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反派的本命真爱后   作者:仰骨   谢常殊穿入一本替身虐恋狗血文里,成了男主众多替身中的炮灰之一。   他未来的结局:被男主送给反派,惨死。   传说这个反派面如修罗,心狠嗜血,唯一的温情都留给了他的真爱,却不懂爱人,真爱结局惨烈。   谢常殊穿过去第一件事就是远离男主,远离反派,保住小命。   #   这天,他路上救下一个遍体鳞伤的瘦弱少年,他被下药拐卖到这里,无家可归。他清冷、倔强,一双眼睛清亮澄澈,却勾魂摄魄。   他记得变态以后会遇到一个本命,喜欢得要死,却不懂爱人,为了把人圈在身边,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人简直符合一切“反派真爱的设定”。   谢常殊一直很同情那位可怜的小炮灰。   同病相怜,加上谢常殊是个颜狗,他暂时把人带回了家,擦药,细心叮嘱:   “如果你遇到一个耳垂有红痣,左手食指有红色桃花胎记的男人,一定要远离,他是坏人,会对你图谋不轨!”   少年瞟了眼自己的食指:“……???”   他垂眸敛指,声音清冷好听:“谢谢,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第二天,谢常殊救回来的少年左手覆上纹身,并打了耳洞。   虞枭:我愿为你奉上我所有的温柔   ——所以,请不要抛下我。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常殊,虞枭 ┃ 配角:—— ┃ 其它:预《咸鱼兢兢业业》   一句话简介:苟一苟没准还能活一活?   立意:善以待人是温柔的救赎 第1章 城西街角   一辆银灰色宾利在城市街道不疾不徐地前进,司机是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声音宽厚慈爱,一直在断断续续和车后座的年轻人说话。   “小殊,别和先生置气,他对你的疼爱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也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   后座少年敷衍地唔了声,手里捧着一个A3硬皮本,一支笔在上面时不时戳戳点点一下,明显神思不属。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疏成了最没个性的模样,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他眉尾的一道小疤。   单看现在这张脸,唇红齿白好少年,无疑是老师学生最爱的那类学生。   半晌,他收起布满彩色线条的本子,闲闲靠着椅背,双眼看着窗外,景色飞速滑过,却不过心。   半晌,他好像突然连上了线,语气有点无奈:“德叔,你说我爸他一天不没气找气受吗?他难道要我一个十七岁的整天包得跟他四五十岁老头一样吗?”   德叔提醒:“先生今年不过将将四十岁。”   谢常殊:“你尽管拿他照片随便找个人问问。”   德叔淡笑:“那小殊少爷平时别那么任性,先生也就少生点气了。”   德叔原本还等着少年习惯性的反驳,没想到后座却没像往常一样传来呛声,他透过后视镜瞟了眼,便见对方又开始看着窗外出神。   他叹了口气,其实小殊少爷这两个月已经变好了许多,先生说的话他或许不服气,但为了不让先生生气,还是会尽量去做。   比如那原本绿得葱郁的头发,过分不羁项链脖子,套满了戒指的手,现在都变得清清爽爽的。   看小殊少爷委委屈屈的模样,德叔也有点心疼——少爷是真的变好了。他赶明得劝劝先生。   谢常殊是两个月前来到这儿的。   在他原来那个世界,自己虽然不驯,但总体还是听话的,加上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一直被学校当状元苗子培养,平时就算犯点事,爸妈尽管气愤却也能原谅。   只是他高考前一晚,高二辍学的朋友酒店开张,硬拉他去喝酒,没想到自此成了他人生天翻地覆的节点——酒店遇到砸场子的,朋友拿他和他家的势力恐吓对方,结果反而把对方激怒,双方到底还是干了起来。   他错过了第一场考试。   他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为他不愿意复读,他爸妈绞尽脑汁想为他找个好学校,却在这过程中双双出意外去了。   他曾经总觉得父母对自己放养得太彻底,稍不注意那条牵系在两端的绳子就可能绷断。   断就断吧。   可是等爸妈真的走了,绳子真的断了,他的世界竟瞬间被颠覆,他干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那时候他才隐约明白,父母是他无形的盾,是他心脏跳动的根。   后来在意外中死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正在高考。   考的正是谢常殊缺的那科语文。   他那段时间魔怔了,每晚入睡都会回到高考场上,无止境地做语文试卷。   他本以为是做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提笔就写,用自己比竞赛还高的专注完成了这场高考。   结果没想到考完了他不仅没醒,还被人流挤着到了校门口,被妈接回了家,看到了自己日常臭脸的爸。   他是因为原主头顶蓬松的草原,挨了他爸一阵棍棒才反应过来。   他疼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爸妈长得和自己爸妈一毛一样,脾气也一毛一样,名字也一毛一样,可七姑八姨这些人际关系变了。   谢常殊当场就没绷住掉了黄金豆。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高考用力太猛,除了语文几乎门门满分,成绩排名还没正式出来,他就被几大院校竞相争抢,亲爹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得到内部消息的媒体也来掺一脚,想要采访他爸妈和他,求取育儿之道。   谢常殊他爸不觉得光荣,只想把谢常殊狠狠捶一顿,挽救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脸面。   因为谢常殊,从来就不爱学习!从小到大就是个吊车尾的混子!他连出国的学校都给人找好了,结果他竟然给自己带来省状元这么惊悚的头衔,天知道这个成绩是怎么来的。   要是真接受了采访,老底被挖出来,还不知怎么收场,那真是丢脸丢到全国观众面前。   于是他们一概推拒,避而不见。   谢常殊便成天窝在家抚慰他爸妈的心脏,成天给他们洗脑——「卧薪尝胆」「悬梁刺股」「一鸣惊人」云云。   两老许久才被他洗脑得稍微冷静些。   过两天就开学了,谢常殊毫无疑问是新生代表,要上台发言的。   家里便催他先去学校转转,好歹熟悉一下这所他们一家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首府学院。   他还怀着愧疚之心,不想忤逆他们。   小车减速过弯道,进入小路之时,谢常殊眼前闪过一道光,是一道飞速奔跑的人影,紧接着车身一抖,德叔传来惊呼。   “啊!”谢常殊反应过来,想开车门,却发现车窗锁着。   就在此时,小巷子那边追来两个人,露出的皮肤带着大片纹身,一人手里拿着棍棒一人手里捏着绳索,竟还带着血渍。   谢常殊急忙低头,便见一只带着血的手指攀着窗沿。   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颤抖地站起来,墨黑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有许许多多细小的划痕。一双小狼似的眼,灰败里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希冀,看向后座窗户。   不知为何,明明是单向玻璃,谢常殊总觉得刚刚小男孩和自己完成对视,他在向自己求救。   眼看那两人越来越近。   “德叔,门锁!”   “小殊,你别冲动,我来解决。”   谢常殊不欲多费口舌,越身开了车锁飞快冲下车,眼镜被他扯下来扔一边,头发往上一抓,那条断眉小疤漏出来,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好惹」。   他站到男生前面,一根钢皮包裹的棒球棍被他从车座背后扯出来,反手直直指向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   德叔一看谢常殊这样子,眼前发晕。   换皮也不带这么快的。   那两人被谢常殊凶悍的模样唬住,站在三米之外,眯眼:“小子,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家事。”   谁家棒球棍拿钢皮裹着?一看就是改装过的打具。   谢常殊微微侧眸:“小孩,你是他们家的吗?”   谁知对方声音竟超乎寻常地冷静:“他们是人贩子,想绑架我。”   那两人脸色一变,竟是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眼看是想把人拖走。   谢常殊见状头疼,看向德叔:“有摄像头,爸妈应该知道我是见义勇为吧。”两人逼近,谢常殊怒声:“不管了!”   他上辈子可没少打架,每次都能全须全尾地脱身,靠的不是蛮力,他学过散打和武术,教他的老师一直都很遗憾他没去参加少年组武术比赛。   那两人看姿势就知道只是普通打手,加上身上没有武器,和谢常殊近身作战没有优势。   一个人趁谢常殊跟另一个人缠斗时,伸手去捉受伤坐地上的少年。   只是手才伸出去,就被小孩双手按在地上。   男人脸上表情瞬间扭曲,垂目正对上小孩黑沉沉的双眼,面无表情,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双被小孩按住的手心早就被一根指粗的铁钉扎穿,鲜血跟铁锈混在一起,伤口血流不止。   对方看着他的伤口,嘴角竟微微翘了翘,甚至有些兴奋……分明像个神经病。   男人惊恐地盯着小孩的眼睛,先前这小子只会哭着在他们手里求饶,现在竟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惨叫出声,谢常殊回身一看,还以为男人在对小孩出手,一脚把人踹翻。   小孩不动声色拔出钢钉扔进下水道,继续瑟缩在谢常殊身后,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矫捷的身形。   两人几下就被谢常殊打趴下。   他们退到五步之外,咬牙切齿,“小子,我们不想惹事,这个小东西是我们的人,他爸妈把他卖给我们,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他未成年,卖身合同是犯法的你们不知道吗?”   “你一定要和我们作对?小心惹上你惹不起的大人物。”   谢常殊:“我爸还局长呢。”   他那自信的样子,要不是德叔了解内情,他差点就信了。   两人看了眼德叔,这种气质竟然只是个司机。再看向他们后面的车……见谢常殊是铁了心要插手,他们怕真惹上掌权人引火烧身,又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他们恨恨剜了小男孩几眼,“你小子等着我们。”互相搀扶着要跑。   “德叔,不能让他们逃掉。”   早就撸起袖子却一直没机会加入战局的德叔:“交给我吧。”   谢常殊转身,就见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目光……非常之炽热。   两厢视线一撞上,他心里不知为何揪了揪。   以前打架也没被这样崇拜过,谢常殊也觉得自己很帅。正要扯出大哥哥的邪魅一笑,余光突然瞄到转角处的摄像头,他身形僵住,欲盖弥彰地把头发抓下来,又把眼镜捡起来戴上,恢复了乖学生的模样。   对方看他的眼神更炽热了。   小孩目光穿透力太强,谢常殊玩笑道:“我们见过吗?”   作者有话说:   我把持不住,开文了)抱抱——   喜欢的话求点个收藏评论,木啊;   会好好完结的。 第2章 同病相怜   谢常殊把小孩扶起来,这才发现对方竟并不比自己矮多少,可对方眼神澄澈,一看就涉世未深,他一个穿书过来的,喊人一声小孩也说得过去。   两人站在摄像头正对面,谢常殊不知是说给少年还是说给摄像头:“打架是不对的,我刚刚是迫不得已。”   小男生不说话,却突然紧紧抱住谢常殊的腰,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浑身轻微地颤抖。   谢常殊感觉自己腰要断了,没忍住呛咳了声。   分开后,谢常殊道:“我叫谢常殊,你叫什么?”   小孩声音沙哑,应该是伤到了声带,颤声叫了句:“殊……常殊…哥。”然后才道:“我叫虞枭。”   谢常殊把人半扶半抱弄上车,“哪个枭?”   “枭雄的枭。”   谢常殊笑了声,偏头瞟了眼还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脸色苍白,英眉浓密,眼窝内陷,眼珠黑宝石般圆润闪亮,完全不似第一眼见到的死寂,鼻梁高挺却不过分锋利,笑起来时还有俩酒窝。   这么可怜可爱的小漂亮,和这个名字不太相配。   小孩在扑车时伤到腿,他把人送去医院,医生扒开衣服的时候,谢常殊才看见对方身上还有许多旧伤,鞭痕深深浅浅,新旧交错,瘦削的背上还印着几个巨大的脚印。   谢常殊原本还在想怎么摆脱小孩一直拽着自己的手,现在一看却下不了手了。   “谁干的?”这是问了句废话,刚把他从人贩子手里弄出来,又看过那俩人贩子的态度,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简直没有王法了。”他愤怒至极,手掌却温和地拍拍小孩的手,安抚:“别怕,你已经逃出来了。警察叔叔会帮你做主的。”   岂知少年一听这话浑身一抖,他抬眸,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谢常殊,眼中盖了层薄薄的水花,长长的睫毛小蒲扇似的,尾尖勾着璇,可怜巴巴的模样,勾得谢常殊有些莫名发慌。   这小孩,长得过分了。   谢常殊嘶了声,他身上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颜控成病了。当即问:“怎么了?咋要哭了?”他对上药的护士说:“小姐姐,咱再轻一点呗。”   护士小姐姐没忍住笑了声,“再轻我干脆隔空点了。这药上起来凉凉的很舒服的。”   谢常殊只好轻轻拍了拍小孩脑袋,“不疼,那你怎么了?”   “常殊哥把我交给警察后,就不管我了吗?”   这一声哥叫得依赖十足,仿佛自己就是对方的天一样。谢常殊年轻地骨子里有点英雄主义,还真舍不得就这样不管了,可都有警察了,他还能做什么?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德叔带着警察进门。   警察那边在问话做记录。   流程走了一半,过程中自己的手指一直被虞枭紧紧抓在手里。   “乖,哥哥去上个厕所。”   少年急忙问:“你还回来吗?”   谢常殊憋得太久,已经飞快出了门。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却见原本井然有序的病房变得鸡飞狗跳,一拉开门,身体突然被人勒住抱紧,对方还在不断发抖。   谢常殊登时皱眉,顺手被人肩膀揽住:“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众人:咱也想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德叔也对眼前的情况颇为傻眼,出来解释:“你去太久,他等不到你着急了,非要去找你。”   谢常殊:“……”   他低咳一声,不带脾气地安抚了两句,牵着人坐回床上,重新输液。   虞枭在谢常殊眼皮下非常听话,仿佛之前那个状若癫狂的人不是他一样。   德叔看到这孩子在自家小少爷面前乖顺得跟只猫咪似的,总觉得割裂。   这俩变脸狂魔凑一堆了。   流程走到最后,虞枭越来越沉默。   谢常殊本打算让虞枭跟着警察离开,可虞枭完全不亲近警察,甚至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厌恶。   谢常殊觉得这样不行,劝告:“相信警察叔叔,他们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虞枭明显对谢常殊说的话不感兴趣,却没厚着脸皮粘着谢常殊,只问:“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谢常殊:“当然可以。”   虞枭点了点头。   临了,谢常殊突然问:“叔,他这个具体该怎么解决?”   警察叹气:“联系他父母。”   谢常殊突然想起件事,“我听那两个人说他是被他爸妈卖掉的。”   警察无奈摇头:“实话跟你说吧,其实这孩子我都认识了,头一次是跑丢了,我们去调解才知道是因为家暴,罚也罚了。第二次也是劫了一批人贩子,里面就有他。第三次是童工,这是第四次……他爸妈都是很偏的村里的,协议大都是口头交易,我们跟了好几次,拿不到实质证据,我们也没办法真做些什么。”   谢常殊猛地顿住,“所以你们现在又要把他送回家?”   “父母健在,身体康健,总不能送去福利院。”   谢常殊看见小孩形单影只的模样,突然说:“他伤都还没好,过段时间我送他回去吧,你看,我们认识。”   那位老警察仿佛洞悉他的想法一般,只说了句:“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谢常殊:“他刚刚考上高中,等他高中毕业,也就成年了。”   虞枭今年十六不满,因为营养严重不足,看上去更小些,家在离城市很远的山里。   据虞枭说的,他父母很不喜欢他,对他非打即骂,一门心思想把他扫地出门顺便捞一笔钱,和熟人几次交易,没想到都被警察送了回来。   而这次收他的地方是一家会所,孩子进去会接受培养,出来了都是商品,为了商品名头好听,还给会所里的孩子都报了初中,等以后还会为每个商品买个野鸡大学的大学生身份。   虞枭这次逃出来,不为别的,竟然是为了参加中考。   这种不屈服于命运的精神,谢常殊心里是敬佩的。   中考结束后他就一直在外面流浪,四处给自己挣高中学费。   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是被抓到了,为了从他们手里逃出来,虞枭原本赚的那点小钱也丢光了,还弄得一身伤。   就在昨天,他在桥洞里被找到,当场跳河,险些丧命。   虞枭底子好,那些人原本是把虞枭当会所顶梁柱培养的,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平时表现得乖顺,结果他们稍不注意就跑了。   抓他的时候又怕伤了这张脸,废了千辛万苦结果人没抓到,会所还被警察抄了。   被抄的第二天,会所发生爆炸,里面的一切都被烧毁得干干净净。   所幸当时会所内已经没人了,没有造成伤亡。   虞枭的腿伤不是非常严重,在医生的应允下,谢常殊把人带回了家里。   在医院虞枭不太配合,因此只处理了身上比较大的伤,其他地方就只开了药,让回家自己涂抹。   虞枭非常黏自己,谢常殊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觉得对方安全意识太过薄弱。   要知道他所在的这个世界虽然是个真实世界,可世界的本质却是从一部小说中诞生出的小世界。   而且这个小世界的变态……非常之多。   书他看过,最初发现自己性向时,为了启蒙而选择的一部当时最火的同性小说,其剧情之曲情节之狗血,把刚准备探索新世界的他吓得当即想直回去。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看这类小说的大多是女性,别人看个热闹而已,他却当了真。   里面男主攻狂卷霸酷拽二世祖,男主受斯文内敛小可怜。二世祖小时候就有个白月光,没几年却发现白月光竟然是自己亲小叔,从此陷入爱而不得的痛苦中,苦苦压抑下把自己整变态了。   这时候男主受出现在他眼中,和白月光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气质,懦弱可欺的性格,注定了他替身的命。   男主受极度缺爱,在男主攻的步步为营下彻底沦陷。无条件爱护攻,男主攻喜欢什么样的他就长成什么样,为他放弃原则,散尽家财,结果却发现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替身,即使是替身自己都不是唯一的。   后来两人经过几番大起大落,分分合合,要死要活,终于!渣渣认识到男主受才是真爱,跪求复合。   男主受毫无原则,被男主攻一番惊天动地要死要活的哄求后,同意复合,牵手大团圆。   谢常殊看的时候差点被引出心脏病,只想求他们回家里关起门来作,不要伤及无辜。   这其中还掺杂着许多男二,狂蜂浪蝶般自荐枕席的炮灰们,还有一个反派,来体现男主的人格魅力和事业上的狂霸。   关于这本书里的反派……谢常殊打了个寒颤。   谢常殊曾经没看过小说,不知道世界上还能有这种疯批起来连自己都能弄死的人。   比起对男主们作精体质的无语,对这个反派,他就纯粹是恐惧了。   他是真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生在家族,却自小流落在外,十几岁才被家族找到,铁血培育,变得更加冷心冷情,传说这个反派扒皮抽骨不眨眼,生啖血肉,弹指间一家公司灰飞烟灭。   他站得太高,好像存在的唯一乐趣就是和男主作对。   而唯二乐趣……则是搜刮男人,供他享乐。   和男主攻阴谋诡计的攻心不同,他更喜欢绝对的掌控,巧取豪夺。   毕竟是替身文学中的人物,和男主攻一样,他也有一个白月光,但书中没有详述,只说他每搜刮一个男人,就要在他脸上、尤其是眉头处,寻找一点朱砂痣。   而他对替身的疯狂,甚至远超男主。   他大盛的时候,几乎整个京城都是他的狩猎场,他尤其喜爱清冷绝尘的美人,越端着他越喜欢,越反抗他越兴奋。可掳回去没多久他就会对人失去兴趣。   悲惨的是,谢常殊穿的这个身份,就是男主的众多替身情人之一,而这个炮灰的结局,是在男主和反派的商战中,被男主送给反派!   书中围绕着男主攻受,没写他这个炮灰的结局,从被送给反派之后就没他的戏份了。而反派没多久就跟疯了一样和男主作对,扒了男主几层血后,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竟然被发现自决在城西一条马路转角处。   小说到这儿也快结尾了。   城西……反派小时候流浪过的地方,也是反派心心念念的那位真爱的诞生地。   好死不死,他现在居住的曲流湖小区,也在城西。   他的高中在城西!爸妈给报的大学依旧在城西!   这段时间爸妈对他的第二大意见,就是他突然开始热衷于撺掇他们搬离住了几辈人的家。   谢常殊现在就想和自家爸妈好好过日子,绝不牵扯进男主攻受和反派的感情纠葛之中,远离男主,远离反派,才能保住小命。   谢常殊把人领到浴室坐好,牵起他的右手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对方一幅随他摆弄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对他全心信任的。   谢常殊瞧着虞枭嫩生生的小脸,浓眉大眼,眼神澄澈,不笑的时候仿佛独立于世间,已经有了清冷绝尘的气质,以后不知会出落成个怎样的美人。   美人已经少见,长成虞枭这样的……联想到剧情走向,他突然有些担心。   他问:“小虞,你考的是哪所高中?”   “星晟私高。”   谢常殊手一顿,原身的高中母校,算是比较好考的一所高中,但学费太高,一般家庭读不起。   那位反派的白月光好像和星晟私高有联系……   谢常殊摆摆脑袋,拧干帕子轻轻擦去虞枭脸上的污渍和血迹……   对方额头上分布着许多轻浅的割伤,大概是逃跑时跑去了树丛。   擦着擦着,他突然觉得不对——对方眉头处有一点小疤,凑近一看,竟是一颗红痣!   作者有话说:   没错,殊儿记错了时间线。 第3章 玫瑰与蛇   应该不至于……世界这么大,城西这么大,人这么多……   他忍不住挠了挠那个红点……真的是痣!   谢常殊扶额。   他自己眉头也有一颗红痣,他一度怀疑原著中自己被反派看上就是因为这颗痣,所以弄清情况后他立马就去点掉了。   长在其他地方还好说,偏偏长在眉头,掩在绒毛下似有若无的——和反派白月光一模一样,让反派见一次疯一次的位置。   就偏偏那么符合!   原著给的信息太少,他不知道现阶段反派和他的白月光进行到了哪一步,遇到了还是没遇到,或者是遇到了又被弄丢了,还是说已经被他弄傻了……但他要杜绝一切意外。   这枚痣只要留着,但凡反派还没把自己作死,他们都有被麻烦找上门的可能。   他他和虞枭就是俩倒霉蛋撞一起了。   谢常殊不动声色问:“你有遇到过什么大人物吗?”   对方不假思索:“你。”   谢常殊一笑,表情严肃起来,问:“你认真回忆一下,曾经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左手食指有红色桃花胎记、耳垂有两颗红痣的男人?”   虞枭:“……”   他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后颈汗毛都竖起来,微微侧了侧身体,偏头乖笑:   “没有啊。我被掳走之后一直被关在小房子里,除了和我一样被关着的人和拿鞭子教育我们的人,从来没遇到过任何人。”   这保证是谢常殊见他以来,对方笑得最乖的一次。   谢常殊被他笑得心里痒痒的,暗自松了口气,还没有遇到那个变态,也就没有被盯上的可能,他们是安全的。   如果一开始就确切地告诉他这个人有可能成为大反派的猎物,谢常殊绝对看都不看一眼掉头就走。   可现在对方是自己从坏人那里救下的,人乖巧懂事,还把自己当英雄一样,更何况还没遇到过反派。   只是有可能而已,他还不一定是呢。   万一真是,遇到那种事……谢常殊看着虞枭可怜可爱的脸蛋,叹气——那也让人很心疼啊。   赶紧带他把痣点掉吧。   他擦着擦着,突然语重心长道:“小虞,如果你以后遇到一个耳垂有红痣,左手食指有桃花胎记的人,一定记住,千万不要和他接触。”   说着还不放心,“最好以后每交往一个人,你就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这些特征,要是遇到了就告诉我,好吗?”   虞枭静静看着谢常殊。   “为什么?”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缩进了袖子,偏着头问他。   “他是坏人,会对你图谋不轨。”   “你怎么知道他是坏人,你见过他吗?”   谢常殊弹了弹他的小脑瓜,道:“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的。”   虞枭垂下头,等谢常殊把这只手擦洗干净,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抽出来,道:“哥,我自己能洗,你先出去好吗?”   谢常殊想了想,这个年纪的男孩确实会害羞,便道:“那要注意,不要让伤口沾水。”   虞枭点头。   谢常殊把搭在肩膀上的棉布扯下来挂一边,起身打了个哈欠,“洗好了叫哥。”   谢常殊刚一出去,虞枭脸上表情乍然淡漠下去。他脑袋微微右转,抬起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撩开耳侧有些长的发尾,用力撵掉干涸的血渍……   只见他左耳耳垂上,赫然是两点鲜红的痣,顺着耳朵轮廓,像两粒红色的血珠。   左手垂入浴缸,食指上大片褐色的血渍被热水冲散后,一朵血色桃花胎记染了水汽,栩栩如生,鲜艳欲滴。   “潜意识……潜意识……”他无意识呢喃着,似乎很不解,对着镜子用力抠着那两颗红痣,直到把耳垂抠出了血,他却恍然未觉。   然后又开始对着胎记下手,全然不顾手背上裂开的细小伤口,却根本搓不掉。   “你最喜欢的,你讨厌它了…”虞枭矛盾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懂的话。   他抖着手撕开贴在手臂上的创可贴,一张张贴在自己左手四根手指上。   他松了口气,总算是遮住了。   等耳朵止血了,上面只留下几弯月牙伤口。他面无表情洗去血迹。开口乖乖地问谢常殊:“哥哥,家里有多的创可贴吗?”   “有,你怎么了?”谢常殊有些担心地开门。   虞枭指指自己的脸、手臂,又露出十指,其中左手四指已经包扎完毕,他笑道:“好多小口子,都想贴起来。”   谢常殊见他洗好了,走过去给他轻轻擦水,道:“哪能全贴住,出来我给你上药。”   “好的。”他抓住谢常殊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   谢常殊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原本谢常殊咋样,他自己上辈子狂是狂了点,可惜是个同性恋,又颜控成癌,加上十几年来一直是大哥大,人人都以为他是直男,有时候多瞄两眼同性帅哥,别人都以为自己想给他下战书。   他连这个圈子怎么入都不知道。   虞枭现在身上香香的,又贴谢常殊这么近,谢常殊虽说不至于对一小孩有别的心思,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虞枭,洗白白之后更好看了,也不知他怎么长的,现在分明浑身是伤,却丝毫没影响颜值,那些细碎的伤痕反倒叫多了丝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救命,他应该不是那种禽兽吧。   人十五岁,看上去还更小些。他也不至于来了这儿就被同化成变态。   自己都快成年了,更别说他穿过来的那具身体已经是个成年大哥哥了。   他心无旁骛地给人擦药。   三天后,学校开学。   谢常殊先把虞枭送到星晟私高报道。   星晟私高是一所私立中学,早些年风头很盛,最大的卖点就是毗邻首府大学。   可惜上头的人堕落了,学校管理层没人约束,内部腐朽得厉害,占着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却连优质中学的排名都挤不进去。   滑稽的是,这所学校,在几个月前,变成了谢家的产业了……起因还是原主谢常殊……   学校之前的管理人是谢常殊同学的爸爸,大家都是考不起高中才只能来这里,原主别的没学到却学了一身徒有其表的江湖义气。   后来同学爸爸要出手这间学校,对方就可劲鼓捣谢常殊,让他说动他爸买下这个烂摊子。   但谢父不愿意,原主一个任性,掏空了自己的钱包,撬了家里的保险柜,把这所学校弄到了手。但原主还差几个月才成年,就把这所学校过到了他爹名下。   要不为啥他爹现在见他就手痒脚痒呢!   他爹被逼无奈,接了这所学校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衰落,更何况里面虽然大都是二世祖,可到底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   于是便给这所学校大换血,钱也投了人也换了,后面学校能不能起来,还看命。   但他爹还是很有良心的,第一批换的就是这所学校里混吃等死的那层教师,第二批就是学校管理层,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可让他爹肉疼了好久。   现在学校的师资力量很不错,基础设施也很强。   加上这样的地理位置,谢常殊以为崛起只是时间问题。   谢常殊因为要上台作新生代表讲话,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身银灰色西装完美勾勒出他的身形,双腿非常傲人,死板的西装非但没有压制他的朝气,倒让他身上有股介于温良与狂野、正与邪之间的矛盾气质,叫人一眼望去完全移不开眼界。   虞枭则穿着一身规矩的校服,表情温和,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跟校长打好了招呼,让他照顾些虞枭,谢常殊便离开了。   虞枭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贪婪,红唇轻勾。   “哥……”   他像是品茗般细细咀嚼着这个称呼。   校长也感叹:“谢家小公子真是脱胎换骨啊。”   说完看向虞枭,正要说话,余光一闪,竟然看见对方拿书的左手食指上盛开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绿叶拱花,荆棘满茎,一条黑蛇吐着信子,绕着荆棘根茎盘旋而上,对那朵娇艳的玫瑰虎视眈眈,似守护似邪祟。   这纹身和虞同学的形象完全不适配啊。   校长又看了眼虞枭的脸,却见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他,哪还有之前的半分乖巧。   他开口,声音也说不出的冰凉:“校长?”   校长微愣,道:“学校规定,学生不允许纹身。”   老板唯一的亲儿子亲自让他关照的对象,他不敢太过强硬。   虞枭:“谢谢提醒。”   校长:“……”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在认错的感觉。   毕竟这位是走的自己老板亲儿子的关系,他不敢揪着不放,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眯眯道:“虞枭同学,高一三班,能找到位置吗?”   虞枭淡淡嗯了声,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星晟私高和首府大学距离近到什么地步?   谢常殊打开这边的操场门,过去就是自己大学的操场了。   原本两所学校中间还隔着一座小山,后来星晟私高操场扩建,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校长冗长的致辞结束后,便是新生代表上台了。   近三千人的操场,谢常殊从这头走到中间,一米八的个子,大半都长在腿上,他不疾不徐,风度翩翩,恣意张扬。   虞枭不知何时混进了大一新生最角落,看着高台正中间那位被阳光青睐的张扬少年,眼里漾开一抹满足的笑,而在那满足的波澜下,是被他狠狠压制着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深深闭上眼睛,掩去一切嗜血与不甘。   那抹光,是上天对他改邪归正的赏赐,予他青灯古佛的成就。   作者有话说:   磕头求收藏-(现在收藏养肥鹅也很香的) 第4章 仇人相见   高一三班班主任正在主持老师学生的自我介绍,老师已经介绍完了离开,学生按照学号上台。   班级三十五个学生,虞枭排名二十九。   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很有气质,她往下念名字:“下一个,虞枭。虞枭?”   教室前门突然被人推开,虞枭站在门口,瘦瘦高高的,校服穿得规规矩矩,拉链拉到最上,双袖却卷到手肘,裤腿上还沾了几撮石灰。   班里经常逃课去招猫逗狗的同学一看就知道他刚从哪个墙上翻下来。   他不笑的时候面色疏离,隆眉大眼在谢常殊眼里是乖巧可爱,在别人眼里却是冷漠无情攻击性强。   更何况他脸上还带着已经结痂的细碎伤口,手指上裹满了创可贴,一副谁也不入眼的模样,一看就不好惹。   初高中的女生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类不服管教的野狼般的长相,他甫一出现就引起一阵骚动。   于是刚进来就被班上几个混子盯上。   班主任轻咳一声,暗道这想必又是一个刺头。   她严肃道:“虞同学,今天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了,念在刚刚开学,这次不追究,下不为例。自我介绍吧。”   虞枭目光飘到窗边,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虞枭,尔虞我诈的虞,枭雄的枭。”   一个介绍狂得分分钟被人约架,但他本人却觉得已经非常收敛了。   他上辈子根本没好好上过学,被本家强制带走后就被迫开始接受非人教育,每天都是含着血学习。   不知道是谁惊叹了一声:“好帅。”   班主任让他自己找个位置坐下,虞枭便直奔后排窗边的位置而去。   高一三班在五楼,从窗户这里可以直接看到首府大学操场。   三千人还晒在太阳下,台上的教师代表正坐着中规中矩的发言。   上面班主任在做学期规划,这边虞枭旁边突然挪过来一个同学,戴着眼镜,皮肤苍白,很瘦,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嘿,哥们儿。”看着斯文,开口却一副老江湖的口气,“哥们,你是不是刚刚打架赶回来?”   虞枭在三千人中寻找谢常殊,并没有回答他。   “虞同学,兄弟?虞枭,我叫白书寒,交个朋友吧。”   “跟你讲,我特别会打架,以后跟你一起走,还能帮你开路呢。”   “兄弟,嘿……”   “我不混。”虞枭简洁道:“不打架,只想好好学习。”   后座不知是谁嗤笑了声。   白书寒看着他一脸伤,明显不信,自来熟地跟人套近乎,嘴巴开开合合没完没了。   虞枭没打断他,反正也没听进去。   “首府大学刚刚那上台讲话的新生代表是我兄弟,谢常殊你知道吧?今年的高考南波万,哗——一匹巨巨巨大的黑马!”   一直左耳进右耳出的虞枭突然回头。   白书寒见同桌理他了,继续道:“他以前就坐在你这个位置,跟我同桌。”   虞枭:“他大一,17了。”   白书寒毫不羞愧:“我虽然高一,我也17啊。”   虞枭:“……”   白书寒:“我身体不好,已经送走三批同门了,你是第四批。”   虞枭:“他怎么样?”   “啊?哦哦,谢常殊啊,不学无术,他以前和这里大多数一样,都是混的,等到高三就出国。”   虞枭听了前半句就把头转回去,不理他了。   白书寒是看出来了,这位同桌就对「谢常殊」这三个字敏感点,兴许和自己一样也是谢常殊粉丝。   他往台上看了眼,双手突然缩进书包里,浑身缩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做坏事似的。好在老师确实没注意这个角落,白书寒掏出手机点开,翻了半晌,然后把手机夹到书里给他推过去,小声道:“我和他真的是朋友,不信你看。”   照片明显是从后面偷拍的,不知道是偷拍的人手抖还是正在移动,画面都晃出了虚影。   小巷子里,一个染着芭比粉的中二少年双手插兜,他面前倒了四个人,也是五颜六色的头发,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奇形怪状纹身,而芭比粉一只雪白的球鞋正踩在其中一个光头头上,表情非常恶劣,极尽羞辱之态。   白书寒见他看见了,把照片往左边一滑。   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不过背景换到了教室,少年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表情不可一世,整张脸写满了「我是老大别惹我」的不耐烦。他并没有看镜头,另外半张大脸是白书寒,明显也是偷拍得来的同框。   白书寒道:“他真的特别厉害。”   虞枭兴致缺缺,“哪里厉害?”   白书寒:“打架!他能一挑四,是我偶像,我就想哪天等我身体好了,就跟他一起去打架,把那些坏人揍得屁滚尿流。”   虞枭看着窗外,视线突然从人群中攥着一抹身影,很小,但很亮眼。   他说:“那不是他。”   白书寒没懂,“啥不是他?”   虞枭淡淡看他一眼,说:“谢常殊,不会那样羞辱别人。”   他认识的谢常殊不会。   白书寒:“……”他决定下次拍点高清的,证明自己的偶像真的很厉害。   见虞枭不理他了,他也没劲,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谢常殊当天学院迎新和班级团建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他去了隔壁星晟私高,看见高一的教室已经空了,只有零星几人开学第一天就早早开始了熬夜奋战。   说好让他放学在校门口等自己来接的,此时却并没有看见人。   谢常殊招车回家,然而家里没有亮灯。   他爸妈这两天窜亲戚去了。   钥匙也忘了给虞枭。   他在家附近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现在九点半,不在学校也没回家,可别出事了。   谢常殊去车库取了自己的摩托,沿着去学校的路一路开过去。   直到快到高中校门口了都没看到虞枭的影子,他有点着急了,这小子运气一直不好,怕他又被人贩子遇上。   车道掉了个方向,突然,他听见旁边传来撞墙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咒骂,距离太远,听不清……   那里是一条小吃街,就在学校街对面,两边有很多老旧的小巷子,开了些自营的小型超市和水果店烧烤店之类的,白天开张,布局杂乱得让人眼睛疼,这个时候这些店也已经关门了。   谢常殊走得越近,打斗声就越明显……   他皱眉,折回去拿了自己的棒球棍。   “怎么,想教训我?”虞枭声音淬毒般冰冷,他很轻易就躲开对方的攻击,反手提着另一个少年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肚子上,声音却还保持着平和,“我没找你麻烦,你就该谢天谢地,还敢主动凑上来。”   被揍的年轻人发出一声声闷哼,咬牙切齿:“杂种!”   虞枭神情更加阴鸷,咧开的唇角闪着寒光,他一只手掐住年轻人的脖子,单手把他提起来,整个人挂在了墙上。   “我说,”虞枭眼睛微红,挂在墙上的少年满面通红,已经有了窒息的征兆,耳中传来对方小弟惊恐求饶的声音,虞枭平静地看着对方垂死挣扎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蓦然闭了闭眼,手上突然卸了力道,年轻人掉在地上猛咳。   “以后不要惹我,我想做个好人,无意跟你对上。”虞枭静静出声,垂眸似乎看着少年,又似乎在出神,听不出丝毫情绪。   哪知道对方刚一缓过来,就急忙后退到安全区域,大声道:“你们他妈残废吗,都他妈给我打,打死这个杂碎!唔!”   被打得直不起腰的几个少年闻言,颤抖着双腿纷纷逼近。   虞枭冷笑一声,毒蛇般森冷道:“虽然我真想弄死你……”   可他要做个好人,弄个半残也算手下留情了吧?   毕竟对方是他两辈子来最厌恶的人。   他正要继续动手,余光却突然瞟到一抹银光,是棒球棍在路灯下闪出的光。   他心里一凝,猛的看向地上的少年,双眼中乍然迸射出的寒光让人胆寒。   虞枭突然把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从地上扯下来,和自己掉了个方向,自动把自己放置在死角。   是谢常殊来找他了。   年轻人见虞枭这傻缺行为,也不知是对方傻缺还是把自己当傻缺,一腔怒气爆发,挣扎着脱离虞枭掌控,厉声道:“给我往死里打!”   之前战斗狂魔虞枭现在跟只鹌鹑似的,只知道躲避要害,却完全不还手,不消几下身上就出现青紫的印记。   只是还没教训几下,一声暴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都给我住手!”话音未落,一根钢皮裹着的棒球棍碰的一声砸到斗殴人群的头顶,砸出一道巨坑后砰一身掉地上。   几人傻眼回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天使萌,00妖23瓶;途安18瓶;舟舟3瓶;mua—— 第5章 天神临世[修]   没了几人遮挡,灯光照进去,谢常殊也看清了中间的虞枭。   唇角破皮,脸颊青紫,裸露的手臂上布满青紫和泥印……   那双眼懵懂地朝自己这边看来,见到自己的刹那,他双眼瞬间弯起,好像世界都亮了。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睛蒙上了生理性泪花,灯光照射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又是这种眼神,好像自己是个天神。   谢常殊沉着脸走过去,他气压太低,人又高,身上还穿着那身低奢的银灰西装,头发全都疏了上去,露出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庞,一看就是该去参加高级酒会的人,跟这逼仄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加上他刚刚露了那一手,身上气势逼人,以至于围着虞枭的几人竟然自发往边上避了避。   先前被打得最惨的年轻人看见他,双眼都瞪直了,眼中露出嘲讽,正想说话,谢常殊却直接路过了他,沉着脸把虞枭拉到旁边坐下,安抚地揉揉头,顺手捡起武器。   转身,目光扫视一圈,像变了个人般面无表情,声音冷凝:“这事没完,你们谁是老大。”   身上高贵的气质被野性撕开,他语气很不耐烦,摆明了没把这几人看在眼里。   几人拿不定主意,都看向一旁身形高大的领头人。   没人说话。   谢常殊顺着众人视线看过去,棒尖点了点他,言简意赅:“咱俩单挑还是你们一起,是男人就快点。”   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惊道:“你怎么……”   虞枭那边传来两声过肺的嘶哑咳嗽,看着这边的情况,眼神闪着奇异的光。   谢常殊懒得听他扯别的,怒道:“你今天欺负了我的人,不打也得打!”   见众人没用武器,他把棍子往虞枭那边一扔,抬脚就上。   几个小跟班见老大今天被揍了又揍,怕真被走出个好歹,只能被迫加入战局,直到他们全都被揍得爬不起来了,对方才终于出了气。   临走还不忘骂他们:“一群身强体壮的家伙欺负一伤患,没用的孬种。”领头的年轻人愤恨地看着他,里面还有谢常殊看不懂的震惊。   谢常殊俯视他,嫌恶道:“骂的就是你。”   虞枭身上看着实在过于惨烈,他把人带到摩托上系好安全帽,道:“抱紧……”   话未完,虞枭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谢常殊咧唇笑出了声,打完了才想起来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虞枭很快回答:“他们看不惯我。”紧接着闷声问:“哥,疼吗?”   他一只手很轻在谢常殊腹部揉弄,虽说那些人孬,可毕竟人多,他看见常殊哥腹部挨了一肘子。   谢常殊一句听见虞枭前半句,气得捏紧了把手,正忍不住要开骂,就感受到腹部轻柔的抚摸,一腔暴戾的火突然给抚熄了,一句混蛋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清了清嗓子:“他们没劲,不痛。”   说着很是恨铁不成钢:“倒是你,他们这么弱都能把你打成这样!下次跟着我去健身练练,再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干回去。”   星晟私高有钱人多,势力复杂,认真学习的反而是少数,所以这种看不惯就殴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但如今管理层换血,这种风气不会再这么明目张胆继续下去。   虞枭嗯嗯应和,下巴戳着戳着就靠到了谢常殊肩膀上。   火热的温度从对方脸颊传到自己背上,谢常殊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出声反而更豪气了:“咱先去买个手机,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打我电话。”   虞枭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又去医院跑了躺,都是些皮外伤,两人提着一包药回了家。   前段时间旧伤没好,现在又添新伤,谢常殊上药上得非常仔细。   待撸起虞枭袖子时,看见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上那朵稠艳的玫瑰,他眼睛微亮,忍不住凑近了些。   这纹身看起来品相极好,构图更是一绝,加上虞枭本身手指细长,这纹身和这只手像是天生一体一般。   虞枭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谢常殊也爱纹身,可前世善做主张在手臂上纹了一个十字架,宣布自己叛逆期来临,结果过年他爸带着俩保镖压到纹身店给他洗了。   原主更绝,左青龙右白虎两条大花臂,印在少年不太壮硕的胳膊上,威武雄壮的青龙白虎生生在他胳膊上变了形,看上去说不出的难看,原主纹的时候有多爽,自己洗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蹙眉:“你身上怎么有纹身?”   而且看起来还挺新的。   虞枭敛下眼眸,低声道:“在会所的时候被那些人逼着纹的,很疼。常殊哥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它。”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谢常殊叹气,抬手摸摸头,道:“洗纹身更疼。没事,其实很漂亮,非常衬你的手形。”   虞枭生得白,指如竹节般细长,这朵花像是开在雪山上的一抹红,被毒蛇环伺守候,既纯又欲,亦正亦邪,本身是极好看的,只是和虞枭这乖乖小孩的气质不搭。   谢常殊手还没从虞枭头顶拿下来,转眼就看见对方耳朵上两颗黑色的耳钉。   谢常殊一愣:“……”虞枭先前有耳洞吗?   “你……”他话刚开头,却见虞枭仰头看着自己,脑袋往他手心拱了拱,谢常殊手掌下滑,虞枭的脸主动往他掌心蹭了几下,眼睛里装着星星,乖巧地看着他。   虞枭平时的乖巧就已经攥住谢常殊偏而不自知的心了,刻意卖乖讨萌的时候,谢常殊绝无可能生还。   一时间谢常殊眼里只剩下虞枭漂亮的眼睛和可爱的虎牙,给甜得暖融融的,耳钉什么的暂时也懒得问了。   虞枭好好一男生,这么小怎么可能懂那些花里胡哨的,曾经沦落那种地方,想必一切都是被逼无奈,他问了也是伤人的心。   谢常殊父亲开着一家公司,妈妈是中心医院的儿科大夫,平时为人和善,亲和力非常强,是个社交狂魔,狂魔到整个小区都是他亲戚的地步。   尽管过年收红包的时候很幸福,可一旦闯祸……等同于一个悟空承受几十个唐僧喋喋不休的紧箍咒。   再则原主本身也不是个安分的性子,以至于他每次打架回来,短短十分钟的路他要走一个小时才能从大爷大叔爷爷婆婆那里脱身。   后来原主性格越来越乖张,头上几撮毛隔三差五又换了颜色,身上三五不时就挂着青紫,加上当时谢父谢母都忙,他便擅做主张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现在也还租着。   一切收拾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谢常殊给虞枭收拾出自己卧室旁边的小卧室,跟他说:“这里离学校有点远,我高中也是在星晟私高读的,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你每天来往不方便,到时候跟爸妈说一声就搬进去。”   虞枭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谢常殊,眼眶发红却不说话。   谢常殊抓脑袋:“我们一起。”   虞枭嘴巴瞬间弯了俩小酒窝,乖乖地抱着被子,看谢常殊为自己铺床。   谢常殊笑着继续捣鼓——他已经铺了十几分钟了,其实只需要换个被子,但他没搞过。原本还有个床样的床现在给捣得像个狗窝。   虞枭看着越来越狗窝不如的床,笑得一脸满足。   在谢常殊面前,虞枭的依赖毫不掩饰。   谢常殊正是少年心性的年级,恨不得一肩扛起世界,做个举世瞩目的大英雄,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虞枭。   更何况这几天把虞枭带在身边,他每顿饭都能多吃两碗。   谢常殊看着越铺越诡异的床,他有些挂不住脸,回头一把把虞枭手里的被子抱了扔床上,道:“你先去洗漱,等你洗好我就铺好了。”   十点二十左右,谢常殊自暴自弃地钻进浴室,屋里静悄悄的,浴室响起淋浴的声音,洗衣机在另一个房间发出轰轰的声音。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虞枭看了眼时间,心中了然,飞快把乱糟糟的床整理整齐,走到落地镜面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揉揉脸咧开一个礼貌的笑,快步走去开门。   他不懂父母亲情,却知道常殊哥非常在意他的爸妈。   常殊哥后面性格突变的原因也是他爸妈。   门口吵哄哄的,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   谢母:“我说灯开着孩子在家你非跟我争,殊殊啊,我们走得急,忘了带钥……”   门打开,屋内灯光映照出谢父谢母的脸,以及他们骤然呆愣住的神情。   虞枭把门打开得更宽些,微微弯腰鞠躬,非常礼貌地喊:“叔叔阿姨好。”说着让到一边,让二老进屋。   谢父谢母一言不发地进门,换鞋挂包,期间对视了一眼,表情都很沉重。   谢父脸已经冷了。   谢母表情有些复杂,往客厅走了两步后,问:“常殊呢?”   虞枭:“他在洗澡。”   谢父谢母:“……”   谢父抿唇,双拳紧握,弯腰拿起自己的拖鞋。   谢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对还无措干站着的虞枭道:“啊,你也坐吧。”   虞枭听话地坐下。   谢母见他拘谨,声音复杂:“你还小吧,今年几岁了?” 第6章 远离风暴   虞枭:“阿姨,我虚岁十六了。”   谢母讷讷点头,“啊……才十五,还小啊,这么小的孩子……”她眼眶微微湿濡了,看得虞枭心里微凛——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好吗?   该怎样做一个讨家长喜欢的人?   谢母表情僵硬,平时那口利索的嘴巴这时候跟打结了似的,现在全靠一身涵养撑着,犹豫着开口:“你和常殊是……”   谢父见妻子神情难过,联想到谢常殊前不久跟家里闹出的事,凛着脸问虞枭:“你和谢常殊是什么关系?做什么的,这个时间点,怎么会在我家?”   虞枭一一回答:“我在星晟念高一,才开学。常殊是我哥,也是我救命恩人。”   谢父微微一愣,捏着鞋板的手微微放松,他问:“那你是?”   “我叫虞枭。”   谢母恍然,“哦——你是虞枭!殊殊救下的那个孩子?哎哟,”她猛地松了口气,然后皱眉瞪谢父:“殊殊不是给你发了视频了吗?你没认出来?还不快把鞋穿上。”   谢父声音从喉缝里小声飘出来:“他没给你发?你又认出来了?”   谢母不管他,一改刚刚沉重的模样,坐到虞枭身边的沙发上,上下打量他身上的伤,表情懊恼:“殊殊早就跟叔叔阿姨说过你,是阿姨粗心没认出来,你别怪阿姨。”   谢常殊开学报到那天下午他们就有事离开,今天才回家,期间谢常殊的确跟他们说过他从人贩子手里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小孩,当时还发了视频来着。   但视频拍得远,像素又低,他们光顾着看儿子的英姿,没看清被救的小孩的脸。   听谢常殊那描述,还以为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孩,可没想到今日一见,虞枭分明是个半大孩子了,身高170往上,比殊殊也矮不了太多,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过于瘦削了。   谢常殊发消息的时候大致说了两句虞枭的情况,当时他把受害人描述得太惨。   鉴于谢常殊前车之鉴太多,二老并没有真的相信,只以为他在逞英雄。   没想到今天一看,虞枭身上大块小块被欺负出来的伤才上好药不久,加上对方袖口处若隐若现的陈伤,实在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受过不少苦。   谢母向来悯善,亲和力很强,温声细语地问:“孩子,你爸妈呢?”   虞枭有些慌乱地垂眸,几次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半晌才说:“他们……不要我了……”   二老一愣。   虞枭扑闪着长睫,温声细语地说了许多他早已习以为常、却会叫常人悲悯同情的过去。   在二老眼中,他就是受尽了苦楚却无处申冤,以至于只能坚强接受的苦命孩子。   等谢常殊冲澡出来,就看见谢母牵着虞枭的手,一副眼眶发红母爱泛滥的模样。   甚至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谢父都面露不忍。   谢常殊擦着头发,非常不解风情地斜插一杠:“今儿这么晚还回来?”   看这三人状况不对,他笑了声,“你们这是咋了?搁这儿八点档呢?”瞟了眼电视机里播放的《熊出没》,笑得更欢了。   谢母因为刚刚误会了儿子心虚,此时被笑了也不恼,忙起身,问:“你们才放学不久吧,肚子饿吗?我去给你们下个面。”   谢常殊急忙道:“妈你别忙活了,十点半了都。你还医生,谁大晚上吃饭?”   他说完就钻进了屋,顺手招呼虞枭:“明天还上课,睡觉。”   虞枭看向谢母,笑得温和餍足:“阿姨,谢谢你,我从来没被人这么关心过。”   谢母:“……”她握着虞枭的手,眼眶更红了。   等两人都进了门,谢母有些愧疚,对谢父道:“殊殊是真的改了,我们不该乱揣测他,你也收收你的偏见。”   谢父早没了气焰,却还呈口舌之快:“他之前为了个男的和我们闹成那个样子,怪不得我草木皆兵。”   谢母叹了口气。   屋内,谢常殊打开锁着的柜子,抽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他所记得的原书剧情、各种箭头指向的人物关系。   他们现在住在城西,而整个城西都很危险,因为它是男主攻、男主受和反派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男主攻受的命运从初二开始,到高中才被系在一起,而那所高中叫……光明三中?反正只要不叫星晟私高他就不慌。   城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地地道道的学校集中区域,大大小小的中小学就有几百所。   他现在安安分分,也不可能去招惹别的高中。虞枭在星晟私高,只要不刻意惹事,也不会遇到男主攻受。   而反派和男主攻对峙上的时候,男主攻受尽管感情上依旧在纠纠缠缠,但都已经大学毕业开始搞事业了,第一次碰撞是由于利益冲突。   然后不久,原身就作为死死纠缠男主的炮灰替身,因为被反派看了一眼,提了一句,就被男主推给了反派。   反派出现的目的是衬托男主事业上的威武霸气,所以出现得比较晚。   他当时早就被前半截勾勾缠缠的感情惹得心力交瘁,后面看书就很跳跃,直觉这么厉害的反派,应该是个中壮年变态大叔,比男主至少大两轮那种,才能有那么狠厉的手段。   那么现在……他记下自己的推断,反派应该已经事业有成了。   只是反派是发家,不走明路,他轻易查不到对方的身份。   但未免太过被动,他远离男主攻受的同时,还是要尽快弄清楚反派究竟是谁。   而原主比男主攻大一岁,也就是说男主攻十六,正常时间入学,现在应该是高二。   那么原主应该还处于对男主攻一见钟情,刚刚向男主攻表白的状态,舔也应该没舔多久,并没有和男主有很深的牵扯。   此时正是抽身的绝佳时刻——反正他这么一个彻彻底底的炮灰,有没有对俩男主和反派都没有丝毫影响。   正在此时,楼下门又被扣响了,谢常殊抠着桌面沉思。   第一要务还是弄清男主攻受的情况,毕竟都住在城西,谁知道哪天不小心就撞上了呢。   他惜命。   谢父:“这么晚是谁?”   谢母过去开门,谢父把她拉回去坐下:“你坐着我来。”   谢常殊有些头疼,他小说看得少,又本能抗拒那本书的内容,现在甚至记不太清俩主角的名字了。   好像都是两个字。   主角攻姓凌,好像叫什么……风,对,凌枫。   主角受……好像叫旭什么,他记得书里很多人都喊他旭儿,姓什么来着?   “闻旭?”谢父看着来人,脸上浮现笑意。   谢常殊猛地拍桌,对的!男主攻叫凌枫,男主受叫闻旭!   他得提醒虞枭,以后看见听见这俩名字,也要绕道走。   主角两人就是风暴中心,他俩开心了,身边人可受害不浅。   他从书桌前站起来,却猛地顿住——刚刚是谁提醒他的?   他大脑停滞了两秒,惊疑不定地望向门,拉开,就听隔壁虞枭的门也同一时间打开,谢常殊没顾得上看他,直直望向楼下大厅。   虞枭也面无表情看向那边。   门外站着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少年,瘦高身材,戴着眼镜。   谢父面色温和,还没招呼,谢母就迎出来,“旭儿?你怎么这么晚来啊,快别站门外了,进来进来。”   闻旭给谢母牵进屋,谢母见他提着一袋子药,顿时皱眉:“这是怎么了?”   闻旭!   同名同姓吗?   可是和主角受同名同姓,出现在城西,还长成这样,是不是太险了?   谢常殊动作迟滞地看着大厅其乐融融的景象,心脏缩得一阵一阵地。   只听那少年颇为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姨母姨父,没打扰你们睡觉吧?”   姨母姨夫??   谢母把少年按着坐下,道:“我和你姨父也才从外面回来,还没洗漱呢。这么晚过来你爸知道吗,是有什么急事吗?”   说到正事,闻旭局促起来,“是这样,就今天晚上,我同学和对面学校的一个同学起了点冲突,当时表哥经过,把那个同学救了下来。”   他明显很紧张,说着说着喉咙都有些发紧,“只是我听说那位同学伤得挺重的,后来被表哥带走了。我同学其实已经……后悔了,但他不好意思道歉。我想着我和表哥认识,就,就来送个药,然后赔礼道歉。希望表哥不要……不要生气,然后打听一下那位受伤同学,好当面道个歉……”   他明显很害怕那位战绩累累的表哥。   表哥??   谢常殊面色扭曲,此时只巴望着上天一道雷能给他劈出个奇迹。   谢父皱眉:“你说的是虞枭?”   刚刚谢母和虞枭聊天的时候,虞枭就说今天有群不认识的人看他好欺负,堵了他,要不是自家儿子正好找不到他回去接,还指不定伤成啥样。   谢父为人正板,骨子里是很疼孩子的,因此最恨学校里的恃强凌弱,所以先前自家孩子跟人鬼混,他才会那么生气。   谢母想到虞枭一身的新伤,脸色也难看起来,“你是说你同学欺负虞枭?枭儿他还是个新生,学校在星晟,才办入学几天,和你们光明三中隔着两条街,他怎么可能惹到你们学校的人?旭儿,”她语重心长,“你这同学要不得!”   扒墙上的谢常殊颤巍巍地扶住栏杆,干涩发声:“你是光明三中的?”   闻旭一听自己被凶悍的表哥cue到,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秒答:“是。”   “你几年级?”   “高二刚开学。”   谢常殊手滑了一下。   “你成绩怎么样?”   谢母:“你这孩子问些什么呢?你表弟去年第一名考进光明三中,还来家里庆祝过你忘了?”   谢常殊撑着最后一口气问:“光明三中和星晟很近吗?隔两条街是怎么个隔法?”   闻旭一直害怕自己这位表哥,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意思,只得老老实实回答:“表哥,星晟大门正对着过两条街就是光明三中,非常近。”   谢常殊伸出的一只手还在微微发颤,他被打击太过,一时间生无可恋,恹恹摆手:“别,您别叫我表哥。”   作者有话说:   谢常殊:毁灭吧! 第7章 离我远点   虞枭微微蹙眉走到他身边,悄悄伸手握住他一只手,隐在暗处的表情冷鸷,手心却很温暖,温和问到:“常殊哥,你没事吧?”   那边闻旭见一个带伤的陌生少年出现,猜测他就是那位受害者虞枭,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家凶狠的表哥站得那么近,还敢扶着那凶残表哥。   闻旭满目不敢置信,他直接一鞠躬,道:“同学对不起,我是来给你送药的,希望你能消些气,我回去会劝那位同学亲自来给你道歉的。”   虞枭居高临下睥睨他,语气不辨喜怒地重复:“道歉?”   闻旭愕然,却见对方隐在黑暗中的半边身体,竟跟地狱修罗似的,后脊不由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突然感受到身旁谢常殊转过来的视线,以及下方谢父谢母抬头的动作,虞枭冰冷的表情一滞,瞬息间变得柔和起来,他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这药你拿回去给你同学吧,你只要跟他说,以后,不要再找那么多人围……就好了。”   每个字都像圈在脆弱的泡沫里,大度得让人心疼。   闻旭见虞枭一幅可怜脆弱的模样,坚信刚才是自己看走了眼,急忙摆手:“别别……”   谢常殊大起大落后,表情麻木,大半身重量都交给了虞枭。   一看闻旭这书呆子还要喋喋不休,虞枭没了耐心,只见他捂着脸,似乎不想再说这件事:“请你别说了。”   谢父谢母便劝:“好了旭儿,你别担心,这件事是你同学的错,不该由你来道歉。药放这儿吧,毕竟是你的一番心意。”   一番纠缠后,闻旭留下了药,却怎么也不愿留下来过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楼上两位看他的眼神都不太欢喜,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一切归于平静,半夜,谢父谢母都收拾好要上床了,谢常殊拖着块搓衣板放到自家亲爹面前,一屁股坐到床边,待会要是他爹要他跪,他就暂时舍弃黄金,说:   “爸,你不是已经给我联系好国外的学校了吗?你送我走吧。”   谢父莫名其妙,鞋底板蠢蠢欲动,“你这首府大学考来玩的?你之前成绩狗屎不如,国外那是留来保底的。”   谢常殊悲痛道:“爸,再不保我马上就露底了。”   谢父额头青筋崩出:“理由。”   谢常殊:“我要出国深造。”   谢父怒:“满嘴瞎扯,大学才开学,你往哪造?”   谢常殊:“爸,你不能不相信你自己的儿子。”   谢父一脸扭曲:“我信你才有鬼!”   谢母这次也站在谢父那边:“殊殊别任性,背井离乡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出去了我们就是真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了。”   谢父眼睛一眯:“我看你忍了两个月,终于原形毕露了,你是巴不得没人管你吧。”   谢常殊:“……”   要触雷了,只能拿出底牌!   他一脸沉重地托起搓衣板,眼看就要奉献膝下的黄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哥?”   谢常殊眼看弯了一半膝盖突然直了回来,脚一踢搓衣板就翘起来,被他滑板似的抱在手臂,一屁股坐床上,笑眯眯问:   “你这么晚还不睡觉?”   谢父眉心抽抽:“……”这儿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谢母抿着慈爱的笑,说的话却很强硬:“殊殊,带枭儿回去睡觉吧,这事儿……不可能的。”   谢常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虞枭神思不属,谢常殊还沉浸在自己思维里,也没发现。   虞枭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常殊哥要离开,会带上我吗?”   谢常殊只觉得这是小孩的依赖心作祟,等他过两年就不会有这些心思了,轻轻推着他脑袋往卧室走,说:“不能扔,上哪都揣着。”   谢常殊本是开玩笑,虞枭却转身一把把谢常殊紧紧搂住,珍重道:“我也永远不会离开哥的。”   谢常殊身形微微顿了顿,虽然小孩一时兴起的话百分之九十九不能信。   但不妨碍谢常殊心里高兴,连被「我竟然和主角受是亲戚」劈出来的伤口都愈合了些。   如果是一般的亲戚,说远就远了。   可他妈和闻旭妈是亲姐妹!   不愧是狗血世界,稍微正常点都生不出这么狗血的关系来。   谢母被窝里还念叨:“你说以前旭儿和我们殊殊关系多好,姐每次过来,他俩就挤一个被窝睡觉,才几年就变得这么生疏了。要是我姐没走……哎。”   谢父:“照你这么说,殊以前也没那么混账。”   谢母微笑:“他现在不是改了吗?你今晚还睡不睡?”   谢父缄默:“……”谁挑起话题的?   他火速拉灯盖被子。   谢常殊本来还准备带虞枭去自己租的小房子住,但自从妈在医院升职后,空闲时间多了,也顾家了许多。再则之前原主太中二以至于父子双方关系不睦,现在谢常殊变听话了,双方破冰,谢母更是想弥补孩子一些,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搬出去。   谢常殊都大学了,实在受不了父母眼皮子底下的「关照」,但看见虞枭在母亲精心的料理下日渐红润的脸色,他便暂且受下了。   虽然表面上虞枭和自家爹妈的关系处得比自己这个亲儿子还好,但虞枭从爸妈那里一离开就会跑到自己门口,小狗子似的守着,好几次谢常殊一开门就看到虞枭在门边发呆,或坐或站,几次下来,他干脆给门留了条缝,方便虞枭随时进来。   反正原主那些稍微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都已经收拾了,自己也没有锁门的习惯。   在虞枭的去处这一点上,家里人都没反对他收留虞枭的做法。   怕虞枭在家里不自在,前几天谢常殊每天都跟着虞枭起早床,跟着司机一起把他送到学校。   这天把虞枭送入校门,他在早餐店买个手抓饼的功夫,身边突然窜过来一个人。   高中早自习开得早,此时周围全都是早起的高中生,早餐店前聚着一堆堆的学生。   那人撑着胸口呼呼喘气,谢常殊扫了码,给他让位,等老板飞快做好了饼,那人气儿也喘匀了。   谢常殊叼着手抓饼往车那边走去。   后面突然响起一道呼声:“表哥,等等。”   谢常殊:“卧槽!!”   他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生,正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举着手机说:“表哥,能加个好友吗?”   谢常殊顿觉手抓饼失去了灵魂,重新装袋,顿了许久才开口:“认真的?”   听自家妈这两天给他洗脑,原身和这位男主之一小时候的关系貌似很不错,结果连微信都没有。   闻旭显得非常紧张:“你把我拉黑了。”   谢常殊眉头抽了抽,原主干得好。   “都拉黑了还加回来做什么?我还有事。”   闻旭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却也没有强求。他跟了几步,问:“表哥,虞同学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常殊加快脚步,囫囵回道:“唔,你同学的锅你不用扛着,咱没关系了。”   闻旭一口一个表哥,锲而不舍地叨叨:“表哥,我回去后才听说他们连你也欺负了,你的伤好了吗?”   谢常殊脚步一顿,“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旭低头讷讷道:“我想问问你们的伤好些没有,希望你不要生气,不要……去找我同学的麻烦。”   原来是给同学求情来的,曾经的原主比自己疯太多,自己打架还讲点道理,可惹了原主的,总之逃不过一顿报复。   谢常殊挥手:“只要你们不找我麻烦,我肯定不找你同学麻烦。咱俩要是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更完美了。”   闻旭有些失落地点头:“好,谢谢表哥。”   谢常殊听到表哥这个称呼就头皮发麻,见打发了闻旭,火速钻到车里,催:“德叔,咱赶紧走。”   “去哪?”   谢常殊摁亮手机,已经快七点了,“学校。”正好早上第一节 有课。   曾经的计划是远离那俩作精男主过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被其中一个逮着就喊「表哥」。   谢常殊只想撞大墙!   被「表哥」魔音贯耳折磨了一整天,如今只能微微调整计划。   闻旭的母亲在闻旭八岁时去世了,两年后闻旭的父亲娶回一个后母,同年给他生下一个弟弟。   此后五年,闻旭在家中的地位急转直下,一下再下,现在虽说看上去父母双全,可实际上却过着没爹没妈的日子,却还要看着别人一家和睦欢乐。   闻旭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孩子,性格的转变也是从他母亲离开开始。   谢母正是知道闻旭的难处,才会这么心疼他。   亲姐姐的儿子,谢母也是把他当自己半个儿子的。   闻旭会主动来亲近自己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到一点。现如今闻旭的家人已经不算家人了,唯一还真心对他好的亲戚,便是他姨母姨父,他想必也不想和自己闹太僵。   他无法剥夺这世间对闻旭仅剩的善意,只能管好自己和虞枭。不要和主角扯上关系,尤其不要卷入他们的感情纠葛,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只要不和闻旭凌枫对上,自己就不会被反派看见并被送给反派,沦落到反派手里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第二步就是带着自己和虞枭谨慎行事,不要被变态反派看上就好。   打定主意,不管自己父母怎么对待闻旭,自己和虞枭以后肯定是要和他们保持距离的。   只是谢常殊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神游一整天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晚上蓦然破防了。   他接虞枭回家吃饭时,竟然在虞枭身边看见了闻旭!   彼时虞枭大概是没有笑的原因,看着有些陌生,连面部棱角都锋利了许多。   再则这几天在自己和母亲的妥善照顾下,他脸上的伤已经淡了很多,一身白衣牛仔配球鞋的简单穿搭,一看就应该是活跃在校园球场上的大男孩。   闻旭高二,比虞枭还矮几公分,只是没虞枭那么瘦。此时抱着几本书跟在虞枭身侧,不断说着什么。   虞枭斜睨他一眼,一直不搭话,闻旭靠近一些他就往旁边拉开距离,态度很明显。   两个都是不多见的俊男,出校门这一路引了许多女生的回头。   眼看快到校门口了,虞枭才动了动唇,冷冽道:“闻旭,少出现在我和谢常殊的面前。”末了附加一句:“凌枫也是。”   闻旭脚步一顿,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凌枫?” 第8章 狗血关系   虞枭却已经看到校门口对面停着的车,警告地看了闻旭一眼,立马扬起笑脸朝谢常殊小跑过去。   闻旭脚步慢下来,虞枭和表哥对他都很不喜欢,他和表哥的关系这几年越来越不好,表哥不喜欢他他还理解,可为什么虞枭也这么讨厌他?   他不被人喜欢,总能比别人更敏锐地察觉到情感变化。   虞枭对他似乎不是一朝一夕的不喜,更像是沉积了许久的骨子里的抗拒。   抗拒和他说话,和他接触……   虞枭迎面就给了谢常殊一个拥抱。   谢常殊咳嗽了两声,虽说他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有些引人误解,却也没推开虞枭。   从遇见开始,虞枭不知道抱了他多少回,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他也已经习惯了。   虞枭完全没了走出来时的锋利,拿蓬松的头发大猫似的蹭他脖颈,蹭得谢常殊忍不住往他脑袋上撸了几把。   闻旭停在三步开外,看着从拥抱中分离的两人,眼中流露出几点羡慕。   谢常殊直面闻旭,被后者这眼神看得后脊发麻。微微推开虞枭。   “表哥。”   谢常殊:“三中和这里好歹又两条街的距离,你怎么一天到晚往这边跑,有事?”   “我来看看虞枭同学的伤。”   谢常殊抿唇:“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我们恢复以前的关系就好,没事别来学校找我俩了。”   闻旭颇为无措地站在原地。   “但我爸妈很想你,你平时可以多去看看他们。”   虞枭站在谢常殊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闻旭。   闻旭在这压迫性的目光下飞快点点头,融入回家的人流中。   谢常殊叹气,为什么世界不能善良点,非要人这么惨。   “哥,我们回去吧。”   “嗯。”   车上,虞枭不动声色看了谢常殊一眼,见后者正瞪着眼睛冲后视镜撩头发,微微扯了扯唇角。   德叔有些感慨:“小少爷怎么和小旭闹成这样?”   虞枭唇角的笑僵了僵,偏头见谢常殊面色不变地哼了声,默然把僵硬的脸朝向窗户。   在他那段混乱的记忆中,谢常殊和闻旭结仇……是因为凌枫。   谢常殊却说:“好学生和坏学生怎么玩到一起去?怪就怪他是被挂在我耳朵上的「别人家的孩子」。”   德叔发笑:“小少爷可不是坏学生,你的成绩是这个呢!”他单手朝后比了个大拇指。   谢常殊无所谓地耸肩。   他只知道原主和闻旭疏离的原因,其一是闻旭性格大变,逐渐沉默寡言。   这时候两人关系还不至于差到哪去,只是没以前那么亲了,但偶尔还会一起玩玩。   后来闻旭变成一个总在他耳边环绕的晴天娃娃,正在叛逆期的原主开始一听到这名字就烦,见到闻旭自然也不会多开心。这时候就已经疏离了。   而关系真的恶化,导火索自然是因为,原主一见钟情的男人并不看重他,却好像喜欢闻旭。   偏偏是闻旭!原主就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人抢过来,又是送跑车又送奢侈品的,上赶着当提款机。   狗血啊。   亲堂兄弟喜欢上同一个人,还是那样一个人渣。   谢常殊无奈,随口乱扯:“那就是磁场不和吧。你们不用管咱,他挺不容易的,你们该对闻旭好就对他好。”   小车驶过隧道,虞枭映照在窗户上的眼睛微微眯起,出声:“常殊哥不讨厌他吗?”   谢常殊长腿往缝隙伸去,双手枕在脑后,轻笑:“不至于。回去跟你说。”   虞枭转回身仔细看着谢常殊洒着夕阳余晖的脸,不由自主坐得离谢常殊近了些,痴痴半晌,突然小声说:“哥,我困。”   谢常殊豪气地拍拍肩膀。   车驶过大桥,桥下波光粼粼,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染在二人紧挨着的头上。   谢常殊的家庭关系在虞枭来了之后比以前更融洽了。   谢母享受到投喂的乐趣,见着虞枭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心情也一天胜一天地好。   谢常殊不再整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连着谢父的更年期都似乎偃旗息鼓了。   加上谢常殊为了虞枭而留的门,谢母更是满意到骨子里,每天晚上送牛奶不用像以前那样等人开门就等半天,出来都满脸满眼的笑,直跟谢父说:“殊殊真是好孩子,带着枭儿做题呢。”   真正让他们高兴的,是孩子不防着他们了。   也正是因为谢常殊留的这道门,虞枭转移阵地,他卧室里谢常殊专门为他购买的书桌再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们这边的日子越过越其乐融融,另一边却有人一直活在水深火热中。   谢常殊近一个月都是和虞枭一起起床去学校,并不是他不想赖床,而是院里要求他们每个人必须准备节目参与学校和学院的迎新晚会、开学会等各种密集的活动,会根据作品优劣算活动分。   谢常殊并不想出这个风头,毕竟学校在城西!   原本只想找个大合唱把自己塞进去,却没想到文娱委员拿着小本本过来的时候,竟然跟他说大合唱、校园舞和团体舞都已经被抢光了。   原来大家在开学第一天就涌去报了名,而自己当天却因为准备各种致辞和团建错失了良机。   翻遍了剩下的所有节目,他加入了一个歌唱小团体,成为里面的钢琴配乐,团里还有一个小提琴和萨克斯。   小团体准备的校迎新,成员来自不同的学院,没想到这个四人组的小团体最后一合计,早中晚都有课,能挤出来的时间只能在早上!   好在谢常殊体验到送虞枭上学的乐趣,每天早上的起床气都被大猫安抚得服服帖帖的,也就没那么抗拒起早床了。   家里配给自己和虞枭的司机就德叔一个,谢常殊也不想麻烦德叔,毕竟星晟私高和大学那么近。   短短一个月,他就习惯了和虞枭一起上学放学,如果没课,他要么在跟篮球社的同学打球,要么集训,要么就待在图书馆,到了时间就甩着钥匙去操场,开门就到了星晟私高的操场,晚上九点一起回家,时间正好。   当然,遇到谢常殊需要晚上加训的情况,就只能虞枭等自己了。越临近迎新会,加训越频繁。   尽管谢常殊说过许多次让他先跟德叔回去,他一次都不听。   刚开始几天虞枭会乖乖在操场等他,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晚上的操场上秋意很浓,边上一排排的梧桐树叶已经发黄,风一吹就落下一大片,下雪似的。   虞枭便经常在连接两个操场的小门花坛边,粗壮的梧桐树下,或坐或站,借着隔壁篮球场斜刺下来的灯光做作业,风唰唰一过,裹挟着初秋的冷意,卷了漫天的蝴蝶落在他周身。   初秋的昏黄最让人萧瑟,当虞枭身处于这份萧瑟里,便格外让人受不了。   谢常殊只见了一次就绷不住了。   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心脏揪得那么难受?   他很不喜欢看到虞枭瑟缩或落寞的模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喜欢。   他刚训练完,呼着热气把自己的外套朝虞枭脖子上扔过去,靠着小门说:“过来。”   虞枭急忙收了卷子,拎着外套捂了悟脑袋,露出一个热烈的笑,又把衣服套回谢常殊身上,说:“我不冷,你在流汗,不能吹风。”   谢常殊把人领进自己学校,领着人朝平时训练的音乐楼去。   “叫你多穿两件,你怎么……”说到这儿顿了顿,啧了声,“周末带你去多买几件衣服。”   他以为虞枭是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虞枭摇头:“我穿哥的。”   谢常殊笑:“给我省钱呐,你哥我不缺这点钱。”   虞枭只道:“我就穿哥的,你买了新的我也不穿。”   “成,省下来的钱给我多吃点,快长点肉。”   太瘦了他看着难受得慌。   虞枭紧紧跟在谢常殊身边,路灯反射出谢常殊眼里的情绪。   虞枭抿唇笑,问:“不回家吗?”   “带你认路,以后晚上我不在,你就来音乐楼等我。我会发消息给你,赶明给你配一把操场小门的钥匙,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虽然两个学校距离近,但自从星晟落魄,校园角关闭,两个学校就不允许随便窜门了。   “好。”   进门后进入小路,沿着湖边绕半圈,便是音乐楼。   湖面宽广,夜里风凉,阵阵地连谢常殊都打了个冷战。   谢常殊又问:“冷不?”   “不冷。”   “你没长肉,不抗冻。”说着又要脱外套,“我经常锻炼身体好,不怕冷。”   一件外套推来推去没意思,虞枭两只手按在谢常殊肩膀上阻止他脱衣服的动作,道:“我真不冷,就算冷,靠你近一点就暖和了。”   谢常殊顺手抹了把肩膀上的手,沁凉。   他冷了脸,不耐烦:“虞枭,跟我客气呢?”   虞枭:“……”他从谢常殊身后悄悄歪头看谢常殊的脸,见真的没了笑意,他默默松开手。   谢常殊冷哼一声,下一刻就感觉兜里伸进来一只手。   虞枭小声道:“就手冷,哥你帮我兜着就好了。你要是再脱衣服,为防你感冒,我就抱着你走。”   谢常殊:“……”他气笑了,“你还有跟我轴的时候。”   虞枭颇有些为难地喊了声「哥」。   鼻腔里哼出的软绵绵的调子,更像是在撒娇。   谢常殊带人走上玫瑰台,进入玫瑰状的音乐楼,小楼一共三层,不高,但占地宽,坐落在碧湖畔,外观漂亮,内里配置更是一绝。   里外都长得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音乐大楼精贵,平时无关人员不允许进入,但谢常殊这种有事的学生都配给了钥匙,不过谢常殊自然不可能去做那个掌管钥匙的人。   谢常殊指着楼上一间房,说:“从这个门进去右转有个楼梯,上三楼正对着就是Y312,我一般都在那里训练。以后我不能按时去找你,也没给你发消息,你就坐车先回家……”说着皱眉,“要实在不好意思,你好歹在教学楼里找个避风的地方。”   他始终坚信虞枭不愿意单独坐车回家是因为不好意思,把自己当他的依靠。   “嗯。”   两人站在玫瑰台上,玫瑰早就开过了,鼻腔里一阵桂花一阵菊花的,正对面的湖岸倒着垂柳,旁边山上一片一片粉色的木芙蓉,白天来看景致更好。   宣传片里拍出来像是仙境。   音乐楼侧对面有一座长桥横亘湖心,石桥下的水里种着不同颜色的彩灯,夜晚尤其漂亮,是学校著名的约会圣地。   大学校园里夜猫子多,如今湖心亭上还有不少学长学姐牵着手柔情蜜意。   谢常殊说:“你什么时候白天过来这边,风景也很迷人。”   说着兜里电话响了,是德叔打来的,谢常殊看了眼不远处的西门,对德叔道:“我今晚训练有些晚了,德叔你到大学西门来接我们好不好?”   “对,枭儿也在这边。”   从这里走回去再跨过两个操场转到校门距离近两公里,德叔开车绕过来只需要几分钟,方便许多。   他们朝西门走去。   和东门的繁华不同,西门算是学校的后门,平日稍显冷清,过往的车多于人。   谢常殊两人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见一阵模糊的打斗声,是从校外传来的,不知拐了几个弯才传到他们耳中,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稚嫩。   现在的少年们都这么血气方刚吗?使不完的劲都用来打架了?   这个时间点还在这块区域聚众斗殴的不是社会小混混就是学校小混混,这种事太多了,谢常殊不欲多管,带着虞枭走出西门,找了块石头排排坐,挨得近了就不那么冷了。 第9章 口是心非   只是没想到随着他们走出校门,打骂声明显清晰了起来。   「狐狸精」「勾引男人」「被甩了吧」「活该」等等恶劣的字眼不断往两人耳朵里钻,而且听声音又是群殴一人的戏码。   单方面的施虐。   被虐的那个已经被虐得没声儿了。   谢常殊手心发痒,可这里是城西,闻旭事件后他就查过地图,光明三中——俩男主的母校和集中活动范围,就在这块区域。   保不准随便招呼一个人,对方就和俩男主有牵扯呢。   谢常殊心底烦躁,这里待不下去了,准备拉着人往反方向更远些的公交站去。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时,耳里突然传入几声:“装模作样,我把他这模样派下来发到群里,看看他们的闻大天才是副什么狗样。”   “等会。”   “怕什么,凌枫已经和他分手了,他又没后台,要是敢告状,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你确定他没后台,要不然整太难看不好收场。”   “家长会你见过他家长吗?身上出现过名牌吗?讨厌他的可不止我们,凌枫、星晟出去的那霸王都见不得他。”   谢常殊动作顿住。   虞枭也回头,看向那片路灯照不进的小树林。   另一道微弱的男音颤抖着:“别撕我书。”   撕拉声响起,那道男音终于染了痛苦的哭腔。   虞枭一言不发地站在谢常殊身边,脸上表情淡漠。   谢常殊转身拍拍他的肩,“在这儿呆着别动。”说完就大步朝声源地走去。   虞枭看着那背影,仿佛燃烧着燎原的烈火,无形、狂躁、野蛮却正义。   虞枭隐在灯光下的脸突兀地显出几分邪性,冻红的唇微微张开,尖利的虎牙印出贪婪的冷光,像条魔性未消的蛇,眼神炽热疯狂,贪婪无度,幽深得像是无尽的深渊,却又只装得下前面那道瘦削颀长的身影。   谢常殊从来就跟「冷漠寡情」这四个字没关系。   所以他一直不信,白书寒口中那个把人踩在地下羞辱取乐的人是眼前人。   他早就信了这世间的玄学。   他认识的人,从来都是眼前这人。   “喂,那边那几个,”谢常殊站在隆起来的高地上,朝下面语气恶劣道:“嘴那么脏,吵到我了。”   他背光站立,身旁是一颗高高的香樟树,一看就是从街上溜来多管闲事的傻子。   那几个人不耐烦:“你他妈谁?有病找死?”   谢常殊啧了声,皱着眉指指某个瘫在地上不成人样的狼狈身影,语气十足不耐烦,道:“那人,我表弟。你们是自己滚还是要干一场?”   “你他妈谁啊?”   “不会是闻学霸又在哪认的哥哥吧。”   下面几个人一阵嗤笑。   谢常殊跳下高地,侧身间放出身边的光线,随着他的走近,大家也得以看清他的脸。   一个眼尖的人惊呼:“你是谢常殊!”   谢常殊:“咱就是说,我是不太喜欢这个人,但很不巧他是我表弟,是我亲妈的亲妹妹、也就是我亲小姨的儿子。”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掰去多余的枝丫,猛地一棍打在还在撕书的少年腿上,恶狠狠道:“你们这不是欺负我那早去的姨吗?”   他厉声道:“把书给我粘好,要不然今儿谁也别想跑,敢来找我麻烦的尽管来试试。”   几人见是星晟私高的那位许久不出现的霸王,都有些退缩。   “哥。”斜上方传来一声温温的呼唤,转身过去,便见虞枭手上拿着那根钢皮包着的棒球棍,不紧不慢地滑下高台,把棒球棍递到他手上,说:“德叔到了,叔叔阿姨问我们怎么还没回去。”   他看都没看其余人。   谢常殊赶紧把人往外推:“赶紧回车上,我解决完马上过来。”   虞枭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停顿一秒,点头说好。   “来了就别想走了。”有人堵住去路,恶声恶气道,“两个月不出现,我还真以为你从良了呢。你们怕个屁,以前谢常殊身边都跟着一大群人,今晚上就他和这个小白脸,我们还打不过?”   “我不想惹麻烦。”他那边一个女生说。   “闻旭没后台,谢常殊他妈的有啊。”   “你们想跟他纠缠就自己打,我不参与。”   “废物。”那个堵路的男的长得矮粗肥,说着就拎着一根木棒朝看上去更好欺负的虞枭冲去,想直接挑起战火。   结果没想到他还没近身,就被一只脚直接踹飞了出去,肥硕的身体朝来路直线射出去,砰的一声砸在身后不远处堆起来的垅壁上。   泥土腐叶扑扑簌簌掉下来,埋了他半个身体。   虞枭蹙眉,转身直接忽略一众人惊恐的视线,却因为谢常殊眼里的惊奇而慌了神,他揉了揉膝盖,“哥,这个人虚胖。”   谢常殊手里的棒球棍往手下一撑,“腿没事吧?”   众人:“……”他们同伴看上去更像是有事的样子呢。   虞枭:“有点刺痛。”   谢常殊:“赶紧去边上歇着,剩下的交给我。”   “哥加油。”   谢常殊撸一把他头发,安抚地笑了笑。   对方一干人:“……”   那个被谢常殊一棍子打跪下的小男生已经开始撕胶布粘书了,幸好他才撕没几页,否则今晚就走不了了。   能在这块区域读书的,要么成绩好,要么有人脉,要么给学校送钱。   他们其中大都是送钱进去的,但不是人人家里都富裕,更多的只是普通人,只敢跟普通人横,真遇上后台够硬的,他们是不愿惹的。   更何况是谢常殊这种,在星晟私高那个非富即贵的二世祖集中区混成霸王的刺头。即使两个月不出现,却没人能把他的名号掰下去。   谢常殊:“咱麻利点开始也能早点结束,我赶回家打卡。”   众人:“书已经在补了。只是学校看不惯他的人很多,也不止我们。”   休战意思很明显。   谢常殊走过去把地上已经晕过去的闻旭扶起来就要往背上方,却被夺步过来的虞枭抢过去,说:“我来吧,哥你看着他们别做小动作。”   一个小男生赶紧把补好的书塞进书包递给谢常殊。   谢常殊接过反手挂肩上,转身却发现虞枭已经背着人爬上了高地,利落地往下一跳。   谢常殊追过去,“你慢点,腿不还伤着吗?”   余下众人:“……”他们不懂传说中的横行霸道的谢老大,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一脚踢飞他们最重量级成员却眼睛都没眨一下的男的脆弱。   德叔把几个人送到医院,值班医生过来给闻旭检查缝针,虞枭也去检查膝盖了。   谢常殊去缴费,路过挂号台,护士小姐姐见又是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谢常殊无奈耸肩,玩笑:“你们这儿有VIP服务吗?我这种常客不积个分太不划算了。”   护士小姐姐扑哧一声,道:“咱公立医院,都是为人民服务,不兴那些。”   谢常殊:“小姐姐思想觉悟真高,”说着就掏出手机,“咱加个微信吧。”   追出来的虞枭一眼就看见谢常殊笑得花枝招展地招人姑娘:“哥?”   谢常殊冲他点点头,继续对护士小姐姐说:“我们明天还有课,今晚陪不了床,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医院护工,下次请漂亮姐姐喝奶茶。”   虞枭:“……”   护士小姐姐笑得温婉,大晚上人不多,闲得有时间跟他贫两句:“嘴可真甜。放心吧,一定给联系一个贴心的阿姨。”   “真是麻烦了,”他摇摇手机,“微信联系。”   两人走出医院,十一点才终于坐上回家的车。   谢常殊捏捏虞枭膝盖,皱眉:“你把裤子撩起来我看看。”   “医生说不严重,只是有点轻微挫伤,每天喷几下这个药水,很快就能好。”   “下次别这么冲动。”   虞枭岔开话题,“哥,我看见护士无名指上有戒指。”   谢常殊浑不在意地「哦」了声,摇头,“不知道谁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虞枭深深拧眉,“你喜欢这种?”   谢常殊点点头,忽而又悚然摆手,“我只是喜欢美人,不是那种喜欢。”   虞枭嘴唇动了动,眼尾微翘。   谢常殊累了一整天,坐上车不久就开始打哈欠,恹恹地靠在座椅上。   虞枭坐过去,把他先前热身时候扯下来的衣服给他披上,一只手悄然伸到他后脑,把谢常殊不断磕在窗户上的脑袋轻轻偏到自己肩膀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德叔从后视镜看到虞枭这动作,慈祥地笑了笑,车开得更稳了些。   到了门口,德叔正准备把瞌睡正盛的谢常殊叫醒,虞枭就冲他摇摇头,轻手轻脚地把谢常殊背自己背上,轻而缓地往前走。   德叔:“真是个好孩子。”   在临近家门走上阶梯时,谢常殊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在虞枭背上,乐得笑了声,含糊着玩笑:“孩子孝顺啊,你力气真挺大的。”   “嗯,天生力大,以后会更大。”   谢常殊渐渐被晃醒了,勒了把虞枭脖子,咬着牙:“腿不疼了?”   “不疼。”   这时候谢父谢母已经躺下了,不过一直为他们留着灯。   小区的人作息健康,此时在外面鲜少能见到人。夜里寂静,月光盈盈地落在二人身上。   虞枭轻轻开口:“一直听说哥不喜欢闻旭,可实际上却很照顾他。”   “别乱说,我可没有照顾。今天就算他只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出手的。”   是陌生人就好了,他没那么多顾忌,肯定出手得更早。   虞枭不紧不慢地开口:“可哥今天做的事明明……”他仿佛一个求知的孩子,“我不太懂,为什么你把他送去了医院却不愿意和他有交集。”   他缓缓问出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哥是有什么必须要讨厌他的理由吗?”   谢常殊给问得有些焦灼,阶梯费力,眼看家门口就要到了,他直接从有些背上跳下来,边往前走边严肃道:   “我不讨厌他,也不喜欢,可他是我妈亲妹妹唯一的儿子,我不想妈难过。至于我,我只想井水不犯河水。” 第10章 三个人中   谢常殊按密码,虞枭追上去,“为什么?”   可此时已经开了门,不方便大声交谈。   两人一进屋就自发放轻了动作,火速窜上楼,一起挤进洗漱间,接水刷牙。   虞枭挤牙膏的时候,谢常殊已经开了莲蓬头,浴帘一扯,边刷牙边洗澡。   虞枭牙刷完,谢常殊澡洗完了牙也刷好了,裹着浴巾神清气爽地拉开帘子。   全程没用五分钟。   头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虞枭看着镜子里的人愣了几秒。   谢常殊挑眉,“十一点多了,还不搞快点,洗完了进屋说。”   虞枭急忙回神,躲进浴帘背后开始战斗。   进了谢常殊的卧室,虞枭静静等着谢常殊开口。   谢常殊拍拍床边空位示意他过来坐下,虞枭点头,流畅地钻进谢常殊旁边的被子里。   谢常殊:“……”   他低咳一声,道:“虞枭,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管在哪,遇到「闻旭」「凌枫」这两个名字以及和他们相关的人,咱都不要凑上去,保持陌生人的关系就好。”   说着补充,“对了,还有一开始就和你说过的那个有胎记和红痣的人,一定要记住。”   虞枭眉头深深皱起来。   谢常殊怕他忘记似的,为了加深他的印象,挺身而起坐到虞枭对面,拿起他的左手,点着他纹着红玫瑰的食指,说:“这里,”又指指他的耳钉,“这里。除此之外,他的名字里有个厉字,但不排除他有其他名字的可能。”   随着谢常殊的动作,虞枭后背的汗毛偏偏竖起,手指僵硬得像是冻住了似的。   “他是最可怕的,凌枫第二,闻旭第三。”   “这几个人都很危险,能离多远就离多远。闻旭和我沾亲我也没想到,但我们依旧要和他保持距离。”   虞枭甚至无法保持温和的表情,声音带上了冰碴似的寒冷,他说不出更多话,只深深看着谢常殊,机械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谢常殊重复,他低头沉思,尽量想扯一个足够有信服力的理由。   虞枭喉头艰涩:“你见过那个……坏人吗?”   “没……”   虞枭:“那哥为什么会这么防备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而据我……听说的,你明明,你曾经明明对那个叫凌枫的有意思,为什么现在也……”   对啊,虞枭什么都不知道,他要一个对内幕一无所知的人配合自己,当然要先让人服气。   谢常殊肃着脸,慎重道:“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但天机不可泄露,你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虞枭表情复杂。   “大师说的。他说我这辈子命中犯煞,这三个人就是我的煞星,犯到他们手里我十有九点九不得好死。”   虞枭给堵得哑口无言,他拼命压下眼中的戾气,垂眸:“哪个寺庙?”   “云马寺。”拉一个公认最灵的寺庙总不会错。   谁知虞枭听了这个名字,手竟猛地痉挛了起来,一把狠狠抓住谢常殊的手,青筋毕露,抖如筛糠,不断重复:“云马寺,云马寺……为什么……”   谢常殊不知虞枭这是怎么了,顾不上疼痛,掰直虞枭痉挛的手掌,有些慌乱地给他揉搓,一会后真把筋脉揉顺了。   只是他抬头时,却见虞枭面色惨白如纸,满头冷汗,双眼涣散失去了焦距。   谢常殊骂了句粗,急忙越过虞枭去拿手机要打120,结果身体却被半路截住,虞枭双臂在细细地颤抖,脑袋埋在他脖颈,声音破碎不堪:“哥,常殊哥,哥……”   谢常殊轻轻排他的背:“别怕,别怕,我们叫医生,很快就没事了,不怕啊。”   “不叫医生,哥……不叫医生。”   谢常殊被抱得发动弹不得,“好好,不叫医生,你真的没事吗?”   “冷……哥,你在哪?”   谢常殊急忙去够堆在旁边的被子,全都披在虞枭背上。   “好些了吗?”   把人塞进被窝,谢常殊顺着他脊背顺了许久,虞枭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了许多,他挣动一瞬,风呼进来,胸膛传来一片冰凉湿濡,他才发现虞枭哭了。   想必曾经在云马寺发生过让虞枭难以接受的事,他才会在听到这三个字后这么大的反应。   也不知他受过多少苦。   等人完全冷静下来,谢常殊轻声说:“今晚要不就睡这儿吧?我晚上睡觉应该挺老实的,你要是怕就叫醒我。”   虞枭看着谢常殊的脸,凑近了些,却把额头抵在他锁骨上,“对不起,哥。对不起……”   谢常殊平白被道歉,只能囫囵安慰:“没,没事,不管你做错了什么,都原谅你了。”   虞枭那边呼出两道急促的气,似乎是笑了声。   谢常殊松了口气。   “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话虞枭时常挂在嘴上,念叨着念叨着谢常殊自己都信了,嘴角挂起笑,轻轻拍着虞枭后背,“那是,要不咋成了你哥呢。睡吧。”   岂知虞枭在谢常殊脖颈深深吸了口气,却缓缓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深深看着谢常殊的眼睛说:“我还是回去吧,哥你快睡,明天起早床。”   谢常殊眼睁睁看着虞枭推门出去:“……”   那个一直暗戳戳明示暗示想跟他一起睡觉的黏人包虞枭呢?   国庆假前夕,学生会主办的迎新晚会开始了。   谢常殊把自己的内场票给了虞枭,让他去看个热闹。   开始的前一天中午,谢母问谢常殊:“殊殊,你那个晚会还有票不?”   谢常殊拒绝前习惯性拍他妈的马屁,“妈,虽然你年轻貌美有气质,但他们只允许学生入场。”   谢母咽下要说的话,面无表情:“哦,我确实老了。”   谢父瞬间一个眼刀甩过来。   谢常殊闻声顿时停下刨饭的动作,看了眼谢母,说:“怎么可能?主要你这么有风韵有气质的大美女,一看就不是咱这种没出过社会的毛头小子能有的。”   谢母瞪他一眼,心情很好地道:“我也不稀得去看你出洋相,是旭儿托我跟你「求」张迎新会的票。”   谢常殊一口饭卡喉咙里,差点没缓上来。   “你俩搞什么呢?旭儿最近受了伤,说是你救了他,寄了很多东西过来想感谢你,结果出院了好不容易登一次门还要提前跟我打探消息,确定你不在他才敢来……你欺负他了?”   “妈,天地良心!”   谢母头疼,“你们小一辈的事我也掺和不进去,你俩就拧巴着吧。这门票你要是有可以给他留一张,没有或者不愿意也没事,我就是帮他传个消息。”   谢常殊囫囵点头,吃着吃着突然说:“妈,你和闻旭很熟啊?”   谢母叹气:“那孩子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这两年越来越内敛了。”   谢常殊随口道:“他好像过得挺不好的,我听说他爸给他娶了后妈之后就变成后爸了,貌似还在自己勤工俭学挣生活费。”   “什么??”谢母明显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闻旭妈妈走了,好歹以前闻父对这个儿子还是关心的。   谢常殊耸耸肩:“现在他在学校挺不好过的,那些打他的人都说他没后台,想教训就教训,老师请他家长,但他家那两位都不管。就……有点惨。”   谢母愤怒:“太过分了!闻震还是不是人!自己的亲儿子就让人这么欺负?!这是欺负我郑家没人吗?”   郑是谢母的姓,她家开医药公司的,上面三个哥哥,各个出息都不小,人可多了去了。   闻旭那人就是太缺爱,谁对他好他就可劲对谁好。不仅前几年惨,后边过得也挺惨的……   当然,那是在谢常殊眼中。   他看书的时候其实一直等着闻旭能发现凌枫的渣滓本质离开他来着,但大部分读者都喊着he,并对他们婚后甜蜜番外分外渴求。   书里的闻旭凌枫也是周瑜配黄盖,闻旭自己都觉得甜蜜,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谢常殊能撑到结局纯粹是因为强迫症,他的接受力早就被这本书被撑到了极限,he本身就让他如鲠在喉,更别说番外。   人生第一部 网络小说让他真情实感气了整整一个月,从此再也不看网络小说了。   “其实你也挺关心旭儿的。”   谢常殊差点给他妈跪下,惨叫:“你饶我一命吧。你们要关爱他别拖上我。”   当晚谢常殊摸出来一张票,千叮咛万嘱咐:“你跟他讲这是单人票,只能一个人去,要是到时候换了人或者他带别人一起偷溜进去,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凌枫那二世祖是做得出来偷溜这种事的。   谢母:“整得跟演电视剧似的。”   谢常殊:“……”   迎新晚会在周五晚上,从七点持续到九点半,分了上下两场。第二天周末,正好开始国庆假,节目本身没什么好稀奇的,大都看个热闹,重要的是新生入学的热闹氛围。   节目安排大合唱排在最后,单曲分别排在每场的开头和结尾。   谢常殊小团队的歌就排在前半场的最后。   晚会开始一个小时后才轮到他上场,谢常殊便站在工作人员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欣赏台上一轮一轮的表演。   终于轮到自己上台,一切设备都已经准备好,结果在舞台上往下一扫,先前一直乖乖坐在内场的虞枭转头就不见了。   他还准备让美人虞枭知道他哥多牛逼来着——心思很单纯那种。   却在往后扫视的时候,对上一双热切的眼睛。   谢常殊再次被那双眼看得头皮发麻。   书里的主角受一直是个一心求爱二心求学的书呆子,没听说他还有追星的潜质……他要用这种眼神看主角攻凌枫,那再正常不过,可这样看自己怎么想都不对劲。   就在这时,他看见闻旭朝身边一个男人指了指自己,偏头说了句什么,笑得非常开心。   谢常殊视线跟着转过去,那是一个气质冷冽的年轻人,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坐得端端正正,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此时也看着自己,二人相碰,对方还友好地点了点头。   谢常殊挑挑眉,闻旭和这个人很熟的样子……不会是凌枫吧??   凌枫高二,是个自高自大的富二代,日常鼻孔看人,应该没这种沉静疏离的气质。   可是能让闻旭陪着来看晚会的人……   音乐响起,谢常殊收拢心神,最后看了眼内围空空的座位,有点不高兴。 第11章 深情眼   谢常殊头发上梳,额角溜了一小片头发,看起来风流不羁。一身黑色大衣,配着一双漆黑的男士马丁靴,很简单的穿着,却把他本就颀长的身形拉得更加高挺,往钢琴前一坐,长腿从大衣中挣脱,优越地踩在踏板上。   像头优雅的猎豹。   主唱是个女生,穿着一身曳地流苏裙,落落大方,非常吸睛。   剩下的吉他手和萨克斯一女一男,都是街头弄潮儿,走在人群里很醒目的那种。   这组颜值太高,配制奢华,灯光一开,四人或站或坐,静默不动,仿佛一副浑然天成的油画。   观众席响起一阵喧哗。   他们要演奏的是最近在年轻人中最流行的歌曲之一,偏民谣风,曲调非常优美舒适,听歌也是听诗。   谢常殊手下流淌出一串音符,小提琴紧接着跟上。   音符一起,像是给油画注入了生机,四人纷纷活动起来。   而舞台侧方的音箱旁,让谢常殊不开心的罪魁祸首——虞枭坐在台沿,侧身看着舞台上发光的谢常殊,微有些出神。   他手机开着录音,把谢常殊手底下诞生的每个音符都收进手机里。   不知是不是从谢常殊那一瞥后微微皱起的眉头里察觉出对方的心思,他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跟旁边女生借了根闪光的彩棒,无声呢喃:“哥。”   谢常殊侧对舞台,却正面音箱,原本是不会注意到那个角落的。可有了彩灯吸引,他余光一瞥,就看到躲在音箱后面的人,谢常殊挑了挑眉,肩膀瞬间挺直了些——在小弟面前展现大哥的气度是必须的!   他要受得起虞枭的崇拜,甚至让他更崇拜。   虞枭忍不住翘起唇,满眼都是钢琴架后的谢常殊。   他和队友配合默契,创造出一串串抚人心神的诗篇。   音乐的上半阙将近尾声,谢常殊抬头找虞枭时跟坐他对面的小提琴手对视,自然地笑了下。   虞枭看着谢常殊和别人无声的默契,心情愈发沉凝。   他把手机留在原地继续录音,人却走进了另一间房子,出来时手上拿着一直雪白的陶埙。   虞枭隐在舞台幕后的一个角落,背靠一根巨大圆柱,曲着一只腿,透过喜庆的幕布专注地看着舞台上垂眸而奏的谢常殊,闭上眼睛,似乎他便坐在谢常殊身边。   仿佛与他共享此刻荣耀、祝福的不是别人,是他虞枭。   陶埙声起,跟着舒缓的琴音旋转漫步。   因为音箱声音很大,埙声很难在前台冲出重围,却吸引来一大波在后台简易化妆间的同学。   一个女生从门后露头,惊奇问:“好帅啊,也是我们这一届的新生吗?”   “应该是吧,这里大部分都是新生。”   “救命救命,他的手好好看!!我要流鼻血了!”   “谁知道他是哪个院的?”   “他是在和舞台上的音乐吧?”   “好像是,我不懂音乐啊,我只知道好好听!声音好温柔!!他的眼神也好温柔!!”   “他在看谁吗?”   “不是吧,那个方向是经管学院的公认的女神秋海雅啊。哭了,不会已经心有所属了。”   “边去边去,别挡我拍帅哥。”   “我不爱谢花花公子了,我要移情别恋这个忧郁男神。”   “不行,我都要呜呜。”   “人都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秋海雅太优秀了我比不动。”   “大家都是新生,刚认识一个月,感情能多深?而且你们仔细看他的眼睛,他的忧郁气质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   一人风凉话:“万一是求而不得呢?”   “滚!!”   女音已经结束,唯独钢琴还在舒缓收尾。   其他声音淡去,虞枭的埙声没有压,就在歌曲结尾之际和琴音完美融合在一起。   大家甚至没听出埙声是现场吹奏,还以为是音响自动播放的。   谢常殊却知道这一段不是他们的,他往埙声发音地看去,却见那人隐在暗处,看不太清,只依稀觉得是个男生。   音乐才华很不错。   一曲毕,现场好多女生喊着谢常殊的名字,毕竟他是第一名考进来的,开学就是学生代表,没人不认识他。   现在发现他还会弹钢琴,还会合音会唱歌,又长了一张让人直叹天道不公的脸和完美的身材,等级直升校草男神了!   首府大学从来不缺风云人物,但像谢常殊才颜双顶级、性格还好的学生却太稀少了。   虞枭看着聚光灯下站成一排,在大礼堂所有人都瞩目下行礼的四人中的谢常殊,情不自禁也跟着完了弯腰。   像个隐忍深情的绅士,执着地和心爱的人一起接受俗世的赞美。   看得一众女生心里炸开了花。   “我无了啊啊!”   “我猜他肯定很想去舞台表演。”   “他一定热爱音乐。”   “可能有什么苦衷吧,心疼疼。”   “帅哥都送上门了,这不要个微信说不过去吧。”   一个女生从化妆间跑出来,问他:“小哥哥,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中场环节有个互动小品,你可以在旁边吹奏,吹啥都行的。咱一起上舞台啊。”   她们一群女生,排的都是无厘头搞笑小品,背景音其实不重要,但这个小哥哥吹得这么好,能锦上添花也说不定。就算不能,也不至于差到哪去。   虞枭动作微顿,看了眼女生后面化妆间门上挂着的一圈脑袋,他明了,淡淡摇头,“感谢好意,不用了。”   聚光灯熄灭,帷幕缓缓降下。   虞枭去音响旁捡起自己的手机。   女生眼冒小星星,被近距离的美颜暴击,憋红了一张脸回去,刚走到门口就被小姐妹轰走:“傻子去要微信啊!!”   女生脸红红的人懵懵的,无措地点了几下头:“哦哦,好。”   她刚转身,就见对面器材室的音乐老师径直朝虞枭走去。   众人:“这是要被发掘了吗?”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老师和虞枭说了几句,最后打开的不是二维码,而是收款码。   虞枭抬手就转了两万过去,“多谢。”   老师:“真不加个联系方式?你挺有潜力,辅修也行啊。”   虞枭摇摇头,也不多解释,“不了。”   说完便带着陶埙离开了大楼,腿太长走路都带风,根本没来得及拦住他。   一个胆大的女生跑过去,“老师,能不能把他微信号给我一个?”   音乐老师无奈:“不好意思,连我都没要到。”   “呃……”所以说好好的优质帅哥,就这么彻底错过了?   谢常殊后半阙就没看见虞枭了,座位上也没有。结束表演后他在周围逛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却在大厅被另一个人喊住。   “表哥,表哥。”   魔音贯耳。   谢常殊要「表哥PTSD」了。   他无奈顿住脚步,转头就看见闻旭推着轮椅大步朝自己跑过来,轮椅推得像在开车。   谢常殊眉眼抽抽。   他们站在人少的角落,谢常殊实在看不过去,怕轮椅上的人因为惯性栽倒,伸手扶了一把。   谢常殊看着闻旭:“你真是……”   闻旭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你走太快了,我怕追不上。”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吧。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之前坐闻旭身边的年轻人,年纪不大,气质不俗。   他仿佛知道谢常殊内心的槽点,微微弯唇,疏离但不冷漠,道:“没事的,我习惯了。”语气甚至对现状颇为享受。   闻旭更加不好意思,对轮椅上的年轻人一连说了好几声抱歉,直把年轻人脸上出现的那点微弱的笑意给道没了。   谢常殊:“哦。”他礼貌地对那男生点点头,毕竟对方之前很有礼貌来着。   “没事我先走了,我有点忙。”丝毫没有认识新朋友的打算。   闻旭忙拦住,推推眼睛,斯文道:“表哥,虽然你之前提醒过我,但我还是想当面跟你道个谢,只是你不让我去找你,我只能和你偶遇。”   谢常殊径直笑出了声:“偶遇?”   「偶遇」知道它自己被重新定义了吗?   谢常殊无奈:“好吧,我接受了,先走了。”他是真的不想和主角相关的人事有任何深入的牵扯。   轮椅上的男生似乎也对谢常殊的态度有些意外,毕竟熟人见面,少不了寒暄两句,介绍一下新面孔。   即使两人关系一般,互换名字也是基本社交礼仪。   眼看闻旭肉眼可见地无措和失落。   年轻人嘴唇动了几番,终于冲破桎梏般出声喊住谢常殊:“等等。”   谢常殊表情扭曲了一瞬,转身不语。   年轻人也不像是很会说话的样子,但就硬说也要把谢常殊留下来。   对方表情和声音都淡淡的:“我是闻旭的朋友,我知道你,非常优秀。”   谢常殊:“谢谢。”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年轻人看了眼闻旭,沉默片刻,说:“我听说过你的事情,闻旭总跟我说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勇敢又聪明。不如认识一下。”   谢常殊皱起了眉,“君子之交淡如水,点头足矣。”   年轻人默了,见闻旭还不上道,只能直接把他拉进来:“闻旭,你不介绍一下?”   闻旭连忙介绍:“表哥,这是凌烨,我是他的陪读。凌少爷,这是我表哥谢常殊。”   凌烨:“……”他不知为何,脸色冷了。   谢常殊面上礼貌,却神游天外。   思绪后知后觉地停滞两秒,突然……   谢常殊脑中一根铉突然崩断:“……”   他猛地看了眼轮椅少年,一口气梗在胸口,给震得呆滞了几秒,突然道:“抱歉,我还有事。”   凌烨,凌枫小叔,凌枫的人生目标,换言之,白月光!所有替身的根源!飓风的起源,灾难的起点!   老来子,比凌枫大不了几岁,在乡下养过几年,受尽宠爱,却意外受伤沉睡两年,双腿残疾。但他少年老成,聪明绝顶。   他现在才想起来书中简短提过:凌枫虽爱而不得,但为了能有更多光明正大接触凌烨的机会,他把自己的同班同学——闻旭,介绍给凌烨当陪读,自己经常借着一起学习的幌子和凌烨接触。   就在闻旭的眼皮子底下……   太恶劣了。   凌烨虽然目前还在学习高中知识,却比大多数人都更早取得博士学位,后来双腿恢复了,更是风光无限,不愧担着全书白月光的职称。   很好,因为原书对白月光着墨不多,他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和虞枭的重点防范手册上又要多一名了。   凌烨蹙眉:“你不是有话要说,还不快追?”   见谢常殊好像真的很忙,闻旭都准备放弃了的。   可现在被鼓励,他终于鼓起勇气,一路跟上去,再次叫住谢常殊。   谢常殊:“……”   那边凌烨慢慢推着轮子往这边滑。   闻旭表情严肃,拿出了好学生上课被老师抽答问题时的郑重,语气流畅得仿佛在背诵:   “表哥,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小时候太任性,又听了别人的话和你疏远了。但是你却不计前嫌,救了我的命还让姨母姨父照顾我,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你都是我的表哥,是我的亲人。”   谢常殊:他是要被自家亲妈推火坑上!明明自己想照顾闻旭为什么要扯他头上??   书呆子就是块牛皮糖,他妈可劲拱火,越烤越软扯都扯不下来。   谢常殊焦躁地抓了抓脑袋,沉声说:“那天就是个意外,就是陌生人我也会出手,帮你不是为了帮你,是因为我爸妈关心你。你以后和他们打好关系就行,不用管我,当我是空气就好。”   岂知这次闻旭丝毫没有气馁,反而开心地笑了,仿佛谢常殊说的话是在开玩笑,“表哥,谢谢你。”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表哥,你是在找虞枭吗?我先前看见他被两个男人带走了。”   谢常殊脚步猛然顿住。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作者有话说:   闻旭(举起三指):你永远是我的好表哥。   殊儿(泪目):给您跪了。 第12章 你本姓厉   ——哥,我有事离开一下,很快回来,没有危险,不要担心。   这是谢常殊跑遍了舞台内外找不到人,准备掏手机报警时,看到的消息。   虞枭当晚九点发的,此后就一直没露面。   谢常殊打给他妈问虞枭有没有回家。   谢母:“枭儿啊,他前不久给我打了个视频,说国庆要去个地方,可能要耽误几天。他没给你说吗?”   谢常殊无奈:“说了。妈,没事先挂了。”   他倒是把谢常殊的脾气摸得够清楚。   要不是之后虞枭每天晚上都会和自己视频,谢常殊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虞枭给他的理由是借长假,去一个自己一直想去但没机会去的地方。   乖小孩突然先斩后奏,谢常殊其实有点不满。   只是谢常殊不知道的是,虞枭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安全。   城西一座豪华酒店巨大的大厅内,矩形餐桌从这头延伸到另一头,上面摆着极近奢华精致的餐点,每盘菜都华丽得如同艺术品。   大厅一边站了一排二十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身着肃黑西装,面无表情。   而足够百人宴会的矩形餐桌,此时也只在两头坐了两个人而已。   这场鸿门宴只针对一个人。   显然桌上的餐点并不是用来享用,而是用来装点门面,震场的。   餐桌的上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一丝不苟,用饭慢条斯理,每个动作都透露着身居高位者的骨子里的教养,以及对庸俗者的无声鄙夷。   而坐在另一头的,赫然是虞枭。   “厉少爷,在外流浪的日子够久了,我们该回家了。”男人打量着虞枭,慢悠悠开口。   虞枭静静用餐,礼仪完全没有男人以为的那样上不得台面,反倒像是个从小生养在大家族的贵公子,半点没被压下去,叫后者不由皱眉。   他本意是想利用今天的场面让虞枭长长见识,让他见识到厉家的高不可攀,想欣赏一出蝼蚁上了天堂后手足无措的丑态。   这也算他这无聊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却不想对方从一进门就仿佛打开了厨房门似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唔,从他冷硬的脸上能看出来他对今天这餐似乎还颇为嫌恶。   他打听到对方现在挂系统上的名字姓「虞」,此时被叫「厉少爷」也完全没有表露疑惑。   “厉少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Y国皇家……”   “够了。”虞枭沉声打断,表情阴鸷,“厉绝,”他轻笑,“或许该叫你一声……二叔?”   厉绝周身的优雅骤然破裂,猛地起身,皮椅倒在绒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目光陡然凌厉,震愕道:“你知道我?”   虞枭完全不理对方震惊的情绪,只嘲讽问:“怎么,今天我要是不跟你走,你是要强迫绑走我?”   “厉家的血脉十岁之后都要经受家族的考验,强者为尊,优质血脉才能在十八岁承接家族的皇冠。你既然姓厉,就不可能一直流落在外……厉家不允许他的血脉爬虫一样活着。家族的考验,你已经迟了五年。”   “呵。我今天不愿跟你走呢。”   眼前这人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厉绝心里惊疑不定,但他为人谨慎,并没有贸然发问,只皱眉道:“那我只能听从家族的安排。”   说着挥挥手,一排保镖身体动了动。   却在此时,一根银色的餐叉闪电般滑过厉绝耳畔,绞落几根头发,轰然插进身后的墙壁。   叉身入墙,叉尾细细颤抖。   厉绝怔怔看着那餐叉,悚然回头时,却见先前还在另一头的少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了眼前,他手上捏着餐刀抵在他动脉上,双眼嗜血阴狠,完全不像个正常人,连声音也带着阴魂的森冷:   “厉绝,以我的身手,不需要再等三年,我现在回去就能弄死那些蝼蚁,你信不信?”   保镖距离他们还有三米远,餐刀却已经割破表层皮肉。   少年双眼带着对血液的疯狂。   厉绝这个见惯了鲜血的人竟然在个半大小子面前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你冷静一下!”他挥退逼近的保镖——他们没能在少年动作的时候阻止他,现在更不可能快过少年。   厉绝年轻时也曾刀尖舔血,可现在已经到了惜命的年级,并不想这么草率就死在这儿。   他知道今天自己要是真的没了,家族非但不会怪罪少年,反而会立马把他当成重点培育的继承人。   “你想怎么样?”厉绝喉咙发紧。   虞枭不答,语气讽刺:“原来我们也是可以谈判的。”他说:“三年之内我不会参与厉家任何活动,他如果想考验我的能力,我会做给他看。”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并找到了这儿,那他想白身脱离厉家是不可能的。   他能自由活动的极限,也仅限成年之前。   每个厉家血脉,十岁之后,被暴力镇压,血腥训练,成为家族争斗的利器。最后通过考验留下的子女中,找出最优秀的,继承家族之长的身份,带领家族继续走下去。   每个成年的厉家人都必须留在离家,即使已经成了亡魂。   厉绝:“这不合规矩!厉家人……”   虞枭咧唇,牙齿闪过寒光,轻轻念了遍他的名字:“厉绝。”   厉绝余光看见虞枭左手食指上那条阴邪的黑蛇,仿佛被鲜血染黑的恶魔。   虞枭语气淡淡,声音沙哑低沉:“你遇到我是你的造化,现在正是你选择阵营的最好时机。当然,”   他轻笑,仿佛情人嘶磨:“你要是愿意选择我那残废的大哥,或者庸碌的老三,又或者是鲁莽的老五,我都没意见。毕竟,我想弄死你很久了。”   餐刀深入,厉绝浑身一震,看着虞枭的目光已经不可置信到无法言语,却又装着极其盛大的光,那是饿极了的猛兽看见佳肴的表情。   “我懂了。”厉绝放软了戒备的身体,反正他的防备在命脉被遏的情况下也毫无意义。   他食指微动,保镖纷纷站回原位。   虞枭扔了餐刀,抽了纸巾擦手。   厉绝看他把武器随手扔一边,眯起眼睛:“你好像对我的选择很有把握。”   虞枭淡淡看他一眼,依旧很厌恶。   厉绝:“只是我不懂,夫人怀你的时候逃回Z国,你又在Z国土生土长,我调查过,夫人难产离世,你这十五年很不好过,我并不认为你有掌握远在Y国的家族内部信息的能力。”   “你好奇心很重。”   厉绝一噎,以前这句话都是他对别人说的。   虞枭道:“或许你死一次就知道了。”去问死去的厉枭。   厉绝哽住。   他们家族能活到厉绝这个岁数的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厉绝。   厉绝曾经和继承人只有一线之隔,但家族规训,成者为王,虽然遗憾,但也只能退居二线。   上一任的继承之争过去,下一任的纷争开始了,找一个好的继承人,就是上一代失利者的第二次机会。   厉绝本身就是因为原家族那些小孩都难以入眼,导致他焦虑脱发,这才揽下寻找遗落嫡脉的任务,本意也只是想散散心而已。   当然,厉绝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要不是他,虞枭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找到。   厉绝面上不显山露水,心底却对这个才将将十几岁就已经有了上位者气度的虞枭看好不已。   他嘶了声,把精心摆盘装点门面的菜肴扫开,把同样用来震慑场面的保镖们赶到大厅角落,自己靠坐在桌上,仰着脑袋看虞枭,低声问:“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貌似是第一次见面,你对厉家很熟悉,而且好像很讨厌我?”   虞枭凝视他半晌,语气带了一丝微末的恍惚:“你不该接这个任务!不该现在找到我!”   他也是回了厉家后才知道,厉绝最擅长追踪。   前世他被厉绝发现后,不得不藏头缩尾,却依旧在一年后被他强制带走。   厉绝如果够快,就快得更彻底一些,彻底让他不要有遇见谢常殊的机会。   或者干脆换一个人接受找他的任务,但凡换个人,他就有自信自己能逃脱追踪。   他……没回厉家,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也就没机会犯下那样的大错。   曾经他和谢常殊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街道拐角,但他没主动撞上去,对方也是那样跳下车,装得一副社会大哥的模样,把他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   可要真的遇不见谢常殊,那他的生命又有何意义?   手机微信响起来,是视频通话的声音。   虞枭阴鸷的表情蓦然一收,对厉绝道:“之后联系,我还有点事。”   说完转身跑出大厅,毛头小子似的。   厉绝愣了愣,望着虞枭离开的方向,招来一个保镖,问:“这厉公子刚刚是威胁我了对吗?”   保镖点头:“是的,您伤口还在流血。”   厉绝:“……”摸了摸脖子上新鲜的血迹,他松了口气。   好苗子难遇,他怕自己在做梦。   而虞枭这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飞快道:“师父帮忙找一家小面馆。”   司机忍不住看了眼他刚刚跑出来的方向——顶级华庭。 第13章 云马寺[修]   进入一间陈旧的小面馆,要一碗番茄鸡蛋面,等面的时候虞枭飞快给谢常殊回拨过去,距离谢常殊给他打过来也才过了五分钟。   接通后虞枭主动解释:“哥,我刚刚走路,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谢常殊那边是学校食堂,他最近被自己专业的导师为了一个竞赛,正拉着他和几个人一起培训,他只好吃食堂。   “中午吃没?”   “刚找到一家面馆,看着应该很好吃。”他手机镜头往周围一扫,装修陈旧,除了虞枭没有别的客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看着就好吃的类型」。   “哥你中午吃的什么?”   谢常殊把自己这边一扫,五个学生,一个老师,桌上清一色的面,他说:“导师请我们吃面。”   导师在旁边插嘴:“这个时间只有面铺还开着。”想必此前已经被学生取笑过了。   虞枭的面也上来,小面馆老板就是房东,手艺一出,虞枭就知道对方开面馆只是想做个兼职。   谢常殊原本还开开心心和虞枭说的话,见虞枭面上来了也不照给自己看,径直就开吃了,强迫他把镜头往下。   看见面碗里的状况,他二话不说给转过去五百,“缺钱了跟哥说啊枭儿。”   谢常殊那边依稀传来几道起哄声,都在喊哥,饿。   起哄的人被谢常殊统统轰走,他端着面撤到一边和虞枭边吃边聊。   平时真见面一起吃饭不见得有这么多话,一分开就这也要问那也要问,说得没完没了。   谢常殊这边一顿饭完毕,先前坐他对面的一女生颇为可惜地问:“谢常殊,你有女朋友了啊。”正是迎新晚会上小乐队的主唱女生。   谢常殊聊天一直带着耳机,他们没听到虞枭的声音。   坐谢常殊旁边一男生说:“屁嘞,我瞟了眼,男的。”   另一人道:“靠,这么腻歪不说我还真以为你有主了呢!我刚刚还乐呵来着,一大劲敌就这么被消化了。”   谢常殊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我弟,头次出远门我关心一下怎么了!你们脑子能不能稍微正常点?”   说完拎起书包,“别拖了,走吧。”   几天过去,虞枭一直和谢常殊保持着每日一通视频的频率。   虞枭没有骗谢常殊,他是真的有一个地方想去,那是他的心结——至于厉家人,不过是顺便。   本来不想这么早触碰,只是没想到竟然从哥的口中听到了它的名字。   云马寺外;   虞枭站在寺门口,垂眸凝视食指上艳丽的玫瑰花,把玩着一根细薄的刀片,长久出神。   这已经是他在云马寺门外踌躇的第三天,也是国庆假的第三天,谢常殊已经不止一次催他回去了,连谢母都给他打了两个电话,担心他多想。   虞枭望着云马寺门,眼睛里是失眠生成的红血丝,眼下更是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神情疲惫,双唇毫无血色。   都不敢跟哥视频了。   日头逐渐偏西,他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嘴唇有些干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小居士。”   转身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和尚端着一份餐食,说:“小居士请进门来吃点东西吧。”   虞枭声音干哑:“我……”   和尚:“师父前天就看见你了,让我来请小居士。俗世纷扰难断,既然来了这里,想必是有难过的槛,小僧的师父是慧净法师,颇负盛名,兴许能为居士解惑。”   “慧净……”虞枭低声喃喃,突然轻笑,“也是缘分。”   说罢,他接过和尚手里的餐食,躬身:“还请小师父带我去见慧净法师。”   “小居士不先用饭?”   “劳烦您直接带我去吧。”   充满檀香的居所内,慧净法师不疾不徐地煮茶斟茶。   慧净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但看着不过五十出头,带着出家人超脱的气度,一举一动都让人很舒服。   茶斟完毕,却是慧净法师先开口:“我看小居士面相,你跟我有缘。”他带着淡笑,语气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   虞枭无奈一笑:“慧净法师慧眼,我们确实有缘。”   法师面目平和,道:“小居士在寺外踌躇了许多天。”   虞枭端起茶杯润了润唇,说:“曾经有一个人来云马寺算了一命,算出来我是他这辈子的灾星,遇见我就不得善终。”   “现在孩童爱开玩笑,小居士大可放心,云马寺从没有算过这种命,也不会算这种命。”   只是这个时候,对虞枭来说算没算过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虞枭垂眸:“可他说的是真的,不管从哪里,他得出的结语是真的,我是他命里的灾厄。”慧净法师算是他的熟人,面对他,虞枭心防会稍稍放下些。   慧净法师侧身拿起一本陈旧却保存妥当的佛法,便仔细翻开边道:“达摩祖师教诲众生,人若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而常在地狱。小居士不如尝试与心和解,放下过去。”   他语调缓慢,引得听者的心境不由自主沉凝下来。   虞枭愣了愣神,突然把袖中刀片放在桌上,同时摆出自己的左手,表情安安静静的,很认真道:   “他说那个害他痛苦的人食指长着桃花胎记,法师让我放下过去,能不能求您帮我把这印记削去?”   慧净法师面色不变:“要是毁掉,就是否认过去,否定自己的过去,就是否了自己的存在。”   虞枭眉眼间裂出一丝戾气,道:“但凡我还有选择,我都不愿接受这具身体。”他看着自己的手,道:“我不想要它。”   “阿弥陀佛,以心生心,心心不静,念念归动,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去到另一地狱。症结不在于印记,不在于手指,在于施主心之所念。如果真心忏悔,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不需要削骨剔肉来证明。”   虞枭听着这熟悉的话语,眼眶骤然红了,声音有些哽咽,颤声:“师父……”   “佛难渡无缘人,你我既然在这里相遇,就是缘分,我送你一件事物,可以帮助你消散戾怨。小居士如果心诚,往后三日,每日寺门敞开,你就来这里等我,跟我一起诵经祈福,等寺门关闭再离开。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虞枭朝慧净法师深深行了一礼,先不论他心理如何想,但面上礼仪完备,低眉顺眼时和每一个虔诚的佛子一般无二。   那是他上辈子在云马寺修行五年养出来的气度。   当然,那是在虞枭闭眼的情况下。   虞枭和云马寺渊源太深了。   他从一个手握整个W洲经济命脉的绝对的上位者,变成一个佛前参拜的信徒,执念全在那一人身上。   可惜……三年调养也没有挽回那个人的生命,五年执着,人依旧归于尘土。   人彻底消泯后,虞枭只记得他去了两人结缘的地方,那个小小的街道转角。   那时候他早就变得浑浑噩噩了,心知自己脑子病得厉害,却无心自救。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等清醒时,他人已经年轻了十数岁,正缩在桥洞下躲人贩子。   或许正是上天念他心诚,允他再世为人,让他回到了与谢常殊相遇的前一天。   接下来三天虞枭诚挚得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在佛前请求宽恕的岁月。   他跟着慧净法师吃斋念佛,连睡觉都枕在云马寺外不远处。   自然……也就完全没动手机。   但他放下手机前给谢常殊和谢父谢母都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来着。   等他终于取得他诚心求来的一串念珠后,悬着的心情才终于有了寄托。   尽管慧净法师说这是送他的缘分,但虞枭还是为云马寺添了一大把香火才离开。   第一时间就是去宾馆取手机,放下的时候是满格,现在已经没电了。   虞枭直觉不好,急忙充电开机,打开就看到几十通未接来电,大部分是谢常殊的,谢父谢母有几通,连白书寒都打了两通。   不好。   虞枭急忙给谢常殊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了,但没说话。   虞枭手脚僵硬,如果谢常殊现在在他跟前,他都能想象对方面无表的模样。   他小声喊了声:“哥……”   谢常殊声音平直简练:“在哪?”   虞枭念书一样说出来:“H省星辰宾馆322。”   “开着门。”   “哦,好。”   话刚说完,谢常殊就挂了。   虞枭:“……”他还准备加一句自己马上就回去的。   他脸瘪起来,看着屏保上笑得邪里邪气的人,拇指触摸屏保唇角,表情有些忐忑。   现在对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敢乱跑,怕对方到了自己却不在,依哥的脾气肯定要鞭他。   他跪坐在地上,额头紧紧低着手机,深深叹了口气。   这回真把哥惹毛了……瞥到手腕上缠三圈正好的佛珠,他更深地顶住手机,把手机顶得深深陷入被子里,仿佛里面装着他思念的人,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子里。   “哥……”他难受地呢喃,整个脑袋都陷入被褥。   好想马上见到他,抱住他,吻他……拥有他。   他正难过,脖子突然传来一阵紧勒感,后领被人提着,虞枭被扯着抬了头。   他懵懵地转身,就见谢常殊黑着脸:“这是知道错了,赶在我来之前自决吗?”   距离打电话过去还没十分钟,而从首都赶到这里最快也要4小时,更别说中途还需要转车。虞枭压根没从惊愕中回神,一见到谢常殊就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   非专业人员,佛寺文化不要深究,鞠躬(虔诚),无意冒犯。   虞枭:想跟哥亲亲抱抱举高高——   殊儿:pia——   虞枭:QAQ;   —— 第14章 没有下次   奈何腿他麻了,上半身上去了下半身却没跟上,一时间就这样挂在了谢常殊腰上。   谢常殊还拎着人后领,不防这人还有脸突袭,直接被托着仰头摔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他摔下去时用手缓冲了一下,倒不疼。   但恼怒是免不了的。   只是他这边火还没发出来,虞枭就顺着他的腰往上爬,直到把脸埋进他脖子才停下。   那双手还紧紧抱着自己,搞得他现在想只大型布偶似的,毫无主动权!   要搁以前虞枭这样冲他撒娇他还能撸两把,现在……   “给我滚起来!”   “哥,我好想你。”声音黏糊糊的,虞枭以前可从没发出过这样的声音。   谢常殊:“你先看看自己手机再来跟我说这话。”他那几十通无人接听的电话正在无声反驳着虞枭。   饶是谢常殊身体健硕,可他现在腰被掣肘,就跟螃蟹被按住壳似的,除了四肢哪都不能动,根本推不开。   “虞枭,咱起来说话。”   “哥,我有苦衷的。”   “呵,放开。”   虞枭鼻息口息灼热非常,全洒在谢常殊耳后脖颈这一片敏感地带,脸都给气红了。   “哥,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理由呢?”谢常殊要心肌梗了,这个姿势不正常虞枭他知道吗??   “哥,我这辈子最感谢的是你,第二感谢的就是云马寺。它救过我的命,我能遇见你,也是他们赐给我的机缘,我去首都之后一直没机会过来,这次终于能过来看看了,没接到的电话是因为法师说不要受手机干扰,我几天下来一直没打开过手机,不信你可以查的。”说着解锁手机坦荡地放在谢常殊手边。   谢常殊声音高了两度:“可我以为你遇到危险了!你七天不回家的理由就不能先跟我说说吗?”   “我的过去不堪入目,我怕哥知道后会嫌弃我。”   谢常殊:“……”心塞心寒。   “我现在就很嫌弃你,给我放开,你自己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我也不强求!”   他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结果这句话溢出来,体感身上的虞枭身体狠狠颤了下,把他狠狠往怀里勒了会,才渐渐放开,哑着声音喊他:“哥,你……”   谢常殊腰都麻了,做起来揉了两下,突然看见虞枭通红的双眼,尽管后者垂着脑袋似乎不想让自己看见。   “呃……”他伸手捏住虞枭的下巴把人脸抬起来。   一颗豆大的眼泪正好滑下来,落到他大拇指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谢常殊后知后觉地发现,虞枭的眼睛虽大,却并非温柔无害的杏眼,却是一双含情桃花眼。眼尾上翘,面颊粉红,这双眼睛本就勾魂摄魄,如今沾了星点泪珠,愈发像个妖精。   平日清冷的脸上染了破碎的泪花,谢常殊只觉得心口突兀地缩了缩。   眼泪滚烫。   谢常殊的怒火被这张脸浇灭了许多,闭了闭眼深呼吸:“闻旭跟我说你被两个黑衣人带走,后来你发个消息突然离开,又三天联系不上,你连个理由都没给我,要不是我从你的图片找到定位……虞枭,你这次太任性了,别怪我撒气。”   虞枭被掰着下巴却完全不反抗,抬手擦了把眼泪,看着谢常殊又喊了声:“哥,对不起。”说着下巴若有似无地蹭蹭他的手,伸出手试探着又抱住谢常殊的腰。   他就喜欢这样没骨头似的对谢常殊撒娇。   谢常殊手心发烫,急忙收回手,在脖子处扇了扇,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算了,我从首都飞过来还没吃饭,饿了。”他往门外走。   见虞枭傻坐着不懂,好像还没从自己上上上句话回神。   “你跟我这么久了,我哪句话是气话你还听不懂?”   虞枭声音很低:“哥的每句话我都很认真地记着。”   谢常殊往外走,“再有下次……”   虞枭急忙起身跑到谢常殊身边,一脚敷衍地带上门,说:“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以后就一直跟在哥身边。”   谢常殊哼笑一声。   “楼下有家川菜馆特别好吃,昌盛街一家世纪面馆口碑也很好……”   两人算是和谐地吃完饭,吃完饭就坐车去火车站。   车上,谢常殊跟他说:“趁现在赶紧好好找个借口,回去好跟爸妈解释,他们可没少担心你。”   虞枭嗯了声,紧紧挨着他这边,要不是作为中间有扶手挡着,他恐怕就直接靠过来了。   以前还稍微端着,现在仿佛更黏人了。   这一个月来的相处,谢母早就把虞枭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每天做好吃的给他补身子,看他长胖一斤,脸上笑容都更动人。   谢常殊知道,他妈有严重的养成癖,从她每次买多肉都只买种子就知道。   当天晚上虞枭回家跟谢父谢母谈心谈了足足两个小时,某些连谢常殊都不知道的过去,就这么被虞枭讲给了谢父谢母。   包括他阴差阳错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他怎么被丢弃,怎么被现在的爸妈找回去,又如何如何被他们当奴隶使唤,被几次三番卖掉却被警察寻回送回家,再被卖掉,在会所被训练期间如何挨打挨训……   他十五年的人生、他曾引以为耻、恨不得从生命里剜除的过去,全都剖给了谢家人。   谢常殊刚开始还以为是虞枭编来应付他爸妈的借口,可越听越不对劲,后来直接愣了。   他知道虞枭的过去很苦,却也没想到是这种惨无人道苦法。   泪点低的谢母听到会所里折磨人的手段已经泣不成声,抱着虞枭哭了起来,愣是说要拉着他去过户,要把他当亲儿子养。   谢常殊思考了一下养成亲儿子的后果,然后不知处于啥小心思,鼓动自己爹劝他妈冷静。   虞枭反过来安慰她,说:“我其实很幸运,那十几年的遭遇,或许正是让我能遇见常殊哥……”停顿了一秒,他很自然地补充:“和叔叔阿姨所需要的考验而已。我已经很满足了。”   “呜呜呜,过户去……”他妈毫无形象,不愧是连最拙劣的感情戏都能把她看哭的人。   “妈,你冷静点,人都下班了!再说人自己爸妈虽然不是人,但好歹还在派出所挂着呢!”   “叔叔阿姨,以后我会把你们当成爸妈,但我不能迁入家里户口。”   “呜呜呜你这孩子,为啥啊……呜呜呜。”   谢常殊无语:“爸,你管管妈,哭疯了已经!”   谢父无奈:“你妈妈本来就心软,善良。”语气又心疼又宠溺又无奈。   谢常殊眉头抽搐。   “叔叔阿姨,这件事我有自己的考量,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谢母摸着虞枭的头,眼泪水一大把全都摸人头上去了。   虞枭今晚的澡算是白洗了。   谢常殊欲哭无泪,轻轻拍着他老妈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枭儿后边我来安慰,今儿晚了,你再熬夜赶明皮肤就崩了,谢老同志不爱你了咋办?”   谢母突然呛了口气,谢父赶忙过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揽,“混小子闭嘴,少冤枉我,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好了好了,你赶紧带枭儿上去洗漱睡觉吧,你妈有我。”   谢常殊领着虞枭上楼了,抽空听了一耳朵,谢冷脸王正柔着脸安慰谢母:“我不是喜欢你的脸……不,也喜欢,但我更喜爱你的内在。不丑不丑,黄脸婆也是最美的黄脸婆,老婆,不闹了,我们去洗脸了,老婆……”   谢常殊:肉麻yue了。   他把虞枭推进浴室,动作忍不住比以前轻了许多,在虞枭接水洗脸时,谢常殊看见那只纹着玫瑰与蛇的手在他脸上毫不怜惜地抹来抹去,脸都给揉变形了,谢常殊皱眉:“你洗脸能不能轻点。”   虞枭脸上带水睁不开眼,闻言听话地哦了声,并弄手指轻轻擦去眼皮上的水,抬头看谢常殊,冲他笑了下,仿佛再说「这样满意吧」。   谢常殊:“……”虽然无语,却靠在门口没走。   这人长得实在赏心悦目,笑起来更让人心情舒畅,多看会兴许能延年益寿。   尤其那只印着纹身的手,是上天的杰作,正好被虞枭完美地缀上一朵花,无一不完美,无一不绝伦。   干站着看人洗漱有点不对劲,他随口问:“为什么不愿当我家的人?我家这么好。”   “我很愿意的。”   “那还拒绝入户。”   虞枭:“……”如果是入赘他是愿意的,“以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谢常殊叹气:“放心,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好弟弟。还有……你家那两位……都那么对你了,你也不必留恋。孝顺对他们真没必要。”他下意识以为虞枭的拒绝是因为他还念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虞枭温柔地笑笑,忍不住走近轻轻抱了抱谢常殊,在他耳边柔声说:“不会的。我的家人在这里,常殊哥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   不知是不是视觉错位,才一个月,谢常殊竟然觉得虞枭高了些。   谢常殊把人推远些,“你跟别人说话也离这么近吗?”   “不会。只有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呃……”靠!   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随时随地骚话连篇的!   是他自己歪还是这小子歪?   不至于吧,他才十五岁,自己十五岁连喜欢是啥都不知道呢,自己也不是那种禽兽啊。   谢常殊尬笑两声:“有这觉悟,不错。”   是不是颜癌又扩散了?已经影响自己正常生活了?   实在留不下去,先遁了。 第15章 同被相拥   迎新会结束,谢常殊现在早上没有训练,自然也就不用起早床了。   但先前闹了虞枭那事儿,他忘了提前跟虞枭说。   翌日一早,虞枭已经收拾好了,却还没看到谢常殊的身影,问了谢母才知道谢常殊以后都不和自己一起去学校了。   每天和谢常殊一起去学校是虞枭一天好心情的开始,毫无铺垫地断了他显然难以接受。   虞枭敲了敲谢常殊的卧室门,没有回应,拧开。   依旧没有锁门。   室内温度十九,谢常殊很喜欢开着低温盖厚棉被睡觉。   虞枭进去,便见谢常殊睡得正香,他看了片刻,躬身轻轻摸了摸谢常殊的脸,眼神逐渐柔和。   “哥,哥?”不应,只好轻轻拍拍脸,把他抱着的被子扯开,却发现少年人清晨的尴尬,他眯眼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深呼吸冷静了下,怕谢常殊醒来不好意思,只好又给人盖回去。   一番动作,谢常殊瞌睡虫开了条缝。   “唔?枭儿,弄啥?”   虞枭坐在床头温温和和地说:“上学。”   “我到时候自己去,你先去吧,跟德叔说以后早上都不用送我。”他把被子全拢了绞怀里。   虞枭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哄着:“你之前说每天都和我一起上学。”   “可我不用训练了,不睡饱会死的。”   “你先前说就算不训练了,这学期也会早起和我一起学习。”虞枭的左手轻柔地抚摸着谢常殊的头发,像绒羽拂面,度掌握得正好,温和得完全不会激起谢常殊的起床气。   “都是一时冲动。”瞌睡渐渐被抚散了,谢常殊说话清晰了些。   “哥竟然要言而无信了。”   谢常殊半睁眼,“枭儿,咱不去学校了吧。”看来还没全醒。   “好啊,我陪哥。”他嘴角翘着淡笑。   说着就解开单肩包,突然倾身上床。   谢常殊睁眼就看到俯身过来的虞枭,身体本能地感到一股侵略气息,半睁的眼睛突然瞪大,猛地朝后退了些。   然而虞枭只是钻进被窝,刚刚一闪而逝的强势仿佛只是谢常殊的错觉。   虞枭这种百依百顺的大猫……   室内空调开得低,被窝里却很暖。   谢常殊:“……”   虞枭明明完全没有睡意,钻进来作甚?   大早上的……一个被窝多少有点尴尬。   谢常殊又往后退了退。   谢常殊:“你要迟到了。”   “我突然想起来,学校国庆后作息调了,比以前晚半小时,走读还可以更晚些。没事,哥继续睡吧。我八点到校也可以的,哥今天第一节 课也是八点吧。”说着他一只手抚上谢常殊的胸口。   他一个人习惯裸半身睡觉,虞枭手冰冰凉凉地贴着他,像条蛇。   谢常殊突然一掀被子想下床,意识到什么又猛地盖回来。   他正在精力正旺的年级!   “我只是想给哥掖下被子,空调温度太低了。”因为谢常殊的动作而滑落的手重新爬上来,果然如虞枭所言上滑到锁骨处,帮他把漏风的被子压紧。   谢常殊黑着脸:“我自己来。”   虞枭在谢常殊耳边低喃,闲话家常那般,蒙着被子的声音显得有些黏糊:   “哥昨晚一直盯着我的手,是喜欢我的纹身吗?还是喜欢我的手?”说着手掌钻出被子,爬上谢常殊的喉咙。   那只手像是太过无聊以至于随处游曳,手的主人也并不在意究竟游曳到了哪里。   谢常殊的喉结在虞枭掌心剧烈地鼓动了一下,他转身背对虞枭,小声道:“我只想睡觉……”   虞枭看了眼挂钟,道:“嗯,还可以睡四十分钟。”说着身体跟着前移,紧紧挨着谢常殊。   那只手落到谢常殊胸口,手肘抵着腰,静静呆着没动了。   这什么鬼姿势??   谢常殊恼火:“你抱着我做什么?”   “冷啊,哥身上很暖和。”说着还有点委屈,“我没使劲也没动,还是打扰到哥了吗?”   谢常殊:“睡吧。”   只要没有火源了,谢常殊自信自己可以冷静下去。   空气寂静了约摸五分钟,谢常殊正在努力平复呼吸,耳畔突然呼来一道暖气:“哥,需要我帮你吗?”   谢常殊紧紧闭着眼,突然坐起了身。   他偏头俯视虞枭,严肃问:“谁教你的?”   虞枭所在被子里只露哥脑袋,一脸纯真:“这些需要别人教吗?我马上十六了。”   “呃……”所以这个小子知道他在对自己放电吗??要不是知道对方的真实年级他还以为对方在邀请自己。   “这种话你怎么能随便说出口?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跟人做?”他决心纠正对方错误的思维。   “哥不是随便的人啊。我以前经常看见熟悉的……之间互相……抚慰。还是说朋友之间可以,兄弟之间不行?”   谢常殊摸摸鼻子:“不是那回事儿,互相抚慰,也得成年才行。”   虞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好的,那我等成年。”   “不仅如此,”谢常殊他自己是有感情洁癖的,爱情观也很苛刻,“还得和爱人一起,爱人,就是……你确定会走一辈子的人,像我爸跟我妈那样。那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给你摸的!懂不懂?”   虞枭笑地非常开怀:“懂的,我以后不会了。”   谢常殊抿唇,迟疑问:“那你以前?”   “我以前没遇到我最亲近的人,没做过。”   谢常殊松了口气,又觉得这人出口成骚,明明这么单纯一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说些让人误解的话。   “哥,你还睡吗?”   “睡个屁。”语气颇为怨念。   虞枭幽幽开口:“哥以后也会遇见那样一个人吗?遇到了会不会就不理我了?”   “肯定会遇到的,”他爸妈那么幸福,导致他的爱情观一直很积极,“但不会不理你。”   “是吗?”虞枭幽幽道:“可是叔叔阿姨虽然总拌嘴,我却感觉没有任何人能插入他们之间。即使是哥。”   谢常殊也有些期待,直接带在了声音里:“到时候我就介绍给你,我们一起对你好。”   虞枭沉默。   谢常殊穿过来之前就一直期待着自己的灵魂伴侣,虽然一直也没等到,但从没放弃过。   “哥很期待吗?”   谢常殊只笑了声,声音难得有点憨。   哥已经到了该恋爱的年级了啊……   他要是再长几岁就好了……不,这样就很好了,不能贪得无厌。   哥实在太优秀了,喜欢他的人太多太多,如今又去了恋爱天堂般的大学……首府大学,优秀的人星罗棋布,实在很危险。   虞枭眼睛里闪过嗜血,眨眼就被压下去。   那串念珠正戴在左手,压抑着他的恶念。   虞枭重新爬上谢常殊的后背,被扒下来的手重新环住他的腰,因为动作轻缓柔和,谢常殊并没有太大的抵触。下巴磕在他肩膀,难过道:“哥,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的,为什么要找别人?”   谢常殊这次是真的震了震,急忙道:“虞枭,这是不一样的。”   虞枭在谢常殊耳后、嘴唇翕张间甚至碰到后者耳垂,带着一丝蛊惑,道:“我的命是哥救的,我的一切都是哥的,我什么都愿意为哥做。”   谢常殊那边没回答,空气凝滞片刻,他突然把虞枭手拿开,从另一边直接起了身,晾着上半身,鞋都没穿,冷着脸道:   “虞枭,我不需要你还。这话你要是再说第二次,就别喊我哥了。”   说完他径自打开卧室出去了,听声音应该是在洗漱。   虞枭慢慢坐起身,屋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   他看着谢常殊睡过的地方,眸色深沉,身形显得有几分孤寂。   抬起右手,沉默地看着本该是桃花印记的地方。   许久,他垂眸低喃:“你曾经最爱这双手和花。”   他闭上眼睛,缓慢陷入谢常殊枕头,把念珠送到鼻腔,嗅着檀香和谢常殊的气息,平复心中的邪戾。   谢常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虞枭又一次自杀式埋在枕头里,赶忙过去,却听见一声声的道歉,他赶忙把人拉起来,无奈叹气:“没关系,你要是不想我生气,就别说这些招气的话。”   虞枭靠在谢常殊肚子上闷闷点头,“不会说了。”   谢常殊弯腰把人脸掰开些,捧着他脸和他面对面,说:“咱就是好兄弟,没有我救你你还我恩情这层关系知道吗?不要觉得欠我,你就是个独立的人!就是你自己!懂?”   “懂。”   谢常殊笑着拍拍头,“这就对了。”   早上六点五十左右,星晟私高大门外,虞枭和谢常殊下车——他终究还是跟虞枭起了床。   谢常殊打了个哈欠,冲德叔挥挥手:“德叔我待会直接去学校,你先回去吧。”   “好嘞,好好学习啊。”   谢常殊要死不活的:“拜了。”转头郁猝地盯着虞枭,就指望着他自觉点说出「以后早上分头行动」的「甜言蜜语」。   虞枭只笑。   谢常殊就是包袱太重,要换个人,一时冲动说的话压根不可能成为被揪住的辫子。   他们朝星晟大门走去的时候,看见大门外围了一小圈学生。   私高七点上早自习,走读可放宽到七点半,若有重大特殊情况报备后八点到校也可。   现在还有十来分钟就上早读了,这围一圈是做什么?   两人身高在人群中拔尖,距离越近,也就看出点情况,似乎是有人起了争执——   人群中心停着一辆装X必备豪车,一个满面戾气的男生正抓着另一个稍显瘦削些的男生的手,手腕都被捏红了。   闻旭??   谢常殊看了眼手表,一脸麻木地问虞枭:“今天是十月八号吧?”   “是的,现在这个时间三中已经开始早读了。”   “那他来这儿干什么?遛弯?”   好歹还隔了两条街呢,这隔三差五见一面是几个意思??三中外的两条街是直通星晟吗?   虞枭很容易接受除谢常殊以外的现实,对闻旭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而另一个人……虞枭表情阴鸷下去。   谢常殊视线微微偏移,那位捏着虞枭的男生比闻旭高了大半个头,长得人模狗样,可惜火气太大,表情扭曲难看……   还有点眼熟,谢常殊突然呵笑出声:“这不是上次被我狠狠揍了一顿的那个怂包吗?欺负你来着。作妖作到星晟来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欺负过虞枭,反正仅仅交锋一次,就败光了谢常殊对他的所有路人缘。   怂包男生命令式语气道:“跟我回去!”   “你别这样,凌枫,你这样我不好和姨母交代的。”   正往前走路的谢常殊脚下一个趔趄。   作者有话说:   殊儿:瞧那个怂包。   “他叫凌枫。”   殊儿:……(不?T﹏T)   作者章鱼滚求收藏辣。 第16章 陌生人   虞枭急忙扶了他一把,不动声色地观察谢常殊的神色。   谢常殊猛地看向包围圈,死死盯着里面纠缠的两个人!   凌枫!他是凌枫?!所以被他揍的也是凌枫?   难怪闻旭这段时间赔礼又道歉……他还以为是主角地圣母心爆发了,原来是因为男主攻凌枫!!   “你真的要走?连你也不陪我了吗?你说会一直在三中直到毕业,会陪着我,你也骗我?”凌枫在示弱,抓着闻旭的手却丝毫没松。   闻旭本机是个书呆子,体力根本比不过爱玩的凌枫。   他一看见凌枫示弱就软了态度,但周围有人,闻旭不好意思大声说话,轻声道:“你先放开我,我们后面私下说好吗?现在快上课了。”   凌枫目光冷厉起来:“我今天放了你就是星晟私高的学生了!你转学都没提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可是手续已经办好了。求求你了,这里很多人,我们能私下解决吗?”   “你跟我回去,我马上帮你转回来。你知道我有这能力的。”   校门口保安见时间到了还有人在校门口游晃,喇着大嗓门喊:“在这儿晃什么?早读已经开始了!”又看向穿着三中校服的凌枫,道:“你们两个外校的吧?三中早读半小时前就开始了,你们还在外面?快回去上课啊。”   学生虽然相看热闹,但还是被驱散了。   谢常殊靠在保安室外隐蔽身形,正查探敌情呢,旁边保安大叔吼了句:“校服呢?”   谢常殊忙道:“我隔壁大学的,送孩子上学呢。”   保安看他两眼,突然和煦了表情,“哦,你是谢常殊啊,刚刚挡着没看清,大学生活怎么样?没高中这么累吧?”   大叔是忘了他以前满学校抓原主的岁月了吗?   谢常殊:“差不多,都忙。”   大叔还在夸他,谢常殊在大叔看不到的地方黑人问号脸。   虞枭躲在谢常殊身侧,正好是窗户死角,小声提醒:“你挂在学校大厅的光荣墙最上面,每次升旗和班会大家都会拿出你的照片鼓舞士气,尤其是高三生。好学生坏学生都挺喜欢你的。”   谢常殊:“……”   旁人散去,凌枫两人却没动。   半晌——   闻旭小声开口:“凌枫……上课了。”   凌枫蓦然把人抱住:“我需要你,闻旭,你知道的,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喜欢你。”   谢常殊突然打了个寒战,像是突然生吞了三斤隔夜的猪油。   闻旭的反抗薄弱下来,他看向凌枫,眼中已经有了泪水,他说:“那,等我准备好,我就……跟姨母说,我会……回去的。”   谢常殊:“……”   所以谁都别掺和这俩,不管外人觉得多渣多贱,他们自得其乐。   谢常殊面无表情地想离开,那边凌枫突然又爆发了。   “准备好,什么时候准备好?你只要和你那什么姨母打电话说一声不就好了吗?你犹豫什么呢?你不愿意她还能强迫你吗?”   “凌枫……你冷静点。”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回去?”   “是!我不想回去。”闻旭捂着脸。   “闻旭,你确定,我最后给你反悔的机会。”   “凌枫,难道你不知道我在三中是什么处境吗?他们都不喜欢我,都欺负我。我每天下课都会有东西不见,每次课间操回去都有人撕掉我的书,老师根本不管我……你,你住院这段时间,他们变本加厉,我根本不能好好上课,上次要不是我表哥,我差点就死了。我姨母也是为我好才让我转学!你让我直接忤逆他们……回去?你有设身处地地想过我的现状吗?”   “我已经出院了,我会保护你的。那些人我也会收拾掉。”   闻旭情绪崩溃,“你保护不了我!除非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可这根本不可能的。”   凌枫似乎失去耐心,松开闻旭,仗着身高优势俯视闻旭,冷道:“闻旭,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三中再不好过至少还有我罩着你,有我压着,那些人不敢放肆,”   他恶劣地挑眉,“来了星晟私高,这里面多的是你惹不起的人,到时候我就真罩不住你了。而他们看不起你还是会看不起你,想整你照样整你!除了我,没人会帮你。”   闻旭无措地抱紧书包,眼眶通红。   凌枫一个棒槌一颗糖,轻轻帮他擦掉眼泪,“回到我身边吧。”   谢常殊皱着脸,闻旭应该还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在光明三中倍受欺负,会在凌枫住院后被变本加厉地欺负,根源都是他身前深情款款的人。   他确定把对白月光的感情完全寄托在闻旭身上后,的确也把闻旭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凌枫外形家世都出挑,又玩得开,身边一群二世祖,他从来不缺人。   即使和闻旭交往期间也一直花草不断,真正断掉外面那些人,还是闻旭发现自己是替身,和他彻底分手后的火葬场时期。   但凌枫自认为有原则,对闻旭是真爱,把身心分得很开,只对闻旭一人上心。   在闻旭彻底属于他之后,他对闻旭存在着变态的占有欲,会把闻旭当自己的所有物一样保护。   但那是后面的剧情。   现在这个阶段,凌枫应该是已经盯准了自己的猎物,闻旭却毫不知情。   接近闻旭,到互相有好感,凌枫正在织一张让闻旭离不开他的大网。   可原书中两个主角少年时期的感情一直发生在光明三中,正因如此,原主身为一个星晟私高的人,即使混成了大哥大,原书中都没有丝毫着墨。   所以……闻旭怎么可以转学来星晟私高?   妈,你再篡改主线,你的宝贝儿子就要没了。   “常殊小朋友,”保安大叔冲他温和地笑,“我去食堂打包个面条,你帮我看看门成不,几分钟就好。”   谢常殊点头:“正好我没事。”   保安大叔小跑离开。   “闻旭,放开我。”   那边竟然演变成了争吵。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凌枫!混蛋!”闻旭这还是第一次骂凌枫。   “你不是要私下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要上课,我已经很久没好好上课了,我会跟不上进度的。”   “呵。”   “混蛋,放开我。”眼看他就要被强硬地塞进车里。   所以这位主角受其实也还是尝试过反抗的吧,只是……即使从凌枫那里跑出来了,却发现还是无路可走。   啊……这人渣果然是渣滓啊……   谢常殊手非常痒,那是看到恶心的跳蚤后出现的强迫症,不捏死就难受,捏死后还嫌脏。   他这边嘶了声,声音很小。   那边闻旭却突然望过来,惊恐之色还没消散,显然也是被凌枫现在的样子吓到了。   见到谢常殊,闻旭眼中突然闪现一丝希冀,突然爆发出一股洪荒之力挣脱凌枫的桎梏,飞快朝谢常殊这边跑来,哭喊着:“表哥,救救我。”   闻旭瑟缩着躲到谢常殊身后,浑身抖得厉害,双腕红肿一片。   凌枫凶狠地看过来。   谢常殊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被聚光灯圈出来的砧板鱼。   他僵硬微笑。   就是说……他真的不想插手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   但是手真的痒……   凌枫眯眼:“是你!”   谢常殊持续微笑:“又见面了……”   凌枫的眼神恨不得把谢常殊鄙夷成地上的泥,“我就知道,怎么?被我拒绝后恼羞成怒,换了个方式接近我?我到哪你跟哪,恶心。”   谢常殊:“承让,比不得您。”   凌枫呵笑,对谢常殊身后的闻旭道:“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位表哥几个月前跟条狗一样跟我表白,被我拒绝后夹着尾巴跑了。”   闻旭愤怒:“你闭嘴,表哥不可能是这种人。”   凌枫啧了声,“可惜了没录像,我没必要骗你。你竟然会指望这种人的保护。”   闻旭身边的每一份善意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姨母姨父一家如今更是他的逆鳞。   之前他还会觉得自己不被任何人牵挂,在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可他发现姨母姨父其实很关心他,是他以前一直没发现。   “凌枫,你就算对我有气,也不应该诋毁我表哥。”   一向最推崇自己的闻旭今天屡次抗拒他,凌枫胸膛剧烈欺负,“你……”却不想看到同样站在谢常殊身边的虞枭,他满目不敢置信,“贱种,谢常殊,你竟然和这贱种混在一起,还敢带歪闻旭!”   说着大步冲过来,抬手就朝最前方的谢常殊门面呼去。   结果下一刻身体就逆向飞了出去,在地上滑过一大截。   虞枭慢慢收回腿。   回头,对谢常殊说:“哥,我这段时间吃太好了。”这双腿力气越来越大。   谢常殊收起惊讶,拍拍他的肩,道:“好事。”   凌枫被匆忙下车的司机扶起来,只见他双眼发狠,表情难掩凶恶,只对闻旭说:“跟我走。”   闻旭低头扶眼镜,“你别这样。”   这时候保安大叔小跑过来,谢常殊微微侧了侧身,对下巴朝凌枫那边抬了抬,云淡风轻道:“这人是光明三中的学生,寻衅滋事,打给校公安处,先把人抓起来。他光明三中不是一直看不起我们星晟私高吗?这件事他们要是不舔着脸给个说法,咱就走官司。”   保安害怕:“认,认真的?”   谢常殊:“星晟私高被人看不起,丢的是我爸的脸,他投资学校不是为了亏钱的。”   保安大叔:“!!”他先前一直断线的弦突然接上——对了,他是学校光荣榜上的好学生,他还是投资人的儿子!   他立马练习校公安处、校长和他能联系到的主任。   凌枫震惊地看着谢常殊,“你竟然是……谢秦术的儿子?”   那个京城富豪?   渣攻钓鱼前都不查查鱼的品种吗?虽然他不愿承认,但身份好歹是闻旭的亲表哥。   谢常殊耸肩:“都怪我这个不孝子,我爸为了这间学校都快被我整破产了。”   “我也不想和凌小少爷你过不去,但今天的事情实在太恶劣了。今天的事要是你们私下解决,我绝对看都不多看几眼,可惜今儿咱学校那多学生都看见了,要是传出「谁都可以欺负星晟私高的学生」这种传闻,那这学校的名声肯定臭上加臭,我爸要是知道我在现场却毫无作为,以后招不到新生我爸不得杀了我吗。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就因为我帮他整了这学校,我吃了足足三个月的搓衣板。”   凌枫被赶过来的保安扣住。   谢常殊遗憾道:“实在抱歉,今天公事公办,祝我们以后私下依旧做陌生人。”   凌枫:“……”他已经气麻了,被带走的时候都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说:   不可能看着人渣蹦跶的。 第17章 他叫厉枭   今天学校有升旗仪式,校长要上台讲两句,所以到得早。   周校长对他笑:“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都闹到学校门口了。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现在时候正好,谢小少爷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饭吧。”   谢常殊摆手:“已经气饱了。”   “那去办公室坐坐?正好学校整顿的这一个月的工作总结要交给谢先生。”   “你们去找谢先生。”   校长慈祥地笑:“谢先生说他管不了那么多,有大事就找他,不那么重要的事跟你说跟他说都一样,正好小少爷在。”   他爹这是在报复他吧!   谢常殊无情拒绝:“我还未成年,你们谢先生确定要雇佣童工?”   校长被吓住了,“可你不是谢先生的……”   “给开工资吗?”   校长抹汗,道:“那我还是先联系谢先生。”   转头看见谢常殊身边的虞枭,顿时想起来时间,板起脸佯怒:“早读过一半了,同学还不快去上课。小心扣班级分。”   谢常殊朝校长点了下头,跟虞枭一起进入学校,从操场去了自己学校。   整整一天,谢常殊都处在幻灭中。   他从早上的亢奋中醒过神了,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早上为了出一口恶气把男主攻凌枫、那个原著的世界中心、给拘押了!   晚上,谢常殊从外面拖了两个巨大的榴莲到客厅,嘭的扔他爸跟前,把他爸的笔记本都差点吓到地上。   他在床边站得笔直,决绝道:“爸,您不把我送出国,我今天跪下就不起来了。”   地上俩张牙舞爪的榴莲发着味儿,谢父扶额:“又抽风了?”   “爸——反正学校都已经联系好了,我就一张飞机票的事儿!”   想必是这一个月过得太滋润,谢父人不仅胖了一圈,还红润了一个度。   他今天还算心平气和,慢慢把笔记本压下,道:“你一个人,一句话蹦不出三个英语单词,出去怎么活?你以为国外真那么好,没你妈做的饭你三天就得哭着喊着要回来。你那脾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都新鲜,没人镇着,跟那些人一混,还不知道要沾上些什么。求知是好事,但不是你胡闹的借口。凡事都得有个理由,你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谢常殊被爸难得的走心关怀弄得没了精神,他其实没有特别想出国。   因为约么两年之后家里公司会遭遇一场灾难,他如果不在家守着,爸妈恐怕很难防范到位。   原著中,谢父谢母在这场灾难中丢了性命。   他原本是想着先出去躲一年,等和原著一干人员淡化成平行线了再回来。   可万一呢?   闻旭被自己的蝴蝶翅膀扇到星晟私高,和自己爸妈的联系更加紧密,谁知道那场飓风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他不能容忍家人再出意外。   谢常殊情绪低沉:“算了,爸,我再仔细想想。”   他把榴莲拖走。   谢父瞪了他一眼,威严道:“趁你妈在洗澡,赶紧劈一个,把枭儿叫出来。”   谢母最讨厌榴莲,奈何谢常殊遗传了他爸,最好这一口。   虞枭的口味也随谢常殊。   而谢母洗澡动辄一个小时。   谢常殊来了点精神,“好嘞,枭儿!!帮忙开窗户。”   他们毁尸灭迹得及时,家里并没发生战争。   晚上,虞枭钻进谢常殊屋里。   谢常殊正匍匐在书桌上,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   见虞枭进来,顺口招呼:“枭儿,作业做完了没?”   “嗯。”   “过来坐。”   谢常殊的皮椅很大,像个小型沙发,坐累了还能勉强躺一躺。   他往旁边挪了挪。   虞枭顺势坐下。   谢常殊一手掐着下巴一手记录脑中的信息,眉头一直锁得紧紧的。   虞枭见了,转到他身后帮他按摩太阳穴。   谢常殊舒服地哼唧一声,突然捏住虞枭的手,苦笑:“你再按我就舒服得睡着了,先来坐下,给你看个东西。”   虞枭坐到谢常殊身边,谢常殊把本子往两人中间一推,笔尖点着页眉道:“我想起那个坏人的名字了。”   页眉上用大红色记号笔写着两个醒目的字。   厉枭!   虞枭瞳孔狠狠颤了颤,下意识握住左手腕上的念珠,好几秒才平复呼吸,说:“厉枭?”   念出这个名字时心脏停跳,仿佛是另一个人在开口。   “嗯,他叫厉枭。”然后指着名字下列出的关于厉枭的外貌特征,性格等。   他边指边给虞枭做解说:“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红痣和食指的桃花印,他应该是个很自恋的人,非常喜欢显摆他的双手,尤其是桃花胎记。其次,他长得……”   他用红笔圈出三个字:“五官阴冷,嗜血感……你知道什么叫嗜血感吗?”   他高考语文最差,这么抽象的词语直接安在人身上,对他来说就跟给他一颗种子让他想象一个世界同等难度。   虞枭:“……”   谢常殊看他愣愣的模样,想他也不知道,挠了挠纸面,继续道:“没事,我其实也不太懂,看这个……疯批气质,”他焦灼地抓了抓拇指,“绝了!疯批气质又是个什么气质??”   这些想起来了也没用啊!!   作者有话说:   匿名:这边建议去精神病院看一看哦。(无他意)   枭儿:方了方了! 第18章 重新做人   谢常殊叹了口气,沉吟:“没关系,还有别的……你看,他喜欢做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表情一栏写了许多,类似:桀骜一笑,狠厉一笑、嗜血一笑、阴狠一笑、毒辣一笑……的面部形容词。   谢常殊艰难开口:“这人大概是外露性变态,或许很好认?”   虞枭声音木木的:“他一直在笑吗?”   “那也不一定,但我能想到的关于他的印象暂时只有这些。笑着做坏事,要不怎么说变态呢!”   虞枭:“哦。”他不动声色,“哥不是说没见过吗?”   谢常殊:“梦到过。”   虞枭心情沉重起来,“经常梦到?哥之前还对他毫无印象……这是会越梦越多?”   “并没有。”跳跃着看的小说能记起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虞枭抿唇,“哥,万一这个坏人其实也很可怜,你会心软吗?”   “每个坏人变坏都有理由,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可怜的。这种……这种到达人类变态极限的坏人……”   原著中只说他幼时流浪,孤苦无依,被家族找回来后就重点培养,雷霆手段带着家族抢占财富,争夺势力,把那腐朽颓败的家族带领到鼎盛时期,阴暗的触手从Y国出土,U大洲为温床,几乎遍布全球。   男主在他面前都只是小弟弟。   谢常殊说:“如果我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或许会同情他的过去,却还是会憎恶他变态的模样。但我如今是当事人,处在受害者的位置,为什么要去怜悯一个可能威胁我生命的恶人?”   虞枭紧紧抓着左手腕,不敢再看谢常殊,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是一个不值得被同情的人。   “哥……”虞枭说:“你说他们三个都是你的厄运,你一直说要远离他们,可你真的看到闻旭遭受苦难,你还是会出手帮他,你还是会可怜他,你甚至主动惹了凌枫。”   谢常殊表情扭曲:“我早上不是对凌枫挺有礼貌的吗?我都说了公私分明,不得已而为之,他不会报复我吧?”表情越来越扭曲。   虞枭看了他这样,突然笑出了声。   哥就是很善良,他不能困守过去,过去的厉枭已经死了啊。   他是虞枭,他遇见了哥,已经得到了世间最大的幸运,以后就算让他拿命赎罪,只要哥还好好的,他都无所谓。   他不会让哥变成上辈子那样……   虞枭抱住谢常殊的脑袋,安慰他说:“嗯,不会的。就算他想找哥的麻烦,我也会保护哥。”   厉枭不会出现。   周日,也就是开学第二天。   中午,闻旭提着一袋子苹果香蕉,背着个大书包登了谢家的门。   谢常殊正好的客厅,过去开门,见面便收获一声「表哥」。   谢常殊望着虞枭欲哭无泪。   以前闻旭登门还会问谢母,找个谢常殊不在的时间来,现在也不找了。   尽管谢常殊一看见他就垮脸,闻旭还是乐呵呵的,一直找他说话。   谢常殊:“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保持以前的关系。”   闻旭从善如流,点头:“好的。”   谢常殊放下心,遁上楼。   谢母嗤笑一声,招呼闻旭,“殊殊还在跟你闹别扭呢?”   闻旭斯文一笑,“表哥可能拉不下脸面,没关系,我以后会多多和表哥亲近的。”   “诶,这就对了,他这孩子就是好面子,表面上摆你冷脸,背地里还嘱咐我多照顾你呢。”   谢常殊在楼上露了个脑袋出来,无语道:“妈,你能别乱说吗?”   谢母噗嗤笑开,“我要留旭儿吃饭,你中午是不是不吃了?”   她果然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谢常殊:“不吃了。”   谢母:“我给你放锅里热着。”   虞枭:“我端上去。”   谢母笑:“好,别忘了鸡汤。”   闻旭坐下后从书包里取出一摞书,道:“这是我高一时候做的笔记,虞同学应该会用到的。”   虞枭:“……”   谢母笑眯眯地,“乖孩子。”   闻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虞枭:“谢谢。”   谢母问闻旭:“我听周校长说了昨天的事,那个学生说你要转回三中去?真的吗?”   虞枭正给谢常殊端大碗夹菜,闻言看了眼闻旭。   闻旭扶了扶眼镜,说:“我本来是这样想的。我人缘不太好,但是在三中认识了一个一直帮助我的同学,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前说好一起考大学的,我想回去主要是……不舍得他。又想着到星晟一个人都不认识,万一……我不太讨喜,也不合群,或许会更不好过。”   谢母听得皱眉。   闻旭:“但现在……”他有点腼腆地笑了,轻声说:“我以前不懂事,妈妈在的时候三天两头来这里玩,妈妈走了之后就很少和姨母姨父来往了。但是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更不想让家人担心。我不会转回去的。”   他是听了爸爸的话,减少了和姨母姨父的联系,听了继母的谗言,不敢和表哥有过多的接触,生生把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陷入只有一个人的深渊。   但这次,他被打成重伤,住院整整半个月,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所谓法律上的家人连医药费都没为他支付。   救他的是表哥,每天来照顾他的是姨母,还有经常来看他的姨父。   对了,药费还是表哥支付的,太多了,他现在根本还不上。   他以前的世界漆黑无助,只有凌枫愿意为他点一盏烛灯,如今却还有姨母一家,灯壁辉煌地照耀着他。   他是底层的蝼蚁,活在三中不见天日的淤泥里;凌枫在璀璨的日光下,他只知道淤泥肮脏,却不知道它为何肮脏,如何肮脏。   凌枫当然有能力保护自己,可正因为不了解,于是力气总使不对地方。   他身边有那么好的家人,他怎么能允许自己成为臭虫?   臭虫是不配得到喜爱的,可他想要。   星晟和三中很近,他和凌枫随时都可以见面。   闻旭说:“我以后会好好锻炼身体,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说着看向在他眼中同样经常被欺负的虞枭,说:“我以后会和虞同学相互扶持,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们一起抗争!”   虞枭:“……”   果然还是这不自量力的性格。   谢母听了,左右摸着俩孩子的脑袋,“乖孩子,你们以后互相照应,有谁欺负你们就回家告诉我们,我们会给你们撑腰的。你们谢哥哥打架很厉害,悄悄找他也可以。”   虞枭抿着淡笑,“放心吧阿姨。”   闻旭眯眼笑:“嗯。”   谢父黑脸:“老婆……”   谢母:“嘘。”   谢父:“……”孩子不能这么教!这个家要是么有他可怎么办……   虞枭端着饭菜和汤上楼,一眼就看见靠在门口偷听的谢常殊,见他来了急忙进屋,欲盖弥彰地走到书桌旁翻书。   哥为什么要这么可爱?   好想……啊……他现在不能犯罪啊。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丫大宝子们。   祝福每个看到这儿的宝贝虎年大吉,一帆风顺事事顺心虎虎生威学业进步事业高升!! 第19章 奇怪物种   谢常殊当天跪榴莲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爸不给他生活费了。   首要原因是他总闹着出国。   重要原因就是那星晟校长周老头跟他爸汇报的时候多嘴,说了童工的事儿。   直接原因是原主翘了他爸的保险柜。   根本原因是,当初他救下虞枭的视频……的完整版,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了他爸的聊天框里,恰好是他爸的某位局长兄弟发给他的。那句「我爸是局长」被那位局长兄弟特地截出来做出各种音效重复播放,可见其用心「歹毒」,把谢父气得一夜之间顿生几根白头发。   不久谢常殊就被约谈了。   就他「迫切的出国之心」谈起,跟他说到了独立问题,美其名曰锻炼他的生存能力,然后断了他的生活费。   中间只字不提视频的事。   虚伪记仇的谢先生。   谢父义正言辞地教育他:“你以前过得太舒服了,不知道独立生活的艰难,才会成天东想西想。缩减生活费之后不能继续骄奢淫逸,希望你你约束自己成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当然,你随时可以向家里求助,只要你带着正当的理由。”   谢常殊:“……”   谢常殊看见他爸从衣服里摸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这一个月的。”   谢常殊心有疑虑,以为这么薄,里面是张银行卡,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百元大钞。   谢常殊眼泪在心里打转,“爸啊,我是你捡来的吧,是吧,妈?”   谢母埋头吃饭,沉默。   谢父眯着眼睛,呵了声,声调都拔高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混账,兴许真是捡来的。”   谢母一脚踹人小腿上,谢父深沉的表情碎了一地。   谢常殊:“你们不怕饿死我吗?还有可怜的枭儿,昨儿还干儿子地叫呢。”   谢父无情道:“枭儿的生活费按普通家庭正常开,你也别想从他那里匀。你学校一应费用都交齐了,这是基础生活费。”谢父继续挖苦:“再说……你身上不存了挺多钱吗?几百万是有的吧?”   谢常殊突然不敢说话了。   原主高考前砸了存钱罐,五分的硬币都没放过。钱不够又撬了他爹的保险柜,所有钱都用来盘星晟私高了,这事儿他爸当然知道。   问题是学校还挂在他爸名下,他爸为了不耽误祖国的花朵,又哗啦啦流出去一笔又一笔的投资。   虽然腹诽他爸小气,但他爸说得确实有道理。   学期近末的时候,谢常殊生日也快到了。   这生日一过,他就是个法律上的成年人了。   两个月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了他爸的补贴,谢常殊生活紧巴了些,不能在医院挥斥方遒,导致他连跟人起冲突的频次都少了。   现在就满心满眼只有搞钱。   他干过不少活,经人介绍的助教家教;运用辅修专业跟学长学姐们一起编写程序;做了钢琴陪练;周末甚至跟学校的兼职团队去发了传单,险些被骗去烤鸭。   可怜他一公子哥,所有的少年意气都用打架抒发,黄赌毒从来不沾,两辈子加起来连小哥手都没摸过,都被人骗进炉子里了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亏在虞枭发现不对劲,及时报了警,还顺手端了个窝点。   他爸的苦心也算没白费,他确实知道了钱来得不容易,可惜花钱不计数的习惯轻易改不了。   而所有能来钱的路子里,性价比最高的竟然是打游戏!!   他曾经游戏不仅打得好,也从不吝啬氪金,号早就练到顶级了。   谢父心心念念让他儿子有理想有抱负,长成一根正苗红富二代。   却没想到这花花世界,活命的路子太广,他儿子又走上了他眼中的歪路。   两个月下来,谢常殊除了挣钱就是学习,餐食住宿交通都不用他担心,钱进了兜里也没有别的支出需要,渐渐地居然存了不少。   其实他要是老实一点,不出去搞钱也不差。   但实在是被他爹刺激了。   稍微阔绰了点,谢常殊就有点飘,挺阔气地给他爸妈买了一套衣服,给谢母乐开了花。   谢父问什么路子?   谢常殊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就说跟学姐学长做些小玩意挣的。   当天谢常殊跟人一起去准备辩论赛资料的路上,突然被人堵了。   凌枫依旧开着上次见到的那辆豪车,完全没把一群首府学院的学长学姐放在眼里。   “你,滚过来。”他靠在车边,下巴指了下谢常殊。   谢常殊立马捏了捏发痒的手心,眉心微微跳了跳。   冲动是魔鬼。这人是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谢常殊保持礼貌:“你好,有事?”   凌枫:“让你过来就过来,废什么话?”   谢常殊:“……”   反而是谢常殊身边的同学先无语了,抱歉颇为一言难尽,“你这人有毛病吗?懂不懂礼貌?”   凌枫嗤笑一声,盯着那同学看了片刻,仿佛在记他的脸。   “不过来,行吧,反正我不介意被人看。”   他继续道:“谢常殊,收起你那可怜的小心思吧。你以为和闻旭走得近一点我就会多看你两眼吗?做梦!告诉你,欲擒故纵这一套在我这儿行不通,别玩这些花花肠子,你越这样我越看不上你,要是再有下次,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谢常殊:“……”   同学:“……”   凌枫说完,看见谢常殊呆滞的表情,志得意满地冷哼一声,开车走了。   余下几人一阵静默……   突然,一女同学开口:“这小屁孩疯了吗?”   另一女同学终于憋不住大笑:“笑死我了,这又是什么品种的普信男?这么小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谢常殊你怎么招惹上了这种人哈哈哈。”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入谢常殊的眼?绝绝子,这半年的笑料都有了。”   “谢常殊别给气到了,世界这么大,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物种长了人样。”   谢常殊跟着笑:“放心!”   他刚刚跟警察叔叔举报了这条路有个未成年人超速驾车。   作者有话说:   继续祝福,新年快乐—— 第20章 小秘密   谢家,卧室阳台,虞枭正跟人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呃……”   “去周末俱乐部,我和谢常殊今天都会去那里。”   “记得看消息,地点有变我会通知你。”   “他现在身上没钱,定价低点。”   “尽量像点……他会。因为他还喜欢买彩票。”   隔壁谢常殊推开落地窗杀毒,就看见隔壁阳台上虞枭正低着脑袋跟人小声讲电话。   虞枭蹙着眉头,抬头间不期然对上谢常殊认真打量的视线,心里一沉,但怔愣只在瞬息之间。   虞枭很快就神色如常地对他弯起唇角,温暖得像三月的春江水。   只是他声音压得更低,且踱步走到了阳台另一头,离谢常殊更远了些。   谢常殊抱胸前倾在防护栏上,挑眉:“你跟谁说话呢,还防着我了。”   “没有。”   虞枭挂了,急忙钻进屋,很快就从谢常殊身后出来,跟谢常殊一起坐在椅子上晒冬天的太阳。   吊椅轻轻摇晃,阳光暖人心肺。   “哥,你快成年了。”   “是啊。”   “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谢常殊转了转心神,突然问:“你最近电话打得挺频繁,不如跟我说说,就当礼物。”   虞枭:“……”   谢常殊:“……”   虞枭不回答,空气莫名飘出来一丝尴尬。   谢常殊颇无语:“开玩笑呢!你也太老实了,都这么大了我还能管着你不成!”   “哥,对不起。我都是办正事,没有别的。”   “正事?”   “哥一个人赚钱养咱俩太辛苦了。”   谢常殊抿唇轻笑,“这话让咱爸听到了又得捶咱。”   两人在小摇椅上笑成一团。   ……   这天周末,谢常殊复习得烦躁,带着虞枭去找健身房。   路上突然被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叫住,对方身形偏瘦,体态端正,气质沉稳,长着一张英俊的笑脸,却有一双压不住锋芒的眼睛。   不是普通人。   时值午后,谢常殊正跟虞枭饭后消食。   眼瞧着对方身后还跟着俩身形健硕的保镖,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谢常殊养了一段时间的老,却时刻谨记城西的危险。这种一看就不对劲的人尤其要注意。   他拉着虞枭警惕地后退一步:“大哥,有事?”   那人因为新公司要抛股而梗着的心情因为一句大哥融化开来,笑道:“哈哈哈小朋友真会说话,我今年都快四十了,看来我平时保养还是有……”   虞枭无情打断:“这位大叔,有事?”   厉绝被冷水泼熄了:“……”   他看了眼虞枭,郁郁道:“没劲。”   虞枭退在谢常殊身后半步,因为谢母每天变着花样给孩子大补,睡得好还经常被谢常殊拉着锻炼。   仅仅三个多月,他的身形拔高了一大截,现在隐隐要追上谢常殊了。   他冷冷看着男人。   厉绝更加郁郁,从身后保镖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介绍书,语气正经起来:“先生你好,我是XY星辰的代理董事,我叫厉……”   “大叔——”虞枭骤然大声打断,直接盖过厉绝的声音,他在谢常殊身后紧紧盯着厉绝,嘴唇却弯着,声音也和煦,问:“我们很忙,你到底有什么事?”   谢常殊没察觉出虞枭的反常,只是习惯性对某些字眼敏感,试探问:“哪个……厉?”   厉绝也是练过的,表情不变,改姓:“板栗的栗。”   谢常殊点头,“哦,你继续说。”他放松了许多。   厉绝:“我们公司刚刚起步,但苦于没有投资,现在正在邀请投资人,先生愿意入股吗?这个时候入股是最划算了,我们公司规模还很小,”说着表情微微扭曲:“百分之一的股份只要一……”   他看了眼虞枭,咬牙:“一千!”   虞枭眉头一皱。   谢常殊笑出声:“你们开奶茶店吗?”   厉绝:“我们是正经公司,以后有上市的打算。只是因为刚刚起步,知名度不足。公司开了许多筹资途径,这也算其中之一……否则也找不上你,更不可能是这个价。你要是投资了,就是我们的原始创始人之一,以后就是坐着数钱的日子。”   谢常殊无语,这种对方给吹得天花乱坠,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信的人都是傻缺。   谢常殊好整以暇地翻看他们公司的资料,一应资料俱全,在国内官网也能查到,完全真实……   虞枭:“哥,我觉得挺不错的,”他看向厉绝,“就是有点贵……”   厉绝:“……”   他们原本在电话里讲的,谢常殊现在很穷,身上没什么钱,就一百块钱百分之一的股份,谢常殊可能会拿出很小一部分存款,买下几股。   等他尝到甜头,自然就愿意买更多。   谢常殊把虞枭头发都薅乱了,笑道:“说实话我没见过这么低的股价。”   厉绝声音从后槽牙挤出来:“可不是,旁边这位小先生社会经验到底还是太少了。”   “哥,你要是钱不够我还有……”   厉绝:“您要是钱不够我们今天就算了吧。”   谢常殊:“签合同吧,微信还是支付宝?”   厉绝噎住:“微信。”   他眼都不眨转了一万过去,转完还自我安慰:“要是被骗了就当我积累社会经验。”   两人如虞枭预料的那样去了周末俱乐部,一家他们常去的健身俱乐部。   谢常殊在那边拉筋。   虞枭走到角落,早就和他们分道扬镳的厉绝不知从哪个旮旯钻出来,站到虞枭身边。   虞枭面色难看:“厉绝,这种事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厉绝:“若非我提了价,今天他提走的就不是百分之十了。”   按照原价,谢常殊那一万甩过来,整个XY都是他的了。   “我告诉过你设置上限,不要让他破费太多。”   “我懂,你就是想把你自己的股直接送给他。那我是在给他打工还是给你?”   “没区别。”   厉绝声音微冷:“你他妈让我回去冷静冷静,我怕我看走眼跟错了主子!!”   他们厉家,跟定一个主子,等同于把命交出去。   这就是厉家的教育。   所以每次厉家到了推选新继承人的阶段,站队就成了家族所有人最看重的事。   虞枭反手捏住厉绝的脖子,转瞬间把人抵在冰冷的瓷砖墙面,恶劣道:“厉绝,知道了我这边的情况,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配合我。”   作者有话说:   明确一下哈。   现阶段,虞枭暴露在谢常殊面前的信息里,没有反派的标志,没有反派的气质(一个天使一个变态),年纪跟反派不符,政府里还挂着他父母。   来历就是:一个贫困山区里被父母嫌弃发卖,流落逆境却自强不息、逃命出来就为了参加中考的可怜孩子。   谢常殊已知反派信息:小时爹不疼娘不爱孤苦无依小变态,长大了杀人不眨眼大变态,失去白月光后就是一个神经病。   且十五岁已经被本家找回去——(在他心中反派压根不可能比男主攻年轻)   天壤之别的俩人,现阶段殊儿压根不会产生联想。 第21章 举铁枭儿   厉绝甚至没看清对方什么时候出的手,开始反抗之时,却发现空气层层剥离,窒息感让他满脸涨红,脚尖却始终触不到地。   他一挣扎,虞枭就给了他一膝盖。   枉他曾经也是刀山火海拼过来的,如今到底是他太过松懈了么?竟然屡次被一个半大小子拿捏命门。   不,他根本反抗不了。   厉绝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却还努力睁眼去看虞枭的表情,震惊有叹服有,却独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虞枭对他,并非胜在蛮力,更多是速度,以及对技巧的恐怖掌握和对自己出手习惯的了解。   他知道虞枭说了那句话,就说明他没想要自己的命——对他们来说,对手只要不取命,一切都是小事。   厉绝抖着手拍拍虞枭手臂,努力尝试点头。   虞枭松力,厉绝砰一声瘫软在地上,猛烈呛咳起来。   被虐了一顿,厉绝不安的心又稳定下来了。   他原本是想跟着虞枭,但这段日子下来他发现虞枭太正常了,和每个健康长大的孩子一般无二。   可是在厉家,正常人是没有人权、也干不成大事的,所以他才不安。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虞枭就是个变态,只是在某些人面前正常而已。   厉绝舔舔唇角磕出来的血,眼中露出嗜血疯狂之色,看着虞枭的目光又恢复了饥渴。   厉家的成长经历让每个厉家人骨子里都变态地慕强。   虞枭手里的矿泉水瓶砸他肚子上,皱眉:“别这样看我,我恶心。”   厉绝哈哈大笑。   虞枭走到周末俱乐部的分布图前,沉声道:“你去跟这家健身俱乐部的老板联系,把这五间房弄到手,我要把它改造成我的训练室。”   “训练室?”   虞枭云淡风轻道:“不强到一定程度,怎么降服那群杂碎?”   他管厉家那些预备继承人叫杂碎。   厉家目露疯狂,擦掉嘴角流出的血渍,起身松动胫骨:“交给我吧。”   虞枭却从兜里扯出来一张设计图纸,轻飘飘扔给厉绝:“我心里有数,照这个来。”   上面是每间房的详细设计,针对虞枭身体不同机能有不同的训练方式,非常精妙。   厉绝恭谨地点了点头:“我立刻去办。”   厉绝刚走,隔壁健身房就传来谢常殊的声音,“枭儿?虞枭——”   虞枭赶紧找了就近的器材,飞快躺上去。   谢常殊掀珠帘就看见虞枭正躺着举铁,手放在杆子上,铁却动也没动,脸不红气不喘,明显在敷衍。   谢常殊坐在边上,噗地笑了:“你有多不自量力?两百斤的铁你也敢上?”   虞枭这才看向标记,叹气,悲伤道:“哥是不是嫌我没用?”   谢常殊笑意还没去,说:“我什么时候嫌过你?只是……我们还是先从轻的开始。”给他调了重量,道:“连我都只能六十五公斤,你还想超了我?”说是不嫌弃,可话里却不乏炫耀之意。   这时,先前谢常殊来的方向又进来一个男人,对方视线在室内环视一圈,突然定住,高兴地朝谢常殊这边过来。   他下巴留着一层浅浅的胡子,像个脸套,看上去成熟风雅。   对方自来熟地靠在谢常殊身边的器材上,抬手就攀上他的肩膀,语气是做作的熟稔:“小朋友,可让我好找啊,我在外面就注意你了,加个微信吗?”   谢常殊脸色一变,一肩膀把对方手都下去:“知道我是小朋友还加微信?”   对方:“你真是小朋友?没成年?”   “没。”谢常殊语气不太好,他经常来健身房,被要了不止一次微信了,刚开始还以为对方是想交友,后来才晓得对方的真实目的。   对他这种身心都洁癖的人来说,yp可以说是在他雷区蹦迪。   那人看谢常殊连不高兴都这么性感,舔舔唇:“可惜了,那也上高中了吧?或许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   说着咸猪手又要上来。   却中途被一只手截住,虞枭起身,微笑:“这位叔叔,你眼神不太好,没看见我吗?”   男人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手掌如铁钳一般,不由愕然。   刚刚虞枭的脸被器材挡着,他的目标又是谢常殊,确实没分心看躺着的人,现在对上对方的视线,被那双眼睛看着,他喉咙突然滑了滑,吞咽的声音响得谢常殊都听见了。   男人另一只手反覆盖住虞枭的,急切道:“不如我们三个出去吃个饭,互相认识认识?”   他这是两个都想要了。   谢常殊起身,面无表情地撸袖,冷道:“你这不是逼我破财吗?”   却不想刚动个指尖,就被一只手轻轻牵住,道:“哥,我正在报警。”   说着笑脸看向男人,“骚扰未成年,摄像头都拍下来了,这人跑不掉的。”   男人闻言,顾不上别的,强硬地甩开虞枭,骂了句,转身就要走,却不防一脚磕到虞枭伸出来的长腿,轰然摔倒在地上。   “喂,110吗?”   捂着流血的鼻子、正欲起身找茬的男人动作一顿,又骂了句和他外形极不搭的脏话,步履匆忙地离开。   等他出了健身房,竟发现手腕上留着四道乌青的指印,再联想到对方对自己笑盈盈的模样,不由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   晚上,谢常殊房中,他开着电脑,单手噼啪打字。   左手被虞枭轻轻握在手里上药。   他下午跟人打球打得太尽兴,要不是中途摔了一跤,今天的晚饭都吃不成。   同伴拉他的时候把他衬衣扣子全拉崩了,结果人还是摔地上,四根指骨都有擦伤。   虞枭动作十分轻柔,他以前以为他妈已经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人了,没想到真有比他妈更温柔的。   谢常殊抽空瞥一眼,虞枭皱着眉专心致志的,跟捧着珍稀的贵妃手似的。   他频频往左边瞥。   虞枭这小半年实在是长得过于快了,身高还没赶上自己,可这双手就已经超长发挥,大了自己一圈。   他五指没用力,小指自然蜷着,落进对方的指缝,竟和虞枭左手的食指勾缠在一起。   台灯是护眼的黄色,他隐隐看见那朵带刺的根茎和攀附而上的邪性的蛇尾,剩下的部分被挡住了,可眼前却自发浮现纹身的全貌。   十指骨感细长,苍白的皮肤上开了一朵妖娆的玫瑰,变成纯净雪山唯一的点缀。   她实在太美,不怪黑蛇会觊觎。   伤口被凉风拂过,虞枭正垂眸缓缓吹气。   谢常殊发起了呆,打字的手无意识挠着键盘,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噪音。   作者有话说:   mua——   明天要去山里,不造会不会有信号QAQ 第22章 桃花   谢常殊自诩男子汉,这种小伤从来不在乎,上药态度也很敷衍,时不时东拉西扯。   虞枭抬头横了他一眼,完全没气势那种。   谢常殊抓键盘的声音骤然停下,一挑眉,尾音上翘地嘿了声。   他心里麻麻痒痒的,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上个药用得着这么精致吗?”   说着像是要给虞枭示范「男人式上药方式」,直接把虞枭手里的棉签往自己伤口一压,又横着一扫。   紧接着面色扭曲地嘶了声。   虞枭黑脸。   谢常殊忍了片刻没绷住:“这是什么药?”   虞枭:“还没上药,这是消毒水。”   谢常殊:“。”   虞枭依旧皱着眉:“你打球能不能小心点?打架都没伤过。”   谢常殊抓了两下键盘,囫囵点头。   虞枭给他上完了药,就坐到谢常殊床边,借着床边小灯,给谢常殊缝崩了的扣子。   这件衬衫挺贵,反正以谢常殊现在的经济实力是支付不起的,虞枭当时就给他把扣子一颗颗捡了起来,他还不解来着。   原来是要给自己缝补。   谢常殊:“你还会缝衣服呐。”   “嗯。”   “都哪学的?”虞枭没回答。   这项技能来自上辈子那段地狱般的回忆。   外人都说他那时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谢常殊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制作后呈给他的。   缝好后给他挂在衣架上,“哥,明天上课,别忘了要早起。”   谢常殊:“别提醒我。”   虞枭笑着掩了门。   他一关门,谢常殊就从皮椅上起来,两步跨到衣架面前,拎起衣服对着灯光细细看。   “手艺还不错,真像个……”他挑了挑眉没说下去。   想起虞枭的叮嘱,谢常殊叹了口气,扶正床头柜上的驱邪佛像,熄灯睡觉。   自从国庆后那个早上跟虞枭谈心后,他好像再也没赖着自己要一起睡了。   很快就到了谢常殊生日,谢母给他来了个拥抱,祝他成年。   他爸非常实在,给了他一张银行卡,想必是被谢常殊给他买的那套衣服捋顺了毛。今天特地穿着,人都年轻了十岁。   谢常殊跟虞枭一起进了校门。   虞枭一路跟到操场。   在谢常殊掏钥匙的时候,虞枭叫住他。   “嗯哼?”   虞枭把谢常殊拉到操场视角盲区,从包里掏出来一顶帽子,抬手为他戴上。   又抽出一条卡其色围巾,给他围好。随后伸手抱住谢常殊,在他耳边道:“哥,恭喜成年。”   虞枭其实好久没贴自己这么近说话了,突然来一下谢常殊还真有点不习惯。   谢常殊摸摸围巾,质感非常好,他叹气:“可别为了买这一套把存钱罐砸了。”   虞枭轻笑:“帽子是我织的。哥,今天一天不许摘下来。”说着拎起书包后撤,后退着看了谢常殊许久才转身。   谢常殊忍不住摸摸帽子,非常温暖。   黑色大衣配了这围巾和帽子,被他的俊脸和完美的身材一衬,走在学校跟模特似的。   大学操场早起的体育学院正在训练,此刻频频看向他。   “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   谢常殊此时心情莫名飞扬,张嘴就搬出常用地借口:“有主了。”   说完嚼巴顿了下,觉得自己有点傻逼。   大学时间正好,这样粗暴地拒绝桃花,他何年何月才能遇见soulmate?   但这时候他也懒得纠正,神情飞扬地去第一节 课的教室背单词。 第一节 课是他的辅修课,课后,上午就空下来了。   同院优秀的学姐学长来找他和另一位女生——跟他同台过的那位,秋海雅。他们中有人是被老师看中的好苗子,有人是预备研究生,有的已经是研究生了。   小教室里,导师还没来。   秋海雅跟他比较熟,本就同院,上台合作过,后来连辅修的专业都一样。   看他今天穿得弄潮儿似的,一天不知道摸了几下帽子,不由开玩笑:“谢常殊,有好事发生啊?”   谢常殊:“那可不,今儿我生日,结束了请你们吃饭。”   “我靠,你不够意思,这都不早说。”他们起哄了一阵。   一男的笑他:“有钱吗你,不是被控制经济大权了嘛?”   “这不用你管。”   秋海雅指着他脑袋:“女朋友送的?”   谢常殊这种,都一学期了还没女朋友他们是不太信的。   “没有。”   众人发出鄙夷声。   “真没有,”谢常殊站起来,“这我妈送的,这我爹送的,这是我叔,这……”他摸了摸帽子:“我弟。全是自家产物。”   “又是你弟。”   “没劲。”   秋海雅也无语:“你真有点弟控,我今天上课就坐你后面,看你听课还一直摸着帽子。”   谢常殊炸毛:“别乱说啊。”   秋海雅耸肩:“好吧,是我想多了,我本来还想问问对方是个怎样优秀的小姐姐来着。”   见她一脸失望之色,谢常殊道:“我弟也很优秀。”   “一直听你说他,给我们看看舍弟照片呗。”   谢常殊嗤笑,抽出手机,一脸光荣:“来看。”   照片一出,群众哗然。   秋海雅激动过后,突然抢过手机,咦了声,“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谢常殊:“未成年,别肖想了。”   秋海雅掏出手机捣鼓一阵,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道:“真是他!在学校论坛里火了一把的,很多女生在求他的信息,现在还没消停呢……”   她郁猝地抬头:“他是你弟?”   谢常殊皱眉:“学校论坛什么鬼?他还在上高中。”   “迎新会那天有个视频,这个男生……就你弟弟在后台和埙,被拍到了。但后来找不到人,她们就把视频发出来众筹信息,结果什么都没筹到……话说刚开始一个月好多女生加我问他。”   “什么视频?”   这时,导师到了。   秋海雅压低声音:“帖子还挂着呢,论坛搜关键词「忧郁男神」。”   谢常殊眉心一跳。   导师给他们讲解工作后又分配了任务,他们便可以散去了。   最后另一个男生比谢常殊还迅速,导师一走他就招呼谢常殊,“来看看。”   一行五个人都围过去。   作者有话说:   mua-谢谢宝儿啊。 第23章 画展孩童   视频是从左斜对面拍过去的,画面不是很清楚,舞台锐利的灯光到了后台被柔化,像是给人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彩灯时不时扫过他的脸,照亮他深邃多情的眉眼。   修长的双手捧着雪白的陶埙,玫瑰黑蛇变成令人垂涎的妖物,引诱着无知的旁观者,多情的音符钻入耳中,听者轻易就被下了蛊。   而那双眼睛一直看着舞台方向,视频只拍了他,不知道他究竟看向何方、看着何人。   那个男生还没看完就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搓搓鸡皮疙瘩,仰头缩着脖子一脸搞怪的表情,道:“我他妈再看就要带入我自己了,卧槽我还没谈漂亮小姐姐呢!海雅,快抱我一下。”   秋海雅推他一把,“去你的。”她跟谢常殊开玩笑:“虽然我没见过他,但她们发我这视频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他暗恋我。”   谢常殊搁桌上的手指无意识挠了几下,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缓和了神游的情绪后,道:“他天生就长了这样一张脸,看谁都这样。”   秋海雅:“那我可以把他联系方式告诉我小姐妹吗?”   谢常殊微笑摇头:“未成年!别想了!”   秋海雅挤眉:“她们肯定愿意等。”   谢常殊挥手:“去去去一群大姐姐别惦记小孩。”   一男生问:“多大?”   “十六。”   “完了,很快就会长成个祸害。”   另一个男生不忿:“帅哥都窝一家了,这娲姐姐捏脸的时候也不想着看看咱,别人她用雕的,我们却一棍子就呼出来了。”   谢常殊单手推着他往门口走:“赶紧完成陈导的任务,别又拖到截止日,咱还得一起挨训。”   中午,谢常殊从图书馆出来,靠在星晟私高校外枯了的梧桐树干上等人。   围巾帽子都很暖和,他心里有些燥,去买了瓶冰镇汽水,咕噜噜灌了半瓶。   又过了会,他一手提着汽水瓶,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皱皱眉,找到学校论坛,精准搜索。   拇指在三角号上停顿了几秒,他伸手摸了摸耳朵,确认蓝牙耳机一直在,终于点下,全屏。   本来想直接拖到后面没看的部分,结果视频出来了,看到虞枭那张脸,愣是给忘了。   他当日在秋海雅结束歌唱后,钢琴独奏的那十几秒时间里就察觉到有一道乐音在和自己的琴音,但灯光太亮,他看不清暗处的人。   却没想到是虞枭。   虞枭或许在看自己……不,这个方位,一定是在看自己。   他呼出一口白气,有些惆怅,虞枭真是长了一对深情眼啊。   他算了算时间,那时候两人才认识一个月,而对方从见自己的第一面起就爱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是……敬慕吗?   他后边还说要拿他自己还恩来着。   后来被自己教训了,就变得很收敛,现在如果没事都不会往自己房间里跑了。   穿太多,热,烦躁。   他也不是禽兽啊,不至于。   一昂头,剩下的汽水全进了肚子。   虞枭喊了他一声,“哥,怎么不进车里?”   谢常殊下意识按灭了手机,冲他点点头,“出来透气,走吧。”   车发动的时候,他看见闻旭坐在凌枫的摩托车后座,从自行车道上呼啸过去。   上次星晟私高有金主爸爸撑腰,在三中面前非常硬气,搞得一向趾高气扬看不起他们的三中不得不赔礼道歉。   凌枫家更是给私高赔了一笔不小的钱。   那件事之后,凌枫应该是被家里管教了,后面也没再找谢常殊和虞枭的麻烦。   倒是经常会来私高接闻旭,对闻旭比以前更好了,似乎还想哄着人回三中。   看见闻旭跟凌枫重归于好,谢常殊心里毫无波动。   反正他曾经所有的怒其不争都在看书时闻旭一次次的妥协中被耗光了。   而曾经群殴闻旭的那群人在少管所带了一段时间,后面就销声匿迹了。   谢常殊回家后看见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把桃木剑,他瞟了眼自己的卧室门,小声:“爸,你咋把我门上的剑摘了?”   谢父懒得管他,道:“你妈打扫的时候它自己掉下来的。你也长这么大了,别一天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谢常殊抱着剑挂回门上,笑道:“就算是装饰也很好看的。”   桃木剑经过精心雕琢,确实更像装饰品,要不是这样,谢父谢母也不可能容许他在家里搞这些神神叨叨的。   两把手柄处分别刻着「厉」和「凌」。   他屋里还收集着一些招好运的东西。虽然以前对这些东西无感,但穿过来之后,保命为大,宁可信其有吧。   谢常殊一直在暗处调查「厉枭」的信息,他辅修计算机除了自己喜欢,另一个目的就是这个。   他无法掌握厉枭的动态,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谁知道这个变态会什么时候回到京城城西,开始他的掳人大计。   原著中不下数百名青年被抓走,当然,放得也快,那可能是变态人到中年,体力不支,本身的能力有限?   可惜毫无头绪。   请人吃饭那天他出门去ATM看自家亲爱的老爸的心意,很快就黑着脸出来。   他真的好奇他爸是怎么追到他妈的?   临睡前,手机蹦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明天中午我们院在博学路办画展,能邀请你一起去逛逛吗?”   是个篮球社认识的同学,学画画的,尤其擅长油画。   人长得斯文白净,身上带着一股艺术气息,但打篮球不在行,逐渐沦为后勤,他和人接触也少。   谢常殊刚要拒绝,那边又发来消息:“能帮我约一下秋海雅吗?我没她联系方式。”   原来不是冲自己来的,这种为别人制造缘分的事他也不好拒绝,毕竟他对每一对情侣的牵手成功都喜闻乐见。   “OK。”   爱情是纯净的,神圣的。   画展当日,谢常殊到了后才发现男生旁边还跟了另一位高大男生。   画院男生叫童净,两方打了招呼后,自发把男生推到秋海雅身边。   秋海雅也看清了局面,这谢常殊牵线还给牵错了。   她瞪了谢常殊一眼,谢常殊只好受了,赔礼道:“回去请你喝奶茶。”   他约秋海雅的时候说的是有位画院男生对她感兴趣,对方长得非常好看,还顺便带了张图,秋海雅是看中了这男生的颜才过来的。   虽然童净带来的男生长得也不错,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原本谢常殊和童净分布两边,把秋海雅和那位男生挤在中间,渐渐的童净却站到了谢常殊身边。   秋海雅外貌清雅矜贵,化个妆就是妩媚女神,平时和他们一起玩却大大咧咧的。   她现在专注赏画,看不懂但可以看个热闹,旁边那男生人如其表憨憨一个,嘴笨,但看见秋海雅对某幅画多看两眼,他讲起画来却如洪水开闸。   见那边步入正轨,童净跟在谢常殊身边,一幅幅踱步过去。   谢常殊本人是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但不妨碍他欣赏美丽的事物。   童净邀请他:“谢常殊,我也有一幅作品展在这儿,离这里很近,我想带你去看看。”   这是想单独约他了。   博雅路是U型路,这里摆着画院四个年级的作品,每条路列左右两列,慢慢看还怎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成年了……   也不能总拒绝,交流的条件都不给别人,又怎么能看到别人的灵魂?   他爸妈就是学生时代的恋人,他一直很喜欢长久陪伴地双向奔赴。   试试了解别人……免得把自己憋成禽兽。   他正要点头,在左列的秋海雅再次发出一声惊叹:“这幅画好特别。”   谢常殊随便瞟了一眼,却瞬间被吸引了视线。   也是一幅油画,大片的背景都被幽暗如墨的森林覆盖,但森林的树叶全都腐烂成沼泽,留下的树干犹如地下伸出来的恐怖利爪。   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里有一块平整的石头,眼看就要被泽地吞噬。   上面蜷缩着一个稚嫩的孩童,穿着明艳的红裙,朝着另一个世界的朝阳伸出左手,仿佛求救。   而她的左手食指上,开着一朵粉红色的桃花!! 第24章 桃花胎记   谢常殊被震在原地。   偏偏是左手!偏偏是食指!偏偏是桃花!还在城西这个地方……   这个世界了,桃花印是反派的标配!   他最爱显露那只手,还曾找最顶级的画师把自己带着桃花印的手画下来挂在墙上,跟他掳来的每个人炫耀,然后满足地攥取他们眼中的迷恋。   谢常殊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童净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回应,秋海雅也走过来,“你怎么了?”   谢常殊捏紧拳头,问童净:“那幅画是谁画的?”   童净看过去,见了画下意识皱眉,“你喜欢这种?这个画手的东西都可以买,但我不建议。”   秋海雅问:“为什么?”   他身边男生急忙回到:“他……要价挺高的,而且……为人不怎么样。”   谢常殊:“他在这儿吗?”   童净:“你真感兴趣?”   谢常殊:“我想见他。”   童净不太高兴:“要不先看看我的画,其实……我是特地为你画的。”   谢常殊现在却无暇想这些,“对不住,今天恐怕不行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好吧,他就在那边的棚子里。”他边走边提醒:“他人有点奇怪,要是向你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你尽管拒绝。”   谢常殊抿着唇:“谢谢。”   画院今天办画展,一共搭了三个棚子,桌上摆着厚厚的宣传海报。   三个棚子其中之二都很热闹,一群人堆在棚子里外聊天晒太阳。   唯独最里面靠墙那个冷冷清清,棚子不大,后面满墙都是爬山虎张狂的藤蔓。里面只坐了一个男生,正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他们似乎都不愿跟这个男生交流。   童净带他到棚子下。   谢常殊截断了照到男生脸上的阳光,对方缓慢抬头,懒懒掀开眼皮。   齐肩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垂到耳后,眼皮很宽,眼窝深邃,嘴唇殷红,一眼看去竟比女生还艳丽。   眯眼上下打量了来人,他缓缓勾起唇:“有事?”声音沙哑,喉咙似乎受了伤。   谢常殊点头。   男生笑容扩大,“你确定……大庭广众之下?”   谢常殊皱眉,没懂这意料之外的熟练从何而来。   童净不喜,道:“他是来问你那副画的,你别乱揣测别人。”   “哦。”男生顿时失去了兴趣。   谢常殊道:“我能和你私下谈谈吗?”   “我的时间很宝贵。”   童净:“你现在不是闲着吗?”   男生呵笑,淡淡看他一眼:“现在是我的补觉时间。”   童净动动嘴唇,到底没说出更难听的话。   男生又道:“但你可以买下我的时间,我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买。”   童净面色难看。   谢常殊:“可以。”   两人步行到不远处的食堂,上了二楼隔间。   男生一坐下就抽出烟盒,啪地点燃。   他透过烟雾看着谢常殊,像朵盛放到糜烂的花。   谢常殊道:“我叫谢常殊。”   男生哦了声,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   “你是要买我的画吗?看上哪幅了?”   谢常殊以前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微微皱了皱眉,道:“森林,沼泽,红裙子小孩,朝阳,和食指上的红色桃花胎记。”   男生哦了声,“我想起来了。”   谢常殊有些急切:“我想问问你,关于这幅画里小孩食指上的胎记,你的灵感是哪来的?”   男生眯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常殊嘴角微抽:“那我要是买下这幅画呢?”   男生笑了:“我的画可不便宜。”   谢常殊:“多少?”   男生上下打量谢常殊的穿着,红唇微启:“五千。”   谢常殊眉角抽搐更甚,画展上的画自然是可以出售的,但大家毕竟都还只是学生,定价一般不过几百块。   男生说完就没声了,烟雾笼罩在他周身。周遭静悄悄的,似乎在给谢常殊思考的余地。   谢常殊叹气:“收款码。”   他扫了五千过去。   到账信息发到手机,男生突然笑得颤抖起来,幽幽道:“你是傻吗?信息都没问到手就转了全款,啧,要是天下客人都像你这样爽快就好了。”   谢常殊:“所以答案呢?”   男生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出现在我画里的,每一笔都是来自生活的灵感。”   谢常殊心脏紧了紧:“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你是不是见过这样一个人?”   “是你转账太干脆,我本来也等着你还价的…可不能怪我敲你。”他闭了闭眼,似在追忆,“我应当见过的,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漂亮到我恨不得将它珍藏起来。”他面上露出痴迷之色。   “是谁?!”   男生睁眼,遗憾道:“我每天见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都记住,那不是恶心我自己吗?毕竟这样美丽的东西其实很少见啊。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留在我脑中的只有那只手,不是熟人。”   谢常殊被他慢悠悠的态度吊得不耐,道:“你能再想想吗?大概告诉我一个地点,你印象中最可能的地点?”   男生沉默不语。   谢常殊:“你最常去的地方呢?”   男生没精打采:“这就比较私密了。”像朵萎掉的花。   谢常殊这次很上道:“多少钱。”   男生调出二维码:“三千。”   作者有话说:   宝贝子,明天要入V啦-么么啾-求支持(献上大头和圆滚滚的双膝); 第25章 晋江独发   转账完毕。   男生:“我虽然在这里念大学,但我去过夜场,酒吧,会所,鸭/店……我也不记得是哪位客人还是同事。”   “看在你爽快的份上,再告诉一个我刚想起来的,那朵花出现的记忆应该就是在这两年。”他笑着,“我的记忆经常被我刷新,但这份记忆还挺新的。”   谢常殊心脏紧紧揪起来。   也就是说,厉枭现在很可能就在京城,就在城西!!   谢常殊扶额:“我们加个微信行吗?以后你要是想起来任何他的消息,或者再见到他,请务必联系我,我会支付的。”   男生笑着:“好说。”   谢常殊欲走,突然想起什么,道:“我也是对美丽事物的好奇,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乱说。”   “放心吧,除了画,其他没钱的事我不会上心的。那副画记得拿走。”   谢常殊回到画展上登记取走那副画。   那男生确实很有艺术天赋。   画名叫《逆光》,要是给抑郁症患者看了分分钟成杀人凶器。   光明太遥远,小孩却已经走到亡溺边缘。   可惜谢常殊艺术天赋总共就那么大点,眼中只有那朵桃花。   其实画拿回去不见得有什么用,但这幅画今天花了他整整八千块,丢了实在可惜。   也不知道他要加班加点打多久的游戏才能把这八千块挣回来。   他把画卷成一个圆筒,跟童净打声招呼后就准备离开。   画的主人不知何时到的,看了眼他手里散成喇叭状的画纸,递给谢常殊一幅质地不错的画框,应该不便宜。   他道:“虽然它已经是你的了,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不要虐待它。”   谢常殊下意识道:“我可能买不起你的画框了。”   男生今天笑得很灿烂:“难得遇见你这么有趣好看还正常的客人。这是赠品,正好可以和画纸配套。”   谢常殊正欲接过。   男生微微靠近,说:“你应该不是画院的人吧。我帮你装,装裱也是一项技术。”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谢常殊后退半步。   他把谢常殊手里的画纸轻轻展开,装裱时动作随性洒脱,眼神却十分认真。   提着框本来准备直接离开,童净却一定要带他去看他的画。   “你们都不喜欢那个男生吗?”   “也不算讨厌,只是他太孤僻了。他是我的直系学长,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可惜画的东西都很阴暗。”   谢常殊一路心事重重,最后还是和童净「赏」了画才离开。   …   谢常殊把画挂到了自己卧室的墙壁上,正对着床,以后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朵花,他妈和枭儿再也不用担心他赖床了。   只是在一众帅气的自拍照和运动海报中,这幅画风明显阴郁,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晚上,谢母端着两杯牛奶,分别端进谢常殊和虞枭的房间,进谢常殊房间的时候正看见他拧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画。   直到谢母离开他都没反应。   第二天是周六,这个周末过后,谢常殊就要期末考了。   翌日,谢母七点敲门让谢常殊下来吃早饭。   谢常殊支起上半身,半睡半醒间看到一只粉红色的桃花手,身体一个激灵,果不其然醒了。   餐桌上,谢母温和道:“殊殊,今天上午先不要出去,爸爸妈妈有话和你说。”   谢常殊啃着面包含糊道:“妈,我得复习呢,别吓我。”一听就没好事发生。   谢母慈爱地抚摸着谢常殊的后背,摸得后者非常忐忑。   饭后,谢母坐到谢常殊身边,语气依旧很温和:“殊殊,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是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可以跟爸爸妈妈说的,很多事情你这个年纪想不通很正常,但爸爸妈妈都是过来人。”   谢父也问:“是担心期末考试?”   他确实想拿个好成绩稳住他「卧薪尝胆一鸣惊人」的人设来着,但也不至于有多担心。   他随口道:“还好。”   谢父难得宽容:“考不好也没事,我们知道你的底细。”   谢常殊眉角微抽:“你们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能不能给你们儿子多一点信任?”   谢父谢母看谢常殊好像确实和以前一样欠揍的样子…   谢母:“那那幅画……”真的是她想多了?   她求助地看向谢父。   谢父道:“你妈昨晚给你送牛奶的时候看见你墙上挂了一幅画,失眠了半宿。”说着对虞枭道:“枭儿,你去他房间把那幅画拿出来我看看。”   他昨晚被老婆长吁短叹到凌晨,担心自家儿子青春期遇到困难却不说,像新闻里那样憋出病。   虞枭看了眼谢常殊。   谢常殊无所谓:“那幅画啊,妈你想太多了。我们学校昨儿画展,我看画得还不错……”说着看到自家老爸打量的目光,想起他生日那天兴致勃勃去了ATM却空手而出的场面。   目光微闪,语气陡转:“我昨天一时不慎被人坑了一把,现在所有身家只剩这幅画了。”他一本正经:“妈,我破产了。”   谢母一怔:“所以是缺钱了?”   谢常殊看着自家记仇的爸,道:“妈,你还不知道吧,我爸给我的生日礼物,那张卡,是空的。”   谢母拍着谢常殊的脑袋的手一顿,转身审视谢父。   谢父:“……”他梗着脖子:“我又没说里面有钱?都说了让你独立,怎么能半途而废?”   谢母:“所以你做样子是给谁看?”   虞枭被这边的气氛感染,眉眼都染上笑意。   三两步跑上楼,进门前他刻意垂着脑袋,余光却还是看见了那把桃木剑上的「厉」字,好心情瞬间散了一半。   他闭了闭眼,开门进去。屋里有许多稀奇古怪招运辟邪的东西,似乎每样东西都在驱逐他。   他直接朝谢母说的方位走去,甫一抬头,如惊雷灌顶,不敢动弹。   这边谢母已经为儿子做完了主,那边虞枭上去了十几分钟还没下来。   谢常殊冲楼上喊了声:“枭儿,床尾那幅阴森森的就是。”   话音刚落,便听见楼上响起一声慌乱的撞击声。   很快,虞枭抱着画下来。   画纸被画框装着,隔着一层透明玻璃,远远看去质感更好了。   随着虞枭的接近,画里的内容仿佛越放越大,扑面而来的不只是一幅画,还有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气。   谢常殊奇怪地看着面色惨白的虞枭。   虞枭把画放下,道:“叔叔阿姨哥,我有点困了,想去躺躺。”   谢母忙起身,摸着虞枭的额头:“别是感冒了,快来量量体温。”   虞枭嘴唇毫无血色,眼中都有了红血丝,真像是病重了的样子。   虞枭摇头,没精打采:“我昨晚熬夜了,睡一觉就好。”说完就迅速上楼。   谢常殊刚刚在妈的帮助下从爸那里小敲了一笔,算是从爸这里弄回了画钱。   见虞枭不对劲,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我去看看。”   谢母点头,忧心道:“把体温枪拿着,我去冲一杯感冒灵。”   谢常殊上楼,敲了敲门,里面却没回应。   贴着门喊了声,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似乎是在讲电话,但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那天之后,谢常殊下单了两箱口罩,嘱咐虞枭以后在外面行走尽量戴上。   他不知道那位画院男生的话能不能作为线索,但他不得不以防万一。   …   谢常殊期末考试为期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场,考到中午十二点半,他就没让德叔来接。   天空飘着羊毛细雨,夹杂着很小的雪花粒,落到脑袋上像是顶了一层薄薄的羊绒。   虞枭那天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雪花渐渐多起来,雨丝变成了小冰渣。   虞枭没带伞,便爬到操场边的观礼台上躲雪。   从观礼台能看到谢常殊学校的风景,有时候他比谢常殊放学早,就喜欢坐在这里吹风等人。   然而,今天他刚一爬上去,就看见他哥双手插兜匆匆走过来,虞枭没打招呼,因为还有个男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谢常殊走得太快,男生走几步就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两人不知说着什么,谢常殊英眉蹙着,突然站定,伸出双手搭在男生双肩上,把后者推远了些。   距离有些远,虞枭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的姿势非常刺眼。   就在此时,男生肩膀一侧,谢常殊双手撑了个空,男生滑到他怀里,突然踮起脚。   虞枭猛地起身。   只见谢常殊惊恐后退,男生的吻落在谢常殊脸上。   虞枭三两步走到高台边缘,竟就这样从三米半高的台子上跳了下去。   台子正对着谢常殊,虞枭动作太大,又穿着风衣,他当然看见了,先被童净吓一跳,现在又被虞枭吓一跳。   谢常殊顾不上童净,骂了声就朝那边跑去。   虞枭沉着脸走向谢常殊,后者却抓着他转身迅速开门关门,让人坐下后立马就按出学校120。   那边很快接通:“同学你好,请问伤到哪了?具体所处的位置?”   怎么又是闻旭的声音!!   谢常殊:“刚刚有人从高台上摔下来,可能扭……”   虞枭把谢常殊的手机抢过来,声音冰碴似的:“没事。”   他说完就按了挂断,目光沉沉地看了眼紧闭的门,门那边此时兴许正站在那位男生。   电话另一头,在校医室打零工的闻旭愣了愣,立马给谢常殊发微信问他伤势。谢常殊没回,他又发给虞枭。   但两人此刻都没看手机。   谢常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高摔下来……确定没事?”   谢常殊还以为他是没站稳。   虞枭站起来强硬地抓住谢常殊的手,“先回家。”   “没事?”   虞枭沉声:“这半年健身房不是白去的。”   谢常殊有些欣慰,又觉得虞枭此刻过于深沉,看着陌生。   出租上,虞枭拆着他刚去超市买的湿巾纸,倾身帮谢常殊擦嘴。   谢常殊尴尬:“你看到了啊……他太突然了。”   虞枭沉声:“所以哥这么快就找到共度一生的人了?”   他深深看着谢常殊的眼睛。   谢常殊无奈:“只是一场失误,我没想到他表白来得这么突然。”   虞枭嘴唇紧紧抿着,手上开始动作,仿佛让谢常殊被玷污了的唇重新恢复纯净变成了他此刻存在的唯一意义。   谢常殊看着近在咫尺的虞枭,这才发现这半年来,对方不仅身高涨势下人,连五官都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   之前虞枭总对着自己笑,像是糅杂了最暖的阳光,他就一直把人当成初见时面容纯稚可怜的小孩,全心全意依附着自己。   可如今对方脸上表情褪去,曾经因为过瘦而显得圆润的眼睛被拉长,深深藏在锋利的眉骨之下,眼尾顺着浓密的眉毛一起挑入发梢,鼻骨峰峦般挺拔,竟像头年轻气盛的狼,攻击性十足。   谢常殊不由微微后退了些,“你在生气吗?”   虞枭不防他突然说话,捻着湿纸巾的拇指突然陷入唇缝。   虞枭动作一顿,深深看着谢常殊被擦拭得充血的唇,突然向上对上谢常殊的视线,幽深的眼瞳仿佛成了无尽的漩涡,里面翻涌着血色的欲望。   “哥,你成年了。”虞枭顺着擦拭的动作,手指危险地往谢常殊下唇按了按,指尖更深地陷入口腔。   谢常殊心里卧槽一声,猛地后退一些,接过虞枭手里的湿巾纸。   “我自己来吧。”说着很粗暴地擦了擦嘴,湿巾一折就扔进前座垃圾袋里。   虞枭最近是怎么了??   他爸妈该关心的是虞枭吧!   虞枭看见谢常殊躲着自己,顿在半空的手僵了片刻,无力地垂下。   他退回自己的区域,紧靠车门,拧眉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一看就知道他在生闷气。   先前虞枭主动靠近谢常殊,现在退回去,两人中间空旷得还能挤进来两人。   谢常殊看了他好几眼,皱眉:“虞枭,坐过来。”   虞枭不动。   谢常殊:“你不听我的话了。”   虞枭肃着脸往他这边挪了一点。   谢常殊:“你最近咋了?抑郁了?”   虞枭:“没有。”   “跟我都不能说?”   “我不想你讨厌我。”   真有问题。   谢常殊:“再不说我可火了。”   虞枭遇到事儿顺着安慰没用,得威胁。   “哥,你……要谈恋爱了吗?还是已经在谈了?”   谢常殊被口水呛住。   虞枭只好拉下刚端起来的小脾气,凑近了给他拍背。   谢常殊:“你既然看到了,难道没看出来刚刚我是准备拒绝那个人的吗?”   “不止是他……”说着想不过似的道:“可你还是被他亲了。”   “没亲到,亲脸不算。”谢常殊的洁癖不允许他承认刚刚自己被人亲了嘴,童净五分之三都在空气里,剩下三分之二都亲在脸上,四舍五入就没碰到唇。   “哥……”   谢常殊看虞枭,就见对方又用那种从没见过的深沉的目光看着自己。   谢常殊莫名就想起迎新晚会上那个躲在后台跟他合奏的「深情虞枭」。   虞枭突然转身,张开双手微微拢住谢常殊,一点点收紧成一个不会造成压迫的拥抱,他哑声说:“哥,你能不能等等我?”   谢常殊脑子停了两秒,讷讷出声:“什么?”   虞枭:“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只有你,我怕你恋爱后就……不要我了。”   虞枭声音彷如蛊惑:“所以哥,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成年?”   “为什么?”   “对不起,哥,我太自私了。你本来就……”   谢常殊啧了声:“别道歉,回答我。”   虞枭垂眸,轻声道:“在我的世界里,哥是最重要的人,我一直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哥,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一直乖乖的。可哥比我大,走得比我快。我就想……或许成年后,我就不害怕孤单了。到时候就算哥……丢下我,我也,我也不会……那么难过。对不起,哥,你会不会觉得捡了个麻烦回家。”   虞枭眼眶通红,先前深沉的模样尽数破碎还是谢常殊熟悉的模样。   谢常殊忍不住摸了摸那双妖冶得过分的眼睛,恍惚道:“别哭,你这幅样子我看了难受……”   这种破碎得无法挽回的眼神,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似的。   虞枭抬眸看他。   谢常殊摆摆脑袋:“谁让你总在我面前哭鼻子。”   虞枭:“明明没哭。”   谢常殊摸了摸他倔强的脑袋。   寒假来临,谢常殊报了个计算机深造班,他爸见谢常殊是想正经地学知识,给他报了个很昂贵的辅导班。   因为虞枭期末成绩不太理想,还给虞枭也报了个高考高强度训练营。   一周只放一天,两人每天竟然比上学时还忙,每天回家只剩半条命,谢父看了每天笑容都多了几分。   但两人每周还是会一起去周末俱乐部锻炼。   相对而言虞枭比谢常殊跑得更勤,而谢常殊被家里良好的氛围养得松懈了许多。   这天虞枭吃完饭就往外走,谢母急忙问:“又去锻炼啊?平时那么累,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也不休息休息。”   谢父欣慰道:“年轻人就是要高强度要求自己。”   谢母:“那是,累的不是你。”   眼看又要斗嘴,虞枭打圆场:“阿姨厨艺太好了,我每天吃这么多,不锻炼身体不能完全吸收。”   谢常殊瘫在沙发上,看着虞枭半月不注意似乎又健美了些的身材,决心拉人共沉沦,道:“别去了,歇歇吧。”   虞枭这么努力地锻炼让他很有压力。   本来就跟竹笋似的疯长,再练下去就真的要比他高了。   那天考完回来后谢常殊睡了一下午。   他还记得虞枭说的那番话,他也觉得虞枭这要求有些任性,所以没给他回应。   只是……   他因为父母就是校园情侣的原因,曾一直打算在大学里找到自己的soulmate,但那天之后,谈恋爱找真爱的心思莫名歇了下去。   之前在手机上或生活中拒绝别人的好友申请和表白时,他总会骂自己:机会都不给别人,还指望找到真爱?   然后带着负罪感和自我唾弃点击拒绝。   现在拒绝起来竟然毫无压力了——反正目前他并没有必须恋爱的渴求。   恋爱是可有可无的,枭儿却是必须的。   所以他决定先把孩子养大再成家。   他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好像在把自己往寡王方向发展,但完全提不起改变局面的心思。   随缘吧,他这么帅,还能一直寡下去不成?   虞枭看见谢常殊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边系携带边道:“哥,双下巴。”   “啊!”谢常殊一个激灵直起身,开了手机摄像头开始照。   双下巴是不存在的,但回头一看见和自己视线几乎齐平的虞枭,瞬间不淡定了。   “你鞋几厘米?”   虞枭:“平底,一到两厘米左右。”   谢常殊拧着眉深思,突然道:“不行,我还是得去。”说着就开始整理东西。   谢母在边上看到俩孩子互激,心里暖洋洋的。   “枭儿长得真快,快赶上你哥了吧?”谢母慈爱道。   虞枭闲散地靠在门口等谢常殊,稍稍抬手就能摸到头顶的门框。谢常殊的衣服又一向修身,穿在他身上更是把他的身材优势全部展现出来。   身高腿长,模特似的。   谢父闲聊:“殊殊今年多高?”   谢母:“说体检的时候有181。”   谢父点头:“嗯,今年又长了点。枭儿呢?”   谢常殊夸着个包从卧室出来,关门的时候又把桃木剑给震掉了,刚要捡就听虞枭说:“。”   谢常殊闻声动作一僵,用脚随意把桃木剑拨到门边,三两步下楼,见谢父冲虞枭笑得慈眉善目的,对虞枭说着:“看来正好是到了长身体的黄金时段,多吃多动,马上就赶上殊了。”   谢常殊一口老血卡喉咙口:“我要是长不过虞枭,铁定是你基因的问题。”   谢父脸骤黑。   两人一起出门。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虞枭为谢父说话的声音:“叔叔至少一八三,已经很好了。”   谢常殊:“可是我爸胖了。”   谢父:“……”能走远点了再说吗?   虞枭这半年真的跟拔笋似的长!   谢常殊好胜心强,更何况是在身高这种事关尊严的大事上。   谢母收拾屋子的时候对谢父道:“俩孩子爱锻炼,现在忙,成天往外面跑也不方便,咱把露天阳台改成健身房怎么样?”   谢父:“挺好的,正好我最近也想动一动。”   谢母笑开:“之前成天喊你健身你不听,跟你儿子一样,非得被刺激一下。”   “我很胖吗?”没了俩孩子在身边,谢父有些孩子气地撅起了嘴,严苛地评定自己的身材:“这不还好吗?”   谢母摇头笑:“不胖,帅的。”   开学前夕是元宵节,谢母给闻旭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吃汤圆。   前不久的春节,谢母和谢父准备去闻家拜个年,谢母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家里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妹妹。   毕竟对方是亲妹妹的丈夫,也算沾亲带故的。结果没想到早就打电话招呼过,真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家里没人,打电话才知道对方还在新亲家家里没回来,忘了跟他们讲。   谢母气得够呛,转头就看见闻旭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袋速冻汤圆,当场就把人领回了自己家。   这个亲家他们是当没有了,以后只有闻旭这个外甥。   这回元宵理所当然也把人叫过来了。   谢常殊依旧不和闻旭有过多的交流,但好在在谢母的撮合下,微信算是加了回来,只是聊天框一直空着。   闻旭这次来还背着鼓鼓的书包,里面放着他高一下学期的学习笔记,顺便回收上次交给虞枭的高一上学期的学习笔记。   谢母天然有颗爱小辈的心,谢常殊这一辈的小孩都特别喜欢他妈。   吃完饭谢母说什么都不让人走,拉着他边看电视边聊天。   谢常殊和虞枭都无意打扰谢母的慈母之心,背靠背各自刷着手机。   闻旭看虞枭和表哥关系那么好,眼中难掩羡慕之色。   电视里放着最近复播的现代悬疑剧,可惜感情元素过多看起来不过瘾,但谢母觉得正好。   谢常殊找了一部开年引进的X国动漫,主要元素也是讲的过年,他捧着iPad,分了虞枭一只耳机,两人靠着一起看。   谢常殊这边电影播了小半个小时,那边谢母跟闻旭谈天说地,见电视里演到紧要关头,还给他讲起了电视里正在播的案子,跟他说:“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男二这种人太恐怖了。每次看到都起鸡皮疙瘩。”   闻旭其实断断续续看过这部电视剧,下意识问:“为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挺……他不好吗?”   这个案子还没播到结局,闻旭也没看到男主的结局,还以为电视里男女主那么幸福,会有一个很美好的He.   谢母摇头:“他在一直在打击女主,女主从前是个那么优秀的人……”   闻旭惊讶地瞪大眼。   谢父无语:“你这都看了多少遍了,还气。要气就别看了,看动画片去。”   谢母:“谢秦术,孩子大了,有些东西你也得教吧。”   谢常殊看了眼闻旭,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也不知在对谁说:“精神控制听过没?”   他一开口,闻旭瞬间望过去。   表哥好像在对自己说话?但并没有看自己。   谢常殊看着电视,状若闲聊:“这故事里的男主一开始接近女主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综合评估了女主的外貌家世和性格之后,发现对方最适合自己、也最好拿捏。一步步诱导着女主爱上自己,再把人变成个废物,成为他圈在自己领地里的一头家畜,成为女主的天,满足他虚伪的自尊心。”   谢母嘶了声:“殊殊,大过年的,说话这么难听。”   谢常殊突然笑着对上闻旭,浑不在意道:“我们身边这种人还挺多的。”   这句话当然只说给闻旭听,就目前他遇到的就凌枫一个而已。   虞枭仔细看着谢常殊的眼神,确定对方刚刚没看自己,悄悄紧张了一把又悄悄松了口气。   “你知道下一个故事是什么吗?”谢常殊依旧看着闻旭。   表哥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多,他急忙回应:“我没看。”   谢常殊咧嘴:“下一故事,男主的真爱是他法律上的妹妹,就在女主身上找他妹妹的影子。女主只是个替身。”   虞枭琢磨出点味来,他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   谢母嘀咕:“下一个难道不是讲的娱乐圈吗?”   谢常殊一滞:“可能记混了……故事灵感往往都源自现实。妈,外面太可怕了,小姨不在,你要跟闻旭好好讲讲。”   闻旭要是对现状很满意,谁提醒了也没用。   原著凌枫是个pua大师,正好闻旭是个资深阿Q。   谢常殊怕虞枭举iPad举累了,把iPad立在茶几上,又去把沙发往茶几那边推了推,从后面直接跳到茶几上,抱着膝盖继续看。   虞枭靠近他:“冷吗?”   谢常殊没穿袜子,脚趾被冻得通红。   谢常殊:“不冷。”   虞枭哈哈手,搓暖了把谢常殊的脚放到自己腹部,拿毛茸茸的睡衣盖住,拆了抱枕披他身上。   谢常殊被迫躺尸。   脚掌被腹部火热的温度烫着,他不自在地动了动,竟然感受到块理分明的腹肌。   谢常殊愣了愣,目光滞了一瞬。   突然,他眉头一皱,突然跃身而起,掀开虞枭睡衣,上手感受了下,表情瞬间破裂。   咬牙问:“虞枭,你背着我在卧室做了多少卷腹?”   虞枭按住谢常殊冰凉的手,专门逗他:“哥比不上我?”   “呵呵。”他想跑,却被虞枭牵住手,用力带倒在沙发上,上半身被虞枭牵制在怀里,一只手突然钻进睡衣摸到他腹部。   谢常殊脸色充血,恨得咬牙切齿:“你敢偷袭我?”   虞枭笑得胸膛震颤,道:“哥每天这么忙还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已经很好了。”   然而虞枭的高中丝毫不比他轻松,身材居然已经让他……   谢常殊最喜欢的身材就是他海报上的一位外国篮球明星,身材不过分魁梧,肌肉线条流畅匀称,脱衣后八块腹肌一块不少。   他一直觉得保持这种身体状态的男人最帅。   自己先前一直没练上去,他归因于自己年纪小还在长身体,怎么虞枭竟然还能走进在自己前面?   谢常殊不高兴:“你倒是要有点做弟弟的自觉啊,不能一心想着赶超我。”   虞枭见房中没人注意他俩,悄然凑到谢常殊耳后,用气音道:“我知道,可是我想快点保护哥。”   谢常殊:“……”   有时候总觉得虞枭在撩人,但由于他遗传了他爸,即使是gay都是直男型gay,顶多在喜欢的人面前展露美丽的羽毛,撩人什么的完全不会做,日常以己度人,就觉得虞枭也是个正直纯洁的人。   虞枭那么小,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只想做世界英雄,后来因为没有世界末日,他只好走街串巷收拾些地痞流氓小混混。   谢常殊坐回去,脚底板抵在虞枭睡衣外面取暖,道:“你还这么小,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虞枭又把他的脚抓进了衣服里,继续用睡衣包住,左手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睡衣里面,轻轻搓着他发凉的脚背。   虞枭:“不小了。”   谢常殊的眼睛仿佛透过睡衣看到了那只纹着黑蛇的手纠缠在自己脚背上的模样。   他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电影,手不自觉抓紧了身上的薄被。   “哥不能一直把我当小孩。”   “呃……”   “否则哥很快就比小孩还矮了。”   谢常殊蹬了蹬他的腹肌,道:“你给我闭嘴好好看电影!”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宝子,后面会捉虫—— 第26章 追随到死   虞枭的高中比谢常殊开学早一周。   他高一上的期末考试成绩很不理想,除了语文别的科目都一塌糊涂,当然,语文也不见得多好。   谢常殊知道虞枭能考上这个高中已经拼尽了全力,虞枭考得差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心疼。   开学报到那天,谢常殊睡到七点,打车去了星晟私高。   他怕是老师关照得不到位,想去提点提点,毕竟是自家孩子。   八点,高一三班班主任还没到,教室里闹哄哄的。   虞枭收到谢常殊的消息,出门去接他。   他刚一出教室门,教室里靠后的一圈人便更加放肆地哄闹起来。   虞枭带着谢常殊走到教室外,毕竟只是开学报到,别的班都很吵闹,三班却异常安静。   谢常殊还夸:“你们班纪律不错啊。”   虞枭皱眉。   他推开半掩的门,手感凝滞,不对劲。   头顶落下稀稀朗朗的白灰,他敏捷地半旋上身,一脚猛地踢飞一个从门上掉下来的陈旧铁桶。   一阵连环碰撞声响起,班里响起震天的惊呼,引来了其他班一些或报道完毕或还没报道的同学。   一个躲在讲台靠窗那边、正拿着手机意图录下虞枭丑态的男生被直击命门,惨叫一声躲了起来。   尽管虞枭反应及时,可桶里装的石灰太满,还是撒了些在虞枭肩膀和耳朵上。   低头时却第一时间去看谢常殊,眼里亟不可待的关心让他看上去像个护主的犬。   只是他小半个脑袋染着灰扑扑的石灰,关心也沾了几分狼狈。   谢常殊来不及深思虞枭的身手,从虞枭臂弯退出来,面无表情进入教室,冷声:“谁做的?”   所以,这就是虞枭在学校的处境?   白书寒激动得脸红:“是谢常殊!!”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谢常殊?”   “我靠真的是光荣榜上那张脸!学霸!”   “谢老大?”   “他怎么回来了?”   谢常殊:“我问,谁做的?”   “干你屁事!”后排一男生见谢常殊一来引起这么大轰动,很冲道:“你现在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一个前排女生悄然竖起草稿本:“就是他,主使。”   谢常殊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面色不变。   他看向那男生:“你是在针对虞枭,还是纯粹恶作剧?”   “老子收拾自己班里的人,你他妈问东问西几个意思?还当你是星晟老大呢?既然已经毕业了就乖乖退位!别他妈瞎比比。”   那就是针对虞枭了。   虞枭这才看向那个男生,双眸平静如水。   门口一个别班凑过来看好戏的男生嘲讽道:“蠢比,他是谢常殊,学校就他投资的。谢老大,这种玩意得捶啊。”   这人高二的,以前跟原主混过,是原主的迷弟,听说过原主掏空腰包盘学校的事。   谢常殊却几步过去抓起躲在角落那位录像的男生,单手拎起来,沉声问:“虞枭惹你们了吗?”   虞枭皱眉,温声细语地:“哥,不要冲动。”   他哥现在是好学生,谢父谢母也很喜欢他们儿子现在的状态,他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破坏这一切。   前排的几个女生看见虞枭跟平时迥然的表现,全都神采奕奕地盯着他看。   那男生被谢常殊冷厉的眼神看得发虚,却跟着先前那男生说:“我们老大现在才是老大。老大说虞枭是贱人,就是贱人,他勾引我们老大看上的女人,就要承受,承受住我们老大的,的怒火。”   谢常殊嗤笑,一把扔了男生,接过虞枭递过来的纸巾擦手,看着那位所谓的老大嘲讽道:“二十一世纪都快一半了,你们还活在两千年呢?星晟私高现在全面改革,校规摆那的,任何想做老大的都滚出这所学校!”   这时候,三班班主任姗姗来迟,“这是怎么了?”   不知谁打了电话,保安也赶了过来。   谢常殊对保安道:“把这三个人带走,我先去和校长商量商量这三个人的处置办法。”   他气得都忘了自己今天的目的是找虞枭的班主任询问虞枭的学习情况。   他帮虞枭拍了拍肩膀上留着的灰,安慰:“再有事告诉我,我先过去一趟,回头找你。”   虞枭点头。   那三个人见保安都来了,立马从后门跑了,两个小弟见老大跑路,下意识跟着跑。   保安只有一个,本想一把抓,结果对方逃跑姿势太熟练,他一个都没抓到,立马打电话给校园公安。   虞枭看着那几个人,把书包递给白书寒,“帮我排下队。”说完就悄然离开教室。   白书寒:“你去哪?”   虞枭没回头:“厕所。”   谢常殊在监控室看了两个小时的带子,都是上学期的。   校长办,谢常殊问校长:“所以我们学校今年招的新生还是和以前一样?”   “学校今年才改革,名声还是以前那样。不好招啊。”   以前的名声,星晟私高=二世祖和坏学生扎堆混文凭的地方。   “今年你考了个全国第一倒是给学生揽了点想来正经读书的,但很少很少。”   谢常殊:“学生这个质量,有些人想学也没那环境吧?”   校长想挽尊:“我们现在配备的老师、学校的器材都是京城最好的。学生如果想学,他们有最好的学习资源。”   谢常殊:“所以我爸的钱不是钱,是水么?”   他冷着脸:“学校学生学习的时间都在教室,前半截学生在学,后半截学生打麻将,咱学校是来考验老师的心态的吗?他们能不跳槽也就看咱学校工资开得高了。”   “我们一直在整顿。”   “半年了就这效果?基本的课堂秩序都保持不了,影响老师的上课质量,老师教得没劲他们怎么学?我爸为了不耽误祖国的花朵投了一笔又一笔的钱,你作为校长就管成这样?”   校长叹气:“谢小少爷,来这里的学生,大都有身家背景。”   谢常殊:“我爸的背景还不够吗?”   校长犹豫了下,还是道:“谢先生接手星晟私高是个意外你知道吧?”   谢常殊:“……”   “谢先生本身也是不太想惹麻烦的,而我们学校就是个麻烦源。我每个月交报表上去,如果没有重大事件发生,谢先生便直接让我解决。”   谢常殊脸色冷下来:“你的意思是,我爸把学校交给你,结果你却指望我爸这个投资人来处理学校问题?那你的工资真是好拿啊。”   校长急忙闭嘴。   谢常殊道:“他是看中你的履历才招了你。投钱换老师换管理层把你招进来,就是不想耽误学生!你竟然说他不管事……”   校长:“抱,抱歉。”   谢常殊气得有点很,他就没见过比谢秦术还冤枉的人了,被儿子狠狠坑了一把,还要被不顶事的员工责怪。   以后名声传出去,还让他这个投资人背着戕害祖国花朵的黑锅。   谢常殊把板擦扔桌上,冷冷定音:“你要是管不了,趁早递交辞呈,优秀的校长不好找,但不是没有。”   校长急忙道:“谢小少爷,对不起,我以前是糊涂了。”   谢常殊:“学校有监察委吗?”   校长:“有,但一般没人举报,举报了也……不敢管,所以很闲。”   谢常殊:“我在这里打份工,最基础的监查员,记得每月开工资。”   他道:“趁早设置出犯错等级,像今天教室里那种……”   校长赶紧记下。   谢常殊:“一次警告请家长,二次请家长记档案,三次直接开除。”   校长忙道:“不怕他们家人找麻烦吗?”   学校西南角,凉亭之下,围墙之内,人烟稀少,视觉盲区。   三个混混学生被躺在地上犹如死鱼。   谢常殊冷笑道:“他们要是愿意给学校捐楼,咱也可以从轻处罚。”   校长:“……”   谢常殊:“你马上召集监察委,把体系制定出来,明天升旗仪式,把规矩明明确确通知到每个人耳朵里。高三生就让他们班主任提醒一下,发手册。”   校长急忙起身:“这么急吗……”   “你拿工资的时候也没嫌多。”   “星晟私高不允许斗殴。”   虞枭踩着那领头的肥硕的胸膛,碾压,身音从后槽牙挤出来,语气难掩阴沉:“我在学校不想惹事,你不知道吗?”   那人浑身发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以前没管你,只是没觉得你能跳多高,可你偏偏在我哥来的时候整这一出…”   虞枭现在很生气,他修养心性这么久,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的灵魂澄澈了些……   他眼睛微红,表情看似平静,眼底情绪却波涛汹涌:“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做个好人呢?我一点都不想……”他力气大得几乎捏碎男人的下巴,“惹事。”   为首的胖男生只觉得平时那个事不关己好欺负的虞枭仿佛被恶魔夺舍了一样,他感到彻骨的寒冷,他甚至觉得这人手里如果有把刀,会把他做成生肉片边欣赏他的丑态边吃掉他。   他含糊地哭,急促道:“我爸,我爸在局里工作,你不能……不能这样……”   虞枭恶劣地笑了笑,抓着他的后脑,温和道:“你准备告密吗?你知不知道告密有什么后果,要是惹大了让他知道,我真的可能控制不住会弄死你。”   男生心神都在颤,边哭边喊:“不要打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你是我,我老大,你是我老大呜呜呜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男生慌乱点头。   就在这时,胖男生余光瞥见学校围墙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长着一副好看的笑脸,见着现场的情况甚至笑得更欢了,一看就和眼前的虞枭一样是个变态。   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带着红色液体的刀,在他面前蹲下,兴奋道:“总算看到你大展身手了,真是一出好戏啊。”   刀在胖男生脸上毫米之间犹疑,舔唇:“要我帮你解决吗?我的实力你放心,不留痕迹。”   刀上一滴液体正好滴在男生嘴里,带着一股新鲜的血液的味道。   胖男生嚎啕大哭。   “我错了啊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爸爸爸救我,我不告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自己和人打架,我没见过你们呜呜呜我没见过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呜呜呜。”   虞枭烦躁地抵住男生下巴让他无法出声,不耐问:“你来干什么?”   “吃牛排正好听见你的声音,来看看虞少爷的训练成果,结果真让人惊喜。这小胖子肉这么多,得快两百斤了吧,单手就宰了,比本家那些十岁就开始训练的小废物可优秀多了。”   胖男生三人:“……”   发抖……   他们,他们听见虞枭第一天开学就说自己只想好好学习,后来果真从没在班上惹过事。   有时候他们故意整他,对方总能察觉他们陷阱并完美躲过,可也从没还手过。   他们就理所当然以为虞枭没后台没实力只是个想好好学习改变人生的书呆子。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虞枭和一个……明显不是正常人的人在一起,甚至好像还是对方老大!!   胖男生爬起来就和另外两个跟班自发缩成一团。   虞枭不耐:“到底什么事?”   厉绝深感无趣,想到什么,又笑起来,道:“我对你交给我的那个男娃挺感兴趣,你要是对他没意思我就出手了。”   虞枭冷道:“别给我惹事。”   厉绝:“他只是个穷学生,反正也是出来卖的。”   虞枭淡淡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要做个好人。”   厉绝看了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三人,再看看虞枭眼里的神色……不像是假的。   他神色一变,顾不上什么男娃女娃,厉声:“你开什么玩笑?”   虞枭看了眼脚边的几人,踢了踢胖子,道:“回去后该怎么说你们自己掂量着点,想好好活着最好有点眼力见。”   三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跑了。   虞枭打开不远处浇花用的水龙头,悠悠洗掉一手的污渍,漫不经心道:“我没准备迎合厉家血脉……我要肃清厉家。”   厉绝:“你什么意思?”   “现在的厉家再厉害,也只是阴沟里的老鼠,苟延残喘。”   厉绝一怔。   虞枭对着太阳照了照自己的手,透过鲜红的玫瑰看到下面极不明显的稠丽桃花,道:“我要把那里犯下的罪恶通通洗刷掉。”   “你要毁了厉家?”   “不,”手腕上的佛珠散发出淡淡的檀香,虞枭道:“唔,原来是这样想的,可大师告诫我不能抹杀过去,但至少应该让他们走到阳光下来。”   厉绝表面平静,心里却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你不可能对抗得过他们。”   虞枭冷漠道:“要新生,当然得剃去腐肉。公司怎么样?”   厉绝讷讷回神:“已经步入正轨了。”   虞枭淡淡嗯了声,从花坛边走了出去。   颀长的背影依旧稍显瘦削,可如今他在厉绝心里,俨然成了神。   厉家流传百年,经历无数纷争厮杀。   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亲的血液,黏腻恶心。   厉绝深深地痛恨这样的制度,可自小浸淫,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可厉家谁不是在噩梦中长大?   他深呼吸,对着虞枭渐小的背影,小声喃喃:“如果是真的,我会一辈子追随你。”到死。   作者有话说:   事太多,更晚了跪下—— 第27章 欺负   虞枭穿过小树林来到操场,操场往左拐两百米就是教学楼。   只是他刚从树丛出来,就遇见了正气冲冲往前走的凌枫。   身后不远处坠着闻旭,两人或许是闹了什么矛盾,闻旭正瘸着腿艰难地追他。   虞枭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每次遇到凌枫他都要花很大的意志力来压制体内的戾气,但他在修养心性,且哥总让他不要靠近他们,他照做就好。   可他这样想,凌枫就不这样想了。   他见虞枭无视自己,慢下脚步,冷冷道:“又遇见你了。”   虞枭神色淡淡,语气淡淡:“多晦气。”   “笑话。我说过很多次,别让遇见你,我见不得你。”   虞枭抵了抵后槽牙,轻轻捻着念珠。   “一样。”   他说完就准备走。   凌枫一声怒喝:“站住。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又跑到京城来了的。”   “京城似乎不姓凌。”   这时闻旭终于追上来,急急喘了两口气,拦住暴躁的凌枫,害怕他是和自己争执后迁怒别人,急忙问:“怎么了?”   凌枫把他推开,不悦道:“你拦我做什么?你知道吗,上次你那所谓的好表哥就是因为这个贱种和我动手!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全都是因为他!”   谢常殊是在虞枭之后来的,他当时看到这个贱种就被愤怒从昏了头,低估了他的实力,在谢常殊到之前就已经去了半条命!   想到他被谢常殊指着鼻子骂孬种的场景,他就火大。   只是因为是他家里有人行政,正到了关键时期,他爸甚至不敢为他出头,只把这事情压下去,说等这阵过去再给他出头。   闻旭挡在虞枭面前,“凌枫,你别找他麻烦了。他和我一样,在这学校孤立无援的,已经很可怜了。”   凌枫一听反而像是气顺了一样,看着虞枭毒蛇似的笑了:“那正好,他过得不好我就好了。他这种害得别人家庭不幸的人本来就不该活着。”   虞枭缓缓抬眼,从头到尾置身事外:“说完了吗?”   闻旭讷讷的:“你在说什么呢?凌枫,你……”   凌枫恨恨对虞枭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我爸还不知道你又回京城了,等家里这阵风头过去,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冷眼看闻旭:“你再在我面前说他好话,我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闻旭身体一颤,松开了捏住凌枫衣摆的手,神色泄露出些许疲惫来。   凌枫见状,放软了声音:“你在这学校已经过不下去了,跟我回去吧。”   闻旭后退了一步:“你先走吧,我还没报完道。”   凌枫:“……”他定定看了闻旭几眼,甩手大步离开。   闻旭捏紧双手,看了眼眸色淡然的虞枭,瘸着腿走近,从兜里摸出个东西递到虞枭面前。   伸出来的那只手上有擦伤,手臂上都是拳脚的痕迹。   手心躺着一颗羊羊卡通创可贴,声音轻轻地:“你也被欺负了吗?”他指指额头:“你流血了。”   虞枭:“……”   那不是他的血。   他提步。   闻旭跟在他身后,道:“对不起啊,还说保护你的,咳咳,你把伤口贴贴吧,不然表哥见到了也会心疼的。”   虞枭顿了顿,见人举着创可贴讨好的模样,蹙眉接过,却没贴。   “你怎么回事?”虞枭随口问,并没真心需要个回答。   闻旭见一向冷漠的虞同学总算理了下自己,当即笑出来,道:“我不知道,我总是莫名其妙就招人讨厌,明明我已经很努力跟人交好了,咳,咳。今天要不是凌枫,我又惨了。”   笑得挺欢,好像被打已经成了习惯。   虞枭:“过去就是医务室,你先去处理处理,别被他看到你这幅样子……”   闻旭立马点头:“谢谢虞同学关心,我这幅样子不敢去姨母家,你帮我向表哥和姨母姨父带个好行吗?”   虞枭已经离开了。   他不关心任何其他人,他会对闻旭生出一丁点的耐心,是因为他哥……总是心软。再则这人上辈子和自己有一些相似。   可自己爱而不得的对象至少是真实存在的,是他自己没守护住。   而那个闻旭却执着于凌枫少年时的幻影,明明想回头,却因为走太远而割舍不下。   他曾经还以为少年凌枫有多好,至少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追忆的?   那三个学生在操场上被保安找到,保安怕他们逃掉,拔腿就追,岂知前不久逃命的人这次见了他却跟见了救星一样,主动跑到他跟前,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把保安缠得只想甩手就跑。   他们什么也不说,只知道哇哇大哭。   这些人浑身是伤,保安带他们到办公室的时,校长正好路过,被三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校长问。   “呜呜呜……校长呜呜呜……我们错了……”   谢常殊原本正在翻阅学校资料,突然想到什么,飞速冲出去,跑到三班门口一看,虞枭正拿着暑假作业,端端正正排在队伍前排等老师检查。   明媚的太阳斜照到他身上,看上去就是个暖洋洋的大男孩。   真乖。   虞枭没事,谢常殊放心了。   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那三个人抱作一团猛哭,不断向校长、监察委、谢常殊道歉,说他们知道错了,深刻反省。   问: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们为了反省和自我谴责,互殴来的。   最后三人都被请了家长,好在对方家长认错态度良好,还给虞枭道了歉。   有了投资人的儿子开头,星晟私高的监察委很快振作起来。   一周之后的升旗仪式上,除了高三外的全校师生在操场上听校长亲自宣讲新出来的校规。   学校会在各个年级安排监察委员,整肃学校环境,肃清害群之马。   计划刚开始实施的时候还有很多二世祖不以为意,抽烟的抽烟扑克的扑克,监察委员只敢悄悄记录,不敢动手。   直到有一次谢常殊兴起查访,看到讲台上老师在讲课,五个学生坐在后排坐一起开黑,他直接把人拎起来送进了监察委,按照规矩叫了家长给出警告,监察委才大手笔地操作起来。   任课老师班主任们也算是有了底气整顿班级。   如此一个月,学校乌烟瘴气的课堂环境总算开始好了起来,其中的佼佼者要数高一三班。   曾经那三个争当星晟老大的刺头如今「改邪归正」了,且因为对虞枭深深的恐惧。   有时候在其他同学不安分时,虞枭仅仅皱了皱眉他们就主动出手教训,训完了想去找虞枭邀功又不敢。   高一三班一跃成为模范班。   但即使大方向在变好,目前已然有人活得凄凄惨惨戚戚。   这天大雨,课间操不得不取消。   高二二班的闻旭从大卫生间的阶梯摔下来,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冲进雨幕中。   后面两个学生追了上去。   他这次被欺负得有些狠,眼镜片碎了一半,鼻血顺着下巴滴在衣服上,唇角磕破,衣服被雨淋湿贴在皮肤上,看上去比平时更瘦弱。   他无处可躲,前方正好是学校宣传过的监察委。   那两个学生恶鬼般坠在后面。   闻旭疏于锻炼,跑不过膘肥体壮的学生,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他拐进小门,一路躲躲藏藏寻找监察委办公室——因为他身上总是带伤,身边又经常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前期好不容易交的几个朋友如今也淡了。   他之前跟老师说过他的境况,老师听了很难过,但好像很为难。   他听说最近学校监察委挺厉害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自己……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个麻烦体制,帮他或许还会惹火上身。   他本就不讨喜了,比常人更害怕给人惹麻烦。   身后传来猛鬼追逐的脚步声,闻旭头皮发麻,回头一看,对方竟然已经到了身后,咧着血盆大口像要活生生吃了他。   闻旭猛地推开半掩的门,瑟瑟发抖地躲在门后护着脑袋蹲下。   他反抗过那么多次,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每次实图抗争的结果,就是让他更确定一点——他好像真的只能求凌枫庇护自己。   这时,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闻旭?”   闻旭猛地抬头,与此同时,两个流氓样的混子凶神恶煞地直接推开门找人,似乎还没弄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常殊眯眼,脚尖刚动,身前窜过一道流影,紧接着自己身体被猛地抱住,闻旭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表哥,帮帮我,表哥救救我。”   姨母姨父忙,他不敢去打扰,但表哥早就救过他的命,他才敢开口。   两个人看清屋内局势,拔腿就跑。   谢常殊追了两步,奈何身上负担太重,遂放弃。   他飞快道:“马上打电话给门卫,然后查监控。”   在监察委工作的人员立马动起来。   谢常殊打电话找校医,有人立刻翻出一套多余的秋冬校服,又开高了空调温度。   闻旭换好衣服,坐沙发上的时候还在发抖,必须得确保谢常殊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才敢安心。   谢常殊:“怎么回事?”   闻旭捧着姜茶,瑟瑟道:“表哥,能不能借我下手机,我想给凌枫打个电话。”   谢常殊问身边小姐姐:“能不能借下手机?”   闻旭抖着手拨号,播完就急忙凑近耳朵,一副急于听到凌枫声音的模样。   谢常殊见状蹙眉,干脆不看,问技术人员:“查到了吗?”   “查到了,现在打电话叫保安?”   谢常殊看着监控:“等等,他们好像不是想出校。”   而那边闻旭的电话也接通了,闻旭小声说了句「我借的手机,你给我打回来」,然后就挂了电话,凌枫旋即打过来。   小姐姐哭笑不得:“你给那边打也没事的,我用的校园卡,每个月免费通话200分钟,不用也浪费。”   闻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不敢理所当然地麻烦别人太多。   他接起凌枫的电话,喊对方的名字,对方的声音似乎能让他惶恐的心安稳下来。   比之前见到闻旭的时候更依赖凌枫了。   那两人正要穿过教学楼……监察委建筑靠近学校后门,如果他们真的想跑应该会直接从学校后门走,或者胆子大点回去上课,也应该直接回教学楼,而监控里那两个人却饶了偏僻的小路……   就在此时,监控画面里突然出现几道人影,一阵推搡后偷偷摸摸坠在那两人身后。   画面实在有点滑稽。   门被敲了敲。   “请进。”   来人身高腿长,毛呢大衣配一条格纹围巾,模特似的身材,带着扑面而来的年轻气息。   一进来就让一个小姐姐欢呼一声,当然,她欢呼的是虞枭手里提着的奶茶,整个办公室都有份。   “今天又帅了啊虞枭弟弟。”小姐姐见他收伞不方便,帮忙接过暖乎乎的奶茶。   虞枭可真是贴心的好弟弟,如果是她弟弟就更幸福了!   谢常殊抽出视线看了眼他,目光停了停。   虞枭对他笑,把伞放在门外,喊他:“哥,你来了。”   由于谢常殊在监察委混了个兼职,平时忙完了就过来这边转转,如果是课间操,虞枭就会提着足量的奶茶收买整个监察委的心。   现在监察委已经把虞枭当自己人了。   虞枭来了也不打扰他们工作,就在谢常殊身边不远处或站或坐着看书。   办公室那位最欢迎虞枭到来的女生念念不舍地把自己的奶茶让给冻得发颤的闻旭。   闻旭那边诉说着刚刚惊恐的经历,被凌枫好一顿安抚。   他惶恐地接下女生的善意,急忙道:“谢谢你。”身体还跟着做了个不明显的鞠躬礼。   “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很好的女生,她给了我一杯奶茶。”   凌枫那边沉默了一会。   闻旭问凌枫:“你现在在哪呢?”   凌枫:“学校啊。”   闻旭捏紧手机:“可是我现在想见你……”   闻旭表情都写在脸上,谢常殊时不时瞟一眼,加上他说的话,都能拼凑出他们的对话内容。   谢常殊不得不感叹凌枫的手段。   那两人一拐,进了监控死角。   那个位置应该是学校西南的荷花亭。   谢常殊压着声音道:“保安上吧,在荷花亭一带搜。”   突然,耳侧传来视频通话的邀请。   一转头,就见虞枭从大衣里摸出手机,备注谢常殊没见过。   谁会在工作日给虞枭打视频。   谢常殊拧着眉等他接听。   虞枭点击接通,手机里顿时传来一道骂声,“废物。”   谢常殊眉头一跳,不由自主看过去,就见视频另一边,赫然是他们追踪的两人和……凌枫!!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捉虫。   ——捉虫捉虫 第28章 会保护我   视频是从草坪里偷拍的,后置摄像头和收音都很给力。   谢常殊撇了眼摄像头,就见圆形花坛里,三个屁股撅在外面,脑袋埋在草丛中。   谢常殊:“……”为了看热闹也是豁出去了。   闻旭听到虞枭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愣愣地看了眼手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应该是听错了。   他对手机玩笑说:“凌枫,我刚刚听到一个人声音和你……”   手突然被按住,谢常殊口型:“挂掉。”   闻旭只迟疑了一瞬就照做。   闻旭:“表哥?”   谢常殊看闻旭的眼神十分复杂,只道:“安心让校医给你处理伤。”   闻旭:“我刚刚忘了跟他说我在哪。”   谢常殊表情森寒:“他或许知道呢。”   闻旭:“啊?”他镜片摔碎了,眼镜一摘,双眼大而翘,被封印的颜值也被释放出来。   不愧他主角的身份,满身伤的样子在谢常殊看来更是有些「柔弱不能自理」的风情,谢常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常殊不得不承认,他灵魂深处可能真的藏着一个禽兽——当然,不是对闻旭。   只是看见闻旭现在这副模样,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知名的遗憾,当初枭儿……   虞枭面无表情看了眼闻旭,默不作声把谢常殊往自己这边掰了掰。   谢常殊偏头看见棱角越发分明、眸眼愈发深沉的虞枭,这份遗憾莫名扩大了。   谢常殊很自然地忽视了那些情绪,顺嘴跟虞枭搭话:“你小子可以啊,刚刚那三个是你朋友?”   遇到有趣的事打视频和朋友一起吃瓜,他觉得很正常,但他应该会把瓜录下来便于分享而不是直播。   虞枭沉着脸道:“不熟,你觉得是也行。”   谢常殊听这声儿不对劲,斜着瞄了眼虞枭,却见后者也在偷瞄自己,眼睛和自己一样快斜眼眶外去了。   谢常殊噗嗤笑了下,轻轻撞了下虞枭的肩膀:“有啥意见咱回家说。”   回家……   虞枭愉快地点了点头。   监控器看不到多的东西,眼看这边还有实况直播,纷纷围过来。   只见视频里,凌枫一脚踢翻其中一个,骂道:“没用,滚。”   身边一个小姐姐捧着办公室另一个男老师让给她的奶茶,道:“哇哦,这人长着一张幕后主使的脸。”   没人刻意招呼闻旭来目睹这一幕。   闻旭听着那声音,犹豫了下,还是没躲过好奇——毕竟连语气都那么像。   结果这一看他就惊了:“凌枫?他……他怎么在学校?”   谢常殊故作惊讶:“他是凌枫?这么远你能认出来?”   闻旭脸色愈发苍白:“肯定是他,可是……他怎么和那两个人在一起。”   谢常殊:“不知道,可能是朋友吧。”   虞枭挑了挑眉,又暗中看向谢常殊。   闻旭:“他是在为我出气吗?”   谢常殊顺着问:“为你出气?这么说这两个人不是第一次欺负你了,所以连凌枫都认识他们,在你告诉凌枫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他就能精准找到那几个欺负你的人?……总不能他们本来就是凌枫的朋友,却还来欺负你。”   闻旭瞳孔极快地缩了缩,拳头收紧:“是第一次见……”他有些绝望地看向谢常殊,勉强道:“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就好像他惹怒了所有人。   谢常殊示意他详细讲讲。   闻旭也不管课间操只剩五分钟了,反正每次他被堵得不能去课堂时,在三中和星晟的老师都没过问。   闻旭缓缓道:“从初二开始,我就一直被排挤……三中的事表哥你知道些的,转来星晟之后,刚开始挺好的,还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但我身上好像有种招人恨的特质,很快仅有的朋友也没了……   这段时间好像所有讨厌我的人都盯着我一样,只要我一落单他们就会出现,可我的朋友被他们逼没了,我根本没有不落单的时候。”   虞枭:“所以上次在操场外遇到你是因为?”   谢常殊:“你们还遇到过?”   虞枭:“偶遇。”   闻旭:“当时是去教学办交材料,因为时间紧我走的小路,很偏,回来的路上我感觉有人跟着我,我就给凌枫打了电话,好在他来得快,我没有遭太多罪。”   他看着虞枭,解释上次凌枫发怒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回三中,他后来生气了。”   说着还向虞枭道歉:“你别生气,他可能只是因为我才迁怒你的。”   他在为凌枫解释。   谢常殊瞬间变了脸色:“迁怒你?发生了什么?他又找你麻烦?”   虞枭:“凌枫无能狂怒而已,说他爸爸现在不空,要不然就对我动手了。”   谢常殊噗地笑了,身旁听闻旭的经历听得表情凝重的众人也缓了缓脸色。   这时,视频里的凌枫发完了气,突然变了张脸,好好先生地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还给他们每个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分别递了根烟过去。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异。   谢常殊摇头:“这几个人在你面前那么厉害,在凌枫面前却跟孙子一样。”   仿佛别有深意,又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闻旭勉强解释:“那些人都怕凌枫,凌枫家里很厉害。”   谢常殊嘴角微抽。   所以这傻主角还没看出凌枫的不对劲?凌枫在闻旭面前到底是怎么忽悠的?都给人忽悠瘸了。   闻旭紧紧盯着视频,捧着奶茶的双手异常僵硬:“或许他是在提点对方离我远点,他经常这样做,所以以前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没出现过第二次。”   谢常殊微笑:“你心态真好。”   小姐姐刚刚听了全程,皱眉不解:“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主使诶……可是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人好恐怖。”说着还配合地打了个冷战。   闻旭脸色愈发苍白,奶茶杯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形,小声喃喃:“不会的……”   凌枫似乎跟那几个人谈妥,准备来找闻旭了。   谢常殊摆摆手:“动手吧。”   监控器前的记录员给保安通知,五个保安团团围过去,凌枫当即想翻墙跑被草丛里的保安逮个正着。   三人一起被抓住。   办公室,凌枫看见沙发上和虞枭逍遥坐在一起的谢常殊,目眦欲裂:“谢常殊,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   谢常殊也惊讶脸:“我也想问怎么又是你……哎哟,快把凌小少爷放开。我们学校抓违法乱纪的学生,没想到你和这两人在一起。保安肯定是没分清才把你也一起抓过来了。”   凌枫咬牙:“谢,常,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常殊:“?”   凌枫:“以前没见你这么勤快,你是看闻旭来了这所学校,才对它这么上心的吧。我就说怎么总在星晟遇见你。亏我以前还觉得你上道!呵,你趁早死心吧,我已经对你彻底没兴趣了。”   众人:“??”   闻旭莫名有点尴尬,暂时压下心里怪异的念头,小声喊了他一声:“凌枫,你别乱说话。”   谁知凌枫立马转了矛头:“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和谢常殊走太近,他对你别有企图,借着你接近我,你是傻吗一直看不出来??”   捧着奶茶的小姐姐:“噗——”   这小孩电视看多了吗?长得也不傻啊。   见凌枫发红的视线射过来,她立马摆手:“对不起,我感冒,咔咔咔。”   要是不解释,别人还以为她在笑呢。   谢常殊实在忍不住咧了唇,他仰靠在沙发上翘了个二郎腿,道:“凌小少爷,我们现在在谈论公事,我本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你现在这样说了,我不得不澄清两句。”   “第一,我取向正常,不至于对「你」念念不忘。第二,我爸妈很关心闻旭,你屡次让他和谢家断交,或许你针对的不只是我?不如你直接去跟谢先生郑女士谈?第三,这里是星晟私立高中,和你们光明三中一直不对付。   按理说此刻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还是跟作乱分子一起,要是我真严格点,就算马上把你交给派出所我们这边也是占理的。所以……你是不是搞错了情况?”   虞枭悄然翘起唇角。   他哥是真的对凌枫无感了。   只是另一人跳梁小丑似的蹦跶。   凌枫完全没抓住「我对你没兴趣」这一重点,还对谢常殊冷冷一笑:“取向正常?呵!你要是真的没觊觎我,就别管我和闻旭的事。”   谢常殊眉头抽抽,脾气有点压不住,他慢慢开口,语速却越来越快:“凌枫,你是不是把我当软柿子呢?你搞清楚些这里是星晟私高,是我谢家的产业,我管的不是闻旭,是星晟的学生,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抓的是在星晟私高里违法乱纪的学生,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怎么,这所学校经营不好,亏的钱你给补上?”   凌枫哑口。   谢常殊靠回沙发,睨着他放平了语气:“所以你现在不是搞笑吗?”   凌枫:“你,谢……”上次小巷子里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谢常殊又出现了。   谢常殊咳了声,压下情绪,笑道:“我说了,我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希望凌小少爷作为凌家独子,好歹拿出点气魄来,别叫这一屋子人包括闻旭看不起。”   对方毕竟是成长流男主,以防万一,自己还是收敛点吧。   凌枫:“……”他看见闻旭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凌枫咬牙:“你要怎样?”   谢常殊抿了口虞枭接来的温度正好的开水,道:“我只想问,你为什么和那两个人在一起?”   虞枭就站在谢常殊身后,漠然俯视凌枫。   凌枫面部肌肉抽动了下,道:“他们欺负闻旭,我教训他们。”   闻旭瞬间抬头。   谢常殊:“你怎么知道他们欺负闻旭?”   凌枫:“当然是闻旭给我打电话的。”   谢常殊无声轻笑,“所以是闻旭打电话跟你说是这两个人欺负他了,所以你就火速赶来了星晟堵住了那两人?”   凌枫底气十足地回呛:“不然呢?”   多么拙劣的谎言,怎么能完全把闻旭当傻子呢?好歹对方可是个语文都考过一百四的学霸。   谢常殊看了眼紧紧掐着掌心的闻旭。   “你跟他说你被谁欺负了吗?”   闻旭讷讷摇头:“还没。”   凌枫:“他每次打电话都是为了求救,我这么了解他,根本不需要他多说。”   闻旭眼中亮起一颗小星星,急忙道:“是的。”   只不过这颗小星星来得快去得也快。   谢常殊无言。   他不知道闻旭是否和原著一样执迷不悟,但不想太冒险。   很多时候他不方便说得太明显,因为闻旭对凌枫几乎没有秘密,他如果直说凌枫有问题,很可能第二天这句话就原封不动到了凌枫耳中,真因为挑拨男主间的关系被盯上,他就真的脱不了身、且绝对无法善了了。   但有时候实在看不过,会暗着提两句。   闻旭如果还有救,这些不经意间的细节一旦串起来,他就会发现凌枫跟他之间「爱情」的本质……不过如此。   谢常殊起身:“剩下的交给学校按流程处理吧,我十点还有课,先走了。”   “哥,我送你。”   谢常殊:“臭小子,成绩稀烂你还逃课。”   两人一起往外走,分开前有一段同路。   湖边风大,初春的凉风浸着水汽,卷起两人的大衣。   虞枭的围巾被吹到谢常殊脖子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哥很关心闻旭。”   “不,你哥只是很佩服凌枫。”   “嗯?”虞枭尾音劈叉。   “不进传销可惜了。”   虞枭呵笑了声,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谢常殊脖子被虞枭围巾的尾絮撩的得发痒,不自主摸了摸脖子。   虞枭顺势取下来围住谢常殊裸露的脖颈。   谢常殊跟他玩笑:“你最近越来越风骚了。”   虞枭垂眸淡笑:“不好看吗?哥不喜欢?”   “好看,帅哥谁不喜欢?”   虞枭道:“你喜欢就好。”   谢常殊:“……”别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   虞枭不知脑回路怎么转的,突然问:“哥是不是更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那倒不是,你啥样都好,只是……说了要找你班主任来着,又给忘了。说起来你倒是可以向闻旭取取经,他学习很有一套。”   三天两头被欺负,每学期还能登上年级榜前排。   虞枭眉头一皱,“我明白了。”   成绩很重要,毕竟连闻旭都能成为哥哥口中的榜样!   “哥别找我班主任了,我会努力的。”   谢常殊蹙眉,“你有什么难处都要告诉我。如果有人欺负你……”   虞枭笑:“你会保护我的。”   谢常殊眼睛亮亮的:“没错。”   眼看到了分岔路口,虞枭倾身抱了下谢常殊,两人肩膀相碰,虞枭温声道:“我可记下了。”   虞枭冰凉的耳朵蹭了蹭谢常殊的脸,两厢分开,虞枭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谢常殊不自觉摸了下被冰得还没缓过来的脸,看着虞枭的背影,莫名惆怅:“啊……长得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宝儿你们难以想象作者最近的水深火热(哭);   你们养肥我吧(大哭)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发生了很多计划之外的事情。   但是作者一定会好好完结的,不会再出现枯树和树坑。   跪下道歉。   PS-闻旭就是过于缺爱。 第29章 他只是个孩子   星晟私高;   百勇缠着虞枭,“虞哥,虞哥!”   男生雄壮得小山似的,单手就把白书寒拎开,殷殷切切地挤到虞枭身边邀功。   白书寒瞪了眼百勇,但他身体瘦弱,后者看都没看他一眼。   虞枭:“你想要什么?”   “你收我做小弟吧。”   虞枭睨他一眼,垂头刷题,“星晟除了谢常殊,没有大哥。”   “可谢老大已经毕业了。”   “所以星晟没有老大。”   “那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虞枭冷冷看了他一眼,百勇瞬间噤声。   旁边垂头委屈着的白书寒听了一耳朵,觉得惊奇——班里作威作福了大半年天天嚷着要取代谢常殊、当星晟老大的人,这段时间由于表现太好被老师提拔成了纪律委员不说,还自愿做小弟,难不成……   他暗戳戳看向虞枭。   虞枭真如他第一面见到时所猜想的那样,果然打架很厉害吧……   白书寒立马凑到两人对面,星星眼:“我也想跟着你,你会带我打架吗?”   百勇不耐烦:“你个小弱鸡瞎凑什么热闹?”   白书寒嘀咕:“虞枭还没让你做小弟呢。”   虞枭笔一磕,冷道:“别打扰我学习。”   白书寒五官拉开,惊讶:“啊?你还用学习吗?”   百勇噘嘴:“就是,你都这么牛批了还用学习吗!学啥啊一天天的,咱这种天天学成绩也不见起来……哎你要实在看重成绩要不我帮你报班,帮你作弊也行。你带我上道呗,我一直想混进去但没门路。”   白书寒大无语:“你知道什么?虞枭的脑子你怕是没见识过。他一直都很聪明而且很爱学习好不好。”   百勇搡他:“你懂个屁,再插嘴我纪律本上记你名字。”   白书寒闭嘴。   放学铃响,虞枭起身。   百勇提着包就跟上他。   这一节课是金融学,老师讲的内容很简单,谢常殊躲在桌底下开小差。   他是经管院的学生,辅修计算机。   其一是自己感兴趣,其二是想在反派和主角闹起来之前,凭借自己的能力掌握足够多的反派信息,以便掌握主动权——他不敢明目张胆查,更不敢轻易委托别人。   可这段时间下来,他反倒对电子更感兴趣——毕竟反派的铡刀还横在脖子上。   厉枭和凌枫对上是在凌枫公司成熟之后,那时候凌枫二十五六,反派作为男主凌枫商业上最强劲的对手而存在。   为了凸显男主得厉害,反派的身家实力是男主的几何倍不止。   说明反派在凌枫二十五六时,已经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流浪儿变成Y国厉氏庞大家族的掌权人,带领着厉氏从U洲扩张,触手狂放地伸展到全球。   东方国度排在他计划表末端,也就是他最后才开始把势力向东方渗透。   而凌枫公司成熟之际,厉枭在东方最难啃下的Z国,已经建立了强大到男主厉枭都难以抗衡的势力。   也就是约么九年后。   凌枫家的生意在凌枫高三时遭受巨大的冲击,从此家道中落。凌枫这时才开始他的成长之路。   那么反派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触手伸到Z国的呢?难道现在已经开始了?   手机藏在桌下,他看了眼聊天框里的红色感叹号,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   那个画院学生一直没再联系他,一个月前他给对方发了个消息,结果消息前带了个红色感叹号。   那个画桃花胎记的男生把他拉黑了。   发现被拉黑的时候是寒假结束,正好开学一个月。他当时就去找画院的人问,结果很不理想。   “师紫云啊,他退学了。”   “不知道,退学那天开着豪车,他家那么穷车肯定不是他的。感觉是被有钱人包养了吧。”   “我听说他要去留学来着。”   就算去留学,用得着把自己拉黑吗?   他还从别人那里弄到他的手机号,刚给对方打过去就被挂了,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师紫云的电话可以通啊,前几天我还打电话问他没收走的东西给他怎么处理来着。”   “我靠,怎么成空号了?”   “他这么绝?真就跟咱彻底断了?回子追他那么久,不得哭死啊。”   “他虽然有点……但也不是这种人吧。”   “有可能人家去追求新生活,咱被他列为黑历史了吧。”   据师紫云室友所说,他们和师紫云彻底断联,时间大概在自己联系师紫云前后。   那是个阴天,乌云层层叠叠,囚笼似的压着大地。   谢常殊莫名打了个寒颤。   可城西的日子很平淡,并没出爆出哪怕一起关于反派的消息……   下课铃响,教室浮躁起来。   恰此时,谢常殊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元,元。【XX银行】   谢常殊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转过弯来不由嗤笑一声,谁给他转账龟毛到连小数点都算上了?   难不成原主借钱出去还算利息?   收拾书本的时候听见门外有人叫他。   是童净。   谢常殊朝他点头。   童净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过他一个美术生,跟谢常殊这种帅哥就算不能占有也不想彻底丢了。   所以在谢常殊跟他划清界限前,他就很自觉地退后一步,两人因此保留了朋友关系。   童净停在谢常殊桌前,“正好这边上课,来跟你说一声,我打听到师紫云的室友了,也是画院的,我直系学长。我聊天的时候把你说的那张照片发给他,结果他还真知道些。说师紫云临走前东西都收走了,但留下一些半成品画,其中就有你说的那个桃花印。”   谢常殊:“帮大忙了,能不能弄到那些画?”   “当然可以,半成品摆着占位,师紫云走之前说让学长帮忙暂时保管,说是有人喜欢就给出去,结果几个月了也无人问津,学长也准备要扔掉的。”   “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把学长联系方式推你……”说着有些无语:“不过,师紫云走之前说的,打包那些画,一千块。”   谢常殊表情一僵:“绝了,不是要扔得吗。”   学长:“没人要就扔掉,有人要就一千打包。他原话。”   谢常殊:“……”   翌日周末,家里;   谢母今天放假,在厨房大展身手,比往常早半个小时进厨房烹饪,结果饭菜也比以前早半个小时做好。   饭菜太香,谢常殊捧着碗边吃饭边跟那位学长交涉。   谢母端来浓稠的老母鸡汤,招呼谢常殊:“你爸呢?”   谢常殊:“在卷腹。”   “枭儿呢?”   谢常殊头也不抬:“刚刚举完铁。”   谢母:“就你一个人先上桌开吃了?”   谢常殊嘿嘿笑了声:“怪妈你现在手艺太绝,再说,我下午还得去学校训练呢。”   谢母擦了擦手,道:“快去叫他们吃饭。”   谢常殊端着大碗晃到一楼自建的健身房,里面自家勤奋的老爹保持着虾米状卷腹动作,脸颊充血成了一只熟虾,身体还在不断颤抖。   谢常殊慢悠悠走过去,端着碗坐到谢父头顶单车垫上,看他爸挤压他身上的幸福肉。   他拨了口饭,很欠揍地道:“同志,歇会吧,你这姿势不标准,白搭还伤腰。”   谢母近年厨艺越发精湛,饭菜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谢父满脸大汗,气呼呼的:“你给我出去吃!”   “妈叫你吃饭,你不去到时候她亲自来,看到你这幅样子晚上铁定都不愿跟你睡一屋了。”   谢父动作微僵:“……”他默默松开扶手坐起来,汗水顺着脖子簌簌往下淌。   谢父垂眸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道:“去把门先关上,我冲个澡……”   谢常殊往外走了两步,身后谢父严肃提醒:“我马上出去,别让你妈进来。”   谢常殊:“……”老夫老妻了啥没见过还搁这儿在乎这点形象。   他问:“枭儿呢?”   “另一个房间。”   谢母谢父当初去购买健身器材的时候听了老板的推销,一时鬼迷心窍没管住钱包,买太多,所以扩展了健身房空间。   “那您可快些,妈没准突袭。”   谢父飞快钻进洗浴间。   谢常殊去隔壁找虞枭,结果没看到人。   “枭儿?吃饭了。”   健身房南侧打造的落地玻璃窗,此时阳光正好,阳台盛放的红白玫瑰和月季海棠更是让人心情舒畅。   谢常殊靠坐在推胸椅上,又喊了声:“枭儿?虞枭?”   这时,旁边浴室打开,虞枭裹着块轻薄的浴巾出来,“哥。”   谢常殊惯性看过去,他虽然自诩正直,可到底是个gay,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形状美好的胸肌及胸肌上面的两朵罂粟。   胸肌之下,线条流畅匀称的腹肌极其惹眼,宽肩窄腰,劲而不猛。   他脸上带着堪比朝阳的温和笑容,一步步朝谢常殊走近,拖鞋留下浅浅的水印……是从他小腿流淌下去的。   谢常殊咀嚼的动作在看到虞枭的那一刻就停滞了,眼神更是完全无法自控地发了直。   虞枭仿佛没看见谢常殊此刻的异样,一如往常地走到他跟前,走到他眼皮子底下,一身熟悉的沐浴露香漫山遍野地铺开,裹住谢常殊,危险的獠牙藏在鲜花丛中,蛇眸时刻盯着毫无所觉的猎物。   他弯着腰和谢常殊平视:“哥,你刚刚说什么,我带着耳机没听见。”   谢常殊心口猛地一缩,视线急忙从对方胸腹部抽离,对上虞枭清亮带笑的双眼时,心脏的紧缩越发不受控制。   他一口气狠狠堵在胸口,谢常殊不得不后仰身体拉开些距离,以图给自己留出些喘息的余地。   谁知虞枭竟凑上来,两人鼻尖差点挨上。   谢常殊:“……”   虞枭带着疑惑:“哥,你发什么呆呢?”   谢常殊抱着碗把屁股往后挪,俶尔回神,靠了声,“你怎么不穿衣服??”   虞枭很自然地反问:“在家需要这么讲究吗?”   谢常殊:“……”竟无言反驳。   谢常殊深呼吸,强作镇定地和虞枭对视,平稳道:“不,当然不用。饭好了,赶紧收拾了吃饭。”   他面上不显,手指却急躁地划拉着碗壁,发出细碎的哒哒声而不自知。   虞枭桃花眼潋滟流光,唇角的笑愈发灿烂了。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后背大喇喇对着谢常殊,每一步都泰然自若,每个动作在他身上都悠然得浑然天成。   谢常殊捧着碗的手一再收紧。   最开始遇到虞枭时觉得对方是朵被暴雨摧残了的可怜白花,如今这朵可怜的白花却在不知不觉间,长出了圣骑士才有的气质。   靠,别想了,他只是个孩子。   自己这颜癌得找什么治一治啊,他觉得自己又扩散了。   作者有话说:   别慌,作者会捉虫!   (大哭)   谢谢宝贝们的理解。 第30章 新收获   学长宿舍很偏,谢常殊取画走的小路。   师紫云留下的画全被装在一个膝盖高的纸箱子里。   “都在里面,你全拿走吧。师紫云对他的画很看重,这些被他留下却没损坏的应该都是留给你的。”   谢常殊疑:“留给我?”   “他走得很匆忙,东西让我帮忙保管,说以后如果有个姓谢的帅哥来要就一千打包,其余人若有兴趣一千一幅。没人要就丢了。”说着耸耸肩,“他有点爱钱。其实你不转也没事,反正他失联了,转给我我也联系不上他。他要是真介意,以后他自然会找到你。”   另一个正在搓袜子的室友插了嘴:“他那是钻钱眼里去了。”   这样看来,师紫云的寝室关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谢常殊:“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学长摊手。   留下的画有十来幅。   谢常殊:“可以麻烦学长帮忙展开吗?”   “没问题。”学长边帮忙边说:“我是按照师紫云整理的顺序给你保存的。”   十三幅画被固定在门板和画板上,十三只手从门延伸到画框。   另一个室友从床上露出一个脑袋,道:“他那段时间一直画手,我怀疑他手控。”   谢常殊神情极其沉凝——画中,手的姿势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左手,而那枚桃花,始终印在食指根部。   师紫云这块的记忆一定很清晰,也就是说他一定是见过厉枭无疑了。   可让谢常殊震惊的是……这些画从第一幅到最后一幅,画上的内容越来越详尽,最开始只是像画展那天那只印着桃花印的手,但加了个房间框架而已。   随着画幅增多,那只手上逐渐出现细致的纹路,开始出现伤痕,直至伤痕累累。   到第十幅,画面趋于完整。   画纸上是一道门缝,手的主人就在门缝之内,视线所见除了桃花印,竟还出现另了一只拿鞭子的手。   桃花印主人青一块紫一块的右手撑着地,左手自下往上朝拿鞭子的那只手伸去,桃花印记上覆盖着一道新鲜的伤痕,鲜血顺着苍白细瘦的食指一路蜿蜒到手肘,在地下汇成小小的一滩。   仿佛在求饶。   看两只手的位置,像是一跪一站。   鞭痕,掐痕,手印脚印……   谢常殊紧紧拧着眉——都说每个变态都有他变态的原因。这位厉枭在成为变态前,竟过的这样的日子……   他想起虞枭曾经问自己,如果自己口中那位坏人其实也很可怜,自己会不会心软。   如果自己遇到这位反派大人的时候对方还是这样的处境,他想必是会心存不忍的。   眼前突然浮现一张靡丽的脸,殷红的嘴唇一张一翕——再告诉一个我刚想起来的,我的记忆经常被我刷新,但这份记忆还挺新的。那朵花出现的记忆应该就是在这两年。   谢常殊双手猛地一颤,他双眸圆睁——他刚刚竟然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为什么每幅画上的手都那么稚嫩?细瘦的手腕看上去竟像个孩童。   究竟是艺术手法还是……   “学长,师紫云画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学长:“额,他画画的时候都不说话。”   “他没什么话带给我吗?”   学长摇头。   谢常殊转了账,神思不属地抱着画箱离开。   反派不可能比男主还小……   他十五岁左右被家族寻回,不管是不是自愿,都接受了本家的洗礼,别的厉家人从小到大都在厉家,成年之际争抢家族势力时好歹有点本钱。   他一个半路插进去的,才呆了不到三年就成年,别说长成大佬,即使成年后也受了数之不尽的苦楚。   然后是在厉家站稳脚步,以雷霆手段、不管不顾的疯魔脾性把厉家带上绝对的巅峰,才回到Z国……   这过程岂是几年能完成的。   他是害怕反派,那也是因为他现在炮灰的身份。   在看书时,若不论反派的变态行径,反派没疯之前,他最钦佩的就是他的的魄力——十数年收敛锋芒,暗中蛰伏,最后一朝将厉家收归囊下。   谁都知道卧薪尝胆,却并非谁都能做到。   后来反派和男主凌枫第一次碰撞,对方也是高高在上,言行间犹如帝王睥睨,做事老练狠辣,按理说这种人最至少也该比男主大上一轮往上。   再不济……他现在也应该开始在Z国发展势力了。   把反派设想得再逆天一些,那对方此时至少也应该在本家接受历练、已经在收服厉家了。   他怎么可能……是画中这服样子。   所以这些画究竟怎么回事?   师紫云!为什么突然失联了??   难道要告诉他反派现在还是个小孩还在被欺负甚至还没被家族找回去?   呵呵。   干脆告诉他这世间还有第二个左手食指有桃花印的人也比上一个猜测靠谱。   或者是师紫云在记忆里做了艺术加工,可为什么画中另一只手上粗糙苍老的老茧都能看见……   这些画怎么看怎么像是记忆的复刻。   谢常殊纠结得把纸箱子戳出好几个洞。   兵来将挡吧。   在路过隔着星晟和首府的那片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方似乎在发火,声音拔得很高,谢常殊纷乱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你们到底做不做?”   这个不耐烦的声音……凌枫。   “不行啊,这个时候我们可不敢顶风作案。”   “你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找不到合作对象。”   凌枫:“因为你们星晟突然搞了个什么人脸认证,我的人进不来。”   谢常殊眼睛微眯,顺手点开录像,悄然靠进。   “你出多少?”   片刻静默。   碰上直播了。   谢常殊打量四周环境,这里很偏,对应星晟的南边的小花坛。   他在一颗常青树下轻轻放下箱子,因为无人干预,树干横向生长,直接跨过了分隔两校的院墙。他要是能稳住,甚至可以直接走上去。   “那行吧,凌大少别涮我们就行,我们冒着被开除的风险,要真出大事我们可没那么好打发。”   凌枫:“有我震着你们还怕什么?”   “OK,怎么做?弄谁?”   又是一片静默。   谢常殊犹豫了下,悄然上树,人躲在繁盛的枝叶里,一只手却从缝隙中钻出来收音录像。   屏幕里,虞枭正把手机竖在两人面前。   “这不是我们学霸吗?嗤,他身上隔三差五地带伤,在学校混那么惨,不会都是因为你吧?”   凌枫:“多的别问。”   “问题是你之前都能找到人,现在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你可别整我们。”   凌枫:“同样的人我不用第二次,而且……我说过,星晟突然开了实名制,我的人不好进来。”   “具体要什么效果?”   凌枫:“先解决他身边最近出现的一个女生,我不知道是谁,你们看见谁和他走得近就恐吓走就行。另外的……”   那边沉默一会后,突然带了一丝自嘲:“我还真是……越来越不想看他受伤了。你们这次轻点吧,等他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就停。然后让他打电话求救,我来了之后你们记得输给我或者自己跑路。”   “你确定他会打给你?”   凌枫不耐:“废话。”   “啧啧,好手段。”   “妞儿还能这样把?”   三人谋定后就散了。   那两人还在说笑:“人闻旭是男的。”   “也是,人大少爷闲得驯狗玩呢。”   凌枫虽走出去几步,却也是能听见这句话的,只是听见了也只是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出声。   凌枫走后,谢常殊悄然下树,去找虞枭回家吃晚饭。   但到了约定地点却没看到人,一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看戏太投入,晚了二十分钟,连虞枭的电话也因为看戏打开的勿扰模式而错过了。   谢常殊给虞枭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   “哪去了?我在老地方。”   和虞枭说话的时候,余光看见对面操场上,闻旭正推着凌烨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走。   阳光下凌烨的皮肤愈发显露出几分苍白,但气色却比第一次遇见时候好了许多,此时应该是出来透气的。   只是凌烨为什么在星晟?   “嗯,不回去了,咱随便找个小店吃点吧。给他们发个消息就成……好,你咋跑那么远?那你别动,我过来找你。”   虞枭去他学校找他了。   谢常殊开门的时候,余光看见隔壁篮球场凌空飞来一个篮球,劲道还不小。   只是不知针对的是凌烨还是闻旭,但看篮球的轨迹更偏向凌烨……   谢常殊脚步顿了顿,只是看见危险的应激反应,但他太远了。   恰此时,却见闻旭突然一躬身把凌烨罩在身下,单薄的后背生生抗下这一击。   “呃……”谢常殊关门动作一凝,就见闻旭因为冲击力扑着凌烨一起倒在了地上。   谢常殊叹了口气,给虞枭发了条信息过去。   闻旭后背一阵麻痹,一时间动弹不得。   凌烨在地上挣扎着想去看闻旭的情况,可双腿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反而把两人弄得更加狼狈。   他双手紧紧抱着闻旭,声音焦急:“闻旭,你怎么样?”   谢常殊过去把轮椅推起来,闻旭被扶起来后难受地趴在轮椅扶手上,着急忙慌地就对凌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摔疼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他刚刚后背受袭,整个人直接把凌烨扑在了地上,嘴巴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的脸颊。   他一担心对方摔伤,二怕对方介意。   凌烨原本紧张的脸在对上闻旭歉疚的眼神那一刻,突然变得异常沉寂,最后只淡淡摇了摇头。   闻旭:“对不起。”   凌烨闭眼,声音竟有些怒:“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说这三个字?你分不清对错吗?”   闻旭:“对不……我……凌……”   凌烨紧紧捏着把手,深深闭眼:“别叫我凌少爷。”他面无表情地侧身看闻旭,“我说很多次了。”   闻旭垂眸退开两步,“对不起……”他急忙打开手机打校医。   谢常殊:“校医下班了,严重的话打120。”   闻旭匆忙点了几下头,看见凌枫手侧摩擦渗血的伤口,道:“校医院离这里挺近的。表哥,我一直在校医院兼职,我有钥匙,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凌烨,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就跑出去。   谢常殊招了招手要说话,闻旭已经拐了弯。   谢常殊:“……”   他自己还瘸着腿呢。   谢常殊看了眼脸色冷冽异常的凌烨,只是一点擦伤。   于是谢常殊也不准备说话了。   却没想到这位书中月华一般高贵冷艳的人,竟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能不能帮帮他?”   语气非常之压抑,甚至带着丝痛苦。   作者有话说:   我慢慢更,宝子们慢慢看(原地跪下) 第31章 想做他的英雄   谢常殊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但没有说话。   凌烨缓慢道:“我是外人,他不信任我,不愿接受我哪怕一丁点好处,拒绝我的司机,我的保镖…”   谢常殊把画箱踢到脚边,背斜靠着铁栏。   凌烨的表情不太对吧……   “你……”   谢常殊刚想问,开口后却按下好奇,这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凌烨主动给谢常殊解了惑。   “我想对他好一点,”   凌烨看着跑道上另一头正在训练的几个体育生发呆,“他却当我是洪水猛兽,战战兢兢的,每次陪读时间结束,都跑得很快,我一个残废,站起来都做不到,更别提追上他。”   原来那位清风霁月的白月光还有这么丧气的时候。   谢常殊:“……”很快就能恢复了。   凌烨一只手撑住半边脸,道:“你是他表哥,以前除了……凌枫,他从来不会在说起第二个人的时候那么兴奋。他真的很喜欢你,总说你很厉害,好多人都不敢招惹你,就是他的英雄……”他说这话时,即使极力压抑,那股子艳羡却还是浓重地透露出来。   他想做闻旭的英雄啊。   “你能帮帮他吗?你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谢常殊心情烦躁地敲了两下手机盖,沉默了会,突然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总受欺负吗?”   凌烨眉头狠狠拧起来,语气沉凝:“为什么?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谢常殊啧了声。   他之前一直觉得闻旭和凌枫的事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人自己都乐在其中,外人何必插手。   可是现实和故事的出入有点大啊……闻旭的乐在其中,是因为没看见凌枫深渊下阴暗的另一面,他的信任本身就基于欺骗。   即使作为读者,他仅仅知道凌枫渣,却没想到真实情境下能渣到这个地步。   谢常殊捏着手机,食指在手机壳上不断磨蹭,道:“有些东西不好跟你讲。我没想成为谁心中的英雄,”只是他脑中飞快滑过虞枭的脸。   他捻了捻手指,继续道:“毕竟首先我更是我爸妈的儿子。有些事我不能做,有些人我不想惹……”   他在原剧情中是个不得好死的炮灰,和男主、反派都有仇,自己的命就悬在铡刀上,和本就属于剧情、活成人上人的凌烨不一样。   凌烨现在已经二十岁,脑子极其聪明,参加高考后很快就出国了。再次现身也只是作为白月光的身份,对男主攻进行一场心灵考验,促进男主之间的感情——让读者看男主攻对男主受的真爱之心而已。   谢常殊拇指在手机上划拉几下,旋即把手机递到凌烨面前,无甚情绪道:   “但是……你要是真的那么在意闻旭,不如你自己出手。”   凌烨对闻旭动了心,这是原剧情没写到、也是谢常殊没想到的。   他不能插入主角间的纷争,但凌烨这个白月光本就属于纷争的一角,即使进了漩涡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凌烨如果对闻旭有意思,他正好作为路人甲随手指个路。   手机上是一段视频,谢常殊十几分钟前才录的,热乎着。   凌烨心里从平静到惊涛骇浪的过程全都浓缩在这个视频里,他一看完谢常殊就收了手机。   凌烨疏冷的脸上如今全是震惊,双眼甚至木了片刻,讷讷道:“我竟然还以为是闻旭单方面在……”   只是在浓重的震惊愤怒过后,他眼里又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所以!所以……”他胸口大幅度起伏。   谢常殊大概能猜到对方现在在想什么。   凌烨苍白的面庞映上斜阳绯红的光,他几番平复心情后,仰头看谢常殊,竟扯出一抹释然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强势不已:“所以,我这种,应该不算破坏别人感情吧。”   谢常殊看对方突然变得意气风发的脸,嘴角抽了抽:“你是在问我?”   凌烨:“不,我想谢谢你。”   谢常殊轻轻耸了耸肩,他也不想篡改剧情来着。   谢常殊:“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什么都没做。”   虞枭发来消息:哥我马上到了。   …   而球场西南角,校医院侧面,闻旭抱着一袋子外伤药,被人一脚踢到腰上,整个人一趔趄俯扑到地上,粗糙的地面瞬间把他手臂上的陈疤划破,扑扑簌簌冒出血珠。   放学期间,大家都在食堂或回家的路上,偏僻的校医院少有人造访。   动手的赫然是才和凌枫分开不久的那两人,一高一矮,但身材都比闻旭壮,校服穿得奇形怪状的。   闻旭从地上爬起来,除了一开始的错愕,后来表情平静,甚至没再问对方为什么要欺负他。   稍高些的男生冲同伴抬抬下巴:“巧了不是,刚出来就看见你。”   闻旭抱着袋子,低眉顺眼的,熟稔开口:“你们能快点吗?我还有事。”   两人愣了愣,哈哈笑起来。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急着找打的。”   另一人无甚同情心地道:“你也真可怜。”   高个子笑得五官扭曲,道:“今儿好好回答咱的问题,我们不为难你。说,最近跟你走得很近的那个女生是谁?”   闻旭拧眉,警惕道:“没有,没有和我走得近的人。”   “没有人还送你奶茶?自己这幅逼样你还想逞英雄保护别人呐?”   闻旭先是反驳:“我已经没有亲近的同学了,更没有朋友,你们要想撒气就冲我一个人来吧。”   说完后心里蓦然紧了紧,他最近着几个月来,只喝过一次奶茶。   他道:“我没喝过奶茶,根本没有你们说的这个人。”   高个子恶劣道:“我们说你喝过你就喝过。”   矮个子往前逼近:“你不说我们就自己去查,查出来弄不死你!”   “谁跟你们说有女生送我奶茶了?”   “你他妈管谁说的。”   “抱着的东西给谁?”   闻旭:“……”   奶茶是监察部的小姐姐送的,他不认识。对方也并非特意送给他,只是看他当时可怜,把别人送给她的奶茶做个顺水人情。   严格来说,奶茶算是虞枭的。   他喝完了也没有带出办公室,除了监察部的那几个人,根本没有别人知道。   监察部都是学校的人,当时办公室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除此之外,他还跟另一个人说过——通过电话。   那两人仿佛找到了突破口,高个子揪住闻旭头发,一只手大力拍着闻旭的脸,几下就肿了,他道:“不管是谁,你跟谁在一起,谁就要倒霉,懂吗?”   闻旭瞬间回神,脸色一变:“刚刚是你们做的?”   两人虽不懂他在说什么,可看到闻旭这幅样子觉得好玩,并不反驳。   闻旭脸被挤压变形,眼眶湿润,却倔强道:“你们太过分了!讨厌我就冲我来,为什么要波及我身边的人!你们不是人!!”   一拳头砸闻旭脸上,矮个子恶狠狠道:“你他妈说谁呢?有种再说一遍!”   闻旭再次摔倒在地上,脑袋砸到一颗树干上,耳朵发蒙。   他死死盯着他们,眼睛红了,却并不敢还手。   两人拎着闻旭的衣领,看时机差不多了,便道:“怎么,想找人帮忙吗?给你个求助的机会,正好来了一起收拾。”   他被拎着后领站起来,一只手机递到面前。   闻旭下意识想到凌枫,如果给凌枫打电话,他一定会来保护自己,曾经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身边玩得亲近的朋友同学都会受到伤害,但凌枫家里很厉害,没人敢欺负他,所以只有凌枫敢继续和自己交往。   闻旭颤抖着手想拿手机……   可是这些人也会伤害凌枫的吧……闻旭潜意识这样想着。   手还没触到机子,余光突然瞥见右边来了一群人。   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虞枭,他身边站着一个和虞枭身高相近的男人,是个成年人,正一脸「邪」笑地捏着虞枭的肩膀,虞枭脸色非常难看,几次抖落那只手,男人却照旧爬上来。   不仅如此,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学生,其中一个壮如小山——他曾经见过,那三个学生因为违法乱纪在升旗仪式的时候被全校通报批评过。   虞枭被挟持了。   这么偏僻的小路,四个人押着虞枭,他都能想象不久后虞枭会遭受怎样的毒打。   因为他也经历过。   闻旭已经被打蔫了,此时却不知突然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突然挣脱辖制自己的两个人,猛地往前冲去。   虞枭抄近路去找谢常殊,路上遇到厉绝来找他,插空汇报公司消息——实际上汇报消息手机上就能解决,他主要是对Z国的学校气氛很感兴趣。   还有百盛这个牛皮糖,看到厉绝怕得要死,却依旧不死心地跟着。   厉绝叨叨着不关紧要的东西。   虞枭不耐烦:“说正事。”   厉绝很随意道:“公司现在刚起步,但已经走上正轨了。工厂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好,我们盘下来的那个小型试验窗口运行很正常,上个月负了十几万,按你说的我们开始做些小产业,这个月开始盈利了。”   虞枭刚动了动唇,厉绝立马补充:“该有的分红都给那位打过去了。”   虞枭点了点头。   厉绝又把手搭虞枭肩膀上。   虞枭冷道:“再动手动脚我给你剁了。”   厉绝皱眉:“兄弟不都这样走路吗?这样显得我年轻。”   他一快四十的人,从小在厉家长大,上学也是厉家专属的私人学校,厉家人明争暗斗的,他从没感受过正常的学校氛围。   如今借着虞枭的东风进了星晟,结果进来就迷上了,恨不得返老还童和这群年轻人打成一片。   可惜岁数到底大了点,导致他每次都要乔装好半天。   跟虞枭这种未成年走一起,不亲近点显得他像个老师——他不喜欢老师。   虞枭非常无情:“人到中年,力不从心,不要勉强自己。”   厉绝:“烦请闭嘴。”   虞枭:“你快走吧,我还有事。”   一行人正好路过校医院楼,恰此时,旁边不起眼的小路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厉绝条件反射地就要动手。   虞枭余光飘了眼,快速低声道:“别伤他。”   厉绝动作一滞,片刻功夫,腰突然被人一撞,他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肺管子差点从喉咙里戳出来。   厉绝是练过的,除了刚开始的松懈让人碰到,很快就反压制住这灰扑扑的人。   厉绝表情凶恶,一时间戾气四溢:“他妈的,这下麻烦了,老子的行踪泄露了。”   岂料他话音刚落,脏兮兮的人从他的压制下抬头,冲虞枭喊:“你快跑啊。”   厉绝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表情复杂。   他刚刚那句话属实多余且平添尴尬。   虞枭:“放开他。”   厉绝皱眉:“你先说他是谁?”   虞枭:“普通人。”   这时,小路那头又追上来两个人,看见闻旭被反剪双手压在地上,还以为对方和自己隶属同一个雇主,低声咒骂了句:“他妈的还找了别人?”   高个子男生啐了口:“一起干,要不成果被人抢了找谁说理去?”   厉绝把人松开,一手提起来,问闻旭:“你刚刚想做什么?”   闻旭发着抖,只看着虞枭:“你怎么还不跑?”   追上来的高矮二人回过味儿来,看着虞枭:“你是这小子的朋友?”   虞枭不答,视线散散地落在闻旭新添的伤上,跟没看见那两人似的。   那两人眯眼:“哦吼,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啊。我可告诉你,要是你是这小子的朋友,那今儿就只能一起收拾了。”说着摩拳擦掌,威胁地看着虞枭两人,似乎想逼迫出一副朋友反目的惨烈戏码。   这也是凌枫交代的,一切和闻旭亲近的,都是目标。   闻旭咬牙,慌张道:“虞枭!你怎么回事?跑啊!”   虞枭淡淡看了眼闻旭,抬起手指对身后不远处坠着的三个人轻轻招了招。   三人立马狗腿地跑过来。   高矮二人站在墙边,看不到百盛三人,还以为现在只有虞枭和厉绝。   矮个子骂骂咧咧:“妈的哑巴啊,跑个屁!多收拾一个多得一份票子。”   说着就要去扯闻旭。   四面八方都是强健的陌生人,闻旭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虽受欺负,却从来没一次性被这么多人围攻过,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虞枭。   虞枭那么弱,之前一直靠表哥保护,他说过以后会在学校和虞枭互相照应的。但是今天他好像反而被自己连累了。   表哥很喜欢虞枭,要是虞枭今天因为自己被围殴,表哥以后肯定会更讨厌自己。   要是连表哥多不再看自己一眼,那他真的就什么都不剩下了。更何况……姨母跟他讲过虞枭的身世。   许是处于对可怜者的共情,闻旭红通通的眼睛终于落了泪,无视矮个子伸过来的魔爪,无助地小声叫道:“虞枭你傻了吗……你们别过来……”   却没想到矮个子的手还没近身,他突然觉得身体一晃,紧接着感到一阵震荡,抬头就看见厉绝一脚踢矮个子肚子上,足把人踢出去三米远。   厉绝朝虞枭挑眉:“叔叔的实力不比你低,先前是我轻敌。”   百盛三人跑过来。   虞枭面无表情对百盛三人道:“先把那两个人收拾了。”   又对厉绝道:“你轻点,他是哥的表弟。”   闻旭泪眼朦胧,原以为跑过来的百盛三人要在自己身上练拳,结果对方却直接路过了他。   闻旭讷讷看着百盛三人在虞枭的指导下,把那两个欺负自己的人逼到死角。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32章 要我帮你吗   厉绝很高,闻旭安详地挂在厉绝手上,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还在状况之外。   待看清高矮二人抱头鼠窜的模样,他懵懵地擦了把眼睛,鼻腔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打起来了?   他感觉虞枭似乎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厉绝突然放开他。   他这才发现,今天的虞枭和以往相比,有些过于冷淡了。   之前对方和自己说话都是带笑的。   虞枭的冷淡不仅仅在于行动上,他的表情、眼神,都像蒙着一层雪水鹅卵石。   “给他上药。”厉枭眼尾扫了扫这边,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身边的男人似乎压着火,他甚至能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是你二……”   他在虞枭冰冷的警告眼神中消音,只好拿过闻旭手里的袋子,撕开。   闻旭:“……”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听虞枭的话…   那三个人曾因为欺负虞枭被通报批评,如今似乎……唯虞枭马首是瞻?   还有眼前这个人,眉间有断疤、手上好几条深刻的刀痕,脖颈蛰伏着张狂的青龙纹身……他竟然,好像把虞枭当老大的样子。   厉绝不太友好地问:“小朋友,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听起来更像是在威胁。   闻旭摇头:“不用。”   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人分明是虞枭这边的,按理说他不用害怕,可他总觉得对方身上有股让自己害怕的气息。   而且眼前的虞枭太过陌生,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和自己「相互扶持」了。   厉绝脸色一冷:“不用?”   闻旭抖了抖,急忙接过:“我,我自己来。”   结果视线一错,竟在厉绝手背上看到一个圆形伤痕。   这分明是枪、枪伤。   他两条腿打起了摆子,低着脑袋鹌鹑似的。   闻旭被厉绝盯着,紧张得十根手指分庭抗礼,半天也没挤出几丝喷雾。   那边在打架,这边虞枭不咸不淡问:“你怎么没跟哥在一起?”   闻旭不敢抬眼,一开口就咬了舌头,撸了几遍发音才正常,道:“有人受伤了,我来取药的。”   虞枭点点头,“哥呢?”   “表哥帮我看着受伤的同学。”   虞枭拇指捻着念珠,目光下意识跳过空间朝操场的方向虚虚投射,随意道:“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到,没事了你就走……”   话没说完,虞枭手机响了。   闻旭慌乱抬眼,就见虞枭垂眸间表情瞬间变软,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他走到一边,声音温和无害:“哥。”   给他上药的厉绝突然低低骂了声。   闻旭:“……”他身体更剧烈地抖起来。   表哥一定不知道虞枭私下是这样的,他以前那么乖,原来都是在表哥面前装出来的!!   闻旭脑中某根弦突然接上……绷紧,断裂。   ——没错,以前虞枭会对自己笑,全是在表哥在场的情况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虞枭的场景,对方站在二楼扶着表哥,半边脸藏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眼光像是地狱修罗,但表哥一出声他就恢复了人脸。   和现在一模一样的。   他接近表哥有什么目的?   他余光看见厉绝……   厉枭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表哥会不会有危险……   虞枭那边温声细语的:“嗯,很快就到了。”   “哦?他去拿药了?好,我正好会路过那边,如果遇到他就跟他一起过来。”   “黄焖鸡很好吃。你不吃鸡肉可以挑给我。好,土豆给你。”   “嗯-拜拜——”   虞枭接电话的过程中,厉绝在闻旭耳边咒了很多遍祖宗。   虞枭挂了电话后还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几秒,唇角挂着笑,转过身时,笑意肉眼可见地消散,等正面几人,他的嘴巴已经拉平了。   那层雪水又漫上来,沁凉。   厉绝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出息。”   虞枭看见闻旭,蹙眉:“你还没走?”   后者声音打着颤:“虞枭,你,你是不是在骗表哥?”   虞枭:“……”   这时,藤蔓形成的屏障里传出一声痛嚎,闻旭吓得浑身一抽,虞枭却眼睛都没眨一下,明显是见惯了。   闻旭以前因为表哥和姨父姨母,先入为主地给虞枭施加了滤镜,一直以为对方是逆境中自强不息的四有青年,自己总是会对他多两分共情产生的同情。   所以从没想过,摘下滤镜后,虞枭冷酷的模样竟这么摄人,他和那变态一样的刀疤男人站在一起,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甚至……气质上能压前者一头。   他虽然社交圈封闭,可也是有常识的——连上高铁都严禁管制刀具,一个正常人,身上不可能那么多利器留下的伤疤。   除非他……不是……至少不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毕竟什么人能跟刀枪打交道,还练出一身煞气?   闻旭捏着拳头,问虞枭:“你会不会伤害表哥?”   见虞枭只平静无波地俯视自己,闻旭颤巍巍:“对不起,只是表哥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样……你,你想做什么?你这样,表哥会伤心……”   虞枭:“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旭语气带出意思希冀:“你不能,不能跟他们一起玩……会把你带坏……你要是害怕被欺负,就,就找……”他渐渐消音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找谁。   闻旭声音极小极小:“其实我也可以帮你。”他先前被打的时候还没哭,此时却因为耻于自己的弱小而红了眼,“或许能帮你一点点。”   厉绝退两步到花坛边,抽出一根烟点燃,准备边抽边看戏。   虞枭一个眼刀过去,“掐了。”   厉绝:“……”他妈的!他恶狠狠把烟熄了。   虞枭这才回头,看着闻旭微微眯眼,直到后者眼神开始瑟缩,他才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唇:“你上次好像说要在学校和我互相扶持?”   “需要我帮你吗?”   闻旭怔愣愣地看着虞枭,觉得对方一颦一笑都陌生到了极点,却又有股说不出的吸引力。   明明陌生,却毫不割裂,气质浑然天成。   厉绝见闻旭捏着喷雾半天没喷到点,强迫症使然,很不怜惜地给他掰正了手腕。   闻旭疼得颤了颤,却咬着牙不敢发声。   “帮我是什么意思?”   虞枭走近闻旭,眼里审视尤在。   两人身高相差并不巨大,可闻旭莫名觉得虞枭逼近一寸,自己就渺小一圈,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他声音还是那么无波无澜,“意思就是,你最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闻旭已然怔了,嘴唇微微张开,却颤抖得厉害,最后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那边两人抱着脑袋蹲角落求饶,百盛正神气地教训人。   虞枭缓步踱步过去,厉绝便带着闻旭跟在虞枭后面,去了里面被花坛圈出来的圆形空地上。   藤蔓遮蔽视线,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虞枭朝百盛那边点了点下巴,道:“看见了吗?”   那两个人被收拾得很惨。   矮个子看见虞枭,大声道:“大哥,对不起大哥,我们刚刚认错了人。我们的目标只有闻旭,没,没想惹你们。”   闻旭听见这话不由自主浑身发紧,眼里还带着懵懂不解,等着虞枭给他解惑。   虞枭没理他俩,平静道:“百盛,教教闻旭怎么应对这种情况这种人。”   百盛眼睛发亮,跟接了圣旨似的,一掌拍在高个子男生肩膀上,笑道:“这还用教?小子,你可看好了。”   他那男生脑袋往后扯,露出他红紫肿胀的脸,“星晟的?”   男生恐惧地点点头。   百盛嗤笑:“哪来他妈的野路子,你虞爷爷都不认识,人在星晟,还敢在他面前聚众斗殴,你怕是吃撑了!”   矮个子求饶:“虞爷爷?是,是谁?”   虞枭不耐烦:“正常点,别败坏我名声。”   百盛急忙点头。   他身边另一个跟班昂首挺胸道:“我们是学校的纪律巡查员,学校监察委钦点的,哪里有违纪分子哪里就有我们!你虞爷爷就是我们老大。”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他们仨在犯错后表现太好了,于是被监察委提拔成了「告密者」,但只是他们仨而已,虞枭依旧是「庶」人。   大家都知道有「告密者」存在于他们中间,但没想到会是他们。   “大哥,我们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们对着虞枭求饶。   百盛一巴掌过去,气道:“大什么哥?那是我大哥!”   厉绝把闻旭推到百盛身边后就退到虞枭身边看戏:“你这是要收下他了?”   虞枭幽幽道:“凌枫和他关系挺好,凌枫过得太开心,我就不开心。”   虞枭提醒百盛:“别只顾着自己撒气。”   百盛立马点头称是,打量了闻旭身上的伤后,一巴掌甩高个子脸上,然后把闻旭搡到矮个子眼前,道:“你脸上好几道巴掌印,他们怎么甩你的你就怎么甩回去。”   矮个子在百盛虞枭面前怂,转头狠狠瞪了眼闻旭。   闻旭后退着摇头,依旧害怕。   百盛抱怨:“虞哥,他根本不配合。”   虞枭:“让你教他应对,不是让你教他以牙还牙。”   百盛古怪地看着虞枭:“这种情况难道不该以牙还牙吗?”   虞枭对付惹了他的人,哪次不是十倍百倍地还回去?现在竟然说不让他们以牙还牙,稀罕。   虞枭右手扶住左手腕,淡淡道:“我们都是好人,当然不能这么暴力。”教闻旭还是需要温和一点。   百盛三人&厉绝:“……”   兜里手机颤了颤,应该是哥发消息催了。   虞枭说着声音就冷下来,对闻旭道:“不要浪费时间,动手。”   闻旭给那眼神吓得一巴掌就朝矮子挥过去,力道不大,矮个子刚刚被打成那样都只会求饶,现在被闻旭打了一下却跟受了天大的侮辱一样,目光阴寒。   闻旭被盯得害怕,他能想象到自己以后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闻旭打完了手却开始颤抖,声音也抖:“不是,不是说,不暴力吗?”   虞枭面不改色地改口:“哦,那是在对方不暴力的情况下,我现在是在教你自保。”   虞枭踱步到闻旭身边,矮个子立马敛下视线装鹌鹑求饶。   闻旭抿唇。   虞枭:“你对你的现状还不清楚吗?听哥说你语文考过一百四,领悟能力不该那么差。”   闻旭见到高矮两人面对自己和面对虞枭时候展露出的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若有所悟:“我应该怎么做……”   虞枭理所当然道:“你是好学生,做不到以牙还牙,就先自保,再求救吧。”   闻旭摇头:“没人能救……”   “是你找错了人。百盛,把你们三个人的联系方式给闻旭,以后在学校,能帮就帮着点。记得录像存证。”   他视线一一刮过闻旭身上累累的伤痕——后背、膝盖、手腕手肘手臂,脸……幽幽道:“你的凌枫太远了,每次救你却总是姗姗来迟。下次遇到不对劲的情况,求救时不如试着换个对象,没准情况就不一样了。”   闻旭嗫嚅:“我……”   此时在旁边闲出屁了的理解难受地啊啊两声,厌烦道:“我真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性子,你身上这些伤既然不是你理所应当承受的,谁施加给你,你就该还回去。你自己不行,就练。练不好,至少抓取身边一切可能救你出苦海的机会。现在门路给你摆眼前了你还叽叽歪歪的。”   闻旭看着虞枭。   虞枭对厉绝的话表示赞同,道:“你越懦弱,在他们眼里就越一文不值。瞧瞧刚刚他被你拍一掌,明明不疼,却跟被牲畜反击了一样。”   虞枭问他:“你是牲畜吗?”   闻旭浑身一震。   厉绝又道:“跳起来虽然不一定能打倒对方,至少让人知道你在不好惹——你要是真想改变现状,豁出去了,这群小喽啰没人真想惹一只长满刺的刺猬的。”   闻旭一直垂着眸,倒是没怎么抖了。   虞枭无所谓道:“做不了就马上走。今天的话当我没说。”   话音刚落,边听一声闷响,闻旭一拳头砸到矮个子肚子上。   虞枭垂眸,却见闻旭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边哭边崩溃地诘问他们:“你们为什么看不惯我,我明明没惹你们,我每一步都没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闻旭动手,那两人从一开始的愤恨,很快转变成求饶。   闻旭出了口郁气,冷静下来后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看被自己收拾得痛哭流涕的二人,突然间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的。   之前因为一直和凌枫在同一个学校,他每次受欺负对方都会出现帮自己打跑坏人。   后来虽然坏人连续不断,可他已经对凌枫产生了依赖心理,每次都想着先躲一躲,拖一拖,见到凌枫就好了。   就连刚刚,他也是准备给凌枫打电话的。   可他心里,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改变这种完全依靠凌枫的现状。   只是他一直没找到那条路。   闻旭呢喃:“我一直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讨厌我?”   矮个子抱着腿哭着说:“对不起,因为你经常被人打……可是从来没反抗过,我们以为你……”   闻旭讷讷地,“所以……只是这样吗?”   高个子立马道:“我们,我们只是一时糊涂。但是我们听说,学校有人被收买了,他们才是真的讨厌你,我们真的只是凑个热闹。”   谎话说得逼真点,才能把自己完全摘出去——学校监察委这小半年已经开除十几个学生了,他们虽然惹事,但绝对不想被开。   虞枭:“谁指使的?”   两人立马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小混混,和那些不是一路人。平时从来不违法乱纪,上课也不会扰乱课堂秩序,我们今天全是冲动。”   闻旭垂眸:“我早就知道是有人真的看不惯我。”   虞枭看了眼时间,对厉绝道:“处理了。”   厉绝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这话跟他们看的片里的老大,下令枪毙奸细时太像,两个男生嚎哭起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闻旭跟着虞枭离开,厉绝留下来收尾。   “求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快,快给凌少爷打电话。”   闻旭脚步一顿,想回去问凌少爷是谁,可此时虞枭一看就知道在跟表哥发信息,而后面那位厉绝脸色阴惨惨的……闻旭肾上腺素平稳后,看厉绝还是觉得害怕。   只是,凌少爷到底是谁?京城姓凌的少爷……   会是那个恨他的人的吗?   心里那股不安的小雪球啪得挣脱绳子,滚下了滑坡。 第33章 畜生   闻旭抱着一堆破破烂烂的药,见到凌烨就小跑过去,人没到,先慰问起人来,“凌烨,伤口疼不疼?我把药拿来了。”   他灰色的羽绒服上是一块块的泥印,半边脸红肿不堪。   谢常殊脸色难看:“又被欺负了?”   闻旭却笑起来,很自豪地道:“但是我今天欺负回去了。”   他很不好意思地道:“表哥你别担心,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存了钱,准备去买个好点的手机,下次他们再敢欺负我,我就录下来去找老师,老师管不了我就去找警察。”   准备改变现状?靠自己?   这和主角的性格不符啊。   “因为凌枫?”谢常殊问。   闻旭疑惑地问:“和他有什么关系?”说着靠近凌烨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给他手掌消毒,边上药边吹风,认真道:“今天多亏了虞枭帮忙,他教我要有ch……”   虞枭笑眯眯地:“闻旭,别这么说,你毕竟是哥的表弟,应该的。”   闻旭:“……”   闻旭声音低了一度:“叫我要用正规的方法保护自己。”   谢常殊朝虞枭笑道:“做得好。”   闻旭给凌烨消毒,拿出药膏和喷雾,只是还没上药,手就被凌烨抓住。   闻旭疑惑看向他。   凌烨一言不发地拿过酒精和药膏,反手给闻旭处理伤势。   闻旭惶恐——他是凌烨的伴读兼护工啊!凌烨可精贵着呢,怎么能……   凌烨一手掐着他下巴,一手给他脸颊抹药,动作很轻,声音却又沉又冷:“今天你遇到的坏人长什么样?”   闻旭不习惯跟人肢体接触,脸涨得通红,不停往后面缩。   谢常殊:“……”   就连他都知道跟喜欢的人说话要温柔点。   他朝虞枭勾了勾手指,道:“咱走吧。”   虞枭先前一直站在角落,如今朝谢常殊走近,高大的身形遮住夕阳余晖,凌烨这才仰头看向虞枭的脸,这一眼却愣住了。   “你……”   先前两人谁对谁都没有过多兴趣,虞枭更是只关注了谢常殊,现在视线近距离对上,虞枭眼神微变,很快恢复正常,在凌烨开口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虞枭。”   一副向陌生人介绍的样子。   凌烨嘴唇张了张,蹙眉,“你好。我叫凌烨。”他话音微顿,“虞枭。”   虞枭冷漠地点点头,不再看凌烨。   凌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谢常殊眉毛动了动,一直点着手背的小指突然停下,再看凌烨的视线不由自主多了两份审视。   虞枭:“没必要吧。”   凌烨只好点点头,只莫名其妙说了句:“也好,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谢常殊蹙眉:“你们认识?”   凌烨开口前,虞枭先道:“见过几面,没说过话。”   说着凑到谢常殊耳边,低声道:“哥不是说要远离他们吗?”   谢常殊:“行,我们走吧。”说着就搬起画箱,立马就被虞枭接过去。   两人慢悠悠朝校外走去,虞枭问:“今天我多管闻旭的闲事了,你会不会怪我?”   “不,你做得挺好的。”   “哥不避着他们了?”   谢常殊微笑,声音却有些恶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现在非常恶心那姓凌的,他最好别惹我,否则…我脾气不好耐性还差,怕做出让我后悔的事来。”   虞枭笑:“哥不用怕,就算做了,也还有我。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谢常殊转头欲和虞枭说话,结果平视过去竟只看到虞枭的鼻尖,瞬间什么念头都烟消云散。   谢常殊走到虞枭前面,站定,伸手一比。   “虞枭,你背着我打激素了?”   “怪就怪哥把我养得太好了。”   一句话轻而易举就勾起谢常殊的成就感,“行吧……”   两人挨得近,迎着夕阳往人迹稀少的南门走去,影子在地上磕磕绊绊的,像两块黏绵的糖人。   慢悠悠闲聊,从篮球到同学。   “谢同志最近在家里跟只孔雀一样…”   虞枭温和回应:“叔叔现在身材好了,难免的。”   “先前每次洗澡裹得像熊,现在大冷天的只挂一条浴巾。”   虞枭笑,“没关系,阿姨喜欢就好。”   “那什么,你教我练练腹肌呗……”   “今晚回家。”   后面,闻旭见凌烨一直看着谢常殊二人的背影,问:“你认识虞枭啊?”   “他现在姓虞么……”凌烨问:“你表哥和虞枭是什么关系?”   “虞同学之前被人贩子盯上,是表哥救了他。只不过你怎么会认识?”   凌烨呢喃:“人贩子……呵。”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闻旭拧眉:“不对的,凌枫也认识他,而且很不喜欢。”   说到凌枫,凌烨脸上便出现一丝戾气。   “凌枫和虞枭有什么过节吗?”   凌烨只道:“别的不论,虞枭是无辜的。”   他知道闻旭对凌枫有意思,做不来背地说人闲话挑拨离间这种事。   谢常殊马上要跟小组成员飞G国参加个比赛,最近都很忙。   找了个放假的时间,谢常殊跟虞枭一起把十三幅画全都挂起来。   虞枭看着自己抱回来的画箱里的画一幅幅展开,那一墙的手,“……”   虞枭面不改色,但表情缺失,直直问:“哥,这些又是哪来的?有他的线索了吗?”   “上次那个画手突然联系不上了,这些都是他留下的废稿。”   虞枭沉默了下,道:“我们现在不是就挺好的吗,你说的闻旭和凌枫都没什么威胁,为什么你一定要查到这个人?”   谢常殊斟酌道:“凌枫现在确实不成威胁,可这个人……不是凌枫能比的。”   虞枭:“……”   “而且,我怀疑,他在京城。”   “有依据吗?”   “他现在应该还在观望,我们多关注经济动向,一定能找到他的。”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怎么可能没有姓名图片?更何况那个反派那么自恋,逮着机会就显摆他的手。   虞枭放缓了呼吸,温和道:“哥先忙,我还有点作业没做完。”   谢常殊还没点头,虞枭已经飞快出了门,门口一直躺地上那只桃木剑被他脚尖带出好几米。   谢常殊捡起那把灰扑扑的剑,擦干净后立在隐秘的墙角。   枭儿似乎不太喜欢他在门上挂桃木剑。   虞枭卧室。   虞枭眸色阴寒:“师紫云处理好了吗?”   “我曾经待过的地方,有可能见过我的每一个人,你确定封好口了?”   “再去确认一遍,大火之后不能有任何信息残留。”   “嗯,我不希望还有丝毫相关线索流露在外。”   “凌岸达的事,先联系董海。”   卧室一片黑暗,主人的声音比这黑夜更冷。   晚上谢常殊完成了小组任务和导师作业,撑着双腿对墙上的画出神。   除了最开始被理智驱使而产生的恐惧,如今他再看——尤其是最后一幅栩栩如生的桃花,他似乎并没觉得多害怕。   心理甚至会不合时宜地产生一丝怜悯,对那个伸手求救的反派。   这股情绪来得莫名,谢常殊单手按捏着后颈,颇为惆怅。自己从来不是圣父,是被枭儿的影响了吗?   总觉得枭儿以前或许比这也好不了多少,那手上的鞭伤,枭儿曾经也有类似的。好在现在都被他养好了。   为什么枭儿能长得这么乖巧善良,反派却成了那种变态……是因为反派的那位真爱吗?   反派的心理荒芜,除了他那位真爱真就一无所有了,他唯一的救赎也维系在那位真爱身上……   如果自己抢了他的真爱导致他疯魔……不可能!   就算外貌和眉间痣符合,可年龄差太大了,再说枭儿从没见过那位反派,枭儿顶多和自己一样,是反派猎场的猎物而已。   会不会反派和白月光年龄差本就大?反派离开的时候他的白月光还没长大?   枭儿看到闻旭受欺负都会帮忙,万一在某个地方做了某件小小的事,一不小心就在反派空虚的内心播下一粒种子呢……   反派那么变态,谁知道会不会连小孩都不放过?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反派的真爱不爱他,就算找到了他那位真爱,也救赎不了他自己,反而让那位真爱苦不堪言。   且不说是不是枭儿,就算板上钉钉,他如今不可能让枭儿承受变态的风暴。   枭儿现在这么好,是因为他出手相助,他可是枭儿的守护神……   槽,他神经兮兮的在想什么??   门外响起敲门声。   谢常殊轰然倒进床里,大虫似的在被子里捂了两下,冲散纷扰的思绪,睡衣散乱不堪,半截白皙的腰腹暴露在空气里,懒懒道:“进。”   虞枭半湿的脑袋漏进来,穿着一件轻薄的丝质睡衣,怀里抱着一本很厚的习题册。   谢常殊半只眼睛睁开:“做作业吗?”   “作业做完了,但看题的时候遇到两道思考题,解不出来。”   说着人已经爬上床,跪坐在谢常殊身边,大大的一团。   虽然已经是晚春,但晚上多少有些寒气。   谢常殊惯常开着空调。   谢母紧接着推开门,端了两杯牛奶进来。   谢常殊讲究,所以谢母专门给他买了加盖玻璃杯和一次性吸管。   “我就知道枭儿在这儿,给你们放桌上,趁热喝,别学太晚,明儿起不来。”   虞枭乖乖接过来,“谢谢阿姨。对了,这个。”   他从谢常殊卧室角落拿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两对耳护和护膝。耳护保暖,造型精致小巧,更像是配饰,和谢母这个年纪非常搭配,即使上班戴着也不会有影响。护膝紧致轻薄,穿上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谢母惊讶了,拿着护耳爱不释手,“哎哟,哪买的,真漂亮,好暖和。”   今年春天比以往都寒冷,谢母耳朵冬季就生了冻疮,谢父心疼,买了很多东西。但因为谢父买来的护耳太丑,她出门不肯戴,耳朵总反反复复的,到现在都没好全。   谢母爱美,市面上的东西要么跟她年级不符,要么太丑难以入眼。   虞枭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我看您每次上班匆忙,回家的时候耳朵被风吹得很红,一冷耳朵就受伤,所以买了一对自己改了下。叔叔膝盖也受不了寒……反正做这些挺快的。”   谢母目光无比慈祥,叹道:“你这孩子,哎。乖,趁热把牛奶喝了啊。”   虞枭盘腿点头。   谢常殊:忒乖。   一般家庭还真养不出这么好的娃……这是给爸妈捡了块宝回来。   谢母走后,谢常殊小声问:“啥时候做的?”   虞枭:“给你缝衣服织帽子毛巾的时候顺便。”   以前从来没这么清晰的认识——枭儿,贤惠。   谢常殊捧着牛奶看题,随口玩笑:“哪学的技术?都赶上裁缝了。”   “会所里什么都要学的。”   虞枭放好袋子,顺便收拾好角落。   谢常殊动作一僵,急忙咽下牛奶。   他记得虞枭很不喜欢谈起会所相关事宜。   “既然不喜欢就别做了。”   “以前是讨厌,可我现在还得感谢他们呢。”   虞枭迎着谢常殊的目光爬上床,动作轻缓,但随着距离一寸寸逼近,一股轻微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只是一对上虞枭柔和的目光,这种感觉便消散了。   他停在谢常殊面前,温温和和道:“不然怎么能遇见哥,怎么能……在哥的衣服上添上我的心意?”   听虞枭说话,总觉得自己应该在河边草地上抻着懒腰晒太阳。   谢常殊怔愣。   虞枭轻叹:“我总想为哥做点什么,但哥太有钱了。”   谢常殊飞快道:“放屁,我穷着呢,再说我又不拘这些……你随便做做点什么都是好的。”   说着急忙错开视线低头去拿练习册,小指竟微微发颤。   阳光灼目。   两人凑着脑袋看题,周围一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暖气铺开,越发清晰。   谢常殊摸了摸鼻尖萦绕不散的气味,不成想越挥越浓,好像整个屋子的香味都朝他扑了过来。   “你换沐浴露了?”   虞枭只轻轻嗯了声,谢常殊也没多问。   谢常殊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一直是山菊香,闻起来清香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青涩和清甜,虞枭先前一直和他用的一样的,现在却换成了更淡却更悠远的一种香。   明明很好闻,却让他鼻头莫名酸了一下,蚂蚁戳刺似的,是纯生理性反应。   但换沐浴露不是大事。   谢常殊看题花了三分钟,拿了草稿纸开始边写边讲。   谢常殊一直很喜欢虞枭的手,细长且指节分明,却不知他自己的手毒药般吸引着别人。   那是一双天生适合执笔的手,指甲长而宅,手指瘦削白净,毫无瑕疵。   光看手会猜测主人是一个很安静的人,至少不该拿棒球棍敲人。   这十根手指让自己有过最快乐的时光,让自己黑暗的世界绽放过最盛大的烟花。   虞枭静静垂眸。   谢常殊一手拿着牛奶杯一手给他画公式。   肩膀抵着肩膀,热源传递。   虞枭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移到谢常殊的唇上,后者含着小指粗的玻璃吸管——他喝东西猛,谢母特意给他准备的粗管。   虞枭的吸管就是细的。   室内只有谢常殊的讲题声,有时候脑子太快而牛奶还未下肚时,会传来很急的吞咽声。   虞枭放在旁边的手逐渐捏成拳头,随着时间延长,拳头越捏越紧。   谢常殊没抬头,喝奶的间隙问他:“有思路了吗?”   吸管还在搁在他嘴里。   虞枭没回答。   谢常殊微张的双唇轻轻合上,吸了口。   虞枭突然把垂着的左手放到膝上,右手紧紧抓住左手腕上的念珠,眼皮猛的阂上。   谢常殊没抬头,专注地盯着书上的汉字等式,执笔的手却越来越紧,突然说:“我先去下厕所,你再想想。”   谢常殊走后,虞枭垂眸,盯着某处毫无感情地启唇:“畜生。”   同一时间,厕所,谢常殊开着水呼呼往脸上冲,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里骂:“禽兽!他还是个孩子!”   他不敢直接冲澡,那样太明显。   只好接一盆冷水,手泡冰了往身上捂一捂,恼恨地教育道:“你要成熟点,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擅自行动!那是你主子的弟!”   没事儿换啥沐浴露,说话干啥凑他那么近……   谢常殊回去的时候虞枭已经不在了,他松了口气。   这个年纪火气重,以前忍一忍或者随便弄弄就好,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但他手都不敢往下伸。   !!   他脑子里怎么全是虞枭那味儿?   有毒。   作者有话说:   有毒(尺v尺) 第34章 荒诞怪异   他以前作为「艺术」欣赏的虞枭日渐挺拔的身材、浴后半干的头发、骨节分明的双手、昳丽稠艳的玫瑰和深渊魅惑的黑蛇一骨碌全钻出来。   他仿佛成了那朵玫瑰,被虎视眈眈地缠绕致死,沉沦下坠。下一刻又成了黑蛇,贪欲深重地觊觎世间最美的生灵。   谢常殊猛地从床上弹做起来,额角低落一滴汗,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荒诞不堪。   时钟还不到零点,谢常殊却辗转反侧。   这不对!   刚一闭眼,虞枭那只手就浮现在眼前,骨感白皙的皮肤上爬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黑蛇。   “卧槽!”   他给吓得头皮发麻,不得不半夜听起清心咒。   谢常殊烦得睡不着,爬起来翻开手机——至少把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先挤出去。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   时钟已经走到零点。   谢常殊带着耳机,还以为是手机里的声音。   然而三秒后门漏出一条缝。   虞枭毛茸茸的脑袋钻进来,很小声地喊:“哥?”   “啊!”谢常殊给吓得一震,忙不迭把手机藏被子里,他手忙脚乱直接把有线耳机扯断了线,谁成想这个破网站耳机断了竟不会自动暂停。   虞枭穿着谢常殊给他买的柴犬睡衣,原本只是来看一眼,见谢常殊在被子里鼓着包在动,果然没睡,他整条人都从缝里挤进来,温温润润地问:“我隔壁听见你在说话,睡不着吗?”   奇怪的声音漏出一丝。   谢常殊心里不断卧槽,火速去捂手机,迅速点减音键。   结果情急之下滑到屏幕音量滑条,声音轰得给拉到了最大。   谢常殊还没开始呢……   但他觉得他的火已经下去了。   凉了。   虞枭脚步顿住。   “呃……”两相无言,空气凝滞。   谢常殊干巴巴地:“我……其实……”   虞枭走到谢常殊床前,窗户透进来的光很黯淡,谢常殊看不清虞枭的神色,只觉得他现在很高,目光莫名扎人。   他带来一身凉气,混杂着新鲜的沐浴露香,直接坐在谢常殊床头,手伸进谢常殊被子里。   谢常殊下意识给他的手腾出位置。   虞枭面不改色地把暖烘烘的手机拿起来,关小音量,随机点开三角号,就这么面不改色地看了起来。   谢常殊:“……”   谢常殊:“呃,你听我解……咳,”他咬到了舌头,痛得住了嘴。   为什么要解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心虚才不对劲。   谢常殊脸上充起来的血渐渐退下,口气突然显得熟练起来:“你虚岁都十七了,理解的吧。”   他余光瞄了眼,手机屏里竟然是一男一女。剧照上女的是短发,cos的最近一部热度不错的动漫,衣服穿得不少,脱了才看出性别。   他先前没仔细看。   是一男一女就更好了,他还没告诉虞枭自己的取向。   谢常殊按开小灯,室内亮起一层淡淡的柔光,不刺眼。   “我也是你这么大过来的,你要是没渠道,可以问我要。”   一向温柔的虞枭现在却没笑,嘴角拉得很平。   虞枭鲜少在自己面前生气,一般都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永远没脾气。   谢常殊虚长几岁,可到底是个小年轻,在孩子性教育上毫无经验。   他拿过手机,想暂时揭过这茬,“要看再向我要,今晚先睡觉吧。”   “哥在我这个年纪,看的是这种?”虞枭突然出声,应和着窗外沁凉的风。   “呃……”什么意思?   “所以哥你是喜欢女人了?”   谢常殊动作一僵。   虞枭:“你拒绝那些男生,是因为你喜欢女生吗?”   那些跟他告白的男生都是闻着味儿过来的,他怎么可能喜欢女的。   只是虞枭这么问……   虞枭显得有些焦躁,像是困在房间里出不去的兽,压着喉咙:“哥…”   谢常殊试探:「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性向。   虞枭明显沉浸在他自己恐怖的猜想里,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你对她们有反应吗?”   谢常殊自己都还是只小鸡仔,被虞枭这么直白地询问,反而先脸红,肃声道:“虞枭,没大没小了。”   “哥!”虞枭声音大了些压下谢常殊的,“你喜欢这种吗?”   虞枭的反应太大,一般男生遇到这种情况,老练点的直接加入,生疏些地或许会回避或许会脸红,但都不至于像虞枭这样,仿佛给戳了痛处似的。   “我只是随便看看,”他微微顿了顿,想到虞枭在学校的情况,想他身边或许还没有能和他一起分享这种东西地朋友,思衬着继续道:“好吧好吧,我俩年级差不大,也怪我没带你,你长大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用不着小题大做。你要是不懂,我以后慢慢教你。”   虞枭:“……”   虞枭似乎很烦闷,起身跑窗边,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张牙舞爪的枯枝,谢常殊觉得他此时手上要是有根烟,兴许已经点燃了。   虞枭突然低声说:“哥,我不行。”   “什么?”   “女人。”   空气静默片刻,谢常殊迟钝地问:“什么意思?”   “哥说的这些片子,我从来不喜欢,也从来没有你说的那些反应。”   继续静了会,谢常殊猛的坐直:“……”“过来!!”   虞枭看他一眼,没动,黑黝黝的眼睛逆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常殊的方向,仿佛发着狼光。   谢常殊哪管他狼光绿光,拍了下床,沉声又叫了声:“过来!”   虞枭看见谢常殊眼中「大事不好」的神色,周身戾气渐飞快回笼,人变得蔫头耷脑的,走近谢常殊。   “上床。”   虞枭照做。   两人排排坐床头,谢常殊板正地举着那只手机,确定虞枭视线落在屏幕上后,直接拉到最劲爆的画面,两人看了足足十分钟,他的气儿都有点乱了,虞枭身上的温度不升反降。   谢常殊意识到不好,立马退出找了一部网站强推的经典,男女主颜值都非常高,身材动作间的x张力满格。   岂知虞枭越看脸越冷。   谢常殊抹了把,果真毫无反应。   “啊!!”槽了,枭儿这也太倒霉了。   小时候受那么多苦,长大了努力锻炼,眼看现在身材上来了,性格也阳光了,现在竟然跟他说不行。   谢常殊脸色也难看起来,艰涩道:“怎么会这样?”   虞枭呵了声:“先天的。”   他听着谢常殊的呼吸,阴阳怪气:“哥反应倒是不小。我对她没反应,哥很遗憾?”   谢常殊有点乱:“不,一定有办法。我手上又有些存款了,你别慌,我们不告诉爸妈,我,我带你去医院。一定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哥掏光本也会把你治好。莫慌,莫慌。”   虞枭微微眯眼,终于跟上他哥的思路,却很恶劣地没有纠正。   “那我现在怎么办?”   谢常殊干巴巴地啊了声,这事儿实在太严重了,男人一辈子的尊严都没这个重。   这都什么事!   “哥以前说会等我成年看我找女朋友,才会放心地找自己的伴侣,要是我一直无法对女人有反应,你怎么办?”   “别说这种话,不会的!”   虞枭执拗追问:“哥要怎么办?”   “我先挂个号。”   虞枭眸色沉下来,阴郁着脸不说话。   谢常殊飞快操作好,道:“明天就去二医院,虽然市中心的xx科最好,但妈在那医院上班,我们不能去。”他看了眼虞枭一直安安静静的某处,叹了口气:“好了,你先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虞枭脾气还没下去,冷着脸:“我不好意思。”   谢常殊:“你不脱我就硬上了。”   虞枭躺到床上,一动不动如咸鱼。   谢常殊难受得要死,虞枭这是受了多大的冲击啊。   他叹口气,敛下强迫人家的心思,也躺下,两人肩膀相抵,谢常殊伸手轻轻揉揉虞枭脑袋,道:“今晚就在这儿睡吧,不要怕,有我呢。治不好哥以后跟你搭伙,不会让你剩下的。”   虞枭深深看着他,突然靠近谢常殊,伸手把谢常殊抱进怀里。   虞枭声音低,显得悠远:“你为什么这么好啊。”   干燥而清香的沐浴露香气层层叠叠裹挟住谢常殊,非常醉人。   枭儿的胸膛什么时候竟也这么宽阔了。   几分钟后,谢常殊恼火地发现他歇下去得火又有了烧起来的趋势。   他开口:“要不你今天还是回去睡吧。”   虞枭没回答,心跳平稳,好像已经睡着了。   谢常殊无心睡眠,悄然翻了个身,手机调成夜间模式,开始搜:   【无法xx是什么导致】   【先天性x功能障碍原因】   【十几岁孩子x无能】   【促进x功能的十个土方法】   【夫妻矛盾就吃这个,让你的肾重返…】   ……   虞枭下巴抵在谢常殊头顶,眼睛大方地开着一条缝。   他先前确实没反应,可现在忍得发疼,多亏牛仔裤给力。   他把鼻子埋入谢常殊毛茸茸的脑袋,恬然阖眼。   翌日谢常殊请了假,虽然过几天就是劳动节,但他已经急了一晚上。   两人口罩帽子眼睛全副武装,一是怕万一出校门遇到反派,二是……事关尊严。   虞枭听话得像个海绵,谢常殊越焦急他就越乖,跟在他后面如同被主人牵着的乖顺萨摩耶。   等号期间,谢常殊揽着虞枭的肩膀,“不用紧张,跟我可以没有秘密。”   虞枭顺势靠在谢常殊身上,“嗯。”笑得暖洋洋的,仿佛把春天的暖意全都融汇在身上,看得谢常殊心也跟着软乎了。   一系列检查坐下来,谢常殊无疑是个顶称职的家长,除了规定不能陪同的项目,其他时候他是寸步不离,就怕小孩一个人会慌。   等结果期间,两人坐在冰凉的等候椅上看完了一部很有童心的治愈系动漫电影,又看了一部大火还高评的抗战片,战火突突的看得谢常殊心里愈发焦灼。   “怎么这么慢?”   几个小时过去,两人终于拿着检验报告见到医生。   谢常殊着急:“医生,请问结果怎么样?”   医生:“各项数据都很正常,xx非常活跃,形状正常,精/子活跃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年龄段男性,”他和煦地抬了抬眼睛,道:“你弟弟的xx非常健康。”   谢常殊悄然看了眼虞枭……   百分之九十九…他属于这个年龄段吗?   医生:“你看起来也才不到二十岁,当然属于。”   谢常殊:“……”哦吼,出声了。   医生把检验结果放桌上,问:“所以,你们的疑惑是什么?”   谢常殊为难:“数据这么好,那为什么会……勃/起障碍?”   医生笑了,非常笃定:“从检查结果来看,这绝对不可能。”   谢常殊捏着虞枭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把昨晚的事情大概讲了讲。   医生双手抱掐,思索片刻,委婉道:“确实也存在这种个例。时机地点对象都可能成为影响因素。”   谢常殊皱眉求问:“您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世界上人那么多,各种偏门癖好数不胜数,这个你直接问你弟弟比较好。”   出了医院,外面天阴沉沉的,风裹着淡淡的桂花香,扑面而来一阵清凉。   最后一场春雨了。   谢常殊心里压着阴云,问:“枭儿,你跟哥说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岂知虞枭丝毫没有犹豫,道:“不会啊,阿姨我就很喜欢。”   谢常殊:“我妈可轮不到你喜欢。”   “哥喜欢的我都喜欢。”   谢常殊骑上摩托,虞枭从后面給谢常殊戴好头盔,然后抱住。   摩托车发动前,谢常殊追问:“别皮,我认真的。你……有啥我不知道的癖好?”   虞枭:“我很正常,和哥一样。”   谢常殊自然没听出他的潜台词,“虞枭,不管什么样的癖好,我都尊重你。我知道你以前成长环境不好,但你至少可以相信我。”   摩托喘着大气冲了出去——还能赶上下午的课。 第35章 疯狂试探   虞枭最后也没跟谢常殊坦白他的「癖好」,谢常殊为此和他谈了几次,没有取得成效,他渐渐的就不勉强了。   但这次事后,谢常殊总是忍不住先入为主,每次看见虞枭心情不美妙,就会往那方面想,越想越憋闷,私下托关系寻土方,一直没停过,本就不富裕的小腰包瘪得极其迅速。   他原先就擅长社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更是把他这项本领发挥到了极致,一个经济学院的学生,却已经能做到在路上遇到医学院尤其是中医院的同学就称兄道妹的程度,那些连他们本专业都叫不出名字的同学他也能招呼一声,引得秋海雅等一众好友怀疑,继辅修后他是不是还有转院的打算。   他手上隔三差五就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最后当然都是进了虞枭的肚子,吃得后者脸色愈发红润了。   这天谢常殊正在刷评论——师紫云给他的那幅画里,最为精美了当然是那只桃花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根红黑相间,柄端坠着流苏的鞭子,以及桌上摆着的一盘彩色水果。   连花纹都细致入微。   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师紫云的艺术加工,如今也无从问起,但总归是个线索。   所以他捏了个「鞭子收藏癖」的身份,请了本地粉丝众多,活跃度也很不错的大V帮忙,看有没有人在哪里见过这个鞭子。   不过回复的人不多,要么就扯些毫不相关的,效果不显著,所以他隔段时间就要换个大V。   这次他找的是本地最大博主。   刚开始大家的评论都很欢乐,还以为是大V在整活,各位都心照不宣地配合。   谢常殊看见其中有几个id明显是知道点什么的,结果看他们嘻嘻哈哈你来我往三百回合,每句都能翻译为「你懂的」。   临门一脚迟迟提不出去,谢常殊憋着气,亲自下场问。   大家见他一个「鞭子收藏癖」,竟然真的完全不认识鞭子的种类,几个老手逗了他一会儿,才心情畅快地说:“这是圈里的东西,你先拿图片去网上搜搜,有很多近似的。如果网上没有你又非要这个,就只能去店里问了。”   谢常殊看到消息就已经开始搜索,同时问他们:“什么圈,什么店,在哪里?”   大火燎原:“……”   大火燎原:“不至于。”   谢常殊:“?”   大火燎原:“我是大号,楼下来。”   我tm说什么了:“我小号多……”   我tm说什么了:“先问问层主成年了吗?”   猖蝎:“你仿佛在开玩笑”   我tm说什么了:“那就OK,主要是层主表现得有点过于单纯了,怕带坏小孩。你去ktv啊,酒吧啊,会所啊之类的,成人用品店也可以逛逛。我记得我们市内好几家的东西都是定制的,你掏钱去问他们,这几个月看见你在好几个博主上都挂了求助帖,既然你这么喜欢,再花点功夫呗。”   这时一个新id出来,日行十善:“我看这材质像是「天街」那边的,那里一条街都是,店跟店的竞争性很强,所以好多东西都自己设计定制,质量都很好。我虽然没见过层主要找的这把,但见过类似的。你要找不如从那边开始。”   谢常殊急忙问:“有推荐的店吗?”   日行十善:“私你。”   这条评论后面跟了一大串不同的ID,纷纷「求私」。   日行十善@猖蝎:“那片挺贵的,进去不消费基本不可能,多带点玛尼。”   先前给谢常殊答疑解惑的几个哥们此时@猖蝎,“到时候找到了记得来这儿吱一声,我也蛮喜欢这把道具的,够味。”   谢常殊看到日行十善最后一句提醒,瞬间失去了灵魂。   他现在穷到恐怕连人家门都进不去。   这时正好有个电话进来,谢常殊仰头倒在床上,床头磕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喂?”   “你啊,你怎么有我电话。”   门外虞枭敲了三下门,谢常殊看了他一眼,立马流畅地移开视线。   天气已经热起来,虞枭穿着一身轻薄的蚕丝睡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骨干的手上正拿着吹风的手柄。   谢常殊对手机道:“你稍等一下。”说完捂住话筒问虞枭:“咋了?”   “哥,我今天在健身房擦破了手。”   虞枭和谢常殊说话,一般不需要说得太直白,尤其是虞枭想要谢常殊帮忙的时候。   例如现在,他只说擦破了手,谢常殊就已经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把他推坐到床上,拿了药箱……   他先前潦草应付的伤口被仔细对待,完美包扎起来。   虞枭垂眸看着这样的谢常殊,心里的暖已经快溢出来,结果下一刻就得到一记暴栗。   谢常殊恼火:“你做事能不能小心点?”   虞枭正要服个软,手机铃声就叽叽咕咕叫起来。   谢常殊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没接完的电话……   他把手机夹在耳边,吹风调到温和的小档。   “嗯。”   “刚刚出了点意外。”   “我猜也是闻旭那小子给你的。”   说着,谢常殊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他受伤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给虞枭扒拉头发的动作非常温柔,语气却越发敷衍:“唔,没事。你突然打电话来就为这?”   虞枭坐在谢常殊床边,谢常殊则跪坐在他身后。   虞枭仰头小声问:“哥,谁啊?”   谢常殊把他脑袋按回去,道:“别乱动。”   虞枭轻轻捏住谢常殊在他额头上扫来扫去的手,又转过头,非要知道现在分走他哥注意力的人究竟是谁。   谢常殊无奈:“凌烨。”   捏住谢常殊的手紧了紧。   谢常殊试着抽出来,一下子居然还没有成功,余光一瞟,他的拇指正点在黑蛇七寸上,对虞枭竟能把自己的手完全包住表示惊讶。   电话那头又开始说些什么,谢常殊重新专注于手机,扒拉头发的手被捉住,他把吹风拿得远了些。   “什么宴会?”   “七月初吗?”   虞枭见谢常殊完全被吸引了注意,身子稍微往后靠了靠,湿润的头发在谢常殊脖颈轻轻晃动,弄得谢常殊有些痒。   谢常殊的注意果然又被拉回来一丝丝,他分心看着虞枭的纹身,红玫瑰长在虞枭手上,实在是过于漂亮。他喜欢得厉害,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那只小黑蛇的脑袋和翅膀。   人物滤镜太强大,凶兽都可爱了起来。   “闻旭?你先仔细说说。”   这通电话接了半小时之久,等谢常殊挂电话的时候,虞枭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赶上周末,虞枭每天都学习到很晚,稍微空一点时间都奉献给了健身房,难怪这么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给他吃的东西太补,他最近身体总跟个小火炉似的,还好屋里空调打得低。   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谢常殊把人轻轻放到床上,给人拉被子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扒了扒虞枭要掉不掉的衣领,观赏到让他眼红的胸腹肌。   赶紧把人盖严实了,他翻身关灯,扯了另一床被子睡在另一边。   发现虞枭「不行」后,谢常殊对虞枭本就宽松的包容度,现在已经宽松到不可想象了。   几乎已经达到了对方想要什么他给什么,从不说不的程度——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时间倒退个几百几千年,给他点权利他绝对是个顶级的昏君。   七月初,凌家要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已经给京城所有数得上号的人都发去了邀请了。   明面上是凌岸达从商的哥哥主办,实际上却是在给凌岸达和他最近正到紧要关头的小舅子牵线搭桥扩展人脉。   凌岸达的哥哥是一个地产商,凌岸达则是做室内外装修设计的。   而凌岸达的嫂子,是一个灯具设计师,去国外进修了两年,才回国不久,这次宴会的主题是「琉璃灯会」,说得更直白点就是凌岸达嫂子的作品展。   宴会的壳子怎么华丽低奢,但内核万变不离其宗——人脉。   他爸老早就已经收到了请柬,先前还在饭桌上提过一嘴,不过这些他不太感兴趣,他爸到时候自有考量,十有八九会直接带他去参加。   不过现在凌烨打电话过来,表面是邀请他去参加宴会,实际上是希望他戴上闻旭。   他说,他已经几个月没见过闻旭了。   上次分开才把救闻旭于水火的利器交到凌烨手中,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好好拔刀耍帅的机会。   因为那次分开之后,闻旭就再也没有在凌烨面前出现,后者发的消息闻旭也完全没回。   手机蹦出来一条消息,是凌烨发的短信:其实操场那天早上,我已经跟他表明了心意,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又或许是看到了,才躲着我。   谢常殊复制号码发了个微信好友申请过去。   通过后,他问:“已经表白了?”   凌烨那边输入了好半天,才发过来:“是个意外。那天太晚了,他睡在我这边,早上正好读到越人歌,就冲动了。”   “蛤?”   “我写了一首藏尾诗,放在他的书里。”   谢常殊:“……”   谢常殊:“连起来是啥?”   那边又开始输入……   盯着手机等人回消息就是烦,谢常殊见对方半天发不出来,啧了声:“两只麻花能在一起?”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腰上突然爬上来一只手。   空调太低,谢常殊身上细细密密地冒出鸡皮疙瘩。   很快,手的主人感受着谢常殊这个热源,窸窸窣窣地贴过来,“哥?又睡不着吗……”声音囫囵不清,显然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说着,那只手竟然摸进谢常殊的睡衣里,按在他腹部轻轻揉按起来。   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哪有睡不着的情况?还「又」,枭儿睡迷糊了吧。   只是原本神采奕奕八卦白月光和闻旭之间感情的脑子,被虞枭这么按了一小会,竟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了。   翌日,谢常殊和凌烨的聊天框里是四个字——惟愿卿安。   谢常殊当时的心情直接从天上宕下来——怪凌烨昨晚把他的胃口吊得太高。   他还以为凌烨口中的表白,不说是「我爱你我喜欢你」这么直白,可他看了越人歌,至少也该是「吾心悦君」这种。   哪怕是「望与卿同舟」,也比他那句祝福语好点。   谢常殊发了个微笑过去,飞速打字:“放心,就这的话,看到了也没关系。所以这段时间没见你肯定不是因为你的表白。”   那边莫名其妙又开始输入中……   谢常殊直接放下手机。   等谢常殊洗漱好回卧室,虞枭已经滚到了谢常殊那边,脑袋还陷在谢常殊的枕头里,而凌烨的聊天框里只剩下两条消息撤回的通知。   在他洗漱了五分钟的时候。   谢常殊看着手机皱眉,凌烨到底想说什么?   以及这闻旭又是怎么了?   以闻旭的性格,哪怕有人真的对他说喜欢,他都不会信,更何况只是一封语焉不详甚至没有落款的藏头诗。   他在感情里是个极度自卑的人。   谢常殊单手看手机,腾出一只手来拉虞枭的衣领,骂道:“你要闷死自己吗,滚起来洗漱。”   虞枭翻了个面,双眼清明,根本没有睡意。   他问:“哥,「兮何」是谁?”   谢常殊:“太阳女神,我国最早的天文学家,会观天象,制时历…”   虞枭:“哥,它跟你表白了。”   谢常殊卡壳:“嗯?”   作者有话说:   蹬鼻子上脸ing;   ——   有虫我后面抓哈(捂脸) 第36章 有点意思   虞枭:“我没想看你手机,只是一睁眼消息正好弹出来。”说着又瞅了眼谢常殊,眼神颇为幽怨,“他还挺有文化。”   谢常殊低头看了眼聊天框,凌烨的网名叫「兮何」。   谢常殊挑了挑眉:“他说了什么?”   虞枭表情微变。   谢常殊几乎以为他要冷脸,结果下一刻就见他软趴趴地坐起来,郁郁地低下头,一点一点往床边挪,直到坐到谢常殊的面前,他才抬头,直直望向向谢常殊的眼里。   就这么会功夫,他眼尾竟然微微发了红,两条漂亮的眉毛也耷拉着,谢常殊简直……要了命。   谢常殊喉头发干,“你这是……”   话音未落,就见虞枭双手轻轻抬起,虚拢在谢常殊腰间,却没触到皮肤。   谢常殊等着虞枭接下来的动作,对方却一直没动,腰两侧的皮肤像是失去了主人控制般,被虞枭皮肤的温度炙烤得发麻,发烫。   谢常殊欲往后退,就被虞枭拢住腰往前微微带了带,不仅没退成,反而还朝床边靠近了些。   谢常殊垂眸,就见虞枭还切切地望着自己。   谢常殊手抬起来虚虚放在虞枭晨起蓬松柔软的头发上,像是在给自己乱了的心跳找一个着落点。   毛发太软,撑不起他心跳的重量,反而羽毛般搔得他心口发麻。   便听虞枭开口:“哥,你喜欢他吗?”   谢常殊定定看着虞枭的眼睛,片刻后不受控地移到他殷红的唇上,心绪混乱,胡说八道:“就算喜欢,又怎么样?”   虞枭明显愣了下,表情都随之迟滞了。   很快,他眼尾的红愈发明显,似乎蔓延到了眼中,勾起几丝红血丝,甚至鼻头也变得绯红起来。   谢常殊纷乱如麻,抬起手,“别,别哭……”   想给人擦眼泪,碰到脸颊才发现人家没有掉泪,那只手便落在虞枭耳垂,无意识地揉着虞枭的耳垂,那里有两颗黑色的耳钉,很精致,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   虞枭问他:“那我怎么办?”   心里像是掉下一枚硬币,叮铃声磕断了脑子里的某根弦。   谢常殊重复:“你怎么办……”   虞枭的睫毛扇啊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扇到了他胸腹上,很快,他的脸也埋了进去。   谢常殊稍稍清明了些,道:“带着你一起。”   “哥,你这样会不幸福的。”虞枭的热气吐在谢常殊胃部,声音微微有些含糊。   和虞枭穿得一体式睡意不同,谢常殊是分了上衣和裤子的,上衣下摆扣子睡前就没扣好,现在虞枭的鼻子就抵在他的两胸之间稍下一点的位置。   谢常殊一直以为自己的肚子最不敏感,他不怕痒,每每同学间玩笑想挠他,最终都会以失败告终。   可现在虞枭在他腹部呵气,他竟觉得那一块像是被针扎般,麻痒兼具,甚至有点怪异地泛疼,到最后连双腿都有些发软。   谢常殊深呼吸,轻轻抬起虞枭的下巴,皱眉点评:“你上辈子是个妖精吗?”说完不等虞枭反应,转身就离开了卧室。   声音从外面穿来:“快滚下床收拾,要迟到了。”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恼怒。   谢常殊越活越昏聩,早上估计没睡醒,从起床到学校分开,一路上那么长,都忘了问虞枭——「兮何」究竟撤回了什么。   到学校了谢常殊才给虞枭发消息追问。   偏生这时候虞枭也不执着于追问「兮何」是谁了,很干脆地回复了他:他说「除了藏尾诗还有藏头诗」。   紧接着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山有木兮惟愿卿安」。   外面有噪音,谢常殊贴着耳朵听,结果给这条语音给整麻了。   他能想象虞枭录语音的时候一定凑得离收音器很近很近,语调拖得慢悠悠的。   所以每一道气音和婉转的语调都那么清晰,简直像是真人在怼着他耳朵呵气一般。   “谢常殊,走快点呀,老刘已经等着了。”   谢常殊搓了搓耳朵,“来了。”   也就是说上次在操场遇到凌烨和闻旭那天的早上,凌烨就已经写了情诗。   不过以闻旭在人情世故的迟钝,他十有八九是感受不到表白诗里的情谊的。   他后面没在凌烨面前出现,和情诗无关,应该是遇到了别的事。   那么,凌烨发给闻旭的视频,他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呢?   操场那天,闻旭和凌烨分开后,就没再见过面,双方也没有联系。   凌家复杂,凌烨不自由,想主动出门找个人并不容易。   凌烨知道闻旭喜欢凌枫,所以原本是打算找个好时机、循序渐进地在闻旭面前揭开凌枫的真面目,以免对闻旭造成的刺激太大。   结果……   闻旭失联,他最后只能直接把凌枫和人密谋的那段视频发给闻旭,只是依旧没有反馈。   虽然没有反馈,可他在学校也没有缺课迟到早退之类异常的行为,否则监察委一定会知道。   他很正常。   正常得不太像闻旭了。   星晟私高高中部已经到了期末考试的阶段,谢常殊上次来星晟私高,墙边黄角树还在出新叶,现在已经遮天蔽日了。   星晟私高监察委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校园风气也正起来,他没再像以前那样频繁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次过来,推开门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跑过。   闻旭,竟然在操场上跑步!   谢常殊这边开门的动作不小,闻旭被吸引了注意,看过来,见是谢常殊,很惊喜地跑过去。   “表哥,你好久没过来了。”   谢常殊眼神里带着浅浅的审视,的确是闻旭,又有些陌生。   两个月不见,他拔高了,皮肤较上次黑了点,最让谢常殊惊异的是,他双眼虽然疲惫,却挡不住里面熠熠的光,这可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闻旭眼睛里会出现的东西。   谢常殊挑了挑眉。   “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闻旭重重点头。   谢常殊:“有人找你麻烦吗?”   身上依旧有伤,但看上去都很陈旧。   闻旭羞涩地抬了抬眼镜,在谢常殊面前微微低着头,书呆子形象又回来了。   他道:“表哥别担心,我现在挺好的。”   谢常殊:“……”   这种表现……该不会是……和凌枫走到春天了吧?   可凌枫怎么可能让闻旭脱离他的掌控,做一个正常人呢?   谢常殊迟疑着:“你和凌枫……他现在对你还行?”   闻旭眼里复杂神色一闪而过,表情极快地黯淡下去。   谢常殊斟酌着措辞,他虽然对别人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可对象是凌枫……倒是很有关注的必要。   六月底,初生的太阳都带着一股辣意。   谢常殊见人汗涔涔的,示意两人往阴凉处走。   谢常殊:“我听三中的人说,他最近经常旷课。”   闻旭并不意外,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凌枫还是那样,对我无所谓行不行的。表哥你别多想,我和他也没什么。”   谢常殊刚开始还没理解,反应过来后狠狠地惊了。   不可能。   闻旭跟凌枫,尽管是鲜花对牛粪单方面的奔赴,可人家一心为对方奉献自己的心是无可置疑的。   “方便问一下不?”   “表哥……”闻旭垂着脑袋,声音很小:“你知道的,凌枫对我很……好吧。”他语气中间很奇异地顿了顿,谢常殊捕捉到了这丝不寻常,心脏不可自已地兴奋起来。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对我好了,所以很依赖他。”   有反转。   闻旭竟然在反思他和凌枫的关系!   “可是最近我想通了点事,我还年轻,不能这么早就把自己钉在标本册子里,明明……”他咬着唇,像是鼓起勇气般,道:“明明,我也可以前途大好…”   说着,自信心突然中道崩殂,确认般看着谢常殊,带出尾音:“吧?”   谢常殊:“!”“没错!”   闻旭闻言松了口气,漏掉的皮球很快冲起来。   他道:“凌枫应该不太习惯我这样,所以最近和他吵架有点多。嗯……而且他搬到我租的小房子里去了。”   “什么时候?”   “一个多月了。”   进度条不太对,高中本该是两个主角日渐确定真心,逐渐如胶似漆的阶段。   现在偏了,还朝着他喜闻乐见的方向。   而且,主角两人第一次「同居」是件大事,所以他记得很清楚——是在琉璃灯会后。   闻旭和凌枫在一起的路上,闹过两次大的分手,其一是琉璃灯会,其二是他们步入社会之后。   琉璃灯会上出了意外,凌枫第一时间却保护了别人,对甚至没有注意到血泊中的闻旭,人险些没救回来。   闻旭因此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愿再面对凌枫。   凌枫感觉到闻旭在试图逃离他,于是死皮赖脸粘着闻旭,名为照顾他的伤,实则巩固闻旭动摇的心。   这才是原本的剧情。   谢常殊踱了两步——   现在的闻旭,想必十分不讨凌枫喜欢——也就是说,闻旭提前脱离凌枫掌控了。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看来曾经是自己先入为主了,闻旭并非原著里表现的那样一根筋,果然不愧是语文能上一百四的学霸。   只希望这次诞生的独立意识,不要在凌枫甜言蜜语的炮轰下崩塌。   他或许可以推个波助个澜。   谢常殊和他闲谈:“不过你们未成年,住在一起好像不太合适。”   闻旭急忙摆手:“表哥别误会,我,我打地铺。”   谢常殊:“你花钱租一块地,打地铺?”   闻旭:“他是少爷,养尊处优的。”   谢常殊点点头,“哦-那他出房租吗?”   闻旭愣了下,“没…”   “那吃的呢?”   “啊,我会做饭……”   “食材?”   “嗯……”   闻旭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些问题,一时间无言以对。   谢常殊:“那你跟他一起住,开不开心?”   闻旭摇头,又极快地点了下,意识到动作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旋即开口,很是正式道:“表哥,我不是想跟他住,就是……需要。”   还是那个拧巴的闻旭,却又不完全是了。   有点意思。   他笑道:“你自己拎得清最好。实在不行就来家里住吧,空房间还有两间,我妈肯定很愿意为你腾,不舒坦了就过来。”   “真的吗?谢谢哥!”他眼睛亮亮的,兴奋得仿佛能看见小尾巴,连「表」字都省了。 第37章 醒了   谢常殊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先不说他了,你这么久不来家里,我妈天天念叨,托虞枭带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收到没有?”   事先那抹因为「凌枫」二字而黯淡下去的光转瞬间就被另一种神采覆盖,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常殊身边,说:“嗯嗯,都收到了。”   说着脸又红了,不好意思地挠挠鼻梁,道:“我现在穿的这一身运动套装都是姨母给我的。”   谢常殊轻笑:“我和枭儿也有一套类似的,不过今天没穿,妈当时买衣服直接买了三套。”   闻旭笑得很内敛,脸蛋红红的。   看来刚刚乍一眼那个阳光男孩的影子只是惊鸿一瞥。   谢常殊:“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去家里窜门,我爸妈却逮着我念叨,说是我太凶吓着你了。”说着他反问闻旭:“我凶吗?”   闻旭立马摇头:“才不凶!只是……只是我前段时间成绩下滑得很厉害,不好意思去见姨母姨父。表哥,你帮我跟他们说说。等期末考结束了,我一定去看她们。”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上气不接下气的怒声:“闻旭,不许偷懒。我都,我都还在跑……咦!谢常殊!!虞哥……的哥。”   谢常殊疑惑。   闻旭介绍:“这是白书寒,虞枭班上的,他身体弱,每天会和我一起约着跑步锻炼身体。”   白书寒:“介绍语能不能换一个?”他转头从边上拿了一瓶水给谢常殊:“谢哥,喝吗?”   “谢谢。”   白书寒问闻旭:“几点了?”   闻旭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09:26。”   白书寒:“好快,我还没满十圈,你呢?”   闻旭:“我已经十五圈了。”   白书寒:“卧槽。”他急忙跑回跑到。   谢常殊饶有兴味地盯着闻旭手里的手机,非常迷你,比他手掌的二分之一还小些。   闻旭察觉到谢常殊的视线,主动解释道:“我自制力不好,前段时间换了老人机,以后除了寒暑假,我都只用它了。”   “当初说存钱买个好手机,就买了这个?”   闻旭:“嗯!够了。智能机会占掉我大半的空闲时间,再放身边,我怕我的成绩赶不上来。”   谢常殊好奇了:“你成绩再差能差到让你把智能机都弃了?”   他对这个说法存疑——在喜好这方面,除了「凌枫」,他没啥克制不住的。   闻旭抿唇。   白书寒帮他解释:“他上次月考都掉出年级前一百了。”   谢常殊:“你?真的假的??”   星晟私高一个年级也就五百多人,其中四百五是混子,在星晟掉出前一白……那在市里是完全排不上号的。   他还记得当初看原著的时候,对主角闻旭最深的一个印象就是,他身上不管发生什么,哪怕跟凌枫闹得要死要活的那段时间,他的成绩都能保持在年级前列。   里面描述闻旭的成绩,说他从小到大,考得最差的一次,掉到了年级第九名。   除此之外,平常点发挥,前三是跑不掉的。   谢常殊:“你缺考了?”   闻旭摇头,情绪非常低落,“就是……我当时状态不太对。现在正在补救,要是不补上来,我就没脸见姨母他们了。”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现在成绩也被自己作没了。   “不存在的,你这样他们只会心疼。”   闻旭挠头:“我觉得也是,所以不想让他们担心。”   走到操场出口时,谢常殊状若不经意地问:“那你和凌烨还有联系吗?”   闻旭瞳孔荡出一丝波澜,被他极快地抚平下去。他摇头:“凌枫说,凌烨现在在为出国做准备,已经找到了更专业的伴读和护工,我没什么能帮他的,以后不需要我了。我也找到别的兼职了……”说着补充:“我当时和凌烨说过的,所以现在就没怎么联系了。”   谢常殊蹙了蹙眉:“你除了手机,是不是连手机号也换了?”   闻旭意外抬眼:“难道姨母他们给我打电话了?打不通吗?我是换了,不过我让虞枭把我新号码带给你们了的呀。”   说着摇头:“不对啊,前几天姨母还给我打过电话……”   谢常殊:“……”虞枭这臭小子,只是忘了把号码给他吧。   “你原来的手机呢?”   闻旭:“掉湖里了。”   原来如此。   “虞枭那小子最近学昏了,你打我手机,我存下。”   闻旭点头,“表哥你号码没换吧?”说着拿起老人机就开始输入,竟然已经把谢常殊的号码记在了脑子里。   谢常殊闭了准备念号码的嘴。   “虞枭现在就是你和我爸妈之间的线,你俩你来我往的,关系还行吗?”   谢常殊电话通了,他低头存号码。   闻旭那边声音忽然低了很多:“还行吧。”   “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你有没有听说他被人欺负什么的?”   闻旭表情怪异,但很快就掩盖下去,语气纠结道:“虞枭怎么可能受欺负…emm…他在学校……非常听话,遵纪守法,每天都在好好学习,没听说他的坏消息。”   谢常殊听了很是欣慰,枭儿在家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除了学习上有些艰难外,他在学校的确是个好学生。   “表哥,虞枭他在家,会……也这么……乖吗?”闻旭说得很艰难,声音越发低了。   谢常殊笑而不语。   闻旭看上去似乎不放心,追问:“他会欺负你吗?”   谢常殊答得很快:“我怎么会欺负他……你刚问啥?”   闻旭讷讷:“他会欺负你吗?”   谢常殊:“他不敢。”   闻旭:“这样啊。”   “对了表哥,以后万一,我是说万一,虞枭欺负你,你告诉我…”   谢常殊顺着他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假设问:“你能做什么?”   闻旭:“万一出事,至少可以跟你一起分担。”   谢常殊:“谢谢。”主角受一般都会说到做到,可不是客套。   人家心是好的。   几人分开时,谢常殊对闻旭道:“过几天有一个宴会,你愿不愿意一起去玩玩?凌家主办的。”   闻旭有点犹豫。   谢常殊笑眯眯的,“我们都会去,我到时候来接你,你和我们一起吧。”   那可是琉璃灯宴,一个让闻旭清醒的机会——他必须到场。   原著中凌枫没有邀请闻旭,甚至不愿意闻旭出现在这场宴会中,因为琉璃灯宴他会和心心念念的人一起走到舞台上,接受很多人的注目。   他因为这份隐秘的光明正大而窃喜。   所以闻旭最后出现在宴会上,他非常意外——闻旭是被凌烨邀请过去的。   当时闻旭还是凌烨的陪读,凌烨邀请的姿态很强硬,闻旭一向不太会拒绝强硬的人。   但如今进度条偏轨,在这个节骨眼上,闻旭和凌烨竟有走向两条平行线的趋势,那这个推手只能是自己了。   闻旭眉宇纠结,可他还不会拒绝才和自己关系变好没多久的表哥。   谢常殊:欺负老实人了。   闻旭和白书寒瞅着时间,一起朝教学楼走去。   路上,白书寒心事重重,“我听见你和谢哥说话了。”   他问闻旭:“你和凌枫住在一起??”   闻旭没回答。   白书寒卧槽一声,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你不会还在心软吧?”   见闻旭闷葫芦似的往前走,白书寒整张脸都皱起来,恨铁不成钢到无以复加之地:“感情所有人都想让你睁开眼睛,结果你自己心甘情愿当瞎子。”   他是真的气了,道:“那这样的话,你直接跟虞哥说,看他以后还管不管你。”   闻旭叹气:“我需要点时间。”   白书寒默了。   闻旭:“先别跟虞枭说,他很讨厌凌枫。”   白书寒微笑:“我也讨厌,啊不,恶心。你跟这么恶心的东西住在一起,我怕你被沾上。”   “这话别让他听见,我怕他会找人对你动手,你知道的,他家很有势力。”   白书寒哼笑道:“你慌个毛,他要是真敢对我动手,我爸妈不把他爹的皮扒了!”   闻旭不辩情绪,喃喃道:“他在我身边四年了。”   白书寒呵呵一声:“视频里你不是看见了吗?你自己也说了,遇到他的四年里,三年你都在地狱,亏你还当他是天使。”说着白书寒像是吃了翔一般纵眉耷眼,似乎下一刻就要yue出来了。   说到视频,闻旭便闭嘴了,气氛陷入沉闷。   “反正,你以后还是小心点。你身体不好,要真遇上了,我怕出事。”   白书寒一把勾住闻旭的脖子,道:“你想太多。你之前不是说你身边和你稍微亲近点的朋友都会遭殃吗?可你看我、百盛,谁真的遭殃了?哦我不是说凌贱枫不找事了哈……主要是,他也不敢呐。他牛皮也就在别人那里,我们当中他但凡动一个,他轻易可脱不了身。你有我们罩着,慌毛啊。”   “嗯,谢谢你。”   眼看到了教学楼,闻旭说:“我暂时有自己的考量,你先别说。”   白书寒说的那个视频,他的确看过,一个半月前,凌烨发给他的完整版。   不过更早的时候,他就听过音频+视频模糊版了。   作者有话说:   合十。 第38章 多荒唐   那瞬间他所有的文艺渴求给这一幕锤了个粉碎,想也没想就咔嚓拍下来了——他原本想的是以后可以把照片作为交换条件,让谢哥教他打架带他称霸街头。   只不过镜头对准谢哥的时候,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趴在树上貌似不是在掏鸟蛋抓蝉蜕。   后来,他就顺着谢哥的手势看到了小树丛外密谋的几个人。   不过白书寒是星晟的老人了,对这种事见怪不怪,相比而言,他还是对谢常殊更感兴趣一点。   所以录像的镜头对那几个陌生面孔晃了晃就失去了兴趣,专注欣赏他谢哥如此高难度下的神颜。   他当时目的真的很单纯,就想当个小弟而已。   只不过后来发现谢哥太遥远,而他跟前那位虞枭貌似不简单,而且——对谢常殊的崇拜简直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数倍。   所以,他就把视频给虞枭看了,并提出交换条件——他想进入「组织」。   当时正是放学的时间,虞枭每次放学都特别积极,不管当时在做什么,只要下课铃一响,立马拎包起身,几乎每次都是第一个出教室。   当时他包都收拾好了,却因为白书寒递到面前的手机而滞住。   白书寒眼睁睁看见因为他的打扰而不耐烦的虞枭,表情迅疾地柔和下来。   但白书寒艺术细胞全给了鸟,看不懂虞枭那复杂的表情,因为他不理解为什么他要用近似「怀念」「追思」「幸运」…之类的表情,去看一个……活人。   呵呵,他只有在看到最漂亮的鸟儿没了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设备当时就被虞枭征用了。   虽然后来还给了他,但里面的录像资源被剪辑成一块一块的,谢常殊没了。   他猜虞枭一定是把谢常殊的英姿剪下去,自己一个人趴被窝里欣赏了。   小气。   不过第二天,虞枭就吩咐他干事了——   他说闻旭每天课间操会在操场跑步,让他接近闻旭,找个时机把视频放给他看,三天内完成。   后来任务完成,虞枭给了他每天操场跑十圈的任务——和闻旭的任务一样多。   他那时才只知道,闻旭已经是虞枭那边的人了。   白书寒和闻旭因此成了晨跑之友。   后来白书寒跟闻旭交流得多了,把闻旭当成朋友又,对凌枫的厌恶也就更深。   那个视频里,虞枭和另外两个熟悉的面孔只不过短短几秒,剩下的就是大片模糊的雪花——可是声音那么清晰,他们说的每个字,每个字都在往他心里戳,血淋淋。   他当时的绝望那么大,大到足够让他的世界崩塌,意外的是他却没想象中那么震惊。   他只感到梦境被撕裂的幻灭,因为美丽皮囊下的丑恶而反胃。   他险些因此一蹶不振……   当时他和凌枫正在吵架——因为一封从他书籍扉页里掉出来的一页纸。   他看到了,凌枫也看到了,一看纸张封面里蓝色的桃心、再一看里面诗文的格式,根本不用多想,当即打火机一扬,气急败坏地问他是谁送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信纸没有落款。   再说,他怎么可能收到表白信呢?   只不过是凌枫小题大做罢了。   信纸之后就是两人的冷战——这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次,凌枫每次走得都特别干脆,等闻旭主动上去道歉了就能和好。   这次他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凌枫,每天浑浑噩噩——因为四年的习惯性思维化身成了阴暗的魔魇,每时每刻都在他脑中说:你妈妈不要你了,你爸爸看见你就烦,你在学校是个讨厌鬼,在路上是个隐形人,活得一无是处,可有可无……现在连唯一的凌枫都没了。你唯一的光原来不是天上来的,是人造灯,照耀着你,每丝每缕都是功利性的。   所以为什么要存在?   他也开始思考生存的意义……   他那几天连活着都觉得费劲,又怎么可能提得起精神应付学习,每天要死不活,有人找他麻烦就找,撕他书就任他撕,欺负就欺负,最好能来得猛烈点,一了百了。   然后虞枭就突然出现在他教室门口,把打翻他笔筒和高高书册、在他桌上乱画、惯常在班上欺负他的那个男生,一掌狠狠压到书桌上,抬起手机就拨了监察委。   男生骂骂咧咧挣扎得厉害,虞枭抬膝往他肚子上来了一下,“安静点。”   表情像在看渣滓。   虞枭单手压制着那个男生,没什么表情绪,只是表情像是从冰川流过的水,淡淡在他班上环视一圈,也没说什么。   但他动作不小,压迫力太过强大,吵闹的教室竟然瞬息就寂静下来。   虞枭便在这静到让人呼吸困难的空气中,一如平常那般开口:“阿姨让我给你带两套衣服来。”说着把一个袋子扔桌上,又从背包里掏出两本书,“这是你找他要的高三的课本。”   说着说着,语气逐渐木然,道:“我哥学习不做笔记,他让我找你借物理第五章和化学第四章的笔记,他要检查。”   于是闻旭在全班的注目下,慢慢弯腰在地上散落一片的地上找出两本册子,其中一本上还有个脚印。   虞枭声音带上冰碴:“谁踩的?”   闻旭:“不晓得,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虞枭缓缓道:“我哥的书精贵得很,下次记得注意点,谁的脚不用来走路,告诉我。或者我自己查监控。”   说着他压着男生脑袋的手抬起又用力压下,脸跟桌子又是砰一声。   他森冷道:“听见了吗?”   闻旭对虞枭的害怕并不比被他压在桌上的那个男生少,颤颤点头。   走前,虞枭道:“把你自己收拾下,别让哥看到你这幅样子。”   那天后,那位经常欺负他的同学再也没出现过。   过了几天才晓得,他被开除了——因为欺负同学,行迹恶劣,屡教不改。   可那位同学胆小怕事,只欺负过他而已。   之后,班上许多同学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起来。   星晟私高多的是有钱有权的人,在社交方面大都会有一套原则,人以群分。   高二二班好很多,里面至少还有真正想搞学习的。不过他们即使不掺一脚,也只当闻旭座位那一角是戏场或空气,谁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弱者被人视作空气,有点本事才配被人看到。   闻旭回家后在黑暗里坐了很久,最后是一边哭着一边穿上姨母给他买的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才抖着手翻开高三的书。   之前虞枭让他每天去操场跑步锻炼身体,但是视频之后他已经好多天没去了。   虞枭给他送完衣服的第二天课间操,他就被百盛提着领子到了操场。   班上同学还以为他又要被弄了,结果就看见闻旭被百盛盯着,在操场跑完了十五圈。   “白书寒那小子每天在操场等你来跑步,你一个男人不至于这么衰吧?”   于是闻旭的生活表面上又恢复了正轨。   白书寒是第一个光明正大找他玩的。   最开始在食堂遇见了,百盛几人也会点头招呼,到后来白书寒拉着百盛几人跟人拼桌,后来几人就进场出现在闻旭身边。   欺负他的人呈第一象限的反比例函数下降。   却没想到他连着一个多星期没去找凌枫,后者竟突然出现在他的小租房门口,拖着小行李箱说要和他一起住。   一反常态地死皮赖脸。   并且每天翻他东西,甚至趁他睡觉翻他手机。   其实他一直有收到凌烨的消息……   只不过那时候他根本不愿和人交流。   发来一条清空一条。   直到半个月后,凌枫给他发来一个视频。   那天是周末,他要去图书馆借书,凌枫让他在湖心岛等他。   他看视频的时候太投入,没有发现凌枫正在朝他走来,直到手机突然传来抽离感,“你在看什么?我叫你都没听到?”   抬头一看凌枫就在眼前。   他脸色惨白,当即猛地抽回手机,用力过猛,之后有意无意,手机抛物线掉进亭子。   凌枫诧异问他:“你怎么了?”   闻旭干巴巴回答:“恐怖片。”   他知道凌枫过后一定会翻他手机。   他表哥问他为什么他要用老人机——当然是,不想每天都跟凌枫视频了。   凌枫之前甚至会在上课期间给他打视频电话。   他当时觉得对方的喜欢厚重却香甜。   多荒唐。   闻旭和白书寒分开后各自回教室。   远远地,闻旭就看见百盛大熊似的蹲在他教室门口。   闻旭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百盛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把手里一沓厚厚的东西交给他,说:“虞哥让我交到你手里。”   “什么东西?”   “虞哥没说我可以看。”   闻旭:“……”好吧。“麻烦你了。”他把手里多出来的一瓶脉动给他。   百盛骂骂咧咧:“十五圈跑这么久,你和白书寒那小废物可真是……”倒不说真生气,只是脾气上来了。   闻旭坐到座位上就开始拆封。   他坐在中后排,桌上高高的复习资料完美地抵挡住老师的视线。   里面是两打照片,分别是两个人的。   其中一个是他——各个角度,各种表情的照片。   闻旭的心脏下意识攥起来,短短时间里手心已经发了汗。   虞枭实在粗暴,做事只求效率,完全不管闻旭有没有从凌枫视频的打击里走出来,就给他送来了一个新的打击。   照片里另一个人,太眼熟了。   对方在他眼里的形象,就像照片里呈现出的那样——清冷孤高,端方君子。是亭亭净植,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雪山莲花。   他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尽管对方对他多有照顾,他却总是自惭形秽,就想针尖与太阳,他太渺小,怎么能被骄阳看在眼里?   可在这些照片里……   同桌一个女生悄悄凑近,看他在开啥小差,突然就问:“你还有哥哥啊,你俩好像诶。”说着她凑得更近,感叹:“你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作者有话说:   旭儿怎么可能一直蠢下去!   么么谢谢追文的宝儿—— 第39章 小变态   闻旭声音都不像自己的,说:“初中的。”初二初三的照片。   女生非常亢奋:“看不出来!你初中的气质真他妈绝了!!”   闻旭拳头悄然捏紧。   针尖抓住盛阳的一丝光,反射出去,也是能扎眼的。   这些照片里,他和凌烨某些角度竟然出奇地相似。   女生:“尤其是你戴眼镜不笑的时候,呜呜呜你哥哥也好他妈帅……”说着,话锋一转:“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啊,感觉你和初中比像是变了个人。”   闻旭蹙了蹙眉头,垂着头:“上课了。”   老师已经打开了课件,这一节要讲的是诗歌,老师PPT首页引了一首《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闻旭一眼就看到「山有木兮」几个字,脑中啪地一闪,一幅图不受控制地浮现,突然就想起那天从课本扉页里掉出来的那张信纸。   他不由自主拿起笔,笔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大脑空白,在笔记本上机械地一点点复原那天看到的信纸上的内容。   待一首写完,他在上面圈圈画画,渐渐地,愣住了。   他自卑到不敢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凌枫之后这种情绪尤甚,不是笨。   所以……他知道这是一首情诗。   山有木兮,心悦君兮。   君安知我,惟愿卿安。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那个字迹……   他散漫的视线渐渐聚焦到一张照片上,里面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银边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左边一台温柔的落地灯,晕染了他清冷的棱角,右手五指修长,正握着钢笔在练字本上联练字。   是凌烨最喜欢的王羲之的行书。   =   谢家,谢常殊风尘仆仆,一进门就四周看了圈,失望:“枭儿还没回来?”   厨房,他爸围在他妈身后帮忙打杂,蚊子似的转悠。   谢母捡菜的空隙道:“在等旭儿吧,旭儿之前跟我说他们物理老师喜欢拖堂。枭儿要等旭儿肯定会慢些。”   谢常殊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茶几上,“他回来了叫我声。”说完火速冲到厕所。   他在一个医学世家的中医院的朋友那里弄到了新方子,主补不主治,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用过的人都说见效快,他想快点给枭儿试试。   在厕所里给虞枭发了个消息,就开始冲浪。   而另一边,一脸黑沉地站在校门口等闻旭的虞枭手机叮了一声。   他哥上线冲浪了。   谢常殊比他们早放假,这几天一直往外面跑。   他知道他哥去了哪,也知道他哥在网上大致聊了些什么……   天街,可不是一个他哥该去的地方。   虞枭微微翘着嘴角,唇角轻启,“辛苦你了。”   他脸朝向谢家方向,过了会才转向天街,不知想到什么,唇角蓦然饶有兴味地勾起来,“倒也不是不能用用。”   后知后觉地看到谢常殊催他回家的消息——“搞快点,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想到哥每次带给他些稀奇古怪的东中药西药补品土方时希冀的眼神,虞枭就又爱又恨,脸上倒是瞬间变得无欲无求了。   谢常殊最近一直在找鞭子的消息,他之前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天街询问,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完全没有门路。   他从没涉足过这一圈。   他这种普通客户,进去只能喝酒蹦迪,却压根接触不到他们说的那个圈子的人。酒吧和字母圈完全是两群人。   跟那位「日行十善」的网友的聊天框已经拖了老长,他把自己的情况跟「日行十善」说了,这天跟他咨询过后,敲出另一家门店的名字和进去的渠道。   虞枭那边接到闻旭,车上,他手指动了动,给自己手下人打了个电话。   谢常殊颇为畅快地从厕所出来,看到桌上的空杯,懵了片刻,问,“妈,我泡杯里的水你给我倒了?”   谢父端了菜盘出来,“我刚试菜试得口渴。垫子摆好。”   谢常殊:“……”   搞了好久才搞到的东西被他爹当清水喝了。   谢常殊给虞枭准备的好东西泡了汤,吃饭的时候都恹恹的。   虞枭问他怎么心情不好。   谢常殊蔫道:“给你东西没了。”   虞枭:“……”他给谢常殊夹了一块他最爱的猪蹄,笑了。   “没关系的。”   谢常殊:“没准这次有用呢。”   虞枭:“……”   这事只能先放在一边,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饭后谢常殊拎起斜挎包,“我下午出去一趟。”   谢母忙问:“着急忙慌的又去哪啊?下午不跟我们一起去宴会?”   “晚宴不七点开始吗?我有点事,不会太久。要是迟了我就自己过去。”   虞枭跟了两步,不高兴地抓住谢常殊的手腕:“说好了一起的。”   闻旭也巴巴往这边望。   谢常殊瞬间给虞枭那委屈的脸勾得想推迟行程,幸好及时收到「日行十善」的消息,对方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和「日行十善」早就熟了,去那些场所谢常殊没有门路,「日行十善」会带他,不过对方似乎挺忙的,有空才能帮他。   谢常殊只好拍拍他的手,道:“你下午不是还有一门考试吗?不然我就带着你了。”   “宴会前你要回来。”表情声音都期期艾艾的。   谢常殊不假思索答应:“好。”   闻旭此刻的表情和当初的厉绝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麻木。   不过厉绝是恨铁不成钢,闻旭是感叹虞枭伪装技术高超和表哥无原则的纣王附体。   明明只是普通出个门,闻旭却愣是看出点依依惜别的感觉来。   一看姨母姨父,他们竟笑得颇为欣慰,还安慰虞枭:“你哥答应你了肯定会做到的,你快来吃饭吧,下午好好考。”   虞枭征服了这一家人,包括曾经的自己。   闻旭默默吃饭默默思考,饭后他找到虞枭,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学习学习。   德叔请假了,两人没麻烦家里的司机,打车去了学校。   闻旭刚开始不敢离虞枭太近,几乎是挤着车门坐,两人中间隔着一道银河。   虽然在谢家他们关系挺好的,但出了谢家,虞枭身上那层疏离感就出来了,闻旭潜意识会更直观地觉得对方是上级而非朋友兄弟。   可既然虞枭说他们是互利互助的同盟……   闻旭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又不可能去问表哥,便大着胆子往他那边凑了凑,小声开口:“虞枭,你和表哥在谈恋爱吗?”   谁知虞枭愣了愣,脸上突然就化了雪,肉眼可见地亲切起来:“这么明显吗?”   闻旭心道不好,表哥真的被勾了去,瞬间觉得表哥「纣王加身」的形象更凝实了。   虞枭主动问闻旭:“你觉得表哥喜欢我吗?”   闻旭:“你们都在一起了……”还问。   “说。”   闻旭:“那么明显,还用问么。那你对表哥,是真心的吗?”   虞枭却没再回他,只遗憾地叹息了声:“可惜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闻旭:“?”   虞枭和蔼可亲地看着他,说:“表哥说的,所以还得等我成年。”   闻旭:惭愧。   闻旭觉得很神奇,就因为车上那个只有简单几句话的话题,他竟觉得虞枭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下午分开去考试的时候甚至给他说了声加油。   闻旭作为一个正走在分手路上的人,虞枭给予他他最大方的就是「打击」。   而谢常殊这边,和「日行十善」碰了面。   入眼是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三十来出头的模样,长得颇为英俊,气质温和沉稳,站在装修华丽的店面前,像诗经里写的翩翩公子。   骨子里有股古味儿,平常相处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对方见到谢常殊,毫不吝啬而自己眼中的惊艳,“今天这一身可真衬你。”声音听着很舒服。   如果不动不动就用看「佳人」的眼光看人,谢常殊对他地的好感应该会更多点。   谢常殊:“又麻烦你了,山哥。”   “没事,终于休假,正愁怎么安排,你能陪我打发时间,我还要谢谢你。”   “工作很累吗?”   “还好,只是学生太皮了。”   玉山是个书画老师,自己办的辅导机构,规模不小。   他本可以当甩手掌柜,不过他喜欢教学生,学生也指明要他授课,他乐在其中。   今天要去的酒吧名字很有格调,叫「山一程水一程」,装修也极其精致,外面一般都管它叫「山水清吧」。   两人边进门,玉山边跟他说:“今天是山水酒吧的十周年庆,会很热闹。你也可以玩玩。”   两人推门进去,一个服务员就小跑过来,看见玉山,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谢常殊挑了挑眉,“魅力不小。”   玉山却道:“该罚。”   这时,酒店经理过来,看到玉山就是一声“老板。”   谢常殊:“?”   “老板,你可想起你还有家店了!今儿咋有空来?”   “带朋友过来看看。”   谢常殊:“……”   思索片刻,鉴于前车之鉴,他还是打开定位,给虞枭的账号发了个位置过去,又拍了几张图一并发去。   虞枭现在应该在考试了,以防万一。   虞枭刚刚站在门口跟人发消息,现在正好在给手机关机,就看到谢常殊的消息。   他冰凉的唇角勾起来,显得有些邪气。   监考老师出来提醒:“手机快关机,马上考试了。”   虞枭坐在座位上时还难掩兴奋。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好好考试,很快就能见到哥了。   他瞅着英语完形填空,舔了舔唇。   作者有话说:   啥品种,看着完形填空都能兴奋?? 第40章 那眼熟的人   这边,玉山跟谢常殊闲聊:“我虽然是这家店的老板,也不过投资了一点钱,平时玩的时候有个去处而已。”   这里生意貌似挺好的。   “为了能安心玩就整出一家店。”谢常殊给他竖了个拇指。   玉山哈哈大笑。   玉山:“进去之前,先参观参观我的店?”   谢常殊挑眉,朝柜台走去。   因为是十周年庆,今天店里非常热闹甚至有些喜庆,男女脸上都带着精美的面具。   谢常殊点了杯低度数的酒,又给玉山点了杯。   “这里的氛围和前几家差别挺大的。”   “是好还是坏?”   “我喜欢这边,”说着扶额,上次那家太疯狂,出去后我耳鸣了好几天。   玉山轻轻碰了碰谢常殊的耳垂,笑道:“可真是娇贵。”   谢常殊微笑后退。   玉山似乎只是随便触碰,也并没发现谢常殊的抗拒,靠在吧台上道:“我也不喜欢太吵闹,只想有个地方能好好喝个酒。”   这时,服务员挎着一大串面具,“先生,今天店里活动,入店消费,面具免费赠送,选一个吗?”   谢常殊原本兴趣不大,不过看这面具还挺有质感,一眼就看见其中一个廉价点缀着玫瑰的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指了指,“这个,谢谢。”   他转头问玉山:“也是你设计的?”   玉山摇头:“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宣传后有些是客人自带的,有些是店铺合作的,也有客人自己设计、他们筛选后放进来的。”   说着看向谢常殊手里那个,再扒拉了下服务员手里那一串,本来准备和他选一对,却没看到,疑惑问:“另一个已经被人选了吗?”   今天日子特殊,店里面具都是双数。   服务员摇头,道:“这个面具是顾客投放的,只有一只,看它挺美的,就放进来了。”   玉山只好作罢,随便选了一只。   见谢常殊看着四周点缀着的小红灯,玉山主动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客人有些特别?”   谢常殊环视一圈,见现场大都成双入对的。   谢常殊:“你们在搞联谊?”   玉山:“差不多。有个朋友想找个契机跟他爱人求婚,正好在我这里庆祝。不过不知道他们怎么宣传的,好些顾客都以为今天是周年庆+联谊会。”   难怪这边的空气这么暧昧焦灼。   这时,一个酒保单手拖着托盘经过两人,微微弯腰,道:“两位先生,西南角的客人,陈爱林先生和邱禾女士今天大喜,请二位喝酒。”   全场五个酒保,都在送酒。   谢常殊问:“你朋友。”   玉山摇头。   谢常殊抬着那精致的高脚杯,看着红色液体里漂浮的两片玫瑰花瓣,眼神放软,仰头一口喝下,连玫瑰花耶嚼了。   “那你这场庆典办得还挺有意义。”   他们坐这儿半个小时,喜酒都喝了三杯了。   玉山带着谢常殊参观自己酒吧——因为酒吧里每一处都是他的精心设计。   就这闲逛的一会,又遇到好几个敬酒的。   人大喜地日子,不接说不过去,不喝不好意思。   谢常殊还是头次灌这么多酒下去,当时灌下去倒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他觉出后劲,怕再参观下去,今天下午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他对玉山道:“你酒吧的人太热情了,我们走吧。”   谢常殊喝了酒脸上晕开两圈薄薄的红雾,配上一双微挑的桃花眼,霎是惑人。   玉山抬手。   谢常殊朝后退了退。   “山哥,我没醉。”   玉山:“不过还是建议你在外不要轻易喝酒,”说罢调笑地看着谢常殊,“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我不发酒疯,不惹事。”   “怕事惹你。”   谢常殊肩背挺直,步伐平稳,口齿清晰,的确没有醉态。   只是上脸。   玉山带人拐到酒吧的背后、建筑另一边,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   门很快开了,打开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两人电梯上了二楼。   店里的灯光整体比较昏暗,放眼望去一排排的门。   玉山一看就是这里的老熟人,很快就跟招待的人聊起来,间杂许多暧昧言语。   玉山招呼了那服务员后,说:“我朋友刚进来,很多都不明白,我带他了解一下。”   那服务员暧昧地笑了笑,道:“懂的,山哥你随意。”   玉山和他招呼了,便带谢常殊离开。   他给谢常殊介绍店里各个地方的用途,那些不同工具的作用也简单提了提。并告诉他进入这种店要怎么跟人交流,怎么才能见到管理层,以及内部的布局。   随后就带着他进入收纳各种器具的场所。   谢常殊大开眼界——   因为这里空间之大超乎他的想象,陈列室里仅仅鞭子就占据了两面墙,每把鞭子的设计都不相同,却各有精致华美之处。   谢常殊要真是个鞭子收藏癖,进了这儿应该都不愿出去了。   那边和虞枭分在一个考场的百盛,抓耳挠腮地从四面八方拼拼凑凑完英语选择题的答案,誊抄下来后正要甩给他虞哥,结果后者在专心致志写作文。   百盛两片唇在哪噗呲噗呲半天,虞枭不动如山。   结果就在虞枭翻面的时候,百盛发现他虞哥的选择题早就做完了……连他没办法的填空题都OK了,当即想反抄一把。   百盛看了眼时间——才开考三十分钟,他虞哥作文都写一半了。   看来虞哥比他能豁出去多了,他好歹还瞅瞅别人,虞哥是完全乱来,也不怕背俩鸡蛋回家。   玉山踱步到谢常殊身边,取下其中一柄拿到手里把玩,随口问:“作为一个收藏者,你觉得这些鞭怎么样?”   谢常殊不见窘迫,道:“我看你手上那把不错。”   玉山挑眉,抬起鞭子道:“有眼光,这柄是他们老板托我亲手设计的。里面还有一些。不过我对他们店里的鞭子不了解,你可以多看看,没准就有你想找的。”   谢常殊点头,“谢谢。”   这边保密性极好,客人间有很多都认识,新客也多靠人介绍。   如果不是玉山带他,他连这扇门都进不来,后面的探查也根本无法展开。   玉山见谢常殊专心致志,完美的侧脸被暖光柔化,眼眸深深的,仿佛真爱惨了这些鞭子。   他意动,脱口而出:“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为单独为你设计一柄。就当是朋友的见面礼?”   谢常殊抬头,见玉山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瞬间明了了,一脸麻木道:“山哥,目前还没准备踏足这个圈子。”   玉山但笑不语,“不急,只有尝试了你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谢常殊瞧着着满屋的「冷兵器」,“那也得和我男朋友来。”   玉山对他另一半的性向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问:“你网上不是说单身吗?”   谢常殊:“当时跟他闹矛盾呢。”玉山面带浅浅的遗憾,慢悠悠道:「可惜。」不过只要你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他玩笑:“看在你这张脸地份上,我愿意等上一等,随时联系。”   谢常殊摇头。   玉山在x方面,和他正常展露在人前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经常暧昧的话随口拈来,跟谁都这样。   谢常殊左耳进右耳出,道:“那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我结婚会发你请帖。”   玉山:“嗷……好吧,来,楼上还有一间库房带你去看看。”   谢常殊点头。   上楼要经过一排门,两人都不赶时间,所以走得很慢。   只是走到了走廊中间段,玉山的脚步突然顿了顿,狡黠地看着谢常殊,问:“和你男朋友做过没?”   谢常殊皱眉:“?隐私。”   玉山招招手,道:“你来。”   两人靠近其中一扇门,玉山轻轻拉开门表面覆盖的一层厚厚的垂丝,道:“没尝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其中的乐趣,跟你喜欢的人一起,更刺激啊。”   谢常殊万万没想到这扇门外的垂丝拉起来后,房门竟然上透明地玻璃!   高清无遮挡,拉开就能把屋内的场面一览无余。   放眼看去,漆黑的丝绒床上,两个男人几近赤身裸-体,其中一人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项-圈,链子正套在床脚,只有几条可怜地黑色皮带,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皮带紧紧陷入男人都大腿……   男人跪趴在床上,泪眼朦胧地求另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都宠爱。   他身上遍布痕迹。   对方察觉到外面有人偷看,处下位的那个人抬头就和谢常殊怔怔都视线对上,随机立马低头要躲,另一人却凶悍地抓住他,似乎更兴奋了。   他一边在男生身上动作,放浪的眼睛却看向门外的人,嘴角兴奋地翘着,甚至直接开口说了句什么。   房间隔音很好,谢常殊还是看清了口型,他说的是:来吗……   谢常殊看片都没看过这么劲爆的,跟被强光射了眼似的急忙避开,血液蒸腾着涌上脑子,让竟觉得有些晕。   猛的后退几步,没把握好方向感,撞到栏杆上。   玉山笑他,走过来扶他。   谢常殊扶着栏杆避开他,抬手稳了下脸上的面具——还好,没掉。   面具是个神奇的东西,遮盖了脸,仿佛也能一定程度地遮蔽了羞耻心。   他站直身体,转头就看见楼下喧嚣震天,中央舞台上几个身高腿长都模特扭得仿佛妖精,也不知他们腰腿怎么长的,柔软得跟水似的。   谢常殊没顾上欣赏人跳舞,他的视线紧紧盯在舞台上三男三女的其中一人身上,瞳孔剧烈收缩。   这里的光总不太明亮,楼下灯光更是绚到让人眼花……   可舞台上那个人太过抓眼。   身形和他家枭儿过于相似了,甚至还穿着酷似星晟私高的校服,脸上带着一张黑色面具,看不清款式。   虽然穿着类校服的款式,却前襟大敞,裤脚被剪开露出小腿,跳着艳舞……   他并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可那人衣服和星晟高中有七分相似,身材和虞枭却是九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你猜那到底是不是枭儿… 第41章 枭儿……   他明知道这个人不可能是枭儿,此刻不过两点四十,枭儿的英语考试还没进行到一半。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的视线自从他出出现,就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这边,仿佛在有意无意地勾引。   明知道枭儿根本不会跳这种舞……   谢常殊头皮发麻,一时间只觉得一股火从胸口冒起来,一部分向善一部分向下,他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热起来。   明知道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谢常殊握紧栏杆,脖子微微伸长,似乎想离得更近,看得更真切些。   明知道枭儿不可能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他确定对方略过了台下所有疯狂的观众,踏过那些意图玷污他脚踝的手,千回百转地望着自己,嘴唇翕张,口型像是在喊「哥哥」。   谢常殊喉咙轻轻泄出一声:“枭儿。”   那边仿佛回应般,嘴唇拉开,喊「哥」。   舞台主持人宣布舞蹈暂时结束,让台上的人,自己选站在他们舞台底下的客人作为服务对象。   谢常殊有些恍惚。   玉山:“看上下面那个小男生了?”   谢常殊:“他是谁?”   玉山:“这你只能问他自己,恐怕连经理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怎么问?”   “被他选中。可惜你不在他舞台下,他可点不到你。”   谢常殊还没说话,就见玉山表情微变,佩服地看着谢常殊,道:“你魅力比我大多了。”   谢常殊顺着他视线转身,就看见那男生抬起一直手,精准地指着自己。   幽暗的房间里,谢常殊揉着太阳穴,找了圈灯光开关,没找到,遂放弃。   他对身边正端杯倒酒的年轻男生说:“我没站在你台下,也没钱。”   从进这个房门开始,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像是枭儿在家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男生面具下的唇很红,似乎涂了脂膏,只对他轻轻摇头,蛮不在乎。   谢常殊问:“能摘面具吗?”   说着他抬手就准备把自己的面具扯下来,却被男生按住了手。   男生摇头。   他的手火热,贴在身上并不舒适。   谢常殊很快放下手。   “你叫什么?”   男生摇头。   “为什么穿着这种衣服?”   “你不会说话?”   屋里只有谢常殊一个人的声音。   这时,男生把平板推到谢常殊跟前,上面写着大字:对不起,出事故声带伤了。   谢常殊想了想,抓其他的左手看了眼,白白净净。   他肩膀松懈了,疑惑问:“你在台上没说话吗?”   男生:“想说,也说不出。”   他把一杯红酒推到谢常殊面前,写:对不起。   谢常殊起身,摇头道:“没事,我下午有事,先离开。”   男生:别走,我有服务时长和平价,您这样,我以后;   男生没写完的话都放在眼睛里,他很怕谢常殊提前离开。   谢常殊坐下来,先前那把燃起的大火在确认男生的陌生后渐渐小了,剩下地火苗则是因为空气里若有若无地熟悉的味道。   松懈下来才觉得口干舌燥,他端起酒杯喝了口。   这一口他就愣了。   竟然是他最喜欢的拉梦多,入口醇香,化喉回甘。他酒量不好,但以前家里每年过年过节,他爸都会取一瓶。   没想到这地方会有。   空气寂静,一个是有点上头不想说话,一个是说不了话。   谢常殊看了眼时间,还很早。   他还记得离开前答应枭儿的,给自己调了个闹钟。   男生写字:哥,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谢常殊:“?”   男生:我会按摩。   谢常殊:“谢谢,不急。”   男生查看着谢常殊的状态给他倒酒,等谢常殊喝了,写着:您不能喝太多。   谢常殊本来只有三分醉,生生把自己喝成了七分醉。   他看男生写在平板上的字,只觉得每个字都晕开了光圈,层层叠叠都堆在一起,半天也认不出来。   谢常殊说:“我睡一觉就好了。”   男生把剩下的小半瓶拿走,不让他喝了。   他写:你喝太醉了我也会受罚的。   谢常殊看不懂。   见谢常殊要睡觉,男生把他扶去床上。   正要起身,却被谢常殊一把抓住手,男生吓得啊地叫了声,又急促地捂住嘴。   谢常殊:“要…醒酒茶…闹钟……醒酒茶……”   男生看着谢常殊一脸为难,本来说好让人五分醉,他好像失败了,不知道会不会扣奖金。   谢常殊皱眉捂着肚子,难受道:“给我醒酒茶。”   男生说:“我先给您按按吧。”   他手才放上去,谢常殊一翻身就避开了。   “疼。”   他只好离开。   谢常殊咸鱼般躺在床上,呼呼噜噜的,“肚子疼……”   刚音刚落,便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谢常殊的肚子,轻柔地按揉。   效果立竿见影,谢常殊的眉头立马就疏解了。   那双手在谢常殊身上游移按摩,把谢常殊舒服得哼哼唧唧的。   胸前麻麻痒痒的,意识到有人在解自己的衬衫,谢常殊挡了下,满脸不开心,“不要碰我。”   “哥,穿着衣服不好按,”说着边听咔哒一声,谢常殊地皮带被解开,“睡觉也不舒服。”男生声音极尽温柔,柔得溺人。   谢常殊缓缓睁眼,努力睁眼想看清眼前的人,看了好久也看不见脸,只知道对方脸上戴着一张黑蛇面具,衬得他肤色愈发白净,嘴唇愈红,咧齿间似有一丝邪气。   长长的睫毛戳出面具,一双眼睛黑曜石般,里面只有自己。   谢常殊怔怔的,心道:这才是妖精……   男生蛊惑般喊他:“哥……”   谢常殊护着衣服的手卸了力,直接给蛊惑得放弃抵抗了。   男生坐在床边,勾着唇看床上的人,笑意染进眼底,一只手抚上谢常殊的脸,拇指抚摸他没被面具遮盖的脸颊,柔柔地,“真乖。”   那只手从谢常殊嘴角下滑,经过下颌,滑上脖颈,落在肩胛。   谢常殊迷醉地半眯着眼。   那只手轻轻揭开谢常殊地衣领,一路向下,扣子颗颗解开,畅通无阻。   待所有扣子解开,衣服向两边掀开,露出谢常殊带着六块腹-肌的腹-部,男生呼吸极其明显地凌乱起来,双手猛然合拳,捏皱了谢常殊的衬衣。   男生眼中痴迷弥漫,血丝浮现,疯狂渐起,嘴角勾得更高,露出渐渐的狼牙。   那双手颤抖着张开,珍之重之地覆在谢常殊肩颈上,控制着谢常殊最喜欢的力道,身上处处照顾到,为他放松筋骨,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按摩师。   按到脖颈时,谢常殊在他面前顺从地伸长脖颈。   男生舔了舔尖牙,沉沉地看着那段白皙细腻的皮肤,眼睛里的红色更深了些。   一只手毫无意识地顺着脖颈滑下,捏住胯-骨。   谢常殊睁开迷蒙的眼,醉酒的红晕以他双颊为中心满眼出去,在眼尾汇聚起浓浓的红雾。   他衬衫半解,褶皱不堪,皮带抽离,裤子松松垮垮……   嘴里哼哼着酥麻入骨的调调。   看得人几欲癫狂,听得人血脉喷张,主人却一无所觉,还天真地挂着笑,想今天这人服侍得他真舒服,他要看看那张脸。   谢常殊抬手抹上男生的面具,似乎是想给人揭下,却被后者半路劫下,颤声道:“乖,今天谁都不许摘面具。”   谢常殊顿了顿,视线从面具移到男生眼睛,手依旧朝他伸去。   男生放松力道,半扶半托着谢常殊的手覆盖早起他自己脸上。   谢常殊的手摸上男生的面具,拇指却顺着蛇形面具的眼睛进去,轻轻感受着男生柔韧纤长的睫毛,随后滑落在他眼皮上,表情渐渐放柔,道:“你眼睛…好漂亮。”   男生便扶着谢常殊的手,压下身子凑得离谢常殊更近,“那哥喜欢吗?”   谢常殊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眼里蒙上一层水雾,道:“一直很喜欢。”   男生压得更近,两人鼻尖似乎再有一毫就能点到,他问:“想要吗?”   谢常殊认真地看着那对眼睛,手渐渐往下滑,四指落在男生脖颈,拇指继续轻而缓地揉着男生的耳垂,声音极哑,“想。你给我吗?”   男生下压,两人暴露在面具下的鼻尖终于点在一起,男生闭眼,深深道:“一直都是你的。”   谢常殊拇指动作停下,脑袋微微向上凑了凑,两人鼻尖交错拥抱,谢常殊好像极喜欢这样的亲昵,咧唇笑了。   “枭儿……”他气音叫了声。   男生的手尚且放在谢常殊胯骨,听见谢常殊的声音,猛然失控,疼得谢常殊闷哼一声。   男生咬紧牙关才能止住下巴的颤抖,在谢常殊鼻尖蹭了蹭,缓缓上移,嘴唇狠狠印在谢常殊额头。   “哥,再喊一声。”他在谢常殊耳边说。   谢常殊雾蒙蒙的眸子抬起,深深看着男生,睫毛不停刷到男生的鼻尖,他目光在对方脸上逡巡,时不时落在那张性感的唇上。   谢常殊下巴抬得更高了些,试探着上引脖子,唇尖碰到男生的鼻子,点了点又离开,像只调皮的鱼饵,回去后见男生只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便继续向前,嘴唇将碰未碰之际,他殷红的唇轻轻勾着,狐狸似的勾他,喊他,“枭儿。”   “哥。”   男生一把掌住谢常殊地后脑,表情异常凶狠,嘴上偏又无比温柔,不断呢喃:“哥,哥,你再叫我。”   他这要求多不讲理,自己封缄着人的嘴,缠绵得半丝空隙都不给人留,呼吸都只能仰仗他嘴里的吐息,却还要人开口说话……   谢常殊感觉有温热的水珠流到自己脸上,他在对方仿佛饥渴了几十年的人嘴里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哭,可他看见对方这样子,心脏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   于是他抬手环住对方地脖子,紧紧抱住了他。   男生松开他的唇,谢常殊大口喘息,那截诱人地脖子再次暴露在男生面前。   他低头一口咬住,凶狠得仿佛狂躁的猛兽,温柔地噙住独属于他的蔷薇。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能活多久,如果有比较露的评论你们可以留在其他章节(挠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第42章 不敢直视   谢常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抱着男生的手还是轻轻的、彷如纵容。   男生埋在谢常殊脖颈间久久没起来,屋里时不时响起谢常殊一声难受的闷-哼。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常殊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久到他脖颈胸-膛痕迹斑斑,双唇艳如滴血,男生才满足地抬起头,迷恋蹭着谢常殊的脸,撒娇地喊哥,食髓知味地啄吻他的唇。   谢常殊像是骨头都被人吸走了,懒懒抬起一只手去摸男生红得慑人的唇。   男生顺势向前,轻轻咬住谢常殊的指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便听谢常殊的喘息更急了。   “哥……哥……叫我……”他呢喃不断。   谢常殊揉到男生的右耳,气音喃喃:“枭儿……”   下一瞬,又被凶悍的野兽咬住嘴唇。   “唔唔……”   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沿上了床,整个人覆在谢常殊身-上,被圈在中间的人彻底逃不出去了。   加湿器静静运作着,红酒瓶倒在地上,屋里总是响着奇怪的水声,间杂一两声哼哼,像是食客在品味极美味的珍馐。   谢常殊再次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   手机在床头柜震天响,谢常殊艰难地爬起来,下午四点半。   他靠在床头上,扶着脑袋懵了好一会。   “呃……”他定的闹钟?   好一会儿后,他眉头突然狠狠蹙起,缓缓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痕迹,又面无表情地抬起,闭了会眼睛。   再次低头,痕迹并没有如愿消失。他木着脸搓了搓,表情微变,冷汗扑簌簌冒出来,急忙下床冲到厕所,冲了把脸后看着镜子里的人,不敢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   愣愣的一句:“卧槽……”   遇到变态了!   他摁了摁脑袋,先前零星的片段像卡壳的磁带在他脑中滋滋作响。   谢常殊头疼,闭眼深呼吸……自己也他妈是个变态!   手机叮一声,他打开一看,十几条微信消息和九个未接来电,全是枭儿的,看时间正是他刚刚结束考试。   谢常殊心乱如麻,觉得手机格外烫手,想了想还是随手回了个没事,敷衍完扔一边没管了。   谢常殊打开喷头仔仔细细把自己搓了遍,对那些带着暧昧痕迹的地方尤其用力。   他阴沉着脸下探……   还好没做到最后一步,否则他会杀人。   捡回皱巴巴的衬衣和裤子,心情沉重地系好皮带,大步朝外走去——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来了。   出去竟又碰到玉山,对方面带春风,似乎刚春宵一度。   谢常殊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在自己的被窝里冷静一下,看见玉山都没心情招呼。   玉山还笑他:“没玩开心?”   谢常殊:“……”应该挺好的,可惜他认错了人,这些好没了前提条件,完全不值一提。   谢常殊脸色不好看,问:“那个男的是谁?你能查到吗?”不干一架很难收场。   “恐怕不行,这里保密性好到你难以想象。”   谢常殊问前台服务员,“先前和我一起进房间的那男的离开了没?”   服务生摇头:“我们这边不知道你说的具体是谁,我们有保密协议,不能查客人监控的。而且今天店里和山水酒吧合作,每个人都带着面具。”   谢常殊冷笑,转身走了。   出酒吧的短短一程路,他吸引了好些人都目光——他长得高又帅,偏偏穿着狼藉,一眼就能看到暧昧痕迹。   谢常殊一路如芒在背,把自己可怜的衬衫领子翻起来裹住一小段脖子,再去路边药店买了个黑色口罩,一脸阴郁地戴上。   好在那变态没咬在很高的位置,翻起衣领堪堪能遮住——除了喉结附近。   谢常殊脑中磁带卡了下,闪过男生俯在他身上贪恋的模样……并非没被变态造访,不过对方似乎是有意没在这些地方用力。   走前看见反光镜里的自己,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红痕,问药店收银:“有祛疤消斑的不?要即时见效。能暂时遮遮也好……”   说着突然一卡壳,不可置信得看着自己的手腕,竟给气笑了。   女药师四十来岁,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便给他拿药边问,“要报警吗?”   谢常殊认真想了会,说:“谢谢,再给我一打创可贴吧。”   这件事太过离谱。   这个地方让他产生了阴影,他甚至想把追查反派线索的事暂时缓缓。   以后应该不会再轻易喝酒了。   只是他好像对枭儿的关注……   他怎么能把人看成枭儿……   在这个变态的世界,他自个儿也是变态的一员么?!   谢常殊这边刚走到酒店不远处的公交站,抬头就看见他此时此刻最不想见的人——虞枭关上车门,正弯腰礼貌地和出租师父道谢。   他还挎着中午出门时候的单肩包,一身雪白的校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太阳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笑得又乖又可爱。   谢常殊表情麻了。   他转身欲躲。   却见枭儿视线已经扑过来,在看见自己的瞬间眼睛就亮了,明显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使他现在只露出一双眼睛,跑过来时像个憨态可掬的大白鹅。   这校服……谢常殊只看了眼,就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即使他说服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春梦,可也不该梦见穿着校服的枭儿,对着那样的小儿……出现那样的想法和反应……   谢常殊还带着负罪感,不敢直视主人公。   虞枭小太阳似的跑到他面前,紧张兮兮地揽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见人全须全尾的还松了口气,倾身抱了抱他,“哥,你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吓到我了。”   谢常殊:“没事,在睡午觉。”   “哥,你……”   “别问,别管,回家。”   谢常殊明显不想说话,虞枭只好闭嘴。   两人下阶梯,谢常殊酒后腿软险些摔跤,虞枭立马上前扶住,“小心点。”   骤然的身体接触让谢常殊险些炸毛。   虞枭毫无所觉,边下阶梯边问:“哥,你不热吗?”   室外温度三十加,谢常殊却戴着黑色口罩,衬衣领子立着裹住脖子,衬衫的修扣扣得紧紧的。   “不。”他怕虞枭继续问,转移话题:“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一考完就看见哥发的微信,给你发的信息都不回,怕你有事,我就赶来了。”   虞枭英语考试四点二十结束,过来差不多。   当初谢常殊就有次险些被烤鸭的经历,感觉不对劲就发定位和地标照片还是虞枭强烈要求的。   谢常殊闷头往前走,出租司机正要打油门,就被谢常殊拦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拉的是副驾驶座,还没进呢就被虞枭拦腰抱住,往后车座塞,自己也跟着进去。   被虞枭抱住都刹那,谢常殊身体极度僵硬。   是他做贼心虚,坦荡不了。   “大热天别动手动脚。”他进车门后就默默坐在车门一边。   虞枭礼貌道:“师傅麻烦把空调打低一点好吗?”   谢常殊想离远些,虞枭就没有靠近他,抱着书包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   虞枭不说话了,空气就开始沉默。   虞枭小声:“阿姨他们六点出门,我们现在正好能赶回去。哥,你喝酒了?”   谢常殊:“一点点。”他靠在座椅上,“别跟他们讲。”   “好。”   突然,虞枭拔高了声音:“你过敏了?”   “?”   “脖子。”   谢常殊:“……”他默默离虞枭更远了点,遮遮掩掩道:“应该是吧,酒店卫生不行。”   虞枭原本似乎要近前来看,不过察觉到谢常殊的疏远,便不敢说话了。   不过脑袋总是往他那边偏,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干脆进进门抿着唇,手指垂在膝上,非常不安。   谢常殊余光见了,重重地吐了口气,但没动。   他今天遇到的不止是个变态,还是个吃人的妖精。   他元气给吸了个透底,现在都提不起精神。   “哥……”   谢常殊看见虞枭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急忙转移视线。   虞枭原本因为谢常殊投来的目光而扬起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全身都写着四个大字-「不知所措」。   谢常殊叹气:“我真没事。过来让我靠会儿。”   虞枭麻溜移过去,阴云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依旧不敢问「过敏」。   谢常殊只靠了他半个肩头,其实并不舒服,车一摇晃他脑袋就会跟着晃。   虞枭便坐得离谢常殊更近些,掰着人脑袋靠进肩颈之间,下巴轻轻抵着他脑袋,双手环绕着谢常殊的身体,考拉似的,像个完美的安全带。   虞枭轻轻在谢常殊身上拍抚,“哥,睡会吧,到家了我叫你。”   他脖颈弧度正好,胸膛宽阔,谢常殊真就被他哄睡了。   醒过来的时,锁骨处痒痒的,抬手就在上面抓到一只手,瞌睡瞬间飞散。   谢常殊低头,就见自己翻起来的领子被压下去,两根手指顺着缝隙钻进去,正点在他胸膛红印上。   作乱的手主人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赧,坦然笑着:“哥你这么快就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谢常殊艰难道:“你在干什么?”   “哥这里红了,看着很吓人,我想试试能不能揉散。”   谢常殊:“……”   谢常殊想从他身上起来,虞枭却没松力道。   “哥,我们先去买药吧?”   “已经买了。”   “那就好,回家我帮你涂。疼不疼?”   “不……”   谢常殊看虞枭一幅傻到家了的模样,手指在他脖子间摸来摸去,好奇宝宝似的。纯洁极了,谢常殊甚至为自己对虞枭的「不好意思」感到羞愧。   他问:“你不好奇这是怎么留下来的?”   虞枭疑惑:“不是过敏吗?”   谢常殊往后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身体倒是放松多了。   他能糊弄过虞枭是虞枭单纯,可绝对糊弄不过他爸妈。   所以谢常殊一回家就兔子似的窜上楼,关门上锁冲进浴室。   楼下的谢父谢母:“……”嘴还没来得及张。   虞枭留下解释:“时间比较紧,哥要挑挑衣服。”   谢父谢母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臭美。   谢母:“我几天前就给你们每个人都定制了一套,今天下午到的,你拿上去,正好你自己也换上,收拾好了我们就准备出门吧。”   虞枭点头。   结果拎着衣服上楼,门锁了。   虞枭靠在门口,看着角落那把落了灰的桃木剑,笑了。   他靠着门小声道:“哥,让我进来,我帮你涂药……”   他表情和声音仿佛是两人个。   作者有话说:   作话如上章,如果有啥露骨的评论可以留在其他章节比如说万能地第一章(哈斯);   可是你们都不给我评论啊啊(哭唧唧—— 第43章 看到信了吗   宴会是七月七号晚上七点,等客人们陆陆续续完全到场,大概八点,正是天黑,琉璃灯正好展现出它的绚丽来。   酒店是圆形,中间挖空,状如鸟巢,今天的主会场就在这挖空的巨大会厅中。   凌家出手阔绰,包揽了整栋酒店。   酒店外面和平时一般无二,谁能想到里面却是这样金碧辉煌,豪得不似人间的场面。   四周高楼靠庭院的这边,都缀上了各式各样的琉璃小灯,七楼往下,各色琉璃灯鳞次栉比,照得这里彷如龙宫。   宽阔的庭院正中,假山流水,美酒佳肴,珠光宝气,光怪陆离。   宴会已经开始,凌岸达和他哥哥一家人穿梭在宴厅间,在招待客人了。   谢常殊一家进入宴会厅后,他就准备找个由头带枭儿隐藏在暗处的——他今天可不是来参加宴会的,今儿在这里有场原线上至关重要的剧情节点要发生,他的任务是把闻旭送进来。   原著中,凌枫不愿意闻旭出现在这场宴会上,因为这是他五年单恋里第一次有机会和他白月光一起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心中幻想,很是窃喜,也很珍惜,所以希望这场宴会没有无关人员的参与。   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观众,包括她爸妈,只有唯一能挑起他怪异心绪的闻旭不一样些,他的出现会破坏凌枫的心境和幻想。   可凌枫没想到他才叮嘱闻旭今晚不要乱跑,转头就在宴会上看见他——更没想到的是,他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邀请来的。   可如今主线偏轨,凌枫提前和闻旭住一起,而凌烨竟然跟闻旭隐晦告了白失了联,闻旭心态明显发生变化……   如果这时候他不出手,谢常殊怕闻旭错失这个看清渣滓的好机会——虽然闻旭可能得先受些苦。   凌枫这位不可一世的小渣渣,自己先前为什么要怕他??   每个人物都具有多面行,同理推推……那位反派……   算了,想想就好,那种程度的变态,每一面恐怕都不好对付。   好在只要没了凌枫,他就没了和反派见面的媒介。   等作为亲表弟的闻旭也和凌枫彻底分裂,他们家就完全和凌枫割裂开。   加上痣也点了,他和枭儿似乎马上就能过上安安心心的好日子了。   谢常殊正在找四周方便藏着观察今晚好戏的最佳地点,就被他爸攥住了手腕。   后者笑得一脸慈祥:“没你跑的份儿,先去跟你舅舅伯伯打个招呼,待会介绍几个叔叔给你认识。”   他爸这是准备带他历练了。   原著中,直到谢父谢母最后离开,原主都没有配合过他爸妈,最后他爸妈意外走了,他拿家里产业漂水玩喂白眼狼的时候倒是积极。   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这种场合他只能被迫端起笑脸。   而虞枭和闻旭则很不仗义地溜之大吉,被结伴刚到的百盛和白书寒看见,拉去了专供年轻人活动的区域。   凌岸达对谢秦术非常热情,像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似的话个没完……谢常殊一直不动声色地跟着。   他这一年过得安逸,但一直对他爸爸的生意很关注。   他可没忘记原线上,他爸妈有一场生死劫,似乎也不久了。   尽管谢父一开始对他表现出的对公司的关心非常质疑,但渐渐地看到儿子的本事和态度后,也会经常有意无意地跟他讲公司的事。   看着谢常殊的成长,一年下来他脸上皱纹都淡了许多。   凌岸达把谢父迎到靠水池的地方,带他欣赏今晚最华丽的景色——水池中屹立着一只飞舞的凤凰,金碧辉煌,极其壮观。   谢常殊靠在栏杆往下看,见水池里埋着五颜六色的莲花小灯,一汪清池被染得如梦似幻。   凌烨就在不远处,尽管表情沉静冷漠,眼低却带着一丝焦急,正在寻人。   他身后帮忙推轮椅的不是别人,正是凌枫。   看到谢常殊,凌烨眼睛亮了一瞬,立马扶上轮子转弯,把他身后的凌枫吓了一跳。   “小叔你别急,要去哪跟我说,我带你去。”凌枫担心地要去看他的手。   凌烨皱眉挡开他,开口是以长辈的口吻:“今天你应该去帮你爸爸的忙,而不是在这儿帮我推轮子。”   凌枫不乐意道:“我就愿意给你推。”   凌烨没和他再争,径自划走了。   凌枫表情微微有些难看,却还是追上去。   “小叔,你别气我,我只是担心你。”   然后,他就看到了谢常殊。   诡异的是今天凌枫看见自己竟然没变脸,甚至颇为「友好」地对他笑了笑,看来给他小叔推轮椅让他心情非常不错。   又或者,他此时把谢常殊也划入了「观众」一栏,对每个观众他都秉持着主人的礼貌。   那边凌岸达见儿子来了,笑哈哈道:“这位就是我的儿子,凌枫。凌枫,叫谢叔叔。”   凌枫倒是没抗拒,点了点头,“谢叔叔。”   谢秦术看到凌枫,不好的回忆浮上脑海,尽管心里难堪,不过礼尚往来,便也扒拉了谢常殊一把,道:“这是我家的混小子,谢常殊。首府学院马上升大二了,比小枫大两岁。殊儿,这是九凌集团的董事,凌叔叔。”   谢常殊主动道:“凌叔叔好。”说着笑眯眯看了眼凌烨,“这位还是个弟弟?”   凌枫:“……”   一看谢家人都这么给面子,凌岸达笑哈哈道:“是的,小枫,这位要叫哥哥。你谢叔叔教得好,我们这一辈现在就数他考得最好,有前途啊。”   谢父哈哈大笑,脸上带光。   听到他们这样夸谢常殊,凌枫脸瞬间僵了。   旁边凌母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下,道:“你看看人家,就比你大两岁已经成大人了,你一天还吊儿郎当,人都不会喊了。”   谢常殊表情管理一流,笑得越发开怀,劝道:“没事,弟弟既然是弟弟,就还是个小孩,需要时间长大。”   凌枫:“谢常殊,你……”他被他妈掐了一把,被他爹瞪一眼,硬生生止住话,表情却冷到极点,杀父仇人般看着谢常殊。   几个人都乐呵呵地笑。   谢秦术看自家儿子表现得宜,没有丝毫怯场,也没有对凌枫作出怪异的举动,大大松了口气——当初这小子为了凌枫,跟家里闹决裂来着……   凌枫一家人在这儿跟人聊得热火朝天,身为凌家老三、凌岸达亲弟弟的凌烨却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旁边,轮椅都没人帮忙扶着,更没有人引荐。   凌烨看上去早已习以为常,他把自己移动去了边上,打电话叫来帮佣小海。   目光依旧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看一眼谢常殊那边,但他找不到时机把谢常殊拉出来。   那眼神可谓是望穿秋水,出现在白月光那张一贯冷若冰霜的脸上,实在让人动容。   谢常殊找了个机会溜到他爸身后、凌烨旁边,依旧靠在栏杆上,仿佛不认识凌烨。   凌烨也没主动开口,因为那边凌枫正时不时就往他这边看。   两人都不想在人前表现得太熟稔。   不过他换了个方向,背对凌枫正对谢常殊,目光询问。   谢常殊朝会场西南角露天大水池看去。   凌烨面不改色地往那边看了眼,那边人头攒动,全是年轻人,嘻嘻哈哈仿佛在办派对。   今天来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给年轻人专门划出这么个区域,心思不可为不明显。   大概不久之后,某家和某家就会传出喜结秦晋的好事了。   凌烨对小海道:“推我去那边转转。”他下巴点着大水池方向。   凌枫听到了皱眉,“等等……”   眼看就要抛下爹妈和客人追上去,是凌枫妈拉住他,非常小声地骂道:“别一天就知道围着你小叔转,和你说了多少遍你和他不一样!也该长大了,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   凌枫瞬间冷脸,斜了谢常殊一眼,又看向凌烨,语气非常关切:“小叔,你等等我啊。我马上过来……”   视线一转,对小海的热情瞬间降了八度:“那边人多有水,地也不平,你小心点,别磕碰到。”   凌烨皱眉,只淡淡瞟了他一眼,凌枫就扬起大笑脸来,凌母黑脸。   凌烨只当没看见这一切,点点扶手,淡淡道:“走吧。”   另一头,会场西南角,这里有个大型露天泳池,今天好多年轻辈的都在这边玩水。   不过虞枭和闻旭在西南角的西南角,位置隐秘。   他们因为各自的顾虑,都默契地隐在暗处。   宴会主场比户外大水池高很多。   凌烨没看见闻旭,闻旭却一开始就看见了会厅里的他…以及凌枫。   有了和虞枭独自相处的机会,闻旭才问出卡在他心里好几天的刺。   关于他收到的那些照片,他思考了许久许久。   闻旭问虞枭:“你让百盛送来的那些照片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虞枭不平常,所他并没有深究他照片的来源。   虞枭在跟人聊微信,对今晚浩大到闪瞎人眼的盛会甚至没多看一眼。   “送你的礼物。”他道:“哥有心帮你,我不想你让他太费心。”   “我不太明白。”   虞枭看他一眼没说话,那眼神所表达的意思大概和白书寒平时怒他不争时差不多。   闻旭迟疑着改口道:“我不确定我想的和你要告诉我的是否一致。”   “比如说?”   闻旭抿唇:“太惊世骇俗,不太可能。所以我才想不通。”   岂知虞枭道:“那就差不多是了。”   闻旭沉默了下,小声道:“我还没告诉你我想的是什么。”   虞枭:“你一进来就在观察凌枫和凌烨,我以为你正在确认。”   “你为什么帮我呢?”   听到这话,虞枭笑了声,“帮你?我这样做你不讨厌我?”   这下反倒轮到闻旭疑惑了,“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虞枭看了他几秒,闻旭莫名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你确实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哥说得不错。   他哥上次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不用再害怕闻旭凌枫,说之前都是他想多了。   闻旭懵。   虞枭靠在廊柱上,慢悠悠道:“以前听过一个传闻,说你非常自信,从不质疑自己的眼光,尤其对身边人是无条件信任。”   闻旭垂眸,一针见血:“是说我蠢而不自知,自欺欺人么?”   虞枭道:“至少现在还不算蠢。”   说着,他接了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掉。   突然对闻旭道:“待会哥找来,你说我去厕所了。”   “你去哪?”   “厕所。”   闻旭追了两步,似乎下了极大的勇气,问虞枭:“你能给我个准确的答案吗?”   不过虞枭走得太快,头也没回。   “你要什么答案?”   虞枭才走,偏僻的角落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闻旭吓了一跳,歇了会才从暗处走出来,看着阶梯下的凌烨,先是愣了下,后来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红又白。   尽管这段时间他一直努力说服自己那封信是自己记忆错乱的结果,凌烨一直冷冰冰的,对他也没见多亲近,怎么可能写那种东西呢?   那字迹……记错了就是最好的解释。   他这边风卷残云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一如往常那般微微点头以表敬意,嘴唇动了动,想喊「先生」,但看到凌烨的眼睛,他没喊出来。   凌烨似乎有些难过……   ——   凌烨看着闻旭没转眼,平静开口:“小海,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在这边歇会。需要时再联系你。”   小海点头,凌烨补充一句:“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儿。”   等角落只有他们两人后,凌烨说:“好久不见。”   闻旭干巴巴回应:“好久不见。”   他原本还很淡定,可被凌烨沉默地看了半晌,额头隐隐冒出汗珠。   他虽是凌烨的陪读,可很多时候都有凌枫在旁边。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会在对方这种几乎算是专注的眼神中变得紧张。   “你不用躲我,”凌烨撤开视线,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知道的,我没有朋友,如果你也要躲我…”   “没有,我只是,只是……”   他把事情始末挑能说的说了一遍。   凌烨一直专心听着,末了,他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他们竟然是这样跟你说的。他们的确有把我送出国的想法,可到底什么时候出去、去哪都是我自己决定的。再则我从来没有想过换陪读,他们新送来的那个人我也没要。”   闻旭频频点头表示在听。   凌烨:“和你习惯了,再去适应别人也挺难的。而且,很难再找到你这么聪明、和我喜好这么相近的人了。”   闻旭一直觉得凌烨自己是顶聪明的,不能去学堂,可他中华经典西方哲学,诗词歌赋地理天文都学得不错,要去留学早就够格了。   尽管自己是他的陪读,可他觉得自己当时是走凌枫的后门才能接触到凌烨这种天才,他一个小小高中生,甚至觉得自己不太够格做这个陪读……   因为好些时候……自己给人陪读,遇到不会的了反而要人来教他……天知道这种时候他有多羞耻。所以为了能更「够格」些,他都是卯足了劲在学习。   今天得到他的承认,闻旭感动得眼都红了。   “谢谢你……我一直以为我在耽误你。”闻旭鼻头酸了声音也哑了。   “那方便重新交换电话号码吗?就当我们重新认识。”   闻旭正直脑热,对方说啥是啥,在这黑黢黢的角落,一股脑和他交换了目前所有联系方式——包括他的住址信箱,收件地址。   他还是吃了心太软,不会拒绝别人的亏。   现在这样他算是完全曝光了自己。   主要是以前凌烨对他也挺好的。   而且人家都说把他当朋友了。   他把人当老师来着……   等一切信息交换完毕,凌烨突然问他:“你看到我夹在你语文课本扉页的信了吗?蓝色的信纸。”   闻旭笑脸顿僵,双目圆睁,差点从阶梯摔下去。   凌烨的笑和以前冷冰冰的不太一样,眼睛眯起来像狐狸:“我还等着你的回信呢。”   闻旭:“什……”他背靠柱子,几乎恨不得把自己卡进去。   凌烨:“我们以前不是经常会互相品评诗词、写诗作文?”   闻旭猛的松懈下来,情绪大开大合,脑子有点累。   “我,我给弄丢了。”   凌烨蹙眉:“你没看见?”   闻旭犹豫片刻,道:“没……”想到自己之前那些无端的揣测纠结,他不由得尴尬。   “没有看到。”   凌烨温和道:“没事,我重新写一首给你,这次记得回我。”   “啊?”   “不行吗?还是我这样会打扰到你?”   闻旭给捉弄得不会了,只讷讷点头摇头。 第44章 别这么黏糊   凌烨并不是健谈的人,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   闻旭被凌烨带着,不知不觉间把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学习情况……都抖了出去……   闻旭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尴尬,就听凌烨说:“你愿不愿意继续做我的陪读?”像是随口一问。   闻旭:“你不是正在为出国准备吗?我帮不了你什么。”   “如果你都帮不了,别人更不行了。”他看着闻旭,认真道:“是我需要你的帮助,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想花大时间去和另一个人磨合。”   闻旭嗫嚅:“可其实你并不需要陪读,你的成绩……”   “不需要我就不会来找你。”   凌烨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打起了让他不耻的感情牌:“你也看不上我这幅样子吗?”   闻旭猛的抬头,慌张道:“怎么会!你很好啊!你又好看又聪明,谁会嫌弃你?”   说着想到他曾经做陪读时看见的凌家人对凌烨表里不一的态度,心里狠狠地窒了下。   他是真觉得凌烨好。   以前只觉得他比老师都厉害。   今天之后,觉得他更好了,不仅比老师厉害,还愿意跟他做朋友!   他失去过太多次,如今对所有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人逗抱着一股执拗的赤诚。   凌烨垂眸,悠悠道:“你看,只有你这么想。”   闻旭难受,“我也想帮你,可我进不去凌家了。”   “为什么。”   “凌枫说的。”突然不让他进凌家,不让他跟其他关系不明确的人来往,私下总缠着他……仿佛爱惨了。   以前没觉得凌枫这么喜欢自己。   但先前冷战过后,像是察觉出自己的冷淡,对方反而殷切起来。   可他的状态被白书寒看到后告诉虞枭,虞枭说了……全都是戏。   不久后百盛就送来了照片。   所以他现在正在努力推敲这出戏的剧本和立意。   “我会找机会搬出来……而且你马上也高三了,那些兼职太累,你怎么学习?”   闻旭明显很意动,他纠结半晌,却顾虑着什么,道:“我再想想。”   凌烨不动声色观察着闻旭的表情,闻言神色明显黯淡了下来,声音却不显,道:“好。”   闻旭推拒了人,自己反而更不开心了,低着头有些难过道:“我给你发短信。”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给凌烨当伴读,他能学到很多老师不会教的东西,期间就自己学自己的,遇到不会的凌烨还会主动给他讲……简直不像是工作,反倒像他请了个家庭辅导教师。   他那时候的成绩,有一部分都是凌烨帮他提上来的。   啊,还有工资。   凌枫应该是看自己和凌烨走太近,才不让自己继续和凌烨相处的吧。   不过……凌枫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   凌烨被小海推走了,说凌家后面还有其他活动。   闻旭恹恹地坐在阶梯上看别人玩水,反思自己刚刚拒绝凌烨的行为,因为凌烨好像伤心了。   他正愁眉苦脸想得出神,突然被拍了拍,他脑袋被人往后压了下,他顺着仰头看去,就看见表哥凑近的脸。   “唉声叹气嘛呢?”   “表哥……”闻旭又叹一口气,拍拍身边,“坐吗?”   谢常殊四处瞟了几眼,坐下,声音低了几分,做贼似的问:“枭儿呢?”   “厕所。”   谢常殊便不问了。   “你怎么的?”   闻旭把刚刚自己婉拒凌烨的事儿跟表哥说了。   谢常殊听罢,摇头:“你损失了岂止一百万,凌烨这种完美的人,全书……全世界也就一个。”他微笑,“那可不是凌枫能比的。”   “表哥你和他熟吗?”   “不熟。”   “你好像很喜欢凌烨。”   “他是个好人,如果你愿意,值得深交。”   闻旭深有同感:“他是很好,就是不好亲近。”   “他倒是想跟你亲近,那不是你躲着人家?他还怕你嫌弃他是残疾呢。你这一躲,估计以后都不好意思主动找你了。”   闻旭:“表哥!你跟他说说,我真的不会嫌……”   “自己没嘴?”   闻旭瘪嘴。   两人吹了会风,谢常殊瞅了瞅楼上,挠着手指头问:“枭儿上厕所这么久?”   闻旭:“便秘吗?”真的去了蛮久。   谢常殊:“……”   闻旭突然想起什么,从小挎包里摸出一碟信封,掏出里面两扎图片,递给谢常殊,说:“表哥,我的情况你都知道,凌烨你也认识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扎是闻旭,一扎是凌烨,一张跟一张对比着,顺序都没乱。   谢常殊越看越惊奇,照片里两人某些角度的相似度奇高。   谢常殊看眼照片又看闻旭,脸皱了皱,玩笑:“遇到一个渣滓是多么不幸。”   “啊?”   谢常殊问他:“你怎么弄到这些照片的?”   闻旭双唇紧抿,支吾道:“就,突然发现在我桌上……”   这不像是凌烨的手笔,那么是谁竟然这么敏锐?察觉了凌枫对凌烨不一般的心思,针对的又是谁?   不论针对的谁,都对自己有利。   谢常殊跟闻旭闲聊:“跟凌烨一起开心吗?”   闻旭顿时不好意思,打太极:“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   谢常殊明说:“凌枫不值得。”   闻旭怔了下。   谢常殊拿起手机就给闻旭拍了张照片,递给他跟照片对比,道:“你跟他在一起看起来并不开心。”说着指指照片里人的眉心,道:“川字眉。”   “表哥……”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在看别人?”   闻旭被震在原地。   这句话把他几天来,他觉得最可能又最不可能的想法一锤定死。   闻旭双目圆瞪,好半天才开口:“可他是他叔啊。”   谢常殊点头:“凌烨的确一直把凌枫当儿子辈。”   闻旭:“……”他怔愣了许久,道:“那凌烨他……也太危险了……”   谢常殊:“……”他忍不住看了闻旭一眼又一眼。   这位主角受是变异了吗?   “你只想说这个?”   “表哥,我有些恶心,你给我点时间。”他说着就冲上楼。   谢常殊:“……”他跟着上去了。   他以为闻旭的恶心是心理,没想到他真去厕所吐了。   谢常殊拿着纸进去,迎面就撞见从里面出来的虞枭。   谢常殊尬了片刻,呵呵问:“蹲挺久,腿麻不?”   哪知人展臂就环住他,亲昵地抱了抱,语气颇为惆怅:“哥,你可算来了。”   枭儿一直很喜欢肢体接触,谢常殊避无可避,只能认命。   谢常殊微微仰头露出下巴,“怎么了,又郁郁?”   “我在等你来找我。”他语气一转,“结果你一直跟闻旭一起,都没想起我。”   两人离得近,谢常殊嗅着那熟悉的气味,化身一只麻木的撸狗机,道:“我以为你真的在上厕所。”   虞枭撒娇蹭,“这么久你不怕我出事么……”   谢常殊:“那个,你真便秘?”   “呃……”安抚期间看见虞枭脖颈处有些淤青,还挺明显,谢常殊蹙眉摸了摸,“这是什么?”   虞枭收回刺向闻旭那边的视线,嘶了声,道:“遇到一只特别漂亮的小动物,想亲近亲近,被挠了。”   谢常殊仔细观察:“不像挠的。”   他问:“家养宠物吗?”   “别家的宝贝,不是宠物。”   谢常殊无言,他不觉得二者有很大的差别。   “要不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   虞枭:“不。”   此时,吐好了的闻旭蔫蔫地趴在门后,虚脱道:“表哥,虞枭,你们给我让条路。”   他出来后把手机竖到「行动不便」的谢常殊面前,说:“姨父找你,打你电话没接。”   他爹让他把养生杯洗好了送过去,喊他们三个一起去观礼——凌家人专门请了乐队和舞团。   谢常殊便把手里的杯子给他,道:“算了,我对观礼没兴趣,你拿去给他吧。”   闻旭点头,见虞枭紧紧抱着人不放,表哥的手还放在虞枭脖子上,一幅应该被和谐的画面。   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句:“表哥,你们别被别人看到。”   谢常殊:“……”   虞枭:“不怕。”   闻旭在他们动作间看到虞枭脖子上的印记和表哥手腕上极其相似的红痕,表情震惊,眼角抽搐,在虞枭笑里藏刀的眼神里飞快走了。   闻旭走后,谢常殊无奈推开虞枭,道:“你马上就十八了,大人了,别这么黏糊。”   “那也只是因为我面前是你。”   谢常殊手僵了一瞬。   虞枭上纲上线:“哥不喜欢的话……我就控制些吧。”   谢常殊:那也别露出那种表情啊!   一把圈住虞枭脖子,兄弟好地出门,豪横道:“走,看戏去。”   会场中T型台上,凌家人正在主持开场。   今天凌家人一个个的穿着打扮精致华丽,从那头走来,极尽主人姿态。   这场聚会,说到底,他们的目的就是在军政要商中间混个眼熟。   再则,凌岸达小舅子马上要选举投票了,有这些人的帮忙,要少走很多路。   此时凌家长辈出场致词,后辈们则跟在他们身后,孔雀似的展着屏。   凌家这基因倒是不错,观赏着倒是赏心悦目。   凌枫作为凌岸达的儿子,未来继承人,站的位置自然是显眼的。   他推着凌烨,在璀璨的灯光中,从凌家一众后辈中走到前面,笑容淡淡,意气风发。   凌烨依旧一幅冷淡疏离的表情,对目前发生的一切置身事外。   他对凌枫坚持把他推到人前的行为不太高兴,可根本拗不过对方。   所有参与宴会的人都成了观众。   大家言笑晏晏,夸赞点评着凌家后辈。   凌枫在凌烨的事上一向敏锐,当然有人看出后者并不开心。   于是他双手搭上凌烨的肩膀……   凌烨眉头瞬间皱起来,抬手就要把人拍开,凌枫却附身耳边,小声道:“小叔,你今天就配合小枫笑一笑吧。京城最厉害的那些人都来了,他们就在台下看着我们……明天我们的照片就会登上报纸,媒体……”   凌烨身体前倾要避开凌枫的吐息,却被按住了肩膀,脸顿时黑了。   “凌枫,注意分寸!”   “小叔,我在你面前一直很注意分寸啊。”   “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你教人做题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讲究,你怎么就不愿教我?”   凌烨语气越发冷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凌枫起身把凌烨的轮椅拉得更近了些,自己错身站在他身旁,特别近,手依旧搭在他肩膀上。   “我跟我爸妈说,只要让你教我,我就好好学,你连闻旭都能教,我怎么就不行?小叔……”   话未说完,就在台下看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闻旭。   坐在谢常殊他爸妈的身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凌枫脸色瞬间变了。   所有人都是观众,但闻旭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只有他能扰乱自己的心绪。   会场内那么多镜头,这是一场多么完美的盛会,他前一刻还在为这份隐秘扭曲的光明正大而窃喜,转瞬就看到一个打破他精心编织的幻梦的人。   那瞬息间,他看闻旭的眼神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凶恶,像是看仇人,看完美的汤锅里的一粒鼠屎。   但是,他的手从凌烨肩膀上放了下去,后半场也没再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   闻旭面无表情,看完凌家、凌枫的整场秀。   刚刚听到的议论还在耳边打转——   “坐轮椅那个好像是凌岸达的弟弟,凌家老爷子的老来子,可惜了啊,多漂亮的小孩……”   闻旭记得凌烨跟自己说,他最开始是被养在乡下的,后来他爸爸把他接回家前,他突然掉进了山沟,腿就摔坏了。   他说,感觉像是有人推了他。   “他和凌岸达儿子差不了几岁,两人关系挺好的。”   “不好吧,那凌烨脸色不太好看。”   “谁说的,还咬耳朵。”   闻旭却看得清楚,凌烨搭在轮子上的手在发力,凌枫却卡着轮子,根本不让人动。   作者有话说:   么么咂,感谢追文的宝儿。 第45章 破裂   凌家人上台做完了「演讲」,大家便又开始自由活动起来。   他们请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舞团乐队,现场气氛非常和谐。   会场一角,凌枫抓着闻旭的手把他摔在墙壁上,满脸不耐:“谁让你来这里的?”   闻旭安静如鸡。   凌枫被破坏乐心境,颇为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让你今晚待在房子里哪也不去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闻旭说。   凌枫愣了愣,想确认自己耳朵有么有出问题,“你再说一遍?”   闻旭便用最标准地普通话说:“我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凌枫表情无语,讽笑:“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我们好像还没确定关系吧。”   今晚和凌枫见面后,闻旭已经许久没有表情了。   他木着脸说:“你是不是忘了闻震是我父亲,他现在都能出现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刚刚跟你爸爸交谈的谢秦术是我姨父、郑穹是我舅舅郑钰是我二姨!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他慢慢作出一幅不可置信地表情反问,“因为你没承认我们的关系啊?”   “你和我有没有关系,跟我今天有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必要联系。”说完他就要走,却被凌枫一把捉住手腕。   “闻旭,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闻旭冷静道:“我以前要教你做阅读理解,你不是瞧不上眼吗?”   凌枫:“你就告诉我今天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别他妈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闻旭眼角抽了抽,反手一巴掌扇出去。   凌枫惊得松了手。   闻旭蹬蹬往外跑,拐角差点撞见人,低头一看是凌烨,这么近的距离,想必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被听到了。   在敬佩的人面前形象尽失,闻旭有点不敢抬头。   凌烨没说别的,只道:“推我去池边看看风景吧,今天晚上那只凤凰挺好看的。”   凌枫追出来时,只看见闻旭推着凌烨走远的背影。   谢常殊和虞枭就在二楼的走廊吹夜风,走廊那么宽,他俩肩膀都快抵一起了。   这里人不多,也无人多关注他们。   时不时朝下瞄一眼关注下进度,逍遥得很。   谢常殊安逸于此时的舒适,虞枭享受着难得的和谐,两人心情宁静。   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身后有个人缓缓靠近,停在谢常殊身后,伸手一推……   谢常殊在危险近身的刹那,身体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只是这反射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脱离危险区,他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捏着虞枭的手腕,他力气大,下盘够稳。   尽管防备不足,这一掌也只是让他身体狠狠撞在栏杆上却不足以让他翻出栏杆。   而那人的目的显然不是恶作剧。   来了一下见没达成想要的效果,着急忙慌地上来补刀,被谢常殊转身一脚踢出去巴在墙上。   男生在墙上贴了两秒,刚回神就朝谢常殊扑过来,一幅势要把谢常殊推下去的姿态。   谢常殊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了这个仇怨啊。   他正要伸手把人按住,旁边虞枭却突然抱住他,视线受阻,他怕出事,轻轻挣开虞枭,就见那个小男生已经从栏杆上翻下去……   栏杆好歹齐腰,对方是喝大了吗?   楼下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是男生砸碎了一盏三米高的琉璃灯。   谢常殊瞟了眼就立马缩回来,还没从惊讶中回神,问虞枭:“是他自己下去的吧?我好像没推他。”   虞枭没事人一般安抚他,“他找死,和我们没关系。”   三米的琉璃灯能造成的喧哗是巨大的,很快这里就吸引了会场人们都注意力,大家纷纷往这边聚集过来。   凌岸达自然也过来了。   那个小男生无人认领,似乎不是谁家的小公子,凌岸达瞬间松了口气。   但他身为主办人之一,自己的宴会上发生这种事,他面上过不去,于是板起脸,“谁做的?”   无人知晓,大家只看到他从楼上掉下来。   这时候,突然有个年轻的男生站出来,指着谢常殊说:“是他吧,刚刚这个人掉下来都时候,我看见他在上面。”   谢常殊:“……”话说,今天都战场怎么算都不该在他这边吧。   他知道琉璃灯会这天确实有人搞事。   尽管他怎么看凌枫怎么不是人,可实际上他的迷弟迷妹非常多,但凡是喜欢凌枫的人,都厌恶闻旭。   所以他们才会在今天搞事,让闻旭当着所有人都面出丑。   所以……谢常殊看向那男生,关自己什么事?   那男生志得意满地回视谢常殊,做了个口型「活该」。   小男生看见凌枫走过来高高兴兴地凑过去。   谢常殊的眼睛受到了冲击。   凌岸达顺着那个小男生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瞥了谢常殊一眼,瞬间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视线——虞枭。   虞枭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反而笑盈盈地站出来,礼貌道:“是谁做的,凌先生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了?胡乱堵在这儿不是浪费了您精心的安排。”   凌岸达瞳孔骤缩,赶过来的凌母看到虞枭,甚至尖叫了一声,当场不顾形象喊出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常殊察觉出不对劲来,正要说话,人群后方却传来更剧烈的破碎声,仿若闷雷。   好些人被吓得一抖,紧接着,就感觉身后的光亮淡下去一大片,众人纷纷回头,就见全场那座最豪华水上凤凰正轰隆隆往下坠落。   这座凤凰大灯连小灯,点的都是上等的蜡烛。   这么掉下来,蜡油四溅,附近的服务生都纷纷躲开。   凤凰好好的在那不见得有多漂亮,如今坠落了反倒更美了。   凌枫前一刻还在欣赏这坠落的美景,下一瞬突然想到什么,双目圆睁,大喊一声:“小叔!”   凌烨就在灯下。   谢常殊飞快超那边跑过去,虞枭跟在他后面。   这边的小男生才被人匆匆抬出去,大家纷纷赶往另一边。   谢常殊虽然知道今天回出意外,但他没想到是这座灯,全场最大的这一座,都赶上一栋小房子了。   原著说写的两人都没有受很重都伤,可这样压在下面,先不说那大块大块的琉璃石,光是蜡油就够人吃一壶。   现场一片狼藉,根本看不见人的影子。   可谢常殊知道凌烨和闻旭一定被压在下面。   甚至无法浮上水面呼吸。   池水表面渐渐被染红,凌烨疯了一样刨石,便刨便喊:“你们站着?你们帮帮忙啊!”   众人都从怔愣中反应过来,没多久就看到里面压着的人。   凌烨和闻旭在一起。   血渍染了两人一身,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凌枫一把抱起凌烨,激动得喜极而泣,急忙往岸上走,余下的被压在下面的闻旭,他甚至没多看一眼。   闻旭脸上怔愣愣的,没了压在他身上的凌烨和琉璃石,他得以浮出水面,脑袋还在泊泊流血,可他仿佛灵魂离了体,讷讷看着凌枫……怀里毫无生气的凌烨。   凌烨垂下来的那只手还在一股股地流血。   谢常殊一把捞起人,脸色极为难看,只跟谢父谢母打了声招呼就把人带走了。   医院不远,他开车去比叫救护车更快。   路上,虞枭开车,闻旭把人抱在身上。   闻旭在哭,撕心裂肺的。   他总能在谢常殊身上哭出来。   医院,闻旭的伤没有看起来那么眼中,只是头上被碎石砸中,破了个窟窿缝了几针,左手关节错位,需要打石膏,其他都是些小伤。   谢父谢母很快赶过来,看到闻旭这个样子,谢母当场就哭了出来。   一直懵懵的闻旭这下倒是回神了,反过来安慰她。   等这边情况好转了,闻旭央求谢常殊,“表哥,你能不能去帮我打听一下……凌烨他怎么样了?”   “可以,只要你安心休息。”   闻旭急忙点头,急切道:“一定要告诉我……”   谢常殊应下。   现场那情况,稍微冷静些的就能看出来,凌烨再闻旭上面,受的伤绝对比闻旭严重不止一星半点。   谢常殊几天后才把好消息带给闻旭,凌烨没大碍了。   之所以没更早,是因为这期间凌烨一直在脱离危险期。   好在算是挺过来了。   可还是伤得很严重。   闻旭休息期间,谢母把他转到了自己医院,每天抽空就去陪他说话,早中晚都从家里带饭给他。   他每天都魂不守舍的,频繁试探着想出院。   谢常殊来看他都时候警告:“凌烨让我给你带句话。”   闻旭立马安静听他说。   谢常殊:“你这次期末考成绩出来,成绩不太理想……他很伤心,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有进步。”   闻旭便安分下来,还让谢常殊帮他把课本全都搬到了医院。   后来谢家人和白书寒他们每次去看他,他都在奋笔疾书,他们这辈子这没见过学习这么刻苦的学生。   谢常殊后来每次去医院探望他,都会一呆半天——闻旭把他所有有疑惑的都记下来了,逮着谢常殊探望的机会就不放,要他一下子解决人十天半个月积攒下来的疑惑。   只是后来一直到闻旭开学,他正式步入高三,也没再见到凌烨。   但闻旭和凌烨是有联系的。   他曾经觉得短信费贵,并以此为理由拒绝每天跟凌枫短信报备。   但现在每天问候凌烨、跟凌烨写诗对词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了。   月话费瞬间从十几变成几十上百。 第46章 深闺怨夫   最近谢父谢母在准备他们的二人世界,每天下班回来都在讨论「下一站」,几乎把所有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旅游点都囊括进了他们的行程。   谢常殊是看他们兴致高昂才没忍心打断——他妈的年假只有十五天诶。   闻旭身体恢复后,对学习的热情只增不减,有次他来家里吃饭,中午困沙发上睡觉时,梦里竟然都是αβ∞,谢常殊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服气过。   这才是学神降世,这才是主角该有的追求。   坐边上的虞枭脸色非常不好看,“哥,要开家长会了。”   “你想让我妈去还是我?”   虞枭:“你就没别的要说?”   “考得好坏都没关系。”   “两个月了,你还没问我的成绩。”   语气幽怨到谢常殊忍不住即刻反思。   “我相信你来着。”   “上半年我一考完你就要看我卷子和排名。”   “呃……”   “现在暑假都过去了,你问都没问一句。”   “嗯……”上半年问了,结果很惨烈。   “你在疏远我吗?”   谢常殊卡了下,“没有,我没事疏远你做什么?”   虞枭不说话。   谢常殊泄气,“那我现在问,你会消气不?”   虞枭:“……”   “你考得怎么样?”   虞枭木着脸,歇了会才说:“还行。”   谢常殊正要再问问,就见虞枭起身上楼,留给他一个悲伤的背影。   谢常殊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他的确没有疏远枭儿,枭儿刚开始来家里那段时间,自己和他就是现在这样相处。   但是比起谢常殊知道枭儿「不行」后,对枭儿予取予求那段时间,现在的距离的确算远了。   毕竟那段时间谢常殊心疼得厉害,枭儿过来蹭床蹭抱的,他完全无法拒绝。   是以两人经常晚上洗漱完就一张床学习,累了就躺着说会话,躺着躺着第二天醒来没准就搂一起了。   基本零距离。   他怀疑自己某些不太对地想法,跟那段时间和枭儿走得过近有关系。   他本身就是个gay……刚开始没对枭儿有过别的心思,他给萌得心颤,也只把他当个小弟弟。   但枭儿是天然撩体质……刚开始还好,一年下来他那生长速度竹笋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萌还是萌的,喜欢也没减,可现在……再把枭儿当小弟弟,就有点困难了。   只怕喜欢不减反增,增幅恐怖。   尤其半月前,那时他已经打算和枭儿「正常相处」了,结果当晚枭儿可怜兮兮地抱着枕头敲他门说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他还是让人进来了。   天知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又被圈在人怀里、后脖颈还贴着张脸时,心情复杂成了啥样。   估计比一部一百八十轮反转的悬疑片也差不多了。   想当年,都是他抱着枭儿睡……   想当年,他可是枭儿的英雄哥哥……   正好后来他也忙起来,就想趁机把两人的距离条稍微拨回去些。   不过枭儿不高兴了。   谢常殊叹了口气,正煞有介事地感慨时光易逝,就看见枭儿站在二楼阶梯上,一脸郁郁地看着他。   谢常殊瞌睡立马飞了:“呃…枭儿……”   虞枭瞅了眼谢常殊身边心里只有α+β的闻旭,表情宛如深闺怨夫。   虞枭冷冷道:“哥,你变心了吧。”   “呃……”这不是在撩他??压根不敢回。   在枭儿钻进门之前,谢常殊急忙道:“枭儿,家长会我会好好跟老师谈的。”   谢常殊钻进他爸房里,“老爸,你们旅游什么时候开始?”   虞枭家长会还没开始,听说星晟私高出了另一件事。   事发地是供学生课外学习交流的校园角。   校长在电话里为难地说:“所以我的建议是暂时关闭校园角,等这些学生平静下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我们再看开不开。你看这样可行吗?”   原来因为星宸私高不能斗殴,学生们在压抑中崛起,于是星宸私高的校园角,成了学生们叫板的擂台,据说现在他们以学习的名义汇聚在校园角……跟人打擂台。   因为校园角是当初谢常殊终点扶持的一个校园特色项目,所以校长不好直接喊停,才来请示他。   听校长说,现在好些学生课间操不做操,去看人打擂,自习课不自习,去擂台下下注。   谢常殊推开星宸私高操场的门……校园角就在足球场右边,图书馆不远处。   校园角不大,是一座玻璃隔开的透明房间,上面有一颗巨大的黄角树和一大片翠竹林,夏天风景美丽气候凉爽,很受学生青睐。   而现在正值学校课间操时间,足球场外有一部分学生在走操……只是队伍参差不齐,像一幅缺子的棋盘。   而那些缺了的人,现在正围聚在玻璃亭下,形成一个大圈,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操场还有人陆陆续续从走操队伍里溜掉,融入这边的。   谢常殊走近的过程过程中,已经听到他们叫了好几声好。   “吼——”   “哗——”   “啊!!”谢常殊默不作声地融入队伍,就看见玻璃亭内,台上三人一站二坐,坐着的两人相对,身前各放了一张桌子。   谢常殊看台上两人颇为剑拔弩张,问身旁男生:“兄弟,那两位怎么回事?”   那男生非常有表达欲,语气里都是不嫌事大,道:“两个年纪第一互相看不惯,又不敢约架,就在这儿来打擂台了。”   两个年纪第一??   谢常殊暂时按下惊讶。   “他俩关系不好?”   “你看这样子像好的吗?”   谢常殊另一边一女生把瓜子皮吐进垃圾袋,插嘴道:“之前我觉得挺好的,现在不好说?”   “哦?”   “你看那边那个戴眼镜的,我们班的,闻大学霸,”她一脸与有荣焉,随即手滑到另一边,眼睛里瞬间装满崇拜的星星,“那个,那个大帅哥,呜呜之前来我们班找过闻学霸,给他送书,还帮他出过头,帅到爆!!我就是为了他来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咋的,他俩就……这样了。”   谢常殊越听越惊奇。   “你们经常聚集在校园角看戏下注吗?”   “不啊,我是被朋友推荐来的,是他说高一高二两个年纪第一在校园角干起来了,我本来是想来围观干架的,”   说着松了松胫骨,道:“这不学校最近管得严,好久没打架了。结果来了一看……嘴皮子仗。不过没想到也挺激烈的……”   台上氛围越发紧张,中间那位戴着厚厚眼镜的裁判学生已经不止一次擦汗了。   台上交换了一轮规则。   坐着的两人眼神更是犀利。   群情亢奋。   谢常殊捂了捂被喧哗吵得发疼的耳朵,继续问:“那他们呢?”他示意底下这一圈。   “刚开始是两个人的战场,后来就带起了风潮,看不惯就给人下战书,来这里PK。”   “诗词?”   之前那男生道:“那不可能!!暴力以外的一切都可以PK!我刚开始都不晓得学校有个校园角,只是过来看戏。   但一二班那些学生真的太他妈喜欢下战书了,这边慢慢就热闹起来,每天都有戏看。所以我们还有专门的群,接到通知,都会来这儿……当裁判。”   他说着就有个人来收他的票子,这是在投注……收完男生的就走到谢常殊面前,问他:“你压谁?”   旁边的女生急忙把手里的票子扔出去,道:“老规矩。”   收票人等着谢常殊。   谢常殊凉凉看向台上,“我压裁判。”说着站起来。   虞枭!闻旭!   本事真不小。   台上规则已经随机变了几轮。   台下还在叫好,那两人偏偏都有屏蔽一切杂音的本事,拼得心无旁骛。   谢常殊从闻旭那边走上台阶。   虞枭那边若有所感地撇了眼闻旭身后,在谢常殊只露了个脑袋帽的时候双目圆睁,猛地起身,委屈的长腿瞬间顶翻了小桌子。   对面的闻旭被他吓一跳,见对方一幅见鬼的表情,顺着往后看去,见到谢常殊,他也急忙站起来没掀翻桌子,却踢倒了凳子。   众人纷纷懵逼地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幕,半晌,终于有人从观战的激亢中清醒过来。   “卧槽,那不是谢常殊!”   “我天那个魔鬼来了?”   “完了完了,我们不会被记过处分吧?”   他们手忙脚乱地受起「赃物」,好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悄摸溜了。   但大部分还留着想看戏,吃瓜吃到走火入魔。   谢常殊不紧不慢地上台,帮闻旭把凳子扶起来,微笑道:“你俩真是厉害,给我们校园角增添了不少活力。”   闻旭磕磕巴巴,“表,表哥……”   刚刚跟人Pk的时候倒挺沉着。   谢常殊看着台下一张张等待瓜的投喂的脸,冷下脸:“还有三分钟上课,你们是要迟到扣分?”   学生们在他都冷脸下作鸟兽散。   闻旭:“表哥,那,那我也……”   “站住。”   他没溜掉,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虞枭——虞枭作为表哥最喜欢的人,应该能消解怒火吧……   结果这一眼看去,台上哪里还有虞枭的影子!   只有他和可怜兮兮的「裁判员」。   闻旭:“……”   闻旭斟酌着脱罪:“表哥,其实是虞枭先开始的。”   谢常殊视线一直落在混在人群中意图浑水摸鱼的虞枭身上,道:“讲清楚。”   闻旭便一五一十说了。   “我俩刚开始只是在校园角遇到,他当时在背单词,然后有个生僻词他的意思说错了,我就提醒了他一下”   “后来有天他在这里背古诗词,有个多音字……我就,又提醒了下,然后他有天突然提议,说想跟我比比……结果他理科太好,比物理我竟然输了!!”   在说前半段的时候闻旭语气还诺诺的,一说到这儿声音突然大起来,“我竟然输了,他比我小整整一个年级!做题居然又快又准。”   谢常殊:“然后呢?”   闻旭声音又小下来,先奉承一句:“都是表哥教得好。”   “呃……”   “然后……然后我就经常约他出……”他改口:“我们,就经常约着切磋。他理科好,我文科好……为了公平,所以比的内容比较复杂。但我们没想闹大的,本来就只是我俩加一个裁判,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大家都给人跟着学。”   谢常殊:“……”他就说枭儿最近怎么突然那么刻苦,还那么不喜欢闻旭。   “学习是学习,别把情绪带到生活中。”   闻旭立马道:“我们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的。”   “表哥,你在家是怎么教虞枭的,他竟然从那老后面考到了年级第一,而且甩第二名老大一截!我以后能去观摩观摩吗?”   谢常殊会想了下——近来相处时间变少,虞枭大概是看出他态度的转变,做题时变着法地磨叽,每天晚上做完题被他踢下床的时候都可怜兮兮的。   就虞枭学习时那黏糊劲……观摩不得。   谢常殊:“我跟你怎么讲题的就是怎么跟他讲题的,他本身就聪明,也有学习的激情。”   他依旧记得那个为了参加中考不惜犯险虎口逃生的枭儿。   闻旭赞同:“的确很有激情。”   “你们家长会是什么时候?”   “下周三。”   “到时候跟我妈说一声。”   闻旭笑容瞬间变得乖乖的,“嗯嗯。表哥,你不罚我们吗?”   谢常殊已经大步朝监察委去了。   校园角能取得这么大的参与度,是好事。   只不过需要稍微规整规整而已。   办好了或许还能去参与今年「十大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优质中学」的竞选。   那学校的曝光度可就更上一层楼了。 第47章 打算   晚上,谢常殊在卧室静等虞枭蹭床。   然而时钟滑到十一点都没见人。   虞枭以往九点放学,九点半就能麻溜爬上谢常殊的床。   谢常殊不让他就委屈。   谢常殊眯了眯眼,虞枭是怕了吧,白天跑那么快。   门没锁,被来送牛奶的谢母推开。   谢常殊瞟了眼,除了他妈,枭儿也站在门外,手里抱着几本书。   谢母推他进屋:“惹哥哥生气啦?咋蔫头耷脑的。殊儿,你俩闹矛盾了?”   谢常殊嘴巴刚张开,虞枭抢先:“哥,对不起……”   谢常殊只好闭嘴。   谢母把牛奶分别递到两人手上,把枭儿推到床上坐下,笑道:“你哥哥最疼你,你犯了什么事能让他生气。你看他还躲着笑,生气都是装出来吓你的。”   谢常殊:“……”他什么时候笑了??   虞枭一语不发,谢常殊也没说话,谢母看他俩好像的确有点事,走近分别摸摸俩孩子脑袋,按头轻轻碰了碰,“你们自己好好解决,明天我要看到你俩好好的。”   谢常殊:“……”   他妈有毒?讲和不是握手吗?!   按头??   而且他的确没生气。   谢母走后,谢常殊叹了口气,准备和虞枭说今天的事算是功过相抵,不防后者突然伸手抱住他,脑袋一歪,蛮不讲理地蹭到他身上,人像被委屈腌透了。   “谁让你一直不问我不管我,明明你当初说要远离闻旭,现在却对闻旭那么好,隔三差五就去看他,每次都跟他待大半天。”   “你骗子。”   “还说凌烨是好人。”   “又说闻旭厉害。”   “你说的话通通不做数,都是敷我的。”   “我考了第一,你问都不问,两个月都内位。我让你问你都不问!”   他说着声音抖了抖,从谢常殊身上下去,一猛子扎进被子里,咸鱼似的一动不动。   谢常殊发现他开心不开心都喜欢扎被子,他自己不怕被闷死,谢常殊怕。   他把人扯出来,看到人被闷得满脸通红,妥协:“是我不对。我太忙,忽略你了。”   虞枭偏头不看他,“但每周都有时间专门去陪闻旭呢。”   开始了,阴阳怪气的虞枭出现了。   谢常殊解释:“是凌烨求我的。”   岂知虞枭脸色更难看了,阴阳怪气更上一层。   “你倒是对他有求必应。”   谢常殊没来得及反思这诡异的对话,只顾着顺毛了。   “我对你不是?”   “在哥心里,他能跟我比?”   “不能。”   “他们比我重要吗?”   “当然不。”   “那我是叔叔阿姨之外最重要的吗?”   “嗯嗯,当然的。”   虞枭脸色由阴转晴,笑嘿嘿地起腰给了谢常殊一个很紧的拥抱,满身干净清爽的沐浴露香味冲进鼻腔,冲得他脑袋发晕。   “哥,那我做题了。”   虞枭把桌子架在床上,拿笔思考的样子……谢常殊没见过比这更乖、更赏心悦目的了。   其实书桌跟床距离不远,但虞枭偏偏要委屈自己窝在床上。   谢常殊懒懒靠在床头,出神地看着虞枭。   虞枭正在思考,非常专心……后面仿佛感应到谢常殊地视线,转头冲他笑了笑。   一定要裹了很纯很纯蜂蜜的糖才能香甜成这样。   谢常殊移开视线。   他去开了一扇窗。   虞枭身上的味道,他遭不住,怕闻久了尴尬。   “哥,我考了第一,你有没有奖励给我?”   谢常殊愣了下。   虞枭眯了下眼。   眼看虞枭又有上纲上线的趋势,谢常殊忙道:“当然有,暂时不能给你说,惊喜。”   “好。”   牙疼,甜的。   后来家长会那天,谢常殊还没询问虞枭地学习情况,班主任就先一步喊「虞枭地家长请留一下」。   谢常殊从那天才知道,原来虞枭的班主任……应该说虞枭班级的几乎所有任课老师,都曾试图联系虞枭的家长。   但班主任打那个虞枭留在信息栏里的电话时才知道对方留的是个空号。   班主任把虞枭前一年的期末考试卷子电子版拿给谢常殊看,谢常殊看了那空空如也的卷子,表情越发深不可测。   班主任指着虞枭地数学卷子,道:“他去年期末数学考了21分,但整张卷子只做了选择题最后两道和大题最后一道,大题没写「解」扣一分,步骤过于跳跃扣两分。”   随机调出虞枭的其他试卷,除了语文,几乎所有科目都是这样,英语甚至直接交了白卷。   班主任:“我们当时一致认为虞枭同学虽然聪明,但他的学习态度有很大的问题。”   他打开学生个人档案,里面记载了虞枭每次周考月考和期末考的各科成绩及排名。   从中可见,虞枭高一下学期依旧看心情做题,除了语文,没有一科过五十的。   但下学期期中的时候,他的成绩突然经历了一次飙升,但这次飙升仿佛是个意外,他后边又开始躺平……直到这次期末考试,就这么从吊车尾上了年纪第一。   班主任:“他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非常不服管教。”   谢常殊心情复杂,“抱歉啊老师,让你费心了。”   班主任苦笑了下,“我算是最省心的了,他每次语文都还考得不错,挺给我面子。”   “那其他老师……”   “他们也都挺喜欢这孩子,上台做题就没有不会的。可你说平时练习他做大题就算了,考试是要计入排名的,他也当练习题做。其他任课老师隔三差五念叨我,让我不要放弃教育虞同学,掰正他的心态,但他哪听我的……   你是他哥哥吧……你回家还是要跟他爸爸妈妈讲一讲。”   谢常殊:“好的,谢谢老师,真是麻烦了。”   “不会不会,孩子还小,任性,家长要更上心些。”   谢常殊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昨天还仰着头朝他讨赏的虞枭,今儿见了他又不敢看他了。   谢常殊笑眯眯的,一掌拍人背上,“你行啊。”   谢常殊语气不明,虞枭摸不准他的心情,依旧不敢看人,奉承道:“哥教得好……”   “我可不敢居功。”他仍旧划着平板里虞枭的试卷。   突然,他手顿了顿,把虞枭脑袋勾到臂弯,怪笑:   “这道题你上册月考考过,做得还挺不错的。同类型地提,你前天晚上还来问我。怎么考试作弊了还是失忆了?”   虞枭无话可说,只能可怜兮兮喊哥。   谢常殊叹了口气,道:“我又没怪你。你成绩好,我开心还来不及。”   “哥,有些题我是真的不会。”   他俩出来,正好遇到跟闻旭一起的谢母,几人约着一起去吃饭,路上听谢常殊说闻旭考了第一名,乐得当场奖励给了虞枭个红包。   她今天心情好,饭桌上,她问:“枭儿,旭儿,你们想要什么奖励呀?跟姨说,我帮你达成心愿。”   她早就把虞枭当自己儿子养了。   闻旭蛮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以后只要能经常去姨母家蹭饭就好了。”   “这算什么心愿?我巴不得你天天来,住家里。”   闻旭脸蛋红彤彤。   虞枭乖乖吃饭,“我还没想好,阿姨我可以暂时存着么?”   “那行,随时提。”   这个愿望当天晚上就被他提出来。   正好当时谢父谢母又在看情侣旅行攻略。   虞枭说:“阿姨,我想趁国庆去旅游。”   谢父闻言抬头,“你和小舒商量好的吧,他前几天也说要去旅游。”   虞枭眼睛晶亮。   谢父点头,“不过旅游还是要结伴而行比较好。你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   虞枭愣,“哥呢?”   谢母叹气,“他国庆的时候要去Y国比赛。”   谢母想了想,“我们也是国庆出发,你要是不介意,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虞枭乖乖道:“那怎么行,叔叔阿姨好不容易修个年假才能在一起去旅游,我怎么能做电灯泡。”   总之虞枭那几天心情都不太美妙。   他每天看见谢父谢母筹划着二人世界,自己心里也琢磨了好久。   万万没想到他哥腾不出时间。   谢父谢母出发前一天问谢常殊,“还没问,旭儿国庆怎么安排的?”   谢常殊不假思索:“学习。”谢父谢母叹了口气,「你们带带他。」”   “你别担心了,自然有人会带他。”   “哥,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去旅游吗?”他甚至怀疑谢常殊是想支开他。   谢常殊举手,“我也想跟你一起,但国庆真不行。”   “需要很久吗?一天时间都没有么……”   “比赛只需要一天,不过团队需要时间准备,剩余时间也已经跟团队里的同学们约好了。”   虞枭沉默,很体谅地点了点头。   “那你一开始跟叔叔要旅行许可,就只是给我一个人要的?”   谢常殊那时候的确是这样想的,枭儿这么大了,一个人也好,找朋友约着也好,出去转转挺好的。   一天到晚家里学校两头跑,不利于拓展眼界。   虞枭应了,当晚没到谢常殊屋里做题。   不过谢常殊这次可没准备妥协,枭儿不能做什么都跟自己一起,高二了,怎么能没几个好朋友。   这几个月,因为暂时解决了凌枫,谢常殊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   现阶段学业之余,他的心思基本都放在虞枭那事上。   平时出门,除了学校的事,他都在为寻觅良药而奔波。   他找的那些药的确是有用的,就上次那被他爸阴差阳错喝掉的茶,他爸后面还暗戳戳问他。   只不过等他喂给枭儿,不管怎么加量,却依旧是泥牛入海。   谢常殊走的那天是国庆前一天,爸妈已经出门了,屋里就谢常殊和虞枭两人。   虞枭那天有课。   下午的飞机,谢常殊早上在睡懒觉。   早上七点左右,谢常殊卧室的门被推开,虞枭在床前看了谢常殊许久,摸了摸谢常殊的右侧眉角,轻轻叹息:“骗子。”   下午,谢常殊一行人到了机场,一个刚下飞机的男生见到他,打招呼:“现在就出发?”   “是啊,你这是从哪回?”是他中医院的一个朋友。   “我姐家,去玩几天。”   说着他掏出个东西,说:“那这个怎么办?”他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正好碰见,你现在方便不,不方便等你回来再给你?”   谢常殊接过,“谢谢了兄弟。” 第48章 双人间与情侣房   谢常殊到Y国时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正好赶上入夜,可以好好补一觉。   稍微倒倒时差,团队再熟悉下流程,就要上台了。   他走之前问过枭儿国庆的计划,对方兴致缺缺地说到时候看,前段时间对国庆的激情已经荡然无存。   谢常殊看得揪心,却更坚定了让虞枭独自行动的决定。   谢常殊今天跟队里走了遍流程,午饭时给枭儿拍了张图片过去,配字:「好甜,齁到了,你吃了没」。   等了会,枭儿没回。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线路的问题,枭儿收不到信息还是怎么回事……他发出去的信息枭儿嫌少有回的。   除了第一天,他问枭儿在干什么,对方说是出去旅游了,而且已经找到了伙伴,让他不用担心。   一句多的话都没说,谢常殊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也不知道找的谁,他认不认识。   或许是抓在手里习惯了,突然放手让他自己飞两天,他整颗心都跟着上了天。   带队导师在旁边鼓舞士气,“明天就要上台了,你们一路走到这儿不容易,都打起精神啊,最后一战。”   他们从学校到市区到全国,再到现在,走来确实挺不容易的。   谢常殊把手机调到比赛页面,没再想其他的。   谢常殊估计也想不到,虞枭在他的五个小时后,就和他踏上了同一个国家的土地。   和他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厉绝。   此时两人脸色都比较凝重,尤其是厉绝。   “你现在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会不会鲁莽了?你在Z国的公司才刚站稳脚。”   “让他们先知道我的存在,有个心理准备。”   “厉家的大比是玩命的,你确定现在就去?!”   虞枭抵了抵尖牙,冷道:“正好心情不好。”   “你他妈别把自己玩死了。”   “除了格斗场和落海林,别的没有危险性……”   厉绝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对宗族大比的项目这么清楚,后怕道:“我怕你根本踏不上格斗场!落海林里上万种毒蛇猛兽……本家那些好歹都经过了培训,而且还配备专业的医疗队,你有什么?”   “给我准备一把刀,两块火石,一叠绳子。”   虞枭前世把落海林当自家后院,在里面圈养了好些蟒蛇,引进毒物,扩充了它的物种多样性,去落海林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厉绝:“我直接给你准备担架吧。”   虞枭点头:“那担架也备着吧,以防万一。”   “呃……”厉绝看他有十足的把握,叹了口气,又问:“国庆就只有他妈七天,厉家今年五十来个后辈,你能在七天内解决吗?”   虞枭:“不能,我还要去度假。”   “你看我像是个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我是真的担心你!”   虞枭看他一眼,道:“他还在外面你觉得我可能去送死?”   “呃……”理由如此朴实却充足,他竟无言反驳。   谢常殊比赛那天心里总是不太踏实,一想到枭儿就心悸,几次想拿手机给虞枭打电话,最后都按下了。   为了这比赛,整个团队准备了那么久,这时候不能分神。   最后只发了个短信过去。   发完就盖了手机。   后来一下比赛舞台就打开手机,没看到虞枭的回复,愈发心神不宁。   今天是国庆第五天,他有四天半没收到虞枭的音讯了。   队友们都在手机上查附近的酒吧,谢常殊却在网上看回去的飞机票。   谢常殊被吵得头疼,见他们约的都是晚上,现在还早,便道:“我想回酒店补补觉晚上手机联系成不?”   众人笑闹一阵便放他走了。   谢常殊给虞枭打电话,发微信,杳无音讯。   果然还是不该让他单独行动!   然而刚走出大会堂,竟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靠一根大理石柱,手里捏着一沓参差的纸张,瘦瘦高高的,穿着最普通的衬衣休闲裤,却依旧那么扎眼。   他靠在那,像画里走出来的英俊男子。   这么片刻,就有个大胆的女孩子上前搭讪。虞枭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并不热情,女孩便遗憾离开了。   记挂着的人从天而降般出现在眼前,谢常殊怕认错人,快步过去,盯着人没说话。   近看便能看出他的憔悴,似乎许久没好好休息了。   虞枭看到来人,撅起嘴,惨笑:“我想去看你比赛来着,结果进不去。哥表现得怎么样?”   表情配上他现在都形象,跟路上无家可归都小狗没差了。   谢常殊深呼吸,突然拧了拧虞枭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骂他:“能不能回回我的消息??”   虞枭也不反抗,顺着他的动作移动,道:“我不是说了我在旅游嘛,怎么能一直看手机,再说我手机丢了……”   “狡辩!”   虞枭看着谢常殊的眼睛,“我就想让你疼疼我。”   谢常殊动作一顿。   他刻意忽略那丝悸动,手开始用力,语气恶狠狠地,说:“我还不够疼你?”   “疼爱哪有够的。”   谢常殊:“……”他蓦然松手,看向别处,“吃了吗?”   “异国他乡,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   “油嘴滑舌。”   谢常殊带人去吃饭,行走时虞枭非要拉着他手腕,活像害怕走丢。   谢常殊本想挣脱,垂眸竟看见虞枭手腕上有五道发紫的指印,谢常殊觉得不对,撩起虞枭的衣服,竟看到好几个淤青,虽然都不严重,且已经处理过,可谢常殊心里不痛快。   脑补一下虞枭刚刚说的话,他恐怕遭打劫手机真丢了。   这么大人了,不成器。   谢常殊跟带队导师说了声,带虞枭回酒店了——酒店东西虽贵,但胜在味道中规中矩。   他们队定的酒店是双人间,现在虞枭来了,谢常殊不好让虞枭住进来,就跟队长说明情况,先搬出去,后面有事再汇合。   两人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异国街头,太晚行动容易出事,有了枭儿的前车之鉴,谢常殊上楼麻溜收拾了东西就搬出去了。   他本来想带虞枭先去看看伤,但在虞枭的再三强调下,终于还是放下心。   新住所离原先的酒店不远,队里如果有事也好聚集。   房间很宽,色调较暗,装修颇有格调。   谢常殊今天累了一天,到了后直接瘫倒在床上。   虞枭放下行李和书包,把音乐票电影票和景区门票规整地放在茶几上后,也慢慢躺下去,跟他头挨着头,这一歇便觉得身体的热气全冒出来,渴得不行,起床叫客房服务送饮用水和洗漱用具上来。   谢常殊:“冰箱里应该有,那边有饮水机,帮我也接一杯。”   虞枭抽出谢常殊侧包里的水杯,这才想起来他在谢常殊收拾行李箱的时候用他的杯子喝过水,以防万一还在里面留了大半杯。   拧开盖子,水已经凉了。他几口灌爽快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水滑进了喉咙,仔细一看才发现茶杯底下还堆叠着好几个拇指大的茶包。   虞枭皱了皱眉,他先前用杯子冲温水时没注意杯子里有东西。   茶包的外包装已经被水浸透,似乎是纸。闻了下,还是新鲜的,水也没异味,应该没事。   虞枭去饮水机处接了半瓶凉水,咕噜噜直往肚里灌。   谢常殊看着他连接了好几杯,皱眉:“你吃了夜明珠吗这么能喝,别撑坏肚子。”   虞枭抽空回他:“有点渴。”   谢常殊:“别喝凉水。他这儿有一次性杯子吗?”   虞枭翻了翻,用杯子给他接了半杯凉水半杯热水。   自己又回去冲一杯,先热后凉,热冷参半。   谢常殊喝了几口,又躺了会,磨磨蹭蹭半小时,才稍微恢复些元气。   他把睡衣翻出来,打开浴室的灯,发现竟然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外面的虞枭,无语地骂了句:“还是玻璃的??”   因为是磨砂的,刚刚没开灯看不到浴室里的场景,谢常殊根本没注意。   磨砂,又不完全磨砂,因为开灯后有点透。   谢常殊退出浴室,下楼去问了前台,对方说现在换不了了,而且酒店位于市中心,一般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单人房了。   好家伙,这里人虽多大胆奔放的,但双人间=情侣房?   谢常殊上楼,见虞枭脸上的热红还没退下去,抱着水杯一动不动的。   谢常殊想把人拎起来,手刚碰到他,他竟然颤了颤,微微躲开谢常殊的手。   谢常殊以为他怕热,笑了下,拿过杯子灌了口,冷冰冰的。   “热的时候别直接灌冷水,对身体不好。”   虞枭点了点头。   把水杯还给虞枭,后者看都没看,对着谢常殊刚刚喝过的地方抿了口。   谢常殊眼瞳缩了缩,喉结微微鼓动。   “算了,好喝你就多喝点。”   这家酒店打的广告说是直引纯洁山泉水,虞枭一直吃的加工过得的水,没准也喜欢这自然山泉的味道。   咂咂嘴,舌根的确有回甘。   “哥……”虞枭听上去还有些喘气。   刚刚行李和书包都被虞枭一个人抢过去,半点不让谢常殊碰。   谢常殊摸摸他脑袋,很热。   他道:“谁让你逞强?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洗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虞枭仰头看谢常殊,胸口起伏,困倦道:“不想动。”   谢常殊提溜着他,拿了被子搁一边,把人推床上,道:“你别管了,赶紧睡一觉。我待会给你擦擦。”   虞枭迷迷糊糊地闭了眼睛。   谢常殊给人脱衣服时,看见他后背有好几道刮伤,动作轻了许多。   是他莽撞了,枭儿这个年纪,依赖是应该的,怎么能还没教他独立就直接把人往外扔呢。   现在在外面受伤了,委屈了,他也难受得很。   手指在那些伤口上轻轻划过,枭儿鼻腔发出一声呻口今。   低哑的声音过电般窜过他脑子,谢常殊愣了下,急忙缩手,给人把睡衣换上,抱着衣服就去了浴室。 第49章 意乱   虞枭睡梦中紧蹙着眉,眉心烧着一团火,他皮肤渐渐浮现淡淡的粉色。   浴室很快响起哗哗的水声,虞枭艰难地掀开眼皮。   他鼻腔发热,眉心那团火已经烧到眼睛里,看东西似乎都有了虚影。   他难受地呜咽一声。   自从记事起他酒没感冒发烧过,这次难道真是在落海林失了手,不防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浴室传来哗哗落水声。   虞枭撑着身子慢慢起来,偏头看了眼,呼吸骤然停滞。   谢常殊刚进去冲的冷水,没有雾气遮掩,他正在掀体恤,印在磨砂玻璃上的腰肢仅仅淡淡打了一层马赛克。   虞枭喉喉咙发紧,直直看了好一会,直到浴室里雾气升腾起来,他才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重重倒回床上,眼睛也紧紧合上。   好热……   虞枭发了力地控制这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奈何水声淅沥,像是带了勾子往他耳朵里钻。   他呼吸愈发粗重,心跳每一下都重重撞在胸膛上,仿佛药脱离主体。   虞枭翻身背朝浴室方向,被子盖住脑袋,默默沉入黑暗。   更热了。   浴室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谢常殊一声小小的惊呼,虞枭条件反射地掀被子看去,害怕他哥滑倒,岂知浴室之内,他哥正弯腰捡沐浴露。   喉咙发出巨大的咕隆声,眼睛被烧得发红,鼻腔里每一缕呼吸都带着灼烫的火。   虞枭知道他从来抗拒不了他哥的身体……   他心里不断告诫自己闭眼,闭眼!   可他的身体仿佛都脱离了主人的意志,开始分庭抗礼。   他想让眼睛闭上,眼睛却饿狼般盯着磨砂玻璃上晃动的身影。   他想捂住鼻子不要去闻他哥沐浴露都香气,手却一动不动。   他想让自己不要想……不要想……   可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谢常殊。   虞枭牙关紧咬,下颌绷紧,额头冒出大颗大颗都汗珠。   他像是入了沸水的泥人,徒劳地做着不要融化的努力,身体却已经化成了泥浆,唯独一颗心还在跳动而已。   身体早就烧起来,烧得他浑身颤抖。   虞枭抖着手遮住身体的罪恶处,一寸一寸地滑进被子,想把自己陷进去,意图不听不看不想……   却在过程中听到来自浴室的一声嘤咛,勾魂摄魄。   虞枭狠狠掐住自己,好一会才感觉到有灼热的水滴掉在手上,他以为是汗,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红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烧坏了。   摸了摸额头,等又滴了好几滴才发现是从鼻腔里掉出来的。   他急忙捂住鼻子,鲜红的血从他指缝低落下来,流过黑色地身体,把那朵红玫瑰染得愈发娇艳美丽,仿佛地狱伸展出来的勾人陷落的恶花。   他觉得自己要去买药……不能让他哥看见他这幅样子。   虞枭艰难起身,急匆匆穿鞋想离开这间房。   他的鞋离浴室多近啊,近到抬手就能触摸到玻璃上的身影。   虞枭鞋穿到一半……   他不该中途抬眼,这一眼去了就收不回来了。   虞枭的视线不再受空气的阻隔,他的脸距离玻璃不过寸许距离,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结起雾蒙蒙的水汽。   浴室里的人不知在做什么,突然背靠到了玻璃上。   虞枭瞳孔猛缩,不受控制地伸出手,用力按在玻璃上,来回摩挲。   他站起身,渐渐靠近,鼻尖抵着玻璃,似乎想透过玻璃嗅到里面人儿发丝的芳香,似乎想透过玻璃将人拥入怀中,肌-肤相亲。   他眼眶热得看不清事物。   可他哥的身影一直清晰地在他脑中。   他听见他哥喘息的声音,那是能让人甘愿沉入海底,沦为祭品的歌声。   他想从泥泞的汪洋里挣脱,爱抚栖息礁石上的他精致的脚踝,亲吻他美丽的小腿,埋首他身上,达到幽暗之地。   如果他沦为祭品能独占这只妖,他甘愿沉沦汪洋。   或者……拖他一起沉入海底。   虞枭贴在玻璃上,望着一毫之隔的人,脑中闪过无数或光明的或阴暗的想法。   最后他哥伸长脖子的瞬间,虞枭仿佛看见水珠划过他喉结,吻过两点,没入幽林。   直到谢常殊离开玻璃,虞枭伸手去抓,睁眼却只看到满眼狼藉的血迹!   他如雷轰顶,急促后退几步摔坐在床上,急忙跻了拖鞋就往外面走。   却在开门时,听到浴室里轻微到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枭儿。   仿佛是在喊他,又仿佛是错觉。   声音太小了。   可虞枭像是被电了般站直,猛地看向浴室。   眼眸转黑,里面黑雾如风云狂卷,尖牙咬破唇角,流出丝丝血迹。   他此时像个饿疯了的吸血鬼,理智已然崩断,只急迫地渴求那个人血液的滋养。   虞枭伸手擦掉鼻腔新鲜的血迹,舌尖抵着尖牙,把手伸向了浴室把手。   门从里面打开,谢常殊一手开门一手擦头发,看到虞枭的刹那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他,待看清他流得到处都是地鼻血,谢常殊哪还有那些花花心思,一把把人脑袋按进浴室洗浴盆,给人冲凉水拍额头拍脖颈。   虞枭的鼻血本就已经开始干涸,只是先前残留的血迹看着吓人而已。   见没流血了,谢常殊深呼吸,“你这一趟旅游真是多灾多难。”   谢常殊帮虞枭擦干了脸上的水,又去帮人洗手。   水龙头下,谢常殊的双手像是在虞枭手上嬉戏跳跃的鱼。   虞枭一手一只抓住谢常殊的。   谢常殊愣了下,就见虞枭站直身体,微微垂眸看着谢常殊,嘴唇微开,颤了下又闭上了。   “哥……”   他仿佛伤了声带。   虞枭紧紧看着谢常殊,双手很用力,谢常殊感受到了他手心灼烧的温度。   正要问,却被虞枭捏住肩膀,转身推出浴室。   “等会,枭儿,你病了。”   虞枭地声音隔着玻璃,沙砾感更重,“你帮我拿点药。”   谢常殊急忙打客房服务电话问附近医院。   他蹲在茶几边,门票被他扫到一边。   心里着急,心浮气躁,拿了旁边茶杯喝一口,随即皱眉,水里有东西。   他从嘴巴里吐出一个小茶包。   谢常殊盯着这茶包看了许久,脑子卡了。   一帧帧画面涌入脑中——   那朋友把药给他后,他随手扔进了包里。   后来朋友的纸包散了,里面地小药包滚得到处都是,谢常殊怕放书包里压坏了,正好那天即将上台开赛,时间匆忙,就放自己茶杯里了。   所以开赛那天他没带茶杯。   谢常殊呆坐在地上,用力把头发抹上去,露出额头透气。   中午虞枭似乎就用它喝过水。   他就记得自己刚开始见到虞枭的时候,对方只是有些困倦,身上有些小伤,但都不严重,怎么会突然又是发烧又是流鼻血的。   谢常殊给那朋友打电话。   那边很久才通,“大晚上睡特么这么缺德!”   “程林!”   “嗷,谢常殊,好哥哥,你这样我会短命的。”   谢常殊飞快道:“是这样,你还记得你给我地那个药吗?”   “昂,咋了。”   “我朋友吃了之后发烧流鼻血怎么办?很严重。”   那边来了精神,“卧槽,就是你那遍寻良方还是不行的朋友?他行了!!这药这么吊!!”   “我怕是副作用。”   “副啥作用……”   “你不是跟我说一次泡一小包,兑水喝疗养一个月吗?”谢常殊沉重道:“他不小心把二十包一起泡了,而且没兑水……浓度,估计有些高,而且喝得有点多。”   那边麻了,“你要搞死他吗?”   “说了是失误!我没想到……”谢常殊心累到不想说话。   那边:“那个,一起喝也太恐怖了……”那边语气迟疑:“你不是说你这朋友情况复杂,一般药都没用……或许没事吧……要不你还是进去看看?我怕万一出事……万一哈……”   谢常殊:“看什么?他症状就是在发烧,很烫,流了很多鼻血。”   那边:“看他有没有反应啊!有的话发泄出来应该就没事了……”   谢常殊恼火:“你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确定。”   那边苦哈哈道:“我也没试过啊。”   “行,后面有事再联系你,你先睡。”   谢常殊挂了电话就去了浴室,却见虞枭坐在地板上,头顶花洒冲的全是冷水。   他朝谢常殊看了眼,很快又低下头。   谢常殊靠近,虞枭却往后退了退。   谢常殊安抚他:“别怕,不会有事的。哥给你看看,有事我们就去医院,医生都能解决的。”   虞枭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道:“别过来,你出去,我一个人待会。”   等虞枭后背抵到冰冷地墙壁,退无可退,他便防备地看着谢常殊,半点不让人靠近。   谢常殊就没这么难受过,他跪坐在虞枭面前,刚伸手,便听虞枭道:“求你了哥,你先出去吧。”   虞枭甚至不敢看他。   谢常殊关了花洒,干脆欺身上前,轻轻环住虞枭的脑袋,嘴里说着安抚的话,谁知人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剧烈地发起抖来。   谢常殊也慌了,怕影响影响心态,急忙解释他出现这些症状的原因。   谢常殊找稀奇古怪地东西喂虞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对二人来说并不稀奇。   谢常殊轻轻道:“给哥看一眼,看有没有用。”   他手刚刚想下探,中途却被一只手大力截住手腕。   虞枭沉沉看着谢常殊,两人距离极尽,虞枭极力克制,声音却依旧有一丝颤抖。   “哥,出去。你重新找个地方住吧。”   谢常殊只觉得这眼神不该出现在枭儿脸上,像野兽盯着猎物似的。   他犹疑着抽了抽手,却抽不出,试探着用另一只手准备推开虞枭钳制他的那只手,眼前突然一黑,虞枭欺身而上,谢常殊被掀翻在湿漉漉地地板上。   他满眼惊愕,手上发力挣扎,“枭儿?”   虞枭慢慢把他手压到头顶,力气大到让谢常殊震惊。   虞枭弯腰吻住了他。   谢常殊呼吸停滞,心跳停滞。   后来,他被人抱起来扔床上。   虞枭压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道:“哥,你犯的错,你要负责啊。”   谢常殊抗拒的肢体僵硬了片刻,看着彷如换了个人的虞枭,闭了眼睛。   大汗淋漓之际,谢常殊的电话响起来。   没人管它。   可手机一直响,谢常殊拍拍虞枭地脑袋:“是队里的人,我先跟他们说一声。”   奈何身上人除了把怀里的人圈在领地,什么都思考不了。   谢常殊去拿手机,被人一猛子扑在地上。   索性地毯够厚。   “嘘……”虞枭像头驯服不完全但偶尔有神智的野兽,在谢常殊眼神下,动作渐渐停了。   谢常殊这才安心接起电话。   “小畅,怎么了?”   “我们都到酒吧了,你怎么还没来?”   “我今天有急事恐怕来不了。”   “不是吧,你可是小队长诶!你不来像个什么话?”   “抱歉……唔,”谢常殊一巴掌把人拍开,道:“事发突然,我真不是故意的。”   女生很不满,“可今天有人还准备跟你告白呢,结果你人都不在……你回去肯定要……”   她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只听刺啦一声,通话已经挂断了。   另一头,谢常殊生气地拧住虞枭的耳朵,咬牙切齿:“王八蛋,你砸我手机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没做。 第50章 哭唧唧   两谢常殊翌日下午才醒,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谢常殊惊叹于它的身残志坚。   他去拿电话的时候悬空的小手指还在颤。   “老师?”   “常殊啊,没事吧?声音怎么哑了。”   谢常殊咳了下,道:“没,感冒了。”   “听说你昨晚没去庆祝,你那边事情严重吗?”   “啊?不,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赶得上中午的飞机不?”   谢常殊看了眼身旁,轻手轻脚地往边上挪了挪,无奈道:“我弟弟国庆过来玩,我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老师没说什么,只道:“要确保安全啊,回去后给我打电话。”   “谢谢老师。”   挂电话后,谢常殊摸着发疼的大腿,阴沉地盯着熟睡中的某人。   猛的掀开被子,看一眼就移开。   很好,踏马的一晚上了还龙精虎猛,不过看来是恢复了。   虞枭被这动静吵醒,看见谢常殊,下意识抿出笑,待看清他脖子手上密集的痕迹后,震惊疑惑担心愤怒等等复杂的情绪酝酿成风暴。   然而几息过后,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回神,飓风刹那间卷走他脸上血色,脸色骤然惨白。   他声音颤巍巍地,“哥……”   谢常殊本来很不爽,但看见虞枭比他剧烈无数倍的反应,心态平衡了许多。   他穿衣服,道:“还不赶紧起来,再睡赶不上开学了。”   虞枭彷如一个被强-暴的黄花大闺女,看到谢常殊的时候竟然怕得发抖,抹了把眼睛,不敢多说话,默默蹲一边穿衣服去了。   谢常殊嘴唇动了动,突然好想揍人。   昨天虽然没那什么,可被压到一动不能动的人是他吧??   殊不知弯腰穿鞋的虞枭隐藏在暗处的那张脸上已经泌出冷汗,此刻眯着眼睛,正在思考对策。   他太了解他哥,这个时候如果他表现出愧疚和后悔,他哥肯定会二话不说原谅他。   但同时他自己心里会生出疙瘩,会很苛刻地反省他们的关系,估计会把距离条拉成近乎陌生人的社交距离。   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次的事是意外,严重打乱了他的筹划,但他必须把损失降到最小。   谢常殊飞机票都买好了,却见虞枭还蹲在角落系鞋带……   阴郁郁的仿佛正在长蘑菇。   谢常殊压下心头的别扭,朝那边走了两步,却停在一米开外。   虞枭余光见谢常殊的脚并没有继续向前的准备,眼神黯了些。   谢常殊控制着平常的语气说:“你蹲这儿做什么?穿好外套,该走了。”   虞枭不肯抬头不肯说话不肯动。   谢常殊跟他僵持了片刻,上前,犹豫了下伸手向上戳了戳虞枭脑袋。   后者脑袋顺着他的力气扬起来些,力气一松就又掉了回去。   谢常殊看见虞枭难过成八字形的眉毛,仿佛被洪水淹了的眼睛,满脸难过,眼泪要掉不掉。   谢常殊心头微震,眉角抽搐。   语气恼怒:“你……来克我的吧!”   虞枭把自己更紧地缩起来,偏头不看谢常殊,只小心翼翼道:“哥,你昨晚…没走吗?”   谢常殊简略:“没。”   虞枭声音更低了,要哭不哭的,“哥,我好像做错事了。”   谢常殊哼了声。   他声音哽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语罢难过问:“你为什么不走啊……”   谢常殊无奈:“你那样,我怎么走?”   “你留下来有什么用?”   谢常殊:“……”   “你留下来,我就错了。我错了,你就要怪我,你就要生我的气,就讨厌我了……你为什么不走啊……”   他看起来伤心得快窒息了。   谢常殊朝前走了半步,叹了口气:“不算做错。”   “骗我,你以后肯定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怎么会。”   “骗我,你骗我……”他眼泪大颗掉,擦都擦不赢。   虞枭蹲在床脚,谢常殊又往前一步,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虞枭脑袋。   “不骗你,你那问题解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我做错事了。”   谢常殊:“那算什么,我是你哥,算你半个家长,也是你朋友,那方面的事总要教你的。”   虞枭抬头仔细打量谢常殊的神情。   为防虞枭多心,谢常殊的表情从没如此真诚过。   说实话他只是事发突然,不习惯那样的虞枭。   昨晚虞枭的表现其实让他很震惊,他知道这个药的功效,普通人调养身体一次一包,要用一升水来稀释,虞枭一次性服用太多。   他能看出昨晚虞枭难受成什么样子,后面已经失控到彻底变了个人,整个人烫到让他害怕。   可他叫对方名字的时候,虞枭每每都能稍微清明点,尽管只有一点。   他惊讶于虞枭的自控力,昨天那场面,要说虞枭不知道怎么做,他是不信的。   好几次到了危险境地,谢常殊叫他停下,对方都会听话。   不过也只是刚开的时候,到后面就抱着自己哀求……   咳,那时候的枭儿身上无一处不性感,他给蹭得意乱情迷,差点答应他了……   还好。   虞枭见谢常殊似乎在神游,看着看着就难过起来,一下扑进谢常殊怀里,抱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肚子上。   谢常殊泄愤地拍他的背,骂他:“你委屈个屁……”   于是虞枭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到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哥,你委屈的话,也可以抱着我哭。”   谢常殊一噎,“可真谢谢你了。”   “不用谢。”说着就倾身抱住谢常殊的头,像谢常殊安慰他那样轻抚谢常殊的头。   谢常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妈的。”   谢常殊催着要走,虞枭却提着被客房服务送上来的药箱,说什么也要先先给谢常殊破皮的地方上药。   谢常殊之前是想自己解决的,不过因为过于羞耻,便想着让它自愈算了。   走路摩擦得难受,但还在可忍受范围内。   如今虞枭说不给上药就是骗他没原谅他,谢常殊便无话可说了。   妖精落泪,引诱猎物上钩。   回去的路上,虞枭还紧紧攥着那几张没用的票,舍不得扔。   兴许是因为做了错事,他更黏谢常殊,生怕谢常殊一转眼就把他丢了。   谢常殊:离谱。   路过一个垃圾桶,谢常殊看着他的手,道:“东西拿着不累吗?扔掉。”   虞枭摇头,遗憾道:“听说这部电影很好看,口碑很好的。这个话剧也只有今天有……”   “电影回去也能看,话剧实在看不了,你喜欢的话网上找找资源吧。”   虞枭郁郁不言。   谢常殊万万没想到,虞枭回去后竟然把这几张票裱了起来,挂在谢常殊房间,日日提醒他言而无信的恶行。   奈何谢常殊看见那几张票只会想起那悲惨且香艳的一夜。   虞枭已经尽可能把这件事的后果减轻到最小,可到底还是有影响。   比如说,晚上做题的共处时间,谢常殊正常的时间还好,但时不时就有各种理由溜掉——喝水上厕所看电视……一去一小时。   又比如说,谢常殊大学虽然忙,可以前晚上有时间都会隔三差五约虞枭一起吃饭,这次过后却一次没约过。   虞枭试了各种方法,直到黔驴技穷,他哥都这样。   他以前没追过人,正常的喜欢也匮乏得可怜,花了那么大功夫做的计划一朝被打乱,他阵脚便全乱了。   失去的恐惧,光是想想就够他疯魔了。   谢常殊大二,学校忙得脚不沾地,好多天中午甚至都不回家吃饭。   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虞枭别提多开心。   饭桌上,虞枭给谢常殊夹了一筷子麻辣鱼头,谢常殊竟然顺嘴说了句「谢谢」。   谢谢,谢谢。   谢谢!!   旁边突然发出一声咔嚓,谢常殊循声看去,就见虞枭正准备把拦腰断了的两截筷子接起来。   虞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劣质商家。”   谢父谢母谢常殊纷纷感受了下自己手上的筷子……   谢母:“可能是杂在里面的一两只崴货,你运气好吃到了。”   几人纷纷笑起来,虞枭去拿了一只新筷子。   饭桌上,谢父地电话想起来。   谢母蹙眉:“又打来了?”   谢父看了眼,按灭。   谢母不高兴:“这么没眼力见,怎么把公司做到现在的?谁搁午饭时间打电话来。”   谢常殊插嘴:“谁啊?”   谢父:“凌家那位叔叔。”   “凌岸达啊?”   正此时,手机又响起来。   谢父叹了口气,谢母:“一上午打了四个电话了,你直接跟人讲清楚吧。”   谢父拿起手机走到窗边,还是接起来。   谢常殊问他妈,“凌岸达?”   谢母点头,好脾气的她此时听到这名字就一脸不耐。   谢常殊兴致勃勃地让谢母给他讲讲,虞枭在旁边给谢常殊剥虾。   剥好后放他碗里,小声提醒了下,并不打扰谢常殊跟谢母说话。   谁知谢常殊嫌他妈讲不清楚,直接去他爸那边,钻过去点了扩音,跟他爸一起听。   谢秦术:“老凌,投票这个事我真的没意见。我宴会那天就跟你说了,只要刘仓海他把疑似亲D国这件事澄清,再把他手上核污和勾结林开怀排放污水的事处理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会支持他。”   “谢老哥,选举还有不到半月,这么短地时间你让他怎么解决这么多……算是卖我个人情,我们还有合作项目不是吗?”   谢母看他们半天还没过来,一桌精心准备的餐食地冷掉了,脸色很是难看。   谢秦术看到他老婆的脸色,叹气,“老凌,我暂时没准备并购杨氏,所以这个合作就算了吧。”   “谢老哥,我是很欣赏你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真心希望我们能达成合作关系。杨氏并购后你的公司肯定能更上一层楼,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好好考虑一下。”   谢秦术轻笑:“代价太大啊。”说完就朝餐桌走去,边走边说:“好了老凌,我这边还在吃饭,先不说了。”   坐会餐桌,看到了一桌冷饭冷菜,谢秦术不敢看谢母。   饭菜冷了,谢常殊也没继续吃下去的欲望,他把装满菜的饭碗往边上一推,舀了碗鸡汤。   他问谢父:“凌岸达是想做什么?”   谢秦术哼笑一声,道:“他想依靠我的人脉推他小舅子,可惜刘仓海手上犯的事太多,他是我亲弟弟我都不见得会支持,怎么可能为了他姓凌的给自己招黑。”   谢母:“那你跟他磨磨唧唧,这些天你不烦我站你边上都烦了。”   谢父忙道:“虽然不看好凌家,但生意场上,话说太绝,怕触底反弹嘛。”   谢父稍微上了些年纪,处事也中庸了许多。   谢常殊道:“凌岸达这个人不太行,不能作为合作伙伴,要防着点。”   谢父点头:“我之前看他还不错,最近看来确实不行。”   谢常殊对他爸道:“爸,如果后面还跟凌家有接触,你一定要跟我说。”   根据书中描述的,凌氏企业很快就会破产,也就是在凌氏破产后,凌枫这个带点升级流元素的男主的事业才起步,凌枫也才真正成长起来。   而谢氏……书中没明说,写谢氏企业,是因为凌氏破产,其他企业包括谢氏在内遭受重创。   谢父谢母的结局,原著中说,闻旭在琉璃宴会后本就心中有疙瘩,现在姨母姨父出了意外,心灰意冷,更不愿理凌枫;   好像是车祸。   作为凌枫舔狗的原主,在凌枫一无所有急需资金东山再起的时候,把大厦将倾的谢氏献给了凌枫。   他自然做不出原主那么舔的事,可谢氏遭受重创,最终覆灭,却是和姓凌的有关。   谢常殊拉开凳子,对谢父谢母道:“我下午要去看球赛,先告退了哈。”   虞枭一直静静的,谢常殊走后,他把夹到谢常殊碗里一点没动的菜全部倒回自己碗里,默默吃完了,才起身对谢父谢母道:   “叔叔阿姨,那我也先去学校了。”   “不睡了午觉再走吗?”   虞枭摇摇头,“有周考。”   等俩孩子都走了,谢母忧心忡忡道:“殊是不是跟枭儿闹别扭了?”   “应该是有些不对付。”   谢母脸上更加凝重,“连你都看出来了,那肯定有问题。”   “呃……”谢母又道:“那凌岸达威逼利诱的,用他小舅子的官威来压你,我担心……”   谢父摇头,“问题不大,你别担心。”   他们的确不用担心,因为没几天,凌岸达的小舅子刘仓海所有肮脏事突然悉数败露,动静太大,中-央动手查处,刘仓海永久地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开搞了。   谢谢途安的地雷和53970870的营养液-抱;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太心机了   谢常殊下课,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一个男生勒住脖子,对方来势汹汹道:“可算逮到你了,上次酒吧放我们鸽子,这次说什么也要跟我们聚一聚。”   谢常殊见是上次Y国比赛的队友们,耸耸肩,“我一直说要聚的,是你们这个有课那个腾不出时间。怪我咯!”   他们在小操场汇合,七八个人纷纷阴阳怪气叫他「小队长」,谢常殊给整得没法了。   “是我不对,你们今天随便玩,我买单成吧。”   众人哄笑着朝早就选好的目的地而去。   不过刚出校门,有个人影斜刺方向朝谢常殊冲来,一把抓住谢常殊手腕就要把人拖走。   谢常殊反应极快,反手把人钳住,锁住双手膝盖抵腰把人按在地上。   众人为眼前的变故惊呼,反应过来后纷纷为谢常殊叫好。   谢常殊看清来人,满脸无语,力道反而加大,腾出一只手朝同伴挥挥,让他们先走。   谢常殊把人压到人少的地方,一把扔墙上,万分不耐:“想袭击我?”   凌枫头发凌乱眼底乌青,看起来憔悴不少。   “我找你有点事。”   “有事说事,少动手。我脾气不太好,下次手掰折了。”   “星晟把我放进黑名单,我以探望的名义都进不去了。”   谢常殊:“这我不了解,大概是你闹了太多次事,严重影响了学校秩序。”   凌枫却说:“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星晟的事不由我管。”他油盐不进,眼看耐心耗尽。   凌枫忙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闻旭现在……去哪了吗?”   谢常殊面无表情。   “他搬走了,兼职也没做了……我,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他还在学校吗?会不会出事?他不回家能去哪?”   谢常殊不由多看了凌枫两眼,他现在的急迫的担心都不似作假,可惜……迟来的深情。   唔,还不知道凌枫这「深情」的续航是多久呢。   “我和他有点误会,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消失了。你帮我劝劝他……”   谢常殊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道:“凌枫,这是你们的事,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真的不感兴趣,不想掺和。”   凌枫闭眼,“那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谢常殊:“?”   若是以前的原主肯定会让他予取予求,凌枫话没说完估计就奉上钱包了,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惯例,在谢常殊接管这句身体之前也是如此。毕竟原主偷钱都要给人送跑车……   可惜谢常殊面对凌枫,就是一只铁公鸡。   凌枫看见谢常殊的表情,像是被针蛰了似的,“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说完他飞快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刚刚的狼狈和低声下气瞬间荡然无存。   凌枫:“你真的不肯帮我?”   软的来不了就直接上硬的。   谢常殊吃软的,但对凌枫上软硬不吃。   他耸了耸肩。   凌枫脸色难看道:“那天是你把闻旭带走的,你肯定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他现在不肯见我也和你有关系吧。”   谢常殊笑了,道:“这就好笑了,我表弟在你们凌家主办的宴会上受了重伤,主人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溺水而不闻不问。我不出手难不成像你一样,看着他溺死?”   凌枫表情急剧变化,手指轻颤:“他……受伤这么严重吗?”   说着语骤然凶狠:“我安顿好小叔就准备回去的,可他已经被你带走了!”   谢常殊微笑,不跟他争了。   凌枫失魂落魄地离开,谢常殊看着他的背影……   看来凌家这次遇到的事不小呢。   如果这次遇到的凌枫还算人的话,那半个月后的凌枫可就算气急败坏的疯子了。   他堵住谢常殊,说什么都要见闻旭,半夜翻学校围墙,玻璃扎进了医院;还去谢常殊家守了半个月,被物业送到了派出所。   幸好闻旭选择住校,星晟私高投那么多钱,安保严密得很,在里面他很安全。   所有办法都试过后,凌枫最后又把视线聚焦到谢常殊身上。   可谢常殊的嘴不是嘴,是金刚。   尽管自从谢常殊忙起来,虞枭已经半个月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但虞枭每天晚上放学后还是会去梧桐树下站一会。   他曾经尝过等待的甜头,现在有守株待兔那农人的心态。   跟屁虫百盛不理解,但陪着老大看风景,也挺有格调的。   这秋风刮起来,梧桐叶跟大黄蝴蝶似的,多好看。   这天虞枭依旧走在去操场梧桐树的路上,听到好几个学生围在一起抱怨学校严苛的制度,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了,学校改制,总会有人被迫做出让步。   只不过今天他们把始作俑者谢常殊拎了出来,口诛笔伐,反复鞭尸,殃及祖上十八代。   已经近一个星期没见他哥的虞枭此刻心情本就极度不美丽,听了这话,更他妈不美丽了。   但虞枭表情很冷静,他平静地路过跑道上那五个学生,走到操场塑料草皮上坐下,竟悠闲地听起闲话来。   “我也不理解,学校负责的那些都孬成什么样了!让他一个学生骑在头上。”   “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了,凭什么还管我们学校的事!”   “而且你们看到论坛里贴的他以前都成绩单乐吗?我怀疑他高考成绩都是靠作弊!反正他家那么有钱。”   “真他妈让人瞧不上……”   “他还是个同性恋卧槽,以前缠着三中那个凌枫,要死要活的……”   一旁晚跑二十圈结束了的闻旭正在虞枭边上脸红脖子粗地喘气,听了这话,登时脸更红脖子更粗了。   一低头就跟虞枭告状:“他们欺负表哥!!”   虞枭慢慢起身,面无表情走近那几个人……   百盛激动得小山地震——看虞哥今天这表现,他没准能看到他虞哥大显身手。   “真他妈不要脸。”   “谢常殊就是个搅……”话未说完,脑袋被猛力按着撞在铁栅栏上。   年代久了,栏杆上纵皮都铁锈扎破他都皮肤,血跟锈混在一起。   紧接着,肚子受到重创,人飞快倒地上。   虞枭始终蔫蔫的,揍人都时候看上去都没咋使劲,收拾完这个骂谢常殊骂得最狠的后就后退两步,对百盛几个招了招手。   恹恹道:“收拾一顿。”   “包咱身上。”   虞枭打了个哈欠,回头望了眼对面紧闭的小门,眼神黯淡。   见闻旭在旁边看人揍人看得恨不能感同身受的,烦闷道:“你也一起去。”   “我?”   “就是你,别废话。”   闻旭上手后,百盛嘲笑:“你还不如白书寒那个病秧子,他揍起人来可真狠。”   是以谢常殊拿着小蛋糕推门进来的时候,闻旭这个弱鸡骑在人身上,底下男生正试图反杀,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而虞枭坐在不远处看戏,嘴上不耐烦地指导:“膝盖,顶他胃。”   百盛几个早就把其他的制服了,现在都在教导闻旭怎么实操。   百盛在一旁跳脚:“你真笨啊,掐他脖子啊!盘他!!你胳膊肘长来出气的吗?顶他肺啊!!哦傻?,使点劲!!”   结果闻旭一胳膊肘怼人牙齿上,送上门给人咬。   他痛得冒泪。   虞枭低头看了眼表,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懒洋洋起身,几步走过去,抬脚准备把那人咬着闻旭胳膊的嘴踢开,速战速决了事。   百盛下意识朝虞枭来的方向看了眼,结果竟在不远处看见了谢常殊。   百盛脸色一变,气音朝虞枭喊:“虞哥,谢常殊!谢哥来了!!”   虞枭抬起的脚一滞,眯眼看了眼地下的人,方向不着痕迹得变了。   倒地上那人见到机会翻身抱住虞枭的脚,顺势带翻闻旭。   闻旭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感觉自己今儿力气贼大贼有男子气概。   结果刚准备跟虞枭居功,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他表哥,高兴得跟猴儿似的闻旭刹那间站直。   他准备提醒虞枭——虞枭叮嘱过他们,要保持他在表哥心目中的良好形象,不能让表哥看见他在学校「坏学生」的模样。   就算表哥盘问,他们要自己掂量着说。   结果余光一扫,却见虞枭被人抱住腿摔在地上,眼角已经污了一团,好可怜好弱势的样子。   闻旭麻了。   再一看他表哥,果然一脸担心。   谢常殊严厉询问:“怎么回事?”   百盛跺了跺脚,立正。   “谁动的手?”   地上抱着胸的人艰难地指向虞枭。   虞枭一动没动,旁边的百盛朝虞枭这边一挪,大声道:“谢哥,我吩咐的。”   谢常殊看着他身后都的几个小弟,冷道:“你是学校点的纪律委员,为什么要主动挑事?”   “是他们挑事,怂恿学生抗议学校制度。”   “记下名字,报告到监察委,那边会核实,该处罚的处罚,该开除的开除。动手做什么?”   百盛昂首挺胸:“对不起。”   反正是下课时间,谢常殊说:“这段时间听说你们对学校纪律重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今天至此一次,功过相抵了。”   百盛道:“都是您教得好。”   谢常殊:“……”才多大就会溜须拍马了。   “虞枭,闻旭,你们跟我过来!”   虞枭垂着头乖乖跟在谢常殊身后。   待走出一段距离,虞枭回头,给了百盛一个赞许的眼光。   百盛顿时容光焕发。   另一头,谢常殊问虞枭闻旭说:“百盛他们是你们朋友?”   闻旭迟疑地看向虞枭。   虞枭道:“他是老大。”   闻旭:“……”   谢常殊皱眉,“学校有人欺负你们不?”   两人摇头。   “有人欺负你们跟我说,不要跟着百盛打架,”说着看向闻旭,道:“尤其是你……”   他眯了眯眼睛,问:“你怎么会参与这件事?”   闻旭打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闻旭纠结了一下,艰难道:“他们……打扰我锻炼身体,让我背不好单词……”   谢常殊:“……”   闻旭说完,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谢常殊。   谢常殊又教育虞枭去了,“心情不好就也不能打架斗殴,受伤了多疼!”   虞枭眼神幽怨。   闻旭觉得自己要瞎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表哥和虞枭一出现在同一个空间,气氛就变得黏黏糊糊纠纠缠缠的。   明明虞枭揍人的时候像个魔鬼,表哥打架的时候像个凶煞——他都见过。   虞枭这么坏,表哥却好爱。   虞枭太心机了。   最后教训完了,几人顺便去了趟校医院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谢常殊把他一直拿在手上的一个小蛋糕递给虞枭,道:“聚会留下来的,觉得好玩,像你,拿来给你瞧瞧。”   小蛋糕上有两个巧克力小人,谢常殊觉得其中一个做得特别像虞枭。   虞枭看了,却觉得另一个特别像谢常殊。   两个小人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起顶着一个粉色的巧克力爱心……   闻旭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实在没看出来哪里像。   谢常殊礼物带少了,不太好意思,道:“小人有两个,你俩一人一个吧。”   虞枭荡漾的表情瞬间噎住,他转头看闻旭,声音温和地问:“你喜欢吃巧克力吗,喜欢哪一个?”   闻旭麻木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依旧无法理解他为何能把表情跟声音割裂得如此泾渭分明。   “算了,我不喜欢巧克力,你还是给表哥吧。”   虞枭:“啊,你竟然不喜欢巧克力。”说着已经把其中,谢常殊说长得像虞枭的巧克力人递到谢常殊嘴边了。   闻旭:“……”他头顶好多鱼。   作者有话说:   我想更快点。 第52章 危机   既然碰见了,闻旭当然就被谢常殊一起领回家了。   坐德叔车上时,闻旭还在啃一本厚厚的单词书。   车上看书晕,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但他分秒必争。   “准备考雅思?”   闻旭捏了捏鼻梁,点头:“对,我之前就想问表哥要备考经验,报名费太贵了,我想一次过。”   “下车了在看吧,伤眼睛。你没问题。”   “时间有点紧,我怕。”   谢常殊点头,“下次周末你来我家。注意看有没有人跟踪。”   闻旭有些为难地开口:“表哥,我有个事跟你说。”   谢常殊哼了声。   “我可能要出国一趟……我打算待会就跟姨母姨父说……”   谢常殊只微微调了下眉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闻旭松了口气。   “你高三了,成绩也不错,要跟爸妈他们好好说说,最好先想好理由,不然他们恐怕不会放你。”   “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学校很不错。”   “去多久?”   “暂时还不确定。”   “凌烨没说?”   “呃……”闻旭震惊了片刻,“表哥,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猜的。”   闻旭看向虞枭,虞枭闭眼休息中。   闻旭原来还多不好意思的,见表哥一开始就知道了,反而放开了。   他道:“表哥你也说凌烨很不错,值得深交……”   虞枭眼皮睁开。   “表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凌烨在凌家其实不太好……虽然他对凌f……凌岸达夫妻很礼貌,但他们对凌枫表面好,实际上一点都不关心。家里很少有真为他着想的……”   谢常殊当然知道。   “他的腿也是因为意外,一直没治好。可是凌家似乎没准备继续给他医治了……”闻旭说着,眼睛开始发亮,“他说因为上次宴会的事故,他小腿好像有了点感觉。”   “这次他想借着留学的名义脱离凌家,去国外试试治腿。但是……他也没人照顾,需要一个护工。”   凌烨是害怕他走了之后,闻旭没人追着,一放松又给了凌枫可乘之机吧。   他手上光是房产就十几套,不缺钱,自然不可能真缺护工。   感情白月光为了追人也是连哄带骗的。   闻旭继续说:“他为了救我差点……这件事怎么说我有很大的责任。”   谢常殊:“好好跟爸妈说,他们不会为难你,只是你跑太远他们会担心。”   “我以后会经常跟他们联系的。”   谢常殊几人回家,在门口遇到他爸。   他脸色很黑。   想必是一个难缠的电话,准备在门外解决了再进屋,免得烦到他妈。   谢常殊走近了些,听到谢秦术冷着声音说:“老凌,你这样就不地道了!”   饭后,谢秦术没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陪谢母看电视聊天,而是进了书房。   这几天谢秦术都挺忙的。   谢常殊在他爸处理事物的时候进入书房,对他爸道:“爸,我计算机成绩还不错,你把我调进信息部实习呗。”   原著对谢氏公司为数不多的几句描述里,有写到一个溃堤之蚁,身为程序员的间谍。   他觉得应该很好认,因为那是一个「不善交际,长得好看却气质猥琐的人」。   “实习的话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能学到的东西也多些。”   “我想先从我喜欢且擅长的领域开始,也有助于我了解融入公司,免得落人口实。”   谢秦术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笑,“你倒是考虑得妥帖。什么时候开始?”   谢常殊:“明天。”   “行。”   谢常殊如今学校公司两头跑,以前是脚不沾地,现在走路都用飞的。   人太忙,就容易忽略一些事。   虞枭趁着一次午饭,谢常殊和谢秦术都不在的时候跟谢母谈了谈,他马上要进入高三,课业繁重,以后可能中饭和晚饭都不回家吃了。   谢母看着似乎消瘦了些的虞枭,叹了口气。   最近家里的气氛很凝重,枭儿正在关键时候,多待在学校也好。   “要什么就手机上跟阿姨讲,我送过去。”   此后,虞枭和谢常殊连早上也没再一起行动了。   两人各忙各的。   而虞枭忙的,当然不止学业。   厉家老头子派人来找他了。   虞枭上次从天而降出现在厉家家族大比上,过于优异老练的表现确实一眼就吸引了族长的视线。   不过他要召集全族的人宣布这个遗腹子回归家族时,虞枭人却不声不响离开了。   他回来似乎只是来刷存在感的。   一亮相就把存在感刷满了,现在却想跑。   族长以为他要逃,拒绝承认自己厉家的血脉,当即派人在机场堵住他。   族长亲自逮人。   虞枭说自己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会一直和族长他保持联系,并推出厉绝,道:“厉绝毕竟是我亲二叔,您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族长:“你有什么私事?你今年十七,十八之后还拒绝回家的厉家人……”   虞枭平平淡淡接话:“当作叛徒,倾力绞杀。我知道。”   族长瞪了厉绝一眼,骂道:“你小子,找到人了却还在外面玩!这么久不声不响的!”   虞枭道:“他跟在我身边确认我的身份。目前算是有功。”   “你有什么私事?”   虞枭想了想,说:“旅游。”   厉家厉害,可手还没伸到遥远的Z国,加上Z国制度与他们迥异,虞枭走后,他们无法精准找到虞枭的位置,也不敢把动作闹大。   如今让厉家找到,也是虞枭授意厉绝的。   经过上次的交锋,族长很满意虞枭,正是因为满意,才想抓在手里。   虞枭这种性格的厉家人,要么养熟,要么弄死。   今年厉家的苗子身体素质还行,可脑子在低水平线上参差不齐,出了虞枭这么个突破峰值的,潜力巨大,他并不想失去。   虞枭和族长打了几十年交道,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心态。否则也不会冒然出现在厉家。   如今族长并非想把虞枭强制带离,而是在Z国包下一个地下拳场,打造成了一个专门的训练基地。   他要用厉家的方式赖训练虞枭的能力,以期他在下一任继承人的争夺战上能够胜出。   族长地心态和厉绝差不多,他们这个位置,是荣耀,是权利。   可走到后面,百分之九十是死亡。   厉家人在他们掌权人强盛的时候,是敬佩臣服。   等人过壮年垂垂老矣,就是该被蜂拥而食的时候。   除非他手上培养的新人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抵御其他人骨子里的恨意与恶欲,强大到成为新的镇压者。   虞枭白天该学习地时间依旧在学校,可是他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其他时间便在改造的训练场和人练体魄,比战术和智商,一天下来几乎日日只能睡五个小时。   虞枭上课带起了口罩和帽子,百盛觉得这样地虞枭很帅,也跟着弄了口罩和帽子带上。   直到有天上厕所,看到他虞哥摘口罩洗脸,血从眉角顺着下巴滴到洗手台上……   后来虞枭如果有事不得不离开时,全靠有百盛这个帮忙打掩护的。   几个月后,虞枭如百盛所愿地,带他进了训练场。   谢常殊一直都没觉查出虞枭都不对劲。   他满心扑在公司上,前段时间抓到了那个间谍,他和他爸决定将计就计,那间谍送了好几次假消息出去凌氏不仅没有获利,反而损失惨重。   只不过这一个间谍除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都,所以谢常殊一直忙着查公司都各个账目,并且提醒他爸一定要谨慎,和凌氏都合作全部停了。   那边凌氏近几年本就是外强中干,如今想拉谢氏跟他一起冒险,救他自己的公司,没想到人家没上勾。   气急败坏下,他竟然勾结上一家外企。   他原本都计划是想跟谢氏合作,并购一家小公司,暂解燃眉之急,然后再对谢氏出手——谢氏在国内,算是奢侈品行业的第一。他想拿下谢氏很久了。   如今计谋行不通,便只能来硬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被凌岸达搭上的,是当今世界上最风靡的奢侈品行业巨头。   如果拿下谢氏,就等于进一步打开Y洲市场,这是一笔很赚都生意,既然有人主动递橄榄枝,对方自然是欣然应下。   谢常殊万万没想到,最后让谢氏垮台的不是凌岸达。   谢氏跟行业巨头比,那就是一座龙宫与整个东海的差距。   对方要真是卯足了劲要收购谢氏,恐怕这次都劫难渡。   可谢常殊接受不了他的爸妈再次离自己而去。   近来疯子有些多,尤其是凌枫这个神经病。   他之前进不去铜墙铁壁的星晟私高,就在大门口守着,看到出来的学生,就给小费,请他帮忙把信和礼物送到三年级二班的闻旭手中。   这样确实烦到了闻旭,可近来凌枫听他斥巨资砸来的眼线说,闻旭在备考雅思,似乎有其他打算。   一切太脱离掌控了。   这天他竟然跟着垃圾车溜进了学校,到处找人。   他知道自己在星晟的黑名单离,乱跑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呗发现,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砸坏了学校的电网。   偏偏今儿是个大阴天,一大早开始就闷雷阵阵的,没了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电没了,课间操自然也取消了。   三十分钟大家当自习用,恨不得把眼睛戳卷子上才能把字看清。   安保房里灯黑了,立马去查,结果只看到一个逃窜的侧影。   可上头吩咐过,顶级黑名单人选——凌枫。因为怕认错,凌枫三百六十度的照片都挂在安保房里,绝不给人可乘之机。   结果今天天太黑,阴风阵阵的,安保这儿出了岔子,立马打电话给顶头上司谢常殊,说:“杀千刀的不知怎么混进学校,砸了电路系统。”   他砸得彻底,线都断了,修还要费些时间,紧急发电机都没法接。   天气差,校长收到消息,干脆让这群紧绷的学生放半天假,下午再来上课。   这个命令下得太快,凌枫摸到闻旭班级的时候,里面人已经空了。   闻旭现在住校了,可他不知道对方住在哪一栋哪一间,暴躁得想揍人。   可他和闻旭是有缘分的,因为他在前往学生宿舍楼、经过图书馆得路上,看到闻旭了。   老天爷都在帮他。   虞枭快速朝闻旭走去,可很快,他发现闻旭身边站着一个人。   单手插兜,在抽烟。   很高,很有气质,气势不俗,甚至有些逼人。   那个人说什么,闻旭就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等凌枫走近了,才看清那个陌生男人的脸。   熟悉又陌生,那份熟悉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第53章 虞枭身份   他的戾气爆发出来,先夺步上去一把紧紧拉住闻旭的手腕不让人跑掉,反身跟虞枭对峙。   虞枭看见突然出现的他,情绪都没乱一份,斜靠着大桉树,眉头打结,嘴里吐出一口烟,眼里带着与年级不符的深沉。   虞枭沉静道:“放开他。”   凌枫受不了——虞枭这个一直被他当杂种的家伙,竟然比他高了!   “你算什么?”凌枫手上更加用力。   闻旭皱眉,冷道:“放开!”   凌枫气得不行,怕人跑了就找不到了,不敢松手。   他气急败坏地问虞枭:“你们一个个的都对闻旭说了什么?你们对他下了什么蛊?为什么要来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谢常殊也是,你虞枭也是!你有什么资格?你就那么看不得我好?”   虞枭目光寥寥飘过,像在看一场闹剧。半晌,等丑角消停了,喉咙才淡淡泄出一声:“嗯,看不得你好。”   凌枫:“贱种!你凭什么!”   虞枭散漫站直身体,踩灭烟头拿土埋了,再看向凌枫时,眼神阴冷犀利。   他走近,每个字都带着让人胆寒的恶意,道:“看不得你好是轻的,我更想弄死你,千刀万剐,片了拿你喂狗。”   他一把掐住凌枫的下巴,直给人掐变了形。   “我贱?凌枫,咱俩谁比谁高贵呢?”   一圈圈的佛珠在他手上碰撞出声,檀香顺着他的衣袖冒出来。   闻旭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他见过虞枭变态的样子,但从没见过他负面如此外露。   最近虞枭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的。   “我本来已经准备放过你了,谁让你不思悔改,还敢把眼珠子放谢常殊身上。”   凌枫完全被虞枭的气势骇到了,眼中已然染上惊恐。   “你该庆幸,谢常殊没有回应你。否则……”他幽幽道:“你早没了。”   虞枭微微用力,把人往后一推,凌枫被这大力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偏偏这时候还紧紧抓着闻旭,让他踉跄着险些摔跤。   凌枫喘着气,不敢置信当初那个废物在他们都不注意得时候已经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   尽管他再不愿承认,可事实是……虞枭让他感到恐惧。   曾经他爸就曾说过,留着虞枭,怕有后患。   他爸说得果然没错。   凌枫试探着问了句:“凌家出事,和你有关吗?”   虞枭笑了,像噙着血的恶鬼。   凌枫摇头,“不可能,你没这本事。”   他恶狠狠道:“你也没这立场!你害得我小叔至今都无法行走,害得我爷爷早亡,你凭什么恨我,报复我家?”   “什么意思?”   谢常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出声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寻声看去,在图书馆后的小山上的一个小凉亭里看到了谢常殊。   他应该才到不久,气还没喘匀。可眼神却冷极了。   他顺着台阶走下来,问凌枫:“虞枭和你家是什么关系?”   他一直知道凌枫很厌恶虞枭,骂他杂种。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虞枭跟自己在一起,他讨厌自己顺带讨厌了凌枫。   凌枫这种脾气,爱恨都来得极端蛮不讲理,在谢常殊看来都是正常的。   毕竟凌枫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够不合理了。   凌枫见谢常殊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像是终于找到突破口那般笑起来,笑里带着浓裂的恶意。   “他虞枭,一个农村里的野小子,爸妈不明,却冒充我的小叔,白白受了我爷爷整整两年的疼爱,夺了本该属于我小叔的一切。也是因为他,我小叔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都不能行走。家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要赶他走,我爷爷竟然想留下他,甚至死之前还留给他一笔遗产,他凭什么?”   谢常殊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闻旭闻言,眼里浮现怒火。他用力掐住凌枫,从他的禁锢下挣脱开,冷道:“你为什么要把一切罪责推脱给别人?”   凌枫不可置信地看着闻旭,万万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出来反驳自己的,更想不到闻旭对自己冰冷的态度。   “虞枭并非自愿进入你凌家。你爸爸办了一手好戏,最后连你这个儿子都蒙在鼓里。你还趾高气昂地在这儿指责别人。一丘之貉。”   凌枫:“闻旭?你……”   闻旭此刻变得很尖锐,说:“但凡你反思一下你爸妈对凌烨的态度,你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你爸爸从一开始就知道虞枭不是凌家人,可他没告诉你爷爷。   甚至还促成你爷爷的误会,导致远在乡下跌下山的凌烨一个人在山沟里挣扎了十几天,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要不是带他的保姆良心发现,凌烨现在甚至不一定活着!他的腿难道不是你的爸爸吗??但凡你动动脑子。”   他字字珠玑,句句锥心,浑身带刺,俨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凌枫身影颤了颤,接受不了跟他针锋相对的闻旭,更接受不了闻旭说出的话。   “闻旭,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可以跟你解释的。你不要听他们瞎说,我爸爸不是这种人。”   闻旭后退一步远离他,道:“你又是个什么好的?”   凌枫要去抓闻旭,闻旭嫌恶道:“你一靠近我就恶心。”他爸手举起来,手腕上是被他抓出来的淤痕,很大一块。   “有没有哪怕一次,你见面的时候可以正常点?”   凌枫讷讷,还想辩解:“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谁告诉你……”   话没说完,已经被人不耐打断:“凌枫,就这样吧,我们止步于此,否则多了解你一份,我就多恶心一分。”   凌枫摇摇欲坠,蹭上前时,被闻旭反手一掌扇脸上。   可喜可贺,闻旭现在的力气出奇的大。   谢常殊看闻旭出气出得差不多了,一言不发地招了安保把作乱的凌枫押走了。   他已经满十八岁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后面谢常殊跟闻旭详细聊了聊,又问了凌烨和虞枭,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凌烨作为凌老爷子的老来子,小时多病,先生说他命中躲多灾。凌老爷子信了算命先生的话,把他送到风水极佳的山村里养着,意图改命。   到了凌烨十二岁这一年,凌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了,身边两个孩子心思深沉,他每天都在想小儿子。   有天他在思考遗嘱分配,出于愧疚,他更偏向小儿子。   不多久,凌岸达一家开始劝他把孩子接回身边,又说他们也会好好照顾凌烨。   凌老爷子太想孩子了。   也就是这一接,接回来的却是当时才九岁的虞枭。   原因是凌烨出去玩得时候摔下山崖,生死不明,保姆害怕担责,就找了当时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浪儿虞枭,当时他还发着高烧,不明不白地就进了凌家,醒来后还以为凌老爷子真的是自己失散的亲爹。   他聪明懂事,深受凌老爷子喜爱,待在老爷子身边两年,把人当亲爸孝顺。老爷子甚至连遗产都提前拟好了,还要把虞枭放进公司。   然而两年过后,保姆突然出现,说是实在不堪良心折磨,在凌老爷子卧病在床的时候,把已经彻底成了残废、瘦弱不堪的凌烨推出来,说:你认错了,这才是你亲儿子。   老爷子去一查,果然发现虞枭的身份信息挂在一家世代务农的农家人户口上。   那份虞枭获大利的遗嘱自然就不奏效了,老爷子也因为这件事闹得郁郁寡欢,提前去了。   出于对小儿子的亏欠,及考虑到对方的身体,他给了他很多股份和大量产业,只是没让他进入公司。   可光是他手上的股份地产,也足够人眼热的。   而虞枭,陪了老爷子两年,他放心不下,给了虞枭很多钱。   只不过给老爷子送完终,虞枭离开凌家的时候,身上所有都财富只有一身老爷子买给他的夏衣。   虞枭不仅没得到一丝财富,反而被卖了。   在最脏乱残忍的小会所,因为长得好,卖了个好价钱,凌岸达倒赚一笔。   老爷子走后,真正的凌烨就一直跟凌岸达一家住在一起。   谢常殊带着虞枭回了家,脱衣服都时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好久没和虞枭好好说过话了。   “对不起……”谢常殊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枭笑容淡淡的,“哥,能抱抱吗?”   谢常殊二话没说抱住他。   他真的心疼坏了。   枭儿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可谢常殊当晚躺在床上都时候,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枭儿跟主角凌枫和白月光凌烨有这么深的渊源,理应是个重要角色才对。   可为什么原书甚至提都没提过虞枭这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公司太累,家里又发生太多事,谢常殊精神紧绷,当晚竟然做了个噩梦,他被困在一间小黑屋里,四肢受缚,完全无法动弹。   他吓得满头大汗,睁眼就看见紫云的那副画。   要命。   行业巨头LMI集团动作开始大起来,刚开始是温和态度跟他爸谈合作,希望他爸主动让出公司,他们高价收购。   但这公司是谢秦术地心血,哪可能这么轻易让出去。   那边的礼貌昙花一现,很快就像一只暴躁的豪猪,开始各个渠道打压谢氏。   可这里到底是Z国,在谢氏地主战场,要啃下谢氏可不容易。   只不过谢氏的确正在遭受很大的经济危机。   闻旭高考结束后,谢母亲自去他的寝室跟他一起收拾行李。   他的高考成绩极好,成绩出来不久就开始准备离开所需的文件了。   谢母为他忙前忙后。   另一边,凌烨已经收拾好行李箱,等着小海来帮他搬运。   他心情一直很好,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如沐春风的淡笑。   他不会和闻旭一起离开,但他们约在国外汇合。   正在给他叠衣服的男人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律师。   “好了,不用收了,该扔就扔吧。”   律师是个沉稳的中年男人:“你过去后要一切小心。”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查到我的行踪。”   律师叹气:“用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换个留学的机会,凌老先生知道了不知该多难过。”   凌烨却一脸轻松,云淡风轻道:“凌氏大势已去,我能在这时候脱身是好事。我走了之后你就开始行动,凌岸达……是时候还债了。”   “你放心。”   小海把东西都搬上车,律师不久就离开了。   凌烨肩膀上挎着一个包,里面装得都是些小物件。   凌枫沉默的推着轮椅,人瘦了一大圈,衣服像挂在竹竿子上似的。   他把凌烨送到机场,眼睛一直红红的,路上一直在诉说自己的不舍,凌烨却始终反应淡淡。   凌烨上飞机前,凌枫小声问他:“小叔,你还和闻旭有联系吗?”   凌烨神色微凝。   凌枫自顾自说:“我和他闹了些矛盾,彻底联系不上他了。”   凌烨摇头,语气依旧是叔叔辈的,说:“好好做人吧。”   “小叔,我们要常联系啊。”   眼看着凌烨的身影消失,凌枫眼泪唰地掉下来。   他心里那抹纯净的光,即将去到地球另一边,与他相隔万水千山,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那抹光照不到他了。   想到小叔,他心里升起无与伦比的遗憾。   想到闻旭,心脏却狠狠痛起来。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心也缺了一块,甚至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他一定要找到闻旭。   他不相信那么爱他的人,会那么绝情。他不信曾经的依赖爱慕都是假的。只要他求一求,闻旭一定会回来的。   可闻旭到底去哪了?   回了家,他爸爸暴躁易怒,妈妈歇斯底里——全是因为最近公司面临的危机。   凌枫茫然无依,悄悄躲进他小叔的房间,难过地蜷缩着。   紧紧抱着小叔的枕头,眷恋叹息,手却被枕头下一个硬物硌到。   凌枫摸出来一看,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是一个蓝色本子。   本子里全是空白的,蓝色的信纸。   蓝色信纸……   山有木兮,惟愿卿安。   是谁给闻旭写了一首藏头表白诗?   作者有话说:   更—— 第54章 梁子结大了   公司情况不容乐观,谢常殊无法两边兼顾,暂时从学校请假,开始跟他爸一起夙兴夜寐。   等忙完这一茬,他准备去拜访一下虞枭的父母。   这天,玉山竟联系了谢常殊。   他发给谢常殊两张图片的拼接,一张是画——师紫云留给他的。一张是照片,和画上都东西一模一样,仿佛只是上了个颜色。   配字:今天去天街-歌后吧逛了逛,遇到了一个朋友,找到你想找的鞭子了。   谢常殊回:“我抽空去一趟。”   玉山当即回了他:“没必要。是熟人带身上的东西,不是歌后吧的。”   “我帮你问了下,这玩意是从「湖山一色」来的,不知道你看没看新闻,前两年那里发生了爆炸,里面东西都毁了。你真想要这个鞭子,直接问我朋友买吧。”   谢常殊看着玉山回复的那几个字,久久没有回神——「湖山一色」。   这个名字太熟了。   因为那是枭儿逃出来的地方。   他当初是准备报警举报的,但等他去查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就成了灰烬。如今想来海一阵后怕,因为爆、炸就在自己遇到枭儿后不久,如果枭儿没跑出来,很可能会葬身其中。   他双手一掐抵住唇鼻,眉头紧紧皱起来。   果然如他所想……   如果一早就已经被反派看上,这样一来,那痣点没点就没意义了。   谢常殊谢了玉山,准备找个时间和枭儿谈谈。   睡前,他不由想起虞枭跟凌家的牵扯……   他知道枭儿的身份不会简单……但一开始怀疑枭儿跟反派的关系也只是猜测,虽然可能性很大,但今天之前都只能确定百分之六十。   如今……如果虞枭是反派喜欢的人,虞枭被凌家那么针对,那么反派最后跟凌枫对起来,也算是有理由了。   他瞧见墙上的画,脑中划过厉枭的名字和形象,想到枭儿那张脸,莫名打了个寒颤,挂上耳机才阻止自己恐怖的想法。   谢常殊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耳中隐约听见模糊的浪潮声,似乎很远,他被人抱在怀里,清凉的清晨,背后是让人安心的热源。   身体不由自主主动往后靠了靠。   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手掌垫在他脖子下面。   他抬手覆住脖颈上温热的手背,唇角挂上一丝笑意,心里的幸福感太满,从胸腔冲出来,铺天盖地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等脑子稍微清晰后,他眉头蹙了蹙,回忆起刚刚一系列习惯性动作,感受到背后不该出现的热源,他身体僵了僵。   他第一反应是最近明明锁了门,枭儿是怎么进来的。   紧接着脑门突起一阵鸡皮疙瘩——他昨天不是睡在公司吗?   难道是别人??   周身热气秒褪,「跟别人睡了」这个想法比「跟枭儿又睡了」的事实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手,待看清与枭儿如出一辙的手臂肌肤与眼熟的漂亮手背时,他稍稍松了口气。   握住男人的手,抬起,看去,没有看到意想中的红玫瑰,入眼的是一朵娇艳可爱的桃花。   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动作明显惊醒了身后的男人,谢常殊浑身僵硬。   转瞬间天旋地转,潮汐退散,阴云蔽天阴风呼啸。   刚刚还温柔的手臂变成铁锢锁住他的脖子。   谢常殊在濒死之际,房间已经极度扭曲,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不论他如何呼救,声音却发不出喉咙,求救的对象也看不见他的动作。   巨大的无力和绝望从天穹压下来,他无能为力。   醒来时,广阔的风景变成灰白的墙壁,他求救的方向坐着一个男人,那是他勤奋的父亲。   心里不知缘何升起一阵违和和失落,好像在梦里,那个地方应该是另一个人由于LMI集团跟凌氏勾结针对,谢氏出现资金断链。   谢常殊跟他爸一起去筹措资金了。   他行动力强,有韧劲,也不怕吃苦,学东西快,很快就能单独上手。   可他们的反抗,在行业龙头眼中就是垂死挣扎。   公司危机加深,股票被大量兜售,员工裁的裁离的离,俨然一幅大厦将倾的颓态。   谢母看着谢父两鬓的白发,叹息:“老秦,要不算了吧?别把身子弄垮了。”   谢常殊缺知道放弃的后果,可不仅仅是生活质量下降,海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还没完呢。”说着他看向他爸,道:“我们先打一场舆论战,他LMI到底是一个外来者,就算他市场占有率高,用户多,可他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横行霸道,总有用户会为我们出头。”   “这一步稍有不慎,我们就彻底败了。”   谢常殊道:“还有政-府!爸,现在这个地步,伯伯姑姑他们已经帮不上忙了,再投钱也是打水漂。   你不是认识严正吗?他不止一次在媒体上抨击过崇洋媚外的人,而且对弘扬国家文化有很深的执念,促成过很多汉学院成立。xx卫视的华夏栏目就是在他的促进下办成的。   我们可以把他作为突破口,把品牌做成Z国特色。严正绝对不会容忍外国品牌这样大肆侵占欺压我们的市场。”   谢秦术听了点头,道:“值得一试。也算是背水一战,成功了就更进一步,失败了……”   谢常殊安慰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更好的选择了。挺也要挺过去,爸,你可一定要坚强些。”   谢秦术苍老了许多的脸上浮现笑意,拍拍谢常殊都肩膀,“我儿子长大了!”   说着起身拍拍袖子,道:“我可不能被你给比下去,明天就去找严正。”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在找严正谈判的时候,星晟私高发生了一件事。   星晟私高在高三上册结束之际,都会开一个动员大会,好消弭学生们被剥夺假期的怨愤。   虞枭进步斐然,成绩卓越,获得全校优秀学生表彰,上台作学生代表演讲。   他表情浅淡气质冷漠,好在这种场合并不需要他调动气氛,这样反而很有威慑力。   却在他站上台时,台下观礼的家长群后面突然冲出来两个人。   他们身形矮小,衣着破烂,一身风尘。   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们一边往主席台跑,嘴里不停哭喊着:“我的儿。”   虞枭看清他们脸时,双眼微眯。   他们嘴里喊着「终于找到你了」「想死你了」「乖宝」之类的词,却当着全校人的面,以正常人绝不会有的姿势,丑态百出地爬上主席台。   虞枭静静看着他们。   他们还想离虞枭更近,却在看到后者的眼神后讷讷不敢动了,于是就站在半米开外,脑袋使劲往话话筒那边靠,继续滑稽地诉说他们的思念。   “我们找得你好苦啊!”   “我们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又是报警又是托关系的,家底都耗光了啊。”   “你个杀千刀的哟,怎么不回家啊,听你邻居哥哥说你现在出息了搭上了大人物过上好日子了,就不认我们这亲生的老爹老娘了吗?狗不嫌家贫呐!你不能嫌弃我们……”   他们本以为虞枭这个年纪的孩子,遇上这么一出,怎么都会慌神,对方一慌,手足无措,他们今天的目的便达成了大半。   结果没想到他们喊得口干舌燥喉咙都哑了,对方却从头到尾像个看戏的。   班主任那边已经打电话叫安保了。   今天来的人不少,之所以让家长进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见看看学校如今的转变,暗暗立个形象。   这俩窜天猴似的上蹿下跳,班主任甚至完全没想过他们真的是虞枭的父母。   虞枭身高一米八往上,身高腿长气质卓然,那俩人缺身形矮小,五官跟唾沫乱飞,怎么看都不像能生出虞枭的。   奈何虞枭语气都没颤一下,平静地做完了演讲。   那两个人趁着安保赶来之际,飞快爬上演讲台,要去抓虞枭,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姿态。   “不孝子,看到爸爸妈妈你就这个态度?”   “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吗,连亲爹娘都不认了!”   “你们看看,这就是学校教出来的东西,你们怎么敢把学生送到这个学校来?”   “着杀千刀的不孝子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俩坐在演讲台上,手脚挥舞得像溺水的蟑螂,对着大家嚎啕。   底下议论纷纷,有些人的眼神已经不太对了。   学长老师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安保抓到两人时,他们剧烈挣扎起来,大喊:“我找自己孩子有什么错,”说着拿出户口本给所有人看,道:   “我们来看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自己的孩子,我们生他养他……”   两个常年干农活的成年人的力气不容小觑,一时间竟没制伏。   校长接到消息过来,看到现场的场面差点撅过去。   他朝虞枭使眼色,只求他现在能当众澄清两句,之后自己公关也好做些。   奈何虞枭并没有看见。   虞枭脸色很清冷,一切本职工作做完后,冷冷看向那两人。   他没离开话筒,对台下抱了声歉,道:“打扰大家时间了。今天这个重要场合,这件事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随即看向两人,问:“你们真的是我的父母?”   语气听起来很有礼貌,可被他看着的两人脖子阵阵发凉。   他们又举起户口本,扯着嗓门想赶上话筒加身的虞枭,恨不得声音传到校外。   虞枭弯腰去拿户口本,却被男人极快地护起来,怕他撕掉。   那上面的确写着他的身份信息。   虞枭嘴角轻轻勾了勾,无端让人觉得森冷。   他缓缓道:“抱歉,我从记事起只记得我父母把我三次卖给人贩子,派出所应该留有我被寻回的档案。所以不好意思,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爸妈,我也不记得你们的长相了。”   说罢面对台下,语气真诚道:“你们谁方便报个警吗?我也找我父母蛮久了,不过只有去了派出所我才能确认他们是不是我爸妈。”   白书寒百盛他们都傻了,虞哥都爸妈不说是个顶厉害的老大,也不该是这种……吧。   百盛想不通,但他相信虞哥一定能解决。   白书寒却没他这么乐观,嘴里一直嚷着完了完了。   那两人听说要报警,脸色瞬间就变了,嘴里脏话连篇,跳下台给所有人看身份证,直骂虞枭不孝,死活不去派出所。   他们今天只是来把虞枭带走的,那人说了,关于虞枭的监护权,他们在法律上是绝对占理的。   他们也知道这一遭丢脸,可对方实在给得太多了。   反正这星晟私高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以后不可能还会有交集,丢脸也传不到村里。   可他们心里虚,天然害怕派出所和警察。   但他们还是被抓了。   谢常殊收到消息赶到星晟都时候,人已经去了派出所,他在校长办公室了解了来龙去脉,脸色难看至极。   “你说那是他爸妈?”   “我看了户口本信息,的确是的。”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们怎么好意思?”   校长带着谢常殊往派出所赶。   校长:“他们说是找了虞枭同学很久,现在要来把他带回家。”   谢常殊冷道:“不可能!司机,能加个速吗?”   “他们根本不配做父母怎么有脸?!”   “可他们毕竟流着一样的血。”   谢常殊咬牙:“枭儿再有几个月就成年了……偏偏这个时候……”他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两个人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农人,枭儿行事也不张扬,怎么会被找到?   想让枭儿不好过又知道虞枭底细的,谢常殊瞬间就明白了。   凌家!   派出所,那对父母刚开始很抗拒派出所,怕自己做的事暴露,鹌鹑似的。   可警察查他们档案的时候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两个人瞬间硬气起来。   他们跟派出所的人吵,一副占了理高高在上被冤枉的模样。   虞枭从坐上派出所车的时候就一直沉默,现在依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来了派出所就静静坐在一边。   在班主任等人地注视下,面对警察地询问,他倏然醒神,慢慢笑了。   “不错,他们是我父母。”   所有从学校跟来的人:“……”   连那对闹事的父母都愣了下。   虞枭面无表情地玩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点亮看一眼,又按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班主任喉咙呕血:“虞枭,你别冲动啊!好好想想!”   这对父母说家里马上秋收,活太重,要虞枭回家帮他们都忙。高中不在义务教育阶段,虞枭又没成年,如果这层父母关系真实存在,虞枭就读不了书了。   可他现在是星晟高三年级最大的希望,很多老师都看着他呢。   班主任小声说:“你先别急承认,这事儿还有得协商。”   农妇一把搡开班主任,大骂道:“他是我们娃,你让他不承认是什么意思?你们老师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班主任身材娇小,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党籍被推得撞在墙上。   看老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农妇眼中满是嫌弃。   她说着还要上手,被虞枭抬手抓住,往后一扯,眼中浮现一丝不耐:“安静点。”   看似没用多大力,却叫人无法挣脱。   男人本来要来帮自己媳妇,却被虞枭的罗刹脸吓得噤了声,把媳妇拉了又去跟警官掰扯了,不过农妇的气焰莫名低了许多,主要战力变成了男人。   半个小时候,一切都谈妥了,班主任脸色灰白,跟校长打电话,语气颓败:“您来劝劝吧,我跟虞枭家长说了他们不听,执意要他退学。”   “虞枭怎么说?”   “虞枭他……”班主任叹气,“他怎么说也没用啊。他爸妈太难缠了。”   班主任还是觉得虞枭是被道德绑架了。   “我们马上过来了。”   谢常殊和校长到后,校长安抚了下虞枭,就去跟他爸妈商谈。   校长是个文化人,把事情掰碎了讲给两人听结果人听到最后,却问:“他有大出息了,以后一个月能拿给我们几万?怕是连我们这爹妈都不认了。”   校长跟众人:“……”   谢常殊跟警官了解了情况,急忙问虞枭:“你要跟他们回家?”   虞枭深深看着谢常殊,却说了句和现在情况毫不相关的话:“哥,你有半个月没跟我好好说过话了。”   谢常殊:“……”   虞枭手臂张了张,是一个要拥抱都姿势,不过他手僵了下,又放下来。   他说:“哥,我成年了回来找你。希望那时候你已经原谅我了。”   “我从来就没怪你!枭儿你听我说,家里公司出了点事,我最近太忙了,饭都顾不上吃,你别这样……你不能走。”   虞枭手指伸了伸,还是抓住谢常殊,没用力,谢常殊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虞枭温声细语道:“别担心,叔叔阿姨的公司不会有事。”   虞枭:“他们是我爸妈,这么多年了,我只是回去看看。”他对谢常殊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柔,甚至让人感觉不出太多悲伤。   谢常殊紧紧咬着牙,“爸妈爸妈!他们是你爸妈!!那我……”他很气,可血脉牵扯这东西,他能说什么?   “我这么大人了,你觉得他们还能对我做什么吗?想卖都没人要了。”   谢常殊心说你想多了,现在兴许比小时候还值钱。   谢常殊紧紧抓住虞枭的手,眼睛已经红了,满脸倔强,“你好好想想,你走了我……我爸妈会多担心。”   “我很快就回来。”   谢常殊深呼吸……亏他之前还怀疑枭儿可能有其他身份,毕竟按照推算……枭儿跟反派的关系,除了「真爱」还有个更可怕的可能,虽然概率低些。   现在一看到枭儿爸妈,那些想法便烟消云散了。   他真的只是不小心乱入了凌家。   派出所门口,谢常殊第一次主动抱住虞枭,特别紧,说:“学籍留着,记得回来参加考试!公司的事解决了你还没来得话,我就去找你。”   “好。”   那对夫妇走在前面,一脸不耐地催虞枭快点。   他们甚至不给人向谢父谢母道别的时间,虞枭便在电话里跟谢母说了。   虞枭在谢常殊肩膀抬起头,视线一如既往的阴冷,毒蛇似的。   他们害怕。   这一行太顺利,这个娃在城里过了这么久,他们只是来闹一闹,他竟然就跟着他们走了……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对方真的把他们当成他亲生爸妈了?   也有道理,毕竟对方从来没见过他亲生爸妈不是吗?   谢母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上车了。   她抱着虞枭好一顿哭,让他随时回家,咬经常打电话发微信。   谢常殊看着他们的车走远,垂首抹了下眼睛,再抬头时一脸冷厉——凌家!梁子结大了!!   虞枭坐在副驾,绿灯闪烁,他幽幽出声:“前面左拐下高速。”   他说的路线跟导航截然相反,司机问:“确定?”   “嗯。”   路上每个岔路都是虞枭指路司机干脆关了导航。   后座两人常年住在山区,压根不认路,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导航上他们的路线图,往小山村方向滑了一小截,后面都跟那个方向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缩进龟壳)   谢谢看文的宝宝! 第55章 陷阱   谢常殊和他爸跟严正谈判之际,公司正摇摇欲坠。   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们也需要召集商谈才能定下来。严正虽然很看好谢氏的想法,奈何谢氏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严正也不是扶贫的,总要看到谢氏的潜力才会出手。   最后严正只说帮他们拖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谢氏的情况还没有转机,他看不到这个公司的发展潜力,自然也就没有扶持的必要,那这场谈判就失败了。   至少又为谢氏争取了一个月。   周围很多人已经开始盯上谢氏这块生机将尽的鲜肉了,商场一向残酷。   有人在暗中大肆收购谢氏的股票,他们猜测是LMI的人。   谢父谢母的亲朋好友都拿出资金试图稳住局势,可到底是杯水车薪。   舆论已经散布出去,谢氏站着舆论的上风,很多人开始抵制LMI产品,但也只是少数。   舆论只是民意,终究只是辅助,并不能救命。   大半个月过去,谢常殊日日不着家。   他拉了不少投资进来,可惜谢家遭受都创伤太大,他只能暂时稳住局势。   要把谢氏拉回来,要付出无比巨大的努力。   所有人都唱衰之际,国际财经频道突然报到出一则消息,LMI集团老大,在准备飞往Z国谢氏开展新一轮攻势之际,私人飞机刚刚起飞,螺旋桨突然故障,高空坠落,老大重伤,当天送院抢救。   谢氏又有了一口喘息的机会,这天他带上口罩出门时,突然有个人找上门来。   一个秃头中年人,带着他的合同说要跟谢氏合作。   ACSX芯片公司,京城这两年的神话。   “谢先生,谈谈如何?”   对方也不讲究,跟谢常殊就近找了个有隔间的咖啡店。   对方把合同推到谢常殊面前示意他看。   谢常殊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馅饼有毒他也要试试。   “你们为什么找我?”谢常殊问。   中年人笑呵呵的,很和蔼,道:“谢先生你是我们的原始股东,你忘了吗?”   谢常殊眯眼:“?”   男人提醒他:“两年前。”   谢常殊翻看公司资料。   他记得,他那时候对一个刚成立地公司投资了一万块。   谢常殊仔细看了眼,公司名字的确眼熟。   他先前每个月银行卡离都会收到一笔金额不等的转账,不算多,他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欠了他钱,还说人龟毛到小数点来着。   后开每个月都有一笔收入,问了不是他爸,他去银行查过,发现资金来源竟然是发展极度迅猛的acsx公司。   近两年经常出现在经济新闻和报纸上的黑马。   他当初投资一万,后来每个月收入一万到十万不等,他已经觉得很神奇了。   之前还准备想去和这个公司谈合作,不过他爸去过,被拒了,他就没再想过,今天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谢常殊非常有礼,“请问您怎么称呼。”   “鄙人姓金,金成海。”   谢常殊听到这名字,怔了两秒,“您是acsx的董事?”   金成海哈哈大笑,感慨道:“我从事这一行三十年了,如今能在这一行作出点成绩,被人记住名字,不容易啊。”   谢常殊:过谦了。   不过这位亲自出马……什么样的合作要劳烦他亲自来谈?!   谢常殊翻开合同。   金成海道:“我曾经背井离乡,在国外不同国家飘了十多年,看得多了,也通透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回了我的祖国。现在的目地也很纯粹,都是Z国人,如今终于有点能力了,看不惯他LMI在我们得地盘上这么跋扈,能帮一点是一点。”   合同上一切条款都是对谢氏有利的。   谢常殊不敢置信,天上真的能掉馅饼??   “你们有什么条件?”   金成海道:“条件当然也是有的。你们联系严正的事我知道,这一步棋走得很好,严正这人传统,也苛刻。如果看不到你们公司的价值,他应该不会出手。实话告诉你,acsx能发展得这么迅猛,也有他的支持,我跟他关系还不错,应该可以帮你说几句话。”   “你们要我怎么做?”   谢常殊看完了合同,甚至不用多加思考,觉得务必抓住这个机会。   金成海小眼睛眯了眯,道:“我们是在帮你们,也是在为自己找合作对象。我们很看好谢氏,更看好它的继承人。”他笑着看谢常殊,说:“我希望贵公司渡过这场劫难后,我们公司能和贵公司签订兄弟协议。商场凶残以后双方出了个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   谢常殊微微蹙眉,“我们的市场……”他们的产品及用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对方像是能预知他的话,道:“如果市场一致,我们就是竞争关系了。”   谢常殊了然,“这件事我需要跟我父亲商量一下。”   金成海点头,“我等你们的消息。”   谢常殊回家的路上都在看合同,边边角角每个地方,甚至怀疑有夹层——因为这份合同,完全是奔着救谢氏来的。   正如金成海说的,都是商人,哪那么多慈善家。   他难免怀疑。   谢常殊回家后把事情跟他爸说了,自己马不停蹄上网查acsx的信息。   董事金成海,履历非常丰富,正如他说的那样,他是Z国人,毕业于常青藤,后来辗转在各个国家前沿科技公司工作学习,才回国不到三年。   两年多前回国创办acsx,带着他的一身本事,加上政-府扶持,一跃成为黑马。   他父亲去跟acsx谈合作去了。   谢常殊把这个公司扒了个底朝天。   他时刻谨记自己的炮灰命,主角般的机缘怎么可能凭空砸到他身上。   突然,他在技术部负责人一栏,看到一个名字:厉绝。   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跟宣传部人事部其他负责人和员工后面跟着的一大串介绍相比,他像个异类。   他记得反派那边有一个人——把流浪的反派找回厉家的那位厉家二把手。   为了凸显反派的变态,原著中,反派掌权的第一件事就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弄死了他二叔厉绝。   会是同名同姓吗?   这样安慰着自己,汗毛却根根炸立起来。   尤其在其他人都有简介,唯独厉绝只有一个名字的情况下。   几天过去,他爸已经确定跟acsx达成合作。   谢常殊找了个机会去acsx找到金成海公司竟然没人拦他。   谢常殊曾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投资商,那一万块钱不过是投来玩的——他毕竟是经济学院的,上辈子这辈子手上有闲钱的时候也经常玩股票基金,投些小钱跟玩似的。   所以他并没想到区区一万块,就能成为acsx「原始投资人」「公司大股东」——这些都是金成海刚刚告诉他的。   并在公司获得不低的尊重。   他不是傻子。   这不正常。   本来每月的银行卡收入就已经让他生了疑窦,只可惜当初没有查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才作罢。   谢常殊对金成海道:“我能见见公司技术部的「厉绝」吗?”   金成海皱眉,道:“他出差了。”   “出差?”   “他Y国有些事要解决。”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谢常殊点了点头,脸上硬是扯出一抹笑,道:“麻烦金董了,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   acsx这两年钱赚翻了,投资谢氏不过分分钟的事。   谈下这桩合作,谢氏差不多稳了。   而被LMI用完就扔的凌氏,被承诺的资金和扶持都没来,现在LMI的老大出了事,他这边被国人口诛笔伐,甚至安上叛-国-罪都没人管他。   凌氏本来不用死,结果找上LMI,一子步错,满盘皆输。   谢秦术已经在稳定公司,很快就准备再次约严正。   谢常殊虽然松了口气,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axsx公司现在走得最好的是领先世界的芯片和机器人,谢常殊去查他们的专利,结果发现这家公司产品都已经面世并引起轰动了,他们却根本还没申请专利,也就查不到专利信息。   当他打电话问金成海:不申请专利不怕成功被窃取吗?   对方的语气是他从没听过的自信:“未来十年不会有人破解这门技术,不急。”   “不急?”谁申请专利不是跑在第一线?   谢父谢母去找严正那天,他们经过的那条街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谢常殊看到实时新闻的时候心脏都跳停了——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让他爸妈出门前检查车辆,多带保镖。   原著里谢父谢母就是死在一场车祸里的。   谢常殊心脏麻木地往外跑得时候,接到他妈的电话,“喂,殊儿?”   谢常殊喜极而泣:“妈?你没事吧?爸呢?”   “他在我边上呢。我刚刚听了新闻报道,xx路发生了连环车祸,看你这段时间精神太紧绷了,跟你说一声,我们没事。你也好好待在家不要出门。”   其实他们没告诉谢常殊全部实情。   他们的确没事,可车祸就发生在他们旁边。   刚刚岔路口,一辆货车突然变道逆行,直接朝他们撞过来。   德叔这段时间被谢常殊念得耳朵起茧子,开车都打了一千二百分精神,发现不对劲了当即打转,结果却被后面一辆车抵住了车屁-股。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那逆行得车全速开来,一辆车从斜刺方向冲出来把谢家的车撞出去,力道大得直接把谢家的车推出了马路,撞到绿化带上。   而救他们的那辆车被撞得翻了两翻,停下后竟一踩油门冲出去。   他们刚刚从惊险中回神,就听后面砰一声碰撞,紧接着就是轰隆的爆炸声。   交通彻底瘫痪。   那辆救了谢家车的出租车依旧坠在他们车后。   警车很快来了。   谢父谢母想到这段时间儿子耳提面命让他们注意交通安全,顿时觉得这事很玄。   急忙给他打了电话。   只是这通电话还没挂,就听不远处天桥上传来轰一声,他们急忙看过去,就见天桥上一辆缓行的车凭空炸了。   车牌恰好砸到谢父谢母的车窗上,一看,还是一辆帕萨特。   谢常殊那边急忙问:“妈?”   “别担心,是别人……”她说着也纳闷起来,“怎么凭空炸了?”   谢常殊捂头,“你们今天要不先回来吧?”   “这条路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想回来也不成。先给严正打个电话吧,他时间观念强。”   他们每个人录入身份信息做完了笔录后才回家。   只是最后让所有人都没想的是——这场车祸竟然和凌姓人有关。   一场凌家策划的谋杀,但最后死的,也只有凌家人。   警察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那辆帕沙特一直在天桥上,走得极其之慢,已经违反了交通规则。   但因为天桥上车辆不多,被他挡住的车超超也就过去了。   这辆车便一直保持在最佳位置,看着底下车祸的发生。   待看见谢家的车被一辆不知从何而来的车撞离危险区之际,他们车立马有加速的趋势,却在这时突然发生爆炸。   车上坐着凌氏夫妇和一个司机。   只是不知道为何,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但最后又在他们车上拆出炸、弹残留——正是引发他们车辆爆炸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悄默默再更一更—— 第56章 伪装双面   落地窗上一尘不染,放眼是一望无际的海。   海水靛蓝,从窗子这头奔腾到那头。   海鸥一群群的,从窗子这头飞到那头。   他看不到这头以外,海鸥从哪里来。也看不到那头,海水去了何方。   他只能看到这扇窗。   他感到不知缘由的梗塞,沉闷缓慢的窒息。   哒——哒——   脚步声慢悠悠的。   一个男声跟他脚步一般慢悠悠地响起,温柔得像海上的白云,可他听不清。   突然,脚步声快起来,更快了。   声音停在他床头,急切地说着什么,把东西从他喉咙里扯出来。   他呛咳两声,终于可以呼吸了。   下巴突然被抓住,他终于听清了。   男人恶狠狠的质问:“你这么想死?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想死?”   他看见男人通红的眼睛,看到他长长睫毛上的水珠,看到眼里灭顶的恐惧与绝望……   男人凶狠地吻他。   连撕带咬,他该疼的是嘴,可心里更疼,想告诉他,他不想死,你别哭,别哭。   男人浑身颤抖,他想抱抱他,却发现双手被绑缚着,想吻他一下,却无法动弹。   他像个旁观者,灵魂被锁在躯体里。   他明明一动没动,男人的嘴唇却被他咬出了血。   他明明没说话却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声音:“恶心,让我见凌枫!”   他只能看见男人的眼睛,因里面山倾海覆的阴鸷情绪而无法呼吸。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有人在摇他的身体,紧随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蒙住眼睛丢进了大海里。   窒息,难过,疼痛,无法操控……   “枭儿!!”   谢常殊猛的从床上弹起来,满头大汗。   又是这个梦!   他看向墙上的桃花画——明明前段时间还觉得亲切,现在却又瘆人起来。   谢常殊起床喝了口水,怀里还抱着笔记本电脑,他昨晚查信息查到直接睡着了。   公司已经稳定下来,现在只要经营不出错,公司将会得到质的飞跃,先前欠的那些债也能很快还上。   跟着政-策走,谢氏将会成为Z国的一颗常青树。   只是……   谢常殊看着自己串联起来的那些信息,手指微颤。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那么很可能……   他很早就已经被反派盯上了。   否则他无法理解,一个这么有潜力的公司,怎么可能大街上拉一万两万的投资?还非那么巧地找上他。   这么轻易地就成为这么大一公司的股东,怎么可能?   他一直没在Z国找到反派的产业,还以为他还没进驻Z国。但如果反派一开始就没用他自己的信息注册公司,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查得到。   acsx,是反派的产业,再不济也是他的触角。   反派开始在Z国扩展,就说明他已经收服了Y国厉家,已经成功掌权。   厉绝为什么还没死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反派的狩猎游戏已经开始了。   早就开始了。   他是对方养在猎场的猎物,却还因自以为逃脱而自喜。   是为了枭儿还是自己?   那天他是和枭儿一起外出,但对方目的明确,找的是自己。   可他只是一个炮灰,从来没和反派有接触。   况且一来就点了痣,把所有可能被反派盯上的身体特征都抹去了,为什么还会找上他?   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他把所有剧情从新理了一遍。   星宸私高一直留着虞枭的学籍,谢氏稍微稳定下来,谢常殊就联系虞枭。   不过虞枭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说还想在他父母身边呆一段时间。   谢常殊虽然想虞枭,不过现阶段,反派的铡刀已经横在他脖子上,枭儿这时候不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谢常殊说不急,让他好好和父母培养感情,便挂了电话。   谢常殊最近脑子里车轱辘似的滚着各种原著信息,精神紧绷。   他记得在梦里喊过一声「枭儿」。   喊的并不是虞枭,而是对着……那位反派,厉枭。   他根本不记得他的脸,却记得那份恐惧。   记得对方眼里要毁灭一切的恶意。   谢常殊总觉得心慌。   梦里场景真实,就好像他曾真的去过那栋临海大别墅似的。   可那栋临海大别墅……谢常殊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座海岛,上面空无一人,唯一的建筑物是那栋奢华的别墅。   ——那是用来囚禁他那位真爱的地方,也是在那里弄死了他那位可怜的真爱。   可是为什么,梦里会出现反派对待他哪位真爱的场景??   前段时间被他遏制下去的恐怖猜想再次浮现……但这个猜想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每次浮现都会被他压下。   他更愿意相信变态之所以让他投资acsx,是为了虞枭。   如今他能想到的、最能让他接受的理由,就是虞枭是反派要找的白月光。变态因此而憎恨凌家,因求而不得而疯魔。   所以枭儿不能回他这儿。   他根本一直在反派的监视下。   谢秦术体谅儿子前段时间的辛苦,也看出他近期紧绷的精神,正好谢氏刚跟M国谈了一场国际合作,就让谢常殊跟公司杨经理一起去商定合同。   之前已经线上谈得差不多了,负责人走一遭罢了。说是工作,也是让他放松心情。   事情很快处理好,谢常殊心情烦闷,M国合作公司离海湾很近,他驱车过去,路上还给虞枭打了个视频。   虞枭过了会才接起。   镜头接通,虞枭一如既往的俊朗,他调转镜头,画面里,他爸正在灶口烧火,看上去动作不太娴熟,画面里有浓浓的烟雾,男人被呛得满眼泪花。   虞枭抹了抹眼角熏出来的泪花,可怜兮兮地跟他撒娇。   而他妈则在大铁锅上翻炒鲜黄的土豆片。   虞枭把镜头对准男人,和煦道:“爸,这是我哥,打个招呼。”   男人灰头土脸地对镜头挥手,锅灰掩盖住他勉强的表情。   很快,镜头又转到妇人那边,虞枭提醒:“妈?”   妇人脸上肌肉抽搐,笑着跟谢常殊打招呼。   谢常殊看他们一家如此和谐,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谢常殊说:“这边有一桩生意,我过来走个过场,顺便去附近转转看风景。”   “哥记得给我拍照片。”   “得拿照片交换。”   “我的照片不好看,都是些黄泥和草屋。”嘴竟委屈地撅了撅。   谢常殊忍不住伸手去摸手机上的脸,笑道:“黄泥草屋也好看。有你在更丑不了。”   谢常殊:“镜头拿远点我看你瘦没瘦。”   虞枭却跟他插科打诨:“丑兮兮的不想给看。”   谢常殊很快被绕走,两人又聊了许久才作罢。   虞枭挂断电话,脸上笑意没减。   灶里塞了满满的柴禾,至今不见火苗只有浓烟,锅里油都没放的土豆,在买回来还没消毒的冷锅里来来回回地滚。   他淡淡道:“你们中午就吃这个吧。”   他推门而出,门外是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旁边就是几百层的写字楼。   这间小草屋在夹缝里生存,好不怪异。   虞枭一走,两人坐在地上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他们被虞枭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个个人都有山高,高楼一眼望不到顶,没有钱,没有电话,听不懂语言,也说不来他们的话,捉襟见肘,寸步难行。   他们之前逃跑,但万万没想到,那个说是普通优秀高中生的虞枭,不知从哪里出现,竟然拿电视里才有的木仓,一发从他们两人耳边刺国,射穿了远方的一棵树。   这桩生意不该做啊,他们家回不了了,连命都搭进去了。   谢常殊独身一人走在黄金沙滩上,这里很热闹,海是碧蓝的,浪潮阵阵,天海一线,无穷尽也。让人心情也跟着阔达起来。   他租了一整套沙滩工具,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地吹海风。   前段时间精神太紧绷,现在放松下来晒晒太阳,舒服极了。   小憩了一会才想起来要给枭儿拍几张照片,他举着手机拍了天跟海,每一张都很满意。   然后拍热闹的人群……话说他一直没带枭儿出来看海。   他对这样广阔的风景打心眼里喜爱,乃至到了渴求的地步。   他一连拍了七八张,正要换个方向拍全景的时候,聚焦的手突然顿了顿。   他眼睛微眯,把镜头拉近……拉到最近,看着画面里那个浑身洋溢着妖冶之气的男生,抓紧了手机。   谢常殊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期间手机一直聚焦着。   虞枭发了张他烧火的照片过来,里面人儿白净的鼻尖沾着一团黑黑的锅灰,笑得又乖又可怜。   另一边,男生端着高脚杯,抿了口红酒,享受着身边一位外国男人的伺候,逍遥快活。   距离很远,不时有人挡住镜头,谢常殊生怕眨眼人就不见了,所以他走得很快。   等人终于完全暴露在自己视线中,确定跑不掉了,谢常殊才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快步走过去。   停在男生身边,他用中文出声:“好久不见。”   男生许久没听见熟悉的语言,瞬间抬头,待看见谢常殊,惊讶得一骨碌从躺椅上坐起,张嘴欲言又止。   “冤大头。”他显然是没记谢常殊的名字。   谢常殊:“我叫谢常殊……师紫云。”   作者有话说:   520快乐啊宝 第57章 害怕   师紫云依旧是齐肩卷发,不过比起靡靡的第一面,他如今多了些朝气,变成一株沐浴阳光的曼珠沙华。   两人到了附近的冰饮店。   师紫云解释:“并不是我不包售后,实在是当时事发突然。那人非要资助我留学,而且每年提供我学费生活费,百利的买卖,我自然选择了接受。我当时还以为那人是看上了我,不过……”他笑了下,没再继续。   “联系方式也是他给我断的,反正我没有特别亲近的人,也无所谓。”   当初说想起其他的会跟谢常殊联系,不过上次之后别说联系,人都没了影。   谢常殊跟他续完了旧,问起他那些画的事,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对方摇头称奇,“你可真是持之以恒。”   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道:“还好我也算个负责的卖家。”   他说:“你是在找这个有胎记的孩子对吗?他对你很重要吧。”   谢常殊抓住敏感词:“孩子?”   师紫云点头:“就是个孩子。那朵桃花胎记的主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谢常殊说不出是什么心态,震惊,恐惧,兴许是冲破某个峰值,他反反应没想象中那么剧烈。   “确定?”   “当然。我当初以为很快能和你联系,所以想起来的东西都画了下来。”   师紫云说着说着,余光瞟到谢常殊的屏保,眼睛微微睁大,哟了声。   谢常殊也看向屏保,里面是自己和枭儿的合照,两人在太阳下搭肩的照片,他觉得和谐,所以放上了。   “看什么?”   “帅。”说着凑近,道:“怎么有点眼熟……你男朋友还是?”   谢常殊把手机按熄了。   “弟弟。”   “方便介绍认识吗?”   “不方便。”   谢常殊看着远方飞翔的海鸥,心里阵阵发紧。   他脑中不知闪过什么,他把手机重新解锁,翻出许多虞枭的照片,问师紫云:“你是说,你看他眼熟?”   师紫云舔了舔唇,却不着调道:“我看帅哥都眼熟,看你也眼熟。”   “我没开玩笑。”   师紫云看了眼谢常殊,低头把照片拉大,道:“不过真的有那么一丝眼熟……”   他看到虞枭的手,还在开玩笑:“你找了这么久,要真是对面不相识,也太惨了……”他语气遗憾:“偏这里纹了纹身。”   他问谢常殊:“你怀疑他是你要找的人?”   谢常殊没说话。   “你记得你找的人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特征不?”   还记得他左耳两颗痣……   “有的话你看他符不符合呗,已经几年了,小孩又长得快,我脑子真没那么强大。”   师紫云把手机抢过去,对着纹身眼睛发光,道:“不过这位纹身师一定是个高手,色彩搭配太绝妙了。”   谢常殊收起手机,手竟有些发颤。   他已经听不太清师紫云的话,脑中全是破碎的画面。   耳钉……   “你让我冷静一会,我脑子有点乱。”   如果……换个思维,换个角度……   他在发现虞枭和凌家人的恩怨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思考过虞枭的身份,最后把他定位在反派白月光的身份。   如果换一换……   如果……   “你很热吗?出好多汗。”   谢常殊坐在沙滩上,恍惚的模样像是中暑了。   师紫云给他倒了杯凉茶。   谢常殊突然问:“把你带到国外的人,你知道叫什么吗?”   “他不告诉我,但我听人喊他「二爷」,「厉老板」,所以姓厉吧。”   厉绝,厉家二爷,厉枭二叔。   谢常殊脑子麻了,说是思考,缺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失眠了整整一宿,不停在平板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手一直毫无所觉地抓着自己头发,下颌落下一颗颗的汗水。   不可能。   别这样……   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东西。   他连夜飞回了国,把同伴甩在了大洋彼岸。   谢常殊翻出他的笔记本,一遍遍看他和枭儿的照片。   虞枭,枭儿……厉枭……   谢常殊瘫在床上,做了一晚的噩梦。   他在梦里见到了比天街酒吧更恐怖的东西。   谢常殊回来这段时间状态不对,他妈一直担心他,好几次说让他去医院他都拒绝,后来被他爹强行拎去了医院。   谢常殊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不知道谁能帮自己。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虞枭今年十七岁,明明该待在Y国,他要受尽家族的摧残,变成一个阴狠嗜血的变态。   他本该在十五岁被厉绝找回本家,接受暴风璀璨才长大。   可虞枭的十五岁,明明是……被他救走的。   是因为自己的出现,阻断了厉枭跟厉绝的相遇吗?   不,厉绝已经找到了。   只是和原剧情不一样的是,原本应该被厉绝暴力带回Y国的虞枭,留在了自己身边。   公司危机过去后,谢常殊便重新把重心放到学校。   这天,谢常殊去教授那里拿自己的论文修改稿,却被一个久违的熟人堵住。   凌枫一脸颓败之色,没了父母庇护,他的高傲彻底不见。   谢常殊心情很不好,人都深沉了许多。   他眼底下的黑眼圈没比凌枫淡多少,对凌枫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做什么?”   凌枫看了他好久才开口,说出来的话谢常殊却听不太懂。   “谢常殊,你曾经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我们在一起吧……”   谢常殊忍住反胃的感觉,懒得多看太严,道:“我很忙。让让。”   谢常殊要走,却被凌枫抓住手腕。   谢常殊反手就把另一只手里的手机用力砸凌枫手腕上,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冷得像冰。   后者不得不放手。   见谢常殊对他是真的完全没有兴趣了,他眼神微暗,低低道:“我需要钱。”   “别来搞笑了行吗?”   “我需要投资东山再起,”见打不了感情牌,他换了种语气:“我向你保证,投资我一定会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他说着就要开始讲他的方案。   的确是有潜力的想法。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帮你。”说着眼里已经聚起风暴。   当初以为解决了凌枫就解决了百分之八十的危机,结果他危机的本身跟凌枫并没有直接联系,他凌枫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可有可无的媒介而已。   没了他,还有别的。   他跟反派的渊源,从他在城西街角救下虞枭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想起虞枭遍布伤痕的脸和身体……他还是会救的,至少那时候他还是个正常的、身不由己的可怜小孩。   如果这个小孩没流厉家人的血脉多好。   “你曾经总说……”   谢常殊累了,懒得跟他纠缠道:“看新闻了吗?要不是那辆见义勇为的出租车,因为你凌家,我爸妈就没了!我看到你是怀着点人道精神才没在这个时候找你麻烦。滚!”   “可我不知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把我蒙在鼓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爸妈是这样,凌烨是这样,闻旭这样,你们都这样!!我才是被玩得团团转的傻子!!”   他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突然恶狠狠地问谢常殊:“你知道闻旭和凌烨在一起了吗?”   “哦?是吗?”他这段时间耐心出奇的差,敷衍都没心思,“多好。”   “呵呵,也是,你怎么可能没闻旭的微信,他照片都发出来了。我他妈被骗得像条狗一样,他们却……”   他现在狼狈的样子的确不像人,谢常殊伸手把屡次挡路的人扒开,眼神都不想多给一个。   谢常殊招了出租车离开,没再听他歇斯底里的抱怨。   原著中凌枫经历这场变故后,第一笔资金来源……是原主双手奉上的谢氏。   从此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却在春风得意之际遇上劲敌厉枭,拿原主做了牺牲品。   他是平息反派与男主间仇恨的筹码,他是被反派主动求要的人质,他缓和了男主反派之间的厮杀,救了男主公司一命。   他才是那位变态反派的真爱。   有了砝码,反派本来已经停止和男主作对,却又为什么突然卷土重来,自伤一千也要损敌八百?   梦里男人的哀求萦绕在耳畔,连着那声带着恨意的「要见凌枫」。   谢常殊猛地吸了口气——因为被反派囚-禁的男人,那位白月光,喜欢凌枫!!   梦里的反派苦苦哀求「谢常殊」一个眼神而不得……所以,他没来的时候,虞枭也曾深爱过原主吗?   谢常殊闭眼揉捏着酸涩的眉毛,睁眼看时间,却发现拇指按着的手机屏幕碎成了蛛丝。   他不动声色移开手指,看着锁屏里的虞枭,小声道:“所以不管「谢常殊」是谁,只要他是「谢常殊」,你就会喜欢吗?”否则他无法理解反派对原主的追逐。   谢常殊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就根据上次记下的地址找到虞枭的老家。   那是城郊最偏僻的地方。   有些东西,他迫切地想给自己找个解释。   可等他找到地方,那所铁皮老房子里却空无一人。   谢常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谢常殊问邻居:“你们知道这户人家去哪了吗?”   对方只瞅了眼,冷淡道:“有钱了,搬走了呗。”   “请问是什么时候搬的?”   “好几个月了。”   “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没说呀,应该是城里去了吧。”   “他家庄稼怎么办?”   “托人帮忙收,他们发达了不缺钱。”   谢常殊在房子前后左右转了好几圈,这是一所土房子,泥砌的墙面,盖着青瓦,北面被雨水冲刷,墙体已经融了,门户上贴着两盒老式电表,胶皮已经被太阳晒得发脆。   在邻居青砖绿瓦的大房子衬托下,这户人家显得尤其贫困些。   门锁虽然鸡肋,但都锁好了,锁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墙灰。   他们的确如邻居所说,走很久了。   那枭儿拍给他的土灶铁锅,又是哪的呢?   晚上十点过五分,虞枭的视频通话拨过来。   自从枭儿走后,他俩有个没约定的习惯,晚上十点必打电话或拨视频,除非忙得没空。   可谢常殊的手指久久停在绿键上,目光犹豫,直到视频请求结束。   虞枭的消息发过来:“哥,在忙吗?【猫猫敲门jpg.】”   两分钟后,视频请求又发过来。   谢常殊深呼吸,按下接通。   谢常殊看见对方老旧的蚊帐和四脚床,目光复杂了一瞬。   手机里只有虞枭的脸,右边脸下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谢常殊蹙了蹙眉,按下繁杂的心绪,语气却一如往常:“怎么受伤了?”   虞枭呵呵笑:“烧火的时候被小树枝划了下,不疼。”说着五官微微皱起,把他的右手手背举到镜头前,可怜道:“我从来没烧过火,你看我手上,好多小伤口。”   谢常殊却眼尖地看见他手心的一道伤,伤口平整,切面鲜红,长度已经快拉到手背了,分明是利器伤的,且很新鲜。   谢常殊尽管心中怀疑,乍一看心脏还是下意识缩了缩。   “你手心怎么回事?!”   虞枭愣了下,皱眉调了下镜头,把手放了下去,道:“划伤……”   “让我看看。”   虞枭那边不知在做什么,好一会没说话,画面颤动,等好不容易稳了,他那边画面整体变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   虞枭把手怼到镜头前,道:“我砍柴的时候把刀锋面当成背面,划了一下。你别看它长,其实很浅,我涂点药就没事了。”   他的手在镜头前一直晃啊晃,谢常殊聚焦不了,压根看不清楚。   很快镜头里又出现虞枭那张脸,他笑道:“都是失误,你别担心。”   谢常殊表情古怪,闭眼:“美颜开太大了。”   看虞枭亳无所觉的样子,他的镜头里恐怕只有谢常殊的影像。   虞枭闻言愣了愣,点了下屏幕,接着表情呆滞了。   里面的虞枭大红唇蝴蝶眼锥子脸,吧整张脸都磨成了一副平整的画。   虞枭那边又手忙脚乱一阵,画面终于正常。   正常镜头下,虞枭脸上的红晕一览无余,眼睛都不好意思看自己了。   这样的枭儿……明明很好。   谢常殊道:“你那边好像不太好,现在家里情况稳定了,我去找你怎么样?”   虞枭那边顿了会才说:“我也想哥来找我。可现在他们在搬家。”   谢常殊心里微紧,“那你住现在在哪?”   “房子在装修,他们就暂时租了个附近最便宜的小地方住着。”   不是几个月前就走了吗?什么装修要这么久?   有了怀疑,后来谢常殊每次跟虞枭聊天视频电话,都忍不住去深思虞枭话里的真假。   蛋壳包裹着真相,一次怀疑裂纹就扩展一些,不知什么时候蛋壳彻底破裂,里面的真相就彻底钻出来了。   时间久了,他甚至开始抗拒和枭儿说话视频。   他一直把虞枭当最亲近的人。 第58章 回家了   傍晚,星晟私高已经下课。   谢常殊去送个文件。   却在路过后山小树林时听见声音从树丛传来:“少她妈给我在学校惹事,虞哥走了就没人能压住你了是吧?告诉你,虞哥很快就回来,再他妈惹事滚出学校。”   “不敢?你试试老子敢不敢,你看看虞哥回来是站在你那边还是我这边。”   “再让我逮到一次,你就跟那些人一起退学吧,星晟私高放不下你们。”   谢常殊听了几句,微有些恍惚地离开了。   虞枭是在高考前不久回来的,满打满算,他已经离开了近四个月,回到谢家那天,谢母量着他的身形,忍不住落了泪。   谢父看他仿佛又高了些,感慨道:“这长得,殊儿这下是真赶不上你了。”   谢母迎着他,“快进来,都黑了,真是,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说好了去接你的……快坐下,我去准备晚饭。”   他们对虞枭的到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谢常殊却给整得措手不及——他并没收到虞枭要回家的消息。   谢母见谢常殊表情不对劲,但总算没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谢母笑眯眯:“瞅瞅,你哥都乐坏了。”   乐坏了的谢常殊只想撞墙,不是说知子莫如母吗?   谢母进厨房前,把谢父一起扯走了,临了还小声对虞枭说:“这么久没见了,跟你哥好好说说话。”   谢常殊毫无准备,站在客厅,想跟他妈一起去端菜,却听虞枭叫他:“哥。”   谢常殊脚步顿住。   虞枭走近,一如往常那般轻轻抱了抱谢常殊,柔声道:“好想你。”   在虞枭不在的这几个月,谢常殊跟他网上聊天的语气逐渐敷衍,视频也总是各种理由拒接。   谢常殊给熟悉的气息包裹,一身不对劲,正要推开虞枭,却在虞枭手臂上摸到一条凸起。   不及多想,他掀开虞枭的衬衫袖子,待看到下面一条恐怖的伤痕时,呼吸顿时凝滞。   怒气不受控制地升腾,转眼却看见被自己压在手下的鲜红的纹身,神情愈顿时复杂。   虞枭松开手,把衣袖重新拉下来,主动解释道:“不小心摔的。”   谢常殊狠狠闭眼,紧紧抿着嘴。   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虞枭这四个月,根本不在所谓的老家,他那么配合地跟着离开,去的,是厉家吧。   厉家有多不可抗拒他知道,只要涉足,注定泥足深陷。   他能救虞枭,却救不了厉枭。   “哥?”   谢常殊抬眼时眼睛是红的。   他没继续说这个话题,只道:“我去端菜。”   虞枭看着谢常殊离开的背影,眼眸闪了闪。   他跟上谢常殊,努力表现得像以前一样,道:“阿姨说我走后你一直不开心。”   他本来要回得更晚,但他也察觉到他哥的态度不对劲了。   以前几乎每两天就有的视频通话逐渐稀少,在他回来前的这半个月,两人聊天框个都整齐了许多——都是虞枭发出去的消息,回复很少。   阿姨说哥的心态怕是出问题了,但他自己一直说没事,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把他们眼中的诱因找回来。   这份不对劲在晚上达到最大,他听见他哥屋里有动静,进门的时候缺被上锁的卧室门堵在外面,想愣了好一会,眼眸里的光缓缓沉淀成深色,吧耳朵贴近门缝,轻轻喊着他哥的名字,意图把他从噩梦中唤醒。   却隐约间,听见他哥一遍喊自己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做噩梦。   不过他听到的那个名字是“枭儿。厉枭。”   虞枭周围情景骤然坍塌,转瞬已经置身冰天雪地,只觉得遍体生寒,很快又收到烈阳炙烤,烤得他头脑发昏。   他一直知道他哥有上辈子的记忆,可很模糊,模糊到名字对不上脸,模糊到连他都完全没有印象了。   可如今,他似乎正在苏醒。   不管他做再多,隐藏得再好,伪装得再彻底,只要他哥想起上辈子的一星半点记忆,他就足以被凌迟了。   是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还是神给他的宽限时间已经快到头了?   门把手被他的体温烤得发烫,他视线落在手上的纹身上,佛珠上挂着的小流苏正好扫到蛇头。   他眼中一片死寂,嘴角缺怪异地勾起来。   他以前治精神病的时候,听说有种药可以让人记忆衰退……   他像是重新抓住希望的亡命之徒,嘴角的笑容扩大到眼睛。   谢常殊常说他笑起来像天使。   可他现在,像鬼。   虞枭每天晚上都会被他哥噩梦的声音惊醒,然后起身在他哥门口蹲着,每天都会试着开门,但门每天都锁着。   神的帮助已经停下,剩下的要靠他自己。   虞枭盯着散乱在脚边的十几个药瓶如是想。   看见谢常殊眼底的青黑和偶尔出现的躲闪,虞枭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可他一直没动手,每天晚上恶魔催生邪念,他让人买了一瓶又一瓶的药。   可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他哥拉开门看见他蹲在门口,怔愣片刻后,还是会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把他拉到床上让他补觉。   还是会给他讲题,鼓励他报一个好大学,最好是最好的大学。   虞枭坐在自己卧室地板上,看着床下满到堵出来的药瓶发呆。   他深知吃了这些药的后果,他以前为了让他哥忘记凌枫就用过这个方法。   于是后来他哥连自己也一起忘了,变成一个数十都要漏两位的废人。   哥哥不再挣扎,偶尔清醒的时候还会抱着他说他好看,是他见过最美的人,爱他的桃花印像爱珍宝,说他想爸爸妈妈,说他做错了事,说他忘了很重要的事……让他好好生活,让他别哭。   他强求而不自知,以虚妄为真实,把鲜血背刺埋进土里,沉溺于泥土上盛开的灿烂鲜花。   他都以为他终于有家了。   却在他沉溺于强取来的温柔之际,不过出门一个下午,回来就看见他家靛蓝色的大泳池变成了迷幻的红,一如他红色的桃花。   多美,多扎眼。   水面上飘着他的希望,一动不动。   童话碎在水里。   记忆逼得他发疯。   门却在此时突然打开,虞枭看见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凉鞋,十只脚趾在他的凝视下不自然地蜷了蜷。   梦境与现实交叠碰撞出火花与碎屑。   虞枭脑中一片恍惚,开口,声音破布般嘶哑:“哥。”   谢常殊叹气:“我就知道你又守在门口了。”   “哥……”   谢常殊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眼睛太红了,抬眸时里面的偏执甚至没消下去,眼眶通红,连里面的泪都仿佛成了红色。   “别作,马上考试,考砸了别喊我哥。起来。”   虞枭看着谢常殊伸出来的手却不敢接。   “你讨厌我吗?”   谢常殊立马放下手,作势转身关门:“不进来就在外面待着吧,我睡了。”   虞枭急忙起身,动作太快,麻了的脚让他踉跄了下,一个白色瓶子从他怀里掉到地上,沉甸甸的,装满了不知名的药。   虞枭立马捡起来,心有余悸地看谢常殊。   谢常殊只当没看见。   他是没出息,还真就看不得虞枭一副伤心欲死的模样,这快一个月时间,虞枭人瘦了足足三圈。   马上就高考了。   不论如何,他认识的枭儿是个不要命也要从人贩子手里挣脱、出来参加中考改变命运的人。   这个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虞枭,坐在床上还眼睛红红可怜兮兮的妖精,委屈了就躲在他衣服里掉眼泪的哭包,半夜还往他被窝里蹭的混球……   “要抱就抱,赶紧睡觉。”话音刚落,腰上就爬上来一只手,他能感觉出虞枭废了一番功夫才克制住力道没弄疼他。   刚刚这家伙在他背后窸窸窣窣半天,手指一直在悄悄碰他,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吸鼻子的声音。   “别哭。”   后颈传来一阵热气,鼻尖在他肩颈时触时离,渐渐的,睡衣领子被咬住了。   谢常殊自暴自弃地闭眼。   妈的,要是以后真被这小子动手,他也认了。   谢父谢母应该是看出两个孩子之间的隔阂,心里都难受,老早就开始劝导两人。   虞枭高考结束后,他们就催他们出去旅游散心。   连游艇都包好了,准备来一趟远洋旅行,算是给虞枭庆祝,也是给俩孩子间化冰。   谢常殊他自认为自己对虞枭还好,只是说不像以前那样亲密到无间的地步而已。   虞枭不动声色看着他哥。   “哥,你要是不想去,不用勉强的。”   看着这张乖巧的脸,谢常殊心里难受。   谁能轻易接受自己养的小白兔其实是吃人的大灰狼呢?   他最近想了很多,不论枭儿的出身如何,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他自认为自己爸妈和自己对虞枭都挺关心的,没让他经经历生活的毒打,更没让他在血雨腥风里冲刺,完全没有成长成变态的温床。   但偏偏他又已经和厉绝接上头了……   “爸妈,你们不一起吗?”   谢母:“肯定要一起,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去旅游了。”   谢常殊松了口气,便答应下来。   他现在很想知道,虞枭留在他身边想干什么,厉枭一直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   结果到了出游当天,入眼的却是两架游艇,谢父谢母把他们往其中一架上推了推,自个儿欢欢喜喜携手去了另一辆。   谢常殊大跌眼镜。   他们四个人分两拨从同一站点出发,谢母所说的一起旅游,全靠两架游艇间的通讯器。   谢常殊躺着晒太阳,虞枭拿着一瓶防晒油非要给他抹。   谢常殊只好妥协,把自己翻了个面。涂个防晒油像是在按摩,谢常殊昏昏欲睡。 第59章 猝不及防   枭儿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无法左右对方的决定,但只要他愿意留在谢家,他永远不会拒绝。   要是他要回厉家……谢常殊想起那个变态且悲惨的反派,再看看身边的枭儿,心里忍不住发堵。   那至少希望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是快乐的。   希望这段时间的快乐能成为养分滋养他成年的时光,让他不至于想书中那样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不至于感情上一无所有,一辈子都在追寻一个人渣的爱。   想到这些心里更堵,瞌睡都气没了。   一只雪白的海鸥突然降落到不远处的栏杆上,双眼逡巡一阵,逐渐靠近两人。   谢常殊扔过去一条小鱼——还是人一早就准备好的。   这只海鸥嗟来之食吃得太爽,逐渐引来另外两位伙伴……一时之间竟呈争强之势。   “哥,手臂给我,都要涂。”   今天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完美的晴天,太阳总是时不时被游晃的浮云遮住,头顶时阴时晴的。   但谢常殊倒格外喜欢,阴天就更好了,要不六月的南方,灼热的太阳足以让他睁不开眼。   风轻云淡海风徐徐。   这么和平美好的日子,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谢常殊他们离开海岸约莫十多海里,反正有掌舵的人在,他们这些游客是不用担心航线问题的。   谢常殊躺在沙滩椅上吹风,虞枭在给他拍照,拍累了便躺在谢常殊身边。   谢常殊仔仔细细看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像是要把它盯个洞。   以前从没怀疑过,现在来看,总觉得纹身下藏着不见底的深渊。   不过他也懒得深究了。   只是……他不好主动开口问,其实一直希望枭儿能主动告诉他。   他歪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我有个朋友看了我俩的合照,特别喜欢你手上的纹身,让我帮忙问你是哪纹的。”   虞枭看了谢常殊片刻,脸色不变,“都是店里的人安排的,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我知道一家质量更好的一家,我告诉哥,哥推给他吧。”   谢常殊点点头,虞枭既然不想说就让这个问题过吧。   “我去过你家了。”   虞枭唇角弧度顿时僵了一瞬。   “他们说你家很早就搬走了。”谢常殊把他的手拿在手里把玩,不动声色地打量,想透过表层窥伺深渊里的野兽。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新地址呢?害我白跑一趟。”   虞枭小指微颤,不动声色把手抽回去,笑道:“他们不肯,怕村里人知道了说闲话。”   谢常殊心说我又不是你村里人,不过他并没计较。   就听虞枭垂着脑袋缓缓道:“而且我也不想你看见我在那里那么狼狈的样子,我那时候想着解决完那边,立马就能来找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我想以后能一直陪着哥,没人再来打扰。”   谢常殊心里一颤,视线不由自主向下,想看清此时虞枭的神情,奈何后者表情清淡温和,一如往常。   他知道内情,自然晓得虞枭说的这些有多难。   他压下悸动,眼神微闪,道:“我听你班主任说,你不是回去帮他们秋收的吗?”   “他们因为凌枫得到一大笔钱,立马就进城了。”   “房子买哪的?”   “槿汐家园,在十城区。挺远的。”   理由很充足,无懈可击。   罢了。   即使原著把厉枭塑造得十恶不赦,可一个十五岁就跟在自己身边求摸头的孩子,对他能有多大坏心思呢?   他可以接受虞枭的身份,即使虞枭现在不说,但只要对方还叫他一声哥,就总有告诉自己的那天。   人是会变的。   他不会喜欢凌枫,更不会嫌弃虞枭。   他,不会让虞枭变成原著中那种变态。   谢常殊拿起虞枭放边上的防晒油,准备礼尚往来给虞枭涂涂背,突然就想起他身上的伤。   从他手臂上那条疤就能看出来,这四个月他过得有多凶险。   但回来了他不还是那个乖乖的枭儿吗?   想着想着,心情倒好起来,正要让虞枭撩起衣服,却在这时,船体突然振动了一下。   两人都在甲板上,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谁都不知道游艇何时偏了航,又偏向了何方,直到底座砰一声撞在暗礁上,两人才猛地意识到不对。   举目四望,海域茫茫。   游艇速度骤然提升,螺旋桨疯狂转动,方向还在朝一个方向猛偏,却被暗礁弹回来,未固定的东西谢七倒八歪,谢常殊肺都快给抖出来了。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虞枭已经跑去了驾驶舱,却见驾驶员竟晕倒在地,舵轮还在惯性转动,船被螺旋桨推着继续朝一个方向猛撞。   虞枭要降下游艇速度,却发现控制器失灵。   虞枭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夹杂着一丝其他的怪异味道,他蹲下,在角落发现一块沾满的帕子。   他瞳孔微缩,立马起身往外跑,刚出舱门就闯入一片刺鼻的浓烟中——仓库和卧室里飘出来的,一股汽油混着酒精燃烧的烟雾扑面而来。   火势迅猛,很快就烧到舱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出人意料。   想到什么,虞枭心里一凛。   他飞快跑上夹板,就看见他哥对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他哥正和人对峙着,右手臂还在滴血,无力地垂着。   谢常殊脚步不稳,眼瞳已经开始涣散,靠着巨大的意志力才没倒下。   “小心,他疯了。”谢常殊抬掌阻止虞枭,让他别冲动。   和他对峙的男人手里攥着厚厚一碟帕子,散发出的气味极其刺鼻,另一只手上是一把起码七寸的刀,已经染红了一半。   男人鼻子唇角都是血,在自己过来之前已经和他哥完成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凌枫!!”   虞枭心神俱颤,眨眼睛凶相毕露。   谢常殊的血是引野兽发疯的毒,虞枭甚至忘了自己在谢常殊面前伪装了许久的纯良形象,冲过去一爪扼住凌枫命脉。   凌枫因为手上有工具和武器,本是有恃无恐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虞杂种冲过来的时候如同没看到他手上的刀一般。   “你该死!”虞枭就着他手将刀尖抵住凌枫的脖子,用力往里戳去。   凌枫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是不怕死的。可真到那一刻,眼里还是流露出恐惧来。   “枭儿。”   谢常殊喊了他一声,虞枭鹰爪般的手一僵。   匕首落地,他反手一掰,硬生生断了凌枫一只手,又折断他一条腿。   谢常殊被凌枫偷袭,帕子捂了口鼻,如今摇摇欲坠,虞枭垃圾般将人踢开,脚尖点了点长匕,用力朝凌枫方向踢去。   凌枫一声痛哼,捂着腹部爬不起来。   间虞枭来了,谢常殊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面对凌枫,语气难免有两份不可置信:“早知道你变态,没想到你能疯得这么厉害。”   凌枫赤红着眼看他们,“怪我吗?到底是谁的错?是你们,都是你们……”   谢常殊双眼发沉,连脑袋也靠在了虞枭颈间。   他有气无力道:“快,找救生艇,离开……”   凌枫还在继续:“你们把我当傻子吗?我都知道了,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警察查不出来,可是和我家有仇的……只有你们……好好的车,怎么可能突然爆炸?我都听到了,又炸-弹残骸,他们是被害死的……是你谢家促成了这一切!尤其是你,谢常殊,你……”   他想找个完美的理由来恨谢常殊,恨他言而无信,可倒底是年少戏言,当初说要为自己舍弃一切只求自己青睐的谢常殊,早就不见了。   可他更恨谢常殊转头,找的却是他最厌恶的那个杂碎。   他恨那个杂碎,最后却被告知是他家欠虞枭的?   他恨他视作白月光的人与他爱的人携起双手,他分不清是白月光夺了朱砂痣还是朱砂痔觊觎了白月光。   而他呢,明明是这份感情的中心,最后缺落得连插足都无门的境地。   谢常殊为什么不帮他?闻旭为什么要背叛他?虞枭为什么变成了受害者?凌烨为何从来不多看他一眼?为何他家墙倒了众人都只会落石?   为什么他落魄至此,甚至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是你们把我害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活不好,那谁都别想好。你们,闻旭,凌烨谁都别想好!!我恨你们。”   “虞枭,之前是我太小瞧你了。你本事可真是大……”他哈哈哈地笑起来。   正此时,船体后方浓烟滚滚,一声爆炸传来。   目之所及根本没有救生艇,就算有也埋在火海里。   凌枫却裂开一抹怪异的笑,“大不了一起去死,反正我什么都没了,拉个垫背的,一起死好了。”   虞枭把谢常殊抱在怀里,摸到他身上黏腻的油渍,才发现他哥身上也被泼了汽油和酒精。   一旦温度上来,或者飘一丝火星,后果都不堪设想。   虞枭已经起了把人千刀万剐活剥的心,可如今船舱烫得吓人,边上的防水胶已经开始融化。火舌从舱门往外呼啸,稍不注意火星子就可能飘过来。   偏偏船桨还控制着船体在暗礁间横冲直撞,让人站立不稳。   一旦游艇爆炸,他们尤其他哥,没有生还的可能。   虞枭没多犹豫,拿了刀砍断绑绳,抱着谢常殊跳下了水。   谢常殊意识昏聩,手指紧紧抓着虞枭的衣袖。   救生圈本有四个,各自分布在两边。   底下的已经被烧化,能用的只有上面一个。   虞枭把谢常殊放上去,飞快往危险区外划。   救生圈太小,他哥的手臂还在流血,几次三番被海浪打中,伤口渐渐被泡得发白。   海面昼夜温差很大,被冰凉的海水冲刷,谢常殊的身体热得烫人。   虞枭像个忘了辛劳的机器,推着谢常殊在水上浮了两天两夜,寻找陆地的踪迹。   他前一天还会努力地跟谢常殊说话,尽管昏迷的谢常殊没有回应。   后面连他自己都意识不清了,胃里装的只有海水,手脚发软。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哥,不能死。   谢常殊醒来的时候看见头顶绿油油的树,太阳光斑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四下打量一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里没有人气。   他想起身,脑子里像是吊了一块石头,稍微一动石头就在他脑中激荡,身体骨架仿佛被拆分重组。   好不容易爬起来,身上开始扑簌簌落沙。   谢常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穿了两件衣服,睡在铺满了干叶的沙坑里,四周铺了一圈不知名的荆棘和树叶,更远处生着两堆火。   放眼望去,海域茫茫无边际,除了身下,竟没有一块土地。   虞枭救了他。   虞枭呢?   枭儿……   他不知在水上飘了多久,却模糊记得枭儿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只是他浑身发沉,意识被禁锢在身体中,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虞枭出现时,太阳已经从正中跑到了西边。不知是夕阳下的树林太过张牙舞爪,还是自己大病未愈出现了幻觉,虞枭从树林里走出来时,谢常殊总觉得对方身上氤氲着肉眼可见的郁气,步履间仿佛行尸走肉。   他背着身体两杯大的柴禾和椰子并一堆杂七杂八的草啊藤的。   见他醒过来,那双沉寂的眼睛瞬间点亮,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哥,你终于醒了!!”   是硬生生从身体里提炼出来的一丝生气。   作者有话说:   昂-大概可以倒计时了。   我断更我有罪T^T,这本书开的时机太不凑巧,我三次也是第一回 这么动荡T^T;   以后不会了。   鞠躬。 第60章 手疼   谢常殊视线落在虞枭身上——虞枭把他上半身唯一的衬衫给了他,光裸的脖子和后背被晒伤得厉害,手臂与手掌都有许多被切割的细小伤口。   对上虞枭眼睛,他看见乌青的黑眼圈和满眼血丝,不知已经几天没睡了。   想必他躺着的日子,枭儿一直在小岛上四处奔波。   他大病初愈,鼻腔一酸,眼睛更涨得厉害。   “枭儿。”   虞枭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发颤:“哥,你睡了好久。”   两人声音都不算好听,在对方耳中却如仙乐。   谢常殊慢慢蓄力,抬起酸软的胳膊,用自己目前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回抱住他。   虞枭臂膀宽阔,早已是个成熟的男性躯体了。   “辛苦你了。”声音喑哑难听。   他醒来后的两天,虞枭每天都会出去猎食,找药,寻水。   虞枭磨出了火,不过手上也起了水泡。   如果不讲究味道,他们甚至每天都能做到荤素均衡。   这天虞枭出去,竟然提了一只鱼和一只碗口大的鹰,他叫不出名字,不过看虞枭那狼狈的模样,抓到它们不会多容易。   他动作很老练地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足够遮雨遮阳,谢常殊便被勒令在下面温养。   他通过虞枭的介绍,才知道围着他的那些树叶有驱兽赶虫的作用。   短短两天,挡风的竹排也被他竖在了草棚两边。   他身上的工具仅仅一把小匕首和一根救生艇上的绳而已。   那双他爱极了的手,早就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虞枭不睡觉,不歇息……   为了谢常殊病好后能最快的恢复身体,虞枭固执地要给他熬汤喝。   也不知道虞枭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把一块石头磨出凹槽,就这样摞着石头烧起来,足足烧了好几个小时,又废柴火又费力。   谢常殊心疼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叹气:“我的胃没那么脆弱。”   谢常殊的伤口被虞枭用撕碎的衣服裹着树枝包起来,中间夹了药。   谢常殊醒了,虞枭才想起来给自己编一件草衣。   可他前胸后背那些大小、深浅、新旧不一的伤口早就暴露了。   好几天虞枭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忐忑,就怕他深究。   不过谢常殊什么也没说,虞枭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边又难以言说地难受起来——他以前身上出现一点小伤他哥都大惊小怪的。   果然随着哥的记忆回来,哥的爱也在消退。   伴随着这股不痛不痒的难过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不安。   晚上,两人会一起窝在虞枭搭建的树房子里——能挡雨遮风,旁边燃着三堆火,虞枭睡一两个小时就会起来看火。   入夜后伸手不见五指,没火不安全,身下是晒干的树叶,怕起身惊扰他哥,他不敢睡得太近,担心他哥,又睡不安心。   谢常殊感觉虞枭的身体绷得岌岌可危,每次晚上让他睡觉,他总有千般原因睡不着。   这夜,柴火一声噼啪,谢常殊缓缓睁眼。   外面月上中天,已经是深夜了。   谢常殊试着用气音轻轻喊了声:“枭儿?”   身后不远处立马就响起一声回应,很清醒。   没听到谢常殊回应,虞枭大概以为他在说梦话,又小声喊了句「哥」。   谢常殊深深舒了口气,“我冷。”   黑暗里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虞枭大概是坐起来了,因为发声位置高了许多。   “我去翻翻火堆,明天再去捡些松针回来。”   “枭儿,”   “嗯?”   那边动作停了,在认真听谢常殊的后续。   谢常殊说:“过来抱着我睡。”   寂静延续了约么十几秒,才被打破:“可我晚上要经常起夜……”   “外面一层层的保护,又挖了陷阱,不会有事。”   “可……”   “真的很冷。”谢常殊的声音适时颤了颤,“火堆太远了,咳。”   咳声没尽,身后悉索声飞快近了,很快,一个带着热气的身体便停在谢常殊背后。   “枭儿?”   “嗯。”   谢常殊一手搭在虞枭腰上,道:“陪我睡觉。你要是累垮了……我小麦大米不分,你要垮了我只能跟你一起躺平了。”   虞枭的语气也很恼:“可就是睡不着。”   谢常殊稍稍转身想面对虞枭,虞枭却怕他压到受伤的那只手,压制住他的动作,自己转了个身。   谢常殊问:“在想什么?”   虞枭过了会才说:“怕……”话停在这儿。   “嗯?”   “怕你…睡不着,怕你醒不来……”   谢常殊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却忍不住勾起了唇:“咒我?”   虞枭距离他更近了些,低声道:“我怎么可能咒你。”   谢常殊好的那只手搭上虞枭的脑袋,道:“你在这儿,我倒什么都不怕。”   虞枭闻言却是一愣。   “你不怕我?”问出来后才想起现在的哥还不知道上辈子那些事,是他因为他哥梦里的呢喃而太惶恐了。   “我怎么会怕一个一直不遗余力保护我的人?”   “可,要是有一天……哥发现我是个坏人……”他抱谢常殊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谢常殊昏昏欲睡地拍他脑袋,道:“到时候别太欺负我就行。”   夜晚风很凉,虞枭跟他哥挨得很近,等他哥睡熟了,会悄悄把他整个拢在怀里。   他动作很轻,可谢常殊压根也没真睡得多死,只是懒得拆穿。   今晚谢常殊感觉自己精神很好,是要康复的前兆。   或许是谢常殊的安抚起了作用,这次虞枭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最后还是被一阵烟唤醒的。   谢常殊从虞枭挖的凼里提了一只色彩鲜艳的龙虾,正放火上烤着。   虞枭看了眼太阳,难得迷糊:“下午了?”   “你要再睡会也是可以的。”   虞枭却一骨碌爬起来,飞快收拾了一下,“那可不行,昨天阴一阵晴一阵的,我今天要去山上多弄些干柴。”   他们木棚下面有很高一块空隙,就是虞枭用来放干柴和其他用品的地方。   “吃了东西我跟你一起。”   虞枭已经提起刀,摇头道:“不成,你伤还没好。得歇着。”   谢常殊皱眉,当初他手臂呗凌枫的刀直直刺下去,险些对穿,等它彻底痊愈得不知何年何月。   他现在烧退了神智清醒了,伤口没那么疼了,总不可能还像废人一样。   虞枭就着石槽的开水喝了几口,简单解决了肚子就往山里去。   谢常殊稍微恢复些,也开始探查情况。   这里是一个小岛,荒废无人。   海岸有很多垃圾,谢常殊单手运动,在大大的海滩上一点一点地摆出SOS。   虞枭来找他时,看到他摆出来的东西,目光暗了暗。   他接过活:“剩下的交给我吧。”   他们已经在小岛呆了一周,可虞枭在这期间,在这小荒岛上把他生存的本事发挥到极致,竟从来没试图求救过。   按照原著反派的习性,或许顺势就把他囚禁在这个小岛了。   要虞枭真这么做,他好像也无力反抗……   谢常殊被虞枭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屁_股烫,他刚要起来,就又被按下去。   谢常殊只好一动不动,等虞枭走了才挪了挪,换了个地方。   抱着膝盖看虞枭在废弃物间穿梭,捡起每一样可以用的,摆在S的尾段。   谢常殊曾经就总是疑惑,自己和枭儿同吃同睡的,不知怎的他就要比自己身材好,肌理分明,全身都是蛰伏着却不夸张的力量感。   现在看来,还真是背着他偷练了。   等虞枭忙完,两人一起朝小棚屋走去,谢常殊远远看去,发现小棚屋也掩在树木之下……   若是俯瞰,怕是没人知道岛上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在火堆前应付着解决了两个椰子半只鹰肉和一只虾两条鱼……终于心满意足,携手朝小岛另一边走去。   那边的海滩是一片石头,虞枭凼里的鱼获基本都来自那里。   虞枭在废物堆里捡到几张烂得乱七八糟的网,整理许久才腾出来。   潮退时把它立在海岸,潮起送来一些小东西,虽然网的作用很小,但零零散散也能网住一些。   两人走近温暖的水中,开始洗漱。   脱衣服时,谢常殊见虞枭一幅有心事的样子,问他:“枭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想离开这儿吗?”   虞枭竟愣了下,尔后很认真地反问谢常殊:“哥,你想吗?”   按谢常殊地本心来说,虞枭的犹豫都算多余,他当然想。   奈何虞枭的表情不对。   “它也算救了我们。”   虞枭垂眸,摇头,“可是你想离开。”   谢常殊嘴唇动了动,见虞枭似乎是真的很满意这里的生活,且因他想离开这里而感到难过,一时竟有些无言。   他大概知道虞枭在想什么,自从知道了虞枭藏着的身份,他多多少少也摸清了他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于是舞了舞手臂,只说:“疼。”   其实已经不太疼了,他虽不知道虞枭是什么时候学的医理知识,又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草药,但能猜到一些。   大概近似于,久病成医吧。   枭儿身上有许多神奇的地方,他等着虞枭跟自己坦白的那天。   果然,谢常殊这话一出,虞枭立马住了嘴,眼里复杂的情绪尽数转化为担忧:“还会疼?”   谢常殊忙道:“一点点。”   谢常殊觉得他不该撒这个谎——他明知道枭儿的神经有多脆弱的,尤其对待自己。   于是,好不容易被哄骗着跟自己睡了两晚上好觉的枭儿,当晚因为他一个字,跑棚子外面卧沙去了。 第61章 他哥在回应他   也是这一晚过后,枭儿才开始认真向外界求救。   谢常殊见了枭儿熟练的求生手段,半是感慨半是心疼。   看到枭儿的动手能力后,他觉得枭儿先前想跟他生活在这个岛上的想法大概是认真的。   这岛上物资丰富,两人生活在这里,若无病无灾,倒真能避开外界的一切纷扰。   不过这都是不现实的。   晚上,趁着夕阳的余晖,海水不那么冷了,虞枭跟谢常殊一起在海边沐浴。   一片碎石云集,海水难得澄澈。   谢常殊坐在一块石头上,虞枭蹲着仔细地给他擦小腿上的泥泞。   谢常殊本是不想让虞枭帮忙的,可他一只手还绑着,拗不过虞枭。   当时已经是黄昏,太阳只剩下半张羞红都脸,连着半边殷红的云霞,几只晚归的海鸟还在远方翱翔。   谢常殊无病一身轻(手伤除外),心情很好。   他一直很乐观,就算游艇炸毁,可他爸妈联系不上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寻找。   如今有了他们这边的配合,离开不过是时间问题。   座下石头还散发着让人舒适的温度,垂眸看到虞枭认认真真捧着他一只脚清洗的时候,谢常殊心里莫名就腾起一腔柔软,手轻轻搭上他脑袋,细细地抚过。   眼神被余光牵引,也没细想,便落在枭儿沾着水珠的脊背上。   那里有一道粉白的痕迹,足有手掌那么长。   他手还是湿的,几根手指轻轻划着那道疤,再从疤痕尾段转移到其他大小不一的新陈伤痕。   直到感觉到掌下人躯体越发僵硬,谢常殊倏然回神,尴尬地抽回手,欲盖弥彰问:“你这伤……”刚开个头,又想起不久前才和枭儿的聊过这个,是个无用的话头,他便不尴不尬地住了嘴。   虞枭除了最初的僵硬,后面都像无事发生一般,只是他看着自己小腿的双眼过分专注。   越是装作不在意,心里越关注。   很快,虞枭带着薄茧的手心抚过地地方便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像风过水面带起的涟漪。   谢常殊不由瑟缩了下,背后蹿起一股冷风。   他的腿就在虞枭手上,后者不可能感觉不到。   略哑的声音问他:“凉吗?”   半湿不干的体恤被他捏成一团,轻轻擦到大腿。   水是温热的,很快抚平鸡皮疙瘩,不过那双在自己腿上动作的手存在感实在过强,谢常殊忍不住开始躲,道:“上面就我自己来吧。”   虞枭动作微顿,很快便起身转到谢常殊背后,道:“那我先给你擦背。”   水泅湿了虞枭的裤子,他站起来的刹那,想必此刻只要不是个瞎的,位于谢常殊这个位置,就不可能看不见虞枭身体的反应——尽管后者明显避开了谢常殊的眼睛,可动作究竟没有眼睛快。   不愧是自己救回来的小枭儿。   背后动作很有节奏,谢常殊随着虞枭都动作一晃一晃的,摇得他快要睡着。   却在此时,胸前突觉冰凉,低头便见一只手扶着自己肩膀,另一只手浇着水轻揉着他胸膛。   “啊!”谢常殊猛的后撤,仰头瞪着不知何时跑到自己面前来的人,恼道:“你做什么?”   虞枭被恼得蒙了片刻,道:“看哥昏昏欲睡,怕你倒水里。”   谢常殊咬牙:“我说的是你了你另一只手!”   虞枭再纯良不过,看了眼谢常殊地胸膛,指了指一边的体恤道:“太粗糙了。”   所以你就用手吗?   “你可以把我叫醒,我自己来。”   “下次一定。”   “呃……”谢常殊把揉成一团的体恤打湿了就往身上招呼。   虞枭便退坐在他旁边,抓起水里的沙往往身上搓。   适时飘来一阵凉风,谢常殊挤到胸膛的水开始变凉,他回头准备喊枭儿搞快些,该回去了。   却见后者正把视线从自己胸膛挪开,欲盖弥彰地低头搓腿。   谢常殊麻木地转开身体,飞快扫了眼,这才发现胸口因为他用力过猛,绯红一片。   虞枭声音正好传来,认真道:“哥,你皮薄,轻点。”   谢常殊:“……”   谢常殊清理好久准备离开,忽听虞枭说:“哥,你帮我用沙搓搓背啊。”   “你那背能用沙?”   新伤刚好,稍不注意都怕搓破皮。   “用手也行,我够不到。”   等两人终于洗干净了。   谢常殊谨慎地往回走——毕竟此处碎石块,石头下还藏着螃蟹,谢常殊对蟹钳子有些杵。   然而还没走两步,双脚突然腾空,虞枭竟把他拦腰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很稳地朝他们的小房子走去。   谢常殊脸当即一黑。   因为要洗澡,两人上半身都没穿衣服……   虞枭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不过为防意外,谢常殊还是用健康的那只手勾住了虞枭的脖子。   虞枭每天都会把小屋子加固加厚一番,如今木棚离地,不受潮气影响,用一排排竹子造成的底板上,扑了层层叠叠干枯的树叶松针和打软的棕榈叶,防风避雨,已经算是舒适了。   所以当初谢常殊喊了一句「疼」之后,虞枭就没敢和谢常殊抱着睡了。   晚上不知几点,照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间,只是今晚光线格外暗,连月亮都被乌云遮蔽了。   雨声噼噼啪啪砸在头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惊醒了谢常殊。   他摸黑喊了声「枭儿」,小空间里没有回应。   有些冷,似乎有冷风灌进来,他凭着感觉摸过去,发现某个角落缺了一块,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   “枭儿?”   谢常殊从小棚屋这头摸到那头,确定枭儿不在棚里。   他推开简陋的小门,迎面便看见一道撕裂天穹的闪电,风把树枝吹得东倒西歪,碰撞声急促繁杂,巨大的阵仗叫他立马缩回小房子,很快,一声尖锐的响雷震彻九霄。   滂沱大雨掩盖不了惊涛拍岸声,另一个方向,他听见石头滚落山崖砸出沉闷的声响,是石头砸下四分五裂的声音。   过了会,这声音密集了许多,接着轰隆一声,大抵是悬崖那边山体滑坡了。   谢常殊冲着雨幕喊虞枭的名字。   热带里的森林总是危机四伏的,他知道山里有野兽,要不枭儿不会在棚屋附近砍了荆棘又挖陷阱,彻夜染着火堆。   白天都危机四伏,更何况这种人眼完全没用的情况。   枭儿跑去哪了?   谢常殊钻出脑袋,便觉得雨点砸在皮肤上,像是落下的石子。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他感觉大雨滂沱到要淹没海洋,大海暴戾的海浪要吞没这渺小的岛屿。   谢常殊不怕黑,不怕冷,但他怕一个人。   谢常殊从棚屋里跳下来,棚屋最下面一层干柴已经被雨水浸透。   他尽量护着手臂,朝深渊般的黑森林望去,打了个寒颤,抬步朝那边走,呼喊一声比一声大:“枭儿——虞枭——”   大雨天为什么要往外跑?   为什么出去也不跟他说一声!   混蛋!   “虞枭——”   脚下的路被挡住,谢常殊摸了摸,是一根断裂的树,枝丫都有碗口粗。   他绕了绕,继续往前。   每靠近森林一步,心里就更惊、更凉一分。   要是虞枭出事了,要是他出事了……   正在他陷入恐怖的猜想中时,侧前方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听到虞枭喊他的声音。   不多时,黑暗里他被人精准地抱住,很紧,身体被雨水冲湿,相贴的肌肤却在发热,飞快变得滚烫。   “哥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大雨……”他声音焦急,急忙把人推到树下,伸手挡住头顶大颗的雨珠。话没说完,却被谢常殊打断。   “你他妈,你他妈……”谢常殊颤抖着抓着虞枭的腰,连肉带衣服一起抓着,狠狠道:“你去哪了?你什么鬼天都往外跑!!你他妈要不要命?”   谢常殊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就响在虞枭耳畔,虞枭只听着,弯腰抱着谢常殊地大腿和腰,任由谢常殊用力掐着他肩膀,把人飞快抗到小棚屋下。   脱掉谢常殊的衣服,扯了随风招摇的衬衫,把人擦干,推进棚里。   谢常殊任他动作,可最后见他把自己扔进棚屋,自己却没跟上来的意思,一把扯住虞枭脖子上的破布烂衫,恶狠狠问:“还准备去哪?”   “哥,东西还在山上,我去拿回来。”   谢常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虞枭语气矮下来,道:“我上山的时候还没下雨……我准备把这边的豁口堵一下,被风吹开了,晚上冷。”   “你去了很久。”   “回来的时候下了雨……本来是小雨,陷阱里有一只野猪……天气热,我怕它被水泡坏。”   紧接着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雨点拍打在棚屋上,噼里啪啦,像跳在油锅上。   虞枭心里愈发焦灼,怕谢常殊生气,抹黑抓住谢常殊的脚踝,“那我去把丢在那的树枝捡回来,把缺口堵了就睡觉好不好?”   “呃……”谢常殊:“我跟你一起。”   虞枭:“你的手不能再沾水了。”   黑暗里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谢常殊探手摸到虞枭的脑袋,良久才说:“可是我也怕,怕你……”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虞枭心里,虞枭突然一个探身,挤进谢常殊腿间紧紧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上埋了下,才说:“哥,很近的,我保证五分钟就回来。我在西南方那条小路。”   他是在下山的路上听到他哥的声音,急得发颤,吓得他他丢下东西就朝声源地跑去了。   他说完就冲进雨幕里。   谢常殊郁闷地蹲在木棚上,守在门口,还真认真地数起秒来。   好在虞枭言而有信。   不过他还是把那只小野猪拖了回来,一路上都是用冲的。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盏煤油灯,是他们白天在废弃物里淘到的。   他带着一身水汽,三两下堵了缺口,把油灯放好后没靠近谢常殊,道:“睡吧,我守着灯。”   谢常殊隔着昏暗的光,看他湿漉漉坐在一角,说:“过来。”   “过来就弄湿了。”   于是谢常殊拿着之前自己擦水的衬衫,主动过去。   虞枭:“有水。”   “我给你擦。”   身上的水容易干,头发却不容易。   谢常殊跪坐在虞枭身前,细细擦拭,拎了一把又一把的水。   一向心疼谢常殊的虞枭也没伸手帮忙。   “腿麻吗?”   “有点。”   “我腿,可以坐。”   谢常殊没有客气。   煤油灯被玻璃罩着放在一边,两人的影子在草棚上纠缠得浑然一体。   虞枭看着影子渐渐发愣。   额头突然感到一阵温度,是他哥贴上了他的。   虞枭不敢动。   “我好累。”他哥声音轻轻的,大概是真的累了。   虞枭刚要说「那赶紧睡吧」,就感觉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臂,是他哥为他擦头发的那只。   虞枭愈发不敢动了。   额头相抵,呼吸交缠……他哥主动靠近……虞枭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心脏疯狂跳动,面上却要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咔哒——”   虞枭僵直的手臂微颤,不注意间竟捏断了一截树枝。   天空一道闷雷。   虞枭感觉他哥因为雷声而收紧了手臂,等声音彻底过去,又软了身子,额头滑到他肩膀,整个身体的力道都放到他身上了。   他哥,想必真的很累了。   直到肩胛传来刺痛,身体猛的紧绷又放软,抬手抱住他哥,任他咬着。   他哥的虎牙很尖,这力道大概会流血。   可咬住自己都双齿似乎在颤,力道忽松忽紧,下一刻,湿滑软糯的触感滑过被犬齿咬过的地方。   虞枭身体微颤,他不怕他哥凶恶地咬他,却怕他温柔的舔舐。   “哥……别……”   谢常殊抬起头,掐着虞枭的下巴,威胁道:“下次再敢不拿自己的命当……”   虞枭其实没太听清他哥在说什么,只看见他哥嘴唇一张一合,唇很红,像染了血。   谢常殊语气凶恶:“听见了吗?”   哪有坐在别人腿上威胁教训别人的呢?   也就他哥这种时候还摆得起架子。   可是……   “虞枭,你还敢走神?”   虞枭不敢走神,于是迎头而上,鼻尖若即若离地点了点他哥的,他哥没退开。   虞枭看着谢常殊的眼睛,脸微微一偏,鼻尖让开位置,唇尖感受到一丝温热的皮肤。   近得洒在对方脸上的呼吸还是灼热的。   谢常殊睫毛狠狠颤了颤。   他依旧没退开,如虞枭看他那般看着虞枭。   气氛逐渐胶着,时间空间像是同时凝滞了。   谢常殊有些受不住,似乎想张嘴说话,只是刚露出一条缝,便被堵住。   虞枭把若即若离的唇距缩到零,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原来唇上是真的血。   好甜。   他哥刚刚把他的血咽下去了吗?   他好开心。   于是吻愈深,察觉到腿上人在向后躲,虞枭一手拦腰,一手轻轻按头,力道很温柔,带着人俯首配合亲吻。   好甜。   要是能一辈子住在岛上多好,要是他哥永远都记不起来多好,他和他哥就这样生活……多好。   他若是个普通人,若没那些前尘往事,多好。   他哥没有抵触亲吻,甚至在最初都怔愣过后,竟给了他回应。   他哥在回应他?   虞枭讷讷停下,想看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却见他哥红唇湿亮,耳朵绯红,明明羞赧,眼中却尽是不耐,见他停下了,蹙眉看他。   沉默片刻虞枭还是没动,他起身就要离开。   虞枭却一把禁锢住谢常殊的腰,看着谢常殊的眼睛,说:“哥,你明白的吧。”   谢常殊嗓音喑哑,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不耐道:“你废话真多。” 第62章 什么鬼姿势   话音未落,后半段被吞进喉咙里。   这会虞枭可以确认,他哥的确在回应他,逐渐地他觉查出,他哥或许是哥哥当惯了,连吻都想要压他弟弟一筹。   奈何他吻技生疏,与弟弟较劲没一分钟就被压下,连换气都困难,最后只剩下求饶闪躲的份。   鉴于哥哥因呼吸不畅而落了下风,恼羞成怒下拒绝接吻,虞枭便放过双唇,含住他最爱的哥哥的喉结。   每次他一咬住这里,哥就会身体紧绷,继而浑身发颤。   “唔……别咬……”   虞枭吻了吻谢常殊唇角,从他耳畔流连往下,埋首,细细品尝。   闷雷滚动,谢常殊抱着虞枭的脑袋,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虞枭扶着谢常殊,高下异位。   虞枭一边细细啄吻谢常殊的嘴唇,一边软声:“哥,我想要你……”   谢常殊喉结鼓动,眼睛不自然地避开。   “哥……”虞枭舔了口谢常殊喉结,声音越发软了,“哥……给我好吗?”   谢常殊手还放在虞枭脖颈上,闻言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声音又气又恼:“这里怎么做?你又什么都不懂……”   “哥连接吻都不会,比我懂吗?”   谢常殊闻言,黑脸,突然掐住他后脖子:“你跟谁学的接吻,这么娴熟?”   虞枭说:“我在梦里每天和哥接吻,哥都不知道。”   谢常殊捏住人后脖颈,骂他:“屁话!”   虞枭飞快起身,翻下棚子,在下面一连摘下好几片肥厚的芦荟叶子,匕首削皮去刺后再翻上去,一猛子扑住正起身准备去找他的谢常殊。   “你……”   棚屋外落雨如珠撒玉盘,海潮汹涌如云翻寝被。   寒冷侵袭,小屋内热气攀升。   每过一道雷,他哥便被吓得紧紧抱住他,紧得他呼吸发颤。   翌日雨停,万里晴空,朝阳如瀑。   虞枭很早就起来生火了。   椰汁被他敲开,烧热了才喊谢常殊。   谢常殊表情一直有些不自然,走路也是在强装镇定,漱完口后本准备挪到另一边吃东西,却被虞枭拉着扯着,一点点拽到自己身边,哄着人坐到了他腿上。   谢常殊见虞枭一幅志得意满的狗样,在他身上这里摸摸那里嗅嗅的,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又是蹭又是舔。   谢常殊更不自在了,把他脑袋推一边,捧着椰汁喝着,咕哝:“别这么奇怪。”   “哥,我好喜欢你。”   打破了那一层防线,虞枭如今的情话不要钱似的。   谢常殊挑了块蟹肉吃。   虞枭:“热水烧好了,待会我帮哥洗洗好吗?”   谢常殊没反应过来:“洗什么?”   虞枭竟然脸红了,爪子却揉了下谢常殊的屁股。   谢常殊猛的跳起来,指着虞枭,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你……”怎么突然这么流氓?   却见人好像是认真的在脸红,因为他的躲避,也是认真的在难过。   谢常殊不上不下的,“我自己来。”   虞枭很快就把小野猪扒皮开膛,拿火熏成了烟熏肉。   谢常殊落难前绝不会想到,他落难后,最不缺的竟是肉。   就连盐虞枭都没缺他的。   可他得到这些的同时,枭儿身上的伤也多了许多。   他倒是被养得和来时没什么两样,可枭儿……   谢常殊想起昨晚游弋在自己身上、引得他阵阵战栗的双手。   两人遇到无人机是在两天后,两人正在高处堆叠「SOS」,一架无人机飞从海上飞过来,谢常殊跟无人机打了个招呼,看上去很平静。   虞枭站谢常殊边上,瞅着无人机一脸不开心。   两人下山,那架无人机两人去哪它跟哪。   约么一个小时后,另一架无人机从另一个方向飞来。   虞枭自从见到无人机后表情就很凝重,进了小棚屋,谢常殊按着他眉毛亲了口,小声说:“爸妈没准都在外面看着呢!”   就在他俩待在棚屋里这么一小会,两架无人机已经围着棚屋转了十几圈。   谢常殊跟虞枭坐在棚屋边上,说:“他们肯定在说我俩本事大,家都建好了。”   虞枭从背后牵着谢常殊的手,环顾四周,敛眸:“我喜欢这里。”   “要真这么喜欢,以后咱常来这边。”   虞枭眼睛顿时亮了,“当真?”   “嗯。”   他们回去后被谢父谢母关屋里,又是关心又是骂地过了好几天。   他们这段时间为了找他俩都憔悴了不少,他妈眼底黑眼圈挂得像熊猫也没心思护理一下,他爸两耳朵的头发又白了几分。   谢常殊很惭愧。   跟他们好一顿耍宝安慰后,他跟他们讲此次罪魁祸首是凌枫。   通过谢父谢母交谈,他们才知道游艇爆炸后凌枫竟然没死。   谢常殊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   谢母提起凌枫就一脸嫌恶,她嫌少有对人喜恶如此形于色的时候。   “还活着,听说他当时坐着救生艇,被一个岛上的人救了送医院了,我们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脱离危险。”   虞枭闻言,脸色瞬间沉下去。   谢常殊表情也不好看,嘴角抽搐,问:“他现在过得挺好?”   谢父皱眉:“好不了。”   谢母补充:“我们租的游艇我们怎么会不认识上面标志,一架里面本来就至于一艘救生艇,他开走了,你们偏偏又……”说到这儿,谢母声音突然哽咽,谢父揽着她肩膀,两人一起沉默了。   谢父帮着谢母把剩下地话说完,“后来我们报警,把他查出来了。”   谢常殊也过去顺他妈的背,虞枭端来一杯水放在谢父谢母面前。   谢常殊拧眉:“那他现在在哪?活着好,我还没找他……”他想起要不是枭儿,自己早没命了。   谢母呜咽着呜咽着就泣不成声,眼泪一颗连着一颗,“我知道,我们把那片海域翻遍了都没找到你们,没想到你们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找到你们后他们才定位到你们出事的地方……那么远,也不知道枭儿是怎么做到的,好孩子,好孩子……你们现在好好的,我……”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一手抓一个,泪眼婆娑地看着枭儿,道:“还好有你还好有你啊宝贝。”   谢父叹气,说:“他做了孽。不止我们,旅游公司的一个员工也因为他没了命,那边家属闹得很厉害,他这辈子出不来了。”   谢母:“他该。”   谢常殊点头应和。   虞枭:“……”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还不够么……   刚找到他们那几天谢母虽然总是忍不住落泪,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理智的。   等这件事彻底落幕,谢母的后遗症就显露出来了,简直恨不得吧谢常殊虞枭两人当成襁褓里的孩子一样照顾。   两人便一直在做乖乖孩,每天谢母说啥是啥,谢父也每天陪着,许久才把谢母的安全感养回来。   晚上,谢常殊跟虞枭对着平板,一起在卧室估虞枭的分。   两人本来是坐着的,后来变成一起躺着,逐渐脑袋贴着脑袋。   两人体温交缠,无差别包裹着对方的身体,像是让人无法逃脱的触须。   两人自从上次小岛亲热后,就一直没靠这么近过。   视线交融,缠上就轻易分不开。   眼看气氛逐渐湿润,谢常殊怕出事,主动往边上挪,然后继续看题。   只是说着说着,再次醒神时两人却又变得肩抵肩腿并腿,谢常殊看了眼,一时不知道是谁靠近了谁。   谢常殊笑哭,看向虞枭,只一眼,看见枭儿喉结动了动,眼神不清不楚地盯着自己的唇。   谢常殊顿时觉得很渴,非常渴。   枭儿的唇看上去很红……   虞枭被他看得受不住,低头抵在谢常殊肩颈,自暴自弃道:“哥,别这样看着我。”   因为他俩,谢父谢母操了那么多心,他俩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想那档子事,那不禽兽吗?   但有时候……   谢常殊一把摁住虞枭,低头轻轻嘬了口。   他只是想解解馋,没想做别的。   虞枭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急促地移开视线,呼吸不受控地急了些。   “哥……”声音哑了。   他本想说别撩拨他,叔叔阿姨还在楼下。可当看见他个充血的唇微张,歪着脑袋看自己时,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乱了。   谢家有谢母统一定制的睡衣,穿起来很舒适。   他哥现在穿的这件是蚕丝质地,躺着时,柔软丝滑地贴在身上,完美勾勒出他哥的身形。   他哥的腰很细,很好抱。   谢常殊直到他在看什么,嘴角的笑渐渐咧大了。   平板不知不觉间已经熄屏,两人的视线不清不白地缠绕又分开,虞枭微微凑近,打算轻轻吻一下——刚刚他哥的动作太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   于是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丝试探和余地,只要他哥不愿意,随时可以推退开。   但温水煮青蛙,是最容易把蛙煮死的。   双唇静静相贴,他本是一触即离的打算,在谢常殊微微松开唇瓣的瞬间有了更贪心的想法,忍不住噙住唇瓣,细细品尝。   他哥终于动了……   却不是躲开。   他哥勾住了他的脑袋,这是邀请。   这么长时间的暴晒,早就是干得不剩丝毫水分的柴,哪经得住火把这么烧。   虞枭顺势揽住谢常殊的腰,反身把人压在身下,一吻越来越深,呼吸急促。   谢常殊被虞枭吻得三魂丢了气魄暗道枭儿真是装得一手好纯。这他妈不练个十年八年出不来这技术!   所以……到底是怎么学的?!他是傻子才会信是做梦。   他软了心神,双手被按在头顶,余光一扫,理智稍微回笼,突然有些慌,“等等,门还没……”   几乎是他出口的同时,他迷蒙的眼神似乎看见门把往下压了压。   谢常殊登时清醒过来,猛地一把推开压身上的虞枭,却不知自己的一只腿是什么时候放在对方腰上的,手刚把人推开,腿又把人勾了回来。   虞枭把压到谢常殊,双手撑在谢常殊身体两侧。   !   这他妈什么鬼姿势?   他撑开虞枭的肩膀,双腿用力一绞,起腰就把人反压制住,正要松手分开,谢母声音传来:   “哎哟,你俩做什么呢?”   谢常殊脸上血色未退,表情却很自然,笑道:“妈。”   作者有话说:   作者:安分跪着ing.   我我…这本更得慢,真的真的泪跪。   不会坑,只是真的更得慢。 第63章 啧啧啧啧   谢母把牛奶摆到书桌上,一连严肃地走到床前,道:“殊殊,不能这样欺负枭儿。”   谢常殊:“我没……”   虞枭快他一步道:“阿姨,哥没欺负我,我俩闹着玩。”   谢母的表情狐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谢常殊生怕她在自己脸上看出什么不清白的证据,低咳一声,转头。   表面不显,实则精神紧绷。   虞枭想让走神的哥回回神,但此刻说话会被谢母听到。   在谢母看不到的一侧,虞枭的手还盖在谢常殊的丝质睡袍下面,手指一动,就覆上谢常殊的大腿。   谢常殊整个人一震,如梦初醒般,不敢置信地盯着身下的虞枭。   虞枭和他对视,表情略有些无奈。   谢常殊表情麻了,魂飞天外地从虞枭的腰上挪了挪,捡起不知熄屏儿多久的平板,划开,默默点开高考题。   为什么他妈一言不发?   他妈看出什么了吗?   他妈是不是还盯着他呢?   就在他思绪一团乱麻的时候,虞枭的声音传来,很满足的那种:“阿姨今天的牛奶也很好喝,谢谢阿姨。”   说着把手上另一杯递给谢常殊:“哥。”   谢常殊接过来喝了口,冷静了下,再开口时理直气壮,“妈,别站着,坐会吧。”   “我们刚刚真没……”他直接把平板抵到谢母面前,里面是数学大题,说:“刚刚这道题我跟枭儿有分歧,但也没打架,玩呢!”   解释完,抬头,就见他妈满眼笑意。   谢常殊:“?”   谢母摸了摸谢常殊的脑袋,又摸了摸虞枭的,一脸得逞地笑着:“你们打没打架,我还看不出来?”   说着神清气爽地收回玻璃杯,哼着歌出去了。   谢常殊:“!”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瞪了眼虞枭。   虞枭动作很轻地锁了门,这才凑近谢常殊。   谢常殊一把掐住虞枭脖子,这次是真的把人压在床上了。   虞枭亳不反抗,甚至满眼笑意,任打任骂。   只是在吻他的时候,却比先前强势凶狠了许多,恨不得把他人都吃掉。   谢常殊几度欲翻身,想重新骑回虞枭身上掌握主动权,却因背后接连不断的温柔噬骨的亲吻而浑身战栗。   谢常殊软着身子,骂他:“你……唔……”他因自己泄出的颤音而不齿,不由紧紧咬住手腕。   不多时,一具火热的身体覆盖在他背上,虞枭把他咬出深深牙印的手腕拿出来,换成自己的手指。   “别咬自己。”他语气心疼。   可换成虞枭的手,谢常殊又何尝不心疼呢?于是咬也是浅尝辄止,甚至算是温柔,猫儿般。   虞枭在前段总是温柔体贴的,可到后头,狂风骤雨之际,却总是掌控欲爆发,谢常殊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还隐约记得,他失控欲叫出声时,堵住自己的双唇,说:“嘘,哥,小声些。”   于是所有声音都淹没在虞枭喉咙里。   最后,什么也听不清,看不明了。   翌日吃早饭时,谢常殊看见他妈都心虚,好在他们都要上班,离开得早,没注意某如坐针毡的儿子。   谢常殊正在准备期末考,学校课基本都没了,他不住校,自然不用去学校。   中午谢父谢母不回家,他们自己解决肚子。   虞枭在厨房做饭时,谢常殊被他按在沙发上休息。   谢常殊心思不在这边,时不时往厨房看一眼。   虞枭今天穿着一身体恤和宽松运动裤,系着围腰,那么高一个子往厨房一站,专心致志准备午餐的样子活像贤妻。   锅里煲着汤,虞枭转身看火候时谢常殊看见他唇角眉梢挂着的满足的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勾起唇。   纯良可爱,还会撒娇。   谢常殊心脏跳得厉害,要真让他娶这样一个媳妇,他铁定是愿意的。   余光突然瞥到虞枭脖子上的一道抓痕,谢常殊悻悻然收回视线。   枭儿的纯良有几分,要打个问号。   他至今对对方的吻技和那啥的技术耿耿于怀。   尽管他知道自己眼前的枭儿和原著里那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肯定不同,可原著里写的厉枭,穷凶极恶,那方面毫不节制——从他找替身的频率就能看出来,起码夜御十郎……   想到这儿谢常殊愣了下,想起昨夜自己意识不清,对方却依旧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惫的样子。   这样看来,要娶枭儿,他的生命安全堪忧啊。   手机沙发上震了两下,谢常殊没注意。   很快,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是他同专业的朋友。   他接起来,听完那边的话,道:“没必要吧,徐教授的期末考又不难。”   “成吧,发个位置。”   他正跟人聊得起劲,身体突然腾空,谢常殊没防备,一声粗出。   手机另一边朋友问他怎么了。   谢常殊匆匆跟他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回来立马掐住虞枭的后脖颈,“混蛋,下次能不能事先通知一声?”   “哥不怕我的声音被他们听到?”   谢常殊无所谓,“他们谁不知道我有个弟?”   虞枭没接话。   谢常殊被虞枭放在餐桌旁,凳子上还放了个软垫,谢常殊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一把挥开软垫,直接坐下。   脑里的神经都扭曲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虞枭笑了下。   谢常殊说:“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的书不是还放在同学家?正好跟德叔一起把书搬回来。”   虞枭的手艺一向是可以的,谢常殊大快朵颐。   “去哪?”虞枭给他舀汤,并把被谢常殊端到面前的小炒肉端到另一边,里面辣椒很辣,他哥舌头很能吃辣,身体却受不住。   谢常殊眉尾一抽。   跟这人睡一觉,伤身还亏胃。   谢常殊把定位的位置说给他,道:“他们说这里人少安静,适合复习讨论。”   “好,早点回来。”   下午,虞枭帮谢常殊挑好要换的衣服便放人走了。   谢常殊打车到汤城温泉山庄。   他们定了一间包厢,虽说汤城里面成片的温泉,可这里的包厢环境清幽,很适合过来放松。   房间里七个人,都是经常一起玩的。   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学风好,换言之,出了名的卷,且没有划分考点的传统,期末考试是真八仙过海。   几个人围着一张长方桌,根据不同老师的平时授课时的特点,一起划分重难点。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谢常殊见时候差不多了就想走。   尽管他从看见定位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肯定不单单是来复习的,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们扒衣服。   谢常殊捂着领子往后推,跟他们划清界线,严辞道:“我今儿纯纯过来复习的,温泉也好啥也好,你们自己玩。”   “你这瞪着眼睛打呼噜有什么意思,学了半天放松一下呗,来都来了!”   秋海雅见他要走也帮忙拦着,问:“就是,还是说你有别的安排?”   谢常殊见七个人都站了起来,意识到不对就想跑,却被挡住了门,顿时无奈了。   “真不方便,家里人等我回去吃晚饭。”   秋海雅眼睛顿时眯了眯。   他旁边男生眼里露出八卦的光:“家里有人?”   谢常殊:“家,有爸有妈那个家。”   众人的八卦之魂瞬间被浇灭,都嘘起来。   众人见实在留不住,虽然觉得人少了玩起来不带劲,但也不好勉强。   只是谢常殊转身之际,跟挡住门的那个球衣男生打了个近距离的照面。   男生不及他高,视线略向下就看到谢常殊的脖子,眼睛一瞪,不可置信道:“卧槽,谢常殊,你他妈…我他妈,你脖子!!”   他原本已经要放谢常殊走了,此时又抬起手挡住门,特愤慨地骂他:“你不够意思,有女朋友了还扭扭捏捏地藏着,你要说你去见嫂子谁拦你?!”   谢常殊气急败坏:“大壮你再乱说!”   朋友们纷纷围过来问大壮什么意思。   大壮指着他脖子,不嫌事大:“你们自己看。谢常殊,你不会说是蚊子咬的吧?”   谢常殊刚想出来的借口瞬间被堵。   有人开玩笑道:“到底什么情况?这种好事你藏着掖着的,不想请吃饭?”   谢常殊只好无奈投降:“定下来了绝对请你们吃。”   “说吧,是不是去陪女朋……”话没说完猛的聪谢常殊上一句里反应过来,他这不就是默认了?   谢常殊:“不是女朋友……”眼见众人视线灼热,他踌躇片刻,改口道:“也算是吧。”   众人的取笑快把他淹没,要知道大学三年,谢常殊一直不合常理地单着。   他们一直很怀疑谢常殊单身的真实性,因为他偶尔会对着聊天记录露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结果一问,他说是他家里人发消息了。   盯着一看,还真是家人。   次数一多,他们渐渐就对谢常殊不合时宜的漾荡笑容麻木了。   可今天不同,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痕迹是怎么出现的。   谢常殊心里把虞枭骂了一万遍,他要穿圆领体恤,对方飞给他找了这样一件V领的。   就在谢常殊受不了轰炸要投降的时候,对面栏杆外传来一声呼喊。   谢常殊遥遥看去,枭儿正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下,朝他招着手。   谢常殊眼里瞬间染了光:“你怎么来了?”   “在外面等了很久没等到,怕你在里面迷路,来接你。”   秋海雅看见虞枭,突然凑到谢常殊身边,小声道:“你弟?”   谢常殊轻轻嗯了声。   秋海雅瞪大眼睛,“我靠!”   他们不是没见过谢常殊的弟弟,有时候他弟弟会来找谢常殊,他们一起吃饭或活动的时候都见过,可……现在的弟弟和以前差别太大了。   若说以前还可见一丝属于未成年的稚气,现在就是个完全成熟的男人了。   秋海雅旁边另一个女生凑近,严肃道:“殊,虽然你拒绝了我,不过弟弟我也可以!”   秋海雅当即拿出手机拍照,发她室友群里——当初她几个室友看见虞枭疯传的那个视频后一直没找到人,后来发现是未成年心碎了一地。   她问:“现在总成年了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点内容-宝贝儿们在倒计时了哟。   木木咂 第64章 拐角的弟弟   谢常殊脸色几度变化,皮笑肉不笑道:“别想了,他名草有主,引荐不了。”   秋海雅疯狂打字的手顿时顿住,片刻后,把刚刚发群里的消息一条条撤回,也不管里面被她的消息勾得嗷嗷叫的三只。   男生因为和谢常殊关系好,对虞枭的印象也挺不错的,当即道:“弟弟,我们晚上准备一起玩,你也一起啊?这么好的天气。”他想拉弟弟下水,哥哥就跑不了了。   谢常殊本来就已经被闹得不好意思了,只想赶紧离开,不防听见虞枭笑着说:“好啊,哥总在家里说起你们,我也一直想和你们认识一下。”   众人瞬间笑开,一个男生打开栏杆把人拉进来,道:“那说好了,咱先去泡温泉,再去唱歌看电影!”   谢常殊:“……”这无趣的夜生活。   虞枭自发站到了谢常殊身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谢常殊斜睨他,咬牙:“我想回家躺着。”他不想说撑了大半天,屁_股真的难受。   朋友们已经各自换好泡温泉的装备,噗嗤嗤下饺子。   他们在水里催:“殊!你跟弟弟还不下来?”   虞枭牵起谢常殊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谢常殊非常抗拒,脸都憋红了,恶狠狠道:“你他妈不知道我身上……”   衣服下密密麻麻全是狗啃的痕迹。   虞枭脚步微顿,凑近他耳边:“我给哥哥挡住好吗?”   “不行,挡不住!太多了。”   虞枭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尖,把他往另一边牵,对水里的男生和隔壁另一个池子里的三个女生道:“我定了另一个池子,就在你们旁边。”   他们原先定池子都时候就是按人数来的,一个人不多一个不少。   如今多了虞枭一个,其实也不会挤,但到底跟虞枭没那么熟,他都这样说了,这些男生自然不会说什么。   虞枭指的池子在男生们的后面,显得小巧许多,明显是个情侣双人池。   不过怕怠慢了兄弟的弟弟,胖男生道:“还费那钱,咱一起也不挤。”   谢常殊想把手从虞枭手里挣脱,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反而让人把他越攥越紧。   虞枭已经牵起谢常殊从他们旁边走过去,道:“定都定了,不用更浪费。”   反正这么近,隔栏相望,泡一个池两个池没差。   他们见兄弟俩牵着手,也只是悄悄稀奇了下,感慨当今社会还有关系如此让人感动的兄弟情。   不过胖男生看见谢常殊通红的脸,还是提醒了一句:“弟弟,殊好像有些缺氧。”   谢常殊踢过去一片水花,语气如常,“屁话,热的。”   他们立马弄水扑他。   三个水池距离很近,他们还在无障碍侃天。   谢常殊本来都不敢脱衣服,但虞枭已经在水下面等他了。   谢常殊不情不愿地下水,坐到有围栏的那边,背对两锅饺子,才稍微有点安全感。   他没脱衣服,虞枭见了没说什么,游到他身边,如他多说地为他挡住大半视线可见区。   “腰疼吗?”虞枭声音很小,似也是怕人听见。   “腰不疼,别的地方疼。这里板凳……”他想说板凳硬,却想起早上他才嫌弃过虞枭的软垫。   虞枭抬手揉着谢常殊的腰,在温热的泉水里,动作更显柔情,被揉的地方酥酥麻麻地,非常明显的舒适感让谢常殊有些软。   谢常殊被热气蒸得浑身都红了,“说了腰不疼。”   “嗯,我想揉。”   “呃……”泉水本就帮人疏解疲乏,如今加上一个虞枭,他更是昏昏欲睡,整个人几乎软成面条,拳头都捏不紧了。   隔壁一男生聊着聊着发现谢常殊池子没动静,昂起脑袋一看,只瞅见两个挨得很近的黑糊糊的脑袋。   嘿,殊弟弟身材秀啊。   嘿!殊衣服都没脱。   他打趣:“你俩弄啥呢?殊,海雅刚问你老徐上上周找你去办公室,是不是批你了?”   谢常殊半天才懒洋洋回答:“你自己琢磨琢磨可能吗?”他是老徐最得意的学生。   他一捧水糊过去,骂骂咧咧:“你猴子吗还翻墙?”说着呼噜噜把自己跟隔壁的帘子拉上。   隔壁池子传来落水声,是刚刚那个男生滚了下去,一阵嘻嘻哈哈地打闹声传来。   原本这帘子只有女生那边拉了,现在谢常殊也拉上,三个池子就隔开了。   虞枭偏头吻了吻谢常殊的额头,垂眸间,谢常殊衣服被水荡开,胸膛上暧昧的红痕密密麻麻,尤以两点附近最甚。   虞枭急忙移开视线,把他哥整个人抱到自己身上,轻揉着他的背。   谢常殊只迷糊睁眼了一瞬,见帘子拉上,无人能看见,便放心地靠在虞枭身上,闭眼小憩。   他哥最近本身睡眠质量就不好,时常噩梦。昨天几乎整晚没睡,今天起床又早,还没睡午觉。   隔壁又在cue谢常殊,虞枭时不时帮着轻声应和他们两句,态度不近不远的。   不多时,大家交谈声渐渐小了。   虞枭抱着谢常殊出水,去隔间给他脱了衣服擦干水渍,看见他白皙的皮肤上盛放的梅花,眼神发沉。   尽管虞枭动作很轻,谢常殊还是醒了过来,睁眼就对上虞枭深沉的眼神,立马倒退一步。   虞枭轻笑出声,把新衣服穿到他身上。   是衬衫,谢常殊很满意。   晚上说是去看电影,不过距离开幕还有半小时,被泡发了的几人七昏八倒地各找了地方躺下休息,谢常殊反而睡醒了。   电影大家包了一个大影厅,把七朋八友都叫来了,势要把每个空位坐满。   两个穿着长裙的女生走在走廊上。   “谢常殊不在屋里,可能去踩点影厅了吧。”   女生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白,声音有些紧张。   “还有多久到影厅啊?”   “这条路员工通道,直达。”   朋友舒了口气。   朋友拍拍她肩膀,道:“十有九点九会失败,紧张什么?”   女生一听,果然不紧张了。   她说:“我也没想别的,他马上大四,不表白可惜了。被大神拒绝一次也是难得的体验。”   女生的朋友正是秋海雅,她揽着女生肩膀,道:“那小子要么是没开窍,要么是不喜欢女的。”   两人说着经过一个拐角。   这里灯坏了,又处于角落,光线很暗。   她俩路过时冷不防在最角落处看见一个男人,正背对她们,身高腿长的,身材极好。   可出现在几乎不会有人走的路上……   她俩此时可没心思欣赏美男,纷纷被吓得叫出了声。   男人本低着头,闻声缓缓抬起脑袋,却没转身,也没说话。   两个女生这才发现男人浴袍下有三只腿,她们狠狠吓了一跳,蜂蛹进脑子的无数午夜故事,突然因为挂在男人腰上的另一只腿而停了。   且他肩膀上圈着一双胳膊……显然面前还挡了个人。   那双圈着男人的胳膊在两人出声之际明显颤抖了下,肯定是被她俩吓到了。   呃……尴尬。   她俩正要道歉,男生已经半转过头。   秋海雅惊讶:“弟弟?”   那双圈着男生的手更紧了,青筋都隐隐可见。   那边嗯了声,语气敷衍。   秋海雅悻悻,头次遇到这种事,一时间尬在原地,不知道招呼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却见谢常殊弟弟却弯腰在怀中人耳侧小声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踮在地上的另一只脚被人强硬地捞起来挂在了腰上。   说实话,秋海雅虽然尴尬,但……画面好香艳……   因为她听到了安抚的亲吻声和另一个人细声克制的挣扎呜咽……听声音就能想到那边的画面。   这趟门,出得好啊!   下一刻,就听衣料摩擦的声音,只见弟弟直接抱起了怀里人,朝着另一头走去。   全程没让他们看见小女友的脸。   秋海雅朋友星星眼:“他男友力爆棚啊。”   秋海雅瞧着虞枭的背影,以及挂在他腰间随着走路动作摇晃的两只修长小腿,道:“他女朋友身材应该也挺好的。”   朋友语气怪异地重复一句:“女朋友?”   她俩转过拐角去一楼,路上,秋海雅突然道:“谢常殊不是一直跟他弟弟在一起吗?他弟弟在这儿,那他在哪?”   空气静默了一瞬,秋海雅眉头一皱,猛的回头,可惜走廊尽头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朋友没听懂,问:“兄弟俩也不可能一直黏一起啊,那成什么了。”   秋海雅:“是嚯。”   说完沉默两秒,拐起朋友的胳膊,道:“我们半小时内应该找不到谢常殊了,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待会看电影的时候把信交给他吧。”   朋友脸还是红的,秋海雅问:“你又紧张了?”   朋友摇头:“没,刚刚那画面太刺激。”   秋海雅:“……”   朋友急嗖嗖的,道:“表白这事儿不急,大四就大四吧,反正早晚也没差。我突然有灵感了,今晚的电影你找娇娇老白吧,我赶稿子去了。”   秋海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当天晚上,直到电影放映结束,谢常殊和虞枭都没说过一句话,回去的路上虞枭贴贴了许久才让他哥心软。   两人牵着手慢慢朝家里走的时候,在天鹅湖公园遇到一个熟悉的人,竟是百盛。   他坐在人工湖边,人不如高一看上去壮,抽条后英俊了许多。   他看见两人连在一起的手竟半分不惊讶,眼里倒是带上喜色,张嘴就是一句:“恭喜虞哥!恭喜谢哥!”   虞枭心情很好,笑着点头,问他:“在这儿做什么?”   “这里晚上人不多,我带白书寒来夜跑。”   视线转一圈,果然看见不远处一道偷懒的身影。   百盛跟虞枭一样已经高三毕业,白书寒当初挣扎着想跟他们一起升学,可惜中间又病了一场,最后还是止步于高二,他因此很是郁郁寡欢了一段时间,好在虞枭安慰了他几句,之后他们有什么活动的时候都还肯带着他。   当初建立起来的锻炼习惯也一直保持了下来。   因为虞枭,谢常殊是认识百盛的,勉强也算是他朋友。   他问:“你怎么了?”   百盛的笑实在消散得太快,后面已经算是强颜欢笑了。   百盛看了眼虞枭,目光放远,耸肩道:“我爸妈逼我出国,可能以后很难见到你们了。”   他表情似乎无所谓。   可话音刚落,他就改口了。   看向虞枭,问:“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留下来?”在他眼中虞枭是无所不能的。   虞枭反问:“你为什么想留下来?不读书了?”   百盛:“工作也行。”他目光闪躲:“我觉得我这一走,指不定下次回来……”他脸色越发阴郁:“指不定白书寒就没了。”   “他又病了?”   百盛点头:“妈的他身体那么弱鸡,偏偏又一直配不到型,我真服了。”   “反正他爸妈现在就指着老天爷救他们儿子了。”   “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百盛没说话,道:“医生说让他保持积极健康的心态……你们都走了,我要是也走了,怕他……”   虞枭想了想,问:“你爸妈准备送你去哪?”   “Y国一家不知道叫什么的学院,我没注意。”   谢常殊听到这名字下意识看了眼虞枭。   虞枭说:“你问他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去Y国吧。手机给我。”   百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虞枭这么说他就这么做了。   虞枭在里面输入一串数字,道:“找他帮忙,问题应该不大。”   先前白书寒生病的时候稳定下来了,后面几次虞枭又不在,但大致情况他是了解的。   百盛愣愣问:“这是…谁?”   “你自己问他。”说罢,还是安慰了句:“别担心,能好。”   虞枭这话一出,百盛灰暗地眸子瞬间亮了些。   他对虞枭的信任几乎是没道理的。   两人路过正在单杠下偷懒的白书寒,他瘦了许多,但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他们跟他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路上谢常殊挠了挠虞枭的掌心,问他:“你给的谁的号码?”   虞枭听他语气里对自己能帮白书寒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不由悄悄看了眼他哥的神色。 第65章 发现   两人刚转过花园拐角,正巧看见他爸在抽烟。   两人走来动静不算小,见他爸朝这边看来,谢常殊急忙把手从虞枭手里挣脱。   还好他反应快。   谢常殊招呼他爸,“犯烟瘾又被赶出来了?”   谢父瞪着他:“臭小子。”   谢常殊从他身边溜走,只是不知谢父怎么了,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   他从门里探出脑袋:“公司有事?”   他爸现在公司的事都没瞒他,有时候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谢父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几度欲言又止,不知在想什么。   谢常殊给看得起鸡皮疙瘩,故作镇静地关门进屋。   反正谢老爹不论什么他老妈准能哄好。   晚上,两人在寂静的夜里悄然相拥,贴耳私语。   谢常殊似乎有心事,时不时回应一两句。   柔声蜜语间,似乎知道他哥在想什么似的,虞枭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连着他的情绪也黯淡了。   “哥,”他慢慢道:“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闻言,谢常殊闭着的眼睛幽幽睁开,看着眼前深深的黑暗。   “是什么?”   虞枭揽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缩紧,谢常殊后背紧紧贴上虞枭胸腹。   寂静蔓延了片刻,虞枭才再度开口,声音又轻又慢,仿佛在斟字酌句,“虞家夫妇,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他说得很艰难,每句话后都要顿一顿。   “我家……家里人找到我了。你白天其实想问我的吧,那个号码……他就是我家那边的人。他们都在Y国,很有钱。”   “他们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两人的语气都很平静,虞枭说刻意压抑,谢常殊确实因为早有预料。   但虞枭太紧张,竟没发现他哥语气的不对。   “挺早的。”   阴暗里,谢常殊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的光很危险,可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情人呢喃般,再问:“多早?”   “遇到哥后,没多久。”   “啊!!”这么早??   谢常殊努力平息澎湃的心情,问:“你为什么没回家?”   “哥?”他语气不安,“你告诉我,我已经有家了。”   谢常殊愣了愣,他的确很早就对枭儿说过这话。   虞枭挺过前期的磕巴,后面说话就流畅了许多。   “我妈是Z国人,她在那边过的不开心,自己跑回来的,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她不想被父亲找到,一直居无定所。本就身体不好,我记事起她已经不在了。   我从来不是虞家夫妇的孩子。我当初在村里流浪,当时很久没吃东西了……正好走到凌烨乡下院子,”他没说他其实是被他家饭香味吸引去的。   “我饿晕了,醒过来后有个很温柔的女人给我拿了很多吃的和新衣服,说找到我真正的爸爸妈妈了,只要我听话就送我回家……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其实是凌岸达伪造的。”   谢常殊转身抱住了他。   “哥……我……我一点都不想骗你。”   “没关系。”   “哥,你记得你的梦吗?”   一说到梦,谢常殊的身体就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   怎么可能不记得!   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害怕而出现的的无厘头的噩梦,后来察觉到这些梦恐怕都是有迹可循的,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枭儿……   黑暗里,谢常殊的神色有几分凝重。   他坦然接受了枭儿的身份,对自己的身份也产生怀疑。   他反复推敲过,把原著又想了一遍。   正是这些让他得以确认-梦中悲催主角的悲惨经历,大概就是原著中那位反派白月光真正的经历。   这些梦每晚都出现,他并不会记得所有内容,但他每次都是带着梦里的恐惧醒来的。   他推测这些梦应该是原主的,与他无关。   毕竟他不是原著中自轻自贱地喜欢凌枫的原主。   梦里除了情绪,一切都无法自控,他像个困锁的灵魂。   “我说梦话了?”   “嗯,梦见你在梦里喊我……”   谢常殊暗暗松了口气。   不妨虞枭继续道:“叫我不要靠近你。”   “梦都是相反的。”   虞枭蚊蝇般道:“我真的不想骗你…”   谢常殊吻吻他下巴,道:“我相信你,你总不会伤害我的。”   两人安然入眠,似乎温柔缱绻。   半夜,虞枭被一声呼喊叫醒,不过喊的不是「虞枭」。   虞枭微微低头,看着谢常殊的目光比月光更温柔。   他抬手轻抚谢常殊眼下的乌青,低头轻吻,尔后更用力地把人拥入怀中。   谢常殊虽然做着关于原主与凌枫与反派的爱恨情仇,可一直把自己和原著割裂得很分明。   可惜梦境不散,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跟打了一场仗似的,越睡越困,为防止早衰猝死,他不得不去医生那里开药。   除此之外,生活的一切都让谢常殊很满意。   #   谢常殊和虞枭都因为那一晚的交谈而安心了许多,在家行动变得越发谨慎了。   毕竟两个视线一相交就要纠纠缠缠半天的人,实在很难伪装清白。   于是两人总是各种理由往外跑。   直到有一天,虞枭悄悄打开他哥的房门。   却看见一地狼籍,和裹着被子狼狈地坐在地上的哥,与他落在自己身上瞬间变得戒备与恐惧的视线和脱口而出的一句「你别过来」。   虞枭捏着门把的手瞬间僵硬,骨骼用力到像是要突破他惨白的皮肤,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抵上发着抖的人,手渐渐松开,声音一如往常地温和:“哥。”   脚尖一动,那边的人挣扎一瞬,竟突然倒在地上,生生晕了过去。   虞枭觉得……那把刀还是下来了。   他把谢常殊送进医院全身大检,最后身体没事,只是有些神经衰弱,给他拿了少许安眠药让他好好睡觉。   谢常殊在医院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还像以前那样对虞枭笑。   笑完才想起来今儿他导师找他有事,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赶。   虞枭开始变得心事重重起来,之前虽然也知道他哥晚上总睡不好,可远远不如今天早上给他的冲击来得巨大。   翌日,谢母给虞枭约了一场X大著名开的专业院校讲座,他和他哥早就约好今天一起去听,回来商量定学校专业。   中午谢父谢母都不在,虞枭在厨房做水晶虾饺的馅料。   按密码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是他熟悉的三快两慢。   虞枭手顿了顿。   突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枭你在做什么?”   虞枭略有些疑惑地转身看他哥。   谢常殊瞪了他一眼,除了生气,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   虞枭讷讷地看着他哥离开的方向,顿了两秒,依旧没见人。   他眉头一皱,眼里突然氤氲起一抹红色,很快变黑……   直到厨房门口快步进来一个人,一掌拍他脑袋上,看傻子似的:“我都跟你招手了你咋不跟上来?祖宗!!”   虞枭像是被他哥从梦魇里拍醒了,被他哥抓在手里的手指开始发疼,虞枭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他小指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一条细长的伤口,正在冒血。   “哥,我……”   “你怎么了?”   “没……”   “呃……”   “你一点都不记得昨天早上的事情了吗?”   谢常殊疑惑看他:“我精神衰弱晕到进医院?”他以为虞枭担心他,道:“又不严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为这事??”他语气不敢置信。   虞枭垂眸,看他哥为他贴创可贴。   案板上还残留着几滴血,谢常殊凶狠道:“下次想被我吃直接躺平,别做得这么隐晦。”占完嘴上便宜,一口咬他嘴上,道:“出去吃吧,正好去大礼堂的讲座。”   中午两人吃了麻辣香锅,不知是不是那锅太油了,谢常殊在出租上差点被晃吐。   他靠在虞枭肩膀上昏昏沉沉的,那些最近犹如藤蔓般蔓延的噩梦见缝插针地找上他。   虞枭轻声哄着他,倒让他半梦半睡了回。   只是一觉睡得太久,醒过来时竟然已经天黑了。   虞枭的心神不宁谢常殊看在眼里,可他想破了脑子也不会想到真正影响虞枭的东西是什么。   同样是那些记忆。   那些对谢常殊来说不过一场噩梦,醒来便丢在一边的东西,却是拉虞枭沉没的沼泽。   晚上谢常殊摸摸虞枭的黑眼圈,细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家里很难吗?”   虞枭便把他更紧地抱住。   谢常殊说:“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也没要你一定时刻留在我身边。如果家里有事,你就去吧……”   “哥要我走?”   什么清奇的关注点。   “我要你不要把事都埋在心里,我这个男朋友是摆设吗?”   “要是,有一天……你梦里欺负你的那个坏人的我…真的活过来了怎么办?”   谢常殊抱抱他的腰,道:“除非哥的枭儿真的会伤害我,否则没可能。”   结果第二天,虞枭整理他那些运回来都高中书籍的时候,他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突兀的震动声把谢常殊吓了一跳,水杯里抖出好些水来。   备注「百盛」,前不久跟虞枭打过电话,说是和家人商量好,已经跟他同学去Y国了。   他那同学,谢常殊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是个苍白瘦削的男生,心脏有问题,留级了很多次了。   谢常殊怕百盛打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朝楼上喊了两声,不过他们的房子客厅非常大,虞枭卧室又掩着。   他放下电脑准备给他把手机递上去,不过他手指上还站着水渍,一下没拿稳让手机掉到了地上。   谢常殊急忙要去捡,结果桌上一滴水流下去,水滴导致的接触不良竟然直接接通了视频。   阴差阳错的,画面里顿时出现一张硕大的人脸。   谢常殊:“……”   抱歉,他马上给送上去。   却在他行动时,那边就兴奋地喊起来:“虞哥!哥!”说着镜头一阵摇晃,似乎是那边的人在把手机往各个方向怼。   “虞哥,医生说配型已经做好了!后天开始上刀!我现在妈的又慌有激动也不知道为啥!”   “这里好大啊……医院建得跟皇宫一样,这里的人也好凶,我和书寒就像个弟弟,连我爸都不敢……你跟我说说话我真的莫名慌得很。”   富丽堂皇,的确豪。   说着,镜头就照到一行正进门的人。   谢常殊下意识一抖,默默收回手并把自己远离镜头范围。   那个人是厉家族长……   这里竟然是厉家的私人医院!   他觉得他现在不应该看到这些东西,他是等着虞枭以后亲自带他去看,给他讲这些的。   现在枭儿虽说他的本家在Y国,很牛逼,虽然给他透漏了一部分信息,可还没表明身份啊。   百盛这糟心玩意儿!   “虞哥,我就知道你牛批!我听人说了,没想到着整座医院都他妈你家的!!跟着你混果然没错!!不过我现在要等白书寒那小病秧子好起来才能跟你入伙了。”   别说了……   谢常殊想挂视频。   结果就听那边说:“我听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大佬说,你是什么继承人,什么竞争……哥你受了很多伤吗?”   谢常殊手一顿。   一个人直面镜头而来,放大的那张脸居然是厉家那位族长!   镜头颠簸,进而黑暗,应该手机是被揣兜里了。   男人语气十分和蔼,用英语和百盛打招呼:“百盛小朋友。”   百盛英语不好,但东拼西凑还是懂一些的。这座高冷的医院难得有个对他笑脸相迎的,他也笑呵呵回应。   那族长又问了:“你是厉枭的朋友?”   “厉枭?谁?”   他旁边一个人提醒:“把你弄到这儿来的人。”   百盛便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百盛被他一通问,百盛也不是什么都答,大都忽悠过去了。   等那边好不容易放过他,百盛已经躲到了厕所,这才把手机拿出来。   “哥,你咋总是不说话。”那边百盛似乎有些委屈。   “好吧,那我下次不打视频了……可这医院太奢华了,我没熟悉的人,忍不住……”   谢常殊默默出声:“那个,我们商量一下……”   百盛那边静了一瞬,突然爆发一声卧槽,直呼完蛋,视频急急被挂断。   谢常殊:“……”要给他拨过去和他约定保守秘密再删除记录吗?   “哥。”   谢常殊转头。   不知是不是谢常殊地错觉,他似乎在虞枭眼睛里看见一丝阴霾。   谢常殊想了想,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捡起来。   删记录没意义,百盛迟早会跟虞枭说起来。   虞枭从二楼下来,接了杯水走到谢常殊身边坐下,点开手机看见里面时长足足15分钟的视频通话,目光更沉了。   只是转身看他哥时,却没在后者眼里看见任何讶异和疑惑。   为什么?   “哥,喝水吗?”   “喝点吧。”   两人干巴巴坐在沙发上。   “哥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谢常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没找到借口,他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于是道:“要不你解释一下?”   “哥看到了什么?”   这个视频通话里的东西可太多了,他啥都看见了。   “一座挺好看的建筑,听说是医院。”   翌日晨起,谢常殊无意识躲开了虞枭的早安吻,等他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后,解释:“其实我不想这样……”   虞枭没说话。   虞枭参加讲座那天,谢常殊在他爸的公司,本来是去参加会议,结果不知是不是真的神经衰弱到傻掉了,居然把U盘忘在了家里。   会议就半小时就开始了,根本不够他来回一趟,他妈在医院,就只能寄希望于枭儿的讲座已经结束。   结果消息发过去,枭儿正在回家的路上,谢常殊松一口气,余音:“我卧室书桌左边第二格抽屉,在里面帮我翻一个黑红色的U盘。二十五分钟,速到公司大厅。”   虞枭:“遵命。”   虞枭进卧室轻车熟路地找到东西。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眼睛偏就那么不合时宜地偏了偏,偏就看见一摞高高的书籍上面,躺着一个纯白色地本子,上面花满了彩色线条。   他记得以前他哥圈着上面的名字让他远离闻旭和凌枫,现在想起来,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   这些书都是昨晚阿姨整理出来的,全是他哥的初高中书籍,阿姨说他也高三毕业了,俩孩子都用不到这些,便想着捐一些卖一些,腾出空间。   本子有点眼熟,他路过前心念一动,顺路把本子带走了。   坐上德叔的车,虞枭跟他说明情况让他尽量快些,便坐在后边翻本子打发时间。   只是没想到上面除了一开始的缤纷线条,里面的人的名字和特征都逐渐明晰起来。   他哥甚至在每一页人物的最底下都写着应该和这个人保持怎样的关系。   最开始完善的就是凌枫,底下写着个「避」字,后来被划掉重新写上「陌生人」,然后又被划掉,写上「敌人」。   闻旭那一页则复杂多了,但刚开始也是和凌枫一样的「避」,最后却成了「助」。   虞枭突然有些好奇。   他往后翻,一眼就看到厉枭的名字,底下被红色记号笔加粗写着:查身份查行踪!!   底下就这几个字,干干净净。   他哥对厉枭这个人的态度一直没变过。   他想起他哥早上起床时的眼神……他哥大概很快就要想起他就是厉枭了。   那个……   他哥本子上写着什么来着?无恶不作,变态。   他把本子翻到底,却没有在这一夜之后看到其他的。   可本子最后有被撕扯地痕迹,最后一页的封皮上明显有写过字留下的划痕。   他对着光看得很费力,但依稀能辨认其中一些字迹。   虞枭沉了沉脸。   到了大厅,他哥早就等在那了。   虞枭把东西交给他哥,他哥会议急,虞枭也有心事,两人碰面就匆匆分开。   其实他根本不用去揣度他哥在厉枭一栏上写了什么,因为他回家后就在那个本子下面几层,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四张纸。   正好和本子里得四道缺痕吻合。   最上面的字写着——反派厉枭攻略手册。   以身作则,循循善诱,保护长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马上完结了。meme 第66章 再闹锁起来   他坚信他哥精神正常,那么按照这几页里他哥所写的东西,他竟然是一部书里的角色?   他就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最大的反派。   是不是因为他自己是个精神病,所以看见这些,接受得甚至算是平静。   就算说他和他哥不是人,是蘑菇豌豆他大概也会点点头。   只是……他哥的名字「谢常殊」后面还跟着个括号(原主)。   一瞬间,虞枭只觉得像是被五雷轰顶。   一时间景象光怪陆离,天旋地转,他在过于强悍的震动中费力寻找线头。   他联系曾经的种种,他哥并非真的一开始就有记忆,反而只对几个人有模糊的善恶判断。   那么……他哥真的是他哥吗?   刚这样一想,虞枭立马就止住了。   他无比确信如今陪着他的人就是他爱了两辈子的人。   那么……   「谢常殊(原主)」后面写着:凌枫舔狗,无脑败家……   虞枭手指颤抖。   他哥不是。   可上辈子……上辈子……他哥的确……不,或者,那并不是他哥。   他时常觉得他哥割裂,白天晚上就像两个人……明明前一刻还会温柔地抱着他让他别哭别怕,说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下一刻却突然发现会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他放出去,说他该死臭蛆不如。   他那时候已经在鬼窟般的厉家活了十几年,找到他哥的时候他精神已经很不好了,私人医生早就给他下了诊断。   找到他哥的时候他竭力让自己像个好人,却把人吓坏了。   他以为是时间太强大,把他记忆里的光变得面目全非。   可他不是好人……凌枫有比他好在哪呢?他哥为什么执着于凌枫而恨他入骨?他不愿让人离开,执着地把人圈在家里,千方百计地想唤起对方的记忆。   那一年的天堂,不能只有他记得,创造天堂的天神却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很久很久对方都没想起来。   他的病情每况愈下,性情越来越暴戾,也不再敢去谢常殊哪儿,他最开始因为找到他哥而难得平静下来的精神,会因为那人声嘶力竭的讨伐而崩溃,继而作出些让他后悔的事。   他本以为那抹光已经熄灭了的。   他本来已经没有强求,已经认命地准备独行下去,在那恶心的家族里继续走下去。   可偏偏在他认命的第一个晚上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叛徒,他穿过枪林弹雨,跟着的人全死了,他一个人拖着血流不止的身体,没有叫人,没有去医院。   他回了家,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他觉得那时候的他难得地清醒,靠在床上人攻击不到的床尾,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淡淡道:“你醒着吗?”   床上人悠悠睁开眼,动了动,竟然没有奋力挣扎锁链,也没有张嘴怒骂,仿佛只是被他吵醒了,又睡着了一般。   “哥……我是虞枭……忘了就忘了吧。”   “消息我已经编辑好了。”   “今晚过后,你就离开吧,有人带你走。”   “叔叔阿姨走了,但是我帮你把谢氏拿回来了。”   “别…咳咳咳,”他缓了很久才说:“别找凌枫了,他不配,他只是利用你,为什么你们都看不清,那他当好人呢?闻旭也是……哈,他也不快乐,还不是一样……自欺欺人……”   他听到锁链声,床上的人坐起来了。   虞枭在床尾仰头看去,他哥面色正常,完全不像以前那样一见他就歇斯底里。   可他哥眼神迷梦得就像大梦初醒一般,看到床尾的血人,瞬间愣住了。   虞枭仰头,眼眶的泪到底还是失了控,他声音很弱,说:“哥……我是虞枭。你怎么把我忘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精神病了,但至少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他好像看见了他哥,平静的目光因为这一句话而波澜万丈,里面有害怕有恐惧……   他目光平静,甚至笑着把钥匙给了他哥,然后拖着身体离开了这间房子。   他本来想落叶归根,最后死在他哥身边,也算堪堪安抚他这一生仅有的求不得。   只是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他虽恶毒,拥护者却不少。   真死在这儿,真不能确保没人找他哥麻烦。   可惜他失血过多,走到客厅就晕了过去。   只是……他第二天竟然醒了过来,是被人吵醒的。   在那些人急急忙忙把他搬到床上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处理过了。   私人医生说多亏他止血及时,九死一生,算他命大。   锁人的房间里空空荡荡,他哥跑了,但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一个歇斯底里,满嘴咒怨的人。   昨晚是错觉吗?   所以说不要相信一个神经病的话,他哥昨晚有机会就不该管他的伤直接跑掉,今天也就不会被抓住,更不会被他再度锁起来了。   因为那晚匆匆一眼,他对那抹光越发偏执了。   久了,也发现了。   他偶尔能遇到他哥平静的时候,一般都是在他受伤的时候出现,越后来他哥会渐渐出现得越频繁,直到两年后稳定下来,大概三天出现一个晚上,在他难过的时候抱着他的脑袋说:不怪你,不怪你,是他们太坏了。   他最好的医生朋友说他是个神经病,连他爱的人也被他害成了精神分裂。   他哥被他害病了……可是,他哥记起他来了啊,还会对他笑,会摸摸他抱抱他。   这就够了,别的有什么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他调查过,他哥曾经一直好好的,虽然前十七年混了些,可他上大学后就一直是优秀学生,真正让他性情大变的诱因,是他爸妈的离开。   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变得眼里心里只装下了凌枫的人,好像活着的意义都是因为凌枫。   「谢常殊(原主)」【红笔】:脑子里逐渐苏醒原著的记忆(原因待考究)。   下面突然用红笔写了几个很暴躁的字:梦梦梦,有完没完了!!   如果他想的没错,他大概知道他哥为什么会噩梦不断了。   那或许并不是他哥的噩梦,而是他哥笔下那个所谓「原主」的。   他有一个耿耿于怀的地方……   如果从始至终就是两个人,那上辈子自杀的人……是……   手里的纸渐渐被捏皱。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哥讲,想问他为什么……   他哥会说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会疼他。   但他哥不爱他。   那个存了死志的人……一直是他哥。   而另一个人,早把凌枫放在了他自己的生命之上,又怎么会自杀呢?   谢常殊真的觉得自己离猝死不远了,他只记得自己开完会后精力透支,回家后上楼的力气都没了,倒在沙发上小憩了会,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哦,不能完全说陌生,毕竟这间房子在自己梦里出现过不少次。   当时家里就他和枭儿,他爸妈肯定不会干这种事的。   身下被褥绵软舒适,头顶吊灯奢华,实在是五星级宾馆才会有的配置。   谢常殊赖了会,没见枭儿出现,便自顾自爬起来。   “枭儿?”   枭儿难道不跟他住一个屋?这宾馆租两间,枭儿不肉疼他也疼。   谢常殊想给他发个消息,只是四处都没找到手机。   他的包呢?   谢常殊起床想找,不期然听见两声金属摇曳碰撞声。   他顺着声源看去……见角侧边开孔,一条锁链从孔里延伸出来,出孔后冷色的锁链就被一层金黄的绒锦包裹住,钻入被子消失了。   他顺着那条金黄锁链移动视线,掀开被子,赫然见锁链的尽头就在自己左脚踝上。   嚇!   这是要吓死谁??   “虞枭?”   喊了两声,突然看见远方桌子上放着自己的手机包和虞枭的牛仔外套,桌上还有一杯没凉透的茶。   他顿时反应过来,嘴角抽抽,安然躺进被子里,正好继续补补觉。   没多久,咔哒一声,谢常殊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眉头一挑,不知是不是能见度太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听力上。   这熟悉的步伐……几乎跟梦里一样。   下一刻,他听见温和的声音响起:“哥。”   “我是虞枭。”   卧槽!   还在做梦!   他睁眼,便见高高大大的虞枭朝自己走来,边走边脱衣服。   虽然两人有一样的脸,虽然是觉得梦里的那个厉枭蛮可怜的,他梦里甚至因为太可怜这个反派而多次忍不住伸手帮助,可他即使在梦里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他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道:“大佬,你冷静,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   这次居然能自己操控嘴巴说话?   “你家室是谁?”   这语气里隐隐的雀跃和兴奋……   谢常殊眯眼,盯着男人看了许久,突然语气一变,“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虞枭愣了下。   谢常殊从被子里踢出一条光溜溜的左腿,骂道:“一天到晚哥哥哥,你就这样对你哥的?光叫不做是鸽子。”   虞枭眸光晶亮,急忙把东西放在一旁,一下子扑到谢常殊身上,紧紧把人抱住,洋洋自得地问:“哥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因为你哥不瞎。”   虽然谢常殊回答的和虞枭想象中不一样,可他还是兴奋地压着谢常殊猛一顿亲。   “哥,我把你锁着,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你把钥匙给我吗?”   “不给。”   “滚下去。”   “呃……”虞枭顿时坐起来,犹豫了下,把钥匙从兜里掏出来。   谢常殊大爷似的:“解开。”   虞枭不情不愿地解了。   谢常殊把钥匙拿了,“被你锁着,渴死我了。”   虞枭下床给他倒了水喂人喝下……   谢常殊:“你是要囚,禁还是跟我玩play?”   虞枭:“……”他因为他哥的过分淡定而乱了阵脚。   虞枭讷讷道:“关着你。”   谢常殊眼睛眯了眯,道:“躺下。”   “做什么?”   谢常殊咬着后槽牙,一把把人推倒,把锁链拉来咔哒把虞枭脚腕锁上,道:“混小子,敢玩儿我!”   他又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出虞枭的不对劲了。   他一直很疑惑虞枭的行动轨迹怎么会和原书相差那么大,导致他把大变态当小白花养在身边那么久,可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噩梦算是给了他灵感。   他最开始的确是把那些梦当噩梦,可后来越梦越详细,梦里的一切完全符合原主谢常殊的行动轨迹,也完全符合原主的遭遇。   那么那些梦尤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复苏。   他记得很早很早开始,虞枭就有表现得不对劲得时候,还不止一次,但他以为是小可爱的心理应激障碍。   那时候虞枭就问过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问「哥你记起来了」「你记得多少」。   所以从一开始,他捡到的人,就是个彻底的披皮狼!   虞枭有上辈子的记忆!   他反压住虞枭,咬着牙问:“我也想问问你,你是喜欢你上辈子那个哥呢,还是喜欢你眼前这个哥?”   他也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很快露出白皙的胸膛。   虞枭倏然愣住,满目震惊。   “哥,你,你都……”   谢常殊在床头某个地方一按,咔咔几声,虞枭被谢常殊操控着锁住了手脚。   虞枭蹙眉:“哥?”   “妈的天天做这些梦……”导致他对这张床的设计熟悉极了。   唔,还有海岛房那间,不知道现在建没建起来。   虞枭反应过来,他哥似乎没有太生气。   他道:“哥,我知道哪个是你,我只爱你。”   谢常殊伸手扯下一块黑绸。   “我要你二选一呢?”   虞枭试图把问题抛回去:“那你是喜欢上辈子那个我,还是这辈子的我?”   “废话,当然是这个你。”   话说他梦里一直有种自己的意志被压抑着的感觉,所以他无法正常行动,好几次看到梦里的虞枭惨得要死,快把他心疼死了,愣是挣扎着冲破了桎梏,才能获得短暂的自由去抱抱他。   他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梦里反派长了一张虞枭的脸,他看不得枭儿那么惨才出的手。   可梦里的自己那么心痛……   之后他才看明白,挣破桎梏的是他,也不是他,至少不是现在的他。   梦里那个人,也很心疼很心疼厉枭。   可他噩梦还没断,记忆并没有完全复苏,一切依旧像是隔着一层膜,无法完全接收梦里那个「谢常殊」的情绪。   只是他这句话一出来,虞枭唇角的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凋零,面色逐渐惨白……   “哥,”他艰难道:“我,我就是……”   谢常殊低头封住他的唇,咬了口才说:“可那个「我」,很疼他,只是无法自控,身不由己。”   虞枭眼眶瞬间湿了,他偏开头不愿让谢常殊看到。   谢常殊拆了包装盒,挤出液体,当着虞枭的面处理。   他坐在虞枭身上,弯腰吻掉他的眼泪,声音温柔:“但他真的不喜欢被锁着。”   虞枭情绪更加难以控制,可他四肢都被锁着,连擦泪都做不到。   谢常殊说:“你要是再敢对我做出这种事……”   虞枭眼里猛地浮现一丝恐惧,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进谢常殊的眼睛,嘴唇翕张,看口型似乎是想求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他对那后果的惧怕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曾经他哥也曾温声细语地对他说,「我不想被锁着,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可是一放开他哥就要跑,他之后再次锁起来……最后,最后什么都没了……   谢常殊狠狠坐下,道:“我就把你也锁起来,让你每天只能看见我,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我上床。”   虞枭想都没想:“好!!”   掷地有声。   他似乎因为谢常殊的描述而兴奋了,腰更是异常兴奋,谢常殊颠簸得厉害,像骑在奔腾的马背上。   “哥,你把我锁起来吧,我谁都不见,只见哥。”   谢常殊快被弄死了,低头狠狠咬他,骂到:“变态!”   谢常殊如愿以偿地像梦里那样把虞枭锁了起来并在他身上各种自由发挥,可惜最后累得动不了。   至少被他锁住的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并没有抑郁恐惧,反而非常享受。   不愧是变态反派。   结束后,虞枭却不肯出去,从他背后抱着他紧紧贴着,轻轻嗫咬他脖子,一只手覆在他心脏上,迷恋地感受着那里鲜活的生命力。   “哥,你不能离开我……”话虽强硬,语气却带着恳求。   “别弄了,再不睡我咬你了。”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了-再有一丁丁就完结啦 第67章 绯云无边   如果说海岛回来后虞枭对谢常殊是粘成狗,那他现在就是狗脱了绳,各种心飞扬。   谢常殊好久没去心理医生那儿了,虞枭怕他哥噩梦做着做着就混淆现实,干脆每天晚上都避开谢父谢母偷偷溜到他枕边,等他醒了就抱着他问他梦见了什么。   虽然谢常殊刚醒的时候会带点攻击性,但很快就会软在虞枭的温声细语里,被他乖乖抱着拍背,慢慢讲梦里发生的事,虞枭便会给他解释。   比如说他当时生谢常殊的气是因为发现谢常殊在身上制造伤口,跟他说自己看起来想杀了他,其实怕得要死……   谢常殊就会被虞枭的娓娓道来而安抚下去,不仅不怕了,反倒让上辈子的记忆又充实了些。   渐渐的噩梦反倒成了两人追忆的工具。   曾经的遗憾与眼泪,都散在晨光里,揉进两人深刻的吻里。   虞枭最后报考了本地的大学,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   两人竟同校了。   军训上,虞枭掀起一阵风波。   最开始大家只是传各个学院帅气的学弟学妹地照片,传得多了,不知是谁挖出了三年前的坟贴。   大家才发现这个新学弟竟然就是三年前那个让一种学姐们找了好久的深情面具男帅哥!   大家正因为她热闹呢,当事人却突然失踪。   他军训只参加了一半,就不得不因为Y国那边的事而暂时离开。   谢常殊一想到他要回去虎穴龙潭就一阵心梗,毕竟那些伤都不是儿戏。   他想跟虞枭一起,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至于谢父谢母面前,虞枭是以出国交流的理由离开的,可这一离开几个月,任谁都会怀疑。   谢常殊只好和虞枭商量着,把他亲生父母找到他的事说了,但虞枭是回去解决事的,解决完就回来。   谢父谢母又是为他高兴又是惆怅的。   这天一家人窝在客厅,谢常殊穿着毛绒睡衣缩沙发上一边看文件一边跟虞枭聊天。   电视里是某国际新闻频道。   他妈看见电视里说学校发生自来水投毒,三百多人进医院的事,焦心地说:“殊殊,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外面太乱了……”   谢常殊嗯嗯啊啊地应着。   “也不知道枭儿在外面怎么样了,哎。”   他们在那叹气一阵,谢常殊谈了口气,只能劝她不用担心,之后就一直默默和虞枭聊去了。   直到他妈和他爸掰扯完,突然坐到谢常殊身边,揽着他肩膀坐了好久,谢常殊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一抬头发现他妈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妈,儿子吓死了就没了。”   谢母一脸郑重地问谢常殊:“殊殊,你老实跟妈妈说,你是不是和枭儿……闹矛盾了?”   谢常殊:“?”   谢常殊:“有啥根据吗?”   谢母恼火:“我看你在枭儿刚走的时候还跟我们一起担心,纵眉耷脑的。怎么最近总是抱着手机跟这个叫「哭包小可爱」的在聊天?我先声明,我没看你聊天记录,只瞥了眼备注。”   谢常殊正要说「侵犯隐私」的话被堵在喉咙。   改备注不就是为了防着他妈这一手吗?要是让他妈知道他养的俩儿子搞一起去……还是等两个人都大些了再说吧,现在跟他妈讲,他妈指不定要说他拐卖人家枭儿。   怪枭儿演技太好!   谢常殊大喇喇道:“妈,没有的事。我和枭儿好着呢。”   “哎,你和枭儿关系好,他和家人从小分开,现在一个人在那边,你多和他说说话,不然怕他难过。”   “放心妈,他没多久就回来了。”   谢母点点头,想起来什么,又问:“你和那哭……刚刚说的那个在谈恋爱?”   谢常殊心里一凛,咳了声:“嗯,我男朋友。”   原主一早就出过柜了,出柜后他爹娘的怒火还是他消的呢。   谁知谢常殊这话一出来,连他爹都往这边看过来,他妈更是一幅看负心汉的表情。   谢常殊:“妈,你眼神几个意思?”   谢母摇头,甚至眼眶都红了,“殊儿,爸妈教育过你,感情一定要慎重。你,你是认真的在谈?”   谢常殊点头:“见家长过一辈子,就他了。”   谢母提起一口气猛的泄了,人有些无精打采的,挥挥手:“罢了,我还以为……算了,既然定了,就好好谈吧。”   见他妈恹恹地准备离开,谢常殊一脸扭曲地拉住他妈的胳膊,满头问号:“等会妈,咱说说清楚,你怎么一脸失望,我做了啥?”   他妈摇头,只感慨:“没什么,是妈老了。”   谢常殊:“妈,你有完没完,不说清楚今天谢同志来抢我都不放。”   谢母顿了会,谢父还真过来了。   谢母惊雷一语:“你真不知枭儿对你的心思吗?”   谢常殊:“??”   谢父抱走谢母,像是真的怕谢常殊把她扣着不让走,安慰着:“算了,小辈的事我们不管。没准他俩只是想亲近点,我俩看走眼了。”   谢母被安慰出了眼泪,跟着谢父走远,有了哭腔。   “可还上哪找枭儿那么好的孩子啊,我看着长大的……外面鱼龙混杂,我朋友说他们找个过一辈子的人不容易,还有谁能比枭儿对殊殊更好?他俩多合适……”   “你说要是殊殊跟别人谈了,枭儿回来知道了得伤心成啥样…!”   谢常殊:“……”   他裂开了。   他爸妈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怎么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早??   谢常殊点到聊天框发泄他的震惊:   【我靠,我妈知道我跟别人谈恋爱,竟然伤心得哭了!!】   -【跟谁??】   【就因为对象不是你!】   【还能跟谁,跟你啊,可他们不知道!然后今天问我了。】   -【猫猫飞翔jpg.】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爸妈一直以为你跟我是一对。】   那边不断正在输入,猛一顿沉默,虞枭突然发来好多震惊和幸福的表情包,最后跟着一句:   -【哥,我好想飞回来】   谢常殊正要说那你倒是赶紧。   那边就发来连珠炮:   -【想抱你】   -【吻你】   -【想死我了】   谢常殊老脸一红。   -【狠狠x你】   谢常殊:“注意和谐。”   -【哥,我要娶你】   谢常殊:【那必定是你入赘。】;   -【好!!】   【……】   -【哥,开视频,给我舔舔】   【你他妈注意和谐!】   -【哥,快,想你。(裸上半身图片jpg.)】   【骚。】   -【哥,发图。】   【(脚丫子jpg.)】   -【屁屁】   【丨。】   【(胸肌jpg?腹肌jog?肱二头肌jpg?背肌jpg?西装革履jpg.)】   他给的实在太多,谢常殊飞速上楼溜进虞枭的卧室,拍照。   那边发来一条语音,喘得,把谢常殊听硬了。   两人的聊天框越来越危险,行走在被查的边缘。   聊天框理所当然地歪了。   虞枭曾经因为离开了几个月而惶惶不安,他不敢离开太久,怕一会去又是物是人非。   所以当初借虞家夫妇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在厉家都行动一日比一日雷厉风行,就想着能早点完成族长的考验。   如今他已经滞留在Y过快半年了,他和他哥的聊天框每天都会刷新,一开始是他哥分享给他地各种学习工作和琐杂事物,他本来耻于让他哥看见自己身后肮脏的深渊,可他哥完全不介意,总喊着想看他在做什么。   慢慢地,虞枭捻开一角,发现他哥完全没有嫌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慢慢掀开墙纸,让他看那后面的群魔乱舞和破壁残垣。   他哥不惊不惧,甚至会说:“你二叔好憨。”   “啊族长好恐怖,怕怕,给亲一个。”   渐渐的,心便真的定了。   虞枭开学就休学,一年后才让一切安定下来。   他到底还是遗憾的,错过了和他哥一起学习的机会,好在谢常殊说他大四已经没课,不管怎样也不可能一起学习,虞枭才稍微平衡一些。   他逐渐把重心移到Z国,趁着暑假,跟叔叔阿姨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当然,有很大程度的美化。   最开始谢常殊和虞枭还是保持着分寸的,不过以他俩以前当兄弟时的黏糊劲,稍微克制都显得生疏。   谢父谢母的确早就看出来他俩都不对劲,刚开始是谢母察觉的,告诉谢父后,谢父心情复杂地一晚上没睡好,好在有谢母顺毛,给他撸顺了,也觉得的确没人比这俩看着长大的孩子更好,渐渐的后来看他两个儿就带了看一对儿的滤镜。   因此在虞枭喝谢常殊坐在沙发两个角各自玩着手机的时候,谢母还鼓动他去亲近谢常殊。   通过手机聊天的两人只好从地下转到地上,彻底摊开了。   谢母这才开心了,每天看见他俩关系好,自个儿就忍不住笑。   谢常殊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跟亲朋好友聚完,虞枭的礼物却一直没到手。   后来被虞枭带上直升机,捂着眼睛又挣开,就从高空看见一座海岛。   岛上建了一座别墅,而沙滩不远处,是熟悉的小木屋。   他俩站在一起,虞枭:“哥,我把这座岛买下来了。”   “呃……”   “晚上我们去小屋,还是去别墅?”   谢常殊拉住虞枭领带用力吻上去,道:“带床被子,去小屋。”   海岛阳光明媚,浪潮飒飒。   两人简单收拾了小屋,在里面荒废了一上午。   等他们终于从木屋出来,虞枭背着浑身酸软的谢常殊牵走到一大片碎石滩处。   帮他哥脱了衣服,夕阳下他身上斑驳的痕迹格外扎眼,尤其是他的双胸。   谢常殊背靠虞枭,任他往身上浇水擦拭。   这次,虞枭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揉上去,为他哥活血化瘀了。   谢常殊悠悠睁眼看虞枭,头顶绯云无边,柔光漫天。   作者有话说:   就到这儿完结啦,后面就慢慢抓虫了。   追连载的几个大宝贝天使真的太太太辛苦你们了,作者这次真的掉链子得厉害,下次一定引以为戒。   多谢等更的几位大宝!!鞠躬! 第68章 番外   父母因为他而意外死亡, 那血肉模糊的场面,他许久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浑浑噩噩,魂飞天外, 做了很长时间的行尸走肉。   他虽叛逆, 却从不过分。   因为他的的确确深爱着他的妈妈, 浸泡在她的爱意中自在徜徉。也把爸爸当作自己最好的榜样,在他撑开的广阔天地里自得其乐。   他的叛逆从来不是要冲破、撕裂或毁灭。   他只是想向爸爸妈妈证明自己, 迫切地想以一个成人的身份回馈他们这份爱意。   只是, 走了条不合适的路。   谢常殊依旧记得他重获新生时的喜悦,因为他走出考场时, 看到了鲜活的爸妈,连他爸眼角里的褶子都那么让他怀念。   六月多雨, 出考场时阳光却突然冲散云层,炙热的光大片大片地倾斜下来。   爸爸妈妈本来躲在树荫下,看见自己立马走到盛夏阳光下,将他拥入怀中。   他上辈子没有得到这个拥抱。   他重生了。   更准确来说,他穿越到了书里。   那是他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同性启蒙书,里面有一对渣贱怨偶, 一个变态反派, 而他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则是一个舔狗炮灰。   只要他不舔狗不惹事, 事就惹不上他。   可是家里的爸爸妈妈分明就是他的爸爸妈妈,他记得他爸左右眼分别有三两道鱼尾纹, 记得他妈妈藏双下巴的方式, 记得他爸虽然严厉,可一冷脸就会被妈妈一个眼神威吓回去半天不敢大声说话……   竟然不是梦。   虽然有些东西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但只要爸爸妈妈还活着,他就有了归属。   他立志要好好生活,以最好的状态考出最好的成绩,乖乖做个好孩子……最重要的是,要远离凌枫闻旭还有某个变态反派,并且帮爸爸妈妈避开了书中所写的双亡结局,守好他的小家。   他和爸爸妈妈每天都很开心,他洗心革面好好生活,还在路上救下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孩,眼睛黑溜溜的,像黑曜石。   谢常殊把小孩带回了家,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他。   尤其是妈妈,看见小孩晶石似的眼睛上一颗靡艳的红痣时,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枭儿上辈子和我家殊殊没准是双胞胎,痣的位置都长得一模一样呢。”   他们都知道虞枭悲惨的身世,所以都在尽力地对他好,希望他能有归属感。   其中最努力的,自然是谢常殊了,他是真的喜欢虞枭……的长相。   当然,不只是相貌……   他就觉得虞枭浑身不管外表还是脾性都极其契合他的审美,这样的人,相遇就是缘。   他们在家里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时间。   当虞枭身上伤疤愈合,肉养起来,精气神恢复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的脸又在谢常殊的审美柱上狠狠入了三分。   当然,不只是脸……   谢常殊小时候也被送去过不少兴趣班,但真正让他持续保持兴趣至今的除了钢琴,就只有素描了。   但也仅限于偶尔想起来后打发无聊而已。   但眼见着枭儿一天一个样,见天儿的跟画儿似的,尤其那双手,如玉如竹,偏偏还缀了一只桃花,让他不得不感叹一句女娲的美术造诣。   他爱极其了那双手,尤其是上面的桃花印,每次画画,就忍不住想把枭儿那只手露出来,把桃花点红。   只是不知为什么,小孩不过在家呆了几个月,却突然变了性情,不愿在他家继续住下去。   小孩兀自跑了,谢常殊很担心,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直到后来有一天,谢常殊放学回家的路上,在小巷子里看见小孩在啃一根香蕉,很青,看起来就涩。   他一身狼狈,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   谢常殊立马要带他回家,谁知对方看了他一会,只说:“哥,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背着一只包,也是他从家里唯一带走的东西。   是他的画,一张不剩全被搜刮走了。   后来谢常殊总是时不时在各个地方看见小孩,有时候是花园,有时候在灌木丛,有时候在仓库小屋……   他像一只流浪狗,不知在躲避着什么。   谢常殊抓不到他,又时常看见他,怕他出事,就报了警。   结果他报警过后足足一个月小孩都消失无踪,警察没找到他,连他都找不到了。   他躲着所有人,只悄悄出现见自己。   谢常殊心急如焚,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小孩又远远出现在不远处,他躲在树后面小声喊他:“哥。”   像流浪的犬。   谢常殊:“我再也不报警了。你要是不想和我回家,也别再躲着我好不好”   看见对方瘦削的脸颊,他很心疼。   谢常殊一点点走过去,终于抱住虞枭。   虞枭扑在他怀里,见面以来第一次哭:“哥,有坏人要抓我,被抓到了我就再也回不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要报警,他们不怕警察,他们杀、人都不怕。”   于是两人就以这种诡异的状态相处了足足一年。   期间谢常殊怕虞枭被关太久,没有社会经验也没人教他,不止一次跟他讲,外面有警察,有福利院,有自己,他可以不用躲着生活,但小孩的双眼很理性,每次都对谢常殊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谢常殊在同学在外边K哥聚会时,他拖着一条小毯子跟小家伙在外边露营看星星。   诡异,但让谢常殊莫名安心。   他逐渐把枭儿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什么生活琐事都会跟他说。   小孩看他的眼神总是赤|裸又专注,纯粹干净的情意,日复一日地,看得谢常殊心痒痒。   谢常殊一边与枭儿这样相处着,一边琢磨着解决办法,枭儿总不可能一直这样躲下去。   可他和枭儿这种状态保持了许久。   习惯让人安逸,安逸让人懈怠。   谢常殊记得那个暑假,他跟爸妈说要去旅游,结果买了帐篷和登山包,带着小家伙跟他一起去了山上,一起攀到山巅,安营扎寨。   他们看着远零星的灯火,吃着包里的食物。白天上山打猎,在溪水里嬉闹,晚上窝在狭小的帐篷里,暧昧发酵。   那时候的枭儿其实已经不小了,但谢常殊总因为第一印象把他当做小孩。   直到那天晚上,他半梦半醒地,感觉到唇角温热,一睁眼,小孩被抓包后慌不择路,差点顶翻帐篷。   谢常殊丝毫没觉得被冒犯,他当时的第一想法是……该怎么解决外面追踪枭儿的那群坏人,又该怎么把人骗来当男朋友。   暧昧正到顶峰,可他还没和小孩商量,有一天小孩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是彻彻底底的失踪,从此杳无音讯。   谢常殊从没放弃寻找,不过他也没忘记大事。   他每一步都走得万分小心,可他低估了商战的威力。   当凌家和LMI联合对谢氏展开狂风骤雨般的袭击时,他和父亲日夜颠倒地斗争,他甚至因为对方一波比一波强的攻击而被迫休学,最后虽然力挽狂澜救下了谢氏,可谢氏还是元气大伤,好在心血保住了,以他和他爸的本事,要让谢氏重振雄风,不过时间问题。   但他万万没料到,他爸妈没陨在商战里,却在漏网之鱼的凌岸达的偷袭中双双失去生命。   那场车祸场面之惨烈,和上辈子分毫不差,让谢常殊瞬间天旋地转,只觉得时空错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大梦,他从来都没醒来。   灵魂被抽离,那股浑浑噩噩的失真感将他包裹起来,人掉进深海,不断下沉。   这一晕下去,他人事不知。   不知浑浑噩噩里多久,他偶尔能感受到风吹过指尖,能听到人模糊的说话声。   不过后来越来越远,好似他越沉越深,最终沉入海底,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时间仿佛停滞,又仿佛被无限拉长,拉长……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张大床上,他被锁着脚腕,床尾那头是一个血淋淋的黑衣人,眉眼熟悉。   他说他叫虞枭。   谢常殊只觉得又惊又惧。   就是这个声音,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絮叨,音浪硬生生冲破了深厚的海。   是枭儿。   但他醒来的时间很短,有时候甚至刚睁眼,就又失去了意识。   只是耳朵里时不时就听见有人在呼唤他,带着血腥气,痛苦,悲伤,绝望。   好像自己再不醒过来,他就要死了一样。   谢常殊只好勉强勉强,整开眼。   看见这个成熟的枭儿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他了解了一切后,只觉得心里刺疼。   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他的枭儿真名居然叫“厉枭”!竟然就是那个他避之不及的变态反派!!   可是冷静下来想到这世界加诸在枭儿身上的一切,枭儿又何错之有枭儿明明不坏。   他想摸摸枭儿,抱抱他,想跟他说,你很好,不是你的错。   渐渐的,他能醒来的时间长了些,有时候一天能有好几个小时醒着。   他便也明白了,他似乎在和另一个人共用这具身体,自己一旦沉睡,对方就会醒来。   他已经努力醒得更久,可到底还是无法完全自控。   他看得出男人眼里的爱慕,他在这样的眼神里日渐沦陷,甚至想跟他许一个天长地久。   可是……他甚至没有独立的躯壳,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睡不醒,而且……他感觉,这具身体越来越孱弱了。   尽管枭儿尽了最大努力让他保持健康。   可另一个主角对身体完全不怜惜。   他不敢许那个天长地久,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他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去拥抱枭儿。   那天早上运气很好,枭儿一觉醒来就看见了他。枭儿很开心,他也是。   枭儿离开后,他不愿闭眼,当另一股意识出现开始要占据身体时,他抗争了起来。   可他不知道那个人已经病入膏肓,也低估了精神病的决绝,那个人割了自己的手腕,他想救治,那人又跳下巨大的深水泳池……   他死了。   他的灵魂被彻底被挤压出来,在空中飘飘荡荡。   然后,他看到了枭儿的疯狂与忏悔,看见他崩溃又疯癫,看见他把他放进水晶棺,带到云马寺,日日年年地祈福忏悔。   枭儿没求自己,他在为谢常殊求一个美好的下一世。   他没想到他还有再次重启的机会。   *   谢常殊重生了!   他看见了自己鲜活的爸爸妈妈。   可是,他发现他穿进了一本书里,这本书是他看过的唯一的同性启蒙书籍,主角是一对渣贱组合,不过真正让他印象深刻乃至害怕的,是里面的反派。   因为他穿的这个身份,虽然是主角攻的舔狗,最后却是作为商战牺牲品被送给反派,惨死他手。   原著里对反派的着墨不多,却明确说过那是一个神经病,生啖人肉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有一个白月光,白月光却不爱他,为了得到白月光,他无所不用其极!   那个白月光眉角一粒红痣,姿容卓绝。   可这都和他没关系,他只想带着他爸妈好好活着!   没多久,他在城西街角救了一个小孩。   *   他又遇到枭儿了,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是看着枭儿的脸第一眼,心脏莫名抽了下。   很久很久以后,在噩梦的鞭笞下,谢常殊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竟然在同一个世界重启了两次。   以及,他终于知道,原来作者会修文!   难怪他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反派的一切信息都语焉不详。   幸好他现在想起来了。   好烦,看着枭儿摇着尾巴要亲亲,谢常殊心里又甜又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抒发心里剧烈震荡的人物的情绪,只好找到他的枭儿,一边咬他一边告诉他一切。   果不其然,小家伙眼睛瞬间红了。   诡异的是,他每次一哭,某些地方就特别兴奋。   如果这眼泪是因为他,那谢常殊预计着,他今晚屁股完了。   他还没哭呢——谢常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状边憋眼泪边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稍稍讲一下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   殊第一次穿书:反派是个模板人物,受并没有得到反派任何特征,也就没有认出反派。   殊第二次穿书/重生:穿的是已经被他穿过的那本书=(第一次穿书后,因为他的行动轨迹而修改过的剧情)   所以才会知道反派身上有桃花胎记和眉间痣…   木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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