眼角那抹泪痣都透露着些许无助难堪。   江枫:“你赔。”   李清明眨了眨眼睛。   江枫:“你好歹都是万户侯了,这点钱你还赔不起吗?”   江枫故意道,“所以你要明白,他们现在正在败你的钱,”她道,“说不定你管的及时,还能把他们没用掉的钱从他们身上抢回来,不然……”   李清明愣住了,然后渐渐舒服了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有多少钱?”她问道。   江枫:“……?”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江枫干巴巴道,“我记得我赏了好多,你没记吗?”   李清明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你自己回去问长史。”   骠骑将军长史,江良。   李清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道,“要是还不起怎么办?”   江枫:“打工还债,天经地义。”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要是用的多,那你就得一直白干下去,不还完不给走。”   李清明秉着对她秉性的了解,立刻看向叶瑾。   叶瑾闻弦知雅意,“我会关注的,不会让她宰你。”   江枫:“……我是那种人吗?”   李清明已经拍了拍手站起来,眼睛扫了一圈,看向还漂浮在空中的书籍。   江枫:“去帮代侯装书,都是你吹的。”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过去。   江枫眼睛一转,“记得按我原来的顺序摆,不许乱。”   李清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她看了一会,循着记忆调整了起来。   代侯:“?”   李清明和代侯不一样的地方,她有强迫症。   江枫戳了戳余殊,将她下巴下的瓷杯弹开,余殊一下子砸在羊绒地毯上。   她回过神,看着江枫,似笑非笑,“陛下有长策啊。”   她比口型。   江枫白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   要不是余殊一直拉着她跑,她哪会翻车。   李清明肯定没有之前那么生气。   她也是口型,说完就立刻站了起来。   “江末王妃挑好了吗?名单给我看看?”   她道,“咦,姓明?这谁报上来的?”   “明止知道吗?”   叶瑾从江枫抽屉里摸出来一个雪梨,擦了擦啃了一口,“不知道吧,明家长辈的决定。”   “赵家也有,”她咀嚼完,又道,“对了,你翻到最后。”   江枫依言翻到最后,“余喜?”   余殊:“?”   她刚坐起来,脸色突然青了,“余?”   江枫被她表情吓到了,不动声色道,“跟我没关系啊,我才看见。”   余殊看向叶瑾。   叶瑾面不改色,“余尚报的。”   “别看我。”   余殊气笑了,“好,好。”   “余尚。”她咬牙切齿。   江枫也觉得余尚这事不地道,余喜才十岁,怎么当王妃?   怎么办,她想去围观余殊殴打余尚了。   江枫不敢触余殊的霉头,继续假模假样的翻看,“阿瑾觉得谁比较合适?”   叶瑾道,“这要看你。”   “我?”   叶瑾:“你可以问问赵文景,她父母的意思,她未必知道。”   江枫立刻明白,“我要是让江末娶了,她回头知道了可能会骂我。”   赵文景未必想和江家结亲,江枫也不想触她霉头,赵家只能划掉。   “顾家这个老首辅同意了?”   叶瑾:“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应该是同意了吧?”   江枫:“卫臻弟弟真的很好看吗?”   叶瑾挑眉,“你要不去看看?”   江枫:“不了,她夸海口说比清明阿殊加起来都好看。”   叶瑾哦了一声,“那我得看看。”   江枫很快合上,“都拉出来让江末自己看,看完选一个。”   叶瑾从善如流。   江枫:“你呢?”   叶瑾一愣。   江枫:“二十及冠,三十而立,你与我同岁。”   “叶家……”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没人了。”   叶瑾淡淡道,“那还是有几个的,我从北州找回了还没来得及死的族人。”   “都是支系。”江枫道。   叶瑾皱眉,“管好你自己吧。”   江枫:“我有什么好管的,我走之前就让江末成婚,最好明年就能生孩子。”   叶瑾似乎不高兴这个话题,淡淡道,“你还是想想你的制度改革,州郡划分,以及四镇分配吧。”   她幸灾乐祸,“无絮她们已经歇够了,开始在我这儿打探了。”   江枫不以为意,刚想开口,就见叶瑾表情愈发幸灾乐祸了。   她一转头,看见了顾子明。   顾子明看见她手上的书页,立刻想起什么似的,长拜道,“天下之定,首善于天子,天子之家,千万人之家……”   听见开头江枫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立刻打断,“顾子明……”   “臣请陛下广选后宫,蚤建皇后,以安百僚,抚化社稷。”   她一脸理所当然,我只是常规一谏的表情。   江枫两眼一黑。   她后悔把顾子明收回来了。   这家伙肯定是反对她的急先锋。   开始嫌她烦了,怎么办?   四下寂静,余殊看向她,眸光幽幽。   江枫:“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看着一脸沉痛的江枫,顾子明不明觉厉,也跟着严肃起来,“陛下请说。”   江枫沉痛更甚,“其实我,不,孕,不,育。”   顾子明:“?”   “??”   “???”   【作话】 第312章 准备.   “陛下未曾立后, 怎的知道这事?”   顾子明经历过姬祥这个天子,此时非常狐疑的看着江枫。   江枫早有准备,“其实朕有过爱人。”   余殊抬眸, 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顾子明在她身边呆过四年, 对她的脾气十分了解, 毫不犹豫的点出问题   “陛下不是向来对男子不假辞色吗?”   “爱情就像暴雨,说来就来,哪有什么不假辞色?”   江枫脸色淡然,一派深情模样。   她和余殊的感情, 不也很奇怪吗?   从仇敌, 到战友,到君臣,直到如今,谁能想的到呢?   她将自己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逻辑周密,举证翔实,那男的从家庭到样貌,从学识到习惯, 她都一一道来, 仿佛确实存在这么个人。   顾子明一开始是十分狐疑的, 渐渐的稍微相信了一点点。   “皇妃在哪里?陛下今已临九五,皇妃也该进宫立籍, 不能在外面受苦。”   江枫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 “他死了。”   顾子明惊愕, “死?”   “陛下身为宣武侯, 手下兵强马足, 怎么会让尊贵的皇妃殿下死?”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余殊和李清明。   余殊:“……”看我做什么?还能是我杀的?   李清明:“……”看什么看?想死?   江枫拂袖, “那时她们还未归顺, 朕也没什么人。”   顾子明:“那时臣还在吗?”   江枫痛心疾首,“差不多就那时,朕还没来得及将他带回去,结果朕就死了。”   “他以为我死了,结果也自杀了。”   顾子明突然不敢吱声。   当初江枫自杀,她在其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现在再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枫愿意启用她,已经是仁厚至极。   想到这里,顾子明不由复杂的抬头,心中警惕下降了许多。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才害死了陛下的心上人,那她难辞其咎。   女子金冠高束,纤瘦有力的身姿被帝袍勾勒,墨发如云,眉如远山,眸若点漆,肤白若雪,一身明黄衬的她高贵不可侵犯,神圣威严,不可直视。   只看长相,这位陛下端的是出挑至极,怪不着京中家家户户都有适龄儿郎惦记。   权倾天下,尊贵无比,还年少有为,洁身自好,更兼得容颜出挑至极,至今无后。   顾家几个嫡子嫡孙,都惦记着皇帝。   宁王算什么,太多人都在等着新帝广选后宫。   顾子明语气不自觉歉疚起来,“臣该死,害得陛下痛失皇妃,当死。”   她直接跪了下来。   众人:“???”   她居然信了?   她居然信了??   她居然信了???   余殊低头看了眼顾子明,又抬头看向江枫,唇角微抿,整个人都非常无语。   看江枫分享她刚编的故事.jpg   江枫叹气,“想杀你的时间都过去了,死者已矣,你起来吧。”   “哦对了,因为此事,当初林尘因为看护皇妃不利,被朕打了个半死,你别去她那寻晦气,不然被打了,朕不负责。”   余殊:“……”   谁不知道林尘林西江礼那些人,是你的家臣,连大臣都算不上,什么都听你的。   看江枫这表情,她好像不是临时起意,至少和心腹都对好了口供,看看还有这么多细节,姓名表字籍贯,应有尽有。   这些年天下大乱,户籍管理本来就不严,以江枫的权势,想直接编出一个人,再让‘他’死掉,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枫无视了她们的眼神,继续分享自己编好的故事,“都怪朕,没护好他。”   她继续黯然神伤,“死之前一月,朕明知他只是与我闹脾气,却还是负气离开,谁知这一别就是永别。”   “每思于此,朕都食难下咽,感怀之至。”   “至于身体,”江枫悲悯叹气,“朕起事以来,战繁且杂,天天流血,日日负伤,难免伤到身体。”   “此前未曾定鼎,朕便藏着没说,现在大势已定,朕就与诸卿坦言,”她诚恳道,“国纲初稳,朕提前支会你们,你们可要为朕保密啊。”   顾子明表情坚毅,毫不犹豫道,“臣誓死为陛下保密。”   江枫露出欣慰表情,“子明忠贞,朕固知之。”   顾子明被她说的脑子一热,但终究还有些许清明,“陛下为什么不找太医看看呢?兴许还有救呢?”   江枫叹了口气,“子明有所不知,我等武者,对自己身体的掌握能力,远不是寻常医者能及。”   “更何况朕还是九阶巅峰,”她十分自然的看向众人,“不信你问问她们,是不是都对自己身体每一丝变化了如指掌。”   顾子明下意识看去。   秦秋憋着笑,严肃的点头。   姬命点头。   她俩顾子明都不熟,草草看过。   但是李清明她熟,她当军祭酒的时候,顾子明还是江枫麾下小将呢。   “清明,当真如此吗?”   李清明表情冷淡如故,闻言她眼睫微扇,然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武者确实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她没撒谎。   顾子明又看向余殊,眼中的怀疑已经十分薄弱了。   余殊表情非常微妙,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   接受到顾子明的眼神,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江枫。   江枫惊讶的看着她,“不会吧?阿殊不能掌握自己身体吗?”   “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前面三人的铺垫,顾子明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迎着江枫迫人的表情,大有一副她敢破坏大好局势,回头就别想好过的架势,余殊十分困难的微微点头。   点头弧度几等于无。   不过顾子明没多想,她脸色凝重,认真谋划起来,“陛下放心,臣等必回为陛下寻天下良医。”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问题的。”   她先习惯性的给江枫吃了个定心丸,然后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如果真事有不谐,陛下还年轻,族内自有亲眷在,是否可以……”   “过继一个?”   顾子明松了口气,“正是如此。”   她毫无顾虑的拉姬姓出来鞭尸,“前朝便是如此,高祖不德,遗患无穷,后代子嗣艰难,多有嫡系断绝之事,中宫无出更是贯穿整朝,陛下大可宽心,只要陛下座下皇位有一日,过继皇嗣必定对陛下视若亲母。”   余殊已经不自禁歪了下去,无力叹息。   明明是江枫想求着大臣过继,现在变成大臣求着皇帝过继了。   在驾驭臣工上,江枫确实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姬命:“……”这也跟她有关系?   顾子明刚说完,忽然觉得身边阴风阵阵,从骨缝里就在发凉。   子不语怪力乱神,顾子明初也没在意。   但是不知不觉的,她就有点走神。   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突然消失的女人。   这宫里不会有鬼吧?   江枫已经心情非常愉悦的勾起笑容,矜持的负着手,身姿愈发挺拔。   看,她果然是最靓的崽,不枉她早早做准备。   自从隐约察觉自己的心思之后,她就早早的做起了准备。   其实初版本不是这个。   她准备的是失踪的一套,怀孕后失踪的一套,怀孕后死了一套,纯死掉了又一套。   方便她随时拿出来用,甚至她可以在外面随便抱个孩子回来,就说是遗腹子,私生子什么的。   现在用的就是那套死了的,她还能偶尔装一下痴情,多完美。   消费‘过世’爱人.jpg   君臣殷切交流过后,江枫笑眯眯送走顾子明。   叶瑾:“等她回去反应过来,八成要找人来试探真假。”   江枫:“山人自有妙计。”   笑死,她自己把自己折腾一下,直接把生育功能废掉,会很难吗?   亲手断掉后路.jpg   人生最妙,难道不是什么都不用出,甚至都不用养,就能得到一个孝顺好崽子?   有皇位做饵,江枫觉得愿意认她做妈的人肯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看着她的表情,诸人多有猜测,但都不确定。   叶瑾拍了拍手,走的非常干脆。   赵文景不在,她真的很忙。   江枫:“对了,墨白要给我当秉笔,你给她拨点人,要听话不大惊小怪的那种。”   叶瑾颇为意外的转过头,“墨白?”   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八爪鱼吗?   墨白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不远处,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叶瑾对她观感很好,毫不犹豫的道,“知道了,宫里没人确实麻烦,你倒也不必过于节省,不然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很麻烦。”   江枫点头,“好了,我的管家团队,成功扩展成两龙一鬼了。”   那条小龙虽然有心,但是目前还处于学习阶段,学习人类的文字,书籍,还有一些官场习惯,想要直接投入使用,还需要时间。   不过龙寿元冗长,不出意外能直接把江枫送走,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江枫还有嗷嗷,还有花花,还有很多待成长的候选,比如江礼她们的子嗣,或者郑裳那些人。   *   时间悄然滑过,眨眼就到了科举之日。   经过多方争论,半月之后,江枫终于将新朝行政划分定下。   皇帝之下,军政分立,内阁与统战部互不统属,统战部直归皇帝。   统战部下,枢密处是最高单位,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最高军职供职于此,掌握天下兵事,以及各级将领任职调动等问题。   其次是军谋部,负责军事规划,战略,各级军备后勤,军需,军校招生等问题。   军工部,负责武器兵甲制作,武器研究等各种问题。   军情部,负责内外情报的部门。   枢密处正副枢密使,分别是李清明、余殊。   当然,李清明分担一小部分,余殊挑灯干活,分担一大部分,日后李清明转职,江枫会将枢密处交给余殊。   军谋和军情目前都由叶瑾顶着,她也在慢慢培养人才,她们时间很多,暂且不急。   军工部比较特殊,由蓼蓝接手,她确实非常擅长武器兵甲。   另一边是内阁,内阁设首辅次辅,人数不定,名曰内阁大臣,预备的称为内阁行走。   内阁之下,分八部,刑部尚书子车牧、工部尚书居云、礼部尚书顾云、吏部尚书孟舟、户部尚书许瑕、御史台御史大夫刘阔、少府卿苏奇、中尉明止。   科研部比较特殊,与统战部一样,直属皇帝,不参与俗人争斗,季黯依旧被江枫保护起来,快乐的当她的博士祭酒,日后很可能会在新建的太学里兼职院长。   医疗部、学政部、新闻部、农部、商部,在江枫的据理力争下,立部了,但是很难与前面的几部争夺地位,至少目前很难。   医疗部自不必说,学政是江枫筹备的太学-州学-郡学-县学体系的砖头。   每郡都将有学政,每县有县学政,负责科举学子,必要的时候会负责筹备当地科举,当主考官,和诸郡县主官一起监考。   御史是早有的角色了,只是江枫扩大了一下范围。   除了各部有御史,州御史,郡御史,县御史,就连统战部都有变名的御史,军正。   而朝中还有御史大本营,御史台。   少府则是江枫不愿削掉,她倒不是贪图享受,只是少府本来就很有用。   统筹稳定国内物价,积贮物资,包括粮食保护价,主体就是少府。   少府好好用,意义还是相当正面,只要不将它作为纯粹的享乐工具就行了。   江枫将少府设置为最高保密标准,一些极为特殊,极为特别的实验,工厂等等,都将用少府的人力物力去实施,然后再投放到朝廷和军队。   现在的粮食保护价就是如此,少府占三成份额,为的是保底的保底。   户部再收购,则是单纯的积仓,以备后用。   而江枫所说的重分五州,她也做到了。   东南西北中,被她切割开来,头尾狭长,犬牙交错,很难在单独的割据了。   五州变十州,凉州、幽州、并州、冀州、兖州、豫州、荆州、扬州、益州,再加个司隶。   而那些郡,更是划分的更开了。   中州一个郡几十个县,甚至一百五十多个县,跟南州北州人烟稀少的,一郡个位数的县相比,实在太夸张了。   江枫将县划开,保持每郡都是十几个县的样子,每州都三到九个郡不等,以免能力不足的官员,将治下搞的一团糟。   大抵上,众人都挺配合的,人人有坑,她们能不配合吗?   除此之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部门,比如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鸿胪,钦天监等等。   而天下兵马,江枫则划分了五个军区,特地不跟着州郡划分走。   镇南将军杨病己,司隶校尉薄淮杨,镇西将军李采,镇东将军陈宁,镇北将军明权。   禁军分南北,南军校尉夏无絮,北军则由余殊直掌,李清明则掌握最核心的省禁,护卫宫城。   而张米唐织徐机等人,皆水涨船高,基本五镇预备役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运转,偌大的朝廷终于渐渐步入正轨。   所以……   江枫一点都不想过生日。   尤其是最近那些人蠢蠢欲动,一个个都想往她床上塞人,烦死了。   被烦的受不了,江枫带着人出来逛街。   今日是科举最后一日,主考官是户部尚书许子圭,她算是翻身做主人了。   作为曾经科举通关的人,江枫安排她当主考官的时候,别有一番恶趣味。   叶瑾,云朝,顾云,孟舟等人,则是副考官。   科举是为国抡才,江枫不会允许食古不化的人去主持,考官全是江枫惯来爱用的心腹,年轻人。   顾子明是看在首辅面子上,插进来的。   是的,如今内阁只有首辅、叶瑾、许子圭、孟舟四人,其余人包括顾子明云朝子车牧等人都没能入阁。   天光明媚,江枫坐在考场一边的酒楼上,欣赏的看着对面学子。   彼时,一个个考案上,青衿士子们埋首苦写,台上一帮大佬闭目养神。   许子圭一身绯袍,腰悬两套印绶,代表侯爵的金印紫绶,以及代表内阁的银印青绶。   即使日头激烈,女子依旧宛若下凡仙人,端的是清俊柔宛,一头墨发宛若乌云,气质温雅如玉,仿佛谪仙下凡。   场中许多人盯着考官目不转睛,被太阳晒的脸色通红。   不得不说,新朝的颜值太高了,这些大人怎么这么好看?   叶瑾坐在许子圭旁边,很懒散的遮着眉眼,倦怠慵懒,却不掩她丝毫风度,端的是恣意不逊,却又清雅之至。   云朝更是眸如秋水,月神玉骨的大美人,考官们偶尔交谈两句,嗓音也好听的紧,惹得无数人想考科举,与她们同朝为官。   孟舟清秀孤僻,顾子明儒雅温润,各有所长。   有好事者在下面谈论,言及朝臣,报菜名一样报了一大串,说江枫的官和将军,全看脸,越好看位置越高,而且皇帝自己也极隽美,整个楚帝朝,美人太多太多了,基本上没有几个不好看的。   时隔半月,墨白已然能做到与常人无别,不触碰她就不会怀疑她不是人。   此时,江枫身边跟着李清明和墨白。   大白一边兼职龙王,一边赚钱养墨白,一边给江枫兼职管家,还要抽空教导小龙学习,那叫一个分身乏术。   余殊则被陈宁等人缠着,分配军方利益,焦头烂额。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枢密处真正主事的是她,因为李清明的态度可太明确了,她一点都不想分心管那些事,只管跟着江枫。   她对江枫有着最高的忠诚,江枫随时可以通过李清明,直接插手军务,以枢密使的名义下令,无敢不从。   皇帝自然能直接下令,但是当棋手的直接下场一般比较丢人,不到万不得已,江枫是不会这么干的。   事业有成,就是忙的头重脚轻,这段时间连留宿宫中的时间都没有,还要分心处理家里的事情。   是的,之前江枫去围观了余殊修理余尚。   余尚被她吓的魂不附体,当晚就高烧不退,明明余殊既没动手,也没说什么重话,但是她就是超级怕余殊,江枫无法理解。   明明日头正烈,但是许子圭的肤色依旧白皙细腻,额头汗水浸透墨发,更显得她柔质可亲,温柔如月。   作为异军突起的实权部门,中尉。   第一次恩科这种大事,明止当然带人守着。   看见许子圭的模样,她转头示意。   很快,考场诸人都被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绿豆汤。   叶瑾美美的喝了一大口,忽然发现端倪,瞄了瞄许子圭碗里的冷气,又看了眼自己的,笑容渐渐消失。   “为什么你是冰镇的?”   云朝和顾子明就在旁边,立刻看了过来。   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眼许子圭手上白雾,笑容渐渐消失。   许子圭啊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叶瑾:“我们换?”   许子圭嫌弃的推开她,“你自己找明止要。”   叶瑾幽幽看去,黑衣女子抱着手站在望台,纵览全场。   察觉她目光,回视了过来。   叶瑾:“没记错的话,明止是冰系吧?”   许瑕已经快喝完了,“是啊,她之前忙着杀人,前几天才杀完,没空整理物资,苏奇又不肯帮忙,所以也无法给你们冰镇,你们稍待稍待,别怪她。”   云朝:“少府卿难说话的紧,问她要什么都不给。”   孟舟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一句话没有。   叶瑾没接这句。   许子圭倒是没什么烦恼,毫不犹豫的道,“对,她只会讨好陛下,之前还想通过我,给陛下送漂亮伶人,对了,她之前还给陛下送过两排果男。”   叶瑾重重的咳了一声。   云朝震惊,“还能这样?”   顾子明震怒,“佞臣!”   许子圭吓了一跳,“我就这么一说……”   顾子明一点都没当成玩笑,怒意勃发,“我必谏上一谏!”   许子圭:“……”   云朝:“……”   这人怎么这么较真?   我们只是八卦,你怎么就要谏人家了?   叶瑾虚虚耸拉眼皮,又暗自叹了口气。   她真怕许子圭这祸从口出,把她自己埋进去。   许子圭悻悻一笑,“等文景回来,等文景回来。”   江枫坐在酒楼,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能看出顾子明的怒气。   顾子明很有能力,人品也很好,就是有的时候太较真了,优缺点鲜明。   果然,像余小殊这样会做事会做人,说话还好听的人太少了。   江枫叹气。   可惜余小殊只有一个,而且她已经准备霸占了。   江枫看见墨白好像有话想说,于是转头道,“清明,帮我去明止那儿端碗绿豆汤,要冰镇的。”   李清明看她。   江枫:“我只带了你和墨白,难道你要墨白去吗?”   李清明下去了。   墨白:“你要找的药方找到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很犹豫,“这样很伤身体,而且无法后悔了。”   江枫:“我要的就是无法后悔,至于伤身体,我可是武者。”   墨白:“能让武者绝育,对身体已经很伤了。”   江枫瞥她,“不然我手动绝育更伤。”   她虽然能狠心,但是犹豫好几天,也没忍心给自己解剖,把某器官挖了。   太惨烈了,关键是江枫平常时候,真没这么狼人。   所以思来想去,她只能寻找药方之类了。   江枫眼神淡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怎么样,但是斩断自己的退路,我觉得很可以。”   也许姬命一开始也很坚定,但是谁知道哪一刻她就没那么坚定了。   斩断后路,江枫觉得对自己对余殊都好。   她怕以后经不住大臣压力,还不如先落成既定事实。   墨白欲言又止。   李清明已经端着绿豆汤上来了。   冰雾弥漫,汤汁丝毫没撒,稳稳的落在了江枫面前。   江枫端起来喝了一口,“笨蛋,你怎么不知道给自己也带一碗?”   李清明:“……明将军现冰的。”   江枫嗯了一声,“明卿有心了。”   她猜明止嫌她烦。   不过明止有些地方和余殊很像,心里想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有的时候看起来逆来顺受,你要真觉得她逆来顺受,啧。   要不是明止是余殊恩师,天天被她放在心里惦记着,江枫少不得要拉她来戳着玩。   她就喜欢看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表情。   特别爽。   “江末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墨白立刻答道,“已经到了纳彩了,礼部非常熟练,陛下放心。”   江枫美滋滋的喝绿豆汤,“等江末成亲,我就可以离京玩去了。”   “这次去踢馆子,多带点人。”   墨白疑惑。   秦秋不是和她们关系很好吗?为什么是踢馆子?   过了一会,墨白欲言又止。   江枫:“怎么了?”   “你已经很棒了,不愧是黑龙侍,007专业户。”   最近墨白卷的可怕,一上岗就把江枫身边所有事汇总包揽,吓的叶瑾都不敢过来摸鱼了。   因为她一来,墨白就会抓着她问。   效果非常好,墨白基本上把所有太监尚书女官宫女的活都干了,还游刃有余。   毕竟,她是真的007,不用休息。   江枫一喊,她就和瞬移一样突然出现,无事的时候会消失,就是非常离谱。   墨白止言又欲。   她最近有些小小的疑惑,她总感觉她泡养魂汤的时候,桶里很挤。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跟她一起泡一样。   但是她不知道是不是代侯。   墨白委婉的问道,“代侯泡养魂汤吗?”   江枫:“泡吧,我也不清楚。”   她不假思索答道,“现在姬命追妻火葬场,她对付代侯比我有把握,天天追着代侯哄,也不知道她把代侯哄进桶里没有。”   墨白心中一梗,“那如果她没有泡,那……”   江枫疑惑看着她,“那也不至于怎么样,至多姬命白刨了养魂草呗。”   “她居然还怕水,”江枫笑,“代侯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她非常厉害,这样再过几百年都不会有事,养魂一时半刻不养也没事。”   墨白:“……”   不,她有没有可能,隐身和我一起泡?   墨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说出来。   她倒是不差那些养魂草,但是……   她真的不喜欢和别人挤一个浴桶啊。   她该怎么与代侯暗示这件事呢?   墨白忧郁了。   江枫一点不知,快乐的喝汤。   *   是夜,江枫收到了余殊的带话。   她今天又双叒叕不进宫了,说太累了在家睡觉。   江枫忍无可忍,和墨白说了一声,翻墙出宫。   轻而易举的翻进余府,江枫辨认了一下方向,气势汹汹冲向主屋。   此时,余府西北角边缘,红衣女子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一边整理文书一边泡脚。   后天就是宁王的婚事了,届时江枫肯定会出现。   上次与她不欢而散,也不知道她反应过来没有。   只要不谈名分,不暴露,她可以一直配合江枫。   但是如果想非要摆明,她肯定会拒绝的。   她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吧。   不过这几日她没进宫,江枫居然真没召见她。   想来还在置气了,余殊又忍不住叹息,莫名的疲惫。   江枫为什么就非要光明正大呢?   她们哪里有资格光明正大?   明日要不要进宫看看?不然她气狠了会很难哄。   余殊揉了揉太阳穴,这么想着。   忽然她眼睫微定,感知到了什么。   她自然的拿起毛巾擦干脚,开门倒水。   就在要关上门的一瞬。   有人嗖的冲进来。   余殊放松了肩膀,被人轻易的扑倒在床上。   “余小殊,”江枫扑在她颈窝,生气的咬她肩膀,“你哪有这么忙?”   “你看你还有空泡脚!就没空来看我一下!”   余殊挣扎起身,“关门。”   熟悉的环境,余殊倒不怎么担心。   她院里的人都是她的心腹,不会多嘴。   她还特地选的府邸角落,虽然她觉得江枫很难发现这点。   江枫一记真元将门关上,头却没抬。   余殊脸有点红,“你给我起来。”   江枫这才爬起来,随意翻到她床上,“好香,阿殊你好香。”   她在床上翻滚,眨眼将整齐的被褥翻起褶皱。   余殊:“你洗簌了没有?”   江枫翻过来,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还没有?我们一起?”   余殊漂亮的眼眸满是无奈,“别做梦,我喊人给你洗簌。”   江枫惊愕,“……好呀。”   余殊不怕暴露了?   真的假的?   余殊很快喊人端来洗簌工具,等江枫反应过来,“等等,你让我在这里沐浴?”   余殊站在门口,一副准备关门腾空间的样子,“你想沐浴也可以。”   江枫一咬牙,“就沐浴。”   她倒想看看,余殊是不是真能让她在她家沐浴。   半晌后,江枫木着脸被穿上余殊准备好的衣服,盘坐在床上生闷气。   那侍人连眼睛都不带抬的,她一点想看的表情都没看到。   而且这衣服,居然是她尺寸的。   她想调戏余殊准备她的衣服,又发现她好早就准备了,也就从外衣变成了里衣罢了。   余殊也趁机洗了个头,此时神清气爽的回来,“感觉如何?”   江枫:“一点都不好。”   余殊疑惑,“确实没有宫里舒服。”   江枫:“才不是。”   余殊更疑惑了,不理解她为什么气鼓鼓的,但还是随手关上门,拿了本书上床,“你要看书吗?”   江枫瞬间转怒为喜,“看。”   【作话】   昨天有点卡文 第313章 卫侯掉毛.jpg.   虽然心里想亲近, 但当真正坐在一起的时候,江枫居然有些莫名的陌生感,还有些心虚。   她忍不住余光偷瞄女子。   红衣女子简单披了件新的外衫, 鲜红而柔软的棉麻质感, 江枫甚至闻到了清香的皂角味。   她往床头一坐, 拿起发带束发,松松散散的青丝垂下,江枫忍不住伸手接住。   余殊歪了歪脖颈,“痒。”   三两下将头发束起, 也不在意是否扎紧, 她转身上床。   理所当然的没有被褥,除了床单就是枕头。   枕头还只有一个。   余殊一上来就盘起了腿,将脚藏了起来,“你要被褥吗?”   江枫:“……不用。”   她只是有些感慨,她之前还说喜欢余殊就是狗,结果现在。   她想起自己之前埋怨余殊疑神疑鬼,说她自恋, 就觉得造化弄人。   原来余殊还真就早早察觉了。   她眼光还真够犀利的。   想起她之前的防备和警告, 江枫就心情复杂。   有的时候, 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强迫余殊。   因为,余殊到现在也没说过愿意, 她一点口风都没泄露过。   “在想什么?”   江枫回过神, 发现她已经靠在床头, 两腿交织, 手里的游记闲闲的翻过一页, 语气也十分自然。   “没什么。”什么狗不狗的, 显然没必要再提醒余殊一遍。   余殊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又不能说?”   她转过头,眉眼含笑,看起来竟比江枫还自然一些。   江枫抱着腿,沉默了一会才道,“就是突然觉得,我们好像还没到这一步。”   像情侣一样坐在床上,自然而然的拥抱,亲昵……   她们好像还差点什么。   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江枫忍不住有些多想。   余殊翻了一页,将字看尽,才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枫叹气,“就是,交浅言深?”   余殊皱眉,“你觉得我们交浅言深?”   江枫:“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哎,好难解释。”   余殊眉头紧皱,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想了一会才道,“我们好像还欠缺……算了。”   她揉了揉额头,“我们去迦蓝城,要不要带一支军队?”   余殊冷下了眼眸,“你又敷衍我。”   江枫头疼,“没想好怎么说,想好了再告诉你。”   余殊冷哼,“现在想。”   江枫想了想,轻飘飘的略过这个话题,“直到坐在这里,我才觉得我们好像也没那么熟。”   从君臣来说,她们算很熟了。   作为朋友,她们也不算差了。   但是一下提升到情侣,她们好像还真差些。   余殊眉头松了,“那倒也是。”   江枫话锋一转,“但是你也没什么很好的朋友,我还是最靓的崽。”   余殊:“……”   得意什么?   江枫:“明明性格完全不一样,倒是和清明如出一辙的自闭。”   余殊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江枫:“这样想,其实我还不错。”   她应该是世上最了解余殊的人了,虽然与常人情侣相比,这种了解还不够深,主要原因是余殊自己藏藏捏捏。   “我是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江枫靠在床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很真切的问道。   余殊沉默了一会,“不是。”   笑容渐渐消失.jpg   江枫:“我不信!不可能!还有谁?!!”   余殊:“恩师。”   江枫怒气瞬间消弭,嘀咕道,“她不也就和你认识一两年吗?”   “而且她那时候还神智不清,”江枫愤愤不平,“我们都认识快四年了,为什么她要比我了解?”   她又恍然,“对,你俩一样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母女呢。”   余殊倒没有生气,甚至有点小骄傲,“我恩师当然优秀。”   江枫:“你父母呢?”   余殊停下了,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江枫。   江枫:“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过世的早,我不知。”余殊如此道。   “那你肯定也想象过她们的为人。”江枫笃定,“就像我一样。”   余殊眼睫微扇,好一会才道,“你先说。”   江枫抱紧她的腰肢,一字一句勾勒想象中父母的模样,“我父是幼子,喜爱枫树,听老祖宗说他很爱哭,胆子很小,喜欢读不正经的书,喜欢画画,喜欢弹琴,就是不爱科举,不爱干正事……”   “他最小,先天不足,是急病去世的,因为他身体不好,冬天还硬要我妈带他去青冥山赏雪画画,回来就生病,谁知越来越不行了……”   “我妈是武者,四阶,比我父那病恹子好多了,身体健壮,她家里是……”   江枫突然陷入沉思,她发现了一个她忽视许久许久的问题。   她妈是哪冒出来的?   只知道是个四阶武者,不太强,家世也不错,很有钱,当时说是嫁人,反而像带着大笔的钱入赘来的。   江枫自己知道,她小时候混的很好,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她妈有钱,即使她人去世了,也给江枫留了一大笔钱,虽然理所当然被江家吞了。   但是她好像……没有娘家?   不,好像有……   江枫:“我忘了……”   她眉头紧锁,“我从小好像就忽视了这个问题,只记忆里隐约有,但从来没见过她们,模模糊糊,似有若无……”   “不对劲。”   余殊也极为惊讶,“你娘怎么了?”   江枫沉眉,“好像有问题,我对我妈那边的情况忽视的好古怪,不应该这样的。”   “我登基了居然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她沉眸道,“小时候也是,模模糊糊的觉得有,但是从来没想过去探究一下,至今对她们的感觉都很模糊,如果不是和你说,我竟然不记得我还有舅舅和小姨,这不合理。”   余殊表情也很古怪,“好像确实……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当初调查江枫,理论上该一起调查的,但是直到此时,她才突然发现,她也知道江枫的母亲是有家人的,但是这个问题从来没真正让她思考过,知道,但仅限于知道,若有若无的忽视了。   余殊认真思虑,“我明明知道,但是你登基的时候,我居然也没有提醒你。”   “江末封王,理论上她们也该封王,”江枫眯着眼,“什么样的人连这种荣华富贵都不要,继续隐身呢?”   “我妈说是生我难产死了,我父说是病死了,我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   余殊看着她,“你是天外来的,你为什么从京城去了江家?”   “你复活,你失忆,你身上谜团那么多。”   江枫突然打了个寒颤。   余殊下意识环住她的腰肢,左右看了看,“没事,我保护你。”   江枫愣住了,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余殊也反应了过来,耳根有些红,强自道,“当然,陛下不一定要我保护。”   江枫忍不住想亲她,却被她一只手挡住。   江枫:“我喜欢你这么说,多说几句。”   她笑眯眯,“说起来,你当初给傻太子当了那么久侍卫,我很不爽,你得想办法还回来,我也要。”   余殊幽幽,“你不是有李清明吗?要我做什么?”   江枫:“她不行,你比她细心,我就喜欢你保护我。”   余殊被她说的耳根通红,“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油滑。”   江枫:“哪里油滑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余殊忍着心中汹涌的情绪,幽幽道,“你真心话只会说,‘你不要和清明比’‘你们不一样’‘你们各有所长’,你绝不会说我比李清明好,你在哄我。”   江枫被她酸溜溜的语气说的笑的停不下来,“阿殊你好可爱啊!”   趁她不注意啾了一下,江枫才道,“才不是,你确实比清明细心,比她温柔,也比她好看,我超喜欢你。”   余殊脸上红晕扩散,急急捂住她的嘴,“好了不要说了。”   “我就要说,”江枫道,“你在我心里,就是有很多地方比她好,否则我为什么不喜欢她喜欢你呢?”   余殊捂住了她的嘴,眼睛移开,语气尚算镇定,“说说你娘亲的事情吧。”   江枫舔了她手心一下。   余殊受惊一般缩回手,终于忍不住红着脸道,“你再说我就赶你出去了。”   江枫费了好大的劲,才算勉强按捺住,“阿殊真可爱,我想和你结婚。”   余殊脸更红了,漂亮的大眼睛左顾右盼。   江枫抓住她的手,“别,好,我不说了。”   她转头,“啾啾?啾啾在吗?”   她不确定墨白跟没跟来,所以先喊小号暗示一下。   墨白的事情,余殊全程在她左右,她也知道江枫给墨白起的小名,闻言下意识看向门外,“墨白也在吗?”   江枫:“不知道,应该不在,我就喊一下试试。”   她刚说完,窗外出现一个黑色的虚影。   墨白:“喊我墨白。”   江枫:“……”   余殊:“……”   余殊的手不自觉都垂落了下来,表情也克制了一些,“鬼……倒也方便。”   江枫拉着她的手环了回去,“怕什么,墨白早就知道了。”   余殊不吱声。   江枫:“墨白,派人查一下我母亲的家里人,让李清明派亲卫去,不,让她亲自去,别把人放跑了,必要的时候直接动手。”   墨白:“诺。”   说完,她原地消失。   余殊幽幽,“你大晚上让李清明离京,她会不会误会?”   江枫:“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余殊:“比如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在你大门口守着吧?”   江枫:“……也有可能在巡逻,好吧,我知道了,回宫。”   余殊:“你干嘛?”   江枫:“一起。”   说着,江枫直接抱着余殊,迅速跳墙跑路。   余殊抱着她的脖颈,无语凝噎。   临近宫墙,余殊自己跳了下来。   江枫看着她系腰带,暗自开心。   *   墨白凝聚身形,端上了熬好的汤药。   江枫:“?”   你为什么这个时候端来?   余殊就在后面,江枫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接过,一口喝干。   李清明刚好进来,“你喝什么?”   江枫十分自然的将碗递给墨白,“好喝的,你要不要来点?”   余殊走了进来,疑惑的看了眼墨白,鼻翼闻到药味。   墨白端着碗离开。   李清明果然没多想,瞥了一眼就放过了,“喊我做甚?”   江枫:“去南安,把我母亲的家人,也就是我小姨舅舅她们接来京城。”   李清明瞳孔微睁,“……你有小姨,”她喃喃,“对,你有小姨……”   她疑惑,“我怎么之前没记起来?”   江枫露出微笑,“好巧,我也才想起来。”   余殊还在想那碗药,浅浅附和,“我也是,江枫的身世很奇怪,兴许跟她母亲有关。”   李清明二话不说接令,“我现在就去。”   江枫:“多带些人,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动手。”   李清明:“诺。”   她转头就走,很快点齐人马,出城。   深夜里,不知多少人被马蹄声惊醒,惶恐不安。   *   一大早,姬命来和江枫吃早饭,意外的看见了余殊。   她扬起笑意,“和好了?”   江枫脸色一正,“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不要乱说,吃饭吃饭。”   余殊懒得搭理姬命,看她百般不顺眼,“你怎么还在宫里?”   姬命微笑,“阿舟在宫里,我就不走了。”   余殊大眼睛冷淡,斜睨着她,“她在不在宫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回迦蓝城不行吗?”   “她这么久都没见你,摆明不会原谅你,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姬命已经坐了下来,喝了两口粥,笑道,“秦秋问你什么时候走,净化之湖快开放了。”   余殊:“不要脸。”   江枫给她夹了桂糖糕,哄她,“这个好吃,你吃吃看。”   余殊这才勉强忍住,负气的咬了一口糕点。   江枫偷偷松了口气,这才看向姬命,“净化之湖还有开放时间?”   姬命:“对,那地方不好进,去晚了会很麻烦。”   江枫想了想,“清明把人带回来,后天就是江末婚礼了,我不能缺席,解决完了立刻出发。”   “还有清明她爹,看来得多关一段时间了。”江枫嘀咕,“算了,先关着。”   姬命爽快点头。   江枫:“代侯愿意泡澡了吗?”   姬命脸色瞬间垮了,沮丧的摇头,“她到现在都没理我,也没有和我说话,没有现身,也没有入梦。”   江枫:“不应该啊,奇怪,她明明很怕你自杀的,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怎么不现身?是不是害羞啊?”   刚说完,江枫突然一顿,从骨缝里升起凉意。   江枫:“……哦,好的,不说你,别冷我。”   夭寿了,代侯居然一直在附近。   江枫懂了,“我明白了。”   姬命抬头看她。   江枫:“反正她能看见你,只是你看不见她而已。”   “她开心就行了,”江枫道,“你正好活该追妻火葬场,完美。”   姬命:“……”   余殊重重的夹包子塞她嘴,眉头紧簇,“闭嘴,吃饭。”   江枫乖巧的接住,朝姬命眨了眨眼。   姬命又笑了,“知道她还在,我觉得已经很好了,知足常乐。”   江枫重重点头。   余殊见她咽下,冷着脸立刻夹了个新的。   江枫只得再次接住。   硬是将一笼吃完,江枫才有空张嘴,“你问问秦秋,我能调人把珈蓝城围住吗?”   姬命笑着摇头,“不能,我祖宗肯定会发火。”   她眼眸含笑,“不过你可以想办法劝阿舟陪你去,你说过她很强。”   江枫并不意外被她看穿,“那我得试试,不行的话你得帮忙。”   姬命:“好。”   余殊凝眉,“你就不担心她会出事?”   她极度不高兴,“你怎么知道她攻击别人不会伤身?”   “你怎么知道她离京不会伤身?”   “你帮什么帮,你有什么资格帮?又不是你自己动手?”   姬命被她问懵了,随后才笑道,“之前江枫不是问过吗?”   余殊冷漠转头。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问过代侯了,她老厉害了,现在实力已经重回巅峰,还在增长,比姬祥那会儿更强了。”   “她本体其实一开始在镇国剑里,后来才掉入了那个空间,但是依旧有一部分在剑里,只要带着剑就行了。”   “不过具体情况我问了她不说,”江枫的眼神逡巡,觉得代侯可能就在旁边,“可能是因为我老是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听见我们之前的对话,所以故意模棱两可。”   余殊眼神微动。   江枫:“可是她没听见可以直说,故意不答,不就是听见了吗?”   空气毫无动静,仿佛不存在。   江枫笑嘻嘻,“代侯好可爱。”   代侯:“……”   姬命:“……”   墨白转头,发现这次连她都无法看见代侯身影了。   莫不是……被江枫说中了?   江枫:“等从迦蓝回来,我们想办法把代侯接出来,那破地方不是人呆的。”   余殊面无表情吃菜。   江枫笑眯眯的抱她腰,“找姬命帮忙,是因为之前没有说服她,不过我觉得,我把姬命带去,有危险就让姬命提剑冲锋,代侯应该还是会帮忙的,余小殊,你说对不对?”   姬命:“……”   代侯:“……”   余殊还是忍不住抱怨,“那出力的不还是她?”   江枫笑眯眯,“如果不那么危险,比如我们就能殴打秦秋炽侯,就不用她出手了。”   “但是万一太/祖欺负我们,把圣人啊什么的搬出来阴我们,就只能寄希望于代侯了。”   余殊想了想,居然有种被说服的感觉,“是这样吗?”   江枫继续道,“那你努力修炼,我等着你保护我呢。”   余殊脸色一囧。   江枫:“你要是比代侯强,那我还要带姬命做什么?让她在家种花忽悠代侯洗澡难道不快乐吗?”   余殊更囧了。   江枫:“定个小目标,单挑胜秦秋再说。”   余殊下意识摩擦指尖的剑环,重声道,“我会的。”   代侯:“……”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余殊和她走的路一样?   她不是看不起她吗?   余殊振奋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幽怨的看向江枫,“又哄我。”   江枫笑而不语。   她笑眯眯的继续逗姬命,“到时候你冲锋,一定要喊一句‘我是自愿的’再冲,我怕代侯先砍我。”   姬命忍着笑,“我是自愿的。”   她们两笑的像偷了腥的猫,余殊和代侯心情非常微妙。   江枫:“对了,明权她弟弟嫁给江末,明止怎么说?”   余殊回过神,“恩师说她把明家交给明权了,明权的决定就是镇北侯的决定。”   江枫疑惑,“你恩师现在到底什么打算?报完仇之后就当咸鱼了吗?”   余殊从不说恩师坏话,板着脸道,“恩师没做错什么,你要办的事,她不是都办到了吗?”   江枫:“咸鱼心态溢于表面,我感觉她就想养老了。”   余殊继续板着脸,“养老怎么了?我恩师被崇德辜负,心理受创严重,合该养老。”   江枫捏她脸,“我说她太低迷了,又不是说她坏话。”   “你就会护着她?”   余殊不给她捏,“你不要说我恩师咸鱼,她一点都不咸。”   江枫只想翻白眼。   明止现在就是条大咸鱼,不抽她不带动的。   如果不是余殊热情的给她安排工作,江枫敢肯定,明止肯定不会主动出来找工作的。   除非给她找点刺激……   江枫陷入沉思。   要不要把卫臻用起来,让她给明止找刺激?   总感觉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明止捶成傻子的感觉……   还有子圭……   江枫:“子圭是不是该结婚了?都多大了?”   她嘀咕,“李清明我管不了,叶瑾我管不了,我可以催子圭啊!”   余殊:“……”   她不得不提醒道,“你小心她上朝奏你选后宫。”   江枫:“……哦,好烦。”   秦秋晨练完毕,满头是汗走进来,“给我留了饭吗?”   “没有,下一个。”   秦秋已经熟练的坐在了姬命身边,“真爽,明止够劲。”   江枫:“?”   余殊凝视。   秦秋:“每天早上和她打一架,舒展筋骨。”   “明家家传,特别适合早上按摩,”她说漏嘴了,“我的意思是,切磋。”   江枫:“你完了,我回去就告诉明止,让她下次往死里打。”   秦秋闷头吃饭,不说话了。   *   当夜,李清明一脸迷茫的拎着人进宫。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拎着这个人了,但是凭直觉她依旧死死的抓住这人的脖子,拖进了宫里。   这一日,余殊被迫留宿。   江枫听见动静,立刻弹起,余殊披衣跟上。   李清明满眼迷茫,在看见余殊松垮的衣衫那一瞬,她眸光瞬间锐利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余殊闲闲的系着腰带,故意绕着她走了一圈,“因为我留宿宫中了啊,气不气?气不气?气不气?”   李清明剑都拔。出来了。   江枫重咳,“清明,她是谁?不是让你所有人都带回来吗?怎么只有一个。”   李清明又茫然了起来。   余殊低头看着女人,“抬头。”   李清明突然清醒,眉宇瞬间凝起,“她们会……”   她语气又顿住。   江枫:“会混淆人的记忆和感知。”   李清明立刻点头,“对,我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   她又露出茫然的表情,“但是我记得抓住一个,其他人好像都跑了。”   “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那人终于忍不住抬头,“混账江枫,你就这么对你小姨?!”   她更怒,“这家伙是什么品种?居然有这么死心眼的人?我暗示了一路她都不放手?!”   江枫:“……”   仔细看了女子片刻,江枫恍然,“小姨?”   她记忆中浮现了许多与她相处的画面,亲昵而熟稔。   江枫于是道,“不管怎么样,先砍一下试试,清明。”   李清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挥剑。   “卧槽你们两个疯子!”   女子疯狂挣扎,下一瞬,乌黑蓬松的翅膀展露,金属与骨头交击,鸟毛满大殿飞舞。   墨白不知何时凝形,喃喃道,“要扫一下了。”   余殊看见那熟悉的翅膀,瞳孔微缩。   江枫顿住了。   李清明也顿住了,她惊愕的看着剑下的翅膀,忍不住加了点力,“鸟人?”   “你才是鸟人,你全家都是鸟人,你们这群没文化的土包子啊啊啊!”那人狂嚎,“老娘是尊贵亡灵使徒,你们这里这么多亡灵,信不信我一口全给你吃掉……啊啊啊啊卧槽什么鬼东西!”   她惊恐的浑身毛都竖了起来,大殿中再度鸟毛狂飙。   墨白沉吟,“难扫了。”   江枫:“……像极了掉毛怪。”   “啊啊啊啊鬼啊”   下一瞬,她如同被掐了嗓子的鸡,突然没声了。   在李清明惊愕的眼神中,她手掌被轻而易举的挣脱。   鸟人缓慢漂浮,浑身鸟毛如同天女散花,一根根飞舞下来。   直到鸟毛全数脱落,她才被放开嗓子,那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我的毛啊啊啊啊”   墨白两眼一黑,看着殿内厚厚一层羽毛,痛苦抚额。   江枫大致明白了什么,“……代侯脾气不好,不要挑衅她。”   还一口一个鬼,你敢张嘴试试?   殿内的场景十分凄凉。   活像是秋天落叶飘零的地方,连书架,乃至余殊衣襟和头顶,都有几搓绒毛在。   李清明离得最近,此时满头绒毛,就像是被塞入羊圈的毛茸茸,灰头土脸。   江枫看见她手指都在颤抖。   以李清明的性格,现在大概想毁灭世界吧。   江枫沉默了一会,“把你翅膀收起来,丑死了,以后都不想吃鸡翅了。”   “呜呜呜……什么狼崽子,你不是人……”   “啾啾,你去喊一下秦秋,别把姬命吵醒了。”   “代侯,这是秦秋的小秘密,你暂时不要告诉姬命。”   “虽然你现在也不会搭理她就是了。”江枫自言自语,“不知道看到这么多毛,秦秋有什么想法呢?”   “秦秋的翅膀比她的好看多了,又蓬松又优雅,特别顺滑的感觉。”   余殊默默清理衣襟,“李清明,别抖了,赶紧去沐浴,快的话还能赶得上。”   听见她的话,李清明红着眼睛,颤抖着手,将眼睫上的绒毛拂去。   “以后,先杀鸟人。”   她气的发抖。   余殊忍着笑抬眸,“嗯嗯先杀鸟人。”   李清明带走一阵风,满殿的羽毛再度飞舞起来。   余殊转过头,“你什么表情?”   江枫笑,“我觉得,我们可以偷偷把清明当女儿看?”   余殊:“……”   “如果她听见,会打死你的。”   江枫想了想,“那就当妹妹。”   余殊:“……我不想有脾气这么大的妹妹。”   江枫笑嘻嘻。   秦秋带着不以为意的心情,慢悠悠晃来。   殿内未开灯,她一眼看见江枫,懒洋洋问道,“找我做什么?大半夜的。”   江枫:“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秦秋疑惑,“什么东西?”   “你低头。”   秦秋不以为意的低头,瞬间脸色变了。   江枫慢悠悠的道,“看看地上厚厚一层,像不像你换毛季掉的毛?”   【作话】   是不是没想到江枫的母系 第314章 离京.   黑衣女子背脊僵硬, 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江枫饶有兴致的观察她。   片刻后,女子肩膀微松,锐利的狐狸眼恢复了懒散, “你哪找来的鸟人?”   她眼睛一扫, 看见了抱着翅膀哭泣的可怜女人, 眼神危险的眯起。   江枫惊讶,下意识与余殊对视了一眼,“你也喊鸟人?”   秦秋轻轻嗯了一声,身后有漆黑的浮游刃游曳, 就连她修长的指尖都夹了一片。   余殊不自觉身体紧绷起来, 手腕垂下,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秦秋嘴角微扯,似乎想笑,但是没有成功。   “若不是她们,我怎么会如此不人不鬼的?”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发现她是真的想杀人。   抱着秃翅膀的女人警觉的看了过来,却没有说话。   秦秋这次真的笑了, 一边笑一边靠近, “她可以交给我吗?”   说着, 她就要路过余殊。   余殊一把拦住她,“恐怕不行。”   秦秋倒是理智尚存, 闻言含笑转头, 眼底却深沉一片, “为何不可?”   余殊平视她的眼神, 表情平静, “她是江枫的小姨, 至少目前是。”   秦秋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她看着江枫上下打量,“你是外族?”   她眯眼,“怪不着,天外,看来是我们狭隘了,连灵魂都能偷渡。”   看着她的表情,江枫有种预感,如果她不反驳,秦秋的态度恐怕要起天大的变化了。   “你想多了,我可没有小翅膀。”   秦秋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居然让你混成了皇帝,真是奇耻大辱。”   江枫:“……我觉得你脑子可能有点什么大病。”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才问道,“什么外族?她们是什么情况?还有你的翅膀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时机合适再告诉我吗?”   “看什么看,”江枫夜恼了,“在你的大翅膀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你再看我翻脸了!”   秦秋看着余殊,“她是外族,不可信。”   她神色极为冷冽,“她们都是为了入侵而来。”   余殊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秦秋也恼了,“该死,我该早点说的。”   “神人血都被蛊惑,”秦秋脸色极为难看,“看来你们蓄谋已久。”   “还有姬命,”她眼眸深沉,“怪不着你能找到代侯,代侯是不是你们做的手脚?否则怎么两百年,就偏偏你能找到她?”   “崇德也是你诱导的?”秦秋脸色阴沉极了,“我竟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江枫无语至极。   忽然,她本能触动,身体下意识腾跃而起。   一点幽芒一闪而逝。   余殊陡然变色,“你找死。”   秦秋不再隐藏,攻击陡然激烈起来,“你被蛊惑的太深了,等我杀了她,再跟你解释。”   余殊气笑了,“我看我先杀了你,再和你解释!”   此时,李清明清爽的回来,一回来就看见了这场面。   余殊:“来帮忙。”   李清明惊愕。   秦秋:“别过来。”   李清明一时分不清状况,下意识看向江枫。   与攻击余殊的浮游刃不同,江枫的这几柄速度快若闪电,角度刁钻至极,还泛着一股幽深的墨蓝,看起来极为危险。   江枫直觉报警,尽全力躲避浮游刃,“秦秋你个哈批,我每次先揍你果然没错,每次都是你幺蛾子最多!”   李清明看出问题,立刻提剑冲上。   秦秋语气阴森,“没发现你的真面目,是我的失误,我早该想到,她们能操纵灵魂,当然也能灵魂入侵。”   “尼玛。”   江枫气急败坏,“别留手,动手。”   “留一口气能救回来。”她说道。   李清明一听,折向江枫。   余殊缠住秦秋,蓝色的火焰席卷,有惊人的气机在她身上升起,眨眼就锁定了秦秋。   秦秋气的骂人,“叛徒!你们会后悔的!”   战斗的动静太大,很快,整个京城都有所惊动。   李清明走到江枫身边,直接放开身体控制权。   江枫手搭在她肩膀上,真元直接变成风系,随后进入李清明身体,操控她的真元开大。   “本来以为练了没地方用,没想到先给你用,”江枫冷笑,“秦秋,我看你有欠揍体质,每次先揍你准没错。”   墨白等了片刻,趁着鸟人不注意,一招制敌。   用龙元将她捆起,墨白将她绑出殿外,交给了早已赶到的大白。   大白踩住鸟人,惊人的重量让人吐血。   而此时,江枫的天元殿,终于告破。   殿顶被破开个大大的洞,月光倾泄而下。   殿内的东西,早已在纷飞的真元之间粉碎。   江枫:“啾啾,玺。”   墨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桌前,又突然消失。   下一瞬,江枫手边有方方的东西扔出。   秦秋在听见江枫开口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浮游刃如同穿梭空间一般,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金属交击声,那东西应声而碎。   与此同时,墨白的身影出现在江枫身边,将国玺放在她手心。   只一个闪身,墨白再次消失在原地。   秦秋眼角一抽。   可惜,江枫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无形无相的剑气化为风暴,将其包围。   那是风的极速,风的锐利,风的无孔不入,漫天遍舞,无处不在。   明止早已赶来,看了一会,趁机加入战团,配合余殊拦截秦秋。   秦秋面对余殊,一直在留手,唯独对江枫毫不留情。   留京的武将,高阶文人,术士,几乎都感觉到了战斗气息,大多数选择登高眺望,也有少数人偷偷赶来观望。   江枫遥遥看了一眼,“无关人等全部离去,禁卫封锁宫城,无诏不得入内。”   “明止。”   明止停手退出战斗,“诺。”   江枫看向秦秋,“非暴力不合作,朕满足你。”   在她的主场,国运最昌隆的地方,还有国玺龙脉加成,她和李清明已经足够压制秦秋了,哪还需要禁卫参与。   如果不是没有杀心,江枫早就开大把秦秋一波送走了。   探询的目光被阻隔在外,姬命匆匆赶来,“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秦秋一直窝火,被余殊堵的十分难受。   她是不准备杀余殊,但是被阻久了,她是准备下狠手先把余殊打晕的,结果明里暗里一直有股力量在阻止她攻击余殊。   一想到代侯,秦秋就气疯了。   她又怕说出来,代侯连江枫一起保护住,只能忍着恶心。   “外族没有人性,她们都别有所图。”秦秋怒道,“姬命,我们都被骗了。”   姬命:“什么?”   “江枫是外族,灵魂侵入的外族,她喊黑羽人小姨!”   姬命愕然看向江枫,“会不会是误会?”   “什么情况?”   江枫冷着脸疯砍,毫无反应。   墨白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陛下发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也有族人,然后派李将军去南州抓人,最后李将军好像记忆混乱,只抓来了这么一个。”   “她说话太放肆,惹怒了代侯,代侯把她毛全拔了,陛下就让我将卫侯喊来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询问,卫侯突然攻击陛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墨白清晰的叙述完毕,趁机问道,“可以杀她吗?”   姬命连连摆手,“不可以,不行,肯定有误会。”   “外族,迦蓝城,大陆的所有顶尖强者,其实一直在防守外族,更深处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你们先停手,把事情说清楚。”   江枫冷笑,“晚了。”   秦秋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江枫毫不留情,攻击愈发狠戾。   这次她非得打服秦秋不可。   姬命语气着急,“秦秋,唉,她的伤其实就和黑羽有关。”   “她受的刺激比较深,也是有原因的,”她急急解释,“当初她与黑羽人相交近百年,谁知道在关键时候被她背叛,还酿成大错,如果不是太/祖救援及时,她早就死了。”   “所以她对黑羽有关的事情,都有些激动,她身上的诅咒也是那时的留下的,”姬命说着,江枫脚下长出藤蔓,“你们先停手。”   藤蔓一出现,就瞬间被李清明搅碎。   江枫:“你不是知道的挺多吗?”   姬命:“我睡醒了她会跟我说。”   她急的团团转,再次催动藤蔓,这次试图缠住秦秋。   秦秋轻松跳过,嗓音冰冷,“我没有激动,是她隐藏的太深了,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你忘了黑羽擅长什么手段吗?”   “为什么代侯死了两百年,谁都找不到,她一遇就遇到了?”   “崇德那些邪术是谁教的?”   “甚至当初代侯跌入深渊,又是为何?”   “而她的目的,不是尽在眼前吗?”   “我居然被她蒙骗了,”秦秋眼神冷若寒冰,“奇耻大辱。”   江枫冷笑了一声,懒得跟她比比。   鲜血飞溅,撒向地面。   在那一瞬间,有青色的袍脚一闪而过。   秦秋被激怒,身上黑气泛起涟漪,竟然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消失。   墨白:“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江枫背后的阴影扭曲,有剑刺出。   江枫冷然斩过,赫然是以伤换伤。   李清明一剑划去,挡住了秦秋,而江枫的剑气滑过阴影,一大蓬鲜血激扬而出。   阴影闪烁,攻击愈发毒恨。   江枫攻击,李清明便操心防御。   一时间,宛若深仇死恨,三人鲜血淋漓。   看见江枫的血,余殊脸色发青,突然退远,一只手掐住姬命的脖子,“看看我杀她快,还是你杀我快。”   阴影扭曲,秦秋嗓音宛若九幽传来,“你找死!”   可是余殊根本没看她,而是看向空处。   下一瞬,所有人都被一股森然气机笼罩,冰凉刺骨。   明朗的月光也仿佛笼罩一抹阴影,灰暗静悄悄而来。   江枫最不受影响,继续追杀秦秋。   余殊被影响最深,浑身血液几乎凝滞,她的手也收紧。   姬命毫无反抗,面色渐渐涨红,脖颈被掐出一道深紫。   “放手。”   有一道陌生的声音,第一次在众人耳中响起。   余殊眼神深凝,浑身被压制的几乎不能动弹,就连心跳都仿佛被停止了,血液凝固。   但是她的手却依旧死死卡住姬命的脖子,而且掐的更狠了。   姬命还是没反应,只是渐渐呼吸微弱了起来。   秦秋所在的阴影突然被一股气机锁定,毫无预兆的她被瞬间定在原地。   江枫立刻一剑劈来。   鲜血迸发,地上染红一片。   江枫毫不留情,立刻补下一剑。   有惊人的压力瞬间而至。   龙吟声响起,压力又陡然一轻,江枫又是一剑。   “够了。”   那冷清的嗓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些怒意。   江枫不听。   龙吟一响,压力再度骤减。   突然,李清明被压趴下了,江枫失去了对风的掌控力。   李清明脸色涨红,眼神愤怒至极,拼命挣扎。   江枫不以为意,属于她的剑气升起,毛骨悚然的气机竟隐隐与代侯相抗,然后盯着秦秋砍。   下一瞬,极致的危机感传来,一只森冷骨感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停手。”   余殊眼神陡然升起怒意,“你找死!”   “恩师,砸了镇国庙,”她又道,“江枫,毁剑。”   刚说完,她忽然手指微凉,一转头,发现姬命流泪了,无声无息的,泪水滑过耳畔,落在她手指上。   龙吟再度响起,但是这次,没有再起任何作用。   江枫转头看,发现就一只手,还有一袭青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哟,这不是能出来吗?”   代侯沉默了许久,才道,“别生气了,她已经被你重伤了。”   江枫冷哼,“不识好歹。”   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怎么捏怎么捏。   她就不信太/祖实力能是御龙山的几倍,惹火了卧薪尝胆也要灭掉她们。   代侯不擅长安慰人,过了一会才道,“为什么不说清楚。”   江枫冷讽她,“你眼睛还长在脸上吧?是我不想说吗?”   代侯又沉默了。   姬命:“江枫!”   江枫看了过去,看见她满脸的泪水,语气下意识软了些,“喊我做什么?”   “你看她干了什么事?把我家都炸了,”她一想又怒气迸发,“要是当初有人把你皇宫炸了,你能忍?”   “这么多人看见了,朕还要不要脸了?”她狂怒道。   余殊冷声,“你放手。”   代侯顿了顿,松开了手。   她一松手,显露的身形瞬间消失,但是对众人的压制却没有放松。   余殊看她这么识相,这才松开手。   姬命疯狂咳嗽,人却立刻冲了过来。   余殊立刻跟上。   阴影化开,秦秋鲜血淋漓的身形展露。   相比江枫,她伤的惨重的多,身上几道深刻见骨的剑痕,几乎将她整个人贯穿,躺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一张嘴便是咳血。   姬命眼神担忧之至,“六曲。”   她又想起什么,立刻看向江枫,“江枫,你能不能……”   秦秋:“不需要……噗……”   她脸色惨白,眼神却依旧冷漠至极,若非被控制住,恐怕早就一刀捅死江枫了。   场面一时非常的寂静。   姬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江枫,“她伤的太重,恐怕撑不到回去……”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我砍的。”   姬命呼吸一滞,“求你救她。”   代侯又开始放冷气了。   江枫看了她一会,第一次对姬命提出自己的疑问,“你不生气?”   姬命微愣,“气什么?”   此时,所有人都被疏散,除了她们之外,便只有明止墨白,一条龙和鸟人在。   江枫歪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掐你。”   姬命松了口气,“这有什么。”   她眼眸清亮,好似开玩笑一般道,“还没你追着秦秋砍的那几刀让我生气呢。”   对视了片刻,江枫没在她眼里看出任何多余的东西,心道虽然不当皇帝几百年,姬命好像也没多少退步啊。   还有代侯,一开始明显两不相帮,直到发现事态没法收拾了,才反应过来。   若非余殊掐姬命脖子,还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江枫并没有抱有多少期待,倒也没什么失望,毕竟她一直清楚,秦秋效忠的是太/祖,代侯也不是没有感情只听她话的傀儡,她对于局势有自己的判断。   虽然判断的非常错误,不过与代侯历史上的性格相当吻合。   如果一开始代侯制住秦秋,江枫不见得会这么生气,说不得会好声好气的和她解释。   秦秋对余殊留手了,但是对她可是杀意满满,但凡她警惕少一些,她就真死了。   每个插手的契机全部错过,在最不合适的时候插手,江枫滤镜都要碎了。   姬命看着她的眼神,暗自叹息,“我替她道歉,等她稍微好一点,我就送她回去。”   江枫看了她一会,才看向秦秋,“不急,我要问她情况,你说服她。”   “鸟人呢?”   墨白出现在原地,“大白。”   大白三根龙爪捏着衣服将人送来。   姬命在与秦秋窃窃私语,抽空道,“你可以喊游吟来,她也知道不少。”   江枫看向明止,明止转头离开。   此时,叶瑾和许猫猫才悄咪咪从侧殿屋顶爬上来,看着摇摇欲坠的宫殿暗暗咋舌。   她们没有吱声,坐着偷听。   游吟也来了。   江枫到没急着问她,而是看向被拔光毛的鸟人,“你编造记忆太拙劣了。”   这个小姨也是假的,只那一瞬江枫被忽悠了,后面江枫示意清明动剑的时候,便是反应了过来。   她那些极为隐秘的记忆触动,“我不是江家血脉?”   “对,捡的,”‘小姨’道,“你灵魂外来的,若非运气好遇到我们,你早就死了,你母是我族人,当时精神衰败,即将归于冥神怀抱,又恰巧遇到了你,便收养了你,还给你找了个家,赠予你些许馈赠。”   “我父……?”   她道,“一些小技巧模糊他的记忆,不过他的身体有先天病根,我们延长了一些,但终究不懂你们的身体。”   江枫思索了片刻,“你们到底是谁?”   ‘小姨’反问道,“你不怕我们侵略你?”   江枫差点笑出来,“侵略,打回去就是了,多大点事。”   ‘小姨’一笑,“我们不这么想,但是其他族可不好说。”   江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们就咸鱼在南州装死?”   “中北东西都有武者失踪,当时我还疑惑为什么南州没有,跟你们有关系吗?”   ‘小姨’收起翅膀,笑眯眯道,“你猜。”   “你知道的好像很多?详细说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枫笑眯眯,接过余殊拖来的沙发坐了下来,“毕竟你是我‘小姨’呢~你说了我说不定给你封王呢。”   秦秋:“你该死!”   她那边再度传来絮絮声,是姬命在劝她。   “卡。”   “我的名字。”   “卡,”江枫颔首,忽然嘶了一声,转头道,“疼呀。”   余殊脸色冷淡,“你还知道疼?”   她坐在沙发上,就在江枫旁边。   江枫回过神,一拍脑门,“清明,清明。”   代侯才反应过来,顺手松开了所有人的压制。   李清明一跳而起,眼神四处扫射。   江枫:“算了,等会再说,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李清明帮她挡了不少,伤的比她重些。   秦秋好像也对她留手了一些,对江枫却狠的厉害。   江枫一想就气,她还以为她们算不打不相识了呢,结果秦秋谁都不打,就打她,还真心想杀她。   一想到这里,江枫就想秦秋吊起来打,再打个半死再说。   好了再打几遍。   很快,她们清理好伤口,换了个干净的殿宇,江枫半瘫在沙发上,靠在余殊肩上,“现在说吧。”   她朝余殊哼唧了两声,“阿殊,抱抱。”   余殊:“……”   江枫:“心灵受伤,今天贼生气。”   她可怜巴巴的道。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勉强的伸出手环住她。   此时,叶瑾和某猫已经堂而皇之瘫在另一边偷听了。   还有明止和某龙。   两只鬼自然更不缺少。   看着姬命可怜巴巴的表情,江枫也算消气了不少,“把她打晕,我不想看见她的脸,烦。”   姬命:“她体质本就差劲至极,寿元微薄,我怕她晕了就不醒了。”   江枫略微意外,瞥了姬命一眼,“她有小翅膀。”   姬命愕然低头。   秦秋冷笑。   姬命很快回神,“看来她还是瞒了些东西,不过我相信她。”   江枫哧了一声,满脸不爽的迎着秦秋眼神,伸手抓住他手腕。   净化之力既是补品,也会带来疼痛,秦秋脸色更白了。   不过让江枫稍微满意一点的,是她没有唧唧歪歪,看来她还稍微余一些脑子。   江枫:“她到底什么情况?每次跟大翅膀有关就发疯。”   姬命深深看着江枫的眼睛,“她攻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愤怒?”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我不该愤怒吗?”   姬命:“比敌人攻击你,更愤怒对不对?”   江枫皱眉。   姬命:“她的愤怒是你百倍,她的痛苦亦是你百倍。”   “她曾经是我们中对外族态度最温柔的,”姬命陈述道,“直到她被抓住,换骨去髓……”   姬命突然停住,瞳孔微缩,不可思议道,“她们不是给你下了诅咒,是换了你的血脉?”   秦秋淡淡阖眸,没有说话。   姬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回过神继续道,“其中最令她痛苦的,就是那个黑羽人了。”   “那人与秦秋有百年交情,关系极好,”姬命眼神闪过一抹复杂,“秦秋帮过她很多次,也因为她对外族多有一些同情,但是秦秋所受到的伤害,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意外,我们根本救不下她,”姬命想了一会,“不过具体的情况,我终究不在现场,那些人也被祖宗她们杀的差不多了,这些年一直没放过那些人。”   她歉意的看了江枫一眼,“所以,她对外族非常仇恨,尤其是黑羽人。”   江枫:“外族?”   “让我来说吧。”   江枫看向卡。   “我们的世界毁灭了,我们穿过遥远的火海,死了尽九成族人才找到一个栖息之处,”她道,“但是你们排外的紧,不给我们停留。”   她冷淡道,“可是我的家乡,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停留点罢了。”   “终有一日,你们也会毁灭,我看到时候你们往哪跑。”   “你们本来也不是原住民,那些遗迹明显不是你们的东西,”她道,“你们的战斗体系杂乱无章,明显不是同一体系,还有龙。”   她嘲讽的看向大白,“你们明明已经收留了一族外来者,为什么不能收留我们?”   秦秋忽然睁眼,“龙?”   “对啊,”卡嘲笑,“你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秦秋瞳孔微缩。   大白下意识摇了摇尾巴,一脸莫名其妙。   卡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龙是你们这里自古就有的生物吧?你看它们和你们有哪一点像吗?”   秦秋至今反应不过来,江枫却一下子就接受了。   她也觉得,巨龙和大陆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   武者,文人,还有龙脉的神龙模样,明显不是一个画风。   如果是外来者,她好像就能理解了。   秦秋喃喃,“龙在千年前就存在了……”   卡嘲笑,“所以你们这些短寿种就是麻烦,什么都不记得。”   江枫:“你长寿?”   卡骄傲抬头,“我族均寿三千。”   江枫:“……那是挺长的。”   秦秋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墨白忽然道,“有可能,我记得我们的龙技,很多并非我们研究的,而是龙教导的。”   大白这次真正遇到了知识盲点,尾巴摇的飞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卡:“这里好像积累了不少跟我们处境差不多的存在,也有的种族是提前远征,寻找新的栖息地,它们应该才是你们重点防备对象吧?”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如果你知道你生活在怎样一个世界,就会知道,我说的都不夸张。”   “你们这个世界好像还算稳定,我们探查你们都神话,发现你们的神话流传的灭世,竟然是三千年起步,真是个稳定又幸运的种族,”她深深的羡慕,“我们的世界才发展了不足一千年。”   她举起手指,“结果我们几千万族人,现在只剩我们几十个了。”   秦秋眼神冰冷,“活该。”   卡只叹气,“不过是流落异乡的亡族之人,随波逐流罢了。”   “有的族人比较有志气,不甘心,你也许不能相信,我们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她若有若无的看着秦秋,“你遇到的可能便是有志气的族人,而我们这几个,自始至终只想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日子罢了。”   “我们每一族的情形都不一样,有的如我一般灭族,有的文明尚存,只是出来寻找备用世界,有的等待一段时间,还能回家,有的……”她突然又笑,“在路上就死光了。”   她又酸了,“像你们这样稳定的世界,真的很难遇到。”   她嫉妒道,“如果我们也有如此富裕的时间,如果我们也能在这里生活,兴许我们已经找到了真正安全的世界,而不是像条野狗,到处被人驱赶……”   江枫与余殊对视了一眼,“听不太懂。”   “三观裂开了。”江枫又道,“说起来,人类能和鸟人一起出现在一个世界,已经把我三观震碎了。”   “不过想想,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其实龙也挺违和的。”   江枫自言自语,“毕竟儒家和武者……”   画风还是太违和了。   秦秋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江枫抬眸,发现她在看着自己。   她刚想嘲讽,忽然看见姬命的眼神,甚至隐约间,还有明止和代侯的眼神。   江枫想了想,“你们相信外面的世界吗?”   “对了,你既然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你们到底是穿过什么样的火海,怎么来的?从另一颗星球吗?”   “什么星球?”卡疑惑,“就是火海,东海尽头,有一层薄薄的世界屏障,穿过就是地狱。”   “东海尽头?”江枫重复,“等等,海有尽头???”   卡和秦秋她们的眼神都很奇怪,“海怎么会没有尽头?”   江枫卡住了,她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对,不是地球,什么样的奇怪事情都可能发生。   这个大陆足够大,她还没来得及腾挪,更不知道东南西北都是什么情况。   秦秋:“西极是深不见底的风海,东极是熔岩地狱,北极是比摘星楼还高的海面,深黑色,寒冷至极。”   “那南极呢?”   秦秋:“不知道。”   “不知道?”   秦秋自然,“去了的都没回来,应该都死了。”   她道,“也没有来自那个方向的异族,不过按神话故事来说,可能是一个能让我们全部爆体的特殊地方吧。”   江枫捂着头,“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除她之外,其他人反而接受良好,除了好像危险一点的样子。   江枫喃喃自语,“这什么鬼地方,这物理环境不是很正常吗?气压正常,重力正常,什么毛病?”   “不对,也有可能是我适应了,不一定真的正常,可惜我不会测试……”   秦秋打断她,“我回答过你了,该你回答我了。”   江枫想了想,“你们想过星空之上吗?”   “群星。”   余殊眼神微动,想起了她曾经的话。   卡:“星空?那都是虚假的,我们根本上不去。”   江枫:“重力吧,你用翅膀怎么可能飞上平流层。”   卡:“什么重力,是一层膜,无形,打破不了。”   江枫:“……”草,又是反常识的知识。   秦秋注视她。   江枫:“你们相信世界是圆的吗?”   她问的没有一点自信。   卡:“当然不是,是一块一块的,圆?哪里圆了?”   江枫一转头,居然看见了余小殊怀疑的小眼神,突然深受打击。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可能,不是你们这里,一块一块的世界的人。”   “绝不是一块一块的,”江枫咬紧牙关,“牛顿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什么高过摘星楼的海面,什么风渊,什么熔岩地狱,如果真有熔岩地狱,那现在怎么会是这种温度?”   “我宁愿相信伽马射线暴正对我的脸!”江枫痛苦的掐人中。   余殊摸了摸她的额头,突然笑了,“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   她很早就觉得江枫与众不同。   秦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姬命:“我也是。”   墨白:“我也是。”   卡:“我也是。”   大白:“我也是。”   许猫猫和叶瑾也偷偷附议。   李清明:“附议。”   甚至一个清冷的嗓音也趁机附议了一下。   除了姬命,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江枫:“给我张纸。”   叶瑾立刻奉上。   江枫:“我来自群星。”   余殊恍然,“天外的灵魂。”   江枫画了一个圆,“我们那里没有那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大陆的地形,扩大到整个星球。”   “星球?”姬命露出疑惑,下意识抬头,“就像月亮吗?”   她很聪明,联想的很快。   江枫嗯了一声,“我们有六块大陆,生存着几百个国家,有七十多亿人。”   姬命瞳孔微缩。   这得打多久?   李清明喃喃,“能打很久……”   江枫:“……”   打你个头。   江枫:“有一块在南极,太冷了,住不了人。”   “南极北极都很冷,球体中间最热。”   “地球陆地海洋大致是三七分,”江枫道,“也有一些天灾,但是……”   她又顿住,“至少我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天灾。”   她不知道她死了之后,黄石火山有没有炸,峨眉山地幔柱有没有炸,长白山有没有炸,还有磁极翻转,超新星爆发什么的,再不济再来个盘古超大陆,再来次休伦冰期,卡尼洪积,小行星亲吻地球,人类该跪还得跪。   想了想,江枫偷偷的收敛心气,“不过还是有不少炸弹的,只不过运气正好,没遇到呢。”   行星发脾气,才不管蝼蚁死活。   就算是平常天灾,人类该跪还是得跪,说不定还没有武者生命力顽强。   嗯,肯定没有。   江枫在十二级飓风里扑腾,也就回来发个烧。   想着想着,江枫又无语了。   对啊,武者这种超人都在,她居然还纠结到底是不是星球,真是傻了。   这里连龙脉都能具现化,怕不是连宇宙都不是同一个了吧?   底层规则都不一样。   “也可能是更为遥远的地方,”江枫低声道,“感觉物理法则都不灵了,要么是牛顿翻身了,要么……”   远到了星海尽头。   “牛顿?”余殊好奇。   江枫:“季小黯继续努力,以后就是我们的牛顿。”   她想送余殊一套鲁迅全集,她觉得余小殊那些讽刺,很有周先生几分风采。   秦秋沉默好久,“你有证据吗?”   江枫:“没有。”   她两手一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觉得我死了还能带什么给你看看?”   秦秋注视她。   江枫苦恼的都想咬手指了,“我没有诗才,你们应该知道吧?”   叶瑾终于道,“知道,你连字都不想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江枫:“我那儿文化还挺像这里的。”   她笑眯眯了起来,“所以我还挺适应,该反就反了。”   “这波啊,这波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余殊眸光闪烁。   秦秋顿了顿,“还有呢?”   江枫想了想,“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秦秋挑了挑眉,“还有呢?”   姬命看了看她的表情,发现她眼中的敌意不知不觉又散了许多。   她不由松了口气。   秦秋心胸开阔,只要不与黑羽人扯上关系,就算把她砍了个半死,她也不记仇……应该。   江枫:“自是汝才难用世,岂真吾相不当侯。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叶瑾不由点头,“你年少封侯,这种哀怨你写不出来。”   “你也没有现编的本事。”   江枫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等我回来就读书,卷死你们。”   余殊兴奋的推她,“继续继续。”   江枫被她推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很多……”   秦秋面无表情,“继续。”   江枫苦着脸,慢吞吞的憋道,“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余殊眼睛一亮。   李清明赞叹道,“好听。”   江枫翻白眼,“没文化,什么叫好听,阿瑾,写六百字读后感。”   许子圭:“我可以我可以!”   她眼睛亮亮的,觉得自己的感悟有六百字。   江枫:“……”   一种植物。   不愧是许子圭。   秦秋眸中闪过精光,“很有陛下风采……”   江枫呸她,“不要脸,那是始皇。”   秦秋厚着脸皮,“陛下就是太/祖,有什么区别?”   江枫:“你怎么不说是姬命?”   秦秋:“她不行。”   姬命低头,琢磨着要不要把她推下去。   看着她们上头的样子,江枫好痛苦,她认真想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她故意找风格完全不同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余殊听的手背一抖,汗毛都竖起来了。   最终以江枫口渴炸毛结束。   她差点一脚将秦秋踹出去,“继续你个头,滚滚滚。”   秦秋却面无表情,手腕伸出,“赔。”   江枫:“?”   秦秋:“赔。”   江枫:“??”   秦秋咳了两口血,脸色苍白如纸,将纤白的手腕伸的更长了,“快,赔。”   江枫:“???”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江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姬命忍着笑,“她伤的太重了,如果不早点治,恐怕没法带你去看净化之湖,还有东海……”   她解释道,“那里被外族和我们的人封锁起来了,你虽然可以去,但是没有她带你去快。”   江枫眯着眼看了秦秋一会。   片刻后她叹服,“论不要脸,卫侯世间翘楚。”   秦秋刚张嘴,一大口鲜血喷出,夹杂着些许血块,脸色煞白一片。   她犹自要说,“是你不要脸,代侯都压住我了,你还砍……”   她一边咳血一边非要说,“我要是真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江枫被她威胁的直翻白眼,嫌弃的握住她的手腕,“是你自己活该。”   “长点心吧,下次先谈论问题,再动手,”江枫嗤道,“不然每次受伤的都是你。”   仅是几句话的功夫,秦秋脸色已经青白一片,手腕都没什么温度了。   闻言,她也想起来了,更气了,“你不是人,每次都砍的那么狠。”   江枫不认了,“少来,那是你没捞到机会打我,不然你比我还狠。”   秦秋狡辩非常厉害,“你这是误解,我又没真的打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不管,你要赔。”   “你赔。”   “赔赔赔。”   她连续不停的话语折磨江枫的耳朵,江枫不堪其扰,“打晕她,现在。”   姬命忍着笑,“忍忍吧,她精神点不会晕。”   江枫哼哼,“你应该庆幸有我这么好的大治疗术,不然你就下去陪代侯吧。”   秦秋没力气了,哼哼以示不屑。   江枫修理她破烂身体,眼睛落在姬命脖子上。   余殊掐的狠,至今还有痕迹。   怪不着代侯那么生气,不仅开口了,甚至还显露了些许身形。   江枫:“姬命,我有个提议。”   姬命:“什么提议?”   江枫坏笑,“你以后遇到厉害的对手就冲锋上去,然后被人殴打,代侯肯定生气,多挨打几次,代侯肯定忍不住出来见你了。”   “骂你脑子有病的那种。”她说着说着自己笑出来了。   还没笑到三秒,突然笑容消失,“冰冰冰冰冰……”   代侯,莫挨劳资!   翌日,秦秋危重病患,此时已经沉沉睡去,但是人依旧被姬命放在她这,方便随时抢救。   而江枫时隔这么久,终于收到了赵文景的第二个消息。   是一封信。   江枫打开信,看到一幅画。   一个很大圆,五颜六色的斑块如同狗啃的一般,塞进圆里。   这个圆竟然被她画出了层次感,立体感,就像一个鸡蛋切碎,然后再把那些碎片粘起来,缝合成一个新鸡蛋。   江枫看到这张图的一瞬间,瞳孔微缩。   赵文景怎么也知道?   *   参加完婚礼,江枫离京。   马车悠悠驶过,江枫带了老哼哈二将,还有一只……明止。   她说是留在城外,接应江枫。   江枫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因为事出突然,她都没来得及问余殊。   你恩师干什么?   不会是来盯我们哨的吧?   余殊就当看不懂她的眼神,装傻道,“你饿了吗?”   江枫:“……”   秦秋气色虚弱,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她懒洋洋的伸出一只手,“我要吃。”   气血大损,得补。   她接过余殊的食物,道了声谢,不经意问道,“如果代侯不阻拦,你当时是不是要砍死我?”   江枫眼神微动,“如果是,你准备怎么做?”   秦秋露出微笑,“进城给你几个惊喜。”   江枫:“……”   她果断转开眼神,“没有。”   秦秋:“真的没有?”   江枫:“我不顾及你,至少要顾及姬命。”   她道,“我准备打残你,然后把你吊起来审讯。”   “让你欠,”江枫道,“该。”   秦秋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慢条斯理的吃肉,“你烤鱼味道不错嘛。”   余殊假笑,“你喜欢就好。”   秦秋:“我感觉你想砍我。”   余殊:“没有的事,卫侯多虑了。”   秦秋:“你笑的真假。”   余殊微笑,“等你好了。”   秦秋突然就吃的不香了。   “你不也掐了姬命嘛?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我可对你够留手了。”   “谢谢了。”   秦秋与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道,“你跟你祖宗一样护食,呸。”   余殊愣了一下。   江枫立刻看她,眼睛亮的惊人,存在感非常强。   余殊避开她的眼神,“乱说。”   她又道,“我没有。”   【作话】   “须知……”-《题三十计小象》 第315章 内鬼不在.   一路上说说笑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因为,这个狗比珈蓝城,居然就在河内。   余殊也很无语, 她看了窗外一会, 转头道, “一百里不到。”   江枫点了点头,忽然道,“明止,你袖子怎么鼓来鼓去?”   明止自然的掀开袖子, 钻出来一只雪白的小猫。   小猫抬起头, 清澈的蓝眼睛看着江枫。   确认过眼神,许子圭还没上。   江枫笑容渐渐消失。   明止将猫抱在怀里,脸色平静,“子圭想来见识一下,”顿了顿,她眼神闪过一抹无奈,“陛下放心, 我会看住她的。”   江枫直翻眼睛, “我就知道。”   她说明止怎么会突然想跟来, 连中尉事务都暂时交给了邓晓。   明止朝她一笑,抱着猫下车, 腰上悬挂着一个黑色的珠串, 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注意到她的目光, 明止站定, “崇德。”   江枫:“……”   不愧是明止。   明止:“陛下不要误会, 我不是为了折磨他, 只是墨白说她想用崇德祭奠家乡, 但是脱离我她无法保存崇德,所以我便收着了。”   江枫恍然,“对,是该如此。”   说着,她也起身下车,腰间也扣着一个玉璧,那是墨白栖息的地方。   自从与代侯学习之后,墨白的手段多了许多,比如栖身一些特殊的物品,而不止是八爪鱼等造物。   江枫回头,正好看见余殊扶着车舷,跳了下来。   她依旧一身炽烈的红衣,乌发如墨,肤白如雪,漂亮的大眼睛清明沉稳,轻松跃下,鲜红的袍角飒沓,更衬的她风姿卓绝。   鲜红的衣襟下,是白皙修长如天鹅的脖颈,削窄的肩膀,还有纤细柔韧的腰肢。   江枫觉得余小殊每一处都在吸引自己,每每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眼了。   余殊几乎瞬间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回视。   片刻后,她自然的舒展了一下身体,伸了个懒腰,“这就是珈蓝城吗?”   她身姿柔韧,纤细而矫健,此时就像个舒展身体的优雅猎豹,荷尔蒙爆棚。   江枫一阵心神摇曳,刚想靠近,就看见余殊站直身体,目不斜视,大步走向城门,动作非常自然。   江枫:“?”   可恶的余小殊。   腿长了不起啊。   江枫都没等车里的人下来,立刻追了上去。   珈蓝城通体灰白,建筑风格与遗迹极为相似,没有城墙,大小约莫与普通县城差不多大。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是浮空的。   它外围自带一层结界,隐蔽能力非常出色,外表是寻常的山峦,不持有令牌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靠近。   即使是江枫,也直到离得不足百步时,才能发现端倪。   余殊停了下来。   江枫走到她身边,仰头望去。   这种规模的遗迹,应该有对空的防御。   余殊低声道,“恐怕很难攻下。”   江枫微微点头。   这座城飞行的高度,对于她们这种自己能飞的,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武者,那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除非学江枫以前的赶路方式,土拨鼠蹦蹦蹦。   江枫:“我们也有。”   余殊惊讶转头。   江枫悄悄勾起唇角,“我的宝贝遗迹,可比这座城大多了。”   “不过我还没找到控制核心在哪。”   秦秋说有诅咒,江枫不敢让宝贝季小黯下去,只能派些人轮换着下去寻找,但是目前来说,效率很差。   一说到诅咒,江枫就想到赵文景那个混蛋玩意,叛逆,欠揍。   但凡她不是文人。   此时,其他人跟来,李清明不知道在和明止说什么,此时正拧着眉不情不愿的接过猫,如同抱着炸/弹一样,冷的掉冰渣。   秦秋脸色苍白,被姬命扶着走来,嘴里却依旧嘲讽,“怎么?不敢上去了?”   江枫瞥她,“在想怎么打下来。”   秦秋嗤笑,“那你尽管试试,你能打下来,我给你当洗脚太监。”   姬命看见她俩吵架就头大,“你们少说两句吧。”   她颇有些忧虑,“秦秋现在这样,被我祖宗看到,恐怕要横生事端。”   江枫抱着手,“那又怎样。”   秦秋看了她一眼,眼神挑衅,再次拿出之前的令牌。   银白令牌放出光芒,城池降下石板。   姬命扶着秦秋走上去,“快来,直接飞会被攻击,只能通过令牌上去。”   “珈蓝城防御很出色,有极强反击能力,不过能源储备不足,如果长时间负荷的话,会用掉她们大量的能源,”姬命随口道,“就算打不死,也能气死她们。”   秦秋:“姬命!”   姬命住口不言。   此时,石板已然升至顶部。   一进门,江枫还没来得及观察目前大陆这座唯一的浮空之城,就被熙攘的人声吸引。   “解玉了,解玉了,东极十七号遗迹,”有人吆喝着,“老规矩,老规矩,解完我今年就可以歇下来了。”   大量奇形怪状的石头,铺满了半个广场,许多人围着广场嗡嗡嗡,江枫她们的路都被堵住了。   兴许是不常有人来,听见石梯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看见江枫一行人,空气寂静了几秒。   突然有人小跑而来,“君侯,你受伤了?”   秦秋挥了挥手,“老毛病,别管我,你们尽兴。”   她目光扫过,制止了一些人靠近寒暄的欲望。   “她们回来了吗?”秦秋问道。   那人扶着秦秋,低头道,“没有,陛下和庄君侯都在一号那里,未曾归来。”   秦秋微微点头,“我只是老毛病犯了,无须告知她们。”   “诺。”   姬命恍然,这个时候,确实不在,怪不着。   她们不在的话,姬命眼睛微转,立刻转头,“江枫。”   江枫眸光微闪,看着秦秋背影思量着,“干嘛?”   平心而论,只要不和翅膀扯上关系,秦秋还是很大方的。   姬命:“你还记得那个蓝色的火焰吗?”   江枫还没回答,余殊已经倒退着走回来,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专注的看着江枫,疯狂暗示,就差摇尾巴了。   江枫:“……”   “记得,余小殊当初收服的时候,还废了不小的劲。”   姬命:“庄知与那火契性不合,至今未曾收服。”   “那是一号遗迹里的东西,特性是可能是净化,本体是半透明的琉璃色,”她回忆着秦秋的话语,“最关键的是,这火有灵,会择主。”   “庄知与它脾性不合,火灵死都不肯低头,”姬命轻声道,“那火在遗迹里不知道呆了多少年头了,真实威能非常恐怖,若能收服,对实力的增长……”   秦秋在前面听的脸都黑了,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姬命消停了一会儿,没过一会,又继续道,“庄知已经将那火利用的差不多了,除非能收服。”   “不算鸡肋,胜似鸡肋,你可以想办法找方法要挟……”   “咳咳,咳咳。”秦秋嗓子都咳干了。   姬命改了一下词汇,“与她们交易,合作,换个收服的机会。”   她看了眼余殊,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她很有希望,那火的脾气和她比较合拍。”   她又忍不住抱怨,“庄知那种爆裂的性格,恐怕没少威胁那火,那火没翻脸,显然这辈子都和庄知是不契合的。”   江枫眼神闪烁了起来。   别说余小殊,她都很心动了。   她们实力已至尽头,十阶遥遥无期,只能寻些特殊的东西增强实力。   像秦秋那种阴影化,鬼魅般的速度,江枫就很眼馋。   要知道,秦秋还远远不是巅峰期,实力到底是全盛时几层,江枫也不清楚。   现在余殊有了实力增强的机会,江枫肯定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江枫看了眼余殊。   就见她眼睛闪闪发光,就像藏着小星星一样,疯狂心动。   江枫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余殊立刻笑了起来,笑容灿烂的像小太阳。   红衣炽烈,本就惹眼,她又生的惊艳,此时一笑,立刻魅力四射,引得许多人下意识看来。   余小殊真可爱。   江枫也很开心。   摸到头了,再摸会。   余殊拍下她的手,示意她赶紧想办法。   江枫想了一会,没有去问秦秋。   这事秦秋恐怕不能做主。   如果非要交易的话,江枫暂时只能想到,治好秦秋。   如果她能治好秦秋,她觉得应该有机会换到这个机会的。   她以己度人,觉得在太/祖心里,秦秋的性命,应该比一个收服不了的火有用吧?   有了想法,江枫问道,“秦秋,我要在这建个据点,占个位置。”   秦秋看了她一眼,不无不可,“随便你,自己想办法,我没钱借你。”   她道,“这里用的可不是金银。”   “那是什么?”   秦秋瞥了她一眼,似有若无的道,“你应该在遗迹里遇到过能源吧?那个才是货币。”   江枫若有所思,“那东西确实用一点少一点,不过辐射很强,她们要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只对遗迹,以及遗迹产物有用,也就季黯那天赋,才能说破解就破解,改造利用。   秦秋眼神微闪,“当然是上交给能用的人了。”   她故意不把话说死。   姬命懂了她的意思,直接转头问,“能源是有品质的,其中最低级的那种红色晶块,是能和我们的真元混用的,而且很纯净,质量极高。”   秦秋脸一黑,她觉得她以后和江枫讲生意,一定要先把姬命赶走。   她好烦。   江枫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道,“还有哪些等级?”   “红色最低级,其实是对我们来说最合适,黄色与红色能量纯度类似,但是我们没法利用,倒是外族有不小一部分喜欢黄色晶块。”   “之后便是蓝色和黑色了,”姬命如数家珍,对秦秋黑啾啾的脸色视而不见,“蓝色很危险,但是纯度很高,是最适合遗迹所用的,包括现在珈蓝城,就是在用蓝色晶块供能,对蓝色渴求量非常大。”   “黑色不知道真正的作用,但是可以用来攻击,威力很可怕,范围也很大,主要会造成身体损害,极难治愈,而且对环境损伤也很大,炸过之后,几百年都会寸草不生。”   “还有一种是白色晶块,不过极为少见。”   “白色?有什么用?”   姬命摇头,旁若无事的看向秦秋,“白色有什么用,你当初没说。”   秦秋注视她,就像在看叛徒。   姬命若无其事的看着她。   秦秋深呼吸,没好气道,“白色是生命水晶,能治愈黑色晶块的伤势,以及一些常规伤势。”   “但最出色的作用,是延长寿命,有了那东西,一些损害寿元的招式,就可以稍微使用一下了。”   “就算不吃,只是带在身上,都能延年益寿,”秦秋道,“那东西遇到什么东西,就会染成什么颜色,很难遇到。”   “可能还有别的作用吧,”秦秋随意道,“不过没人舍得试,每次都是神廷找到的,她们可能有特殊的寻找方式。”   江枫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里却想起来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玉。   这事从许琰身上得到的,而且带着确实挺舒服,只是是绿色,不是白色。   秦秋垮着臭脸,江枫不想看她,继续问道,“那解玉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一个遗迹的特产,会出现一些比较特殊的玉石,比较珍贵,但是大多数只是些好玉而已。”   江枫失望的哦了一声,刚准备离开,忽然一顿。   墨白的声音突然在她心底响起,“我看见一块特殊的,好像是书上记载的养魂玉,你买下来看看。”   江枫尝试了一下,在心底回到,“你还能看得见这个?”   墨白:“可能因为我是鬼吧。”   “其他的我看不见,只能看见这个,”她有些可惜,“如果把外壳带来就好,可以扫描试试。”   江枫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遗憾的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不错,不过……”   “你为什么能这样和我说话?”   江枫一眼扫过,发现余殊都听不见掉她们的对话,正睁着她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停下。   墨白:“因为你和大白签过基础协约,通过她我能直接和你交流。”   江枫恍然,已经熟练的勾起了秦秋的脖颈,将她拉到一块大石头前,“借我点钱,我要这个。”   秦秋本就病恹恹的,没什么气力,此时几乎被她半搂半抱,强行拖到石头前。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石头,试着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扎出去。   江枫已经眼神示意余殊李清明了。   秦秋叹了口气,“若论不要脸,楚帝才是世间翘楚吧。”   江枫不以为意。   秦秋付钱,“不用搬,就在这儿解吧。”   江枫看向明止,“明止,你留在城里,想办法建个据点,随你调用。”   明止应诺,示意李清明继续帮她抱着猫,自己则熟练的勾着秦秋的下属,带了一半亲卫,直接消失在人海。   下属:“???”   墨白的身影出现,她手指比划。   李清明抱着猫,所以只能余殊动手。   她干脆利落的按墨白的手指,将石头切开,三两下里面的东西出现了。   有许多人围观了过来,“竟然是养魂玉!!!”   “上一次遇到养魂玉,好像是两百多年前了。”   “卖吗?卖吗?”   听到‘养魂’二字,姬命瞬间动了,“江枫。”   半人高的石头,最后开出篮球大小的一团雾蒙蒙玉块,江枫十分满意。   “都有都有。”   江枫道,“这个怎么用?”   墨白:“雕成玉挂在身上就有效果。”   “或者做成物件,比如枕头什么的。”   江枫看了眼大小,“太奢侈了,你需要多少?”   墨白比划了一下,又道,“可以入药。”   江枫眨了眨眼,“啊?”   墨白:“我知道一些药方,但是很多材料已经没有了,我想自己试着配一下。”   江枫果断点头,“好。”   这才叫主动,像明止那种工作态度,早晚被炒鱿鱼。   江枫眼睛转了转,“清明,交给你一个任务。”   李清明抱着猫,身上嗖嗖嗖的发着冷气,自从抱住猫之后,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江枫瞥了眼她身上的猫毛,礼貌的当作没看见,“回去之后,帮我把它雕成玉佩。”   “我们这里一人一个,明止也要留一个,记得算上墨白和代侯。”   “不过,”江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们怎么佩戴玉佩呢?”   镇国剑无动于衷,高冷的厉害。   墨白也苦恼了起来,“我再想想办法。”   江枫:“有多余的,一半给墨白,一半给姬命。”   她很快做好决定,然后勾着秦秋的脖子,强行将她带了出去,“走吧,我们住哪?”   “我可是很挑剔的,你别让我住花海啊。”   姬命笑的很开心。   秦秋付钱,瞥着江枫道,“记得还钱。”   “还还还,你还怕我赚不到钱嘛?”   城内不算大,有几片连在一起的建筑,秦秋将她带入其中一座。   她好像很累,歇了半天,才带江枫找到其中一个院子,“这片没人,你们住这里吧。”   看见她说完就想走,江枫道,“你什么时候过来?”   秦秋转头,露出些许疑惑,“明晚吧,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你有事可以跟下人说。”   江枫:“聊聊你的翅膀,还有所谓的诅咒。”   秦秋顿了顿,漆黑的狐狸眼看了她片刻,才道,“知道了。”   说完,她被姬命扶着离开了。   亲卫们很快将院子摸清楚,江枫带着余殊李清明进去。   余殊:“你去找恩师,等她要回来的时候带她过来。”   她叮嘱道。   “诺。”   江枫:“我想来想去,治疗秦秋才有可能换到火,你觉得呢?”   余殊点头,“如果治不好怎么办?”   “太/祖炽侯定然比我们用心,但是她们都做不到……”   “你有思路了吗?”她问道。   江枫:“没有,我需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声巨响。   李清明把门关上了。   猫瞬间跳了下来,藏在了角落。   看着李清明阴沉的小脸,江枫只想笑。   “衣服,毛。”余殊也不客气的提醒道。   李清明脸色阴云密布,坐在一边清毛。   *   傍晚,秦秋如期而至。   这次她没带姬命,江枫有些意外。   “姬命呢?”   秦秋皮笑肉不笑,“那个谁,把门关一下。”   李清明抬眼,“自己关。”   秦秋还真挪着步子将门关上了。   她回头冷笑,“内鬼不在,可以交易了。”   余殊没忍住唇角微抿,忍着笑。   江枫已经笑出来了,“神特么内鬼。”   【作话】 第316章 她说,你,内鬼.   虽然秦秋沙雕了一下, 但当她转过身,神色便沉静幽深起来。   那双懒散时常漫不经心的狐狸眼,锐利而审视, “我可以要你一个承诺吗?”   江枫并不意外她的表现, “什么承诺?”   秦秋:“不要骗我。”   江枫觉得这场景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她平静的回视秦秋, “我答应你。”   秦秋精气神瞬间散开,懒散而颓废,她一瘸一拐的坐到一边红木大椅上,“忘了把你那沙发搬回来了, 好硬。”   李清明嫌弃的离她远了点。   秦秋一脸疑惑的转过头,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李清明冷漠的移开眼。   余殊回答她,“她不喜欢别人坐没坐相,你如果站的笔直笔直,也许……”   江枫接道,“笔直也没用,清明不喜欢和人靠近,一丈之内都没人最好。”   秦秋吐槽, “什么人呐。”   李清明给予冰冷注视。   秦秋疲倦的靠在一边, 头几乎搭在肩膀上, “有点累,我想想该从哪边开始说。”   江枫却低头问了几句, 然后手上出现一粒雪白的药丸, “接住。”   余殊意外的看向她, “哪来的?”   江枫:“墨白。”   墨白八爪鱼的时候, 没有办法炼制, 但是当鬼解放双手之后, 立刻就可以了。   不过, 终究没有她当人的时候那么灵便,数量很少。   江枫分了余殊和李清明一人一颗,“很贵的,收好。”   李清明:“你有吗?”   江枫:“我当然有。”   李清明接过。   秦秋本来还有点狐疑,闻言立刻塞进了嘴里。   片刻后,她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了些红晕,疲倦的眸光清明了不少。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江枫皮笑肉不笑,“呵呵。”   秦秋也是随口,说完道,“卡说的大致都是正确的,那些母族毁灭的异族尚好,危险性不高,带给我们压力的,主要是其中三族。”   “一族没有实体,本体看起来像一团光,我们称之为光怪,这族基本上都是疯子,至今为止,我们没有成功击杀任何一个。”   “它们数量稀少,与我们从无交流,猜测可能是其他世界遗族,”秦秋道,“但是它们攻击欲望极强,会主动攻击人类,以人类灵魂为养分,但是极难击杀,衰弱时会潜伏在任意地点,一旦苏醒就会制造杀戮,周期约为六十年,没有止尽,非常麻烦。”   “已至目前存在五位光怪,”顿了顿,秦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枫,“不过看了崇德的外形,我大致知道它们的来历了。”   江枫若有所思,“是地底世界的遗族?”   秦秋痛快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可惜无法与代侯交流,她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兴许知道的多一点。”   江枫环视了一圈,“她不会在偷听吧?”   秦秋旁若无事,“反正她也不会跟姬命说,无所谓了。”   “另一族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兽首人身,就像野兽与人类的杂交产物,”秦秋眸中露出厌恶,“它们大多蛮勇,暴戮,与我们语言不通,无法交流。”   “大多皮糙肉厚,是熊、兕、狮虎之首,能直接穿过火海,非常执着,“秦秋道,“它们每个都有九阶巅峰的实力,生命顽强,成群结队,非常难缠。”   “最后一族是近些年才出现的,一种纤细的长耳朵人形生物,多为女性,与前两者相比,她们攻击性不算强,”秦秋淡然道,“但是她们表现的太沉稳了,游刃有余,背后有个强大的母族,且在不断给她们提供支援,我们尝试攻击过,但是没有成功。”   “她们目前似乎在学我们的语言,陛下决定静观其变。”   “以上三族是我们的主要敌人,”秦秋道,“每次处理光怪,我们都要花费大量的代价,而且还打不死。”   “而兽人更是三两年就来一队,”秦秋略微恶毒道,“倒的确如牲畜一样能生。”   “神无声倒还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偶尔还帮帮忙,而季一从来不出手,”秦秋怒气又升起来了,“她看戏就算了,还偶尔会趁机对我们动手,我现在深切怀疑,她和巨龙是一个地方来的,非我族类。”   “否则怎么就她们会驱使巨龙?”   片刻之后,秦秋才道,“御龙山与外族关系比较好一些,现在似乎在与那群长耳朵接触。”   “除了它们之外,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外族,只不过大多全族没几只,要么活不了多久就死了,要么躲进人群中,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秦秋也有些无奈。   “那,黑羽呢?”   秦秋垂下眼睑,淡漠道,“唯一一族寿命奇长,手段奇诡,会飞,而且能无师自通与所有外族交流的种族。”   她自嘲,“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和她们相交。”   说到这里,秦秋也不隐藏,“她们约莫是一百五十年前到来的,在发现她们能与我们交流的一瞬间,我就注意到了她们。”   “在发现她们甚至能与兽人交流的那一刻,我如获至宝,竭力谏言,希望能通过她们,与其他种族交流,”秦秋道,“我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攻击我们……”   “一开始确实很有效果,我们知道了很多东西,”秦秋自嘲,“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居然在联合起来演我。”   “陛下她们多少有所察觉,也提醒过我,可惜我一意孤行,酿成大错。”   “一直属于我们的,最最重要的一号遗迹,归属权易手,”秦秋痛苦的闭上眼睛,“至今未曾夺回。”   秦秋消沉极了,“若是当时我死了就好了。”   江枫觉得她气场过于消沉,就像随时想要自杀一样。   这种气场,江枫都觉得眼熟,她记得有段时间墨白好像也是这样。   怪不着。   江枫恍然。   她怎么说,为什么秦秋一直表现怪怪的,大部分时候事不关己,得过且过的感觉。   原来她打心里,其实和姬命是一路人,求生意志薄弱,随波逐流。   只不过秦秋还有些掩饰,姬命是掩饰都不掩饰。   余殊若有所思,“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李清明也专注的看着秦秋,她也好奇。   这样巨大的错误,她居然还能撑住,没有自杀,心性真是坚韧。   秦秋阖了阖眼眸,脸上居然再度出现灰暗的疲倦,“她们试图将我转化为异族。”   “觉得这样的我,才能真正与她们站在同一立场。”   “可惜我身为人的血脉,与黑羽人根本不兼容。”   她淡漠道,“从某种程度上说,黑羽人的血脉与巨龙一样强横,就像是人强行吞噬巨龙一样,我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崩溃,真元和新诞生出的能量互相抵消,实力每时每刻都在削弱。”   “总有一天,我会抵挡不了这份折损,在某一瞬间化为一堆烂肉。”   “不过我没告诉她们,她们只以为是诅咒。”   她眸光总算稍微有了些光亮,“姬命知道就算了,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   她居然偏转了目光,看向了地面,“给我留点体面吧。”   余殊居然一瞬间理解了她的顾虑。   犯的错也就罢了,如果再被发现她成了外族,恐怕信任的危机会立刻到来,秦秋的处境恐怕会更难堪。   余殊只经历过实力停滞,便已经那么痛苦了,那秦秋实力倒退该是如何的痛苦?   而且她经历过被背叛,犯了大错,身怀敌人血脉,整个人几乎一瞬间跌入尘埃。   余殊只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初知道她实力难进益的,不过是江枫和李清明两人,而秦秋恐怕……   江枫:“怪不着你那么恨黑羽人。”   这种经历,但凡秦秋心理素质差点,恐怕早就自杀了。   她居然还能拉扯姬命,不给姬命睡死,这得多大的心脏?   不知不觉间,江枫看着秦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和佩服。   她不羡慕秦秋的实力,但是她觉得秦秋很厉害。   她自己代换一下,觉得换做自己恐怕不一定能扛过来。   李清明怔怔的看着秦秋,好半晌居然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直到她走到秦秋面前,秦秋才漠然抬头。   看着那杯水,秦秋先是接过,才淡淡道,“你在可怜我吗?”   李清明没说话。   片刻后,她转头坐到了一边,“不是。”   余殊意外又不意外,“是佩服,”她道,“我并不佩服你的实力,但是。”   她笑着拿出一包茶叶,“要不要加点?”   江枫:“嗯,余小殊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清明……”江枫眼神微微飘去,想起了自己干的事,“嗯,清明佩服你,想跟你学习。”   李清明抬头,眼神十分冷冽。   记仇.jpg   江枫飘忽了一下,“她经历过与你类似的事情,无敌弱化版,四年。”   秦秋意外的看了李清明一眼,“看起来脆的很,不过撑住了就好。”   她此时才抿了口杯子里的水。   李清明淡淡移开眼,不想搭话。   余殊笑,“严格来说,如果不是江枫去的快,她没撑住。”   李清明冷眼扫过,“你能有多好?”   余殊立刻得瑟起来,“至少我遇到你那种事,会先干掉江枫,再自杀。”   秦秋看向江枫。   江枫干笑了两声,没敢说什么。   现在想起来,她都还后怕呢。   秦秋几口喝完,脸上血色多了些,“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   江枫:“不如说,你有什么想法?”   秦秋微微垂眸,如实道,“我想把我失去的东西夺回来,不然我死不瞑目。”   江枫:“遗迹?”   秦秋:“对。”   “我想在死之前弥补这个过错,”秦秋道,“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压制那个血脉,略有一些效果,但是现在……”   她平静看着江枫,“恶化的很快。”   “大概有多快?”   秦秋:“原来约莫三年发作一次,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个月一次。”   江枫微微蹙眉,“你能给我看一下吗?”   秦秋没犹豫的伸出手。   江枫握住她手腕,这次用全力将那净化之力使出。   片刻后她道,“那些依附你血管的黑线,就是黑羽血脉?”   秦秋点头。   江枫:“不行,在我这里,那也属于你,我无法对它们施加影响。”   余殊:“我的血有用吗?”   秦秋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你去清剿光怪肯定有奇效。”   她道,“下次喊你。”   余殊有些哭笑不得,“好,我会去的。”   江枫:“我会想办法的,回头我会好好审问一下卡,你也可以来。不过某种程度上,她算对我有恩,如果她没有做错什么的话,我希望你别朝她下手。”   “毕竟她死了,我打草惊蛇之后,恐怕很难再抓住下一个了。”   秦秋挑了挑眉,“我尽量。”   江枫:“季小黯,代侯,墨白,这么多人,总有办法的,你不要灰心,这么多年都扛过来了,千万别头一热就送死去。”   “你看姬命苟活这么多年,终于看见了曙光,说不定我就能给你也带来曙光呢,对吧。”   秦秋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愿吧。”   片刻后她眼皮微掀,“所以你想和我合作什么?”   她语气又变回她惯有的散漫,漫不经心,不着调,欠揍。   江枫翻了个大白眼给她,“明知故问,姬命说的时候你耳朵竖的和扇子一样。”   秦秋对她的比喻很嫌弃,“琉璃火吗?能不能换一个?”   她十分苦恼的道,“我不想再欠她们了……”   江枫下意识与余殊对视了一眼,“不行,就要这个。”   秦秋叹了口气,“行吧,除非你们能治好我。”   “实不相瞒,她们的寿元也不多了,约莫就三四十年,而我大概只有三年左右,”她神情微肃,“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侵蚀也会越来越快。”   “如果能治好我,至少给我十年,我就同意。”   江枫眨了眨眼,“能预支吗?”   她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问的,谁料秦秋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江枫:“?”   余殊:“?”   有奸情?   秦秋似笑非笑,“琉璃火就算真的认可了她,她也吞噬不了。”   “你的体质,与我们差远了。”   秦秋看着她的眼神,“我的身体强度被侵蚀的差不多了,毕竟多了几百年的炼体时间,她们的身体强度已经逼近人类极限了。”   “庄知还要更极限点,因为她经常进去被火烤,”秦秋看余殊笑,特别幸灾乐祸,“你呢?”   “你们现在的身体强度,在那火面前,就和瓷娃娃一样脆,甚至连最外围的火都受不住。”   余殊:“那上次那朵火?”   秦秋哈哈大笑,特别开心,“那是庄知的,她从身体里弄出来的。”   “你们还没发现她们放水吗?”   “文人和术士都能通过各自的方法预知天下大势,”她笑,“你们终究会接替我们,继续与外族相抗,也只有那群傻货,才觉得我们会对你们下手了。”   “毕竟,”她逗趣的朝江枫眨了眨眼,“目前大陆最顶尖的天才,都在你手下。”   江枫愣住了,“真的假的?我记得庄知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   秦秋:“因为她觉得你会取代陛下。”   “事实上也差不多,”秦秋随口道,“皇室就像受到诅咒一样,嫡系血脉基本两代就断绝一次,除了陛下和姬命,基本上再没有皇帝修炼到九阶巅峰。”   “唯一一个有点苗头的章武,一个不注意居然死在那个鬼地方了。”   “姬命之前状态又那么特殊,”秦秋道,“你觉得呢?”   江枫更疑惑,“难道就没别的人可以接替你们吗?”   秦秋叹了口气,“有,但是与我们几乎同代,能多几年呢?”   “剩下的那些人,”秦秋低眸笑,“跟你们实力也差不了多少。”   “大争之世,必有妖孽,”秦秋道,“虽然你们很多条件不足,但是你们那诡异的剑意,已经足够碾压这座城百分之九十的强者了。”   “我并非没想过杀你们,”秦秋很自然的承认了,“但是你们剑意领悟的太快了。”   “而且不止你,居然她们两也能学会,”她审视江枫,“其实我好奇很久了,有空教教我如何?”   江枫笑了,“行。”   “不过我纠正一下,是百分百的强者,”江枫挑眉,“别忘了我可以加buff。”   “你们身体再强,挨一下不死,那两下三下呢?”   秦秋笑了,没有说话。   江枫暗自嘀咕,“不过你还没告诉我最需要的信息。”   秦秋表情微妙。   江枫:“圣人。”   秦秋思索了片刻,“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   没等江枫开口,她道,“我知道的,都是我的猜测,我确实没去询问陛下,她也没与我说过。”   她顿了顿,声音略微有些低沉,“我猜测的那一点是,你说到她,她必然会知道。”   江枫心中一个咯噔,后背有寒意升起。   秦秋不掩饰眸底的暗色,“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也不知,但是你看代侯,大抵能猜到一二。”   “更具体的,你需要自己去问陛下,”她道,“或者。”   她指了指天。   余殊突然歪过头,不怀好意道,“你从天外来,你有没有遇到过她?”   江枫:“……”   她捏住余殊的脸颊,“你死了还能记得自己去过哪啊!”   余殊不加掩饰自己的眼神,“可是你知道。”   江枫:“……”   好有道理。   余殊:“如果你的记忆真的是黑羽人随便编的,你是怎么知道遗迹里的细节的?”   “难道是她们进去之后,回来告诉你的吗?”   江枫陷入沉思。   余殊:“还有你的梦。”   “你说你看过我身穿血衣,你看见李清明骑着巨龙,”余殊问道,“那是怎么来的?”   江枫:“……别问,问就是圣人干的。”   她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事到如今,她突然就不相信什么穿书了,万一到时候被证实这也是别人给她编的,她岂不是能当场气死。   秦秋笑着喝水,然后发现没有了,“那个谁,倒个水。”   李清明面无表情,并向她扔了一壶热水。   秦秋巧妙接过,“所以,告诉我,你们现在想做什么?”   江枫:“我想把净化之水强化一下,然后余小殊……”   余殊自己接口,“我想去看看那火。”   秦秋思索,“那,我带你去净化之湖,余殊留在这里烤火?”   余殊看向江枫,眼神没有任何暗示。   江枫:“……不行。”   “你说她连门口都扛不住,我担心。”   秦秋嗯了一声,“需要一些东西辅助而已。”   “让我想想……”   片刻后,江枫跟着她踹开炽侯的门。   秦秋自然的走进去翻箱倒柜,很快在床头柜找出一沓纸。   “她记性不好,肯定记在纸上了,”她道,“一开始还是我给她找的秘方,后来她用着用着自己改良了。”   余殊点起烛灯,又将灯罩放下。   江枫伸头看。   “哇,余小殊,你快来看,有人字比我还丑。”   李清明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然后她默默的收回了眼神。   有些字,看一次就辣到了眼睛。   余殊沉默,“这……你看得懂吗?”   秦秋旁若无事,“鬼画符嘛,习惯了就好。”   很快,她找到了最后一个版本,“七号遗迹的寒潭银鱼,九号遗迹的黑水……什么黑水,那分明叫钟乳之萃……”   一边吐槽,她又很快报出一大堆药名。   此时,墨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她一字不落的奖秦秋的话听完。   片刻后,她看向江枫,将家里没有的那几样写出来,“寒潭银鱼,黑水,还有这两种草药,我们没有,其他的我们遗迹里,都能凑出来。”   她的字迹隽秀轻逸,江枫因炽侯字掉的san又补了回来。   秦秋将纸放了回去,“记住了吗?”   墨白淡定的点头,“请问这四样东西怎么取?”   秦秋扫了一眼就很淡定,“后两者好办,都是我们掌控的遗迹,直接花钱就能在城里买到。”   “黑水也不算难,我记得神廷那里有,但是原遗迹依托一号遗迹,目前被那群长耳朵控制。”   “最麻烦的是这个鱼。” ”这个鱼的遗迹也被对方控制了?”   秦秋唔了一声,“那倒不是。”   “只是这个东西难抓,”她道,“特别难抓。”   “效果是真的很好,”秦秋耸了耸肩,“不过那个懒鬼只抓了一次,后来宁愿受火烧,都不愿意去抓了。”   余殊下意识看向江枫。   秦秋一拍手,“七号遗迹,正好和净化之湖顺路,我们可以一起去。”   “然后你再考虑怎么做,如何?”   江枫毫不犹豫,“好。”   余殊眨了眨眼,嘀咕道,“炽侯可以忍,其实我也可以。”   “如果真的很难抓的话,要不就算了。”   江枫捏了捏她的手心,“炽侯都能抓到,我怎么可能抓不到?”   秦秋笑了,“本来我还想养几天的,不过你们这药还不错,我感觉我又行了。”   “那,明天就出发?”   江枫看了她两眼,“你行吗?”   秦秋眼睛转了转,“要是再来一颗的话……”   “滚,一颗都没有。”   秦秋失望,“卖吗?我出钱。”   江枫:“不卖,墨白现在不怎么能控火,很难做,我们现在就一人一粒,你别想了。”   看她表情,江枫略微不忍心,想了想才道,“如果有多余的,肯定卖给你。”   秦秋一拍手,“也行吧,都出来,我复原一下。”   江枫几人出去,余殊还记得把灯灭了。   秦秋直接把门一关,“走。”   江枫:“说好的复原呢?”   秦秋:“她记不得,反正都和狗窝一样,没关系的。”   江枫:“……”   塑料队友吧你们。   “你们商量完了?”   江枫找了找,然后看见了树上的姬命。   她跳了下来,“什么秘密,不能带我听?”   秦秋闲闲的扶着腰,“那当然不能给你听。”   江枫:“我觉得姬命很好啊。”   她勾着姬命的肩膀,“我宣布了,她现在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姐妹。”   姬命:“……可以当你祖宗了。”   江枫拧眉,“我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想当我祖宗?”   “那秦秋不就是你祖宗了吗?”   姬命一时语塞。   自闭太久,不善言辞了。   江枫:“大两岁是大,大二十岁是大,但大两百岁,那就不算大了。”   “都是浮云。”   姬命也放弃了与她辩驳,反正也说不过。   她看了会秦秋的表情,最后由衷的笑了起来,“看来你们交流愉快。”   秦秋哧了一声。   姬命一愣,“你说什么?”   余殊抱着手,闲闲的复述,“她说,你,内鬼。”   晚风吹过,树叶婆娑落下昏黄的剪影,在这美好的黄昏,确实有猛鬼在侧。   【作话】   代侯:超凶.jpg 第317章 生活不易.   红蓝二色交替闪烁, 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这是遗迹的检测装置,据说是为了检测种族。   而目前的情况是……   姬命面无表情的站在仪器后,其他人都进去了, 就她被拦住。   刺耳的警报声惊到了警戒者, 有人迅速靠近。   几秒后, 赶到的侍卫从密林中钻出。   “卫侯……”   摘下头盔,为首的女子似乎震惊失声。   江枫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秦秋。   秦秋表情自若,“是我。”   迟疑了一会,女子向前道, “见过卫侯。”   秦秋挥手, “不必多礼,姬命怎么进不去?这个仪器怎么回事?”   听到姬命二字,那人一惊,随后看了一会,“殿下是不是戴了面具?”   “这些年我们的仪器有所改进,除了外族,还要防止一些不明人士试图混入遗迹。”   江枫眼睛眨了眨, 立刻看向姬命。   姬命冷淡的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枫:“不行。”   “万一你在外面被人绑走了怎么办?”   侍卫试图保证, “我们必会保护殿下的安全……”   江枫无视她,“你说代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现身, 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带面具变丑了?”   “她觉得跟你不熟, 才不见你, ”她振振有词, “你说对不对?”   余殊:“……”她觉得不对。   祖宗不愿意现身, 只能看着江枫拿着鸡毛当令箭, 疯狂忽悠姬命了。   姬命被她说的将信将疑, 居然觉得很有可能。   江枫眼神明亮,“所以你把面具下了,和我们一起进去抓鱼。”   姬命心里信了,没什么迟疑的,摸了摸脸颊,立刻撕下了面具。   江枫双眼炯炯有神,注视着她。   史书上没少夸姬命的容貌,倒是对代侯的容颜少有描述。   江枫早就好奇了。   姬命比她好看吗?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桃花般潋滟的朦胧美眸,女子有着如月般清敛的容颜。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江枫陷入了呆滞状态。   这不合理。   姬命顺势走了进来,“怎么了?很意外吗?”   她摸了摸脸,略微疑惑,“我很久都没看过镜子了,”她下意识看向秦秋,“变丑了吗?”   秦秋果断摇头,“没有。”   姬命看向了江枫。   余殊淡淡点头,觉得至少在容貌上,姬命没有太亏待自家祖宗。   不过,她祖宗长什么样?   余殊陷入了沉思。   很快收回思绪,余殊皱眉捣了捣江枫,“就这么好看?”   秦秋饶有兴致的挑眉,姬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江枫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她印堂发黑。”   余殊:“啊?”   秦秋干咳了两声,“……别瞎说。”   姬命摸了摸额头,疑惑道,“……什么?”   江枫干咳了一声,“没什么,走了走了。”   姬命虽然好看,但可能自闭太久了,气质略微阴郁,整个人就像蒙了层灰暗,江枫倒不是看呆了,而是……   她以为姬命会是很霸气威武的长相,没想到她长的比自己还小清新,一些女帝梦的破碎。   李清明不关注这些,她绕着仪器转了几圈,若有所思,“这仪器卖吗?”   秦秋转头想了想,“理论上不行,不过你和陛下谈谈也不难。”   侍卫表情微妙极了,迟疑一会,她低声道,“君侯,蓝君侯也在里面。”   秦秋表情微顿,随后若无其事道,“走吧,我们进去。”   侍卫看着她们离开,想了又想,还是吩咐左右,“炽侯是不是巡视到六号遗迹了?”   “是。”   “快去请炽侯!”   她心中暗暗叫苦。   卫侯现在的身体十分差劲,伤久不愈,陛下和炽侯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若是在这里被打伤,恐怕蓝将军也难辞其咎。   况且……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江枫用探寻的眼神看向姬命。   姬命摇头,也很疑惑。   她睡觉的时间占大多数,秦秋不说的,她一般也懒得去问。   江枫:“那是谁?你仇人吗?”   秦秋随口道,“我犯错之后,身体不稳,养了七八年,原来的工作便被蓝袖接手了。”   “她可能怕我再夺她权,老喜欢瞪我,”秦秋叹气,“我都接手大陆情报去了,不管遗迹,她还是惦记我,好烦一女的。”   “希望不要遇到,”她道,“不过待会她要是嘲讽我,你要帮我揍她。”   江枫:“为什么是我?”   秦秋脸色苍白,狐狸眼勾勒一抹笑意,柔弱往她身上靠,“因为是你把我打伤的……”   江枫:“?”瞧把你欠的?   姬命神经一紧,看向了余殊,正好看见女子淡漠垂头。   姬命戳了戳江枫。   江枫回头,“干嘛?”   姬命:“有夫之妇,不要与人搂搂抱抱。”   江枫一愣,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也愣住了,看向姬命。   片刻后,她看向江枫,笑道,“看我做什么?”   确认过眼神,要遭。   江枫顺手将秦秋推远,一脚跨到余殊身边。   看着红衣女子漂亮的笑脸,江枫头皮发麻。   她们一路顺利,秦秋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越讨厌什么,往往就越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我们卫侯吗?”蓝衣女子抱着手,一脸轻蔑的走来,“君侯不在家养伤,往遗迹里跑做什么?”   知道江枫还在哄情人,秦秋只能自己上了,“我带朋友来抓条鱼,难道还要和你报备吗?”   “抓鱼?”蓝衣女子容颜凌厉,眼神也十分嚣张,“这些人是谁?不会又是卫侯的好~朋~友~吧?”   “她们是何时进城的?我怎么没看见过?”   “陛下好像说过,无她口令,不许带来历不明的人进入遗迹,”她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尤其是你,秦秋!”   江枫已经转过头,“你是哪位?”   “史书上有姓蓝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故作疑惑的看向余殊。   余殊低下头,漂亮的眼眸满是温和,配合她道,“殊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有的。”   李清明知道余殊在配合江枫,因为她立刻就想起了她是谁。   卫侯麾下第一大将,她的副将,嫡系下属,不巳侯蓝袖。   她在功臣表也很靠前,不过比卫侯差远了,卫侯的传在武将最前,只比丞相那几人后点。   所以,是下属背叛了吗?   李清明不自觉露出几分严厉之色,背义负恩,当死。   蓝袖轻蔑的看着江枫两人,“你们想为秦秋出头?”   她哈哈大笑,“可以,只要你们能打得过我,我就让你们进去抓鱼哈哈哈。”   她笑了一半,发现秦秋看傻子的表情,恼怒道,“你现在已经是废人了,莫非你想自己上?”   扫视了秦秋片刻,她又低笑嘲讽,“卫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你还有当年一成的实力吗?”   “这东海危险,你还是早早的离开吧,滚回你的大陆去,”她眼神闪烁,“若是你在这里出了事,炽侯和陛下定又会找我麻烦。”   秦秋咳了两声,唇色陡然鲜艳了一些,她自己内视了一下,眼神颇为无奈。   她现在真的不能动手,休息的时间太短了,如果强行殴打蓝袖,伤势肯定会加重,恐怕会折损她所余不多的寿命。   一边吐血一边打人,一点都不酷。   想到这里,秦秋淡淡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淡淡嘲讽,“我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咎由自取,这不就是你希望看见的吗?”   蓝袖浑身一僵,眼中闪过极致的愤怒,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怖,她又哈哈大笑,“对,就是我想要的。”   “我提醒过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每次都不听,”蓝袖痛恨,“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我没错!!!”   看着她青筋暴跳,满脸通红的样子,江枫不自禁与余殊对视了一眼。   武者能气到这种地步,确实少见。   秦秋到底干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蓝袖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了江枫身前,江枫刚想出手,便被人一拉。   白皙温润的手掌与蓝袖相击,气浪剧烈,余殊原地未动道,“陛下,交给我。”   蓝袖:“?”你怎么这么大力气?   什么陛下?谁?   她忽然看向秦秋,“是殿下?秦秋你又阴我!”   她记得秦秋和殿下关系特别好,此时像被电了一样,瞬间跳远。   秦秋低骂了一声。   蓝袖凝耳细听。   她说   “白痴。”   蓝袖脸都绿了。   余殊却已经轻飘飘的挺剑直刺,“不要走神。”   话未尽,剑锋几乎已经到了蓝袖颈侧。   江枫欣赏的看着红衣女子。   战斗中的余殊,与平时都不一样。   漆黑漂亮的眼眸冷冽,身形如电,纤瘦的身躯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荷尔蒙爆棚。   江枫看的津津有味。   余小殊真好看。   她家余小殊真好看。   这个蓝袖实力很强,不过,比秦秋和炽侯,还真差不少。   也许是天赋悟性不如,或者是资源不如。   忽然,地面出现银白流沙,余殊眸光微凝,足尖一点,轻飘飘飞起。   很快,她摸索出了对付的方法。   蓝色的火焰瞬间遍布全身,灼热的气浪将流沙烧灼成黑色。   余殊根本不下地了,火焰爆破的声音在秘境中传的很响。   很快,有人闻讯而来。   “这不是蓝君侯吗?”   “她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这是谁?居然可以和蓝君侯旗鼓相当?”   “等等,你们看那是谁!”   “卫侯!!!”   “卫侯居然来东海了!!!”   “怪不着会打起来,”有人偷偷道,“当初就是蓝君侯劝说卫侯,不要轻信外族,但是卫侯偏偏不听,气的蓝君侯脱离她独立了。”   “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人附和,“卫侯据说被外族联手重伤,如果不是陛下及时赶到,她早就死了,你看她现在……”   “啧。”   武者耳朵都尖,江枫皱了皱眉,下意识瞥向秦秋。   发现她淡然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江枫了然,暗自催动剑意,悬而不发。   围观群众脖子一凉,脊柱发麻,毛骨悚然。   三两下跑了个干净,江枫才冷着脸收回剑意。   秦秋垃圾归垃圾,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骂的。   此时,余殊也压制住了蓝袖。   她临阵领悟了新技巧,剑意凝芒,附在剑上,此时蓝袖的剑已经伤痕累累。   余殊时而指尖凝出剑气,逼迫蓝袖退让,她果真不敢硬接,被打得节节败退。   秦秋淡淡的嘲讽,“真丢人,五百年了连个二十岁的都打不过。”   “秦秋!”蓝衣女子直接炸了,剑指秦秋,强行袭来。   李清明上前一步,锐利的青色剑气逼近,蓝袖不得不避开。   余殊剑指蓝袖,表情淡然,“还打吗?”   她红衣修长炽烈,漂亮的容颜宛若在发光,一身风骨,满目风华。   李清明半站在秦秋身前,不自觉的摩擦指尖墨绿色的剑环。   蓝袖脸色发绿,“走。”   秦秋笑吟吟的拨开李清明,“两位壮士威武。”   余殊刚收起剑,“?”   秦秋:“秋小命就交给二位壮士了……哎?别走啊。”   李清明狠狠的甩袖子,恼怒道,“别抓我。”   秦秋拽着她袖子不肯放。   余殊冷淡道,“我可不是为了你,你让李壮士保护你。”   李清明:“?”   她黑着脸割断袖子,瞪了余殊一眼,避瘟神一样躲到江枫身后。   秦秋看着手里的袖子,哭笑不得,“这算是割袍断义吗?”   江枫没好气,“你少贫,别欺负我家清明。”   李清明本来就皮薄,虽然江枫也挺喜欢逗她就是了(x)。   *   一片深暗之中,一行人悄悄来到了这里。   秦秋嗓音很轻,“注意声音,不要掉进水里了。”   “这里的水冰寒伤身,我全盛时期都扛不住,”她道,“你们如果要下去,每一炷香就得出来休息,在水中的时间,一天最好不要超过一时辰。”   江枫:“有这么难?”   秦秋没好气道,“不信你自己试试。”   她道,“不然你以为庄知都不肯下去?”   “她还是火体。”   江枫狐疑,“那这个水为什么不能用?”   秦秋瞥她,“伤身体,容易积累寒毒。”   江枫似懂非懂,“有什么技巧吗?”   秦秋:“这种银尾鱼速度极快,极度惧光,惧热,情急时会化为液体逃走,但又不能离水,一离水就会消失……”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江枫:“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秋嫌累,已经轻车熟路的在潭前靠下,懒洋洋的道,“因为我当初帮她抓过。”   “这里这么多池子,唯有这个池子是我的风水宝地,”她道,“里面银尾鱼充足。”   江枫:“要抓多少才够?”   秦秋估算起来,“当年她第一次吸收琉璃火时,大约花了三天,按时间算,一天要十尾左右,你能抓到三十尾就行了。”   江枫:“才三十尾?”   秦秋呵呵一笑,“你们加油,第一天能抓到一尾就是胜利。”   姬命:“要我帮忙吗?”   江枫:“你别下来,这池子太小了。”   李清明已经无声无息滑了进去,没有惊动一丝涟漪,“但是极深。”   池口不过一丈方圆,但是深度起码有三丈深。   余殊也已经悄悄进去,“这鱼不怕声音吗?”   秦秋的嗓音从池上传来,“不怕,但是也不能太过分。”   江枫也悄悄跳了进去,一进去就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她之前见过最寒冷的水,应该是那次海上冰雹。   但是这次一下来,她就被冻的回忆起当初的寒冷。   不能力敌。   江枫道,“恐怕坚持不到一炷香,太伤身体了。”   遗迹这里到底不算安全,当初她都会身体不舒服发热,很难说李清明她们会不会也如此。   她们不能同时生病,不然太危险了。   余殊悄悄运转真元,“我不怕冷,我可以。”   很快,三人沉了下去,开始寻找银尾鱼。   秦秋昏昏欲睡。   姬命睁大眼睛看着。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   三个人爬出池子,一尾鱼都没抓到。   江枫吐出白气,“我感觉到了,但是鱼速度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鱼就直接化了……”   余殊沉默。   别说抓了,她一只都没遇到,就像都在绕着她走一样。   李清明声音冷淡如故,“我会抓到的。”   江枫站起来跺脚,搓手,“好冷好冷,我不行,我得缓缓,都缓缓,等会再下去。”   姬命趁机滑了进去,“我试试。”   片刻后,她爬了上来,疑惑道,“这池子里真的有鱼吗?”   墨白早已悄悄的躲远,这寒气对她来说有些过于酷烈了,伤身。   “江枫,这水带一点回去给我研究,”她道,“它居然能影响到我。”   江枫:“好。”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感觉自己都快冻的没有知觉了,上岸的时间跘了一脚,整个人又栽了回去。   余殊正在她身后,被她砸了个正着,两人仰头翻入水里。   江枫立刻推开她,“你好烫,烫死了。”   余殊手臂收紧,“是你太冰了。”   她抱着江枫跳上岸,“你们不要下去了,我自己下去吧。”   秦秋懒洋洋,“那么,余小朋友,你感受到了鱼的模样了吗?”   余殊默然。   秦秋笑,“我都说了,这鱼怕热。”   李清明不声不响的钻出水面,默默的坐在一边,解冻。   江枫还是在挣扎,“你先放开我。”   烫死了,皮肤都要化了。   余殊手臂收紧,一动不动。   江枫发现她居然又挣不过余殊,好气。   “余殊!”   余殊握住她的手,低头哄道,“我给你暖暖身子。”   温热的真元自然而然的流淌入江枫的体内,江枫一个激灵,居然浑身冒烟起来。   “烫烫烫……”   喊着喊着,她渐渐消停了,因为余殊不放手。   过了一会,江枫感觉四肢回暖,脸颊也有了温度。   “清明,过来。”   李清明一动不动。   江枫很快闻到她的味道,两步走过去,强拖着她,“不许逞强,暖一暖。”   李清明抿唇不语。   对李清明,余殊简单的将手搭在她肩上,真元如江流奔腾,很快在她身体里转了几个大周天。   江枫捏了捏李清明的手,“热了。”   秦秋换了个姿势,懒洋洋道,“你们已经下去半天了,两个时辰也差不多有了,今天结束了。”   江枫一愣,“这么快?”   秦秋嗯了一声。   姬命虽然只下去一会,也冷的受不了。   她默默的抱着腿在一边道,“太冷了,明天再来吧,反正我们也不急。”   江枫很不甘心,“居然真的一尾鱼都没抓到?”   秦秋懒洋洋的靠在嶙峋的岩石上,仰着头笑,“要我帮忙吗?”   江枫眼睛一亮。   秦秋:“求我。”   江枫脸一黑,“瞧把你欠的,垃圾女人。”   “秦秋小垃圾。”她道。   她很有志气的道,“我感觉我好了,我再试一次!”   余殊却拉住她,“明天再来吧,我也不急。”   “就一次。”   江枫跳了进去。   李清明也默不作声的跟上。   余殊无奈,只得跟着下去。   秦秋笑。   姬命迟疑,“你现在还能抓吗?”   秦秋哼了一声,“不相信我?当年我一天就能抓十尾,那段时间那家伙天天喊我好姐姐。”   姬命:“真的吗?我不信。”   秦秋:“爱信不信。”   姬命觉得炽侯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片刻后,江枫坐在地上怀疑人生。   她为什么连条鱼都抓不到?   李清明闷咳了两声,“我好像抓到了。”   她手心捧着一汪水。   江枫凝视。   秦秋:“傻子,人家已经化水跑了。”   李清明哦了一声,松开手指,任由液体离开指缝。   秦秋:“不过你能碰到,已经不错了。”   “一般来说,想要熟练抓鱼,都得练个三五天的,特别笨的要练十几天才能抓到。”   余殊暗自嘀咕。   她真的到现在没遇到那玩意,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这次下去分明没有动用真元,为什么还是没有感知到?   运气不好?还是她天生比别人热?   余殊真的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她身体是不是天生比别人热一点?   为什么李清明就能遇到?   秦秋笑,“要我帮忙了,喊声好姐姐就行。”   江枫气的磨牙,“好奶奶。”   秦秋怔住,随后大笑,“也行,乖孙女。”   “草。”   秦秋:“看我的。”   江枫看向她。   秦秋竖起手指,周围的黑暗恍若突然有了生气。   阴影开始摇曳,甚至试图靠近秦秋的手指。   那阴影宛若实质,很快钻入水中。   秦秋进入水中,江枫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你伤。”   她跳了进去。   余殊刚想进去,下一瞬一道影子钻出,连带着她身后的江枫。   秦秋衣服滴着水,嗓音却懒洋洋的,“那我自然是有把握的,不然你喊我亲奶奶也没用。”   “看。”   阴影裹挟着九团水,水中隐隐约约游荡着银色尾巴的小鱼。   秦秋叹气,“都是江枫,你要是不跳,我还能再抓一只。”   江枫黑着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生闷气。   “好了,今天完成,收功。”   秦秋伸了个懒腰,“走。”   刚说完她就咳了一声。   江枫:“逞强了吧?”   秦秋反唇相讥,“伸懒腰戳到肺了,你懂什么?”   两人一路拌嘴到外面,江枫忽然止声。   秦秋转过头,看见她一脸凝重的手贴着李清明的额头。   李清明不适的左右挣脱,“干什么?”   江枫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你风寒了。”   李清明愣了愣。   江枫:“额头很烫。”   她想起来,李清明每次都是最后出来的,总是要拖一下才出来。   她有些懊恼,“我们又不急,有的是时间,你非要逞强做什么?”   李清明面无表情,“我没事,你别胡说。”   江枫气的直翻眼睛。   姬命看着秦秋,“你也是。”   秦秋在拧衣服,随口敷衍,“嗯?”   余殊眼神无奈,“别拧了,我帮你蒸一下。”   秦秋立刻松手,“那就拜托你了。”   余殊手按在她肩上,眼神有些复杂,“不必,你也是帮我。”   秦秋一听,“那你也要叫我一声奶奶?”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   她怎么觉得,这秦秋和江枫一样欠。   你们怕不是亲生姐妹吧?   她真情实感道,“我觉得江枫可以姓秦。”   秦秋瞳孔地震,“你想让她嫁给我?”   余殊表情渐渐沉凝,“什么?”   秦秋:“哦,你的意思是她是我孙女是吧?”   “我倒是不介意,如果她也不介意的话。”   江枫拉着李清明过来,黑着脸道,“余,殊。”   余殊:“……”   她回头,漂亮的大眼睛熟练泛起委屈,“她对你图谋不轨,说你嫁给她,或者给她当孙女。”   江枫踩她脚。   余殊眼疾手快的躲过,继续可怜巴巴。   江枫没好气的道,“我都听见了!”   余殊嘀咕,“明明是她……”   江枫:“嗯?”   余殊扬起漂亮的假笑,“陛下为臣劳心竭力,臣唯效死而已。”   江枫瞥了她一眼,“怎么效死?”   余殊假笑僵住,“我就随口一说。”   江枫呵呵,“回去找你算账。”   余殊晦气的偷瞪了秦秋一眼,然后乖乖的跟在江枫边上。   她又看见李清明,“逞强什么?为我抓鱼抓到伤寒,我也很愧疚的。”   李清明瞥她。   余殊振振有词,“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清明薄唇轻启,“滚。”   如果人的脸色过于苍白的话,那么她漆黑的眼睛就会显得非常明亮。   江枫一眼就看到秦秋的眼睛,漆黑藏笑的狐狸眼,此时颇为幸灾乐祸的样子。   本来还有些感动,江枫默默将感动咽下,换了别的,“我们住哪里?”   秦秋陷入沉思。   “我之前来这里,都是随便找个地方打坐的,”说着她下意识看向李清明,思索道,“不过……”   江枫:“不行,清明需要好好休息,我不能让她躺在地上。”   秦秋也这么觉得,“我记得遗迹里,偶尔会有一些区块与区块之间的监测点。”   “会有小房子,”秦秋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很快,她们离开原地,随手抓住一个人问。   那人非常震惊,一副说了坏话想跑的表情。   听清楚问题,她带着微妙的表情指向一处,“那里有,这个遗迹只有一个。”   她解释,仿佛不解释不行一样。   秦秋没多想,松开她就走了。   那人跟干了坏事一样,转头就跑。   这是一片小树林,林中有个漂亮的小木屋。   木屋呈浅淡的木纹色,精致的很。   但是……   蓝袖警惕的看向外面。   “你们干什么?”   秦秋也愣了一下,干咳道,“这里我们征用了,你滚远点。”   蓝袖脸色很精彩,“秦秋,你欺人太甚!!”   秦秋本是干咳,但是此时却像是引发了什么开关一样,咳的停不下来。   一声一声,背都弓了起来。   江枫面色微变,闪身而至,“我就说你逞强,你看你看。”   她拍着秦秋的背,一个眼神递给余殊。   杀人,越货。   余殊表示收到,蹭的放出剑,却发现蓝袖在发呆。   余殊跟随她的眼神看去。   只见黑衣女子神色雪白,唇角鲜红一片,地上都是她咳出来的血。   蓝袖悻悻道,“算了算了,给你就是了,别咳死了陛下还要说是我害的。”   她从屋里走出来,特意避开秦秋,眼睛却无意识的凝视女子的唇角,看见那殷红的鲜血,又觉刺目般移开眼。   她放下狠话,“这仇我会记得的,秦秋你别以为我是……啊!”   余殊立刻执剑挡住江枫和秦秋,李清明也是如此。   红衣女子从天空落下,一眼就看见了气息摇曳如风中枯烛的黑衣女子。   她正好听见了蓝袖的狠话,额头出现了青筋,仿佛有极致的愤怒。   爆裂的真元带着呼啸的火焰,飞沙走石,蓝袖吐血狂退,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余殊瞳孔收缩。   怎么这么强?   庄知下一瞬出现在蓝袖旁边,眼神杀意不加掩饰。   秦秋仿佛察觉到什么,勉力道,“跟她无关,是我诅咒发作了。”   庄知眼睛赤红,动作微停,“真的?”   余殊观察炽侯的表情,觉得她好像是真的想杀了蓝袖。   即使是现在,她还在挣扎,要不要杀掉蓝袖一劳永逸。   秦秋加重语气,“回来。”   红衣女子这才放下手,冷哼了一声回来。   然后她看见了严防死守保护秦秋的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余殊反应过来,收了剑拉着李清明让开。   江枫和姬命扶着秦秋,江枫在拍背,姬命好像在帮秦秋疏导真元,此时秦秋总算停了下来。   她擦干嘴角血迹,才笑着转头,“你怎么来了?”   庄知看着她过于殷红的唇色,拧眉道,“有人告诉我,我就来了。”   她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又不需要那鱼了。”   秦秋:“当然不是给你的,我帮别人抓不行吗?”   庄知锐利的眼神扫视。   秦秋已经挣开两人,自顾自往屋内走,“去做你的事,别来烦我。”   庄知:“……”   秦秋:“把蓝袖带走,你打错人了。”   庄知忽然疑惑,“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狐疑的看着秦秋的身体。   秦秋:“没有。”   秦秋道,“我只是征用她的屋子,她骂了我两句,你别私自动手,别惹陛下生气。”   庄知看了她一会,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秦秋欣慰,“乖。”   庄知脸都黑了,“滚。”   她眼神看向姬命,又轻而易举的扫过,“她们?”   她眼神有些不善,“听说你让她登基了?”   秦秋立刻甩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问姬命,是她带头攻城的。”   姬命:“……是,是我。”   庄知一阵无言。   面对高祖,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片刻后,她只能转移视线,“那你带她们来做什么?”   秦秋随意道,“她们说想试试治好我,换你的琉璃火。”   庄知拧眉。   秦秋若无其事,“我就带她们来抓鱼,让她们进去看看,当个小萝卜了。”   庄知:“你们有把握吗?”   江枫发现她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的默认了,表情有些异样,“有一些把握,治不好我们不要钱。”   庄知轻哼,“治不好还想要,那你也要问我给不给。”   “不过你们放心,若你们真能治好秦秋,你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   秦秋:“滚,别替我撒钱。”   庄知不理她,“我记得你能响应净化之湖,回头我就吩咐一声,让人带你去。”   “我期待你能有真正的掌控那里。”   “如果你能治好秦秋,我甚至可以把净化之湖送给你。”   “净化之湖??”秦秋愕然。   庄知理所当然,“御龙山元气大伤,我们趁着神廷不注意,把秘境大门封锁,自己占了。”   “现在净化之湖是我们的了。”   秦秋捂额,心疼的肝颤,“败家子,败家子……”   江枫喜笑颜开,“一言为定。”   庄知又看了秦秋一会,转头拎上蓝袖就走。   江枫感慨,“别看炽侯长得一脸凶相,但她是个好人啊。”   秦秋:“……呵呵。”   送你东西就是好人。   江枫:“炽侯一看就是个性情暴烈,至情至性的真女子,这就叫相由心生。”   同样是火系,她家余小殊就太温柔了。   就像是火山和家里煤气灶一样,危险程度完全不一样。   秦秋:“呵呵。”   余殊:“行了,李清明和那个谁,你们休息吧。”   秦秋:“什么那个谁?我是你奶奶。”   余殊假笑道,“我扶你?”   秦秋:“不要,你不怀好意。”   江枫拉着李清明,把她往木床上按。   余殊已经抽空把她全身蒸干了。   江枫忽然反应过来,“这床怎么连床被褥都没有?”   余殊看了眼,“我这里有。”   说完,她在所有人迷茫的眼神中,掏出了一床被褥,淡然自若的铺好。   秦秋若有所思,“随身带着被褥,有没有带换洗衣裤?”   余殊回视,随口道,“李清明,可以躺了。”   秦秋扬起污妖王的笑容,“你准备真充足。”   余殊:“?”   江枫倒是懂了,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余殊。   余殊渐渐反应了过来,眼睛逡巡,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秦秋:“姬命救我!”   生活不易,姬命叹气。   【作话】 第318章 琉璃火(上).   逼李清明在家休息, 江枫甚至还留着姬命看住她,然后才去抓鱼。   半天后,江枫带着她和余殊亲手抓到的……一尾小鱼苗, 回到木屋。   江枫认真抓鱼, 余殊抱着她给她暖暖。   因为江枫是水系, 效率比余殊自己上快多了,嗯,至少比她根本遇不到鱼快多了。   她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床头低着头的李清明。   女子脸颊冷白, 漂亮通透的眼睛专注着手上的事物, 色调冷清的青松色衣衫,浅浅勾勒她纤细笔直的背脊,衬的她肌肤宛若最精美冷清的白瓷。   她墨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眼角那抹泪痣都显出了冷清专注的色泽。   江枫走进来,才看清她手中灵活的青色风刻,正迅速的雕琢着什么。   “她乖没乖?”江枫问窗前靠着的姬命。   青衣女子表情微妙,“乖的。”   “你一走, 她就爬起来雕玉, ”姬命表情十分微妙, “我没劝的动她,索性就任由她琢了。”   江枫走到她面前, 而李清明已经将最后一块玉写完了。   嗯, 写。   那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璧, 上面简单的写着一个大字, 【殊】。   李清明的字迹向来清利锋锐, 刻在玉上也显得锐不可当。   江枫看了她床头的玉屑, 疑惑道, “你刻玉璧刻了半天?”   她随手摸女子额头,“嗯,好像不烫了。”   “看来休息的还不错。”她嘀咕道。   李清明将【明】【余】【墨】【殊】【秦】【姬】六块叠起,从边上掏出一串漂亮的水墨枫叶。   大大小小叮叮当当碰撞,用一根青绳串起,养魂玉不规则的水墨色,在此时竟显得风雅至极。   那是李清明喜欢的样式,对称,协调,十分精美。   江枫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接过玉串,珍重的挂在腰上,认真道,“清明有心了,我很喜欢。”   李清明此时才露出些许表情,她眉眼舒展,“你喜欢就好。”   江枫:“你的呢?”   李清明随手掏出一块【李】,给江枫看。   江枫:“……”   姬命表情微妙,“对吧,感觉到了吗?她真的特别乖。”   除了不爱搭理人之外,李清明真的够乖的,不给人添麻烦,让干嘛干嘛。   她也就说了几句不要她坐在门口再受凉,李清明就乖乖走进来坐在床头琢了。   在江枫回来之前她将将雕琢完毕,然后龙飞凤舞的削了几块玉璧。   嗯,半天就这样过了。   余殊黑着脸走来,瞥了眼江枫腰上精美的枫叶串,又看了眼自己朴实无华方方正正的玉璧,酸的不得了,“感谢你百忙之中的敷衍啊。”   李清明淡淡道,“不客气。”   秦秋看了一上午江枫她们下饭的操作,此时都翻白眼翻饱了。   她接过自己的,戳了戳江枫的腰带,“我们换换?”   江枫拍开她的爪子,“不换,滚。”   秦秋嘀咕了两句,坐在姬命旁边,“你看她生个病都能找事做,你就不能学学?”   姬命斜她,“我做什么?”   秦秋:“她弄块玉璧,你就不能给你家余舟改改,弄的更精细点,笨不笨?”   姬命陷入沉思,好有道理。   余殊暗自嘀咕。   她觉得她都快没有李清明受宠了,这家伙真的不是趁机邀宠吗?明明平时看起来又呆又笨……   “秦秋,回头你帮我找找赵文景,”江枫摸出一个大雪梨,随手丢了一个给李清明,又分了分,“她手上有很重要的东西,我们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一些方法。”   秦秋爽快点头,“我会的,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李清明慢条斯理的削完梨,就遇到了意料之中的黑手。   她早有准备,飘逸的避开了那只手,咔滋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咀嚼,咽了下去。   然后,她才淡淡的瞥向手的主人。   江枫旁若无事,眼神扫了一圈。   余殊将雪梨洗干净,根本不削皮,看见她的眼神,眼疾手快的咬了一口,然后才嘲讽道,“在同一个地方栽了无数次,她要是还不长进,那就是故意喂你吃了。”   李清明慢条斯理的咀嚼,无动于衷。   江枫瞪她,“你下次吃东西能不能先削皮?”   余殊与她坐在床沿,中间正好隔着一个李清明。   “我就不削,”余殊神气活现,漂亮的大眼睛明亮有神,“我,就,不,削。”   江枫立刻和她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李清明忍受着两边的噪音,面无表情的咀嚼。   真烦。   姬命露出了迷之微笑,“年轻真好。”   秦秋吃完自己的,随手将她攥在手里的雪梨拿来,接道,“是啊,年轻真好。”   姬命:“?”   墨白吃不到,正在尝试怎么才能佩戴玉佩,折腾半天也没好,忽然她目光看向身侧,眼神询问。   片刻后,那枚悬浮的玉佩缓缓虚化,下一瞬便挂在了她腰侧。   墨白又托着那枚【余】,递给旁边的人。   片刻后,那枚【余】也渐渐虚化,消失不见。   姬命偷偷观察到这一幕,嘴角疯狂上扬。   *   江枫两人菜的抠脚,特别下饭的操作,秦秋看了足足两天,才算见好。   在掌握窍门之后,江枫轻轻松松日入十鱼,最后除了余殊,其他都在岸上看热闹。   她怕不够,多抓了好几个池子,近百条,才算大功告成。   “可以回去了。”   她宣布道。   于是,众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遗迹,回到大陆。   “那边是?”   远处滚滚黑烟宽阔无涯,呛人的烟味即使在岸边都能闻到,江枫灵敏的鼻子一下子就不好用了。   她下意识拉起余殊的袖子捂住鼻子,“什么情况?”   秦秋也呛的够狠,边咳嗽边道,“山火……吧?”   “快走,”她道,“呛死了咳咳……咳咳咳……”   江枫挥手,“你先走,我把火灭了,我的树用一棵少一棵,不能烧了。”   秦秋被姬命拉走。   李清明的耳朵微动,清冷的眸光微凝,“江枫,有人。”   江枫:“?”   三人立刻离地而起。   果然是山火,熊熊黑烟,翠色被火焰吞噬,大量动物外逃,还有更多的呛死在了树下,成为尸体。   余殊拧眉,“这得烧了多久了?”   “果然有人。”李清明眸光看向深处。   那是一队粗布麻裳的人群,她们勉强的绕着山火奔跑,试图跑出来,可惜不得要领。   余殊看清楚了,“我带她们出来,给我指路。”   这里离海比较近,江枫比了比距离,尝试将水带上岸。   好在岸边无人,她尝试起来还算顺畅。   余殊的突然出现,惊到了一大批人,她直接扛起了一个小女孩,“跟我走。”   灰头土脸根本分不清路的大人们,几乎瞬间就跟上了她。   悠长的剑吟宛若青古长钟,匀称的响起。   余殊辨别方向,带着她们向李清明靠近,周边的山火与浓烟,遇到她的一瞬间或熄灭或飘散绕道,她们得以畅通无阻的越过丛林。   “火神。”有人不自禁道。   余殊汗颜,“别瞎说,我是镇东将军府的,不用谢。”   她随口把老牌子搬出来。   松衣女子剑指天空,呼啸的青色真元席卷苍穹,一面帮余殊指路,一面帮江枫托运海水。   海水从海面自己席卷而上,路遇清风借一臂之力,而后扶摇直上,到达山火之上,轰轰浇落。   看见靠近的山人,李清明又借予清风,助她们一臂之力。   “风神。”有人喃喃自语。   余殊被清风一拖,如有神助,更精神了,闻言无语道,“她是镇南将军府的。”   曾经的。   因为相比四镇,百姓很难知道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是什么官。   看见了横跨天空的海水,虽然没看见江枫的身影,那人还是道,“水神。”   此时,她们已经彻底出来了,余殊已经无力懒得纠正了。   海水不要钱,江枫尽力托运,但是李清明的力量却有穷尽,她一个人几乎承担了大半的工作,而且随着山火离海面越来越远,她越发吃力起来。   余殊将那些人带到远处,便立刻赶去海面,“我来蒸发,李清明吹过去,然后你下雨。”   江枫:“来。”   她们哼哧哼哧,秦秋两人也靠了过来。   秦秋为难,“我真元特殊,帮不了忙。”   姬命也摇头,“我只能被烧。”   两人干瞪眼。   此时,李清明的状态已经有些差劲了。   因为山火烧的太靠里,她不得不跟随移动,虽然江枫尽力跟上,却依旧只能靠她的风,长长的战线,李清明的压力越来越大,神色渐渐苍白起来。   此时,江枫和余殊终于聚起巨大的云团,“清明,过来吹。”   李清明暂时停手,转头飞去。   巨大的云团推过去,江枫又有点傻眼了,“怎么还有这么大?这是烧了多久?这附近是哪个县?哪个郡?”   “都是猪吗?不知道提前浇灭?降雨云不会申请吗?”江枫气死了。   李清明看向她,“还要继续吗?”   大有一副江枫说继续,她就继续压榨真元的架势。   余殊捏着下巴,“这样太傻了,我们回去想点别的办法,或者去找秦秋借几个风火水真元的人。”   江枫迟疑道,“可是像我们这样,喜欢大范围操控真元的人,好像不多。”   除了余殊李清明打架,慢慢打出来的大场面,她就没见过其他武者这样玩。   说起来,现在说她们是术士,说不定都能蒙一票人。   自从从高阶到巅峰后,她们的波及范围更大了,打起架来那叫一个日月无光。   余殊也陷入了沉思,“你说的我想起来了,好像别人确实都不会。”   秦秋听见她们的声音,思索了片刻,无语道,“浪费真元,你们是有军魂打底,不知财米油盐贵。”   江枫:“那你来试试?”   秦秋无语,“我只能把天给黑了,又不能灭火。”   李清明突然仰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江枫敏锐的看见她的反应,“怎么了?”   李清明:“有人接替了我。”   墨白从玉扣中钻出,“代侯出手了。”   五人看着那突然电闪雷鸣的天空,还有轻松覆盖了所有山林的大雨,陷入了沉思。   江枫:“等一下,代侯,她,不是……她怎么……不对……”   “她怎么跟山神一样?这也行?”   “代侯版龙王雷公电母puls?”   余殊听不懂她的话,只欣喜道,“她好厉害。”   江枫立刻看向墨白,“代侯累不累?这种工作对她来说难不难?”   墨白眼神微妙的看向边上。   在江枫身边约莫三步远处,青衣女子淡漠的抱着手,连根手指都没动。   “应该,不难吧。”她眼神有些询问。   女子目光看向她。   确认过眼神,墨白笃定道,“不难,她连根手指都没动。”   江枫眼神异彩闪烁,她突然冲向边上没来得及走的山民,“这是天将军,告诉所有人,救你们的是天将军。”   她几乎瞬间编出了一套说法,传授起来。   相比什么镇东镇南,这个天将军显然更符合山民的信仰,她们立刻记住了,“天将军恩德!”   “天将军显灵!”   她们居然直接叩首了起来。   暴雨倾盆,这样的场景,过于浩瀚未知,普通人只能瑟瑟发抖。   秦秋表情微妙,看着怔愣的姬命,“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显灵了。”   代侯:“?”   *   回到珈蓝城,江枫立刻就一头栽倒。   梦中一看见‘猛’鬼,江枫就先发制人道,“你住镇国庙,做点镇国事,有什么不对?”   代侯:“……”   江枫又想起来,“我再在余家找个人继承你的爵位好不好?这样你就既在镇国庙,也承担与国同休的责任,生前死后一条龙……”   她巴拉巴拉说了半天。   代侯淡淡的抱着手,“恐怕不行。”   “啊?为什么?”   代侯语气平静,“没人愿意继承我的封号。”   江枫被一刀穿心。   她止住了许久,才呐呐道,“你果然听见了。”   代侯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江枫梦醒了。   看见余殊第一时间出现的脸,江枫眼神有些落寞。   是啊,她就算想给代侯复爵,余家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愿意接受这个封号的人。   余殊不愿意,余灵余尚恐怕也避如蛇蝎。   凭什么呢?   如果不是余家有余殊,江枫真的很想把余家狠狠教训一顿。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想江枫就难受,忍不住道,“回去就昭告天下,封代侯给我当镇国神仙。”   “然后给她正名,还有史书也该安排上了。”   她嘀嘀咕咕,还是满脸不爽。   余殊被她瞪了好几眼,不得不退后了两步。   墨白:“我去配药。”   溜之大吉。   姬命多少能猜到一点,对江枫道,“尽力就可,不必强求。”   秦秋不说话的时候,喜欢打量所有人,漆黑的狐狸眼若有所思。   “她跟你说她名声不好?”她问道。   江枫闷不吭声。   过了一会,她实在忍不住,看向余殊,“我给余祯封代侯,她应该不会怀疑我惦记她吧?”   余殊的表情立刻就僵硬了。   迟疑了片刻,她委婉的道,“她,大了点。”   “那余喜呢?”   余殊眼睛动了动,小声道,“他,也学到了。”   江枫气的磨牙,“你们到底怎么教的,余喜才十岁吧?”   余殊不吭声。   江枫:“那余澜总行了吧?你不会觉得我对余澜感兴趣吧?”   余殊暗自嘀咕,“不会,但我怕太子会。”   江枫两眼一黑。   姬命干笑道,“倒也不至于,我们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余殊对她就没那么客气了,“丰碑至今不磨,播其恶于无穷,你还有脸说?”   姬命被她怼的没话说。   江枫:“你凶什么凶,信不信我给你改了。”   余殊脸一绿,“你敢给我改,我就不回京了。”   江枫拉着余殊就走。   她担心代侯还在现场。   姬命神色淡漠,“早知道不给余舒封侯了。”   明止肩上蹲着猫,“你们回来了。”   许子圭抖了抖耳朵,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江枫呢?”   秦秋看了她一会,“我可以摸摸猫头吗?”   许子圭义正严辞,“不可以。”   秦秋一脸失望。   *   “你就一点不心疼你祖宗吗?”   余殊面无表情被她按在床沿,“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她道,“你不知道我当代侯那会,将士们看我的眼神。”   江枫咬牙,“那以后贞侯如果也会这样呢?”   余殊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不会的。”   江枫呼吸微滞,被她眼中的坚定刺到了。   余殊垂眸,“我不会故意伤她,只要你不问就好了。”   她兀自坚持,“本来就不对,她要自己承担后果。”   江枫气的要死,转头就走。   余殊固执的坐在原地,自顾自道,“本来就不对,你怎么说都没用……余澜长大也不会愿意的……”   “这个封号谁都不想要。”   “自己留着吧。”   *   余殊自己进去收服火了。   江枫被阻在外面。   秦秋:“你又不能抗高温,进去不是给她添乱吗?”   江枫忧心忡忡,“可是她已经进去两天了?”   秦秋翻眼睛,“药草什么都帮她准备好了,当初庄知都花了三天,她花了七八天都不稀奇。”   “反正材料都够,你急什么?”   江枫有口难言。   她担心余殊疼。   被火烤多疼啊。   万一余殊失误,在里面重伤了呢?   越想就越着急,江枫简直茶饭不思了。   姬命很理解她,转头道,“还有多余的草药和鱼了吗?”   “给她一份,让她进去看看,安个心。”   此时的姬命十分善解人意,江枫欣喜的看着她。   秦秋叹气,“我觉得你进去了,她才会更担心。”   江枫固执道,“那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秦秋无语,“去去去吧,省的在这里唉声叹气。”   江枫拔腿就跑。   *   那是一个琉璃蓝色的山洞,藏在地底,被秦秋她们用仪器封锁住。   江枫按照秦秋给的方法,轻松打开仪器。   她目光迫不及待的寻找起来。   余殊呢?   【作话】 第319章 琉璃火(中).   事实上, 在光污染严重的地方,即使是最鲜艳的红色,也没法分辨出来。   江枫睁大眼睛看了半天, 也没看到余殊在哪。   她脸色略微有点沉凝起来。   秦秋说过, 门口的火焰都很难吸收, 这家伙不在门口,她去哪了?   江枫又仔细寻找了一遍,然后冷下了脸。   她目光所及,根本没有余殊的影子。   她人呢?   *   余殊盘坐在中段某块狭小的空地上, 这里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   至于秦秋所说的火灵, 她根本没有见到。   她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还好江枫没有跟来,不然她说不定会担心。   疼痛之余,余殊抽空任思绪飞舞。   她临行之前拜托秦秋的话还是有用的,但愿姬命那讨厌鬼不要再鼓动她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感知到了什么。   跳跃的火焰将她的感知延伸。   是什么?   谁在靠近?   余殊睁不开眼, 在火里她无法保护自己的眼睛。   这里是她的极限, 外界的火焰与她形成了一个平衡,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每分每秒都在变强。   此时,她现在的外表一定十分丑陋, 宛如焦炭。   不论靠近的人是谁, 但希望不是江枫。   好吧。就是她。   随着气息的越来越靠近, 余殊冷静的想到。   她没法不冷静。   她现在的形象很容易让江枫误会, 而且江枫绝对不能碰她。   她现在体表都是火焰, 她只能保证自己稳定, 如果江枫碰了……她护不住江枫。   当务之急是, 先站起来,离开这里,回到浅火区。   那里的危险,她现在能控制了。   余殊勉强站立,但糟糕的是……   她不慎摔倒了。   而火焰里的感知告诉她……   “余殊……”   江枫看见了火焰中宛若焦炭的躯体,脑子都炸开了,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她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就和余殊分开两天。   才两天。   余殊。死了?   吸收一个火焰,就,死了?   怎么会这样?   “余殊……”   余殊没给她多想的机会,嗓音冷静的道,“嗯,我在。”   江枫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跪了下来,崩溃道,“余殊?你……在哪?”   她害怕现在跟她说话的不是余殊,是余殊的鬼。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你眼前,躺在地上的那截炭。”   余殊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能保持冷静,实在可喜可贺。   “我还没死,你别碰我,不然我可能真要死了。”   江枫本来快要碰到她了,闻言受惊的缩回手,“你?你怎么办?我怎么救你?”   余殊:“……”   片刻后,她有些莫名的情绪,“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办?”   “把你装进球里带出去。”知道她还没死,江枫也冷静了下来。   她有个习惯,事态越紧急她就越冷静。   余殊还没死=需要她救援=没时间崩溃。   余殊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语气竟然还有点笑意,“你就这么肯定我死了都要跟着你?”   江枫听懂了她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你看代侯现在不就跟着姬命,你跟着我那也是有历史传承的。”   余殊听的脸一黑,不过她已经很黑了,江枫看不出来。   江枫:“而且……”   她突然顿住,“别贫了,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要怎么救你?”   余殊发现江枫冷静下来了,心中也偷偷松了口气,“我没事。”   “你没事你躺在地上?”江枫不觉得余殊是会往地上躺的人,除非她疼到丧失理智。   她一直很注重体面,虽然被李清明的强迫症遮盖显得不那么突出。   余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被你吓到的。”   江枫:“?”   余殊语气有些复杂,“我让你不要进来,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江枫:“我怕你死在里面,想帮你收尸。”   听见余殊逻辑冷静,话语清晰,江枫的担心放下了不少。   然后她就想到了余殊作死的行为,脸色渐渐发青,“你好大的胆子,我千叮万嘱让你稳一点,你就这样回报我?”   “我让你在门口吸收,你告诉你现在到哪了?你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行早点去陪代侯?!”   “当不了镇国侯,想进镇国庙了?”   国庙了……   庙了……   了……   江枫嗓音越来越高,空荡的地底回响着她的回音。   余殊思考了一瞬,就用自己聪明的脑瓜子找到了最优解。   “咳咳……咳……”   江枫瞬间变脸,“阿殊,你怎么了?”   “我要抓你出来了,你别动。”   余殊装都忘了,色厉内荏道,“别碰我。”   江枫更不信了,她用真元裹住手,伸了出来。   余殊快气疯了,“你再过来我就跳进火……”   她还没说完,江枫已经坚定的抓住了她。   余殊已经来不及说话了,她拼命的控制火焰,尽量让那些火不要靠近江枫。   她还需要极力平稳自己体内的平衡,一心多用,根本无力开口。   江枫却因此断定,她状态真的极度危险,刚刚就是故意哄她的。   火焰温度是高的,尤其她几乎将火焰抱在怀里。   是的,余殊脆弱焦炭般的身体,也燃烧着火焰。   江枫眨眼被烧成了同色,不过她非常克制的,抱着余殊往回走。   因为来时的经验,她没敢走的太快,怕惊动周围的晶簇,即使她现在已经能听见自己皮肉灼烧的声音。   没走多少步,靴下便出现了猩红粘稠的脚印。   江枫感觉眼前也出现了血色,眼前泛起昏黄,她连忙用真元覆盖了眼睛。   她抱着余殊,不能不看路。   忽然,有粗糙的质感摩擦她的下巴,过了一会,她唇角被抚摸,江枫下意识张开嘴。   药丸。   江枫感觉自己好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她嘴里被塞了银鱼。   江枫咽了下去。   又好了一些。   火焰晶簇越来越少了。   江枫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将余殊放下来。   “可以了,”余殊道,“放我下来吧,周围的火焰我能控制了。”   江枫却是不肯,坚持走到一片无火焰晶簇的空地。   余殊手指一伸,体内的火焰被她引出,精准的点燃远处一片蓝色晶簇。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即使外表宛若厉鬼,但是她的眼睛却依旧那么清润明亮。   “你……”   江枫打断她,“我可以给你疗伤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江枫的真元已经间不容发的进入余殊的身体,仿佛怕慢一步她就死了一样。   余殊的内腑也是类似的状态,焦黑一片。   江枫带着沉重的情绪,一个个的碰触。   首先是心。   她给余殊治伤很多次,但没有那次这么害怕。   她怕余殊真的伤势重到无法逆转。   她怕真的是永别。   她指尖一直在颤抖,眼睫也在颤抖。   她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余殊默默的抿住唇,知道现在说话无用。   没有哪一刻,江枫这么专注,专注到她感觉自己的精神融入了真元里,正小心翼翼的,包裹,触碰那颗焦黑的心脏。   余殊忽然浑身一紧,瞳孔微缩。   她真的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捉住了。   生理上的。   真元在体内是无形的,可是……   江枫轻轻包裹住那颗心脏,小心翼翼的收紧真元。   黑灰缓缓散落。   很快,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跳动的心脏,很有力。   比以往都更有力。   江枫:“?”   她心脏没事?   就是蹭了层灰?   余殊却无言抿唇,她真的觉得她的心脏被人捏住了,她差点以为有人把她剖开了捏她。   什么时候江枫的真元居然能如此……别致了?   好在,江枫没有过分,她没有真的想着捏两下玩玩,很快转移到了其他内腑。   半晌后,江枫帮她把内脏都搓了层灰,才表情复杂的睁开眼,“你伤的还没我重?”   余殊漆黑温润的眼睛看着她,重重的嗯了一声。   江枫:“……”   想骂人。   余殊早已将真元渡给她,帮她护持内脏。   好在她当时喂给江枫的药丸和银鱼够及时,江枫自己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伤势跟她差不太多。   余殊无视体表的狰狞,轻声道,“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想让你冷静,谁知道……”   江枫面无表情,“是我对不起你。”   余殊想了想,忽然转过身,“我只是想变强一点。”   “你现在还需要变强做什么?”江枫语气很凶。   余殊看着她,即使是面目全非的模样,眼睛也依旧温柔清亮,“因为作为将军,我的实力足够。”   “但若还想更多……”   她轻声道,“还是不够。”   她不想被人蔑视,她不想江枫承认别人比她们强,她不想仰代侯鼻息。   她希望她能像代侯保护姬命一样,也能给江枫这样的安全,而不是让她也像姬命一样,去倚仗代侯的保护。   而这些,都不是普通的修炼能够企及的。   只有更拼命一些,再拼命一些,才能做到。   江枫怔怔的看着她,眼睛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我不想你冒险……”   余殊:“我没有冒险,我有把握。”   “可是如果我不进来,你还要烧到多久?那些黑灰也都是你的内腑!”江枫红着眼睛吼道。   她声音又乞求般的降低,“我很厉害,我能保护自己。”   余殊:“但是不够,我想比你更厉害。”   “你为什么就……”江枫又停住,死死的抿住唇。   因为余殊的眼神过于坚定了。   她无数次看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毋庸置疑的眼神,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水晶般的晶簇将地底染出一片晶蓝,高温和窒息是这里的全部,这片空地四周,有晶蓝的火焰舞动。   两个浑身焦黑的人,彼此注视。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才失神的垂头,“你这傻子。”   明明嘴里拒绝的毫不留情,但是却又下意识的在做准备。   行动永远先于话语。笨蛋余殊。   余殊语气却有些莫名的喜意,“你内视一下,我感觉我的真元,好像,有一点点,治疗效果了!”   她惊喜至极,“你快感受一下,看看是不是我的错觉!”   江枫听话的内视,片刻后道,“还真有,一点点微弱的生机,火焰里的生机……奇怪。”   “我突然感觉我被火烧也能疗伤了?”   余殊警告道,“别乱想,只有我的真元可以。”   她又惊喜,“我的感觉果然没错,这片火和我之前吸收的那朵完全不一样。”   “稳定,温和,还有疗伤的潜质!怪不着炽侯收服不了!”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将自己的猜测一股脑托出,“我才进来吸收了一会,就觉得我能控制一些这里的火焰,然后下意识到就越走越深入,我不是鲁莽,我是真的有把握……”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江枫只道,“都可以,但我会在里面陪你。”   余殊藏在后面的话瞬间咽了回去,皱着眉头修改了自己的计划,“那我还是慢点吧,没把握不进去了。”   江枫已经抽空帮她治疗外表了。   这伤过于惊悚,她倒在火里的时候,江枫以为她死了。   “友情提醒,”江枫随口道,“你秀发和衣服都烧没了。”   余殊忽然脸色一僵。   江枫抱着她,“不过好消息,我技术好,你不会留疤,身上还会有一层黑色的薄壳,一时半会不用担心走光。”   余殊:“……”   江枫:“说起来,你头发好像一直长的很快,为什么?”   余殊闷闷道,“气血能生发,打架太伤头发了,要是每次都断,我就要秃了。”   江枫若有所思,“但是你生的比我快。”   余殊哼了一声,“那我能和你比吗?”   江枫如果不是顾及她,平时可真的一点形象都没有。   大裤衩,拖鞋,短袖,都是她弄出来的,一点都不知礼。   余殊怨念满满,“不要在外面露腿,最好脚也不要。”   如此说着,她的真元也在努力的治疗江枫,虽然远没有江枫自己的真元快。   江枫笑了。   她伸出手指,在余殊肩头一点,肩部黑色薄壳应声而碎,露出了下方细腻的肩膀,就像剥壳的鸡蛋,光滑白皙。   余殊整个人突然僵住,一动不敢动。   江枫似笑非笑,“阿殊现在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嫩啊~”   【作话】   睡醒再修 第320章 琉璃火(下).   女子强作镇定, 耳根却红彤彤的,“那又,怎样, 你转过头, 我穿衣服。”   江枫嘴角愉悦的勾起。   她最喜欢的, 就是余殊明明不淡定,却偏要故作镇定的模样。   她越是强装无事,江枫就越不愿意放过她。   “阿殊不必担忧,我就在这看着你, ”江枫信誓旦旦的样子, “保证不会有火苗偷偷过来看你。”   余殊:“……”   她漆黑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江枫,近乎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怕火看。”   “哦?那难道阿殊怕我看吗?”江枫一脸惊奇,“我不是看过了吗?你以前好多次重伤都是我帮你脱的衣服。”   余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恼羞成怒道,“江子归!”   江枫立刻收敛, “好的, 不看不看。”   片刻后, 穿好衣服的余殊抱着腿与她肩靠肩,“你就不怕死吗?”   江枫知道她的意思, 颇有些好笑, “当然怕啊, 但是我更怕你死。”   余殊沉默, 手指无意识捏紧又放松, “可我还是不太理解。”   江枫:“这有什么不好理解?”   “如果那样躺着的是我, 你也会如此做。”她笃定道。   余殊困惑, “可是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你是皇帝。”   “我救你是应该的,你救我,不应该。”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应该。”   “太危险了,”她道,“你若是出事,便是我亏欠天下人,就是死了也不能安宁。”   江枫深深皱眉,“但是你更重要,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了。”   “你只需要知道,你比谁都重要。”   余殊脸颊微红,手指无意识的捏紧,“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江枫霸气的道,“大不了皇位我不要了,带着你私奔。”   余殊瞳孔微缩,猛然惊醒。   她看了江枫一会,才转过头幽幽的道,“不要说了,太假了。”   江枫:“假?打天下快乐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你以为当皇帝很爽吗?”   余殊默默的看着她。   江枫认真道,“我不喜欢承担太多责任,更不喜欢肩负天下,我更喜欢带着我的朋友,当一个心宽体胖的土霸主,每天吃饱了到处溜达的那种。”   “如果不是接到赐死圣旨,如果不是叶瑾叶瑜出事,我根本不会造反。”   “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是忍忍还能过,”江枫道,“否则我也不会努力奋斗升官,期冀过上好日子了。”   “难道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想着造反吗?”   余殊看了她一会,“你天外来的。”   江枫顿了顿,“可是我小时候记忆不全,直到十六七岁才算大致恢复记忆。”   她们抱着手肩靠肩坐在空地上,四周是蓝汪汪的晶簇火焰。   晶蓝色光影闪烁跳跃,落在余殊眼里,就像漂亮而深邃的黑宝石,带着惊人心魄的魅力。   余殊:“那,你是怎么与季余眠认识的?”   江枫愕然了一瞬,“她家住我家隔壁。”   “她当时寄住王府,而江府,也就是我的那个院子,正好靠着王府。”   “我翻了个墙,就认识了。”   余殊轻飘飘的点了点头,突然又转移话题,“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江枫哑然,“哪有为什么?当然是死了才来的,崇德不是说了吗?我当时是个鬼。”   余殊思索,“没有理由吗?比如来造反?来拯救世界?来找人什么的?”   江枫看了她一会,“我没目标你好像很失望?”   余殊叹气,“人做事总要有理由的,你看话本里,主角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她如数家珍,“或是为了救亲人,或是为了救爱人,或是为了功名利禄,或是为了义气与朋友……”   江枫眼眸渐渐升起笑意,靠着她肩膀道,“看来你看了不少话本嘛。”   余殊轻飘飘的道,“有的时候实在无聊,就只能看些东西解闷了,你不要多想。”   江枫眼睛转了转,“可是话本有逻辑,现实可没有,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它不是故意的。”   “你看书上写了那么多经验与教训,世上的蠢人不还是蠢的没下限吗?”   余殊顿了顿,“倒也是。”   “那你是怎么死的?”   她漂亮的眼睛灼灼生辉,温润而清亮,满满的好奇。   江枫想了想,“那时候没习武,被交通工具撞死了,你可以理解成马车啊马啊什么的。”   余殊立刻就理解了,“那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   她就像个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江枫:“我们那里啊,条件大抵富足,换成现在来说,近似于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余殊喃喃,“我没法想象什么样才是天下大同。”   江枫:“不愁吃喝,生命安全,绝大部分百姓都只想着怎么玩,怎么玩的更开心,以及抱怨一下平日工作疲惫,使我不得开心颜。”   余殊抿住唇,“那真好。”   江枫也嗯了一声,“我还有的努力呢。”   余殊也笑了,“对,你可以努力,让我也在这里看看天下大同。”   江枫叫苦,“饶了我吧,这可太难了。”   余殊笑,“可是你很年轻,你能活很久。”   江枫忍不住用脸蹭她肩膀,“说的好像你不年轻?你七老八十了。”   余殊也笑了,然后话题一转,“子归是季余眠给你起的字吗?”   江枫瞬间警醒,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余殊是用什么样神奇的脑回路,一瞬间从天下大同切换到季余眠的。   见鬼。   她下一步不应该逼问那些她感兴趣的诗词文章吗?   江枫心中直觉悄悄报警,总有种下一步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雷的感觉。   余殊:“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江枫板着脸,“我没紧张,你别胡说。”   余殊笑了,“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提她。”   江枫默了一会,“你不喊她龙座了。”   她这个时候真的灵敏极了,“你以前都特别客气的喊她龙座,现在连名带姓的喊了。”   语气也变化了,多少有些警惕和敌意了,虽然很少。   江枫的直觉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特别灵敏。   余殊也不笑了,“那你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你们明明之前关系很好,在龙岛的时候,如胶似漆,我就在后面。”   “在后面腹诽是吧?”江枫吐槽道。   “我是问你正经的,不要试图敷衍我。”余殊看着她的眼睛。   江枫想了想,“可能就是不喜欢,或者没那么喜欢吧。”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余殊漆黑的眼睛有着难言的深沉与锐利,“你是突然变化的。”   江枫嗯了一声,“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变化吗?”   余殊:“我知道还问你?”   江枫低头一笑,“因为认识了你啊。”   余殊:“???”   江枫:“虽然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许已经在偷偷做准备了。”   “比如我好像真没那么喜欢她,”江枫道,“比如我想靠近我喜欢的人。”   “她不太放的下我,”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但是万幸,我们还没来得及成为爱人。”   她笑,“所以严格意义上,不算出轨。”   余殊皱眉,“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江枫看她,眼眸带笑,“错什么?我又没和她在一起,更没有结婚,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有错也是我有错,没有更早发现,更坚定的拒绝她,而是等到她动心之后才拒绝。”   江枫也叹气,“但是之前她也没承认,她自己都不清楚,我总不能给自己贴金自作多情去暗示她吧?”   余殊有种被内涵的感觉,她表情微妙,“可是我们当时不是……”   江枫手指划拉砂石,还怪烫的。   “我们那里有句俗语,叫做喜欢一个人,从好奇开始,”她嘀咕,“你也不看你当时都干了什么事。”   “一层层的剥洋葱,那谁能忍得住不好奇啊,”她嘀咕,“还有句俗语叫,青梅不及天降,显然还是外面的野洋葱香啊……”   余殊:“……”   你才是野洋葱,你全家都是野洋葱。   江枫回过神,悻悻一笑,“现在回顾,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而且我跟她性格实在算不上契合,”江枫道,“若没有你,我说不定发现不了,一遇见你,我又不傻。”   江枫将脸颊搁在她肩上,“余小殊,自信一点,我最喜欢就是你这挂的,不要吃季余眠的醋。”   余殊幽幽道,“那李清明呢?”   江枫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惦记她,我只是心疼她,想对她好,这与爱情是万万不一样的。”   “这样的心情,我对季黯也有,对子圭也有,对叶瑾也有,甚至对明止,秦秋,姬命,代侯,都有,”她道,“只不过清明是其中最最让我心疼,也最特殊的那一个。”   余殊酸溜溜的道,“你说前面的就好了,大可不必加上最最特殊。”   江枫准备好了虎狼之词,“那我换个说法。”   余殊侧目看她,白皙精致的下颌宛若一弯月,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惊叹造物主的偏爱。   江枫看着她的脖颈,“我看你,像看成年女人,可以拥抱,可以抚摸,满怀欲望,想要行不轨之事……”   余殊的肩膀绷住了。   江枫继续道,“但是她们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我从未有过欲望,更不会诞生这种成年人之思……”   余殊耳根已经通红,她侧开脸,强作镇定道,“你大可不必说的如此详细。”   江枫笑嘻嘻,“不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呢。”   她盯着余殊如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眼中暗晦不明。   余殊耳根的薄红蔓延,眨眼脖颈也炸红一片。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惦记我……”她语气依旧强自镇定,但是脸上的红晕早已出卖了她,“不过,你能不能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她想要移动了,“再看,我就要生气了。”   江枫转而将下巴搭在她肩上,吐息就在她耳畔。   她声音呢喃,“阿殊,你成年好久了,不犯规……”   余殊终于炸开了,啪唧推开她的脸,二话不说背对着她,“闭嘴,立刻闭嘴。”   江枫的脸一个不注意,顺着她的背滑了下来,差点扭到脖子。   女子一身炽烈的红衣,背影却瘦削而柔韧,看起来十分好摸。   江枫摸了一会,在余殊再次炸毛之前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蛊惑道,“阿殊,你只听别人说过,在书上看过,但是你想不想自己试试呢?”   “下次,我是说下次,”江枫不怀好意的道,“如果我们还有这种机会,你如果愿意,记得一定要暗示我一下,一点点我就懂……啊!”   江枫整张脸被按在了砂石上,鼻息全是灰。   她乖乖的闭上嘴,“不说了不说了,不暗示就不暗示,嗷!!!”   她的老腰。   呜呜呜,余殊真狠,知道哪里疼就戳哪。   坏女人。   她不仅想了,还下意识念叨了出来。   余殊嗓音清润而低温,“嗯,我坏。”   “嗷嗷嗷,我不说了我保证不说了,夫人饶命。”   “嗷!!!”   由于过于屡教不改,嘴上疯狂占便宜,江枫好半天才被放开,脸上全是石子印子,深刻的与大地母亲亲热了一番,鼻子里还全是灰。   “我觉得我上火了,”江枫满脸幽怨,缠着余殊道,“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你让我吸了好半天的灰,都是烫的。”   余殊充耳不闻,背影削瘦匀称,修长而柔韧。   是最漂亮的武者身材了。   仿佛能感受到江枫的视线,她停了下来,“你走前面。”   她板着脸,看起来很凶。   江枫这个时候不招惹她,余殊其实皮也挺薄的。   她乖乖的据理力争,“可是我怕火,我又不认路。”   余殊冷酷的哼了一声,“那就闭嘴,跟着我走。”   江枫心道我没说话,我跟着你了。   余殊拉着她的手,“我感觉有东西在邀请我。”   她坚定的往深处行去,路上的火焰乖巧避开。   “也许,”她也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秦秋家的火,我第一次就能带走了!”   江枫说话超好听的,“阿殊果然天纵其才,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   本来余殊是志得意满的,被她一夸反而脸红了,“我不是,我没有,我天赋不算好。”   “李清明天赋都比我好,”她道,“最聪明远远轮不到我。”   “不,人的聪明是各种各样的,我就觉得你是最聪明最优秀的,”江枫不吝夸奖,她超喜欢余殊的,“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天赋卓绝性情舒朗聪明温和……”   她巴拉巴拉,余殊却脸越听越红,“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快走快走。”   江枫:“她邀请你,你带我进来会不会不好?”   她看着四周分外温顺的火焰,有些担心。   余殊没想这个问题,她停下来感知了一下,然后道,“不会,我感觉它很……温和。”   江枫也啧啧称奇,“所以说,炽侯脾气到底有多爆啊?”   “按理说脾气这么好的火焰,应该不会太挑人吧?”   “她不会是把人火灵打了一顿,天天威逼人家吧?”   余殊顿了顿,“有可能。”   “不过秦秋很聪明,她应该提点过炽侯,炽侯看起来很听她的话,应当不是这个方面的原因。”她略微思索又否决了这个可能。   江枫:“也是。”   秦秋跟个千年狐狸精一样,如果她长得不是翅膀,而是狐狸尾巴,江枫一点都不奇怪。   她甚至还脑补了一个秦秋长尾巴的模样,回头就画出来。   说着,她们已然走到了地底最深处。   万火拱卫中,一团洁白近乎神圣的火苗,在空中悬浮着。   江枫好奇的看着那火苗,“火灵呢?”   她话语刚落,那火苗陡然变化。   一只体态优美,比例匀称,神圣圣洁的洁白灵鹿,出现在原地。   它有一双极为漂亮通透的眼睛,正仔细观察两人,然后看了一会,它仔细观察起了余殊。   余殊不动声色的与她对视,“是你邀请我来此的吗?”   那灵鹿在空中奔驰,滑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奔来。   江枫下意识身体绷紧,手握住镇国剑。   那灵鹿哒哒哒的跑来,然后绕着余殊转圈,连同江枫也包含了进去。   余殊不明觉厉,然后看见它奔跑带动了自己的发丝,还燃烧了起来。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扑灭火焰,余殊道,“你离得远一点,不要烧我的头发。”   那灵鹿居然真的远了一圈。   一圈又一圈下去,江枫都无语了。   灵鹿终于停了下来,“对,是我。”   “终于,”它道,“终于有新人进来了。”   “你看起来比之前的人都合适,希望我是对的。”   余殊:“什么?”   那白色小鹿停在了两人身前的空中,身体约莫有江枫手掌那么大。   白鹿:“想契约我,必须能承受住我的温度,且要完成我的仪式。”   “庄知就是死活完成不了我的条件,只能进来蹭蹭火。”   “你要现在开始吗?”   它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秦秋总是派人来和我说外面的世界多么有趣,可没有契约,我不能离开这里。”   江枫:“为什么不能离开?”   “我不知道。”   江枫:“?”   余殊干咳了一声,“恐怕现在不可以。”   白鹿:“为什么不行?我觉得你是有史以来最契合我的,你的气息让我很舒适,我觉得你应该很轻松就能完成仪式。”   余殊问道,“什么仪式?”   “契约仪式,”它道,“我全部的力量,不是你们现在的境界可以承受的,必须要契约的保护。”   “甚至契约后外溢的力量,也需要你刻苦征服。”   余殊眼中精光闪现,“这么厉害?”   那白鹿矜持的点了点头,“我全力施为之下,能把整片海域蒸发干净,不信我试给你看。”   江枫干咳,“试就不必试了,我们相信你。”   她海可能面积有限,别折腾她家海,谢谢了。   白鹿:“好吧。”   余殊就喜欢威力大的,最好收服它之后能直接殴打代侯。   如果以后季余眠回来找江枫,她能轻飘飘的一招将她打飞,然后矜持的让她不要对江枫动手动脚,就更好了。   余殊的脑子里,已经不自觉树立了好些假想敌,还自带分层的。   白鹿:“那你什么时候开始?”   余殊:“要过段时间,我们还没完成秦秋的要求,即使我成功了,也不能带走你。”   白鹿疑惑,“什么要求?”   余殊:“帮她疗伤。”   白鹿恍然大悟,“那你更应该与我契约,我的本源力量有一部分是火焰中的生机。”   “把她烧一烧就好了。”   江枫嘴角无意识抽了抽。   烧一下?   烧成烤秦秋吗?   余殊婉拒火灵好意,继续解释。   江枫算是见识到了余殊牌糊弄大法,她分明就是根本没准备好,她嘴里说出来却是她遵守信义,没完成秦秋的要求前,绝不带走火灵。   火灵看起来蛮单纯的,那布灵布灵的小眼睛,已经对她满是欣赏。   “你很好,”她道,“那我等你回来,就算你无法完成她的要求也没事。”   它信誓旦旦的安慰余殊,“你不用担心,她们也没多少时间了,等她们都死了,你再来带我走。”   余殊差点就破功了,她也没想到火灵居然这么想跟她走。   秦秋到底都跟火灵说了什么?   江枫好奇道,“你舍得秦秋死吗?”   火灵头都快点掉下来了,“她明明知道我不能离开,还天天和我说外面的事,一直说一直说,我不要她说了她还要说……”   它眼里满满的怨念,“坏东西。”   江枫大概能猜到秦秋的目的,也有些哭笑不得。   秦秋什么人憎狗嫌的属性啊。   与火灵依依惜别,她们满载而归。   因为火灵被余殊忽悠瘸了,居然送了她一丝分灵,给她当底牌用。   出了地底,江枫才仰天长叹,“你魅力是不是满破啊?”   “怎么对猫猫狗狗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有好感度加成?”   “我不理解!”   余殊笑眯眯的收好分灵,“那是我人品好,是人是鬼都喜欢我。”   江枫呸她,“臭不要脸。”   余殊神采飞扬,漂亮的大眼睛在天光下灼灼生辉,“那你别喜欢。”   江枫瞬间卡壳。   余殊这才迈着春风得意的步伐,美滋滋的往回走。   *   回到府邸,江枫发现气氛沉凝。   她定睛一看,突然陷入了沉默。   屋内纷纷扬扬的黑色绒毛,如同下雪一般,飘摇降落。   地面已经积累了一层厚厚的黑羽,大约能到人脚踝那么厚。   “这掉毛量……”江枫呆呆道,“地狱级宠物啊……”   千万不能养,千万不能养,千万不能养。   姬命看见她,手指默默指向屋顶。   江枫抬头   明止李清明一左一右按住秦秋,黑衣女子眼眸漆黑无神,乌黑蓬松的翅膀随意的怂拉着,活像一只被拎着后颈的傻鸟,人畜无害。   姬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翅膀出来了,没有意识,到处乱扑腾……”   “我们怕她跑出去,就,按住她,”她说一句吐两口毛,很绝望,“然后她就,一直在,掉毛……”   屋顶地面橱柜桌椅杯盏,包括所有人的衣服上头发上,都是那纷纷扬扬的绒毛。   黑色的,抖不掉的,厚厚一沓,透着无限悲凉。   江枫已经看见了李清明死鱼般的眼睛。   生无可恋。   她还看见了房梁上的白猫,同款生无可恋。   好家伙,那雪白的皮毛,居然参杂了一层淡淡的黑色,眨眼变成了银渐层。   它有气无力的趴在房梁上,“抖不掉,根本抖不掉……”   好绝望。她好绝望。   秦秋依旧呆坐在房梁上,被人一左一右的拉住,眼眸无神。   江枫陷入了沉思。   余殊早已退到了院中大树下。   她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除了下雪一样的掉毛。   江枫在姬命期待的眼神中,默默的退后了两步,“那个,问个问题,她掉了这么多毛,为什么,翅膀……”   江枫看见那蓬松柔软华贵的大翅膀,“一点都没秃?”   姬命看着她背叛阶级的后退,木然道,“我不知道。”   “你自己摸一下就知道了。”   江枫陷入了沉思。   秦秋失智=可以摸翅膀=摸完她还不知道……   咦?   世上竟有如此好事?   但是……   江枫在屋内天灾般的掉毛现场面前,居然可耻的迟疑了。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李清明两人呼吸都停了,因为一呼吸就会有毛毛被她们吸进去。   此时两人心如止水,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意思。   唯有李清明瞥来的冷淡眼神,让江枫有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江枫和躲在树下的余殊,英勇遇难。   这场掉毛战役之下,没有赢家。   江枫木着脸进来,“我们回来了,把她拉下来吧,你们没发现她越高,毛掉的越能飞吗?”   明止心如止水,拉着秦秋跳了下来。   秦秋这次竟然没有挣扎,乖巧的站在地上不动。   等待绒毛落定,江枫才上前看着她的眼睛,“明止你来看看,她到底是失智,还是社死到封闭五感啊?”   “你有经验,快来。”   明止嘴角抽了抽,硬邦邦道,“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江枫聪明的小脑瓜子,瞬间就想到了好主意。   “子圭,上她。”   上了就知道了。   如果被弹出来,就是社死,没弹出来,就是真失智。   许子圭:“好耶!”   她好久没有武者开了。   特别怀念。   姬命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代侯:“?”   【作话】 第321章 净化之湖(上).   许猫猫可没有听姬命的话, 她早已跃跃欲试,闻言立刻就上了。   明止:“……”   片刻后,秦秋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神采, 她的目光看向了正前方的江枫。   确认过眼神……   江枫伸出手。   秦秋眼睫微翘, 翅膀一抬。   那绸缎般乌黑的翅膀尖尖, 便这样搭在了江枫的手心。   姬命突然失去了声音,直愣愣的看着,回不过神来。   江枫发出满足的声音,“这可是她自己给我摸的, 都看见了吧?”   秦秋的翅膀确实手感极好, 乌黑顺滑如绸缎,让人恨不得撸她一百年,超爽。   姬命呆滞的看着秦秋自己也伸出了手指。   她捏了捏自己翅根,一脸喟叹,“还真不一般,好奇怪啊。”   她自己扇了扇翅膀,顿时室内狂风大作, 乌泱泱的绒毛漫天飞舞。   余殊刚努力的除毛, 结果瞬间灰头土脸, “你们俩能不能出去玩?”   明止看着秦秋熟练的表情,表情微妙之至。   秦秋, 或者说许子圭, 正和江枫配合着, 研究翅膀。   江枫又伸手, “换一个。”   秦秋熟练的将另一边翅膀搭在江枫手心。   江枫捏了捏翅尖尖, “真的好柔软啊, 她晚上睡觉抱着翅膀, 一定特别舒服。”   她一脸艳羡。   许子圭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好想要翅膀啊,这样就能自己飞了,听起来就很酷。”   明止:“……”一点都不。   余殊面无表情,“你们不怕她醒了打死你们?”   江枫一脸疑惑,“为什么打我,这不是她自愿的吗?”   她换了只手,翅尖尖立刻又搭上了她的掌心。   “你看。”   余殊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就看向了自家恩师。   以前,真的辛苦恩师了……太辛苦了。   明止接收到了她的意思,也抿默了。   确实……   说起来,她当初受的苦,江枫倒也出了不小的力。   比如忽悠她跳龙,比如给她路上扔石头,比如……   太多了,没法数。   想多了容易产生欺君罔上的想法,明止幽幽的叹气。   许子圭疑惑了一声,“咦,她身体怎么怪怪的?”   江枫:“哪里怪了?”   她暂时从翅膀的美色中抽开心神,想起了正事,“你仔细看一下她的身体,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子圭:“就像被拔了毛又抽了筋一样,时不时抽疼一次,连五脏六腑一起抽。”   她仔细辨别,“怪疼的,我都刻意不接收痛觉了,还是蛮疼的。”   “时不时抽一次?”江枫拧眉。   姬命也凝重了眼神,认真聆听了起来。   许子圭唔了一声,“之前我上来的时候就抽了一次,刚刚又抽了一次,不然我还以为她只疼一下呢。”   江枫:“你再仔细看看。”   许子圭又看了起来,“她体内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可以拔掉吗?”   “它们好像在吸收我的……她的身体,”她斟酌用词,“就像是寄生一样,吸收的很快,好虚弱的感觉,使不上力气。”   她迷茫道,“她比明止还虚,当时明止坏的是脑袋,她好像连身体一起要坏了……”   江枫冷静,“你看下她精神情况,为什么突然掉毛,失智,是不是她脑子也有问题了?”   “我看看,”许子圭过了一会才道,“感觉她精神没什么问题,好像是……”   忽然,她话语停下了。   那双漆黑的狐狸眼静静看着江枫。   江枫:“怎么了?又抽了?多疼?她脑子到底什么情况?”   秦秋又低下头,看见主动搭在别人手心的翅尖尖。   江枫在沉默的气氛中,反应了过来,“她醒了?”   许子圭坐在房梁上,“嗯,我刚刚看她意识,她突然惊醒了,然后一脚就把我踢出来了。”   “她好像是触发了自我保护,意识昏迷了,但是又没完全昏迷,很奇怪……”   秦秋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翅尖尖放下,然后抖了抖翅膀收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姬命表情有些微妙。   余殊指了指自己肩上,头上的毛,“你,掉毛怪。”   秦秋:“……”   江枫:“低头。”   秦秋下意识看向她。   江枫:“地上。”   秦秋低下头,入目是一层厚厚的……   她十分自然的转过头,“我先去洗个澡。”   姬命深表赞同,“我也去。”   江枫:“再给我们安排一间,这房子不能要了。”   秦秋心理十分强大,她毫无自觉,面不改色的出门,然后瞬间就没影了。   江枫:“她是不是害羞了?”   姬命:“她的伤势又严重了。”   看着姬命忧虑的表情,江枫思索道,“带我去净化之湖,我感觉她未必真能坚持三年。”   走出屋子,她们活像是非洲难民,浑身黑毛,灰头土脸的。   很快,洗白白,换了个新院子,大家又是一条好汉。   秦秋若无其事的进来,随便找了个沙发一靠,“你们出来了?收获如何?”   姬命却先于江枫问道,“小许说你身体会时不时抽疼,现在好点了吗?”   秦秋淡定道,“好了。”   “当真?”   “嗯。”   姬命还是皱眉。   江枫与余殊对视了一眼,也抱有疑问。   当时许子圭上身的时候,说到抽疼,秦秋那张脸都被她皱成苦瓜了。   而内芯一换,秦秋的表情又是那样风轻云淡,漂亮漆黑的狐狸眼,看哪都有一股算计人的感觉,一点痛楚的表情都没有。   但是按理说,症状不应该那么快就好吧?秦秋一醒,就没事了?   如果没事,她又是怎么昏迷的呢?   只不过看秦秋的表情,她们又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许子圭:“谁帮我洗个澡?”   她在外面抖毛抖了半天,还是只银渐层。   明止看着她。   银渐层看着明止。   明止挥手。   许子圭立刻哒哒哒跑过去。   被抱起来的一瞬间,明止淡淡的道,“你用我的身体帮你自己洗吧。”   说着,她便已经抱着猫出去了。   姬命又没忍住看了她们一眼。   “许瑕到底是什么情况?”秦秋非常疑惑,“怎么还有人能……入侵别的的识海?”   “她的文人技能就是如此吗?”   江枫嗯了一声,“差不多,虽然稀奇了一点,但是文人稀奇的都很多嘛。”   她并不准备把圣人心的事情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许子圭可没有自保能力。   秦秋若有所思,“很特殊。”   姬命也笃定的点头。   天知道她看见秦秋主动把翅膀搭在江枫手心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一度怀疑秦秋吃了药,把脑子吃坏了。   那么乖巧的人能是她?   果然不是。   姬命就放心了。   江枫:“那事不宜迟,带我去净化之湖吧。”   秦秋瞥了她一眼,“你们不需要修养一下吗?”   她看向余殊,“还没问你们,进度怎么样?”   余殊平静回视,“进度不错,这火对炼体极有帮助。”   紧紧是淬炼两天多,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新增的力量,蓬勃渴望着释放。   “其他人能不能也进去试一试,”她问道,“我觉得她们应该也能坚持的住。”   李清明抬眸,看着秦秋。   秦秋:“当然可以,反正那些准备工作你们都知道。”   “不过我建议,”她靠在墙上,抱着手道,“她们用的火,最好是你炼化过后的,这样能更安全可控。”   余殊想了想,看向江枫。   江枫:“这个可以回来再商量,毕竟现在余殊好像还没法产生能炼体的火。”   余殊眨了眨眼。   秦秋歪了歪头,“所以这个我不在意,你见到那只小鹿了吗?它有没有说我坏话?”   余殊思索,“没有。”   江枫答案与余殊正相反,“她说等你们死了,让余殊去接它。”   她笑眯眯的问道,“秦秋你连小火苗都不放过,你看看你……”   秦秋就知道她会见缝插针,立刻反唇相讥。   片刻后,秦秋问道,“你们真不用休息?”   江枫眼眸微顿,“你休息吧,我们看着。”   秦秋一听立刻起身,“那也不必,走吧。”   姬命咬牙,“先救命重要,说不定净化之湖真的有用呢。”   她这么一说,江枫等人自然应下。   先去净化之湖,回来的时候顺道补点鱼,鱼用完了。   秦秋好像突然想起来了,“对了,赵文景的踪迹找到了,她和神廷混在一起,跟着出城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秦秋手指微动,“她们的目的应该是净化之湖。”   江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会要帮神廷夺回净化之湖吧?”   秦秋惊愕的看向她,“会这样吗?”   江枫:“……”难讲。   *   江枫之前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蓝色海水的尽头,竟然真的是岩浆流淌的焦黑世界。   遮天蔽日的烟雾,滚烫如同油锅跳动的岩浆,还有不远处正在喷发的巨型岩浆柱。   这一刻,江枫异国他乡的思绪,完完全全占据了她的大脑。   这里真的不是地球。   地球不会这么野。   秦秋抱着手,“这就是我想带你看的真相,现在信了吗?”   江枫喃喃,“信了。”   秦秋一笑,“走,我们去净化之湖。”   余殊深深的看了对面一眼,跟随离开。   半晌后,秦秋陷入了沉思。   江枫:“在,你家秘境真被人包围了,嘿。”   秦秋:“……”   【作话】   后面京城定名分篇我不当正文了,当番外,这样也能算完结…… 第322章 净化之湖(下).   “神廷。”   秦秋冷静道。   江枫看她, “那我们怎么进去?”   秦秋想了想,看向江枫,“不如, 我们直接冲?”   江枫:“……”   她扶额, “还以为你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秦秋无辜, “庄知那家伙现在大概率就在里面,我们再不进去,她们好像快要开打了。”   “现在冲还能让她接应一下。”   江枫无奈看了一圈,“你们觉得呢?”   姬命默默抱紧自己新买的剑, “我觉得我没问题。”   熟料, 众人竟全部看着她。   不行,我们不信。   姬命:“?”   你们什么意思?   姬命清涟的面容紧绷起来,看着江枫道,“我觉得我可以!”   余殊呵呵,“反正祖宗跟着你呢。”   江枫干咳了一声,转头看向明止,“你就一定要抱着猫进去?”   明止将猫塞入袖子, 一脸笃定的道, “陛下放心, 我定会保护好她的。”   江枫一脸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才道, “下次换个颜色的衣服穿吧。”   明止长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默默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但是众所周知, 这猫毛啊, 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拍掉的。   徒劳, 都是徒劳。   江枫数了数人, “秦秋我姬命余殊清明明止, 墨小白。”   墨白藏在她腰上的玉扣里,闻言闷闷的嗯了一声。   江枫又问,“代侯?代侯?她在吧?”   无人响应。   江枫望天,“你上次都现过身说过话了,姬命已经知道你在了,正常交流倒也不必憋着了。”   还是没有动静。   姬命默默的低头,“她在,不爱说话。”   江枫:“好,那我们冲。”   秦秋手一挥,一片阴影附上她们,“能遮掩一点。”   李清明一听,立刻分出一缕风托起众人。   余殊下意识想跟,然后想起自己的赶路方式动静有点大,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3,2,1,冲!”   六道身影纤瘦陡峭,宛若阴云下的光影,随风而去,极速向遗迹冲去。   “谁?杀!”   “咦,这不是你家陛下吗?”   许琰稀奇的道,“你不去和她汇合吗?”   她看向身侧的黑袍女子,满眼探究。   女子身量细削,背脊笔直,黑袍勾勒她高挑的身姿,闻言她淡淡一嗤,“教皇还是担心一下,待会再被抓走,恐怕无人去救你。”   姬祥在边上一听就怒了,“我家琰琰实力大涨,她才不会输,你少咒我家琰琰!”   女子薄唇溢出不屑,轻哧了一声,人已经转过了身。   许琰身份不低,此时在珈蓝城也多少有些地位。   另一边,又一人开口了,“就这样放她们进去吗?”   许琰:“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风有些大,黑袍女子按住帽檐,注视着那几道人影。   二月:“侍一阁下为何不趁此出手?”   许琰冷淡道,“她自然有她的道理,阁下不若直接去问她。”   姬祥同仇敌忾的帮她盯着二月,“你想打江枫就自己上,别拿我们做刀。”   亡国之后,姬祥也长进了许多,至少能分得清一些不怀好意了。   甚至她身上有了些许气血的痕迹,那是练武所得。   有许琰不计成本的投入,即使早已错过练武的年纪,姬祥依旧迈入武途。   许琰看中的,就是武者的身体素质,容错率比所有体系都高。   当然,如果她能抓到巨龙,就更好了。   亦或者……   “赵文景,你的小龙卖吗?”许琰一直惦记着这个。   黑袍女子嗓音清隽冷淡,“没带,在家,你有本事就去拿。”   许琰收回眼神,一脸可惜。   她猜赵文景也不可能带着,她一个文人,没有武者保护,根本保不住龙。   *   余殊:“是,赵文景?”   她不确定的顺着江枫目光看去。   江枫:“蛮像的。”   余殊又看了一会,“许琰,姬祥,还有一个……有点眼熟。”   江枫静静不语。   余殊:“我想起来了,她是姬澄身边的那个人,姬澄好像很看重她,但是姬澄死后她就消失了。”   江枫疑惑的看向她,“姬澄?”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顺手将江枫肩上的发丝拂下去,她才道,“我打东州的时候,遇到了极古怪的事。”   “什么事?”   “特别倒霉,”她道,“明明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战斗,但是突然错漏百出。”   “若非我本身准备周全,又在关键时候招出大火鸟烧她们,可能真要被姬澄逃了。”   江枫愕然。   余殊语气有些心虚,“虽然后来她还是跑了,术士的手段太多了,我没防住。”   江枫捏了捏她的肩膀,“好了,不是你的错,反正现在姬澄已经死了。”   她若有所思道,“运气变差,我想起来了,怪不着我也觉得她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我好不容易去东州度个假,结果就是这个孙砸害的我躲进了海里,”江枫满满的怨念,“不行,我想杀了她。”   “这种手段,太讨厌了,”江枫眼中闪过杀意,“朕要杀了她。”   余殊听见了,她抬头看向远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我明白了。”   李清明也听见了,默默的记住了那人的特征。   明止很咸鱼的看了一眼,心道如果遇到了,有机会就杀了,省的江枫总用不务正业的眼神看她。   秦秋与姬命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   不管什么时候,被皇帝惦记上都是很倒霉的事情,因为世上有无数人想为君前驱。   庄知没好气的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在家里养伤吗?”   秦秋瞥了她一眼,“不带她来,你帮我治?”   庄知:“那你可以晚点来,我这边在跟人打,你怎么疗伤?”   秦秋一脸自然,“那当然是你迅速把人打发走,我慢慢疗养了。”   她抱着手带头往里走,“别打扰我,不然我吐血了就赖你。”   庄知郁闷坏了,气的直叉腰。   江枫她们走过,窃窃私语。   “炽侯头发好浓密啊,”江枫在余殊耳边道,“你要不要去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独门秘方?”   炽侯一身红衣,浓密乌黑的墨发高高束起,她有极具进攻性的艳丽容颜,活像一个正在喷发的小火山。   余殊才注意到,闻言忍不住点头,“真的很浓密。”   “回头我一定要问问。”   江枫:“听说人经常生气会掉头发,难道是假的?”   余殊若有所思,“也有可能是炽侯天赋异禀呢?”   炽侯青筋跳了跳,暴吼道,“我听得见!”   两人吓了一跳,如同被雷劈的小鸡崽,一瞬间从最后窜到了最前面,继续窃窃私语。   两个人就着秀发的浓密程度,把所有人的头发都评价了个遍。   姬命得到了一个茂密,木系天赋异禀的评价。   李清明得到了个营养不良,小软毛的评价。   秦秋?   秦秋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价为迟早要秃。   秦秋额头青筋跳了跳,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背影,突然拳头很痒。   余殊:“我恩师秀发浓密,不秃。”   江枫一脸无所畏惧,“好像是,但你要知道,有的人只是看起来浓密,其实摸起来说不定十分削薄,比如阿瑾,她就从小头发量少,因为营养不良,补了好久呢。”   余殊坚持,“我恩师发量足够。”   “你摸过?”   余殊瞪她,“我看得见。”   江枫:“都说了眼见不一定为实……”   余殊:“你瞎说。”   江枫:“不信的话你给我摸一下。”   她一脸正直,“我摸摸你的发量是不是造假了。”   余殊忽然反应过来,漂亮的大眼睛微微一挑,假笑道,“图穷匕见了?”   江枫:“什么图穷不图穷的,我摸摸你的头发有什么不可以的?”   余殊机灵的避开她的手,假笑道,“你以前趁机摸我头,我都没找你算账,现在还想摸?”   江枫:“为什么不可以摸?”   “子圭就很乖,给我摸的。”   她振振有词,“还有清明。”   李清明嗓音阴测测,“你们说话别带我。”   江枫瞬间转移语气,“好可惜,之前没趁姬命发呆摸她头发。”   姬命:“……”朕,听的,见。   江枫忧郁极了,“墨小白也没摸到,忧郁。”   当年她尝试过,可惜墨白反应太快了。   唉,明明是很和蔼的身高。   余殊呵呵一笑,“什么坏习惯,不知道不能摸人头吗?”   江枫:“这是我表达友好的习惯,习惯你懂不懂?”   “不好的我还不摸呢!”   余殊笑意吟吟,“那秦秋呢?”   江枫不假思索,“摸过她翅尖尖,四舍五入摸过毛了,等她下次失智再说。”   她刚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痛斥余殊,背后拳风袭来。   秦秋扬着同款假笑,“我们切磋一下吧,就一下。”   余殊抱着手,闲闲道,“这可不是我的错。”   摸摸摸,让你摸,报应来了吧?   被敲了一个大包,江枫垂头丧气的被带到了湖边。   秦秋神清气爽,指着波光粼粼的淡蓝色湖水道,“这就是净化之湖,现在不是安全期,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你跳下去吧。”   江枫没动,“这个怎么弄?”   “你跳下去。”   “你跟我说清楚,这个要怎么吸收,还是……”   “扑通。”   江枫:“秦秋!”   秦秋:“废话多,我们猜测净化之湖的异状可能与湖心有关,但是这湖很诡异,即使是神廷那条狗,都没能潜入一丈以下,你试试看。”   “希望你能比狗坚持的久些,”她笑着道,“这湖自带修复身体的能力,只不过可能有点疼。”   “你别扑腾了,下去吧,快下去。”   江枫:“我的意思是,好像有人来了。”   秦秋意外的转过头,“哦?小旋风?”   那是一个蓝衣短发女子,一脸忧郁,听到秦秋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从秦秋身边路过。   江枫目送她离开,“她是?”   秦秋:“她被兽首人的祭祀诅咒,体内留了很严重的暗伤,只能靠净化之湖续命,片刻不能离。”   “可惜了一个天阶战力,”她叹气,“即使这样压制,明明还很年轻。”   “天阶?”江枫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背影,“她是你的人吗?”   秦秋:“不是,散修,天赋非常出色,她片人很厉害。”   江枫愣了一下,“什么?”   秦秋一脸敬佩,“常说把人凌迟最多能凌迟1024片,她能翻倍,2048片,人都能不死。”   “当初陛下命我送了几个内通外族的内鬼给她片,她非常优秀,一个都没失手。”   江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词穷了。   你这赞美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   余殊问道,“天阶,你们对天阶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秦秋笑了,“很简单啊,任何人能单杀十位数以上的地阶,且不受重伤,就是天阶。”   “反而地阶和人阶有具体的要求,什么真元啊体质啊,”她笑,“但其实大家都是九阶,相差实在算不上大。”   “至少,地阶和人阶就经常表演越级击杀。”   江枫瞬间道,“那我是天阶。”   余殊不甘示弱,“我也是。”   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湖水,总有种想跳下去的错觉。   秦秋:“别废话了,你赶紧下去。”   姬命却若有所思,“小蓝是什么伤?”   秦秋随口答道,“被诅咒了,中了痛苦加深和深度腐蚀,那颗狼牙一直卡在她心脉,根本拔不出来。”   “可惜了。”她忍不住又道。   姬命保持着随时随地给江枫送消息的好习惯,“你如果在净化之湖里有收获,可以尝试一下治疗她,我记得她年岁不大,你可以尝试招募试试。”   秦秋的表情不自觉又黑了。   内鬼。   她又想起来了。   仿佛察觉到她的眼神,姬命疑惑回视,“你又治不好她,她都怕被你沾到,你看她走那么快。”   秦秋气的鼻孔出气,“内鬼!!!”   姬命被她逗笑了。   江枫若有所思的想起那蓝衣女子。   是很温柔的齐肩短发,看起来好自闭一女的。   实力很强?片人很强?   江枫耸了耸肩,“如果我能的话。”   将墨白递给余殊,江枫沉了下去。   余殊问秦秋,“那人的伤是什么样的?”   她最近也会一点点疗伤呢。   秦秋道,“就是……”   她们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李清明也不自觉进了水里。   秦秋看了眼,没当回事,继续和余殊解释。   姬命新奇的看着李清明,“你不疼吗?”   李清明冷清的摇了摇头,保持着飘在水面上的动作。   女子凫水的姿势……嗯……   很像一只肥鸭,松绿外袍鼓动,更像了。   余殊都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江枫已经潜入水下,她如鱼得水,轻轻松松超过了狗。   水下的能见度很高,潋滟清澈,可惜没有鱼也没有水草,只有些长相奇特的砂石。   江枫朝后挥手,却发现余殊她们好像看不见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会如此?   咦,清明怎么也下来了?   “嗝。”   打了个嗝,江枫有点撑。   她的真元只吸收了那么一滴净化之水,便有了治愈与净化之力,而此时她放开了吸……   “嗝。”   内视了片刻,江枫欣喜极了。   她的真元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蓝,清澈潋滟,宛若纯净的天空。   好漂亮。   江枫不自禁将真元托在手中,看见她在手心静静流淌,宛若水流……   从远处看去,这真元竟和净化之湖的水融为一体。   江枫快快乐乐的向下扑腾,心情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让我康康到底是什么在底下!   忽然,她转过头,看见松衣女子轻轻松松的游来。   江枫:“你真的与净化之湖好契合,你试试能不能吸收这力量!”   李清明眉眼寡淡,“我试了,可以,但是很慢。”   “慢也要吸收,我们实力穷尽,也只能找这些东西丰富实力了。”   江枫叹气,“也不知道十阶的路到底在哪,难道我要自杀证道吗?”   李清明闷不作声。   江枫只得转头,“走,继续潜,你有不适就告诉我,不要逞强。”   李清明安静的嗯了一声。   净化之湖并没有秦秋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反正江枫很轻松的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她两腿一摆,如同小火箭一样,嗖的窜了出去。   然后……   啪唧印在了一层透明护罩上。   李清明却停下了,震惊的看着前方。   自她的角度,恰巧能看见湖心的东西。   那是一具骸骨。   江枫:“快来拉我一把,我好像粘住了!!!”   余殊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你在做什么?”   江枫:“阿殊拉我!”   余殊也轻轻松松的下来,她立刻去拉江枫。   “怎么粘的这么紧?”   江枫正配合余殊把自己撕下来,却忽然震惊了,“清明?”   李清明毫无障碍的走了进去,回头拉江枫。   江枫一个机灵,人已经进入了湖心。   余殊也被拉了进来,“你怎么?”   李清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枫已经看见了湖心的东西,脸色有点点绿,“骨头,这在水里泡了多久了?”   李清明已经走去,脚步突然一顿,从泥沙中挖出一方小印。   【长水王印】   眸中露出一抹疑惑,李清明毫不犹豫的将东西举起,“江枫,你看。”   江枫:“长水王印?历史上有长水王吗?”   余殊看了会水底的骸骨,“这净化之湖,不会与它有关吧?”   说着,余殊捡起脚边的小旗子,“这个又是什么?”   江枫认真辨识,“看不懂,是很独特的文字,不知道是不是罗亚文字。”   李清明绕了四周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捧小东西,“江枫。”   一个奇怪的玉珠子,一个奇怪的墨玉令牌,一个奇怪的白玉小剑。   加上长水王印和小旗子,已经五样东西了。   余殊又找了找,找到了一个同款玉珠子,“这些都有什么用?”   江枫:“不知道,研究一下?”   “我觉得这净化之湖的秘密,肯定和这几样东西有关。”   【作话】 第323章 好久未见的暴富.   研究了半天, 一个都没研究出来。   余殊嘀嘀咕咕,“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骸骨啊?”   “为什么我们被粘在外面,李清明能直接走进来?”   “难道她有什么不同吗?”   江枫作出扶眼镜的聪明姿势, “她能进净化之湖, 且不感受到疼痛, 这就已经很特殊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听着她俩旁若无人的讨论。   江枫:“再确认一下,你真的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吗?”   李清明语气冷淡,“没有。”   余殊嘀咕, “我不也没感觉。”   江枫:“你是神人血。”   “你也没感觉。”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提醒道,“难道你也神人血?”   江枫:“我身上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但是清明没有,”江枫笃定道,“她绝对货真价实的人类,本土人类,没什么奇奇怪怪的血脉, 她为什么能进来?”   李清明表情更冷淡了。   余殊紧紧皱眉, “我只能想到, 她很适合这片湖了,秦秋不是说神廷有条狗也很适合这片湖吗?”   李清明冷岑岑到眼神瞬间落在了她身上。   余殊毫不在意的说出了下一句话, “这说明她和那条狗一样, 也……”   “哎!”   李清明拔剑追着她砍。   湖底一时间砂石飞溅起来, 江枫无奈扶额。   有人的时候余殊会装温顺装正经, 一没人就本性毕露。   片刻后, 冷着脸的李清明走回来, 手心一张。   江枫定睛看去, “一、二、三……九?”   “怎么这么多玉珠子?”   李清明:“也许还有。”   余殊也得瑟的走来,“我也捡到两颗,都藏在砂石底下了,之前没注意到。”   江枫:“那就是,十三颗,感觉不对称啊,说不定还有?”   李清明立刻点头。   江枫:“那继续找?”   很快,三人几乎将湖心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又找出了十颗。   本来两颗珠子,变成了二十三颗。   江枫捧在手心,喊道,“应该没有了吧?别找了清明。”   李清明固执的继续翻找,充耳不闻。   余殊摇头,“你就不该告诉她到底有多少颗,不然为了凑双她必然要找到不可。”   她又想笑,“要不就让她在底下继续找?”   江枫白了她一眼,“清明也许真的很适合这片湖,但是她是风系,我之前问过她,她说她能吸收这里的净化之力,就是不这么快,你呢?”   余殊下意识眨了眨眼。   江枫:“没想起来试对不对?”   她戳女子漂亮的脑门,一下又一下,恨铁不成钢,“你变笨了,余小殊。”   余殊偏开头,漂亮的眼睛就像酝酿着湖波一般,潋滟而灿烂,闪闪发光。   “我是火系,你居然让我在水里吸收力量,还说我笨,”她愤愤,“你这是强人所难!”   江枫:“反正不要钱,多少吸一点,万一能呢?”   “清明是风,跟水不也没关系吗?”   她振振有词,“净化之力对付崇德那么有用,你要是会一点,以后烧那种东西,不就一烧一个准,不用你放血了吗?”   余殊被她说的居然心动了,看了她一会,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道,“那我试试。”   片刻后,她面色古怪的抬起头。   江枫期待,“怎么样?能用吗?”   余殊表情更古怪了,“能。”   江枫震惊了,“居然真可以?”   余殊:“但是不是我的真元吸收了。”   江枫:“啊?”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江枫,“是我的……”   “手。”   她竖起一根手指。   江枫看去,然后陷入了呆滞。   只见,那根纤长白皙的食指,指尖出现了一抹盈盈的色泽,是潋滟而璀璨淡蓝色,如同波纹一般流淌。   江枫呆了片刻才道,“也……行,那你就,物理,降妖除魔……吧。”   余殊歪头,自己搓了搓自己的指尖,语气颇为稀奇,“我真元尝试吸收了,但是立刻被火给烧出去了。”   “本来我以为它会被排出去,谁知道……”   “你说我要是一直吸收,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光人?”   她搓了半天,也没把指尖的光搓掉,有些离谱的一直竖着手指。   江枫忍着笑,也接过她的手指,揉了揉,又揉了揉,“好像还真搓不掉?”   “也许过段时间就没了?”   她忍着笑,“说起来,我的真元也变成这样了,本来是无色的,现在就和这湖水一样,非常漂亮,你看。”   江枫掌心出现实质化般流淌的真元,淡蓝色潋滟的微波,轻轻流淌在她手心。   顺着余殊的手指,又滑到了余殊的掌心。   余殊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张开掌心发现这真元又回淌回了掌心,“你这真元?”   江枫:“好看吧。”   余殊抬头,看着她愉悦弯起的黑色眼眸,没好气道,“你真元实质化了!!!”   江枫:“啊?”   “好看好看,你就知道好看!”   江枫:“啊?”   余殊恨铁不成钢,“你真元的质量怎么突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秦秋当初怎么说?她们的真元质量,就是要液体,近似固体,”她磨牙,“你明明之前还没这么……”   她一说,江枫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它怎么这么漂亮。”   她黑色眼眸弯起,笑的极度愉悦,“强不强只是一时的,美丽才是一辈子的事情。”   余殊低头看了一会,发现自己指尖一点点都没褪色,“我以为我真元超过你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反超了。”   江枫就像单抽出金的可爱孩子,漂亮的黑色眼眸弯成小月牙,非常和蔼的道,“没事,你还有一整朵小火苗在等着你,我也不知道我就随便跳个湖,真元就液化了。”   “加油,你也可以的。”   我也没想到我随便一发就出金啊(x)   江枫说着想让人把她脸摁进池子里的讨厌话语。   尤其是那笑眯眯的表情,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余殊蹲了下来,忧桑的抱住自己的肩膀,“我升个级要被火烧,你就洗个澡还能升级。”   李清明正在扒拉那个骨头架子,随口道,“她还打了好几个饱嗝。”   余殊更忧郁了。   江枫发现自己的欧洲经历,对余小殊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她蹲下来安慰道,“我告诉你哦,我的真元治疗能力大大大大提升,虽然我还没尝试过,但是等你炼化火苗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你一烧就给你治疗,保准让你白白胖胖的炼化小火苗,信我。”   余殊却看直了眼睛,“李清明,你在干什么?”   李清明:“找到了。”   她心满意足的托着最后一颗小珠子,“周边找不到,原来在它眼洞里。”   余殊:“……”   江枫:“……”   片刻后,江枫喃喃自语,“强迫症居然能迫使李清明扣死人眼眶子,可怕。”   李清明表情一僵,心满意足的眼神瞬间变化。   玉珠子掉在了地上,她如同被雷劈一样疯狂洗手,脸色绿的和自己的衣服一样。   余殊跟着摇头叹气,“是啊,不得了不得了。”   江枫捡起最后一颗,“别搓了别搓了,说说看你的收获如何?”   李清明绿着漂亮的小脸,有气无力的走了回来,“不知道,没有人打,打过了才知道。”   江枫若有所思。   “阿殊,你呢?”   余殊眼神更忧郁了,变幻来变幻去,不知道该不该下定决心。   虽然她已经预定了一个火苗,注定将来会实力大涨,但是……   大家都有收获,果然不甘心啊……   她眼睛一闭,“我用身体吸收试试,江枫,要是我真的发光,你一定……”   江枫立刻给她吃定心丸,“你就算会发光我也会喜欢你的!”   余殊表情一僵,恨不得狂拍她脑门,“我说的是帮我把光关了。”   李清明眼神左右扫视,不确定她们是不是在趁机调情。   江枫:“哦。”   *   转眼时间到了夜晚,即使是透光度极高的漂亮湖水,夜晚也得漆黑一片。   江枫已经打嗝打的快飘起来了。   李清明也面无表情,实在吃不下了。   而余殊……   她是湖里唯一的光。   字面意思。   “哦,上帝~”   “清明,快来看上帝。”   余殊刚站起身,就被两人团团围观。   江枫:“这大概就是天使的光效吧,看看这光圈,阿殊,你头发都在闪闪发光。”   她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如果我弄几个七棱镜给你佩戴,你就是货真价实的七彩头发哎!”   余殊给予她漂亮并且发光的假笑,然后发光的拳头亲吻她的鼻梁。   她低头看了好一会,才终于从明亮的光芒中,看清自己没有那么明亮的指尖。   “还好。”她大大松了口气。   李清明抱着手,若有所思,“如果下次再有崇德,你只要用手摸一下,他就会惨叫了吧?”   余殊瞬间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那必须的,我现在的身体自带驱魔效果,以后我可能能用手指触摸灵体……”   她突然停住,眼睛转悠了起来。   江枫立刻反应过来,“你不会想触碰代侯吧?”   余殊眨巴眨巴眼睛,漂亮的大眼睛像灿烂的小太阳,“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摸摸她罢了。”   江枫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枫:“我怕你被她殴打。”   她慈祥的摸了摸余殊发光的脑袋,嗯,还是一样的柔顺。   “傻孩子,即使你能碰到她,但是她殴打你依旧很轻松啊。”   忘了当初一道威压就被定在地上的经历了吗?   当初她在皇宫可以反抗,那是因为她国玺、龙脉什么都在身边啊。   余殊转过头,“天都黑了,你说秦秋她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出事了。”   江枫:“不会。”   余殊又转回头,漂亮的脸颊精致柔和,真的在发光。   江枫:“因为有你。”   余殊瞬间懂了,“闭嘴,不要再说了。”   “湖心亮起了灯泡,她们怎么可能觉得我们有事呢。”   余殊:“闭嘴!!!”   “最后分个脏,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江枫掏出那把珠子,小旗子,小令牌,小玉剑,“我两个,你们一人一种,快选。”   余殊眼疾手快抢了玉剑,对李清明露出发着光的灿烂笑容,“承让承让。”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讽刺的勾起唇角,她接过江枫左手里捧的东西,一颗一颗全部拿起,半颗都没留。   余殊:“她为什么可以拿一把?!!!”   她嗓音都跑出了几个调。   李清明笑的更不怀好意了,“因为,”她故意将一捧玉珠在余殊面前一晃而过,“这算是一种。”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耀眼的火光,看向江枫。   江枫看着她眼睛里燃烧起来的琉璃蓝色火焰,委婉道,“要不,你问她换不换?”   余殊看了看自己的小剑,又看了看那把珠子,一脸沮丧。   李清明不管她的耍宝,揣起珠子就往上游去。   江枫也很快乐,漂亮的黑色眼眸都笑的快看不见了。   “今丫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嘿~”   “好久没有发财了,”她亲了自己的手一口,“我都快忘记暴富的滋味了,好爽。”   余殊哼,“你都富有天下了,还天天想着暴富,没出息。”   江枫瞥她,随手将小旗子和小令牌收起来,“你不想暴富,那你把小剑给我?”   余殊瞬间揣入怀里,突然靠近。   她漂亮的脸几乎近在咫尺,鼻息相闻,但她自己却没注意到这点。   “我告诉你一个猜测。”她不怀好意的道。   江枫被光刺的眼痛,非常遗憾的半怂拉着眼皮,“什么猜测?”   余殊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你的真元与这水几乎无二,有没有一种可能……”   江枫瞬间反应过来,“你闭嘴!”   余殊却已经灵活的往上游去,嘴里继续叭叭叭,“这湖水,其实是底下那位的真元~啊~”   她身形灵动纤细,修长而柔韧,宛若一条漂亮的会发光的……美人鱼。   江枫追了一下,就停下来欣赏,看着她身姿灵动飘逸的向上游去。   她好像特别开心,快乐的游来游去,柔韧的滑出极为漂亮的轨迹,漂亮的美人鱼殊。   江枫不担心看不见,因为,她自己在发光,贼亮,起码有十万瓦。   余-夜晚最靓的崽-白天可以冒充天仙下凡-像颗漂亮的星星-笑现在像会发光的美人鱼-殊,终于露出了水面。   秦秋一惊。   明止下意识遮住眼睛,好刺眼。   许子圭震惊,随后狂喜,“余将军,你也会发光了!”   姬命惊愕至极。   遗迹外,体力充沛的武者还在与神廷轰轰轰的打架,而遗迹内,多了一个十万瓦的大灯泡。   姬命喃喃,“你说不定可以去神廷冒充真神。”   余殊扬起一个漂亮的,发着光的假笑,问道,“代侯呢?我想摸摸她,感谢她上次的不杀之恩呢。”   墨白从玉扣里钻出,居然被刺目的光吓的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又不好意思的钻了出来,躲在了江枫身后,“这个光,对我们来说还挺不舒服的。”   江枫淡定,“相信我,不只是你。”   “她也太亮了。”   秦秋干咳了一声,“那个,余月亮小朋友,我们都知道你能发光了,你能把灯关了吗?”   余殊扬起更加完美的假笑,然后斩钉截铁   “不能!”   秦秋:“那你笑个屁。”   忽然,她反应了过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哈哈哈哈……是,不能,哈哈哈……关吧?”   她笑的弯不起腰,“你,哈哈哈,带着灯泡,哈哈,我想起来了,那条狗,也是,当初发光好久……”   她快笑死了。   余殊扬起漂亮的假笑,“那你就笑死吧。”   她立刻走到江枫面前,定定的注视着江枫。   好亮。   江枫眼皮半怂拉。   余殊:“你敢闭眼试试?”   江枫尴尬的定住,稍稍放开一点眼皮,“我懂,我都懂,我尽快想办法帮你关灯。”   余殊这才放过她,然后理所当然的走到了明止身前,“恩师,你看我。”   明止迟钝了应了声,“连召会发光,真厉害。”   余殊被她堵的心头一梗,“不是,是我的体质。”   明止赶紧反应了过来,哦哦了几声,“我看看。”   江枫偷笑。   不过,按余小殊开心成美人鱼的姿势,她这次收获肯定不止她嘴里说的那样。   她突然又酸了。   这女人出来居然不先对自己炫耀,而是去找明止?!   明止怎么啦!明止比我好吗?   姬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小蓝。”   江枫:“谁?”   “小蓝。”姬命坚定道。   秦秋:“小旋风?”   江枫:“都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秦秋:“看她的收获,看来你们收获不少。”   江枫露出蜜汁微笑,“那当然,你想知道吗?”   “嗯。”秦秋毫不犹豫的应了,漂亮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看着她,还露出了一点期待。   江枫手心向上。   秦秋愣住了。   她陷入沉思。   她想到了什么。   她放出了浮游刃。   江枫自信满满,“翅尖尖,不给翅尖尖就不告诉你。”   片刻后,江枫被撵的跳湖,“余小殊救驾啊!”   *   “你……”   秦秋食指竖在唇上,“我说,你听。”   “如果她治好你,她要你为她做镇珈蓝城中的驻地五年,五年之后两不相干。”   “她,现在的帝国皇帝。”秦秋简单解释了一下。   “如没有治好,你就当做了一场梦,明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秦秋简单直接的说完,“你的意见是?”   “我愿意。”   江枫其实只是需要一个临时的压轴强者,给珈蓝城办事处当牌面而已。   毕竟余殊明止她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而她也不想一直借秦秋威望行事。   恰好姬命体贴的推荐了人,秦秋也没反对。   回头让明止核实一下这人的身份和过去,就可以愉快的让她当工具人了。   江枫对工具人一直都特别温柔特别耐心,体贴的问了她的情况,江枫才道,“那我进去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   蓝师红了红脸颊,细声细气的道,“我会的。”   余殊眼皮下意识跳了跳。   一句话而已,你脸红什么?   江枫发现,她的真元一入体,蓝师肉眼可见的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她肩膀都放松了下来。   作为一个武者,江枫很了解人体构造,她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   心脉。   最关键的心脉处,有一颗腐朽发黑的狼牙。   江枫皱起了眉。   怪不着需要净化之湖续命。   就算是武者体质再好,也扛不住这种肮脏的东西一直卡在心脉里。   而且,这东西一看就很邪门。   净化之湖自带净化和治愈能力。   江枫睁开眼,“找到了。”   蓝师也跟着睁开眼。   她看起来好可怜。   这是江枫第一反应。   无他,因为这女人一直红着脸,过度白皙的脸颊泛着薄红,细声细气的样子,江枫都不忍心大声说话了。   她都快忘了刚遇到的时候,蓝师看见秦秋的第一时间,就裹着衣服无视她跑了。   江枫摸下巴,“我的办法是,动手术把你身体内的那颗牙拔。出来,然后我瞬间帮你料理伤口,你觉得怎么样?”   “手术?”   江枫嗯了一声,“我毕竟是真元,无法触碰实体,所以必须要剖开你的……嗯,先将这东西取出来。”   余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微转。   秦秋突然举手,“等等,你真的是想救她,不是想杀她吗?”   江枫理所当然,“外科手术而已,以武者的体质,再加上我的治疗,理论上是可行的。”   “我刚刚试了一下,”她看向蓝师,认真问道,“我的真元对你来说,比之净化之湖何?”   蓝师:“更加精粹,也不那么疼。”   她眼睛亮晶晶的,“很舒服。”   秦秋:“可是……”   江枫:“她的伤根本就在于那颗狼牙,至于诅咒……”   蓝师快速接道,“诅咒就在狼牙上。”   江枫笑了,“那么,就看你的选择了。”   她手一指,“我们都挺擅长手术的,届时她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将狼牙拿出,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帮你治疗,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   蓝师看着她,咬咬牙道,“我赌!”   “等等!”   江枫疑惑的看向余殊。   余殊走到江枫身边,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   江枫:“怎么了?你想跟我配合?”   “也对,当初我先给你做过一次手术。”   李清明疑惑了,“什么手术?”   “就是上次余殊在皇陵被……”   “大可不必说的这么详细。”余殊面无表情的捂住她的嘴。   她记得她快死了,被江枫亲一口硬生生吓活过来了。   往事休提。   余殊语速极快,“我的意思是,你的真元,可以,及物。”   “在心脉开刀实在太危险了,”她道,“万一,万一,你救不过来。”   “你将那颗牙拔出,弄到其他地方,再取出来,会安全很多。”   江枫惊愕,“我什么时候可以真元及物了?”   “我真元是水,又不是手!”   余殊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相信我。”   “不是,这个时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我……”   “你之前做到了。”   “啊?”江枫语调硬生生升高了几个度。   余殊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抓住她的手道,“真的。”   江枫立刻想到了什么,“是之前地底……?”   余殊轻轻嗯了一声。   江枫还是犹犹豫豫,“真的可以吗?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余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江枫眼睛一凝,眨巴眨巴眼睛。   余殊看着她,“你可以的。”   江枫:“那我试试。”   “不行,就再尝试之前的方法?”   蓝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点头如捣蒜。   余殊说完,就理所当然的留在了江枫身侧,给江枫当照明设备。   江枫凝神,闭眼。   她能吗?   想象是余殊……是余殊……   江枫自我暗示。   然后一个激灵,这可不能是余殊!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找到了那颗牙,然后……拔!   蓝师浑身一震,脸色煞时雪白一片。   江枫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成功了,立刻分出一股真元堵住她的伤口,疯狂治疗。   片刻后,她干咳了一声,“你觉的这牙从哪扔出来比较好呢?”   蓝师惊喜至极的睁开眼,差点纳头就拜,“恩人,请受我……”   看她红着小脸要跪拜谢恩,江枫立刻制止,“别别别,牙还在你肚子里呢。”   余殊微笑,身形轻微的挡住了江枫,当着自己的人形照明装置。   她记得,江枫好像很喜欢照顾一些柔弱人士。   李清明那么刚烈的讨厌鬼,她都觉得可怜,说不定蓝师也会入她的眼。   但是目前来说,这人还属于来历不明呢。   蓝师乖乖坐好,“从肚子这里就行了。”   “到了你喊我一声。”   江枫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她掏出小刀之后达到了顶峰。   蓝师虽然看起来害羞又可爱,她红着脸一刀划开了自己的肚皮。   江枫觉得自己的神经受到了暴击。   你自裁一样血呼啦啦的,就不要脸红了姐姐……   好惊悚啊!   江枫勉强忍受着精神暴击,将牙从她肚子里飞出,立刻撤远。   还好,余殊一直半挡在她身前,没让她直面恐怖,还挡住了飞溅的血。   江枫:“我给你治疗一下。”最后一下啊啊啊。   余殊微微让开一点,让她得以伸手。   此时,她已经几乎将江枫整个人都挡在后面了。   江枫居然没觉得有问题,她还觉得余殊好贴心。   不愧是她家余小殊,知道她精神被暴击了,就帮她挡着。   秦秋与姬命对视了一眼,皆促狭一笑。   蓝师脸上溅着血迹,乖巧又脸红的应了一声。   很快,江枫飞速告辞,“累了一天了,你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   蓝师:“恩人,我想……”   江枫已经拉着余殊落荒而逃了。   回到小屋,余殊似笑非笑,“你跑什么?她不是很柔弱很好看吗?”   江枫一听到柔弱,就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管红着脸一刀把自己捅个血呼啦啦的是柔弱?”   “惊悚,”她摸着手臂,“那是惊悚!!”   “我精神受到了伤害。”   余殊笑眯眯,“我看你之前还挺心疼她呢。”   江枫:“别说了,让我静静。”   余殊也就没再调笑,坐在她身边陪她发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也发呆。   片刻后,江枫缓了过来,“来来来分赃。”   “清明,你看一下,狗比秦秋没跟来吧?”   “不给我摸翅尖尖,”江枫冷笑,“就不给她看。”   她就像说给什么人听一样,说的超大声。   无人应答。   墨白好奇的现身,“什么东西?”   很快,余殊的小剑,李清明的一把玉珠,令牌,小旗子,全数放在了……床上。   因为桌子对着窗,方便偷窥。   “这个有什么用?”墨白问道。   明止静悄悄的抱着猫像隐形人一样。   江枫:“好问题,我也想知道有什么用!”   余殊眼睛布灵布灵的像小太阳,“我觉得肯定是好东西!”   她就吸收了些能量,发光到现在,还特别亮。   墨白看了一会,伸手摸了摸离得最近的小令牌。   令牌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江枫:“?”   余殊:“?”   李清明:“?”   为什么我们碰都不亮,你碰就亮了?   【作话】 第324章 应许之地(序).   那个令牌有很多传承, 遗憾的是它好像不是大陆的东西,那些名称奇怪的动植物,在大陆都找不到。   江枫只得将它交给了墨白。   没办法, 跟炼药有关的事情, 只有墨白稍微擅长一点了。   这些东西与大陆不同, 都需要精神力去控制,所以灵魂体的墨白一碰就亮。   余殊的玉剑会变大,作用是分水,有水必分, 在海里硬生生成分出一条路出来。   江枫的小旗子则能聚水, 不过目前她还没发掘出作用,还需要摸索。   值得一提的是李清明的玉珠子,不愧是她辛辛苦苦抠出来的东西,能镇水。   江枫脑门一拍就给她起名叫做【镇海珠】,共有二十四颗之多。   很对称。   因为时间紧迫,她们知道这些东西应该还有很多用处没挖掘出来,但是一晚上还是短暂了些。   她们暂时收了东西, 干正事要紧。   江枫给秦秋查身体, 随口道, “秦秋,你听过长水王吗?”   秦秋:“长水王?”   “对, 就是湖底的那个, ”江枫道, “我们捡到了长水王印, 湖心是它的骸骨, 猜测净化之湖可能与它有关。”   秦秋仔细想了想, “没有, 我没听过长水王。”   “一般王者以国为号,没听过有长水国,”她又道,“陛下当年大封诸侯王,也没有叫长水的。”   “我看过的梁朝史书也没有,”秦秋道,“不过更早之前,我就不清楚了。”   “梁朝之前是个没有文字记载的时代。”   江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的真元成了液体,治愈能力已经大大的增强了,你有什么感觉?”   秦秋想了想,“比以前疼了?”   “啊?”   秦秋认真道,“以前只是一点烧灼感的微痛,现在已经变成火烤般的刺痛。”   江枫愕然,“为什么呢?”   “我们都没事啊。”   秦秋脸一黑,“不信你让姬命试试。”   姬命好奇的伸出手腕,“让我试试。”   片刻后,她道,“是挺疼的。”   江枫:“……那清明为什么不疼?”   李清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闻言道,“不能是我天赋好吗?”   江枫一想,“倒也可以,但是我怕有什么坑,难道这水真的挑心性选人?”   秦秋若有所思,“确实有这个可能,那些曾经流出勉强能使用净化之水的人里,多以纯净善良为多,嫉恶如仇,正义刚烈,而且越纯粹越好。”   顿了顿,她似笑非笑道,“比如神廷那条狗。”   “说来,那狗此次应该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江枫连眼神都不想给她,“你就不惦记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搁着忽悠我去打架?”   秦秋老神在在,“我身体就在这里,一时半会也坏不了。”   江枫呵呵冷笑,“那你是怎么失智的?有的人怂拉着翅膀坐在房梁上发呆呢。”   秦秋:“……”   她漆黑的狐狸眼瞬间就盯上了江枫,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了。”   江枫已经收回了手,“你身体有了第二套筋脉,是黑羽人的。”   她抱着手踱步,“我之前以为你是血脉融合失败了,但是我刚刚仔仔细细一看,觉得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可能。”   秦秋眼神淡定。   江枫:“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根本还没融合好,它卡住了,一直处于融合状态,所以才会一直消耗你的生命。”   她眼神锐利,“你有多少寿元能跟她这样耗?”   秦秋眼神微挑。   姬命却仿佛听出了什么,“那应该怎么办?”   江枫:“你是不是从来没给她们探过你的身体?”   秦秋背过身,懒得看她。   江枫:“什么融合失败,她自己卡着不愿意融合,导致她现在既不是黑羽人也不是人类,什么都进行了一半,没法继续,但是该有的消耗却无限延长,她不虚谁虚?”   她恨铁不成钢,“你放放松,让融合继续下去,我们给你补一补,你不就能活下去了吗?”   余殊低垂眉眼,暗自摇头。   李清明也若有所思。   姬命期待的看着秦秋,看着她单薄笔直的背脊,“秦秋,你要不就听一下吧?”   秦秋没有转过身,嗓音淡淡的,“我要融合早就融合了,还用你?”   “少说这些废话,你就说有没有别的办法吧。”   姬命眼神暗淡了下来,欲言又止。   江枫当然也猜到她的想法,只是她还是不死心,想问一问。   听闻此言,她也叹了口气,“融了一半,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可以把那股力量逼出来。”   秦秋又哧了一声,“我要是有那个能力,还要你说?”   江枫:“或者,用外力取出来。”   她陈述自己的思路,“本来我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众所周知真元在人体内,是无形的,最多最多因为质量凝结成气体或者液体,但是,无法触碰体内的器官。”   “但是前段时间我刚好出现了一个新技巧,”江枫道,“所以让一个想法成为可能。”   江枫:“我可以帮你把那些东西都扯下来,应该也会很痛,但是应该比直接开刀要好,至少创伤会小的多。”   “如果再让墨白炼制一些适合你的药丸,再加上我的净化之水,理论上有一点可能。”   “可以先割一小部分试试,”江枫道,“给我这种想法的,还是出自武者的体质,和我的治疗能力,以及……”   江枫抬头看她,“你的融合中止的及时,脏器和各种关键血管经络都没有被依附。”   秦秋转过了身,听的若有所思。   江枫:“但是有两点,我没把握。”   “一是,那些东西如果割断,会不会再生?”   “它的力量源泉在哪?”   “没有你身体的支持,理论上它是无源之水,单靠吸收你的力量,它是怎么维持住这种状态的。”   “第二则是,你的身体情况太差了,寻常武者都不一定能捱的过去,更何况是你。”   江枫摊手,“我很怕你死在这上面,太危险了。”   姬命:“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她体质本来就已经很差了,不能,绝对不能!”   姬命反对很激烈。   秦秋:“源头在我识海,我能看见它,但我无法触碰。”   “我一直在压制它,但是此消彼长,它们现在已经反将我压制了,”秦秋语气平静,“所以形势反转的那一刻,我就能预知到自己的尽头。”   秦秋看着江枫的眼睛,“如果你有把握的话,我同意这个方案。”   江枫:“……其实我说出来都觉得我有点疯,当然没把握了。”   “就算是武者,”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开膛破肚,更何况是扯断你体内已经生好的血管经络,它们有些甚至已经与你的脏器相连,太危险了。”   余殊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只要她能承受的住这样的伤势,熬过去,就能活?”   江枫:“不,还有那个源头。”   余殊反问,“许子圭没有办法吗?”   江枫一想,“可以让子圭试试。”   许子圭英勇举爪,“让我来让我来!”   秦秋这次没有拒绝,轻松的放开了识海,让许子圭进去。   许子圭第一反应就是张翅膀。   一下,两下,三下……   没成功。   秦秋皮笑肉不笑,“你想干什么?”   许子圭都震惊了,“你是怎么做到控制一半留一半的?”   江枫提点,“也有可能是格外看重翅膀,只锁住了翅膀呢?你左腿跘右腿试试?”   秦秋都没来得及反应,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为什么没呢?   因为明止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她道,“子圭,做正经事,别听陛下胡说。”   许瑕讪笑,不敢再浪。   江枫:“……”你以为许子圭不快乐吗?那分明是她自己愿意的!!!   很快,许子圭认真的道,“我能压制,但是……”   她迟疑道,“源头好像不是这个种子,我压制它的时候,它好像从秦秋身体里面吸取力量。”   明止眼眸微动,“环环相扣?”   许子圭头一点,“对,就是这样。”   江枫摸着下巴,“那就麻烦了。”   转眼又三日,江枫这几天一边接视频远程上朝,一边给秦秋检查身体,和墨白她们商量对策,讨论一个又一个方案。   值得高兴的是,众人都觉得江枫的那个提议有可行性。   而卡在之前,就被送到了珈蓝城,江枫派人询问她,看看是否有正常一点的办法解决此事。   可惜卡也摇头,说这是以生命为咒,她们也不会解,事情陷入了僵局。   江枫在这里忙,而李清明和余殊,则去了外面。   她们想试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有刚得的宝贝,三天两头参与神廷和庄知的战斗,还……   “文景,好久不见。”   江枫风度翩翩的打招呼。   黑袍女子被拎在手上,闻言就是一声嗤笑,“滚。”   江枫也不恼,朝另一只手下拎的人打招呼,“眼泪罐子,好久不见。”   李清明随手将姬祥丢下,“我没找到那只狗。”   江枫:“正常,毕竟目标太小了。”   余殊将许琰和赵文景放下,“你们有想法了吗?”   江枫叹气,“还是之前那个想法,完善了一些,但风险还是太大了。”   “秦秋愿意,但是姬命死活不愿意。”   “我也觉得该这样,现在秦秋至少有三年好活,但是万一手术不成功,她能不能活三天都是问题。”   “姬命提议,说不如我们先联手,想办法把秦秋之前丢掉的那个遗迹,想办法搞回来。”   “这样她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哦,这段是我说的。”   余殊:“……”   【作话】   这章还没写完,睡两小时起来积蓄肝……zzz 第325章 应许之地(一).   庄知她们的实力, 本身便是珈蓝城第一。   如今御龙山不在,单凭神廷根本打不过庄知。   而余殊两人闲着,便去战场上实践自我去了。   一个融合了新火, 且浑身发光哪哪都不自在, 选择殴打敌人发泄情绪。   一个在湖里不知道得到了什么, 也需要看看最新进展。   反正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愿意陪江枫耗在秦秋这里。   但是江枫真没想到,她们发泄着发泄着,居然把赵文景带回来了。   带回来就算了, 还把许琰和姬祥又双叒叕抓回来了。   江枫都无语了, “你们是来碰瓷的吧?”   “为什么每次都能抓到你。”   许琰思考了一下碰瓷和太菜被抓哪个好听一点,然后理所当然选择前者,“对,就是碰瓷。”   江枫:“可是我已经有太多你的眼泪了,不需要了。”   她很痛苦,一副许琰已经没东西可以压榨她好难受的痛苦表情。   许琰青筋跳了跳,“那我也跟你说个事。”   江枫:“什么事?”   许琰笑呵呵, “赵文景决定弃暗投明, 跟着我们走了。”   赵文景还在整理被拎乱的衣襟, 手在黑袍里捣鼓,闻言, “?”   许琰才不在意坑赵文景一把呢, 能给江枫添堵才是正经事。   “你都当皇帝了, 不如心胸开阔点, 让她跟我们走吧, ”她道, “反正她该干的也都干了, 现在又决定效忠旧主,你们可以好聚好散……”   她一脸真心诚意,江枫本来差点裂开,却突然看见姬祥的表情。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许琰,又下意识看向赵文景,眼神夹杂着嫌弃忍耐自我安慰等一系列情绪,但是她偏偏不会掩饰表情,被江枫一眼看光了。   江枫稍微淡定了下来……个屁啊!   “余殊,清明,请教皇吃顿好的,送她上路吧。”   余殊憋着笑,“诺。”   她随手掏出一顿餐点,有菜有汤有饭有糕点,居然还有杯凉茶,“冕下,请。”   许琰:“???”   我就刺激你一下,你就准备干掉我?   你是人吗?   江枫一眼瞥去,“算了,不给她吃了。”   许琰以为她良心发现。   江枫:“都是给我准备的,她不配吃,让她直接上路吧。”   许琰:“???”   “你是人?”   她怒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暴君!你比崇德还暴躁!”   “亏的许子圭天天写信跟我吹你!!”   余殊已经像模像样的拔剑了,闻言稍顿,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大白猫。   白猫特别懒散特别舒适的趴在明止怀里,晒太阳。   明止一身黑衣,躺在躺椅上,衣襟上全是白色的猫毛,眼睫微阖。   阳光下,她容颜精致峻厉,唇角微抿,竟然少有的有些慵懒安适,有点像余殊曾经看到的,后院里的贵夫们。   余殊难免忧心忡忡起来。   这还了得?   她恩师怎么气质跟后院里那些家伙相似了?   猫会腐蚀人的心智!   要提醒恩师了。   而且总觉得,恩师对许子圭实在宠溺过头了。   虽然有理有据,但是……还是感觉很不对。   余殊为自家恩师的未来操心,许琰却顺势看去。   她没看懂。   不过她倒是看出来了,镇北侯看起来好废啊。   江枫一回头,也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她陷入了沉思。   “明止胃好不好?”   余殊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担心她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立刻偏着道,“恩师身体当然不太好,还需要调理。”   江枫长长的哦了一声。   余殊不安的感觉更严重了,“你不要说话了。”   江枫:“胃不好适合吃软饭啊!”   明止本阖着眸晒太阳,不怎么听她们的话。   但是被她提起名字,还是敷衍的分了些意识听听。   虽然她觉得,陛下大概率不会说什么正经话。   她十句话有半句是正经的,都算超常发挥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这句……   明止当年是个身负家族荣光的镇北侯,在北地时则是身负众望的将军,乍听到这个词,她甚至陷入了一时的迷茫。   软饭是什么?   好吃吗?   为什么问她胃好不好?   下一瞬,如同雷劈一般,她瞬间想起曾经偶尔听说过的词汇。   据说有的勋贵,家里没什么人,或是自己好逸恶劳,就寻思着找个厉害的妻子或者丈夫,只要抱大腿就能躺平不用努力了。   他们管这叫做吃软饭,而且以吃软饭自豪,以此为荣,毫不避讳。   明止当然没与那些人交流过,她甚至都没给过一丝一毫的眼神。   但是……   余殊惊怒出声,“我恩师怎么能吃软饭?!”   她仿佛受到了侮辱,“谁能让我恩师吃软饭,就算端着碗求着她吃都不吃!!!”   明止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漆黑秀气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出浅浅的暖色。   连召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哪里偏了?   江枫义正严辞,“软饭多好吃啊,有的人想吃都吃不到呢!”   她美滋滋的分享自己刚升起的脑洞,“你看她要是嫁给子圭,然后会发生什么?明明以为她超弱结果却被单方面殴打,以为她是抱大腿求包养的后院,然后子圭被人欺负了,她能一挑三……”   废物(假)武者x小兔子文人   余殊黑着脸道,“我恩师名声那么大?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她?还觉得她废物?”   “不可能,你死心吧。”   顾及着许子圭还在,她没敢说的太火,但是已经打定主意等晚上回去,把江枫按在床上打。   平时乱想就算了,居然乱拉她恩师。   江枫为自己开脱,“还不是许子圭,太菜了,还长得好看,前途似海,”她装模作样的摇头,“她家门都要被踏平了,从封侯之后几乎天天有人上门提亲。”   “而且,”江枫痛心疾首,“居然都是想娶她的!”   “软饭硬吃!”   “他们也不想想,就他们那个丑样子,居然想娶列侯!”   “都是子圭平时太软乎了,各个都想占她便宜!”   江枫:“我让人给她拦掉了很多,但是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万一有人想搞什么生米熟饭什么的,就她那小身板,还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她是说真的。   那些人大多是前朝遗族,此朝没赶上好时候,只能想方设法重回权力中心。   一个个丑不拉几,还自以为英俊潇洒,败落的门庭,居然想娶她新封的列侯,还是她最看重的那一波。   你说他们要是想吃软饭,这是人之常情,江枫倒还能忍忍,但是一个个提亲都是想娶许子圭,这江枫她能忍吗?   这个世界,都是强娶弱,虽然男女平等,但是强弱不平等。   家族,宗族,爵位,子嗣,冠姓权,父族母族,哪哪都是要争的,从权势官位,修为财产,身世血脉,无处不争。   尤其是勋贵官宦贵戚之族,更要争。   江枫不喜欢男人,所以不怎么关注这些东西,但是不代表她不懂。   像许子圭,本身是南安王女,自己是治国阁臣,安侯,亲哥哥亲姐姐都煊赫的很。   现在!居然!有人想娶她!   如果是正常恋爱就算了,但是,他们明摆着看许子圭好欺负,故意的!   江枫当时气的七窍生烟,现在想想还是很气。   大白猫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在阳光下天蓝色的眼睛显得极为漂亮,尤其是瞳孔受光竖成一条缝,显得特别喜感。   明止本来还生气江枫不说人话,现在却低头看着大白猫的眼睛。   她漂亮漆黑的眼眸微弯,眉梢似挑非挑,“子圭,有人想娶你吗?”   本来慵懒的气质陡然深不可测起来,她嗓音变得有些低沉温柔,如同初春最温柔的风带着清冽温润的酒香,飘飘忽忽闯入别人心头。   许子圭都听的晕乎乎的,下意识点头,“好像是。”   江枫都听的一愣,明止声音真好听。   咦?   这个想法我是不是曾经有过?   江枫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平时明止都言简意赅,非必要根本不说话,要么说话也是很冷酷淡然的样子。   她只有偶尔心里想蛊惑人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   好吧,事实是江枫经常性不说人话,明止拒绝和她说任何非正事的话。   平时就像咸鱼一样,什么话都让余殊带,能躲就躲,不能躲才会正面和江枫说话。   明止嗓音低沉,“好,像?”   许子圭一点都不怕她,“因为有管家帮我挡,江枫派的,我也不怎么管,所以也不太清楚。”   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老有人与我偶遇,挺烦的。”   实话实说,她不太在意什么嫁娶,但是如果是故意欺负她,那她还是要气一气的。   她自己思考了一下,“想娶我,起码得打得过余将军李将军,封个侯不过分吧?”   “如果能修身就更好了,”她下意识嘀咕,“最好写字好看,能鉴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当然……”   余殊居然下意识和恩师比对了起来。   恩师很厉害的,她能打,也封侯了,修身可能有点难,但是只要努力应该也不难,恩师写字好看的,毕竟家学渊源,诗词歌赋应该会吧,要相信镇北侯的家教,琴棋书画也是……   许子圭振声,“长得不能比我差!”   她一脸理直气壮,“不然我看我自己就好看了,还要别人干什么?”   被迫听了许子圭的择偶标准,明止全程“……”。   她下意识思考了片刻,“那恐怕不容易。”   “那何止不容易,京里根本没有合适的,”赵文景嗤笑,“不如你学江枫,把性别放宽一点。”   秦秋姬命就在旁边,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就差嗑瓜子了。   闻言秦秋附和,“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可以来珈蓝城看看,一个个能打也封过侯,好看这个标准虽然难了点……”   秦秋回忆许子圭的长相,“你要不这个标准放低一点?”   “好像没见过几个长得特别好看的。”   许子圭一脸坚决,“不行,其他都可以谈,就这个不能差!”   江枫翻眼睛,“颜狗暴露了吧。”   许子圭振振有词,“生命在于颜值!我都长得这么好看了!他怎么能差!”   江枫:“所以你惦记着那家伙惦记好多年,让我想想,他最近好像筹备嫁给谁来着……”   “卫臻已经不香了,咦,他居然没想嫁给江末,”江枫坐了起来,“他不会惦记上你们吧?”   余殊表情微妙,“谁?”   “就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一个很好看的男的,许子圭惦记人家的脸很久了……”   余殊想了片刻,看向李清明,“你有见过吗?”   李清明思虑了片刻,“好像见过,但是也可能是偶遇,我没注意。”   余殊:“你天天不是在宫里,就是去军营,他怎么和你巧遇?”   李清明:“那我就不清楚了。”   余殊:“我大概是见到了。”   许子圭瞳孔震惊,“他居然不找我?!我还不够厉害吗?!”   明止默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枫:“也有可能他看出来你弱受本质,他想找到能包养他还能打的富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江枫振振有词,“你看他之前找的是谁?卫臻!镇西将军!虽然菜,但是他不知道啊!”   “你呢?他肯定觉得你太柔弱了,保护不了他的美貌,他要找软饭好吃又能打还不怎么聪明的,”江枫摊手,“你只满足了不怎么聪明这一条。”   余殊表情微妙,“那他肯定不找我。”   李清明:“为什么?”   余殊理所当然,“我聪明啊。”   她又理所当然的道,“要找找你,完美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又好看又能打还不怎么聪明……你偷袭!”   两人飞沙走石的打了起来。   明止十分欣慰,连召越来越活泼了,嗯,不错。   秦秋若有所思的点头,“对啊,两个美貌过人的人在一起,很容易出问题的。”   “你还是文人,自保都难。”   姬命都差点被说服了,江枫居然诡异的逻辑自圆了。   许子圭猫猫跳脚,“你瞎说!你胡言乱语!啊啊啊!”   江枫被飞起的猫猫抱脸,一通乱抓。   她不得不求饶,“我错了我忏悔!”   “那你考虑一下我说的,”江枫笑眯眯,“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   “好多人惦记你,甚至你那死鬼爹娘都来信刷存在感,”江枫道,“你得找个人保护你啊。”   许琰:“?”你礼貌吗?   许子圭差点就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又是一通抓,“我是安侯,我是治国,我怎么可能保护不好自己!!!”   “你就是乱磕cp,你就是想欺负明止!!”   明止:“……”   她心累的扶额。   江枫下意识后悔,她跟许子圭说的太多了。   许子圭从小就跟她,比李清明懂的多多了,要说谁心态最像她,许子圭绝对排第一,叶瑾都比不上。   你看她颜狗当的多稳,江枫都没她那么稳。   曾经的许子圭一度是个好孩子,看人只看心灵,不看脸。   直到江枫给她洗脑,你都这么好看,你再找个没你好看的,日子怎么过?   你还不如直接自己照镜子呢!还结什么婚!   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怕许子圭太乖被人欺负,毕竟那时候她长得好看,还没有自保能力,江枫只能把她往歪了洗,谁知道回头就洗不回来了。   她们吵吵闹闹,李清明和余殊还在掐架,众人看戏看的很快乐。   就连赵文景都看的津津有味,虽然狗江枫垃圾,但是看她搞事真的很快乐。   “所以明止真的不吃软饭吗?真的很好吃啊。”江枫一脸循循善诱。   明止额头青筋跳了跳,“镇北侯府有饭,不用吃别人的。”   江枫一脸你不懂的表情,“那能一样吗?自己吃哪有吃别人的香?”   此时,李清明终于黑着脸回来,暴言道,“你那么喜欢吃,你就去吃。”   明止顺势接上,“陛下尽管去吃。”   许子圭陷入沉思,“她有软饭给你吃吗?”   她忧心余殊的家产,“她养不起你吧?”   “你要是饿死怎么办?”   余殊正春风得意的走来,闻言笑容一僵。   什么东西?   你在说什么?   虽然许子圭没有点名点姓,所有人都转过头,打量起余殊。   片刻后,她们齐齐摇头。   余殊很穷。   以前穷。   现在也穷。   江枫想吃软饭都吃不到。   李清明继续暴言,“你吃不到,她比你还穷。”   余殊:“……?”   我就一会儿不在,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要看我?   什么穷?谁穷?   我哪里穷了?   我小金库当然不能让你们知道了!   许子圭最热心,解释道,“江枫说她喜欢吃软饭,但是一般人养不起她。”   江枫差点吐血,“你放屁!”   余殊愣了一下,随后给江枫递了个你又作死自求多福的眼神。   “想吃软饭,找教皇,龙座,她们养得起。”   许琰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毫不犹豫的抱紧姬祥,“我有人吃了,你找别人。”   余殊也不好锁定龙座,不然显得她别有用心,像吃醋一样。   对,就是秦秋那个眼神。   她轻飘飘的转移火力,“我看卫侯也能养得起你,”她在秦秋震惊的表情中,又道,“或者太/祖也行,她肯定能包养你。”   她不忘cue一把姬命,“本来高祖也行,但是有人现在不比叫花子好多少,倒也帮你排除一个选项。”   姬命:“……”   秦秋:“……”   江枫欲哭无泪,“我明明在说明止。”   明止轻飘飘的道,“我懂,言由心生。”   我呸!   余殊冷冽的小眼神往她这边一扫,“说恩师什么?”   江枫:“……”   自闭.jpg   她真的只是在调侃,但是好像,不小心,大概,也许,侃错方向了,但愿余殊不要多想。   阿门。   这里所有人,就江枫话最多。   她一闭嘴,气氛就沉闷了下来。   余殊本抱手靠在树上,此时一回神,立刻发觉不对。   沉默在蔓延。   她不用看,就知道秦秋她们的表情又该死的讨厌了。   余殊不得不开口道,“赵文景回来,你不和她说点什么,发什么呆?”   “啊对。”   江枫立刻看向赵文景,“你过来。”   赵襄:“?”   江枫已经动手动脚,赵襄立刻就怒了,“混账东西,你干什么?你给我滚……”   没三秒,赵文景精挑细选的黑袍,就被江枫扯了下来。   女子清瘦苍白的脸颊展露在阳光下,竟然还不适的遮了遮眼。   江枫震惊,“你怎么又瘦了?”   “我虐待你了吗?”   “你居然离家出走!”   她痛心疾首,“谁跟你说的?你是不是和子圭学的?”   许子圭:“干我什么关系?”   江枫:“以前有的猫离家出走,我不说是谁。”   许子圭想起了什么,立刻乖巧闭上嘴,霸占了江枫的椅子,盘了起来。   穿黑袍带兜帽久了,骤然离了还真不习惯。   不过赵襄很快就回过神,淡淡的负着手道,“江枫,你少自以为是。”   “我自觉该做的都做了,现在自然要做我喜欢的事情了,”她一副薄凉的语气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我无缘,彼此放过便罢。”   江枫一脸怀疑人生,“我虐猫了吗?”   许子圭又悄咪咪的转过头,“你一定偷偷虐猫了。”   赵文景眉头拧紧,咬牙切齿,“不要给我乱起外号。”   接下来,无论江枫怎么问,赵襄就一口咬定,她不干了,她要追求自我。   江枫无语极了,但是赵文景从小就倔的和牛一样,她只能徐徐图之。   行吧,就当再刷一次好感度,重新开始。   现在想想,她们当初还真就带着点不情不愿,将就,顺势而为,远远算不上君臣相得。   所以共事几年,不仅没有寸进,反而把原有的关系都消耗掉了。   不过,她们终究比陌生人熟,保持距离嘛,这个江枫熟。   “行,那我们再讨论合作。”   赵襄淡然拍了拍衣袍,青衫翩翩,“我不需要和你合作。”   她一身清雅,高高瘦瘦,肤色苍白,漂亮的眼角微微上翘,带着点熟悉的嘲讽。   江枫早早的就预估,赵家小孔雀长大了应该很好看,因为她自小就生的精致,尤其是那尾眼角,似挑非挑似翘非翘,勾人的很。   当然,她错了。   在赵文景暴躁阴郁的气质下,她哪还有什么丽质,颜值吊车尾。   才多久没见,好不容易养白养胖的女人,又满眼青黑,肤色苍白,唇色淡,人也削瘦了许多。   江枫:“你能打吗?”   赵文景挑眉。   江枫:“这么多打手在这?你不想要?”   赵文景眼神下意识飘向许琰。   江枫一脸唾弃,“许琰菜的抠脚,还带个拖油瓶,你要选她吗?”   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一副你别让我鄙视你智商的表情。   赵襄倒是没注意她的表情,她想的是刚刚许琰挖坑害她,故意乱说话的事情。   嗤,她再蠢,也不会选姬祥和许琰,两个人黏黏腻腻没有脑子,实力还不强,不早点投靠强者,早晚被人连皮带肉一起吃掉。   赵文景立刻回过头,“她们确实不行。”   江枫乐呵了起来,“对吧?”   赵文景转头就看向秦秋,“所以我选太/祖。”   江枫瞳孔地震,“这也行?”   姬命也愣了一下,随后转头憋笑。   秦秋只一秒就反应了过来,“选陛下才是对的,跟江枫没前途,她一天到晚就会搞事,没一天是正经的……”   她立刻叭叭叭的给江枫一顿贬,故意道,“我关注你很久了,就不用检测了,我收你,如果江枫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让庄知揍她。”   江枫脸色乌漆麻黑。   秦秋谁啊?   乐子人一个。   就没有她不敢掺和的乐子。   果然赵襄一说,她立刻答应了下来。   江枫就肝疼,非常肝疼。   好气。   看着江枫的眼神,秦秋故意不看她,“现在人就是有眼光,有的人就是不行啊。”   “我们切磋,狗比我们切磋!”   “姬命你别拦我!”   “今天不殴打你,我跟你姓!”   在君臣世界观里,大臣和小妾差不多,被人挖墙脚,就和戴绿帽子了一样。   不然姬祥这么咸鱼的皇帝,都对李清明余殊念念不忘呢?   现在赵文景,她,居,然,光明正大的,把江枫给,绿!了!   江枫差点整个人裂开了。   我的人为什么分给别人?   名义上那也不行啊啊啊啊!   姬命很理解她,“我知道你被绿了难受,但是秦秋现在不经打,要不回头狠狠骂她,我帮你看着她听,怎么样?”   秦秋:“?”   什么叫看着她听?   谁想听她骂?   内鬼你礼貌吗?   场面一度十分吵闹。   好半天江枫才冷静下来,苦大仇深的表情,“说正事,你那张图怎么回事?”   “pad呢?不是跟你说不能看吗?”   “你属弹簧的是不是,越摁你越弹?”   “赵文景,你叛逆期也太长了吧?”   赵文景刚把pad掏出来,一听立刻打了过去。   又是一通吵闹,江枫脸不红气不喘的,“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看看,打都打不到。”   赵文景又激怒,追着她撵。   余殊暗自摇头,又庆幸视角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了。   什么软饭?呵。   她哪养得起江枫。   天子衣锦鼎食,即使江枫再怎么不注重物欲,天子的一应用度也是天下最高。   穿的衣服是尚衣局能工巧匠一针一线,每天都有新款式,各式各样好几套,一年不重样。   吃的东西是御膳房精挑细选,全国各地山珍海味,就没有她吃不到的。   她是天子。   全天下最好,最优秀的东西,都尽归她取用。   这是理所当然的。   天子就该如此。   无人有所异议。   更何况江枫堪称圣明,几乎对享受没什么要求,顾子明甚至几度上疏求她不要苛待自己。   她就算倾尽家财,也养不起的。   而且,她也不想江枫吃苦。   天子怎么能吃苦呢?   她都是天子了,平时也就罢了,该她享受的,怎么能不享受。   余殊也不接受。   但是想着想着,她神情不由沉静下来。   回去是不是要想办法赚点钱了?   虽然不以养天子为目标,但是至少……   也得有点钱吧?   掂量掂量了自己的小金库,余殊还是不自禁用养天子做度量,然后发现她的钱只够江枫用半个月不到。   这还只是让她不算委屈,若是想更精细一点,恐怕还要升。   虽然心里百般拒绝,余殊心头还是不由沉旦旦的。   你说这人,她都是皇帝了,富有四海,她怎么还想吃软饭呢?   赵文景已经接过许子圭的好意,霸占了江枫的椅子,吃着江枫讨好送来的雪梨,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血色。   江枫:“你分/身呢?不是让你收了吗?你怎么又这么虚?”   这次赵襄还算淡定,没骂她,“你猜猜看。”   江枫一脸莫名其妙,“这谁能猜得到?”   她按赵文景的脑洞想了想,“你不会把你分/身沉海里了吧?”   赵文景居然没生气,“当然不是,再猜。”   所以她没否认,她还真能干的出来把自己分/身沉海的事情!   江枫:“还在活动吗?”   她沉吟,“你肯定干了有用的事,要么就是搞了关键节点。”   “我想想,你混到太/祖身边了?”   赵文景勾着矜持的笑意,“不是。”   “混入神廷内部了?”   赵文景又笑,“没走那里。”   许琰竖着耳朵听,是她帮赵文景离开的,一路都在庇护她,虽然经常被骂,但是看在姬祥面子上,她还是没做什么。   但是,她确实不知道赵文景的目的。   这也是她断定赵文景没有想跟随姬祥,所以放心坑她的理由。   否则,赵文景不会一点内容都不透露,明摆着把她们当工具人。   这么想着,许琰偷偷的竖起耳朵准备听。   江枫却道,“清明,把许琰扔回去,没用养她干嘛。”   许琰震怒。   赵文景:“她有用。”   江枫愕然。   赵襄眉眼清亮,嗓音清隽,“仙人泪怎么会没用呢?”   李清明看了看,松开了手。   赵襄又道,“不必把她丢回去,关起来就行了。”   李清明又懂了,拎起许琰和姬祥。   许琰刚升起希望,此刻大骂道,“赵文景你没良心!”   赵襄刚缓和的表情,被她骂的又冷淡了下来。   江枫倒不以为意。   某种程度上,许家几人都是妥妥的守序善良,就算气的要死,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也就嘴上骂一骂罢了。   毕竟是女主,女主必须守序善良。   江枫:“所以你混入了御龙山?”   “她们能让你进去?”   赵襄微笑,“我去找龙座了。”   江枫表情微变。   赵襄:“我说我背叛你了,求收留,她还挺高兴的,顺便拜托我了一件小事,等有机会我会帮她完成。”   江枫脸色真变了,“什么小事?”   赵襄微笑。   见江枫特别担心,赵襄还是道,“也就抢抢你的人罢了,不必这么忧心。”   江枫:“那还有什么需要忧心的!!!”   赵襄神情淡了下来,“也不过是你私人感情罢了,算得了什么事。”   她负手沉声道,“大陆都快没了,你还在这里天天关注这种小事,我怎么有你这么废物的主公?”   江枫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什么?什么玩意?你说清楚?”   赵文景字正腔圆,“我说怎么有你这么废物的皇帝。”   江枫:“你特么第一句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的是前一句!”   赵文景这才轻飘飘的道,“大陆都快没了,你还在这边游荡。”   江枫想了想,“你在pad里看到了什么?”   赵襄:“看到了末世。”   她挥了挥手,“李清明,把桌子搬到树下去,晒死了。”   李清明斜了她一会。   赵襄已经目不斜视的等在了树下。   江枫干咳了一声。   李清明这才面无表情的搬着桌子过去,砰一声放下来,漂亮冷淡的眼眸如鹰隼,注视赵襄。   赵文景擦了擦额头的汗,拿出了自己画好的东西,“我之前闲着无事,学了学罗亚文字,然后将小碑翻了一遍。”   “这个是我们的世界。”   她指着那个像切碎的咸蛋黄一样的圆球,“我们在最表面,这一块。”   此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秦秋堂而皇之的搬了个凳子坐在一面,“什么小碑?”   江枫:“神廷那个禁物,你们应该知道的。”   秦秋皱眉,“天外坠下来的?”   “对,你们居然不抢,”江枫道,“这还是我从神廷弄回来的。”   秦秋莫名其妙,“天外坠下来很多东西,当初我们抢了大部分,但是基本上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遗迹里的东西,或是一些奇怪的铁壳子,看不太懂,就没注意了。”   “大多数都在我们手里,但是基本没用,不然你以为神无声能放纵你拿走禁物?”   江枫愣住了。   那运气还真是好啊。   就是有点诡异。   要知道,这可是余殊一摸就裂开的。   拼都拼不好。   江枫只能道,“这玩意余殊一摸,就裂开了。”   秦秋若有所思。   余殊不动声色,她依旧坚信是江枫自己摸裂开的,和她没关系。   “神人血……”秦秋不自禁看向余殊,“到底是什么东西?”   余殊露出漂亮的假笑,鬓角一缕青丝柔顺落下,“你才是东西。”   秦秋:“……”   欲言又止了一会,秦秋道,“你们被江枫带的越来越偏了。”   江枫看向赵襄,“秦秋都说有诅咒,你就不听,你是不是叛逆成精了?”   “你不叫赵文景,就赵叛逆好了!”   赵襄黑着脸,敲了敲桌子,“你不想听就算了。”   江枫:“回去做个全身检查,先说吧。”   赵襄冷哼,“啰哩啰嗦,你真的越来越废了。”   江枫黑着脸,“行了吧,快说。”   赵襄这才继续,“应许之地。”   “什么?”   “它们管这里叫应许之地。”   江枫凝神倾听。   赵襄:“这里的遗迹就是罗亚人的,她们的文明非常发达。”   “我猜测所谓的四神裔,其实是罗亚人的血脉。”   余殊瞳孔地震。   赵襄:“或者说,我们所有人都是罗亚人的血脉。”   秦秋定住了。   就像上次说龙是外来者时一般的震愕,她还联想到了神廷的异常。   而这次,在赵襄说出口的片刻,秦秋就想到了许多佐证。   她喃喃,“并非不可能,异族进遗迹,九死一生。”   “它们在一号遗迹时,也经常被针对,危险程度远高于我们。”   “所以它们才与我交朋友。”   赵襄神情自然,“因为我们受到先祖庇佑,这就是她们留给我们的应许之地。”   “而四神裔,”赵襄眼神深沉,“就是返祖!”   余殊下意识抬手看了看,有些震惊。   这个解释,好像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遗迹在地下,她们在地上,遗族什么的,也不奇怪……   “那,罗亚人她们能辟邪吗?”   余殊想起自己的能力。   赵襄瞥她,“全盛时期的罗亚人,寿元三千,飞天遁地,底下那个世界,在罗亚人族灭之后,依旧无法突破应许之地的保护,只能灭族,你以为你能不能辟邪?”   江枫揉了揉脑壳,“等等等等,你怎么突然懂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她有点狐疑,想起秦秋说的诅咒,但又觉得赵文景这么暴言,不像是被夺舍。   赵襄冷哼,“她们很厉害,不只身体,还有精神力。”   她看向秦秋,“你说什么诅咒,再说一遍。”   秦秋觉得赵襄气势真足,一看就是从小颐指气使惯了的大小姐。   秦秋简单重复了一遍,“那些都是我们培养的顶尖学者,刚有了些发现,就……”   “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秦秋表情沉重,“所以这个计划就搁浅了。”   赵襄一脸理所当然,“因为罗亚人死了,但是她们的潜意识还在。”   “她们的文字很特殊,自带力量,”赵襄道,“在看懂文字的时候,就与无尽的遗族意识海接轨了。”   “那些嘈杂的思绪,无尽的灾难,那些脆弱的学者当然撑不住。”   江枫有了不好的预感,“文景?”   赵襄:“干什么?”   江枫:“你,也,看见,了?”   赵襄理所当然的点头,“不过我不像她们,是慢慢解析的文字,还缺斤少两,不知道哪里错了,我连同罗亚人的史书一起看了,自然不至于吓疯。”   江枫表情微抽,“灭世?潜意识海?”   赵襄一点都不像疯了,她一脸淡定的道,“还行,无时无刻的吵闹,还有偶尔突然看见的末日景象,哀嚎与废墟,血海与牺牲,大概是这些吧。”   江枫窒息了。   她立刻拉起赵襄,“你的问题更严重,子圭,墨白,出来出来都出来。”   赵襄猝不及防被拖起,不得已下一手抓住余殊,把她当柱子用,“少啰嗦,你怎么轻重不分呢?我话还没说完!”   秦秋也道,“学者发疯循环渐进的,短的三五个月,长的三五年,你先让她说完。”   赵襄拽回手腕,抱怨道,“我若是有问题,还需要你提醒?我自己不知道吗?”   江枫青着脸,“你知道个屁!”   她算是发现了,赵文景有疯批属性,特么正常人干事,好歹要顾虑一下后果!   她一叛逆,就自顾自上了,完全不管不顾!   这种人居然能平天下!   圣人难道和她一样疯批吗?圣人无眼啊!   赵襄已经坐了回去。   “罗亚人虽然还是灭族了,但是总有遗族活着,她们用自己的技术,在这里建立了保护机制,”赵襄比划,“这个世界,一直不停的发生灾难,往往几年十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只有运气极好的种族和遗族,才能找到稍微稳定一点的世界,活过几百年。”   “而罗亚人就是运气很好,她们在史书里叙述,她们占尽天时地利,才得以发展到当初的文明高度,然后又在贤人的领导下,将自己的世界保护了起来。”   “她们足以飞出这个大陆,去看其他世界,”赵襄道,“所以它们将这里起名为,应许之地。”   “我没看到这个词的解释,但是大概是一种保护的神圣的安全的寄托希望的家园,”她念出发音古怪的词汇,那是完全陌生的声音,根本听不懂,“而现在,灭世灾难将再次降临。”   在她念出‘应许之地’的一瞬间,天地都仿佛在颤动,就像是回应赵襄的话。   江枫突然想起赵襄说的话,【她们的文字带有力量】   秦秋突然急迫,“那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赵襄继续道,“当然有,不然我来做什么?”   秦秋看着她。   赵襄:“我去看了四极,发现罗亚人所书分毫不差。”   “北极是玄凉之海,来自世界最深处,冰冷寒凉;东极是无尽风界,暴戮至极,无人能从那过来;南极是无始之气,据说与我们的身体极为相斥,一旦泄露过来,我们都会爆体而亡。”   “东极最安全,也是最可能有外族强闯而来的地方。”   秦秋表情沉凝,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银色金属板上看。   她时日无多,如果有人最适合学,那一定是她。   “哦,地下还有个地底世界,”赵襄随意的道,“可能是近期发生的,罗亚人没有记载。”   江枫:“我们被包围了。”   “不,是保护。”   江枫又呆滞了。   赵襄严肃道,“应许之地,被极致的灾难世界保护在最中心。”   “北极的海只有极少数能扛得住深寒,以及身体极度强悍的生灵能过来,一般来了也就死的差不多了,对遗民不会有威胁。”   “东极的风界,无人能过来。”   “南极也差不多,我觉得南极的那什么‘无始’最致命,她们居然用‘无始’形容它。”   赵襄嘴里时不时发出极为古怪的韵律,就是她念叨东南西北的名词之时。   每次念叨,众人都仿佛有感,心里仿佛升起了某种概念。   所以,她们无人怀疑真实性。   而事实上,赵襄也没必要说假话。   “东极只是一片火山地狱,”赵襄最后道,“很容易有外族突破,相比前三者,东极最容易突破,其次是北极,西和南,都不容易。”   秦秋迫切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赵襄揉了揉鼻子,“以前每到一个周期,就有一方或者几方世界会出问题,需要通过罗亚人的技术去维持它们,让它们继续运转,不要靠近应许之地。”   “可是罗亚人不是早就死了吗?”姬命忍不住问道。   “是她们留下的某种造物在运转,”赵襄道,“你还记得遗迹吗?”   江枫想起了那个被秦秋一通乱砸的开门机器。   “怪不着我们进去还有东西奖励,还考试……”   她喃喃。   赵襄:“那是留下的最后自保手段,大部分都有着重要作用,是用来在天灾里逃生用的。”   “可以阻挡大部分,包括我们四周那几个世界的侵袭,”赵襄道,“其中一小部分,甚至能够移动避难。”   秦秋表情难看,想起珈蓝城。   赵襄不动声色的扫视她们,“所以即使是末世,理论上有些人也是不用死的,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有遗族存在的原因。”   可惜,在场无人觉得庆幸。   江枫铁青着脸,“就那么点人,有个屁用,遗迹再能装,又能装几个人?”   “少废话,快说解决办法。”   赵襄这才道,“但是即使是罗亚人的工具,也终有期限。”   “你们知道的,”赵襄将银色金属板推来,“它们损毁,砸了下来。”   众人一阵无言,静谧中有着某种恐慌在滋生。   赵襄:“而这也是一个保险措施。”   她有点庆幸,“还好我看了,还学了,不然就算她们已经费尽心计将最后的求生希望丢下来,我们还不学,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些措施,一般都是自动操作,”赵襄道,“但是。”   江枫:“可以手动?”   赵襄竖起手指,“没错。”   江枫:“你会吗?”   赵襄微笑,“当然。”   “如果我活得够久,我可以把罗亚文字翻译出来,写一篇我们的文字的手动操作方法。”   江枫表情又差劲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赵襄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虽然是按周期,但是我们这次尤其倒霉,四个方向基本上接踵而来,时间很紧凑。”   “虽然我们是遗族,但是毕竟与先祖很不一样了,”赵襄道,“而返祖的罗亚人,权限比我们高得多。”   “她们展现出来,就是各有神异,”赵襄道,“所以我们去的时候,必须要带着她们。”   赵襄道,“不然就算我会操作,进不去也是白搭。”   秦秋沉重的道,“冒昧问一下,操作的地方是在哪?”   赵襄字正腔圆,“方舟。”   古怪的读音,在一瞬间就让人理解了它的意思。   “什么?”   “就是,”赵襄拿出地图,“这里。”   秦秋心沉了下来。   姬命一字一句,“一号遗迹。”   赵襄:“这个地方,是最后的最后,是火种,如果世界不再留下,她们在方舟里留了全部的传承,资源,宝库……”   “防止真到了关键时候,我们最后也可以放弃这个世界,用这个东西逃生。”   她道,“按我们的祖宗的能力,这个玩意很可能可以平淌除了无始之气其他三面,去寻找新的家园。”   江枫捂着脸,“我们先把那几个鬼地方推远远的吧,我可不想末世。”   她绝望的道,“你听黑羽人说的,其他地方都是什么鬼世界,惨不忍睹,跑了还有什么机会找回文明,找回技术?”   她又忍不住问道,“罗亚人这么厉害,她们就没想过去星空吗?”   找个正经点的星球住吧,求求了。   这种切成碎块的星球,谁爱住谁住吧。   赵襄异样的看向江枫,“你怎么想到的?”   江枫啊了一声。   赵襄:“我不知道。”   “没有这种记载。”她如此道。   秦秋沉默了一会,“还有多久?”   赵襄:“几年吧,陆陆续续的就会爆发。”   秦秋表情一松,就听赵文景随意道,“但是调整防护本身也需要时间。”   “第一个会爆发的,就是南边那要命的东西。”   “保守起见,最好留几个月缓冲,”赵襄道,“所以,三个月,这是期限。”   秦秋深吸了口气,“能给我看看吗?”   赵襄随手推给她。   姬命瞬间捕捉到秦秋的意思,“你?”   秦秋:“我不怕诅咒。”   她低着头,一边笨拙的动手指点,随口道。   姬命:“那我也看。”   *   是夜,帮赵襄做了个简单的测试。   发现她身上并没有问题,身体没有变坏,精神也没污染。   让她睡下,江枫抱着手往回走。   “应许之地……”   “方舟……”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难?”   江枫叹息,“我这运气算好还是不好?”   余殊低着头,“你觉得算好还是不好?”   江枫:“好吧。”   她捂住脸看向天空,天上繁星点点,漂亮又精彩。   江枫喃喃,“我白活了一次,我在这么糟糕的世界里,重生在山清水秀的应许之地。”   “我遇见了你们。”   “怎么都是赚了呀。”   余殊停下脚步,看向她,“我也觉得。”   在这样繁星闪亮的夜里,她嗓音温润而悦耳,就像春天最温柔的晚风,轻轻拂过耳侧。   江枫忍不住抱住了她,“余小殊,要是末世了怎么办?”   余殊低头回抱住她,“你是天子,你要带领大家活着。”   江枫刚想反驳,就听她道,“我陪你。”   “那,也不坏。”江枫下意识道。   如果能与余殊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大不了一起赴黄泉,她也不怕死。   余殊笑了笑,主动牵起她的手,“开心点,我们这么聪明,这么厉害,难道还夺不回一个遗迹吗?”   “秦秋已经回珈蓝城禀报太/祖了。”   “我们定能成功的。”   江枫嗯了一声,“但是我还是贪心,我想……”   余殊看她。   夜空下,她眼眸仿若乘着星辰,流光溢彩,温润又坚定。   江枫在她的鼓励下,说出了自己的话,“我想带大家换个安全的世界住。”   余殊眸光愈发明亮,仿若有星辰一颗颗划过。   “我相信你,”她说,“你一定可以的。”   江枫被她一捧鸡汤灌的晕晕乎乎,“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余殊又握住她的手,“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   她虽然也不知道江枫可不可以,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才能激发人心底的动力。   这是余殊天生就会的,不需要学的,天赋。   江枫被她牵了一会,心口砰砰跳,原来对末世的灰暗全数扫灭殆尽,举起手道,“我可以的!”   “我就是来当救世主的!”   她高呼,“我带大家找个好星球住!异族也得求着我拯救!”   余殊笑,“对,你一定可以。”   江枫忽然转头,“你是不是在告白?”   余殊笑容一僵,“啊?”   江枫:“你说你无论如何都陪着我。”   余殊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道,“你是我的君主,我应该跟着你。”   “有什么问题吗?”她居然反问。   江枫黑着脸,“君臣这个身份,倒是被你当成遮羞布了?”   “我倒想看看,你以后会不会作出君臣不可以做的事情。”   余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红,“绝不会。”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我会效忠你,守护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星辰闪耀,女子的眼眸比漫天星河更加耀眼。   江枫心脏如同停跳,有隐秘的窃喜疯狂上涌。   呆了片刻,江枫急忙追上去,“你是借着君臣名义表白吗?”   余殊没有回答。   直到回到温暖的屋内,点亮烛火,余殊才低声道,“我们会是最贴心的君臣,这还不够吗?”   江枫:“当然不够,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止这些。”   余殊耳根红红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假装点烛火,却不再说话了。   江枫坐在床沿,“总有一天,你会藏不住的。”   “主动做出超出君臣的事情,”她笃定道,“到时候,我一定点出来告诉你,我看看你还怎么用君臣名义遮掩。”   余殊对她的好,她总能归功于忠诚。   可是如果是君臣,她真的就这么温柔,这么面面俱到吗?   江枫不信。   要不,明天问问姬祥,问问她余殊对她是如何?   江枫眼睛都亮了。   余殊正好回头,“不会的,别想了。”   她弄出一碗小粥,几碟小菜,糕点。   江枫想起自己没吃晚饭,立刻就开始幻饿了。   *   秦秋还没回来,江枫暂时没法与她商量怎么攻打遗迹。   她左拐右拐跑到许琰这里,找姬祥聊天。   姬祥十分惊诧,“你居然会找我聊天?”   江枫表情自然,几句话就将姬祥引上正轨。   余殊就出去洗个脸,回来就看不见人了。   她看向李清明,“江枫呢?”   李清明和赵文景下象棋,猫猫围观。   “去哪里使坏去了吧?”   她随口道。   余殊:“……”   她不得不回头,自己找。   李清明没跟,说明江枫跑的不远。   余殊很快找到了江枫,就听她道,“听说你当太子的时候,有特别衷心的护卫,我好奇,你给我讲讲。”   余殊:“……”   【作话】   手都要断了!怀疑明天会手疼更不了   祝我好运 第326章 应许之地(二).   “既然无法直夺, 倒不如搅浑水,火中取栗,”有人嗓音冷冽决然, “它们不是早就想进去了吗?”   “朕倒想看看, 她们能不能在我们手里抢到这座【方舟】。”   “你们此去, 可能会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这是一号遗迹的特色,离开之后便会恢复,不必担忧。”   “一号遗迹十分危险, 以往探寻它, 我们三方都死伤惨重,这是我们探寻出来的安全区地图,你们将地图带好,找到控制室之后再看情况行动,我们在外面为你们接应。”   “你确定要进去吗?文人在里面可没有自保之力……好吧,进去之后所有人都会被分开,约莫一天之后才会相遇,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嘈杂的思绪纷呈, 江枫缓缓睁开眼睛。   斑驳的光线从头顶落下, 指缝下是红褐色的漂亮落叶,鼻翼传来土壤与树叶腐朽的气味。   她一巴掌拍开眼前的漂亮蝴蝶, 纵使它有着炽烈妖艳如同红宝石般的绝美翅膀, 就像……忘了。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   “哦, 我是安格尔, 我刚办过三百岁的成年礼, 明天就是我参加族中试炼的时候, 这非常重要, 非常重要,非常重要,它将决定我在族中的地位,”她的记忆回笼,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可是我的搭档却很讨厌,傲慢,无礼,废材,就算是长老的子嗣又如何?我想换个搭档……对,我想换个搭档……”   “明天就要试炼了,我得去索斯湖,试炼中有寄生菌子,如果被寄生了会很痛苦,后续发挥也会变差,我得先摘索斯之花……”   安格尔拍了拍自己黑色的衣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目的地。   *   松衣女子从屋里走出,眼神略有些迷茫。   “明天要去试炼,但是今天还要再巡视一下街道……”她喃喃,“不然试炼之后就吃不起饭了,虽然济安所的饭菜一直很好吃,混吃等死也……不错?”   话说出口,她眉宇皱的更深了。   胡说八道,人要自食其力,怎么能指望济安所救济呢?   她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   地上是方方正正的地板砖,明亮而光辉,倒映着她的身影。   而她刚刚那几步路,走的东倒西歪,颓废懒散。   松衣女子眉宇皱紧,更难受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正了正腰带,弯下腰将靴上缎带系的更紧更对称一些,才板正了脸,一丝不苟的向前巡逻而去。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女子腰脊笔直,步伐如同丈量一般匀称,整个人精致规整的如同无情的机器。   *   “我的搭档是……安格尔,她是从公共育生池出生的,没有长辈?”   红衣女子随手翻着搭档的背景,竟然每个字都能看懂。   外面传来清晰的声音,它说,“小丝洛,快出来,明天就是你的试炼了,你放心,妈妈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从小就柔弱,身体不好,身体孱弱的厉害,除了血液哪里都有毛病,”那人担忧的道,“不过不用担心,等你试炼成功,妈妈给你准备的仪式就能用了,总能将你治好的。”   “这次你要好好听话,乖乖走右边的通道,”它小声道,“妈妈偷偷告诉你,右边的通道安全,你的搭档是妈妈千挑万选的勇者,别看她没有长辈,但是实力却是未成年的翘楚,定能保护好你。”   红衣女子随手推开门,大门被她推的砰一声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墙脚有石块洒落。   那个声音突然就安静了。   红衣女子愣了片刻。   她从小就柔弱?   她刚刚从药缸里爬出来,感觉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涌动。   “知道了,妈妈。”她顺着本能如此道。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去吧,孩子,我在终点等你。”   离开家,红衣女子的表情渐渐微妙了起来。   等等,丝洛是谁?   这是哪?   江枫呢?   离家渐远,她记忆上的迷雾逐步散开。   余殊步履从容,带着本能中的一派傲慢不屑,大摇大摆的走在高高的宫殿上。   她母亲是长老,地位仅次于族长,她不怕。   余殊示威式的挥了挥拳头,拳风所过之处,都是破空之声。   嘶。   秦秋她们不是说很危险吗?   怎么感觉这么快乐?   一来身体就像打了气一样,每时每刻都有力量在涌动。   这个感觉,她觉得自己出去就能强行融了那小火苗,不带喘的。   这娘亲,她能认,要是能把配方也给她就更好了。   可惜。   *   与此同时,无数人清醒过来,茫然望着陌生的环境。   其中有兽首人身的,有耳朵尖尖的,有不是人样的,有蛇,有能量生物,有龙,有翅膀人,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只不过,它们拿到的身份,可能有些‘小’瑕疵。   飞奔而过的玄黑巨蛇在路上变成人样,一刻不停的狂奔。   她犯了错,要被关入禁闭室幽禁万年。   她要逃跑。   路过某街道,看见了一个一丝不苟巡逻的青衣女子,她灵机一动,变成一条黑色的小蛇,马不停蹄的钻入女子衣袖,最后盘在了女子腰上,口尾相衔,装成真皮腰带。   松衣女子走着走着,突然多了条腰带,还不对称……她又开始难受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安格尔准备万全,精神抖擞的赶到试炼之地。   此时,这里已经有许多人了。   不过,与安格尔记忆里有些不同,她们有些人怎么生的奇奇怪怪的?   她看向了记忆中的好友,她也是从公共育生池出来的,与安格尔同池而生,非常开朗阳光的一个人,叫做巴琪。   她与安格尔印象中不太一样,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正拿着一瓶水认真的嘀咕什么。   安格尔扫过广场,看见了隔壁街道那个讨厌的懒鬼,她居然有一条漂亮的真皮腰带,她哪来的钱?   她还看见了那个霸道不讲理,酷爱以欺人为乐的恶霸,那双糟糕的狐狸眼实在可恶。   她看着看着,人已经走到老朋友身边,“巴琪,你在做什么?”   “等等,这水?”安格尔瞳孔微缩,“你怎么把公共育生池的水带出来了?”   “听我说巴琪,你才成年,你不能这么快就繁衍!”   “我还没见过长老不催赶着繁衍的族人呢?”   巴琪固执的将瓶口对着嘴,总是想灌两口。   但是每在关键时刻,都有一只骨白削瘦的手掌伸出,捏住她手里的瓶子,不让她灌。   可是对于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当作没看见一样,她还在固执的灌水。   安格尔忍无可忍的抢过瓶子,扔在一边,“行了,不想喝就不要勉强自己。”   喝到嘴边就又停下,重复了好多遍,累不累?   青衣女子呆呆的转过眼睛,与安格尔记忆中的精明开朗不一样,她显得呆呆的丧丧的,让人想捏她。   安格尔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捏她脸,捏完了摸脑袋,摸了个爽才收回手,“要是我的搭档是你就好了,居然是长老家那个柔弱的小废材,真烦。”   她抱怨道。   青衣女子呆呆的被她揉脑袋,好半天才循着记忆道,“她有钱。”   安格尔叉腰,“有钱又怎么样?等我再干三百年,我也能有钱!生命在于奋斗,巴琪,你怎么能这么没志气呢?”   忽然,她看见巴琪的背后。   红衣女子身上微微发着光,姿容妍丽,炽烈而耀眼,缓步走来。   看见自己,她还露出了炫耀般的笑容。   嗤,果然讨厌。   安格尔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就看两眼。   像花花鸟一样,小废材居然喜欢穿这么艳丽的衣服,还怪好看的。   不过也就是从小废材,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废材而已。   她才不稀罕。   余殊看见一广场的人,惊喜的很。   没想到大家都在。   她步履不停,按照脑海里渐渐微薄的记忆,发现江枫就是安格尔。   还好还好。   她大步走来,黑衣女子却一脸嫌弃,“走开走开,不要挨我。”   余殊:“?”   黑衣女子又往边上躲了躲,“漂亮的小废材也是废材,莫挨我。”   余殊笑容一僵,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不认识,我?”   安格尔理直气壮,“认识,你不就是我的废物搭档吗?”   “嘁,长这么大了连面墙都打不碎,要你何用?”   余殊啼笑皆非,“其实我现在能打碎了,真的。”   “我不信,你走开走开,莫挨我。”   黑衣女子暴言,“漂亮废物,这么大了还得我带你,你跳育生池重头再来好了。”   余殊自己翻译了一下,不气不气,她不记得了……才怪。   她扬起了灿烂又漂亮的笑容,轻轻举起拳头,“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拳能打哭你?”   江枫看着她白皙漂亮的小手,就算握成拳头,也没什么力量的样子。   她啪唧将女子手拍开,“就你就你就你?”   不管失忆与否,她拉仇恨的天分从未下降过。   她插着腰环视全场,“我看在场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你垫底!”   余殊笑了,“你还真敢说?”   广场众人齐齐缩头。   安格尔嘛,从小到大样样第一,未成年中打遍天下无敌手,她们都被殴打过,说就说吧。   不然长老怎么会让自家柔弱崽子,和安格尔组队呢。   “你莫挨我,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被巨力强拉到一边,江枫一脸嫌弃,“别碰我,别碰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对你好,不存在的……”   余殊被她气笑了,走到角落背对众人,将江枫挡住,她割开手指,殷红的鲜血流出。   江枫愣了一下,脑海居然混沌了一瞬。   温热的血液被按在眉睫,江枫像被定住,一动不动。   余殊扬起假笑,“想起来了吗?”   江枫茫然眨眼,好半天才抬头,“漂亮废材你想干嘛?”   余殊:“?”   你没完了是不是?   “我叫余殊。”   “我知道,丝洛。”   “是,余,殊。”   “余……?”   “跟我念,余,殊。”   “余……殊?”   江枫脑海中似乎想起了什么,觉得这个名字特别顺口,她好像经常喊。   “余殊……”   “嗯,”余殊道,“你,江枫,你叫江枫。”   “我叫,江枫……”   江枫猛然抬头,“哦,我叫江枫。”   余殊微笑,“你想起来了?”   “你不是漂亮废物?”   余殊笑容一定。   江枫半茫然,“我叫江枫……”   “好奇怪。”   “丝洛……”   “是余殊!”   “好吧,余殊,”她指着余殊背后的广场,“试炼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此时,广场众人大部分都已经进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巴……命的搭档被挤开了,另一个人进去了。   余殊皱眉,“什么试炼不试炼的?你怎么还没想起来?”   她又准备划开手掌。   江枫按住她的手,“我……”   “我感觉……”   “余殊,”她猛然吸了口气,“别啰嗦了,走走走,这个试炼很重要,有好处,快进去。”   余殊被她一拉,猝不及防。   看见她想进入左边的门,余殊立刻拉住她,“我进左边,你去右边。”   江枫毫不犹豫的推开她,“不要,你太弱了,漂亮……”   余殊:“你敢说出来试试?”   江枫脑子还有些模糊,闻言却下意识闭嘴。   没给余殊再说话的机会,她飞快松手冲入左边,“我们是搭档,你别和我错过了。”   余殊试图跟进去,却被无形的东西阻挡住,不得不进入另一道门。   *   “亲爱的试炼者,欢迎进入试炼之地,”有亲切的声音响起,“离开试炼的答案就在这里,请在十二天时内寻找出答案。”   江枫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书架,瞳孔地震。   这么多?   【作话】   果然手抽了,猫猫叹气 第327章 应许之地(三).   那道声音说完, 空气便陷入了沉寂。   安格尔走过一排排书架,书脊上的书名一个个划过,她看的眼花缭乱。   《符文幼学基础(一二三四)》, 《孚灵保养详解(上下)》, 《符文趣味三千题(上中下)》, 《符文进阶(一二三四……五十七)》……   很快,她发现,这里共有一百四十四个书架,十二排, 十二列。   每个书架有六层, 每层二十四本书。   粗粗看过,她一本重复的书名都没有看到过,也就是说,这里每本书都是唯一的。   十二天时,就是一个日月交替的时间。   安格尔沉下心,一个个的书架看了起来。   她在找特殊的地方,时不时动手摸摸。   很快, 她看到了一本与其他书籍格格不入的书名。   《肥西的习题册》   1、【一布尔能买七个桃, 每三个桃核可以和老板换一个新桃, 肥西一共能吃多少桃?】   安格尔陷入沉思。   这题好像不难……   7+2+1=10?   2、【安格尔在前面逃,肥西在后面追, 安格尔的速度是120km/天时, 肥西的速度是安格尔的三点五倍, 此时她们相距1.2km, 她将在第几秒抓住安格尔?】   安格尔又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安格尔不信邪的再次陷入沉思。   半晌后, 安格尔又双叒叕陷入沉思。   在某一瞬间, 江枫眨了眨眼。   她盯着眼前的习题,陷入了沉思。   她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   秦秋的速度很快,她当夜就带着太/祖回来了,顺便殴打了一顿神廷。   异族虽然占领了秘境大门,却因为是异族,无法真正进入秘境,只能在外圈徘徊。   而太/祖恰巧,有能够打开内圈防护的办法。   秘境内部开启的动静很大,可能是因为秦秋担保,太/祖丝毫没有质疑,当机立断发动攻击,给江枫她们创造闯进去的机会。   异族联军没料到她们突然的袭击,兼之内圈突然打开,一时慌乱之下,江枫她们一骑绝尘的闯入内圈。   再然后……   江枫就趴在树林里了。   她与余殊她们都失散了,而且还被别人的记忆遮盖了自我。   所以,现在她的意识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是因为安格尔不会做题吗?   江枫想到就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点没文化?”   话刚说完,她感受到了某种恐怖的气息,它就在江枫身边。   这气息,居然与代侯的气息相近,甚至尤有胜之。   确认过眼神,是打不过的人。   江枫:“……”   行叭,你能打你厉害。   “别吵,我在做题。”她如此道。   不过……她却没有看手上的习题册。   江枫不是安格尔,她没有安格尔那么安分。   她先是将习题册翻到底,又是摸又是撕,甚至弄茶水泼……   一系列操作下来,她发现这本书很坚韧,撕不烂,质感丝滑,还防水……   整本书都有文字,但是除了前两页,剩下的她一个字都看不懂,都是天书。   又站起来,再次将所有书架一一看遍,才低下头真正开始看习题。   所有书架,所有书,确实就这本最古怪。   第一题,安格尔没算错,肥西能吃十个桃子。   第二题……   江枫陷入沉思。   她觉得自己需要纸,然后列个不等式出来。   那个距离单位她其实看不懂,但是不知怎么的,落在她眼里,就突然就明白了。   翻译一下,安格尔120km/时辰,肥西三点五倍于她,就是420km/时辰,相距1.2km,第几秒会被抓到?   一天时与一时辰意思是一致的,安格尔的记忆告诉她,一个日月交替是十二天时,那就是十二时辰。   江枫用自己的习惯换算起来,因为距离单位被诡异的代换成了她理解的单位,所以她算起来没有滞涩。   一个60km/h,一个210km/h,就是50m/s和175m/s。   设x抓到她,就是175x大于1200+50x   江枫直接拿出自己的朱笔,在肥西的习题册上写写画画起来。   这里没有阿拉伯数字,也没有字母,所以她的字其实属于打了码的。   小学生的不等式,江枫很快算出了结果。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数学老师,她人还没傻,会列不等式。   x大于9.6   所以,还是10?   总不能让她精确到小数点后吧?   江枫收起习题册,脚步走到了第十排第十列。   六层,每层二十四本,每个书架都是满的。   李清明在这里一定会很舒适,因为强迫症的快乐很简单。   江枫曾试着将书拉出来打开,但是除了书脊的名字,她每本都看不懂。   那应该是古罗亚的文字。   随手在习题册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令江枫惊讶的数字。   这里居然有20736本书,如果这个试炼没有滥竽充数的话,这些书可能都是真书。   哦,排除掉习题册。   站在书架前,江枫看了看,突兀的在第六排书架上看见了第二十五本书。   《丝洛的习题册》   【安格尔、肥西、丝洛为了成年礼共交给祭祀三十布尔,换取洗礼的机会,祭祀临时决定优惠她们五布尔,所以共收了她们二十五布尔,但是祭祀的执事齿齿私自扣下了两布尔,余下三布尔,还给三人一人一布尔。   每人花了十布尔,又退回各一布尔,相当于每人花了九布尔,加上执事私自扣下的两布尔,共二十九布尔,那么剩下的一布尔去哪里了?】   【1、在安格尔手里;2、在肥西手里;3、在丝洛手里;4、在齿齿手里;5、在祭祀手里】   江枫陷入了沉思。   钱去哪了?   以及,她没记错的话,余殊现在的名字就叫丝洛。   她叫安格尔。   肥西是谁?   还有祭祀,祭祀的执事齿齿,都各是谁?   她又想起自己在广场上看见的人,李清明扮演的那个人,江枫不知道名字,安格尔一直喊她隔壁街的懒鬼。   秦秋扮演的是恶霸,实力很强,性感霸道,但是安格尔不怕她。   姬命是巴琪……嘶,她为什么要执着喝育生池的水?   她想干什么?   都多少年了,那水不得臭了?还好代侯记得拉着她。   巴琪和安格尔一样,没什么背景的强大战士。   赵文景好像……扮演的是祭祀的子嗣……   江枫努力回忆。   她记不得赵文景的搭档是谁了,也不记得她进了哪边的门。   不过她将墨白和镇国剑都给赵文景了,关键时候应该能护住她。   只是不知道代侯和姬命搭档的时候,有没有心情搭理赵文景。   想到这里,江枫有些忧心忡忡,随口问道,“安格尔,你觉得选哪个好?”   阴森恐怖的气势再度出现在她身侧。   江枫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   她仔细的阅读了一遍,“故意误导我?”   “二十五加上她们退回的三块,不是二十八吗?”   “再加上齿齿的两块,不正好三十吗?”   12345都不对,没有这个【一布尔】存在。   江枫用朱笔在选项上都划上叉。   忽然间,手里的习题册翻了页。   可是这一页是空白的。   江枫试图往后翻,却发现后面又与肥西的习题册一样,天书。   刚翻回来,突然空白处出现了字迹。   字迹清瘦劲寒,每笔末微收,锋锐内敛。   她写【江?】   江枫眼睛一亮,立刻用朱笔写下,【是我,安格尔术数不及格,硬生生被难出去了……】   她写的快,好一会那边才慢吞吞的出现几个字。   【我信你。】   【回家练练字吧,陛下。】   江枫:“……”   【闭嘴!】   江枫写完才反应过来。   安格尔她们可不会现在的大陆文字,也写不出来。   余殊就是趁机cue她。   垃圾女人,一定是报复她刚刚喊她漂亮废物。   余小殊小气!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本习题册,你可得保存好,别弄坏了,说不定我们后面要用这本习题册交流。】   【《安格尔的习题册》】   【……我这边是《丝洛的习题册》。】   江枫看着余殊一个个漂亮的小字浮出,本来略有些焦躁的心情,渐渐安宁了下来。   【这条路有四百丈,肥西每爬两丈停三息,爬一丈停一息,两者交替进行,当它爬到尽头时,它总共停了几息?】   江枫:“……”   绝了。   【这是你的题吗?】   余殊:【对,我一进来这里是个小房间,只有一个桌子,桌上有一本书和一把剑。】   【书是《安格尔的习题册》,剑我无法触碰。】   江枫酸了,【所以你不用先做两题找书架对吗?】   余殊:【……是,不过不用担心,我对面的门打不开,有个奇怪的锁,就像你曾经给李清明门上安的那个。】   江枫:【密码锁?】   余殊:【对。】   这页写满了,江枫翻了一页,第二页居然还是空白的。   江枫:【我给你看我的习题,我感觉里面藏了些信息。】   她开始大段大段的写字。   片刻后,余殊的小字慢吞吞的往外冒。   【你字写小点,不知道这本习题册能有多少页空白。】   江枫:【我尽量,你有什么消息吗?】   【肥西不是和我们一起交钱洗礼,怎么她要爬了?】   【而且你写的是‘它’?】   江枫觉得安格尔被肥西追,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那玩意十秒就能追到她啊。   余殊继续一字一字的蹦,【它是我养的四耳开明兽,像大号的老虎,说的洗礼,应该是我你和我的‘宠物’。】   江枫:【真好,你还有宠物。】   余殊:【……】   【我有不好的预感。】   江枫:【我也有。】   余殊:【问题来了,它到底停了多少息?】   【四百丈,它两丈三息,一丈一息,交替进行,等于三丈四息,它要交替一百三十三次才能爬三百九十九丈,也就是说它停了五百三十二息,第一百三十四次交替开始,它就迈过尽头了。】   余殊:【没错,但是我当时写了这个答案,却没有反应。】   【啊?】   【你不是做完题才和我对话的吗?】   余殊:【不是,之前这本书只能看到题,无法往后翻,刚刚突然能翻了。】   【我觉得应该跟你有关,才拿笔试探性的写了你的姓。】   江枫:【……】   【不对的话……】   江枫又看了眼题干,忽然问道,【你家肥西它多长?】   安静空旷的小屋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红衣女子拿着书本侧身站着,手里拿着一杆毛笔。   此时,她漂亮的大眼睛一亮,漂亮清瘦的小字立刻一笔一画的写了下去。   她的手臂很稳,即使站着写字,也十分好看。   【它三丈长,你刚刚一问,我立刻就多了这个概念。】   江枫:【破案了,因为它的体长,所以它其实要少一次交替,提前到终点。】   【一百三十二次,就是五百二十八息。】   余殊眼睛亮晶晶,【没错,就是这个。】   【密码出来了,我去试试。】   很快,她再次写到,【门后面是个走廊,与遗迹风格一致,我目测了下长度,约莫正是四百丈。】   江枫:“……”   她就知道。   没记错到话,这里一丈也就是三米的样子。   而一息就是一秒,五二八息,就是近九分钟。   十秒……江枫佛了。   忽然,江枫听见了什么声音,她抬头发现,面前多了一盘……果实。   应该是果实。   如果没猜错的话,可能这就是肥西的桃子了。   余殊:【我又回去拿了那把剑,这次能碰了。】   江枫:【很好。】   余殊:【这把剑剑柄上刻着字,安格尔。】   江枫:【?】   江枫陷入沉思,她立刻拿起‘桃子’,一个个看了起来。   很好,没写‘丝洛’的桃子。   等等。   她不信邪的拿起果盘,果真在盘底看见了‘丝洛’。   江枫:【我面前多了排奇怪的果实,应该就是肥西的‘桃子’,盘底写了‘丝洛’。】   忽然,一把剑铿锵落地,江枫愕然。   【你怎么做到的?】   余殊:【门边有个奇怪的桶,看不见底,就试着将剑投进去了,你收到了?】   江枫把镇国剑给赵文景了,根据她得到的信息,她很担心江枫的安危。   捡起剑的瞬间,江枫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安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收到了,感觉很厉害。】   江枫收起桃子,突然有扇门开了。   【开了。】   余殊:【先等等,可能你一进入通道就……我还站在门内没出去。】   【它给了十二时辰,我们不必太着急,现在最多不过一个时辰。】   江枫:【那你等等,我把书收起来。】   余殊:【?】   江枫已经撸起袖子。   如同土匪过境,没过片刻,所有的书都被江枫收入空间。   她挪了又挪,挤了又挤,才堪堪将所有书塞进去。   现在空间内几乎一根针都塞不下了,她之前的东西,都被挤在最旁边的角落,剩下的全是书。   【好了,我准备出门了,按题目来说,你那边应该比较容易一点,你注意安全,我们下关见。】   余殊:【你要小心,不要鲁莽。】   【你要记得,你肩负天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事,你……】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是她习惯性的殷切谏言。   她总是喜欢用家国天下来提醒江枫。   【我想亲你。】   冒出来的漂亮小字歪了个长长的尾巴,力道很深。   看出了余殊的猝不及防,江枫忍不住笑了出声。   好爽。   她尤嫌不够,【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枫。】   漂亮的小字力透纸背,仿佛能看见背后的红衣女子咬牙切齿一样,江枫愉快极了。   她想余殊了。   突然很想。   想看见她。   想听见她的声音。   想抱她。   【我想你了。】   好半天,她才看见女子漂亮的小字   【知道了。不要说了。】   江枫不自禁勾起唇角,心中滑过一抹暖流。   有人可以惦记的感觉真好。   她伸了个懒腰,【我准备出门了,你准备好。】   余殊没再多说,只写了两个字,【小心。】   江枫走出门,忽然浑身一沉,就像背上背着什么一样,沉的几乎弯不下腰。   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刻抬腿大步走了起来。   她尽量适应了背上的重量,无法跑起来,她几乎在瞬间恢复自己从前赶路的姿势,土拨鼠式赶路。   然后她有些惊讶的发现,她每次蹦起,都能跳很远,就像背上的重量是虚假的一样。   等等,不是。   她每前进一次都是固定的距离。   几乎不用思考,江枫就想到了什么。   安格尔的速度是50m/s。   那么,一千两百米,就是二十四秒。   这,不够啊!   刚迈出第十步,身后传来了一声残暴的怒吼,呼啸的风带来它嘴里的腥臭,熏的人作呕。   而此时,江枫才刚刚跑了五百米,连一半都没跑到。   以这玩意的速度,她连四秒都撑不住,背上还有人拖后腿。   几乎想也没想,江枫扔了一个桃子往后。   她不停的跑,心里也在记数,奔跑的声音果然停了一瞬。   一息,它居然只停了一息!!!   江枫数着呼吸,一颗一颗的往后扔桃子。   十颗桃子,很快就扔完了。   二十秒,一千米。   还有两百米,她还需要四秒。   它追上来正好需要近三秒,而且,这玩意长三丈。   近了,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瞬间从江枫背心升起,那是无可匹敌的气势,就像曾经的代侯一样,只靠近就让人浑身冰凉,从脊柱深处升起逃跑的欲望。   不可力敌!   江枫握紧手里的安格尔剑,突然福至心灵,“桃核给你了,桃子呢?”   话语刚落,江枫反手一剑,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臂骨折断,安格尔剑差一点就反割下她的脖子。   疼的颤抖,江枫的手里却摸到了桃子。   一连甩出四个,她不停歇的继续跑。   刚迈出走廊,江枫便背上一轻,体内凝滞的真元瞬间能动了。   只瞬息,江枫便如电射出。   背心带起一阵凉风,有些微疼痛感出现。   请牢记,这玩意三丈长。   江枫跑了起码三十丈,才回过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鳞甲兽,白色,四只耳朵,几乎半米长的獠牙,也看见了它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巨大利爪。   那爪子血迹斑斑,每根爪子几乎有江枫一条腿长,尖锐至极。   深蓝色的瞳孔看着江枫,发出不甘心的暴吼声。   江枫手都有点抖。   代侯这么不值钱了吗?   她突然担心起了其他人的安危。   清明怎么样了?   姬命秦秋会做题吗?   赵文景呢?   这才是第一关,按安格尔的人设和数学造诣,她应该和这玩意硬刚。   而且,安格尔她才刚成年。   背上生疼,江枫摸了摸后背,指尖湿热。   举起一看,血是红的,看来没毒。   不幸中的万幸。   “江枫!”   “江枫!”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声,江枫下意识打开了习题册。   果然看见了余殊的字。   【我没事,我扔了十四个桃子,还剩一个,我没事,不用担心。】   余殊大大的松了口气,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枫耳边又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张望了起来。   【没事就好。】   小字浮现。   江枫忽然写到,【余殊,你喊我名字,多喊几声,我好像听见了?】   几乎下一瞬,她听见了余殊的声音。   那是她独有的嗓音,清清润润,一旦温柔起来,极是惑人,江枫最容易沉醉她的声音。   “余殊。”   她也喊了一声。   【再喊。】   漂亮的小字急切的浮起,力透纸背。   “余殊!”   “余殊殊殊殊殊殊殊……”   很快,她也在余殊的声音里,找到了方向。   那是一面墙,就在她的右边。   就像她们真的只隔着一道墙一样。   江枫敲了敲墙壁,墙壁材质有点像石膏石,敲下去发出‘笃笃’的声音。   仿佛回应一般,江枫刚放下手准备写字,墙壁那边也传来‘笃笃’的声音。   “余殊,你能听见我声音吗?”   余殊:“能,我能听得见。”   她语气似乎有些激动。   江枫嘿嘿嘿笑,“你想不想我?”   余殊又没音了。   过了一会,她道,“贴着墙走,不许离远。”   江枫嘴角疯狂上扬,“好。”   “听夫人的。”   余殊:“……”   就会油嘴滑舌。   这里依旧是个走廊,红衣女子站在墙边,脸上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她觉得,下一关,她也许就能看见江枫了,再过两关,她们说不定就能汇合了。   想到这里,余殊心情不由自主的上扬了起来。   “走吧。”   江枫听见余殊的声音,仿佛能看见她的脸。   语气这么好,一定在笑。   那种偷偷的,温柔的,略有收敛的笑。   明明只是想到这一幕,江枫都觉得心口砰砰跳。   她真的好喜欢余殊啊。   【作话】 第328章 应许之地(四).   在前途未卜的遗迹里, 能恰好与自己心爱的人搭档,是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江枫珍惜这种幸运,她走的很慢。   听见余殊温柔的嗓音, 即使指尖触碰的是冰冷的墙壁, 江枫也觉得安心。   她开玩笑道, “这关我们能听见声音了,那下关我们是不是就能见面了?”   余殊抱着期待,“我希望如此。”   江枫:“你没受伤吧?”   她一边走,一边包扎手臂, 真元涌动, 迅速治疗断裂的骨骼,预计两柱香的功夫就能愈合了。   本来没这么快的,但是谁让她之前在净化之湖一波肥了呢。   “没有,它跑的很慢,真的走两丈停三息,一丈停一息……”   余殊细细道,“我这边的难度比你那里轻松很多, 这个信息是长老告诉我的, 所以我才担心你。”   她大概叙述了一下, 随后道,“你不必担心我, 你那里恐怕会比我这里难的多。”   江枫稍微心安了点, “那就好, 我不怕什么难度, 我只怕你危险。”   听出她语气里的如释重负, 余殊忽然有些鼻酸。   江枫惯来喜欢嘻嘻哈哈, 不正经惯了, 她难得这么说话,余殊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一关,仅仅是第一关,就出现了她们代侯层次的强者。   在这里,她们不是皇帝和将军,是真的会死。   虽然谁都没说,但是担忧已经埋到了心底。   “我也会担心你。”余殊语气微低。   “什么?”江枫没听清。   余殊深吸了口气,“你一定要努力,我还担心李清明她们,她们还等着你出去救她们。”   江枫立刻觉得压力大了,严肃的道,“我会的。”   路途尚未穷尽,她们的交流就大致结束了。   毕竟,她们其实也没分开多久。   江枫提气道,“它给我们十二个时辰,我们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了。”   “这种程度的术数,应该还难不住她们……”   余殊:“是吗?”   江枫:“……是吧?”   她从余殊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什么,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余殊幽幽道,“这只是第一关,除了赵文景,我实在对其他人的术数能力不抱希望。”   她叹气,“我们的主职业,实在和术数不太沾的上边。”   江枫:“……”   好像是的呢!   即使在文人里,术数都不算什么受欢迎的学问,更何况是武将。   如果来的是学者就好了,她们一定能很轻松的算出来。   江枫偷偷叹气。   余殊:“不管如何,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才能想办法帮助她们。”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江枫凛然,“我们一定可以的。”   她们得出去,和所有人汇合,找到赵文景,这里只有赵文景认识罗亚文字。   然后她们要一起找主控室,手动启动天灾预防装置。   这才是她们的目的。   甚至夺回遗迹本身,都不算第一目的。   江枫挺起胸膛,“我们走快点吧。”   余殊已经看见了尽头,“我看见门了。”   “我也看见了。”   江枫道,“能说话的话我们还说话,不能的话就用习题册交流。”   “明白。”   她们都不是拖拉的人,也不必说那些矫捏的话语,皆深呼吸一口,便大踏步进入房间。   “来的可真慢,安格尔,”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中年女性,她理所当然的有着如渊般的气息,“齿齿这个坏东西,偷偷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准备处罚它,可是它躲起来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它找出来。”   她语速匀速,但是话语却强势至极,让江枫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要去追杀犯人了,只能给你六个时辰的时间,希望你能做到,”她十分嫌弃的看了安格尔一眼,“你实在不太聪明,安格尔。”   江枫听到‘齿齿’二字便眼神闪烁,此时终于有机会开口,“祭祀阁下,谁跑掉了?”   她牢记自己安格尔的人设,对罗亚人一点都不避讳,想方设法弄点情报。   祭祀露出了愤怒而暴躁的表情,“一个混账,它偷了我为长老研究了五十年的配方!我必须在七天内将它找出来!将配方夺回来,交给长老!”   江枫立刻表忠心,“请让我帮助你吧,祭祀阁下。”   祭祀轻蔑的看她一眼,“不是我看不起你,安格尔,你只擅长战斗。”   她带着这样不屑一顾的表情,头也不回的从江枫来时的门里离开,门在她离开后瞬间关闭。   行叭,看得出来,安格尔就是个走纯暴力路线的家伙。   江枫环顾四周,很轻易的找到了特殊的事物。   这里似乎是个富有生活气息的屋子,从进来的门开始算,房间西北角有个壁炉;东北角有个小桌子,摆放着几个试管样的物品;西南方向有壁灯,以及三排书架,书架上的书没放满;东南方向空无一物;正中央是挂灯,目测什么都没有。   而江枫看见的特殊则是三个动物。   壁炉旁蹲着一个红眼睛的兔子。   桌上停着一个褐色大眼睛猫头鹰。   什么都没有的东南角落,站着一个松鼠。   很显然,它们其中有一个是齿齿。   不过在此之前……   “余殊?余殊?你能听得清我说话吗?”   “我听得见,”余殊简单的描述自己的处境,“我在一个阴暗的屋子里,像是水牢,现在天花板在渗水,但是渗的很慢。”   “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任何与试炼有关的线索,”她踩了踩地面,只在靴底沾了些湿润,“我有理由相信,我被淹没的期限,应当是六个时辰。”   她语气十分冷静,“你先忙你的,我会继续寻找线索,如果你有想问我的,直接说就好。”   江枫:“好。”   她先看向壁炉前的兔子,刚走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本熟悉的习题册被递出来。   习题册有三题,分别以三个动物的小头像为标题。   清晰明了,简洁生动。   想问话吗?先做题。   江枫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她简单描述了自己这里的情况,而后道,“我又拿到了三题,先做题了。”   余殊顿了顿,嗯了一声,表情颇有些微妙。   她忍不住道,“江枫,你术数是不是很好?”   江枫还在看题,“何以见得?”   余殊:“我觉得你底气好足。”   江枫:“有吗?”   余殊笃定,“有。”   她感觉江枫太从容了,比她从容多了。   她对那些题目没有一点好感,十分抗拒,警惕,时刻担心自己下一题会不会做不出来。   但是江枫……她就是莫名的特别自信,淡然又从容。   说真的,余殊感受到她这种从容,居然有点发自内心的期待。   也许,江枫术数真的很好呢?   “可能安格尔确实不擅长做题吧,”江枫轻飘飘的道,“所以我这边的题都比较简单。”   “我算完了,”她道,“12,63,88.”   大抵在初高中的范围内,列些函数啊方程,因为数字小,算起来都还算快。   余殊张了张嘴,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忘了……   江枫报完数字,发现三个动物都没有反应。   “它们怎么没反应?”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余殊道。   “12、63、88……”   她道,“除了两边带门的墙壁,天花板,另外三面都是砖块墙,横竖皆九。”   “找到了。”这么说着,她突然道。   “兔子知道齿齿是谁,但是它有时说真话,有时说假话,且它不是齿齿。”   江枫听的眼皮一跳。   余殊很快找到第二个线索,“猫头鹰知道兔子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它只会跟随兔子,兔子说真话它就说真话,兔子说假话它就说假话。”   “兔子和猫头鹰用点头摇头表达真假,但是,你并不知道点头摇头到底代表真还是假。”   江枫默默开始掐人中。   余殊:“松鼠知道猫头鹰说的话的真假,它用点头表达是,用摇头表达否,但它永远说真话,或者永远说假话,你不知道它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且,你每问一个问题,它们都会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作答。”   余殊读完,大脑已经恍恍惚惚,“没了。”   江枫都快宣布自己抢救无效了。   确认过眼神,是她最讨厌的题目类型了。   默默的掐了半天人中,江枫才爬起来,“一个时辰思考,是限制吧。”   “我总共只有六个时辰。”   “也就是说,我最多只能问六个问题,如果六个问题之内找不出齿齿,我就失败了。”   余殊:“我猜测也是。”   江枫疯狂开动脑筋,回忆当年看过的坑爹题目,嘴里不忘问道,“阿殊,我亲爱的好阿殊,你有想法了吗?”   余殊没吭声。   过了一会,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消极怠工不好,拿出纸笔,“不要急,不问问题的话,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思考。”   “我们一步一步来。”   余殊心态很稳,是真心在解决问题。   江枫却渐渐回过神,喃喃道,“兔子知道齿齿,猫头鹰知道兔子的话真假,松鼠知道猫头鹰的真假……”   江枫下意识看向兔子,“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兔子愣住了。   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余殊一低头,“水位突然上升了,”她只扫了一眼,“大约六分之一。”   她没有责怪江枫突然问话。   江枫却跟她解释,“兔子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真,一个是假。”   “我们不知道的是,它点头摇头的意义。”   “我问它,它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它说的是真话,就会回答是。”   “如果它说的假话,也会回答是。”   “所以,它接下来的动作,代表的必定是‘是’这个答案。”   江枫吐槽,“果然用摇头表达‘是’吗?真俗。”   余殊惊喜,“江枫,你真聪明。”   江枫:“……”不是聪明,是套路看多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想戳破余小殊对自己的美好幻想。   不自禁扬起微笑,江枫转向猫头鹰,“兔子知道你是齿齿吗?”   猫头鹰整只鸟都僵住了,它麻木的摇了摇头。   江枫笑了,“已知,兔子和猫头鹰都用摇头表达‘是’,且只有兔子知道谁是齿齿。”   “如果兔子知道猫头鹰是齿齿,且是真话,那么猫头鹰也要跟随兔子说真话,所以它要摇头说‘是’。”   “如果兔子说的是假话,猫头鹰知道它不是齿齿,但是它也要随着说假话,所以它还是要摇头说‘是’。”   “已知猫头鹰回答了‘是’。”   “如果猫头鹰说的是真话,说明兔子说的也是真话,它就是齿齿。”   “如果猫头鹰说的是假话,那兔子说的其实是‘它知道猫头鹰不是齿齿’,但因为兔子说的也是假话,所以它还是齿齿。”   江枫摊手,“反之,当时它若点头,齿齿就是松鼠。”   余殊仿佛重新认识了江枫一样,“你是怎么想到的?”   江枫干笑,最终还是没敢吹自己智商,老老实实的道,“我以前看过这类型的题目。”   反正她都是皇帝了,聪不聪明也不那么重要,虽然她很想让自己在余殊心里显得更优秀一点就是了。   余殊没再说话,“我看见了一个药缸,好像就是我之前泡过的一个。”   猫头鹰如丧考妣,外面已经响起了祭祀的脚步声,而此时理论上应该过了两个时辰。   “什么药缸?”   余殊:“就是增强我体质的那个。”   她道,“上次泡完,我感觉,我的骨骼,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也不确定,“不过我还没试过,也不敢确定。”   江枫:“那你泡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赢来的。”   余殊有些迟疑,“那你呢?你那里遇到了吗?”   江枫扫了一眼,“还没有,应该是其他类型的奖励吧。”   江枫:“你搞快点,不要浪费时间,我们不一定有多少中场休息时间。”   “我知道了。”   门打开了,祭祀看见江枫,眼神十分特殊,仿佛重新认识她一样,“安格尔,我以前小看你了。”   江枫露出符合期待的笑容。   祭祀赞叹,“既然如此,那我可以把追捕犯人的工作也交给你了,去吧,它很危险,这是钥匙。”   见她要走了,江枫连忙问道,“祭祀阁下,我的奖励呢?”   祭祀恍然,转头吩咐道,“齿齿,我罚你帮助安格尔追捕犯人,如果失败了,回来我就把你皮剥了。”   猫头鹰垂头丧气的飞了起来,绕着江枫的脑袋飞了两圈。   江枫又一次叫住了她,“我帮你抓犯人,它帮我是应该的,我的奖励呢?”   祭祀脸色不善的转过头。   江枫寸步不让,将安格尔胆大包天刚烈的脾气诠释的十分好。   她们合作试炼,余殊那里直接一缸现成的药汤,她理论上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而齿齿如江枫所说,根本算不上奖励啊。   她合理怀疑祭祀想黑她奖励。   祭祀看了她一会,晦气的丢出了一个药方,语气充满敷衍,“听说你从前血脉受过损伤,这是我的一张药方,可以修复你的损伤。”   说完,她如同逃难一样,嗖的跑了出去。   那边,余殊已经美美的泡起药浴,“江枫,你得到了药方?”   江枫:“我怀疑我不要的话,她根本不想给我。”   她嘀咕,“幸好我坚持了。”   余殊靠在药桶上,只露出皓月般白皙的脖颈,“你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什么?”   余殊:“我返祖了。”   她细数道,“我以前是神人血,上次得到的强化是骨骼,而这次,你猜是哪里。”   江枫:“哪里?”   余殊抿了抿唇,怕自己笑出来,“脏腑。”   江枫:“……”   “而你得到的药方,”余殊很有把握的语气,“她说是你血脉损伤,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江枫哦了一声,酸的不要不要的,“所以我就得到了张破纸,你已经强化了两次了。”   而且第一次完全是白给的。   感情她费生费死的打怪,奖励关全在余殊那里。   江枫酸溜溜的道,“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   “你家那长老确实给你优待了,你看看我的难度,你再看看你。”   余殊下意识将半个脑袋缩入水里,吐着泡泡,漂亮的大眼睛都快笑弯了。   好半天,她才道,“陛下,我强大了不也是保护你。”   室内晦暗,她眼睛却依旧灼灼生辉,“等我回去,说不定就能打得过代侯了!”   江枫这才嘁了一声,“就会说好话。”   抱怨是假的,江枫其实欣慰的很。   天知道余殊浑身焦炭倒在火里的时候,她有多心疼。   她的喜欢给了余殊那么大的压力。   她如何不歉疚。   现在余殊能这样变强,江枫是第一个开心的,她家余小殊变强了!不用再被火烧了!   她开心的想原地蹦哒,哪还会抱怨。   不过……   江枫眼睛滴溜溜转,“我不管,你回头得赔我。”   余殊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江枫笑呵呵了起来,她撑着下巴,“你什么时候洗好?”   “可惜我看不见。”她语气很失望的样子。   余殊又无言以对了,片刻后她才道,“洗好了。”   美美的拿起毛巾擦拭身子,余殊换上新衣服,梳好头,又是光鲜亮丽的余将军一枚。   下一关说不定就能看见江枫了!   她自信满满,“走吧,下一关!”   *   江枫目光注视着墙壁,“我看见你了,阿殊。”   余殊惊讶的左右环视,“什么?”   “我怎么没看见你?你在哪?”   江枫:“就是右边的墙壁,变透明了。”   余殊惊愕的按住左手的墙壁,“我怎么看不见你?”   她刚刚还灿烂的表情,眨眼低落了下来,“为什么我看不见?”   江枫却手对着她的手掌,好似能看到她指腹每一丝指纹。   “我看见你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江枫十分满足,整个人愉悦极了,“真好,阿殊真好看。”   她漂亮的脸上还带着刚沐浴完的些许热气,整个人收拾的光鲜亮丽,结果漂亮的大眼睛特别委屈。   刚刚还灿烂的如同趾高气昂的大猫一样,现在却像是落水狗一样,怂拉着大尾巴,怂巴巴的,可怜死了。   好可爱。   余小殊好可爱。   她怎么这么可爱?   余殊听到她的笑声,更委屈了,“你还笑!”   她看着墙壁,又忍不住摸了摸,甚至抠了两下,还是硬邦邦的墙壁。   而在江枫的视角看来,她就像不信邪的猫猫,不甘心的挠抓墙壁。   江枫捂住心口,心跳加速,“阿殊,你好可爱,我想亲你。”   余殊的动作一顿,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升起警惕,“休想。”   她得意又骄傲的扬了扬拳头,“现在你我一个能打俩。”   江枫看着她白皙漂亮的小拳头,想抓着她的手亲两口。   “我错了。”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奇怪。   江枫哀叹,“我能看得见你,不是好事。”   余殊:“为什么不是好事!”   江枫:“因为我快忍不住亲你的欲望了!”   余殊:“……”   余殊不动声色的转过头,不再抠墙,“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天天这般轻浮,一点都不像话,”她半是抱怨的语气,“就不能好好说话。”   江枫想了想,“你教教我,我刚刚那个意思,该怎么好好表达出来?”   余殊下意识被她带进去,竟然下意识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红,“我怎么知道!”   “别说了,快走!”   她眼睛亮晶晶的,“下一关,我应该就能看见你了!”   江枫:“等等我!”   【作话】 第329章 应许之地(五).   离开之前, 江枫照惯例对屋内进行了一番搜刮。   可惜,这次屋里的东西都很普通,就连书都是假的, 根本翻不开, 纯属装饰品。   江枫极其失望, 于是她拎着松鼠和兔子,准备当备用粮用。   猫头鹰,也就是齿齿,它不仅没有搭救, 还特别高兴, 表现出来的就是,它在通道里到处乱飞,开心的不得了。   “咕咕咕……”   余殊:“什么声音?”   江枫知道余殊看不见,细心解释道,“是齿齿,我把松鼠和兔子都绑起来了,准备当备用粮, 它好像很开心。”   余殊无论何时都是漂亮的, 漂亮的大眼睛清润而明亮, 目光就像能穿透墙壁,看到站在这侧的她一样。   听闻她的话, 余殊神色微怔, “这能吃吗?”   江枫随意的拎着兔耳朵, 笑容恶劣, “不知道, 但是有备无患嘛。”   余殊轻笑, 配合她道, “烤兔腿很好吃,等出来我烤给你吃。”   兔子欲哭无泪,偏偏松鼠还谴责它,“都是你的错,谁让你摇头的!”   兔子当即不干了,“题目就是这样规定的,干我什么事!”   两个小动物在江枫后面互相咒骂,江枫倒是饶有兴致,“齿齿,你会什么?”   咕咕咕乱叫的猫头鹰飞回来,熟练的站在江枫肩膀上,梳理了一下羽毛,递给了江枫一个挑衅的眼神。   江枫笑眯眯的摸出了一把瓜子,想了想又掏出了两块糕点,“你们在里面这么长时间,恐怕没什么可以吃的吧?”   “我们又不是敌人,你受命帮我通关,我们和谐一点,走的时候我给你多留些吃的喝的,你看怎么样?”   猫头鹰果然顿住,定定的看着她手心的糕点,褐色的大眼睛下意识闪烁了起来,看得出来,它十分意动。   “给我吃!给我吃!”松鼠尖叫!   兔子:“齿齿你要抵挡住外人的诱惑!”   它又转头咒骂松鼠,雪白的耳朵气的一甩一甩的,“只有你最没用,每次都是你坏事!”   “之前我们明明就要出去了,都是你坏事!放了个小偷进来!害的长老把门关的更紧了!”   松鼠根本不理它,土拨鼠尖叫,“给我吃给我吃给我吃!我已经一百年没吃过外面的东西了!”   兔子气的破口大骂。   江枫已经笑吟吟转过头,摸了摸猫头鹰的头,“你和它们不一样。”   “你答应祭祀,本身就要帮助我通关,我请你吃些东西,那是应该的。”   齿齿本来松动的心防,一瞬间瓦解。   它立刻飞到江枫手上,啄啄啄,连瓜子壳都不剥的,糕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江枫又看向松鼠,发现这家伙眼睛都快羡慕绿了,不禁莞尔,“你吃了我的东西,就得发挥作用,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备用粮。”   兔子继续破口大骂。   江枫随手将兔耳朵打结,又被它一顿臭骂。   松鼠陷入了犹豫状态。   江枫却已经掏出了新的糕点,捧在它面前了。   那糕点就像新出炉一样,冒着热气,松软甜糯,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这是进来的时候,余殊临时塞给她的。   江枫在整理空间塞书的时候没舍得扔,本准备自己留着吃的,但是现在嘛……   兔子看出它犹豫,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   本来松鼠是犹豫的,被它这么一骂,忽然觉得,自己都挨了这样的骂了,再不吃岂不是很亏?   它立刻道,“好,我帮你,不过只有一次!”   说着,它已经埋首于江枫手心,狼吞虎咽起来。   江枫若有所思。   这里的东西好像有实体啊。   之前那个肥西,她还能理解成拟态,但是松鼠呢?   它们可是真的在吃东西。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自家遗迹里的东西。   奔雷犀,还有树精,不都是有实体的?   奔雷犀因为太过憋闷,跟她签了条约,迫不及待的出了遗迹,在最后决战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与松鼠它们的白给,是不是十分相像?   树精们也陆续和她们达成了合作,遗迹内的草药培育,它们也负责不少。   只是不清楚,它们属于本土的,还是外来物种。   齿齿已经吃完了,褐色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还有没有?”   江枫摊手,“我没有了,不过我朋友有,就是墙对面的,你们应该能听见她声音吧?”   她本意是想吊着猫头鹰来着,然后她看见了震惊的一幕。   齿齿,这只肥溜溜的猫头鹰,它原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居然!居然!   江枫眼睁睁的看着它穿过墙壁,心口突然扑腾扑腾了起来。   余殊虽然看不见她们,但是她在蛊惑松鼠的时候,她一直面朝墙壁这面,含笑看着她们,就像真的能看见一样。   而现在……   江枫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惊喜。   红衣女子张开掌心,手一张便出现了一块精巧的糕点。   齿齿那个胖溜溜的肥鸟,立刻“咕咕咕”的落了下去。   余殊抬头望来,眼神明亮极了。   江枫迎着她漂亮的眼睛,立刻问道,“你能不能让我过去找她?”   齿齿吃的含含糊糊,“当然不能。”   松鼠已经吃完,它似乎也看得见对面,满眼羡慕的道,“你真的没吃的了吗?”   江枫:“没有了,但是她身上有,你应该能看得见。”   松鼠:“它当然不能带你过去,如果你过去了,你们永远也通不了关。”   江枫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也对,她和余殊明显是互相配合闯关,缺一不可。   余殊笑吟吟的,“不能汇合可以,但是你能让我也看见她吗?”   齿齿还在猛吃,松鼠道,“那倒是有办法,不过要到下一关。”   兔子突然爆发,“不行!你这是干扰试炼!她们不能彼此看见!”   江枫眸光突然一凝,下意识抬眸,余殊竟也恰好抬眸。   隔着墙壁,她们的目光竟刚好对上。   松鼠:“那本来就是试炼的一部分!而且以安格尔的聪明,就算我不说她也能发现!”   “那也该她自己发现!”兔子嗓音尖锐,“你这是干扰试炼!我要举报你!”   松鼠突然看向江枫。   江枫接收到了她的意思,干脆利落的将兔子打晕。   “你们好像关系不好?”   松鼠冷哼,“当然不好,我们又不是一家的。”   江枫刚想询问,忽然听见余殊的声音。   她说,“吃饱了我们就去下一关吧。”   江枫看见她的眼神,立刻咽下了疑问,“走吧。”   路上江枫瞬间问了松鼠的能力,它说自己会寻物,它并不是这个试炼里的,所以只能没什么重要的戏份。   它还很怨念的问江枫,为什么之前不问它,而要问兔子。   而兔子,则被江枫以精妙的手法捆住丢在了原地,还喂了大量昏睡药粉,又物理昏迷了它好几次,才放心的离开。   昏睡药粉是余殊提供的,齿齿的功能,好像就是为她们传递物品。   当然,原名肯定不叫这个,但是无论江枫怎么问,余殊就一口咬定就叫昏睡药粉。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就知道她又在睁眼说瞎话,看看那眼睛,眨啊眨的多无辜。   第三个房间踏入的一瞬间,江枫就失了声。   她身形如图缩水一般,瞬间变得只有巴掌大小。   原来不算大的屋子,对她来说就像是天穹,高不可攀,就连松鼠都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枫整个人都傻眼了。   你们有这种技术用在哪里不好?居然用在这里!   好在,松鼠似乎真的被她贿赂成功了,或是它的确不准备攻击江枫。   它往后一退,“关键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江枫本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身体一僵,看向了压力来源之处。   “小贼一定还在这里,”祭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道,“你们都进去,给我把所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找出来,然后,碾碎!”   江枫几乎一瞬间就知道,这场好像不是考数学了。   是安格尔擅长的方向,战斗。   但是安格尔的实力,和她江枫,完全不一致啊!   换成她,说不定就是大逃杀了!   更何况她现在这个体型……   探进门内的,是老熟兽。   那个极度凶猛,但对余殊放水严重的‘肥西’。   在江枫紧张的眼神中,它疑惑的嗅了嗅,目光扫视,然后瞳孔收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枫好像在它眼里看出了一抹极致的疑惑,还有……嘲笑。   就很气。   虽然人变小了,但是并没有其他负累,江枫身手灵活的在屋内跳跃跑动起来。   明明当时看的时候,是个很小的屋子,但是此时,却莫名的宽广的不得了。   江枫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视角小才会如此,结果发现肥西也很施展的开。   松鼠站的地方像离得很远,但是看起来很近。   不用说,这又是一项黑科技。   实不相瞒,身型变小,对江枫来说竟然是件好事。   如果维持本来对身形,她绝对无法一次次躲避肥西的利爪,但是现在她就可以。   就是累了点。   而且,她有点担心余殊。   她能看见余殊,可是余殊看不见她。   她试图大声说话,可是可能是因为体型的缘故,余殊根本没听见。   江枫眼睁睁的看着她面色凝重,跟齿齿交流了几句,就停下来写字了。   “原来难度在这里……”   江枫眼睛都湿润了,在拼命躲避的同时,掏出习题册看。   【江枫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方便说话,是就点个点。】   江枫一个滑铲,从肥西身下呲溜过去,避开带着厚重风声点尾鞭,点了个点。   余殊:【你现在危不危险?是就点个点。】   江枫点了两个点。   说实话,如果不是要和余殊交流,她还真算不上危险。   虽然她会被肥西的气息压迫的厉害,又被追的上蹿下跳,但是算不上危险。   就像人类很难去抓住一个灵活的蚂蚁,肥西也抓不住她。   不过……   江枫喃喃自语,“我已经聪明到需要到削弱我的地步了吗?”   “不然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限制?”   别忘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通关呢,就被撵的像狗一样到处跑。   那么,没猜错的话,这次关键应该在余殊那里。   而她,却因为这附加的状态,很难去冷静思考,更别说做题了。   *   余殊遇到的与江枫截然不同,她看见了极为意外的景象。   那是无数小盒子一样的空间,里面有一个个她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   还未待她凝神细看,场景便一个个淡化消失。   余殊紧迫之间,只来得及看见李清明被一条蛇缠着,一向冷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欲望的痕迹。   这一幕震惊余殊全家,她恨不得立刻敲门告诉江枫,你家李清明要被人这样又那样了!还是条蛇!   可惜这个时候没法分享,余殊好失望的。   仓促之间,余殊也隐约扫到了其他人的情境,发现李清明果然是特殊情况。   她居然和那条蛇在一个通道里,因此危机四伏,预计再不快点,她人就要没了。   生理意义上和心理意义上可能都要没了。   余殊还挺想看她……咳。   她收敛自己诡异的兴奋,认真的揣度起了这次的关卡。   【苍白火焰熊熊燃烧,但这毕竟毫无意义;   漆黑巨蛇投下阴影,它的过去早已埋藏;   绯红月光倾泻大地,理智必将荡然无存;   狂乱之影吞噬光明,可悲之人无需同情。   天穹之上的存在对这场献祭感到欣悦,   并决定投以目光。】   余殊看了一会,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一首诗,名叫《克拉夫的预告》。   这居然是一首诗?   毫无美感,狗屁不通,不及她曾听闻那些诗句的万一。   余殊毫不留情的在心底痛斥。   她在屋子里找了半天,就找到了这么几个线索。   她看不出来这首诗的意思,于是看向其他线索。   然后余殊就顿住了。   熟悉的手感,熟悉的大脑混乱。   她下意识想呼唤江枫。   但是她又立刻停下。   现在江枫恐怕不安全,这堵墙让她无法看清江枫的现状,反而让江枫看清她的动作。   这不合理。   除非,试炼的本意就是如此,为的就是让她们彼此担心,心态不定。   可是……   她拖的时间越久,江枫会不会更危险?   余殊牢牢的注视题目,手指无意识划拉起来。   不行,完全看不懂,江枫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师承?   再三考虑,实际上时间根本没过几秒,余殊将题目抄下,颇有些羞愧的凑近墙壁,“江枫,起来算题了!”   她决定了,她回去就去学术数,绝不拖江枫后腿。   不,这关结束她就学。   她并没有听到声音,忧心忡忡,纸上也没有出现答案。   她只能将屋内所有的细节全部收入眼底,然后进行了第二次翻找。   过了片刻,余殊终于看见了江枫的答案。   她不知道在做什么,特别艰辛的样子,与之前那种轻松的态度判若两人。   是题目太难,还是……   余殊再度压下心底的担忧,她害怕这正中了遗迹的套。   她没有心情再去通关,紧张的看着习题册,苦苦等待起来。   江枫一边运动,一遍心算解题,完事还得想办法写上去。   她觉得世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一边逃命一边做题,一个不注意就要被划拉开半边身体,对身心都是巨大的考验。   江枫觉得自己都快要升华了,脑子转的差点过载。   更糟糕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四周的东西,仿佛渐渐小了,肥西的体型的压迫感,也在渐渐减小。   这说明,她的体型在恢复。   这对她绝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这就是这关的隐晦时限了。   如果她恢复正常的体型,与肥西硬刚,几乎必死无疑。   在死和数学之间,江枫还是选择了数学。   当她勉强将最后一个答案写在习题册上之时,她体型已经恢复了近三分之一了。   若非肥西本身就算大只,江枫根本无法再跟它周旋下去了。   她觉得十分憋屈,有朝一日居然被条狗逼到这种地步。   就算这条狗跟代侯一样强也不行!   答案写下去了,江枫也没法复验,只能期待余殊快点了,也不知道她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本以为在她们的合作下,情况会越来越好,没想到试炼也越来越阴险了。   又是隔绝余殊,又是削弱她,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正想着,有一只肥鸟急匆匆的飞出来,江枫接过那东西的一瞬间,肥西定住不动。   它此时也极度暴躁,朝着江枫大吼大叫,第二次失手,缓缓化为虚影消失在原地。   江枫也心有余悸。   这可是一个活的代侯,但凡有第二个,即使江枫再变小,也得凉了。   “这是什么?”   松鼠终于开口,“钥匙。”   “你接过这把钥匙,就能打开最后试炼的大门,那个小贼会在那里等你,”松鼠审视江枫,“那场战斗,对你来说十分致命。”   “你比安格尔弱很多。”   江枫嘴角抽了抽,“你知道我不是安格尔了?”   松鼠:“当然,安格尔是极优秀的战士,她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战斗。”   “刚刚的战斗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像你这么狼狈。”   【作话】   我卡文了,痛苦面具 第330章 应许之地(六).   余殊:“你写完答案之后, 出现的是一首小诗,我按着那首诗观察室内,然后在墙角的蜘蛛网下找到了钥匙。”   松鼠:“你让她继续找, 没有别的了吗?”   余殊微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她语带笑意, “还有个古怪的诗句,我念给你听。”   江枫:“听不懂。”   她略微沉吟,“这个意象,不太像试炼内的。”   “目前的试炼都倾向于考我们的反应能力, 逻辑和数学, 攻击性不太强,”她道,“你说的对诗古里古怪的,与我们目前的情况对不上。”   余殊眸光流转,唇角笑意愈发明晰,“确实如此,所以我看见的并不是这个试炼。”   江枫:“?”   余殊:“我可能看到所有试炼的情况了, 甚至看见了秦秋她们的身影, 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江枫愣住了, “bug?”   余殊:“什么?”   江枫:“就是出了岔子。”   她若有所思,“也不好说, 我感觉你一进来就受到了优待, 说不定在遗迹眼里, 你的血统比我们都高, 所以接收到的信息都更多。”   赵襄推测余殊的‘神人血’是返祖, 江枫现在也有点相信了, 不然无法解释余殊的情况。   大家都迷迷糊糊的, 就她记忆完整。   她们摔在地上吃土,就余殊莫名其妙的泡了个澡,听她说体质似乎强化了一大截。   江枫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来一件事,余殊说她从小力气就比常人大,即使是后来突破九阶,在同阶里她依旧有力量优势。   李清明偏重于速度是因为她的功法属性与身形,那么余殊呢?   火系可并非偏重于力量,那么力量来源就显而易见了。   江枫自己就是个无属性的,很特殊,均衡形,要不是她会剑意,想成为至强者还真不容易。   所以后来余殊突破巅峰,江枫的力量就渐渐被反压制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江枫可以强迫李清明,但是强迫不了余殊。   当然,这些都是不考虑任何其他手段的情况。   更何况进来之后,余殊一直收获不断,而她就收获寥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子圭就不提了,许琰和阿瑾呢?”   “许琰那个仙人泪进来是否会受到优待?”   “而阿瑾……”江枫沉吟,“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是因为双生,所以神异只有一半,还是因为被剔骨的原因,导致自身出现了缺陷?”   她突然道,“说起来,我得想办法,让姬祥把阿瑾的骨髓还回来。”   “明止在崇德那儿干了这么久,有没有学点别的?”   她自顾自的转身,“回去就问问看。”   似乎想起来什么,她转头看向红衣女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余殊表情微妙,看了她一会,眸色微淡,“你是问我神人血,还是问我还髓。”   “都有。”   余殊微微垂眸,“前者殊不清楚,若陛下有要求,臣自然竭力配合。”   “若是后者,”她语气温温和和的,清润又无害的模样,“臣唯闻陛下之命是从。”   江枫:“那就好。”   也许其他的可以商量,但是这点绝不能商量。   “杀父杀姊覆家灭族之仇,阿瑾都忍了,这夺骨去髓,是她该还的。”   她仿佛在解释,“遗迹神异之处颇多,我真元亦有进益,兴许……”   她眼睛闪过一抹期冀,“阿瑾能恢复。”   现在的叶瑾,终究是靠着外力站起来的。   她也本该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如果有机会,江枫绝不会放弃。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步骤,但是当初阿瑾能活下来,姬祥应该也差不多,毕竟还有许琰给她嘘寒问暖。   还有墨白的药丸,以及她的治疗,最好的护理,条件比叶瑾当初好多了。   这本就是她应还的。   可惜她之前忙忘了,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再抓回来到底有些费劲。   余殊静静听着,半晌后才道,“陛下,还继续吗?”   江枫回过神,猛然发现了问题。   为什么又喊我陛下?   哪里又惹你生气了?   看见江枫的眼神,余殊已经淡然移开眼眸,“黑色雕塑仰望,金黄的小熊是丝洛最爱玩具……”   她平静的叙述,完了才道,“我找到了东西,里面开出来一个,唔,就是你手上那个。”   江枫眨巴眼睛,“哦,意象题,还是阿殊细心,换我肯定找不到。”   余殊无视她的话,“拿到钥匙,就去开门。”   江枫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余殊表情淡然,“李清明状态可不太好,你去晚了她可能就失身了。”   江枫垂头丧气的低头看,然后震惊的睁大眼睛,“什么玩意?”   她听错了吧?   什么虎狼之词?   余殊神情冷淡,催促道,“快点。”   江枫:“……”   你说了虎狼之词,还凶我!   不就是刮一下姬祥吗?又不是杀了她,你就是心怀旧主!   江枫也生气了。   忽然松鼠开口,“钥匙里有东西,不要急着走。”   江枫:“?”   她低头,果然在钥匙里抠出了两张纸。   一张纸叫做《骨骼差异症研究指南》   另一张……写着用血书写的不详字体。   【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不过***宽恕你的无礼。   丝洛游手好闲的愚蠢样子令***生气,出生于长老之家,占用无数资源,却不能为族群付出任何的废物,不配享有这些!   她活该受到惩罚!   鲁莽的试炼者,伟大的***要看见你的选择。   你和丝洛只有一个能离开这里。   做好选择吧。】   江枫刚看完,那张纸上的字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与之前题目无二的字体。   【该死的小贼不知藏在了哪里,或许是祭祀的卧室,或许是祭祀的惩罚室,哦,那真是该死。   卧室有祭祀最大的秘密,她从不给任何人进去。   惩罚室,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门口有一座噬灵魔象镇守,它只有吃到噬灵之灵才会开门。   现在,趁着祭祀还没回来,快快赶去吧。   记得一定要背上噬灵之灵,如果背来的数目不够,将会被关在门外,祭祀的怒火可不好承受。   你距离祭祀的惩罚室有五十米,每走一米你会情不自禁吸收掉一份噬灵之灵,你一次性最多可以搬运五十份噬灵之灵。   请在最快的时间内,搬运最多的噬灵之灵抵达惩罚室。】   江枫皱眉。   余殊:“怎么了?很难吗?”   江枫转过头,看见她漂亮的眼眸,“一张可能是天人骨的配方,还有一张……”   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看到的全盘托出,忧心忡忡道,“我感觉还是有诈,为什么要你背?”   她锐利的眼神看向松鼠,“安格尔是勇士,难道不该族里的勇士去背吗?”   她身侧再度传来阴森可怖的气息,仿佛她不该对丝洛有丝毫同情。   余殊倒是淡定,“因为这张纸是我这里的线索,由我背不是理所当然吗?”   江枫紧紧皱眉,“噬灵之灵,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还有惩罚室……”   余殊:“卧室恐怕更危险,你不必担心我。”   “这怎么可能不担心?”   余殊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目前来说,这个遗迹对我们并没有敌意,生机都藏在细枝末节里。”   她欲言又止,片刻才道,“我之前偶然看见异族进入的试炼之地,非常……”   她斟酌语句,“惨重。”   她甚至怀疑,李清明是被那条蛇连累了,否则她就算术数不好,也不该那么惨的。   江枫:“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小心。”   余殊浅浅的嗯了一声,漂亮的眼眸注视着墙壁,就像能透过墙壁看到她一样,“那,我该怎么背?”   江枫顿住,颇有些好笑,“你放弃思考了?”   余殊嗯了一声,“我是武将,听陛下的有何不对?”   她不擅长术数是情有可原的。虽然她自己并不喜欢这样。   江枫忍着笑,“明明我这里才是莽夫路线,你那里按道理应该给我支援的。”   余殊斜她,“就会得瑟。”   看她表情恢复,江枫偷偷高兴。   “我想想啊……”   “走一米吃一口,”江枫苦思冥想起来,“搬五十米吃五十米,怎么省?”   只能想办法利用回程的功夫了?   此时,余殊看着面前的深紫色晶块。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   江枫:“你一次最多搬五十,别多搬,搬到二十五米的时候停下来,回来继续,这样在二十五米处能积攒五十份,能带到惩罚室二十五份。”   她看着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紫色晶块,眉头紧皱,“如果有多余的记得留下来,说不定有用。”   这里每个题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不能不小心。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你万事小心。”   不知何时,齿齿已经飞了回来,停在松鼠旁边整理羽毛。   余殊简单的嗯了一声,随手用布包起噬灵之灵,随着一块块深紫色晶体放入,她能感受到身体突兀的重量,就像灵魂都被压制,她呼吸都不自禁沉重起来。   江枫看在眼里,暗暗心急。   随着余殊一步一步搬出去,江枫也跟着亦步亦趋。   她能看到余殊渐渐苍白的脸色,也看见了那布包渐渐缩小。   是的,吸收噬灵之灵,也是一个坑。   这里的距离是固定的,什么五十米五千米,不管多远,她们走的距离都是恒定的。   直到余殊脚步沉重的放下包裹,江枫才紧急问道,“你怎么样了?”   余殊喘气捂着腰站起来,嗓音都有些发哑,“我实力被封印了四分之一。”   “气血,真元,体力,精神,都被封印了四分之一。”   “那你捂腰子干什么?”   余殊:“?”   看着红衣女子漂亮的眼睛,江枫干咳了一声,“这样算的话,你到惩罚室门口,实力不就只有四分之一了?”   “要是我能帮你背就好了,”江枫下意识看向齿齿,“我……”   齿齿:“不行!”   松鼠补充,“这是最后一关了。”   余殊问道,“你不是说我能看到她了吗?为什么她拆了钥匙,我还是看不见她?”   松鼠:“因为还没到下一关。”   江枫与余殊对视了一眼,才道,“那我们走吧。”   余殊看见了那所谓噬灵魔象,脸色已经算得上苍白了。   真元和气血不算什么,但是被封印的体力和精神力,让她整个人极度不适。   以往充沛的精力,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与此一般的还有精神力,她现在有些混混沌沌的,难受极了。   魔象嘎嘣嘎嘣的吃着紫色晶体,吃够了二十五个,又用紫色的晶体眼睛看了会余殊,才打开大门。   余殊转过头,目光看着墙壁,嘴唇微动。   江枫也走到了门前,看着她,“别担心,下关你就能看见我了,我们说不定能直接见面。”   余殊迟钝了一会,然后缓缓露出了清浅的微笑。   “小心,保重。”她说。   江枫:“你也是。”   她转手扭开门把,与余殊一同踏入。   *   江枫在踏入的一瞬间,立刻转头。   此时,齿齿和松鼠哪还有踪影。   她被骗了!   她看不见余殊了!   余殊也根本没出现,更别提见面了。   江枫趴在墙壁上,只听见滴答的水声,然后听见了什么沉重的倒地声。   “余殊!!!”   她没有得到回应。   江枫慌了,立刻拿出习题册,抖着手写字,可是习题册却怎么也写不上去。   坚持写了一会,江枫绝望的发现。   习题册没用了。   她们失联了。   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自外面传来,“谁?谁敢偷偷进入我的卧室?”   “那就不必出来了,”那声音阴冷恶毒,像毒蛇在角落吐气,“留在里面吧。”   门被上锁的声音传来。   地上出现了一滩液体,液体缓缓凝聚。   江枫试图阻止它,疯狂寻找线索。   可是下一瞬,她忽然顿住。   我是谁?   我在做什么?   哦,我是安格尔,我即将通过试炼。   该死的丝洛,呵,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如果有一个人能离开,出去的必定是我。   她握紧安格尔之剑,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那里,竟然在等待那液体凝聚,一动不动。   *   深紫色的液体自余殊皮肤流出,眨眼将这间空无一物的冰冷屋子灌满四分之三。   余殊低垂着头,一向精细打理的青丝凌乱的披散,衣服直接被融化殆尽,整个人如同被封印于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她茫然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墙壁。   她看见了不断被打倒的黑衣女子,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安格尔,那个嫌弃她累赘,恨不得杀了她的人?   不,不是……   她头痛欲裂。   大脑混混沌沌,沉重而麻木,就连呼出的鼻息都烫的惊人。   “冷……”她喃喃。   深紫色液体中,柔白纤瘦的身躯蜷缩了起来,感受着愈发沉重的呼吸,难受,难受极了。   气若游丝。   她感觉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破茧欲出,额头钻心的疼,白皙柔白的额头,青筋隐现。   她不自禁捂住头,“疼……江枫……”   忽然,她抬起头。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眼角微翘,妩媚清润,就像蕴藏着灵魂。   此时,那双眸子泛着雾气,漆黑一片。   她定定的看着对面。   她看起来好眼熟。   纤细单薄的身量被修身黑袍包裹,冷白的肤色,精致苍白的脸,鸦发高束,漆黑的眼眸桀骜不驯。   那黑衣袖口暗绣金纹,衣摆,皮靴,都是精心设计的样式,又利落又雅致,气质不凡。   她定睛细看。   居然是龙纹。   哪家王女?   也许是寻到了自己熟悉的轨迹,女子渐渐沉吟。   混沌的思绪也渐渐清晰,只是脑海还一抽一抽的生疼,身体疲惫无力,这个液体,好讨厌。   女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脸颊渐渐红了。   怎么衣服也没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外面的人,凭着本能快速拿出一套……   等等。   融了?   女子目瞪口呆,下意识翻找起自己的空间,然后……没了。   只有角落有一套不甚干净的衣服,湿答答的,她也不想……也不敢拿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   女子往下沉了沉,将整个身体都沉入了液体里,只露出一颗漂亮的脑袋,注视墙壁后的场景。   *   人力有穷时。   江枫恍恍惚惚,身体被不知名的东西操控着,与敌人激烈搏斗。   她好累。   好想睡下。   好累。   算了。   人力有穷时。   该她休息了。   这么一想,她的意志愈发薄弱,有一道意识将她压制在识海里,让她渐渐无法感知外界。   她并无反抗,顺势沉入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觉得吵闹,将自己沉的更深,结果那吵闹如影随形,人还越来越多。   “江枫,你不是答应不要靠近我吗?”那是一个熟悉的淡然嗓音,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枫?   哦。她叫江枫。   我不是,我没答应。   她将自己藏得更深,却还是被吵。   “你答应过,不会再抛下我。”   嗓音冷淡清冽,宛若松雪,句末尾音上翘,带点清冷又好听的乡音。   好熟悉。   我答应过吗?   江枫埋首。   “江枫,这个锅就交给你了,”那声音清雅带着笑意,“毕竟我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文人啊~”   这锅我不背,混蛋女人。   “江枫你又乱磕我的cp!!!”   温柔元气的嗓音响起,江枫有些茫然。   “江枫,你骗我。”清隽冷漠的嗓音响起。   江枫下意识抱住头,心虚极了,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病好。   “江枫,帮我复活阿舟……”有又丧又认真的声音响起。   江枫抱头痛哭,这都什么人啊。   “江枫,我的命你要救,”有人装成奄奄一息,“就当还你捅我好多次的仇……”   江枫眼泪落下。   真的全是要债的。   你们是人吗?   除了第一个……   第一个更不是人,居然让她不要靠近。   我偏靠。   江枫恍惚间,不自觉已经上浮,稍微用了点力,冲破那些凝滞,接管了身体。   好痛。   她一膝盖捣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要碎开了。   手下意识抬起想接住什么。   有温热的液体滚落,滑过下颌,滴在掌心。   唯一还算白皙的手掌眨眼被浸透,殷红的液体顺着细腻的指纹,理所当然的滑过指缝,滴在地上,一滴又一滴,眨眼成了血泊。   她,好像,站不起来了。   好累。   要死了。   没有受到攻击。   看来她醒来的及时,敌人被安格尔干死了。   刚扯扯唇,江枫感受到脸上深刻的痛楚。   唇角合不拢一般,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血。   一滴又一滴,眨眼成了好大一片。   体内的真元早已空空如也,江枫眼睫微动,感觉眼前愈发昏暗了。   她努力睁大双眼,却愈发觉得注意力无法集中,眼神涣散起来。   松鼠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响起,“钥匙在你面前,你快开门。”   黑衣女子跪在原地,脊背笔直,脑袋却沉沉低下。   这可,真是,武力侧,啊。   前面,她是不是,投机取巧,了。   死了。唉。   余殊怎么办。   清明会不会砸遗迹啊。   姬命自己复活代侯吧。   阿瑾和子圭扶江末即位吧。   好想托孤啊。   但是可能全军覆没。   赵文景那么聪明,余殊要是记得矫诏帮她托孤就好了。   这次让你当谋主,真的。不过不是我了。   唉嘿,秦秋也要陪我死。   死了会不会看见代侯?   墨小白来接我。   江枫恍恍惚惚之间,居然看见一个虚影。   白色虚影淡的几乎看不见,她焦急的在旁边转来转去,似乎在说什么。   别转了别转了,求你别转了,真撑不住了。   有翅膀在天上飞。   “你好像出不去了,”它道,“只有一把钥匙,本来我还想跟你出去呢,你要把钥匙给她吗?”   女子跪在地上,无声无息,唯有脊背不曾弯过。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死透的女子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   “给。”   胖鸟毫不犹豫的叼起钥匙,飞过墙壁。   唯有松鼠如丧考妣,为自己投资失败感到悔恨。   然后,死锁的门被从外面暴力踹开,有人进来抱住了跪地的黑衣女子。   她们离开了。   门被死力关上,松鼠差点没来得及跟出去。   有两个黑影从通道出现,发出惋惜的叹息。   又失败了。   *   余殊脸色铁青,江枫的伤势让她回想到了当初从皇陵回来之时。   她知道这种状态。   奄奄一息,弥留之际,是真的下一息就会停止呼吸。   她真的很怕,怕的手都在抖,她眼前一片血红。   红衣女子仿佛发狂的巨兽,理智在崩溃边缘,满眼血丝。   她看见一条宽广的大道,看见道路尽头巨大的广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遮掩……   不,有个木屋。   *   有人在耳边呢喃。   她在喊她。   她说什么。   听不清。   说只要你醒,就什么都答应。   她说我们在一起,只要你睁开眼。   她说你不是想与我欢好,只要你睁眼就答应你。   她说了好多……   她又说起许多名字。   说起许多事情。   说起相遇。   她怎么有这么多话。   她……   江枫的意识渐渐清晰了一点,不再那么混沌,那么朦胧。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极致的疼痛。   是仿佛刻入骨髓的疲惫。   好累。   想闭眼,不愿再醒。   别说了,好吵。   “江枫,我们还没能在一起……”   她好像在哭。   江枫刚陷入混沌的意识,瞬间又强行拉了回来。   忍着痛楚与疲惫,江枫集中精神,想让她不要哭,却被困在黑暗里,像被大石头压着,每一个细胞都庞大如山,每一缕思绪都漫长如过了一个世纪。   不许哭。   她烦躁又迟钝的挣扎着。   她要出去。   江枫猛然冲破黑暗,与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痛苦。   她疼的整个人筋挛起来,头也剧痛,如同有把刀插入她的脑浆,转动搅碎,疼的撕心裂肺。   “江枫!江枫!”   “你醒醒!”   “江枫!”   有什么滴落,湿的,又滑了下去。   眼前有一丝光。   “江枫!”   她被人小心的抱紧,熟悉的气息从鼻翼传入脑海。   好香。   她好喜欢。   江枫想控制嘴唇。   想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都听见了。你不许耍赖。   但是她根本开不了口。   余殊急迫,“你不能累,你不能睡,你的真元,快,快疗伤。”   “我的火和离陨丹只能勉强吊住你的生机,但是还不够,”她急迫至极,“你快疗伤,快。”   看见江枫的眼神,她焦急万分,“我都答应你,你别看了,快疗伤。”   江枫:“……真……元。”   用完了。   还过度压榨了。   空空如也。   损伤元气了。   余殊脸色一白,眼泪再次滑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六神无主。   真元耗尽,气血衰败,即使无伤,想恢复真元也起码要一两个时辰。   可是江枫连一两刻都不一定撑得住。   她再次陷入沉睡,余殊真的怕她不会醒了。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她喃喃自语,手指却无意识攥紧江枫的手,极为用力。   她忽然转头,“我的真元,我散去我的印记,你吸收看看,你一定要吸收,求求你了……”   江枫觉得她都快急傻了。   人与人的真元是天然隔阂的。   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既然醒了,就不会再有事了。   但是看着余殊满眼泪水的祈求模样,江枫也不舍拂她意,尝试了起来。   果然不行。   江枫刚想睁眼,然后忽然浑身一震。   不知怎么的,那温暖的真元宛若发了疯一般,拼命的往她身体里钻。   而且无孔不入,江枫第一反应就是痒,难受,恨不得打滚。   然后她茫然发现,她居然没有排异。   她真能吸收。   这是见了什么鬼?   江枫震惊的瞳孔都快散了。   余殊吓坏了,“江枫!江枫你醒醒!江枫!”   她眼泪扑簌簌的掉。   江枫从不知道余殊这般爱哭。   她好可爱。   她努力消化余殊的爱意,将真元轻松接收,然后转为净化之力。   如同鱼遇到水,久旱逢甘霖,身体的每一丝细胞都在渴望真元。   还没流淌起来,真元直接被身体吸收了。   好在,余殊根本没停,一直不间断的输送真元,大有一副输送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江枫也被身体牵扯心神,尽力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微微睁开眼,“停吧,我自己可以了。”   她嗓音干哑,带着浓郁的铁锈味。   “水。”   余殊手忙脚乱,摸出来一杯豆浆,“热的。”   江枫喝了几口,又咳了起来。   大口大口凝滞的血液被她从肺里咳出。   “江枫……”   江枫抬头,眼睛明亮,“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余殊愣住了。   她下意识看江枫,好似在打量江枫现在的状态稳不稳。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江枫觉得自己死不瞑目了。   然后她还说了出来。   看见余殊铁青的脸色,江枫自己乖乖闭上眼。   疗伤疗伤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睁开眼,“还好我去了净化之湖。”   不然她这把就废了。   “我们是不是又创造了奇迹?”上次她情急之下真元及物了。   这次余殊居然能抹消真元印记,让她吸收。   没等余殊回答,江枫自己吁了一口气。   还是好累。   她从来没伤这么重过,重的浑浑噩噩,无数次被黑暗拉住,根本没有意识。   如果不是余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她可能真的醒不来了。   余殊没说话,只是细心的给她擦拭,闻言拉起她的手肘,帮她擦肩膀。   片刻后,江枫勉强翻了个身,“你说清明,她什么情况?”   “现在过了多久了?”   “她们出来了吗?”   “你带我去看看。”   余殊不理她。   直到将她整个人清理了一遍,又将她暂时没顾及到的伤口包扎好,她才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出来已经五个时辰了,天黑了。”   “按我们经历的时间算,十二时辰、六时辰、三时辰、一时辰。”   “最多也就二十二个时辰,这还是她们一直拖着,没有失败,或者提前的情况。”   她很残忍的道,“如果李清明没死,大概已经和那蛇……”   江枫呆滞了一下,“蛇?”   “对,蛇,”这次余殊事无巨细,详细的告诉她,“……所以,你家清明,可能已经。总之做好心理准备。”   江枫呆滞,“可是,蛇怎么做啊?”   余殊愣住,“蛇……不可以吗?”   她陷入沉思。   江枫比划,“可是,你说蛇这么这么这么大?”   “清明……”她想了想,“清明那么纤细,蛇怎么进去?”   余殊脸有点红,“那我怎么知道?”   “说不定会变小呢?”   江枫茫然,“可是这里人都失智了,蛇要是这个时候还记得这个,我算它是个英雄。”   毕竟过关,应该比涩涩更重要……吧?   涩涩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关就死了啊!   “你快带我,带我去看!”   余殊迟疑。   江枫:“快啊!她们说不定有危险!”   “除了清明,还有文景呢!!!”   余殊只得抱起她,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那你一定要冷静。”就算李清明死了,你也要冷静。   江枫却觉得她小题大做,“我为什么不冷静?”   不就是清明失个身嘛。又不是你失身。   多大点事。   嗯,冷静。   嗯……   【作话】   终于不卡了 第331章 应许之地(七).   松衣女子进入试炼后, 第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图书馆。   她知道这叫图书馆。   但是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知道了。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东西,有点生气。   腰上扣着的真皮蛇带,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它呲溜的滑下, 摇摇摆摆就窜进了书架里不见踪影。   松衣女子也没恼, 就像路边的虫子一样,没有吸引她半分注意力。   她记得试炼,自己要过关。   于是……   蛇藏在角落,一边回忆自己的身份, 一边观察松衣女子。   她叫罗罗雅, 好像不是罗亚人,是个外来者。   因为犯了错,她被关了起来,如果不是她及时逃跑,她就要被罗亚人抓起来关禁闭了,据说要关一万年之久。   即使蛇命漫长,但是她也活不到一万年, 满打满算她也才活了三百年。   一万年, 想也别想。   她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找了个人,收敛气息搭坐便车, 随她进入试炼。   那些追踪者果然没再找到她。   只是……   她要怎么出去呢?   她圆溜溜的蛇眼一眨不眨, 看着松衣女子走神。   这个人好像有点问题。   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是长的是真的好看。   松衣女子肌肤白皙若雪, 乌发如墨, 眉眼宛如远山, 鼻梁挺翘, 薄唇不点而朱, 眼角一抹泪痣,冷淡而克制,矜傲冷冽,十分惹眼。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冬日天山雪湖,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污垢。   罗罗雅从未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眼睛,她就像雪山上最孤傲的白鹰,盘旋天际,翱翔苍穹。   蛇心蠢蠢欲动,她从不愧对自己的种族天赋。   可惜的是,女子对她就像对待个小虫子,连个眼神都不屑赐予,沉迷于写写画画。   她好像在算什么东西。   蛇嘶嘶的游了过去,腼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巴洛。”   她嗓音冷清,就像她的人一样,带着些松雪的寒凉,见不到丝毫暖意。   “你在算什么?”   罗罗雅没有得到答案。   女子固执的写写画画。   蛇试图帮助她,然后很快被纸上的记号绕晕了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魔鬼!   松衣女子其实并不擅长术数,但是,她在从军之前,是个好学生。   聪明,认真,一丝不苟的那种好学生。   所以,她很执着的计算着,并且初见曙光。   在松衣女子,也就是巴洛的坚持不懈下,她们好像算出了答案。   但是,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她们迟迟没有得到反馈,很奇怪。   松衣女子茫然的坐在原地,似乎发起了呆。   “江枫……”   松衣女子下意识喊出这句话,又更加茫然了。   罗罗雅触及她眼底的情绪,一时震动。   那冷清坚强的眼底,是一片隐忍的无助,就像困在雾海中央的小兽,低声呜咽,彷徨寻找回家的路途。   这一瞬间,罗罗雅的蛇心被击中了。   “你怎么了?我帮你。”   巴洛好久才动了动唇,“我忘了……”   她松雪般白皙的脸愈发灰暗,就像蒙了一层尘埃,整个人被迷惘包围,彷徨极了。   罗罗雅:“我们先离开试炼!我陪你去找答案!”   她滑溜溜的缠绕女子的袖子,很快脑袋搭在女子肩上。   但是遗憾的是,巴洛不喜别人靠近,十分嫌弃的将她丢开,勒令她道,“离我远点。”   罗罗雅失落了一会,又再度振奋精神跟了上去。   在一系列尝试无果之后,罗罗雅总算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了,虽然大多时候十句只能得到一两个字的回应,但是她依旧乐此不疲。   “你为什么要收书?”   “不知。”   巴洛一本一本的将书籍收入空间,话语冷淡简短。   她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但她不记得原因了。   蛇可怜巴巴的在地上滑,要非常努力才能跟上她的脚步,她未免也走的太快了。   “那你要怎么做?”   她得到了答案。   *   不知过了多久,巴洛靠在墙壁上,紧绷的身体稍微放缓,随之而来便是疲惫。   喘息了一会,她才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松衣染上了大片的血迹,衣襟被烈风割出许多裂口,露出女子清冷纤细的锁骨,不自禁吸引着蛇的目光。   她的肌肤冷白若松雪,细腻柔滑,身上有股清浅的干净的清香,如同冬日最清冷的风,裹挟着雪花铺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靠过去。   “我没事。”罗罗雅艰涩的道。   “那就继续吧。”   松衣女子不再计较蛇的位置,任由她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疲惫的脚步有些虚浮,但是片刻后重新匀称有力起来,背脊笔直如松,有种说不出坚韧刚强。   蛇头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的甩动,偶尔会甩落几块带着鲜血的鳞片。   她们穿过风桥,强行过了第一关。   风凌厉若刃,从四面八方刮来,而那桥却不足一掌宽。   巴洛身形极为飘逸灵动,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蛇在关键时候变大,为她挡了一些风刃,随后缠着她的脖子越过风桥,来到了第二关。   或者是,第一关与第二关之间?   巴洛还在为第二关可能提高的难度凝眉,但是蛇蛇没什么志向。   她吐出长长的蛇信,状似不经意般,划过女子白皙纤柔的锁骨。   女子果然没注意到,她身上伤口不少,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只在慢慢调集真元,趁机恢复体力。   要是……在就好了。   她再度露出了迷茫。   谁?   她有些痛苦的闭上眼。   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有种莫名的愤怒在心底酝酿,暴躁,想要攻击什么一样。   她很生气。   她不该忘的。   不该的。   勉强压下心底戾气,女子冷清的眸光不知何时镀上了一层薄红。   长长的蛇信滑过女子细白的肌肤,留下了浅浅的红色印记。   蛇蛇超级满足,但是蛇欲不满,她还想要更多。   忽然,女子停了下来。   蛇蛇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巴洛停下身,忽然往怀里掏去。   她摸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颗雪白的小药丸。   她凝视着药丸,心情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眸底赤色渐渐散去了些。   这是她给的……能保命。   她,留着。   不会死。   最好不要用。   她如是想到。   罗罗雅发现她盯着小药丸看,“这是疗伤的吗?你要吃吗?”   松衣女子恍然回过神,立刻盖起盒子,珍惜又小心的收入怀里。   看着她纤长冷白的指节,竟能如此迅速又小心的作出这种动作,蛇表示无语,并吐了吐信子,“又不抢你的,小气。”   她环在女子肩上,滑腻的鳞片轻轻摩擦女子纤白的脖颈,“我的血就能治伤,我可是……”   她突然停顿,“忘了。”   “反正我才不会稀罕你的药。”   女子纤白细嫩的脖颈被她摩擦出些许红痕,可惜一人一蛇谁都没注意到。   罗罗雅继续放豪言,“我可以变好大,我的鳞甲比你硬多了,我肯定比你厉害!”   巴洛在通道里恢复真元和体力,直到通道渐渐透明,即将消失,她才进入第二道门。   这蛇真吵。   *   “你好厉害,它们已经死了,你还好吗?”罗罗雅小心翼翼的问道。   松衣女子脸色苍白至极,疲惫的几乎睁不开眸。   听闻此话,她手上的剑一松,险些摔倒。   罗罗雅变大了身形,接住了她。   她发现一个惊悚的问题。   巴洛很厉害,她的剑光极度惊艳,但是,她现在的身体……   破败,油尽灯枯,自战斗结束,她眼睛就没再睁开。   好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才第二关!   只犹豫了瞬息,罗罗雅便做出了决定。   她刚刚被劈了好多次,现在本身就在流血,正好给她恢复。   还有……   她用蛇信伸入女子怀里,探索了片刻,找出了小盒子。   灵活的卷起雪白的药丸,蛇信挑起女子苍白的唇瓣,将药丸喂给她,又流连了片刻。   再之后,她便安静的卷起女子,将她所有裸露的伤口都卷的严严实实,静待恢复。   只不过,卷着卷着,她又有些不安分起来。   作为一条蛇,羞耻心是万万没有的。   她理所当然的,做起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说,趁机多卷卷这个女人。   她肤色冷彻如一捧细雪,又如天山的雪和风,冷清至极。   可是此时,女子冷清的眉眼微蹙,冷白纤细的锁骨已然沾染了诱人的红痕。   明明是极清冷的人,此时却美的如此惊心动魄,又纯又欲,让人恨不得将她立刻吃拆入腹。   蛇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卷的愈发紧了,粗糙的蛇鳞反复摩擦女子白皙的肌肤。   即使不去看,她也能猜到,女人细腻的肌肤肯定被她弄红了。   时间就这么这般缓慢流逝。   她骨龄好小啊。   贪吃中,蛇无意识的想到。   比她小了太多太多。   她就有这样的实力,这是何等的天赋。   以及更多的,是……   她好美。   她好勾蛇。   想吃。   但是不知怎么的,此时蛇的脑袋也晕乎乎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该怎么吃。   只能将女子卷紧,努力蹭她,希望能填平些许内心的沟壑。   说起来,她的血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来着……   蛇脑有思绪一闪而过,眨眼就忘了。   *   当江枫被余殊抱着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漆黑的巨蛇缠绕着白皙的女子,只露出缝隙里几许松衣。   女子眼眸紧闭,冷清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几许欲望的痕迹,墨发披散,白皙细腻的额头满是汗水。   就像……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   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她没想到李清明居然也有这么……   江枫整个人震惊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接受不能。   而且,还是一条蛇……江枫下意识脑补了一下,然后被脑海里的场景弄了个大红脸。   这不比博燃?   李清明比她小两岁,而且自小洁身自好,冷清自持,没想到今日居然弯道超车。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见江枫发呆,余殊抱着她背过身,不给她再看。   她嗓音冷淡,“看呆了?”   “是不是很心痛,恨不得自己上?”   江枫立刻回神,“瞎说什么呢你!”   “我只是感慨,清明居然弯道超车,当初我让她结婚,她还与我置气,结果现在……”   余殊冷哼了一声,“是吗?没有一点难过?”   她眸光漆黑深沉,“你掌中之物被别人先取用了,你不后悔?”   江枫黑下了脸,“余殊,你再这样说话我要生气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开玩笑都行,但是不许亵渎我和清明!”   “我只当她是妹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对视了片刻,余殊才道,“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救她出来啊!”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   对视了片刻,江枫迟疑了,“那,你有别的办法?”   她想到了刚刚的场景,有些脸红,“等她们做完了再接?”   余殊轻飘飘的将问题踢回来,“我不知道,我听你的。”   江枫觉得很棘手,与余殊大眼瞪小眼。   这可怎么办?   她下意识再度望去。   看见那张惯来冷清的脸,被欲望浸染出颜色,江枫下意识收回眼神。   太欲了。   越冷清的人做这种事,就越是……   嘶。   怪不着那条蛇忍不住,毕竟蛇性本那啥。   想东想西了一会,江枫认真提出解决办法,“你能不能看出来她有没有受伤?”   “如果她受了伤,那么不管如何,都要进去救她,立刻!”   余殊仔细的看着,只能看见李清明露出来的头,和偶尔显现出的衣角。   地上……地上都是蛇鳞,乌压压一片,看不到什么血迹。   余殊迟疑的道,“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伤?”   她看着李清明薄红的脸颊,看起来实在不像受伤。   “但是,我之前看见她,感觉,她,可能,状态不太好。”她有点不确定,用词很谨慎。   江枫顾不得避嫌,立刻转头去看。   仔细看了一会,她指着蛇道,“那条蛇是不是在流血?”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条蛇帮清明挡伤了?”江枫迟疑,“清明体质甚至不如我,哪能刚得过遗迹里的怪物?”   “我有个合理的解释,”江枫推测道,“清明肯定开大了,然后把自己耗干了,这才累的睁不开眼,然后那条蛇帮她挡伤,又趁虚而入……”   她说的有理有据。   余殊也觉得很有可能,“有道理。”   “那怎么办?”她问道。   江枫又滞住了。   是啊。   那怎么办?   她们要是现在过去,然后看见这样的清明,那可怎么办?   以后怎么面对她?她皮那么薄,人还敏感。   简直要命!   回头就把那蛇鲨了!江枫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清明肯定不是自愿的,所以那蛇就该死。   但是现在呢?江枫又开始头疼了。   万一进去了,她们甚至还在做,谁去抱李清明出来?   她不行,余殊恐怕也不合适,这简直……   江枫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尴尬的想跳河自杀的程度。   余殊沉默了一会,“那我们就看着?”   “那肯定不行!”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   “清明肯定不是自愿的,”江枫肯定道,“她那个性子,碰她一下就要了她命一样,更何况……”   余殊幽幽的看着她,“只有你能碰她。”   江枫拍了她一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失忆,”她道,“万一她扮演的那个人,不怎么在意这个,然后就这样那样……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话,也许也能算自愿?”江枫不确定道。   余殊也没有经验,只能和她大眼瞪小眼。   江枫突然庆幸,“还好我是和你组队的。”   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要是余殊跟别人组队,发生了这样的事,江枫能原地爆炸。   只想想,江枫心底竟升起了一股暴虐的欲望。   余殊是她的!!!除了她谁也不许碰!!!   余殊无奈道,“那到底怎么办?”   江枫回过神,“我也不知道。”   她苦着脸,“这可怎么办啊。”   余殊迟疑,“要不,我们就把门打开,装作不知道,等她们出来,也当做不知道,除非李清明主动跟你说?”   江枫环视四周,“你怎么进来的?”   余殊拿出钥匙,“你给我的钥匙,能从关底往前开。”   “我试了一下,其他通道的最后一扇门,也能开。”   她看向李清明,“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在第几关。”   她们现在中间还隔着一些墙,但是不知怎么的,这些墙对她们来说,是透明的。   也许这是第一个通关的奖励?   她语气有些微妙,“但不管如何,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倒是心大,我小看她了。”   听出她语气隐约的幸灾乐祸,江枫拍她,“胡说什么,清明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别忘了,她现在不仅失忆了,而且还昏迷了。”   “嘶,”江枫猛然冷下脸,“不对劲。”   “这不是迷x吗?”   “以清明的性格,但凡她有半分清醒,都绝不会同意的,”江枫突然清醒,“说不定会很痛苦……”   江枫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神凝重起来,“我们得救她。”   余殊皱眉,“可是她们该做的恐怕都做完了?你现在去,她不知道也知道了,说不定以为你看完了,到时候她怎么面对你?”   江枫被她说的一愣,“可是……”   余殊:“到时候你怎么做?进去将她抱出来,打死那条蛇?”   “帮她穿衣服,擦洗身体?”   江枫被她说的脸色不好看,“可是,我们就坐视……”   “如果她不知道就算了,”江枫想起什么,“如果她知道,知道我们就在外面,却不救她,我不知道……”   她有些失神,“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会不会恨我,恨我绝情……”   余殊也觉得棘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去,还能佯装无事发生,去了,她才真的……难以处理。”   “还不如当做不知道,”余殊道,“我们就当做不知道。”   “一条蛇,还是异族,等李清明醒了,她自己找机会杀了就行了,”余殊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就像那个曾经逼她订婚的男人一样,找机会杀了就是无事发生。”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余殊试图说服自己,说服江枫,“就当被狗咬了,也算是身不由己。”   “我们去了,才真的让她无颜面见。”   江枫被她说的心动,但是依旧摇摆不定。   到底该怎么选?   如果她选后者,李清明如果知道她们的反应,会不会感到痛苦绝望,觉得她又抛弃了她?   可是如余殊所说,选前者,李清明恐怕更无法面对吧?   怎么就这么难!   要是她们能早点就好了!   余殊:“躲避也许不治本,但是至少治标。”   江枫提出最后的异议,“我们还不知道这是条公蛇还是母蛇,”她道,“你说万一,她们能,生育……”   余殊瞳孔微缩,被江枫说的话震住了,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很巧的是,她看见那条蛇渐渐缩小。   “女人。”   江枫抬头。   正好看见那条蛇变成人,有黑雾弥漫,将她怀里的松衣女子遮蔽,角度刚好挡住了余殊两人的视线。   看见人形,江枫瞳孔微缩。   片刻后,她下定决心,“就听你说的吧。”   “我们把门打开,然后悄悄离开,去救秦秋她们。”   “最好能瞒住所有人,否则被清明发现,她肯定会多想。”   既然能变人形,之前肯定变过了。   估计都已经做过几轮了,她们现在去,确实来不及了。   还不如当做不知道。   等清明醒了,她自己干掉罪魁祸首,然后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就是现在的最优解了。   余殊似乎看见了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   就看见李清明被那人按在墙上,倾压了下去。   江枫:“你还看你还看!”   “非礼勿视知不知道?”   余殊没再看,转头道,“接下来去找谁?”   “文景吧,”江枫道,“你还记得她们在哪扇门吗?”   “也不知道姬命和秦秋怎么样了?”   江枫:“秦秋也就算了,姬命肯定不会失身,不然代侯能把人活撕了。”   “说起来,代侯那边才是最安全的吧。”   余殊想了想,点头道,“代侯去了左边的通道,她实力强悍,应该比较安全。”   “如果她们术数好,说不定很快她们就能自己通关了。”   “那我们去看看。”   “先找文景。”   她们身后,黑雾弥漫中,有隐秘的欲望悄然进行着。   江枫被余殊抱在怀里,“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下来走?”   余殊低头,漂亮的大眼睛满是笃定,“不行。”   “我抱着你你不高兴吗?”   江枫环着她的肩膀,“那倒不是,就是有点不适应。”   话虽如此,她却忍不住蹭了蹭余殊的脖颈,眼睛弯起,“不过也不错,啊呀,朕真是奢侈。”   “让余大将军给朕当车驾,”她笑眯眯的,“你是自愿的吧?”   余殊瞥她,故意捏着嗓子道,“陛下,您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江枫蹭她,她也纵容着,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蹭的更舒服一些。   姬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她下意识露出笑容,“她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她看向身侧,“阿舟,你看她们。”   青衣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她脖颈狰狞的伤口已然不见踪影,唯余衣襟上干涸的血迹。   闻言,她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看着。   她有些占便宜,作为鬼,那些东西根本碰不到她,而她的攻击却不打折扣。   姬命虽然颓废了这么多年,但是还是很聪明,所以她们比较轻松的离开了试炼。   江枫戳了戳余小殊,“余殊,姬命她们出来了。”   “我们怎么办?”   “不会穿帮吧?”   “要不要想办法和她们对一下口供?”   姬命已经扬起笑意,“你们出来的这么早?”   她一开口就让江枫警铃大作。   余殊却没注意这个问题,眼睛直直的看着姬命身边的女子。   她身量高挑,约莫与李清明一般。   眸光冷清,容颜精致,脊背挺拔。   她虽然站在那里,却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   傲慢,无礼,讨厌。   真的和李清明一模一样。   “代侯?”余殊定定的道。   女子衣襟上还有着干涸的血迹,似乎无法清洗。   她回视红衣女子。   许久,她微微颔首,“你不肖祖宗。”   余殊的表情一瞬间很精彩。   【作话】 第332章 应许之地(八).   代侯一开口,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她果然都听见了。   余殊的那些话。   江枫忍不住抓她袖子,摇她,“快说话, 快道歉, 这可是你祖宗, 拜年的时候都是要磕头的!”   余殊对她大父都那么恭顺纯孝,理论上,代侯比她大父还古早。   四舍五入余小殊也得下跪磕头。   余殊僵着脸,动都没动。   虽然不是十分仓促, 她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真到这一刻,她依旧还是觉得极为荒谬。   荒谬极了。   你轻轻松松原谅了高祖,那余家呢?   她们这些年的教育,这些年的悔恨,都算些什么?   余殊一时心头千万般复杂。   姬命微笑道,“各论各的吧,不然你恐怕也得给阿舟下跪磕头。”   江枫想了想, “如果是结婚的时候, 我倒是不介意。”   余殊总算回过神, 脸色复杂的看着代侯,“不肖子孙殊, 见过……”   她往上数了数, 两百年, 余家都过了九代了, 她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   江枫出主意, “这有什么难, 就喊老祖宗, 反正都是祖宗,没有区别的。”   她朝代侯挥手,“哈喽,你总算出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代侯瞥了她一眼,“江枫。”   江枫笑容陡然灿烂起来,“嗨偶像~”   代侯表情微妙,似乎有点被她逗笑了。   姬命也很开心,“你们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江枫听到这种死亡问题,又僵住了。   所以说,她们刚准备瞒住别人,这不一开始就崩了。   到时候但凡李清明多问一句,她能想不通自己的情况?   “亲爱的,我们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江枫微笑着将死亡问题甩给余殊,并眼神注视她。   余殊凝视她苍白的脸色,陷入了僵直状态。   姬命十分疑惑,不假思索的问道,“你们出来了,李清明呢?”   江枫被会心一击,表情不自觉崩裂。   就连姬命,看见她们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李清明呢’?   是啊,李清明呢?   江枫突然又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想这么多,应该在当时第一时间冲进去。   至于尴尬,迟疑,全部都留给后面再说吧。   注意力一转移,江枫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她暗沉沉的脸色,余殊稍微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们没看见李清明?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姬命多精的人,闻言自然笑道,“当然不知道,这里毕竟是遗迹,有所意外也是正常的。”   她心里想的是,李清明是不是……死了?   不然江枫怎么这种表情?   但是江枫不说,她自然不会特意提出来。   只是转头时,姬命也有些怅然。   那个孩子真的很像阿舟,她其实很喜欢。   终究悲怅,她叹道,“人生有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土。予独何人,能全其寿?”   她苟且两百年,送走了无数故人,倏忽百年,《东山》犹叹其远,况又过之。   而在不远的将来,她也要眼睁睁的送走秦秋。   只是想想,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余舟走到她身边,担心的看着她。   江枫呆呆的看着她,“予独何人,能全其寿?”   “不是!清明没死!!!!”   姬命的感慨突然被打破,她立刻转头,“她没死你为什么……?”   江枫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但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她将头埋入余殊怀里,苦着脸难受极了。   姬命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表情,她看江枫露出过很多次,深浅不一。   “江枫,”姬命若有所思,“你每次做错事,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错事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纠结的表情。”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她眼眸微沉,嗓音带着异样的低沉蛊惑,“遵从本心。”   “不止是爱情。”   江枫抓紧余殊的肩膀,咬着唇道,“可是,来不及了。”   余殊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她,“肩膀,疼。”   江枫抓的更紧了。   余殊终究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算了,我们去。”   “你们别跟来。”   余舟看着她们的背影。   姬命笑,“你看出来她们的问题了吗?”   余舟嗓音冷淡,“心虚。”   姬命抚掌而笑,“然。”   “做错事当然要心虚,”姬命远望,“就算这个错也许微不足道。”   余舟此时倒是微顿,“你知道?”   姬命无辜的看着她,“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直觉。”余舟简短的道。   “真像。”姬命叹道。   余舟缄默。   姬命:“李清明一直跟着江枫,寸步不离,就像你我。”   “而江枫,也大抵如此看重她,这里这么危险,理论上她一出来应该就会去找李清明,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们谈笑,除非……”   “而我一问到李清明,她表情就那么……”姬命没想好形容词,“所以我以为李清明死了。”   余舟看着远方,“很像吗?”   姬命嗯了一声,“远远看去很像,我一度以为她是你的转世。”   “不过后来细看,就又不觉得像了。”   那些细枝末节,每一处都在提醒她,她不是余舟。   至少……余舟没有把家里所有东西摆成对角线的习惯。   某种程度上,这位李将军也是个妙人。   *   既然下定决心,当然要快准狠。   江枫跳出余殊怀里,拎着剑猛冲,离得越近,心中愈发急迫。   渐渐的,她眼睛都红了。   清明。清明。清明。   她踏入第三个通道,就看前面亮起了惊人的剑光。   只是那剑光,只亮了一瞬,就熄灭了。   江枫瞬间加急脚步,眼角赤红欲滴。   清明醒了。   定是她醒了。   她在反抗。   她在反抗!   她之前怎么能任由她在里面?   如果她醒的,她定会期望她去救她吧。   她定会期望的吧?   清明,我来了。   我来了。   甚至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江枫眼角带着盛怒,用尽全力的剑光带着蓬勃杀意滑过,光亮如匹,破开黑雾,照亮一瞬。   巨蛇原地化型,试图以鳞甲阻挡剑光。   乌篷蓬的鲜血炸飞,江枫苍白的脸色被染成鲜红,宛如深渊厉鬼。   离得越近,她就越煎熬,此时早已眼角赤红,杀意沸腾。   碰我家清明?你也配!区区野蛇!   江枫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状态,一剑下去,又是一剑。   剑剑都是全力,压榨一切的全力。   巨蛇炸开,血肉模糊,色心大起还失忆的蛇,被突如其来的剑光吓蒙了。   尤其是她的巴洛,也突然砍了她一剑,虽然只有个开头。   惊慌之下,她遵循本心,立刻抛弃身体,化为小蛇呲溜窜出。   江枫擦了把脸,“清明?清明?”   她焦急的寻找,黑雾未散,地上全是滑腻腻的鳞片,江枫一个不注意摔了一跤,摔的脏腑发疼。   血腥的味道刺鼻,让江枫根本找不到李清明。   听着一声一声的竭力呼喊,墙角的女子终于眼睫微颤,疲惫至极的眼眸微微睁开。   她唇角微动,“江……枫……”   可是她的声音太过轻弱,根本没传出去。   江枫终于找到了她。   看着松衣女子血迹斑斑的模样,江枫只觉得有一腔怒意直冲大脑,全身鲜血都在发烫。   差点。   差点。   差点她的清明就要没了。   什么狗屁的失身。什么狗屁的尴尬。都是废物!   李清明看见她找到,眼眸便情不自禁的阖上了。   她太累了。   江枫试图抱起她,女子纤瘦的身躯轻轻的,蜷在手里几乎没什么重量,江枫心疼极了。   然后她走了两步,脚踩到鳞片,滑了一跤。   刚被她抱起来的李清明也随她摔了个底朝天。   李清明又突然清醒了。   她嗓子轻哑,低声呢喃,“你受伤了?”   江枫没敢吭声。   呜呜呜她把清明给摔了。   她忘记了自己的状态。   刚刚又连续开大,现在也爬不起来了。   而且这鳞片也太滑了。   她脸还砸在女子柔软的小腹,虽然她在紧急关头泄力,但她还是很愧疚。   李清明神智还有些混沌,咬破舌头,强行凝神,“这里,危险,你,丹药,我怀里。”   好半天,她才喘息道,“……吃。”   江枫搜刮了一下,将自己仅剩的真元渡给清明。   真元如泥流入海,转眼不见了踪影。   这说明,清明真的伤的很重,重到她身体也在无意识的争夺真元了。   清凉的真元使得李清明意识清醒了少许,她睁开眼睛,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勉强坐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往怀里掏。   怀里空空如也。   李清明茫然的看着手掌。   她的药丸呢?   她保存的那么好。   怎么不见了?   江枫此时已经勉强爬了起来,手指按在滑腻的蛇鳞上,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因为离得近,此时江枫已经发现,李清明,她,应该没事。   松衣破裂,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红痕遍布。   但是她里衣没被扒开,下裳也是完好的。   这说明那条蛇还是失智的。   也就是……   江枫偷偷努嘴,看见了那冷清的锁骨上,留下了细密的红痕。   此时李清明身上的香气都比平日浓郁一些,冷冷淡淡的,竟然盖住了些许边上的血腥味。   李清明已经回过神,定定的看着她,“看什么?”   江枫干咳了一声,“你还好吗?”   “怎么伤的这么重?”   “唉,余殊怎么还不进来。”   明明余殊就在她后面的。   不会遇到那条蛇了吧?   砍死她!砍死她!砍死她!   李清明的记忆勉强回笼了一些,她不动声色拉了拉领口,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脸色发青,额头青筋跳动。   之前她恍然清醒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有人,震怒之下条件反射使出了那招。   可惜她真元耗尽,没能斩出。   而在江枫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的记忆就立刻回笼了。   再之后……   李清明下意识遮住自己的身体,抱着肩膀缩回角落。   被江枫看见了。   她为什么进来。   若进来的是余殊就好了。   余殊一直没进来,江枫坐在地上,气氛极度尴尬。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清明,你失身了吗?”   李清明冷清的眉眼还带着些许薄红,此时她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枫,似乎在质问她怎么说的出口。   江枫察觉她的目光,心底暗暗着急。   “你不用担心,我肯定帮你把那条蛇砍了。”   “你也及冠了,就算真的……”江枫含糊了一些,“你也不要伤心,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当去了一次楚倌。”   她看不到李清明渐渐铁青的脸色,兀自干巴巴的安慰,“反正你是骠骑将军,这种事也不算什么,你要坚强,不然我……”   李清明嗓音冰冷,“你会如何?”   江枫咬牙,“我会看不起你的!”   李清明眼神暗晦,涩然重复,“看不起我?”   江枫:“对啊!我也和余殊做了呢!三天三夜!”   “你想不到吧!”   李清明瞳孔微缩,下意识喃喃,“没,没想到。”   她语气都低弱了下来,似乎被震住了。   余殊虽然百般不情愿,还是选择留在了外面。   但是她发现,江枫进去就不出来了。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气,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隐匿脚步,杀气腾腾的走进来,然后就听见了江枫的豪言壮语。   不仅李清明没想到,她也没想到。   她人都呆滞了。   李清明可能没有心理阴影,她要开始有了。   事情与李清明想的不一样。   她甚至没来得及生气伤心,就被江枫强势打断,只能尽快接受了现实,只是……   李清明脸色扭曲,还是很恶心……恶心的想吐……   好脏。脏死了。恶心。恶心。恶心。   江枫又说了些豪言壮语壮胆,大致是‘三天三夜’‘丧尽气力’等等等词汇,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那你,到底,没,没问题吧?”   李清明回过神,再次拢了拢衣襟,缩的更紧了,“没有。”   “真呢?”江枫惊喜。   李清明嗓音冷冰冰的,“你很希望我……”   她顿住。   江枫:“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还好我来了还好我来了,”她呜呜呜落泪,“还好我来了。”   李清明眸光微动,“什么意思?”   江枫立刻闭嘴,转移话题道,“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疼不疼?”   “伤势怎么样了?”   李清明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并且表情有些扭曲,“没。”   “闭嘴。”   “别问。”   她耳根有些红,脸半埋在手臂里,凶巴巴的道,“你出去,我换衣服。”   “那条蛇……”   江枫刚开口,就感觉李清明的方向,传来了极度冰冷的杀意,甚至杀意离体,吹散了黑雾。   但是这么一吹散,李清明大惊失色,她下意识往里蜷缩,努力遮住外露的身子。   江枫果然下意识看了过来。   她看见女子漂亮冷淡的小脸,如今苍白至极,却又带着点可疑的红晕,似乎是羞的。   她脸上还有未曾消散的红痕,从耳根到眼角,合着她冷清的眉眼,显得又纯又欲。   看起来十分可怜,江枫看的心疼死了。   她再次保证,杀意凛然,“我定会鲨了她的,清明。”   李清明将自己蜷缩的很完美,身体全数遮住,只能看见脸。   察觉到江枫的目光,她脸更红了,眼神却渐渐散发杀气。   再看就鲨了你信不信!   江枫被她可爱到了,翻找空间,“先盖着,等余殊进来让她把衣服给你一套。”   “哦,你衣服还有吗?”   江枫无意识道,“这遗迹还挺费衣服的。”   她们进来的时候都没带多少衣服,这才一个试炼,也不知道后面还够不够用。   她的话听在李清明的耳朵里,就没一句是正经的。   她耳根红红,冷着脸道,“不需要,我自己有。”   顿了顿,她道,“我要水。”   江枫:“包在我身上。”   她这次转头,是真的大大松了口气。   不管李清明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江枫信了。   她其实不在乎李清明到底有没有成年,但是,她怕的是李清明过不了她自己那关。   毕竟,她实在是……过于规矩了。   就像是伪装凶猛的食草动物,平时再凶,一到关键时候立刻恢复本性。   你看像余殊那种人,她就想着毁尸灭迹呢。   一分钟能想八百种不重样的,指望她自怨自艾,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伪装温顺的食肉动物。   江枫下定语。   “余殊怎么回事?”   “她路上摔断腿了?”   江枫不满道,“这么短的路走了这么长时间?”   “清明,要不我扶你出去。”   李清明用她的衣服裹好自己,“不。”   红衣女子抱着手,“哦,我腿断了。”   她锐利的眸光扫视,装作刚刚才来的样子,“给你们说话的空间,省的有人一看见我就紧张过度。”   她眸光落在角落的女人身上,皮笑肉不笑,“是吧?”   她一进来,李清明本来缓和的眸光立刻冰冷,整个人化身大号寒冰,释放着自保般的敌意。   她可以接受狼狈的样子被江枫看见,但她不允许其他人看见,尤其是余殊。   看着她阴冷的眼神,余殊故意拍了拍胸口,“哎哟我好怕哦。”   “你真的没失身吗?”余殊一脸可惜,“来早了。”   李清明眉眼寒凉,“倒是及不上你,三天三夜君。”   余殊笑容瞬间僵住,她听见了,心里已经崩了,还得装成没听懂,“什么?”   江枫心虚的打断,“别说了,清明都这样了,你还气她,她伤的不比我轻……”   余殊不满,“你还没问我伤势怎么样呢?”   江枫抬头,“你伤势怎么样?”   余殊微笑,“你自己看。”   江枫只能给她白眼。   “小心点。”余殊托住她,将她从那片蛇鳞中拉出来。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清明,“这条蛇有问题。”   李清明自然知道,她第一时间内视过了。   闻言,她眼皮微掀,“不劳你操心。”   江枫害怕自己的豪言壮语被李清明说出来,干咳道,“那我们,出去?”   余殊拿出盆,“放水。”   江枫从善如流。   “你出去。”   江枫立刻警惕,“你干什么?”   她警告道,“你别欺负清明。”   余殊眯了眯眼,“我欺负她?”   看出余殊的隐藏的怒意,江枫语气又弱了,拉了她袖子,“她现在伤势很重,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   “听你的。”余殊道。   “我进来的时候,姬命她们正过来,你别让她们进来了。”   江枫立刻警醒,“不能进来。”   李清明脸皮那么薄,虽然没失身是好事,但是现在也够丢脸的了。   换做平时,已经够她自闭的了。   现在被蛇啃成这样子,她估计自杀的心都有了。   想想江枫就心疼的紧。   清明那洁癖,真怕她把自己皮搓一层下来。   江枫一走,余殊就抱起手,“那蛇跑了。”   李清明眸光阴翳,杀机俨然,赫然是当初那个阴郁无匹的镇南将军。   曾经拥有过的经历,又怎么会消失呢。   她从未变过。   此前她只是觉得不需要,所以略微收敛罢了。   余殊并不意外她的表情,她知道李清明乖巧之下的阴戾。   虽然擅长方向不同,但是当初李清明真的和她斗的有来有回。   所以她尤其在意,为什么李清明在江枫面前就显得那么乖巧温顺,明明是恶狼非要伪装成兔子。   一开始她是自己也在掩饰,所以她也配合了李清明。   但是问题是,她现在都快被扒光了,李清明还是没事人。   凭什么?   余殊好早就在尝试扒李清明了,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   “她居然很担心你失身后会寻死觅活。”   李清明已经毫无顾忌的站起身,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反而是余殊眼神瞥开了。   很快,李清明换好衣服,脸色愈发阴沉,宛如滴着水的乌云。   “滚出去。”   她嗓音还有些轻哑,语气却冰冷毋庸置疑。   余殊:“好凶好凶,我好怕。”   李清明眸色暗沉,幽幽深深的,看不清眼底。   余殊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气的快发狂了。   见好就收,赶紧跑路。   临走之前,余殊道,“江枫伤的也很重,你自己注意点。”   “药丸我给她了,你吃你自己的。”   李清明冷眼看她离开,才缓缓回转身。   她又没忍住翻了翻旧衣服,还是没翻到。   内视了片刻,她有些懊恼。   真吃了。   她发了会呆,还是不自禁凝视了一下自己。   应该,没有……吧?   她耳根泛起红晕,自己试着摸了摸。   她昏迷的时候不记得了,但是醒来的时候,那条蛇在亲她。   想到这里,李清明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空气都仿佛凝滞,气压极低。   “蛇胆,不错。”她自言自语。   *   等到李清明出来的时候,江枫立刻看去。   女子身形修长纤细,一身松衣一尘不染。   她白皙的脖颈再度裹的严严实实,锁骨是万万看不见的,墨发精心束在脑后,身姿笔挺如松。   又变回了那个容貌犯规的漂亮将军,又潇洒又英武。   冷冷清清,规规矩矩,可可爱爱。   姬命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年纪大了,见不得死伤。   李清明虽然出来了,但是神色还苍白的厉害。   江枫谨记她身上的伤,“文景呢?秦秋呢?”   “快把她们弄出来,我们回去养伤!”   姬命愕然,“你们能接人出来吗?”   李清明已经静静站在江枫身后,闻言看向江枫。   江枫:“……大概能吧。”   她有点不敢看李清明眼神。   可是,她当时真的以为……不幸中的万幸。   还好清明没事。   赵文景很聪明,她差点就自己通关了。   江枫开门的时候,她还很冷淡的嫌弃,说解完再走。   江枫不得不留人在那等她,又去找秦秋。   秦秋状态也不错,她虽然不算擅长术数,但是脑子够活,而且对试炼的规则很快了如指掌,就算江枫不来,估计她也能最后自己解开。   算来算去,怎么就清明这么倒霉?   看来还是那条蛇的问题。   她们现在正在研究余殊带出来那首古怪的诗。   明止和许子圭,老规矩,在外面接应。   “清明,你当初题做出来了吗?”   李清明疲惫的靠在床头,难得没有坐直。   闻言,她眼眸睁开,“橙橙和西西……”   她复述她的题目,然后说出了答案。   江枫几乎立刻就算出来了,“是对的。”   “那你怎么这么惨?”   李清明也发现就自己最惨。   她浅浅的阖起眸,语句简略,“不知。”   江枫还准备看一下大家的题目,她总觉得这些东西会有些用。   余殊忽然将她抱起,江枫下意识环住她的脖子,“干什么?”   “你该休息了。”   她冷淡道,“李清明都知道休息,你不会?”   “你看她眼睛都闭上了,还问问问。”   江枫反应过来,“哦。”   木屋不大,其他人没什么大碍,在外面交流信息,江枫和李清明老老实实的躺在木床上。   一人靠一边,还算和谐。   余殊则在一边,给江枫恢复伤势。   本来她是有些真元的,但是被她那几剑榨光了,伤势更重了。   所以甚至拿不出真元去治疗李清明,非常惨痛。   现在,恢复真元成了第一要务。   至此,众人也算全须全尾的从试炼里出来了,而且记忆都找回了,虽然方法各不相同,但是的确都恢复了。   她们该像控制室前进了。   江枫忽然睁眼,“阿殊,我们的奖励呢?”   余殊:“配方吗?在我这里。”   “不是,我的备用食材呢?”   余殊:“……”   “那胖鸟和松鼠呢?”   余殊:“……”   江枫叹气,“又亏了。”   【作话】 第333章 应许之地(九).   江枫是被一阵杀气惊醒的。   她朦胧转过头, 正好看见李清明睁眼。   她眼神暗沉沉的,笼罩着乌云,择人而噬一般, 阴翳至极。   看见江枫的脸, 她眸色瞬间清明, 眨眼又恢复了冷淡矜持的小模样。   江枫茫然翻了个身,然后反应了过来,“做噩梦了?”   李清明面对着她,被衾乖巧的夹在腋下, 一声不吭。   江枫:“伤势怎么样了?”   外面好似是黄昏, 暮色沉沉,只泄出几许天光进屋,李清明眼睫微扇,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   江枫能听到屋外秦秋正在调戏代侯,姬命在护老婆,余殊和赵文景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过, 她们身上的被衾应该是余殊的功劳。   这女人日常空间深不可测, 带的东西稀奇古怪, 应有尽有。   李清明不见回答,江枫背对着光, 干脆翻身看着她, “生气了?”   李清明顿了顿, 敛下眉眼, “生什么气?”   她嗓音淡淡的, “我该生你什么气?”   江枫装成没听懂她的反问, “没生气为什么不回我话?”   李清明低头, “还好。”   当两个人的枕头平行时,是看不出来谁高的。   江枫:“什么叫还好?我要听详细的,不少于三十字。”   李清明漂亮的眼睛微垂,抿了抿唇才道,“伤势不算重,只是力竭后遗症罢了。”   江枫皱眉,“听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什么伤势不算重,什么力竭,”江枫重声,“是外伤重,内伤也重,重伤之后还拼命压榨自己,伤上加伤,你以为我没探你伤吗?”   李清明又不说话了,被江枫注视了一会,她才闷声道,“你知道还问。”   “这是正常交流!”江枫道,“就像问你今天吃了吗,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一样,属于正常交流!”   “你不能这么自闭懂不懂?”   李清明叹了口气,把被衾往上掖了掖。   江枫没问她做了什么梦,只是道,“我给你治疗一下。”   李清明对这个没什么抗拒,毫不犹豫的将手腕从被衾里伸出来。   握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江枫凝神输入真元。   熟料她还没输入,却被李清明反向输出了一波。   江枫:“?”   李清明探视了一圈,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像只是在看江枫的伤势一样,稀松平常。   余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俩面对面,手牵手。   对,就是手牵手。   目光凝视了半天,她才问道,“你们醒了?”   江枫正在凝神给李清明疗伤,修复她体内的创口,就是李清明真元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妨碍她打断她,就很烦。   江枫终于忍不住抱怨,“真元疗伤又不会痒,清明你能不能别干扰我?”   李清明也忍无可忍,“你疗伤就疗伤,不要捏我。”   江枫歪头,“?”   李清明眼眸黑白分明,眼角一抹泪痣让她显得愈发冷清。   对视了片刻,江枫恍然,“哦,可能是我那新技能。”   “太生疏了,不太好控制,”江枫捏她手腕,“正好让我练一下。”   “我不会用力的。”   李清明:“……”   捏了捏她的脸颊,江枫笑眯眯,“清明真可爱。”   真好。   她现在都不敢回想,如果李清明被那样,她再出现会是什么状态。   现在回想,她也不明白她当时是着了什么魔,为什么那么踌躇不敢进。   想来想去,她只能理解为当时自己的避嫌想法比较重,甚至影响了对清明的心疼。   她闭眼继续疗伤,捏李清明的血管肝肺(x),而李清明却没有再闭上眼。   她与余殊对视。   余殊眉眼微挑,没有开口。   翌日,江枫睁开眼。   几乎同时,李清明也睁开了眼睛。   江枫一松手,李清明就收回手腕,揉了揉。   稍微揉了一下,她看向了余殊。   余殊已经端来了早餐,笑吟吟的道,“起来吃早饭了。”   “你们身上都有伤,这可是我改造的清粥,掺了离陨果。”   江枫听的眼皮一跳。   离陨果粥?   什么黑暗料理?   那玩意口味跟不甜的香蕉一样,干吃都嫌弃,更何况是拌粥。   余殊笑,“你不喜欢吗?”   江枫:“……我很喜欢。”   简单洗簌之后,她仰头喝了一大口。   李清明就更不挑食了,洗簌完毕,三两口就喝完了。   余殊很满意,“你们伤势如何?”   说着她已经毫不犹豫的牵起江枫的手,探视了起来。   江枫:“我还好吧,只剩腹部的伤口了,治好了大约再虚两天,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清明更重一些,她背脊和小腹都重伤,大腿也是,”江枫道,“她约莫要四五天才能稍微安全一点。”   见李清明要开口,江枫眼皮一掀,“不许说话。”   李清明果然将话咽了回去。   江枫不用想就知道她会说什么,所以干脆提前堵她。   余殊:“那我们再休息两天吧。”   江枫:“走一步看一步吧,秦秋她们伤势如何了?”   余殊:“姬命代侯赵襄墨白都没事,秦秋有些小伤,我猜测是她在里面旧伤复发了一次,但是问题也不大。”   “嘶,就我们俩倒霉是吧?”   李清明眼神冷淡,安静的坐在一边,与往常并无不同。   江枫暗自注意,然后稍微安心了一点。   “赵文景走的是右边,墨白跟着她,姬命也是右边,代侯是鬼不会被攻击,”余殊一个一个掰手指数,“我们开门的时候,秦秋刚刚拖到第二关。”   “严格来说,只有我们是真正打通试炼,强势过关的,”余殊纠正她,“而且我们是最快的。”   “至于李清明……”   余殊不说话了。   李清明脸色寡淡,“我没有搭档。”   “或者,它进去就死了。”   江枫:“怪不着你解了题也没有用。”   “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被蒙蔽记忆,”余殊简单附和,“十分讨厌。”   李清明却没有随她们转移话题,淡漠的道,“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条蛇,导致我这边的试炼,不太正常。”   李清明表情还算平静,没有江枫想象中的至怒,又或者她依旧将情绪藏在心底。   她这次详细叙述了在试炼里的经历,当然,略过了那条蛇的部分。   “我把书带出来了,”李清明如此道,“你看看有没有用。”   她神色苍白,一身松衣,稳稳的站起身。   很快,地上堆了一堆书籍。   那书本,赫然与江枫带出来的是一类的。   江枫忍不住看她,“还是清明懂我。”   李清明没说话。   她平时就是这样缄默,江枫一时也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暗暗叹气之后,她捡起来看了看,然后与自己的对照,“有的是一样的,这个我好像没有……”   “清明,来帮我对一下。”   李清明立刻听命,随她一本一本的校对了起来。   余殊看了眼桌上,看见了李清明瓷杯背着江枫的那面,几道蜿蜒的裂纹延伸,细腻入微。   这段时间她不常与李清明切磋,但是她的实力好像增长的很快,对力量的操控越来越细腻了。   她收回眼神,插言道,“如果是我,我也会带的。”   见江枫忙着对书,余殊又泄气坐了回去。   “居然还真有不少不一样的,”江枫忍不住喜悦,趁机揉了揉李清明柔软的发丝,“清明,干得漂亮!”   李清明抚开她的手,神色微微和缓,“你喜欢就好。”   江枫:“也不知道秦秋那傻子记不记得搬书?”   “代侯估计肯定不记得。”   余殊冷淡,“她们没有空间,带不了。”   “啊,也是。”   龙虽然战斗力现在不是翘楚了,但是它们的功能性依旧非常强。   铁打的辅助流水的c,大抵如此。   “等回来让文景看看,如果是真的,那就暴富了。”   学者的符文,与遗迹一脉相承,如果不是不认识遗迹的文字,说不定学者可以直接起飞。   如果有赵文景做翻译……   江枫眼睛亮晶晶的。   “她们人呢?”   江枫此时才注意到,秦秋她们的声音消失了。   余殊:“去查探附近的情况了,这里不算安全,她们想找个合适又隐蔽的地方,给你们养伤。”   “赵文景也去了,就她识字。”   “不过墨白还在。”余殊顿了顿,“我把配方给她看了,她正在研究。”   “她想让我配合她,炼一炉离陨丹。”   江枫:“哪有药材?”   余殊:“我准备出去拿。”   “不行。”江枫毫不犹豫的拒绝,“异族在和太。祖对峙,你从里面出去,一旦被发现……”   “不行,我不许。”   余殊没有再提,“墨白说这里也许有。”   “这个遗迹比你的那个遗迹大的多,理论上应该也有种植区。”墨白走进来,“这个配方,有点深奥。”   “深奥?”   江枫掏了掏,“我这还有,一、二……咦,我们第三关奖励呢?”   余殊:“那张在我这里,加起来一共四张。”   她在‘张’字上,咬了重音。   她将另一张配方摊开。   李清明看了看她们的配方,面无表情,“我什么都没有。”   江枫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都是那条臭蛇连累你。”   李清明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   江枫敢肯定她心底是不平静的,不然怎么会忘记拍开她的手。   墨白:“这是……”   江枫:“猜测可能是补全血脉的东西?”   余殊却已经拎出一包药材,“最后一关还送了这个。”   她看向江枫,“等你伤好了,泡泡看。”   江枫一张一张将奖励摆好,“《血脉异常修复汤剂》、《骨骼差异症研究指南》、《脏腑与经络衰弱适应症研究》,还有一个药包,还有这个……”   “《关于新生儿血脉褪化研究集丛》,”江枫捧着厚厚一大本,傻眼了,“这是配方还是论文集啊?”   “怎么比字典还厚?”   余殊随口问道,“字典是什么?”   江枫:“就是《说文解字》。”   “什么?”   “就是《尔雅》。”   余殊懂了,“是有点厚,我们还不认识字,”她翻了翻,“怎么不是药方呢?”   墨白虚坐在一侧,接过江枫递来的其他两张配方,细细看过才道,“我不知道上面所说的药材,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很冷静,语气也很自然。   江枫:“……”   李清明却忽然看向角落书堆,她走上前刷刷抽出几本。   迎着江枫的眼睛,她冷淡的将书籍推来。   江枫定睛一看。   《综合百科:植物篇(一二三四……)》   墨白眼睛一亮,“这是哪来的?”   江枫:“第一关有个图书馆,我和清明就把书搬出来了。”   墨白身影如墨,冷淡的面容微微露出些许笑意,“正好有用。”   她将书籍收起,“等会我让赵文景看看。”   江枫:“我有个猜测。”   余殊看着她。   江枫:“神人血,天人骨,仙人泪,圣人心。”   “可能正对应这四个药方。”   “余殊已经泡过两个了,”江枫掰手指,“加上她本来就有的神人血,就只剩最后一种。”   江枫目光落向最后那个字典,“我有理由相信,再泡完最后一个,她就能真正返祖。”   迎着她们的眼神,余殊矜持的抿了抿唇角,“我的实力提升了不少。”   她眼睛似有若无的略过李清明,“等代侯回来,我和她切磋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李清明垂着眸,没有回应的意思。   只是,余殊看见她手中的瓷杯,隐约有水渍溢出。   江枫:“我不泡,到时候让墨白和文景辨认一下你这个药包,可能把你最后一步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江枫注意到李清明低着头,拉起她的手安慰道,“我们有配方,不要低着头,下一个就给你泡。”   李清明抬起头,冷清漂亮的眼眸注视着江枫,过了一会她缩回手指,轻轻的嗯了一声。   余殊瞥了眼她依旧在渗水的杯子,等她们说完才笑道,“既然你不要,那我就笑纳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风声,秦秋几人回来了。   “你醒了?”   秦秋负手笑吟吟的走进来,“你们怎么混的这么惨?”   “很难吗?”   乐子人一开口就开始欠揍了,江枫立刻道,“来来来,我把我们的题目分享给你。”   李清明随手将桌上的杯子扔出窗户,一回头正好看见余殊的眼神。   余殊抱着手,微微一笑。   李清明:冷漠.jpg   江枫一通输出,然后才问道,“你们拿到什么好东西没有?”   “我们就拿到几个配方。”   赵文景已经蹲在书堆前,和墨白窃窃私语,闻言道,“我就知道你会尝试把书带出来。”   “可惜我走的是右边。”她道。   江枫又看向代侯,眼神期待。   代侯被她看的面无表情,片刻后才道,“没有。”   姬命笑道,“奖励都在我这,你看。”   江枫看着她手心的东西陷入沉思,“这是黄豆?”   姬命:“才不是,是种子!”   “很有力量,”她眼神期待,“应该是很有趣的东西,跟我的花一样。”   江枫扫过她,又看向代侯,“你们和好了?”   姬命笑容一僵,下意识看向余舟。   余舟冷淡如故,避开了她的眼神。   看着她衣襟始终消不去的干涸血迹,姬命有些苦涩,“没有,她怕我受伤,就现身了。”   “我一个人毕竟通不了关。”   不过好消息是,余舟终于愿意现身了,就是不愿意靠近她。   姬命忍不住长长叹气。   江枫看了一会代侯,迎着她冷淡的眼神,偷偷在姬命耳边道,“她跟我看见的不一样了。”   “之前她脖子上有很长狰狞的伤口,还在淌血,衣服上也是大片大片血迹,都是新鲜的,还在往下滴。”   “你看现在。”   代侯迎着她俩眼神,面无表情。   “伤口没了,血迹也缩小了很多,也不滴血了,干涸了,”江枫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肯定有进展啊!”   “胜利就在眼前,加油!”   姬命还真不知道这事,果然瞬间振奋了起来,一脸激动,“我知道了!”   代侯:“……”   她静静的看着江枫,又看了眼姬命,然后冷淡的消失在原地。   姬命大惊失色,“阿舟!”   江枫:“她害羞了!”笃定!   姬命看向墨白。   墨白转头一看,然后点头,“在你身后。”   姬命这才松了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余舟离开她了。   余殊淡淡耸拉眼皮,眼底颇为冷淡。   江枫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余殊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别处。   秦秋最闲适,“你们是来度假的吗?为什么每次都能看见你们有吃食?”   江枫:“差不多。”   秦秋:“我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等会我们就走。”   “另外,陛下已经召集其他人,预计到时候会有一大批人进来帮我们,”她道,“你们那钥匙……”   江枫随手递给她,“你自己去开门。”   “我们正好趁机养下伤。”   秦秋立刻接过,“我们还没进过这么靠里的地方,”她感慨,“以前我们都是在外圈转悠,不敢进来。”   “这段时间,你们就养伤,我们会去寻找控制室的入口,”秦秋正色,“能多快就多快。”   江枫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三天。”   她其实只需要一天就可以了,伤势没必要养的太细,一天她就能重新恢复战力了。   虽然可能只有全盛时期的七成。   但是李清明的伤势比较重,江枫担心,还是多预留些时间。   江枫嘀咕,“既然你们去找控制室,我们就去找种植区。”   秦秋:“种植区?”   江枫:“想炼两炉离殒丹,保命用。”   秦秋恍然,“早说呀,我这里有一些。”   她随手从怀里掏出来小纸包,“来来来,一人一把。”   江枫:“?”   余殊:“?”   李清明:“……”   秦秋笑,“毕竟掌握大陆资源这么多年,我们传承未断。”   “拿到离陨果之后,就有人炼了一些。”   “我身上备着一些,用来恢复伤势的,”她将药丸分成四份,一人拨去一份,“姬命已经有了,不用操心她。”   “我还以为你们自己有?”她十分惊奇,“你们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江枫:“……”   余殊将药丸都收起,给她俩塞了过去,笑着道,“没想起来。”   是真的没想起来。   江枫贼郁闷,掏出一颗就塞李清明,“乖,张嘴。”   “有狗大户,不吃白不吃。”   李清明撇开脸。   “乖,张嘴!”   李清明拗不过她,后退到床边也没躲掉,只能恹恹张嘴。   见她吃了,江枫才喜笑颜开,“吃了恢复的更快,不要舍不得。”   她知道李清明的心理。   因为墨白的突然阵亡,她们只阔过一小段时间,就又贫穷了。   离殒丹只能省着吃,李清明节省惯了,喜欢省下来不用。   *   三日后,三人休息完全,试炼出来的人与异族已经足够多了,遗迹内渐渐有了人气,时不时还能看到战斗。   江枫躲在一个贫瘠的红树林里,边上不远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池子。   里面有个小木屋,隐在林叶间。   秦秋的实力虽然不复盛时,也依旧属于当世翘楚,她和姬命带着代侯和赵文景,到处溜达制作地图。   江枫和李清明却只能在家养伤,余殊则留着照顾她们。   然后,她们在玩扑克牌。   江枫喜笑颜开,“余殊,你又输了,过来过来过来,我给你画乌龟。”   余殊炽烈耀眼的漂亮脸颊上,已经画了足足四个乌龟。   其中三个画的规规矩矩,笔直笔直,对称的很,还有一个画的东倒西歪,十分诙谐。   是的,她们赌画乌龟。   天光明媚,木屋内气氛闲适。   李清明只输了一次,但是余殊给她画了整张脸那么大的乌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枫,“你画?”   江枫顶着两个乌龟,“我来我来!”   “她脸上都快没地了,”江枫已经琢磨在哪画,然后盯上了余殊白皙修长的脖颈,“别动,就在这。”   余殊抱怨极了,“这不公平,为什么总是我地主?”   “你们是不是偷偷使诈?”   江枫细心的画乌龟,拨开她的衣襟画尾巴,看见女子漂亮精致的锁骨,她坏心眼的拉长乌龟尾巴,最后一笔勾在她锁心。   余殊下意识想摸。   “别摸,都是墨。”   余殊停下手,更幽怨了,“我觉得你们合伙欺负我。”   江枫:“谁让你总输呢。”   余殊拍腿,“是运气不好!”   刚说完这句,她忽然正色,“她们回来了,水水水呢?”   江枫立刻招出三个水团,疯狂洗脸。   很快,秦秋等人回来,就看见她们湿漉漉的脸。   “你们做了什么?”秦秋下意识扫视屋内。   她也没在意,“我们找到了核心所在。”   “哦,在哪里?”   秦秋将自己这些天画好的地图铺开,“这里,赵文景说这个区叫做【第一区】。”   “不过,”秦秋蹙眉,“我们找到的时候,外族也找到了。”   “我们还不知道内部会是什么情况,”她扫视了一圈,“环境可能比之前还恶劣。”   江枫脸色瞬间不好了。   恶劣?   这里最恶劣的是什么?   是失智啊!   她们都吃了失智好大的亏,更别提李清明了。   “失忆真的太麻烦了,”江枫凝眉,“万一再把我们打散,乃至给我们编排什么新身份,那就……”   秦秋颔首,“我觉得,姬命其实就不必再进去了,你留守这里,或者干脆退出去。”   姬命脸色瞬间僵硬,“为什么?”   “我好歹也是个巅峰。”   秦秋直视她,十分认真,“危险,而且你太弱了。”   姬命被她直白的话语说的两眼发黑。   秦秋:“你如果受伤,还会让代侯失智,还不如就在外面。”   江枫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秦秋。   秦秋:“然后我们带代侯进去,好歹也有个顶端战力了,省的她跟着你,浪费。”   姬命捂住心口,气若游丝。   江枫暗暗咋舌。   这种话,也就秦秋能说了。   秦秋看向代侯,“你觉得呢?”   余舟低头看了她一眼,“要送她出去。”   姬命脸都成苦瓜了,“阿舟……”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还不行吗?”   “不行。”余舟语气冷静如故。   秦秋毫不犹豫的斥道,“谁让你弱的,现在回去知道修炼了吧?”   江枫附和,“你在这里,万一遇到什么外族,代侯在里面会很不安心。”   姬命表情扭曲了,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只能道,“你们怎么送我出去?”   遗迹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枫的镜子用不起来。   秦秋:“我和余舟一起送你出去,将你交给陛下,再进来。”   她们商定,江枫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李清明眸中幽光闪过,“陛下也想出去?”   江枫:“???”   谁给你的胆子要把我也送出去?   等你有代侯那么强再说吧!   余殊微笑,“其实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你在这里我们也束手束脚,担心你的安危。”   江枫黑了脸,“再说你就出去。”   余殊微微笑。   江枫直犯嘀咕,心里却有了危机感。   好家伙,刚刚余殊说送她出去的时候,李清明好像也很意动。   她总觉得,这俩家伙有想要犯上作乱的派头。   她实力要是再不提升,以后很可能真要被这俩魂淡‘送’出去了。   余舟把姬命送出去,那是人家两口子的小情调。   江枫十分警醒。   秦秋她们已经带着姬命离开了,江枫忽然耳根发痒。   一转头,看见女子漂亮的额头。   她语气温柔,“陛下在想什么?”   江枫脸都黑了,“在想你犯上的想法。”   余殊笑的特别温柔,“怎么会呢?我们明明是担心你。”   江枫忽然转过头,将她推了下去。   红衣女子猝然却不慌乱,跌坐在床沿,索性一只手撑着自己,仰头看着江枫笑,“陛下受刺激了?”   江枫气的磨牙,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还真想把我送出去?”   余殊好笑的挑眉,“怎么了?”   她轻飘飘的看向李清明,“你看李清明也很意动呢。”   李清明瞥开眼神。   江枫一看,就知道她是怕眼神泄露想法,果真是这么想的。   “不许,”江枫掐着余殊的脸,“我不愿意的,你不许强迫我。”   余殊却眨着漂亮的眼睛,“可是你看姬命都出去了。”   江枫怒,“她老婆都死了,我能和她比吗?”   余殊眨了眨眼,十分无辜的样子,“这有什么关系吗?”   江枫刚俯身,余殊就一个灵活的翻身,反扣住她的手压在她背上。   在她耳边吹了两口气,“陛下,这里可不兴强吻哦?”   没有哪一刻,江枫觉得余殊真的是个妖精。   江枫:“腰。”   余殊纤细的手指替她揉了揉,但是依旧压着她,“你趴下去不就不疼了?”   江枫:“你这是犯上作乱!”   余殊在她耳边轻笑,“陛下除了这句,还会别的吗?”   江枫怒,“你不就暂时领先几步吗?”   “才泡了几个澡就浪是不是?”   “等我也泡完药汤,我不把你按在床上……”   余殊笑的愈发温柔,“臣是什么人,陛下还不知道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江枫确实被她压的动弹不了,她又不愿意趴下去,不然鬼知道余殊会做什么。   余殊扣的姿势非常巧妙,恰好让江枫无法反抗,还腰酸的厉害。   她心里警钟长鸣。   “清明,救驾!”   余殊笑出了声,似乎十分愉快。   “你什么时候都能喊到她吗?”   江枫听的一愣。   什么时候喊不到李清明?   不可能,她……等等。   她突然眼睛亮了。   之前她昏迷的时候,余殊答应了她什么来着?   要真的是那样,李清明肯定会被她支出去的,那就……   江枫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守身。   反正都这么多年,也不缺这点时间。   等她泡完药汤,再考虑那什么什么。   腰酸的不行,余殊自己跳下去了。   江枫一转头,看见李清明抱着手望着窗外,好像就没动过。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不是清明帮忙吗?   余殊笑而不语,绝不回答她的疑问。   不对。   她们有问题。   江枫心中转了几圈,往床边一坐,揉着腰道,“你们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余殊靠在一边,悠闲的转悠着一个碧绿的玉环,也不知道她从哪掏出来的。   “什么想法?你想报复我?”   江枫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余殊:“明明是你把我推在床上的。”   江枫黑着脸,“你还有理?”   她还在思考提升实力防止她们犯上作乱呢,结果……等等。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余殊。   被发现了?   余殊眼眸含笑,朝她眨了眨眼,漂亮的眼尾上翘,说不出勾人。   嘶。   江枫努力冷静,美人计莫慌莫慌莫慌。   虽然没看出什么,江枫猜测余殊应该是注意到她的表情了,然后立刻打断了她的思路。   嗯……端的是谨慎又细心。   江枫有些无语,“你乖一点不就行了。”   余殊摇头,“那不行,我又不是李清明,你别想我给你下死誓。”   “就算是李清明,她忤逆的时候少了吗?”   李清明斜眸看来,嗓音冷淡,“与我何干?”   江枫听的头疼,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如果里面还会让我们失散,且失智,你们有没有什么预防措施?”   她尤其看向赵文景,“尤其是文景,你才是真正的柔弱。”   赵文景:“?”   她还在看书,看的津津有味,和墨白几乎都没开过口。   江枫眼睛转了转,下意识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表情寡淡,身形愈发冷刻,抱着手靠在墙上,看着窗外不语。   江枫含糊道,“之前好像听说,这次来人和异族里,混入了一些不法分子。”   “喜欢对漂亮女人出手,”她道,“我们就罢了,我担心你失忆后,又遇到那些人。”   赵文景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她眉眼一挑,“墨白跟着我,她又不会失智?”   江枫看向墨白。   墨白温和颔首,“我不受影响。”   江枫:“那镇国剑还是你带着,代侯到时候应该会和秦秋一起行动,毕竟她现在的状态也比较特殊。”   赵文景看她,“你没有武器,万一遇险?”   江枫手一摸,“安格尔的剑在我这里,对我来说,只要有把剑就能用。”   “镇国剑嘛,还不是它太漂亮了。”江枫理直气壮。   赵文景瞥她,“也可,你不如请教一下代侯,看看是否有办法寻找镇国剑,这样我们还能汇合。”   江枫抚掌,“有道理,等她回来就问。”   余殊思索了片刻,“预防色狼,容易。”   江枫:“失智怎么就容易了?”   要是容易,清明怎么会傻傻的被欺负。   李清明也看了过来,眸色冷清,眼底却幽沉一片。   余殊找了找,“戴面具啊。”   “或者让我帮你易容?”   江枫傻了一下,“我怎么没想到?”   李清明:“我们若是遇见,你认不出来怎么办?”   江枫毫不犹豫的挥手,“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们。”   “你们这个身高……呸气质,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又瞥了眼余殊,“还有身材。”   李清明过于纤细,就和没长肉一样。   而余殊则……纯粹是她抱的太多了,手感.jpg   赵文景收到一个,试着戴了戴,不是很喜欢,放在了一边。   江枫:“文景,记得戴,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遮脸,到时候万一有外族没有失智,不安全。”   “墨白也不是万能的。”   赵襄顿了顿,“我知道了,进去的时候我会戴的。”   看余殊分完,江枫有些莫名,“你随身带这么多面具做什么?”   余殊嗯了一声,“有备无患。”   江枫:“……”   她抬眼,“清明,你在写什么?”   李清明抬眼,落下衣袖,言简意赅,“提醒自己。”   她并没有给大家看的意思。   余殊却也有样学样,在手腕上写了起来。   江枫恍然大悟,直接划开皮肤,半刻字起来,顺便好奇问道,“你们写的什么?”   余殊已经写完,袖子落下,“我提醒自己,你看什么?”   江枫撇了撇嘴,也不给她看。   等她们转过头,就看见赵文景的眼神。   “你不写?”   赵襄淡然,“我有墨白。”   江枫:“……”   墨色虚影站在一边,表情淡而温和,看见江枫的眼神,她微微点头,“尽我所能。”   江枫也正色,“我会尽快去找你们的。”   这次开团,赵文景是绝对的核心。   不然她们就算进去了,也是抓瞎。   又大致交流了一些暗语啊口号什么的,秦秋她们回来了。   “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她如此道。   夜色如墨。   白光刺目,江枫茫然睁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奇怪的床上。   银白床骨,雪白床单,床头边上坐落着一个白色的灯座,散发着刺目的白光。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正方形,从这头走到那头,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有些茫然。   她是谁?   仿佛上次拥有姓名,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过了一会,她看见了床头的金属牌。   上面写着,【9577】   “9577?”   “我是9577?”   “对,我是9577.”   翻身下床,9577忽然愣住,镜子里的女子身量纤细,肤色冷白,有一双漂亮剔透的眼睛,不过……   9577摸了摸脸,也不奇怪,“现在人长得都一般,没什么特殊的。”   她忽视了之前突然的异样感。   蹲下来穿靴,那是一双普普通通的银白长靴,上面竟也绣着她的名字,【9577】   她站起身看镜子。   白皙又普通的面容,最多最多只能算清秀。   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看起来还挺精神,发质不错。   她有又细又白的脖颈,穿着一身白色连体上衣,白色紧身裤,身姿清瘦匀称,看起来就像经常锻炼一样,十分柔韧。   9577伸展腰肢,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并再度肯定,她的身体超级柔软。   衣服上无一例外的,上面都绣着她的名字,【9577】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   9577扒拉手腕,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丝洛-余殊,巴洛-李清明,安格尔-江枫,扶西-赵文景,戈尔-秦秋】   字体绕着手腕成了一圈,9577不自觉摸了摸。   “什么东西?”   像是纹身,伤口很深,到现在才止血。   她下意识又碰了碰,有点疼。   “这是什么密码吗?”   她又看向另一个手腕。   【旧托松心契,新交竹使符】   另一只手她直接忽略了,倒是这一句入她心底,不停的嘀咕。   这是什么意思?   罗亚文字里好像没有这种格式的句式?   但是总觉得,她好像,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松心契,竹使符……   9577揉着太阳穴,苦思冥想打开了门。   对门出来了一个人,衣服与她一模一样,【9576】   忽然,隔壁的门也开了,9577抬头一看,哦,【9578】   一眨眼,这条走廊都站满了,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各不相同。   不知道为什么,9577的鼻子有些灵,她汇合在人潮里,闻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气息,不适的蹙眉。   过了一会,她的眉头稍微舒缓。   身边的气味比较好闻,淡淡的很温柔的感觉。   但是她个子高,走得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9577又被其他乱七八糟的气味冲昏了头脑。   直到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好闻的人,气息冷冷淡淡的,像是初冬的松雪,很舒服。   这次,9577急切间看见了她的名字。   【9566】   她倒是没走的多快,但是突然,有其他人靠过来,还想往9566身上贴,她立刻加快脚步,眨眼就走到了前方。   9577发现,各个走廊都有人排着队走来,面前好像是个大厅。   餐厅。   直到落座,9577才迷茫的看着眼前的食物。   那是几块很柔和的晶体,边上还配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看起来就像有毒。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是下一瞬,她看见大家齐齐开动。   迟疑了片刻,9577拿起其中一个松青色的晶体,试探着往嘴里塞。   “接下来宣布各走廊负责人,”有声音从墙上的白色花朵传来,“第一走廊,负责人9433.”   ……   “第三走廊,负责人9566.”   9566?那个蛮香的人?   广播里继续传来声音,“……每四人一组,每走廊四组,协同劳作,下面进行详细分组,请听好。”   劳作?   9577下意识停了嘴,不过这晶体还蛮好吃的,她咕咚吃完最后一口,“劳作什么?”   她旁边有人低声嘀咕,“我们才醒,就要工作了吗?”   9577看了过去,这是长得很好看的雌性。   看了她的名字,【9434】   吃完食物,9577回了宿舍。   直到有人敲门,是她。   【9566】   9566长得一般,但是气质却非常特殊,眼眸冷清,身量纤细,皮肤很白,说话也一板一眼。   她登记完9577的资料,就去敲下个门了。   很快,9577得到了自己的任务。   协作喂四耳鳞甲兽。   9566还好心的提醒她,不要死。   嗯,不要死。   所以她好倒霉,一开始就分到可能会死的任务。   她的搭档,扫了一眼,三个人,都是95开头,61、62、63.   离开宿舍,出了门,9577不自觉打量四周,明明是早就看腻的东西,她居然也觉得新奇。   冰冷的金属穹顶,刺目的探照灯,以及一身白衣如同工蚁的她们。   9577 脚步不自觉有些拐弯,她想去四周看看。   “9577,跟上我们。”   她只能停下脚步,跟了上去。   来到养殖场外,9577惊讶的发现9566也在。   不是很危险吗?组长为什么也来?   她似乎在与自己的组员说话,没有注意别人。   她的一个组员似乎百般想贴她,有些莫名其妙。   9577没有多想,在白色的人影中,她熟练的摸鱼……嗯摸鱼。   应该是这么叫的,她好像很有经验。   她心里还在想着手腕上那句话的意思。   松心契,什么意思?   她应该知道的。   好像是……一种树,坚贞,高洁,寓意什么……好像是友情?   坚不可摧的友情?   9577一边走神一边想着。   那竹使符呢?   这个意思好像更复杂,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一种令符,高位给下位的?   完全搞不懂嘛。   忽然,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发生了。   她抬头看去,却发现已经很多人围了过去,将那里围住,9577个子矮,居然看不到热闹了。   她不死心,爬上了鳞甲兽的围墙。   她看见了热闹,9566和人打起来了。   她好凶!   打的好像是一个特别喜欢贴她的雌性,好热闹。   9577目光扫过,忽然发现远处还有更多的人。   好像不止她们这四条走廊,还有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正看着,忽然9566手中出现一道青光,血色乍现。   9577震惊,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风压一吹。   “救命!”   下面是四耳鳞甲兽啊!!!   一只手拉住了她。   9577险之又险的爬上围墙,躲过了下方鳞甲兽的巨牙。   “为了看热闹爬这么高?”   她嗓音带着点笑意,又带着点调侃,有点好听。   9577学乖了,第一时间看她名字。   【9588】   “谢谢。”她说。   “不客气。”9588笑着回到。   她真喜欢笑。   9577:“你不也是上来看热闹的吗?”   9588笑了,只是道,“9566犯错了,她被带走了。”   9577补充道,“跟她打架的也被带走了。”   9588:“可能会换组长,如果要投票,你记得选我。”   9577:“?”   你这人目的性怎么这么强?   9588眼睛很大,笑起来很漂亮,她真的很爱笑。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说。”9577瞬间支棱起来。   “9566能做组长,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坐下来的人。”   “现在她犯错,我觉得……”9588笑,然后趁机捏了她的脸一下,“我也可以试试。”   “那不就不用投票?”9577有些奇怪,“你捏我脸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一边笑一边摇晃腰肢,“就是想。”   她腰肢纤细,平衡性也很好。   9577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注这些东西。   特别奇怪。   “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旧托松心契,新交竹使符,是什么意思?”   9577露出手腕上的血字。   9588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你也有?”   “你也有?!”   对视了片刻,9588也露出了自己的手腕,她只有一个手腕上写了字。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这是什么意思?”9577傻眼了,“是什么密码嘛?”   “应该不是,”9588微笑看向远方,“也许是什么提示呢。”   “下来。”   她突然跳下去,9577一时不察被她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9588轻松的接住了她,抱着她就跑。   “你干什么?”9577怒道。   “她们回去了,就剩我们了,小心我们被关在外面。”   “哦。”   9588看着已经关闭的大门,“我们已经被关在外面了。”   她突然觉得秋风寒涩,仿佛有落叶凄凉飘过。   9588突然道,“我看见9566手上也有字。”   “啊?”   “江枫。”   “什么?”   9577脑子突然有些钝钝的。   “我说9566手上的字。”   “哦,”9577下意识想起另一个手腕上的字,“我知道了。”   “9588,你听说过安格尔嘛?”   “没有。”   “那你能放我下来嘛?”   刚刚9588接住她就是夺命狂奔,现在已经确定进不去了,还不放。   她刚说完,就立刻被放了下来。   “现在我们怎么办?”9588直勾勾的看着她,“都是你看热闹,我们才被关在外面的。”   9577:“是,是吗?”   她迷茫,“那我们等等?”   9588突然道,“你看,那个门是不是要开了?”   9577立刻看去。   发现关着鳞甲兽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她几乎瞬间作出了决定,上墙。   但是跑了一半,身后风一般的声音传来,然后她突然被抱起来。   等她再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墙上。   9577:“?”   9588:“你太慢了,等你跑到也该被吃的差不多了。”   9577:“……”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人话。   之前看热闹明明也有你的份,却全往我身上赖。   “958……”她语气突然顿住,“你有没有别的名字,太长了我不想喊。”   “为什么不想喊?”   “957795779577,”9588一连串的喊出,口齿清晰,“哪里不好喊?”   9577沉默,忽而抬眸,“那你喊我9588,我喊你9577怎么样?”   9588毫不犹豫,“958895889588……”   “乖,崽。”   空气陷入了寂静。   9588缄默了。   过了一会,她才笑道,“你占我便宜啊,77.”   9577很绷得住,“就算你这么喊,我也不会喊你后两位数的。”   “可我没有别的名字。”   “现起一个,你这么聪明,不会连名字都不会起吧?”   两人坐在围墙上,任凭底下鳞甲兽咆哮,巍然不动。   “叶叶怎么样?”9588指着鳞甲兽吃剩的大叶子。   “那我叫麻麻怎么样?”9577微笑。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9588不自觉放下腿节,轻轻的敲起膝盖,“既然如此,你帮我起,我帮你起,如何?”   “你先说。”9577绝不吃亏。   9588抬起眸,细细的看着她,忽然笑道,“你跑得慢,你就叫慢慢怎么样?”   9577微笑,“你腿长,你就叫长长怎么样?”   两人再度陷入寂静。   “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9588长叹,语气颇有些笑意,“既然如此……”   她抬起手腕,“我们在这里取名字好了。”   9577也抬起手腕。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丝洛-余殊,巴洛-李清明,安格尔-江枫,扶西-赵文景,戈尔-秦秋】   9577瞬间收回手腕,她抬错了。   下一瞬,修长纤细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   女子笑的意味深长,“原来77还瞒着我呢。”   9577只给她一个白眼,“我们很熟吗?”   她试图收手,却意外的发现这人力气大的过分,一捏紧就动不了了。   “疼!”   9588立刻松手,下一瞬她换了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   9577:“换一只就不疼了吗?”   女子俯身而来,低着头看着她的手腕,将那些字尽收眼底。   “好像不是罗亚字,但是我们都认识,”她不经意般道,“这上面很多字,我们就用你的,不好吗?”   “余殊,李清明,江枫,赵文景,秦秋,”她一个个念过去,直接忽视了前面一行,“李清明和赵文景太长了,排除。”   “余殊,江枫,秦秋,”她抬眸一笑,“你选一个吧。”   “你先选。”   “那我选,余殊。”   “我也选余殊。”   女子一愣,又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让我先选吗?”   “可谁让你选我中意的名字了?”   女子眨着她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那双眼睛真的漂亮极了,大而明亮,眼尾上翘,有种异样的妩媚清润,眸光流转之间,让人移不开眼。   9577默默的就心软了,“那好吧,你叫余殊。”   9588,或者说,余殊,她果然笑了,“那你叫什么?”   “秦秋?”她定定的道。   “真的吗?可我觉得你适合这个。”   “就秦秋。”   “可我觉得江枫也很好听。”   余殊再次试图用漂亮的眼睛蛊惑她。   奈何不知为何,9577异常坚定,“就叫秦秋。”   余殊:“……好吧,你叫秦秋。”   她随意的揉了揉另一个手腕,没有告诉她,自己另一只手腕上,写的正是江枫二字。   秦秋就秦秋吧。也许江枫另有其人。   9577眼尖,看见了她手指下的红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也瞒我!”   “被我逮到了吧?”   余殊作势欲收,“别看。”   “江枫?”   她疑惑,“你怎么也写江枫?”   余殊扬起她漂亮的笑容,漂亮的大眼睛流光溢彩,就像盛着星星,勾魂夺魄。   “对啊,我怎么也写江枫呢?”   9577迟疑了,“那……”   “秦秋我们走。”   余殊已经站在了围墙上,修长柔韧的身姿十分平衡,她还跳了个漂亮的舞步,特别活泼。   9-秦秋-577,只得跟上。   算了,秦秋就秦秋。   自我安慰了一下,她跟了上去,“你别跳了,小心掉下去。”   “不行,我开心~”   【作话】   带昨天的,补全.jpg 第334章 应许之地(十).   余殊确实很开心, 只看她眼角的笑意,都能看出她的开心。   因为底下的鳞甲兽威胁,她们没有下去, 只是沿着围墙转了一圈。   9577, 或者说, 秦秋,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若有所思。   虽然对于她们的住处来说,这个鳞甲兽之园属于外区, 但是她环顾四周, 能看见更大更高的穹顶,色泽冰冷,只有远远不知何处传来的刺目白光,给予她们几分光亮。   不知为何,秦秋凭本能不喜欢这里,她有种自己被关在笼子里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   秦秋一转头,就看见女子漂亮探寻的眼眸。   “没看什么, ”她道, “我们怎么回去?”   余殊歪了歪头, 非常可爱的戳着下巴,“等吧。”   “明天它们应该还会开门吧?”   秦秋望向外面, 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那你在这里等, 我去别处看看。”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甩开余殊, 按自己的想法出去看看。   但在一转头, 她看见了女子失落又委屈的眼神, 就像毛茸茸的小狗狗被人抛弃的那种委屈, 无辜又谴责……   秦秋一瞬间开始审视自己的良心, 她居然忍心丢余殊一个人在这里?   忍心啊。   又不熟,为什么不忍心?   她这个表情是闹哪样?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秦秋却不自觉轻柔了语气,“你干什么?”   余殊脸上特别委屈可怜的模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怜,但是手却轻轻松松的箍住秦秋的手腕,“你为什么不带我?”   秦秋:“……”   力气好大,手疼。   不要说着这么委屈的话,然后用这么大的力啊!   最终,秦秋终究抵不过她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决定和她一起去。   明明之前根本不认识,真的很奇怪。   约莫过了一日的功夫,穹顶的巨大白灯缓缓旋转,刺目的白光转向时。   她们才归来。   大门缓缓打开,探寻回归的两人归了队。   虽然仅过了一夜,秦秋总觉得,她们的工友们,好像变得灵活了一些。   因为她们的归队,对她们施以注目礼,似乎十分好奇的样子。   秦秋觉得这不是错觉。   因为余殊也是如此。   只是想着这一点,秦秋又有些微妙。   她总觉得,余殊好像比所有人都灵动,她特别活泼,这一晚上就听她叽叽喳喳没停过。   跟麻木的其他人一比,她简直灵动过了头。   这么想着,秦秋在自己家门口与她分别,“好像没人监管,我想休息一下,明天见。”   然后她转身进门,刚关门突然发现不对劲。   她缓缓转身。   刚道别的女人已经理直气壮的坐在床沿,眨巴她漂亮的大眼睛,“反正没人管?我为什么要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   秦秋大脑都懵了一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不回自己家,在我这里做什么?   好半天,不再纠结余殊到底回不回去这个问题。   余殊郑重的道,“我想出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宛若有星辰闪耀,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秦秋抿默,“我不出去。”   “为什么?”   “我想进去,”秦秋平静道,“我想找……”   她顿了顿,“不记得了,反正我要进去。”   “那我也进去……吧?”余殊很迟疑的样子。   秦秋审视她,“为什么?”   “外面的人你认识吗?”余殊眼眸明亮,就这么注视着她,“我不认识,我只认识你,我们是朋友,我想跟着你。”   她眼睛漂亮极了,认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满眼都是她。   秦秋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她觉得自己一被余殊这么注视,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感觉十分奇怪。   之前也是,她会不知不觉的听余殊的话,尽管她辨别出,女子有许多次只是故意装委屈而已,但是她就是不知不觉被她牵着走。   就像她有什么奇怪的技能一样。   心中刚升起一些警惕,秦秋一抬眼,看见她眼里满满自己的身影,警惕之心忽然又荡然无存。   “好吧。”   她答应了。   聪明的9588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并趁机拉住她的手,幼稚的与她做约定。   她说的半真半假,只是9577给她的感觉太奇怪。   奇怪到她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脚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她身边。   就像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喜欢示弱的人,但是遇到她的眼神,总会下意识流露出弱小可怜的表情,那么的自然而然,让她身心都受到了冲击,并且审视自己的人格是不是有问题。   她确实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就像刚从长久的睡眠中清醒。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她明明很冷静的打量环境,判断自己的处境,却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失去了理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不慎跌落的女人拉起,并笑着自我介绍,给她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嗯,应该是这样。   聪明的9588审视了一下环境,再度肯定,她应该是9577印象最深的人了。   大家都是刚刚苏醒,她应该也来不及认识别人。   期间她曾经试图离开,或者做些攻击性的行为,但是每次还没开始,就又自然而然被自己说服放下了。   这种反常让聪明的9588非常困惑。   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反抗理智?为什么每次想攻击9577,就总会多出奇奇怪怪的杂念,仿佛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一样,让她百般摸不着头脑。   既然无法用攻击试探,她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期间顺便给自己改个名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遗憾的是,9577并未对她这个友好又热情,善良又真诚的朋友,产生半点不舍和依赖,更没有顺着她的话语与目标,而是从始至终都有自己的想法。   即使她可能是9577的第一个朋友,这让9588十分遗憾。   她下意识摸了摸的脸,又一次,她觉得手感奇怪,脸好像太粗糙了。   脸怎么比手还粗糙呢?   难道有人对她漂亮的脸做了什么?   收回心神,9588自我安慰,至少,9577虽然不怎么听她的话语,但是至少对她的话语,也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很多次她明明露出了警惕提防的意向,却总是被她一笑就卸下了防备,然后糊里糊涂的就听了她的话。   很!多!次!   这么一想,9588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如果9577能听她的,随她一起去寻离开的路就更好了。   她总觉得这里怪怪的,很危险的样子。   她想带9577离开这里。   秦秋说出自己第一个想法,“我想知道,除了我们,还有谁手上写了字。”   她一直记挂着这个,放任余殊靠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里这么多人,她观察力很好,一路留意过自己的工友,以及一些靠得近的其它人,但是目前为止,她只在余殊身上看见这种字。   以及余殊所说的,9566.   说到这个,秦秋也很无奈。   她和9566说过话,她还堵在她门前登记过她的情况,可是9566衣服穿的太过整齐,衣袖也特别规整,很可能还特地注意过,根本就没露出过手腕。   会这么觉得,是因为……   她抬起手腕,“总觉得衣服不太合身。”   她困惑的喃喃自语,“有点长了,需要卷起来。”   余殊伸出手,“我就刚刚好啊~”   9577再度断定,9588除了眼睛好看,一身怪力,莫名其妙喜欢黏人之外,还不怎么聪明。   不然这么说话久了,是会挨打的。   都觉得对方不怎么聪明,秦秋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听我的。”   余殊:“……”   她是不是给了9577什么奇怪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愿意接受9577的新名字,但是9577对她的名字却接受良好。   余殊,余殊,余殊。   一声又一声的,好听极了。   被她喊了几句,余殊不自禁勾起唇角,露出了迷惑性极强的乖巧表情,“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9577果然不疑有他,又趁机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我们出去吧。”   等余殊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摸头摸了半天了。   就,有点生气。哼。   *   “好像只有我们和9566手上有字。”   秦秋十分疑惑。   因为时间有限,她们只检查了自己这条走廊,一个个敲门查看。   除了确定这条走廊没有第三个手腕写字的人之外,也得知了她们的组长,可怜的9566,她不在宿舍,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被带走处罚了,同样的,那个害她被带走处罚的家伙,也不在宿舍。   这片总共四条走廊,她们只查完了一条,还有三条。   想到这里,她与余殊分工,再度前去。   很快,她们汇合。   “没看见其它的。”余殊道。   “我也是。”   “不过,我看见一个奇怪的人。”   秦秋意外了,“我也是。”   “那个人颜色有点淡,”余殊整理语言,“感觉整个人走路都是靠飘的,特别奇怪。”   “在看见我敲门的时候,她居然下意识就消失在了原地,然后过了一会才出现,还向我道歉,说没管住自己,下意识就藏起来了。”   “她叫9511.”   “我这个也很奇怪,她好像跟谁打架了,居然衣服上有血迹,不过看起来干了很久了,”江枫十分认真的小声嘀咕,“白色衣服上一大片干涸的血迹,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觉得她很凶,我们以后要绕着她走。”   “哦对了,她叫9522.”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余殊忍不住道,“9511、9522、9566、9577、9588,你觉不觉得,有哪里有规律?”   秦秋陷入沉思,“我们去看看9533、9544、9555、9599?”   这次她们是一起去的,由于目的明确,她们轻松的敲开了9533的大门。   因为之前敲门的经历,她们驾轻就熟。   秦秋了理直气壮的道,“你好,我们组长被抓走了,现在我暂代组长,我们来找我们组长,你最大她被抓到哪去了吗?”   9533是个普通清瘦的女人,她脸色冷淡,眼神漫不经心,竟然正在写写画画。   她开了门之后,只一句不知道,就直接把门关了。   十足的傲慢。   秦秋与余殊对视,“她好像这个走廊的组长。”   她比口型。   余殊则对她笑,“我们的借口都是一样的。”   两人都没出声,却不自禁相视一笑。   目前来说,除了之前抓走9566的奇怪金属之外,并无其他存在规训她们,这让她们行事渐渐大胆起来。   唔……目前来说,可能是最大胆的。   很快,她们敲开了9544的门。   9544是个很漂亮的雌性,她有一双漂亮漆黑的狐狸眼。   让秦秋意外的是,这个女人非常配合,而且全程笑眯眯的,十分想和她们做朋友的样子。   “我看见了。”   秦秋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忽然震惊啊了一声,“你看见了?”   女子更笑,“你们不想找她吗?”   秦秋:“……”   谢谢,只是借口而已了。   虽然她们确实准备去找9566,不过也是排在最后,毕竟她手腕上确实有字呢。   不过……   很快,秦秋不得不放弃了继续敲下去,跟随特别主动的9544,前去关着9566的地方。   “我之前觉得好奇,就跟过去看看,”9544道,她漂亮的狐狸眼有着纯善的笑意,十分好看,“然后正好看见她被关押在了这里,唔……”   “而且没人看守。”她补充了一句。   她们越过餐厅,走过巨大的通道,穿过好几扇巨大的门扉,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建筑前。   轻而易举的翻入,她们看见了抱着腿蹲在水里的9566.   她身形单薄,薄唇紧抿,就这么默默的抱着腿蹲在角落,不哭不喊,什么反应也没有。   直到听到声音,她漂亮的眼皮微掀。   秦秋本以为她会说什么话,比如求救,可是她居然没有。   她漂亮单薄的眼皮微阖,就这么无动于衷的蹲在水里。   是的,她蹲在水里。   这好像是个水牢,此时深黑色的水已经淹没了9566的小腿,她唇色苍白,看起来特别可怜。   至少,在看见的一瞬间,秦秋心底就涌现了一抹愤怒和怜惜。   她好可怜。   要救她。   秦秋已经忘记了率先出手的人是9566,也忘记了她毫不留情的出手见血,更忘记她是害她差点摔下去的罪魁祸首。   “你知道怎么开门吗?”   她看向9544.   女子漂亮的狐狸眼微弯,“不知道,我只看见它们一来,门就自己打开了。”   此时,余殊已经伸手触摸那金属门,那是由一杆杆圆形金属柱组成,手感冰冷坚硬。   她尝试着拉了拉。   结果自然毫无反应。   “嘿,9566,你抬头啊,”秦秋上前,看着女子湿漉漉落水狗一样,还硬是闭着眼装淡然,“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女子似乎很冷,抬眸的时候薄唇微颤,“……多管闲事。”   她唇色很苍白,说的话太低,秦秋都没听清。   “你说什么?”   “多管闲事。”   秦秋:“?”   秦秋:“???”   余殊:“……”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一种诡异的直觉,让她不要惊奇。   她嘛,理所当然,不值得意外。   秦秋极度无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子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江枫?”   秦秋试探着说道。   水里的女子瞬间抬眸,那双冷清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   “你手上写的字,就是这个吧?”秦秋道。   “你如何得知?”水里的女人一瞬间迸发了强烈的气场,阴郁而强势,如果不是她在牢里,秦秋都差点以为她会上前掐自己的脖子。   “因为我们也有。”   9544眼眸微转,下意识再度翻看自己的手腕。   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这几个人诡异极了,心中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余殊虽然没怎么开口,却是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方面注意外面,担心打扰了守卫,或是其他突发情况。   另一方面……   她捕捉到了9544的动作。   此时,水里蹲着的人站起了身,然后下一刻她就摔入了水里。   秦秋这才发现,她裸露的脚踝,竟然已经成了青紫色。   她下意识看了看女子尚算白皙的脖颈,细腻柔滑的模样。   她又看向她青紫色的脚踝,突然脸有点扭曲,心中有种莫名的怒意,但是又不知道原因。   9566也摔懵了,但是她很快爬起来,走到栅栏前,握住冰冷的金属柱,“你怎么知道我手腕上的字?”   “你也有?给我看看。”   她极度急迫的样子,“你是谁?”   “我又是谁?”   她不复刚刚冷漠的模样,主动又积极。   江枫想了想,将手腕伸出,“你看。”   她这次没有藏捏,而是将字比较长的那一只手伸出来。   9566细长冷清的眉眼微蹙,显然再度陷入了疑惑之中。   她看见了熟悉的江枫二字,但是又觉得十分疑惑。   9544也十分稀奇,并凑过头来看,“江枫?哪个是江枫?哦这个,安格尔是什么意思?”   “咦,秦秋?”   女子漂亮的狐狸眼露出了几分疑惑,总觉得心底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秦秋拨开她,一脸理直气壮,“这是我。”   狐狸眼:“?”   “我就叫秦秋。”   狐狸眼更疑惑了,眼中的疑惑已经多的几乎漫出来。   “是,是吗?”她低语,“可我觉得……”   “不要你觉得,”秦秋骄傲的抬起下巴,“这是我给自己新起的名字,你想要就起别的。”   “她叫余殊,”秦秋把手腕举给狐狸眼看,又给9566看,“我叫秦秋。”   “你要不要也起一个?”   9566还在巨大的迷茫中,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那我给你起一个,你名字太长了,”秦秋低头,“李清明……”   9566瞬间抬起头,眸中似乎有一些神采。   “李清明和赵文景太长了,”秦秋自言自语,“江枫、余殊、秦秋,呀,已经选掉两个了,你要不选江枫吧?”   她认真建议,“你看你手腕就写着江枫,这说明你和这个名字关系匪浅。”   “说不定就是你的名字呢!”   她振振有词,“不如你就叫江枫?”   9566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甚至已经忘记了刚刚模糊的灵感。   她顿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江枫。   她咀嚼这个名字,心底都升起几分暖意。   不坏。   她很喜欢。   9566虽然初是不愿,但是很快喜欢了这个新名字,并且十分珍视,“我叫江枫。”   秦秋喜气洋洋的,为自己把名字安利出去而高兴。   “你呢?你也选一个?”   她很热情。   狐狸眼:“还有吗?”   “有的有的,你看,李清明,赵文景,”她喜气洋洋,“你挑一个吧?”   “再难听也不会有9544难听吧?”   “44,多不吉利啊?”   狐狸眼犹豫了好久,最后选了李清明,“我叫李清明。”   不知道为什么,9566,或者说,新江枫,心里怪怪的。   她盯着狐狸眼看了半天,才道,“李清明……”   “对,李清明。”   新李清明的表情也怪怪的,她凝视着秦秋,总感觉有些古怪的气氛要溢出来了。   秦秋兀自不觉,十分开心,“好了,大家都有名字了,我们怎么救你出来呢?江枫。”   被她喊了好几声,水牢里的女子才反应过来,她钝钝的应声,“我不知道。”   “它们……没与我交流,”她老老实实的道,“也许,时间关够了就能出来。”   “那你看见它们做了什么吗?”   9566,或者说,江枫。   她定定的看了秦秋一会,才道,“好像身上闪了闪光,然后门就开了。”   “你泡在水里不冷吗?”余殊冷不丁的问道。   江枫看起来钝钝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后来就不冷了。”   “你撩起裤腿给我看看。”秦秋开口道。   与她对视了片刻,江枫固执的摇了摇头。   不行,她不想。   秦秋十分耐心,“乖,给我看看,我们又碰不到你,就想看看你腿是不是也紫了。”   奈何的是,纤细削瘦的女子就是摇头,明明脸色已经苍白极了,但是表情却固执的让人想揍她。   最终,在女子冷清倔强的眼神中,秦秋等人暂时离开。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你别把腿放进水里,”她道,“你应该有办法吧?”   “别傻,乖一点,等我来救你。”   女子并无什么反应,直到目送她们的背影离开,她才尝试了一下,居然用风托住了自己,离开了那极度冰冷的寒水。   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看向隔壁,那目光满是冰冷煞气,仿佛能穿透墙壁一样,凝视不休。   那是害她进来的罪魁祸首。   她必杀之。   *   秦秋狭窄的床铺,差点就多上了一个人。   关键时候还是余殊聪明,她哄着忽悠着,让李清明去了9533那里,让她想办法盯着那人。   她说那人身上有古怪,如果有空的话,还有9511和9522,她们也很奇怪。   李清明并不是很好糊弄的人,她漂亮漆黑的狐狸眼注视了余殊片刻,才缓缓道,“我觉得我认识你。”   余殊:“?”   “不了,我不认识你。”她毫不犹豫的道。   如果认识,她最认识的,肯定是秦秋。   因为在看到她的那瞬起,她的脚就不听自己使唤了。   虽然余殊很懊恼这种情况,但是不得不承认,秦秋于她来说,应当是很特殊的存在,否则她的反应不会这么奇怪。   至于李清明……   冷漠,不认识,下一个。   女子漂亮的大眼睛充满拒绝,就差在脸上写一句,莫挨本人。   走开走开走开。   赶走了试图进入秦秋家的讨厌鬼,余殊轻轻快快的转头,然后看见了紧闭的房门。   “你先回自己那里,等会我去找你。”   淡而温柔的嗓音在门那边响起。   余殊陡然就泪目了,她不死心的敲门,“我帮你把人赶走了,你居然把我关在外面?”   “不要这么说,这不是关。”   “这就是关!!!”她嗓音飙高,使得不少人推开门看来。   仿佛不知丢人一般,女子漂亮的大眼睛积蓄了液体,不死心的挠门,哭的哽咽抽泣,可怜极了。   “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她可怜的厉害,惹得看热闹的人都议论起来,“你过河拆桥!”   里面的人十分窒息。   她没想到余殊这么……不要脸。   听着外面的议论,秦秋只觉得脑壳一抽一抽的疼。   她以光速打开门,揪着女人拽进来,然后砰的关上门。   然后就看见女子抽抽噎噎的小模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积蓄着少许液体,好像还是硬挤出来的,十分敷衍。   虽然她不哭,但是她戏多啊。   只见往床上一摊,瞬间将不大的小床霸占,然后就嘤嘤嘤一阵哭,直看的秦秋叹为观止。   但不知为何,这么明显的造假,她还是心头揪成一团。   好心疼。   她上前哄道,“不是放你进来了吗?别哭了别哭了……”   “你就是坏,”女子眼泪扑簌簌的掉,“我不敲门你肯定关着我。”   秦秋无计可施,迟疑了一会,她小心的抱住女子纤细的肩膀,“我错了,我认错,对不起好不好?”   然后她发现,女子不仅没有丝毫尴尬,居然就那么理所当然扑进她怀里,柔软细腻的背脊就在她手心,感受着这异样的温热气息,秦秋一时间面红耳赤。   这,这可怎么办?   女子就像只大型猫科动物,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将眼泪擦在她衣襟上,好一会才抬头,“你知错了?”   秦秋呆呆的点头。   “那下次?”   “下次开门请你先进。”   余殊满意了,没事人一样往床上一摊。   她轻轻松松的将不大的床占满了,整个人摊在那里,像是某种放松状态的大型猛兽,就差揉一把,看看会不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了。   “我们现在做什么?你准备怎么救她?”   秦秋老老实实的道,“没想好,明天再想。”   余殊意外了,“为什么?”   秦秋凝视她身下的小床,“因为我该睡觉了。”   她语气不自觉有些怨念,“我昨天就没睡觉。”   余殊恍然大悟,然后将手脚稍微收了收,“那你上来吧。”   秦秋看了看余殊,又看了眼她身边狭窄像小动物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余殊大概意识到自己的不好,于是又往边上挤了挤,“快点,早点睡。”   秦秋:“……”   请问你自己是没有宿舍吗?   她问了出来。   “你又凶我……”   女子脸色一垮,秦秋就眼皮一抽,二话不说关灯爬上去。   “睡吧睡吧。”   她忍一下。   还能怎么办。   要是换一个人,秦秋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操起灯砸上去了。   但是对于余殊,她是真的打心底没办法。   就这样吧。   忍忍就行了。   翌日。   秦秋睡醒,发现自己被余殊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热,柔软,香。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余殊很热,她身体就像小火炉,不停的散发热量。   她很软,虽然被她抱着,却像是陷入了什么极是柔软的床铺,醺醺然不想动弹。   她很香,一种很好闻却又很安心的香味。   伴随着她清浅的呼吸,秦秋一时竟然不想叫醒她。   这么狭窄到她自己睡都嫌小的床,与余殊两人睡竟然不觉拥挤,只感觉十分温暖舒适。   她用拥抱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可是余殊却醒了,她嗓音有些轻哑,在秦秋耳边道,“你醒了?”   “醒了,好热。”   余殊哼唧了一声,稍微松开手臂,“要起来吗?”   秦秋却不愿意,而是挣扎着翻了个身,“你好暖和。”   余殊见她不起来,又把她抱了回来,“你也很暖和。”   她嗅了嗅怀里的人,很满足的道,“还很香。”   又白又软,特别好抱。   她本来不困的,但是嗅着她的气息,在她清浅的呼吸下,不自觉就眼皮沉重了起来。   赖了一会,两人才爬起来。   一出门,就看见了等候的李清明。   她看见两人,“赵襄说她想见你们。”   “赵襄?”秦秋一脸茫然,“赵襄是谁?”   直到她们来到9533门口,秦秋还是这么问的。   女子容颜清隽锐气,闻言她抬眸,“赵襄是谁?”   秦秋理直气壮,“我只听说过一个叫赵文景的,赵襄是谁我不认识!”   赵襄:“……”   余殊很配合的随她一起叉腰,“我也不认识赵襄。”   李清明其实也不认识,只是她等了一夜,才等到这人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让她去喊9577、9588.   她其实也不认识赵襄,只是之前她问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她随口说自己叫赵襄。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赵襄不自觉的阖了阖眼眸,白皙清瘦的手掌扶住额头。   秦秋嘀咕,“你喊我们来做什么?”   “你手上有字吗?”   赵襄叹气了一会,才算重拾信心,“我是赵襄,也是赵文景。”   “真的假的?”   “你怎么有两个名字?”   赵襄唇角微抿,无力叹息了,“因为文景是我的表字。”   “什么表字?那是什么?”   赵襄心累的一塌糊涂,“别管这些了,你找到李清明了吗?”   “还有墨白,我找不到她了。”   “她不就是吗?”   赵襄跟着她手指看去,然后莫名的想捂住心口。   她清雅俊秀的表情都莫名的苍白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她是秦秋。”   狐狸眼睁大眼睛看着她,有些恍然。   “我是秦秋!”秦秋叉腰大声道。   赵襄突然坐了下来,掐人中。   余殊看出来一些问题,戳了戳秦秋,“那边还关着一个,她和我们一样,手腕上写了字的。”   “那是李清明……”   “啊?”秦秋也疑惑了,“她不是江枫吗?”   赵襄咳了两声,竟然莫名的悲怆,“你是江枫。”   “我是江枫?”秦秋震惊,她又犹犹豫豫,“可我觉得我才是秦秋……”   狐狸眼又不知道,她又不敢说话,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赵襄。   赵襄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她轻轻的磕脑袋,满脸绝望。   余殊道,“你好像记得我们?”   赵襄这才找回了自己熟悉的场景,立刻开口道,“我认识字,具体的原因我就不说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这里是哪里,然后寻找到主控室。”   “这也是我们进来的目的,”她眉眼清明了起来,“你们有什么疑问最好现在全部说出来,说完了就听我指挥。”   她眼眸看着江枫,露出了些许嘲讽,“毕竟她现在失智了。”   ‘秦秋’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想起来?”赵襄看向余殊,颇有些期待。   在一众失智玩意里,唯有余殊还算正常。   至少,她没有认错自己的名字。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我问你个事。”   赵襄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余殊将手腕伸来,“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秦秋也眼巴巴的等着她解释,“旧托松心契,新交竹使符。”   赵襄看到余殊手腕的时候,脸就黑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让我看你们腻腻歪歪?   但是看到江枫手腕,她神色就不能用黑来形容了,那叫一个阴沉如墨,“你还知道这个?”   “松心契,好,”她咬牙切齿一样,“很好,你原来都记得。”   这句诗流传广泛,当初还是她分享给江枫的。   她记得极其清楚。   当天她们出去玩雪,还吟诗作赋,回来她却大病一场。   她那次好像病的很重,一直浑浑噩噩,不得清醒。   迷迷蒙蒙之中,她听见江枫在她耳边抽抽噎噎,让她不要死,要记得给她当谋主。   赵襄记得太清楚了,但是她以为江枫忘了。   她还以为这件事已经同诗句与大雪埋藏在记忆深处。   结果,她,居然,记得。   没想到,她。居。然。记。得。   赵襄突然笑了起来,那张清隽温雅的脸陡然张扬灿烂了起来,眼神却漆黑如墨,宛如望不见底的深渊。   “江枫,你很好。”   这一刻,女子宛如地狱来客,阴沉的看不见边界,整个人仿佛化身厉鬼,凶戾尽压眼底。   秦秋茫然的看着她。   余殊都吓得缩了缩脖子,“那,不说,就算了。”   她干巴巴的道。   赵襄却突然收敛所有的表情,冷冷淡淡的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大概是想说,你与某人相识不久,却能倾盖如故吧。”   她又看向江枫,笑的深沉又讽刺,“旧托松心契,新交竹使符。”   “旧友你骗,新臣你也骗,”她语气刻薄而深戾,“不愧是你,江枫。”   秦秋,或者说,江枫,她极度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完全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她不知死活的继续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还是耿耿于怀。   赵襄已经眯起了眼睛。   女子气势危险的几乎择人而噬,余殊拉了拉江枫,“别问了,我们出去不就知道了,她也不一定解释的清楚。”   她偷偷瞄赵襄。   赵襄笑的很讽刺,“我解释不清楚。”   “毕竟我既不配松心契,也不配竹使符。”   呆滞的看了一会,李清明无语望天。   她怎么觉得,内部闹矛盾了。   赵襄好像和秦秋有仇。   是秦秋吧?   还是江枫?   我才是秦秋?   狐狸眼陷入了错乱之中。   余殊将江枫拉到身后,她是最快接受这个名字的人,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她详细的将江枫,不对,李清明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问道,“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赵襄已经很快整理好心情,将心底暴戮的欲望压压严实,才垂下眸思考了起来。   一边思考,她一边不留情的斥道,“她就不能收收她脾气?”   “一进来就惹事,还被关了起来,”她道,“一点都不顾大局。”   余殊无奈,“她不记得了。”   赵襄也就骂了两句,才道,“带我去看看,我兴许能放她出来。”   出了门,秦秋突然道,“9511和9522你去看了没有?”   她问的是狐狸眼李清明。   狐狸眼:“我去看了,一个人都没看见。”   “怎会如此?”秦秋震惊。   “也许是不在家?”她也很疑惑。   余殊顿了顿,转头道,“不在家你怎么进去的?”   李清明狂震,“对,我说怎么感觉那么奇怪,那……”   她下意识转头四望,“我们不会……”   秦秋汗毛也竖起来了,警惕对看向四周。   在她目光扫过之后,墨色身影如期显现,她探寻的看向秦秋,又看了眼自称赵襄的人。   “你认识我吗?”   赵襄回过头,脚步都顿了一下,“墨白?”   “连你都不记得了?”   名为墨白的不明生物淡淡的眨了眨眼,“不记得。”   “我该如何做?”   她问的也与常人不同,竟然问的是自己该如何做。   赵襄下意识低头,然后发现自己穿的不是青衣,而是统一的白色奇怪衣服,胸口还有个羞耻的9533.   她犯了难,“你先隐身跟着吧,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喊你。”   她扫了眼几个失智的玩意,淡淡道,“记得,你叫墨白,别记错了。”   “好,我叫墨白。”   女子点头,然后再次消失在空气里。   秦秋摸了摸颈后,有点凉飕飕的。   “代侯,你应该也来了吧?”赵襄目光再度逡巡。   很快,秦秋身后,衣衫撒着血迹的女子出现。   她注视赵襄。   赵襄被她注视,总有种阴森森感觉,兴许这就是传说的厉鬼怨气,活人难以承受。   “你是代侯,真名余舟。”   “一般我们会尊称你为代侯,只有你喜欢的人会喊你名字,余舟。”   “你记住了。”   女子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才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她喜欢的人才会唤她名字。   她记住了。   赵襄一边走路一边安排,看起来十分从容,语气也很冷静,井井有条。   不过……   只要秦秋一试图开口,就会被她用阴沉沉的眼神看,非常可怕。   她对其他人态度都很正常,对她,就像随时要索命一样,吓死个人了。   走到水牢外,赵襄眼睛一扫,立刻折步转向,随后将这片区域绕了一圈。   “根据罗亚人的建筑布局,”她道,“控制室应该在不远处。”   “如果能找到最好,”她道,“找不到的话就抓一个金属人回来,我拆拆看。”   她说到后面,表情十分的不确定。   理论上,那些金属人能直接打开牢门,应该和它们身上的东西有关。   她有一定几率,能拆出东西,将李清明带出来。   但是……   她毕竟不是季黯,对此真的一点点把握都没有。   以前她尝试拆过一些小玩意,小玩具,往往最后总会多出一些零件,她也不懂为什么会那样。   好在她有钱,赔得起。   只是现在……   赵襄有点莫名的心虚。   直接抓的话,会打草惊蛇的吧。   万一直接让目前松垮的环境收紧,乃至直接把她们都列为通缉犯,她们会很麻烦的。   “算了,不要抓,找控制台,”赵襄道,“应该就在不远处,你们四周看看,看见有布局奇怪的地方就回来找我。”   三人四散而开。   等秦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冷着脸站在水牢外面,“你是李清明,不是江枫。”   “我是。”   “你是李清明,字长安,不是江枫……”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似乎有些阴沉和扭曲,似乎气急败坏随时想打人一样。   可是,水牢内的女子固执的重复,“我是江枫。”   她很珍视这个名字,冷淡的扫视了一下赵襄,索性背对着她,不说话了。   赵襄差点气死在原地。   “我好像找到你说的控制台。”   一转头,赵襄又恢复了阴沉沉的表情,“在哪?带我去看。”   秦秋歪了歪头,有些迟疑。   赵襄:“嗯?”   她不情不愿上前,抱住女子的腰,顺便迟疑道,“你路上别挠我。”   一个挠字瞬间戳中赵襄的爆点,她脸色涨的通红,仿佛整个人要爆开一样,震怒至极。   “江。枫。”   秦秋瞬间闭嘴,然后脚尖一点,瞬间飘高。   途中稍微着力了几次,怀中的人没给她带来任何重量一般,她跳的又高又飘逸,还很快。   落地之后,她指着不远处的奇怪方块,“是那个吗?”   那是黑白色地块组成的正方形,正中间有个控制台。   一看到这个,赵襄就知道,找到了。   不是和江枫置气的时候,她强忍着怒火,哑着嗓音道,“接住,短时间短距离内,能和我通话。”   “我在这里调整方块,你去看李清明的牢门和她附近的牢门的变化,”赵襄冷声道,“注意,不要把与她打斗的那个放出来。”   “那是异族,”她道,“若是那个门动了,记得告诉我。”   “好。”江枫很认真的点头。   她接过一个白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这是什么?”   赵襄眼神冷漠,“纸鹤。”   她附了言出法随。   这里季黯的镜子用不了,她临时言出法随的东西倒是能用,就是不怎么持久。   江枫露出了格外震惊的表情。   这居然是纸鹤?   这个蟑螂一样的东西居然是纸鹤?   等一下,蟑螂是什么?   再度陷入迷茫,她不知道的是,她不知不觉接受了自己的名字。   江枫。   看见女子已经走上去,目光冷飕飕的望来,江枫立刻收敛自己的表情,郑重抱拳,然后嗖的跑了。   回去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余殊好整以暇的和秦秋说话。   “赵长史不是武者,她也不在,很可能是刚刚江枫找到了什么,带着她离开了,不必担心。”   “再说了,这家伙就在这里,她能不知道吗?”   水牢里的人依旧固执的背对众人,闻言冷声道,“被她带走了。”   江枫已经回来,对着蟑螂道,“我已经回来了,你尝试吧。”   很快,这里响起了金属门开合的声音。   一边观察,她一边将新的名字与众人对应。   赵襄怎么说来着?   余殊是余殊,水牢里是李清明?   狐狸眼是秦秋?   还有两个奇怪物种,一个叫代侯,一个叫墨白。   真的很奇怪。   她看向狐狸眼,非常迟疑。   感觉她也不需要名字,不如不给她了吧。   自己可以有两个名字。   一个叫江枫,一个叫秦秋。   到时候,干坏事的时候自己就叫秦秋,好事的时候就叫江枫。   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她听见了近在咫尺的开门声。   她一抬头,发现李清明的门没开,是隔壁。   等等,隔壁。   “是异族,”江枫道,“不要给它出来!”   开了一半的门立刻停住,此时里面的人已经刺溜往外挤了。   余殊及时堵住,一只手将它按回水牢。   那人十分迷茫,然后忽然变成了一条蛇,继续想往外溜。   这一次,门对她没起作用,她直接就出来了。   她竟然没想跑,而是想钻进李清明的门里。   李清明本是漂浮着,避免冻伤腿,此时一看见它,立刻就下来了,指尖长剑一抖,杀气凛然。   几乎在一瞬间,一人就追着一蛇砍了起来,其场面之惨烈,让人怀疑她们有血海深仇。   江枫甚至一时愣住,都忘了跟赵襄说。   “快,继续尝试,她们打起来了,”江枫语速变快,“我怕把守卫引来,隔壁那家伙变成蛇钻出来找清明打架了。”   这声清明她喊的无比自然。   赵襄没有回答,但是场中再度被此起彼伏的开门声占领。   很快,李清明的门打开了。   “别追了,快走。”   外面已经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大片大片的。   李清明眼神阴翳,追杀不休。   “清明!”   李清明脚步一顿,抬眸望去。   不假思索的,她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乖乖的出去。   “你们先走。”   李清明下意识想跟着她。   江枫将她推给余殊,然后转头去找赵襄。   她全速之时,身形宛若飘风,飘飘渺渺,几乎转眼就赶到了控制台。   没有说话,她立刻抱起女人,折向跑路。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的人肯定作出反应。   比如,清点人口。   赵襄这次安静的很,她好像很能分清状态,江枫比较满意。   刚落地,她就收回了这句话。   肋骨生疼,她捂着疼处,“你打我做什么?”   赵襄只给了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她脚步自然的回了9533.   江枫只能怨念的回去,然后看见了自己床上的两个人。   余殊和李清明大眼瞪小眼,互相瞪视。   此时,李清明气息已经内敛之至,她间不容发的冷视了眼余殊,然后掀开床垫,自己躺了下去。   余殊呢,余殊故意就不动,她坐在床上,然后……坐在了李清明身上。   外面已经响起了紧急的脚步声,江枫站在门口,无语至极。   “快过来,坐这里,快。”   见她抗拒,余殊语速极快,“不然不平衡,小心被发现。”   江枫很想问她,你确定这样能瞒过去。   可是此时守卫已到门口,现在说话跟自曝没有区别,她只能忍下。   就着余殊的手劲,她坐在了床上。   她应该,避开了,李清明的脸,大概。   门被打开,银白的金属人用脚上的转轮转了一圈,金属眼放出光芒,扫视了起来。   只不过,它好像确实忽视了两人座下的垫子。   “9577、9588.”它声音死板,“未外出。”   等她离开,江枫才下来关门。   余殊却赖着不动,“继续躲,万一它寻找第二遍呢?”   李清明果然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守卫已经离开,但是……   床垫被掀开,李清明完完整整的站在原地。   余殊:“成功了,我们把你救出来,你得感谢我们。”   李清明低眸看她。   余殊一脸理所当然,“你不会以为我们无条件救你吧?”   李清明依旧冷冷看着她。   余殊继续侃侃而谈,“我要求也不高,看见我胸口的编号没有,你念个一百遍就行了。”   李清明看向她的编号。   9588.   余殊露出期待的眼神。   然后李清明一脚将她踹翻了。   余殊:“???”   你这人没良心!   “江枫!你看她!”   江枫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揉太阳穴。   她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就像日常一样,经历过无数次。   接下来,她们该打起来吧?该打起来的。   在遇见赵襄之后,虽然记忆还是莫名,但是她们做了许多事。   比如……   下毒。   “秦秋走的时候吩咐了其他人不要进来,所以我们这一批除了我们都是异族。”   明明身穿白衣,明明容颜清雅,女子的语气却淡漠至极,宛如最冷血的屠夫,手上却不沾一丝血腥。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赵襄嗓音冷冽,“杀了便是。”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却很欣赏她,“对,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赵襄,还是有点合胃口的。   如果能不要给她冷眼就更好了。   在餐点下了毒,她们没有再看结局,因为,她们该前进了。   休息了这么多天,该摸清楚的差不多都摸清楚了。   虽然她们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是赵襄记得。   江枫很相信她,毫不犹豫的执行她的计划。   “前方是整个遗迹最最核心的地方,”赵襄道,“会极度极度危险。”   “江枫,你确定要进去吗?”   她唯独问江枫。   江枫疑惑,“为什么不进去?”   赵襄竟然有点出乎寻常的耐心,“你是皇帝,你拥有一切,不必冒险。”   “如果死在了里面,你什么都没有,你没有子嗣,你的亲信都在你身边,会随你一起死在里面,你什么都不会留下。”   “皇帝是什么?”   “就是……”   江枫问道,“那我可以命令你吗?”   赵襄眼眸微挑,阴沉稍散,似乎有些好奇,“你要命令我什么?”   “不要给我冷脸,”江枫一脸严肃,“笑一个吧,这么严肃的时候。”   赵襄脸冷下来了。   江枫:“不是你说我谁都能命令吗?”   赵襄冷冷道,“我不行。”   江枫:“那,可能都要死了,”她转头看,“你真不笑一个?”   赵襄冷漠一挥手,“进去吧。”   她带着代侯和墨白,率先进入门扉。   江枫耸肩,“走吧。”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这次可千万别再失散了,我真的受够了。”   *   醒来的时候,江枫趴在冰冷的舱体上。   这里是……   江枫茫然了一会,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说不出来。   她看见四周,发现这里的路居然裂成一列一列的,每列之间,是深蓝色的液体。   看起来很漂亮,无害。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忍不住揉太阳穴。   她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但是又不记得了。   这鬼地方。   忽然,她手一摸,发现自己身上有个很特殊很意外的东西。   红色的,柔软的,带子?   发带?还是腰带?   这带子系在腰间,带尾居然有未浸透的血迹。   她瞬间震惊在原地,头痛欲裂,仿佛一幕幕的光影在眼前闪过,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只是,她手掌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这条鲜艳的布带。   就这样,她开始寻找起来。   虽然,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要找什么了。   【作话】   虽然频率慢,但是进展大,我可以的! 第335章 应许之地(十一).   9577隐约记得自己在找什么, 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漫无目的游荡,走到哪算哪。   这里的环境极为古怪,天空是黝黑的色泽, 深到仿佛能吸收光线, 茫茫远处却又自有光明散发出来, 来源未知。   脚下是单薄的金属板,这种金属板严丝合缝的铺展而开,提供了一条狭窄的道路,这道路最多仅供两人并肩行走。   而更奇怪的是, 她放眼望去, 能看到无数条平行于脚下金属板路的其他道路,材质一致。   金属道路之间,隔着深墨色的水流,呈流动态,发出潺潺水流声。   细听片刻,她注意到,金属板是悬空的, 下面也是潺潺的流水。   察觉到这件事的瞬间, 她心中就有了种莫名的不安感。   这个金属板这么薄, 一眼望去没有柱子支撑,不会塌了吧?   她下意识又看了四周一圈, 只看见茫茫多平行的道路, 都是那样空荡荡, 没有一个人影在。   潺潺的深墨色水流, 看起来单薄脆弱的诡异的金属道路, 这就是她所看见的一切。   这里没有风, 水是怎么流动的?   有高低差吗?   心里转了些纷杂的思绪, 她干脆不再前进,蹲下身来研究水流。   金属小道与金属小道之间,看起来并不宽,也就约莫两步的距离,她有种轻轻一跳就能跳过去的感觉。   但是心中那莫名的提防和警惕,使她没有贸然尝试这个方法。   听着细细的水流声,她蹲了下来,凝神细视。   这水流的颜色,是深沉近乎黑色的墨蓝,看起来就十分的可怕。   她拿出一个色泽鲜亮看起来十分美味的鲜羊腿,撕了条衣袖下来,捆住羊腿丢进水里。   此时,她已经粗略的将那条染着血迹的红色发带系在了自己的腰上,低着头专心钓羊腿。   很快,她拎起羊腿一看,眼皮跳动起来。   只见,原本色泽亮丽,肌理细腻的羊肉,已经灰扑扑一片,肉质乌黑,看着就极为可怖。   又凝视了一会水流,她站起身继续前进。   在她心底,已经将对水流的警戒拉到了最大的阈值。   走走停停之间,9577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恒定的光芒里,时间仿佛没有意义。   放眼望去,世界一片空旷无际,她感到了些许无聊。   她到底在找什么。   她为什么不出去?   她到底该做什么?   茫茫然没有头绪之间,9577异常萎靡。   她好讨厌失忆。   平生最讨厌。   什么都不记得。   什么都不知道。   好烦。   可是这一路来,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永远潺潺流动的黑色水流,还有冰冷的金属小道陪伴着她。   又无聊的蹲下来休息了一会,她刚准备自然上路,忽然发现隔壁的小路似乎有些颤动。   颤动?   她眸光陡然凝聚,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明明是空无一人的场景,那金属板却散发着轻微的颤动,就像有什么从上面走过,而那颤动极为细微,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9577下意识抬头,却依旧看见空无一人的小道,忽然从后颈深处出现了一丝凉意。   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看不见?   她缓缓站起,避免自己脚下的金属板出现震动,心神高度凝聚,浑身肌肉紧绷。   等待了片刻,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会这样?   这次,她等了很久,她数了几万次的心跳,才终于迈动脚步。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里是有别的东西存在,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比如,有可能现在就有那么一个人,在与她面对面,只是她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   一瞬间心头滑过许多猜测,她再度向前走去。   只是前路茫茫,看不见尽头,也没有拐弯与转角,只有无限多的平行道路。   这次,她突发奇想了起来。   既然前面找不到路,那我往后走,原路返回如何?   想到就做,她立刻转身,坚定不移的走去。   这次,这一成不变的场景,终于变化了起来,随着她脚步的动作,她每走一步,后方的金属板就会突兀的消失,而且维持着一个相对快的速度。   金属板下,果然是那不祥的幽深水流。   不怕它变化,就怕它不变。   9577陡然精神了起来,原本迷茫的气息陡然消散,坚定不移的朝后跑去。   而更古怪的是,随着她的跑动,那金属板消失的速度居然也在加快。   这是一场体质与意志的竞逐。   9577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到神智不清,跑到喉间腥甜,她才恍然看见了什么,一头扎入其中。   她终于不必再跑。   因为她晕倒了。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她被包围了。   一些看不清模样,看不清形状,无法理解的东西将她围成一团,发出一阵阵嘈杂与低语,它们气息一个个如渊般恐怖,让人不敢有丝毫对抗的心思。   那是她无法理解的声音,只听着就觉得头疼欲裂。   9577感受着那极度恐怖的气息,心中警醒至极,克制着自己,任由它们围着。   那嘈杂的低语声一阵又一阵,就像一根根钢针,穿过身体的防御,扎在了她的识海上,生疼生疼,就像有刺穿入骨髓般的痛楚。   她遵循着本能的提示,苦苦忍耐,不敢有丝毫异动。   可是这时间竟然漫长极了,漫长到她已经摇摇欲坠,神情恍惚,几乎要睡过去了。   然后她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白色虚影,她极淡极淡,淡到看不清形体。   “君子清心而自明,不滞于物……”   飘渺好似云间低语,传到9577的耳里,她忽然浑身一颤,本因痛苦而恍惚的神志陡然清明了一些。   而她迷蒙中看到的白色虚影,也在她清醒的瞬间消失在眼前。   那虚影……   她看到过不止一次了。   是真的吗?   它是谁?   君子清心而自明……   9577眸中露出了疑惑,她总觉得自己该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有了刚刚的遭遇,她重新刷新了意志,继续苦苦支撑。   渐渐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光团一个个散了,仿佛是看够了热闹,又仿佛是被惊扰的时光,再度消失于世间。   等9577回过神时,四周已经空空荡荡,除她之外,再无任何东西存在。   这是一个大厅。   没有了水流,也没有那种单薄脆弱的金属板,只有通体一色的墨黑色金属,将整个空间包裹住,中间则是……   是一个金属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金属台上有个浅浅的长方形凹槽,约莫一本书那么大,旁边还有个触屏一样的按钮,呈现白色。   迟疑了片刻,她试探着摁了下去。   一瞬间她感觉浑身剧震,仿佛被什么东西排斥开来。   再睁眼,她又出现在那金属小道上。   她被拒绝了。   或者,她缺少了什么?   她想起了那些墙壁上缭乱疯狂的花纹,又想起了那个浅浅的凹槽。   不懂。   不理解。   所以她该去寻找那个凹槽里的东西吗?   有些丧气的往前走,过了一会,她再度停下。   警惕细心的9577发现,这次的外面,与之前好像有些不同了。   她细心观察,发现四周本来死寂的金属小道,隔三差五的震动起来。   就像有什么人在行走,而且来回反复的行走,急匆匆的。   甚至她仔细凝视时,竟然看见了些许影子。   是人形的。   这一刻,她精神力凝聚至极。   眼睛似乎流淌着什么,但是她依旧努力睁大眼睛,不管那刺痛,执着的看着前方。   本扭曲空气般的虚影渐渐清晰,越来越清晰。   先是修长的身躯,如墨的鸦发,模糊的脸庞。   后来那脸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张普通清秀的脸颊,但是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大而明亮。   在看清她的一瞬间,9577震惊的发现,自己识海中的精神力,不知何时居然凝成了液体。   以前茫茫厚重,被气血滋养出来的精神力,像是一团气充满在识海每个角落,越往下越是堆积沉凝,可是此时,它们居然凝滞成了液体!   ……缩水了好多好多。   她一瞬间有那么一些心疼。   原本整个识海那么多的雾气呢,现在只有那么一小滩,委屈巴巴。   这哪叫识海啊,分明是楼下小水洼,还是快晒干的那种。   9577稍微收回注意力,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隔壁小道上的女人她停下来了,她仿佛能看见自己一样,用她漂亮又探寻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谁在那里?”她问。   9577看了她一会,“是我,你能听得见吗?”   在她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间,女人漂亮的眼眸就瞬间亮了起来。   “9577!”   她惊喜的喊到。   9577莫名其妙,“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9588啊!我们还一起……”她说着就顿住了,“我们一起做了什么?”   “不记得了,但是我真的认识你。”   9577暗自点头。   虽然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能一口喊出她的名字,这说明她们可能真的认识。   当然,也有可能是敌人。   暗自有了些警惕心,9577和颜悦色的道,“你不能看见我吗?”   “你等等,”她揉了揉眼睛,“我感觉你那边,渐渐有点影子了。”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她似乎怕9577离开,语气带着几分祈求。   她不停的揉眼睛,那双眼尾娇翘的漂亮大眼睛,被她揉的红通通的,甚至揉出了眼泪。   不知怎么的,9577就心疼的厉害,“你别揉了,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慢慢看。”   女子委屈的嗯了一声,但是依旧没改自己的动作。   她用了比9577长许多许多的时间,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人。   一看清她就愣住了,“你眼睛怎么流血了?”   9577:“?”   她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之前感觉到的液体是血吗?   她随手凝聚了些水,擦了擦脸。   “我擦干净了。”   “9577……”   女子有些萎靡,满头墨发随意的搭在了肩上,有些凌乱,有些颓废,委屈的像家里的小狗狗,让人想摸摸她的头。   9577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忽然觉得,女子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不应该这样披散着。   她该是一个精神抖擞,从容自信的人,而不是这般萎靡又迷茫的样子。   她应该笑的又灿烂又阳光,她的每一丝每一寸都是精致而细腻的,这样披头散发的人,不该是她。   想到就做,她解下腰带就递了过去,“你把头发扎一下。”   萎靡中的女人抬起自己漂亮的大眼睛,那眼睛湿漉漉委屈的模样。   在看见那发带的一瞬间,她鼻子不由自主的嗅了嗅。   明明从未见过,从未认知过,她却在瞬间断定。   这是自己的东西。   有自己身上的气息。   还有……   她的眸光落在了那发带尾部。   是她的血。   非常鲜明。   甚至她能只凭这血,就能按图索骥寻到对面的人。   她脑海一瞬间滑过许多猜测,比如她们是敌人,那血是对方攻击她才流下的,只是她们现在都不记得了,所以才会彼此友善。   又或者是这人偷了她的血,想做坏事,却又不记得了,被她逮个正着……   第一时间,她想到的全是对方想害她的场面。   心中存在十万分警惕,等她抬眸,忽然又全部给忘了。   会不会,是她想找到9577,故意将自己的发带沾上血,留给她的?   明明心里该警惕的,可是这个猜测却在一瞬间无限拔高,几乎让她瞬间认定,就是如此。   深深的唾弃了自己不够警惕,她装成很无辜的样子问道,“这是什么?”   9577没错过她一瞬间沉凝的眼神,发现她眼睛盯着那血迹看了半天。   于是9577勾唇一笑,笑的非常自然温和,“发带,或者腰带。”   “醒来我就带着了,”她状似随口道,“可能是我失忆之间宰杀的什么阿猫阿狗抢来的吧。”   “我看你头发披散着,恐怕不利于行动,就想借给你用,你要么?”   宰杀的,阿猫,阿狗,抢来,的……   9588脸色僵硬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你怎么给我呢?”   9577笑的更温和了,“我试试直接扔给你?”   “反正,”她低头看了看那不祥的流水,笑的愈发可亲,“一条发带而已,我损失的起。”   9588有点莫名的生气,“那你丢吧。”   说时迟那时快,那发带已经飘飘扬扬飞来。   两步并不遥远,只是她们担心,她们彼此是否能交换物品,毕竟她们之前连互相看见都不被允许。   那毕竟是发带,即使9577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依旧不可避免的朝下落去。   此时,那发带离9588并不遥远,只要她稍稍弯腰稍稍伸手,就能捡到。   但是,9588没动,她注视着发带向水中落去。   9577凝视着她。   9588这才回过神,她该去捡的,不然是糟蹋别人的好意,虽然觉得她可能在拿自己做实验。   心中划过万千念头,9588还是俯身去捡。   只是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那发带已然即将落水,她仓促之下,根本捉不住,除非将手伸入水里。   看见她眉眼间的慌张,9577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你……”   ‘别碰水’还没说出,忽然那发带停住了。   9588愣住了。   9577也愣住了。   她一愣,那发带又往下掉了。   9577仿佛发现了什么,那发带居然自己往上飘去,然后安安稳稳的飘到了9588的手里。   9588一脸震惊,“你,怎么做到的?”   看见她接住,9577才松开了注意力,回头一看,自己的小水洼又干了一点点,特别可怜。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摸了摸,掏出一碗冒着热气的虾仁粥。   随着注意力的集中,那粥漂浮在空中,歪歪扭扭,一动不动。   而此时,她除了注视之外,什么都没动。   而随着她的内视,她那小水洼却在不动声色的减少。   瞬间收回米粥,9577嘴角强行克制,怕自己笑出声。   原来被那些光团围着念叨这么久,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她当时真的差点就撑不下去了,要不是那个白色虚影……   白色虚影……到底是谁?   “我用真元握住的,”9577睁眼说瞎话,“刚刚才想起来,你别乱想。”   9588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眼里肉眼可见的闪过一抹不屑。   骗鬼呢?   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生气。   但是脸上却扬起漂亮温柔的笑容,“原来如此。”   两人都看见对方的眼神和表情,也都记在心里了,但是面上都和和气气的,萍水相逢的友情散发着浓浓的塑料味。   就这样,两人不远不及的相伴而行。   9577没准备说自己的之前遇到的事情,9588与她心思相同。   只是,随着行走距离的增加,两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悉了起来。   然后到了互问姓名的时候。   互相埋坑互相调侃,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发生了一遍,两人接连否决了对方为自己起的名字,再度大眼瞪小眼。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女子噙着笑意,漂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勾人心魄。   9577扬起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谬赞了,彼此彼此。”   “那你觉得我叫什么比较好,我说真的。”   女子再度不计前嫌的问道。   9577看出她的认真,思忖道,“你这么好看,一定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但是我想不起来。”她如实道,“我觉得你该有一个更适合你,最特殊,最好听,让人一听就会记住。”   “最特殊……”9588重复。   她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继续看看,看看还能看见哪些人。”   感觉自己的小水洼恢复了,还稍微上涨了一些,9577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这一次,她的眼睛没再流血,可能是因为之前看的太用力了。   她第一个看见的,是条蜿蜒曲折的……蛇?   它庞大的身躯紧紧的贴在金属小道上,蜿蜒前行。   在它注意到自己之前,9577立刻收回了视线,看向女人,“你看见了吗?”   “没有,”她道,“我需要看吗?”   她轻声问道。   9577摇头,“一条蛇,感觉应该没什么用。”   连个人样都没有,完全没有交流的欲望。   因为她精神力休息时间的缘故,她们断断续续也看了好几个人,长得都奇奇怪怪的,不像个人样,那些东西有些甚至走在同一条路上,却依旧彼此看不见。   就在她们以为会一直如此下去的时候,天地震动了起来。   她们看见大量的金属道路突然开始崩塌回收,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很多没反应过来就掉入了水中,眨眼没了声息。   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她的这条路,也开始崩塌了。   “发生了什么?”   9588在这一瞬间,仿佛比她还紧张,紧张的多,她看见了那光速消失的金属板,忽然道,“你跳过来,我接着你,快!快!”   “快过来啊!”   她仓惶的眼神让9577愣住,她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没来得及向前跑,而崩溃的道路离她也不过几秒了。   咬了咬牙,她立刻起跳,甚至还用精神力托住了自己。   可是脚刚离开金属板,就有一股巨大的重量压在了她背脊上,竟然直接将她背脊压弯,整个人朝下坠去。   她努力的调动全身肌肉和精神力,却只仅能堪堪扣住对面的金属板,下半身不由自主的朝下落去。   她闭上眼,却忽然听见了水声,那是什么落入水中溅起水花的声音。   “上去。”   她瞳孔微缩,在那力量托举下,爬了上去。   她仓惶至极的拉起水中的人,这一瞬竟是如此漫长。   漫长到时间都成为剪影,漫长到世间万物都褪色,只剩下眼前一人。   她的心跳都停止了,整个人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色,“为什么?”   “我们明明不认识,”她仓惶道,“为什么这样……救我?”   女子似乎松了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如果你非要找一个理由,那么必然是……”   极致的情绪几乎将9577撕成两半,脑海如同火烧一般,无数的光影与话语猛然冲出,太阳穴一扯一扯的剧痛。   “为什么……”她喃喃。   混乱嘈杂剧痛,光线都成了噪点,她听见女子清润温柔的嗓音   “那一定是因为,我喜欢你。”   一定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   这一刻,所有遮记忆的迷雾都知趣的退散,极致的情绪轻易的撕碎了那些虚假。   “阿殊……”   她喃喃,手里紧紧的抱住女子削瘦的肩膀,真元疯狂涌入。   与她话语同时,9588扬起了漂亮灿烂的笑容。   她也想起来了。   余殊稍微动了动,“没想到……这个遗迹这么邪门……”   她又委屈又可怜的蹭蹭江枫的脸,“我们失忆失忆又失忆,疯狂失忆。”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失忆了。”她如此痛恨。   江枫心疼的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跳下去,你都忘了我还乱跳。”   要不是她记忆出现的及时,她刚刚都忘记自己心跳停了。   那她就是第一个差点把自己心跳逼停而吓死的武者了。   余殊转过头,“陛下要是出了事,臣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江枫被她说的一愣,眼神复杂的转过头。   余殊被她看的不动声色,“看我做什么?”   “你一恢复记忆,”江枫幽幽,“就一点都不坦诚了。”   “我听都听见了,”她说,“现在往忠诚上靠,你不觉得太晚了点吗?”   余殊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吗?”   “失忆说的话你不会当真了吧?”她笑容无懈可击。   江枫深深的看着她,“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你明明做的远比想的多。”   余殊轻飘飘的道,“你少说两句吧,我的腿怎么了?都没感觉了。”   江枫又沉默了。   余殊抬起头要看,却被江枫按了回去。   她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我不会要残废了吧?”   江枫嗯了一声,“恐怕是的。”   “阿殊怕疼吗?”   余殊笑容一僵,“你猜我怕不怕疼?”   江枫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语气温柔而缱绻,“忍着点。”   余殊下意识抬眸,眸光在触及她的眼睛那瞬,也瞬间柔和了下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撒娇般蹭江枫的脖颈,“轻点。”   虽然嘴上如此说,余殊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坏死的肉被江枫全数剔下,甚至直到她切割那部分正常皮肉与坏死皮肉粘连之处,余殊也稳稳的一声未坑。   她从前就知道武者久经沙场,忍痛是一等一的厉害。   但是这一次,江枫依旧心疼的眼睛升起雾气,她敛下眉眼,不欲被看见这一模样。   却见女子轻轻的用额头蹭她下巴,柔软的身躯紧紧的靠在她怀里,“别哭,我真不疼。”   江枫被她一说,眼泪就下来了。   “别这样傻了,”她嗓音发哑,“这里真的会死。”   “我不想你再犯险了。”   她又响起她们之前无知无觉中渡过的危险。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她真的不是一个人。   她不能犯险,余殊不想她出事,所以她犯的险,余殊也会跟着犯。   她受到的危险,余殊甚至会帮她去承受。   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余殊不想她死,不想她受伤,就像她不想余殊受伤一样刻骨。   她抱紧余殊的肩膀,感受那份削瘦与孱弱,“我不会再冒险了。”   她嗓音轻哑,“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受伤了。”   余殊轻轻的笑,嗓音还算稳健,“你能这样想,我就能开心点。”   她不无调侃,“这次只是伤了腿而已,远没有之前伤的重。”   江枫沉默的将那些灰白的皮肉踢进水里,真元滋养她的腿部,让她皮肉快速生长。   “这次比每一次都危险。”   “我们也许真的走不出去了。”   余殊微微蹙眉,忍下了腿上的痒意,“我们会离开的。”   她又笑着抬头,“就算真离不开,臣也绝对会死在陛下之前的。”   江枫低头看她的眼睛。   还是那双漂亮通透的眼睛,就像她无数次注视一样。   即使是此时,也得假借君臣之名吗?   她低头吻了吻女子漂亮的眼睫。   余殊微微阖眼,低声道,“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江枫知道她在转移注意力,但怕她真的痒,故也配合她道,“占你什么便宜?”   说着,她摸了摸耳侧,随手将面具撕下,露出了自己的脸。   “我觉得是你占我便宜。”   余殊眼睛一眨不眨。   江枫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细心拂去她鬓角的汗珠。   余殊忍耐痒的能力,比忍疼差了不少,现在额头都是汗,好心疼。   余殊慢吞吞的道,“还是这样好看。”   江枫:“?”   余殊捏住她的下巴,“下次不许带面具亲我。”   江枫:“?”   余殊满意的看着她的脸,“这样才配得上我。”   “不算玷污我的美貌。”   江枫:“……”   你这家伙。   迟疑了片刻,江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我好看吗?”   余殊眨了眨眼,颇为惊异,“你不知道吗?”   江枫迟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她知道自己长相,但是因为一些问题,没什么人敢对她释放仰慕的欲望。   她自己也没太注重这点,所以一直有些稀里糊涂。   但是,余殊不一样。   她很早之前,就好奇在余殊她们眼里,自己该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毕竟,她只是个孤单的外来者,而余殊她们,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精英。   年少有为,才华横溢,还各个生的玲珑剔透,卓尔不凡。   她很好奇,自己在这些精英的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余殊,更是她最关注的对象了。   余殊捏住她的下巴,颇有些趣味,“陛下真的想知道吗?”   江枫移开下巴,“想。”   余殊连身上的疼痒都忽视了,眼神散发着极为明亮的光芒。   “你长得没我好看。”   这是她第一句话。   江枫只想翻白眼。   自恋狂,在你眼里,这世上谁有你好看?   “其实我更欣赏李清明那种容貌。”   江枫表情微妙了起来。   余殊:“你生的太柔弱了,如果你不是武者,又是我主公,我第一眼就把你排除了。”   江枫:“……”   干你大爷。   柔弱是我的错吗?   脸就这么长我有什么办法!   清明怎么了?   她还不是够冷!   她不冷着脸的时候,你再看她试试!   那小脸精致的像瓷娃娃一样!   哦,还有该死的身高。   可恶。   早知道小时候克扣她口粮,不给她喝牛奶长高高了。   生气!   余殊:“我不喜欢太柔弱的人,因为看起来很脆弱,容易坏。”   江枫黑着小脸,“所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回答了,”余殊神气的道,“你生的很柔弱,看起来特别好欺负。”   她又狗狗祟祟的伏到江枫耳边,“我跟你说,你别生气。”   “嗯……”江枫决定听完再考虑。   余殊:“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让人有占有欲,还想欺负你。”   “但是又身份太高了,不敢欺负,”她很委屈的样子,“偏偏又特别聪明,拐着弯子都欺负不到,所以……”   江枫知道自己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大抵属于许子圭那一卦的,全靠后天装饰,否则她估计会像许子圭一样,被乱七八糟的物种盯上。   余殊笑眯眯,“但是越是如此,偶尔欺负成功了,会非常有成就感。”   江枫陷入了沉思,“你欺负过我吗?”   她深入思索余殊哪里欺负过她。   “你当然不知道,”余殊神气,“你好歹是我主公,若是被你察觉出来了,我还有前途可言吗?”   她不就心痒之余,偷偷的小小的满足一下自己的癖好嘛。   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江枫先招惹她的,活该。   江枫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我欺负你的时候更多吧?”她嘀咕。   余殊笑容一僵。   “好多次呢。”   余殊笑不出来了。   江枫:“你回本都不够。”   余殊凝视她。   江枫:“血亏啊余小殊。”   余殊眼神升起浓浓的幽怨。   你是怎么有脸说的?   但凡当初没效忠你,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心底不岔极了,余殊眼神浓郁的仿佛能化为实质。   江枫笑着低下头,吻了吻她漂亮的眼睛。   余殊丝毫未在意,漂亮的大眼睛任由她亲吻,继续虎视眈眈她。   那眼眸灵动极了,仿佛会说话,说‘但凡你不是我主公,你看我怎么恁你’。   江枫笑意悠长,“那你不得好好看着我,我拿一辈子还你,如何?”   余殊愣住了,几乎一瞬间从脸红到了耳根,就连漂亮狭长的眼睫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挣扎着瞥开眼,“不要说话,我们专心做正事。”   她明显慌乱,强行转移话题,“你看看我的伤,好像不痒了,是不是好了。”   “一点都不坦诚,”江枫嘀咕,“我们都朝不保夕了,你还躲。”   “就不怕死之前都没机会表白吗?”   她委屈巴巴,“我都跟你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了,你一次也不说。”   “我死之前能不能听得见一句喜欢。”   她掀开余殊裤腿,嘀嘀咕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余殊眼眸微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嘴唇动了又动,却又忍住。   没有失忆,她真的说不出口。   仿佛只要说出来,便将致命的弱点交出去,生死苦乐皆由他人。   拳头握紧又松开,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江枫摸了摸,“又白又嫩,完美。”   她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她的腿好白,细腻柔滑,就像绸缎一样。   余殊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收起腿,羞怒道,“江枫!”   “你这人怎么这么……”   江枫眨了眨眼,“你不好奇吗?”   她喜欢的人,她想贴贴很奇怪吗?   她恨不得天天跟余殊粘在一起呢。   偏偏余殊害羞,不给她碰,多贴两下就要凶她。   坏女人。   余殊虎着脸,“不许!”   江枫还是没忍住抱住她的肩膀,贴了贴她的脸,“真好。”   之前对面不相识,她实在受够了。   能抱着余殊,真好。   她们之前还一起睡觉了,那么小的床,她居然没细细体会。   “继续找,”江枫雄赳赳气昂昂,“我们把清明她们都找到。”   她很轻松的忽略了自己之前失智所干的事,装作无事发生。   余殊不自觉扬起笑意,“她们恐怕不记得你了。”   江枫想起什么,眼神微幽,“不记得也会听话的,赵文景的话都听。”   她脸颊抽了抽,显然又想起了某些蠢事。   就很绝望。   *   不知过了多久,费了很大的劲,她们终于将人都找到了大部分,除了赵文景和墨白、代侯。   李清明……   江枫看了看她的腿,“你脚还好吗?”   之前她失智,看见清明蹲在水牢里,都没记得帮她疗伤,怪心疼的。   李清明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我没事。”   江枫的精神力增长挺快,通过拿异族当经验宝宝,她勉强能做到强接一个人接过来。   然后她就找到了李清明,还有秦秋。   代侯和墨白都在赵文景那里,保护她。   “可惜没找到文景。”   余殊已经换了身衣服,若有所思道,“之前那个动静,与她是不是有关系?”   江枫想起什么,“你们现在状态如何?”   李清明和秦秋还是有些懵懂,但是性格所在,毫不犹豫的点头。   江枫拉住李清明的手。   她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也没甩开。   江枫:“给你治疗一下腿脚,或者你掀给我看。”   即使不记得,李清明也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只是冷清的眼眸露出了些许郁闷,“我没事。”   江枫见她这么乖巧,立刻心大了,敷衍道,“乖,我看看。”   李清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余殊抱着手,又开始百般看她不顺眼了。   江枫果然发现她腿脚依旧淤寒积血,冷着脸帮她治好,“你个死小孩就不能说实话。”   李清明被她拍的一懵,但是又不记得,冷清的眼眸又是茫然又是委屈,还有点凶巴巴。   她冷着江枫,“放开我。”   江枫没忍住掐了掐她的小脸,转头就正色道,“我们往反方向走,要坚持,不管多累都不要放弃,直到尽头。”   “不要攻击那些光团,如果遇到的话。”   “好。”   秦秋狐狸眼漆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判断,这些人应该不会害她。   “那就走。”   *   她们到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   赵襄冷淡抬眸,一眼就看见了江枫。   看着赵襄的冷脸,江枫故作不觉,“你怎么在这里?”   赵襄已经掏出pad,“余殊,来。”   【作话】   下章遗迹结束,回家结婚啦 第336章 应许之地(末).   “按这里。”赵襄指着那个白色按钮。   此时, pad已经成功的嵌入了凹槽。   余殊看了江枫一眼。   江枫点头示意,“我之前按过一次,然后直接被传送出去了。”   余殊走到平台前, 微微伸出手指, 看着赵襄道, “那我按了。”   赵襄一身白衣白裤,冷静的负着手,“按。”   余殊纤长的食指缓缓按下按钮。   四周幽深如墨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散发强烈的光芒。   那些篆刻在墙壁上的缭乱字符, 居然渐渐排列成了一行文字。   赵文景看着文字, 发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调。   那行文字继续变化,很快,四周的空间都仿佛透明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们都产生了一种沉降感,就像坐电梯一样。   江枫震惊的看向外面,四周的墙壁居然渐渐变透明,外面居然是海底。   她们就像是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散发着荧荧光亮。   而外面的世界一片深黑, 看不见底。   直到赵文景操控着打下了探照灯, 她才看见,原来更深处, 居然有个巨大而疮痍遍布的城市。   那城市坐落于更深更深的海底, 深沉的黑暗吞噬了探照灯以外的所有地方。   而更令她吃惊的是, 她之前所行走的那些金属通道, 其实是在城市上方, 就像一个个金属锁链, 将整座城市镇压在下。   可是此时, 那些锁链已经崩塌了许多,只有寥寥几条锁链还在封锁着城市。   赵襄不知何时走来,望着外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主控中心在罗亚最后一座城池中心的地下。”   “但是,”她冷静的道,“这座城市最后关头爆发了火山,最后一刻她们用了大力气将城池与爆发中的火山一起封住了。”   “如果想进去,必须解开这个封锁,而火山会再度爆发。”   江枫:“主控室还存在呢?”   赵襄垂眸,“那里是全罗亚最安全的建筑,城池毁灭它也不会有事。”   “那我们在这里安不安全?”   赵襄瞥她,“方舟是罗亚人最后的火种,亦不惧那火山。”   江枫脸都僵硬,“可是,一个憋了不知多少年的痘痘,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力量,突然爆发……”   赵襄点了点头,“你想的不无道理,而且我不知道这个火山会引发什么,也许你需要派人出去提醒一下叶瑾。”   她神情冷静,“沿海百姓最好疏散开,让钦天监注意大陆上的气候与其他天灾情况。”   “我担心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枫下意识看向她。   赵襄回视,“你看什么?”   江枫:“你还是心存百姓的。”   赵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锁链崩溃之后,那些遮蔽机制就不管用了。”   “我们这么显眼,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方舟吧。”   她看向外面不知何时偷偷靠近的异族身影,眼皮微敛,“不清理她们,其实你也出不去。”   江枫有点想吐槽,“这么深的深海,她们也能看得见?”   “看得见就算了,居然还能抵抗这里的水压,”江枫嘀咕,“之前那个黑色的水呢?”   “能不能我们在里面放,将她们一波灭了?”   赵襄冷静的道,“那是压缩以弥,一种液态能量,是一种常见的符文媒介,具有漫长的保质期,惰性不易反应,能完美的保护符文,被罗亚人广泛使用在各种大型工程里。   缺点是这种东西对生物的身体极度有害,且会溶于水。”   她看向江枫,“你们也要出去。”   江枫开始思索,“等会上去派人通知太/祖,但是在此之前,我们最好能把这些异族清理掉。”   否则即使上去了,也得被异族包围。   余殊本看着自己的指尖有点走神,此时却几步走来,“这里能打开吗?”   赵襄:“可以,但是我不建议这样做。”   “为什么?”   赵襄:“外面的危险是未知的,不如去上面打。”   余殊却道,“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偷偷出去一下?”   江枫:“你想怎么做?”   她道,“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异族,都藏在黑暗里的话,恐怕会很难杀尽。”   余殊摇头,“我看异族也不是各个都擅长水下战斗,”她顿了顿,漂亮的大眼睛清亮有神,“而且,我进来之后,虽然没有战斗过,但是我的实力已经与之前天壤之别了。”   “甚至出去我就能强行收服火苗,你信不信?”   江枫想到了她三番五次受到的强化,嘀咕道,“你证明一下,不然我不信。”   余殊目光炯炯,看了江枫一会,然后转过头寻找沙包。   李清明一脸冷淡,无动于衷。   余殊瞄了瞄她的小身板,觉得她这次确实足够惨了,目光转向了秦秋。   秦秋一双漂亮的狐狸眼,至今懵懵懂懂,还没摸清楚什么情况。   “我一拳就能打败她。”余殊伸出漂亮的小拳头,非常自信的道。   秦秋:“?”   这句她听懂了。   这是挑衅!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女子漆黑的狐狸眼也瞬间幽深了起来,“是吗?”   余殊一个闪身,人已经出现在秦秋面前。   秦秋却如图水墨一般消失在原地。   她们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江枫发现余殊的速度,居然已经能追上秦秋。   她本以为自己一波肥了,没想到余殊才是真正的一波肥。   片刻后,秦秋额头被敲了一个大包,看着余殊的眼神杀气腾腾。   偏偏余殊打完还和江枫解释,“她身体有亏,我不能用力。”   轻易闪避掉秦秋的浮游刃,余殊卷起白衣袖子,再度动手。   那穿在江枫身上显得宽大的白衣白裤,穿在她身上居然十分修身,勾勒她柔韧矫健的身姿,活力又自信,漂亮的大眼睛灼灼生辉。   江枫多看了几眼,才叫停道,“好了,我相信了,别打了。”   余殊一脚将秦秋踹开,更自信了,“我觉得我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再精准一点,出去我就能殴打代侯……”   一道毛骨悚然的剑意迸发,在余殊脚边切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余殊头一转,看见了一脸冷淡的代侯。   她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自己的青衣,此时正冷冷的看着她。   余殊用三秒钟回想了一下自家祖宗的性格,话语一转,“不过既然你相信了,那我就暂时算了。”   代侯是鬼,跟她打很吃亏。   江枫扶额,“你就别惦记你祖宗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去来一波。”   “文景,你能开个小口子给我们出去吗?”   赵襄微微点头。   余殊却是愣住了,“谁让你出去的?”   江枫:“?”   余殊:“你又没返祖,身体素质和以前一样,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出去做什么?”   江枫:“?”   “我看你是太飘了。”   江枫黑着脸,“水里才是我的主场!”   而且她真元和精神力都液化了,具体的作用她还没来得及摸索,但是战斗力绝对是够的。   余小殊这飘的找不到北了。   余殊恍然回神,“那倒也是,可是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水,万一……”   一道巨大的尾巴抽来,透明的墙壁被抽的震动起来。   她们抬头,看见了一条黑色鳞甲的细长大尾巴。   江枫脸缓缓的黑了,“居然还敢挑衅?”   余殊:“居然还敢挑衅?”   秦秋也生气,“居然还敢挑衅?”   李清明、代侯、墨白:“……”   余殊突然嘀咕,“我们不是有分水剑嘛?”   江枫茫然。   余殊:“那个湖里的骨头,你忘了?”   江枫恍然大悟,“可我的是聚水旗!”   余殊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李清明身上。   “李清明,定水珠呢?借我们一用。”   李清明眸光疑惑,“什么定水珠?”   江枫:“别乱喊,我起的分明是定海珠。”   墨白默默道,“不是镇海珠吗?”   江枫:“哦,镇海珠。”   李清明被她们看着,无动于衷。   江枫:“……完了,她还没想起来,怎么办?”   此时,那巨大的尾巴又是狠狠抽来。   李清明看着那尾巴,忽然觉得心头火起,很生气,但是又不知道在气什么。   江枫脸色发黑,“找死。”   她们呆的小控制室,被抽的碰碰响,虽然看起来依然牢固,但是……   江枫火上来了。   上次欺到她家门口的人呢?   挫骨扬灰了吧?   她立刻走到李清明身边,疯狂摇晃,“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我是你爸爸,哦不,我是江枫。”   “你给我立刻想起来,然后把珠子掏出来,快点快点快点。”   李清明被她晃的摇摇摆摆,一脸茫然,然后生气了。   她挣脱江枫的手,冷冷的道,“别碰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与余殊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   江枫:“要不算了?我们直接出去?”   余殊:“我们之前怎么恢复的?”   江枫面色微妙,“情绪?或者感情?”   她下意识看向李清明,却正发现女子也在看着自己。   那双冷清漂亮的眼眸满是探寻,偶尔还闪过一丝迷茫。   江枫:“要不我捅自己一刀?”   她认真思考,“反正我恢复的快,伤口大一点,但是伤势不重,也就流点血……”   余殊猛的拉住她的手,“走吧,别管她了。”   “你还不如直接捅她一刀呢,”她抱怨,“捅她一刀说不定她自己就醒了。”   李清明看着她们相牵的手,定定的看了一会。   见她们快要出去了,她才从自己的空间里翻出来一些珠子,“你说的是这个?”   “你这不是记得吗?”余殊埋怨。   江枫:“就是这个!”   李清明一丝不苟的数出全部,然后递给江枫,“二十四颗,记得还我。”   余殊直翻白眼。   江枫:“好。”   开门的地方,居然是正下方,一个很小的圆门。   赵襄看了眼李清明,“行,你们下去吧。”   李清明居然没吵着要跟着,看来是真没想起来。   不过,外面的遮蔽应该已经破碎的差不多了,她为什么还没想起来?   赵襄不自觉看向秦秋,“卫侯?”   喊了几声,秦秋才茫然看过来,“什么?”   赵襄放心了,又不太放心,“理论上你们该记起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枫听见了,下意识看了李清明一眼,“等我回来再说,清明秦秋,你们保护文景,不要出来。”   墨白站在赵文景身边挥手。   余殊找了一圈,发现代侯不见了。   不会偷偷下去了吧?   圆门打开,有一层薄薄的光膜正阻挡着海水。   赵文景:“小心,尽量不要远离,我随时给你们开门。”   江枫刚感受到海水的刺骨,还没来得及看向四周,就被温暖再度包围。   她转头,吐出了几个泡泡。   没法出声了。   余殊似乎能懂她的意思,握紧她的手。   江枫恍然大悟。   她懂了,余殊知道她在海里无敌,所以想给她当暖宝宝和……   充电宝!   余殊的真元,可以给她充电!   完美。   江枫握紧她的手,然后用腰带把她捆在自己腰上,开大。   余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又看了眼江枫,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你怕冷?   迟疑了一会,她加大了真元的传输,颇为无奈。   她忘了,江枫怪怕冷的。   两个人两个频道,江枫已经凝神,深海的水波开始荡漾起来。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无形的剑意已经融入每一缕水波之中,无声无息的涌动起来。   切割切割切割。   在水里,谁都别想跑。   江枫杀气腾腾,但是有人比她杀机还重。   青衣身影不知不觉又变成血红一片,本漆黑冷静的眼眸,闪烁着猩红的杀意。   那条挑衅的巨蛇,此时已经被切成了十八段,血水与海水混合,带来难闻的咸腥。   女子身上的血衣颜色愈发深了,鲜艳欲滴,甚至有丝丝献血滴落,融入了海水之中。   这血液与海水一般,阴寒血腥无比,仿佛尸山血海,满是煞气。   江枫正在用自己特殊的视野,寻找异族身影。   余殊则无奈的被她牵着,本想大杀四方,却只能捆在她腰上当……热水袋?   安全是安全了,就是有点不尽兴。   她蔫巴了起来,脑袋蹭着江枫的脖颈,吐出了好几个泡泡。   江枫没注意到她,眼神微凝。   四周,有东西。   居然能避开她对水的感应。   她下意识环住余殊的腰肢,轻轻捏了一下,提醒她注意。   某一刻,有什么动了。   江枫杀意沸腾,水波无声无息滑来……   “?”   她转过头。   余殊手指掐着一团影子,抖了抖。   那团影子变回了原型,像一团黑色的面团人,长得奇奇怪怪。   余殊觉得这个技能和秦秋很像,但是又有点不一样。   她手中蓄力,那面团直接被她捏的崩解开来。   余殊尤觉不够,抓住剩下的面团肢体,蓝色火焰点亮。   灭了……   她不死心,继续烧。   看见她沉迷点火,江枫下意识眨了眨眼。   余小殊的身体素质更夸张了。   速度,力量,如果考虑到血脉的持久性和骨骼的坚韧的话……   代侯不好说,但是庄知恐怕是打不过她了。   但是,真元还不够,还有精神力,她还是有短板的。   江枫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体质还一塌糊涂,倒是真元和精神力先后异化了。   手心流淌自己异色的真元,江枫一边开大,一边观察。   天蓝色的真元,在海底散发荧荧光亮,清澈潋滟,宛若最澄澈的天空,纯净自然。   漂亮极了。   江枫叹息。   强不强是一个版本的事情,漂不漂亮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愧是她的真元,深得她心。   余殊摸索自己的新招式,回头一看,又吐出了几个泡泡。   江枫:“……”   听不懂。   余殊拍了拍她的手。   江枫看了她一会,然后把真元收起来。   余殊满意的转过头,继续研究在海里放火的事宜。   她没准备解开腰带,因为就算解开了,她大概率也不放心江枫一个人行动。   海里黑漆漆的,她还怕跟丢。   正好捆在一起,她放心。   江枫一边开杀,一边想着有的没的。   余小殊体质越来越好了,她怎么技能点全去点体质了。   杀着杀着,江枫突然觉得有点点冷。   找了半天没找到活着的异族,她疑惑的四处张望。   余殊后背一凉,忽然抬头。   血衣女子静静站在她们身前,那双眼眸猩红一片,煞气沸腾。   余殊吐出几个泡泡,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拉了拉江枫。   江枫也偷偷咽了口唾沫。   她说她怎么杀着杀着就找不到人了,不会都被代侯杀完了吧?   这是什么绝世大凶神?   好可怕。   这次的代侯,比以往每次都可怕。   她血色衣衫浓郁的仿佛在滴血,身上溢散的气息阴森可怖至极,那双漆黑冷静的眼眸也被猩红占据,浑身杀气纵横,就像……   随时会失控。   看见她一时没有动作,江枫小心翼翼的挥了挥手。   代侯的眸光随着她的动作,定定的落在了她身上。   又片刻,代侯森冷的嗓音传来,“还不走?”   那嗓音阴森的很,但江枫两人在听清楚的一瞬间,大大的松了口气。   没疯。   代侯理智还在。   她们一进来,血腥味扑鼻。   赵襄皱了皱眉,却又没忍住问道,“秦秋她们不是说外族很难杀吗?”   “你们怎么这么容易?”   江枫立刻神气了起来,“人的实力是会进步的,你不会觉得我们这么九死一生,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吧?”   李清明闻着血腥味,大脑隐隐作痛。   片刻后,她陡然抬头,“江枫。”   江枫被她喊的一愣,“哦……清明好像是一直在倒霉……”   还没收获。   惨清明惨。   李清明刚回过神,就被她插了一刀,立刻抿默,不愿意再开口。   余殊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她收到了李清明的冷眼,死亡注视.jpg   秦秋还是茫茫然然的。   江枫:“上面应该还有异族吧?”   赵襄想了想,“就算有,应该也不多了。”   “那么我们尽快。”   *   很快,处理完闲杂事,她们放开了封锁。   巨大的熔岩冲天而起,庞大的力量震的整个方舟都在摇晃。   但是,这东西的材质似乎真的很坚硬,直到最后也毫发无损。   她们稍微等待,便再度潜下,向目标靠近。   水温翻滚灼热,像是开水,余殊头顶漂浮一柄淡蓝色的玉剑,面前的海水被自动分开,出现了一个高三丈的锥形空间。   二十四颗定海珠……镇水珠漂浮在空中,形成水幕一般的白色光膜,将这里包裹起来。   江枫李清明秦秋三人将赵文景护在里侧,从容的进入下方城池。   相比之前的险象环生,这最后一段路却顺利的发指。   只是挖地下室的时候,废了些功夫。   余殊好奇的抚摸分水小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神奇?”   “也是符文吗?”   “回去给季祭酒看看,她能不能做得出来?”   江枫想到了自己的长水王印和聚水旗,“那枚王印不知道有什么用,还有聚水旗。”   “墨白说那枚令牌记载了许多药物植物的信息,但是那些植物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   余殊笃定,“我觉得肯定是好东西,回去一定要试试看。”   此时,岩浆与淤泥已经终于被挖开,她们轻飘飘的落下。   镇海珠的光膜不仅挡住了水,还挡住了其他东西,比如气体。   “就是这里,”赵襄道,“继续挖。”   众人再度干活。   不知过了多久,挖了极深极深的距离,她们终于找到了那件密室。   pad被赵襄当作钥匙,贴在门口的仪器上。   随着一系列复杂的花纹闪过,终于亮起了绿光。   她们看着洞开的大门,及时走了进去。   李清明控制名字百变的小珠子堵住门口,江枫控制水流乖乖流淌出去,才静下心来观察。   “……倒是实用主义,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   “但是,我们应该怎么做?”   此时,地面忽然开裂,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操作台,操作台上乱七八糟的按钮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   随着赵襄的动作,那屏幕渐渐亮起,出现了一个江枫意想不到的场景。   那是一颗圆形的星球,像是航拍,又像是模拟。   只是这颗星球,呈现红褐色深黑色交杂,唯有极少的地方有一丝绿色和正常的蓝色。   看起来就像个粘土球,用极度粗陋的手段将其拼在一起,一块一块的,每一块之间有着一种极脆弱的薄膜。   下一瞬,江枫惊呼。   “裂开了!”   有一块红褐色和深黑交接的地方,那薄膜渐渐变淡,随后开裂。   两个世界互相碰撞,激起的爆炸引起整颗星球一阵抖动,江枫心都提起来了。   “我们在哪里?”   赵襄撸起袖子,一边看教程,一边摁按钮。   很快,一块最漂亮的,特别的地块被标了出来。   相比四周乱七八糟的鬼地方,这块大陆简直是天堂。   她比许多地块都大,她有着绿色的树木,蓝色的大海,她生机勃勃。   江枫看了看四周的那些烂地方,又看了看中间的宝贝大陆,“是我我也嫉妒,我也不想走。”   她忍不住道,“怪不着罗亚人要在四周放几个死亡世界做阻。”   “但是地面太危险了,”她忍不住道,“我们把大陆飞起来,在天上当飞人吧?”   赵襄看着她的表情十分异样,“不要异想天开。”   江枫却不觉得,“只要敢想,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姬命不是擅长研究植物吗?先努努力,构建一个天空小型生态环境出来,”她若有所思,“罗亚人应该也这么想过,不然她们的城池怎么会飞?”   “需要先解决能源问题,然后还有很多问题……”   江枫摸着下巴,“人手不够啊。”   帝王专/制,完全没办法开发大陆的潜力。   她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将其导入魔导社会?   符文的动力源并不明确,应该是存在着一种能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被符文调用,能被术士调用,甚至龙和武者都能借用。   内阁其实与议会很相似。   反正她不准备当多久皇帝,即使她有很长的寿命。   回头就想办法慢慢铺垫,带着大家一起大拐弯。   就是可能要委屈太子了。   以她目前的想法来看,其实君主立宪也挺好的。   除了没什么大权之外,皇室还是皇室,至少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   只这一点,已经足够她回馈江家了。   心里隐约有了些目标和思路,江枫道,“先不管这个,你继续。”   余殊一直很佩服江枫,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思路稀奇古怪,让人防不胜防。   赵襄也没说话,继续按照教程一步一步控制。   很快,绿色大陆旁边的五个地块被红线描边。   赵襄一个个的调数据,“虽然主控程序坠落,但是天上的工具还在工作。”   她有些庆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枫心里想的是,要不要想办法上去,把那些宝贝修一下,不能修也挖下来存着,慢慢研究。   也不知道pad里有没有存修理的方法。   还有pad用的是什么能源,会不会断电啊。   “所以诅咒到底是什么?”   赵襄抬眸,“罗亚人的精神力很强大。”   “什么?”   “意识已经消散,但是执念尚存,”赵襄道,“从前文人召唤的那些邪灵英灵,兴许都与她们有关。”   赵襄淡然道,“它们流连不去,只愿留在故土。”   “你若看懂她们的文字,就相当于能听懂她们的话。”   江枫微微变色,“那你……”   赵襄淡然低头,“我还行,暂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看见她越来越专心,表情也渐渐凝重,任江枫心里万般念头,也都忍了下来,不去打搅她。   不知过了多久,赵襄终于停下,“第一个靠近我们的是北面水狱。”   “还有一个月十七天,”赵襄凝眸,“我需要去检查一下北边的几组斥引仪器坏没坏。”   “第二个是西边的无尽风狱,”此时屏幕上的大陆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这个有三个月一十二天。”   “第三个是南面的无始之气,”赵襄道,“这个好一点,还有一年又四个月十七天。”   “最后才是东边的火狱,这个是三年。”   “一个月,太短了,现在就走。”江枫道。   赵襄:“嗯,我需要一些人手。”   “最好是治国。”   她看着江枫,“治国的意志比较强,能撑得久一点。”   江枫愣住,然后她大概理解了什么,抿唇道,“好。”   赵襄难得展颜,“不必太忧心,这上面没说那些仪器损坏,只是我自己不放心,想要查看一番再作计较。”   “第一个仪器我要亲自去,”她道,“你尽快回京,坐镇皇宫,配合我。”   她道,“先调一部分文人,然后是武者,”她飞速的列着清单,“然后想办法与太/祖协调一下,把这里保护起来。”   “对了,可以让我的师妹师弟们过来,”顿了顿,她迟疑了片刻,“老师年纪大了,就暂时别告诉她了,省的她又忧心。”   江枫一一点头,“我会的。”   “我得想想怎么教她们文字,”她立刻恢复,“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一批学者,需要她们的地方很多。”   她提前堵到,“不要季黯,别看我。”   江枫有点哭笑不得,“我知道。”   赵襄:“现在你与太/祖合流,神廷和御龙山可以清算了。”   她淡淡道,“攘外必先安内,希望你尽快。”   “北边也不安宁,”她道,“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耽搁我们的大事。”   江枫一一记住,“我都明白,你这意思是……”   赵襄面无表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这几天暂时留在这里。”   江枫微怔,看见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秦秋。   “好,毕竟初来乍到,”江枫正色道,“你先留着,我们出去了。”   “你在这里安全吗?要不要清明她们留下来保护你?”江枫道。   她不确定这里的情况,所以要问问赵襄。   赵襄挥手,“不需要。”   思考了一会,“你可以让许子圭进来,反正她不怕危险。”   一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   有的时候赵襄还怪羡慕许子圭的。   她分/身死了会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江枫:“那估计明止也会进来,这样也好,明止为人稳重,你尽管放心就行。”   赵襄挥手,“那就出去吧。”   她说完递来一张纸。   江枫接过就揣了起来。   秦秋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代侯记得。   她并没有开口,只是冷清的扫了一眼,消失在原地。   赵襄:“我给你们开门。”   外面的异族寥寥,早在她们出门之前就散了个干净。   一路走出第一区,她们回到了内区。   只不过,除了那些金属疙瘩,她们目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而且她们没有人手去细细查探,控制。   所以她们离开了内区。   江枫掏出纸条。   嘿,不愧是赵文景,懂她。   地图,第一个标出来的重点就是,种植区!   “墨白,我们去种植区!”   “代侯,你可以接姬命过来了,直接去小屋那里,”她道,“种植的东西,她应该比较熟悉。”   代侯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离开了很久,她想姬命了。   此时,原地只剩江枫四人,还有一只墨小白。   “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江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我们先去休整一下。”   *   明止终于进来了,她带了新鲜的食物,干净的衣服,以及消息。   “火山引起了海啸,时间太紧,沿海没来得及撤离,好在有大白等巨龙与术士坐镇,无伤亡。”   江枫:“那就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到了余殊身上。   余殊正苦着脸穿衣服。   白衣。   “恩师……”   明止神色平静,安抚道,“年少自该穿白衣,我很早就想看了。”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垮着的脸渐渐收起,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穿好了。”   她转了一圈,“我好看吗?”   明止露出笑容,示意她看江枫。   余殊看向江枫,发现她已经看呆了,手里的腰带系一半留一半,眼睛一眨不眨。   她虎着脸,走到江枫面前,五根手指挥挥,“醒醒,醒醒,醒醒。”   江枫如梦初醒,“阿殊真好看。”   她眼睛明亮极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余殊笑的很矜持,“那你也要收敛一点。”   此时,女子白衣胜雪,明亮的眼眸比晨星还耀眼,宛若冰天雪地里的一株桃花,艳盛至极,流光溢彩。   穿了白衣,余殊的行为都稍微收敛了点。   因为白衣容易脏。   李清明换好衣服进来,差点闪到眼。   她退后了两步,看了眼木屋,又走进来。   她本以为这人穿红衣最盛,没想到白衣也耀眼,倒也难得。   此时,秦秋终于缓缓回过神,她定定的看着江枫。   江枫正一脸欣赏的看着余殊在屋内翩翩走动,随着墨白明止忙上忙下,此时察觉到她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疑惑,“?”   秦秋唇角微挑。   看见她的眼神,江枫就觉得不好,这乐子人要搞事。   还没待她急行两步捂嘴,秦秋就笑呵呵的道,“我是李清明?”   江枫:“……”淦!   余殊立刻转头,看着江枫的眼睛笑,“有人中意我的名字呢。”   江枫紧抿嘴唇。   冷静,她不慌。   熟料她身后传来冷淡的嗓音……   那嗓音若有所思的道,“我是江枫?”   江枫:“……”   李清明,你学坏了!!!   僵持在原地,在她们越来越微妙的笑容里,江枫咬牙切齿,“失忆嘛,选错名字有什么稀奇的。”   秦秋笑吟吟,“余殊怎么没选错?”   “她是意外!”   如果不是余殊坚持,江枫可能就叫余殊了。   看着她一脸要爆炸的表情,秦秋才笑眯眯,“赵襄能控制这个遗迹?”   江枫:“应该能。”   她拍了拍桌子,“反正你们又控制不了,我们对半分。”   “怎么分?”   “等太/祖……嗯?你能直接做主?”江枫看向秦秋。   秦秋眨了眨眼,“我就随便问问。”   江枫:“……”   你怎么这么狗?   “行了行了,知道你能做主,”江枫直接拉开地图,“种植区我们一起经营,我要派人来,你们既然在这里,顺道要保护一下她们的安全。”   秦秋已经走到地图边,一手按住地图一角,细心看了起来。   此时,姬命也跟着代侯来了,与众人一起,强势围观。   桌上还坐着一只雪白的猫咪,尾巴一摇一摇的,聚精会神的看地图。   待会明止会陪她进去,她一点都不慌。   “可以倒是可以,我们有什么好处?”   秦秋随口道。   “那要看这里有什么了,”江枫理所当然,“等我们下午去种植区看看就知道了,在此之前,先把遗迹内的异族清理干净吧。”   “你的伤势,我有新想法。”   这次,秦秋倒是没有答话。   江枫意外的抬头看她。   秦秋的脸色有点苍白,她立刻发现了江枫的眼神,淡淡瞥来,“……也行。”   江枫一眼就看出来,她刚刚伤势又发作了。   江枫凝视不动,姬命立刻反应过来,“秦秋,你伤势又发作了?”   秦秋嗯了一声,语气随意,“我觉得我又不想治了。”   江枫:“?”   姬命:“为什么?”   她一把拉过秦秋,眼里是满满的严厉。   秦秋此时没什么力气,被她轻而易举拉动。   “遗迹已经夺回来了,两三年也够了,”她理所当然的道,“救我还要白亏一个火苗,不值得。”   她道,“反正就算我活了,也没有多少年了,没有必要。”   “秦秋!”   江枫惊的往后一跳,眼前的桌子被拍裂,木刺飞炸。   她立刻收起地图后仰躲避。   姬命爆发,“你个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江枫仰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翘起,此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秦秋这个比,刚刚八成是故意压价,试图讨价还价而已,姬命居然当真了?   大爷的,姓秦的就不是个好人,你也信她说的话?   江枫想骂娘。   秦秋也被她训蒙了。   偏偏她伤势又刚好过去,脸色再度红润起来,想装柔弱都装不起来。   她只能被姬命训得发懵,一边看江枫笑的猖狂。   就很气。   余殊拍她肩膀,“别笑了,来泡澡。”   “我不泡,你泡,”江枫道,“我怀疑这最后一个,不是精神力,就是真元。”   “真元液化容易,可能是精神力。”   秦秋趁机上前,顺势打断姬命,“什么,你精神力液化了?”   江枫不想给她解围,一脸认真道,“姬命,我建议你把她的想法通报给太/祖和庄知,让她们狠狠教育她。”   太/祖从外面走来,“通报什么?”   秦秋这次脸色是真变了,“我不是,我……”   姬命已经刷刷刷说给了祖宗听。   姬澈笑了,她勾住自家将军的肩膀,“秋秋,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秦秋的表情都僵住了,偏偏又看见江枫得意的目光。   ……小样,你跟我斗。   秦秋气的直磨牙,还不得不强笑,“没有,没有的事,我开玩笑呢。”   她立刻低声与姬澈道,“压价而已,陛下别信。”   姬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希望是这样。”   秦秋强笑。   等她说完,一转头脸黑如炭,看着江枫活像深仇大恨一样。   姬命很欣慰,“说开就好。”   “闭嘴,内鬼!”   姬命很委屈,姬命不说。   余殊若有所思。   利益拆分,多少有些伤感情。   这两人是在故意搞怪呢。   不过那股利益分割的感觉,确实淡了许多。   只是,秦秋说的真的是玩笑吗?   余殊深思。   江枫乐呵呵,“那再确定一遍,我救了她小火苗得给我打包带走。”   秦秋冷哼,“你们进来捞到那么多,还惦记小火苗。”   江枫立刻改口,“那也是,小火苗现在也不那么重要了,我看你的命这么值钱,不如换一半遗迹吧。”   她理所当然的道,“这个遗迹归我了,你们就别看了。”   秦秋差点被她的不要脸气呆了,她二话不说扒窗欲跳,“我还不值这么多钱,你再说我现在就跳窗自杀。”   姬命笑出了声,又强行忍住。   这两个活宝。   姬澈微笑,“很少见秋秋这么高兴了。”   秦秋脸有点扭曲,“别喊我秋秋。”   “哦,阿秋。”   江枫当然没放过,疯狂嘲笑,“原来你小名就秋秋啊,真可~爱~啊~”   “正好我们家墨白叫啾啾,我觉得你们一定能玩的很好……哎哟。”   啾啾不同意,啾啾打了她狗头。   水墨身影一闪而逝。   秦秋毫不犹豫的将矛头对准余殊,“余小殊也挺可爱的,你也很会起名。”   余殊:“?”   我就看个戏,为什么误伤我?   江枫跟余殊对视,丝毫不以为耻,“因为余小殊真的很可爱啊~”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   她其实没觉得多可爱。   但是只有江枫这样喊她。   她现在还挺喜欢的。   余殊很快笑了,看向秦秋,绝杀道,“我与卫侯不一样,我也觉得余小殊很可爱。”   秦秋差点吐血。   这对狗女女!   她怎么忘了她俩穿一条裤子!   “具体的情况,等把遗迹探明再说,”江枫看向太/祖,“大致五五分,你有没有意见?”   太/祖微微点头,“前提是你们真的能控制这个遗迹,而不是像我们之前一样,被关在外面不得寸进。”   “如果不能掌控,我们所说的划分都是空中楼阁。”   “这是自然。”   江枫:“明止,你带着子圭进去吧,听首辅的。”   “我们休息过后,就会回京。”   “有事我们猫猫联系。”   明止嗓音差点跑调,“……诺。”   *   笑过闹过之后,又给余殊李清明检查了一下,她们选择洗白白睡午觉。   之前在里面,精神过于紧绷了,特别累,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着不动。   下午,江枫监督余殊泡药汤,墨白做记录,李清明围观。   余殊躲在屏风后,只露出一颗漂亮的脑袋。   “你们能不能不看?”   “我不喜欢被人看着沐浴,”她很幽怨,“感觉太古怪了。”   江枫:“我担心你最后一个药浴,会不会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所以才来看你,你瞎想什么?”   墨白:“我要记录。”   她们有药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能复制出来。   此时,姬命和秦秋她们在另一边,交流里面发生的事情。   余殊声音闷闷,“那她呢?她就是围观!”   李清明冷淡的靠在门窗边,闻言语气轻蔑,“谁看你。”   余殊一听就火了,恨不得把水桶砸在她头上。   江枫无奈,“要不你出来打?”   余殊立刻缩回脖子,“你看她!”   江枫冷不丁道,“你脸红了。”   余殊疑惑。   江枫:“你没有感觉吗?”   余殊:“感觉有点热。”   说着,她忽然鼻翼一凉。   是……鼻血?   为什么?   江枫看向墨白,“是药性,还是她害羞了?”   墨白语气冷淡温和,在纸上默写着什么。   闻言她头也没抬,“不排除药性的可能。”   “众所周知,害羞不会让人气血上涌。”   江枫眨了眨眼。   墨白抬头,一本正经,“也许是气的。”   江枫:“……”   余殊:“……”   李清明:“……”   江枫:“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冷笑话啊。”   墨白露出疑惑,“不是笑话。”   江枫:“……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是有大白三分机灵,就不会连看戏都看不到热乎的了。”   墨白居然无言以对。   她只得默默低头记录,“别说了,继续观察余将军。”   余将军坐在浴桶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木着脸被她们观察。   全程……几无波澜。   等到余殊飞速穿好衣服出来,江枫还疑惑,“什么异象都没有吗?”   “你返祖没成功吗?”   余殊也很疑惑,“我没感觉到自己哪里变化。”   墨白已经将四个配方的药草全部默写出来,互相对比。   “也许,这是潜移默化的变化,”她道,“余将军回去,暂时不要靠近他人。”   余殊刚想走来,“为什么?”   墨白:“你可能会弄伤别人。”   余殊惊愕。   墨白:“这最后一剂,将会统合你前面所有的潜力天赋,最后会如何,我也不知。”   江枫突然道,“如果把那个骨骼的汤剂给叶瑾泡,她能不能修复双腿骨骼?”   墨白愣住,随后思索了片刻,“不排除这个可能。”   江枫两眼放光。   翌日,她们进入种植区。   之前墨白已经让赵襄翻译了那本百科,知道了所有药方上药材的长相。   “血液,骨骼,脏腑经络,”墨白数着药筐里的药材,“最后一种,缺一味药。”   她安慰江枫,“也许能在其他遗迹里找到,你肯定能凑齐一套。”   此时,仅是一日的察觉,余殊的气势已经节节攀升,竟然隐隐有代侯的气势。   她的气质好像变了一些,更干净更剔透了。   除此之外,人好像也变得更好看了。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红衣,闻言道,“这里居然只有一套药剂的药材吗?”   墨白不无遗憾,“有很多药材烂掉了,因为无人打理。”   “原来应该不止如此的。”   江枫看着药剂,“我有个想法。”   余殊看向她,“你别说你不泡。”   江枫:“骨骼那个给阿瑾。”   “另外的……”她沉吟,“我觉得秦秋可以。”   余殊:“江枫?”   江枫:“稍安勿躁。”   “我觉得,如果血脉可以返祖,那么秦秋说不定可以只凭自己,直接将黑羽人的诅咒排出来。”   余殊欲言又止,眼神不是很同意。   江枫迟疑道,“反正骨骼那剂,我是必定会给阿瑾的。”   “最后一剂又凑不齐。”   “另外两幅,不如履行承诺……”   看着余殊的眼睛,江枫道,“我觉得秦秋人还挺好的,不想她死的那么早。”   余殊深深的看着她,最后还是眼眸柔软下来,“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当然……”   “如果有多余的,就给清明。”   余殊语气急转弯,“……不行。”   她一脸委屈,“为什么你自己不泡,要给她泡?”   江枫:“我坐镇中宫,没必要急着增强实力。”   “相反,你们是我左膀右臂,先强化你们是应该的。”   余殊看着她,“确定不是怕她落后我,故意捧她?”   江枫:“……不是。”   李清明终于开口,“我不需要。”   江枫:“闭嘴,听我的。”   李清明:“……”   余殊不死心,“那你要是以后找不到药草了怎么办?”   江枫随口道,“那就只能靠你保护我了。”   李清明冷哼了一声。   余殊立刻笑了,“陛下放心,我现在肯定能保护你。”   “就算是代侯,”她眼神幽光闪过,“也别想在我面前伤你。”   江枫当作没听见。   墨白默默道,“不会没有的,我找到了所有的种子,可以试着种。”   “最多长得慢一些,需要等,”她道,“姬命阁下很擅长种东西,有她帮助,你不用担心。”   “返祖之后,”她看向余殊,“我希望余将军能配合我做些小的实验。”   “罗亚人的实力和体质都比我们好,乃至寿命,都比我们长很多。”   余殊脸色微变,“长很多?”   墨白点头。   余殊:“江枫……”   江枫已经大步走了。   *   是夜,她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秦秋姬命二人组,理所当然的跟来了。   不过,太/祖与她约定,如果这次北边的危机真的解决,她为她引荐一个人。   *   姬命和秦秋向江枫讨了代侯故府,回去怀古去了。   江枫悄咪咪的刚回来,就被叶瑾堵个正着。   旬日不见,她眼睛已经有着大大的黑眼圈。   江枫干咳,“……怎么了?”   叶瑾:“胡人使者来了。”   她冷声道,“你们都不在,夏无絮打不过他们,他们嚣张极了。”   博淮扬那些人目前都为镇一方,她等闲不能调动。   叶瑾眼神泛着杀气,“我这几天被他们欺到头顶上了,你说怎么办?”   江枫转头,“你们觉得呢?”   余殊露出了微笑,眼中却闪过一抹酷烈,“正想见识一番。”   李清明眼神杀气不加掩饰,“可以杀吗?”   叶瑾:“杀什么杀,你那亲爹赖在你桓侯府不走,你还不快回去解决?”   “你再不回来你名声就别想要了。”   江枫变色,“发生了什么?”   叶瑾不屑,“不就是那些狗屁倒灶,到处宣传,暗示,如果李清明不养他,就无父无母什么的……”   “我抽不出手来,只能派人暂时按住他们,却又不敢太过,毕竟你们还没回来,反正这段时间京里议论纷纷。”   “如无必要,”她凝视江枫,“你不许再出去了。”   江枫:“……嗯。”   李清明已经脸色铁青,转头就往外飞。   江枫拉住她,“不急于一时,先在宫里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日再说。”   她主要怕李清明还在气头上,回去一巴掌把人给杀了。   李清明被她拉着,脸色发青,“我就是无父无母。”   江枫眯着眼,“你想去哪?”   余殊无辜的转过头,“我回来了,回府看看。”   “不许看,”江枫心头有些慌,用命令掩饰自己的恐慌,“今天就在宫里!”   余殊本想拒绝,忽然看见她的眼神,心头一软,“好吧。”   江枫一手拉一个,心情却绝然不同。   叶瑾:“王妃已定,你该请人祈祝了。”   “没有让宁王自己生孩子的道理,”她道,“尽快。”   江枫一定,“知道了。”   她知道,她的太子,该出来了。   【作话】   啊啊啊啊倒计时了!谈恋爱搞起来!!! 第337章 背着我相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晨光熹微,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百官三呼万岁。   一身鲜红龙袍,勾勒女子纤瘦的腰身, 通天冠后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庞, 唇红齿白, 宛若美玉。   她步履稳健有力,从容不迫的从后殿迈出,走上高高的龙椅,落座。   “众卿平身。”   皇帝嗓音清朗而威严, 仿佛在每个人身边响起, 即使在大殿最末尾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她的声音。   此时,初升的朝阳恰好将金辉播撒大地,元明宫的通天阶上,朝晖朗朗。   执戟卫士青甲挺拔,盔上红羽飘扬。   朝会的钟声响彻皇宫,传播皇城内外。   京城百姓新的一天, 在钟声中开始。   响亮的龙吟响起, 嚎完它才换了人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龙宝宝嗓音嘹亮, 在大殿中回响。   首辅老脸微紧, 至今还是没法接受, 曾经大总管的位置, 换了条龙……还是条幼龙……   她心中是浓浓的荒谬感, 就像是昨晚没睡醒一样。   那是一条非常正经认真的小银龙, 鳞甲鲜亮, 四肢矫健,眼睛大而明亮,整条龙炯炯有神,朝气蓬勃,精力十分旺盛的样子。   跟首辅一样迷茫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江枫倒是神色如常,不以为意。   大内总管是条龙怎么了?   大白还搞了个龙龙学校,让墨白跟她要地呢。   多大点事?   楚以赤为正色,以九为贵数,以一月为正月,祭后土皇天。   首辅年纪大了,这些天虽然累,但是气色却比以前好了不少。   相比以前的猪队友,这次的阁臣,一个个年轻又好使,精力旺盛,是做实事的人。   虽然起初有些不适应,不过首辅很快就由简入奢,如果她家那不肖弟子也在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忧虑。   “王者承天寿命,必慎初始,”首辅敛下心神,踏出一步,“……故,臣请陛下建元改号,以使万民咸知天下正朔。”   皇帝嗓音清朗,十分年轻,“诸卿可有建议?”   众臣轮番建议起来。   前朝规矩,一帝一号,按今上的身体素质,恐怕这个年号能用好多年。   如果采用了她们哪个人的提议,那是莫大的荣誉,仅这个年号,就足够史官在史书上提她们一笔了。   这个必须争!不争不行!   苏奇万分热情,顺便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其他竞争对手。   叶阁,户部尚书许子圭,刑部尚书子车牧,工部尚书居云,礼部尚书顾云,吏部尚书孟舟,御史大夫刘阔,学政云朝,太学丞江礼……好在太学祭酒季黯不上朝,明中尉离京。   除此之外,各部侍郎,各部御史,鸿胪寺,商部,舆部,医部,农部的主事都是她的对手。   “王者有德,行而天下,臣以为陛下年号可为‘德行’。”   苏奇第一个窜出来,大声启奏,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江枫想笑。   但是听完她的话,江枫就笑不出来了。   ‘德行’你个头,难听死了。   “不好,陛下建平以武,基业所起,不因德行,怎么能德行为号?”子车牧毫不犹豫站出来,“臣以为可号‘武平’。”   江枫不知不觉的扶额。   殿下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动作,却少有人看清她冠绺下的眼睛。   高高在上的龙椅,离众臣太远了。   唯有最前排几个人,以及……眼睛超好使的武将们才能看清她的表情。   李清明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发现她好像不太喜欢子车牧和苏奇的建议。   ……是挺难听的。   苏奇正生气子车牧出来捣乱,和她据理力争。   余殊本来是不想抬头的,毕竟按她以前的经验来看。   上朝的时候臣子是不能抬头看皇帝的,但是……   李清明的动作实在是一点都不掩饰!!!   余殊和她两个人站在排头,忍不住怨念。   她能看,那我也能看。   于是她也抬起头。   而此时,顾子明,孟舟,云朝等人先后下场。   许子圭都忍不住跳了出来,“陛下体资文武,德被天下,宣武海内,不如以‘宣武’为号?”   叶瑾本来老神在在的站着,她位次本在首辅之右,但是以示尊敬,她稍微落后半步,但也算站在排头。   此时听见许子圭的声音,她才稍稍往中间一瞥。   许子圭真是一点都不害臊,体资文武是怎么说的出口。   江枫眼睛微亮。   这个好像可以。   她以前就叫宣武侯,还挺有特殊意义的。   似乎察觉到她的表情,居云上前两步,“臣附议户部尚书。”   许子圭笑容温润谦虚,“陛下当年便为宣武侯,又起军功起家,宣武二字相得益彰。”   她容颜殊世,一笑之下,满堂华彩,美不胜收。   刘阔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   此时,年少得意的许尚书也算朝堂风向标了。   相比心机深沉的叶阁,开朗大方的许尚书人缘非常好,尤其人人皆知她与陛下乃少年相识,关系非比寻常。   巴结叶阁说不定会被当刀使,巴结许尚书就安全多了,而且人家还有个卫将军亲哥哥,一个教皇姐姐,可谓满门殊贵。   一时间,从者云集。   刘阔思索了片刻,还是没动。   他是御史大夫,这事参不参与都一样。   况且,陛下爱色爱年少,长的好看的年轻人才吃香,他争也争不过。   江枫颇为意动,不出意外的话,就子圭说的这个。   不过……   她还是忍了忍,没急着定论,“首辅可有建言?”   首辅嘛,即使是皇帝都要托一手,时不时都要问一下,给她面子。   换成赵襄站这,她也还是要问的。   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最好先问首辅,然后再问其他人。   这也算是潜规则了。   冠绺微动,江枫放下撑着脸的手,一脸正色。   “建安。”   江枫一愣,“建安?”   首辅抬头,似是感慨道,“当年与弟子讨论年号,时日已久,今日陛下相问,臣不自觉便脱口而出了。”   江枫眼睛藏在冠绺之下,众人看不太真切。   建安……弟子……   首辅还是担心赵文景啊。   回头传讯明止,让她把赵文景拎出来,起码要打个视频给首辅看。   不然她总担心自己把她弟子弄死了。   建安……呸,哪是赵文景想的,是她当初瞎比比告诉赵文景的,赵文景怎么到处说。   说什么讨论年号,估计是首辅给小皇帝想年号,想让她参与,结果她想也没想直接随口用‘建安’敷衍了吧?   皇帝心情微妙,底下的人也猜测连连。   刘阔毫不犹豫上前一步,“臣附议首辅。”   此时,御史中丞张玄,京兆尹崔适纷纷出列,附议首辅。   一时间殿内纷议不断,江枫发现,那些年纪稍大,或是前朝遗留的官员,大部分毫不犹豫的附议首辅了。   而孟舟等后来的年轻人,纷纷附议许子圭。   许琮毫不犹豫的出列,“臣附议首辅。”   许子圭转过头,然后冷淡的转了回去。   她跟许琮没什么交情。   看见这一幕,众人眼睛微亮。   看来许家兄妹不合啊。   好消息。   本来武官这边置身事外,偏偏许琮跳了出去,让人好生郁闷。   司隶校尉薄淮扬,南军校尉夏无絮不得不出列,“臣等附议许尚书。”   江枫头疼,看向了老神在在的几个人。   朕都头疼了,你们还想置身事外不开口?   叶瑾:“……臣附议首辅。”   众人极为意外。   叶阁为什么附议首辅?   江枫已经了然,眼睛却顺势看向右边。   李清明:“臣附议许尚书。”   女子一身绯袍,面容精致冷清,嗓音却好听的紧。   余殊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整理神情,正色道,“臣附议首辅。”   众人再度:“???”   你们不对劲!   李清明也很疑惑,转头看她。   宣武不合适吗?   江枫之前就是宣武侯。   为什么要附议首辅?   她不理解。   余殊不理她,说完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江枫撑着下巴,这次是真的为难了。   余殊和叶瑾都支持首辅,但是如果不选宣武,她怕伤了自己手下的心啊。   左右为难。   但是没到片刻,皇帝淡然的嗓音传下来,“那便‘建安’好了。”   她用宣武这么多年,其实也有点用腻了。   余殊不动声色的低头,“陛下圣明。”   江枫发现,她连喊‘陛下圣明’都是藏在诸臣之中,那叫一个狗。   朝会开头,江枫就不得不处理自己遗留的工作。   比如,给皇城改个名,给路啊城门啊改个名,给元明宫改个名……   “元明宫谁起的?”江枫问道。   顾子明规规矩矩的介绍起来,“……最后高祖起名元明宫。”   “那就这个,朕觉得挺好听的。”   姬命起的还都蛮好听,江枫很满意。   顾子明已经算习惯了她的不讲究,只是没想到,她已经不讲究到自己家都懒得起名了。   很快,她们又论完了几件事,好些人都觉得口渴了。   此时,学政云朝上前,“陛下,会试结果已出,这是名单,殿试时间请陛下赐下。”   江枫:“你们拟个日子呈给朕。”   “诺。”   此时,趁着各侍郎呈报政务的时候,大家都中场休息一下。   吵得怪累的。   江枫一眼望下去,“给首辅赐坐。”   “多谢陛下。”   首辅确实累了,站的腰疼,立刻拜道。   又给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赐坐,其他人继续站着,反正年轻人站不坏。   江枫扫了一眼,发现李清明又开始放呆了,江枫敢打赌,这个憨批八成在搬运真元,一刻不停的修炼呢。   “臣弹劾东莱太守焦梓,多行无端,悖逆妄事……其所爱者,桡法而活之;所恨者,曲法诛灭之;所居郡,必夷其豪……”   江枫定睛一看,是吏部给事王封。   年三十余,女,为人刚正。   情报中是这样的,所以江枫果断给她牵到御史台去了,目前督吏部,为吏部给事。   地方御史称为道御史,部门御史称为给事。   江枫一边听,正色了起来,“当真如此?”   这比我还土皇帝呢?   叶瑾收到她的眼神,出列道,“启禀陛下,此可令中尉调查。”   江枫:“……”   她恍然。   中尉呢?   哦,明止还在抱猫呢。   不行,明止这不能再丢出去使了,她事情多着呢。   江枫又下意识开始找壮丁了。   许琮倒是没事,但是他行吗?   薄淮扬司隶校尉也挺忙的,夏无絮干不了中尉这种活。   思来想去,江枫的眼睛又落在了余殊身上。   余殊眼神拒绝,别看我,我不干。   她好好的枢密使,踹掉李清明她就是老大,又清贵又有权事还不多,她才不当中尉。   中尉忙死了,事多责重,还经常当孙子,忙的和狗一样。   不干,你找别人。   她漂亮的眼睛就像会说话,非常生动鲜明的拒绝了江枫。   江枫只得移开眼神,想了想,“刑部,御史,中尉。”   “臣在!”   子车牧,刘阔,中尉丞邓晓出列。   “派人去调查,必要的时候使镇东将军配合你们。”   子车牧:“诺!”   众臣:“……”   陛下杀性好重。   这种小事,一个太守而已。   中尉就够折腾她了,镇东将军真的大可不必。   不过她们看出来了,陛下并不放心哪一部单独去调查此事。   毕竟是两千石太守,陛下还是很看重的,使刑部中尉御史三部联手调查,避免她们私相授受。   此时,文武已然出现了差别。   武将这边,不约而同的穿着符合自己爵位的朝服,而文人那里却清一色穿着官袍。   以李清明为首的侯爷们,各个红袍玉带,光鲜靓丽,蟒斗鱼斗牛排排开。   而文官那里,包括叶瑾在内,都是代表官阶的绯袍紫袍青袍,再配以金印紫绶银印青绶等区分,与武将那边画风迥异。   手里握着的玉圭,腰间的绶带,衣服上的补服,头上的冠,处处都有不同。   武将带的是鹖冠,文人普遍是进贤冠。   鸿胪寺卿:“启禀陛下,匈奴使臣……”   这个朝会足足开到下午,中午吃完饭继续,几乎大半天都在上朝。   等江枫退朝的时候,整个人都快麻掉了。   身体不累,心累。   但是回来之后,她简单的换了衣服,继续接见大臣。   直到傍晚,她才得空偷闲。   此时,李清明已经沐浴完毕,换了身日常青衣,巡逻了几圈都回来了。   她往门口一站,就像门神一样,不带动的。   江枫:“……”   “行了行了,进来进来。”   李清明转头,没犹豫就走了进来。   江枫:“余殊呢?”   李清明:“不知道。”   “不知道?!”   李清明冷淡,“你不会自己问她?”   江枫:“下朝她就跑了,我又不好当着大臣们的面留她。”   她懊恼极了,“这女人一天都不肯留。”   她要不要等会去余家找她?   江枫眼睛滴溜溜转。   “对了,墨白。”   墨白出现在一侧。   江枫:“派人去秦秋那里,把许琰和姬祥提回来。”   她:“明天就熬好药汤,一下朝就把叶瑾喊过来。”   “对了,之前那种养魂汤还有吗?”   墨白点头,“当然有。”   江枫一拍手,“以后每天在我这边泡一桶,放着就行。”   墨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江枫没解释,“照做就行。”   墨白忍不住问道,“代侯会来你这里泡吗?”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和她挤了?   江枫意外极了,“怎么可能是代侯?”   “她当着姬命的面都不一定愿意泡,我何德何能啊。”   “是……”江枫又顿住,“我也不确定,反正先放着,等我有把握了,就告诉你。”   墨白点头,“诺。”   *   是夜,江枫让李清明看家,自己溜溜哒哒的跑出来。   余府。   熟练的跳上墙,江枫眺望府内。   嗯,余殊屋里的灯是亮着的。   这女人在秘境里表现的那么温柔那么好,一回来立刻翻脸无情。   渣女!   江枫刚准备过去,忽然看见了余灵的身影。 ?   她大半夜的找余殊做什么?   江枫立刻收敛气息,避免被余殊发现。偷听.jpg   “稚奴,这是你要的名单。”   “都是京中顶好的男子,是上次宁王成婚我趁机挑出来的,”余灵笑的特别欣慰,“你可以多挑几个。”   江枫:“??????”   她听见了余殊清淡的嗓音,“放这就行了。”   “你不现在看看吗?”余灵语气特别热心,“我趁现在和你说说。”   快拒绝!你不看!   江枫在心里呐喊。   然后她听见翻页的声音。   江枫:“……?”   余小殊,你可以啊。   背着我相亲了。   【作话】   “所爱者……”-《史记》   ---- 第338章 情人.   “我不知道他们长的如何。”   余灵眨了眨眼, “这不是有画像吗?”   余殊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所谓画像放在桌上,“那一个都不能要。”   余灵愣愣的看着她。   余殊冷淡, “丑的都不能见人了, 也配得上我?”   余灵张了张嘴, 居然无言以对。   虽然但是,画像不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就丑的不能见人了?   余灵下意识看向稚奴。   片刻后,她默默点头,“我知道了, 我找好看的给你。”   稚奴越长大, 便越发好看了,眉眼绝艳宛若桃花,动人心魄的美,确实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她余家不需要什么人脉,尤其不要高官贵勋家的子侄,越是小门小户越好。   稚奴心思虽然难猜,但是为人稳重有担当, 无论如何, 只要嫁给她了, 她便会好好待的。   而且以稚奴的长相能力,任谁都配得上的。   要挑生的好看, 人品好不轻浮, 最好没什么家世的男人, 这样才能安于家室。   她家不贪求富贵, 不需要什么不安生的人。   作为宁王王傅, 余灵现在也算小有人脉, 之前宫里给宁王选妃, 她在一旁参考了不少,心里已经自有一套标准。   余殊看也没再看一眼名册,转而问道,“你和阿敞可有心仪对象?”   她语气淡然和缓,“快些做决定,省的外人踏破我家门槛。”   李清明还好,家里没什么人,今天也没被江枫放回家,鸠占鹊巢的那家人还没赶走,京里还没人惦记她。   但是她家不一样,自从回京之后,断断续续好些人投了拜帖,余殊不堪其扰。   余灵郑重的点了点头,“姊未婚,妹怎敢先婚?”   “稚奴放心,等你成婚我就成婚。”   余殊:“……”   这倒也不必。   她干咳了一声,“你不必等我,你看宁王都成婚了,陛下不也没成婚吗?”   余灵:“那我家自然和天家不一样。”   江枫:“?”   我听出来了,你个狗比在说朕家里没规矩是吧?   江枫脑海里一瞬间就想到了几个去处,就等回家签字盖章了。   余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当心祸从口出。”   余灵瞬间警醒,“是!”   余殊思索了片刻,“接下来你可有什么去处?”   余灵一愣,“什么去处?”   余殊负手踱了几步,背对着余灵,“我在陛下那里还算有些薄面,你若有什么志向,不妨说出来,我可以……”   余灵毫不犹豫的道,“我觉得就这样很好。”   余殊:“……?”   我记得你少时不是口气很大,天天想进内阁?   余灵一脸谨慎,“现在你是车骑将军,还是枢密副使,跟陛下相交莫逆,太显眼了。”   “阿敞还在兰台任职,日后必然升迁。”   “我再做什么,就显得我余家太显眼了,”余灵慎重道,“我还是守着老家好,等时机合适,我就辞了职位,安心回来留守老宅。”   余殊欲言又止,“陛下不似前朝,她心胸宽阔,不会介意……”   余灵重声,“稚奴,你怎的也拎不清?”   “即使陛下现在再看重你,也不代表以后会一直看重你,”她目露不认同,“帝王心性向来多变,无有一世之恒者。”   “且不提代侯,就是当年太/祖时期,卫侯与太/祖情同手足,形影相随,后来因为秦家不也没少被太/祖申饬,你自觉与陛下的关系,可比得上卫侯与太/祖?”   “至于代侯,”余灵脸色有点扭曲,一副以之为耻的表情,“就更不必提了。”   “稚奴,余家的耻辱,就指望你来洗去了,”她满脸期冀的看着余殊,“只要你能寿终正寝,就是进步。”   余殊:“……”   余灵:“我知你与陛下有感情……”   余殊听的眼睫微阖,没急着开口。   余灵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苦口婆心,“但是帝王最是无情,哪有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余灵道,“你万万不能仗着自己与她相熟,就荒废礼度,现在还不觉什么,但等她厌了你,你一步行差踏错,都是她厌你的理由。”   她脸色又开始扭曲了,似乎极为不想提那个人,却又不得不提,“就像代侯。”   “她当年与高祖何等关系,”她脸色扭曲的厉害,“结果呢?”   “她听信谗言,问都不问一句就申饬代侯,还不许她进宫解释,代侯日日宫门苦等,被人万般诋毁嘲笑,最后不堪受辱,只得自尽,至死也惦记着与她解释。”   余灵眼神不自觉厌恶起来,“笔记最后一页,你还记得她写的什么吗?”   余殊想起了什么,脸色渐渐不太好看,“别说了。”   “她写,‘不是我’。”   “高祖那么喜欢她,竟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稚奴,你与陛下关系再好,能及得上代侯吗?”   余殊唇角紧抿,眉头紧皱,“……别说了。”   “稚奴,当年你初看,差点当着大父的面把那页撕下来。”   余灵:“你当时表情太狠太恨,大父怕你把笔记损坏,不给你再碰笔记了,后来还把最后一页藏起来了。”   说着,余灵突然皱眉,“稚奴,我们家笔记呢?”   “你不是说你去调查吗?”   刚刚凝重的气氛突然消散,余殊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了下来,握紧的手指松开,掌心湿淋淋的全是汗。   余殊顿了片刻,“我会的。”   余灵狐疑,“稚奴你实话实说,是不是陛下偷的?”   余殊也不知道,“……应该不是。”   “应该?”   余殊有些恼了,“我知道了,再问你就自己去找。”   余灵悻悻,“我是文人,不及你适合,而且你与陛下……”   余殊冷眼微斜,“我和她关系不好。”   余灵嘀咕,“也不是我故意刺你,我怕你和她呆一起久了,就会忘了。”   “你以前不会这样说的,”余灵道,“你警惕心越来越差了。”   “而且现在外面颇有些闲言碎语……”   余殊眯眼,“什么闲言碎语?”   “你们跟陛下关系太好了,”余灵倒是没多想的样子,“挡了不少人的路。”   “战时就罢了,现在有人觉得你们合该退场了,”余灵道,“大致就是不满意你们占着陛下身边的位置吧。”   “毕竟你们年纪大了,该让后起之秀进入陛下眼帘了,”余灵絮絮叨叨,“那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就比较合适。”   她嘀咕,“李骠骑被骂的多些,你只是被顺带说两句。”   余殊觉得有些荒谬,“我年纪大了?”   她明明和江枫一样大!   李清明还比江枫小!   余灵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大了。”   “十三四岁,十五六岁,才算小,”余灵道,“陛下的皇后,八成是这个年龄段,不信我们打赌。”   “哪有人不爱年少的,”余灵哼哼,“皇室就喜欢少男少女,你还不算大吗?”   “平常人家到你这样的年纪,孩子都该议亲了。”   余殊深呼吸。   片刻后,她才冷静,“你少参与外面那些是是非非,不然你被贬出去,我可不管你。”   余灵理直气壮,“我可以辞官。”   余殊似笑非笑,“你猜陛下是不是真那么好说话。”   余灵有点发毛,瞬间怂了,“我只是听见了,与你这么一说而已。”   “反正我知稚奴你的心性,定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她还算放心,“我努努力,今年年底之前把你的婚事操办好。”   “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侄子侄女了。”   她很期待的样子,“稚奴你身体很棒,肯定可以的。”   余殊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杀气,手指了指门。   余灵本还想继续,被她这么一看,汗毛都竖起来了,只得悻悻出门。   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外,余殊没有关门。   她负着手定定看了门外一会,没等到人。   片刻后,她情绪总算平静下来,“还不进来?”   她嗓音淡淡的,什么都听不出来。   又等了片刻,余殊上前关门,等她一回头,就看见女人坐在她床上,满脸深沉。   不知怎么的,看见她坐在这里,余殊心里松了口气。   江枫:“零陵太守干的不错,可以升职了。”   余殊微顿。   江枫:“明天让余灵去继任吧,让她立刻滚出京。”   余殊:“……”   她终于露出了些许无奈,“别闹。”   江枫定定的看着她,“我说真的。”   余殊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出来了?”   江枫:“我不出来,岂不是看不见你在这相亲!”   “余灵是不是天天在你耳边说我坏话!”   余殊有些疲惫的坐下,揉了揉眉心,“她的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枫脸色阴沉,“她骂代侯倒是骂的开心。”   “还有什么最后一页,你怎么不给我看?”   余殊:“不在我这里。”   “在哪?”   余殊:“你别逼我。”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又泄气了。   她闷闷不乐的抱着腿,不说话了。   余殊:“你不要听她们的话,我心里自有分寸。”   江枫抬起头,“你准备怎么做?”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什么都不做。”   江枫:“什么都不做?”   余殊点了点头,“她们不敢逼我。”   江枫:“可是你听余灵说了,她让你今年就成婚。”   余殊平静,“她是她,我是我。”   江枫迟疑,“你准备……?”   余殊:“拖。”   江枫愕然。   余殊:“时日久了,她催的多了,自就会放过我了。”   “那……”江枫眼睫微扇,“你不结婚了吗?”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不太愿意回答。   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江枫渐渐黯淡的眼神,还是没忍心,她道,“不结了。”   江枫压抑着心底的涌出的欣喜,“那你,不准备要子嗣了吗?”   “不要了。”余殊没再纠结,这次说的很果断。   江枫:“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   余殊沉默了一会,深呼吸,“我本就不在意这些。”   “可是你明明很在意……”   余殊哑然,“如果不是你,我真的没有那么在意。”   江枫漂亮的脸瞬间就垮了。   余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轻声道,“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能走多久就多久。”   “我答应你,若等到哪天有变化了,我定坦言告诉你。”   “我也希望你能如此对我,”她抬起头看着江枫,“若哪日有所厌倦,不必讳言,与我直说便是。”   “我不是代侯,没有那么脆弱,”她笑了笑,“就算那时,外我们依旧是君臣,不至于相看两相厌。”   江枫怔怔的看着她。   余殊眼神温和又平静,“我其实想了很久了。”   “这就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她站在床前,“你若答应,我们便算……”   她顿了顿,“情人了。”   “若不答应,”她眼睫微垂,“我也没别的办法。”   江枫:“为什么就不能多走一步呢?”   “为什么是情人?”   “我们就不能是正经的夫妻吗?”   余殊摇了摇头,“太束缚了。”   “若有感情,即使是情人又如何,若无感情,即使是夫妻,又能如何?”   “一个名分,能代表什么?”   江枫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不自禁揉了揉脸,将自己的失落揉散。   已经很好了。   她自语。   知足常乐。   过犹不及。   余殊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很难得了。   不能再逼她了。   也不急于一时。   时间久了,余殊自能看到她的真心。   余殊也不是什么听不进话的人,她很聪明,很会变通,而且很细腻,见微知著。   如果她真的有心,甚至不用她提醒,余殊就会反过来暗示她……   江枫一阵脑补,总算驱散了刚刚的阴霾。   她睁着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是余灵要是问你为什么不结婚怎么办?”   余殊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床,靠在她腿上笑,“那就要借用一下陛下的借口了。”   江枫:“?”   余殊挑眉笑,“殊百战余生,伤了身体,给不得他人幸福。”   “若没有子嗣,好人家的男人哪愿意嫁给我,我也不想祸害他人。”   “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立阿澜为世子。”   江枫表情都僵硬了,“你用这个,我用什么?”   “难道我直接昭告天下,我喜欢女人?”   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用和我一样的,不然会被发现的。”   江枫顿了顿,“其实也不是不行。”   “就是怕连累你们的名声。”   余殊:“?”   江枫若有所思,“我倒是无所谓,有人敢说我我就骂回去,但是我怕你们会被人误解。”   江枫不舍得她们背这样的名声。   说起来,为什么她身边真的全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思来想去,江枫悲哀的发现,只有首辅和顾子明,这两个勉强不算年轻漂亮。   但是顾子明刚跟她的时候,也怪嫩的。   话说顾子明是不是也没成婚?   就连明止那张脸,都因为武者的缘故,深沉而精致,有种岁月沉淀的魅力,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   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等给她签了龙,那时间再拉长,就更看不出她的年纪了。   毕竟就连秦秋,那张脸都妍丽绝伦,好看的人神共愤。   更别提姬命代侯那些人了,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江枫细细一想,突然又觉得无法直视了。   明止什么情况?   她在底下捂了近二十年,怎么没捂坏?   余殊:“你在想什么?”   江枫回过神,“为什么明止也显得那么年轻啊?”   余殊立刻支棱了起来,“我恩师当然年轻,你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江枫嘀咕。   “我恩师心里有数,你别折腾她,”余殊很警惕,人都坐了起来,“顺其自然就好。”   江枫有点吃味,“你就会护着明止。”   余殊将话题拉了回来,“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不要让我们的事情暴露出去。”   “除了你身边那几个人,”余殊深深道,“谁也不能知道。”   她威胁道,“如果我们的事情闹到外面,我就只能离开你了。”   江枫头皮一紧,“那万一有人陷害我怎么办?”   余殊:“那是你的事。”   江枫幽怨极了,“余小殊,你心真狠。”   余殊无视,“所以在人前,你给我收敛点。”   “朝堂也是,”余殊道,“不要对我有任何侧目。”   “这种事哪能藏得了一辈子……”江枫幽幽道。   余殊哧了一声,“我们哪有一辈子。”   江枫脸都绿了,“知道你没信心,但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余殊稍微收敛了一点,“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江枫想了想,“帮李清明提前料理一下她爹,不然我怕她处理不好。”   “然后帮秦秋治疗,治疗阿瑾的腿,再看看阿瑜能不能回得来,还有处理政务,大概就这些吧。”   余殊:“你问姬命,什么时候把我家的笔记还回来。”   江枫迟疑了起来,“她会还吗?”   余殊:“不还也得还!”   江枫干咳了一声,“笔记的原主人还在呢,要不你让代侯回来给余灵余尚托个梦?”   余殊坚持,“那是我的东西!”   江枫没办法,“我尽量吧……”   “现在……”   余殊:“现在做什么?”   江枫:“想亲你。”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余殊,心里却想起了遗迹里的事情。   余殊说的话,她可是每一句都记在心底了。   余殊纤长的眼睫微扇,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   屋外,银乌高垂。   余殊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自己干净整洁的床,突然连个借口都不好找了。   她刚刚才答应江枫,她们是情人的……   江枫看见她的动作,隐约猜到了什么,眼睛愈发灼灼。   余殊收回眼神,迟疑道,“你要不要沐浴?”   江枫:“要!”   【作话】 第339章 杂事(一).   “你故意把李清明留在宫里的?”   江枫料想的滚床单果然没出现。   她就知道。   余殊这种人, 但凡给她一点点机会,她就能立马退缩回去。   余殊就当看不见她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询问, “你就不怕再这样闹下去, 她名声不保?”   江枫指了指, “你猜我,得空都去安排什么了?”   余殊还真没想,闻言略加思索,“那种, 大, 屏幕?”   她生涩的吐出江枫的新词汇,又重复了几遍,才抬头道,“但是你准备怎么说呢?”   “对她来说,被全城百姓知道这件事,她恐怕会更痛苦。”   她又想了想,笃定道, “她估计恨不得一剑砍了亲爹, 也不愿意闹的世人皆知。”   江枫表情一僵, 渐渐的无奈了起来,“所以她才容易吃亏啊。”   “有的时候, 越要脸的人, 越吃亏。”   她叹气, “偏偏清明也不会那些阴私手段, 也不愿意装模作样忍他一忍。”   “所以他不倒霉谁倒霉?”   江枫说着也头疼了起来。   余殊眨了眨眼, 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你问过她了?”   江枫:“不然呢?”   “她要是同意, 我哪来这么多烦恼?”   “我的新闻部还没干过活呢!”   “京城百姓还没见过我的大屏幕呢!”   她又叹了口气,“清明还是想直接赶走他,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   “别看她表现的凶巴巴的,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江枫吐槽,“我跟你打赌,她肯定不忍心下手。”   “即使那个人从来没管过她死活。”   李清明其实是个心很软的笨蛋,全身上下最硬的就那张嘴了。   余殊不置可否,“我不跟你赌。”   她也觉得李清明不会杀,只不过不像江枫这么笃定罢了。   江枫送菜入口,过了一会才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尽量按她爽快的方式来,然后我来善后了。”   “对了,你……”   说着说着,江枫就想下命令了,又及时住嘴。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我做什么?”   江枫摇头,转头喊道,“墨白。”   墨色身影凭空出现,“陛下。”   “帮我记一笔,回头让邓晓把京城摸清楚,画一张详细的地图给我。”   “京城户籍和人口,挨家挨户的给朕核实一遍,一个人都不能漏。”   墨白拿出一杆毛笔,用比江枫还好看的字,刷刷刷的记了下来,“还有吗?”   江枫撑着下巴,又吃了两口菜,想了想道,“回去我要去季黯,了解一下季网的事情,再召见林尘问问我的符文炮造好了没有。”   “然后召见五月,安排一下新闻台的工作,她要和三月合作,先搞个天气预报出来。”   “明天早朝还要见胡族使臣,回头可以安排一下第二次军演了。”   余殊稍微放下筷子,“第二次军演?”   江枫:“我跟阿瑾商量了一下,目前这个情况,还是全力处理东南西北那几个危险,北边暂时不要开战比较符合我们的利益。”   “就是可能会有些憋屈,”江枫也有些烦,“所以我准备暂时忍忍,尽量以震慑他们为主吧。”   “到时候来一场阅兵,展示一下肌肉。”   江枫:“你怎么看?”   余殊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毫不犹豫的道,“我和叶祭酒想法一致。”   此时,她们已经离开了余家,在外面的酒楼上。   这条街毗邻王侯,桓侯府贞侯府就在附近,街上颇为热闹。   江枫作为乐子人一个,继位之后顶着文武的意见,开放了宵禁。   说一千道一万,江枫也不愿意被禁掉夜生活。   没有夜生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她宁愿给中尉扩招,也不愿意因为以武犯禁的问题禁掉夜生活。   京城到底是全大陆最繁华的城市,这才几个月,百姓们已经初尝了夜生活的乐趣。   即使到了晚上,此时京城大多地方依旧灯火通明,端的是热闹非凡。   江枫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闻言美滋滋的道,“阿殊,你觉得我这个决定怎么样?”   余殊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有些好笑,“你就那么讨厌宵禁?”   墨白记完,立刻带着她的小本本消失在原地。   她发现,做皇帝的总管其实并不容易。   江枫的事情很多,她还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每天除非特意空出来的时间,大部分时候都不停的接见大臣,她要时时记得提醒江枫,还得关注朝内朝外的各路消息,手下的人马越来越多,她一个鬼都开始觉得累了。   她觉得自己也该招人了。   江枫:“当然讨厌,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宵禁。”   她毫不犹豫的道,“当初我当上宣武侯,跟老叶混熟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忽悠他取消宵禁。”   余殊看了看楼下,不吝赞美,“确实有些意思,比万籁俱静有趣。”   “是吧是吧是吧?”   余殊话音一转,“你让邓晓统计户口做什么?”   “这件事恐怕会触动朝臣的敏感神经。”   她搁下筷子之后就没再拿起过,“世家余孽还未杀干净,我怕介时她们以此生事……”   江枫却道,“我现在多少九阶了?”   余殊微怔,片刻后才道,“我只知道捧日军现在多少九阶,”她解释,“我后来跟你出去了,也才刚回来,现在做枢密副使,并不亲手掌兵,只有北军及捧日军的数目会日常报与我,这事你恐怕得去问李清明。”   “她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   江枫嗯嗯了两声,“我想让明止回来,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派谁去听文景使唤,”她多有忧虑,“秦秋跟我回来了,那边没人协调,她们实力又多强于我们,派其他人去我有点担心……”   听她这么说,余殊不知怎么的,蓦然就想到了余灵的话。   多给年轻人机会吗?   余殊思考了片刻,“我不知道其他几军的情况,但是捧日军和南军在供给离陨果之后,实力突飞猛进。”   “现在九阶的数量,说出来你恐怕会吃惊。”   江枫茫然,“多少?”   余殊比了比手指。   “五个?”   余殊摇头。   江枫眉心一跳,“十五?”   余殊又摇头。   江枫定定的看着她。   余殊笑了,“五十个,这还是光捧日军的数量。”   “南军比捧日军晚了许多,如今也有五六个了,”她朝江枫眨眼,“你别忘了,即使往日没有离陨果,军内高阶武者诞生的速度也很快。”   “只是前些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凋敝了,”余殊道,“现在有了离陨果,速度只会更快。”   她眉眼灿烂之余,又不由多了些愁绪,“只不过这些人以后怎么安排也是个问题。”   “往常九阶大多已经能做一军偏将,再不济也是五千人校尉,”她愁,“但是现在哪有那么多校尉能放出去?”   “总不能让她们都给你当亲卫吧?”   光她捧日军都积攒了一大堆无处安放的九阶,余殊颇为纠结。   江枫:“还记得武者协会吗?”   余殊讶然,“你不会想让他们转到武者协会吧?”   江枫摇头,“你知道昨天姬命秦秋去了哪里吗?”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武者协会?”   江枫:“对,她们带着代侯去了武者协会,还注册了身份。”   余殊一下子就迷茫了,“为什么?”   江枫低头,“姬命是要养老婆的。”   余殊更迷茫了。   江枫:“她以前寄养在太/祖那里没事,苟延残喘而已,但是现在,她有老婆要养了!”   看着余殊的眼神,江枫眨了眨眼,“她想给代侯复活,或是买养魂的东西,不得要钱吗?”   “这做人呢,不能一日无权,更不能一日无钱,”江枫一边喝汤一边感慨,“她以前躺平等死自然无所谓,但是现在她总不能躺平等死啊?”   “就算为了代侯,她也得支棱起来。”   “估计她不好意思让我给她封侯,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武者协会上。”   江枫理所当然,“武者协会现在有我支持,将来会有半官方的性质,既有实力,又有影响力,有人脉有手下,就差钱了。”   “秦秋不是挺有钱的吗?”   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余殊道,“你放心她接手武者协会?”   江枫:“为什么不放心?”   “当初她可是徒手帮我接了前朝的龙脉。”   “你难道觉得她还能造反?”   余殊也觉得离谱,欲言又止,居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这跟怎么安置我们的武者有什么关系?”   余殊幽怨,“还有,这跟赵文景那里又有什么关系?”   江枫什么都好,就是一说起来,思路过于跳跃,让人跟不上。   江枫:“多余的武者,我准备建立个新的组织。”   “什么组织?”   “顺天府。”   余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江枫:“专门负责特殊事件,类似锦衣卫的那种,什么都干。”   “非七阶不要。”   “然后丢一部分给各地当武政,军校老师什么的,”江枫说着自己的规划,“剩下的我准备在珈蓝城建立一个据点,也需要一部分人。”   “反正有多少我都能吃得下。”   江枫幽怨,“九阶虽多,都是初阶有什么用?”   “后面中阶高阶一个比一个难,”江枫嘀咕,“当初你们进阶那么容易,也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有这个资质?”   “就算是巅峰,丢入珈蓝城,也没什么屁用。”   “人,还远远不够啊!”   江枫道,“都给朕卷起来!”   “明权,薄淮杨,杨病己,陈宁,李采她们,什么时候能巅峰?”   “前朝一点遗产都没给我留,”江枫幽怨,“一群穷鬼。”   “此言差矣,”有人从楼下上来,“余殊李清明不就是朕留给你的遗产?”   江枫:“???”   “你怎么臭不要脸的?”   “余殊也就算了,清明可是我从小培养出来的!”   江枫怒,“笑什么笑,什么时候把笔记还给我?”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偷小辈的东西,丢不丢人?”   姬命旁若无事的坐下,“什么笔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瞪眼睛。   余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秦秋笑眯眯的夹大螃蟹,“大概是你们说姬命想造反的时候来的吧?”   她笑着特别好看,“怎么样,我这敛息你发现不了吧?”   看着她自我吹嘘的模样,余殊嘴角一抽,“是啊,卫侯敛息真厉害。”   她故意堵道,“那你准备何时教给我等?”   秦秋手一顿,漂亮的狐狸眼看她,“教你干嘛?”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也笑眯眯的,“你总不能带入土里吧?”   她故意戳秦秋的心口,“你看你都没几年好活了,还不如教给我们呢。”   “嘶。”   秦秋倒吸了口气。   “我发现你和江枫一样不要脸。”   江枫转头,“哎?秦小秋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还想不想做手术了,”她道,“回头把你羽毛刮了信不信?”   即使是现在,秦秋一听人提翅膀,下意识就冷下脸放杀气,放完才回过神。   她瞥了江枫一眼,“你再提翅膀我揍你了。”   江枫立刻嘚瑟了起来。   姬命默不作声,趁机鸽掉了笔记的事情。   江枫果然没记得,“反正我不怕武者多,实在多我也能给他们创造就业。”   “搬砖也需要武者,”她振振有词,“京里现在事太多了。”   “要么把明止喊回来,要么给明止换个位置,让其他人当中尉。”   江枫把筷子一放,“要不你兼职一下?”   余殊头摇成拨浪鼓。   江枫抱怨道,“我连个找个中尉都找不出来。”   她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余殊也有些迟疑了起来,但是过了一会,又坚定的摇头,“中尉权重,也太显眼,满朝文武都盯着呢。”   她暗示道,“如果当了中尉,我恐怕忙的见不到你了。”   姬命突然开口,“你这个中尉很有意思。”   “朕当初怎么没想起来把治安单独列出来。”   江枫立刻支棱了起来,“怎么说?”   “你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吗?”   姬命斜睨她,“我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你问我还不如问秦秋。”   江枫一脸失望,“她现在不也混的差差的吗?”   秦秋听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搁下筷子道,“我还在呢!”   江枫嘀咕,“当时那个谁谁谁,就差骑你脸上了,你都没翻脸。”   “换成阿殊清明这种暴脾气的,早就动手了。”   “你菜你菜你菜菜菜。”   秦秋被她一口一个菜字,说的气急攻心,“你……”   江枫立刻转眼睛,像偷了腥的猫,“我要是帮你治好了身体,你得感谢我。”   姬命也笑的无可奈何,索性不开口了。   秦秋好半天才顺过气,冷声道,“我觉得你但凡实力差点,肯定活不到现在。”   “肯定被人提前打死了。”   她就没见过江枫这种,揭人尽揭短的。   江枫笑嘻嘻,“那我帮你治好了,你不就能自己回家殴打那个逆女了吗?”   秦秋又被她说愣了,“逆女?”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是吗?”   秦秋笑了出来,“也可以这么说。”   还有点点爽。   江枫伸出手,“我缺人,你说怎么办吧?”   秦秋瞅着她,忽然看向姬命,“内鬼是不是又和你说了什么?”   不然江枫怎么知道她有办法的?   姬命摇头,“谁是内鬼,你别乱喊。”   江枫忍着笑,“当然不是,姬命是我好姐妹,才不是内鬼。”   姬命是极聪明的人,她故意接她的话茬,江枫就瞬间留心了。   现在听她随口就把秦秋扯进来,就立刻懂了。   姬命有的时候不用说的太明白,江枫就能顺杆爬,非常自觉。   秦秋一脸狐疑,“是吗?”   江枫特真诚。   姬命干咳了一声,至今对姐妹二字接受不良,“我比你大多了,别喊我姐妹。”   江枫贼无辜的看着她,“你看你也没追到老婆,我也没追到,我们可不就是难姐难妹吗?”   姬命一时居然无话可说。   余殊:“……”   余舟:“……”   秦秋:“……”   真是见鬼,怎么就给江枫遇到了姬命。   但凡她们遇不到,说不定局势会大大的改变。   一想到还是她带姬命出来散心的,秦秋就肝疼。   江枫:“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人?”   秦秋没好气的道,“有倒是有,你敢用吗?”   江枫笑了,带着丰收的喜悦,“我有什么不敢用的?”   秦秋大概解释了一下。   原来珈蓝城里的人也不是那么清心寡欲,像秦秋这种原配死了几百年都懒得再娶的是少数。   城里的强者不说一次娶多少个,但是断断续续的,还是有不少后代的。   偏偏太/祖手里有更好用的老属下,除了少数特别出色的幼崽,大部分没法被她看中。   日积月累之下,有一大批实力不那么出色的强者后代,处于珈蓝城的最底层,有着中阶起步,高阶到巅峰的实力,却只能干小厮的活,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当然,在秦秋的说法里,她们那是保护小辈,东海的危险不是那些小辈能扛得住的。   即使秦秋接手大陆情报之后,用了其中不少人,但是依旧有很大一部分,在城里混吃等死,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非常的令人……不爽。   可能是受伤过后难以再出海,秦秋留守珈蓝城的时间最久,与那些小家伙都熟络了起来,多多少少都能叫得出名字,这一来二去……   江枫狐疑,“太/祖愿意吗?”   “这不还是她留的韭菜吗?”   “你帮她割给我,她回去不会削你狗头吗?”   秦秋直翻眼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能这么说,那么自然是没问题的,”她懒得解释,“你就说要不要吧?”   江枫笃定,“要!”   余殊欲言又止。   秦秋看向余殊,幸灾乐祸道,“你先安抚住自己的臣下吧。”   余殊:“可是我们武者已经溢出了。”   江枫:“不够。”   “最起码各个县县中尉都是九阶之前,都是不够的。”   听到她的豪言壮语,余殊两眼一黑。   “这得多少九阶?”   “一个县中尉而已,哪需要九阶?”   江枫:“你不懂。”   “目前当然够用了,但是想达成我的目标,那还差远了。”   这次,就连姬命都看了过来,“什么目标?”   江枫不答,继续吃菜。   过了一会,发现她们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她不得不吱了声,“陆上太不安全,我想去天上。”   或者,群星。   武者的容错率那么高,那么好使,干什么都行,她当然不嫌多了。   姬命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吃菜不说话了。   秦秋就没这么温柔了,嘲笑道,“论痴人说梦,你属实世上翘楚。”   江枫懒得搭理她,“少废话,你就交人就行了,不要带嘴。”   秦秋刚想拍桌子,就见江枫眼睛一转,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后背,“其实子圭有个新功能,能强行抢一下控制权,你猜我让你在摘星楼上大鹏展翅,快不快乐?”   秦秋瞬间脸就黑了,“姬命,你看她!”   姬命恨不得当自己没有耳朵。   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能吵,说什么都能吵起来。   秦秋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每次看见江枫就和吃了炮仗一样,一次没让过。   心累的吐了口气,她转头问道,“你有想法了?”   江枫随意的点了点头,“有。”   她斜着眼睛,“就是不知道以后秦秋还有没有大翅膀了。”   “想想就觉得好可惜。”   秦秋看见她的表情,故意转过头不接话。   姬命心累,“还是那什么手术吗?”   江枫这次认真了起来,“不是。”   “我们不是在遗迹里搞到几个配方吗?”   姬命怔了怔,“你所谓的返祖配方?”   江枫点头,“余殊最近真的实力突飞猛进,不信你让她和代侯打打看。”   姬命本来不动声色的眼眸里,终于没忍住露出异色,“她能打得过阿舟?”   “其实我也不知道,”江枫嘀咕,“但是她一直在我耳边这么叨叨,想来还是有些把握的。”   余殊是很务实的人,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有几分实际操作性,不会一点都不能打的时候,瞎自嚷嚷。   她既然敢说,还一直说,那么必然是真的飘了。   姬命也若有所思。   以江枫对余殊的看重,必然舍不得余殊挨揍,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江枫继续道,“最后一剂凑不齐药材,其中跟骨骼有关的那一剂,我另有人要送。”   “所以只剩两剂,我也就懒得泡了,”江枫道,“给秦秋试试,一剂不行就再来一剂。”   “她那伤势其实就是血脉的缘故,”江枫道,“人类的血脉被那黑羽人压制,摆脱不了,还被压榨吸收。”   “但是如果返祖呢?”   江枫很认真的看着秦秋的眼睛,“说不定我都不用给你动手术,你自己就能把那些东西逼出体内。”   江枫又若有所思,“我觉得余殊应该不算完全,她最近精神力也突飞猛涨。”   也许之前她遇到那个恐怖的威吓,其实是给余殊淬炼精神力用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给她遇到了,被念了个头痛欲死,最后只凝结出可怜巴巴的小水洼。   如果换成余殊进去,兴许是两个结果。   到时候的余殊,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江枫也想不出来。   至少,在单纯的潜力上,是绝对不输于代侯的。   可是余殊还年轻,她还活着,单这点,就比代侯好多了。   秦秋表情有些异样,“你要把那些给我用?”   江枫歪了歪头,“你如果能给我摸摸翅膀的话……”   秦秋脸黑了,“不可能。”   江枫异想天开,“你说你要是把黑羽人血脉排斥出来,那大翅膀是不是也能……”   她眼睛渐渐亮了。   秦秋脸颊抽搐,咬牙切齿道,“绝不可能!”   就算真的排出来,她也会立刻烧掉。   江枫撇了撇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可爱。”   “你就不能学学姬命?”   姬命:“?”   江枫:“你看她多可爱。”   姬命:“?”   “你离我远点,别拉我,快放手。”   江枫心情好,疯狂折腾姬命,果然看见代侯若隐若现的衣角。   哎嘿,好玩。   秦秋本黑着脸,此时却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她真的有些感慨。   常人往往视实力如命,但凡有这种机会,都是拼命抓住,怎么可能会放手?   也不知道江枫怎么就能愿意的。   她就不怕自己恢复之后,实力变强,回头打她主意吗?   秦秋收敛自己的表情,转过头自然的问道,“你看我半天了,好看吗?”   余殊答非所问,“她想救你。”   秦秋嗯了一声,“我猜得到。”   余殊:“你别给她摸翅膀。”   秦秋:“……”   她不由自主笑眯眯起来,“你还没答应她?”   她挪动凳子,故意道,“我见你没有你嘴里说的那么坚定啊。”   余殊瞥她,“卫侯可是太闲了?”   秦秋笑眯眯,毫不介意,“对,我就是闲。”   余殊:“那不如你也来兼个职吧?”   秦秋笑容僵在了脸上,再度打量了余殊一会,“你真的和她一样不要脸!”   她小看余殊了。   她还以为余殊是什么正经人。   都是错觉。   江枫喜欢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正经人呢!   余殊神色自然,漂亮的眼睛灼灼生辉,“我恩师还没回来,你要不要顶替一下她,暂代一下中尉?”   秦秋:“不要,滚!”   江枫听的转过头,“好主意!”   姬命:“这中尉是重臣,权重则位轻,你给它九卿之位,恐不美。”   江枫摇头,“本来就是容易背锅的位置,要和各个部门打交道,地位要是太低了,太受气了。”   “而且你不知道,中尉是真的忙。”   要不是明止身份特殊,地位高,手腕也强,这中尉走向全国之后,还真不那么容易。   她也不知道,当年余殊在南州一番折腾,直接把公安折腾出来了。   明止当时跟她们离开,很难说是不是故意想脱岗摸鱼。   姬命若有所思,“确实是自古未有的新衙门。”   一般郡县,这种活都是交给衙役去做,衙役属于地方长官,很容易受地方控制。   而像现在这样,废掉衙役,将其收束归朝廷,确实是个大大的创新。   更何况江枫还废掉地方戍卫,实在是……   姬命道,“若是地方有叛,你准备怎么办?”   江枫:“四镇我留下来了,那就是我的军区。”   “每州郡都分成几道,由我任命的将领坐镇,若反辄扑之,”江枫比划,“四镇是总军区长官,负责协调轮换等等。”   “再说了,”江枫笑眯眯,“我的镜子是改天换地的东西,还怕什么造反。”   “与其讨论这个,不如想想,大白的龙龙学校想抢圣人书院的地,我还不知道怎么和赵文景说呢。”   “龙……龙书院?”姬命瞠目结舌。   秦秋来了兴致,“听说你把你身边的大太监改成了龙?”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了起来,等到江枫和她们依依惜别,才发现,已经过了子时。   余殊表情非常微妙。   江枫惭愧,“我错了,我们是出来约会的,我不该聊政事的。”   余殊瞥她,“和我聊可以。”   反正她们聊什么都是聊。   江枫发誓,“我错了,下次绝对绝对不和别人聊嗨了!”   秦秋和姬命已经大摇大摆去后宫休息了。   自从江枫接手皇宫,虽然没有启用后宫,但是给小伙伴换个好点的环境还是能做到的。   她们一点都不介意住江枫的后宫!   就余殊最介意!   全世界就这个正牌皇后最介意!!!   明明再没人比她更名正言顺了。   余殊不置可否,“你还没回答我,你又想做什么呢?”   “来日上朝,我也好配合你。”   江枫回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哦,宵禁开了,我想把户籍制度改改。”   “姬命太简单粗暴了,”江枫道,“什么手工业一个坊,酒楼菜馆一个坊,牲畜生意一个坊……”   “还有商籍民籍官籍军籍,我都想改。”   江枫看不惯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我喜欢各式各样的商店开在街头巷尾的场景,而不是全部像羊一样圈在一个地方,那太怪异了。”   余殊:“……这样太难管理了。”   江枫:“不然我要那么多武者做什么?”   她理所当然,“中尉将是我家天下最最重要的衙门了。”   余殊突然为恩师担忧了起来。   她当初哄恩师当中尉,不会是恩将仇报吧?   “清明!”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坐在屋顶上,看着她们俩走过来。   余殊无语,“但凡换个皇帝,你坐屋顶,能把你脑袋砍了。”   江枫才不介意,“清明过来,我问你个事。”   李清明这才冷冷淡淡飘下来,冷清的眼眸还特地看了余殊一眼。   余殊又被她挑衅到了,开始生气。   江枫:“军里现在九阶有多少?”   李清明:“五百六十七。”   “多少?”   “五百六十七人。”李清明咬字清晰。   江枫:“???”   “怎么会这么多?”   她当初的九阶都是小猫三两只,怎么现在这么多?   李清明神色冷淡自然,“亲卫便有一百多人突破,其他各军都占点,加上之前转出去的中尉,”她理所当然,“有这个数目不奇怪。”   江枫深呼吸。   她觉得她能打十个了。   好飘好飘。   要不还是打胡人吧?   不忍了?   余殊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转成中尉你也记?”   她知道李清明本职工作向来可靠,但是她不知道李清明怎么会特地去看中尉的数据。   李清明疑惑看了她一眼,“邓晓自己找过来说的。”   余殊:“?”   江枫:“?”   李清明解释,“遇到了些为难的事,明中尉不在,她处理不了,就找我来了。”   她难得笑了一点点,“可能是让我给她撑腰吧。”   余殊:“你撑了?”   李清明一脸理所当然,“不应该吗?”   余殊:“……”   她头疼的捂住额头,“中尉不靠我们啊!”   “她们属于官,不是军!”   “我当时好不容易……”   李清明冷冰冰的戳穿她,“你当时为了粘着我们,宁愿得罪赵长史。”   余殊突然卡壳,她有点恼羞成怒,“那是特殊情况!我那是为了上战场!”   李清明冷冰冰,“那你还是靠了。”   “我都说了是特殊情况!”   “而且你虽然是枢密使,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李清明还是冷淡,“我是正,你是副。”   余殊差点气裂开了,“江枫!你别跑!”   余殊怒道,“李清明你厉害是不是?那以后政务你自己处理,有本事别丢给我。”   “还亲卫,”她冷笑,“你能有空巡逻我跟你姓!”   李清明微微变色。   江枫跑的比狗还快,生怕她们吵着吵着又找自己做主。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其实李清明还挺打扰她谈恋爱的。   这个时候,她应该抱着余殊说情话,而不是看着她和李清明吵架,吵完了还把火烧到她身上,要看她表现。   余殊:“江。枫。”   李清明也看过来,先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你让她当,我不想当枢密使。”   江枫真的头疼。   真的。   她想抱着余殊说悄悄话,不要处理这种修罗场啊啊啊啊。   此时,墨白接到了一个消息,看着捂着头苦着脸的江枫,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   龙座,回来了。   【作话】 第340章 我救秦秋.jpg.   “你真的不想干点别的什么吗?”江枫嘀咕, “比如先出去吃顿好的?”   秦秋淡然的表情都要崩不住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我还是觉得有点急了。”   “毕竟一切都是我的推测, 如果出现意外, 我可能还要上手给你做手术, 到时候……”   “那就做。”秦秋表情冷静,漆黑的狐狸眼看着江枫,“我不想再拖了。”   江枫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看见她的眼神, 她很干脆的咽了回去, “行,你进去吧。”   “如果有情况,你要立刻开口,不要自己忍。”   她忍不住又叮嘱道。   秦秋已经走到了屏风后,手指解开腰带。   看着黑糊糊的汤药,她不禁回望,看见了外面的天光。   太阳刚刚从天边升起, 洒下万丈光芒, 朝气蓬勃。   遗迹已经取回, 她也没什么心愿了。   死活都不必在意,何须再拖?   江枫眼尖, 甚至看见她眼里闪过的一抹释然, 忍不住咬牙道, “别看了, 你还想我们陪你进去洗是不是?”   秦秋:“?”   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感慨, 被一句话全部打断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江枫, 然后看向余殊, “看住你家女人,省的她一天天嘴里不说人话。”   “有本事你陪我进来洗啊?”她说完看向江枫,似笑非笑的道。   江枫:“……”   尼玛。   秦秋你不当人子!   江枫一转头,就看见余殊冷冷淡淡的小眼神。   江枫果断服软讨饶。   余殊扫了她两眼,“闭嘴。”   江枫乖乖的闭上嘴。   随着轻微的水声,秦秋就只剩一颗脑袋在外面了。   她眸光一转,看向了墨白。   墨白朝她歉意一笑,“我会在这里看着你,准备随时放药材。”   她们为此做了不少的准备,补气血的,疗伤的,理气的,各种各样,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她们也能及时反应。   江枫不便在旁,所以就交给了墨白。   墨白是只鬼,她也不喜欢女人。   没毛病。   秦秋微微一笑,“有劳你了。”   江枫都纳闷了一下,秦秋这狗东西对墨白居然这么礼貌。   她拉着余殊走到一边坐下,“估计药效还要一会,姬命你别看了,坐一下。”   姬命紧张的不行,嘴里嗯嗯,脚却没带动的。   余殊小声,“李清明呢?”   江枫一愣。   余殊紧张,“她刚刚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出去了?”   江枫:“!”   “她什么时候走的?”   余殊:“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   江枫心道要遭,“完了,她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回家揍她爹去了。”   这会不仅是她,连墨白都走不开。   要命了。   江枫嘀咕,“这死小孩,不就昨晚没支持她吗?”   她就是想给李清明高官厚禄,偏偏这个家伙还不领情。   她都忍心没给余殊升官,结果她居然还生气,她居然还生气!   气死个人了。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瞥着她,忍不住嘲笑,“报应来了吧。”   “你看看,她为了给你当亲卫,枢密使都不乐意当了。”   余殊假笑,“这是什么?这是爱啊。”   江枫反应过来,瞪了她两眼,“尽说没用的。”   她又懊恼,“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如果当初没把她丢出去四年,也许她现在也不会这么敏感。”   李清明就是什么都不说,她才天天担心她心里乱想。   她要是愿意说了,江枫反而能放心点。   一回京,李清明明显变得更冷了。   估计她亲爹让她如鲠在喉,现在干脆趁机撇开她们,自己回家赶人去了。   江枫苦着脸,“我做的准备还差点火候,不能完美的把锅撇干净,不行,得把她抓回来。”   江枫看了一圈,眼睛落在了余殊身上。   以李清明目前的状态,只有余殊能抓得回来了。   李清明的实力,京里也就余殊能稳稳的压住,而且她那脾气……   余殊定定的回视她,“你居然让我去?”   江枫低声道,“除了你其他人也抓不回来她。”   余殊脸鼓了起来,“我要是被打了怎么办?”   她恶声恶气,“你坏事做尽江枫。”   江枫又被她可爱到了,忍不住伸手戳她脸。   余殊轻而易举的避开她的手指,继续气鼓鼓,“我昨晚才和她吵过,今天我去抓她,她保准连我一起打。”   “她亲爹不耐打,说不定她正好拿我撒火,”余殊叭叭叭一大堆困难,“而起这种糗事,她肯定不想被我看见,这一来二去,我必定挨打,你拿什么赔我?”   她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满是小抱怨,气鼓鼓的模样,超级可爱。   就算知道她是故意的,江枫也愿意上当,“那你想要我怎么赔你?”   余殊眉头一挑,“晚上陪我出去一趟,先签字画押。”   江枫:“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她被余殊按着手指画押,一脸怔愕。   余殊已经手脚麻利的收好,假笑道,“薄淮杨贼心不死,但是她现在是官身,我怕打的她不能上朝她找你告状。”   她眼中闪过精光,“一个个的还想取代我,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你答应我了,举办一场内部比武,”在江枫越发震惊的眼神中,她理所当然的道,“签字画押的。”   “到时候我把她们挨个打一顿,”余殊嘴角冷笑,“看看她们怎么翻天。”   江枫的脑筋却拐到了奇特的方向,“你想立威?”   余殊一愣,下意识抬眉看她。   江枫眼睛亮晶晶,“先把武将打服了,下一步是文官?”   余殊张了张嘴,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的道,“不要多想,我只是不爽她们想挑战我的地位而已。”   江枫嗯嗯点头,眼神却十分激动。   她就知道余殊嘴里从来是-100,行动都是+100.   余殊被她看的有些恼,“我都说了不是,你再看,再看!”   江枫乖巧的转过眼神,心里却滚烫起来。   余殊怎么这么可爱?   她怎么这么可爱!!!   秦秋:“我听得见。”   江枫:“?”   姬命干咳了一声,没说话。   余殊已经脸一红,收起画押转头冲出去了。   她去抓李清明回来。   她才不是想立威。   她只是觉得,代侯当初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比如一些,武将第一什么的。   余殊脸皮薄,她一走,江枫就理直气壮了,“我跟我老婆说悄悄话,你们不应该自觉闭麦吗?”   “还好意思刷存在感,”江枫谴责的看着秦秋,“一看你这种人就没点眼力。”   秦秋趴在桶上,就一颗脑袋在那,墨发柔顺的垂落水中,闻言她白皙的眼皮一掀,漆黑漂亮的狐狸眼满是嘲讽,“我这个病人还在生死一线,你居然在谈恋爱,你尊重过我的感受吗?”   江枫被她说的一愣,居然还有点道理。   “可是我留在这里,不还是为了你吗?”   不然她就出去追打李清明那个死小孩了,还用在这干坐?   秦秋:“反正还是你的错。”   “不信你问姬命。”   姬命:“……嗯。”   “你问墨白。”秦秋趁机追杀。   墨白中立,不置可否。   江枫愿意把汤药让给秦秋,应当还是重视她的,她甚至将李清明的事情都稍微放后了一点,说不重视是假的。   情谊应当是有的,毕竟现在余将军实力已然提升,对那火焰需求不那么大了,没看见她回来提都没提过。   只是……   她九十九步都走了,偏偏最后一步出岔子。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没在乎秦秋的感激,就可劲的造作呢。   墨白稍微点了点头,“陛下应该安静点。”   做个有道德的好陛下。   不要在关键场合叽叽喳喳。   江枫:“……你就是欺负我老婆不在。”   她愤愤不平。   秦秋得意的朝她抛了个眼神。   江枫又被她气到了,笑呵呵道,“这次你要是还掉毛,我就让你自己扫。”   她心里想的是,等会秦秋很有可能不受控制伸大翅膀,她到时候肯定趁她还有知觉狠狠揪几根。   秦秋哧了一声,“我若是实力恢复,你还想占好?”   她不怀好意的看着江枫,“你捅了我那么多下,不会以为我全忘了吧?”   江枫笑容一僵。   只片刻,她便严肃脸道,“墨白,把她药桶踹翻,抓起来薅毛。”   姬命真的无奈极了,“你们上辈子是仇人吧?”   明明关系挺好的,怎么这样都能吵的起来。   秦秋哧了一声,“那肯定是生死大仇。”   她不满的看着姬命,“明明是她的错,是我想骂的吗?”   江枫嘀咕,“我这叫合理转移你的注意力。”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矫情,脆弱的跟小宝宝一样。   她振振有词,“你看你和我吵架,不就不紧张了。”   “这是我的智慧。”   “你这种不太聪明的人,怎么能懂……”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秋脸色就白了。   江枫:“?”   你是不是想碰瓷?   揣测了一下语境,江枫谨慎的没开口。   她怀疑秦秋是故意的。   片刻后,见秦秋眼睛都闭上了,江枫还是没忍住,“墨白,你看看她。”   墨白看了一眼,“我是鬼,看不见她体内的情况。”   “你等我上个机。”   她飘到一边,寻找自己的小金属球。   姬命却已经等不及,飞过屏风。   三秒后,她背对着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秋。   你这人无不无聊?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脑残的?   你是不是坏掉了秦秋?   秦秋睁开眼睛,给她递了个眼神。   江枫已经急的站了起来,“她怎么样了?”   “要不要我给她治疗?”   “你倒是说话呀。”   她急的跳脚。   姬命已经直起腰,拒绝了秦秋的眼神暗示。   “第一,她穿了衣服进去的,”姬命面无表情,“第二,她现在没有事。”   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哦哦那我能看是吧?”   “那她怎么晕过去了?难道大脑又死机了?”   墨白已经换了身装备,上下扫视秦秋,因为看不清她体内的情况,频频调整光线。   “我怎么知道。”姬命作出最大的努力,才忍住没有直接揭穿。   她狠狠的瞪了秦秋一眼,干脆就没再出去了。   秦秋眨了眨眼,“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江枫:“那你翅膀出来没有?在桶里挤不挤?”   秦秋本来还心情不错,江枫一句话又让她破功了。   她咬牙切齿,“谢谢关心,翅膀,没有,出来。”   江枫嘀咕,“其实我挺好奇的。”   “你翅膀沾水吗?”   “会湿透还是防水的?”   “你用火烧过吗?”   秦秋已经放出了浮游刃,“再说就鲨了你。”   江枫乖乖闭嘴。   姬命已经抚额长叹。   她真的心好累。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江枫两人真的一刻不停的抬杠。   秦秋都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这么会吵架,江枫都没在她身上占到一点便宜。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避免的,秦秋的状态开始下滑。   从一开始的强撑精神,到后面的有气无力,最后脑袋搭在桶边,不吱声了。   墨白尝试了好半天,终于能正确看到她体内的经络和那黑色脉络。   看了一会,她突然从机中出来,表情凝重,“那些东西正在反扑,已经有一根黑色经络介入她的心口。”   “不对,那东西居然钻入她的血管想取代她体内的经络循环。”   不用她说,江枫已经看见,秦秋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缕缕死气,太阳穴却青筋暴突,眼睫颤抖,仿佛在经历什么极致的痛苦。   江枫已经三两步跳过屏风,手指搭在了秦秋的肩膀上。   只一瞬她立刻甩开,又立刻拉开姬命,“代侯,抓住她。”   代侯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抱住姬命。   江枫眼神凝重,“这股力量,好阴毒。”   秦秋体内暴动,那黑色能量与新生的力量在做最后的反扑。   坚持过去,就能生还,坚持不过去,会被这两股能量对冲,撕的粉身碎骨。   江枫:“为了你的翅……完整的尸体,你一定要撑住啊。”   秦秋挣扎睁眼,“闭上你的,狗嘴。”   江枫却是一怔。   此时的秦秋,眼眸纯然一色,漆黑如墨,宛若妖邪。   那股力量阴毒的很,江枫不敢过于接触,但是看秦秋的眼睛再次闭上,她又担心。   她虽然准备的多,但是如果不知道秦秋身体的情况,怎么给她补?   唉。   送佛送到西吧。   狠狠心,江枫再次探查起来。   片刻后,她疯狂甩手,“见鬼,那股力量源源不断在她体内开战,若非还有一股力量在修复她的身体,现在她就该炸开了。”   “那力量的源头到底在哪?”   刚刚她尝试探寻了片刻,就被暴动的双方冲出了场。   其实秦秋应该也没有办法控制,她现在只能坚持。   一边疼痛一边坚持,等待双方的胜负。   江枫一边说,墨白就懂了。   她开始丢药材,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将汤药分成两半,一半褐色一半乳白,宛如鸳鸯锅。   原来的汤药不变,另一边是补身体的药。   墨白在努力,江枫也尝试用净化之力修复秦秋的伤势。   只是她的力量外来痕迹太明显,屡屡被冲出场。   不知过了多久,之前秦秋还勉强能睁眼,此时已经脸色青白,呼吸几近停止。   江枫:“不行。”   越到关键时候她越冷静,仔细思考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   片刻后,她抿紧唇,“喊阿瑾和子圭过来。”   姬命捂着嘴,眼泪掉了半天了。   此时听闻,“我去。”   她在这里一点忙都帮不上,墨白离不开,只有她去最快。   江枫深呼吸,“姓秦的,你不想死了之后还被我拽翅膀的话,就给我撑住。”   秦秋没有反应。   若非墨白一只揪住她后颈,她早就滑入桶里了。   很快,叶瑾与许子圭到了。   “我来了我来了,要我帮忙吗?”   许子圭断了明止那里的线,精神十足的凑过来。   叶瑾疑惑,“你们在干什么?”   江枫其实不想许子圭参与。   那股力量明显邪异的很,许子圭即使再厉害,毕竟是文人,不及武者这么皮实。   而起她有意不愿意让许子圭的圣人心暴露。   但是现在,她只能让子圭出来了。   “子圭,你进她识海,压制那个你上次说的东西,”她叮嘱道,“一定要慎重,万以自身安全为重。”   “阿瑾,你想办法给她刷几个buff,帮她稳固心神,关键时候拉她出来。”   许子圭没想到这么严重,立刻肃穆了眼神,“你放心,这事我有经验。”   “明止不就是我救回来的,放心放心。”   说完,她把自己放在椅子上,下一瞬已经进入了秦秋识海。   很快,女子干哑的嗓音响起,“哇啊,她好帅。”   江枫嘴角一抽,“专心点,不要用别人的嘴说奇奇怪怪的话。”   许-秦秋-子圭:“哦,好吧。”   随着许子圭的加入,秦秋体内的状态明显回转了起来。   随着那股力量的衰弱,江枫及时将净化之力用出,一边治疗,一边帮忙攻击黑色力量。   趁他病,要他命!   许子圭:“这东西好像快没了,对了,我真的只用发光就行了吗?”   她好像在和秦秋说话。   许子圭:“你怎么知道我是圣人心!”   她语气震惊。   “江枫不是没告诉你吗?”   江枫还在苦逼的输出真元,闻言脸都黑了。   你个猪头。   人家肯定是猜的啊!   秦秋和姬命这么精的人。   这么想着,江枫还忍不住看了眼姬命。   姬命回望她,眼睛还是红的。   江枫:“……”   叹了口气,江枫道,“行了别哭了。”   “她应该撑过来了,那些黑色经络都枯萎了,你看我扯一根……”   在姬命惊恐的眼神中,秦秋哇的一口血出来了。   江枫:“……”   尴尬。   她细细观察了一下,“不要担心,这东西最后还是要扯出来的。”   “现在她体内能量层次很高,恢复的很快,还有我的真元在,你不必担心。”   “不就是几口血嘛,”江枫一边说,“我再扯一根。”   秦秋又是哇的一口血。   鲜艳的血迹在地板上形成血泊,姬命心口都揪紧了,脸色几乎扭曲,却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江枫既然这么做,必然有一定的把握。   她虽然喜欢嘴里乱说,但是为人还是很沉稳的。   就是……   属实气人了一点。   江枫也没再开口,趁机继续清理那些枯萎的静脉,生怕这些东西被一起修复进秦秋的血管。   最后,只剩最后一根。   也是那根最狡猾,钻入秦秋心血管,想取代她大动脉的黑色筋络。   其他的都枯萎了,唯有这根还有一些力量,江枫有点不太敢下手了。   这也太危险了。   要不让秦秋以后自己慢慢排斥?   “继续。”   江枫低头。   女子漆黑的眼眸已经恢复,眼里是满满的决绝。   江枫:“……”   不行,这锅我不想背。   对视了片刻,江枫还是服软了,一边抱怨一边准备。   片刻后,她凝神轻声道,“准备好了。”   “你一定撑住。”   仿佛某种断裂的声音,秦秋瞬间闭上了眼睛。   一声没发,她整个人沉入水里。   墨白急忙拉住她,“怎么样了?”   江枫呼出一口气,“我成功了。”   “我给她治疗一下吧。”   能不能醒,就只能看天意了。   这话她没说。   余殊回来的时候,秦秋已经满脸煞白的躺在龙床上,身上还湿答答的滴着水。   她眼神询问。   江枫没什么力气,将头埋入她怀里,蹭了蹭余殊的气息,回了些气力,她才道,“成功了,但是她不知道醒不醒的过来。”   许子圭:“我觉得可以!”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挥剑斩那核心,可帅了,”她赞叹道,“我相信她肯定能醒的。”   江枫有气无力,“但愿吧。”   反正她是尽力了。   等秦秋醒了,她得问问那汤药到底是什么感觉。   到时候给叶瑾泡,她好做更足的准备。   *   秦秋是第二天下午醒的。   “你生命力真坚韧。”江枫赞叹。   她当初也是余殊在耳边呼唤,才能清醒的。   秦秋这是靠自己的意志醒的吗?   秦秋定定的看着她。   江枫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你看我做什么?”   “你不会失忆了吧?”   “那东西又不伤脑子?”   “对了你翅膀呢?”   “还在不在?”   “你真失忆了?那其实我是你娘,你喊两声吧。”   秦秋咳了两声,嗓音沙哑,“你,给我,滚。”   江枫终于笑了起来,“还有力气让我滚,看来真的成功了。”   秦秋又定定了看了她一会,因疼痛紧皱的眉心,也不由自主的舒缓了下来。   她垂下眼皮,“多谢。”   江枫笑眯眯,“不客气,想谢我,给我看看你翅膀?”   秦秋:“没了。”   “没了???”   秦秋嗯了一声,感慨良多,“终于没了。”   江枫呜呜呜,“我的翅膀。”   “我的翅膀没了,”她好伤心,“我还没摸到第二下。”   “你赔我的翅膀。”   秦秋:“……”   又想鲨人了。   【作话】   一个小坑回收.jpg 第341章 连朕一起弹劾.   府邸幽深, 峻宇雕墙,林叶深茂。   阳光倾落,穿过鲜红的长廊, 游过深密的黍离, 落在了府邸深处。   江谦动作轻缓, 低声道,“君侯,陛下来了。”   松衣女子跪坐在阴影下,距阳光一步之遥。   她低着头, 平静的执笔写字。   女子清冷的容颜仿佛自带一层光晕, 将阳光熏出的暖意隔离,整个人宛如一篇遗世的画卷,眼角那抹泪痣,带着几许厌世般的漠然。   闻言,她动也未动,继续安静的写字。   一时间,堂内只剩下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松色身影单薄瘦削, 脊背却笔直如松。   江谦站在阴影之中, 不敢再语。   桓侯深得陛下看重, 冷情而薄凉,整个人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即使是被陛下派来看顾这位君侯的人, 江谦也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毕竟, 这位新主子的规矩, 实在是多。   衣服要穿的整洁, 每时每刻都不能乱, 冠要正正方方的戴好, 腰带要左右对称, 佩玉要成双。   走路要两肩平齐,脸要长得清正,脚步要匀称不急不缓,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能打搅她。   实话实说,一开始来的时候,江谦是极为不愿的。   相比其他姐妹兄弟的待遇,她实在是倒霉。   江恭江温已经是叶祭酒的得力助手,江廉是博士丞,江礼是太学丞,江义也有好差事。   她,江良,江善,却各自被分了一个新主子,继续当管家。   若是给宁王殿下当管家也就罢了,可是却是个外姓侯爷。   江谦心里是颇为不愿意的。   索性,这位主子不怎么回来,基本上不是在外打仗,就是直接在陛下那里过夜。   陛下不在,她宁愿睡军营,也不回府。   时日久了,江谦也认命了。   她私下与江良江善交流,发现江善还好些,安侯是文人,为人和善,家里没什么人,对她也信任有加,也算矜矜业业,日子还行。   倒是江良,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人都瘦了一圈。   余家那位君侯与自家君侯可完全不同。   她家里规矩多的怕人,而且人丁复杂,而贞侯又是个出了名的心思复杂的,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虽然是御赐的管家,江良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得罪哪位主子。   之前听她说,她已经筹划将管家权移交给贞侯的心腹,自己乖乖的躲着。   如可以的话,最好能谋求调离。   有江良对比,江谦突然就不觉得自家君侯难伺候了。   此时再回看,会发现她真的出乎意料的安静。   在家时间极少,身边不喜留人,甚至根本不要下人伺候,身边服侍的人一减再减。   偌大的桓侯府,几乎没几个人,只有外院留守的部曲还添几分人气。   君侯为人清心寡欲,平日偶然在家,也只是练剑,看书,练字,没有其他任何不良嗜好,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亲属,甚至很可能从来没想过嫁娶之事,恬然自安。   这样一看,这其实是个好主子,几乎不用操心。   这样安静的日子过了几年,江谦也颇为自得其乐,直到……   一想到那些人,江谦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什么东西?   这些年,她多少也知道君侯的身世了。   不能说惨,只能说命运多舛。   君侯最卑弱,最无助的时候,他弃妻女而走,君侯九死一生,拼得荣华,他此时还想来沾手?   这是什么道理?   自古以来,哪有休弃之后,还来占女儿便宜的?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他居然想让君侯立那个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为世子?   他也不想想,桓侯世子是那种不知诗礼,不习武事,天天游手好闲的乡下浪荡子能当的吗?   君侯那么要脸,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被满朝文武笑死?   况且,君侯只是一时不成婚,又不是一世不成婚?   日后必然还会有真正亲生的,有教养的小小姐小少爷出生,继承君侯的一切。   他们算什么啊?   现在君侯还年轻,刚刚及冠都不久。   而且以陛下对君侯的上心,等陛下忙过了,必然会帮君侯张罗婚事的,用不着那种人操心。   江谦心里颇为义愤。   所以,她当时听闻那人找上门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他们扫地出门,没给他们进府。   巧的是,那群人也担心君侯对他们做什么,居然也不敢住进来。   只是每日前来闹腾,颐指气使,连顺带拿,临了,离开之后,还到处宣扬君侯不孝。   那些东西也是他们能随便拿的?   君侯可能不清楚,她可太清楚了。   那些东西都是从陛下内库里搬出来的,少府受陛下命,亲手为君侯布置的。   桩桩件件,都是御赐贡物。   什么南海鲛珠,翡翠珊瑚,玉石屏风,太多太多,几乎小半个内库都搬来了,没人知道桓侯府到底有多么富丽堂皇。   陛下对君侯的喜爱,可见一斑。   大概就君侯自己不知道了,她只爱陛下明着送来的那副笔砚,还有书房。   其他物事,就没看见她留意过半分。   结果,居然被这种人连摸带拿,若非江谦谨慎,抓住了好几次,不然这些贡物要是流落出去,恐怕君侯也要被连累。   若不是她克制,不敢联络君侯亲卫,不然她都让人把那群家伙抓起来了,哪容得他们到处造谣君侯的名声?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   江谦绞尽脑汁,思考自家君侯还有什么其他倚仗。   陛下自不必说,只是陛下日理万机,恐怕没有心情管这等小事。   那贞侯府好像也不错,但是贞侯好像也很忙,跟君侯一样忙,怕也没心情管这小事。   除此之外,君侯还和谁要好?   可有师长,友人?   可有部署或同僚?   江谦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   也许……不是君侯没倚仗,可能只是没有告诉她。   毕竟君侯实在不是个爱炫耀的人,她甚至除了最开始定的规矩,就没再管过府里了。   怕不是在她眼里,这府里只是个歇脚的,家另有他处。   罪过罪过。   江谦不敢再想。   再次抬眸,她眸光再次触到那冷漠的侧颜,心中刚升起的勇气又瞬间消弭。   算了,就算君侯犯上,陛下也不会介意。   反倒是自己,君侯现在心情明显不好,就算她是陛下的人,惹火了君侯,也会被君侯甩冷脸。   怪吓人的。   时至今日,江谦早已知道自己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就凭她是陛下的人,君侯就永远不会弃她不用,只会一边忍着一边嫌弃她。   也许……江良也不必那么担忧?   毕竟还有陛下在身后站着呢?   江谦下意识想到。   *   江枫一身淡黄锦服,安安稳稳的坐在堂前。   开始时,她是很淡定的,就一杯茶和余殊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   然后,左等,李清明呢?   右等,她还没来。   再等,她人呢???   江谦是她安排的,李清明常年不在家,之前李府的事情,都基本通过江礼告诉她的。   一草一木她都清楚。   江谦是个性子平和的人,没多大野心,很安于现状,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临行前还万般叮嘱,将李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但是,这毕竟李清明她家,江枫也不好表现的太熟悉。   而且,李清明的亲卫都还在呢,在手下面前,要给她留面子。   于是江枫就按照正常的拜访礼仪,坐在堂中等啊等。   等的花都要谢了,李清明还是没来。   她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李清明人呢?”   侍人看着她衣摆上的金龙,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诚惶诚恐的道,“属下不知,管家已经进后院唤君侯了,请贵人稍待。”   江枫无语极了,“这家伙。”   余殊在外面,一直是个温和善解人意的好君侯。   她一身浅银红,外罩浅白罗纱,整个人蓦然柔和了不止一个度,温润知礼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来她居然是个武将。   此时女子眉眼含笑,真真是温柔极了,她缓声安慰道,“既然她不来,我们就进去找她。”   她又笑着看向那侍人,“行了,你自下去吧,你家君侯不会怪你的。”   侍人感激的看着她,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江枫都快把茶喝干了,也不再矫情。   她没掩饰身份,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宅邸最深处。   事实上,一进入中庭,府里就基本上没人了,走了半天都没个人影,结果李清明还硬是住在最里面。   江枫都无语了,“这自闭儿童,全家就她一个人,为什么还非要住这么深?”   没人在,余殊就笑的自然多了。   她挑眉一笑,“可能是怕被人打吧。”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李清明的感知范围内。   一进来,余殊就开始欠揍了。   昨日,她拿着鸡毛当令箭,把李清明按住了。   一回去就让江枫准备她签字画押的事情。   江枫难得见她主动,自然没有拒绝。   反正目前境内也没什么战事,又是一年军演,还要‘招待’北胡,让将军们都进京切磋切磋,述个职,也没什么。   江枫挥开江谦,看见了安安静静跪坐在那的松衣女子,“清明,你在干什么?”   她伸头一看,“你怎么还在抄《许子》?”   李清明稳稳的落下最后一笔,终于抬眸。   看着她冷清的眼眸,江枫丝毫不惧,随手将她按着的手掀开,拉起熟宣,“真好看。”   李清明的字迹风格,很得她喜欢。   “你这些年一点都没荒废学问吗?”江枫好奇的问道,“居然还有空练字?”   李清明想抢回来,江枫已经迅速收了起来,“以后可以罚你抄书,好主意。”   李清明见抢不回来,又坐了回去,慢吞吞的收起笔墨。   等到她忙完,江谦连忙接过,非常精准的将这些东西摆在桌上,非常对称,非常整齐,对角线都是完美的。   她可是知道,君侯有多宝贝这些东西。   江枫:“好了,说说你爹的事情吧。”   李清明脸色漠然,低眸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能说吗?”   李清明被她说的一怔,抬眸看她。   片刻后,她才道,“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   “我母说他是有外室,才和离了,”她神情极为淡漠,“我母当初是个穷苦书生,中了秀才,他是乡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后来我母科举不顺,又发现他的事,一蹶不振。”   “他就离开了,”李清明淡淡垂眸,“我不知道她说的话是否是真,但也没什么重要了。”   “无论是谁,我都是不认的。”   她嗓音极为淡然,也很压抑。   余殊没吱声,这个时候的李清明,大概只有跟着江枫才能看见。   她昨天软磨硬泡了半天,李清明跟块石头一样,根本不开口。   余殊到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爽。   她怎么就这么重视江枫呢?   她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点?   自从归顺,也有好几年了。   江枫也没负她,她怎么还粘的这么紧?   难道真是黏人成习惯了?   余殊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面上也颇为无趣,斜睨着李清明。   李清明压根没注意她,自顾自道,“你若想劝我对他好,即使是装的,也不必再开口。”   “我不会的。”江枫道。   李清明抬眸。   江枫:“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他欺负你?”   李清明微怔,随后抿了抿唇角,低眸道,“你知道就好。”   江枫撑着下巴,“那按你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做?”   李清明抬头看她,没有说话。   她眼眸从来是清明干净的,就像天山雪湖,风雪带起丝丝涟漪,纯粹而清凉。   江枫则在回想当年的记忆。   没记错的话,当年李清明的娘,其实生的很好,看李清明的长相就知道了。   那人一身青衣,酗酒终日,至死之时,沉疴一身,也颇有几分清雅。   是个酗酒废物书生的真实模样。   她没什么本事,也就考了个秀才,还酗酒,还打清明,不会赚钱,不会养家,废物点心,只能欺负欺负自己女儿,她那一生,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那点生为读书人的身份,理所当然的让清明读了书。   这样的人,江枫实在是看不上眼的。   只是,这不代表那男的就是什么好东西。   对李清明不闻不问,当年一离开就成了婚,儿女一堆,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李清明封侯拜将了,他倒是想来摘桃子了。   江枫怎么也不会允许这种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李清明的想法了。   偏偏她是个缄默的性子,非得问的详细深入,她才能勉强挤出几句心里话。   而且还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真心的话。   即使是江枫,有的时候也觉得李清明的心思藏的太深了。   她与余殊是不一样的深沉。   余殊单纯是想的多,心思灵活,过于圆滑。   而李清明,则是过于细腻敏感,有的时候一个动作,一句话,她能揣测出极多的细节。   她又不喜欢说,万事憋在心里。   若不是她是武者,这种性子非得憋坏身子不可。   方向不同,却是各有各的难缠。   江枫与她继续推心置腹,“我问你,你不要嫌我烦。”   李清明低眸,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江枫:“你小时候对他还有什么印象吗?”   李清明:“没有。”   她说的很快,江枫却听出她一瞬间的停顿,“说真话。”   片刻后,李清明才垂眸道,“记得他离开的时候。”   “详细描述,不少于三十字。”   “他带走了家里的钱,”李清明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眸,“发现被我看见了,还踢了我两脚。”   明明是极为年轻,极为精致的小脸,江枫却总能在她脸上看出几分厌世感,倦怠,漠然。   “还有呢?”   李清明顿了好一会,“……很疼。”   江枫差点把桌角捏碎了。   深呼吸。   不能生气。   现在不能生气。   还要继续问。   江枫:“你想杀了他吗?”   “想……”   “说真话。”   过了一会,女子才低声道,“让他走,不想再看见他。”   江枫深呼吸,“不报复一下吗?”   李清明摇头。   江枫:“他偷了你东西?”   李清明漠然,“给他吧。”   她也没觉得少了什么。   过了一会,没听见江枫说话,李清明不由自主抬起头,“少了……什么?”   江枫数了数,“我送你的一觞东珠少了一颗,还有……”   报告她没怎么看,现在实在不记得了。   李清明脸色陡然变青了,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多了几分阴翳,“这么多?”   江枫大抵还是知道清明的性格,一个眼神看向江谦。   江谦立刻捧起账单,“君侯请看。”   “府里的东西,都是陛下特地从内库里拨给你的,”她趁机道,“每件都是陛下精挑细选,都是贡物,非常珍贵……”   “君侯自己或是摔或是扔,都没事,”她偷偷看陛下,结果接到她赞赏的眼光,立刻再接再厉道,“但是别人拿出去卖钱,流入市井的话,会很麻烦。”   “要杀头的。”   李清明脸色铁青,“我收回我的话。”   她想杀人。   她还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府里自带的,没想到居然是江枫送的。   看着她眼里不加掩饰的杀气,江枫继续问,“将东西拿回来,赶他走?”   李清明青着脸,“不够。”   江枫忍着笑,“还有呢?”   李清明想了一会,“我把他们关进军营操练……”   她明显迟疑。   江枫差点一脑袋磕在桌上。   “我的小清明哎,你是想罚他,还是想培养他啊?”   “还送进军营,这不是做实了纠缠不清吗?”   “外人还以为你是想培养弟弟妹妹呢,到时候不得更献殷勤。”   江谦找准机会,“对啊对啊,他还想让君侯的弟弟给君侯当世子呢。”   这事是她才摸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上报。   江枫:“?”   余殊:“?”   李清明脸色更青了。   余殊都笑了,“胆子倒是不小。”   就连她想立余澜为世子,都得提前在江枫耳边念叨,等她有心理准备了,再找机会促成此事。   爵位的传承,有的时候苛刻的很,必须嫡子嫡女才能传承。   就连庶子女想继承,都得皇帝恩封,更何况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弟弟。   李清明早在叶瑾那里听过一遍了,但是此时却再次暴怒,就像爆发边缘的大型猛兽,气势极度阴翳危险。   江谦已经不自觉躲到了后面,瑟瑟发抖。   君侯什么都好,就是气势太强了,吓人。   江枫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感觉很久没看见清明这么凶了。   之前清明生气,都是奶凶奶凶的,又委屈又可怜,一点都不威猛,江枫都担心她被人欺负。   好半晌,李清明才勉强按捺住情绪,“我知道了。”   江枫:“?”   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什么了?   李清明多说了两句,“昨日余殊跟我说了一些办法。”   江枫下意识看向余殊。   你昨天跟她说了什么?   余殊一脸正经,“别看我,我就小小的提了几个建议,跟我无关。”   李清明这事根本不难,难的是李清明自己,她心里那关不好过。   即使百姓都相信她是无辜的,但是她自己不相信,还是自我怀疑,她还是会郁结于心。   余殊提的建议,恰恰兼顾了这一点。   李清明平时虽然固执,但是听话这一点,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只要说了,她就会一板一眼的照办,即使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做。   江枫还没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她得趁机教李清明点东西。   “清明,你觉得他的倚仗是什么?”   李清明漂亮的眼睛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江枫循循善诱,“他除了那丁点血缘关系,这么早就离开你,他凭什么觉得你不会动他?”   李清明刚想开口,忽然发现她唯一的答案已经被江枫排除了。   难道不是因为血脉吗?   江枫继续,“难道是因为感情吗?”   李清明眉头一拧,嫌恶的道,“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李清明眉头更拧紧。   余殊直翻白眼。   垃圾李清明。   装什么装。   你不就是懒得管别人想什么。   又不是真不懂。   垃圾垃圾垃圾。   故意让江枫心疼你。   混账东西。   余殊在心里不停的吐槽,脸上表情开始幽怨了起来。   李清明过了一会才道,“邀众自保?”   江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自家田里干巴巴的苗苗终于发芽了一样,“对,就是如此。”   “他邀取民心,以为能借此限制你,”江枫道,“以为你会要面子,不好对他出手。”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默默移开眼神,“我知道。”   江枫根本没管她嘴里说的,“那你继续想,还有第二层呢?”   李清明开始皱眉,“第二层?”   余殊眼睛都翻上天了。   片刻后,李清明在江枫的‘循循善诱’下,面无表情的道,“其他人怎么想我,与我何干?”   “我孝不孝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谴责我?”   “他们又不是我父母。”   江枫苦口婆心。   李清明冷嗤,“无用之人,尽做无用之事。”   她是武将,既能杀人,亦能用兵。   对江枫有用,这种事怎么可能伤到她。   除非她无用了,否则都是些疥赖之患。   不过……   李清明有些难为情。   她没有那么笨。   为什么这也要问。   江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余殊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   江枫:“你傻不傻,他们伤不了你,朝中百官能伤你啊?”   “他们要是有事没事的欺负你,你怎么办?”   李清明:“不是有你吗?”   一箭穿心。   江枫失声了。   李清明看着江枫,嗓音冷淡,“他们信不信我又如何,你信我便可。”   她眸光移开,嗓音冷漠又固执,“若你不信,他们信我又有何用。”   江枫:“……”   片刻后,她叹气道,“话是如此说,我还是想你有点自保之力的。”   李清明手指捏着杯子,杯子在她手里碎成粉末,“我没有吗?”   细腻的粉末落在她手心,如玉的掌心竟比瓷粉更细腻白皙。   江枫实在很难相信她能自保。   毕竟之前差点失过身来着。   她突然想给李清明找对象了。   她实在是开窍不了了,如果她对象是个七巧玲珑心,兴许有希望。   回去得想想。   最终,江枫来的时候带了只余殊,走之后,带了一只余殊和一只李清明。   李清明本来就不想在家,理所当然的跟了出来。   她心情好,甚至连那糟心事,都没那么急迫了。   余殊冷眼。   李清明瞥她,“看什么?”   余殊:“装。”   李清明:“莫名其妙。”   余殊:“我小瞧你了,你才是最会争宠的。”   李清明愕然,“你说什么?”   余殊:“?”   李清明:“你在争宠?”   余殊:“……”   她脸绿了。   江枫本来还在听她们说话,忽然看见前方街道混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许多人围在前面,形成了人墙,江枫拽了好几个才有人抽空回答她。   “是北胡,他们吃饭不给钱不说,还把老板小女儿抢去了,”那人义愤填膺,“我们在等城卫军。”   江枫:“?”   忽然,她听见了更多的哭喊声。   她不由原地浮空,看了过去。   只见一排披发短衣,衣襟左衽的人骑马从另一头奔来。   而哭声,是那些马上……   江枫脸色青了。   “余殊。”   “在。”   “李清明。”   “在。”   两人神色已经冷极,闻言毫不犹豫应诺。   “杀。”江枫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她眼神冰冷至极,有种莫名的极怒。   当年姬祥在位,他们也不敢这么放肆。   这是在欺朕无能吗?   余殊两人刚跃过人墙,就听见了远处整齐的马蹄声。   李清明看向余殊,冷幽幽的道,“城卫是你的人。”   “你是不是不太称职?”   余殊脸色不太好看,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疯?”   “明明知道我们能打,还敢这么挑衅,除非……”   她脸色微怔。   李清明却已经拔/出长剑,纵身上前。   看见她的出现,城卫非常惊喜,“见过桓侯。”   这毕竟是胡人使臣,她虽然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怕误了上面的事情,正纠结着呢,却正好碰到了个能做主的,能不惊喜吗?   李清明眼皮一掀,“无需多言,一人不留。”   见她接手,余殊反而停下了,思索道,“不对劲,为什么这次胡人使臣这么放肆?”   就像是故意想和她们开战一样。   为什么?   江枫走来,“管它为什么,想打就打。”   她脸色阴沉,“朕不想知道原因。”   余殊:“诺。”   她眼睛转了转,“我觉得明权恐怕不能统筹这种战事,我……”   翌日,朝野震怒。   胡人使臣竟被屠杀殆尽,仅余外出访友的正副使节幸免于难。   他们倒是变成鹌鹑了,但是朝臣也炸开了锅。   唯一出现在现场的李清明,成了众夫所指。   “臣弹劾骠骑将军杀性过重,没有大局观,别国使节也敢说杀就杀,”有人义愤填膺,“罔顾陛下大事,死不足惜。”   李清明眉眼冷漠,一身大红也压不住她的冷意,闻言她理也没理。   她还没开口,余殊就看了过去,“我也在场。”   那人一听,“那臣要连同车骑将军一起弹劾。”   江枫嗓音幽沉,“朕也在场。”   殿中声音陡然一静。   “你要不要连朕一起弹劾?”   【作话】   见鬼,说好的谈恋爱,下章就谈!!! 第342章 双生子.   出言的大臣额头冷汗直冒, 砰的一声跪了下来,“陛下……”   她跪在殿中央,光滑的地板映照着她煞白的脸庞, “臣也是……担心武将轻启战端, 为了立功擅起边衅, 将国朝拖入战争……”   “此前并非没有先例,臣一时间激动便……臣一片忠心,望陛下明鉴……”   她说着,长伏于地板, 没敢抬头。   龙椅上的女子一身明黄, 年轻精致的容颜却有种不容亵渎的威严,眼尾一扫之下,群臣鹤唳。   相比前朝,如今的皇帝,实在是太有主见了。   如果非要用词语形容,那么应当是,年轻, 英武, 野心勃勃。   这也意味着, 她不好糊弄,很难伺候。   自她登基起, 那些侥幸留下的大臣便提起了十二万分小心, 如同绷紧的驴, 时刻被驱使着, 不敢懈怠, 生怕一不小心项上脑袋搬家。   此时, 皇帝震怒, 明显不想善了,殿内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江枫眼尖,看见顾子明的脚动了一下。   顾子明出列一拜,脸色清正,“陛下,言御史虽然急迫了些,但是初心不坏……”   “国虽大,好战恒亡。”   她颇有些忧心,“新朝底定,连年战乱民生凋敝,现在国库一穷二白,哪还能拿出大军出征的粮食。”   “臣附议。”   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样,一连串的附议出来。   “臣弹劾镇北将军明权养寇自重,”有人激烈多了,“如今辽北久攻不下,镇北军却连连催逼粮晌,若非她无用,胡人安敢如此欺陛下……”   有人稍微温和点,“镇北将军无能,请陛下换将。”   “镇北军新附,战力羸弱,远不及其余各军,臣请陛下将镇北军召回安置,若是镇北军危难叛国,陛下徒呼奈何?”   一时间,群情激愤,一个比一个危言耸听。   顾子明只是说家里没粮了,后面就自然的过渡到弹劾明权,最后居然直接想遣散镇北军。   一个个疑心病比她还重。   江枫还没开口,余殊便先上前一步,镇定开口道,“镇北军战事如何,枢密处自有判断。”   她道,“我等已经将缘由报于陛下,请陛下明鉴。”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瞪了眼李清明。   李清明这才反应过来,出列道,“请陛下明鉴。”   她们一动,众武将皆出列道,“请陛下明鉴。”   江枫淡淡道,“朕已知晓,尔等无须再议。”   镇北军毕竟从将至卒都属于新降,明权虽无反意,但是她的能力和威望,却并不能压制内部的思绪浮动。   此时她能维持不乱,并且克复辽南,已经是善事了。   江枫已经在准备,此次军演结束,就派人前去支援她。   且不说打不打北胡,至少原来的地都得拿回来。   她这么一说,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也没法再说什么。   这次失败了,下次再来。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她们居然被拿掉了对兵事参与权,这怎么能忍呢?   只要有机会,枢密处必须弄掉。   涉及明权,余殊本来想避嫌的,但是李清明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叶瑾更不适合开口,余殊只能越过李清明自己说了。   不管明权到底打的怎么样,作为军方领袖,她们无论如何也要说两句,不能任由文官弹劾。   偏偏李清明毫无自觉,站的比谁都稳。   余殊说完,还担心李清明生气她越过她开口。   结果眼睛一扫,发现她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余殊暗自叹了口气。   早该知道的。   还有人不死心,“车骑将军此言差矣,坏了陛下大事你担当的起吗?”   “敢问车骑将军你敢为镇北将军做担保吗?”   江枫已经看出了端倪。   哦。   之前一段时间不了解她的性格,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现在发现她不乱杀人,就开始跳了是吧?   打压武将成自然,不愧是你们。   此时蹦跶的,几乎都是些后面的大臣,前排没一个开口的,就连顾子明都已经偷偷摸摸缩回了队里,不敢冒头。   余殊锐利的眸光越过人群,直直的看向某人。   “本官枢密副使,加车骑将军,本职工作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她转头就道,“臣弹劾林侍中妄议兵事,诋毁同僚,身在朝堂却谋划前线大将,其心可诛。”   她单膝下跪,向来温缓的嗓音变得凛冽起来,“请陛下明鉴。”   她一身绯红官袍,胸前是金线勾勒狻猊,气质清正,此时单膝下跪,说不出的风华。   江枫觉得,如果余殊去参加科举,她肯定点她当探花。   自古探花出美人。   余小殊真好看。   得想个办法赐她蟒袍。   或者,干脆想个办法把凤鸟变成武官补服,让余殊天天穿大红凤鸟官袍上朝。   哎嘿,美滋滋。   众臣只看见,原来沉着脸的年轻皇帝,在车骑将军出声之后,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依旧有人暗自记住了这点。   车骑将军很受陛下喜爱,兴许仅次于骠骑将军。   余殊不知道江枫在想什么,头也不太好意思抬,只能盯着自己红色裤腿看。   江枫反应过来,尽量压着声线,怕自己显得太欢快,“子车牧。”   “臣在。”   绯袍女子沉稳应声出列,昔日的小吏已经位列文官前排,单薄的背脊笔挺,说不出的风骨。   “查。”   江枫只说了一个字。   不管是不是真有问题,但是能在边胡这个节点上,看不清形势,还特地攻击明权,很难说她到底和北边有什么利益交流。   江枫可没忘,当初世家兵败,不少人逃去了北边。   以那些人世代经营的人脉,江枫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子车牧瞬间应诺。   作为刑部尚书,她的工作,就是查一切该查的东西。   一般情况她会和中尉配合,可惜明中尉不在京。   江枫其实也急,当初她怎么没发现,明止不在这么麻烦。   而且她还不能换。   明止的情况也很特殊,许子圭和余殊的情绪,她必须考虑到。   虽然她很怀疑,明止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干。   哎,赵文景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性格强势的很,手腕也强,最重要的是不怕得罪人,够刚。   她若为首辅,形势定然大为不同。   现在没得赵文景用,只能用用老首辅。   老首辅很厉害,但是行事风格实在与江枫不太合拍。   她还是喜欢赵文景的风格,虽然经常被她顶的下不来台。   叶瑾毕竟任职枢密处,即使入了阁,身份也比较特殊,开口就会疑似拉偏架,会被文官集团排斥。   许子圭本人懵懵懂懂的,政治智商不比李清明好多少,元直谨言慎行惯了,轻易也不开口。   赵文景不在的这一天,开始想她。   余殊见此,已经干脆利落的起身归列。   她与李清明并肩而立,身姿纤长,与本就清逸的李清明一站,满堂华彩。   嗯,赏心悦目。   江枫看的很舒服。   当皇帝嘛,如果目光所及都是丑人,那日子还怎么过?   她欣赏的目光扫了一圈,从叶瑾顾子明云朝许子圭薄淮杨等人身上掠过,对自己的审美非常满意。   心里想的,脸上当然无人看得出。   江枫语气沉着,“张侍郎罚俸三月。”   最开始的出头鸟,已经躲回了队列里,结果居然还是被记住了。   万幸的是,相比被查的倒霉蛋,她受到的处罚轻了许多。   “臣多谢陛下。”   江枫就喜欢扣她工钱她还得磕头感谢的人,于是算是结束了这一闹剧,开始说正事。   然后,她出兵的要求被首辅拒绝了。   理由也很现成,国库干瘪,仅剩的那些粮草要留着来年春耕,以及发放官员俸禄,南州剩的那些也不能动,要留着防止发生意外。   江枫梭/哈的意图,被她委婉的拒绝了。   毕竟,与年轻气盛的皇帝相比,首辅更喜欢稳一手,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况陛下不已经杀尽辱陛下颜面的胡人了,”她如此道,“无论如何,北胡不求战,陛下尽量以威慑为主。”   她怕年轻气盛的皇帝受不了这委屈,还安慰道,“主忧臣辱,陛下只是暂且忍耐一年,待明年,我相信李将军余将军,一定可以替陛下洗刷这份耻辱的。”   她这么一说,后排又是一阵骚动。   她这话相当于同意来年出兵了。   但是首辅的威望毕竟不同,一时也没什么人反对。   或者说,能这样把皇帝暂时糊弄过去,他们也是愿意的。   再迫下去,陛下真死心动手,他们就没辙了。   这位可不是前朝那位,软和好捏,真惹火了她,分分钟就要掉脑袋。   之前明中尉杀的洛水色赤,京城三月不闻肉味。   江枫下了朝,立刻让人喊叶瑾过来。   秦秋已经开了个好头,现在轮到叶瑾了。   趁着叶瑾还没来,江枫道,“墨白,你在边上弄桶养魂汤。”   墨白疑惑,“给谁用?”   江枫想了想,“不知道,也许有人能用呢。”   叶瑾要恢复腿了,不管如何,就当讨个彩头了。   如果那人还在,肯定得保佑阿瑾好起来。   墨白也就没再问。   江枫拿着小本本,“秦秋,别晒了别晒了,来,再和我说说你当时的感受。”   “有没有哪些要点,”她紧张的问道,“注意事项有没有?”   秦秋身体还虚着,病恹恹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闻言,她漆黑漂亮的狐狸眼泛起了困意,“你都问几十遍了。”   她打了个哈欠,“放过我吧。”   她慢吞吞的转过身,“我也是个病人。”   姬命在旁边笑,“她已经让庄知把火焰送来了,想来不久就要到了。”   江枫也是紧张,此时收起小本本,笑眯眯道,“呀,你也太客气了。”   秦秋又慢吞吞的转回来,“那你还我?”   江枫立刻转移话题,“怎么样怎么样?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小翅膀真的没了吗?”   秦秋吐字清晰,“滚。”   也许是翅膀真的没了,她情绪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现在江枫百般提她的小翅膀,她都不气了。   江枫嘁了一声,又看向姬命,“她没事了,你呢?”   姬命这几天心情极好,“我?”   江枫严肃,“你老婆还被关在地底下呢,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姬命愣住了,“可她不是已经……”   江枫反问,“你不会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吧?”   “她本体真的被困在下面了,”江枫认真道,“我深刻怀疑,那也是个世界,只不过运气不好,钻到我们底下去了。”   “只不过与我们相比,那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红雾,残垣断壁。”   “那个红雾你们也知道的,就是让我们会发疯的那个。”   “说起来,代侯的状态之所以不稳定,恐怕不仅因为崇德屡次血祭她,还有那些红雾的因素。”   姬命条件反射道,“阿舟状态很稳定。”   江枫摇头,“她不杀人可能是这样,但是一杀人,看起来就有点濒临失控。”   姬命是真的不知道,此刻瞬间惶惶起来,求证的看向身边。   青衣女子出现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又看向了江枫。   江枫:“不是我告状,是你真的该出来了。”   她循循善诱,“不管你现在多厉害,但是终究不如本体在她身边更放心对不对?”   “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将实力传递过来,”江枫道,“但是你的灵魂还在那里。”   “如果我猜的没错,说不定姬命还保存着你的身体,”她道,“到时候你可以试着穿穿自己的身体,说不定还能拥抱一下,你们就不心动吗?”   两人都定定的看着她。   代侯是个矜持冷淡的性子,但是姬命不是,她狠狠点头,“想!”   姬命:“武者身体本就难朽,阿舟当时实力更是世间翘楚,我用冰棺将其封存在珈蓝城底,可惜后来那里被秦秋恶意关闭了。”   她说着说着,眼神复杂了起来。   秦秋慢吞吞的道,“我那是看不惯你沉缅过去。”   她嘀咕,“谁知道死人真没死透呢。”   这谁想得到。   代侯死时那么怨恨,为什么变成鬼了也没想着掐掐姬命,还一天到晚当个宝。   姬命急迫道,“那你到底有没有钥匙?”   秦秋笑了,“钥匙嘛……”   她声音拖的好长。   江枫:“代侯代侯,你看你看,就是她。”   “揍她!”   余舟眼神复杂的看了江枫一眼,最后又看向秦秋。   秦秋以为她会说什么,不管是骂还是感谢,她都接着,眼神更是饶有兴味。   然后……   无事发生。   代侯还是什么都没说。   秦秋:“……”   什么人呐。   秦秋这才不拖了,“有,我哪敢真封起来,还不是担心你哪天钻进棺材自杀。”   她嘀咕道,“索性帮你把门炸了,让你进不去。”   江枫也嘀咕,“她当时没活撕了你,已经是你们关系好的铁证了。”   阻止一个心生死意,接近癫狂的人,陪伴自己死去的爱人。   这不被打死,真的是命大。   哦,姬命打不过秦秋。   秦秋只是笑,出乎意料的没说话。   姬命愧疚的转开眼,没吱声。   江枫一看,“她还真打了?”   秦秋笑而不语。   姬命嗯了一声,“我知她是好心,但是当时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江枫脑补一下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总之,先把她身体搬出来,看看能不能用身体把魂勾出来,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好。”   姬命眼神灼灼的看向秦秋,又充满了干劲。   秦秋面露苦色,“我累,你让我歇会吧。”   姬命迟疑了一会,还是忍耐了下来,“阿舟……”   余舟瞬间消失在原地。   此时,李清明她们已经换完朝服,理所当然的聚了过来。   叶瑾许子圭也来了。   她们已经知道江枫的目的了,做好了心理准备。   恰好,墨白也将药汤泡好了。   与秦秋的待遇一致,叶瑾也没矫情,该说的她早与江枫说过了。   此时,她二话不说就爬进了桶里。   江枫一转头,发现不知何时,秦秋居然慢吞吞的扶着老腰走了过来。   江枫:“?”   秦秋狐狸眼写满了看热闹,兴致勃勃的道,“你可忍住啊,很疼的。”   “表情管理不到位,会涕泪横流,一生之耻哦。”   叶瑾气质清雅温润,容颜不俗。   闻言她眼皮一掀,“卫侯还是收收你看热闹的表情吧。”   许子圭紧张的拉江枫袖子,“真的可以吗?阿瑾真的能好吗?”   “要不要我进去帮她分担分担?”   叶瑾立刻道,“你不许过来。”   许瑕收起憨态,一脸凝重紧张,江枫的袖子被她扯的像麻花一样,都快变形了。   事实上,江枫也很紧张。   她看了一圈,立刻抓起余殊袖子。   余殊转眸,露出了些许无奈。   她走近了两步,半让江枫倚着,“别紧张,最坏也不过是维持原状罢了。”   “一剂不行就多来几剂,总有办法的。”   她轻声安慰,嗓音温柔极了,“秦秋还是挺省药的。”   秦秋:“?”   你们是人?   江枫抓紧她的衣袖扭成麻花,嗯嗯道,“我不紧张。”   余殊只得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救下了自己的衣袖。   江枫握着她的手,倒是没忍心再捏了,只是没忍住摸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而在无人注意之处,那个黑色养魂汤的木桶里,也泛起了轻微的涟漪。   【作话】 第343章 赵文景,回来挨打.   明止紧赶慢赶, 总算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帮人……   她完全不理解,陛下是怎么做到反向从珈蓝城招人的。   她协助赵襄与太/祖交接, 又等到陛下派的人手到了, 就立刻赶回来了。   相比她, 赵襄好像更喜欢实力不那么高但是听话的武者。   “卫侯在哪?”   “皇宫。”   明止刚回府喝了几口水,甚至没来得及进宫陛见,就又接到了新工作。   审讯李页?   罪名……冒充桓侯生父,招摇撞骗?   邓晓依旧是当初那般谨小慎微的模样, “大人, 陛下吩咐……”   她凑到明止耳边小声的说了皇帝给她的叮嘱。   明止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道,“直接抓来吧,审完我要进宫陛见。”   这种小事,她不理解我什么要拖到她回来才解决。   大概又是陛下对桓侯的过度在意吧。   明止换了身朝服,任由下人为梳发,令邓晓带那些人去安排, 自己则听着这段时间的朝事。   片刻后, 她微微挑眉。   弹劾明权?   “详细说说。”   手下具告之。   很快, 明止见到了那个所谓桓侯亲父的人,第一眼她就忍不住皱眉。   畏畏缩缩, 眸光轻飘, 看起来颇为富态, 眼神偶尔闪过一抹精光, 看起来颇为奸猾。气色青黑, 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见……见过大人。”   一大家子如同鹌鹑一样跪在地上, 明止一眼扫过, 更是眉头紧皱。   这真的和李清明是同一家的?   怎么能差这么多?   她有点匪夷所思。   忆起李清明的形容气度,又看了眼地上猥猥缩缩的几个人,明止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清明虽然性子不怎么讨喜,但能力极为出色,无论是兵事武事,俱为出众,天赋卓绝,行事清正,为人刚烈。   否则以她那得罪人的性格,但凡有哪里不好,早就被人用针尖挑出来骂了。   再看下面的人,明止脸色更冷淡了。   怪不着要用这种手段,确实上不得台面。   李清明背后无宗族,也不蓄家臣,就连她的亲卫都是轮换着军里抽的。   但凡这些人有半点真才实学,好言好语的与李清明交代,说不定真能弄出点名堂,可惜居然用这种方法。   自作聪明。   京城这种吃人的地方,用市井舆言威胁朝中骠骑将军。   天真的可笑。   听他们说完,明止淡淡道,“据桓侯亲言,她亲生父亲在她三岁时,便当着她的面,摔死在水坑里,桓侯身份尊贵,乃陛下最爱大将,冒充其父,实为侮辱,乃泼天大罪,陛下极为震怒,你可知罪?”   “不,不可能!”   男人脸色扭曲,“李清明怎么敢?”   她当女儿的怎么敢诅咒不认亲父?   “这个贱……”他口不择言大喊大叫了起来。   明止脸色一变,未等他说完,便厉色道,“大胆,掌嘴。”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那位陛下对李清明多么爱护。   连召经常在她耳边嘀咕陛下偏心,喜欢李清明等等。   对明止来说,审问猪油蒙心的乡人,实在没什么难度。   如果不是这事牵扯上了李清明,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很快审问完毕,但这还只是开头。   陛下不容许桓侯名声有污,她还得善后。   明止全程冷着脸审完,按照皇帝的建议,判了个流放,抄没家产,三代不许入仕。   对于有志气的人来说,三代不能入仕,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   *   叶瑾的过程果真不顺利,她疼的半晕半醒,差点一声不吭的沉进水里。   江枫吓了个半死,和许子圭一左一右的拉住她,“好冰,阿殊给水加个热。”   余殊走近,很快将水加热冒起热气。   连秦秋这种忍耐力,当初都能忍成那样,江枫真的害怕叶瑾忍不过去。   “阿瑾阿瑾,你坚持住,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叶瑾晕了又被疼醒,恨不得直接死了,哀求道,“拉我出来,我不泡了。”   她向来清雅机灵的眼眸泛起水花,看的江枫心疼极了,“我之前好像看见阿瑜了。”   叶瑾突然定住。   江枫:“你撑住,你撑住我就告诉你我在哪见的她。”   叶瑾嘴唇嗫嚅,“……别骗我。”   江枫:“我不骗你。”   也许骨头的生长修补,真的是极痛极痛的,叶瑾答应了,但依旧疼的泪花泛滥。   江枫被她折磨的方寸大乱,若非余殊拉着,她可能真把叶瑾拉出来了。   余殊:“她只是发泄痛苦,不是真的让你拉她。”   “现在拉她出来,她之前不就白疼了?”   墨白也劝道,“再坚持一下,药力已经吸收大半了。”   江枫都快急哭了,求证般看向叶瑾。   叶瑾微弱的点了点头。   她只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余殊也极是无奈,心头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原来还可以这样。   喊疼江枫不会嫌弃她脆弱吗?   李清明默默的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瑕已经泪流满面,她共情能力强,此时都开始幻痛了,抱着桶哇哇的哭,嘴里还在安慰叶瑾。   明止来时,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一时无言。   秦秋抱着手,欣赏叶瑾的表情。   她当时应该没这么丢人吧?   她记得她一声没吭。   文人就是不行啊。   秦秋颇为感慨的摇头。   疼痛终究是有尽头的,叶瑾一出来,就直直的晕了过去,根本无从得知结果如何。   一阵收拾,江枫竟然也觉得累的不行,只想大睡一觉。   叶瑾这不是伤,就连她的真元都不起作用,只能看着她疼。   余殊轻声道,“你要是累了就睡一觉,许子圭也去休息一下吧。”   明止走进来,“陛下。”   她眼睛看向许子圭,笑道,“还是休息一下吧。”   江枫真的困了,她给秦秋动手术都没这么耗费心神,整个人一放松下来疲惫的要死。   闻言她看了一眼,“那我先睡一会。”   李清明:“去。”   姬命微笑点头,“我们又无事,倒是明中尉……”   “我也没事,”明止毫不犹豫的道,“陛下睡醒再说。”   她们都同意,江枫也不矫情了,回主殿立刻往床上躺。   她其实想拉着余殊一起。   抱着余殊睡觉特别舒服,特别安心。   可惜人太多了,她不敢拉余殊,余殊脸薄。   等江枫睡醒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的人是……墨白。   她是鬼,神出鬼没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什么都不需避讳。   江枫揉着眼睛坐起来,“阿殊呢?”   过了一会,余殊进入殿内。   江枫毕竟是皇帝,主殿又大又宽阔,地面铺着厚厚的绒毯,冬暖夏凉。   香炉与灯火都在远处,传到龙床边时已然暗淡。   余殊走近,才看见江枫盘膝坐在床上,脸上发懵。   她还看见了她裸/露的脚。   “你怎么不穿足衣?”   江枫茫然,“谁睡觉还穿袜子?”   余殊眼睛都迅速瞥开,“那现在快穿。”   江枫纳闷,“一个袜子而已。”   她打量自己的脚,“你又不是没看过,我不是带着你穿过拖鞋吗?”   余殊耳根微红,“那不一样,总之你快穿好。”   江枫刚睡醒,懒洋洋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我不,你好烦。”   好累哦,还想再睡一会。   余殊其实并不想多想,但是……   这是皇宫,这是龙床。   江枫她……   余殊突然后悔。   她听见墨白说江枫醒了,没多想立刻就进来了。   进来之后才发现问题。   作为情人,她理论上不该进皇帝的寝宫的。   她们最多最多……   反正不能进真正的寝宫。   ……江枫也太不知礼了。   江枫突然下床,拉着余殊一看。   “你脸红什么?”   她纳闷了。   我就没穿袜子,不是没穿衣服,你脸红什么?   你们古代人真讲究?   不过……   好像除了余殊被她忽悠穿过拖鞋之外,她还真没看见过谁的脚。   她也根本就没注意过这点!!!   余殊低下头,有些咬牙,“你经常这样不穿足衣到处跑吗?”   “还有谁看过?”   “啊?”   余殊握紧她的手,语气有些莫名的阴沉,“你不知道……”   她忍了又忍,“还有谁看过?”   她说完又生气,以江枫的性格,怕是经常这么干。   这要是李清明那样的人看见了,她会不会多想?   万一她觉得江枫对她特殊,想跟她有牵扯怎么办?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知礼。   脚是能随便给人看的吗?   江枫说实话,她真不记得了。   这谁记得啊。   她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应该没有了吧,我又不是天天不穿鞋到处跑。”   余殊:“可是你之前让我们穿拖鞋。”   她揭穿道,“你以前肯定没少干过。”   江枫:“……”   余殊低头,看见她脚趾无意识的蜷缩扣地。   白皙柔滑的脚丫线条柔和,宛若白玉一般,陷在柔软的绒毯里,还在无意识的扣地,就像想着怎么骗她一样。   余殊心中有着莫名的火气,而且还越烧越旺。   江枫想了半天,发现她真的不记得了。   ……也有可能是太多了,完全记不住。   她在家向来不注意形象,穿穿拖鞋光光脚那都是日常,哪个正经人没事看脚啊。   “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江枫漂亮的眼睛露出委屈,“我在家为什么要穿鞋?”   她家厚厚的大毯子不就白铺了?   她伸出手环住余殊的脖颈,撒娇道,“毯子其实想被我踩的,你不能剥夺它的天职。”   她嫌够不到,直接光着脚踩在余殊靴子上,勾着她脖颈撒娇。   余殊脸热的不行,呼吸的热气打在脸上,心跳扑通扑通的。   好半天,她才道,“除了我,不要给别人看了。”   她有些吃味,又有些霸道的道,“只有我能看。”   江枫:“哦。”   这次她迅速接受了。   唉,老婆太有占有欲,莫得办法。   余殊觉得自己嗓音正常了,才道,“那你……”   墨白:“我……”   一阵风闪过,江枫整个人被塞进了被子里。   墨白:“?”   她就刚出去一下,你们干什么?   她不理解。   江枫也很懵逼,“墨白……不至于吧?”   真要惦记墨白,那她可能要被墨白看光了。   她是鬼!想看谁谁都不知道的!   余殊:“你足衣呢?”   江枫看向墨白。   余殊懂了,她把自己准备的足衣拿了出来,“穿吧。”   “她们都在外面等你,别睡了。”   江枫蔫巴,“看不见。”   余殊愣了一下,才发现她还被盖在被子里呢。   墨白已经看出来了。   她们在调情。   她站在这里很多余,于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余殊还是警惕,干脆自己动手。   江枫突然脸红了,“你别抓我脚。”   余殊这才转过头,“现在知道脸红了?之前怎么就不当事?”   江枫耳根通红,“这又不是谁都像你那样……”   看和摸,那能一样吗?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脚好像也挺私密的,正常人不会摸别人的脚。   余殊已经帮她穿好了足衣,“像我?像我哪样?”   江枫恼羞,蹬了她两脚。   余小殊你欠揍了是不是?   过了一会,她又沾沾自喜,“余大将军帮我穿袜子呢?”   余殊淡淡道,“我还帮你系过靴带。”   江枫:“……”   余殊:“我喂你吃过饭。”   江枫:“……”   余殊:“我帮你穿过衣服。”   江枫:“……我知道了别说了。”   余殊微笑,“以后可能还有别的,你要不要试试?”   江枫脸红透了,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等她穿戴整齐走出大殿,才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   她是不是被调戏了?   她大猛1居然被余殊调戏了?   一出门,余殊就一副温柔正人君子的模样,特别温顺。   她笑的特别温柔,“陛下,怎么不走了?”   江枫:“你……”   秦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咦,你腰带是不是系反了?”   江枫:“……”   瞪了某人两眼,她整齐腰带,转头趾高气昂的走进殿内。   墨白立刻出现,说出了刚刚没说完的话,“养魂汤药力散尽了。”   江枫脚步一顿,瞬间走向药桶,“真的?”   墨白点头,“是不是代侯泡的?”   她想起了曾经的拥挤。   江枫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随口道,“也许是吧,毕竟代侯个子大,要多泡几桶……”   姬命愕然,“真的吗?”   阴森冷淡的嗓音突然响起,“不是我。”   她甚至都顾不上隐藏,毫不犹豫的否决,“我从未泡过。”   她连姬命准备的都没进去过,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无稽之谈。   墨白愕然极了,“不是你和我挤的?”   代侯语气甚至有些走调,“谁和你挤?”   江枫眼中渐渐绽放异彩。   代侯是个高傲的性子,这么气急败坏,看来是真怕她们当真,那么……   姬命:“阿舟,你是不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泡?”   余舟:“……”   她冷声道,“我不需要。”   “不用给我准备。”   她又忍不住重声,“我没和你挤过。”   她被刚刚墨白的眼神气到了。   她到底是多自信,才会觉得自己会和她挤?   墨白是能看见代侯表情的,她下意识眨了眨眼,“是挺挤的,但是宫里只有你我,所以我……”   代侯气急,“谁说只有你我!”   江枫蓦然转身,眸光明亮至极。   代侯:“你身边现在就有一个。”   众人皆愕然,不由自主的看向江枫。   墨白也很震惊,“我怎么看不见?”   代侯即使没有露面,众人也仿佛能看见她的冷脸,“你当然看不见。”   江枫咽了咽口水,“阿瑜,是你吗?”   此时,内殿的叶瑾正好半梦半醒。   不知怎么的,她的耳力好像突然灵敏了许多许多。   她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的声音,然后整个人蓦然清醒,差点翻下床,“阿姊!”   这一次,代侯没有再无视那个虚弱的小鬼,她分了些自己的力量,就像帮墨白一样,帮那身影显形。   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秦秋:“叶瑾?”   江枫:“阿瑜!”   许子圭:“阿瑜!!!”   那是一身雪白袍子的女子,袍脚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墨发披散在肩上,容颜清雅温润……   她,与,叶瑾,一模一样。   她似乎也有些吃惊,但随后笑了起来,朝众人挥了挥手。   她比口型,“你们总算能看见我了。”   叶瑾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门口,呆呆的看着白色虚影。   “阿姊……”   叶瑜瞬间转头,立刻飘了过去,虚抱住叶瑾,“瑾儿,我在这里……”   叶瑾不知不觉的已经泣不成声。   江枫眼睛也红了。   许子圭已经眼泪连成串,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姬命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方向,“你早就看见了,怎么不说?”   余舟:“……我不知道。”   那个小鬼与墨白一样,并无怨气,浑身洁白,不像要害人的样子,而且天天围着众人打转,偶尔江枫偶尔叶瑾,就像在看戏。   她就没怎么管。   姬命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泡?”   她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泡?”   余舟这次没再开口。   也不知是觉得姬命不要脸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姬命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那就当你同意了,我回去就和你一起泡。”   等秦秋好起来,她就回去把阿舟身体带回来,说不定……   江枫擦了擦眼睛,突然很想呼唤一个人。   叶家双璧回来了。   赵文景,回来挨打!   【作话】 第344章 双璧.   叶瑾的手穿过了叶瑜的身体, 抱了个空。   她眼睛通红,刚刚缓过来的眼泪又崩不住了。   叶瑜拍她的背,比口型安慰她。   与墨白不同, 她甚至没法说出话。   她比墨白最初的时候都虚弱很多。   江枫已经勉强冷静了下来, 认真的问道, “阿瑜,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瑜:“不太记得了……”   她努力的想,“但是感觉也不太久,约莫就几个月, 不到一年。”   “你对我在南州的事情有印象吗?”   叶瑜愣了一会, 然后决断的摇头,“没有。”   江枫若有所思,“代侯,你不是说,人死了没有魂魄,只有你能撑住吗?”   “墨白能留下来,还可以是她死的近, 实力强, 那阿瑜呢?”   叶瑜的死亡,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现在,在世人眼里, 活着的还是叶瑜, 不是叶瑾。   代侯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眼眸微沉, 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般人死后, 最多存在七天, 之后便会沉入那里, 撑不过一时三刻就会消失,”她道,“武者也许久一点,但也浑浑噩噩,少有像我这般的。”   “我曾试过,”代侯道,“但即使怨气再重,往往也撑不到年余,无论生前多强,都没有用。”   “如她这样,我确实不知原因。”   她很坦然的说道。   江枫撑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假设我的猜想成立,你能支撑,真的是因为镇国庙。”   “墨白是因为及时被收入球里,后又入镇国庙。”   “那阿瑜……”江枫似有所悟,“我们曾去过阿瑜死前的地点,用那个方法召唤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得到回应。”   “时间也不算久,如果是那时阿瑜才清醒过来的话……”   叶瑜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但是这也说不通,”江枫还是皱眉,“阿瑜真正死亡时间是几年前,也没有跟着阿瑾,她一个孱弱的文人,怎么撑到现在的?”   “难道真是她意志坚韧,不放心妹妹?”   叶瑾:“为什么不能是?”   叶瑜也看她,“为什么不可以?”   江枫:“你们别打岔。”   墨白赞叹道,“我本无知觉,季黯实有鬼神之功。”   代侯是极难复制的成果,镇国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但是季黯的方法……   相比代侯所说的悲惨结局,她相信多数人还是愿意以小球的形式活着的。   江枫挥手,“之前已经实验很多次,这个东西和生前的实力,意志,精神力,还有最重要的运气,都有关。”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功的,”江枫道,“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得起一个球。”   她道,“我和大白/精神力浩瀚,你别忘了当初季黯当初精神力多空虚,她还是八阶学者。”   余殊忍不住道,“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条路。”   “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赌一赌,赢了能苟活,输了还是死,不亏。”   秦秋茫然的看着,似懂非懂,“你们说什么?说给我听听?”   江枫将思绪拉回来,“我相信阿瑜的意志,也相信奇迹,我只是疑惑,她为什么没有沉下去?”   几年时间,可不短。   墨白迟疑了一会,“兴许是双生子的缘故?”   “我知道民间双生子总会有些许玄奇,”她道,“更何况叶祭酒还是天人骨……”   江枫一拍手,“只能这样想了,兴许罗亚人血脉强大,只要返祖,就能拴住阿瑜的灵魂。”   秦秋猜齐全了,木着脸道,“为什么她们都在你身边?”   “除了许琰……”秦秋又顿,“不对,某种程度上,许琰也是你身边的人。”   没记错的话,江枫从小就认识许琰。   江枫瞥她,“就像被安排了一样,你说对吧?”   秦秋后背一僵,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江枫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为什么一开始认定穿书,她为什么会梦到那些老旧的未来,她为什么和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么靠近。   某种程度上,大反派也算一个主角了。   本以为许瑕她们都算是没有姓名的路人甲,现在一看,各个都不一般。   当年帝国吏治奇差,那些隐姓埋名的黑羽人,为什么单单捡她一个婴儿?   又为什么不随便安排了她,交给普通农人抚养,而是费尽心思交给了江家。   江家再落寞,祖上好歹阔过。   秦秋轻飘飘的道,“陛下不是答应你等你去寻她吗?”   “别看我了,她真没告诉我。”   江枫:“什么样的隐秘连你都不说?”   秦秋的地位,不比她身边的余殊李清明差多少。   江枫有事基本上余殊两人是绝对知道的。   秦秋都不知道,是何故?   秦秋思索,“我相信陛下的判断,她不说,定然是因为真的不能说。”   江枫直翻白眼。   过了一会,江枫虽然还是有很多疑惑没弄清楚,但是她也不愿意在这种大喜日子里追根究底。   她笑眯眯的看着叶瑜,“之前跟我们去地下的那个聪明鬼是不是你?”   叶瑜眨眼睛,“哪次?”   江枫:“就是抄作业没及格的那次。”   叶瑜一滞,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不及格。   但是片刻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看见秦秋笑的欢,江枫忍不住吐槽,“笑什么笑?”   “虽然她不及格,至少她没被雷劈,有些人抄作业都不会抄,被雷劈的冒烟。”   秦秋笑容僵在了脸上。   人艰不拆。   她又想起来,自己带出来的种子,“子圭,我的种子你种出来了吗?”   许瑕想了想,“好像是种出来了,就是长得太古怪,明止帮我搬出门了。”   明止不动声色的迎接着众人目光,解释道,“那株植物,看起来太过危险,我觉得……”   江枫:“啊你怎么老往我家子圭那里跑?”   明止:“……”   余殊狠狠的捣了她一下,不满道,“我恩师感谢许子圭不可以吗?她们关系好不行吗?”   江枫被她说的没脾气。   每次她想调侃明止,都被余殊暴力打断。   幽怨了一下,江枫道,“那后来你这么虚弱一个魂,不留在家里陪叶瑾,为什么要跟我们去遗迹里?”   “那地方邪门的很,一不小心你就要魂飞魄散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叶瑜温柔一笑,不说话了。   叶瑾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立刻转头凝视自家亲姐姐。   叶瑜摆出迷之微笑,就是不说话。   叶瑾终究没舍得说她,只得郁闷道,“你就不能收收你的好奇心。”   叶瑜微笑反问,“换你你能收吗?”   她容颜清雅温润,明明是与叶瑾一摸一样的容颜,却能让人轻易的分辨出她们的身份。   叶瑜看起来清润端直,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非常像个君子。   叶瑾一看就是个不守规矩的,蔫坏不当人子。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治国你一言我一语,饶是众人见多识广,也不由看的津津有味。   平时看叶瑾还不觉什么,此时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美人往那一站,瞬间就夺走了满室光华,让人不由自主的看着她们。   余殊若有所悟。   怪不着。   怪不着江枫之前惦记叶瑾。   双生子的加成,一般人哪能接的住。   叶瑾郁闷,“你就是强词夺理。”   叶瑜继续微笑,“我不跟去,怎么保护江枫呢?”   她道,“如果不是我,她说不得就被那什么古怪的光冕压死了。”   “光冕?”江枫愕然,“那不是几个奇形怪状的光人吗?”   叶瑜也微愣,“我看见的是光冕。”   她又笑了,“反正我是在救驾,帮你尽忠,你不能说我。”   叶瑾张了张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叶瑜微笑落定事实,“我是你阿姊,听我的。”   叶瑾贼郁闷,江枫很少见她这么郁闷的样子,不由哈哈笑。   叶瑾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我想带我姐姐回家养老了。”   江枫笑容一僵。   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   当初不是一个个的,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吗?   怎么老用退休威胁我?   江枫突然灵机一动,“阿瑜你们过来,来,站站好。”   她熟练的打开视频,呼叫赵文景。   赵文景这次刚好出来了一趟,没多想就接通了。   然后她看见了镜子对面的脸,刚想生气,忽然愣住。   怎么两个叶瑾?   看见赵文景渐渐睁圆的眼睛,江枫笑的极其灿烂,“文景,surprise~”   赵文景:“。”   赵文景:“?”   赵文景捏碎了镜子,黑屏之前就留了张漆黑如墨的脸。   江枫愕然,“她手劲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明止被她看着,不得不道,“首辅签了龙。”   即使比较缓慢,但终有一日,体质会上来的。   江枫恍然大悟,“愤怒使人爆种。”   古人诚不欺我也。   叶瑾眼睛一转,“她回来会不会殴打我?”   江枫瞥她,“你泡了药汤,有感觉哪里不对吗?”   叶瑾这次老老实实,“我腿没知觉了。”   “没知觉?”   叶瑾想了一会,迟疑道,“很古怪的感觉,之前也没知觉,但是我感觉不到我没知觉,现在大概是……”   “它告诉我,我没有知觉了。”   叶瑜眼睛一亮,“那是好事。”   刚说完,她忽然眼前一花,眼前的妹妹被人扑倒。   许子圭:“带我一个!”   她看着叶瑾,才忽然反应过来,叶瑜被她穿过去了。   看着许子圭的核桃眼,叶瑾忍不住笑了,“你再压我,别怪我给你吃豆腐。”   豆腐过敏许子圭立刻爬了起来,一脸委屈,“你们合影不带我。”   叶瑜微笑,“文景心性略有些偏激,怕是又被气到了。”   “你们真是的,”她看着江枫,“尤其是你,她现在是首辅了,你怎么还当是以前。”   她恨铁不成钢,“她是能随便气的吗?”   江枫本来笑吟吟的,心情极度开心,此时笑容一僵。   熟悉的场景,又来了。   叶瑜开启长姊模式,对几个人来回指点,恨铁不成钢。   江枫垂头丧气,叶瑾装作腿疼,偷偷往回走。   许子圭缩着脑袋,暗自嘀咕,“跟我没有关系,我还没露面,而且文景已经跑了,该气的都气过了,都是江枫的错……”   叶瑜当前,锅只能委屈江枫自己背了。   余殊和李清明对视了一眼,心情极为特殊。   很好。   叶瑜在江枫心里的地位,怕是也极高。   敌人又多了一个。   不过……相比叶祭酒那偏邪诡的性子,这位叶吾瑾好像性子好了不少。   当年叶祭酒身份还没暴露时,尚且还能克制,作出退让之姿,中正平和。   后来一暴露,赵文景的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到底是江枫真的没关心,还是叶祭酒有意刺激,实在无法判断。   因为叶祭酒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当然,这只是余殊心里想的,而李清明已经转回了头。   江枫:“阿瑾先休息吧,阿瑜我得把你弄进镇国庙。”   她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子圭,出来,别打扰她们休息。”   这么长时间,叶瑾叶瑜肯定有无数话想说。   许瑕眼睛已经渐渐消肿,吸了吸鼻子道,“江末让我去帮她王妃祈祝。”   江枫:“那就去,我的太子就靠她了。”   听闻此言,众人一时间心思迥异。   太子乃国本,轻易更改不成。   若是当真立了宁王嗣为太子,那么即使江枫以后想生自己的太子,所需要付出的力气,是百倍千倍的。   她真有这种决心?   接收到自家恩师的眼神,余殊下意识停步,迟疑至极。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走到江枫身边低声道,“要不,你还是选秀吧?”   江枫还在想镇国庙的事情,听完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失心疯了?”   姬命:“你说的那株植物,能不能给我看看。”   许子圭:“好啊好啊。”   姬命听闻余殊的话,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余殊:“可是……”   她眼神有些黯淡。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蛊惑你。   这么年轻硬朗的皇帝,怎么可能没有子嗣。   还需要过继。   这于理不合。   是不该的。   是大逆不道。   若是暴露,余殊只想想就觉得胆寒。   江枫紧紧的拧着眉,拉住她的手,“这是我的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   “谁家的太子不是太子,”江枫摆烂道,“你要是再说,我回头就去路上随便捡一个回来当太子。”   余殊更窒息了。   众人:“……”   明止都不得不开口,“陛下,万万不可。”   江枫转头,“那你闭嘴,以后不许蛊惑我家余殊。”   明止:“……”   江枫:“听见没有?”   看你不爽很久了。   余小殊天天护着你。   仿佛能看懂江枫眼里的意思一般,片刻之后,明止才收敛脸上谦卑恭顺,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江枫。   江枫有些意外。   明止:“连召不是代侯。”   她极为认真,“你若亏待连召,我会造反的。”   许瑕瞳孔地震,“明止。”   明止没看她,“连召背后有我,有余家,有很多人。”   “非你能随意欺辱,”她眼眸凝然,“陛下当真做好了心理准备吗?”   余殊一时间脸色通红一片,“恩师,我,我不是,我……”   江枫也正容,“我要是亏待她,你就立刻造反。”   她握住余殊的手,余殊甩了好几次都没甩掉,脸色通红。   江枫:“我会好好待她的。”   不会重蹈代侯覆辙。   她在心里说到。   姬命眼神黯淡,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代侯并未出现,更没有开口的意思。   明止深深的注视江枫。   江枫坦然回视。   姬命终于回过神,自失一笑,“也加我一个。”   余殊愕然看去。   姬命:“阿舟后辈,就是我的后辈,你若负她,就是负我。”   “朕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余殊脸色开始扭曲了,似乎想唾弃她,又好像强忍着。   代侯依旧没有开口。   秦秋懒洋洋的道,“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你们加起来都没我厉害,”秦秋乐子人朝江枫挑眉,“我刺杀你你接不住哦。”   江枫脸一黑,“一边呆着去。”   人家都是余小殊长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想混成我长辈。   秦秋皮厚,就当听不见,她故作征询,看向明止姬命,“我是卫侯,我手里人很多的,信我没错。”   姬命点头,“对,还有秦秋。”   许子圭见此,居然有点羡慕。   余将军有好多人支持她。   李清明默然不语。   姬命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再度黯然下去。   若是当初,阿舟也有这么多人支持她保护她,会不会有所不同。   江枫也想到了什么,“我若不忠,你们尽可惩罚我。”   她也没说太多。   姬命伤心就算了,她挺怕代侯难受的。   她作为祖宗,一直被嫌弃苛责。   而她的后辈,却有这么多人支持。   她会不会也觉得不平。   江枫心中微沉,转头道,“那你也要给你祖宗做后盾,好不好?”   余殊见江枫好像兴致不高,正心里发沉,闻言下意识看着她。   江枫又靠近,小声道,“你再说白眼狼的话,我就生气了。”   余殊提起的心放下了,“你刚刚在想这个?”   江枫:“不然呢?”   “你没发现代侯都没出声吗?”   之前代侯明明就在。   反驳墨白的时候那么急迫。   现在就没声了。   余殊沉默了一会,终究无奈苦笑,“我现在还哪有资格说她。”   她当时以为自己绝不会……也颇为愤懑,可是此时……   她自己做同样的事情,甚至还不如当年的代侯,她哪还有资格说代侯?   江枫催促,“快答应我,给你祖宗当后盾。”   余殊无奈,“我哪有资格给她……”   江枫急了,“余殊。”   余殊:“好,我答应你。”   说完,她眼中闪过寒芒,“君子报仇,两百年不晚,不如我现在就把……”   江枫差点呛到,幽怨道,“刚刚姬命才帮你说话。”   余殊一脸正色,“我是这点小事就能收买的吗?”   动动嘴谁不会?   “那要什么事才能收买?”   余殊:“比如先让她把我家笔记还给我。”   姬命本竖着耳朵听,闻言立刻转过头,当作没听见。   还笔记,不可能的。   下一个。   江枫陷入沉思,“要不下次问问。”   “她凭什么抢我的笔记。”她也愤愤不平。   早知道她就先下手为强了,到时候直接甩锅给姬命,余小殊不一定知道。   余殊:“是我家的。”   江枫:“你的就是我的。”   余殊:“……”   你还要不要脸?   许瑕凑到李清明身边,“李将军,你在想什么?”   李清明回过神,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得远了些。   许瑕好失落。   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李将军还是不喜欢她。   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江枫突然转头,“清明过来。”   李清明抬头看她,站着没动。   江枫欣喜,“她们都泡过了,轮到你了。”   李清明微怔,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泡。”   江枫摇头,“难道你准备让我上战场吗?”   她循循善诱,“什么提升实力的机会,当然要让给打手啊。”   李清明嘴角扯了扯。   余殊:“打手?”   江枫恍然,“我说的是将军,对,将军。”   李清明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好了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你不许抗旨。”   她干脆不问李清明意见,砸了个大锅下去。   李清明果然没再说什么。   余殊却在旁边翻眼睛,“你就是想捧她起来……”   她嘀咕,“好烦啊,让她实力不如我不好吗?”   李清明这次听见了,冷冰冰的道,“做梦。”   她这次真同意了。   余殊想超过她,下辈子吧。   众人已经绕回正殿,江枫瘫在沙发上,众人也都瘫着。   除了正经的李清明,其他人包括姬命,都被气氛感染,不知不觉的就瘫了下来。   还别说,江枫这样虽然无礼,但是舒服是真的舒服。   躺着躺着就不想动了。   舒服。   *   秦秋甩来小火苗,“咯,守财奴。”   火焰迎风就涨,白色小鹿兴奋的踢踢踏踏冲来。   余殊表现的比上次从容多了,笑着接过火焰,“多谢卫侯。”   庄知探查秦秋身体,片刻后她向江枫深深一拜,“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楚朝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江枫有些意外。   她以为,最多她自己被承个情。   秦秋真的就这般重要,居然直接被扩大到了整个楚朝?   就这,这家伙天天还装生活不得意?   秦秋狐狸眼无辜,“你看我做什么?”   “这是她们的决定,没和我说。”   江枫思索了片刻,“我要是殴打她再救一次,可以继续刷……”   庄知表情渐渐崩裂。   你说的是人话吗?   秦秋倒是笑的很开心,“你可以试试啊。”   她故意眨眼,“到时候我给你打,我们合作,治好了我七你三。”   庄知表情渐渐扭曲。   姬命同情庄知,“你别理她们俩,这两人都离谱惯了。”   庄知到底是知道秦秋性格的,她只是异样的看了江枫一眼,然后转头就走。   被秦秋折磨久了,她也有应对之策。   只要不给她眼神,她就翻不起浪花来。   越搭理她,她就越兴奋。   只是真没想到,这楚帝居然跟秦秋是一类人,怪不着秦秋留在这里不愿意回去。   江枫一脸无辜,“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秦秋也义愤填膺,“是啊,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们?”   众人:“……”   您俩位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片刻后,姬命道,“我准备回去寻阿舟身体,很快就回来,秦秋你跟我走。”   秦秋嘀咕,“我把开门方法告诉你就是了。”   “现在你有代侯保护,又不是脆娃娃,”她瘫在沙发上,“我是病人,我病刚好……”   姬命严肃,“不行,你不跟着我不放心。”   “我怕我回来,你们闹出大岔子。”   秦秋翻眼睛。   江枫也在思索,“我该给前朝修史了。”   她立刻坐起来,兴致勃勃,“阿殊,我写姬命的,你写代侯的,怎么样?”   姬命闻言,“我来写……”   江枫:“去去去,哪有人自己写自己的史书。”   余殊眼睛一转,“你不是说你要写代侯吗?”   江枫:“我怕你写姬命的话,会把她往死里黑。”   余殊:“……你知道就好。”   姬命:“……”   江枫:“不过我还是会检查,最好我们商量着写。”   “正所谓师出有名,”江枫转眼睛,“先把路铺起来。”   “对了,许琰她们提回来了没有?”   许瑕和明止在一个沙发上,说悄悄话。   闻言,明止抬头,“带回来了,陛下要召见她们吗?”   江枫:“不急,明日再见。”   到时候到底怎么处理,还得问问叶瑜叶瑾的意见。   虽然阿瑜回来了,但是有些失去的东西,也再也无法挽回。   “对了,崇德死了吗?要是没死的话,给阿瑜送过去……”   明止语气十分惋惜,“死了。”   “我们一个没注意,”明止看向墨白,深深遗憾,“他自爆了。”   墨白也冷下脸,“便宜他了。”   那家伙骨头一点都不硬,自觉无希望之后,怕被继续折磨下去,寻了个机会自杀了。   江枫也很遗憾,忍不住道,“都是你,没事烧他做什么?”   “不然现在还能鞭尸泄愤。”   她道,“你不知道天底下,到底有多人恨死他了。”   余殊也后悔,“当时太冲动了。”   时间过的飞快,这一日,北方升起巨大的黑影。   洪啸激荡的水声从极高的高处传来,仿佛能将大陆倾覆一样,所有人都恐惧的看着北面,惶然不知东西。   而就在这时候,季余眠回来了。   【作话】 第345章 平反(一).   许琰看见叶瑾两人的那一瞬, 便脚步一顿,差点想夺路而逃。   姬祥也下意识呆住了,看着两人回不过神来。   叶小侍郎坐着轮椅。   叶大侍郎双脚离地漂浮着。   发现她的视线, 叶瑜表情淡淡, 没有反应。   叶瑾淡淡阖着眸, 眉头紧拧。   她现在腿真的有知觉了,但是却酸疼发麻的厉害,这两天折磨的她连觉都睡不好,墨白说她的骨头在生长修复, 会持续到恢复完全的时候。   她现在根本无法行走, 只能坐在轮椅上让阿姊推来。   代侯人很好,临行前借给阿姊一些力量,她终于能说话了,还能做一些不重的事情。   江枫说,等她进入镇国庙,应当会好点。   秦秋和姬命离开了,去搬代侯的身体去了, 代侯自然也离开了。   与此同时, 赵文景也离开了遗迹, 前往北方,也许她会途经京城。   许琰脸色惊怒, 隐隐将姬祥挡在身后, “你什么意思?”   江枫抱着手背靠桌前, 指节一下下的敲打自己的手肘, 似乎还没回过神。   “你想干什么?”   “神廷还在我手里, 我还有父母兄长, ”她深知江枫的性格, 瞬间搬出所有的筹码,“你休想伤害她。”   江枫回过神,看见许琰浑身炸毛几乎整个人想夺路而逃的样子。   可惜的是,余殊和李清明就在门外。   此时的皇宫,禁卫一大半都是九阶,再结军魂成阵,江枫也不知道是什么实力,因为她没有试过。   江枫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叶瑾和叶瑜。   “阿瑾,阿瑜,”江枫道,“崇德已经算是挫骨扬灰了,现在还在世的仇人,大概就是姬祥了。”   她认真道,“崇德野心勃勃,似乎想人为返祖,姬祥已经凑齐了你们的骨髓,和许琰的……”   江枫也不知道外在表现为仙人泪的许琰,到底是哪部分返祖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含糊过去,“我想给你们报仇。”   她极度认真的道,“你们不要顾及她们的身份,对我来说这都不是事。”   许琰已经脸色发青,眼睛看向叶瑾那里,琢磨着取人质了。   察觉她的眼神,一个水墨般的身影出现在两姐妹身边,淡淡的看着许琰。   许琰瞳孔一缩,“黑龙侍?!”   “你怎么没死?”   墨白淡淡飘着,白皙的眼皮微掀,并不想回答她这种愚蠢的问题。   许琰也反应了过来,“……”   哦,死了。   以前她还带人和黑龙侍打过,没想到她一个回过神,黑龙侍居然已经……   她把御龙山折腾成那样,居然变成鬼投靠了江枫?   真是心机深沉。   御龙山没了老龙座,混乱了很久,后来连巨龙都反了一小半,强者死了很大一部分,就连珈蓝城的御龙山势力都大幅度缩水,因为黑龙侍的原因,整个御龙山差点沦落成二流势力,她居然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就来了江枫这里?   刁奴。   许琰手里握紧姬祥,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瞥开,生怕自己的想法被看出来。   叶瑾忍着下半身的酸麻不适,终于睁开眼。   那双眼漆黑一片,森寒刺骨,“陛下,好久不见。”   她直接无视了许琰。   姬祥心口碰碰的跳,下意识躲在了许琰的身后,不敢露头。   叶瑜淡淡敛眉,嫌弃万分。   她当初还惦记着忠君爱国,甚至还嫌江枫僭越不逊,背地里对叶瑾劝了不少。   当初叶瑾本来并不想离开南州,自诩年纪大了可以留在南州做自己的事业,却被她硬生生的劝走。   结果……   叶瑜眸中闪过一抹讽刺。   姬祥这个皇帝,给江枫提鞋都不配。   随和,却无能,善良,却无智,最重要的是……   懦弱,无担当。   明明当初赞同鼓励她们的人是她,最后她们被贬入教坊司,她身为皇帝,居然没有为她们说过一句话。   叶瑜实在不理解,半年之久,她们前后相随,忠心耿耿,宛如喂了狗。   叶瑾只想她死,但是叶瑜却依旧不平,她忍不住问道,“陛下,当时我们跪在朝中,你为何一言不发?”   江枫有些意外的点开镜子,赵文景怎么这个时候给她打视频。   点开之后,她发现赵文景居然一下子不开口了,竖着耳朵听着什么。   江枫立刻给她比口型,“还是我好吧~”   赵文景不屑的扫了她一眼。   姬祥有点发抖,紧紧的抓着许琰袖子,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了……”   她声音发颤,“我说了,但是没有人听我的。”   “首辅特地进宫与朕解释了一番,”她流着泪,“我也没办法。”   她也憎恨过自己的无力。   “但是,她们说,你们还活着,等我以后登基久了,权利大了,就能把你们救出来了。”   叶瑜:“呵呵。”   只一句话,她就不想再问了。   她怕自己的智商遭到侮辱。   叶瑾冷淡的抱着手,“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我们的骨髓放在你身上,我做梦都会犯呕。”   许琰努力的找理由,“当初姬祥只是在位而已,她向来没有能力主事朝政。”   “若她有错,当时满朝文武谁没有错?你们为何不去报复?”   江枫忽然抬头,脑中电光火石一瞬间串联起来。   许琰继续道,“首辅呢?”   “还是她维/稳劝说的,与其说阿祥有错,真正掌握朝政的首辅,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吧。”   她甚至不敢讥讽,“你们不敢得罪赵襄,就拿阿祥开刀,你们又何其有担当?”   叶瑾眯起了眼,“谁说我不敢。”   江枫已经滞住。   是了。   赵襄真正想保的,也许根本不是姬祥,而是姬祥后面的首辅。   如果姬祥要被算罪,那么真正掌握朝政的首辅怎么跑得掉?   可恨她居然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赵文景根本不是因为姬祥所谓的恩惠要保她,而是为了保住自己老师,所以硬顶着姬祥当靶子用。   甚至因为这个,她还能顺便联盟余殊,借用余殊的力量抗衡叶瑾,狗是真的狗。   赵襄清隽削瘦的容颜在前,她不客气的讥讽一笑。   是,没错,你猜的对。   真蠢,居然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但凡你真的上点心,何须至今才能明白?   你得罪的可不止是我,叶瑾未必没想法。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枫看见她的眼神,脸色如打翻的调色盘,精彩万分。   她吃错醋了,毕竟赵文景真的从头到尾不是什么顾念感情的人,她当初就明明白白的说了她不把姬祥当回事,怎么可能后来……   她居然当真以为赵文景是想保姬祥,还嘀咕连她都要屈从于世道,结果……   文人心机,实在难跟,宝宝累了。   江枫继续深入,下意识看向叶瑾。   所以,赵文景真的从那时起,就在与叶瑾对抗了,而她居然傻傻没注意到。   叶瑾应该属于优胜方,逼得赵文景远去京城,离开她的辐射范围,另谋功勋。   此时思路一打开,一切问题豁然开朗。   然后她尴尬的发现,她这个主公,在这盘棋里,表现好像不及格。   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想到点子上,还搁那吃醋,吃她们的醋,嘀咕她们不忘旧主,尤其是余殊……   余殊现在就在外面,许琰说到首辅,她估计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她也被赵文景当抢使了。   江枫一想到还有余殊陪自己,突然又不觉得自己笨了。   她想跟正经的精英文人比心眼,属实自讨苦吃,咱们扬长避短好不好。   如果只牵扯到姬祥,江枫实话实说,她狠狠心真能把许琰和姬祥给杀了。   但是又牵扯到首辅,她总不能狠狠心连赵文景一起杀了……   她日子怎么这么难过,从头到尾卷在修罗场里……江枫突然悲从中来。   许琰兀自不觉,色厉内荏道,“赵襄是首辅,你杀她老师,不怕她报复吗?”   叶瑾嗓音森冷,“我孤家寡人一个,她能如何报复我?”   赵襄才是家大业大的那个。   许琰一时又是语塞。   叶瑾孤家寡人,不还是因为首辅。   这完全是个死结。   现在江枫明显将她们的性命交给了叶瑾两人,她必须想办法求的两人高抬贵手。   许琰开始绞尽脑汁。   江枫默默不敢吱声,心里也在疯狂思考对策。   非她出面不可了。   可是她并不想委屈叶瑾……   可是赵文景又……若是能拖到首辅寿终正寝就好了。   想到这里,江枫又觉得愧疚。   首辅其实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无论从各个方面皆是如此,如今也在兢兢业业的为她的新朝努力,只升起这个念头,江枫就觉得自己没良心。   可是,叶瑾也不可辜负……   世事安能两全。   叶瑜见她眉头越拧越紧,终是拉了拉妹妹袖子。   叶瑾余光早就瞥见了她的表情,而且她还注意到江枫之前接到的视频。   按江枫的脸色精彩程度来看,视频对面怕不是赵文景吧?   算算时间,赵文景也该从遗迹回来了,说不定这个时候正好到京城了。   想想叶瑾就觉得刺激,不由嘴角上扬。   呵,江枫之前谈恋爱脑子都快谈没了,大战前夕满脑子余殊,甚至还骑龙跑去京城了一趟。   她百分百没去想赵文景行动的深意,说不定还在酸溜溜,故没有伸手拉赵文景一把。   于是雪球越滚越大,赵文景直接跑了。   “我们受到的耻辱和痛苦,兴许是因为崇德。”   “而我父族亲人,”叶瑾冷下了眼眸,“却全是因为你们。”   姬祥脸色苍白一片,“那我还给你就是了。”   她一把拉住许琰,愤怒道,“反正我也白赚了这么久,死就死了。”   她转头道,“你不要求她们了!”   江枫颇有些意外的抬头。   姬祥倒是难得硬气。   姬祥眼里仿若有火在烧,“我死之前,你得满足我一个心愿。”   她直视叶瑾两人,气势一时无二。   时隔多年,居然在亡国之后,有了真正属于皇者的气势。   叶瑾冷漠的看着她,没反应。   叶瑜嗓音淡漠,“什么心愿?”   “你们当年到底有没有骗我?”她道,“为什么你们家里会有甲胄?为何欺朕?”   在场人本来多少有些意外,此时闻言一片省略号。   居然不觉得意外。   不愧是姬祥啊。   叶瑜忽然觉得跟姬祥计较真的显得自己很蠢。   她闭眼深呼吸,“算了。”   姬祥怒,“什么算不算的,你就不能让我死的清楚一点吗?”   江枫面无表情,“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   姬祥眸底火光汹涌,敌视又仇恨的看着江枫。   江枫:“叫做陷害~啊~”   姬祥愣住。   江枫:“甲胄武器这种东西,只要实力强,想把它放在谁家,就能放在谁家。”   她淡淡道,“叶家出自陈留叶氏,世代都是文人,于兵事毫无建树。”   “若说叶刺史在南州有机会掌军,他脑子坏掉了还应召去京城?”   “像我一样丁忧留乡不好吗?”   江枫:“去了还带着宝贝女儿当人质?”   “你见过谁家造反还把自己女儿送进宫随侍皇帝?”   “为什么他都进京好几个月了才被查出来?”   “他有不是和你一样没脑子,真造反把东西放在自己家里,”江枫无语,“一个文人哪来的本事遮掩府中秘密?”   “而且,陈留叶氏这几代就他一个出息的,此前根本没来过京城,无人帮衬,连府邸都是朝廷给的,”江枫吐了口气,“但凡你能想到一条……”   姬祥脸色的怒意如潮水般褪去,她颓废的退后了一步,“我没想到……”   “我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她喃喃道,“可是我也没办法……”   此言一出,众人微默。   就连许琰都一时无言,好半天才道,“父女相承,天经地义。”   姬祥这次连抗争的心思都没有了,垂着肩膀,满眼死气。   亡国之君,或许真该死。   江枫忽然叹气。   她想起姬祥的真实年龄,又想起她当了十几年傻子太子,好不容易成年了还被当成傻子糊弄,然后就亡国了。   若不将她的身份当做幸运,她平生唯一的幸运大概就是许琰了。   许琰一直喜欢她,不离不弃,连神廷都不要,南安王府不顾,教皇不当,也要保护她。   江枫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羡慕。   也许只有危机时刻,才能看出人的深情吧。   她突然叹气,叶瑾瞬间看了过来,又旁若无事的转过了头。   叶瑜刚想开口,忽然被自家妹妹瞪了一眼。   叶瑜:“?”   赵文景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   江枫放下镜子,走到叶瑾身前蹲下。   躲是躲不过的,只能硬扛了。   她总不能和姬祥一样怂。   “阿瑾……”   叶瑾看她毫无防备的背对着许琰,不由拧眉。   叶瑜已经看向了墨白,墨白心知肚明,飘到了江枫身后面对许琰。   江枫:“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   她脸色涨红,每个字都说的艰难,“杀她。”   叶瑾凝视她,不说话。   江枫很愧疚,只能拉着她的手,“姬祥也就罢了,首辅真的不能死。”   叶瑾面无表情。   江枫憋了憋,又觉得那些理由对于叶瑾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只得哀求道,“阿瑾……”   叶瑾本来还在绷着脸的,可是江枫几声一唤,她还绷的住……   但是叶瑜绷不住了,“好了好了,就听你的。”   叶瑾瞬间不满意,“她问我又没问你。”   叶瑜疑惑,“你腿好了,我也醒了。”   “姬祥和首辅,也确实不是主谋。”   “崇德死了,那英侯勇毅侯死没死?”   “刮我们骨头的那些人死没死?”   余殊从外面推开门,“崇德死了,英侯永毅侯涉嫌天下拐卖之案,暂时还在中尉府活着,预计会被凌迟。”   “太妃也在狱里,”她道,“当初崇德那些尸体,多是英侯等人暗自操作的。”   “至于那些刮骨的人,都死了,”余殊叹气,“主人死了,傀儡怎么可能不死呢?”   “死亡对她们来说,其实是解脱。”   叶瑜气势凛然了起来,“原来英侯还活着。”   她居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温柔。   叶瑾却在盯着江枫,“看什么看?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你继续喊,我听着呢。”   江枫:“……”   姬祥看着推门的三人,震愕至极。   余殊,李清明,还有……   令君。   不,赵文景。   赵襄冷淡的声音响起,“喊什么?喊给我听听看?”   江枫惊讶的转过头。   叶瑾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会进京?”   以赵文景的性子,江枫不花大劲,她不可能回头的,她就算路过也理论上不会进京啊!   看见叶瑾惊讶的样子,赵襄皮笑肉不笑,“我为什么不能进京?”   “我才是首辅,你是不是搞错了?”   叶瑾突然语塞。   赵襄:“我病的这么久,人都快病死了是不是?”   现在她这个肃侯,还在家里‘养病’呢。   一想到肃侯,她就来气。   肃******(南州脏话)。   赵襄冷淡的道,“不过你可以开心一下,因为我准备辞职了。”   江枫非常手足无措。   叶瑾笑呵呵,“正好,我阿姊当首辅,我当兰台令,多谢文景抬爱,不甚感激。”   听到兰台令三字,赵文景的脸色一瞬间铁青,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   但是她又觉得现在挥袖就走十分丢人。   她那些年是怎么和叶瑾炫耀的,现在就怎么打了回来,脸火辣辣的疼,突然喉间腥甜,却又铁青着脸咽了下去,还在思考怎么说。   叶瑾笑吟吟的,丝毫不在意快把赵文景刺激炸了。   当初她们年轻时候,隔三差五的互相交手,有那么一天,赵文景特地来示威,说江枫答应她当兰台令,那个得瑟的开屏小孔雀的样子,可把她气坏了。   现在,啧,这不就气回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叶瑜也头疼,试图安慰,“文景你别听她的,她不当兰台令……”   叶瑾瞬间回头,“谁说我不当?”   她阿姊回来了,她还苦苦的去当首辅做什么?   她才不喜欢。   平天下是叶瑜的志向,不是她的。   她的目标还真就是兰台令。   叶瑜急的瞪她。   明知道赵文景是个较真的性子,你就非要和她争?   退让一步让江枫给你重设一个位置不也一样吗?   真把赵文景气死了,你能好受?   叶瑾就当看不懂。   江枫却回忆起了什么。   赵文景好像没和她说过兰台令的事情吧?   不太记得了……   文人说话喜欢拐弯抹角的暗示,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   除了她重病那次,江枫一直没说过什么承诺。   她以为赵襄病的模模糊糊的,醒来也应当不记得。   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是江枫万万没想到的。   她忽然后悔,当初不该稀里糊涂的就收了赵文景。   也许当初她直面死亡,与她一切讲清楚,兴许会更好?   可是当时赵文景的体质比现在差多了,以她的性子,说不定钻牛角尖又得大病一场。   想来想去江枫头疼欲裂。   李清明全程茫然,只带了耳朵,左耳进右耳出。   余殊则不同。   她当时听到许琰说起首辅的时候,表情一瞬间很精彩。   她居然也没想到这一层。   这样的话,赵文景的行为就有脉络可循了。   她当时还说帮江枫看着,结果却……   都是江枫,当时便要在战前和她拗着,结果她脑子都不清醒,忽略了那么多事情。   随手将锅扣江枫脑袋上,余殊思虑了一会,问了李清明赵文景现在的位置。   那些派出去的武者,都是李清明的人,赵文景的安保是她隔空指挥的。   李清明告诉了她,余殊看着她的表情就很服气。   为什么你能做到无事发生?   李清明并没看懂她的意思,发现她一直看就收回了眼神,无视.jpg   余殊本以为赵文景很难接回来,却发现她就像早就料到一样,理所当然的傲慢,让余殊把她带回来了。   然后就……   余殊心里过了一遍,再度摇头。   不行,我救不了你。   江枫沉在修罗场里,无法自拔。   赵文景嗓音都有些哑,“那真是恭喜你了。”   叶瑜急的团团转,整个人在赵文景身边飘来飘去,奈何赵文景只盯着叶瑾看,四目相对,仿佛有火花擦过。   叶瑾自小就不是个心软的人,对于敌人向来是坚决掐死的态度,闻言微笑,“不客气。”   江枫:“不行。”   叶瑾脸色一僵。   江枫:“你和阿瑜当首辅。”   叶瑾眯起了眼,“江子归?”   江枫愧疚的低头,“我当初说服她,你知道是用了什么理由吗?”   叶瑾冷冰冰,“不想知道。”   江枫:“我说你没有了妹妹,又腿不好,血海深仇,让她不要和你争。”   “然后她答应了。”   叶瑾气的快失智了,“你给我滚!”   江枫抱紧她的腿,“但是后来才肯定是你,不是阿瑜。”   “但不管怎么说,”江枫任由她暴打,“我觉得……”   现在叶瑜回来了,腿也好了……   怎么着也该轮到让着赵文景一点了。   虽然……   赵襄看完了笑话,立刻哈哈大笑甩袖欲走,“我不稀罕。”   天知道她想说这句话多久了,赵襄一时间郁气尽散,看天都觉得晴朗了。   唔,怎么是阴天?   赵文景这个思绪一闪而过,然后发现被人拽住了。   她冷着脸转头,刚想呵斥。   却见姬祥扭捏道,“听阿琰说,你是为了我才和江枫闹翻的?”   余殊突然捂住脸。   李清明睁大眼睛,有点莫名其妙。   赵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片刻后,她忽然展颜,“是啊,正是如此。”   她喜欢往江枫心口插刀,“不如这样,我给城阳公做傅吧?”   江枫:“……”   尼玛,她的墙角真的会自己长腿跑。   姬祥茫然的看着她,“可是我不在这里,我在阿琰那。”   “江枫的钱,不拿白不拿,我帮你看着。”   恶心江枫,她十分愿意。   肃侯给城阳公做傅,应当能上个历史头条。   头条是什么?   算了不重要。   赵文景兴致勃勃,江枫却苦逼极了,“阿瑾,阿瑾,阿瑾你听我说……”   叶瑾面无表情的转轮椅,忽然火道,“江枫你别惹我翻脸!”   许琰一把拉住姬祥,“不必了,赵大人还是做自己的肃侯吧。”   她比姬祥清楚多了。   她一开始就看的清楚。   赵襄眼里一直都没有姬祥,就算是现在,也没有。   她就是为了气江枫。   把钱交给她,许琰宁愿去送给乞丐。   但是姬祥委屈,“可是一直都是她挖我的人……”   她伸手指了一圈,“你看看,谁不是先侍奉我的。”   这满满一殿,可都是她曾经的臣子啊。   姬祥真的憋屈的快哭了。   许琰一时滞住,下意识扫了一圈。   生气的叶瑾,飘来飘去哄妹妹的叶瑜。   赵文景。   余殊,李清明。   思虑了一会,许琰安慰道,“至少黑龙侍和我不是啊。”   姬祥:“……”   谢谢阿琰,我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听见她话的众人:“……”   好一场闹剧。   余殊同情的看了眼江枫。   皇帝还真不好当。   她居然都替江枫觉得累了。   但凡偏一点心,后患无穷。   思虑了片刻,余殊决定和李清明暂时友善点,再添两个,她怕江枫睡着了做噩梦。   墨白却想起了龙座。   她应该进城了吧?   她已经和江枫说了,也不知道江枫还记不记得。   好可怜。   墨白暗自摇头,消失在殿中。   *   是夜,江枫两眼发黑。   赵文景已经北上,走的时候心情难得爽快,去做正事了。   叶瑾到现在还没消气。   嗯,主要原因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站赵文景……   暂时难哄。   江枫怕她腿恢复不好,绞尽脑汁,刚哄睡下,还好阿瑜是个小天使。   跟其他人相比,阿瑜真的是好人。   许子圭也帮了忙。   就余殊坏。   她都这么倒霉了,余殊居然还不愿意陪她一下,怎么说都非要出宫。   反正赵文景,江枫是不奢求了。   好聚好散,也不枉年少相识一场。   该给她的东西,江枫永远给她留着,至于怎么处理,以后再想。   墨白看她可怜,突然陷身道,“小水晶霸天她们回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江枫大脑到现在都是木的,好半天才想起来,“哦,它们回来了。”   “让它们不要干坏事,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江枫现在没有心力去管它们了。   墨白绞尽脑汁,又道,“花花今天把薄侯府门撞破了,猪脏俱获,明日司隶校尉恐怕要当朝弹劾……”   她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薄淮杨要多缺心眼,才会弹劾一只猪?   虽然那条猪背上,有皇帝亲手写的大字【御用备用粮食江枫】   是的,这位皇帝毫不犹豫的签名给猪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帝养猪,这猪还喜欢出门买菜。   只想想墨白都觉得脑子犯木。   也不知道余殊她们到底是怎么坚定追随江枫的。   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心塞吗?   江枫也觉得有点离谱,抬头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薄淮杨居然要和花花计较?”   她嘀嘀咕咕,“明天让她扛着花花拉练信不信?”   墨白神色木然。   江枫叹了口气,“算了,睡不着,磨墨,我要练字。”   新年不远了,已经立秋了,她再不努力,她美丽的大字就要随着御赐,通行全国了。   “劳碌命啊……”她叹道。   也不知道她真做了决定,赵文景会不会又在心里怄气。   江枫实在想不清楚,她是真放下了,还是单纯爽爽。   “明天帮我约见许琰。”江枫想起另一件事。   许琰和姬祥结婚吗?   还有,明天让苏奇在朝堂正式提修史。   该选哪些人呢?   江枫心思再度转动。   然后她练啊练,等来了……   季余眠。   【作话】 第346章 平反(二).   许琰凝视着她, “这是你的条件?”   “是。”   许琰凝眉,“我需要考虑考虑。”   她虽然已经和兄长说过了,也多少透露给父母知道, 但是……   真要光明正大的公开, 她还真不太有信心。   爹娘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江枫真是害人, 自己不出面,居然拿她当靶子。   许琰心里埋怨极了,但是……   “如果你答应我,不要再追究姬祥, 我就答应你。”   “我要圣旨。”许琰道。   江枫抱着手, “可以,不过我建议你考虑清楚。”   “虽然是威逼,但朕还是希望你能自愿,”江枫对待工具人从来是和颜悦色的,“某种程度上,我们也算一路人。”   “此事若是公布,即使是你, 阻力也会极大, ”她道, “你若不情不愿,到时候功亏一篑, 还得怨恨朕。”   江枫漫不经心的敲了敲胳膊, “到时候若是闹的你和姬祥生隙, 朕也会很为难的。”   许琰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现在装什么好人?”   江枫神色一淡。   许琰又怂了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知道了, 这件事不是一拍脑子就能做的,我得回去计划一下。”   “你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准备好了再说。”   江枫颔首,“我不急,从长计议即可。”   “我会先为代侯平反,你得想办法帮我。”   许琰虽然现在无官无职,但是到时候少不得需要战斗,给许琰一个职位方便给她当马前卒,让她拉偏架。   首先是代侯平反,然后是宣传许琰,然后许琰上书立法,江枫再在全国各地安排些托儿,自己居高拉偏架……拉她个一两年,把满朝文武折腾累了,大抵就能成了。   有先例和律法做底子,江枫再干什么,就不算特别出格了。   甚至到时候人实在少的话,姬命也可以披马甲帮忙。   她应该抵挡不了给代侯大婚的诱惑吧?   许琰还是警惕,没答应,只说回去好好想想,她要和姬祥商量商量。   江枫果断放行,微笑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也算盟友了。”   许琰冷不丁的道,“那你哭一缸?”   江枫:“……”   笑容渐渐消失,江枫手指门,“格温……滚。”   许琰难得呛到她了,心情突然愉悦,转头就走了。   余殊默默的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低头磨墨。   片刻后,她淡淡道,“继续练字,不要走神。”   江枫本来仰着头求夸奖,希望余殊表个态来着,结果余殊磨墨,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她失望的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夸我呀,给我点勇气啊。”   余殊:“陛下有心了。”   江枫:“……”   你也太敷衍了吧?   余殊叹了口气,索性走到她身后,俯身捉住她的手,一笔一画带着她写,“专心,不要走神。”   女子温热的气息扑来,柔顺墨发滑入衣领,冰冰凉凉的。   这个姿势,江枫几乎整个人被她圈在怀里,鼻翼全是女子好闻的香气,耳根都热了。   心口扑通扑通跳,江枫好半天才回过神,却发现余殊已经握着她的手,写了两列字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江枫刚想说她转移话题太生硬,又愣住了。   她闻着鼻翼的香气,忽然有些恍惚。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呢?   连这样的话,都不愿意亲口说。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江枫无奈极了。   她就跟老婆撒个娇求夸夸,结果余殊却反过来劝她稳重。   她这意思,不就是结果还早着呢,让她少得瑟,戒骄戒躁。   江枫想说什么,却终究叹了口气。   也许这种行为方式,已经刻在了余殊基因深处。   她就是这么含蓄又委婉的人。   就像说出来会被人打一样,她就是要七弯八拐的通过其他方式回复她,也不愿意亲口去说。   江枫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听她说喜欢,但是她又觉得,这句话她可能要等很多很多年。   余殊的心防又高又厚,越过了之后还有一段长长的池泽,江枫至今还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跋涉。   余殊听她叹气,不自觉心提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低声道,“你不高兴吗?”   江枫很想白她,却又觉得她已经很可怜了,“习惯了。”   她如是道。   余殊不就是这样的人嘛。   叫她老老实实将心里话说出来,跟让她果奔一样,余殊……   江枫摇了摇头。   余殊刚想说什么,就被她一拉,不自禁的坐在了她的腿上。   “我教你写字。”   说着,不等余殊反应,她便反握住余殊的手,大大方方的写了起来。   虽然她毛笔字不太行,但是她当年硬笔字还是很有些风范的。   余殊倒也不怕跟她学坏,只不过片刻后,她脸就垮了下来,“陛下是真的很自信。”   她抵住江枫的力道,不愿再让她带着自己写。   这种字她实在不愿意从自己的笔下写出来。   目不忍视。   余殊叹道,“你当初肯定没好好读书,否则怎么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没练。”   江枫一脸淡定,“我又不考科举,不需要卷面分。”   她就是嫌麻烦,懒得练。   余殊无奈,“赵文景生病了。”   “生病?什么病?”江枫突然紧张起来,“她走的时候不是很扬眉吐气吗?”   余殊摇头,“她离宫的时候正好落雨,她当时可能心情好,一路哈哈大笑不许侍人撑伞,硬生生走了几条街,然后就……”   “上路没多久就病了,好在不算太重,她现在体质不错。”   江枫:“……”   面面相觑了一会,江枫忍不住将下巴搭在她肩上,蹭着余殊温暖的颈窝,“我问你个问题。”   余殊反抱住她,轻缓的嗓音温润带着笑意,“什么问题?”   “你看人准,你帮我看看,她是真的郁气散尽放下了,还是只是……”   余殊问,“是如何,不是如何?”   江枫眨了眨眼,“如果不是的话,我还是要去求她回心转意的。”   余殊挑眉,“她放下你就不去了吗?”   江枫嘀咕,“她都放下了,想来也懒得见我了,我就不去碍她眼了。”   余殊反问,“可是你不去,她怎么扬眉吐气呢?”   “她不会觉得你无情,巴不得甩开她吗?”   “就算她真的放下,你少不得也得表现一下,直到她真正的赶你走的时候才算完。”   江枫愕然,“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了是不是?”   余殊微笑,“是,你没有选择。”   江枫呆滞。   余殊:“至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这次倒是没再避之不谈,“我觉得赵襄,并非执着功名利禄的人。”   “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应当不浅。”   “你如果真的放弃,她恐难释然,说不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余殊一边思索,“如果你真心实意的挽回,她应该也会心软。”   余殊语气有些不太确定,“若说真的心狠,我觉得叶祭酒比赵文景更心狠。”   江枫:“……阿瑾以前没这么……后来又那样的事,她的性格你别管了。”   叶瑾的性格,江枫实在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她在叶瑾眼里是极重要的,至于其他人……   江枫就只能当不知道了。   叶瑾的眼里,恐怕也就叶瑜叶刺史,她,再加半个许子圭吧,其他人的死活,搭理不搭理得看她心情。   说起来,赵文景与叶瑾的情况其实和余殊清明有点像。   但是余殊和清明彼此之间明显比她们心软多了。   出事之前,叶瑾也只是古灵精怪,桀骜不逊的少女而已,再后来……江枫觉得但凡是个人,性格都是要变的。   虽然叶瑾将那段教坊司的日子轻飘飘带过,但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何等的屈辱。   叶瑾那么骄傲的人。   她是文人。   更何况还被刮骨成残废,亲姐姐死在面前,身上还背负着全家血海深仇。   她做出什么,江枫都是可以接受的。   江枫道,“无论如何,她不会害我。”   “她和清明是我绝对可以相信的人。”   余殊瞥她,“哦。”   看着她突然冷淡的眼神,江枫回过神,“我这不是在和你说吗?”   “也没必要再提一遍你。”江枫解释,“别看了别看了。”   她捏了捏余殊的脸,“啊呀我家阿殊真可爱。”   余殊拍开她的手,“她们永远不会害你,我不一样,我会。”   江枫只是笑。   余殊真可爱。   余殊继续拍开她的手,“别抱我。”   江枫忍不住抱她的脖颈,埋入她颈窝,深呼吸。   “阿殊好香好暖啊~”   余殊没好气,“龙座为什么突然又走了?”   江枫看向外面,“北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她昨天都进城了,结果墨白说她突然出城了向北去了。”   “也不知道她之前跑哪去了,”江枫道,“神神秘秘的。”   “我以为我差点又要修罗场了,好在给我留了口气。”   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喘气机会,抱着余殊充电,“再让我抱抱,我快要不能肤吸了。”   余殊就像大号的充电宝一样,只要抱着她,江枫就安心又舒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温柔乡吧。   余殊也很舒服,与她温存了片刻才道,“我想收服小火苗,你帮我护法。”   “好。”   *   “吾皇吾皇万万岁。”   在三呼万岁中,江枫一身红色龙袍,身姿清瘦矫健,步履从容的走到龙椅前坐下。   “诸卿平身。”   议过三番,接受到江枫眼神,苏奇已经上前一步。   “启奏陛下,前朝已矣,城阳公已就国,正所谓盖棺而定论,臣以为当修前史,图之后世……”   她洋洋洒洒的说出腹稿。   皇帝嗓音清朗,“准。”   此时,众臣丝毫没多想,一脸理所当然的略过了此事。   给前朝修史嘛,理所当然。   翰林院和太学之臣,甚至已经思考怎么自荐了。   不过三日,江枫就找齐了人手。   许子圭领衔,不过她事务繁忙,大部分时候挂头衔,真正事务由左光禄卿顾萧负责。   没错,她是顾家人。   而且不巧的是,她是顾子明亲妈。   江枫当时差点没绷住表情。   谁不知道顾家尽出死脑筋,她特别后悔没有当场拒绝掉她。   毕竟当时首辅顾子明也在场,人家亲妈也不要实权,修修史书而已,这个面子江枫实在不能落,只能苦着脸捏鼻子认了。   而偏偏,前朝始于高祖,谈高祖必谈代侯。   也就是说,她根本拖不得了,得快点想办法试探顾萧,早点把她思想掰成自己要的角度。   时不我待!   而此时,姬命她们也回来了。   她们真的跑的很快。   一回来就看见江枫苦着脸的样子。   姬命:“又怎么了?”   江枫暂时放下这件事,两眼发光的跑过去,“代侯呢代侯呢代侯呢?”   “我偶像长什么样?”   “快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快!给!我!康!康!”   【作话】 第347章 平反(三).   “微臣见过陛下, 陛下万安。”   身穿青袍的中年女子微微躬身。   “顾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年轻而清朗,细听又似乎能听出些欢悦。   顾萧的母亲和女儿都算这位天子的老相识了,但是她却是第一次单对单被天子召见。   看来天子很重视修史……   她心中滑过这个想法, 抬头望去。   红色龙袍上, 金线勾勒的神龙张牙舞爪, 有种说不出的张扬,女子的容貌堪称绝伦,眼眸却清明而沉稳,过于艳丽的服色不及她风仪万一, 反衬的她肤色白皙至极, 高贵不凡。   年轻天子背脊笔直,腰细腿长,从容不迫的从屏风后走出,“给顾卿赐座。”   单论容颜气度,今上堪称世间翘楚,末帝确不及也。   天子微笑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道, “卿想好怎么动笔了吗?”   顾萧拜道, “请陛下赐教。”   为前朝修史, 顾萧多少懂些潜规则,但是她自己是不太愿意的。   厉帝确实该死, 但是前朝也有许多勤奋英武的天子, 甚至包括末帝, 虽然无能, 但远称不上恶, 若是陛下诋毁过甚, 那她就……还是要谏一谏的……   若是能秉公执笔就好了。   年轻天子开门见山, “高祖不德,残暴昏庸,卿以为如何?”   顾萧瞬间脸色就变了,“陛下!”   “高祖乃开天下之君,英武圣明,礼贤下士,一生爱民,”她又反应过来,语气稍微软和了一点,“就算前朝不好,但是可以是后继之君的问题,至少……”   她退后了一步,“高祖还是如实写吧?”   也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硬说起来还有点犯忌,顾萧也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和天子硬拗。   她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但是天子还年轻气盛……   年轻天子笑容消失了,俊秀非常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朕听说,高祖苛待功臣,首鼠两端,为人残暴嗜杀,登大位之后昏招频出……”   顾萧还是没忍住,“高祖未曾苛待功臣,嫡系都完完整整的,只是那些妄图和她瓜分天下的异姓王被杀了。”   “高祖并不残暴,相反十分能忍,即使有人犯颜直谏,她也并不生气……”   年轻天子高高在上的看着她,满眼‘听你胡扯’的表情。   屏风后,姬命心情颇为古怪,忍不住摸了摸脸,嘴里嘀咕了两声,没出声。   秦秋眼角一挑,嘴角上扬了一个高高的弧度,十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明明没了伤病在身,女子却仿佛比以前更纤弱了,坐没坐相的瘫在椅子上,慵懒绮丽的容颜宛如一抹画卷,美轮美奂。   等顾萧巴拉巴拉说完了,年轻天子轻蔑的吐出两个字   “代侯。”   本来介绍的上头,满面红光还不觉的顾萧,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停了下来。   姬命叹了口气,忍不住看向身侧。   偌大的冰棺里,是一个身姿纤长的女子。   她容颜冷淡清逸,眼角却带着浅浅的青黑色,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憔悴。   此时安安静静的躺在棺里,青色的衣衫上是早已干涸的血迹,头枕着冰枕,稍稍掩住脖颈上的狰狞伤口,整个人安静的像个瓷娃娃,没有任何生气。   秦秋脑袋搭在椅背上,发出咕咚的声音,吃着江枫送她的果冻,还蛮好吃的。   姬命一看到棺里的人,眼睛就痴了,“阿舟一定很冷。”   秦秋很想吐泡泡,不吐不快,“你不如直接问她。”   余舟的身影出现了。   她不是因为秦秋的话,是因为江枫!   因为无论顾萧怎么说高祖的雄才伟略,江枫就一句轻飘飘的‘代侯’堵了上去,偏偏每次顾萧都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余舟出离的愤怒了,她不是陛下的污点,不是。   她不是……不该是……   她眼角甚至流出血泪,却只能在屏风后狂怒,不敢现身。   姬命大惊失色,“阿舟,你不要多想,这是她的策略……”   顾萧满头大汗,隐隐好像还听见了什么声音,她没有多想,继续道,“陛下……”   “若非代侯之事,高祖前中期确实是个伟大的君主。”   “而代侯……”顾萧咬咬牙,“也别有隐情。”   江枫装成不学无术的表情,“哦?什么隐情?”   顾萧也不怀疑,今上以武起家,不知历史也不奇怪。   她立刻细细掰碎了跟天子说。   “你的意思是,她之所以后期性情大变,是因为代侯。”   “而她杀代侯,是因为均田?”   年轻天子眼中有幽光流转。   顾萧瞳孔一缩,此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很快,年轻天子清朗的嗓音再次响起,“你的意思是,她们不是因为感情破裂?”   她一脸遗憾,“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最好中途代侯再造个反什么的……”   “这个真没有!!!”顾萧在心中痛骂天子的不学无术,然后痛骂叶瑜赵襄许子圭,怎么当的谋臣,这点事都不和皇帝讲。   骂完了她又骂自己女儿,当初她不是跟着天子四年吗?怎么这么没用!!!   天子这么不学无术都是她们的错!!!   心里快炸开了,顾萧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憋屈的道,“代侯一生忠直,发现自己受高祖厌弃之后,很快就自杀了。”   “没有造反,”她生怕天子让她在史书里加乱七八糟的东西,笃定的道,“她留了遗书饬令部下,不得悖逆高祖。”   天子一脸遗憾,“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顾萧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脸红脖子粗。   天子叹气,挑挑拣拣,用拉家常的表情道,“那后来呢?”   “姬……高祖有没有做什么?”   “比如后悔的自挂旗杆什么的,最好情节比较严重一点,滑稽一点……”   屏风后,姬命死死抱住余舟,甚至都来不及高兴自己能抱住她,“阿舟你冷静一点,她是故意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她的策略……”   余舟眼睛赤红一片。   顾萧都快跪在地上了,脸色苦巴巴的,“高祖英年早逝,代侯死后神志不太清楚,喜怒无常,心性残酷,滥杀无辜,屠戮功臣,杀的洛水色赤,这个算不算?”   江枫心道你们骗她害死自家老婆,一群逆臣,杀了也不正常吗?   嘴里却道,“虽然残暴,但是好像还不够。”   顾萧脸又绿了,突然扑通跪下,“陛下,史笔如刀,断没有胡编乱造的理。”   “若是陛下想胡编乱造,还是另寻他人吧。”   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江枫心里笑的特别快活,脸上却露出了些许烦躁。   “行吧行吧,不改高祖。”   顾萧松了口气,正准备松口气。   “代侯呢?”   这位主子又惦记上代侯了。   顾萧迟疑了片刻,觉得自己还是放任一点吧。   只要不改高祖,代侯稍微改点好像也没什么?   顾萧稍微暗示道,“陛下以为代侯是如何?”   天子立刻竖起大拇指,“那当然是世上顶好的。”   顾萧傻眼了。   天子微笑,“是高祖负她。”   顾萧又卡住了,“这……”   天子微微眯眼,“怎么?你还想美化高祖?”   顾萧恍然,对,她是要如实记录,怎么下意识想帮高祖避讳了。   这可是前朝开国皇帝。   想通这一点,顾萧立刻懂了天子的意思。   她的意思一点都不难猜。   代侯多忠,不就显得高祖不仁吗?   但是她没必要帮高祖避讳啊。   因为高祖确实不仁。   顾萧立刻拜首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   她一脸认真的道,“臣会按实记录的。”   天子好像不太信,“真的?你真的懂?”   顾萧道,“臣明白。”   “代侯一生忠贞,功名赫赫,高祖天下,赖代侯良多,在其无大错的情况下,逼死忠臣,使其不得善终,实高祖之不仁之至。”   “臣绝不会乱写的。”   她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那她们的感情……”天子试探着道。   顾萧毫不犹豫的拒绝,“史书中正,陛下少看那些闲杂野史,代侯与高祖是实实在在的君臣之情,当时野有大贤赞其为‘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虽未善始善终,也可以明白,这绝不是陛下想的那样。”   她极度笃定的样子,令天子沉默。   过了好一会,天子才道,“那你写吧,写完了记得拿给朕的余将军看。”   顾萧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还是不死心,还想搞事,想让余家后人挑刺。   嘁,区区武夫还想挑她的刺,做梦。   顾萧当即硬邦邦的顶了回去,“陛下放心,臣绝不让余车骑挑出丝毫错处。”   天子最终,遗憾的目送她离去。   她一走,江枫就笑出了声,“这顾萧有意思。”   一路顺着她走,一步都没撇。   下一瞬。   江枫:“姬命你看她!”   她以光速扯出姬命,挡在身前当护身娃娃,嘴里被还不忘大声告状。   余舟都快气炸了,“小人!”   江枫抱紧姬命,声音更大了,“你看她,她还凶我。”   姬命哭笑不得,“阿舟你听我说,她的想法是跟我商量的,你要生气,也该生我的气……”   看她毫不犹豫的接锅,江枫心里暗暗点赞。   论义气论担当,姬小命没得说的。   余舟却差点落泪,“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的……”   她声音凄然,“若不是我,你本该万人景仰……”   江枫却突然怒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本来就是姬命的错,不是她负的你吗?”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她一边抱着姬命一边大骂,“你死的时候没恨过吗?”   “你还记得自己死了三天才被发现吗?”   “你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啊啊啊啊!”   江枫快气死了,“她功过明晰,顾萧说的一句没错,英武是真,负你也是真!”   “是我……”余舟低下头,“本不该如此的……”   江枫发现她状态不太对,就像陷入什么执念里了,眼睛赤红一片。   姬命脑子被她说的轰轰的,听清楚之后实在一言难尽。   你手有本事别放?   江枫抽空瞪她,“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姬命无奈,“别说了,阿舟状态好像有点问题。”   江枫却甩完最后一句话,“你再说我就黑她了!”   “有本事你自己抓笔写!”   “写本野史反驳我!”   秦秋都张了张嘴,看见眼睛更红的余舟。   心道不愧是江枫,不怕代侯失控,还以毒攻毒。   余舟猩红的眼眸看着她。   江枫气势汹汹的回视她,手却把姬命抱的死紧死紧的,她笃定了代侯不敢揍她,不然姬命肯定得被波及。   片刻后,余舟眸中猩红褪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消失在原地。   秦秋:“……”居然这样也行?   但是,你温柔一点不好吗?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江枫摇头,“你不懂,对于钻牛角尖的小可怜,就得痛骂。”   “你不把她气急了,她才不会听呢。”   她哪次说服李清明,不得先拿自己开刀,各种意义上的。   照着这个思路想,拿姬命开刀准没错。   而且她确实来火。   姬命都负她成那样了,她还惦记着自己败坏了姬命的名声?   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你当祖宗的就不知道跟自己曾曾曾曾……孙女学学?”   “怎么这么笨?”   “气死我了。”   她愤愤不平,不仅不见好就收,还紧追不放,嘴里絮絮叨叨。   姬命:“……还不放?”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今天我们拴在一起吧。”   姬命:“……”   江枫:“晚上我们一起睡觉。”   秦秋嗤笑出声,“你刚刚不是很硬气吗?”   江枫皮厚道,“就这么说定了。”   她怕她晚上一睡着就被刀了。   姬命也忍不住笑,“我觉得我跟你睡,你才不安全。”   江枫一愣。   然后恍然大悟,“对啊,那我不是爬上龙床了~”   她也不知道代侯在哪,那热情高涨的表情,不仅不像怕,反而像迫不及待一样。   殿内空气渐渐扭曲。   墨白无奈极了,“你收敛一点吧,别欺负代侯了。”   “我哪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吓我,”江枫无辜,“我晚上要是做噩梦怎么办?”   但是她又立刻转头,“晚上一起睡?”   姬命:“……朕不喜欢和别人睡。”   “没事我床大。”   姬命迟疑,“她不会找你的。”   江枫露出微笑,“但是她能让人做噩梦。”   姬命惊愕,仿佛看见新世界一样。   江枫:“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谁想做梦都在练字啊。”   “这种好心真的不是惩罚我吗?”   “余小殊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絮絮叨叨,“我就不信她能逼你一起练字?”   姬命愣住。   江枫:“你们梦里有……”   看着她暧昧的眼神,姬命突然深吸一口气,狠狠振开她。   “你给我滚!”   江枫哈哈大笑,“你们老夫老妻,怎么比我还害羞?”   她忘了,姬命把她震开了。   遂,乐极生悲。   江枫泪目了,“冷冷冷冷冷……”   “代侯,不是,偶像,余舟,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江枫呜呜呜,“你这霸气我受不住啊……”   怎么就这么冷。   怪不着姬命不敢抱着代侯睡觉。   鬼也太冷了。   她甚至快迷糊了,伸手拉墨白,“墨白让我暖一下。”   墨白猝不及防被她拉住,一脸无语。   江枫果然嗷的鬼叫,“还是冷。”   墨白忍着笑,“我们是鬼,当然不热了。”   江枫:“喊我老婆来,快。”   “甜蜜可以让人忽视寒冷。”   代侯皮薄,她不好意思看人亲近。   计划通!   片刻后,余殊赶来,极为意外,“你又欺负我祖?”   江枫泪目了,“你胡说!”   余殊嘴里如此说,人却毫不犹豫的将她从柱子上撕下来,抱进怀里,“你不欺负她,她哪会这么对你?”   江枫:“我才没有,是她自己的不对。”   即使是此时,江枫也不忘叭叭叭。   很快,她说完才抬起头,“对吧,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余殊默然。   江枫心中一个咯噔,声音危险了起来,“余小殊,你别惹我生气。”   余殊无奈抬眸,“对对对。”   “你说的都对。”   “余殊!”   余殊抱紧她,眼睛却瞥向别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却在她怀里挣扎,偏要问一个答案。   余殊过了一会才回过神,“你的名声你自己看管。”   “又不是我求你和我在一起的。”   她自言自语,“坏了也是你罪有应得,和我没关系。”   江枫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代侯,你看,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余殊没好气的瞥她一眼,“但是你若坏我名声,别怪我不客气。”   江枫瞬间垮下脸,垂头丧气起来。   代侯的身影不由自主显形了一瞬,她极度意外。   怎么余殊和江枫是反过来的?   此时,江枫已经被余殊捂热了,她一热就挣脱,拉着余殊的手,“让你进来看你祖宗,你还推三阻四。”   余殊:“正在忙。”   江枫:“你比我还忙?”   余殊无奈,“你偷懒无人敢说你,我又不行。”   江枫:“……我没偷懒。”   她在给代侯平反做铺垫。   以后县学郡学还有教材呢。   代侯以后得再如日中天一次。   这才哪到哪。   她此时已经分不清对代侯的态度了,所有人都仿佛被绕了进去,既是为代侯也是为姬命更是为自己,为余殊。   余殊目光触及冰棺,脸色便阴寒了起来。   姬命默默的站在边上。   余殊嗓音森然,“你怎么没死?”   姬命不知道该怎么说,片刻后才道,“以前是阿舟遗愿,现在……我很抱歉,我不会再死了。”   她得想办法让阿舟活过来。   一定可以的。   余殊目光冰冷,江枫发现她握着自己的手都紧了几分,生疼生疼的。   江枫也无奈。   代侯给余殊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   又深深望了眼冰棺,她将江枫牵出。   江枫默默没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余殊才道,“她好年轻。”   江枫嗯了一声,“才二十六。”   余殊沉默,“我们也二十六了吧?”   江枫:“明年!”   余殊笑了,“嗯,明年。”   【作话】 第348章 许琰的大婚.   南安王夫妇似乎早有预料, 就这么看着许琰把姬祥带回来,表情非常司马。   但是姬祥的身份很特殊,他们连个颜色都不敢给, 只能朝自家女儿吹胡子瞪眼。   江枫收到消息, 带着余殊赶来围观。   余殊起初还不想来, 还是江枫硬拉着她来的。   姬祥被许琮客气领去大堂喝茶,许琰在后院接受叱责。   别看许琰在宫里唯唯诺诺,在家里她就立刻神气起来了。   整个人充满了身为年轻教皇的见多识广,毫不犹豫的将姬祥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硬顶着亲爹亲妈的明逼暗诱, 寸步不让。   南安王夫妇还真说不过她,女儿大了翅膀硬了,她们根本管不动,问她兄长,那个混账从小就站在妹妹那边,也一点用都没有。   快把亲爹亲妈气炸了之前,许琰流畅的切换方式, 开始打苦情牌, 亲情计。   作为南安王夫妇唯一的女儿, 她头上还有个哥哥顶着,自己也不存在经济问题, 看上的人也身份尊贵……   软磨硬泡之下, 南安王夫妇愁容满面的被她说服了。   没想到最后说服她们的, 竟然不是感情。   而是许琰随口说出来的, 当年人家是天子, 都对你女儿那么好那么专心, 总不能见人家失势, 就弃人家如敝履吧?   那故周旧臣要怎么看待她们家?   她们当时关系有多要好,整个京城谁不看在眼里?   兄长怎么当的卫将军?   若非姬祥,南安王夫妇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接回来,还封了侯。   至少姬祥在位的时候,对许琰算是有求必应,没有丝毫亏待。   无论是物质还是感情上,都没有亏待。   这下子,南安王夫妇被说服了,而且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爱情不符合她们的价值观,但是报恩符合。   如果是报恩的话,就算女儿跟女人在一起,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传出去,说不定会被传为美谈。   反正正经的理由都行,唯独爱情不行,一听就是小孩子胡闹。   她们心态转变的十分顺畅,开始问婚事,“毕竟人家曾经是天子,我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你准备怎么办婚事?”   许琰一下子都呆了,“啊?”   “什么啊不啊的?你别看那位……”王妃迟疑了一下,“那位殿下现在没什么势了,其实这上上下下,盯着她的人可多着呢。”   “要是委屈了她,有你的好果子吃。”   许琰呆滞,“啊?”   南安王也忧心忡忡,手指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天,“你们毕竟身份特殊,那位怎么看?她会不会多想?”   许琰终于回过神,“我之前进宫了一趟,问过了,那位……”   许琰表情微妙,似乎实在不想说那位好话,但是片刻后只能扭曲着脸道,“那位胸怀宽广,开明宽容,她连阿祥都能放过,哪还在意这点事。”   “最多提防些小人,到时候恐怕还得兄长帮忙。”   许琮虽然是卫将军,却远不及他前面两位得势,以后很可能被撸下来,因为后面还有大量的年轻将军虎视眈眈。   想起兄长的仕途,许琰又忧心忡忡了起来,“要不你们到时候随我回神廷吧?”   那里好歹是她的地盘,不需要给别人伏低做小。   王妃摇头,“你哥不干。”   “他最近也古里古怪的,你有空记得问问。”   “他年纪也不小了,”王妃眼里绽放杀气,“如果他也敢搞这种弯弯道道,你们两个……”   许琰瞬间卖哥,“他肯定喜欢女人,上次我还看见他给人家明将军写信,结果人家根本不回他,让他恼死了……”   “嗯???”   两个人的注意力瞬间跑偏。   许琰乐得让他分散注意力,“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只是明将军的话……”   她摇头,“人家可看不上咱家。”   “镇北侯从龙之臣,深受信任,明家也是累世公侯,眼光可高了,恐怕不愿跟咱家扯上关系,”许琰叭叭叭的往外倒信息,“明将军还是镇北将军,现在还在前线作战呢,不像他,虽然贵为卫将军,手上一点兵权都没有……”   她越说,两夫妇越愁,愁的头都要大了。   这一个个的,喜欢的人来头怎么一个比一个大。   那边个天子她们就有点吃不消了,这边又来个镇北将军。   以前也没觉得自家这么落寞啊?   许琰已经快乐的哒哒哒,“娘,那我和阿祥的事情……”   王妃晦气的挥手,“滚滚滚,该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自我安慰,“也就换了个性别,高贵了点,也没什么,唉……”   “要是女人和女人也能生子就好了。”   许琰不以为意,“如果阿祥也愿意的话,到时候让兄长过继一个给我就是了。”   她突然陷入沉思,“我这个教皇恐怕不能继承,如果有子嗣的话,怕是要落寞下去。”   现在她全家也就许琮有个官职,还朝不保夕,头上顶着的爵位也晃晃悠悠,既没权利,也没有前途……   这么一想,许琰突然就开始慌了。   以她对狗江枫的了解,她不可能放着她神廷的肥肉不咬的,而且她扪心自问,实在打不过那个李清明。   而且好像还越来越打不过,十分不合理。   许琰简单想了一会,心下烦躁,算了,先去找阿祥报喜。   江枫和余殊没惊动任何人,此时已然悄悄跑路。   “她们怎么这么容易?”江枫陷入沉思。   凭什么许琰父母俱全还这么容易?   这不科学?   不就是一个末帝嘛,为什么就高贵了起来?   江枫百思不得其解。   余殊倒是轻轻松松的理解了,“若她还是天子,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但是恰恰相反,她如今越势微,南安王夫妇就必须得好好待她。”   “不然南安许家数百年诗礼,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余殊嘴角似乎有些讥讽,“门风比她们的命还重要。”   “更何况,她们也拿许琰没办法,许琰硬要求,她们又能如何?”   而且她们还有大儿子小女儿。   别看她们从头到尾提都没提许子圭,但是江枫已经收到了不少类似的消息了。   余殊又转而道,“看来神廷可能不战而下,有点可惜。”   江枫回过神,“可惜什么?”   余殊漂亮的眼眸望着她。   江枫黑了脸,“就喜欢打仗是不是?”   余殊理所当然的道,“我觉得我的功劳还不够大,还不够耀眼。”   “我想把李清明比下去,”余殊道,“天无二日,我才不想和她并肩。”   她非常狡猾的转换概念,“若是到时候别人说你喜欢我,有她和我并肩,世人疑你喜欢她怎么办?”   “她如何自处?”   江枫呆滞。   余殊笑的跟偷鸡的狐狸一样,“所以,我比她更出彩些,就不用有这种事发生了。”   江枫:“……你歪理真多。”   话虽如此,江枫却还真思考了起来。   这理真的挺歪的,但是她确实想给余殊最好的。   清明……   江枫叹气,“到时候她会合理把枢密使扔给你,然后一心一意的当亲卫了。”   “你名声倒是有了,反而没她离我近了。”   枢密使的工作量,和亲卫长,不可同日而语。   余殊笑容一僵。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等一下。   官职不重要,帝心最重要。   她这不是将江枫扔给李清明,自己累成狗养她们去了?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余殊瞬间就不好了。   “算了,此事从长计议,我再想想。”   江枫偷偷勾起唇角。   余殊还是想她的嘛。   沾沾自喜了一会,江枫喜滋滋的道,“等太子出生了,我让你给她做太傅好不好?”   余殊摇头,“不行,太显眼了。”   没待江枫失望,就听她毫不犹豫的道,“你让赵文景她们占三师,我给她做少师少傅都可以。”   她眸光流转,转头看着江枫,“若是太子有了,你准备怎么做?”   江枫思索,“我之前跟江末说过了,只说让她第一个崽交给我,没说当太子,但是她立刻就同意了,估计是压根没多想。”   “然后我会抱进宫里养着,然后看看时机,找个理由糊弄一下,先过继。”   “上了宗室玉碟之后,再立为太子,”江枫显然是思考过很久的,“总而言之,不能明确暴露目标,得虚虚实实打组合拳,不然文人这种家伙,在这种法不责众的劝谏皇帝的时候,非常容易抽风上头,知道不会死就往死里冲……”   “最好同时有个别的苗头,能不因言获罪的同时,用那个理由可以真刀真枪的威慑,”江枫陷入沉思,“有切实的威慑在,一些想凑热闹的,就要掂量掂量了。”   不过那个时候一定要把首辅换成自己人了。   现在的老首辅,威望太高了。   一想到赵文景,江枫就头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赵文景就越来越头疼。   她不怕理智的人,她就怕赵文景这种理智又不理智,引而不发才折腾人。   *   年关将近,故周末帝的年号,终于走到终点。   永安是姬祥的年号。   今年一过,就是建安元年。   楚朝如日方升,一切都蒸蒸日上。   而末帝和教皇的婚事,算是最近最大的热点了。   京城的气氛颇为诡异,收到请帖的人有不少,但是大部分都不敢轻举妄动,稍微聪明点的最近都三缄其口,不敢说任何多余的话。   但是有人敢说,还不少。   “末帝居然和一女子成婚,她是大周唯一的血脉了,怎堪如此怎堪如此啊……”   “数典忘祖,这末帝葬掉了姬姓江山,居然连姬姓本身也要绝嗣……”   不少遗臣在家里痛哭流涕,怒骂苍天不公。   倒是没几个人怀疑是江枫使坏,实在是在很早之前,姬祥就已经和许琰不清不楚了,知道的人太多,这锅扔都扔不出去。   在家指天呵地的人很多,但是并不影响许琰的婚事。   虽然她自觉前途有点渺茫,但是不影响她现在的辉煌。   南安王门楣虽落,但是许琮封骐侯,当朝卫将军。   许琰本身是教皇,虽然继位之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回去过。   姬祥的身份更别说了,江枫临行客串了她的娘家,给她送了一大波天子专用的嫁妆,什么御辇鲛珠金璧,至少在物质上,绝没有亏待她。   准许她郊祭,以天子礼出行,钱和爵位都给到位,江枫自觉仁至义尽了。   她并非历史上那些皇帝,只要不提叶瑾的事情,她真的没想干掉姬祥。   现在叶瑾已经被她诚心慢慢哄回来了,她也没有再惦记姬祥的理由了。   实话实说,弱肉强食,姬祥也不是当皇帝的料子,江枫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野心,典型的胸无大志,只想跟老婆快活。   没有威胁,江枫不介意表现最大的宽容。   更何况,许琰还在帮她冲锋陷阵呢?   于是在满朝文武的称赞中,江枫包揽了姬祥娘家的位置,生动形象的表达了自己的重视。   谁让姬家没人了呢。   当年崇德是真的心狠手黑,明面杀宗室,暗地里也在杀,真的把明面上的宗室杀绝了,江枫都得好好感谢他。   些许蹦跶的东躲西藏的宗室也有,但是多是些家里的幼子幼女之类的,当初在世家联军时,找到了几个,当退路藏着捏着。   然后……然后当时叶瑾去了。   江枫甚至都没怎么听到消息,那些明里暗里的宗室几乎都死绝了。   她后来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问了一下,叶瑾微笑告诉她,威胁都被她除掉了。   本来江枫以为是那些被举出来当靶子的宗室死了,后来才发现,是所有在野宗室都没逃掉。   就连那几个被安排在神廷和边胡的宗室,都死了。   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姬祥还活着。   江枫就……挺心情复杂的。   情理之中。   虽然她觉得,那些没主动跳出来的人,没什么野心的,安安稳稳活下去也不错,但是……   不过想了想,江枫也就没再多想了。   这种活,就算换成赵文景,余殊,乃至李清明,恐怕都不会手软。   她太了解她们的忠诚了。   任何真正可能威胁到她的人,都会悄悄的消失掉,她不主动问,甚至都不会有人告诉她。   或者子圭是个意外,换成她,她可能会心软来问一下。   江枫心里想着,此时已经乔装来到许府。   南安王夫妇的爵位被夺,目前住在许琮的骐侯府,许琰大婚了总不能和父母住一起,当时江枫就给了她一个光禄勋的虚职,然后赐了个府邸。   许琰怪不乐意的,她觉得自己这个教皇有点跌份,准备回神廷再办一场。   余殊也被她强拉来了。   李清明倒是没来,江枫也没准备带她。   她本来就不是爱交际的人,和许琰也没什么关系,强带她来多给许琰面子?   理论上,为了后面的计划,江枫都不该来。   但是江枫真的好奇,婚礼是许琰精心筹划的,江枫很好奇她们这时代,女子结婚会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她也能参考参考。   许子圭没来,叶瑾没来,赵文景理所当然的没来。   她们都没来,朝堂上大部分实权大臣,显然都没来。   许琰再厉害,她也是个身份危险的教皇。   姬祥的隐形名声再高,也是个被群臣忌惮的末帝。   她们的婚礼其实没有太高调,主要宾客其实是许琮的故旧,以及一些许家世交,最后则是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   虽然想吐血,却不得不为末帝尽一份忠,在新朝本身也没什么仕途可言了,年纪也大了,也不怕被今上惦记。   倒是有个令江枫意外的人。   “那是你恩师的亲随吧?”   余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是,她之前被恩师指给明权了,我恩师才不会理会她们呢。”   江枫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   明止对姬家的仇恨度,大概也就墨白等少数几人能媲美,她绝对不会来凑这种热闹的。   到现在她都把姬命当透明人看。   记仇是真的记仇,明止这人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江枫:“也算有始有终吧,就当帮姬命保留血脉了。”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叹气,“也不知道她们若是过继,孩子姓姬还是姓许?”   余殊转过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你希望姓许还是姓姬?”   江枫思索,“我还是希望姓姬,这样我也能操作一下,准许她们祭祀姬姓先祖,不能让姬命真的全家死光光吧?”   虽然她不在意这东西,但是这个时代的人,确实很害怕死后无人祭祀自己。   “但是从孩子的未来来说,姓姬恐怕会限制颇多。”   “子圭心软,稚子无辜,姓许想借子圭东风很容易,若是姓姬……”   江枫摇头,“恐怕过的会比较抑郁。”   “我会给她足够的地位,但是前途肯定会受阻。”   她早已明白,她站的太高,现在大业底定,即使是叶瑾赵文景她们也未必会完全听她的话。   更何况是她目光不及的底下呢。   趋炎附势的小人,哪里都有。   而姓姬的话,江枫也很难去插手,她总不能让姬姓崽子给太子当伴读吧?   倒不提安不安全,这是侮辱谁呢?   若不是她,人家自己不就是太子吗?   所以这种一毛线头的事情,江枫就很难插手,甚至因为她的身份,她都不能注视过来,否则很容易引起各路人马的猜测。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江枫都没法保证。   此时的她就像个巨人,每个举动都会牵扯无数的目光,而本身就脆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注视。   这是江枫当皇帝之后,最大的感悟。   当然,余殊她们例外。   作为她的元从,她们天生就在风暴中心,各个都是小号巨人,江枫怎么注视也坏不掉。   还好她喜欢的是余殊,若是她到现在才喜欢什么美人,那就真和养瓷器一样了,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还得抗造作,才能被天子喜欢。   就像许琰一样,当时就可耐造作了,帮姬祥扛下了大部分苦难,回头还被人嫌弃配不上姬祥,离谱。   江枫瞥了眼那几个长吁短叹的老家伙,无语的很。   四周的人就像看不见她们一样,继续高高兴兴的唱和。   虽然人来的不多,但都算真心,许琰家人亦是真心,许琰姬祥也是真心,上下一心的情况下,这场婚礼又怎么冷清的起来呢?   热闹非凡。   余殊笑,“陛下倒是中肯。”   “那你呢?你觉得姓什么好?”   余殊已经不知何时拉着她在一角落落座,不起眼的很。   她端起瓷杯,抿了一口清酒,“姓什么都好,”她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陛下心胸宽阔,不会在意她们这种小事的。”   “她们的未来,取决她们自己的选择。”   江枫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就会说好听的。”   “好喝吗?”她嗅了嗅酒气,有点好奇起来。   “阿瑾把苏奇献给我的酒全截走了,气死我了。”   余殊捏着杯子,换了一边,“尝尝。”   江枫眼睛亮晶晶,杯壁虽不是她印下的那方,但是江枫也有种甜蜜的感觉。   清酒入唇。   江枫琢磨一下味道,“怎么和白开水一样?”   就一丝丝酒味,还有点甜,跟她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余殊漂亮的眼眸沉稳带着笑意,“其实哪算酒,只是带着点味的饮子罢了,这是许家担心有人吃不得酒气呢。”   她又拎来中间的壶,“这才是酒。”   江枫闻到了炽烈的酒气,嫌弃的躲开。   她喜欢香醇的,不喜欢这种。   余殊也顺势盖了起来。   “你不喝?”   余殊:“我为什么要喝?”   修长的指节轻巧的盖上鲜红的瓷盖,将酒壶全头全脑的放了回去。   “气氛好啊,”江枫撑着下巴,“这么多人呢,多热闹?”   “以后还能少我喝的?”余殊笑了。   江枫脸刷的就红了。   余殊愣住,“我的意思是,李清明…许…许子圭她们还没成婚……”   江枫眼睛漂亮极了。   余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转过头不说话了。   她不由自主的打量来往行人,打量这布置,打量所有看在眼里的一切。   会是什么样呢?   不会有人骂她们吗?   会不会有人打断她们,说她们是异类?   明日朝堂会不会有人弹劾?   百姓会不会议论纷纷,戳她们脊梁骨?   这些都是未知的,但是却不妨碍余殊的眼睛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   满目都是红色,笑容,忙碌,来来往往的贺人,礼物。   门子唱名并不比一般人家低,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余殊有些走神了。   江枫眼睛晶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余殊忽然回过神,惊慌失措,“别,别抱我。”   江枫却不管,“今天我心情特别好。”   余殊眼睛都不敢往外看,生怕有人注意到这里,极小声道,“你先放手。”   江枫不放,“墨白告诉我,宁王妃怀孕了。”   余殊瞳孔一震,“那,那确实该恭喜你……”   江枫蹭着她柔软细腻的肩背,“太子出生,我们一起养好不好?”   “我要给她小名起叫余茗,表字也交给你起了,”江枫道,“以后我会告诉她,你的身份……”   余殊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江枫却感觉到她的紧绷,低声道,“你父母早逝,你是唯一的孩子……”   “我有的时候也觉得我太过分了,”江枫自嘲,“明明知道对你来说,家族,子嗣,都是极重要的,还逼你不结婚,不生子……”   余殊忽然转过了头。   江枫:“有的时候我想想,又觉得你有一个亲生孩子也好,但我又怕你被别人勾走。”   “我又吃醋。不情愿。”   “毕竟,你这么心软,”江枫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我怕你一结婚就不要我了。”   余殊少有手足无措的时候,此时却失控一般抱住她,连声道,“我不,我不想。”   “谁跟你说我喜欢结婚,谁跟你说我想要子嗣?”   “我都不想的。”   “如果没人逼我,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轻易成婚,更别提生子了。”   余殊说着心底的隐秘,“其实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小孩。”   “我知道幼时的我是如何丑陋卑微,也从未对男人有过感觉。”   她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将这点告诉江枫,“其实我比你还恐慌。”   “我发现异常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余殊嗓音有些莫名的彷徨,“所以我下意识将所有的问题推给你,都是你害我。”   “我以为都是你,才让我对女子产生了想法。”   “不是吗?”江枫忍不住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太好了,把余殊掰弯了呢!   余殊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居然有点好笑,“也不能这么说,我此前确实也未曾对女人感兴趣过。”   “只不过后来才发现,我对男性尤为不假辞色,不论是强壮优秀的,还是柔弱温柔的,我都不感兴趣。”   “倒是对女子的兴趣多些,有的时候会下意识研究一下性格,”余殊道,“不过还未曾有过喜欢。”   江枫心道那不还是天生弯。   她的眼神在亲近的人面前几乎从不掩饰,余殊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无奈道,“但是若无你,我觉得我一辈子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发疯的。”   “喜欢太出格了,我只会把自己控制在欣赏,绝不会过于好奇的探究,若非你……”   她又想起江枫的那些行为,有的行为,她到现在都还气的牙痒痒。   江枫心虚的转过头,几乎立刻回想起,自己在余殊反抗最剧烈的时期,都干了什么事。   气她都是小事了,打架也不是大事,比如把余殊气失智,把她脸亲了一遍这种快把她气疯了的事情,她都干过。   但凡换个人,换个身份,换个实力,脑浆都可能被打出来。   在余殊的青筋上跳舞,还想全身而退,那可不容易。   看余殊的那些手下就知道了,她有的时候实在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江枫觉得,但凡她那时候地位稍微低一点,比如和李清明一样,跟余殊平级,余殊的报复她估计都不一定能顶得住。   也就主公身份才那么耐造,余殊不敢对她怎么样。   “你还知道心虚?”   余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觉得手感特别好,又捏了捏。   江枫无辜的抱着她哼唧,“我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喜欢你。”   “要是不喜欢你,早就被你凶跑了,哪还能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你?”   “这都是爱!”江枫渐渐振振有词起来。   但是说完,她又忧虑,“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吗?我好怕你后悔。”   余殊差点一冲动把自己给绝育了,强行忍住这种奇怪冲动,贴了贴她的额头,“不会。”   “阿澜便如我女,我没你想的那么循规蹈矩,真的。”   看见她的眼神,余殊忍不住轻轻咬牙,片刻后才笑道,“看来你是忘了我的真面目了?”   江枫愣住,然后恍然大悟。   还真是。   余殊只要一表现温良柔软起来,她就忍不住忘记她的另一面。   “可我觉得你那面也是装的。”   余殊笑容僵住了,“你……?”   江枫嘀咕,“那我看过那么多次,你不也没对我怎么样吗?”   她以前可没少把余殊逼的跳墙过,结果余殊不也没怎么样?   会不会是她装的凶恶?   余殊轻轻磨牙,好半天才笑道,“好吧,我就是装的,我最好了,陛下信我就行了。”   江枫:“……”   “小名我来起,”江枫眨眼,“定下来就不许改了,大名和表字可以交给你。”   “不要说话,这条绝不可能更改。”   要不是她真有皇位继承,她才不在乎姓啥呢。   姓余更好,她会爱屋及乌。   跟她姓,她反而没感觉,面无表情的安排.jpg   余殊看了她一会,又低头贴了贴她。   江枫看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还说不是在意子嗣,嘁。   余殊似乎又看出她的想法,片刻才道,“陛下在关心我。”   江枫愕然的睁大眼睛,“我没关心过你吗?”   红衣女子含笑回头,宛若漫天桃花一样绽开,天地为之失色,“不一样。”   江枫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她一把拉起,如同一阵风一样窜入内院。   也不知道余殊是不是来过,她精准的带着江枫蹲在人家新婚妻妻屋顶上。   “你是不是偷偷来过?”   余殊眼睛布灵布灵的,灿烂极了,“怎么会?”   “这种宅邸都是有样式的,正堂在哪,主屋在哪,都是一样的,你不知道吗?”   江枫陷入沉思,不再说话了。   许琰结婚的这天,是极为热闹又出彩的。   起先姬祥还有点蔫蔫的,后来发现许琰真的很开心,在她的感染之下,抛开了多余的思绪,笑的特别灿烂特别阳光。   而有许琰的压场,家人朋友的簇拥,终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恶客前来,她们顺顺利利的成婚,在祝福中进入洞房。   其实江枫还是想听听洞房的,她皮厚她可以。   但是余殊不行,硬是连拉带扯到把她拉走。   江枫贼委屈,夜风中抱着女子的腰肢,“我们学习一下,学习一下怎么了?”   “你不学你怎么会呢?”   她振振有词的样子,“我不学我怎么会呢?”   “我笨,你让我回去听听吧……”   好半天,风中带来余殊滚烫的气息,“闭。嘴。”   *   时间悄然滑过,秦秋伤彻底养好了,又恢复了她乐子人的本质,人憎狗嫌。   叶瑾终于消气了。   许子圭终于收到了父母第一封催婚的家书,不是寄给江枫的,是给她的。   她当场把家书给撕了,一片片的扔进垃圾桶,明止在旁边看的欲言又止。   李清明的事被明止轻易解决了,名声不仅没有下跌,还更上一层楼。   人人知道她有个不幸福的家庭,却依旧生的这般坚韧强大,还特别好看。   不过,她自己显然不这么觉得,依旧按部就班,面无表情的巡逻办公,未曾有丝毫懈怠。   姬命已经按照江枫的思路,想办法给代侯保养,泡墨白的药浴等一系列准备工作。   也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有可能,她都愿意一试。   龙龙大学终于在江枫这里混到了营业执照。   值得一提的是,野生龙龙是自由了,被保护了,但是……   总有些那么个没志气的个体,喜欢吃软饭,还无师自通的选起了饲养员,最后碰瓷一样撞在别人脚底下,嗷嗷鬼叫。   是的,这个倒霉鬼是明止。   被迫收养一个祖宗。   明止还挺开心。   江枫本来还嘲笑她,结果自己就被碰瓷了。   原来连龙龙都知道她是大户,竟然结伴碰瓷她。   江枫当即通知大白来抓龙。   软饭没得吃,还得被大白使唤去建设学校,一个个小金库都被掏出来了,龙龙软饭队如丧考妣。   霸天她们跟着小水晶偷渡回来,李清明余殊都很高兴,显然她们对第一个龙都别有一番感情。   这一天,天空变得阴沉起来,就像漆黑的暮气,又好似铁块倾颓,几乎压在人头顶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惊惧。   彼时,北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呜呜呜的声音几乎惊吓了全大陆所有生灵,宛如天灾一般的场景,吓坏了不知道多少人。   朝廷在尽力安抚百姓,江枫则在严阵以待。   谈恋爱往后稍稍,她大陆都要没了。   “文景,该做的已经做了,你稍微坐下来歇一歇吧。”江枫忧心的看着镜子对面的人。   短短一段时间,赵文景的身体好像又开始大跳水了。   赵襄嗓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她看着薄幕外,那是高数百丈的黑色巨幕,带着极大的压迫力朝这里缓缓靠拢。   此时南及甘泉宫,都能看见那巨大无匹的黑幕,即使朝廷早有准备,竭力安抚,也不能尽如人意。   这种异象持续了足足七天。   太阳没有出现,整整七天阴雨连绵,最后一天,北边的巨幕几乎已经到了头顶。   然后,它终究远去了。   许琰呆滞的捏着飞羽,整个人都很呆滞,“灭世?跑?”   “我往哪跑?”她有点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都不对劲,她决定进宫问问。   赵文景晕倒了。   这仪器似乎有什么要求,赵文景几乎硬生生等到最后一刻,才启动了仪器。   她的压力比江枫想象中大得多。   还好,北面已经结束了。   江枫让人立刻把她带回来养病。   听到许琰进宫,江枫也没多想,现在人心惶惶的多了去了,想进宫问她的更多,都排队呢。   但是江枫没想到的是,她还没等到赵文景,就等到了季余眠。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江枫呆滞了。   “走?为什么要走?”   季余眠深吸一口气,“这里,恐怕要毁灭了。”   “我知道哪里安全,我带你去。”   江枫:“……哪里安全?”   季余眠迟疑了片刻,“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她怕江枫不愿意离开。   江枫几乎瞬间明悟了什么,“御龙山是外来的?”   季余眠撇开眼。   江枫突然道,“让许琰进来。”   季余眠瞬间皱眉,对许琰十分不满,“她来做什么?”   江枫:“她现在是我手下,当然是进来报告情况。”   季余眠有点震惊,瞳孔都缩了。   “她不是……”   江枫:“想不到吧。”   她笑眯眯,“教皇怎么了?教皇了不起了?”   “教皇也是我手下。”   季余眠张了张嘴,立刻听出了她的得瑟,不屑的转开头。   没骨头,小人,不要脸。   许琰真没用,当初就知道她废物,没想到她这么废物。   季余眠唾弃至极。   许琰注意到季余眠也很震惊,想当年,她很严肃的认为,季余眠将会是她一生大敌。   谁知道命运给了劈了大叉。   现在看见季余眠,她都觉得有点泪汪汪。   大家都好惨,应该抱团取暖。   季余眠冷酷又高傲的蔑视她,并予以绝对的拒绝。   垃圾离我远点。   许琰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差点在宫内和她打了起来。   江枫疯狂咳嗽,才终于将她们的眼神分开,“你进来做什么?”   许琰回过神,一边瞪季余眠,一边道,“神廷跟我传信,让我跑。”   “跑?”   江枫迷了,“她们不准备留下来抗衡灾难吗?”   许琰惊愕,“什么灾难?”   “什么情况?”   江枫顿了片刻,“她们准备跑去哪?”   许琰摇头,“我哪知道。”   季余眠不屑看了眼许琰,“她们本就不属于这里,当年怎么来的,现在怎么离开。”   许琰有点莫名其妙。   傲气什么?   大家都不是核心,都是扔出来的棋子,你比我还惨呢!你什么眼神?   江枫还没思考完,发现季余眠快和许琰打起来了。   她有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季余眠那么容易和许琰杠上。   小时候她还能归结于女主和反派的世仇,那现在呢?   这算什么?   【作话】   智齿发炎,人间不值得…… 第349章 障目.   季余眠比上次离开冷静了许多, 这次都没动手动脚。   门一关,互相交换信息。   江枫却闷闷不乐,想起刚刚余殊那个闪躲的眼神。   她为什么要躲着季余眠?   又不是见不得人?   好一会她才驱散了郁闷, 与季余眠交换情报。   片刻后, 江枫睁着眼睛,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季余眠:“?”   江枫:“来来来,我跟你说我知道的……”   片刻后,季余眠拧了拧眉,“也不奇怪。”   皇帝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身份, 也不喜欢这个职位的人。   心里模模糊糊闪过一抹后悔, 她如果当初阻止江枫就好了。   “老白呢?”   季余眠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你问她做什么?”   江枫:“所以你去明查暗探的时候,其实她一直跟着你?”   季余眠继续不动声色,“有什么问题吗?”   江枫嘴里的话转了两圈,还是没有说出去。   季余眠其实反应挺迟钝的,让老白有个安稳的发育期。   “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江枫总结, “这里要炸了, 让我赶紧跑?”   季余眠肯定的点了点头, 漂亮的眼睛瞬间锐利了起来,牢牢的盯着江枫, “跟我离开, 我可以保护你。”   江枫有些无奈, “你觉得我会走吗?”   季余眠沉默了一会,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枫:“且不提我现在有机会阻止, 就算没有机会, 我也会尽力留到最后一刻。”   “我既为天子, 守土有责。”   季余眠沉闷不与她辩驳。   江枫看着她离开,转入偏殿休息。   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值得季余眠留恋的东西,但是江枫不是。   她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去寄人篱下,惶惶如丧家之犬。   她相信,其他人应当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不介意把方舟给季余眠。   以她的能力,应当能做到最好吧。   江枫不太确定,然后决定转头去看赵文景。   “陛下。”   赵文景的小书童,已经长成大人了,清秀斯文的模样,对江枫十分熟悉。   江枫挥手,眉头却已经拧了起来,“她还没醒?”   书童艰涩的摇头。   江枫已经坐到了床边,然后理所当然的没看见赵文景的脑袋。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毛病,但凡觉得冷了,就连头都会缩进被子里。   江枫拽了拽被衾,终于露出她白皙的额头,并且女子似乎无意识往里缩。   探了探温度,江枫眉头稍松。   “按理说该醒了,”她皱眉思索,“她身体毕竟有龙元滋养,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但是……”   “你详细与我说说?”   片刻后,江枫道,“让子圭过来。”   门外立刻有人小跑前去。   许子圭很快就来了,她忧心忡忡,“文景怎么样了?”   江枫:“不知道,理论上身体应该没问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醒不来。”   而且,别人不知道,江枫却知道,赵襄一旦觉得害怕的时候,就会施展被子盖头大法。   江枫本以为那是她少时的习惯,没想到长大了还是有。   许子圭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赵襄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嗓音嘶哑,“我成功了没有?”   江枫:“成功了。”   赵襄凝视了她一会,才缓缓闭上眼。   江枫一惊,“文景!”   赵襄:“别吵。”   她语气不耐。   江枫松了口气,思索了片刻丢了个眼神给许子圭。   许子圭立刻表示收到。   然后江枫就回去了。   等赵文景稍微好一点,她再和她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后面的时间一个比一个宽裕,倒是没那么紧迫了,也没必要再让赵文景亲自去了。   她这段时间太拼命了,因为只有她识字,亲力亲为,对精力消耗特别大。   但是偏偏她也不是什么精力旺盛的人,江枫怪心疼的。   心下惦记着,江枫暂时回去了。   等明天文景精神好一点,再去看她。   傍晚,季余眠请她吃饭,江枫没多想,立刻就去了。   *   天子向来独立,从不喜欢侍人服侍,寝宫内从不留人。   甚至就连墨白,无事都不会进去。   此时,一切都是平静的。   直到第二天一早,群臣等着早朝,然后左等右等没看见人。   群臣:“???”   因为平时江枫的自律,甚至连墨白都没注意她今天没起床。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墨白手里,她从养魂汤里飘出来,抖了抖不存在的水,直接穿墙找江枫。   没找到。   墨白思索了片刻,派人临时告假,遣散群臣,今日不朝。   “余将军今日来了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江枫去余殊那里了,她最近经常去余府,夜不归宿。   “余将军上朝了。”   墨白:“那,李将军呢?”   江枫应该不会这么胡来吧?   去余殊家里过夜不算什么,去李清明那里,恐怕就有点不太……   “李将军也来了。”   “也来了?”墨白开始抓瞎了。   “没错,昨日李将军难得回府休息了。”手下如实相告,“她都大半个月没回去了。”   李将军也太尽职尽责了,堂堂桓侯,骠骑将军,当个亲卫居然这么尽忠职守,日常就在禁军们轮值的小厢房睡着。   “那,叶阁、许尚书呢?”   “都上朝了,”手下道,“朝中司仪点名,并未缺人。”   墨白一时愣住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昨日陛下都做了什么,你都告诉我。”   手下立刻如同报菜名一样,一串串的报了出来。   宫里结构异常简单,墨白手下就是皇帝唯一的暗卫体系了,连人都是李将军和叶阁拼凑出来的,交给墨白使用,也不存在窥觅帝踪的嫌疑。   墨白知道问题在哪了,但是她最终抱着最后的可能,问道,“姬命和秦秋那里,看过没有?”   “代侯……”   也许是顺着查看的人而来,代侯冷清的身影出现在墨白视野里,还有跟过来的闲人秦秋。   看着墨白的表情,秦秋一脸好奇,“怎么了?”   墨白嘴角动了动,整个鬼螺旋上升,“快请李将军余将军叶阁赵首辅明中尉许尚书进宫……”   她一口气都没带喘的,脸色非常凝重。   在宫里,在防卫严密的宫里。   她们天子连端带吃的,连人一起被偷走了。   她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江枫是自愿的吗?   按她昨天的行程来说,八成是不自愿的。   那她到底是怎么被带走的?   现在人到哪了?   不会她们要出世界接人吧?   只想想,墨白就两眼发黑。   这事她一个人根本担不下,还是看她们怎么说吧。   好半天她才缓住,呆滞着跟秦秋说了。   秦秋第一反应是哈哈大笑,笑了三声突然僵住,“这御龙山小辈……还挺不讲究的……”   “居然还偷人……”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哪有劝不动人就连人一起搬走的,这也太霸道了吧?   倒像是江枫会干的事情。   秦秋一时也心情复杂了起来。   于是她走到一边,等待那群人齐聚,暗自摸着下巴,眼神闪烁。   也许是因为经历的事少,去各衙门喊人的侍从都惊慌失措的,理所当然的被那几位训斥了一顿。   很快,众人就齐齐来了。   最快的果然是李清明。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表情还是之前那般冷淡平静,“江枫呢?”   墨白沉默了。   李清明:“?”   第二个赶来的是余殊。   她来了第一反应扫了一眼,问了同样的问题,“江枫呢?”   墨白继续缄默。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李清明的表情渐渐凝下,眼里闪过一抹不安,但又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昨天季余眠来了,江枫可能是怕她们冲突,于是就让她回家休息了。   余殊看着墨白的表情,本来也不觉得会发生什么的。   但是她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了秦秋的表情。   秦秋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居然会露出这么认真,明显在思索什么难题的表情。   那可能……   但是她还是觉得跟江枫没什么关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赵文景救不活了?   在这样的疑惑之中,赵文景来了。   她病恹恹的,有点气喘,一进来就坐下休息,十分疲惫的样子。   “找我做什么?”   她说了一句,就不说了。   片刻后,她抬起头,“江枫呢?”   墨白更苦涩了。   很快,叶瑜叶瑾许子圭明止等人终于来了。   墨白闭上眼,在她们开口之前道,“江枫失踪了。”   “啊?”   所有人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这,这确实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可能。   谁能让江枫失踪?   “是不是她去哪了没告诉你?”   墨白定定的看着叶瑾,“我也不知道。”   叶瑾听到这话,一时又不敢乱判断了。   此时,有影子龙自墨白脚下钻出,“龙座也不见了。”   众人:“……”   许子圭悄悄举手,还下意识瞥余殊,“她们,是不是,去约会了?”   墨白也不知道,她干脆将昨日江枫的行动菜名再报了一遍,然后直接道,“陛下从不会做这种……”   她看了众人一眼,整个鬼都往房梁上飘了飘,“不预之事。”   有的事她甚至会瞒李清明,但是不会瞒她。   比如偷偷出去跟余殊约会什么的。   一时间,众人都沉静了下来,消化起了消息。   赵文景顿了好半天,“再等等看,可能晚上就回来了?”   “季余眠应该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对了,她来找江枫做什么的?”   赵文景想到什么,甚至嘴角悄悄勾起,不动声色打量余殊,“不会是为了和江枫结婚吧?”   “现在干脆把人截了,生米煮成熟饭?”   余殊的表情一时间无法控制的难看了下来。   可惜的是,她没等到余殊开口,却是李清明先开口了。   “江枫不愿意,她把天子绑走了?”   她嗓音渐渐森然,“我就离开一晚。”   墨白惭然,“是我不谨慎。”   叶瑾几人暂时没开口,似乎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江枫私事。   怎么看都觉得是某人旧情人来抢人,她们……方不方便插手呢?   “她昨天与江枫说了什么?”余殊终于开口了。   墨白下意识看了一圈,发现真正紧张的,好像只有余将军和李将军。   她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欣慰。   不怪江枫平时最喜欢她们了。   赵文景一开口就把气氛带偏了,从天子失踪的大事,变成了江枫的私事。   墨白觉得,除非江枫短时间自己逃回来,要么她永远不回来,否则……   但是,对于余殊的问题,墨白还是惭愧的摇头。   “我也以为,她们会说不太适合我听的话语,”墨白道,“所以我就没在场。”   破案了,墨白也担心听到江枫的私事。   季余眠的身份太特殊了,人尽皆知的特殊。   余殊也没想到会问到这个答案,又沉寂了下来。   关键时候又是李清明开口,“她就算偷偷去找余殊约会,都不会不告诉你。”   “如果她真准备离开,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站的离众人远了一点,目光扫视,“目前为止,只有找余殊这件事,她会瞒着我。”   墨白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突然为江枫尴尬起来。   原来你都知道啊。   余殊默默承受众人的扫视,还是没开口。   李清明见她们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自己做主,“墨白,你再详细说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墨白也很慌,她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做主的人居然是李清明。   李清明看起来冷静又沉稳,虽然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却由衷的让墨白觉得可靠。   或许,以后有事可以先通知李将军。   她现在才真切的感觉到,对江枫最忠诚的,可能是平时最沉默寡言的李将军。   只有她不瞻前顾后,直接准备找江枫了。   墨白立刻精神起来,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说给她听。   其他人也安静的听着。   李清明压着性子听完,细细分析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昨日许琰也突然求见了?”   “她也进去和江枫她们说话,她可知道什么?”   墨白也是之前方寸大乱,现在有人冷静提供思路,自己也渐渐冷静下来。   很快,许琰就从自家老婆床上爬了起来,不情不愿的进宫。   “季余眠?”   “她想带着江枫跑吧。”   她眼睛突然亮了,“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许子圭冷淡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琰被她们注视着,一点都不慌,“季余眠我老朋友了,当时我就在场,你们一说,说不定我能猜到呢?”   她为了八卦,得到第一手消息,疯狂在自己脸上贴金,“论与她们相识,谁能比得上我?”   “当初江枫十几岁就和季余眠在我家搞……”她迅速略过这个问题,“虽然不是朋友,但是她俩我绝对熟!”   她开炮道,“至少比你们熟。”   许子圭面无表情,“是吗?”   许琰也有自己的精神胜利法,“你那时候那么小,你记得什么?”   许瑕还真顿住了。   墨白于是三两句概括了一下。   许琰差点笑出声,要不是被她们盯着,她已经笑出声了。   秦秋默默在边上,旁观全局,一眼就看出许琰的开心,都喜上眉梢了,能不开心吗?   相比李清明,余殊太容易受旁人影响了。   无怪乎陛下那么喜欢庄知。   说不定江枫死了,李清明都会殉葬。   这种程度的忠诚,在北方或是不太开化的地方是常有的。   但是在中原地区,很少有。   越发达礼乐越兴盛的地方,就越少。   如果江枫被隐瞒了真实情况的话,她或许得提醒她两句。   不要以为登基就万事大吉,臣权和君权也没少碰撞过。   不过看墨白的样子,想来她不会避讳的,恐怕不需要她开口。   许琰好不容易把笑容压下去,才道,“我收到了神廷的传信,说是什么危险,让我快跑。”   她理所当然的道,“我刚成婚,怎么可能走。”   她爹娘兄长妻子都在这里,她没事跑什么跑?   “季余眠可能也是来让她跑的,”许琰又没忍住笑,在这些人越发幽深的表情中,笑的比花都灿烂,“估计是直接把她打晕了带走了吧。”   “别奇怪,季余眠就这个毛病,从小就唯我独尊。”   许琰好像有一肚子吐槽欲,疯狂说着积攒已久的坏话,还时不时骂两句江枫,“都是她们,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为虎作伥……”   她把平生能用来表达的词语都拿来用了。   非常迫切的告诉众人,这俩人都不是好东西。   最好你们干脆别找了,让太子继位吧。   哦,没太子,可惜。   听见皮靴的声音,众人终于从思索中清醒,看了过去。   李清明已经将禁军全数集合,转头道,“余殊,人我全部调了,你别碍事。”   余殊嘴角抽动,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清明连续不断的安排,又快又准。   “中尉全力配合。”   明止在李清明看来之后,立刻道。   叶瑾终于开口,“以季余眠的能力,龙一飞,早就出城了。”   “没必要封城了,影响太大了。”   “她本来就登基不久,如果能尽快找回来,最好不要让朝中知道这件事。”   而且天子在皇宫里失踪这种事情,怪丢人的。   李清明这么拼命,回头在朝中八成还得被弹劾。   毕竟,保护天子就是禁军的职责,结果她还把人弄丢了。   叶瑾心情复杂的很。   其实她之前没想太多,毕竟她觉得季余眠应该不会伤害江枫。   只是和李清明一比,她总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好像有点点……   叶瑾一开口,余殊终于好像有精神了,“墨白,恐怕还需要你和大白协助。”   “如果有消息的话,龙比较好打探。”   墨白点了点头,“但是我们很早不关注龙岛的事情了,恐怕打探速度不会太快。”   “尽力即可。”   赵襄咳了两声,终于开口,“那个白呢?”   “她不是跟在季余眠身边吗?”   当初江枫可是次次喊白宗主救场。   余殊立刻皱眉想下令,但是她发现,她的人根本不在宫里。   宫里都是李清明的人。   平生第一次,余殊升起了几分焦躁不适,还有隐隐约约的后悔。   她是不是选错了?   也许她该抢了李清明的位置,自己给她当亲卫才好。   总好过现在处处受制,干什么都不顺。   李清明已经立刻下令让人去找了。   她还做了两手准备,把五月和三月一起抓来。   很快,一连串的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紧绷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怎么禁军上街了?   不管什么时候,禁军上街都是极为不好的讯号,也是极为危险的讯号。   李清明忍下焦躁,在殿里来回踱步,等待消息。   赵文景病都没好,神经衰弱,听的头疼,“你别转了,江枫肯定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季余眠不会舍得伤她的。”   “最多朝政不稳,累的也是我们,”她眉宇疲惫,“别转了。”   李清明顿了顿,破天荒的关心了一下她,“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记得当时赵文景搬回来的时候,江枫很紧张。   要是回来发现赵文景病加重了,恐怕也不会开心。   赵襄蓦然抬头。   好家伙,你才刚刚掌握主动,就想把我赶出去?   你要把首辅赶出去?   你什么胆子?   赵襄突然思索,她说不干的时候,李清明在不在场?   以这家伙的脑子,不会听见就当真了吧?   她一瞬间想了很多,基本上都没觉得李清明在故意赶她,李清明应该没有那么复杂的脑回路,换成余殊倒是有可能。   不当是不当,但是真的被人往外赶,赵襄的脸色很不好看。   偏偏李清明还一脸理所当然,她觉得自己在关心赵襄,完全不懂为什么赵襄要抬头看她。   叶瑾叹了口气,“行了,你身体不好,没必要强撑。”   “李将军没你那么多的心思,别想了。”   赵襄冷眼看她,你这话说的不是故意让我恨李清明吗?   叶瑾懒得理她。   反正现在在她眼里,她说什么都能是害她。   明明上次吃亏的是自己。   叶瑾到现在还愤愤不平呢。   她其实并没有特别想杀掉姬祥,江枫比姬祥重要多了。   但是她很不爽突然横插一杠的赵襄。   叶瑜一直没说话,她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定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见叶瑾和赵襄置气,她只能挡在两人中间,努力凝凝实,当人肉屏风。   秦秋若有所思。   江枫手下关系可够差劲的。   也就余殊和李清明关系好点,赵襄和叶瑾关系真的差的厉害。   两个文人头脑相背而驰可不行,除非她准备只用其中一个。   许子圭坐在明止身边,不敢上去触霉头。   户部尚书,好像也确实帮不上忙,她就是来凑数的,还没明止顶用。   李清明后知后觉,但是又莫名其妙。   她就担心赵襄身体不好,看她也不太想等,就让她回去休息,她为什么生气?   莫名其妙。   李清明也不理她了,不过也没再踱步,随便找了个沙发独自坐下,等待消息。   余殊叹了口气,“江枫回来恐怕会很难过。”   众人下意识瞄她。   难过什么?   你这么懂她?   虽然不太爽,但是众人对余殊的观感也很复杂。   她不开口就罢了,一开口……   叶瑾淡淡道,“她难过什么?我们没有李将军那么关心她?”   李清明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抬起头,然后又嫌烦,眼不见为净。   莫名其妙。   不去想怎么找回江枫,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清明开始思考直接把她们撇开,自己全权接手的可能性。   她是骠骑将军,枢密使,桓侯,还是禁军将军。   理论上……   应该可以吧?   她也不确定。   江枫回来会不会罚她?   算了,罚就罚吧。   余殊还没将自己的话说完,看见李清明一站就往外走。   她知道李清明是不支持她,不喜欢她的,但她也没想到,她才开口,李清明就直接走了。   好在仅剩的理智让她拦住了李清明,“你去哪?”   她脸色有点青。   看见是她,李清明不加掩饰的道,“你们好麻烦,啰哩啰嗦,我自己找。”   不是她想的那样?   余殊松了口气,又有点怒气,“你一走,我们只能在这干坐着?”   李清明冷冷的看着她,“关我什么事。”   “你不会自己回北军找人?”   她有点失望的样子,“你就这么相信江枫不会有事?”   “你了解龙座吗?”   余殊怔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也跑了。   众人:“???”   秦秋看了一场好戏,兴致勃勃的分享给姬命。   姬命思索了片刻,“之前战事频繁,江枫没有与她们交流感情,心里都压着事了吧?”   “皇帝要做的事,居中协调才是最重要的,她得改改,当好润滑油,”姬命道,“她回来我得告诉她。”   秦秋笑呵呵,“我还挺想看戏的。”   姬命白了她一眼,“她第一次当皇帝,不敏感也是情有可原。”   “谁能想到一旦坐稳天下,人心就变得那么快呢?”   秦秋挑眉,“哦?”   “我不是说那种变心,”姬命思索,“只是大家的目标都改了,我当初也有过好长一段调整期。”   “估计是她没意识这个重要性,导致手下都压着心思,戾气都挺重。”   秦秋装作无辜听不懂。   姬命忧虑,“我现在突然觉得,李清明和余殊,以后的处境,恐怕都有点危险了。”   “余殊天生靶子,李清明居然能单靠性格与她不遑多让。”   “江枫回来有的她受了。”   秦秋笑出声,“那也等她能回来,你看她人都被绑走了。”   姬命也有点好笑,“大概是没防备吧。”   *   江枫清醒的时候,外面是皑皑雪山,非常漂亮。   眠眠告诉她,她们将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这里的人很多,都骑着很大的异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和那些鳞甲异兽,看着她的眼神都很冰冷,好像恨不得杀了她一样。   眠眠好像很有地位,也很凶。   江枫曾试着问过,结果季余眠没有回答,但是第二天那个骑着异兽的人就死了。   这件事她本不该知道的,只是偶然间她听见了那些人的交流。   非常厌恶痛恨的语气。   江枫有种自己一旦落单,会被她们杀了的错觉。   眠眠说她是异族,这个世界将会有天灾,她收留了她,将带她离开。   但是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能听懂这里的语言,并且发现,所有人都对她怀有恶意。   好像谁都想杀她,她不得不离眠眠更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寸步不离。   那些人似乎很欣赏她惊慌恐惧的样子,并且暗地里的攻击更密集了。   于是江枫出乎意料的发现,自己身体好像不错,就算被打出血,但是隔一会伤口就会消失。   她想起眠眠对那些人的处理方式,最终也没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她总觉得,眠眠杀的越多,恨自己的人也会越多。   不安全。   江枫躲着那些人,躲着异兽,躲着所有人,只有在偶尔无人的时候,才会坐在外面看雪。   她好像确实是异族。   那些人都长的奇奇怪怪,长翅膀的,长尾巴的,还有会说话的蛇。   就她什么都没长。   不,还有眠眠。   只要眠眠在,她就没法离开她的视线,看雪也不行。   江枫能找到的空闲很少,还得分许多给那些人……   略显生疏躲开袭来的利爪,但是背后却又有风声破空而来。   她在这里好像是最下等的人。   每个人都想欺负她,折辱她。   有的想让她下跪,有的人想打到她哭泣求饶,有的人想对她做别的事情,当然,更多的是想杀死她的人。   每次只要有人开始动手,总会有更多人会参与。   很多次她觉得,自己不是因为眠眠的保护才能活下来,是因为自己真的不容易死。   但是她还是觉得疼。   好疼。   她反抗的太拼命,失手杀了人,那些人像疯了一样攻击她。   她吓哭了,满耳都是侮辱与攻击,终究寡不敌众,不小心坠下山崖,生疏的挣扎翻滚,摔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翻滚中还不小心一头磕在石头上。   她疼的眼泪立刻出来了。   好疼。   她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委屈。   下意识张了张嘴,停顿了片刻,“眠眠……”   她忍住呜咽,眼泪却已经翻滚落下。   鲜艳的血液从头顶轻易的覆盖她的眼帘,她甚至能听见风灌入脑子的声音。   她从没有这么疼过。   这次最疼最疼了。   好疼。   天空传来声音,她蜷缩着往雪堆里藏去,剧烈的疼痛近乎让她麻木,眼前开始发黑。   好像要死了……   【作话】 第350章 我好看吗.   季余眠脸上铁青一片, 小心翼翼抱起了雪堆蜷缩的人。   原本自信张扬的脸,被血液浸透了大半,整个人伤痕累累, 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更是让季余眠如被闪电击中, 战栗在原地。   失去记忆的女子如同无害的小鹿,满眼都是害怕和惊恐,看见她才露出了些许安心。   只是看着她鲜血覆盖的脸颊,青紫遍布的身体, 还有不正常折断的四肢, 想到了下来之时一哄而散的人。   季余眠心中抽痛至极。   怎么会这样?   女子发出极为微弱的声音。   季余眠红着眼睛靠过去,“江枫……”   “不疼,别哭。”   她声音微若蚊吟。   季余眠抱着她回到自己的帐篷,替她包扎伤口。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碰撞。   本不该如此的。   她没想到江枫的仇人居然这么多。   她本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她。   她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以江枫的性格,若是她记得,她肯定会离开,她不会愿意和她走, 她甚至会……   一瞬间的松动之后, 是对失去的绝对恐惧。   季余眠定了定神, “我不会再离开。”   她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回答她的是女子沉重的呼吸声。   她等到了想等的人, 终于撑不过去, 晕倒了。   受伤与患病一样, 都是极为痛苦的。   伤到脑袋更是如此。   那天雪很冷, 风很大, 还有人抓着她磕头, 每磕一次都觉得头痛到麻木, 眼前红通通的一片,痛到几乎像是脑浆被砸出来一样。   她很害怕,她想死。   死了是不是不会痛。   她四肢都被折断,有人撕咬她,将她的肉成片撕下,也有人执着从她头上跨来跨去,若非季余眠赶到,她应该已经死了。   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做梦,梦里又深又黑,什么都没有。   她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她也不想醒,好疼。   可是她一直听见耳边响起的絮语,她在执着的唤她名字,声音很温柔。   是……眠眠吧?   虽然这么多人都想她死,但她知道,眠眠是唯一善待她,真心对她好的。   她们虽然萍水相逢,但是眠眠真的对她很好。   江枫终究放弃了死亡。   但是她还是没忍住,“我会连累你。”   在一天后,她如此担心的道,“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的。”   “我看见他们对你也满怀恶意,他们想杀你。”   苦苦祈求了七日,才看见她重新睁开眼。   没想到她会第一句话说这个。   季余眠突然流泪了。   “对不起。”   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保护不了江枫。   她怎么会保护不了江枫呢?   明明不该这样的。   记忆里,不管再大的危险,再多的苦痛,她都能将江枫保护好,用最强大最自然的一面,将她护在身后。   她从来没想过,如果江枫死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她的错误,让江枫死在了这里,她一定是千古罪人。   可是这一次,她看见死神就站在江枫的身边。   它虎视眈眈。   它只等一丝的懈怠,就要将江枫从她怀里抢走。   死亡的阴影带着腐烂的气息笼罩整个帐篷。   这里的环境并不好,御龙山和异族都实力不存,不敢高调。   她以为自己与那所谓的‘祖母’约好,便能将江枫完完整整的救出这个世界。   可是她没想到,她没想到。   她以为江枫会受到一些不妙的对待,但是她以为他们不敢过于放肆。   因为她会杀掉所有伤害江枫的人。   可是,她没想到居然有人宁愿死也要伤害江枫。   这七天,她不敢离开帐篷半步,生怕自己刚刚离开,回来之后江枫就支离破碎了。   她痛苦,她悔恨,她终于想明白了。   他们之前之所以收敛,不是因为怕她。   那些阴暗的蝼蚁,若没有她,恐怕根本伤不到江枫一根毫毛。   那些人,应该会把江枫护的好好的吧。   她不敢想,不敢想当江枫回想起这一切时,该如何的恨她。   她不敢想。   江枫吓了一跳,伸手抱她,“不哭不哭,我不疼。”   她看见眠眠一哭,眼睛也红了。   还是好疼。   头好疼好疼。   只要一思考就疼。   还很晕很晕,晕的手脚都不听使唤,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像割开一样的疼。   季余眠死死的抱住她,泪水滚落。   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拥抱。   她七天没离开,想来外面的人耐心快耗尽了。   她竟然那么自大,将江枫一个人带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她居然为了怕被找到,做了那么多的拖延和布置。   她甚至让老白帮她临时压制了江枫的记忆。   没有记忆的江枫就像一张白纸,每天她回来都会缠着她抱着她,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片刻不能离。   最初那几天,每天她离开时,江枫都会红着眼睛拽着她袖子,像小猫一样不给她走。   她那时竟然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她喜欢被这样依赖。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江枫,就已经受到了很多虐待了吧。   季余眠抱着她,许久才红着眼睛道,“我会把你送出去的。”   “她们,会,”季余眠艰涩的吐出词汇,“保护好你。”   她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就开始尝试联络那些人。   帐篷外面大概已经被人盯住了,让小白银出去肯定行不通。   她想到了镜子。   想到了治国。   想到了许子圭。   治国和许子圭自然找不到,她只能用镜子。   可是江枫昏迷,她的空间根本打不开。   而她自己的镜子又没能量了。   她苦苦充了近两天,才勉强开机。   结果在打开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存那些人的号码。   镜子在江枫离开她之后,她就再没有打开过。   直到此时她才悔恨起来。   她只能乱尝试,江枫给她的好像是001,她自己是002,按着这样的顺序,一个个的尝试。   而勉强只能开机的能源很快岌岌可危。   她申请一个个的发出,因为时间太紧急,居然没人通过。   最后一刻才有个一晃而过的成功,她只来得及发出四个字,就彻底黑了屏。   【江枫,雪山。】   她很快振作起来,“江枫,你的空间能打开吗?”   江枫茫然的看着她,“眠眠……”   “空间,就是你闭眼,能看见……”季余眠迅速形容起来。   江枫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睁开了,带着哭腔和隐忍,“眠眠……我好疼……”   季余眠心口抽痛,眼睛又红了,“我知道,但是你忍忍,就忍忍好不好?这关乎你的性命……”   江枫怕她哭,只能再次尝试。   那真是极为痛苦的,本就抽痛麻木的大脑,在她凝神之后,就立刻放大了所有的疼痛,江枫只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   好半天她才虚弱的睁开眼,“我看见了。”   季余眠才反应过来,“你找一面镜子,就像我这样的。”   江枫只得再次痛苦闭眼。   好半天她才拿出一个镜子,“是这个吗?”   “对。”季余眠立刻接过,紧张至极的打开操作了起来。   密码季余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江枫的生日,幸好一次对了。   然后是密密麻麻无以计数的消息。   看见其中某条消息,季余眠瞳孔一缩。   居然是她?   所有人的消息里,有一个人最为突出,她太突出了。   她也发的最多最频繁,甚至语句开始混乱失常起来。   她不禁想起最后一次见那人,她明明还恭恭敬敬的喊她龙座,甚至还装成支持她的样子。   即使是此时,季余眠都感受到了被背叛的愤怒。   卑鄙小人。   原来是她。   对,就是她。   从她归顺,江枫就明显与她疏远了。   当初就该不救她让她去死!   心里气的扭曲,季余眠却只能点开她的通讯。   看了下编号,她并不是003,而是很靠后,也许在江枫心里,她还并不是很重要。   心里想的多,季余眠的手却没停下,很快大段的信息发出。   又沉默了好久,她写道,【我会用生命保护她,但你们也要尽快。】   等她低头,却看见江枫漂亮的眼睛,虚弱又专注。   季余眠心立刻软了,一边掏出软甲将她裹起,尝试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一边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江枫:“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季余眠定定的看着她。   她声音很轻也很好听。   记忆里,她一直是个柔软狡猾爱撒娇的少女,外人眼里她披了一层又一层光辉,但只有季余眠知道,她有多脆弱都柔软。   她有许多害怕的东西,也有许多可爱的爱好,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比如睡觉喜欢抱着人,比如一遇到害怕的事情会强装坚强,晚上却会做噩梦。   她害怕虫子,喜欢小动物,怜悯又爱同情,世人在她眼里,仿佛自动分为需要帮助的,和可以欺负的两种。   而孤寡老幼,几乎都很容易让她心软。   她不吝啬表达喜爱与依赖,喜欢撒娇喜欢耍赖。   有的时候季余眠会觉得苦恼,但更多的时候却像拥有一个宝藏,守护的骄傲又遮掩。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的宝藏,害怕被别人夺走。   但最终还是被夺走了。   *   江枫频频回头,看着天空中炸响的光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冰雪下的山林是最好的躲藏之地。   同色的银白异兽托着她,尽力的在雪地里奔跑,四肢掀起雪花冰凉刺骨。   江枫根本没有恢复行动能力,她甚至没法翻身。   但她能听见下方银白异兽的哭泣。   “眠眠……”   江枫难过极了。   她不值得。   不管她们以前认不认识,她都不觉得自己值得让眠眠如此为她着想。   让她死了便是,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都这样了,哪还能活。   呼啸的寒风带走了热量,江枫又开始迷迷糊糊的晕痛。   她开始感觉到热。   有人摆脱了季余眠,追了上来。   它们在搜寻。   小白银滚烫的热泪甩落,小心谨慎的带着背上的人躲藏了起来。   江枫穿的衣服是白色,它也是白色。   在这里它们并不显眼。   主子说会有人来救它们。   真的会有吗?   龙的智慧这一天被逼到了极致。   小白银无师自通了许多躲藏技巧。   刨雪挖坑,或是雪里打滚,钻树洞,它都一一学会。   躲躲藏藏之下,它还得兼顾背上之人的呼吸,生怕她悄悄停止呼吸。   确实有好几次停了,但是也许因为它跑动太剧烈,那人又被晃出了呼吸。   还有……血液?   她头上的伤口并未愈合,反而更严重了。   小白银都替她觉得心焦。   这样的伤口,人这么脆弱,还能活吗?   躲藏是有尽头的,它还是被找到了。   这是个不太强的异族。   小白银将人藏起来,发出决死般的嚎叫,将人引向另一边。   突然响彻的龙吟仿佛刻意的一般,传的又深又远。   听见的异族都赶了过去。   还有,人。   青色的身影仿佛成了血色,带起一道血腥的匹练,墨发都被粘连在一起。   瘦削青白的容颜宛如厉鬼,欲图报复人间。   而一个相差不远的红色身影,则冲向了龙吟第一次响起的方向。   她来的很及时,正好看见了目眦尽裂的一幕。   利爪带着鲜血,刚从躲藏的身影上抬起。   在看见地上身影的那一瞬,余殊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随后是无穷尽的愤怒,白色的火焰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世界,凄厉的怒吼仿佛不似人类。   愤怒当真能杀人,甚至没等到火焰逼近,那兽人便被爆发的气浪震碎成血块,撒出漫天血雨。   白色的火焰凭空燃起,整个冰雪世界都成了燃料,无穷无尽的被火焰吞噬。   而最中心处,最温柔的焰心,小心翼翼的,温柔至极的,托举着人影,等待主人的拥抱。   在接住女子之后,余殊一颗心冰凉一片。   *   疼痛疼痛疼痛……   不知何时,江枫终于能感受到除了疼痛之外的东西。   那是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很温柔很舒适。   不冷了,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江枫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   不知在哪一刻,她能听见声音了。   那是极恐怖极沙哑的声音,她喃喃的说着什么,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楚。   极偶尔时,她能听见一些别的声音,另一个频率稍微低一点的声音。   嘶哑又悲伤,就像将死的小兽,可怜呜咽,就连这样狰狞嘶哑的嗓音,都让江枫听出了几分可怜来。   好可怜。   眠眠……   江枫像到这个,立刻挣扎想清醒过来。   眠眠。   她的这个‘想’好像经过了很久,等她真的睁眼,又花了很久很久。   起初眼前是黑的。   过了很久,变得雾蒙蒙的,看不太真切。   又过了很久,终于看清楚了,但还是觉得有些雾蒙蒙的,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终于听见了那些声音。   好像是下跪磕头的声音,“大恩不言谢,日后恩人若有用到我地方,万死不辞。”   是那个很可怜的声音。   “哎你别这么认真……”那是不好意思的声音,“我也不想江枫出事,而且墨白也急死了……”   “不过我先天不足,分担伤势的能力也是后来才学会的,恐怕一时半会效果不太明显,”那人嗓音温润中正,就像美玉一样,“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慢慢分走,你们也做好心理准备哦。”   她其实也想救江枫,更何况墨白都那么那么紧张,但是她真没想到李清明会哐哐哐给她磕头。   大白实在受不了人类这样的热情与感激,爪爪一指,“她好像醒了。”   见她们注意力转移,立刻跑路。   跑的太急了,还被台阶跘了一跤,发出巨大的声音。   大白灰溜溜的去看另一个伤员。   龙座吧……这个人实在不太讨喜,即使是大白,也不是很喜欢她。   但是她也没法看她真的出事,也不知道她亲妹妹去哪了,上次去救根本没找到。   只能委屈委屈她,顺便帮龙座也分担一点。   只不过相比对江枫的喜爱,她决定只帮龙座分担一半。   因为墨白说江枫受苦,都是因为龙座。   甚至连一向心软的墨白,都尝试阻止她救龙座了,大白也爱莫能助。   就当是报恩了,当年墨白也被她救过一次。   她这样说服了自己。   如果她能扛住的话,就把龙座的伤也全承担了。   这两人都奄奄一息的,其实大白也怕自己扛不住。   二选一的话,肯定优先救江枫。   听说那个白宗主也来了,就是她给龙座出坏主意的,相比龙座,白宗主却是差点被活生生打死。   若不是她情急说出自己能让江枫恢复记忆,她就真被埋进地里了。   那时候两位将军又乍闻噩耗,余将军没撑住晕倒了,李将军也差点倒下了。   她们没想到江枫的记忆也出了问题。   再想起她身上的伤,那得受了多少苦。   大白都不敢细想,细想就觉得好生气。   虽然江枫有的时候有点小坏,但是大部分时候人都很好。   从来不欺负龙,把龙当人一样,明明认识不久,却像墨白一样尊重龙。   她隐讳提过幼龙的成长,她后来就真的没再逼迫龙战斗过,就连嗷嗷都放生了一样撒疯玩。   江枫没有任何人类的臭毛病,除了嘴上爱占便宜之外,哪哪都是很好的,墨白都喜欢她。   好多好多人都喜欢她。   想到这里,大白也垂下尾巴。   也不知道江枫会不会有事。   她此时才意识到,如果江枫真的死了,真的会出大事。   她有太多太多的希望寄托在江枫身上。   如果换个人来,恐怕绝不会像江枫一样支持她。   不会让龙当官,不会允许它们到处飞,不会同意它学圣人书院建学校。   这还只是关于她,还有那个新生的国家,那些庞大的危机,都缺乏一个足够坚定足够强大的人去做主。   大白后知后觉的后颈鳞片炸起,真的有了天之将倾的感觉。   她慌乱的撒腿就跑。   江枫可千万不能死。   跑了一半她才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   不对,这就是她的方向。   唉,先治一下龙座吧。   *   余殊定定的看着床上,没错过女子眼里的惊惧。   她不敢想,不敢想江枫的眼里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那么害怕,那么恐惧。   她此生没有这么仇恨过一个人,她真的恨极了,恨的想生啖其肉,饮其血。   片刻后,余殊小心翼翼的半跪着爬过去,脑袋只敢与她平齐,想尽力降低她的恐惧。   她发出此生最温柔的声音,“江枫,你醒了,你还好吗?”   然后另一颗脑袋也靠了过来,她跟余殊一样小心,眼睛都是红肿的,“江枫。”   可惜的是,床上的人并未给她们想要的回应,她如果能动,此时已经吓的蜷缩在角落,连滚带爬的那种。   活人。   除了眠眠。   都,危险。   危险。   危险。   她受到过这样的欺骗。   那条会说人话的蛇,欺骗她,只为了偷袭她。   给她带来了很多伤口,还有毒,又疼又痒,她皮肤发紫,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又不知道怎么的,在地上躺了一会,又缓了过来。   接近,是为了伤害她,变本加厉。   她记住了这个教训。   无论余殊两人怎么呼喊,都只能得到警惕和恐惧的眼神。   甚至她们在屋里,江枫都不敢闭眼,一刻不停的看着她们。   她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余殊极为艰涩,忍着眼酸,退出了房间。   她看向李清明,“去洗洗吧,有可能她觉得我们太脏太丑了。”   她们从江枫失踪起,就没再打理过自己了。   第一次收到的信号非常宽泛,她们一个向北一个向西,那都不是安全的地方。   大军所过,杀戮与死亡并行。   身上的血腥味都快发臭了。   找到江枫之后,余殊也不敢离开寸步。   她吸收净化之力和火焰之后,真元有了另一种治愈能力。   远不及江枫那样的舒适好用,但是在没有的时候,是非常有用的。   她不敢停下,源源不断的输入。   李清明深恨不会治疗,已经预约了她好几年的火焰,她说她要学。   用平生最快也最仔细的方式,沐浴过后,余殊尽量让自己显得漂亮一点,无害一点,她在脸上敷了粉。   然后看见李清明,她下意识呆住了。   李清明居然也想到了这点。   不是,你哪里来的胭脂?   李清明没敢看她,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洗干净之后,余殊对自己和李清明的脸,是非常自信的。   江枫以前就很喜欢,夸她好看,现在肯定也会如此。   事实也确实如此。   没有血腥煞气,变得漂亮干净,看起来柔软白皙的两个大漂亮,让江枫的警惕心稍微弱了一点。   当然,也有可能是累了,睁不开眼了。   在余殊小心翼翼尝试再度靠近说话的时候,江枫已经发出了悠长的呼吸。   她睡着了。   两个刚洗白白的女人:“?”   有点哭笑不得,有点担心,她们干脆抱着手坐在毯子上,如同门神一样堵住了门。   这个时候,秦秋姬命应该来看江枫了。   刚想完,秦秋两人就来了。   还有个难得现身的代侯,她也很认真,很关心。   她们表情很凝重,秦秋看见她们脸上的粉都没调侃的意思,“她怎么了?醒没醒?”   “要不我把她带去珈蓝城试试,总不能在这干坐着。”   余殊:“她今天睁眼了。”   李清明简短道,“大白有办法。”   秦秋眼睛亮了,“睁眼了?”   姬命也很惊喜,“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余殊想起那双惊恐的眼睛,苦涩的摇了摇头,“暂时不行。”   秦秋没有多说,“那也好吧,我相信你们,等能见了一定要告诉我们。”   李清明:“她很怕人。”   只一句话,就让秦秋拧住了眉,她甚至说不出嘲讽,骂了一声转头气势汹汹的离开。   姬命和代侯气息一个比一个恐怖,转头跟了上去。   余殊:“秦秋有分寸,大白应该在那里。”   “反正她也没醒,瞪两眼也瞪不坏。”   李清明脸色阴郁如墨,化不开一样,“送她走,立刻送她走。”   “我只想到她在这里,我快控制不住了。”   余殊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我不想江枫还念着她好,等大白将她救起,就送走。”   她道,“我准备进宫,给你当副队长,你觉得如何?”   “好。”   李清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余殊心中涌出一抹复杂,最后长吐出一口气。   等待。   等到了夕阳落下,又等到了朝阳升起,她们才再次听见呼吸的波动。   挡住了许多人的探视,余殊悄悄的进来,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吃点什么?”她端出一个个早就准备好的餐点,清淡养胃,看起来也很好吃。   是江枫最喜欢的类型。   可惜的是,她小心翼翼等了半天,只等到女子抗拒和恐惧的眼神。   她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禁握紧,青筋毕露,脸上却甚至不敢有一丝表露,生怕吓到她。   余殊软软的歪在床边,坐在地毯上,“我好看吗?”   女子恐惧之色稍减,“?”   【作话】   江枫:你想诱惑我(笃定 第351章 大漂亮*2.   如此反复数日之后, 江枫终于对两只屋里晃来晃去,几乎半步不离的大漂亮放松了些许警惕心。   两天之后,发现两个大漂亮一直没有收网的意思, 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眠眠呢?”   她问出的时候, 红色大漂亮笑容是如常的,但是绿色大漂亮脸色一时间非常难看。   江枫又被吓到了。   李清明本是极度愤怒的,但是看见女子的脸色,又强自控制自己, 导致最后脸色显得更加冷峻扭曲了。   余殊不得不把她挡在身后, 笑着道,“她也受了些伤,昨日也刚醒,暂时下不了床,等你好起来,我再带你去看看。”   不知怎么的,此次她说的是‘我’, 不再是‘我们’, 往日她说话一直将李清明带上的, 此次却像是想强调什么一样。   自从前日大漂亮坐在床边问她‘我好看吗’之后,江枫就觉得这个大漂亮的脑回路一路跑偏了。   什么人会时不时问别人自己好不好看?   奇奇怪怪的。   看着女子谨慎如小鹿的眼神, 余殊好一会才将李清明再度放出来。   绿色大漂亮果然已经恢复了常态, 但是江枫还是记得她的表情, 不免觉得有点怕, 眼神有点躲着她。   李清明多细心的人, 没一会就发现了这点, 气的差点闷死。   “你如果伤势好了, 我就带你去看她。”   江枫闷闷的看着她,没说话。   “陛下如果想去,就要告诉我们,”余殊循循善诱,她有漂亮白皙宛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你要答应我们,好好恢复,好好吃饭。”   李清明抱着腿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默不吭声的看着她们。   江枫注视着她的脖颈。   要害。   这段时间,红色大漂亮一直往她身边凑,好像一点都不怕被她突然抓住脖子掐死。   余殊自然留意她的眼神,不仅没收敛,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了。   那张炽烈的容颜,就这样在江枫面前晃啊晃的,耀眼极了。   等江枫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又被大漂亮迷惑了心智。   她发现,除了第一次看见,后来两个大漂亮进来几乎都没站起来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见她沉闷思索的模样,余殊转着眼睛,“我叫余殊。”   江枫稍微回过神。   余殊看着她漂亮的黑色眼眸,“我叫余殊,陛下唤我一声。”   奈何女子的嘴像是被粘起来一样,硬是一言不发。   余殊也不气馁,继续想方设法的勾她,她甚至不介意拿江枫对季余眠的在意勾她。   只有李清明能看见,她垂在一侧的手指捏的发白,青筋毕露。   而不用低头,李清明就知道,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担心吓到江枫,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每看一眼江枫的眼睛,她都觉得心在发抖,就像遭受凌迟。   那样孱弱苍白的样子,就像小猫一样的单薄,那样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被恐惧占满。   她甚至不敢想,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季余眠又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她那日不离开。   如果她在看着江枫。   如果。   如果有如果。   她从小到大,从未看到过这样脆弱的江枫,就像个瓷娃娃一样,恐惧又无助,柔弱的像暴风雨中的小猫,只看见她的一个眼神就会瑟瑟发抖。   李清明在短短三天内强行撸顺了自己的所有锋芒,不敢展露丝毫棱角,生怕扎到她。   而余殊更是第一时间展现了非比寻常的柔软,就像个一进门就露肚皮的大猫,将柔软的腹部露出来,无害又温顺,动作熟练至极。   江枫有没有感受到呢。   有的。   两个大漂亮又软又温柔,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即使是吃过亏的江枫,都不由松懈了下来。   实事求是,她自醒来记事,也不过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只是整个世界都是对她的排斥和恶意,她下意识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恶劣恐怖的环境。   但是这几天,没有人打她,她可以睡在安静宽敞的屋子里。   如果这两个监视她的大漂亮能出去,不待在这里就更好了。   江枫喜欢一个人呆着。   但是她又不敢说。   时间转眼滑过,眼看着江枫的伤势渐渐好起来,脸色也渐渐红润了一些,余殊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更让她开心的,她持之以恒的露肚皮,果然是有用的。   江枫渐渐不再闪躲她的眼睛了,会好奇的迎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如湖泊一般,干净明亮,真的漂亮极了。   余殊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江枫的眼睛是极为出色漂亮的。   她一直有着极为纯粹清澈的眼眸,干净漂亮,毫无杂质。   只是她以前的性格太……导致以前余殊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   当初,她能那么轻易的决定效忠她,是否也与她难得剔透清澈的眼眸有关?   她不知道李清明是怎么想的,但是只每日迎着这双眼眸,她就会按捺不住的心生欢喜。   她好喜欢。   这样的江枫,比那天好了一千倍,一万倍。   不是警惕恐惧,是放松,还有,信任。   余殊从没想到,她居然有天会为江枫一个放松的眼神感动的热泪盈眶。   惯例为她检查了一下身体,余殊轻声问道,“昨夜叶瑾她们来了,我观她们风尘仆仆,就让她们先休息,今日再来。”   “你想见她们吗?”   江枫依旧没有说话。   她仿佛忘记了说话的能力,回来至今都未开口过。   余殊却没有一点异样,漂亮的脸就这么搭在床沿,发丝柔顺的躺在床单上,不自禁吸引了江枫的目光。   她自顾自的道,“你要是想见她,就眨眨眼,不想见,就皱皱鼻子。”   “你皱鼻子,我就不让她来打扰你了。”   片刻后,躺在床子上的女子可爱的皱了皱鼻子。   余殊唇角不加掩饰的勾起,“我明白了,陛下。”   然后她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叶瑾,“她现在心中惊惧,我们好不容易才稳定她的情绪,现在实在见不得生人。”   叶瑾脸色青白,自从收到消息之后,就没吃好睡好过,兼之京中乱象纷呈,几乎每天都是抱着奏折睡的。   如果不是叶瑜分担,她能不能撑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但是在听见江枫被救出来之后,就立刻坐不下去了。   排除了千难万难,顶着所有压力,甚至在朝中大发雷霆,才硬是抽身来此,骑龙被风吹了一夜,风尘仆仆的半夜赶到。   余殊都被她吓了一跳,生怕她出什么好歹,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休息了。   叶瑾咳了几声,片刻后竟也没再争辩,“我远远的望一眼呢?”   余殊当然不会再拒绝。   毕竟,叶瑾的心情,她也体会过。   于是在不是阳光明媚的这天,她们难得的打开门窗,由着女子远远的望了一眼。   江枫一无所知,还在沉睡。   伤重的人总是眠长了些,无可厚非。   叶瑾看了许久,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终都咽了回去。   “文景也来了。”   余殊露出惊讶,因为她没看见赵文景。   叶瑾无奈,“她中途,实在撑不住,病的太重了,我就把她暂时留下养病了。”   “你现在想办法,把她带来吧。”   余殊这几天是真的没有丝毫多余的精神注意外面。   她满身心都是江枫,如果不是李清明比她还不堪,她甚至连抽神与叶瑾秦秋她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闻言她忧虑道,“她那身体,舟车劳顿,会不会……”   叶瑾沉默了一会,又摇头,“她来这里能养病,在路上肯定不能安心,反而会更重。”   余殊一想也是这个理。   她疲惫的道,“那你也休息一下吧,我们实在没什么精力管其他事了,这几天军务杂务甚至都是秦秋姬命在管。”   叶瑾看过之后,也稍微心定了一些,终于有心思想别的了。   “我知道了,”叶瑾道,“季余眠呢?”   余殊顿住。   主要是她有点拿捏不住。   她知道秦秋墨白那些人,再生气也有分寸,克制着不会越俎代庖,对季余眠做什么。   但是叶瑾……   她是极少有的,能直接代江枫做主,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甚至做完主江枫都不一定能拿她怎么办。   她要是冲动起来,直接一刀把季余眠砍了,余殊就拿不准。   目前来看,叶瑾对江枫的感情也没参杂杂质,她既有这样的情绪,也有这样的理由。   “怎么了?没抓到她?”   余殊思虑了片刻,实话实说,“她也在这里,被我们救出来了,好像也醒了。”   “不过伤的重,江枫的伤不是她做的,是她带江枫去御龙山和异族聚集地,然后那些畜牲趁她不注意……”   “江枫什么都不记得了,毫无自保之力。”   “什么,都,不记得,了?”叶瑾一字一顿,脸色泛青。   余殊竟然在她身上,也看见了那般阴翳森寒的气质,都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恩……”   “但是,”她紧急道,“我现在在用季余眠吊着江枫恢复,她现在好像不是很有心力,恢复的很缓慢,不是很想活。”   “如果没有季余眠这个萝卜,我怕……”   “而且,不管如何,还是得她想起来之后,再做决定。”   “能恢复?”叶瑾死死的看着她。   余殊毫不犹豫的点头,“能,白宗主虽然能力奇诡,但是也做不到长时间压制江枫的记忆和情感。”   “而且季余眠应该也不会同意她这样做的。”   说到白宗主,余殊声音就陡然阴冷了好几个调。   谁都没想到,这个姓白的才是狠人,很难说季余眠这招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她又出了几分力。   难为江枫一直善待三月五月,对白宗主也友善非常,连带着宗联看戏到现在都不表态,也没催促。   结果就是被她这样对待的?   季余眠的仇,她暂时动不得,但是姓白的她还能动不得?   要不是她及时说出关键信息,她就真的死了。   余殊很明确的告诉她。   江枫的尊贵不是她们这种野人能比的。   谋害君上,当诛九族。   你死了,你的徒弟每一个都要死。   你的门人都要死。   半个宗联都要陪死。   如果江枫有事,你们全部都要给她殉葬,谁都跑不掉。   江枫心善,不爱杀人,从不以威权凌人,不代表她们也会如此。   余殊连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江枫死了她会做什么。   她那时甚至破天荒的理解了姬命。   那一瞬,什么名声,什么世人,什么东西都会变成身外之物。   她只想复仇。   她说话的时候,煞气浓郁的几乎遮蔽天空,白宗主不敢当她在说假话。   叶瑾听完,忽然道,“季余眠死不足惜,我暂时不管她,你可要照顾好她。”   她咬着重音。   余殊毫不犹豫的答应。   叶瑾却笑了,“异族,御龙山。”   “余殊,此来武卒几人?”   余殊瞬间反应过来,精神一振。   她们都不敢离开,报仇都没报完全,现在有叶瑾完全接手,她就松了口气了。   想来以叶瑾的心狠手辣,这些畜牲一个都跑不了。   叶瑾笑的如沐春风,“我把它们一个一个都抓回来,等江枫醒了,来一场屠狗宴。”   余殊也抚掌而笑,“善。”   *   红色大漂亮心情好像不错,笑的更漂亮了,一头柔顺的乌发落在柔软的肩头,红衣都没她的笑容耀眼。   江枫看的目不转睛。   “你醒了?”   江枫眨了眨眼。   这是回应。   余殊果然很开心。   “赵文景又病了,这次恐怕难,”余殊一边靠在她床沿,任由自己柔顺的墨发落在女子的手腕,“此时才发现,原来你有这么多可以信任的朋友。”   就像秦秋一样,她只解释了一句,叶瑾就答应了不再进来,她也生怕吓到江枫。   在宫里还阴阳怪气,恶言不断的赵文景,也不顾病躯,强来看她,结果中途就倒下了。   恩师和许子圭稍微慢一点,也快到了。   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秦秋姬命她们,眨眼她们这个营地的安全,就成了世上最坚固了。   就算是太/祖那般实力,恐怕也难突破她代侯秦秋三人的封锁,更何况还有李清明姬命等人。   亲卫全部到齐,内围布防,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外面还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数万大军,都是血气健足的五六阶武者,若结军魂成阵,堪称举世无以固。   直到叶瑾到来,接手这里,余殊才算真正放心下来。   她可以更全心全意的照顾江枫了。   不管白宗主说什么做什么,她打定主意先把江枫伤养好,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这样的全心全意之下,自然是无往而不胜的。   “余殊。”余殊依旧尝试让她开口,从不放弃,“你喊余殊,今天就给你吃肉。”   “你腹部的伤势好了,可以吃肉了。”   “很香,”她故意将碗端离江枫不远处,“想吃吗?”   此时,江枫软绵绵的四肢都可以轻微动作了。   她手指推开余殊的手。   坏。   “余。殊。”余殊字正腔圆的念着自己的名字,漂亮的大眼睛明亮而期待,“我叫,余殊。”   江枫看了她一会,说出了再见面第二句话。   “红色大漂亮。”   余殊愣住了。   李清明也愣住了。   李清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余殊:“那,她呢?”   江枫也字正腔圆,理所当然,“绿色大漂亮。”   李清明如遭雷击。   余殊:“……”   【作话】   江枫:我起名真好(沾沾自喜 第352章 有毒.   余殊收回手, 递给了李清明一个眼神。   李清明如今已经与她默契极了,一看见眼神就夹上了被褥和躺椅。   余殊则小心的抱起江枫,将她抱在怀里。   女子柔柔白白的, 仰着漂亮的小脸,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余殊也是这段时间才发现, 江枫抱起来真的很舒服,香香软软,柔柔白白,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 黑白分明, 纯净无比,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但是一想到这样的她,是别人人为制造出来的,余殊心口就有一团火在烧,越烧越旺。   江枫没注意她的眼神,抬头看天。   天气好像不好。   不过, 红色大漂亮已经把她抱出来了。   很快, 绿色大漂亮抬眼。   天上突然狂风大作, 那片不识时务的乌云,顷刻间被风吹跑了十万八千里。   阳光立刻畅通无阻的笼罩大地。   江枫:“……”   此时, 李清明已经摆好了躺椅和被褥, 从余殊怀里接过江枫, 让余殊空出手布置。   很快, 就有人从外而来。   自从前几日, 感觉江枫的状态变好了些, 余殊她们便开始将江枫带出来晒太阳了。   也给探视的人安安心, 叶瑾偶尔还会在远处远远的开视频,安安叶瑜和那头朝臣的心。   看见没有,陛下好好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现在余将军李将军都快杀疯了,别不长眼撞上去,死了别怪我。   虽然能看见了,众人还是没有贸然靠近。   因为,按余殊的计划,她准备等江枫愿意认识人的时候,再让她见人。   而在此之前,她希望江枫能喊出她们的名字。   先喊她,再喊李清明,两个字总比三个字容易,余殊理所当然的想到。   秦秋远远的看着,抱着手笑道,“我一看见乌云没了,就知道她们把江枫搬出来了。”   “你说,”她自己都不太自信的摸着下巴,“如果当初陛下也像江枫这样受伤,我有这么细心吗?”   她都升起了迷茫。   总感觉她好像十分不称职的样子。   因为她想到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   肯定是喊人来伺候陛下,比如侍人,比如文人。   自己动手,她还真怕把陛下掰扯坏了。   可是再看余殊李清明的熟练动作,秦秋整个人都很迷茫。   姬命想了想,“你应该不会。”   秦秋和她祖宗是很正常,很典型的君臣关系。   说近是真的很近了,但是却缺乏江枫的那种感觉。   她们互相尊重,互相关怀,举个不恰当的例子,相敬如宾。   江枫就不一样,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亲近。   甚至她偶尔回想,会发现即使是她,对阿舟,都没江枫这么亲近随意。   秦秋和祖宗是十分信任的关系,熟悉,像君臣更像朋友,但是绝不会,绝不会,绝不会像江枫她们这样。   天天打打闹闹,故意追追跑跑,李清明经常犯上,江枫不仅不生气,还贱兮兮的故意招惹她,仿佛被追着撵是很快乐的事情一样,乐在其中。   而秦秋和祖宗,是一辈子都做出来这种事的。   同样的,她和阿舟也……做不出来。   跟江枫认识的时间越久,姬命心里存的事情就越多。   或许,她与阿舟也没真正那么亲密,至少不像江枫她们这样自然而然。   姬命偷偷抱着学习的心思,谁都没告诉。   秦秋也感慨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还怪羡慕的,要是早点认识她就好了,一定会很有趣。”   姬命瞥她,“你这话说出去,会被打的。”   这几天余殊这两人,几乎寸步不离,就和恶龙守护珍宝一样,露出獠牙,凶狠的过分。   就连墨白想插手帮忙,都被她们客客气气的赶出来了。   嗯……主要是余殊,李清明自己的话,肯定防守不严密,余殊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桩桩件件都在为别人着想的样子,但是你想参与,没门。   或者说,她们现在警惕心空前强烈,谁都不相信。   毕竟,江枫之前就是在宫里失踪的,甚至谁都没发现,第二天早朝才发现她人没了。   这不管放在那个朝代,都是空前绝后的大失误。   谁家能把天子给弄丢了呢?   秦秋刚说完,就看见余殊不经意的一个抬眸。   又警惕,又凶。   然后她看见了李清明凶狠的眼神。   秦秋:“……”   你们是不是过分了。   我就说说也不行?   这都要瞪我?   秦秋没好气的翻白眼。   没一会,黑着眼圈的叶瑾也来了,她带了遮阳伞和大包小包的奏折,继续把陛下当远景,远程办公,开启自己忙碌的一天。   江枫一开始是极不习惯的,不过后来发现这样也很安全,还能晒太阳,就没再注意了。   主要是,她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非要说有什么麻烦的话。   就是红色大漂亮,她总是会亲她。   时不时的,亲亲她的眼睛,捏捏她的脸,有的时候好好的,会突然抱住她,圈着她的腰。   甚至昨晚还试图偷偷爬床,却被绿色大漂亮及时发现,扯了下去,两人还眉来眼去互相瞪了半天,江枫看到睡着也没停。   当然,她也只是觉得有点烦,倒是没有别的思绪。   今天与前几天没什么不同,下午江枫如期醒来。   她转过头,眨巴眼睛。   余殊立刻从昏昏欲睡中清醒,笑容下意识灿烂了起来,伸出手抱住江枫,将她抱在了怀里,“醒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不同。   江枫现在醒了,会理所当然的看她的方向,要她抱,不要李清明。   这就是牌面。   她现在是极度相信,江枫即使是失忆了,也是喜欢她的,不然她怎么从一开始就没要李清明呢?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狗脸,心里打定主意,晚上不睡觉也要盯紧某个人。   平时江枫多愿意都不行,反正现在江枫不记得,余殊死都别想爬上床,想都别想!!!   江枫并不知道大漂亮在想什么,她单纯只是觉得余殊更亲近一点,而且绿色大漂亮有点硬邦邦的样子,又瘦又细,看起来不仅没有她柔软,还有点可怜,江枫怕她没力气,抱久了手折了怎么办。   今天与前几天好像又不一样,江枫坐在柔软的腿上,眼睛却看向远处。   靠着栏杆闲谈的黑色大漂亮她已经看习惯了,不理会她兴味盎然的漂亮眼睛,也略过那个黑眼圈的青色大漂亮,还有那两个一直靠在一起的一高一矮大漂亮,又忽视了另两一黑一白的大漂亮,看向了更远处。   众人都顺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的样子。   叶瑾吩咐了几句,“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过一会,答案揭晓了。   “大人,肃侯来了。”   那人眼神小心,“但是肃侯还未醒,下人吓到了,急乱之中不知道该送肃侯去哪下榻,所以才乱了些……”   肃侯那气色,委实太吓人了点,青白削瘦几乎没有人型,比陛下还惨,眼看命不久矣的样子。   叶瑾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放下了奏折,“我去看看。”   她也忧虑赵文景的状态。   当初江枫在,她还不觉,但是京城那段时间,她真的跟赵文景合作,才强行稳住京城局势。   至少在江枫好起来之前,赵文景绝不能出事。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她承认,赵文景还是,可靠,可圈可点的。   就是身体委实差了点。   叶瑾走的急,边走边想。   江枫不是给她龙了吗?   她怎么身体还这么差?   听说她小时候就有点先天不足,差点死了,后来送来南州书院,避世求活。   但是在少年时,依旧生了好几次大病,每次都又急又凶,命运委实坎坷了点。   余殊抱着江枫就想回屋,却被江枫按住了胳膊。   她看的很认真很好奇的样子,不想回屋。   余殊被她一按就停下来了,示意李清明把遮阳伞打过来,现在太阳大了,晒得有点晕。   江枫额头都晒红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打上遮阳伞。   没过一会,江枫就满足了好奇心。   余殊眉头却陡然皱了起来。   赵文景这状态……   在场基本上后期都没见过她,此时俱投以震惊至极的目光。   青白的脸色,削瘦如骨的身体,女子眼见的油尽灯枯,似乎是强撑着精神来的。   叶瑾推着她,声音都比平日里轻几分,“江枫伤势有余将军和李将军日日真元将养,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我们也找出了罪魁祸首,人都抓起来了,她的记忆也有了解决办法。”   “只等她伤势一好,状态稳定下来,就立刻着手恢复她的记忆。”   “你不要担心了,好好养病。”   她此时终于掩不住忧虑,“可别她好了,你人却没了。”   “那你可就不输而输了。”   赵文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看着江枫。   而江枫也很出奇的,直直的看着她。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见底,有着几分好奇,还有几分忧心和可怜。   这个人好可怜的样子,也被打了吗?   她心底升起了几分同情。   青色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脸色青白,露出来的手指细削如骨,下巴尖尖,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阳光下,女子纤长的眼睫遮盖着漆黑疲惫的眼眸,此时正静静的望着她。   江枫终于忍不住,问道,“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是她近日来的第三句话。   她一直没满足余殊喊她名字的需求,不爱说话,此时却破天荒的说出了这么长的句子。   余殊却被她问的尴尬了。   这要她怎么回答?   赵文景却张开了嘴,似乎想回答她。   但是只一瞬间,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女子青色的衣袖眨眼被染红一片,即将说出口的话也自然没说出口,她晕倒了。   叶瑾吓了一大跳,“赵文景!”   众人皆慌乱了起来,秦秋几个起跳,真元探入,然后深深皱起眉,“将她带入屋里。”   一片慌乱中,江枫没再看见人影。   这里不是什么适合将养的宅邸,庞大的军队几乎都是结塞扎营,只有江枫所在的院子,原本是个猎户的屋子,临时精细修缮而出的,此时这片森林都被砍伐殆尽。   很快,叶瑾听到了太医的回答。   “赵大人身体本就有亏,这段时间过劳忧惧,伤及根本,又舟车劳顿,水土不服,且雪地寒冷……”   太医叭叭叭叭的说着,身边还有条有志学医的小龙噼里啪啦的记着。   叶瑾深深的皱着眉,“我知道了。”   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几万大军长时间停在雪地,不管是补给,还是军心,都不太稳定。   虽然都知道是在保护陛下,但是陛下到底怎么样,也不能一直让他们心里不踏实。   最起码得尽快告诉他们,陛下安全健在,不然……   主要还是赵文景这身体,她真怕她冻死在这雪地里。   她这个自诩强壮的人,晚上在帐篷里睡下,都觉得冷。   *   翌日,叶瑾如此与余殊如此细说,先委婉的问起江枫会不会冷。   余殊想也没想的道,“有我在她怎么可能冷?”   屋里暖如春天。   如果不是李清明使坏,不给她上床,她一定让江枫暖的像睡在摇篮里一样。   说完她反应了过来,“你冷了?”   叶瑾决定不再委婉,将太医的话如实相告。   她主要是,实在不确定,余殊愿不愿意为了赵文景,挪动江枫。   这段时间,她可是看的太明白了。   余殊宝贝江枫,宝贝的和眼珠子一样,每根发丝都看护的比珍宝还重要,更别提边上还有个一切以江枫为重心的李清明。   对她们来说,赵文景实在可能,不太算得上什么。   而且,赵文景平时脾气还不好,对她们都没有好脸色,现在很难说……   余殊果然皱起了眉。   片刻后她才皱眉道,“挪吧。”   “最近的县城在哪?”   她也知道,大军孤悬在外,实在不合适。   之前找不到江枫就算了,现在找到了,这样就不合适了。   鬼知道朝中怎么说她们。   指不定挟天子以令天下都出来了。   而且,赵文景这样子,余殊也怪心悬的。   她可是记得,赵文景身上似乎还背着诅咒。   之前江枫走的前一天,就去看了赵文景,忧心的很,她要是醒来之后,发现赵文景已经埋入地下,她要去给赵文景上香,那场景……   简直无法想象。   叶瑾也松了口气,“那江枫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安排了。”   余殊不管事目前只盯着江枫一个人,李清明更不愿离开半步,只有她来了。   命苦。   到底谁是文,谁是武?   叶瑾终于迟钝的发现,她是不是承担的太多,跟江枫都疏远了?   凭什么余殊她们霸占着江枫,不给其他人靠近?   这不合理!   许子圭至少比她们合适吧?   她又软又体贴,给江枫解闷就很不错啊,还只能被逼着跟明止一起远望。   心里嘀嘀咕咕之下,叶瑾又给自己添了好多注意事项。   余殊想起来,远远的喊了一句,“叶大人也要注意身体。”   她这是想起来,叶瑾也是文人,看起来也不太硬朗的模样。   她现在对文人的身体,实在不抱什么希望了。   怪不着她恩师那么着紧许子圭,原来文人真的都这么脆弱啊。   “还好你是武者,”余殊庆幸的朝江枫道,“若是文人,我都不敢想……”   那她们的保护工作,不得比保护瓷器还难。   李清明眼皮一掀,“少废话,赶紧铺。”   铺个床单还话这么多。   本来是她来的,但是江枫不喜欢她铺的,就让余殊铺了。   虽然李清明不明白她铺的有什么毛病了。   余殊笑呵呵道破天机,“你铺的太平了,和死人睡的一样,哪有我这个看起来柔软。”   平也是平的,但是和李清明用风吹直每一个棱角的铺法,显然江枫还是更喜欢她手抚平的。   李清明:“很平。”   有什么不对?   余殊也不提醒她,笑呵呵的将江枫放在床上。   很快,第二日她们就上了路。   江枫虽然很不适应,但是还是没坑声。   还好,最近的县城也不远。   除了禁军之外,北军开拨回京。   好歹老巢在京城,也不能让京城空虚太久。   南军一部分则分散进驻其他几座城,只有李清明的禁卫跟着进入这个县城,然后防成了铁桶。   有了温暖舒适的院子睡,赵文景和叶瑾等人,也确实舒服了许多,虽然依旧雷打不动的来远程办公就是。   每天江枫晒太阳的时候,就像是大家的茶话会,就着江枫的睡颜当茶点,聊的怪热闹的。   江枫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景象。   她还知道,青色大漂亮叫叶瑾,黑色大漂亮叫秦秋,另一个会消失的黑色大漂亮叫墨白,一个会消失的青色大漂亮叫代侯,一个矮一点的青色大漂亮叫姬命。   一个白色小漂亮叫许子圭,一个黑色大凶巴巴漂亮叫明止。   之前那个大病恹恹,叫赵文景。   “别亲我。”江枫嫌烦的推余殊的脸。   这人好烦,时不时就偷偷蹭她,蹭着蹭着就亲她。   余殊笑呵呵被她推开,然后没过一会就故技重施。   李清明越看脸越黑,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江枫。   余殊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李清明:“看不惯有人不要脸。”   余殊气的叉腰,“你就是嫉妒!”   “我亲江枫怎么了?这是我的权利!”   “你知道吗?她是我的妻子,”她偷偷升级了情人的概念,反正李清明不知道,“我亲她是正当的权利。”   “你把她给我。”   她追着李清明的后背不停歇的道。   李清明熟练的抱着江枫,嘴里冷淡,“她不想你亲,眉头皱了几次了。”   “那是她不记得了。”   余殊也很委屈啊,平时江枫想亲她她都没同意,现在居然被江枫天天嫌弃,岂有此理。   “其实她是愿意的,”她不平道,“等她想起来肯定就欢喜了。”   “她以前天天想亲我呢!”   李清明冷嗤道,“不要脸,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就是趁她不记得,占她便宜。”   “你放屁,你不记得吗?”余殊开始帮她回忆江枫的丰功伟绩。   江枫听着听着,好像听出了点味,瞳孔地震。   真的假的?   骗她的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居然喜欢红色大漂亮。   不敢置信。   假的吧?   她忍不住伸出脑袋往后看。   余殊立刻明亮了双眸,“江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清明低头一看,风轻云淡的将江枫的脑袋收回,“不要理她,她占你便宜。”   在她眼里,就是余殊占江枫便宜,还一次一次的变本加厉,她都忍好久了。   江枫睁眼看她,没说话。   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会亲我吗?”   李清明突然滞住,低头看着她漂亮清澈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片刻后,她冷淡如故,挤出了两个字,“不会。”   余殊却趁她不注意,一举将江枫抢了回来。   嗤。   别以为她不知道。   李清明就是不得江枫喜欢,平时抱不到,故意的。   余殊对她严防死守,她找不到机会,绝不是看不惯她亲江枫。   余殊就是这么固执的想着,她才不相信李清明是什么好人。   等江枫想起来一切,李清明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余殊防守的更严了,生怕某人起不该有的心思。   好在,李清明这次安分了许多,还有点走神。   片刻后,她就回过神,没再多想。   余殊已经放松的靠在床边,将江枫哄睡下了。   她一只手搭在江枫手腕上,状似不经意的哼道,“我不管你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反正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的。”   “收敛好你的心思,不然别怪我不顾多年情面。”   李清明没说话,就像没听见她的哼声一样。   余殊也不在意,说完就继续端详江枫的睡颜。   她以前没有这种机会,也没有这种想法,是最近才出现的新爱好。   还别说,还挺解压,她很喜欢就这样端详。   她真的不怕李清明。   李清明是个很规矩,也很木很没底气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担心的对不对。   但是她表现的实在是太……让人不得不担心。   没有想法最好,有也没用。   她余殊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抢的。   不是她吹牛,李清明这种,她能打十个。   也就江枫不记得了,她敢放肆。   等江枫回忆起来,她估计又乖的跟小狗一样,余殊……   余殊当然是继续严防死守,她也没办法真的掐死李清明,偏偏李清明也没有明说。   她的态度太奇怪了,余殊有的时候也模模糊糊,暗暗质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   每次问她,她都是否定的,也许真的是否定的?   要是李清明能结婚就好了。   余殊如此想到。   说起来,那营地里,好像又遇到了那条蛇。   这条蛇生命力是真的顽强,切成几块都能活。   沉思了一会,余殊又叹气。   李清明又没失忆,那蛇但凡被她知道,可能活不过今晚。   为什么李清明不失忆呢?   余殊好失望的。   别看她之前和李清明合作的好,现在又旧疾复发,希望李清明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碍她的事。   再一次试图上床被拽了下来,余殊差点气成河豚,地毯被她挠出一条长长爪痕。   特别恨,特别气。   李清明无视她的眼神,闭目养神。   管你花里胡哨的,说不给上床就不给上床。   *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枫越来越好,她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伤势也好了大半,除了记忆还没什么影子之外,已经不需要抱了。   余殊唉声叹气,李清明也没见多高兴。   江枫毫不犹豫的挥开余殊的手,“我要见眠眠。”   余殊立刻眯起眼,这次难得的没掩饰。   她毫不犹豫的展现自己的不爽,漂亮的脸在江枫面前晃来晃去。   江枫已经很懂她了,安慰的拉住她的手。   李清明:“……”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个问题。   明明一切都在她眼前发生的,但是为什么江枫要安慰她?   她呆愣着。   余殊故事重提,“陛下,我叫什么。”   她都快被大漂亮三个字洗脑了,再不听江枫喊她名字,她都快忘了江枫念她名字的嗓音是什么样的了。   江枫这次有求必应,而且确实太久了,一直不喊有点过不去。   于是她拉长了嗓音,清脆柔软的嗓音长长唤道,“余~~~殊~~~”   李清明眼睛一缩,“那我呢?”   她忍不住凑了过去,将自己的脸挤入江枫的视野。   江枫也没厚此薄彼,毫不犹豫的道,“李清明。”   她已经发现,余殊和李清明,都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而且应该是真心的。   她们对她太好了,比眠眠对她还好。   细致至极,温柔至极,体贴至极。   江枫猜测,她们与自己应该是相识的。   而且她们从未避着这个事实。   江枫也觉得,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呢?   无亲无故的。   就像眠眠,说的就不像真话。   谁会对才捡的人那么尽心尽力,百般照料?   反正江枫觉得,自己应该不会。   除非对方看起来特别可怜。   余殊差点气成歪嘴葫芦,垃圾李清明。   “那陛下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江枫眨了眨眼,这次没说话了。   主要是她有点说不出口。   余殊亲她的频率太高了,而且还有点正大光明,好多人都看见了。   但是那些人好像……没什么反应?   也许是真的?   可是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嘛。   江枫眼睛心虚的撇开,余殊立刻就明白了。   她故作伤心的低下头,“我知道了……”   江枫立刻心软了,迟疑了起来。   李清明打断道,“去看季余眠。”   余殊直接挡住她,继续楚楚可怜。   江枫果然没忍住,“……妻子?”   余殊立刻露出了笑容,“陛下记得就好。”   李清明冷冰冰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她不会永远失忆。”   余殊笑容一僵,又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我们本来就是情人,有什么不好的?”   倒是李清明,向来是被江枫照顾的份,这次江枫醒来,估计能吓一跳,识穿她的真面目。   她真的,一点,一点,一点都不可怜。   不需要照顾。   不需要眼神。   别看她,看我。   江枫越柔弱,余殊便迎风就涨,保护欲爆棚,恨不得将她叼在嘴里,不下地最好。   李清明冷嗤。   即使是失忆,江枫也习惯性的对眼前场面觉得头疼。   “好了好了,别吵了,”她道,“谁来带路?”   渐渐的,即使什么都不记得,她也被两人养出了这样的性子。   理所当然的命人带路,如果走累了,就要抱要背,反正她们愿意,江枫也不客气。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所以,人是不能宠的。   众所周知,人被宠,就会废。   就是这个道理。   余殊想起季余眠,脸色就开始与李清明靠齐了。   很快,带她到门口之时,两只大漂亮的脸色已经黑成一片,江枫都觉得叹为观止。   原来她们脸色还能差成这样?   明明是两只漂亮柔软的大漂亮。   秦秋等人已经早就关注到这里的动静,闻讯而来,围观。   季余眠早就醒了,她没失忆,自己会疗伤,又有大白分担伤势,醒的比江枫早,好的也比江枫快多了。   可惜的是,她出不了门,有人看着她。   直到这日,她听着熟悉的嗓音远远传来。   她喊,“眠眠……”   那么亲昵,那么想念。   季余眠声音卡在嗓口,脚步艰涩的根本动不了。   她该如何见她?   她想起来了吗?   这一刻,季余眠竟然又突兀的希望,希望她真的能永远记不起来。   这样的话,她也许就不会恨她了……   心情沉重的灰暗的雾霾,不见天空。   江枫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一看见坐在床沿的女子,就扑了过去。   余殊两人黑着脸跟进来,余殊眼疾手快的捞住江枫。   “不许抱她!”   她眼神带着杀气,难得的漆黑如墨,危险至极。   可是江枫这次哪能听她的,她知道余殊不舍得伤害她,于是放心的挣扎出来,转头继续扑。   季余眠没动,手里还拿着书本,木着看着她。   然后被扑了满怀,她终究没忍住,抱住江枫。   无视了余殊两人的眼神,她问道,“你还好吗?”   “我超好,”江枫眼睛亮晶晶的,“眠眠你呢?”   季余眠忍不住勾唇,浅笑了起来,“我很好。”   “有没有挑食?”   江枫眼神一闪,“没有。”   她没挑事,顶多余殊知道她爱吃什么,会挑她爱的。   季余眠太明白她了,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片刻之后她收敛了眼神,笑着牵起江枫的手。   “家妹年幼,从小娇养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季余眠说着眼神飘忽了起来,闪过一抹深沉的苦涩,随后咬了咬牙道,“以后就拜托二位了。”   嘴里说着二位,她眼睛却深视着余殊。   “还望你能,”她嘴唇动了动,“好好待她。”   “若是辜负了她,”季余眠语气冰冷了起来,“不管她再恨我,我亦会接回她的。”   余殊不卑不亢,“不劳龙座操心,我对江枫自然是尽心竭力。”   李清明没说话。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季余眠又笑了。   她转回头,细细叮嘱,“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也不走了,”她道,“我会先回去将御龙山留下来。”   她眼底是在笑的,却好似也闪烁着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她道,“神廷好像跑了,你放心,我会支持你的。”   又花了很大的劲,她才笑道,“等你愿意见我了,我会再来找你。”   “你的记忆,是白帮我的,是颗药丸,无毒的,”她这点说的很肯定,给江枫吃的东西,她都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的,“解药她也有,我后来再想,大抵也知道她的想法。”   “她与我也算很早就相识了,她向着我,不免就对你……”季余眠眼神闪过几分无奈,“还望你能不要仇她,要恨就恨我。”   “我会看着她炼制解药,”季余眠思索,“不过记忆这东西,不能触动的太频繁,她说你以前好像也有过此类经历。”   “建议要稍微晚点,”她这话其实是在对余殊两人说,“否则记忆不稳定的话,可能会丢失些许关键的记忆,那样就麻烦了。”   作为自小养就的龙座,天子私生女,季余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她只是懒得去想。   江枫现在的情况,恐怕余殊她们迫不及待想她恢复记忆吧。   季余眠这时候又开始后悔了。   就像她关键时候没有给镜子充能,关键时候找不到联系方式一样,她现在后悔为什么没和江枫的手下有所交流。   就算随便有个朋友,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联系都没有。   也不知道许子圭还好不好上套?   季余眠愁的很。   小时候许子圭挺傻的,可能是饿狠了,给什么都吃,有一段时间胖乎乎的。   有的时候她闲着无聊,会故意用豆腐吓她,她还不经吓,一吓就哭,好长一段时间吃点东西都紧张,仔细看看菜里有没有放豆腐,然后硬生生又瘦下来了。   后来变好看了,季余眠还很后悔来着。   总感觉仇恨拉的太满了。   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说起来,当年余殊也有她一半的救命之恩,为什么她当时就没想到多给一个眼神?   长叹了一口气,季余眠松开了江枫的手,转头摸了摸她的头,“我先走了,先给你报仇。”   “等我把家里扫干净,异族虫子清理干净,再给你来信。”   江枫懵懵懂懂的,抓着她袖子不放,眼睛又红了,“眠眠……”   季余眠梦回那冰天雪地的帐篷,心疼的抽痛,又忍不住抱住她,眼睛泛红,“我没保护好你。”   她太自大了。   “眠眠最好了,”江枫毫不犹豫的道,“不怪你。”   眠眠已经很努力很用心了。   但是她只有一个人。   很努力了。   “我喜欢眠眠。”   季余眠忍不住抱住她脖颈,哽咽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江枫一无所知的如此肯定。   余殊脸色青白,指节掐的发白,就连李清明都不由频频望她。   好在,季余眠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她恋恋不舍的拥抱,最后才离开,“我走了。”   她又道,“二十年。”   “这是我给你的期限。”   江枫茫然。   季余眠竖起手指,“你最多能恨我二十年,不然……”   江枫更茫然了,蜷起她的手指,“我不恨你。”   季余眠只是笑。   余殊看着她的脸,觉得十分刺目。   平心而论,季余眠很具有竞争力。   尤其是现在,她似乎反应了过来。   如果早如此,江枫说不定真的会爱上她。   屁的二十年,你一点机会都不会有的。   余殊岂能不明白。   这是给她下期限呢。   她觉得她们在一起最多二十年。   虽然余殊心里的那个数字都没这个零头,但是却不妨碍她心里的怒火吹气般膨胀,恨不得现在就恁死她。   有人比李清明还讨厌了。   余殊深呼吸,不能自乱阵脚。   现在的江枫根本没想起来。   还不是她的主场。   不能逆风做事,会出事。   季余眠可惜的瞥了她一眼。   她以前就知道余殊识时务,没想到她这么精,一点点错误都不犯?   她又忍不住看了眼李清明,又叹了口气。   李清明:“?”   季余眠和恋恋不舍的江枫走到外面,心里却还在想,如果江枫喜欢的是李清明就好了。   她有把握。   李清明看起来就不大聪明,还没她聪明。   虽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李清明却已经默默的黑了脸。   江枫终究无法左右她的意志。   即使明明她也很舍不得,恨不得一直抱着她,但是她下定主意之后,江枫就真的怎么都留不住。   就是留不住。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江枫还是忍不住哭成泪人,泣不成声。   季余眠监督白宗主炼制了解药,带着白宗主离开了。   走的那天,没有回头。   如她所说,日后有缘再见。   应该会相见的。   会有那么一天,就像江枫身边那些朋友一样,会成为一个常客,分享热闹,拥有快乐,还有许多的朋友,和……爱人。   *   大白哼哼唧唧的,在家养伤。   龙的体质到底是人不能比的。   江枫和季余眠身上的伤,到了她身上,重还是重的,但是危险程度大打折扣。   墨白这段时间就陪着她了。   不过,墨白有点闲不住,偶尔还会去隔壁转转。   哪个隔壁?   赵文景啊!   这日,墨白给大白抹上膏药,眼看伤口都结疤了,放松了许多。   她穿墙去找赵文景,却失声了,“赵文景!”   伏在床头的女人片刻后抬头,毫无人色,她好一会才擦了擦嘴角,无视了地上的血泊,“我没事。”   墨白却几乎螺旋升天,“江枫!”   她下意识边喊边冲出去。   自从在球里住过之后,她一激动就习惯螺旋升天。   很快,余殊就等到了墨白。   听她一阵叙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办?”   李清明抱着手,思索了片刻,“我觉得只有江枫有办法。”   她对赵文景其实很不熟,但是,她多少能察觉一些东西。   如果有个人能留住赵文景,那这个人一定是江枫。   “可是,”余殊愁,“现在她自己都不记得,怎么照顾赵文景?”   李清明也说不出来让江枫立刻恢复记忆的话。   两人相顾无言。   于是……   江枫懵懵的接了任务,一瞬间从有人抱着走的宝宝,变成了要照顾病人的大宝宝。   她蹲在女子床前,挠头半天了。   余殊两人来之前,好说歹说跟她说了。   这个病人跟她感情很好,但是后来闹坏了。   她们谁也不低头不服软,失忆之前她还伤了这个病人的心。   之前她受伤失踪,这个人也很担心,大概?   现在她病的太重,需要人照顾,但是她们分不开人手,只能让江枫去了。   为了让江枫相信,李清明还被赶了出去,当着江枫的面办公,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地上跪了一地,喊她将军,特别威武。   江枫目瞪口呆。   原来李清明这么厉害啊。   好帅。   余殊于是顺势把她推入赵文景那里,然后立刻跟着李清明偷窥。   江枫进去之后,就在赵文景床头蹲着,看了半天。   赵文景的书童都哭着喊着,英勇下岗,真的全交给了江枫。   江枫也不懂,她也不明白。   她觉得李清明她们是真的忙,于是作为一个大宝宝,她要帮她们分担工作。   勇敢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主要是赵文景,看起来真的很可怜,江枫同情的很。   当赵文景从噩梦中再度惊醒,朦胧的望着床帐,就听见不远处的呼吸声。   她家书童从不敢离她这么近的。   她终于转过头,然后……   她撞入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   赵文景:“?”   江枫眨巴眼睛,“你醒了?你饿不饿?”   她学着余殊的话说道。   赵文景好半天才道,“你想起来了?”   “想什么?”江枫恍然,“哦还没有,余殊说我要慢慢想,要很久很久呢。”   赵文景又嗫嚅了片刻,对着江枫现在的懵懂无知,却也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她根本听不懂,有什么用呢。   好半天她才道,“你来做什么?”   江枫立刻精神了起来,“我来照顾你啊。”   赵文景:“?”   片刻后,她咽下喉间腥甜,不欲在江枫面前展露任何狼狈之态。   “我不需要。”   她如此道。   “你回去吧。”   江枫:“不行,我不回去。”   她才来,怎么能被赶走呢?   那不就显得她很没用吗?   回去会被余殊嘲笑的。   想到女人神气活现的眼神神态,江枫就坚定了心态,努力无视了病人的冷脸。   “赵文景,”她喊道,“你行行好,让我照顾你吧。”   赵文景:“……”   “赵文景,文景文景,文景景~”江枫可怜巴巴的在床头撒娇,特别柔软,“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回去会被她们骂的,”她装模作样的擦眼泪,“她们回去会不给我饭吃。”   赵文景突兀的睁开眼,看着可怜巴巴的女人,嘴角抽了抽,还是说不出话来。   屋顶上,余殊:“?”   这江枫。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怎么虐待她呢。   这段时间,她已经越来越适应,还明显的发现李清明好欺负,指挥李清明走来走去,故意逗李清明,那狗脾气真的半天都遮不住。   现在好了,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枫就不是个好东西!   余殊愤愤不平,牙根都快磨平了。   李清明也很无语。   秦秋也很无语,“这江枫。”   余殊:“?”   李清明:“?”   您老哪位?   一道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瓦缝边,十分的隐秘,连李清明都没惊动。   恢复了实力,又泡了药汤之后,很难说秦秋的实力现在是什么样。   至少李清明就很忌惮。   之前江枫走之前,就已经将最后那剂盯着她泡完了,她也实力精进许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秦秋。   秦秋没事人一样,继续啧啧称奇。   李清明没忍住,动手试探了起来。   一时间,三个人无声无息的在屋顶打了起来,余殊都被她们搅得没法安心看戏,而屋内却丝毫不觉。   其实江枫隐约感觉到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只能继续安静与赵文景说话。   “叫我赵襄。”   赵文景被她一连串‘文景文景文景景’喊得差点没背过气,她冷硬的声音强调自己的名字,“我叫赵襄,字文景。”   “哇你还有字啊。”   赵襄差点再度吐血,却实在没力气纠正她。   才醒片刻,她又乏了。   “那你饿不饿?”   赵襄冷酷的闭眼,“不饿,闭嘴。”   江枫却已经琢磨了起来,然后恍然大悟。   她没有带吃的。   余殊真是的,居然不给她吃的就赶她来照顾赵襄。   她打开门,“余殊,余殊,余殊。”   上面打架的人立刻禁音,好一会,衣衫齐整的女人笑眯眯从前方走来,“怎么了?”   她跟没事人一样,“她好了吗?”   江枫白了她一眼,语气愈发熟稔,“哪有那么快?”   “你的吃食呢?给我一点。”   余殊故意逗她,一翻手,“我现在哪有?”   “以前给陛下吃的,那都是臣自己辛苦做的。”   江枫狐疑,“你做的那么快,手一翻就出来了?”   “你的火这么厉害吗?”   余殊笑容一僵,“是深夜陛下睡着了,我去厨房一点点的手做的。”   江枫这才相信,“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陛下愿意把自己的晚饭,”她刷的又变出一托盘,“给她吃的话,倒也是有的。”   江枫居然真的信了,余殊心里乐不可支。   江枫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给我。”   余殊一收手,漂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那陛下晚上就没有了哦~”   江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有你吗?”   你再做嘛。   这么笨呢。   余殊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睁睁看着她将托盘端进去,还啪的一下关上了门,整个人都非常的冷酷无情。   看着她垮下的脸,屋顶上两个人笑的头都要掉了。   秦秋笑的嚣张,李清明笑在眼底。   余殊抬头,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她道,“李清明,赶走秦秋!”   她可是记得之前秦秋说的话。   文人就算了,不太好拦,武者还想靠近,你自家没有皇帝吗?   李清明可以活,秦秋必须死!   李清明果然立刻反应过来。   秦秋怪叫避开。   江枫抬头,“什么声音?”   声音立刻消失。   “赵襄,襄襄,吃饭了。”   赵襄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睁开眼,“不吃。”   “不行,不吃饭没有力气,你看你这么瘦。”   江枫学着余殊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的,将赵襄往上抱。   她的动作太轻柔,太体贴,竟然让赵襄怔住了。   殊不知,某人只是照抄罢了。   江枫一边抱一边震惊。   她手骨头才长好,脆弱的很(她自以为),居然能这么轻松的抱起来赵襄。   青衣女子脸色青白,眼窝内陷,整个人就像一握流沙,眨眼就会散入风里,消失不见。   明明不认识不记得,江枫也在一瞬间心里沉重了许多。   她虎着脸,尽职尽责的学到头,吹吹热气,勺子送到赵襄唇边,“乖,襄襄,吃一口。”   赵襄一路发呆,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一时竟也拒绝不及了。   响起了什么咕噜声。   江枫警觉的看向四周,随后鼻子皱了皱。   她闻到了什么。   血的味道。   她最熟的味道。   当初,她在崖下,满脸满地,都是血的味道。   她的味道。   这里怎么会也有。   江枫眼里闪过一抹恐惧,手都抖了一下。   赵襄发现了这点,咽下喉间腥甜,含住勺子,含糊道,“好了。”   江枫立刻回过神,刚刚升起的恐惧也暂时放下,“一口怎么行,你怎么能这么糊弄我呢?”   她学着余殊的语气,半是撒娇半是严肃,“再吃几口,再吃几口,我就许你睡觉。”   她发现,赵襄嘴里说着不吃,动作却很实诚。   她居然把勺子含住硬是舔的干干净净。   江枫都被她震惊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添了更满的一勺,期待的看着她。   赵襄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颜色,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然后又看见了更大一勺。   她:“……”   她是真的不想吃,甚至吃了也想吐,毫无胃口。   但是……   赵襄长吸了一口气,硬撑着头皮,继续吃。   囫囵之下,赵襄被江枫趁机塞了半碗粥。   热滚滚的粥下肚,赵襄的脸红了一些,但是转瞬又升起恶心感,想吐。   她咬着唇瓣,缓缓放平自己,“我吃饱了,我困了。”   让江枫滚吧。   明天千万别再来了。   她明天就和叶瑾她们说。   再让江枫过来,她觉得自己能死的更快一点。   江枫很遗憾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碗。   还有好多。   余殊手艺很好的。   很好吃的。   她吃一碗,还能再吃一碗,再再吃一碗,再加两颗蛋,两根油条,一笼……   江枫下意识想到,然后一口把剩下的喝干了。   赵襄眼睛差点瞪出来,“你……”   江枫无辜的看着她,手已经端起来剩下的托盘,“你不吃就是浪费,我吃了。”   “你还要吗?”   她已经喝完了。   赵襄两眼发黑。   江枫失忆之后,更不讲究了。   要命。   她还能说什么,就连犯呕的心情都瞬间没了,整个人躺平。   绝望。   然后就听着江枫吃东西的声音,还能看见她小脸一鼓一鼓的,吃的特别像小仓鼠一样,特别可爱。   还别说,赵襄居然奇迹般的感受到了一点点食物的渴望。   当然,只有一点点。   当江枫放下托盘,还知道拿帕子擦嘴,礼貌的道,“你安心睡吧,我明早再来看你。”   不得不说,余殊养她真的养的很精细了。   赵襄目送她离开,却是希望她再也别来。   别来了,真的。   *   “托盘没带出来吗?”余殊抬头问道。   江枫:“没啊。”   “我忘了,我回去拿。”   赵襄已经沉沉睡下,她开门都没反应。   江枫觉得她真的好可怜,又凑近嗅了嗅。   她终于找到了血腥味来源。   赫然就是赵襄本人。   她身上有股极浓郁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成为一种象征死亡的薄暮之气。   沉沉睡下的女人,确实像是下一瞬就离去一样。   江枫皱着眉离开,小心的关上门。   “吃完了?”余殊惊讶。   江枫严肃的点头。   余殊刚刚没看完,急着回来装模作样呢。   倒是李清明蹲到了最后。   她知之甚详,表情嘛,没有表情。   联手打走讨厌的秦秋,她们看的还挺津津有味的。   这真的是种别样的体验。   现在的江枫真的很可爱。   至少比之前可爱多了。   以前,跟她相处,不吃亏就不错了,还想占她便宜,想都不要想。   现在嘛,想怎么逗怎么逗,想怎么占怎么占,江枫毫无意识。   “怎么可能?”余殊不信。   江枫笃定,“真的。”   余殊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点头作证,就像真的一样。   余殊定定的看了江枫一会,识破了,“你个小馋猫吃的吧?”   她可知道江枫多能吃了。   不仅能吃,还爱吃。   她能干出赵襄不吃自己吃的事,毋庸置疑。   江枫无辜眨眼,振振有词,“你只问吃没吃完,又没说只给她吃。”   “我不能吃吗?”   余殊无语,“能。”   她还能说什么。   那她白忙活了,还以为回来江枫要吃的。   李清明没说,江枫一口把赵襄吃剩的粥,一口喝干了。   那真是一点没浪费。   赵襄差点把眼睛瞪出来,最后那一点硬是缓缓滑进被衾的。   余殊不甘心自己做了无用功,“那我岂不是白做了?”   江枫立刻精神,“我还饿。”   她之前没吃过,所以不知道,现在她觉得,她就是饿的,才这么没精神,她笃定。   余殊幽幽,“你不是吃饱了吗?”   江枫委屈,“可是我抱她起来吃饭,好累的。”   宝宝好累,宝宝还要吃。   余殊:“……”   李清明:“……”   怎么就能说得出口。   你九阶巅峰多久了,抱个赵襄还有脸喊累?   一百个赵襄叠在一起,你都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扛一百里。   但是江枫不觉得,就像她觉得李清明柔柔弱弱抱不动自己一样,她坚持觉得累。   不看事实,全看感觉,感觉即世界。   聪明的余殊于是转头,将早已倒进锅里的饭菜再次装起来。   那叫一个温婉贤淑,江枫感动的热泪盈眶,不停的夸她。   余殊满意了。   很快,李清明拿着碗,眼皮微掀,“不能吃别人碗里的东西。”   江枫以为她在说余殊,于是理所当然拉过一盘自己爱吃的菜,避开余殊,“不要吃别人碗里的东西。”   余殊:“?”   槽多无口。   李清明当做没看见,“别人吃剩下的,不能吃。”   她终于抬眸,“有毒。”   江枫终于发现,她好像在说自己。   余殊渐渐反应过来,脸色开始发绿。   很快她就凭着对江枫的了解,哆嗦着道,“你把,赵文景,吃剩的,吃了?”   江枫闭嘴。   余殊直哆嗦,“我平时这么亏待你吗?你就这么饿!”   江枫抱头鼠窜。   李清明,她,做好事,不留名。   松衣女子安安稳稳,慢条斯理的坐在桌上吃饭,看戏。   岁月,静好。   【作话】   赵文景:你们礼貌吗?(吐血三升   ------- 第353章 辅弼尽忠曰襄.   翌日, 江枫准时去赵文景家里报道,无视了书童奇怪的眼神,“你家主人昨晚怎么样?”   书童迟疑了片刻, “尚好。”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不算多好, 但是与平时相比, 也算平常了。   至少没有深夜惊悸呕血。   她主子向来眠浅,但是昨夜难得的没有那么频繁苏醒,只醒了几次很轻松又睡过去了。   于是乎,江枫进入室内, 难得的看见了清醒的赵文景, 她正用一种非常不合适的眼神在看着她。   江枫词语少,无法形容她的眼神,但是那一定是相当不待见她的眼神。   下意识脚步一顿,江枫有点委屈,“我照顾的不好吗?为什么凶我?”   她先一步委屈了起来。   赵襄难得清醒,让书童把自己翻了个面,看着门外透个气, 却迎面撞上了江枫。   她能脸色好才怪。   失忆前的江枫, 她看见第一反应定是道声晦气。   当然, 现在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昨天她是真的太累了,连和江枫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今天可能时间还早, 她精力不济的程度稍微轻点。   “我以为我昨天说的很清楚了。”   江枫是吃完早餐来的, 还带了托盘, 此时刚把托盘放下, 下意识看向她, “什么?”   赵襄冷漠的垂下眼睑, “你是不是故意想我死?”   江枫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托盘。   怎么会呢?   赵文景:“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 或许她们误会,我们关系不错,觉得你来照顾我我会开心。”   她语气很平静,“但不是这样的。”   “我看见你只会觉得恶心,恶心的反复噩梦,梦里惊醒都想吐的那种,”她眼皮终于掀起,不掩饰眼底的冷漠,“我宁愿死,也不接受这种赏赐。”   江枫茫然无措。   “看在我曾经也算尽心竭力的份上,可否请你离开,”她语气冷漠自嘲,“我若真没撑过去,也请你不要来我坟前,我不想看见你。”   江枫更手足无措,然后从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委屈。   “我做了什么?”   赵襄勾了勾唇,十足的嘲讽。   江枫现在是不会遮掩情绪的人,一难过她就流露了出来。   空气陷入了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襄没撑住,又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发现江枫还在屋里,托盘放在那里,一动未动。   而江枫……   她居然坐在那里没动,眼睛还肿肿的,显然被她的话伤的不轻,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样子。   察觉到赵襄苏醒,她眼睛立刻红了,“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江枫一边抹眼泪,白皙的小脸全是泪水,委屈极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昨天你不是还吃的很好吗?”   “你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呀。”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她越说越难过,眨眼衣袖都湿了一片,偏她还喜欢擦,结果衣袖没干,眼睛却越擦越肿。   屋顶的瓦片不知不觉,一片一片化为齑粉。   秦秋这种乐子人,怎么可能放弃看戏的机会。   此时摇头感慨,却没发声。   江枫这种攻势,可比以前强多了,这谁招架的住啊。   你看这屋顶还有一片完好的瓦吗?   她不声不响的偷摸委屈掉眼泪的模样,实在是太……   秦秋都想叹气,更何况是余殊李清明。   说实话,欺负什么都不记得的江枫,真的毫无成就感,只会觉得可怜。   也不知道赵文景怎么想的。   赵襄一睁眼,甚至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就被她连串的质问糊脸。   看着女子白皙的脸颊已经哭成花猫,偏偏还倔强的擦眼泪,眼睛都快红肿了,她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生疼。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比她还委屈?   凭什么?   赵襄有种莫名的憋屈。   她都快死了,还得照顾失忆的江枫吗?   完全没有必要。   她生生忍住心底的情绪,语气冰冷依旧,“你可以出去了。”   “哭有什么用,丢脸,可笑,恶心。”   江枫心态炸开了,她仿佛回到了雪山上的时候,眼中闪过浓郁的恐惧,下意识想跑。   赵文景自然没法拦。   江枫刚出门就被人抱在了怀里,闻到熟悉的香气,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   她感到特别的伤心,特别难过。   她是真心想让赵襄好起来,为什么她那么讨厌她。   她明明是真心想她好的。   余殊也脸色奇差,温声安慰道,“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她知道。”   “别哭,我在这里。”   余殊心疼的抱着她,心里恨不得现在就送赵文景上路,却还只能压着,不能生气。   江枫哭的撕心裂肺,哭着哭着就累了。   一抬头,她发现除了余殊和李清明,居然那个黑色女人也在,她下意识缩进余殊的怀里,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余殊眼睛捕捉到这一幕,脸色不由自主发青。   该死的赵文景。   她将江枫送过去,是给她作贱的吗?   她明明已经不怕人了,刚刚试探着关心别人,就被赵文景这么狠心的打了回来。   现在连秦秋都怕了。   焦虑在心头,余殊在心里将赵文景骂了个狗血临头,仅存的理智瞬间不翼而飞,抱着江枫就走,“让叶瑾自己去和赵文景说吧。”   她发狠话,“让她死之前把该说的都说了,江枫不去了。”   李清明毫无异议的赞同她的话,招了个人传话,转身就走了。   唯有秦秋呆滞的站在原地。   她就看个戏,而已。   为什么怕她?   她下意识看向屋内。   正好看见女子抬头,单薄的身形削瘦如骨,气色灰败,今天稍好的气色,一瞬间比昨日还差了。   她手背拭去唇角殷红,勾起一抹冰冷讽刺的弧度。   秦秋皱了皱眉,“过刚易折。”   明明自己也不好受。   你若真的放下就算了,这明显是根本放不下,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秦秋思索了片刻,“江枫与以前的区别,除了记忆,还有情绪的掩饰。”   “她现在哭的这么惨,以前也未必就能好过,”秦秋道,“你定要撑住,否则她不记得,你即使是死了,她也不会难过,甚至余殊都不会让她来见你。”   她知道这个时候,软话恐怕对赵文景不起作用。   “游吟擅长心理暗示,值此时期,江枫根本毫无心防,你若真在此时死了,”秦秋唇角抿出冷酷的弧度,“我会建议余殊,让游吟暗示,让她直接忘记你。”   “这样就算她恢复记忆,也不会想起你,不会有什么反应。”   赵文景撑着床沿的手青筋毕露,脸色狰狞万分,“她。敢。”   秦秋目的达到,立刻转身。   她倒不是为江枫鸣不平,只是,她喜欢解死结。   以前还是卫侯的时候,她在朝中就经常干这个,后来出事之后,在珈蓝城留守,她还是干这个。   到底不忍见故人相恨,反目成仇啊。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能善始善终的,终究是少数。   可是以江枫的性格,明明不必如此。   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才会让人至此呢?   秦秋也不明白。   甚至余殊也不明白。   她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但是真正具体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清楚。   恐怕只有赵文景本人,还有江枫本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江枫失忆,而赵文景那种性格,你让她自暴其短,难于登天。   事情陷入了死结。   余殊是不舍得再让江枫去挨骂了,主要是她发现,赵文景不像她,一点都不心疼江枫,说话尽往人心窝戳。   这个时候江枫一点心防都没有,哪扛得住那种言语。   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余殊无意识的亲吻她的眉心。   她哭累了就睡了,但是今天的她好像很害怕,死死的抱着她不愿意放手。   于是理所当然的,她就上床和江枫一起睡了。   李清明这次一言未发,安静的坐在门口看书。   有的时候,余殊忍不住想嘲讽她。   只要一涉及到江枫,她的坚持立刻就会放弃,有的时候她都想试试,李清明对江枫的事情上,到底有没有底线。   翻页的声音传来。   余殊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自禁问了出来。   李清明没有回答。   以她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她就是故意的。   余殊忍不住道,“如果江枫想当暴君,你不会一边良心谴责,一边助纣为虐吧?”   李清明还是没说话,书页闲闲的翻了一页。   片刻后,她收起书,“叶瑾来了。”   余殊:“让她动静小点,江枫在睡觉。”   李清明应声。   片刻后,叶瑾明显压着嗓音,“怎么回事?”   “赵文景怎么疯了?”   “她爬起来了!”   李清明却是十分意外,“她好了?”   叶瑾抓头发,“怎么可能!!!”   “她爬起来煎药去了,太医说是猛药,大猛药,”叶瑾现在很忙,此时真的头都要冒烟了,“她虚不受补,好好养说不定还能活,这样下去,她是非死不可了!”   “怎么回事?”   “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听她书童说,她昨夜明明比之前好了不少,怎么突然又这样?是不是江枫又做了什么?”   李清明下意识皱眉,“关江枫什么事。”   她也忍不住恼,“我们让江枫去照顾她,她嘲讽江枫,江枫很难过。”   她很愤怒,但她干巴巴的话语,显然无法说服叶瑾。   “那就说,”叶瑾都快气笑了,“江枫有那么脆弱吗?”   “她被说一句不还有你们吗?”   “赵文景都快死了!!!”   李清明抿住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余殊终于皱眉,稍微转向门口,“现在的江枫对善意恶意感知敏感,她什么都不记得,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之前的经历对她造成很严重的阴影,”余殊语气压抑着怒意,“我们养了这么久,小心翼翼,在家里都不敢站多久,就怕让她害怕,结果你让我们把她丢给赵文景骂?”   “她现在能懂什么?”   “她只是真心想赵文景好,想照顾她,”余殊问道,“她能听懂赵文景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豪不设防的她,扔给赵文景肆意攻击?”   “那她还不如早点死。”余殊毫不犹豫的说出冷酷的话语,眼神没有哪一刻如今日这般冷厉。   她就像撕下了往日温文的伪装,将自己乖戾的一面露出,那是比李清明更深刻的冷酷。   叶瑾瞳孔微缩,也不知是因为她的面目,还是因为她的话语。   片刻后,她才道,“但是,等她恢复了记忆,不就没事了。”   “她又不是永远不会想起来。”   余殊不是李清明,论言语的犀利,李清明这辈子都难望其项背。   她冷白单薄的眼皮一掀,讽刺道,“你的意思是,她不会死,我就要看着她被人打?”   “你知道她到现在头上的伤都没好吗?”   “你知道她头骨裂开,差点就真正死了吗?”   “你知道她脏腑至今还有许多出血点吗?”   “你知道她骨头还没长好,四肢至今绵软无力吗?”   “你只能看见她能站起来走动了。”   余殊越说语气越冷,“她哭的多惨,你不心疼我心疼,她一边哭体内伤势也被牵引的疼,头肯定也在发晕……”   “你看的出来吗?”余殊眼神讽刺,“我看的出来。”   李清明无言,江枫一直是余殊抱的,她都不知道江枫之所以回来就睡,是因为伤势又复发了。   叶瑾被她堵的大脑发懵,甚至有一阵莫名的愤怒,“你很了解她吗?”   “我了解,”余殊第一次毫不避讳的与她正面对抗,眼神森冷,“她现在觉得痛苦。”   “她恢复记忆,就不会痛了吗?”   “还是说,只有你能看见的痛苦,才是真的痛苦?”   “叶祭酒,”余殊尊称,“她为什么不接受赵文景,是因为谁?”   叶瑾彻底失声。   李清明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此时忍不住点头,然后怒视叶瑾。   叶瑾长舒一口气,颓废的学着李清明往地上一坐,“那你说怎么办。”   “真让她去死吗?”   余殊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她太明白叶瑾的心肠了,“你当初少刺激她一点,她也不至于这样。”   “现在把错误全推给江枫,你不害臊吗?”   叶瑾也暴躁,“我怎么知道她这么不顶用?”   “不就是正常的朝争吗?”   “谁家大臣不争?江枫是皇帝,我争宠有什么问题?不能因为我和江枫关系好,就要让位置给别人吧?更何况是赵文景,”叶瑾不客气的道,“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赵文景性子傲的很,与我不能相容。”   “一山不容二虎。”   “这点小事,我也不懂她为什么要死要活,那以前那些被贬谪的官员,不得各个都以死明志?”   “余殊,既然你都与江枫这样,你谴责我,你为什么不让位置给李清明?”   余殊:“……少偷换概念。”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余殊冷嗤,真元之前就封住了江枫的耳朵,让江枫在怀里睡得香,嘴里却不客气道,“她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她的,肯定会伤心。”   “她可能真的负尽赵襄,但是她绝不曾负你。”   叶瑾都快崩溃了,“我最近都快压崩了,只想尽量稳住局势,说话没细想,你有必要抓着不放吗?”   “我还录音了。”   “****!”叶瑾难得骂了南州脏话。   李清明也觉得一言难尽,她默默的抱着腿,坐在一边,缩小存在感。   余殊这个操作,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瑾真的快气崩了。   余殊却轻飘飘的放过了此事,“赵文景怎么回事?”   叶瑾也无力了,“现在江枫不醒的话,她死定了。”   本来就虚的呕血,结果还猛喝虎狼之药,不死也得死。   余殊嗓音冷幽,“你不会放任她喝了吧?”   赵文景现在那身体,能喝什么东西。   除非叶瑾故意不管的。   叶瑾:“当然没有,我喊人拦下来了,还把药房换了个方向,她没精力找,她书童被我禁足了,现在照顾她的人是我的人。”   余殊表情舒缓了一些,“你的意思是?”   叶瑾揉了揉眉心,“知道你心疼江枫,但是,现在,可以让她想起来了吗?”   余殊还算心平气和,“严格告诉你,不行。”   “她身上其他的伤,都不算太严重,至少对我们以前受的伤来说,不算特别严重。”   “但是头上,不一样。”   “她伤了头,是真的会死。”   “之前那种状态还撑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余殊道,“在她头上伤口彻底愈合之前,我不会放任她吃白宗主的东西。”   “多严重?”叶瑾忍不住转头问道。   余殊想了想,“上次她伤到头,是河内墨白那次。”   “她有多虚,你问墨白就知道了。”   “躺了很久,后来回来那天还发热,被我抱在腿上不敢动,”余殊道,“但是那次前有墨白后有我,也没人给她气受。”   这是李清明根本不知道的,她猛然转头。   墨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是的。”   余殊:“武者不是万能的,我们平时对头保护的密不透风,但是江枫失忆了,她不会也不懂。”   “这次她身上最重的伤就是头了。”   “甚至我担心,她真的失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叶瑾这次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片刻后,她忍不住捂住脸,“那现在怎么办?”   “你这么能说,不如你去开导赵文景?”   余殊都被她的脑洞惊呆了。   片刻后,她甚至难以抑制的露出些许笑意,“你太高看殊了,赵文景的心防,岂是我能突破的。”   别看江枫能轻松让赵文景崩溃,但是她,差太远了。   “你以为谁都是李清明呢?”   是个人都能破防。   李清明眯起眼,语气陡然冷幽了下来,“余殊?”   余殊若无其事,手里抱紧江枫。   李清明不能动手,不然江枫肯定醒。   这叫什么?   挟江枫以令李清明?   李清明果然没有动。   余殊:“不如叶祭酒去安慰试试?”   “你不怕她现在就死?”叶瑾也气笑了。   余殊:“说不定能以毒攻毒。”   叶瑾呵呵,“然后等江枫醒了,你就能理所当然的告状,说我把赵文景气死了?”   余殊笑,“怎么会呢?祭酒太误会殊了。”   叶瑾也幽幽道,“今日始知余将军锋芒。”   跟余殊相比,李清明就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单纯无害。   余殊只是笑,“我倒是早知祭酒锋芒。”   除了开始的掩饰,后来的叶瑾可没怎么掩饰。   虽然互相吵了半天,但是她们还是不想赵文景死的。   实话实说,到底同僚一场,虽然有气她压她的需求,但是真到了让她死的地步,谁都是没想到的。   而且,叶瑾自问自己真的没做什么,明明赵文景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还越病越重?   余殊突然道,“李清明。”   李清明抬眸,冷眼看她,“你敢再阴阳怪气,等江枫醒了我就……”   余殊似笑非笑,“当着她的面打我?”   李清明:“。”   余殊笑,语气却有些复杂,“你怎么就不能掩饰一下,这样欺负你都没有意思。”   叶瑾也幽幽看着李清明。   李清明:“不需要。”   余殊又停了下来。   叶瑾也叹了口气。   “江枫能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她跟李清明,都没有争的意思,实在是,不知道该争什么。   她枢密使的工作都扔给余殊,自己整天跟在江枫身边,也不理会别人,也不在乎名声,整个人几乎无欲无求,除非真的要她的命,不然什么主意都是白搭。   总不能真迫害她吧?   且不提江枫的反应,叶瑾自己也下不了手。   这种人……这种人……唉。   余殊:“我一直听江枫说,你心思敏感细腻,虽然嘴笨,但是直觉很可靠。”   “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对赵文景的感觉吗?”   李清明沉默了下来。   叶瑾两人也没催,就这么等她。   好半天之后,李清明才道,“她跟你一样。”   “谁?”   “余殊。”   余殊也怔住了,“跟我什么关系?”   李清明已经斟酌好了语句,“你当初闹着要查真相,不也是这样。”   “只是她嘴比你毒一些,状态比你差的多,仅此而已。”   叶瑾若有所思,下意识看向余殊。   余殊不动声色的翻过身,“我没听懂。”   她才没有。   李清明早已想清楚,悠悠的道,“不就是想求个真心吗?有什么好遮掩的?”   “我当初想了四年,怎么可能想不清楚。”   “你想知道江枫是不是真心救你,”李清明有种难言的剔透,“她应该也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与真心有关。”   “也许江枫真的辜负了她呢。”   “她的愤怒不像假的。”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叶瑾也迷迷糊糊,她觉得自己知道的,但是又真的说不出来。   是一件事吗?   还是长久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清明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吗?”   余殊嘀咕,“我以为你平时狗狗祟祟不说话,能听到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呢。”   李清明冷淡的道,“说不过你们。”   余殊:“是吗?”   “我给你机会,我让着你啊,你倒是说啊,”余殊忍不住道,“我说真的,下次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怎么样?”   “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一点润色都没有,干巴巴的拧不出一丝油来,你怎么这么没用?”   李清明脸色渐渐青了,“你有本事出来说?”   余殊就不,“你猜我出不出去?”   叶瑾:“……”   这戏吧,其实还挺好看。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你说话越来越像江枫了。”   余殊:“?”   “我记得有的人说过,”李清明嘲讽,“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和皇室扯上关系的,尤其是女人。”   “也不知道打的是谁的脸。”   她悠悠道,“等回了京,有人就得装正经了,遮遮掩掩,瞻前顾后,我不说是谁。”   余殊渐渐沉下脸。   片刻后她冷笑,“你继续当亲卫吧,到时候那些人到底觉得江枫喜欢我,还是喜欢你,还真不一定呢。”   “到时候江枫真正喜欢的我,外面挨骂的人却是你,”余殊悠悠道,“有的人啊,天生就生的一张拉仇恨的脸。”   叶瑾看着李清明精致冷峻的容颜,打心底的承认余殊的话。   李清明真的,很容易招人恨,她的眼神总有种无形的嘲讽感,即使你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无视了你,但是不够了解她的话,真的会忍不住的……   李清明沉默了,又不开口了。   余殊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自己都没想好什么对策。   毕竟,这一切的前提是事情失控,平时的话,也没人会往这上面想。   除非,她们一直不成婚……   余殊拉回思路,“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办法?”   “谁能破赵文景的防?”   叶瑾:“江枫。”   李清明:“江枫。”   余殊:“……呵呵。”   要你们说。   叶瑾:“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她再不好,我也要步赵文景后尘了。”   她最近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余殊:“月余,具体要看她心情。”   “心情?”叶瑾好笑。   余殊郑重的点头,“她伤势跟心情是有极大关系的,之前她求死之心尚存,伤势恢复的极慢。”   听到求死之心,叶瑾又愣住了,她默默缩回去,“那你把她心情养好点。”   余殊:“不让她送去挨骂,我当然不会让她难过。”   她语气理所当然的令人无言以对。   叶瑾异样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李清明继续抱着手,心里想的却是,余殊真的很擅长哄江枫笑,那是她永远学不会的。   就这样吧。   还能怎样呢。   *   事态比她们想的紧急的多。   最后江枫带着余殊给她的满满的护甲,再次进入了赵文景的房间。   前几日,赵文景还能清醒的骂她,现在却已经呼吸时有若无,一整日都不见睁眼一次。   她的胸膛起伏微弱,形销骨立,任谁都能感受生命力的流逝。   江枫眼巴巴的等着,从早等到晚,又从晚等到早,最后硬是没等到她睁眼。   她连话都说不上,更何况照顾她。   是的,自上次睁眼,赵襄已经两夜一日没睁眼了。   她胸膛的起伏几乎停止了。   这次,所有的人都围在了一起,各个都在想办法,就连代侯都在认真思考。   许子圭:“有没有可能,其实她身体没问题,其实是精神上的问题在作祟?”   她实在不觉得,现在的赵文景身体会出问题。   有龙元在,理论上该百疾不侵的。   代侯思索,“我可以入梦一看。”   许子圭立刻看她,“我可以进她识海看看。”   秦秋心虚极了,不会和她说的话有关吧?   不就是忘记一下吗?   有这么严重吗?   代侯与许子圭点头,各自行动。   秦秋思索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之前偶尔路过,跟她说了几句话。”   众人立刻看向她。   秦秋很快将事情说完,眼睛飘忽,心虚至极。   叶瑾:“原来是你干的!怪不着她突然那么激动!”   秦秋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觉得她把江枫骂走之后,她就已经崩了。”   “我也就……”她渐渐没声。   片刻后她道,“其实当时江枫不跑出来,我觉得,她可能就要心软了……”   “你们也做的不对。”   众人:面无表情。   秦秋:“。”   唉,这谁能想得到呢。   许子圭最先出来,“她识海,封住了?”   她不可思议,“明止和秦秋的识海,我都能进,她的我怎么可能进不去?”   明止:“……”   秦秋:“……”   干咳了一声,秦秋低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不设防的时候,你才能进。”   “不要对自己有什么错误的预估。”   明止没说话。   许子圭瞪她,“刚刚我听见了。”   秦秋瞬间怂了回去,靠着姬命不说话了。   姬命也瞪她,“就你话多。”   秦秋蔫巴巴的。   最后,全村的希望,代侯,她出来了。   她思索了片刻,用一种奇特的表情看着江枫。   倒不是什么谴责的表情,就是怪奇怪的。   “她的梦,还挺开心的。”代侯如此道。   众人眼巴巴看着她。   “我看了很久,”代侯道,“她换了好几个梦,多是少年时的梦,我看见了江枫,还有没有人形的叶瑾叶瑜之类的人。”   江枫茫然看着她。   “不过,”代侯缓缓复述,“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是什么意思?”   众人:“……”   江枫突然被她们注视,也很茫然。   代侯:“最后的梦很奇怪,好像是假的。”   “她好像背叛了你,让你没打下京城,然后被你当众赐死。”   “这句话就是她自杀的时候说的。”   江枫更茫然了。   众人:“?”   赵文景这在做什么梦?   代侯思索了片刻,“她自杀的姿势也很奇怪。”   “剑尖内刺,穿透身体,鲜血落在雪地上,很漂亮,就像梅花一样。”   “那把剑也挺漂亮的。”   代侯难得说这么多话,想了一下,自觉没有遗漏了,于是闭口不言。   江枫茫然了片刻,忽然道,“我能看吗?”   余殊眼皮一掀,忽然看向她的脸。   代侯点头,“她可能又换梦了。”   很快,江枫一头栽倒,而代侯又消失了。   许子圭:“我觉得,她的技能好酷啊。”   她羡慕了。   姬命:“……”   秦秋:“羡慕吗?你死一个先?”   许子圭立刻垮下脸,“你翅膀呢?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掐你翅根根呢?”   秦秋:“?”   “你信不信我下次掐你猫尾巴?”   “不信,明止保护我。”   秦秋呵呵,斜睨明止,“她可护不住你。”   明止:“……”   心好累,好想退休。   【作话】 第354章 回归.   江枫进来之后, 就没找到代侯了。   她茫然的四处张望。   这好像是一个后山,雪地铺就,天地仿佛被染成一片银白。   挺拔的青松银装素裹, 远处的风带来冬天的清新气息。   雪地上有两个少女, 一个身穿黑衣, 前前后后的转圈,手里还拿着一个纸,上下比划。   另一人……   江枫露出了惊艳的眼神。   那是一个满身书卷气青衣少女,有一股难言的清雅贵气。   她正拧着眉, 苦大仇深的看着黑衣少女。   这是赵襄吗?   江枫想起外面如同枯骨的女子, 又看向青衣少女。   她有如墨般柔亮的乌发,柔软温润的青衫,清隽斯文的脸颊,还有双极为明亮的眼眸。   活力四射,生机勃勃。   江枫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但是片刻后,她渐渐好像能听见了。   “你图纸是不是画的不对,”黑衣少女嗓音有些熟悉, 她漂亮的皮靴在雪地里踩来踩去, “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怎么可能不对, ”青衫少女嗓音升高,“我可是专门问了家里的匠人, 绝对没错, 连石堡都能建起来, 更何况是雪堡!”   江枫下意识看向别处, 这才发现高高堆砌的雪堆, 她们要建雪堡?   黑衣少女嘀咕了一会, “那就这个吧, 赵文景,要是建不起来,那就绝对是你的设计图有问题。”   赵襄怒,“为什么不能是你的手艺不行?”   两人吵吵闹闹的,开始动手了。   她们一直忙活到了半夜,居然真的建起了一个,雪堡。   那个黑衣少女蹦上蹦下,甚至像飞一样,力气奇大无比。   而青衫少女更神奇,她居然能命令细雪自己成块,如此之下,雪堡的完成速度非常喜人,更何况她们还提前准备了那么多的雪堆,甚至到后面都没用完。   在这后山平地,居然真的有雪堡拔地而起。   赵襄抱着手,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十分得意,“我就说我的设计图没问题吧?”   黑衣少女挠头,“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但是目前来说,这雪堡还真就立起来了。   赵襄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一马当先,“我们进去看看,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不必说了。”   黑衣少女也不意外,“我都建出来了,你再不发现,你别叫赵文景了,叫赵笨蛋吧。”   赵襄没搭理她,眼睛亮晶晶的走入雪堡,四面打量。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做东西。   漂亮的雪堡颇为恢宏,赵襄心里成就感爆棚,满意至极,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江枫:“若在北地,浇水成冰,我们就能凭空有一座碉堡。”   “这就是我说的对策,”她笑嘻嘻,“怎么样?我这个方法能不能解你那步残棋。”   赵襄心悦诚服,“算你合格。”   她极为满意的将自己设计的各个房间转遍,“要是布置些家具,还能当屋子住。”   “不行,我觉得你的设计图有安全隐患,”江枫毫不犹豫的道,她又扫视四周,“好了,看完了我们就走吧。”   看着赵襄兴致勃勃的模样,江枫道,“你再不回去,老赵就要发现我又把你带出来玩了!”   赵襄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出来,回望的眼睛明亮如星辰,“真好。”   江枫嘴角一勾,“怎么样,没见识过吧。”   “明天带你的小伙伴来看看我们的丰功伟绩,记得告诉她们,是我做的!”   赵襄立刻板住脸,“还是我设计的,若换了你只会弄个棺材出来。”   “而且我帮你搭雪块了。”   江枫从善如流,“我们合作做的。”   她们叽叽喳喳下山,江枫渐渐有所明悟。   其实她很讨厌雪,甚至看见就会回到那个冷风呼啸的山林,撕裂的风声往脑子里钻,难受又恶心,想吐。   可是也许是梦的原因,她并不讨厌这里,就是有点冷,而且越来越冷了。   清澈的冬风吹起细雪,江枫跟着下山,却忍不住回头望。   雪堡如巨人,巍然屹立在后山中,静静的望着两人的背影。   江枫是怕冷的,她下山就忍不住跟着两人一起缩进屋子,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她。   然后,赵襄生病了。   她回来之后过度兴奋,双眸明亮至极,没有第一时间沐浴去寒,而是拉着黑衣少女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后当夜就一病不起,本来神气漂亮的小脸,变得红通通的,发起了高热。   一个看不出人形的人进来,把黑衣少女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知怎么的,江枫模糊的觉得,这人应该是个老人。   他在怪她把身体不好的赵襄带出去,然后病了。   大概是这样。   赵襄真的身体很不好。   病的很急很沉,黑衣少女愧疚极了,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江枫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   她在许诺。   只要赵襄醒来,她就把赵襄扛走,扛回家当军师用,她用了一个奇怪的词汇,谋主。   江枫咀嚼这个词汇,听不太懂。   她还在絮絮叨叨,趁着别人生病,偷偷把人定下,占别人便宜。   然后没过多久,床上的少女醒了。   她惊喜极了,然后是一系列的纷杂,等江枫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在一个青石小院里。   青衣少女身量如柳条,迅速抽高,眨眼成了斯文清雅的青年模样。   她在院子里,时不时念叨着什么,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一日复一日,女子越来越失落,渐渐人也颓废了起来,开始终日睡觉。   后来有一日,她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一个留在屋子里睡觉,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院子。   直到有一天,又看见了那个黑衣女子。   这一刻,江枫瞳孔下意识睁圆。   是我?   居然是我?!   那之前那个少女,难道也是我?   她为什么要梦到我?   她不是讨厌我吗?   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在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女子早早的做好了准备,也通过未知的手段发现了来人。   她笑的特别肆意,还有点恶劣,就像想着怎么报复人一样。   不过,事情可能与她想象有点出入。   发现一声喊不醒她之后,她,或者说,江枫。   她理所当然的把女子往肩上一扛,就,把人从床上,扛走了……   扛走了……   走了……   江枫都目瞪口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太随意了,一点都不尊重人……   看了女子的日日夜夜,江枫不由自主的从赵襄的角度开始考虑,然后开始生气。   这不是我。   我才没这么坏。   不知何时,代侯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你想起来了吗?”   她嗓音和李清明大漂亮很像,清清冷冷,有点像冬天的雪花,干净又剔透。   “没有。”   “这个不是我吧?”江枫忍不住问道。   “是你。”   “不是我!”   “是你。”   “不是……”   代侯终于转头,那双清明漂亮的眼眸,冷静而淡定,“是你。”   江枫:“……”   “可我不记得了。”   代侯:“快点想起来吧。”   “不然,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江枫喃喃。   代侯再次抓住她的肩膀,出现在一个纯白的空间。   “这是……?”   “意识,或者说,记忆。”代侯也不确定,“很重要的地方。”   江枫没多问,因为她看见蜷缩在中间的青衣身影。   她呈现半透明的色泽,似乎随时会消散一样,捂着耳朵,痛苦不堪的模样。   江枫下意识抬头张望,这里洁白一片,有茫茫多的白色雾气随意飞散。   她忍不住伸手,雾气穿过她的手指,若无其事的飘过。   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是凝实的,就像真的一样。   她又不自禁看向代侯。   青色的衣衫潇洒自然的垂落,女子墨发半束。   注意到江枫的眼神,代侯冷清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我的精神力,是凝实的。”   “其他人不是。”   “为什么只有你我是?”   代侯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   代侯看了她一会。   江枫茫然的看着她。   代侯终于收回眼神,“我们出去吧。”   江枫却拒绝了,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赵襄。   代侯:“你碰不到她,她也听不见你说话,你……”   她突然失音。   江枫小心翼翼的蹲下,将半消散状态的女子抱住。   有触感。   谁说碰不到!   代侯一个闪身出现在赵襄身后,伸手抓去。   手指穿过了赵襄,也顺势穿过了江枫。   “你为何……?”   江枫也意外的眨了眨眼,将瘦弱的虚影抱的更紧了些,“我也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   代侯陷入沉默,过了一会,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赵襄的虚影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   代侯:“既然你能碰到她,那么我教你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她的意识太虚弱了,即使你能拉回她的身体,恐怕也难救她,她太虚弱,根本承担不住身体的负累。”   “她的身体也虚弱的根本滋养不起她的意识。”   “所以……”   江枫懵懂,“所以?”   代侯看着她难得凝实又强壮的魂体,“你滋养她的意识。”   江枫震惊,“这,这可以吗?”   代侯非常不靠谱的道,“我不知道,可以试试。”   江枫:“……那就试试吧。”   “我不想她死。”   也许是朦朦胧胧感觉到了什么,江枫显得稍微成熟了一点。   代侯:“凝聚注意力。”   很快,代侯用她朴实无华的话语,传授了她的技术。   或者说能力?   反正很奇怪。   就像是她自己摸索的一样,和她的话语一样朴实无华,但是很有用,还好学。   江枫张开手掌,按住赵襄的肩膀,试着传递自己的……力量?   一种,特殊的,力量。   代侯说她曾经给墨白,给叶瑜过这种力量,只要能触碰,就能传递。   不过赵襄与前两者不一样,她还没死,所以代侯碰不了她。   但是江枫居然可以,非常奇怪。   随着江枫的传递,虚影渐渐凝实了一些,她无神的眼眸缓缓抬起。   “江枫……”   她似乎只是下意识发出声音,声音传递出来,就变得破碎悠远了,江枫只根据她唇形,猜测可能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加大了力度。   然后某一瞬间,世界变色了。   白茫茫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个个狰狞的虚影,她们疯狂尖叫,咆哮,怨毒的诅咒着。   赵襄仿佛习以为常,依旧茫然,眼睛却下意识看着江枫,而且有意识越来越集中的趋势。   江枫与她对视,在某一瞬,终于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说“江枫。”   她好像,醒了?   还没反应过来,江枫就被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她懵了。   “放开我,滚!”   女子虚影变得凝实,眼神也生动了起来,表现出了与外面如出一辙的愤怒。   江枫委屈,“我可以解释。”   “滚!”   江枫:“这些叫来叫去的人是什么?”   赵襄突然面色大变,“你能看得见?”   江枫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刚刚还看不见,突然就看得见了。”   “不,”赵襄的声音突然变调,“你快出去,快快快出去。”   “趁着它们还没注意到你,快出去!!!”   她嗓音又尖又利,江枫吓了一跳,被她推了个跟头。   代侯突然就听不懂他们的话。   江枫委屈,“可我还在救你呢。”   赵襄脸色痛苦的扭曲,她忍不住捂住眼睛,“我知道了,我不会死,你先出去,乖,立刻出去。”   江枫失忆了,真的很麻烦,很麻烦。   耽搁久了,真的,要出事的。   她死了就死了,江枫绝不能触碰这些诅咒。   她语气都快压抑的扭曲了,有着难言的恐慌和乞求,“你先出去,等我醒了再和你说。”   “可是……”   “没有可是!”   江枫被她凶的发懵,更委屈了,“那你怎么办?”   “我……”赵襄嘴唇嚅动,话语在喉间又咽了下去,“乖,听我的,出去我再和你说,现在危险,听见没有?”   江枫看了她一会,才松开手,“哦,那你不能骗我,你要是不醒的话,那我后面还会来。”   “不信你问代侯。”   赵襄转头,脸色发青。   代侯搞不清楚情况,也不明白她的敌意是哪来的,不过她习惯了,没当回事。   按住江枫的肩膀,她们消失在空间里。   赵襄看着满目血色疮痍,听着耳边的嘶吼与怨毒,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抱着腿蹲了回去。   “怎么样?”   江枫刚刚转醒,余殊漂亮的脸颊已然间不容发的占据了她的视野。   “她说她一会醒……”   代侯的身影出现在原地,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余殊已经将江枫抱在了腿上,“那我们在这里等?”   江枫却一直抿着唇,一脸思考的表情。   余殊没得到答案,“我和江枫在这里等,你们出去吧。”   众人对视了片刻,叶瑾率先起身,“行吧,这里交给你了。”   她这么说,众人也就没了再留的意思。   最后,李清明将门关上,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余殊也习惯了,低头亲了亲江枫的额头,“你在想什么?”   呼出的热气带着女子独有的气息,清润温柔,柔软的唇瓣带着温热印在额头,江枫回过神来。   她也忍不住蹭了蹭女子的颈窝,贪恋她温暖的气息,“我想……”   余殊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想什么?”   李清明也投以目光。   江枫迟疑了一会,有些扭捏,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余殊肩上的衣服,柔软的红衣被她拧成一团。   “我想……恢复记忆……”江枫脸都有点红,似乎极为不好意思。   她声音小小的,“你们,是不是,有办法?”   她勇敢的抬起头,“我觉得……你,好像,有办法……”   余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皱起了眉。   她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枫也不知道,她抱紧余殊的脖颈,“我觉得……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她好像真快死了……”   江枫也很苦恼,“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好难受……”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半是欣喜半是忧虑,“可是你头上的伤势还没恢复?”   虽然现在的江枫很可爱,很柔软,对她极为依赖,但是……   余殊也想念原来的她,她只是一再的告诉自己,不急,不急。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我恢复记忆,会不会好的更快一点?”   余殊想了想,“会。”   她语气笃定。   江枫什么都不记得,真元气血精神力,什么都不会用。   若是由江枫自己疗伤,那当然会更快,而且……她们就不必这么担心了。   现在的江枫,可以说是毫无自保能力,但是若是她记忆恢复,她们兴许就能……   余殊又拧起眉,不行,还是不能离开。   李清明这个狗东西肯定不会离开,她为什么离开?   江枫:“那我恢复记忆好不好?”   “可是我担心你承受不住,你伤还没好……”余殊被她看着,忍不住如此道。   片刻后,她沉寂了。   因为江枫的眼神很坚定。   如果是她自己要求的话……余殊一时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也略微忧虑。   江枫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李清明,她从余殊腿上下来,作势欲扑。   李清明一怔。   余殊却已经眼疾手快的抱住江枫的腰,黑着脸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碰她。”   江枫嘀咕,“可是清明也很好啊。”   余殊脸上有杀气,“她好还是我好?”   江枫没音了。   那还是余殊更好一点。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遗憾。   沉默片刻后,她看着江枫的眼睛,语气冷清而平静。   “你想去做便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江枫欢呼,“清明你最好了!”   余殊脸色黑如锅底,“对,她最好,我不好……”   江枫立刻回抱住她,在她脸上吧唧一口,“余殊你也最好了!”   余殊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余殊。”   “那是什么?”   余殊不情不愿,“你自己想。”   江枫闻弦知雅意,“夫人最好了。”   余殊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李清明,“不是,别瞎喊。”   看着她红通通的耳根,江枫忍不住亲她。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并对余殊的表情嗤之以鼻。   装什么装。   江枫一说要恢复记忆,你就不敢说了是不是?   之前不知道是谁,天天装模作样,以妻子自居。   嗤。   臭不要脸。   看出李清明眼里的鄙视,余殊瞬间回过神,立刻当着她的面抱起江枫,在她脸上印上几个大大的亲亲,然后挑衅的看着李清明。   李清明:“……”   虽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余殊道,“明日再吃药吧,今夜你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   江枫:“好。”   余殊看向李清明,“派人跟叶瑾她们说一声吧。”   李清明点头,打开门出去了。   *   当夜,江枫得知赵文景清醒,还喝了一点米汤,她忍不住抱紧怀里的大漂亮,“晚安!”   余殊嗓音沉静,“晚安。”   一夜无话。   翌日,江枫精神抖擞的睡醒。   看着雪白的小药丸,江枫百般观察。   “吃这个我就能恢复记忆吗?”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其实余殊也这么觉得。   这种药丸就能让人失忆又恢复?   这是什么原理?   可惜白宗主被季余眠带走了,否则她非得逼问出原理不可。   太危险了。   李清明将门关上,堵住了各处目光。   她看着江枫眼神忧虑,“要不,再等几天?”   江枫立刻把药往嘴里一塞,“水水水。”   “好苦。”她脸皱成了苦瓜。   余殊立刻端上茶水。   半天后,江枫坐在床上,又一次换了个姿势。   余殊李清明两人紧张的看着她,看见她一脸无聊,一次又一次的换着姿势。   两人心都提了起来,难道药丸无用?   如果真的无用,江枫真的永远忘记了她们的过去吗?   那该怎么办?   只想到了这个可能,两人就脸色凝重至极,六神无主了起来。   江枫又双叒叕换了个姿势,“要不,你们出去等着?”   余殊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出去,你在里面发生什么,我都来不及反应。”   江枫只得道,“那好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枫的表情渐渐出现了些许变化。   原本漂亮纯净的眼眸,渐渐露出了些许思考。   她自失忆过后,每天都过的很简单,要吃要睡要玩,几乎从未露出过思考的眼神,就像真正的稚子一样。   余殊两个人紧张的手心冒汗,甚至空气里都传来焦躁的气息。   江枫忽然抬头,“你们是不是心跳太快了?”   她居然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了。   余殊愣住,然后摇头,“是她。”   李清明:“?”   “可我听见了两个心跳声。”江枫竖起手指。   李清明:“呵。”   余殊强自坚定,“她。”   江枫:“好吧。”   余殊却忍不住了,“你想起来没有?”   看着她紧张的表情,江枫眨了眨眼,“有一点,但是只有一点。”   余殊更紧张了,“那我呢?”   “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枫故作思索,“可我们好像不熟,我只记得我打了你一顿……”   余殊大惊失色,“那后来呢?”   “后来你想不起来了吗?”   她不甘心的走来,江枫却伸出手指,“站住!”   余殊露出了极委屈的眼神。   就算不记得,也不该不给她靠近吧?   江枫你没良心。   看着她过分生动的眼神,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   李清明一直注视,观察到她不知何时更改的姿势。   一派悠然。   往日她失忆,即使知道环境是安全的,睡姿也是谨慎的,规矩而妥帖,很少做出格的动作。   她甚至晚上会害怕,睡着了也会偶尔惊醒,看看她们在不在身边,然后才能放心的再次沉睡。   这点直到余殊上床抱着她睡,才有所改善。   片刻后,李清明站起身走去。   江枫立刻注意到这点,“你干嘛?”   李清明在她眼里没看到丝毫警惕,只有疑惑。   以往,虽然已经确认了她们安全,但是当她们站起身靠近的时候,江枫还是会不自觉紧张。   兴许在她眼里,她们站起来比较危险。   导致她们很少很少在江枫面前站着,即使是昨天,她们都极少站立。   这次……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激动,却又克制住。   她走到床边,又蹲了下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江枫,不说话。   江枫:“……”   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余殊终于反应了过来,也蹲了下来,沉沉的道,“你想支我们出去?”   江枫:“什么?”   她本来姿势很随意的,此时却不得不谨慎起来。   任谁床边蹲着两个脸色深沉的大漂亮,都无法这么自在……吧?   可是她就是很自在啊。   江枫只紧张了一下下,立刻自然的换了个新姿势,“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余殊打量她,“我们不说话,很安静。”   她在判断江枫到底想起来多少了。   李清明忽然开口,“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三岁了,按这样的速度,她应当已经记全了?”   余殊这么一听,立刻看向江枫。   江枫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吧?”   余殊又不确定了。   忽然,她又道,“不会是有人觉得丢脸,故作想不起来了吧?”   她注视江枫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失忆不失忆全凭你说,你若是选择性失忆,我们好像也没办法揭穿你,对不对?”   江枫还是困惑的样子,“是吗?是吧?”   她脸上没有丝毫破绽。   但是不知何时,她眼里那纯天然的单纯无知,已然悄然褪色。   整个人熟练从单纯可爱的江枫,变成了又狗又自信的江枫。   这样的江枫,她们是极为熟悉的,熟悉的只看到眉梢眼角,都能知道她的心思。   余殊忽然起身。   江枫抬起头,故作害怕,“你想干什么?”   余殊咬牙切齿,“吃你。”   江枫更害怕了,“那你试试看?”   这句一出,两人脸上表情一松,又气又好笑。   江枫发现演不下去了,只能往床上一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呜呜呜我真倒霉,我就吃个饭,还要挨那么多顿毒打……”   她比划了一个大大大的姿势,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疼死我了……”   一眨眼,她们的床就被滚成了狗窝。   余殊到底心疼,“别滚了,不然头更疼。”   江枫也停下了,晕乎乎的道,“是有点。”   “我会不会真丢点记忆?”   “会不会脑震荡?”   “我要是笨了怎么办?”   李清明已然靠在了床沿,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心力紧绷了这么久,她终于感到了真正的放松。   余殊也差不多。   “醒了就起来干活,”余殊低头道,“你不会不记得失忆后的事情了吧?”   江枫抬起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记得。”   余殊虎着脸,“那就起来。”   “大家都担心死了。”   江枫忽然抱住她,余殊一僵,下意识紧绷起来,“你做什么?”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危险程度完全不一样。   平时的江枫余殊搂搂抱抱亲亲,理所当然,安全无比。   可是此时,仅仅是一点接触,余殊就浑身紧绷,脸色都涨红了。   江枫已经毫不客气的侵来,“余殊。”   余殊眼睁睁的看着她靠近,竟然动弹不得。   江枫轻轻亲吻她的眼睛,看着女子漂亮的出尘的眼眸,她低声道,“我喜欢你。”   余殊脸更红了,“谁要你喜欢。”   江枫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眉心,看着她眼底的羞恼,一触即分。   转过身,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江枫轻轻抱了抱她,“清明。”   李清明嘴唇微动,强自冷静的看着她。   江枫又突然用力,“我就知道清明最好了!”   今天的江枫又像是与昨日的她重合,可是话语带来的份量,却是完全不同的。   李清明心头情绪涌动,有种莫名的激动,冷清的脸上都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好半天她才强自冷静,“我知道了,你放手。”   江枫笑眯眯,“可是你之前抱我不是也抱的很顺手吗?”   她居然还担心李清明抱不动她。   李清明脸更红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调侃,飞一样窜出门消失不见。   门一开,堵在门口的人瞬间伸头,“怎么样?怎么样?”   余殊正在翻白眼,“你们自己问她。”   江枫干咳了两声,然后突然笑道,“我想起来啦,筒子们!”   秦秋:“想起来就好。”   姬命叹息,“否极泰来。”   墨白一脸愧疚,“江枫。”   叶瑾大大的松了口气,“终于。”   江枫终止了兴奋,脸色郑重起来,“大白呢?”   “它伤势怎么样?”   墨白:“它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江枫:“我们先回京。”   她道,“我抱着赵文景先行一步,你们跟在地上跑,如何?”   叶瑾:“?”   明止许子圭:“?”   李清明余殊:“?”   秦秋姬命:“?”   墨白委婉道,“大白很大,可以带着大家一起。”   江枫恍然,“哦忘了。”   江枫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几个将军身上掠过。   李清明瞬间紧张,她可不想留下来带大军赶路。   江枫很快就发现了自家两只大漂亮的不情愿,目光落在后面的明止身上,“明止,你留在后面,将禁军带回去。”   理论上,谁的禁军谁来带,但是谁让余殊李清明都不愿意离开她呢。   这种小小的烦恼,只能交给明止了。   明止:“……诺。”   她已经习惯了,真的。   余殊给自家恩师一个歉意的眼神。   明止:心如止水。   说到就做,江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也不用一趟带完,让大白再找几只龙回来接,也要不了多久。”   大白很快赶到,“你终于好了!”   她语气发自内心的高兴。   江枫也温柔了眼眸,“多谢。”   大白爽朗挥爪,“不碍事,你如果能给我免税一百年的话,就行了。”   江枫:“……最多十年。”   龙龙那么能活,各个都是大户,想免税,做梦去吧!   大白瞬间垮起龙脸,“你这人怎么这么扣?”   江枫也一脸严肃,“你藏的钱还没分给我呢?”   大白瞬间风轻云淡,故作大气的挥挥爪,“算了,十年就十年,我要签字盖章的圣旨。”   江枫看向叶瑾。   叶瑾有气无力,“好,祖宗。”   大白兴高采烈,听到她们的话,立刻拍拍胸脯,“我飞的又快又稳,一人一金,先买票,后上车,谁先来?”   众人:“……”   都怪江枫。   江枫:“……”   事实上,大白的事业全是她赞助的,全走的她内库。   她只是想培养龙龙独立自主的意识而已。   叹了口气,江枫看向了余殊,拎了拎衣服示意自己口袋空空。   余殊无奈极了,掏出金子,“都上去吧。”   赵文景没醒,被江枫完整的抱在怀里。   龙是很稳的,只要有人用真元竖起屏障,把风挡住,就又快又稳。   大白的技术很好,不是嗷嗷那种龙崽子能比的。   所有人都走了,就连许子圭都不留下来,只留下苦逼的明止抬头看着天,带着大军慢慢开拨,还要注意叶瑾抓的那些蚁族,不跑了或者死在路上,非常苦逼。   江枫其实也没收拾什么东西,她只是把这段时间,余殊李清明为了逗她玩,编的一些小玩意带上了。   手法生涩,却又精巧。   很漂亮,江枫很喜欢。   很难想象,她们为了照顾她,能细心到这种程度。   甚至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一进屋就几乎没站起来过,此等心意,江枫怎么可能忘记。   只一想起来,江枫就觉心里暖暖涩涩的。   李清明真元将众人罩住,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见她一边走神一边把玩自己编的草蚱,有些愣住。   片刻后,她低低垂眸,不自禁捏起手指。   赵文景睡的沉,没什么反应。   余殊却强势闯入,将自己昨天新编的小草帽塞入她手里,凶巴巴的看着她。   江枫来者不拒,继续打量。   余殊这才满意。   江枫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余殊对她占有欲那么重。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也许是表现不同?   得柔弱一点?   不然余殊胆子小,不敢上前?   江枫眼睛转了转,“接下来我们回去做什么?”   余殊没多想,几乎下意识就思考了起来,“你得把赵文景搞定,剩下的就是稳定朝堂,然后抓抓人杀杀人,准备后续的灾难……”   她几乎是下意识这般说着。   这段时间,江枫失忆,李清明不做数,几乎全是她一个人拿主意,已经形成了习惯,如今江枫一问,她下意识就说了。   江枫点头,“那就这么办。”   余殊反应过来,茫然看着她,“陛下自己拿主意。”   江枫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我最近头有点晕,想先参考你们的意见。”   余殊也没多想,而是伸过头,专心打量她的额头,“还疼吗?”   “流了很多血,”她想起来当初刚接到江枫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心疼,“你觉得难受,就少思虑一点,没事可以问我们……”   “叶祭酒她们还是很厉害的……”   江枫嗯了一声,心里却耶了一声。   大成功!   江枫小声给余殊嘀咕,“还有许琰的工作,还有给代侯建庙,还有还有史书盯梢,还有……”   余殊听到许琰,下意识有点闪躲。   江枫:“我怕我忘了,你帮我记着。”   余殊:“好。”   很快,皇宫在望。   江枫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上朝。   “召少府卿来。”   众人都没离开,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江枫随手将赵文景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边上,也不怕吵到赵文景休息,“哪有人在工作地点睡觉的,我觉得这样不行。”   众人一脸迷惑。   很快,苏奇赶来,“陛下,您终于回来了,臣每日都在给陛下祈福,陛下啊……”   她嚎啕大哭。   江枫翻着眼睛,“行了行了,问你个事。”   苏奇立刻收起表情,“陛下请说。”   江枫:“朕在京里有没有一处宅子,要偏僻,漂亮,风景好,离宫城稍微近点,不太大……”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几串要求,苏奇还在苦着脸掰手指,余殊却心里有所明悟。   她求证般看向江枫。   江枫:“这皇宫太大了,防守死角太多。”   她一脸‘我害怕不安全’的正经表情,“我觉得之前我们住的那种小院子就不错。”   大家离得近,没有宫里这种庄严孤独的气氛,而且她还能和余殊抱抱睡觉。   带着李清明,再偶尔准备几个客房,江枫觉得很完美。   苏奇叫冤,“太小了恐怕不行,陛下的亲卫住哪?”   “还有陛下日后的夫人太子怎么办?”   江枫不动声色瞥她。   你怎么知道我的是夫人?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那可以稍微大一点。”   苏奇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叨叨,“臣倒是找到了个好住处。”   “离宫城近,在西北方向,是陛下行宫……”   “朕不要行宫。”   苏奇只得称是,“那东北方向倒也有几处合适的,本是前朝太妃们的住处,末帝继位后,太妃们都殉葬了……”   “倒都符合陛下的要求,只是不太符合陛下尊贵的身份,太委屈陛下了……”   江枫听的立刻精神了起来,“主院不用太大,够我和……日后的皇后太子住就行了。”   “不用人服侍,要有个龙龙的房间,一个能停龙的停机场,一个花花的房间……”   她开始掰手指,众人不自禁竖起耳朵。   “留个给……”江枫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禁卫长的院子,她要保护朕,要离得近些。”   苏奇继续计算,“这个好办。”   李清明唇角微抿,勾勒出满意的弧度。   许子圭不干了,“我呢我呢我呢?”   苏奇惊愕看去。   皇帝住处,你什么你?   人家李将军要保护陛下,你个尚书跟去干什么?   江枫想了想,“嗯,再留一二三,三个常驻的客院,子圭阿瑾她们偶尔要来住住。”   她想的却是,以许子圭的性格,和对她的依赖,八成是常住了。   所以什么客房是满足不了她的,还是院子吧。   叶瑾和叶瑜也是。   还有赵文景。   许子圭还不满足,“那明止呢?”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跟你住。”   许子圭觉得有问题,举起手,“但是……”   江枫:“你院子里没有客房吗?”   许子圭禁音了,好像有道理。   那她得让明止就过来住,安全。   数了数,姬命干咳了一声,算是提醒。   她短时间内可不准备离开。   她和阿舟住哪。   江枫立刻反应过来,“给大白和墨白一个院子,参照我的停机坪来。”   “还有给姬命一个常住的院子,秦秋一个客房……”   秦秋就不满意了,“凭什么我只有客房?”   江枫无视了她,继续计算,“小黯也要留一个,还有还有……”   她想了半天,“应该没了吧?”   余殊偷偷指了指沙发,她刚刚感觉赵文景眼睫动了。   江枫:“文景之前已经说了呀,之前三个院子,子圭一个,阿瑾阿瑜一起住,还有个给文景。”   这是余殊没想到的。   她下意识看向赵文景。   赵文景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以往赵文景就不和她们住在一起的,她单独住在外面。   而且江枫很少考虑到她,都是默认她自己有家住。   只是这次……   叶瑾撇了撇嘴,“她又不是没地方住。”   许子圭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不敢吱声。   此时,叶瑜已经飘来,安慰自家妹妹。   叶瑾极为不爽,千防万防居然还没防住。   江枫态度改变的非常明显,她以前根本不考虑带赵文景一起住的。   江枫也不敢触她霉头,继续掰手指,“再弄些客房吧,万一还有人呢。”   苏奇倒是听懂了。   这也就是核心层嘛。   她立刻厚着脸皮道,“陛下,有完全符合陛下要求的府邸,对了那附近也有几座府邸,臣作为少府卿,要竭心为陛下服务,臣住的近一点也方便陛下传唤……”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图穷匕见。   江枫不无不可的点头,“也行吧。”   她在想,杨病己,薄淮杨,自己那些老部下,还有元直玉茗子车牧她们,都可能搬近,苏奇也不算打蛇上棍。   此时,除了极少数人,谁都没想到,皇帝准备搬进去,不准备搬出来了。   她,不准备再住皇宫了。   江枫一直不喜欢皇宫。   尽管这里威严壮丽,殿宇轩昂,但是江枫只记得自己巨大的寝殿里,那张孤零零的龙床。   还有离她寝宫十万八千里的后宫。   也许是因为太宽阔,最近的殿宇走到她那里,都要好久。   明明她已经把李清明她们安排的最近最近,却还是那么远。   就像人与人都远了。   本来她只安慰自己,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此次失忆过后,享受过那样的亲昵,江枫怎么忍得下去。   也许就是因为皇宫太大太孤寂,给余殊很重的心理压力,她才不愿意留宿的。   她很不喜欢留宿。   苏奇突然奇怪,“对了,余将军呢?余将军不需要留宿嘛?”   原来她思来想去,发现少了个人。   余车骑居然不受陛下喜欢吗?   江枫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第一句不就说了吗?   朕,和朕的皇后,住在一起!   苏奇疑惑的看着她。   众人:“……”   叶瑾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枫,“对啊,余将军住哪?”   江枫刚要开口,余殊立刻扑来,眼神疯狂警告,“对啊陛下,你居然忘记了臣……”   苏奇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这次余将军这么用心,居然被陛下排除在外了,真可怜。   余殊眼神警告,你敢乱说话试试?   江枫不得不捏着鼻子道,“嗯,还有她,跟清明放一块就行,近点。”   她自我安慰。   再远的距离,能有皇宫与将军府远?   最多翻个墙的距离,她不care。   苏奇疑惑了一下,但还是应声了,“陛下,给我几日打扫,很快就能好。”   苏奇离开了。   江枫:“大家都歇一歇吧,明天再上朝,累死了。”   “过几天搬家,就能舒服了。”   再说一遍,她真的,一点一点一点,都不喜欢,皇宫。   尤其是那个空荡荡的龙床。   叶瑾率先离开,她最忙。   *   是夜。   余殊在江枫可怜巴巴的眼神中,脚步有些迟疑。   理论上,江枫都想起来了,她该走了。   这段时间没回去,她也得好好回去整理一下。   但是……   她狠心又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   江枫抱着腿坐在床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   余殊有些受不了。   如果江枫开口,她反而还从容些,拒绝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   看着女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不敢开口。   余殊心都揪起来了。   最后她迟疑了半天,望了望外面,然后叹了口气将门关上。   她走了回来。   床上的女子眼睛渐渐晶亮起来。   余殊有一瞬间梦回前日,就像江枫还在失忆一样,心里仅剩的不岔也瞬间消失殆尽。   还能怎么办呢?   欠她的。   叹了口气,余殊低头脱靴,“还坐着做什么?睡吧。”   江枫高兴的恨不得打滚,却又忍住了。   这招对余殊真的管用耶耶耶耶!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不乞求,不算来算去,甚至没开口,余殊就自己留下来了。   她不舍得走。   她不舍得走!!!   江枫开心的都快飘起来了。   余殊将快飘起来的人抓回来,“行了别飘了,睡吧。”   她眉宇有些无奈,又有些温柔。   江枫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她,“阿殊。”   “嗯。”   “阿殊。”   “嗯。”   “阿殊!”   余殊仿佛将之前的耐心都继承了下来,又应了她一声。   江枫忍不住抱紧她,“我真的好喜欢你。”   余殊这次愣住了,随后不自禁发自心底的喜悦了起来。   “嗯!”   江枫从她语气里听出了她的心情,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她睡下。   她这段时间,其实头一直有点晕,精神确实不足,抱到了人,她也就安安静静的睡下去了。   倒是让余殊意外极了,她还以为……   片刻后,她将人抱的更紧了些,心疼的亲了亲江枫的耳朵。   江枫已经沉沉的睡下,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被亲了。   【作话】   要为结婚婚做准备啦! 第355章 搬家成功.   第二天, 江枫上朝了。   她一出现,朝中又安分了下来,只是前段时间的末世景象, 使得众臣颇为惶恐。   不过好在, 那景象消失了, 大多数人也没有脑洞能想到末日,他们只当是百年难遇的奇观。   江枫也没有告知天下的意思,她不会逃跑,而普通人也没能力逃跑, 说了也只会徒增恐慌。   她派人前去查看其他三面的仪器, 看看是否完好,自己则留下来照顾赵襄。   是的,她之前的给予属于治标不治本,这个诅咒坏的很,江枫也一时没有什么思路。   听赵文景说,这种诅咒已经存在了无数年,只有识得罗亚文字的人才能看见, 这种无形的东西, 该如何去对抗呢?   叹了口气, 心里惦记着自己的搬家工作,人已经走到了赵文景那里。   “奴见过陛下, 问陛下安。”   “免礼。”   侍从悄悄抬头, 眼神不动, 再度站起离开。   年轻天子一身正红常服, 衣绣金龙, 过于秀弱的容颜看起来有些威严不足, 她身姿纤长, 肤色冷白细腻,虽然身姿挺拔,但是看起来还是不够气宇轩昂,而且脸上忧心忡忡的。   心里惦记着什么,他很快回到住处,今天他休沐,可以出宫放松一天。   堂堂食其司氏,却沦落到托他人名姓,在宫中为奴为婢的地步。   他是家主一脉嫡长子,可如今呢?   家产被豪夺,佃户农田全数乌有,就连家中老母,都因家世败落跟不上北逃的步伐,饿死家中。   凭什么?   江氏。   侍从以往细嫩的皮肤,如今却穿着粗布短褐,扁平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   如果不是北边还有他的子嗣亲长,他真的想直接在宫中投毒,一了百了。   可恨武者体质好,狗皇帝不喜人服侍,宫里除了禁卫和少许女官,连个宦官宫女都没有,人数稀少的让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否则肯定能被那李狗瞬间锁定。   一想起那冰冷的目光,他就不禁直哆嗦。   之前北边来信提醒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对那些武者升起丝毫敌意,因为高阶武者的感知很恐怖,能捕捉到敌意来源。   他心里有些惴惴的,因为之前他不少次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那些人,尤其是李狗。   就是她。   当初就是她打的联军丢盔弃甲,一度成为他们的梦魇,睡梦中都会因为她阴狠嗜血的眼神惊醒,他父亲带着家兵被李狗一冲即溃,人也死在乱军之中。   只有他,只有他,因为身份,早早被安排出来,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一想到那个松色身影,他心底就像燎了火一样,烧的心口发疼。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让她死。   战场上她战无不胜,但是现在,可不是如此。   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可多了去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先从谣言开始吧。   心里升起畅快,他大口喝酒起来。   回头去城东寄信,狗皇帝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她宫里人太少太少了,几乎九成都是武者,他们擅长的手段根本无用。   若是有人能提议海选后宫,那宫里肯定能进一大批人,到时候人多眼杂……嗯?   他眼睛亮了。   江枫坐了一会才想起来,居然有人自称奴。   她记得她下令不要人如此自称,属下,微臣,卑职,都可以,但是奴婢二字,她实在不喜欢。   估计是改不过口来吧。   没再多想,江枫继续等待赵文景苏醒。   可能是因为她那日的渡气,这几日的赵文景精神好了一些,能醒的稍微长一点点了,大概就是从以往的一炷香,变成三炷香的样子?   余殊回家了,因为余澜生病了,比较危险,她回家照料,用真元温养孩子。   她走的急急忙忙的,满脸忧心,江枫有点吃味。   对余殊来说,她家里人真的极为重要,即使是稚子。   如果她父母还健在,江枫觉得自己肯定是个大写的凉凉。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余澜和另一个孩子就因为长相问题,区分出来了。   余家的基因确实很棒,看余殊的脸就知道了。   可能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余澜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余殊除非行军在外,否则都会回家照顾余澜,用真元温养小孩的心脉。   她说她希望这孩子能身体好点,日后不论习文还是从武,身体都很重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赵文景的,那心有余悸的表情,江枫无语极了。   赵文景怎么了?   赵文景她……还真从小就虚。   “文景啊文景,你今天怎么还不醒?”   “你现在都成肾虚代名词了,”江枫忧心的撑着下巴,手里捏着墨白送来的小点心,“这次,这次,我一定要让你身体好起来。”   她下定决心,要学着余殊一样,也给赵文景温养几年心脉,助她强身健体。   当初她就是这么养季黯的,你看小黯多强壮?   就是不知道余殊会不会多想?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看到季黯人了,她一研究起来就废寝忘食。   “墨白,季黯最近在忙什么?”   墨白的身影出现在原地,“……我也不知。”   她陷入沉思,“上次看见,她好像说是研究出了什么……三季网?大概?”   江枫忽然愣住,“你……”   女子黑衣纤细,雪白的貂裘搭在肩上,眼眸如雾,细雨朦胧,整个人又成了让人想壁咚的模样。   墨白疑惑,“嗯?”   江枫:“你披肩怎么又冒出来了?你又近视了!!!”   墨白一听,笑了,“不是,是大白与我有了新的进展,谁能想到龙与死去的御龙者也能沟通精神力呢?”   她笑起来就像梨花绽放,雾气朦胧,白皙精致的下巴被雪白貂裘相衬,整个人都非常的……勾人。   “只不过,还是有些麻烦在,所以我……”   江枫凝视。   墨白回过神,有些不适应的半隐起来,“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江枫幽幽道,“回忆。”   墨白:“?”   江枫:“谁能想到黑龙侍当初最猛的时候,也长的这么柔弱,让人想壁咚呢。”   墨白:“???”   “什么是壁咚?”沙哑的嗓音响起。   “就是按在墙上……”江枫及时住口,瞬间转移话题,“文景你醒了?”   赵襄冷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补全了她的话,“让人想按在墙上亲?”   “江枫,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她冷笑,“余殊呢?我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墨白:“……”   江枫:“她回家守她小侄女去了。”   “年纪大了,陷入回忆了,”江枫恬不知耻道,“墨白当初可给我创业初期,送了很多便利。”   她忍不住转头好奇,“当初没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你是看在眠眠面子上才帮忙的,可是后来你又顶撞她,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老好奇了。   她很早之前就搞不清楚,墨白到底忠诚于谁,她到底听谁的,还是……谁也不听?   墨白被她问的有点顿住,好半天才想起来,“没帮你……什么吧?”   她不记得了。   江枫:“帮我打架,帮我签龙?”   墨白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你用军魂训练方法换的。”   “你不也没用上……”   墨白无奈,“没有时间罢了。”   她刚拿到手没多久,人就废了,后来……   江枫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你看戏看了吗?”   她以前就知道,墨白非常喜欢看戏。   江枫:“我感觉你现在随喊随到,这样是不对的,就算是鬼也要有休沐的时候,你不能仗着自己不会累就带头007……”   墨白只是笑。   江枫:“……”   “对了,秦秋找你,你抽空记得去一趟。”   “她找我干什么?”   江枫嘀咕,“那家伙没一天是正经的。”   墨白不再接话,心里却还没忘那什么‘壁咚’?   算了,回头再试,暂时不戴了。   看不清,不好。   “来,先吃饭,待会我找代侯带我去给你充电。”   赵襄冷冷的看着她。   江枫被她看的没脾气,环视了一圈。   墨白知趣的带上门,屋里没了人。   “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起来了。”   赵襄突然怂拉眼皮,语气淡漠,“我不想听,闭嘴。”   江枫心情也很无奈,她抱着头,“我也很苦恼,但凡没这么为难,我也不至于躲到现在才跟你坦白。”   赵襄闭着眼,胸口轻微起伏,根本不准备回答。   江枫满眼苦涩,抓着头发陷入痛苦之中。   一般的修罗场她都习惯了,但是这个真的不一样,她一直避而不谈,希望能让这件事过去,谁知道越拖越……   如果不是看见赵文景的梦,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赵文景打心底的在意这件事。   她连将死之时做梦都在梦这件事。   她知道以赵文景的高傲会记着,但是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这么在意。   在她眼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赵襄实现理想的工具人,算是朋友,更多的是合作伙伴,是君臣,亲密度与叶瑾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她都不确定赵文景对自己是否有忠诚可言。   她甚至想过赵文景会背叛她,她又会怎么做。   现在想想,代侯所说的那个唯一的‘假梦’,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当初小皇帝之事爆发,赵襄本体非要去京城,江枫也想过她是不是想背叛。   如果她真的背叛,江枫也想过会怎么处罚她。   若真造成了惨重的结果,一些惨痛的结局,江枫也不是没考虑过。   是的,她考虑过赐死赵襄。   但是更多的,她猜测如果真的反叛失败,赵襄肯定会自杀,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成为阶下囚。   可是现在看到她的梦,江枫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在她眼里,赵襄一直是个典型的古代文人,出自世家,高傲理智,利益远大于感情。   可是看见女子梦里的那些失落的春夏秋冬,看见她渐渐颓丧的表情,看见自己前来时她不可抑制的惊喜……   江枫都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了。   原来她一直在糟蹋文景的心意吗?   可明明她平时的表现那么冷漠,一点都不像那么在乎她想法的样子,怎么就?   江枫捂住了脸,好半天才缓过来。   但凡她知道赵文景真正在想什么,她肯定不会这么不作为。   最后走到了这一步。   都是她识人不明。   希望还能挽回。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不行不行,不能丧气,至少,至少得让赵文景心情好点,把她的小命拉回来。   江枫围在床边,舔着脸道,“文景,我真的知错了,是我负了你,你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待会我进去给你渡点气……”   她前面的话,赵文景都是直接过滤,无动于衷的,但是后面她突然睁眼,冷漠道,“不许。”   江枫:“什么?”   赵襄深吸一口气,忍着恼火道,“诅咒是可以传染的,你离我远点。”   江枫:“我不怕,要传染早传染了,没有传染那就没关系,而且我神经坚韧,就算真的有我也不怕。”   赵襄脸色阴沉,有着难言的阴怒,“你就非要逆着我是不是?”   “你以为我是在乎你吗?我只是担心我努力这么久的天下,因为你的死,又出了问题。”   江枫微怔。   是这样吗?   赵襄:“或者你现在就娶皇后,生个皇子皇女出来。”   江枫不言语了。   赵襄见她好似打消了主意,也觉得一阵心身疲惫,喉间隐约再度不适,她强忍着翻过身,“别来了,你走吧。”   江枫愣愣的,“可是你的身体……”   赵襄阖着眸,“我会尽力撑着。”   她语气虚弱也淡漠,“等稍微好点,我会继续教学生,等教会了她们,就没我的事情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点愧疚,就在太子成人之前,不要接触这个诅咒。”   江枫再度沉默,“我不信。”   赵襄又忍不住恼火,翻过身大怒,“江子归你……”   看见江枫的表情,她忍不住一愣,“你做什么?”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原谅我了吗?”   赵襄都被她气笑了,“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终于不再避而不谈,眼中闪着隐约的恨意,“江枫,你不该骗我。”   “那,我要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   “绝无可能!”   江枫轻轻的道,“可是你若是死了,不就是带着对我的恨离去了吗?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到死还要记着我?”   赵襄又愣住了,眼神一时有些茫然,片刻后她又冷静,“跟你有关系吗?”   “有,你死了我就无法取得你的原谅,我会记一辈子的。”   赵襄眼中竟然泛起了喜意,忍不住想笑,“那你就记着吧,哈哈哈……咳咳……”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衣襟,赵襄却忍也不忍,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江枫却突然靠近。   赵襄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咳咳……”   “我觉得,你不死更好。”江枫道,“你看我负你如此之深,从小就在骗你,让你等那么久,等完了还骗你效忠,效忠了还薄待你,装失忆,还偏心叶瑾伤你的心,最后让你出走京城,力亏将死,绝望至此……”   她每一句话都让赵文景的脸色更深沉一点,眼中的怒火几乎被点燃,耻辱与痛楚几乎将她淹没,“江。枫。”   她嗓音低沉如厉鬼。   江枫温柔的低下头,“你不恨我吗?”   赵襄的眼神写满了仇恨。   江枫:“但是你若死了,我还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会依旧重用阿瑾阿瑜,而你在世人眼里,只出场了开国的前半段,立国之后甚至都没参与过一次早朝,没有见过一次元明宫的太阳,就病死了,你甘心吗?”   “我还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你的身影却早已被人取代,肃侯刚封你甚至还没人喊过你君侯,是我封的君侯你就要与世长辞了,你甘心吗?”   “甚至等过了几年,我会忘记你的脸,你的身影,最后甚至为了自我逃避,我会假装助我的人一直只有阿瑾,没有你,没有赵文景你,你甘心吗?”   赵襄脸色铁青,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死死的看着她,声如泣血,“江子归,你不得好死……”   江枫突然抓住她的手,拎起她的衣领,直直的对上她的眼睛,“只要你活着,你就可以恨我,可以欺负回来,负我回来。”   “我因为心虚,要百般求着你,哄着你,照顾你,而不是忘记你,”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一字一句的钻入她的耳朵,“你听见过别人喊你令君吗?我的令君。”   赵襄一瞬间有些失神,随后眼神愈发愤怒,她刚想开口,就被江枫用真元捂住了嘴。   江枫继续道,“赵文景,你还记得你宰天下的理想吗?”   “你还记得你要封侯拜相,名留青史的野望吗?”   “你不是想脱离亚圣的庇护,成为真正的圣人吗?”   “你是我麾下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靠自己晋升平天下的天才,你就要将自己的名声,自己的地位,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全部拱手相让吗?”   江枫非常冷酷的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忘记你,死了都不给你上香,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埋在雪地里,八百里内只有鸟会飞,天天又冷又寂寞,只能看着京城的那种……”   墨白和代侯在暗中面面相觑,觉得江枫真的好狠,这种话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赵襄死死的看着她。   江枫:“你听见了,就点个头?”   她笑道,“我有办法救你,真的。”   赵襄看了她许久,眼神幽沉望不见底。   许久,她才示意江枫放开她。   江枫松开手,指尖却是赵襄的血,她凑近闻了闻,皱了皱眉。   赵襄终于能开口了,嗓音沙哑,“臭吗?”   江枫:“不臭,血怎么会臭?”   赵襄冷笑,“不臭你闻什么,你是狗吗?”   江枫:“……”   她拍了拍赵襄的肩膀,“文景,做人不能逃避,你这么骄傲的人,不能认输啊。”   赵襄眯起了眼。   江枫:“你老师,你爷爷……”   她真不怕把赵襄刺激死,笑眯眯的道,“哦对了,你老师对你的状态十分没信心,她昨天可能听说了什么,特地跑来点我,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   赵襄看着她,嗓音依旧有些哑,“什么?”   江枫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的道,“她觉得你要死了,她要追封你。”   赵襄没听懂。   江枫阴沉着脸色,“让姬祥追封你,追封你为她的贞侯。”   “呵呵呵呵,”江枫笑的极为阴沉,“我觉得她在做梦,你觉得呢?”   赵襄的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我觉得还不错。”   江枫呵呵笑,“不错你个头。”   “贞侯,嗤,连名字都是抄我的,呸。”   江枫观察了赵襄的表情,赵襄漆黑的眼眸面无表情的给她观察。   好半天,江枫才放松了背脊,笑眯眯的道,“阿襄啊,你是不是不喜欢肃侯这个封号?”   赵襄冷然面对她的打量,“我应该喜欢吗?”   江枫笑,“这谁让你论功行赏的时候不在呢?不就只能听别人建议了。”   赵襄冷笑不语,“是吗?我以为是有些人连脑子都不想动,随便照书抄的呢?”   给余殊想封号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有脑子了?   江枫装作没听见,“那我倒是想了个新封号给你。”   “你要不要听听看?”   赵襄没说话,冷淡的看着她。   江枫已经回忆起她的狗脾气了,“留侯怎么样?”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的故事吧,老厉害一人了。”   赵襄眉头微挑,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却玩笑中透着认真,“留住你的人,留住你的小命,你觉得好不好听?”   赵襄轻轻转过头,“我累了,滚出去吧,我要睡觉。”   江枫:“那可不行,你还没回答我呢。”   赵襄:“吵。”   江枫还在叨叨。   赵襄嫌烦的睁开眼,“你再吵我我就死了。”   江枫立刻闭嘴。   赵襄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慢吞吞的翻了个身,心安理得的准备睡觉。   江枫冷不丁的道,“你吐了那么多血,就不换身衣服?”   “我的赵家大小姐哦,你现在这么不讲究了吗?”   赵襄表情渐渐司马,猛然转过身,怒视江枫。   江枫忍着笑,“你嗓子这么哑,先喝口水,漱漱口。”   赵襄这才接过杯子,爬起来漱口。   过了一会,趁机让她喝了点粥,又让人给她换了衣衫和被衾,确实折腾的她疲惫不堪了,江枫才准备离开。   “好好睡一觉,醒了我就立刻过来,过几天就要搬家了,你最好能醒着,不然我怕你不能见风,只有你没法搬,那就麻烦了。”   她的话让昏昏欲睡的赵襄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江枫:“院子虽然都有,但是风景的好坏,布局的精巧,都是不一样的,你以后的病房就是那了,你不会想睡不舒服的房间吧?”   赵襄继续冷眼。   江枫这才笑,“好了,你先睡吧,我先走了。”   门被轻轻带上,江枫在门口站了一会,听见里面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才松了口气。   也许是刺激余殊刺激的多了,她现在刺激谁都有种微妙的稳妥。   唉,她为什么总要走这种奇怪的路线?   明明她是王者啊,仁者爱人,她为什么总得靠刺激呢?   当初李清明也是被她刺激活过来的。   她是不是路线有点歪?   江枫问了出来。   墨白沉默,“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李清明余殊也有这样的经历。”   江枫:“……这不是重点啊!”   墨白叹气,“不过我感觉你说的好像真有用,她的精神比原来好了许多。”   江枫也叹气,“唉,早知道她是真心的,我哪能让她这么惨。”   谁让赵襄欺骗性那么强,见到她从来没个好脸色。   她现在才渐渐回忆起来,当初赵襄没这么具有攻击性,只是个有点不信邪,有点傲娇的小孔雀,怎么现在阴沉偏激成这样了?   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江枫苦恼的抓了抓头发,“那我算是罪孽深重了。”   代侯一直没有现身,并且准备回去找姬命了。   江枫:“哎代侯别走啊。”   代侯:“?”   她忽然疑惑,“你能看见我?”   江枫:“看不见,但是有些感觉,确实是新多出来的,很奇怪。”   “我能感觉你大概在附近,也能感觉你远不远离。”   墨白好奇,“我呢?”   江枫面无表情,“有大白在,咱俩谁跟谁啊。”   大白的契约现在被墨白搞的越来越奇怪了,反正江枫能感知到墨白,就像是姐妹契约一样,十分奇怪。   这都不是人御龙,是龙御人了。   谁家龙有两个御龙者啊。   墨白一想也是。   “代侯带我进去给她渡个气。”   代侯皱眉,“她不是不愿意吗?”   赵襄还特地说的那么绝情,感情你一句没听?   江枫不以为意,“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她死啊。”   “你不是说了,她是精神力太孱弱了吗?”   “我给她渡一渡,至少先让她稳住。”   “放心,我会尽快,好了就立刻出来,不会沾上那诅咒的。”   “真沾上也没什么,”江枫道,“总能有办法的,而且天子沾上诅咒的优先级,肯定比她高,到时候大家肯定全力帮我,对不对?”   代侯无语极了,“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墨白却不愿意,“不行,我不同意。”   江枫:“?”   墨白你变了,你居然跟我唱反调了!   墨白:“你去一次可以,但是等余殊李清明她们回来,我立刻告诉她们。”   江枫:“?”   “你居然要告状?!”   江枫匪夷所思。   墨白肯定的点了点头。   江枫:“……她们能管得了我吗?”   墨白又点了点头。   江枫:“……”   被她逼视了片刻,墨白干脆隐身走人,“我现在就去。”   江枫:“代侯,快!”   代侯:“……”   江枫真的是个极为古怪的人,跟陛下完全不一样。   代侯心里想。   事情与江枫想的有点出入。   一是她渡气被赵文景逮住了,没想到她这次居然没上次那么虚弱了,震怒之下人都醒了,江枫强行渡了一会,立刻逃之夭夭。   二是……   墨白居然真把李清明余殊找来了……   这是什么奇葩世界?   她这个皇帝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人管着?   江枫拍桌,“无法无天!”   李清明面无表情。   余殊却学着她,“无法无天!”   江枫:“……你不是在家奶孩子吗?”   余殊一身炽烈的红衣,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明媚阳光,闻言她黑了脸,“你胡说什么?”   “我用真元温养阿澜。”   李清明这才收回眼神,忽然道,“我记得你要给我一个养女的?”   余殊:“?”   江枫:“?”   你玩真的?   余殊:“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清明却若有所思,看向江枫,“我的封地大不大?”   江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含糊道,“你要是生孩子了,我给你更大的封地。”   李清明皱眉,“算了,我死了封地就还你了,还是不养了。”   江枫:“……”   她心情有些复杂。   余殊:“……用命换来的,为什么不要?”   李清明没理她,“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江枫心情复杂,“清明,你真准备不成婚吗?”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我应该成婚吗?”   江枫迟疑,“应该。”   “你结婚就有人照顾你,喜欢你,关心你,不结婚就一个人,生病了都没人心疼,多难过啊。”   李清明的脸却冷了下来,“你呢?”   余殊:“?!”   江枫到没多想,忧愁道,“不一样的,这是不一样的。”   “你看余殊就知道了,你看我失忆,她多紧张,还能……”   余殊刚还警惕,一时措手不及,“……别乱举例。”   江枫:“就算是我,等你需要了,我也没法像余殊对我那样,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是真的忧虑,她希望李清明能被人宠爱,被人呵护,而不是孤孤单单的,只会在背后看着她们,江枫一想到就心疼。   李清明见不是那个意思,也淡然了下来,“我不需要。”   江枫:“怎么可能不需要呢?”   余殊若有所思,“她还小,等以后时间长了,就懂了。”   李清明:“?”   江枫恍然,“对哦,清明才及冠没多久,还没到缺爱的时候……”   李清明面无表情,语气十分不满,“你们说够了没有?”   江枫还不死心,“我想看小清明的出生,呜呜呜我要小清明……”   她一边装哭一边偷窥李清明。   李清明黑着脸,冷眼扫她。   江枫计划失败,只能想着以后她会改。   唉,也不知道以前家里那些催婚的老人,是不是跟她一个想法。   什么时候,李清明也能遇到一个,她爱的,爱她的,能呵护她关心她,将她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人。   可惜冷酷的李清明无动于衷。   江枫叹气,她当初不仅惦记小清明,还惦记余小小殊来着,谁知道现在居然一个都没有。   谁能想到她暴露性向,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且不提余殊,江枫觉得如果她不暴露,李清明很可能顺应潮流,找个人成婚生崽。   江枫又叹气。   李清明忍不住冷眼看她,看她能唉声叹气到几时。   余殊有点好笑,“我想进宫。”   江枫:“?”   “你不是进来了吗?”   余殊漫不经心的道,“李清明答应我了,我给她当副手。”   江枫下意识看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微愣,随后她想起自己答应的事情,情绪略低,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或许会有不周,”李清明看着江枫,解释道,“她能为我查漏补缺。”   江枫是高兴的,但是听见李清明这么说她有点心疼,“上次是我让你回去的,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她出门不喜欢带人,李清明对她向来是寸步不离的,但凡有一点点机会,李清明都不会让她在视野里消失,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作,跟李清明没有任何关系。   之前她失踪,李清明的愧疚是肉眼可见的,江枫十分心疼。   李清明却低着眼睛,蓄力了很久,才语气平静道,“她想时刻跟你在一起,需要名分,亲卫就很合适。”   她像是早就想好了,又抬起头看着江枫,“让她给你当亲卫长吧,我去守宫城。”   江枫震惊至极,“不行!”   余殊也没想到会这样,脸色微变,“我都说了只是给你做副手。”   李清明却固执的摇头,“我去守宫城。”   江枫震怒,“不行!”   李清明有些迷惑的看着她,“你不想吗?”   江枫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想。”   李清明愈发疑惑了,“为什么?”   她居然还问为什么。   江枫深呼吸。   估计连余殊都没想过要彻底将她赶走,没想到她居然想自己离开。   她明明恨不得寸步不离的!   江枫一想就替她委屈,也心疼极了,她给余殊递眼神,“她应该不介意给你做副手,不是想彻底取代你。”   余殊嗯了一声,“我还没那么坏。”   想把李清明彻底赶走,跟要她狗命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提出要让出位置,余殊心情也极为复杂。   她总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一个恶霸。   她明明知道李清明最重视的是什么,抢起来也从未手软,而李清明却只能步步退后。   这么一想,余殊都觉得自己好坏,她就是欺负李清明嘴笨,让她气着气着都气认命了。   李清明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明明余殊很想换她这个位置的,为什么又不要?   她忍不住道,“我不介意的。”   江枫:“真的不介意?”   李清明下意识瞥开眼,“不介意。”   她想了很久了,觉得大概,可以,接受。   四年不见她都能接受,不过是做不成亲卫长,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而且宫城的话,她稍微变换一下巡逻位置,也能看见的。   她渐渐有些明悟,下意识看了江枫一眼,“我可以更改巡逻路线,也不是一直看不见你。”   江枫听的头皮都要炸开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李清明皱眉,“那,下次,我就不一定,同意了,你想清楚……”   余殊无语,“你说的我好像欺负你的恶霸。”   李清明根本没理她,而是要江枫再想想。   江枫毫不犹豫的表示拒绝。   她不希望李清明通过委屈自己的方式成全她们。   她不喜欢。   她可以另设一支亲卫,为什么非要让李清明离开?   她又不是瞎,这女人的情绪伪装能力这么拉胯,怪不着回来这几天一直有些郁郁,原来她居然偷偷做了这样的决定。   李清明肩膀松了松,没再开口了。   江枫又道,“谁规定天子只能有一支亲卫的?”   “清明是常驻亲卫,内郎将,你是特约的,”江枫捏着下巴,“中郎将吧。”   “反正真论职等你们早就超品了。”   两个万户侯,还要什么品级。   余殊也很满意,“我只需要一个名分就行了,李清明有事的时候就我来,她没事就让她巡逻,我陪你聊天。”   她挑衅的递了个眼神给李清明。   我陪江枫聊天,你去巡逻,开不开心?   李清明又黑了脸。   江枫觉得自己是个奢侈的皇帝。   谁家天子让军方第一第二给自己当亲卫。   奢侈,太奢侈了。   只是想想,江枫又有些叹气。   清明啊我的小清明。   这份心她该怎么偿还?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眨眼就到了搬家的时候。   赵文景的气色一点点的好了起来,这日果然是醒着的。   江枫亲自将她搬到新院子,数了数距离告诉她,她们就距离两百步,非常近,期待赵文景早点下床殴打她。   赵襄有个明亮靠窗的卧室,屋外树木泉水林荫,通风又阳光明媚,她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挥挥手示意江枫滚蛋,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我的书房呢?”   江枫:“我带你去看。”   赵襄再度挥手,“不需要,我自己去看。”   她居然试图下地。   然后被江枫眼疾手快的摁了回去,“不行,你不许下地。”   赵襄:“?”   书僮都快热泪盈眶了,她家主子气色终于好起来了。   心情这么好,还要去看书房,陛下为什么拦着!!!   最后,赵襄躺回去,示意江枫快滚。   她人一走,赵襄立刻下地,“带我转一圈。”   她理所当然的命令道。   书僮当然不敢忤逆她。   赵襄转了一圈心情都很不错,回来发现桌上有封圣旨。   她手一伸。   书童立刻将圣旨拿给她。   留侯?   赵襄挑起了眉,心情又舒畅了一点。   肃字威猛刚烈,作为一个书生,她不喜欢这种封号,而且用的人太多了,一点都不好听不走心。   留字是从未用过的封号,比肃侯好听多了。   江枫总算做件人事了,心情愉悦之下,赵襄躺回床上,还破例吃了碗粥。   这一切,都被墨白告诉了江枫。   江枫也心情好了许多,“你也去看看你家吧,收拾完了晚上一起吃饭。”   李清明已经转身离开,她直奔自己的院子,准备先把东西对对齐。   而余殊也想走,却被江枫眼疾手快拉住,“你去哪?”   余殊转过头,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江枫:“就是这里了,你去哪?”   余殊:“……苏奇不是说还给我留了个院子吗?”   江枫睁眼说瞎话,“没有,哪有,瞎说,就是这里。”   她强拉着余殊,“你看,这是书房,最大最广,还有二楼三楼,全世界最全的书都在这里,现在咱家里就有图书馆了,开不开心?”   余殊嗯嗯了一声,眼睛却还往自己院子那里瞄。   江枫咬牙,“别看了,就在我隔壁,一墙之隔,你什么时候都能看。”   余殊这才放心,愉悦的道,“我喜欢这里。”   江枫:“我也喜欢。”   她就知道,余殊肯定会喜欢这里。   宫里太空旷,也太压抑了,哪有风景如画的府邸美。   各处都在搬家,热火朝天,江枫梦回南州,大家离得那么近……   尤其是余殊,每天早上翻个墙就能陪她吃早餐,晚上还能**,翻个墙就能回去装成自己在家里醒的。   不像余府,那么远那么远。   赵襄是最先安顿下来的,主要她还在病中,没有力气折腾,等她好了,估计还得大翻修。   李清明是第二个结束的,她显然心情很好,比住将军府心情好多了,整个人难得的出现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气质。   一路走来惊呆了许多院子的人,鬼知道李清明身上以前多冻人,寒冬腊月鹅毛大雪,冻死个人了。   余殊压根没机会回去,陪着江枫在看各处布置,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渐渐进入状态。   “好像少了点什么?”   江枫:“少了什么?”   余殊看了一会,“少了个剑架。”   江枫:“???”   “在家里放剑架做什么?”   余殊一脸认真,“提醒自己要勤耕不辍,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江枫:“……也好,我的剑这么好看,不能一直放在剑鞘里,得挂起来天天看。”   鸡同鸭讲系列。   但是两个人都达成了目的,互相给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叶瑾拉着自家阿姊,兴奋的布置着新家,这次在京城,她们将永远住下去,不会再更改了。   与此同时,姬命和代侯,秦秋小可怜,也在布置自己的家。   相比姬命她们的期待,秦秋就没什么精神了。   她真的只有个客房。   好不爽。   虽然她寿命不多了,但是她连个院子都不配有吗?   伤心。   该死的江枫。   秦秋把自己关在家里自闭。   可惜没人注意到她。   许子圭也很开心,不过……   “我给你留了个客房,你不喜欢吗?”她疑惑的问道。   明止回过神,然后笑道,“没有,我很开心。”   许子圭:“那你有什么要求,我给你布置。”   她兴致勃勃。   明止思索了片刻,“都行。”   许子圭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今天比较忙?”   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跟江枫说了,但是可能是房间紧张,她只让我在这里给你留个客房,你不要生气。”   “等你和她熟悉了,她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明止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明止只能打起精神,“如果是我住的话,我想添个……武器架?”   许子圭疑惑,“家里也摆武器吗?不会觉得难受吗?”   明止微笑,“提醒自己罢了,业精于勤荒于嬉。”   许子圭恍然大悟,“我记得你的剑是江枫给你炼的,特别好看,摆出来一定也很好看。”   明止:“……”   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作话】   可以每晚翻墙了 第356章 完美皇后.   江枫是在余殊怀里醒来的, 之前失忆似乎让余殊养成了好习惯,比如,对她身份的警惕克制似乎少了许多, 开始不吝啬于拥抱。   江枫此时才意识到, 叶瑾她们好像半默认了余殊对她的拥有权。   是的, 拥有权。   在情急之时,没有人对余殊提出质疑,而是几乎以一种托付的态度,理所当然的把她交给了余殊, 并且承认了余殊代她做决定, 行驶某些主权。   这份主权可以理解为……当家主母。   也就是说,因为这份意外,余殊得到了一部分认可和默认,而且这份默认只要形成过一次,后面就很难再去撼动。   唯一稍微有机会撼动这份权利的,只有李清明。   可是李清明毫无疑问被压制了,明明是一起努力照顾的她, 但是认可与主权都被余殊理所当然的接手了, 她唯一的反抗大概就是……坚决不给余殊爬床?   或者说, 李清明也承认了余殊的身份。   否则当初余殊靠近她,照顾她, 拥抱她, 乃至后来真正的当着李清明的面爬上了床, 李清明也没再说过什么了。   阴差阳错的, 余殊真的成功出道, 让她所有的心腹, 无论承认不承认, 接受不接受,都落成了一个既定的现实。   而且江枫可以顺势扩大这个战果,用悄无声息的方式。   至少在她的近臣之中,悄悄确立余殊的地位。   江枫不求余殊会立刻被当成皇后,但是至少,能让她不会被排斥。   而这点,必须她去做,余殊自己是很难很难去做到的。   而突破口,江枫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许子圭。   许子圭被她们保护的比较天真单纯,而且人善心软,有明止在侧,又有江枫明示暗示那么久,她就是最适合打开的突破口。   江枫也并不是要大家对余殊俯首称臣,甚至江枫自己都没有强求所有人对她俯首称臣,她们相处一直都是用朋友的相处方法,除了早朝或者大臣多的时候,她们根本不计较任何虚礼,更别提故作威严的事情了。   先近后远,还有余家……   江枫一想到余家就头疼。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不是要给代侯平反吗?   正所谓名正则言顺,江枫要据这一点,想办法让余家承认代侯的正义与身份。   介时,再顺势提出余殊的事情,余家的话语权就会薄弱许多,再有皇权软磨硬泡,恩威并施,反正江枫不觉得余灵余尚能干出什么事。   不过如果能分而化之就更好了。   不要求她们真的有人投靠她,但是她可以营造出有人意志松动的迹象。   就决定是你了,余尚!   江枫心里琢磨的东西,当然不能告诉余殊,现在的余殊还是很纠结,告诉了她,她还不一定真的支持她呢。   她得偷偷的进村,打抢的不要!   余殊果然一无所知。   “子圭换新居,我内库前天进了些毛皮,你帮我送给她当地毯,”江枫奋笔疾书,头也没抬,“你跑快点。”   换了个住处换了个心情,大臣们现在只当皇帝有心理阴影,暂时不准备回宫,在此小住,理所当然的将奏折换了个地方送来,江枫天天批阅积压的奏折。   新年将至,她要核实各地守、令、武将、中尉的情况,与内阁吏部商量官事任免,以及……写字送人。   受她看重的官吏故旧,那些做得好需要赏赐的官员,都等着新皇赐钱赐赏,其中有那么一个,就是赐字。   江枫追溯了一下源头,然后痛斥姬命,“她字好看就好看,为什么要到处赐字,现在坑害我!”   余殊忍着笑,“你最近字大有起色,虽还未形成自己的风骨,已然可圈可点。”   “至少拿出去不算丢人了,”余殊毫不吝啬夸奖,“大臣知道你是武将起家,也不会要求太多的。”   江枫瞪眼,“她们敢要求朕吗?敢说一句丑试试?”   李清明抬眸看她,没说话。   江枫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清明,我想看盐铁论,你抄一遍给我看。”   李清明面无表情,“图书馆里有。”   是的,江枫的大大大书房,又成了公用图书馆。   谁让府邸面积有限,只有江枫的书架最全呢?   而且叶瑾她们很享受在图书馆聊天工作的气氛,那叫一个放飞自我。   江枫严肃,“我就要看你抄的,不然伤眼。”   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清的小脸十分严肃。   江枫:“快点快点。”   余殊忍着笑,并不准备帮李清明。   李清明与她对视了片刻,还是不得不拿起笔。   反正她也没事做。   而且她发现,江枫确实更喜欢她们亲手抄录的书,会被放在她自己的小书架上,翻动痕迹很足。   嗯……余殊也在劫难逃。   江枫确实多了个收录众人笔迹的小爱好,她甚至丧心病狂的想让明止姬命秦秋抄书,还有代侯本侯~当然,目前为止还没成功。   这大概就是身为皇帝的一点小特权吧,一些任性的小爱好,总能得到满足。   余殊等少府的人将东西从内库里搬出来,然后送去找许子圭了。   江枫确实忙,相比李清明,余殊确实比较合适去送东西,而且也不费什么时间,她还能和恩师聊一会再回来,正好赶上午餐。   余殊未有丝毫疑虑,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去了。   反正她以前干的杂事多着呢。   她知道江枫不是故意谴她,只是单纯的习惯而已。   所以余殊没有多想,收到东西的许子圭也没有多想,没有人多想。   跟恩师聊天,顺势与许子圭聊天,排解了她们一些烦恼的余殊同学,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心情愉悦的回来,整个人都很灿烂,心情很好。   红衣女子容颜炽烈,整个人比午后阳光更加明媚,仿佛在发着光一样,漂亮的大眼睛灼灼生辉。   她身后是浅浅漂亮的清池,池里有些略微凋败的荷叶形植物,映衬的女子愈发灼目。   这里是曾经太妃养老的地方,偏僻安静,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江枫又被被余小殊的脸给勾住了。   余小殊真好看。   她心中的排名已然悄无声息的更改了。   余殊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就连李清明都比不上她。   许子圭比不上,叶瑾比不上,代侯偶像比不上,没有人比得上她。   余小殊就是最优秀的,江枫不接受任何反驳!   女人并无自觉,她理所当然的走进来,“午食呢?”   余呈一听她的话,立刻就乖乖的上菜。   她是江枫百般寻找,从余殊家里薅来的。   血脉与余殊已然偏远,如果说余殊还算余家嫡系,她都已经出了五服了。   所以江枫薅到她的时候,她很不敢相信。   江枫让墨白调查过,此人的性格足以做她身边近侍。   虽然墨白就在她身边,但是江枫却需要一个真正的近侍,做曾经江礼她们做的事。   毕竟墨白总归是不同的,江枫没法将传菜布碟这种事交给墨白去做,那太糟蹋人了。   而江枫费这么大的劲做这个,理由也很简单。   她需要这么一个人。   姓余的人。   成为她身边的近侍。   天子身边有皇后的家里人,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外戚就是自己人嘛。   有什么可奇怪的?   当然,为了不被指摘,江枫又顺势将赐给余殊的江善提了回来,凑齐了一江一余,混淆视听。   大概。   反正余殊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微妙至极。   但是与余灵余尚不同,血脉疏远,就意味着掌控不足。   余呈想要的东西,余殊还真控制不了,也就是说,她这个族人理所当然的不要她这个家主,选择了皇帝。   不过,谁能拒绝皇帝呢?   那可是天下之主。   即使同一个家族,也总能分得清好坏的。   而且余呈并没觉得自己背叛了余殊,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因为余殊,才能得到这样的职位,是恩赐!   虽然她和余殊实在不熟,但是从她成为天子常侍的那一刻,她们就必须熟了。   余殊总不会放弃一个天子的常侍不要吧?   哪有人会拒绝有人在天子身边传递消息呢?   余殊果然没说什么,回家干净利落的改善了余呈的处境和地位。   但是等到没人的时候,她看江枫的表情十分微妙。   江枫:“我听说皇后的常侍是九卿之一,大长秋。”   “地位甚至高于天子的中常侍,你觉得呢?”   余殊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才道,“你收敛一些吧。”   江枫才不,“我想让余尚进宫,加侍中,备问国策。”   余殊:“……她懂什么国策?”   江枫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再怎么说也会比其他人忠诚些。”   “我宗族势力薄弱,人丁单薄,又没有外戚可以撑腰,只能借借你们的家里人了,阿殊你难道觉得你家人会背叛我吗?”   余殊只顾着喝汤。   她总不能说,她家里人真的会背叛,而且条件还挺容易达成的,只要她们传点绯闻,她们就能成为惊弓之鸟,一夜三惊的那种。   即使是她,与江枫日夜相处如此之久,也花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去平定心中的情绪,更何况毫无心理准备的余尚余灵?   但是她又真的知道江枫的想法,正在思考要怎么劝说江枫。   江枫还在振振有词,“清明家里无人,比我还薄弱,叶家已经空了,许家子圭调动不了家里的人,赵文景我还没哄好,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合适,你总不能让我连这种事,都去求秦秋和姬命吧?”   李-家里薄弱-清明默默喝汤吃饭,不敢吱声。   余殊更是无言。   江枫:“哦对了,我让明家也派点人给我,也算出点力。”   “回头等文景稍微好点,我也会问赵家要点人,你不用担心。”   只不过职责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侍中,一个是真正的常侍,江枫很能分得清外戚与外臣的不同。   有些东西,她不能等余殊去做,她得自己安排好,悄无声息的给予余殊底气,让她明白,她真的与众不同。   她是不一样的。   最不一样的。   可惜,目前的余殊有点接受不良的样子。   虽然她没说几个字,江枫也看出了她不太情愿。   余殊等她说完,才道,“明家?恩师她怎么会同意?”   江枫一脸诧异,“我下令给明权的啊?”   “你恩师不是说了,明权可以做明家的主吗?”   余殊:“……”   李清明觉得气氛不对劲,吃饱了就悄悄躲到了门外,不跟她们同处一室。   余殊有些无奈,“我真的不需要这些,我不想招人注意。”   江枫:“我没有让人知道!”   除了知道一切的墨白,最多加个情报满分的叶瑾,其他人甚至不会关注她身边的人姓什么。   而且她还有这么多烟雾弹,怎么就引起注意了?   江枫下定决心,“我们要有以后,这些事终究要考虑的,除非你准备玩我感情。”   余殊被她一个大帽子扣的猝不及防,睁眼说不出话来。   江枫冷酷道,“调余尚为侍中,日后就随侍朕,不许回余府,朕要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见余殊的表情,江枫堵道,“或者我把她俩一起外放,一个丢南边当太守,一个丢北边当御史,你选一个吧?”   余殊:“……”   她还能怎么选呢?   “你说过听我的话的,”余殊抱怨,“你又不听。”   江枫:“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能促进我们日后的感情,为未来铺路,你说的在理我就听你的。”   余殊一时无言。   江枫哼了一声,“我为我们未来添砖加瓦,你就摆烂,摆烂就算了还阻扰朕,想让朕和你一起摆烂。”   “余小殊,你是这样做臣子的吗?”   余殊已经被她扣了一摞帽子了,终于搁下筷子不干了,“谁家臣子还要陪皇帝睡觉的?”   “你找出来,你找出来,让臣看看!”   江枫:“……”   余殊冷嗤,“你再跟我扯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我就是不愿意。”   江枫立刻转换思路,拉着女子趁她不注意拉入怀里,亲亲抱抱道,“阿殊~~~”   “我就是想跟你更亲密一点,我就是想和你结婚嘛。”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能实现呢?”   她软软的撒娇,余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但是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   江枫立刻又换,自己爬到她怀里,蹭蹭抱抱亲亲,装可怜装柔弱,露出了委屈可怜的表情,“余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余殊:“……”   她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行了。”   江枫立刻收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觉得你的态度极其不端正,余小殊。”   余殊也无奈,“我做个情人,需要端正什么?”   “你的要求是给皇后的,”她道,“你自己对皇后说去,别找我。”   江枫差点原地裂开,“我找皇后你还当情人?”   余殊似乎也极为意外,她转过头露出微笑,“你觉得呢?”   江枫:“那你就是皇后!!!”   余殊已经吃饱了,潇洒的离开。   *   意外只会先行,从不会让人有所准备。   这一日,有大臣终于惦记着,提议天子蚤建皇后,国不可一日无后。   江枫极为意外,却又好像不那么意外。   这种事历朝历代几乎是第一时间被提出的,她能拖到今天,都是她事情真的繁忙,忙的大臣都没空张嘴的缘故了。   但是让她气黑了脸的是,余殊那个混账,抬头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跪下附议,让皇帝蚤建皇后,后仪天下。   江枫差点没把龙椅捏断。   但是很显然,她不能直接拒绝,只能先拖着。   先等,等宁王,等太子。   她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拖。   别看余殊看起来淡然,但凡江枫真的敢露出真立皇后的意思,她会立刻拍屁股跑路,不带丝毫犹豫的那种。   江枫也觉得很颓废。   明明是两个人的战斗,但是自始至终都是她在扛着,余殊不仅不帮忙,还各种打击她的信心,拖她后腿。   她真的能赢吗?   江枫也不知道。   除了这个糟心的问题之外,江枫其他方面到还算好了些。   比如赵文景一日比一日好,现在真的能下地了。   江枫现在不敢对她有丝毫忽视,甚至去看她的频率高到让赵文景心烦。   她现在的职责,乾纲独断是假的,当润滑油是真的。   她要负责到处送温暖,给自己这群能干又有才的手下们,家一样的温暖。   就字面上的意思。   每个人的心理状态她都要照顾,要关注,让她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和特长,物质和心理都得到满足,然后跟上了发条一样疯狂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为止效果非常好。   国内从上到下都井井有条。   因为末世大压力在上,江枫也暂时抽不出精力去搞新事情,决定一切压后,等末世阴影消失再搞事。   而如果不靠新思路超车,江枫的见识不一定就高于众人。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做,这几个治国平天下,就把她的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各司其职,非常完美。   无论文武,都证明了,江枫集邮的水平是十分高超的。   我可以不能打,但我千辛万苦练成的黄金大队必须能打。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江枫一天分成无数份,天天找人聊家常送温暖,还别说,大家都很喜欢,而且精神非常昂扬,抛了光打了蜡一天能跑八百里。   墨白:“该去陪李清明抄书了。”   李清明算是唯二较为清闲的女人了。   江枫无事她就无事。   所以她选择抄书。   江枫起身就走。   不得不说,皇帝真的是个海王职业,不掺任何杂质的那种。   每一个合格的皇帝,都是非常合格的海王。   还好她核心层不多,不用那么劳累,不然……   她都怕她没空和余殊亲密。   *   距离皇帝答应选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年关已至,昨天下了场大雪,京城都染了一片白色。   过了年,江枫和余殊都二十六了。   这是个不太吉利的年岁,因为代侯自杀的那年,她也二十六。   当然,两人谁都没往这方面想。   只是……   余灵十分震惊,“我听说陛下留李将军许尚书叶阁她们在留园用做家宴,你怎么回来了?”   余殊:“……我不该回来吗?”   余灵:“可是……”   她欲言又止。   你是陛下心腹,你怎么能擅自脱离行动呢?   余尚倒是明白原因,“是因为最近的传言吗?”   “什么传言?”余殊问道。   余尚老老实实的道,“最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陛下好女色,因为她身边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包括稚奴你啦,还有李将军,叶阁赵阁许尚书明中尉……”   她巴拉巴拉的举了一堆例子,“说陛下好女色,心有所属,所以天天要你们留宿。”   余灵毫不犹豫的挥手,“哼,定是她们嫉妒稚奴她们的身份地位,又不敢说什么,所以偷偷说酸话。”   “此等谣言待陛下大婚,太子降临,自然不攻自破。”   余尚嘀咕,“别说大婚了,就是陛下年老体衰人要死了,这谣言还是会有,不信你试试。”   余灵瞪眼欲揍她。   余尚立刻乖乖闭嘴。   桌上除了她们,还有年岁渐长,已近弱冠的余桢,已经束发的余喜,以及已经三岁大可以上桌的余澜。   余家全部嫡系就在这里了,其中余殊就是最大,最有威望,最有地位的大家长。   此时,她全程安安静静的听,未执一言。   余桢人小心大,还未入仕,最是爱八卦,“那你们不知道了,我还听到了其他版本呢。”   余尚好奇,“什么版本?”   余桢偷看稚奴,发现她没反应,立刻就添油加醋说了起来。   “现在市井传言,陛下身边虽美色众多,但是其中最爱,却实属一人,其余人都不过障眼法罢了。”   余殊手指很稳,端着勺子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啊?”   余灵对天子印象还不错,主要是稚奴说她很规矩,一直很尊重大家,无懈可击,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真有人这么说。   余桢道,“你们猜说的最多的是谁?”   余尚心思微动,眼神闪烁,玩笑道,“不会是咱家稚奴吧?”   她哈哈笑,“稚奴是最出色的一个了,定然有许多人猜她。”   她模模糊糊的有所感觉,毕竟,她最近跟随陛下身边,多少有些……莫名的感觉。   余桢却震惊了,“怎么可能?”   余殊依旧没有反应,不知是不是自己也想听八卦,所以没有打断她们。   她不说话,那余桢胆子可就大了。   “我们稚奴是最最最最最没人看好的。”   余殊的动作终于停了。   余桢继续道,“第一是李将军,就是桓侯,骠骑将军。”   “她一直与天子形影不离,出入同门,有人说看见她们同乘一马,出入同车,晚上睡觉都是一张床的。”   余灵迟疑,“陛下与李将军幼时交好,信任有加,这也不算什么吧?”   “可是她将军府里都是内库敕造,桩桩件件都是御用的物品,普通将军哪有这种资格?除非她就是皇室中人。”   “而且你不觉得她和皇帝真的走的太近了吗?”   “她都及冠很多年了,位高权重,为什么给陛下当亲卫,形影不离?”   “这就算了,她为什么推拒所有人的说媒,”余桢道,“这才是重点,要是李将军愿意成婚,谁会没事说这个?”   “可是陛下不是要大婚了?”   “陛下成不成婚有什么用?”余桢十分讽刺,“当臣子的谁能挡得住皇帝?”   “就算李将军真成了婚,天子让她上床,她敢不上吗?”   余殊放下了筷子。   余桢吓得一跳,立刻闭嘴,头也不敢抬。   余殊淡淡的道,“太闲了就去读书。”   余桢本来还想询问是不是真的,但是现在她一说,她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乖乖低头。   余殊离开了座位。   她一走,余桢松了口气,“又不是我说的,本来就是她们奇奇怪怪啊。”   “都是年轻有为的女子,一个个位高权重,有才华有品性,为什么就是不成婚?”   “众人把门槛都快磨平了,居然一个都没能成功,”余桢嘀咕,“这总得有个原因吧?”   “陛下背这个锅不是理所当然吗?”   余尚却不由自主问道,“真没人怀疑咱家稚奴吗?”   余桢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当然没有了,咱家稚奴又没什么优势。”   “人家叶阁与陛下青梅竹马,许尚书与陛下两小无猜,李将军就更别提了,那是金尊玉贵,被陛下捧在手心,就连赵阁都比稚奴有竞争力。”   “人家文人风骨,柔弱风雅,肯定更让天子这种年轻力盛的武者喜欢。”   “而咱家稚奴又不像李将军生的那么精细,虽然好看,但是好像也不算突出?”   余桢嘀咕,“而且总觉得相比其他人,咱家稚奴最普普通通,天子也对她没什么特殊的,她有的别人都有,她没有的别人还是有。”   她忍不住问,“稚奴是不是真的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不然为什么陛下不留她用饭,让她回家?”   余桢忧心忡忡,“稚奴不会失爱于陛下了吧?”   余尚有些摸不准情况,“可是我觉得稚奴很受宠啊。”   余灵伸手,“你懂什么失爱于陛下?滚去读书,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余桢几个小的,逃难似的跑了。   只有余尚余灵在这里。   余灵思索,“稚奴真的该议亲了吧?”   “天子与她同岁,天子都要成婚立后了,她总不能再拖了吧?”   “之前还说天下未定,她是武者,不愁年纪大。”   “但是二十六岁,怎么也该成家了。”   “她的万户侯还要传下去呢。”   “人家跟她同岁的,孩子都十岁能考童子试了。”   “她成婚完毕,我们也就能议亲了,”余灵思索,“我们余家也该开枝散叶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点人吧?”   现在天子开明宽容,正是盛世时候,她家一时半会也不会衰落,稚奴地位还是很稳固的,确实该是扩大家族的时候了。   “就这么办,”余灵下定主义,“稚奴的喜好我有把握,我会留意,你在陛下身边,也要留意优秀男子,陛下身边的男子肯定是最好的。”   余尚欲言又止。   陛下身边没有男人啊。   一个都没有。   她还真觉得有点悬。   余殊离得不远,正在看雪。   她将余桢她们的话全数听在耳里,“派人去观一下市井俚语,看看是否有问题。”   “诺。”有人瞬间听命,隐身消失。   理论上是自然而然的,余殊早就猜到了这一天,而且她知道不会远。   连带最该成婚的叶瑾赵襄在内,都暂时拒绝了成婚,她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受非议呢?   如果她们发现,江枫还在想方设法的推脱立后,那么那些非议,恐怕就要从市井而入朝了。   她们肯定无法逼迫天子,逼迫了也绝不会成功,那么她们这些人呢?   当然要一个个的,乖乖成婚,好摆脱这些非议了。   那么,那些人会硬顶着与江枫统一战线吗?   余殊不知道。   她们并没有义务帮她承担火力,余殊只猜测,大概只有李清明这种深居简出,身份简单的发指的家伙,能摆脱掉干扰,硬顶着不会搭理那些人,即使会承受非议。   是的,余殊知道,李清明肯定会顶着,她就算不为了她,为了江枫为了她自己,她肯定会顶着。   而她,可以躲在李清明身后,让李清明承担那些口诛笔伐。   甚至她能虚与委蛇,独留李清明一个人承担非议。   可是……   余殊自嘲一笑,指尖冰凉的雪花融化。   江枫最是疼爱李清明,若是发现了这一点,怕是能气到弄假成真。   李清明若是真被全世界攻击,江枫肯定会干脆将她护在身后,变假为真。   至于她,一个无胆鼠辈,哪配站在天子身侧。   余殊有的时候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羡慕李清明纯粹直率的性格,嫉妒她没有家世的拖累,理所当然的就能享受江枫的庇护,江枫给什么她都敢接,从来都不多想一分。   但是偏偏江枫特别喜欢她的性格,不仅没让她出任何问题,还越发受人喜欢了。   叶瑾她们都已经习惯了她的性格,谁都不会和她计较,甚至因为她对江枫的忠诚,爱屋及乌。   她真的走出了一条路。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余殊目不转睛。   自己的路在哪呢?   事情会愈演愈烈,江枫越拖着,物议会越重。   她们越不成婚,那些口诛笔伐能把她们淹没,严重到她们所有人的名声都会有污点。   江枫会从千古明君,开国帝王,染上一层桃色绯闻,而她们这些大臣,即使战功再高,修为再高,都会被认为是出卖颜色。   至那时,恐怕稍微有点志气的人,都会排斥她们,远离天子,离心离德。   没有人能和世俗对着干的。   总有人承担不住压力的。   所以为什么不早早的投降呢?   只要大家都成婚,恐怕就连江枫也无法硬撑了吧?   大不了……到时她不计较此事,不行吗?   她立阿澜为世子,她寻找不爱女子的男人,或者……喜爱别的女人的男人,都可以。   只要能糊弄过去,偏移世人的视线,她们再想做什么,都将畅通无阻。   说来好笑,世人对已婚之人的道德要求,似乎低了许多许多。   未婚押好女色,会被口诛笔伐,而已婚勋贵,却被认为是情调,是爱好。   甚至就连天子雅兴,都会被推崇,甚至引以为时尚。   只是,余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江枫。   她怕江枫第一时间将她当成叛徒。   余灵找到了她,“稚奴,你该成婚了。”   余殊嗯了一声,“我知道,此事我自会关注。”   余灵没想到她这么配合,心里最后的大石头落下,满意至极,“稚奴眼光独到,我相信你。”   “不过还是要快一些好,我和阿敞也需要物色了,只不过阿姊不成婚,妹妹也不好成婚,所以拜托你了稚奴。”   余殊抿唇,看着纷扬的大雪,浅浅的嗯了一声。   *   天子极为挑剔,嫌这个没文化,嫌那个身体差体型不够优美,嫌这个生的不够精致,嫌那个与自己没有共同语言……   众臣一开始还在努力满足天子心愿,从诗书礼仪,家世风度,样貌才华各个方面找贵族男子,让其符合天子的审美。   然后她们发现,天子就特么不讲武德。   你特么什么人既能和赵阁比才华文采,又能和余将军比容貌比气质,又能跟李将军许尚书比精致比贵气,然后和叶阁比风雅比幽默?   特么什么人能拥有朝中一线重臣的所有优点还能留到现在没嫁人,等着你来啃?   我呸。   她们发现了,咬牙切齿的发现了,天子,真的,是,用,朝中最顶尖最精英的那部分人,去,比美皇后的!   这特么是人能做到的吗?   最后皇帝演都不演了,一脸不屑的评价,“不行,长得太丑了,小家子气,还没清明精致,你看看我家清明,这才叫贵族气质,这才叫风华!”   “她还是武将呢!”天子振振有词。   负责选人送人的顾子明脸色扭曲,尽量压着脾气道,“虽然李将军是武者,但是其容貌气度天下少有,并非所有人都能与李将军比容颜的。”   “陛下怎么不直接与许尚书比呢?”   江枫理直气壮,“朕年少为国,想要最好的有什么错?”   顾子明又忍了下去,确实没错,天子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她真的要谁都没错。   长相气度,天子没得说,家世干净,甚至没有亲长拿捏,为人洁身自好,家里一个侍妾都没有,没有子嗣,孩子一出生必是嫡长太子,陛下年轻身体好,位高权重……   顾子明也只能数出她的优点,没有丝毫缺点。   就是……她实在太吹毛求疵了!   一定是叶吾瑾她们实在太优秀,都把天子蛊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人,眼光太高了,怎么找皇后?   “那这个呢?”   顾子明心累无比,甚至不自觉的已经悄悄降低了文化与礼仪的需求,更注重外貌了起来。   没办法,外貌还好比一点,真要和那几个治国平天下比文华,她死都找不出来一个皇后啊。   好在天子也算稍微讲点道理了,没有再多提什么九阶啊,治国啊之类无理取闹的要求。   江枫挑挑拣拣,“他配得上朕吗?”   “朕可是天下之主,九阶巅峰强者,”江枫一脸高傲嫌弃,“他不行吧?”   秦秋和姬命等人都在,甚至叶瑾赵文景她们也在,明止许子圭老常客了,这是图书馆,各个都装成在看书的样子,看戏看的开心无比。   她们在二楼,而顾子明在一楼,没注意到她们。   她继续崩溃的介绍,“这个诗书有成,长得也儒雅端正,身体还算好,经得住陛下,能教养太子,而且为人好读书,已经是个齐家了……”   江枫嘀咕,“就是丑了点,还没清明……”   她还没说完顾子明就暴走,“都说了不要和李将军比容貌!”   李清明头往后仰,吓了一跳。   江枫被她吼的吓一跳,然后默默的暂时住嘴,她怕顾子明心态崩了,她就没得玩了。   李清明下意识摸了摸脸,忍不住看向江枫。   她真的很好看吗?   为什么江枫总拿她作比?   她忍不住第一次好奇自己的容貌,默默的转过身找了个块镜子照。   江枫换了个姿势,“但是身体看起来太柔弱了,你看看,手无缚鸡之力的,朕怕朕睡着了一脚能把他踢死,你记得余殊的体态吗?要她那样的,脾气好身材好还要能打,人也要明媚点,对了我喜欢穿红衣服的……”   顾子明稍微忍了忍,继续介绍,“这个,这个爱穿红衣,碰巧也喜欢武事,看看这双眼睛,和余将军多像……”   她是真的很想介绍成功的。   “他读过书吗?修身了没有?家里什么人?长得有点差啊,你这太低配了,余殊降格十个档次也没这么粗躁啊?”   江枫嘀嘀咕咕,又开始挑挑拣拣,“朕这次不和清明比了,你再凶朕?”   顾子明硬生生忍了回去,“余将军也不合适用来比较。”   她忍耐道,“能生的这么好看,还擅长武事的,要不陛下娶了许将军?”   江枫摇头,“不行啊,他惦记明权。”   “那就不求武事了,那总得人温柔点,体贴点,能抱着朕为朕遮风挡雨吧?”   她又开始提要求。   秦秋在上面都快笑疯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江枫也太不要脸了,这样比,比到猴年马月才能比完。   她之前用许子圭是年轻治国,生气蓬勃,容颜绝世去折磨顾子明。   完事用赵襄的才华横溢,谋略治国去折磨顾子明。   然后又换成叶瑾,用她的风度智谋,知心体己折磨顾子明。   又轮到了李清明,李清明这个更离谱,开口就是李清明一个武将都生的这么精致好看,作为皇后也不能差太多档次吧?   然后逼的顾子明又一次爆发,言明她不许与李将军比容貌,江枫都没敢再提李清明的天赋和实力,以及别的东西。   然后落到了余殊,顾子明还是饱受折磨,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顾子明跪下了,眼泪纵横,“陛下你放弃吧,没有比诸位君侯更优秀的皇后了,不然臣现在就撞死在这里……”   江枫一脸迟疑,瞥了眼刚照完镜子满脸疑惑的李清明,“可是……”   “那你不如娶她们算了,”顾子明那个哭啊,“别折磨臣了,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众人:“……”   就连李清明都忍不住背过身,不忍看她,实在是忍不住笑。   知道自己优秀是一回事,但被人百般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这次算是江枫,借着满朝文武的口,把她们挨个夸了一遍。   不知道其他人开不开心,反正李清明还挺开心。   江枫于心不忍了,恹恹道,“子明,你忍心让我娶这么差劲的皇后吗?”   顾子明也在哭,眼泪哗哗的,“那陛下怎么没办法给诸位同僚变性呢?”   江枫可耻的承认了,“是啊,好可惜哦。”   李清明:“?”   众人:“?”   你是人吗?   你居然想让我们变性?   江枫就当没看到各处的目光,她叹气道,“好了,我知道了,全国都没一个能配得上朕的。”   “泱泱大地怎么就养不出一个朕的皇后呢?”   “哀哉痛哉。”   “哎哟子明,别撞别撞,哎哎哎,别撞,好吧好吧,朕不要求那么高了,真的……”   顾子明仰着头,泪眼婆娑,“陛下说说看?”   江枫又摆出挑挑拣拣的表情,顾子明立刻低头往柱子上撞。   江枫立刻拉住她,叹气道,“朕怎么这么命苦。”   “那些庸脂俗粉配得上朕吗?”   众人:“……”   秦秋:“……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呢?”   姬命忍的好辛苦,不敢开口,生怕笑出声。   江枫看顾子明的表情,立刻改口,“我们至少要有个标准对吧。”   “陛下先说。”   江枫想了想,“首先是品德,人不能没有品德,作为皇后,要聪慧体贴,毕竟以后要教育储君,母仪天下……”   顾子明提醒她,“是父仪天下,陛下是女帝。”   江枫哦了一声,“朕手下优秀人才这么多,她也不能太差,至少不能跟大家无法交流吧?”   顾子明觉得不是问题,“后宫又不干政。”   江枫:“你说还是我说?”   顾子明示意她说。   江枫:“身体要好吧,这个真的很重要,你不懂武者的需求,一个文弱的皇后,我真的怕一天死一个。”   顾子明狐疑了起来,“真的这么夸张吗?”   江枫沉重的道,“真的,毕竟我实力太强了,没法那么那么精细,你说万一皇后有了太子,我不小心把他们踹死了,你们要不要怪朕残害太子?”   顾子明沉重的道,“九阶不可能,陛下想也不要想。”   江枫叹气,悲天悯人,“那就先来个七八阶吧。”   “陛下不要长相吗?”   “不行,起码要……”   “陛下再提李将军我现在就撞死。”   “起码,比……明中尉要差不多吧?”   顾子明狐疑,“可是明中尉也好看的紧吧?”   江枫虎着脸,“人是有喜好的,如果皇后不好看,朕为什么不天天看朕的爱卿,虽然不能摸,但是秀色可餐啊!”   赵襄:“……”   叶瑾:“……”   李清明:“……”   众人:“……”   你能不能要点脸?   明止:“……”平白无故被cue容貌?她丑吗?   怎么?许子圭李清明是上限,她是下限?   她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   代侯墨白都不敢现身,生怕江枫不讲究的拿她们举例。   江枫也不想啊。   要不是余殊三令五申,江枫肯定拿她当第一标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还好,许子圭和李清明的小脸,都非常能打,而且一文一武,还最小,打的顾子明毫无还手之力。   顾子明勉强的道,“那就要有基本优秀的容貌,反正绝不能和许尚书李将军比,陛下要心里有数。”   江枫敷衍的点头,“然后是文化,不求和文景相比,最起码也要修身齐家吧?你们也不想一国之后大字不识,教导的太子目不识丁吧?”   这点顾子明接受非常良好,“学问越高越好。”   江枫摆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除此之外,怎么也该有点修为,至少不能纯纯文人,对不对?”   顾子明勉强的同意了,“也算一个。”   江枫:“如果在此之外,还能有点其他小爱好,小能力,小才华,朕就更开心了。”   顾子明眉头能夹死苍蝇,“也,尽量,吧。”   江枫继续提要求,“朕喜欢穿红衣的,气质要好,人要俏,家里人越简单越好,最好父母双亡……”   余殊:“……”   众人:“……”你怎么不点名姓余呢?   顾子明脸色有开始扭曲了,“陛下快闭嘴吧。”   江枫还偏不,“你看朕手下都这么厉害,作为皇后,这么着也该能服人吧?”   “不然朕拿不出手啊。”   顾子明已经推开她,“我只记了前四点,这次若是找到了,陛下万万不可推脱了。”   江枫不置可否。   顾大人又是抹着眼泪离开天子的一天,众臣听闻之后,更觉悲痛。   他们觉得天子的三观急需纠正,可千万别再和那几位厮混了,这眼光都高到天上去了。   然后江枫收到了奏折,让她把家里人全部赶出去,以免她们妨碍君心。   “妨,碍,君,心?”   她笑出了声,抬头看众人,“你们妨碍君心了……”   【作话】 第357章 风雨(一).   皇后之事如火如荼, 只是在皇帝的吹毛求疵之下,众臣不免受挫。   她们开始思考,是不是皇帝故意驴她们, 故意拖着不娶的?   与此同时, 一股莫名的氛围笼罩了京城, 暗流涌动了起来。   这股风气瞬间影响了所有她能影响的人。   比如,代侯传的书写遇到了阻碍,顾萧成了众臣代表,对天子发出试探。   代侯的一生功绩显赫, 前半生毫无指摘, 即使是后期飞扬跋扈,但也不过是为臣的问题罢了。   但是后面呢?   她为什么自杀,该怎么写?   她的自杀是谁的过错?高祖的过错吗?   她上表请立长皇女的事情怎么写?   高祖本纪里,皇后公然申饬代侯,经常在公开场合言自失帝爱,请托将军这样的话,该怎么写?   代侯经常夜宿宫中, 乃至被天子抱在怀里上朝, 怎么写?   有的时候, 文人是可以无视事实,死者写活活者写死的。   当时顾萧一意认为代侯是纯善的。   但是当天子有这样的趋势了, 她能立刻把旧有的思路抛弃, 立刻转为攻击。   天子怎么想?   天子什么反应?   江枫没有反应, 让她先写, 写完了拿给朕看。   顾萧的试探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而余殊也查明, 确实有人故意在暗中散播谣言, 而且能追溯到北逃的世家身上。   这是中尉的职责范围, 余殊深思过后,选择了揭过此事。   这个时候去抓什么小人,意义已经不大了,倒不如留着监视,看看能不能钓出叛逆。   空穴不能来风,这件事早晚会爆发的,与是谁散播并无关系。   余殊深藏其中,原来提议的亲卫之事,又不了了之,唯独李清明一切照旧,无动于衷。   而今天,余殊收到了张明德的拜帖。   那位南州治国,在楚得天下之后,都理所当然的出仕了。   当然,还有崔友若。   作为大儒,南州名士,她们的身份又与余殊这些小辈,皇帝心腹们,有所不同。   余殊接到了他的拜帖,不敢不慎重。   而她的人也告诉她,这确实是有所预谋的。   天子居于留园,密不透风,等闲人见不到,但是其他人却不能如此。   她发现,崔友若的拜帖送去了穆侯府。   留侯今天一早被首辅请去了。   桓侯府也被人登门拜访,奈何李清明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此外,包括安侯许子圭,等一系列文臣武将,乃至她恩师,都被人登门拜访了。   余殊都觉得好笑,她们居然觉得恩师都算是……佞幸?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焚香沐浴,开中门迎接张明德。   *   “王妃怎么样?你喜欢吗?”   “今年家宴带王妃进宫,让朕看看。”江枫道,“你们什么时候有子嗣?”   江末有一段时间没见江枫了,有点小心翼翼。   但是过了一会,见江枫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特别威严冷漠的样子,她就逐渐放开了。   她一身鲜红蟒袍,看起来阳光明媚,本就精致妩媚的容颜,成了亲王之后,居然还真有些高贵雍容的气质,可谓居移气养移体。   “我喜欢他,王妃特别有才,”江末叽叽喳喳,“就是有的时候说话喜欢引经据典,我听不懂。”   江枫:“……知道听不懂还不学?”   江末一脸理所当然,“我都是亲王了,还学什么学?”   “大楚这么多文臣武将,还需要本王努力吗?”   江枫:“……”   突然生气。   她在外面殚精竭虑,打生打死,几经波折,登基了还破事一箩筐,结果江末在家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居然就这么成了亲王。   人与人的际遇,还真是一点都不同。   当初如果姬祥没有成为天子,而是成为闲散王爷,兴许会比现在舒心的多。   留园风景是秀丽的,因为李清明在,大多时候连个乌云都没有,风和日丽。   今日也是如此。   江枫一身淡黄锦服,负手立在池边,心里吃了柠檬一样,没好气道,“你今日找朕是何事?”   江末有些扭捏,“我想娶卫毗为侧妃。”   卫毗,卫臻貌若天仙的弟弟。   江枫:“???”   “你王妃都才娶,现在又要娶侧妃?”   江枫:“你怎么这么贪心?”   江末一脸无辜,“可是美人不能辜负,对了,容儿成儿我想让抬为成仪,他们跟我这么久了,不能无名无份……”   江枫两眼一黑。   “容儿成儿又是谁?”   “皇姐你忘了,那不是你让老师送给我的侍妾吗?”   “就是那对双生子。”   江枫:“……”   对,余殊是说,江末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无人,然后就把那对漂亮的双胞胎给了江末。   江枫已经呆住了。   是,这个‘给’,不是陪她读书,是给她当侍妾,侍妾……   她都快绷不住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好色,”江枫咬牙,“你看南安王当年贵为王爵,到现在还只有王妃一个,你再看看你,你就不能见贤思齐?”   江末无辜的看着她,“哦,他好厉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枫又是两眼一黑。   李清明一直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此时倒是下意识看了眼江枫。   勋贵本就纵欲无度,宁王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江枫这种才是少数。   江末也发现了李清明的眼神,只不过现在她不敢招惹李清明了。   李清明不会动手打她,但是江枫会啊!   而且,她真没想到李清明会混的这么好,她居然都成了桓侯,不是当年可以随便辱骂的小将了。   江末也不敢再找她晦气,只能撇开脸当做看不见。   江枫深思了一会,“行,朕知道了,但是王妃你要自己安抚好,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朕可不给你擦屁股。”   江末表情微僵。   江枫:“哦?你自己也没把握?”   江末干笑道,“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王妃家世有点显赫了,首辅的孙子呢。   江枫不给她撑腰的话,她还真怕王妃一生气直接回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男人是能生孩子的。   只不过条件较为苛刻,需要不少珍贵的药材去开祖脉,往往要有足够的家资和地位,才能做到迎娶男人。   江枫现在猜测,可能还是与罗亚人有关,罗亚人好像雌雄同体,可以单性繁殖。   即使他们这些遗族,血脉褪化,也有一些神妙之处。   皇室的待遇当然更好,药材管够,还有文人随行保护。   文人虽然被更适合战争的武者逐出战场,但是其他方面,依旧是行家里手,什么都会一点。   言出法随确实太好用了。   上能登坛祭天,下能保胎养身,万能。   男女平等的本质,还是力量平等。   力量平等了,其他的大致也就能平等了。   这个力量,是广义上的力量。   江枫心里感慨万千,一回头发现李清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江枫:“不管如何,早点生子,朕的太子还指望你呢。”   江末又不吱声了,片刻后她忍不住道,“你真的不能生育了吗?”   江枫风轻云淡的应了声。   江末有点担心,“真的可以吗?他们不会造反吗?”   江枫笑了,“这你就不用管了,朕只要活着,他们就没人敢造反。”   江末一走,李清明就没忍住问道,“你真的不要子嗣吗?”   江枫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我已经喝过药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放心就好了。”   李清明脸色变了,“何至于此?”   “你保证就保证,为何要伤自己身体?”   江枫:“行了,事实已定,你说了也没用,我不想听。”   此时,众人都不在,唯有姬命秦秋两条咸鱼在。   代侯和墨白两只鬼鬼自然也在。   墨白心情也很复杂。   那药还是她端给江枫的,可惜当时无人注意到这点,江枫喝都喝完了,现在再说又有什么用。   李清明果然颓废了,负气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江枫不以为意,“该来的总会来的,代侯你要稳住心态,不要被大臣气到。”   “你放心,你的清白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只要皇帝不头脑发晕,赢的肯定是朕,”江枫自信道,“她们拖不过朕的。”   代侯的身影显现,她静静的看着江枫,片刻后才提醒道,“余殊怎么办?”   江枫叹了口气,“总要经历这一遭的,我会尽力护着她,只要她能稳住,我们肯定能成功的。”   毕竟她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没有姬命的困扰。   世家都被赵文景之前纠集到她的对立面,被作为赢家的她理所当然的杀了。   世家霸占的土地,人口,都收归了官府,至少还能续命两百年,剩下的就看季小黯了。   那些中小世家豪强,也在连年征战之中破败的差不多了。   能授田的官府,在百姓眼里就是天使,造反,不可能的。   江枫其实并不想对世家赶尽杀绝,毕竟她们也有好的,甚至在最后翻脸之前,她们和她还是盟友,有不少子弟赶去南州效忠她的。   但是很可惜,江枫不想走姬命的老路。   世家的庄园,僮仆,佃户,田地,几乎能内循环的庄园经济,让江枫不得不痛下杀手。   如果不在天下底定之前动手,和平之后想把这些东西拿回来,要难上成千上万倍。   所幸,赵襄叶瑾都站在她身边,李清明自不必说,余殊也并不认为她是世家自己人,下杀手的时候从没手软。   还有明止。   镇北侯武功勋贵,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世家,不是只有文人世家才是世家。   但是当初,中尉明止杀的人,可不比战场上少。   抄家覆族,杀的渭水色赤,明止现在在民间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   某种程度上,明止也算背叛了阶级。   所以,江枫一直觉得,明止这人挺有意思的。   要不是余殊跟护犊子一样护着她,江枫非要留她在身边好好了解一下,深入交流。   文人手里不掌握生产资料,既没有军权,又没有田地人口,她们拿什么和皇权刚?   即使是姬命,她输了吗?   她不还是好好的,反而是作死的那些大臣,被她一族一族的杀,一个都没放过。   只要军权在手,皇帝就是天底下最能作威作福的。   而江枫,她缺军权吗?   江枫思索了片刻,“清明,你准备一下,招校尉军职以上回京叙职,就说准备军演。”   她虽然不怕,但是她担心她家将军中,有人被文人带瘸了,参与这种事跟她做对,不然她不介意削几个人让人清醒一下。   将军就不要参与任何**,不然江枫不会有任何客气的。   她很看好杨病己薄淮杨,她希望她们能支棱起来,不要浪。   还有余殊的那帮手下,江枫可记得清楚的很,各个视余殊为主,把她的名声看的无比重要。   现在各个带兵在外,江枫少不得抓回来盯着。   不然余殊没翻脸,她故部在外,觉得余殊被她侮辱了,带兵造反,到时候江枫和余殊都下不了台,那就麻烦了。   李清明:“诺。”   这个时候,统战部的作用就出来了。   江枫可以直接对军方下令,只要李清明答应,就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经过朝议。   而李清明……她怎么可能与江枫做对呢?   站在文人那边,想都别想。   又思索了片刻,江枫道,“明止在哪?”   很快,明止趋步而来,“陛下。”   江枫:“各方将领进京,中尉首要的职责,是维护京师治安,你要注意。”   明止眼眸微缩,“诺。”   京中暗流涌动,她是知道的,而且知之甚详。   怎么突然就各方将领进京了?   天子想做什么?   这样一想,陛下的意思是……   提点她不要瞎掺和,该干什么干什么?   李清明已经是军方名副其实的领袖,现在她坐镇京城,即使人在当亲卫,军方也唯她马首是瞻。   余殊的威望到底比不上她。   京城的军队绝对忠诚天子,那么唯一的变数,就是拥有一定武力的中尉府,所以她才被提点。   即使她是余殊的恩师,并且早早就表态了。   明止几乎一瞬间厘清一切,心如明镜,离开后立刻转去中尉衙门。   她要警告一下自己的手下们,不要跟文人一起跳。   那群人不掌兵权,怎么跳都无伤大雅,天子最多申饬一番,罚罚俸禄,贬官削职。   但是她们不行。   一旦有一点意思,等待她们的结果就是死。   削职都只是最好的结果。   明止可不希望自己被没脑子的手下牵连。   江枫叹了口气。   要是李清明再能干一点,江枫也不用自己招人进京一个个的提点了。   李清明作为枢密使,军方头头,提点弹压军方,是应有之义。   就像当年代侯,一己之力压的军方不敢有丝毫动弹。   死了还能留一纸书,继续压着。   江枫不禁思考,是她教的不够,还是她护的太好了,没给李清明这样的机会?   余殊倒是可以做,但是现在江枫不用想,就知道她恨不得绕着她走,沾都不敢沾边了。   “清明,你提点一下那群人,不要没事瞎掺和。”   李清明有些惊讶。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眼眸,认真叮嘱,“文人怎么跳都行,她们谁敢掺和……”   她脸上有着难言的冷意,“军法无情。”   文人回护的道道多的很,但是军中可不讲究这些。   不听将令的,砍了再说。   李清明瞬间觉得自己的任务很重,语气都沉重了起来,“诺。”   她记得没错的话,军中有不少年轻人,不太懂事,也不明白江枫的性格,不进京说不定还好,一进京万一被哪个文人忽悠了,那真是……   死都白死了。   李清明终于开始有事了,转头就去吩咐了。   秦秋笑了,“总算看见李清明干正事了,以前都被余殊压着,她威望一直有些起不来。”   江枫:“你觉得清明不能压住那些人吗?”   秦秋不置可否,片刻后被她看的没办法才道,“恐怕不容易,她不擅长这类事,你以前恐怕也没给她机会历练,我记得她嫡系将领也不太出众,至少比不得余殊手下那些人。”   “再加上你之前重用余殊,她不插手管事,现在突然任用,恐怕得花点时间。”   对,花点时间,秦秋觉得只需要花点时间适应。   军中毕竟是军中,以李清明的身份地位,实力底子在那,很容易就能把威望拿回来。   江枫又放心了,“希望都是聪明人。”   不作不死。   别学文人。   她们跳惯了,多少知道方寸,闹出经验了,知道什么是禁忌,什么可以随便戳。   但是武将可不一定有这份经验。   这场战斗中,江枫不能有丝毫却步,否则她退一步,瞬间就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   江枫又忍不住问代侯,“你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代侯看着她,无言。   江枫:“很苦吧?”   代侯还是没说话。   姬命心情复杂了起来,有心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   她不是阿舟,恐怕永远没有阿舟本人感悟的深。   江枫叹气,“我勾搭你后人,你真的不介意吗?”   余舟还是没说话。   片刻后她才缓缓道,“已经决定的事情,何必再问。”   江枫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摊,“前路汹涌,我不怕外人,我怕余殊啊。”   她知道,代侯的意思是,她太患得患失了,心神不宁。   现在她喜欢的是谁,外面都没摸出来呢。   没必要太急。   但是……   她开玩笑道,“余殊不会造反吧?”   代侯变了颜色。   秦秋都惊讶的抬起头,“你居然会这么想?”   江枫捂着头,“我也不知道……”   “毕竟,我和她,又不如你们情深,”江枫满满的不确定,“我真怕余殊被逼急了,用造反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不是不可能……吧……   姬命毫不犹豫的道,“不可能,她不可能造反,你太轻视她对你的感情了。”   江枫却脸埋在沙发上,“可是,我真的害怕。”   “她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从立后之事开始,余殊就没回她这里住过,江枫怎么可能不多想。   代侯眉头深皱,“她不会的,就算是自证清白,最多学我自尽罢了。”   姬命眼睫一颤。   代侯嗓音冷清,“她不可能造反,你这样想,是在侮辱她。”   姬命连忙道,“她听见了肯定会伤心的。”   秦秋:“……”就我没经验呗。   姬命:“你招人进京,不和她说一声吗?这样显得不太信任她,她的性格怕是会多想。”   江枫嗤了一声,“那你看她回来了吗?”   “一下朝就走,朕想留她说话都说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强迫她呢。”   “明明她自己也愿意的。”   江枫满满怨念。   姬命也是无言,最终只得无奈道,“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余殊也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   代侯依旧无言,静悄悄的消失在屋内。   傍晚,江枫算是立后之事以来,第一次见到了余殊。   她依旧一身红衣,光明正大的迈入屋内。   “你要招武将进京?”她一进门就问道。   她皱着眉,满眼不赞同,“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你准备用武力威慑百官吗?”   江枫:“你来就是训斥朕的吗?”   余殊深呼吸,“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江枫面无表情,“我看得见你人吗?”   余殊忍住怒火,“你手下没人?派人说一声都不会?”   江枫冷道,“你不是躲着我走吗?别到时候我派人去你府上,被余尚余灵看见,或是被人看见,你还得怪我。”   余殊一时气急,“你派亲卫武者,谁还能看见她们不成?”   江枫面无表情,不说话了。   余殊忍了忍,“多事之秋,招武将进京做什么?”   江枫:“我怕她们瞎掺和,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   余殊满眼不认同,“她们在外,怎么可能掺和?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不也就奏折予你?”   “你留中不发又有谁知道?”   “现在京中风云际会,要是有两三人被文人蛊惑,平白多生事端。”   “她们本就不通政务,战场上没死,你把她们招来,白白死在你手上吗?”   江枫皱眉,“你怎么知道她们在外面就安分?”   “而且奏折又不是只有朕看得见。”江枫眼神幽幽。   余殊微愣,“你不相信赵文景她们?”   江枫淡淡垂眸,“未雨绸缪罢了。”   当年代侯的死,可没有人给她提醒,江枫也不敢肯定,真闹到最后,有谁会站在她这边。   倒不如把人全部按在眼皮子底下,靠谱。   余殊停下了,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你不相信我?”   江枫意外的抬起头,“怎么这么说?”   余殊也只是模糊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   江枫:“你手下拥护你,视你的声望如天,你以前也表现的那么排斥,我担心她们做傻事,到时候我都不好处理。”   她据实道。   余殊在御下上很有心得,代侯当年的声望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余殊脸冷了,“那你还不是疑我?”   “在你眼里,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会不支会下属,让她们反你?”   她眼神颇有些嘲讽,“你不会觉得我也会造反吧?”   江枫:“……”   巧了,早上刚想过这个可能。   江枫想了想,问道,“你不会为了以证清白……”   她突然站起身,把门给关了,防止余殊大怒之下直接离开。   “就造反证明自己吧?”   江枫把话说完了。   她门果然关的很及时。   因为余殊真的很生气。   江枫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   红衣女子的气势阴怒极了,就像暴怒阴翳的猛兽,危险至极。   就连江枫都有种不适的感觉,她暗自嘀咕,余殊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   余殊一字一句道,“你就这样想我?”   江枫语气弱了点,“我怕你脑子不好。”   余殊气笑了,她深深的看了江枫一眼,挥袖就要离开。   江枫立刻拉住她,“你好久才过来一次,你不要……”   余殊猛然挥开她,眸光冰冷刺骨,径直推门离开了。   江枫:“……走。”   等李清明安排好事情,匆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枫脸色阴沉的看着门外,气质阴郁至极。   李清明微怔,“我之前看见余殊了,她好像对这件事很不赞同,她来了吗?”   江枫看向她。   李清明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看的有些难受,但还是据实说道,“她好像心情不太好,有些紧张暴躁,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江枫冷笑,“她能遇到什么?她现在就是表现的最识趣的那个,根本没人怀疑她。”   “清明,怀疑你的人都比怀疑她的多。”   李清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不定明天她来找朕给她主婚都是可能的。”   李清明干巴巴的道,“她很聪明,不会的。”   江枫呵了一声,“聪明人才最会明哲保身。”   李清明又说不出话来了。   江枫深呼吸,暂时抛开余殊的事情,看向李清明,“你呢?有没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你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朕给你撑腰。”   李清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也有可能她没注意到,李清明也不确定。   江枫眼眸温和了下来,“要是有人说难听的话,就告诉朕,朕将他们流放出去吃吃苦,北边郡官死亡率居高不下,一直缺人,我正好想给明权送人呢。”   李清明还是摇头。   江枫这才不问,“来,吃饭。”   夜里,江枫道,“招许琰来。”   她本来准备一步一步走,但是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也轮到许琰出力的时候了,养她可不是吃干饭的。   很快,许琰进府。   “……现在?”   许琰有些不敢置信。   “顶着风头作对吗?”许琰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她们肯定知道我是你指使的。”   江枫淡然道,“不然你准备等朕扛下来所有,再让你锦上添花吗?”   许琰彻底没话说了,“好吧,你给我个靠谱点的官位,我怕被人势压。”   江枫点头,“我拜你为御史,风闻奏事,不因言获罪。”   她不动手,谁都别想动许琰。   而且许琰身份特殊,实力也强,那些人很难对她怎么样。   许琰思索,“我担心阿祥在家里被欺负,我兄长和我现在手里的人都不多,你看……”   江枫毫不犹豫道,“我把她接到留园,给你们留个地方。”   许琰立刻露出笑容,“合作愉快。”   江枫:“合作愉快。”   转眼数日又过。   这几天,江枫做了几件事。   第一,秦秋告诉她,神无声带着神廷的强者出现在北边,渡海消失了。   第二,季余眠传信,她杀了不少人,但是还是有人强渡火海离开。   另外,那些异族能跑的都跑了。   它们似乎都觉得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江枫又找许琰讨价还价了一会,付出了一些代价,西州内附了,但是具体的事情,还要以后再操作。   御龙山元气大伤,只剩小猫三两只,又在季余眠手上,龙岛不似西州,只是一个岛,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秦秋就在她身边,珈蓝城目前和她是蜜月期。   目前唯一的威胁就是北胡。   之前北边的末世声响,让北胡人心惶惶,各族异动频频,明权已经稳步抢回了辽北,快马加鞭请求朝廷支援。   第三,查探西边的人告诉江枫,西边的仪器都很完整,可以使用,几个月后那个灾难,不出意外应该也没有问题,此时她们已经将仪器保护了起来,等待使用。   江枫又派人快马加鞭去寻找南边和东边的仪器所在,而赵文景只留在京城养病,教教学生,处理一些政务。   也就是说,江枫现在暂时不再有内忧,外患也仅余一个无伤大雅的北胡。   许琰内附的奖励……   “封许琰为温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加骐侯食邑两千,并前五千,共七千户。”   “以弘农郡为城阳公汤邑之地,置长史一人,奉城阳公为君,郊祭之礼,一如朕躬,终身而止。”   “加故南安王明为长恩君,食邑千户。”   “加故南安王妃为和其君,食邑千户。”   圣旨一出,举国哗然。   江枫回应群臣,“西州内附。”   朝野失声。   这特么也行?   一门三侯,一公,两君,煊赫一时。   西州内附的喜庆,一时间驱散了朝中凝而不散的气氛。   与此同时,江枫写信给季余眠,让她没事就回来找她玩,不要乱想,在外面不安全。   季余眠没有回来,不过倒是送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就像以前一样,还把她当崽子养呢。   不知道她听说了什么东西,从哪搞了个文人,学着许琰,也上表内附。   江枫都惊呆了。   然后,朝中欢庆鼓舞,就像过年一样。   好吧,现在就是过年。   在建安元年,神廷御龙山内附,无费一兵一卒,海内尽归天子。   首辅笑的像个孩子,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两碗。   眠眠的待遇当然不能和许琰一样,江枫给她封公了,南阳公。   以整个南阳郡为汤邑之地,每年赋税一半归南阳公。   季余眠接不接受,江枫都必须给她。   很快,季余眠跟她道了声谢,然后自顾自的还在外面浪,并不准备回来见她。   江枫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指望她能这么快回来,只要她注意安全,不要乱跑,遇到海里的胖头鱼记得帮她照顾一番,她喜欢胖头鱼。   季余眠说好。   朝臣狂欢。   然后没过多久,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温侯,进入了御史台。   然后,她上书了。   她洋洋洒洒的以上古之事起头,引经据典,最后图穷匕见,她要立法,同性可婚。   一瞬间,朝中炸锅了,全国都被席卷,物议纷纷。   江枫让全国大议,一时间上至衮衮公卿,下至贩夫走卒,都得知了这个消息,跟过年一样吵了起来。   哦,还真就在过年。   还没过完呢。   余殊,余殊当然是没有反应的。   叶瑾等人似乎怕被牵连,也三缄其口。   江枫这些操作,根本没和她们商量,所以她们一时没吱声。   天子身在禁中,大臣根本拿她没办法,于是矛头被指向那些她身边的人。   一个个的用排除法,逼迫她们成婚。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了霉,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但凡有个看不上的,一个蛊惑君上,霍乱朝纲的大帽子就扣下来,好像她们不娶不嫁他们的子侄,就一定是祸害皇帝的那个一样。   她们一时有点顶不住,一个个的干脆躲入留园,不回家了。   就和一直两点一线的李清明一样,群臣堵不到人了。   她们被李清明指挥禁军全数拦住,一个都过不来,气的暴跳如雷。   余殊是唯一一个在外面没躲的,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居然让群臣相信了她,不再围堵她。   江枫有所猜测。   所有人都有所猜测。   只是顾虑江枫的面子,没人说出来,只是看她的表情,非常微妙,还有……同情。   对,同情。   江枫心里憋着火,没说话。   这一夜,余殊终于来了。   “我知道了。”   听她说完,江枫很平静的接受了。   余殊沉默的低着头,有些歉意,又有些迟疑。   “我不会和他……做什么的,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江枫平静,“朕知道了。”   她改换了用词。   余殊立刻发现了,忍不住问道,“你不相信我?”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收到了猜疑的愤怒。   此时,众将军才刚刚动身,还没来得及进京。   江枫反问,“你相信过我吗?”   余殊怔住,不自觉偏移了目光。   她有些嗫嚅,“我不是懦弱,也不是逃避,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与世为敌呢?”   江枫笑的讽刺,“我们都在努力,阿瑾她们被我牵连,忍着名声有污,你却第一个投降。”   “余殊,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她们?”   “你是带头妥协,逼迫她们也成婚?”   “你怎么不问我,我该如何面对阿灵她们?”余殊有些怒意,又觉得无法理解,“她们结不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叹气,“是啊,和你没关系。”   余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江枫不会接受,但是她没想到江枫这么不讲理。   她居然说她逼迫叶瑾她们成婚。   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她瞒着所有人,扛着所有压力,做了许多许多的准备,废了天大的劲,结果在江枫这里,却只得到一个看叛徒的眼神。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她做错了什么?   余殊胸口起伏,心头有火焰燃烧,但她还准备坚持,她要解释,“你可以说你喜欢我,我不介意了。”   “你帮她们解围。”   余殊道,“待尘埃落定,就无人会关注我们了。”   “到时候你要怎么样都好,”余殊深呼吸道,“我什么都不要,自愿给你当情人,难道还不够吗?”   她语气也委屈了起来,甚至有些哽咽。   江枫听出了她的委屈,沉默了许久才道,“人的底线都是一步一步退后的。”   “你现在扛不住这个槛,日后能扛得住别的压力吗?”   “若是别人逼你生子呢?”   “即使是假的,可是当你成婚的那刻起,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们是……”江枫吐出两个字,“通/奸。”   江枫坐在桌上,低着头道,“我怕我以后有退路,会退缩,已经亲手斩断了退路,你呢?”   余殊忍不住红了眼睛,前进了几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我从未答应你要与你成婚,”她哽咽道,“但我答应你的事情,何曾没做到过?”   “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江枫抬起头,“我就是不能相信!”   “你让我坐在这里,每天都想着你们夫妻有没有上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江枫也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余殊,如果你结婚,我会放弃你。”   余殊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江枫死死的咬着牙关,“我就当做从未喜欢过你。”   “你去做你的好妻子,做你的好家主。”   “我们再不相干。”   余殊仿佛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这么狠?”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漂亮的眼睛依旧温柔清亮,就像在开玩笑一样,问道,“你折腾我至此,这个时候说要放弃我?”   “你忍心吗?”她问道。   江枫眼睛一红,拼命转过头,“对。”   冬日的夜,清寒刺骨。   屋内灯火通明,却掩不了那刺骨的寒凉。   空气安静了许久,许久。   许久。   余殊都没有等到她说话。   她终于轻笑了起来,“既然你如此说。”   “我也不能不识抬举。”   她又笑着道,“如你所愿。”   江枫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她终于转过头。   余殊是笑着的,她漂亮的眼眸依旧清亮,就像盛着天边最璀璨的星辰,流光溢彩。   她依旧着着江枫最喜爱的红衣,灿烂而明媚。   她未曾回避江枫的眼神。   彼此对视着。   明明是最熟悉最亲密的人,此时竟也不能在她眼里看到任何温情。   陌生。   陌生。   陌生。   江枫有些愣住了。   余殊终于收回目光,鼻翼嗅到什么,随意瞥了眼她的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江枫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犹豫吗?   你就非要结婚?   你就没有任何后悔?   但是她都问不出口。   余殊显然已经作出了决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么迅速的,欣喜的,甚至迫不及待的,抛弃了这个身份。   她说不定早就希望如此了。   否则她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   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甘愿做情人呢?   你看,她笑的多开心。   江枫的意识仿佛被关了起来,关在一个游离在外的笼子里,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女子,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作出任何动作。   余殊微笑不改,“陛下,我还是你的心腹吗?”   江枫没有说话。   余殊眸光温和如故,“我想让你给我赐婚。”   江枫的意识出离的愤怒起来,大吼大叫,但是身体却依旧不受控。   她感受不到任何来自身体的反馈,不管是疼痛,还是喜悦。   余殊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给我主婚。”   江枫依旧没有反应。   听不下去的墨白出现了,“余将军,你走吧。”   她顿了顿,才不忍道,“陛下现在反应不过来,明日再回你。”   余殊礼仪完备,含笑点头,“好,我等着陛下的回话。”   江枫像个木头,呆呆的看着她背影离去。   红衣身影步履从容如常,轻轻松松的离开了这里。   留园。   她甚至只住过一夜。   江枫觉得这样的余殊有些陌生。   她是这样的人吗?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是对余殊滤镜太重了?   她明明知道表面上的温柔体贴,都是余殊假装的。   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赏识和看重,却错误的得到她的爱。   她给错了东西。   这不是她想要的。   江枫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控制权,一动就跌了下去。   墨白瞬间接住她,冰冷的体温将江枫身上的温度瞬间吸走。   江枫却痴呆呆的,看着她问道,“墨白,她说要我主婚?”   “是不是,要我,看着她,结婚?”   “还要,引着她,入洞房,的,那种?”   墨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余将军很冷静,可能,可能她是希望,陛下能亲眼看着她们的婚礼,这样不会再多想?”   江枫呆呆的,“可是她同意了。”   “以她的性格……真的不是让我亲眼送她入洞房,和别人上床吗?”   墨白说不出话来,只能道,“不是吧……不是。”   江枫好久才道,“是啊,她为什么能那么冷静。”   “可是我好难过。”   她一低头,眼泪就落下来了,“我好丢人。”   墨白都觉得心疼,欲言又止。   “你先坐下来吧,我身体凉,久抱不好。”   江枫泪眼模糊,听话的坐在了沙发上。   墨白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想了想,飘出去找姬命,她觉得姬命和秦秋,可能比较会说话。   但是片刻后,她猛然回来,“江枫,江枫,江枫!”   江枫抬头呆呆的看着她。   “首辅夜里驾鹤,顾府乱成一团了,赵襄晕倒了,你快振作一点。”   江枫猛然惊醒,就像大梦中醒来一样,所有的情绪陡然被压住,“首辅,她,怎么样了?”   墨白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首辅,梦里,阖眼长逝。”   “顾家来人说,首辅这几天一直在笑,因为北州收回,西州内附,御龙山内附……”   “然后今夜大吃了好几碗米饭,安然睡过去了,只是没想到……”   江枫呆了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文景呢?”   她立刻行动了起来,“带我去寻文景,我和她一起去。”   “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刚养好的身体,又崩溃了。”   她紧张了起来,“首辅病逝,朝里又要地震了。”   墨白:“走。”   片刻后,江枫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匆匆忙忙的赶去和赵襄会和。   *   翌日,赵文景悲伤过度,再度哭晕过去,被江枫强行带回来喂了药让她睡下。   老首辅,述其一生,功绩无数。   很快,百官公议之后,江枫亲自扶棺,送其魂归故里,谥曰文忠。   文忠公,顾七。   建安元年的新年,全国克复的好日子,全国拗哭。   老首辅睡梦中阖然长逝。   她到死,都是带着笑的。   【作话】 第358章 风雨(二).   “你注意身体, 不要悲伤过度。”   江枫有些担忧的看着青衣女子。   女子神色苍白,削瘦单薄的背影,让人担心她随时会晕倒。   闻言她只是摇摇头, “我要给老师守灵, 你先走吧。”   江枫哪敢走, “我陪你吧。”   是她真的担心赵襄再晕几次,她现在的身体真的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赵襄转头看了她一会,什么都没说,又静静的转回头, 看着灵前发呆。   “前倨后恭。”   江枫盘腿坐在一边, 自顾自的发起了呆。   此时,她突兀的听见赵襄的话,“你说什么?”   赵襄垂眸看着火盆,安静的烧着纸钱。   江枫:“我得看着你,你肾虚的太厉害了。”   赵襄没有开口。   江枫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   她也想躲个清净,做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也顺便看着赵襄, 怕她不管不顾把身体又搞坏了。   本来就刚养好的身体, 江枫必须得着紧一点。   很快,收到消息的群臣赶来。   她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灵前的皇帝和赵襄。   看见叶瑾进来, 江枫问道, “被吵醒了?”   叶瑾摇了摇头, “还没睡。”   她看了眼赵襄, “节哀。”   赵襄这次没什么心情, 礼貌的回了两句, 就没再说话了。   很快, 李清明她们也来了。   首辅毕竟是首辅,她们都沉重的拜了拜才起身。   而此时,混乱的顾家子侄也终于忙上正轨了,门外也出现了大量的人。   赵襄转头,“你在这里不合适,她们都不好进来,你先回去吧。”   “我没事。”   江枫不信。   但是很快,外面来的人越来越多,江枫还是不得不离开。   她在这里,还真是影响别人操办白事了。   江枫想了一会,“子圭你留在这里,盯着文景,要是她撑不住了,就把她打晕……”   赵襄:“……”   许子圭严肃,“好,我会的。”   首辅的威望到底是不同的,朝堂难得消停了许多,原本各方筹备逼迫的婚喜之事都停了。   江枫也顺势将立后之事搁置,预估着大概能清净一段时间。   许子圭叶瑾等人,也都松了口气。   大过年的,本该是开心的时候,谁想天天被人逼婚?   除了赵文景,众人难得有点雅兴,带上吃食小酒,爬山赏雪,小日子还算快活。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话……就是少了个人。   余殊不在。   江枫没有扫大家的兴,该笑笑,该闹闹,该做什么做什么。   *   将领们陆陆续续的进京了,而一直隐身的余殊,这个时候却是隐不了身了。   作为车骑将军,她不得不与李清明一起,坐镇枢密处,偶尔要进宫朝觐。   江枫也没再说过什么,一派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进京述职的将领越来越多,而首辅带来的短暂清净,也开始解封。   刚见完明权,江枫抬眼看见门口的女子,竟然愣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旁若无事的收回眼神,“幸得明卿用命,这个冬天朕还算安稳。”   “陛下谬赞了,臣惶恐……”明权说着非常谦卑的话语。   江枫温声道,“过年就和家人好好团聚,明止很想你,明年朕还要仰仗明卿。”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很快,明权准备离开,转头看见了余殊,她眼眸微异,“陛下,微臣告退。”   江枫笑着目送她离开。   下一个是徐机。   江枫看向红衣女子,等待她道明来意。   余殊表情十分自然,进来便扫视了一圈,等待侍人全数退了出去,她才道,“帮她们解围。”   江枫:“?”   余殊:“陛下应该知道怎么配合殊吧?”   江枫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想怎么做?”   余殊淡淡一笑,“还得委屈陛下一番了。”   片刻后,江枫随她走到了外面。   此时,等待面圣的官员、将领,都在不远处排着队。   寒风凛冽,吹的人手脚冰凉。   江枫淡漠的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在她们震惊的眼神中,将余殊按在了栏杆上。   余殊表现的颇为抗拒,但是似乎不敢奈何天子,只得屈辱的被她箍住腰肢,被迫与她亲昵。   徐机眼睛不自禁睁大,几乎下意识想冲过来,却被禁军拦住。   明明是极熟悉的温度,江枫却突然有些恍惚。   余殊演的惟妙惟肖,眼里的屈辱就像真的一样,让江枫有些无法代入,时不时的走神。   “专心点……”   轻缓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畔,让江枫稍微回过神。   她看向余殊的眼睛。   此时,她的眼里哪还有什么温度,冷静,淡漠。   怎么为叶瑾她们解围呢?   当然是把余殊抛出来,她都找好退路了,自然不必再连累叶瑾她们。   连累这个词用的真真好,江枫倒觉得,分明是她连累余殊才对。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强迫余殊承欢,才是应有之义。   余殊是无辜的,不情愿的,屈辱的。   这就是她们要展现给外人看的。   直到余殊结婚为止。   江枫低笑了一声,忽然用力,沿着女子白皙的脖颈,一路印下吻/痕,最后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余殊的眼里并无任何波动,只在被人看见的那一面,眼角尽是薄红,又羞又辱。   就像是最后的狂欢一样,江枫吻的十分投入。   余殊在外面,从不愿意与她有丝毫瓜葛,就连一个眼神接触都是不愿的。   没想到第一次在外面亲昵,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她们其实拥抱的多,亲吻的少,更别提更进一步了。   江枫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吃干净,但是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余殊根本没闭眼。   那双漂亮的眼眸,沉稳,冷静,没有丝毫温度。   明明她的气息也因为亲昵而紊乱,唇角殷红,可是眼睛却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江枫心一下就凉了。   她再没有了亲昵的欲望。   她不禁看向外面,看见了暴跳如雷的徐机,也看见了窃窃私语的官员们。   刚准备离开,余殊清润的嗓音有些喑哑,“不够。”   江枫下意识拧眉。   余殊低眸,淡淡的道,“用我教你吗?”   江枫愣愣的看着她。   余殊白皙单薄的眼皮微掀,江枫不知怎么的,竟在她眼里看出了几分讽刺和挑衅。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更过分?”她求证。   余殊淡淡阖起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表现漫不经心,但展现在徐机等人的那一面,却是那么的单薄脆弱,无力的被狗皇帝压在栏杆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耻辱的被索要着。   江枫懂了。   她再度覆压而上,一只手伸入她的衣襟。   余殊浑身一绷,随后又放松了。   她眼睛睁开,看着江枫。   江枫却突然有种莫名的愉悦,“这次够了吗?”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眸光依旧淡淡的。   江枫思索了片刻,当着众人那面的那只手,毫无预兆的攀上。   余殊呼吸一滞,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以前她们再亲热,也没到这一步。   看着她终于正常了点的眼神,江枫心情稍微上扬了一点。   “现在够不够?”   她坏心眼的捏了捏。   余殊浑身紧绷,嗓音有些发紧,“……够了。”   江枫有点可惜,“我还以为我需要当众把你给吃干抹净呢。”   余殊眸中闪过一抹隐怒,看着她的眼神十分阴沉。   江枫又捏了捏。   余殊有点忍不住火了,“快。点。”   她嗓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江枫突然想笑。   余殊也没她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吗?   江枫再度覆去,亲亲吻吻,在她脸上脖颈耳根烙下一个个吻/痕,“这不得多亲几口,以后就得被别人摸了……”   余殊脸色愈发阴冷。   江枫:“你克制一点,别装柔弱装成魔王了。”   余殊努力克制,偏开了脸。   江枫又换了只手,偏要看她眼睛,兴味十足。   余殊眼神隐忍又厌恶,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干脆的闭上了眼。   江枫于是愈发放肆。   她居然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余殊摸了个遍。   女子精致修身的红衣,被她弄的皱巴巴,宽松的披在身上,腰带都迎风飞走了。   直到被余殊抓住手,江枫意犹未尽,“一次够了吗?”   “要不多来几次?”   余殊眼神冰冷,“拥我进去。”   江枫将她抱进殿里。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关门,余殊就已经狠狠的将她振开,冰冷又厌恶,力道之大,江枫直接撞在了桌上,腰脊装在桌角,生疼生疼的。   不过她就当无事,只是笑,“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一并说出来?”   余殊抽出江枫的腰带系在自己腰上,将松垮的红衣系紧,淡淡道,“还望陛下不要表现的太冷漠,多少要有两分不舍,否则就算殊想演,也无人信我。”   江枫:“我尽力。”   余殊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   她今日进宫,仿佛就是为了这出戏,而更让江枫好笑的是,这场戏居然能正正好好的被徐机撞上。   属实可笑。   想起刚刚她亲吻余殊的时候,徐机那目眦尽裂的模样,江枫忍不住跟了出去。   她想看看余殊怎么面对徐机。   “狗官!”   徐机一蹦三米远,拦住红衣女子,“她,她,你和她什么关系?”   “你们……你们……”   “是不是她强迫你?是不是啊?是不是?!”   她紧张至极,甚至没注意她甚至握着余殊的手。   余殊抽回手,眼神淡漠,“让开。”   “不行,她是不是强迫你?”   徐机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愤怒。   “她怎么可以……你是车骑将军……你不是她的宠奴……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徐机都快气哭了,不自禁再次拉向余殊的手。   余殊看她的眼神有些淡漠,她问道,“你气什么?”   忽然,她余光瞥见什么,刚准备避开的手,被徐机刚好握住。   徐机:“她这样对你,我不该生气吗?”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生气有问题。   她也看见了走出来的江枫,立刻抱以极怒的目光,“昏君,竟敢淫/辱将领,她简直……她……”   “亏我还觉得她这么好……”   “都是假的!”   徐机忍不住道,“都是假的!”   “一登基就原形毕露!”   江枫静静的看着她们,看见红衣女子温柔苦笑,看见她们握在一起的手。   她看见徐机眼里跳动如火焰的愤怒和仇恨,看见了余殊偶然回眸的冰冷。   而当她看向徐机,眼中的冷意便瞬间融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温柔。   江枫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   怀疑她们才是一对,自己真的是个仗着身份强迫余殊,令她们佳偶分离的大恶人。   看,她们多般配。   红衣女子温柔炽烈,白衣女子清俊昂扬,身高都差不多,看起来比她们般配多了。   徐机年轻有朝气,天赋也好,好像配余殊也绰绰有余。   江枫恍惚间,竟然觉得余殊不和她在一起,和徐机在一起也不算辱没。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视野里只余两人的背影了。   翌日,京中舆论果然大变。   所有人都被忽略了,余殊一时间成了风口浪尖。   还有她这个,不德的天子。   余殊的表现太完美了,完美到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被逼的,都是天子的错。   无数人明里暗里的谴责她,讽刺她,骂她,强谏的,奏折骂她的,太多太多。   江枫就当没看见,省的生气。   “陛下,顾大人求见。”   “不见,谁也不见。”   江枫道,“清明,拦住她们。”   又数日,江枫干脆不上朝了。   省的她一上朝,就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庸,几乎在她们嘴里,成了史上最荒唐最无能的皇帝。   余殊请了病假。   江枫知道,这个时候她还不到服软的时候。   皇帝嘛,当然要坚持自我,等到余殊结婚之后,再失魂落魄的,顺其自然的,放手,成全君臣之仪。   云朝孟舟,杨病己薄淮杨,子车牧季黯,顾子明……   许多许多人,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想看她到底多不要脸,居然能对自己的臣子下手。   一时间,朝中自诩有几分颜色的女人,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生怕被江枫盯上。   不过……   江枫看见第n次出现在宫里的不明女人,忍不住无奈道,“清明。”   李清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江枫:“我不是说了,不要让人送女人进来吗?”   李清明没说话。   江枫无奈,“行了,我真的没生气,你没必要放她们送人进来,下次不许了,我说真的。”   “对了,让苏奇给朕紧着点皮,再乱说乱跳,朕就把她吊在旗杆上抽。”   世事无绝对,比如苏奇这种路数的大臣,就对江枫的小爱好置若罔闻,还像打开了新天地一样,疯狂收罗漂亮女人送给她,大有一副只要江枫不介意,她自己都能爬上龙床的趋势。   她对自己的做官方针十分自信,帝心才是第一重要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江枫婉拒了一些人的自荐,然后烦不胜烦的拉着李清明挡住自己,让她们对自己的容貌有点逼数,她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李清明没有反应,但是苏奇却萎了。   李将军怎么就生的这么好呢?   余将军这种级别的,陛下身边也太多了吧?这让人想走捷径都没法走。   所以,江枫是真的不那么在意前朝。   她只是有些忧郁,云玉茗薄淮杨那几个,确实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一副一言不合就想辞官的表情。   是,薄淮杨云玉茗确实生的好看,但是……   江枫叹了口气,“朕要真的那么乱来,身边哪来这么多人美人?”   “叶瑾她们都没怕,她们怕什么?”   “没看见许子圭都稳如老狗吗?”   她又叹了口气,继续去安抚自家季小黯。   都怪赵文景,当初嘴上乱比比,忽悠季黯回来当小妾什么的,季黯到现在都记得。   她就不理解了,季黯到底为什么那么听赵文景那张嘴,她明明就是胡扯八道。   不过,最近赵文景都没什么精神,也没心情掺和她的事,萎靡不振的样子,江枫也怪有点担心的。   江枫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们都不合适,我回头和秦秋谈谈,她那张脸也挺唬人的,多少能止住些不正的风头。”   她觉得秦秋应该比较有可能,她不是那种心理脆弱的女人,而且皮厚……   乐子人,无所畏惧。   李清明毕竟离她近,即使现在有余殊吸引火力,但她那张脸,真的很容易被牵扯上,江枫也不能次次都拿她挡。   算来算去,也就秦秋合适点了,姬命是有对象的人,江枫不能劳烦她。   这么一想,江枫直接改路,决定先去找秦秋,回头再去安慰季黯。   片刻后,秦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江枫诚恳的抓住她的手,“帮帮孩子吧,求你了,卫侯。”   秦秋甩开她的手,“不干,下一个。”   江枫缠着她不放。   秦秋恼火,“要是被庄知她们知道,我还见不见人?”   江枫都快跪了,眼巴巴的道,“我肯定会和她们解释清楚的,不需要你开口,你就把脸借给我用用就行了。”   秦秋面无表情,漂亮的狐狸眼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江枫看着她的脸,赞美道,“卫侯,我的好卫侯,你就帮帮小的这次吧。”   “你看你漂亮的,连史书都要特地夸你‘姿容妍丽’,史书喜欢讳笔,说你妍丽,其实就是绝世大美人,比姬命都好看一百倍,你就帮帮我吧,秦秋秋……”   秦秋抖了两下,下意识看向了姬命。   姬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你就帮帮她吧,她现在也不容易。”   “我有阿舟,恐怕不合适。”   秦秋满脸晦气,“那我有什么好处?”   江枫瞬间支棱了起来,“你说,你说的我都照做。”   秦秋这才露出笑容,“那我可就说了,一……”   江枫渐渐垮起脸。   “停停停,您要求是不是忒多了点……”江枫司马脸,“都七十条了,还有?”   秦秋哼道,“我可是出卖名誉和色相,我堂堂卫侯,不要面子的吗?”   江枫有气无力,“哦……那你继续……”   有了秦秋帮忙,江枫果然惊艳了一批心怀不轨的女人,宫里乱七八糟的人终于少了。   她也没想到李清明这么坏,居然真的就不拦,她好像真的希望江枫不要余殊了。   大概算了算时间,江枫觉得该自己展现自己的死缠烂打的时候了。   她招余殊进宫。   余殊果然进来了。   江枫没有立刻见她,而是让她在外面晃悠,给更多的人看到。   要演戏,就要演的世人皆知。   余殊果然懂她的意思,直接跑去宫内武场去了。   随着诸多武将的进京,此时那里聚集了大量中低将领,高阶将领的亲兵,以及某些闲着没事干的将军。   比如薄淮杨杨病己等人,哦,还有徐机。   这段时间,徐机疯狂奏折骂余殊,疯狂跳脚。   江枫随手就把她兵权撸了,空余一个将军衔。   这么多人之中,她是第一个被真正削职的,就连骂的最凶的文人,江枫都还没动过谁,更别说武将了。   “将军。”唐织立刻走到自家将军身边。   余殊神色自然,“天子召我,我就随便来看看,你们随意。”   唐织瞬间变色,忍不住怒道,“她为什么现在召将军?”   “将军,要不你继续托病吧?”   “等你结婚就好了……”唐织满脸担心,“天子总不能还强迫有婚的手下吧?”   余殊只是笑,“我省的。”   她表情十分自然,就像看不见其他人复杂的眼神一样,坐在一边看着李清明操练。   不过李清明很快停止了操练,改成了切磋,或者说,单方面殴打。   她表情极为冷漠,看都没看余殊一眼,一个个点名殴打了过去。   薄淮杨等人莫名其妙的就被打了一顿,但是李清明打的众生平等,一时间她们也没话说。   徐机丢了军权,骂的就愈发凶了,她和唐织她们走的极近,此时也在现场。   李清明点到她的时候,打的很重。   徐机也倔,死活不认输,被打的半死,也倔着,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李清明。   “李清明,你是不是也和昏君搅在一起了?”   李清明脸色愈发冰冷,真元内敛,徐机往往刚说完,就被她打的一口血吐出来。   余殊皱着眉头,不得不劝止道,“好了,都是同僚,你下手轻点。”   李清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徐机如同沙袋,被她砸在了地上,滚了几十圈,出气多进气少了。   余殊不得不跑过去,掏出自己珍藏的离陨丹救她。   她心情颇有些复杂。   她也没想到徐机会这么看重她的名声,这也算某种程度的日久见人心吧。   这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各自心里想着什么。   李清明按照计划,将所有人挨个打了一顿,站在点将台上,环视了一圈。   “军中自有军法,当唯天子之命是从,否则尽早挂印归家,也免得丢了性命。”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徐机身上,“余殊,你再管不好自己的部下,那我就代你管。”   众人更加震惊,不自禁看向了红衣女子。   女子只是低头疗伤,温和的火系真元,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女子被打的破败的身躯,对李清明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徐机勉力抬头,“余殊不是将军吗?”   “我们凭什么不能给她公道?”   “她一个人怎么能对抗天子?”   “唯天子命是从,乱命也从吗?”   她惨笑,“她让你陪她睡觉你也陪吗?”   李清明本想回答是,又停住了,因为她觉得有圈套,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徐机:“哈哈,是不是回答不了了?”   “天子多行不义,她应该下罪己兆,余殊一路行来,功绩显著,若无余殊,她的天下也没那么容易打下来,她就这么对待余殊的?”   “她配吗?”   场中依旧安静,薄淮杨等人不动声色的看着,心里,其实是偏向余殊的。   李清明嘴笨,一时竟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织也看向众人,“还请诸位同袍,助我家将军一助。”   她向众人弯腰深深一拜。   杨病己没有回应,低垂眉眼当成没看见。   薄淮杨迟疑了许久,看向了李清明,“将军真的觉得天子是对的吗?”   李清明脸色铁青,阴沉的看着余殊。   什么对不对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真是小看余殊了。   她怎么这么恶心。   她当初不答应便是了,为什么答应了之后,还要把过错全部推给江枫?   江枫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   你一个人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还挑拨诸将对天子的忠诚,你担当的起吗?   你想干什么?   邀买军心,你想造反吗?   李清明好半天才道,“我会据实禀报陛下。”   她希望江枫能暂时削掉余殊的兵权,包括她部下的兵权。   正好她想安心结婚生子,不若如她意。   余殊一直没有理会她们,此时才将徐机扶起来,眼神有些复杂,“无需出头了,我心里有数。”   她有些愧疚了。   徐机眼眸明亮,固执的道,“可是就是她的错,我不帮你,你自己怎么敌得过她们?”   她敌意的眼神看着李清明,不假思索的道,“我本敬佩李清明的为人,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天子的狗。”   “是吗?”   徐机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上方。   年轻的天子一身明黄,容颜宛若玉铸,无喜无怒的看着她们。   薄淮杨瞳孔一缩,下意识跪下,“卑职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包括余殊在内,跪了一地。   除了徐机。   她固执的站着,抬头逼问,“天子何以薄待功臣?”   “这就是你的仁义吗?”   “你的仁义为何不分给余殊一点?”   江枫淡淡的看着她,“你为何不跪?”   徐机:“陛下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   江枫嗤了一声,“余殊,上来。”   余殊沉默了一瞬,站起了身。   徐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唐织等人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天子。   江枫搂着女子的腰肢,笑着问道,“朕再问你一遍,你要欺君吗?”   徐机不敢置信,仿佛重新认识她一般,“昏君,你不配!”   她伤势牵动,忍不住吐血,干脆的晕了过去。   江枫笑,“徐机悖逆君上,除爵革职,贬为庶人,赶出去。”   余殊猛然抬眸,嗓音有些冷,“江枫。”   江枫笑着转回头,亲了亲她的眼睑,堂而皇之的抱着她进了室内。   众人:“……”   余殊果然立刻翻脸,“江枫,徐机是为了我,她除了说几句话,还被李清明打成这样,犯了什么错……”   “她在北州随我征战,伤势无数,你就这样回报她?”   江枫淡漠的看着她,“她顶撞清明。”   她吩咐李清明叮嘱诸将,老老实实的不要动弹,结果徐机当面顶撞李清明,还蓄意鼓动诸将,于情于理,她都该死。   江枫不介意第一个祭她开刀。   “李清明?”余殊笑了,“顶撞她?”   她看着江枫,笑容渐渐消失,忽然觉得对面的人很陌生。   “我之前便散播消息,让众人相信,你喜欢的人是我。”   “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吗?”   江枫看着她,“什么?”   余殊:“她们不相信。”   江枫微怔。   余殊笑,“没人相信你喜欢我。”   “有的时候,我自己想想,也觉得你更喜欢李清明一点。”   江枫:“难道不是因为你藏的太好了吗?”   余殊:“是吗?是吧。”   “就当看在我的份上,暂饶了她这次,我会令她闭嘴的,算我求你,如何?”   她漂亮的眼眸,极为少见的出现了几分乞求。   她为了别的女人,求情。   江枫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朕明白了。”   “朕会收回成命的。”   “多谢陛下。”余殊道。   江枫缓缓转身,递给她一份明黄丝帛,“名字叫什么?”   余殊微怔。   江枫:“可以现填。”   余殊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赐婚的圣旨。   江枫揉了揉眉心,“朕不会去,不过朕会让宁王去给你主婚,也不算辱没了你。”   她又伸手,“腰牌。”   余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江枫伸出的手很稳。   对视了片刻,余殊伸手解开进宫的腰牌,轻轻的放在了她手上。   江枫随手放在了桌上,解释道,“为了避嫌,到时候你别进宫了。”   江枫也有些走神,即使是早就做好的决定,此时依旧说的艰难无比。   “也许时间久了,”江枫低着头道,“会释然的。”   “到时候你若还愿意,朕再把腰牌给你。”   “余殊,我们还是朋友。”   余殊勾了勾唇角,眼神十分嘲讽,“嗯,还是朋友。”   又等了片刻,江枫抬头,“还不走吗?”   她声音很轻,有些莫名的疲惫。   余殊阖了阖眼,掩下眸底多余的情绪,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片刻后,她嗓音有些轻哑,“出来。”   江枫沉默了一瞬,于是又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按在了栏杆上。   亲吻是甜蜜的。   可是这一次,每一次气息交换,都仿佛带着最苦涩的剧毒,心头糜烂流脓,疼的麻木。   江枫恍惚着追寻她的气息,将她一点一滴的品尝殆尽。   “找死!”   有什么声音传来,江枫没有抬头。   余殊瞬间睁开眼,手掌刚伸出,又生生止住。   江枫猝不及防被一掌打中,一口鲜血喷出,余殊脸上溅上血滴,瞳孔紧缩。   李清明震怒至极,悚然的剑气几乎瞬息而至。   余殊只来得及一挥衣袖,飞身挡住了李清明。   徐机却已经被气浪擦中,吐血狂退,她仇恨的眼神看着江枫,“昏君,你不得好死!”   她声音尖利无比。   江枫却没理她,看着天空的红衣女子。   她的实力,果然比清明强了。   江枫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些许笑意。   徐机趁机袭来,江枫也没躲。   余殊没有反应,却竟是李清明逼开她,震怒袭来。   江枫觉得这场面真真的讽刺,讽刺的她想自戳双目。   她已经不想知道余殊到底在想什么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只想早早的看着余殊成婚,早点吧。   结束吧。   她拉住李清明。   李清明眼睛都是红的,“江枫。”   江枫叹气,“别上了,你现在打不过她。”   李清明眼睛更红了,“江枫……”   江枫:“乖。”   她已经收敛了表情,“日子定下了吗?”   余殊看着指尖的鲜红,“还没。”   江枫:“早日定下,尽快。”   余殊:“……嗯。”   徐机已经昏迷了,余殊沉默了一会,终究也说不出什么,只得抱着她离开。   纳彩,问征……   桩桩件件,三媒六聘,每一件都是极为严肃庄重的。   贞侯成婚,男方是前朝鼎国侯家的公子,生的风雅,郎才女貌。   江枫也出宫偷偷见过,看见两人如同一对璧人,携手行过,一个沉稳体贴,炽烈温柔,一个风雅温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转眼,时间滑过。   余殊的策略很成功,众人果然没再被骚扰,都相信了天子的真爱是她了。   因为即使徐机这么跳脱,天子又把她的爵位还她了。   这若还不是爱……   明日,后日。   大后日,就是婚礼的日子了。   江枫让墨白帮忙打造了一个手铐,准备了三百把钥匙,真正的钥匙藏在所有钥匙之中。   她准备让李清明带着她,把她铐起来,这样即使她想做什么,也来不及去做什么的。   离婚礼的日子越近,江枫就越不甘心。   她们经历了那么多,她的余殊。   就这么成了别人的女人。   凭什么?   她内心一万分煎熬。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啊!   想着想着江枫就想笑。   崩溃的大笑。   墨白:“……余殊的请帖。”   “请帖……”江枫笑了,“我又不去。”   “不是,她让你去遗迹。”   “遗迹?”   “对,”墨白表情十分复杂,“她说她找到了给李清明的汤药的材料,但她进不了宫,让你自己去拿。”   江枫的‘不’字卡在喉咙,涉及到李清明,她皱眉,“你让她派人送来就是了。”   墨白表情非常奇怪,“但是她说,你不去她就自己留着了。”   “她说她想给徐机用,不想给李清明用。”   江枫脸色一瞬间难看极了。   “她让你一个人去,不许带人。”   江枫冷笑,“她还想杀了朕不成?”   墨白也觉得非常不对劲,“要不我去吧?”   “我觉得……”   江枫却有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想法,“去,我去,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墨白摇头,“我立刻来告诉你了。”   江枫:“好,谁也不要告诉,别告诉李清明。”   李清明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最近她非常努力的逗她笑,可惜效果实在低微,江枫既是心疼她,也真的笑不出来,为难极了。   墨白不认同。   江枫只得道,“对了,如果我两个时辰没回来的话,你就……”   她语气顿了顿,“告诉秦秋,让她去找我。”   秦秋虽然乐子人,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江枫打心底不信,不信余殊会想对她怎么样。   最多最多,徐机的阴谋?   可是江枫的实力比她强多了,她有什么本事阴她?   而且徐机也不知道汤药的事情。   以余殊的心性,她和徐机说这事的可能性很小。   简单的排除法了一下,江枫就决定去了。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   她想帮自家清明提升实力,不能被余殊甩开。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她说李清明打不过余殊时她的那个表情,江枫现在想想还心疼的很。   果然,人就该一碗水端平,不然总要出事。   *   墨白其实一点都不想江枫去,千方百计的阻止,无奈江枫非要去,还非要按要求去,一个人都不带。   就像她迫不及待的想证实什么。   就像期待余殊对她举起反旗,叫她彻彻底底的死心一样。   墨白转头就去找秦秋了。   什么两个时辰,现在就跟上!!!   这是她自家的遗迹,江枫很熟。   她带着一往无前的心情,毫不犹豫直奔地点。   然后,她不仅没看见人,也没看见药。   一阵风吹过,只有几片枯叶凋零。   凄凉。   落寞。   江枫:“……”   【作话】   甜的,肯定he   - 第359章 风雨(三).   “稚, 奴,”余灵嗓音压抑,“他, 是, 天, 阉。”   寒风冷清,冰凉的雪花一片片的落下。   红衣女子靠在栏杆上,静静的注视湖里的锦鲤。   她漂亮的眼睛极为专注,就像真的在研究鱼一样, 一眨不眨。   余灵愤怒至极, “你为什么要娶他?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情况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不是江枫威胁你?你告诉我啊!稚奴你看我!”   她不知道哪来的胆气,猛然将女子拉了个转身。   余殊仿佛才回过神一样,漂亮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   余灵脸色铁青至极,“我已经上书辞官了。”   “稚奴,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他是天阉?”   有雪花飞舞呼啸,晶莹的白擦过红衣女子眉睫, 鲜艳的红衣下是冰雪般白皙的肌肤。   眉宇的冰凉让女子眼睛微动, 漆黑纤长的眼睫轻轻开阖,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动作,在她身上竟也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今日的余殊竟有些难得的安静温顺, 一言不发。   余灵快气疯了, “他怎么配的上你?”   “天阉……天阉……”余灵脸色扭曲泛红, “稚奴, 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成婚?”   “他如何能让你……你……”   她整个人满脸涨红, 暴走般的激动, 抓着余殊的手青筋毕露。   “稚奴, 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你想重蹈代侯覆辙吗?”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最知道的……”余灵落下泪来,“谁都可以……谁都可以……”   “李清明都可以,只有你不行,只有你不行啊稚奴……”   “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只要不是天子,你喜欢谁都行?”   余尚表情复杂极了,她细细看着稚奴的表情,却无法在她眼里找到哪怕一丝波动。   与往常的沉稳完全不一样,今日的稚奴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余殊才好似回过神,“我已经纳彩了,悔之不得。”   “为什么?”余灵痛苦至极,“为什么?”   “稚奴,稚奴,你明明答应过我们,答应过我们……绝不喜欢天子的……”   “你在大父灵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余殊眼眸闪过一抹茫然,漂亮的眼睛看向地面,“我成婚了,我娶了男人,我立阿澜为世子,我没有蛊惑君上。”   “我没有愧对大父。”   “我没有愧对余家。”   “我没有愧对天下。”   她语气平稳而安静,甚至有种难言的温和。   在呼啸的雪花之中,女子眉睫沾着冰寒的霜白,红衣之下,更衬的肤色苍白胜雪。   她眸底有着不加掩饰的倦色,“你们要的,我都做到了。”   “该放过我了,”她声音浅浅,“我累了。”   “不,这不是我们要的!”余灵声音尖利,恨不得将她摇醒。   可惜的是,说完这些话之后,余殊便好像封闭了五感,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池子。   余尚忽然拉住了余灵,“阿姊,稚奴好像累了,我们先走吧。”   “可他是天阉,他是天阉啊……”   余灵满脸泪痕,“她就算不想成婚,就直说就是了,若不是我机缘巧合,就要等她成婚,我们才知道这件事了……”   “她都是装的!她根本没放下天子!”   余灵崩溃的大喊大叫,泪如泉涌,“她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她为什么就不能走上正轨?”   “害人精,都是那个害人精!”   余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稚奴了。”   “我不……”   余尚强硬将她拉走,最后不自禁看了眼红衣女子。   她依旧安静的坐在池边,某一瞬竟也风雪满肩,宛若白头。   将余灵放在一边,余尚依旧垂眉沉思。   这段时间,稚奴每次回来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找一个地方发呆。   而且,她避人的心思越来越重,眉宇也越来越疲惫,就像耗干了全身气力,回到家就再无什么说话的力气一样。   余尚一时也有些茫然了。   她们是对的吗?   可是她们是为了稚奴好。   天家无情,她们早就看明白了,代侯这样都耻辱,有一个就够了。   如果稚奴也……   那她们真的没脸见人了。   可是……稚奴真的没事吗?   余尚心里泛起一抹隐忧。   但是想到什么,她又狠了狠心。   稚奴的心性,是极为坚韧的,现在虽然颓靡,但是等时日久了,应该就好了。   *   “禀报家主,天子相招。”   “我知道了。”   余殊换了身衣服,抬头看了眼天色,准备进宫。   刚至西门,还未进宫,便看见了肖谌已经等在路边。   看着她紧张的神色,余殊颇有些好笑。   她倒是不晓得,原来她在属下眼里居然那么脆弱,从事情爆出,她出门必会被跟着,生怕被人劫持了一样。   也不想想,江枫真想做什么,岂是她们能阻挡的?   当年崇德继位前不过一个宗室,无威无望,少不更事,一旦登临大位,不照样折腾的天下苦不堪言。   江枫的基础比崇德好千万倍不止,麾下文武昭昭,这般谨小慎微,其实并无必要。   不管她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该来的总躲不掉的。   天子地位稳固,执天下权柄,即使现在的形势再纷腾百倍,也动摇不了她丝毫,就像高祖一样。   若非改朝换代,谁敢说高祖一句不是?   不还是雄才伟略,深明大义。   江枫的天下总不会比高祖还短吧?   余殊放空视线,无视了沿路而来的眼光窃语,缓步踏入宫中。   现在一切都只是开始,就连代侯的心性都能撑得住,更何况是她。   余殊唇角微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信步转向武场。   她从来就没有路。   只要此事被爆出,不管怎么选择,她都绝无前路。   谁在乎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谁在乎她到底成不成婚。   成婚又如何。不成又如何。   一个身怀污点的人,永远都会身怀污点,为世人所不容。   天子永远是天子,是光茫下最荣盛的存在,无数人愿意为王前驱,铲除掉她这个污点。   大臣连崇德都能忍,江枫这才哪到哪。   天子是永远不会错的,就算错一时,也定然是小人作祟。   比如,她。   现在不过是没反应过来罢了,待形势延展,想来很快就会出现第一个请诛妖孽的,江枫表现的越不愿,想杀她的人就越多。   后宫尚且不得干政,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前朝有一个这样的人呢。   皇后,嗤。   她什么时候想当皇后了?   她跟江枫说过无数次,无数次,她一次都没听到耳里。   她想要的不过是安稳。   安安稳稳的做事,安安稳稳的忠君,在此之上稍微做一下情人。   这就是她的前路了。   可惜江枫不给。   就算她们真的成婚了又如何?   那些年因为帝王荣宠而被前朝请求诛杀的宠妃们,哪个不是天子光明正大迎娶进宫的?   她凭什么认为她这样先天不足的人,能坐稳皇后,还能让百官承认呢?   当年代侯虽然没有名分,可她当年最盛时,被高祖楼在怀里上朝,享受百官叩首朝拜。   论名位,她何尝差过?   功绩,她享誉天下,战功彪炳;身份,她以太尉总督天下武事;帝心,高祖对她真心一片,呵护有加。结果呢?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片盛赞中被逐出宫城,苦求而不得入,最终只能自刎而死。   她总是不明白。   不明白江枫到底想要什么?   她凭什么觉得她们有名分就够了?   她凭什么觉得她能永远护住她?   区区皇后名分有什么用?   她们就算成婚了又能如何?   她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一个皇后的名分会让她失去什么?   她从手握重军的将军,变成一个除了身份一文不名的后宫玩物?   她凭什么觉得她会愿意呢?   她明明说了很多很多很多遍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听一下呢?   放弃,呵,放弃的好。   转至武场,在出现的一瞬间,余殊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就连李清明正在操练的禁军,也情不自禁的转过头看她。   看她什么呢?   看她明明是个将军,却勾引天子,不行正道。   她可真是个笑话。   余殊笑的愈发温柔,随意的朝同僚们点了点头,坐在了一边,安静不发一言。   随着李清明的呵斥,训练中的禁军陆续收回目光,专心训练。   余殊继续发呆。   她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若按她的计划,安安静静的成婚,王旭是天阉,也自有心爱之人,她立阿澜为世子,就能专心与江枫在一起。   即使之后有所暴露,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去抗衡。   而现在……   她先一步背上了这个名声,即使成了婚,也再无用处。   更何况,江枫还说,她已经放弃她了。   放弃了。   她甚至还觉得她会造反……呵。   当年高祖疑过代侯会造反吗?   余殊想至乐处不禁拍腿而笑,引得无数人望来。   李清明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她突然点人,“薄淮杨,上来。”   薄淮杨刚好在看余殊,闻言一脸茫然,但还是上去了。   “我们切磋一下。”   薄淮杨:“???”   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过来啊!!!   可惜的是,不等薄淮杨反应,李清明已经化身一阵风消失在场中。   她脸色阴冷如阎罗,只看看就让人胆寒。   余殊抽空抬眸,然后无趣的收回眼神。   李清明对她的信任又清零了。   而李清明的态度,往往就是江枫的态度。   平日里李清明信任她,就会将江枫的重任放心的转交给她,让她累死累活,李清明自己在宫里陪江枫。   而当她不再信任,就会自己出手,收复威望。   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她这个镇南将军,是真的某种程度和她斗的旗鼓相当的。   只有江枫觉得李清明什么都不懂罢了。   反正李清明也不会去解释。   李清明都这样了,余殊猜测,自己很快就能受到赵文景叶瑾的‘热情招待’了。   她只想笑。   她的计划还在继续,但早已从根底上失败了,现在也不过是沿着既定轨道奔驰罢了。   她没兴趣再修改了。   就这样吧。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理所当然。   她现在所想,不过想尽力减免影响,让那些恶意仅对她来,不要祸及余家。   军中的怜悯,于她无用,但于余家还是有用的。   天子行伍起家,故部无数,军中威望甚高,又有李清明相佐,文人那边有叶瑾赵文景等人辅助,就连顾子明,也不过是希望天子立后罢了。   天下无有比天子得位更正的人了,现在也不过疥癩之患,等她知趣退场,天下照样河晏海清。   “徐机。”李清明点名。   余殊抽空抬头。   她确实没想到,徐机居然会这般为她出头,而且这般不管不顾。   就连唐织她们,也是百般婉转,不敢有丝毫冒头,生怕因为是她旧部,引起天子忌惮,偏偏徐机不怕死,反抗激烈至极,搞得唐织她们一阵头大。   开心怕是不太开心,甚至想离徐机远点,生怕被连累。   她们再不情愿,也没想过与天子正面对抗。   她们觉得天子对她是有情义的,希望婉转一点,能让天子顾全她的名声,选择放手。   而徐机……   余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不自禁回想起江枫当年的顾虑。   徐机不会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说实话,余殊还真没注意过。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向上看,未曾低过头,所以也不知道徐机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这种喜欢,余殊自觉是消受不起的。   这么激烈的反抗,就算江枫不想搭理她,都没办法放过她。   余殊劝了,但是理所当然的被无视了。   徐机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于亢奋的状态,热血昂扬,看谁都是敌人。   没有丝毫顾虑,没有丝毫规划,全凭一腔热血,拼命和天子对着干。   余殊还能怎么办。   她原本的威望经此一遭,已经败坏殆尽,说话连徐机都不听了。   甚至很可笑的,徐机将她当成需要保护的人,像对待什么瓷器一样护着她,岂不可笑?   她现在,应该,是,天下最强的那一批吧?   人要谦虚点,余殊也不敢自称天下第一。   所以看见徐机被李清明殴打的时候,余殊其实没什么反应。   李清明下手固来有分寸。   ……有个屁分寸。   余殊不得不开口道,“够了。”   她语气无奈,眉眼也颇为清疏,“都是同僚,你下手轻点。”   李清明眸光凛冽,锐利至极。   然后徐机被她砸了过来,在地上滚了几十圈。   余殊心情其实很无奈。   但是面上,她依旧平静自然,回视李清明的眼神。   李清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她转过身,如鹰隼般酷烈的眸光扫视全场,“军中自有军法,唯天子之命是从,否则尽早挂印归家,省的丢掉了性命。”   她嗓音凛冽至极,目光看似看着徐机,“余殊,你再管不好自己的部下,那我就代你管。”   余殊实在没什么笑的欲望。   几年同僚之谊,实在不算什么。   只要有伤害江枫的可能,李清明就会立刻翻脸,真是……意料之中啊。   李清明的风格,就是这样。   简单,直接,除了江枫,她对谁都是这样。   这下,所有人都该知道,她身后并无半点倚仗。   同僚厌恶,天子冷漠,她有的不过是一些多余的同情,可有可无。   只要稍微一碰,她就会像沙子一样,自己垮掉。   余殊低着头,看了眼徐机的伤势,忍不住又叹气。   还真是……半点不由人。   徐机勉强睁开眼,眼睛清澈明亮,充满熊熊战意。   余殊:“……”   求你了,安静点吧。   真的好烦。   我不喜欢没脑子的人。   你冲上天也没用……   余殊眼神愈发无奈,只得道,“张嘴。”   她用真元帮徐机稍微疗伤,但不是很尽力。   她希望回头能把徐机关起来养伤。   她本来并不在意徐机做什么,但是现在看她这样,余殊倒也不免动容。   让她安静点吧。   安静点才能活。   否则,余殊真怕她活不到下个月。   只是,她的几分关心,也不知道徐机能不能领会,怕不是又得骂她狗官,觉得她在顾念天子。   越想余殊就越无奈,怎么就这么烦。   她挺担心,她最后若不能善终,江枫会直接把徐机剁了喂狗。   余殊从未小觑过江枫对她的占有欲。   说不定她帮徐机疗个伤,她能在心里脑补出一场大戏,然后吃醋吃死。   余殊表示……呵,喜闻乐见。   求仁得仁,她自找的。   她死后也能给江枫留个负心人的名声,还挺不错。   等她回过神,发现徐机又叭叭叭了一堆,把李清明也得罪死了。   余殊是真的无奈极了。   她是真的想挽救徐机的性命和前途的,但是徐机自己也太……   但凡李清明这人记点仇,就算徐机革职,回头也能从外面把她拎回来弄死。   怎么就有这样不怕死的人呢?   余殊不用回头,都能看见唐织那发青的脸色。   这个队友,不要也罢。   但是她真的是一片赤诚,余殊也头疼的厉害。   “还望诸位同袍,助我家将军一助。”   背对着她,余殊也能听清楚她的绝望,卑微而乞求的语气。   余殊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气,都在这段时间叹完了。   就这样吧。   不想了。   她从小算计到大,苦心孤诣,希望求得几许逍遥,终究无能,沦落至此。   人力终有穷时,她实在不想再纠缠了。   就这样吧。   还能如何呢。   薄淮杨:“那将军觉得天子是对的吗?”   余殊刚把徐机扶起来,闻言不自觉看了薄淮杨一眼。   你完了薄淮杨。   李清明都说的那么清楚,为什么要瞎掺和?   你看人家杨病己多懂事?多做少说,从不废话。   余殊又叹了口气。   “我会据实禀报陛下。”   李清明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余殊又想笑了。   让她平时练一练不练,现在好了吧。   一到关键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人怎么能嘴笨成这样。   以后……也不知道会什么样。   希望李清明能锻炼出来吧。   所幸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了,若是江枫能发挥一下,将秦秋骗下来,就更好了。   秦秋虽然一直游离在外爱看戏,但是余殊觉得,她的水平,应该比自己还高些。   或许走之前,可以帮她一把。   “无需为我出头,我心里有数。”   余殊说的较为认真,眼睛注视着徐机的眼睛。   徐机眼睛愈发明亮,虚弱也改不了她眼里的光,整个人和打了鸡血一样,斗志蹭蹭蹭的疯涨。   余殊:“……”   她果然又说了个寂寞。   所以她最讨厌听不懂她的话的人了。   以前江枫还能听,一登基就觉得自己很行了,我行我素。   “明明就是她的错,我不帮你,你怎么敌得过她呢?”   余殊:“……”   唐织转过头,眼神十分微妙,欲言又止的样子。   求你别帮忙了。   真的。   徐机果然输出了起来,“我本还敬佩李清明的为人,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天子的狗。”   李清明眼神阴沉如故。   余殊却知道,李清明根本没生气。   骂她她其实不会太生气,你对江枫不敬,比骂她严重多了。   说她江枫的狗,她只觉得理所当然,根本不会生气。   不过江枫倒是会为她生气……   现在想想,余殊也觉得感慨。   她与李清明走的是两条路,但是李清明却比她好。   她千避万避,怕行代侯老路,结果倒是开创了一个新死法,倒也稀奇。   希望日后李清明能引以为戒,别重蹈代侯与她的覆辙。   “是吗?”   阴沉轻哑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余殊露出了果然的神色。   看,一骂李清明,江枫就生气了吧?   “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余殊顺势跪下,脸色平静,心里继续放空。   “天子何以薄待功臣?”   余殊回过神,“?”   她惊愕转头,却看见站的笔直的徐机。   纵使早有准备,余殊也不由两眼一黑。   求你了,给自己留条命吧。   唐织表情司马。   将军为什么要容忍这个傻逼?   啊啊啊啊让她死啊!   天子什么实力什么修为?   你不会以为你这个小身板能叫板天子吧?   你连李将军一根手指都打不过!!!   她们如今进京,是龙是虎都得盘着。   可就算不进京,也不会有人为了这点小事对天子做什么的。   能仗义执言已经是极限了。   怎么会有徐机这种人啊?   唐织眼含热泪。   高高在上的天子一身明黄,神情无喜无怒,还瞥了眼眼含热泪的唐织。   “你为何不跪?”   “陛下为何不敢正面回答?”   天子嗤笑了一声,“余殊。”   余殊回过神。   “上来。”天子语气轻慢。   余殊起身,拾级而上。   刚走近,就被人理所当然的搂住。   身边人语气随意,就像碾死花花草草的语气,“朕再问你一遍,你要欺君吗?”   余殊垂着眸,掩下眼底的哂意。   “昏君!你不配!”   余殊听见了她吐血的声音,不禁又抬头望了一眼。   腰间的手陡然用力,她整个人都被带进女子的怀里。   即使不看她的脸,也能感受到她隐忍的近乎爆裂般的情绪。   余殊心想,徐机完了。   也算是遭她的连累,唉。   天子轻笑,语气却压抑着至怒,“徐机悖逆君上,除爵革职,贬为庶人,来人,将她赶出去。”   “江枫……”   女子终于转过头,然后根本不理她,亲了亲她的脸,就将她抱了进去。   余殊觉得背后的视线灼烧极了。   她们大概觉得她太懦弱了吧。   都这样了,居然还不救徐机。   江枫又不会打她。   徐机真心至此,她居然还不发一言。   但是谁又能知道,她越不搭理徐机,徐机才越能活下来。   她越是保护,徐机越是要死。   江枫是克制的,她现在依旧惦念着徐机的功劳。   但是,如果她再开口,将这份克制打破,盛怒之下的江枫,谁都止不住她。   余殊整理表情,将眸中的冷厉激发,“江枫,徐机也算为了我……她被李清明打成这样,当时并未犯错……”   “她在北州随我为你征战,伤势无数,你就这样回报她?”   “她顶撞清明。”   女子嗓音冷冽轻哑。   余殊就知道是这样。   若非她骂李清明,江枫恐怕根本不会出来。   “李清明……”余殊笑了笑,“顶撞她……”   她终究没忍住,“我之前散布消息,希望能转移让那些人注意力,让人知道你喜欢我。”   “但是没有人相信。”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你更喜欢李清明一点。”   余殊自嘲。   她这样的人,哪及得上李清明讨喜。   李清明是那种自己去死,也会想江枫好的人。   她就不行。   至少,她现在就惦念着,给江枫留个大惊喜,感谢她的恩德。   她肯定会开心。   余殊也开心。   她能沦落至此,就算江枫本心是不愿的,也是她造成的。   结果关键时候还把她抛弃了。   余殊怎么也得回报她一二。   “难道不是因为你藏的太好了吗?”   掩下眼底的情绪,余殊笑道,“是吗?是吧。”   外人不知道,的确是她隐藏的好。   但是她自己却觉得不是。   她一直及不上李清明的。   余殊知道江枫会听什么样的话,于是露出乞求之色,“就当看在我的份上,暂饶了她这次,我会让她闭嘴的,算我求你,如何?”   对视了片刻。   “朕明白了。”   “朕会收回成命的。”   “多谢陛下。”   “名字叫什么?”   余殊一愣。   “可以现填。”   思绪不自觉又放空,等回过神时余殊才接过丝帛。   “朕不会去,不过朕会让宁王给你主婚,也不算辱没了你。”   余殊笑着称是。   她其实真的挺想江枫去的。   “腰牌。”   余殊是真的惊愕了。   白皙的手掌稳稳的,她将拒绝余殊进宫,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即使余殊平时基本上不会主动进宫。   余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滋味,颇有些放空的将腰牌解下,递给了她。   当初代侯的开端,好像就是因为不能进宫。   苦等不得见,最后无奈自杀。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做到了这点。   “为了避嫌,你最近不要进宫了。”江枫说着废话。   “也许时间久了……”   “我们还是朋友……”   余殊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笑的好不好看,“嗯,还是朋友。”   “还不走吗?”   余殊走了,走到外面,“出来。”   她背对着下方的将士同僚。   江枫跟了出来。   她很自然的抱住了余殊,然后将她按在栏杆上,亲吻纠缠。   余殊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其中定有一个属于李清明。   嗤。   “找死。”   余殊瞬间睁眼,看见来人又顿住。   她的实力今非昔比,徐机本就半死不活,她这一掌下去,徐机会被打死的。   刚还求江枫放她活路……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江枫吐血了。   余殊有些发呆。   下一瞬她感受到逼近的剑气,不得不挡住李清明。   “昏君,你不得好死!”   徐机伤不了江枫的。   余殊拦住李清明,却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真的好累。   好烦。   李清明被江枫拉住了。   “江枫……”   “别上了,你现在打不过她的……”   余殊微怔,将指尖鲜红擦在了衣服上,再度扬起微笑。   江枫肯定很后悔,后悔让她实力这么强了。   原来不知何时,她们已经是敌人了。   江枫拉住李清明,竟是因为觉得她打不过自己,怕她受伤。   余殊颇觉好笑。   “日子定下了吗?”   余殊回过神,“没。”   “早日定下,尽快。”   余殊又笑,“好。”   徐机又昏迷了。   余殊无语极了,最后还是抱起她离开。   回头把她关起来,等尘埃落定,就派人把她扔到北边。   算了,北边她说不定会造反,还是扔去南边,那里是新朝根基,她做不了什么。   再之后,她也无力去管了。   就这样吧。   *   江枫闻到了什么味道。   很熟悉。   是……   美酒的味道?   她循香而去,看见了伏在酒案上的红衣女子。   她衣襟微散,漂亮的眼眸迷离,纤长的眼睫如同鸦羽,时而开阖。   红衣炽烈,更衬的女子肌肤白皙胜雪。   她真是极美的。   似乎听见动静,她半阖着的眼眸微动,笑着举起酒樽,“喝吗?”   江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酒案边,顺手将柔弱的女子抱入怀里,就像拥抱着什么珍宝。   女子醉意朦胧,依旧笑着问,“江枫,喝酒。”   江枫定定的看着她,“喂我。”   余殊立刻答应了,甚至没有换酒樽的意思,直接将酒樽塞来。   她特别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江枫也不怕有毒,吨吨吨就喝了几大口,“香。”   余殊也笑,“我也觉得香。”   “你醉了?”   “我没有。”余殊毫不犹豫的否决。   但是她向来清明的眼眸,却已经朦胧迷离,一开口便是酒气,夹杂着她身上的香气,勾人至极。   江枫以前忍不了,现在更忍不了。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什么,喉咙微紧。   “余殊……余殊?”   “嗯……”女子似乎醉的很,声音拖的很长。   江枫此时才有空看,发现边上尽是喝空的酒坛,不少都碎了。   女子白皙的手腕散漫的落在地上,打碎的锋利酒坛将她手腕刮出几道红痕。   江枫当即就忍不住了,拉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肩上,“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喝酒?”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喜酒。”   江枫听的心中一痛。   江枫忍不住收紧手臂,在余殊耳边道,“余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余殊茫然看她,“喝?”   江枫:“你既然这么无防备,想来是做好了准备吧?”   以余殊的性格,能把这样毫无防备的自己交给她,醉前心里定然思虑周全。   江枫以自己的性命发誓!   问出这句话,她就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看见了一个眼熟的木屋。   她不想思考任何深意,心底已经被这样的兴奋占满。   什么道德君子,什么圣人完人。   至少余殊现在还没成婚。   江枫越想越激动。   她刚准备抱着女人进入树林,结果被余殊拉着走不了。   江枫茫然了起来,“你要在这里?”   余殊只是笑,“喝。”   江枫:“?”   “我会醉的!”   醉了就不会了!   你醉成这个样子……难道我们就两只醉虾抱在一起睡一觉?   但是余殊非常坚持,江枫只能将就着喝了一点。   刚准备直奔主题,江枫又被按住,“喝。”   江枫:“……”   “不行我不想喝了。”   “喝。”   余殊眼眸迷离却透着固执,“喝。”   江枫忍不住吐槽,“你特么是不是里面下了慢性毒啊?要喝多少才能中的那种?”   她觉得很离谱,只能憋屈了又喝两口。   余殊低垂着眼眸,靠在她肩膀上,“……喝。”   江枫吨吨吨一通喝,终于开始眼花了。   她摇摇晃晃,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的酒量,可比余殊差太多了。   即使趁着余殊不注意,吐了不少,也还是头晕眼花起来。   不行,她不能醉。   不能!   这一次,余殊好像没再催她了。   挣扎低头,江枫恍惚,“睡着了?”   正恍惚着,天外飞来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江枫:“?”   “毒药?”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毒你个头,解酒的。”   那声音很熟悉,她还在继续骂骂咧咧,“我是作了什么孽,居然要来看这个……”   江枫吧唧把药吃了,过了一会,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恍恍惚惚抱着余殊,不忘警告道,“你滚远点,出去,别跟过来,你敢偷看我恁死你。”   秦秋呵呵,“过河拆桥,就该让你醉下去。”   亏得墨白担心的跟什么一样。   她们就没人想过,嘴里说出来的,未必是真话吗?   当初若代侯不把姬命无心之言当真,她岂会自杀?   江枫已经将人抱入木屋。   此时此刻,她遵从自己的内心,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克制,什么隐忍,什么别人的老婆,见鬼去吧。   余殊是她的,一直都是。   *   叶瑾:“真巧,北胡南下了。”   赵文景:“……确实挺巧。”   【作话】 第360章 风雨(四).   “北胡南下, 你的镇北将军还在京城。”   秦秋懒洋洋的嗓音从远处的林中飘来。   “余殊呢?”   秦秋:“……当然是走了。”   “你怎么不拦住她?”   几个起落,黑衣女子总算出现在江枫的视野里,她眼神微妙极了, “我怎么拦她?”   她扫了眼江枫, 又沉默了, 片刻后委婉道,“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   江枫只披了件外袍就追出来了。   “她走的时候……”江枫脸有点红,“什么表情?她怎么样了?”   秦秋又深深的沉默了。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 “我被迫听你们哼哼唧唧就算了, 你还让我给你描述这个?”   江枫终于反应过来,“你居然偷听!”   秦秋:“呵呵,要不是墨白求我保你狗命,你以为我想听?”   她又淡淡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不过想来,她不知道会比较好, 你觉得呢?”   江枫总算回过神, “没错, 她脸薄的厉害,而且指不定会怀疑我不相信她。”   这样一想, 江枫又暗暗叹气。   现在的余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实力, 不一定没察觉到秦秋。   之前脑子昏头, 刻意无视了一些细节, 现在想想, 余殊真的醉了吗?   她的酒量可远不是自己能比的……演技也是。   她哭的好可怜。   她怎么这么能哭。   她好能忍, 除了少许几声, 江枫几乎没听见她呻/吟。   她此时才发现,余殊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惹人心疼了。   脸颊薄红,眼角含泪的时候,能把人肝肠心疼断。   她固知余殊的容颜,若非她的气质撑着,那张脸就是历朝历代的妖妃本妃了。   妩媚清润的大眼睛,堪称妖艳炽烈的容颜,比雪更白皙如绸缎般的肌肤,还有柔软滑腻的腰肢。   而这一切,还得再加上她冷静又克制的小表情,唇瓣都被她咬破了,硬是没有发出声音。   江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回到屋内。   干净,整洁。   当时江枫后面就酒醒了,她害怕余殊睡醒逃跑,严正以待,绝不睡觉。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后脑一痛就没有意识了。   所以她什么都没留住,痕迹全无,连屋内气息都被洗过了一遍,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香味。   余殊在镇东时身上的味道,很久远,还是当年第一次遇见余殊,殴打她时闻到的味道,而她归顺之后,就换了另一种江枫更熟悉的浅香。   江枫硬是从记忆深处扒拉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换,江枫总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四处翻找了一遍,理所当然的没找到什么,只在床边找到了一套衣服。   是江枫的尺寸。   柔软干净的黑衫,散发着熟悉的香气,那是余殊衣服上也有的味道,江枫猜测是余府薰衣服用的熏香。   不过按余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精致小规矩,也有可能是余殊专用的。   毕竟余殊一直是个很有品味,很与众不同的古代人。   跟文人一样。   赵文景也有这种习惯,从小到大都用一种复杂的调制香,是赵家为她特别定制的,独一无二,专属于她,让人一闻就知道是她。   换江枫的话说,赵文景已经腌入味好多年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名士风度。   叶瑾叶瑜也有,文人的逼格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显现。   倒是许子圭没搞过这些东西,她自己就天生香喷喷的,清新自然。   李清明也差不多。   而且,李清明不是很喜欢多余的味道,她就像猫一样,不许自己身上有不属于自己的气味,但凡沾上一点,都要舔干净。   哦不,洗干净。   若去闻李清明,会发现她气息是十分干净的,能治愈强迫症。   江枫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认。   余殊真的收拾的很干净。   除了她这个人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准备充足的,江枫绝不相信她没有计划。   江枫忍不住拎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   余殊哭的时候,身上气息比往日浓郁多了,沾的她满身都是余殊的味道,即使散味到现在,也能清晰的闻到。   那是独属于余殊的气息,平时是清香,又浅又淡,要离得很近才能闻到,悠远清润,而昨夜余殊的身上的香气浓郁了许多。   江枫表情有着微妙的怅然,眷恋又流连,依依不舍的闻了一会,丝毫没注意自己这个表情在别人眼里会不会显得变态。   反正秦秋接受不了,光速窜远。   江枫将自己的衣服都收了起来,然后美美的换上了余殊准备的干净衣服。   还不是新的……   好像是她以前的衣服。   江枫不由自主的思考,余殊那里到底有她多少衣服?   说起来,这里的床铺都是余殊准备的吧?   她到底想……   刚抖落外袍披上,一张纸条纷扬飘落。   江枫眼神一凛,立刻接住。   片刻后,她表情似喜似怒,最后归为失落。   不愧是余殊。   够狠。   她说这是最后的诀别,原谅她放纵一次,也算回应她们彼此这几年的纠缠,这将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亲昵,以后她们再无相干,望她保重。   纸条上并无什么激烈的情绪,江枫几乎能脑补出女子平静的语气,还有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她总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绝情的话。   江枫将纸条收了起来,穿好衣服离开了遗迹。   *   “你回来了,她与你说了什么?”   江枫愣了片刻,思索道,“她没说几个字。”   确实没说几个字,余殊一被她那样,眼泪就和决堤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会哭。   平时那么坚强冷静的女人,一上床哭的那么可怜。   而且,她太能忍了,几乎全程静音,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肌肤摩擦床铺的声音,还有某种别的声音。   纸条是纸条,是手写的,说不得还是当时余殊坐在床边,软着腰肢酸着肩膀硬写的。   墨白陷入了迷茫状态。   江枫复杂的看了墨白一眼,“你都活了两个二十岁了,怎么还这么单纯?”   人都活死了,居然还不懂。   墨白愕然至极。   李清明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在一边了。   她眼神复杂极了。   江枫一转头就看见了李清明,刚想打招呼,就看见了她的眼神。   李清明这辈子居然还能露出这么复杂的眼神?   她的鼻子好像特别灵,说是什么风会带来气味什么的……   江枫不自禁脸红了起来。   完了,李清明不会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她应该不懂吧?   她从小就没有这类经验,也没人教过她,在外面应该也没人敢跟她开黄腔……?   江枫硬着头皮打招呼,“清明,我回来了。”   李清明站着没动。   江枫:“……”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气息在我身上,又不在你身上,不会蹭到你的,站那么远做什么!   江枫又喊了一声,李清明才走近。   “又瞒着我。”她低声道。   江枫尴尬一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话说,只要她和余殊相见,总会下意识把李清明支走。   李清明低低一叹,“去沐浴吧。”   江枫不太想,她想带着余殊的气味去余殊面前晃两圈,看看她的反应。   李清明平静道,“但凡长鼻子的,都能闻到你们的气味了。”   墨白已经反应了过来,恨不得给江枫脑壳敲破,闻言不自禁嗅了嗅,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鬼,闻不到。   江枫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李清明脸色平静,“真的。”   江枫迟疑了起来,下意识转头四顾。   可惜的是,李清明站在这里,禁卫各个站的笔直,没一个敢东张西望的,江枫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一时也分不清李清明的话是真是假,想了半天,只能遗憾的道,“好吧,我去沐浴。”   很快,江枫恹恹换完衣服,“余殊明天成婚?”   墨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没错。”   “我不建议你抢亲,会激化矛盾的。”   江枫嗤了一声,“我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吗?”   墨白继续不动声色。   江枫淡淡的垂眸,“当年代侯好歹是世人皆知的高祖死忠,死了也是打着为主尽忠的名义死的。”   “轮到朕,就要变成纠缠不清,为爱生恨,抢亲属下……”   她自嘲,“那我可真是活成一个笑话了。”   墨白沉默。   江枫:“时间太急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她苦笑着道,“她是算好了,算好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了,才会这般放纵。”   她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除非抢亲,或者现在就去把余殊打晕了带出来。   可是这与抢亲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余殊的实力,如果她不自愿,江枫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墨白:“……也许放手也是一个选择。”   江枫不自觉冷了神色,“那她昨晚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她就顾自己爽,不管我的死活。”   墨白默默不敢说话。   平日里的余将军太克制了,思虑周全,不显山不露水,难得这么不管不顾的行事,是不是,她自己其实也……心有不甘?   江枫越想越气,眉宇宛若凝霜,殿内气氛凝重非常。   “那,陛下要放弃吗?”   江枫没说话,眉宇寒气凝聚,更深沉了。   墨白懂了,“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成婚吗?”   江枫觉得棘手,摇了摇头,“除非朕现在再失踪一次。”   她又自嘲,“她也有可能结完婚再说,说不得根本不会去找我。”   李清明没有说话,眉眼微垂。   墨白:“若是有重要的政务呢?”   江枫又摇头,“国内有什么政务是非要她去的?”   “她成婚在即,此时什么政务教给她,都会让人觉得朕别有所图,不欲她成婚。”   墨白:“可你不就是不愿她成婚吗?”   江枫只是摇头。   片刻后她才无奈道,“她这么冷血,朕不想再丢人了。”   “若真如此做,且不提她愿不愿意,就算真的愿意,嘴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损朕。”   “还不如让她如愿。”   她一直努力的靠近余殊,但是这次,她真的累了。   即使刚品尝过那样的滋味,江枫也望而却步。   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人也不总是必须在一起的,不是吗?   也许终有些人真的只是路过,留给她一段美好的记忆,消失不见。   江枫又笑,“说不定她只是教导朕,教朕怎么爱别人。”   “兴许……”她语气又低了下来,“真的就这样吧。”   不甘心。   又能怎么样呢?   不如由她去,如她所愿。   江枫还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后悔。   她真的就能喜欢那么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吗?   余殊其实是个极有好奇心,极有挑战欲的人。   她骄傲,聪颖,心里弯弯绕绕的那么多,一般人能跟得上她的思路吗?   她真的会喜欢平平无奇的丈夫吗?   江枫拭目以待。   李清明抬起头,看了江枫一会,“北胡南下。”   江枫:“什么?”   李清明咬字清晰,“北胡南下。”   江枫愣住,“等等,明权在京城?”   李清明嗯了一声,“现在北军无将,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反应。”   江枫怒了,“朕还没找他们麻烦,他们居然敢南下?”   李清明:“国事维艰,可以让余殊去。”   江枫:“不要,我将军这么多,非要她去做什么?”   李清明不太懂她突如其来的倔强,“你不是不想她成婚吗?”   江枫冷笑,“我希望她自己不结婚,不是我硬逼着她不结婚。”   “这样她永远也不会甘心,她会觉得是我逼她的。”   “倒不如让她结,求仁得仁,得偿所愿。”   秦秋此时也回来了,听完了忍不住道,“当皇帝的心都狠,刚从床上下来,就把她给忘了。”   江枫:“……”卧槽你不要瞎说,李清明小朋友还在这里呢!!!   察觉到江枫的余光,李清明表情淡然如故,“你准备攻还是守?”   “攻。”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   她当然是攻,大猛1,余殊哭的那么可怜,怎么可能是攻。   李清明点头,“若是防守,四镇足以,但若是举事反攻,恐怕不是明权能承担的,必要中央大将驾师北上。”   “最近局势纷杂,我不放心其他人镇守京师,”李清明表情自然,“我必须守着你,身份合适,能驾驭重将的,只剩下许琮和余殊,你选一个吧。”   太尉位列三公,督天下武事。   其次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前两者为正一品,后者是从一品,为前两者从。   再其次是前左右后,为正二品。   再其次就是四镇,曾经的帝国之壁,正三品。   明止就是以前将军履中尉。   中尉是职位,前将军是品衔。   镇北侯是爵位。   一个人的地位,就是以官职,爵位,品级构成的。   另外,侯爵分为两种,彻侯,列侯。   彻侯世袭罔替,有食邑。   列侯终身,有品级。   彻侯又分为亭侯,乡侯,县侯,每种又细分为一字侯、二字侯。   她们基本上都是县侯,一字二字目前还没什么讲究。   不过江枫给的基本上都是一字。   目前有资格主一州军事,并对北胡发动反攻的,只有寥寥三人。   她不能走,就只能选余殊或者许琮了。   看着李清明平静的目光,江枫笑的很尴尬。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但是攻都说出口了,江枫也没法收回。   她硬着头皮道,“我觉得许琮不错,最近许琰很上道,就当投桃报李了。”   李清明微微皱眉,“许琮实力不足,威望不足,我对他不太看好。”   江枫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回答攻是没错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国库其实已经缓过来了。   而且,正值多事之秋,她真的不想跟北胡扯犊子,最好一次把他们打疼了,让他们别再搞事。   等她消化掉西州,好好休养生息,再过三年,打爆北胡狗头指日可待。   而且,对外战争,不向来是转移内部矛盾的最好方法吗?   只是许琮,好像确实有点……威望不太行。   他实力虽强,但是连明止都压不住,薄淮杨等人各个虎视眈眈,他卫将军之名实在危若累卵。   江枫虽然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道,“余殊现在威望未必比许琮好多少,我不可能让她带旧部去北边的。”   李清明:“事情紧急,我将在枢密处开作战会议,陛下是否一观?”   江枫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清明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李清明毫不避讳的道,“我想让余殊滚出去,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江枫汗颜。   李清明认真的道,“她不会背叛你,当一个工具人很不错。”   “不如等她打完了,让她永镇北州。”   江枫:“……”   她突然发现,李清明比自己还狠啊。   她都没想过直接赶余殊出去,让她永镇北州……   余殊一直说过,北州苦寒,一年有半年都是冷的,下雪下个不停。   李清明:“她本就出自代地,也算荣归故里。”   江枫继续汗颜。   李清明:“徐机也出自北地,正好为她鹰犬。”   江枫:“……”   突然有点点心动了。   她看出来了,李清明现在真的很讨厌余殊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居然有点为余殊担心。   虽然叶瑾她们最近都没怎么出声,但只看脾气最好的墨白,就知道其他人该是什么反应了。   或许,她们真的很难有以后了。   江枫想着,不由再度沉寂了下来。   或许,越是强求的,就越是不得,她越是苦苦想接近的人,越是得不到。   ‘求不得’果然是世上最折磨人的事了。   更苦的是,是她曾经片刻得到过,却又不得不放弃。   江枫都想再失忆一次了。   只忘掉余殊的那种。   这样她就绝不会再强求什么,余殊也该能放心了。   “朕准了,”江枫道,“这次会议朕旁观,你来主持。”   她有点好奇清明的极限了。   李清明果断称是,然后转头就出去了。   一瞬间,令兵四出。   回家沉睡的余殊也被叫醒,茫然的来到枢密处。   枢密处其实还在宫内,就像内阁一样,属于宫城,离皇宫不远。   江枫坐在屏风后,和姬命她们聊天,李清明将这里的声音封锁了,外面听不见里面,里面听得见外面。   有的时候,江枫真的觉得李清明是真的天资纵横。   她对于修炼一途,是真的十窍全开,开发新战技新功法,对她来说比吃饭喝水还轻松。   就是欠缺了一点脑洞,如果脑洞跟上,江枫都不敢想她实力增长速度会是什么样的。   余殊虽然疲惫,人却是第一个到的。   毕竟她的贞侯府,离皇宫是真的近。   她一进来,就看见李清明的注视。   她每走一步,李清明的注视便更深一分,而且鼻子还动了动。   余殊心里有数,人已经坐在了一边。   她的位置在李清明之右,几乎平齐,而且还近。   但是这个时候,余殊根本不想离她那么近,因为李清明的鼻子确实很尖。   扫了一眼,余殊看见了那个突兀的屏风。   看见她微变的脸色,李清明淡淡道,“车骑将军,坐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别让别人觉得本将军在欺负你,让你陪坐末位。”   余殊心神震动,眉眼的疲倦都强行收敛了两分。   她不发一言的走了上去,默默坐下。   李清明毫不掩饰的转过头打量她。   余殊淡然回视。   李清明:“不要脸。”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余殊也觉得心口一颤。   尤其是江枫也在。   想来,江枫也觉得她不要脸吧。   余殊垂下眸,接受了这句话。   李清明没等到她反驳,居然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迟疑,她是不是过分了?   但是她以前也是这样骂的,应该……不至于……   余殊并不是唾面自干的人,前几天她刺她,她都会睁开眼顶回来,今天为什么不说?   许琮一进来就看见她们,他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两位怎么每次都这么早?”   他坐在李清明左边不远处。   虽然不是枢密使,也不是枢密副使,但是作为卫将军,他的份位并不低。   至少在保住这个身份之前,是这样的。   不过,他最近心情很舒畅,因为他觉得,余殊的位置很可能不保。   那个徐机那么跳,余殊很可能会被天子明升暗降,比如转为什么大鸿胪,太常什么的。   余殊一走,即使他不能升为车骑将军,至少也能保住卫将军。   其他人他其实不那么担心,主要对镇北侯比较忌惮。   江枫看着余殊,看见她身穿绯红的官袍,将身子遮的严严实实,尤其是脖颈。   她神色疲倦,好像很累。   江枫尤其注视她的眼睛,那双微微上翘的眼角,曾经染着桃花般的薄红,妩媚清润,勾人至极。   江枫又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该死。   该死。   姬命喊了几声,都没能将她的魂喊回来,只能与秦秋无奈对视。   秦秋笑,“春天,是适合发/情的季节。”   姬命:“……”   秦秋:“你呢?我记得鬼是可以现身的。”   “代侯做那事,身体是热还是冷?”   姬命眼露恐惧。   秦秋微愣,“你怕什么?你不敢……”   姬命一把抱住现身的女子,“她肆无忌惮惯了,你别跟她计较……”   她哪是想什么,她是怕阿舟把秦秋打死啊。   女子一身血雾,容颜不辨,杀气猛烈。   秦秋吓了一跳,乖巧的闭嘴。   “好凶……”她还是没忍住嘀咕,“凶死了……”   江枫被冻回神,一转头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姬命苦着脸,眼底却是窃喜。   她抱到阿舟了。   她的身体真的很冷,没有一丝一毫的热度,明明是柔软的腰肢,却在寒冷之下,宛若冰块。   但是她却不愿意放手,想一直抱下去。   江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问道,“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秦秋看见她的眼色,一眼扫过去,立刻明白了。   “是啊,我就好奇,问她代侯现在上床,身体是热的还是冷的……”   秦秋给了江枫一个眼神,“你知道的,我也是有感而发嘛。”   江枫脸一黑。   代侯更怒,姬命抱的更紧了,“阿舟阿舟阿舟,你听我说……”   秦秋觉得很危险,但是为了姬命的好日子,还得她牺牲。   叹了口气,秦秋继续作死,“你们不会还没上床吧?当年你们也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害羞了起来?”   代侯阴沉至极的嗓音响起,“闭嘴!”   秦秋就不,她继续叨叨叨。   江枫都不得不收回眼神,生怕秦秋一个不注意被代侯打死。   这也太能作死了。   代侯到现在都没原谅姬命呢,更何况上床,她有那么廉价吗?   而且,江枫怀疑,鬼可能,与人不太一样。   至少那冰冷的温度,姬命不一定消受的起。   代侯说不定也怕姬命冻到。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想起余殊。   余殊特别温暖,又娇又热,浑身都是汗,哭的特别可怜,她就像水做的一样,极度柔软。   想着想着,江枫的思绪就偏到了十万八千里。   余殊又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注视,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疲惫,平静一点,自然一点。   但是,看着她的人终究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李清明虽然没有喊徐机,但是唐织等人却也在。   余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明白为什么李清明突然抽风,但大抵也能猜到一些。   她准备配合她早点结束,然后回去休息。   叶瑾最后一个到来,她微笑朝众人点头,然后坐到了余殊身边。   她原本是坐在李清明身边的,众人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李清明见人来齐了,没有一个迟到,冷淡的点了点头。   她说话向来简略,开门见山,“北胡南下,尔等畅所欲言。”   夏无絮瞬间发起冲刺,“打仗喊我我最牛!”   众人:“……”   尼玛。   李清明注视她。   夏无絮哦了一声,“李将军最厉害。”   李清明:“……”   夏无絮嬉皮笑脸的,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天子真正的元从,忠心不二,地位非常特殊。   叶瑾敲了敲桌子,“夏将军别闹,让李将军说完。”   夏无絮:“可是将军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她说,尔等畅所欲言!   叶瑾一滞。   许琮忍着笑,“明权不在,北胡借机南下,还是另有目的?”   每年冬日,食物匮乏,北胡都会南下寇边。   如果只是日常,许琮自问还是挺有把握的。   夏无絮活泼的很,“不管是哪种,这个时候来都是送菜,估计陛下心里正憋着火呢!”   她说着不自禁瞥了眼余殊,“别忘了上次使团干的好事,想来陛下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除非文人做阻……”   叶瑾又轻咳了一声。   夏无絮连连拱手,笑嘻嘻的道,“我当然不是说祭酒你。”   她嬉笑怒骂,没有丝毫在意,底气至足,其他人却不如此。   就连薄淮杨杨病己,都没这么自然。   夏无絮当然是不一样的,不提作为元从的资历,她护送叶祭酒几年,又在最开始跟随李将军征战,自己又是天子故将,统战部就没有她不敢说的话。   薄淮杨就尴尬多了。   她以前和余殊不睦,后来与李清明关系也一般,跟叶祭酒更是毫无干系,势单力薄,即使坐到司隶校尉,也不敢说什么话。   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司隶校尉,很可能要被撸了,谁让她乱说话了呢?   倒是杨病己,因为一直有人提点她,她自己也是个闷葫芦,此次倒是八风不倒,稳如泰山。   而且她曾经入过羽林军,还代那两位练过兵,与李将军的关系比其他人近了不少,更安稳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李将军才是真正圣眷最浓的,而且她为人清正,非常好伺候。   张米道,“将军,可是陛下有言?”   他是李清明副将,一直紧跟李清明左右,身份又是不同。   薄淮杨等人不敢问的话,他问起来没什么犹豫。   他对自家上司的性格,已经了如指掌了。   正事直问就是了,将军绝对不会讳言的。   张米的性格比较温和,跟谁都能说两句,又是李将军的人,众人都和他关系不错。   李清明扫了一眼,“陛下欲反攻。”   夏无絮瞬间眼睛发亮,“带我带我带我,将军带带我带带我!!!”   “上次我都没捞到什么功劳,这食邑才区区五千户,特别寒酸。”   众人一脸黑线。   神特么‘区区’五千户。   在场人一大部分都没五千户呢。   就连卫将军当初也不过区区五千。   像杨病己等后来者,食邑多三千户两千户,离万户侯非常遥远。   李清明显然是赞同夏无絮的,五千确实少了点。   一时间,陈宁李采,无数大小将领都开口求战。   他们是将军,封赏全靠打啊!   岂能止足不前!   “我要留守京城,谁有把握兴师北上?”   所有人瞬间卡壳。   等等等,你留守,那……?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天子会以李清明为主将,但是若她留守,那谁为主将?   要知道,北边可有个名正言顺的镇北将军。   如果份位不大于镇北将军,想成为主将是不可能的,当初许琮以卫将军都压不服镇北将军,更何况是她们?   明权也在此,面无表情,“不若请前将军也来参会?别忘了,她也加了将军衔。”   李清明想了想,“陛下所托中尉甚多,未有使其率军之意。”   她没看出江枫想让明止上的意思,所以没喊。   她们这么多人,也不至于让中尉率军北上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有余殊和余殊的部将,一个字没说。   全程宛若隐形人一样。   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不好听的话,她们却已经见人低一等,不敢开口。   余殊安安静静坐在李清明身边,却好似被人忽略了,整个人昏昏欲睡,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可是,曾经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会议,余将军比李将军更有存在感。   众人默认,能为主帅的,这两位谁都可以。   反正许琮不行。   可是这次,不仅许琮在争取,就连薄淮杨杨病己都在争取。   余殊坐在那里,却仿佛被隔除了,没人注意她,都在争抢。   李清明敲了敲桌子,众人立刻消音,就连一直分毫不让的许琮,都识趣的闭嘴。   李清明真的很能打,而且脾气不好,之前迟到被李清明揍过好多次。   谁能想到他们军方最高领袖,对迟到这种小事,都深恶痛绝,还直接动手殴打他们。   投诉皇帝,皇帝还夸了她一顿。   逼得现在的许琮都知道了,不要在李将军面前穿戴不规整,不要怂拉肩膀,笑起来最好两个嘴角一起上扬,尤其不能迟到,否则……   李清明见他们安静下来,转过头看向余殊,“你觉得呢?”   余殊眼皮微掀,往日漂亮清明的大眼睛,明显有些迷蒙。   就像刚睡醒那样。   众人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有什么在流转。   李清明:“你有什么想法?”   “你在走神?”   听出她语气的不善,余殊低垂眼眸,好半天才道,“许琮与明权合作过。”   “你们在这争没什么用处,不如问明权,”余殊阖了阖眼眸,语气莫名的疲惫,“看她怎么说。”   许琮立刻赞同,“余将军言之有理,明权久镇北州,对边胡最是了解,且就算我们出征,也必要镇北军配合。”   他心机的扫视了众人,“你们谁能指挥镇北将军吗?”   众人沉默了。   四镇的地位,也就仅次于那么几个人罢了,她们能指挥个屁。   杨病己眼露精光,“我可以和明将军配合,兵分两路。”   许琮冷哼,“陛下要发动反攻,当然是拳头捏在一起,兵分两路恐怕不合帝意。”   他自豪道,“我和明将军合作多次,我觉得这次我合适。”   夏无絮老扎刺精了,阴阳怪气的道,“许将军的战绩似乎不太好呢,指不定是你拖明将军的后腿……”   “你看你一走,明将军就能把北胡打出去了。”   许琮震怒,“你放屁,分明是钱粮充足了,我之前一分钱掰三段花!”   明权冷淡的表情都露出了几分无奈。   “我觉得我自己可以肩负这个职责,”她扫视了一眼,“诸位同僚借我点兵就行了。”   众人纷纷闭嘴,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明权幽幽,“那我只能上书请陛下决断了。”   “待我陈明利害,还望诸君莫要为难,多谢了。”   她觉得她很稳。   大家都不合适的情况下,她不就稳了吗?   许琮没想到她这么嫌弃自己,沉重的一拍桌子,“若我为将,诸君还能从我出征。”   “若她自攻之,尔等都只能干看着了。”   “你们觉得呢?”   薄淮杨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话,暂且听听许琮的,似乎也行?   但是她又质疑许琮的能力,若真以他为主将,她们为别部,那战事规模可能上数十万,他没指挥过这样大的战事,更没有协调诸军的威望,这仗能打赢吗?   就她自己,关键时候都不一定会听许琮的,其他人呢?   有人心动了,但是也有不少人迟疑。   她们迟疑的方向是一致的。   许琮行吗?   只记得他打北州僵持不下,北平王和北胡都拿不下,最后还被李将军活捉了。   真的不太行的样子啊……   愁了。   如果许琮不行的话,那……   有人偷眼看余殊。   然后她们看见向来精神抖擞的余将军,脸色疲惫的靠在边上,昏昏欲睡。   真是造孽啊。   唐织心里不停的计较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家将军该不该出头。   如果去了,应该是好事吧?   将军的人品和能力,唐织是绝无怀疑的。   如果赢了,既能证明将军的能力,重振将军的威望,也能告诉陛下,将军的忠诚。   而且带军在外,怎么都比在京城被文人唾骂好。   市井里的污言秽语,唐织只想想都闹心的不行。   她生怕这些话传到将军耳朵里。   天子觊觎将军就算了,那些无赖混混算什么东西,他们有什么资格肖想将军?   他们连给将军提鞋都不配!   只想想唐织都要气炸了。   将军的身份高贵,但是却被那些人故意等同于脔宠,肆意言语淫/辱。   但是唐织偏偏教训不得,只能令人严控,不得传入将军耳里。   只是……   唐织不知道天子的想法。   天子愿意将军带兵吗?   她相信将军吗?   还有将军,她大婚在即,出征的话,恐怕这婚事就……   如果催的急的话,恐怕连给将军完婚的时间都没有。   还没有人从军带着家眷的。   唐织纠结的都快要裂开了。   夏无絮:“将军不能去啊……”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   李清明难得温和,“对,我不能离京。”   她对夏无絮印象很不错,这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看不惯她的时候处处看不惯她,但是一旦她认同她,就立刻放下了成见,没有丝毫不适。   李清明觉得她几乎与张米没什么不同了,都是天天跟在她身边瞎转,将军将军的乱喊。   陈宁思索了片刻,“那余将军呢?”   众人震惊,没想到她居然是第一个提议余殊的。   唐织都没开口!   李清明知道陈宁为人温和,而且是江枫故部,很难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江枫癖好,反正没见她们几人有什么别的反应,一脸稀松平常。   当初,李清明也跟过陈宁一段时间,对她颇有些尊重。   闻言,她据实答道,“陛下也没拿定主意,我提议两位,”她看了眼许琮,又看了眼余殊,“陛下让我们自己商议,随后拿出计划呈上去,陛下钦定。”   她又道,“诸位不必气馁,可归家制定计划,上呈陛下。”   如果是许琮或者余殊为主帅,她们都有可能跟上。   这样,想挣的功劳,就必须站在陛下这边,让他们明白,真正决定她们前途的到底是谁。   看谁再敢乱说话。   李清明眸中闪过一抹冰冷。   许琮陷入了沉思。   他妹妹天天在为同性可婚的事情殚精竭虑,而且陛下对此事的态度应该很看重。   也就是说,他不能用这个污点去攻击余殊,否则不提陛下反应,回去他妹妹和妹媳都能活撕了他。   要是余殊能自己让给他就好了。   许琮眼睛转悠,思考怎么说话。   唐织突然开口,“军中以实力说话,不若将军与我家将军比试一番。”   许琮:“?”   要你管!   唐织嗓音都有些哑,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许琮眼睛瞄向余殊,“我与明将军合作多年,余将军不若成全我一番?”   他是真的想与明权合作!   他说的诚恳,唐织却看出他内里的不要脸。   他居然想让将军自己让给他!!!   唐织忍不住高声道,“我家将军拜镇北侯为师,明将军也对我家将军非常认可!”   明权被众人注视,然后点了点头。   她可不敢招惹自家小姨,这可是她张口闭口的连召,如果敢公开不给余殊面子,回头她能被小姨削掉一层皮。   许琮眼睛都瞪圆了,有种被辜负的错觉,幽怨极了,“可是我看余将军脸色不太好,心力不足,她怎么带军出征?”   余殊至今一言未发,此时终于抬起眸,眸色确实疲惫,“我……”   唐织忽然打断她,“将军!”   余殊看向她。   唐织满眼恳求。   这婚别结了吧。   前途和未来,哪个不比结婚重要!   反正现在结婚也没什么用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求将军以事业为重!   能庇护家族的只有你自己,成婚不能帮你任何。   余殊沉默了。   但是片刻后,她避开了眼,“许将军自去吧,殊成婚在即,怕是不适合出征。”   许琮满眼狂喜,“多谢多谢。”   众人看着满身暮气的女人,眼神复杂至极。   曾几何时,女子那般意气风发,自信昂扬,如今却变成这样。   相比脾气冷硬的李将军,温和风趣,开明大方的余将军,更得众人喜欢,但是如今……   最是无情帝王家。   唉。   余将军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勾搭天子呢。   真的是天子纠缠太过吗?   江枫指节捏的发白,静静的注视女人。   女子说完就再度走神,眼神没有焦距,眉心的疲倦更加深了。   就那么想结婚?   你就那么想结婚?   江枫有一股极致的怒意。   她低下头打开镜子。   李清明本眼神淡漠,宣布散会,忽然低头。   片刻后她道,“我问了陛下,她说可以带家眷。”   顿了顿,她表情有些微妙,“可以在路上完婚。”   许琮:“?”   “我不信,我要求见陛下!”   他都赢了,凭什么?   不是余殊自己不去的吗?   明权安抚道,“余将军心力疲倦,可能不是因为天子吧。”   她非常懂的暗示诸位,“天子特许将军路上完婚呢。”   众人:“……”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余殊又不是真因为成婚的事情累的,还不是那群文人像疯子一样舞。   唉,谁让天子硬拖着不肯立后呢。   要是天子立后,有了太子,余将军哪至于被逼迫成这样。   天子把自己的压力转给余将军承受,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平白被骂成乱臣贼子,甚至还因此被天子厌恶,真是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众人心里嘀咕,觉得天子真的不地道。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可怜了余将军。   不过大家少一个竞争对手,还挺开心的。   不知道车骑将军的名号什么时候落下来,自己有没有机会?   心头滚烫之下,没人愿意为了余殊与天子对着干。   要怪就怪她生的太好看了,这不就勾着天子了吗?   美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了薄淮杨等几个少数人,其他人都放松的不得了。   薄淮杨还是忧心忡忡。   天子现在能毁余殊,鬼知道下一个是谁?   李清明吗?   天子喜欢什么样的人?   漂亮女人都喜欢吗?   唉,这天子什么都好,怎么就非要好色呢!   愁死人了。   余殊无言,她不自禁看向屏风。   李清明绝不会没事去问江枫的,她巴不得自己立刻死掉,哪会放她去北州避难立功。   是江枫说的吗?   她希望……自己不要结婚?   路上完婚……   余殊眸中闪过一抹哂意。   哪有人能路上完婚?   六师出征,路上事情无数,她哪还能有精力完婚?   哪有从军还带着家眷的?   那她青史得落下什么样的名声?   恃宠而骄?   飞扬跋扈?   乱军战场之上,带他去不也死无对证。   她看了屏风很久,愤怒的许琮也不由跟着看了过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此时,她们才注意到这里有个多余的屏风。   叶瑾微笑道,“这样吧,按军中规矩,既然许将军不愿意放手,不若与余将军比试一番?”   “余将军现在身体可还好?”   余殊看了一会,终于收回眼神。   她缓缓站起身,眼神淡然,腰脊笔直,“你要和我打?”   她问的认真,却又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   许琮哪忍得下来,这个可不算戳余殊心口吧?   “对,正想挑战车骑将军,若是将军输了……”   “陛下若问起,将军可不要食言。”   余殊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好笑。   许琮更怒,“余殊,你少得意,我最近实力进益非常,我看你连车骑将军都不一定保得住。”   余殊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李清明:“……”   许琮觉得李清明那一眼非常微妙,他心中警惕了起来。   他其实并未与余殊正面交手过,当年也是李清明突然埋伏他,从天而降,差点一剑把他劈了。   余殊的实力……应该不如李清明吧?   他到现在对李清明还有心理阴影呢。   他妹妹也对李清明有心理阴影。   许琮有些虚了,开始疑神疑鬼,不自禁打量起余殊。   余殊站起身之后,眼角的疲惫似乎都散去了些,她迎着许琮的打量,“怎么了?你不是说要挑战我吗?”   女子容颜平静如常,但是落在许琮眼里,却觉得她有点似笑非笑,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心悬。   余殊……到底什么实力?   许琮发现,好像余殊的实力,很少被众人知晓,除了跟她一起征战的手下,她们这些同僚,没几个人见过她的实力。   许琮心中提起,“当然,我们出去打。”   她们都出去了。   江枫松了口气。   刚刚余殊的眼神就像能穿透屏风一样,她心都提起来了。   忍了一会,江枫不由走出屏风,“没什么看头,只要余殊不装弱,许琮必输。”   “知道他必输,你还看什么?”秦秋还没被打死,留着张嘴调侃江枫。   江枫嗤了一声,“我怕她装弱,故意输给许琮。”   秦秋:“她现在的处境,装弱有什么意义吗?她又不是没脑子。”   江枫:“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姬命:“……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江枫已经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偷看了,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姬命无语。   校场中,女子一身红袍,身姿修长柔韧,腰脊笔直,满头墨发随风飞舞,金冠高束,端的是无双风华。   此时的她,哪有昨夜半分娇柔,沉稳从容,悠游自得,唇角还噙着三分笑意,温润有礼,大将风范。   江枫却不自禁又想到余殊薄红的眼角。   她可真能哭啊。   哭的人心都要碎了。   从天子的爱好传出,众人才有人注意到余殊的容貌,然后真的被惊艳到了。   余将军生的这样,天子惦记着,还真不奇怪。   她们以前居然没注意过,只记得余将军容颜绝好,却没真正注意她到底有多好。   现在一注意……   她要是男人,现在就能抢回家结婚。   还这么优秀。   软饭也好吃啊!   说起来,许琮好像也……   但是他好像对明权颇有兴致,可是明权是镇北侯世子,不能嫁人。   可是他若嫁人,骐侯就白送给皇帝了。   可怜。   众人想入非非中,许琮他……   跪了。   跪的有多快呢?   余殊甚至没拔剑,只一掌。   许琮跪的干脆利索,甚至两眼发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不对劲!   这不合理!   这特么是什么实力?   你是九阶吗?   许琮眼神非常震惊。   余殊神色淡然,弹了弹袍脚转头就要下去。   一道风袭来。   余殊抬眸,眼神疑惑。   李清明淡然抱手,“明权,你和许琮联手试试。”   明权愕然,她迟疑的看着余殊。   余殊也十分疑惑。   她们打不打得过,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难道你想让我放水被她们打?   余殊一时不清楚李清明到底想做什么。   李清明抬眸,“快点。”   明权只得歉意的看了眼余殊,“我正想请教一下余将军。”   余殊虽然疑惑,还是笑道,“好说,你先动手。”   她对明权,还得放放水,温柔点。   于是,很快,两人被温柔的打败。   李清明继续点名,“薄淮杨,上去。”   薄淮杨干脆的跳了上去,“请将军赐教。”   余殊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也只能笑道,“好说。”   片刻后,台上都快站不下了,余殊的脸都笑僵硬了,“……好说。”   众将军:“……”   沃日尼玛,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你?   你特么是什么情况?   李清明是什么情况?   你们什么情况?   你们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进入十阶了?   迎着她们控诉的眼神,余殊也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她虽然现在状态不佳,但不代表她想被人打,所以……   只能委屈诸位同僚了。   要怪就怪李清明,是她自己不上,使唤你们上的。   看见余殊的眼神,李清明淡淡道,“学艺不精,该。”   众人:“……”   mmp!   你怎么不上?   余殊看着李清明,终究没提出让她也上。   李清明的威望不能低,不能让人知道李清明现在打不过她。   而且,她多少猜到李清明的意思了,只是觉得不敢置信。   李清明已经转身,“我去禀报陛下,尔等自己做好准备,介时大军出征可不等人。”   将台上倒了一片,只有余殊站着,她下意识望向屋内。   江枫的性格,她八成没走,在偷看吧。   然后她果然看见了明黄的衣角。   但是只一瞬,那衣角就缩了回去。   余殊又回眸看向地上的众将军。   许琮:“别看了别看了,不跟你抢还不成吗?”   余殊:“……”   她觉得,许琮的胆气,好像还不如她妹妹。   这家人,都是长得好看,身份高贵,但是……   *   翌日,本该大婚的日子,只得顺延。   余殊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主将,率六师出征。   不过她故部都在京城,倒是陈宁李采夏无絮许琮等人都得以跟随,兴冲冲的要立功。   余殊甚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出征。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婚没结成。   她的心里准备白做了。   江枫心情复杂,“你们……”   叶瑾微笑,“你表现的太凄惨了,没办法了,等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她再说吧。”   赵文景冷淡的靠在一边,“丢人。”   江枫:“赵文景,你又骂我!”   赵襄:“儿女情长,要死要活,丢人。”   江枫怒,“那是你表现的太冷血了,没人想追求你!”   赵襄翻了个身,嘲讽道,“想嫁给我的人如过江之鲫,信不信我现在招婚,排队的人能到城门。”   “我不信。”   叶瑾:“我也不信。”   许子圭举手手,“我也不信,除非你结给我康!”   赵襄:“……”   想让大军这么快出征,没有文人的配合是不可能的。   首辅身故,因为江枫表现较好的情况下,赵襄答应暂代首辅一职。   至于为什么是暂代……   这些人精,谁不知道利害。   兰台令和首辅,她们不约而同选了兰台令。   更可悲的是,江枫还没说服叶瑾呢。   她突然很想让叶瑜复活。   这首辅……没人当啊!   见她们又说到余殊,江枫固执的道,“这只是机缘巧合,不是她不想结婚。”   “要不是你们和清明合谋,她现在已经洞房了。”   江枫十分冷静,“这样不还是我拴着她,她不会心甘情愿的,治标不治本。”   “回头我把那男人给她送去。”   “看她结不结?”   赵襄翻眼睛,“可以,你不怕她造反就送去。”   江枫自信,“她不会造反的。”   叶瑾似笑非笑,“那男的有爱人,还是个天阉。”   江枫愕然,“真的假的?”   叶瑾:“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枫继续固执,“那也是结婚,天阉也是她夫君,不一样的。”   “我心理洁癖,我不要当第三人。”   叶瑾从善如流,“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是不能把人送去,她现在孤军在外,你给我忍着点,不要作死。”   “余殊心态不太稳,”赵襄思索道,“她一遇到你的事,心态非常容易崩溃,而且表面上还看不出来。”   “你别人送去了,她心态崩溃打了败仗……”   江枫嘴硬,“她有什么可崩溃的。”   许子圭想了想,“最近遇到余将军,她心态确实非常差,情绪低沉的厉害,而且非常焦躁,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表面上那么从容。”   江枫无言了。   许子圭的天赋……   李清明淡然,“她会自杀。”   赵襄愕然,“至于吗?”   叶瑾看她的表情非常微妙。   赵襄却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当初余殊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不过对象是李清明……   而且李清明当时真的去自杀了……   赵襄一时有些犯嘀咕。   “你就不能不作死吗?”   她道,“把她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枫终于不再坚持,“她快把我气死了,你说有什么好处?”   叶瑾出主意,“那你不要和她联系,让我们来。”   赵襄点头,“合理,正好避免你们又情绪化,这仗没个一两年都打不完,正好让你们冷静一下。”   许子圭觉得她们想的和说的不一样。   但是猫猫不敢说,猫猫也不敢问,唉,猫猫太难了。   江枫也觉得是这样,“让她好好打仗,冷静冷静,回来再谈。”   事情就此说定。   李清明欲言又止,最后又忍住了。   罢了。她活该。   平时那么聪明,关键时候每次都掉链子。   蠢死算了。   *   带着莫名的心情,余殊一路到了北州都觉得懵的厉害。   不是,她为什么突然就率军出征了?   为什么朝臣反应这么快?   为什么没人阻止她?   江枫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新年刚过,北地正是大雪飘飘的时候。   余殊穿着甲胄,风雪满身,还是回不过神。   许琮在边上感慨,“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余殊,这次我们怎么打?”   他还真对余殊没有丝毫偏见,随口就问上了。   余殊回过神,“明权呢?”   “你跟我详细说说情况。”   她又想起来京城里的那个小鬼。   好像正好能用起来。   北胡向来不怎么聪明,此次能抓准明权南下的机会突然发难,要说和北逃的世家没关系,余殊一万个不信。   但是,一个有了思想和大脑的北胡,可不好打。   以前的世家根本看不上外族,但是现在若是尽心为它们谋划,还真……   悬。   余殊一时间打起十二万个精神。   许琮却发现,余殊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倍,眸光锐利清明,哪有丝毫疲惫的样子。   风雪扬扬,夜色如昼。   【作话】   说的有道理,暂时不写细节了,以后再看情况 第361章 风雨(五).   转眼三个月悠悠转过, 北州的风雪也渐渐停下。   野草冒出绿芽,塞外的草原有长鹰盘旋,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由于余殊昼夜兼程的赶路, 她们的支援又快又猛, 甚至快到明权的副将都感到震惊的程度。   众所周知, 朝廷的支援速度一向拖拖拉拉的,虽然新朝以武立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其实余殊也觉得太快了,快到连她都有点反应过来。   当然, 这话她不会说出来的。   总而言之, 她并没有浪费朝廷这份难得的反应速度,不仅稳固了防线,还打了三族一个措手不及。   塞外并非一体,匈奴,鲜卑,乌桓,三族犬牙交错,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平时自己都能打出狗脑子, 也就南下的时候能合作一下。   其中,匈奴最强, 另外两族的实力都比较弱, 合力也不太抵抗的了匈奴的凶暴, 两族王庭平时都委屈的向匈奴称臣。   余殊此来没带旧部, 走得急, 甚至连亲兵都是后来赶上来的。   此次她麾下聚集了大量中高阶将领, 为首的是地位仅次于她的卫将军许琮, 再其次是镇北将军明权,镇南将军杨病己,司隶校尉薄淮杨,镇西将军李采,镇东将军陈宁,南军校尉夏无絮……   阵容可谓十分豪华,几乎算是精锐尽出,其余中低将领更是数不胜数。   相比前番定国之战,这次的待遇更高,还有举国物力人力支持,余殊每次想想,都有种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她虽然参战,但是多是作为别部策应,临敌制变而已,真正指挥诸军的是江枫。   而这次,配置高到夸张,精兵,强将,朝廷万分配合,余殊恍惚间觉得自己都能把三族王庭给端了。   不行,她要冷静,不能飘。   但是余殊还是很不稳,她真没指挥过这么多人,整个人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打了败仗,辜负江枫的信任。   只是,目前的问题也不是没有。   这群胜兵骄将,实在不太好指挥。   尤其是许琮和薄淮杨,夏无絮。   余殊想想就叹了口气。   夏无絮敬服李清明,却对她不太好说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陈宁李采倒都是沉稳认真的人,不需多言。   杨病己向来沉默寡言,缜密而认真。   明权对她也十分配合,而许琮薄淮杨两人,余殊就觉得烦了。   大事不犯,小事不断,不停的从各个角度给她添堵。   余殊认真思考过很多次,发现就算她不爆发出江枫的那事,很大概率这两人还是会给她添堵。   夏无絮也依旧会看她不爽,疯狂挑衅她。   于是余殊就没忍了。   恩威并施,这段时间她们显然老实了不少。   虽然还远远算不上信服她,但是至少不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找存在感了。   因为害怕朝中不满,余殊弃用了一些进度较慢的战术,有所取舍,目前……   她打了几仗,战绩都相当不错,算得上大捷。   虽然在她心里,这都算不上实际进展。   她的目的是完成江枫真正的目标,她的期望却是马踏王庭,就像恩师曾经做的那样。   可惜,这两个目标是冲突的。   帐中,红甲女子放下最近的军报,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呆。   朝中目前对她的信任并不充足,她带诸军在外,即使那些人明知她不可能降服明权她们,也会本能的提心吊胆。   她的时间并不充足,至少不能让她打破三族合作,逐个击破,马踏王庭。   她只能挑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做。   比如,处决外逃士人。   中原人才了解中原人,他们太懂中原的痛点了,死的越快越好。   况且……   红衣女子眼神幽幽了起来。   虽然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情,但是江枫过继太子之前,和过继太子之后,是两个概念。   本不该这么快的,她和江枫都措手不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城风雨了。   士人必须死,一个不留。   这个目标必须达成。   至于江枫的目标。   余殊低下头,打开了圣旨。   一眼望去,字迹雄健,词句优美流畅,文采斐然,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爱护。   但是,不是江枫写的。   字迹不是,内容更不是。   这不是她三个月接到的第一份圣旨,但是很显然,与前面的一样,都是江枫让兰台拟的。   非常正规,非常制式,跟江枫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殊又不自禁看向了一边的镜子。   片刻后她又失落的收回目光。   以江枫的性格,她肯定不会主动联系她的,她只能期待圣旨了。   不求江枫说什么,只求能看到属于她的痕迹。   笔迹也好,内容也好,总要有一点的。   难道她就不担心她在这里打输吗?   没法期待镜子,余殊的期望只能是圣旨了。   她思考了片刻,提笔写奏折。   江枫至少会看她的奏疏吧?   片刻后,余殊吹墨收好,满意的欣赏自己的奏疏。   她写了不少合适展开的小问题小细节,语气较为委婉,但是看了应该有回信的欲望。   江枫只要看到,应该……多少会回一句?   余殊不太确定。   但她决定寄回去试试。   派人快马加鞭的将奏疏送回去,余殊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所预期的,所以严格让亲卫去送,不经任何人之手。   现在盯着她的人太多了,她在明敌在暗,任何一处都不能有丝毫疏忽。   万一发生奏疏被调包的低级错误,她能气死。   看了一会镜子,余殊才逼迫自己收回眼神。   江枫并不想在今年全面开战。   她其实是个很克制的人。   即使上次明显气的发疯,她也忍住了。   现在确实时机不合适,帝国还需要时间适应,调整。   除了建制完整的南州,其他各州都需要修养,不可能拿全力支撑她打一场灭族之战。   江枫的目标是打痛打怕三族,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龇牙,不敢南下,方便她休养生息,以及…… 面对末世的阴影。   余殊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很快有了主意。   打痛,打怕,往往代表着……杀人。   此战,务必以深入多杀为功。   三族虽众,青壮却有限,至少远远比不上中原的人口。   全盛时期号称控弦四十万,要与天子瓜分天下,言冠带之臣归周天子,引弓之民属于伟大的撑犁孤涂。   嗯……其实也不久,就是姬祥收到的国书。   非常嚣张,非常狂妄。   那时候余殊还年轻,才任镇东不久,甚至连当时的镇东军都没掌握好,心里憋屈,还特别热血的上了奏疏,要去北州决一死战。   当然,并没有人搭理她。   现在想想,余殊颇有些怀念。   草原是残酷而冰冷的,他们崇尚强壮而轻贱老幼,疯狂崇拜力量,并笃信不疑。   部落,草场,牲畜,一旦族内青壮锐减,那么一切的财富人口,都将为他人做嫁衣。   而一旦大量失去青壮……   余殊想到这里,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方向。   前几次大捷,虽然打的轰轰烈烈,看似战绩甚好,但其实是打出来给朝廷看的,并没有什么真实意图。   毕竟她的名声如此,又是如此杂糅的军队,她必须进行一定程度的协调,而她一边协调,也打出了颇为好看的战绩。   她想,叶祭酒她们肯定能看得出来,所以没有催她。   但是此时,她已经初步摸清楚了众将的真实实力,也初步达成了内部的协调统一,该执行真正的目标了。   按江枫的话说,她要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务必以深入多杀为功,而不是什么马踏王庭。   虽然余殊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去踩踩。   那才是真正的武将巅峰。   当年卫侯踩过,炽侯踩过,代侯踩过,就连她恩师也踩过,如果她恩师没出事,此时她的声望也该如前三者那么高了。   所以余殊就是想说,她也想踩踩。   又惦记了好一会,余殊只能悻悻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要顾全大局,不能浪。   只是这次她已经出来了,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次的北州战事,恐怕就没她的份了。   一想到李清明能捡到这个便宜,余殊就酸的不行。   她是真的时运不济,全程时运不济。   想做什么,往往容易南辕北辙,每次都是。   唉声叹气了一会,余殊继续思考。   拳头捏紧,当然得挑一个人打。   至于打谁?那需要思考吗?   世上哪有联强打弱的道理?   余殊揉了揉脸,然后精神抖擞的站起身,“帐前军议,招诸位将军前来。”   “诺。”   *   “哎嘿,将军!”   江枫啪唧吃掉了秦秋的帅,美的不要不要的。   余殊一走,江枫就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怕波及伤害到余殊,她哪怕大臣唧唧歪歪。   在这个时代,天子就是无敌的,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那种无敌。   不然怎么说言出法随呢?   连崇德那种货色都能狗,江枫怎么可能被大臣吃住?   而且她还不要脸,不怕骂。   所以大门一关,江枫别提多爽了,这段时间感觉自己都吃胖了几斤。   她一开心,所有人都很开心。   虽然还是经常被围堵,但是回到留园一躲,江枫庇护之下,大家都吃好喝好玩好,心情恢复再工作,爽得很。   阳光明媚的日子,江枫个臭棋篓子围棋被赵文景叶瑾连虐之后,搬出了自己的象棋,准备大开杀戒。   然后她被赶下了棋桌,叶瑾和赵襄,这两个家伙,又开始杀气四溢的下棋了,超凶的那种。   江枫不得已,只能找姬命小伙伴玩耍了。   姬命到底不如她熟悉,开头几局被她杀的丢盔弃甲,虽然很快就缓过来了。   然后眼馋的秦秋把姬命挤开,自己上。   姬命不得已之下,只能和许子圭下。   许子圭也是新手,还真有点玩不过姬命,墨白给她当思考部件用,最后居然让代侯都现身观看了起来。   相比黑白二色的围棋,将帅卒什么的象棋,显然更惹代侯欢心。   本来姬命还不太情愿,此时立刻大发神威,杀的许子圭丢盔弃甲,然后惹到了明止,现在正在激烈交战。   相比另外两局的凶狠,江枫和乐子人秦秋就是磨洋工了,慢吞吞的,晒着太阳,笑眯眯的抬杠聊天。   抬杠为主,聊天为辅。   江枫:“……她能采取什么方法?”   “嘁,抄作业呗。”   江枫翻眼睛,“当年你和代侯都打过,只要能力跟得上,再抄一遍北胡还得跪。”   秦秋笑眯眯,“我和余舟的方法可不一样。”   江枫也点头,“代侯杀气重,你倒是个难得的温和派,虽然是表面上温柔,背地里把人胡族坑的上百年没缓过来。”   当初秦秋战术非常特别,打着打着就多了好多部落附庸,结果留了个巨大的坑,坑的他们找不着北。   当时塞外的胡族,还不是目前的三族,匈奴那时还上不了台面。   秦秋笑眯眯,“所以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江枫刚想说自己猜不到,忽然又顿住,心里有所明悟。   她其实和余殊讨论过很多次北州的事情。   也聊过很多构想,甚至很多次她都是抱着余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北州。   她心里是有构思的,当初也多少透露过一些,也不知道余殊还记不记得。   江枫也不确定她们有没有这个默契,所以……   “我怎么知道……方法那么多,代侯的方法也不错,你的那个她倒是能操作,但是时间不够,不合适。”   其实相比代侯的赶尽杀绝,秦秋那个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真的巨坑,坑的当年大月氐直接退出历史舞台,还留给前周一条忠诚的狗,高祖刚发家的时候,还被前周驯养的边胡骑兵撵的跟狗一样,惨的呀皮。   但是她的声望却有点……隐晦,属于看得懂的直呼高明,看不懂的完全不关注她。   这大概就属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但是至今,北边还流传着代侯的传说,让胡人又惧又怕,提到秦秋,却已经不记得是谁了,有人提起,还有人怀念她的恩德,任谁不说一句好朋友。   乐子人的心是很黑的。   江枫有的时候觉得,秦秋和余殊的风格才是一致的,她根本没继承代侯的风格,反倒是李清明和代侯非常一致。   无论是风格,还是天赋,都像。   正说着,叶瑾道,“余殊奏疏来了,跟你禀报战果,她说……”   她叭叭叭的总结了一遍,“你要不要回一下?”   江枫都听完了,“你们回吧,按制度来就行了,别坏了规矩。”   赵文景看了几眼,眉心微挑,然后收回眼神继续下棋。   叶瑾于是将奏疏丢给兰台,继续专心下棋。   其他人都没当回事,最近京中还算风平浪静,余殊在北州也很努力,矜矜业业,所以目前大家都很淡定,小日子美滋滋的。   *   又七日,刚结束了一场战事,余殊连甲上血迹都没擦,匆匆进帐。   非常恭敬的接过圣旨,传旨大臣乖巧的出了帐。   余殊打开圣旨一目十行。   片刻后,她垮下了脸。   亲卫一进来,刚想开口,就看见自家将军沉沉的脸,吓得头又缩了回去。   女子漂亮的脸上还有着新鲜的血迹,精致的脸上竟透着几许妖冶嗜血的气质。   就是很凶的样子。   她忍不住招了传旨大臣进帐问,“还有别的吗?天子有没有让你带别的信来?”   她带大军孤悬在外三个月了,江枫居然都不担心?   谁家将军跟天子隔绝交流的?   大臣一脸懵逼,“没有。”   “真没有?”   余殊再三问道。   “真没有!”   大臣就差要赌咒发誓了。   此时,血甲女子气势凶戾如猛兽,脸上血迹未干,大臣都快吓跪了,抖成了鹌鹑。   余殊脸色沉沉,强撑笑脸让她离开。   然后人一走,就垮着脸做到桌前,将圣旨上上下下一个字一个字扣了一遍。   就是兰台的制式圣旨,甚至和上一个圣旨,套路都是一样的。   先夸奖她,后赞美她们英伟,为国立功,后面又用天子的口吻安慰她,故作体贴。   余殊盯着最后那段朕啊朕的。   说不定真是江枫写的?   可是她的字哪有这么好看?   有没有可能是口述?   但是她有这个文采吗?   余殊想了半天,也无法昧着良心将这段强拉给江枫。   最后只能面无表情的放下圣旨,趴在桌上发呆。   失落。   面无表情。   亲卫长一进来,就看见了这样的将军。   明明超凶猛的将军,甚至甲下血衣都没换,脸上还有血,却看起来那么……   可怜。   亲卫长惊呆了。   这是她家那个沉稳勇猛精明的将军吗?   【作话】 第362章 风雨(六).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没管手下的欢呼, 陈宁凝神回望。   远处将台上,女子披着大红斗篷,同色的凤鸟旗在风中飒飒飞舞, 【余】   乱军之中, 看不清她的容颜, 却能感觉到女子的存在,如同太阳一般耀眼,从容沉稳,高贵雍容, 运筹帷幄。   陈宁不由又想起她从前的军名捧日。   以前她曾暗自腹诽过, 现在再看,或许,这个番号其实也昭示过什么。   天子昭昭如日,普照大地,惠及黎庶。   陈宁又看了眼那面浩荡的凤鸟旗,心中暗自思忖。   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余殊的能力。   她实力极强, 为人温和风趣, 性子也是极好的, 对战机对把握不逊于李将军。   而且她不争功,几乎没有下场过, 一直稳坐点将台, 指挥战斗。   再看她那张过分炽烈的脸, 陈宁也觉得天子喜欢她不奇怪。   这样优秀的人, 确实勾人喜欢, 更何况她家君侯从小就那德行呢。   至今陈宁都没忘记, 初看见叶家姊妹的那天, 君侯亮晶晶的眼睛。   至那时起,陈宁大致就知道她的爱好了。   李采也知道。   夏无絮也知道。   只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她们都没怎么在意过,这次能闹这么大……   陈宁觉得,还是天子太认真了,她但凡不表现的这么认真,大臣也未必就这么在意。   为了余将军拖着不立后,这是多么大的宠爱?   余将军结不结婚并不重要,大臣需要的,是天子立后。   因为只有立后,才会有名正言顺的太子。   那是国本。   这一点,连陈宁都没反对。   天子就算再胡闹她都支持。   前提是国本必须有。   太子必须有。   否则天子百年之后,她们效忠谁?   那个废物宁王吗?   “想什么呢?”   深红军装的女子打马而来。   “太子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陈宁感叹。   李采也随着她抬头望去,“是啊。”   “其实当初代侯若是熬过去,熬到高祖立下太子,攻讦她的人能少一半。”   “若是她能保护太子,成为太子拥趸后盾,攻讦还能再少一半。”   “可惜了,”李采道,“也不知道余殊能不能想通这一点。”   “霸占着天子是不行的,”她感慨,“太子是我们所有人的期待,有了太子,我们才能支持天子。”   陈宁想了想,只能摇头,“不知道,但愿吧。”   “将军让你在右策应,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李采语气冷淡,“你杀了鲜卑大人,鲜卑已经崩了,我就顺便过来看看。”   陈宁看了她一会,无语的将手中脑袋挂在马侧,“多挣点功,回去看看能不能食邑再涨涨。”   李采扫视了一圈,“嗯。”   塞外广阔,跟随中军的,只有她们和杨病己,许琮明权等人,都各有任务,从别的路线出发。   不管如何,她们这次又理所当然的大捷了。   中原鼎盛时期,无人能撄其虎须。   此时,两人已至高阶,军中九阶中低阶一抓一大把,而此战,巅峰也是一抓一大把。   说实话,若非天子旧部,她们以高阶的实力,担任四镇,其实挺虚的。   好在,此次捞到军功,战场上血气翻涌升阶最快,回头要不了多久就能进阶巅峰。   天子麾下强者太多,她们也急。   就说余将军,她都突破巅峰不知道多久了,实力强的可怕。   就连同为巅峰的许琮薄淮杨,都不是她一合之敌。   不说别的,陈宁觉得单这份实力,余殊还是配得上天子的。   当年代侯也是举世无匹,将天子护的严严实实的,又忠诚又听话。   当然,前提是先有太子。   否则即使她们再愿意支持天子,也是无法支持的。   *   弯弓搭箭,大红披风飒飒飞舞,女子眉眼凌厉。   少顷,一声厉啸。   箭羽穿透目标头颅,又穿过几个躲闪不及的匈奴,带出一蓬血雨。   藏在阵中指挥殿后的匈奴高阶将领,摔落下马,匈奴阵型瞬间出现紊乱。   余殊在耳机里道,“匈奴骨都侯战死,进击。”   在及时的指挥下,匈奴有序的撤退几乎没几分钟就演变成了大溃逃。   哭爹喊娘,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眼看就要回天乏术,余殊在战场上又看见了那个骏马旗。   匈奴溃兵像有了主心骨,建制稳住,向旗帜靠拢。   余殊轻飘飘的吐了口气,“有点意思,这个右贤王。”   她饶有兴致的再度搭箭,“病己觉得呢?”   女子容颜炽烈明媚,此时弯弓搭箭,宛若凤鸟下凡,耀眼至极。   杨病己不动如山,“将军神勇。”   利箭带着余殊的真元,甚至在空中有大火鸟出现,直直的射向骏马旗。   有匈奴强者跳出,横剑劈向箭羽。   一记强击,匈奴强者不可置信的吐血倒退。   她都巅峰了,专门保护右贤王,一支几里外的箭,哪来这般力度?   不过,好在还是挡下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那箭矢炸裂,数根火焰箭矢迸发,间不容发的落入军中。   一时间,右贤王的亲卫混乱了起来,而她们想保护的旗帜,理所当然的被火焚烧了起来。   战场上看到这一幕的楚军,疯狂欢呼了起来。   杨病己这次没待余殊问,便先一步抚掌赞叹,“将军神威。”   确实神威,这招她们就不会,余殊对真元的掌控能力,神乎其神。   余殊只是笑。   她要居中指挥,只能射几箭过过干瘾了。   理所当然的大捷,余殊顺手将功劳都分给了杨病己陈宁李采,洋洋洒洒写起了奏疏。   她已是万户侯,人臣巅峰,对功劳已经没什么渴求。   况且作为主将,即使她一功不提,只要赢了,她都是首功。   这次,江枫应该会回她吧?   她吹了吹墨,暗自思忖。   这次她写的没那么委婉了。   现在她只怕,万一江枫不看怎么办?   余殊有些忐忑,但又想了想,又觉得患得患失的自己有些可笑。   江枫不会用正事和她置气,最多也就像这样,几个月了无音信,不理她罢了。   想了想,余殊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每次她出征,江枫都不理她。   明明这才是最需要主公关心的时候。   现在她的计划已经全数破灭,江枫又是怎么想的?   依旧选择和她诀别吗?   目前看来,好像是这样。   传旨大臣进来,就看见了这样的余将军,看着圣旨的低落表情,就像大狗狗一样可怜。   她想完突然惊醒。   什么大狗狗呸呸呸。   这可是贞侯,大将军,听说她又双叒叕大捷了,这一场斩杀一万七,俘虏三万,牛羊三十万头。   别人打仗亏钱,这位将军打仗赚钱。   朝中即使不想夸她,此时也赞不绝口了。   要是所有将军都像余将军这样就好了,马踏个屁王庭,把胡人人口牛羊都抢来,这不就把国库的损耗补了吗?   看看那些肥硕的牛羊,看看那些战俘!   之前俘虏的圣殿军干活多勤快啊!   现在又有了几万胡人,回去就奏疏陛下让这些人去挖运河,修路,不是自家子民,死了都不心疼。   要是胡人能再多一点就好了。   陛下说的劳动改造真是好东西,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那些战俘不是杀了,就是收编了,还花朝廷的钱去养,每次打仗都亏惨了。   现在好了,前番几次连胜,已经有七千俘虏上路了,这次有了两万,各郡都有工程要做,甚至都不够分。   这匈奴都不能灭,灭了到哪找战俘去?   让他们生!让他们生!   原来打仗也能这么赚?   大臣看在女子的眼神非常热烈。   好巧的,她家也在河内,余将军也是河内人。   那么四舍五入她们就是一家人!   作为前线大将,这战俘她多少有点话语权吧?   河内有好几条渠道想挖,既能灌溉田亩,惠及两岸百姓,又能漕运,收一波税……   余殊抬头就看见了她炽烈的眼神,“?”   看什么?   大臣心里想跟余将军套套近乎。   甭管她以后前途如何,至少现在她绝对能做主!   这波两万人的战俘,她,河内,绝对要吃一波,不能等回京,否则分到她们还能不能有一千人都是个问题!   “将军,这波战俘将军可有打算?”   余殊是喊她来送信的。   她现在只要有大捷,就要写奏疏上呈,怕朝中担心,也想让江枫看看她的能力。   只是……   余殊不动声色,“战俘自然交给陛下处置。”   大臣心里都快扭成蛆了,面上却一脸大公无私,“将军不可啊!那些……”   余殊听完了她的话,表情有些微妙。   片刻后,她以自己需要思考一番,让大臣离开了大帐,顺便带走了她的奏疏。   原来这些战俘,都成了各方争抢的宝贝?   用圣殿军用上瘾了吗?   说起来,圣殿军似乎已经随着许琰的内附投降了,那是一股几乎仅次于江枫亲卫的力量,也不知道会交给谁。   余殊觉得,以江枫的性格,八成会随手和亲卫混编,继续交给李清明率领。   这次,江枫应该能猜到她的意图了吧?   胜利不是什么重要的,近六万青壮或俘或死,对于胡人是个颇大的打击。   这还仅是她这路,另外两路的情况还未统计出来。   其实余殊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走,一旦回到京城,又要面对那些纷扰逼迫,可是她又怎么能不回去呢?   跟江枫的路已经断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此时,她期待能在江枫那里得到些回应,这或许能给她一些启发。   她想知道江枫的态度。   可惜,江枫好像很生气,至今没有联系她。   如果做最坏的打算,即使她回去了,没有结婚,江枫也不准备再与她继续下去,她又该如何呢?   想到这里,女子沉稳清明的眼眸露出了些许黯淡。   进宫腰牌已经被收,即使回京,她既进不了宫,也去不了留园。   江枫如果不召见她,她生死都见不到江枫。   如果她真的决定放弃,她该怎么办呢?   余殊也不知道。   她望着帐外有些自嘲。   也许留在北州孤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立余澜为世子,学着恩师永镇北州。   恩师为镇北侯,十六岁时就已经来到北州,狩猎骑马,与胡人交战,看尽北地风雪。   那时候她还只是镇北侯世子。   如果不出意外,恩师会在北州呆一辈子,洛南的繁华与她无关,她只能看蛮狠的胡人,看北州的猎鹰,看北州的雪狼,喝北州的烈酒。   北地苦寒,人口少,一年有半年下雪,没什么娱乐,也没什么美食,还要面临胡人骚扰,白山黑水。   余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得惯这样的日子。   等年纪大了,她兴许可以辞官,回河内老宅读书度日。   如果她能活到那天的话。   江枫会做什么呢?   她退位之后,肯定会带着李清明去伽蓝城。   她肯定想不起来带她。   朋友?   不可能的。   生活一眼能望到头。   余殊忍不住摸了摸脸,她是武者,武者本就容颜不易衰老,更何况她还返祖了。   只要她的脸不变,很可能那些名声会一直跟随着她,除非她不回京城。   这么长的寿命其实并无意义,还不如随着时间生老病死。   时间悠悠滑过,九个月了,江枫没有一点消息。   余殊骑在马上,任由风雪在自己身上打旋,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北州的雪化了又下,恍惚间她都觉得她们上一次亲热,好似隔了一个世纪。   她们相识近四年,还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过。   余殊在想,江枫是不是已经不喜欢她了?   如果喜欢,怎么能忍得住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呢?   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她了?   如果放弃了,为什么又要她来北州,为什么不让她结婚呢?   余殊想不明白。   送出的奏疏一直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音。   余殊知道,江枫恐怕从一开始就没看。   战事快要结束了,预计最多三个月,她们就要班师回朝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   大家都立了功,收获颇丰。   唯有她。   唯有她。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她担心战事太久会惹朝中担心,所以将时间压在一年左右,这几个月战事频繁,三族青壮大量折损,已经求饶很久了。   战俘、牛羊、战马,大量胡人的财富被她送回京城。   前段时间她被胡人神弓手偷袭,虽然她反应及时,但还是被射穿了小腿。   预计她再不同意投降,绝望的胡人就要派敢死队刺杀她了。   在谈判之初,所有北逃的士人都被胡人交了出来,被余殊送进了京城,后来听闻被恩师拉去菜市口了,杀的刀都卷刃了。   余殊顺便将那个混入宫中的余孽告诉了恩师,想来恩师没放过他。   接下来,其他人会先行回京,独留余殊最后收尾。   但是至今余殊都没等到江枫的一点消息。   她带着这样的心情,将自己的写了又写的奏疏交给大臣。   合作了九个月,传旨大臣都跟她熟悉了。   她主动道,“将军放心,我定会将奏疏传入宫中,由陛下亲览的。”   “有劳大人了。”余殊勉强露出一抹笑。   大臣接过厚厚的奏疏,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一开始余殊还注重文采,委婉恭敬。   而现在,她几乎像在写日记,偶尔有所感悟,都会下意识写下来,期望江枫能看到。   这次,江枫会有回应吗?   余殊也不知道。   “我先回去了,”陈宁眼睛炯炯有神,在北州呆了近一年,就连气质最温和的她,面容都凛冽了许多,“你收拾快点,接到圣旨就立刻回来,我们等你喝酒。”   余殊笑着点头,“好。”   陈宁捶了捶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只要太子出生,回去我帮你!”   她说完,看着余殊的眼睛,不知道在等什么。   余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会劝陛下的。”   如果江枫还愿意见她的话。   余殊将这句话咽下,笑着送走了陈宁,才回头。   陈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其他人都已经先后离开了。   此时,已经是她离京的第十一个月了。   她们接受了投降,北州战事已经结束,仅留下她扫尾。   其他各军都已经启程回京,独留下她的亲卫和镇北军。   明权离开,镇北军由她暂时节制。   相比其他诸军,镇北军都是北州土生土长的人,对回不回京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军中气氛鼎盛。   预计要不了多久,来自京城的奖赏就会装成长长的车队,来到这里。   余殊一路笑着接受她们热情的呼唤,回到帐中。   亲卫将也是余殊的老部下了,本来也快外放了,却赶上了这个时候,被唐织等人叮嘱,继续给她当亲卫。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念春风楼的伙食了!”   余殊笑了笑,“快了吧。”   送走兴高采烈的手下,余殊眉眼沉凝了下来。   江枫不会这么不讲究,连让她回京述职都不用,将她直接留在这里吧?   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当发现这一天真的会发生之后,余殊心底发凉。   她明明说过,她不喜欢北州,为什么江枫还要她留在这里?   往常先回京往往都是主将,朝廷怕主将拥军太久,声望太大,会先召回主将,让其他人留在这里扫尾。   但是这次他们先后被召回,唯有她留在这里。   这由不得她多想。   还有半旬,就是一年了。   她已经离开一年了。   江枫是不是已经把她忘了?   她怎么能忘的这么快?   余殊在九月份的时候,收到了那个制式圣旨时,就已经尝试着拨打江枫的视频。   可惜江枫一个都没接。   她尝试了好几次,只能承认,江枫是真的不想见她了。   所以她掰着手指算日子,算回京的日子。   不管如何,她大胜回京,江枫无论如何都要见她的。   至少凯旋之宴是少不了的。   就算不为她,也该为了陈宁她们办一个。   余殊望穿秋水,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消息,只能带着亲卫继续蹲在北州。   她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亲卫人数不多,但也有小一千人,无诏不得轻动。   她没法直接带人回京,否则恐怕得被批谋逆大罪。   在外面策马转了一圈,透了个气,余殊心中苦闷没有得到半分消解。   意兴阑珊的策马归营,她甚至连强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心里空空落落的。   江枫大概是不喜欢她了。   所以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她。   以后……不会有以后了……   余殊现在活的像个游魂,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能到处游荡。   十二月已过,京中又该筹备年节了,而她们还在北州望眼欲穿。   镇北军都开始为年节筹备了,余殊也被邀请。   但是她实在没什么心情。   传旨大臣还没有来。   圣旨还没有来。   亲卫也发现了问题,回京过节的希望落空,军里这段时间也气氛低落。   她的亲卫都是河内人,对北地没什么归属感,归心似箭。   余殊只能庆幸,现在的北州没什么战事,否则军心思归,以她目前的状态,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哦对了,徐机在六月的时候,辞官回到了北州。   她想给她当亲卫,但是余殊没要。   之前徐机邀请了她几次,都被她托以战事,没有去。   但是现在战事已经了结,余殊实在没什么理由不去了。   到底是她连累了徐机,余殊也过不了心里的槛。   *   圣殿军内附,被江枫拆散给李清明训练去了。   这段时间余殊确实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些家伙为了争抢战俘,几乎打出狗脑子,哪有之前骂余殊祸国的凶恶嘴脸。   唾面自干,贼不要脸。   江枫觉得自己已经快能放弃余殊了。   这一年她都在与思念搏斗。   她安排了巨量的工作,甚至去把代侯本体吊了出来,各地军校学政都建立了起来,又举行了一次恩科替换前朝的一些官员……   成果颇丰。   忙碌之中,她几乎觉得自己真的能放弃余殊了。   放弃余殊这个地狱级别女人,她就能拥抱春天,还能再展望一整片的森林。   这样余殊也不用为难,她也不用为难。   她会对余殊好好的,把她原来的名声正过来,就说余殊只是靶子,帮别人挡锅的,给她一个可怜的黑锅侠身份,这样群臣就不会注意她了。   以余殊的性格,只要有了这样的名声,她一定能如鱼得水。   只是,目前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取舍。   她现在不能见余殊。   她怕她一回来,自己按捺了一年的情绪,就会立刻冲溃她筑好的堤。   她想委屈余殊在北州再呆一年。   理由她都想好了。   叶瑾看她的表情非常微妙,“你真的决定了?”   江枫笃定,“我决定了。”   叶瑾也没想到江枫能这么果断,但是她很赞赏。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帮你。”   “留她在北州确实于理不合,不过有前事在,不难解决。”   “如果你能暗示她一下,让她自己提出就更合适了,朝臣肯定都能理解,她的旧部也不会与朝廷为难。”   暗示她一下?   江枫迟疑了。   “行吧,我试试。”   说起来,她们也确实一年没联系了,是该联系一下了。   尽量长话短说,以免被余殊破防。   即使到现在,余殊的身影依旧非常清晰,甚至还会随着她的心态变化而改变表情。   比如现在她一闭眼,就好像能看见余殊委屈黯淡的小眼神。   因为她想让余殊在北州。   所以她在江枫的想象中,就会显得委屈难过。   可事实上,这只是想象罢了,说不得现在余殊就和徐机吃好喝好呢。   想到这里,江枫果断打视频。   对面几乎是瞬间接通,女子漂亮憔悴的脸第一时间出现在镜中。   但是她没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震惊后悔,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江枫没有错过。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别想了,狗天子肯定不会让你回去的,她和李将军情意绵绵,出双入对,让你永镇北州帮她们挡风挡雨……”   徐机清脆的嗓音在对面传来,余殊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枫看着她,沉沉的道,“她说的对。”   【作话】   还没写完,自暴自弃 第363章 风雨(七).   原来想着什么, 似乎已经并不重要。   两人四目相对,本该最温柔熟悉的目光,却只剩下冷静和克制。   或许还有几分茫然?   她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如果当初各退一步, 或许会有改变?   余殊唇角动了动, 随后轻轻勾起一抹笑意, “我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是要我,自己上疏,留在北州, 对吗?”   江枫看着她, 理智告诉她该尽快挂断,但是她又不知怎么的,大脑都好似迟钝了起来。   此时她才仿佛想起,这个命令并非想下就能下,余殊会答应吗?   如果她不愿意,又该如何?   江枫发现自己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她细细打量余殊的模样。   明明只是一年未见,余殊身上好似有了许多变化。   她没有穿漂亮的红衣, 而是一身深青, 整个人都显得沉稳而冷寂。   她好像变瘦了。   那张脸没有以前那么光彩照人了, 脸上柔和精致的线条都带上了北州的冷硬。   她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像明止靠拢了一些。   明止就是如此, 明明一直温温和和没发过脾气, 却总有种冷硬不怒自威的气质, 导致除了许子圭, 没人敢靠近她。   那双曾经灿烂明媚的大眼睛, 也显得有些沉寂, 没了江枫熟悉的光彩。   北州的风雪, 确实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如果是以前,江枫早就忍不住喊她回来,把她抱在怀里蹭了。   可惜……   她狠下心道,“对。”   余殊唇角微颤,“……永镇?”   她嗓音与以往并无任何变化,依旧那般温润沉稳。   江枫无法判断她的想法,沉默了片刻才道,“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回来。”   至于时间,江枫也不确定。   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三年五年,她无法给个准确的数字。   余殊:“……你想忘掉我?”   江枫微顿,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就听余殊继续道。   “也对……是该如此……”余殊低喃,“你为何不求助龙座呢?”   江枫皱起了眉,用不善的眼神看她,“我不喜欢失忆,我能自己忘掉。”   余殊笑了笑,“我相信陛下。”   徐机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她露出了惊骇的眼神。   江枫不敢再与她继续引申,迅速将话题引回来,“所以,你答应了吗?”   余殊唇角微勾,“我若不答应,你会如何?”   江枫皱眉。   余殊继续问,“我若回京,你会如何?”   江枫冷下脸,“无诏不得回京,否则形同谋逆。”   徐机大怒,疯狂挣扎。   “谋。逆。”   余殊咀嚼了两下,随后笑道,“陛下都如此说了,殊岂能拒绝。”   江枫松了口气,匆匆就要掐断视频。   余殊却笑,“你看了我的奏折吗?”   江枫:“?”   她迟疑了一瞬,含糊道,“看了。”   余殊:“陛下为何不回?”   江枫愣住了,“朕没回吗?”   她记得每次都有人回她的。   余殊已经明白了。   自她离开之后,江枫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误以为江枫让她出征,是为了不让她结婚。   现在想来,江枫只是为了让她离开京城罢了。   至于她做什么,她想什么,也都并不重要。   此时,江枫已经回过神,急忙忙的挂断了视频。   她不敢去细究余殊的表情。   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大概。   余殊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的。   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了帐里。   帐外的风雪更大了,比以往每一刻都大,幽沉沉的,冰冷如深渊。   余殊看着帐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是她想要的,没错。   江枫也只是收回感情罢了。   这很正常。   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这样做能有什么错呢?   理所当然,最优选。   如果换她是江枫,这依旧是最优选。   江枫也没真的让她永远在这里。   她还能避开京城的纷扰,也不再担心被人指指点点,也不用再考虑什么未来,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就好了……就好了……   余殊看着帐外风雪,恍惚间以为自己真的一开始就想摆脱江枫。   她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她未曾动摇过。   这都是她自己做的选择。   是这样……   是这样。   日子照样要过,余殊将消息告诉了亲卫,气氛一片沉默。   她忍不住道歉,“是我连累你们,有家不能回。”   她道,“快年节了,我给你们放个假,该回京回京,好好休整一番。”   “我就在军中,不需要保护。”   虽然有人心动,但是亲卫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将,她们最终还是拒绝了。   只是气氛难免沉默。   她们本以为,将军这么努力的打仗,这么努力的立功,处境也许能变好……   陛下与公卿看不见将军的功劳吗?   她们为什么要如此苛待将军?   分明是天子纠缠将军,为何受苦的要是将军?   亲卫心里有着满满的怨岔,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憋屈之下只能在巡逻时屠些过冬的熊虎,杀些敢于犯上门的胡人。   而余殊,一直在军中,未曾离开。   战事已了,年关已至,大雪封路,她除了在帐中看书,也无甚可做。   她本在这里等待回京,所以未曾进城,只是现在再想进城也来不及了。   或许,明年开春她能找个城进驻,然后继续发霉。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该打的这么狠了,接下来三五年北胡恐怕都不敢南寇了。   书敞开了很久,一页未动。   等到天黑,余殊才回过神,将游记放回桌上,熄灯就寝。   这是北州游记,是她特地寻来的,花了不小的力气。   原准备看完之后做些笔迹,再拿给江枫。   现在倒也不必了。   一时间她好像也没什么可做,每天除了看雪就是看雪。   原来只是躺着,竟然能这么无聊?   余殊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当初自己当镇东时,是怎么克服这种无趣的时光。   她当初也年节不归,为何当时没觉得无趣呢?   余殊忍不住摸了摸脸,有些苦笑。   她好像找不回原来一本书也能自娱自乐的时候了。   每天除了发呆,就还是发呆,回忆一些多余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自禁低头,手心的玉鲜红如血,只在中心处有着破碎的裂隙。   是她当初情不自禁砸出去制止唐织时落下的。   现在看看,或许当时已经昭示了她们的结局?   余殊左摸右摸,最终只找到了这块玉,还有跟着她征战沙场的指环。   暗红的指环变成漂亮的长剑,隐隐散发嗜血的寒光。   余殊怜惜的摸了一会,才收了起来。   她记得,当初她与江枫说了好几次,才得到这柄长剑。   是江枫让季黯做的,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盔甲也是。   很多东西,她不去要,江枫就想不起来给。   又看了一会,余殊叹了口气,惯例出去溜圈。   奏疏她前些日子已经送了出去,想来也到京城了。   北州就北州吧。   她还能如何呢?   当初高祖想流放代侯,似乎也选了北州。   只是代侯根本没有离京,在府里就自刎了,尸身被惊慌的小人们运出城藏起来,可惜纸没包住火。   待高祖想起来查问代侯的去向,事情立刻就暴露了。   余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一直怕重蹈代侯覆辙,可是此时,她除了还没死,她还不如代侯呢。   年关一过,她就该二十七了,这样算来她又赢了代侯一次。   虽然她没有什么巅峰,没配得上盛极而衰这个词,但是她至少活到了二十七。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将军,今日风雪太大了,”亲卫将犹豫道,“要不今天还是不去吧?”   从大战结束开始,将军就爱上了骑马兜圈,风雪无阻。   只是随着一开始的放松,越来越沉重,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匹灌注了将军真元的马,会远远将她们甩开,最近尤其如此,她们每次都跟的提心吊胆的,希望将军能不出门。   但是她一天到晚闷在帐里,就每日出去溜一圈,不得回京,心中苦闷,她们也心疼,也能理解。   就很矛盾。   亲卫将做最后的努力,“这几天将士们出去巡逻,杀了不少误入的胡人,此时风雪太大,看不见人,将军虽强,战马却是凡品,别被惊了马伤到了将军……”   余殊摇了摇手,安抚的笑道,“我就透个气,你们不用跟。”   “我的实力你们知道的,没人能伤到我。”   亲卫将立刻闭嘴,牵起缰绳,“将军,我们走吧。”   余殊见此,也没说什么,轻松翻上马。   白山黑水之间,红色太显眼,余殊没穿。   此时她骑着白马,披着雪白大氅,霜白衣襟,整个人如同利箭,电驰而出,眨眼消失于风雪之中。   “将军!”   亲卫将大叫。   余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爱上这个运动的,当速度足够快时,大脑会被风吹的空空荡荡,什么都不想,非常舒服。   但是还不够,还可以更快。   她精湛的骑技让她轻松避开枯雪中的障碍,沿着每日兜风的路线奔驰。   亲卫将看着自家将军一骑绝尘,渐渐的消失在视野里,嗓子都快喊哑了。   下次,下次,绝对,绝对,不能再让将军穿这身了!   根本,看不见!!!   意外,往往来自不起眼的瞬间。   等待已久的利箭,宛如毒蛇,带着势如破竹的气息冲来。   余殊极度意外,马蹄被跘,她也惯性的冲了出去,大脑都没有回过神。   直到利箭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她才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她不是无敌,发呆的时候也会被偷袭到。   等亲卫们气喘吁吁的冲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们将军傲然的站在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在四周炸开。   雪白的天地,殷红的血宛若鲜艳的梅花,远看竟觉得无比惊艳。   余殊:“土鸡瓦狗。”   她语气轻蔑,提剑而立,背脊笔直如松。   雪白神骏的白马奄奄一息倒在雪地里,背上身上鲜红一片,温热的血液流淌着。   这一切都是刺目的。   听着自家将军中气十足的声音,亲卫将心中稍定,将目光从不详的白马身上收回,“将军,我们回去吧……将……”   她语气陡然凄厉起来,“将军!”   霜白的衣襟染了殷红,潺潺温热的鲜血流下。   地面是死的透彻的胡人。   而亲卫将定睛一看,只觉得两眼一阵发黑。   那血……那血……   那只箭……   *   新年大觴,与民同乐。   国宴家宴连着办,就连主管全国内外情报的叶瑾,也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倒头就睡。   但是半夜她被人喊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瞄了一眼消息。   片刻后,她忽然弹起,整个人瞬间醒酒。   “江枫!”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作话】   ……绝望,六月了 第364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虽至年关, 江枫总觉得缺点气氛,没有什么过年的快乐,可能是因为大臣这种生物太烦人了。   实在无聊, 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比如……   给李清明的音游更新版本, 然后看着她一脸凝重的玩游戏。   这强迫症什么时候能治好?   江枫觉得她没救了。   年节李清明也没事,游戏从早打到晚,眼看刚更新的版本就要被她打完了,江枫都开始着急了, 突然叶瑾从外面疾步走来。   江枫立刻迎上去, “你要不要也试试音游!”   实不相瞒,她想看菜鸡倒霉,她之前已经安利过赵襄了,安利成功了。   而赵襄这只菜鸡,显然没什么手速可言,连上个版本的关卡都过不了,轻松折戟, 然后她气势汹汹的挥袖离开了。   江枫凭借对她性格的了解, 怀疑她会偷偷在家玩游戏, 等到全部通关,然后再拿出来嘲讽江枫, 惊艳所有人。   不然江枫怎么叫她小孔雀呢。   长大了也就大孔雀, 活着就是为了装逼, 比别人厉害她就能得到快乐, 非常好懂。   叶瑾神情微妙, 挥开那什么音游, 开门见山道, “余殊重伤了。”   江枫:“?”   听到这个名字,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   但是她立刻注意到叶瑾的话,“重?伤?”   李清明手指微顿,一个不注意就错过了一个滑块,这局又要重打。   她暂时收起镜子,抬眸思索,“她的实力,还能有人伤到她?”   叶瑾:“我也不知道,只是接到这个消息,我就来告诉你了。”   江枫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清明很疑惑,“可是以她目前的实力,除了代侯偷袭,她是不会受伤的,更何况是重伤?”   叶瑾刚想说什么,忽然打开镜子细看,“是偷袭,胡人刺客,大雪天气,她骑马在外面兜风,被刺客蹲了个准,中箭昏迷。”   她忍不住道,“刚刚大战过后,手上沾满了胡人的血,作为主将,她居然这么轻率。”   “每天固定路线兜风,风雪无阻,甚至亲卫都远远甩在后面,被偷袭了也不冤。”   江枫深深皱起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因为这确实不符合她对余殊的印象。   余殊绝不是如此轻率的人,她细心又谨慎,连路线都不换,大雪天气还出门……就算她再自信自己的实力,应当也没必要,除非……   除非她的情绪失控。   余殊并非神人,她也会情绪化,只不过外人轻易看不出来。   她才和余殊说过北州的事情不久,余殊就被刺杀了。   余殊走神,会不会因为……她?   李清明没有接叶瑾的话,而是看向江枫,轻声道,“是不是因为你留她镇北州?”   叶瑾愣住了,“难道是她故意的?”   江枫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可能,她不会做这种事。”   余殊自己都答应了,奏疏都送到她案头了。   更何况,她回来做什么呢?   在北州至少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回京她恐怕会更难捱,更何况是这种情况回京。   余殊骨子里就是很骄傲的人,她不会往这个方向考虑。   叶瑾想了想,“所以,真的是意外?”   “恐怕是的。”   叶瑾看了她两眼,一眼就看出来她心神不宁,“那,你还要坚持吗?”   她记得,江枫的计划才开始,如果现在让余殊回来,恐怕这计划……   李清明轻声提醒,“如果真的很重,她不一定熬的过去。”   江枫沉默,“……让她回来。”   计划哪有她的命重要。   而且,江枫深度怀疑,没有她在身边,余殊到底能不能熬的过去。   这家伙特别敏感,如果没人细心呵护,她心里郁结,就会伤势一直不好。   与李清明完全不一样,李清明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影响伤势的恢复,气着气着伤就好了,还能继续跟她掰扯,但是余殊不行。   她可能气着气着人就没了。   一想到这里,江枫就坐立不安。   余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情况严不严重?   她是不是真的……很难过?   不然大雪天的在外面骑马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一年未见,也许是距离远了,感情也会变得迟钝。   江枫想了很久,也不确定余殊到底在想什么。   她会觉得难过吗?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而且她这么说的时候,余殊也笑的,她没有显得很生气很痛苦……   江枫心神不宁,越想越着急,忍不住问道,“那她到底严不严重,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叶瑾:“……不知道。”   她的人也不是万能的。   余殊现在重伤,军中风声鹤唳,跟天塌了一样,戒备森严,除了那群亲卫,根本无人能靠近。   她哪知道余殊到底什么情况。   江枫立刻打开了镜子。   “嘟…嘟…嘟……”   打不通。   江枫眉头皱的紧紧的。   她再次拨打,期待能有人接听。   “嘟……嘟……嘟……”   李清明嗓音冷清,“要不要我去看看?”   江枫心神不定,又拨打了几次。   依旧无人接听。   她要不要过去?   如果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怎么办?   那余殊会怎么看她?   看她嘴上信誓旦旦要结束,结果她一受伤她跑的比狗还快?   但是如果真的很严重怎么办?   情绪在脑里疯狂碰撞,让人片刻不得安歇,江枫头疼欲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叶瑾报完信就离开了。   屋内一时只剩下李清明了,她看着江枫脸色变换,“你在想什么?”   江枫摇着头,六神无主。   李清明暗叹,片刻后才轻声道,“北州情况不明,但是她又不能不管,我代你去看看情况吧。”   江枫猛然抬头,满眼惊喜,“对,我怎么没想到!”   对啊,李清明去既能全权代表她,又能体现她的重视,不显得太轻率。   “清明你真好……”   江枫感动的呜呜的,每次关键时候,李清明都靠谱的不行。   她可以永远相信李清明!   李清明看着她感激的眼神,眼底微哂,又有些莫名的无奈。   一年了,江枫还是没有忘记余殊。   她似乎打心底的喜欢她。   余殊到底有什么好?   她除了会花言巧语,有哪里比她好?   最终,李清明只得叹道,“给我一道圣旨。”   战事虽然结束,但是余殊作为主将,被刺杀成功,不管是胡人主动还是被动,现在的北州形势必然紧张。   胡人不管是本身就想复仇,亦或是害怕北军北上复仇,都容易反应过激。   偏偏此时北军无将,又中军被刺,风声鹤唳,年关将至,若是此时北军大败,那余殊的名声……这样她就算醒来,恐怕也难辞其咎。   江枫立刻挥毫,刷刷刷就写好了,还把镇国剑取下来了。   她帮李清明系剑,一边眼巴巴的仰着头,“清明,你去了立刻给我视频,除非她已经醒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快点给我打电话,不许拖知道吗?”   “知道。”   李清明低头看她,嗓音冷淡如故。   江枫推着她的腰往外走,“那你现在就去,我等你回来过年。”   她看了看外面的雪花,“我把嗷嗷借给你。”   片刻后,将李清明送上龙,江枫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天际。   嗷嗷虽然玩疯了,但是现在已经从幼崽龙长成少年龙了,变大只了不少。   因为大白的言传身教,它的一应技能都可圈可点,比如飞行。   大白前几天刚出门,否则江枫就找大白了。   当然,长了几岁并未让龙龙变得成熟,它到现在都爱和花花玩。   *   蓝色的龙翱翔天际,李清明放开气势,直冲北军营地。   一阵喧哗中,她负手驭风而去。   “骠骑将军,李清明。”   明黄的圣旨飞到营中。   一阵吵闹之后,很快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骠骑将军。”   李清明终于飞了下去,“余殊呢?带我见她。”   “诺。”   此时,营内亲卫将急匆匆赶来,看见青衣女子那张精致冷淡的脸,差点落下泪来。   “将军,你终于来了。”   很快,众将齐聚,看到青衣女子的一瞬间,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彷徨不定的心情终于安定了下来。   骠骑将军都来了,有人扛着了,万一胡人打来,她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们将军进京了,而车骑将军又被刺杀,她们真的怕北胡突然南下。   此时正值年节,军中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少人都回家过节了,主将重伤危在旦夕,情况坏的不能再坏了,她们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还好……还好……   李骠骑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李清明知道规矩,将圣旨再次拿出。   众将又跪了一地。   见她们拜见过圣旨,李清明才道,“陛下命我全权负责北州军事,尔等可有异议?”   “属下愿从。”   “好,”李清明立刻遣兵调将,“李校尉立刻带人北上,增援横奇关,威慑胡族,不要轻举妄动。”   作为骠骑将军,枢密使,她心里记得全国所有将官的名字和职位。   “张校尉驻守月臣关……”   李清明眼神森冷,“陛下非常生气,此仇必报。”   众将立刻反应过来,附和道,“对!余将军的仇,必须要报!”   “报仇!”   “雪耻!”   “一帮手下败将竟敢刺杀将军!”   群情激愤之下,众将陆续离帐奔赴前线。   李清明松了口气,立刻转身,“余殊在哪?带我去。”   片刻后,她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女子一身霜白,胸口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皮紧闭。   更惊人的是,她心口处,至今还插着一支箭矢,细看之下,血液颜色有些发黑。   亲卫将语气悲戚,“箭上有毒,非我等不拔,实在是胡人歹毒,这箭头是锯齿的,还带软钩。”   她抹了把眼泪,“此时箭头深入将军心脏,我们……我是真不敢拔啊……”   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将军当时还手刃了刺杀者,直挺挺的站着,都是我的错……要是我阻止了将军,要是我跟得紧……”   李清明脸色微变,立刻走到床边,手指微动,还是没敢触碰那支箭。   武者的生命力确实顽强,但是绝非无敌。   至少普通人的要害,对她们来说依旧是要害。   脑袋,心脏,眼睛。   见她的动作,亲卫将立刻捧出一支箭矢,“就是这种箭,不能硬拔,否则会拉出更大的撕裂伤。”   李清明定睛一看,不禁低骂,“贼子阴毒。”   那箭头满是血锈,呈倒钩状,有软翼,一旦嵌入身体,那些软翼会张开扣住血肉,若想拔出,只会拉扯出更大更深的伤口,可若不拔,留在体内就会持续放血,还会搅动伤口,让人更痛苦。   李清明忽然道,“胡人的军械不都是从国内买的,他们哪来这么阴毒细致的箭头?”   亲卫将一愣,好歹跟着余殊那么久,很快想起来,“是世家余孽!”   “之前将军大盛,逼迫胡狗交出那些余孽,如果是他们留下的阴招,很有可能……”   李清明脸色发青,“我知道了。”   她深深的看了眼余殊,收回扣住她手腕的手,“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告知陛下。”   听到天子,亲卫将表情有点扭曲,又及时掩饰住,她低着头退了出去。   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李清明皱眉,“谁在外面?”   “余殊……余殊……”   亲卫进来禀报,“是徐将军。”   李清明当即冷下脸,“赶出去,无官无职之人怎的深入军中?”   “你们不怕余殊受害吗?”   亲卫呐呐,立刻出去禀报。   很快,声音消失不见。   李清明复杂的看了眼床上无声无息的女人,深呼吸打开了镜子。   镜子立刻接通,江枫眼睛红红的,极度紧张,“清明,她怎么样了?”   她声音小小的,似乎怕惊扰什么人。   “她伤的重不重?”   看着她紧张又害怕的模样,李清明定了定神,平实叙述了余殊的情况。   江枫脸色大变,“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李清明:“你慢些,我在这里,暂时无忧。”   江枫哪还听的进话,镜子已经嘟嘟嘟的挂断了。   李清明不自禁看向床上的女人,片刻后才低声道,“看你运气。”   说完,她掀开帐帘出去了。   余殊能不能撑得下去,她也不知道。   只能看天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已经喂了仙人泪给她,倒不用担心她被箭毒带走。   *   “阿殊……”   “胡人果有异动,我准备出军……”李清明低声道。   江枫来的极快,竟然是秦秋送她来的。   她全速居然比龙还快。   李清明说了几句,发现江枫的模样,又自己消了音。   她默默退了出去,拨打叶瑾和赵襄的视频。   视频很快就接通,听完她的话立刻表示了支持,让她放心打,后勤会立刻准备好。   李清明这才放心,转头跟秦秋道,“我要出塞,江枫这里要麻烦卫侯了。”   秦秋不无不可,“我会注意的。”   李清明这才放心,转身离开。   风雪之中,背影笔直如松,坚韧果决。   风吹起她的衣摆,成为雪中一抹绝色。   秦秋定定的看了一会,随后忍不住摇头。   这一年,李清明倒是肉眼可见的成长了许多。   变得更内敛,更温和,也更礼貌了。   江枫心神不属,余殊不在,文人心思诡谲,只能由李清明自己拿主意了。   今日的李清明,比往日的她更沉稳,更果断,也更有大将风范了。   骠骑将军,实至名归。   “阿殊……”   江枫握住她的手掌,那双如玉般温暖的手,并无任何温度。   女子漂亮炽烈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单薄的眼皮静静的阖着,整个人像个精致的水晶娃娃,安静的没有丝毫生气。   “阿殊,我来了,我来了……”江枫喃喃的抱住她,“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不要惩罚我,你醒醒,只要你醒我们就立刻回京城好不好?”   “你想怎么样我都同意,你想结婚我也同意,你想什么我都同意,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只来得及叙说几句,江枫便招人。   秦秋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一边的箭矢,眉头皱紧,“阴毒的紧,她伤到了哪里?”   刚说完,她就看见了插在心口的箭羽。   眉心动了动,秦秋说不出话来了。   武者的体质确实是极好的,但是这次,她也说不出什么肯定的话语来。   江枫抹着眼泪,“帮我扶着箭,我把她取出来。”   秦秋已经走来,稳稳的捏住箭羽,“你准备怎么做?”   江枫死死的咬着牙,“手术,取出来。”   秦秋想起她那诡异的真元,“还好你来了。”   既能治愈,还能触及内脏。   江枫愿意来,余殊的生存希望总比之前高点。   否则再耽搁一天,神仙难救。   李清明的动作也很果断,跑得快,通知江枫也很快。   秦秋忍不住道,“你可以多信任李清明一点。”   江枫:“我知道。”   她低着头,“扶好了。”   秦秋嗯了一声。   江枫没少给余殊疗过伤,她有过很多次很重很重的伤,但是没有哪次令江枫这么绝望。   她的体温极低,她的呼吸极为薄弱,她的真元静止不动,她……   没有,求生,之意。   她想死。   江枫红着眼睛,“阿殊,你难道要这样离开我吗?”   “余殊,你不许死,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可是那汪真元,依旧宛如死水,一动也不动。   没有本能的修复伤口,也没有流转,甚至有溢散的趋势。   秦秋暗道糟糕。   只有死人的真元才会溢散。   这是余殊没有生志的表现,她就是一心求死。   江枫已经小心翼翼的将箭头取出,然后以自己的真元堵住了血口,包裹住撕裂般的心脏,“阿殊,你一直说我的真元很舒服,现在我包住了伤口,不疼的,不疼……”   “你醒醒好不好?”   秦秋捏着箭矢出去了,将空间留给江枫。   箭矢拔出,女子苍白的容颜并无任何变化,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安静的阖着,长长的眼睫遮盖一片阴影,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她的体温依旧在降低,真元溢散的趋势更加明显。   江枫嘴唇嚅动,干脆爬上了床,将她抱在了怀里,脸贴着血褐色的衣襟,喃喃自语。   “余殊,余小殊,你答应过我,答应过我,你不会死的。”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没做过,我们甚至还从未真正在一起过,你怎么能死呢?”   “我们才认识四年,才四年……你怎么能离开我?”   “你说要带我去看南阳的花海,你说特别好看,你还没带我去看过。”   “你说你要马踏王庭,你要执其长君问罪阶前,你要威扬塞外,你都还没做到。”   “如果你现在死了,你的名声甚至没有代侯的一半,你甘心吗?”   “我还没有和你骑过一匹马,我还没有抱着你上朝,你什么都没享受过,只受过许多冷眼与苛责,你甘心吗?”   “你明明都这么温顺守礼了,你步步退后,他们还是欺负你,他们争相骂你邀名,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余殊,我不甘心。”   “阿殊,我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   江枫泪水迸出,大声道,“我不甘心!”   “我们凭什么要因为别人放弃,我们凭什么要因为那些土鸡瓦狗不在一起?”   “我是皇帝,你是将军。”   “我是世上最高贵的人。”   “你是世上最强的人。”   “我拥有一个帝国。”   “你手握十万大军。”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担惊受怕?为什么?为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死死的抱紧女子的腰肢,“你若是也有一点不甘心,就醒来好不好?”   “我不再跟你置气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怎么退后我都不放弃,我带你回家,你的屋子我布置了很久,生怕你不喜欢,你还没住过一次。”   “我带你回家。”   “我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的衣服,我给你选了许多漂亮的美玉,我挑了许多香膏,想一一抹在你脸上,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还有无尽的时间去斗争,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能怕那些跳梁小丑?”   “余殊,余殊,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江枫渐渐有些失控,眼神赤红,“代侯二十六岁离去,姬命等了两百年,你呢?”   “你也要我等两百年吗?”   “年关刚至,你还未至二十七,阿殊,你还这么年轻,你还这么年轻……”   江枫哭着哭着渐渐声音变浅,她停下了。   但是她的真元却死死的守住余殊的心口,牢牢的包裹住她,生怕她离开。   女子溢散的真元似乎有些停下了。   江枫一遍遍的感知着,生怕是错觉。   “阿殊……”江枫终于睁开眼,嚎啕大哭,“你真好……你真好……”   她溢散的真元停下了。   她听见了。   她真的留下了。   她还相信她。   她也不甘心。   她愿意留下。   江枫抹了一把眼泪,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丝毫不敢松手,“阿殊,我知道你听得见。”   “你听话,调动真元,别再干放着不动了,会出事的。”   “动一下,就一下。”   “阿殊,听话,就一下。”   好半天,那静止不动的真元动了起来。   很缓慢。   就像女子终于从深沉的意识海中回归,潜意识终于工作起来,能调动真元了。   江枫喜极而泣,哭的泪眼婆娑的她,已经在余殊鲜红的衣襟上蹭的满脸血污。   她浑然不觉,依旧死死的抱住余殊。   她真的怕了。   她只要一想到余殊会死,就怕的浑身战栗。   她这一年想过许多未来,但没有哪怕任何一个未来,是余殊的死。   她怎么能死呢?   她这么优秀。   这么年轻。   她脾气那么好,那么有才华,她以前的日子那么苦,征战半生,还没享受过世间繁华,没享受过爱人宠爱,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她怎么能死呢?   江枫不允许。   她决不允许。   江枫贴着她的脸,喃喃自语,“我睡觉,你也睡觉,明天我睁开眼,你也睁开眼,好不好?”   “阿殊,你最心疼我了,你一定会听我的话吧?”   “晚安。”   她做了个梦,梦到余殊的灵堂,她呆呆的跪在那里,彷徨不知何年。   余殊死的干净,死的彻底,没有变成球,没有变成鬼,什么都没留下。   她翻找余殊的遗物,居然只找到她的剑。   她什么都没留下。   江枫惊醒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要……不能……”   “你不能死……”   江枫心跳过速,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真元依旧顽固的守着阵地,但是怀里的人似乎还是没有温度。   江枫恐惧极了,她甚至不敢抬头。   她怕,她怕怀里的人永远失去温度。   她怕她的余小殊真的永远抛弃了她。   她怕女人漂亮的眼睛永远不会睁开。   她怕极了。   “……咳。”   江枫猛然抬头。   她看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疲惫的,半阖着的,但是确实睁开了。   她用力过猛,脖颈生疼。   但是喜意却不知不觉的占领她的眼角,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着欣喜。   余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片刻后眼眸微阖。   “阿殊!”江枫大惊失色。   余殊又勉力睁开眼,“嗯……”   江枫立刻又闭嘴,特别乖巧特别听话,“我给你疗伤,你抱住我,快点。”   余殊看着她。   江枫:“我脖子好像落枕了,好疼。”   余殊手指动了动。   江枫:“我好像快掉下床了,但是我手麻了。”   余殊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   江枫立刻露出了喜意。   余殊愿意抱她!   她还爱她!   江枫不管不顾,坚定的相信着这点,满脑子都是这个。   没过多久,秦秋偷偷挑开帐帘,她害怕又看见熟悉的场景。   江枫也像姬命一样,抱着没有呼吸的余家人,像着了魔一样发疯。   然后她看见了余殊疲惫的眼睛。   秦秋大喜过望,“还好还好还好,圣人保佑,你没死!”   江枫听见秦秋的声音,立刻道,“你小点声,别吓到她。”   秦秋乖乖的放下帐帘,甚至哼起了歌,“我去找李清明报喜。”   余殊很累,她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江枫靠在她心口,听她匀称清浅的呼吸,就像听着世上最幸福的声音。   翌日,江枫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余殊也睁着眼,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枫偷偷看了看她的伤势。   好了不少,但还要再接再厉。   余殊看了过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江枫立刻紧张起来,“我又捏你了吗?”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被毒哑了?”   她紧张的看着她,甚至想扒她的嘴,看看她的舌头。   余殊避开她的手。   江枫还扒。   最后余殊忍无可忍,咬住她的手指,警告的看着她。   江枫愣住了。   “你咬我。”   余殊用了点力。   “你居然咬我?”   余殊用了更大的力。   “你再多咬一会。”江枫突然狂喜。   余殊:“?”   三秒后,她呸的吐出手指,嫌弃的撇开脸。   “阿殊你好可爱啊!”   余殊嫌她烦,甚至动作着要翻身。   江枫由着她翻过身,从背后抱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活的像在做梦。   热乎的余殊。   温暖的余殊。   活的余殊。   像在做梦。   这一刻,她以前所有的坚持,在真实的渴望面前,溃不成军。   镜花水月。   她渴望看见这个人,她渴望与她拥抱,她疯狂想念她身上的气息。   放手?不可能的。   除非余殊死都要离开她,否则她绝不会再放手了。   每次放手都那么难受,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   她要是不来,余殊肯定活不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即使余殊做了那么多错误的决定,但是她心底,其实还是喜欢自己的。   她很在意自己。   她非常在意自己。   没有自己她就活不了!   江枫甚至觉得,她会被刺杀,真的是因为自己。   因为她不让余殊回京,还让她留在北州,所以余殊才会心神失守,被人趁机而入。   否则,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代侯级别的强者被人刺杀,还这么惨?   江枫蹭着女子削瘦柔软的背脊,又忍不住蹭了蹭,“阿殊,你好像变瘦了。”   她怀里的身躯,比以往清瘦了许多。   江枫抬起头,突然发现她穿的是白衣,而背上却泛起了红色,是她蹭的。   哦,她脸上蹭到血了。   她立刻坐起身,将女人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   余殊终于开口了。   她并没有惊慌,稳得很,嗓音有些干哑。   江枫:“给你洗簌一下,你看你一身的血。”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洗完澡我们再谈谈,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她不敢逼余殊,“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们再说。”   “我让清明坐镇军中,你不用担心北州的事情。”   她安抚道,“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呢。”   余殊呵了一声。   听见她有反应,江枫眼睛暗自发亮,嘴里却道,“阿殊为什么笑我?”   “阿殊不相信吗?”   余殊冷睨她。   江枫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阿殊真可爱。”   女子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白皙精致的小脸虽然苍白,但与之前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决然不同。   江枫哪能不开心?   她怎么能忘记,她家余小殊这么可爱。   那样冷漠绝情的她,绝不是真实的她。   她心里一定很苦。   江枫心防已经一泻千里,为余殊找了百八十个理由,心疼泛滥。   她眼睛一转,“你也算死过一次了,你欠她们的都算还了。”   余殊淡淡问道,“我欠谁?”   江枫眨巴眼睛,“余灵?”   “我欠她?”余殊语气淡漠,明明虚弱的像个病猫一样,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余尚说你该听她们的。”   江枫信口胡掐。   对不住了余尚小朋友,这个时候她只想勾着余殊开口说话。   不过,余殊这样本来就有她们的一份力,倒也不算冤枉她们。   “她?”余殊眼角掩不住的不屑,“她也配。”   江枫:“那,我呢?”   余殊眼睛扫来。   她的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就像盛着星星,勾人至极。   江枫喜不自胜,“我跟你约定,你是不是就醒了?”   她又找到了余殊喜欢自己的证据,她是天才!   余殊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等了半天,疑惑道,“你居然不骂我痴心妄想?”   也没有讽刺她!   也没有阴阳怪气。   也没有阳奉阴违。   这是余殊吗?   她是不是被调包了?   余殊淡淡道,“你既然心里有数,还问?”   江枫:“你不说,我就没数!除非你说!”   “我不聪明,我不喜欢猜,我只要听你说!”   余殊没说话。   江枫却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睑。   余殊闭上眼。   她没有表现出抗拒,没有表现出不适,这么的自然而然。   江枫升起了几许明悟。   当初余殊在她失忆之时,这样亲吻她,会不会与她现在所想一样?   偷偷的,找着证据,证明对方也喜欢自己。   否则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呢?   如果是不喜欢的人,怎么都无法这么自然吧?   至少也该皱下眉?   江枫忍不住又亲了亲,亲了又亲,变本加厉。   余殊:“江枫。”   江枫:“哎!阿殊怎么了!”   余殊瞥她,“沐浴,你准备用口水帮我沐浴吗?”   江枫眼睛一亮,“阿殊提议不错!”   余殊:“……?”   片刻后,江枫到底不舍得她疲惫,将她洗白白,换上了漂亮的红衣,又喊幽怨的秦秋换了床单被褥,美美的抱着自家阿殊裹进了被子。   她们靠的很近很近,近到江枫能听清女子心脏跳动的声音,听清她每一次呼吸。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靠的这么近了。   近的能闻到她每一丝呼吸,近到能看清她眼里每一丝情绪,近到……   能亲吻她。   女子的气息渐渐灼热滚烫,唇齿交织之间,五指相扣。   许久,江枫才松开她。   余殊有些虚弱,唇色殷红,轻轻的喘着气,就连漂亮的眼角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余殊。”   余殊看她。   “余连召。”   余殊继续看她。   “余稚奴。”   余殊终于忍不住,“说。”   江枫认真的看着她眼睛,宣誓道,“你是我的。”   余殊微怔。   江枫:“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余殊更愣。   什么自知之明?   江枫:“你属于我,你要时刻牢记,不能或忘。”   余殊:“……”   什么鬼自知之明。   江枫不知道从哪摸出玉玺,在余殊额头盖章,“契约已成。”   “认命吧。”   女子漂亮的大眼睛掩不住的愕然,白皙的额头印着鲜红的字迹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作话】   接下来就甜甜甜以及收个尾了,然后我想想有什么番外 第365章 算账.   江枫在检查余殊的伤势。   心脏本来就是极度脆弱的器官, 更何况余殊曾有旧伤在,距离上次受伤时间还没多久,她的新生的心肌本身就比往常要脆弱。   这次的伤势远比上次严重, 那种箭头实在过于歹毒了, 至今余殊的心脏都没愈合, 那些支离破碎的创口,阻止了余殊的愈合。   身体自身的愈合是不懂规划的,这边多长一块,那边少长一块, 平时也就算了, 但是心脏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能就丢在那里,任由她自己乱长。   余殊即使再强,也不能在心口有这样的弱点。   她身上并无别的伤势,唯有心口有伤,她甚至已经能下床走动片刻,只是会时不时胸闷气短, 然后喘气不匀, 甚至晕倒。   看着她时不时捂着心口皱眉, 江枫心疼的厉害。   “你要是不能出门,我养你。”江枫终于忍不住, 将捂着心口的女人抱了回来, 心疼的蹭着她的脸颊。   余殊微微侧眸, 唇角微抿, 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只是手上松了力气, 没再捂着心口。   江枫却捉住她的手, “好了, 回去躺着,只要好好养,你肯定能好的,有我看着呢。”   现在余殊的伤势被她监督着,她慢慢盯着,让她慢慢长,总有一天会好的。   只是,余殊以后,至少最短五年内,绝不能再心脏受伤了。   内腑,尤其是心脏,真的太容易出问题了,江枫决不允许余殊身上留有这样的旧伤,必须养好不成。   只是想着,江枫也不由无奈。   武者虽然厉害,但是百战余生,真的很容易留暗伤在身上。   她们往往没有那么富余的时间去调养,就又要上战场,时间久了,就会元气大伤。   年轻时还好,年纪一大,就像漏了油的罐头,快速走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理论上武者是最强壮寿命最悠久的,但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   而现在,余殊也走上了这样的老路。   不过,江枫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受伤了。   她们都坐到了这样的位置,理论上也不需要前往一线战斗了。   自从余殊醒了之后,就很安静,有时间就会闭目养神,也不开口,也不说话,但是让她做什么都很配合,很乖。   江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她知道,她们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余殊突然重伤至此,江枫此时该在京城过年,与余殊天各一方。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和余殊结束了。   四年感情……江枫也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是否能真的放下。   她能忘记余殊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余殊会忘记她吗?   江枫也不知道。   至少,在余殊伤势真正好起来之前,江枫也由着她。   暂时不想谈就不谈,她也怕余殊情绪激动起来会扯到伤口,江枫想先把她的伤养好,那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少……她不用再为余殊的提心吊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提,余殊也不提,江枫有些无措。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余殊表现的很安静,每日在她怀中睡去,在她怀中醒来,也没有惦记外面的事,也没有主动提起她们之前的冷战,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养伤。   除了伤势好的有点慢之外,没什么问题。   江枫是极有耐心的,虽然好的慢,但是慢点就慢点,她不在意。   她总要将余殊伤势养好的。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暗自思忖。   等余殊伤势好了,她们再慢慢就以前的事情商量,求同存异。   如果余殊愿意和她回京,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意,她也准备慢慢来,只要用心,总能将余殊带回家的。   没毛病啊。   余殊的身体都在她的日夜呵护之下,根本没什么问题。   心脏的恢复本就比寻常伤势慢,很正常。   哪里不对呢?   *   “你,准备如何做?”   秦秋一脸惊讶,“这花威力是不是太大了?说睡就睡过去了。”   姬命一脸严肃,“那当然,你知道我为这花费了多少心力吗?”   秦秋啧啧称奇,“那你准备怎么做?我记得你这花只会让人做美梦吧?”   “她俩就算抱在一起睡过去,又能怎么样?而且我觉得她们目前状态挺好的啊,自然而然,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姬命:“之前江枫避着不愿意见我。”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她准备和余殊结束了,怕你劝她,所以不见你。”   姬命继续道,“但是现在来看,她还是很喜欢余殊。”   “余殊也很喜欢她,喜欢到无法回京之后,就想死了。”   秦秋干笑了两声,“不至于吧,应该是意外。”   姬命的眼神令她渐渐闭上了嘴,“……好吧,她自己放水的。”   姬命这才道,“你我都是武者,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假吗?”   “要不是她心存死志,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就是有意的,故意递梯子给有心人呢。”   “而且阿舟当时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告诉我,”姬命眼神有些复杂,看着那个安静沉睡的红衣女子,“她想死。”   “我自来相信阿舟的直觉,她说余殊想死,就是真的想死。”   秦秋还是想反驳,“就不能真是意外吗?不就是爱情吗?没有又能怎么样?为什么要死?人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那肯定是因为不够爱吧,”姬命随口道,“你没有爱人,你不明白。”   “但凡阿舟当年不留那封信,我早就死了。”   她回忆起从前的岁月,眸中闪过一抹绝望,“活着反而是痛苦,死了反而能解脱,我每天都生不如死。”   秦秋不由自主的看向另一边的女人。   没错,姬命偷偷赶来了,代侯理所当然的也跟来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女子平静的看来。   姬命继续道,“当初阿舟不愿意接受流放这个可能,宁愿一死了之,就像余殊不愿意永镇北州一样。”   “也许她知道这未必是永远,但是心里失去希望的人,是不会有余力思考明天的。”   “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死亡,只等待成功的那一刻。”   “不过很庆幸的是,江枫来了,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将余殊救回来了。”   秦秋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脑子嗡嗡的,“那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们催眠?”   “好几天了,她们的状态没有丝毫变化,这合理吗?”   秦秋一脸震惊,“这哪里不合理?”   “她们天天搂搂抱抱,时不时还亲一会,哪里有问题?”   姬命:“……不该这样的。”   “我观察很久了,她们根本没真正敞开心胸谈起来。”   秦秋像个小傻子,“啊?”   姬命眼神睿智,“我大概能体会江枫的想法,她肯定是怕余殊伤势严重,拖着想等余殊伤势好了再谈。”   秦秋思考了一会,“这,没毛病吧?”   谁没事跟重伤的人谈事,万一余殊情绪激动,吐血了怎么办。   姬命痛心疾首,“但是这次唯独不能拖。”   秦秋觉得自己有十万个小问号,“???”   “江枫肯定承诺了余殊很多东西,余殊才会死志稍熄,想睁开眼看看她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然后她睁开眼之后,就等待江枫兑现承诺的时候,你猜江枫拖着不说,她会怎么想?”   秦秋脑壳绷住了,“骗人?”   姬命笃定,“对,就是欺骗。”   “骗她苏醒,却只想拖到她伤势养好。”   “余殊情绪一直都很消极,再遇到这种事,八成觉得她伤势好了,江枫就会回京,所以她会拖着不愿意好起来。”   秦秋渐渐回过味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江枫说的都是骗她的,以她的性子,嘴里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只能默认自己被骗了,等离开的时候,万一江枫误会她不想回去,指不定就真把她留下来了。”   “你觉得到时候余殊会怎么做?”   “会……比较绝望?”秦秋眼神变化起来。   “想死的人,谁也拉不住。”姬命冷酷道。   秦秋嘴角抽动,“这话,你直接和江枫说就是了,我觉得她现在应该不会避着你了,你何必把她们……”   看着帐篷外围了一圈的花,秦秋嘀咕,“她们要睡多久?现在开始做梦了吗?”   姬命冷血道,“说?我说的还少吗?她一直都当耳旁风。”   “明明知道余殊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码事,还每次都当真,当真就算了,还每次都和余殊针锋相对,非得逼余殊认错服软。”   “甚至宁愿与她决裂。”   “明明两个人都在谋求在一起,就因为路线不一样,就要分手。”   “坐下来好好商量会死吗?”   姬命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我好不容易促成的感情,就这样被她们作没了?朕岂能忍?”   秦秋:“…”   代侯:“…”   “还躲着我,”姬命眼中火花四溢,“我看她怎么躲。”   秦秋:“……”   姬命:“要是余殊真死了,她就等着吧,我和阿舟都不会放过她的。”   秦秋:“………”   她忍不住嘀咕道,“可我觉得江枫做的也不少了,你也不要对余家人滤镜那么厚啊。”   姬命一挥手,“我这些年什么都不多,就梦最多。”   “阿舟,拜托你了。”   秦秋眉心跳动起来,“你准备?”   余舟看了会姬命一会,眼神有些复杂。   姬命却眼神坚定至极,“就这样做,拜托你了。”   余舟点了点头,用起了自己的能力。   *   余殊伤势恢复的很缓慢,而且就像某游戏的进度条一样,一开始一大格一大格的跳,后面就像是小数点,一点一点的挪。   江枫虽然疑惑,但是也只当心脏好的慢。   等到余殊真正养好伤的时候,天气都快进入夏天了。   李清明都马踏王庭好几圈,此时整个人都快长蘑菇了。   京中催得紧,让她赶紧回去,都快离京半年了,实在说不过去。   余殊伤没好,就带余殊回京。   江枫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屁股却一动不动,继续等待余殊的伤势养好。   她猜测,余殊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否则怎么会这样一言不发呢。   躺椅上,江枫头顶遮阳伞,怀里抱着沉睡的女人,对自己的猜测笃信不疑。   余殊暂时还不想回去。   但是她没法再拖了,再不回去朝廷要发疯了,辞官的奏折一批一批的发往禁中,就连云玉茗她们都开始上疏辞官了,她再不回去,就要出事了。   也的确,从年关开始,她都在这里呆着,眼看夏天都到了,她还没回去。   “阿殊……你要和我回去吗?”   也许是伤势的问题,余殊比以往消瘦了许多,江枫照着以往为她准备的红衣,穿在她身上竟显得宽大了许多,勒在身上竟显得鼓鼓荡荡,她几乎和李清明一样瘦了。   江枫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她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好了点吗?你怎么天天睡觉,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吗?”   她语气有些小抱怨。   “说什么?”   余殊的眼睛极是漂亮,但是太安静了,总让江枫觉得不太适应。   平实余殊确实很冷静,但是,但是,她至少有过情绪波动的,而且很活泼,很可爱,有的时候还很皮。   江枫:“和我回去。”   她义正严辞的道,“我该回京了。”   “你想我回去吗?”   江枫肯定的点头,“当然了。”   余殊:“那就回去吧。”   江枫惊喜,“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回京!”   余殊嘴角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枫发现余殊好像精神了一些,漂亮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没有闭眼睡觉了。   看来她其实是想回京的,她之前居然还觉得余殊不想回去,还好她问出来了。   很快,收拾好准备回家。   因为余殊的伤势问题,江枫没有骑龙,她们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回去。   越往南,人烟越多,也越繁华。   余殊兴致不错,拉开了帘子看外面。   江枫也乐得陪她看。   白鹭从官道边的溪流飞过,柳条盈盈飘扬,转眼又有蝴蝶飞起,在阳光下七彩斑斓。   江枫头搭在她肩膀上,看的津津有味,“回去,你就不结婚了吧?”   余殊肩膀微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打量江枫,似乎在斟酌语气。   江枫期待的看着她。   余殊有些沉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她如果没有受伤,江枫必不会来此的。   某种程度上说,江枫已经做好放弃她的打算了。   现在呢,她就算愿意不结婚,又能如何?   江枫会接受她吗?   接受如此虎头蛇尾懦弱没用的她。   江枫能放弃她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放弃了吗?   她会不会就此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她?   她能感觉到,江枫是怕她伤势不好,才拖到现在才问。   余殊张了张嘴,还是没回答。   她想知道江枫的想法。   也许……   看着沉默的余殊,江枫有些失望,却只能道,“没事,我们先回去。”   “我不催你,你慢慢想。”   她顿了顿,“你要是想结婚,我也,支持你。”   余殊蓦然抬起头,“你愿意?”   江枫沉默了一会,到底惦记着余殊的伤势,“嗯。”   余殊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什么……你不是不愿意……你?”   江枫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余殊片刻后才低声道,“你怕我死?”   江枫:“不是,我不是,你别多想。”   她特别紧张。   余殊沉默了许久,才失笑道,“我是有多没用,才要用死去威胁你。”   “就算你真的……”她语气微顿,随后轻松的笑道,“就算我们真的没在一起,又能如何?”   “我在你眼里是那么脆弱的女人吗?一点感情上的事情就要去死?”   “这世上没有谁不能过?”   她笑的十分轻松,“这次真的是意外。”   她笃定道,“真的,相信我。”   她漂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故作委屈,“我也不是有意的,到底还是大意了。”   “没想到土鸡瓦狗也敢偷袭我,明明都被我打成那样了。”   看着江枫狐疑的眼神,余殊扬起灿烂的笑容,“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愧疚一点吧,我不在意。”   江枫其实倒没不信,只是觉得,“你之前一直那么沉默,突然笑的这么开心,好假。”   余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了什么,随后顺势垮下脸,“还不是你非要误会我。”   她抱怨,“我累了一年,又伤势没好,”她故意捂住心口,“累了多休息一会又有什么错。”   江枫觉得不是,但是余殊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装成相信了。   “那你回去准备怎么办?”   余殊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又扬起笑容,“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江枫看向窗外,思考了起来。   余殊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也藏有几分期待?   如果江枫强行留下她,她就能……听话了,反正她也反抗不了。   江枫迟疑了很久,“我不知道。”   “我听你的。”   余殊:“……?”   江枫乱得很,思绪一阵阵的翻腾,“我想……但是我又怕……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之前看见余殊那么伤的那么重,几乎是下意识就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她要强留余殊,无论余殊怎么想,她都不会再让余殊离开。   她坚信余殊和自己在一起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等余殊伤势好了,她又不那么坚定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余殊到底听没听见她的话。   她如果听见了,那……   江枫问道,“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余殊低头看她,漂亮的眼眸温和清润,“什么话?”   江枫迟疑,“就……你重伤那天,我和你说的……”   余殊看了她一会,袖下手指不自觉捏紧,脸上却丝毫不觉,笑道,“你是指,用玉玺在我额头盖的那次吗?”   江枫想说不是,但是想想,好像也差不多。   她当时也说的特别笃定,让余殊做她的人,不许再乱想。   观察她的表情,余殊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我当然记得。”   江枫闷声道,“那你怎么想?你愿意吗?”   余殊沉默,好半天才轻声道,“……我有选择吗?”   江枫却完全没听出她的意思,“你当然有选择,我一直都在给你选择。”   “我没有强迫你。”   余殊看向窗外,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等进京,再说吧。”   江枫也只得如此。   回了京,江枫立刻被乱七八糟的事务砸的晕头转向。   她将余殊抱回了留园,安置在自己屋里,生怕她一不注意就跑了。   余殊很乖,甚至都不出来见人,每天只在江枫回来的时候,会亮起眼睛看着她。   江枫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特别心疼,告诉她道,“江末的王妃怀孕了。”   “等我立了太子,你的处境就会比现在好得多。”   江枫许诺道,“到时候我再与你出去,没人敢与我们置喙。”   现在还不行,因为她之前不让余殊回来,许琮她们颇有微词,觉得江枫苛待功臣,上疏了很多次。   后来余殊受伤,江枫去了半年,许琮她们闭嘴,但是京中大臣又逼逼歪歪了起来。   他们觉得余殊心机深沉,自己上疏求留守北州,又故意重伤勾天子过去,狐媚惑主,当杀。   余灵余尚辞官是个坏招数,没有官职的保护,没有余殊顶着,她们在京中文武眼中没有丝毫自保能力。   余府的状态极其糟糕,不仅被各路大臣上门唾骂,还被人扔菜叶和狗血。   没了官职的庇护,市井刁民的污言秽语让她们甚至不敢出门。   江枫之前没有庇护她们,她希望她们能明白,力量要自己争取,放弃权力并不能给她们带来生路。   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她们只会变本加厉,落井下石。   相反,你被坚执锐,横眉怒目,才会让人畏惧,不敢跳脸输出。   她希望余家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此时她不太敢再放任了。   她怕余殊回去会被苛责。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绝望。   明明余殊这么强,明明她地位这么高,明明她这么聪明,能力这么出众,为什么要怕这些东西?   为什么她看不到真正的生路在哪里?   人言可畏,即使你做的再完美无缺,当别人需要的时候,依旧可以随时编排罪名陷害你。   只要你在意一天,你就一天抬不了头。   余殊明明这么聪明的人,她为什么就看不透这点?   有的时候,江枫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人的局限性。   即使是她那里,被众人围追堵截,被迫结婚被迫分手的人大有人在。   余殊再优秀,又如何能外呢?   在这个时代,她能接受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已经很出彩很开明了。   有多少人根本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同性?   有多少人恨不得撇清干系,根本不敢与同性有丝毫瓜葛?   不用再要求太多了。   不要再逼她了。   没有更好了。   让时间决定一切吧。   这就是江枫的想法。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决定放弃,她在给余殊画大饼,比如立太子。   虽然说是大饼,但是江枫说的是真的,太子一立,余殊的压力会立刻减轻。   江枫能分得清,大臣恐惧的是什么。   说实话,姬命开的好头,姬家历代皇帝都玩的很嗨。   比如崇德前面那个章武帝,江枫就觉得她和温子晋不清不楚的,之前还有许多好这口的皇帝,上行下效,京中勋贵也爱这口。   当初余殊也以为她是这样的人。   大臣应该都见怪不怪了。   这次反应这么激动,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太子。   后宫不得干政,立后不是目的,太子才是。   一个稳定的国家,必须要有继承人,否则就是无根浮萍,飘摇不定,让人心生恐惧。   她不愿意立后,就没有名正言顺的太子,所以大臣发疯一样死谏。   但是,如果她有太子了,情况就会大有不同。   是的,这里的人并不那么排斥同性之事,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世家子弟,贵游子弟来说,都算是风雅,甚至能相视一笑的那种。   但是,上不了台面。   她们觉得可以玩,不能当真。   就像史书上,皇帝越薄情,大臣越开心。   若是皇帝一有专情的趋势,她们就要立刻逼逼歪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都看不惯。   相反,皇帝好色一点,她们只会象征性劝一下,然后就愉快的同意了。   当然,好色到崇德那种程度,还是会被死谏的。   江枫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方法,看见了黎明,但是她怕余殊等不到这一天。   余殊的心性,好像比以前更脆弱了。   这段时间她都没出去过。   江枫担心的紧,又不敢说。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余殊天天和她腻在一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化为深宅女人的趋势,每天只要江枫回来,就会让她兴高采烈。   江枫心里担忧,但是还挺享受的。   她喜欢余殊满身心都是自己的模样,这让她相信,余殊真的是爱她的。   她们每夜都相拥而眠,偶尔会欢好助兴,余殊真的美极了。   不过,她还是担心余殊的心理状态。   余殊可不是什么甘于人下的女人,她那么优秀,野心勃勃,如今突然这样,江枫心里真的很悬,而且还越来越悬。   “阿殊啊,太子这个月估计就要出生了,”江枫循循善诱,“你一个车骑将军,是不是该出门工作了?”   “虽然我很开心你这么粘我,但是……”   江枫委婉道,“但是你不工作,怎么养我?”   余殊:“?”   你居然让我养你?   江枫一脸真诚,“对,你要养我,你努力工作,才能让我国泰民安啊。”   余殊像条柔韧的美女蛇,在她背上趴着,闻言眼神有些微妙,“你……真这么想?”   江枫笃定的点头。   我老婆这么好看,这么飒,不能看她装逼,多浪费。   她不是第一次说了,说了很多次了。   余殊思虑了很久,“你确定你不后悔?”   江枫:“……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余殊答应了,“好吧。”   江枫被她说的怪忐忑的。   王妃的孕期将近,余殊这一天终于走出了留园。   她对于叶瑾等人诡异的表情视而不见,轻飘飘的离开了这里。   然后她回到了一团糟的余府,看着门口的臭鸡蛋烂菜叶黑狗血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还是走了进去。   余灵余尚被折磨的消瘦极了,脸色青黑,看见余殊的一瞬间,就像看见了仇人。   她们甚至想冲上来掐死她。   “你这个害人精!”   “你自己舒服了,不管我们的死活!”   “你为什么要姓余?”   余殊沉默,一时竟然没躲开。   片刻后,她才挥开了两人,淡淡道,“说吧,什么情况。”   奈何,这两人这次居然不怕她了,反复咒骂,心态崩溃的样子。   余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阿敞她们心态这么差吗?   只是,听着听着,余殊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了起来。   她不是……她没有……   江枫很努力,她没有败坏余家门楣。   她才是重振家业的那个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等江枫恍惚反应过来时,已经又过了一年。   余殊确实如她所说,没有做什么,她很坚强。   但,江枫后悔了。   她不该让余殊出去的。   如果当初她不让余殊离开,会不会,不一样?   江枫立了太子,恍恍惚惚的看着城外的烟花。   余殊结婚了。   是余灵余尚找的另一个男人。   很漂亮,不是天阉。   此时兴许在……洞房?   李清明去了。   她没去。   好累。   浑浑噩噩间,江枫再一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四年。   这一年,她好像三十了?   江枫茫然间居然没什么印象,有种懵懂的感觉。   她没有让余殊再进宫,平日除了上朝也没再见过她。   不幸中的万幸,她守住了底线,没有失去自我。   至于余殊……   江枫不太记得了。   好像过的很好,日子完美。   就这样好像也很好。   江枫抚了抚脸,希望自己能精神一点。   太阳有些阴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说起来,她怎么对余殊最近做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孩子生了吗?新丈夫到底是谁?   江枫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暗自嘲笑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关注余殊的家庭,丢人现眼。   就这样吧。   回去把遗迹开出来,跟秦秋她们当邻居。   不带余殊玩。   江枫想好了,等太子再大点,她就退位。   带着清明跑路,然后再慢慢把叶瑾许子圭赵文景她们接来……   等一下,她们都没成婚吗?   江枫深深的疑惑了。   李清明也就算了,叶瑾和赵襄,应该要成婚的吧?   但是很快她忽视了这个问题。   然后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退位了。   因为大家都愿意跟她走,江枫选来选去,选择余殊做顾命大臣。   虽然不再联系,但是江枫还是相信她的忠诚。   余殊是个极为优秀的人,做个辅政大臣绝对没错。   余殊终于进宫了。   四目相对。   不知怎么的,江枫心里升起几分异样。   余殊的容颜依旧精致至极,时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变化。   只是,她们彼此对视,眼神颇有些陌生。   就像在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事实上,她们确实是陌生人了。   陌路君臣。   江枫突然疑惑,余殊真的会忠心辅佐太子吗?   主少国疑,以余殊的能力手段,如果她真想做什么,恐怕太子会像小鹌鹑一样,被轻松搓圆搓扁。   或许她不该把所有人都带走?至少给太子留两个人?   话说,余殊的孩子叫什么?几岁了?男的女的?   为什么她居然不知道?   江枫心里一大堆问号,但是面上却还是温和友善,“余卿此来可知朕为何寻你?”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很久很久没看过她了一样,好半天才道,“陛下要退位?”   “对。”   江枫毫不犹豫的道,“清明她们会跟我离开,但是太子年少,恐怕无法承担社稷,我希望余卿能辅佐太子。”   余殊深深的沉默了。   “你相信我?”   “你不怕我……”她有些想笑。   江枫心里也嘀咕,但是脸上坚定的很,“我相信余卿的忠诚。”   余殊笑,“你不是说我们还是朋友,为何只带李清明离开,却不带我?”   江枫总觉得余殊不太一样,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也……就是很特别的感觉。   就像雾里花月,突然走出一个真实的她,笑容自然而漂亮,让人想亲亲抱抱。   江枫唾弃了自己的想法,赶忙收回情绪,“余卿有家业,怎么能抛夫弃女跟朕离开呢?”   余殊:“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江枫总不能说我不想带你吧,她只能含糊道,“朕想委余卿重任,希望余卿能不负朕望。”   她说着还很认真给余殊鞠了一躬。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才道,“你去哪?何时归?我若想找你,该处何处寻你?”   江枫含糊道,“我准备先周游大陆,玩一玩,归期不定,找我的话……朕看到有趣的事情,会给余卿写信的。”   她怕余殊真的找上门,绝口不提遗迹的事情。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忽然笑道,“你心真狠。”   这么多年不见她,不让她进宫,不听她解释,还要将她一个人丢下,还这么相信她不会造反,相信她会安心辅佐太子。   江枫啊江枫,你怎么就能这么自信呢?   “好,既然陛下所求,”余殊笑,“臣纵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陛下所托。”   江枫松了口气,“余卿忠诚朕固知之。”   她抬起手拍了拍余殊的肩膀。   余殊侧眸看着她的手。   江枫旁若无事的收回手。   对有家业的女人,好像不能触碰,她大意了。   “对了,余卿世子多大了,可有师承?”   其实她想问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但又觉得问出来觉得很傻,她一个皇帝连手下这么重要的大臣家里人口都记不得,实在太……不务正业了。   余殊笑着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有着光彩,“余澜比太子大两岁,师承中尉。”   江枫似懂非懂,“学武吗?挺好的。”   说完她就想示意余殊滚蛋了,她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呢,不能让清明她们等久了。   余殊一点自觉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看见江枫的眼神她居然还和她对视,眼神非常……复杂。   江枫觉得,她好像很悲伤,好像很生气,好像很痛苦,但是再看时,她笑的特别自然,温和又友善,是个忠诚的好臣子。   她看见,余殊嘴唇微动,几次三番想开口,最后都忍了下去。   “陛下何日离开,臣送送陛下?”   江枫莫名觉得自己有被跟踪的危险,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太子就委屈给余卿了。”   余殊又不再说话了,也没有如江枫的愿离宫。   她好像很久没来了,今天脚就像长在这里一样,怎么都不走。   江枫心里着急,催促道,“余卿还有什么事吗?”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江枫。”   江枫陡然变色,“大胆,谁许你唤朕名讳!”   她是真的愤怒了。   余殊看了她一会,唇角颤了颤,从善如流的道,“陛下。”   江枫怒视她。   余殊:“陛下何时,回来?”   “至少告诉我……臣如何去寻你?”   江枫皱眉,“这是你该问的事情吗?”   “你想窥觅帝踪?”   她眼神十分冷血,还有怀疑。   余殊沉默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说不出口。   “三个月,我先辅佐太子三个月,”余殊道,“我等陛下的消息。”   “陛下,一定要给臣写信啊。”   她在江枫驱赶的眼神下,总算是离开了。   她几乎一步一回头,就像要把江枫印在心头一样。   江枫恍惚间,居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余殊都结婚这么久了,孩子都比太子还大了,她再惦记就是傻子。   哼,让余殊留下来辅佐太子,当工具人,她带着清明她们跑路,玩耍。   完美!   三个月,做梦,只要天下不崩溃,她就不回来了。   好不容易退休了,傻子才回来。   江枫于是转头就走。   *   王师余殊,现在成功升职帝师。   她当初虽然不是三师三少,但是与太子关系密切,如今天子果然将太子托付给了她,没人觉得意外。   非要说意外就是……   帝师她看起来有些精神不太好。   绯红的衣袍套在身上显得宽大了许多,身上也带着少有的酒气,好在眼神尚且清明,太子幼弱,只能帝师费心了。   朝中事务费神,等余殊回过神的时候,不自禁仰望天空。   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她不理解,江枫为什么突然就不理她了。   为什么她突然就被结婚了?   为什么江枫这么久都不知道她的世子是谁?   她有许多许多为什么。   但她找不到理由。   三个月的时间恍然而过,帝师重病,命不久矣。   新帝每日三顾帝师,可惜都挽回不了女子的生命。   江枫收到消息的时候是懵逼的。   直到她恍然走到余殊面前,看见她安详的躺在棺材里,才茫然的眨了眨眼。   都这么久了,她应该不会对余殊有什么感情了吧?   但是这么一瞬间,江枫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她伸手探了探余殊的呼吸,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呢?   总觉得好假。   是不是在骗她?   江枫将女人抱出了棺材,在众人呵斥声中扬长而去。   余殊很瘦,腰带系的一圈又一圈,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她身上有很重的药味,还有酒气。   她唇角噙着笑,安静的躺着。   江枫抱着抱着,忽然抓起她的手腕。   鲜红破碎的血玉被她缠绕在手腕上,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   江枫想了很久,才记起这是她送给余殊的。   她好像,没送过余殊什么东西。   心口像是突然缺了一块,突然的悲戚让江枫茫然。   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她不是早就忘记了余殊吗?   江枫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居然在南州。   她呆滞了。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她重生了?   她再次遇到了余殊。   余殊不记得她,一见面还是敌人。   她们又一次跌跌撞撞的打天下。   她又一次没忍住,靠近余殊。   她觉得,这次兴许不一样?   但是……   当她再次反应过来时,她居然在马车上。   她怀里,女子安静的沉睡,手指还不自禁捂着心口。   江枫恍恍惚惚。   哦,她带余殊回京,之前是什么?   是梦吗?   那到底是现在是梦,还是之前的余殊的死亡是梦?   江枫小心翼翼的抱紧怀里的人,却竟然感觉到一阵空虚。   不是真的……   那……这才是梦?   江枫惊骇欲绝。   她怀中的人果然消失了,外面明媚的天光瞬间暗淡了下来。   江枫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宫里。   “余殊!余殊!”   她跌跌撞撞的找余殊。   李清明拦住她,眼神担忧,“余殊已经死了,节哀。”   江枫猛然挥开她,“不可能!余殊怎么可能死!”   “这不可能!”   “我不信!”   李清明不忍,但还是带她来到后殿,见到了冰棺内沉睡的红衣女子。   江枫呆住了,“到底哪个是梦?阿殊,你若是还在,能不能教教我……我好怕……我好怕……”   她哭了起来。   可惜,无人应答。   冰棺是冰冷的,女子的体温比冰棺还冰冷。   她唇角噙着一抹笑,就像在做什么美梦。   这一切都有种荒谬的感觉。   江枫就像隔着一层雾,摸到的每一层都是虚假。   她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她又会做梦。   一个个长短不一的梦境,让她分不清真假。   她总觉得余殊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一睁眼只能看见她的尸体。   她快要疯了。   这就是姬命的经历吗?   等一下,姬命是谁?   江枫恍恍惚惚的离开了皇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里。   又下雪了。   怎么这么多雪?   她记得余殊很讨厌雪。   一转眼,她恍惚看见了红衣女子,她在朝自己笑。   她们双手相牵。   她们手牵手走到山顶,看着朝阳笑,“江枫。”   “阿殊……”   江枫抱了过去,却穿透女子的身躯,栽倒在地上,一睁眼就是冰冷的山崖,她仿佛激起了什么回忆,脸上血色瞬间散尽,嚎啕大哭了起来。   余殊站在边上,江枫却看不见她。   她的脚本是漂浮着的,此时却渐渐落在了地上。   她脸上出现了思索的表情,笑容渐渐浅淡了下来。   片刻后,她看向附近,“……代侯?”   青衣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余殊眼神复杂极了,“为什么?”   余舟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余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现的,就是那一瞬间,看见江枫趴在雪地上哭,突然惊醒了。   她怎么可能让江枫趴在地上哭呢?   江枫躺在雪里的场景,只在午夜梦魇里出现过。   沉默了片刻,余殊道,“细节太差,虚假太多。”   “整个世界只有我和江枫是活人。”   她有些复杂,“不过,这个能力很特殊,这是你开发出来的吗?”   余舟摇头,“要喊醒她吗?”   余殊又沉默了,“……谢谢。”   余舟看了她一会,离开了。   余殊静静的看着地上的人,忽然拉起了她。   江枫被拉起,一看见红衣就抱了上来,她哭的眼泪如奔流,惨烈至极。   余殊第一次死了之后,就没再活过,但是她却被迫跟着江枫体会了她每一个梦境。   起初她心情非常好,尤其期待江枫发现是梦的时候。   往往江枫失魂落魄的哭,她在边上乐不可支。   后来发现江枫梦套梦,套的太多,余殊都觉得太惨烈了。   她不得不尝试安慰江枫一下。   然后江枫开发出新的梦,梦中梦中梦,每次发现身边有她,她根本分不清真假,一直自我欺骗,梦到她在身边,又数次中途惊醒,每次都是那个冰棺……   现在想来,大概与代侯姬命的经历有不少的关系。   只是,那第一世,或者说第一个梦,依旧让她感慨良多。   如果她结婚,会变成那样吗?   明明漏洞那么多,但是……   她当时的每个思考,每个顾虑,确实都是自己的。   她的每个决定……   这条路,原来是死路。   她也许不该抽身看戏,应该跟随江枫的梦一起再尝试,也许能找出条生路,只是现在……   余殊抱紧怀里的人,安慰道,“这次我不是梦,真的。”   江枫哭的稀里哗啦,根本不敢证实这到底是不是梦。   如果是梦,她想一辈子不要醒。   余殊有些无奈,虽然一开始代侯引导的有些过分,但是江枫的发散也太……   她哪来这么多梦中梦中梦?   即使是她在边上看,都觉得有些可怕的过分了。   一路的奋斗,走上了同样的老路,带她从北州回京的马车上,每次江枫都会在那里醒来,发现她是假的,是梦。   然后一觉睡醒,就看见李清明让她节哀,固定带她去看冰棺。   她又惊喜的发现她在身边,变成鬼没离开。   开心了没多久,江枫又突然惊醒,发现这个也是梦。   然后又梦套梦,梦套梦。   余殊觉得,等江枫睡醒之后,恐怕这辈子要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了。   这最后,都得报应到她身上啊。   余殊耐心的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哄,“真不是梦,你该醒来了。”   江枫满眼惊惧,死死的抱着她,“我不醒,我不醒,阿殊我不要醒了。”   余殊百口莫辩,只得道,“快点,醒来见我。”   说完,她消失在江枫怀里。   江枫目眦尽裂,“余殊!”   余殊醒了,醒来之后,外面的雪还在下。   李清明还在整军,年关还未过。   换而言之,她依旧才二十六。   即使是余殊,都缓了一缓才回过神。   她才被江枫喊醒,现在心口的伤还没好透,离夏天还远得很,她们还没回京。   是这样没错了。   女子眉眼清疏,眼神带着淡淡的谴责,还有些无奈。   “太过分了,”余殊道,“她醒来以后恐怕不敢睡觉了。”   姬命不以为意,“阿舟偷偷把你也拉上了,我本来只让她拉江枫的。”   余殊嘴角微动,最后无奈一叹,“太假了,如果没有我,恐怕你们也演不像。”   姬命:“怎么可能,要是没你坏事,我能更圆满!”   余殊:“……让她醒吧。”   秦秋正在拔花,一边吐槽道,“你们太狠了,我觉得江枫心理阴影很重。”   姬命:“不然怎么长记性?”   余舟也无言以对。   姬命:“你怎么能自己醒?”   余殊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死的比较早,一直在看戏。”   姬命若有所思,“果然死了。”   余殊无言,不接她的话茬,“她何时醒?”   “秦秋拔完了就差不多了。”   姬命道,“别这样看着我,她的梦都是我的真实经历。”   “我平时睡觉就这样。”   姬命一脸淡然,“其实习惯了之后,也算美梦了。”   “每次都能重新经历一遍,跟她从头走一遍,难道不美吗?”   “至于梦醒之后,那很短的。”   “我觉得算美梦了,你觉得呢?”   余殊复杂的看着她,终于收回眼神,“你问我祖宗,跟我说有什么用。”   余舟眼神也很复杂。   她终于转过头,“你一直做这样的梦吗?”   姬命瞬间支棱了起来,“是,但是没有她这样梦套梦。”   “我知道我在做梦,所以醒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害怕,会自己找个地方继续睡过去。”   “她这是我最初时候的经历,而且,”姬命眼神闪过一抹羡慕,“那时我不信有鬼,没有她那么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幻想余殊在她身边。”   “我不敢,”她甚至有些嫉妒,“而且余殊居然真的在她身边。”   余殊忍不住道,“祖宗不也在你身边吗?”   她不爽的看着姬命,“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江枫?”   “哪有这样梦套梦的?”   “江枫相信鬼,才会更害怕是假的,我要怎么安抚她?”   姬命凝视着余舟,眼眸亮晶晶的,“所以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惊喜。”   “没经历过的人是不懂的。”   “她害怕才会更粘着你,你该谢我。”   “我不给你们当头一棒,等你们回京,八成会和梦里一样,乱搞。”   余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过头,“你醒了?”   江枫一醒来就抱住了余殊,嚎啕大哭起来,“阿殊……我不要醒……”   余殊头都大了,狠狠的瞪姬命。   姬命心虚的转过头。   主要是……江枫真的哭的好惨。   太惨了。   余殊无奈,只能慢慢哄,哄着哄着心口疼,她忍不住按了按。   江枫茫然看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真元涌入余殊的身体,“不疼不疼……”   余殊反抱住她,“我们回京。”   江枫瞬间惊恐,“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们永远在这里。”   余殊:“这里是哪里?”   江枫茫然了。   余殊无奈极了,“这要是让李清明知道了,她能活砍了我。”   江枫茫然的看着她。   余殊只能一点一点的给她整理记忆,“我们在北州。”   “你下令让我留守北州,后来我受伤了……”   江枫安静的听,然后……   理所当然没听进去。   她就死死的抱着女子的腰不撒手。   仿佛一撒手女子就会如无数次那样,笑着消失在她怀里。   余殊叹了口气,“我有点累了,我们睡一会。”   江枫立刻乖乖点头。   今天的梦,比以往都不一样。   怀里的温度十分真实,真实的不像梦。   *   江枫最终哭着喊着被余殊拖回京了,她甚至伤势都没好,一脸决然的就回京了。   反倒是江枫,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愿意回京。   姬命和代侯很尴尬,没敢冒头。   秦秋笑的很大声,“太惨了,哭的太惨了……”   “你这个花,以后离我远点,我真怕了。”她又心有余悸。   姬命懒得理她,因为这几天余舟终于愿意同她说话了!   原来也说,但是她向来不深入的谈,就像为了敷衍而敷衍一样。   今天她甚至触碰到了阿舟的手,虽然冰凉凉的,但是那是她的手啊!!!   江枫一走,李清明立刻不想呆了。   她也没兴趣打胡人,转手让叶瑾把刚准备过年的明权喊回来镇守北州,自己快马追来。   明权满脸悲催,但是又为余殊能回京开心。   天知道她们提心吊胆多久了,还数次上疏天子,就怕她故意不放余殊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少数人,没人知道余殊受伤了,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天子溜出去了。   倒是有人看见李清明脚踏巨龙飞了出去。   李清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余殊,“你对她做了什么?”   余殊极度无奈,一边任由江枫抱着自己,一边叹气,“这事,说来话长。”   李清明:“那就长话短说。”   余殊觉得这两天叹的气,比一年叹的气都多,“前天姬命和祖宗来了……”   李清明听完,两眼泛起了问号。   有点复杂。   什么梦不梦的?   什么梦套梦?   她怎么有点,想象不出来?   余殊看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懂,“你想象一下,其实江枫以前就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梦。”   “等你清醒,她还是死了……你干什么?”   李清明剑差点捅上去,“你找死!”   她眼神杀气纵横。   余殊乖乖闭嘴,又忍不住哼唧,“还不是为了帮你理解,不识好人心。”   李清明眼神还有些隐忍和惊惧。   她是听过江枫死讯的。   她害怕。   余殊看了她一眼,没敢再刺激她,“不是梦,我真的是我,不信你捏我一下。”   江枫听见自己死啊死的,而且……   李清明表情好真实,又可怜又彷徨,还特别凶,就像迷路的小老虎,特别惨。   这个梦,确实细节太真实了。   像素等级超高,ai也超真实,跟梦里磨砂玻璃一样的质感完全不一样。   而且……   余殊的腰捏起来,确实很软,很柔滑,她热乎乎的,抱起来超级舒服。   江枫终于抬起头,“真的,不是梦吗?”   余殊刚笑起来,还没回答,就听李清明斩钉截铁的道,“不是梦!”   江枫扣了扣马车,将马车扣出了一个洞。   冷风灌了进来。   江枫旁若无事的将洞堵上,装成无事发生。   她力气有点大……   哦,想起来了,她是九阶巅峰。   她又看向李清明,迟疑道,“真不是梦?”   李清明看着她的眼睛,冷淡的眼眸认真又严肃,“不是。”   江枫迟疑了片刻,“你会喵喵叫吗?”   李清明:“?”   江枫:“你叫给我听,不然我不信。”   李清明张了张嘴,一时居然滞住了。   余殊幸灾乐祸,一脸纯善的道,“李清明,你叫两声,不然她不信。”   李清明脸憋红了。   江枫转过头,“还有你,你也是真的?”   余殊笑容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枫煞有其事,“那你汪汪叫,不然我不信。”   余殊:“……”   片刻后,余殊笑了,“你相信了。”   “别信她,她就会使坏。”余殊戳穿了江枫的阴谋。   江枫满脸无辜,“我不是,你不叫我就不信。”   李清明狐疑的看着她,很快在她眼里看出了什么,然后冷着脸缩了回去,“又矮又坏。”   江枫表情一僵,“你说什么?”   李清明看向窗外,不开口了。   江枫气势汹汹,“姬命呢?让她来送死!”   “这种事是人干的吗?”   “我以后还敢睡觉吗?”   秦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的人啊,哭的好惨啊~~~”   “乐子人你找死!”   江枫暴走,“你有本事别下车!”   “回头我让余殊殴打你!”   秦秋:“你有本事自己上,她还是病号呢!”   江枫哼唧,“她伤好的很快的。”   与梦里不一样,余殊的伤只头两天慢了点,现在好的超快,今天余殊都没捂着心口皱眉。   虽然不再担心是梦,但是江枫还是下意识依偎在余殊身上,心有余悸道,“阿殊,我叫什么?”   余殊:“……江枫。”   江枫:“还有呢?”   “还有?”   江枫:“对,还有呢?”   余殊疑惑了片刻,“陛下?”   江枫:“还有呢?”   余殊:“……”   片刻后,她将江枫抱住,低头吻她。   “想不起来了,”她笑,“就这样抵吧。”   李清明差点捏碎桌子,“你们……适可而止……”   江枫也极为震惊,“你是不是被人换芯了?”   余殊突然收敛笑容,“说起来,我们还有许多账没算呢。”   江枫:“……”   【作话】   甜甜甜甜甜甜 第366章 承诺.   四目相对, 一年前的事情再次回归两人脑海。   现在想想,其实江枫还是一肚子邪火。   而余殊,似乎并不比她好多少, 也一肚子邪火。   两人对视的眼神渐渐充满了火药味。   “你跟徐机什么关系?怎么每次都是她在你身边?”   江枫如鲠在喉很久了, “你说不喜欢女人, 结果你跑去找徐机了?”   余殊眼尾一扫。   李清明已经淡然捡起草帽,往头上一扣,瞥了眼余殊,自顾自坐在前方, 当车夫去了。   余殊这才收回眼神, “我没与她说过几次话,唯有那几次,还都被你看见了。”   江枫:“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火气十足,“你还牵她手!”   “你还让她打我!”   越想越生气,江枫眼睛都要冒火了。   余殊眼睛微偏,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一次而已, 还不是你惹我生气, 我就没抽回手。”   “但也就一次。”   “我没让她打你, 我当时本来想还手的,但是她当时已经被李清明打的半死了, ”余殊颇有些底气不足, “当时条件反射, 一掌下去她可能真要死了, 所以又临时止住了, 然后……”   余殊眼神有些黯淡, “然后就那样了。”   江枫还是很不爽, 满脸狐疑,“我该信吗?”   余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低着头怂拉着肩膀,整个人就像落水小狗一样,蔫巴巴的,可怜又委屈。   她这种表情,真的让人没脾气,江枫没好气的翻眼睛,“那后来呢?”   “你不是坚持要结婚吗?”   余殊又抬起头,语气硬气了起来,“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你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说要放弃我,还说我要造反……”   即使到了此时,余殊脸色也是青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岂能死皮赖脸的粘着你,如你所愿呗。”   江枫:“我那是气话!”   “你就不能不结婚!”   余殊语气比她更大,“那你不能好好说,你又没说服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你主公!”江枫音调比她还大。   余殊更怒,仗着身高低下头道,“谁家主公和属下上床!”   李清明:“……”   你们声音不妨再大点?   江枫瞬间熄火,嘀咕道,“你那是死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就算我们不暴露,时间久了,有人觊觎你的人,觊觎你的位置,就算根本没有这件事,想拿出来攻击你,不还是抖抖手的事情。”   “虽然梦里的事情细想有点拙劣,但是姬命的推测并没有错,你越是放弃,越是退后,越是被人蹬鼻子上脸!”   “到时候我要是不帮你,你死定了余小殊!”   余殊眼中闪过一抹悲色,“那你帮我做什么?”   她嗓音依旧平稳,“你不如看着我死。”   江枫瞬间萎了,“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她心虚的抱住女子的腰,“我就算生气,也没有过分啊,哪舍得你死。”   她显然想起梦里的事情,更糟糕的是,这件事现实也在发生。   江枫忍不住贴了贴她的心口,听着那稳定的心跳声,“好了,我们两个都有错,现在追究责任你也跑不了,不要说了。”   余殊却不愿意,冷淡道,“你一年不理我,现在和我说这个?”   “我还以为你让我来北州,是为了让我立功,是为了让我不要结婚,”余殊眼神冷淡,“原来是想把我扔出去,死在北州你才开心。”   江枫更心虚,抱紧她的腰,“那不是……不是……不是你非要结婚嘛!”   “我怕你回去就结婚,还不如让你离远点,”江枫嘀咕,“省的我心里煎熬,度日如年。”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结婚了,我肯定让你滚远点,滚出我的视线,”江枫说的非常笃定,“等我什么时候忘记你,再让你回来。”   余殊讥讽一笑,“是啊,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还让我辅佐太子。”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深沉沉,似笑实悲,“江枫,你心真狠。”   江枫呆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   “你……”江枫恍然惊醒,“你也在梦里?”   “你是真的?”   “那……那……”江枫果然发现了问题,“我遇到的,不会都是你吧?”   江枫开始混乱了,“可是……对,一开始的你,的确很不一样,很真实……但是……”   “你是什么时候……”她混乱的不得了。   余殊淡淡敛眸,提醒道,“死了之后,我就在边上看着你。”   江枫怔怔的看着她,“那,之后你都在,吗?”   余殊漂亮的眼睛微微开阖,鸦色睫毛又细又长。   江枫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那我后来那些梦,都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到底有没有理我?”   余殊抽回手指,“没有。”   江枫露出了极度失落的眼神,“果然都是梦吗?”   余殊拒绝告诉她自己其实有出现,只是那时候的江枫根本分不清梦和真实,出现了她也不知道。   江枫又不自禁看向她的心口,指节轻轻的按了上去,“疼不疼?”   余殊没说话,她微微偏转头,修长的脖颈白皙如天鹅,唇角微抿,并未开口。   江枫:“如果你真的……死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了?”   余殊转回头,眼神有种难言的决绝,“你觉得呢?”   江枫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余殊也在梦里,那么最开始的梦,甚至可以不当成梦。   那真的是余殊。   她拖到余殊伤势好了,才……   那……余殊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枫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遍遍的摩擦余殊的心口,眼神似悲似喜。   因为她发现,如果不是这个梦的话,她可能,真的,大概……要拖到余殊伤势养好才会上路。   那样的话,这个梦里的事情,也许会变成真实……   她能承受余殊死亡的代价吗?   ……她承担不起。   余殊如果真死了,她觉得自己真的会疯。   她怎么舍得自家的余小殊死呢?   她那么可爱,那么机灵,那么优秀……   她怎么能死呢?   好半天,江枫才道,“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带着你。”   “倒是你,都结婚了,生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惦记我?”   “我带着你又能如何呢?”   余殊挥开她的手指,“至少……我还能看见你。”   江枫愕然抬头,她没想到余殊会这么说。   余殊深呼吸,“我不知道是怎么发展成那样的,但是那段时间,我都是靠着每天上朝,能看见你,才勉强撑下去的,我不知道到底是多久,但是……”她难得的剖心,“你如果,如果,把我留在北州,我不知道……”   她语句甚至有些混乱,“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江枫呆呆的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你在北州,会想我吗?”   “看不见我,你……”   余殊觉得极为不好意思,脸上甚至升起浅浅的红晕,她撇开脸不敢与江枫对视,“反正,你若是不喜欢我,就直接……与我说,不能,反正不能,让我走。”   她有些结巴,“不许不联系我,至少要让我看见你。”   江枫忍不住问,“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你看见我不会觉得难过吗?”   “为什么不干脆再也不见。”   余殊瞬间转过头,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江枫抱紧她的腰,“你不要当真。”   余殊这才反应过来,漂亮的眼眸泛起委屈,“不能在一起又能如何。”   “我有心理准备。”   江枫:“……我不理解。”   她无法理解余殊的想法。   在她的理念里,不能在一起,还要天天互相刷屏看见彼此,那不是和慢性毒药一样?   她宁愿快刀斩乱麻,再也不见。   李清明淡淡的道,“在一起太奢侈,能远远看着就很好。”   余殊刚想点头称是,忽然眼中升起狐疑,她嘴唇动了动,又强行咽了回去,将江枫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总而言之,你不许像之前那样对我。”   江枫还能怎么办,只得点头,“不会了。”   她发现这里的人,心理预期都很低。   像她这样,非要在一起,非要名正言顺,非要甜甜蜜蜜,非要光明正大,非要身边人祝福的,反而是少数派。   让江枫不奢求和爱人在一起,只远远的看着,江枫宁愿一头撞死。   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乖。   虽然当时会很痛苦很痛苦,甚至痛苦好几年,但是总会走出去的……大概。   前提是余殊不死。   她要是死了,江枫真能痛苦一辈子。   所以之前余殊说不在一起,她立刻就想着快刀斩乱麻。   这在余殊她们的世界观里,是不是会显得很渣?   江枫心虚的解释,“我以为只要确定没有可能,就要放手,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我还重金打造了一副手铐,准备了八百钥匙,准备等你回来把自己铐起来,这样就算心里反悔,找钥匙就能找半天了……”   余殊倒是第一次听说她还做了这个,“所以我说,你的心很狠。”   江枫觉得不愿意,“我觉得这不是心狠。”   余殊看着她的表情非常复杂,“常人哪会这么果决。”   不过她心里有所预料,当皇帝的总比常人要心狠的。   江枫已经算是好的了。   甚至可以说是,人品出奇的好。   至少比当初的姬命好得多。   江枫也没法解释,只能虎着脸道,“你少谴责我,你分明也不比我好多少。”   “还天天跟徐机腻着,还跟我演戏,气死我了!”   余殊眼睛红红的,特别委屈的样子,“是你先说放弃我的,你还说我要造反,我难受死了,你还凶我!”   江枫立刻就软了,心疼的抱她在怀里,“好了好了,不算旧账了,我们向前看,好不好?”   余殊哼唧了一声。   江枫:“好消息,江末王妃怀孕了。”   余殊收敛脸上的委屈,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微微一笑,“坏消息。”   余殊:“还有坏消息?”   江枫嗯哼了一声,“她侍妾,就是之前那对双胞胎,也有个怀孕了,还比王妃怀孕更早。”   “不出意外的话,庶长子或者庶长女会更早出生。”   “我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选哪个。”   “王妃是顾家公子,他生出来的必然是宁王世子,是嫡长。”   “顾家很重视,最主要的是,”江枫气的磨牙,“江末这小蠢货,自顾自答应了朕,却没有通知她王妃,而她王妃是个很认真固执的性子,就和顾家人一样。”   “他幸苦怀胎十月,然后就要把孩子过继给我,”江枫嘀咕,“我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愿意给朕。”   别忘了,过继是过继,要记入宗室玉碟的,入宗庙拜祭祖上,不会再保留本来的父母身份了。   虽然心里都知道,但是遇见了也要礼貌客气,不能亲近。   这对江枫这种现代人来说,是有点有悖人伦。   但是太子的身份毕竟不同,君臣有别,江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平衡。   “而且,顾家的话……我有点担心顾子明她们……”   余殊一凛,却没有躲避,而是继续听。   这是帝王心事了,但是……她觉得自己有资格听。   江枫嘀嘀咕咕,“我倒是不是担心顾家怎么样,就顾子明那样的,赵文景都能一个打十个,但是我怕她们影响太子,把太子也教的迂腐,那就是朕受不了的了!”   “而且顾家世代文人,木头脑袋,轻武事……”   江枫巴拉巴拉的叙说自己的烦恼,余殊认真的听。   片刻后她才道,“王妃会不同意吗?”   江枫笃定的点头,“你不懂当爹妈的人!”   她记得前世那些孕妈,会特别在意自家小孩,不一定愿意送人。   余殊表情非常微妙,恰好看见李清明带着草帽进来,“可是,他孩子是当太子?”   李清明判断她们说完了私事,又无事人一样坐在车里。   余殊:“就算太子要避嫌,但是真正的亲父亲,够他,够顾家受用百年了。”   “难道这还不够?”   江枫也不确定了,“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   虽然是男的,但是也许怀孕之后会和女人一样敏感?   愿不愿意过继给她当太子,江枫也不知道。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看她成仪的孩子了。”   “或者再等等,”江枫忧虑,“但是我们最好快点,夜长梦多。”   余殊摇头,“有嫡子千万要嫡子,太子身份尊贵,血脉上不能有丝毫瑕疵。”   “最好是嫡长女嫡长子,其次也只能是嫡次女嫡次子。”   “否则就算是嫡长,以后的宁王世子也难免会心生其他想法,如果她身份再有瑕疵,那就更不好说了。”   因为出生晚了一步,就从太子沦落为宁王世子,余殊猜测这心境怕是难以平静。   而且江枫还是采取过继的方法,难保那些人不会生异心,太子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小孩子很容易夭折的,就算长大了也很可能一不小心没了。   不然怎么说天家无私事呢。   江枫苦恼的挠头,“还有几个月呢,现在是男女都不知道。”   “如果是男的,就让他们自己留着,我只要女孩子。”   李清明狐疑的抬头,“为什么?”   江枫想了想,“坚持!”   李清明:“?”   江枫:“你不懂。”   她的太子只能是女的,她才不想要男太子呢。   呸。   跟余殊一起养女儿多可爱,换成男的江枫会面无表情,然后和太子关系极度下降。   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江枫看了会李清明,又看了眼余殊,“太子不一样的。”   她蹭了蹭余殊的脖颈,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太子身份特殊,即使是我赋予的,但是在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她就有伤害你们的力量。”   “而且随着她的长大,这份力量会越来越强,我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江枫表情很认真,“所以太子要好好教,我要告诉她,你老娘活着你就不能造作,不能废了她换一个!”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温软了眼眸,“嗯。”   李清明想了想,也闭上了眼。   太子,确实是不一样的。   如果太子讨厌她,她恐怕也只能顺从。   江枫:“所以啊,一定要是个最让朕心里不讨厌的。”   “好好教,好好养,我会让你,让清明,让阿瑾,让子圭,让文景,大家一起参与太子的每个日常,”江枫眼神幽深,“她不能对你们升起任何敌意,最好把你们当亲爹亲妈,这样,才能保证太子的安全无害。”   “除此之外,你们随便教教吧。”   江枫思考,“反正我最多干到太子及冠,到时候你们也还年轻,而且我们还有龙,寿元很长。”   “退位之后,我就带着你们离开,周游世界也好,开遗迹和姬命做邻居也好,”江枫扬起灿烂的笑容,“反正一定很舒服!”   余殊其实没想过那么远,但是此时,她真的被那副远景勾动了心神,眼里露出了憧憬的色彩。   “不管如何,”她蹭了蹭江枫的脸,“不许丢下我。”   江枫抱住她,“不会丢下你的。”   “我保证。”   姬命的嗓音从后车传来,“养太子,这我会,你可以找我学啊。”   江枫:“你那么早退位,你会养个屁太子?”   代侯二十六死的,当时姬命也二十六,后来她在位才六年,新帝即位的时候才六岁!!!   养个屁呢养!   姬命一想,“好像是这样。”   她没把皇位传给嫡女,而是给了阿舟请立的庶长女。   可能因为她自己知道皇位的来源,所以对余舒和余家都很好,在朝的时候没吝啬承认阿舟和她的关系,对阿舟十分尊敬,言必称天将军,语必称亚母。   那时候姬命在朝中力量并不小,虽然她看似退位了。   所以,她对太子还挺满意的。   当然,六岁新帝能登基,跟阿舟确实有关系,有余舒和余家旧部力保,新帝根基很稳,反而是她这个母皇,除了皇位什么都没留给她。   非要说的话,她叫阿舟一声亚母绝对没错。   当然,朝堂被她一茬一茬的杀空了,也算是个原因之一。   接替的大臣都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冒头,就捧着六岁的天子,希望能走出她的阴影。   “唉,都这么多年了。”姬命不由有些感慨。   很快,秦秋和姬命代侯,也来到江枫马车,跟她们聊天打屁。   江枫:“我跟你不一样,清明她们都在,有她们保驾护航,除非太子自己作死,否则她不会有事的。”   江枫都觉得自家黄金大队,豪华天团,去教小孩有点浪费。   姬命想了想,“要慎重,太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你说的,即使此前一文不名,只要你给她太子这个身份,她就有能力伤害余殊她们。”   “你要警惕小人作祟。”   江枫思忖,“不会的,到时候我会让清明和叶瑾做太师太保。”   “然后让子圭和文景给她上课,正好赵文景到时候不当首辅当兰台令,会比较闲。”   “还有阿瑜墨白,”江枫嘀咕,“大白龙好像很喜欢小孩,也不知道人类幼崽她喜不喜欢?”   “嗷嗷和花花也可以陪她玩。”   “对了还有季余眠,许琰和姬祥估计也会有孩子,到时候可以接进来。”   “玉茗、子车、元直、子明……”江枫掰着手指数,“教育资源完全过剩啊,更别提朝堂里那帮治国了。”   “到时候调病己给太子当东宫卫率怎么样?”   她看向李清明和余殊,“她比较谨慎,沉稳,而且还年轻,可以再为太子征战好久呢!”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余殊有些微妙,“那我呢?”   江枫:“你当少傅,之前让你给江末当王师,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次让你专职教太子,你总不能再摸鱼划水了吧?”   太师太傅太保地位高,虽然是东宫臣,但其实不怎么与太子过多接触的。   但是少师少傅少保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让杨病己当少保,余殊当少傅,子圭当少师。   完美。   明止的话,其实也挺合适,但是思来想去,江枫都不觉得太子能降服这个老咸鱼。   明止那脾气城府,江枫自己都觉得悬。   要不是有余殊在侧,还有救命之恩,很难说明止会不会臣服她。   哦,说不定还有许子圭的美人计。   余殊思考了一会,“我到时候再看。”   “现在想这个有点早了,还不知道太子资质如何。”   江枫嘀咕,“我太子就一个,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子皇女,你们又不用站队,怕什么?”   余殊:“……”   李清明:“……”   秦秋和姬命对视了一眼,颇为无语。   江枫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过……   一个太子确实省了很多的事情。   不然万一她手下一人站一个,夺嫡的时候,指不定会打成什么样。   李清明思考了一会,“我不当太保,我只效忠你,太子不归我管。”   江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你得挂个名,不然我让谁当?”   “余殊要教太子呢,你就是最合适的,名正言顺,”江枫信誓旦旦,“不然别人又要猜测,我是不重视你还是不重视太子了!”   李清明:“可是我是禁卫……”   她听说禁卫只效忠天子,只有一个主子。   江枫:“可你不还是骠骑将军吗?”   李清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太子打交道。   姬命笑了,“只有一个太子,倒是没必要区分那么明显。”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想效忠江枫,但事实上,太子也不需要你管,”姬命道,“三师地位崇高,在太子真正视政之前,是不需要和太子有什么接触的,一般来说,你们只需要在朝堂给太子张目就行了。”   “大概如果有别的皇子女蹦跶的时候,你们随手把她们按下去就行了。”   李清明若有所思,“没有其他人……”   姬命笑,“所以你们只需要挂名啊。”   “这是江枫保护你,她希望你能和太子关系近一点,就算她退位就会带你走,也希望太子记你的情,说不定有用。”   李清明偷偷看了眼江枫,“我明白了。”   江枫笑眯眯的,“就是这个道理。”   “妈耶,我都觉得三师三少不够分。”   怎么才六个?   她黄金大队都塞不下!   江枫戳余殊的腰,“你还挑起来了,资质不好你不也得教!”   余殊暗自撇了撇嘴,“资质好我就用心一点,不好的话就随便一点。”   江枫:“……好家伙,你都这样想,那赵文景那家伙不得上天?”   还有叶瑾!   她可是记得,自己手下这帮人,一个个心比天高,要是太子笨了点,那真是……   江末的基因……江枫想了想,觉得还是指望顾家基因好一点。   至少顾子明就很聪明,年轻的治国,只要不学顾家的迂腐就好了。   旅途之中到底不适合细谈,她们畅想着未来,一边回京。   因为余殊催促,江枫她们中途改成了骑龙,当天夜里就回到了京城。   留园大家都有住处,姬命和秦秋连袂而去,兴高采烈的回家睡觉了。   江枫有点犯嘀咕,“姬命就算了,乐子人这是不回家了?”   “她怎么一直留在我这里啊?”   江枫不理解。   她以为秦秋伤好了就会回伽蓝城的。   她怎么就不走?   余殊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挺喜欢她的,怎么盼着她走?”   江枫摇头,“就是有点奇怪而已。”   余殊半开玩笑的道,“这话要是被她听见,她恐怕会伤心。”   秦秋对她们,也算尽心竭力了,什么事都干过,也就嘴里喜欢气江枫罢了。   江枫:“不是,我不是跟你说嘛。”   “我也不是盼着她走,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拉着余殊走进屋里,江枫道,“清明,你也累了,回去睡一觉,明早记得起来吃饭。”   李清明身姿纤长,一身松衣,习惯性抱着手靠在廊柱上,冷淡精致的容颜隐在暗里看不真切,只有那抹冷清的泪痣若隐若现。   闻言她应了一声,看了眼余殊,转身离开。   这会是深夜,人都离开了,是真正的万籁俱寂了。   就连嗷嗷都跑去睡觉了。   对视了一眼,江枫笑眯眯问道,“你要先回余府吗?”   余殊瞥了她一眼,将门关上了,“这一年李清明是不是都在陪着你?”   江枫:“?”   她很无语,“你怎么老惦记清明?”   “她还不够无害吗?”   “别看她嘴里说的最决绝,”江枫道,“但是她对你算是最公正最好的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去,指不定看见你那模样就不救你了。”   江枫嘀咕,“但凡拖个一天,你还能坚持到我赶来吗?”   “你就会吃她的醋。”   她家清明是纯刀子嘴豆腐心。   余殊毫不犹豫的道,“见死不救她做不出来,她不是那种人。”   江枫:“?”   余殊又眼神灼灼,“但不代表她就是个好东西。”   江枫:“?”   你不觉得你说话自相矛盾吗?   余殊欲言又止,想了片刻又忍了下来。   “算了。”   人的野心会慢慢变大的,以往李清明可不敢说这么明显的话。   一定是她离开江枫太久,助长了某人的野心。   如果她不和江枫在一起,那江枫做的一切准备,不都被李清明占去了?   余殊想想就心口疼。   想起李清明那个眼神,她就越想越深。   李清明直率的时候确实直率,但是有的时候她也心思深的很,尤其是和江枫有关。   她以前藏的那么严实,一点点暧昧的边都不敢沾,现在突然这么说,是真的反应过来了,还是故意点她的?   余殊一时也分不清楚,但是她不太相信李清明是随口说的……   直觉!   她可不是江枫,会把李清明看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   不过,还好江枫确实没多想。   如果在今年李清明真的插手,余殊现在……还真没把握能赢。   不过看江枫的样子,她这一年应该还算乖巧。   红衣女子脸色苍白,此时坐在椅子上,面露思索,手指却不自禁按住了心口,眉头微皱。   墨白发现她们回来了,江枫刚去和墨白说了几句,让她和叶瑾她们说一声。   一回来就看见余殊这个表情。   “先去沐浴,我给你看看伤口,”江枫忧心的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那么歹毒的箭你也敢中?”   “那些人死了没有?我让明权杀人给你报仇。”   江枫眼中满是懊恼,还有仇恨。   她现在想起来,都是满满的后怕。   差一点,差一点她的余小殊就没了。   发现她眼神方向,余殊不动声色将手放下,“你过几日不是要在宫中大宴群臣吗?”   “嗯……你要去吗?”   余殊低低一笑,“为什么不去?”   “你还准备赶我去北州?”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怕……”   余殊轻飘飘的移开眼,“什么怕不怕的,我何时怕过。”   江枫压抑不住心头惊喜,“阿殊!”   余殊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移开,不敢看她。   江枫却已经飞扑而来,余殊立刻接住了她,自己却被冲击力压在了沙发上,“你轻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枫满眼晶亮,“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余殊本以为她能说出些什么,闻言有些无语,“若是心中无你,我岂会这么狼狈?”   她说着又忍不住捂住心口,“别压了,疼。”   江枫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阿殊。”   很快,帮余殊沐浴了一遍,江枫抱着她回到了自己香喷喷的大床上。   女子到底伤重,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江枫细细的看着她的脸,不愿入睡。   余殊的容貌是极为出色的,明媚炽烈,肌肤像雪一样白皙。   只是今天的她,没有以往那么明媚了,脸色苍白,即使是睡梦里也不禁皱着眉,不知道是梦到了这一年的风雪,还是伤口发疼。   她平日里惯会隐忍,明明是极痛的伤势,她也能做出无事的模样。   心跳的速度那么快,心脏受伤,每一次呼吸都会疼痛。   她岂能不痛?   但是江枫只偶尔才看见她皱眉,会不自禁手捂住心口。   一旦发现她的眼神,她就会立刻松开手,并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江枫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她也不信余殊的话。   她这么谨慎机灵的人,又有着全天下第一等的实力,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雪天一个人绕着固定的路线骑马。   而且还是刚刚战事结束不久。   她的余小殊……   江枫小心的环住她,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温凉的真元涌入她的身体。   余殊一直说她的真元舒服,她很喜欢她的真元。   那么狰狞的伤口,就算不能立刻好,也能为她减轻一些痛楚。   过了一会,女子紧蹙的眉宇果然松了下来。   等江枫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腰肢也被她抱住了,还抱的很紧。   江枫忍不住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眉宇,“真好。”   感谢姬命,感谢代侯,感谢清明。   让她最终没有错过余殊。   一年来的孤恨煎熬,在这一刻被抹平。   睡觉?不可能的。   月亮不睡朕不睡。   江枫想到之前到梦,至今胆寒,即使可能性很小,她也怕一睡过去,余殊真的死了。   这几个月她都不准备睡觉了。   *   叶瑾似笑非笑,“回来了?”   余殊回视她,笑的明媚而灿烂,与以往好似并无不同,“劳烦祭酒了。”   赵襄看了眼叶瑾,又看了眼余殊,唇角微挑。   有意思了。   许子圭瑟瑟发抖。   阿瑾不就总结了几本奏折吗?   应该也不算……最多算没帮忙……可能也……   许子圭也不确定了。   但是余将军好像真的很生气。   她似乎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别人插手干扰。   可是跟阿瑾作对的话,江枫会很麻烦吧?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看了眼坐的笔直的松衣女子,许子圭感叹。   还是李将军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情绪,纯净如一。   明止表情却不太好看,冷飕飕的眼神看着江枫,江枫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别看了别看了。”   明止阴沉沉的,“连召伤势很重。”   江枫也有些愧疚,“是我的错。”   明止语气更加阴森,“我才知道。”   “她差点就死了。”   江枫更愧疚了,“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明止还想再说,就见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她的身边,白皙漂亮的小脸笑吟吟的,一边帮她捶肩,一边道,“不关江枫的事,恩师别凶她,是我自己不小心。”   明止表情更阴沉了,“你什么实力我不知道?你会那么不小心?”   余殊干笑,“这,人都有走神的时候。”   明止:“那不还是与她有关?”   许子圭:“好了好了,你看余将军自己都不生气,你就别气了。”   明止还是很生气。   她只要一想到她家连召差点就回不来了,她就浑身发冷,心悸极了。   能给江枫好脸色那就怪了。   余殊只能给江枫递了个眼色,自己挡住明止的视线,继续哄她开心。   江枫也做自己的事情,“阿瑾……”   叶瑾无动于衷。   江枫:“……唉,下次别这样了。”   叶瑾继续不说话。   江枫:“我知道你是想我好,但是要是余殊真的出事,我怕我会怨你。”   叶瑾终于抬眸,“你哭的太惨了,我看不惯。”   江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以后不要了。”   她看着叶瑾的眼睛,极度认真的道,“我很爱她,你也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余殊听的脊背一僵,在恩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耳朵尖偷偷红了起来。   叶瑾黑着脸,气的直剜她,“你让她不要折腾了。”   江枫固执的道,“你答应我,不要伤害她了。”   叶瑾脸更黑了。   江枫却偏要听她承诺。   叶瑾最终被逼的没办法,“我没法答应,除非她让我看见她的诚意,而不是每次关键时候都出纰漏。”   “不然有一还有二,我见不得你因为其他人惨成这样。”   江枫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她庆幸有不离不弃的朋友,却又苦恼叶瑾并未答应她。   见她纠结的模样,叶瑾稍微松了点口,“不过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你可以放心。”   她收回眼神,目光却看向了赵襄,“我最多不帮她,不会再主动做什么了。”   江枫松了口气,“那也好。”   叶瑾也是极骄傲的人,她脾气不比赵襄好,能这样说也算不错了。   想夺得她的认可,恐怕不容易。   脾气,智商,能力,都要合她口味,才能让她认可。   其实江枫不担心余殊做不到,她只要真正花时间去做,没人能讨厌的起来余殊。   只是,江枫还是希望能自己也做出一些努力。   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对余殊有什么偏见。   至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能有明显的敌意。   赵襄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半个身子被阳光晒着,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看我做甚?”   “我又没管。”   江枫翻眼睛,“奏折阿瑾能看到,你个当首辅的,我不信你看不到。”   “你的好奇心不可能没看,你没说,这不还是有问题吗?”   赵襄嗤笑了一声,“谁规定我要说了?”   “我是当首辅,还是给你们当乳母?”   江枫语塞,“那你答应我,答应不要主动伤害她。”   余殊耳根红通通的,肩膀都缩起来了。   她没想到江枫会当着大家的面要承诺。   她以为她要自己想办法的。   赵襄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我懒得搭理她,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那你答应我。”   赵襄不高兴,“你非要逼我答应做什么?”   “你答不答应?”   赵襄与叶瑾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能郁闷的道,“行了我知道了,别吵我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江枫。   叶瑾露出无语的眼神。   没用的赵文景,根本顶不住江枫。   叶瑜惊讶,“我也有?”   江枫笃定的点头,“你也要入阁,为什么没有?”   叶瑜意外极了,“我是鬼。”   “你别啰嗦,快答应我。”   叶瑜哭笑不得,“……嗯嗯答应答应。”   江枫继续找下一个,“子圭。”   许子圭举起手,笑的特别灿烂,“没问题!遇到危险我会告诉余将军的!”   既然江枫这么重视,她会给余将军通风报信的!   江枫这才笑了起来,“还是我家子圭可爱。”   叶瑾赵襄怒视许子圭,你个叛徒。   这么简单就跪了!   许子圭心虚的避开她们的眼神,哼哼唧唧就不看。   江枫开心就行了,余殊李殊有什么区别。   明止自不必说,江枫略过她。   墨白极为惊讶,“我?”   “对,你!”   墨白没料到连自己都算,但还是干脆的道,“我不会伤害余将军。”   此时余殊已经连脖颈都通红通红了,明止也露出了无奈的目光。   好吧,她承认,江枫其实还是不错的。   至少比代侯遇到的那位好多了。   江枫的目光落在了松衣女子身上。   她好像在发呆。   “清明。”   李清明回过神,没等江枫问,便已经干脆利落的道,“我答应你。”   江枫果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清明真乖。”   李清明看着她没说话。   叶瑾翻眼睛。   李清明她都不用猜了,只要是江枫说的,就没有她不支持的!   江枫扫了一圈,发现自己核心层问完了。   其他人,都不算太近的那种,她没法这样去问,那些人也未必会当真。   但是她可以肯定,有了这次的承诺,至少,她们不会再主动伤害余殊了。   而这就够了。   余殊终究不是代侯,她真正认真起来,远不是土鸡瓦狗能撼动的。   江枫依稀记得,余小殊当初那圆滑到滴水不漏的情商。   只要不出意外,她这辈子怕是都翻不了车的。   姬命两人站在不远处,无言注视。   秦秋道,“你当初有这样说吗?”   姬命晒着太阳,沉默了好久才道,“大致是有的,但是没这么捅开了说。”   “我当时终究,没有江枫这么,”姬命露出了些许羡慕,“豁达。”   当初她们在一起,都有些遮遮掩掩,哪像江枫这么理直气壮。   很长一段时间,她自己都比阿舟还紧张,生怕暴露了给别人知道,会看不起她。   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阿舟就已经背负了许多压力了吧。   连她都这么不坚定,阿舟又如何能有底气呢?   所以她真的很羡慕江枫,羡慕余殊,所以不愿意见她们分开。   明明是世上最般配的一对,却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口角分手,多么可惜?   两百年规训在身,余殊也很勇敢。   她是一个极为机灵聪颖的人,也很有胆量,开明,坚强。   她们很般配。   “她们很般配。”   秦秋微笑,“嗯,她们很般配。”   余舟的身影出现在姬命身侧,深深的凝视那些人。   那双冰凉的有些猩红的眸子,也露出了几许暖意。   ……确实很般配。   余殊回过头,脸色依旧有些红,“我不会伤害江枫的。”   她承诺道,“我希望你们相信我。”   叶瑾撇嘴。   赵襄抬头看天,过了一会才低头一笑,“余将军,当年想到了这一天吗?”   她笑的特别玩味,“白头如新~哦~’   余殊脸一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李清明无动于衷。   许子圭善意的笑道,“余将军放心,我肯定支持你!”   “如果江枫欺负你,就和我说,我跟你恩师说,让她去揍江枫!”   余殊看着她明媚绝美的笑颜,嘴角微动,“……多谢了。”   “不客气!”许子圭元气满满的道。   墨白微笑朝她点头。   叶瑜笑的无奈,“你别担心瑾儿,她从小和江枫要好,只要你对江枫好,她不会如何对你的。”   她又道,“我也支持你们的。”   余殊终于露出了笑容,“多谢大家。”   正式的事告一段落,江枫担心余殊的伤势,拉着她坐下才道,“明天国宴,好烦啊,又要当雕塑。”   “皇帝能不能请替身啊?”   赵襄:“?怎么有你这种不务正业的皇帝?”   她撑着脑袋躺在沙发上,满眼看稀有品种的态度。   江枫:“谁规定皇帝不能迟到早退啊?”   “我不退,你们不也得陪着他们喝酒?”   “我这是给你们谋福利懂不懂?”   叶瑾白了她一眼,“懒就是懒,借口这么多。”   许子圭:“我也不是很想参加,好麻烦。”   “还不如我们自己吃火锅呢。”   江枫眼睛一扫,“那个谁。”   许子圭警觉。   江枫:“子圭,你什么时候结婚?”   许子圭:“???”   你想干什么!!!   叶瑾差点笑出声,立刻转过头笑眯眯,扫了一眼明止,又看向许子圭,“是啊,子圭可有喜欢的人,我帮你寻寻?”   “我记得你就喜欢好看的男人对吧?”   “之前还有个苦苦追求不得的漂亮男人?”   赵襄也新奇的看来,“谁?”   叶瑾笑了,“这你都不知道?”   “当初卫臻和她抢男人,还被明止挂上旗杆吊起来了。”   赵襄看向明止,眼神非常有穿透性。   明止有些吃不消了,不动声色的看向别处。   许子圭急了起来,“你们说什么呢!”   “江枫你害人!”   她矛头对准干坏事的江枫,立刻看向余殊道,“余将军,你不管管她!”   余殊本就在瞪她呢。   此时闻言立刻笑道,“江枫。”   江枫特无辜,“干什么?”   每次一涉及到明止,余小殊就护的不行,可恶,我调戏我家许子圭不行啊!   余殊偷偷捏她,“别欺负许子圭。”   许子圭:“就是就是!”   李清明抱着手,静静的看着。   阳光明媚,室内欢闹一堂。   是挺好的。   江枫回过神,“对了,阿瑾,你们文人能不能知道没出生的崽子是男是女?”   叶瑾:“怎么了?”   江枫:“我想知道王妃和成仪的崽子是男是女?”   赵襄疑惑了,“你想要皇子还是皇女?”   江枫:“皇女。”   赵襄倒也没意外,只是扫了她一眼,“我有空去看看。”   江枫惊喜,“你还真能看到?”   赵襄闲闲的嗯了一声,“很奇怪吗?”   江枫感叹,“文人真是太好用了,万能。”   上能治国安/邦,下能保胎探孕,横批:牛皮!   赵襄没好气的翻眼睛。   叶瑾笑眯眯,“最近我瓶颈松动,估计也快平天下了。”   江枫一脸惊喜,“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祭个天?”   黄金大队不拉出去装个逼,江枫是那种人吗?   叶瑾捏了捏下巴,“是该祭天了,我争取快一点吧。”   “对了,子圭你什么时候突破?”   压力来到了许子圭身上。   许子圭干笑,“你们也太快了,就不能等等我?”   赵襄鼻孔朝天,“那是你们太慢了。”   她挑衅的看了眼叶瑾,“你慢了我好几年。”   叶瑾笑容一僵。   叶瑜也笑眯眯,“文景最近很飘,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与叶瑾不同,她琴棋书画都擅长。   而叶瑾却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浅尝辄止,后来发挥全靠天赋。   赵襄又遇到了经典二打一,但是她不怕,反而斗志昂扬,“来就来。”   文人战成一团,江枫乐的看笑话。   只是一低头她看见余殊情不自禁捂住心口,又心疼了,贴了贴她的脸颊,“还有多久能好?”   余殊放下手,漂亮的大眼睛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快了。”   她抱住江枫的脖颈,凑过来亲了她一口,“你真好。”   江枫喜形于色。   两人甜甜蜜蜜的让人受不了。   李清明不得不背过身,继续抱着手走神。   许子圭一脸忧郁,“明止,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突破?”   “我也想在祭天的时候拉风一点。”   “除了阿瑾和文景,朝内都没有平天下了。”   “我要是能平天下,一定很拉风。”   明止看着她,语气有些低沉的温柔,“不用担心,你这么有天赋,肯定能突破的。”   许子圭转过头,漂亮的眼睛灼灼,“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明止认真的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许子圭道,“我说什么你都信。”   明止微顿,然后笑道,“没有,只是子圭确实优秀,我发自内心的相信罢了。”   许子圭眼睛都亮了,“阿止你说话真好听!”   “余将军肯定是遗传自你的!”   明止张了张嘴,无奈道,“是恩师,不是母女,什么遗传。”   许子圭却问道,“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她好奇道,“阿止你这么优秀,不准备结婚了吗?”   明止微顿,不动声色的回视她,“不必了,我没有这个需求。”   “还有,别喊我阿止,我比你大很多……”   许子圭皱眉,“我就喊,阿止阿止阿止……”   明止无奈极了,眉梢压着浅浅的愁绪,“你呢?你日后准备怎么办?”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许子圭扫她,“你当初不也没成婚吗?”   明止沉默,“我在战场上,自然没有那个想法。”   “可是镇北侯家世显赫,你身份那么高,家里不催吗?”   明止:“……催了,但是不严重。”   “我不信,肯定是你自己拒绝了。”   明止没有反驳,只是转过头,“明日大宴你少喝些酒,上次吐了很久,第二天都脚步虚浮,脸色很不好。”   她叮嘱,“你身体不好,届时若有人逼你,你就来我这里。”   她想了想又道,“算了,届时我去你那里。”   许子圭脾气软,总有人喜欢欺负她,灌酒也是。   上次她稍不留神子圭就被灌的不省人事,一整夜都特别可怜。   许子圭长长的哦了一声,嘀咕了一声。   明止:“什么?”   许子圭闭上嘴。   江枫都没管她管的这么细。   【作话】 第367章 红袖添香.   仰章殿中, 举办起迟来的凯旋仪式。   参战将领气宇轩昂,英气勃勃,昂首挺胸的站在大殿中央。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一股嗜血的煞气隐隐散布出来, 左边文臣被冲击的最狠, 当即就黑了脸。   叶瑾低声道,“臭不要脸。”   赵襄深有同感。   该死的混账,居然用煞气冲她们,她们没有上过战场吗?   她虽然没有动过手, 但是死在她手上的人也成千上万。   大家都是治国平天下了, 还怕你这些小血气?   赵襄站在文臣之首,懒得看她们。   上首金阶上,年轻天子一身红色龙袍,日月星辰花鸟虫鱼在身,金线勾勒的五爪金龙扣在她腰上,容颜柔和俊俏,唇红齿白, 精致不似人间曾有。   她望着阶下, 目光一动不动。   为首的女子一身贵勋金红长袍, 脸色苍白,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沉稳而清润, 肌肤白皙像雪一样, 夺目至极。   她背脊笔直, 仰着头与天子对视, 毫不避讳。   天子嘴角疯狂上扬。   女子捧起兵符举过头顶, 缓缓躬身道, “臣, 幸不辱使命。”   “朕就知道卿不会辜负朕,”天子笑的特别灿烂,缓步走了下来,扶起余殊顾左右道,“余卿朕之肱骨,国之干城。”   江枫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疯狂上翘,低声道,“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朕算不算预言了?”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闻言一愣。   这句诗……   她瞬间想起了前天子那句荒唐诗,漂亮的大眼睛闪过一抹嗔怒。   混账,这个时候也不忘记调戏她。   余殊喉咙滚动,却忍着没说话,只在众人注意不到的角度瞪她。   江枫开心的不得了。   好爽。   某种程度上,一语成谶,她真的能和自家将军度春宵了。   她们声音虽低,却是好多人听见了。   不了解真相的众臣都暗自点头,心道这句诗颇为有气势,不愧是天子。   但是李清明却嘴角动了动,显然也想起了当初的荒唐诗。   更离谱的是,这句话,现在是写实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不再看过去。   江枫注意到了李清明的反应,心里更加得瑟,一点不带怕的,反正除了李清明也没人知道。   用来调戏余小殊最爽了~~~   赵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微转,眼睛打量余殊和李清明。   这诗有点耳熟,她在回想。   好像是当初姬祥说的?   ……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一想起来,赵襄的表情一瞬间非常精彩。   这混账家伙,居然在这里说?   赵襄表情隐隐有些扭曲。   她记得当初李清明余殊第一次听见这两句诗的时候,脸色特别狰狞,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而如今……   叶瑾就站在赵襄旁边,发现她的反应,递了个求知的眼神。   赵襄嘴唇动了动,随后用指尖在掌心写了起来。   许子圭站在后面,发现她们的动作,却不知道在干什么,恨不得伸脑袋看。   带我康康啊!   江枫轻轻拍了拍余殊的肩膀,稍微收敛了点兴奋,她环视诸将朗声道,“诸君果然不负朕望,幸苦了。”   因为余殊回来的比较晚,所以众人等了一段时间。   不过,听见这句话,她们心情妥帖了许多。   陈宁正色道,“为陛下分忧乃臣等天职,何谈辛苦?”   一时间,众将纷纷表忠心。   江枫顺势一个个安慰夸奖,笑容自然,态度随和。   薄淮杨等人一直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些。   主要是,天子看起来好像对她们不太感兴趣?   她看过她们的眼神,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一视同仁,坦然明亮。   看着叶瑾震惊的眼神,赵襄暗笑。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转头道,“有如此多战克之将,国之爪牙,臣为陛下贺,为大楚贺。”   首辅带头恭维天子,众臣不管心里想着什么,都立刻跟上,各种马屁不要钱的甩上。   一个个辞藻翻出花来了,听在江枫耳里,都是‘俺也是’‘俺也一样’。   都夸她家余小殊国之大将沉稳有风度,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江枫笑容肉眼可见的灿烂了起来。   天子一开心,众人更激动了,各种恭维不要钱一样,朝堂热闹极了。   北州百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大捷,举国振奋,主帅余殊的声望威震海内。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从前的阴影似乎都蛰伏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地上,形势一片大好。   江枫挥挥手给余殊又加了五千户食邑,特赐凤鸟旗,赐蟒袍玉带,赏赐了一大堆御用物品。   余殊抬头看她,然后笑着叩首谢恩。   江枫一边开心她不避讳与自己对视了,一边心疼她身体。   她家余小殊在家坐着都会时不时按一下心口,跪下来肯定很疼。   好心疼。   赶紧结束回家休息!   江枫振奋了精神,语速超快的封赏其他人,两三千户不等,赏赐可谓极厚。   只是,群臣中不少人嘀咕,又不敢打破气氛。   凤鸟旗?是她们想的那种凤鸟吗?   余殊到底不能一直在留园,她先是在军中晃了一圈,昭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害怕一年不在,自己威望全被李清明抢光了。   江枫新赐的凤鸟旗……   唐织表情非常诡异,似乎有些屈辱,“将军,这旗帜我们……”   这是一片锦缎织就的旗帜,红底金线,金色的凤鸟展翅欲飞。   余殊摸了一会,“御赐之物,挂起来吧。”   唐织表情扭曲了,“将军!”   余殊转过头,“有什么问题吗?”   唐织打量自家将军的表情,平静自然,眼神也很清明,不像生气,也不像强行抑制情绪,状态出乎意料的好,就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判断了一番,她也就不犹豫了,“将军,凤鸟的寓意一向是皇后专属,就算是将军的军魂,也应该是红色凤鸟……”   “这,会不会,有些,逾越了?”在余殊的注视下,唐织恨不得缩小。   “逾越?”余殊挑眉。   唐织不敢吱声,心中却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余殊笑了,“陛下都不觉得逾越,谁觉得逾越?”   “让她自己过来和本将军说。”   唐织震惊的外焦里嫩,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额外的含义,瞳孔渐渐睁圆,“……将军?!”   余殊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意外?”   唐织眼睛都快突出了,“你……天子……就……就……”   她语无伦次,“天子怎么配得上将军!!!!”   余殊眉头皱了起来,嗓音微沉,“唐织。”   唐织表情出乎意料的愤怒,“将军这么年轻有为,天子她……她不过是……”   唐织说着表情微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天子好像……还真配得上将军……   如果不计性别,这个世上除了天子,还有谁能更配得上将军呢?   余殊微微眯眼,“天子配不上我?谁配得上我?你?还是徐机?”   唐织脸色大变,后退了几大步,疯狂摇手,“将军将军,你可别乱说,”她神色惊恐,下意识四顾,“我可万万没有这种心思,我……我哎呀将军……”   余殊冷哼了一声,“我配不上天子还差不多。”   “天子垂怜,殊三生有幸,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她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你明白后果。”   唐织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头,没过一会儿又抬起头,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将军是认真的吗?”   余殊居高临下的审视她,“你觉得呢?”   唐织肩膀耸拉了下来,“唉,我尊重将军的决定,但是如果天子对将军不好,我要保留……”   在余殊的目光下,她憋了憋,“保留上疏谴责天子的权利。”   她没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将军的身份,代侯的历史,她都清楚的很。   如果再发生一次,她保证,绝不会像当初代侯故部那么废物,连报仇都不敢!   天子又如何?   天子做错了也要承担后果!   当然,她并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   相比之下,肖谌就自然多了。   她老早就有预感了。   她家将军很早就对天子有所不同了,虽然好像也能解释成忠心,但是她家将军那傲气的性格,还真是第一次对人那么……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反正不符合她对自家将军过往的印象。   她家将军,真的,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至少在天子之前,她没看见过将军那么精心的伺候过谁,更别说把人带回家里,予取予求。   说起来,她当初还在宣武侯身边潜伏了很久,偷偷传了很多消息给将军的。   将军这种人,若非有着足够的记挂,足够的在意,又怎么可能表现的那么柔软呢?   肖谌偷偷瞄自家将军。   女子今日依旧一身红衣,容颜过分柔和艳丽,白皙至极,她腰细腿长,身姿匀称修长,眼眸威严明亮,英姿飒爽。   单看容颜,不难想象为什么天子惦记自家将军,只要克服性别,自家将军的优秀美好足以征服所有人。   有一说一,除了天下最尊贵的天子,好像也没人能配得上将军了。   唉,矮个拔高个,也不错了。   余殊负手而立,神情自然从容,“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来。”   如果她们看不起她,那就别怪她不顾情义动手换人了。   她军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够忠心的手下。   她可不是李清明,可以接受手下的轻视鄙夷。   唐织几人明显感觉到了那目光,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将军威武,将军就算和天子在一起,也一定是上面的那个!”   南阳是个富庶的地方,身为镇东军的将领,她们懂的还真不少。   唐织一脸坚定的道,“不愧是将军,居然连天子都能抱回家……”   有的时候,换个角度想一下,又突然能接受了。   唐织的心态瞬间从为自家将军不值,变成了敬佩。   余殊表情都滞了一瞬,有些微妙,然后若无其事的道,“你们呢?”   她默认了。   唐织的表情更敬慕了,不愧是将军!   肖谌等人一个比一个点头更快,“祝将军百年好合!”   余殊这才笑了,“军中可有变化?”   唐织等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我们军中绝无此事,她们哪敢非议将军,将军就是最优秀的!”   肖谌:“将军放心,军中工作交给我们,绝不会让将军名声有损的!”   余殊微微点头,“有所异议也是正常,你们也不要弹压过度,给她们接受的时间,等时日久了,也不会算什么新奇事,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切记,堵不如疏。”   她思考了一会,“我的身份不会变动,该是怎么样就是什么样,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解决,你们也不必操之过急,维持平日的程度就行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一切等我安排。”   这个她们立刻就懂了。   “一切唯将军是从!”   余殊这才拍拍屁股离开。   她一走,漂亮的凤鸟旗立刻被升上大营最高端,阳光下,凤鸟迎风飞舞。   高贵,威严。   余殊走路回余府,路上遇到了不少马车,看到她之后不少人挑起了窗帘,眼神各异。   她并没有管那些人,正在思考。   或许她以往待人接物太随和了,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份,没必要过于亲和。   区分朋友和敌人,一味的随和并没有用。   那些人并不会把她的温和当作优点,只会觉得她软弱可欺。   当然,也不必冷漠成李清明那样,其中的度……余殊觉得挺好掌握的。   余光掠过几个停车的大臣,她心底冷笑了一声,瞬间加快脚步,眨眼就消失在街头。   刚下车的几个大臣看见空空如也的街道,傻眼了,“这姓余的怎么跑的这么快?”   “她是不是躲着我们?”   “凤鸟哪是她能用的!作为个臣子,她应该识趣的推掉,或者偷偷还给天子!”   “走,我们去余府!”   他们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飞龙骑脸,因为按余殊以往的表现,就算她不高兴,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没有成本,去就去了,怎么着?   刚走到门房,余殊扫了一眼人,直接吩咐,“江善呢,让她来见我。”   她的车骑将军府,府里除了她自己的院子,其他人地方都交给了余家老人,只有外围防卫是由她的亲卫接手的。   江善一脸懵懂的赶来,小心翼翼的,“见过君侯。”   这位主子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余家的家规太严谨了,她虽然是天子派来的人,却依旧被客客气气的排除在外,余将军也没重视她,虽然没人敢对她怎么样,但是依旧让她十分郁闷,如履薄冰。   余殊回头看她,“日后你接手府里事务,”她随手扔了个腰牌过去,“我的亲卫也允你调动,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要放进府。”   “如果余灵余尚有意见,让她们来找我。”   说完,她注视着江善,“你是陛下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江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都被砸懵了,但是转瞬反应过来,铿锵道,“君侯放心,善必会把守好余府,不让君侯和陛下分神。”   余殊微微一笑,“喊家主。”   江善眼睛更亮了,“是,家主!”   她心里却想着,喊殿下是不是也行?   不过君侯不是男子,不能称皇后,那……亲王?   心里振奋起来,她立刻有了干劲,立刻拿着腰牌调动亲卫去了。   先把门守住,她太清楚现在府里的这些大人烦恼什么了。   这可是车骑将军府,是朝廷目前唯二的万户侯的侯府,岂是那些不知尊卑的家伙能随意进来的?   余殊继续思考,片刻后问道,“三天内给我新闻部那位主官的消息,另外,帮我给御史刘大人递拜帖。”   “诺。”   文人之中,御史部是冲锋最前的喉舌,她们人数虽少,声音却几乎占了半个朝堂,相反新闻部反而只针对百姓,话语权远没有御史部大。   一整个御史部不好解决,那就解决御史大夫一个人,再让御史大夫解决御史部。   余殊猜测,江枫应该不介意给御史大夫换一个人,许琰这个御史身份,可以再提一提,比如……御史中丞?   等御史噤声,就轮到诸部给事中,也就是部御史们,天下诸郡县长官,则可以通过州郡御史影响。   解决御史,一本万利。   军中比较简单,以她目前的声望,各个将军对她好感不低,到时候再从李清明那里动点脑筋,不是她自信,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问题能按住。   再有赵襄叶瑾她们的承诺,朝堂就能肃清大部分。   当然,前提是江枫能顶得住过继的压力,坚持立太子。   心里有了主意,余殊看向窗外,忽然觉得天空都明亮了许多。   她知道,她的名声依旧不算好,但是只要不跳她脸让她烦,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对吧?   叹了口气,余殊拎起包裹,将自己的东西装一装,一边装一边还在想着史书的事情。   让江枫好好伺候一下顾萧,不许黑她,至少……得如实记述。   她虽然和江枫不清不楚,但是她功劳是实打实的,不许黑她。   嘀嘀咕咕了一会,她背着小包裹出了门。   又回头看了一眼,余殊有些感慨。   这府邸白布置了,根本没住过几个月。   *   余殊背着小包裹落户留园,差点把江枫乐疯了。   她还并不知道余殊短短半天都干了多少事,特别心疼的抱住她的腰,“你伤势还没好,就跑跑跑,就不能晚一点,这么急做什么?”   余殊放下包裹,正在琢磨怎么摆自己的东西,眼神逡巡,“你要做准备了,你还没成婚,过继皇女是个大问题,朝廷必定会翻天。”   “立太子反而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你这么轻松,莫非是想好了方法?”   她说着稍微收回思绪,看向江枫。   江枫难得见她这么积极主动,嘴角疯狂上扬,“我需要什么方法?”   “我是皇帝,她们能拖得过我?”   不是江枫吹,只要皇帝够不要脸,大臣只有妥协的份,更何况她还有许琰这个冲锋陷阵的猛将。   “我准备告诉她们我伤到了生育能力,反正就是不能生了。”   “她们要是不信,我就当着她们的面再喝一次药,再弄点组合拳,”江枫呵呵冷笑,“只要我肯收买人,朝堂有几个人挡得住我?”   “为君前驱可以升职加官,她们不心动吗?”   “只要我能拖,朝堂总会属于我,剩下的人回天乏术,不就只能从了。”   “她们还能为了这点事撞死不成?”   “就算真想撞,朕这么多武将,还拉不住?”   江枫突然支棱起来,“要是真有这种人,你真元记得帮她们垫一下,既能让她们疼,又能让她们不死,哎嘿,让她们撞!”   余殊听进去了,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江枫:“整天不想着治国牧民,一天到晚在朕身上指指点点的,就不能把心思用到正道上。”   她坐在余殊腿上,絮絮叨叨的抱怨。   余殊笑着听着,听着听着忍不住亲了她一口,然后不经意般问道,“什么叫再喝一碗药?”   江枫不假思索,“就是那个绝育药,我……”   她突然停住,看向余殊。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也看着她,脸上是一看就明了的假笑。   江枫眨了眨眼,底气有些不足,“我没告诉你吗?”   余殊假笑,“你什么时候说过?”   江枫:“我……”   面面相觑了一会,余殊表情渐渐阴沉,“你瞒着我做了不少事,还喝药?你觉得我会允许你做这种事吗?”   江枫眼睛转了转,然后理直气壮的道,“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不算。”   “反正我喝都喝了,你骂我也没用了。”   余殊又是心疼又是……   江枫吓了一大跳,抱住她的肩膀,“阿殊,阿殊你别激动,我都喝过了,你伤势还在身,不要……”   余殊脸色发白,心跳过速,疼的浑身发虚,身体筋挛一般抽搐发软。   她有种快要死了的感觉,疼的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江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阿殊,阿殊我骗你的,我没喝,你别吓我……”   余殊无力的收紧手臂,蹭了蹭她的脖颈,“……我知道了。”   她真没想到江枫居然偷偷做了这种事。   她既感动,又心疼。   刚刚一激动,然后就牵动了伤口。   江枫眼泪都出来了,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有了力气,才抬起头,“混账余殊,不就是喝点药嘛?你要吓死我是不是?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   “你伤势这么重就敢装没事人?你这个月别想再出门了!”   江枫眼泪一边掉,一边凶她,“现在,就现在,你给我躺在床上,立刻。”   说着她挣开余殊的手臂,抱住女子就往床上走。   刚放下她起身,江枫腰间的手臂一收,她一个不注意栽了下去。   极力避开了她的胸口,江枫摔在了她小腹上,柔软温暖的小腹被她压住,江枫抬起头埋怨,“你干……唔。”   某个刚刚还在捂着心口的女人,没事人一样半撑起身,灼热的气息侵来。   半天后,江枫眼泪汪汪,大脑一片混乱。   她居然被余殊强吻了?   她是不是错估了余殊?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可爱小猫咪,是西伯利亚金渐层?   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攻?   是她这个当皇帝的不够猛吗?   可恶。   等江枫回过神,就看见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一边喘息一边眼泪汪汪,“阿枫……我疼……”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   红衣女子满脸柔弱可怜,像极了暴风雨中的小动物,可怜弱小无助,江枫刚刚升起的思绪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心疼的抱住余殊,“阿殊乖,我给你治疗,呼呼就不疼了。”   她表现的十分幼稚,余殊却非常吃这套,愉悦到漂亮的眼角都疯狂上翘,可惜江枫没注意到这一点。   墨白:“……”   刚刚江枫说喝药的时候,余殊看她的表情好凶,但是转瞬又变和蔼了。   总感觉要出问题了。   墨白默默的穿墙离开,屋内的气氛已经不适合她待下去了。   余殊一摆出柔弱的表情,江枫就恨不得将心掏给她,她以前一直觉得是江枫强迫余殊,现在……她觉得以后不定是什么样的。   总感觉余殊主动起来,就没江枫什么事了。   错觉吧……   翌日。   赵襄:“巧了,宁王庶长女和嫡女都是女的。”   “啊?”江枫开始选择困难症了。   “要不两个一起抱回来?”许子圭给她出主意。   叶瑾也觉得可以,“可以多过继一个,一个不行换下一个。”   李清明冷清的表情微滞,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赵襄微微沉思,“不可,过继的皇女皇子,不宜有多,否则将来夺嫡会很麻烦。”   “不过,两个倒也不无不可。”她又如此道。   余殊看着两人不以为意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道,“宁王只生两女,陛下也不能全部抱走吧。”   赵襄叶瑾齐齐看来。   江枫一想,“是这个道理,江末对女儿还是有些期待的。”   叶瑾翻了个眼睛,“那你想选哪个?”   赵襄却不想给江枫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首选嫡长女,次选嫡女,这还需要选吗?”   作为赵家家主唯一的嫡女,赵襄非常理所当然的道。   叶瑾根本无所谓,漂亮的眼眸扫向她,“我记得亚圣当初面对南安王诸子,提出的是立嗣以贤?”   赵襄毫不犹豫的反驳,“那是早期,后期先祖便认为稳定的传承更重要,贤没有标准,但是嫡长是固定的,无法更改。”   “我倒觉得无所谓,”叶瑾撇了撇嘴,“看心情,哪个好看选哪个。”   她是真的不在意,如果不是赵襄这么理所当然,她都懒得杠一下。   她轻飘飘的道,“但是庶长女也不是没有机会吧?毕竟嫡女之后就是长女了?”   赵襄毫不犹豫怼了回去,“嫡女又没死,再说了你不也是嫡女吗?”   叶瑾当然是,她和叶瑜都是叶家嫡系。   她余光瞥了眼许子圭,果然看见她沉凝的小表情,于是换了个方向,继续懒洋洋的道,“我是不是嫡女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太子还是贤明点好,岂能以嫡庶区分?我提议再慎重一点。”   赵襄立刻驳了回去,“江枫还有这个时间吗?”   “除非她两个一起抱回去养,否则你能看出两个婴儿哪个更贤明?”   “你能吗你能吗你能吗?”   赵襄一吵起架来就特别暴躁。   叶瑾无语,“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嫡女给你打了钱呢,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嫌弃的瞥了眼赵襄,“王妃出身顾家,若太子有顾家血脉牵扯,日后难免有麻烦,远不如庶长女青白干净。”   “反倒是庶长女有身份瑕疵,太子必会受到宁王世子那里的压力,还有群臣和顾家,太子幼弱,背后无人,这样才会全身心的依赖陛下。”   “所以,不管从血脉上,还是从这个方面,我都支持庶长女。”   赵襄反应了过来,沉眸道,“那都是你揣测,成仪出身太低,骤登高位,难免会攀扯太子,不愿放手。”   “到时候陛下恐怕难免与成仪打交道,”赵襄沉眸道,“而且成仪未必就家世清白,你觉得好控制,怎么不想想他还有同胞兄长,届时其兄长又有子嗣,太子恐更难处置。”   “太子以名正言顺为重,我非向着顾家,只是有王妃嫡女的情况下,立庶长女难服天下。”   至少顾家能帮点忙,虽然她猜测顾子明那种脾气,很可能不会管自家人的前途,强谏不误。   许子圭撅着嘴没说话,甚至包括李将军在内,这儿好像只有她一个是庶出。   明止也是嫡长女,否则她不会继承镇北侯的位置,她也是一出生就注定承继家业的人。   余殊冷眼旁观,居然有点好笑。   这两人,根本像在抬杠。   不过她注意到了许子圭的表情,斟酌了一会语气,温声道,“并非是嫡庶问题,主要是第一次过继本就艰难,太子乃国本,身系黎庶,最好能立身无可指摘,也能给江枫减轻些压力。”   “如今陛下登基也有两年了,百姓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天下之嗷嗷,社稷承继也。”   赵襄两人看向她,表情稍微舒缓了……一点点。   倒是许子圭的表情好了不少。   为了江枫的话……   余殊笑着道,“只要能减轻陛下的压力,立谁都可以。”   “若真太子不道,以陛下的心性,完全可以再换一个,”她故作轻松,“毕竟也就第一个过继是最难的,需要最无懈可击一点,否则恐怕会让陛下平添艰辛。”   江枫若有所思的点头,“对,嫡女能让朕压力小点,就算不是太子,那孩子也是宁王世子,大臣也得稍微顾及一点,不然朕放江末咬她们。”   余殊对她的用词哭笑不得。   江枫道,“大家确实都心中不定,朕登基这么久,没有皇后其实不算什么,没有太子……”   她看了赵襄她们一眼,“你们心里恐怕也不稳吧?”   赵襄没说话,眼皮微挑,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叶瑾倒是直截了当的应了一声,“心中确实不太安稳,我们天天跟你呆在一起,其实还算好,但是朝中大臣恐怕都……”   “余殊说的不错,太子乃是国本,天下引颈以待,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没人想让她动荡下去了,若无太子,实乃亡国之相。”   叶瑾改口道,“我支持立嫡。”   许子圭也道,“附议。”   李清明神游到现在,回过头说了一句,“我听你的。”   赵襄缓和了表情,语气轻松,“如余殊所说,第一个最难,如果真的觉得不行,大不了等宁王子嗣多了,再过继几个,反正只要太子没有视政,改动起来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江枫一锤定音,“就嫡女了,让王妃来见朕。”   “若是王妃实在不愿意,朕就只能考虑庶长女了。”   赵襄理所当然,“当太子,傻子才不愿意,我觉得不需要问的。”   她此时已经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来,半靠在沙发上,把玩着腰间环佩,叮叮当当的响。   有江枫时不时的助力,她气色还算不错,虽然诅咒还没解决,但是她坚韧的神经,居然有点习惯了。   江枫筹划等这次结束,就想办法解除诅咒的事情。   而且,她该去见见太/祖了。   余殊温声提醒,“不若喊王妃来问问。”   叶瑾突然道,“顾家的人迂腐的很,他不会和顾子明一样忠君爱国吧?到时候不仅不同意过继,还要劝江枫立后?”   “如果把消息告诉他,他把消息传回顾家,或是更激进一点,那就……”   赵襄握着环佩的手都顿住了,清隽漂亮的脸色一滞。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余殊也怔住了,这好像,还真不是不可能?她与江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喊了。   “毕竟有孕在身,”叶瑾思索道,“不宜太早暴露此事,等出生之后再做计较。”   江枫脸色复杂,“只能如此了。”   这叫什么事?   她还想给王妃打预防针,别等别人生下来了再突然抱走,说不定能把王妃气病了。   说不定王妃就是看不上太子之位呢?   叶瑾:“那恐怕得请宁王也三缄其口了。”   江枫看向墨白。   墨白点头消失在原地,安排人手去了。   江枫叹气,“还是只能等了,还要几个月?”   赵襄也摸不准,“五六七八个月?”   “我哪知道。”   江枫:“你还有不知道的?”   赵襄眼睛都圆了,“我又没生过,我怎么知道?!”   叶瑾笑出声,不怀好意的道,“就你这虚弱的体质。”   怕是赵家跟护眼珠子一样护着,生怕她人没了,更何况是生孩子,又不是没钱请人祈祝。   赵襄脸都涨红了,愤怒道,“叶君瑜!!!”   两人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江枫揉着额头思索。   她虽然还在拖着没立后,但是吵了一年了,到了年关,折腾了一年的大臣也想着休息一下。   如果过继皇女的事情通过王妃的口传出去,这个年也别想清净了。   叶瑾心细,善于揣摩人心,要不是她提醒,江枫差点就真的喊王妃来了。   心道侥幸,江枫捏了捏余殊的手,又软又滑。   阿殊真漂亮。   她心思一秒转开,“等孩子出生再说吧。”   “不如想想我们今年过年怎么玩!”   众人:“?”   江枫眼睛明亮,“我们好不容易过个好年,大家都在,不浪起来多不好?”   “郊游吧?我们去郊游?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雪下的太多了,有点麻烦。”   “我们找个地方吃火锅,看书,放松,野营!哎嘿,就是玩!”   赵襄眼中有精光闪过,“详细说说看。”   江枫知道她是个坐不住人,“来来来我们商量一下。”   很快,她们决定了,选择南阳。   为什么?   因为江枫惦记余殊所说的花海,拐着弯子介绍南阳美景。   恰好众人都有兴趣,于是就定在了那里。   傍晚。   余殊坐在沙发上,不自禁放下按着心口的手,“你要是无事就继续练字,看我做甚?”   她又低头看着书,靠在沙发上,随口道,“婚约解除了,对外就说我重伤身体大亏,无法给予他幸福,他和我合作过,你以后要帮我送他一个他想要的赐婚圣旨。”   江枫好奇的问道,“他喜欢谁?”   余殊没说,“等你的同性可婚下来吧,如果没有成功,他就没戏了。”   江枫恍然,“原来如此。”   经典形婚了。   余殊可能真的做了不少准备,这种人都能找到,绝不是一时半会起的心思。   片刻后,江枫和余殊靠在一起,一起看书。   闻着女子浅淡的香气,感受她温热的体温,江枫觉得,此刻就是天堂。   红袖添香~   【作话】 第368章 郊游(一).   南阳。   江枫的郊游速度很快, 骑龙嗖嗖嗖的飞。   值得一提的是,叶瑾她们的幼龙都送去大白的龙龙学院里上课了,不过龙龙生长需要的资源, 却是她们在提供, 她们财大气粗倒也不缺这点钱。   展望未来, 预计再过一段时间,她们的幼龙就能自己学会飞行,学会变大,然后载着她们飞了。   另外, 除了明止家那只丢人龙之后, 放生之后的龙龙,颇有一些懒鬼,喜欢被人养着投喂,不喜欢自己挣钱做龙,陆续碰瓷了江枫的很多将领,比如薄淮杨杨病己这种不差钱的高级将军。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 它们偏爱起了武者, 尤其是又有钱又地位高的武者。   明止当时是直接收养了, 但是杨病己她们却没敢,小心翼翼的进宫问江枫, 生怕会错了意。   直到江枫承认, 她们才欢天喜地的出门。   殊不知, 那些龙也精的很, 一个签协议的都没有, 别提同命协议了, 连个盟约协议都没有签, 懒得要死,催半天才动一下。   江枫这里倒是掌握了许多幼年龙龙,还得想办法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找工作,她有墨白和大白在,能让那些懒鬼不那么懒。   龙,确实,太能吃了。   就像现在的余殊一样。   寻常的饭已经无法让她吃饱,大把大把的气血丹才能让她饱。   江枫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本来九阶武者就能吃,不战斗的时候勉强还能自我循环,一返祖,厉害是厉害了,但是太能吃了。   超凡的身体素质,带来的就是巨大食量。   而且是没法忍的。   江枫还能怎么办?她当然是养老婆了。   好在,这个大陆没人能比她更富有了。   傍晚,南阳,某个山谷中。   柔和的风障不知不觉驱走了所有蚊虫,天幕低垂,漫天星子闪烁,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溺其中。   “从明后而嬉游兮,望天下之滋荣……”   营火落下,几个文人诗兴勃发,你一句我一句行起了诗令。   李清明默默维持着风障,不让蚊虫惊扰,百丈内如夜色般空寂。   代侯被姬命拉到一边说悄悄话,秦秋不会作诗,李清明也不是个好的骚扰对象,她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单身狗。   明止!   “我觉得你不对劲。”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与明止争锋了几次,然后成功的勾住了明止的肩膀。   明止已经知道了这家伙性格,按某次江枫脱口而出的话来说,这人就是个乐子人,哪儿有乐子能掺和,哪儿就有她。   “我觉得你不对劲。”明止淡淡的抱着手。   秦秋促狭一笑,“你和江枫差不多,目光总聚焦一个人身上,这样可不好~”   “余殊很早就觉得江枫喜欢她了,你猜她多久能意识到呢?”   “或者说,你多久能意识到呢?”   她笑的特别灿烂,“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大名鼎鼎的镇北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心?”   明止表情有些扭曲,因为她们离文人太近了,万一被听见了……   “仰春风之和穆兮,瞰云霞之浮动……”许子圭清脆柔和的嗓音响起。   虽然年纪小经常划水,但是自文赋上,她从来没认过输。   秦秋坏笑着被明止连拖带拉的带远。   明止阴着脸,“秦前辈,你就不能有点身为长辈的自觉。”   她‘前辈’二字咬的很重。   秦秋是谁?她看乐子的时候怎么可能要脸?   看出明止的表情,她立刻就知道明止被她戳中隐秘,她反应越大,秦秋就越来劲。   听着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唱和,江枫看着天空,震撼之余也嘴唇微动。   余殊期待的看着她。   她可记得,江枫的肚子里藏着许许多多的小秘密,其中有她很喜欢听的诗句,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话语和故事。   她特别好奇,好奇的想把江枫刨干净。   江枫看着天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感慨道,“哀吾生之须臾,羡宇宙之无穷,与星空相比,你我实在太渺小了。”   余殊亮着眼眸,抱着腿坐在她身边,与她肩并肩,闻言也仰起头,“天地四方曰宇,古往来今曰宙,人怎么可能与宇宙比呢?”   江枫却痴迷的看着星空,“无论看多少次,我都无法自拔。”   “我在想,这世上第一个生命爬上海岸,睁开初生的双眼仰望星空,是否诞生与我相同的渴望。”   余殊看了看天空,不明觉厉,“什么渴望?”   江枫眼睛闪闪发光,“好奇。”   余殊思索了起来,“好奇?”   江枫:“我想知道外面有什么。”   “我想去看看。”   余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掠过这个话题,状似不经意道,“你就没想起什么诗吗?”   江枫:“?”   我在感慨宇宙之大,你却问我有没有想起什么诗?   我看起来像那么有才华的人吗?   耳后传来赵文景她们的诗令,起码三四十句了,居然还没人磕绊,可恶。   文人为什么不是我!   余殊漂亮的容颜闪闪发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伸到了江枫的眼前,忽闪忽闪,毫不掩饰的释放着自己的期待。   违规!   禁止诱人!   江枫眼睛却落在她眼里,无法自拔。   营火忽明忽暗,漫天星光似乎沉入女子眼眸,落下一片星空。   江枫在她眼里找到自己最爱的星空,不愿移眼。   “写星辰的诗有许多,”江枫语气喃喃,“我最喜欢的那首……”   余殊的眼睛愈发明亮,甚至一时比星辰更耀眼,“是什么?”   江枫轻轻的靠在她耳边,呢喃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余殊第一次听见,却也不自禁沉入那意境。   今夜的星辰很美,今夜的风也很温柔,缱绻缠绵,就像恋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江枫忽然反应过来,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但是那需要一条河,这里没有,无法感受那意境。”   余殊笑了,“谷内有一片湖。”   江枫看向山谷,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并没有看到河流的痕迹。   余殊却拉着她,示意她跟上。   她们跑了。   李清明刚想跟上,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又都当成没注意到。   江枫是想到做到的人,安排好事,她当天就带着人飞来了南阳。   脱离了京城和繁杂的事务,所有人都很开心,很放松,心情贼好。   吃吃喝喝聊天之后,就是各自的娱乐时间了。   江枫:“哇,谷后之谷?”   这是比刚刚那个稍小的山谷,与刚刚那个山谷不同的是,这里开满了鲜花。   一汪汪一簇簇,矮小鲜艳的红色花朵,形成了一个璀璨的花海,余殊开心的张开双手,转过身邀请,“这就是我想让你看的花海,漂不漂亮?”   她的动作惊起了一片星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起,飞上天空,一时间仿若星海帷幕,将她们笼罩在其中。   星海中,红衣女子容颜炽烈,笑的灿烂,明媚而璀璨,白皙的肌肤,鲜红的衣襟,更衬的她宛若玉人。   江枫痴痴的看着她,“……漂亮。”   远而望兮,皎若太阳升朝霞。   而此时,太阳自星空升起,温柔炽烈。   “太阳属于我……”   江枫抱住女子,将她扑倒在身下。   余殊狡猾一笑,并没有任何惊讶。   江枫呼吸打在她鼻翼,“你属于我……”   星海流动,她们相拥于星辰环绕中。   群星为她们献上祝福。   余殊到底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她拉着江枫越过鲜红的花海,果然看见了一个清澈鉴人的湖泊。   湖泊里有灵鱼游动,丝毫不怕人。   江枫伸下手指,便有鱼儿亲昵的蹭着她的指尖。   白皙的指节,亲昵欢悦的灵鱼。   星辰映照下,这一幕在别人眼里也美的动人。   江枫:“道理我都懂,你为什么连船都带了?”   余殊无辜的眨了眨眼,“墨白准备的,我告诉她这里有湖泊,我们可能要泛舟,她的效率一向超高。”   即使是余殊,都对墨白的工作效率给予了肯定。   当然,江枫给她的权限大概全国无人能比。   令史所往,全国物力人力皆可调动。   镜子是个好东西,各种意义上的好东西。   星空下的湖泊,两人真的坐上了小船,去体验‘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了。   江枫抿了口美酒,“好喝。”   余殊同她畅聊了一会,然后眼睛一转,“江枫,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江枫笑吟吟的,“什么事情?”   余殊表现这么明显,她哪能看不出来。   这女人又想使坏,江枫就等着看。   余殊就当看不懂她眼里的玩味,又给她杯子里添了一大杯美酒,“我曾经问过你,你所说最大的秘密。”   “你那时候嘲讽我,说我没有资格知道你最大的隐秘。”   她眼眸亮如星辰,鲜红的衣襟下是白皙细腻的脖颈,还有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   江枫定定的看着她衣襟,指尖不由自主摩擦起金樽,“是这样没错。”   余殊理直气壮,“那我现在应该能知道了吧?”   她漂亮的大眼睛疯狂暗示,隐隐还带有一丝威胁,“你不会觉得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吧?”   江枫勉强收回眼神,吨吨吨喝了两大口酒,压住自己心头涌动的情绪。   “我不是大陆的人。”   “其实我在皇宫说过。”   余殊:“我想知道的更多。”   她觉得她和叶瑾她们,应该不是一类人,她有资格知道的更具体。   她眼神太有压迫力,江枫不自禁将她拉入怀里,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余殊抓住她的手指掰开,“快说快说。”   “我来自一个……温饱无忧的世界……”   她嗓音有些轻哑,带着回忆般的飘渺,在这平静的湖泊中缓缓流淌。   余殊听的眼睛越来越大。   在余殊的引导下,轻醺的江枫,从自己小时候出生开始,事无巨细的,一点一滴的说了起来。   从她的语言里,余殊勾勒出另一个世界的轮廓。   她开始思考,有着那么广阔的大陆,那么多的国家,该是何等的有趣。   打也能打很久,不愁天下太平之后失业了。   最近朝中都开始有人嚷嚷,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但是如江枫所说,那里的人都好柔弱,体质甚至不如普通人。   江枫说,至少她们那里的普通人,没办法穿着几十斤的重甲,拎着几十斤的大剑冲锋。   但是大陆成年人,只要身体不亏,稍加训练就能做到。   余殊对那些文化和历史非常感兴趣,恰巧江枫对这类事也很了解,她说是她的专业,够余殊挖很久很久了。   更多的,余殊也希望大陆能没有边界,她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国家更广阔的天地。   江枫喝醉了,被她抱在怀里喃喃自语,“这里我能,全力走向,星空了……”   “季小黯……呼……永远的神……”   月夜星河下,两人就这么躺在小舟中。   呼吸近在耳畔,余殊闭着眼眸,与她相拥而眠。   美酒的清香弥散在风中,皎洁的月光落下,清澈见底的湖泊上又吹起温柔的晚风,将她们的美梦带到远方。   漫天星辰闪烁,安静美好。   “……”   【作话】   还没写完,待我吃完饭回来继续   “从……”-《铜雀台赋》 第369章 郊游(二).   翌日, 江枫在朝阳下清醒,她看见余殊漂亮的大眼睛。   女子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在阳光下却显得懒洋洋的, 她笑的特别明媚, “醒啦?”   江枫嗯了一声, 翻了个身趴在她怀里。   翻身时她听见了水花的声音,昨夜的记忆缓缓复苏,她忍不住将头埋入余殊怀里,躲着太阳道, “混蛋, 你把我灌醉了。”   余殊嗓音清润温柔,带着点难忍的笑意,“我可没灌你,分明是你自己喝个不停。”   江枫在她脖颈上落下牙印,“还不是你一直添酒,别想忽悠我!”   余殊笑声溢出,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江枫扒开她的衣襟, 咬她的锁骨。   昨晚惦记了半天, 结果都没啃到,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必须要咬到!   余殊声音忽然消失。   江枫没有看见她的表情, 却几乎能看见她耳根升起的红晕。   她家余小殊有的时候特别攻, 但是大多数时候, 还是比较害羞的。   或者说, 这里的人都挺矜持的。   余殊本就没坐起, 之前撑着脑袋看着江枫, 此时她们也算躺在舟中, 江枫埋在她颈窝,干坏事。   清风拂过,余殊脸上渐渐升起红晕,她打量起四周,生怕被人偷窥了去。   很快,她按住江枫的脑袋,嗓音有些发紧,警告道,“你够了,别得寸进尺。”   江枫却想起了她们的梦……   两个人一起做的梦,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余殊也在做同样的梦,那么……   理论上她们只做过一次,但是事实上梦里她们练习过很多次。   而且可能,还被代侯姬命看见过?   江枫的表情微微变了。   转瞬,她又放下了心。   代侯心性高洁,恐怕不屑于看她们,有代侯在,姬命百分百没机会看见。   所以她不用担心。   “想什么?”   江枫没遮掩,眼神灼灼,“想梦里的事情,我们那么真情实感,被代侯她们看见怎么办?”   余殊先是一愣,而后瞬间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   她眼睫微颤,迅速转开眼旁若无事的道,“不会,代侯不会看,姬命看不到。”   虽然只是瞬间,她也得出了和江枫一样的结论。   或者,她很早之前就想到了?   毕竟余小殊心细的很。   江枫从身后抱住她,哼唧道,“阿殊……”   余殊拉起她,轻轻一跃,人已经站到了岸上,“我们在外面一夜,她们该等急了。”   江枫嘀咕,“她们肯定怀疑我们在外面干了一晚上坏事……”   余殊不敢回应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李清明看了余殊片刻,又轻轻动了动鼻子,片刻后她旁若无事的递来食物,“早食。”   余殊扫了一眼,发现她们的早食十分精致细腻,不亚于她给江枫准备的。   江枫也回来了,她压根没注意众人的眼神,扫了一眼就兴奋道,“墨小白,幸苦你了。”   墨白的身影出现,温和的点了点头。   秦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逮着江枫嗅了嗅,“不该啊,你怎么这么没用?”   江枫笑容一僵,然后瞬间捂住秦秋的嘴,随手抓了个包子塞她,“闭上你的嘴,立刻。”   秦秋抗拒,然后被包子塞了一嘴,幽怨的看着江枫,“……唔唔唔。”   江枫盯着她,手里又抓了个糕点。   秦秋乖乖收回眼神。   姬命最近笑的越来越开心了,余舟的状态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   她看着桌上的食物,江枫在她眼里看到了一抹渴望。   她已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   食物的味道大概已经完全忘记,空寂荒芜断壁残垣的地下全是冰冷的血雾,江枫都不敢想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江枫绞尽脑汁起来。   “代侯能不能上人?”   众人看她的表情非常诡异,就连姬命都顿住了,端着碗的手不知道怎么放了。   只有许子圭轻松跟上她的思路,“鬼能上人吗?”   “反正我可以,”许子圭道,“我可以教代侯!”   她兴奋的举起手。   明止差点心跳停拍,此时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上’人。   这两个人说话,真是无遮无拦。   迎着众人的眼神,江枫不明觉厉,“看我做什么?”   “代侯几百年没吃过早饭了,我想让她感受一下。”   “你们这群污妖王,都想什么呢?”   “子圭,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都这么不正经!”江枫振振有词。   许子圭学着江枫,“就是就是。”   众人:“……”   到底是谁有问题?   姬命期待的看向自己身后的女人。   这几日,她已经不向以往那么缄默隐忍,至少那双冷清的眼眸,终于有了一点点人类该有的情绪。   就这一点点,姬命花了很久,就像种一朵最珍贵的花,一天天的等着她发芽。   余舟并不想劳烦别人,在姬命期待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江枫劝说,“可是我好好奇你吃东西的样子,会不会觉得特别好吃,然后眼睛布灵布灵的闪?”   余舟:“……”   必然不会。   江枫一脸期待,“你吃一口吧,就一口,求你了。”   她真的好奇。   她也希望代侯能吃一口热的。   余舟坚定拒绝。   她固执的模样,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   所以理所当然的,能劝她的人,只有一个。   姬命看着她,“阿舟,吃一口吧,我想看你吃。”   余舟沉默。   余殊哼哼唧唧的道,“吃就吃,反正你活的久的很,早晚都会尝试的,矫情什么?”   她话说的不好听,颇有一些别扭,但是余舟却不自禁看向她。   余殊瞬间扭过头,只给她后脑勺。   就像和家长闹脾气的小朋友,幼稚的可爱。   余舟依稀记得她当时语气的厌恶和愤恨,一时间神情有些发怔。   姬命心疼了,“阿舟……你不想吃就算了,以后我们自己买菜,我给你做菜,你吃我做的……”   余舟回过神,看着众人期待又善意的目光,迟疑了很久,点了点头。   江枫立刻乐了,“来来来,上……呸,附身我,我最爱吃了,我尝起来最精准!”   “我我我!”许子圭疯狂举手,“我一直上别人,还没被人……附身过。”   众人冷笑看着她们,让你们口无遮拦,现在知道改口了?   一直被‘上’的别人,明止:“……”   姬命急了,“要上也是上我,你们争什么?”   说完她又愣住,脸刷的变红,愤恨道,“你们乱说话,什么上不上的……”   余舟的表情也有些微妙的泛红,她整个人都虚化了一点,一副随时躲起来的表情。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再乱说话了,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躲起来了。   江枫先把许子圭踢出局,“文人菜狗,瞎折腾什么,代侯那么牛批,是你能hold住的吗?还得让我来!”   姬命凝视江枫。   江枫渐渐萎了,“那就,姬命吧。”   可惜了。   余舟却迟疑的摇了摇头。   江枫立刻升起希望,“她希望能和你一起吃,你不行!”   姬命顿住了,这样的话……   余殊心道附身可能会有一点点小问题,她祖宗不舍得对姬命用。   嘁。   余殊哼了一声,“她也姓余,还是我吧。”   江枫却不愿意了,“为什么不是我?”   “我这么真诚了?你们忍心吗?”   许子圭立刻道,“忍心!反正就江枫不行!”   “许子圭!”江枫拍桌子。   许子圭立刻转头,“阿瑾,文景,她凶我!”   一直看戏的两文人:“……”   叶瑾干咳了一声,“江枫,欺负猫猫可耻。”   赵襄在许子圭瞪圆的眼睛下,点了点头,“人不能欺负猫。”   许子圭:“???你们俩个?”   最后转了一圈,江枫十分不甘心的道,“那,明止?或者清明?”   她眼睛又渐渐亮了,“你和清明好像的,我觉得行!”   “还有墨白,你要不要也来?很刺激的!!!”   墨白听完全程,微妙的看了眼江枫。   心道你说话全程容易让人误解,什么叫很刺激。   她想了想,摇头道,“暂时不了。”   江枫思考了片刻,看了眼从头到尾无动于衷的李清明,“还是明止吧,她胃好。”   许子圭:“?”   我觉得你欺负明止,但是我没有证据?   什么叫她胃好?   她最多被上多了有经验了!   可恶!   不知道许子圭心里想的虎狼之词,明止倒是冷静,“我可以。”   反正她也算习惯了。   李清明却终于开口,“我想试试。”   余舟此时仿佛成了装备,众人一阵厮杀,才有人脱颖而出。   明止本来就无所谓,最终还是李清明博得头筹。   阴冷的气息有几许溢散,但是一瞬间就收敛了。   松衣女子面容平静,半天后众人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成功没有。   江枫看着她,狐疑道,“清明?”   李清明静静的看着她。   江枫却已经发觉,她内核被换了。   一种直觉。   李清明看她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她说不出来,但是感知却很清晰。   “代侯!”   “偶像!”   “给我签名啊!”   江枫乐疯了,撒丫子就去骚扰她。   却被余殊眼疾手快的拉住,虎着脸道,“你说让她好好吃饭的。”   江枫明白了,然后疯狂给她夹菜,“吃吃这个,尝尝这个,这个也很好吃……”   余舟有些疲于招架,但是她忽然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女人。   姬命痴痴的看着她。   李清明本就像她,远看真的像极了她。   而此时,她真的回来了。   每一丝细节,每一个习惯,甚至连那熟悉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姬命希望她能永远如此,虽然只是一瞬间。   她想拥抱她。   似乎是怕她冻到,遗迹回来至今,她也是极偶然才触碰到她的手。   那只手确实足够冰冷。   但是姬命却拼命想让她感受自己的热量。   她想拥抱她。   她不怕冷。   她根本就没吃饭,余舟吃了一会,一面承受姬命痴痴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好的体验。   不过李清明的手是有热度的,她指节修长,就连碗筷都那么端正。   吃在嘴里的食物,也是滚烫的,这是特别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余舟也分不清自己是否产生了留恋。   她最终还是没受住姬命越来越炽热的眼神,迅速吃完,跑路。   她怕她再呆下去,会给姬命不一样的妄想。   李清明的外表,确实有些像她了。   江枫发现李清明回来了,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吃一顿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反应。   江枫却凑过去,“清明,什么感觉?”   “快点,告诉我,不许少于三百字。”   李清明被她戳了好几下,才道,“像是隔着玻璃,没什么知觉,其他的没什么。”   李清明:“你不要尝试。”   最多有点冷,这点她不准备说。   不过,姬命的眼神她不太喜欢,虽然她知道前因后果,但还是不太喜欢。   江枫幽怨的看着她,“你就一次没有过三百字,你自己数数,有没有三十字?”   李清明闭口不言。   江枫又戳她,“李清明!”   余殊不知道从哪挤了出来,假笑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转头走向一边。   江枫却笑了,“余小殊,你怎么这么能吃醋?”   她伸手点了点余殊的鼻翼。   余殊假笑,“知道我吃醋,你就不能站远点,没事戳她腰做什么?”   “你不知道女人的腰不能戳吗?”   江枫陷入疑惑,“是吗?可是子圭我也戳过,文景我也……这个真没有,阿瑾我戳过,阿瑜我也……墨小白好像还没戳到,她闪的太快了,可恶……”   余殊笑容僵硬,被迫知道了她的丰功伟绩,咬牙切齿道,“下次,不许,了。”   江枫从善如流,“好的,听夫人的话。”   不戳就不戳嘛,她办法多的是。   没想到余小殊这么在乎她,沾沾自喜。   看着余殊的假笑,江枫觉得她好可爱啊。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   她戳了戳余殊的脸颊,将她的脸颊戳一个漂亮的小酒窝,“阿殊,你好可爱啊~”   余殊哼了一声,“我可爱你就多看着我,别到处拈花惹草。”   江枫喜欢女人,还这么喜欢跟其他女人乱说话,那一口一个上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口无遮拦吗?   看,都把别人许子圭带坏了。   余殊随意的看了眼,发现许子圭果然被恩师拉到一边教育去了。   她就知道,恩师肯定也要教育她的。   这么自信的想着,余殊表情微恙。   她不自禁又看了一会。   明止敏锐的发现了眼神,发现是连召,她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余殊却有些走神了,恩师她……很不对劲,很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虽然不敢去想,但也知道皇陵是什么样的气氛。   她能接受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几乎不接受任何人的触碰。   除了她和许子圭……   而许子圭,就连余殊都不得不承认,她对恩师的吸引能力是巨大的。   柔美绝伦的外表,阳光善良的心性,还有光一样的技能。   如果再加上她出众的才华,善解人意的性格,还有可怜的过去,恩师会动心简直理所当然。   更别提当初最混沌时,恩师就是靠着许子圭续命的,天天抱啊抱的,甚至一起睡觉,这也太违规了。   当时的恩师多脆弱,绝望与沉沦的黑暗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看见了光,这种时候许子圭趁虚而入……   余殊开始窒息了。   本来不想还好,现在一想,她几乎觉得恩师不喜欢许子圭就不是人了。   怪不着她对许子圭保护欲那么强。   甚至在意识没恢复的时候,就下意识保护许子圭了。   简直……   江枫:“你想什么呢?”   余殊下意识看向恩师。   女子似乎对她颇为关注,只一瞬间就看来。   她眼中带着关心。   余殊却更难受了。   为什么恩师也……   好吧,许子圭比江枫安全多了。   她确实是被江枫她们保护的很好,性格至今乐观开朗,温柔善良。   恩师应该是有机会的……   余殊开始操心自家恩师的未来了。   很快,兵分几组。   赵襄带着许子圭明止去太守府逛逛,就当微服私访。   叶瑾要逛街,她拉着李清明当保镖走了。   李清明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愿意了。   临走她看了江枫一眼,然后转过头就离开了。   江枫有那么一瞬间十分心疼,但是。   姬命和代侯自然有自己的去向。   秦秋却自己行动,不知所踪。   南阳离河内很近,江枫猜测她会趁机回一趟珈蓝城。   对,现在珈蓝城就在河内。   余殊和她走在街上,穿过城区,来到了余殊当年的府邸。   这座府是她私房钱买的,至今安稳的坐落于此。   镇东将军府在城中,这座府邸在城郊。   “你说,恩师会不会……喜欢许子圭?”   余殊还是忐忑不安,继续求证。   江枫几乎瞬间肯定,“那当然,谁能拒绝可爱的子圭?”   尤其是明止这种缺爱的家伙,而且她还被关在皇陵里那么久,心性估计已经黑的看不见人影了。   身在黑暗向往光明,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江枫:“我百分百肯定,她肯定喜欢子圭。”   “不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拒绝。”   “子圭不好吗?”   余殊沉默了一会,很轻易就想到了恩师的想法,“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许子圭。”   江枫陷入了沉思。   不考虑身份地位这座浮云,经历太深沉的明止,确实不太配得上许子圭。   她家许子圭小棉袄,应该找个跟她段位差不多的小火炉,明止的话……   许子圭玩不过她的。   而且许子圭这么年轻,除了当年暗恋之外,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都觉得她们不太配。   如果许子圭坚持喜欢明止,江枫当然不会阻止,但是明止追求许子圭,江枫就要帮子圭把关了。   余殊表情渐渐发黑,“你在想什么?”   江枫:“我也觉得她配不上……额……”   挖槽,不就是说你恩师一句吗?   至于吗你?   余殊咬牙切齿,“我恩师谁都配得上!!!”   “她当年卫国戍边,战绩显赫,在京中时她也是最优秀的年轻一代领袖,”余殊仿佛为了辩驳,眼中有火焰熊熊燃烧,“即使被那般驱使,洗了那么多次记忆,她也尽自己所能的对我们好,不止是我!”   “她在尽力庇护所有人,她把所有痛楚都扛在自己身上!”   “你不懂!你不懂……”   余殊甚至眼睛泛红。   江枫心疼的抱住她,心里态度瞬间变化,“我知道,是她救了我家阿殊,我不会给她为难的。”   “问题是,她要自己追到子圭啊……”   余殊自己也知道,但是她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那我不管,你想办法。”   “啊?”江枫在红通通的眼睛下,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好好,我想办法。”   谁能拒绝自家老婆眼睛红红的请求呢?   反正江枫拒绝不了。   “我们暂时不说她们,”江枫拉着她,左右观看,“你带我回家做什么?”   “哼,我上次来你都不让我进卧室。”   余殊立刻反应过来,“来拿东西。”   看见她低头钻床底,江枫好失望的。   居然不是她想的那样。   很快,余殊拉出来一个木头箱子,打开。   江枫这才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啊?”   余殊脸颊上粘了一点点灰,漂亮的大眼睛依旧灼灼生辉,“就是一些我也不知道的小东西,所以上次离开的时候,我就没想起来。”   “因为我当时比较无聊,管的事比较多,就有人会送我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太贵重的都还回去了,只是有些看不出来什么用的东西……”   “攒啊攒,就攒了这么多。”   她满足的盖起小箱子,“我要带回去,这是我的。”   江枫却忽然道,“等等,”她掀开余殊盖好的小箱子,“这个是……?”   余殊疑惑的看着她,“什么?”   “秘境的……定位钥匙?”   江枫脑海中升起一些熟悉的画面,“这个应该是……这附近有秘境?”   她眼睛亮了。   要知道,大陆的秘境是有数目的,现在可能出了一个未出现过的,无主秘境,甚至曾经都没开过。   那资源……   让人充满了打本刷怪的冲动!   “等等,你在干嘛?”   余殊噼里啪啦的打字,“告诉秦秋,让她赶紧回来,让她带路。”   “有人想不顾天下,自己去开秘境,亲冒矢石……”   江枫:“……”   她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该说余殊太了解她了,还是说这家伙反应太快太灵敏了呢?   江枫无奈的道,“你直接和我说,我也不会不听……”   余殊斜她,“是吗?”   江枫:“……是的。”   余殊:“但我要多费口舌,不如简单快捷点。”   “况且你要是没看见,我联系完了,还是会劝你的,不影响。”   江枫:“……”   你个小机灵鬼。   听闻有秘境,众人几乎瞬间齐聚。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余殊当初做的事上了。   余殊也不介意,她一边叙述一边寻找那家人。   其实是个老套的故事,大抵脱不了有人恶意抢夺资产,结果苦主正好撞上了余殊,于是等到了正义。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当时苦主真的惨极了,余殊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吊在树上,不省人事。   余殊那时才上任,眨眼看见人上吊,她当然要救啊。   然后一来二去,她就以镇东将军的身份,第一次镇压了几个恶吏。   是的,甚至不是官。   只是当时余殊也初来乍到,人家想试试她的斤两,所以才拖了一段时间,然后发现余殊这女人真的不太好搞,滑跪认错。   余殊到现在还记得,“他跪的太坚定,太真诚了,我到现在想想,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江枫:“……你在南阳,在东州,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事。”   不仅属下和百姓都心服她,包括当时东州士林,云朝这种人,都念她的好。   这简直不是能臣能概括的了。   江枫觉得余殊可以承担更多。   她回去得想办法给余殊升官。   她最爱的人,怎么也得与众不同一点才对。   余殊并未察觉她的思虑,还在带路,“到了。”   “就是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她们还记不记得我。”   这是一个不小的果园,看起来颇为富庶。   也是,不富庶的人,也不会被恶吏盯上。   “是谁?”   很快,看清人,那人目露惊喜,“大将军!?您,您不是……”   余殊被众人看的极为不好意思,“我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赵襄自语,“她的形象太显眼了,见一次根本忘不掉。”   江枫看着余殊鲜红的衣衫,还有她漂亮至极的眼眸,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   余殊太特别了,谁能忘得掉她。   很快,余殊被迫接受了一堆水果,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叶瑾若有所思。   “这家建有代侯和余殊的生祠。”   江枫愕然,“啥?”   叶瑾低声道,“我刚刚转了一会,看见的。”   “生祠?”江枫呆滞了。   叶瑾:“祈祷余殊能长长久久的活着,大抵如此。”   “你也有呢,而且盼着你一直活着的人比余殊多多了。”   江枫下意识眨了眨眼。   叶瑾勾起一抹笑容,“南州拜你的人最多,现在也渐渐向北边扩散了。”   “相比你,余殊能影响的地方还是太小了。”   皇帝,永远是百姓最关注的人。   只要皇帝稍微好点,百姓就会感恩戴德,更何况江枫这样的呢。   江枫懂了,“代侯呢?”   余殊已经捧着水果回来,“什么?”   她听完,下意识笑道,“她家一直有代侯生祠啊,不然我当初怎么帮……”   她突然住嘴。   代侯好像也在?   心虚的瞥了两眼,她将水果都收起来,“以后洗干净喂你,走走走,我问到位置了。”   代侯听见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余殊的背影。   她似乎并不如表现的那么讨厌她?   姬命暗自哼哼,“口不对心,我早就知道了。”   余殊特别口不对心。   代侯还是疑惑,没有吭声。   *   事情是曲折的,但是在世上最豪华的黄金大队下,结果自然是光明的。   一掉下来,江枫就陷入了沉思。   这座秘境……   怎么特么那么像考场?   因为她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光幕。   环境再好,那也是考场!!!   距离上次蒙答案,江枫的学识并无进步,如果给这个进度加个数字,那就是,0!   如果按照不考完不给出门的标准的话……   这里的环境比上次那个破损的遗迹好的太多了,如春的气温,温暖的灯光,它甚至准备了床铺你敢信?   这特么是准备让人考多久啊?   唯一的优点是,余殊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天花板和墙壁是白色的未知材质,摸起来颇为温润。   地面是米黄色的,也是未知材质,踩起来非常舒服,江枫甚至想把砖抠走。   余殊目光落在床上,又定定的看了会光幕,“……这次的标准,不会是不考满分不给走吧?”   江枫打了个哆嗦,“你别乌鸦嘴。”   对视了片刻,异口同声道,“赵文景!”   是的,她们带了赵文景。   学霸救救我。   只有赵文景看得懂这些文字,她最有机会出门的!   江枫开始尝试联系。   试了很多次,最终发挥作用的,还是上次那个耳机。   赵襄:“题目……有点多……你们等等吧。”   “希望我们题目一样。”   说完她就没音了。   余殊安慰她,“唯一的优点是,这里没什么危险。”   江枫看着床,“甚至还有床。”   “是啊还有床。”余殊附和她。   江枫看向她,“我们睡觉吧。”   余殊:“?”   等待果然是漫长的,一天过了,赵文景说她还剩一半题没记下来,让她们继续坚持,加油。   很快,江枫挨个联系所有人,发现她们都活的,挺滋润的……   都是有龙的人,有吃有喝,要么就是不需要吃喝的,除了赵文景含辛茹苦之外,其他人都吃吃喝喝玩玩。   明止和许子圭一套,代侯姬命一套,李清明墨白一套,叶瑾和赵文景一套,余殊江枫一套,叶瑜这次没来,她临时有事,在太守府观察太守。   每套都很完美。   就是赵文景发火次数过多,好像是因为她在苦逼做题,叶瑾在睡大觉。   两天过了。   赵文景进度75%。   三天过了,赵文景终于成功了。   但是一个大大的意外落在了众人头顶。   她们每套房间,题目,不一样!   赵文景两眼发黑。   江枫好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因为余殊的关系,她们补给最充足,所以她们是最后待解救的。   “你猜我们还要待多久?”余殊幽幽的道。   江枫:“……保守估计,三天?”   余殊终于放弃了,安心的躺在床上,“算了,睡吧。”   愤怒和勇敢可以让人发生奇迹,但是……题目不会就是不会。   情绪都是白给,还不如睡觉。   江枫眼睛又开始滴溜溜的转了,她将耳机收起来,拿出美酒,“阿殊阿殊,我们来喝酒。”   余殊:“?”   她缓缓抬起头,就看见江枫灿烂的笑容。   余殊:“……”   【作话】 第370章 郊游(三).   成为皇帝之后, 江枫的美酒再次陷入了不限量供应。   其实她曾经并不爱喝酒,其实现在也不爱。   但是如果喝酒的同时,能有美人看, 那她还是愿意的。   余殊还是同意了, 只是她的表情……又是一个看破一切的眼神, 还带着点饶有兴致。   江枫无视了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内心回忆起那一次余殊的反应。   她可太会哭了。   她怎么那么会哭。   江枫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她,桀骜乖戾的余殊,灿烂明媚的余殊, 看似温柔实则拒人千里的余殊, 沉稳可靠的余殊,愤怒冰冷的余殊……   但是一幕幕闪过,最后变回眼前的余小殊。   她们的感情真的不算容易,坎坷一路。   起初她们是敌人,见面就打,毫不留情。   后来她们成了塑料主公臣下,发生了一个又一个意外, 她们才勉强交心, 互相认可。   江枫想与她做朋友, 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时她才知道, 余殊是代侯后裔, 于是深度复习了代侯传。   她本来是想按捺住的, 可惜的是, 人的感情也许并不能听从大脑的控制?   她越来越想靠近余殊, 想剥开她虚假的外衣, 想细窥她真实的内心。   余殊一开始的态度并不那么抵触, 她欲迎还拒,起初的抗拒全是因为潜意识不愿意被人剥开,与代侯其实关系不大。   但是她锲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让这个敏锐细腻的女人警觉了起来。   从那时开始,余殊开始旗帜鲜明的警告她,让她不要与她靠的太近,她不愿意。   她说那话的时候,甚至语气还是带着笑的,但是眼神却出乎意料的认真。   江枫懂她的意思。   但是她没听。   或者说,她嘴上听了,心没听。   什么代侯不代侯的?她就是想靠近余殊,她想探究余殊心里的秘密,想知道她每一个真正的情绪和喜怒,想知道她真正的好恶。   这份情绪发酵着,并没有随余殊的警告褪色,反而愈发醇厚,愈发……深刻。   她想看余殊真正的笑容,而不是那份营业式假笑,不是对主公的敷衍,不是习惯性笑容,而是真心的,喜悦的,发自内心的,笑。   她想听余殊的真心话,不是为她哄她,拐弯抹角说好听的给她听,又温柔又耐心的样子,就像在哄弱智主公,而是她真正的心里话,就像她笔记里那样,能在宏大处一针见血的尖锐,又能在细微处显宽宏温和。   她第一次真正对她的了解,应该还是源于她的笔记。   余殊再会表演,也不会在自己小时候看的书里掩饰自己,那必然是她最真实的想法,甚至比现在的她对她自己的了解更加真实。   江枫看到了嘲讽世人的余殊,看见了乖戾聪颖的余殊,看到了博爱宽仁的余殊,也看见了那史笔之间,余殊冷厉嘲讽的眉眼。   那有别于她一往的温和友善,是最尖锐乖戾的她,也是最温柔心软的她。   她在别人朝代相继登坛祭天的时候,写“降黜太/祖,不配正天,皆为谬妄”的讥讽。   也在满页赞美的本纪里,写“是岁北阳大疫,东州为之清,死者十之七八,虽父母妻子亦相啖而食,死者骸骨相支撑枕藉弥二千里,春秋以来不书”的悲悯。   她有多乖戾呢,江枫甚至在她的笔记里,看见她写过“盖无君而庶物定,无臣而万事理,君立而虐兴,臣设而贼生”,她说为君者“肆酷恣欲,屠虐天下”,她说“古者无君,胜于今世”。   根据江枫的考据,那应该是崇德还在位的时候,年轻气盛的余小殊愤慨的一塌糊涂。   甚至江枫有过猜测,余殊是不是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否则以她的谨慎,这本书肯定毁尸灭迹了,到不了她手上。   江枫看到的时候,惊为天人。   不过她偷偷的,谁也没告诉。   后来她为了看余小殊的笔记,甚至自己搞了一套考据方法,根据余殊的笔迹,她能精准的推断出余殊的年龄。   咳咳,当然,她很多时候会直接去问余殊,这个硬要说考据,其实也不能算。   江枫有的时候想,余殊为什么要给她看笔记,她难道不知道她笔记有多不逊吗?   看了她的真实想法,谁又能再相信她表现出来的无害不争呢?   后来,江枫又渐渐明白。   余殊是故意的。   她其实也想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主公。   书看多了,心里的想法多了,总是想找人交流,看看能不能找到与自己想法相同的人,即使没有相同的,也要找至少不讨厌自己的。   很显然,余殊在这里基本上找不到什么交心人。   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她的出身和身份,都制约她找到能理解她的人。   余殊的笔记按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其实真的挺惊世骇俗的,光那句被时人贬之不断的“天同地卑,川与泽平”,就能让大部分读书人毫不犹豫撕了她的书。   但是江枫没有,她还一直好奇,更好奇。   甚至到最后,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自己在看,还是余殊在引着她看。   余殊把她的书,按笔记激烈程度分了层,一层层给她看,因为她不是一次给的,而是时不时给一两本。   江枫看的时候啧啧称奇,觉得余殊真的是个极为独特的女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即使是她们最冷淡最别扭的时候,笔记交流也是丝毫不耽误的。   “你在想什么?”   白皙纤长的手掌在她眼前挥舞了半天,余殊埋怨的嗓音传来,“不是你让我喝酒吗?你居然偷偷走神。”   江枫回过神。   今天的余殊还是一身红衣,墨发柔顺的束在身后,她有一双极度漂亮的大眼睛,似翘非翘,妩媚又清润,勾人极了。   江枫又想起她眼角泛起薄红,噙着眼泪的可怜模样。   那时候的余殊,可真的太会哭了,又娇又软,浑身发烫,就像水一样。   纤细柔韧的腰肢托在手中,她一边哭一边吟,一定很美。   “我在想,”江枫道,“当初你那么坚定的拒绝我,连我千里迢迢夜奔京城,你也拒绝我,让我灰溜溜像条野狗一样跑回去……”   “可是现在,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余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愣在了当场。   片刻后,她转开眼睛,嗓音清润,“现在找我报仇了?你怎么不说你那次还强亲了我?”   她语气抱怨,“明明我说了那么多那么多遍,你怎么就能一遍都没听进去?”   江枫趁机将背着身的红衣女子捞入怀里,嘴角偷偷勾起,“也有可能是听进去了。”   她们将酒案架在其中一张床上,边上一臂之远就是江枫的那张床。   这张,洒了也无所谓。   “但是控制不住自己,”江枫在她耳边道,“我没有你那么克制,能控制住自己的每一个感情。”   “我想你的时候,就会疯狂想你,一直一直想,想的满脑子都是你,什么都不想做。”   “然后我就遵从内心,到处找你……”   说着,江枫难掩的得意,“唉,谁让我是主公呢,任性你也拿我没办法。”   余殊其实是极难极难追求的女人,她表面上温润随和,内心却极度冷静克制,人又极度聪明,极会审时度势,极会衡量得失,而且她有着极强的自制力,江枫能跟她在一起,主公这个身份功不可没。   虽然,成也主公,败也主公。   江枫只随便一想,就能想到超多她靠着主公身份占的便宜。   余殊这么厉害这么深沉的女人,居然都没法对她占任何便宜,但凡她身份不那么高,余殊哪至于被她占便宜占成那样,还得忍气吞声,只能可怜巴巴的让她不要靠近,而没有采取什么手段。   因为这个身份,余殊绝大多数手段都不能对她使用,否则仕途就会飞啦飞啦,余殊只能使尽全身手段,试图寻找平衡,结果最后也没成功。   江枫忍不住勾住她的下巴,亲了两口,“这样想你真的好惨。”   余殊靠在她腿上,绷着漂亮的脸,面无表情,“你还有脸说?”   “但凡你不是我主公,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江枫赞同的点头,“我相信你,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余殊驭下是极为厉害的,她应该就是那种威严又随和的上司,你知道她心里不会亏待下属,却又让人不敢亵渎,不敢有丝毫逾越,敬爱又尊重,但是关键时候她一个眼神就会让下属噤若寒蝉。   但是这一切,对江枫都不生效。   相反,她还得想着法子哄江枫开心。   江枫蹭了蹭她的脸,“我刚刚回想了我们的相遇,相识,相知……”   “想起来很多过去。”   余殊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那你想起什么了?”   江枫突然按住她的心口,“还疼吗?”   余殊不明白她怎么想到这里的,但还是如实答道,“不疼了。”   她笑的特别灿烂,“我的恢复能力你可以放心。”   她伤过那么多次,哪次恢复的不快,更何况这段时间江枫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就在她身边呆着,连睡觉都抱在一起,真元随时随刻都在她体内疗伤。   她好的不快才怪。   江枫:“激烈运动也不会疼吗?”   余殊笑容一僵,“……激…激烈运动?”   江枫笃定的点头,“对,激烈运动。”   余殊唇角动了动,漂亮的眼眸渐渐沉着下来,她试探着问道,“什么样的激烈运动?”   江枫想了想,委婉的道,“会让你哭的激烈运动。”   余殊呼吸都止住了,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酒案,还有美酒,她们还在床上。   她躺在江枫腿上,腿却还伸在酒案底下。   跑都不好跑。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会连酒案都带着?”   江枫笑,“这不就是上次我们用的吗?”   “你上次什么都带走了,唯独外面的酒案没记得带上,我为了纪念,就特意收着了。”   “这次出来郊游,我学着你,也带了换洗的被衾,替你带了衣服,就像你帮我带一样。”   余殊无处可逃,只得又往后缩了缩,“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江枫爽快的嗯了一声。   余殊突然捂住心口,漂亮的大眼睛泛起水雾,一副柔弱的模样,“我…其实…还没好透……”   江枫笑着低下头,“其实也不太激烈,你又不用动,我会托着你。”   “我们先试试,你要是疼,就喊停……”   余殊:“……”   那个时候喊停还有什么用。   酒樽不下心被推翻,琥珀色的酒液倾倒,一滴滴的在床上,浸出蜜色的痕迹。   没过一会,碍事的酒案被江枫一脚踹翻,酒壶倾倒,醇香的美酒沾染两人的衣襟,余下全数浸透床铺。   余殊的腰肢不知不觉抵在翻倒的案上,无处可躲。   【金黄的酒液,在椰中泛着迷人的色泽,江枫轻轻摇晃,“阿殊,来,主公喂你喝酒。”   这是她们第一次清醒状态欢好, 此前不是喝醉了,就是在做梦,总是差点意思。   梦里的女子,也是那般湿热滚烫。柔软而能哭,但终究是梦。   没有真实的手感。   江枫依稀记得,女子那柔嫩温热的身躯,几乎能将人融化一般。   余殊一直是个香喷喷的美人,而且越是动情的时候,她就越香,等她哭出声来时,便能将人的理智都夺去,让人不知疲倦的臣服于她。   她们其实有些紧张。   余殊柔软的腰肢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后退,试图离江枫远点。   江枫却在下一瞬将她揽了回来,让她前功尽弃。   余殊看了眼酒樽,漂亮的大眼睛再度泛起无辜和楚楚可怜,“我不想...”   “那我喂你。”   江枫作势喝了一口,就要喂她。   余殊立刻接过酒樽,“我喝。”   室内气氛还不错。不过,江枫还是搬出来一个红木柜子,挡在了床铺两边,也算遮了些光。   余殊已经知道今日跑不掉了,但是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她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熟练的泛起水雾,“江枫,这里不好,我不喜....”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种时候装可怜,并不会被放过,而是....   江枫:“那你喜欢哪里? ”   余殊试图说服她,“在宫里,你我的府里,或者…...江枫!”   江枫已经抱住她的腰肢,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余殊脸开始泛红了,她下意识抓住了江枫的手,不给她乱动。   红衣女子身姿纤长而柔韧,鲜红的衣襟乖顺的贴在她的身上。   江枫指尖划过,能感受到那绸缎般的柔软。   “阿殊,你身子真软....”   余殊就连脖颈都是泛红了,纤长的鸦色眼睫频繁煽动,甚至不敢再出声。   江枫的手,在她腰间胡作非为,又操又捏,她的身躯像着了魔一样,软的根本直不起来,只能半靠在江枫怀里,“别捏了...”   她的腰太敏感了,每被揉一下,她就忍不住发额,更何况...   “别伸进去。”   余殊又羞又惊,立刻按住她的手。   清醒之时做这事,果然太羞人了。   余殊受不了了,试图逃跑。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江枫,我们是在秘境里,这里不行,等回去等……”   江枫吻她,轻松堵住了她的嘴。   余殊清香而柔软,抱在怀里宛若羊脂美玉。   江枫肆意与其缠绵,撬开她的唇艇,含住她柔嫩的香舌,吮吸纠缠,余殊几乎喘不过气   指尖的肌肤细腻柔滑,江枫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还忍不住操捏起来,怀中女子的身躯越来越灼热柔软。   这个时候才想跑,不觉得太晚了吗?   江枫就像得胜将军,信心满满的攻城略地。   余殊还没放弃逃跑的心,试图从江枫腿上站起来,却被江枫轻而易举箍住腰肢,哪也跑不了。   呼出的热气打在江枫耳畔,余殊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声音有多勾人。   妩媚柔弱,又羞又怒,还带着颤音,让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撕开,将她狠狠的压在酒案上。狠狠的进入她,让她泣不成声。   不过,不远了,不要急。   江枫在安抚自己,她还是怕吓到余殊。而且现在的余殊,身体并不算康健。   鲜红的衣襟质感柔软,江枫陶醉的贴着她的衣衫,轻轻的嗅,“阿殊,你好香....”   余殊却已经说出话来了。   江枫指尖灵活的解开她的腰帶,鲜红的腰带期间散落下来,宽大的衣襟立刻变得松散了起来。   这里什么都好,宽袍大袖,美不胜收,但是缺点就是,没有内衣,只要把该脱的地方脱掉,就能畅通无阻。   此时余殊的衣襟就很危险,危险到江枫只要轻轻一拉,她就会光溜溜的出现在江枫怀里。   余殊紧张极了,瑟瑟发抖一样,超级可怜超级无助,漂亮的大眼睛泛起了水雾,咬着唇瓣。   她想起了上次。   江枫可没有怜惜她,明明是第一次,却要了她好久,她起身时腰身酸软,几乎爬不起来。   那么深入,那么用力,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哭的泪眼婆娑。   这次.....最起码……最起码……不能那么过分吧?   “你先答应我……”她的噪音还是发颤。   江枫理智已经掉了一大半了,即使她有意克制,却也比不得余殊身体的诱惑力。   这可是余殊。   是她最爱的女人。   谁能拒绝将自家爱人剥干净之后,再看她被自己要的梨花带雨呢?   “答应什么?“江枫克制着回道,嗓音有些暗哑。   “不许太……过分...…”余殊脸上满是薄红,嗓音也发颤着,又娇又软,她呼出的热气打在江枫耳畔,“轻点...我怕....”   她支支吾吾也不敢说的太详细,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又恳求的看着江枫。   江枫忍着心中欲望,一脸冷静的补充,“不要太深?”   余殊立刻点头,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江枫差点没忍住笑,她也不知道余殊身子怎么就那么敏感,稍微深一点,余殊就开始受不了了。   江枫发现了这点就没再放过她,又深又用力,导致余殊全程泪眼婆娑,哭的梨花带雨,漂亮的唇辦都被她咬的通红通红。   回忆起第一次,江枫觉得自己理智的弦,在一根根崩断。   余殊还满怀期待。   下一瞬,女子被抱起,整个人被抵在了酒案上,杯中酒侧留,酒壶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打翻的金黄酒液溅在了女子身上。   柔软的腰肢一瞬间抵在坚硬的木案上,撞出一片红晕。   她衣衫本就松散,此时被突然抱起,衣襟一下子就松开,露出了她纤柔的腰肢,平坦的小腹。   余殊甚至都没及得及反应,条件反射拉下自己的衣服,遮住了小腿。   但是很可惜,她的动作使得她修长笔直的大腿,露在江枫的眸光之下。   江枫定定的看着,目光完全移不开了。   余殊是武者,身躯柔韧至极,她的大腿修长笔直,极具健康的美感。   江枫呼吸急促了起来。   余殊比以前清瘿了许多。   她鲜红的衣襟显得有些宽大,腰肢抱在手里,感知非常明显。   江枫这般想着,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托起她的腿弯,让她整个人侧躺在酒案上。   余殊试图挣扎,却只踢翻了空荡的酒壶,激起的声音却让她僵住,不敢再动。   江枫再度俯身,含住女子漂亮殷红的唇瓣,手指已然悄悄抚上女子腿心。   余殊很快哭出了声,娇软又可怜。   江枫轻轻勾动,余殊果然立刻鸣咽起来,漂亮的大眼睛真的被雾气布满,嗓音颤抖带着哭腔,“江枫....你不要脸....”   江枫回以微笑。   怎么就不要脸了?   我入侵我家阿殊有什么不要脸的?   至于余殊刚刚的话,耳旁风啦。当然是余殊哪里敏感,就戳哪里了。   余殊泣不成声,嘴里情不自禁的发出呻吟,哭的特别可怜……   她没想到江枫这么不要脸,才开始就这么深   异物的入侵,使得女子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躺在案上哭的梨花带雨。   江枫望去,只看见女子姣好柔媚的小驗,被欲望染的白里透红,眼泪划过脸颊,那漂亮上翘的眼角,泛着桃花般的薄红。又轻又浅的哭声,还有那急促的喘息,像极了真正承欢的小女人。   她还没动呢,余殊已经哭了。   这女人,怎的就这么爱哭?   在她颤抖的哭吟之下,江枫理智的弦怦断裂。   她抽动手指,然后深深贯入。   指尖撑开那柔软湿润的花心,感受着几乎融化人的灼热,江枫几乎要化开在里面。   那么柔软,那么细嫩, 那么紧致。   “余殊……阿殊……”   余殊被她托着腰肢,一下一下被进入,只听见那淫靡的水声,哭吟声愈发的紧了,她根本选不掉,只能被动承受着入侵。   “你慢一点....”她泪水决了堤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她噪音娇柔又委屈,带着轻微的哭腔,噪音媚的几乎让江枫心头发酥。   她不由自主的更加用力,也更加深入。   红衣女子哭的更加可怜了,感受着下身传来细密的酥麻,仿佛从脊柱深处升起,几乎让她大脑空白一片。   江枫看见她娇俏圆润的脚趾都蜷起,泛起了粉嫩的色泽。   余殊哭的可怜极了,泪水扑簌簌的掉,她蜷着腿被江枫抱起,突兀的动作使得余殊忍不住的哭吟出声。   江枫托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竖着伏在酒案上,白皙纤柔的腰肢一下下的起伏,吞入江枫的手指,余殊哭吟着嗓子都快哑了。   江枫不怕累,她是武者,什么姿势都能尝试。   将余殊要了一遍,江枫轻轻凑近问到,“疼不疼?”   她担心余殊的伤势了。   余殊可怜的看了她一眼,特别委屈,限泪扑皸皸的掉。   “慢点,别……呜,别这么深……呜…...太深了……”   余殊居然还觉得江枫会听,一边哭一边折求,“轻点.....”   她整个人都被情欲侵染,往日冷静沉稳的脸上,娇媚薄红,像漂亮的桃花,整个人都被欲望漫染,勾人的一塌糊涂。   她身子又娇又软,手心都是她温热的花液,江枫的手指还在她体内,轻轻勾弄着她。   那里是余殊最隐秘最深入的地方,温暖湿润,柔嫩至极,且,毫不设防。   这代表着余殊最深的接纳。   江枫怎么可能放过她?   这可是她追求了这么久,爱了这么久的女人。   她要拥有她,占有她,让她全身心的属于自己。   女子又开始哭了,哭的梨花带雨,特别特别可怜。   “阿殊……”   余殊下意识转过头看她,漂亮的眼睛又红又娇,柔媚绝美,江枫觉得,她绝不比任何历史上的妖妃要差,甚至犹有过之。   江枫却不由自主想到了余殊平日里的表现,那么冷静,那么自制。 那么英武。   而现在,她在自己手下承欢,柔美的小脸被情欲侵染,哭的嗓子都要哑了。   江枫决定让她哭的更惨一点。   余殊做什么都要最做好的,承欢当然也要做最舒服的。   余殊被她那一眼吓到了,立刻转过头想抱住酒案,可惜……   她轻而易举被抱起,随着轻柔的水声,她整个人翻了个面,从伏在案上的后入,变成了面对面的承欢……   余殊一低头就看了江枫的手,此时她轻轻的抽插,体内的快感告诉她这都是真的。   那手指一下一下的进入她,让她的腰肢不由自主的跟着颤动。   只一瞬间,余殊就闭上了眼,羞的眼泪扑簌簌的掉。   江枫却坏的很,故意引她去看。   余殊几次睁眼,都能正好看见自己被江枫进入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脑子一片空白。   可是那声音却根本无法屏蔽,那酥麻的触感一浪接一浪,余殊只能闭着眼,自欺欺人起来。   她看不见。   下一瞬,她身体被撑开。   原来是某人进入了第二根手指。   余殊被涨得难受,忍不住又睁开了眼,“阿枫……”   她祈求的说着,语气带着哭腔。   江枫却朝她笑,掰开她的腿,让她夹在自己的腰上。   余殊笔直修长的大腿泛着迷人的粉色,轻轻的夹住了她的腰。   这与刚刚完全不同。   刚刚只是余殊无力靠在案边,一动不动的承受着她的入侵,即使腰肢被她托动,算是配合她深入。   但是这次......就像主动迎接她一样,余殊已经大脑空白一片,眼睛都忘记闭上了。   然后她亲眼看见,那修长的指节挑开她,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她。   体内瞬间传来异物感,是她已经熟悉的感觉。   余殊眼泪扑簌簌的掉,控诉道,“你不要脸……”   她哭的果然更可怜了。   江枫笑的特别开心。   深处是更加滚烫敏感的地方,余殊惊呼出声,哭的噪子都快哑了,上气不接下气。   江枫欣赏她通红的小脸,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还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深入。   那是余殊此生未曾被人触碰的领域,生疏的很,也…...敏感至极。   “呜呜呃啊呜……”   余殊被她一遍遍的侵入,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柔软的背脊抵在酒案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细腻的花液流淌,染湿了江枫的衣袖,也浸透了床铺。   操弄余殊一夜,将女子翻来覆去的要着,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余殊噪音都哑了,江枫才堪堪停下。   她手指还在女子体内,轻轻哄道,“舒服的,来日方长嘛。”   余殊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动不敢动。   她生怕江枫继续深入她。   半天后,江枫真的决定不要她了,她才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枫。   江枫抱着她沐浴更衣,换了干净的床单被衾,然后才抱着余殊躺了进去。   余殊这才放心,回过神来之后,一口咬在江枫肩膀上,死活不松口,   她气。   江枫作势掰开她的腿。   余殊大惊失色,几乎瞬间翻到江枫背面,死死的抱着她的腰,祈求道,“不要了……呜呜……我好累...”   江枫憋笑憋的很辛苦。   余殊,你也有今天。   她从不知道,她的余大将军,在床上会软成那样,可怜弱小又无助。   】   【作话】   “盖……”-《三国志》   本文引用皆出自《三国志》《史记》《汉书》   ---- 第371章 太/祖.   赵文景的进度比江枫想象的还要更慢些。   江枫本预计她能三天解决, 结果她秃头秃到第五天,才将将轮到江枫她们。   好在余殊带的食物够多,还都是她爱吃的……   唔, 各种意义上都是她爱吃的。   所有人都很快活, 只有赵襄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叶瑾笑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赵襄却黑着眼圈,活像国宝大熊猫。   她看着众人的眼神苦大仇深,缓缓扫视,尤其怒视酒足饭饱的江枫两人。   虽然大家都困着, 就她们俩容光焕发, 不用猜就知道干了什么。   姬命也小有进展,她牵着余舟的衣袖,亦步亦趋,笑的跟花儿一样,特别灿烂。   余舟衣襟上的干涸血迹,又缩小了许多,只余下袖口衣摆的点点滴滴, 不注意甚至看不到。   江枫关注的许子圭和明止倒是没什么动静, 看得出来, 她们真的相敬如宾!   李清明一看见她们,就发现了什么, 然后平静的转开了眼。   显然, 她们掩饰的并不好。   江枫其实也就尽尽力, 毕竟她觉得大家应该能猜到她们做了什么, 她们正经情侣, 又不是见不得人。   余殊非常不好意思, 眼神飘着不敢看众人。   江枫却依旧在回味。   余殊的身材极好, 柔韧纤长,皮肤白皙的像雪一样。   但是让江枫心疼的是,她清瘦了许多。   不是错觉。   也许是一年的风雪,又也许是与她徒耗心力,在这种时候,江枫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   女子半蜷着腿,被她拥在怀里,微微上翘的漂亮眼角晕染着桃花般的薄红,她轻轻的喘息,泪水像决了堤一样,几乎未曾停过。   谁能想到她家余大将军,会有如此娇柔脆弱的一面呢。   又不敢看她的眼睛,又不敢吟出声,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可怜极了。   覆在她雪白纤细的身子上,江枫恍然间觉得自己是个大恶人,居然这样欺负余殊。   然后她就欺负的更狠了一点,女子喘息都在发颤,额头满是汗珠,唇角紧抿。   江枫曾以为,她和余殊就算真的做,余殊也不会这么顺从,怎么也得翻来覆去争个上下。   她太清楚女子身躯隐藏的力量,那是柔韧矫健宛若猎豹的力量。   现在来看,她好像想多了?   江枫心里嘀咕。   总感觉以余殊的性格,也就会开始给她个面子,后面就不会有这种好事的样子。   这么一想,江枫就欺负的更用力了。   没过一会,江枫还低头问她,“疼不疼?”   余殊抽空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妩媚柔软,似娇似嗔。   江枫魂都快酥了。   她的余小殊。   她的,余小殊。   属于她的!余小殊!   发现她炽热的眼神,余殊立刻转过头,但是奈何,已经晚了。   桌案成了道具,蜷缩在江枫腿上的女人,被迫承受更用心的‘照顾’。   江枫分开她纤长白皙的大腿,让她夹着自己的腰,余殊眼泪又扑簌簌的掉,还被迫看着她的脸,一时江枫都分不清她是真哭还是假哭了。   她哭的好可怜。   好可怜。   太让人心软了。   所以江枫就欺负的更深了些。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江枫也不敢胡来,余殊的伤到底还在,太激烈还是不行。   等她伤好了,江枫就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武者的体能。   好巧,余殊也是武者,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按武者的恢复力,她们也许能做很久?   并不知道江枫的虎狼想法,余殊见她停下,就偷偷睁开了装睡的眼睛,偷瞄她。   江枫有些好笑,亲昵的吻了吻她光滑饱满的额头,然后忍不住又亲了亲,“阿殊好香。”   此时的余殊,浑身的汗都是香喷喷的,曾经浅淡的清香都浓郁了许多,却不显的腻人,只让江枫抱着她不愿意撒手,陶醉的嗅着她的味道。   如果人类也有信息素的话,她想,余殊定是最吸引她的那款,让她仅是闻一闻,就不愿再挪动了。   她轻轻揉了揉余殊胸口,关切的问道,“疼不疼?”   余殊不愿看她,浅浅的哼了一声。   江枫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双人浴桶放满水,横抱着怀中的人下了床。   余殊泪水已经停下,擦了擦眼泪,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浴桶,“你准备这么充足?”   她怀疑江枫提议郊游是有预谋的。   江枫看着她明亮控诉的眼眸,偷偷勾起唇角,“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有准备你个头!”   江枫笑着抱她进去,“加个热,夫人。”   余殊:“还得我自己加热。”   很快,浴桶冒起热汽,两人露出了喟叹的表情,懒洋洋的都不想动了。   与相爱之人相拥沐浴,真是人间极乐。   江枫和余殊依依不舍的抱在一起,硬是泡了近一个时辰,才从桶里出来。   有余殊在,水是不可能冷的。   帮余殊梳好头发,江枫已经之前就用自己日益健壮的精神力干好了侍人的活。   干净的被衾,香软的枕头,整齐的床铺。   她的精神力虽然厉害,平时却几乎没有用处,现在江枫找到了精神力发挥的方法。   铺床单!   她相信,以后她还能持之以恒的铺床单,迟早能锻炼的特别能干!   *   众人对了对手里的奖励,姬命率先道,“我的还是种子。”   许子圭:“种子!”   秦秋看向墨白。   墨白微笑,“很巧,是药草。”   “正好是江枫能用上的。”   她一说,江枫就眼睛亮了,“能弄一剂出来吗?”   墨白点头,“可以。”   江枫立刻道,“给清明。”   她最近的心思全在余殊身上,她怕李清明多想。   李清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必,你自己也该泡一次了。”   江枫摇手,“没有意义,你难道还想让我自己上战场吗?”   李清明没再说话。   赵襄随口道,“我们也是药草,但是我不懂这东西,”她看向某个抱着手看戏的女人,“还看?”   叶瑾笑眯眯的将药草递给墨白。   墨白一看,若有所思道,“也是需要用到的药草,这片遗迹是不是专门种植这些?如果有这些药草,是不是还有其他我们所缺的种类?”   江枫立刻支棱了起来,“那得把这个遗迹掌握住!”   她眼睛一扫,“阿瑾。”   叶瑾点头,“知道了。”   “她们都说了,你呢?”   江枫:“一块金属,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我怕有辐射,就收到空间里了,你们看看。”   她扔出窗大的灰金色金属块。   众人围观了片刻,都没吱声。   不认识。   没见过。   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姬命迟疑道,“应该是铸剑材料,当初我铸造‘云间’的时候,用的就是秘境里流出的材料,效果你也看见了。”   “云间?”   “就是你所说的镇国剑。”   江枫:“……”   泪目了。   镇国剑原来有名字?   她一直喊大美剑来着。   绝对不是她起名有问题。   是大美剑真的太漂亮了。   江枫:“你还有铸剑经验?”   姬命点头,“对,阿舟的剑是我亲手铸造的。”   她刚说完,江枫就滞住了。   你这话一说,我还能跑?   一转头,她果然看见余殊灼灼的眼神。   江枫露出微笑,“放心阿殊,我肯定也给你铸个绝世大美剑!”   余殊笑出声,“那还是内敛一点好。”   “那不行,必须不能比镇国剑丑!”   强度是一时的,美貌是一世的!   说着,江枫看向李清明,刚想给她递个眼神表达她也有,结果发现她根本没转过头,又在神游。   江枫只得收回眼神,心道她们在一起之后,清明其实还是不太适应,回去得和她聊一聊。   说笑了一会,她们又留了几天,大致判断这个遗迹真的有种植园,才在京中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的离开。   赵襄为什么拖这么久,因为她每个房间都做了满分。   这大概就是来自学霸的骄傲吧。   时间悠然而过,在太子出生之前,江枫应太/祖的邀请,来到了珈蓝城。   太/祖说要和她单独谈谈,约她子时三刻府内相见,只能一个人。   江枫瞪着秦秋,“我家阿殊也不能上去吗?”   秦秋这次非常认真,漂亮的狐狸眼没有了从前的笑意,“不可。”   “陛下不会害你的,你放心。”   她做出自己的保证。   江枫其实也不是担心太/祖害她,只是想让余殊也全部知道而已。   闻言她撇了撇嘴,看向余殊,“那你在外面等我?”   余殊倒是平静,轻轻一笑,“我在外面等你,尽快出来,否则我可能强闯进去找你了。”   江枫捏了捏她的手,这才昂首阔步的走进去,她还故意踩了秦秋一脚。   混蛋女人,一点都不讲情面。   秦秋低头,看着自己靴子上的脚印,“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下赔偿问题。”   【作话】   细节完结再发,没几章了 第372章 释疑.   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江枫没有看见太/祖。   她轻松的心情总算稍缓, 缓步前行。   很快,她看见了大开着门的密道。   江枫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   “我关注你很久了, 江枫。”   太/祖一身深玄, 负手立于画像之前, 背对着江枫。   她话语刚落,江枫身后的地道自动关闭。   江枫并未回头,只是皱了皱眉,“关注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天外来客, 还不够特别吗?”   太/祖终于回过头, 她的眼神很亮,也很迫人。   江枫并未有所触动,如果在她与叶瑾余殊她们坦白前,太/祖突然这么说,她也许会惊讶一下。   但是,说了很多遍的秘密,实在算不上秘密了, 江枫不仅没反应, 还稳如老狗。   “哦, 那你观察出什么东西了没有?”   “严格来说,没有。”   江枫:“?”   爷还不够靓仔?   你真没有眼光!   江枫:“行了, 你既然不说就轮到我来问了。”   太/祖微笑。   江枫扫了眼墙上的画像, 又看见了桌上的铜炉和香, “这是圣人?”   太/祖, 或者说, 姬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望向画像, “我的挚友,许朝。”   “人们尊称她为,圣人。”   江枫都缄默了一瞬。   她突然觉得自己被装到了。   我的圣人朋友.txt   回头就去督促赵文景她们成圣去。   “她人呢?”   姬澈指了指天。   江枫早有猜测,此时也不由一阵惊悚。   姬澈微笑,“代侯是鬼,你都不怕,为什么要怕她?”   江枫:“她现在是什么?玉帝?还是,天?”   姬澈:“玉帝是什么?天,庶几近乎。”   “天行有常,不因尧存,不以桀亡。”姬澈道,“如果非要给她找个名字,她应该就是那个‘常’。”   “天道?”江枫瞳孔微缩。   姬澈极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倒是个好名字,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能接受?”   江枫无视她的话语,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文人那唯心的修炼体系,还有所谓的文脉,龙脉,都和圣人有什么关系?武者呢?”   “唯心……”姬澈咀嚼新鲜的词汇,“确实唯心,文脉和龙脉,确实与她有关。”   “至于武者,武者是唯一本土职业,自古至今都有,只不过修炼方法,被一代一代的天才推陈罢了。”   “在我们那个年代,三十岁能进入九阶的人,都算是绝世天才,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就像秦秋她们一样,受了很多苦。”   “而到姬命那个时代,天下第一等的天才,都能三十岁之前进入九阶,还有代侯这种弱冠就九阶的妖孽。”   “再到你们这代,”姬澈摇头,“你看,弱冠九阶已经稀松平常了,动不动就巅峰,着实让人感慨啊。”   江枫:“谬赞,所以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姬澈又笑,“年纪大了,所思所想总要多些,让你见笑了。”   “她弄出文脉与龙脉,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能猜到原因。”   江枫怔然,“我猜到什么?”   她没猜到啊,只是前世小说看多了,接受能力比较强而已。   姬澈也没谜语人,笑着道,“你以为罗亚人的力量真的如此长久,能保得了我们一时,就能保我们一世?”   江枫愕然的看着她,“你们那时候不是还不知道罗亚人的事情吗?”   姬澈笑了,“我们不知道,但是她用她的眼睛,看到了危机。”   “在五百年前,大陆远不是现在这样风调雨顺。”   “为什么那些末日传言流传不息,因为那时候的大陆,东南西北经常出现天灾。”   “燎原的无根之火,莫名其妙的爆体空气,沉重的能压塌大地的黑色水流,十年八年就光顾大陆天空的超级飓风。”   “恰逢那时,我们第一次发现了遗迹,再之后,许朝破解罗亚人的文字,我那时并不知道她时如何得知了这些,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圣人也破解了罗亚文字,嗯,这很合理。   江枫并不意外圣人能抵抗住诅咒,毕竟她是圣人。   “而现在,你看大陆是不是风和日丽,没有飓风,没有那致命的气体,没有水流,也没有火焰。”   “这就是她,或者说,龙脉的功劳,”姬澈看着江枫的眼睛,“而龙脉一旦衰弱,天灾就会到来。”   “王朝衰弱是因,天灾反而是果?”江枫不可思议的看着姬澈,“那龙脉的力量来自于……?”   姬澈微笑点头,“所以我没有阻止你登基,其实当初如果不是姬命,我也不会阻拦。”   “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新的王朝取代旧的王朝,是好事。”   “前提不能太久,否则我会插手干预,”姬澈道,“还好,你和姬命都打的很快。”   她表情有些微妙了起来,“她有代侯那个怪胎,你的怪胎比她还多。”   “我当初一个个扫清那些诸侯,可花了好大的力气,轮到你们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她颇有一些酸溜溜,“我调查过你的崛起,发现你沿途的对手基本上都是蠢货,各个自掘坟墓。”   “崇德那废物就不提了,他是你崛起之路的第一功臣,姬祥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许琰是首辅多年的谋算,却便宜了你,季余眠更是阴差阳错,最关键的是,他们最后居然跑了……连最后一点困扰都没给你留,他们居然跑了……”她的语气咬牙切齿。   姬澈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机关算尽,披荆斩棘,甚至很多诸侯背后还有异族撑腰,当时大陆群魔乱舞……”   “息怒息怒,”江枫嬉皮笑脸,“命好我也没办法。”   江枫现在回想,也觉得自己运气好的不行。   许子圭季余眠都算白捡,许琰就在家门口,左手一只叶小瑾,右手一只赵小襄,发家之后,李清明余殊也算白捡了。   虽然开国皇帝总有几个神仙超人在身边,但像她这么密的,确实少有。   人家都是起步n卡r卡,最多自带一俩个ssr,后期才会吸引真正ssr投靠,像她起步全是ssr的属实欧。   姬澈也就酸了一会,整理了心情,“许朝发现的东西,其实你应该也发现了。”   “那就是”   江枫期待的看着她。   “人心。”   江枫愣住了。   她恍然,“龙脉是人心,那文脉也是人心?代侯也是……?”   姬澈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是,其实人心自古就有,但是真正想去利用人心的,只有许朝。”   “她用人心构建了镇压大陆的龙脉,又用人心构建了文脉,文脉给她提供力量,又反哺文人,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是江枫还是为之震撼。   圣人是土生土长的人,是个天才,是个极为有才华,极为温和有趣的女人。   在那些记载里,江枫甚至将她脑补成吃瓜看戏圣人许,哪里有热闹哪里有她。   但是当姬澈将这一切道出,江枫依旧为圣人所惊艳。   她不是现代人。   她没经过现代信息毒打和熏陶。   构建龙脉尚且可言,空手套白狼白嫖一个文脉又反哺文人,自建一个职业,是什么等级的骚操作?   “龙脉与文脉相连,它们的力量不分彼此,”姬澈眼眸深邃,“龙脉虚弱也会影响文脉,但文脉虚弱并不会影响龙脉。”   “文脉的强大与否,一是王朝的人心,二便是文人的质量。”   “龙脉约束大陆,而她因文脉而存世,与世增补,理论上会一直存在,”姬澈认真的看着江枫,“所以文人很重要,她们每一个都是……”   “向日葵。”江枫下意识道。   姬澈顿了顿,吐出嘴里的字,“……社稷的未来。”   江枫干笑,“怪不着,我说文人怎么那么奇葩。”   “既然代侯能因人心而存在,龙脉因国运而存在,那么圣人因文人而存在,也理所当然。”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么文人的进阶,”江枫看着姬澈的眼睛,“是不是与圣人有关。”   姬澈鼓励她继续说。   江枫眼神灼灼,“我见到过法家传人,她连最基本的修身都极为艰难,但她的才华能力,却并不逊色于我的其他文人太多。”   “而漫长的时间过去,圣人的儒家传播越来越广泛,其他学派都没落了。”   “我所见到的每个高阶文人,都属于儒家。”   “所以我大胆推测,文脉是座金字塔,概念与志向,才华与思想,与圣人越相近,阶位就越高。”   江枫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我观史书,历代为官做宰之人,必为治国平天下。”   “圣人,或者说,太/祖你,”她眼神绽放极为强烈的光亮,“在用文脉,强行约束国内官员,有姬姓一朝,未曾有过普通人入阁之事。”   姬澈突然大笑起来,“你能看出来我不奇怪。”   “读书人,”她渐渐停下,笑的有些玩味,“文人,至少品性不算坏,她在为我,为天下,筛选合适的人,去治理,兼爱这个天下。”   江枫郑重道,“你们的道路,我承继之。”   文人有千万般不好,但与某些人相比,她们又算是好了。   至少有圣人托底。   连修身都做不到的人,怎么配谈治国平天下呢?   这个世界的文人,或多或少的都有志向,品行远超江枫的印象。   世家是阶级的趋利性,其实细分到每个文人,你会发现他们其实都是不错的人。   但是不杀他们,江枫就没有土地分给百姓,没有土地的百姓,照样没有生存空间,饿久了还是要造反。   土地兼并,祸乱之源。   江枫其实并不想杀她们,但是只能忍痛挥下屠刀。   她不够聪明,不论是后世还是史书,都未曾找到两全之法。   也许人类真的把对土地的渴求,写在了基因里。   姬澈欣慰一笑,“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来。”   “那赵文景她们能成为圣人吗?”   江枫还是想有‘我的圣人朋友.txt’。   姬澈摇了摇头,“不能。”   “这是她的道,只要沿着她的路走,就永远只能近似她,不能成为她。”   “除非一开始就不走这条路,建立一条自己的道,再从无到有的,吸引文人投靠,时间久了,她也能成为圣人。”   她又看着江枫,“而当初,文脉并非一开始就这么强势。”   “是我,是我的后代,一点点的推动,最终横扫了天下。”   江枫表情微妙了起来。   这是异界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吗?   姬澈:“我们的大陆,终究还是小了,装不下第二条道。”   她语气略有些警告,“你别乱来。”   江枫:“我知道。”   她没那么傻。   这个大陆总共才多少人口,五千万?   民间识字率太低了,百分之一都得只算县城府城,更广阔的乡镇连千分之一都不一定有。   基本盘太差劲,圣人也没什么办法。   除非……   义务教育扩大蛋糕,五千万读书人,总能再养几个圣人了吧?   江枫眼睛滴溜溜的转。   先养个农家圣人?   其次是兵家?   法家也需要。   摩多摩多。   姬澈心都提起来了,“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能不能不要转?”   她心很慌。   江枫挥手,“我在想去异族传教,啊不是,传它们经世致用之道。”   她记得儒家开荒也很厉害,很容易让外族产生不明觉厉的仰慕感。   当然,儒家的主体文明必须够繁荣,够……能打。   姬澈嘴角抽了抽,非常勉强的道,“就当是吧。”   还异族?异想天开。   江枫只是挥手,不当回事。   蛋糕做大,总能够分的。   说起来,叶瑾居然没有赵襄像圣人……   难道赵文景喜欢看热闹?   “等一下啊,如果人心有力量,人心相信圣人,文脉就出来了。”   “人心留念天将军,所以代侯百年苦守地底。”   “人心保家卫国祈乐安康,所以龙脉那么大一只……”   江枫自言自语,“如果人心相信天庭地府,我是不是能把地下用起来?”   “到时候代侯当阎王,圣人当玉帝?”   姬澈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江枫摇头,“我能和圣人见面吗?我有事想问她。”   姬澈盯了她一会,然后才示意她上香,“三根,不要拿多。”   江枫手脚勤快的上香了,姬澈没忍住在边上喋喋不休,“我的寿命不多了,她自己也常说不知岁月,如果她去了,我会继上她的位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枫没听她说什么,因为她在三拜过后,意识迁移,来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   白茫茫的薄雾飘散,宛若云间,又像极了江枫曾去过的地方。   赵文景的意识海,她自己的意识海,也是这个模样。   明止那家伙就是黑雾,当然,现在也许白了。   哦,忘记问姬澈,许瑕和许朝是什么关系了。   等出去的时候问一下。   “圣人?许朝?你在吗?”   江枫不是什么怕生的人,等了一会就开始喊了。   片刻后,有声音在她心底想起,“我在。”   那是一个,很元气也很温柔的嗓音,江枫居然觉得熟悉。   熟悉……   “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你想起来了?”   江枫:“……”   妈的果然是你搞的鬼!!!   江枫咬牙切齿,“代侯的力量肯定不及你,她都能在我梦里作妖乱编,你肯定也能做到。”   “原来我没有死!”   那声音干笑了一声,语气特别软和,“我给你看的也是真的。”   “谁让你恰好遇到我的笔了呢,”她道,“我让姬澈帮我找了很久,她也没找到。”   江枫:“果然是那支笔。”   她买来给许瑕当生日礼物,自己也就摸了摸而已。   “但是我心口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江枫可是记得,自己从棺材里坐起来之后,是真的心口抽疼。   她很早就体会过心口被挖开的感觉了。   嗯,跟余小殊绝配。   圣人的声音老心虚了,“我第一次尝试这么做,所以比较生疏。”   “本来我根本没找到那两个天外灵魂的去向,但是谁知道你自己找到了我的笔呢。”   “于是我当机立断,就用了那把沙子预了个言。”   “然后将预言传给了你,好在你自己编了个理由接受了。”   “本来前面好好的,我预估你醒来一定能阳光向上,帮我解决龙脉问题,但是又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江枫心脏一抖,“什么意外?”   “就是……你以为……好吧,后来我自己加了点料,结合我的认知和经验,帮你编了个好死法,结果你居然真的觉得你要死了……”   “我一个没注意,你气都没了……”   江枫:“?”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   你在梦里给我喝毒药,结果我觉得我死了,我就真要死了?   “我当时特别着急,情急之下就把传给你的那些东西都删减起来,结果删的没你死得快……”   她语气叫苦。   江枫却觉得心里真的苦。   这特么叫个什么事?   她语气特别愧疚,“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强行保住你的命脉,顺便借了那个谁一点点力量。”   “谁?”   “就是那个谁。”   “哪个谁???”   “就是那个血糊糊的女人,”圣人有点尴尬,“正直王朝末端,我手里也不景气,反正她在地下也没什么事做,我借一点也是借,就一点……”   江枫终于反应过来,“所以我见到了代侯,也是真的见到了?!”   “嗯………………”   江枫:“……”   这尼玛谁想的到。   圣人继续吞吞吐吐,“然后等我借完了,你都已经埋入土里了。”   “再之后我就没删了,”她有点自暴自弃,“反正死也死过了,所以反而你没有忘记自己死过这件事。”   江枫:“………………”   我特么!   你一个圣人居然问代侯借力量,还给我搞了个地狱n日游,就为了特么……   江枫就好气。   她是真的活着活着就被忽悠死了。   这特么谁能想的到?   圣人继续心虚,“后来你被别的人把心口剖开看,也是我没想到的。”   江枫:“……谁?”   “就是预言里那些血衣人。”   江枫:“我知道了。”   果然还是崇德,除了他也没人能干出这种事了。   “不过不过,我有帮你善后,你看她们记忆里都没怀疑你没死。”   江枫面无表情,“喝毒药这种事,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吧?”   也就顾子明知道的清楚,江府的人,就连陈李二人都知晓的不详细。   圣人的语气突然哽咽了起来,“是啊,我给你都没用那么多力量,圆谎果然比说谎还难。”   江枫:“……你活该!”   【哽咽声】   “等一下,你说的预言是什么意思?清明她们……不是你乱编的吗?”   【哽咽声】   “别哭了,我不是建国了吗?不穷了还哭!”   “还不够……”   【哽咽声】【哽咽声】【哽咽声】   江枫:“……回头再让代侯借你点?”   “这可是你说的。”哽咽声瞬间消失,声音再度元气满满。   江枫面无表情。   “不是我编的,是白沙。”   “白沙?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捡的。”   “握住之后能预知未来,比较难用,我也是死了之后摸索了好久才会用的。”   “消耗很大,”她道,“你别想了,这玩意和我一起献祭了,我怀疑我这么顺利,也有这东西的功劳。”   “你在哪捡的?”   “水底。”   “水底???”   “就是一个很漂亮的湖。”   “净化之湖?”   “啊对。”   江枫陷入沉思,“长水王印?”   “不知道,我只捡到了这个,毕竟我游泳也不太好。”   江枫陷入沉思,“它来自哪个世界,你既然是天道了,那么你能掌控其他世界吗?”   她指的是大陆以外的世界。   “我太弱了,不可以。”   “以前我想尝试的,等我准备好了,结果王朝进入中后期了,我只能望洋兴叹。”   江枫:“……”   “你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   这次圣人回答的很快。   “来自文人,她们是最主要的,只要有一个活着,我就一直能得到一份力量,等阶越高,力量越大。”   “不过文人到底还是少了些,所以我大部分会蹭龙脉的力量,有余力的情况下会吸收一些积攒下来。”   她又哽咽了,“所以我攒好了准备去的时候,发现龙脉衰弱了,我又怕龙脉不行,以后还要我填补,就只能……”   江枫脑补出一个泪眼婆娑的猫。   好惨一女的。   为什么圣人这么可爱?   她和许子圭好像。   不能忍了,直接问,“你和许子圭是什么关系,圣人心与你有关系吗?”   “许子圭?我没有后代,当初我一心求知,没空结婚。”   “可能是我族人的后代吧,这谁知道呢。”   “南安王。”   “不知道,不晓得,不了解。”   “行吧,那圣人心?”   “圣人心?我都死了,我哪有心,不要乱说。”   “可是子圭的能力非常的特别……”江枫详细描述了一下,“而且她登坛可以直接紫气三千里,这要是和你没关系,我不太信……”   “等等,紫气三千里?”   圣人改口,“那应该和我有关了。”   “不过肯定和圣人心无关,那只是返祖而已,顶多套了我的名。”   “你出去之后找她要一把香,回去有问题就找个地方上香,我感应到就去找你,记得把许子圭叫在身边,我看看。”   “好了,如果你没有……”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江枫一字一句,“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空间陷入了安静。   好半天之后,圣人才道,“我找的。”   “或者说,我献祭了很大一部分力量,才找到你们。”   江枫疑惑,“为什么呢?”   “我只是个普通人。”   圣人这次特别严肃,“听从命运的指引。”   “所以你失误到把我们送到了崇德的手上……?”   圣人瞬间心虚了,“第一次第一次,我也不想的。”   “你别问了,问了我也没法解释,谁让我只会用但是玩不懂呢?”   “出去吧,谢谢了,再见。”   下一瞬,江枫被单方面断开了链接,恍惚之后,睁开了眼睛。   此时,姬澈在与别人说话。   “怎么样,感觉如何?”   江枫:“感觉很……”   她突然停住,看向姬澈,发现她正看着自己身后。   江枫立刻转头,“咦,偶像你怎么也来了?”   余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让我来的。”   江枫愕然。   下一瞬,她耳边似乎响起了那长长的哽咽声。   哦,想借钱啊。   江枫眼睛一转,“别借给她,让她打借条,都圣人了,还找鬼借钱,还白嫖,丢不丢人?”   余舟恍然,“原来如此。”   她就说她怎么时不时丢点力量,原来被她偷走了。   江枫忽然眼睛亮了,“你认识圣人?”   余舟:“我不知道她是谁。”   顿了顿,她道,“我确实认识她。”   她看了会江枫,“我能支撑这么久,她也帮了我许多。”   圣人似乎无法插手现实,但是江枫几乎能想到她的语气。   都是余舟太可怜了!   看热闹的哽咽怪!   江枫忽然转头,“圣人与许子圭有血脉关系吗?”   姬澈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有吧?”   “她家里人有很远的后代,与当时南安王结亲了。”   “都姓许,兴许更遥远的时候,真的是一家呢。”   江枫若有所思。   实锤了,猫猫真的有个圣人老祖宗。   “我的问题都解答完毕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她让你给我一把香。”   她话一说出口,姬澈脸色黑如铁锅。   江枫老神在在,“多给点,别小气,我以后可能也要联系她问一问情况。”   “对了,真的最后一个问题了,别瞪我了……”   姬澈咬牙切齿,“说。”   “秦秋知道多少?”   姬澈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我没与她说过,但是不保证她能猜到多少。”   “怎么?她与你说了?”她有些饶有兴致。   但是江枫却看出了她的警惕。   这种警惕江枫也有过。   姬祥也有过。   这种警惕叫做,被挖墙脚警告#   江枫耸肩,“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说你没告诉她。”   姬澈表情又如常了,“她说的是对的。”   “对了,让她没事别在外面乱晃,伤势养好了,也该回来帮我了。”   说着说着,她居然送江枫出来,一边走一边说。   而代侯,则被留在里面被某人薅羊毛。   秦秋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的转过头,“陛下?”   姬澈笑的和蔼可亲,“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秦秋:“……”   “不走了不走了。”   “但是姬命她……”   “她心上人都活了,你还呆着做什么?”   姬澈毫不犹豫的道,“回来干活!”   秦秋只得低头,“遵命,陛下。”   江枫看她,就像看一个摸鱼被老板逮到的社畜。   惨,秦秋,惨。   余殊撞了撞她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江枫:“收获很大。”   见秦秋被姬澈拉进去,江枫和余殊并肩离开,准备回头跟姬命说一声,秦秋大社畜要工作了。   不过以秦秋负责的方向,她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由头,正大光明的过来找姬命摸鱼。   毕竟现在外族都跑的不见影,御龙山神廷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她们本身也没什么事做。   “对了,我祖宗之前进去了,她怎么没出来?”   江枫:“她,被圣人薅了好多年羊毛啊。”   好惨一女的。   余殊:“???”   【作话】 第373章 太子,清让.   这几日, 朝中气氛不错,喜气洋洋的。   虽然大臣一直在和天子顶着,逼她立后, 但是宁王府却有了大喜事。   宁王有嗣了!还一下子就是两个!   两个啊!   天知道天家单薄到什么程度, 诺大的帝国, 天家居然只有两个人?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皇室添人了,很多大臣感动的热泪盈眶,深感胜利就在眼前,她们必须再接再厉。   顾子明尤其激动。   因为出生的小皇女, 是她侄女。   那小家伙身份尊贵, 她见面也得恭恭敬敬的喊殿下。   毕竟这可是宁王嫡长女,就这俩年肯定会获封宁王世子,以后会承继宁王的爵位,是尊贵的天家子嗣。   顾子明欣慰的不得了。   如果天子也能像宁王这么乖就好了。   喜欢余殊就喜欢吧,至少你先立后吧?   不立后怎么有太子?这也太胡闹了。   也不知道文景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她三番五次的去寻她们解释,让她们说服陛下,怎么就到现在还没动静?   顾子明不由自主想起了别的可能。   她是说, 可能, 赵文景她们真的喜欢陛下?   否则为什么这么敷衍她?   会不会余将军其实是推出来的靶子?   陛下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   亦或者……陛下谁都喜欢?   顾子明都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震惊了一下。   文景她……?   好像并非无可能。   她从小就对天子别有一番关注, 若是……   “不行。”   顾子明都顾不得高兴了,猛然起身, “备车, 我要去留侯府。”   这万万不可, 她绝对绝对绝对, 不能看着赵文景进入火坑。   这怎么行?   这万万不可。   顾子明脸都吓白了。   *   “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   赵襄震怒, “顾子明居然觉得我喜欢你!”   她一脸自己被侮辱了的愤怒, “我看起来像这么苟且能分享的人吗?”   “我不管, 你无论如何,立刻给我跟顾子明解释清楚。”   “立刻!!!”   江枫捂住耳朵,一脸痛苦,“知道了知道了,小点声。”   “阿瑾,王妃意下如何?”   叶瑾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折扇,“他心态太差了,还在权衡利弊。”   “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需要我们确保他孩子的世子之位。”   赵襄回过头,重重的道,“愚蠢,太子都是他亲生的,他还缺一个世子?”   叶瑾摇头,“你不知道我跟他磨了多久,这都快百天了。”   “他一开始还不同意,想劝谏江枫立后,后来我又请宁王自己劝说,才勉强同意了。”   “他又让我们等下一个孩子,我百般许诺,他才答应考虑。”   叶瑾悠悠一叹,“估计等他真正同意,世子估计也肯定得给他留着,陛下得压着宁王,不要宠爱庶长女,欲图立其为世子,否则家宅难宁啊。”   江枫直犯嘀咕,“那万一王妃以后不生了咋办?这种东西谁能担保?”   她主要是怕王妃没有孩子的话,会特别惦念太子,那样就与她初衷有别了。   她希望太子能全身心的信任余殊,而不是惦记其他人。   此时,江枫的姿势要多堕落有多堕落。   她堕落到什么程度呢?   她让余殊靠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余殊怀里,又温暖又舒适,因为余殊可以自己调温,那叫一个四季如春。   余殊笑吟吟的,与从前百般躲着她完全不同,手臂揽着她的腰,一点都不嫌热。   一开始众人还觉得辣眼睛,现在嘛,习惯了。   人果然是种适应力强大的生物。   就连反应最强烈的李清明,也转化了如今眼不见为净的模式,轻易连眼睛都不想睁,她见不得余殊志得意满的表情。   尤其是余殊时不时的就会给她递挑衅的眼神,就像打心底觉得她依旧是一个威胁一样。   想到这里,李清明眸底闪过一抹哂色。   江枫嘀咕了一会,最后道,“可以了,放消息吧。”   “我也准备好了。”   江枫蹭了蹭余殊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东宫可以先收拾起来了,话说她一个人住东宫,应该没问题吧?”   余殊立刻道,“恐怕不行,太子幼弱,你我都不在宫里,怎么能放在宫里?”   她笑着亲了亲江枫的下巴,“你不怕她一不小心没了?到时候王妃不得恨死你。”   与理所当然的文人不同,她似乎很能理解王妃对孩子的重视。   江枫已经被她亲惯了,自从余殊接受现实之后,一改以前‘莫挨本猫’的行事风格,一天到晚对她亲亲抱抱,而且越来越明显了,黏人的不行。   她又笑着看向叶瑾,“毕竟是王妃十月辛苦的孩子,本身又寄托着王妃对宁王的希望,天生是世子,又有顾家人惦念,王妃不放手也是正常。”   江枫闻弦知雅意,立刻道,“阿瑾你再费费心,以后我让你给太子当干妈。”   赵文景偷偷竖了竖耳朵。   叶瑾瞥了两人一眼,“我就劳碌命啊~”   话虽如此,她眼角却出现了笑意,顺势扫了眼赵文景。   自从江枫和余殊在一起之后,别的倒还好说,那嘴确实甜了太多。   跟余殊一样非常会审时度势,而且特别嘴甜。   往往余殊一张口,她就会接上了,那许诺的体贴的,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余殊回过头,笑眯眯的亲了口江枫的脸。   江枫立刻转头看向赵文景,“文景做太傅如何?”   赵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叶瑾,“哦?那叶瑾呢?太师?”   三师里,可是以太师为首。   江枫摇头,“太师我本来是预备让阿瑾上的,但是后来觉得这样不太好,准备找个有经验的老臣。”   她本意是将太子完全封闭,由余殊她们从小教育长大,这样能保证太子完全受她控制。   后来余殊与她长谈,江枫改变了主意。   朝臣本就对太子没什么归属感,太子又是过继的,朝中大臣并非所有人都属于她的核心层体系,还颇有一派顽固派。   那些人虽然迂腐,但是也有一定可取之处。   不能让太子太过依赖一个消息渠道。   一个世界观被她熏陶的太厉害,脱离本土的太子,恐怕也不美。   主要是,给那些老臣一个口子,省的她们对太子毫无归属心,还觉得自己绝对无法影响太子,最后觉得楚朝拒绝她们的参与,心灰意冷。   六个人,留一个地位最高的太师,也不至于让她们太过失望。   而大臣嘛,只要有希望,就有工作热情。   其中涉及的弯弯道道很多,派系,制衡,流动。   她有的时候都觉得,余殊不去当首辅太可惜了。   这种政治嗅觉,赵文景她们都不一定有她这么灵。   这都不是能修炼出来的了,是天赋。   她天生有颗七巧玲珑心。   江枫很愿意听她的话,并且全身心的信任她。   因为她相信余殊绝不会害她,相当于有两颗大脑一样,余殊的细腻入微,也有些影响到她,让她思考了一些平常不会想的方面,处理事情比以前多了些人情味,更……细腻了?   墨白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这个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江枫已经充分信任余殊的眼光和手段,批奏折的时候都会坐在余殊怀里,让她和自己一起看,一起商量怎么经营这个帝国。   这是属于余殊的特权,也是属于皇后特权。   她一开始诚惶诚恐,后来还是受宠若惊,江枫能感觉到她的震惊,但是她真的不在意。   最多念叨着,想让余小殊穿龙袍制服play的事情,又要压后了。   现在提出来,她怕余小殊吓到。   还需要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单身狗这么多年,现在她们夜夜笙歌。   余殊伤势好了之后,她们经常一晚上都在胡天黑地,第二天大早还能精神抖擞的上朝。   感谢武者体质,恢复能力太强悍了。   而且,余殊其实非常放得开,她一开始的羞涩褪去之后,就比江枫还放的开了。   非要说问题,大概就是江枫觉得自己猛1地位摇摇欲坠,她猜测不超过一个月,余殊就不会忍了。   这家伙就不是个愿意被人压的家伙,之前是试探,是适应状态,现在已经摸清楚了,这半个月来,她已经好几次偷偷抢主动权了。   她在试探她,试探她接不接受被人压,有些权贵是不允许宠物反攻的。   但是江枫显然不是这样,她只是担心猛1不保之后,以余殊的脾气和性格,她再想攻回来,说不定要花大力气,说不定还得哭着喊着求她给自己这样那样。   别奇怪,余殊就是这种人。   她太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了,这种狗脾气,江枫不用猜就知道她会怎么做。   又狡猾又会卖萌装无辜,偏偏实力还比江枫强,不要脸程度跟她不相上下。   一旦褪去了为臣的克制和羞涩,鬼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来?   江枫可不想自己被压的凄惨无比,想反攻还得哄着求着她!   决不允许!   能拖一天是一天!   还好她发现的早,把她暂时镇压了下去。   但是以余殊的小心机,江枫依旧觉得自己猛1前途一片灰暗。   现在已经初现端倪。   比如余殊时不时亲她,亲着亲着就乱摸,眼睛特别危险。   这是征兆!   叶瑾听从她的话,开始放出消息了。   与此同时,刚出生还没百天的小孩子,也被抱入了留园。   一路上禁军护送,李清明亲自带队看护,甚至亲手抱进来的。   一进来,所有人都凑过去,强势围观。   皱巴巴的,长得不太好看。   江枫有些忧虑的摸了摸自己的漂亮脸,“完了,朕的太子要是没朕这么美怎么办?”   她身边可都是大美人,万一太子不好看,自卑了咋办?   闻言赵襄都白了她一眼,“臭不要脸。”   余殊明显做了不少功课,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着道,“她出生不久,还未长全,不可轻言。”   “况且,我观宁王和宁王妃,都是清秀俊逸之人,她们的子嗣,绝不会太丑。”   江枫嘀咕,“那还是有长残的风险啊!”   李清明充当人肉抱孩子机器,面无表情的被众人三百六十度的围住,就连她背后都有人飘起来伸脑袋看。   没错,是姬命和代侯。   李清明抱的十分温柔,一路上没有声音传入幼崽的耳里,甚至连风都吹不到她,此时睡得正香,特别乖。   看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李清明反倒不耐烦了,“幼崽需要休息,房间在哪。”   江枫:“跟我来。”   她最终还是放弃让她直接住东宫,而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拨了一间屋子给孩子。   很巧的是,这个屋子离其他人都挺近的,方便大家翻墙看护幼崽。   当然,也方便一群单身狗强势围观幼崽。   谁让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未婚呢?   朝中愈演愈烈,但是江枫这里却依旧岁月静好。   “来来来,众筹太子大名了,你们回家都细细想想,想个好名字,到时候朝中我内定你们啊!”   一个人可以有名,字,小名,还有号。   皇室基本上没有号,非要说的话,只有死了之后的庙号谥号。   所以太子能分出去的,只有名,字,小名三样了。   而小名,余殊已经起好了。   字一般弱冠才会起,最早也要十六束发,由师长赐予,现在起太早了,而且往往用不着。   只有太子的名,既要记入史书,又要显于人前,十分重要,也正好能体会她的重视。   本来,江枫想让余殊起的,但是余殊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   太子不止对余殊来说很特别,对其他人来说也非同一般。   即使她再心动,也不能将此事揽下,否则叶瑾她们定会不平。   江枫起先被她劝说的好好的,但是三天两头的反悔。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就想余殊和她一起起名。   余殊一次次的纠正她的思路,最后只能强行劝她将消息放出去,否则江枫这执念,她都要劝不住了。   虽然……   她在心底已经为太子起好了姓名,并且自以为这是个足够优秀的名字,但是,这必定不会有机会说出来的。   以江枫对她的偏爱程度,她敢说,太子就真敢叫这个名。   余殊无法让江枫克制她的感情,她只能克制自己的行为。   虽然每次劝她,余殊都挺愉悦的。   江枫确实比姬命好太多了。   她甚至觉得,就算江枫以后变心,她其实也没那么遗憾了。   她记得姬命的太子,名字都是随便取的。   没有代侯参与。   那时姬命甚至无心为皇女起名。   直到代侯死后,她才随口起了个名。   姬余。   余做姓无甚,但是做名就不美了。   多余,剩余,充满了母亲的蔑视和冷漠,这不是孩子应该承受的。   余殊看到嗷嗷和花花,对江枫的起名能力不太抱有希望,万万不敢让她去起名的。   她真怕江枫给孩子起名江余,一想到那个可能余殊就两眼发黑。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眼中闪烁起了精光。   就连一直神游的李清明,都回过头看向了她们,“我们……可以吗?”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问的其实是‘我可以吗’。   她笃定的点头,“你当然可以,只要好,我就会采纳。”   李清明被她眼神触动,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叶瑾雄赳赳气昂昂,“我早就想好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说出来?”   赵襄表情淡然,没有一点遇到突发状况的意外,而且,她没有拒绝……   也就是说,这家伙其实也早就料到了这点,并且准备好了名字。   她们早有准备,试图现在就竞争,李清明听出她们的意思,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下意识看向江枫。   不行,她根本没想好。   许子圭替她说出了话,“不行,你们作弊,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这不公平!”   许猫猫上蹦下跳,疯狂吸引江枫注意力,“我不管,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再交卷!”   “你们俩个不许偷跑!”   明止说的话却与她们不同,“不让连召起吗?”   叶瑾等人瞬间换成了警惕的表情。   余殊无奈一笑,“我已经帮孩子起了小名,大名非殊能决,还需仰问群臣。”   太子,以后就是皇帝,一般都是群臣和皇帝议定,她哪有资格取,就算真是皇后,也没有置喙的资格。   虽然江枫疯狂希望她取,甚至不惜哼哼唧唧的撒娇。   明止好像就为了引她这句话,问完就没问了。   叶瑾等人却露出了友善的目光。   余殊,可以。   江枫的改变,她们其实看在眼里。   自从余殊回来之后,事态一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且……   余殊的能力,有点超过她们的预期了。   她足够温和,处理事情,说话,都让人如沐春风,而且能不让人觉得虚伪,让人能感受到她真诚,记念她的人情。   而且她还不是自己送的,是托江枫的手帮众人改善处境,各种大大小小她们甚至都没想到的事情,余殊用江枫的手帮她们安排好了。   说她心细如发,绝不为过。   但是江枫的性格,她们谁不知道?   不拘小节是真的,脾气好为人随和也是真的。   但是心细这点,真的和她不沾边。   除了余殊,还能有谁?   至少如今,叶瑾赵襄她们,对余殊都没什么排斥了。   此时才不过半年不到。   赵襄觉得满意,也就没再执意现在就有结果。   她不吝啬的递出梯子,给余殊起的小名背书,主动问道,“太子小名叫什么?”   有的时候,问话便是承认。   她做实了余殊起了太子小名这件事。   叶瑾自然懂她的意思,也笑着问道,“我也想找找灵感。”   余殊微微一笑。   江枫叉腰,骄傲的道,“小名,清让。”   “清让?”   叶瑾颇有些意外。   “清让……”赵文景抬头,抚掌而笑,“太子天下一等一的尊贵,清让点确实好。”   “谦卑以礼,以太子之尊,这个哪至于做小名,做表字都绰绰有余。”   余殊不是那种迎风就浪的人,她笑着婉拒,“小名足以,表字还是待太子年长,由师长赐予。”   师长是谁?   还不是眼前这些人。   余殊可不傻。   众人果然没再说。   因为她们觉得自己起的名未必能脱颖而出,表字也算是个退路,以后还能再战一波。   江枫:“我欲以一老臣为太师,文景为太傅,清明为太保。”   “子圭为少师,阿殊为少傅,明止为太子宾客,阿瑾为太子家令,”她问道,“你们觉得谁合为少保?”   “谁为东宫卫率?”   赵文景思索了片刻,抬头之后先与叶瑾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笑道,“我提议,我们将人选写在手心,再齐齐揭开,如何?”   江枫颇有兴致,“好啊,你们写。”   叶瑾笑眯眯应是。   “过来过来,让我先看!”   江枫强势挤入,众人也好奇的过来看。   “第一个。”   两个白皙的手掌翻开   【许琰】   【许】   江枫露出了极为意外的表情,这真的是她没想到的。   “为什么是她?”   赵襄笑着夺过叶瑾手里的折扇,一身青衣清隽风雅,“莫急,先看第二个。”   叶瑾一身青衣,风采完全不输赵文景,端的是风华绝代,顾盼生辉。   “快看快看。”许子圭迫不及待。   江枫:“那第二个呢?”   【杨病己】   【杨】   这个人选就在江枫的预设之内了,她松了口气。   “为什么是许琰?”她忍不住问道。   她虽然能猜到一些,但果然还是直接问更快。   赵襄微笑,“你为什么愿意放老臣做太师,许琰做少保就一样。”   她饶有深意的看着江枫,“你如果只求过继,立太子,当然未必要选许琰。”   “但若想别的,许琰是此时最合适的少保。”   江枫恍然。   三师三少地位特殊,是朝臣任事前最合适的跳板。   而且许琰身份特殊,许子圭,许琮,姬祥,甚至她自己的身份,都极为特殊。   她的身份牵扯到各方,也注定不可能永日无权。   至少江枫对她观感不算坏。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联盟会保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   江枫迟疑,“姬祥会不会……?”   赵襄嘴角勾了勾。   叶瑾似笑非笑,“姬祥为何不能任事呢?”   江枫震惊的看着她。   叶瑾回视,“高祖太/祖都与我们相交甚密,许琰许琮都在掌心,一个末帝而已,有何不能忍?”   “只要她自己心里能过关,帮你分担立法的压力,并不算难,”叶瑾自信昂首,“我有把握让她出来。”   赵文景白了她一眼,“欺负傻子谁不会?”   余殊有点看不下去,干咳了两声,“毕竟是友军,不要背地里说人家傻子。”   就算心里想,也不能说出口,太恶劣了。   赵文景轻飘飘的转移视线,“反正有利无害,姬祥的性格没什么危害,若托以许琰,以帮助立法为名,我不信她能坐着不动。”   “她的身份更为特殊,朝中那些激烈的大臣,大多与故周旧臣有关系,”赵文景推心道,“现在她们旧主亲自带头冲锋,她们能怎么样?”   “姬祥已经与许琰成功结婚了,她们敢对旧主出言不逊吗?”   “她们就算敢说,也会受到更多其他人的口诛笔伐!”   赵襄眼眸清明,有种难言的算计,“当然,不必让她真的掌握什么实权,若不放心,此等事了就能让她坐她的城阳公去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历朝历代里,江枫对末帝已经算是绝好了。   不杀,不监。禁,不欺辱,她能自由的到处溜达,城阳公食邑足足的给,甚至财政比当年当天子都自由,更有钱。   又有许琰许琮这一家子保护,姬祥的日子其实比以前好过的多。   至少现在没人骂她无能了。   不会逼她做这个做那个,不会让她不要这不要那,不会因为她学不好政务,就明里暗里的阴阳怪气。   只要,她自己心里能接受。   是的,一切的前提是,姬祥自己能接受这样的转变。   如果她自己不接受。   赵襄只能忍痛帮江枫除掉她了。   死在她手里,至少比叶瑾余殊她们下手要好。   余殊兴许能顾念情谊对她温柔点给她机会,叶瑾绝对能让她后悔出生。   但是她们的态度是笃定的,绝不会更改。   而许琰自己,恐怕都没把握能帮她复国。   不过看目前许琰的表现,姬祥应该没露出过类似的意思。   看她们认真的表情,江枫想了想,“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她能过自己心里那关吗?”   “她不得恨不得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她面前晃?”   赵襄看向叶瑾。   叶瑾却看向余殊,“恐怕要劳烦余殊去试探一番了。”   余殊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虽然只几个月,她好像被人默认了好多职责。   好在,她们并没有阻拦她本来的权利。   轮到战事的问题,无人忽视她的想法,也没人不给她上战场。   余殊还蛮舒服的。   这样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确实好了不知道多少筹,如果能一直这样,她以前那么抵抗,到底在抵抗什么劲?   江枫远比姬命放的开,远比姬命大方开明。   她说不要子嗣就真不要,孩子都抱回来了。   她说要成婚,就真要成婚,甚至连赵文景都在帮她们铺路……   余殊又轻叹了一声,为以前的自己觉得可怜。   其他人已经兴高采烈的回去翻书想名字了,江枫抱住余殊的腰,“叹什么气?”   余殊可不想说,她转移话题,“我们去看看太子。”   “叫她清让。”   “嗯,那我们去看看,”余殊低低一笑,“小清让……”   江枫立刻满意了,“走,我们去看她。”   由是进退以礼,不敢以富贵骄人。   这是清让这个小名的由来。   太子,唯一的子嗣,不出真正绝大的意外,江枫不可能废她。   她的地位稳如泰山。   宁王世子的尊贵,顾家人的血脉,太子的至高。   她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注定要承继天下,手握社稷。   这样的人,自然该谦虚一些。   清让,江枫很喜欢这个名字。   显然,赵文景她们也喜欢。   这太符合文人的心理预期了。   而文人的预期,往往也代表着天下人的心理预期。   谁不希望这个金娃娃能谦虚温和一些呢?   不愧是余殊。   至少当时江枫自己心里滑过的那几个名字,绝不如这个名字。   对不起,她当时甚至想到了霸天。   或者嗷嗷啾啾的同款也可以。   不过想来,就算她起了,今天说出来,也会被否了。   一进来,两人盯着床上的小崽子看。   横看竖看都很新奇。   这也太弱了,脆弱的伸根手指就能按坏她的皮肤,嫩的滴水。   想来李清明抱回来的时候,一定很小心很小心。   江枫道,“让人给她换个明黄的襁褓,衣饰都按太子的制式来吧。”   余殊点头,眼睛却依旧好奇的看着幼崽。   她确实好奇极了。   也许是知道她的身份,也许是别的,余殊居然破天荒的不排斥她。   要知道,上一个有这个待遇的,还是江枫。   余灵余尚两个蠢货,都没有这个待遇。   不排斥代表着,可以亲近。   余殊愿意接近她,了解她……嗯,一个幼崽,一张白纸……   余殊眼中渐渐升起了什么,“我是少傅?”   江枫点头,“你让她喊你亲娘都行,我无所谓。”   她对幼崽好感,其实还不如余殊。   总感觉一时半会还无法代入角色,怪怪的。   余殊嗔了她一眼,“不要胡说。”   江枫笑嘻嘻,“等她长大让她喊你娘亲,反正你本来就是。”   *   岁月荏苒。   天下最巅峰的强权联合起来,果然无人能反抗她们。   上下同欲者胜。   而她们同心的时候,天下都得让步。   不过,江枫还是干了大事。   她趁着群臣不注意,直接让新闻部把通告发到了全天下,就连余殊都被她弄了个措手不及。   这下子全天下都知道天子不孕不育了,民间大噪。   而后第二天,朝中还没同意的过继之事,就先一步传遍天下。   群臣都崩溃了。   这个天子,她根本不要脸!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无法生育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群臣崩溃,江枫就乐了。   她安慰余殊,“好了好了,我真的不在乎,她们跪了就行了。”   “你看,我不是成功了吗?”   余殊还是沉着脸,“你就不能为你的名声着想一点?”   “这该如何写入史册?写你骄傲的宣告天下你不能生育?”   江枫不以为意,“写就写,活着的人骂我我都不介意,更何况史书?”   “好了开心一点。”   “等太子周岁,直接操办立太子大典吧。”   “落实了,她们就死心了,认命了。”   余殊无奈,最终只得抱紧她,下巴在她颈窝摩擦,颇为郁闷。   江枫不以为意,继续兴奋,“哈哈哈哈,许子圭完蛋了,她被人求婚了!”   “嘿嘿嘿,我这就给明止下令,让她调查对方背景。”   这个乐子在哪呢?   当然在于,这个人是许子圭初恋,许子圭竟然不想拒绝!   明止这还能不急?   江枫嘿嘿嘿的笑,“来人,招中尉进宫。”   此时,叶瑾已经成功进阶平天下,许子圭说她也有感觉了。   另外,据圣人所说,许子圭还真和她有渊源,但是详细的她不肯说,江枫猜测,八成又是她搞出来的意外,不然她不至于不敢说。   不过相比她,许子圭的待遇就是亲女儿一样了,圣人时不时来看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歪脑筋。   当然,代侯呆在这里,也会随着她的到来,莫名其妙的丢了一些力量,时不时睡着睡着醒来,就像不知所措的猫,被薅了一把毛的那种。   另外,江枫和季余眠通信了,她对太子很好奇,而且难得开口,说她寄了好东西回来,让小东西等着她。   江枫都好奇她干了啥,最近她也很忙,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干什么。   太子周岁,立太子,再之后,就是结婚了。   江枫特别期待,期待余小殊穿喜服和她手牵手。   “陛下……”红衣女子像条美人蛇,在她耳边吐气,从她背上从上游到下,又从下游到上,完全无视重力,“已经亥时了,你该休息了~~~”   她声音又柔又软,还有点幽怨。   每次江枫想熬夜工作,她都会这样。   明明都是武者,根本不怕熬夜的。   江枫:“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你一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   “真的真的真的快了!”   余殊忍无可忍,直接抱起她,“够了,给我睡觉。”   江枫一时不察,睁大了眼睛。   余殊却已经霸道的压了上来。   江枫:“我就知道你不安……”   食髓知味的何止是她,余殊不也是!   满园春色,不足为外人道也。   【作话】 第374章 明止x许瑕(上).   “沈容字句齐, 琅琊臻城人,少有才智,能诗赋, 善经传, 十六岁得秀才功名, 十九岁中举,因其美貌,在京中美名远扬,可惜后来屡试不第, 愤而离京。”   “永安元年, 因其父荫得南州刺史府功曹,永安一年因功迁朗令丞。”   “永安二年,因功迁襄令。”   “永安四年,苍梧太守战死,他被朝廷任为假苍梧守,未受。”   江枫陷入了沉思,“意思是, 要不是朕和清明打仗, 他都能熬到两千石郡守了?”   明止平静的应了一声。   虽然是朝廷的权宜之计, 但是已经拜他为守,即使未受, 份位已经上去了。   “他参加了科举吧?朕记得他是……”   江枫想了想, “二甲同进士?”   一甲就三个人, 那个南州图书管理员温筠被江枫钦点了状元, 就是她养了小卷毛学者, 一个最漂亮的美人才女, 被江枫钦点了探花。   三甲基本上都是考官们选好的, 但是名次就看江枫的心情了。   明止安静的低着头,“是,如今他是弘文馆编纂。”   江枫:“……”   一个非常不错的官职了。   除了温筠被她调入兰台,一步登天成为侍郎之外,其他人中的佼佼者,会被丢入弘文馆养名,预计几年后就会再次外放。   弘文馆类似前世的翰林院,也是个清贵但是穷的地方。   单从容貌和才华来看,这沈容好像也不是特别差劲……   现在朝中年轻优秀的男人着实不多,也就许琮那么几个而已。   更何况沈容还是许子圭的初恋,当初青春懵懂,她暗恋了人家很久。   江枫自忖,许子圭虽然从小随着她长大,没有断过交流,但是若非她影响,许子圭其实应该更喜欢男人,而且喜欢漂亮男人。   以许子圭目前的状态,那个男人就算想欺负许子圭,也没那个能耐。   既然许子圭会纠结到对她树洞,那么说明她确实是心动的。   要不……   这cp就不磕了?   而且,以明止的心性和城府,也不会对子圭怎么样。   她欠子圭的难还的很,也不需要许子圭用感情去还。   而且她也一直没承认过喜欢子圭,江枫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就当是真的好了。   斟酌再三,江枫道,“子圭来寻我问了很久,我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心动。”   “我准备劝她试试。”   明止低着头,过了一会才道,“唯陛下是从。”   “不是唯朕是从,朕可没逼你从。”江枫警觉的很,“我的意思是……”   “子圭其实挺喜欢他的,从情窦初开,就一直暗恋他,你应该也能知道。”   明止低着头,声音似乎没什么异样,“臣知晓,陛下放心,臣对子圭并无任何多余的心思,臣也希望她幸福,我会像以前一样……”   “停停停,我没问你那么多……”   明止无意识手指捏的发白,闻言下意识抬眼,却在一瞬间低下了头。   “臣以外陛下担心……”   江枫嗯了一声,“虽然想过,但子圭毕竟是子圭,我也不能将我的想法强加给她。”   “她已经被我带的左右摇摆了,不过既然发生了这件事,且子圭也情愿,不若让他们试试。”   “不行的话,反正有我护着,就算和离也没什么。”   江枫还笑,“说起来,朕都有太子了,朕的元勋还没二代,这怎么行?”   “子圭虽然最小,但是说不定她是第一个生个小子圭的呢。”   明止嘴唇动了动,片刻后道,“那臣就恭喜陛下了。”   “恭喜我做什么?恭喜她啊。”   “好了,既然你都觉得沈容没毛病了,那他肯定没什么瑕疵,”江枫不以为意,“去吧,多帮子圭把把关,别让她被人骗了。”   沈容最多擅长钓鱼,海王了一点。   不过他段术是真的高,居然最后还能把许子圭钓回去。   天知道许子圭来找她树洞的时候,江枫有多吃惊。   不过身份到她们这种程度,还在乎什么海王不海王,再浪也能一只手摁死,反而他若想和许子圭好好在一起,就要老老实实讨好老婆。   反正明止那脾气,比余殊还苟,但是以她对许子圭的迷之好感,应该还会保护子圭的,也就少了个磕cp的乐趣而已。   江枫觉得不亏。   “以后说不定我还得给子圭赐婚,”江枫得意,“我要给她主婚!”   她总算能凑热闹了,哎嘿。   就是明止确实可惜了。   江枫是真的觉得她们很配。   明止对许子圭的态度,就像对待稀有珍宝,想保护想拥抱,却又不敢靠近,生怕会扎到她一样。   这要不是喜欢!   可惜明止比余殊还克制,嘴里和心里都不承认。   许子圭不是自己,不一定有八百里长跑的耐力。   “恩师怎么说?”   余殊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问自家恩师的事情。   江枫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哦,不行,她说了不算的。   余殊现在也知道明止喜欢许子圭的,她好像不能顺水推舟,不然自家老婆会把她这个天子踹下床。   江枫斟酌了一下语气,委婉的道,“她没什么反应,如实叙说,没有任何夸大或者贬低。”   “那肯定的,恩师那么隐忍的人,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暴露马脚。”   江枫眼睛转了转,“所以我跟她说,子圭挺心动的,如果她真的没意思的话,那就让许子圭结婚好了。”   看见余殊渐渐危险的眼神,江枫连忙补充道,“我就是刺激刺激她,说不定她能被刺激到呢!”   江枫拍了拍胸口,“如果她这都能忍,到时候我就给她发请帖,甚至她愿意的话,就让她当司仪……”   “呜呜呜,我说错了吗?”   余殊气的直磨牙,“不是你恩师,你不心疼是不是?”   “还请帖,还司仪,你怎么不给我当司仪的!”   江枫嘀咕,“不是她说不喜欢子圭嘛。”   “关我什么事,我就顺从子圭的心态,刺激一下她而已……”   “哎哟哟,我错了夫人,”江枫眼泪汪汪的保护自己腰间软肉,“那你说怎么办吧。”   余殊深呼吸,不跟江枫这家伙计较,她跟秦秋一个德行,乐子人,只要不是她心里心疼的人,她就冷冰冰的。   之前赵文景病成那样,也没看她多上心,不也任由赵文景病着。   如果赵文景真的慢慢的病死了,余殊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会不会挽留,如果赵文景一直保持那么冰冷的态度,说不准她真会让赵文景绝望的病死。   事实上,现在她也不知道江枫为什么改变了态度,是终于被赵文景触动,开始心疼她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余殊也没摸清楚。   但是,江枫对不感兴趣的人,其实蛮薄凉的。   这点,李清明和她学了个十成十,对于一般人,态度是真的薄凉。   不得她喜爱的人,永远也走不进来。   唯二后来者,目前也就她和赵文景。   而她们的方法,好像都没法复制。   余殊心里一瞬间想了许多,为自家恩师揪心不已。   怎么才能让江枫心疼恩师一点。   这种事,只有她真心插手,才有可能解决。   许子圭非常听江枫的话,其实是个李清明第二,只不过没李清明那么明显罢了。   她全身心的相信江枫,几乎从来没怀疑过江枫的话,江枫于许子圭来说,几乎是父母长辈的合体,近乎是信仰,毫不设防。   这点余殊很早就发现了,只是许子圭性格温和,热情阳光开朗,善良又温柔,没有丝毫攻击性,所以余殊以前注意力都在李清明叶瑾身上。   余殊思考了半天,觉得这事还得让江枫插手不可。   她对许子圭来说是师长,对恩师来说是天子。   她最合适了。   江枫抱着她腰,蹭啊蹭的,美的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没毛病,她以前不就是这么干的。   对于明止这种隐忍克制的人来说,你不刺激她,她真的能装成无事发生,硬生生的看着许子圭结婚。   顶多,她跳过了许多前置步骤,让明止直面最深沉的刺激罢了。   没有逼她展现自我,直接通牒,子圭要结婚了!   惊不惊喜!   再见面你就不能抱她了,她是别人的妻子!   而以许子圭的性子,日后可能直接牵着孩子丈夫去找明止玩,说不定还会让明止帮她教孩子练武。   就是刺激。   等江枫想完了,才发现她好像有点幸灾乐祸了。   噫,但是她真的挺想看明止这种性格,破防会是什么样的。   好奇.jpg   余殊性格还是与明止不太一样的,明止更内敛,更冷静,也更隐忍,她似乎将克制炼在了骨子里。   江枫觉得,她这种刺激,说不定对明止来说也是毛毛雨。   说不定等许子圭结婚了,她都能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反应,然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子圭成家立业。   她这么想的,于是也这么跟余殊说了,嘀咕道,“你恩师也太克制了,我怀疑她可能真的会给子圭当司仪。”   余殊也这么觉得,面色凝重,“所以事情棘手。”   “我可以肯定,恩师肯定对许子圭有感情,而且还不浅。”   “恩师性子很克制,我问过她的旧部,她很早以前,就不苟言笑,甚至在京中的时候,都是个极为内敛克制的人。”   江枫瘪了瘪嘴,“这种人最麻烦了,轻易不要碰上的好。”   余殊凝视她。   江枫抱紧她,“你也不知道你有多磨人,要不是我喜欢极了你,我哪能撑到最后。”   余殊闷声道,“那你不喜欢就不要我。”   她嗓音渐渐有些委屈。   江枫立刻心疼坏了,“阿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余殊一露出这种表情,江枫大脑都一片空白,心疼的话都不会说了,手足无措。   看了她一会,发现她真的急的团团转,余殊才道,“我不管,以后别让我听见这种话。”   江枫立刻答应,松了口气发誓,“我保证不再说这话了,阿殊……”   两人再度甜蜜蜜的靠在一起,继续愁眉苦脸。   时间一天天过去,明止回去之后照常办公,没有任何异常,上朝的时候也很平静。   许子圭倒是有些不同,她心情好像有些低落,但是又好像没什么异常。   唯一的区别是,她下朝就会立刻离开,以前她都会和明止一起回留园,两个人说说笑笑能说很久。   而且她们以前举止很亲密,许子圭经常会靠着明止,或者躺在她怀里,据她所说是当初抱惯了,而且明止明确和她说过不在意。   江枫的眼睛像雷达,嗖嗖嗖的扫射。   “有事启奏,无事下朝。”侍人朗声道。   江枫先回了殿内,群臣起身之余,余殊立刻看向自家恩师,看见她低着头沉默的起身。   她又看向许子圭,结果发现许子圭只剩一个背影了。   她,好像,在,躲着恩师?   她也觉得心虚吗?   如果不是知道恩师喜欢她,她为什么心虚?   所以,她还是没有选择恩师?   恩师是知道这点,才不去打扰的吗?   余殊一瞬间想了无数个可能,脑袋都要炸了,她连忙跟上了黑衣女子,“恩师,你今天也不回去吗?”   “我让江枫给你划了个新院子,就在我旁边,你……”   明止回过头,沉默的摇了摇头,“不了,我毕竟……和你们不是一代,没什么共同话题,从前也是子圭……”   她说到子圭两字就顿住了,呼吸微停,片刻后她眉眼强制露出了些许笑容,“而且子圭也快成婚了,我还得准备礼物……”   她说了几句就低下了头,再抬起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我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去你那做客。”   “不送了,我不回府,”她道,“我去中尉府坐堂,你若无事就别跟着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速度之快,就像……   “……就像怕我看出来什么?”   余殊自言自语。   恩师,原来真的装的一点都不像。   她不自禁的避着她眼神,时不时就会低下头。   余殊太清楚为什么低头了,她当初怕泄露眼底的情绪,也会低头掩饰,等掩饰好了再故作轻松的抬起头。   以恩师的脾气,她如果真的不在意,只会全程淡然,无动于衷,还会反问她为什么要盯着她。   但是她没有。   她急匆匆的跑了,生怕被她沾上一样。   但是余殊就偏要沾上她!   与此同时,江枫接受自家夫人的命令,传唤许子圭。   “你最近约会约的太频繁了吧?”江枫抱怨,“重色轻友!”   许子圭眼睛都圆了,“你说这话都不会脸红吗?”   江枫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脸红?”   许子圭:“阿瑾,文景,你们看看她!”   叶瑾笑眯眯,“谈婚论嫁了?我听说沈家都开始准备嫁妆了。”   许子圭突然顿住,有些闷闷的挠了挠头,“是吗?我还没觉得这么快呢?”   赵襄:“你真的喜欢他?”   许瑕其实也不知道,她有些茫然的坐了下来,“我觉得,应该是吧。”   “我很高兴。”   “我……我知道他之前的表现不好,但是,他的内心,很温柔,我很喜欢……”   “当初除了你们,只有他打心底的尊重我,不因为我生的好看,对我稍加辞色,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现在他也没有混的差,卫臻也依旧在追求他,他也没同意……”   “我觉得……”   许子圭语序渐渐混乱,好半天才道,“我觉得如果要有一个人结婚的话,他……很合适。”   江枫欲言又止。   她想起余殊的叮嘱,但又说不出口。   同性相恋到底是少数,她不能因为自己强求许子圭。   如果许子圭真的喜欢沈容,那就和他在一起!   她不能干扰许子圭。   否则以许子圭对她的信任,真的会因为她一句话去尝试同性。   但是,明止未必真的是个好选择。   明止需求子圭,但是子圭并不需求她。   武者,江枫有的是。   明止比她大那么多,经历也太深残了,而且心思深沉,为人内敛克制,对感情非常内敛。   子圭是小太阳的性格,从小到大都很乐观。   江枫除了平时磕cp,其实还真没觉得她们合适。   大不了回去被余殊踹下床,这忙她真帮不了了。   江枫闭上了嘴,打定主意不说话。   赵襄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叶瑾倒是不避讳,直接了当的问道,“那明止呢?”   许子圭心脏漏了一拍,“你提她做什么?你也乱磕cp?!”   叶瑾的眼神十分锐利,“那你为什么躲着她,朝堂上,以往你们经常眼神交流,这段时间你几乎都没敢看她,她也一直低着头沉默。”   “她甚至都不来留园了。”   许子圭有些跳脚,“我要约会嘛!”   赵襄似笑非笑,就像看透一切。   许子圭炸毛,“江枫都没磕cp,你们居然磕!”   “不跟你们说了!”   她转头就跑,眨眼消失在门外。   江枫也道,“既然子圭自己喜欢,你们就别说此事了。”   “我以前也是开玩笑的,”她道,“而且明止也不太合适。”   她思考了一会,“说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别顾着说子圭,她说不定比你们还早,到时候小子圭都出来了,你们还是单身狗,这合适吗?”   叶瑾两人是万万没想到她思路这么顺畅的转到了催婚,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很快,催婚党天子被人联手赶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去催婚李清明去了。   赵襄:“欲盖弥彰。”   叶瑾笑眯眯,“江枫居然没想起来。”   许子圭的天赋,可是感知人心啊。   她那么躲着明止,不正证明问题所在嘛?   说不定她的感知中,明止的心情太过悲拗,她不敢靠近?   赵襄:“但是不能证明她喜欢明止,只能证明明止喜欢她。”   叶瑾却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   再次被李清明轰出来,江枫仰天长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李清明宁愿盯着小太子,都不愿意和她说话了。   虽然是她看李清明太闲,委托李清明保护太子的。   小太子现在还是太脆弱了,李清明又耐得住寂寞,又细心。   当真就守在这里不走了。   在她眼里,太子似乎也意义非凡,是她的一种延伸。   江枫甚至在李清明眼里看见了忠诚。   她居然将忠诚分给了太子一点。   江枫还怪不爽的。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古代皇帝都不喜欢壮年太子了。   这种理直气壮给爹妈戴绿帽(抢臣子),可真是太让人不爽了。   但是现在她天天和余殊呆在一起,李清明一个在外面也很可怜。   想着想着江枫就想叹气。   罢了,如果保护太子能让她舒服一点,那也不错。   话说,以后太子不会更喜欢李清明,不喜欢余殊吧?   这样好像也不行……   可是这样想,李清明又最专心最忠诚,结果自己还要让太子更喜欢余殊,她得多委屈……   江枫觉得今天自己太多愁善感了,“余殊呢?”   她要抱着自家余小殊睡觉觉。   *   “……恩师。”   明止被她缠了半天,终于露出了无奈,“连召,你想问就问吧。”   “你真的,不喜欢,许子圭,吗?”   明止沉默了一会,轻轻的瞥开眼,“我不喜欢她。”   “可是……”   明止看着远处,“我已经答应陛下,我会参加子圭婚礼,如果子圭愿意,我也可以承担一些别的职位,司仪也好,典客也好……”   余殊都瞠目结舌,“可是……”   明止轻声道,“我跟你说过,克制方能长久。”   “我觉得这样很好。”   她眼睛不由自主再度移开,平静道,“我早有心理准备。”   “也对未来有所预测,”她抬头,“连召,我远比你想象的坚韧,你不必担心我。”   “……好吧。”   余殊也面临了江枫一样的选择。   即使她知道恩师喜欢许子圭,但这事恩师已经做好了选择,她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强求她改吗?   她不能。   如果江枫那里能做出别的选择就好了。   如果许子圭主动找恩师的话,那么恩师会不会……   回到家,余殊表情沮丧,江枫立刻就知道了她的进展。   心疼的抱着她柔软的腰肢,“我们也尽力了,随缘吧。”   “或许许子圭与他也不一定合适呢?”   “以后如果和离,说不定她们还有可能,谁又能保证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余殊难受的很,埋在江枫颈窝,“恩师为什么那么倔,明明她可以主动一点的。”   “如果喜欢,为什么不能去尝试一下?”   “她又没有我这样的……而且我已经……”   江枫:“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余殊抬头,“她除了许子圭本人,还能有什么障碍?”   “你不知道我恩师多聪明,多厉害,她也不是那种怕世人眼光的那种,她为什么就……”   江枫猜测,“她也许,知道子圭不喜欢她。”   “她们才是最近的,她选择克制,必然是因为她知道子圭不喜欢她。”   “所以她选择成全?”   她将自己今日听到的话复述给余殊听,“子圭确实不喜欢她。”   江枫笃定。   余殊也颓然,“原来如此。”   她相信了。   只有这样能解释了。   如果两人互相喜欢,就像她们,拉拉扯扯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但如果只是一方暗恋,那么定是没有结果的。   还是恩师冷静,知道注定是绝路,所以从一开始就很隐忍。   或许等她调节过来,还会主动像以前那样,与许子圭亦师亦友。   “你能理解就好。”   *   明府,明止安静的躺在屋顶上,望着天上的星星,久久不愿意闭眼。   看久了光明,黑暗也有些无法接受了。   她真的堕落了许多,居然那么眷恋。   她明明一开始就克制住的,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敢贪心至此?   她哪配得上子圭,更何况……   明止忍耐的闭上眼。   子圭在躲着她。   明明她表现的很正常。   子圭为什么躲着她?   她难道还有瑕疵吗?   希望子圭成婚之后,能不要再躲她了。   她选择安安静静,暂时不去打扰子圭,等她愿意了,就……   ……不要再躲了。   明明她已经这么克制了,为什么还要躲?   她根本不会去做什么。   为什么要躲她?   明止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想。   原来子圭还是讨厌她的,怕她纠缠,不愿靠近她。   看了会星星,直到眼睛都干涩流泪了,明止才闭上眼。   她什么时候成婚……   明日还是进宫问问吧。   她在屋顶躺到了天明。   【作话】 第375章 明止x许瑕(中).   江枫表情十分微妙,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子圭的。”   明止松了口气,“拜托陛下了, 臣告退。”   今天江枫没在宫里, 李清明和余殊都去枢密处工作了, 因为军演的事情正在与各部交涉。   因为之前那一年的缘故,李清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完全放手了,而是与余殊分工合作,虽然余殊一直嘀咕说她心怀不轨。   走出屋外, 偌大的华盖下, 叶瑾吃着大雪梨和许子圭有说有笑,赵襄拧眉拿着一本奏折,和叶瑜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   自从叶瑜回来了之后,叶瑾和赵襄的关系就缓和了很多很多。   叶瑜的脾气比较宽和,为人谦退守礼,经常居中调和,约束叶瑾。   叶瑾自从叶瑜回来之后, 整个人都阳光了许多, 心性也有所变化, 比以前明媚了许多。   江枫恍惚间,觉得从前的叶小瑾又回来了。   “刚刚明止来了?”   江枫眨了眨眼, “你怎么知道?”   她们这里又看不到正院, 这群家伙躲在这里乘凉呢。   叶瑾笑眯眯, “我就是知道。”   许子圭耳朵竖了起来, 却没敢转过头。   江枫却已经顺了个叶瑾的大雪梨, 干脆的坐在她边上, “子圭, 明止刚刚让我帮她传话哎!”   明止与她们不同,她很恪守君臣之礼,像这种让天子传话的事情,她以前根本不可能做出来。   许瑕抿着唇不敢说话。   江枫:“她问你为什么躲着她?”   许瑕条件反射道,“我没有躲着她。”   江枫耸了耸肩,“这话你和我说没有用,我只是个传话的。”   “她说你不必躲着她,她这段时间不会打扰你,让你安心结婚,”江枫道,“她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许瑕紧紧的抿着唇,没说话。   叶瑾眼睛转悠,“她是不是喜欢你?”   许瑕惊悚的看向她。   叶瑾若有所思,“看来是真的。”   许瑕:“你不要自顾自就乱说啊!什么就是真的了!!!”   赵襄抽空扫了一眼,不屑道,“你治国之后天赋不是升级了?”   “她什么情绪,你感受不到?”   “她谁都能瞒得过,但是能瞒得过你?”   说完她丝毫不管僵硬住的许瑕,继续和叶瑜讨论西州郡守的问题。   江枫突然坐起,“对啊,我怎么忘了!”   “许子圭,你可别糊弄我,你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   “这么躲着她,看来……”   许瑕嘴角嚅动,额头汗都出来了。   叶瑾笑眯眯的绝杀,“你这么躲着她,是因为心虚,还是羞愧?”   “我帮你打视频,你直接告诉她,你不喜欢她,让她死心,如何?”   许瑕立刻抓住她的手,“叶君瑜你不许乱做事!”   她难得的特别愤怒,非常紧张,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叶瑜都抽空转过头,“怎么了?”   赵襄解释,“明止喜欢她,但是她旧情人找上门了,她一个心动就跟人跑了,准备结婚了,还躲着明止,特别笨……”   许瑕怒视她。   赵襄一身青衣,非常傲气的抬起下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好躲的?”   叶瑾:“就是就是,有什么好躲的?现在就打视频和她说清楚子圭,子圭上啊!”   许瑕被她们说的气急败坏,“不行不行不行,你们不许乱出主意!”   “这事你们不要管!不要管!”   她转过头,看向无辜的江枫,“你也不要管!”   江枫一脸认真的点头,“这就把她派出去剿匪。”   许瑕差点炸开,“江枫!!!”   她都快急哭了。   江枫才收敛表情,“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子圭。”   “不如跟我说说你的想法,我也好配合你。”   “你知道的,阿殊很担心她恩师,我没法不过问。”   余殊最近忧心忡忡的,干什么都锁着眉头,江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当然没法置身事外。   见她看着自己,江枫循循善诱,“你都快平天下了,难道你下因为这事心境凝固,不得寸进吗?”   “别忘了,一念不通达,你当初在修身卡了多久。”   许瑕果然听进去了,她忧心忡忡的坐了回来,“我也不知道。”   “那,我问你答。”   “你有没有和她说沈容的事情?”   许瑕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说的?”   许瑕:“当时他来找我,我就告诉明止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后来才知道……”   “明止什么反应?”   许瑕:“她没有反应,只是让我再看看,看看他有没有诚心。”   “后来呢?”   许瑕:“后来就这样了。”   她眼里露出淡淡的迷茫,“我也没躲着她,明明是她躲着我……”   江枫:“是吗?那她看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看她?”   许瑕嘀咕,“我哪知道她什么时候看我,我又不是武者。”   她渐渐理直气壮。   江枫:“那你怎么不邀请她来留园?”   “她不找你,你就没去明府看她?”   “我记得你经常跑去找她吧?”   许瑕心虚的转过头,“……忘了。”   “重色轻友啊你,”江枫道,“就知道约会,把明止丢在了一边?”   许瑕继续转头。   江枫:“那现在,你告诉我,她现在是什么情绪?”   许瑕眼神闪动,“我哪知道,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江枫呸了她一声,“少来这套,每天上朝的时候你们站的又不远,你猜我信不信你看不见她的情绪?”   许瑕闷头不愿。   江枫:“那我自己猜了。”   “她心情肯定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平静,对不对?”   许瑕继续低头。   江枫:“很,悲伤?”   许瑕还是没说话。   “还是放松?”   许瑕下意识皱了皱眉。   江枫:“她如果不喜欢你,肯定不会悲伤,能看见你找到喜欢的人,她应该由衷祝福你,很开心很欣慰的那种,如果不是的话……”   “所以,她很痛苦?”   江枫的眼睛锐利非常,一脸胜券在握,“而且这个情绪可能比较重,导致你不忍心靠近,所以才下意识躲着她?”   “是不是这样?别躲了,抬头。”   许瑕被她逼着抬头,闷闷不乐的道,“对,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吧。”   江枫新奇了,“她看起来真的很寻常啊,我好好奇你感知到的情绪啊。”   “你现在感觉阿瑾是什么情绪?”   “我记得你之前只能感知善意和恶意,现在连具体的情绪也能感知了吗?”   “圣人肯定偷偷给你加了料,可恶!她还不说!”   “圣人?”叶瑾等人瞬间支棱了起来。   “什么圣人?”赵襄立刻问道。   江枫挥手,“等会再说这个。”   许瑕重重的道,“她现在就想看乐子,混蛋!”   叶瑾:“你胡说,你污蔑我!”   “我分明想撮合你们!”   “不,你就是想看乐子!你和江枫一样混蛋!”   江枫意外,“我不是真心跟你解决问题吗?”   许瑕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也就比她少一点罢了,你们就是笃定她喜欢我,想看她笑话。”   “只有余将军是真的担心她。”   叶瑾和江枫面面相觑。   片刻后叶瑾笑道,“那也正常,我们和她又不熟。”   “你看我很像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吗?”她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捏着自己发丝甩,脸上满是趣味,“除非你真的喜欢她。”   “不过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她,她痛不痛苦,你也不在乎。”   许瑕下意识想反驳,却一时滞住,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叶瑾与江枫对视了一眼,笑容愈发隐晦,“你看,你和余殊都不一样,我们就不敢在余殊面前说这种话,对你说你都不会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   叶瑾继续举例,“你看当初江枫和余殊,谁敢在她面前说余殊坏话?”   许瑕被她说的焦急上火,直接扑了过去,“那你现在不要说了。”   叶瑾被她挠的哈哈笑,说不出话来了。   江枫若有所思。   很快,明府迎来了微服私访的天子。   明止看见她,眼睛有些明亮,“陛下,子圭……她…她怎么说?”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害怕江枫嘴里说出什么话来一样。   江枫还没见过她这么小心的模样,本来还有心调侃,现在却不由自主想起她当初与余殊的时候,不忍心说出让她失望的话来。   斟酌了片刻,在女子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江枫道,“她确实在躲着你。”   明止眼神一瞬间的失神,似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然后又瞬间掩饰了过去。   江枫:“但是她不忍心你悲伤。”   “悲…伤…”明止扯了扯嘴角,干笑道,“我哪有什么悲伤,我只是……”   江枫摸了摸下巴,“阿殊没跟你说过,子圭能感知别人的情绪吗?”   黑衣女子宛若被雷劈了一样,呆站在原地。   江枫同情的看着她。   明止固来冷静从容的脸上,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恐慌,她眼眸下意识看着江枫,内里仿佛有千疮百孔。   就像她苦心孤诣,在伤口处构筑了最坚硬的鳞甲,日积月累,日渐加厚,却在此时猝不及防被人暴力撕开,溃烂的伤口蠕动着血肉,带着肮脏的鲜血,一点一滴展示在阳光下。   她拼命想护住那个伤口,却又无措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江枫都不敢再看她的表情,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冬天。   极致的情绪总容易让人共情,江枫也觉灰暗,不想再去回想。   江枫低着头,“她离你近的时候,会……感同身受?可能吧。所以她躲着你,你若是真的能克制情绪,她就不会躲着你了。”   江枫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可操作性。   如果明止不痛苦了,许子圭躲不躲还重要吗?   说起来,许子圭这个天赋,江枫总容易忘。   现在来想,许子圭才是知道最多隐秘的那个人啊。   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会瞎爆料。   江枫心道还是不能用非常规手段。   虽然她很好奇,如果子圭遇到危险,或者明止遇到危险,她们会不会有别的表现?   但是在京城不太好操作。   拜别明止,江枫转去枢密处,她要找余小殊商量商量。   干坏事当然要大家一起,不然锅不就全扣在一个人脑袋上了吗?   得找余小殊分担一下。   李清明第一时间看了过来,她甚至比余殊先发现江枫。   江枫就纳闷,李清明的路线越来越极端化了,技能全点敏捷和感知,她要是和力量型对手打,不得被人打坏?   自从余殊来此之后,江枫时不时就会来看看,李清明也习惯了。   她喊了声余殊,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江枫又给她白抛了眼神,郁闷极了。   她觉得最近李清明越来越缄默了,而且还经常避开她眼神。   她好像在克制自己的行为,尽量不那么紧的跟着她,但是有的时候又会下意识的跟上,非常矛盾。   江枫其实想和她好好谈谈,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余殊:“看什么呢?”   她挥了挥手,堵住了江枫的视线。   江枫回过神,“你做完了吗?”   余殊回头看了两眼,“其实还没有,不过李清明也能做。”   “李清明,剩下的交给你了。”   江枫:“清明,辛苦你了!”   李清明抬起头看了她一会,然后冷淡的转过了头。   余殊拉着江枫离开。   江枫将之前的事情复述给余殊听。   余殊眉心紧蹙,“原来她知道恩师的感情?”   她脸色变换,“那恩师在她面前岂不是毫无遮拦?”   江枫沉重的点了点头,“怕是如此。”   余殊都慌了神,“这可怎么办才好?”   江枫想了想,“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余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她。   江枫搂住她的腰肢,“试探子圭喜不喜欢明止,如果不喜欢,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去劝明止早日死心吧。”   余殊:“怎么试探?”   江枫笑的特别阴险,“那就要明止惨一点了,这事不适合我们出手,走,去找姬命她们。”   拉,再拉,没拉动。   江枫转过头,“你还呆站着做什么?”   余殊不太想笑的样子,“你不会想殴打我恩师吧?”   江枫无辜的眨了眨眼,“不然呢?”   “她不惨一点,怎么看得出来子圭心不心疼?”   “最好把她弄成命不久矣的样子,”江枫嘿嘿笑,“反正我们能救得回来。”   余殊脸色有些扭曲,“一定要这样吗?”   江枫:“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余殊咬了咬牙,“可是,如果就算这样,许子圭也不在意,怎么办?”   “或者她心软,就算伤的不是恩师,她也会心疼,这样呢?”   余殊绞尽脑汁找漏洞,避免自家恩师被白打一顿。   江枫不以为意,“如果她不在意,那就按我说的,明止早点死心。”   “如果是后者,我们弄点先觉条件就是了。”   “其实最好还是她突破平天下,天赋升级,”江枫道,“她现在就能感知情绪了,说不定突破之后能直接感同身受。”   “今天我说的时候,明止表情可差了,整个人都要破防了。”江枫嘀嘀咕咕。   *   明府。   明止再一次终止了尝试。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地面。   表情可以控制,眼神可以控制,情绪怎么控制?   她好像不会。   这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她一直无法控制,子圭会不会一直躲着她?   原来,子圭一直都知道吗?   那她为何……   明止想起从前的亲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她升起这些心思的时候,或许她自己都还不清楚。   若不是连召和江枫闹的沸沸扬扬,她甚至不会往这个方面想,谁知道。   原来她早就知道。   所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所以才迫不及待的逃离了吗?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可能,明止还是觉得疼的厉害。   她有些失神的望着脚下。   如果再无法控制情绪,她或许得借助药物强行镇定了。   崇德当初的研究,她作为傀儡也参与了不少。   有些药物有这个功效,只是有些副作用罢了。   想了片刻,明止准备做两手准备,一边制作药物,一边试图控制情绪。   江枫说她太悲伤了,子圭会感同身受。   明止其实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悲伤,但是江枫这么说,她也只能这么信了。   下意识捂了捂心口,明止庆幸子圭感受不到疼痛,否则她可能真的没法掩饰了。   情绪还能用药物强行控制,但这种痛楚,也不知道有没有镇痛的药物。   或许也得先研究起来。   希望能成功。   明止再度忙碌了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子圭并未与沈容发展多快,她还年轻,真没急着结婚。   而江枫本来也准备好了,准备将明止安排了,结果南州地震了,损失不小。   那可是南州,江枫心急如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三月跟她说,南州零陵沿岸十二时辰内将有高等级海啸,让江枫早做准备。   而南州守将则密报,沐郡受灾之处出现超级裂缝,有地底红雾泄漏而出。   红雾的威力,江枫可是真正见过的,她们这些人遇到了都得疯魔,若是大规模泄漏,那得造成什么样的惨剧?   赵襄猜测,可能与即将到来的灾难有关,她准备亲自去南边坐镇,赈灾,查明红雾之事,以及顺便为下一次位面灾难做准备,算算时日,也没几个月了。   只不过,她毕竟是文人,江枫本来准备让明止带人护送,顺便让李清明偷偷跟着的。   但是谁知道……   代侯语气平静,“红雾,兴许我能控制。”   她又道,“地底薄弱之处甚多,也许泄漏并非一处,我想进去查探一下。”   江枫瞬间皱眉,“可是你才出来,万一又被关进去怎么办?”   代侯冷淡道,“不会,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江枫立刻看向姬命。   姬命容光焕发,牵着余舟的手,笑呵呵的道,“我现在可是全国武者协会会长,这种大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红雾泄漏可不是小问题,崇德的那些邪门歪道也是那里面得到的,”姬命笑着看向余舟,“我听阿舟说,揣测将来大陆各处都会有红雾泄漏,武者协会已经初具规模,又被你供养这么久,平日也没什么贡献,此时中尉要护送首辅赈灾,正好我们与中尉府合作,共同解决红雾之事,也让朝廷看看武者协会的能耐,省的天天盯着协会不放。”   “放心,我有阿舟在侧,不会有事的。”   江枫翻眼睛,“谁担心你啊,我担心偶像又被关进去了。”   有余舟在身边,姬命的安全比谁都高,掐她脖子晃两下,余舟就能暴走。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她目前状态好了许多,但毕竟在红雾里侵染太久,一旦姬命有事,她还是有失控的危险。   她们的目前的状态是谁也离不开谁,姬命依旧在寻找能让代侯复活的方法,而代侯则默默的守着她。   当然,目前姬命的进度已经到了摸摸抱抱的模式了,估计再有不久,她也能真正的抚平代侯心底的创伤,尽她未尽的责任。   同时,圣人也在催促此事,她的风格又不太一样。   她说下面的空间虽然不是天灾,但是危险程度不亚于那几个屏障,而且一旦泄漏,有可能导致大陆团灭。   实在不行的话,她会考虑再把代侯丢进去当瓶塞。   代侯在里面一天,就能减缓诅咒,吸收红雾和怨气,当人肉创可贴。   她跟江枫认识久了,也就不再装了。   江枫也没法说她什么,但就她而言,她决不允许代侯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   江枫沉思了良久,拉着姬命走到一边,“阿殊,你们不要偷听。”   余殊:“?”   我能看得住她吗?   我是人她是鬼啊!   墨白也默默飘了出来,盯住代侯。   她知道近乎所有事,因为江枫从来不避着她,所以她大抵知道江枫想说什么。   代侯也没什么反应。   她很淡定的闭目养神。   余殊的实力不错,但还是差了点。   江枫将事情跟姬命说了,一脸严肃的道,“如果她下去,你尽量跟她一起去,我怕万一情况严重,她会自己下去堵……”   她不是乱说的,不管是史书上,还是江枫寻现在真正看见的这个代侯,都是个见不得民间疾苦的人。   她是真会干出为了大陆安全自己继续受苦的事情。   姬命深深拧眉,然后重重的点头,“我会的。”   “如果真那么严重,我会陪着她下去的,到时候给你传信,你记得救我们。”   江枫嘴角抽了抽,“能不能不立flag?”   姬命又笑,“毕竟还有圣人在,”她挑眉,“老祖宗还藏着这个秘密,还不告诉我……嗤。”   “秦秋说她要来了,等她来了你让她来找我,”姬命道,“我需要她帮忙。”   江枫:“没问题。”   秦秋,劳碌命啊。   江枫:“对了,按照圣人的话说,你记得沿途多让代侯显圣,代侯的力量越大,能做的事越多。”   “虽然可能是她想薅羊毛想出来的托词,但是不管怎么说,代侯的状态越稳定越好,”江枫扫了一眼某闭目养神的青衣女子,“别因为她不好意思,就故意藏着捏着。”   “你越是英武,就越是帮我的大忙。”   这个世界的本质倾向于唯心,江枫科技树一时半会撸不上去,季黯虽然牛逼,但是她的产能上不去,识字率上不去,什么都是白瞎。   所以江枫准备沿着已经有成功者的唯心这一路,先走走看。   比如真的将代侯捧入千家万户。   如果真的要有一个神,刚正不阿,天纵奇才的余舟,就是江枫最能接受的那个神。   比圣人还可信的那种。   至少关键时候,江枫相信她肯定会率先拦在天下苍生之前。   毕竟,她可是天将军,余舟。   这也算她和圣人的一个小小尝试,或者说,合作。   圣人也想知道,能不能捧出第二个她这种存在,如果有的话,多捧几个出来,跟她一起镇压大陆,调整气候,甚至开疆拓土,都将变为可能。   环境不宜居,那就改造成宜居的!   江枫的天空岛兴许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圣人却觉得,她攒够了能量,起码能把火焰那边纳入掌控。   就算不能移民,只掌握这条通道,也是件大好事,至少退出去的那些异族,别再想从火焰这条路闯进来了。   两条腿走路,才叫稳,江枫未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送走了满怀信心的姬命两人,江枫又去拜会季黯。   季黯是光明正大的不婚党,她沉迷研究,唯一的爱好,就是看见自己的研究被江枫采纳。   只要对百姓,对江枫,有所帮助,她就和充了电一样,布灵布灵发光。   女子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稚,一身学者黑袍洗了穿穿了洗,虽然契约了小水晶,却依旧戴着银丝眼睛,那双眼眸,始终如当初那般清澈见底,笑起来像一弯新月。   只不过曾经的惶恐与自卑彻底远离了她,当惯了博士祭酒,或者说在研究领域神挡杀神惯了,她举手投足都有着云淡风轻的感觉,从容自信,满身书卷气,浑身透着干净剔透的气息。   她甚至现在都能开解江枫了。   就是忙的时候依旧胡天黑地,还经常出现黑眼圈。   江枫也没办法说她。   “我也缺人,这批人毕业,我会努力留一批给你,”江枫保证道,“现在各郡国都在招生,我尽量在五年内积谷满仓,十年内尝试三年义务教育,总之我会给你足够的学者生源,你只需要安心研究就行。”   “这个世界不太安稳,赵襄应该也跟你说了,”值得一提的是,赵襄和季黯私交不错,偶尔会见面聊天,“学者的未来大有可为,我也不知道另一条路是否能行,但是你只要努力下去,就一定可以帮我。”   代侯就算愿意,江枫也不想她被什么虚名捆绑住,圣人为了天下如此操劳,江枫可不愿意偶像也这样。   所以这条路可以一时去用,但终归不能一世之用,她还是觉得季黯这里才是王道。   季黯的眼眸清澈见底,她保证道,“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江枫:“……那倒也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   季黯还是以前那个性子,耿直的丫皮,一听她保证,她回头就会去爆肝,江枫害怕她身体会被她搞坏。   季黯只眨眼,不答应。   虽然这些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两人没怎么深入交谈过,但是她们的感情并未掺杂丝毫杂质。   科研部是个净土,至少现在的江枫和赵襄她们,把这里保护的密不透风。   随着天下底定,季黯也搬入了留园,又有余殊实时叮嘱提醒,只要季黯不在研究状态,江枫就会把她拎出来晒太阳。   而她恰好是唯一能制季黯的人,让季黯不得不放弃爆肝,被她拎出来晒太阳。   只不过,常年不参与社交的结果,就是无比耿直,许瑕被逗了还会跳脚,她被逗了甚至发现不了问题,会一脸呆萌的看着人家。   好在,江枫赵襄墨白,包括余殊,都会主动回护她,目前为止大家都其乐融融。   另外,季余眠说她这次过年会过来一趟,她要给江枫一个看一个好东西,神神秘秘的也不说。   眨眼就到了冬天,明止和许子圭依旧未曾有进展。   因为明止在外办公,预计过几日才会带着赵襄回京。   江枫一直关注她们的进展,虽有波折,但到底圆满完成,南面的威胁也解除了。   这次只剩东面了,就是那个超大的熔岩区。   红雾后遗症倒是不少,不过姬命和代侯的办事能力,江枫放心的不能再放心了。   她并不介意将协会交给姬命。   虽然没有正式的说过什么,但是江枫觉得,她们彼此也算真正的朋友了,而且还是各种意义上都挺铁的那种。   如果代侯和她举办婚礼,江枫甚至能随着余殊喊她一声祖宗……那是不可能的。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给我当祖宗?”   江枫愤怒的拒绝了姬命的提议。   秦秋哈哈大笑,“那你喊我一声祖宗吧?”   “我这次可是鞍前马后累了个半死~”   江枫捏着下巴,“祖宗不可能,但是我倒可以给你立个牌位,写门神秦秋之灵位。”   秦秋瞪眼,“好啊,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咒我死!”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少来,你卫侯何德何能能进我家太庙,占了便宜还卖乖。”   要不是担心秦秋寿元不多,提前给她做准备,江枫才懒得搭理她呢。   什么人啊。   秦秋笑眯眯,“可是我看见余舟沿路收了多少民心啊,天将军呢。”   “我卫侯好歹也是门神,你不如给我也来点?”   江枫狐疑的看着她,“圣人跟你说的?”   秦秋笑眯眯不说话。   江枫:“你还有好几十年呢,急什么?”   她现在忙着给代侯宣传,不想分神。   秦秋答非所问,“给庄知也安排上,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江枫这下子确定了,她肯定是收到了太/祖或者圣人的传话了,不然她不会没事要求这个。   她皱眉想了一会,“也行吧,就是寓意不太好。”   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真的百姓祭奠秦秋的话,总觉得不太吉利。   毕竟她真的还没死。   秦秋却已经盯上了新人,她看着季黯狐狸眼笑了起来,“这位是谁?我怎的没见过?”   季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总感觉有些不妙。   由远及近,传来了一串欢呼,“啊啊啊啊,江枫,我突破了!!!”   江枫一愣,“什么?”   许瑕两眼放光,“我突破了!我平天下啦!!!”   她刚说完,忽然顿住,下意识看向一边。   出差半年多,明止做的事非常多。   保护赵襄,赈灾,配合协会调查红雾,又最后镇压红雾,桩桩件件,大陆中尉府一整年忙成陀螺,累了个半死,急需休息。   而这半年,她与许子圭基本上无联络。   因为姬命代侯知道她过往的经历,不许她进入红雾,所以她连受伤的机会也没有。   江枫到底也没敢在这种时候给她添乱。   而现在,算是两人久别重逢。   明明曾经关系那么好,再见面竟然有一瞬间的陌生。   当然,这是许子圭的感觉。   江枫:“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白?”   许子圭脸色更白了。   叶瑾思索了一下,“你天赋是不是又有新进展?”   比如,这次真能感同身受了?   【作话】 第376章 明止x许瑕(下).   许子圭强自移开眼神, “没,就是突然冻到了一下。”   她觉得随便含糊一下,应该没人会计较。   说着, 她已经走向了叶瑾。   江枫扫视了一圈, 非常不识时务的问道, “谁冻你?”   许子圭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加快脚步,瞬间走到了叶瑾身边。   此时,许子圭手心汗涔涔的, 死死的抓着叶瑾的袖子。   如果等会离开的话, 她一定要和叶瑾一起走。   她太大意了,没想到明止居然今日回来。   她之前问文景,她不是还说要过几天,她是不是故意的?   注意到许子圭的小眼神,赵襄风轻云淡的负着手,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   江枫在说着话,询问姬命赵襄这次事情的细节, 许瑕却有些走神。   她天赋升没升级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众人连成一片的情绪海洋中, 出现了一个空洞。   人是很难克制情绪的,缤纷多彩的情绪如同一片海洋, 而如今, 在她的感知里, 这个海洋出现了一个空洞, 突兀至极。   明止站立之处如同一个荒漠, 苍白, 死寂, 毫无波澜。   许子圭一瞬间想了许多可能,最终却不由自主偷偷望去。   明止是怎么做到的?   是因为她吗?   刚看过去,许瑕便浑身一冷,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那是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漆黑幽深,配合她空洞的情绪,就像个死人,让人脊背发寒。   而更令许子圭毛骨悚然的是,似乎从她进来开始,她就这样看着她了。   她突然害怕了起来。   明止不是没有接触红雾吗?   她是不是又……   在女子的注视下,许子圭下意识往叶瑾背后躲去,手指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   她害怕了。   她感知不到明止的情绪了。   她无法判断她的情绪与善恶,她有点害怕了。   很快,江枫驱赶了她们,拉着姬命进入屋内,与她们详谈。   许子圭抓着叶瑾的衣角,迫不及待的跟了出去,生怕被叫住。   可惜的是,她的想法注定落空了。   “子圭……”   在许子圭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叶瑾轻松的甩开了她的手,笑眯眯的道,“明中尉等了你许久了,你与她数月不见,就好好聊聊吧。”   她在许子圭控诉愤怒的眼神中,拍了拍衣角,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明止看出了她的躲避,但是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知道子圭兴许会生气,但是她还是强行喊住了她。   此时她的情绪应当是忐忑不安的,可惜她已经忘记什么是情绪了。   她语气宛若往常,“子圭,我能去你那坐坐吗?”   许子圭头皮紧绷,“那个……我……”   她突然词穷,绞尽脑汁的想借口。   她有点害怕现在的明止,她不敢与明止独处。   没有丝毫情绪的明止,就像个人形的黑洞,让人发自心底的感到害怕。   许子圭也不知道,有一日她居然会这么害怕明止。   明明她曾以为,这个世上她是最不怕明止的人。   “子圭,可以吗?”明止语气像是请求,可在许子圭的感知中,她依旧是一片荒芜。   许子圭都没敢回头,“我……我还有……”   余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她白皙漂亮的脸颊充满了严肃,就像是丛林里的猎豹,突兀的从花盆边伸出头,惊讶之余居然还有点可爱。   许子圭感受到她高涨的情绪,害怕的感觉稍微舒缓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余将军肯定不会害她吧?   余殊定定的看着她们,然后走了出来,“恩师,我觉得你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明止笑的自然,“连召多虑了,我哪有什么不对?”   余殊不是好相与的人,她毫不犹豫的道,“你不是要回府吗?我跟你一起回去。”   许子圭想偷偷开溜。   她现在不清楚明止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去问问叶瑾她们,搞清楚了再行动。   她不是怂,只是文人的谨慎而已,真的不是怂。   她刚迈开脚,却突然被人拉住手,那人噙着笑,“子圭,半年未见,你甚至不愿回头看我一眼吗?”   明明是绝无情绪的,可是这一瞬间许子圭却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悲戚。   那是何等隐秘的痛楚,就顺着女子的手心,源源不绝的传入她的身体,许子圭脸色惨白,差点原地跪下。   她触电般甩开手,惊恐的看着身后的人。   明止就这么看着她,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才轻轻的低下头,“……那便算了,我……我其实也……”   “对,我答应你,不打扰你的……”   她瞬间找好了理由,又笑着抬起头,“子圭且慢行,我们……”   “年后再见……”她如此道,仿佛在约定日期,漆黑的眼眸似乎含着期待。   可是这一切,在许子圭的感知里,都是一片空洞,什么都没有。   这是可怕的,尤其是对已经熟悉了这一切的许子圭来说。   突如其来的黑洞,让她浑身炸毛,极度不适应,现在的明止是一个急需警惕提防的对象。   可是……   许子圭忽然心软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可恶。   若是,若是明止不是她想的那样入魔,而是真的……只是旧疾复发,又出现了变化,此时其实是需要她的治疗,怎么办?   她不是不痛苦,她只是没有办法展现情绪?   否则她刚刚感受到的疼痛是哪来的?   那肯定是她旧疾复发了!   而且有余将军一起去的话,许子圭觉得自己还是很安全的。   越想越觉得合理,想到了原因,许子圭就不那么怕了。   当然,她不承认是因为余将军的情绪太过耀眼,担忧都快逆流成河了,她特别特别忧心她恩师。   高涨的情绪几乎将那片空洞淹没,许子圭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说的是‘你们’,这样余将军就没法像叶瑾那样,突然就把她甩下来让她自己面对明止了。   她的话是奏效的,不仅明止眼睛亮了,就连余殊的情绪都稍缓。   非要说问题的话,许子圭走路的时候非要绕开明止,站在余殊的一侧,余殊被迫站在两人中间,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尴尬。   红衣女子强行不动声色,抵抗着来自恩师的注视,一面又将许子圭手里的衣袖拽下。   她的衣服是江枫才让少府新做的,是一种遗迹里的新材料,特别柔软特别舒适冬暖夏凉还透气,就是不耐蛮力,容易坏,李清明都还没有。   她当然不愿意被人拧吧。   对,就是拧吧。   许子圭抓着她的袖子拧成团又松开,余殊十分心疼。   但是,偏偏她刚一拽下,另一边许子圭就契而不舍的抓住她的衣袖,急需拧吧。   于是就这样,余殊整个人眉头也拧吧了起来,一路行到明府,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个大号的焦躁。   早知道就带江枫来了。   都是事发突然,她也没想到恩师会突然喊住许子圭。   虽然她能理解,半年不见,确实太久了,更何况恩师在南州都没敢联系许子圭,回来久别重逢,必然要热情一些。   只是……   余殊又想起刚刚许子圭那个表情,露出了深沉的表情。   许子圭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能害怕?   谁都能害她,恩师是绝不会害她的人!   京城谁不知道,许尚书最大的倚仗是天子,但是她背后真正的阴影却在中尉府。   那真是但凡敢有丝毫想法,都会被立刻盯上的梦魇。   天子日理万机,毕竟没有那么多空闲盯着每个人,但是中尉府就是干这个的,此时的中尉府,已经是朝廷一个强盛至极实权部门,威望和实力都十分可怕。   遍布天下的县尉郡尉,人员都来自行伍,实力仅次于现役。   又有天子保驾护航,中尉是前将军镇北侯,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中尉都是数一数二的衙门。   锋芒隐隐直逼内阁和统战部,平齐于御史府。   朝中没少说酸话,说中尉权利太大,应该限制削弱。   只有余殊知道,中尉到底有多忙,多累。   她曾经无意间构建的中尉府,如今已经成了遍布九州的庞然大物。   庞大到每天都有朝臣吵着中尉权重,当削之。   话说回来,余殊前几个月还听见许琮调侃,问她中尉到底是天子鹰犬,还是许尚书鹰犬?   他的产业不过是无意牵扯到了许瑕,差点被人连根拔了。   那还是他妹妹!   余殊懒得给她眼神。   少挑拨离间,这话她绝不会说给江枫听的。   什么天子鹰犬许瑕鹰犬,恩师想找人麻烦,哪需要公器私用?   她镇北侯前将军之名,麾下故部无数,她无人可用吗?   她没有,明权没有嘛?   明权没有,余殊也有啊。   许琮就是拐弯抹角的酸,故意诋毁她恩师。   余殊就很客气的回敬了他。   她的回敬是漂亮的一笑。   然后回家就把他另一个产业给拔了。   这叫礼尚往来。   明府到了。   与余殊别无二致,明止在家里的地位独一无二。   她一回来大家大惊失色,堪称抱头鼠窜。   不是说好还有几天吗?   她们都还没做好准备呢!   许子圭突然觉得自己雄起了。   你看,其他人也这么怕明止!   她也不显眼啊!   余殊终于心疼的救回了自己的衣袖,笑的特别牵强,“恩师,要不我先回去,改日再帮你接风洗尘。”   她本来想问问恩师的情况,但是现在许子圭都来了,她觉得自己的问题显然没有恩师跟许子圭说话重要,决定押后再说。   许子圭瞬间急了,抓住她的袖子就道,“不行,你不是答应我,陪我一起来的吗?”   余殊愕然低头,“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许子圭瞪圆了眼睛。   余殊也瞪圆了眼睛。   比谁眼睛更圆?谁怕谁呀?   纵使情绪缺失,明止竟也有些想笑,“子圭是在怕我吗?”   许子圭瞬间反驳,“不可能!”   明止看着她,“这样就好……”   她笑的有些庆幸,“我还以为子圭怕我呢。”   许子圭:“……”   那还是有一点点的。   明止笑,“当初我那般模样,子圭都敢让我抱着你回来,何况如今?”   许子圭被她说的一怔,眼神不自觉飘向地面。   是啊,当初的明止她都不怕,她为什么要怕现在的明止?   当初的明止还是崇德的傀儡,一身血衣,满身煞气,眼神冰冷的像爬行动物,还时不时失控,甚至深夜还能看见她眼睛闪烁血光……   那时候她都能带着眼罩,翻个身继续睡,更何况如今呢?   追忆往昔,许子圭一瞬间升起了巨大的自信,整个人陡然虎虎生风起来。   她一把拉起明止的衣袖,“我本来就没怕,你别乱说。”   余殊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许子圭在害怕,甚至需要恩师故意提起过去,她才能稍微放下恐惧。   只是余殊不明白,她到底在怕什么?   她恩师到底哪里可怕了?   该害怕的人可以是天下人,都不能是许子圭!   她恩师还不够好吗?   余殊气哼哼的跟了进去。   她本来是想走的,但是她知道,她现在一走,许子圭会立刻从心,怕不是她恩师又没法和许子圭好好说话了。   唉,工具人,她最擅长了。   不远不近,既给许子圭信心,又不能打扰到她们谈心。   余殊觉得自己好难,于是抓住机会大吃大喝了起来。   她现在确实有点近龙化了,比如胃口。   江枫总说她能吃,导致余殊也不好意思多吃,省的被江枫调侃。   按墨白的说法,要不了多久,江枫也能凑齐那套药材。   等她返祖了,余殊就故意买……做一桌子菜,自己吃,就不给她吃。   短暂交谈了一会,许子圭发现明止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但是她的感知不会错……   瞄了眼坐在门口大吃大喝的余将军,许子圭决定开门见山,“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的感知里,大家都有情绪波动,怎么只有你没有?”   许子圭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曾经被江枫套问的话,十分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旧疾复发了?”   “你如果真的复发了,你就与我说,我不会不帮你的。”她很关心的道。   明止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沉眸笑道,“怎么帮?像以前那样吗?”   “你不怕?”   许子圭呼吸微滞,呐呐不敢言。   那还是有点怕的……   以前她是不知者无畏。   明止只是笑着,将许子圭喜爱的菜夹给她,“我无事,你不要多想。”   “你看我现在不是很正常吗?”   许子圭却耿耿于怀,“可是你不对劲。”   “哪有人情绪是空的?”   “是不是崇德在你身上留了暗手?”   “你跟我说,我告诉江枫,让她想办法!”   许子圭理直气壮的说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余殊的速度放缓,耳朵高高竖起。   什么?   恩师情绪有问题?   情绪怎么可能有问题?   等等,不会是……?   余殊眼中闪过厉色,几乎瞬间放下筷子看来。   她虽然不及恩师了解皇陵,但是她记忆里,能达成这样作用的只有一种。   那荆棘血浴。   那是崇德给傀儡定性的东西,大多数人,无论情感多浓郁,人缘再好,洗过一次之后,就会如同一个初生婴儿,大脑一片空白,麻木空洞,配合崇德专有的功法,即可变为傀儡,从此生死由人,不再有自我。   而这,是不可逆的。   当初在皇陵里,她所知道的,恩师已经洗过了两次,她在第三次来临前被送走。   那时候恩师就自己担心自己熬不过第三次,后来很可能真的没熬过去。   可是……   可是那时候恩师是极度抗拒的,荆棘血浴的过程痛苦至极,每次进去,所有人都会疯狂反抗,血荆棘之下,场面宛如炼狱。   余殊曾被恩师带去看过一次,纵使是她,都看的脸色发白,腿脚发软,更何况是亲自去洗?   而现在,跟她说,崇德都没做到的事情,居然被许子圭做到了?   恩师居然心甘情愿的去洗荆棘血浴,为的居然是……?   余殊出离的愤怒了,她恨不得掀桌而起,立刻将许子圭赶出去。   明止严厉的眼神瞬间投射过来。   余殊丝毫不让,与她对视,满眼怒火。   “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止低头对许子圭道,话语却是对余殊说的,“我没有那么傻。”   许子圭无知的抬起头,疑问道,“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余殊表情扭曲,“还不是因为你!”   明止脸色变了,“连召。”   许子圭瞬间变色,下意识慌张了起来,“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殊愤怒至极,“若不是你躲着恩师,你告诉她,你要她克制情绪,她怎么会去伤……唔唔唔……”   在她开口的瞬间,明止居然捡起桌上包子,精准的投射到她嘴里。   余殊都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住了。   许子圭脸色苍白了下来,她绝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以为明止旧疾复发。   可是居然是因为,是因为……   明止眼神焦急,下意识向前道,“子圭,你听我说,不是她说的那样……”   许子圭却惊恐的退后了两步。   明止脸色也掩不住的惨白,她没想到连召居然会一语道破,早知道就不让连召跟来了。   她宁愿让时间慢慢洗涤,大不了等子圭成婚,她再慢慢靠近,让子圭适应。   心里有了决断,明止只得壮士断腕,“没错,那,我这样,子圭还怕我吗?”   怕吧,离开吧,以后,以后她再想办法。   明止只能如此下策。   “怕……”   许子圭果然没辜负她的期待。   她觉得明止太夸张了。   因为她一时的躲避,居然就用外物控制情绪。   那她以后还怎么敢做什么别的事,万一她又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办?   明止低着头,“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她语气有些颓然,“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   许子圭迫不及待要跑,却被余殊一只手拉住。   许子圭不怕余殊,“你别拉我!”   余殊只看着她,问一句话,“你喜欢过我恩师吗?”   许子圭震惊了,“没有!”   余殊也被她毫不犹豫的话语所惊到了,深呼吸道,“好,我不会再为难你,也希望你以后能别再靠近我恩师……”   “连召!”   余殊愕然看去。   明止表情十分空洞,有些莫名的疲惫,“回去吧……”   “你……此事你勿再管。”   “你先走吧。”   她疲惫的模样让余殊亡魂大冒,惊慌失措就像犯错的小孩,“恩师……恩师我……”   江枫紧赶慢赶赶过来,一把将余殊抱在怀里,“阿殊不慌不慌,看我的。”   余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脸色吓得发白,看的江枫心疼的不得了。   “子圭。”   江枫一喊,许子圭只能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江枫:“我只问一句,明止待你如何?”   许子圭:“……好。”   “你待她如何?”   许子圭苦着脸,“那也不用我以身相许吧?”   江枫:“谁让你以身相许了?”   “你至少不能故意伤害明止吧?”   “我什么时候故意……”   “你明明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装什么装?”   江枫面无表情,“行,你如果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你不需要躲着她,她怕你感到不安,连情绪都屏蔽了,”江枫咬牙,“只为了让你不再躲着她。”   “她没有要你回应,也没有劝你不恋爱,更没有耽误你结婚,”江枫深呼吸,“你对谁都那么友好,就偏要伤一个要求如此之低的人?”   许子圭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语。   她伤害了明止吗?   是,她是伤害了明止,可是……   “不是你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吗?”许子圭愤怒的问道,“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江枫有一瞬间的尴尬。   然后她很干脆的抱紧怀里的女人,“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我当断不断,我家余殊差点死了,你不记得吗?”   “若不是姬命清明跑得快,她人都没了。”   “你学我,明止死了,谁会帮你阻止她?”   许子圭下意识看向她怀里。   余殊弱弱的举起手,“我。”   江枫差点气歪了鼻子,抓着她的手就放在怀里,“那你还不如当初就让她死在皇陵里。”   “至少她那时不知苦痛,也没有悲哀可言,生死由命。”   许子圭不敢顶她,却又不觉得她说的对,只是偷偷撇嘴。   “子圭……”   熟悉的嗓音唤她,许子圭没好气的看去。   “子圭……”   明止已经滑坐在廊下,她垂着肩膀低着头,语气疲惫至极,“你走吧。”   “去,”她短促的道,“是我的过错……”   “陛下,连召,”她声音祈求,眼中甚至积蓄了泪,“算我求你们,不要再说了可好?”   许子圭瞬间定住,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止又是一阵喘息,片刻后才道,“子圭,你先走吧。”   她再次催促道,“离开吧,此事都怨我,你且走,我会处理好的。”   “走吧。”   她一遍遍的催促。   许子圭的脚却像生了根。   江枫刚想开口,余殊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眼神偷偷示意。   江枫:“?”   空气陷入了安静。   明止的语气越发疲惫,甚至带着祈求,“子圭,算我求你,你且走吧。”   许子圭反而犟了起来,“你为什么赶我走?我就不走。”   她有时有着一股驴一般的桀骜倔强,不甘心的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她愤怒质问,“你就只会让我走?”   “……不想,”明止喃喃,“不想,你快走……”   许子圭更愤怒,甚至几步跨过去,一手拎起明止的衣襟,“你凭什么不想?你凭什么不想?”   明止软塌塌的被她拎起,眼睛竟弥漫着浅浅的血色。   她呆呆的看着许子圭,“……不能想,不敢想。”   她仿佛反应了过来,又下意识扬起笑,“子圭,我……我岂配得上你……”   她漂亮冷冽的容颜带着强行扬起的笑,眼里依旧弥漫着浅浅的血色,明明是极可怕的光芒,此时却显得那般温柔无害。   许子圭眼睛一酸,“你胡说什么。”   江枫被余殊拉着,偷偷开溜。   明止不敢再看她,“子圭……你先离开……”   “陛下和连召我会处理的……与你无关,你且离……”   “离你娘。”   明止被她问候的一阵发懵。   江枫偷笑。   她就知道许子圭被她从小养大,不可能没学到她的优良品质。   嘿嘿,她的教导总算盖过了许子圭文人的腼腆和修养,完美教育.jpg   许子圭:“你喊我过来,本是为了什么?”   明止失神,“是……是想你了……”   她解释,“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我以为,这么久……”她喃喃,“我情绪也……你不会再躲……”   “那要是躲呢?”许子圭此时超凶,心里却已经想到了之前自己的表现。   她不仅躲了,而且躲的很厉害,明止……她心里如何想呢?   “若是再躲,我也都做了准备,我可以再等等……”明止眼中依旧泛着浅浅的血色,就像流淌的血,极淡极淡。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她的理智,她的作为,在这一刻全数破碎,只能下意识的回答许子圭的话。   她是极为冷冽的人,也是极为沉稳从容的人。   许子圭见过她最狼狈最落寞的模样,也见过她最从容最自信的模样。   但没哪一日,她眼中流淌着血泪一样的光,让人心疼。   许子圭一遍遍咬牙,“你是不是蠢。”   “你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明止茫然,“我是这样想的。”   “你不是。”   “我是。”   许子圭暴走了,“那你就是吧!”   她丢开明止,转身就走,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   那一瞬间,许子圭头一次感受到巨大的痛楚,疼的将她灵魂抽离,原地跪下。   而她也因此看见了明止的表现。   她那么惊恐,如同被滚油碰触,一瞬间连滚带爬的退后了三四米,“子圭……子圭……”   她甚至只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便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我不知……”   明止瞬间想到了未来,为自己安排好能够接受的退路,即使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她低着头,深深的呼吸,眼底的血色越发浓郁,“子圭。”   “我,我们不合适。”   “我配不上你,我身体有亏,我曾经……”   “我手上沾满鲜血,我肮脏的如昔日皇陵……”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明止惨笑,“连召与陛下是般配的,我们却不一样。”   “我平生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保持过去那段时光,现在最大的欲望,便是保持现在的时光。”   下一瞬,跌坐地上的女人被人暴力挑起了下巴。   她眼底泛着浓郁的血光。   那曾是许子圭感到恐惧的东西,此时却让许子圭觉得悲哀。   怎么有人能将如此暴虐的血光,展现的如此悲戚,就像眼里都是血,都是她心底流的泪。   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想的都是她所说的。   但是。   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的新天赋是什么了。”她握住了明止的手。   她疼的脸色发白,却坚定的吻了下去。   明止震惊到失声。   江枫还想继续看,却被余殊连拉带拖的强行带走。   她跳脚不已,“给我看,给我看,这是我该看的!!!”   “明明我出了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我不能看!!!”   余殊将她直接抱起,如风一样飘荡,赶回留园。   江枫忽然停了思绪,幽幽的道,“还好你没学明止。”   她之前还觉得余小殊太像明止,现在却觉得还好没像。   她家余小殊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从没觉得她配不上自己。   江枫当初还有些愤愤不平,现在却觉得和该如此。   纵使是看客,江枫都替许子圭觉得心疼。   狗日的崇德,居然将昔日意气风发的镇北将军,祸害成今日这模样。   明止有谁配不上的?   她谁都配得上!   【作话】 第377章 太子?嗯,太子在爬.   明止和许子圭并未在一起, 至少现在还没有。   只是她们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状态,每天出双入对,形影相随。   即使是最后离开, 江枫与余殊商讨, 她们也不清楚许子圭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明止, 以及明止又有多爱许子圭。   她们的感情如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但是余殊觉得,如果她们能这样相濡以沫,也许并不比在一起要差。   “毕竟并非每个人都要有爱情, ”她如此道, “爱情与知己,世人常闻之,奈何见者少,闻者多。”   她安慰江枫,“只要她们自己愿意,何必强求她们到底是不是真心呢?”   她只要知道,她恩师的情绪恢复了, 心情好了, 仅这点就足够了。   能像代侯姬命那般, 非彼此不可的人,世上终究是少的。   即使是她们, 当初若不是阴差阳错, 也未必就定会如何。   江枫抱着她的腰点头, “像我们这样深情的爱人还是少的。”   余殊:“……”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江枫什么都好, 就是脸皮太厚了, 不知羞。   江枫警觉抬头, 看着女子漂亮的大眼睛, “难道你有意见吗?”   余殊:“……没有。”   她扬起漂亮灿烂的笑容,“像我们这样恩爱的夫妻本就少。”   “孺子可教。”江枫故作老成的点头。   “阿殊,你说我们如果结婚,婚礼应该如何办呢?”   余殊其实也不算没想过这个问题,江枫连太子都过继了,成婚也未必不能行。   只是……   “你的婚姻法还未立好。”她提醒江枫,“现在也该是时候了,太子已定,群臣也没什么抵抗之心。”   江枫微笑点头,“阿殊,我又做成了一件大事。”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里瞬间滑过一系列江枫的小道道,“哦,如何?”   江枫:“你当初还说什么都不信,硬说我是无情帝王心。”   余殊继续不动声色,还往后挪了挪,让江枫滑下她的腿,“所以呢?”   “所以,朕要奖励!”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漂亮清润的大眼睛满是镇定,“什么奖励?”   江枫笑容渐渐变态,“我送你一套衣服,你晚上穿给我看。”   余殊:“?”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衣服。”   她堂堂余大将军,也是要脸的。   虽然她可以在关键时候反守为攻,但是……咳。   江枫眼睛转了转,“你先答应我。”   一遇到这种事情,余殊就非常难缠了,她笑眯眯的道,“你先拿来给我看看。”   江枫眼见一策失败,当即绝口不提,转而说其他的,“到时候我们若是婚礼,怕是没什么依据可言。”   “还有你的职位该怎么定?”   “我们要大赦天下的大办,还是收敛点,只宴请群臣?”   余殊顿了顿,“就不能仅我们这些人知道吗?”   “不行!”   江枫毫不犹豫,“我太子都立了,凭什么不让我娶你!”   余殊面无表情,“为什么不是我娶你?”   江枫亲了亲她白皙的脸颊,“那我们就新设置个新的婚礼形式,叫做借契,如何?”   “我听说古时人们在黄昏时成婚,又以婚约为契约,称其契礼。”   “许琰她们毕竟已经结过婚了,到时候最多代侯她们比我们前,但最大的可能,我们为世先,所以最好现在就做准备。”   “我准备除了皇后外,给你准备一个特殊的职位,”江枫说着自己的想法,“封你为亲王,终身不世袭,仅代表身份,没有实权。”   “但是亲王可以参政,文武皆可,不常设。”   “群臣大抵会反对,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明确你的职权范围,”江枫跟她商量着道,“你现在是一世之表率,日后若有类似你的存在,就要参考你的地位和身份了。”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职权范围,”江枫亲了亲她的脸,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我只有一个要求,朕满意比群臣满意更重要。”   余殊深深皱眉,“我能不要吗?”   江枫严肃,“不行。”   余殊与她对视片刻,叹气道,“好麻烦。”   江枫:“我不管,你这么聪明,你肯定可以。”   “委屈别人不重要,但是绝不能委屈你自己。”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余殊若有所思,“委屈李清明也行吗?”   江枫一怔,随后毫不犹豫的道,“即使是她。”   余殊表情微顿,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会,“……哼,我知道了。”   她幽幽道,“若真封我为亲王,李清明是不是得喊我殿下,向我行礼?”   江枫:“对。”   余殊又瞄她,渐渐露出几分似笑非笑,“你啊,吃准了我是不是?”   江枫抱着她的腰狂蹭。   她知道余殊的性格与为人,她其实是个极为温和,善解人意的人。   只要不主动攻击她,挑衅她,她其实非常愿意与人为善。   所以,只要江枫稳得住,不表现的偏袒李清明,余殊就绝无可能故意戳李清明的疤。   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天下无人能比余殊更懂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江枫无比确信。   余殊果然哼哼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她若真封了亲王,便是为天下先,到时候攻击与讨伐必接踵而来。   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按她以前的想法,她是万万不愿意接受的。   她本就不想要这虚名,更何况是这样麻烦的后果。   但是现在,她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谁让江枫喜欢呢。   反正天下已定,她也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就当与群臣斗法吧,就算赵文景叶瑾都上,她也不怕。   主要是,闲着也是闲着。嗯。   江枫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娶她。   她要和余小殊结婚,她要余小殊穿着那大红的喜袍站在自己身边。   她身边只能站自己!   而不大婚则已,她要大婚,那么必须要给余殊一个合适的身份。   江枫不愿意用皇后这样的身份去束缚她,所以弄出了个亲王来,仅代表为她的配偶,并不需要遵守那些皇后繁文缛节。   余小殊是自由而灿烂的人,江枫绝不愿意将她关在自己的笼子里,无所不能的余将军才是她最爱的人,不是深宫里的皇后。   只要有了名分,那么地位必然接踵而至。   到时候,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喊余殊阿娘了,就算她有什么问题,余殊也能代她做主,替她弹压群臣。   余殊的能力,手腕,品性,都是江枫绝对认可的。   甚至她思考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出事,那么余殊继位才是最合适的。   她绝对信任余殊的品性和能力。   太子什么的,当她的小傀儡吧。   相比太子,江枫其实更愿意将自己的所有财产交给余殊。   她也从不吝啬告诉余殊这个事实。   余殊怎么想,她并不会说出来,但是江枫难得的连续攻了几夜,走路都带风。   史上最惨天子,连晚上能不能在上面都得老婆允许。   悲江枫悲。   龙袍play看来还得再等等,缓缓,缓缓。   江枫开始筹备婚礼的事,她也需要一个个的谈一谈。   认可她们在一起是一回事,同意余殊的地位立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江枫不能盲目的认为她们肯定会同意,否则隐患无穷。   赵襄甩开国政南下半年,她的意思昭然若揭。   江枫当初的嘴炮,也该实现了。   当兰台令的圣旨下达,赵襄的表情其实有些恍惚。   叶瑾与叶瑜并肩而立,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淡漠,“你成功了。”   “值得吗?”   两个青衣女子,生的一模一样,清风拂过,吹起她们的衣角,宛若玉人。   纵使其中一人表情再淡漠,也让人惊艳至极。   赵襄收起圣旨,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   “恭喜你们,天下第一对双子首辅,你们必名留青史,”她脚步轻快的路过叶瑾,“值不值得,我高兴就行。”   叶瑾很不高兴。   叶瑜安慰她,“好了,江枫也没有疏远你,她也只是占了个位置而已。”   叶瑾不语。   叶瑜:“你也该成婚了,你看我如今,只一个鬼魂……”   许子圭明止自无好说,她们没什么不同意的。   虽然并未正式在一起,也没有像江枫余殊那样轰轰烈烈,但是她们如影随形的模样,确实羡煞旁人。   唯有……   “清明,你真不准备成婚吗?”   李清明一身松衣,脊背笔直,身姿如松,她静静的站在江枫不远处,闻言微微抬眸。   她容颜精致冷淡,与从前并无任何变化,依旧那么年轻,那么笔挺,就连眼角那抹泪痣,依旧散发着冷清的光泽。   她束着银白冠冕,一丝不苟的插着簪,墨发如瀑垂下,纤细的腰肢束着深青色玉带,左右悬挂江枫送的双鱼青坠,整个人剔透干净,说不出的风华。   被她盯了一会,江枫也尴尬了一下。   她道,“我欲与阿殊成婚。”   李清明没什么反应,被她看了一会才知道自己该反应一下,于是她简短的‘嗯’了一声。   江枫迟疑,“我准备封她为亲王……”   她详细的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对你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清明你不必担心,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李清明平静的看着她,又简短的‘嗯’了一声。   江枫心里突然就很没底,“……那你,同意吗?”   以前李清明还会激烈反对,现在她答应的这么快,江枫反而心悬了起来。   李清明眸中闪过什么,“我需要同意?”   江枫立刻点头,“当然,毕竟清明,我还是希望你能祝福我们的。”   李清明眼中闪过一抹哂然,又平静道,“这是应该的,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那你……祝福我吗?”   李清明:“臣必然万分祝福陛下。”   江枫:“……淦,李清明你别给我阴阳怪气,你给我过来!”   李清明不动。   江枫怒意上涌,立刻大步走到她身前,仰着头道,“我知道,你就是觉得她抢了你对不对?”   李清明低下头看着她,嘴角有点似有若无的嘲讽,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又很平静,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今的李清明,也确实长进了许多,至少不似以前那么激烈了,虽然嘲讽人的强度依旧没变。   江枫:“对,我知道确实还是有些不一样,但是,我也绝不会忽视你的感受,清明,你不必这样躲着我。”   “她其实没有多忌惮你,我也从未要疏远你,”江枫苦口婆心,“清明,你在我心里,从未是什么臣子,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清明的平静总算稍微松了一些,她看着江枫,淡淡道,“不一样就不一样,有什么不好。”   “过去终究是过去,我已经自己寻找到了合适的距离。”   她退后了一步,“我觉得现在就很合适。”   “哪里合适了,你根本不与我交心!”   “我何时与你交过心?”李清明语气十分意外。   “你特么!!!”   李清明似乎有些哂笑,但是又特别快的掩饰了过去,她很平静的低头,“我知道陛下……”   “陛你妈个头!”   李清明语气微顿,“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与她为难的,你放心。”   “我不是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   李清明低头看她,眼神微幽,“要我对她心悦诚服?”   江枫一愣,忍不住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清明的眼神陡然有些冷冽。   “我这样还不够吗?”她反问,“我都已经退到了这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都避开了,难道你指望我和她相亲相爱吗?”   她轻轻戳了戳江枫的肩膀,“陛下,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江枫破防了,她一手将李清明推开,“你在心里就这样想我?”   她震怒的模样令李清明有些发愣,随后又强自冷静转过头,“那你想怎么样?”   江枫兀自深呼吸,瞳孔却不自禁缩紧,片刻后才缓过来,“清明,我希望你能如从前一样,我对你们,对你,对你的关心,并不比她差多少,只是并非爱情罢了,你不必如此自轻。”   “我不喜欢你这样躲避,这不是你,清明,”江枫有些悲哀,“就算我想和她成婚,也绝没想过疏远你。”   “我心疼你,清明。”   李清明转过了头,终于眼神变化起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声音有些闷,烦躁不堪,“我都适应了这么久,你又要我如何?”   “让我给她俯首,绝不可能!”   江枫立刻抬起头,“清明,你看我眼睛。”   李清明烦躁的转开眼。   江枫按住她的肩膀,“你看我!”   李清明好半天才看着她,眉头还皱的紧紧的。   江枫:“我问你,你还想像以前那样跟着我吗?”   李清明当即一冷,甩手就要挥开她,又被江枫眼疾手快的按住。   “好,我知道了,”江枫语速很快,“我希望你做自己,无需改变,阿殊也是这么想的。”   “清明,她可能比我更清楚你的想法,你的为人,”江枫道,“清明,你什么都可以做,只不必委屈你自己,这是我最真心的话。”   李清明嗤笑了一声,却没再嘲讽她。   江枫开始许诺,“我知你的意思,你与阿殊对我的心思是不同的,你只是单纯的黏人……”   李清明脸色渐渐黑了。   她立刻掰江枫的手,却奈何她力气没江枫大,一被按住根本掰不开。   “我不会因为阿殊就忽略了你,你如果有想法大可告诉我……算了你肯定不会说,我会自己想办法知道的。”   “这世上除了阿殊,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清明。”   李清明微怔,手上的力气稍松,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江枫,“我……配吗?”   她语气是认真的。   江枫却很不高兴,“你当然配,谁也没你配!”   李清明迟疑,“叶祭酒……”   “不若你。”   “许尚书……?”   “不若你。”   “赵……”   “不若你不若你不若你!谁都不若你!”   江枫痛快道,“这世上除了阿殊,便是你了,其后才是阿瑾她们……”   她曾经心里的两个半,已经偷偷换了名次,只是从来不曾说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出来。   其实如果不必排名的话,阿瑾她们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是若要排名,余殊第一,李清明必为第二。   此后才是阿瑾子圭季余眠季小黯,还有文景……   墨小白已经极速进步,江枫猜测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她当家里人一样了。   李清明瞥了她一会,“那你想同我说什么?”   江枫:“我要和她成婚,我要给她封王,我怕你委屈。”   李清明嗤了一声,依旧不是很会说话,“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哪能和她比。”   “好了好了,不要阴阳怪气了,”江枫嘀咕,“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她,与她处处竞争,其他人还真没法比,就你最不顺心了。”   非要有个人看不爽余殊,那肯定是李清明。   当初她们还能你来我往的掐架,现在多久都没打了,江枫都觉得不合理。   她嘀咕,“你们多久没打架了?是不是你尊敬她?要不你们哪天打一架……?”   李清明脸色黑如铁锅。   江枫看见她表情才反应过来,干笑道,“别急别急,墨白说那药凑凑凑凑就快齐了,她也领先不了多久,到时候你们又能拳脚相加了。”   李清明冷嘲热讽,“原来你的重视,就是希望看到我们打架啊?”   江枫笑眯眯,“那可不。”   江枫:“那你答应了没有?”   李清明低头,“我答应什么?”   “我不答应你就不结婚吗?”   江枫毫不犹豫的否定,“那还是要结的,但肯定没有你答应了那么开心。”   “我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干啥啥不行……”   李清明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李清明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下一瞬,江枫震惊,她下意识拉住李清明,“你干什么?”   李清明单膝下跪,抬起头,“我向陛下起誓,无论生死,必永世追随于你,纵使只剩魂灵,也必守护陛下安宁。”   她眼眸清澈如平湖,湖底如以往一般冷淡清透,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陛下剑锋所指,即吾魂归之所。”   江枫脸色都变了,立刻拉她起来,愤怒急了,“我我……我特么是这个意思吗?”   “你以为我想听这个?!”   “李清明,你你……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我……”   李清明却拉住她,面无表情的道,“我听说季祭酒与你发过死誓。”   江枫:“?”   卧槽你从哪知道的?   李清明有些不满,“她发誓于你,你能接受,为什么我不行?”   江枫:“……那是……那是她年少不懂事!”   特么的学谁不好学季小黯干什么?   她那么实诚,天天被赵文景忽悠,你也是吗?   江枫语气愈发激烈了,“你也年少不懂事吗?你也二十六了,你不是才二十!!!”   李清明不高兴她说年龄,自顾自冷淡道,“武者并无死誓这一说,但你也不必多心。”   “纵使我不时刻跟在你身后,”她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我也会永远忠诚于你。”   她轻飘飘的看了江枫一眼,“不必一副我要被人挖走的表情,看起来太扎眼了。”   “李清明,我草,你特么!”江枫暴走了,“在你眼里我特么就是这个形象,我怕被人挖墙脚吗?”   “谁特么能挖的了你?啊?!”   李清明反而露出了几许愉悦,“你知道就好。”   江枫还是骂骂咧咧,她是真没担心过李清明被人挖走,她是真担心李清明太钻牛角尖,结果……   不过,李清明心情好像还挺不错。   时隔一年多,江枫再次得以与她肩并肩窃窃私语。   “阿殊最近力气越来越大了,她以前就力量大,你跟她比拼力气肯定讨不了好,”她嘀嘀咕咕,“而且她速度也很快,反应能力比我都快,估计是返祖太全面了,但是现在除了你我和秦秋,无人接触过这个方面,也无从比较。”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等你泡完所有汤药,实力还会恢复和她平齐,但是也可能因为她天生返祖会有别的加成,哦对了,别忘了她新收复的小火苗,不过你是风,好像不太怕这个……”   李清明听的很认真,若有所思。   她好像真的把和余殊打架当成了终身事业奋斗。   只是,过了一会,江枫陷入了沉思,“好像哪里不太对?”   李清明回过神,淡淡看向门外。   大门是紧闭的,不过她之前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她没说。   江枫愕然看着洞开的大门。   红衣女子一脸漂亮的假笑,“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清明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成功让余殊血压飞升。   江枫一脸严肃,“我们在讨论你怎么殴打清明呢。”   李清明瞬间转头,“?”   余殊假笑,“我怎么听见的好像与你说的不太一样呢?”   江枫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哦,就是某人讨论怎么打我的时候来的吧?”   江枫立刻将压力转移给李清明,斥责道,“你还亲卫呢,怎么她来了你都不知道?”   “你怎么当的亲卫!”   李清明看着她,表情冷淡,“哦。”   “可能是和你讨论怎么打我太入迷,没发现吧。”   江枫再次转口,笑的特别明媚,“哈哈哈……我们什么关系啊,打打杀杀多不好……”   “走走走,我们去打秦秋,秦秋好打。”   她一手拉一个,把人往秦秋那里带。   刚出殿门,江枫怪叫一声飞速跑路,“你们有罪!你们袭击天子!”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是吗?谁看见了?李清明你看见了吗?”   李清明已经趁机劈了几十剑,都没空说话。   秦秋没打到,时隔数年,再次左右逢源失败的江枫鼻青脸肿。   这日子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至少一般人挨不起这顿打。   *   “阿良……”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余殊立刻想坐起来,却被江枫不爽的抱在怀里,“谁啊?”   “是小清让……”   江枫可不乐意了,“喊什么喊,阿殊是我老婆,让太子爬来见我。”   墨白脸色发绿。   太子现在可不就只会爬。   余殊也脸色发绿,“哪有你这么当母皇的?”   江枫一脸理直气壮,“我鼓励太子自食其力不好吗?”   “我听说小孩子就要多爬爬,有利于锻炼身体!”   她振振有词,“墨小白,给她铺个地毯接到我这,让她自己爬来。”   “天天哼哼唧唧的就想我老婆去见她,做梦!”   墨白:“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余殊已经掀开她,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李清明早已坐在屋顶上,看着努力往外爬的太子,认真的给她鼓励。   余殊疾步而来,一把将孩童抱起,“你们两个都是混账东西。”   李清明一脸莫名其妙。   余殊怒意上涌,“你还真铺?”   李清明:“我觉得也很锻炼身体。”   许子圭正好过来,听闻墨白解释,立刻跟着一起声讨,“江枫不当人子!”   赵襄来的比叶瑾都快,她笑眯眯的听完,然后鼓掌道,“我们打赌太子多久能从暖阁爬到江枫那里?”   许子圭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认真的?”   “为什么不?”叶瑾问道。   许子圭:“………………”   明止:“……”   虽然分了职位,但是别逗了,正在努力干活从不偷懒的,只有叶瑜、顾子明她们。   从此,‘让太子爬来见我’突兀的传了出去,让人扼腕叹息之外,也让人不得不感慨,她们大楚皇帝陛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各家反应自不必提。   而终于,她们的大婚也提上了日程。   这一日,李清明面无表情的监督余殊穿喜服。   哦,按江枫的话说是帮助余殊,不过李清明真正执行起来,就不太是帮助了。   这一日,余殊穿着鲜艳的大红喜服,高戴发冠,衣口袖口都绣着漂亮的凤鸟与金龙,衣摆上是皇帝同款的日月星辰、飞鸟虫鱼,背后是江河山川,整套衣装华丽非常。   她有着上天都妒忌的炽烈容颜,清润漂亮的大眼睛灼灼生辉,竟将这套威严华丽的衣装压的服服帖帖。   她腰细腿长,穿着喜服就转了一圈,顾盼自怜,“唉,我真好看,便宜江枫了。”   李清明穿着稍微浅一点的红衣,将她冷清漂亮的小脸衬的愈发不俗。   闻言她眼皮一掀,毫不客气的讥讽道,“恬不知耻。”   余殊这里的人有很多,表情麻木的余灵,兴奋的余尚,欣慰的明止,还有唐织等人,塞了满满一屋子。   唯有李清明地位最高,也离她最近,两人光呛声就呛了半天。   另一边,江枫志得意满的穿着同款大红喜服,问许子圭姬命,“你们什么时候也结?”   “我觉得她们肯定很期待,”她尤其看向姬命,“代侯一定羡慕死了。”   余舟现在已经非常了解江枫了,她默默的现身,为自己代言,“我没有,别乱说。”   对江枫就不能有丝毫谦让,因为你退一步或者不发声,她都能立刻蹬鼻子上脸。   江枫:“是吗?我不信,姬命你信我!”   姬命眼神闪烁,没有回答。   她显然也不想听余舟的。   许子圭却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以后再说吧。”   而且她们要是结婚,还没想好过继谁呢。   明止爵位可以直接传给明权,但是她的安侯也挣得挺不容易,不能丢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像李清明那么无欲无求的。   她要努努力,争取挣个万户侯。   赵襄叶瑾叶瑜秦秋等人都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江枫的屋子塞的人比余殊都多。   她们兴高采烈,讨论到时候怎么折腾江枫两人。   而当一切程序完备,黄昏降临,有祥云紫气铺天盖地而来。   喜服女子携手而出,宛若一对璧人。   赵襄与叶瑾等文人,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一边,文气汹涌之下,漂亮的红色小花如同雨点,洒在整个京洛。   清风涌动,将这些花朵的香气送入千家万户。   这一日,给京城所有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建安四年初,帝大婚。   同日,以余殊为宸王,兼枢密使,太子少傅,位列群臣之上,仪越三公。   同年,新婚律大行天下,载入史册。   太子?   嗯,太子还在爬。   【作话】 第378章 宏图再起时.   大婚进行中。   “夫妻对拜。”   红衣女子顺势转过身, 看向江枫。   江枫看见她明亮的眼眸,就像盛着世上最美的春光,灿烂到毫无边际, 夺人心魄。   女子一身大红喜服, 衣口袖口到花纹都是江枫亲手设计出来的, 穿在她身上,确实无比相衬妥帖。   女子腰肢纤细,肩膀细窄,修长的身姿被红衣勾勒, 整个人有种难言的温润清贵, 她有种最温柔沉稳的气质,却有着极为炽烈耀眼的容颜,她一头墨发如瀑垂下,鲜红的发带从冠边垂下,与她漂亮的眼眸对视,江枫都快看痴了。   终有一日,她会娶回余殊。   她做到了。   堂上人再次催道, “夫妻对拜。”   下方隐隐传来笑声, 江枫能听见她们笑她结婚还看呆了。   可是她之前和余殊是分开呆的, 余殊穿喜服她是第一次看见,之前短短的步骤哪够她看。   不过, 确实该拜了。   江枫恋恋不舍, 弯下腰深深一拜。   一抬眸, 她发现余殊跟自己差不多, 她也正好抬眼。   她的眼睛真漂亮啊。   明亮温柔, 坚定而清润, 就像最平静最美丽的湖水, 因她升起波澜,清风拂过,温柔的让人想永世沉沦。   江枫沉溺其中,久久不愿起身。   她看见女子眼眸升起了笑意,她嘴唇微动。   江枫看了过去。   她说。   “良人。”   江枫瞳孔微缩,随后闹了个大红脸。   余殊喊她良人。   她喊她良人。   她们是夫妻了。   她们是夫妻了!!!   见她们眼神胶着在一起,不愿起身,下方的人也颇为感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但是世上能做到的人能有几个呢?   江枫和余殊,确实让人羡慕。   上方的‘高堂’,也久久无言。   余殊却已经一笑,顺势牵起江枫的手,将她拉入怀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良人。”   她嗓音很低。   江枫仰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你是我的了。”   余殊又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室内仿佛失色,唯她轩若朝霞。   众人又好好的吃了一肚子的狗粮,心里骂骂咧咧。   仪式到这里勉强便算结束了,所以她这么做也没什么。   堂上,青衣女子不自禁望向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衣襟上的血色已经几乎消失不见,整个人干净清爽,宛若雪中孤松,冷清如玉。   代侯是个极为出色的人,无论容颜还是气质。   她人往上方一站,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除了知情人,大部分大臣根本不认识她。   她们还在想,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能代天子的高堂?   余殊那面的明止,大家都认识。   但是她是谁?   代侯就这么承受着众人的打量,自己却在走神。   当初江枫要她代高堂的时候,她是十分惊讶的。   甚至姬命还生气,她觉得她更适合当高堂,江枫为什么不请她却请余舟。   江枫才不理她,言之凿凿,她要偶像当高堂,你起开。   余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又收回,看了会下方的两个璧人。   礼仪还没结束,两人已经不自主的抱在了一起,眼神相交,根本容不得任何人。   她们的感情是极好的。   这真好。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也能被人当作长辈。   余殊……江枫……   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余舟的眼神渐渐柔软了下来。   不远处,姬命抬头看着上方。   她能清楚的看见余舟的每一丝表情,每一分思绪。   那也是她最爱的人。   真好。   她道。   明止欣慰的看着这一切。   连召终于觅得良人,她希望江枫和连召能永远和和美美的下去。   虽然她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江枫好,但是天子的品性,确实世上少有。   现在再想,若在世上找个最配她家连召的人,似乎也找不到了。   江枫竟就是最配她家连召的。   无论是身份品性,还是性格为人。   她是清楚自家连召温善下的底色,她是个极为聪明,也极为桀骜的人。   那么聪明的她,却又有颗七巧玲珑心,世事在她面前仿佛没有隐秘。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高度,让她极难找到相配的知心人。   如今再想,江枫真的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   这样真的很好。   明止发自内心的祝福她们。   喜服一辈子只能穿一次。   江枫畅快的接受众人祝酒,在人群中宛若翩翩蝴蝶。   余殊喝着手下敬的酒,目光却久久收不回来。   她们的喜服是彼此亲自设计的。   如今的江枫,就穿着她亲手设计的喜服,在人群中穿梭,大笑着接受众人的祝福。   她一身大红,墨发如瀑,纤细的腰肢被金线勾勒,袍角都经过精心剪裁,将女子的身姿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对江枫的身体了如指掌,她的设计果然是最好的。   江枫总惦记她,却总不记得自己的美貌。   若真不好,岂会有那么多人做梦都惦记天子。   不过……   余殊浅浅勾勒笑意,深深抿酒,神情愉悦至极。   今天是江枫最美的时候,可惜,今日一过,这个人将永远属于她。   谁都别想染指。   现在只给你们看看。   余殊眼睛扫了一圈,露出了极为自信的神情。   余灵神情复杂极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她还宛若在做梦。   她没想到稚奴居然真的走上了这一条不复之路。   而且还走的这么快,这么急,这么迫不及待,堪称一往无前。   这在余灵看来,她光着脚,毫不设防的,义无反顾的,兴奋而期待,走向深渊。   可是,这是第一次,她在稚奴脸上,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原来她也不总是那么沉稳深沉,原来她不是那样缄默凉薄。   原来,她根本不了解稚奴。   也许……   这真的是好事。   除了天子,谁又能让稚奴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呢?   那样迫切的,那样昂扬的,那样的占有欲,眼睛都恨不得粘在天子身上,根本挪不开眼。   余灵再度看见她家稚奴抽空瞪人。   都是些盯着天子不放的人。   稚奴明显记上小本本了。   “唉……”   深叹了一口气,余灵给自己满上,主动敬向女子,“祝阿姊白头偕老,余生顺遂。”   余殊好像并不意外,只顺势与她碰了碰杯,将杯中酒饮尽。   余灵也没再多说。   因为稚奴的决定,从不是她们这种人能撼动的。   她自小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她做的决定,她们除了接受,就只有接受的命。   能阻拦稚奴的,从来都只有稚奴自己。   所以,纠结也没什么用,她只能认命。   现在想想,她还没阿敞想的宽。   阿敞在听见风声的时候,就已经想方设法在稚奴面前露肚皮了。   她却日日纠结至此。   何必。   放下了心里的事,余灵忽然觉得天高海阔。   稚奴不是代侯,她也不是余舒。   若真有那一天,她可不会束手就擒。   造反而已,她也不是不会。   “回家准备一下。”   突然的声音令余灵茫然抬头。   稚奴一身潇洒的红袍,身量挺拔修长,从背后看依旧觉得压力极大。   “迎祖宗归家。”   余灵:“???”   “什么祖宗?”   余殊压根没有和她们解释的意思。   直到她们跪在地上,看见稚奴恭敬的将青衣女子请进家门,带她入了祠堂,余灵才知道……   原来人死真特么能复生?!   祖宗……   这一天,余家最深的心结,似乎,解开了。   她们哭的像个孩子。   这一日,代侯有了家,有了后盾,余殊为她后盾。   这一日,余殊也有了家,有了后盾,余舟就是她的后盾。   这一日,余灵余尚挺起了胸膛,开始疯狂进取。   她们跑去考科举了。   家里有稚奴,有祖宗在。   她们梦回小时候,不管出什么事,家里都有大人顶着。   在外面受了欺负,她们就回家,抱着稚奴和祖宗的大腿哭诉。   这一日,余家真正完整,没有哪一刻比此刻还完整。   当然,余灵余尚,包括余殊,也得为自己曾经的出言不逊付出代价。   余殊还好点,其他人,乖乖的被祖宗罚跪祠堂吧。   姬命就很不满。   为什么余家认江枫,就不认她?   她也想和阿舟结婚!   江枫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骄傲的以余家人自居,“你想得到我们的认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没关系,前辈我提点你。”   姬命没好气的白她。   还前辈?   谁是谁前辈?   叶瑾率先成婚,她娶了个温顺的男人,那人长的远没她好看,只是清秀,但是为人还不错,不太聪明,很温顺。   她阿姊是鬼,全家只剩她一个,江枫已婚,她也没必要再拖,于是非常爽快的成婚了。   她心里想的是,赵文景是赵家嫡女,还是唯一的嫡女,她结婚了,赵文景也没法再拖。   然后她发现,她想的太早了。   赵文景终究是赵文景,不当人子。   她亲爹亲妈没死,她给亲爹妈下x药,让他们这么大年纪又生了一个嫡次女出来。   赵襄在一片不当人子的骂声中,淡淡的掸了掸袍角的灰,“我寿命这么长,那么急着结婚做什么?”   “世上无人入得我眼,”她昂着头,理所当然的道,“我才不将就。”   仿佛开了个头一般,陈宁,李采,夏无絮,子车,杨病己,薄淮杨,孟舟,云玉茗等人,陆续结婚。   许琮终究没能和明权在一起,他竟然顶着家里的压力,就不结婚,导致许琰想过继都找不到人,气了个半死。   明权本身就是世子,很快在家里人安排下结了婚。   李清明未婚,也没人敢催她,往来一切如故,依旧把江枫在的地方当家,自己家当客栈住,让江谦肝肠寸断。   后来,江谦不得不承认,她家主子,根本不属于她们这些人。   甚至,如果没有天子,她都不知道她家主子是否愿意留下。   这个人真的如同一阵风,不愿留下任何的痕迹。   只有江枫能看见她,因为她始终绕着江枫旋转,不曾离去片刻。   等许子圭再回头,忽然有种全世界都结婚了,就我没结婚的错觉。   明止依旧很佛系,很满意现在的日子,丝毫没有主动性。   但是许子圭就不行了。   为什么她好像是个渣?居然白嫖明止这么久?   江枫三五次说她是渣女。   许子圭深深思虑之后,决定要结婚。   她自然是顺利的。   因为自婚法颁布之后,天下一瞬间冒出大量相同案例。   只有真的有出路,哪有人不愿意走呢?   并非真的所有人都在意子嗣的。   许子圭顺利的结婚了。   只有叶瑾郁卒,因为赵文景躲过去了。   谁能想到这人居然丧心病狂到对自家父母出手呢?   赵家父母也觉得大号养废了,开始专心养小号。   大号什么都好,就是自小就不听话,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管不了,根本管不了。   这下子,江枫身边就这两条单身狗了,其他人都成婚了。   赵文景还是个招人惦记的人,无论是哪个方面,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到底多么臭屁,根本就是孔雀成精了。   倒是李清明没人招惹,她果然又背负了她不该背负的名声。   她变成了江枫的情人,天天民间传闻,三角恋宫斗的不亦乐乎,给民间娱乐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然后理所当然的,她干不过江枫明媒正娶的余殊,除了少数反套路的题材,李清明都是命途多舛的,被那些人编排的凄惨无比。   不过李清明从不在意,继续我行我素,天天琢磨着跟余殊打架。   江枫倒是治了一批,但是治标不治本。   民间的想象力,是她也无法抹消的。   如果能不想她身边的宫斗就更好了。   至今,民间还有乱七八糟的话本,除了余殊之外,她身边的人基本上都和她有染。   江枫就觉得非常冤。   你们自己心理不纯洁,为什么要污蔑到朕身上?   她真的就和余殊和和美美,一心一意!   但是她也没办法。   好在,史书终究顺顺利利的写了下去。   宸王在侧,群臣折腾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没再继续折腾下去。   主要是被宸王的手段折腾的够惨,不敢再扎刺。   宸王的手腕,远不是代侯能比的,甚至连天子都隐隐不如,群臣如同她掌间蚂蚁,根本跑不出五指山。   短短数年,宸王就从口诛笔伐的对象,变成了朝堂中巍峨的高山,与天子相为倚靠,群臣只有躺平的欲望。   江枫也完全的用尽余殊的才能。   她的才能是什么呢?   那就是她什么都能干。   江枫专心自己的事情,所有其他大小事,一律交由余殊去管。   朝中隐隐成了二圣制,天子并不独权,奏折上不乏宸王的笔迹。   一开始群臣非常欢腾支棱,以为能因此扳倒宸王。   然后……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谁能想到天下有如此心大不爱权的天子呢?   她真的就那么放心的将权力分了一半给自家女人。   最后的最后,群臣默认了这个事实。   天子的口谕是圣旨,宸王的口谕,也是圣旨。   这两位都是这个天下的主人,稳住,不慌。   习惯了就好了。   好在,令她们放心的是,宸王并没有子嗣,她将爵位传给余澜之后,并没有扶持余家的意思,甚至隐隐有打压。   没办法,余家的人才,有点太多了……   太子几乎是宸王一手教出来的,整一个小可爱成精,嘴巴比谁都甜,精的跟鬼一样。   只有在江枫余殊面前,她才会憨态可掬,撒泼打滚。   顾家王妃终究是明白人,虽然心爱长女,却依旧克制无比,未曾有丝毫逾越,后来有了小号,专心养小号去了。   在一开始的好奇之后,太子就没再多想了。   她的启蒙阵容豪华至极,那些老师,每一个都是世上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大佬。   更何况每日回家,她还有世上最顶级的两位阿娘提点。   虽然江枫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偏爱余殊。   可恶。   居然想抢我老婆。   聪明的天子早早的让太子分殿,滚到一边住去,别贴我老婆。   可惜得是,余殊长了腿。   太子小的时候,天子还真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直到太子硬朗起来,才把长了腿的女人抱了回来。   但是江枫不得不提,她都不知道自家太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品种。   她的豪华天团,对太子可谓倾囊相授,更别提还有个余殊居中协调。   所有太子不懂的,余殊都会揉碎了与她讲。   呵,她当然不想回王府了。   王府哪有这样好的资源。   作为宫中唯一的孩子,天下唯一的太子,她生来便含着金钥匙,每根汗毛,都比旁人金贵。   所以江枫让她去军中历练的时候,叶瑾她们没有立刻同意。   可惜的是,这事江枫余殊达成了一致,她们也没办法。   如果说姬命为周开了个不友善的头,那么江枫余殊,就为了大楚开了个完美的好头。   无比和谐的天子宸王,聪慧无比的太子,都是极为宝贵的精神文化,传给后世。   太子是极为幸福的,她将自己的幸福传递了下去。   *   第四个世界出了点小问题,也许是年久失修,最后一刻,世界屏障居然消失了片刻,来自熔岩世界的温度和高热,导致了巨大的灾难。   这一刻,圣人出现了。   与之一同撑起这天的,是一个青衣女子。   那一天,这个冷清孤傲的背影,留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她是,天将军,余舟。   世界级别的意外,损失是极为惨重的。   众人基本上都全力以赴,重伤者比比皆是。   那日过后,圣人很久没再出现,代侯下来之后,本凝实宛若实质的身躯,宛若烟雾。   姬命的手指轻而易举穿过她的手,泪流满面。   后来代侯陷入了沉眠,两年之后才清醒。   那一天,太/祖、庄知、秦秋,都死了。   太/祖的真灵似乎被圣人带走了,而庄知秦秋不见踪影。   此时再回想,江枫依旧觉得神情恍惚。   她是第一次送别故人。   秦秋真的没再出现过。   江枫是真的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   可是……不该如此。   她早早就被放入了镇国庙,也随着代侯有人祭祀她。   她和庄知……应当……应当……   不该如此的。   江枫一直不相信秦秋死了。   所以以至于当时秦秋濒死,她都未去看一眼。   当时她和余殊清明都重伤在身,终日躺在床上,听见了阿瑾的报告,却没有提起警惕。   然后再次睁眼,姬命就哭着告诉她,秦秋死了。   江枫当时虽然遗憾,却并不伤心。   她自信满满的觉得秦秋不会死,要不了多久就会像墨白一样,回来找她们玩。   直到后来,久等不至,江枫才开始思考。   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秦秋还没回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余殊不舍得她如此,安慰她,道人终有一死,秦秋早已做好了准备。   在太/祖死去的那一刻,她的生志就消散了。   有遗憾的人或许会变成鬼,也许秦秋死的时候,没有遗憾。   她是看见世界得存,才闭上眼的。   江枫却还是发呆,随着时间越久,她反而越难受。   是不是因为她没有把秦秋装在球里,才会如此?   当时她虽重伤,但若是真的知道秦秋不会再回来,她怎么都要去看她一面的。   可是……   江枫越想越难受。   她发现,自从秦秋伤势好了之后,她就没怎么注意过秦秋了。   那个有着漂亮狐狸眼的女人,真的永远离开了。   她以为她有的是时间,甚至就连当初秦秋让她立牌位时,她都没有多想。   可是,这牌位根本没用上?   不不不,她一定还在。   江枫再度安慰自己。   她觉得有朝一日,她某天睁开眼,一定能看到秦秋坐在房梁上,笑呵呵的调侃她。   一定是这样。   太/祖离去,姬命继承了她的遗产,包括那些未死的手下,还有整座珈蓝城。   江枫全力帮助她掌控剩下的烂摊子。   这个时候代侯是最虚弱的时候,她们不敢让代侯出手。   好在,此时的江枫她们,已经成长到了盖压天下的样子。   即使秦秋她们复生,也不过如此。   江枫在太子弱冠后不久,就退位离开了。   她留下顾子明等人辅佐太子,叶瑾叶瑜也留下了,稍晚几年江枫会再来带她们走。   至于余殊李清明,当然是第一时间跟随江枫离开了。   许琮等人终于迎来了春天,头顶两座巍峨的大山,终于走了。   然后,他头顶上就坐了她妹妹和杨病己,还有个非常不甘心的薄淮杨疯狂找他挑战。   明止许子圭暂时没离开,直到第二座遗迹从南州飞起。   珈蓝城旁边有了新城,叫做苏生城。   江枫自封大执政官,招天下有识者来此。   她不像秦秋她们在时那样,百般隐藏,而是理所当然的昭告全天下。   学者、文人、武者、商贾、龙,只要是个活的,都有机会上去。   它就光明正大的飘在天上,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不曾遮掩。   苏生城有大执政官江枫,执政官叶瑾叶瑜,执政官赵文景,有城卫官余殊,有首席亲卫长李清明,有治安官明止,有后勤官许子圭,有研究院长季黯,还有墨白大白等等一系列让帝国耳熟能详的存在……   配置豪华的让天子都只能去拜见,见谁都要喊仲母,然后对阿娘撒娇。   于是,姬命一改太/祖遗风,主动飘到了江枫旁边,珈蓝城第一次出现在天下的视野里。   她们履行了诺言,做邻居。   权力如过眼云烟,她们早就品尝过世间最顶尖的权力,并对之弃之如敝屣。   过了很久,当年的太子学着自家母皇,太子长成了就退位了,哭着喊着要进苏生城。   江枫不乐意这家伙进来,挡了又挡。   奈何余殊给她开了门。   这么大的人,天天跟着余殊喊阿娘,一点脸都不要了。   可恶。   季余眠也回来了,她终究是害怕寂寞的人,她与老白在一起了,回来也很快融入了城中。   这是个极为特殊的城,是强者,自由之人的摇篮,整座城就是这个世界最有趣的人聚集地。   她们几乎没有遗憾了。   当圣人苏醒,带着恢复的代侯,野心勃勃图谋掌控其他世界的时候,她们的人生还很长。   江枫将实现自己的诺言,她要带自己的子民脱离苦海,终有一日,她们将展望星辰。   她与红衣女子肩并肩,坐在城中最高阁楼上,看着天边的朝阳。   “阿殊,你不是不喜欢红衣的吗?”   江枫早有疑问,“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掌控一切之后,还不换回来呢?”   余殊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笑的特别灿烂,“也许是习惯了吧。”   她迎着朝阳,漂亮的大眼睛却比朝阳更耀眼,容颜没有丝毫变化,只气质愈发醇厚温润,坏心眼全藏在心底,一般人猜八百年也猜不到。   是的,江枫想攻,依旧得连哄带求,特可怜一女的。   但是,不管经过多久,她们依旧是彼此最爱的模样。 正文完结   【作话】   完结了,感觉没什么番外可写,我想想写点什么。 第379章 番外李清明.   崇德十七年, 南安。   “清明,你府试真的不参加了吗?”   江枫看着身边的少女,露出了十分可惜的表情, “你都准备了这么久了, 要不先去考个状元, 再回来从军?”   少女面容稚气,身量却如青竹,闻言她只是冷淡的摇头,拒绝回答。   “对了, 你修身了没有?”   少女又点了点头, 奈何江枫已转头,没注意到。   江枫嘀嘀咕咕,策马继续走,“我觉得你不仅有武者天赋,也有军事天赋,这眼光,深得兵形势之要。”   “我觉得你若去北州, 定然能立大功。”   “对了, 你现在几阶了?”   非江枫不知, 实在是李清明升阶太快太快了。   她从前只是安心学习,考取功名, 举手投足颇为斯文规矩。   她说等她学成, 给江枫当行军长史, 江枫那时候是极为高兴的。   因为李清明是个极为努力, 也是极为聪明的人, 她有了安稳的学习环境之后, 连破三试, 轻而易举拿到了秀才功名,就是体质太差了。   那么小的年纪,一到冬日就咳嗽不止,江枫很怕她活不到及冠。   在一次意外看见她咳血的时候,江枫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她这么小的年纪,又不是南州书院那个病恹子,怎么会咳血?   逼问之后,江枫才知道她在江家的处境,勃然大怒。   这一次,江枫说什么都不把她放在家里了。   她亲自带着李清明来到军营,教她习武,让她在军营里学习,以后直接给她当长史。   那个时候,她心里想的只是让她强身健体,但是后来的发展,让江枫目瞪口呆。   李清明一天一阶,三天二阶,七日三阶,一月四阶,下个月又到了五阶,江枫跟负责带她的陈宁眼睛都快惊掉了。   这特么是文人?这特么还当长史?你考个屁科举,这不当将军简直是浪费才华!   好在,到了五阶,李清明进步速度稍缓,她面对江枫的询问,十分疑惑的回道,“难道习武不该这么快吗?”   江枫:“……”   陈宁:“……”   李清明的速度放缓,不是因为天赋不够了,而是因为她营养不良太久,身体有亏,跟不上了。   即使是江枫全力给她泡药浴,天天追着她灌汤药健体,她还是营养不良。   她的底子太差了,虚弱的体质反过来影响了她的修炼速度。   江枫一想到这里就来气。   因为李清明前几年就瘦弱,江枫知道她的过去,特地命人给她准备了牛乳,但也没忘了府里的其他孩子,结果呢?   李清明一口没喝上,那帮混账当着李清明的面,把牛乳倒掉也不给她。   尤其是带头的那个混账东西,江枫只想想就气的怒发冲冠。   还好后来她把李清明接到自己身边,李清明的缄默也稍有缓和,只是性格还是有些小问题,但是江枫相信,等她带着清明时间久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回家记得喝牛乳,说起来,我最近弄出了新饮品,将牛乳和红茶混合勾兑,加些蜜,非常美味,回头我给你喝。”   “八阶。”李清明回答她之前的问话。   她一身为读书人时就爱穿的青衣,说完便淡定的策马跟在江枫身边。   江枫笑容就是一僵,“这才一年多点吧?”   李清明嗯了一声。   江枫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   李清明突破比喝水还快,她从没见过如此天赋的人,想想就觉得失落。   她前段时间才突破九阶,以李清明的速度,恐怕要不了一年就能追上她,再加上她展现出的军事天赋,江枫越来越觉得,李清明不是她这种人能留得住的。   她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才华,以后定能成为帝国最顶尖的将军,不是她一个列侯能任用的。   这让江枫既失落,又不舍。   这可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让她主动交给别人,总觉得自己被人绿了一样难受。   宣武军虽是她的一言堂,但是李清明真的太出彩了,她的升阶速度已经流传全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名扬南州。   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个超级天才,以京城的尿性,百分百会招她入京。   但是如今的天子,混账至极,集古来昏君之大成,以清明的容貌,纵有如此天赋,怕也只会沦为玩物。   她已经八阶了,离这一日怕是不远了。   得早做准备。   而且,镇南将军那个老家伙,时日无多,朝廷必欲换人,然而如今帝国军方人才凋零,最强最有天赋的良才,全部紧着镇北军用,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从前那个年轻有才能的镇南将军莫名横死,后来继承的镇南将军因其年迈,时日无多,能撑到今日,已经是天假岁月了。   镇东将军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江枫觉得自己要早做安排。   镇南将军本来的任务是镇压南疆,防备魔土,这些年多了一个任务,就是看着她的宣武军。   “清明,你何日能九阶?”   本来瘦小孱弱的青衣学子,如今已成为身量笔挺,健康漂亮的小将。   李清明思忖了片刻,如实回答,“年底之前吧。”   江枫:“……”   很好,时不我待了。   李清明也是极为努力认真的。   虽然故作冷静,但是当江枫询问她修为的时候,她的眼角都会不自禁上扬。   只是书上学来的知识,让她不想表现的太过高兴,强行克制着。   《武论》言:心若惊雷而面似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既然做不成长史,便做江枫的上将军。   时光流逝,眨眼昨日少女便长成了漂亮颀长的青年。   江枫酸溜溜的拍着她的肩膀,“早知道不给你喝牛乳了,凭什么我喝就不长?”   李清明对她颇为敬重的,就是不知为何,从来不笑,只会板着脸听她话,语气和行为都颇为克制冷淡。   若非江枫知道她的性格,还以为她对自己不满,觉得自己不配当她上司呢。   她的冷淡初还破绽不少,现在倒是越来越真了,也显得有些薄凉和严厉,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军中多有言语。   但是她的能力和修为在那里,这些言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江枫也没多想,只觉得是她年少时的经历,让她不爱笑吧。   再次切磋过后,江枫酸的不行。   她好不容易突破九阶中阶,李清明分分钟就突破了。   这样优秀的她,根本不是江枫能留下的。   已经有不少人看重了李清明,想嫁儿子给她的,想拜她为义女的,更别提服气强者的军中。   有许多人以为其部将为傲,有许多许多人都想投资她。   而身为李清明发掘者的江枫,也不胜其扰。   那些人都想挖她的人,江枫非常不情愿。   但是她们嘴里动不动就说,像李清明这样的人不该久居人下,她还这么年轻,这么天才,应该为天子所用,早晚能名扬天下。   明里暗里就是说她不配使用李清明,都劝她将李清明交出去,最好给她们才好。   而现在,她的修为终于被李清明追上了,此时此刻,江枫也没辙了。   要怪只能怪李清明太优秀了,她想使用李清明,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李清明天赋稍微差点,不用太多,江枫也能强留着自己用。   可惜。   偏偏李清明又是个实诚孩子,谁问她她都如实相告,江枫想隐藏她都隐藏不了。   她也不想当那种嫉贤妒能的人。   不能再拖了。   江枫眼神有些复杂,李清明却一无所知。   她眼神清明冷淡,漂亮的泪痣落在眼角。   明明是英武的将军,却精致柔美,如同璧人。   怪不着这么多人惦记她。   切磋刚过,李清明自顾自的收剑而立,然后才抬起头,“你为什么看我?”   江枫:“……”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李清明对她并无忠诚。   她一直喊她的名字,说话也是你啊你的喊,江枫觉得,虽然是她一手攫拔,但李清明心里并不臣服她。   说来也不怪,她虽已经算天才了,但是与李清明相比,实在差了许多。   这样轻松就能追上的人,李清明是傻了才会效忠她呢。   她的天赋,不是江枫这种列侯可以压住的。   如人所言,只有天子才能使用她。   江枫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发现你修炼太快了。”   李清明眼角微微上挑,语气不无矜傲,“我知你不如我,以后我保护你。”   江枫:“……”   这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   淦。   下一月,江枫坐在帐中,心中叹气。   “禀报将军,李……”禀报的将士语气有些怒意,忍了又忍才道,“李清明那厮已经受旨而去,已经与使者离开了军营。”   她愤怒的是,李清明受旨就算了,这毕竟是圣旨,但是她居然不来拜见宣武侯,若无宣武侯,她哪有今日。   她甚至连支会一声都不曾,收了圣旨就走,世上哪有这种人?   看她平日里就冷漠薄凉,怕是早就觉得宣武军配不上她了,根本就看不上她们这些同袍,说都不说一声,就兴高采烈的跟着天使走了。   江枫摇头,“不要乱说,她天赋那么好,这是应该的。”   “日后再遇,就是你上官,要尊敬,不得无礼,明白吗?”   将士如同受辱一般,脸色赤红,“……我知之。”   日后再遇,李清明就是镇南将军。   镇南将军的职责之一,就是盯着她们宣武军。   虽然江枫是侯爵,但是毕竟不如帝国四镇,以李清明的性格,等她反应过来,江枫日子可得悠着点过。   但是江枫也没办法,算来算去,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除非她揭竿造反,否则别无他法。   名正,言顺,真的是世事的固有法则。   李清明果然愤怒,根本不与她相见。   但凡有她出场的地方,镇南将军都避而不见,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使得镇南将军的声名进一步下滑,让人摇头不已。   只有江枫知道,是她薄李清明在先,李清明只是回敬而已。   再说了,这家伙修为说不定又高了,她指不定就在那里偷偷盯着她,满脸愤恨呢。   随着她名声越来越差,以及镇南军的不逊,江枫猜测这愤恨得变成仇恨了。   果然没多久,镇南将军上书朝廷,请移苍梧郡,这是彻底要和江枫划清界限了。   江枫不知道远在苍梧的人在想什么。   只有李清明在深夜坐在窗前,执卷苦读。   “心若惊雷而面似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女子茫然的低喃声在月下传远。   嫌她修炼太快了,那她不修练了。   【作话】 第380章 番外小余殊.   昏暗的皇陵中, 有人漫步而行。   妖冶的血光弥漫,若有似无的尸臭味相佐。   黑衣女子平静的行走,在某一瞬间, 她脚步微顿, 目光扫向头顶。   那是皇陵的通风管道, 由于年久失修,多有损毁之处。   此时,在女子的目光下,有浑浊的锈蚀液体落下, 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此处大部分人不同的是, 黑衣女子的眼眸漆黑,只偶尔闪过一抹红光。   她定定的看了片刻,才再度缓步离开。   她离开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忽然管道中传来极轻微的声响,有身影小心翼翼的落地。   她稳住身形站定, 眼眸露出了几许疑惑。   少女一身黑衣, 蒙着面巾, 只眼睛露在外面。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有神采的眼眸,让人一见便不欲移眼。   她名, 余殊。   此时, 她正沉着眉头, 苦思冥想。   这里的大人基本都很不对劲, 眼神空洞, 表情呆滞, 毫无感情可言。   唯独这位首领与众不同。   她好似……好似……没有失去意识?   余殊拉了拉面巾, 把鼻子遮的更严实了一点。   自从起了疑心之后,她便百般试探,硬是摸到了皇陵内部。   这才是第一年,按理说,她现在只是守候地宫的内卫而已。   虽然她表现特别好,目前已经干成了小头目,但也不该深入这皇陵。   但无奈余殊就是个好奇心重,且极具执行力的人。   经过数月努力和摸点,余殊终于摸了进来。   当然,这也得益于她年纪小,身子骨柔软,即使是年久失修的管道她也能钻。   再加上一点点的冷静和谨慎,一点点的见机行事,一点点的其他准备……   她已经在这里蹲了不少次了,因为这就是那个黑衣首领巡逻的固定路线。   她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但是她实力有限,不敢莽撞。   这次,她的目标不是这人,而是……   那些麻袋的终点。   自从上次意外听到人声之后,余殊如鲠在喉很久了。   她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殊真的做了极为充足的准备,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钻入管道,再度向目的地爬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极为古怪的女人再次出现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管道。   她脚步无声无息,眼眸漆黑而沉着,定定的看了一会,她仿佛飘着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余殊看见,定会心神震怖,因为这人和她爬的方向分毫不差。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煎熬,余殊终于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目的地。   她耐心的等着时机,直到最后一批麻袋被送进来,大门落卡了,她才小心翼翼的伸出头。   很快,她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上,单膝跪地了片刻,她才缓缓起身,没忘记提一下脸上的面巾,仅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即使落地之后,她也安静的等待了片刻,伏在黑暗中,窥探四周的动静,随时准备从管道逃离。   她的身量纤细柔软,轻盈而无声,就像小猫一样,极为灵敏。   片刻过后,余殊吐出了一口气。   太臭了。   没有声音。   安全。   她的目光落向四周。   她前段时间刚突破了七阶,这也是她敢钻进来一探究竟的底气所在。   片刻后,余殊的眼睛总算适应了黑暗,轻轻站起身。   她找到了最近的一个麻袋,小心翼翼拉扯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发现拉扯的动静大了点,于是往怀里一掏。   修长的指缝夹着薄薄的刀片,轻而易举的在隐秘的角落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轻轻一拉,余殊的手指僵住了。   指尖油腻湿润的触感,让她浑身僵直,就像被毒蛇咬中一样,血液都在犯冷。   那是,头发的触感。   人的头发。   而那剧烈的腥臭之中,赫然有股浓郁的血腥味。   血腥味……   余殊浑身都在发抖。   片刻后,她颤抖着手看其他的麻袋,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   最后她甚至忘记了警惕,在黑暗中奔跑了起来,拼命向最深处冲去。   她在尽头看见了数个大坑,一个尽是犯黑的液体,一个则是肉酱般浑浊粘稠的东西,还有一个看不清是什么……   余殊干呕了数次,整个人都不行了。   好半晌,她才收拾好心情,准备原地返回,刚走了几步,余殊忽然僵住。   她顺着感知看了过去。   在她前方不远处,黑衣女子平静的负着手看着她。   这无边的黑暗中,只余下一大一小对视。   这一刻,余殊嘴唇都在颤抖,惊怖至极,腿脚发软。   她看起来真的很害怕。   但是下一瞬,刚刚还在腿软发抖的少女,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柔韧轻盈的身躯几乎瞬间到了女子身边,匕首从下而上,自女子中腹上挑。   如果不出意外,她能直接避开肋骨,上挑,戳破女子肺脏,稍后顺势搅动,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刺中女子心脏。   此杀人技也。   然后。   她失败了。   一只手轻而易举捏住她的手腕。   那是一个苍白骨感的手,如同死人一般修长纤细。   匕首从少女掌心脱出,滑出漂亮的弧度,砸在地上。   在这寂静的地下,清脆的金铁之声传出很远。   余殊瞳孔微缩,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低声惊呼,“是你!”   *   余殊得知了许多的事情。   许多许多许多。   她知道了女子的身份,知道了惊天秘密,即使以她的心性,都整日坐立不安,仿佛天塌了一样震惧。   因为,这人是镇北侯。   是朝中正三品武将,镇北将军,镇北侯明止。   那个惊才绝艳的镇北将军,在最巅峰的时候,突然暴毙的镇北将军。   可是她没有暴毙,她只是……傻了?   不,应该说,她有点失忆。   她还记得的东西很少,也经常无法维持清醒,她很多时候会失神,但是身体却会自己动作,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又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这是十分可怕的经历,就像她的时间被人偷走了一样。   余殊觉得她是希望,也觉得她很可怜,于是尽力的帮她。   方法就是……   “将军我来了!”   她熟练的钻出管道,神气的喊道。   随着与她的交流,女子的神智似乎比以往清晰了一些,也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余殊,家住河内。”   余殊继续道,“因为家有祸难,我最长,遂从征召。”   明止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喃喃道,“河内余……”   “原来是代侯子孙。”   余殊的表情却瞬间变了,似乎极为以此为耻,“不是那个余!”   明止没有理她,却只道,“随我去看看。”   她带着余殊走了很多地方,领着她看了许多皇陵中的隐秘,甚至一度让余殊混入了顺水军的行列。   直到有一日,她跟余殊说,要送余殊出去。   两人在漆黑的甬道中行走,无声无息,皆一身黑衣,灵敏而轻盈。   只不过明止显得更加霸道从容,余殊轻盈的跟在她身后,就像跟着猛兽的幼崽。   她仰着头问道,“为什么?我走了你怎么办?”   明止的神智比初遇好了许多,她平静道,“待你有力量了,便来攻打皇陵。”   “我在此等你。”   余殊穿着与女子同样的黑衣,仰着头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还是重重的点头。   “恩师等我。”   余殊走了,带着与人的约定,她坚定的脱离了这个地下世界。   再离开之时,她终于换了个新的称呼,不再喊此人将军,而是   恩师。   她们就像唯二有灵魂的人,在那丑陋阴暗的地狱里,相依为命。   明止教导她,帮她梳理功法,将其视为亲女。   她纠缠明止,崇拜她,与她聊天,走到哪跟到哪。   她们像亲人,又像师徒。   明明是极为阴郁残酷的地方,却在余殊心底留下浓墨重彩。   她会再回来的。   一定。   那一日,她一定会将恩师奉养,衣食无忧。   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她变成了傻子。   【作话】 第381章 番外北伐与后记.   在大灾结束后两年, 江枫发动了对北方的大战。   一是为余殊报仇,二嘛,就是彻底解决胡人的事情。   胡人就像塞外野草, 春风吹又生。   之前余殊给予他们痛击, 还未恢复, 但已然好了伤疤忘了疼。   与上次坐镇京城不同,这次江枫直接把太子丢给了叶瑜她们,带着余殊李清明亲自来到了塞外。   时隔多年,她们再一次同时站在战场上。   可惜的是, 打仗是有瘾的, 李清明和余殊瓜分了战场,江枫本人却被堵了回去,她极为生气,“凭什么不给我上?”   余殊也很严肃,“你又不需要功劳,抢什么机会?”   江枫:“!”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好久没打仗了手痒不行嘛?”   李清明语气平静, “我们为将, 还是跟在你身后?”   江枫一愣。   李清明很认真, “胡人阴毒,我不敢放任你冲锋, 若你欲去, 那我就不打了。”   江枫眼睛都直了。   李清明无动于衷, 她很干脆的策马跟在了江枫身后, 说不打就真不打了。   江枫如果要冲阵, 她不敢放着她上, 必定要跟随在侧, 那指挥就只能交给余殊了。   江枫的表情很精彩。   最终,江枫还是没能自己冲锋爽一把。   余殊虽然不好忽悠,但是至少能商量。   李清明这家伙,硬骨头一个,认死理起来,说什么都没用。   气死个人了。   上次余殊大放异彩,李清明心底是很期待建功的,江枫也不忍心因为自己,让她失去这次机会。   她只能蔫蔫的缩了回去。   这个战场,彻底变成了余殊李清明的舞台。   两人宛若天神下凡,一东一西,李清明穿插入胡人后方,一路杀到了龙城,匈奴祖地。   胡人被她杀到腹心,痛不欲生。   她刚开始只带了两千人,最后人越打越多,打到最后她一路收降,居然在别人腹地拉起了三万大军,直让江枫目瞪口呆。   余殊也没闲着,她和李清明不是一种风格。   她正面吸引胡人主力,给李清明创造机会,互相配合。   最终决战时,敌我近二十万人,麾下诸将分割战场,徐徐推进,自己主力劣势,吸引敌方主力,其余分路尽是优势兵力。   余殊的指挥能力极强,战略目光精准,她的指挥往往让胡人像自己撞上去送给她砍一样,敌我都被惊到目瞪口呆。   上次余殊还没这么牛逼呢。   难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巅峰吗?   明权等人深深的迷茫了,然后对余殊更加心悦诚服,指哪打哪,不动脑子了。   反正有余殊指挥,出了问题让她扛,能当混子为什么要自己动脑子呢?   而与此同时,李清明在后方也没歇着,她一路突破忠于匈奴王室的部族,到达了匈奴王庭,也就是龙城。   一个又一个的部族被攻破,反抗者全数被杀,牛羊被劫掠,剩下的人被她裹挟,跟着她进攻下一个部族。   这下子,前线彻底坐不住了。   余殊兵力不及她们,采取守势,次次都是一副要被她们打败的样子,让他们嗷嗷叫着死磕,甚至没去救援其他几路部族王。   但是就是一直打不过去。   他们只能听说,听说楚天子就在对面,勾的他们嗷嗷的,但是他们就是打不过去。   是的,余殊就是直勾钓鱼,正大光明的把江枫挂了起来。   看见了没有?   天子在这里。   甭管其他地方输没输,损失惨不惨,只要你们打败我,就能抓住楚天子了。   只要抓住天子,那她们就是不输而输了,一切都能缓过来。   这个勾它又直又滑,但是本就陷入绝地的胡人,拼命的咬勾,划破嘴也不放。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死战,只要抓住天子,一切都还有可能,楚人还能不要自家天子吗?   但是,后方传来的信息,终于让他们发热的脑袋清醒了起来。   龙城被攻击了。   他们的亲眷,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父母家人,都在龙城。   如果打赢了回家,家人全死了,财产全没了,纵是赢了又能如何?   军心大乱,无论单于怎么镇压,都没有用。   而在此时,余殊一改前风,转守为攻,大破联军,追亡逐北。   这次是定国运的大战,参战人数,双方耗费的精力和粮草都是天文数字,远不是她上次的小反击战能比。   十数万胡人青壮败溃,从四面八方跑入草原,欲图逃跑。   而此时,他们才发现问题,余殊就像会预言一样,之前布置的分路,恰好堵在他们逃跑的路上。   明权等人笑的合不拢嘴,躺着也能收军功,败溃的匈奴如同丧家之犬,落在以逸待劳的他们手里,还能讨到好?   而与此同时,李清明带着一千多楚人,还有近四万胡人,打下了龙城,将匈奴老王,匈奴王幼子,匈奴阙氏等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城。   她在匈奴祭天的龙台上,一剑砍下了匈奴老王的头,悬挂在旗帜上。   数月辛苦,青衣女子早已不是干净清爽的模样,她满身尘土,脸颊干涸,眼神却如鹰隼,凌厉桀骜,明亮刺眼,如同苍天上的鹰,不可一世。   她站在高高的龙台上,腰脊笔直,随后高举长剑   “单于已死。”   “天佑大楚!天将军万胜!天将军!……”   看着女子天神般的身影,众人激动不已,如同面对鬼神一般敬服,包括楚人在内,尽皆匍匐,大声喊道。   雄浑的呼喊借着塞外的寒风,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高海阔,风吹草低,雄鹰在苍空盘旋,发出凛冽的长鸣。   当余殊坐在战车,慢吞吞的来到龙城的时候,李清明已经洗干净了,面无表情的等着她们。   不远处的城墙边,拴着密密麻麻的俘虏,更远处,四万多‘归义’的胡人安静的等待着她们,为首的是跟随李清明出征的一千多将士。   楚胡比例令人暖心。   余殊一路捡着牛羊家畜,俘虏,战利品,吃的都快撑死了,慢悠悠的赶来,看见李清明就调笑道,“听说你接受了胡人请降?”   李清明瞥她。   她可不是余殊的下属,也丝毫没有要迎接她的意思,冷冰冰的站在原地等着余殊的车过来。   余殊笑眯眯,“你不讲究啊,前手接受别人请降,后手派人跟过去找到人家部族,屠刀相向。”   李清明面无表情,“江枫呢?”   余殊哼了一声,江枫从后面钻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妈耶,劳资终于能马踏王庭了。”   “清明,准备准备,一辈子就一次啊,”江枫兴致非常,“来来来,踩踩踩。”   余殊哈哈大笑,也牵出一匹马,跟在江枫身边。   李清明当然没有错过,虽然她已经真正意义上马踏王庭过了,但是她并不介意当着江枫的面,再踩一遍。   三人就这么好心情的,一遍遍的骑马踏了过去,匈奴的草场,牛羊,帐篷,砖瓦,一切的一切,都被她们踩过。   这一天,即使是李清明,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晌一大白!”   余殊仰头便喝。   江枫笑眯眯的递给李清明,“清明,我觉得你也该会喝酒了。”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白皙的手掌接过酒袋,仰头饮下。   她喝的豪迈,透明的酒液从嘴角滑下,有种说不出的清狂桀骜。   江枫笑的更开心了。   有什么是看好孩子喝酒更快乐的呢?   李清明容易上脸,没喝一半,精致冷淡的脸上就被染上薄红。   她漂亮纤长的眼睫微扇,嘴唇也殷红起来,她看了江枫一眼,然后将剑拔出,将剩下的酒液全数倒了下去。   那柄江枫赠送的长剑,她极是喜爱,此时透明的酒液浇下,冲下淡红的血渍。   松衣女子站在草地上,背后是湛蓝的天空,白皙的脸上薄红一片,漂亮的眼睛认真的注视长剑,酒液混杂血色,落在草地上。   这一幕宛若传世名画,让江枫深深的刻在心底。   她怎么就没想到以酒浇刃呢?   还是李清明更会装逼!   余殊显然体会不到这种美感,她嘲笑道,“喝这么一点就不行了?”   江枫白了她一眼,“你也不看你是怎么练的?”   余殊表情顿时一僵。   她幽幽的看着江枫,为她的脸皮感到叹为观止。   她这段时间酒量突飞猛进,是因为谁?   还不是有的人,占不到便宜,就想着歪门邪道,邀她喝酒这样的‘好’计谋频率过高了。   明明酒量比她差远了,偏某人坚信有一天能让她先醉,坚持不懈。   江枫皮老厚了,丝毫不以为耻。   上了车,余殊嘲讽她,“说好了一人一天,偏有人喜欢多吃多占,那不就只能让你开心了嘛。”   江枫皮厚,绝不记得自己昨晚该躺却反攻,反攻还理所当然的失败了的事情。   她没有,她不是,她只是心疼余殊,怕她累。   没错,即使在战场上,她们还是夜夜笙歌。   谁让余殊年轻,是武者,精力特别旺盛,恢复力特别强,即使要她一晚上,她第二天依旧能神采奕奕,如同没事人一样,继续指挥大军,如有神助。   她们尝试过胡天黑地几天几夜,余殊照样都受得住,虽然后来江枫也同样的惨。   余殊特别讲究一人,江枫要多少她就绝不能少,江枫深恨之,苦口婆心希望她能乖乖躺,余殊口头笑呵呵,一到晚上……   好吧,她口头也从没答应过。   李清明就在后面听着她们的污言秽语,已经习惯了。   她坐在了车前,随手弄了个草帽戴在头上,又化为了车夫李清明。   其他人都习惯了,唯有刚归顺,将李清明视为天人的胡人目眦尽裂。   他们的天将军,居然是车夫?   李清明丝毫不管别人,此地事了,自有余殊安排的人收尾,她们爽完就走了。   就像是做题,看两眼写个结果就随手一扔,爽过了就完事,谁写过程啊?   胡人这次,几乎算是灭国了,如果她们也算国的话。   此次之后,北边也会纳入楚国势力范围。   至此,大陆上算是一统了,更北边的小国连胡人都打不过,要不了多久就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回京继续高乐,天下真正再无威胁了。   而余殊与李清明的声名,震古烁今,名扬四海,就连代侯都表达了肯定,乐的余殊喜笑颜开。   虽然她跟祖宗的战法一点点都不像,倒是李清明如代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清明在代侯面前也十分谦虚,被夸奖还挺开心的。   严格来说,这两人真的是两个风格。   但不管哪个,都有盖压天下的能力,不信可以看代侯。   一个都算可怕了,更何况楚有两个,胡人不跪谁跪?   天下都在两人的威芒下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不臣之心。   虽然治世不以武,但是这么出名大刀子住在京城,人的名树的影,整个大陆都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异动。   包括一些未曾离开的异族,一些余孽,一些其他大小势力,乃至一经放出,放飞自我的龙龙们,都乖觉了许多。   狠人在京城,不敢招惹,得悠着点。   一月与她的师妹二月结婚了。   但是在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后,二月的身份就立刻引起了余殊的注意。   当初第一次攻破姬澄的人,就是她。   而江枫那次微服前去东州,去找江枫的人也是她。   她是最记得此事的人。   她知道有个人把江枫害的很惨,只是一直没找到这个人。   但是二月一出现,她就想起来了。   仇恨有些久远了,余殊干脆的请她进京,要当面处理。   此事,就连江枫都忘了。   此时的大楚威服四海,收到召见的第一时间,二月就乖顺的进京,没敢有丝毫扎刺。   乱世之时,每个人都有野心,可惜姬澄和御龙山一个比一个不顶用。   她认错的很乖顺,非常聪明,没敢狡辩,跪伏在那里,让余殊都不好杀她。   “李将军还不知此事……”余殊语气幽幽的。   二月语气谦卑,“草民死罪。”   现在的朝廷,不是当初那个衰弱的王朝,军中强者如云,堪称如日中天。   李清明和余殊二日当空,如同笼罩天下强者的阴影,让人不敢抬头。   她们的声名到了什么程度呢?   到了二月被余殊召见的时候,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与余殊不同,李清明的名声更酷烈一些。   她对天子的忠诚,人尽皆知,而且视天子声名如命。   你当面辱骂她,她都不一定介意。   但是你当她面辱骂天子,那大概只有天子本人能保得住你了。   二月听到余殊的话,是十分庆幸的。   她把天子搞的那么惨,还好李清明不知道。   余殊暗自点头,心头已经想好了怎么压榨她了。   术士还是挺有用的,难得有犯错的人落在她手里,肯定不能放过。   至于李清明的名声,咳,反正跟她余殊没关系。   她也就偶尔用李清明去吓吓人罢了。   银狼等人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如今神廷外逃,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们并不想参军,最后加入了武者协会,继续发光发热。   只是依旧有一个未解之谜,她们说能在石碑里听到声音,德鲁伊这个初兴的职业,也和石碑有关。   但是石碑裂开,也不过是个pad。   那么她们听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江枫问过圣人,圣人也说不知道。   这个世界终究太大,太神秘,谁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地底遗族早已死尽,紧余一些纯诅咒的意识体大光球存活。   如今秦秋等人已去,只有江枫她们接手了。   庆幸的是,如今的余殊李清明都是完全体,实力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翻手就能解决。   而且代侯圣人,一人一个方向,一人筹谋控制熔岩世界,一个筹划掌握地底。   赵文景的诅咒也终于解开了,圣人出手,只为一个人解开诅咒,还是不难的。   她从江枫这里得知圣人之路无法再走,便沉下心忙于他事,比如彻底解决罗亚文字的诅咒问题。   有代侯和圣人的经验在,她已经有了思路。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的缺点大概是秦秋她们没有看到如今的盛世了。   江枫十分后悔。   她最难过的,是没有好好的与秦秋告别。   她以为时间还早,几乎没好好与秦秋说过话,还故意不给她院子,甚至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让人如鲠在喉。   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江枫也只能压在心底,不再与人言说。   【作话】   还剩最后一个日常番外,就是全部完结了 第382章 番外日常.   江枫终究还是忽悠余殊穿上了龙袍。   余殊有个特别的能力, 就是穿上衣服,气质都好像换了一样。   从前她穿青衣,就比文人还温润清雅, 穿黑衣就凛冽而冷峻, 穿白衣就温柔似天仙。   而穿龙袍, 自然~   女子墨发披肩,一身明黄龙袍,纤细的腰线被金龙勾勒,整个人有种莫名的高贵威严, 气质温润而大气, 江枫都快看呆了。   她真的穿什么像什么!   然后……   *   “杀。”   余殊笑呵呵对李清明打出一张杀。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随手打出一个闪。   这把余殊是主公,她也不管李清明是什么身份,逮着她就猛杀。   李清明也不惯着她,你杀我我就杀你,其他人还没暴露身份卡,她俩就已经杀的热火朝天。   江枫脸藏在牌后, 笑的找不着北。   她看文景和阿瑾的出招, 就知道她俩绝对不是【忠臣】, 她自己是小内的话,那么李清明肯定是忠臣。   这让江枫怎么不笑的找不着北。   玩三国杀, 最开心的不就是主公和忠臣杀的热火朝天吗?   是的, 因为无聊, 江枫就把三国杀弄了出来。   只不过这里的人, 无人知道什么是三国。   但是好在这里并不缺乏历史, 没有三国, 就把太/祖, 姬命她们的文武拉出来做成卡嘛。   包括李清明余殊,都被江枫做成了卡。   她暗搓搓的折腾了好久,然后拿出来惊艳所有人。   赵文景特别感兴趣,还有叶瑾,她们都帮着她完善那些数据和技能,当然,中途免不了一些争执。   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全部凑过来给她出主意。   最终的最终,某种程度上,这套卡也算是公平了。   毕竟都是她们各凭手段,互相妥协的产物。   技能,天赋,都已经远远脱离了江枫当初的初版。   当然,因为爱好问题,江枫酷爱用老熟人的卡,比如秦秋,比如偶像,比如清明。   包括江枫自己,都有卡。   她的技能和天赋老有意思了,天赋是【天运】,可以自己牌堆三选一,每回合都能发动。   这是姬命她们商量出来的。   她当初发家时,可只有余舟一个人在侧,再看江枫?   姬命不由分说的将这个天赋摁在了江枫的脸上,诠释她的运气。   江枫呢?   江枫笑呵呵接受了。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十连五个ssr难道不是实力吗?   有本事你也抽啊!   可能是为了平衡,她的技能就不太强了,一个是【众望】,一个是【活人】。   【众望】是局内有楚角色卡时,她能给楚角色卡加一滴血量上限,对自己无用。   不能说完美无缺,只能说没个屁用,双刃剑一个,万一对手全楚角色卡,自己人都不是楚角色卡怎么办?   【活人】是每局能选一个将死的角色救回来。   一局只能用一次,很考验眼光,万一救了个内奸回来,就不好过了。   因为弄出来的卡牌数量还少,还没开八人场,只能五人,主公、忠臣、反贼、反贼、内奸,五个身份。   主公和忠臣杀了其他人就算赢,反贼杀了主公算赢,内奸杀主公算赢。   而现在,余殊随机到了主公身份,她毫不犹豫的选了江枫的卡,正在疯狂追杀李清明。   江枫、李清明、余殊、叶瑾、赵文景,五人各自坐在一方,玩游戏。   旁边许子圭跃跃欲试的围观,明止、姬命、代侯、叶瑜、墨白、大白,以及属于技术支持的季黯,都在热切关注她们。   赵襄笑吟吟的看着余殊追杀李清明,悠哉的抽牌弃牌,眨眼装备都满了。   叶瑾也是如此,时不时打出一张以逸待劳,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值得一提的是,赵襄选的是明止的卡,叶瑾选的是余殊的卡,江枫用的是李清明的卡,李清明用的是代侯的卡。   【北胡入侵】   【顺手牵羊】   【杀】   毕竟是主公,发牌数+1,余殊愈战愈勇,杀的李清明丢盔卸甲。   江枫三人都躲在牌后面,笑的满地找头。   没错,她们都猜到了各自的身份。   余殊十分上头,李清明也没有丝毫惯着她,与她对杀。   很快,李清明最后一滴血被干掉。   季黯的程序理所当然的提醒余殊,要不要用【活人】救李清明。   余殊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明牌,李清明的身份是【忠臣】。   杀死忠臣,主公弃掉手上所有手牌。   余殊:“什么时候有这个规则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江枫问道。   李清明抱着手冷笑,嘲讽的看着她,脸色颇为有趣。   余殊一脸晦气,骂道,“你是忠臣还跟我杀?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李清明呵呵一笑,“梦醒。”   江枫瞬间翻脸,趁着离余殊距离近,申请决斗,想趁着赵襄她们没反应过来,干掉余殊,自己赢。   余殊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一脸可怜弱小无助的表情,给她看自己的牌,“我牌都没了,你还打我?”   江枫表示来同情,然后笑呵呵的打出了一张【万箭齐发】。   余殊两滴血,bia唧就只剩一滴了。   赵襄笑呵呵的甩出一个杀。   余殊bia唧又掉了一滴血,询问全场,有没有救她。   叶瑾笑呵呵的选择了拒绝。   江枫:“不行,五个人太好猜了,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是队友的?说不定我才是反贼呢?”   叶瑾挑眉,“这不是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江枫骂骂咧咧的打出桃,余殊要是死在她们手里,她就要输了。   李清明已经退场,扫了两眼余殊,心情非常好。   余殊生气,“运气而已,你也就这次拿到【忠臣】,我杀的没错。”   李清明唇角微掀,讥讽道,“是吗?你先活下来吧。”   江枫一救,她的身份已经相当于明牌了。   余殊靠过来看她牌,依旧不放弃起死回生的可能,偷偷给自己挂上了铠甲牌,然后特别担心的道,“你还有桃吗?我要是死在她们手里你就输了。”   江枫笑眯眯,对她打出了一个【顺手牵羊】,将她刚挂上的铠甲偷来,然后道,“还有啊。”   余殊:“???”   你是人吗?!   江枫偷来之后,转手对余殊一个【杀】。   余殊:“!!!”   她又没血了。   询问全场。   赵襄甩了一个桃来,救她。   余殊垮着漂亮的小脸,幽怨的眼神不停的扫射江枫,还时不时瞪一眼李清明。   都是李清明的错。   李清明心情愉悦,唇角上挑,脸上的冷淡都消失不见了。   最后,江枫就余殊的狗命,与赵叶两人激烈搏杀,终于因离的近的原因,将余殊手刃掌下,成为赢家。   余殊扬起漂亮的假笑,“来,再来一局,陛下先选。”   她把‘陛下’二字咬的特别重。   江枫不带怕的,“我来就我来。”   【主公】   江枫:“……”   SOS!   不行,不慌。   她苟住。   很快,众人都拿到了身份卡,皆神色严肃,让江枫看不出角色来。   许子圭等人是围观群众,倒是将她们的身份看的一清二楚。   江枫不动声色的观察,发现就连李清明的态度都看不出来,不得不将目光落在围观群众们身上。   姬命明止就算了,代侯也惯来没有表情,但是墨白、许子圭、季小黯都可以观察。   一回合、两回合,居然都没人率先攻击江枫。   江枫眼睛转了转,开始寻找软柿子。   【过河拆桥】   李清明刚挂上的武器被江枫拆了。   李清明:“?”   我不打你你还打我?   江枫逮着李清明就打。   余殊眼睛一转,跟着江枫一起打李清明。   赵襄笑眯眯跟上,随后是叶瑾。   一时间被围攻,李清明眨眼就剩下了一滴血。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冷眼扫视这群人。   众人笑而不语。   余殊:“你如果是忠臣,早就第一时间跳出来,肆无忌惮打我们了。既然肯定不是忠臣,那江枫打你肯定不错。”   李清明恍然大悟,然后冷视江枫,“早知道先动手了。”   最后一滴血时,江枫放缓了攻势。   如果有人手软,那必然是反贼。   赵襄一往无前,一副必杀之无后患的态势。   余殊一往无前。   叶瑾一往无前。   李清明连着三张闪,没牌了。   江枫没看出来谁是反贼,继续以逸待劳,就不攻击李清明。   赵襄杀了李清明。   江枫若有所思,然后一个桃甩了出去。   李清明又活了,赵襄似笑非笑的看了江枫一眼。   江枫无视之。   余殊又是一刀。   李清明又死了。   李清明看向江枫,“还有吗?”   她不想第一个死。   江枫低头当作没听见。   李清明死了。   明牌,反贼。   余殊没有弃牌,她不是反贼。   场中除了江枫这个主公,还有一反一内一忠,局势再次错综复杂了起来。   江枫毫不手软,转手攻击叶瑾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这局叶瑾和李清明正好在她左右,离得近,砍的到。   不清楚身份就不动手?   不存在的。   李清明冷飕飕的小眼神扫射江枫,显然记住了这个教训。   叶瑾贼无辜,“你打我做什么?”   她并不还手。   依旧无人对江枫动手,她依旧无法判断忠臣是谁。   江枫笑呵呵,她就不信叶瑾快死了还能忍下去。   继续杀。   叶瑾严肃,“你再打我,你就要弃牌了。”   江枫:“那我最后一刀让给她们。”   叶瑾绷不住了,然后她打赵文景去了。   赵襄笑眯眯,“打我做甚?你有本事打江枫啊。”   叶瑾一脸忠诚,“我是忠臣啊!”   看见她角色卡的许子圭,偷偷的撇了撇嘴。   赵襄当即和她杀了起来。   江枫观察到了许子圭的表情,顺势扫了眼群众,发现该没表情的都没表情,就许子圭季黯几个小傻子有反应。   姬命明止瞬间察觉到她的眼神,姬命递给她一个笑,明止勾了勾唇角。   江枫也没准备在这俩狐狸脸上看出什么,不然说不定场外也会骗她呢!   她打定主意猛攻叶瑾。   叶瑾于是猛攻赵襄。   战局陷入焦灼。   很快两人围攻下,叶瑾只剩一滴血。   江枫立刻收手,转头攻击余殊。   刚刚就她明哲保身,摸鱼划水,甭管她什么身份,先削弱她总没错。   余殊怒了,“你打我干嘛?我是忠臣啊!”   江枫:“乖,让我打一下。”   她语气敷衍。   余殊啪的拍桌子,怒道,“你再打我我学李清明了!”   江枫嗯了一声,继续杀。   余殊果然说到做到,立刻还手。   叶瑾果然被赵襄刀了。   明牌,反贼。   赵襄也就一滴血了。   余殊分手给了赵襄一刀,江枫一个桃救活了。   赵襄瞥她,“之前在李清明身上浪费一个桃。”   江枫毫无愧疚,“那我不得知道谁可能是反贼。”   赵襄呵了一声,“你能看得出来吗?”   除了李清明,剩下的人谁能暴露给她看?   江枫不言语了,心里却是记住了这个教训。   这群家伙适应的非常快,各个都属狗的,可恶。   赵襄与江枫一起围攻余殊了。   余殊怒了,“我们为什么不先杀她?她就一滴血了!”   “你杀了她我们就赢了。”   江枫一脸真诚,“那你别闪,等你们都一滴血了,我就收手好不好?”   “那你还救她!”   江枫更真诚了,“这不是不知道谁是忠臣吗?”   明止就静静的看着她装蒜。   江枫眼睛眨啊眨,“那你给我砍,你要是快死了我就救你,怎么样?”   余殊冷眼瞥她,“我信你个邪。”   江枫继续蛊惑,“你要是忠臣,就和她同归于尽,这样我就赢了。”   李清明凉飕飕的道,“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围攻她。”   叶瑾也附和,“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赵文景,余殊,你们别帮她了,她让你们同归于尽。”   赵襄一脸认真,“好,不帮了。”   她顺手打出一张【万箭齐发】,义正言辞道,“请你们一起去死。”   余殊左支右绌,被两人夹攻,还不放弃蛊惑江枫,“她就一滴血了,你为什么不打她!你看她一直没抽到桃!”   赵襄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余殊语气都滞了一下,忍不住剜了江枫一眼,“就五个人,太少了,不好藏。”   她又谴责李清明,“都是李清明,她死的太快了。”   赵襄随手砍了江枫一刀,然后又给了余殊一刀。   江枫满血掉了一滴,余殊却彻底打出了gg。   赢了。   江枫主公,赵襄忠臣。   余殊内奸,李清明、叶瑾反贼。   李清明冷哼了一声,也不反驳,冷眼扫向江枫。   江枫不带怕的,“看我做什么?下局我也不是主公!”   她教李清明,“下局你记得先砍主公,这样就不会先死了,她们不知道你身份,就会救你了。”   李清明呵呵冷笑,“忠臣也砍她们吗?”   江枫言之凿凿,“砍!”   李清明:“先砍你。”   江枫一脸受伤,“清明你变了!”   她俩人耍宝,许子圭却跃跃欲试,“余将军你觉得不好玩,不如让我上吧!”   江枫立刻同意,“好啊好啊,子圭来。”   余殊太精了,换子圭她赢面更大。   余殊瞥了江枫一眼,拒绝道,“你换李清明,她那么菜,局局第一个死。”   李清明冷笑,“希望你能一直笑下去。”   余殊不带怕的,继续嘲讽她。   很显然,李清明也没想让。   许子圭可怜巴巴的看着叶瑾,“阿瑾~”   叶瑾笑,“我赢江枫和赵文景一把,就让你来。”   许子圭:“好好好。”   姬命也有点手痒了。   但是她不是江枫,若是阿舟也玩,到时候她岂不是得与阿舟为敌?   阿舟好像也和李清明差不多……吧?   让她局局第一个死,姬命怪舍不得的。   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再看看。   再看看吧。   明止和代侯的表情,众人都看不出来,只看出来她们对这还挺有兴趣,一直在观看。   墨白和大白也蠢蠢欲动,想玩,尤其是大白,尾巴都快甩成幻影了。   很快,大白去摇龙了,她也要玩。   不得不说,江枫给大陆娱乐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不说李清明的音游,光这个桌牌,大家都很喜欢玩。   就连太子嚎哭,都没能她们从桌上抬头。   没几局,就连李清明都长进了。   没办法,都把她当软柿子,局局都先送她出场,就算是泥菩萨也会愤怒,更何况是李清明呢。   除了江枫当主公的时候,一猜她一个准之外,其他人渐渐的不先送她了。   这是个巨大的进步。   除了某人。   她真的太了解李清明,一猜一个准,余殊都没她准。   李清明深恨之,一旦猜测她是对手,第一个对她屠刀相向。   江枫一边耍宝求饶,一边继续刀她。   李清明对其他人并不在意,但是连被她刀了几次,就真的长进了。   渐渐的,大家的套路都摸清楚了,就连李清明都轻易让人看不出身份了。   江枫非常欣慰。   清明比她想象中的更聪明。   她明明会,以前怎么没见她用过?   江枫陷入了沉思,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清明好像,其实,大概,也没有真的被人攻击过?   她一直自以为是自己保护的好,但是……也许不止如此?   因为欠缺案例,江枫一时也无法判断是她的运气好,还是真的不止如此。   但是没过片刻,她就没再想了。   不管李清明是什么样的,她都是她家清明,不会有变化的。   不过……   江枫看着冷视自己的余殊,“别这样看我,谁让我们今天怎么都当不了队友呢!”   “你要看看小黯,我觉得她的概率有问题。”   季黯调了数据看,也十分意外,“你们确实低于平均概率。”   “你看你看。”   江枫贼无辜。   她俩今天几乎一直是对手,相爱相杀。   余殊很不高兴,并且高高的转过头,不理她。   江枫不得不放下那该死的胜负欲,立刻给余殊送人头。   余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小生气,“你就知道赢。”   江枫乖乖低头,“我错了。”   她一变风格,局势也立刻变化,本来杀机四伏的游戏,立刻变得温情脉脉。   李清明舒服了许多,眼角也上扬了起来。   余殊也开心了。   江枫也开心了。   赵襄白了她一眼,“走,重开一局。”   她看不惯江枫放水的样子,但是她看出来余殊李清明很高兴。   叶瑾:“言之有理。”   她们直接撇开江枫她们,拉着叶瑜姬命明止三人继续开局。   许子圭泪目了,“为什么不带我?”   叶瑾安慰她,“你和江枫她们玩。”   明止思索了片刻,“要不我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姬命一拉。   她神情灿烂,“阿舟,你和江枫她们玩。”   许子圭十分悲愤,“我懂了,你们嫌我笨!”   江枫拉她,“好了好了,余殊和你一样笨,来来来。”   大白已经喊了龙龙们开局了,墨白左飘飘右飘飘,最后还是选择了江枫这局。   叶瑾她们那边杀气太重,她觉得不行。   江枫其实也挺想去的,但是她要是去,清明和余殊八成也要玩。   她们与文人心性是不一样的,真的杀多了,会伤感情。   算了,这样也很有乐趣。   江枫笑容陡然灿烂了起来,“偶像你是主公哎!用我用我用我!”   余殊看着自己忠臣的角色卡,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代侯却有些凝滞,她这辈子都没当过主公,这要怎么玩?   余殊很不得立刻靠过去,“祖宗看我,我是忠臣!”   代侯狐疑的看着她,第一刀就砍了过去。   余殊特别震惊,“你为什么砍我?”   “我真是忠臣啊!”   江枫笑的好大声,“报应来了吧!让你之前到处反串!”   余殊特别悲伤,然后一刀砍在江枫身上。   李清明立刻反击,砍向余殊。   她虽然是内,但是砍忠臣总是没错的,而且还能装成江枫的队友。   许子圭目瞪口呆,“你们怎么都打起来了?”   说着她一刀砍向代侯。   季黯特效做的很豪华,场中出杀之时,就是诸人的大招光影到处飞,非常真情实感。   代侯立刻转头,找到了真正的敌人,立刻还手。   许子圭小傻子第一个gg。   李清明特别欣慰,然后眨眼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死亡明牌,许子圭是反贼。   李清明提出了一个极有建设性的建议,“我建议死亡不要明牌。”   代侯立刻反驳,“不可。”   倒是叶瑾耳朵尖,眼睛都亮了,“季黯!”   技术专员季小黯立刻懂了,“你们不要明牌?”   明止和姬命都表情自然,毫无反应。   叶瑜微笑与赵襄对视了一眼,“可以。”   叶瑾于是道,“麻烦了。”   季黯已经调整好了,然后朝她们一笑,继续去看江枫她们玩。   相比叶瑾她们的杀机四伏,她还是觉得江枫这里更有观赏性。   嬉笑怒骂,却又不缺少温情。   大家各有各的快乐,江枫不知道她们怎么玩的,反正最后结束的时候,都挂着lyb的笑容。   反而江枫这边,大家都笑的特别开心,玩着玩着都快靠在一起了,嘀嘀咕咕吃吃喝喝,老爽了。   余殊还和她靠在一起,变为一体,把位置让给季黯。   有了余殊加持,江枫立刻超神了,大杀四方。   但是很快她就被针对了,四打一,江枫也超神不了了。   *   转眼太子就五岁生辰了,穿着一身小红衣,粉雕玉琢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特别像余殊。   “仲母。”   赵襄淡淡点头,然后送上自己的礼物,那是她自己亲手写的一套书。   “仲母。”   李清明面无表情递上了一把亲手做出来的小木剑,剑由金檀木制成,温润内敛,非常精致,恰好契合太子目前的身形。   李清明的手工能力越来越出色。   “仲母!”   许子圭笑的特别开心,整个人布灵布灵发光,送上了自己上过buff的平安符。   “仲母。”   叶瑾送了她一盒精装三朝杀。   众人瞬间瞪直了眼睛。   江清让却极为开心,笑的像花一样,“仲母真好!”   明止、墨白、叶瑜、姬命、代侯……   一声又一声,奶声奶气的‘仲母’,喊的特别甜,她一个一个的喊了过去,眨眼就收到了一大堆礼物。   “阿娘!!!”   红衣女子坐在案后,轮到她时,江清让直接飞扑而来。   余殊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捞住她,忍不住无奈,“不要乱扑,伤到了哪里怎么办?”   “阿娘!!!”   相比之前的仲母,这声阿娘就太甜了,众人只是摇头。   江清让虽是太子,但是江枫远没有余殊得太子的心。   江枫酸溜溜的,敢怒不敢言。   余殊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用心,但是这死崽子特别会黏人,黏的余殊天天带着她,对她越来越好。   江枫吃味极了,还与嘴甜的黑恶势力努力抗争过,奈何被余殊铁血镇压了。   她好像真的快把这崽子当亲生的了,江枫特别酸,就特别酸。   更何况,这死崽子居然不喜欢她。   见到余殊就跟放光一样‘阿娘!!!’,见到她就会喊‘母皇’,简直可恶。   偏偏余殊还死护着她,江枫敢怒不敢言。   等了半天,江枫还是忍不住了,拍桌狂怒,“你黏够了没有?”   余殊一记眼神。   江枫瞬间缩了回去,敢怒不敢言+10086.   赵襄笑吟吟的,特别喜欢看这种戏码。   她眼神却有些若有所思。   最近余家变化很大,太子很亲近余家,这是真把余家当母族了。   余灵余尚的变化也很大,对太子那叫一个尽心尽力,几乎真把她看成自家人了,居然还让余澜当太子舍人。   这下,就算江枫和李清明变卦,有余殊的全力支持,太子依旧稳如泰山。   朝廷双璧,全国军事非李即余,其他人被压的根本翻不了身。   “太子挺像余殊的。”许子圭笑的很开怀。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关系也好了许多,也不再客客气气的喊余将军了。   现在众人都是余殊李清明赵文景叶瑾的乱喊,当然,某些人彼此还起了些别名,那些就不值一提了。   江枫酸溜溜的揽住红衣女子的腰,抱怨道,“你就会宠她,会宠坏的。”   余殊白了她一眼,“你不是没坏吗?”   江枫暗搓搓,“但是这崽子可没我这么聪明,那不一样的。”   余殊白了她一眼。   很快,宴席结束,本质上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而已。   小清让粘着余殊,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余殊中途便抱着她休息去了,江枫继续跟大家吹牛。   “阿娘,”江清让眨着大眼睛,“我想飞飞。”   余殊亲了亲她额头,抱着她出了门,飞了起来。   自从上次江枫自己快乐,带着江清让飞过之后,她就爱上了这个活动。   但是江枫只顾造作,被余殊狠狠骂了一顿,因为从此江清让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她时不时就要飞上天玩玩,还经常大晚上的想上天。   江枫每次大半夜被吵醒,从自家老婆的热被窝爬起来,带着这个兔崽子上天吹冷风,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手贱,非要炫,是不是欠的慌!   但是自从一次把这崽子弄的风寒之后,江枫幸运的避免了这个工作。   因为她的真元不太有温度,或者说,既不能像余殊那样提供热量,也不能像李清明那样防风,所以她被驱逐出境,不再能抱着崽子上天了。   大部分余殊自己去,偶尔李清明去。   但是幼崽那么小,哪能经常在空中吹风。   余殊时不时就此事埋怨她,江枫不敢回嘴。   “阿娘阿娘,我看到月亮了,我可以飞到月亮里玩吗?”   月光下,粉雕玉琢的崽子奶声奶气的问道,她满脸期待的看着余殊。   余殊:“……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余殊:“你太小了。”   江清让眨巴大眼睛,“那我长大了可以飞进月亮里玩吗?”   余殊:“不可以。”   “为什么呀?阿娘。”   余殊:“因为阿娘不同意你去月亮上玩。”   【作话】   完结了~感慨良多,后面会修一下前文,然后就会标完结,细节已经发了(老规矩)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