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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偏执反派一见钟情后》作者：卷尾咩
　　文案
　　白切黑偏执反派攻vs三观奇奇怪怪但嘴甜小可爱受
　　苏眠玩了一款被称为超真实的甜蜜恋爱游戏。
　　攻略对象是游戏人物的邻居，刚一见面便超高好感，热情贴心，会亲手为他做甜点，送他精美的饰品，照顾生病的他，还会帮他搞定游戏中欺负他的小炮灰。
　　苏眠很满意，每天在游戏中甜甜蜜蜜，直到他某天随手登上了游戏论坛。
　　玩家1：姐妹们，我和小奶狗一起查案，结果又被甜点师一刀送走了，这是剧情杀吗？能躲过吗？
　　玩家2：受不了，明明知道甜点师在其他线就是那个杀人魔，但死活找不到证据，好不容易拍到一张照片，转头就被勒死了。
　　玩家 3：甜点师怎么攻略啊，每次开档都活不过第二天晚上qwq
　　苏眠：？
　　他看了看自己亲亲男友的职业，硕大的甜点师上面还带着红色小心心。
　　苏眠：……？！
　　他冷静了一会儿，再次登陆游戏后，发现自己的位置从下线时的卧室挪到了某地下室。
　　身形高大的男人半跪在他面前，温柔低喃：亲爱的，你这次怎么离开了这么久？几天不见我好想你。
　　苏眠惊恐：下线后游戏时间不是暂停的吗！
　　后来现实中，家旁边搬来英俊的新住户。
　　邻居提着亲手做的蛋糕敲响他的门，笑容温和：亲爱的，你在吗？
　　【注意】：
　　1.1v1 双c双初恋
　　2.本文主背景是星际，游戏中为现代
　　3.攻不是杀人魔，是玩家的误会
　　4.攻受三观都有不正常的地方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未来架空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眠 ┃ 配角：宋归止、晏长明 ┃ 其它：预收和完结文都在专栏咩！
　　一句话简介：他来现实了，他在门外敲门！
　　立意：短暂的享受无法填满心灵的空洞，只有真正找到热爱之事，才能感受到生存的意义


第1章 1
　　森绿色的书桌前，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趴在那，撑着头把玩一个银色的长方体。
　　长方体是光滑的金属材质，能清晰映照出他的脸。
　　少年白发蓬松柔软，眼窝微深，一双微圆的桃花眼略略下垂，卷翘的睫毛半掩着浅红色的瞳孔，精致绮丽得仿若古时神话中勾人心魄的精怪。
　　不过，他身上嫩黄色的柔软毛衣以及此刻茫然的神情，显得他年纪格外的小，还透出一股无辜的纯情来。
　　“网上不是说玩全息游戏需要很大的营养仓和头盔吗。”少年轻声嘀咕：“路二哥是不是又在耍我，这就是个普通长方体吧。”
　　他话音刚落，摩挲着长方体的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地方，咔哒一声，长方体顶端开了个口，投射出一道光屏来。
　　【指纹匹配成功，欢迎玩家苏眠来到爱心发射，寻找你的真命天子！本游戏背景为五百年前，游戏内容完全自由，内含彩蛋供玩家们挖掘~】
　　“恋爱游戏？”苏眠睁大眼，显然没想到游戏的种类。
　　光屏消散，长方体开口里旋转送出微型耳机一般的登录设备与说明书。
　　把设备按说明贴在自己太阳穴时，苏眠还有些将信将疑，实在是自从他被路家收养后，路家二儿子路舟景就一直对他态度恶劣，时不时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为他适应新环境这件事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苏眠之前十八年都生活在实验室，半个月前才被路大哥领着军队救出来，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刚来时把路舟景的话都当成真的，闹了不少笑话。
　　不过这一次路舟景倒没有戏弄他，如果苏眠再多了解一些全息游戏，就会知道营养仓和头盔是最普通的类型，他现在手里拿着的则是最高端且最昂贵的登录设备，完全不会对人体有所伤害，而且游戏体验会更真实。
　　相贴处传来轻微触电般的感觉，苏眠肩膀一紧，忍不住闭上眼，再睁眼竟是站在了一条大街上，明明刚刚还在温度适宜的屋内，此刻却感觉掉进蒸笼一般，耳边蝉鸣声嘹亮，脚下的沥青路则被晒得仿佛有些发软，甚至能闻到草木与花香。
　　【欢迎登陆！系统0301为您服务！】
　　机械音像是在脑海内回响，苏眠一惊，又立刻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游戏的引导系统。
　　【经检测玩家无全息游戏经历，是否开启三十分钟新手指导？】
　　“什么是新手指导？”他问。
　　【新手指导旨在为您快速熟悉本游戏，主要包含两点：一、游戏难度降低百分之五十；二、提供游戏选项指引。】
　　苏眠唔了声：“那开吧。”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眼前的世界骤然一变，脚下突兀出现三条淡黄色的箭头，分别指向街道的不同方向。
　　苏眠仔细看去，箭头上方居然还浮现着几行字。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分别是：宋归止，男，26岁；傅子君，男，32岁；江安青，男，25岁。
　　是他跟着箭头走就会遇到这个人的意思？苏眠有些不确定，但是不论他再怎么呼叫，系统都毫无反应，似乎提供的语音帮助已经结束。
　　这也太不负责了！
　　苏眠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想到新手指导只有三十分钟，便随便选了最左边的方向，沿着街道一路向前走。
　　游戏很逼真，夏日的灼灼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要把皮肤都烤到干掉，苏眠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虽然新奇，但几分钟过去就觉得无法忍受。
　　好在路不长，他又走了几分钟便看到箭头指向路边的一家甜品店。
　　店门关着，苏眠推门进去，挂在上面的风铃叮铃铃响起，一股凉气与甜品特有的甜美香气扑面而来，他浑身一激灵，刚才的炎热感顿时消失。
　　店里没人，那箭头一直延伸，钻进侧面的门中。
　　苏眠跟着箭头往里走，正要伸手推门，忽的听到里面传来沉闷地砰的一声，而后门咔哒打开，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站得有些近，男人身形挺拔，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个距离就算抬头也只能看到对方线条优越的下颚。
　　对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里却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小朋友，有事吗？”
　　他出现的突然，苏眠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才看清对方全貌。
　　乌黑微卷的头发随意盖住额头，天生笑唇，一眼看过去温和英俊，毫无攻击性，只有那双极深的黑眸在不经意望来时，会让人感到一瞬间的疏离。
　　苏眠很少与人交流，更没想到这个游戏里的人物这么逼真，完全看不出是ai控制，一时间愣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他的新手指导还在，视线所及之处浮现出几个选项。
　　“你、你好，我叫苏眠，是公寓新来的住户。”苏眠照着最上面的选项念，开头还结巴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找回正常说话的状态：“管理公寓的大爷让我帮他带话，让宋先生今晚早点回去。”
　　对面的人沉默了两秒，苏眠低着头，又实在对游戏人物好奇，偷摸摸抬头看去，结果正好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上，肩膀微微一抖。
　　“别紧张。”宋归止嗓间泄出几声笑音，唇角弯着，转身从旁边的台上拿出一瓶冷藏的水果牛奶：“走过来很热吧，喝点水休息一下。”
　　“啊……谢谢。”苏眠愣愣地伸手接过，被凉飕飕的瓶子冰了一下。
　　游戏人物实在太逼真，他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掩饰性地拧开瓶子喝了一口。
　　冰凉甜美的牛奶滑过嗓间，确实缓解了他的干渴。
　　苏眠后知后觉地砸吧一下嘴：“这个好好喝！”
　　“普通的草莓牛奶而已。”宋归止失笑，伸手指了指店里的椅子：“你去那里坐一会儿，等下我和你一起回公寓。”
　　苏眠眨眨眼，说了声好。
　　宋归止站在门口，看穿着淡黄色短袖的少年径直走过第一个白椅子，坐在旁边的浅蓝色椅子上，双腿并拢，两只手握着牛奶，是最乖巧的坐姿。
　　他似乎弯了弯唇，转身重新进屋，手指拨动锁扣，吧嗒锁了门。
　　苏眠喝着牛奶，左右望向周围。
　　刚刚进来时他没注意，这时才发现这里装修得很贴近自然，整体仿佛木屋一般，伸出的树干上摆放着不少精美的甜品，就连坐着的椅子，仔细一摸才发现原来是木头刷了五颜六色的漆。
　　他正凝神看着，忽的听到侧门那面又传来咚的一声，而后砰砰两声，像是什么被打翻在地。
　　过了两秒，就听嗷呜一声喵叫。
　　他在里面养猫了？
　　苏眠还没想出答案，门便打开了，宋归止从里面走出来，刚刚还板板正正的白衬衫多了几道凌乱的褶皱。
　　“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关窗，有野猫跳进来了。”他叹了口气：“这个季节猫总喜欢往凉快的地方钻，还很难抓到。”
　　“需要帮忙吗？”苏眠眨眨眼。
　　“已经从窗户放出去了。”宋归止笑了笑：“久等了，我们走吧。”
　　“好。”新手指导没有变化，苏眠干脆便随着他的意思点头。
　　从凉快的店里出来，太阳依旧火辣辣的，苏眠不耐热，他扯了扯自己T恤的领口，总觉得身上又热得出了一层薄汗，只能把手里的牛奶放在脸边降温。
　　宋归止转头看了看他，忽的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公寓，路有些难走，但是很凉快，要从那过去吗？”
　　当然是凉快就行！
　　苏眠之前的十八年在恒温的实验室从未出去，被救后正是冬季，根本没受过这种热，当即就想点头答应。
　　他嘴巴刚刚张开，面前浮现出两个选项，答应两个字呈现出深红色，加粗放大，还在不停抖动，将拒绝二字挤在很小的角落。
　　肯定是让他赶紧答应的意思！
　　苏眠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道：“好啊！”


第2章 2
　　小路的树枝叶繁茂，大片的绿叶遮挡住阳光，微风拂过，吹散了夏日的炎热。
　　苏眠和宋归止并肩走着，他个头矮一点，对方体贴地放慢步伐，声音温和地找了几个话题，没有让场面变得太过安静尴尬。
　　“我今年刚刚上大一，S大不提供住宿，所以只能在外面找地方住。”苏眠照着选项念：“靠近学校的房租太贵了，只好往远了找。”
　　他念完，发现选项后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来：身份确定，已按照选择生成更多背景信息。
　　苏眠恍然。
　　怪不得进来的时候什么信息都没有给，原来是要根据前期对话来生成身份信息。
　　“小心——”
　　他专心看选项，没注意到脚下有一块凸起，不偏不倚踢上去，身子一歪。
　　旁边的人反应得更快，苏眠甚至觉得自己身体刚刚倾斜，就被人一把扶住。对方的手掌几乎可以将他的手臂整个圈起来，力气出乎意料地大，钢铁一般紧紧桎梏住他。
　　“哇！”苏眠短促的叫了一声，站稳后还心有余悸：“谢谢你，这里要是摔了肯定很痛。”
　　“你怕疼？”宋归止笑了笑，扶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紧，嗓音低沉：“后面的路比较难走，我扶着你。”
　　苏眠愣了一下，忍不住往前看去。
　　抬头的一刹那，不远处哗啦一声，树枝晃动，鸟群惊起，紧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粗重喘/息。
　　穿着白背心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来，汗水糊了满脸，他一眼看到在树林中的两人，凶狠之色闪过，瞬间猛扑过来。
　　寒光一闪，苏眠只来得及后退一步，便被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脖颈。
　　“不许动！不然我就让他的脖子上多一个血窟窿！”男人紧攥着苏眠的肩膀怒吼。
　　苏眠：……？
　　他不免有几分困惑。
　　这个游戏的剧情会不会太过于跳跃，为什么偏僻的树林中会出现一个持刀恶徒？
　　难道是网上说的英雄救美套路？接下来就是宋归止大发神威，将他从劫匪手中救下，两人共同经历过危险，互生好感。
　　想到这，苏眠睫毛颤了颤，忍不住将目光移到宋归止身上。
　　宋归止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表情有瞬间的空白，但那双黑眸迅速沉下，皱着眉，语气沉稳：“你冷静些，有事好商量。”
　　“把手拿出来！”男人不理会他的话，只紧盯着他，恶狠狠道：“别耍花招！”
　　宋归止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右手，张开手示意自己并无威胁，劝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不要伤害他。”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滚远点。”男人挥舞着刀，扯着苏眠往后走。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树林，地面满是石子与凸起的树根，那人扯着苏眠走了几步，太过慌乱，又一直东张西望，没多久便一个踉跄，紧贴着苏眠脖颈的刀一划。
　　尖锐的疼痛自神经末梢传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苏眠浑身的肌肉紧绷，一把攥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放开！”他低吼起来像是只炸毛的猫。
　　细微的电流声滋啦滋啦，那只手竟真的松了，苏眠一把夺过刀，反手刺进劫匪的肩膀。
　　他没有收力，几乎将对方的肩膀刺穿，鲜血溅了满手。
　　“啊啊啊——！！！”
　　劫匪是个狠人，痛得面容扭曲，还能第一时间举起另一边的拳头猛击过来。
　　苏眠刚从疼痛回神，抬眼就是沙包大的拳头，下意识用手挡住头。
　　“啪”！
　　劫匪咕咚一声，满头鲜血地倒下，露出他身后的人。
　　宋归止将染着血的石头随手扔到一边，瞥了一眼昏迷的劫匪，嘴角弯起，漆黑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模样有一种微妙的怪异。
　　苏眠盯着他愣神。
　　“没事吧？”宋归止抬眼，那种怪异如冰雪般迅速消融，面露担忧。
　　“没事。”苏眠摇头，不小心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他想摸摸受伤的地方，手刚举起，却忽的被一把攥住，宋归止垂眸看了他片刻，轻声道：“手上都是脏东西，不能碰伤口。”
　　苏眠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刚才情绪紧绷，完全没有意识到。
　　“啊……真是的。”他垮着脸，将手离自己衣服远了些：“这里好像没有洗手的地方，我们快回公寓吧，我想回去洗个澡。”
　　他太在意自己的手，没注意宋归止听到这话后，眉梢一挑，脸上的笑意竟是深了些。
　　“我带了湿巾。”宋归止掏出一袋湿巾，撕开包装递过来：“先简单擦擦。”
　　苏眠伸手去接，结果那湿巾直接落在他手背上。宋归止托住他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柔擦去上面的血迹。
　　血还没干，擦起来容易留下痕迹，但对方很有耐心，目光专注，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贵重的艺术品。
　　在一个满头鲜血的人身边，高大的男人低头为面前的少年擦拭双手，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连赶到的便衣们都有一瞬的犹豫。
　　苏眠也在愣神，但他听到了脚步声，一回头就和面色各异的人们对上视线，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走出来，目光往地上瞥了瞥，又落在宋归止脸上，似乎是松了口气：“宋先生，是你啊。”
　　“警官。”宋归止慢条斯理地将沾了血的湿巾揣进兜里，黑漆漆的眸子看过去：“这是你们在追的犯人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几个便衣都有些尴尬，刚才的警官干咳一声：“他是我们一直在追的通缉犯，狡猾得很，这段时间刚把他逼出来……好在有你，不然又要被他跑了。”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宋归止皱起眉，手搭在苏眠肩膀上：“如果不是小朋友自己聪明，你们这次不仅让他跑了，甚至会伤害到无辜群众。”
　　“对不起。”警官立刻明白过来，对着苏眠道歉：“是我们的失误带给你这么大的危险，之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苏眠摇摇头，又扯到脖子上的划伤，一张脸顿时皱在一起。
　　受伤的感觉也太难受了，一个游戏在这上面做这么真实干什么！
　　“我先带他回去包扎。”宋归止道。
　　警官没拦他们。
　　看着那两人走远，其中一个年轻人挂掉120的电话，拧着眉道：“按流程应该让他们去做笔录，怎么就走了”
　　要是他们来的再晚点，通缉犯命都没了，不把人留下，他们报告怎么写。
　　“你眼睛长进肚子里了？没看到刚才那小孩脖子受伤了？”警官没好气地道。
　　“就那么一道小伤，再晚点就愈合了。”年轻人小声嘀咕。
　　警官瞪了他两眼，为了防止愣头青惹事，还是提点道：“宋先生和局长关系好，这点小事能帮就帮了，更何况如果不是刚刚你拦人的时候晚了一步，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捅出去了有你好果子吃。”
　　年轻人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再不提笔录的事。
　　另一边，苏眠拉着宋归止的手，小心翼翼迈过各种障碍物。
　　地面不平整，他需要低着头看路，可是头一动脖子就会痛，动作愈发缓慢。
　　宋归止带他走了一段路，见他脸成了个小苦瓜，视线下滑，落在那段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如果只看苏眠的表情，谁都想不到那道伤口只有拇指盖大小，而且浅浅一道，连红都没太渗出。
　　“很痛吗？”宋归止停住脚步，低声问。
　　苏眠唔了一声，其实也知道自己的伤口很小，窘迫道：“我很怕痛，所以……”
　　他拽着裤子边，嘴巴紧抿着，等宋归止说他小题大做或是别的什么，没想到只听对方轻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走小路。”
　　“这个不是你的错。”苏眠眼睛微微睁大，连疼都忘了，迅速抬头看了宋归止一眼，发现他竟是诚心道歉，赶忙连连摆手：“谁能想到树林里会有持刀的人，而且是你救了我，要是刚才真被打到一定痛死了！”
　　“我不会让他打到你的。”宋归止被他逗笑，思索两秒后转身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啊？”苏眠瞪大眼。
　　“你的伤不是很痛吗。”宋归止温和道：“这里离公寓距离不远，但路比较难走，容易扯到伤口。”
　　苏眠纠结了两秒，迅速妥协。
　　他一开始还不当一回事，可等真的趴到宋归止背上时，才发现这姿势亲密得要命。
　　前胸贴着后背，能清晰感觉到紧实的背部肌肉，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感源源不断地传来，在阴凉的树林中都把他整个人熏得热了起来。
　　他的腿被宋归止牢牢托着，他之前注意过宋归止的手，骨骼修长，凸起的关节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像精美的雕塑。此刻这双手与他的腿弯亲密接触，他才发现原来它这么大这么热，存在感极强。
　　苏眠从来没有与人这么接近过，他默默把红透的脸埋进手臂中。
　　宋归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加速的呼吸频率，疑惑问：“伤口痛吗？”
　　“不、不痛。”苏眠咽了咽唾沫，闷闷地道：“我这还是第一次。”
　　宋归止：……？
　　他脚步顿了顿，身子一晃，踩在树枝上发出咔的一声。
　　“我的荣幸。”半晌后，他轻笑道。


第3章 3
　　虽然宋归止说路不远，但苏眠感觉他背着自己至少走了十分钟。
　　“我沉不沉呀？”苏眠一开始还有闲心羞涩这种亲密接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有些坐立难安，凑到宋归止耳边小声问。
　　温热感自耳边传来，宋归止的脚步一停，很快便笑道：“不沉，你还没有一袋面粉重。”
　　这就夸张了，苏眠自认是正常男生体重，可能偏瘦点，但是一百二十多是有的。
　　“我怎么也能顶两袋面粉！”他嘀嘀咕咕。
　　宋归止笑着应了，语气有种“你说的都对”的纵容感。
　　“我脖子好多了，放我下来也可以。”过了一会儿，苏眠又戳戳对方肩膀。
　　他没听到回话，反而是对方握着他腿弯的手忽的收紧，将他向上颠了颠，吓得他下意识夹紧腿，搂住对方的脖子。
　　隐约间听到一声轻笑，等他仔细听，就只听见宋归止温和地道：“到了。”
　　苏眠抬眼看去。
　　走出树林，那被树叶遮挡的太阳便尽数洒落，金灿灿的一片，亮得晃眼。公寓就在那一片金色中，高大的白色建筑，尖尖的屋顶，恍惚中竟是像座神圣的教堂。
　　不过等视线清晰，苏眠便发现其实只是间普通公寓，而且稍显破败，墙面的白漆已经斑驳脱落，老旧的铁门上贴着一堆修家电小广告，一推便嘎吱嘎吱的响起来。
　　——宋归止力气很大，就如他所说，苏眠的重量完全不在话下，他甚至能单手托着苏眠，推门进公寓。
　　刚反应过来的苏眠和坐在保安室里的大爷对上视线。
　　苏眠：！
　　管理大爷：！！！
　　帮忙传话的人怎么是被背着回来的？
　　“快、快放我下去。”苏眠简直没脸见人，他感觉管理大爷的目光一直在这儿转悠，恨不得缩进地里。
　　虽然一直被人养在实验室，但他还是要面子的，他做实验力竭时都是自己强撑着走回去，哪里在其他人面前被这么背着。
　　没等他松口气，下巴忽的被人轻轻捏住，转到一旁，宋归止的脸放大，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要钻进他耳朵里：“我看看你的伤。”
　　他凑近的猝不及防，苏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以前接触过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导致他与陌生人交往需要稍微漫长的时间，而他今天刚与宋归止相识，就做了许多从未经历过的亲密举动，实在是让他有些大脑过载。
　　……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游戏吗，不怪网上那么多人叫游戏人物老公，确实令人无法把持。
　　“没什么太大问题，不过最好消一下毒。”宋归止退后一步，目光在少年红彤彤的耳垂上停顿两秒，嘴角一弯，又扭头看向管理大爷：“苏眠住哪一间？”
　　管理大爷是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六十来岁的老大爷，他听到问话，眯着眼睛颤巍巍从里间推出个不大的行李箱来，顺便递来一把钥匙，嗓音沙哑：
　　“我着急让他带话，还没分房……既然你们相处得不错，干脆住你旁边得了，也能有个照应。”
　　宋归止接过行李箱和钥匙，笑容不变：“行啊，我没意见。”
　　苏眠自然也没意见，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忽的一晃，低头一看，那个小行李箱上多出一行标注——【苏眠的行李箱，内部有些凌乱】。
　　那应该是游戏给他的身份配的行李，苏眠伸手去推，手一沉，差点没有拉动。
　　这么小的行李箱怎么会这么沉？系统在里面装什么了，砖头吗？
　　苏眠盯着行李箱怀疑人生。
　　突然，手中一轻，行李箱竟是被宋归止接了去。
　　他茫然抬头。
　　“你伤口还没好，我帮你推着。”宋归止朝他弯唇。
　　苏眠的伤口在脖子上，哪里碍得着推行李箱，他一下子就意识到宋归止是看出自己拿不动，又不想直说打击他的自尊心，所以找了个借口帮他。
　　他确实拿得费力，就不好意思地应下了：“谢谢宋先生。”
　　“小宋就是人好，你平时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就行。”管理大爷笑眯眯地看他，又转向宋归止：“苏眠这小孩听话，还热心，你可得看着点，别让那些混小子欺负了。”
　　苏眠没经历过这种寒暄，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宋归止很自然地接话：“那当然。”
　　他说完，眼睛往角落一瞥，不动声色地加了句：“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小朋友住在我旁边，我自然要多照顾点。”
　　又叫他小朋友！苏眠没注意到异常，只想着这三个字陷入沉思。
　　宋归止今年26，也只比他大八岁而已，在人均两百多寿命的星际，这根本不到叫小朋友的地步！
　　等等，游戏背景是五百年前，难道这是五百年前的年龄观吗？
　　“在想什么？”他面前突然有只手晃了晃，回过神发现宋归止正疑惑地看着他，管理大爷也已经回保安室重新坐下了。
　　“没什么。”苏眠脸一红。
　　他总不能说自己在思考五百年前差八岁会不会影响恋爱吧！
　　“我带你回房间，公寓很大，要注意认路。”宋归止没追问，温声道：“电梯在右面尽头，你的房间是602，我住601，平时有事可以敲门找我。”
　　“嗯。”苏眠应声。
　　老旧的行李箱轮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咕噜噜转，时不时发出卡涩的声音，让人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坏掉。好在行李箱坚持了下来，等他们走到电梯那也完好无损。
　　公寓外面老旧，内部却有不少像是新换的设备，电梯门就很新，银灰色的亮面映着他们的身影。
　　两人差了大概十五厘米，如果苏眠再精通一些网络知识，就会意识到这在网上被称为最萌身高差。可惜他不知道，他还觉得镜面身高相差太大，悄摸摸踮脚挺胸，试图让自己看着更高大些。
　　叮——
　　电梯门突然打开，苏眠吓了一跳，见宋归止先走进去，连忙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
　　宋归止似乎没看到他刚才的举动，苏眠暗松一口气，好奇地问：“刚才你说要注意认路，不注意的话会迷路吗？”
　　“会。”宋归止语气严肃：“这栋公寓的设计师设计了复杂的楼道交替以及完全相同的房间布局，利用视觉的错乱变化让人无法分清道路。”
　　苏眠睁大眼：“那要是我迷路了怎么办？”
　　宋归止微微歪头，好像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嗯……如果没有人找到你，你又走不出去，可能会永远迷失在这里吧。”
　　苏眠：！
　　在游戏里，如果一直走不出去倒是不会被饿死，但确实会永远迷失，就算跳窗，在高层会直接摔死，然后回到原点继续转圈……想想就可怕。
　　他默默朝宋归止靠近两步。
　　“逗你的。”宋归止肩膀抖了抖，声音里带着还未散去的笑意：“这里虽然路复杂了些，但仔细观察就能走出去，就算自己走不出去，我也会找到你的。”
　　苏眠愣了两秒，水红色的眼睛睁圆了，看上去有几分委屈：“刚才是骗我的吗？”
　　因为刚出来时被路二骗了很多次，他那些朋友也明里暗里嘲笑他，让苏眠不敢再相信他们的话，只是进游戏以来宋归止一直对他很好，他还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做。
　　“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宋归止反应很快，语带歉意：“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说了。”
　　苏眠没想到他会道歉，心里的别扭散了点，朝他弯起眼：“没关系啦，你只是开个玩笑。”
　　“只有大家都觉得有趣的事才叫玩笑。”宋归止皱眉：“不喜欢就说出来，不要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
　　他看起来很认真，像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苏眠怔了怔，心底那点微妙的不愉快随着他的声音一起烟消云散。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到了，苏眠率先走出去，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宋先生，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宋归止：……？
　　他表情有些奇怪，最终还是笑着摇摇头，拉住苏眠：“走反了，这面。”
　　这栋公寓确实有几分玄机，明明电梯在一楼最右侧，到了六楼却已经是在中间位置，苏眠跟着宋归止拐了几道弯，眨巴着眼睛认真记路。
　　“刚来的时候确实容易迷路。”宋归止瞥见他认真的神色，弯起唇：“实在走不出去就喊我的名字，我去接你。”
　　“在哪里叫你都能听见吗？”苏眠眨眼。
　　“嗯。”宋归止朝他笑了笑，嗓音温和：“我一定会找到你。”
　　苏眠心一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好在路不长，很快走到602。
　　他们两个的房间果然是挨在一起的，宋归止先把苏眠的行李放进屋子里，把钥匙递给他：“这个收好，公寓钥匙只有一把，如果丢了需要重配。”
　　他看着苏眠把钥匙揣进右边的口袋中，才继续道：“过来，我帮你消毒。”
　　苏眠默默跟着他走过去，站在宋归止房门口时，系统音突然再次出现。
　　【新手指导结束，玩家苏眠身份确定，默念身份面板即可查看，接下来祝您游戏愉快~】
　　随着声音结束，一道透明的光屏突然出现在他视线前方——
　　【姓名】：苏眠
　　【性别】：男
　　【年龄】：18岁
　　【身份】：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学生，S大文学系新生
　　【状态】：健康
　　【人物解锁】：宋归止
　　苏眠把目光落在【宋归止】三个字上时，光屏一晃，
　　——宋归止，26岁，身高186，居住于白夜公寓601室；职业：甜品师。
　　不知为何，甜品师的字体格外花哨，末尾还勾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心心。
　　“小朋友。”宋归止突然唤他，男人微侧着身，笑容在屋内黯淡的光线下略显模糊：“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不会是怕痛不敢消毒吧？”


第4章 4
　　男子汉怎么能怕这种小事！
　　——但是苏眠确实打怵，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消毒的方法，会不会痛。
　　他软着腿走进门，看宋归止拿出生理盐水，又忍不住退后一步。
　　“要不还是算了吧。”苏眠扒着门框：“伤口不大，现在都快好了，我觉得不消毒也没问题。”
　　宋归止眉头一挑，温和道：“如果感染会比现在更疼。”
　　苏眠：……
　　他在心底衡量轻重后，磨磨蹭蹭走过去，被人拉着坐在沙发上。
　　还没开始清理伤口，仅仅是生理盐水的靠近，苏眠就忍不住抿起唇，脸色发白。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面前的人叹了口气，将生理盐水的小瓶子放在桌子上，转而从抽屉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张嘴。”他听对方道。
　　苏眠还以为要吃药，乖乖张嘴，没想到在口腔弥散开的却并非预想中的苦意，而是一股清甜。
　　下意识砸吧两下，他才惊讶道：“糖？”
　　“嗯。”宋归止轻笑点头：“咬住了，小心呛到。”
　　苏眠不明所以地用牙咬住糖，下一秒，伤口处便传来一阵痛意，宋归止竟是趁他分心时快速为他冲洗了伤口。
　　苏眠的闷哼声刚刚出口，便见宋归止拿开瓶子，又从另一个红色塑料瓶中拿出沾着碘伏的棉球。
　　……五百年前的医疗水平也太差了，治疗一道小伤都需要如此多工序！
　　痛得脸都皱在一起的苏眠开始怀念可以瞬间愈合的治疗仪。
　　宋归止将生理盐水和碘伏放回急救箱中，扭头见苏眠红着眼睛，像只可怜兮兮的白兔子，不由弯唇，嗓音温和地问：“很痛吗？”
　　“嗯……”苏眠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蔫巴巴地道。
　　“这么怕痛，以后要小心点别再受伤了。”宋归止道，他从抽屉里抓了把糖放进苏眠手中：“给，甜食会让心情变好些。”
　　亮晶晶的塑料纸包裹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苏眠眨眨眼，抬头看见面前人温柔的笑意，面上不由自主泛起红来。
　　好像被当做小孩子哄了……但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心里欢喜。
　　叮铃铃——
　　一阵舒缓的风铃声忽然响起，桌边的手机屏幕一亮。
　　宋归止神色一怔，随即露出几分歉意：“抱歉，我接个电话。”
　　“那我先回去了。”苏眠识趣道：“刚刚搬来还要收拾东西，就不打扰了……谢谢你帮我消毒。”
　　宋归止朝他笑笑：“今天我一直在房间，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苏眠点点头，关门前忍不住攥着糖果又向里面望去。
　　宋归止已经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单看背影时才能从具有压迫感的身高与流畅的肌肉线条中意识到，对方并不如表面那样毫无攻击性。
　　门咔哒一声关上，苏眠在原地站了两秒，扭头进了自己房间。
　　602和601大小相同，大概六十平左右，苏眠这一间似乎是从他记忆中搬来了路家房间的布置，只是因为面积问题缩小了一半多。
　　他进去后触发了针对房间装饰的新手指导，可以便捷改变里面的壁纸地毯等大件物品，可惜商城里的东西都太贵，初始资金只有一千的苏眠只能看到一排排锁定符号。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先去卫生间仔仔细细将手洗了三遍，确定上面完全没有血腥味才结束，坐在自己那个异常沉重的行李箱面前。
　　很快他便知道为什么这个行李箱这么沉了，里面没有放砖头，但是有差不多的东西——满满一箱书。
　　甚至连换洗衣服都只有零零散散几件，挤在那堆书的夹缝里。
　　苏眠：……
　　他瞅了那些皱巴巴的T恤几眼，念在它们颜色还不错的份上，放到一边，转头整理行李箱中的书。
　　都是五百年前的高中教材，翻开还能看到内容，甚至旁边还有字幕注释哪些知识已经有了新的发展，可以用来对比学习。
　　苏眠翻了几页，默默把它们都堆在书架角落。
　　当然，箱子里也并非什么都没有，他翻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一千元资产以及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
　　他之前还觉得宋归止的手机落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更离谱。
　　……算了，好歹有一个。
　　苏眠安慰自己，不太熟练地将手机开机。
　　他还以为里面会有别的身份信息，结果开机后手机安安静静的，别说未接来电，连条短信都没有，倒是他误打误撞点进图库，看到了自己只有一页的户口本。
　　苏眠对这些不太了解，好在这个游戏还有点良心，知道玩家可能不适应五百年前的科技，给了提示。
　　比如户口本那一页上方就浮着一行小字：【如图所示，你是一个孤儿】
　　苏眠：……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心情格外复杂。
　　等把箱子整理好，他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黏糊糊贴在背上，难受得很。
　　苏眠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五点，大概可以在晚饭前快速冲个澡。
　　之前宋归止给他介绍过澡堂的位置，说是一楼、三楼和六楼都有澡堂，六楼的澡堂从第二个拐角处向左拐再向右拐就能看到，里面洗澡的东西十分齐全，不需要自带。
　　苏眠正想出门，突然碰了碰脖子上的创可贴，又回屋拿了个防水的小塑料袋。
　　另一边，宋归止挂断电话，忽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沾着血的湿巾来。
　　冷白的手指在湿巾上捻了捻，像是想到什么般，嗓间发出一声低笑，随手将湿巾丢进垃圾桶。
　　他再度拿起手机，打开其中一个页面，上面竟是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屏幕来。
　　苏眠走在路上，忽的一激灵，嗖得扭头向后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狐疑地打量周围，只看到楼道上方的监控器边缘闪着红光，显示正在运作。
　　刚才的窥探感是因为监控？
　　应该是，毕竟只是一个恋爱游戏，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他又拐了一个弯，果然看到前方的门上挂着澡堂的牌子。
　　手刚碰到门把手，面前便跳出个选项来：【是否跳过洗澡场景？】
　　苏眠一愣，还能跳过？
　　他选了跳过，眼前一花，身上已经清清爽爽，还换了他带来的蓝色T恤。
　　一看时间，只过了二十分钟。
　　这倒是挺方便的，就是有种刚来就又要回去的感觉。
　　苏眠慢吞吞走回去，坐在自己的床上，突然有点不知道干什么的迷茫感。
　　一般的游戏都会有主线任务或要走的剧情，但是这个游戏说完全自由，就是完全自由，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需要自行探索。
　　如果是喜欢这种类型或者是老玩家，可能现在已经开始探索地图和其他的npc，但苏眠第一次玩游戏，还不清楚这些套路，在床上沉思几分钟，准备去找宋归止。
　　毕竟是恋爱游戏，他决定的攻略对象是宋归止，当然要和对方打好关系。
　　虽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从友好的邻居过渡到恋人，但多接触总不会出错。
　　正要起身，面前的系统面板忽的一闪：【现实检测启动，玩家是否下线？】
　　苏眠一怔。
　　现实检测就是指现实里有人来找他，这个时间大概是叫他吃晚饭的。
　　玩游戏的时候以为会很快退出，没想到玩到现在。
　　他默念退出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不急不缓地响着，苏眠把登录器摘了，高声道：“等下。”
　　他以为是管家来叫自己，没想到一溜烟跑过去，打开门后，外面站着的却是路家的长子路松元。
　　路松元眉眼凌厉，常年的军队生活让他任何时候都保持身形挺拔，即使在家穿着较为休闲的家居服，也紧抿唇角，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他严肃的气势，同辈和小辈都有些怕他，不过苏眠还好，他对路松元的印象永远是当初硝烟之中，对方朝他伸来的手。
　　路松元将他从实验室救了出来，又给了他安定温暖的住所，他能感受到对方冷硬外表下那颗温暖的心。
　　“大哥。”苏眠弯起眼：“好久不见，你今天休息吗？”
　　“嗯。”路松元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语气中带着习惯性的强硬：“怎么这么慢开门？”
　　“我在玩全息游戏，下线要慢一点。”苏眠指了指里面的登录器，顺口补充：“是二哥送我的，很有趣。”
　　“游戏？”路松元眉头一皱：“我让他带你熟悉这里，他就让你打游戏？”
　　苏眠：……
　　他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补救：“其实是我不愿意出去，我不太喜欢和太多人相处。”
　　像是想到什么，路松元眉头松了松，面部柔和了些：“习惯一个陌生的世界确实很难，你可以慢慢来。”
　　苏眠唔了声，又听他道：“下去吃饭。”
　　苏眠跟着他走，在拐角遇到面色不善的路舟景，恐怕对方在这里听了全程。
　　路舟景高个寸头，和路松元完全相反，整个人都有种吊儿郎当的桀骜不逊感，他看见苏眠，恶狠狠地瞪过来，无声道：你居然敢告状！
　　苏眠：……
　　他说他不是在告状，路舟景会信吗？
　　还没等开口，路松元冷淡的声音响起：“路舟景，吃完饭来书房一趟。”
　　路舟景凶狠的表情立刻蔫吧下去：“知道了。”
　　等路松元的目光移开，他落后一步，又凶巴巴瞪了苏眠一眼。
　　看来告状这个锅是甩不掉了，苏眠沉默两秒，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反正路大哥在，路舟景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5章 5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算好。
　　路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再加上路松元今天也在，气氛更加沉寂。
　　路舟景刚才被苏眠气得够呛，这会儿看到丰盛的晚餐也没心思吃，匆匆扒了两口扭头就走。
　　埋头苦吃的苏眠抬头，迟疑：“二哥吃这么少，晚上会饿吧？”
　　“不用管他。”路松元平静道：“他已经成年，该学会承受行为带来的后果。”
　　苏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埋头喝了一口汤。
　　“不必拘谨，平时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说出来，我让管家安排。”路松元看了他两秒，又开口。
　　苏眠赶忙咽下汤，本来想说一切都好，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忽的闪过亮晶晶的塑料糖纸，他抿抿唇，小声问：“我最近想吃草莓，可以吗？”
　　由于环境等各种问题，水果价格不便宜，而且路家似乎没有吃这些的习惯，苏眠来到这里后只吃过一次，更多时候都是喝一些水果味的营养液。
　　“当然可以。”路松元点头，挥挥手让旁边的管家去准备，又对苏眠道：“既然父亲收养了你，我们便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大胆说出来。”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苏眠毛茸茸的白发上，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苏眠朝他笑：“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他们相处融洽，在楼上偷看的路舟景看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气得一拳砸在扶手上。
　　咣的一声，他的脸色顿时发黑，快速往下瞥去，发现没人往这面看，低声咒骂一句，踏着重重的脚步去了书房。
　　晚饭后，苏眠和路松元一起上楼，他回房间，路松元则是去书房见路舟景。
　　要苏眠说，其实他的事也该告诉路舟景，那样对方就不会总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看他不顺眼。
　　不过他也能理解路松元保密的理由——按照路舟景经不得挑衅的性格，指不定哪天就会说漏嘴。
　　苏眠想着，走进房间，一眼看到放在床头的登录器，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虽然路舟景性格不好，但做的也不都是坏事。
　　睡前的时间不长，更何况他现在进游戏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苏眠干脆躺在床上刷起光脑来。
　　他之前随意浏览时，也看过游戏相关的内容，知道一般的游戏都会有攻略，这次便目的明确地搜起了关于这个全息游戏的内容。
　　因为是第一部全息自由世界的恋爱游戏，尽管发行不久，游戏论坛已经十分火热，各类帖子层出不穷，看得苏眠眼花缭乱。 
　　他在热帖中随便点了一个和他情况类似的。
　　【求助！第一次玩恋爱游戏，该怎么刷好感度啊，有没有什么通用的方法？】
　　1L:爱寻的ai很人性化的，按照现实来就行。
　　2L：@1L 我本人是社恐啊，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关系好起来，想用这款游戏练习一下人际交往的（流泪猫猫头）
　　3L：那就送礼好了，恋爱游戏里送礼肯定不会出错（确信）！
　　4L：啊？那为什么我给傅子君送礼，他反而对我不冷不热的？
　　5L：@4L 傅子君？我记得他是公安局局长吧……按照ai的智能程度，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以为你是在行贿？
　　6L：噗——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按他那个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如果真的误会了，4L还是准备重开吧。
　　7L：这是智能ai的全息游戏诶！不要按以前的老游戏那样纯送礼了，好歹看看场合和人物喜好，送错了说不定会减好感度的，比如可怜的4L哈哈哈哈哈
　　8L：可恶，不要笑了，这游戏对社恐来说好难啊QAQ
　　苏眠若有所思地摸下巴。
　　他又翻了几个帖子，主页有好几个热门人物的攻略贴，里面把人物的喜好性格等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他们攻略的过程。
　　虽然苏眠不打算换人攻略，但这些都是经验，所以都仔细看了一遍。
　　因为开局人物身份和降落地点随机，所以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倒是其中一个写了不少经验贴的大佬总结了一条规律——不管重开几次，警局那面都在追查一起连环杀人案，大概是固定剧情。
　　这种由人工智能控制的自由世界，玩家是否介入案件都会引起不同的结果，这种不确定性也是大家为此着迷的理由。
　　各种帖子看下来，苏眠收获了不少信息，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看到宋归止。
　　难不成是热度太低？可是按照宋归止的模样，怎么可能没人去攻略。
　　犹豫片刻，他在搜索框上写下宋归止三字，点击搜索。
　　屏幕中央出现正在搜索的旋转小圆圈，几秒后，页面一变。
　　还没等苏眠看清，光屏忽的黑下回去。
　　苏眠刚刚吊起的心被卡在那，瞧着上面浮现的提醒睡眠的字样，又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离他吃完饭过了三个多小时，远远超出平日睡觉的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后，困倦感后知后觉地涌上。
　　苏眠打了个哈欠，随手关掉光脑，在床上卷起被子一滚，侧着头埋进枕头中，没一会儿便陷入睡眠。
　　*
　　虽然昨晚睡得晚，但长时间形成的生物钟还是让苏眠在早上七点时准时醒了过来。
　　他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去吃早餐，刚刚出房间，便撞上眼底发青的路舟景。
　　“喂，站住！”路舟景一眼看见他，大步走过来：“见到我都不知道问好吗？”
　　“早上好，二哥。”苏眠勉强打起精神。
　　“谁让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叫我二哥的！”路舟景沉着脸。
　　一大早就来找茬，看来昨天晚上被路松元教训得不轻。
　　苏眠不太想理他，随口道：“是大哥让我这么叫的。”
　　结果他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线，路舟景的声音骤然拔高：“大哥说什么你都听，你是他养的狗吗！”
　　话一出口，苏眠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咬牙，脸部两边鼓起，看起来样子更凶。
　　苏眠瞅了他一眼，转身往楼下走。
　　“喂！”路舟景下意识叫住他，对上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红瞳后，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苏眠莫名其妙地看他：“我要说什么？”
　　他们对视片刻，见他不说话，苏眠再次转身下楼。
　　也不知道路松元昨天和路舟景说了什么，让他一大早就过来找事……苏眠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没兴趣和他吵架。
　　更何况路舟景那些话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听过就忘了。
　　路舟景张了张嘴，看苏眠毫不停顿地下楼，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
　　刚刚苏眠看过来那一眼太平静，好像只是在看一场与自身无关的闹剧，路舟景心里又窝火又有股微妙的失落。
　　似乎只有在刚到路家时，苏眠露出过被欺骗的无助与愤怒，再之后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像今天这样毫无反应。
　　路舟景心烦意乱地捏着栏杆。
　　苏眠不知道一场不太友好的对话能让路舟景想这么多，他脚步轻快地下楼，发现餐桌那空无一人。
　　路松元起早去了军队，苏眠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完早餐，一直回房间时都没有看见路舟景。
　　没看见也好，每次他们遇见都要吵几句，就算苏眠不生气也觉得有些心累。
　　他一路顺顺当当走回房间，回想一遍昨天看的攻略，信心满满戴上登录器。
　　看了那么多经验贴，他今天肯定能拿下宋归止！
　　熟悉的电流感，睁眼时回到白夜公寓的房间中，墙上的时针刚刚走过一秒。
　　看来下线时游戏时间确实是暂停的，苏眠记下这个信息，打开人物面板。
　　通过之前的信息搜寻，他的人物面板有所更新，但变动不大，只增加了空无一人的家庭信息以及录取通知书上的开学时间——是在五天后。
　　也就是说，游戏的前五天他都可以自由支配，比如刷刷宋归止的好感度。
　　不过他现在只知道宋归止是甜点师，其他一概不知，就算送礼也不知道送什么。还没等苏眠想出头绪，突然听到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宋归止站在门外朝他微微一笑：“要一起吃晚饭吗？”
　　对方换了身衣服，扣子开到第二颗，黑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银质蛇形胸针在晃动时反射着低调的光，为他温和的气质增添了几分神秘。
　　“我们两个人？”苏眠下意识问。
　　宋归止似乎笑了笑，胸腔震动：“还有公寓里的其他住户，他们听说来了新人，都想和你见一面。”
　　他低头看着苏眠，体贴地道：“只是几个人在公寓里一起吃饭，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
　　苏眠在现实里有些社恐，但这只是游戏，他刚看了不少经验贴，现在听到几个人一起吃饭，满脑子都是是可以解锁其他NPC。
　　毕竟论坛里没找到宋归止的信息，需要他自己努力探寻才行。
　　他弯起唇，语气轻快，还有几分迫不及待：“好呀！”


第6章 6
　　因为是公寓住户的聚餐，所以都定在一楼。
　　往电梯走的时候，宋归止貌似无意地问：“你刚才洗澡了吗？”
　　“对啊。”苏眠毫无防备：“收拾东西出了好多汗，所以去洗澡了，刚刚回来。”
　　“我没领你去过澡堂，你居然能自己找到。”宋归止语带赞叹：“看样子你认路能力不错，不用担心会在这里迷路。”
　　苏眠挺胸：“因为我记忆力比较好，见过的东西基本不会忘，你说这里容易迷路，我特意仔细记了周围的特点。”
　　宋归止眉梢一挑，目光落在旁边少年身上，浮现出些许兴趣：“过目不忘？没想到你记忆里这么好，是天生的吗？”
　　“是吧……”苏眠迟疑两秒：“从我有意识起就是这样。”
　　将他的停顿收进眼底，宋归止眯起眼，又恢复微笑，转移话题：“到了，这里就是餐厅，虽然平时不供饭，但可以买菜自己做。”
　　餐厅出乎意料的大，也出乎意料的空，能容纳几十个人的大屋子中只摆了两张大木桌，其中一张上摆满杂物，另一张那坐了五个人。
　　苏眠诧异地看过去：“公寓里就这些人吗？”
　　“因为地方偏，很少有人住过来。”宋归止笑道，轻轻推着他进入餐厅：“不过也正是因为人少，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没什么邻里纠纷。”
　　苏眠总觉得哪里不对，顺着他的话嗯了两声后，随着脚步将视线转移到坐在餐桌旁的人。
　　一个是下午见过的管理大爷，另外四个也都是男性，因为桌子很大，他们并不是挨在一起坐的，其中两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人坐在一起，一个娃娃脸青年与他们隔了两个座位，还有一个瘦巴巴的男生坐在他们对面。
　　“宋先生，你们来啦。”娃娃脸青年率先站起来，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来我这边坐吧。”
　　等苏眠走近了，他睁大眼，扭头惊呼：“哎！你们看，新人长得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好看！”
　　门口走来的少年穿着最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勾勒出修长挺直的腿，眉眼精致昳丽，简单的打扮透出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清爽。
　　确实是平日难得见到的颜值。
　　苏眠被几双眼睛齐齐盯着，脚步顿时减缓。
　　虽说是游戏，但人物建模过于真实，瞬间让他的社交恐惧症发作。
　　“你少说两句，别吓到新人。”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看出他的迟疑，起身笑骂道。
　　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五官还算端正，脸上笑容和善：“你好啊，我叫陈泽元，是个自由摄影师，住在404，你叫我陈哥就行。旁边这个闷葫芦是赵默然，是我的助理。”
　　他旁边那个长相老实健壮的男人沉默点头。
　　娃娃脸也凑过来，笑嘻嘻道：“我叫吴星齐，住在206，新人你会打游戏吗？有空来找我玩，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菜，我都凑不出一双陪我通关的手。”
　　他们这么热情，苏眠的僵硬感消散不少，也跟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苏眠，住在602。”
　　他房间号一说，周围突然安静，吴星齐脸上的笑僵了僵，忍不住往他身后看去。
　　苏眠疑惑：“怎么了？”
　　“没事没事。”吴星齐摆摆手，打着哈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左顾而言他：“我们快开饭吧，肚子都要饿扁了。”
　　陈泽元主动拉着赵默然去端菜，热情招呼：“苏小哥，你往里坐坐，别到时候夹不到菜。”
　　他们坐得乱七八糟，搞得苏眠也不知道该坐哪里，求助地望向宋归止。
　　宋归止一直在后面没说话，见他看过来，才弯起唇，拉着他走到吴星齐对面，自己则是坐在他和那个瘦巴巴青年中间。
　　等坐好了，他往右看去，嗓音轻缓：“闻先生，你忘了做自我介绍。”
　　苏眠好奇地探头。
　　干瘦青年肉眼可见地顿住，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叫闻良，住在505。”
　　他语速很快，一直低头看着木桌，专心致志地仿佛上面的纹路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不像是自我介绍，像自言自语，散发着不愿交际的气息。
　　苏眠一句你好哽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好去端菜的陈泽元很快回来，他手里端着三盘菜，稳当当地将其放在桌子上，招呼：“大家快趁热吃。”
　　晚饭就是普通的家常菜，有菜有肉，味道还算不错。
　　在游戏里吃饭是个新奇的体验，但似乎没什么作用，只是过个嘴瘾，甚至不会有饱腹感。
　　吃到一半，陈泽元又出去一趟，回来时拿了几罐啤酒，朝苏眠晃晃：“苏小哥，你要不要来一罐？”
　　苏眠疑惑：“这是什么？”
　　“啤酒哇，你不会没喝过吧？”陈泽元惊讶道，目光往他旁边飘了一下，才笑着起哄：“那你今天必须尝一尝才行！放心，度数不高。”
　　他把一罐啤酒啪的放在苏眠面前，再往里看时，目光带上不太明显的敬畏：“宋先生，你要不要来一罐？”
　　宋归止抬眼笑笑：“不必了。”
　　等陈泽元重新坐好，苏眠照着他们的样子打开啤酒，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冰凉凉的液体气泡感十足，刚入口时觉得还不错，咽下去后，酒独有的苦涩便从舌根蔓延过来。
　　虽然与他曾经喝的药相比，其实只是一丁点的苦意，但是苏眠还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不喜欢？”宋归止凑过来低声问他。
　　苏眠拧着眉，雪白的睫毛都蔫巴巴垂下：“……有点苦。”
　　宋归止忍俊不禁，眼里含着笑：“苦就不喝了……等我一下。”
　　他起身往厨房走，没一会儿，手里多了一个粉红色的瓶子。
　　从他手里接过后，苏眠才发现那是个装着粉色液体的透明瓶子。
　　宋归止动作自然地拿过他手中的啤酒，与他的瓶子轻轻碰了下，做出干杯的模样，声音里透着笑意：“小朋友还是喝果汁比较好。”
　　苏眠眼睁睁看他对着啤酒喝了口，喉结上下一动，终究是没出声，低头灌了几口凉凉的果汁，涌上脑袋的热意才消散。
　　如果不是恋爱游戏，可能他还不会多想，可一想到面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脑子就总是忍不住想，这到底算不算间接接吻。
　　可看宋归止喝着啤酒和其他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似乎只是做了一个非常随意的动作，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在这里瞎纠结。
　　“草莓汁好喝吗？”对面的吴星齐突然朝他挤挤眼：“我说宋先生怎么突然让我买草莓回来，还一个都不让我吃，原来是为你准备的。”
　　苏眠一愣，这才意识到瓶子里竟然是草莓汁，他一直东想西想，完全没有喝出味道。
　　而且听他的意思，宋归止是特意给他榨的草莓汁？苏眠想得太多，一口草莓汁不上不下，差点呛到。
　　“别听他乱说。”宋归止转头笑道：“如果不是我护着，那几个最大最红的都要进他嘴里。”
　　苏眠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和宋归止对视片刻后，试探道：“……谢谢你？”
　　吴星齐在对面笑得东倒西歪。
　　宋归止也忍不住笑起来，说了句“不客气”。
　　苏眠意识到自己惹了笑话，脸一红，低头咬着吸管不说话了。
　　好在他们没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而是说起别的事。
　　苏眠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其他人说着说着就会带他一下，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愉快，就连沉默寡言的赵默然都多说了几句。
　　不过，苏眠注意到闻良和之前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只拿着筷子努力扒饭。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天已经黑了大半。
　　陈泽元朝苏眠挥手：“明天见啊苏小哥，有机会来给我当模特。”
　　他们每个人只喝了一罐，毫无醉意，反倒是喝了一口的苏眠脸更红些。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往回走的时候，宋归止低头看他，没忍住笑：“难不成一口就醉了？”
　　苏眠还以为自己的脸真的很红，赶忙对着电梯的镜子照了照，嘟囔：“也没有很红嘛。”
　　就是比正常稍微红了一点，完全没到被怀疑喝醉的程度。
　　宋归止笑而不语。
　　“因为觉得很开心，所以才红了点。”苏眠给自己寻找理由。
　　“开心？”宋归止挑眉。
　　苏眠脸上刚刚散去的红又重新浮上来：“大家说话都很有趣……宋先生还为我榨了草莓汁。”
　　他说着，抬眼看向宋归止，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笑来：“我很开心自己能住进这里。”
　　宋归止和他对视，少年的眼神又亮又热，充满真诚，不难看出他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
　　“喜欢的话可以一直住下去。”宋归止嘴角抿起，似乎在压抑某个差点浮现的表情，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轻笑着调侃：“住一辈子也没关系，我可以说服房东不给你涨房租。”
　　苏眠没多想，笑眯眯道：“好啊，那我的房租就拜托宋先生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房间门口，苏眠朝他摆摆手：“晚安，宋先生。”
　　宋归止笑容温和：“晚安，今天早点睡。”
　　等标着602的房门关死，他抬起手挡住脸，双肩抖动，嗓间泄出几声再也压不住模糊的笑音。
　　苏眠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回到房间后，刚好听到震动声，循声望去，竟是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因为他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当时看完后便随手丢在桌子上，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打来电话。
　　可惜他看到的时候那通来电已经变成未接来电，震动是短信的提示音。
　　【发件人：S大文学系冯导员
　　苏眠同学，你好，请在九月一日前按照下列表格步骤将今年的学费打到学校账户上，感谢你的配合。】
　　苏眠：……
　　他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往下一翻，学费总览处赫然写着：八千整。
　　八千？？？
　　初始金额只有一千且距离交学费只剩四天的苏眠瞳孔地震。
　　据他纵观论坛经验贴，好像没什么合法途径能在四天搞到七千元……他能不能现在就退学？


第7章 7
　　退学是不可能退学的。
　　路松元之前和他说，等第三次身体检查结果下来，确定他没有精神失控的危险，就会送他去帝国大学念书。
　　苏眠想靠这个游戏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生活，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不过怎么挣到七千元确实是个大问题。
　　苏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经验贴中的内容。
　　其实那么多经验贴里，确实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都需要特殊的技能，一般人很难复刻。
　　想不出方法，天气又闷热，苏眠干脆坐起来，出门趴在走廊的窗户旁。
　　可能是因为走廊的窗户都开着，这里比屋子里凉快许多，被风一扫，他稍稍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分析。
　　既然给他的身份是学生，那游戏肯定不是真的想让他退学，目前他的身份中绝对有能补齐学费的信息。
　　虽然分析出这个关键，可苏眠脑海里对世界的认知实在缺乏，他完全不知道五百年前的学生交不起学费要怎么办，只能叹着气把额头贴在凉飕飕的大理石阳台上，期望凉意能让自己过载的大脑转得快一些。
　　办法还没想出，寂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嘎吱一声，宋归止打开601的门，一眼看到半个身子都趴在阳台上的苏眠。
　　苏眠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两人对视片刻，他才猛地意识到宋归止的到来，嗖的直起身，蓬松的白发都因为动作颤了几颤。
　　“怎么了？”宋归止笑着问，觉得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听到一点点动静，耳朵就支棱得老高。
　　苏眠轻咳两声：“在想一些事，太热了所以出来吹吹风。”
　　“喝完酒吹风，小心感冒。”宋归止不赞同地道：“因为贪图凉快而生病的人可不少。”
　　苏眠咕哝：“我就喝了一口，不会生病的。”
　　宋归止无奈，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手指搭在阳台上，侧头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听听你的苦恼，多一个人想办法就多一份解决的机会。”
　　苏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刚才学校说要一次性交一年的学费。”苏眠撑着阳台，愁眉苦脸：“我全身上下只有一千块，还有四天就要交学费了，根本想不到要怎么凑齐八千。”
　　他忙着吐苦水，没注意到宋归止的眼底微微一闪。
　　“你是在为钱发愁？”宋归止问。
　　“对，就算现在找工作，也不可能立刻发工资。”苏眠鼓起脸，又期待地看向宋归止：“你知道有什么能让我快速凑齐学费的方法吗？”
　　宋归止摸摸下巴：“四天赚到七千的方法并非没有，但是都不太适合你。”
　　他看着苏眠失望的表情，思索片刻，微笑道：“不如来我店里工作？我可以预支工资给你。”
　　苏眠一愣：“去你店里？可是我对做甜品什么的一窍不通……”
　　“我教你。”宋归止向他这面靠近了些，俯身盯着他的眼睛，嗓音轻缓：“你只要好好学就行。”
　　他说的太认真，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过来，莫名给苏眠一种“他说的并非做甜品”的错觉。
　　因为这种错觉，苏眠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在窗台上画着圈。
　　宋归止也没有催他，耐心等待。
　　苏眠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
　　这可是个恋爱游戏！只要答应宋归止，接下来不愁没有接触的机会，说不定这个困境解决的方法就是接受对方的帮助，而后在一起工作时感情升温。
　　自认为找到了正确解题方法的苏眠爽快一点头：“好啊，谢谢宋先生。”
　　宋归止笑意加深：“明天就上班，可以吗？”
　　“没问题。”苏眠继续点头。
　　“那现在回去睡吧。”宋归止道。
　　解决游戏第一道困境，苏眠心中一轻，他回房坐在床上，毫不犹豫选择跳过睡眠时间。
　　屋外漆黑的夜仿佛被摁了倍速般迅速变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第一天上班，苏眠翻来翻去，勉强在自己的换洗衣服中找出较为正式的一件，是个圆领的纯灰短袖。
　　不过他皮肤白，长相又嫩，就算是灰色也压不住他浑身的青春气，一眼就能看出是出来勤工俭学的学生仔。
　　苏眠刚收拾好，便听见敲门声。
　　宋归止站在外面，手中拿着蛋挞与吐司：“早，吃了早饭再走。”
　　蛋挞滑嫩香甜，吐司上抹着水果酱，配上热牛奶，滋味十分美妙，苏眠没控制好速度，风卷残云把东西都吃进肚子里。
　　“不用急……”宋归止话还没说完，便见苏眠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牛奶。
　　他失笑：“怎么吃这么快？”
　　“因为好吃！”苏眠斩钉截铁地道：“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五个蛋挞！”
　　就算是说这种听着就像玩笑的话，他脸上的表情都无比真诚。
　　宋归止：“我们不提倡暴饮暴食……走了，今天教你做甜品，你有什么想学的吗？”
　　苏眠跟上他的脚步，眼睛睁大：“我可以自己选？”
　　“我推崇兴趣教学。”宋归止笑道。
　　他们出了公寓，宋归止领着他往唯一一条大路上走。
　　如果不横穿树林，想到甜品店需要坐公交车绕一圈，而最近的公交站点要走将近十分钟，还好早上温度不高，两人又不赶时间，走的还算从容。
　　不过地方这么偏，苏眠忍不住问：“宋先生为什么要把甜品店开在这里？”
　　“我喜欢清净。”宋归止道。
　　开店也要清净吗？那岂不是挣不到多少钱，而且平时人流量小，似乎也用不着雇他。
　　苏眠陷入沉思。
　　“店里生意不差。”宋归止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最近本来就在计划找学徒。”
　　苏眠回想起刚登录游戏时，宋归止的店里分明一个客人都没有，嘴角一抿，眼神悄悄往宋归止那面瞟了好几下。
　　“你想好要学什么了吗？”宋归止突然问。
　　“啊……”苏眠吓了一跳，捂着心脏思索片刻：“巧克力吧。”
　　宋归止诧异：“巧克力啊……我还以为你会选蛋糕一类的。”
　　“因为给喜欢的人送巧克力更直白。”苏眠耿直道。
　　“哦？小朋友已经心有所属了？”宋归止眉毛一挑。
　　“有的。”苏眠笑着说：“等我学会后才能告诉你是谁。”
　　宋归止的视线悄无声息落在他脸上。
　　少年有一双偏圆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总会微微弯起，像弯弯的月牙，玫瑰般的唇间露出一点洁白的牙，这让他的笑颜看起来又甜又绚烂。
　　宋归止垂在身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起，脸上却笑意如常：“看来想不被吊胃口，我得努力教会你才行。”
　　巧克力的制作过程并不复杂——先融化黄油，倒入糖搅拌，最后倒入可可粉与奶粉的混合物，搅拌后倒进模具中，冷藏两小时便大功告成。
　　苏眠跟着宋归止的步骤做，但被他口中适量的糖难住了。
　　适量是多少？
　　“多做几次就有经验了。”宋归止就在一旁笑，鼓励他根据自己的想法往里面加。
　　苏眠谨慎的往里面加了一勺糖，想了想又加了一勺，一勺，一勺。
　　他没吃过巧克力，但既然是甜点的一种，那多加糖肯定没错。
　　宋归止在旁边笑眯眯看他加了足以甜死任何人的量。
　　模具有现成的，苏眠都挤在了心形模具里。
　　等把模型放进冰箱里，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九。
　　店门口的风铃忽然叮铃一声，穿着印有“吃了吗”字样衣服的人突然络绎不绝。
　　苏眠：！
　　原来店面位置偏还可以用外卖来补救。
　　看来宋归止说店里生意不错是真话。
　　苏眠帮他打包，等风铃声终于停歇，一下子累瘫在椅子上。
　　宋归止一直里里外外进出，游刃有余，现在也没露出疲态，和在椅子上吐魂的苏眠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宋归止坐在他对面，体贴道：“那八千元就当我借你的。”
　　“我可以坚持！”苏眠猛地弹起。
　　给攻略对象留下娇气吃不了苦这种负面印象是大忌，他可不能踩坑！
　　宋归止眉梢一扬，正要说什么，门口的风铃忽然又是一响。
　　这次走进来的并非普通客人，而是穿着警服的帅气青年。
　　苏眠在他身上看到几个浮动的字：江安青，民警，25岁。
　　苏眠一愣，这不是刚进游戏时遇到的三个选项之一吗！
　　当初若他选了这条线，说不定这会儿就跟在对方身后了。
　　苏眠的视线不由自主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江安青个高腿长，身形挺拔，一举一动都带着明显的军队感，制服更是将他这种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生了张英俊的脸，丹凤眼，高鼻梁，薄唇紧抿，视线像鹰一般在店内与苏眠身上扫过：“我是警/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请说，我们一定配合。”
　　苏眠正看着，突然眼前一暗，宋归止站在他面前，刚好挡在两人中间。
　　这么站在一起，明显能看出他比江安青高些，脸上笑意温和，气势却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第8章 8
　　店门暂时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江安青面色严肃：“最近发生了多起虐猫事件，给附近的治安造成很大影响，其中几处抛尸地点距离这里很近。”
　　“警官是在怀疑我？”宋归止问。
　　他天生笑唇，让人分不清他此刻脸上淡淡的笑意是否真实。
　　“在没有关键证据时，每个人都有嫌疑。”江安青冷着脸道。
　　“那你要每个人都问一遍嘛？”苏眠好奇地从宋归止后面探头：“就你一个人？”
　　江安青脸色一僵，语气不善地道：“就我一个，有意见吗？”
　　虐猫虐的都是流浪猫，虽然有人报警，但其实根本没有警察管，只有江安青自己自告奋勇接了下来。
　　按照前辈的话说，就算抓到了人，也不过是口头说几句，国家对虐待流浪动物这种现象并无规定，不过是白费功夫。
　　可是这一片的虐猫事件太多，而且他查看过猫的尸体，上面的痕迹愈发残忍果断，如果放任不管，对方会逐渐不满足虐猫带来的刺激，进而向人类下手。
　　他在局里说了很多次，但其他人都说是他紧张过头。
　　想到这儿，江安青的脸色更黑了。
　　“这里这么大，你自己问的过来吗？”苏眠像是没看到他的黑脸一般，睁大眼感叹：“当警察好辛苦啊！”
　　江安青没接他的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摊在桌子上，问：“见过这些猫吗，平常是否见过人喂它们？”
　　苏眠下意识往照片上看，下一秒眼睛却被温热的手掌遮住。
　　“让小孩子看这种照片不好吧？”宋归止语气微凉。
　　“成年了算什么小孩。”江安青不客气地道：“这已经是比较容易入眼的几张了。”
　　苏眠听他们说话，悄咪咪把自己脑袋从宋归止手后移出。
　　桌子上整齐摆着三组照片，两张两张挨在一起，一种是普通的猫咪照片，另一种则是血肉模糊的重口照片。
　　苏眠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吧？”宋归止担心地看他。
　　江安青也紧盯着他，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苏眠回过神，连连摆手：“我没事，就是觉得小猫好可怜。”
　　他低头离桌子近了些，能清楚地看到照片上那些凌虐的痕迹，而且一张比一张过分。
　　“见过这些猫吗？”江安青又问了一遍。
　　苏眠这才抬眼看他：“我昨天才到这儿，没见过它们。”
　　“你是新搬来的？”江安青眉头一皱。
　　“对，昨天才到。”苏眠点点头。
　　他没察觉到什么，宋归止却多看了一眼江安青，嘴角轻轻一挑：“我能为小朋友作证，不信的话可以看他的火车票。”
　　江安青打量他两眼，没再多问，而是转向宋归止：“你呢？“
　　宋归止思索片刻，平静地道：“这里流浪猫很多，偶尔有几只会路过这里，但并没见它们与人亲近。”
　　听到这，苏眠突然想起昨天宋归止说店里进了流浪猫，眼神忍不住往那个屋子瞟去。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江安青立刻指着侧面的屋子问。
　　虽说是问句，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请便。”宋归止微笑着侧开身。
　　江安青推开侧屋，苏眠也探头看过去。
　　屋子不大，一扇窗户，嵌入式衣柜，木头圆桌和单人床。
　　因为店里开着空调，所以窗户关着。
　　江安青扫视一圈，走到柜子前打开。
　　里面挂着几件衣服，很空，一览无遗。
　　屋子里连根猫毛都没有。
　　他退出去，看了眼苏眠，发现对方正好奇地左右张望。
　　“最近多注意附近的流浪猫，如果有发现就打这个电话。”江安青没有发现，只好压抑住心底的违和感，在纸上留下一串数字，转身往外走。
　　他今天还有不少地方要走访。
　　“等等……”苏眠小跑着追上他：“什么叫有发现？有没有具体的标准？”
　　江安青不耐烦地道：“比如发现了喂流浪猫的人，流浪猫警惕心很强，想抓到它们一般需要进行诱骗。”
　　“好！我一定多留心，争取为小猫们报仇！”苏眠振奋。
　　“报仇？”江安青停下脚步，语带讥讽：“就算找到也不过是批评几句罢了。”
　　苏眠愣住：“啊？”
　　他睁着眼睛，好像连额前的头发丝都在疑惑：“他杀了那么多猫，不需要偿命吗？”
　　江安青：……？
　　这下疑惑的人变成了他。
　　他也不急着走了，转身仔仔细细打量一遍苏眠，满脸诧异：“你是从哪儿出来的法盲？三岁小孩都知道杀猫不需要偿命。”
　　“为什么啊！”苏眠不理解，嘀嘀咕咕：“都是生命，怎么就不用偿命了。”
　　“因为法律只保护人，不保护猫。”江安青抱起手臂，一边眉毛高挑：“你吃肉吃植物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它们也是一条生命。”
　　苏眠歪歪头，仿佛觉得他的思想很奇怪，理所当然地道：“我想了啊，我能吃它们，它们如果能做到，当然也可以吃了我。”
　　江安青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似的，望向安静听他们谈话的宋归止：“他真的不是从哪个森林出来的原始人……”
　　说话间，他目光落在苏眠那张绚丽精致的脸上，顿了顿：“或者是刚成精的妖怪？”
　　宋归止含笑道：“警官说笑了，他只是常识有些小问题罢了。”
　　“……这问题可不小。”江安青哽住。
　　他看看完全不觉得自己观念奇怪的苏眠，又看看一脸这只是小问题的宋归止，一时间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苏眠的表情太过真诚，完全看不出虚假的痕迹，他甚至觉得他们在涮自己玩。
　　——现在居然还有人是这种世界观。如果让苏眠抓到了虐猫的人，不会一刀捅过去吧？
　　等等，鉴于他之前之前捅了劫匪的事例，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然后他们就会在局子里相见。
　　“这件事你别管了。”江安青拿回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盯了苏眠几秒，勉强道：“好好补一下你的常识。”
　　苏眠哦了一声，看他气势汹汹走掉，那句“我已经背下来了”到底没说出口。
　　等江安青走远，宋归止拍拍苏眠的肩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的巧克力应该做好了，要不要现在拿出来？”
　　苏眠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巧克力！”
　　不用宋归止动手，他自己嗖的跑到冰箱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巧克力的模型。
　　做好的巧克力是完美的心形，一颗颗形状饱满，颜色深棕，刚一打开模具便传出浓浓的可可香气。
　　苏眠拿起一个递给宋归止，满脸期待：“给。”
　　宋归止接过来，放进嘴里，神情不着痕迹地一顿，又立刻恢复常态，笑着道：“你也尝一块。”
　　毫无防备的苏眠在巧克力上咬了一口。
　　物极必反，甜到一定程度就会发苦，巧克力在温热的口腔融化时，甜腻到苦涩的味道立刻蔓延在口中。
　　苏眠拿着巧克力的手微微颤抖。
　　就算没吃过，他也知道正常的食物不该是这种味道。
　　“给。”
　　旁边忽的递来一杯水，苏眠猛灌几口才感觉口中的味道被冲散，长舒一口气。
　　“是我糖放的太多了吧。”他皱着脸看向宋归止：“宋先生也不提醒我……别吃！”
　　眼见宋归止把手中剩的半个巧克力放进嘴巴里，苏眠差点跳起来，赶忙把水杯举起来：“快喝一口，这个味道很怪的。”
　　“我觉得还好。”宋归止面色如常，声音中甚至还带着愉悦的笑意：“巧克力中能感受到小朋友的心意，非常珍贵。”
　　“……我只感受到了过多的糖。”苏眠愁眉苦脸盯着他：“不会是吃第一口的时候把味觉甜坏了吧？”
　　宋归止失笑，他拿起剩下的巧克力，倒在一个礼品袋中，在苏眠眼前晃了晃：“客观来说，这确实是一次失败的制作，很少有人能接受这种程度的甜意。”
　　不用他说，苏眠自己也知道，惆怅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巧克力做起来也这么难。
　　“你还要将它送给你喜欢的人吗？”宋归止笑着问。
　　苏眠：……
　　他陷入沉思。
　　“宋先生真的觉得这个味道还好吗？”片刻后，他小声问。
　　宋归止点点头。
　　像是下定决心般，苏眠道：“那送给你吧！虽然味道奇怪了点，但是我做的第一份巧克力，也还算有纪念意义。”
　　他越说越小声。
　　论坛经验里倒是说过，不论什么，第一次都有特殊意义，但送人这么难吃的巧克力，还是让他感觉非常羞窘。
　　肯定会被嫌弃的！
　　少年垂着头，雪白的睫毛不安地扑闪。
　　宋归止手中拿着那袋巧克力，心情无端好了些许，语速仍旧不急不缓：“这种有特殊意义的东西送给你喜欢的人更好。”
　　他们才认识两天，按经验贴中所写，告白太早会被认为轻浮或别有居心。
　　苏眠用脚尖蹭着地面，红着耳朵急匆匆跑掉：“那个……我、我再去做一份正常一点的巧克力。”
　　宋归止嘴角的笑僵住，捏着礼袋的手指骤然收紧，礼袋变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似乎被声音惊醒，他肩膀微微一松，随手将已经捏皱的礼袋收进抽屉中，迈步向制作间走去。


第9章 9
　　甜品店关门很早，下午不到三点就卖光了所有甜点。
　　此时苏眠的巧克力才冻了两个小时。
　　“可以等做好后再回去。”宋归止道：“空闲时间我教你做些别的甜点。”
　　苏眠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今天先算了，我想出去转转。”
　　他没有明说要做什么，但宋归止立刻反应过来，眉梢一挑：“你想继续调查流浪猫的事？”
　　“嗯。”苏眠没否认，顺口解释：“虽然不能惩罚那家伙，但快点找到他，说不定能减少小猫遇害……不管怎么说，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夺走生命都不是正确的。”
　　宋归止：“卷进这种事太危险了。”
　　苏眠没有抬头，自然无法发现用低缓担忧的语气关心他的人，嘴角却高高扬起。
　　“没事的。”苏眠道。
　　这里对他只是游戏，就算真的出事死掉，他也可以回档重来。
　　当然，他怕疼，能不受伤最好。
　　“我陪你一起。”宋归止拍拍他的肩膀，收敛笑意：“两个人更安全。”
　　苏眠没推辞，眉眼弯弯地应下：“谢谢宋先生，有你在身边我放心多了。”
　　他主动拉住宋归止：“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别说人，就算是猫也不会在这时候乱跑，但宋归止并没有提醒他的意思，反而应了声：“好。”
　　他将店门锁上，指着几个方向：“常见流浪猫的地方有几处，可以都查看一遍。”
　　这里虽然人流量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路边零零散散开着几家店，还有些上面挂着出租或转卖的牌子。
　　路上没有行人。
　　苏眠刚出来时还动力十足，被太阳一晒，顿时像缺水的小草一样蔫巴巴地耷拉下去：“好热……”
　　宋归止低头看他一眼。
　　少年的皮肤在炙热的阳光下白的晃眼，额头和鼻尖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脸颊两边也泛着红，看起来确实热狠了。
　　但他们才刚刚出来五分钟。
　　乡下是怎么养出这么娇气的孩子的？
　　敛去眸中的深意，宋归止指指旁边的树荫：“你去那里等我一会儿。”
　　苏眠小跑过去，避开阳光后，总算从闷热中稍微解脱，长舒一口气，在树荫下左右张望。
　　街上只有宋归止一人，他正往路边的超市走，阳光照下来，似乎给他的身体描了一层金边。
　　以他的容貌身形，就算是套个麻袋出去也像模特走秀，穿着版型时尚的米色衬衫，更显得他温文尔雅，气质超然。
　　这样的外貌条件在苏眠看来远超游戏其他攻略人物，也不知为何论坛中居然根本没人讨论他。
　　正扯着衣服扇风，东想西想，树边的草丛忽的扑簌一声，一截橘色尾巴探了出来，左右摆摆。
　　……猫？
　　苏眠小心翼翼探头，从高处能看到草丛中躺着一只黄白相见的胖猫，正懒洋洋趴在草地上小憩。
　　刚才听见的动静大概就是它翻了个身。
　　虽然见过猫咪的图片和影像，但苏眠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对方的绒毛在阳光下看起来温暖柔软，随着风轻轻飘动。
　　好、好想摸！
　　苏眠慢慢挪了一步，缓慢地将手靠近过去。
　　那胖猫完全没有察觉，一动不动，只有身后的尾巴缓慢摇摆着。
　　“苏眠。”不远处忽的传来宋归止唤他的声音，紧接着是对方的脚步声。
　　苏眠嘘了声，压低声音：“宋先生，这里有只小猫。”
　　一句话的功夫，宋归止也走进树荫范围内，但刚才还安安稳稳趴在草地上的猫忽的猛然蹿起，弓着背炸起尾巴，警惕地盯向他们这面。
　　“啊，把它吵醒了。”苏眠向猫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小心。”宋归止挡住他：“这是猫攻击的预兆，最近虐猫事件频出，它们对陌生人的警惕心很高。”
　　胖猫趁他们说话，嗖的蹿进草丛消失不见。
　　苏眠失落地叹了口气：“哎呀，跑掉了，还想摸一下呢。”
　　“流浪猫不能贸然上手。”宋归止微微皱眉：“它们爪子很尖，很多猫攻击性强，而且在攻击时不会收敛力道，很容易被抓伤。”
　　“可是看着真的好可爱。”苏眠嘟囔，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鲁莽，垂头丧气：“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知错就改的小朋友有奖励。”宋归止笑道，手往前一伸。
　　苏眠这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两个甜筒，眼睛顿时一亮，眉开眼笑，情绪变化相当之快。
　　甜筒凉滋滋的，十分美味，苏眠专心致志地小口舔着，但天气太热，它化得比吃得快。
　　苏眠吃得手忙脚乱，到最后感觉舌尖都冻麻了，还是滴到了手上。
　　他下意识一口含住手指，旁边突然递来一张湿巾。
　　“擦擦。”宋归止的声音中难掩笑意：“怎么吃得到处都是。”
　　“是它化得太快了！”苏眠鼓着脸反驳。
　　“现在确实很热。”宋归止看着他擦手，慢悠悠道：“不如我们傍晚再来，那时候猫也会出来觅食。”
　　苏眠诶了一声：“猫下午不需要吃东西吗？”
　　“流浪猫在外很难获得干净的水源，在最炎热的时候会减少运动来减少能量的消耗。”宋归止解释道，耸肩：“所以现在出来大概也没什么收获。”
　　“那我们晚上再来。”苏眠立刻同意。
　　天气这么热，他觉得自己再多待一段时间就要被汗水浸透了。
　　重新回到甜品店，打开空调，苏眠被冷空气一扫，顿时神清气爽：“活过来了！”
　　“离空调远些，出了汗不能这么吹。”宋归止拿了条毛巾过来：“小心等下头痛。”
　　“不能吧……”苏眠疑惑，但还是乖乖结果毛巾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掉。
　　其实他汗出的不多，只细细薄薄一层。但苏眠习惯了身上清爽的感觉，一点点汗意都觉得难受。
　　宋归止看他坐在离空调最远的椅子上，细白的手指揪着毛巾，蓬松的发丝被空调吹得轻轻摇晃，看着乖巧得很，任谁都想不到他有着那样一个惊人的世界观。
　　苏眠就像一张白纸，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非常简单粗暴，面对他人时又直白真诚，完全不像大多数人那样虚伪。
　　也许某些人会被他的直白刺伤，但宋归止却觉得和他在一起远比与其他人有趣舒心。
　　“你想让虐猫的人付出代价吗？”他突然问。
　　苏眠正在空调的凉气里舒服地享受，忽然听到这个问题，嘴巴比大脑还快：“当然了。”
　　说完，他顿了顿：“可是警察不是说做不到吗，想也没有用。”
　　宋归止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警察在这件事上确实没有用。”
　　不等苏眠接话，他继续道：“法律是人类制定的，一定会有错漏之处，不是所有错误都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就比如这次的事，明明虐猫是错误的行为，但对方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苏眠若有所思地点头，咬着唇想了半天，还是看向宋归止：“那怎么办啊？”
　　像是在等他问这个问题，宋归止回答的很快：“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让钻了法律漏洞的人受到惩罚。”
　　“自己的力量？”苏眠歪头，片刻后又愁眉苦脸地道：“可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你可以做到很多事。”宋归止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你很聪明，很果断，有非常大的潜力。”
　　“可是……”苏眠犹豫。
　　宋归止打断他：“如果毫无思绪，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捋，首先，你想让那个人付出什么代价？”
　　苏眠扭头看他，在那双含着鼓励的黑眸下小声道：“我觉得他应该为小猫们偿命，但是警察先生好像不允许。”
　　“现在暂时不必考虑其他因素。”宋归止微微收紧手。
　　肩膀被人揽住，很紧，但并不会疼痛，反而让他感觉自己被支撑着。
　　苏眠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合上，下意识咬起嘴唇来。
　　宋归止没有催他，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静静等待。
　　“不行。”苏眠道，他摇着头：“我不能私自杀了他，这是不对的。”
　　宋归止沉默了片刻，重新笑起来，轻松道：“小朋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让你杀人，只是想象。”
　　“想象也不行。”苏眠道：“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惩罚别人这种事还是交给警察来做吧，我只要阻止他虐待小猫就行。”
　　虽然这么说着，苏眠脸上的眉毛还是紧拧着，语气听起来有一股怪异的平静。
　　宋归止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微微眯起眼。
　　片刻后，他站起来，拍拍苏眠的肩膀，温和地安慰：“放心，等天气稍微凉快点我们就出去调查，一定会阻止其他猫被虐.杀。”
　　“嗯！”苏眠用力点头，像是把之前的情绪统统丢走般，眉眼中没有一丝阴霾：“谢谢宋先生帮我！你真是个好人！”
　　第二次被发好人卡的宋归止难得哽了哽，无奈道：“感谢我的话，之后的工作就更认真些。”
　　“没问题！”苏眠拍着胸膛打包票：“请尽管使用我，我不会抱怨的！”
　　宋归止：……
　　他扶额：“看来一些词汇的使用也要纠正。”


第10章 10
　　下午四点多，苏眠和宋归止又在外面转。
　　“这里也有喂食的痕迹。”苏眠用手机拍下放着猫粮的塑料盆：“看来确实有人在定期喂它们。”
　　“那人就算不是凶手，至少也会了解最近发生的事。”宋归止道：“可以在周边打听一下，说不定有人知道是谁在喂。”
　　苏眠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问。”
　　豪言放出，等真到了别的店门口，苏眠社恐发作，在外面转了两圈都没敢推门。
　　宋归止体贴道：“我去问吧。”
　　苏眠在外面探头探脑，看他游刃有余地和npc交流，目光充满艳羡。
　　什么时候他也能自然地和陌生人交流，融进人群中？
　　“喵嗷——”
　　突然，不远处传来不太寻常的猫叫声，苏眠下意识回头，从他这个角度刚巧能看到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正把一只猫往麻袋里装。
　　难道是虐猫的人！
　　苏眠来不及多想，猛地冲出去：“站住！”
　　男人循声望来，眯缝眼睁大，手上一松，那猫立刻从他手中挣脱，眨眼间便消失在小树林里。
　　苏眠冲过去一把揪住他，质问：“最近是你在抓猫？”
　　“小兄弟，你先放手。”那人看清他的长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连连摆手：“我是在抓猫，但我是要把它抓去绝育的！”
　　绝育？
　　苏眠一愣。
　　“对啊，绝育，不然野猫会不停地繁殖，会破坏生态的。”男人擦擦额头的汗：“我是街角宠物店的医生，平时都会免费照顾这些猫。”
　　虽然星际早就不实行绝育，但苏眠听着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手不由松了松。
　　“怎么了？”身后传来宋归止的声音。
　　他手插着兜，脸带笑意，但优越的身高仍然带来不小的压迫感。
　　“我看到他在抓猫，不过他说他是抓猫去绝育。”苏眠简单阐明情况。
　　微胖男人点头：“对对，都是误会！”
　　宋归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笑道：“我认识你，你是旺财宠物店的王医生。”
　　“啊……你是？”王医生又擦了擦额角的汗。
　　“我在对面开了一家甜品店。”宋归止随手指向店的方向，又道：“你一直在喂养流浪猫，有没有发现最近猫的数量少了一些？”
　　“确实少了，不过流浪猫嘛，来来去去都很正常，我也没太注意。”王医生道。
　　宋归止眸色一闪，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原来如此，那不打扰你了。”
　　他牵起苏眠的手往回走。
　　苏眠忍不住往回看：“这就完事了？不用问问他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没必要。”宋归止道：“满口谎话的人问不出什么。”
　　“谎话？”苏眠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他身上，睁大眼睛：“他在说谎？”
　　被他过于明显的震惊逗笑，宋归止弯起唇：“流浪猫确实可能离开自己的领地，但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这么多，再加上那个警察四处走访，这些店铺的人都知道虐猫事件的发生，如果谈起这件事，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不符合猫习性的离开。”
　　“所以他是故意误导我们？”苏眠恍然，拉着宋归止停下脚步：“那不是更说明他有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走，得问清楚才行！”
　　“贸然把真相说出来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宋归止注视着他，语气不急不缓：“他不会受到惩罚，只会变本加厉地实施暴行。”
　　“那怎么办？”苏眠鼓起脸，思索片刻：“我可以在他店外蹲守，不让他对小猫下手。”
　　“不用这么麻烦。”宋归止笑道：“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也不难，等过几天我给你一个小惊喜。”
　　苏眠诶了声，抓着他的手臂：“现在告诉我不行嘛？”
　　“撒娇也没有用哦。”宋归止笑眯眯摸摸他的头：“惊喜如果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苏眠嘟囔：“我才没撒娇。”
　　不过，既然宋归止说会解决，苏眠便不再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而是心心念念自己马上就要冰冻好的巧克力。
　　这次做的很成功，至少吃起来甜度适中，让先前那种魔鬼甜巧克力从苏眠脑海中完全消失。
　　现在不是送巧克力的最佳时机，但苏眠还是学了一下蝴蝶结的系法，然后拿着完美的蝴蝶结礼袋回了公寓。
　　宋归止本来和他一起，走了一半后突然接到电话，说是有事要做，只能让他一个人回来。
　　一进公寓，刚好撞见在一楼等电梯的吴星齐，他见了苏眠，眼前一亮：“新人！你刚回来吗？是去学校了？”
　　“我还没有开学。”苏眠道：“今天去宋先生的甜品店打工了。”
　　吴星齐抬起的手一僵，目光下意识往门口瞥：“咳，宋先生也回来了？”
　　“没，他说有事。”苏眠摇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和npc们拉进关系的机会，举起手里的袋子：“我和宋先生学着做了巧克力，你要不要尝尝？”
　　吴星齐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行啊，我可喜欢吃巧克力了……你来我房间吧，正好我新买了个双人游戏。”
　　苏眠爽快点头：“好。”
　　在游戏里打游戏，比在游戏里睡觉的体验都新奇。
　　吴星齐的房间是个典型的单身男生房间，虽说没有乱的离谱，但绝对不算整洁，游戏卡带和各种线丢在地上，还有一些外卖盒子。
　　“你等下，我收拾收拾。”吴星齐风风火火冲进房间，噼里啪啦一顿响后，在沙发挪出了一个可以坐下两个人的干净地方。
　　沙发对着超大的电视屏幕，吴星齐打开游戏，将手柄递给苏眠：“这个游戏不难，比较考验反应速度，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
　　苏眠把巧克力袋子递给他：“先帮我尝一块。”
　　吴星齐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味道不错啊，你怎么突然去宋先生那打工了？”
　　“其实是宋先生帮我。”苏眠抓抓脸颊：“我凑不齐学费，宋先生说可以去他那里打工，他预支我工资。”
　　吴星齐哦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事，颇有些魂不守舍。
　　“还打游戏吗？”苏眠戳他肩膀。
　　“打！”吴星齐点头，又跳起来：“对了，我这里还有草莓，我拿给你吃。”
　　苏眠在他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他虽然没打过这种游戏，但这个游戏主要靠反应能力，操作并不复杂，他努努力，和吴星齐一起把游戏过了一半多。
　　顺便吃了大半盘草莓，吃得肚子鼓鼓。
　　走的时候吴星齐还恋恋不舍：“下次再来玩啊，我们把这个游戏通关，你是不知道其他人有多菜，和他们一起我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苏眠好奇脸：“宋先生也玩不好吗？”
　　吴星齐：……
　　他不自然地道：“我没找他玩过，不太了解。”
　　“那你知道宋先生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嘛？”苏眠继续问，稍有些不好意思：“他帮了我很多，我想送些礼物感谢他。”
　　吴星齐缓慢地眨了眨眼，娃娃脸上满是为难：“这我还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喜欢吃甜食，哦对了，他平时不开店的时候会在小指戴一枚戒指，你送他个戒指说不定可以。”
　　“戒指？”苏眠挠挠头：“我好像没见过。”
　　“等周末休息他就会戴了。”吴星齐道。
　　苏眠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吴星齐笑眯眯道：“不客气。”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房客要给宋先生送礼，怪稀奇的。
　　不过，之前的房客也都没有苏眠这个待遇，也没有苏眠这么讨人喜欢。
　　如果苏眠住在他旁边，他们就能一起打游戏了。
　　吴星齐可惜地摇头，在刚才清理出的沙发上一靠，刚才还洋溢着热情友善的娃娃脸上慢慢淡下去，他恹恹地把玩着手机，发送一条消息后，喃喃自语：“上一批里怎么就没什么有趣的家伙。”
　　苏眠拎着自己的巧克力往电梯走，结果电梯在四楼又停住了。
　　门叮的打开，还没等苏眠反应过来，一个人猛地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推开，疯狂摁着电梯的关门键。
　　苏眠的后背撞在电梯上，虽然不疼，但被吓了一跳。
　　“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他问，看了一眼冲进来的人，谨慎地加上名字：“闻先生？”
　　电梯门关上，闻良终于像是松了口气般，一下子坐在地上。
　　苏眠小心问：“你没事吧？”
　　“和你无关。”闻良冷冰冰地道。
　　在冷气很足的公寓里，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神色甚至有几分狰狞。
　　苏眠好脾气地道：“不舒服的话早点去看医生……”
　　话没说完，闻良突然扶着电梯站起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嗓音沙哑：“有这时间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为好。”
　　“啊？”苏眠一愣。
　　“我说，不想死的话离这些人远点，你还真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不成。”闻良语速极快，说完便出了电梯，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等苏眠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时，电梯已经到了六楼。


第11章 11
　　骤然听到这么一段话，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苏眠思索着走回房间。
　　可是，按他亲眼所见，这栋公寓里的人明明十分友善，宋归止更是帮了他很多，怎么都不像坏人。
　　还是再观察观察，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话就去怀疑大家不是好人。
　　苏眠做好决定，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的淘一淘浏览器。
　　这是五百年前的购物软件，虽然与星际相比物流速度慢，但在这里也足够方便。
　　苏眠在上面搜索男士尾戒，看了几个款式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宋归止手指的尺寸。
　　他又不能直接去问，那对方一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惊喜感就没有了。
　　而且戒指的样式太多，苏眠看得眼花缭乱，根本选不出来，只好暂时中止挑选戒指，决定等休假日看看宋归止戴什么样式的戒指。
　　至于钱……宋归止直接给他预支了八千，他手头还有一千元，虽然不多，但买个戒指还算够用。
　　把事情都安排好，苏眠拿着换洗衣服去澡堂一键冲澡，再回房间时，刚巧遇到从电梯过来的宋归止。
　　宋归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见到他后，目光在微微湿润的发丝上扫过：“小朋友又去洗澡了？”
　　“只是冲了一下，身上有汗不舒服。”苏眠道，顿了顿，努力挑起话题：“宋先生的事情办完了？”
　　谈起这个，宋归止微微抿了下唇角，嗓音低下去：“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你还记得之前在树林里把你脖子划伤的人吗？”
　　才刚过去一天，苏眠自然记得很清楚，他脖子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呢！……虽然倒是不疼了。
　　“我记得他被警察抓走了。”苏眠眨眨眼，看着宋归止略显低沉的脸色猜测：“难道是越狱逃了？”
　　“没有。”宋归止摇头：“他被关在看守所中等待审判。”
　　苏眠歪头看他。
　　宋归止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地道：“他自杀了。”
　　说话时，他垂着眼，状似无意地将视线落在苏眠的脸上。
　　苏眠确实惊讶，眼睛稍稍睁大：“自杀……看性格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大概是被审讯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开始良心不安。”宋归止轻描淡写道：“据说是用偷偷留下来的牙刷磨尖了，刺破脖子处大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还留了一封血字的忏悔书。”
　　顺着他的话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苏眠咕咚咽了咽唾沫：“听起来好痛。”
　　“但这是他罪有应得。”宋归止脸上浮现出笑意，“你觉得呢？”
　　苏眠愣了一下，又听他道：“毕竟他杀了三个人，逃跑时还想拿你当人质，这种痛苦的死亡方式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确实罪有应得。”苏眠挠挠头，试探道：“不过既然已经被抓了，让他接受审判应该更好吧。”
　　他看宋归止挑了下眉，嗓音中含着笑意：“小朋友是这么想的吗？”
　　“是吧……”苏眠迟疑。
　　“你说后半句话时，充满了不确定，听起来那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而是有人这么告诉你要这么说。”宋归止拍拍他的肩膀，俯身低声道：“没关系，你可以对我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充满引/诱，仿佛魔鬼的低吟。
　　苏眠咬着唇，小声道：“我不知道。”
　　“仔细感受内心深处的想法。”宋归止的手环住他：“你对这个结局感到高兴吗？”
　　“我……”苏眠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身体不由僵住，好半晌才道：“高兴，我认为他死有余辜。”
　　“就算是接受审判，他的结局也难逃一死，只不过死亡方式不同。”宋归止直起身子，笑道：“也许教你说那句话的人是为了你好，但总是遮掩自己的内心，只会丢失自我。”
　　苏眠茫然地看向他。
　　“你的观点确实与多数人不同，但并非不同便是错误。”他感到宋归止轻轻抬起他的脸，轻声道：“你可以展现真实的你。”
　　“真实的我？”苏眠喃喃道。
　　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他被养在实验室十八年，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知道的事都是那些人有选择性的向他灌输的，他一直以来听从他们的话，就连自己下一顿吃什么都无法决定。
　　而在被路松元救出去后，很多人告诉他，他所知晓的是错误的，他是社会的异类。
　　“我的观点真的没有错吗？”苏眠忍不住问。
　　“自然。”宋归止答道：“做错事的人应当为此付出等同的代价，如果法律无法做到，便可以用一些必要的手段来使对方受到惩罚。”
　　苏眠愣愣地低着头。
　　“想不通也没有关系。”宋归止笑道：“渐渐你就会明白。”
　　苏眠唔了声。
　　他觉得宋归止的话乍一听很对，但和他的观点又有点微妙的不同，让他感觉十分怪异。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
　　“对了。”宋归止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红包：“这是你协助抓获逃犯的奖金。”
　　“奖金？”苏眠勉强从思考中回神，脸上表情反而更加迷茫：“什么奖金？”
　　“那人是通缉犯，对于提供线索帮助抓获的人，公安局那面有五万元的奖金。”宋归止晃晃手中的红包：“不过当时他已经行踪暴露，尽管我努力争取，仍旧只给了一万元。”
　　“一万元！”苏眠眼睛猛地亮起。
　　有了这一万，他就有钱给宋归止买礼物了！手头也没有那么拮据。
　　他的目光随着红包左右晃动，像看见肉骨头的白毛小狗。
　　宋归止把红包递给他，却没松手：“拿到奖金后，你不会立刻辞职吧，小朋友？”
　　苏眠当机立断摇头：“当然不会了，毕竟我还想和……咳，我是说我还需要钱交以后的学费，当然不会辞职。”
　　见宋归止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口误，苏眠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说出想和宋先生一起工作了。
　　“不会就好。”宋归止松开手，假装抱怨：“这里太偏僻，很难招到人，小朋友如果跑了，我又要自己工作了。”
　　“我会一直帮宋先生的！”苏眠拍着胸保证。
　　宋归止弯起唇：“好，说定了。”
　　他们之前说话时，停在走廊中间，这时候才又重新往房间走。
　　“等下一起吃晚饭？”宋归止把他送到门口，问。
　　“大家一起吗？”苏眠下意识问。
　　宋归止摇头：“只有我们。”
　　苏眠眼睛一眨，听到有二人独处的机会，笑容更甜：“好呀，我们吃什么？”
　　“天台有烧烤炉。”宋归止思索片刻，指了指楼顶：“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自助烧烤，你想试试吗？”
　　“自己动手烤吗？”苏眠嘴巴微微张大：“我还没有试过，感觉很有趣！”
　　这样就说定了。
　　他们一起去一楼的厨房拿了食材，直奔天台。
　　这栋楼的居住区只有六楼，但从楼梯上去可以到七楼，七楼一整层都是开放的露天天台，上面有几个晾衣杆，但并没有东西挂在上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以坐下六七个人的木桌。
　　“大家偶尔会在空闲的时候上来聚餐，人多的时候会显得拥挤。”宋归止把准备好的食材放在桌子上，笑道：“不过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可以随便一点。”
　　他从天台角落搬出烧烤架，熟练地将其擦干，摆好配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以前没少用。
　　木炭烧起时偶尔会发出噼啪的声音，傍晚的天气不是很热，凉风吹过，和热烘烘的烧烤架正好互相抵销。
　　苏眠好奇地在旁边看。
　　“烤鸡翅的时候要把表面切开，可以让酱料渗透进去，也不会出现外面焦了里面还是生的这种情况。”宋归止耐心地讲解：“青菜烤到这种程度刚刚好，时间长口感会变老。”
　　他递给苏眠几串食材，笑道：“自助烧烤还是要自己动手才有趣。”
　　苏眠早就蠢蠢欲动，听了他的话，迫不及待拿起一串鸡翅来，照着宋归止之前的模样在上面划了几下。
　　“角度不对。”宋归止的声音忽然接近，手上多出一抹热意。
　　对方站在他身后，几乎将他整个圈进怀中，握着他的手稳稳在鸡翅上划下一刀。
　　苏眠睁圆了眼。
　　这姿势就像是他被人从后面拥抱一般，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味道。
　　“小朋友？”
　　直到被人放开，他才恍惚着听到有人叫他，宋归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苏眠慌乱摇头。
　　宋归止倒也没有追究，只是点点面前的烧烤炉，笑道：“这种时候发呆很容易把食物烤焦哦。”
　　苏眠：！
　　他猛地低头把鸡翅翻了一面，果然
　　可恶，美色误人！
　　他小心翼翼看着火候，生怕把另一面也烤焦，忽然听宋归止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的巧克力送出去了吗？对方觉得怎么样？”


第12章 12
　　这个问题来的猝不及防，苏眠全身心扑在自己的鸡翅上，差点就顺口回答了。
　　好在他反应快，虽然脱口而出，但没有暴露自己想送的真实人选：“还没有，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
　　“合适的机会？”宋归止眉梢一挑，语气中自然而然透出几分疑惑。
　　“就是要、要有一定的把握才行。”和自己的攻略对象探讨这个问题，苏眠耳朵都羞红了，还好夜色渐渐浓重，宋归止估计看不清：“如果贸然告白，失败的话连朋友都做不了。”
　　宋归止了然，轻声调笑：“小朋友这么惹人喜爱，怎么会有人拒绝你。”
　　苏眠扒拉着自己面前的鸡翅：“我才没有惹人喜爱。”
　　如果他真的人见人爱，刚出实验室就不会被那么多人欺负。
　　他不想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匆匆转移了话题：“宋先生也不会拒绝吗？”
　　宋归止翻转着烤串的手顿了顿，望着少年盛满期待的红眸，竟是少见地愣住。
　　苏眠还以为他没听清，红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是宋先生，会拒绝我的告白吗？”
　　对脸皮薄的苏眠来说，这和直接告白没什么区别，尽管强行镇定，脸仍旧红彤彤的，被炭火映照着，更加明显。
　　宋归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不紧不慢地将手下的烤串拿起来，堆叠在一旁的空盘子中，向苏眠推过去：“烤好了，来尝一尝。”
　　有时，避而不谈是最好的回答。
　　苏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内心失落。
　　看来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没有送过礼物，现在的好感度并不足以告白成功。
　　他拿起最上面的鸡翅，小心吹凉后咬了一口。
　　肉烤得刚刚好，外皮酥脆，里面全很嫩，咸鲜的酱汁完全入味，吃一口都是享受。
　　“好吃！”他咬了一大口，被烫的抽气又不忍心吐出来：“宋先生厨艺真好！”
　　不像他，经过这么几个问题，他的鸡翅因为翻面不及时已经两面都黑了。
　　苏眠把它从烤架上拿下来，正要忍住嫌弃吃了，旁边却伸来一只手：“互相交换。”
　　是宋归止，他神色如常地在焦黑的鸡翅上咬了一口，还有闲心夸赞：“嗯，除了烤焦的外皮有些发苦外，里面的肉都熟了，酱料也大概入味，作为新手来说还算不错。”
　　苏眠：瞳孔地震。
　　他看着鸡翅，再看看宋归止，想到他今天也是这副表情吃下了高糖巧克力，神色都不由惊恐起来。
　　难道宋归止没有味觉？！这种难吃的东西他为什么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吃掉！
　　宋归止被他遮掩不住的惊恐逗笑：“我的味觉是正常的。”
　　苏眠下意识捂住嘴。
　　“你心里想的都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宋归止笑道。
　　苏眠清了清嗓子给自己解围：“我怀疑也正常，因为真的很难吃，但宋先生连表情都没变。”
　　“因为我曾经吃过很难吃的东西。”宋归止将手中的空签子放下，语气温和：“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为了不饿死吃过很多难以想象的食物，与它们相比，你做的食物还算正常。”
　　苏眠睁大眼。
　　比他做的巧克力和烤焦的鸡翅还难吃，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味道。
　　他虽然日复一日吃着差不多的营养餐，但都是精心搭配的，至少味道不差。
　　实在想不到气质不似常人的宋归止以前还吃过这种苦，而他现在居然还用那些难吃的东西折磨对方的味觉！苏眠顿时感觉良心作痛。
　　“放心吧宋先生，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吃到刚才那种水平的食物了！”苏眠拍着胸脯保证，重新拿起一串鸡翅，准备凝聚自己的注意力。
　　“等等。”宋归止无奈拦住他，“我刚刚烤了不少，吃完再继续烤新的。”
　　苏眠气势汹汹的动作顿时停住，乖乖地将生鸡翅放回盘子里：“好的。”
　　这顿烧烤总共吃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苏眠终于烤出了正常的，甚至称得上美味的烧烤，并且在后半段自告奋勇接过了“主厨”的位置。
　　宋归止在旁边看他一脸严肃地给烧烤翻面，偶尔还咬上一口自己递过去的烧烤，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加深几分。
　　结束后，两人都是一身烧烤味，苏眠的衣服上还因为手艺不精而被崩上了一堆油点点。
　　“去洗个澡怎么样。”宋归止提议：“沾上油的衣服也要尽快处理，不然很难清洗掉。”
　　苏眠点头：“好啊。”
　　他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洗澡过程可以直接跳过。
　　他们分别回房间拿了换洗衣服。
　　苏眠一直到自己推开澡堂的门才意识到不对，他停下脚步，望着第一次走进来的大澡堂，试图扭头往后走，被跟在他身后的宋归止挡住。
　　因为接下来要洗澡，宋归止衬衣的扣子解到第三个，露出小半截胸膛与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有什么忘拿了吗？”宋归止问。
　　苏眠傻了，他伸手摸了摸门把手，确实毫无提示，这才接受了“两个人一起洗澡不能跳过”这一事实。
　　也就是说，他接下来要和宋归止坦诚相对！
　　作为实验体，苏眠确实有过赤身裸.体的状态，不过因为他的特殊性，大多数时候都会给不影响实验状态的衣服裹体，和熟人坦诚相见的次数着实是第一次。
　　更别提宋归止是他选择的攻略对象。
　　苏眠站在衣柜前，盯着里面的黑点，始终做不出脱衣服的举动。
　　“小朋友，怎么不动？”宋归止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苏眠紧绷的身体顿时一抖。
　　像是看出他的窘迫，宋归止尾音上挑：“不会是害羞了吧？”
　　“我、我没有。”苏眠紧张的嗓音都在抖，他竭力稳住，状似不经意地转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宋先生你先……”
　　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像是被烫到一般砰的一下贴在衣柜上。
　　宋归止竟然已经脱掉了上身的衣服，毫不遮掩地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上身。
　　苏眠现在不仅是声音，连人都在抖，一股热意涌上头顶，脸和脖子一起红了个彻底。
　　“噗—”宋归止没忍住，手抵着唇，扭头，肩膀耸动：“你也太有趣了。”
　　苏眠大脑当机，根本不知道在么反应。
　　“都是同性，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宋归止笑完，垂眼打量他，稍稍向前一步，便把他困在自己的身影之下，意味深长地询问：“小朋友，你不会是喜欢同性吧。”
　　苏眠：……
　　胸……胸肌离他好近！！
　　宋归止现在离他实在太近，姿势像极了传说中的壁咚，他下意识咬住唇，凭借刺痛勉强镇定，声音却还是打着颤儿：“那又怎么样？”
　　像是没想到他会坦诚承认，宋归止讶异地挑眉，之后倒是后退了一步，稍显咄咄逼人的气势也随之缓和，他像是又披上了那层温和绅士的外衣：“抱歉，没想到我们是一类人。”
　　苏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归止的意思。
　　“既然你不习惯，那我先进去，我们错开。”宋归止道，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眠愣愣地啊了一声，看到宋归止回到衣柜前准备继续脱衣服，赶忙转身捂住眼，听着后面衣服摩擦的声音，恨不得再多双手把自己的耳朵也捂住。
　　好在现在是夏天，大家穿的都很轻薄，宋归止的声音很快停止，听脚步声已经走进澡堂。
　　苏眠松开手，很是松了口气，但又瞅着面前的衣柜发起愁来。
　　宋归止说的是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那他等下进去不还是会看到对方吗？
　　等等，听宋归止的意思，这里应该是有隔板隔开每个花洒。
　　早知道他之前就不跳过洗澡，好歹能对澡堂里面的构造有个概念。
　　苏眠小心翼翼地往淋浴的地方挪了挪，探头迅速往里扫视。
　　果然，里面都用磨砂的玻璃板隔开，听水声宋归止此刻在最里面。
　　苏眠的心回到了肚子里，他脚步轻快地回到衣柜前脱掉衣服，然后在中间靠门口的地方打开花洒。
　　这个距离够远，再加上产生的雾气，两人属于谁也看不见谁，非常有安全感。
　　苏眠之前洗过澡，这次只是为了去掉烧烤味，所以随便冲了冲，打了遍沐浴露。
　　这里的沐浴露应该都是统一购买，是清新的薄荷加橘子味，和宋归止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苏眠之前还没发现，现在一回忆，意识到自己前几次洗澡后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共用同一款沐浴露，延伸出便是气味的交融，听起来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苏眠默默捂住脸，把脑袋置于水下，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要总想乱七八糟的事。
　　“小朋友。”在水声中，宋归止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你洗的怎么样了？”
　　苏眠正努力排空脑海里的废料，突然听到宋归止的话，身体下意识往后一靠，正好撞在放东西的架子上。
　　那是个铁质的架子，不算牢固，突然撞到上面，苏眠顿时嘶了声，架子也是一晃，上面的东西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掉了下去。
　　这面噼里啪啦的，水声都遮不住，宋归止担忧地问：“没事吧？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苏眠迅速回答，一边呲牙咧嘴地查看后背，一边道：“只是我撞上了架子，瓶子倒了，香皂掉下去了。”


第13章 13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后，澡堂里陷入安静，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
　　一直到苏眠把香皂捡起来放好，宋归止的声音才慢悠悠传来：“后背撞伤了吗？”
　　苏眠没多想，如实道：“应该没有伤到，但有一点点疼。”
　　他怕宋归止下一句就是“我帮你看看”，忙不迭补充道：“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
　　宋归止没有再说话。
　　因为只是冲个澡，他们很快洗完，苏眠先出去穿上衣服，然后在澡堂外面等着。
　　“小朋友，进来吹头发。”宋归止开门叫他。
　　苏眠警惕地扫了一眼，确定他的衣服都好好穿着，才暗自松了口气。
　　澡堂里有两个吹风机，但苏眠是第一次用，被突然响起的噪音吓得肩膀一耸，没控制好吹风机，被风扑了满脸。
　　好在他对着宋归止的动作及时调整，没有露出太多破绽，不太熟练地把自己的头发吹干。
　　男生的短发吹个三五分钟就能干透，苏眠放下吹风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头发是不是太蓬松了一点？
　　本来他就是蓬松细软的发质，平时头发就软乎乎的一团，今天莫名其妙地又蓬起来一点，看起来像个可口的软面包。
　　宋归止的视线落在他头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但努力抑制住，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一直用热风吹，头发就会很蓬松，最后需要用冷风定型。”
　　苏眠震惊脸。
　　吹个头发居然还有这么多说道，五百年前的世界真是不简单。
　　正想着，头发被人轻轻按压了一下，抬眼便瞧见了宋归止眼底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
　　苏眠反应过来，不满地睁圆了眼：“宋先生是不是在笑我？”
　　不就是头发蓬松了一点吗！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宋归止止住笑意，又轻轻摸了摸苏眠的头发。
　　少年的发丝细软，摸着很像长毛猫，因为刚刚吹干，又带着暖烘烘的热意，手感一流。
　　“我只是觉得小朋友这样很可爱。”宋归止道。
　　虽然觉得对方只是用这句话来掩盖他在嘲笑自己的事，但苏眠还是红了脸，胡乱把头发往下压，胡搅蛮缠地道：“你就是在笑我，不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宋归止没有拦他，看他一路小跑着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脸上的笑意加深几分。
　　等听到远处房间门关上的咔哒声，他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未读消息，慢条斯理拨打电话：“把苏眠的行为汇报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道：“下午五点的时候他回到公寓，我假装在等电梯，请他去我的房间打游戏。六点十五他离开，在四楼的电梯遇到了闻良，闻良让他小心我们，之后他进了澡堂。”
　　宋归止微微眯起眼：“闻良？”
　　“是上一批留下来的，是个记者，今天四楼的和他玩了一会儿，没想到正好被苏眠撞见了。”对面道，小心地问：“如果觉得他碍眼，我让他搬走？”
　　他在搬走两字微微加重。
　　“暂时不用。”宋归止笑起来：“说不定他还有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殊情况？”
　　吴星齐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哦对，还真有，新人今天问了你的喜好，似乎是想给你送什么礼物。”
　　宋归止眉梢一挑，慢条斯理地重复：“给我送礼？”
　　“说是要感谢你对他的照顾。”吴星齐忍不住八卦之心，嘴快问：“新人拿了袋味道不错的巧克力，说是你教他做的……”
　　本来想问宋归止为什么对苏眠这么特殊，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宋归止的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度：“他把巧克力送你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求生欲还是让吴星齐快速否定：“没有，他只是给了我一个让我尝尝味道。”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重新温和下来：“我知道了。”
　　直到挂断，吴星齐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来，他捏着手机，脸色发白，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
　　新人和宋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吃了一个巧克力，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刀……本来以为只是宋先生难得有兴趣，如今看来说不定新人比他们都要重要。
　　在心里重新界定了苏眠的定位后，吴星齐捏了捏鼻梁，瘫倒在沙发上。
　　早已回到房间的苏眠没有听到这段对话，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脸埋进枕头里。
　　可恶，宋归止的胸肌和腹肌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想忘掉越忍不住想起来，他下次绝对不要和别人一起去澡堂。
　　一直等喘不过气，苏眠才把自己的脑袋从枕头里拔/出来，顶着乱乱的鸟窝头思索。
　　现在勉强有了点钱，就算还掉宋归止预支给他的八千元，手头也能有三千，按照游戏里的物价，省着点能花上两三个月，他还会再发展别的赚钱支线。
　　所以，只要这周末搞清楚宋归止常戴的戒指样式和大概的手指尺寸，他就可以网购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礼物，提升告白成功的几率。
　　只是要怎么搞清楚手指尺寸，苏眠还没有计划。
　　他趴在床上苦恼片刻，想着游戏时间有限，再次选择跳过，看窗外的黑夜加速转化为白天，门外响起敲门声。
　　和昨天一样，拿着早餐的宋归止站在门外朝他笑：“今天的早餐是牛奶与厚蛋烧……噗，小朋友，你昨天在头上养鸟了吗？”
　　苏眠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脸色一红，上手试图把乱翘的头发压下去。
　　“我来帮你梳。”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而且非常随意，让人担心会把薅掉不少头发。宋归止看不过眼，把人推到餐桌坐下：“你负责吃早餐。”
　　似乎看出苏眠的胃口比看起来大，今天早餐的分量几乎是昨天的两倍，但味道同样美妙。
　　苏眠咕咚咕咚喝了温度正好的甜牛奶，忽的感觉头皮一阵酥麻，竟是被人稍稍用力揉了一把。
　　他睁着圆眼睛：“宋先生？”
　　“抱歉，因为看起来手感太好了。”宋归止笑着说，像揉小狗一样搓了搓他的脑袋，才用梳子细心将乱翘的发丝梳得整整齐齐。
　　因为被人投喂了早餐，苏眠对他“假公济私”摸自己头发的事并不在意，甚至主动在对方掌心蹭了蹭，声音轻快地赞美：“今天的厚蛋烧也很好吃！”
　　“喜欢的话明天再给你做。”宋归止弯起唇，顺势道：“明天是周末，店里休息，你要去市里转转吗？”
　　“市里、周末……”苏眠迅速提取关键字，扭头看他：“是一起还是我一个人？”
　　“如果你愿意，我很高兴充当你的向导。”宋归止回他一个微笑。
　　苏眠兴高采烈地应了。
　　上午店里依旧繁忙，不过和昨天的手忙脚乱相比，苏眠动作熟练不少，也没有那么疲倦。
　　人流量少的时候，门口叮铃一声，昨天来过得警察先生再次出现。
　　“警察先生，今天也来调查吗？”苏眠朝他摆手：“你找到线索了吗？”
　　“有点头绪。”江安青的脸色依旧冷冰冰的，将手中的一本书塞给他：“收着，没事多看看。”
　　本来想提供线索的苏眠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怀里厚重的红皮书上赫然写着：《刑法》。
　　苏眠：？
　　他望着怀里的书，陷入沉思，片刻后抬头望向江安青：“这是？”
　　“刑法，总则分则全解，还有具体的解释说明。”江安青手插着兜：“是我看过的，可能会有些划痕，不过不影响阅读。”
　　他说着，语气加重，凶巴巴地说：“你认真看，这里面写的事一件都不许做，我可不想在局子里看到你！”
　　苏眠恍然，眉毛扬起，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我知道了，谢谢警察先生送我的礼物！”
　　“……这不是礼物！”江安青看着他的笑脸，神色一顿，过了两秒才扭头冷哼：“我走了，有事记得报警，不要自己冲上去。”
　　他转身想走，苏眠犹豫了一会儿，追过去说：“警察先生，其实那个虐猫的人……”
　　话还没说完，江安青挥手打断他：“这件事和你无关。”
　　“小朋友。”宋归止走过来，手搭在他肩膀上，轻笑：“不要给警官添乱。”
　　苏眠还想说什么，江安青却已经加快脚步走了，看背影还有那么一丝慌乱。
　　“我们明明都知道虐猫的人是谁了，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先生？”苏眠鼓起脸：“这也不叫添乱吧。”
　　“我们没有证据，警官不会信的。”宋归止笑着说：“人更相信自己探查出来的事，给警官一点时间，他能找到正确的人。”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苏眠怀里的刑法上，语气淡淡：“这本书随便看看就行，不用太在意。”
　　“哦……”苏眠眨了眨眼。
　　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看，毕竟这是游戏，这又是是五百年前的法律，而且这么厚一本，有看的时间他说不定都能把宋归止攻略下来。
　　没听说哪个人玩恋爱游戏还要了解当时的法律。
　　“行了，来吃午饭。”宋归止不动声色地抽走那本刑法，随意放进柜台的抽屉中，脸上笑容和善：“我做了新菜，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第14章 14
　　吃完午饭他们又忙了一段时间，等新做的甜点都卖掉后，宋归止便挂上关门的牌子，朝苏眠招手。
　　“小朋友，下班了。”
　　苏眠没什么常识，压根不知道现在两点多就下班，工资一个月能有三四千的工作有多么珍贵，还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嘟嘟囔囔：“好累啊，而且外面好热，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吧。”
　　宋归止上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思索：“这个时间确实很热，不如以后上午教你，下午开门，这样关店的时候正好是凉爽的时间。”
　　苏眠觉得可以，又挠挠头：“不过我快开学了。”
　　不知道这个游戏的大学生活是怎么设置的，如果课很多，他和宋归止接触的时间就短了……不过一个恋爱游戏，应该不会把大学的课程设置的很满吧？
　　苏眠陷入沉思。
　　“空闲的时候来就好。”宋归止笑吟吟地说。
　　*
　　这一天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苏眠惦记着周末去市里玩，还可以看看宋归止的戒指，所以晚上随便吃了点饭，早早上床跳过夜晚。
　　第二天他精神抖擞，蹲在衣柜前对着自己那几件衣服陷入沉思。
　　都说约会是增进感情的好办法，所以要好好打扮，穿得光鲜亮丽一点。可是他衣柜里只有T恤和牛仔裤，鞋子也只有两双，还都是灰扑扑的廉价平底布鞋。
　　就算苏眠不太在意穿着，此时此刻也有点尴尬。
　　早知道趁前几天有空的时候买几件新衣服。
　　他挑挑拣拣拿出里面最亮的一件，是橘色的T恤，上面还印了只卡通的白色猫咪简笔画，裤子则是浅蓝色的牛仔裤，这么穿起来，确实青春活泼，就是看着像高中生。
　　苏眠觉得不太行，他是想攻略宋归止，不是想当他弟弟。
　　然而还没等他把这套换下去，门敲响了，宋归止准时拎着早餐过来。
　　门一开，少年就像一团明媚却不灼人的火焰般扑进眼底，宋归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着痕迹地停顿后，笑着夸赞：“这么穿很可爱。”
　　苏眠抿嘴：“……就是随便穿的。”
　　这么说着，一直到出门都没提要换件衣服。
　　市里离公寓不近，宋归止开了辆黑色的车，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方向盘上：“我借了陈先生的车。”
　　苏眠乖巧坐在副驾驶上，闻言眨眨眼：“404的陈先生吗？”
　　“你记得很清楚。”宋归止挑唇。
　　“我记忆力还行。”苏眠不好意思地笑笑，贴着窗户看路过的风景。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苏眠看了会儿风景，突然想起自己周末的计划，一边随便和宋归止聊天，边小心翼翼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望了一眼。
　　果然，宋归止的小指上戴了枚黑色的尾戒，看着似乎是很简洁的圆环款式。
　　苏眠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少淘一淘看过的尾戒。
　　“对戒指感兴趣吗？”宋归止突然问，在开车的空闲时笑着瞥他一眼，显然发现了他偷摸摸往自己手上看的动作。
　　苏眠眼睛一转，顺势应下：“第一次看宋先生戴戒指，看着还挺好看的。”
　　“平日戴着戒指做甜点时容易有细菌。”宋归止解释说：“所以只有周末会戴。”
　　“哦……那宋先生觉得什么样式的比较好，简洁一点的？”苏眠问。
　　他套话的意图太明显，宋归止嘴角不由含了几分笑意：“我个人确实偏爱简洁款式，最近打算买一个戴在中指上。”
　　“诶？”苏眠一愣。
　　“只是换换感觉。”宋归止状似随意：“说起来，网上还流传着不同手指戴戒指有不同含义的说法。”
　　苏眠第一次听说，接不上话，只能歪歪头蒙混过关：“这样啊。”
　　他们很快到达市里，这儿果然比公寓那面热闹许多，又是周末，尽管才刚刚八点，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
　　“小朋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宋归止问他。
　　苏眠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眨巴着眼道：“我都可以，这里好多我都没见过。”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的衣柜，补充：“我想买两套新衣服。”
　　“好。”宋归止点头，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几下，踩下油门向市中心驶去。
　　其实对于身处星际的苏眠来说，这里并不算壮观，但却足够新奇，他还差点因为伸手去摸旋转门被夹到。
　　宋归止及时拉住他的手，语气无奈：“夹到手很痛的，小朋友。”
　　旁边一个被年轻妈妈牵着的四五岁小男孩大声道：“我小时候就知道会转的门门不能碰了，哥哥好笨！”
　　“说什么呢！”牵着他的年轻女性啪的在他圆脑袋上拍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朝苏眠笑笑：“对不起啊，我之后一定好好教育他。”
　　苏眠知道自己闹了笑话，红着脸躲在宋归止身后，小声问：“我是不是又丢脸了。”
　　“怎么会，有好奇心是件好事。”宋归止笑着说，晃了晃苏眠的手：“不过要保护好自己。”
　　商场里人不少，大多带着小孩，像两个成年男性手牵手逛商场比较少见，路过的人总会下意识看一眼。
　　苏眠一开始还不理解，后来慢慢反应过来，有人路过时，下意识把手往回抽。
　　没有抽动，倒是被宋归止往他那面拽了拽，手臂贴在一起：“这家的衣服风格比较适合你。”
　　苏眠：“我看看。”
　　他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衣服上。
　　导购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压抑住多余的情绪，开始给他们推荐起适合苏眠的款式。
　　少年长得精致，穿什么都没有违和感，一头少见的白发也不扎眼，反而让他更加超脱世俗，像漫画里走出的人物。
　　最后他在宋归止的建议下买了几件衣服，加上试衣服的时间也才过了一个小时。
　　反正闲着没事，他们干脆去五楼的文娱楼层转了转。
　　娱乐的店都在这一层，苏眠被宋归止牵着，左看看右看看，对所有店都很感兴趣。
　　“你要试试vr游戏吗？”宋归止指着其中一个店介绍：“现在的科技虽然还没有发展出完全的全息，但是vr游戏的体验比一般的游戏要新奇。”
　　苏眠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我们去那个陶艺店吧。”
　　正在玩全息游戏的星际人对普通vr毫不在意。
　　宋归止自然是随他。
　　陶艺店里不止可以做陶瓷瓶，还有一个绘画的分区。
　　苏眠围观了几个小孩子玩“泥巴”，对会沾满手的陶艺敬而远之，拉着宋归止去了绘画区。
　　这里当然不是普通的绘画区，店长拿来两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我们这个主打的是情侣……或者朋友、家人亲手绘画的衣服，当然，如果没有绘画基础，我们可以提供指导，或者为您打好草稿。”
　　虽然他嘴巴秃噜了一下，但苏眠还是敏锐地听见了情侣两个字，当即非常心动。
　　可是他们既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更不是家人，他好像没有理由和宋归止一起画。
　　少年眼巴巴地看过来，一副很期待又不敢说的样子，宋归止假装没看到，问他：“你想玩这个吗？不想玩的话我们换一家店。”
　　苏眠忍着失望：“没、没什么兴趣。”
　　眼见着他蔫巴巴地垂着头，头发丝都可怜地耷拉着，宋归止弯起唇，语带笑意：“我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小朋友就当是陪我玩一会儿。”
　　苏眠眼睛唰的亮起来，完全没发现宋归止是在逗他玩，猛点头：“好啊！”
　　旁边看了全程的店主：……
　　哥哥都喜欢欺负弟弟，正常，他也经常逗他弟玩。
　　不过兄弟之间会这么亲密地牵着手吗？反正如果他弟这么黏糊糊的挨着他，他肯定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思绪飞了一阵，回神发现宋归止在看他，虽然神色温和，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忙把手里的白T恤递过去：“给。”
　　“我看架子上还有灰色的。”宋归止指了指堆着衣服的架子，说：“麻烦换一下，小朋友不喜欢白色。”
　　苏眠睁圆眼：“宋先生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白色？”
　　“你猜？”宋归止笑着说了句。
　　“我猜不到。”苏眠抿着嘴巴，脸颊两边小小的鼓起来：“宋先生不要总是吊着我胃口嘛。”
　　他们之间的称呼一听就不是兄弟，陌生中又带着点旁人插不进话的熟稔，店主把衣服放在他们手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该不会是……情侣？
　　被自己的想法震了震，店主赶忙摇头清空大脑。
　　现在的社会虽然可以同性结婚，但政策刚刚颁布不久，大众接受能力一般，虽然他自己不太在意，但说不定被他想的人会介意。
　　只是，有了这个想法后再看这两个人，总觉得互动中冒着些隐秘的粉红泡泡，而且两个人一个气质沉稳可靠，一个活泼可爱，看着十分相配。
　　他在店里忙活着，大清早来玩的人少，刚才的小孩子走了后，店里就只剩了苏眠他们，尽管离得不算近，但仍然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可恶，这种说话语气分明就是情侣！
　　一大早就要独自开店的店主感觉冷冷的狗粮在脸上拍打。


第15章 15
　　苏眠没有学过绘画，但他的手稳，照着提供的样图画的还算有模有样。
　　他画的是一只两条腿站着，递胡萝卜的卡通兔子，还存在私心地在胡萝卜上偷偷加了个小的心形。
　　等他画完，探头往宋归止那面看，不由张大嘴巴：“你画的好可爱！”
　　宋归止画的也是卡通兔子，似乎是注意到他选的图片，兔子正双手举起，星星眼，准备接露出一截的胡萝卜。
　　他线条看似随意，但简单几笔就把兔子的神态勾勒得活泼生动，一看就是有不弱的绘画功底。
　　苏眠越看越觉得可爱，就是有点微妙的眼熟。
　　“有感而发。”宋归止笑着说。
　　苏眠不解的看他，和他目光对上时，灵光一闪。
　　这兔子的神态和他被宋归止投喂的时候，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苏眠：……
　　他啪的一下用手盖住脸，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其实我画的也是宋先生。”
　　宋归止眉梢一挑：“原来我在小朋友心里是这种形象……嗯，今晚回去给你做胡萝卜蛋糕怎么样？”
　　虽然不是求投喂的意思，但苏眠还是快乐的点头：“好呀好呀。”
　　他们拿着衣服去结账的时候，店主挂着被狗粮塞满后麻木的微笑：“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祝二位百年好合。”
　　苏眠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扭头：“他刚才是不是说了百年好合？”
　　他记得这个成语一般是用在情侣之间，难道在五百年前是另外的意思？
　　“他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宋归止道，笑容无懈可击：“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就没有解释，你很介意吗？”
　　苏眠眨眨眼，嘴角疯狂上扬，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假装淡定：“没有……我们看上去很像情侣？”
　　宋归止弯起唇，没有说话。
　　他似乎一直在刻意回避这种问题，苏眠有点失望，但想想游戏里他们才认识几天，倒也正常。
　　“我们去下一家店吧！”苏眠主动道，不想着黏糊糊的恋爱问题后，他对周边的娱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全部都是他没有玩过的！
　　眼见着他一头扎进游戏的海洋，宋归止眼睛眨了眨，最后只能无奈地扯起嘴角。
　　果然还是小朋友，注意力转移得这么快。
　　他们在商场待了一天，午餐吃了火锅，辣的苏眠直喝水，下午的时候嘴巴还红着。
　　宋归止手搭在他肩膀笑：“不能吃辣就少吃点，别勉强。”
　　“不勉强，虽然难受但是缓过来后还是想吃。”苏眠抿嘴巴，嘴唇红得像盛开的玫瑰，在连睫毛都是白色的他脸上格外明显。
　　这是苏眠第一次吃辣，确实刺激，甚至会痛，但足够新奇，而他对新奇的事物都足够包容。
　　“晚上吃点清淡的。”宋归止的视线在他的嘴巴上停留两秒，摩挲着下巴：“回去前记得去超市买点菜。”
　　他们边聊天边下楼，超市入口在二楼最边上，还没等看到牌子，喧哗声先一步传来。
　　是女人惊恐的尖叫与求助声，而且越来越近。
　　那面跑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惊慌失措，踉踉跄跄，一不留神跌倒在不远处。
　　她身后跟来的男人神色癫狂，手中尖刀闪着锐利冰冷的光，大步向她冲去。
　　情况紧急，周围的人仿佛吓傻了般一动不动，只紧紧盯着这面看。
　　这不是恋爱游戏吗，怎么危险的突发状况这么多？
　　苏眠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尽管知道这里是游戏，但身体比大脑还快，一个加速撞上去，靠冲力将人撞得后退几步，晃了两晃摔在地上。
　　靠近了才闻到对方身上浓浓的酒味，怪不得一撞就倒。
　　苏眠刹不住车，失去平衡也往下摔，还好后衣领被人一把拎住。
　　宋归止像是拎着乱跑猫猫的后颈般，停顿两秒才把他扶稳，同时一脚踩在男人拿刀的右手上，冷淡垂眸。
　　刀在男人的惨叫声中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又被他踢远了。
　　这一切做完，商场的保安们才慢半拍赶到，七手八脚将男人摁在地上。
　　苏眠被宋归止拎着站在一旁，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听见宋归止道：“小朋友，呼吸。”
　　他猛地喘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太紧张屏住了呼吸，怪不得感觉头晕。
　　“吓成这样还敢冲出去。”宋归止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深呼吸，放松下去。”
　　苏眠缓过来，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看着地上尖锐的刀，后怕地拍拍胸。
　　虽然这里是游戏，但是受伤了依旧会痛，他刚才一不留神就会被刀子划到，或者和那人一起滚在地上，如果不是宋归止来得及时，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不过他的腿怎么就自己动了？难道身体被游戏接管了？
　　苏眠陷入沉思。
　　“刚才谢谢你。”
　　之前救下的女生走过来，有好心人给她递了纸巾，此刻脱离危险，勉强止住泪水，赶忙来道谢。
　　她说着，抬眼看了看苏眠，这才发现冲上来救她的男生长得精致，眉眼青涩，身形纤细，像是还在上学的孩子。
　　但她被人莫名其妙追了一路，只有这个看着比她小几岁的弟弟施以援手。
　　“你沒事就好。”苏眠摇头，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人为什么追你啊，和你有仇吗？”
　　提起这个，女生愤愤道：“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非说我是他前女友，我个母单哪来的男朋友！耍酒疯的酒鬼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蹲着吗，非要上外面祸害无辜群众。”
　　他们刚说几句，警察就赶了过来，居然还是熟面孔——当时在树林里遇见的几个便衣。
　　为首的警官看起来憔悴不少，黑眼圈几乎挂到脸上，声音沙哑：“都让让，无关人员不要堵在这里。”
　　人群疏散，那警官才看见苏眠，他对一刀刺穿歹徒肩膀的年轻人印象很深，瞧瞧地上的人，恍然：“是你啊。”
　　他目光往旁边移了移，果然看到宋归止站在那。
　　宋归止的手臂以保护的姿态环着苏眠的肩膀，一双深黑色的眼眸毫无笑意，嘴角紧抿，透出凌冽的冷厉。
　　他见过宋归止几面，印象里温文尔雅，充满书卷气，虽然偶尔会感到压力，但整体还是个正常人。
　　可现在，就算是抓过不少歹徒的刑警，看着宋归止的眼神，也不由感到一阵恶寒，汗毛竖起。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眼神！说他是最穷凶极恶的犯人也没人会怀疑。
　　他凝神再看时，宋归止却已经将目光落在苏眠身上，低声安慰着，那股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他身上被激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消，那股惊悸也余留在心中。
　　不过宋归止与局长认识，又是这次事件里的正面人物，他没办法过多探究，只让人将还没醒酒的男人押上警车，再请他们去做笔录。
　　苏眠第一次来警局，好奇得很，就算被宋归止揽着，也左看看右看看，眼睛咕噜噜直转。
　　“我记得这种报警一般不归你们管。”宋归止看向警官，意味深长：“这次出警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正好在附近。”警官含糊道。
　　他脑子里还记着宋归止的异样，不肯多说，好在宋归止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之后便一直和苏眠小声说着悄悄话。
　　他们不是这次的重点，录了笔录后就可以离开。可惜出了这种事后，苏眠也没心情继续回去玩，走路都蔫巴巴地抱着宋归止的手臂。
　　“要背吗？”宋归止轻笑。
　　“我又没有受伤。”苏眠摇头，小小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有点扫兴。”
　　好不容易和宋归止出来玩，游戏又要安排这种无聊的突发状况……本来他还想拉着宋归止去射箭的地方试试，现在是提不上劲了。
　　“我看小朋友被吓得腿软，走起路来都费劲。”宋归止道：“不然还是我背你吧。”
　　苏眠瞪起眼睛，腰板一挺：“胡说，我才没被吓得腿软！我就是太紧张了，所以现在有些脱力。”
　　宋归止笑眯眯地看他，伸手搓搓他的头：“嗯，小朋友还是有活力一点看着舒服。”
　　苏眠意识到自己又被逗了，抿着嘴巴鼓起脸，半晌才幽幽道：“看在宋先生刚才救了我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要是宋归止没拎住他，摔在地上也会痛的，说不定会让他之前洗澡撞到的后背雪上加霜。
　　宋归止脸色一肃：“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别傻乎乎往前冲，有善心是好事，但也要讲究量力而行。”
　　他当时看着嗖的一声蹿出去的苏眠，差点幻视脱缰的狗子，着实出乎意料。
　　实在是没想到苏眠会冲出去。
　　“我知道……当时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苏眠嘟囔：“不然我怎么也得拎个椅子。”
　　这游戏这么危险，他都考虑在身上带刀了。
　　游戏世界才过四天，他都遇到两个持刀的危险分子了，平均两天一个的概率，危险的不像是恋爱游戏。


第16章 16
　　晚上的时候苏眠还是没能吃上胡萝卜蛋糕，他们回公寓不久，他就感觉头疼发冷，倒在床上起不了身。
　　如果不是宋归止敲门把他叫醒，他可能会在游戏里把自己脑袋烧坏。
　　“三十八度五。”宋归止放下体温计，眉头微微皱着：“怎么突然发烧，是今天被吓到了吗？”
　　苏眠躺在床上，只露出一颗烧得红扑扑的脑袋，闻言虚弱反驳：“我没有被吓到。”
　　虽然人物面板的健康状态上写着受惊导致的高烧，但苏眠自认为只是紧张，根本没有受惊，更不可能是被吓到。
　　宋归止无奈：“这不是重点……我回去给你拿退烧药，然后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不去医院！”苏眠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睡一觉就好了！”
　　尽管说话的热气都烫人，一句话说完气喘吁吁的，但他还是尽力瞪大眼表明自己的态度。
　　宋归止眸色闪了闪，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回床上，把他轻轻摁下去：“好，不去医院，你吃了药睡一觉，多闷出些汗。”
　　苏眠把被子拉到头顶，只露出双因为发烧变得水汪汪的眼睛：“真的，你不骗我？”
　　“骗你做什么。”宋归止嗓音温柔：“我不会骗你的。”
　　因为温度过高而迷糊的脑袋分辨不出真假，苏眠顺从本心相信他，露出个虚弱的笑，眼睛完成月牙：“嗯。”
　　宋归止拿了药回来，正好在门口撞见吴星齐，对方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你在干什么？”宋归止轻声问。
　　吴星齐被吓了一跳，几乎蹦起来，贴着墙壁：“宋、宋先生！我听说新人生病了，想来看看他。”
　　“小朋友现在不舒服，不方便接待你。”宋归止弯起唇：“等他差不多好了再来吧。”
　　“好的好的。”吴星齐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往电梯那走。
　　宋归止突然又叫住他。
　　“你和小朋友关系很好？”
　　只是平常的问话，吴星齐却感到身后满是冷汗，谨慎地答道：“只是之前一起打过游戏，没怎么多说过话，他肯定更喜欢宋先生。”
　　宋归止若有所思地点头，在吴星齐胆战心惊的目光中上前一步，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事，下不为例。”
　　吴星齐咽了口唾沫，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了解了，非常抱歉！”
　　见宋归止没有多说的意思，他才加快步伐往外走，甚至没有等电梯，从安全通道那一溜烟跑下去。
　　一直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电脑桌前，手摸上熟悉的键盘，他才松了口气。
　　电脑屏幕亮起，幽幽的光映着无数分割的画面，只有两个地方完全黑屏——是六楼的那两个房间。
　　宋归止很讨厌别人觊觎他的东西，如今苏眠已经被他划分在“领地”内，不论谁想伸手都要考虑一下能否承担后果。
　　但吴星齐感觉自己有点冤，他真的是去探病的，毕竟他之前就知道苏眠在宋归止那里的地位，怎么可能还想不开的去找他麻烦。
　　他在这面郁闷，宋归止却已经重新整理好表情，推开门走进去。
　　苏眠还是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额头盖着冰凉凉的白毛巾，卷翘浓密的睫毛安静垂着，整个人显得虚弱又乖巧。
　　“起来吃药了。”宋归止端起凉好的白开水，将退烧的药递给他。
　　本来以为按照苏眠的性格会哼唧一会儿，没想到他眼睛只稍稍一抬，接过药塞进嘴巴里直接咽下去，连水都没喝。
　　——那药外面可没裹糖衣，就算是普通人吃，舌头不小心碰到都会觉得苦。
　　宋归止这才意识到苏眠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
　　苏眠本身长相偏甜，脸部线条较为柔和，眼睛也圆，就算不笑也透着股甜软，可此刻他靠在床头垂着眼，看起来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有股无机质的冷漠。
　　“小朋友？”宋归止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上前低声唤他。
　　苏眠没动。
　　宋归止盯着他，放下水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苏眠嘴里。
　　少年顺从地张开嘴，与手指接触的唇瓣灼热。
　　糖塞进去过了大概十几秒，苏眠的眼睛突然一眨，下意识又舔了两口，疑惑地抬眼看过来。
　　“甜的？”他模模糊糊地道。
　　“是乖乖吃药的奖励。”宋归止在他头上摸了摸：“躺下睡一觉吧。”
　　随着他的话，苏眠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去，最后神色完全变回熟悉的样子。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归止，忽的伸手，拽住宋归止的袖子。
　　“我不想睡觉。”他小声道，手掌顺着袖子滑下去，握住宋归止的手，将热乎乎的脸蛋贴上去：“宋先生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
　　宋归止手指蜷了蜷，坐下轻声询问：“为什么不想睡？”
　　“我害怕。”苏眠嘟囔，“而且很难受，现在睡觉一定会做噩梦的。”
　　“那我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宋归止说，任由苏眠抓着自己的手：“放心，吃了药很快就不难受了。”
　　苏眠抿起嘴，没接这句，反而是过了几秒后才说：“刚才的药好苦。”
　　他嗓音有些哑，眉毛委屈地耷拉着，语气里含着自己都没发现的亲昵。
　　宋归止发现了，他挑着唇角，声音愈发柔和：“良药苦口，而且哪有像小朋友这样空口吃的，不喝水当然会苦。”
　　“我头疼嘛，大脑好热，身上又冷。”苏眠声音含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宋归止耐心地问。
　　以为实验室的人又在他身上试药。
　　但苏眠还没完全烧糊涂，只是合上眼，无力地靠着床头柜。
　　“我好冷。”半晌，他睁开眼，抓着宋归止的手收紧，眼底含着期待：“宋先生，你能不能抱抱我？”
　　在刚才沉默的几分钟里，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连着态度都有细微的转变。
　　宋归止身体前倾，将人拥进自己怀里。
　　清新的薄荷香气传来，男人的体温微凉，却十分可靠，充满安心。
　　苏眠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环着他的腰，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他眯缝着眼睛，终究还是没抵御住困意，头一歪，呼吸渐渐悠长。
　　时间慢慢过去，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开始出汗，宋归止才小心将他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小朋友的秘密真多。”他戳了一下苏眠的脸，手指下滑，停在修长纤细的脖颈处。
　　苏眠的身形比一般的男生纤细，连脖子也更细一些，让人感觉稍稍用力便能将其折断。宋归止将手掌覆在上面，过了两秒才拿开，微微笑起来：“不管藏了什么，我总会知道的。”


第17章 17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隐约间似乎被人叫起来喝了粥，之后有段时间热的不行，可不论苏眠怎么挣扎扭动，都没办法逃脱热意。
　　等再睁开眼，感觉出了一身汗，湿淋淋的，头倒是不疼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拉上的窗帘透着点光，四周寂静，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苏眠保持着醒来的动作盯着天花板，半晌后才动动眼睛，往墙上的钟瞥去。
　　早上八点。
　　身上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比起昨天好了很多，个人面板上的身体状况也恢复成健康。
　　没想到在游戏生病体验感这么真实，还有出汗后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让他现在就想去洗个澡。
　　想到做到，苏眠从床上爬下去，找好换洗衣服就往外走，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宋归止。
　　宋归止手上端着粥，见到他出来，讶异地挑眉。
　　“醒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多了。”苏眠元气满满：“谢谢宋先生昨天照顾我。”
　　“毕竟是我带你出去，要负责才行。”宋归止笑道，眼睛在他手中拿着的衣服一瞥，立刻明白他要去洗澡，摇头劝说：“你今早才退烧，最好不要这么快洗澡，如果实在难受可以用湿毛巾擦一擦。”
　　苏眠睁大眼：“…宋先生你不会晚上一直在照顾我吧？”
　　这么一看，宋归止穿着的确实还是昨天那一套衣服，眼底也有几分青黑，像是一夜未睡。
　　“放心，我还是睡了一会儿的。”宋归止摇头：“我给你煮了粥，喝掉后把药吃了再休息休息。”
　　“我已经好多了，要休息的是你才对。”苏眠感动道，他上前两步，主动拉住宋归止的手：“你快回房间睡一会儿。”
　　“等你吃了药我再回去。”宋归止道。
　　见他坚持，苏眠只好先坐下喝粥。
　　是软糯的米粥，是刚好适合入口的温度，配上爽口下饭的咸菜，能轻易吃下一大碗。
　　苏眠急着吃药，几口喝完，拿起药片往嘴里一塞。
　　“喝水。”宋归止及时递上水杯。
　　药片苦的很，就算吨吨喝了几大口水也缓解不了。
　　“好苦！”苏眠脸皱在一起，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喘气。
　　“怕苦还直接吃。”宋归止无奈摇摇头，好在昨天晚上的事让他早有准备，掏出糖递到苏眠嘴边：“快吃一个。”
　　苏眠也不和他客气，一口将糖果叼走，呼出一口气：“还是甜甜的糖好吃！”
　　他一副劫后余生的夸张表情：“谢谢宋先生救我一命！”
　　宋归止失笑：“既然怕苦，下次就不要干咽。”
　　“我不会嘛。”苏眠挠挠头：“以前都是直接吃的。”
　　他从小到大吃过不同种类的药，很少有让他喝水的，更别提吃糖缓解苦味了。苏眠虽然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可他已经离开那里，又是在游戏中……面对宋归止时，他总是比平常表情更生动些，不自觉地想和对方撒娇。
　　苏眠脸浮起一抹红晕，趁宋归止没发现，赶忙道：“我吃完药了，你也快去睡觉吧。”
　　宋归止却没有动，思索片刻，问他：“我能在你这里睡吗？”
　　苏眠愣住：“啊？”
　　“你昨晚发烧一直反反复复，我有些担心。”宋归止说，将手背抵在他额头前：“现在倒是不烧了。”
　　“我……”苏眠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床。
　　他在起床后一键换掉了床单，床现在是干净的，但总归是单人床，两个人睡在上面略显拥挤。
　　“介意的话就算了。”宋归止体贴地道：“如果身体哪里不舒服，直接给我打电话。”
　　“不是！”苏眠脱口而出，可等宋归止看过来的时候，声音又哽住，支支吾吾地道：“我不介意的……就是怕太挤了你睡不好。”
　　“没关系，我睡眠质量很好。”宋归止笑着说：“在哪里都能睡着。”
　　“那、那可以。”苏眠脸上发烫，清了清嗓子：“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眼见着宋归止在自己床上躺下，并且确实迅速闭上眼睛陷入沉睡，苏眠坐在椅子上盯着他陷入沉思。
　　总觉得这个发展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这是个游戏，生病剧情后迎来好感度的突飞猛进似乎也正常？
　　反正他觉得挺好。
　　苏眠不再多想，确认宋归止睡熟后，踮着脚悄咪咪靠近。
　　宋归止平躺着，手放在被子两侧，天生微微上扬的唇角让他看起来在梦中也是微笑的，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合拢着，反而让他的气势更加温和。
　　苏眠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握住他的手，虚虚环了下他的中指。
　　他准备定制一个尺寸合适的戒指，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自然打探到宋归止的手指尺寸，对方就在他面前睡着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量好尺寸，苏眠愉悦地下单自己之前看好的款式。
　　他本来是不打算睡觉的，想把床让给宋归止，让对方好好歇一歇，可刚玩了一会儿手机，一股无法抵御的困意突然涌上来，没几分钟便上下眼皮打架，差点一头栽倒在床上。
　　用一团浆糊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苏眠还是放弃抵抗，轻手轻脚爬上床，尽量缩在角落里，几乎是头挨在枕头上便昏睡过去。
　　他睡得很死，自然也没有发现宋归止在他睡着后睁开眼，侧过头凝视着他的睡颜，嘴角微微向上一挑。
　　“果然是个小朋友。”他低喃，抬手勾住少年的肩膀，轻轻用力，对方便顺势咕噜咕噜滚进他怀抱里。
　　苏眠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缩进他怀中后，像觅食的小动物般四处嗅嗅，最后把脑袋埋在他颈边，细长的腿往上一搭，紧紧缠在他身上。
　　细软的发丝蹭在脸庞，带来一阵痒意，但宋归止没有动，反而更近地将脑袋挨过去。
　　他很少与其他人这么亲密的拥抱，充满生命力的热意环绕着他，仿佛连心底透着冷气的空洞也弥补上，让他少有的感受到安逸与温暖。
　　*
　　再次醒来时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苏眠迷迷糊糊睁开眼，手在床边四处摸索，正好与另一只手碰上，一下子清醒过来。
　　视线聚焦，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是缩在宋归止怀里，而对方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未来得及散去的困意：“喂？”
　　那头说了什么，苏眠看到他嘴角快速向下一撇，下颚骨绷紧，继而又重新扬起唇：“我知道了，让他上来吧，我和小朋友都在602。”
　　听起来还和自己有关？
　　苏眠有些好奇地望向他。
　　宋归止挂断电话，一低头便看见苏眠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嘴角的笑才有了点真心实意：“起床了，有警察来找我们。”
　　他顿了顿：“准确来说是找你。”
　　苏眠愣住：“找我？”
　　他眼睛飞快眨动：“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难道说之前有什么举动触发法律了吗？早知道看看警察先生送我那本刑法了。”
　　听到后面，宋归止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撑起身体：“放心，是好事。快起床吧，警察马上就到了。”
　　苏眠连忙坐起来：“你说得对。”
　　他们总不能这么见警察。
　　苏眠像个小陀螺似的在房间里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整齐，扭头发现宋归止不但收拾好自己，还把被子叠好了，速度快得令他汗颜。
　　收拾好后没几分钟，门口便响起富有规律的三长一短的敲门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先生，我带警官上来了。”
　　苏眠快走两步打开门，便见吴星齐从门外探出头来，笑容里满是好奇：“警察找你干什么？”
　　“你可以直接问我。”警察在他身后冷冷的道。
　　这声音也十分耳熟，苏眠一看，惊讶：“警察先生！”
　　“我送你的刑法你看了吗？”江安青快速打量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转移到走过来的宋归止身上：“你们两个住在一起？”
　　“我们是邻居啦，只是刚刚宋先生在我房间里。”苏眠眨巴眨巴眼，故意略过刑法的问题。
　　别说看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翻开。
　　这种逃避老师检查作业的眼神太过明显，江安青一眼就知道他完全没看，眼睛往上一挑：“不准偷懒。”
　　“哦……”苏眠垂下头。
　　“警官的业务范围比我想象的广，还要管小朋友的普法工作。”宋归止靠在门框上笑：“虐猫的人找到了吗？”
　　“有线索了。”江安青道。
　　“上次见面警官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宋归止笑眯眯道。
　　“具体进展不便透露。”江安青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虽然满脸笑意，说的话却意有所指，像是在暗讽，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我这次来是为了其他事。”
　　“什么事？”苏眠眼巴巴看他，生怕他突然说出几个完全不在知识范围的罪名，然后把他拷走。
　　“给你颁发锦旗。”江安青僵着脸，展开手里红色的三角旗，上面用金色的线纹着“见义勇为”四个字。
　　苏眠：！
　　吴星齐：！！
　　他们两人震惊的表情如出一辙。
　　“见义勇为？是昨天的事吗？”苏眠反应过来，满脸惊叹：“居然会有锦旗！好神奇，我第一次收到！”
　　这是不是相当于游戏里的成就？
　　他把那旗子拿在手里摸了摸，突然想起什么：“宋先生没有嘛？”
　　“你们算一起的。”江安青指了指锦旗
　　苏眠立刻又兴高采烈起来：“宋先生你看，是我们的锦旗！”
　　宋归止眉头一挑：“喜欢的话可以挂在屋子里。”
　　在旁边站着的吴星齐的脸色已经不是震惊了，反而说得上是怪异，他扭曲着表情站在那，被宋归止轻飘飘瞅了一眼才勉强恢复正常。
　　“你们竟然是去见义勇为了。”他说到那四个字时，语调有些奇怪：“我说新人怎么突然发烧了，原来是被吓到了。”
　　“我才没有被吓到！”苏眠气得鼓起脸：“我肯定是昨天着凉了。”
　　虽然是夏天，但着凉发烧也很正常！
　　吴星齐：“啊对对对，你是着凉了，今天气温比昨天低，记得多穿点。”
　　昨天外面32度，今天30度，就算是苏眠也能听出他在敷衍自己。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江安青道，“既然锦旗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强调：“记得看刑法。”
　　按苏眠这种遇事就冲的性格和奇怪的世界观，他真怕哪天出事。
　　毕竟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世界观奇怪了些，但能看出心底善良，江安青并不希望在局子里看到他。
　　苏眠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谢谢警察先生，这么热的天还来给我送锦旗，要不进来喝口水……”
　　“小朋友还病着，需要多休息，就不送客了。”宋归止突然插话，打断他，笑容轻淡：“警官慢走。”
　　他排斥地非常明显，江安青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吴星齐在旁边积极道：“我送你，警官。”
　　他们两人身影消失，宋归止的笑容重归温和，摸摸苏眠的头发：“你再歇一会儿，等下来一楼吃午饭。”
　　苏眠歪着头看他，突然问：“宋先生，你是不是不喜欢警察？”


第18章 18
　　他问的突然，宋归止的笑容却没有改变：“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直觉啦。”苏眠想了想：“总觉得刚刚的宋先生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确实不太喜欢警察。”宋归止坦然道：“我也不希望小朋友和警察走得太近。”
　　苏眠眨了眨眼：“这样啊，那我以后不和他说太多话了。”
　　“乖孩子。”宋归止笑着摸摸他的头。
　　“又把我当小孩子。”苏眠嘟囔。
　　虽然他还没有开始攻略，但宋归止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最后不会打出亲情结局吧……经验贴里也不是没有没有这样的结局。
　　告白的时候收获对方“我只把你当妹妹/弟弟”一类的言论。
　　想想也太惨了些。
　　苏眠打了个激灵，立刻严肃着脸说：“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宋先生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宋归止挑眉：“可是小朋友比我小了八岁。”
　　“不管小多少岁，成年了就不是孩子了！”苏眠据理力争，激动得脸颊都红了。
　　宋归止凝视着他，手抵在唇边，仍旧泄出几分笑意：“小朋友真可爱。”
　　苏眠：。
　　他觉得自己说不通，宋归止显然是把他看成小孩子，所以不论怎么说都没办法改变对方的印象。
　　之后得做点什么事打破刻板印象才行。
　　苏眠在脑海里认真思考，经验贴里说，应对这种状况，首先要做出改变，让对方意识到他是一个能够发展感情的对象，而不是完全不会思考旖/旎关系的存在。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可以直接告白，而后对其进行追求，不过这样有失败被人疏离的可能性，需要谨慎。
　　不知道怎么做的苏眠左思右想片刻，目光不断往宋归止那面瞟，又不好意思问他，只能先拿着锦旗进屋子里，找个地方挂上。
　　等他买的戒指到了再说吧，总归要先刷好感度！苏眠觉得经历过这么多，虽然游戏里才过去几天，但宋归止对他应该好感度不低，送礼后再告白，就算暂时被拒绝，应该也不会太过于疏远。
　　他正想着，被人轻轻拍了下脑袋，宋归止笑着看他：“发什么呆，下去吃饭了。”
　　苏眠一怔：“宋先生？你在啊，我都没发现！”
　　“你想得太入神了，我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宋归止摇头，将钥匙递给他：“之前给你做饭的时候拿了钥匙，忘记还你了。”
　　“啊……好的！”苏眠反应了一下，接过钥匙，随意揣进兜里：“中午吃什么？”
　　“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宋归止道：“你现在身体虚弱，只能喝粥，下午如果没再反复，晚饭可以吃点别的。”
　　苏眠眼睛亮晶晶：“喝粥也很好！宋先生做的粥非常好喝，我非常喜欢，天天喝也不会腻！”
　　宋归止瞧着他笑：“小朋友，想天天吃我做的饭就直说，不用拍马屁。”
　　苏眠脸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如果宋归止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说说笑笑去了一楼，本身他们就睡过了饭点，再加上煮粥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将近两点，食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没吃多久，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低着头，脚步急匆匆的，听到声音后才猛地抬头，本就不太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慌乱地后退一步：“宋先生……”
　　“闻先生来吃饭吗？”宋归止眸色淡淡，在他身上扫过，挑起唇：“锅里还有粥，要不要一起吃？”
　　“不、不必了。”闻良继续后退：“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不等宋归止说话，便转身脚步凌乱地跑走。
　　苏眠刚把嘴里的粥咽下去，都没来得及打招呼，纳闷地望着他的背影：“什么事这么急？”
　　而且闻良刚才的反应……总觉得像老鼠见了猫，让苏眠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电梯里和自己说的话。
　　“闻先生比较怕生人。”宋归止笑了笑：“他一直如此，不用在意。”
　　苏眠扭头想了想，将信将疑：“这样啊。”
　　反正恋爱游戏应该不会用什么复杂的情节设计，就算真的是害怕，大概也是因为误会。
　　他很快放下这点疑虑，开开心心把碗里的粥喝光。
　　皮蛋瘦肉粥咸淡正好，皮蛋的口感和味道都很有趣，苏眠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
　　“别吃太多，小心积食。”宋归止叮嘱道。
　　为了让自己的食量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苏眠放弃了喝第三碗的打算。
　　吃完饭，宋归止没和他一起回去，说是有些事要做。
　　苏眠自己坐电梯回去，结果在六楼刚下电梯没几步远的时候，被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闻先生？”他拍着胸，惊疑不定：“你不是住在五楼吗？”
　　“我是来找你的。”闻良四处张望，快速咽了咽口水：“601那家伙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现在看起来和之前见过的样子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宋先生吗？他说他有事。”苏眠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
　　“去你房间说。”闻良语速飞快：“是很重要的事。”
　　虽然有点迷茫，但苏眠还是带他进了屋子，刚刚关上门，就听他问：“今天警察来找你了？”
　　“对，昨天我和宋先生救了一个人，他来给我们送锦旗。”苏眠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三角旗：“就是那个。”
　　“哈。”闻良低低地冷笑：“警察真是瞎了眼。”
　　苏眠本来以为是支线剧情，而且闻良确实一副急切的模样，所以一直很耐心，可听了这句话，眉头就忍不住紧紧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警告过你吧。”闻良道：“现在他们还没对你露出真面孔……不过到那时候就晚了，再也逃不出这里，像我，还有那几个人一样，永远被埋在这座公寓中。”
　　他神色怪异：“你倒是运气好，被601那家伙挑中了，我来这儿以后还没见过他动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苏眠拧住眉，他和宋归止关系正好，根本听不得人用这种语气说对方。
　　闻良停下来，死死盯着他，半晌后才深吸一口气，胸膛像青蛙一样鼓起，脸上的神色也终于平静了些。
　　“其实现在不该找你，你不会信我，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咬着牙：“如果再不想方法，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这里是他们的‘乐园’，他们会把认为该死的人引/诱进来，而后逐渐降低对方在社会的存在感，最后让其搬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眠歪了歪头，消化了一下他说的内容：“你的意思是说，大家在公寓里杀人？你有证据吗？”
　　“你相信我？”闻良没想到他这么平静。
　　“不信。”苏眠摇头：“不过你看起来不像在骗我，所以我才要证据，毕竟我和大家也才见过几面……但我觉得宋先生不会这么做。”
　　“这里最可怕的人就是他。”闻良扯了扯嘴角：“我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有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过我曾经调查过不少这里的事，你好好看看就知道了。”
　　他丢给苏眠一个u盘：“不想加快自己的死亡，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今天的事，尤其是你的宋先生。”
　　u盘很小，被人捏的发热。
　　苏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内心也挺平静的，毕竟这里对他只是一个游戏，而且一切都还只是闻良的一面之词……至少从接触看，这里最不正常的反而是闻良。
　　闻良低低道：“看完之后，趁没人的时候来找我，如果不信就算了，但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苏眠正想说话，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有人砰砰敲了两下门。
　　闻良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全身都紧绷起来，几乎是瞬间便蹿进卫生间中，抵住了门。
　　他一系列动作太快，苏眠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犹豫地往那面瞥了一眼，把u盘揣进兜里，走过去开了门。
　　他以为是宋归止回来了，结果外面站着的是吴星齐。
　　对方的娃娃脸上有几分纠结，但看到他后立刻又转变成笑脸：“新人，要不要来和我打游戏？”
　　苏眠犹豫了一会儿：“上次的游戏吗？”
　　“差不多类型的。”吴星齐笑眯眯道：“这里没人帮我通关，所以只能来找你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改天也可以。”
　　“我身体还好。”苏眠思索两秒，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卫生间。
　　门紧闭着，显然里面的人不打算在这时候出来。
　　“那好吧。”他点头。
　　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说不定能试探一下吴星齐有没有什么异常。
　　“那走吧。”吴星齐退开一步，让出路。
　　“我那里还有巧克力，你要吃吗？”苏眠问。
　　他本来是想着反正那巧克力不打算送出去，他准备在戒指快到的时候再做一份，所以把这份给喜欢吃巧克力的吴星齐，但对方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吓人的话一般，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最近对巧克力过敏，你要不还是送给宋先生吧，他挺喜欢吃甜食的！”
　　苏眠：？
　　巧克力这种东西还能突然过敏？


第19章 19
　　吴星齐的房间比上次整洁，看起来是临时收拾过。
　　苏眠坐在沙发上，看他忙前忙后给自己拿水果和零食，对闻良的话更加怀疑。
　　怎么看吴先生都只是一个爱打游戏，性格热情的好人。
　　他本来一边打游戏一边盘算要怎么套话，可惜人际交往经验不足，还没点亮这个技巧，反而因为分心，游戏里死了好几次。
　　虽然吴星齐没说什么，但苏眠还是觉得有些愧疚，干脆集中精力打游戏。
　　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在游戏里又打了快两小时游戏，并且什么也没问出口。
　　罪过啊！
　　苏眠放下游戏手柄，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就被塞了个小蛋糕，吴星齐热情洋溢：“打了这么久是不是累了，吃点东西缓缓。”
　　小蛋糕香甜柔软，苏眠拒绝的话连着第一口一起咽了下去。
　　真香。
　　“诶，你看到闻先生了吗？”吴星齐看了眼手机，突然问他：“他好像不在房间里。”
　　“闻先生？”苏眠一愣。
　　之前闻良在他房里，现在还没回去吗？都两个小时了，他们要说的话也已经说完，对方似乎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里面。
　　“可能是出门了。”他摇头道，因为说谎，还小小结巴了下：“我就今天中午见了他一、一次。”
　　“是吗？”吴星齐看上去没多想，随口反问一句后，拿起手机敲击键盘：“那我告诉陈哥他们。”
　　“他们关系很好吗？我上次还见到闻先生从四楼回来。”苏眠试探着问。
　　虽然闻良那次像是后面有狗在撵他。
　　吴星齐歪着头想了想：“他们走的确实要近一些，关系好不好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陈哥那人性格豪爽，和谁的关系都不差。”
　　他突然压低嗓音：“新人，你可不要太相信闻先生的话。”
　　苏眠虚心求问：“为什么？”
　　吴星齐正想说话，手机却叮咚一声来了消息。
　　那提示音应该是特意设定的，很像游戏里获取金币的声音。
　　“宋先生回来了。”吴星齐放下手机，换上笑脸：“新人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宋先生吧，他知道的比我多。”
　　苏眠迟疑地哦了一声。
　　他抱着被强行塞过来的各种零食，像极了突然被投喂，陷入蒙圈状态的仓鼠。
　　“小朋友。”宋归止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他目光在苏眠怀里的零食上扫过，笑着说：“你是去超市采购了吗？”
　　“是吴先生给我的。”苏眠脸一红：“你怎么在这？”
　　“听说你在二楼，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宋归止道，他接过苏眠怀里一半的零食：“走吧，一起回去。”
　　苏眠点头。
　　他们往回走，宋归止突然道：“你最近和吴先生走得很近。”
　　虽然是很平常的对话，苏眠却心一提，下意识紧张解释：“不是，只是他叫我过去打游戏，也才两次。”
　　“没想到小朋友还挺喜欢打游戏的。”宋归止唔了一声：“上次去商场，我以为你对游戏不感兴趣。”
　　“只是对vr游戏没兴趣。”苏眠嘟囔：“而且和宋先生在一起，做别的事比打游戏更有意思。”
　　宋归止：……
　　他沉默片刻，偏过头笑起来。
　　小朋友有时候总会一脸平静地打出直球，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到了六楼，苏眠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零食全部给了宋归止，倒出手来开门。
　　钥匙插进锁孔里却迟迟未动。
　　“怎么了？”宋归止温和地问。
　　“没事。”苏眠摇头，手一扭，门便咔哒一声打开。
　　房间里没人，卫生间的门也是关着的，看起来闻良的确已经找机会离开了。
　　宋归止把零食堆在桌子上，视线不经意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苏眠身上：“晚饭前最好少吃些零食。”
　　苏眠觉得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在叮嘱。
　　可恶，他看着这么像控制不住自己嘴馋的小孩吗，攻略不会真往亲情线一去不复返了吧。
　　苏眠充满怨念地盯着宋归止的背影。
　　等人走了，他才拿出闻良给他的u盘。
　　u盘有两个接口，苏眠试了试，小头那面刚好可以插在手机上。
　　里面只有一个默认名称的文件夹，几乎沾满所有内存，点开后，里面又分了不少种文件。
　　首先是人物篇，公寓里的租户都各自在其中拥有一个文件夹，还有不少没见过的名字，林林总总十几个人。
　　苏眠没有过多思考，啪的一下就点进标着宋归止的文件里。
　　文件前面都是些已知的内容，他几眼扫过，视线落在后面才起了点兴趣。
　　“24岁便作为S大医学专业的研究生毕业，之后消失了两年，几乎无任何痕迹存在，再出现时是买下甜品店重新开张，并居住于白夜公寓中，与租户熟识。”
　　作为一个手艺这么好的甜品师，宋归止竟然是医学专业的，不过对方的手确实很稳，而且手指修长，充满力量感，非常适合拿手术刀。
　　继续往下看，连宋归止平时喜欢的口味和一些人际交往都写在上面，虽然不是特别详细，但苏眠仍旧记下了几个陌生的名字，甚至还有一个熟悉的——公安局局长傅子君。
　　宋归止的资料篇幅不长，苏眠很快看完，确认全都记在脑子里后才点开下一篇。
　　当初还因为网上没有宋归止的信息发愁，万万没想到这里有个信息点，如果不触发闻良这条支线，这些信息恐怕都得他自己收集。
　　不过等看完其他人的信息，苏眠发现宋归止的信息是最少的，其他人就连平时会去哪里，喜欢几点去都标的明明白白。
　　苏眠陷入沉思。
　　能收集到这些信息，闻良肯定是观察了大家很久，总觉得有点可怕。
　　他对陌生人名不感兴趣，随便点开下一个文件夹。
　　这里只有一个未命名的word文件，点开后，第一行字用报道口吻写着：【白夜公寓租户大量失踪事件深层大揭秘】。
　　开头便是白夜公寓的租户在搬走后几乎都销声匿迹，走访亲朋好友都很难再次找到踪迹，但公安机关却没有一件立案记录。
　　苏眠：……
　　恋爱游戏应该不会有这么夸张的案子吧。


第20章 20
　　花了两个小时把文件夹里的内容看完，苏眠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下巴抵着手臂陷入沉思。
　　虽然不想相信，但闻良这份文件里写的东西煞有其事，虽然除了那篇报道外都是搜集的资料，但也正是如此才无比真实。
　　文件的内容与苏眠自己目睹的一切产生了矛盾，他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抱着脑袋倒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不管了，反正只是游戏，就是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有戏剧性，如果支线都那么简单，也没有探索的兴趣了。
　　只是为什么要在恋爱游戏里设这种支线啊，感觉整个画风都不一样了。
　　苏眠挠挠头，把u盘从手机上拔下来谨慎收好，这才慢吞吞下地。
　　这栋公寓中，宋归止和吴星齐他都见过几次，还算熟悉，并且觉得他们都没什么大问题，那么需要试探的就只有四楼的两位住户，之前闻良也曾逃命一般离开那里，说不定支线的切入口就是四楼。
　　四楼的住户是住在404的陈泽元和住在403的赵默然，分别是摄影师和助手，如果他说自己对摄影感兴趣，说不定能借此接近他们。
　　问题是……
　　苏眠对摄影一无所知！
　　他站在地上思索片刻，又默默掏出手机，开始查摄影相关的知识。
　　刚看了几行，宋归止便来敲门叫他下去吃饭，而且是和住户们一起。
　　苏眠：！
　　原来游戏会主动提供机会。
　　他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和宋归止一起去了餐厅。
　　今天晚上吃火锅，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搬来一个大锅，插着电，里面的水已经咕噜噜沸腾。
　　“你们来的刚好，第一批正好熟了。”陈泽元招手，递过来一碗芝麻酱：“喜欢什么口味就自己调，小料都在这儿。”
　　苏眠接过碗愣愣地哦了声。
　　“那个……闻先生怎么不在？还有管理大爷也没来。”他照着宋归止的动作调好酱料后，忍不住小声问。
　　“大爷说他还要看门。”吴星齐嘴快解释。
　　“闻良好像是把脚崴了，在房间休息。”陈泽元笑道：“之后我让赵哥给他送点饭上去就行。”
　　赵默然点头。
　　苏眠眨巴了下眼。
　　下午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把脚崴了，难不成是从他那离开的时候太慌张？
　　“小朋友，和他们吃饭的时候可不能发呆。”
　　耳边忽的略过一道热气，苏眠脖子一缩，肩膀耸起，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目光下意识落在锅里，发现第一批下好的菜和肉都被捞的差不多了，赶忙伸筷子往自己碗里多捞了几块肉和笋尖，随机扭头看宋归止：“宋先生，你够吃吗？”
　　宋归止碗里还挺空的，苏眠顿了两秒，把自己刚刚抢到的肉夹给他：“你多吃点。”
　　他没发现，他的动作一出，本来还有点声音的饭桌上骤然寂静，只剩下水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宋归止笑容不变，自然地将碗中的肉吃下去：“谢谢小朋友。”
　　他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眉梢一抬，目光不冷不热的在其他人身上扫过。
　　“没事，这里还有不少菜呢，管够！”一直盯着这面的陈泽元不着痕迹地掩去脸上的僵硬，笑呵呵地招呼：“来，把你们那面的肉下进去。”
　　饭桌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大夏天吃火锅，即使开着窗也浑身冒汗，苏眠爱吃辣锅，更是辣的满头是汗，但又不愿意停下。
　　自己做的火锅和外面火锅店的味道有几分不同，但都同样过瘾。
　　其他人那面又开始喝酒，只有苏眠自己拿着瓶草莓牛奶，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苏眠喝了两口奶，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不希望宋归止把他当小孩子，可在所有人都喝酒的时候他自己喝牛奶……这不就是小朋友才会有的待遇吗！
　　改变印象必须从方方面面做起，所以即使不太喜欢酒水的苦味，苏眠还是毅然决然地道：“我也要喝啤酒！”
　　饭桌上一静，宋归止笑着问：“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就是想喝了。”苏眠抿抿唇：“不行吗？”
　　“当然可以。”宋归止从旁边拿了一罐，打开后递给他，虽然没明说，但一脸了然：“不喜欢的话给我就好。”
　　苏眠接过来，对着猛喝一大口。
　　冰冰凉凉的气泡液体从嗓间灌入，因为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气泡刺激到，但随之而来蔓延上的苦味还是让他浅浅皱了下眉。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宋归止一直在看他，见他并没有放弃的意思，眼底笑意加深。
　　他们边喝边聊天，陈泽元忽的开口：“明天我准备去白山那面取材。”
　　“确实要到开花的时候了。”吴星齐恍然，又摇头：“你年年都拍，也不觉得腻。”
　　陈泽元没说话。
　　苏眠瞧着他，总觉得他像是在回味什么，脸上的笑过于灿烂，反而有几分怪异。
　　取材……会是线索吗？
　　“陈哥年年都去拍什么？”他插话问。
　　“一片花丛，只有夏天才会开。”陈泽元道：“这花很少见，只有白山有。”
　　“我能去看看吗？”苏眠问，过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又小声道：“我对摄影有些好奇，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倒没什么不行。”陈泽元脸上有几分为难：“但白山那面的路比较难走，怕苏小哥你不方便。”
　　“我可以。”苏眠眼睛噌的亮起：“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陈泽元还在犹豫，旁边传来道声音：“带他去吧。”
　　——是宋归止。
　　他喝了口酒，嘴角的笑意难以琢磨：“小朋友既然好奇，去看看也没什么，更何况那花确实是罕见的美丽。”
　　“宋先生也见过吗？”苏眠问。
　　“有幸见过几次。”宋归止道：“很漂亮，小朋友应该会喜欢。”
　　听他这么说，本来只是想跟着陈泽元观察的苏眠对花起了兴趣。
　　“那明天早上八点出发。”陈泽元道：“记得吃点早饭，路程比较远，大概要在那待上一天才能回来。”
　　“好的！”苏眠用力点头。
　　吃完饭，他们照例分开走，苏眠和宋归止先坐电梯离开。
　　吴星齐留下来和陈泽元他们收拾残局，确定苏眠已经走后，他才低声问：“你怎么这时候去取材？之前说好的事做完了吗？”
　　“都布置好了。”陈泽元笑道，“保证不会出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宋先生让我提前取材的。”
　　“哦！”吴星齐恍然。
　　看来宋先生真的很喜欢新人，连白山这种地方都主动暴露给新人，就好像希望他去一样。


第21章 21
　　喝了一罐啤酒，苏眠感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他靠着电梯，盯着上面不断跳动红色数字。
　　“喝醉了吗？”宋归止靠过来，语气温和：“回去喝些蜂蜜水，不然明早会头痛。”
　　“我没醉，就是有点晕。”苏眠认真地道，伸手比了个一点点的距离。
　　“那小朋友很厉害嘛。”宋归止笑眯眯揉他的脑袋。
　　苏眠本来就头晕，被他一用力，顿时控制不住脑袋方向，随着他的手左右摇摆。
　　“宋先生！”他气恼地抿起唇。
　　宋归止笑着放开手：“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白山。”
　　苏眠和他告别后，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可喝过酒的大脑乱成浆糊，实在是想不起来，干脆闭着眼睛选了跳过。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外面的光亮逐渐增强，神志也迅速清醒，酒后的副作用完全消失。
　　满血复活！
　　坐在车上和宋归止挥手再见，苏眠好奇地东张西望。
　　陈泽元开了一辆面包车，后面都是摄影的器材，赵默然坐在副驾驶，后座只有苏眠自己。
　　一开始陈泽元还会和他聊天，等到了凹凸不平的山路，对方便聚精会神开车，而赵默然又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车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眠往窗外看。
　　这个游戏建模很真实，仿佛真的置身于深山之中，宽大的树叶从窗户处打过，发出啪啪的声响，路上人迹罕见，到处都是铺满的落叶以及裸露在外的树根，偶尔还会有蚊虫扑在车窗上。
　　“等下进去在身上喷点驱虫水，山里虫子多。”陈泽元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车，拨弄四周的树枝将车完全隐藏起来。
　　赵默然沉默的从包里拿出驱虫水递过来。
　　苏眠学着他们的动作在裸/露的脖子和手腕处喷了几下，被味道呛的打了个喷嚏。
　　“这是我自制的，比市面上的驱虫药好用，就是味道大了点。”陈泽元爽朗地笑道：“我们接下来进山，路不好走，你跟在我后面，赵哥断后。”
　　“好。”苏眠用力点头。
　　这里山路的确崎岖难走，陈泽元在前面负责开路，只是这里植物肆意生长，很难保证完全避开。
　　尽管穿了长袖，但苏眠仍旧感觉身上被枝条划得有些痛，一直用来遮挡的手上更是已经多了几条红痕。
　　疼，还有点痒。
　　苏眠把手背在裤子上搓了搓，没吱声，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听见陈泽元道：“就在前面。”
　　走出最后一棵树的遮挡，眼前豁然开朗。
　　不像他想象中的花海，但在深山老林中，这片花丛的面积也十分罕见。
　　遍地都是鲜红的花，花瓣重重叠叠，仿佛将生命的热烈全部融于这一次绽放，它们随风摇摆，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看到的一瞬间，就会感觉自己之前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这是什么花？”苏眠忍不住问。
　　“不清楚。”陈泽元道。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苏眠的意料，毕竟一个每年都会来这里欣赏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花的种类。
　　“真的，我在网上也没查到。”陈泽元摆着手笑起来：“大概是一种很少见的花，如果非要问一个名字，我叫它一点红。”
　　苏眠眨巴眨巴眼：“一点红？”
　　“这花的花苞是白色的，只有尖端有一点红，随着绽放会全部染成红色，非常有趣。”陈泽元给他解释。
　　他们说话间，赵默然已经在合适地点做好了拍摄的准备工作。
　　“这个给你。”陈泽元将一个小相机递给他：“来都来了，你也拍几张喜欢的景色。”
　　苏眠还是第一次碰相机，他在花丛边缘跑来跑去，按照教程拍了不少照片，因为太兴奋，完全不觉得疲倦。
　　他们在树林中待了一天，晚上是在周围扎了帐篷。
　　“苏小哥，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吧？”陈泽元问：“如果不行的话咱们三个可以挤一挤。”
　　“没问题的。”苏眠说。
　　晚上他可以直接跳过，当然不会有怕黑之类的问题。
　　不过，今天晚上的跳过似乎有点特殊，他差点点下去，突然发现跳过键下多出一行小字。
　　“本次跳过可能错过某些事件，请谨慎选择。”
　　低声念叨一遍，苏眠歪歪头，犹豫片刻后还是选了取消。
　　应该是有支线剧情。
　　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苏眠悄悄拉开拉链，探出脑袋。
　　夜晚的森林不算寂静，但也不会吵闹，虫鸣与偶尔响起的翅膀煽动声伴随着夏日和煦的微风，演奏着温柔的小夜曲。
　　月光下，不远处的花丛也陷入沉睡，花瓣合拢，叶子低垂，与白天的热烈不同，充满静谧的美感。
　　所以事件什么时候发生？
　　夜景再好，也已经是深夜，按照苏眠的生物钟，实在是熬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也没注意到什么异常。
　　他把脑袋缩回去，又打了个哈欠，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赶忙将眼睛凑到拉开的缝隙那往外看，竟看到那里跑出一只狐狸。
　　狐狸？？？
　　虽说是深山老林，但是半夜出现狐狸是不是有点奇怪？
　　苏眠满肚子疑惑，见那狐狸完全没有停留，一溜烟跑到花丛里，撅着屁股，两只前爪快速扒着地，仿佛在挖什么。
　　难道游戏说的事件就是这个？
　　苏眠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贸然出去，只想等狐狸挖完。可惜他实在太困，那狐狸又挖了不短的时间，等着等着他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早上，他是被帐篷外面的喊声叫醒的。
　　“苏小哥，你醒了吗？”
　　苏眠揉着眼睛走出来，少见的有几分疲惫：“嗯……”
　　陈泽元笑道：“是不是没睡好？帐篷睡起来确实不够舒服，等下回去的时候在车上睡会儿。”
　　“好。”苏眠有气无力地道。
　　他接过陈泽元递来的面包，吃了两口才想起来昨晚遇见的事。
　　狐狸挖的洞！
　　他赶忙走到那附近，左右四处张望。
　　奇怪，明明昨晚看的时候是在这里，怎么完全没有洞的痕迹？
　　“苏小哥，你在找什么？”陈泽元突然走过来，笑容满面：“有什么掉了吗？我们帮你一起找啊。”
　　“啊？”苏眠一愣，挠挠头道：“没，就是昨天晚上看见一只狐狸在这里刨洞，但是早上起来却完全没有痕迹，好奇怪。”
　　“可能是做梦吧。”陈泽元眼角一挑，状似不经意的问：“你看见那狐狸刨出什么了吗？”
　　“没有，昨晚太困，等着等着就睡了。”苏眠有点迷茫：“不应该是做梦啊。”
　　“那可能是狐狸在这里藏了什么食物。”陈泽元摸摸下巴：“叼走一部分后又埋起来了吧。”
　　苏眠不太清楚狐狸的习性，听他这么说，思索两秒，犹豫：“可能？”
　　“好了，我们走吧。”陈泽元拍拍他的肩膀：“一只狐狸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多想。”
　　游戏说的事件难道就是狐狸挖洞？怎么想都不可能嘛，肯定是挖洞之后的事，结果他睡着后错过了。
　　可恶，睡觉误事，游戏里干嘛要遵循他现实的生物钟。
　　苏眠回头看了花田几眼，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我能把那块挖开看看吗？”
　　不知道他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说出口的一瞬间，正在收拾东西的另外两人动作同时顿住，往这面看来。
　　被他们直勾勾的目光吓了一跳，苏眠后退一步，小心问：“怎么了？”
　　陈泽元先是扭头看了眼赵默然，二人眼神交汇，片刻后他才笑道：“如果真是狐狸藏食，恐怕不是什么适合入眼的东西，而且在这里挖洞很容易伤到植物的根，最好还是不要。”
　　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苏眠回头看了眼花丛，依旧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苏小哥。”陈泽元又道：“该走了。”
　　他拍拍苏眠的肩膀，手有些重：“今天是工作日，再不走路上要堵车了。”
　　毕竟是跟着他来的，苏眠也不好一直坚持，只能点点头同意：“好吧。”
　　反正地方他记住了，之后如果需要，自己偷偷来挖也可以。


第22章 22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苏眠坐在后座看着自己拍的照片，想着那只狐狸，目光总忍不住往图片
　　他倒是有几张拍到了地面，但看不出什么异常。除此之外，还总有种自己忘了什么事的感觉。
　　忘了什么呢？
　　苏眠百思不得其解，转头往窗外看。
　　正好已经驶入市中心，现在还不到八点，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行色匆匆的学生。
　　……学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猛地挺起腰。
　　陈泽元被他吓了一跳，神色稍显晦暗：“苏小哥，怎么了？”
　　“我昨天开学。”苏眠伸手捂住脸：“忘得一干二净。”
　　陈泽元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大学又不是高中，没去就没去。”
　　苏眠苦着脸：“真的吗？”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陈泽元哈哈笑道：“你要是担心，叫宋先生陪你去和导员补个假条就是。”
　　他一顿宽慰，苏眠才终于放下心：“那等我回一趟公寓再去学校。”
　　他在深山那待了一天，衣服凌厉，还沾了点土，自然不能就这么去学校。
　　回去的时候，宋归止还没走，他在一楼和大爷聊天，见苏眠急匆匆跑进来，直起身子：“怎么了？”
　　“我忘了昨天开学，今天也快迟到了！”苏眠往电梯那面跑。
　　宋归止一怔，紧跟着他进了电梯。
　　“先别急，一般大学都会有班级群，里面会发第一学期的课表，你先看看今天有没有早课。”他瞧苏眠满脸急切，轻声安慰。
　　苏眠挠挠头，不太熟练地打开手机中的企鹅群，果然在里面置顶了一个群聊。
　　群里只有几条通知，没人聊天，他仔细翻了翻消息，在最上面找到了课表。
　　今天周二……他定睛一看，课表上面的四节课空着，倒是下午和晚上是满课。至于昨天则是上午两节，下午和晚上四节课。
　　他脸上的焦急散去，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今天上午没课。”
　　就是昨天一整天的课都没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这可是游戏，难道他还真的要在这里上课不成？说不定和睡觉一样可以跳过。
　　苏眠正想着，就听宋归止道：“既然上午没课，好好收拾一下。”
　　他的目光在苏眠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上扫过，最后落在他手上，眉头一皱：“怎么伤的这么重，等下去我房间，给你涂些药膏。”
　　苏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手背上，是之前在森林里走时留下的划痕。
　　这一路上他都想着别的事，反而没觉得难过，被提醒后，又疼又痒的感觉顿时传了过来，脸色一僵。
　　“宋先生不说我都忘了。”他苦巴巴地道：“你一提就开始疼了。”
　　“那怪我咯。”宋归止屈指在他头顶轻轻一敲。
　　“当然不怪你！之后还要麻烦宋先生给我上药。”苏眠捂着脑袋朝他可怜地眨巴眼，电梯一开就蹿出去：“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宋归止落后他一步，见他活力十足，嘴角微微扬起。
　　突然，他动作一停，从兜里拿出手机，一目十行地看完发来的短信后，脸上的笑意敛起，将短信删除后才恢复平常的神色向房间内走去。
　　苏眠回房间后，在全身镜那一照才发现自己哪哪都是乱的，一想到这个样子和宋归止待了好一会儿，他就绝望地捂住了脸。
　　经验贴里说要在攻略对象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他是一点都没做到。
　　用小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仔细梳理整齐，换掉都是土的衣服，苏眠拍拍脸颊让自己显得精神些，这才小心敲了敲宋归止的门。
　　没过几秒，门打开，宋归止站在门口朝他笑：“进来吧。”
　　这是他第二次来宋归止的房间，似乎没什么改变。
　　苏眠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开口，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的被人握住。
　　宋归止的动作很轻，微微俯下身凝视着手背上一道道的红痕，指尖在附近摩挲。
　　“宋先生……痒。”苏眠忍不住往回抽。
　　“别动。”宋归止没有抬头，收紧了握着的力度，又没有让他感到疼痛。
　　他看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涂点消炎的药膏就好。”
　　“被树枝划到也会肿啊。”苏眠盯着自己手背高起的条状痕迹，嘟囔：“这也太真实了。”
　　“什么？”宋归止没听清他的后半句话，只随口接道：“被树枝划伤后稍微肿起来很正常，最近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就好。”
　　苏眠脸一垮：“不能吃辣的吗？”
　　“当然不能了。”宋归止挑眉，语带调侃：“娇气的小朋友养起来就要注意好细节才行。”
　　“我才不娇气。”苏眠嘴往下一撇：“只是有点点怕痛而已！”
　　见他满脸不乐意，宋归止笑了两声才止住，但眼底仍漾着笑意：“怎么样，白山好玩吗？”
　　“爬起来好累，路也很颠簸。”苏眠想了想：“不过花很好看。”
　　“我猜你会喜欢。”宋归止道：“你是第一次进山吧，除了一点红外，深山里还能看见很多在外面见不到的植物。”
　　“我分不太清。”苏眠歪着头想了想，“感觉植物都长得差不多，倒是看见了一只狐狸。”
　　“狐狸？”宋归止语气诧异。
　　苏眠认真点头：“对，半夜的时候听见有声音，看到有狐狸跑过来挖地，可惜我后来睡了，不知道它在挖什么。”
　　“大概是之前储存的食物。”宋归止半真半假地道：“有些狐狸会把食物存在洞穴里。”
　　“是这样吗？”苏眠挠挠头。
　　这种事游戏完全没必要让他看，可是宋归止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宋归止笑道：“毕竟我不是动物学家，不知道狐狸半夜去挖洞的目的，如果你好奇，等有空我陪你再去白山里看看。”
　　下次去不一定能触发这个事件了，但苏眠还是笑着弯起眼：“好呀。”
　　反正两个人一起出去，就算只是看花也很开心。
　　他在宋归止房间里待了一上午，说了很多进山的事。
　　以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话这么多，但在宋归止温和的注视下，不知不觉就叭叭叭说了一上午。
　　现在想想，好像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苏眠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耽误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我很喜欢听。”宋归止摇头，嗓音柔和：“我也去过几次，但感觉都没有小朋友口中的白山有趣。”
　　“因为宋先生见惯了吧。”苏眠不好意思地侧开视线，又转回来，拨弄着自己的发丝：“下次一起去的时候，我可以把所有觉得有趣的事都告诉你，那样宋先生也会觉得有趣了。”
　　“那约好了。”宋归止轻笑道。
　　*
　　吃过午饭后，苏眠自己去学校。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坐了一路公交，中途还换了一次线，等终于到校门口，他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记忆力好，但毕竟是第一次走的路线，而且完全跟着地图，苏眠也怕走错路导致迟到。好在他余留的时间够用，也没有走冤枉路，到了校园后，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上课时间。
　　他确定好教室的位置，慢悠悠在校园里走。
　　不可否认，大学的景色很美，道路两边栽种着高大笔直的树木，阳光从树叶上洒下，在地面打出不规则的光斑。
　　走在树荫下，微风扫过，炎热的天气也不是那么难捱。
　　等他到教学楼，还没等进去，眼前突然弹出个窗口来。
　　【请玩家选择学习模式：真实、简略。】
　　苏眠一愣。
　　好在末考试和课后作业都需要自己亲自完成。而简略模式则可以跳过，甚至不需要到学校，只要在每天早上选择是否跳过即可，不过若不在学校，很有可能错过学校限定的特殊事件。
　　之前翻过五百年前高中教材并且完全没看懂的苏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简略。
　　刚刚选择完毕，面前的字停顿片刻，又刷新出一行来——【已根据玩家基础属性刷新特殊事件触发概率，祝您游戏愉快】。
　　苏眠：……
　　对游戏一知半解的他没太看懂，但游戏秉持着和新手指导一样的装死风格，完全没有出来解释的意思。
　　反正就是概率刷新呗，玩着总能遇到。
　　按照自己的理解解读了这行字后，苏眠默默选择跳过今天的课程。
　　窗外的太阳逐渐西斜，直至完全沉入地平线，教室里突然涌出不少学生，说说笑笑的往外走。
　　【今日课程已结束，玩家的校园人气提升，特殊事件概率增加。】
　　苏眠面前浮现出一行字来，他盯着研究了片刻，没发现里面再出现什么详细说明，只好放弃，随着人流往外走。
　　游戏不给指导，那就只能多摸索几次，总能找到规律，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公寓——他和宋归止说了今天是八点放学，约好一起吃个夜宵。
　　虽然这时候还有公交，但时间太长，苏眠打算打车回去，不料刚刚出校园大门，便见宋归止站在不远处。
　　“正好路过。”宋归止笑着道：“想着时间差不多，干脆来看看能不能接到你。”


第23章 23
　　说到夜宵，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烧烤或者小龙虾。
　　然而由于手上的划伤，苏眠被禁止吃辣，所以他只能看着外面一溜串路过的店流口水。
　　好在宋归止也不是什么都不让他吃，几次对比后，他们选择了一家肠粉店。
　　店面虽然小，但胜在干净，味道也不错。
　　苏眠点了加蛋加肠的，一端上来就埋头苦吃，一份肠粉分量不大，不多时便被他解决掉。
　　“要再来一份吗？”宋归止现在对他的食量有所了解，见他舔着嘴巴一脸意犹未尽，了然问道。
　　苏眠自然是想再吃一份的，还没来得及开口，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来了条通知。
　　【您的快递预计明天送达】
　　苏眠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看了眼宋归止，赶忙把手机屏幕锁定，也没了吃肠粉的心思，摇头：“不吃了，我们回去吧。”
　　他是准备戒指到了以后就告白的。
　　告白……想想这两个字，脸莫名有些泛红，紧张之余还有些害怕。
　　苏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怕，他在短暂的思索后把这归结于担心自己打出亲情结局。
　　不过论坛上说了，告白不是终点，而是冲锋的号角，就算被拒绝，也可以慢慢追求。毕竟只是一款游戏，只要好感度到了一切好说。
　　就算不小心打了亲情线，用手段将亲情转变一下就行，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多多相处，把好感度提升上去。
　　“我明天只有上午两节课，上完课我去甜品店帮忙吧。”苏眠清清嗓子，把脑袋里那些小算计都抛出去，扭头道。
　　他愿意来店里，宋归止自然不会拒绝，还状似无意地问：“小朋友上次那份巧克力送出去了吗？”
　　“没有，我打算明天再做一份。”苏眠摇头：“之前那份我自己留着吃。”
　　宋归止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我现在还是不能知道你想送谁吗？”
　　“宋先生迟早会知道的。”苏眠慌张移开视线：“现在就别问了。”
　　他的反应像是在害羞，但宋归止想到了别的可能，眸色一闪，轻松放过了他。
　　回到公寓后，苏眠迫不及待地跳过夜晚和上午的课程，时间瞬间来到十点。
　　——因为他在公寓，所以连回来的时间都算上了，不过算的似乎是最快速度，才半个小时，要知道坐公交的话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行。
　　苏眠又得到了人气提升的提醒，他迷茫看了眼班级群，里面风平浪静，再打开淘一淘界面，确定戒指大概今天晚上就能送到后，便把学校的事抛在脑后，暗暗握起拳。
　　只要今天的巧克力做成功，那一切就准备妥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和宋归止在一起了！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甜品店。
　　这个时间宋归止已经把大部分要卖的甜品都做好上架，他到后先是狠狠忙碌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有空去做巧克力。
　　宋归止在一旁看他做，称赞：“各种材料比例非常完美，这次成品应该不错。”
　　“毕竟是做的第三遍了。”苏眠目不转睛盯着锅，头也不抬地回话。
　　他的告白仪式感可就捏在这锅巧克力上了，绝对不可以出事。
　　也许是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这次的巧克力做的非常完美，宋归止尝了一块，点头：“进步很大，以后巧克力这一块可以交给你负责了。”
　　他想了想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是明天。”苏眠道，小声问：“明天宋先生应该在公寓吧。”
　　“怎么，成功后还要找人炫耀？”宋归止眸色一深，语气却很轻快。
　　“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苏眠顿住，眼睛转了转，眼底闪过丝狡黠：“成功自然最好，万一我失败了，宋先生可以开导我吗？”
　　宋归止笑容不变：“没问题。”
　　“说好了哦。”苏眠重音：“不论出现什么状况都不可以反悔。”
　　比如说发现被告白的人是他自己。
　　宋归止瞧着他不说话，在苏眠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小把戏，不由自主提起心的时候，脑袋突然被人搓了一下。
　　“放心吧，不论什么时候，小朋友哭着来找我，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宋归止笑眯眯地道。
　　“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哭的！”苏眠气愤地鼓起脸：“宋先生不要小瞧我。”
　　宋归止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苏眠气的跳脚，张牙舞爪的试图证明自己，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快递正在配送。
　　苏眠：！
　　他睁大眼，心脏开始砰砰砰快速跳动，在宋归止看来前，一把将手机揣回兜里：“宋先生，我先回一趟公寓！”
　　“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吗？”宋归止问：“是有急事？”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苏眠立刻答道。
　　这可是他的惊喜，如果被宋归止提前看到就糟了。
　　他一溜烟跑走，宋归止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等看不见苏眠，他才走到店外，挂上了关门的牌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眠回去前，还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些装饰品，等到公寓后，刚刚好和快递员遇上。
　　管理大爷在保安室朝着他笑了笑，浑浊的目光在快递上扫过：“小苏，买东西啦？现在网购就是方便。”
　　“嗯嗯。”苏眠心里装着事，随便点点头便回了房间。
　　他小心翼翼拆开快递，从里面拿出装着戒指的小盒子。
　　戒指包装的还不错，送了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纸袋子，盒子外黑里红，黑色的戒指放在里面，看起来十分高档。他拿出来看了几眼，确定没问题，松了口气，拿出在超市买的东西开始装饰起自己的房间来。
　　告白得有个浪漫的氛围，他不知道在么办，只能在房间里做做手脚。
　　等一切准备妥当，他就坐在床上等宋归止回来的脚步声。
　　宋归止今天不知道为何回来的比以往还要晚些，一直等到八点多，外面的天全部黑透，苏眠才听见他回来的声音。
　　苏眠捏着戒指的盒子，紧张的手都要出汗了，他绷着肩膀，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打开门，在宋归止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破釜沉舟：“宋、宋先生，我有事想和你说。”
　　因为太过紧张还结巴了一下。
　　宋归止一愣，忍不住笑了下：“放松点，你想和我说什么？”
　　“来来我房间说吧。”苏眠嘴有些发飘，往后退一步让路，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宋归止扶住他，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苏眠声音逐渐扭捏：“宋先生可以闭上眼睛吗？”
　　宋归止眉梢一挑，笑容愈发温和。他没有多问，闭上眼，顺着苏眠的力道慢慢向房间内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苏眠放开他：“先别睁眼哦，我说可以的时候才能睁开。”
　　咔哒，灯关上了。
　　宋归止听到苏眠紧张到干巴巴的声音：“睁眼吧。”
　　一大捧鲜红的纸玫瑰映入眼帘，另一边还用蜡烛摆了个心形。火红的烛光跳跃，带来一室暖意。
　　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猜测成了真，宋归止没有说话。
　　明明灭灭的暖光映在他脸上，苏眠看不出他的神色，只是从背后的桌子拿出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和戒指，一股脑往前一递。
　　事到如今，他说话居然流畅起来：“我喜欢你，宋先生，我们交往吧！”


第24章 24
　　屋内一片寂静，苏眠手里的东西也没有被接过去的迹象。
　　过了大概有十秒，在苏眠以为这次告白失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被人摸了一下。
　　“就算是被拒绝，最好也不要说把我当成弟弟一类的话。”苏眠警觉地睁圆了眼。
　　宋归止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宋先生总是叫我小朋友，把我当小孩子。”苏眠郁闷地撇撇嘴。
　　“我可从没把你当小孩。”宋归止伸手拿过巧克力和戒指，凝视片刻，轻声道：“没想到是给我的。”
　　苏眠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答案呢！”
　　一颗心吊在这不上不下的很难受的。
　　宋归止将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直接回复，而是思索片刻才问：“小朋友和我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一周。”苏眠道。
　　见他眼巴巴看过来，宋归止失笑摇头：“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太短了吗？”
　　时间居然也是限定条件吗！
　　苏眠傻眼。
　　“我觉得不短！”他据理力争：“喜欢的话从第一眼就知道了。”
　　“所以小朋友是对我一见钟情？”宋归止眉梢一挑。
　　“……”苏眠沉默片刻，小声道：“那又怎么样。”
　　他确实是第一眼看到宋归止，就对其产生了兴趣，选他当了攻略对象，说是一见钟情也没错，但在这个场景下说出来，总感觉莫名的羞涩。
　　宋归止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红着脸移开，才不急不慢地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小朋友和我一样。”
　　苏眠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眼睛顿时睁大：“什么？！”
　　宋归止笑眯眯地说：“我是说，我也对小朋友一见钟情了。”
　　苏眠：！！！
　　他被这个消息震得当场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真的假的，宋先生不会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吗？”宋归止屈指敲了他一下，思索片刻后却仍然摇头道：“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嗯？”苏眠跳起来，急切：“为什么啊，照你的说法，我们这不是两情相悦吗！”
　　“小朋友还挺会用成语。”宋归止忍不住笑道，见苏眠的神色正逐渐从疑惑向凶巴巴转变，赶忙收敛了笑意，认真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互相还有不了解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苏眠嘟囔。
　　他以为今天的告白黄了，满脸失落。
　　“因为我怕小朋友在了解我后，会转身就跑。”宋归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苏眠皱着脸：“我才不会呢，而且宋先生根本没有那么吓人。”
　　“那可说不好。”宋归止挑起唇：“你说说你都了解我什么？”
　　“说就说。”苏眠回想着自己看过的资料，掰着手指一条条说：“你叫宋归止，今天26岁，开了一家甜品店，之前是S大学医学专业的研究生，喜欢吃甜食。”
　　宋归止边听边点头，忽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是学医的？”
　　苏眠哽住。
　　又不能暴露闻良的事，他咽了咽唾沫，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是我调查的，因为想更了解宋先生。”
　　宋归止嘴角的笑意有几分微妙，耸耸肩：“好吧，还有吗？”
　　苏眠绞尽脑汁：“嗯……宋先生很温柔，体贴，长得很帅，个子高，力气大，做的甜品很好吃。”
　　这就十分有凑数的嫌疑了，宋归止忍俊不禁：“谢谢小朋友夸奖，不过你说的都是表面，这样草率地和一个人在一起，以后很容易后悔。”
　　“是表面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苏眠瞪他：“不管宋先生的内在是什么样的，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很糟糕，认为我不会喜欢真实的你吗！”
　　宋归止愣住。
　　苏眠瞧着眼前现在还弯着唇角的人，一股淡淡的怒意从心底涌出，伸手推着对方：“不答应就不答应，你走吧，我要收拾屋子了。”
　　“等等。”宋归止反手拉住他，刚才的怔愣消失，嘴角含笑。
　　苏眠抬头看过去。
　　对方漆黑的双眸中除了跃动的烛火外，还有小小的他。
　　“小朋友都这么努力了，我一直缩在原地可不好。”宋归止弯下身，用空着的手轻轻抬起他的脸：“虽然我不能答应你的告白，但接下来我会开始追求你。”
　　苏眠：……？
　　他有限的脑袋瓜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嘀嘀咕咕：“你就现在告白呗。”
　　“不行。”宋归止严词拒绝：“要等到合适的机会。”
　　苏眠抿着嘴巴，满脸不高兴。
　　“行啦，别不开心。”宋归止揉乱他的头发：“就当是大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好了，希望小朋友可以包涵一下。”
　　“你还说不是把我当小孩子！”苏眠眼睛瞪圆。
　　“怎么会，因为只有大人才能更好的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所以我相信小朋友一定也可以理解。”宋归止笑道。
　　并不是很理解的苏眠：……
　　他断然不可能暴露自己勉勉强强地道：“我知道了，你开心就好。”
　　他花几分钟调节好自己。
　　告白不算失败，还可以被攻略对象追求，不亏。
　　告白事件告一段落，苏眠跑去把屋子里的灯打开了，宋归止才发现屋内的角落居然还飘着几个气球。
　　“你表白的环境挺别致。”他若有所思。
　　正在收拾蜡烛和纸玫瑰的苏眠眼神一凶：“怎么了，不浪漫吗！这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吹出来粘在墙上的，玫瑰也是我一朵朵叠的！”
　　为了叠这么一大把，他花了一个多小时呢。
　　“我很喜欢。”宋归止给他顺毛：“小朋友辛苦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在桌子上，和苏眠一起收拾屋子，而后指着那捧纸玫瑰问：“这个我可以带回去吗？”
　　“可以啊。”苏眠点头。
　　收拾完屋子，宋归止带着东西满载而归。
　　离开前，他站在门口，看着过来送自己的苏眠，忽的俯身，低声道：“这两天我也有惊喜送你。”
　　苏眠好奇：“是什么？”
　　宋归止朝他轻轻眨眨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眠：……
　　可恶，总是吊他胃口！
　　不过接下来就要被追求了，他还没有被追求的体验……是像论坛那样给他送礼吗？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将头埋进枕头里，晃着腿，透出几声闷闷的嘿嘿声。
　　宋归止回到房间，将巧克力和戒指放在桌子上，那一捧纸玫瑰则是放在床头晒不到阳光的地方。
　　之后他才打开装着戒指的盒子，将外形简约的黑色戒指拿在手里摩挲一圈，在里圈摸到了一些轻微的凹凸。
　　——上面刻了他的名字缩写。
　　宋归止眸色闪了闪，将戒指戴在中指上。
　　苏眠没白费那次装睡的机会，尺寸刚刚好。
　　他正盯着戒指，手机忽的嗡嗡震动起来。
　　灯光照在他立体十足的面孔上，衬得那抹温和的微笑更加醉人。
　　“麻烦快一些。”他笑着轻声道：“做好后我急着送人。”


第25章 三章合一
　　25、
　　虽然一晚上过去, 两人的身份都发生了些许改变，但对苏眠来说, 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周四上午不是早课, 他便慢悠悠在楼里晃，准备下楼找地方吃早餐。
　　在游戏里不会感到饥饿，但是他很喜欢这些食物, 如果可以，每顿都不想落下。
　　电梯的数字变动, 却在五楼停下。
　　比之前更加憔悴的闻良从外面走进来，看见苏眠后也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早上好，闻先生。”苏眠和他打了个招呼。
　　闻良低着头，目光呆滞。
　　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苏眠有些疑惑，试探地又问：“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还是没说话。
　　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折磨了？苏眠皱眉, 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
　　思索片刻后，苏眠试探道：“之前你给我的u盘……”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话都没说完，闻良却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极大, 甚至能看清里面细长密集的红血丝。
　　苏眠被吓得往后仰了仰身子，不清楚只是几天没见, 对方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死了她！我会去自首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
　　在短暂地沉默后, 电梯门叮的一声到达一楼。仿佛被声音刺激到,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大叫着，一瘸一拐地跑了。
　　苏眠：……？
　　他莫名其妙地走出电梯，正好和不远处的宋归止对上视线，身体一僵：“……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宋归止笑出声：“当然。”
　　他提起手里的袋子：“要一起吃早饭吗？”
　　餐厅里，苏眠吸着甜滋滋的豆浆，好奇地盯着他看：“所以刚才那样，是因为闻先生最近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宋归止慢条斯理将一大条油条撕成两半，递给他一半后才道：“没错，他总是疯疯癫癫地说着些话，大概是遭到报应了。”
　　“遭报应……”苏眠眨巴眨巴眼睛，又喝了一大口豆浆：“他是做过什么坏事吗？”
　　“闻先生是个记者。”宋归止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经手的文章都非常夸张，甚至为了热度扭曲事实，听说前段时间有一位女性因为他的报道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跳楼自杀了。”
　　苏眠睁大眼。
　　“网上应该还有那件事的新闻，你想了解的话可以看看。”宋归止道。
　　苏眠确实好奇，毕竟闻良在他这面一直都是受害者形象，万万没想到会有这层反转。
　　当即他便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跳楼事件。
　　还真的找到了。
　　报道不长，倒是
　　才他们的评论里，苏眠凑出了大概的始末。
　　大概在半年前，有一个女生走夜路时被人强/奸，之后她坚强地报了警，也抓到了强/奸犯。这本应该是为女性保护自己树起好的榜样，但闻良却写了一篇扭曲事实的报道，虚构女生是陪酒小姐，又说她自己不检点，那人是她的客户，只是价钱没有谈拢，并且在报道里放出了她的只打码一点点的照片和真实姓名。
　　他负责的虽然是个小报，但标题引人注目，爆点十足，很多人看到后涌入女生的社交账号大肆侮辱辱骂她，甚至连身边的朋友和同事都对她指指点点。
　　遭受到那种事，心理压力极大的她，终于忍受不了舆论，在一个夜晚跳楼自杀。
　　苏眠第一次看网上骂架，被这些评论惊到，嘴里咬着吸管都忘了吸豆浆。
　　等他缓过来，忍不住感叹：“那个女生好可怜。”
　　死前被污蔑，死后还要被人拉出来鞭尸。
　　“是啊。”宋归止点头，“大概闻先生良心发现，所以疯了。”
　　苏眠歪着头想了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和名声。”宋归止声音淡淡：“有些记者只想让自己的报道更加引人眼球，却从不考虑事情的真相以及当事人的感受，这样的人就算是死掉也是罪有应得。”
　　说完，他看着苏眠，微微挑起唇角：“小朋友觉得呢？”
　　苏眠挠了挠头：“好像……？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他想起闻良u盘里的那份报道，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夸张，现在一想果然是和这篇报道一样被扭曲过。
　　“宋先生。”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认识之前的住户吗？”
　　宋归止眉梢一挑，神色一瞬间变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但等苏眠细看，他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这几年的住户我都认识，不过联系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他耸耸肩：“你也知道，能住进这里的基本都没什么钱，一部分人混不下去回了老家，还有一些努力攒钱搬了出去。”
　　苏眠被他说服了。
　　“你想找什么人吗？”宋归止问他，朝他眨眨眼：“虽然住户的信息都是隐私，不过我可以破例帮你找。”
　　他语气微微上扬：“毕竟我正在追求小朋友，要拿出点诚意来。”
　　苏眠：！
　　他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哪还能再想别的什么，慌乱摇头：“不用不用。”
　　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分析能力，苏眠把剩下的油条一口塞进嘴巴里，急忙起身：“我要去上学了。”
　　他匆匆跑出餐厅，但也没真的走，只是在门外选择了跳过。
　　今天课不少，上午两节加一下午，窗外瞬间夕阳遍布。
　　苏眠站在门外，有些好奇地往里看。
　　他之前跳过时都是自己一个人，不知道那时候其他人会做什么。
　　宋归止还在餐厅里，但桌子上变得空荡荡的。
　　时间恢复正常的一刹那，他身体一震，放空的双眼找回焦点。
　　然后他动作自然地站起来，扭头朝这面看过来。
　　“小朋友，你放学了？”他神色如常地微笑：“要来吃晚饭吗，我熬了鸡汤。”
　　随着他话音落下，苏眠真的闻到了属于鸡汤的香气从厨房中传了出来。
　　游戏好神奇。
　　苏眠忍不住想。
　　“宋先生没觉得哪里奇怪吗？”他走进来，瞧着宋归止的模样，问。
　　“奇怪？”宋归止愣了愣，眼神有一瞬间飘远。
　　刚才他确实有片刻的失神，好像记不起今天都做了什么，但很快他便全部想了起来，刚刚莫名的违和感也随之消融。
　　他不动声色地道：“小朋友怎么这么问？”
　　“感觉宋先生刚才在发呆。”苏眠只是有些好奇，自然不可能对他说实话，便随口敷衍，闻着香气往厨房那面走，迫不及待地道：“鸡汤好了吗？闻着好香！”
　　“差不多好了。”宋归止道，把他轻轻压回座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端出来。”
　　苏眠眼巴巴地瞅着他，殷红的唇瓣抿着，喉咙吞咽，一脸的渴望，像极了够不到肉的白毛小狗。
　　宋归止失笑：“这么馋吗？”
　　“因为闻着就很好喝。”苏眠用眼神发出渴望光波，希望能早点来上一口。
　　再不拿出来怕是要流口水，宋归止戴着隔热手套将鸡汤端出来，又盛了两碗米饭。
　　“小心烫……”
　　他话还没说完，苏眠就头铁地灌了一口，被烫的眼泪汪汪也不肯吐出去。
　　宋归止长叹了一口气。
　　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冰块：“张嘴。”
　　苏眠小心吐出一截舌头。
　　被烫了的舌头更加红艳，宋归止将冰块往他舌头上一贴，顺势塞进嘴巴里。
　　刚刚还是烫，现在就太凉，苏眠脸皱巴巴的，戴上了痛苦面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宋归止摇头：“还好只是烫红了，不然有你受的。”
　　“我想快点喝到宋先生熬的鸡汤嘛。”苏眠含着冰块，模模糊糊地道：“虽然很烫，但是真的很好喝。”
　　“那正好趁这时候凉一凉。”宋归止露出和善的微笑：“我看着你，不可以偷吃。”
　　闻得到香气，嘴巴里却只有凉冰冰且没滋没味的冰块，苏眠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嘴巴里的冰块都化了，宋归止才道：“凉好了，喝吧。”
　　鸡汤炖的很浓，肉很烂，几乎入口即化。
　　上面飘着的油渍反而让汤更加鲜香，苏眠咕噜噜喝了两腕，最后感觉肚子里都是水，动一动就咣当咣当的。
　　不能吃的太夸张，但他最后还是用鸡汤泡了米饭，又浅吃一小碗，非常美滋滋。
　　“等会儿去一下我的房间。”吃得差不多了，宋归止收拾好碗筷，突然道。
　　苏眠来了精神：“要告白了吗！”
　　宋归止：……
　　他无奈：“你来了就知道了，放心，不是告白。”
　　苏眠：“哦。”
　　他重新瘫回去，敷衍之色溢于言表。
　　宋归止搓搓他的脑袋：“别这么快泄气，我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眠想起昨天他说的惊喜，支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虽然不是告白，但马上就知道昨天吊他胃口的惊喜是什么，苏眠还是很激动。
　　比开盲盒还刺激！
　　26、
　　一路回去都没遇到其他人，苏眠也没在意，毕竟他们作息似乎不太一样，除了偶尔吃饭很少能遇见。
　　他轻车熟路进了宋归止的房间，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宋先生想送我什么惊喜？”
　　宋归止从抽屉里拿出一条串着个红色装饰的精致黑绳：“我之前见到这条脚链就觉得适合你。”
　　苏眠哇了声：“脚链！”
　　他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那装饰物只有小指甲那么大，离近了看却非常精致复杂，线条重重叠叠，竟然是熟悉的花朵模样。
　　“一点红？”不等宋归止开口，苏眠就自己说出了答案。
　　“这种花很衬你。”宋归止笑了笑，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专注看过来时，显得无比深情：“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明明只是平常的对话，被他这么看着，苏眠竟然有了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他嗓子紧了紧，将脸边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可以……是要戴在脚踝上？”
　　“嗯，你在沙发坐下就行。”
　　因为天气太热，苏眠穿的是新买的凉鞋，没穿袜子。
　　他的脚型偏瘦，比同龄人小些，瓷白的皮肤上几根细细的青色血管蔓延着，而脚趾处又透着淡淡的粉，看起来精美又脆弱。
　　宋归止几乎一手就能握住他大半脚掌，被对方温热的手包裹住时，苏眠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好在宋归止没有握太久，只是调整一下高度，很快便放开，将脚链系在左脚的脚踝上。
　　尺寸刚好，戴着也非常适合，纯黑的绳子和点缀的鲜红衬得他更加白皙，甚至隐约有种被束缚的禁/忌美感。
　　明明早就戴好了，宋归止却一直没有松开他的脚踝，也没有抬头。
　　苏眠等了好一会儿，几乎被炙热的目光灼伤，忍不住问：“宋先生，好了吗？”
　　宋归止骤然回神，轻轻松开手笑道：“好了。”
　　他起身，眼底翻涌的情绪平息，笑容温和：“觉得怎么样，会不会碍事？”
　　“不会。”苏眠走了两步，自己翘起腿盯着看，眼睛满足地眯起来：“谢谢宋先生，我很喜欢。”
　　“喜欢就一直戴着。”宋归止笑道：“不过洗澡的时候别忘了摘。”
　　“我知道的。”苏眠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想起什么，目光往宋归止手上瞥去。
　　什么也没有。
　　也对，今天是工作日，宋归止本来就不会戴戒指。
　　“小朋友在找这个吗？”宋归止一眼看穿，微微俯身从衣领拽出一条黑绳，上面串着苏眠送他的戒指：“毕竟是小朋友送我的定情信物，我自然会随身带着。”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怎么就叫定情信物了。”苏眠嘟囔：“宋先生也不和我表白。”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回到这里，宋归止无奈摇头，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回去睡觉吧小朋友。”
　　苏眠狐疑。
　　他是不是在说自己做梦？
　　可是看宋归止的神色，似乎只是单纯让他早点休息，他便放下心中的疑虑，笑着弯起眼：“嗯！宋先生晚安！”
　　说完，鉴于他们已经有所进展的关系，又飞速加了一句：“晚上一定要梦到我哦！”
　　话音未落，苏眠就在宋归止愕然的目光中蹿回自己屋里，捂住泛红的脸。
　　虽说是在论坛看见的话，但说出来实在羞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还好是在游戏，只要提醒自己这些人物都是ai生成控制的，羞耻感就没有那么强。不过每次想到宋归止也只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失落。
　　如果现实里也有这样一个人……他说不定也会像现在一样动心。
　　苏眠胡乱地左思右想，等终于平静下来，才跳过了夜晚。
　　周五只有下午两节体育课，他和宋归止吃过早饭后，照例一起去甜品店。
　　不过今天显然不同以往，这条街上突然热闹许多，但却并非顾客，而是警察。
　　熟悉的警官走过来，向他们出示了警察证：“我有事需要问你们。”
　　他身后还跟着个更熟悉的人，是江安青，他脸色依旧冷淡，眉头紧皱：“王队，我也想参与调查。”
　　“小江，你现在是个民警，不太适合参与刑事案件。”王警官摇头。
　　“那我在一旁听他们的询问，我认识他们，可以确定某些细节的真实性。”江安青坚持道。
　　毕竟是以前的后辈，王警官犹豫两秒，还是点头：“那行吧，你在一旁听着，别随便插嘴。”
　　他们一起进了店里。
　　“是出什么事了吗？”宋归止主动问。
　　王警官道：“你认识旺财宠物店的店长王运才吗？”
　　“王医生？”宋归止想了想：“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不太熟，他出事了？”
　　“今天一早被人发现死在废弃大楼外。”王警官长话短说：“你们昨晚七点到九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苏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小声和宋归止咬耳朵：“这是传说中的讯问吗？我们是嫌疑人？”
　　“只是例行询问罢了。”宋归止拍拍他的肩膀：“如实说就好。”
　　苏眠：……
　　他想了想自己昨晚做的事，抿起唇不想开口。
　　“你昨晚是不是到废弃大楼了？”江安青突然问道：“还是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小江！”王警官没想到他突然插口，赶忙制止。
　　“昨天晚上小朋友和我在一起。”宋归止开口：“我们都在他的房间里，如果不信可以调取公寓内楼道的监控。”
　　“大晚上你们两个在一起做什么？”江安青怀疑地问。
　　王警官一脸无奈。
　　他算是服了江安青，当初因为惹事被人调去民警那面磨炼，结果这急躁耿直的性格一点没变，这样下去肯定没办法再调回来。
　　可惜了他的潜力。
　　“我……”苏眠支支吾吾，但见江安青的目光愈发怀疑，连王警官都有所疑虑，还是小声道：“昨天晚上我和宋先生告白了。”
　　江安青＆王警官：？！
　　他们表情同步地睁大了眼。
　　“你们不是刚认识不久……所以你们现在在一起了？”江安青的声音听着都不对了。
　　“没有，宋先生拒绝了。”说起这个，苏眠就不开心，嘴巴能挂一个油瓶：“说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互相不够了解。”
　　江安青刚松了口气，就听宋归止在一旁慢悠悠地道：“所以现在我正在追求小朋友。”
　　江安青的心情大概是，他听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你们玩的真花.jpg
　　不过既然有监控作为不在场证明，他们也没有多问。
　　王警官走的时候没带江安青，他们两个说了几句话，就见江安青一脸不服气的留在原地。
　　苏眠和宋归止说了一声后，跑出来叫他：“警察先生！”
　　江安青扭头：“怎么了？”
　　苏眠犹豫了一下，还是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虽然他不擅长察言观色，但是江安青的怀疑太过明显，他再傻也能意识到不对，再联合之前的事想想，似乎对方从虐猫事件的时候就在怀疑他。
　　可是他们当时素不相识，江安青为什么会觉得是他干的，就连出了命案也往他身上想。苏眠自认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外表长得也不像是罪犯。
　　江安青愣了愣，皱着眉思考片刻。
　　“是因为我之前说过他应该偿命的话吗？”苏眠问。
　　“不仅如此。”江安青还是道：“我听说你之前在树林中遇到劫匪，一刀将他的肩膀刺穿，伤口很利落，而一般人在那种时候往往都会犹豫。”
　　再加上他听见苏眠那番惊骇世俗的世界观，在知道王运才死后，才第一时间想到了苏眠。
　　“那是因为他划伤了我，太疼了，下意识捅过去的。”苏眠鼓起脸：“而且宋先生都和我说了，那是正当防卫，人在危急关头那么做很正常。”
　　江安青没出声。
　　“警察先生已经知道是他虐猫了吗？”苏眠又问。
　　江安青深深看了他一眼：“差不多。”
　　只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王运才虐的都是流浪猫，从未对有主的猫下手，根本无从定罪，他能做的就是盯着对方一些，及时阻止，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苏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他道别后回了店里。
　　宋归止正在做之后要卖的甜品，见他回来，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问他：“说清楚了？”
　　“嗯。”苏眠点点头，抱怨：“没想到警察先生怀疑我是因为之前遇到的劫匪，明明是他先伤到我的。”
　　“江警官太着急做出成绩，好回到刑警队。”宋归止微微一笑：“所以才做事这么没有分寸。”
　　“这么胡乱怀疑还能做出成绩吗。”苏眠嘀咕。
　　“那是江警官自己要操心的事。”宋归止摇头，脸上的笑意忽的灿烂些许：“小朋友，你该开心些，王医生再也没办法虐猫了，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这是件好事。”
　　他看着苏眠的眼睛，声音低沉：“是个惊喜，不是吗？”
　　27、
　　苏眠有些魂不守舍，在选择课程跳过时，尽管眼睛瞥见跳过下的小字，意识到有特殊事件，可动作快脑子一步，直接选了跳过。
　　他胡乱揉了揉头发，回到公寓里。
　　今天他一直在想宋归止的话，脑海中不断回忆昨天的事。
　　七点到九点，宋归止的确在他的房间里，之后他也是亲眼看着宋归止回房，对方不可能再跑去离公寓那么远的地方杀人。
　　所以那句惊喜只是个巧合。
　　苏眠晃晃脑袋，暗道自己还是被闻良给的文件影响到，居然会怀疑宋归止杀了虐猫人。
　　不管怎么说，恋爱游戏里的攻略对象都不应该是个罪犯……说起来，他当初看论坛的时候，好像有见过人讨论，不管哪条线里，警局都在追查一个连环杀人案，说不定虐猫人也是对方下的手。
　　或者只是个意外？也没有规定说他一定是被杀死的。
　　苏眠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腹中饥饿。
　　游戏里不会感到饥饿，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意识到已经今天已经在游戏里待得太久，现实生活中的身体开始饿了。
　　他一口气玩了这么长时间，尽管有大段大段跳过，但恐怕也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
　　苏眠爬上床躺好，调出游戏面板选了退出。
　　再睁开眼时，他躺在自己床上，因为游戏和现实中房间装饰一模一样还恍惚了两秒，直到看到明显变大的空间以及头上的登录器，才有了脱离游戏的真实感。
　　还好游戏说是超真实，为了防止有人分不清现实与虚拟，还特意设置了跳过时间和能调出面板的选项，让人不至于真的分不清真假。
　　苏眠躺了一上午，手脚都有些无力，肚子更是开始打鸣。一扭头，发现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多。
　　恐怕路松元不在家，所以才没人来叫他吃饭。
　　苏眠叹了口气。
　　游戏果然上瘾，他居然毫无停顿地玩了五个多小时，如果不是精神力强，此刻除了饥饿，估计会疲倦得不行。
　　在游戏里吃了不少好吃的，苏眠现在倒是没什么口腹之欲，下去要了管营养液。
　　以后再打游戏，还是提前喝营养液为好，虽然味道一般，可能管一天的能量供应，也不会出现因为肚子饿不得不下游戏的状况。
　　填饱肚子，苏眠又回到房间。
　　他没有急着上游戏，而是躺在床上滚了两圈，抱着枕头闭上眼。
　　全息游戏对人的精神力有一定要求，连着玩五个小时，一般人都吃不消，苏眠虽然感觉还好，但挨上枕头，困意便涌了上来。
　　……
　　“苏眠，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路舟景嚣张不耐的声音随之响起。
　　苏眠睁开眼，又叹了口气，这才慢吞吞打开门：“二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谁让你叫我二哥的。”路舟景惯常嫌弃，拧着眉头道：“等会儿你跟我出去吃饭，顺便和大家聚一聚。”
　　“我中午喝了营养液，不用吃饭。”苏眠婉拒。
　　“那也得去。”路舟景脸拉得老长：“如果不是大哥非让我带你多走动，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个拖油瓶吗？”
　　听见是路松元的意思，苏眠才犹豫地点了头：“那行吧。”
　　路舟景冷哼一声，忽的问：“你还在玩游戏？”
　　说起游戏，苏眠精神一点：“对，游戏很好玩，谢谢二哥送我。”
　　路舟景：……
　　他眉头抽了抽：“那种无聊的游戏你居然也喜欢。”
　　不过，他想到朋友和他说的剧情，脸上又浮现出几分不怀好意：“既然喜欢就多玩玩，说不定里面会有惊喜。”
　　再次听到惊喜，苏眠下意识就抿了抿唇，想到宋归止在店里和他说的那句话。
　　那时候他的表情和往常似乎别无二致，可苏眠莫名地觉得像是一直沉睡的凶兽在黑暗中睁开眼，危险感扑面而来，不然他也不会胡思乱想那么久。
　　见他发呆，路舟景没多想，只催促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别让人等。”
　　见苏眠转身关门，他才得意地挑高眉毛。
　　这游戏表面是一款普通恋爱游戏，虽然以极其真实为噱头，但因为昂贵以及各种原因，最开始几天只有喜欢攻略游戏的玩家去玩。
　　但是一切在某个玩家在游戏中被杀后，迎来了转机，一干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不仅是恋爱游戏，里面居然还有悬疑成分。
　　说悬疑其实都是夸奖游戏制作方，因为她们花样死亡几次后，虽然锁定了幕后凶手，可却没办法找到证据，每次开始追查这个案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点线索，还没来得及开心，人就没了。
　　游戏发行一周多，就有人集齐了多种死法，并且老老实实远离警局和各种与案件有关的攻略对象，才能安稳玩下去。
　　就连论坛里都对幕后BOSS避而不谈，生怕勾起自己悲惨的回忆。
　　而苏眠因为路松元的原因，对正派人物有一定好感，一开始上去肯定会选那些人做攻略对象，等他去追查案件……路舟景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被杀后的震惊表情了。
　　抱着这种隐秘的愉悦，路舟景多等了几分钟也没发火，而是直接带着苏眠上了飞行器。
　　有路松元在上头压着，他自然不敢把人再往乱七八糟的地方带，但有那么堆凑热闹的人，就算是正经的酒店，也不是什么清净地方。
　　路舟景显然和这群人很熟，路家地位高，这里的人大半都是捧着他的，自然也不会对他看不惯的苏眠有好脸色。
　　苏眠对此早就习惯了，一开始他还以为他们能和谐共处，被捉弄嘲笑过几次就明白了他们的态度，遇到非要出来的场合，便降低存在感在角落待着。
　　以前这些人玩嗨了后就不会理他，不过今天没有那么顺利，饭吃了一半，路舟景出个门的功夫，苏眠旁边忽的坐来个人。
　　是个染着红色头发的青年。
　　“你就是路家新领回来的私生子？”
　　苏眠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私生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喽。”红头发语气轻佻：“毕竟美人说什么都对，不过以你的身份想打进我们圈子里，每次就这么老老实实坐着，没有点表示可不行。”
　　他的眼神看着太令人不舒服，苏眠抿紧唇，沉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红头发看出他的不配合，冷哼一声：“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不知好歹。”
　　虽然他没有继续纠缠，但黏腻的目光一直在苏眠身上打转，看起来在打什么糟糕的盘算。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苏眠甚至听到有人小声对旁边说：“这小子果然被林少盯住了，他最喜欢美人，也不知道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能忍多久。”
　　虽然还不清楚心里翻涌的具体是什么情绪，但绝对不是正面的。
　　苏眠紧抿着唇，咬着唇里的软肉，微微的刺痛让他保持住冷静，没有被情绪控制。
　　好不容易等到路舟景回来，他后面跟了个低着头的服务员。
　　所有人都没在意，屋内的人以为是路舟景叫来的，路舟景以为是包间里叫了服务员，所以等那人突然抽出一把刀冲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住了。
　　不过这里的人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也都是经过训练的，不说别人，被袭击的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手便把人制住，踹到地上。
　　被袭击的刚巧是之前的红毛，他走过去对着服务员打量，一脚踩在他身上，冷笑：“哪来的臭小子，一把破刀就想杀你爷爷我，回家再练几百年吧。”
　　倒在地上的青年猛地抬头，咬牙切齿：“你这个禽兽！”
　　红毛愣了下，仔细打量他两眼，索然无味：“是你啊，我不是都赔你钱了吗，怎么，嫌不够多？”
　　“谁稀罕你的破钱！”青年呸的一口：“你奸/杀了我妹妹，我要你为她偿命！”
　　“说的这么难听干嘛，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出了点意外罢了。”红毛挑眉：“大不了再多赔你点钱。”
　　青年盯着他的目光充满怨恨。
　　“我说小子，人要知道点分寸，见好就收。”红毛阴着脸威胁：“如果真放不下你妹妹，我可以送你下去和她作伴。”
　　说罢，他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丢，挥挥手让人把青年拖出去。
　　“他说的是真的吗？”一片寂静中，苏眠的声音格外突出。
　　红毛望过来，讥讽：“真的又如何，你想为他抱不平？”
　　“如果是真的，你该为那个女生偿命。”苏眠说的认真：“去自首。”
　　他这话出来，不但红毛笑个不停，连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红毛往前一步，得意洋洋：“别说是去自首，就算我当场把刚才那个家伙杀了，那帮废物也不敢抓我。”
　　苏眠定定地看着他，红眸微深：“你该死。”
　　所有人都在为他的话发笑，只有站在不远处的路舟景紧皱着眉。
　　下一秒，红毛突然抱头惨叫，砰得倒在地上，头一歪，没了声响。


第26章 28
　　书房内, 苏眠和路松元面对面坐着，气氛沉寂。
　　互相对视片刻, 路松元还是率先开口, 他尽可能缓和下声音，但听起来仍然冷硬：“为什么要攻击他？”
　　苏眠垂下眼：“对不起，违背了你的话。”
　　“你该道歉的不是这件事。”路松元皱起眉, 顿了顿又道：“我确实和你说过不能伤人，不能这么做是怕你滥用你的能力, 对社会和自身造成危害，而非是我说不可以所以你才不去做。”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苏眠，心里叹了口气。
　　路松元习惯了命令，实在不会和孩子交流——在他看来，苏眠虽然已经十八岁, 但因为长时间被关在实验室中，心智并不成熟, 三观更是被人为塑造成不适应甚至是危险于正常社会的。
　　而在此基础上，苏眠还拥有着为大多数人忌惮的实力。
　　人是他救出来的，他自然要护其周全，而且作为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也只有路松元有引导的能力。
　　经过半个多月的接触，苏眠一直遵循他的话, 没有滥用能力，他还以为对方在逐渐接受社会的法律, 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
　　“我没有错。”苏眠抿唇：“他不但害死了人, 而且毫无悔改, 既然法律无法惩罚他, 为什么我不能动手？”
　　很好, 听这句话，三观不但没有掰回来，反而更歪了。
　　到底在哪里受到了这种影响？
　　路松元摁了摁太阳穴：“林家确实在那次护住了他，但这并非永远……我们一直在搜集林家的证据，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可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见苏眠拧着眉不开口，他又道：“不但是这件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法律暂时无法惩罚的事，如果都像你一样私自给予惩罚，社会最终只会更加混乱。”
　　“我不明白。”苏眠直白地道：“不管是法律暂时无法惩罚，还是因为需要搜集证据才能动手，如果一直都如此，那坏人便可以逍遥一世，这不对。”
　　路松元忍了忍，还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这个世界没有这么简单，你会慢慢了解的。”
　　苏眠紧抿着唇，红眸中闪过几分迷茫。
　　“最近不要出门。”路松元道：“林远至今仍在昏迷，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林家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了。”苏眠平淡地道。
　　他转身出了书房，一直等在外面的路舟景走过来，神色复杂：“喂，你……”
　　“大哥叫你进去。”苏眠打断他。
　　离开前，他从未来得及关紧的书房门缝中听见了路松元充满怒气的声音。
　　看来这次之后，路舟景不会再带着他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了。
　　苏眠走回房间，抱着腿缩在床上，呆呆盯着床单上的花纹。
　　突然，他目光动了动，落在床头的游戏上。
　　下线时是在晚上，游戏里的房间开着灯，他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心里不由有几分烦躁，刚好手头有些钱，干脆打开装修界面，开始换家具和墙纸等东西。
　　换装小游戏挺解压的，等他把房间大变样后，心情也平静多了。
　　“小朋友，你在吗？”
　　屋外突然传来宋归止的敲门声。
　　苏眠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屋内完全变样的装修和格局，不知道宋归止会不会看出不同。
　　不过，等他打开门，目光落在对方熟悉的笑脸上时，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宋先生。”心底突然喷涌而出的情绪让他眼眶微红，一下扑进对方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劲瘦的腰。
　　宋归止的身体僵了僵，很快放松下来，轻轻抚着苏眠的后背：“怎么了？”
　　“我不开心。”苏眠闷闷地道。
　　“谁惹小朋友不开心了？”宋归止语气温和。
　　苏眠很想倾诉，可那些是现实的事，他只能咽回去，直起身：“没什么，宋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归止眸色一闪，看出苏眠不愿说，便也没有多问，只道：“今天感觉你一直心神不宁，怕有什么事。”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苏眠的头，将他揽在怀中：“不能说也没关系，至少让我陪在你身边。”
　　明明都是摸头，苏眠却觉得宋归止的手更加温暖，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额头靠着对方的肩膀，小声道：“我有事想问宋先生。”
　　将今天发生的事掐头去尾再换个主角，苏眠把事情复述一遍，又着重说了路松元的话，然后一脸迷茫地抬头：“宋先生觉得谁做得对？”
　　宋归止敛眸思索片刻，看着一脸紧张的苏眠，慢条斯理地道：“我认为他们做的都不对。”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苏眠忍不住睁大眼。
　　“可是……”
　　他想说什么，宋归止却用手指轻轻抵在他唇上：“听我说完。”
　　柔软的指腹似乎无意间在唇瓣擦过，苏眠一激灵，错过了反驳的时间。
　　“首先来说说第一个人，他想让犯罪人得到惩罚的想法没有错，只是行为太过冲动。”宋归止含笑道：“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即使他理由充足，也会因为破坏法律被人责怪甚至获得惩罚。”
　　苏眠联想到事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应该偷偷地做？”他问。
　　宋归止但笑不语，而后话锋一转：“至于另一个人说的并非全部错误，肆意地私下处罚确实会导致社会混乱。”
　　苏眠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因为不论是什么，不加约束最终只会走向灭亡。”宋归止简单地道：“如果每个人都自诩正义肆意进行惩罚，最后演变出的只会是混乱的社会。”
　　他见苏眠歪着头冥思苦想，笑着举了个例子：“比如说有人是素食主义，认为所有吃肉的人都是在残害生命，而大肆屠杀，你觉得这是正义的吗？”
　　苏眠皱着眉头思索。
　　宋归止并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道：“但如他所说，要等到法律完备或搜集到证据，那犯罪人很可能一生都得不到惩罚，这自然也是错的。”
　　苏眠被绕晕了：“所以到底该怎么做？”
　　“你要自己想一想。”宋归止拍拍他的头：“如果我直接告诉你，就是将我的想法灌输给你，你应该自己得出一个结论。”
　　苏眠脸皱在一起。
　　他要是能想出来就不会在这里纠结了。
　　不过宋归止的话确实帮他缕清思路，明白他之前都在纠结什么，只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哪有那么好想。
　　他愁眉苦脸的，又听宋归止轻笑道：“别丧气，又不是让你立刻得出结论，只要有空的时候思考一下就好。”
　　“脑子里有问题就忍不住一直想。”苏眠小声抱怨。
　　“那明天要不要出去玩？”宋归止笑着说：“出去散散心，转换心情。”
　　苏眠一愣，想到明天是周六，眼睛顿时亮起来：“好啊，我们去哪玩？”
　　“小朋友有想去的地方吗？”宋归止问。
　　“没有诶。”苏眠摇头，眼睛亮晶晶地道：“和宋先生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宋归止瞧着他清亮的眸子，神色不由柔和了些：“那明天由我安排，小朋友只要跟着我就好。”
　　说完，他微微俯身，眉眼含笑：“心情好点了吗？”
　　苏眠一愣，这才发现之前的委屈与难过在对话中不知不觉全部散去，现在心里只有对明天的期待，即使在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心情也很平静。
　　“好多了。”他亲昵地挨过去，抱住宋归止的一条手臂：“谢谢宋先生的开导。”
　　他期待地扬起头：“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眉眼精致的少年像白毛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过来，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宋归止轻轻拥住他：“当然，多久都可以。”
　　苏眠眉开眼笑，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感受着温暖的怀抱，突发奇想：“不如宋先生今晚留下来吧！”
　　气氛凝滞。
　　过了两秒没听到答复，苏眠有些奇怪地扬起头，刚好与宋归止看来的视线对上。
　　男人的眼窝很深，五官立体，虹膜的颜色接近深黑色，如果只看上半张脸，在他不笑时会有一种很强的压迫冷厉感。
　　此刻他就没有笑。
　　苏眠被他看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怎、怎么了？”
　　宋归止凝视他片刻，叹了口气：“小朋友，我想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啊？”苏眠迷茫。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宋归止目光深沉：“被喜欢的人留宿，不能保证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苏眠：……
　　苏眠：！！！
　　他骤然反应过来宋归止的意思，脸涨得通红。
　　“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猛摆手，感觉整个人都要冒烟了，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宋归止看得好笑，捉住他几乎摇出残影的手：“我知道，只是和人相处还是要多带几分警惕。”
　　苏眠冒烟后，整个人都飘忽了，听到宋归止的话也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宋归止以为他还在羞涩，没想到却听他红着脸，小小声道：“宋先生的话，虽然那个不行，但、但是亲一下还是可以的。”


第27章 29
　　明亮的灯光下, 两道人影越来越近……
　　苏眠紧张的呼吸和睫毛都在颤，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宋归止。
　　宋归止也看着他, 随着距离接近, 气氛也越来越焦灼。
　　在互相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时，宋归止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小朋友，接吻的时候眼睛不能睁这么大。”
　　苏眠眼睛睁得更圆了：“谁规定的！”
　　宋归止少见的说不出话。
　　倒是没有人明文规定, 但是接吻的时候两个人睁着眼睛，总觉得有些尴尬。
　　见他不开口, 苏眠鼓了鼓脸：“好吧。”
　　他仰起头，把眼睛闭上了。
　　等了会儿，宋归止还是没有动作，他睁开眼疑惑望过去，对方犹豫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还没到这一步。”
　　苏眠心情大起大落, 都没心思紧张了，气呼呼地踮起脚, 揽着宋归止的肩膀就亲了他一口，嘴巴里还抱怨：“宋先生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不想亲我！”
　　宋归止被“偷袭”，颇有些猝不及防地愣在那，片刻后伸手摸了摸嘴唇。
　　是个非常纯洁的吻，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没有感受到唇瓣的柔软。
　　苏眠亲完了, 还回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明明网上把接吻的感觉说的那么玄乎。
　　宋归止听着他嘀咕，忽地上前一步, 唤他的声音与往常相比沙哑了些：“小朋友。”
　　苏眠疑惑看去, 眼前却忽得一黑, 覆上片温热, 竟是宋归止用手掌将他的眼睛挡住了。
　　“宋……”
　　才刚刚张嘴, 剩余的音便被人悉数堵了回去，如果不是腰间被结实的手臂环住，他恐怕在第一时间便往后跌坐下去。
　　但现在显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局面。
　　眼前漆黑，感官便更为敏锐，他呜呜两声，却被人缠住舌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氧气在不断减少，大脑一片空白，等终于被放开，恍惚间回神后，才意识到眼睛湿漉漉的，竟是被亲哭了。
　　苏眠：！
　　他顿觉丢人，一头扎进宋归止怀里不愿抬头。
　　“小朋友哭成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在强迫你。”宋归止慢悠悠地道。
　　“我才没哭。”苏眠气呼呼：“第一次接吻不适应，等我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宋归止哑然。
　　他好笑地摸摸怀里的脑袋，柔软的发丝自指缝中穿过：“好，等我陪小朋友多练习几次。”
　　苏眠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话为日后造成了什么影响，他在那哼唧了一会儿，才抬头：“还想再亲一下。”
　　结果被拒绝了。
　　宋归止笑眯眯的：“已经很晚了，小朋友该睡了。”
　　苏眠无法反驳，只好看他离开。
　　等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在床上滚了两圈，用被子捂住脸。
　　宋先生的吻和他一样温柔，而且网上的人没有骗他，和喜欢的人接吻很舒服，亲了一口还想再亲。
　　但是宋先生为什么要拒绝他？
　　被他念叨着的宋归止维持着温和的神色回到房间内，关上门的一瞬间，那温和迅速消融。
　　他摸了摸唇，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两种想法之间不断挣扎，最终全部化为一声轻叹。
　　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趣的事，稍微放纵一下也未尝不可。
　　对危险一无所知的苏眠还心心念念第二天的约会，他迅速跳过夜晚，收拾得板板正正等宋归止上门。
　　他们吃了饭后一起出门，还和早早起来看门的管理大爷打了声招呼。
　　“我们去哪里？”苏眠坐在副驾驶上，坐姿乖巧，但难掩目光中的兴奋。
　　宋归止卖了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苏眠都被他吊胃口吊习惯了，闻言只是嘴角往下撇了撇，又立刻兴高采烈看起窗外的风景。
　　等宋归止将车一路开进游乐园的停车场，就见苏眠已经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走吧。”宋归止笑道：“今天可以在这里玩一整天。”
　　“好！”苏眠用力点头。
　　对他来说，游乐场只是一个存在于书本中的词汇，从未想到自己能真的来一次。
　　他们来得早，游乐场中还没有多少人，苏眠左看右看，兴奋地拉着宋归止往云霄飞车那里走。
　　一大早就玩这么刺激的，还好他们两个都非常人，如果换个恐高的人，怕是要腿软一天。
　　第一次来游乐场，苏眠对所有项目都抱着极大的热情，甚至连旋转木马都要拉着宋归止上去坐一坐。
　　他们周围都是半大的孩子，苏眠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宋归止也坦然自若地在他后面的粉色小马上坐着，举着手机给他拍照。
　　玩了一上午，因为人不多，排队的时间短，苏眠照着地图把刺激的都玩了一遍。等到了中午，太阳便渐渐毒辣起来，他舔着冰淇淋球，只觉得自己和冰淇淋一样快要热化了。
　　“现在去餐厅吃饭。”宋归止道：“下午先去3D影院，之后去你想去的激流勇进。”
　　这都是凉快一些的项目，他特意放在后面。
　　苏眠自然都听他的，只可惜游乐园里的饭店又贵又不好吃，倒是鲜榨的果汁味道还不错，清凉解暑，苏眠喝了一大杯。
　　等去了影院，他拿着3D眼镜，兴致勃勃地研究：“就是这个可以让画面变得立体？”
　　“这只是次要手段。”宋归止道：“实际上是在制作时便将两个影像重合，产生立体效果，如果不戴眼镜，看起来是有重影的。”
　　苏眠听得半知半解，等他自己坐在影院里，先摘了眼镜看屏幕，再戴上看，也算是明白宋归止说的重影的意思。
　　就是为什么重影后戴上3d眼镜就变立体的原理还没搞懂。
　　不过他没过多思考这个问题，电影开场后便沉浸在故事情节中。
　　游乐园中的电影都不长，十几分钟，而且因为受众里大部分是小孩，所以内容简单生动，还有一定的教育意义。
　　今天的电影讲的是小猫咪和妈妈走散后，猫妈妈和小猫都焦急寻找对方，在经历了错过和一系列考验后终于再次团聚。
　　苏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脸上表情极其丰富，还会随着过于立体的画面冲来而骤然后仰试图躲避。
　　只是，最后猫妈妈爱惜地舔舐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时，他盯着屏幕，却有种莫名的空虚。
　　宋归止第一时间发现他神色不对，轻轻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苏眠小声道：“明明是个好结局。”
　　宋归止怔了怔，想起苏眠的身世，默默收紧握着他的手。
　　他们相交的双手直到出了影院也没有放开，苏眠看着周围带着孩子的家庭，思索了很久才问：“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不等宋归止回答，他又说：“为什么我的妈妈要把我卖了呢。”
　　他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宋归止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恐怕很难听清。
　　宋归止眸色微微一闪。
　　他调查过，苏眠是孤儿，却没有查出他的父母，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是被卖掉的。
　　只是，苏眠明明是在孤儿院长大，难道是买了他的人又遗弃了他？这不太符合常理，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查到这方面的事。
　　小朋友的身世真是个谜团。
　　苏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他那么小声，其实相当于在自言自语，根本没想到会被宋归止听个完全——他说的自然是现实的事。
　　一般的小孩子在婴幼儿时期是几乎没有记忆的，但苏眠不同，他天生精神力强大，小时候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自然也记得在自己的精神力被检测出来后，他名义上的母亲很快便将他大价钱卖给了实验室。
　　尽管当时还小，不明白那些动作的含义，苏眠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无论他如何哭闹，都没有让对方的手有丝毫停顿。
　　对于完全没有体会过母爱的他来说，自然也不会去期待，甚至完全不了解，直到今天看了这场电影，才隐隐约约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
　　“并不是每一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宋归止道，他看着苏眠：“对于有的人来说，孩子只是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或者是一个拖累。”
　　苏眠扭头看他：“好像没有听宋先生说过自己的妈妈。”
　　“我大概就是个拖累。”宋归止耸了耸肩：“她在我三岁的时候跑了。”
　　听起来大家都是不被爱的孩子。
　　苏眠抿起唇，突然一把抱住宋归止：“没关系，宋先生现在有我了，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跑掉的！”
　　他说完，沉默几秒，又小声道：“所以宋先生也不能抛下我哦。”
　　宋归止的手环过他的后背，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自然。”
　　他垂眸，掩去眸中的暗色，嗓音低沉：“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在游乐园的大道上相拥实在惹人注目，苏眠得了保证后，心情便迅速回转，依依不舍地在宋归止怀里蹭了蹭，便精神十足地拉着他去下一个项目。
　　本来打算直接去激流勇进，可路过阴森的古堡时，他听着里面诡谲的音乐，突然来了兴趣：“宋先生，我们去鬼屋吧！”
　　经验贴里说鬼屋是增进感情的一大利器，只要装着害怕就有充足理由贴贴了。


第28章 30
　　鬼屋和苏眠想的不一样。
　　他本来想着游乐园里的鬼屋就是哄小孩的东西, 不会可怕到哪里，实际上确实如此, 但苏眠忘了一点。
　　——他自己从未去过鬼屋, 并且没有接触过类似事物。
　　即使知道是假的，也吓得缩成鹌鹑，紧紧搂着宋归止的手臂不松。
　　五百年前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地方！
　　宋归止瞧他吓得头都要飞了, 半搂半抱地让他埋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没事, 马上就到出口了。”
　　“嗯。”苏眠死死闭着眼。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一个漆黑的地方，苏眠突然停住脚步，虽然还不敢睁眼，但脑袋却挪出来, 四处嗅了嗅：“宋先生，好像有血味。”
　　他说完, 又小声问：“是不是布景需要啊？”
　　宋归止一开始没出声，过了会儿才道：“小朋友害怕尸体吗？”
　　苏眠愣了愣：“真的吗？真的我还好，只要不会动就行。”
　　宋归止低低笑了一声。
　　苏眠还以为他这么问，之后会遇到尸体，没想到一路平平安安走完，除了自己因为好奇睁开眼睛又被吓了几次后, 什么事都没有出。
　　一直到走出鬼屋，他正想问宋归止鬼屋的事, 便见对方打了个电话, 几句话的功夫便朝他笑道：“等会儿警察会来调查。”
　　苏眠恍然。
　　对哦, 如果真的有尸体, 那肯定要第一时间报警, 只是宋归止说他不喜欢警察，苏眠下意识便把这个选项排除了。
　　宋归止见他歪着头努力思考，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走吧，去激流勇进。”
　　警察来的还算快，等苏眠被淋了一身水，即使穿着塑料雨衣也没有完全避免，只能湿漉漉往回走时，他发现鬼屋那里已经被封锁，刚好赶上尸体被抬出来。
　　“真的有尸体啊。”苏眠感叹。
　　只是那尸体装在裹尸袋里，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宋归止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手机，这才朝他问：“晚上我有一个朋友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好啊。”苏眠一口答应下来。
　　既然是宋归止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在他那里再打探出一些有关信息，省的总说他们互相不了解。
　　苏眠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可真见到人了，反而有些说不出话。
　　他们约在一个清净的饭点包厢里，来人三十来岁，穿着便服，但依旧板板正正，脊背挺直，脸上神色冷硬严肃。
　　总觉得有股微妙的熟悉感。
　　苏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宋归止道：“这是我家小朋友。”
　　然后又转向他：“这位是傅子君。”
　　傅子君？
　　连名字也很耳熟。
　　苏眠想了两秒，想起这是游戏刚开始时三条路线之一。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见过，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他没想太多，露出个笑：“傅先生你好，我叫苏眠。”
　　傅子君朝他点了点头。
　　他长得很英俊，但与宋归止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凌厉又充满攻击性，周身气势严肃，胆小的人恐怕不敢轻易看他。
　　而在此前提下，频频望向他的苏眠就显得格外起眼。
　　傅子君直接问他：“宋先生和你提起过我？”
　　苏眠正偷看，突然和人对上视线，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傅先生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按理来说，以他的记忆里，如果真的见过傅子君，不可能想不起来。
　　“傅先生是公安局的局长，曾经在宣传片中出镜过。”宋归止笑着道：“也许你在那里见过。”
　　苏眠眨了眨眼：“可能吧。”
　　虽然他也不记得自己看过宣传片，但现在显然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等菜陆陆续续上齐，苏眠就不再多想，开始专心致志对桌子上的美食发起进攻。
　　吃饭时没人说话，傅子君看了几眼宋归止中指上的戒指，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种过于安静的吃饭氛围在路家常有，苏眠也不觉得严肃，他把菜挨个吃了一遍，就开始给宋归止推荐：“这个甜甜的肉好吃！”
　　他边说边夹到宋归止碗里，眼巴巴看他：“如果宋先生觉得不合胃口，再给我吃就好。”
　　宋归止笑眯眯的吃光：“小朋友推荐的，就算不好吃我也不会浪费的。”
　　苏眠拧着眉头一脸认真：“我是想给宋先生吃好吃的菜，不喜欢还硬吃，我也不会开心的。”
　　“我知道了。”宋归止含笑看他：“小朋友现在推荐的菜我都很喜欢。”
　　他们两人在对面亲密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坐在对面的傅子君却没什么胃口，本来甜度适当的糖醋肉都觉得甜的发腻。
　　虽然之前听说宋归止身边多了个漂亮少年，但没想到他们是这种相处方式，而且他完全看不出宋归止是否真心。
　　如果是演出来的深情，那未免太过真实，可要说宋归止能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又让他觉得更为不可思议。
　　等饭局散场，苏眠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傅先生，你知道之前虐猫人死亡的案子怎么样了吗？”
　　似乎一直在等他问这件事，傅子君回答得很快：“只是个意外。”
　　苏眠一愣：“意外？”
　　“根据推测，是因为虐猫被警方发现后，不能白日抓猫，所以在深夜去常有流浪猫出没的地方放置捕猫笼，却被绊倒摔了下去。”傅子君道，不知为何又补充：“楼层不高，只是落在楼下的钢筋上，穿腹而过，又是人迹罕见的地段，挣扎了几个小时才因失血过多而死。”
　　之前只知道虐猫人死了，没想到竟是这种死法，苏眠顿时睁圆了眼，脱口而出：“这是他虐猫的报应吧！”
　　以折磨动物为乐，最终也落得个求救无门的下场。
　　傅子君没继续说，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和宋归止对视片刻，道别后便汇入人群离开。
　　宋归止笑着摸摸他的头：“今天开心吗？”
　　苏眠用力点头：“开心！”
　　顿了顿，他小声道：“但是鬼屋不好玩！”
　　进鬼屋前他还想着要假装害怕和宋归止贴贴，结果进去后被吓得神志不清，贴倒是贴了，但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实在太丢脸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去。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宋归止笑了一声，但等他警惕抬头，却只看到对方神色温柔：“小朋友不喜欢，那再就不去了。”
　　宋先生这么温柔，怎么可能嘲笑他。
　　苏眠放下心来，高高兴兴拉着宋归止往回走，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宋先生和傅先生见面只是为了吃饭吗？”
　　虽然他没什么朋友，但是路二那几个朋友一见面就吵吵闹闹聊天，就算是吴星齐，他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也会说几句，但宋归止和傅子君见了面后却怎么几乎没说过话，仿佛只是为了吃饭而聚在一起。
　　“他听说我在追你，有些好奇。”宋归止笑道：“今天正好有空，特意来见一见。”
　　苏眠：！
　　他跳了一下：“来见我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不对，他们只是朋友，但是谈恋爱的时候，和对方的朋友打好关系也有一定的重要性。
　　“宋先生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苏眠鼓起脸：“我一直在吃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个好印象。”
　　不会觉得他是个饭桶吧！
　　“放心，他还挺喜欢你的。”宋归止安慰他：“傅子君向来有话直说，如果真的讨厌你，不会把案情细节说给你听。”
　　“那我在警察面前说是报应是不是也不太好。”苏眠愁眉苦脸，脸皱巴巴的：“当时没想那么多。”
　　傅子君一看就是很正派的人士，感觉和路松元有些像，听到他的话肯定觉得不对，刚才他说不定就是觉得不好，又碍于宋归止的面子不能说，才就那么走掉的。
　　……等等，和路松元比较像？怪不得他看傅子君总觉得熟悉，现在一想，两个人虽然长相丝毫不同，可说话的语气和周身的气质简直有七/八分相似，是蒙住脸会被认错的程度。
　　苏眠刚刚想到，就听宋归止轻飘飘地道：“也许他也觉得这个结果不错呢。”
　　苏眠眨眨眼。
　　如果是这样，那他和大哥只是表面像了，思想完全不同。
　　如果大哥也这样就好了，他那天说不定不会被说。
　　“小朋友不必在意他们的看法。”宋归止拍拍他的肩膀，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微微笑道：“只要我喜欢你，不就够了吗？”
　　苏眠被他嘴角的笑蛊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红着脸哼哼唧唧：“宋先生喜欢有什么用，又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没名没分的。”
　　宋归止忍俊不禁：“怎么没名没分，我现在可是小朋友的护花使者，正在往恋人的方向努力。”
　　苏眠:……
　　他努力抿着唇角，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开：“宋先生就知道把我当小孩子哄。”
　　他主动拉住宋归止的手，轻轻晃晃：“宋先生就算不努力也没事，谁让我喜欢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苏眠说完那句话后，宋归止绕了几步给他买了个白白软软的棉花糖。
　　棉花糖云朵一般，甜滋滋软绵绵的，苏眠很喜欢，他吃了两口后分享给宋归止。
　　宋归止吃了一口，抬眼朝他轻轻弯起唇：“嗯，和小朋友一样甜。”
　　苏眠：……
　　他突然觉得宋归止说不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才特意买的棉花糖，怪不得在五颜六色中挑了这个白的。
　　苏眠红着耳朵尖把剩下的棉花糖几口塞进嘴巴里。
　　等回到公寓，自己在屋子里待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完全忘记问游乐园发生的案子。
　　本来吃饭的时候还有点好奇，结果后来和宋归止聊了一会儿，思路完全被打断了。
　　因为是他发现的，再加上记得游戏里有连环杀人案的主线，所以还有些在意，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苏眠思考两秒就决定明天再问。
　　结果第二天不等他开口，事情就找了上来。
　　——警察进了公寓。
　　和上次的江安青不同，这次来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刑警。
　　苏眠正吃早餐，叼着鸡蛋饼在餐厅接待他们。
　　主要问的还是昨天的事，因为宋归止是第一个报警的人，所以照例来了解情况。
　　“我当时闻到了血腥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苏眠实话实说。
　　“那鬼屋没有会用到鲜血的主题，再加上味道不对，所以才报了警。”宋归止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味道不对？”王警官问。
　　宋归止笑着说：“我曾经学过医，了解些知识，昨天那鲜血的味道闻着已经有几分臭味，不像是假的。”
　　鬼屋里都有监控，虽然也存在死角，但宋归止和苏眠昨天走的都是游客路线，身影一直在监控下，基本没有作案的可能，所以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昨天的尸体是怎么死的？”苏眠好奇问：“感觉出了很多血。”
　　他鼻子是很灵，但也是昨天那里的血腥味太重，就算是普通游客也能闻到，只不过他们不会怀疑是真的有死人罢了。
　　按理来说，这些细节在案子没破的时候都是机密，但宋归止和傅子君相识，王警官思索两秒便道：“确实是失血过多而死，和之前的案子有些像。”
　　之前的案子，难道说真的是主线的连环杀人案？
　　苏眠来了点兴趣，但再往下问，对方就不肯多说了，只道还有事，要离开。
　　宋归止把他们送到门口，回来看着还在香喷喷吃鸡蛋饼的苏眠，若有所思：“自从小朋友来了后，警察倒是变成常客了。”
　　苏眠眨巴眨巴眼，想起他说的不喜欢警察的事，无辜：“对不起嘛。”
　　他也不想的。
　　宋归止见他垂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唇角抬了抬：“那小朋友可要好好补偿我。”
　　苏眠嗯嗯点头，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光，跑去漱口擦了嘴巴：“那今天可以让宋先生多亲两口！”
　　宋归止：……
　　他一时无言。
　　苏眠见他犹豫，凶巴巴的瞪大眼：“宋先生是不是又不想亲我！上次也是，亲了一口就跑了！”
　　他一直记着呢。
　　“不是的。”宋归止摁了摁鼻梁，见苏眠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叹了口气：“接吻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上次已经是过界了。”
　　“过界就过界了。”苏眠理直气壮：“我就喜欢宋先生亲我。”
　　之前觉得他比常人直白好懂，现在对这份直白却有些吃不消，只能先哄他：“等以后真正恋爱了，都给你补上，怎么样？”
　　“那有利息，欠一个补两个。”苏眠竖起两根手指。
　　宋归止无奈：“你倒是会算。”
　　苏眠骄傲地挺起胸。
　　这个事说好了，他又想起主线来，凑过来问：“宋先生知道昨天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吗？警官说和之前的案子有几分相似，是不是连环杀人案啊？”
　　“你对这个感兴趣？”宋归止眉头一挑。
　　“毕竟是我发现的尸体。”苏眠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掉，如果是无辜的人，那杀人的就太可恨了，必须要把他抓起来偿命才行！”
　　杀一个人就算了，连环杀人犯至少杀了两个以上，一条命甚至都不够还。
　　白发少年瞪着眼睛，一脸的义愤填膺，宋归止盯了他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我了解的也不算多。”
　　苏眠期待地盯着他。
　　“如果是失血过多而死，最近确实出现了不少这种案子。”宋归止说着，眸色微沉：“不过这个杀人手法并非近期出现的，早在几年前便有，犯人对人体把控精准，可以连刺二十几刀而不致命，使人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苏眠睁大眼，倒吸一口气：“虐杀？”
　　“他曾经下手的都是些罪有应得之人，而且一年里犯案不多，只到了近期才失去控制，开始无差别杀人。”宋归止平静道：“这次大概也是如此。”
　　苏眠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发现了什么：“宋先生不喜欢他？”
　　“一个失败品罢了。”宋归止道：“沉迷于快/感的废物。”
　　他素来和善，苏眠第一次听他用这么重的词汇形容一个人。
　　“看来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苏眠点头，又好奇问：“不过，听宋先生的意思，他曾经也是只杀有罪之人，为什么现在会失去控制？”
　　宋归止看着他，嘴角又带上几分笑意：“之前让你想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苏眠：……
　　他陷入沉思。
　　昨天玩了一天，问题他都快忘了。
　　不过宋归止这时候问他，肯定不是突然想起来，苏眠仔细思考片刻，猜测道：“他失去控制是因为不受约束，所以应该找一个约束的办法。”
　　他说的很笼统，毕竟实在是不了解。
　　“总体是对的。”宋归止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想法就大胆的说出来，我对小朋友是怎么想的很感兴趣。”
　　说完，他继续道：“有些人起先确实是为了惩罚罪有应得之人，可在一次次讨伐中，沉迷于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最后只为了寻求乐趣而杀人，如果没有人控制他们，最后只会造成混乱。”
　　“剥夺生命是能带来乐趣的吗？”苏眠不可思议。
　　“掌控同类会让人产生自己无比强大的错觉。”宋归止简短地道，语气中含着几分嘲讽：“尤其对于平日被看不起的人，尝过一次滋味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苏眠垂着眼：“因为自认为高人一等，所以可以随意杀掉其他弱小的人。”
　　现实里那个红毛就是这样，他完全不把别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你说的很对。”宋归止道：“为了避免这种心态，才要有人控制大局。”
　　“可是控制大局的人不会失控吗？”苏眠皱起眉：“将所有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如果出了问题，岂不是全部毁了。”
　　宋归止笑了笑：“你说得对，我最近也在思考解决办法。”
　　苏眠总觉得他笑容里别有深意。
　　“走吧，出去消消食。”宋归止换了话题：“今天天气不错，不要总待在屋子里。”
　　“好啊。”苏眠呼出一口气，把刚才沉重的话题抛之脑后，乐颠颠点头：“我们去哪？”
　　“去外面的树林里。”宋归止笑道：“虽然路难走些，但阳光照不到。”
　　那里对苏眠来说算故地重游了，游戏第一天便是从这里穿过，还被人划伤了脖子，后半段路都是宋归止背着他走的。
　　如今自己走一会儿，更觉得宋归止厉害——这么崎岖的路，他自己走都得小心不要被绊倒，宋归止那天背着他却像如履平地，都没让他觉得他颠簸。
　　苏眠在里面走了一段路就累了，瞅着周围高大的树木，小心思活络起来：“我看那些小说，都会提一句钻小树林，我们这儿虽然大了点，但应该也算吧。”
　　他们本就手牵着手，这话一说，宋归止的笑顿时危险起来，扣住他的手腕：“小朋友知道正经钻小树林要做什么吗？”
　　苏眠天不怕地不怕地挺起胸膛：“反正宋先生连亲亲都不肯，钻小树林要做的事肯定也不会对我做。”
　　他说的倒是没错，宋归止微微眯起眼，发现自己退步后，他胆子突然大了不少，之前明明调侃一句就红到脖子上。
　　苏眠见宋归止没声了，还觉得自己反将一军，正美滋滋往前走，忽的身子一轻，竟是被人环着腿弯抱了起来。
　　“宋先生！”他吓得抱住宋归止的肩膀，感觉自己视野一广，而后竟是被人放在一个不高的枝丫上坐下了。
　　不知为何，明明此时是俯视宋归止，苏眠却有种危险感。他往后蹭了蹭，小狗警觉：“干什么？”
　　“我见你走累了，让你歇一歇。”宋归止笑得温柔。
　　苏眠确实累了，但总有些放心不下，狐疑地瞅他：“宋先生没打什么坏心思吧。”
　　宋归止笑而不语，手却借着扶稳之名握住了他的脚踝，正好在脚链旁。
　　光洁如玉的小腿雪一样白，尽管天天在外面晒着，还一副一晒就蔫吧的样子，但这么多天下来，毫无晒黑的迹象，配上纯黑色的链子以及血红的花，冲击感更加明显。
　　宋归止垂眼看了片刻，就感觉苏眠小心翼翼地往回抽腿，他抬头朝苏眠笑了笑：“这脚链确实很配小朋友。”
　　说着，他在瓷白的小腿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等苏眠反应过来，他都亲完了。
　　宋归止气定神闲地看着树上的小朋友砰的一下变得通红。


第29章 31
　　如果不是
　　他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最后还是自己气呼呼从树上跳下去，觉得丢了面子，一马当先在前面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公寓, 苏眠本来还想和宋归止下午出去玩，这下也不说了, 溜回房间。
　　他坐在床上碰了碰被亲到的地方。
　　那是个轻吻，只有轻柔的触感，可苏眠却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都无比灼热，甚至一路从小腿席卷到心脏处。
　　他喉结滚动两下，摸着脚踝发呆, 忽然叮的一声，吓得肩膀耸起, 差点炸毛。
　　好在只是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还以为是宋归止发短信来哄他了，苏眠有点失望，但看到短信内容后，眉头又拧了起来。
　　“下午两点来树林十点钟方向, 我有事和你说。”——闻良
　　闻良能和他说的事无非就是u盘里的内容，可苏眠知道他的事情后, 对他观感很差, 自然也不会再相信他写的内容。
　　肯定又是夸大其词的报道。
　　不过既然闻良找他, 他也决定趁这个机会把事情和对方说清楚, 所以下午两点时, 苏眠小心翼翼探出头，确定走廊中没人后，才蹑手蹑脚乘电梯去了一楼。
　　毕竟闻良看起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虽然苏眠觉得大家可能早就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了，但还是遵循自己的承诺不告诉其他人。
　　不过短信里说的十点钟方向，却没说是多远的距离。苏眠在里面扶着树磕磕绊绊的走了一百多米也没见到人，倒是从风的方向传来一丝血腥味。
　　他心里突然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脚步。
　　又走了大概五十米，还没见到人影，但血腥味却愈发浓郁，几乎萦绕在身边。
　　滴答——
　　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眠凝神细听，猛地扭头，只见几乎成水流的血液在不远处的高处滴落下来。
　　顺着那血液的位置抬头看去，满身是血的闻良被挂在树上，死死睁大眼，飘飘荡荡。
　　苏眠：……
　　这是恋爱游戏该有的内容吗？！
　　他吸了口冷气，上前两步：“闻先生？”
　　没人回应，这是自然的，闻良看起来已经死了一小段时间。
　　苏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愣了几秒，突然发现在旁边的树干上有张白纸，甚至不用拿下来便能看清上面写了几个鲜红的大字——“下一个就是你”。
　　是写给他的吗？
　　看闻良的死法，很像昨天宋归止说的连环杀人犯干的，可按他所说，对方现在是无差别杀人，怎么会有这种针对他的行为出现。
　　最主要的是，苏眠自认为自己和那人的交集就是昨天闻到了鬼屋里的血腥味，应该也不至于被记恨至此。
　　而且那条约自己出来的短信如果是对方发的，那他分明是知晓闻良和他之间的事。
　　苏眠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总觉得缺了什么信息，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干脆先打电话报警，然后又给宋归止打了电话。
　　宋归止先警察一步赶到。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吴星齐。
　　“看着确实是他的手笔。”吴星齐扫了眼尸体，目光落在那张白纸上：“这是写给谁的？”
　　“应该是给我的。”苏眠乖乖举手：“我是收到了闻良的短信才来的这里。”
　　吴星齐唔了声，神色间闪过恍然，扭头去看宋归止。
　　宋归止站在不远处，抿着唇角，目光沉沉，眉目间含着股戾气。
　　但等看向苏眠时，那股凶戾之气又尽数散开，化为担忧：“没有吓到吧？”
　　“没事。”苏眠摇头，往他那面走了两步：“现在怎么办？”
　　“等警察过来勘测现场。”宋归止道，轻轻把他揽进怀里：“别担心，有我在。”
　　“我就是有点好奇。”苏眠眨眨眼：“那个连环杀人犯现在不是无差别杀人吗，为什么突然杀了闻良，还盯上了我，是因为昨天我们发现了尸体，让他生气了？”
　　“有一定可能。”宋归止道。
　　吴星齐拿着手机在旁边拍了几张，嘴快：“可惜陈哥不在，他最喜欢……”
　　话没说完，被宋归止看了一眼，剩下的音顿时哽在嗓子里。
　　苏眠没发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还好奇追问：“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吴星齐额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最喜欢这种平时难见的场景，你也知道，搞艺术的都有点怪癖。”
　　苏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起来像是相信了。
　　说话间，听说又有案子出现的警察飞速赶到。这次苏眠在里面算是牵扯较深，只能跟着去警局做笔录。
　　“是闻良发短信给我，让我两点到树林里。”苏眠把手机拿给他们看。
　　王警官负责询问他，看了眼短信后，问：“你知道他想和你说什么事吗？”
　　“不太清楚。”苏眠摇头，下意识隐瞒了闻良和他说过的事：“我和他不太熟。”
　　王警官点点头，像是唠家常一样：“你胆子很大嘛，闻良的死法一般人看到都会吓一跳，你好像很淡定的样子。”
　　就像现在，苏眠的反应完全不像是刚刚看见了那么可怖尸体该有的。
　　“死人而已。”苏眠道，又问：“这个是不是和昨天的案子有关？那个杀人犯盯上了我？”
　　“你怎么知道和昨天的案子有关？”王警官问。
　　“猜的，昨天闻着也是很多血，而且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让一个凶手盯上我。”苏眠挠挠头，有点奇怪：“不过他为什么要杀闻先生……”
　　如果想杀他，那直接以闻良的名义约他去树林下手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一般的连环杀人犯都有他们自己坚持的原则。”王警官道：“你放心，警方会派人保护你。”
　　苏眠点点头。
　　因为他确实不太清楚这些事，王警官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便让他离开了。
　　宋归止一直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伸手牵住他，关切地问：“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的。”苏眠朝他笑了笑。
　　他确实没觉得怎么样。
　　本身这里只是个游戏，就算真的被杀死也不过是重开一局，而且他并不觉得那个人能杀掉自己。
　　“最近我在公寓里陪你。”宋归止道：“学校那面先请假。”
　　苏眠也不想上学，闻言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上学的话，一天就剩那么点时间了，哪有一整天和宋归止待着有趣。
　　见他这么有活力，宋归止嘴角也弯起来：“机会难得，正好趁这次我多教你一些甜点的做法。”
　　“我想做草莓蛋糕。”苏眠眼前一亮，忍不住咕咚咽了下口水。
　　“好，今晚做给你吃。”宋归止了然。
　　他们看起来都很轻松，倒是回了公寓后，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愤愤不平。
　　饭桌上，陈泽元喝了口啤酒，骂骂咧咧：“居然盯上苏小哥了，还杀了五楼的住户，实在太过分了，要是被我逮着，非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吴星齐在旁边摇头：“陈哥你少说两句，别吓着新人。”
　　陈泽元冷哼了一声：“监控里没拍到人吗？”
　　吴星齐摇头：“你也知道……”
　　他没说完，陈泽元却像是听懂了般，皱着眉头低骂一句。
　　宋归止突然笑着对苏眠道：“小朋友可不能学着说脏话。”
　　苏眠还没开口，陈泽元就抢先道：“看我这破嘴，我自罚三杯，算给苏小哥赔罪！”
　　苏眠赶忙说不用，举着自己的草莓牛奶跟着他喝了一口。
　　一顿饭结束，苏眠粘在宋归止旁边：“宋先生，时间还早，我们做草莓蛋糕吧。”
　　宋归止在他肚子上瞥了一眼：“刚才吃了那么多，还装得下吗？”
　　游戏里的食物都是数据罢了，过个嘴瘾，根本不会饱腹。
　　苏眠笑嘻嘻地道：“甜点和正餐是放在两个胃里的。”
　　宋归止搓搓他的脑袋同意了，反正做一个蛋糕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估计那时候就算真的吃饱了也消化了一部分。
　　公寓的厨房很大，里面的设施应有尽有，和甜品店一样全。
　　苏眠跟着宋归止的动作一步步做好，这次有了参考，蛋糕胚和奶油做的倒是别无二致，等到了修饰的地方，因为拿不准手劲，把上面的奶油花挤成一坨一坨的，看着就没有食欲。
　　宋归止熟练地用草莓酱在上面画了红色的爱心，扭头看到苏眠的蛋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小朋友的天赋很好。”
　　“宋先生就知道哄我。”苏眠不开心地撇着嘴角。
　　如果没有宋归止那个精致的小蛋糕在一旁对比，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做的就是普通糟糕，可有了对比后，就只想把它丢进垃圾桶。
　　当然，对于爱惜粮食的苏眠来说，丢进垃圾桶是不行的，他眼睛转了转，端起自己那份：“不如我给吴哥吃吧。”
　　宋归止及时拎住他的后衣领，微微一笑：“小朋友亲手做的第一块蛋糕，当然是我来品尝。”
　　此时的吴星齐在房间里打了个喷嚏，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又被人记上一笔。
　　虽然不太情愿，但苏眠还是和宋归止交换了蛋糕。
　　他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宋归止，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吃，但宋归止表情不变，还夸他做的好。
　　鉴于对方对食物味道的超强忍耐性，苏眠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还是自己找机会尝了一口才确定他这次做的只是卖相稍有不足。
　　他安心享用宋归止做的草莓蛋糕，蛋糕甜而不腻，草莓果肉夹在其中，咬一口就有甜甜的汁水。苏眠吃得头也不抬，深觉“学习”的好处。
　　明天学什么好呢，之前看那个提拉米苏好像很好吃。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叮的响起，他随意拿出来看了一眼，眉头不由一动。
　　又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想知道更多他的事吗？”
　　虽然没头没尾，但苏眠下意识就觉得是凶手发来的。
　　“怎么了？”宋归止问。
　　“应该是发错了。”苏眠抬起眼，圆乎乎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十分无辜：“吃饱就困了，我们回房间吧。”
　　宋归止笑容不变：“好。”
　　他看着苏眠走进房间，嘴角的笑才慢慢收了起来。
　　*
　　苏眠关上门，这才打开手机，他先拨通电话，但那面无人接听，干脆用短信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快，短信再一次发来：“看来是个聪明人，但你做的事可不够聪明。”
　　苏眠皱起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来查查我是谁吧，如果他真的足够看重你，你会知道的，那时候才有资格和我对决，当然，我会在那时候一刀一刀杀死你…”
　　接下来，不管苏眠再怎么发送信息，对面都没有回复。
　　苏眠：……
　　虽然第n次觉得这个恋爱游戏的剧情有点令他意外，但是这估计确实是无法避免的主线，必须要抓到这个人才能保障玩家的安全。
　　可短信里的“他”代表的是谁？
　　看短信的意思，这个人是知道凶手身份的。
　　苏眠又把他们的对话看了一遍，心中一个想法渐渐浮现——在游戏中和他关系足够好的，只有宋归止。
　　而且上次宋归止谈论这个凶手的时候，确实听着对其颇有了解。
　　苏眠下意识攥紧手机，片刻后缓缓放开，深吸一口气后，干脆直接敲了宋归止的门。
　　屋内一时间无人应答，又敲了几下，门才咔哒一声打开，宋归止穿着深黑色的睡衣，扣子解开两颗，脸色有些疑惑：“小朋友？”
　　“我有事想问你。”苏眠开门见山：“你知道是谁杀了闻先生吗？”
　　宋归止微微睁大眼，看起来有些错愕：“小朋友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因为宋先生对他很了解的样子。”苏眠盯着他的眼睛：“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如果宋先生知道，希望你能告诉我。”
　　宋归止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他轻轻揉了揉苏眠的头发：“很晚了，去睡吧。”
　　苏眠听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拉住他：“宋先生……”
　　少年仰着头看过来，眼里满是企求，宋归止和他对视稍许，无奈叹了口气：“告诉你一些也无妨，但我并不确定是否准确。”
　　他俯身，在苏眠耳边低声道：“我猜是白夜公寓曾经的一位住户。”
　　再之后，他就不肯说更多，只让苏眠早些睡。
　　得到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苏眠乖乖朝他笑了笑：“那宋先生晚安。”
　　他踮起脚，趁宋归止不注意，一口吧唧在他下巴旁边：“这是晚安吻。”
　　宋归止一愣，无奈弯起唇。
　　看他似乎不打算亲回来，苏眠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房间。
　　虽然还没有正式恋爱，但宋先生怎么对亲亲一点都不热衷！
　　他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想着下次该怎么骗宋归止多亲几口自己，一边拿出闻良当初给他的u盘，再次插进手机中。
　　u盘里有不少曾经住户的资料，说不定凶手也在里面，他要好好筛选一遍。
　　首先，这个人有着精湛的医术，可以在人体上连刺二十刀而不致死；其次，他的力气很大，虽然闻良是个瘦小的男性，但要把他挂在树上仍然需要不小的力气；最后，他和宋归止相识，甚至是熟悉。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等苏眠筛选了一遍后，竟然剩了两个候选，而且这两个人在闻良的信息中都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苏眠把两份资料来回看，觉得哪个都挺像，但也都有疑点，最后只能在备忘录中记下这两个名字，准备之后再调查一份详细资料。
　　不过宋归止似乎不希望他和这个案子牵扯太深，他拿去问的话对方不一定能告诉他……那去问问吴星齐他们说不定可以，毕竟这两个人和现在公寓里的人都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
　　苏眠打定主意，选了跳过夜晚，而后在通讯录里找到导员的电话，和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当然，没说是因为被连环杀人犯盯上，只说自己生病了。
　　游戏里请假很容易，导员没有多问就同意了。
　　等一切弄好，苏眠才下去吃早饭。
　　今天早上的餐厅里倒不是只有他和宋归止，吴星齐和赵默然也在，不过赵默然没说话，快速吃完后端了一碗粥离开。
　　“陈哥有时候熬夜修图，早上起不来，都是赵哥给他端上去的。”吴星齐摇头晃脑地道：“真好啊，我也想有人给我送早餐，早起实在是太难了。”
　　苏眠眨巴眨巴眼：“你几点起床，要不我有空给你送？反正我每天早上都会吃早饭。”
　　吴星齐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苏眠这么好心。
　　虽然心动，但是被宋归止淡淡瞥了一眼后，他一个激灵坐直身体，哈哈一笑：“我说着玩的，早起对身体好，我还是要努力自己起来吃早饭，就不麻烦你了。”
　　苏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再提这件事。
　　吴星齐松了口气，赶忙扒拉两口粥，决定不打扰他们两个谈恋爱。没想到粥喝了一半，又听苏眠期期艾艾地问：“吴先生，我今天上午能去找你打游戏吗？”
　　吴星齐：……
　　他觉得对面的人笑容愈发和善，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答应。
　　新人不是一直和宋先生黏黏糊糊的吗，怎么今天突然主动找他，还当着宋先生的面！
　　他看了几眼宋归止，见对方没有其他的举动，便尽力保持着平常的笑：“行啊，我求之不得。”
　　本来看他左右为难，苏眠还以为他上午有事，没想到峰回路转，顿时开心地笑起来：“那太好了。”
　　说完，他又扭头去看宋归止：“宋先生，我们下午学着做提拉米苏吧。”
　　宋归止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笑眯眯：“小朋友把时间分配得很好。”
　　苏眠听出几分不对劲来，凭借直觉往旁边一蹭，把下巴搁在宋归止肩膀上，黏糊糊地道：“昨天宋先生陪我走了那么久，还教我做蛋糕，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嘛。”
　　宋归止弯起唇，没说话，只是用筷子牵了个萝卜咸菜：“啊——”
　　苏眠扭头吃掉。
　　萝卜脆脆的，腌制好了又拌了其他调料，味道层次很丰富。
　　“味道怎么样？”宋归止问他。
　　“好吃。”苏眠低头喝了口粥：“就是有点酸，醋好像倒多了。”
　　“今天萝卜是我拌的……”吴星齐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脸色一青。
　　果然，苏眠也反应过来，笑得很甜的和宋归止窝在一起说悄悄话去了。
　　以后再也不来吃早饭了！
　　吴星齐看着面前剩的半碗粥，却觉得自己被狗粮塞饱了，毫无胃口。
　　好不容易哄好了明里暗里说自己吃醋的宋归止，苏眠终于能安心去找吴星齐。对方早就准备好地方等他来，举着一排游戏碟问：“今天你想玩哪个？”
　　苏眠选了个不太需要非常集中注意力的。
　　他玩了两局，状似不经意地问：“吴先生和以前的住户关系怎么样？”
　　正凝神打游戏的吴星齐动作一顿：“不一定，有的比较熟，有的就只说过几句话，你想问谁？”
　　没想到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苏眠清了清嗓子：“你认识梁荣青和管九明吗？”
　　这正是他昨天晚上筛选出的两个人。
　　吴星齐本来还在拨弄着游戏手柄，听到这两个名字，微微眯起眼，圆润无害的娃娃脸上闪过一丝凌厉的冷意：“谁告诉你的这两个名字？”


第30章 32
　　第一次见到吴星齐这个表情, 苏眠愣了下，立刻知道自己问对人了。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宋先生说犯人可能是曾经的住户, 所以我查了一下，觉得他们两个人最符合。”
　　吴星齐皱起眉，半晌后叹着气往沙发上一靠：“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他们两人现在在哪吗？”苏眠连忙问。
　　“不清楚, 他们离开后就再也没和我联系过。”吴星齐摇头，神色有几分异样, 但一闪而过，并没有被苏眠发现。
　　苏眠想了想：“那你能和我说说他们吗？性格还有职业之类的。”
　　吴星齐点点头, 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开口：“梁荣青是个外科医生, 因为常用的右手车祸受伤，没办法做精细的手术, 住在公寓的时候没听说他再找工作, 而且经常酗酒，很少出来见人。”
　　“管九明是进城找工作的, 听说在工地干活, 但他这人对解剖很有天赋, 庖丁解牛你知道吧, 不论什么生物他在几次练习后几乎都能做到那种程度。”
　　苏眠撑着下巴：“那他性格怎么样？”
　　“性格挺老实的, 喜欢闷头干活。”吴星齐道：“其实他们和宋先生比较熟。”
　　“宋先生不会告诉我的。”苏眠唉声叹气：“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问出来一句话。”
　　吴星齐哦了一声，把玩着手柄, 突然道：“以后想问这些可以直接说, 我总是当电灯泡不好。”
　　当电灯泡太危险了，他怕哪天自己就“碎”了。
　　苏眠眼神飘忽一瞬。
　　既然已经被看穿了, 他干脆站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我之后做蛋糕给你！”
　　虽然他不擅长挤奶油花, 但是单独平整的奶油蛋糕还是能做的。
　　“不用这么麻烦。”吴星齐保持热情的笑容：“几句话的功夫罢了。”
　　他上次吃了一个苏眠做的巧克力，感觉都被宋归止记了一笔，再吃他做的蛋糕……吴星齐并不想尝试这会导致什么后果。
　　苏眠被他热情地送出了门，还有点发懵，但又找不出什么问题，只好挠着头往自己房间走。
　　他得再分析一下两个人物特征，而且凶手也有可能并非这两个人中的一个——闻良对失踪住户的信息调查得并不全面，可能会漏掉一些关键点。
　　这么一想工作量好大。
　　他被沉重的工作压弯了腰。
　　听见电梯门关上，吴星齐才拨通手里的电话：“……是的，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并不全，他以为梁荣青和管九明都还活着。”
　　他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疑惑：“宋先生，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是谁？”
　　“他出现得太早了。”那头的人轻声道：“错误的人出现在错误的时间。”
　　吴星齐神色一凛：“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他思索片刻，又另拨了一通：“陈哥，有事要你帮忙。”
　　*
　　苏眠对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他回了房间，没待多久便迎来了宋归止。
　　宋归止笑得很温和：“小朋友要不要来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苏眠一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可是我还要……”
　　“只是一个威胁罢了。”宋归止少见地打断他的话：“不必为他耗费那么多心神。”
　　他停了两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苏眠的神色，又问：“你这么在意，是不是收到了别的消息？”
　　苏眠睁大眼，下一秒赶忙装作不是：“没、没有啊。”
　　他太不会撒谎，宋归止微微叹了口气，深黑的眸子直视着他：“小朋友，我不希望你对我说谎。”
　　苏眠只觉得他靠得越来越近，手掌摁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失落：“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坦诚些。”
　　“对不起……”苏眠下意识道歉。
　　他想到自己也很讨厌被人欺骗，心中顿感愧疚：“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知道小朋友是个好孩子。”宋归止放缓语气，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是这种事你不用自己去面对，你还有我。”
　　“嗯！”苏眠用力点点头，顺势将脸颊贴在他手掌上：“我以后不会了。”
　　他看起来太乖，宋归止的手指微微曲起，似乎想握住什么，最后只是道：“让我看看你收到了什么。”
　　苏眠把短信调出来给他看。
　　宋归止仔细看了两遍，眸中泛起冷意：“看来这件事因我而起。”
　　短信里的那个“他”果然是宋归止！
　　苏眠挪了挪位置，靠在他身边忍不住问：“宋先生和他是什么关系？”
　　总觉得那条短信里带着一股醋味，不会是情敌之类的吧？
　　恋爱游戏里的反派和感情扯上关系，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以前都住在公寓中，我曾经开导过他。”宋归止微微皱起眉，瞥见苏眠古怪的神色，眉头一扬：“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没。”苏眠迅速摇头。
　　但是他自己憋了一会儿，没憋住，小心翼翼试探：“宋先生，你觉得，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喜欢你？”
　　宋归止的脸色顿时也古怪起来，伸手摁在苏眠头上搓了一通。
　　苏眠柔顺的白发都快被搓出静电了，连忙一矮身躲开，不乐意地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嘟嘟囔囔：“不是就不是嘛，动手干什么。”
　　但是宋归止没有说更多。
　　他问：“你想看哪一部电影？”
　　苏眠这时候哪里有看电影的心思，他拉住宋归止的袖子：“宋先生，你也坦诚一点，直接告诉我是谁吧！要不然他都要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他眼睛又亮又圆，几乎要发射出biubiu的期待光波。
　　宋归止笑着拒绝：“如果我说了，你岂不是要和他单独对线？”
　　“哪里有单独。”苏眠理直气壮：“这不是还有宋先生吗，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对付他，说不定还能再得一面锦旗呢。”
　　警局给的锦旗，肯定是特殊成就！
　　宋归止神色间产生了些微妙的嫌弃，对他来说，警局亲自颁发的锦旗可不算嘉奖。
　　苏眠没发现，还在畅想未来，见他一直不说话，又继续扯着他的袖子：“告诉我吧！”
　　他像小狗一样用脑袋在宋归止身上蹭来蹭去。
　　宋归止把他挪远了些，眉眼间含着几分无奈：“你在哪学的撒娇方式。”
　　“我看猫咪和人要吃的时候就这么干。”苏眠眨巴眨巴眼。
　　这热情劲哪里像猫，分明就是小白狗。
　　宋归止抿了抿唇角：“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他之后发给你的每一条短信都必须和我一起看。”
　　“没问题！”苏眠兴高采烈。
　　宋归止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个名字，苏眠睁大眼：“是他？我猜错了。”
　　还好没乱发。
　　不过主线的第一关应该算是过了，他兴冲冲拿起手机准备发送，忽的一顿，扭头看向宋归止：“既然都知道是谁了，我们要不要告诉警察？”
　　宋归止耸耸肩：“就算说了，那些废物也抓不到他，不然怎么可能让他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他这话说得辛辣，苏眠哦了一声，觉得宋归止果然不喜欢警察——但是他同时还有一个当局长的朋友。
　　虽然好奇那两个人怎么成了朋友，但现在重要的是主线，苏眠很快编辑好短信，发了过去。
　　那面像是一直在等他，几乎是立刻便有了回复——
　　“算你过关，看来你没有我想的那么没用。接下来找找我在哪吧，希望你不要和那些废物一样被我耍得团团转。”
　　苏眠看了一眼，递给宋归止。
　　宋归止看了一会儿，笑着问：“我能替你回复他吗？”
　　“可以啊。”苏眠没意见，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写了什么，神色逐渐震惊。
　　宋归止神色不变地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这就直接约战了吗？”苏眠睁大眼：“他会同意吗？”
　　话音刚落，那面的短信就来了，看起来被气得神智不轻，一句话后面带了五六个感叹号。
　　还真同意了。
　　苏眠有一种主线一百关，走完第一关后宋归止帮他直接跳到了boss战。
　　“那我晚上去见他吗？”苏眠歪着头：“但是我没看懂你说的地点是哪里。”
　　“不用你去。”宋归止道：“我自有安排。”
　　苏眠：？？？
　　他觉得不太行。
　　哪有主线任务直接npc自己走完的……也许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等今晚行动失败后，boss继续来找他？
　　不过这个游戏宣称自由度很高，每个人物行动都是智能ai推演出来的，似乎不会有固定的剧情进展。
　　苏眠左思右想，绕着宋归止问短信里的埋骨之地到底是哪，但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只能作罢。
　　事情到底怎么进展，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他心痒痒想知道后续，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宋归止安慰他：“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紧张。”苏眠小声嘟囔：“有种游戏打到结尾突然说尚未制作完的感觉，吊人胃口。”
　　“游戏吗……”宋归止眉头一挑，笑着道：“那来看电影吧，分散一下注意。”
　　苏眠扭头看他，有点疑惑：“宋先生今天怎么对看电影这么执着？”
　　“因为想让小朋友开心些，但是待在公寓的话，只能想到一起看电影。”宋归止看着他，浅浅勾起唇角：“我是不是很无趣？”
　　“当然没有！”苏眠瞪圆眼睛：“我觉得看电影很好，宋先生一点都不无趣！”
　　他紧紧握住宋归止的手：“是宋先生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有趣的事，一起做蛋糕很有趣，一起约会很有趣，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一起也会感到很开心。”
　　顿了顿，他补充：“接吻也很有趣，虽然宋先生不愿意，但我很喜欢。”
　　宋归止：……
　　小朋友的直白真是令人难以招架。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俯身在苏眠嘴角落下克制的轻吻，与对方相握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苏眠仰着头等了一会儿，偷摸摸睁开一只眼睛：“这就亲完了吗？怎么缺斤少两的？”
　　他特意把嘴巴张开了呢！


第31章 33
　　最后也没补上缺的那点亲亲, 苏眠被人摁在沙发上坐好，等宋归止拉上窗帘回来，还看他在那不满意地鼓着脸。
　　“爆米花，加冰可乐。”宋归止把看电影的装备摆出来, 笑着拿起一粒爆米花塞进苏眠嘴里：“甜吗？”
　　“甜！”苏眠眼睛一亮。
　　五百年前好吃的真多, 虽然现在也有, 但在路家没有这些小零嘴吃, 每天只是吃饭怪空/虚的。
　　苏眠主动抓了几粒, 见宋归止含笑看着自己，突然想起他还在因为接吻的事生闷气。
　　爆米花太好吃, 一不小心忘记了！
　　可恶, 这不就显得他很好哄，宋归止下次还敢“糊弄”他。
　　苏眠咬着嘴里脆脆的爆米花, 正要说话, 就听宋归止道：“喜欢就好，因为小朋友爱吃甜的, 我特意多放了些焦糖。”
　　“是宋先生自己做的？”苏眠一下子忘了刚刚要说的话,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宋归止笑了笑：“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所以学了一段时间。”
　　他意有所指：“让常见的事物发挥它最大的潜力, 就像是重塑一般。”
　　苏眠哇了一声, 压根没听懂但不明觉厉：“宋先生真棒！”
　　他停了两秒，又想起亲亲的事, 矜持道：“不过爆米花没有我甜。”
　　宋归止疑惑：“嗯？”
　　“之前宋先生说我像棉花糖一样甜, 爆米花没有棉花糖甜。”苏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信你再亲亲我。”
　　一些诡计多端的小朋友。
　　宋归止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不用亲, 我相信小朋友是最甜的。”
　　苏眠：！
　　不管说的再好听, 背后的意思都是不想亲他！
　　他气呼呼缩在沙发上, 拿着插着吸管的冰可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宋归止选好电影后，投屏在中间的白墙上。
　　这是一部爱情轻喜剧，讲的是女孩追到自己的男神后，在相处过程中逐渐发现对方竟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从而产生鸡飞狗跳的搞笑事件。
　　苏眠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把视线转移到宋归止身上。
　　这剧情怎么那么像在内涵自己。
　　他狐疑地试图从宋归止脸上发现些破绽，但看了半天，电影投射出的光在宋归止脸上明明灭灭，衬得对方优越的五官更加立体，本来看久了的样貌又别有一番风味。
　　苏眠看呆了。
　　直到和宋归止对上视线，他才猛地一激灵，噌的将头扭回来，盯住前面活动的电影主角，耳朵尖悄悄地红了起来。
　　宋归止什么也没说，没有问他为什么偷看，苏眠刚刚松了口气，放在一旁的手背忽的一暖，竟是被人轻轻握住，十指相扣。
　　他小心翼翼往旁边瞥了一眼，宋归止直视着屏幕，仿佛什么都没干一般。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电影院里亲密的小动作！
　　虽然现在不在电影院，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岂不是更好。
　　苏眠的嘴角疯狂上扬，身子一挪就贴了过去。
　　两人腿靠着腿，肩膀挨着肩膀，热意互相传递着，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随着上升。
　　虽然没有更多的动作，但一直到电影结束，相握的双手都没有松开。
　　制作人的名单在黑屏上滑过，轻快的音乐跳动着。
　　他们谁都没有动。
　　“宋先生。”苏眠突然唤了他一声：“接下来是不是要接吻然后一起睡觉了？”
　　宋归止怔了一下，神色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么想？”
　　“网上说的电影院一条龙。”苏眠眨巴眨巴眼。
　　“……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归止扶额，伸手捏了一下苏眠的脸：“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苏眠甜言蜜语：“当然满满当当都是宋先生。”
　　宋归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电影好看吗？”
　　“好看呀。”苏眠点头，转了转眼睛：“我觉得男主长得没有宋先生好看，但是他有一点比你好。”
　　宋归止神色微微一顿：“什么？”
　　“他比宋先生勇敢。”苏眠小嘴叭叭叭：“男女主的情况和咱俩很像，但是他就敢答应女主的告白，并且勇于将真正的自己展示出来，宋先生却总是遮遮掩掩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不敢踏出这一步。”
　　说完，苏眠凑近宋归止，认真地道：“电影里的他们越过重重障碍，幸福地在一起了，如果宋先生愿意迈出这一步，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幸福的。”
　　被那清亮的红眸盯住，宋归止无言。
　　他选这部电影的目的可不是为此，但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也许苏眠说的对，他迟迟不迈出这一步，说是因为时机未到，实际上却是因为胆怯。
　　没想到苏眠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深，但他出乎意料的不讨厌这种情况失去控制的感觉，反而感觉新奇。
　　宋归止微微笑道：“你说得对。”
　　苏眠期待地看着他，却听他缓声道：“今晚留下来吧。”
　　苏眠：？？？
　　苏眠迟疑：“这发展是不是有点过快。”
　　中间的告白流程哪里去了？
　　宋归止眉梢一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不是，分明也有误导。”苏眠嘀咕，撑着身子往前倾：“所以我们在一起吧宋先生，就像电影那样，在恋爱的过程中互相了解。”
　　宋归止叹了口气：“在一起后，可就由不得你反悔了。”
　　“我不会反悔的！”苏眠立刻道。
　　他凑上前，见宋归止没有躲开的意思，美滋滋在对方嘴角印下一吻：“那说好了，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宋归止点点头，见他期待地眨巴着眼睛，了然地俯身。
　　一吻结束，苏眠倒在他怀里，头搁在他肩膀上，脸颊在他脖子那蹭来蹭去。
　　终于攻略成功了！
　　苏眠在那嘿嘿傻笑，蹦蹦跶跶跳到宋归止床上：“来睡觉啊。”
　　这游戏据说是可以进行一些不纯洁的运动的，苏眠还有点好奇。
　　不过宋归止并没有在第一天交往就进行到这里的打算，他戳了戳苏眠的额头：“老实睡觉。”
　　苏眠顿觉失望：“就单纯睡觉啊？”
　　宋归止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安吻。放心，今晚过去后一切都结束了。”
　　苏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个主线任务，看完电影又确定了情侣关系，他兴奋地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宋归止突然让他留下来，难道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嗯。”苏眠乖巧点头。
　　他第一次没有选择跳过夜晚，而是窝在宋归止怀里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对方的怀抱温暖可靠，萦绕着淡淡的清新味道。
　　苏眠睡得很沉。
　　他睡着时喜欢蜷起身体，手虚虚握着靠在胸前，嘴巴闭着，睡颜十分乖巧。
　　等他的呼吸逐渐悠长，宋归止默默睁开眼。
　　他用视线描摹着苏眠的五官，黑暗中，他的眸更显深沉，唇角轻轻抿起，没了那抹笑意，过于立体的五官顿显凌厉。
　　环着苏眠的手臂微微一缩，手掌落在对方细嫩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睡梦中的人似乎有所察觉，身子一动，竟是将头垂着靠在宋归止手上蹭了两下。
　　宋归止唇角一勾，收回手，转而拿起苏眠放在床头的手机，将音量调为静音。
　　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刚过零点的瞬间，弹出一封短信来。
　　“你也只是他的作品罢了，迟早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宋归止盯着这行字，眉梢一挑，动动手指将短信删除，打开音量键，将手机重新放回原位。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苏眠睡得正好，突然嘴巴一痛，还以为被虫子咬了，吓得立刻睁开眼。
　　哪里有虫子，只有在不远处笑盈盈看着他的宋归止。
　　“宋先生偷亲我！”苏眠反应过来，噌的坐直，往对方怀里一撞：“偷亲的不算数，必须现在再亲一口！”
　　宋归止笑道：“可早安吻只有一个。”
　　“情侣之间接吻哪里有数量的说法，当然是想亲几下亲几下。”苏眠头一仰，嘴巴一嘟，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宋归止把他的嘴巴捏成小鸡嘴：“该起床了。”
　　可恶！
　　都在一起了怎么宋归止还不愿意亲亲，难道昨晚是做梦？
　　苏眠心里一突，连忙问：“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对吧，昨晚不是我的梦吧！”
　　宋归止忍不住弯起唇：“你怎么会这么想？”
　　“当然是因为宋先生不肯亲我。”苏眠哼唧：“情侣之间不应该是情难自禁，随时随地都想要接吻吗？”
　　宋归止俯身，手撑在床上。
　　眼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苏眠赶紧闭上眼睛，然而下一秒，门口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
　　苏眠：！
　　明明都要亲到了，好气。
　　他不乐意地放宋归止去开门，自己则在卧室探出头往外看，是谁大清早扰人好事。
　　没想到门一开，王警官站在外面，语气异样：“凶手找到了。”
　　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宋归止，这才继续道：“但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在白山，推测为自杀。”


第32章 34
　　死了？
　　还没等其他人有反应, 苏眠先一步蹦出来：“真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宋归止动作自然地把他凌乱的睡衣领理正。
　　王警官有点愣神：“你在这里啊，我说敲你房间怎么没人。”
　　他语气一顿, 瞅着苏眠的睡衣：“你晚上在这里睡的？”
　　苏眠点头, 理直气壮：“和自己男朋友睡一起很正常。”
　　王警官的神色愈发复杂，跟着他的小警察嘴巴更是张成了o型。
　　“你情我愿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但苏同学毕竟年纪还小。”王警官瞧着宋归止，满脸都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之前闻先生出事，我只是担心晚上他一个人不安全。”宋归止微微一笑。
　　这倒是说得通，再加上本就是夏天，苏眠的短袖睡衣没有遮住的脖子和手臂等地方都很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痕迹，这个话题就算揭过。
　　见王警官还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他们进屋坐在沙发上。
　　苏眠继续问：“那个凶手真的死了吗？是谁？确定他就是凶手吗？”
　　“具体的情况仍在排查, 但八/九不离十。”王警官道。
　　苏眠哦了一声：“那你大清早来找我们干什么？凶手死了打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 偏过来搅人好事。”
　　王警官的目光不由自主偏移到宋归止身上。
　　宋归止无奈揽住苏眠的肩膀, 防止他说出更多惊人话语。
　　“死亡人士名为管九明，曾经住在白夜公寓503号房，宋先生应该认识他吧。”王警官直截了当地问。
　　宋归止点点头，看神色并无太多惊讶之感。
　　“曾经的熟人竟然是连环杀人犯, 宋先生不觉得惊讶吗？”王警官目光锐利地问。
　　他刑警干了很多年，平时会为人开一些无关紧要的方便之门，但对于案子的敏锐度还是有的。如果宋归止真的有问题，即使他和傅局长相熟, 他也不会放过。
　　“管先生在这里住了一年, 和我不算熟。”宋归止淡然道：“他平日话不多, 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性情, 确实没有想到会走上这么一条令人遗憾的道路。”
　　“那依你所见，他会突然良心发现而自杀吗？”王警官问。
　　宋归止笑了声：“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会也说不定。”
　　苏眠被他揽在怀里，忍不住想起昨夜他和自己保证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会结束。
　　难道宋归止早就知道管九明会自杀？还是说，对方的自杀其实是他一手促成？
　　可是晚上的时候他们一直在一起，宋归止根本没有离开。
　　“确实是自杀吗？”苏眠心里生出几分疑虑，下意识问。
　　“从伤口的角度以及指纹来看，是自杀无疑。”王警官道，从旁边小警察手里拿过几张照片摆在桌子上：“这是我们拍下的现场图。”
　　宋归止看了一眼：“是管九明。”
　　那些伤口都在身上，脸部反而没多少血迹。
　　苏眠也对着照片研究了一会儿，和宋归止说：“和闻先生身上的伤口位置很像诶。”
　　当然不是一模一样，毕竟两个人身高体型都不同，但分布差不多，能看出是一个人的手法。
　　“伤在这些地方，只要力度控制得当，之后即使送医，只会是轻伤。”宋归止笑着说：“小朋友记着便是，以后说不定能用到。”
　　“咳！”王警官用力咳嗽一声。
　　他刚刚就在观察宋归止的神色，却没有发现异样，思索片刻后问：“听说宋先生以前学的是外科，看你的意思，这种程度你也可以做到？”
　　宋归止弯起唇：“自然，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碰手术刀了，王警官是在怀疑我？”
　　“不可能是宋先生干的！”苏眠为他作证：“昨晚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宋先生一直都在的。”
　　王警官＆小警察：…………
　　谢谢，并不想知道这个细节。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警官讪讪一笑，转而问：“之前这里还有个叫梁荣青的住户，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宋归止依旧摇头：“他和管先生更熟，两人当初是一起搬走的。”
　　王警官若有所思，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那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
　　他和小警察一起往外走。
　　电梯里，小警察忍不住问：“和这个宋归止没关系吗？总觉得他不对劲，听说管九明的事后也太淡定了。”
　　“确实不对。”王警官皱着眉：“但初步调查里，他和管九明交情很浅，对方搬走后也从未联络，他的嫌疑并不大，还是加紧追查那个梁荣青，管九明自杀很可能就是被他引导的。”
　　王警官顿了顿，想到连夜查出的管九明生平，眉头拧得更紧。
　　也许管九明走上杀人这条路，也是对方的手笔。
　　而被他们排除了怀疑的宋归止正在接受苏眠的“盘问”。
　　“宋先生早就知道管九明晚上会死？”苏眠睁着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是猜的，小朋友会信吗？”宋归止笑眯眯道。
　　苏眠眉头蹙起：“宋先生，你严肃点！”
　　“小朋友真的想知道？”宋归止收了笑，认真地凝视着他。
　　苏眠心里一跳，无来由地涌出一股恐慌，仿佛他接下来要打开的是代表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我……”苏眠咽了口唾沫，放在沙发上的手收紧了：“我再想想。”
　　他吸了口气，并没有感到平静，反而愈发不安。
　　宋归止弯起唇：“不急，小朋友可以好好想想。”
　　他轻轻摸了摸苏眠的头发，同样略略弯起的眼里笑意清浅：“反正小朋友再也跑不掉了。”
　　苏眠：……
　　他起身：“既然凶手自杀，那我得去学校销假。”
　　因为想着事，苏眠连自己的衣服都忘记拿，穿着睡衣回了房间。
　　管九明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宋归止又是如何知道他会自杀的？
　　而且宋归止的样子，就像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眠亲眼看着宋归止发短信将管九明约去了所谓的埋骨之地，但王警官刚才说管九明死在白山。
　　无数疑问交织在一起，苏眠想拿出手机再看看昨天的短信，往兜里一摸，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才发现他把衣服和手机都落在了宋归止的卧室。
　　……现在不是很想去拿。
　　苏眠抓抓头发，有点头秃。
　　如果管九明的死真的与宋归止有关……苏眠顺着这个假设往下想，他倒是不会觉得怎么样，毕竟管九明是个杀人犯，还想要杀掉自己，宋归止是在保护他，为民除害。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平心而论，如果有一个杀人犯给宋归止寄了威胁函，苏眠说不定也会找方法提前解决掉对方。
　　苏眠自己想通了。
　　他又想了一遍，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毛病，立马又跑去敲宋归止的门。
　　等宋归止给他开门，他眨巴着眼睛：“我的手机和衣服都落在这儿了。”
　　宋归止的目光在他明媚的笑脸上晃过，侧身让他进来。
　　苏眠回来的比他想象中要快。
　　在卧室里把衣服换好，苏眠揣着手机走出来，没有要回自己房间的意思，而是拉着宋归止在沙发上坐下。
　　宋归止笑道：“小朋友销完假了？”
　　苏眠耳尖一红：“对不起啦，我刚才太惊讶了。”
　　他往宋归止那面蹭蹭，抓着对方宽大的手掌，指腹互相摩挲：“不管答案是什么，宋先生都是为了救我。”
　　宋归止眉头一挑。
　　苏眠仰起头看他：“而且管九明本来就该死。”
　　“所以……”苏眠停了两秒：“我是不会跑的。”
　　宋归止忍不住笑出声，反握住苏眠的手：“别紧张，管九明的死不是我做的。”
　　“诶？”苏眠一愣。
　　“梁荣青。”宋归止道：“管九明很听他的话，大概是他说了什么。”
　　“那宋先生怎么知道？”苏眠疑惑地问。
　　宋归止扣住他的手，漫不经心的道：“我联系了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让管九明自杀。”
　　苏眠的头歪了歪：“所以管九明自杀很可能是因为梁荣青，那梁荣青又和管九明是什么关系，那些连环杀人案里也有梁荣青的参与吗？为什么管九明那么听他的话？”
　　问题一个接一个，宋归止却只是道：“这些是警方需要知道的事。”
　　苏眠控诉地看着他：“宋先生又吊我胃口！”
　　宋归止想了想，笑着开口：“那小朋友自己去试着调查，如何？真相要自己发掘出来才更有意思。”
　　苏眠想了想：“那也行。”
　　听起来的确有趣，毕竟是游戏剧情，如果到这里结束，那他也太没有参与感了。
　　宋归止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走吧，下去吃饭。”
　　苏眠哼唧一声：“你觉不觉得少了点什么，比如之前被打断的某件事。”
　　他撅起嘴巴暗示。
　　宋归止笑眯眯弯下腰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嗯，很软，早上给你做个鸡蛋布丁怎么样。”
　　苏眠：？
　　要亲亲不成反被咬，苏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跳脚：“这个不算！宋先生怎么还咬人！”
　　他们吵吵闹闹去了一楼餐厅，正好看见眼下青黑的陈泽元在里面喝粥。
　　“陈哥晚上没睡好吗？”苏眠主动关心他。
　　“熬夜修图。”陈泽元打了个哈欠：“手头紧接了个单子，客户一直在催。”
　　他几口喝完粥，朝苏眠和宋归止摆摆手：“你们吃，我先回去补觉了。”
　　眼见他一步三晃，苏眠有些担心：“他这样没事吧？”
　　“没事的。”宋归止笑道：“如果睡在电梯里，赵先生会出来找他的。”
　　“怪不得之前都是赵先生把早饭拿上去。”苏眠嘀咕。
　　被他念叨的赵默然在电梯里打了个喷嚏，陈泽元眯着眼睛靠在一边，突然问：“小吴那边都弄完了？”
　　“短信、删了。”赵默然蹦出两个词，有道：“引到、梁荣青、身上。”
　　“哼。”陈泽元扯了扯嘴角：“梁荣青……那个蠢货早就死在火里了，让条子查去吧。”


第33章 35
　　黑暗潮湿的地下室中, 苏眠被人遮住双眼，绑在椅子上，手和腿被绳子捆得很紧, 根本无法活动。
　　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惊慌, 但他仍然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大概半天前，因为危险消失, 苏眠便拉着宋归止出去散心, 没想到宋归止去给他买奶茶的功夫，他就被人从后面用东西迷晕了。
　　苏眠：…………
　　只能用多灾多难来形容了。
　　等这次下线，他一定要给游戏策划提点意见, 告诉他们恋爱游戏里不需要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剧情。
　　他只是想和宋归止安安静静拉着手在街上逛一逛！
　　等宋归止买了奶茶回来，发现他丢了, 肯定很担心。
　　苏眠晃着身体, 椅子前后晃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突然, 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他赶忙停下不动, 而后眼前的黑布被人一把扯掉。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不算魁梧的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袖长裤，脸上戴了个粗制滥造的塑料黑色圆形套头面具, 裸/露在外的双手和皮肤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疤痕。
　　苏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确定这个体型不是任何自己认识的人，试探着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那人开口, 嗓音粗粝, 像是被火烧过似的：“你不知道我是谁？”
　　听这语气, 他应该知道？
　　苏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想对我下手的只有管九明, 但是警察说他死了, 你又是谁？”
　　“死人又如何不能复活呢？”那人反问。
　　苏眠：……
　　这个游戏有npc可以复活的设定吗？没听说啊？
　　他看起来是真情实感在疑惑这个问题, 反倒让对方顿了顿，目光往他脑壳上瞥了一眼。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苏眠又盯着他看，想起这里还有个人物，恍然：“难道你是梁荣青？”
　　对方沉默着，并未否定。
　　“你抓我干什么？”苏眠继续问。
　　“你只想问这个？”梁荣青反问他，语气怪异。
　　苏眠愣了愣：“我还需要问点别的什么吗？嗯……管九明的自杀是你促成的？”
　　“哈。”梁荣青短暂地笑了声，语带嘲讽：“看来你还没有获得他的信任……不，不如说完全是被蒙在鼓里。”
　　“什么？”苏眠皱起眉。
　　梁荣青没有解释，反而突然问：“你杀过人吗？”
　　“当然没有。”苏眠莫名其妙：“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就算杀了也不可能说出来啊。”
　　以他贫瘠的法律知识，也知道杀人行为被发现是要坐牢的！
　　“那还来得及。”梁荣青喃喃道，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竟是掏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来。
　　苏眠：……
　　他觉得梁荣青应该不是想来帮他隔断绳子。
　　“来得及什么？”苏眠问，试图阻止他：“你不能因为管九明死了就迁怒我，而且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找我，我又没惹你们。”
　　“你是没惹我。”梁荣青还真的停下来了，他把刀横在苏眠脖子前，嗓音沙哑：“在你变成管九明那样前杀了你，相当于救下了无数无辜的人。”
　　苏眠跟上了他的思路，脑门上滑下黑线：“你觉得我会成为管九明那样的连环杀人犯？”
　　“管九明在失控前，杀的都是些该死之人。”梁荣青道，话音未落，又立刻改口：“不！没有人能剥夺其他人的性命，任何理由都不行！”
　　苏眠还没弄懂是什么状况，他就稳定下来，阴森森地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那些人罪该万死，现在的社会无法审判他们，便亲自来当这个审判者。”
　　那张面具猛然凑近：“有这样的想法，你迟早会和管九明一样，再也无法抑制杀人的欲/望。”
　　苏眠快速捋了一下他的意思。
　　梁荣青并不赞同动用私刑，认为一旦这么做了，最后只有失控这一后果，所以他要在苏眠尚未来得及动手的时候杀掉他。
　　苏眠：“……我不太理解。”
　　他问：“你这样做不也是在动用私刑？”
　　“没错。”梁荣青嘶哑道：“等我杀了那个姓宋的，我会和你们在去往地狱的路上再会。”
　　“你要杀了宋先生？”苏眠目光顿时凌厉。
　　“你还不知道吧。”梁荣青冷笑，他那粗糙嘶哑的嗓音仿佛魔鬼在低吟：“他就是一切的……”
　　砰——！！！
　　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梁荣青的身子晃了晃，栽倒下去，血液流了满地。
　　是枪响。
　　苏眠心里一紧，抬头望去，地下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楼梯那站着个人，正将枪放回腰间。
　　虽然光线昏暗，但苏眠还是看清了——是傅子君。
　　“傅先生？”他唤了声，傅子君却没有回话，而是侧开身让另一个人走进来。
　　苏眠眼睛顿时亮起来：“宋先生！”
　　宋归止快步走过来，将他身上的绳子割断，焦急地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没事。”苏眠摇摇头，小声：“就是被绳子捆到的地方有些痛。”
　　宋归止松了口气，语气温和下来：“等回去给你上药。”
　　他微微用力，将苏眠抱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苏眠探出头往地上看：“梁荣青怎么办？”
　　“警方会处理。”宋归止道。
　　因为梁荣青穿着一身白，枪响时苏眠很清楚地看到那血色是从他胸口蔓延开的，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苏眠靠在宋归止肩膀上，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见过死人，不会对尸体感到害怕，可是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时，本能地涌起一股不适。
　　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苏眠都蔫哒哒的。
　　宋归止坐在一旁给他的手腕上药。
　　白皙的肌肤上，深红的勒痕格外明显，看得出对方绑的时候完全没有留力，再过几个小时，一定会肿起来。
　　腿上的勒痕也是如此。
　　但宋归止上药的时候，苏眠却一声不发，看起来好像还在走神。
　　宋归止没有出声，趁着他心不在这上面，快速上好药，这才问：“小朋友，在想什么？”
　　苏眠骤然回神。
　　“没、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心神不宁：“只是在想一些事。”
　　梁荣青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和宋归止的关系看起来很差，也不赞同他们的理念，那为什么宋归止说是联系过梁荣青，是对方导致了管九明的自杀。
　　不论怎么想，苏眠都没办法圆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归止骗了他。
　　“别怕。”宋归止摸了摸他的头：“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了。”
　　苏眠慢慢嗯了一声，突然抱住宋归止，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宋先生，你会骗我吗？”
　　宋归止的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语气温和：“为什么这么问？”
　　苏眠用力的身体都在颤抖：“宋先生先回答我。”
　　他仰起头，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盼：“只要宋先生说，我就相信你。”
　　宋归止停顿了两秒，笑容如常：“我当然不会骗你。”
　　苏眠骤然泄力，他轻轻靠在宋归止怀里，将脸贴在对方掌心中，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又被游戏判定为受惊过度，苏眠再次发起高烧。
　　他头上盖着白毛巾，可能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他没烧得神志不清，还有一丝理智，嘴里嘟嘟囔囔地骂游戏：“又受惊，又受惊……能不能把这个设定改改！”
　　正小声骂骂咧咧，门突然打开，他立刻噤声，眼神往那面瞟。
　　宋归止端了碗粥进来：“小朋友，来把粥喝了，再吃掉退烧药，睡一晚上就好了。”
　　苏眠蔫巴巴地嗯了一声，就着宋归止的手一口口把粥喝了。
　　是加了糖的小米粥，温度正好，适合入口。等一碗粥喝完，拿来的水也凉了。
　　苏眠这次学着宋归止说的方法，用水把药送下去，果然没察觉到多少苦味，不过宋归止还是往他嘴里塞了颗草莓糖。
　　“宋先生，你真好。”苏眠躺在床上，含着糖果模模糊糊地道：“我好喜欢你。”
　　宋归止笑了笑：“我也很喜欢小朋友。”
　　苏眠执拗的看着他：“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宋归止温和道：“快睡吧，我今晚在这里陪你。”
　　苏眠闭上眼，又立刻睁开，对上宋归止和先前相同的笑，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之前发烧的时候他没什么神智，这次却能明显感受到身体无力、发冷，好似一股冷意从心里溢出，蔓延至整个身体。
　　“我好冷。”苏眠小声道。
　　宋归止给他加了床被子，他又皱着脸抱怨：“身子好沉。”
　　“小娇气鬼。”宋归止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将那被子拿走，自己上床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问：“还冷吗？”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接触的地方传来，苏眠闻着熟悉的味道，尽管心中纷乱如麻，但早已疲倦的大脑却逐渐陷入沉眠。
　　宋归止看着他，嗓间轻轻叹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梁荣青还活着，而且在这时候跳出来绑走了苏眠，想要直接杀掉他。
　　如果不是在苏眠身上放了定位器，这次说不定只能看到苏眠的尸体。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宋归止便觉得心里发紧，涌现出无法压抑的暴戾。


第34章 36
　　大概这次病的很严重, 第二天早上苏眠还是感觉身体无力。
　　他半闭着眼，打开人物面板，上面果然显示着低烧状态。
　　——先前在学校用生病的理由请假, 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他闷闷地将脑袋往宋归止怀里又埋了埋，对方似乎还没有醒, 下意识手臂一勾, 将他抱紧。
　　过了一会儿, 他的额头被人轻轻一碰, 宋归止还带着些许睡意的嗓音响起：“还有些烧。”
　　“我没事。”苏眠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起身：“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宋归止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我去给你拿药, 很快回来。”
　　“我不想吃药。”苏眠小声道。
　　“吃了药病才能好。”宋归止耐心哄他。
　　苏眠摇头：“我讨厌吃药。”
　　他这么说了, 宋归止便真的不再提吃药，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往怀里搂了搂：“那再睡会儿吧, 时间还早。”
　　苏眠愣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宋先生，你真好。”
　　宋归止疑惑地嗯了一声, 语气里透出笑意：“不让小朋友吃药就好吗？”
　　“嗯！”苏眠认真点头：“宋先生不会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在实验室里，即使他明确表示拒绝，那些人也会强行将药灌下去, 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接受。
　　就连救他出来的路松元，会收养他也是看重他的力量，同时又担忧他会对社会造成危害, 希望将他养成自己期望中的模样。
　　只有宋归止是不同的，宋归止尊重他的选择, 不会将想法强加给他。
　　所以, 就算宋归止在一些事上骗了他也没有关系。
　　苏眠默默将人抱得更紧。
　　宋归止笑着摸他的脑袋：“快睡吧, 如果睡醒还没有退烧，可就不能再不吃药了。”
　　苏眠：“……哦。”
　　他逃避地把脑袋扎进宋归止怀里。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他身上略有汗意，但那股无力感已经消失。
　　打开面板一看，果然身体状况是健康状态。
　　好耶，不用吃药了！
　　苏眠笑逐颜开，连眉梢上都挂着欢乐。
　　宋归止端着粥走进来，一眼望见他明媚的笑，不动声色地问：“有什么喜事吗？”
　　“我不烧了！”苏眠叉腰：“不用再吃药了！”
　　宋归止恍然，而后慢条斯理地接话：“但是这两天还是只能喝粥。”
　　苏眠：……
　　忘了这茬！
　　想到这几天又不能碰的小龙虾、麻辣烫、烤鱼……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苏眠脸上的神色实在太好懂，宋归止觉得好笑，安慰他：“忌口两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等身体养好后我带你出去吃大餐。”
　　“成交！”苏眠当机立断，掷地有声。
　　就算不答应，这两天宋归止也不能让他吃辣的，现在相当于他白赚一顿大餐。
　　苏眠想得美滋滋，还趁机提要求：“我还想去做摩天轮，要市中心那个。”
　　市中心的摩天轮很高，据说在最高点时几乎可以将整座城市纳入眼底，夜晚更是美不胜收，即使不是节假日，也要排队才能坐上。
　　当然，苏眠感兴趣的并非城市夜景，而是摩天轮的传说——情侣在最高处接吻，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情侣必备打卡点。
　　他活力满满，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好像昨天的纠结与虚弱已经全部消失。
　　宋归止看了他两眼才笑道：“好，这周末就带你去。”
　　苏眠心满意足地喝起了粥。
　　“之后警局那面需要我们去做一下笔录。”宋归止突然道：“关于梁荣青的事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苏眠头也不抬：“没有。”
　　他咽下最后一口粥：“既然人已经死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宋归止眉头微微一挑。
　　“真的没有要问的吗？”他又问。
　　“没有没有！”苏眠连连摇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并且准备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当做没有发生过。”
　　宋归止忍不住笑起来，搓了搓苏眠的脑袋：“那好吧。”
　　吃完饭，他们一起去警局做了笔录。
　　因为苏眠这次是受害者，警察并没有难为他，只是把大概经历说了一遍，确定和其他人的话没有出入，便放他们离开。
　　玩一个恋爱游戏，他见到的最多的竟然是警察，苏眠自己都觉得离谱。
　　不过连环杀人案告破，主线完成，之后应该不会再这么频繁的出事了，他一定可以安安稳稳和宋归止过二人世界。
　　出了警局，苏眠呼出一口气，被外面毒辣的太阳一晒，兴冲冲迈出去的腿嗖的收回来。
　　宋归止笑着开口，似乎正要说什么，整个人突然停顿。
　　整个世界都停滞了，飞扬的树叶凝固在半空。
　　系统面板跳出：【现实检测启动，玩家是否下线？】
　　那面板在眼前闪烁，苏眠却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宋归止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游戏停止时人物的状态，未曾像现在一样深刻意识到宋归止只是一个游戏中的人，是一段数据。
　　他感觉心里有些发堵。
　　系统面板又闪烁两下，苏眠回过神来，选了下线。
　　将登录器收好，他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路松元。
　　对方朝他轻轻一点头，问：“我能进去吗？”
　　苏眠后退一步，侧开身。
　　路松元下意识扫了一眼屋子。
　　和当初他布置的相差无几，生活气息最浓的地方是有几丝褶皱的床单，看起来对方刚刚还在上面躺着。
　　目光在登陆器上一扫而过。
　　“吵醒你了吗？”路松元问。
　　“没，我刚刚在打游戏。”苏眠摇头，下意识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天居然已经亮了，屋子里的时钟时针指向六。
　　他作息规律，更何况只是在打全息游戏，相当于沉睡，这个时候也没觉得困：“大哥找我有事吗？”
　　“今天是约好体检的日子。”路松元道：“检测合格后可以去学校报道。”
　　“检测我的精神力稳定程度和心理状态吗？”苏眠问，他抿唇：“昨天的事会有影响吧。”
　　路松元点点头：“林家会借题发挥，试图将你控制住，但这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事，你放心。”
　　苏眠盯着他，半晌后垂眼：“我知道了。”
　　路松元微不可见地迟疑片刻，问：“你不想上学吗？”
　　明明最开始时，苏眠很期待上学，现在看起来却兴致缺缺，好像检测不合格也没关系。
　　是什么改变了他……难不成是路舟景？
　　路松元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这当然不是因为家族庇荫，而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打上来的，这就导致他和路舟景的相处时间并不长，记忆几乎还停留在对方小时候。
　　他知道路舟景最近有些叛逆，和他说话也都暗含着不服气，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和世家的子弟混在一起，还带苏眠去那种地方。
　　路松元少见地走神，忽的听苏眠道：“嗯，我不太想去。”
　　他骤然回神，皱着眉问：“为什么？是路舟景做了什么？”
　　“和二哥没关系。”苏眠摇头，蓬松的发丝晃了晃：“我想在家打游戏。”
　　他之前对学校感兴趣只是因为新奇，那时候他刚刚被救出来，看什么都充满不可思议，关于学校更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有很大的兴趣。
　　但是他现在觉得去上学没有在游戏里谈恋爱有意思。
　　他说的太诚实，路松元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脸顿时僵住，半晌后才勉强道：“什么游戏，路舟景给你的那个？”
　　“是恋爱游戏。”苏眠耿直地道。
　　路松元：……
　　他想了无数种答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
　　路舟景为什么要给苏眠恋爱游戏？！
　　单身至今的路松元接不了这个话题，生硬地转开：“以你的资质，只要能够完全掌控精神力，能够对帝国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我对精神力的掌控很完美。”苏眠眨巴着眼：“之前负责我的研究员说的，所有实验我都能成功通过。”
　　路松元脸色微沉：“我知道。”
　　他看过苏眠的研究报告，在不断地训练下，苏眠对精神力的掌控达到极致，连他都望尘莫及。
　　但那是苏眠在经历了那些非人的训练与实验后才达到的，很难想象那些狠毒的手段是用在一个少年身上，甚至几百年前的帝国都不会对俘虏用这种残忍的手段。
　　“如果大哥有需要我做的事，直接告诉我就好。”苏眠朝他笑了笑：“你们救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路松元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嗓音略微有几分沙哑：“上学并非为了让你替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想让我多接触同龄人，交些朋友，融进这个社会。”苏眠弯起眼：“大哥是个好人。”
　　路松元沉默两秒，起身：“明天早上八点，在楼下集合。”
　　他转身欲走，又停住：“检测结果关系着你是否能够独自自由行动，要认真对待。”
　　“我明白。”苏眠点头。
　　路松元大步离开，关门前还是忍不住道：“不要太沉迷游戏，至少记得下来吃饭，长期只喝营养液对身体不好。”
　　苏眠乖巧点头。
　　下次还敢.jpg
　　反手关上门，路松元深深叹了口气，想到苏眠的笑，用力摁了摁额头。
　　他并没有那么问心无愧，路家收养苏眠，也是因为需要用到对方的力量，实在受不得好人两个字。
　　但事关重大，于二者之间，他只能这么选择。


第35章 37
　　送走路松元, 苏眠摸摸肚子，决定再去拿一罐营养液，然后一直玩到明天早上。
　　然而刚打开门, 和外面站着的人对上视线，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路舟景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你找我？”苏眠没想到自己屋外有人, 不过很快冷静下来，问。
　　看着好像不是来找麻烦的。
　　“对。”路舟景憋了一会儿, 涨红着脸道：“对不起。”
　　苏眠：“哦。”
　　估计是被路松元揍了。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路舟景等了一会儿，发现他真的只打算哦一声，不可思议的问。
　　“我还要说什么？”苏眠无辜地抬头看他：“二哥要是说完了, 我先走了。”
　　眼见他真要走, 路舟景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我是真心来道歉的。”
　　苏眠眨巴眨巴眼, 扭头看他, 慢吞吞道：“二哥是为了哪件事道歉？”
　　路舟景哽住，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只觉得大脑都在烧，那张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满是羞愧。
　　“我不该耍你, 还说你是大哥的……”他嗓音发紧，说不出之后的那个字, 停顿了两秒继续道：“昨天还带你去那种地方，让你和林家起了冲突。”
　　“你知道林远做的事吗？”苏眠突然问。
　　路舟景一愣, 摇头：“我知道他这人比较混, 但是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昨天去的那些都是些酒肉朋友, 家世差不多的二代,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路舟景是近些年才和他们熟起来的, 平时就一起喝酒吃饭, 没干过其他的, 根本不知道那件事。
　　苏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路舟景没话说。
　　他只是因为嫉妒路松元对苏眠的关注就做了那些事，苏眠不喜欢他很正常，如果是其他人对他这么做，他肯定会把人牙都打掉。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赶忙又叫住准备离开的苏眠：“之前那个游戏……”
　　他话还没说完，苏眠便打断他：“游戏我很喜欢，谢谢二哥。”
　　“不是，那个游戏你别玩了。”路舟景快速道：“听说里面有杀人魔，走主线会死。”
　　“杀人魔？”苏眠一愣。
　　路舟景点头，又皱眉：“我不太清楚，是一个朋友说的……”
　　他声音低下去：“当时想耍你一下，你要是喜欢这种游戏，我再给你买，保证都是正常的。”
　　说起来，市面上也就那么一款恋爱游戏不走寻常路，被玩家骂得狗血淋头也一句话不说。
　　“不用了。”苏眠垂下眼：“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这……那也行，那你千万别继续走主线，等我问问杀人魔是谁，你避开他走。”路舟景迟疑着说。
　　“不用。”苏眠道。
　　他这次再走，终于没有被拉住。
　　路舟景回了自己房里，立刻连上对方的星网账户，问之前说的杀人魔的真实身份。
　　“你恶搞成功了？”对方大大咧咧的：“他怎么个反应？虽然游戏里死亡没有痛觉，不过突然打出死亡结局，脸色肯定很好看，我上次耍了我姐，被她好一顿揍。”
　　“别说那些废话，到底是哪一个，怎么避开？”路舟景问。
　　“里面那个甜点师，叫宋什么的，玩家见过他几次后就会直接触发死亡结局。”那人想了想：“要是想避开，首先不要在警局附近晃悠，还有白夜公寓也不要去，见到甜点师立马走人，千万不能插手警方的连环杀人案，只要碰了那个案子，就会进主线。”
　　说完，他忍不住问：“你之前不是还想整那小孩，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路舟景顿了顿，恶声恶气地道：“以后苏眠就是我罩着的了，你告诉其他人不许私下欺负他。”
　　他挂了通讯，把刚才得到的信息一股脑发给苏眠。
　　寂静的房间内，苏眠手腕处的光脑闪了闪，但已经登陆游戏的人并没有看到。
　　上线的一刹那，世界运转。
　　宋归止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苏眠扭头看他。
　　宋归止用手捂住眼睛，在原地站了两秒才开口：“没事，刚才忽然有些头晕。”
　　不仅头晕，还莫名有了种很久没有看见苏眠的感觉。
　　可他分明一直和苏眠在一起。
　　“是不是昨天晚上忙着照顾我，没有睡好。”苏眠担心地问，上前扶住他：“我们快点回去吧。”
　　“不用，去旁边坐一会儿就好。”宋归止指了指旁边的公园。
　　树荫下有一排木椅，他们两个坐在那，倒是有几分阴凉。
　　苏眠自告奋勇：“我去给你买水喝。”
　　他正准备走，忽的被人一把扣住手腕，而后下滑握住他的手。
　　宋归止握的很紧：“我不渴。”
　　苏眠眨巴眨巴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他温声道：“你不要一个人乱跑。”
　　懂了，绑架的ptsd！
　　苏眠顺着他的力道坐回去，抱住他的手臂：“没事的，现在没人想绑架我……”
　　说着，他顿了顿，想到这款游戏的搞事能力，说不准又突然冒出个什么事件，想了想还是改口：“宋先生要是不放心，我们就一直牵着手。”
　　宋归止嗯了声，手掌微微一动，手指插/入指缝间，十指相扣。
　　工作日，又正是夏日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公园里没几个人，周围只有鸟叫声，恍惚间仿佛世界上只剩了他们两人。
　　握着的双手有些汗意，苏眠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挪了挪位置，小声道：“宋先生，你还难受吗？”
　　“好多了。”宋归止道。
　　虽然面上没有异样，但是他刚才莫名产生一种虚浮的错觉，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
　　只有在苏眠说话时，才会感到一丝真实。
　　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彼此靠着，那种虚假感便愈发淡了。
　　苏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思索：“应该是没有发烧，可能就是累到了。”
　　宋归止笑着道：“那小医生觉得我该怎么办？”
　　这个称呼听着比小朋友成熟一点，苏眠觉得不错，仔细想了想：“要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他没词了，绞尽脑汁，突然灵机一动，抬起下巴：“再给男朋友一个亲亲，就能痊愈。”
　　宋归止挑起眉，手指捏住男朋友的下巴：“确定要在这里亲？”
　　苏眠眼神飘忽：“周围又没有人。”
　　他快速眨巴眼睛暗示。
　　宋归止的眸色沉了沉。
　　这个吻比想象中急切激烈，苏眠被轻轻压在椅背上，嘴巴还没来得及张，便被人撬开，长驱直入。
　　虽然仍旧是舒服的，但是总觉得嘴唇都被吸麻了。
　　苏眠无师自通了用鼻子呼吸，但也有些上不来气，被亲得脑袋发懵，嗓间溢出的呜呜声都被人咽了进去。
　　等到他被放开，还张着嘴巴一副被亲傻了的样子。
　　宋归止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回神。”
　　苏眠睁开眼，眼圈都泛着红，声音带着点亲昵的埋怨：“宋先生……”
　　宋归止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嘴角带笑：“谢谢小医生的治疗，我觉得我现在好多了。”
　　他见苏眠还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问：“小朋友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苏眠诚实摇头：“就是感觉好奇怪……”
　　“不喜欢？”宋归止眉毛扬起。
　　苏眠想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喜欢。”
　　和之前的吻是不同的感觉，但只要是宋归止，他都喜欢。
　　宋归止笑眯眯的：“喜欢就好。”
　　他起身，重新牵住苏眠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苏眠哼哼唧唧：“我好热，我想吃冰淇淋。”
　　宋归止笑容不变：“小朋友病刚好，不能吃凉的。”
　　苏眠：……
　　他果然讨厌游戏的受惊机制！
　　等回了公寓，被里面的空调一吹，苏眠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他们走在一楼时，被保安室里的大爷叫住。
　　“最近想来几个新住户。”大爷颤巍巍地道：“你们怎么想？”
　　公寓里进新人还要听其他人的意见吗？
　　苏眠疑惑地看向宋归止，却见他嘴边笑容稍浅：“最近公寓事情不少，进新人的事可以先缓缓。”
　　他扭头对苏眠道：“公寓不看重盈利，大家处的都很好，所以有新人来会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如果不想填人可以拒绝。”
　　苏眠歪头：“我当时……”
　　他好像是靠对话获得了住户背景的，没有经历这一步。
　　宋归止唇角弯起：“小朋友不是得到了我的同意吗。”
　　苏眠愣住。
　　原来开头说管理员大爷让他给宋归止带话，只是让宋归止和他见上一面？怪不得明明可以直接打电话说的事，偏要让他来一趟。
　　苏眠以前只觉得是游戏设定，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居然是有理由的，而且这种完全自由的游戏，如果他当时哪句话没说好，可能就要被宋归止拒之门外。
　　看来那个降低游戏难度的新手指导确实有点用。
　　他拍拍胸：“幸好宋先生当时没拒绝我。”
　　要是被拒绝，他估计就跑去其他攻略对象那了，说不定就会和宋归止错过。
　　宋归止笑着拍拍苏眠的头：“我可是对小朋友一见钟情，怎么可能拒绝你。”
　　保安室里的管理大爷：……
　　麻了，不想听小年轻秀恩爱。


第36章 38
　　为了大爷的身心健康, 他们俩没在一楼腻歪太久，很快便回了自己房间。
　　苏眠非常自然地跟着进了宋归止房间，一头撞在对方后背上, 还理直气壮：“我来陪你睡觉啊！”
　　宋归止陷入沉思。
　　他摁在苏眠肩膀上，笑着道：“刚从外面回来，出了一身的汗，不如先去冲个澡。”
　　苏眠：！！！
　　他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肩膀耸起：“我……我们分开洗！”
　　“别害羞。”宋归止抓住他不让他跑：“只是洗澡而已。”
　　苏眠被抓着，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上次看见的宋归止的上身，脸一红。
　　眼见着自己手底下的小朋友开始冒烟，宋归止见好就收：“那我先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苏眠像是做好心理建设般，抓着他的手小声道：“一、一起去。”
　　宋归止顿了顿：“小朋友想好了？不必勉强自己。”
　　“不勉强！”苏眠大声给自己壮胆：“不就是洗个澡吗, 大家都是男性有什么不一样的！”
　　本来宋归止拉着他去, 他还犹豫, 见宋归止迟疑起来，他反而拉着对方就往澡堂走：“快点冲完回来睡觉。”
　　宋归止眸色沉了沉。
　　有的时候肉送到嘴边，都没办法拒绝。
　　他们一起进了换衣室，夏天穿得单薄, 几下就能脱光。
　　苏眠面对着小衣柜, 揪着上衣下摆的手微微颤抖。
　　耳边窸窸窣窣的，宋归止在那面脱得很快，几下就脱掉了上衣。
　　刚刚放了狠话，这时候退缩实在太丢脸, 更何况都是情侣了, 又是大澡堂, 一起洗个澡没什么不对。
　　苏眠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咬咬牙把上衣脱了。
　　一道炙热的目光顷刻间落在他身上，从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再到纤细的腰身，一寸寸滑过，几乎染着实质性的热意。
　　苏眠整个身子都僵了，仿佛一股电流从目光所及之处蹿过。
　　他几乎把自己脑袋塞进衣柜里，手指抓着裤腰，用力的关节都在发白：“要、要不还是算了，宋先生先进去洗吧。”
　　话音刚落，身后便覆上一片温热，竟是宋归止站了过来，手撑在一旁的墙壁上，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又是壁咚！
　　苏眠慌慌张张地，感到腰间被人轻轻一碰，几乎就要跳起来。
　　“出尔反尔可不是好孩子。”宋归止的音色微沉，透着股说不出的危险。
　　苏眠被他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腰，略带薄茧的指腹和感的腰身接触，差点让他腿都软了，热意涌上，瓷白的肌肤都泛着淡淡的粉。
　　“我错了……”他不敢回头，总觉得自己像是猛兽嘴边的一块肉，小声讨饶：“下次不敢了。”
　　他再也不嘴硬了。
　　宋归止环着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浓重的欲/色压下，克制地弯腰在那红彤彤的耳尖上落下一吻：“这次就放过你。”
　　他的嗓音比往常多了几分喑哑，听起来性/感得要命：“别回头。”
　　背后一空，紧接着苏眠听见对方脱掉剩下的衣服，走进浴室最里面。
　　他面对着衣柜，好一会儿才把燥意压下去，匆匆脱掉其余的衣服，在门口第一个花洒下冲了个凉水澡。
　　因为离得远，没发现另一个花洒下也没有任何热意。
　　等这个艰难的澡冲完，苏眠也不好意思说一起睡了，他闷头想往自己房间里走，却被宋归止一把揪住后衣领，像提小动物一般：“不是说陪我一起？”
　　“我在的话宋先生可能睡不好。”苏眠眨巴眨巴眼：“所以还是分开睡吧。”
　　“以后总要习惯的。”宋归止嘴角含笑：“而且小朋友睡姿很好，不会打扰我。”
　　他都这么说了……主要是被拎着完全跑不掉，苏眠只好迈着小碎步进了宋归止的屋子。
　　宋归止从衣柜里拿了两套睡衣出来，递给苏眠：“换上这个。”
　　是黑色的丝绸睡衣，衬衫款式，十分轻薄柔软，适合夏天穿，而且是苏眠的尺码。
　　“宋先生什么时候买的？”苏眠一愣。
　　“前两天。”宋归止微微一笑：“以后来我这里就不必带睡衣了。”
　　苏眠：！
　　他好像品出了一些不得了的意思。
　　他几下换上衣服，宋归止也换好了，两人穿着款式相同的睡衣躺在床上。
　　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几分水汽，相同的沐浴露味道交织在一起。
　　苏眠皮肤很白，穿着黑色更显得对比鲜明，他整个人乖巧地躺在床上，陷在宋归止怀里，玫瑰般的唇微微张着，仿佛任君采摘。
　　很少有人能在这时候忍住，就算是宋归止也不行。
　　宋归止低下头凑近他。
　　明明说是让他多休息，躺下后苏眠却很快就要入睡。少年似乎察觉到他的靠近，半睁开眼，嗓音中含着困意：“宋先生？”
　　“小朋友。”说话时，宋归止朝着他又近了些，嗓音很轻：“我能吻你吗？”
　　苏眠困顿的脑子反应了两秒，有些不情愿：“可是我好困……”
　　话还没说完，唇便被堵住，剩下的音都被咽了回去。
　　好在这个吻是他很喜欢的温柔款，只是宋归止环着他腰的手臂却比往常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怀里。
　　一吻过后，宋归止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餍足：“午安。”
　　早就被亲醒了的苏眠：…………
　　这谁还睡得着！
　　他气得用脑袋撞了一下宋归止的肩膀：“宋先生是不是故意的。”
　　“小朋友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我的床上，我亲一口应该不过分。”宋归止笑着说，对上那双含着控诉的水红色眼睛，微微弯起唇：“而且这只是午安吻。”
　　苏眠没听过午安吻，他觉得是宋归止刚刚编出来的。
　　不过，虽然被亲醒了，可这样总比之前宋归止推脱不愿意亲他要好。
　　“既然亲完了，那宋先生快睡觉。”苏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催他：“别累坏了身子。”
　　在床上听到这句话，总感觉很微妙。
　　宋归止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苏眠脸上没有任何别的神色，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担心。
　　毕竟是苏眠。
　　宋归止闭上眼。
　　之前没有觉得，闭上眼睛后，莫名的疲倦便如潮水般涌来，他抱着怀里的人，意识瞬间便陷入黑暗。
　　但这并不算一个好眠，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像是他小时候的事，又有些许不同，各色各样的人在梦里出现，等他睁开眼后，又怎么都想不起具体梦见了什么。
　　睡了一觉后，反而感觉身体愈发沉重。
　　这一觉睡了很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房间昏暗。他将搭在苏眠身上的手轻轻拿开，不料怀里的人还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唔……几点了？”
　　“该吃晚饭了。”宋归止道，嗓音有些哑。
　　“你的嗓子怎么了？”苏眠一愣，打开灯后更是皱着眉：“脸色好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他学着宋归止之前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热，但又好像是正常范围，顿时犯了难：“我摸不出来……体温计在哪？”
　　“不碍事，大概是有些低烧。”宋归止自己摸了下，加上身体的感受，轻声安慰：“吃了药就好了。”
　　苏眠从床上跳起来：“怎么会突然发烧？是不是昨天照顾我没有睡好，今天还陪我去了警察局。”
　　他满脸担忧，又有些愧疚。
　　当时做完笔录，宋归止就头晕，他却没有太在意。如果当时重视起来，说不定就不会发烧了。
　　“没事。”宋归止摸摸他的头：“和小朋友无关。”
　　宋归止自己心里清楚，估计是身体不太舒服还冲了凉水澡的原因，但这也不能怪苏眠，如果不是他先动了逗弄小朋友的心思，也不会沦落到去冲凉水澡的地步。
　　苏眠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粥，宋先生再躺一会儿。”
　　宋归止没阻止他，只是弯起唇笑了声：“小心别烫到。”
　　“只是煮粥而已，不会的。”苏眠信心十足。
　　话是这么说的，但苏眠如今只会做巧克力和奶油蛋糕。
　　他在网上查了菜谱，一通手忙脚乱的操作后，终于做出了一份还算成功的青菜粥。
　　他自己尝了尝，确定咸淡适当才小心用餐盘端着粥和一杯热水上了六楼。
　　只是这距离他下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虽然有他不熟练的原因，可粥本身就要煮很久，而且还要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苏眠这才知道每天早上宋归止要比他早起那么久才能做好早餐。
　　之前他发烧的时候，宋归止晚上又要照顾他，还要早起做饭，怪不得一下子累病了。
　　苏眠心事重重地端着粥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宋归止靠在床头闭目休息，唇色都泛着不太健康的白。
　　这么看，少见地有了几分虚弱感。
　　不过等他睁开眼，那虚弱感便淡去了。
　　“宋先生，来喝点粥。”苏眠端起碗，想喂他却被人接了过去。
　　“只是低烧而已，放着不管也会好。”宋归止笑了笑，尝了口粥：“味道不错，小朋友很有天赋。”
　　“多吃点。”苏眠在旁边看着他，严谨遵守宋归止照顾他的步骤：“吃完之后把药吃了，再睡一觉就好了。”
　　宋归止有些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苏眠在旁边拧着眉头：“笑什么，小心呛到。”
　　“还是第一次有人照顾我。”宋归止把喝完的粥放到一旁，笑着看他：“感觉很开心。”
　　苏眠想起宋归止的身世，心里一紧。
　　他催着宋归止把药吃了，将糖果剥好了送到他嘴边，这才道：“那以后我来照顾宋先生。”
　　宋归止笑起来，叼走糖果时，轻轻亲了亲那嫩白的指尖：“好啊，我以后就都托付给小朋友了，可不许反悔。”


第37章 39
　　药有一定的安眠成分, 宋归止吃完后没多久便感到有几分困倦。
　　他把在床边老老实实坐着的苏眠揽进怀里。
　　“小朋友让我抱一会儿。”他将头埋在苏眠脖颈处。
　　生病的人身体和心理都更脆弱，苏眠自己就被游戏控制着发烧过，对这种滋味很了解, 不太熟练地抱住宋归止，在他背后拍了拍：“睡吧，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宋归止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概因为发烧, 他的身体比往常还要热，苏眠却没有动，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最后自己也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时，天已经大亮，苏眠下意识往旁边一摸, 身旁空荡荡的, 床铺微凉, 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了。
　　他猛然睁眼，扭头四处张望。
　　明明想照顾宋归止，结果居然睡得这么死，对方什么时候走了都没发现。
　　也不知道他身体好点了没。
　　苏眠急匆匆掀开薄被下床, 还没来得及起身, 卧室的门便打开，穿戴整齐的宋归止望过来，笑容和煦：“醒了？昨晚辛苦你了，我做了早饭, 洗漱后可以出来吃。”
　　“宋先生病才刚好, 应该多休息！”苏眠小跑着到他身前, 拉着他上下打量：“真的没事了吗？”
　　“已经好全了。”宋归止任他拉着自己, 低下头，额头轻轻碰着额头，距离一下子拉进。
　　苏眠只听他轻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体温正常。”
　　苏眠：！
　　虽说亲都亲了好多次，可是突然凑得这么近，他还是忍不住脸一红。
　　“我不会这么估测。”苏眠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用体温计量一下。”
　　“起床后我就量过了，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宋归止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去洗漱吧，等会儿饭该凉了。”
　　他现在气色确实很好，苏眠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才点头：“好吧……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宋先生一定要赶紧说出来，千万不要像昨天那样生病了才知道。”
　　“好。”宋归止笑着应声。
　　他被苏眠拉着说了这么多，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笑容愈发温和。
　　苏眠小跑着洗漱，走到客厅，发现桌子上摆着做好的鸡蛋糕和小馄饨。
　　好像从游戏开始以后，宋归止基本每天都给他做早饭，而且都不重样，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苏眠小心尝了一口，味道鲜美，里面的虾仁q弹可口，而且一点都不烫，可以直接吃。
　　他闷不做声把一整碗小馄饨吃完，才抬头正色道：“宋先生以后起床做饭的话，叫我一起吧。”
　　“小朋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要多睡会儿才行。”宋归止笑眯眯道。
　　苏眠：“我都十八岁成年了，不会再长高了！”
　　虽然他很想长高，但可能被做过实验的原因，他不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发生了异变，身体发育也比正常孩童缓慢，在人人都有一米八一米九，甚至连女生大部分都在一米七左右的星际，他到现在也才一米七多点。
　　平时在外都比别人矮上不少。
　　宋归止摸了摸下巴：“男性的发育期在18到20岁停止，但也有一部分人在23、24岁的时候也会长高。”
　　“真的吗？”苏眠眼睛一亮：“所以我还有机会再长？”
　　其实这还关乎遗传等各种问题，但宋归止没解释，笑眯眯地道：“每天喝一杯牛奶，营养和睡眠都充足，说不定可以再长。”
　　苏眠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以后我晚上早点睡，宋先生每天几点起床？”
　　他见宋归止一脸为难，立刻又说：“宋先生不要骗我，以后我们都要一起睡了，你起床的时候我说不定也会醒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以后就一起睡的约定，但宋归止并不打算否定。
　　“如果小朋友坚持，那早上六点好了。”宋归止想了想。
　　苏眠一口答应：“没问题。”
　　反正他在游戏里一般也不会真的睡觉，这两天只是意外。
　　但如果以后每天晚上都是和宋归止谁一张床……不跳过似乎也可以。
　　他在这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听宋归止问：“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还有课？”
　　*
　　现在是下午六点，苏眠在游泳馆的更衣室里已经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坐在长椅上，披着一条长浴巾，抱着膝盖发呆。
　　上午的时候，他听到宋归止的话，看了一下跳过选项，惊讶的发现今天居然有随机的支线剧情，于是和宋归止说好下午来上体育课。
　　当时他随便选的，选到的是游泳，还从自己衣柜里发现了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的泳裤。
　　没想到下午的随机事件竟然是校园霸凌，几个男生分工合作，先是趁他不备抢走他的柜门钥匙，而后又把他锁进更衣室里。
　　游泳馆每天只开到放学后，所以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而他又打不开自己的锁，没法用手机求救，只能在这里坐着等发现他没回去的宋归止来找他。
　　还好现在是夏天，还有一条浴巾，不然他准会被冻感冒。
　　苏眠打开人物面板，看着上面校园人气值的解说叹气。
　　之前跳过的时候没有在意，被关在这里才仔细看了看，发现凝神细看时，居然可以打开第二个界面，上面简略写着跳过课堂时，系统根据他的数据生出的课堂表现。
　　就是各种因为过目不忘被老师表扬，大出风头，而后被好多人告白，但一个都没答应。
　　从那些名字里，苏眠迅速找到了今天关他的那几个人，原来是其中一个曾经和他告白被拒绝，现在可能是因为觉得丢了面子，所以才要整他一回。
　　……大学生活未免太过“多姿多彩”。
　　如果现实里的大学也这样，那苏眠就更不想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听见自己手机响了好几下，应该是宋归止在给他打电话。
　　打了大概三次后，手机就再也没有响过，更衣室里也慢慢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他一个人抱膝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应该时间不长，更衣室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有人用哗啦啦的钥匙开了门。
　　手电筒的光照射进来，苏眠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就被走进来的宋归止一把抱住。
　　“宋先生，你来啦。”他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太好了，要是宋先生找不到我，我就要在这里睡一晚上了。”
　　苏眠心情还好，被关在更衣室里也只是觉得无语，没有害怕，因为是游戏随机的事件，甚至没太生气。
　　但是宋归止抱着他却没说话，手臂逐渐收紧，力度大的让他感到几分疼痛。
　　“宋先生？”苏眠察觉到不对，声音轻了些。
　　抱着他的人胸膛起伏，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语气平静：“谁把你关进来了？”
　　“是几个同学。”苏眠一股脑说了，感觉抱着自己的力度完全没有松，小心地摸摸宋归止的头：“没关系，我没事，只是被关了一会儿……我们回家吧。”
　　宋归止嗯了一声。
　　带他来的保安在那面找了苏眠柜门的备用钥匙，给他们打开，用较重的口音道：“那些瓜娃子一天天不干好事嘞，小伙子你快把衣服穿上，别凉着。”
　　宋归止朝他道了谢，等苏眠换好衣服出来，突然道：“等等。”
　　他拿过苏眠手里因为下水所以摘掉的脚链，蹲下.身为他重新戴上：“好了，走吧。”
　　他们一起去吃了晚饭，回到公寓后，宋归止摸了摸他的头发：“今天早点睡吧，我陪着你。”
　　“其实我没事啦。”苏眠弯起眼：“我又不怕黑，而且我知道宋先生一定会来找我的。”
　　就算找不到也就是在更衣室待一晚上，等到睡眠的时间段，他可以直接跳到早上，管理员来开门的时候就能被发现。
　　“小朋友一直都很坚强。”宋归止笑了笑。
　　他今晚话不多，笑起来时眼底也有暗色涌动。
　　苏眠察觉到他心情不好，自己扑过去对着他的嘴巴叭的亲了口：“不要为了那些人坏了心情嘛，来，我们一起睡觉。”
　　他拉着宋归止的手往床上去。
　　“先换衣服，喝杯牛奶然后把牙刷了。”宋归止摁住他。
　　苏眠哦了一声，换好睡衣后，拿着用微波炉热好的牛奶一饮而尽。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他和宋归止一起躺在床上。
　　本来以为今天上午睡了很久，晚上又这么早，不会很快睡着，没想到头刚刚挨到枕头，汹涌的睡意瞬间便把他淹没。
　　黑暗中，宋归止凝视着苏眠的睡颜，指腹轻轻在他脸颊滑过。
　　而后他悄无声息坐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正在房间打游戏的吴星齐突然接到了电话，手忙脚乱接通后，听到另一边传来平静的声音：“去查几个人。”
　　吴星齐手一抖：“好的。”
　　他把名字记下来，搜寻一番后，先看到了三人晚上在游泳馆的视频。
　　吴星齐：…………
　　他微微眯起眼，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第38章 40
　　苏眠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起来的时候人都有些傻乎乎的。
　　他顶着乱糟糟的鸟窝头，压着被子坐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真的醒过来。
　　虽然睡得发懵, 但清醒后神清气爽，好像一下子睡饱了似的。
　　不过等反应过来，他一眼看到阳光明媚的窗外，立刻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早上六点。
　　这个亮度, 说是八点也有可能。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扭头一看, 宋归止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他，也不出声提醒一句。
　　“宋先生, 你怎么不叫我！”苏眠被他吓了一跳，又立刻睁大眼睛问：“说好的我们早上一起做早餐的。”
　　“看你睡得那么香，实在不忍心叫你。”宋归止笑着道, 伸手将他翘起的头发压下去：“明天一定。”
　　苏眠不知道这种“以后一定”的句式基本就没有以后了, 还认真地点头：“那说好了, 一定要叫我。”
　　他爬起来洗漱好，对着镜子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头发, 突然听见宋归止叫他, 探出头：“怎么了？”
　　“今天晚上想去摩天轮吗？”宋归止又重复一遍。
　　苏眠眼睛一亮：“想去！”
　　“那晚饭去吃西餐怎么样, 小朋友喜不喜欢牛排和意面？”宋归止问。
　　苏眠歪了歪头：“没吃过诶……不过听起来还不错，我们去试试吧。”
　　定好了晚上的约会, 苏眠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看起来完全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让一直注意着他的宋归止稍稍放下了心。
　　中午他们一起出去吃了午餐, 而后在外面逛了一下午。
　　因为摩天轮晚上十点关门, 而且人很多, 所以他们决定六点左右去排队。
　　今天是周末，人不少，苏眠跑去买了两根棉花糖，思索片刻后把粉色的递给宋归止：“这个是草莓味的。”
　　“我想吃小朋友，”宋归止在这里停顿两秒，又慢悠悠接上：“手里那个。”
　　苏眠红着耳尖一口咬上去，模模糊糊地道：“不给。”
　　宋归止也没有强求，笑眯眯看苏眠吃棉花糖，还把自己那份也分了他一半。
　　他们两个都长相出众，又是少见的男性情侣，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往这面看。
　　宋归止没说什么，维持着笑容不着痕迹将苏眠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苏眠是一点没发现，他们排了大概半个小时的队，吃了不少小吃，终于排到了。
　　摩天轮车厢的空间不小，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他脸贴着窗户往外看，随着摩天轮转动，所处之处升高后，
　　“宋先生，你快看！”苏眠拉着他的手：“外面好漂亮。”
　　其实以前他在视频中看见过更壮丽的景象，可没有什么比自己亲眼所见的更美，即使这里只是游戏中的场景，苏眠也觉得它比视频中的画面真实。
　　宋归止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落在他的脸上。
　　摩天轮转上一圈需要30分钟，苏眠一直没有移开视线，像是要把这一幕完全映入自己脑海中。
　　“小朋友，小朋友？”
　　宋归止叫了他两声，他才回神，眨巴着眼睛：“怎么了？”
　　“摩天轮要到最高点了。”宋归止道。
　　苏眠一怔，突然想起正事来——他来摩天轮可不是为了看夜景！
　　如果不是宋归止提醒他，说不定就错过了。
　　他又往下望了望：“现在到最高点了吗？”
　　“还没有。”宋归止凝视着他。
　　苏眠思索：“要怎么估算是不是最高点？凭感觉好像不太准诶。”
　　“我有一个办法。”宋归止朝他招招手，让他凑近些，而后揽住他的后腰，轻笑着道：“只要在进入最高点前接吻，一直到明显过了最高点，就不会错过了。”
　　苏眠刚把他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感到抱着自己的手一用力，两人贴在了一起。
　　等下摩天轮，苏眠的嘴巴都有些红肿，他被宋归止牵着，低着头把脸埋在对方手臂处，少见地有几分不好意思。
　　“只是稍微有些红，看不出来的。”宋归止哄他。
　　“哪里是稍微。”苏眠小声抱怨：“都怪宋先生，明明都下最高点那么久了，还在亲。”
　　“是吗？我没有注意。”宋归止保持微笑：“不过小朋友看起来也很舒服，应该不会怪我吧。”
　　苏眠：！
　　他被戳穿，气哼哼地不说话了。
　　宋归止带他去了早就预订好的西餐厅。
　　悠扬的小提琴，跳跃的烛火和桌边瓶中的玫瑰，苏眠愣了一会儿才从自己贫乏的词汇库里翻找出怎么形容这个场面——烛光晚餐。
　　一般它的出现都象征着浪漫的约会。
　　苏眠眼睛亮晶晶的。
　　宋归止温声道：“吃晚饭还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氛围太好，苏眠甚至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求婚。
　　毕竟是游戏，进展快一些也很正常。
　　不过一直到晚饭结束，宋归止也没有突然拿出戒指的意思，苏眠有点小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更期待惊喜是什么。
　　眼见着车越开越偏，苏眠有点坐不住了，小心打探：“宋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呀？”
　　“你猜。”宋归止笑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眠眨巴眼：“你又吊我胃口！”
　　他瞧着越来越偏的路，同时又有些眼熟：“这是……去白山？我们要去看一点红吗？难道要在山里留宿看日出？”
　　宋归止想了想：“猜对了一半，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留下来看日出，不过到时候要去高一点的地方才行。”
　　那看来确实是去白山，但日出没猜对。
　　苏眠猜不出来，决定躺平等着。
　　宋归止瞥了他一眼，眸中笑意更胜。
　　车一路驶进白山，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
　　虽然现在天色昏暗，但苏眠仍旧凭借自己出色的记忆力认出这条进山的路和上次走的不太一样。
　　这次颠簸的时间比上次长一些，不过也就十分钟左右，后面的路突然平坦了些。
　　“到了。”宋归止微微一笑。
　　可能是这里太过昏暗，苏眠竟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我们这是在哪？”苏眠下了车，左右看看。
　　周围都是树，那车则是被宋归止用几根树枝轻轻一盖，几乎完全隐藏在其中。
　　“往这面走。”宋归止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声道：“地面不平，牵着我，小心摔倒。”
　　苏眠小心地拉上他的手。
　　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树林里走了一段时间，天色愈发昏暗，树林中的虫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簌簌声。
　　“还有多远？”在这种环境下，苏眠连说话声都忍不住放低了：“这里不会有野兽出没吧？我上次还在这儿见过狐狸。”
　　“听说有狼群。”宋归止道，又笑了笑：“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苏眠不是很放心，但他相信宋归止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便继续跟着他往前走。
　　又是几分钟过去，宋归止忽的道：“到了。”
　　他们面前赫然是一个山洞。
　　山洞口有一个半人高，被藤蔓覆盖着，如果不是离近了，在浓重的夜色下恐怕根本不会被发现。
　　“往下走是一处地下溶洞，要跟紧我，乱走可能会迷路。”宋归止叮嘱他。
　　苏眠还没进过地下溶洞，听说会迷路，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一开始路很宽，但是很暗，走了几十步后，路越来越窄，但眼前一亮，墙上竟是有一些发光的矿石与植物，甚至有几只萤火虫在前面飞来飞去。
　　“好漂亮！”苏眠睁大眼，忍不住想要跑到前面，却被宋归止拉住。
　　“别乱跑，小心找不到回来的路。”宋归止点点他的脑袋：“跟着我一起。”
　　苏眠乖巧脸：“我知道了。”
　　他一路上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看这个发光的石头，一会儿看看头顶垂下来的钟乳石，满眼新奇，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再往里走走，还能听到潺潺水声，苏眠侧耳听了片刻才确定：“这里还有地下河？”
　　“有干净水源的地方才会有萤火虫。”宋归止抬起手，一只萤火虫落在他指尖，片刻后又振翅飞走。
　　他凝视着向洞穴深处飞去的光点，嘴角微微弯起：“继续向里面走吧，马上就能看到惊喜了。”
　　苏眠一怔：“诶，这里不是惊喜吗？”
　　“只是开胃菜罢了。”宋归止笑道。
　　他的模样和以往有几分不同，苏眠牵着他的手一松，却被人更用力地握住。
　　犹豫了片刻，苏眠还是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向前走，却比刚才沉默了些许。
　　他早就意识到宋归止的不同寻常，这时候也想起来对方送来的第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现在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
　　苏眠胡思乱想，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还是宋归止及时扶住了他。
　　“小心点。”宋归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此时正好走到路的尽头，面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足球场般大小的空地。
　　在空地中央，一个人被绑住手脚，头上被布袋罩着躺在地上。
　　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猛然挣扎呼救：“有人吗？救救我！！！”


第39章 41
　　这个惊喜就特别别出心裁。
　　苏眠盯着地上的人愣了好一会儿, 心里有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本来打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宋归止恋爱, 可对方却一定要把这层纸戳破。
　　地上的人一直在求救, 似乎在他们来之前就喊了很久，声音嘶哑，听不出原本是谁。
　　苏眠沉默片刻, 扭头看向宋归止：“……这是什么意思？”
　　宋归止微微一笑, 没有多说, 而是走过去将那人的头套摘了下来。
　　苏眠刚想阻止，突然发现对方头套下居然还用黑布蒙着眼睛。
　　不过他再仔细一看，那被抓的人竟然是之前告白失败后把他关在更衣室里的人。
　　宋归止是想给他出气？怪不得说是惊喜。
　　但是把人绑到这里，还是有些太过了，怎么弄出一副要灭口的架势。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 宋归止轻笑道：“我当然不会滥杀无辜，出事后我查了查对你动手的几人，发现那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苏眠一愣, 还没来得及开口, 被绑着的人好像听出了他的身份，苦苦哀求起来：“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 之后再也不纠缠你了, 放了我吧，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看来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宋归止嘴角含笑：“必须要灭口才行。”
　　“不——”
　　那人刚想挣扎，却被他猛地摁住头, 脸压在地面上, 一时间痛到失声。
　　“我和小朋友说话时, 不要插口。”宋归止慢条斯理地道。
　　他的语气和笑容依旧如往常一样温和。
　　苏眠急忙上前一步：“别……他确实是把我关了一段时间，但是罪不至死。”
　　宋归止摇摇头，继续道：“向磊，17岁时酒后无证驾驶，撞伤两人，其中一人双腿截肢，一人昏迷不醒，向家以其权势每人赔偿二十万私了。”
　　“除此之外，在初高中阶段，对同学进行暴力或孤立等霸凌性/行为，迫使数名学生退学，甚至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也因向家施压而从未受到处罚。”
　　宋归止简单说了几句，笑着问：“现在你还觉得他罪不至死吗？”
　　苏眠睁大眼：“这……”
　　真的假的，一个恋爱游戏里怎么随便拉出一个配角都是这种人……还是说是他的问题，他这游戏玩的算是多灾多难，和别人的游玩感受完全不同。
　　像是看出他的迟疑，宋归止道：“你担心我骗你吗？”
　　“我相信宋……你不会骗我。”苏眠差点咬了舌头：“就是太突然了。”
　　他心情一时间没有整理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幕。
　　宋归止低低笑了两声，走到他面前，竟是将一把刀塞进他手里。
　　“不用紧张。”他安慰道：“我抓他来并非为了逼迫你，而是想让你亲自尝试惩戒罪恶，你瞧，他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却因为家世好而逍遥法外，那些法律对他毫无用处，如果不由我们动手，往后受到伤害的人会更多。”
　　苏眠抓紧了刀柄。
　　“他也害过你，虽然我那天还算及时发现，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的大学生涯会因为他而变得一团糟。”宋归止声音很低，他压着苏眠的肩膀，用力但是不会感到疼痛。
　　就像一个为苏眠着想的引导者般，他的声音中充满鼓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处置他。”
　　“我……”
　　苏眠被他轻轻一推，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向磊身前。
　　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即使看不到，也凭着直觉疯狂向后挪动，口中乱七八糟的哀求威胁：“我知道错了，我会、会去自首的，不要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他涕泗横流，满身狼狈。
　　苏眠盯着他，握着刀的手收紧也松开。
　　对苏眠来说，面前这个人做过的事确实罪大恶极，需要以死谢罪，但让他亲自动手，他却觉得行动困难，连握着刀的手臂也在颤抖。
　　场面僵持了许久，苏眠才扭头，看着宋归止，目光里透出几分哀求：“我做不到。”
　　宋归止轻轻叹了口气。
　　苏眠看着他走过来，握住自己持刀的手，让颤抖的手臂稳定下来，将刀抵在向磊的脖子上。
　　“只要向前一送。”宋归止从后面环着他，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这里是他的动脉，只要切断，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只要找准方法，可以轻易杀掉他们，就像吃饭喝水一般自然，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那刀已经划破了向磊的皮肤，渗出鲜红的血液来，向磊因为过于恐惧，竟是身子一僵，整个人昏了过去，裤/裆湿了一片。
　　苏眠僵硬着身体，用力往回抽手，却被宋归止稳稳地握着，完全抽不回去。
　　之前就知道宋归止力气很大，这一刻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们的差距。他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却怎么也没办法停下。
　　宋归止忽的感觉头一痛，这痛楚来得快而尖锐，但去得也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消失不见。
　　他定了定神，见苏眠在自己怀里颤抖，停下了向前送的动作。
　　“小朋友不想杀了他吗？你觉得他罪不至死？”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轻声问。
　　苏眠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喜欢。”
　　他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我讨厌看到有生命在我面前死去，我也不想杀人。”
　　就像那个林远，以他的精神力，完全可以让他当场死去，可最后只是让其昏迷，根本没有下死手。
　　之前苏眠一直没有发现，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抗拒死亡，尤其厌恶在自己面前发生。
　　宋归止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笑了两声，竟是将刀收了回来。
　　“既然小朋友不喜欢，那就算了。”
　　他亲了亲苏眠的额角：“别皱眉，我还是更喜欢小朋友笑起来的样子。”
　　苏眠手里的刀被拿走，不知收到了哪里，而后宋归止重新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他就只知道呆呆地跟着，走了几米才反应过来，愣愣地问：“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小朋友还想回去把事情做完？”宋归止笑着反问。
　　苏眠赶紧摇头，又小心问：“那……向磊怎么办，就丢在那？”
　　“饿死之后丢进地下河好了。”宋归止一本正经地道。
　　见苏眠睁大眼，他又笑起来：“骗你的，等下有人处理他，丢进河里容易被发现。”
　　这解释有点硬核，苏眠震惊的又不是丢进河里那件事。
　　他被宋归止牵着，忍不住胡思乱想，为什么对方突然就完全对他摊牌了，他今天的行为相当于没有接受招揽，接下来不会被灭口吧？
　　“宋先生……”苏眠扯了扯他：“我们要去哪？”
　　“回公寓。”宋归止想了想：“你想看日出的话，也可以在这儿待上一晚。”
　　“不用了。”苏眠赶忙摇头。
　　他在那纠结，脸上神色变来变去，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上面了。
　　宋归止也不急着解释，时不时看他一眼，觉得有几分好笑。
　　——小朋友真可爱，虽然不想杀人这点娇气了些，但他现在早就改了最开始将苏眠再培养成新的“作品”的心思，就算苏眠不想杀人也无伤大雅。
　　苏眠在另一边终于纠结完了，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会有人杀了向磊吗？”
　　宋归止笑而不语，意思很明显。
　　苏眠咬咬唇，又问：“宋先生会杀了我吗？”
　　他话音刚落，忽的觉得视野一转，竟是被人压在了石壁上。
　　苏眠吓了一跳，脑袋往后一仰，撞在宋归止早早垫在后面的手掌处。
　　“小朋友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宋归止笑着问。
　　“……情侣。”苏眠道。
　　“我怎么会杀这么可爱的男朋友。”宋归止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弯起眼：“只是不想杀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小朋友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猛地沉下，那双黑眸中映着两边矿石的光，竟是显得幽深冰冷：“还是说，小朋友想要违背自己的誓言，离开我？”
　　苏眠咽了口唾沫。
　　就算他再傻，现在也知道该说什么，连忙道：“我不会离开宋先生的。”
　　那股冷意便转瞬即逝，宋归止脸上的笑温和斯文：“那就好，不然我恐怕要把小朋友锁在身边了。”
　　他拉着苏眠站稳，十指相扣：“一想到小朋友想跑就控制不住情绪，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苏眠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他之前隐隐约约察觉到宋归止在做什么，只是他没想过对方竟然也想拉他入伙，而且这么突然！
　　现在他心情复杂，大脑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要不下线冷静一下？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再也抹消不掉了。
　　不过苏眠没在车上下线，那他一上线就又要面对宋归止，有点不太妙，所以他一直等到回到公寓，进了房间，才对宋归止道：“我今晚想自己睡，可以吗？”
　　宋归止挑眉：“当然可以。”
　　他伸手揉了揉苏眠的头发：“反正小朋友也不会半夜跑掉。”
　　苏眠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他就是要连夜下线，和跑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等宋归止出了房间，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系统面板，点了下线。
　　仿佛有什么从空气中被抽离，刚刚关上602房门的宋归止身体猛地一顿，大脑又疼痛起来，这次比那时更加剧烈，让他忍不住弯腰，伸手用力摁着太阳穴。
　　等那疼痛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寂静的走廊，外面的风不知何时停住，宋归止的目光落在一片凝固在空中的树叶上，仿佛意识到什么，掏出钥匙一把拉开门。
　　苏眠躺在床上，仿若时光被静止，竟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第40章 42
　　摘掉登录器, 苏眠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脸埋进被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 开始认真梳理现在的状况。
　　首先，宋归止不装了, 直接和他摊牌……可能还没有全部说开, 但下次上线估计就要面临选择。
　　苏眠思前想后，担心自己猜的不对, 掏出光脑准备上论坛看看。
　　没想到光脑一开，来自路舟景的一大段话就涌了进来。
　　宋先生是杀人魔？见到后就会进入死亡结局？主线竟然不是那个连环杀人案, 那只是个引子？
　　苏眠看了一堆，瞳孔地震。
　　但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宋归止不可能是杀人魔，毕竟有几次他和宋归止在一起，对方没时间杀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虽然知道宋归止在世俗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把他没做过的事算在他头上, 苏眠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难道论坛上都是这么觉得的？
　　他皱着眉登上论坛, 先划拉一下首页, 果然没看到宋归止的名字，便打开搜索栏输入后。
　　熟悉的小圈圈转了一会儿, 等加载完毕, 竟是出现了长长的一排帖子, 根本划不到底。
　　苏眠仔细看去, 才发现这些帖子的时间都是刚开服不久时发的, 最上面的离现在也有八/九天。
　　最前面的帖子名是：【姐妹们, 宋归止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攻略, 或者有没有办法让我活到第二天晚上？】
　　苏眠默默地点进去。
　　lz：如题，我好不容易找对路进了白夜公寓，没想到重来了几次都是当晚暴毙，根本躲不过，有没有人教教我怎么躲过去？
　　1l：我去，发帖前能不能看看版规？？？要发他的帖子，要用甜点师代替，能不能体谅一下死在他手里超过十次的人，点进论坛差点被你的标题吓到心律不齐。
　　2l：被吓到＋1，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头铁攻略甜点师，论坛里不是分析过他并非攻略人物吗。
　　3l：楼主去搜一下那个帖子，我记得是叫，【统计分析：甜点师触发死亡方式及背景讨论】，里面有大佬把设定分析得七七八八。
　　4l：实在不行你看看以前的帖子，就知道论坛里的人全军覆没了，甜点师确实长得好，只要不杀人，甚至能当游戏门面！就是捅人的刀太快了，受不住。
　　5l：别说了，快让帖子沉了吧，看到他名字我就打怵。
　　再之后果然没有回帖。
　　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苏眠思索片刻，没有立刻搜里面提到的帖子，而是先搜了甜点师三个字。
　　这下出来的比之前还要多，而且日期都很新。
　　没点进去，他大致扫了一下帖子的标题和主楼——
　　【和小狼狗一起查点普通案子，突然就被甜点师一刀送走了，重开三次了，死法都不一样，有没有解救办法呀！】
　　【头铁参与了主线，被杀到人麻了，在哪都能被抓着来一刀，我怀疑警局有甜点师的卧底呜呜】
　　【救命，开局随机到了白夜公寓住户的身份，被甜点师送走好几次，有没有安全搬离的方法啊，我不想废号！】
　　苏眠：…………
　　他点进几个快速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大多是哀嚎，也有一些细节，他发现虽然标题说是被甜点师杀掉，但实际上他们死的时候根本没看清是谁杀了自己，只是根据之前的经历推断是宋归止。
　　所以宋归止可能并非杀人魔，但一定和杀人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这款游戏的主线的确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连环杀人案，而是抓住杀人魔。
　　因为难度太高，现在几乎没人做，大家都尽量避开了宋归止所在范围。
　　等最后点进那个统计分析的帖子，苏眠还以为能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结果都是推测，甚至还没有他知道的详细。
　　不过里面的内容确实给了他很多启发，比如说有些在宋归止身边待得相对久一点的人，也会遇到各式各样危险事件，据分析说，可能是因为宋归止并非可攻略人物，更是游戏的幕后反派，游戏有意识控制玩家远离他。
　　所以他遇到的那些事，并非是这款恋爱游戏剧情奇怪，而是因为他走的不是恋爱剧情。
　　除了省略号，苏眠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还有人也提出，她有几次见过杀了自己的人，并不是宋归止，所以她怀疑杀人魔是一个由宋归止领导的团体。这个猜测在论坛上不算盛行，但却让苏眠猛地一震。
　　一直以来的困惑似乎都有了解释。
　　杀人魔确实是一个团队，就是白夜公寓内的住户，其中宋归止担任领导者，不会亲自动手，所以那几次凶杀案发生时，他们都在一起。
　　至于其中负责动手的人，苏眠思索片刻，觉得是陈泽元。
　　管九明死的那天，陈泽元一夜没睡，说是通宵修图，实际上应该是去了白山和管九明见面。
　　至于闻良，他想调查白夜公寓，却将自己送进虎口，丢了性命。
　　虽说是想清楚了，可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
　　他到底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宋归止？
　　苏眠关掉论坛，他看了快两个小时，却仍旧没想出解决方式，只能继续在床上滚来滚去。
　　之前管九明的案子发生后，他就意识到宋归止可能在骗他，现在石锤了，就算早有准备，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太想面对宋归止。
　　苏眠唉声叹气，忽的听到敲门声，一个支棱坐起来。
　　门外竟然是路舟景，他手里端着一盘草莓，别别扭扭地道：“听管家说你想吃草莓，我给你洗好了。”
　　苏眠看到草莓就想到宋归止。
　　因为宋归止他才尝到草莓的味道，进而喜欢上这种甜甜的水果……可现在他觉得草莓上都是宋归止的脸，让他本来就乱的脑子更乱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路舟景把草莓塞给他：“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草莓是无辜的。”
　　苏眠愣了下，心里想着的问题脱口而出：“如果有人骗了你，怎么办？”
　　“骗我？”路舟景迅速代入，捏起拳头：“揍他一顿！”
　　“你要是不舍得打呢？”苏眠小声问：“除了这件事外，他对你很好，你很喜欢他。”
　　路舟景皱着眉思索片刻，突然道：“你被谁骗了？现在网恋不靠谱，那些人就是骗感情的，你可别信！”
　　苏眠：…………
　　他摇头：“不是网恋，算了，谢谢二哥的草莓。”
　　说着他就想关门，被路舟景一下子挡住：“要是真的喜欢，就找他问清楚。”
　　路舟景知道自己还被讨厌着，说了这一句便放开手，任由苏眠关上门。
　　他站在门口沉思。
　　苏眠一天天待在家，根本遇不到什么人，怎么会被人骗了，还喜欢对方？怎么想都只有网恋这一种可能。
　　不行，得把那个骗人感情的渣渣揪出来！
　　路舟景气势汹汹地走了。
　　苏眠还不知道自己被误会沉迷网恋，他端着草莓回去，坐在书桌前。
　　草莓一个个鲜红欲滴，上面还有水珠，看起来甜美可口。
　　“嗯，草莓是无辜的。”苏眠喃喃重复一遍，拿起一个草莓塞进嘴巴里。
　　“去见宋先生……”他咽下去，又拿起一个：“不去见宋先生……”
　　他本来就喝了营养液，并不饿，又胃口不大，这一盘草莓吃完，肚子就鼓胀胀的，连打嗝都是草莓味。
　　最后一个是“不见”。
　　苏眠揉了揉自己的快要爆炸的胃，这么一通吃下来，心情倒是好了些许，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自言自语：“好撑……不如打会儿游戏消食吧。”
　　非常轻易地说服自己，他将那个“不见”的草莓占卜抛在脑后。
　　反正他是在卧室下线的，上线后也不会看见宋归止，还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苏眠想着，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艰难上床，戴上登录器。
　　眼前一晃，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个位置，出现在……
　　嗯？他怎么在一个没见过的屋子？
　　苏眠愣住，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但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连个窗户都没有，光线十分暗淡。
　　他不是在卧室下线的吗，游戏出bug了？
　　这么想着，他准备起身去外面看看自己到底在哪，没想到刚刚坐起来，便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门咔哒一声，被人打开了。
　　——是宋归止。
　　这是什么情况？
　　苏眠刚想开口，目光落在宋归止脸上，声音顿时哽在嗓子里。
　　宋归止没有笑，深黑色的眸子中仿若深渊，在暗淡的光线下，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可怖。
　　但是当他看向苏眠时，脸上的神色忽的一动，嘴角抬起，那些冷漠戾气瞬间消散了，只余下与以往一样的温和。
　　他快步走过来，在床前半跪下，握住苏眠的手，在指尖落下轻吻。
　　苏眠愣愣地眨眼，听他温柔低喃：“小朋友，你怎么离开了这么久？我好想你。”
　　苏眠：？？？！


第41章 43
　　到现在为止, 苏眠还以为是游戏出了bug，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走了一段神奇的剧情，比如说私自让他离开, 而后被宋归止找了回来。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下线的时候正是敏/感时期，如果是那时候跑了, 宋归止肯定很生气。
　　不过现在具体情况不清楚, 也可能是别的神奇剧情。
　　不管如何, 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苏眠可不想接着这种剧情往下玩。
　　他决定下线去找游戏客服，让他们排除一下bug。
　　然而等他点了下线后，竟是被人一把握住手腕，他一个激灵, 对上宋归止格外黑沉的目光：“你又想跑吗, 小朋友？”
　　平日里叫起来亲昵的称呼，这次却让苏眠忍不住心里一跳。
　　紧接着，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宋归止不知用什么方法阻止了他下线。
　　这是一个游戏人物能做到的事吗？
　　苏眠不信邪地又点了两下，仍旧没反应, 握着自己的手还愈发收紧了。
　　他清了清嗓子, 又不知道说什么，无数想法从脑海中奔腾而过。
　　宋归止能阻止他下线, 那对方是否意识到这里是游戏，自己是游戏里的人物？
　　“我不跑。”苏眠把所有想法都压在心底, 小声道：“你抓疼我了。”
　　宋归止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片刻, 微微放开手。
　　苏眠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干脆咬咬牙, 直接问：“宋先生为什么说我又想跑，我不是在这里吗？”
　　宋归止轻笑一声，起身。
　　他之前半跪着时，比苏眠稍矮一些，一站起来，就必须要苏眠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里是公寓的负一层，很少有人知道。”宋归止道：“门可以从外面反锁，再挂上铁链，没有窗户，被关在这里，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苏眠听着咽了咽唾沫。
　　他刚想开口，宋归止却截住他的话头，继续说：“但是这里却关不住你。”
　　他直视着苏眠。
　　苏眠讷讷道：“你知道了？”
　　“虽然还有疑问，但知道了一些我本不该知道的事。”宋归止弯起唇，他俯身，手撑在床板上，凑近了：“比如当你离开，这个世界便会停止。”
　　别说世界停止了，苏眠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
　　“我……”他刚想开口，唇前却多了一根手指。
　　宋归止轻轻压着他的唇，却道：“小朋友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还没说话就已经定性了！
　　“我不是因为害怕宋先生所以要逃跑。”他嘴一秃噜就说了：“因为宋先生骗了我，还想让我杀人，所以我才想自己冷静一下。”
　　他说着，居然还真找回了一点委屈的感觉：“宋先生一直都在骗我，现在还要把我关起来……你当初同意我告白，是不是也是为了让我杀人，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
　　宋归止叹了口气。
　　他握住苏眠的手，不顾微弱的抵抗，强行插/入，十指相扣：“事到如今，你关心的只是这个吗？”
　　“这不重要吗！”苏眠瞪起眼睛：“我可是真心喜欢宋先生的。”
　　“我自然也是真心喜欢你。”宋归止缓缓道：“我从不将自己的感情当做筹码。”
　　他很少剖析自己的内心，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相当于将自己的弱点明示在外，会带来下意识的不安与危机。
　　苏眠仔细看着他：“真的？”
　　“如果是假的，那天就不会轻易让你走。”宋归止弯起唇笑了笑：“当然只有我喜欢的人有放弃的特权。”
　　明明自己还在小黑/屋里，但苏眠还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心跳加速。
　　毕竟在宋归止那他相当于一言不发离开，对方又意识到了世界的真相，在种种条件加成下，就算把他关起来，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苏眠陷入沉思。
　　等等，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他晃晃脑袋，继续道：“就算这样，宋先生之前也一直在骗我。”
　　“小朋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宋归止反问他。
　　苏眠现在也没有说，他不知道宋归止理解的真相是什么，但是他仍旧说不出这里只是一款游戏，宋归止只是一个由ai控制的游戏人物。
　　“有的时候，谎言有它存在的意义。”宋归止预料到他的沉默，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如果我一开始就让小朋友知道我的真面目，你只会跑得远远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之前也给过你离开的机会。”
　　苏眠：……
　　他思索片刻，意识到当时宋归止为什么拒绝了他的告白，而且后续也是他步步紧逼，才让对方同意和自己在一起。
　　而且宋归止说的对，如果一开始他便知道真相如此，他恐怕真的不会接近对方——那时候他还很听路松元的话，自然不会接近一个常人眼中的犯罪分子。
　　“那我们就抵销了吧。”苏眠心虚道。
　　宋归止低低笑了声：“既然小朋友希望，那便抵消了。”
　　没想到这么轻易，苏眠眨巴眨巴眼，试探着道：“那我能从这里出去了吗？这里太暗了，我不喜欢。”
　　“不行。”宋归止这次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握紧苏眠的手，轻声低喃：“别怕，我会和你一起留在这儿。”
　　苏眠一愣。
　　“如果我走了，小朋友肯定又要跑掉。”宋归止笑着道：“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会儿了。”
　　听宋归止的意思，是不打算让他下线了？
　　苏眠睁大眼。
　　“难道小朋友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宋归止弯着唇：“留下来陪我也没什么不好吧。”
　　“可是……”苏眠张了张嘴：“如果一直留下来，我会死的。”
　　“那我便陪你一起。”宋归止凝视着他。
　　苏眠下意识摇头：“我不想……”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宋归止低头吻住了他。
　　苏眠的后背抵着墙，被迫仰起头，手被用力握着，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对方连皮带肉一起吞下去似的。
　　从这个激烈得过了头的吻中，他意识到宋归止没有在说笑，如果他在游戏中死去，对方也会随他而去。
　　*
　　咔哒——
　　苏眠猛地睁开眼。
　　“强制下线会对玩家的精神力造成一定的影响，但并不严重。”旁边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你看，他的精神力只略有浮动……浮动值可能比一般人稍高了些，但应该是因为他自身精神力强，之后很快便恢复正常，不会影响之后的测试。”
　　苏眠没听后面的，他的注意力凝聚在前四个字上。
　　强制下线。
　　刚才感受到的吸力果然是登录器被摘了下去……但在临走前短短一瞬，他好像看到宋归止脸上闪过的惊慌。
　　还是第一次在宋先生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苏眠想得入神，肩膀忽的被人轻推两下，而后响起路舟景暴躁的声音：“真的没影响吗？苏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别是你们这群庸医哪里弄出问题了吧？”
　　他骤然回神，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诶，醒了醒了。”
　　医生正被路舟景缠的头秃，见苏眠看过来，赶忙道。
　　路舟景果然立刻转身看向苏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苏眠摇头。
　　他确实没觉得哪里不对，身体都很正常，就是有些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到集合的时间没有看到你。”路松元走过来，简单解释：“似乎是游戏出了问题，无法唤醒，只好让你强制下线。”
　　苏眠立刻反应过来。
　　他在游戏里和宋归止在地下室住了大概十多天，按照现实和游戏不同的时间流速，确实该到第二天约好的集合时间。
　　“可能是现实检测出bug了。”他下意识道：“我没听见有人叫我，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这什么破游戏。”路舟景皱着眉：“果然是小作坊出产的，质量就是不行，你别玩这个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他嘴快，话一秃噜说完，才发现路松元正凉飕飕的看着他。
　　路舟景：……
　　他默默闭嘴。
　　虽然路家兄弟长大后亲密不足，但是大哥的威严还算足，反正他是不敢当面造次。
　　苏眠眼睛瞟向自己的登录器：“不用，这个就挺好。”
　　“把登录器送回原厂检修。”路松元淡淡道：“没问题再继续，全息vr对精神力会产生一定刺激，如果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他皱着眉，似乎因此联想到另一件事，深深呼出一口气。
　　苏眠乖乖哦了一声，又说：“那等我自己送去修就好。”
　　当然不会送，万一送回原厂，他们检测出游戏里的人物出现自我意识，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苏眠心里装着事，跟着路松元往外走：“我们现在去做心理检测吗？”
　　路松元点头：“检测人员已经到位。”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光脑响起，接通后说了几句话，苏眠便见他脸色先是一喜，而后又瞬间难看起来。
　　而后他挂掉通讯，扭头看向苏眠，喉结滚动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大哥有急事吗？”苏眠问：“那我自己去做检测就行。”
　　路松元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检测推后，我有事想让你帮忙。”


第42章 44
　　坐在飞行器上, 苏眠才从路松元那得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为一个人进行精神疏导，但那个人是谁，又为什么精神暴动到如此地步，路松元却讳莫如深, 半分没有透露。
　　苏眠也不好奇, 他从被路家收养时就知道他们可能需要自己做什么, 如今得知只是做精神疏导, 反倒是松了口气。
　　这比他想象的轻松太多。
　　“到了地方后, 不要太靠近对方，如果他有攻击的倾向，立刻离开，不要让自己受伤。”路松元面色严肃地叮嘱他。
　　“嗯。”苏眠点头，见他拧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放心吧大哥，我做过很多次精神疏导，非常熟练, 不会出问题的。”
　　“他的精神力也非常强大，可能不弱于你。”路松元迟疑了片刻, 还是道：“你多加小心。”
　　苏眠略微吃了一惊。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很强, 可谓举世罕见，是实验室最宝贵的“财产”, 所以他们从不对他做太过分的实验, 唯恐伤了他的根本, 令研究性下降。
　　没想到外面居然有人和他的精神力不相上下。
　　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陷入暴动，痛苦程度会比普通人严重几倍, 如果意志力不强甚至会被折磨得疯掉。
　　——苏眠就看到过被精神力暴动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 当然, 在接受过疏导后，他们都恢复了健康。
　　正想着，飞行器突然猛地一震，车内响起冷硬的电子音。
　　【警告！受到不明飞行器袭击，防护罩剩余能量百分之八十五，正在锁定……锁定失败！】
　　苏眠下意识看向路松元。
　　路松元脸色不变，低声道：“坐稳。”
　　看起来他早有预料，解锁飞行器的操作盘，十指在复杂的键位上快速操作一番，那飞行器竟是从内部向外伸出两个纤细的激光炮台。
　　苏眠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盯着那操作盘，不过很快他就没有余力盯着那些了，他只觉得身体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甚至还进行了360度大旋转。
　　期间只听轰隆隆几声响，飞行器重新平稳下来。
　　苏眠往外看去，看到两个爆炸四散的零件。
　　“扶好把手。”路松元又道。
　　他感受到精神力辐射范围内又驶来几架飞行器，眼底闪过冷意。
　　一群不敢露面的小人，不过就算再怎么遮遮掩掩，他也会抓到这些家伙的尾巴。
　　经历了比刚才还要剧烈的摇晃旋转，苏眠生无可恋地瘫在座位上。
　　飞行器停下，路松元扭头：“还好吗？”
　　“头有点晕。”苏眠揉揉太阳穴：“其他倒是还好。”
　　路松元唇角弯起：“你很有天赋。”
　　“我以后也能这么操作？”苏眠眼前一亮。
　　“当然，而且不仅是这么一个小的飞行器。”路松元道：“你的精神力可以驾驭帝国最强大的机甲，只要努力训练，就算比肩……”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这些之后再说。”路松元拿出一个银白色的轻薄面具，递给他：“抱歉，这里是机密，到达位置后才可以取下来。”
　　苏眠眨巴眨巴眼，点点头。
　　看来这次要做心理疏导的人地位很高。
　　面具和他脸刚好配套，不知是什么金属做的，贴在脸上居然有几分柔软。
　　眼前一片漆黑，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苏眠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跟随着指引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地方，脸上的面具被拿下，路松元看着他，低声道：“我说的话都要记住，如果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撤离。”
　　“我明白。”苏眠点头：“那我进去了。”
　　他推开那扇雕着精致浮雕的大门。
　　门内很暗，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熏香味。
　　苏眠一开始没看到屋内的人，从拉得死死的厚重窗帘一路看到房间中的大床，才看到上面躺了个人。
　　他太安静，双眼紧闭，不像是精神暴动的人。
　　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他的脸后，苏眠不由自主地抿起唇。
　　这人长得好生吓人。
　　不是样貌可怖，是五官攻击性极强，即使现在闭着眼，也透着一股凌冽的寒意。
　　苏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确定对方不会暴起伤人，才将手虚虚覆盖在对方额头上，探出一丝精神力。
　　双方精神力刚一接触，苏眠就忍不住瞪圆了眼。
　　对方确实精神力强大，和他比起来也不逊色，但是，人的精神力怎么能乱到这种地步？
　　这个人还没有疯，可见他意志力强悍。
　　……也不一定没疯，毕竟他现在昏睡着，看不出什么。
　　这次精神疏导比苏眠想象的要累，对方精神力强大又一团乱麻，甚至有很强的排斥及攻击性，如果是普通人，恐怕连个线头都捋不出来。
　　苏眠理了半天，累的浑身汗津津的，才疏导了一半多点。
　　“要不今天就这样。”苏眠自己嘀咕着，想把手收回来。
　　不料下一秒，那人竟是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因为精神力用了个七七八八，苏眠正是无力之时，被对方抓住后一阵天旋地转，居然躺在对方的床上，被人死死压住。
　　虽然睁眼了，但瞳孔中仍无焦距，看起来是身体下意识的警戒反应。
　　“先生？”苏眠试探着唤了一声：“我是来为您……”
　　话未说完，对方目光一动，视线凝聚在他脸上，竟是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声音听起来却透着股咬牙切齿：“你这次又要往哪跑？”
　　大概是因为不久前才被问过类似的话，苏眠一哆嗦：“跑、跑什么？”
　　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刚刚苏醒，脑子不太清醒认错了人。
　　“先生，你认错……”
　　话没说完，对方竟一口咬在他唇上，用力还不轻。
　　尖锐的疼痛传来，苏眠眼睛睁大，推着对方肩膀的手猛地攥紧。
　　身上的人闷哼一声，倒了下来。
　　他沉重异常，虚弱的苏眠在他身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掀开，然后心虚地感受了一下对方的识海。
　　嗯，没出太大问题，只是因为太脆弱，被刺激了一下就晕倒了。
　　苏眠松了口气，从那张大床上爬起来，发现这人居然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通过这一系列举动……怕不是情伤！
　　前段时间才被受过相同“伤害”的宋归止摁住，苏眠多少有点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是谁跑了，害得自己被人咬了一口。
　　这可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初吻。
　　他费了老大力才把自己腕上的手扒拉下去。
　　把凌乱的床单扯了两下，确定看不出自己在上面打滚过，苏眠才小跑着出了房门。
　　外面多了一个人，狐狸脸，身子比较富态，见苏眠出来，笑眯眯问：“怎么样啊？”
　　苏眠瞅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路松元。
　　路松元的脸色不太好看，透着股毫不掩饰的冷意，似乎和这个人关系很差，但还是朝苏眠点了点头。
　　“疏导的还算成功，刚才他醒了一会儿，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苏眠道：“估计晚上会醒，之后再疏导一两次就可以恢复正常。”
　　听了他的话，路松元神色明显转晴，反而是另一个人笑容勉强：“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说完，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路松元这才问：“你的嘴怎么了？”
　　苏眠舔了一下，痛的一激灵，又不好意思说是被里面那位认错了，一口咬的，只好苦着脸道：“刚刚精神疏导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听起来有点假，但路松元没多问，只是皱了皱眉，在腰间一摸，不知从哪掏出个十厘米长的白色圆柱体：“小型治疗仪，摁最上面打开。”
　　苏眠眼前一亮，赶忙把自己嘴唇上的伤治好，见路松元没有看自己，又偷摸摸把手腕处的红色握痕消了。
　　身上都不痛了，他才神清气爽道：“我弄好了，现在回去吗？”
　　“嗯。”路松元点点头，重新将那面具递给他，沉默片刻后突然道：“谢谢你。”
　　苏眠一愣。
　　他已经戴上了面具，看不见路松元的神色，只听对方声音无比郑重：“你的存在是帝国的幸运。”
　　“只是举手之劳，你说的太夸张了。”苏眠有些不自在地摆手。
　　路松元没再说话，领着他向外走，一直到坐进飞行器中才重新开口：“刚才那个人就是林家的家主，他向来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你之前伤了林远，尽量不要和他接触。”
　　他顿了顿，宽慰一般又说：“不过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林家能蹦跶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你们要抓林家了吗？”苏眠眼前一亮。
　　路松元颔首，看了他一眼：“上次我们讨论的问题还有一种解决方式，就是登上能够直接处理掉那些蛀虫的地位。”
　　苏眠微微睁大眼。
　　“如果是普通人，我不会给他这种建议。”路松元看着他：“但我认为你有做到的可能。”
　　爬到高位吗？可是路家的地位几乎已经是顶端，他们都无法对林家下手，再高的地位……似乎只有那位帝国皇帝。
　　苏眠觉得路松元的意思不是让他篡位，那就是得到帝王的赏识？
　　可是别说见面，他甚至都没听过这位帝王的名讳，更别提事迹。
　　想要入他的眼，恐怕还是要读大学，进入军队才行。
　　可他真的不想上学。
　　苏眠苦着脸，决定还是回去搜一下帝王的事迹，再做打算。


第43章 45
　　回家休息了两个小时, 精神力有所恢复，便尽快展开了体检活动。
　　迟则生变, 帝王醒来但未完全恢复, 那些世家想要搞事，一定会集中在这段时间，说不定会强行插手苏眠的体检。
　　虽然有路松元看着，但路家是由帝王提拔的新晋家族, 和那些扎根百年多的老牌世家相比, 人脉还是有所欠缺, 即使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等确定身体一切正常, 依旧没有出现以往实验的后遗症, 这才安排心理咨询师为他进行精神方面的检测。
　　在这期间，只有他和心理咨询师两人待在屋子里, 其余的人都不能进入。
　　这次来的咨询师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和善的年轻男子，不过现在的人平均寿命能达到三百岁，样貌变化也相对缓慢, 看起来年轻的人可能也有已经四五十岁。
　　“放轻松, 我们的流程和前几次一样，就当是在聊天，说说自己的想法。”咨询师笑着道。
　　苏眠也不是第一次, 闻言便点头。
　　“最近晚上睡得怎么样？”咨询师状似随口问。
　　“挺好的。”苏眠道。
　　咨询师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两笔，又问：“听说你最近在玩游戏，是什么样的游戏？”
　　“是一款恋爱游戏。”苏眠眨眨眼：“这个也要问吗？”
　　“日常生活中的举动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咨询师笑道：“喜欢的游戏的种类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不过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就像有人喜欢血腥恐怖类的游戏, 并不能说明他有类似的反社会倾向。”
　　“哦……”苏眠半知半解。
　　咨询师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还和他扯了一会儿家常, 突然问：“我听说了前段时间你伤了林远，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
　　“他做过错事，以权势逃避惩罚，并且毫无悔改。”苏眠摇头。
　　“你认为你的行为是对的吗？”咨询师问。
　　苏眠垂眼沉思片刻：“我不后悔，但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动手。”
　　就算要动用私刑，也不能在明面上，要知道就连宋先生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被人知晓的地步。
　　咨询师点点头，站起身：“检测完成，可以出去了。”
　　苏眠做过几次心理检测，再加上路松元一直告诉他的事，早就意识到什么样的观点会让自己显得危险，所以他一概没说。
　　再加上他本身就比较有正义感，这次心理检测结果比上几次都要好。
　　把所有数据提交上去后，当天晚上便出了合格的报告。
　　也就是说，他再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
　　苏眠：……
　　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这是你的学生证，生活费已经打进去了。”路松元往他的光脑中录入了一条信息：“因为你的情况特殊，暂时没有确定专业，你可以先对各专业进行了解后再选择。”
　　苏眠愁眉苦脸地看了两眼光脑：“我可以不去吗？”
　　“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过匮乏，必须进行系统地学习。”路松元道，“不论你日后想要进入军队，亦或是从事其他行业，都需要有一份大学的文凭。”
　　对苏眠来说，文凭更是无比重要，毕竟他以往十八年都生活在实验室，对这个社会来说相当于是查无此人状态，更别提文凭。
　　诚然，凭借他的精神力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能过的很好，但路松元还是希望他能感受一下大学生活。
　　“好吧。”苏眠也就是顺口一问。
　　他回了自己房间，先快速查了查帝国军师学校里的专业分布。
　　大类就分两种，战斗系和后勤系。
　　战斗系里比较简洁明了，后勤系分类极其复杂繁多，苏眠看了几眼，被一堆专业名词搞的头晕，简单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机甲制造及维修，和药剂的研究。
　　药剂需要化学等知识基础，苏眠没学过，也没兴趣，干脆全部排除在外。
　　机甲的制造的话，他看了几张公开的图纸，以他的记忆力倒是觉得不算复杂，网上说不仅需要动手能力，还需要对精神力有非常高的控制要求。
　　再者就是战斗系了，这里出来的大部分学生都会到军队中，在有虫族入侵时被派往前线守卫帝国。
　　如果想要进入军队得到帝王的赏识，自然是战斗系，以他的能力也更容易出头。
　　可是苏眠怕痛。
　　他陷入沉思。
　　这学不如不上.jpg
　　一时之间无法抉择，苏眠揉了揉头发，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帝国这位帝王的事迹。
　　帝国这一任君主名叫晏长明，网上并未流传太多他上位前的事迹，但之后的各种政策大概能体现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手段狠辣，极为果断。
　　而且他是一名实实切切的主战派，实力极强，曾单枪匹马闯进虫巢中，一人歼灭了虫族的军队。只是网上基本没有他的照片，仅有的几张也比较糊，还是背影。
　　苏眠翻了半天，觉得还是进战斗系容易入他的眼。
　　他叹了口气，惆怅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软肉。
　　如果选战斗系，恐怕要克服一下每次一疼就控制不住精神力这个毛病。
　　在床上犹豫地打了几个滚，苏眠还是没下定决心，干脆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拿起了游戏的登录器。
　　既然强制下线可以让他脱离游戏还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那他就不怕被宋归止强行留在那边，但还是要好好想想，这次离开了这么久，要怎么哄好对方。
　　之前在地下室安分待了几天，宋先生虽然看着平静许多，但还总拿这事欺负他，这次回去面对的恐怕又是地狱开局。
　　交代好房间内的智能ai在明早强行掐掉游戏链接后，苏眠忐忑不安地戴上了登录器。
　　然而他没有回到游戏中，而是在一片黑暗里看见一行白字：游戏内出现严重bug，暂时停服维护，归期不定。
　　苏眠：！
　　难不成是宋先生被发现了？
　　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他在那黑暗里看了个遍，也没见到更多详情，干脆摘下登录器，打开了游戏论坛。
　　里面果然都在讨论这件事，但大多是抱怨那句归期不定，也有人在猜严重bug是什么，毕竟他们玩的时候一切正常，没人有确切的消息。
　　苏眠忍不住咬着唇，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宋先生生出意识的事被发现，他会被销毁吗……要怎么才能知道更多消息？
　　他从床上坐起来，蹬蹬蹬跑出房间，冲到书房那敲了敲门，用脚紧张地蹭着地面。
　　一定要在啊！
　　但事与愿违，他连续敲了三十多秒，书房内依旧无人回应。
　　路松元一向很忙，这次恐怕也是要回军队加班。
　　苏眠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手腕上的光脑，想起还有通讯这个手段，赶忙向路松元发出通话请求。
　　“苏眠？”路松元的声音反而是从他背后传来。
　　“大哥！”苏眠猛地回头：“我有事想问你。”
　　路松元一身笔挺军装，确实是准备回去加班，但还没来得及走。
　　他一开始以为苏眠想问关于学校的事，可等他目光落在苏眠脸上时，却微微一怔。
　　少年唇咬的发白，眼眶微红，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还是第一次见苏眠这副表现，当初他轰破实验室最里层大门时，带有硝烟的灰尘之中，苏眠也只是歪着头看过来，几乎没什么感情波动。
　　“别急，慢慢说。”他回神，打开书房的门。
　　苏眠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顾不得遮掩，先问：“如果一个智能ai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会怎么样？”
　　“从帝国的法律来看，会在进行图灵测试后纳入安全局进行培训。”路松元道，一边思索苏眠突然问这个问题的缘由，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苏眠的神情：“但实际情况十分复杂，ai的拥有者心思多种多样，有人会直接销毁，我无法断言。”
　　苏眠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只觉得嘴巴发干。
　　他早上就被唤醒，刚刚才登录游戏，不清楚游戏是什么时候发生的bug，也不清楚这时候宋先生是否还安全。
　　早知道他就不该去查那些专业还有帝王，说不定还能早点意识到问题。
　　“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件事。”苏眠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郑重地看向路松元：“作为回报，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路松元的眉头顿时紧锁起来，他脸上闪过分厉色，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干脆利落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之前那个游戏。”苏眠顿了顿：“我想知道他出了什么bug，他们打算如何解决。”
　　游戏？
　　路松元一愣，忽地想到他第一个问题，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难道那个游戏里有苏眠关系不错的ai生出了意识？这可不是小事，之前苏眠竟一句话不提，看来他早上无法听到现实检测，必须强行下线的事并非检测出了bug那么简单。
　　“我现在帮你查。”他道，扫了眼苏眠焦急的脸：“你在旁边听着。”


第44章 46
　　通讯转拨了几人, 苏眠紧盯着路松元的光脑，才从中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对面的人声音带着几分和路松元相反的吊儿郎当：“你还会私下玩恋爱游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路上将。”
　　路松元面色不变：“别废话。”
　　那人哼笑两声，没再多说。
　　过了一分钟左右, 他突然咦了一声：“我还当只是个小厂家出的游戏, 居然有点东西。”
　　星际的全息技术早已完善，只是没人出这种类型的恋爱游戏, 但如果想做到，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游戏厂家从未听说, 注册资金也很少, 但防护却十分严密, 甚至不像民间的手法。
　　苏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你破的开吗？”路松元问：“不行的话转给时二。”
　　“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都破不开, 时二怎么可能行，更何况我完全没问题！”那人语调猛地上升, 动作明显加快, 连苏眠都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过几分钟，就听他得意洋洋地道：“搞定，我就说这世界上没我破不开的防护。”
　　苏眠想赶紧问宋归止的事，但还知道不是自己应该说话的时候, 只能继续盯着光脑。
　　好在对方没打算吊他的胃口, 很快便道：“我看看……游戏停服是因为其中核心代码出现严重错误, 好家伙, 这是有人往游戏本体投放病毒了吗, 直接毁得七七八八, 路上将, 这游戏估计完了, 修复难度太大，成本极高，还不一定成功，你还是换一个玩吧。”
　　“那里面的游戏人物也死……没了吗？”苏眠终于忍不住开口。
　　骤然听见一把清透的少年嗓音，光脑那面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笑嘻嘻的：“原来是金屋藏娇呀，没想到路上将也有这一天。”
　　“这是我弟弟苏眠。”路松元沉声道。
　　“哦——是苏小弟呀，你好你好，我是景一诚，以后有空来找我玩。”景一诚声音笑眯眯的。
　　如果是平常遇见，苏眠可能还会和他聊几句，但现在可没心情，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游戏里的人物也没有了吗？”
　　“不一定，还有一部分代码完好无损，你把人物名字告诉我，我看看他的代码还在不在。”景一诚虽然人不着调，但心思敏/感，轻易听出苏眠此刻心情不对劲，也正色起来。
　　“宋归止。”苏眠咬着唇：“他叫宋归止。”
　　那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抱歉。”
　　苏眠身子忍不住晃了晃，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代码全部损坏了吗？”路松元见不得他这样，皱着眉问。
　　“是的。”景一诚道：“奇怪的是，我发现这次损坏完全是以他为中心蔓延的。”
　　路松元脸上闪过一道异色：“有什么原因会引起这种状况吗？”
　　“原因很多，比如病毒刚好侵入到这个人物身上，或是基本编码不足，出现严重bug后造成其余部件损害。”景一诚说了一些，想了想：“哦还有一种，不过很少见。”
　　他停顿两秒：“如果ai智能化水平提高，意识到自身是一段数据，突破游戏，亦或是被发现的人强行提取出当前游戏，也有可能造成这种现象。”
　　苏眠猛地睁大眼。
　　路松元瞥了他一眼，问：“安全局那面有消息吗？”
　　“没有。”景一诚迅速道，似乎意识到这件事还关系着一个智能ai，语气也严肃起来：“需要进行追踪吗，但这需要安全局的权限。”
　　这就是在询问路松元了，如果继续查下去，就不能再私下进行，那个智能ai也会被纳入政府的管控。
　　路松元看向苏眠。
　　苏眠抿着唇问：“如果宋先生生出自己的意识，那现在的情况可能是他自己脱离游戏，也可能是他被游戏的制作人强行绑走了，对吗？”
　　“形容很精准。”景一诚赞同道，顺便补充：“其实绑走并不是一般发现智能ai的应对措施，很可能是在交流时遭到了强烈的抵抗，如果不快速找到，有很大可能被抹去自主意识。至于自己脱离，我也建议你快些寻找，否则若是触犯了帝国这方面的法律，严重的话会被直接销毁。”
　　相当于人类的死刑。
　　毕竟是人类世界，对于智能ai，虽然有模有样的制定了相关的保护法律，但总体还是更偏向人类，就算是一开始的拥有者做了什么糟糕的事，不闹到明面上，就不会追究。
　　苏眠没纠结太久，事关宋归止的安慰，他不能去赌，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找到对方。
　　“请继续追查吧。”他果断地道。
　　路松元便说：“以我的名义开始追查。”
　　“好嘞。”景一诚说：“这可能要慢一些，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通讯挂断，苏眠泄力般坐在沙发上，盯着不远处的地板久久没有说话。
　　路松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至少还有一丝期望。”
　　苏眠半晌才嗯了一声：“宋先生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很轻，与其是对路松元说话，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毕竟宋归止只是刚刚觉醒，如果真的被游戏制作人发现，多半是无法逃掉。
　　但如果对方真的逃了出来，苏眠相信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你很喜欢他？”路松元问。
　　“嗯。”苏眠点点头：“宋先生很温柔，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甜点师，会每天早起给我做早饭，送我礼物，在我生病的时候也会耐心地照顾我。”
　　“而且他很尊重我的想法。”苏眠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什么，眼睛垂下：“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不会强迫我。”
　　“这些基本上是恋人应该做到的事。”路松元皱眉：“朋友之间也该如此。”
　　做早饭除外。
　　苏眠扭头看他，笑了笑：“可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路松元一怔。
　　他想起苏眠过往的经历，出生后被母亲卖掉，而后面对的一直是无尽的实验，再之后他来到路家，面对的是路舟景的恶意。
　　在这个现实中，他几乎没有感受到善意，没有人送他礼物，照顾他，甚至他们都没有尊重他的意愿。
　　路松元说不出话，良久后才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苏眠弯起眼：“谢谢大哥为我查这些，之后有什么事要做尽管叫我就好，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工作。”
　　他起身，不料路松元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摁了摁他的头：“一件小事罢了，路家既然收养了你，我们便是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苏眠低低嗯了声，忽的道：“大哥，学校那面我准备报战斗系。”
　　他要快速向上爬，不让自己还像今天这样，需要依靠其他人的力量，用尽一切筹码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
　　路松元看着他走出书房，光脑再次震动起来，那头传来中年人威严沉稳的声音：“松元，来皇宫一趟。”
　　“好。”路松元应下，话问出口时，即使是他也不由忐忑：“是陛下醒了吗？”
　　“不错。”那人道：“陛下有事和我们商量。”
　　路松元切实松了口气。
　　他急匆匆离开路家，推开皇宫会议厅的大门。
　　里面的方桌前已经坐满了人，基本都是军队中的中流砥柱，正前方坐着的人穿着一身深黑色的军装，双手交叉支在桌上，听见动静，淡淡抬眼。
　　他五官立体、线条锋利，一双黑眸幽深漠然，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凉意——正是帝国如今的帝王晏长明。
　　路松元上前两步，右手握拳，在胸口敲击三下，深深弯下腰：“参见陛下。”
　　“坐吧。”那人道。
　　最后一人到齐，从下方第一人开始汇报近期的工作。
　　“自从您昏迷，世家的动作大了许多，不但插手税务方面，还想要更改政策为其谋利。”说话的人留着一撮山羊胡，看起来是这里岁数最大的，眼里精光闪动：“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全部留有记录，足以让这些家伙伤筋动骨。”
　　晏长明颔首，却没有说话。
　　接下来按照顺序一个个汇报，等到一个黑眼圈很重的青年那时，他在空中投射出将近十页资料：“关于陛下昏迷的理由我已经有了大致的进展，世家在陛下常用的模拟器上动了手脚，具体的情况我会私下对陛下进行汇报。”
　　他那些资料也是一晃而过，没有让人细看。
　　等最后一人说完，晏长明才开口，先问：“前线战况如何？”
　　“自陛下上次出征后，已经有所缓解，但近期虫族那面有所异动，据推测这个月恐怕有一波虫潮。”坐在左侧第一位的中年人道。
　　晏长明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突然看向路松元：“听说路家收养了一个精神力极高的孩子？”
　　“没错，他叫苏眠，今年刚刚成年，经检测，精神力稳定在双S级别。”路松元立刻道。
　　他话音未落，便听会议厅中传来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帝国对于精神力的等级从E到S，往上则是双S，而帝国目前的双S只有晏长明一人，可想而知苏眠的存在多么惊人。
　　然而晏长明似乎并无其他表示，甚至连吃惊的神色都没有显露，只点了几个人让他们留下来后便宣布散会。
　　他向来心思深沉，很少有人能拿准，所以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路松元并未多说什么，沉默地离开了皇宫。


第45章 47
　　大概是昨天精神力消耗极大, 又经历了情绪起伏，苏眠这一觉从晚上睡到了下午，醒过来时还有些发懵, 看着外面的太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腹中汹涌而出的饥饿, 脸色一变，拖鞋都没穿就跑下楼, 打开冰箱拿起营养液一顿吨吨吨。
　　冰凉的营养液滑进胃中，那种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缓解, 他才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里, 苏眠坐在床上, 下意识去摸登录器，却突然想起游戏已经坏了。
　　明明只玩了几天，游戏那边的生活却仿佛已经成为他无法割舍的存在。
　　无聊地在桌前坐了一会儿，苏眠打开光脑，准备去游戏论坛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没想到刚打开光脑网页，铺天盖地的都是帝王出征大获全胜的新闻。
　　苏眠：？
　　什么，外面居然在打仗吗！
　　他点开一看, 才发现原来是与虫族打。
　　星际时代，人类内部统一为帝国, 靠着精神力与高科技在对外征战上无往不利，直到对上虫族。
　　虫族, 顾名思义, 很多特点与虫子相似，繁殖力和生命力都很强，而且对星球的破坏力也十分惊人, 人类与虫族打了几百年才勉强维持在一个特殊的平衡点。
　　不过自从晏长明出现, 人类这面很显然又取得了优势, 故而民间对晏长明非常推崇，甚至说得上是狂热。
　　可惜新闻里还是没有他的照片，苏眠对这个传奇性人物还真有些好奇，更何况他们拥有着同样罕见的精神力强度。
　　不过说到精神力，苏眠忍不住想起昨天自己做精神疏导的人，他也有着非常强悍的精神力，一定不是什么默默无闻之辈。
　　看了几篇新闻，内容都差不多，苏眠转而打开游戏论坛，结果发现上面也全是这次出征的讨论。
　　毕竟只是一款游戏，哪里有不常出现的帝王重要。
　　苏眠烦躁地关掉光脑，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宋先生？
　　之前觉得对方关着他的行为有些过分，可一旦发现可能再也无法见面的时候，一切问题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头后仰看着天花板发呆，忽的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是路舟景。
　　“那个……等下我要去学校，你想不想提前参观一下？”路舟景紧张地问：“大哥说你过两天就要去上学了，所以我才……”
　　“抱歉，我今天不想去。”苏眠打断他。
　　路舟景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很快又道：“那你开学的时候我们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嗯。”苏眠点点头。
　　路舟景兴高采烈地走了，苏眠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迷茫。
　　之前路舟景不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为什么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
　　外面的人好难理解。
　　摇着头关上门，正好错过了从另一边下楼的路松元的身影。
　　倒是路舟景在门口和他撞见了。
　　“大哥。”路舟景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收敛。
　　“去学校？”路松元扫了他一眼。
　　“嗯。”路舟景点点头，忍不住道：“我想找苏眠一起，不过他不怎么感兴趣。”
　　路松元沉吟两秒：“苏眠确实对学校兴趣不大，而且他最近心情不好，又不喜欢你，不愿意去很正常。”
　　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但听着很扎心。
　　路舟景被打击成苍白的纸片状，摇摇欲坠。
　　“苏眠最近为什么不开心？”他收拾好心情，想起路松元的话，连忙追问。
　　路松元正要出门，闻言诧异地看向他：“你不知道吗？”
　　路舟景：……
　　他应该知道吗？
　　他开始思索最近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惹苏眠不开心的事。
　　好像没有？他自从意识到错误后，就很少在苏眠眼前晃悠了。
　　“你送了苏眠一个游戏。”见他确实毫不知情，路松元简单解释：“游戏坏了。”
　　“坏了？”路舟景震惊：“怎么会坏了，是上次现实检测的问题吗？”
　　“游戏的核心代码出错，大概率无法修复。”路松元道，忽然心中一动，问：“你对游戏里的人物了解多少？”
　　路舟景挠挠头：“那游戏我没玩过，就知道一个宋什么的。”
　　毕竟是款恋爱游戏，路舟景对其毫无兴趣，了解的也仅仅只有里面那个大反派。
　　“宋归止？”路松元眉头一跳。
　　“对，大哥你怎么知道？”路舟景停了两秒，低声：“难道苏小眠又告状了？”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和告状联系在一起？
　　路松元心里骤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沉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归止吗？”路舟景想了想：“他算是那款游戏里的反派吧，哦对了，那是个悬疑恋爱游戏，主线是找到杀人魔，宋归止就是其中的杀人魔。”
　　他还以为真的是苏眠把自己当时的险恶用心告诉了路松元，说完后立刻认错：“我当时就是想吓吓他，因为主线暂时还没人通过，大部分会被这个反派杀掉，所以才送了他游戏……不过你上次和我谈完，我就立刻把真相告诉他了。”
　　“所以，苏眠知道宋归止的真面目？”路松元半晌才缓缓问。
　　“对，我告诉他了。”路舟景点头。
　　他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及到路松元脸上，声音顿时哽在嗓子里。
　　就连上次林远的事情发生后，路松元的神色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路松元确实差点气到把自家不省心的弟弟狠揍一顿。
　　怪不得他本来给苏眠掰正一点的世界观又歪回去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游戏。
　　——苏眠不知怎的和杀人魔混在一起，被对方影响了。
　　所幸最近的接触以及心理检测结果都没有异常，不然他们可就闯了大祸。
　　路舟景被狠狠瞪了两眼，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估计等路松元忙完，他肯定少不得一顿臭骂。
　　苏眠完全不知道楼下的暗潮汹涌，他回房间后，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困意再次涌来。
　　他拒绝路舟景的原因确实和路松元说的差不多，心情不好并且不喜欢路舟景，但还有另外的原因——大概是昨天精神力消耗太多，今天始终有种疲惫的感觉。
　　还没睡过去，再次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不是卧室，而是大门那边。
　　一般来说大门响是管家的事，但这次不知为何，一直没人开门。
　　难道管家有事出去了？
　　苏眠叹着气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走到门口，一开门，看见一张还算眼熟的脸——昨天一口把他嘴巴咬破的人。
　　那时候看他外表锋锐，一举一动都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咬他的时候也特别果断干脆，苏眠还以为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没想到今天突然看到神智清醒的对方，居然有种“好像也不是很可怕”的感觉。
　　可能是他脸上戴着的平面眼镜，略微挡住那双幽深的眼眸后，弱化了外貌的攻击性。
　　“你是来找大哥的吗？”他问，又道：“大哥刚才出去了。”
　　来人却并不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眠被他看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警惕地退后一步，想要关门：“等大哥回来我会和他说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门往里一合，没关上，一只手伸进来卡在门口。
　　毕竟是客人，而且很明显位高权重，还和路松元认识，苏眠也不能硬要关门，只能稍稍放开力道，疑惑地望过去。
　　“我是来找你的。”来人看着他，露出个笑来。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笑容和善，半点看不出之前奇怪的模样。
　　苏眠一迟疑，对方便顺势把门拉开，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和苏眠正对着，阴影仿佛把苏眠完全罩住。
　　这怎么也有一米九多了。
　　是在星际里都算比较高的体型。
　　苏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这才抬头看他：“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姓晏。”
　　对方紧跟着说了一句。
　　苏眠犹豫几秒，发现他确实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试探着唤了声：“晏先生？”
　　如果他脑子动的快一点，说不定这时候就能反应过来这和帝国的帝王晏长明是一个姓，说不定还是同一个人，但他现在大脑困得混混沌沌的，着实是什么都没想到。
　　“嗯。”晏长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慢悠悠接着说下去：“我这次来是想感谢你为我进行精神疏导的。”
　　他提起手里精美的盒子：“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送给你。”
　　“不客气。”苏眠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还会做蛋糕，不过神色倒是缓和下来，没有之前那么警惕。
　　“要不现在就尝尝？”晏长明问，唇角向上弯了弯：“我想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不行的话下次再改进。”
　　还有下次？
　　苏眠有点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眨巴眨巴眼，想起对方那乱成一团的精神力，他恍然。
　　一定是因为只有他能对其进行精神疏导，所以对方才来和他打好关系。
　　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吃蛋糕的胃口，婉拒：“我现在不太舒服，先不吃了，之后一定尝尝。”
　　说完，就见晏长明脸色一肃：“你不舒服？”
　　他闪电般出手，轻轻贴在苏眠的额头上，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有些发烧……路松元就是这么养……照顾你的？”


第46章 48
　　由于管家不知所踪, 苏眠被突然严肃起来的晏先生赶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直到他迷瞪瞪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下巴一点点，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时,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晏先生比他还像主人家？这一串动作未免也太自然了！
　　“医疗箱在哪？”晏长明没看到他微妙的表情, 皱着眉问。
　　因为帝国曾经经历过全民战争，一般人的房间里都放着医疗箱, 以备不时之需。里面除了小型治疗仪外，还有各类药物。
　　而对于现在的人们, 发烧只是个小病, 吃一粒药就能完全恢复, 或者说现在基本上没人会得感冒发烧这类小病，发烧药是为了预防某些治疗仪也无法痊愈的伤口发炎而导致的体温升高。
　　苏眠眨巴眨巴眼，慢吞吞地道：“在桌子底下。”
　　晏长明从里面拿出一管药剂来，发现是专门给小孩子喝的水果口味，紧皱的眉才稍稍舒展了。
　　看来路家也不是那么不会养孩子。
　　药的口感有点像游戏里的水果饮料，苏眠小口喝光后，没过几分钟就感觉身体轻松, 温度也降了回去。
　　他想从床上坐起来，结果刚使了个劲, 便被人轻轻摁着肩膀压了回去。
　　“恐怕是昨天精神力消耗过度才生了病，你好好休息吧。”晏长明低声道, 手指轻轻拨弄两下他额前的发丝。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股熟悉感, 但是又不完全一样，苏眠疑惑地望了他一会儿，还是坐了起来：“我没事了。”
　　有客人在, 家里没有其他人, 他怎么能躺在床上, 让客人自己待着。
　　一管药剂下去，确实药到病除，晏长明看他的脸色红润起来，也没有硬让他躺下，而是动作自然地继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他唠嗑：“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现在是，之前除了大哥和二哥，还有管家和一些佣人。”苏眠没什么防备。
　　不过他也有点奇怪，路松元和路舟景不在很正常，怎么管家和佣人都一个不剩，难道是突然有了什么需要全部人出动的活？
　　“在路家待着舒服吗？”晏长明又问，对他笑了笑，语带歉意：“我听说你是路家收养的，如果你不想谈这个话题，现在终止也没问题。”
　　“没事。”苏眠摇头，思索片刻：“我在路家过的还不错，大哥人很好。”
　　晏长明眉头一挑：“那路舟景呢？”
　　苏眠顿了顿，含糊道：“二哥也还行。”
　　虽然之前路舟景做了不少戏弄他的事，但这些没必要和一个见第二次面的人说。
　　晏长明的眸色沉了沉，面上笑容不变：“是吗，那就好。”
　　他们俩沉默着面对面坐了一会儿，苏眠忍不住道：“晏先生还有事吗？”
　　“实际上我今天来找你，确实还有一件事。”晏长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关于我的精神力，你应该感受得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能给我做精神疏导的人，至少我在之前没有找到。”
　　苏眠迟疑着点头。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我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而且即使恢复正常，之后也有可能再次混乱。”晏长明弯起唇：“所以我希望可以聘请你定期为我进行精神疏导。”
　　这倒是意料之中，苏眠想了想：“就算你不说，大哥应该也会让我继续为你做精神疏导。”
　　“但我想亲自见一见我的救命恩人。”晏长明凝视着他：“因为你，我才能醒过来。”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但苏眠只听懂了第一层意思，连连摆手：“没什么。”
　　“契约合同我带来了，只要签字就好。”晏长明笑着道：“加一下光脑的通讯好友，我发给你。”
　　他看着温和，说话时却透着股强硬，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他的话行动。
　　苏眠就是，等回过神，他已经看向了点开的合同。
　　合同很官方化，所幸不长，他扫了几眼就看到了关键点。
　　时间是一周两次，报酬……一次一百万星币？
　　咕咚——
　　身无分文的苏眠咽了咽口水，疯狂心动。
　　“我……这……”他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忍痛道：“我要和大哥商量一下。”
　　还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他对国家中的势力也一点不清楚，得小心别卷进什么纠纷中。
　　“自然可以，不急。”晏长明用笑容掩盖一闪而过的失落。
　　可惜了，小朋友竟然不怎么好骗，还以为能一鼓作气把人骗回家。
　　大概是如今的相貌攻击性太强，苏眠对他的警惕心出乎意料的高。
　　他扫了一眼房间内的布局，轻易看到床头的登录器，便状似无意地问：“这是你平时在玩的游戏吗？你喜欢玩什么类型的？”
　　“恋爱游戏。”苏眠道。
　　看见那登录器，他便感觉心里发闷，脸上的表情也蔫吧下去。
　　晏长明注视着他，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数收入眼底，薄唇微抿，语气却依旧温和：“你在里面有喜欢的人？”
　　“嗯。”苏眠点头，又直接说：“抱歉，我不想谈论这个。”
　　看来宋归止的消失对他影响确实很大。
　　晏长明微微皱起眉，恨不得立刻袒露身份，将小朋友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惜他现在顾虑太多，必须将那些蠢蠢欲动的爪子全部剁掉，而后再尽全力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身份。
　　毕竟现实里的人突然说他是游戏人物，再加上苏眠的能力，换成谁都只会觉得对方别有所图。
　　见苏眠神色逐渐不耐，如果再找借口待下去，反而会适得其反，晏长明起身：“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你多休息。”
　　“我送你。”苏眠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人抵住肩。
　　“生病的人还是躺着吧，就这么几步的距离。”晏长明笑着说。
　　“我已经好了。”苏眠强调。
　　几番拉扯，他获得了站起来的权利，不过只是送到自己房间门口，再往外对方就不让他出去了，只能目送其远去。
　　本来苏眠还有点阴谋论，觉得对方不让自己送说不定要做什么坏事，没想到真的就是安分走了，顿时有点羞愧。
　　虽然长得凶，还过分热情，但对于终于找到能治自己的“绝症”的人来说，这份热情似乎又显得合理起来。
　　还是等路松元回来后问问他吧，这种事他也不好自己决定。
　　苏眠很快把他抛在脑后，回自己床上躺下。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回放之前的事，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刚才两人的交流，浅浅皱眉。
　　——果然还是觉得晏先生很眼熟，不是说长相，而是他的笑容，对自己的态度以及一些动作，都有几分宋归止的影子在里面，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至少宋归止不像他那么强势。
　　苏眠叹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居然在一个刚认识的人身上找宋先生的模样。
　　已经睡了将近一天，现在自然没什么困意，苏眠打开光脑首页的新闻，大致扫了一眼。
　　刚醒的时候还全是帝王出征大获全胜，现在就又穿插了几个新的消息——林家被彻查，部分高层被抓。
　　苏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在里面看到那个眼睛上打着细细马赛克的林家家主，顿时睁大眼。
　　林家！包庇林远的那个世家！
　　虽然得了路松元的信儿说可能要对林家下手，但这也太快了吧，那位帝王真的是和传闻一样手段雷厉风行。
　　除了林家，这次被查的还有几个世家，不过苏眠对这些不了解，扫了一眼便随手划过。
　　他又登上游戏论坛，论坛上果然已经有人在抱怨为什么一直没有修复好。
　　一般游戏的维护时间是十二小时以内，这么长时间而且没有准信的情况确实很少，但游戏那面却毫无回应，仿佛要装死到底。
　　苏眠再查看一下自己的消息，也空空如也。
　　今天宋先生也没有联系他，不知道是没找到他还是……只能希望安全局那面可以快点找到宋先生，保障对方的安全。
　　被他寄予厚望的安全局此刻也很头秃，景一诚皱着眉看向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片刻，无数信息划过，最后停留的还是刚才那一部分。
　　他难得没露出吊儿郎当的姿态，手指点着下巴，思索要怎么和路松元说这件事。
　　谁能想象得到只是给朋友家弟弟查个ai，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也许他应该直接上报陛下才对。
　　他盯着屏幕大半天，最后还是先给路松元发去一条消息，而后往后一靠，幽幽长出一口气，娃娃脸上满是惆怅。
　　鉴于之前欠路松元一个人情，还是先让对方有个准备，别被打个措手不及，至于其他的他可就管不了了。
　　不过，那些世家的胆子真是大到了极点，怪不得陛下醒来后一边清理好前线，一边同步吩咐人抓了世家的人。
　　原本帝国君权与世家处在一种平衡上，他还以为是陛下终于打算清理这些帝国的蛀虫，万万没想到是他们先动的手。
　　那些家伙差点让帝国的希望湮灭……就算再死一百遍也毫不足惜！


第47章 49
　　第二天一早, 苏眠下楼的时候，见路松元和路舟景居然都在餐厅。
　　“大哥，二哥, 早上好。”苏眠对路松元笑了笑,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今早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路松元的神色有几分别扭。
　　苏眠眨了下眼：“喝粥啊。”
　　正好还是他熟悉的粥，当初他发烧刚刚好的时候, 宋先生就做过几次。
　　管家迅速将一碗热粥端上来，放在他面前。
　　苏眠喝了一口, 神色一怔。
　　味道和记忆中很像。
　　他低着头加快速度把一碗粥喝完, 便有了微微的饱胀感，这感觉将苏眠唤回现实, 再一抬眼, 对面坐着的果然还是路松元。
　　苏眠有些失神地低下头, 再喝一口, 结果嘴里什么都没有, 才意识到刚才已经把粥喝光了。
　　“没吃饱可以再盛一碗。”路松元道。
　　“我饱了。”苏眠摇摇头, 忍不住询问：“今天早上怎么想起喝粥？”
　　路家之前的早饭很少是粥。
　　“听说昨天你发烧了。”路松元道：“生病后吃些易消化的东西，对身体好。”
　　“是晏先生告诉你的吗？”苏眠晃了晃神。
　　这句话很熟，游戏里他生病后，宋归止都是这么哄他喝粥的。
　　路松元嗯了一声, 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眼, 收敛了眸中的深思：“关于游戏, 查到了一些进展，等下来书房。”
　　苏眠眼睛猛地亮起：“好！”
　　他把对粥的违和感压回了心底。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对话的路舟景觉得有些跟不上，插嘴问：“什么晏先生, 帝国姓晏的不是……”
　　他话没说完, 就听路松元清清嗓子, 漫不经心地瞥过来一眼。
　　毕竟是亲兄弟，默契还是在的，他咕咚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换了个问题：“昨天家里来客人了吗？”
　　“嗯，因为管家不在，所以我接待了他一下。”苏眠道，突然想起来昨天那个合同：“大哥，我等下也有事和你说。”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书房。
　　路舟景一个人坐在餐厅，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挤了。
　　他都知道苏眠的来历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吗？而且帝国姓晏的只有皇室，而众所周知，帝国的皇室里就剩帝王晏长明一个男的了！
　　难不成是其他的重音字？
　　他在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时，光脑突然一震，他低头看了几眼，便光速喝掉碗里剩的一口粥，拔腿向外走去。
　　苏眠可不知道自己的话给路舟景造成了多大的迷茫，他跟着去了书房后，迫不及待的问：“游戏那面查到什么了？”
　　“这个对你来说恐怕不算是完全的好消息。”路松元道，他没给苏眠太多反应时间：“那款游戏的制作方是世家的人，他们意欲利用游戏实行一个阴谋，虽然没有得逞，但游戏即使修复好也不可能再次上市。”
　　苏眠愣了愣：“世家的人？”
　　世家的人用游戏实行阴谋，这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
　　“你们找到宋先生了吗？”他只关心这个。
　　路松元眉头拧了拧。
　　景一诚昨夜发来的消息非常含糊隐晦，他其实没有完全看懂，只大概看出那名为宋归止的游戏人物恐怕就是世家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很有可能危害到帝国。
　　从这点来看，世家的人恐怕不会放宋归止跑掉。
　　他委婉地表达出这一点，苏眠抿着唇，脸上一时间看不出什么神色。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随便毁掉宋先生。”半晌，苏眠道，神色轻松些许：“只要宋先生现在还是安全的就好。”
　　路松元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
　　他还怕苏眠一时间想不开。
　　不过，从他的角度，他其实并不希望苏眠和那个宋归止过多接触，毕竟在路舟景口中，那是一个杀人魔，伪装的本领很强，苏眠的三观本就被实验室养的不太合常理，如果与那样的人接触太多，未来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模样。
　　路松元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打起精神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苏眠从刚才的消息中回神，打开昨天晏长明发给他的文件：“昨天晏先生来做客，说想聘请我定期为他进行精神疏导，还留下了合同，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就来问问你。”
　　他把合同投射在空中。
　　路松元几下扫完，没在里面看出问题——也不可能有问题，点点头：“你愿意的话自然可以。”
　　他昨天在家门口听到管家的汇报时，着实吃了一惊，不明白晏长明为何会独自来找苏眠，还没有袒露身份。
　　不过对方似乎并无伤害苏眠的意思，路松元又被命令不要多说，所以此刻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
　　“那我答应了？”苏眠问，小心翼翼偷看了下路松元的神情，发现对方果然不在意，便喜滋滋收起合同，准备回去签字。
　　他接下来就要变成有钱人了！虽然他也没什么想买的，但是手中有点钱总是安心些。
　　“如果可以，明天你就能去上学，生活费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中了。”路松元又开口，迟疑片刻还是说：“晏先生身份不凡，性格冷淡，可能有些难以相处，而且不喜和人接触，你与他一起时注意一些。”
　　虽然知道晏长明不是不讲理的人，但路松元还是忍不住为苏眠操心，担心他惹怒了对方。
　　苏眠：……？
　　身份不凡他看出来了，但性格冷淡，不喜和人接触？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回放晏长明笑容温和，扶着他，摸他额头，摸他头发等各种画面。
　　还有第一次见面就被人拽上床咬了一口。
　　没见过不喜和人接触是这么个不喜法的。
　　不过他听得出路松元确实是在为自己担心，便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点头的样子乖巧得很，蓬松柔软的白发晃了晃，看得路松元忍不住蜷了蜷手指，片刻后才轻咳一声：“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苏眠善解人意：“大哥去忙吧。”
　　最近帝王那面出征归来，又要对世家进行清算，军部那面肯定很忙，他今天见到路松元还有点吃惊，还以为对方会早早去上班。
　　路松元点点头。
　　苏眠回自己的房间，他大概确定宋归止现在没有“人身安危”，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不少，直到在房间门口看见抱了一堆东西的路舟景。
　　路舟景不喜欢他的时候，每次见面时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不屑和嘲讽，现在又不一样了，看起来莫名像个憨憨的二狗子。
　　“二哥有事吗？”苏眠问。
　　“听说我之前送你的游戏坏了。”路舟景抱着一堆小方盒：“你别伤心，我找朋友又要来了不少游戏。”
　　虽然全息恋爱游戏不多，但是也有别的全息游戏中是有恋爱成分的，而且最近的游戏公司也有紧跟潮流准备出恋爱游戏的，如果苏眠还想玩，肯定是少不了。
　　苏眠看了他一会儿，看得路舟景有些发慌，才道：“谢谢二哥，但我最近不想玩游戏了。”
　　“你先留着，想玩的时候再说。”路舟景把游戏塞给他，说完就跑，没给苏眠挽留的机会。
　　苏眠：……
　　感觉这种撒腿就跑的样子更像二狗子了。
　　他晃晃脑袋把这不靠谱的联想甩出去，看着手里一堆登录器，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反正也不占地方，先堆在桌子上好了。
　　他回房间刚把合同签上，就收到晏长明的消息，希望今天可以进行一次简单的精神疏导。
　　“不用像上次那样竭尽全力，帮忙平复一下最近比较混乱的精神力就好。”
　　他的信息是这么写的。
　　苏眠早就休息好了，有赚钱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这次是晏长明亲自登门拜访，手里又拎着一个精美的甜品，是奶油蛋糕。
　　“上次的蛋糕味道怎么样？”晏长明笑着问。
　　苏眠忘得一干二净，闻言眨巴眨巴眼：“嗯……很好吃。”
　　一见他的样子，晏长明就看出他没吃，但也没拆穿，而是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他面前：“喜欢就好，这次尝尝这个，和上次是不同的口味。”
　　苏眠心虚点头，生怕他问到上次是什么口味，赶忙把话题移开：“开始吧，你在这里坐着舒服吗，要不要躺下？”
　　晏长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苏眠的床上。
　　灰蓝色的床单稍稍有些凌乱，被子叠起来，没有棱角，像块圆乎乎的小馒头。
　　如果是其他人的房间，他恐怕只会觉得不够整洁，可放在苏眠身上，却显得十分可爱，让他想把旁边的小朋友抱起来贴一贴。
　　可惜在苏眠眼里他们还不熟。
　　“不用，我坐着就好。”他克制地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姿势，朝苏眠弯起唇：“这样就好。”
　　苏眠没多想，像上次一样把手虚放在他的额头处。
　　“这么举着不累吗？”晏长明笑着把他的手摁下去。
　　毫无预兆地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苏眠手臂僵硬了一瞬，过了两秒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果然大哥说的不喜接触一点都不靠谱！


第48章 50
　　这次的确只是一次简单的精神疏导, 苏眠刚理了个线头就感受到对方那面传来的轻微抵抗。
　　他先是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忍不住道：“我还不累，可以继续疏导。”
　　而且不知为何, 明明他之前刚疏导完没多久, 这人的识海里居然又混乱了不少。
　　“不急。”他昨天刚刚发烧，晏长明不愿他累到，摇摇头：“先休息一会儿。”
　　现在毕竟才上午, 的确不急。
　　苏眠一想也是, 点点头在另一边坐下。
　　“把蛋糕吃了吧。”晏长明道。
　　苏眠没想那么多，他打开蛋糕盒子, 发现里面有准备精致的小叉子，但只有一个。
　　“晏先生不吃吗？”他问。
　　主要是只有他自己吃好像不太好。
　　“这是送你的。”晏长明笑着道。
　　“哦……”
　　对不太熟悉的人, 再加上晏长明总是给他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苏眠话不是很多, 听他这么说便自己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奶油似乎在冰箱里稍稍冷冻过，口感有些像冰淇淋, 底下的蛋糕松软清香，配着一起吃甜而不腻。
　　除了美味外，他的第一反应是熟悉。
　　即使是师徒关系, 做的甜点在味道上也会有些许差异, 对于吃了不少宋归止亲手做的食物的苏眠来说, 他对于其手艺非常熟悉。
　　这块蛋糕至少在制作方法上与宋归止一样, 甚至就像是对方亲手做的一般。
　　可是宋归止是一个没有实体的ai。
　　苏眠愣愣地看着蛋糕, 突然起身：“我出去一趟。”
　　他要尝尝昨天那份蛋糕是否也是如此。
　　“等等。”
　　经过晏长明身边时, 对方突然拉住了他, 手指在他掌心仿若不经心地滑过。
　　苏眠手一缩, 便见其站起来, 微微俯身，指尖摩挲过他的唇角。
　　苏眠：！
　　谈过恋爱的苏眠自然知道这种动作有多么暧昧，他像是被惊吓到的猫一样耸起肩膀，眼睛睁得滴溜圆。
　　质问还没出口，晏长明便抢先道：“这里有奶油。”
　　说完还把沾了奶油的指腹举起来给他看。
　　苏眠的话顿时都哽在嗓子里，他喉结滚动一番，最后还是胡乱应了声，从对方身边绕过去，离开了房间。
　　急匆匆走掉的他自然没有看到，在他冲出房门时，晏长明凝视着他的背影，嘴角温和的笑意放大几分，透出些许势在必得来。
　　而后将沾着奶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舔去。
　　苏眠一直快步走到冰箱旁边，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心脏跳动得极为快速，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但他还是紧抿着唇，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吃了一口。
　　冷藏了一晚上的蛋糕自然味道有所减损，但是仍旧有强烈的熟悉感。
　　这次晏长明拿来的两个蛋糕都是宋归止为他做过的，再加上这熟悉感，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苏眠捏紧手中的叉子，呆呆立在冰箱前，直到管家疑惑地来问他，才回神摇头：“没事……我先上去了。”
　　他脑子里转着不少念头，走楼梯的速度却不低，噌噌几步跑上去，推开门。
　　晏长明正站在他的书桌前，打量着那些游戏。
　　“那些是二哥昨天送我的，还没玩过。”苏眠下意识道。
　　“我只是随便看看。”晏长明回头朝他弯起唇：“而且你马上就要开学了，估计没时间玩游戏。”
　　“确实。”苏眠点头：“其实大哥想让我今天就去上学。”
　　不过今早他和路松元谈完后就收到了晏长明的消息，便往后推了一天。
　　“看来我耽误了你的上学时间。”晏长明想了想：“作为赔罪，我明天送你去学校怎么样？”
　　“明天二哥会陪我去。”苏眠下意识道。
　　晏长明笑容不变：“路舟景吗？他明天没空。”
　　他怎么知道路舟景明天没空？
　　苏眠挠挠头，突然发现话题跑偏了，瞬间把关于上学的话题抛在脑后，想问问对方宋归止的事。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宋归止之前没有觉醒意识，做的蛋糕都是ai控制，如果只是以这个人的蛋糕口味为原型就糟了。
　　“晏先生，你的蛋糕……”苏眠顿了顿，组织一下语言：“很好吃，是有专门学习过吗？”
　　“之前对甜点有些兴趣，学过一段时间。”晏长明将眼镜向上推了推，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遮住了他的神色。
　　“我能问问是和谁学的吗？”苏眠舔舔唇：“我对制作甜点也很感兴趣，想要系统学习一番。”
　　晏长明笑道：“如果不嫌弃，我也可以教你。”
　　苏眠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小朋友求知欲真强。”晏长明无奈道。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苏眠瞳孔一缩，猛地上前一步：“你到底是谁？”
　　晏长明还没有说话，他又皱眉道：“难道你是世家的人？你们想利用宋先生让我做什么？”
　　这是他想出最合理的解释。
　　晏长明身上一直都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很像宋归止，但又与其不同，如果是装出来的，就好解释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晏长明啼笑皆非：“如果我是世家的人，路松元怎么可能让我接近你。”
　　苏眠一愣。
　　倒也是，而且对方之前确实因为精神力过强而无人能对其进行精神疏导，这些并非伪装可以达到的。
　　“但是你知道宋先生的事。”苏眠仔细想了想：“你想假装宋先生，让我和你绑定？”
　　晏长明叹了口气：“会保护自己是好事。”
　　如果苏眠一点不怀疑，高高兴兴和他相认，他才要给苏眠上一节防诈骗课程。
　　但是苏眠为什么完全不觉得他就是宋归止？
　　果然这种事对于不知情人十分难以想到。
　　“因为各方面原因，现在不能告诉你。”晏长明郑重地道：“你放心，你想要寻找的人此刻并无危险。”
　　“他现在在哪？”苏眠连忙问。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是暂时不能与你相认。”晏长明看着他，眸色柔和：“放心，你们很快就能见面。”
　　他这话一听就是知情者，而且了解宋归止现在的状况，苏眠咬着唇：“真的吗？”
　　“当然，我不会骗你。”晏长明弯起唇。
　　这是个标准的宋归止微笑，但苏眠并不领情，反而直接道：“晏先生伪装成这样，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既然目的达到，就不必再学宋先生了。”
　　晏长明：……
　　他嘴角的笑一时间微微僵住。
　　属实是回旋镖扎到自己了，扎得还挺狠。
　　“我并没有在学……”晏长明看着苏眠不信的表情，忍不住扶了下额。
　　其实宋归止的性格和他差不多，只是对方将一切都掩盖在温和的假面之下，而他确实是“学”了宋归止的笑容。
　　——毕竟原本的晏长明基本不笑。
　　而且现在苏眠把他和宋归止完全当做两个人，相处一下子便疏离起来，整个人也冷淡了不少，这可不是晏长明希望的。
　　他只能稍稍透露一些内幕：“你玩的那款游戏因为涉嫌以政府官员为原型并扭曲损害其形象，已经被封禁，没有再上市的可能。”
　　苏眠一愣：“原型？”
　　他脑海里飞快闪过一道人影：“所以傅子君是以大哥为原型？”
　　怪不得两个人的气质和语气都那么像，但在本质上又不同，原来是在以路松元为原型的同时扭曲了他的形象。
　　他想了一会儿，缓慢地将目光移到晏长明身上：“你的意思是，宋先生的原型是你？”
　　似乎并非没有可能。
　　晏长明点头。
　　苏眠陷入沉默。
　　就是说……好怪。
　　而且既然说是对形象有所扭曲，那面前的人就是在大众意义上，比宋先生更好更优秀的存在……光是想到这一点，苏眠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见晏长明正看着自己，垂眸想了想。
　　“宋先生既然已经觉醒了意识，那他就是独立于其他人的个体。”他认真地道：“你和宋先生给我的感觉并不完全相同，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
　　晏长明：…………
　　他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
　　“我休息好了，再进行一次精神疏导？”苏眠问。
　　虽然面对晏长明时感觉还是很怪，但苏眠再一次确定宋归止的状况不错，心情愈发轻松，主动伸手问。
　　然而晏长明这次依旧摇头：“不了，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看了苏眠一眼，喉结一滚，仿佛把什么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扭头就往外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真相。
　　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全盛状态，还正和世家翻脸的时候，把苏眠完全卷进来并不明智。
　　本来苏眠就因为帮他进行精神疏导而被世家盯上，如果再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苏眠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但他还是觉得心底泛酸，竟是有些嫉妒游戏中的自己。
　　眼见晏长明头也不回地走了，苏眠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有些生气，是他说错什么了？没有吧。
　　果然和大哥说的一样，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第49章 51
　　虽然晏长明看起来是带着气走的, 但钱如约打来，一百万星币半分不少。
　　苏眠的账号里瞬间多了一串零，他盯着那些零数了又熟, 美滋滋地坐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
　　按照这个趋势, 他可以从晏长明那挣不少钱，到时候再在军队崭露头角，得到陛下的赏识, 那样钱和权都有了, 一定能让宋先生恢复自由，甚至让他以后都住在自己的光脑里。
　　苏眠还听说现在可以定制仿生机器人, 外表几乎和真人无异，只不过价钱极其昂贵, 所以都是有钱人在用, 他那时候完全可以买一个让宋归止接管。
　　畅想了一番未来的美好生活, 苏眠对本来不太喜欢的大学改观了些——毕竟他想进入军队，只能先去大学学习关于战斗的知识, 不然光凭精神力，进去了也有很多东西不懂。
　　抱着努力学习的心思到第二天早上，他果然没在家看到路舟景。
　　“听说是突然进行了封闭式训练, 为期一个月。”管家道：“需要为您安排日后接送的飞行器吗？”
　　其实这本不应该是需要询问的问题, 但鉴于昨天收到了那位的命令, 他只好问上这么一句。
　　苏眠愣了一下, 正想答应, 门铃响起, 晏长明站在外面朝他微微一笑：“昨天说好了, 我来送你上学。”
　　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苏眠惊讶地睁大眼, 摆手：“这不太好吧。”
　　边说，他边往管家那面看，结果视线瞟过去，那里竟然空无一人，管家不知何时悄咪咪退开了！
　　现在门口只剩下苏眠和晏长明两个人，对方像是早有预料般，侧开身：“走吧，你应该也不想第一天上学就迟到。”
　　苏眠迟疑了几秒，还是上了那辆飞行器。
　　飞行器是现在最普遍的代步工具，虽说名字叫飞行器，但能跑能飞还能浮在水上或潜入水下，功能十分多样，也能最大程度防止堵车。
　　同时，因为不同人的喜好，就像以往的汽车一般，飞行器颜色各异，形状也略有不同，像晏长明今天开的这辆，外形较为粗犷，整体是深黑色，底部和边缘在光下又泛着些金。
　　不过内部就和外面风格不同了，座椅是非常柔软的米色沙发，甚至上面还放着几个可爱的抱枕，各处装饰都非常柔软温馨。
　　苏眠一踏进去就满脸震惊。
　　这看着不像是晏长明的风格啊。
　　“天域家出的新品，内部可以自行装饰改造。”晏长明跟在他后面走进来，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那沙发真的很软，他一个一米九多的成年男性坐下去，立刻往下陷了一大截。
　　尽管晏长明此刻是温和的模样，可这毛绒绒的可爱沙发和他还是过于不兼容，苏眠看了两眼，忍不住一乐：“晏先生原来喜欢这样的风格？”
　　“我还好，只是坐惯了硬椅子，这种软绵绵的待久了就不舒服。”晏长明耸耸肩：“只是说想送家里的小朋友，那面就给做成了这样。”
　　苏眠嘴边的笑一顿。
　　他有意想问那个“小朋友”是不是自己，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就算晏长明是宋归止的原型，但他是和宋先生恋爱，晏长明恐怕连记忆都没有，而关于精神疏导的事，也已经做了明码标价的交易，不至于再送他个看起来就贵的飞行器。
　　更何况对方说的是家里的小朋友，他再怎么说也不算是其家里的。
　　飞速在脑海里分析好情况，苏眠的笑容才自然了些：“既然要送人，怎么开过来了。”
　　晏长明笑眯眯地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当然是因为我家里只有你一个小朋友。”
　　苏眠：！
　　他嗖的一下往后靠，躲过了对方的手。
　　惊恐之余，他又不禁拧眉：“晏先生，这太过了，我不能收。”
　　苏眠并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太亲密，更何况晏长明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微妙，他一点都不想打破他们之间纯粹的交易关系。
　　晏长明动作一顿，见苏眠整张脸都冷冰冰起来，微微坐直。
　　刚才气氛太好，坐在毛绒沙发中的小朋友又太可爱，让他下意识表现出了以前相处的亲密感。
　　“抱歉。”晏长明迅速道，他沉思两秒：“送你飞行器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
　　苏眠的眉头没松，狐疑地盯着他。
　　“忘了你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晏长明摇摇头，“天域是帝国最大的军/事/武/器生产商，这款飞行器看似普通，实际上装载了当前最先进的检测、防御与反击功能。”
　　他正色道：“你应该能猜到，我的身份非常尊贵，有无数人想让我死，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治愈我，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废了你，甚至杀掉你。”
　　“如果没了你，我迟早会因为精神混乱陷入疯狂，自取灭亡。”
　　苏眠听着还挺有道理的，犹豫问：“所以这个飞行器是用来保护我的？”
　　“没错。”晏长明点头。
　　“既然是保护我，那我买下这个飞行器。”苏眠道。
　　晏长明想了想：“如果不算里面的武器，大概三十亿左右。”
　　苏眠：……？
　　他震惊到失声。
　　“不用你买，如果你实在不愿收，那等我扫平危险后，你把它还我就是。”晏长明欣赏了一会儿小朋友被吓到失色的模样，慢悠悠道：“毕竟你坐其他的飞行器我不放心。”
　　怀疑自己这辈子都挣不到三十亿的苏眠勉强恢复神智，点了点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苏眠忍不住问：“那个……我之后如果想赎宋先生，贵吗？”
　　晏长明：？
　　他顿了顿：“赎？”
　　“就是，宋先生之后应该会被安全局收编吧。”苏眠也知道自己用词不当，脸微微一红。
　　“安全局不可能放智能ai完全自由，因为ai对于网络的掌控非常强大，如果不加以监管，很可能酿成重罪。”晏长明听懂他的意思，解释了一句。
　　其实他压根不觉得苏眠需要知道这个事，毕竟他就是宋归止，苏眠不需要从安全局带走别的什么ai。不过看苏眠垂着眼一脸失望，他思索片刻道：“若是能拥有一具仿真人身体，那按照时间正常上下班也没问题，不需要你另外做什么。”
　　苏眠的眼睛立刻亮起来：“真的吗！”
　　“仿真人最好的档次与真人无异，如果不打开身体，几乎无法分辨，但一具身体至少这个数。”晏长明举起三根手指。
　　苏眠大胆猜测：“三个亿？”
　　晏长明点点头。
　　其实一般的仿真人可能几千万就够了，但他可不希望苏眠哪天突然搬来一个宋归止放在家里，就算曾经是他自己的马甲也不行！
　　“我知道了。”大概是有了三十亿的飞行器在前，苏眠此刻觉得三个亿还好，努力努力说不定能挣到。
　　他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说话间，飞行器已经渐渐接近学校。
　　“对了，小朋友。”晏长明看了眼窗外，忽的道：“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露出其中的脚链。
　　苏眠一愣。
　　那脚链和他游戏里的一模一样，不过用料更加精细，那花也雕刻得精致细腻，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摇摆。
　　“是宋先生说的吗？”苏眠眼睛一红。
　　“嗯。”晏长明颔首，拿起手链：“我替你戴上。”
　　他刚弯腰，却感觉手臂被人抓住。
　　苏眠的手和他一触即分。
　　“我自己来就好。”苏眠道，他拿起那条脚链，小心翼翼戴在自己的脚踝上。
　　看着那深黑色的脚链，心中仿佛安定了些。
　　同时也让他想起刚刚被三十亿震惊而忘记说的事。
　　“晏先生。”苏眠语气严肃：“我很感谢你现在对我做的一切，但是有件事必须要说清楚。”
　　晏长明嘴角笑容一顿：“什么？”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宋先生的原型，你们确实十分相似。”苏眠抿唇：“我知道你对我并无那方面的想法，但我们还是要注意避嫌。”
　　他停了一会儿，见晏长明没反应，继续说：“这话有些失礼，不过我希望我们能保持距离，不让宋先生误会。”
　　晏长明：…………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心里酸溜溜的。
　　迟迟不见他开口，苏眠小心翼翼抬眼瞟了他一眼。
　　晏长明眸色沉沉，即使有眼镜的遮挡和可爱沙发的弱化，那股锐利凶厉之气仍扑面而来。
　　像是生气了……但生气也正常，毕竟他说了这种话，即使是苏眠自己也觉得失礼。
　　可必须要说，他和晏长明才见了几次面，却有很多不该有的亲密行为，如果晏长明是其他人，比如像路松元这样的长辈身份，苏眠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在意，可他偏偏是宋先生的原型。
　　“我知道了。”晏长明深吸了几口气，再睁眼时又是温和的笑：“抱歉，让你为难了。”
　　“谢谢晏先生体谅。”听他语气平静，苏眠放心了些。
　　他都怕晏长明一气之下把他扔下飞行器。
　　“没事，我理解。”晏长明慢慢道。
　　往好处想，苏眠也是在担心他吃醋，他当然理解。
　　今天回去就把那些抓到的世家再讯问一遍，争取最快把他们都扳倒。


第50章 52
　　在有些诡异的沉默里, 帝国大学到了。
　　学校建筑宏伟，虽然不是全封闭学校，但每一辆进出的飞行器都要进行登记, 当然，这并不会耽误太久, 门口登记的机器人扫一下即可。
　　飞行器在停泊处落下，门向内收缩。
　　“需要我带你去教务处吗？”晏长明问。
　　苏眠属于插班生, 得先去教务处报到，再由导员确定班级等信息。
　　毕竟是大学，学生比较分散，只会在必修课出现一整个班, 而且不是全天有课。
　　苏眠手里有一份帝国大学的地图，他正准备和晏长明拉开距离, 自然是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那放学后……”
　　“据说大学的课程时间比较自由, 我今天不一定什么时候放学, 到时候自己回去就行。”苏眠语速飞快，嘴巴开开合合像个突突突的小机关枪。
　　真可爱。
　　晏长明完全没有被打断的恼怒，听他说完, 眉眼间笑意温和：“我把飞行器留在这里，已经录入了你的指纹等信息。”
　　“好。”苏眠点头。
　　他调出地图看了一眼，便将其收起来，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晏长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见，才摁下光脑的一个呼叫器。
　　没多久, 一辆和现在这辆模样差不多的飞行器停下。
　　这是天域家的新品, 也是唯二两辆这个款式的。
　　苏眠还不知道晏长明偷偷摸摸弄了隐晦的情侣款飞行器, 他按着地图的线路一路找到教务处, 又被领着去了战斗系。
　　“你在机甲3班。”导员是个中年男性，看起来挺和善的：“鉴于你是这学期后半截转来的，还有特殊情况，期末考试可以不用参加，不过假期时最好能补一补之前的知识。”
　　这是路松元特意叮嘱过的，苏眠没接受过教育，对于理论方面的知识恐怕并不了解，再加上是半路进校，应该会学的比较吃力。
　　“好的。”苏眠点点头，又问：“如果我想参加，可以考试吗？”
　　“当然可以。”导员笑眯眯道。
　　他跟着导员领了学生证和教材，又去了学生公寓那：“这是宿舍，你被分在302，是四人寝，家离得近也可以不住，里面的学生已经通知过了。”
　　苏眠接过钥匙，又收到了导员传来的课表。
　　等一切都弄完，导员便放他自己在校园逛一会儿。
　　苏眠还抱着一摞教材，干脆先去了宿舍。
　　进门前他还有点紧张，结果打开门一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宿舍不大，上床下桌，除了一张空桌子外，其他三个都摆满了东西，各有特点，不过倒是没什么乱丢的脏衣服、袜子之类的，整体看上去还算整洁。
　　苏眠把那一叠教材放在桌子上，停了一会儿，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虽然他到学校的时候是早课开始前，但领了东西又说了会儿话，此刻早已过了上课时间，如果现在去教室，说不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走进去，苏眠光是想想便感觉不太好。
　　还是等第二节课再去吧。
　　他想了想，从教材里扒拉出第二节课要用的书。
　　是机甲理论，里面详细介绍了机甲的基础功能以及制作理念，往后还有现在主流的几种机甲介绍。
　　内容略有些高深枯燥，苏眠看得一知半解，但想想以后要驾驶机甲作战，恐怕必须将这些知识牢记心中，所以还是努力看了一会儿。
　　正看着，门那突然一响，而后竟是打开了，苏眠和站在门口的男生面面相觑。
　　“你是谁，怎么在我们寝室里？”男生吓了一跳。
　　“导员不是说有个学生要搬来吗。”他后面有个人道，探头看了苏眠一眼：“应该就是他了……你这发色还挺罕见，去上课一准被点名。”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另外两个人立刻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你们好，我叫苏眠。”苏眠先打了声招呼。
　　这三个室友各有特点，身形又高又壮的叫黄浩言，白白净净的叫叶南，另一个寸头叫何青。
　　“我看课表等下还有课，你们怎么都回来了？”苏眠把人名一一记下，疑惑的问。
　　“老李头有事，下节课换成实操课。”黄浩言乐颠颠道：“终于不用在教室里听那些又臭又长的理论了，多让我上几次机甲，我早就背全了。”
　　“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在机甲里摁错键，把学校的机甲都磕掉一层漆。”何青嘲笑。
　　“别在新同学面前诋毁我的形象！”
　　他们俩在那闹，叶南倒是凑过来和苏眠搭话：“苏眠，你还戴了美瞳？这么自然，在哪买的啊？”
　　“我没戴美瞳。”苏眠眨了眨眼、
　　“天生的吗？不过我怎么不记得哪个血统可以混出白发红瞳来。”叶南思索两秒，很快放弃：“虽然有点夸张，但这个配色在你身上也太好看了，弄得我也想染个白头发了，我能摸一下吗！”
　　何青在另一面道：“不用理他，他就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搭讪。”
　　苏眠委婉地拒绝了。
　　对于苏眠来说，他只喜欢宋归止摸他的头。
　　“我们要去上课了，你要不要一起？”叶南问。
　　苏眠对机甲驾驶还挺感兴趣的，立刻点头：“好啊。”
　　可能被叮嘱过，他们都没问苏眠为什么现在才来学校，倒是黄浩言问：“你之前驾驶过机甲吗？”
　　苏眠摇摇头，他立刻兴奋起来，拉着苏眠就滔滔不绝：“那我给你讲解一下注意事项，驾驶机甲前必须先进行检查，学校有时候会偷偷把机甲换成某个地方有缺陷的，如果不检查就直接驾驶，说不定就会摔一个大跟头。还有，如果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控制不住机甲，一定不要慌，不然有可能摁错辅助键，摔得更惨！”
　　“这可都是黄前辈的经验之谈，苏眠你可得好好记住。”叶南笑嘻嘻地道。
　　苏眠愣了下，见黄浩言瞪起眼睛，才反应过来一定是黄浩言曾经被坑过。
　　这种朋友之间打闹的轻松愉悦，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可惜这份愉悦没有持续太久，旁边突然有人硬挤过来，盯着苏眠：“你不是路家在收养的那个乡巴佬吗，路家塞钱把你送进来了？”
　　他们本来都快到训练场了，周围的学生不少，这么高一声，周围人的目光立刻移了过来。
　　什么路家塞钱？是他们想的那个路家吗？
　　苏眠皱眉，打量他几眼，只觉得眼熟，在记忆中检索一番才想起来：“你是林远的小弟。”
　　至于名字，不知道，他虽然说是记忆力超群，但也没法记住不知道的事。
　　不过小弟这两个字很显然激怒了对方：“你说谁是小弟呢，乡巴佬！你不就是路二的跟屁虫！”
　　“我总共只和二哥一起出去过三次。”苏眠瞥了他一眼：“你有事吗？难道是来为林远抱不平，当初他做的那件事你不会也有参与吧，要不让警察查一查？”
　　那人脸一黑：“我和林远没关系，他做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不起你这种塞钱进学校的废材。”
　　林家被彻查，林远现在还在医院，但案底都被警察翻出来了，谁沾上都是一身腥，小弟自然不会承认。
　　“谁说我是塞钱进来的？”苏眠不解。
　　“这学期都要过了你才来学校，一看就不是正规考试进来的。”对方冷哼一声，终于找回了点优越感：“也就是好命被路家收养了，才能轻轻松松上大学。”
　　他的话落下，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苏眠确实是个生面孔，虽说一般人记不住年纪里全部的学生，但白发红眼在学校里算是少见，如果真的见到过不会没有印象。
　　连302寝室的人都有些迟疑。
　　“如果我不是被塞钱送进来的，你要向我道歉。”苏眠眉头皱得愈发紧。
　　他不喜欢这种被目光包围的感觉，尤其是这些目光并非善意，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很显然，这件事如果现在不处理好，之后他每次出现都会收到这些目光，说不定还会受到游戏里那种对待。
　　那时候可就没有第二个宋先生来救他了。
　　想到宋归止，苏眠的情绪稍稍低落，但并没有显露出来。
　　“你要是能证明，叫你爸爸都没问题。”小弟冷笑道。
　　“我没你这么讨人厌的儿子。”苏眠道。
　　“马上上课，你们堵在门口干什么？”一个人突然走进来，冷冷扫了眼周围的学生。
　　小弟很明显瑟缩了一下，又梗着脖子喊：“宋导师，这个乡……苏眠是靠关系进来的，根本不配在帝国大学念书！”
　　“苏眠？”宋导师眉头微微一皱，目光落在苏眠身上，严肃的神色竟是有几分缓解：“原来你就是苏眠，既然来了就好好学，我可不会对你放低要求。”
　　而后他又瞪向小弟：“苏眠的精神力是s+，由帝国大学特招进入学校学习，帝国大学不接受金钱以及权利的干涉。”
　　s＋！
　　周围人群一片哗然，小弟更是脸色煞白，瞪大眼睛：“不可能！”
　　苏眠默默打开自己的学生证，上面写着的确实是s＋。
　　其实这还是为了保护他，特意写少了，但也足够惊掉周围人的下巴。


第51章 53
　　课前的风波并未影响到正式上课, 铃声一响，周围的学生便自觉散开。
　　苏眠跟着一起走进训练场内，三个舍友站在他身边, 表情都有些尴尬。
　　没过一会儿，叶南就小声道：“对不起啊苏眠。”
　　苏眠疑惑地看向他。
　　“就是……那什么，刚才那孙子瞎说的时候，我还差点信了。”叶南道。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能大声说话, 另外两人也跟着点头, 满脸歉意。
　　“没什么，咱们是第一次见, 会产生怀疑很正常。”苏眠摇摇头。
　　他确实不在意, 甚至觉得闹腾的那段时间没有人出来帮腔已经算是不错。
　　但是林远的小弟为什么突然来找他的麻烦？
　　看对方对林远避之不及的态度，不像是为林远出气, 他们也没什么仇, 犯不着特意跑来讽刺他。
　　怎么看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苏眠还在想他的目的，忽的听宋导师道：“苏眠, 你来操作试试。”
　　原来在他发呆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开始练习了。
　　“s＋的精神力诶，据说路上将都只有s。”叶南小声对何青道：“不过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操作机甲。”
　　帝国最高精神力是双S的晏长明, S+几乎说是站在了除晏长明以外的最顶端, 尤其是刚刚还出了那种事，不少人都等着看苏眠的水平如何。
　　精神力越高，操作机甲便越轻易，据说晏长明对机甲的操控就像对自己的身体一般, 毫无障碍。
　　那S＋第一次操控机甲, 至少走两步是没问题的吧？
　　前方是测试路径, 除了躲避横在路上的障碍物外，还有一小段会发射橡胶弹，速度比较慢，最后一段距离是必须飞过去的。
　　这是大一的训练，只是一些基础的操作训练，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就算是现在，大一的学生们还经常在路上出状况，好一点的是在最后路段飞到一半啪叽摔下去，坏一点的可能前面的躲避障碍物就会被绊一个大跟头。
　　除了另外路线上练习的学生外，所有人都在看苏眠操控的机甲。
　　一分钟，两分钟……
　　机甲慢慢抬起了一只手。
　　“他不会是动不了吧？”小弟忍不住出声嘲讽：“S＋的精神力放在他身上也就那样。”
　　“第一次操控机甲，反应慢点不是很正常。”叶南反讽回去：“我记得你当时一步没迈开就直接摔下去了。”
　　他们这种邻班都是一起上实操课，不过叶南也没记住对方到底什么表现，反正第一次上课的人基本都摔了。
　　果然，对方脸一黑，闭口不说话了。
　　虽说帮忙怼回去了，可是看着不动的机甲，叶南也有点担忧：“苏眠不会是真的走不了吧？”
　　虽然正常，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在这，指不定要被讽刺。
　　“不会的。”何青道：“对于S＋精神力，操控机甲事半功倍，太应该是在适应。”
　　话音刚落，便见那机甲又动了动脚，往前走了两步后，突然就化成一道残影。
　　五百米的距离，众人只觉得一道狂风吹过，那机甲就已经出现在终点，报分器停了两秒才缓慢道：“满分。”
　　机甲稳稳停在终点，在目光中又几步走回起点。
　　苏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控制好力道，我是不是跑得太快了？”
　　他看书里的介绍，操控机甲是很耗费精神力的，下意识觉得要用大量精神力催动，结果机甲直接就蹿出去了。好在他反应快，而且对精神力控制极其细微，所以躲避障碍物和缓慢的橡胶弹都难不到他。
　　宋导师脸上露出笑容来：“你做的很好。”
　　他比其他学生看得更清楚，知道苏眠在速度快之余细节操作也没有任何错误：“以你的操控能力，可以直接进行下一段训练。”
　　苏眠从机甲里出来时，就看到叶南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你也太牛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你多练练也能做到。”
　　“你可是第一次操控！”叶南道，叹气：“这么一想我好废物啊。”
　　“谁让你天天在精神训练课上摸鱼。”何青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对苏眠道：“他就是懒，现在精神力凝结的线连个针孔都穿不过去。”
　　“那针孔那么小！”叶南大声嚷嚷。
　　然后他被导师瞪了一眼，又蔫吧了。
　　苏眠在一旁看他们斗嘴，嘴角就忍不住弯起来，但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人正狠狠瞪着自己，扭头一看，是之前找茬的那个小弟。
　　奇怪，他到底为什么突然针对自己？
　　“你和那个孙连有仇吗？”叶南也发现了，小声问他。
　　“孙连？”苏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对方的名字，摇摇头：“我见过他一次，但都没说过话。”
　　“说不定是背后靠山倒了，嫉妒你。”叶南啧了一声。
　　苏眠顿了顿。
　　孙连的靠山无疑就是林远，但是林远之前昏迷是他干的这件事基本没人知道，再加上对方现在已经失去了林家的庇护，这总不能赖在他身上。
　　而且失去靠山的孙连不应该低调点吗，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找他麻烦，没想过现在是路家人的苏眠动动手指就能搞他吗？
　　虽然苏眠倒是不会这么干。
　　苏眠想了一天，放学的时候和舍友们说了一声，准备回路家。
　　他走到停泊处，还没来得及启动飞行器，便听见另一边走来一个人，边走边骂骂咧咧：“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个苏眠有S＋的精神力？”
　　是孙连！
　　苏眠下意识往飞行器后一躲，竖起耳朵听。
　　也不知道他和谁在打通讯，过了一会儿就听他道：“行，这件事完成后，别忘了你们答应过我的。”
　　孙连坐上飞行器走了。
　　一直等他离开，苏眠才从飞行器后走出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来是有其他人指使他找自己的麻烦，会是世家的人吗？
　　最近不少世家被清算，但还有一部分暂时躲过了调查，他们想利用孙连对自己做什么？
　　还没等理出个头绪，光脑一震，竟然是晏长明给他打了通讯。
　　苏眠先进了飞行器，才接通。
　　“放学了吗？”晏长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操控机甲挺好玩的，但是理论课有些听不懂。”苏眠实话实说。
　　“你的基础确实有些薄弱。”晏长明嗯了一声：“之后可以找人帮你补一补。”
　　苏眠唔了一声，想起孙连的事，觉得有必要和他说一声：“还有件事。”
　　把事情这样那样一说，晏长明的声音微微沉下：“孙连吗？我会查一查他的事。”
　　那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居然把手伸进了学校。
　　“晏先生……”苏眠突然低低唤了他一声，又沉默了两秒，才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宋先生？见不了面，说话也可以。”
　　那头也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如果宋归止和你记忆中不同，你还会喜欢他吗？”
　　“什么意思？”苏眠一怔。
　　晏长明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没什么。”
　　“我曾经也犹豫过。”苏眠认真地说：“但是这次分离却让我意识到，不论宋先生如何，我都喜欢他，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晏长明心里一暖，尽管是语音通话，但他能想象的出苏眠此刻的神色，一定执拗又认真，透着股少年人的热忱。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他问。
　　“啊？”苏眠歪头。
　　晏先生真的没抱其他心思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晏长明轻咳两声：“正好有事要找路松元。”
　　“晚饭的时候大哥很少在家。”苏眠眨巴眨巴眼：“晏先生想找他可能要晚点来。”
　　晏长明：。
　　他笑道：“没事，我和他说过了，他今晚会在家。”
　　等苏眠回家，路松元果然已经在沙发上坐好。
　　一般下班回来后，路松元都会换上家居服，这次却没有，仍旧一身笔挺的军装，坐在沙发上却连手套都没摘。
　　“大哥等下还要回去上班吗？”苏眠好奇问。
　　路松元沉思两秒：“看情况吧。”
　　也不知道今天陛下找他来是做什么，是为了之前游戏的事吗？和苏眠有关？
　　苏眠点点头，想想路松元的上班时间，脸色一苦。
　　他以后不会也是这样007的日程吧！
　　没过一会儿，晏长明来了。
　　他一见到客厅，路松元就噌的站起来，手下意识抬向胸口，又硬生生放下：“晏先生。”
　　苏眠的目光忍不住就从晏长明身上转到了路松元那。
　　怎么感觉大哥有点紧张？
　　晏长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晚上好。”
　　苏眠盯着路松元。
　　大哥怎么感觉开始瞳孔地震了？
　　他扭头再看看晏长明，没什么问题啊。
　　好在路松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便收好震惊的心情，恭敬道：“晚饭已经准备好，请和我来。”
　　他们一起往餐厅走，苏眠还呆呆站着，被晏长明轻轻拍了下肩膀：“小朋友发什么呆？”
　　苏眠顿了顿，这才迈开步往前走，又不由自主地去看身边的人。
　　突然发现晏先生的地位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之前他一直说要避嫌，对对方不假辞色，不会被记恨吧！


第52章 54
　　饭桌上气氛有些, 或者说十分僵硬。
　　大家都在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苏眠本来一直在晏长明面前比较放松，被这气氛带的都拘谨起来，瞅了两眼离自己比较远的小炒肉, 最后只夹了手边的青菜。
　　他慢吞吞嚼了嚼, 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碗里便多了一筷子肉。
　　“不用拘谨。”晏长明笑眯眯地看着他：“之前教育我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苏眠感觉到路松元的目光移了过来, 瞪着眼睛反驳：“哪有教育你。”
　　他不就说了几次要避嫌之类的话吗！
　　这人怎么还告状，不讲武德！
　　他气呼呼嚼着肉, 想起这人是宋归止的原型，而宋归止更喜欢清淡和甜食，眼睛一转，夹了一道比较咸的菜：“晏先生尝尝这个。”
　　晏长明放进嘴里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 笑眯眯咽下去：“味道很好，路家的厨师手艺不错。”
　　苏眠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圈, 没看出什么破绽, 陷入沉思。
　　难道他们口味不一样？
　　可是他看晏长明吃饭的时候, 夹的也是些清淡的菜。
　　他俩这一来一回，自己觉得没怎么样, 旁边看着的路松元却一直在欲言又止。
　　当初景一诚虽然提醒过他游戏有问题, 不适合牵扯进去，但并没有告诉他晏长明就是宋归止，所以路松元现在稍稍有些怀疑人生。
　　总觉得陛下对苏眠的关注，已经不仅仅停在招揽人才上了, 肯定有点别的心思在里面。
　　但是这未免也太快了，苏眠和晏长明才见过几面……他们中间还隔了一个宋归止。
　　路松元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一直在想这件事。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 晏长明突然低头看了看光脑, 眉头微微蹙起，而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松元起身送他，苏眠愣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你不是找大哥有事吗？”
　　“我会和他联系。”晏长明笑着道。
　　眼瞅着这人就这么走了，苏眠扭头看看桌子上吃光的菜，陷入沉思。
　　既然可以在通讯里说，为什么要跑来路家，难不成是来蹭饭的？
　　“苏眠。”路松元突然唤了他一声：“你和晏先生关系怎么样？”
　　“啊？”苏眠一愣，想了想：“就是普通的关系？毕竟我们也没见几面，不太熟。”
　　虽然因为对方和宋归止相似，会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这可不是不熟的样子，路松元皱着眉思索片刻，才郑重道：“我不反对你恋爱，但一定要慎重。”
　　苏眠眨巴眨巴眼，连忙摆手：“我不会和晏先生谈恋爱的，和谁都不可能和他。”
　　他说的斩钉截铁，路松元反而有些诧异。
　　苏眠想了想，凑近他压低声音，偷摸摸道：“大哥你应该知道那个游戏后面的事吧，他们用高官当原型，还扭曲你们的形象，其实宋先生的原型就是晏先生。”
　　路松元一怔。
　　他能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是什么傻子，当即灵光一闪：“宋归止和晏先生很像？”
　　“确实，只不过能感觉到晏先生比宋先生要强硬一点，但笑起来确实很相似。”苏眠说完，补充了一句：“不过外貌不太像啦，宋先生更清隽一些。”
　　他说的比较委婉，没直接说晏长明长得凶凶的和宋归止半点边都搭不上。
　　路松元捏了捏鼻梁，慢慢又坐回椅子上，示意他也坐下，才问：“在你眼里宋归止是怎么样的人？我已经知道他是杀人魔了，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宋先生不是杀人魔。”苏眠立刻否定，抿着唇：“不过他在你们眼里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想用自己的力量肃清社会中的毒瘤，但是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培养一些人去做。”
　　路松元从这个想法和方法中明白了什么，头开始隐隐作痛：“他也想要培养你？”
　　苏眠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可能吧，但是我们在一起后，宋先生就放弃了。”
　　路松元皱眉沉思。
　　看来陛下确实动了心……但也正是如此，他才为苏眠担忧。
　　“即使宋归止和游戏中不同，你也会喜欢他吗？”路松元问。
　　“当然。”苏眠斩钉截铁，又歪歪头：“你怎么和晏先生问一样的问题……你见过宋先生了吗？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先生突然离开游戏，知晓自己只是一个智能ai，不会是心理出什么问题了吧？
　　苏眠肉眼可见的急躁起来。
　　“他没事。”路松元摇头，神色有些复杂：“晏先生是宋归止的原型这件事，是晏先生告诉你的？”
　　“嗯。”苏眠点头。
　　“如果宋归止骗了你，你还会喜欢他吗？”路松元继续问。
　　“宋先生又不是第一次骗我了。”苏眠叹了口气，颇为忧郁：“虽然生气，但我还是喜欢他。”
　　路松元心情更复杂了。
　　苏眠有多讨厌别人骗他，看看现在都得不到好脸色的路舟景就知道了。
　　“大哥？”苏眠盯着他。
　　今天的大哥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你回去休息吧。”路松元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情绪过于外露，正了正神色。
　　苏眠哦了一声，但是身子没动，而是眼巴巴看着他：“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宋先生见面？要等你们解决完世家的事吗？”
　　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路松元顿了顿：“他的事比较复杂，我无权过问，你可以多问问晏先生。”
　　这事他还真拿不准。
　　苏眠失望地垂下眼。
　　要是晏先生那能问出来，他还来问路松元干什么，不过宋先生只是个游戏人物，怎么被看得这么重要……难道是因为他的原型是晏先生？
　　他拖着步子往自己房间走，没注意身后的路松元捂了捂额头。
　　陛下在搞什么！
　　他也不急着回军队了，在书房坐下开始等晏长明联络他。
　　如果是公事，晏长明不会来路家找他，本来路松元还有些迷茫，现在一切都想通了。
　　被他念叨的晏长明此刻正在皇宫下的监狱中。
　　他脸上的笑在出了路家后便收敛了，沿着长长的楼梯，军靴落在地面，敲击出不紧不慢地哒哒声。
　　走入地下，浓厚的血腥味便弥散过来，他却面不改色地继续深入。
　　身边悄无声息地走来两个人，行礼后，一人道：“他嘴很硬，大部分都招了，但无论如何都不说将陛下困进游戏中的技术是从哪来的。”
　　晏长明神色不动，嗓间低低嗯了一声。
　　“皇宫中的内鬼全部抓获，不过他们只协助其更换设施，对核心并不清楚。”那人继续道：“似乎只有他知道真相，但继续施加刑罚，恐怕他的身体撑不住。”
　　说话间，他们走到一间牢房内。
　　牢房很暗，墙上挂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但地面和墙壁周围却没什么血迹，像是被清理过。
　　那人虽然满身的血，但从其肥胖的身子中能看出，这就是之前等在门外的王家家主。
　　王家主虽然满身是血，但神智仍然清醒，见到晏长明，眼睛死死瞪着，嗓音沙哑：“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
　　晏长明淡淡地看着他：“从你们给我安排的人设来看，应该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这种时候就不要说废话了。”
　　“你就是一个疯子！”王家主声嘶力竭，他挣扎起来，身上的链子哗哗作响：“你弑父弑兄，谋篡王位，当初就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杀了你！”
　　晏长明掀起眼看他，冷笑：“我杀了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坏了你当无冕之王的大计，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如果……”王家主恨恨地道：“如果当初狠心摧毁那个该死的实验体，你现在也就是个精神崩溃的疯子罢了。”
　　晏长明的神色骤然沉下。
　　他冷冷地弯起唇：“你倒是让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道：“送去一号实验室。”
　　王家主：“你这是违背人权的行为！”
　　链子又开始作响，比先前更加剧烈。
　　“人权？”晏长明眉梢一挑：“我只和人谈人权。”
　　他转身，眉眼里满是凶厉：“别忘了摧毁他的识海。”
　　一号实验室是帝国开设的用来研究恢复识海的实验室，光靠志愿者来根本不够，正是缺人的时候。
　　但最主要的大概还是想让罪魁祸首体验一下苏眠的痛苦。
　　——苏眠当初待的实验室就是世家私下开的，他们得到苏眠后，意图将其洗脑成对付晏长明的武器，但还没来得及进行到这一步便被攻破。
　　晏长明看到那些调查资料时，只觉得后怕，甚至有些后悔为何没有早点对这些世家下手。
　　他一步步往外走，光脑突然一震，低头看过去时，眉眼间便浮现出一抹温柔。
　　虽然还是在问他宋归止的事，但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在关心他……真可爱，等把这些事解决完，就可以放心和小朋友贴贴了。
　　“陛下，剩下的人怎么处理？”刚才的人追上来问。
　　晏长明眼里的温柔未散，嘴角还带着笑：“杀了吧。”


第53章 55
　　昨晚和晏长明在光脑上聊了半天, 也没套出宋归止目前的情况，反而自己的课程表都被人套走了。
　　苏眠关掉聊天页面后一合计，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被人握在手掌心的小白兔。
　　可恶, 位高权重的人果然都狡猾！
　　他气哼哼睡到第二天上午, 眯着眼睛去学校。
　　理论课现在听不懂，他就选着实操课去上，有时间再自己拿着以前的课本看。
　　不过看了一天, 内容记住了，很多地方因为基础不行都不太理解, 如果要自学，恐怕要从幼儿启蒙看起。
　　苏眠叹着气把书合上，正准备去停泊处，面前突然挡了个人——是孙连。
　　因为昨天的事, 苏眠下意识就以为他是来找茬的,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干什么？”
　　“我有事想和你说。”孙连这次反而显得很有礼貌似的：“我们去学校后山可以吗？是关于世家的事。”
　　苏眠眉梢一挑：“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他昨天都听见孙连和人交易的现场了, 自然不会轻易上钩。
　　孙连道：“你还是看看这个再想想要不要拒绝为好。”
　　他从光脑中投射出一个视频。
　　视频中地点似乎是在比较阴暗的地下室, 一个人被关在其中，垂着头, 一身狼狈，而后镜头晃动，那人猛地抬起头, 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宋先生！
　　苏眠好悬才把口中的惊呼咽回去，他想仔细看看, 孙连却收了视频，一脸狡诈：“现在能和我去后山了吧。”
　　这对苏眠来说算得上是阳谋了, 但是他又不可能在看到那样一段视频后无动于衷。
　　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他出来后从未见过宋归止, 一切都是听其他人说的。
　　苏眠深吸一口气, 勉强让心绪平静下去：“好，我们去后山。”
　　不过他也不是就这么去了，跟在孙连旁边的时候，手指一划，给聊天列表里的人发了自己的定位。
　　大哥和晏先生至少有一个人能看懂他的意思吧？
　　学校的后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们一路往深了走，不过没走多远，孙连便停了下来。
　　“宋先生在哪？”苏眠抢先问。
　　“我可不知道，你亲自问他本人好了。”孙连耸耸肩，后退一步：“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这话说得奇怪，但苏眠却已经没空理他了，只是愣愣地盯着从树后转出来的人。
　　微卷的黑发，深情的桃花眼以及那总是向上弯起的笑唇。
　　“宋先生……？”苏眠喃喃道。
　　在这一刻，游戏与现实的界限仿佛又有所混淆，他紧紧盯着那个人，张了张嘴，半晌后却只憋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给了我一具仿生人的身体。”男人道，笑着朝他伸出手：“久别重逢，小朋友不来抱一个吗？”
　　模样、语气、甚至是小动作都和记忆中完全相同，苏眠愣愣地看着他。
　　“宋先生说的他们是世家的人？”他问。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
　　“所有事……”苏眠低声自语，脚仿若扎了根一样无法向前，他哑着嗓音：“宋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了晏长明。”男人道，他主动地朝苏眠走来，握住他的手：“有他在的一天，这个世界就一天不得安宁，小朋友在这里如此强大，杀了他后，完全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我自己杀他吗？”苏眠抬起头看他。
　　那双桃花眼深情地注视着他：“当然不是，我会帮你的。”
　　苏眠抿了下唇。
　　他垂着眼，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不是宋先生。”
　　不等对方发问，他就自顾自道：“宋先生不会私自替我决定这种事。”
　　眼前这个冒牌货乍一看和宋归止很像，但他的眼里并无爱意，苏眠只能看到利用。
　　“因为事态紧急。”“宋归止”看着他，语气无奈：“小朋友不要任性……”
　　他的话音未落，苏眠骤然提高了音量：“不要顶着宋先生的脸说这种令人恶心的话！”
　　庞大而汹涌的精神力疯狂涌出，刺破了仿生人活动的核心。
　　刚才看着还与真人无疑的男人双目失神，口中话语混乱：“受到攻击、指令出错、指令出错……”
　　片刻之后，他便再无声息，直挺挺倒了下去。
　　苏眠下意识上前一步接住，被沉重的仿生人身体压得一晃。
　　耳边似乎传来嗡嗡的声音，眼前一花，从这具身体里竟是突然飞出一个手指大小的虫子，极速朝他额头撞来。
　　眼前的世界仿佛变得极为缓慢，怀里的身体冰凉，眼前狰狞的虫子逐渐逼近。
　　外溢的精神力迅速收回，在面前凝聚为挡板。
　　但是，仿佛听见噗嗤一声，那虫子速度分毫未减。
　　泛着寒光的尖刺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肌肤。
　　啪——
　　虫子骤然爆炸，残躯垂直降落。
　　“那恶心的虫子没碰到你吧？”
　　晏长明身影还没到，声音便先一步传了过来。
　　苏眠紧紧抱着怀里的身体，还有些愣神，直到看见对方焦急的神色后，才回神：“我没事，那虫子没碰到我。”
　　“这不是已知的虫族。”路松元慢他一步，见晏长明已经牢牢占据了苏眠身边的位置，干脆低头研究起那虫子来：“看起来更像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品种。”
　　晏长明扫了一眼，冷哼：“他们的胆子一向不小。”
　　看来除了当初扫平的实验室外，还有漏网之鱼，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把这扎根在帝国的烂树根们连根拔起，一把火烧个干净。
　　苏眠也探头去看那个虫子，又低头扒拉仿生人的身体：“是从宋先生这里飞出去的，这里会不会还有？”
　　他没看见虫子，倒是看到那身体上多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机械。
　　晏长明这才把注意从他身上转移到仿生人那，看到那人的长相，顿时脸色一黑：“这家伙哪来的？”
　　“世家那面派来的。”苏眠说完，嘟囔：“仿生人确实厉害，外貌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
　　晏长明脸颊绷紧：“没收，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问题。”
　　“之后会销毁吗？”苏眠紧张问。
　　“没错。”晏长明冷着脸点头：“世家派来的东西必须销毁，他只是一具长相与宋归止相似的躯壳，你没必要心软。”
　　苏眠失落地垂眼：“我知道……只是太久没见到宋先生了。”
　　在失去意识后，这具仿生人的身体就像睡着了一般，让他忍不住回想起游戏中他窝在宋归止怀中，在黑暗里静静看着对方的场景。
　　晏长明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摸摸他的头：“放心，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大概是心情确实低落，苏眠这次没躲开。
　　路松元在旁边盯着晏长明放在白发上的手，突然听对方对自己道：“你把这具身体搬回去。”
　　不但摸不到弟弟柔软的头发，还要被当成苦力。
　　路松元叹了口气，接过仿生人的身体后，在他脸上扫了一眼。
　　确实和陛下的长相完全不同，是副惹人喜爱亲近的模样。
　　他要去处理这个仿生人和虫族，苏眠自然是和晏长明一起。
　　等坐着飞行器离开学校，苏眠才诶了声：“把孙连忘了，今天就是他找我去后山的。”
　　他觉得这是个双重计谋，如果他相信了宋归止，说不定就会加入到世家那面，如果不相信，就用那不知名的虫族攻击他——如果不是晏长明及时赶到，对方说不定就成功了。
　　“没事，会有人处理他。”晏长明道。
　　他今天可能是被差点碰到苏眠的虫族吓着了，板着脸没什么笑容。
　　苏眠倒也不怕，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忽的道：“现在你和宋先生就不像了。”
　　晏长明：…………
　　他瞅了眼“恩将仇报”的小朋友，嘴角一弯，露出标准的宋归止微笑：“是吗？”
　　“其实和外貌、笑容什么的无关。”苏眠被他的变脸惊到了，很快又撑着头笑道：“若说像，刚才的仿生人才是最像的。”
　　不过想到刚才的事，他的心情迅速转阴：“我讨厌他用宋先生的样子那么看我。”
　　晏长明没有说话。
　　他大概能猜到，毕竟世家的目的就那么两个，而“宋归止”的代码中如果没有他的加入，心中是没有爱这个概念的，有的只有利用。
　　“孙连给我看了一个视频，宋先生被人关在地下室中，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他是一个智能ai，怎么可能会被关在那。”苏眠小声道：“但是我还是很怕那是真的，也许他就是被关在哪里，才一直没有来见我。”
　　“视频是假的。”晏长明毫不犹豫地道，他看着对面的少年。
　　从游戏出来后的短短一段时间，苏眠好像瘦了，本就尖尖的下巴轮廓线更加明显，脸上的笑也不如以往那么多那么灿烂。
　　也许不该瞒着苏眠，让其如此担心。
　　晏长明凝视着他，在这短短几秒中，想了很多，慢慢握住他的手，嗓音低沉：“也许宋归止一直在看着你，只是你没有发现。”


第54章 56
　　“宋先生一直在看着我？”
　　苏眠低声重复一遍, 忽的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眼前一亮：“难道宋先生一直在透过光脑看我？”
　　晏长明沉默了一会儿，正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突然发现苏眠身子往后一缩，腿贴着椅子, 整个人立刻和他拉开了不少距离。
　　晏长明：？
　　苏眠轻咳一声，心虚解释：“咱们俩的身份不适合靠得太近。”
　　“是吗？”晏长明反而往他那面靠了靠, 腿一伸，大长腿直接占满空间, 挤到了苏眠腿边，亲密地挨在一起。
　　“你怎么突然靠过来！”苏眠像是被吓到一般, 噌的跳起来。
　　然后砰的撞到了飞行器顶端。
　　他痛呼一声, 捂着头坐了回来。
　　晏长明也猝不及防, 半立起来, 伸手：“没事吧？我看看。”
　　苏眠忍痛躲开：“不用，没什么事。”
　　飞行器上面不算硬，只是他受不了痛才这么夸张。
　　“别闹。”晏长明板起脸：“这种时候还在意那些, 你的伤最要紧。”
　　他拉开苏眠护着头的手，小心拨弄查看一番，眉头松了松：“还好，没有肿。”
　　说完, 从飞行器底端打开抽屉, 拿出治疗仪：“往这面点。”
　　其实只是撞了一下, 可能都没红，苏眠缓了缓：“撞了一下而已, 不用。”
　　“你觉得疼就不是小伤。”晏长明道。
　　既然苏眠不来, 他便自己坐到了苏眠旁边, 摁着人的肩膀不让其乱动。
　　那确实就是个很小很小的伤，治疗仪扫了一秒便好全了。
　　这种小型治疗仪虽然比较常用，个人家里都会备一个，但因为需要用到一种较为稀有的能量，所以价格并不算美丽，几乎没人会用在这上面。
　　苏眠现在还不太了解这些东西的价格，但他看着晏长明皱起的眉，忽的觉得，即使对方这时候没有笑，也和记忆中的宋归止有所重叠。
　　感受到头顶的温暖离去，苏眠眼神一晃，又立刻恢复清醒，暗自震惊自己刚才的想法。
　　他怎么能把宋先生和晏先生混淆，这对他们两人都是极其不尊重的。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晏长明想坦白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说到底，除了世家的事外，他也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和苏眠说这件事，不知道苏眠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
　　甚至他都没找到机会告诉苏眠，他就是晏长明。
　　不知不觉就瞒了小朋友这么多事，要知道小朋友最讨厌别人骗他了。
　　就算是杀伐果断的帝王，在情/爱这件事上也有众多犹豫。
　　“晏先生，我到家了。”苏眠朝他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晏长明摇头：“你注意安全，不要再随便和不怀好意的人走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小孩子似的，苏眠抿起唇：“我知道。”
　　“宋归止现在很安全，那些人说的信息都是骗你的，不要相信。”晏长明又强调。
　　一段明知是假的视频就能把小朋友骗走，如果他来得晚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眠嘟囔：“什么都是你们说的，我根本就没见过宋先生。”
　　他虽然相信大哥，也顺带相信晏长明，可见不到宋归止，他始终心里吊着，无法完全放松。
　　“……等事情过后，我带你见他。”晏长明道。
　　他深深注视了苏眠一眼：“宋归止和你想象中的已经大不相同。”
　　“只要他还是宋先生就好。”苏眠道。
　　他注视着晏长明的飞行器离去，心头不免覆上一层浅浅的阴霾。
　　宋先生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才让大哥和晏先生再三强调。
　　被担忧的宋先生本人，嘴角笑容一收，又变成了冷厉的帝王。
　　他大步走进军部，一路上见到他的人无不停下手中的事行礼。
　　等到了几乎最里面的屋子，路松元正站在里面，拧着眉听一个白大褂汇报。
　　“陛下。”
　　见他过来，两人一齐道。
　　“发现什么了？”晏长明问。
　　“仿生人中除了那个虫族，没有别的东西，中枢已经完全被破坏，除非整个更换，无修理可能。”白大褂道：“至于虫族……我查阅了销毁掉的私立实验室的资料，其中确实有记载。”
　　他在光脑上点击几下，在三人中间投射出一个大屏幕。
　　“就是这个，实验体07号。”屏幕上显示的虫族个头不大，模样狰狞，头顶和尾断都有尖锐的长刺。
　　白大褂滑动屏幕，将那虫族的模样三百六十度完全展现出来后才继续道：“根据记录显示，是几种虫族的结合体，几乎可以无视精神屏障，尖刺上有精神性毒素，如果被其刺到，则会引发精神混乱等症状。”
　　“他们想摧毁掉苏眠的识海。”路松元冷着脸道。
　　这虫族不算强，个头小，身体脆弱，而且必须近身才可以攻击到，甚至连飞行速度都不算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但突然近距离遇见它，不了解的人，比如苏眠，很有可能中招。
　　如果不是晏长明到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晏长明沉着脸不语。
　　出了实验室，他没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而是道：“审问的人又问出了几家实验室的地点，你带人毁掉。”
　　“是。”路松元低头应道。
　　私人实验室屡禁不止，大多是因为后面有人撑腰，比如世家的人。
　　上一代帝王懦弱不堪，是世家的傀儡，帝国几乎成了世家的一言堂，做下了无数令人不齿的行为，而作为世家女的皇后更是心思毒辣，她养废了大皇子，试图在帝王死后操控自己的儿子控制帝国，最后死在了世家的争权夺利之中。
　　而晏长明作为不受重视的二皇子，韬光养晦，最终登基，而后提拔上自己的势力，用雷霆手段打压世家，在几年内都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当初晏长明突然将世家最重要的几处实验室拿下，也是在那次救出了苏眠，同时引起了世家的反击，趁他精神混乱之时将其困进游戏中。
　　不过，如今情势大好，除掉世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能更快地摧毁实验室，也能解放其中受折磨的人。
　　他们一路走出军部，晏长明忽的道：“让苏眠最近小心些，在他附近多安排些人，我不希望再发生今天的事。”
　　路松元依旧应了声，看着晏长明逐渐走远，凝重思索几秒，还是咬牙道：“陛下！”
　　他快步走上去，压低声音：“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将真相告诉苏眠？”
　　晏长明眉头一皱。
　　“虽然失礼。”路松元道：“但是我认为您需要尽快将真相告诉他，拖得越久事情越严重。”
　　他看了看晏长明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只能继续道：“既然您在游戏中与苏眠是恋人，想必清楚他极为讨厌被人欺骗，希望您不要再借着他的爱伤害他。”
　　路松元几乎明着说晏长明在游戏里伤害了苏眠。
　　“我知道。”晏长明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我会在事情结束后告诉他。”
　　“苏眠一直很担心您。”路松元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除您以外的双S级，我相信他宁愿知道一切真相，和您共同作战，也不愿被蒙在鼓里，您也应该相信他。”
　　晏长明垂眸。
　　他最终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去。
　　路松元叹了口气。
　　几次事情下来，他发现陛下对苏眠有种病态的保护与占有欲，所以他反而不希望苏眠一直待在羽翼下。
　　强大起来，至少面对晏长明时拥有选择的机会。
　　“啊秋！”
　　苏眠在家打了个喷嚏，揉揉发酸的鼻子，有点疑神疑鬼。
　　不会又要感冒了吧？他今天没受凉啊。
　　他摊开手臂大字型躺在床上，想到今天的事，印象最深的居然还是皱着眉看他的晏长明。
　　真的很像。
　　当初和面带笑容的晏长明相处时，那种相似感虽然有，但并不算强，他能明显感觉到二者的差别，可今天对方眼中的担忧与关切却和宋归止重合起来。
　　就像是宋先生在看他一样。
　　苏眠抿起唇，用力摇头，想把这糟糕的念头甩出去。
　　宋先生可能还在看他，他怎么能想这种事，也太对不起对方了。
　　微妙有种出轨的感觉！
　　可是他越不愿意去想，那些事越浮现在脑海中，从第二次见面时对方的笑容，到对方手里拎着的蛋糕。
　　说起来，那蛋糕的味道和宋先生做得一模一样，即使是宋先生亲自指导，也不可能那么像。
　　可晏长明却说那是自己亲手做的。
　　是晏长明骗了他吗？
　　一直没有多想的细节纷纷涌上心头。
　　甚至晏长明当初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都和宋先生抓他的时候差不多。
　　一个无法离奇的想法瞬间自大脑中跃出，又立刻被他否决。
　　光脑突然震动起来，来自晏长明的信息跳出：“明天上午可以进行一次精神疏导吗？”
　　苏眠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回道：“可以。”
　　“那明天我去路家找你。”晏长明的消息很快发来，紧跟着还有另一句话：“到时候我有事想和你说。”


第55章 57
　　因为心中离谱的猜想, 苏眠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洗漱时，发现眼睛下多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他作息规律, 很少熬夜，皮肤又白得几乎透明，突然出现的黑眼圈简直明显地像是画了浅一点的烟熏妆。
　　这可怎么见人！
　　苏眠捂着自己的脸，沉思片刻。
　　治疗仪对黑眼圈有效吗？
　　答案是没有，祛黑眼圈需要用美容仪，但是路家没买这个。
　　毕竟这里只有路松元和路舟景住，就算后来加了个苏眠, 他们三个谁都不像是会用到美容仪的人。
　　苏眠思索两秒后, 打开光脑紧急下单。
　　只是不想让一直看着他的宋先生担心而已，他想，强行让自己忘记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那个念头。
　　当然, 他也不想就这么见晏长明, 这样实在太失礼了, 说不定对方还会追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然而星际的快递再快, 也没有想和小朋友贴贴的晏长明来得快——不如说他们刚好撞在了一起。
　　苏眠下去拿快递的时候和晏长明恰好对上视线, 表情一僵。
　　晏长明还在打量包裹, 猜苏眠买了什么，突然看到他脸上的黑眼圈, 眉头微微一皱：“晚上没有睡好吗？”
　　“有点失眠。”苏眠道, 他眼神不由自主往快递包裹上瞟，生怕晏长明当场帮他拆开。
　　为了祛黑眼圈买美容仪, 听起来就有损男子汉气概。
　　好在晏长明没有多问, 瞧了两眼他紧张的小表情, 就笑眯眯将包裹递给他：“现在不方便的话, 我可以在客厅等你一会儿。”
　　“嗯。”苏眠把包裹接过来抱在怀里，胡乱点点头，便一溜烟小跑着上了楼。
　　美容仪和治疗仪长得差不多，不过因为他急着买，又担心效果不好，就买了搜索出来几款中比较贵的，所以功能很多，说明书也很长。
　　苏眠没仔细看，选了自动模式。
　　大概十几分钟后，晏长明在客厅看到了容光焕发，皮肤嫩的像是能掐出水的苏眠。
　　他稍稍一想就明白苏眠刚刚买的是什么，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为了和他见面，小朋友居然还买了美容仪打扮自己，真可爱。
　　本来苏眠的皮肤就很好，如今被保养之后，简直白得反光，比最细腻的瓷釉都光滑。
　　他用完之后自己都被这效果震惊了，但是又没办法遮住，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下楼。
　　“晏先生，和我上去吧。”他拨弄拨弄自己的头发，掩饰不自然的神色：“先进行精神疏导。”
　　晏长明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戳穿他，虽然到时候炸毛的小朋友很可爱，但他今天要坦白的事不小，如果真的惹急了，到时候哄不回来就糟了。
　　他跟在苏眠身后上楼，因为身高差，能清楚地看到苏眠头顶小巧的发旋。
　　盯着那连弧度都显得无比圆润可爱的发旋，晏长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将目光向下移去。
　　柔软的发丝随着少年的动作一跳一跳，在光下显得轻盈而温暖，他不由自主地伸手，从后面轻轻摸了摸雪白的发尾。
　　发丝从指尖滑过，带起一阵痒意，让他的眉眼不由自主柔和下去。
　　苏眠似有察觉，扭头一看，晏长明老老实实走在他身后，手虚虚放在楼梯扶手上，含笑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苏眠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总觉得刚才有人摸了他的头，是错觉吗？
　　看晏先生那么正经的样子，应该不是他干的吧。
　　他没放在心上，继续专心致志走自己的路，没发现晏长明看着他有些迷茫的表情，嘴角的笑又上扬了几分。
　　楼梯不长，两人很快到了苏眠的房间。
　　晏长明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坐好，还很自然地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也来坐。”
　　苏眠走过去，一脸微妙地坐下。
　　弄得好像他才是客人似的。
　　晏长明本来就比苏眠高了二十多厘米，坐在一起后，苏眠得把手太高才能碰到对方额头，十分不方便。
　　“要不我还是站着……”
　　话没说完，对方便摁住他，同时低下头，向他靠近。
　　距离突然接近，苏眠吓得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差点下意识闭上眼。
　　好在他立刻反应过来，嗖地往后一蹿，像只受惊后竖起耳朵的机警小兔子：“干、干嘛！”
　　“这个姿势更方便。”晏长明眉毛微微一挑，笑容带上点调侃，慢悠悠问：“小朋友想到哪里去了？”
　　苏眠眼神一阵飘忽：“什么也没有，就是太近了，我们不能离那么近！”
　　可恶，他刚才怎么会觉得晏先生想亲他……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他慢吞吞往晏长明那面又挪了挪，防止对方继续打趣他，立刻伸出手盖住其额头：“我要开始了。”
　　精神疏导是个细致活，又要求较高的精神力，所以最近十几年才开始培育专门的精神疏导人才，之前因为战争，都是士兵们自己囫囵学一学，到时候互相给其他人做疏导。
　　不过如今战斗系的学生们也会学这些，防止在队伍中的精神疏导人员死亡或分散时队友精神暴动。
　　而精神疏导时，最低要求也必须和对方是相同等级的精神力，所以作为双S精神力的晏长明，直到现在才等来可以给他做精神疏导的人。
　　这次他的识海和上次疏导后相比没有多少变化，这是好事。
　　苏眠细心地一点点梳理那些杂乱的“线团”。
　　梳理了五分之一的时候，晏长明一直安安静静的精神力突然动了起来。
　　以为对方要结束这次疏导的苏眠正要收回自己的精神力，那些刚刚被梳理好的“线”竟是亲亲热热地缠了上来，亲昵地蹭了蹭他。
　　“唔……”苏眠一声闷哼，脸上顿时泛起潮红。
　　他给人做过不少次精神疏导，但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精神力缠上，感觉格外奇怪……有点像宋先生亲他，还有在地下室里将他摁在床上时手伸进他衣服的感觉。
　　苏眠的精神力剧烈抖动起来，还好晏长明没有强行拽住他，让他在下一秒成功收了回去。
　　“晏先生！”苏眠瞪着眼睛，眼尾的红还没散去，声音中满是恼怒：“你怎么能、能做这种事！”
　　晏长明无辜地望着他：“怎么了？”
　　“你……”苏眠一时语塞。
　　精神力缠绕好像确实没什么别的含义，也不能说晏长明那么做是错的，而且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那短暂接触的影响。
　　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
　　苏眠开始怀疑人生。
　　“算了，晏先生昨天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苏眠摆摆手，决定放过这个问题。
　　晏长明脸上的笑淡了淡。
　　突然要坦白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他也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面对苏眠澄澈的目光，像是要即将接受审判般，微微垂下头：“我这次主要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苏眠心里一跳：“什么？”
　　然而晏长明没有直接说，而是又低声道：“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你先说，我判断一下要不要生气。”苏眠谨慎回复。
　　那看起来是会生气的。
　　晏长明决定先从简单的说起：“我的全名是晏长明。”
　　苏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之前不知道晏长明的全名，不过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晏长明……！
　　“你是帝国的帝王？”苏眠眼睛猛地睁大。
　　这么一想，怪不得路松元对晏长明那么尊敬。
　　反而是苏眠脑子里另一个想法可能性变低了。
　　“因为我的身体情况必须要保密，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晏长明道，他看着苏眠：“后来不说是怕你疏远我。”
　　“作为帝王，很难有朋友，所有人都不敢接近我。”
　　苏眠随着他的话思考了片刻。
　　确实，晏长明本身长得就凶巴巴的，网上关于他的说法都是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如果苏眠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也会从一开始便保持安全距离。
　　至少不会对晏长明说他们要避嫌之类的话。
　　苏眠：……
　　对哦，他之前好像和晏长明说了不少失礼的话。
　　“嗯……”苏眠吭哧吭哧：“毕竟您是这个帝国的君主。”
　　晏长明看着他，目光忧伤：“小朋友也要对我用敬称了吗？”
　　苏眠被他看得招架不住，慌乱撇开眼：“不是……”
　　如果今天只说这一件事，晏长明肯定会趁热打铁，卖惨取得同情，巩固他俩的感情，但接下来的话才是今天的重点。
　　“唯独只有你，我不希望这样。”晏长明握住他的手，在苏眠往回抽时，不动声色地加大力道：“因为我们是恋人。”
　　正在往回抽手的苏眠：……？
　　他反应了两秒，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是“恋人”两个字，虽然心里猜到了一点，但还是懵了：“你说什么？”
　　他脑子乱哄哄的，仿佛停止了转动。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轰鸣与如雷鸣般的心脏跳动声，时间一秒一秒变得极为漫长。
　　“我们是恋人。”晏长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盯着他的眼睛：“我就是宋归止。”


第56章 58
　　这句话在苏眠脑海里转了很多圈。
　　他以为自己会不相信, 但心情却异常平静，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反而是晏长明先开口：“小朋友, 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苏眠这才道：“什么叫做你就是宋先生？宋先生明明是ai觉醒了自我意识。”
　　“宋归止的确有属于他自己的编码, 但他没有觉醒自我意识。”晏长明解释：“你可以理解为我被困进游戏中失去记忆后, 被灌输了宋归止的设定。”
　　在游戏中，他的行为既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大体仍旧被ai控制。
　　“所以宋先生的过去都是虚假的。”苏眠慢慢拧起眉。
　　“那些是世家的人虚构出来的, 但确实和我的过去有一定的相似性, 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晚的意识到世界的虚假。”晏长明强调：“在游戏里陪着你的一直是我。”
　　苏眠垂下眼，片刻后又看向他：“怪不得你们不是很像。”
　　虽然是同一个灵魂，但不同的记忆，展现出的人便不甚相同。
　　“我们是同一个人。”晏长明凝视着他：“过去的记忆是虚假的, 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却是真实的。”
　　苏眠低低嗯了一声。
　　他看起来兴致不太高。
　　晏长明在准备和他坦白时，就预想过苏眠的反应, 但和现在都不太一样。
　　苏眠太平静了，让他有些心慌。
　　“小朋友更喜欢我在游戏里的样子吗？”晏长明轻轻笑道。
　　苏眠回答的很快：“是的, 我喜欢的是游戏里的宋先生。”
　　他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宋先生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我都会喜欢他,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太一样了。”
　　晏长明、宋归止，这在他眼里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人, 就算知道了真相，他看着对方也觉得别扭。
　　“情况是一样的。”晏长明紧紧攥住他的手：“只是我多了一份记忆罢了，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成宋归止。”
　　苏眠不语。
　　对他而言, 这不是宋归止多了一份晏长明的记忆, 而是晏长明多了一份宋归止的记忆, 其实他知道这是差不多的，可心里却总也拗不过那根筋。
　　“晏先生就是晏先生。”他道，吐出一口气：“不管如何，宋先生……你成功从游戏中逃离，并且现在是自由的，没有被人抓走，这就很好。”
　　“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就先算了吧。”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掉这个对他来说并不算好的消息。
　　说完，他起身，正要送客，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晏长明脸上的笑消失了，他死死盯着苏眠，眼里浮现出熟悉的执拗与疯狂：“不可能。”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说过，小朋友握住了我的手，就永远都别想放开。”
　　“我握住的是宋先生的手，不是你的。”苏眠撇开头，嗓音微微颤抖：“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晏长明了。”
　　“游戏中的宋归止就是我。”晏长明气息不稳：“爱上你，与你拥抱、接吻的人都是我，你不能就这么否认我的存在。”
　　他抓着苏眠的手关节发白，青筋鼓起，却没有多用一分能让对方感到疼痛的力气。
　　然而苏眠并不领情，他咬着唇：“你真的喜欢我吗？”
　　晏长明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喜欢我，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骗我。”苏眠吸吸鼻子：“游戏里你骗了我，是因为你的身份不适合说出来，我能理解，所以我没有追究，但是为什么在现实你还要继续骗我？”
　　晏长明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他气势汹汹地打断：“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担心你，却从未告诉我你就是宋先生，甚至连你现实中的身份都一点没有透露，你觉得看着我为了救你忙得团团转很有趣吗？”
　　“在我想方设法远离你，担心宋先生不高兴的时候，你是不是私下笑我像个傻子一样，连自己的恋人就在眼前都不知道。”
　　说到后来，他的尾音甚至带上一丝哭腔。
　　“小朋友……”晏长明看他眼睛泛红，心也跟着抽痛起来，他没有再说那些辩解的话，只是紧紧抱住苏眠：“对不起。”
　　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一直以来的担忧、害怕，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苏眠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服，默不作声地流泪。
　　怀里的人抱起来比之前瘦削几分，甚至能明显摸到凸起的脊柱。晏长明感受到肩头湿了一块，略显生涩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安抚着他。
　　当初该第一时间将真相告诉苏眠的，他抱着怀中颤抖的身体，少有的感到懊悔。
　　他太想当然了，忽视了苏眠心中的不安，甚至还在对方不断提及宋归止时感到吃醋……对苏眠来说，他在游戏中做的确实比现在好上一百倍。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哭了一会儿，心中激荡的情绪慢慢平复，苏眠深吸一口气，将声音里的哭腔尽量压制住：“你只是不相信我，你担心我把事情说出去，让你的计划出现差错……”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怕其他人伤害你。”晏长明立刻反驳，他收紧了手臂，像是想用这个拥抱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你也不信我能保护好自己。”苏眠道：“所以你们都瞒着我。”
　　晏长明一时语塞。
　　他知道苏眠的精神力不亚于自己，可他不想让苏眠身上多出哪怕一根头发丝的伤口，更别说将他暴露在世家和其他敌人之下。
　　但尽管他没有和苏眠相认，世家的人依旧知道了宋归止和苏眠的关系，甚至企图以此伤害对方。
　　“你看，你就是这么想的。”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苏眠推了推他，没推开，闷闷地道：“你放开我。”
　　“不放。”晏长明摇头，环着他的手臂反而收紧了几分：“放开的话小朋友就会跑掉。”
　　“就算跑了，在帝国里也会被你找到。”苏眠气恼道：“你可是帝国的帝王，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这话落下，晏长明的声音低了低：“是的，不管小朋友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这话就像是宋归止抓到他以后说的，他们在地下室中相拥，那时的宋归止攻击性与侵犯性都很强，即使是拥抱，也要同时扣住他的手，手指强行插/入指缝间。
　　苏眠微微晃了晃神。
　　“我知道错了。”晏长明低声道：“我不奢求小朋友现在就原谅我，我会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苏眠一愣，皱着眉：“你想做什么？”
　　“既然小朋友现在不承认我，那我便重新追求你。”晏长明慢慢道。
　　“没必要，我不想……”
　　话没说完，他的唇便被晏长明轻轻用手指挡住。
　　男人的头发微微散落，眉眼间有几分阴郁，但更多的珍视与毫不掩饰的热烈情意：“不可以拒绝。”
　　苏眠：？
　　他瞪大眼：“你这是强买强卖！宋先生就不会这样！”
　　“是吗？”晏长明微微笑起来：“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我都不会放开你。”
　　苏眠不知道说什么，咬咬唇，最后强行瞪起眼睛，装出凶恶的样子：“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走！”
　　他推着晏长明把人赶出自己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晏长明在门口站了几秒，门又开了条小缝，苏眠的脸露出来：“今天精神疏导的钱别忘了给。”
　　看着重新关紧的房门，晏长明笑了笑，抬手给他转了一千万过去。
　　没多久那面就给他转回九百万，还发了个小狗翻白眼的表情包。
　　这还是这么多条信息里第一个表情包，之前都是中规中矩的回复。
　　晏长明盯着那只小白狗看了几秒，嘴角的笑不由自主柔和几分。
　　他确实做错了，甚至做了苏眠最讨厌的事——无视他的意愿私自做了决定，还因此让苏眠担心了这么久。
　　还好现在弥补不算晚。
　　晏长明走下楼，招来管家：“等会儿给小朋友送盘草莓上去，别说是我的意思。”
　　小朋友这会儿估计又气又难过，吃点甜的心情能好一点。
　　苏眠确实如此，他坐在书桌那，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气的锤了好几下桌子，结果反震得手疼，泪眼汪汪缓了好一会儿。
　　但是他又坐不住，先开门开了条小缝，发现晏长明确实不在外面后，抿着唇。
　　松了口气，还有点失落。
　　不过很快，他就听到楼梯那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赶忙关上门，正襟危坐。
　　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住，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
　　“进来。”苏眠佯装平静。
　　咔哒一声，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晏长明，而是管家。
　　管家手里端了盆鲜嫩欲滴的草莓：“这是今天新采购的草莓。”
　　“……放桌子上吧。”苏眠道。
　　他见管家转身要走，还是忍不住问：“那个……晏先生走了吗？”
　　“晏先生刚刚离开。”管家道。
　　等门重新关上，苏眠就嗖的站起来，贴着窗户往外看。
　　晏长明果然刚走，努力眯起眼还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可恶，真的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再多哄哄他。
　　苏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怒气冲冲地拿起草莓吃了一口。
　　虽然看到草莓就想到宋归止，但草莓是没有错的！
　　他气呼呼把一整盆草莓都吃了。


第57章 59
　　骤然得知宋归止的下落, 发现对方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帝王，苏眠反而倦怠起来。
　　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去学校，如今奋斗目标一下子没了, 早上也不动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给学校请假。
　　大概是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路松元也没上来找他, 只让管家给他送了早餐在门口。
　　早餐用保温箱装着, 虽然他墨迹了一会儿才去拿，到手仍旧是温热的。
　　打开保温箱, 香气扑面而来。
　　银色的保温箱
　　苏眠：……
　　这粥不会是晏长明做的吧！
　　他苦大仇深地盯着纸条，又被粥的香味勾/引的饥肠辘辘。
　　粥是没有错的！
　　他一咬牙，把保温箱提进去，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光了。
　　分量有点多, 他喝得肚子鼓鼓，又不舍得浪费, 最后勉强咽下最后一口, 提着保温箱去厨房, 顺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早上空气清新, 尽管是冬天, 但身上的恒温服并不会让他感到寒冷。
　　苏眠沿着小路往前走，走到最边上的围墙处时, 那里突然冒出一颗脑袋。
　　晏长明朝他笑了笑：“早上的粥好喝吗？”
　　苏眠不可思议：“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搬到旁边了。”晏长明笑道：“之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苏眠：……
　　你不需要住皇宫吗，还有就算搬到旁边也不能扒路家墙头吧！
　　实在是槽多无口，苏眠卡在那, 转身就走：“我还在生气, 你不要和我说话。”
　　虽然这么说, 他的耳朵却忍不住竖了起来。
　　后面传来几声响动，他回头一看，晏长明竟然跳进来了。
　　苏眠：？？？
　　“不是……防入侵系统……”他瞠目结舌。
　　“我让路松元把我纳入安全身份中了。”晏长明道。
　　就是说对方现在走门也能畅通无阻，但偏偏要翻墙。
　　苏眠沉思片刻，发现盲点：“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小朋友吃完饭喜欢散步。”晏长明道：“我猜你会过来。”
　　苏眠抿抿唇。
　　“今天不需要上学吗？”见他不说话，晏长明主动询问。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说不要和他说话的苏眠嘟囔：“不去，我去上学是想进入军队救你，你现在都是帝王了，压根不需要我。”
　　晏长明一愣，面上的笑不由自主柔和下去：“谢谢你。”
　　苏眠冷哼一声：“有什么可谢的，你从来都不需要我。”
　　“不，如果不是小朋友，我现在还被困在游戏。”晏长明摇头，语气郑重：“因为我爱上了你，不愿失去你，才会挣脱游戏的束缚，重新回到身体中。”
　　苏眠不语，加快脚步往别墅里走。
　　结果晏长明也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你跟进来干嘛？”苏眠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回你自己家去。”
　　“我来串门。”晏长明一本正经地道：“小朋友作为主人家，要好好招待我才行。”
　　苏眠：“不招待！”
　　他应该让做家务的机器人把他扫出去才对。
　　不过晏长明毕竟是路松元的上司，苏眠也不能真把对方扫地出门，不情不愿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你去客厅坐着吧。”
　　晏长明一点也都没觉得自己被冷遇，就觉得小朋友太乖了，居然还真让他进门。
　　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坐在沙发的椅子上，看苏眠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扬声问：“小朋友不请我上去吗？”
　　“不请，你自己坐一会儿就走。”苏眠恶狠狠地道。
　　楼上砰的一声摔门声，晏长明坐在那，抿起唇角。
　　一直在暗处的管家犹豫着要不要上来询问，他知道晏长明的身份，看到苏眠的举动，下巴都要惊掉了，现在无比担心愤怒的晏长明会对苏眠做什么。
　　苏眠来路家快一个月，少年容貌精致，举止有礼，十分讨人喜欢，他并不想看到苏眠出事。
　　不过他的担心很快就消融了，晏长明沉默片刻后，竟是弯起唇，低低笑了一声，而后便坐在椅子上，打开光脑处理起公务来。
　　甚至还把他招呼过来，吩咐了午饭的菜色。
　　管家之前就见过晏长明和苏眠的相处模式，但此刻还是无比茫然，眼神发直地走了。
　　如果不是晏长明和他说话时，的确是熟悉的冷漠，他可能要怀疑陛下是不是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
　　苏眠把人晾在门外后，躺在床上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感觉心烦意乱。
　　都怪晏长明大早上就来打扰别人的心情。
　　他用脑门在枕头上撞了两下，打开光脑想看看新闻，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看点。
　　星际有四个世家，如今林家几乎完全倒台，和林家关系密切的魏家也是大部分被抓，剩下两个世家中也有损耗，但如今还苟延残喘，剩了最后一口气。
　　大概是知道他们如果再不拿出底牌，就要被晏长明一锅端掉，两家联合发出声明，控诉当今帝王晏长明的弑亲恶举，说他如今地位下堆满了亲人的白骨与鲜血。
　　晏长明登基在战乱年代，确实没人知道多少内情，不过当初第一顺位登基人的确是他的兄长，而他的父亲当时也是壮年，突然同时宣告逝世，仔细分析确实十分蹊跷。
　　不过作为与虫族对战的英雄，晏长明的拥护者众多，这么一篇报道下虽然争论此起彼伏，但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苏眠看着新闻下的评论，咬着唇。
　　虽然他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晏先生绝对不是这些评论中说的冷血无情、穷凶极恶的人。
　　明明网上的言论这么过分，晏长明刚才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来和他一起散步。
　　苏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打开门，探头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本来以为晏长明应该已经走了，没想到对方竟是还坐在那个位置，正拧着眉看向光脑，神色严肃冷峻。
　　难道对方在看刚才的那些评论？
　　苏眠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晏长明旁边，出声安慰：“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别为了网上的言论生气。”
　　双S精神力感知度极高，从他开门时晏长明就知道了，但没想到苏眠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愣了一下，想起刚才接到的汇报，立刻明白对方说的是哪件事。
　　虽然这时候卖惨也许会有奇效，不过这样相当于又在欺骗苏眠，所以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他放弃。
　　“我没事。”他抬眼朝苏眠笑了笑：“我从不在乎网上的言论，他们的话也不会影响到我。”
　　苏眠认真打量他片刻，见他确实毫无异样，这才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一颗糖：“给，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晏长明盯着他手中的糖果片刻，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眠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没想到现在是小朋友这么安慰我了。”晏长明眉眼里含着笑意：“我还记得你撒娇不吃药的样子。”
　　“我才没有撒娇！”苏眠瞪起眼：“不要算了。”
　　他蹬蹬蹬地往楼梯那走，却被人握住手腕。
　　晏长明坐在椅子上，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小朋友没有撒娇，是我在撒娇。”
　　他轻轻低下头，像猛兽俯首，将额头贴在苏眠的手背。
　　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温度，苏眠却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
　　如果不是晏长明拽着他，他怕是这会儿一蹦老高。
　　“给给给。”他慌忙把手里的糖塞给晏长明。
　　晏长明得了糖，笑眯眯地将其揣进兜里。
　　他刚一放手，苏眠就像后面绑了个小火箭一样蹿到楼梯后面，在扶手那露个头警惕地看他：“你什么时候走？”
　　苏眠觉得自己扛不住。
　　晏长明认真思考了一下：“吃完午饭，下午要回去处理一些事。”
　　苏眠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听对方慢悠悠地道：“忘了告诉你，你下午也要和我一起。”
　　苏眠：？
　　他惊讶地瞪大眼：“为什么？”
　　“这次处理的是世家的事。”晏长明道，说到这个话题，他嘴角的笑容收了收：“有些事你有知情的权利。”
　　苏眠一怔。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什么，抓着扶手的手一紧：“是关于实验室的事吗？”
　　“差不多。”晏长明颔首：“实验室的监控记录全部保存着，我们从中提取到了你生母的影像，也许可以据此查到她的身份。”
　　“我不打算和她相认。”苏眠皱眉道：“她既然卖了我，我们的关系便到那为止。”
　　晏长明朝他笑了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女人让苏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甚至有可能正用那一大笔钱过着潇洒的日子，晏长明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苏眠静静看着他脸上闪过的戾气，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眼。
　　他对那个把自己卖了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又因为记忆太少也没有什么恨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但听到晏长明想为他而惩罚对方时，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轻颤。
　　他的心情是被重视的。
　　像是在游戏中一般，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第58章 60
　　严格来说这不是苏眠第一次来皇宫, 不过上一次他被遮住了眼睛，只见过晏长明的房间。
　　这次他跟在晏长明身后，把整个皇宫的模样都收入眼底。
　　皇宫宏伟壮观, 又充满科技感，在飞行器中驶过长长的通道后，进入到皇宫内部。
　　苏眠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晏长明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停下来等他。
　　“晏先生自己住在这里吗？”苏眠问，歪着头。
　　他们这一路走来, 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和苏眠的想象着实不太一样。
　　“管家和佣人都在别处，没事的时候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晏长明道：“还有些人在暗处。”
　　苏眠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再看看这座空荡荡的宫殿。
　　虽然装修豪华，却没有什么人气。
　　“这样岂不是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苏眠小声道。
　　就像他在实验室时，有时候不需要他, 就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人, 只有机器定期送来饭食。
　　虽然房间内也有打发时间的书籍，但苏眠仍旧讨厌那安静空荡的白色空间。
　　以前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现在想来, 大概是寂寞。
　　接下来的路他没说话，沉默地打量着四周。
　　晏长明朝他伸出手：“之后你旁听就好，我吩咐过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 坐在长桌旁的人纷纷起身, 手放在胸前：“陛下日安。”
　　晏长明微微颔首, 牵着苏眠走到最上方。
　　那里以往只有一把椅子, 如今却多了一把。
　　苏眠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 等在那坐下，一整个长桌的人都隐晦地看过来时，他就慢慢僵住。
　　社恐要犯了！！
　　晏长明轻咳一声：“开始汇报。”
　　这下其他人的目光才从苏眠那移开。
　　这次主要是世家的底牌和实验室的事，不像上次那样几乎全员到齐，这次来的只有一小半。
　　“白家和金家正在网上散布新继承人的言论。”其中一人道：“根据调查，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还算有皇室血统的人，想要推举他上位。”
　　“这件事先不用管。”晏长明随意道：“实验室的调查进行的如何？”
　　“路上将今早出门，如今已成功端掉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实验室，具体的信息资料仍在传输。”
　　每个实验室都成立了数年之久，存储着无比庞大的数据，即使是现在的传输速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他们就实验室的话题汇报了一些话，才终于说到苏眠想要听到的部分——关于他的身世。
　　“根据人脸对比，我们排查了全国人口数据，找到了苏先生的母亲。”
　　一个娃娃脸道，他是景一诚，当初因为游戏公司的事被卷入进其中，成了知情人，又是手段高超的黑客，所以这件事交给了他。
　　尽管说不在意，但苏眠还是忍不住抬头，显然对这件事十分关注。
　　“她来自偏远星球d201，名字叫牧丽，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查到苏先生的父亲，牧丽仿佛是在某一天突然怀孕。”景一诚道：“如今已经掌握了她的位置，暂时还没有行动。”
　　晏长明点头：“继续密切关注。”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路松元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苏眠，最后还是和路元帅一起走了。
　　所有人走后，会议室中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就像这座宫殿的其他地方一样。
　　苏眠抿着唇，垂下头思索片刻才道：“不会觉得寂寞吗？”
　　晏长明被问的一愣。
　　他还以为苏眠在想牧丽的事，没想到对方却问了一个和整个会议毫不相关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在关心他。
　　晏长明唇角微微上扬：“一件事持续得久了就会成为习惯。”
　　“骗人。”苏眠嘟囔。
　　“没有骗你，不过确实在某些时候，会突然感觉身边有些冷清。”晏长明道，他的目光落在苏眠身上，专注地看着他：“只是有了小朋友后，在感到寂寞的时候想一想你，就会重新感到幸福。”
　　苏眠没想到他还能把话题拐到自己身上，眨巴眨巴眼：“嗯……那个牧丽的事，之后要怎么办？”
　　话题拐的太生硬，让晏长明忍俊不禁。
　　不过他在小朋友瞪过来的凶巴巴的目光里尽力忍住了笑：“你想怎么做？”
　　“没什么想法……”苏眠用手指蹭了蹭面前光滑的桌面：“我确实没有关于父亲的印象。”
　　“精神力的等级虽然不全是遗传因素，但确实有很大关系。”晏长明道：“牧丽是一个普通人，她的精神力等级只有B，按照常理判断，你的生父的精神力等级至少有A，甚至是S。”
　　前任帝王虽然性格懦弱，但精神力等级也是S，皇室对资质非常看重，才能让每一个孩子都维持在S的精神力。
　　当然，其实也有过S级以下的，但存在被弱化，很少为大众知晓。
　　苏眠若有所思，突然道：“咱们都是双S级，会不会有血缘关系？”
　　晏长明：……
　　他捏了下苏眠的脸：“小朋友，不要说这种恐怖故事。”
　　不过他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苏眠的话：“皇室成员一向不多，而且都有明确记载，在牧丽怀孕的那段时间，并无皇室成员在D201。”
　　“到时候直接问她吧。”苏眠撑着下巴：“到底是怎么怀孕的，她自己应该知道。”
　　晏长明摸摸他的头。
　　苏眠扬起头蹭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不对，脸色一变：“不准摸，谁让你摸的！”
　　动作太自然，他差点都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了！
　　见小朋友反应过来，晏长明遗憾地收回手。
　　“既然会议结束，我要回去了。”苏眠站起来：“飞行器停在哪？”
　　刚刚应该让大哥等他一下的。
　　晏长明没动：“这么快就回去了？不再多玩一会儿？”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苏眠哼了一声：“而且我还在生气呢。”
　　“那你留下来，我哄哄你。”晏长明起身凑近他。
　　苏眠噌的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走了，现在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晏长明叹了口气：“即使让其他人过来，也都害怕地不敢说话。”
　　苏眠一愣：“为什么？”
　　问完他就想起来了，晏长明的地位这么高，而且在别人面前很少笑，连路松元对他都是尊敬中带着畏惧，其他的人更是如此。
　　和那时候的他不一样，晏长明的身边分明有人，却被无形的障碍挡在了外面。
　　苏眠垂了下眼：“再、再待一会儿也不是不行，但是晚饭后我就要回去。”
　　晏长明笑起来：“谢谢小朋友愿意留下来陪我，放心，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的。”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吧，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苏眠跟着他一路走到宫殿后面，那里是后花园的位置，说是后花园，几乎像是广阔的植物园。
　　“哇！”苏眠忍不住睁大眼，快走两步，停在一朵花前：“这个，看着好像有点像一点红！”
　　“它确实是游戏中一点红的原型。”晏长明跟上来，手指在娇嫩的花瓣上微微拂过：“不过生长的方式却完全不同。”
　　“生长方式？”苏眠歪了歪头：“不都是在土里长的吗？”
　　“游戏中的一点红必须以血肉供养，血肉越多，红的越鲜艳。”晏长明说完，见苏眠呆呆的，笑道：“吓到了吗？”
　　苏眠摇头：“不至于吓到，就是有点惊讶。”
　　他着实没想到一点红是这么生长的，不过想想宋归止和公寓中其他的人，好像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苏眠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往下飘。
　　他现在带的脚链可还是一点红呢！
　　“放心。”晏长明看懂了：“一点红的原名的圣雪莲，它的周围不能有任何血腥，但在成长后会变成通体血红，等临近枯萎时又会逐渐恢复雪白色。”
　　苏眠思索片刻：“圣雪莲这名字听起来好中二。”
　　晏长明笑起来，在阳光下，这个笑容让他具有攻击性的五官都显得柔和：“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命名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叫眠眠怎么样。”
　　苏眠连忙摇头，顺便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叫明明。”
　　“小朋友这么叫我，我倒是不介意。”晏长明笑眯眯地道。
　　“叠词词，恶心心。”苏眠嘟囔：“幼不幼稚。”
　　“这里有秋千？”为了防止晏长明继续这个话题，苏眠往里面又走了走，在一颗古树上发现了仿佛树枝缠绕做成的木质秋千。
　　他伸手摸了摸，感觉还很新，应该是最近才做好的。
　　“我觉得小朋友会喜欢。”晏长明轻轻推着他的肩：“坐上去试试。”
　　那秋千一个人坐还有几分大，苏眠坐下去后，身边一挤，晏长明竟然也跟着坐下了。
　　苏眠：！
　　他眼睛睁圆，扭头盯着晏长明。
　　穿着一身黑军装的晏长明看起来和这个充满童话气息的秋千一点都不相称，但苏眠见他扬着眉笑，那股违和感便神奇的散了些。
　　但是！
　　“谁让你和我坐这么近的！”他跳起来：“都说在生气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愤怒！


第59章 61
　　为了尊重苏眠的愤怒, 晏长明最后没和他一起坐在上面，而是在后面帮他推秋千。
　　虽然荡秋千很有趣，但苏眠总觉得自己被人用灼热的视线盯着, 只玩了一会儿就让晏长明停下来了。
　　“除了秋千外, 宫殿里还有游泳池、水上乐园、温泉等地方。”晏长明道：“如果小朋友不喜欢, 那面可以建游乐园。”
　　“不要在皇宫里建游乐园啊！”苏眠吐槽：“你想把这里改成帝王主题乐园吗。”
　　“那就改成独属于小朋友的主题乐园。”晏长明朝他挑眉：“反正这里也只是一处住处罢了。”
　　苏眠：……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祸国妖妃。
　　“不准改。”他皱着眉道：“把皇宫改成那样像什么话。”
　　以后开会的时候，难道大家都开卡丁车进来吗？那画面太美，苏眠不敢想。
　　提议被拒绝, 晏长明还有些遗憾。
　　如果真的改成主题乐园, 苏眠肯定会很喜欢, 那样他留人在皇宫住下的把握更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毫无把握。
　　他领着苏眠把宫里各处都转了一遍。
　　曾经这皇宫内冷冷清清, 除了冰冷坚硬的宫殿什么也没有，就算他醒来后让人改动了装修, 加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但毕竟时间很紧，大部分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以后会变得更有趣的。”晏长明道。
　　苏眠倒是没嫌这里无聊，只是对晏长明之前匮乏的娱乐有了新的认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娱乐场所，尽管环境截然不同，他们的处境却十分相似。
　　因为这个发现, 他对晏长明说话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冷酷了。
　　——虽然之前也只是他自以为的冷酷。
　　转完宫殿，又试了试那些新玩具，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 也是苏眠第一次见到宫殿里的管家和佣人。
　　他们在晏长明面前, 就像流水线的机器人一般, 每个人都保持着弧度相同的微笑, 动作礼仪毫无差错, 也完全没有人说话。
　　等到所有菜上齐, 管家才流利地报出今天的菜名，在一旁等候晏长明的吩咐。
　　“下去吧。”晏长明道。
　　于是管家也从殿里消失了。
　　苏眠旁观着这一切，对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突然就没了胃口。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他忍不住问：“就像定点触发的机器人一样。”
　　晏长明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他们这样也是我要求的，别想了，多吃点，你最近瘦太多了。”
　　苏眠低着头扒拉碗：“为什么？”
　　“曾经我的精神力不受控制。”晏长明淡淡弯起唇：“小朋友为我做精神疏导，也清楚我当时的状况，对于一般精神失控的人来说，即使及时制服，仍旧不可避免地出现伤亡，而帝国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制服我。”
　　“所以你让他们离你很远？你怕伤到他们？”苏眠不由自主摩挲着自己的手。
　　晏长明挑眉：“当然不是，只是我讨厌看到他们惧怕我的样子，所以让他们离远点，省得天天碍我的眼。”
　　他打趣：“在小朋友心里，我还挺善良。”
　　苏眠抿唇：“善良说不上，但不论是晏先生还是宋先生，都有很强的正义感。”
　　虽然宋归止的正义感跑得有点偏。
　　“我就当作是在夸我了。”晏长明毫无负担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他们说了几句后，气氛终于轻松起来，苏眠也动动筷子开始吃饭。
　　虽然不喜欢皇宫的氛围，但菜好吃的让他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吞了。
　　晏长明吃的反而不多，一直在给他夹菜。
　　“晏先生也多吃点。”苏眠劝他。
　　主要是晏长明夹的太快，他速度跟不上，现在碗里的菜都冒出尖了。
　　“我更喜欢看小朋友吃。”晏长明笑着道。
　　不过他看出苏眠吃不太下了，之后便减少了给他夹菜的次数。
　　苏眠这才逃脱把自己吃撑的命运。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只有还未完全下山的太阳边染着透光的红。
　　苏眠摊在椅子上，看佣人们将碗盘收走，突然道：“我也该回去了。”
　　他之前就和晏长明说过，晚饭后回路家。
　　晏长明的动作微微一顿：“晚上不住下吗？”
　　“住在皇宫？”苏眠一怔：“这不合适吧。”
　　“没那么多规矩。”晏长明笑着道：“就像朋友间的留宿那样。”
　　他瞥了眼天色：“今天都这么晚了，不如歇在这儿。”
　　见苏眠有所动摇，他再接再厉地叹气：“皇宫上次留人住宿时，已经不记得过了几年了。”
　　苏眠：……
　　他想到空荡冷寂的宫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行吧。”
　　只是在宫殿住一晚上，也不会怎么样。
　　空的房间很多，即使不用，也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晏长明要他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不过苏眠其实看不出太大差别，干脆选了晏长明房间附近的。
　　这里太大了，又一个人都看不到，住的远了，连他都觉得冷寂。
　　晏长明自然不会反对。
　　既然决定住下来，晚上这一大段的时间便又是空着的了。
　　“要不要去泡温泉。”晏长明问他。
　　“温泉……”苏眠想了想，有点心动：“有温泉蛋吗？”
　　“有，还有果酒。”
　　就算没有，他也可以让人现准备。
　　苏眠答应后，很快就有人送来了泳衣。
　　说是泳衣，男士的也就是一条黑色稍微长一点的短裤，到大腿中间。
　　他拎起那条泳裤看了又看，又扭头去瞧晏长明手里那个。
　　款式一样。
　　所以他们这样，和面对面洗澡有什么区别吗！
　　苏眠这才意识到泡温泉要面对什么，可都已经到了换衣服的地方，闻着帘子后的硫磺气味，耳边是汩汩水声，那句不泡了很难说出口。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晏长明理解了他的视线：“忘记小朋友害羞了，那我先换好进去等你？”
　　“我才没有害羞。”苏眠嘟囔，但身体诚实地走出了换衣间。
　　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他靠在墙上用手捂住脸。
　　都怪他被温泉蛋迷晕了头，居然答应和晏长明一起泡温泉，他和宋先生都没泡过！
　　做足了心理建设，他听晏长明在里面叫他，才咬咬牙走了进去。
　　好歹不是全脱，再加上温泉内白雾环绕，还算有了点遮遮掩掩的感觉，这让苏眠放松了些。
　　他小心翼翼走到离晏长明远一点的位置，伸出脚尖试了试水温，才放心地慢慢坐进去，舒服地眯起眼。
　　晏长明在他进来时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大概是被关在实验室十八年，很少运动，他的体型比同龄人单薄很多，腰细的好似一只手就能掐过来，深黑的泳裤穿在他身上更显皮肤凝白，像玉一般引人把玩。
　　对着喜欢的人毫无冲动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小朋友的气还没消，只能看看，不能碰。
　　苏眠泡了一会儿，发现周围无比寂静，几乎连晏长明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忍不住往他那面看，正好与对方的目光对上。
　　那一瞬间，苏眠感觉自己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吞吃入腹。
　　不过他一眨眼，再看过去时，晏长明已经如往常一样微微笑着，把一个小木盆推过来：“温泉蛋。”
　　随之飘来的还有一个小黄鸭。
　　小黄鸭在水里憨态可掬地左右摇晃，随着水流的方向运动。
　　苏眠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它一下，它往旁边歪倒，发出嘎的一声。
　　还挺好玩。
　　戳得不亦乐乎的苏眠把刚刚那道危险的视线抛之脑后。
　　除了温泉蛋外，还飘着几个装着切好的水果的木盆，苏眠想吃草莓，起身往那面走了两步。
　　一只手伸过来将那木盆推给他：“小心点，别摔了。”
　　苏眠一怔，这才想起来温泉里还有另一个人。
　　实在是晏长明太过安静，来这里后几乎不讲话，仿佛刻意降低了存在感，而他一开始坐的位置离对方较远，为了拿草莓，已经近到伸直手臂就能碰到肩膀的距离。
　　苏眠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嗯。”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晏长明身上。
　　他见过宋归止的上半身，如今再看晏长明，很明显能看出不同来——晏长明更高、肌肉更发达，虽然看起来并不夸张，但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打十个自己。
　　大概是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晏长明也跟着看过来，眉梢一动：“想摸摸吗？”
　　苏眠没说话，往嘴里塞了半个草莓后，才小声道：“能摸吗？”
　　他不是真的想摸晏长明，主要是羡慕对方的肌肉。
　　要知道他在星际几乎没见过比他还瘦弱的同龄人，而且大家几乎都比他高很多。
　　晏长明倒是有点震惊，但没表现出来，笑眯眯地道：“当然能，你可以随便摸。”
　　他都这么说了，苏眠也不客气，伸出手轻轻在他肩膀处戳了一下。
　　没有想象中那么硬，很有弹性。
　　他在肩膀和手臂处戳了半天，又戳了一下露在水面外的半截胸肌。
　　怎么比其他地方硬？
　　苏眠一怔，这才发现晏长明的身体已经崩紧了，他下意识抬头，和对方黑沉沉的目光对上。
　　苏眠：……
　　他默默收回手。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戳对方胸确实有点过了。
　　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他问：“晏先生的肌肉是怎么练的？”
　　“需要坚持锻炼。”晏长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但语气正常：“如果小朋友想练，明天我可以教你。”
　　因为尴尬和一丝莫名的情绪，苏眠抱着装水果的木盆，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就点了头。


第60章 62
　　因为这个小插曲, 苏眠接下来都没好意思离晏长明太近。
　　好像不知不觉间，晏长明给他的感觉就逐渐和宋归止有所重合, 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戒心。
　　虽然很多地方都不同, 但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与看他的眼神却是一样的。
　　温泉不宜泡太久，看苏眠脸颊泛红，晏长明便带他回房。
　　睡衣和游戏里一样，黑色的丝绸款, 加了恒温功能, 即使在冬夜穿着也不会感到寒冷。
　　苏眠坐在房间里。
　　皇宫的夜晚十分安静, 因为是晚上, 连虫鸣都没有，坐在床上, 好似又回到当初，每个夜晚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耳边一片寂静。
　　其实苏眠不怕静，对他来说，那几乎是十八年来的日常, 但刚刚还和晏长明一起泡温泉, 虽然也没太说话，可身边有人陪着, 突然又变回孤身一人, 寂寞感愈发明显。
　　他纠结着要不要找晏长明说说话, 门突然被敲响。
　　晏长明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见他脸色有异样, 低声问：“怎么了？”
　　“这里太安静了, 我不喜欢。”苏眠小声道。
　　他接过晏长明手里的牛奶, 心不在焉地小口喝起来。
　　“确实安静。”晏长明赞同道, 他思索片刻：“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房里，放心，不睡在一起。”
　　晏长明的卧室就是之前苏眠第一次为他做精神疏导的地方，还被人拽到床上咬了一口。
　　他记得里面好像只有一张床？
　　苏眠跟在晏长明后面，探头一看，里面的确只有一张床，但不知晏长明在哪里摁了一下，床边大概一人宽的地方便又升起一张金属床来。
　　已经很晚，晏长明并没有叫佣人来，而是自己将隔壁屋子的床垫和被褥搬了过来。
　　在皇宫里，帝王给自己铺床，这场景还有点梦幻。
　　苏眠心里有点别扭，走上去和他一起拽了拽床单：“晏先生还会做这种事？”
　　“小时候都是自己做的。”晏长明耸耸肩：“毕竟我不受家里人喜欢，佣人也不管我。”
　　“皇宫里也会有这种事吗？”苏眠震惊。
　　“有人在的地方，就会充满勾心斗角，踩高捧低，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晏长明淡淡地道，又伸手快速呼噜了一下苏眠的头发：“但小朋友不会这样，我很喜欢。”
　　苏眠后知后觉地瞪起眼：“你怎么又摸我的头！”
　　晏长明笑眯眯道：“你看，现在世界上因为被我摸头就敢朝我发火的，只有小朋友自己了。”
　　苏眠：……
　　他愣了愣，本来就不是特别生气，现在更是发不出火，嘀嘀咕咕：“明明就是晏先生先动手的，我生气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晏长明拍拍他的肩膀，眉梢微扬，漆黑的眸子认真的凝视着他：“我做错了，或是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你都可以朝我生气，而不是忍在心里。”
　　“我不希望你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苏眠抿着唇，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一裹：“我要睡了。”
　　他听到晏长明低笑一声，拍了拍被子：“晚安。”
　　灯光暗下，身边依旧寂静，但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让他知道自己并非独身一人。
　　苏眠睁着眼，听晏长明像是睡熟了，才小心转身，在黑暗中看着对方的脸。
　　他还是很气晏长明瞒着自己，同时又不由自主地靠近对方，渴求汲取着对方带来的爱与热意。
　　一直看到眼睛酸涩，苏眠才闭上眼，在安心中陷入沉睡。
　　早上的时候似乎隐约听见有人说话，苏眠努力睁开眼，发现窗外天色发暗，只隐隐有些许亮光。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动作缓慢地往发出声音那面看。
　　“没事，继续睡吧。”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睛。
　　亮光消失，苏眠没有多挣扎便重新陷入沉睡。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裹着被子不愿动弹，盯着豪华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晏长明的房里。
　　早上的记忆回笼，他扭头看看旁边的床，果然早已空无一人。
　　当帝王好辛苦，居然每天要那么早起床。
　　苏眠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四处看看，在床边的椅子上发现了自己的衣服。
　　他跪坐在床上，刚醒的倦怠还没过，穿衣服的动作也慢吞吞的。
　　咔哒。
　　门突然开了。
　　晏长明和衣服穿了一半，露着腰的苏眠对上视线。
　　苏眠一用力，衣服滑下，遮住那截白细的腰。
　　“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一会儿。”晏长明若无其事地道：“给你拿了早饭。”
　　苏眠去洗了把脸，终于清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很好，起来后神清气爽，完全不觉得疲倦。
　　早饭放在屋子东边靠窗的桌上，晏长明则几下将被子叠好放在床头，动作熟练又麻利。
　　在游戏里的时候，每天也是宋归止这样叠被子。
　　苏眠吃了一口蛋饼，动作一顿：“这是你做的？”
　　“味道怎么样？”晏长明笑着问。
　　自然是不错的，蛋饼松软可口，满是鸡蛋的芳香，但他以为在宫里这些事都会交给厨师来做。
　　“早上你起来是为了给我做早饭？”苏眠神色有些复杂。
　　“我想为小朋友做点什么。”晏长明道：“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要做早饭，一般早上我都会起来处理公务，小朋友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苏眠就着热牛奶咽下鸡蛋饼，闻言快速眨了下眼：“哦……”
　　他顿了顿，语速飞快：“既然这么忙，还是让厨师做吧，你多睡一会儿。”
　　“小朋友是在关心我吗？”晏长明脸上笑容扩大。
　　“关心你不行吗。”苏眠哼了一声，但因为嘴巴里还吃着对方亲手做的早餐，只是往下撇了撇嘴角，别扭道：“还在生气和关心你的身体又不矛盾。”
　　他边说边盯着晏长明，决定如果对方嘲笑自己，就把刚才的关心都收回来。
　　晏长明笑眯眯地道：“当然不矛盾，我很高兴听到你关心我。”
　　苏眠低低地哼了一声。
　　他几口吃完蛋饼，把牛奶咕咚咕咚喝光：“我吃饱了。”
　　“要不要去健身房看看。”晏长明自然接话。
　　“刚吃完饭就去健身房吗？”苏眠犹豫：“现在不是很想运动。”
　　主要是喝了一肚子牛奶，夸张一点说，跑起来都能听到晃荡的水声。
　　“只是去看一看。”晏长明道：“昨天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锻炼的？”
　　受到肌肉的诱惑，苏眠捏着自己软绵绵的手臂，立刻点头：“去！”
　　身高可能是有遗传因素，自己无法决定，但肌肉不是，他长不了晏长明这么高，但可以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像对方一样健壮。
　　苏眠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如果晏长明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说不准立马就封掉皇宫里的健身房，但他没想到苏眠有如此宏大的志愿，还试图向苏眠展示健身房的好处，让对方留在皇宫的筹码多一些。
　　星际时的健身房充满科技感，尤其是晏长明用的，大部分都是模拟战场的练习，运动量充足，还能增加作战经验。
　　苏眠还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虫族。
　　那些巨大狰狞的虫族投影用的是最为先进的技术，只要在场地范围内，甚至可以触碰到对方，被打到也会感到疼痛，不过是电流刺激，不会真的造成伤口。
　　说是看看，晏长明却走进场地内，抽出一旁的长刀，几个回合便干脆利落把那虫族斩于刀下。
　　他气势逼人，动作游龙一般矫健威武，甚至连落地的动作都充满帅气，最后手一扬，那长刀便精准插/入场地外的刀剑架中，看得苏眠连连惊呼，猛地拍手。
　　“晏先生好厉害！”他激动地脸色泛红：“那么大的虫族，一下子就打败了！”
　　“只要掌握了技巧，没什么难的。”晏长明挺直腰板，好似若无其事地道：“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但可以增加作战经验，还能将全身都锻炼到。”
　　苏眠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自己是战斗系的，以后说不定真的要去面对虫族，有点心动。
　　可是他如果真的让晏长明教他，再继续生气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我可以让大哥教我。”他灵机一动。
　　或者找退伍的军人，他们可能没有晏长明这么厉害，但是教他战斗能力绰绰有余。
　　晏长明：……
　　他艰难维持脸上的笑容：“小朋友看不上我吗？”
　　等下就再给路松元派一百个外勤任务，让他今年都住在前线。
　　“晏先生很忙吧。”苏眠推辞：“教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这么耽误你时间。”
　　晏长明盯着他：“小朋友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的眼神锐利，苏眠感觉自己完全被看穿了，哼哼唧唧地说了实话：“如果让晏先生教我，我就不好意思和你生气了，可是我现在还没消气呢。”
　　虽然他现在可以和晏长明和睦相处，但他记仇，绝对不能让晏长明骗他很多次的事就这么过去。
　　晏长明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不过苏眠说的太可爱，他真想好好搓搓小朋友的脑袋。
　　可惜现在的小朋友一摸就像小猫一样炸毛要咬人。
　　“那我们等价交换，小朋友给我进行一次精神疏导抵十节课，怎么样？”晏长明笑眯眯地道。
　　苏眠在脑海里想了想：“一次抵十节？”
　　帝王的作战健身班这么便宜吗？
　　“因为小朋友的精神疏导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而如何健身很多人都可以教你。”晏长明道：“所以一比十是合理的，甚至我还占了便宜。”
　　他声音沉稳坚定，让人信服，苏眠一时被他绕进去，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从今天上午十点开始。”晏长明点点头：“每天上午十点，下午两点，各锻炼一小时，正好路松元近期出任务，路家没人，你直接住在宫里，更方便一些，可以吗？”
　　路松元最近不在家吗？
　　路舟景也在外面进行封闭训练，那样路家确实只剩了他一个人，管家和佣人平时也不太说话，而且按这个上课时间，确实在王宫里更方便。
　　苏眠压根没发现自己的思维被晏长明带跑偏了，他再三衡量，还是点了头：“那好吧。”
　　晏长明计谋得逞，干脆让苏眠坐在健身房的椅子上，打开虫族的立体投屏：“那今天提前带你认识一下目前已知的虫族，记一下他们的要害，在战争中，击中这些要害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苏眠乖巧坐好：“好的。”
　　虽然能学到新知识很好，但他总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第61章 63
　　没有太多思考时间, 晏长明已经调出了刚才虫族的影响，它长得像个大型甲壳虫, 通体漆黑, 圆弧形的壳包裹住大半身体，连头部都被覆盖着。
　　“不怕的话可以近距离看一看，放心，它现在是展示模式, 不会活动。”晏长明朝他伸出手。
　　苏眠倒是没觉得怕, 但站在那虫族面前时, 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可他一直在实验室，从未接触过虫族。
　　苏眠晃晃头, 那熟悉感便又消失了。
　　“学名是圆盔虫，在遇到危险时会全身缩成球体, 滚向对手。”晏长明让影像转成球体：“用机甲和战舰的激光炮等武器可以轰开身上的壳，但在能量不足时，必须在其蜷缩起来前, 或精准攻击它的要害。”
　　“当然, 精神力充足可以直接绞杀它的大脑。”他又补充了一句。
　　苏眠认真地记下来。
　　“要害部位在……”
　　“在这里。”
　　晏长明的话还没说完，苏眠就指向圆盔虫脖颈下方的一处。
　　“不错, 小朋友观察力很强。”晏长明给予大力赞赏。
　　苏眠抿了下唇。
　　观察说不上,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攻击那里。
　　又听了几种虫族的分析后, 苏眠觉得很奇怪，他对虫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很玄妙, 即使他说不出这些虫族的名字, 却知道它们的要害在哪, 会有怎样的行为模式。
　　难道是在实验室里曾经接触过？可他记忆中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类知识的印象，这以他的记忆力来说非常不正常。
　　“怎么了？”见他神色异常，晏长明问。
　　苏眠犹豫一会儿，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说了，晏长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们恐怕对你的大脑动过手脚。”他思索着道：“必须立刻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
　　记忆出问题是大事，实验室的人为了控制苏眠，很有可能对其进行了催眠等控制手段——之前的检查一直没有问题，而且实验室的记录中并无这方面的记载，晏长明便以为是苏眠精神力等级太高，实验室无法做到。
　　不过以苏眠的精神力，确实很难动这种手脚，大概率是在他幼年时做的。
　　晏长明皱着眉叫来医疗团队，见苏眠惴惴不安，放松神色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会有事的。”
　　就算无法解除催眠，只要杀掉所有知情者，就不会出现引爆这个“炸/弹”的人。
　　苏眠不知道他在想这种事，但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便不由安定许多。
　　他配合着医疗团队进行了大量细致的检测，还有一部分人在重新检索他在实验室的记录，等一切弄完，已经是深夜。
　　苏眠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耳边的说话声像是刻意压低。
　　“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主治医生严肃道：“但大脑是一个神秘的领域，也许实验室的人掌握了新的技术，让我们无法检测，保险起见具体还要问实验室的人。”
　　“记录中也没有任何关于他学习过虫族知识以及进行催眠的内容。”负责检索的人也道：“因为是极其罕见的双S，他们的记录精准到秒，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也许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一段。”晏长明道。
　　“这确实是有可能的。”负责人想了想：“目前可疑的点在于苏先生九岁时，因喂食编号为SA801的药剂，而导致发色眸色改变，上面并没有提过这药剂的作用以及其余的后果，也许就是它对苏先生的记忆产生了影响。”
　　苏眠在沙发上猛地一晃，迷茫地睁眼四处望望：“我睡着了吗？”
　　“今天先到这里。”晏长明看着他在沙发上蹭乱的头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扭头对医生道。
　　在苏眠离开实验室后，各种检测做了不少，什么都没发现，刚刚也是，那继续留在这也没有意义。
　　医生们离开了，苏眠打着哈欠站起来，想了想：“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嗯。”晏长明摸摸他翘起的呆毛，在他反应过来淡定道：“头发乱了。”
　　困倦的苏眠并没有和他计较这么多，两人一起在宫里走了一会儿，他才想起问：“刚才的检测有发现问题嘛？”
　　“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晏长明摇头，他迟疑片刻：“你还记得发色和眸色变化的原因吗？”
　　“发色？”苏眠歪着头思索片刻：“是九岁那年，他们说研究出了能让我的精神力更上一筹的药，吃下去后就变成这样了。”
　　“关于那种药吃后的反应，你还记得多少？”晏长明问。
　　苏眠很快反应过来：“你怀疑是那个药导致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那个药一定有问题。”晏长明道，他的目光在苏眠身上停留片刻，沉了沉：“如今研究出提升精神力的药剂，都会对人造成极大的损耗，能让双S精神力提升的方法几乎没有。”
　　苏眠垂眸思索片刻：“那药吃下去后，第一感觉是灼热，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都烧穿一般，但我热了两天，除了外表的变化外，什么都没有变，精神力自然也没有提升。”
　　当时研究院非常失望，也做了不少检查，想找到他发色变化的原因，但都一无所获。
　　他说得轻描淡写，晏长明却能想象得到其中有多么艰险。
　　那两天发热若是没有挺过来，也许苏眠就会消失在那个不知名的夜晚。
　　“已经没事了。”他低声安慰：“那些人再也没办法伤害到你。”
　　他虚虚环绕住苏眠的肩膀。
　　沉浸在回忆中的苏眠一愣，记忆中火烧一般的灼热感消退，余留下的是此刻怀抱令人安心的温暖。
　　他没有动，将头靠在晏长明的肩膀上。
　　也许在以往被药物的后作用折磨时，他都渴望有人能抱住他，直到今天，愿望实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眠从怀抱里挣扎着抬头：“抱了快十分钟了，是不是该放开了！”
　　晏长明：……
　　他默默放手。
　　居然已经十分钟了吗。
　　“谢谢晏先生安慰我。”苏眠从他怀里跑掉后，一本正经地道：“虽然你的恩情很重，但是现在不流行以身相许。”
　　晏长明挑眉：“那流行什么，强取豪夺？”
　　苏眠：？
　　他往后退了一步，义正辞严：“这种事是违反法律的，晏先生不能知法犯法。”
　　“在这里我就是法律。”晏长明笑道。
　　苏眠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他们一个跑一个追，最后一起进了卧室。
　　苏眠藏在床后面，警惕地看他：“不玩了，我要洗漱睡觉了。”
　　总觉得要是被晏长明抓到会发生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
　　晏长明盯着他，目光黑沉沉的，直把苏眠看得身体紧绷，才唇角一弯：“你去吧。”
　　苏眠在卫生间换好睡衣才出来，发现晏长明还是一身军装，坐在沙发上看着光脑，完全没有准备睡觉的意思。
　　“晏先生，你不休息吗？”苏眠问。
　　少年穿着深色丝绸睡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整个人柔软得毫无防备。
　　晏长明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片刻：“等下还有事要处理。”
　　负责苏眠的实验室负责人关在皇宫下的监狱中，事情交代了大半，可丝毫没有提过苏眠的事，想来也没有表面这么老实。
　　这种事迟则生变，他没有等到明天再去审问的耐心。
　　苏眠有些欲言又止：“要到很晚吗？”
　　“我会在你睡着后再走。”晏长明以为他不喜欢只有一个人在屋里，柔声安慰：“放心，你醒前我一定回来。”
　　“你不睡觉吗？”苏眠睁大眼：“准备通宵工作……是不是我今天太耽误你时间了。”
　　上午的时候晏长明一直在健身房陪他，下午和晚上又在检查身体，完全没有工作的时间。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苏眠用脚尖蹭了蹭地：“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其实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一点，晏长明之前说的健身之类的事，就是想让他留在皇宫，追求他，哄他开心。
　　苏眠也存着一点留在这里观察晏长明的想法，可他并不希望他们之间的私事耽误对方的工作。
　　“你只要待在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晏长明道，他起身走近，嗓音低沉和缓：“光是想到你在我身边，心情便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而且你的事对我，甚至是对帝国来说都无比重要，谈不上耽误时间一说。”
　　他抬起手，轻轻摁住苏眠的肩膀：“去睡吧。”
　　苏眠被那双乌黑的眸子盯着，稀里糊涂地就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下巴那，看起来乖巧得很。
　　屋内暗下，但还能看到晏长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陪着他。
　　“晚安。”苏眠小声道。
　　他本来就有困意，在黑暗中闭上眼，很快呼吸便悠长起来。
　　确认他睡熟了，晏长明才起身，凝视着苏眠片刻后，动作轻缓地出了房间。
　　今晚要做的事有很多，注定是一个透着血腥的不眠夜。


第62章 64
　　梦里是一片黑暗, 渐渐地有了光。
　　那光很微凉，但足以让苏眠看清周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 洞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挂着白色的椭圆形坠物, 那些白茧一样的东西就是这里光的来源。
　　有些白茧的光更亮，有些却无比黯淡。
　　苏眠知道自己在梦里，他有些恍惚，看着那些黯淡的白茧, 心里竟是一阵失落, 而看向亮起的白茧时, 又由衷地感到高兴。
　　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其中最亮的白茧开始轻轻摇晃，像是其中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中钻出。
　　苏眠屏息凝视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噗嗤一声, 锐利的银白色前肢刺破了白茧，而后顺势一劈而下，露出里面的身影来。
　　那是一个拥有着和人类似体表特征的生物, 说是类似, 因为他长着一张人的面孔，额间却张开第三只竖瞳, 右臂从小臂开始便是镰刀一般的尖锐的前肢。
　　他身上的皮肤自脖颈处便蔓延着银白色的薄壳, 背后延伸出蝉翼般透明的羽翼。
　　虽然是第一次见这种生物, 可苏眠潜意识便知道，这是虫族。
　　尽管它长得和已知虫族完全不同。
　　那双金黄色的竖瞳转了转, 猛地朝他这面看来。
　　它似乎张开嘴, 但苏眠并没有听清它说了什么, 而是猛然惊醒, 自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
　　过了两三秒，梦里的景象才从脑海中淡去些，苏眠急促地喘息着，逐渐恢复知觉，这才发现晏长明正一脸焦急地望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
　　暖意自相握的双手处源源不断地涌来，苏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头扎进他怀里。
　　“怎么了？”晏长明轻轻抚摸着他颤抖的后背，只觉得苏眠浑身发凉。
　　苏眠嗅着他怀里熟悉的气味，缓了好一会儿才不那么心悸，小声道：“做了个噩梦。”
　　“能说说梦到了什么吗？”晏长明用手捂着他冰凉的后颈：“别怕，我在。”
　　苏眠沉默了一会儿，在晏长明以为他不愿意说的时候，听他哑着声音道：“我梦见了虫族，长得有点像人。”
　　他说的并不是全部。
　　吓醒他的是在那虫族看来时，他喜悦的心情，还有一种他可以命令那个虫族做任何事的感觉。
　　尽管只是一个梦，但那梦实在太真实，现在闭上眼，仿佛还能记起洞里静静悬挂的白茧，与破茧而出的虫族。
　　“现实中从未发现类似人形的虫族。”晏长明想起昨天问出的话，眸色一沉，但依旧温和地安慰他：“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放轻松，吃点东西去冲个热水澡，心情会好些。”
　　他这么一说，苏眠也意识到自己身上都是冷汗，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确实应该洗个澡。”他嘟囔着从晏长明怀里直起身，突然又眉头一皱，凑近过去仔细闻了闻：“晏先生身上有血腥味，受伤了吗？”
　　“可能是在监狱染上的。”晏长明道，没有过多解释。
　　有些事他不想讲出来，脏了苏眠的耳朵。
　　不过他本来不应该满身血味就来见苏眠，他只是想开门看一眼，没想到正巧看到苏眠在床上白着脸，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
　　“那晏先生也该洗个澡，而且你一晚上都没有睡，今天应该好好休息。”苏眠揉了揉眼睛：“等下还有工作吗？”
　　“可以小睡一会儿。”晏长明笑道：“其实我三天不睡也没有大碍。”
　　“但是会困，而且对身体不好。”苏眠认真地道：“要注意保养才行。”
　　晏长明眉头一动：“小朋友觉得我年龄大了？”
　　苏眠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保养身体这种事等老了再开始就晚了，即使现在的医术发达，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还举了网上看到的例子：“现在有好多人说自己熬夜，吃药长头发的速度都没有掉的快，而且还会体虚，一天到晚没做什么都腰酸背痛，晚上都交不上公粮。”
　　顿了顿，苏眠疑惑：“交公粮是什么意思？”
　　晏长明：……
　　他嘴角微微一抽。
　　“现在不方便和小朋友解释。”他道：“等我们恋爱后再告诉你。”
　　“说的好像我以后一定会和晏先生谈恋爱一样。”苏眠小声嘀咕。
　　晏长明假装听不到。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小朋友追回来，没有失败这个选项。
　　“把牛奶喝了去洗澡吧。”晏长明道。
　　苏眠嗯了一声。
　　宫里洗澡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像澡堂一样，都是豪华单间，洗浴室里应有尽有，而且他们是在不同房间，不用担心换衣服被看到。
　　但是苏眠心里一点都不安定，他现在一独处就会想到那个洞穴以及那些虫族。
　　他匆匆将身上洗干净，出去找晏长明。
　　本以为自己已经洗的很快了，没想到出去的时候，晏长明已经在外面靠着墙，目光虚虚落在空中一点，竟是少见的在发呆。
　　晏长明大概有很多件长得差不多的军装类服饰，都是深黑色的，衣领等处在活动时会闪过不明显的暗纹。看上去简洁，只有识货的人能看出上面简单的领带夹都价格不菲。
　　当然，苏眠属于不识货的那种，他只能看出这套衣服设计的十分利于作战，又不会过于简洁而显得朴素，而且还衬得晏长明身高腿长，气势十足。
　　“晏先生？”苏眠迟疑着叫了他一声。
　　晏长明迅速向他这面望来，眸中还有几分未完全收起的锐利。不过等下一秒，他便露出笑意，语气里还透着几分亲昵的责怪：“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星际吹头发可不像游戏里那么麻烦，要吹三分钟左右，只要洗完澡在烘干处待个三十秒左右，全身都会变得十分干爽，甚至宫里的烘干处还能顺便做个全套美容。
　　不过苏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也就是在烘干处待了不到十秒，发丝上还透着湿意。
　　“我不想自己待在房间里。”苏眠道，他快步走到晏长明身边：“反正放一会儿就干了。”
　　晏长明无奈叹了口气，拉着他去拿了一条毛巾，盖在他头上：“湿着头发睡会变傻的。”
　　苏眠：？
　　“我又没说我要睡觉。”苏眠的脑袋随着他的力度左右晃：“而且也不会变傻。”
　　总觉得晏长明在用骗小孩的语气和他说话。
　　晏长明道：“是真的，有相关的论文证明，你可以去光脑上查询。”
　　他说的一本正经，苏眠迟疑：“真的？”
　　他低头看光脑。
　　晏长明在后面扬起唇。
　　他倒是没骗苏眠，确实有这么一篇论文，但是几百年前的学者写的，就算撇开一系列限制因素，那时候人的身体素质也和现在不同，论文早就没了参考价值。
　　等苏眠扒拉出那篇论文时，头发已经被毛巾擦的快干了。
　　好在那论文前面有批语，点出与如今没有参考性，苏眠才没把整篇论文看一遍。
　　不过他依旧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扭过头幽幽地望着晏长明。
　　晏长明笑眯眯地在他擦干的头发上摸了一把：“小朋友真可爱。”
　　一点都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
　　“湿着头发睡根本不会变笨。”苏眠道，还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就听晏长明自然接稿。
　　“对，但是睡得不舒服。”
　　这说的也没错，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躺在枕头上就会觉得脖子那湿气重，甚至会弄到后背上。
　　苏眠被他打断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是要追究睡得是否舒服的问题。
　　可恶，居然还故意带偏话题！
　　苏眠不理他了，竖着眉毛重重踏着步回房。
　　晏长明落后他一步，见他气呼呼，好似连背影都充满活力，不见之前无精打采的样子，眼底的郁色才消了不少。
　　等走回卧室，苏眠悄咪咪往后看了眼，确定晏长明还跟在自己身后，才道：“你快去睡会儿。”
　　“小朋友也陪我躺着说说话，怎么样？”晏长明问。
　　如果说一起睡，苏眠是不会答应的，他担心自己又会做之前的梦，但躺着说话没问题，反正他们也不躺一张床。
　　因为只是小睡，并没有换睡衣，只把外套脱了。
　　苏眠自己穿的是浅黄色的针织衫，直接躺下也不会不舒服。
　　“要说什么？”他躺下，侧着身子面朝晏长明；“提前说好，只能说一会儿。”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晏长明也看着他，眼带笑意：“我只是想听听小朋友的声音。”
　　“那我在网上给你找睡前故事吧。”苏眠道：“我看看……如何让你的宝宝快速入睡，附睡前故事一百则。”
　　苏眠眼前一亮：“这个不错！”
　　晏长明：……
　　万万没想到他也有当宝宝的一天。
　　不过如果是小朋友这么叫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在这面想乱七八糟的念头，苏眠已经买好电子书，开始给他念第一篇睡前故事。
　　故事温馨平淡，苏眠念着念着，要哄睡的人还睁着眼睛，他自己的声音却开始飘忽。
　　这睡前故事确实是挺催眠的。
　　眼见他倔强地撑着眼皮，晏长明低低笑了一声：“困就睡吧。”
　　“不。”苏眠拍拍脸：“睡着可能会做噩梦。”
　　“我在这里。”晏长明轻声道，他隔着一人宽的过道伸出手：“拉着我，如果你做了噩梦，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叫醒你。”
　　苏眠困得脑子都迷糊了，他伸手握住晏长明，来不及说话就坠入梦乡。
　　可能是从对方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驱散了黑暗，这一觉他什么都没有梦见。


第63章 65
　　某不知名星球, 山洞中的虫族四处张望，精神力蔓延，却没有找到想要寻找的目标。
　　它张开嘴, 发出类似嗡鸣的震动声。
　　随着音波扩大, 周围的白茧也渐渐晃动起来……
　　*
　　睡梦中的苏眠似乎闻到了草莓的香气，他用力嗅了嗅，而后一仰头, 准确叼……没叼住，咬了个寂寞，可鼻尖的草莓味道更浓了。
　　苏眠失落地吧唧两下嘴，耳边听到几声低笑，睁开眼，还有点迷茫。
　　不过他看清自己面前悬着一颗草莓，说明不是他在做梦。
　　用两秒反应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苏眠眼睛立马瞪起来，脸和眼睛一起变得圆乎乎：“晏先生！”
　　怎么能用草莓钓他起床呢，而且他还真的被馋醒了。
　　丢人死了！
　　晏长明笑眯眯地把草莓喂进他嘴里：“偶然看过类似的视频, 只是想试试。”
　　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可爱。
　　甜美的汁水在味蕾上蔓延，苏眠恶狠狠地嚼了几口：“太恶趣味了。”
　　“我之后要开作战会议, 你可以随便在宫里走走。”晏长明揉揉他的脑袋：“我让利斯特领着你。”
　　利斯特就是王宫的管家, 是个英俊的中年人，深金色的头发, 眼睛接近天蓝, 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
　　不过苏眠之前很少见到他，不如说这个宫里的所有人都很少出现在晏长明面前。
　　“苏先生需要我带路吗？”利斯特问。
　　“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苏眠摇头：“如果我走到不该去的地方, 记得提醒我。”
　　利斯特微微弯腰：“按照陛下的吩咐, 这所宫殿对您是完全开放的。”
　　苏眠微微抿起唇。
　　也太放心他了, 可他现在都不怎么放心自己。
　　脑子里记忆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苏眠也不打算去什么敏/感的地方，就在后花园又逛了逛。
　　他跑去看了看一点红——现在叫圣雪莲，发现还没有开花，干脆就在秋千上坐了下去，微微抬起腿自己晃晃。
　　利斯特站在他后面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你在宫里工作多久了？”苏眠突然问他：“大家一直都是这么躲着晏先生的吗？”
　　“我为陛下工作了十年。”利斯特道：“宫里的人都十分敬畏陛下，因陛下的命令才甚少出现，并非刻意躲避。”
　　“一直都是这样？”苏眠垂眼。
　　利斯特道：“自陛下登基后，便下达了这个命令。”
　　那皇宫里基本看不见人的情况，已经维持了数年。
　　苏眠将脚放在地面上稳定住秋千，手肘撑在大腿靠近膝盖处：“晏先生分明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利斯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陛下的精神力从未得到疏导，每一次战争后都会有剧烈的精神混乱，在那时会无差别攻击视线中的生命，为了保护我们，陛下才下达了这种命令。”
　　后来有了抑制混乱的方法，但这一命令依旧延续了下来。
　　苏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恍然：“所以之前晏先生果然是在不好意思。”
　　故意说他是不想看到这些人惧怕自己才让他们远离，其实就是要保护他们。
　　就算如实说出来又不会怎么样。
　　苏眠弯着眼睛笑了笑，声音略显轻快：“现在我可以为他做精神疏导，很快他就能痊愈，那这个命令就可以撤销了。”
　　到时候宫里也不会是这番冷清、没有人气的模样。
　　利斯特没有接话。
　　“晏先生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苏眠心情好了些，脑子里就开始转各种想法。
　　他的过去对晏长明来说并非秘密，甚至所有记录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知道的比他自己都清楚，可是对于晏长明，苏眠知道的都是网上的说辞，甚至不清楚真假。
　　“还是幼童时，陛下便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智慧与耐心，他向来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每一次的结局都证明他是正确的。”利斯特回想着，面色肃然：“对于决定的事，从不拖泥带水，不论多么艰辛，陛下都会坚持到底，扭转不可能。”
　　他很早便与晏长明相识，几乎参与了完整的逆袭过程，对其产生了由衷的敬意。
　　如果是他在那种境况，也许早就被这表面光鲜，实则丑恶如沼泽的皇宫吞没。
　　苏眠歪了歪头。
　　倒不是不信，只是这种评价他在网上看过不少，完全不需要再听一遍。
　　他想了一会儿：“我等下要去健身房，你要是忙的话可以不用陪着我。”
　　“宫里需要我经手的事情并不多。”利斯特笑着道：“保护好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
　　就算现在外面很多人想要他的小命，在王宫里怎么也不会有事。
　　不过跟着他也是晏长明的要求，苏眠没多说什么，自己溜溜达达走去健身房。
　　这里的器材都很新奇，可是他自己在那研究，又觉得没意思，干脆盘坐在一个器材上，靠着墙：“晏先生什么时候能开完会啊？”
　　他自己待着好无聊。
　　“陛下若是结束会议，第一时间就会来找您。”利斯特道。
　　苏眠：……
　　他发现能当王宫的大管家，首先就要学会说一些听起来很不错，细想其实什么都没说的话。
　　——他问了利斯特几个问题，对方看上去答了不少，实际什么信息都没透露。
　　经常吧嗒吧嗒就把自己的信息泄的一干二净的苏眠肃然起敬。
　　还好可能是看他无聊的快要枯萎掉，利斯特思索片刻，主动道：“王宫内修建了专门的游戏屋，可以打发些时间。”
　　“全息游戏吗？”苏眠问。
　　利斯特点点头：“市面上大多游戏都有购买，如果不想打游戏，也可以观看影片。”
　　虽然对全息游戏有那么一点心理阴影，但在健身房干坐着确实无聊，苏眠点点头，由利斯特带着去了游戏屋。
　　这里大概是每个热爱游戏人的天堂，无数全息游戏的登录器整齐排列在架子上，另一边则满是平面游戏的卡带。
　　足以容纳两人的游戏仓可以保证在进行全息游戏时不会感到饥饿，以及得到更加真实的体验。
　　苏眠没急着玩，他绕着放游戏的架子看了一圈，发现这里游戏种类真的非常全，几乎囊扩了市面上能看到的所有种类，甚至有些已经停止发售的游戏都有。
　　而且是按照类型分类排放，很容易寻找。
　　尽管有些阴影，可他还是下意识最先找到了恋爱类。
　　恋爱的全息游戏并不多，都是新出的，而且并非之游戏那种开放世界和角色，只能攻略其中提供的几个人。
　　投射出的人物影像确实都长相出众。
　　他盯着那些人物发呆。
　　这些人模样各异，虽然每个人只会做固定的几个动作，但都个性鲜明，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类型的。
　　如果宋先生被投射到这里，也许是上一个动作是笑容温和的举着糕点，下一个动作就是隐在黑暗中，露出蛊惑人心的笑。
　　他在脑补宋归止，外人看来却是他对着恋爱游戏中的各色小鲜肉眉开眼笑。
　　外人特指晏长明。
　　他开完作战会议后，第一时间就想吸一口苏眠恢复精神，万万没想到却看见眼前这一幕。
　　是谁在这里放恋爱游戏的！
　　晏长明犀利的目光盯紧游戏投影出的人物形象。
　　明明都没有他好看。
　　“咳！”
　　被突然的声响唤回意识，苏眠略显迷茫地抬头看来，见到晏长明，眼睛下意识亮起。
　　“晏先生，你开完会了？”他向前走了一步才想起手里的游戏，低头一看，脸色一慌：“我就是看看。”
　　他啪的把游戏放回去。
　　“我知道。”晏长明大度地道：“你想玩的话可以让人给你推荐些有趣的游戏。”
　　当然绝对不会是恋爱游戏。
　　“不用。”苏眠摇摇头，脚尖不自觉地蹭着地面：“只是自己待着没什么意思，所以来看看……晏先生之后还有事吗？”
　　“今天没事。”晏长明道，他眉目微沉，深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但最近恐怕不太清闲。”
　　虫族那面似乎有小幅度躁动，世家的人开始暗地里动手脚，苏眠这面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好像所有问题都突然堆在一起，侵占着他的时间。
　　“很忙吗？”苏眠想了想：“今晚进行精神疏导吧。”
　　其实早就可以一次性完成，但晏长明总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叫停。
　　苏眠知道他在拖延，想尽可能多的见自己，但如今事态频发，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晏长明也清楚事情轻重急缓，点头：“好。”
　　他揽着苏眠往外走：“晚饭准备好了，有不少新研究的菜色，你应该会喜欢。”
　　“真的吗！”苏眠脸上立刻就挂上了笑：“我今天要吃两碗饭！”
　　他乐颠颠地往前走，没发现晏长明收回手，落后他一步，招来利斯特：“去处理掉。”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但利斯特稍加思索，配合他目光落向的地方，立刻明白。
　　从小看着长大的陛下居然会吃醋了，虽然吃的是几个游戏的醋，但也算一大进步。
　　至少不是以前那种没有人间烟火气的样子了，令人欣慰。


第64章 66
　　接下来几天, 晏长明愈发忙碌，苏眠甚至有时候大半天都看不到他。
　　不过自从他的识海完全修复后，王宫里的佣人便不再刻意回避, 现在走两步就能在各个地方看到工作的人。
　　人是有了, 可苏眠还是觉得无聊, 他坐在秋千上晃腿，疑惑地看向这两天已经混熟了的利斯特：“我之前还以为人多后就不会无聊了, 可现在大家都在，还是感觉做什么都没意思。”
　　“王宫里修建的娱乐设施确实不多。”利斯特站在旁边道。
　　“你一直站着会累吧, 要不要坐一会儿？”苏眠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可以在这儿休息会儿。
　　那是个双人秋千，做两个人也不会拥挤，但利斯特还是礼貌拒绝了他。
　　他可不想和苏眠坐在一个秋千上, 然后被连恋爱游戏的醋都会吃的帝王知道。
　　被拒绝了，苏眠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继续苦恼道：“但我在脑海里构想的时候，觉得就算是那些娱乐的地方, 自己玩也没意思。”
　　“要不要邀请朋友来玩。”利斯特思索片刻：“也许和朋友一起会变得有趣些。”
　　苏眠：……
　　说得好有道理，但首先他需要一个朋友。
　　阳光下的少年肉眼可见地蔫吧下去。
　　被救出来后，他的社交范围极窄, 除了路家人外, 就是学校里认识的同学，可彼此都不甚熟悉。
　　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大抵只有晏长明了吧。
　　他喃喃自语：“怎么才能交到朋友呢。”
　　这对他来说算是知识盲区了，也没人教过他。
　　“两个人相识后, 互相了解, 认为彼此都聊得来, 就算是朋友。”利斯特道。
　　苏眠扭头看看他, 歪歪头：“那我和利斯特算是朋友吗？”
　　利斯特沉默了一会儿：“能成为您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苏眠：……
　　他拍了拍秋千旁边：“既然是朋友，可以坐到一起吧？”
　　利斯特委婉地拒绝了他。
　　苏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晏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可能是因为以前过了太多没人陪伴的日子，一下子尝到感情的甜头，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
　　虽然知道晏长明在忙正事，可是他真的要在花园枯萎掉了。
　　利斯特看了他几眼，低头在光脑上发送了些什么，而后转向苏眠问：“苏先生想出去逛一逛吗？”
　　苏眠抬头：“去哪？”
　　“地下拍卖场。”利斯特淡定的道：“无聊的时候花钱会感觉快乐些。”
　　苏眠迟疑：“是这样吗？可是我的钱可能不够。”
　　他现在手头只有给晏长明做精神疏导赚的那几百万，地下拍卖场听上去卖的东西都很贵。
　　“陛下会报销。”利斯特道：“我已经征得了陛下的同意。”
　　“我怎么能用晏先生的钱买东西。”苏眠皱了皱鼻子。
　　利斯特微微一笑：“没关系。”
　　他弯下腰低声对苏眠道：“这个拍卖场大部分物件都是陛下私人提供，您花的钱也只是换个方式流回来。”
　　苏眠：！
　　这倒是没想到。
　　不过在这儿待着确实无聊，而且他对拍卖场这种地方只听说过，还真有些好奇，便点了点头。
　　利斯塔拿来改变面貌的仪器和黑色的兜帽衫：“一般去那里的人都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
　　拍卖场入口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棕发棕眼，面貌普通的中年人，另一个戴着黑兜帽，看不清面容。
　　不过这里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如此穿着，所以并不算显眼。
　　“这里人好多。”苏眠小声道：“不是拍卖场吗？”
　　怎么感觉道路两边都是摆摊的？
　　“拍卖场在里面，因为参加拍卖需要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很多人会选择在外面摆摊。不过这对于卖家来说，因为没有鉴定师帮忙鉴定，只能依靠自己的眼力。”利斯特道：“有感兴趣的可以买来玩。”
　　苏眠犹豫了一下。
　　他几乎什么都不认识，很容易买到假货，对骗子来说就是个肥羊。
　　“放心，我会在旁边一起判断。”利斯特道：“和那位待久了，还是有一定眼力的。”
　　那位指的应该是晏长明。
　　苏眠放心了些，开始在摊子里闲逛起来。
　　事实证明他十分有自知之明，摊子上摆的东西大多都不认识，是真是假更是不清楚，只能瞧出哪个看起来挺好看的。
　　还好这里也不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人卖宝石袖扣、领带夹之类的装饰品。
　　不过摆摊的人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苏眠看上的一对天空蓝的宝石袖扣，被他说是什么天空之神的最后一滴泪，在世界上最险峻的高峰里唯一的湖泊旁开采的，一对袖扣要价一千万。
　　后来被利斯特笑眯眯地砍到了三十万。
　　苏眠简直叹为观止，大为震惊。
　　不管怎么说，一千万和三十万比起来也太离谱了吧！
　　“这只是斯普利蓝宝石罢了，虽然确实比较稀少，但市面上都能买到。”利斯特将装着袖扣的袋子拎在手里，笑着道：“不过这对袖扣的设计很不错，应该是大师的作品，三十万划得来。”
　　苏眠哇哦了一声，小海豹鼓掌：“好厉害，利斯特果然对袖扣很有研究。”
　　“只是一些浅显的了解罢了。”利斯特笑着摇头。
　　只能看出那是个袖扣和上面可能是个宝石，并且这东西挺好看的苏眠：。
　　他把袋子接过来：“这个我来拿吧。”
　　利斯特有些错愕：“这不太好……”
　　“我一定要拿。”苏眠坚定地道。
　　也许是送给陛下的礼物，利斯特松了手。
　　苏眠在摊子上又买了好几样东西，还是利斯特提醒他拍卖会快要开始，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买东西确实挺快乐的，就是钱包有点瘪。
　　他跟着利斯特领了号码牌，进到二楼的包厢内。
　　包厢四边是透明的玻璃，不过从外面无法看到内部，苏眠好奇的左右张望，又伸手戳了戳椅子前的屏幕。
　　“这里可以看到今天的拍卖品，点到这面可以出价。”利斯特挥退了服务人员，给他讲解：“您可以看一下有没有感兴趣的。”
　　拍卖品不多，十来个。
　　其实苏眠不打算买，但想到这里大多是晏长明提供的，苏眠便多翻了几页。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大多数是些名贵的艺术品，和他想象的东西完全不同。
　　“为什么晏先生要卖这些？”苏眠有些迷茫地问。
　　“大部分是被解决的星盗船上搜刮来的物品，以及近期世家的藏品。”利斯特道：“那位对这些没兴趣，当初正好缺钱，又不能明面出手，便开办了地下拍卖场。”
　　帝国一开始国库亏空，如果不是靠那些星盗和拍卖场里的人赞助，恐怕很多事都没办法做。
　　苏眠恍然大悟。
　　这个来钱的方法他是服的。
　　除了艺术品外，还有零星几样看起来不太合法的东西——比如说军用武器，某些基因产品。
　　不等苏眠询问，利斯特便道：“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审核，那样武器的技术陛下准备近期公开推广，基因产品也没有严重的副作用。”
　　这种拍卖场当然不能只卖艺术品，偶尔卖一些外面的人以为是违禁品的东西，让他们尝到点甜头，才能保住“名声”。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全是晏长明自己提供的，也有星盗在这里销赃。
　　留下了痕迹，日后抓着也方便。
　　拍卖会如火如荼的开展，军用武器和基因产品更是拍出了高价，苏眠对拍卖品没什么兴趣，他盯着
　　这个位置可以将很多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他们或激动或沮丧，还有人贴在旁边人身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苏眠觉得不太好意思，移开了目光。
　　“接下来的拍卖品是一种生物的蛋，它沉睡了数十年，但仍能检测出其旺盛的生命力。”主持人激情道：“没有武器能够射穿蛋壳，就算被近千斤重量压下，也不会令它破碎。”
　　后面的话苏眠没有听清，他定定地盯着那枚蛋。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蛋，而是一个白茧，和他梦中一模一样。
　　此刻，明明离白茧很远，苏眠却从中感受到了喜悦与迫不及待，仿佛下一秒其中的生物便会冲出来。放在台上的白茧微微颤了颤。
　　‘不要出来。’
　　他下意识想。
　　如果和梦中相同，这茧里面的是那种模样奇怪的虫族，而在这里出现虫族，后果不堪设想。
　　像是听到了他的想法，白茧重新安静下来，可从其中传来的喜悦却愈发强烈。
　　不管如何，这枚白茧都不能被其他人买走。
　　苏眠此刻无法多想什么，他咽了咽唾沫，低头看看光脑中的数额。
　　白茧的起拍价不高，加价的人也没什么积极性。
　　——毕竟说得好听是无坚不摧，不好听就是买回家就只能摆在那里当摆件，因为太大连砸核桃都不方便。
　　可是苏眠的钱依旧不太够。
　　他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利斯特道：“我想要这个。”


第65章 67
　　等晏长明忙完, 终于有时间来找小朋友贴贴时，苏眠和利斯特已经满载而归。
　　在王宫门口往里走的时候，苏眠把自己手上一直提着的袖扣袋子递给利斯特。
　　利斯特一愣。
　　“送给你, 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玩。”苏眠弯起眼睛笑道：“因为利斯特虽然每天穿的都是相同款式的衣服，可袖扣每天都不一样,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个……虽然是托了你的福才能买下来。”
　　“送我的？”利斯特面上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惊讶：“我还以为……”
　　“晏先生的礼物我有另买。”苏眠朝他眨眨眼：“不过我不打算今天送，你可不能提前告诉他。”
　　利斯特接过袖扣。
　　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真诚了许多：“谢谢你，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苏眠也笑笑, 目光移到和他们一起被运回来的白茧, 目光里带了些隐晦的愁意：“这个蛋不要放到晏先生的卧室，放到一开始我住的那间就好。”
　　“需要为您配备专业的研究和培育团队吗？”利斯特问。
　　“不用。”苏眠一口拒绝。
　　万一检测出这东西是虫族怎么办！
　　按照帝国人对虫族的态度, 肯定会就地销毁, 他一直以来接受的观点也是如此, 人类与虫族是这个世界上的竞争者，在战争中积累了无数仇恨。
　　可大概是因为白茧中传来的情感太过强烈，影响到了他的判断, 他不太想让其他人发现这个虫族。
　　这理应是属于他的。
　　在潜意识里，他这么想。
　　利斯特把他带到餐厅，提前离开去整理今天苏眠买的东西。
　　苏眠把黑兜帽脱了, 脚步轻快地走进餐厅，果然看到了坐在那的晏长明：“晏先生, 你忙完了？”
　　“嗯。”晏长明点头, 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今天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苏眠点头, 诚实道：“我还是第一次去拍卖场，不过没想到那里是你开的。”
　　“很惊讶？”晏长明低笑一声。
　　苏眠眨眨眼：“其实也还好, 后来想想确实是晏先生会做的事。”
　　不管是在游戏还是在现实, 晏长明对法律的态度都不是特别的遵从。
　　晏长明笑着摸了下他的脑袋：“吃饭吧。”
　　他摸得太自然了, 苏眠都没反应过来，之后才气哼哼地嘟囔：“你又偷偷摸我头。”
　　“没有偷偷。”晏长明慢条斯理道：“在你眼前摸的。”
　　苏眠不可思议：“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趁他不备摸他脑袋还有理了！
　　晏长明轻咳一声：“吃饭吧。”
　　他转移话题的太明显，苏眠瞪了他两眼，突然想到今天自己买白茧用的还是他的钱，才收回自己恶狠狠的视线，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菜：“今天我买了个东西，钱不够，先用你的垫上了，之后有钱了还你。”
　　还好垫的不多，他觉得自己能还上。
　　“不用还。”晏长明道：“是我让小朋友无聊到要出去买东西的，花销都应该算在我头上。”
　　苏眠：？
　　“不能这么算。”他认真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用了你的钱，就应该还给你。”
　　他在这种事上向来较真，晏长明没有坚持，笑着道：“那不急，慢慢还。”
　　他们吃完晚饭，苏眠惦记着白茧的事，第一次没和他一起回房：“我去看看我买的嗯……蛋，不打扰晏先生工作了。”
　　他一溜烟进了隔壁房间。
　　特意加班加点空出晚上时间，想和小朋友贴贴的晏长明：？
　　他脚步一转就跟了过去，在门口敲门：“我今晚没有工作，能和你一起看你的蛋吗？”
　　苏眠探头：“今天不行。”
　　他顿了顿：“今晚我想在这屋睡，可以吗？”
　　就算四十五度仰起脸眼巴巴的小朋友再可爱，晏长明都不会忽略那个蛋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样的蛋能让苏眠这么在意？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心中念头转了不少，表面他依旧笑得温和：“可以。”
　　等苏眠门一关，他嘴角的笑立刻消失，沉着脸唤来利斯特。
　　“那是一个偏远星球的人寄拍的，除了无法摧毁外，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通过了审核。”利斯特道：“需要我对寄拍人进行调查吗？”
　　“调查一下，这枚蛋是从哪里得来的。”晏长明拧着眉，语气中满是冷意：“无法摧毁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是一枚死蛋还好，可它生命力旺盛，不知何时就会孵化出来。
　　晏长明眉头皱得像座小山，他甚至想立刻回到房间，将苏眠和那枚蛋隔离开。
　　被担忧的苏眠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白茧。
　　随着他手指的轻触，白茧大幅度晃动了一下。
　　苏眠被吓了一跳，赶忙小声道：“现在不行，不可以出来。”
　　白茧其实缠得很细，抚摸上去很光滑，所以才会被误认为蛋，但苏眠从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茧，里面装着的也不是什么新生儿，而是陷入沉睡的虫族。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醒来，又为何会与他产生这样的感应？
　　……他还是人类吗？
　　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后，隐隐浮现在心中的阴霾终于全部展现，苏眠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手。
　　这只手骨肉匀称，瓷白的肌肤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指甲平整圆润，毫无疑问是人类的双手。
　　如果是虫族，也许会有长而尖锐的指甲，或者压根就不是手，而是类似螳螂的前臂。
　　——他是很想这么告诉自己的，但心中又有个声音在说，虫族的手也有可能与人类无异。
　　也许是他心中忧虑太多，白茧内传来了疑惑的情绪，苏眠感觉到一股精神力探出，小心地与他接触，像是在进行笨拙的安慰。
　　被虫族安慰，对大多数人来说，大概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稀罕事。
　　即使对自己的身份感到焦虑，苏眠也无法对这样小心的安抚发脾气，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愁绪都压在心底，伸手轻轻摸了摸白茧：“我没事。”
　　不能让白茧留在王宫，得找给机会运出去才行。
　　可是放任一个虫族在中心星球出现，这大概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希望这个虫族被伤害，同样也不希望对方伤害其他人，而且若是他们知道他的异样，一定会把他当做异类，说不定又要被送进实验室。
　　就像当初生他的那个女人曾披头散发，满脸狰狞地对他说，你是个怪物，然后便将他卖进了实验室中。
　　婴儿时的记忆仍旧清晰，他还能想起对方眼睛里的红血丝，以及惊惧憎恨的目光。
　　以前他一直不清楚原因，现在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许错的并非他的母亲。
　　苏眠靠着墙，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白茧，陷入以往的回忆。
　　他曾经也是黑发黑眼，从小便记忆力超强，不管是什么都能一眼记住，那些会造成其他实验体痛苦不堪的药物，放到他身上就会效果减半甚至几乎没有。
　　所以九岁的时候，实验室的人将其他实验体吃后爆体而亡的药送进了他的身体，他没有死，精神力也没有提高，却变成了白发红眸的模样。
　　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类！
　　本来是想找到自己是人类的证据，结果适得其反，苏眠痛苦地捂住脸。
　　砰砰砰——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停顿片刻后，晏长明在外道：“小朋友，我能进来吗？”
　　苏眠下意识直起身，快速扭头看了一眼白茧，用食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后，小跑过去打开门：“不能进不能进！”
　　他把晏长明挤远了，自己站在门外，反手关上门：“晏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反应太不同寻常，让晏长明心里认为那颗蛋有问题的想法更加笃定，但他声音依旧温和，不急不缓：“我对你的蛋很好奇，第一次听说有生物的蛋无坚不摧，能给我看一眼吗？”
　　“不太方便。”苏眠断然拒绝：“无坚不摧是夸大，如果用厉害的武器，还是有可能打穿的。”
　　“你好像对那个蛋很了解。”晏长明眉头一挑：“明明是今天刚买的，却谨慎到连我都不能看。”
　　当然不能让你看。
　　其他人就算了，晏长明可是在前线杀过不少虫族，对虫族无比了解，而且精神力极高，苏眠担心被他看一眼就露馅。
　　“反正晏先生不能看。”他坚持道，见晏长明眸色沉下，又有点心虚：“之后，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你看，最近不行。”
　　说完，他就想开门重新钻回房间，不料手腕被人啪地一下攥住。
　　晏长明声音低沉：“那颗蛋有问题，你现在这么在意它，也许是被它用一些方法影响到了。”
　　果然，晏长明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苏眠抿起唇，手指蜷起又伸展，沉默片刻才低低地道：“也许有问题的不是它，而是我。”
　　他扭过头，长出一口气，直视着晏长明那双墨一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晏先生，如果我不是人类，你还会喜欢我吗？”


第66章 68
　　这个问题出口, 苏眠便见晏长明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果然没人会喜欢一个异类。
　　他紧紧咬住唇，下一秒，唇瓣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别咬。”晏长明低声道，靠近过来, 弯下腰用, 抵住他的额头：“看来我给小朋友的安全感还不够，连这样的问题都要担心。”
　　苏眠一怔。
　　这个距离太过接近,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一片幽深的黑暗。
　　“不论你是什么, 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晏长明道, “就像当初你以为宋归止只是一个智能ai, 仍旧喜欢我一样。”
　　“这不一样。”苏眠想要后退：“宋先生只是智能ai，而我可能是个……怪物。”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下意识撇开视线, 不敢看晏长明的神色。
　　但晏长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逃走：“怪物？我可没见过爱吃草莓，怕痛又娇气的怪物。”
　　说着, 他语气微微上扬：“若世界上的怪物都是这样的，也许这个词就会变成一个褒义词，大概和可爱一个意思。”
　　苏眠差点被他绕进去，还总觉得自己微妙地有被嘲讽到。
　　他抿抿唇，略显恼怒：“我在认真的和晏先生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这不是玩笑。”晏长明嗓音一沉：“一定要说, 我才是世人口中弑亲冷血的怪物。”
　　“晏先生才不是怪物，而且一点也不冷血！”苏眠急着反驳。
　　晏长明笑了笑：“宋归止这个形象，与其说是被扭曲后的我, 不如说是我的阴暗面, 若我处于他的位置, 也许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自诩为主张正义的神明，肆意操纵其他人的情感。”
　　苏眠愣愣地看着他。
　　“你知道那款游戏的前身是什么吗？”晏长明问，却没有等他回答，自己接着道：“是一款杀戮游戏，每当我精神混乱时，就会进入游戏，将杀意与疯狂在此发泄，才能勉强恢复平静。”
　　“等到这样也无法使我平静，我会彻底陷入混乱，成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屠尽面前的一切生命。”
　　“晏先生不会变成那样的。”苏眠用力握着他的手：“我已经治好了你，你不会再陷入精神混乱。”
　　晏长明朝他弯起唇：“这样看来，身为怪物的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苏眠嘟囔：“晏先生才不是怪物。”
　　不过心里确实轻松了许多。
　　晏长明揉揉他的头发：“所以，我可以看看小朋友的蛋吗？”
　　“你说的好像是我生的一样。”苏眠眉头一拧，心里还是有点犹豫：“其实那个不是蛋……而且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它非常的亲近我。”
　　顿了顿，他低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虫族。”
　　晏长明眉头一皱：“虫族？”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了些：“果然如此。”
　　不过等转向苏眠时，他的脸色便缓和下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可以把情况和我详细说一说吗？”
　　苏眠有些惴惴不安。
　　与虫族作战多年的晏长明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虫族的人之一，毕竟有无数士兵与子民死在虫族爪牙之下，他自己也曾被虫族重伤。
　　如今苏眠却可能和虫族关系密切，甚至他自己就可能是个虫族。
　　不过刚刚晏长明说的那些话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他便从那个梦到现在这个白茧一五一十都说了。
　　晏长明皱眉思索。
　　“根据早期的记载，虫族中确实有少量类似人类的种族，实力强悍，但有关它们的记录很少。”晏长明道：“也许当初实验室给你吃的药物和它们有关。”
　　而且听起来苏眠的地位比这些虫族高，但人类对虫族的探索并不深，那些侵略的虫族很少有智慧，大多是凭借着杀戮的本能进攻，到目前为止所发现的只有类似虫母一类的虫族可以控制它们。
　　但苏眠怎么看都不是虫母。
　　苏眠抿起唇：“当初的药物中有虫族的成分吗？”
　　晏长明微微点头。
　　苏眠垂着眼。
　　也许那个药有问题，但他很显然在吃药前就不太正常。
　　正想着，晏长明却是伸手推开门。
　　那个高大的白茧静静地伫立在房间中央，似乎只是一个无害的摆设，但晏长明却从中感受到一丝危险。
　　这种气息，是虫族无疑。
　　“它在警惕。”苏眠走进来，神色复杂：“让我离你远点。”
　　晏长明挑眉，伸手搭在苏眠肩膀上。
　　白茧顿时剧烈摇摆起来。
　　苏眠无奈地看了眼晏长明：“晏先生，不要故意刺激它……如果它想，现在就能从白茧里出来，只是我有些担心，所以阻止了它。”
　　“你做的对。”晏长明道：“毕竟是知晓不多的虫族，不能贸然让它出现。”
　　即使现在对方向苏眠表达了臣服，可谁知道这种臣服的可靠性，若是因为一些事突然翻脸，苏眠很可能受到伤害——虽然他的精神力很高，但毕竟没有经历过战斗。
　　苏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接下来怎么办……你要把它抓走吗？”
　　“让它出来。”晏长明抬眼看了看白茧，感觉到手下的肩膀突然紧绷，又低声道：“放心，我暂时不抓它。”
　　苏眠迟疑地唔了一声。
　　刚刚不是说不能贸然让它出来吗？
　　“我在这里就不算贸然。”晏长明笑着道。
　　他语气中强大的自信感染了苏眠，苏眠用力点头：“好。”
　　精神力在空中短暂的波动，而后那白茧骤然静止，几秒后，一只手噗呲从白茧中穿过。
　　无数武器都无法刺穿的白茧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被人轻易撕毁。
　　尽管在梦中见过类似的场景，可苏眠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
　　这次从中走出的虫族依旧是人形，身形略矮，但目测也有175，头顶生了两根透明的触须，眼白处全黑，瞳孔金黄，身后垂着翅膀形状看起来像只蝴蝶。
　　它的五官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苏眠忍不住看向它的眼睛，但对方却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警惕地瞪了两眼在他身边的晏长明，轻盈半跪：“塞洛缪向您问安。”
　　听起来是清脆的少年音。
　　“塞洛缪是你的名字吗？”苏眠问，有些拿不准用词还结巴了一下：“你怎么会流、流落到人类社会来？”
　　“最后一任王消散在天地间，所有高级种便会陷入沉睡。”塞洛缪恭敬道：“当时属下的位置距离人类很近，大概是被哪个不知情的人捡了回去。”
　　苏眠忍不住看向晏长明。
　　晏长明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转向塞洛缪时，目光骤然冰冷：“既然最后一任王已经消散，你们为什么再次苏醒？”
　　塞洛缪对着苏眠好声好气，和晏长明说话时，语气也冷硬起来：“心知肚明的事，何必假惺惺地再询问。”
　　而后它再看向苏眠：“人类最为狡诈，他们用谎言欺骗了您。”
　　苏眠一头雾水：“什么谎言？”
　　塞洛缪道了声：“失礼。”
　　而后它起身，身后翅膀舒展。
　　那漆黑翅膀上的浅蓝色花纹仿若无数只张开的眼睛，极为细微的鳞粉在空气中飘散。
　　没想到它一言不合就动手，晏长明眉头一皱，庞大的精神力汹涌而出，将那些鳞粉隔绝在他与苏眠之外。
　　为了防止塞洛缪的下一个攻击，他收回手，向前一步挡住苏眠。
　　“你在做什么？”苏眠也惊讶道。
　　“王，离开他的身边。”塞洛缪的眼睛发着淡淡的光：“这个人类极其危险，即使拼尽属下的性命，也要将您送往安全地带。”
　　它们这一族擅长精神攻击，但它能明显感觉到晏长明的精神力远高于自己。
　　“不是，等等……”苏眠睁大眼：“你叫我什么？”
　　塞洛缪郑重道：“您是新诞生的王族。”
　　苏眠脑子有点晕，他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见气氛紧张，连忙上前挡在他们中间：“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塞洛缪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苏眠道：“你冷静些，晏先生也不清楚我的身份，这一点他并没有骗我，这里也不危险。”
　　虽然仍旧忧心，但塞洛缪的翅膀还是垂了下去。
　　服从是它们的天性。
　　晏长明也收回精神力，拉住苏眠：“小朋友，别离它太近。”
　　“对王怎么能用这么失礼的称呼！”塞洛缪怒目相视。
　　“没关系，不要为这种小事吵架。”苏眠勉强保持冷静地打圆场。
　　实在是突然发现自己是虫族的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可能是他们这里的动静实在太大，现在外面又都是工作的佣人，外面便有人敲门：“陛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塞洛缪的身份可不能被发现！
　　苏眠紧张起来，示意塞洛缪到哪里躲躲。
　　“没事。”晏长明声音沉稳。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眠松了口气，再一扭头，发现原本的虫族消失，那面竟是多了个黑发金眼的少年。
　　看五官正是塞洛缪，可身上虫族的特征却全部消失，甚至穿上了和他衣服很像的装束。
　　是巴巴特族的拟态。
　　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这条信息。


第67章 69
　　王宫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容貌妖异的年轻人, 他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只追着苏眠一个人跑。
　　短短两天，王宫大管家利斯特就发现晏长明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可不是吗, 本来以前忙完还能和苏眠单独待一会儿，过个二人世界，现在不管在哪，中间都会插个塞洛缪, 而且对方总是有意无意的和苏眠说他坏话。
　　晏长明想把这该死的虫族丢走。
　　苏眠倒是心情挺好，可能是因为他能感知到塞洛缪的情绪，而对方每天都非常开心，对他也非常亲近，他觉得他们就像朋友一样，晏长明不在的时候终于不无聊了。
　　就是他有时候想和晏长明说点悄悄话，对方在旁边虎视眈眈。被这么看着, 苏眠实在不好意思说。
　　就像现在, 晏长明忙了一天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找到苏眠时，对方正坐在花园的秋千上, 塞洛缪在后面帮他推。
　　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晏长明心里的醋桶子开始疯狂打翻。
　　他走过去，脸上挂着笑，不动声色地加入话题：“你们在聊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是虫族的辛密，人类不能听。”塞洛缪一秒变脸, 还抱怨着对苏眠道：“王，这个人类肯定是想从我们这里打探到秘密, 然后借此攻打我们。”
　　苏眠一愣, 下意识道：“不会的。”
　　而且塞洛缪刚才说的也不是什么辛密, 就是以前虫族之间的八卦，给晏长明听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塞洛缪的话让他想起来现在虫族和人类还处于对立阶段，他沉思片刻：“我可以让虫族和人类停战吗？”
　　塞洛缪笑着道：“当然可以，我们会遵从王的所有意志。”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进攻的都是些低级种，只要王一声令下，便可全部撤退……对了，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后半句话接的很自然，苏眠没反应过来：“回哪里？”
　　“王庭。”塞洛缪道：“自从王觉醒后，所有高级种开始逐渐苏醒，他们大概已经感应到您的位置，速度快的可能已经往人类这面赶来了。”
　　苏眠：！
　　忘记这茬了。
　　“得赶紧让他们停下，不能和人类起冲突。”苏眠急忙道：“我该怎么做？”
　　“王的精神力十分庞大，可以瞬间连接到所有高级种。”塞洛缪与有荣焉：“只要您想，就能够感应到他们的位置。”
　　苏眠一怔。
　　他正要试图连接，突然被人揉了下脑袋，晏长明问他：“你想回去吗？”
　　对方的语气温和，脸上也带着笑，可苏眠却不由自主地想到游戏中，宋归止紧握着他手的模样。
　　“我想去看看。”苏眠垂下眼，又立刻抬起来，直视着晏长明的眼睛：“但我也不想与晏先生分开。”
　　晏长明眼底的阴霾还没来得及聚起便被他这一句话打散。
　　“我们不会分开的。”晏长明笑道：“我们一起去王庭。”
　　“王庭可不是一个人类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塞洛缪眼睛一挑：“只有高级种与王才能进入，你算什么。”
　　晏长明脸上露出几分思索来：“我努力在走前成为王的亲属。”
　　苏眠拽着秋千的杆子，耳朵红得滴血。
　　他还没和塞洛缪说过他们的关系呢，晏先生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过塞洛缪却丝毫不意外，甚至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毕竟晏长明和苏眠互动时，那种小细节和氛围根本不像普通朋友，即使虫族人没什么恋爱观念，他也看得出什么是粉红泡泡。
　　人类实在是太狡诈了，居然勾/引他们还是幼崽的王！而且还勾/引成功了！
　　塞洛缪气的咬牙：“狡猾的人类！”
　　苏眠小声道：“晏先生作为朋友去王庭应该也可以吧。”
　　“一切规定都依您所言。”塞洛缪道，他冷冷扫了一眼晏长明：“如果是您的邀请，他就会成为我族的贵客。”
　　塞洛缪实在太不喜欢晏长明了，苏眠都能听出他的排斥。
　　“其实晏先生人很好，很照顾我，帮了我很多。”苏眠替晏长明说好话：“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吵架。”
　　塞洛缪一愣。
　　尽管他努力抑制，苏眠还是感受到那面传来的喜悦。
　　王说我是他重要的人！
　　塞洛缪脸上浮现出红晕，语气也变得扭捏起来：“既然是王的希望，那我一定做到。”
　　他朝晏长明露出一个称得上亲切的微笑：“人类，以后请多指教。”
　　晏长明：……
　　他不是很开心。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保持住微笑：“请多指教。”
　　场面和谐下来，苏眠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微妙地看了看晏长明。
　　自从晏长明和他说开后，对方脸上的笑其实和宋归止有了些许不同，很像但多了晏长明自己的特色，可刚刚那个笑，就和当初晏长明装出来的一模一样。
　　怎么感觉晏先生好像不太开心？
　　他仔细观察，但晏长明的笑又恢复原样，看不出异样。
　　“我先连接上其他虫族，让他们停下来。”苏眠言归正题：“希望他们没有和军队发生冲突。”
　　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他都不希望出现伤亡。
　　他将心神凝聚在识海中，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好像自然而然地便知晓要如何去联系他的附属们。
　　一开始只有寥寥几个光点，后来随着精神力蔓延，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精神力与光点相接触到时，就像是进了一个语音群聊，苏眠耳边瞬间充满了各种声音。
　　大多是不同人呼喊的：“王！”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结果将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后，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事情太过轻易，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其中一道声音雀跃道：“王什么时候启程，我去接您。”
　　“不得对王无礼！”另一道冰冷的声音斥责道。
　　“哪里有无礼，我很尊敬王的，你不要在王面前说我坏话！”最初的声音愤愤不平。
　　苏眠安抚他们：“没事，我不在意……等我定下时间再联系你们。”
　　虽然精神连接会显得吵闹些，可涌来的情绪全部都是喜悦之类的正面情绪，苏眠并不觉得困扰，反而还挺喜欢的。
　　庞大的精神力撤去，接近人类活动区域的一颗边缘星球上，一个红发青年满脸兴奋：“马上就可以见到王了！”
　　他语气上扬，脸上的皮肤一阵扭曲，身后不知何时探出条欢快摇摆的尾巴。
　　“王庭好久没有开启，得赶紧回去收拾才行……按时间来算，王应该还是个幼崽，现在的幼崽喜欢什么也要好好打听才行。”
　　“可恶，塞洛缪那家伙居然第一个见到王，早知道当初我也睡在人类那面了！”
　　他语速飞快地碎碎念，身后，密密麻麻的虫族随着他的离开缓缓退去。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星域中的各个地方，甚至还有些地方，正与军队打的不可开交的虫族眨眼间便退的干干净净，徒留人类在原地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退了？难不成是诱敌深入？
　　但虫族的脑子什么时候会用计谋了？
　　苏眠睁开眼，潮水一般的声音散去，还有几分不太适应。
　　他神色有些许恍惚，让一直注意着他的晏长明眉头一皱：“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额头，苏眠舒服地眯起眼，过了两秒才道：“我没事。”
　　“我已经让虫族撤退了。”他又说：“以后不用再打仗了。”
　　虫族内的高级种醒来，低级种被约束，便不会再依照本能进行侵略，只要人类不踏足虫族的领地，就不会引起斗争。
　　“接下来要签订停战协议。”晏长明道。
　　一直奋斗的事突然达成，就算是他也感觉有些虚幻，但还勉强保持着理智。
　　达成和平并非虫族撤退就能做到，之后需要确定的事很多。
　　苏眠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这方面的事有专门的人会来与你们洽谈。”塞洛缪适时道。
　　别想借此忽悠他们年幼的王！
　　晏长明笑了笑：“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让民众接受这件事。”
　　虫族突然出现王与有智慧的高级种，估计整个舆论都会炸掉。
　　正说着，利斯特突然步履匆匆走了过来，对着晏长明弯腰：“陛下，有紧急情况。”
　　苏眠他们还以为是虫族突然撤退的事，没想到对方说的不仅于此，还抛出了一个重大消息。
　　“世家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孩子，说是先王的孩子，有王族血统，一直养在外面所以才不为大众知晓。”利斯特道，眉头紧皱：“他们推他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虫族撤退，现在有舆论说是他的运势帮助了帝国。”
　　知道真实情况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要脸的能力越来越强了。”晏长明冷哼一声：“早知道他们捏着底牌，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所谓养在外面，恐怕就是被世家隐瞒了存在，那些人恐怕早就存着控制下一任帝王的念头，就算当初晏长明什么都没做，他的哥哥登上王位，恐怕也活不了太久。
　　世家倒是好算计，但这次碰瓷到虫族身上……
　　那些刚刚迎来王的高级种怕是就能把这些家伙撕碎。
　　晏长明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明显已经怒气冲冲的塞洛缪。
　　不过，虫族会动手是一码事，这些人欺负到小朋友头上，他自然也不能作壁上观。


第68章 70
　　网上的言论瞬间被压下, 删的删封的封，顿时看不到什么讨论。
　　不过也有人在私下说，可能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所以帝国才这么干脆，就是心虚了。
　　这种言论虽然不多，但确实各个地方都存在。
　　虽然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世家的人却没有丝毫放松, 反而愈发心惊胆战。
　　这个手段他们本不想这么快用出来，只是晏长明逼得太紧，若再不找时机喘口气，怕是连底牌都被捂死在手中。
　　但世家里也并不都同意这么做。
　　“虫族的威胁存在一天，晏长明就不可能被民众厌弃。”一个人怒气冲冲地道：“现在的战局只有晏长明镇得住，凭借这个，他就会被那些废物们拥护。”
　　“如果不放出这个消息, 你信不信明天军部的人就能冲进来把我们都抓走？”另一个人冷笑一声：“更何况虫族现在不是退兵了吗, 说不定再也不需要那家伙了。”
　　“天真！那些只有本能的怪物就算这次退了, 不需要多久就会卷土重来，只有人类或虫族一方死光, 这场战争才会停止！”
　　正争论不休时，突然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辈，急促喘着气：“网上说、说虫族那面发来了外交请求！”
　　虫族和外交请求听起来怎么都不搭边，就连说虫族退兵的人都愣了。
　　众所周知，虫族几乎没有感情也没什么智慧, 它们怎么可能会发外交请求？
　　这也是民众们的疑惑。
　　在王宫里的苏眠也很惊讶：“这么快？”
　　他刚和虫族的人精神交流完不到半天，那面居然就准备好了。
　　塞洛缪在他后面轻哼一声。
　　终于有王了, 那些家伙可不是要好好表现, 争取在王面前露脸。
　　不像他, 他直接出现在王面前，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后一定是王面前最受宠的小蝴蝶。
　　其他虫都得排第二……第三。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苏眠心里，晏长明的重要程度肯定在他前面。
　　啧，讨虫厌的人类。
　　晏长明在旁边坐着，把疯狂震动的光脑摁灭，轻轻抱了一下苏眠。
　　“怎么突然抱上来？”苏眠别别扭扭地推他。
　　“因为感谢。”晏长明轻声道：“如此一来，帝国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和平。”
　　尽管现在战况平静，但帝国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抵抗虫族的进攻，无数人死在前线，只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家园。
　　如今的和平虽然和他最初的想象不同，但至少帝国这两年能安静地恢复元气。
　　苏眠眨眨眼，乖乖让他抱了一会儿。
　　“咳咳，抱三十秒就够了啊。”塞洛缪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开口：“谁家感谢会抱着别人不撒手啊，真不是占便宜吗！”
　　仗着他们的王年幼纯真！
　　晏长明瞥了他一眼，松开苏眠：“等这次的事落下帷幕，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是网上说的立fg吧。”苏眠苦恼地拧起眉：“有什么事现在说嘛。”
　　拒绝被吊胃口！
　　晏长明笑着挑起眉梢：“这可不是有电灯泡在的时候能说的事。”
　　他起身：“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下外交的事，放心，不会太久的。”
　　又没从晏长明口中问出什么事，苏眠不乐意地抿唇。
　　虽然他是有所猜测，毕竟电灯泡在不能说的事，肯定就是那个了！但是他还是更想听晏长明亲自和他说。
　　塞洛缪扭头看他脸蛋泛红，就知道不妙。
　　“王。”他神色严肃：“您和那个人类是不是……”
　　他举起两只手，食指相碰。
　　苏眠脸更红了：“不、我是说，以前是。”
　　“你们不但谈过还分手了？”塞洛缪大惊失色：“为什么分手，是不是那个人类骗您了！”
　　苏眠一愣：“你怎么知道？”
　　塞洛缪咬牙：“人类嘴里就是没一句真话，王，这种骗您的家伙不能要。”
　　“不是，晏先生骗我其实是因为……”苏眠下意识摆手，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除此之外晏先生对我也很好。”
　　塞洛缪：……
　　可恶，那个人类肯定是给王灌了迷药！
　　“以前我被关在实验室里，是晏先生让人救了我，后来他也一直鼓励我，让我做自己，在生活各方面都很照顾我。”苏眠道：“他只是向我隐瞒了真实身份。”
　　还是两次。
　　但苏眠现在的气已经消了。
　　可能是在晏长明说出那句“身为怪物的我们才是最相配的”时，他心底本就日渐消散的怒气完全消失。
　　那是无法怀疑、炙热真诚的爱意，也是他一直以来沉迷的。
　　塞洛缪没关注后半句，他抓住重点：“实验室？那些人类竟然把您关在实验室？！”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脸上的皮肤扭曲，竟是无法控制地露出了本体：“是谁干的，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主管人员已经抓到了。”苏眠连忙安抚他：“我没事。”
　　他顿了顿，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一直没有问，你知道我的身世吗？我是上一代王的孩子？”
　　塞洛缪还是气冲冲的模样，却不会朝他撒火，尽量平静，又有些诧异：“怎么会，王并非血脉传承，只有上一任王死去，才会诞生新的王。”
　　“啊？”苏眠愣住：“可是我是人类生出来的啊。”
　　他迟疑着道：“你确定我是你们的王吗？”
　　反正他是确定自己的母亲是人类。
　　塞洛缪也愣住了：“人类？”
　　他平静下来，身体变化，又成了拟态的人形：“王一般诞生于天地之间，出现这种状况，很可能是在王仍是能量或发育初期阶段，被那个人类碰到，寄生于对方身上，因为本能而拟态为婴儿，最大限度防止被杀死。”
　　“您当然是我们的王。”他又道：“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没有第二个存在能够同时连接所有高级种的精神，而且我的身体与我的灵魂时时刻刻都在向您臣服，这就是铁证。”
　　苏眠垂下眼。
　　“所以她怕我是正常的。”他低声道：“我寄生了她，让她以为自己怀了孕，但又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而是一个寄生在她身上的怪物。
　　在尝试堕胎无果后，她生下这个看似和人类无异的孩子，卖给了发现苏眠的实验室，迫不及待地逃离了他。
　　苏眠重重叹了口气。
　　他把事情的因果发给晏长明，让他撤销对那个人的监视。
　　“被王寄生是她的荣幸。”塞洛缪冷哼一声：“王是天敌精华所化，寄生后并不会对其产生负面影响，反而能量会滋润她的身体。”
　　苏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塞洛缪继续道：“怪不得王十八年才觉醒，而且没有脱离过拟态，原来是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
　　“脱离拟态？”苏眠眼睛微微睁大：“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其实是拟态？”
　　他用了十八年的身体，结果现在告诉他这是假的？
　　“是啊。”塞洛缪理所应当地道：“除了发色和眸色外，其他都是拟态，王是虫族，怎么会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
　　苏眠：…………
　　他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毕竟是从幼儿时并拟态为人类。”塞洛缪安慰他：“王那时候没有人引导，不清楚是正常的。”
　　“我的真实样子是和你们一样吗？”苏眠小心地问。
　　倒不是说嫌弃虫族的模样，但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身体。
　　“每一任王的本体都不同。”塞洛缪思索片刻：“王变回去看看？”
　　苏眠茫然：“怎么变？”
　　解除拟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塞洛缪和苏眠对脸懵逼。
　　虽说高级种一般都负责引导王，但王自身有传承，而且对他们来说，这都是自然而然就会的事，从没有苏眠这样的情况。
　　“就是……脑子里想一想，啪的一下就解除了。”塞洛缪指着自己的脸：“像这样。”
　　他的脸在虫族和人类间变换。
　　苏眠沉思了一会儿，没听懂：“是所有虫族都会拟态吗？”
　　“都会一点点，不过像我这样完美拟态，只有有特殊能力的种族和王才能做到。”塞洛缪道，他有些挫败：“看来我不太适合教导这种事，不然王问问其他人？”
　　他见苏眠一脸担忧地捧着自己的脸，灵光一闪：“王您放心，一般王的本体都不会和拟态的人类外貌相差太远，而且您这么可爱，本体也一定非常可爱！”
　　他说得非常真诚，苏眠能感觉到他没有撒谎。
　　可是难道他真的就只能是可爱吗？
　　他更希望可以帅气一点！
　　总觉得王更忧虑了。
　　塞洛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用目光给苏眠加油。
　　苏眠自己努力了一会儿，确实毫无头绪，还是铺开精神力戳了戳高级种们。
　　被王拉进群聊的高级种：什么，王不会解除拟态！
　　他们七嘴八舌地解释，不过这种凭本能做到的事怎么也解释不清楚，而且人一多什么都听不清，最后还是踢走大部分不能完美拟态的人，留了剩下的虫族。
　　其中就有和塞洛缪一样是巴巴特族的。
　　“我大概明白原因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一般虫族拟态，需要比照拟态的事物化形，如果对拟态的事物完全不清楚形状，也无法成功，王的情况与我们正好相反，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本体，也就无法解除拟态。”
　　“确实如此。”
　　其他虫族也赞同这个说法。
　　“那要怎么办？”苏眠问。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您的本体。”清冷的声音道：“之后请您将目前的样貌发到我的光脑中，我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但还是要回到王庭，王庭的祭坛能够点明您的本体。”
　　苏眠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塞洛缪的声音冲过来：“王您别听他的，到时候回王庭就好！照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是想私存！！！”


第69章 71
　　最后苏眠还是盯着塞洛缪痛惜的目光发了照片, 是站得规规矩矩的全身照。
　　主要是他们各执一词，另一个非说可以从人形看出拟态，而且理由充足, 塞洛缪后来都说不过他。
　　“人类拟态顶多可以用排除法，比如说特斯特族体型高大，拟态为人形也是如此。”塞洛缪嘀嘀咕咕：“那些家伙就是想要王的照片，才醒来没多久就把光脑都搞到了, 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苏眠：……
　　才醒没多久和蓄谋已久两个词是不是有点矛盾。
　　算了，塞洛缪一上头就容易这样。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知道如何迅速安抚下对方，于是抬高手摸摸塞洛缪的头发：“就算不是为了知晓本体，也确实要让他们清楚我的模样，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塞洛缪一样离我这么近。”
　　被摸头了！
　　塞洛缪身边顿时冒出小花花，再想想那些还得有段时间才能见到王的可怜虫, 他大度地原谅了他们骗照的行为。
　　不过是望梅解渴罢了, 王还是离他最近！
　　见他快快乐乐, 苏眠松了口气，拿起旁边放着的草莓吃了一口：“不知道晏先生那面会不会顺利。”
　　毕竟虫族与人类打了百年多, 突然要停战，肯定会有不愿意的人。
　　事实上确实如他所想。
　　会议室中的气氛并不算轻松，尽管这里都是忠于晏长明的人，但仍旧有不少都反对停战。
　　不仅仅是打了百年出的仇恨，也是不信任虫族。
　　“虫族都是些没有智慧的野兽, 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什么外交部门，从未有人发现过！”
　　“说不定是其他什么人的阴谋！”
　　“虫族高级种, 闻所未闻, 更别提他们的王。”
　　晏长明听着
　　笃笃两声，会议室中一片寂静。
　　“虫族确实有王，这是已经证实的消息，高级种的实力足以与S级精神力人类相当。”晏长明慢慢道：“数以百计的高级种与几乎无限制生产的低级种，如果继续战争，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陛下赞同停战？”路元帅问。
　　“我已与虫族的王会面，我相信他。”晏长明颔首：“在停战后，我会前往虫族的王庭。”
　　刚刚因为他前半句话而面露惊疑的众人顿时坐不住了。
　　“陛下独自前往？”
　　“太危险了，必须带上军队！”
　　“与虫族首次进行外交，必须要做好准备，也许这是他们的阴谋！若帝国没了您，将是巨大的损失！”
　　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希望能让他改变主意。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不清楚虫族目前的状况，更别提突然冒出一个王，那些高级种的实力若真的每一个都能与S级想媲美，他们的王又会有多可怕。
　　晏长明作为帝国的王，同时是帝国的最强战力，若陨落在虫族那，帝国将会迎来百年来最黑暗的时光。
　　“我会带几个人一同前往。”晏长明道，他抬手制止前来进行谈判。”
　　他向来说一不二，见他态度坚决，主战派也只能暂且闭口不言。
　　同时所有人都充满疑问——晏长明到底什么时候和虫族的王进行过会面，还明白了虫族刚苏醒没多久的高级种的实力？
　　“本次会议结束。”晏长明道：“路上将，你留下来。”
　　路松元一怔：“是！”
　　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路元帅拍了拍路松元的肩膀，最后一个走了出去。
　　路松元站在晏长明面前，等待他开口。
　　晏长明没说话，他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后，才道：“实验室清理的如何？”
　　“一切顺利，共摧毁非法实验室4个，解救实验体上百人，如今已将他们全部送入医院。”路松元恭敬道，眼中的疑惑却没有减少。
　　这个他已经提交了文字版报告，完全不需要将他单独留下来询问。
　　果然，晏长明又继续开口：“之后前往虫族王庭时，你也是人选之一。”
　　路松元愣了愣，但还是点头：“是。”
　　晏长明凝视他片刻，听不出喜怒：“走吧。”
　　路松元有些迷茫地离开，但走到门口时，顿了下，回头：“陛下，苏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他也是回去后才发现苏眠搬进了王宫，而且一直收不到对方的消息，让他有些担心会不会在晏长明这里受了欺负。
　　他们之前好像在吵架的样子。
　　晏长明点头：“他很好，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路松元离开后，他坐在主位思索片刻，才起身向外走去。
　　利斯特早已等在外面，微微弯腰：“苏先生与塞洛缪先生在后花园。”
　　晏长明点头，在他第三次摸过袖子上的袖扣时，开口：“你似乎很少戴这个颜色的袖扣。”
　　利斯特暗示了半天，终于等到他问，露出矜持的微笑：“这是苏先生送我的礼物。”
　　晏长明：……？
　　他脚步微微一顿，语气平静：“他为什么送你礼物？”
　　怎么他没有！
　　利斯特状似不经意地道：“可能是感谢我上次陪他去拍卖场，苏先生当时买了不少东西。”
　　晏长明眉头微微一拧。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后花园，这次苏眠倒是没有在荡秋千，而是在花丛中，看起来是在赏花。
　　而塞洛缪……
　　晏长明目光随意一瞥，发现对方正用光脑对苏眠连拍。
　　尽管看得出塞洛缪对苏眠的感情并非爱情，可晏长明还是看不惯他的行为。
　　他轻咳一声。
　　苏眠正在花丛中努力感悟——刚刚之前要他照片的虫族发来了几个种族的外貌，让他可以先尝试这些。
　　其中一个就是巴巴特族，可能是因为像蝴蝶，他们很喜欢花，在花丛中找寻解除拟态的感觉也许更容易。
　　不过苏眠毫无进展。
　　他正对着一朵层层叠叠的黄花思索，听到晏长明的声音，眼前一亮：“晏先生，你忙完了？会议顺利吗？”
　　“很顺利。”晏长明道，他伸手将苏眠发上的一片花瓣轻轻捻下：“大家都同意停战，等虫族的使者到帝国，便可以签订具体的协议。”
　　他绝口不谈那些被他镇压的反对派。
　　苏眠笑着弯起眼：“太好了。”
　　“对了，晏先生等我一下。”苏眠突然扭头往之前的地方跑走，从里面拿出一个花环：“是塞洛缪教我做的，我觉得很好看。”
　　他停了停又道：“我问过花匠了，说这里的花可以摘。”
　　“是送我的吗？”晏长明有些惊喜。
　　刚刚还在酸利斯特的礼物，没想到立刻就收到了自己的。
　　“嗯，不过我编的还不太好。”苏眠有些不好意思：“塞洛缪编的就很好，但我不太会配色，细节做得也不够精致……”
　　“很好看，我非常喜欢。”晏长明道，他半蹲下，握住苏眠的指尖：“能请小朋友替我戴上吗？”
　　苏眠感觉被他握住的地方麻麻的，红晕不受控制地蔓延到脸上。
　　“你、你站着就行。”他小声道，但还是将花环戴在晏长明头上。
　　晏长明的气质和面貌都偏冷硬，可他戴着花环，弯起唇笑时，却让苏眠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怎么感觉被晏先生帅到了，花环居然有帅气翻倍的buff嘛！
　　他不自然地扯扯衣服：“晏先生戴着很好看。”
　　晏长明笑了笑，他起身，视线在花丛中穿梭片刻，找到一朵盛开的鲜红花朵，手一挥，那花便被精神力斩断，飞到他手中。
　　“我不会编花环，但这朵花与小朋友很配。”
　　他将美丽的花朵插进苏眠胸口的口袋中，嘴角翘起：“这样像不像婚礼时的服装。”
　　苏眠还在看那朵花，觉得有点像完全绽放的圣雪莲，突然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温度开始升高：“我、我怎么知道！而且哪有人戴着花环参加婚礼的。”
　　晏长明笑眯眯的：“小朋友毫不犹豫地选我成为另一半，我很高兴。”
　　苏眠：？
　　他恼羞成怒地啪啪啪拍晏长明手臂：“我没有！”
　　晏长明任他拍，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淡去。
　　“王，该吃晚饭了。”
　　塞洛缪适时插话，狠狠瞪了一眼晏长明。
　　这个人类不但狡猾还坏心眼，怎么能这么逗王！
　　……虽然王这样也很可爱，但是幼崽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人类明明不倡导早恋，晏长明身为人类的王，却拐带他们的幼崽王，实在是不要脸！
　　塞洛缪气得咬牙，又不能在苏眠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戳了戳同族的人：“外交部组建好了没，再不来王就要被人类拐走了！”
　　同族冷淡回他：“没用的东西，直接苏醒在王身边，却一点派不上用场。”
　　过了两秒又道：“再打三场就能确定去人类帝国的最终人选了，后天就到。”
　　连接被单方面掐断。
　　塞洛缪：……
　　再打三场，到明天真的能打完？到时候不会来一群被打得断手断脚还没恢复的残疾虫吧！
　　他们能不能在关键时刻靠谱一点！


第70章 72
　　时间很快来到虫族来访那天。
　　不论是支持停战亦或反对者, 都在这一天安静地等待虫族使者的到来。
　　民众自然也是如此。
　　至于一开始网上说的有运势的某私生子……早就被虫族有智慧这个信息挤到最边边去，根本没人在意了。
　　苏眠也在等，他虽然已经在精神海里和虫族们聊过几次, 可一想到要见面, 还是有些紧张和期待。
　　甚至有点忐忑，担心自己的形象会和其他人想象的不符。
　　“王的形象非常好, 绝对没人不满意！”塞洛缪笑道，他举起拳头：“如果有, 也会没有的。”
　　苏眠：……
　　他摁住塞洛缪的手：“冷静。”
　　并不想仔细思考是怎么个没有法。
　　塞洛缪顿时顾不上生气，美滋滋地捧着自己的手。
　　是王摸过的！他今天都不要洗手了！
　　他连接上同族人好一顿炫耀，才心满意得地跟着苏眠一起走。
　　在万众瞩目之下, 虫族来了。
　　虫族和人类不同，他们有极为强健的身体, 甚至很多都能够不依靠外力在外太空迁移。
　　当然，他们也无法长时间生活在外太空。
　　尽管如此, 虫族转移时都是飞着走，不会飞的会统一由会飞的虫族抓着带到别的星球。
　　帝国的人都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没想到在时间接近之时, 缓缓停靠来的竟然是一艘巨大的战舰。
　　那战舰看起来款式很奇怪, 但不可否认从中能感觉到浓厚的威胁。
　　帝国的外交官后面跟着一列士兵, 深吸一口气紧盯着舱门。
　　咔哒，舱门以完全不符合外表的速度打开, 露出后面站着的几个人。
　　是的, 他们竟然完全是人类形态。
　　“人类？”
　　看到这一幕的人瞬间惊骇, 有阴谋论的甚至以为果然是哪个家伙耍了帝国一道。
　　直播的弹幕密密麻麻, 不过外交官倒是没这么直白, 他看着上面走下来的五个人, 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欢迎来到帝国，我是负责这次外交事宜的……。”
　　为首的是一位金发青年，他体型比帝国人要纤弱，面容俊美但十分苍白，他伸手和外交官握了握，面无表情打断他：“直接开始谈判，不要说太多废话。”
　　他的手冰冷坚硬，简直像是握在铁块上一般。
　　外交官保持着微笑，领他们到了王宫。
　　直播上仍有不少人在质疑他们的身份，毕竟虫族竟然披着人皮，而且完全看不出破绽，这件事实在太过惊悚，没人愿意立刻接受。
　　外交官看了一眼光脑的信息，仿若聊天一般道：“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虫族有高级种之分，模样还与人类这么相似，世界果然奇妙。”
　　“哈？我们和人类可不像，这种脆弱的形态……”
　　一个高大青年开口，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这是王喜欢的形态，管住你的嘴。”金发冷冷地道。
　　高大青年改口：“这种形态也有好处，虽然手少了点，但平时就不担心扭在一起了。”
　　“安德里，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另一个人开口：“这次出来完全没必要带上特斯特族这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
　　安德里大怒：“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碎你的嘴！”
　　金发青年停下脚步。
　　外交官正在心中整理搜集到的信息，那个高个子叫安德里，听起来是特斯特族的虫，这个种族大概是身体健壮但智商低一些。
　　还没等他想好，眼前忽的一闪，仿佛有什么从眼前唰的一下刺去，速度之快甚至引起了尖锐的音爆。
　　等那东西停住，他才发现那是一支银白色仿若金属的虫族肢体，尖锐一端停在吵架两人的眼前。
　　“想吵就滚回去。”金发青年道，他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语气却很冷：“别给王丢脸。”
　　那是货真价实的虫族，那肢体就是对方的手臂化成，却长了数倍。
　　一想到他刚才握的就是这个，外交官就后背一麻。
　　怪不得那么硬，原来他握的就是这玩意！
　　前肢收回，在众多人面前重新化为人类的手，以及上面的衣服。
　　刚刚还密密麻麻的弹幕一瞬间静止了。
　　“还真是虫族啊……”
　　良久，屏幕上飘过这样一句话。
　　有了这样一遭，他们终于顺利地进入王宫，开始这次的谈判。
　　因为两边的王都非常有诚意促成停战，两边给出的要求都不过分，甚至说宽松得很，谈判进行地非常顺利。
　　至于没有露面的王。
　　——他们正坐在一起看直播。
　　谈判的场景自然不会播，他们看的是接到虫族的画面。
　　“哇——”
　　苏眠惊叹：“他的速度好快！”
　　而且这个前肢好像有点眼熟。
　　他稍稍回想，拍了下手：“我梦到过他！”
　　只不过当时对方刚从白茧中出来，还是虫族的模样，和现在不是特别像，所以他一开始才没认出来。
　　这话一出，晏长明和塞洛缪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塞洛缪酸的咬牙切齿：“凭什么王会梦到他，一副死人脸长得又不好看！”
　　晏长明则是低声问：“是做了噩梦那天吗？”
　　“其实现在想想也不算噩梦啦。”苏眠小声道：“只是当时很怕。”
　　那时候他还没接受自己的身份，又担心晏长明因为他和虫族有关而厌恶他，所以才觉得那是个噩梦，如今想来，其实只是觉醒时连接到了最先苏醒的虫族。
　　“巴兹尔那家伙真好运。”塞洛缪还在那碎碎念：“我还以为我才是王第一个见到的高级种，可恶！居然被他抢先了！”
　　苏眠熟练地伸手想摸他的头，手被晏长明半路截住。
　　晏长明捏捏他的手指，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做坏事般朝他挑起唇。
　　突然失去摸摸的塞洛缪：……
　　如果不是打不过！
　　他恶狠狠瞪了晏长明一眼。
　　“这次谈判后我就要回王庭了。”苏眠道，他眨了下眼：“我和晏先生必须分别过去。”
　　主要是现在不能让民众知道虫族的王一直在王宫里，不然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放心，我很快就去找你。”晏长明轻笑：“小朋友想我可以给我打通讯。”
　　“我才不会想你呢。”苏眠嘟囔。
　　“是我会想你。”晏长明立刻改口：“求求小朋友到时候千万不要拒接我的通讯。”
　　用这种声音在耳边说求求你，这谁忍得住。
　　苏眠觉得耳朵有点痒，强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不拒不拒。”
　　围观的塞洛缪：……
　　人类真不要脸，还用美男计！
　　他们谈话的时候，
　　他不是主战派，一直以来与虫族的战争让帝国人心力憔悴，如今有停战的机会，自然愿意抓住，而且虫族那面出乎意料地好说话，这次事件顺利地让他都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毕竟是陛下的决定，应该没问题。
　　他拿着合同去见晏长明，却发现虫族的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由王宫的大管家利斯特领到了别的地方。
　　难道是陛下还要见他们？
　　外交官心里闪过疑惑。
　　另一边，从高级种中脱颖而出的五人终于见到了他们的王。
　　苏眠有些紧张地坐在椅子上，手虚虚握着：“你们好。”
　　话音刚落，五个人咣当半跪下去：“王！”
　　苏眠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僵了一会儿，道：“嗯……起来说话吧。”
　　他们陆陆续续站起来，齐刷刷盯着苏眠。
　　本来苏眠都在塞洛缪那适应了这种热情的目光，但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他也有点受不住，没话找话：“辛苦你们了。”
　　“为了王的意愿，不辛苦。”金发青年道：“其实相比停战，我等更希望能将整个星际献给您。”
　　苏眠缓慢摆手：“不用了。”
　　他对占领全星际没什么兴趣。
　　金发青年有些失望。
　　“兰普森，王可不是你这种好战分子。”塞洛缪道。
　　“我在和王说话。”兰普森抬眼，金眸中凶光一闪。
　　“别吵架。”苏眠在硝/烟味的苗头掐断，他想了想：“你们沉睡了这么久，要不要在人类世界逛一逛？”
　　他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对人类世界十分好奇，看什么都新奇，沉睡的虫族应该也是如此……吧？
　　兰普森果然毫无兴趣：“感谢您的关心，但人类世界的变化并不大。”
　　苏眠噢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兰普森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但十分别扭，像是还没学会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的人扯嘴唇：“遵循王的意愿。”
　　和活泼话多的塞洛缪比，兰普森简直称得上沉默寡言，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太过热络，尽管能看出对方的友善，但苏眠还是稍稍有些忐忑。
　　会不会是对方觉得自己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他们登上战舰，苏眠进了他们给他准备好的房间，感受到战舰渐渐升起，熟悉的国度远去，而四周一片寂静。
　　他慌乱地起身，打开房门想要找人说两句。
　　没想到门一拉开，只听砰砰几声，眼前飞过几道身影。
　　兰普森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平静道：“你们这些废物就算一起上也没有用，这么可爱的王，只有我能守住。”
　　苏眠：……？


第71章 73
　　“王！”
　　见到他出来, 被打飞得最远的塞洛缪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过来。
　　其余人也都纷纷收起身上的虫族特征。
　　“你们在做什么？”苏眠疑惑。
　　虽然能看出是在打架，但刚刚回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我们在决定由谁为您守夜。”兰普森恭敬道。
　　苏眠：……
　　“不是很需要守夜吧。”苏眠委婉地道：“而且商量着来就好, 为什么打起来了？”
　　“实力最强的人才能为王守夜。”兰普森在强字上加重语气。
　　塞洛缪轻哼了声，但并没有反对。
　　兰普森以前就是王以下的最强者, 沉睡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也没有变弱。
　　苏眠愣了愣,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信息。
　　虫族的王是自然诞生, 各族对王都是天然服从，除此之外, 都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所以在这件事上打一架来决定人选是很正常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你们还有事吗？我是说除了守夜, 有别的工作吗？”
　　“战舰是自动行驶的, 除了警戒外没有别的事。”塞洛缪抢先道。
　　苏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你们能不能陪我说一会儿话, 我自己在屋里太安静了。”
　　他不喜欢那种没有人陪伴的寂静。
　　王好可爱！
　　几个人出现不同程度地后仰。
　　等反应过来苏眠说了什么，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道：“没问题！”
　　他们居然把还是幼崽的王自己留在屋子里，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王是觉得无聊了吧。”塞洛缪主动解围：“星舰今晚就能到达王庭，在那之前我们都可以一直在这里待着。”
　　“既然如此，来聊聊王的身体吧。”棕发的温和青年道：“我是负责医疗的巴尼, 除了无法解除拟态外，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眠眨巴眨巴眼，迅速跟上话题：“说不上是不舒服，只是我听其他人说我应该是有传承的，但现在只有聊到某个话题时, 脑海里才会突然冒出些信息, 这正常吗？”
　　巴尼皱了皱眉, 其他人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根据记载，每一任王诞生时便生而知之。”巴尼委婉地道：“不过王的情况比较特殊，作为人类出生……大概是还没有完全觉醒，也许等您成功解除拟态后，传承才会全部浮现。”
　　“这样啊。”苏眠有些失落，还带着点忐忑：“不知道我的本体是什么样子。”
　　“王的本体一定非常可爱！”塞洛缪适时吹捧。
　　“白发红眸在虫族并不多见。”兰普森道：“大概就在上次提供的几个种族之中。”
　　苏眠思索：“可是我照着他们的模样，也无法解除拟态。”
　　“顺其自然就好。”巴尼笑着说：“越是强求越做不来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这件事并不急，苏眠乖乖点头。
　　蓬松的白发晃了晃，让在场的虫族都忍不住睁大眼，感觉被可爱暴击。
　　不论王的本体是什么，一定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虫族！
　　可惜王居然被人类养了十八年，而且那些人类最开始居然还把他关在实验室中！
　　若不是王阻止，他们绝对不可能和人类停战。
　　苏眠压根不知道自己及时阻止了一场世界大战，他的目光透过窗户向窗外看去，眼睛微微睁大：“要到了吗？”
　　眼前的星球逐渐放大。
　　他在网上看其他人讨论，虫族的王星是什么模样，大多数人都认为一定是环境艰苦，或者是除了虫族没有别的任何生命的地带。
　　但这个星球和所有人想的都不同。
　　这是一颗蓝绿色为主体的星球，从外表完全可以想象其中的美丽。
　　苏眠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无法抑制地激动让他呼吸急促，不知何时便已经起身，将手贴在窗户上，试图与其更加接近。
　　非常亲切，就像有什么在呼唤他一般。
　　“马上就到了。”塞洛缪道，他凝视着面前的星球，眼神中也有诸多感慨：“自从沉睡后，还是第一次回来。”
　　他当时沉睡在人类的活动范围内，最后更是被人捡到了更远的地方。
　　战舰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速度进入星球内，在进入的一瞬间，苏眠感到精神力活跃起来，仿佛来到了最为舒适的环境。
　　再看周围，其他人也一脸愉悦。
　　港口密密麻麻挤满了虫族，他们大多是人类形态，但也有一些明显看得出无法像塞洛缪他们那样完美拟态，还能看出一些虫族的特征。
　　他们用炙热的目光盯着苏眠，却没有人贸然上前。
　　“王不必在意，他们只是想来亲眼看看您。”兰普森道：“往这面走就是您的宫殿，王庭也在此处。”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苏眠还是觉得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有些对不起他们的热情。
　　他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学着看过的视频，露出笑容朝人群轻轻摆了摆手。
　　虫族们：！！！
　　王朝我笑了，还朝我招手！！
　　四周一片虫仰虫翻。
　　去王庭也并非走着去，这里的虫族也只是沉睡了十几年，之前的工具还能接着用。
　　而且因为虫族和人类并不十分相似，交通工具也千奇百怪，看起来十分有趣。
　　“王是想先休息还是先去王庭？”塞洛缪问。
　　“先去王庭。”苏眠毫不犹豫地道：“我想弄清楚我的本体是什么……而且晏先生过两天就会来这里。”
　　他想在那之前学会解除拟态，才好空出时间和晏长明在一起。
　　刚刚离开没多久，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念对方。
　　塞洛缪有些不爽地撇了下唇。
　　那个人类真是阴魂不散。
　　“人类的王要来，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兰普森道。
　　他说得平静，但苏眠却听出那平静下的风起潮涌。
　　苏眠：“不，不用，正常招待就好。”
　　虽然他感觉得出来他们打不过晏先生，但他叫对方来不是为了让属下和晏先生对战啊！
　　被他否决了提议，兰普森看起来有些失望。
　　其实苏眠以为他和晏长明的事还是个秘密，只有塞洛缪知道，但实际上几乎所有高级种都知道自家王被人类拐走的事了。
　　毕竟塞洛缪天天和同族精神连接骂晏长明狡猾。
　　一传十十传百，虫族现在对晏长明感情十分复杂。
　　当然，愤怒居多。
　　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的王，还没放在手心里捂一捂，就发现早就被其他人叼走了，能不气吗。
　　*
　　飞行器驶进王庭，苏眠被一路护送到祭坛。
　　说是祭坛，但看起来只是一个高台。
　　“将一滴血滴在中间就好。”兰普森道。
　　剩下的几个人被堵着无法上前，便在
　　“我猜王是路加族的，他们那面白发红眼最多。”
　　“路加族的形态那么丑，王这么可爱绝对和他们没关系！”
　　“要我说还是我们巴巴特族的，王的能力和我们也比较像。”这个声音是塞洛缪。
　　“巴巴特族基本没有白发红眸吧！”
　　“王这么特殊，和一般虫不一样很正常！”塞洛缪据理力争。
　　他们在
　　一滴鲜血滴入祭坛，瞬间被吸收，而后祭坛竟是发出淡淡的金光，光芒愈发强烈，甚至掩盖住苏眠的身形。
　　“能量波动这么大，王这次大概会完全觉醒。”巴尼低声道。
　　说不定等光散去，他们就能看到王的本体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金光才渐渐散去，台上却空无一人。
　　王呢？
　　他们那么大那么可爱的王怎么突然没了？？
　　众人定睛望去，这才发现并非是没人。
　　白色的台子上多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圆球，大概只有一个人的拳头大小，因为和台子顺色，所以他们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王的本体吗？”有人迟疑道。
　　他不断滚动喉结。
　　这也太可爱了吧！完全可以捧在掌心里！
　　不过，这是什么种族？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兰普森都露出茫然的神色，和大家一起凑上前看那个白团子。
　　很圆，几乎分不出脑袋与身子，凑近了看，能看到顶端有两个小小的竖起来的耳朵，背部好像也有两个凸起。
　　看不到腿。
　　白团子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
　　“这是哪个种族？”塞洛缪盯着苏眠，勉强保持理智：“哪个种族的幼年期这么可爱，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可恶，好想抱在手里亲，揣在怀里带走的话大小正合适……”
　　“冷静点！”有人猛拍他的后脑勺：“王是你能往怀里揣的吗！”
　　可能是被他们的声音吵醒了，白团子眼睛动了动，突然睁开一双清澈的红色豆豆眼。
　　然后被放大的几张脸吓了一跳，惊恐地跳到半空，发出叽的一声。
　　他扑腾着飞起来时，才发现后背处的突起竟然是两个小小的翅膀。
　　“有翅膀。”巴尼沉思。
　　“王，别紧张，是我们！”塞洛缪慌忙解释：“您变回本体了，所以才显得我们大了些。”
　　苏眠：……
　　这哪里是大了一些，完全变成巨人了好吗？
　　而且难道他的本体不是和塞洛缪他们一样，人形加一点虫族特征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


第72章 74
　　好半天, 惊恐的白团子才被安慰好。
　　等他冷静下来，梳理自己被唤醒的传承记忆时，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处于虫族的幼年期，所以才和他见过的不同。
　　但是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苏眠坐在虫族们赶工出来的铺着软乎乎面料的小床上, 忧郁地望着面前的小镜子。
　　尽管和女生们随身携带的小圆镜差不多大小,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足以照清楚全身。
　　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白色毛球, 还有两个兔子一样的椭圆形耳朵，背后则是一双小巧的翅膀。
　　比起虫族, 更像是一个可爱的哺乳动物幼崽，比如长翅膀的兔子什么的。
　　不帅气, 不威猛，唯一能用在这个本体身上的形容词只有可爱两个字。
　　苏眠蔫哒哒地趴在小床上变成一瘫白饼。
　　虽然有记忆的他清楚了自己的种族，但由于幼年期只能发出叽叽的声音, 根本无法和其他人交流，所以剩下的人还在为他的本体争论。
　　这次争论的原因是他们对这个形态的幼崽都毫无印象。
　　若不是血脉中传来的臣服做不得假, 虫族们可能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拐走了别个种族的王。
　　“找到了。”巴尼一拍手：“我就说隐隐约约好像在哪里见过，果然王是非常少见的种族。”
　　书本上画着一个和苏眠模样十分相似的毛绒团子, 旁边还写了个拟声词：叽——
　　“噢！我有印象！”高大虫族安德里猛拍大腿：“那个安、安什么族。”
　　“克莱安族。”巴尼道：“是族里少见的幼年期几乎没有战斗力的种族, 所以他们的拟态能力非常强大，而一旦度过脆弱的幼年期，几乎无人是其敌手。”
　　他合上书，脸上笑意加深：“而作为王诞生的克莱安族更是罕见……看来我们迎来了一个了不得的王。”
　　在他们身边，王绝对不会夭折于幼年期。
　　兰普森静静地思索片刻, 眉眼恹恹：“可惜王喜爱和平，不愿发生战争。”
　　“好了兰普森,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巴尼摇头：“我们要尊重服从王的意愿。”
　　“自然如此。”兰普森道。
　　塞洛缪双手捧脸：“王果然又可爱又强大, 实在太完美了！”
　　确实可爱。
　　本身克莱安族的幼年期就非常可爱无害, 再加上王的滤镜，就算是好战分子兰普森，看上一眼也会觉得以后安安分分留在王庭养崽崽是件极其幸福的事。
　　他们又谈论了几句，房间内的扩音器中忽地传出叽叽两声。
　　——因为无法交流，所以他们约定了暗号，叫两声是有事找人的意思。
　　难道王从床上掉下去了？
　　一行人紧张地跑进房间里。
　　所幸他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白团子还安安稳稳待在小床上。他见有人进来，蹦起来又连叽几声，听起来非常急切。
　　“王，发生什么事了？”塞洛缪焦急地问。
　　苏眠现在没办法说话，又没有手脚，只能着急地扑腾着翅膀，却没办法把自己饿了的事传递出去。
　　情急之下，他猛地张开嘴咬在了床尾。
　　这下他们看懂了。
　　“王饿了！”
　　“克莱恩族的幼崽应该喂什么？？”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苏眠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能量石，陷入了沉思。
　　“克莱恩族幼年时最好的食物是能量石，记载中是这么说的。”巴尼轻咳一声：“确实有虫族以能量为食，不如王你先尝尝看？”
　　居然有虫族是吃石头的吗？
　　苏眠不理解，大为震惊。
　　但是火急火燎的肚子让他决定不去想那么多，小心翼翼地蹦到一颗水蓝色的能量石旁边。
　　可能是为了照顾他的体型，能量石被切割成小份堆在盘子里。
　　随着靠近，他居然从上面闻到了香味。
　　吃了十八年人类的食物，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能量石也有食欲，苏眠咽了咽口水，闭上眼嗷呜一口。
　　娇小的白团子突然张开深渊巨口，虫族们顿时惊慌：“王，盘子不能吃！”
　　苏眠：！
　　他默默把进到嘴里的半个小盘子吐出去。
　　别说，能量石对他的牙口来说居然不是很硬，有点像糖果，而且吞进肚子里后很快化为热流，让整个身体都舒服起来。
　　吃饱后，困意便席卷而来，苏眠强行撑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闭上了眼。
　　“王睡着了。”塞洛缪小声道，他佯装淡定地伸手：“我来把王放回床上。”
　　小小一只幼崽又轻又软，睡熟的小身子一起一伏，可爱得不得了。
　　塞洛缪特别想亲一口圆乎乎的脑门，但被四周的人紧盯着，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苏眠放回特制小床上，还为他盖上小被子。
　　等一切做完，他们轻手轻脚离开。
　　“王这副样子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塞洛缪关上门后，皱起眉：“过两天那个人类的王就要过来了。”
　　王和他关系那么好，对方肯定能对着这么可爱的王又亲又摸，光是想想就酸的眼睛要流血！
　　“短则三五天，长就不一定了。”巴尼想了想：“毕竟王一直拟态为人类，吃的都是人类的食物，能量不足，本体才如此幼小，想让王变成成年体，首先要将其能量补足。”
　　“让人类的王晚几天再来。”兰普森淡淡道。
　　“恐怕不行。”塞洛缪皱眉：“虽然很不喜欢那家伙，但他的强大毋庸置疑，就算是你也打不过他……而且他把王看得非常重要，若突然延期，反而会让他心生怀疑。”
　　巴尼摸了摸下巴：“那就让他来，王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心情也会变好。”
　　“说不定他又要把王拐去人类世界。”塞洛缪嘟囔。
　　“想要带走王，必须踏过我的尸体。”兰普森的目光瞬间锐利。
　　最后讨论了半天，还是去问了苏眠。
　　苏眠：……不是很想被晏先生看到现在的样子但又很想见到对方。
　　他纠结了一会儿决定一切照旧。
　　说不定等晏长明来的那天他就变回去了呢，而且他也想看看晏先生能不能认出这个状态下的自己。
　　*
　　每天吃好几颗能量石的苏眠在晏长明到来时，努力把自己长大了一点，从一个拳头的白团子变成一个半拳头大小的白团子。
　　来访那天，他头上戴着虫族特制的迷你王冠，威严地坐在小椅子上。
　　晏长明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来，跟着他的只有路松元和另外两个军部的人。
　　他们一路来到王庭。
　　尽管在虫族开着战舰到帝国时，他们就对虫族拥有文明和科技这件事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不输于人类的繁华城市时，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吃惊。
　　而且这里的虫族都没有用拟态，就像是被无数异族包围一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警戒起来。
　　但越接近王宫，周围的虫族越像人类。
　　“你们不能进去。”
　　房间外，除了晏长明外的其他人都被拦住，金发虫族冷淡地道：“王只见他一人。”
　　“不行！”军部的人强烈反对。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其中对晏长明做什么，怎么可能只让对方单枪匹马进去见虫族可怕的王。
　　“没问题。”晏长明却道。
　　他朝其他人摆摆手，整理整理压根没有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嘴角扬起。
　　一直关注他的路松元：……
　　怎么感觉陛下的气质变了？
　　来前打扮了半天的晏长明挂着完美的笑容进入屋内。
　　和他想的一样，这里并没有其余的虫族，但也没看到苏眠的身影。
　　房间内空荡荡的。
　　他目光扫视四周，不动声色地道：“小朋友？”
　　“叽！”
　　某个地方传来稚嫩的一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黑色的桌子上摆着个华丽的小椅子，椅子上面则放着一个戴王冠的毛绒球。
　　毛绒球的红色豆豆眼映着他的身影，一眨一眨的，看起来非常可爱，还有种微妙的熟悉。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这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晏长明简直以为是照着苏眠模样做出来的毛绒挂件。
　　实在太过可爱，不如回去后仿制一个挂在机甲里好了。
　　他眼神飘忽一瞬，又听到耳边传来叽的一声，毛绒球刚才还圆乎乎的眼睛微微下压，变成倒三角形。
　　在生气？为什么？
　　晏长明伸手在毛绒球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脑袋上摸了摸，突然一愣。
　　这个手感和小朋友的头发有点像，气息也很熟悉，而且小朋友回来的时候说过，他想要解除拟态，弄清楚自己的本体。
　　所以，这个毛绒球就是苏眠？
　　晏长明沉思着，撸猫一样顺着毛摸了摸毛绒球，见对方舒服地眯起了眼，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掌心。
　　他低头和毛绒球对视。
　　那双清澈的红眸仿若会说话一般，光是看着，就能听见苏眠笑着道：“晏先生！”
　　他不再迟疑，弯起唇：“小朋友的本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可爱。”
　　“叽！”苏眠见他认出自己，快乐地在他手掌里蹦跶了一下。
　　他就知道晏先生不会认不出他。
　　他蹦得有些高，晏长明赶忙移动手掌想要接住他，但苏眠却停在半空，身后的小翅膀努力扑腾，让自己向前移动着，给了晏长明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贴贴。


第73章 75
　　白团子的毛软乎乎的, 非常好摸，而且还会随着动作发出享受的哼唧声，互动感很足, 让人摸了还想摸。
　　路松元他们一定不知道, 在他们担忧时，想象中剑拔弩张、严肃冷冽的双王会面并不存在, 存在的只有掌心上软叽叽的毛绒球。
　　晏长明摸了好半天，一连这么久见不到苏眠的烦躁感全部消失。
　　“我让路松元跟着过来了。”他边摸边道：“你想见他吗？”
　　苏眠昏昏欲睡, 听到这句话, 低低叽了一声。
　　不是他想不想见的问题，而是他现在这个形态，见面了没办法说话，路松元也不会往他身上想。
　　晏长明思索片刻：“现在没办法变回人形？”
　　苏眠轻蹦两下代表点头。
　　他现在拟态都做不到了, 不过他能感受到能量在不断聚集, 等攒够了能量，他不但能拟态，还能变成成年体。
　　克莱安族的成年体可不像这么软萌, 虽然看起来仍旧称不上威猛，但有种危险的美感，让苏眠觉得幼年体长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见他晃晃悠悠, 豆豆眼眨巴眨巴, 像是在思考问题, 晏长明心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 痒痒的。
　　他悄悄凑近, 在苏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在圆乎乎毛绒绒的脑壳上落下一吻。
　　苏眠：！
　　他的豆豆眼都睁大了。
　　晏先生刚才是不是亲他了！
　　晏长明笑眯眯地道看他啪叽一下摔倒在自己掌心中。
　　真可爱, 可惜揣回帝国一定会引发大战。
　　紧闭的宫门过了很久才打开, 外面等着的三个人早就心急如焚，若不是里面安安静静，没有打起来的趋势，他们恐怕早就冲进去了。
　　等晏长明出来，路松元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心情非常好。
　　会面很顺利？
　　“我们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晏长明道。
　　路松元点头应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他肩膀上的一个毛绒绒的白团子吸引了过去。
　　那团子上甚至还有顶精致的小王冠！
　　他记得晏长明进去的时候身上并没有这个，所以是从宫殿中带出来的？是玩偶吗？看起来……非常毛茸茸。
　　路松元直勾勾的目光让晏长明皱眉，他微微侧身让白团子从对方视野中消失，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王！”塞洛缪上前几步，满脸担忧：“不要站得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从不知情人的眼里，他就是对着晏长明在说话。
　　虫族的王？
　　路松元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向冷静的他忍不住睁大双眼，又往白团子那面看去。
　　那个看起来就像一个可爱毛绒挂件，十分无害的白团子就是虫族的王？？？
　　“我不会让他摔下去的。”晏长明淡淡地道，他伸手摸摸白团子，对方也亲昵地蹭蹭他的掌心：“他最近都和我在一起。”
　　“不行！！！”塞洛缪又气又酸，咬牙切齿：“王还是幼崽，需要细心照料，怎么能麻烦您这么尊贵的客人。”
　　“不麻烦。”晏长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也想跟着我。”
　　苏眠认真地叽了一声。
　　塞洛缪：……
　　可恶，好气。
　　就算之前就料到这个人类一来便会拐走苏眠，可等真的到这一天，他仍然恨不得把这个人类从星球扔出去。
　　“既然是王的意愿，我们自然会遵从，只是还要有其他人在一旁服侍。”兰普森道，他抬眼扫了眼晏长明：“相信您可以理解。”
　　晏长明早就见识过塞洛缪对苏眠的看重，想必其他虫族也是如此，他没想着能在虫族的地盘独占苏眠，闻言轻轻颔首。
　　在他们一来一回商量时，其他人还处于震惊之中。
　　毕竟人类这面一直以为虫族的王是个更加可怕的家伙，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只比自己拳头大小的毛绒球。
　　跟着来的另外两个军官虽然平日都是负责外交方面，可能是巧合，他们两个分别是主和派和主战派，见此情形，心中想法各不相同。
　　主和派松了口气，主战派的心却活泛起来。
　　虫族的王还是幼崽，看起来十分弱小，若是直接杀了他，人类与虫族的战争中岂不是会占据上风？
　　他暂时只是想想，晏长明却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冷冷扫来一眼：“别想多余的事。”
　　军官被气势一压，赶忙低头。
　　“叽叽。”苏眠叫了两声。
　　不等其他虫族反应，晏长明便笑着道：“饿了吗？”
　　“叽！”
　　不愧是晏先生，一下子就听懂了。
　　“午餐已经准备好，请移步至餐厅。”兰普森道。
　　刚刚他快速以武力镇压了塞洛缪和其他人，所以今天是他跟着苏眠。
　　塞洛缪：就很烦。
　　餐桌上的菜肴精致美味，而且顾忌到人类的食谱，并没有使用稀奇古怪的食材，所以大家都还算满意。
　　苏眠面前摆了一盘新的能量石，他吃了几口后，忍不住将目光移到菜肴上。
　　闻着好香……都吃了好几天的能量石了，好想换换口味。
　　正想着，一块被切好的牛肉出现在他嘴边，晏长明笑眯眯地道：“啊——”
　　虽然像是哄小朋友吃饭，但馋了的苏眠没有管那么多，啊呜一口就把牛肉吃进嘴巴里。
　　为了不在人类面前给王丢脸，厨师都是顶尖的，牛肉又香又嫩，入口即化。
　　苏眠吃了一口便被好吃到震惊，从自己的盘子前蹦跶到晏长明旁边，急切地叽叽两声。
　　“虫族不给你饭吃吗？”虽然享受喂他的感觉，可见苏眠这么急切，晏长明不由自主地皱起眉，目光锐利地看向兰普森。
　　兰普森陷入沉默。
　　虫族向来不在意口舌之欲，所以他们在照顾苏眠上，也只考虑到能量石对其身体最好，完全没想到苏眠如此喜爱人类的食物。
　　现在想想，毕竟苏眠在人类世界待了这么多年，会喜欢人类的食物理所应当，他们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简直是大失策！
　　苏眠赶忙叽了几声，用头蹭蹭晏长明的手指。
　　其实能量石也很好吃，以虫族的身体品尝能量石，就像是在吃一颗颗糖果，不同品质的能量石味道还不相同，他吃着也很好。
　　只是一连吃了几天，有一点点馋别的食物。
　　晏长明理解了他的意思，指尖在他头顶温柔地轻轻抚摸过去：“我不说了，你还想吃哪个？”
　　对于这样的晏长明，苏眠早就习惯，叽叽叽地指挥他给自己夹菜。
　　但其他人可不习惯。
　　军部的两个人震惊地连菜都夹不稳了。
　　真的不是虫族的王做了什么，比如将陛下催眠，或者直接在他们眼皮底下将陛下换了个人？
　　这辈子都没见过陛下笑这么多次，还这么温和！！
　　他们在那瞳孔地震，食不下咽，路松元倒是若有所思。
　　他见过晏长明当初的伪装，后来对方和苏眠相处时也经常是这副神色，但似乎只有和苏眠在一起时，晏长明才会这样。
　　这个虫族的王从配色上来说，确实和苏眠非常相似，难道是移情……但晏长明并不是会这种人。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苏眠了，最近发的消息对方也没有回复，就连通话也打不通。
　　随着细节渐渐串起来，路松元的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他握着餐具的手下意识收紧。
　　但是这可能吗？他和苏眠也在同一屋檐下住过很久，非常确定对方就是人类，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虫族，还是虫族的王。
　　他也开始食不下咽。
　　结果厨师做出的这一桌子菜，只有苏眠和晏长明两个人吃的最为开心。
　　虫族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他吃了比自己如今还要多几倍的食物，仍旧没有什么饱腹感，让晏长明都有些迟疑，怕自己把他撑到。
　　“人类的食物能给王提供的能量很少，所以并不会有饱腹感。”兰普森道：“王将这些全部吃下去也没有问题。”
　　“吃掉的食物去哪了？”晏长明把苏眠托起来，仔细打量：“这里是肚子吗？似乎完全没有鼓起来。”
　　“王的消化能力非常强，这些食物在落入胃中第一时间便会被消化掉，化为能量。”兰普森道，他盯着晏长明的手：“请不要随便将王举起来。”
　　啧，他也想这么托着王看。
　　晏长明和苏眠对视一眼，把苏眠放回刚才的位置。
　　虽然可以做到，但苏眠觉得自己还是要收敛一点，不能让其他人饿肚子，所以他每道菜都尝了一点后，一跳一跳地蹦跶回自己的位置，把小盘子里的能量石吃掉了。
　　大抵是最近食量增加，之前吃了一颗就会饱腹并困倦，今天却还有点没吃饱。
　　他朝着兰普森叽叽了两声。
　　兰普森很快反应过来，又拿了一颗能量石，几下便捏碎清洗干净。
　　在场的人看向他的手。
　　能量石异常坚硬，人类必须用专门的仪器才能切割，但在这人手里竟然如此轻易便碎成几块，而虫族的王更是可以直接嚼着吃。
　　虫族果然卧虎藏龙。
　　苏眠吃饱喝足后，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挪到晏长明那，靠着他的手呼呼睡了过去。
　　还是晏先生的手枕起来最舒服！


第74章 76
　　因为虫族的王睡着了, 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非常轻，就连晏长明将小白团子捧起来时都极为轻柔，让不明真相的两个人再次怀疑他被掉包的可能性。
　　这种怀疑在发现晏长明准备和虫族的王睡一间房时达到了巅峰。
　　“路上将！”其中一人皱着眉开口：“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虫族的能力千奇百怪, 有没有可能……”
　　“没有。”路松元一口否定。
　　他敛眉沉思片刻：“不必多想，陛下的行为自有他的理由。”
　　虽然理由大概是追老婆, 但也算正当。
　　路松元不能理解的是自己可爱的弟弟怎么会变成虫族的王……不过变得更可爱了。
　　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路上将好像也怪怪的，虫族这里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压根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两个人正在怀疑周围的安全，晏长明躺在床上，苏眠小小的身子放在枕头边, 小肚皮起起伏伏，十分可爱。
　　他没忍住，又轻轻亲了一口。
　　苏眠睡得正香，被打扰也只是含糊地叽了一声, 往旁边滚了滚，正好滚到晏长明脖颈那里, 舒舒服服地贴上去, 又不动了。
　　晏长明：不敢动.jpg
　　他感受着脖子上的触感，心里一片柔软。
　　虽然本不打算睡过去, 但苏眠在旁边睡得太香, 不知不觉便感染了他，让他也合上了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眠从消化能量的深度睡眠中苏醒, 首先感觉四周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还有股熟悉的, 令人心安的味道。
　　刚刚睡醒, 脑袋还有点迷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晏长明的气味。
　　再睁眼，发现面前是冷白的肌肤，上面正源源不断地向这面输送着暖意。
　　他记得他是靠着晏先生的手睡着的……怎么现在在脖子这里？
　　为了更好地让他靠在脖子处，晏长明正以一种略显别扭的方式侧躺着。
　　苏眠后退一步，听呼吸声似乎对方睡得正香，也不好意思打扰，便又往后退了退。
　　然后被皱起的床单绊倒。
　　以他的平衡能力，是不可能摔在床上的，可问题是他现在没有手脚，就是一个圆乎乎的团子。
　　苏眠一脸懵逼地卷着自己的小被子滚了下去。
　　因为翅膀被盖住，甚至没办法飞起来，正当他以为自己要丢脸地摔下床时，一只手从上而下迅速捞住了他。
　　白团子在掌间瘫成毛绒绒的白饼。
　　“小心点。”晏长明的嗓音还透着些刚醒的沙哑，以及笑意：“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叽！”苏眠恼羞成怒地反驳。
　　可惜晏长明听不懂他现在在说什么，笑眯眯地用另一只手搓了搓他的脑壳：“真可爱。”
　　苏眠：？
　　他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而且还有点丢脸，卷着被子差点滚下床的事居然被晏先生看个正着，实在是太羞耻了！都怪现在这没手没脚的团子模样。
　　翅膀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成年体，实在不行，先进行一个人类形态的拟态也可以。
　　苏眠闷闷不乐，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能量做拟态应该没问题，便回想着自己用了十八年的人类身体，引导能量运转。
　　拟态与解除拟态对虫族来说，确实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苏眠潜意识里便知道该让能量往哪里运转，并且在运转到一半时，发现自己的能量并不充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按照本能运转能量。
　　啪叽——
　　晏长明惊讶地发现掌心里的白团子像被揉捏的面团一样活动起来，而后嗖得变成了一个小人。
　　可以坐在他掌心里的小人。
　　小人白发红眼，赫然就是苏眠的形象，只是等比缩小了，而且仔细看，脸蛋上还多了点婴儿肥。
　　而且并非完全是人类形态，他身后还垂着一双毛茸茸的翅膀，头顶的两个椭圆形的小耳朵也仍旧立着。
　　晏长明：！
　　苏眠：！！！
　　看到自己手的那一刻，苏眠是激动的，但是看到自己坐在晏长明手上时，激动便成了惊恐。
　　他又把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眼见苏眠吓得眼睛都睁得滴流圆，晏长明把他往桌子上的小圆镜那一举：“看。”
　　熟悉的样貌让苏眠松了口气，他身上居然还下意识幻化出了一套常穿的小衣服，避免了在晏长明面前裸/奔的窘况。
　　他扭身看了看后面的翅膀，心神一动，翅膀便展开闪动两下，让他的脚微微离地。
　　头顶的耳朵左右摆了摆。
　　“这里还有耳朵。”晏长明笑着道，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苏眠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又用指尖碰了碰毛茸茸的小耳朵。
　　那耳朵被盖在彭松的白发下，不是非常显眼。
　　被他一碰，耳朵唰的一下后撇，几乎贴到头皮上。
　　“不可以随便碰。”苏眠红着脸道：“很痒。”
　　还是白团子的时候耳朵好像没这么不能碰，现在居然一摸就像触电般，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晏长明眉梢一挑，若有所思：“不能碰啊。”
　　“晏先生不准做坏事。”苏眠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在冒坏水，双手叉腰：“我现在可以直接飞走的。”
　　到时候他就飞到晏长明碰不到的地方。
　　晏长明笑着讨饶：“不碰，小朋友不要飞走。”
　　他将手摊平放在苏眠面前：“我们出去吧。”
　　苏眠眨巴眨巴眼，小心站在他手心中：“我会不会沉啊，要不我自己飞着也行。”
　　“小朋友轻的像羽毛一样。”晏长明道，他慢慢抬高手掌：“还没有我的光脑重。”
　　苏眠：？
　　他奋力在晏长明手中跳了两下：“还没有吗？”
　　“嗯嗯，比光脑重了，小心不要掉下去。”晏长明盯着他。
　　有种被敷衍了的感觉，苏眠沉思两秒，决定不和他计较，扇扇翅膀飞到他肩膀上，坐在上面：“说起来，晏先生能在这里待多久？”
　　“最多可以待十天左右。”晏长明道。
　　不然那些人可能会以为他被困在虫族这里，引发不必要的纠纷。
　　“十天啊……”苏眠有些失落：“不能多待一会儿吗？”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晏长明道，他想了想：“等你成年后，我们可以一起在外面住，如果你愿意，公开关系正是结婚也没问题。”
　　苏眠歪了下头，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一下子红了：“我又没说要和晏先生结婚！”
　　“我会努力追到小朋友的。”晏长明笑着道：“小朋友什么时候想给我名分我都接受。”
　　“不要说得这么奇怪。”苏眠满脸纠结。
　　晏长明把唇角的笑意抿开。
　　现在可不能笑，惹小朋友不开心了，追求之路更崎岖。
　　他们走出房间，兰普森第一时间迎上来，目光被肩膀上巴掌大的小人吸引住：“王……？”
　　他瞳孔地震。
　　苏眠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以为能量足够进行拟态，没想到不够，只能变成现在这样子。”
　　“没关系，这样很好……我是指这个拟态进行的很完美。”兰普森被迷你王迷到神魂颠倒，几乎维持不住自己面部的表情。
　　苏眠想起自己的耳朵和翅膀，觉得这怎么也称不上完美。
　　虫族对王的滤镜也太大了吧！
　　而且他脸上可疑的红晕是什么？果然能在背后说王可爱的家伙都不靠谱。
　　“我饿了。”苏眠不想细想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拧着细细的眉：“拟态把之前积攒的能量都用光了，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够能量变成成年体。”
　　“顺其自然就好，王不必着急。”兰普森道，他让另一个虫族立刻去拿两枚能量石来，同时恭敬道：“王的身体亏损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好的。”
　　“亏损？”晏长明眉头皱起。
　　“王自诞生便处于耗费能量的拟态状态，持续了十八年，几乎没有需要的能量摄入。”兰普森对人类没有好脸色：“而且还曾被喂过各种药物，耗费了大量能量。”
　　晏长明想起实验室中的报告，神色也冷了几分。
　　他以为如同报告所说，药物没有对苏眠产生任何影响，没想到是苏眠耗费能量化解了药物。
　　看来他对实验室以及世家的人惩罚还是轻了。
　　“我没事啦！”苏眠见气氛突然沉重，赶忙抬高音量，又扯扯晏长明的耳垂：“我想吃晏先生做的蛋糕。”
　　“好。”晏长明收敛身上凌厉的气势，温和地摸了一下苏眠光着的脚背，问兰普森：“厨房在哪？”
　　“请随我来。”兰普森盯着他的手，恨不得取而代之，但还是保持住理智，转身往前走。
　　迟早有一天他也可以把小巧可爱的王放在自己肩膀上！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苏眠悄悄松了口气，又觉得刚刚被晏长明特别自然摸了一把的脚背热热的，忍不住晃了下腿。
　　晏先生也太自然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如果现在才开始追究这件事，会不会显得他太小气？
　　可是摸脚真的很奇怪，如果他不说，晏先生说不定之后还会摸。
　　苏眠陷入深深的纠结。


第75章 77
　　厨房东西很全, 厨具也和人类用的差不多。
　　晏长明和厨师要了需要的东西后，将一颗洗干净的草莓递给肩膀上的苏眠。
　　苏眠伸出手，顿了顿：“有点太大了！”
　　这个草莓都要有半个他那么大了，他难道要抱着吃不成？
　　晏长明一愣, 忍不住弯起唇：“我的错。”
　　他几下把草莓切成小块, 放在小盘子里, 而后将苏眠放到桌上：“站在这里吃方便一些。”
　　跟过来的兰普森适时递上袖珍小叉子。
　　苏眠：……
　　苏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刚刚。”兰普森矜持地道：“我做了一整套，除了餐具外，各种小家具也都做得差不多了，王今晚就可以睡上新的床。”
　　“……谢谢你。”苏眠心情复杂。
　　兰普森明明一直跟在他们旁边，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东西？？
　　“这是我应该做的。”兰普森道。
　　他盯着吃草莓吃的脸颊鼓鼓的苏眠，忍不住偷偷打开了光脑。
　　王真的好可爱，吃到最甜的部分时身后的翅膀还会不自觉地扑腾两下。
　　他会把这份录像珍藏到天荒地老的！
　　正想着，录像中却入镜了第二个人，晏长明将一个面团放到苏眠旁边, 笑眯眯地道：“看, 捏了一个小朋友。”
　　面团都不需要捏太多就和苏眠的本体很像了。
　　苏眠：？
　　他瞅了一眼面团, 绝不承认这圆乎乎的一只很像自己。
　　“我的成年体和这个一点都不像。”他加重语气：“那时候我也不是毛茸茸的了，翅膀也不是这种肉乎乎蓬蓬松松的样子。”
　　晏长明眉梢一挑：“那还真是期待小朋友成年的模样。”
　　他把指尖上的面粉使坏地沾到苏眠脸颊上，慢条斯理道：“还好我的自制力不错，不然当初就要在不知情的时候犯罪了。”
　　苏眠呆呆地擦脸，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叫犯罪。
　　他捂着红透的脸颊，还要嘴硬：“晏先生以前那哪是自制力不错, 分明就是不行, 连亲亲都不愿意。”
　　害的他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也就地下室那段时间才主动一些。
　　晏长明眸色一深：“原来小朋友是这么认为的啊, 看来以后我要好、好改变这个形象才行。”
　　他微沉的嗓音透着说不出的危险, 苏眠怂唧唧地躲到一个碗后面, 小声嘀咕：“不改变也没事。”
　　他们俩简直相当于是在打情骂俏，旁人根本插不进话。
　　兰普森面无表情地捏碎手中做家具的材料。
　　王谈恋爱很正常，他一点也不生气，根本就不嫉妒那个人类！
　　厨师：……救命，兰普森大人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要把厨房掀了！
　　好在最后无事发生。
　　苏眠如愿以偿吃上了蛋糕，他美滋滋晃着脚，把有两个他那么大的蛋糕吃掉，还有些意犹未尽。
　　感觉像是回到游戏里，吃多少都不会饱，非常快乐。
　　晏长明在一旁看着他吃，突然开口：“我还记得小朋友送我的第一份巧克力。”
　　苏眠含着叉子，眨巴眨巴眼看他。
　　第一份……他记得是糖放的非常多的那份，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做出甜度那么可怕的巧克力了，但晏长明提这个做什么？
　　“巧克力很甜。”晏长明道，指尖在苏眠脑袋上轻轻一触：“我把它存放在房间中，可惜现在游戏损毁，里面和小朋友有关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苏眠听懂了他的暗示，眼睛一晃，故意没接话，而是飞到他肩膀上，笑嘻嘻地道：“那也没办法嘛，我们回房间吧晏先生。”
　　他故意装傻，晏长明拿他没办法，只能再往回走。
　　“晏先生在这里坐好，不要睁眼。”苏眠跳到桌子上，一本正经地道。
　　晏长明心里闪过几个猜测，微微闭上眼。
　　他的听力非常灵敏，在闭上眼后，能听到苏眠扇动翅膀的声音逐渐向另一边靠去。
　　那面好像是有一个抽屉。
　　果然，他很快又听到苏眠嘿咻嘿咻拉抽屉的声音。
　　那抽屉对普通人来说，可以轻易拉开，但是对一个没有支点只能靠翅膀往后飞的巴掌大小人来说，开起来就有点困难了。
　　苏眠的小翅膀不能飞太久，好在翅膀发酸之前，他把抽屉拉开一条小缝，而后用脚撑着桌子，靠身体把那个抽屉推开。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气喘吁吁，顺便扭头看了一眼晏长明，见对方依旧闭着眼，才钻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袋子。
　　这个小自然也是和正常体型相比。
　　苏眠颤颤巍巍拎着它往外飞，终于把它放到晏长明面前，累得翅膀尖都轻轻发抖。
　　他啪叽一下瘫在桌面，有气无力地道：“晏先生，可以睁眼了。”
　　晏长明听他急促的喘息声，早就想睁眼让他别累到自己，但还是忍住了，如今听到声音，立刻睁眼，精确定位苏眠的位置。
　　“想拿什么告诉我不就行了。”他轻声道，用指尖帮苏眠顺了顺翅膀上的羽毛：“累到了吗，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苏眠坐起来，推开他的指尖，又跑到那个袋子里，一阵稀里哗啦的袋子声响起，他从里面推出一个盒子来：“礼物要自己亲手送才行。”
　　他说的坚决，晏长明却只觉得可爱，恨不得把小朋友放在手心里rua一把。
　　不过他不想忽视苏眠的心意，所以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可爱的小朋友身上挪到了盒子上。
　　苏眠掰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和自己脸一般大的戒指：“看！”
　　这也是他在拍卖场外面的摊子上买到的，和游戏中的样式很像，是用名贵的黑色矿石做成，还提供刻字服务。
　　苏眠让人在上面刻了一个“Y”。
　　其实他想过要送晏长明什么礼物，苦恼了好一阵，最后看着自己和游戏中相同的脚链，还是选择了这个戒指。
　　他觉得晏长明会喜欢，而且正好刚刚对方还说游戏中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了，那这个戒指送出来简直刚刚好。
　　晏长明也这么想，他愣了愣神，将手摊开在苏眠面前，嗓音温和：“小朋友能替我戴上吗？”
　　苏眠用力点点头。
　　戒指对他来说没有大到难以掌控的地步，所以戴起来不难，只要对准了套进去，一路向里推就好。
　　这次戴的还是中指。
　　戴好后，一直安静抬着的手突然一动，虚虚将他圈了起来。
　　苏眠：！
　　他瞪起眼睛：“干什么！”
　　晏长明笑道：“小朋友好凶。”
　　“是晏先生先动手的。”苏眠抿唇，脸颊两边鼓起：“快放开。”
　　被这么圈着好热。
　　“因为现在没办法牵小朋友的手，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晏长明慢悠悠道，他声音中带着笑意，眸色却极深：“小朋友应该知道送戒指的含义。”
　　“……什、什么含义。”苏眠心虚地瞥开眼：“只是正好看见了，觉得和游戏里的很像。”
　　“不承认也没关系。”晏长明唇边带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苏眠沉默了一会儿。
　　他将手搭在晏长明的手背上，脑袋撇到一边，语气别扭地道：“现在不放，以后如果反悔，我会让属下揍你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晏长明笑着道。
　　苏眠哼了一声，拍拍他的手：“好热！”
　　晏长明松开手，看他跳出去整理整理衣服，脸颊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着，泛着淡淡的红。
　　“我可以亲你吗？”他突然问。
　　苏眠扭头看他一眼，对比一下他们的体型：“现在没法亲吧，你一张嘴都能把我整个塞进去了。”
　　晏长明忍俊不禁：“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撑着桌面，低下头在苏眠的脑袋上轻轻落下一吻，叹息：“小朋友什么时候能长大。”
　　苏眠歪头：“我尽量在你这次离开前变回去。”
　　然后他瞧着晏长明离自己很近的脸，眼睛一转，笑嘻嘻地飞速在他唇边亲了一口：“现在只有我可以亲晏先生，晏先生没办法亲我。”
　　晏长明挑起眉，一只手指便重新圈住苏眠的腰，阻止他亲完就跑。
　　“小朋友想的太简单了。”他弯起眼，“虽然没办法接吻，可亲亲其他地方还是可以的。”
　　苏眠：！
　　他顿感不妙，可惜还没来得及逃走，圈着腰的手指往下挪去，在他腿弯处微微一用力，他便不由自主地后坐下去。
　　后背被另一根手指扶住，身体抬高，眼睁睁看着晏长明低下头，用唇碰了碰他露出的小腿。
　　热气从被触碰到的地方迅速上涌。
　　除了自己坐的是手指而不是树枝外，简直场景再现。
　　苏眠把脸埋进自己掌心，半晌才小声道：“晏先生这样太犯规了。”
　　“是小朋友先动的手。”晏长明笑眯眯地道，他瞧着苏眠红着脸的模样，半是失望半是忍耐的叹息：“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呢。”
　　之前苏眠作为人类时，虽然比他小将近十岁，看着也像个稍显稚嫩的少年，但至少实际年龄成年了，结果现在又成了幼崽……
　　想把小朋友完完全全吃到嘴里，看起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第76章 78
　　等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苏眠给自己变出了长裤和小鞋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但脸还是有一点红。
　　兰普森拒绝去想刚刚在房间内发生了什么。
　　“我想和晏先生到外面走走。”苏眠坐在晏长明肩膀上对他道：“这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有趣？”兰普森表情放空一瞬, 谨慎询问：“具体指什么？”
　　王和他很明显并不相同, 他觉得有趣的地方王肯定不会喜欢，但他又想不到幼崽会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游乐园？但虫族并没有这种设施。
　　说到底, 高级种只是可以控制本能的侵略与杀戮的虫族，本质并没有什么变化，能让他们感到愉快的只有战斗。
　　以及和王贴贴。
　　苏眠的传承记忆是全的, 他显然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 思索着补充：“比如景色好一点的地方。”
　　兰普森表情又放空了, 他踌躇地道：“巴巴特族那面有一片花海，也许王会喜欢。”
　　看起来在兰普森这里问不到什么，苏眠沉吟着道：“那就去那吧, 可以吗？”
　　晏长明自然没有异议。
　　因为要去巴巴特族那, 兰普森便被闻讯赶来的塞洛缪迅速替换掉。
　　塞洛缪笑得非常甜蜜：“那里的路我最熟, 我来给王带路！”
　　他维持着人类的拟态，但巴巴特族的虫有些还不知道苏眠要来, 都用着原本的形态, 在看到苏眠后才慌慌张张收起虫族的特征。
　　一两个就算了, 一路上都是这样, 苏眠这才意识到不对, 疑惑地看向塞洛缪：“为什么大家都变成人类形态了？”
　　他看得清楚，有几个是在发现他来了之后特意变换的。
　　塞洛缪理所应当地道：“大家都希望在王面前维持您喜欢的形态。”
　　“我喜欢？”苏眠一怔：“我喜欢人类形态……”
　　他微微睁大眼，意识到自己心底一直以来对于身份改变的别扭不知何时被发现了, 而且被温柔地呵护着。
　　明明他是虫族的王, 虫族们却为了他收敛了本来的模样, 变成人类的外表。
　　自从回来后，苏眠从未在王宫见到任何有虫族特征的虫，因为习之以常，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
　　“即使不进行拟态也没有关系。”他低声道。
　　塞洛缪笑着说：“拟态对我们来说并不费劲……”
　　“不。”苏眠飞起来，停在塞洛缪面前。
　　塞洛缪赶忙伸出手接住他。
　　王落在掌心了！
　　真的只有巴掌大，好小好轻，太可爱了！！！
　　他的脑海在尖叫，表面却维持住了冷静的表情，没让人发现。
　　“我并不讨厌虫族的形态，而且我如果不能让你们用原本的模样来面对我，作为王来说实在太不称职。”苏眠皱着眉，一脸认真：“既然我是虫族的王，就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塞洛缪脑海中的尖叫骤停，他愣愣地盯着苏眠。
　　死寂般的沉默。
　　苏眠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有些忐忑地回头望了一眼晏长明。
　　没想到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突然被举起来，慌忙转头后，对上塞洛缪激动的双眼。
　　“王很称职的！”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超级、超级喜欢王！”
　　苏眠脸红：“我也很喜欢你们，所以希望大家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虽然他说的是你们，但塞洛缪在脑海里去掉了“们”字，美滋滋笑：“我就知道王最喜欢我了！”
　　在一旁观看的晏长明：……
　　他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塞洛缪。
　　塞洛缪在苏眠的目光中恢复成虫族的模样，苏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飞起来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弯起眼：“塞洛缪的眼睛很漂亮。”
　　塞洛缪：！
　　他幸福地要晕过去。
　　突然一只手轻轻抱走了和他贴贴的苏眠，晏长明的声音响起：“小朋友，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吗？”
　　苏眠歪歪头：“好看呀。”
　　“那我们谁的眼睛更好看？”晏长明挑眉。
　　苏眠：……？
　　他看看认真凝视自己的晏长明，再看看被截胡，一脸委屈的塞洛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他灵机一动：“晏先生和塞洛缪的眼睛都很好看，但是我觉得我的最好看。”
　　他在脑海内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故意眨巴眨巴眼看他们：“你们觉得呢？”
　　“王的眼睛当然是最漂亮的！”塞洛缪大力称赞：“就像最名贵的红宝石，眼型也非常完美，只要看一眼就可以夺走任何人的心。”
　　他说的太夸张，苏眠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晏长明也笑着弯起唇：“嗯，小朋友的最好看。”
　　他用指尖揉了一下苏眠的脸颊，表情纵容。
　　苏眠装傻，又飞回他肩膀上乖巧坐好。
　　他们走得不慢，很快到了兰普森说的花海。
　　巴巴特一族都很喜欢花，他们一路走来，在房子上，路边，以及树上看到了不少花，而且各不相同。
　　“虽然喜欢花，但是喜好不尽相同，所以房子和院子中养的都是户主最爱的花。”塞洛缪介绍道：“那片花海倒是自然成长的。”
　　“自然成长？”苏眠歪头：“当时是选在花海旁边定居的吗？”
　　“不是啦，是每人把自己喜欢的花的种子撒一把在那，不去干涉。”塞洛缪道：“最后的花海就是活下来的花。”
　　……好硬核的自然成长。
　　苏眠扶了下额。
　　不过这么长出来的花，确实非常美丽，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而且出乎意料，这里花的种类非常多，光是视线范围内就不止五种。
　　“哇，这是黑色的花吗？”苏眠煽动翅膀凑到一朵花前：“很少见。”
　　“王小心些，那花有剧毒。”塞洛缪在后面叮嘱。
　　晏长明动作迅速地用手把苏眠和花隔开。
　　“如果不小心中毒，用旁边的花就能解开。”塞洛缪又慢悠悠地道：“不过那毒对王没什么影响，倒是对人类比较危险。”
　　苏眠紧张地把晏长明的手往回拖。
　　塞洛缪阴森森看了一眼晏长明的手，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摁进黑色的花丛里。
　　就算是人类的最强者，不及时救治也会变成花朵的养料。
　　可惜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王一定会伤心。
　　他垂眼，收敛了不经意间溢出的杀意，又满脸笑意地道：“那朵颜色很鲜艳的是食人花，凭借香气吸引食物……啊王！最好不要随便靠近，虽然它的消化液无法对您造成伤害，但身上沾到黏糊糊的液体会不舒服。”
　　苏眠默默拐了个弯。
　　他飞的有点累了，左右看看，停在一朵不起眼的黄花上。
　　还没等放松翅膀，那花突然一晃，花瓣上骤然浮现出一张人脸，发出嘻嘻的笑声。
　　苏眠：！！！
　　他被吓得噌地蹿起，一头撞进晏长明手中，把脑袋埋在他指间。
　　“没事没事。”晏长明小心地抚摸着他的翅膀与后背。
　　塞洛缪也被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地道：“那个我们一般是叫惊吓花，会用来恶作剧，对精神力等级低的人才会起效，不然只是单纯地发出声音。”
　　他有些内疚：“没想到王会被吓到……我这就把这里的惊吓花都拔掉！”
　　“等等！”苏眠猛地扭头：“不用，我只是一时间猝不及防。”
　　万一都拔了，以后再有不知情的人问为什么没有惊吓花，难不成要说因为他被吓到所以对其进行了花道毁灭吗！
　　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过真不愧是硬核自然生长的花丛，这里的花没一个无害的，都非常有虫族特色。
　　虽然很想去别的地方玩，但他看看已经有些失落的塞洛缪，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坐在晏长明的掌心上，和对方一起远远观赏。
　　若不接近，这片花海的美丽毋庸置疑，尽管各有特色，可在阳光下又显得无比融洽，不会显得杂乱与突兀。
　　苏眠静静地坐着，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安心感油然而生。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惜再过十天晏长明就会离开这里。
　　他们各自管理着自己的王国，以后一定聚少离多，光是想想那个未来，苏眠便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
　　想着想着，他就突然记起晏长明和他说的话，等他成年后便一起出去住，结婚然后公开……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但这对人类来说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虫族突然出现了王，然后两国的王就结婚了，恐怕大多数人会把下巴都惊掉。
　　被自己的想象笑到，苏眠忍不住弯起眼。
　　突然，塞洛缪脸色一变，皱着眉对苏眠道：“王，外面的人类想要见您。”
　　“哪个人类？”苏眠歪头。
　　他记得晏长明带了三个人来，两个不认识，其中一个是路松元。
　　不会是大哥吧？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塞洛缪道：“来人通报自己为帝国上将，名为路松元。”
　　果然。
　　不过大哥为什么会突然要见他？之前还是毛绒球的时候他们见过，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现在要求见面，难不成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苏眠扭头看晏长明，接触到对方含着鼓励的目光后，心下安定了些：“让他进来吧。”


第77章 79
　　走过无数花丛, 路松元才看到两个人。
　　一个是晏长明，一个是塞洛缪。
　　却没见到毛绒球。
　　“陛下。”他微微低头，对晏长明在此处并不惊讶, 只是有些疑惑：“怎么只有您一人？”
　　“我在这里！”
　　坐在晏长明肩膀上却被忽视的苏眠道。
　　循着声音望去, 路松元猝不及防与晏长明肩膀上的小人对上视线。
　　他不着痕迹地睁大眼。
　　是活着的？
　　路松元刚刚一瞬间以为是晏长明在肩膀上挂了个苏眠摆件。
　　他表情管理的很好，但和他相识了半年多的苏眠却看出点什么, 狐疑：“你刚才是不是想了什么失礼的事？”
　　路松元保持沉默。
　　以为苏眠是做工精致的手办挂件, 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所幸苏眠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打算深究, 转而道：“大哥来找我做什么？”
　　路松元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而是仔仔细细看了几眼苏眠，在塞洛缪喝斥他前, 才道：“我当初并不清楚您的身份，虽然收养了您一段时间, 但当不起这个称呼。”
　　苏眠愣住。
　　他撑在晏长明肩膀处的手骤然收紧。
　　虽然路松元一直很忙, 长时间不在家，收养他也有一定的目的性, 但毕竟是将他从实验室中解救出的人。
　　苏眠永远都不会忘记对方在硝烟中朝他伸来的手, 也确确实实将其当成兄长。
　　但是此刻, 路松元却好像要和他撇清关系……是因为他变成了虫族吗？
　　他们的脑回路简直就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晏长明听了路松元的话就意识到苏眠会想到哪里，抬手摸摸苏眠的头发, 低声道：“我想路上将不是这个意思。”
　　苏眠疑惑地唔了一声。
　　“路上将并不在意你虫族的身份。”晏长明道，目光落在路松元身上：“我说的没错吧？”
　　路松元一愣, 点头：“我的身份不足以当您的兄长。”
　　“你当初收养了我, 手续都办好了, 和身份有什么关系。”苏眠道。
　　他抿起唇, 发现自己潜意识里还在意从人到虫的身份转变，不然听到路松元的话，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对方嫌弃他是虫族。
　　他知道路松元不是那样的人。
　　“但……”路松元还想说什么，面前却突然飞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小人。
　　离近了看，这个小人和苏眠一模一样，只是等比缩小了，而且头上隐约能看到两个椭圆形的耳朵，正后撇着，绒毛微微炸起。
　　“没有但是！”苏眠皱着眉停落在他手上：“你今天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路松元又沉默了。
　　确实大半原因是因为猜到苏眠就是虫族的王，所以想来看看他。
　　毕竟弟弟突然成了虫族的王，除了惊讶外，他也感到几分担忧，不知道这件事对苏眠的身体有没有坏的影响。
　　不过路家人不会说话一脉相承，等真的到苏眠面前，那些担忧的话反而都说不出来了。
　　而且……变成毛绒球和巴掌大小人，这算坏影响吗？
　　可能是他凝视苏眠太久，晏长明在另一边先轻咳一声。
　　小朋友变成小人后哪哪都好，就是说话的时候总喜欢跑到对方手上，明明坐在他肩膀上说话也完全听得清。
　　被晏长明的声音惊醒，路松元移开目光：“是帝国内部的事，因为涉及到您，所以想当面禀告。”
　　“涉及到我？”苏眠歪头。
　　“是世家的人攻击陛下，说了很多莫须有的事。”路松元道：“因为您的存在并非秘密，所以也被拿出来当做武器。”
　　其实这只是件小事，完全不需要拿到两个王的面前说，只是路松元临时找出来的借口。
　　晏长明一听就知道，但苏眠却很担心：“网上有很多人在骂晏先生吗？”
　　“不算多，而且大多数言论已经被删除。”路松元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角：“但有可能暴露您的身份。”
　　牵扯到苏眠后，冒出了一些看上去很像虫族的发言。
　　“没关系，等我恢复成年体，会在王庭举行登基大典，那时会公开我的身份。”苏眠道：“提前被人知晓也没关系。”
　　因为事关虫族和人类间的和平，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骂他，私下里怎么说他又不知道。
　　苏眠虽然在意自己身份的转变，但也只会在乎自己亲近之人的看法。
　　“登基大典？”晏长明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传承记忆里说的。”苏眠眨巴眨巴眼，扭头看向塞洛缪：“应该有在准备吧？”
　　每一任王的诞生都是虫族的狂欢，也会有正经的登基仪式。
　　不过因为上一任虫王登基时，他们还没有和人类相遇，后来相遇时又已经陨落，所以人类对此并不清楚。
　　塞洛缪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登基大典会在王成年的时候举行。”他又接着道。
　　不论是什么种族的幼年期，相比于成年体都要更加弱小，所以在幼年时会一直处于保护之下，像苏眠这样的情况只是少数。
　　晏长明若有所思。
　　“到时候我可以来吗？”他问，弯起唇笑道：“小朋友生命中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可不想缺席。”
　　“当然可以。”苏眠用力点头：“而且我想开一个直播，看到这么多虫族，应该不会有人再怀疑这件事。”
　　而且也算是武力震慑，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主战派安分一点。
　　晏长明思索片刻：“直播倒是一个好主意。”
　　他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接替了路松元，将苏眠放回自己的肩膀上：“小朋友真聪明。”
　　苏眠被他夸得脸一红：“我不会的还有很多。”
　　突然变成虫族的王，苏眠一点经验都没有，生怕自己哪个决定做错了，可虫族们不管他说什么都乐颠颠点头称赞，根本没人告诉他对不对。
　　苏眠都怕自己哪天一不小心把虫族玩没了。
　　他们不觉得这样很容易把王惯坏吗！
　　苏眠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伸手揪揪晏长明的耳垂，低声道：“晏先生可以教教我吗？”
　　“嗯？”晏长明耳垂一麻，差点没听清苏眠说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指搭在苏眠手上，笑着道：“当然可以，不论是治理国家的方法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小朋友想要学，我都会倾囊相授。”
　　苏眠红着脸，矢口否认：“没有别的什么。”
　　因为又其他人在场，晏长明眉梢一挑，没有接他的话，但低笑声还是让苏眠意识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可恶，他满脑子黄色思想是谁害的！
　　苏眠愤怒地啪啪拍了几下晏长明的肩膀。
　　他们之间的互动亲昵自然，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隔阂，路松元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苏眠没事就好，至于对方成了虫族的王，从某些方面来说似乎是件好事。
　　心中的事放下，路松元将目光转向附近的环境，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片梦幻的花海。
　　……他突然跑过来，估计是当了一次电灯泡。
　　路松元突然明白为什么晏长明一开始看他的目光带着点不善了。
　　他默默告退。
　　塞洛缪眼睛一转，自告奋勇领他出去。
　　路松元有点惊讶，虫族竟然愿意让苏眠和晏长明独处。
　　——塞洛缪当然不太乐意，但他一开始便在苏眠身边苏醒，知道晏长明不会伤害苏眠，更不会让苏眠受到其他人的伤害，所以才放心两个人待在一起。
　　反正按照现在的体型差，那个人类什么都做不了。
　　塞洛缪这些分析当然不会透露给路松元，他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当初收养了王？”
　　路松元点头。
　　塞洛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本子，眼睛发亮：“看来你和王一起生活了很久，那你一定清楚王的喜好。”
　　路松元：……
　　确实很有虫族特色的问题，让人又惊讶又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他对苏眠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他回想片刻：“苏眠喜欢吃草莓和甜食，平时没见他有什么讨厌的味道，他很讨厌白色。”
　　“讨厌白色？”塞洛缪的手一顿。
　　苏眠的头发就是白色的。
　　“因为他以前经常被关在全白的房间中，所以当他单独待在类似地方时，会感到恐慌和紧张。”路松元道：“除此以外，苏眠大概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他说完，看向塞洛缪，反问：“你们怎么突然解除了拟态？”
　　之前王宫里的虫族都是人类形态，刚刚突然都变回了虫族的模样，把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晏长明这面出现了什么变故，虫族准备灭口。
　　出来的时候，路松元都做好了突围的准备。
　　不过他发现虫族只是变换了形态，对他们的态度没变，几个人才松了口气，不过路松元还是按照计划出来找了苏眠。
　　塞洛缪把所有信息记下来，听到这句话后，笑眯眯抬头：“因为王非常好。”
　　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路松元沉思两秒，认真点头：“苏眠确实很好。”
　　虽然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但结论达成一致，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少了几分戒备。


第78章 80
　　十天很快过去。
　　这十天里, 晏长明一直都陪着苏眠在一起，挤掉了一众试图照顾苏眠的虫族，甚至抢了兰普森家具制作的活, 给苏眠做了几种迷你小玩具。
　　还有类似仓鼠跑轮的健身器材, 虽然做好后被恼羞成怒的苏眠飞起来揪着头发痛打一顿，但最后还是拍到了珍贵的健身画面。
　　除此以外, 他还做了很多, 就算是对他心有不满的虫族，也不得不承认晏长明在照顾苏眠这方面比他们更为细心周到。
　　“只是因为人类更了解人类罢了！”塞洛缪不服气地道, 他把记满了要点的本子揣进怀里：“等我搞清楚人类的喜好, 也能像这样照顾王！”
　　其他虫族：“去前记得把你的本子留下。”
　　他们对一下笔记，毕竟塞洛缪最得王宠爱, 说不定上面有什么秘诀，学了之后就能把他挤掉。
　　塞洛缪：？
　　大敌当前居然还内讧！王被别的家伙哄走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在一旁打闹的时候, 苏眠就靠在晏长明肩膀上, 因为看得出都没有下狠手，所以还能和晏长明说悄悄话。
　　比如夸夸这个虫族的动作干脆漂亮, 再夸夸另一个虫族的翅膀好看。
　　没被夸的虫族和没被夸的晏长明：……
　　晏长明选择遮住苏眠的眼睛带他离开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
　　这十天充实而有趣, 但时间流逝太快, 仿佛一眨眼便到了离开的日子。
　　苏眠揪着他的衣袖，抿唇：“下次晏先生再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变成成年体。”
　　“不必着急, 顺其自然就好。”晏长明低声笑道：“我会一直等你。”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晏先生等到人老珠黄……哎呀！”
　　苏眠被人用指尖敲了下脑袋, 气哼哼捂住头。
　　“不管怎么样, 我都赖上你了。”晏长明笑眯眯地道：“小朋友就算嫌弃我年纪大也没用。”
　　“我哪有。”苏眠笑出两个乖巧的小酒窝：“晏先生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之前还让他坐在背上做了好多俯卧撑……虽然苏眠现在毫无重量, 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脚下起伏的肌肉以及蓬勃的生命气息。
　　如果不是他那时候还只有巴掌大, 怎么也要亲亲我我一阵。
　　苏眠脸有些泛红，他的翅膀悄悄伸到前面遮住半张脸，才道：“说好了，晏先生要等我，不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
　　这词还是那些虫族教的，他们说人类的帝王最会沾花惹草，外面一堆好看的男生女生等着上位。
　　晏长明：……
　　虽说以前确实有人试图勾/引他，但他对那些心思肮脏的家伙毫无兴趣，一直到遇到苏眠才动心。
　　他好笑地捏了一下苏眠的脸：“我只会喜欢小朋友一个，倒是你不要被那些虫族花言巧语哄骗了。”
　　身后的虫族嘀咕：“我们哪里有花言巧语，我们对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晏长明听力很好，把这句话听得很全，目光不由自主往后瞥一眼。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担心小朋友被这些虫族骗走，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虫族对苏眠确实是完全言听计从，如果苏眠对他们有这方面需求，他们绝对不会拒绝。
　　必须完全断绝这种可能。
　　他们又说了会儿话，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间。
　　晏长明最后揉了一把苏眠翘起的呆毛：“记得多联系。”
　　“一定一定。”苏眠弯起眼：“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晏先生。”
　　他们恋恋不舍地分开，周围的虫族立刻上前接住苏眠，确定是真的王，没有被狡猾的人类掉包带走。
　　“晏先生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苏眠从他们的精神波动中感受到他们的想法，颇有几分无奈：“而且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登基大典的时候他不是也会来。”
　　“那岂不是王登基后就会被拐走。”虫族悲从心来。
　　“不会的。”苏眠赶忙安抚他们：“不论我在哪里都是你们的王，话说为什么要用拐这个字……”
　　对上他视线的虫族都心虚地移开眼。
　　“我和晏先生是两情相悦的，并不是他拐我。”苏眠站在其中一人的掌心中，抱着手臂一脸严肃：“你们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一脸严肃的王也好可爱！
　　虫族们纷纷露出被萌到的神色，在苏眠看来时瞬间变为信服：“知道了。”
　　苏眠：……总觉得是类似下次一定的回答。
　　算了，他还是努力吃能量石，变为成年体好了。
　　正常他的种族在十八岁时就是成年体，只是人类的食物无法提供太多他需要的能量，才会一直是幼年体形态。
　　不过怪不得克莱安族这么稀少，只能吃能量石或者其他包含能量的种族，幼年时又十分弱小，在残酷的环境中确实难以长大。
　　苏眠现在已经从一餐吃两颗能量石进化到一餐吃三颗，按照这个速度，差不多再努力个半年左右就能调整回最好的状态。
　　他到时候一定会洗清自己毛绒球和巴掌大小人的形象，重新挽回虫族王的尊严！
　　不过，可能要半年都看不到晏长明，苏眠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想的很悲伤，实际是晚上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晏长明的通讯邀请就迫不及待地发了过来。
　　苏眠还在餐桌上努力吃能量石，不过因为知道他喜欢人类的食物，塞洛缪又在路松元那里取经过，所以每天都会先上一些厨师研制出来的佳肴给他开开胃口。
　　如果不是苏眠会把食物变成能量填补自身的亏空，他指定要被喂胖几斤。
　　“晏先生已经回去了吗？”苏眠看看他的背影，好像并不是熟悉的房间。
　　“是在书房。”晏长明笑着道：“今天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工作？”苏眠歪歪头：“那和我通话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晏长明断然否定：“当然不会，小朋友只要待在旁边，心情就会变好，工作效率也会变高。”
　　苏眠沉思两秒：“那我就算睡觉也没关系吧？”
　　他吃完能量石，困意便涌了上来，眯起眼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睡吧。”晏长明神色柔和。
　　苏眠被带回房间，放在属于他的小床上。
　　此刻他的小家具已经全部做好，就像一个豪华的屋子被缩小一般，还分为上下两层，连阳台都有。
　　苏眠钻进柔软的被子里，睡眼惺忪地和晏长明说了声晚安，便陷入梦乡。
　　虽然房间中依旧安静，可有了晏长明翻阅公文的声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他睡了个好觉。
　　苏眠对网络上的内容了解不甚全面，所以还不知道这种行为经常会发生于异地恋的情侣身上，不过他很喜欢这样，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心，所以经常会开着麦和晏长明一起睡觉。
　　这也就导致偶尔会来宫里和晏长明汇报工作的人会被要求压低声音说话。
　　汇报工作的人私底下一合计，发现基本都是天黑后才会发生这种事，像知情者如路松元，立刻就明白恐怕是晏长明在陪苏眠，这个时间确实也是苏眠的睡眠时间。
　　看来陛下是真的动心了……
　　路松元最初知道他们产生感情时，因为晏长明性格向来冷厉，还担心苏眠被晏长明欺负又没地方说，但如今对方成了虫族的王，这种地位不平等导致受了委屈无法诉说的担忧便迅速消弭。
　　问题的解决方法让他意想不到，但这样也不错。
　　因为虫族暂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暴露苏眠的存在，而且完全没有公开恋情的意思，所以路松元也没有和别人说，顶多警告了一下封闭训练回家，发现苏眠没了的路舟景。
　　路舟景：……什么玩意？
　　只是过去了短短一个月，苏眠就从人类变成了虫族，还是虫族的王？？？
　　他整个人都傻了。
　　不管他相不相信，事情已经发生，在后来他看着网上对虫族的讨论，看其他人悄咪咪说虫族的王肯定非常凶恶可怕时，就忍不住想到苏眠。
　　凶恶可怕……这两个词没一个能和苏眠挂上边，说可爱乖巧还差不多，就算他和苏眠闹得不愉快，对方也只是用没什么威力的目光瞪他。
　　可惜以后估计没机会再见面了，他去封闭集训的时候，苏眠还没原谅他，以后就算见了恐怕也不会搭理他。
　　路舟景有点失落。
　　不过网上确实也只敢悄咪咪说，因为自从虫族也开始用光脑后，所有人说虫族王可怕的言论下就会呼啦啦冲来一大片虫族，拼命夸他们的王可爱。
　　网友们：……不敢惹不敢惹。
　　不过在虫族们的大力宣扬下，确实有不少人开始好奇虫族的王的模样，顺便期待了一下已经预告很久但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登基大典。
　　至于世家，在他们最后的底牌被突然冒出来的虫族搅乱后，就基本再无搞事能力，被加班加点工作的晏长明迅速端掉。
　　而万众瞩目的登基大典主人公正揉着眼睛从小床上坐起来，慢吞吞洗漱后，吃了两块小蛋糕、三个蛋黄酥，一杯热牛奶以及两碗蛋羹后，才终于清醒过来，一口口吃掉早上分量的能量石。
　　然后他打开视频通讯，朝视频中也在吃早餐的晏长明弯起眼：“早上好呀晏先生，之前你寄过来的花已经送到啦，我让塞洛缪帮我插进花瓶中了，兰普森还说可以将花瓣晒干给我做一个香囊。”
　　他不太好意思地抿起唇：“虽然我觉得用不上香囊，但能把晏先生送我的礼物保存起来随身带着，就答应他了。”
　　晏长明放下手中的咖啡，低声笑道：“看来下次见面，我会收获一个香香的小朋友。”
　　“不会特别香的。”苏眠嘟囔：“那多有损我的威严。”
　　他微微抬起头，柔顺的发丝滑过额头：“最近我能感觉到能量快要积攒完毕了，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变成成年体，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第79章 81
　　说是过几天就能见面, 苏眠却在当天晚上便断了联系。
　　每天都雷打不动的通讯怎么也没人接，尽管理智上知道在虫族的保护下不会出事，但感性上却忍不住担忧。
　　万一呢？
　　他又打了两个通讯, 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况, 才转而拨通塞洛缪的光脑。
　　“虫族进入成年体前会有一个沉睡期。”塞洛缪道，鸡蛋里挑骨头：“既然要和王在一起, 至少对这些事要有所了解。”
　　之前虫族高级种全部沉睡, 人类对高级种的记载总共也只有寥寥数语，根本无处了解, 但晏长明并没有生气, 反而道：“确实是我不够上心。”
　　他停顿两秒：“我会努力了解这方面知识的。”
　　他态度这么好，塞洛缪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随口道：“沉睡的时间短则几小时，长则几天, 并无危害性。”
　　等挂了通讯, 塞洛缪眉头拧起：“人类要从哪里了解这些知识？”
　　他在人类世界待过一段时间，最为清楚人类对虫族了解的匮乏程度。
　　不过很快塞洛缪就知道了, 晏长明不知从哪找的路子, “哄骗”了一个虫族。
　　那些信息在虫族里都不算秘密, 而且晏长明和苏眠的关系虫尽皆知，他又只要了克莱安族的生活习性，说要了解了才能更好地照顾苏眠, 于是对方便将信息都交了出去。
　　塞洛缪握拳：“果然是狡猾的人类！”
　　不过他对这件事也就是这个态度，对他来说, 让晏长明知道苏眠的习性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按照对方对苏眠的看重程度来说, 反而更偏向好事。
　　所以他就是口头抱怨两句。
　　比起晏长明, 塞洛缪更在意苏眠的情况。
　　可恨今天他战斗又输了，看守王的顺序排在了最后。
　　他们巴巴特族擅长精神攻击，和那帮满脑子肌肉的虫族没法比，而且他们还因为王平日和他亲近，在这之后一起排挤他。
　　也就是他们平时没法在王面前说上话，才会抢这种小机会。
　　塞洛缪脸色变幻莫测，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捏碎。
　　苏眠沉睡第二天，看守的虫族换了一波，他仍然没有要醒的意思，但身形倒是大了不少。
　　他被放在正常大小的床上，每个在旁边看守的虫族都忍不住打开光脑的录像功能。
　　这可是王一生中唯一一次成年期，必须要好好记录下来。
　　等第三天的时候，苏眠已经恢复到原来的高度，但依旧没有醒来。
　　“王这次一定能得偿所愿长到一米八。”塞洛缪笑眯眯地道。
　　负责医疗看护的巴尼看了眼手中的记录，上面详细分析了能量波动和生长速度。
　　按这个趋势……王可能长不到一米八。
　　王醒来后发现自己二次发育还没有到一米八，不会被气哭吧？
　　巴尼略微有些担心地摸着下巴。
　　他的担心得到了众人的赞同，虫族们聚在一起，好歹是在苏眠醒来前讨论出了解决办法。
　　第四天，晏长明带着路松元再次来到虫族。
　　他赶得刚刚好，苏眠的身形停止成长，身上也浮现出几分虫族的特征。
　　起先是皮肤上的红润渐渐褪去，而后从脖颈处蔓延上几分不详的灰色，属于人类的手掌也逐渐改变，手指更加修长，指甲锋利尖锐。
　　头顶椭圆形的毛茸茸耳朵在此期间变得坚硬，变成两个锐利的白色三角。
　　之前像兔耳朵，现在倒是更像猫耳了。
　　身后的翅膀也从毛茸茸变成羽翼，摸着却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冰冷。
　　“别乱摸！”晏长明被看守的虫族瞪了一眼。
　　因为里面酸气满满，晏长明并没有在意。
　　他一直守在苏眠身边，在看守的虫族又换了一波后，苏眠身体的变化终于完全停止。
　　他的下半张脸被白色的骨质面具遮挡，皮肤已经全部变为灰色，原本圆润的眼睛也细长了些，眼尾仿佛自带深色眼线。
　　下一刻，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他望来的目光没有睡意，但只有透着寒气的冷意。
　　只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便仿佛感觉冰冷的刀锋抵在脖颈上。
　　很快，这冷意散去，那双红眸依旧清澈：“晏先生！”
　　话一出口，他微微愣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声音好像变成熟了！
　　“王，镜子在这里！”正好轮到塞洛缪守在旁边，他飞速将等身高的镜子搬到床前。
　　苏眠起身，一直被他压着的翅膀终于能舒展，迫不及待地铿锵展开。
　　习惯了自己的毛球翅膀，苏眠被突然响起的金属震动声吓了一跳。
　　不过他早就在传承记忆里得知了自己成年形态的模样，只是匆匆打量一眼，确定和印象里差不多，就开开心心地想扑进晏长明怀里。
　　但最后一刻他停住了，身后的翅膀扇动两下：“我现在身上好像还挺危险的。”
　　克莱安族天生为战斗而生的，翅膀，指甲，甚至是面具上的骨刺都异常尖锐，稍微一动便能划破人类的肌肤。
　　“没关系。”晏长明上前拥抱住他：“注意一点就不会伤到我。”
　　苏眠在他怀里僵硬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笑着道：“我成年体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很帅。”晏长明道，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苏眠头顶像耳朵一样的部位。
　　那两个看起来非常坚硬的三角形居然往后缩了一下。
　　“那是我的传感器，用来接收周围的信息。”苏眠也跟着后仰，不乐意地抿唇：“不可以随便乱碰。”
　　一想到碰那里的人是晏长明，即使是普通的触碰都让他感到不自在。
　　晏长明早就把克莱安族摸清了，但资料里总是没有实体清楚，更何况这个实体是他的小朋友。
　　产生到处摸一摸的想法应该不过分。
　　苏眠还不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一些危险的想法，被夸了之后满意地仰起头，突然意识到他现在看起东西来高度好像不太一样了。
　　“我是不是长高了？”他站在晏长明身边比了比。
　　“王已经有一米八了！”塞洛缪适时插话。
　　苏眠：！
　　他之前的牛奶没有白喝！
　　“因为王之前仍旧是幼年期，所以成年后会再次发育。”巴尼在旁边解释他突然长了将近十厘米的原因。
　　听着他们谈话的晏长明不动声色。
　　他们这一类人在数据上都很敏锐，尤其是苏眠光着脚站在他旁边，立刻就能感觉到对方的身高。
　　一米七九，可能小数点后面还会再多一点，但绝对没有到一米八。
　　不过四舍五入也差不多。
　　既然虫族准备哄小朋友开心，他肯定不会拆穿他们，笑着摸了摸苏眠的头：“恭喜小朋友了。”
　　“嘿嘿。”苏眠美滋滋地笑了一会儿，突然身体一动，那些虫族特征竟是迅速收起，完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果然就像喝水一般自然。”苏眠好奇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他的人类形态与之前相差不大，只是成熟了一些。
　　晏长明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思念涌上心头，忍不住微微俯身……
　　“咳咳咳！！！”
　　周围传来做作用力的咳嗽声，听到苏眠醒了而涌进来的虫族们都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
　　苏眠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颊红了红：“这里还有其他人！”
　　“因为我太想小朋友了。”晏长明被打断，叹了口气。
　　苏眠：……
　　他其实也挺想晏长明的，但是他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和晏长明亲亲。
　　不过聪明的苏眠很快想出了办法。
　　“你们都出去。”他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想和晏先生单独说。”
　　虫族们：！！！
　　这哪里是有事要单独说，分明是要屏退他们和这个人类亲亲我我！
　　王刚醒就被这家伙勾走了！
　　他们气的咬牙切齿，但又拿晏长明没办法，只能一个接一个退下。
　　走前还挨个瞪了晏长明一眼。
　　等他们都走了，晏长明啪的把门关上，回头朝苏眠笑道：“你这群属下还挺凶。”
　　“他们对我比较……额关心。”苏眠犹豫着选了个词。
　　晏长明走近他，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可惜凶也没用。”
　　苏眠忍不住笑起来：“要是让他们听到，肯定会气死。”
　　晏长明不说话，只是定定凝视着他，逐渐凑近。
　　在互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他却停住了，低声询问：“可以吗？”
　　眼睛都闭上了的苏眠：……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他还会拒绝吗！
　　他踮脚往前一倾。
　　久违的吻让两个人都呼吸不稳，一开始还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着亲着苏眠那面就矮了下去，而后两个人滚到了大床上。
　　晏长明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更进一步，虽然他很想，但仍旧克制住，只是把怀中人的唇一遍又一遍亲吻。
　　亲到后来，苏眠不让他亲了，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他就用唇轻轻摩挲着那细白的脖颈。
　　苏眠不甘示弱地咬在他脖子上。
　　等两人分开，彼此身上都有了点说不得的痕迹。
　　“登基大典在三天后开始。”苏眠在他耳边道：“要是痕迹消不下去，晏先生得负责。”
　　晏长明圈着他的腰，嗓音里透着点被暂时满足的餍足：“那我得多努力一点，当天就可以公布恋情。”


第80章 82
　　等他们从房间出去, 门外的虫族等的花都要谢了。
　　但在苏眠拉开门的一瞬间，无数双眼睛都盯在他脖子上，而后恶狠狠地看向晏长明。
　　就这么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王的脖子就被人类亲了！
　　简直就是家里精心呵护好不容易长成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他们眼冒怒火, 拳头一个个握的死死的。
　　但虫族们的怒火完全没有影响到晏长明，他瞥了一眼那些人，神态自若，还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替苏眠拉了拉衣领：“小朋友, 别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
　　苏眠：……
　　就算是他也听出晏长明在故意气虫, 不过还是听话的将衣服变为高领，才无奈地道：“晏先生，不要欺负他们。”
　　他用手指勾了勾晏长明的掌心，低声道：“欺负我还不够吗？”
　　晏长明反握住他的手：“小朋友可不要乱说, 我哪里舍得欺负你。”
　　苏眠示意般的努起嘴, 让他看自己被亲得红彤彤的唇。
　　这和邀请没什么两样，晏长明自然地弯下腰又亲了一口。
　　苏眠：？？？
　　旁观虫族：？？？！！！
　　如果不是苏眠涨红着脸把他们赶走，这座宫殿恐怕要塌。
　　“晏先生再这样，我就不让你亲了。”苏眠强装镇定：“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亲我。”
　　“我错了。”晏长明认错果断，又去牵他的手：“因为小朋友太可爱, 一时没有忍住。”
　　他都将近半年没有见到苏眠了, 现在即使只是站在对方旁边, 也想把人紧紧抱入怀中, 将所有缺了的份额都补回来。
　　然而苏眠不吃他这一套，仍旧严肃着脸：“我也很想晏先生, 想和晏先生亲热, 但是不可以在外面这样。”
　　恢复关系后, 苏眠又重新变回原来的直球选手，甚至还比以往更胜一筹。
　　晏长明见他这么认真，放缓声音道：“好，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苏眠这才弯起眼笑：“说好了。”
　　晏长明捏捏他的脸：“小朋友和以前相比，还真是变了很多。”
　　想起以前苏眠被实验室养得甚至都不会提要求，晏长明的眸色一深，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当然，是向着更好的方向转变。”
　　“都是因为晏先生。”苏眠道，他握住晏长明的手，神色有些复杂：“一直以来我都活在旁人对我的要求中，只有晏先生让我坚持自我，不逼我做不喜欢的事。”
　　他像是在怀念什么，看着不远处：“不论是游戏中的宋先生还是现实的晏先生，我都非常喜欢。”
　　不等晏长明说话，他又继续笑着道：“当然我知道你们是一个人，但是喜欢是双倍的，所以我对晏先生是双份的喜欢。”
　　他朝晏长明比了个心。
　　“小朋友从哪里学来的情话。”晏长明一时无言，半晌后才环住他的腰，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我也得努力才行。”
　　他们俩在门口腻腻歪歪好一会儿，晏长明才道：“这次我只带了路松元一人，你要去见他吗？”
　　“大哥是不是还不知道我醒了？”苏眠一愣：“那我们去找他吧，正好一起讨论一下登基大典的流程。”
　　因为满场只有两个人类，但都是在人类世界地位很高的那种，而且都和苏眠关系不一般，所以座位以及其他的安排都十分重要，不能随意对待。
　　*
　　路松元到虫族后，见晏长明径直去找苏眠，他想跟着过去，却被其他虫族拦下，只好再次去上次的房间内待着。
　　他不像晏长明那样可以什么都不管，这四天一直都在处理公务以及回复其他人关于陛下为什么没有丝毫消息的问题。
　　陛下在陪爱人度过成年期，帝国里又没大事，他当然不会费时间去听那些废话。
　　所以这些事都是路松元来处理的。
　　前几天一切如常，直到刚刚，虫族们突然躁动起来，一股脑地往苏眠的宫殿那面跑去。
　　看神色是喜事，大概是苏眠醒了。
　　跑过去的虫族很多，他去了也挤不上地方，而且虫族并不信任他，一直不让他接近那里，所以他还是安静地待在房间中。
　　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小了下去，而后跑掉的虫族又一脸愤愤地回来继续工作。
　　不会是陛下在虫族面前做了什么吧？
　　路松元稍微有点担心。
　　“大哥——”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敲敲房间的门：“我可以进来嘛？”
　　这声音听着陌生又熟悉，但在虫族会这么叫他的只有苏眠。
　　路松元打开门，突然见到眉眼成熟些许的苏眠，怔了一下，一向冷淡的神色也不由有几分浮动：“看起来果然成熟了。”
　　怪不得之前他总觉得苏眠长得太小，明明已经十八岁，眉眼却满是青涩，再加上目光澄澈不知世事，说是十五、六都有人信。
　　如今想来，是因为他只是年龄到了，但因为各种原因，身体并未成年。
　　“听晏先生说大哥也来了，所以特意来找你。”苏眠笑道：“顺便说一下登基大典的时间是三天后。”
　　“这么快？”路松元愣了愣：“时间不会太紧吗？”
　　“之前就在准备了。”苏眠道，他耸耸肩：“用塞洛缪的话说，就是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一个成年的我。”
　　路松元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苏眠身上，陷入短暂的思索。
　　这次见到的苏眠和半年前那次见到的并不相似，除了外貌的变化外，一举一动似乎更加洒脱了些，以往和其相处时总能感觉到对方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世界，不敢拒绝别人的要求，现在却完全没有那种感受。
　　就像蒙尘的宝石被擦去最后一层灰尘，绽放出华美的光。
　　看来虫族的人真的把他养的很好。
　　“登基大典的流程是什么？”
　　他们一起进了屋，晏长明问。
　　“其实也没什么。”苏眠歪着头想了想：“先是向上天感谢自己的诞生，而后戴上王冠，虫族各族的族长或代表出席共同宣誓，鉴于这次还有面向人类的直播，所以塞洛缪说他们还准备了歌舞。”
　　“歌舞？”晏长明微微挑眉：“倒是没听说过。”
　　“我也第一次听说。”苏眠沉思：“记忆中没有这方面知识。”
　　实在是虫族的娱乐和人类不同，向来不看重歌舞等，他们这次也只是觉得人类有的王也要有，所以特意排练的。
　　因为说要给苏眠一个惊喜，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们排练了什么，希望不是个惊吓。
　　不过听起来流程的确并不复杂。
　　“等登基大典结束，我的身份就会被公开。”苏眠道：“到时候也会以我的名义正式和人类签订停战协议。”
　　他说完，停了停，忍不住看向晏长明：“然后……”
　　然后是不是就可以和晏先生一起过二人世界了？
　　“之后我也会给小朋友一个惊喜。”晏长明笑道，他牵住苏眠的手，嗓音温和：“一定会比其他惊喜更好。”
　　再温和的嗓音也掩盖不了他要和虫族们较劲的心。
　　总觉得这段时间晏先生越来越幼稚了。
　　苏眠悄悄想到。
　　但这样会暗暗吃醋的晏先生也很可爱。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路松元简直没眼看。
　　对情爱没兴趣的大哥不想吃狗粮，但这两个人他一个都管不了，只能默默撇开头，眼不见为净。
　　随着登基大典要开始的消息流出，人类那面都万分关注。
　　本来虫族那面一直没有动静，一部分人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突然收到这么一个大消息，都激动万分，赶忙点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还没开播，直播间内就涌入了数百万人，尽管黑屏，但仍旧有不少人都在兴奋地发着弹幕。
　　“终于要开始了，流程都发出来了！”
　　“我一天天数着，差点以为自己被鸽了，还查了不少资料担心虫族有鸽子血统……”
　　“爷爷，你关注的直播间终于要开播了！”
　　“我一个仰卧起坐掀开我的棺材板就冲了出来！”
　　“再不开始我又要怀疑虫族是某些人假扮的了。”
　　除了这些言论，也有人在讨论虫族放出的流程。
　　“说是每个种族的族长或代表都会出席，那我们岂不是一下子可以掌握所有虫族的情报？”
　　“确实是一个打探他们战力的好机会……”
　　“停战协议都签了，别瞎说，小心你们的号。”
　　“只有我在意最后虫族的歌舞吗？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说虫族还能唱歌跳舞。”
　　“那些就知道杀戮的虫子能有什么艺术细胞，别是阴间音乐吧，听了就没命那种，毕竟我记得虫族里是有靠音波杀人的种族。”
　　“大自然里的虫子鸣叫不都挺好听的？”
　　“这两个又不是一个品种！”
　　“说不定是想靠音乐一下子把人类全杀了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的别说鬼故事！”
　　不论是期待还是厌恶，是单纯的看热闹还是有某种不能言说的目的，不可否认全帝国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上面。
　　在万众瞩目之下，黑屏了三天的直播间，在第四天早上八点准时在众人的眼中亮起。
　　——登基大典开始了！


第81章 83
　　登基大典在祭坛举行。
　　苏眠用的是虫族形态, 他有些紧张，具体表现为脸部紧绷，身体僵硬, 气势冷淡。
　　身后的翅膀半张, 看起来只要被人轻轻一戳就会跳起来。
　　还没正式开始，晏长明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深呼吸，没什么可紧张的。”
　　“晏先生都习惯这样的大场面了。”苏眠闷闷地道：“我现在心跳好快。”
　　晏长明把手放在他胸口，确实砰砰砰地非常急促。
　　“是因为看的人太多了吗？”晏长明问。
　　“也有这个原因。”苏眠嘟囔：“这么重要的场合, 我也不想辜负大家的期望。”
　　“小朋友一定可以。”晏长明认真地看着他：“要相信自己。”
　　苏眠的手被他用力握住, 吓得不敢动：“小心点, 我的指甲很尖。”
　　就算是坚硬的石头，他随手一划都会裂开，若是人类的手，稍稍用力说不定就会断掉。
　　晏长明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脆弱的布偶, 忍不住笑起来：“小朋友伤不到我。”
　　他微微俯身, 在那森白的骨质面具上轻轻落下一吻：“小朋友只想着我在台下，忘掉其他人，就不会紧张了。”
　　苏眠：……
　　他想了想，犹豫地点点头：“好像是诶。”
　　“还有我！”塞洛缪在旁边疯狂举手。
　　晏长明凉凉地瞥一眼。
　　这些电灯泡就不知道安静地当一个电灯泡，非要找存在感。
　　小朋友心里眼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不需要他们凑热闹！
　　苏眠眨了下眼：“时间要到了, 我先上去了。”
　　他说完, 和晏长明小心抱了一下。
　　塞洛缪：……可恶, 他就没有王的抱抱！
　　他恶狠狠地盯了晏长明一眼。
　　一切开始，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或站好。
　　苏眠出现在直播中时, 一直刷的很欢的弹幕停顿两秒。
　　“感觉也不是很凶, 反而有种诡异的美感。”
　　“确实, 有一说一刚才拍到的不少虫族更凶。”
　　“不过……也没像那些虫族说的那么可爱啊，他们管这叫可爱？”
　　“以虫族大部分的外形来说，的确挺可爱啊，以人类的身高都算比较小巧了，可以一下子搂在怀里。”
　　“……至少人不可以。”
　　苏眠倒是不知道弹幕的思维发散这么远，他上台后，一直紧张的心情莫名平静下去，虽然只是站在空荡的祭坛上，却好似有一种被人慈爱注视着的感觉。
　　那些本只是机械记住的感谢话语，在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真挚的感恩。
　　这世间大部分生物都源于父母的结合，但他却不同，他来源于天地能量的结合，可以说这个世界就是他的母亲。
　　是她赋予了自己生命。
　　他说的不全是人类的语言，有一些虫族通用的鸣叫和音波，所以这一段看直播的人大多没有看懂，只是下意识觉得有一种玄妙的庄严感，不敢打扰，连弹幕都减少许多。
　　这一段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却没人觉得枯燥无聊，反而感觉心情平静，连精神力都平和许多。
　　尤其是高等精神力的人感触最为明显。
　　像晏长明，他能感觉到的更多，比如苏眠并不是在演一场独角戏，而是真的和什么人在交谈一般。
　　那道慈爱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便是宣誓环节。
　　虫族的代表们纷纷半跪下，齐刷刷的一片，膝盖与地面接触，只响起一声沉闷的咚。
　　“我宣誓——”
　　不同声音交织着回荡在半空。
　　风挂过，台上的旗帜呼啦啦响着，仿佛在为他们的声音伴奏。
　　“我将为王的荣耀献出性命！虫族永恒！”
　　数百人呐喊着，一字一顿，重复三遍，仿若鼓声响彻天地。
　　苏眠站在台前，他能看到所有人的脸，他们的眼里都燃烧着忠诚而热烈的火焰。
　　一股无法言说的心情涌上，苏眠郑重地将手掌置于胸前：“虫族永恒！”
　　等这一切结束，弹幕上才稀稀拉拉滑过几行。
　　“卧槽，明明是虫族的宣誓，我竟然也觉得热血沸腾，差点就跟着他们一起喊了。”
　　“……我刚刚喊了，我爸反应过来后拎着鸡毛掸子把我揍了一顿。”
　　“光是每个种族出一名代表都这么多，虫族的高级种到底有多少啊，幸好停战了，不然打起来死伤肯定惨烈。”
　　“虫王要是早点苏醒就好了。”
　　“真是没想到打了这么多年，结果一直在和人家小兵打，还好这个王热爱和平。”
　　“说什么丧气话，咱们也不差吧！陛下那么强，军队里也有不少能人，真打起来不一定会输！”
　　“你说得对，咱们还有陛下呢！”
　　“我看到陛下了，他站在侧面，离虫族的王还挺近的……就是感觉他眼神不对劲，怎么那么柔？”
　　虽然这位发现不对，但大多数人都被虫族的宣誓震撼住，并没有关注那面，所以没人附和他的言论。
　　等震撼感过去，弹幕也渐渐多起来，不少人聊着天，又暗搓搓地问：“歌舞什么时候开始啊？需不需要做点防御手段？”
　　他们的弹幕还没飘过去，苏眠便在台上道：“接下来的曲目请谨慎观看，如有不适需尽快调低音量或停止。”
　　而后直播的视角一变，在上空向下对准了一片空地。
　　那“空地”上渐渐显露出人影来——里面居然有一队虫族，仿佛隐形在其中一般，根本无人发觉。
　　他们双臂高举，发出持续不断的蜂鸣声。
　　紧接着，另一队虫族入场，他们有着色彩绚丽的翅膀，翅膀花纹仿佛一只只睁开的眼睛，当所有人张开翅膀连成一片时，那些花纹显得华丽而诡异。
　　虫族的音乐与歌舞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但又让人觉得果然如此。
　　他们不会乐器，也不懂人类歌唱谱曲的技巧，他们将无数平日用来攻击、联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特的虫族战歌。
　　因为只是歌舞，所以尽可能降低了攻击性，但精神等级低的人听着，仍然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只能将音量调到最低。
　　甚至有的人连屏幕都不敢看，只能挡住大半后，发弹幕感叹虫族的歌舞果然不能随便欣赏。
　　最后能完整将歌舞看完的，只有精神力在B以上的人。
　　“这要是虫族来帝都跳一曲，能死一半。”有弹幕吐槽。
　　“不是阴间音乐，但胜似！虽然好听可是一般人都没这个命听……”
　　“之前那个大翅膀的虫族也太好看了吧，除了翅膀外脸长得都绝美。”
　　“虫族和人类有物种隔离，楼上还是别想了。”
　　“怎么就有物种隔离了，你没看之前的外交直播吗，他们有不少能变成完全的人类形态，除了不能生孩子外估计什么都能做！”
　　“生孩子说不定也没问题呢（扭捏）。”
　　弹幕讨论的方向逐渐走偏。
　　“看虫王的模样，要是化成人类形态，说不定特别好看。”有人突然提到虫王。
　　“确实，看眉眼人类模样肯定不差！”
　　“你们讨论这个是真不怕被虫族追杀啊。”
　　苏眠还不知道网上一堆人在讨论自己的模样，他正对着虫族的歌舞一脸感动。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个惊喜。
　　被王注视着，虫族们更起劲了。
　　在场的晏长明和路松元精神力都不低，能无压力地看完整个歌舞。
　　路松元少有地主动和晏长明搭话：“虫族真的很看重苏眠。”
　　晏长明低低嗯了一声。
　　“苏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上学也只去了几天，没有交到朋友，我一直担心他的交际情况。”路松元道，他面不改色，直视前方：“只有您这一种羁绊是不够的，我希望他可以多交些知心朋友，希望有很多人可以喜欢他。”
　　晏长明回眸看他一眼，挑眉：“你还真敢说。”
　　“因为我希望苏眠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是友好的，他前半生几乎都活在利用与恶意中，就连我收养他的目的也不纯粹。”路松元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一无所有。”
　　晏长明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不过现在我放心了。”路松元缓声说：“他现在有了很多很多的爱戴，有人会真心爱着他。”
　　“我也很高兴。”晏长明将目光移到离他很远的苏眠身上，柔和了视线。
　　虽然会吃那些走哪都要跟的王宝虫的醋，但晏长明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抵触。
　　苏眠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游离感与小心终于被打破，那是他单独一人无法做到的事。
　　他的小朋友是世界的珍宝，理应被喜爱，自由而无拘束地活着，即使骄纵一些也完全没有问题。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苏眠远远回望，看到是他后，弯起眼朝他笑了起来。
　　即使是非人感十足的虫族模样，那笑也明亮灿烂，仿佛微风拂过，春暖花开，让晏长明也不由地笑起来，周身气势温柔和煦。
　　明明两个人不在一起但还是突然吃到狗粮的路松元：……
　　算了算了，他们感情好他应该开心才是，吃狗粮而已。
　　——回家就把“罪魁祸首”路舟景揍一顿解气。


第82章 84
　　登基大典后, 人类这面的主战派才终于消停下来。
　　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若和拥有如此多高级种的虫族对战，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路松元的光脑也终于消停几分, 没有再接收到各种试探性的消息。
　　不过他还是只能自己待着, 因为苏眠已经成年，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虫族没有再对他的行踪严加看管——但不管走在哪都能偶遇到约会的小情侣，不想吃狗粮的路松元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内。
　　当然他也没闲着, 虫族也有属于自己的文明和信息交流的场所, 他很轻易地就问出了进入方法, 一直在记各种虫族的信息。
　　虫族那面并不在意这种事。
　　至于总给他喂狗粮的那对小情侣，自然就是苏眠和晏长明。
　　苏眠用的是人类形态，虽然晏长明说自己也很喜欢虫族形态，但被苏眠用虫族形态嘴巴被面具挡住没办法亲亲拒绝了。
　　这个理由太过真实, 晏长明也没法反驳, 而且人类形态时确实可以进行更亲密的接触与互动。
　　此刻他们就坐在放映厅的沙发上，这里是虫族在半年内建立起来的众多娱乐场地之一，苏眠没事的时候就可以窝在这里看电影。
　　这里甚至还有不少游戏，不过他那时候太小，没办法打游戏, 所以只是买来等他成年后再玩。
　　苏眠自己没觉得有什么, 晏长明却从很多成年后才能使用的设施后看出了他们的“险恶用心”——想用这些娱乐设施增加苏眠对王宫的喜爱, 说不定可以拖延苏眠离开的时间。
　　没用的, 到时候他和苏眠一起住的地方，该有的都会有, 这里没有的也会有。
　　“晏先生你看。”苏眠还不知道他又在暗中和虫族们较劲, 兴致勃勃地举起一套小房子：“这里是我平日观影的地方, 这个兰普森给我做的小沙发和放平板的地方。”
　　他那时候的体型在小屋子里刚刚好，恢复正常后，就感觉非常迷你，好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娃娃屋。
　　就是小孩子非常喜欢的那种。
　　苏眠有时候看着那些小巧精致的物件，就会思考虫族们是不是把他当娃娃养了半年。
　　顺便一提，大部分他之前用过的东西都被虫族收进了一个新建立的博物馆中，用玻璃罩住，煞有其事地标上名字和曾经被他用来做什么，每天限制一百个虫族进去看。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苏眠简直不敢想象，不过和虫族们待久了，他的羞耻下限也降低许多，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但没让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放起来。
　　他还想和晏先生一起回顾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呢。
　　“和你视频的时候见过。”晏长明点点头，手指在沙发上捏了捏：“做的不错，小朋友很喜欢？”
　　“嗯，而且做这些也很耗费精力。”苏眠笑了笑：“因为兰普森对手工非常在行，每次切割都极为精准，所以这里几乎都是他做的，麻烦他很久。”
　　晏长明微微垂下眸，又很快笑道：“那确实辛苦他了。”
　　他把小房子从苏眠手上拿下去，放到桌面上：“这么精美的艺术品，还是不要随便拿起来了。”
　　“确实，变大之后对身体的控制也比以往差了不少，总是会不小心弄坏东西。”苏眠挠挠头：“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强度和素质突然提升，我还没适应。”
　　人类的外表毕竟只是拟态，并没有实质改变，他的皮肤虽然摸上去仍旧柔软，但从用刀轻轻一划就会受伤，变成即使被子/弹击中也毫发无损。
　　力气更是大了不少，最近他捏碎了很多东西，虫族们就在后面将那些坏掉的东西换成更加坚硬的材质。
　　“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晏长明道。
　　“是之前说的惊喜吗？”苏眠睁大眼，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袖子：“是什么是什么！”
　　“你先闭眼。”晏长明笑道。
　　苏眠毫不怀疑，闭上眼。
　　他的听力现在非常出众，闭眼后能够听到晏长明拿出了一个纸袋子，而后响起一阵悠扬的乐声，像是人类叫钢琴的乐器演奏出来的。
　　他恨不得立刻睁开眼，但还是按捺住期待，乖巧闭着眼等晏长明的话。
　　突然，身前的人凑近他，没说话，而是低头亲了他一口才说：“睁眼。”
　　苏眠一边睁眼一边抱怨：“怎么突然亲上来，还就亲那么一小下。”
　　“等下补上。”晏长明道。
　　他把手中的物件微微抬高。
　　那是一个雾霾蓝的音乐盒，上面一只雕刻细致精美的小人翩翩起舞。
　　“这是我？”苏眠诶了一声，脑袋凑经：“哇，五官都一模一样，而且动作一点都不僵硬！”
　　“动作是由机械控制的，我本来想设定多种乐曲，但是时间有限，只能做出十曲。”晏长明道：“因为不熟练，失败了很多次。”
　　他这话的意思明显，苏眠惊讶地看过来：“是晏先生做的吗？”
　　晏长明微笑着看他。
　　“谢谢你！”苏眠一下扑进他怀里，吧唧一口亲在他下巴上：“我超级喜欢！”
　　晏长明一手将音乐盒放在桌上，一手搂住他的腰，顺势低头，将落在下巴上的吻延续至唇上。
　　苏眠很主动，不过他还是不怎么会，只像小狗一样舔人，没多久就被反客为主的晏长明摁在沙发上掠走了呼吸。
　　交握的双手十指相扣，逐渐收紧。
　　悠扬的乐声扔在继续，镜面上的小人动作流畅地随着音乐声舞动。
　　一曲结束，沙发上相拥的人才分开，苏眠的唇泛着诱人的红，他将脸埋在晏长明胸口，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轻轻喘着气道：“晏先生，你的心跳好快。”
　　“因为开心。”晏长明哑着嗓音在他耳边低声道。
　　热气传来，苏眠有些不自在地偏偏头，又小声道：“腰带那里好硬。”
　　晏长明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笑了一声，撑起手臂拉开距离：“虽然成年了，但还是个小孩子嘛。”
　　“我才不是小孩子！”苏眠瞪起眼：“亲都亲过了，怎么能说我小！”
　　“没关系。”晏长明唇角微微挑起：“我会好好教你长大的，只是不是现在。”
　　在虫族的王宫里，他大概是没办法把小朋友真正吃到嘴里。
　　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力让某个地方软下去后，晏长明重新拿起音乐盒：“如果没有操作，一曲结束后就会自动播放下一曲。”
　　苏眠虽然还有点恼他说自己是小孩子，但看着晏长明亲手做的音乐盒，心中的气还是消了，撑着下巴认真打量。
　　“他的舞跳的比我好。”他点评：“我就不会跳舞。”
　　过了会儿，他又说：“只有我一个人在跳，感觉好寂寞。”
　　晏长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手指在盒子上拨动两下，充当地面的镜面居然突然旋转开，从中升起一个新的台子。
　　上面站着穿着一身华丽礼服的晏长明，那身白色礼服上还插着一朵鲜红的玫瑰。
　　乐声暂停，两个小人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晏长明的小人滑步至苏眠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而后苏眠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两人随着再次响起的乐声重新旋转舞动。
　　“哇——”苏眠惊讶地睁圆眼：“原来还可以和晏先生一起跳。”
　　他兴致勃勃地道：“我想把十个乐曲都听一遍，可以吗？”
　　“当然。”晏长明笑着说。
　　他们亲密地依靠在沙发上，看着精致的音乐盒中舞动的两人。
　　前九首乐曲各不相同，苏眠感觉自己看了好多不同种类型的舞蹈，甚至有一次小人跳的是街舞，让他连连惊呼。
　　怪不得虫族们那么喜欢缩小的他，因为缩小版的就是可爱，他看着缩小的晏先生帅气地跳着街舞，就觉得又帅又可爱。
　　想捧在掌心亲一口。
　　小人在跳舞，不能随便亲，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亲了亲旁边的大晏。
　　晏长明还不知道自己是退而求其次，愉悦地回吻。
　　第九首放完，开始的第十首又是悠扬的钢琴声，那声音悠扬轻快，两个小人也变回更加温和舒缓的舞步。
　　苏眠还以为是首尾呼应，没有多想。
　　但等乐曲来到最后，两个小人暂时分开，各自在不远处旋转两圈。
　　晏长明的小人转着转着突然滑至苏眠小人面前，抽出了胸口的玫瑰。
　　苏眠：！
　　那玫瑰居然可以抽出来？
　　但他很快就没心思震惊这个了，因为他看到那小人手中的玫瑰突然从半开变为完全绽放，露出里面的小巧的戒指。
　　与此同时，晏长明的嗓音自音乐盒中响起，温柔缱绻。
　　“小朋友，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眠愣在原地。
　　半晌后他才回神，扭头看向晏长明，正好与对方对上视线。
　　那视线热烈而充满期待，相握的手炽热，用力地握紧。
　　“我们结婚吧。”晏长明凝视着他，嗓音郑重：“从今往后，我将与你共享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苏眠回握住他的手，在喜悦与激动中，反而平静下来，如往常一样弯起眼，笑着露出小小的酒窝：“我愿意，我会永远和晏先生在一起，永不分开。”


第83章 85
　　戴着钻戒和玫瑰的小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苏眠倚靠在晏长明怀里, 突然道：“连小人都有钻戒和玫瑰。”
　　“小朋友自然也有。”晏长明道。
　　他变魔术一般手一翻，便拿出一枚精美的戒指。
　　和苏眠当初送他的款式有些相似，但表面镶着几颗小巧的红钻。
　　“这是订婚戒指。”晏长明道, 他伸出手, 显露出中指上的戒指：“小朋友觉不觉得它要换一根手指？”
　　“嗯……”苏眠思索两秒，干脆利落地摘掉他中指上的戒指。
　　摘戒指时指腹压在上面，让他骤然一愣。
　　当时他送晏长明戒指时，上面可这Y, 但现在摸起来这刻痕却长了不少, 仔细感受, 好像是Y&S。
　　什么时候刻上去的？
　　“小朋友当初送我的戒指，居然只刻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晏长明见他愣住，低下头在他脸边吻了吻：“所以我只能自己加上，顺便一提, 这个戒指上我都刻好了。”
　　他抬起苏眠的手, 珍重地将那戒指缓缓套入苏眠的无名指。
　　苏眠还是第一次戴戒指，有些新奇地握了握拳，好像没什么阻碍。
　　“很好看。”晏长明赞美道。
　　“我也觉得好看。”苏眠用力点头，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来帮晏先生戴。”
　　他将晏长明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晏长明的手掌几乎大了他一圈，好似能把他的手整个包裹在里面。
　　苏眠将戒指戴进无名指后, 对方便忽的手一转, 将他紧紧握住。
　　*
　　路松元在房间里看书, 现在阳光正好, 风平浪静鸟语花香，是个难得清闲的午后。
　　但平静忽然被几声巨响打破。
　　这响声很近, 像攻击造成的, 让他猛地站起, 扭头望向窗外。
　　敌袭……吗？
　　没有虫族赶过去，好像之前的巨响只是他的幻觉。
　　路松元在房间里踱步两圈，还是放心不下，出门往声音那面走。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几个巡逻人员，虽然有些看不清脸，但大部分都神色复杂，隐隐有些扭曲，看他的表情也十分凶狠。
　　路松元：……
　　有一种大概是陛下又不知道惹了什么事的预感。
　　他一路向前走了大概几十米，看到地面有一个大洞，一群虫族正围着一个人劝阻。
　　“兰普森大人，你冷静点，砸王宫的地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一个虫族哭着道：“虽然我也不希望王和那个人类在一起，但那是王的意愿。”
　　“人类实在太狡猾了，居然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和王求婚！”另一个虫族咬牙切齿地道。
　　路松元听了一段，明白晏长明做了什么后，默默后退两步，远离了那里。
　　这些事还是让陛下自己承担吧，他连弟弟的头发都没摸过几次，就不担这么大的责任了。
　　往另一个方向走，也能看到有一些特点不一的攻击痕迹，还有一些仆人在迅速补救。
　　看来陛下的恋情并不被虫族所接受。
　　不如说是完全不接受，如果不是晏长明实力强大，这些虫族打不过他，说不定早就被人偷偷暗杀掉了。
　　现在也就晏长明有和苏眠谈恋爱的胆子了。
　　不过，虫族对这个恋情是抗拒，人类那面看法却完全不同。
　　时隔几天，在人类开始思索陛下怎么又待在虫族不愿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迷惑了他的心智时，晏长明的专属账号和虫族王的账号同时发布了一条信息。
　　晏长明&苏眠：我们在一起了。
　　配图是十指相握的手。
　　全网：？？？
　　这是什么？这两位的账号被人盗了吗？？？
　　有人慎重分析：“一定是号被盗了，这两个手明显都是人类的手。”
　　同。
　　帝国的公关部也焦头烂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去了一趟虫族就和虫王在一起了，但是要公开好歹先和他们说一声，写个正式点的公告，现在这样弄得和哪个明星公开似的。
　　还好他们发的不是我们有一个孩子，不然光脑得崩到明年。
　　虽然头秃，但他们还是迅速联系上晏长明，和对方报告了现在的情况后，加班加点写出了一份公告。
　　都是官方用词，大概意思是晏长明与虫王苏眠在几次会面时产生了浓厚的感情，所以决定长相厮守，也为世界的和平添砖加瓦。
　　公告下瞬间多出无数评论，除了懵逼状态的问号外，还有人说难道是虫王太过强大，晏长明是出卖色相来保证和平。
　　不过这部分很快被人骂走，毕竟晏长明的强大深入人心，他根本不需要出卖自己去换得和平，也不可能这么做。
　　但和一个虫族两情相悦，而且这么快就产生感情，完全颠覆了民众心里冷酷帝王的形象。
　　要知道之前几年晏长明都热衷事业，对任何美人都不多看一眼，一副这辈子都要孤寡到老的模样，结果现在公开得如此突然。
　　难道是不喜欢人类？
　　他们还在猜测，虫族那面也发了公告。
　　不过他们这公告看似中规中矩，而且也都是官方用词，可有些敏锐一点的人就从里面读出了不少阴阳怪气。
　　“家人们，我总觉得虫族在讽刺陛下诱/拐他们刚成年的王，是我的错觉吗？”
　　“我也有这种感觉，年龄这里强调了整整三遍，除此之外还有觉得这次公开太过草率的感觉。”
　　“对对对，他们好像特别不乐意。”
　　“……难道不是陛下出卖色相，而是陛下强取豪夺？”
　　这个言论一下打开了众人的思路。
　　网上的言论愈发离谱，没多久，虫族这条公告被删掉，并迅速挂上一条新的。
　　新的公告内容十分正常，也没了阴阳怪气的感觉。
　　虽然如此，事件的热度仍旧没有下降。
　　这毕竟是两个国家的王，也是世界上的最强者的结合，所有人都无比关注，同时也开始好奇苏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能俘获晏长明的心。
　　他们讨论猜测的热火朝天，两边的官方却再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而事件的主人公正窝在一起。
　　苏眠舒舒服服把自己蜷在晏长明怀里，一边看光脑言论一边笑：“晏先生你看，他们在好奇我们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他们还设了赌局。”
　　他憋笑：“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们，雄性的虫族大多是没有生育能力的，晏先生也没有。”
　　“小朋友没有吗？”晏长明眉头一挑，手顺势伸到苏眠肚子上，钻进衣服里贴着光滑的肌肤摸了摸：“这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眠被他摸得发痒，腰一弯就把他的手夹住了，闻言斜斜瞥过一眼：“晏先生就知道占我便宜。”
　　肯定不是真心想和他生崽，对方的语气一听就是知道自己生不了。
　　“摸未婚夫的肚子怎么叫占便宜。”晏长明故意歪曲他的话，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肚子：“这只是夫夫间正常亲热。”
　　“上一句还是未婚夫，这句就夫夫了，就算我常识不好也知道这两个不是一种关系。”苏眠瞪起眼睛：“好痒，你快拿出去啦！”
　　“小朋友夹得太紧，我抽不出来。”晏长明无辜道。
　　苏眠拧着眉抬腰，没想到对方趁此机会又摸了几把，然后才迅速抽回手。
　　苏眠：！
　　他恼怒地拍了一下晏长明：“都说不要摸了！”
　　“小朋友可以摸回来。”晏长明大大方方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衣摆下方伸。
　　苏眠：！！1
　　他连晏长明的上半身都不敢看，更别说摸了，当即脸色羞得红透，用力又拍了晏长明几下：“晏先生能不能正经一点？”
　　晏长明觉得不能。
　　他好不容易等到苏眠成年，可以做些亲亲以外的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我的和小朋友的摸起来不一样。”他低声道：“你应该见过，真的不想摸吗？”
　　苏眠想起一起泡温泉时看到的画面，咕咚咽了口口水。
　　那……那其实还是想摸的。
　　但是也太羞人了！
　　他紧张地抿着唇，片刻才小声道：“我、我闭着眼睛摸。”
　　说完，他真就闭上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但手却干脆利落甚至不需要晏长明带领，呲溜一下就伸进了衣服下摆。
　　有腹肌的人摸起来确实和他不一样，一块一块的，不像他只有一整个。
　　人类温暖的肌肤熏热了他的手，苏眠摸着摸着，手就忍不住往上，被人一把摁住。
　　“这里不方便。”晏长明声音微微有些哑：“等回房间让你摸。”
　　苏眠捂着自己摸过腹肌的手，睁眼别扭道：“不摸，又没什么好摸的，不就是腹肌吗，我迟早也会有。”
　　说完，他自以为隐晦地瞟了几眼晏长明胸前——明明胸肌那么大还不让他摸，真小气。
　　晏长明：…………
　　他把这道视线看得清清楚楚，眉头一挑，又无奈地弯起唇。
　　算了，至少他的身体对小朋友有吸引力，那就足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教会小朋友成年人的知识。
　　绝对不能让他再以为自己是被腰带咯到的。


第84章 86
　　眨眼便是一年后。
　　两个王的爱情故事被编出了各种版本, 其中最热的是两种，分别站着不同的攻受方。
　　因为苏眠一直没有在网上露脸，大家见到的只有他的虫族形态, 那是一种危险与美的结合体, 在严肃脸时格外唬得住人，所以站他是攻的还有不少。
　　这两派在网上打的天昏地暗，谁都不服谁。
　　至于现实……
　　苏眠在米色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将脸埋进枕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再睡五分钟！”
　　“一个小时前你就是这么说的。”晏长明冷漠无情地掀了他的被子：“如果等下时间过了, 你又要抱着我哭。”
　　“我才不会哭。”苏眠嘟囔。
　　他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 揉揉眼睛, 恶人先告状：“都是晏先生的错，明明知道今天要早起，昨天晚上还一直做个不停，我都没睡好。”
　　晏长明不为所动：“上午十点不叫早起。”
　　苏眠哼了一声：“那也是晏先生的错！”
　　两人对视两眼, 晏长明还是忍不住弯起唇, 伸手搓搓他的头发：“好好，都是我的错，小朋友可以起床了吧？”
　　甩锅成功，苏眠快乐下去洗漱换衣服，回来的时候晏长明已经把被子什么都叠好了。
　　“晏先生真贤惠！”他毫不吝啬地夸奖, 踮起脚亲亲晏长明：“早安吻……我们快出门吧, 马上就要过了时间了。”
　　轻吻一触即分, 晏长明有些不知足地抿起唇, 看了眼时间，还是没有把人抓回来再好好亲亲。
　　正是冬季, 虽然衣服是恒温, 不需要多穿, 但为了遮挡脖子上的红色痕迹，苏眠还是戴了条围巾。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哈维亚星球的冰雕展。
　　这个冰雕展每天展出时间和进入人数都是固定的，苏眠他们要去的是下午一点的场次，因为还要前往哈维亚星球，所以现在走时间正好。
　　其实以晏长明的地位，可以直接包场，但被苏眠坚定的拒绝了，一定要在今天赶时间过去。
　　坐上私人飞艇后，苏眠就开始吃午餐。
　　他先是和晏长明吃了一顿人类的午饭，又拿出几颗能量石，像吃什么糖果一样丢进嘴巴里嘎嘣嘎嘣咬碎了。
　　晏长明一直在看他，尽管这一幕看到很多遍，还是不由感叹：“昨天小朋友咬我肩膀的时候，果然没用力。”
　　就像是爱你的猫猫咬你，明明可以一口咬出两个血窟窿，但却只留了两个浅浅的牙印。
　　“用力了。”苏眠严肃反驳：“只是那时候的力气就那么点。”
　　晏长明并不相信他的话。
　　毕竟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晏长明没控制好自己，把人摁了一晚上。第二天他非常愧疚，毕竟学的经验都说下方的人承受得多，更累。
　　没想到早上苏眠安然无恙，除了肌肤上斑驳的红痕外，什么异样都没有。
　　说明他晚上哭唧唧说不要的时候，并不是受不住，只是单纯的困了。
　　苏眠还不知道自己虫族的好体质差点让晏长明怀疑人生，他吃完能量石后往沙发一瘫，脑袋就搭在晏长明的肩膀上：“说起来昨天塞洛缪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了。”
　　“你想回去吗？”晏长明问。
　　“还好吧……不过算算时间已经三个多月了，再不回去可能我们就会在路上偶遇各种人。”苏眠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是回去吧，万一他们闹起来，把我的人类面貌曝光，之后旅游的时候就更麻烦了。”
　　他当初和晏长明在一起后，倒是没像之前说的那样两个人都离开自己的宫殿在另一处居住，但也差不多，因为他们在各地都买了住所，然后开始全宇宙旅游。
　　这是晏长明提议的，他想让实验室狭小的房间彻底从苏眠记忆中消失。
　　不过刚离开的时候，虫族们不舍的泪水差点把皇宫淹了。
　　说话间，飞船已经到达哈维亚星球，停落在港口。
　　苏眠抬手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他赶忙拉着晏长明往外走：“快快，等下要晚了。”
　　晏长明被他拉着，将飞船上装载的飞行器放下来，往冰雕展那面赶。
　　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到一点，苏眠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差点晚了。”
　　“这么急干什么。”晏长明挑眉：“这么想看？”
　　“嗯！”苏眠快速眨巴两下眼：“因为第一次见冰雕。”
　　晏长明眯眼。
　　怎么感觉小朋友神色不太对？平时说谎的时候好像就喜欢快速眨眼睛。
　　看来这冰雕展另有玄机。
　　他心底升起几分期待。
　　一点整，下午场次的预定者们涌入。
　　冰雕展很大，里面弥漫着冷意，一个个巨大而精美的冰雕立在各自的独立展台上。
　　苏眠的心很明显不在这些冰雕上，但仍旧放慢脚步假装欣赏。
　　“小朋友到底来这里看什么？”晏长明低头凑近他耳边，轻声询问。
　　“当然是看冰雕！”苏眠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把这里的冰雕都看一遍，晏先生陪我一起。”
　　他说完，走路的速度倒是加快了些。
　　晏长明在旁边看出了点别的意思，他抬头往冰雕展深处看，但暂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按捺住期待，跟着苏眠慢悠悠地逛过去。
　　苏眠一开始还想着装一装，但这些冰雕各具特色，他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直到下一个冰雕是熟悉的面孔，才突然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果然已经走到冰雕展的最深处。
　　晏长明也在看这个冰雕。
　　这是一个和他一般高的冰雕，但放在站台上，所以比他高出一些。
　　冰雕刻得很精致，穿着军装，头戴王冠，身着披风，面上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展台上的作者写的是S。
　　晏长明眉梢一挑，目光落在苏眠身上，果然见对方正紧张又期待地看他。
　　“这是小朋友的作品？刻的很棒。”他笑起来，那笑容和冰雕上如出一撤：“原来你前段时间总偷偷出门还不让我跟着是为了这个。”
　　他还以为是苏眠偷偷去见虫族的人了。
　　“是光明正大的出门，只是不让你跟而已。”苏眠纠正他，骄傲地挺起胸：“老师都说我刻的可好了，就是不太写实……我明明刻的很真实嘛。”
　　晏长明忍不住笑：“大概是因为我在他们面前不常笑。”
　　他伸手呼噜两下苏眠的头发毛：“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刻冰雕了？”
　　“一看晏先生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苏眠叉起腰：“你去年也没记住自己的生日！”
　　去年的时候因为晏长明自己都记不住，苏眠也不知道，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所以这次他记得很牢，早早就开始准备。
　　晏长明一愣。
　　他算了算日子，确实是今天，只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早就将其抛之脑后，没想到苏眠居然会这么认真地为他准备惊喜。
　　暖意在心中回荡，他将小朋友一把捞进怀里，下巴在对方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谢谢你。”
　　苏眠弯起眼：“我过生日的时候，晏先生也非常用心准备了礼物，如果我们都谢来谢去的就没完没了了。”
　　他左右看看，趁四周无人，踮脚亲在晏长明下巴上：“晏先生喜欢就好。”
　　晏长明低头想亲他，被早有准备的苏眠伸手挡住，然后呲溜一下从他怀里钻出去：“都说了公共场所不可以亲亲，等回家。”
　　之前被晏长明又偷袭过几次，苏眠早就有经验了。
　　被人跑了，晏长明只好耸耸肩，带着已经逛够的苏眠回到飞行器。
　　他们在冰雕展逛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也不过才三点多，苏眠想想自己之后的计划，眼睛一转，扭头看向晏长明。
　　结果正好看见晏长明给人打电话，让他们把那个冰雕买下来运回皇宫摆在门口。
　　苏眠：？
　　那个虽然是他最好的作品，但放在皇宫也太夸张了！而且冰雕如果想露天摆放，需要很多设施来维持温度。
　　“别放门口啊。”苏眠急得用脑袋撞他肩膀：“丢死人了。”
　　“那么好的冰雕，怎么会丢人。”晏长明笑道。
　　小朋友第一次送的生日礼物，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
　　苏眠：……
　　他鼓起脸：“晏先生就会欺负人。”
　　“哪有。”晏长明无辜脸：“小朋友一定是误会了。”
　　他们闹了一会儿，苏眠又催着晏长明去下一个地方。
　　晏长明一开始还不明白苏眠为什么要把今天安排的这么满，但现在知道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充满期待地配合他。
　　两人一起去坐了苏眠念念不忘的摩天轮，而后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等到夜深了，苏眠才带着对方前往灯塔的最高处。
　　烟火在天空炸裂。
　　“我也想不出新奇的浪漫事件，不过问了很多人都会和爱人看烟花。”苏眠在晏长明耳边大声道：“我也想和晏先生一起看烟花。”
　　晏长明笑着搂住他的腰，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而后吻便滑向玫瑰般的唇。
　　沉寂许久的两个王的账号在零点时同时发布了一张照片，五彩斑斓的烟火下，两个人凑在一起，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苏眠的账号这么写道：今天是晏先生的生日，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400天，我相信我们会一起度过无数个400天，直到生命的终结。


第85章 番外一（1）玩家视角
　　在一系列的更新后, 因为玩家们痛斥boss太强影响游戏体验，【爱心发射，寻找你的真命天子！】这款游戏终于开发了联机组队功能。
　　不过由于游戏的特殊性, 组队时只能到一方的游戏中, 就算真的成功打败boss，在另一方那也需要再打一遍。
　　虽然局限很大，但玩家们还是跃跃欲试，并且在论坛中组队寻找一起击败最终boss宋归止的方法。
　　虽然也有人唱衰, 多几个人也不过是给宋归止送菜, 但对苦于花样死亡结局已久的玩家来说, 这简直是绝望中及时照下来的一缕阳光。
　　行不行自然是先尝试再说。
　　除了固定组队，也有咸鱼玩家不想面对可怕的杀人魔，又想去别人那看看，体验一下新功能, 所以还有一个随机匹配的选项。
　　若不想有人来自己游戏中, 便可以在设置中关闭这一选项。
　　今天登陆的时候，苏眠面前出现了长长一页文字，开头是什么玩家公约，他没在意，随手关掉后便继续开开心心的寻找宋归止。
　　于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一个玩家随机匹配进了他的游戏世界。
　　宿鸣鸣并不是咸鱼, 恰恰相反, 他是一个游戏主播, 不分昼夜地肝着这款游戏，而且是少数的和宋归止杠上的玩家。
　　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恋爱游戏, 只不过是听说游戏中有一个杀人魔, 冲着推理部分来的, 没想到在游戏中屡战屡败，几乎解锁了各种死法。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打倒宋归止。
　　无论怎么收集信息，进行下一次作战，宋归止都能看穿他的意图，然后用各种手段送他上路。
　　粉丝甚至帮他统计了每一次失败的死法。
　　这次他听说出了组队功能，兴奋地邀请了和他同样状况的主播，决心一起扳倒这个幕后黑手。
　　一个人总是被杀，两个人总可以死的慢一点。
　　不过他因为太过兴奋，手一抖，点成了随机匹配。
　　站在熟悉的公寓面前时，宿鸣鸣是懵的。
　　组队时会默认和队友一个身份，当然这是可以改的，但他还没来得及改就点到了随机匹配，所以……这个玩家是公寓住户？
　　本来想立刻退出的宿鸣鸣停下了。
　　以他死过那么多遍的游戏经验来说，公寓住户的身份是死的最快的，估计这个人也是刚刚重开的游戏。
　　顶多游戏的明天就会结束这一把，他不如留下来看看对方是怎么个死法，给自己增加经验。
　　想到这，他安心地拉着行李箱，检查一遍自己的装束，找到身份信息后，轻车熟路地走进公寓。
　　迎面便遇见一个白发红眸的少年，长得格外好看，宿鸣鸣眼睛都看直了。
　　这一看就不是游戏n.pc，应该是里面的玩家，他特别自来熟地凑上去：“弟弟，你这脸是天生的还是捏的？”
　　游戏是可以捏脸的，不少人都会把自己捏好看点。
　　少年疑惑地看他：“捏的？怎么捏？”
　　“不是吧，真是天生的？”宿鸣鸣睁大眼，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吸粉的好机会，立刻道：“我是个游戏主播，随机匹配来的，你看我可以把这次游戏内容发在网上吗？”
　　面前的少年歪了下头，看神色有些困惑，但还是道：“可以吧。”
　　总觉得他好像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宿鸣鸣也有些困惑，不过还是打开了游戏中的录像功能。
　　“我的id叫宿鸣鸣，你叫我鸣鸣哥就好，你呢？”他问。
　　“苏眠。”苏眠道，他主动问：“你是新搬来的住户吗？”
　　这是要交流游戏情报了！
　　苏眠一副游戏萌新的模样，而且长得可爱好说话，宿鸣鸣决定这次多帮对方一些，让其死的不要那么惨。
　　他瞥了一眼，保安室里的大爷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这面看。
　　这大爷看起来风烛残年，一推就倒的模样，其实能轮锤子砸人，凶残的很，宿鸣鸣有两次就是交代在他手里。
　　这时候可不能露出马脚，他当即笑得热情：“对，我今天才搬来，还没确定住哪一间……弟弟，我住你旁边行吗？”
　　苏眠迟疑：“我旁边倒是有空房间……”
　　“弟弟你住哪里？”宿鸣鸣追问。
　　“602。”苏眠道。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人猛地睁大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还结巴了一下：“6、602啊……高层也挺好。”
　　这弟弟真猛，直接住到大boss旁边，他游戏重来八百遍了，一次都没住上过六楼，心酸得很。
　　难不成大boss也看脸？
　　他正想着，突然见面前的少年朝他身后露出个灿烂的笑，眼睛也亮起来：“宋先生！”
　　这栋楼里姓宋的好像就……
　　宿鸣鸣机器人一般咔咔咔往后扭头，果然对上了游戏大boss温和的微笑。
　　草！
　　他在心底爆了声粗口，神色扭曲，但他知道这时候露出破绽，估计会比苏眠更早被清理走，于是顿时痛呼：“嘶，脖子扭了脖子扭了。”
　　“没事吧……”苏眠担忧地上前看着他。
　　“宿先生只是太久不运动，缓一缓就好。”宋归止也走上前，自然而然地牵起苏眠的手：“早饭要凉了，小朋友快去吃。”
　　“啊！”苏眠跳起来：“那我们快去吧，鸣鸣哥你……”
　　话还没说完，宋归止就插话：“我来负责带新住户，你先去吃饭。”
　　听到要自己去吃，苏眠不太乐意的鼓起脸：“宋先生不陪我一起吗？”
　　“我带他领完钥匙就去找你。”宋归止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乖。”
　　苏眠被哄好了，乐颠颠离开。
　　在原地的宿鸣鸣：…………
　　不，弟弟等等，你怎么能让我独自面对大boss？
　　而且这是个什么路数？怎么看起来真的在和大boss谈恋爱，他是有恋爱线的吗？
　　宿鸣鸣瞳孔地震。
　　“宿先生，你还好吗？”宋归止朝他微微一笑：“如果脖子还不舒服，我对医学有些研究，不嫌弃的话我来帮您看看。”
　　“……不，不用了，我好了。”宿鸣鸣咽了口唾沫。
　　他曾经被扭断过脖子，虽然不是宋归止下的手，但是对方要下手肯定断的更快，他是不敢让宋归止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
　　“听说你想住在小朋友旁边。”宋归止向前走了两步，对已经垂下眼皮的大爷道：“把603的钥匙给他。”
　　说这话时，他脸上笑容不变，乌黑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诡谲的冷意。
　　大爷的手就像一个真正的老人一般，颤巍巍递来钥匙。
　　如果不是见过对方抡锤子的手稳得一批，砸脑袋一砸一个准，宿鸣鸣就信了。
　　他干笑着接过钥匙，见宋归止还想送自己去电梯，赶忙道：“不麻烦宋先生了，我自己去就行。”
　　“公寓内路线错综复杂。”宋归止声音和善：“没人领路恐怕一时找不到房间。”
　　“没事，弟弟不是还等您吃早饭吗，您把怎么走和我说一声就行，我记地图快。”宿鸣鸣连连摆手。
　　笑话，他可是在六楼各个地方都死过，熟的很。
　　“弟弟？”宋归止喃喃重复一遍。
　　“就是苏眠，他应该挺小的吧，所以就叫他弟弟了。”宿鸣鸣假装淡定地道。
　　好在他以前也直面过宋归止不少次，此刻不至于直接崩表情。
　　宋归止没有追究，微笑着将路线说了一遍，体贴问：“需要再说一遍吗？”
　　“不用了，我记住了。”宿鸣鸣摆手，拉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走向电梯：“那我先上去了。”
　　他总觉得宋归止对他有敌意，就刚才那几个神色，看起来很友善，实际上却好像要立马把他送走。
　　肯定是刚才猝不及防见到人时太震惊，露出了些马脚，他这几天要小心才行。
　　这么与众不同的发展，要是一不小心被咔嚓了，录不到更好的画面，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损失！
　　宿鸣鸣没有发现，他已经下意识觉得这场游戏不会很快结束了。
　　*
　　将603摸索一遍，确定里面不该有的都没有，宿鸣鸣又头铁的下楼去找苏眠。
　　队友位置共享，他看到苏眠还在餐厅，准备再和对方说说话，问问是怎么开启这条路线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开了宋归止的恋爱线……不过也有可能是虚假的恋爱线，也许是宋归止随便进行的一个小游戏。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这次随机匹配可太值了。
　　宿鸣鸣想着视频发出去后能赚多少流量，一路快快乐乐走下去，一进餐厅，正好看见吃的正欢的苏眠和在他旁边的宋归止。
　　这大魔头怎么还在！
　　宿鸣鸣僵硬了一瞬。
　　“鸣鸣哥来吃早饭吗？”苏眠朝他招手。
　　“啊……嗯。”被大魔头盯着，宿鸣鸣嗯了一声，佯装镇定走到桌前，扫了一眼，惊讶道：“早饭这么丰富？”
　　“都是宋先生做的。”苏眠道，他扭头看宋归止：“宋先生，可以让鸣鸣哥吃点吗？”
　　宿鸣鸣感觉宋归止的神色有点危险，但是吃到宋归止亲手做的饭的机会不多，他还是坚强地忍住了，没有拒绝。
　　过了两个呼吸，宋归止才笑道：“小朋友决定就好。”
　　他眯起眼，淡淡瞥了一眼啪嗒坐下，从一众早点中拿走了苏眠最喜欢的厚蛋烧的宿鸣鸣。
　　这个新人有些奇怪，仿佛知道什么一样怕他，本来宋归止还想留他一会儿，探查一下他的底，现在却觉得直接做掉也许更好。
　　实在是碍眼。


第86章 番外一（2）玩家视角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死亡标签的宿鸣鸣继续作死, 他想找个和苏眠独处的机会，说说接下来的计划，但他一路跟着, 却发现苏眠几乎一直和宋归止待在一起。
　　而且他们真的很像是在谈恋爱！
　　宿鸣鸣硬着头皮和他们一起去了甜品店, 咽了咽唾沫。
　　他记得有一次死亡，是开头来甜品店找宋归止，正好赶上对方正在处理某些事，而后答应走小树林就会被灭口。
　　死的极快, 就算中途遇见警察都没有用。
　　“弟弟是在这里打工吗？”他没话找话, 朝苏眠挤眉弄眼：“我还没见过怎么做甜点, 可以留下来看吗？”
　　苏眠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担忧道：“鸣鸣哥，你眼睛不舒服吗？”
　　宿鸣鸣：……
　　好在虽然没有看懂他的暗示，苏眠还是和宋归止说了让他留下来的事。
　　弟弟真是人美心善！
　　甜品店的日常非常温馨平静, 宋归止耐心教导苏眠做蛋糕, 就算哪里做错了，甚至苏眠故意往他脸上抹面粉，都没有生气，反而笑得非常纵容。
　　“这个是草莓慕斯，小朋友尝尝。”宋归止亲手切下一块蛋糕, 喂到苏眠嘴边。
　　苏眠含住叉子, 眼睛一亮：“这个好好吃, 草莓味很浓, 甜度也正好。”
　　“那就好。”宋归止弯起唇：“我的口味偏甜，还担心小朋友不喜欢。”
　　“我也喜欢吃甜的。”苏眠眨巴眨巴眼, 暗示地撅起嘴巴：“宋先生可以尝尝蛋糕的甜度怎么样。”
　　宿鸣鸣：！
　　他盯着自己面前的面粉,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瞥。
　　这是他能看的吗！
　　不过有一说一, 不管是不是装的，大魔王谈起恋爱来也太宠了吧，一口一个小朋友，他一个大男人听着都脸红，还能吃到对方亲手做的甜点、早餐……他下把游戏要不也努力攻略一下？
　　不过事先声明，他是个直男。
　　宿鸣鸣用余光瞥着那面的动静，却见宋归止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在苏眠下巴上轻轻捏捏：“小朋友，还有外人在呢。”
　　“宋先生就知道找理由。”苏眠抿起唇，满脸不高兴：“你就是不想亲我。”
　　“我没有。”宋归止哄他：“真的是因为有人在。”
　　然而之前苏眠被他拒绝的次数太多，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一脸闷闷不乐，狠狠吃了口蛋糕。
　　宿鸣鸣见宋归止的视线往自己这面看，赶忙收回目光，假装正聚精会神的研究面前的面粉原产地。
　　他不敢往后看，却能听到后面的声音。
　　声音很细微，他们似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悄悄话，而后就听苏眠笑了两声。
　　虽然现在看不到，但是下线后可以看录播——虽然宿鸣鸣觉得不需要看，完全猜得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令单身狗牙酸。
　　不过这也坚定了他抱苏眠大腿的心，只要和苏眠待在一起，宋归止应该就不会堂而皇之对他下手，可以多苟一段时间。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宿鸣鸣躲在一个空房间里，紧张兮兮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光知道跟着苏眠，宋归止不会在明面上对他下手，却忘了打扰人恋爱会被驴踢。
　　现在踢他的不是驴，但更狠，一不留神脑袋就要没了。
　　今天苏眠好像是有事出去了，他在房里一睁眼就看到宋归止坐在自己床边，一旁站着娃娃脸青年。
　　这人他也熟，吴星齐，掌管着公寓内的所有监控，会像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玩家，他也是死了不少次才大致弄清公寓内的监控分布。
　　为了应对检查，公寓内的监控定期会更换几个部分来制造死角，防止警察来检查时发现不对。
　　反正他和宋归止说了几句话就被人看穿，而后屁滚尿流地跑到他知道的一个死角处躲了起来。
　　不过这里也不能多待，毕竟如果一直找不到人，吴星齐可能会把所有监控打开，那他躲到哪都没用。
　　宿鸣鸣贴着门听外面的脚步声，思索自己下一步逃生计划。
　　只要跑出公寓，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生机不大，他已经暴露，就算去找苏眠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把苏眠也拖下水——他不相信宋归止真的有恋爱线，这时候指不定是想利用苏眠做什么事，才假装和对方恋爱。
　　可能是想的太入神，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有人吗？”苏眠的声音自外面响起，他自言自语：“我记得这里是个空房间呀。”
　　宿鸣鸣：！
　　他纠结了一会儿，从猫眼里往外看，见只有苏眠一个人，赶忙开门将他拉进来：“嘘，是我。”
　　“鸣鸣哥，你在这里干嘛？”苏眠有点疑惑：“洗澡的话，澡堂在那面。”
　　这里是去澡堂的必经之路，所以他才会路过这里。
　　“不是洗澡。”宿鸣鸣察觉出什么，问：“弟弟你不会是刚开始玩这个游戏吧？”
　　苏眠诶了一声，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我也是玩家，游戏新出了组队功能，我随机匹配过来的。”宿鸣鸣解释道，他啪的捂住额头：“原来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
　　“啊……确实登陆的时候有看到公告，但是没细看。”苏眠恍然地点头，又困惑：“所以你现在在这里干嘛？”
　　“我被人追杀。”宿鸣鸣道：“这里暂时是监控的死角，但也不安全。你快走，别让人知道咱们碰面了，不然你也会被我连累。”
　　“为什么会在公寓里被追杀？”苏眠没走，反而皱眉：“你得罪了什么人吗？我带你去找宋先生，他肯定知道怎么办。”
　　宿鸣鸣这下是相信苏眠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无奈道：“可是追杀我的就是……”
　　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在空荡荡的走廊中非常清晰，完全没有掩饰。
　　宿鸣鸣下意识噤声，竖起食指示意苏眠不要说话，而后迅速拉着他，让他躲进衣柜的夹层里，自己则是蹿进天花板的空档。
　　他在这些地方躲过很多次，运气好的时候对方不会搜寻这里。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咔哒一声，门被扭开了。
　　苏眠躲在黑暗的衣柜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想想宿鸣鸣那么紧张的神色，说不定是在走什么剧情，于是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房间中转圈，听起来有点熟悉，像宋先生，但还有点不太一样，更重也更慢，仿佛在特意放慢动作。
　　他用手捂着嘴巴，心跳渐渐加速。
　　突然，脚步声停在衣柜，衣柜门被打开。
　　又过了两秒，夹层的门被晃了一下，而后猛地拉开。
　　在拉开的一瞬，苏眠猛地扑出去……
　　“宋先生？”
　　他抱到人的一刹那就发现了对方的身份，疑惑地抬起头，脸颊上还沾了点在夹层里蹭到的灰。
　　宋归止似乎也有些讶异他从里面钻出来，手环住他的腰，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小朋友怎么躲在这里？”
　　“我回来后准备去洗个澡，听到这里有声音，发现是鸣鸣哥。”苏眠道，他拉着宋归止的手嘟囔：“鸣鸣哥说有人在公寓里追杀他，所以听到脚步声后就躲起来了……早知道是宋先生就不躲了，夹层里脏兮兮的，衣服都沾上灰了。”
　　宋归止凝视他两秒，笑着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是我的错，我听到这面有声音，没想到吓到你了，对了，宿先生在哪儿？”
　　“听声音在上面。”苏眠抬头看了看。
　　宿鸣鸣没来得及阻止，只能脸色发白地爬下去。
　　完了完了，这次说不定他们俩都要交代在这儿。
　　没想到宋归止只是道：“公寓里并没有陌生人，宿先生不必担心。”
　　他又对苏眠道：“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说过，只要小朋友叫我，我就会来找你，若真的遇到危险，就叫我的名字，别再傻乎乎往死路躲。”
　　“我才不傻呢。”苏眠不乐意地用脑壳撞他的肩膀。
　　弟弟，不要被糊弄过去啊！这里最大的危险就是面前这个两面派！！！
　　宿鸣鸣在内心尖叫，但瞥到宋归止警告的目光后，还是把苦楚咽下，硬着头皮道：“可能是人走了，那我回……我也去洗个澡，弟弟咱们一起吧。”
　　都是玩家，可以直接跳过，苏眠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道：“好啊。”
　　他和宋归止笑道：“那我先去洗澡了，正好把衣服换一下，宋先生回房间等我吧。”
　　他们一起往澡堂走。
　　突然被抛弃并且经常被拒绝一起进入换衣间的宋归止：……
　　他扶着门框的手骤然收紧。
　　宿鸣鸣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冷意自脚后跟炸到头皮，差点动作僵硬地摔下去，好在及时扶住墙壁。
　　一起去洗个澡而已，大魔王哪来那么大的杀意！
　　等等，一起洗个澡……难不成大魔王在吃醋？
　　也是，要是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要和别的男人一起洗澡，他肯定也不乐意。
　　不对，他一个直男哪来的男朋友。
　　宿鸣鸣把心中的胡思乱想甩出去，眼前的澡堂变成了地狱。
　　他和苏眠知道是跳过，什么都看不到，可大魔王不知道啊，对方看来他就是和苏眠一起洗了个澡，坦诚相待。
　　为什么他要在死亡公寓里面对这种修罗场。
　　宿鸣鸣痛苦地闭上了眼。
　　“鸣鸣哥，你不进来吗？”苏眠都进去了，见他还在外面，扭头问。
　　“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宿鸣鸣艰难道：“宋先生会吃醋。”
　　苏眠一愣，恍然大悟：“是哦。”
　　他想了想：“那我们分开洗？”
　　分开洗的话，真的不会一眨眼他人就被送走了吗！
　　宿鸣鸣痛苦脸。


第87章 番外一（3）玩家视角
　　最后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
　　解决方式是宿鸣鸣被苏眠领着交给了还没走的宋归止,郑重地让宋归止保护好他。
　　被大魔王盯住的宿鸣鸣：谢谢你了弟弟。
　　苏眠刚进去，宋归止就对他道：“宿先生应该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吧。”
　　面前的人笑容温和,看起来温文尔雅非常好说话,但宿鸣鸣知道，他如果这时候嘴硬，估计活不到下一秒。
　　他咽咽唾沫，鹌鹑一样点头。
　　还好苏眠这时候跳过了洗澡,一眨眼便从澡堂出来，看一眼并没有受伤的宿鸣鸣,牵住宋归止的手：“我洗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又看向宿鸣鸣：“鸣鸣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房间？”
　　宿鸣鸣：“……回。”
　　虽然他的房间谁都能进，但比他自己在公寓里晃荡安全。
　　三人一起往房间走。
　　宿鸣鸣走在后头，他暗搓搓看苏眠和宋归止的互动，越看越觉得心惊。
　　越看越觉得这爱情是真的。
　　现在想想,什么样的事能让大魔王“卖身”谈恋爱，又是亲手做饭做甜点,又是哄人，还与苏眠接吻,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恐怕很难有人能让他做这些事。
　　这么一想，其实弟弟这么甜,大魔王真的喜欢上他也不是不可能。
　　宿鸣鸣一路沉思,差点跟着苏眠进602，不过被宋归止拦了下来。
　　男人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在苏眠不注意时,微笑着用口型对他道：“滚远点。”
　　被大魔王骂了。
　　是一个稀奇的体验，因为大魔王几乎不骂人。
　　怀疑他们真的在谈恋爱的心越来越强了。
　　不如等会儿找时间问问苏眠？
　　然而宿鸣鸣并没有找到机会，夜晚的跳过时间一过，他就发现自己换了位置。
　　从房间的大床挪到了地下室。
　　宿鸣鸣：……
　　看来宋归止想杀他的心非常强烈。
　　因为游戏中的跳过，除了游戏玩家自己，其他人都是按系统的概率判定发生事件，比如宋归止想抓住宿鸣鸣，而宿鸣鸣逃跑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四十，那他就会在苏眠跳过夜晚后出现在地下室——像现在这样。
　　他是被吊起来的，手臂酸痛，嘴巴用胶带粘着。
　　这次估计就到这里为止了，但他也算拍了不少素材，不亏。
　　正从过往经验思索这次的死法会是什么时，宿鸣鸣听到脚步声靠近，大门打开，果然是宋归止。
　　在昏暗的地下室，对方脸上的笑显得模糊而危险。
　　“唔唔唔！”宿鸣鸣象征地挣扎两下。
　　宋归止倒是爽快地撕掉了他脸上的胶带，刺啦一声，疼得宿鸣鸣一激灵。
　　他疼痛指数开的是百分之五十，但很显然他来前应该调成一十。
　　“宿先生看起来不是很紧张。”宋归止笑道。
　　“被你们发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宿鸣鸣道，但他还是试探了一下：“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解决我，不怕弟弟发现吗？他肯定担心我的安危。”
　　本来是想让宋归止思量一下，结果反而捅了马蜂窝，对方微微眯起眼：“叫的这么亲密，还笃定小朋友会为你担心，真是令人恼火。”
　　宿鸣鸣睁大眼。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宋归止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原因了——他对苏眠的举止和称呼都太亲密！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在大魔王手里。
　　知道自己没有了生还的希望，宿鸣鸣索性破罐子破摔，准备从这个大魔王口中挖点劲爆的话：“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见宋归止眉梢挑起，他再接再厉：“弟弟对我的称呼也很亲密，而你们都恋爱了他还在叫你宋先生，听着就生疏。”
　　宋归止：……
　　他脸上的弧度缓缓扩大：“胆子很大嘛。”
　　宿鸣鸣胆大且嘴硬：“我一直在观察你们的互动，弟弟那么甜那么可爱，每次叫我鸣鸣哥的时候都甜甜的，要是他和我邀吻……”
　　话还没说完，他遭到了来自大魔王的重创，整个人痛苦地变成灰白色。
　　宋归止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像是刚刚那差点把宿鸣鸣送走的一拳不是他做的一般，温和地说：“不要对小朋友说这种不干净的话。”
　　他看着冒着虚汗的宿鸣鸣，微微一笑：“一般人在肝部受到刚刚的攻击后，除了剧烈的疼痛外，还会带来耳鸣心悸，呼吸困难甚至是休克，你的承受能力不错。”
　　宿鸣鸣：……
　　那可不是，他疼痛开的百分之五十。
　　不愧是学医的大魔王，打的又准又狠，而且总觉得下手极黑，好像完全不顾忌他会不会被打死。
　　宿鸣鸣后悔刺激对方了。
　　正在他思考要不要下线时，宋归止却没有对他继续动手，反而转身开门，对门外人道：“处理得干净点。”
　　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宿鸣鸣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变成花肥，他还以为宋归止被他气的要折磨他一段时间。
　　*
　　苏眠一觉醒来，发现宿鸣鸣人没了，他找了一圈，结果603的房间门没关，进去一看，宿鸣鸣的东西都没了。
　　宋归止走过来，看了一眼房间内，不动声色地握着苏眠的手道：“听说宿先生觉得这里不安全，连夜搬走了。”
　　苏眠：？
　　这还能搬走？
　　他记得宿鸣鸣是想录他的游戏过程，怎么突然搬走也不和他说一声？
　　更奇怪的是，宿鸣鸣刚进到他的游戏世界，到底哪来的人追杀他……真是什么自己没开的支线不成？
　　苏眠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面前弹出一条系统消息：您的队友宿鸣鸣已死亡，组队结束，无法再次进行组队。
　　啊……
　　这个游戏好像比他想的危险一点。
　　苏眠思索着，面前的系统消息忽的又往上划拉一下，露出
　　【您的队友宿鸣鸣留下一条遗言：小心宋归止。】
　　苏眠疑惑地睁大眼。
　　“怎么了？”宋归止温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没、没什么。”苏眠有些心虚地撇开眼：“就是没想到鸣鸣哥这么快就走了。”
　　“毕竟关系到他的生命。”宋归止微笑，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小朋友从来没有叫过我名字。”
　　苏眠一愣，看着轻轻皱眉满脸苦恼的宋归止，下意识抿了下唇。
　　他张开嘴，简单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耍赖道：“宋先生不也一直叫我小朋友，不叫我名字。”
　　“苏眠。”宋归止道，他说完，又沉思两秒，抬眼看向苏眠，略微向他靠近一步，低笑道：“只叫名字似乎不够亲密，叫你眠眠怎么样？”
　　“不要叠词。”苏眠抗拒脸。
　　“宿先生的名字你叫的不是很好。”宋归止眉梢一挑。
　　“我叫别人和别人叫我又不一样。”苏眠理直气壮：“而且我又不好说他名字不好。”
　　宋归止笑起来：“小朋友说的对。”
　　他心情好转，决定略过这一茬，没想到准备走时，却见苏眠鼓起勇气，红着脸道：“归、归止。”
　　宋归止从来不在乎名字，也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称呼，可当这两个字从苏眠口中说出时，他才意识到他只是一直以来没有遇见特殊的存在。
　　不然怎么会仅仅是被叫了名字，就想把面前的人紧紧抱住，融进自己的骨髓中。
　　苏眠说完，没敢看宋归止的神色，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宋归止说话，他忐忑地抬头，正好与对方黑沉沉的视线对上。
　　就像一头看到肉骨头，贪婪的狼，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吃干抹净。
　　但眨眼间，宋归止便收敛了全部神色，又变回了之前的温和模样。
　　“嗯。”他抬起嘴角，伸手在苏眠的脸颊上轻轻拂过：“小朋友叫的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中。
　　要忍住，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让小朋友接受那些汹涌的黑暗。


第88章 番外一（4）论坛体
　　【家人们,你们看鸣子的新视频了吗，里面的甜点师竟然被开了恋爱线！】
　　主楼：如标题，楼主平时就喜欢看鸣和甜点师死磕,之前听他信誓旦旦和我们说这次和朋友一起，肯定能将甜点师斩落马下，不然就答应我们女装，那我肯定在他发视频后第一时间门冲过去……也不是为了女装,就是挺好奇他这次怎么死的，然后缺不缺裙子什么的。
　　1L：好的，看出楼主很馋鸣子女装了，所以鸣子说他喜欢什么款式的裙子了吗？
　　2L：@1L完全没有,因为他这个视频虽然没把甜点师绳之以法，但以另一种形式将其斩落马下了——他朋友竟然开了甜点师的恋爱线！然后鸣子就因为和他朋友太亲密被甜点师弄死了，乐。
　　3L：好家伙！火速冲去看视频！
　　4L：草（一种植物）,什么神仙朋友,话说甜点师居然真的有恋爱线吗,我还以为反派没有……
　　5L：第一时间门看了视频的人＋1，不过那好像不是他之前说要一起录视频的朋友,他之前说的是游戏区里那个xx吧,也是和甜点师杠上然后不停解锁死亡结局的奇人,这次视频的据他所说是随即匹配的路人。
　　6L：果然高手在民间门吗……
　　7L：路人小哥真的又可爱又奶,吸溜,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攻略的甜点师，但我看完居然觉得很合理。
　　8L：就是！路人小哥那么甜,换了我我也把持不住！
　　9L：有一说一，甜点师恋爱模式也太宠了，就不像当初一刀一个我,双标太明显简直让人流眼珠子。
　　10L：他被路人小哥撒娇要亲亲后，一边说有外人在，一边用抵抗不住，用面粉袋挡住侧面亲了一口，可恶，有什么是我尊贵的不能看的！
　　11L：甜到我神智不清。
　　12L：跪求小哥出一个攻略，我也想和甜点师谈恋爱，这种对别人心狠手辣，对恋人就如春风一般的人设香的我嘶哈嘶哈！
　　13L：鸣子不争气啊，怎么都不知道问一下小哥秘籍。
　　14L：回楼上，不是不问，是压根没机会，从见面开始就被甜点师盯上了，如果不是小哥挡了几波，第一晚就没了。
　　15L：确实，鸣子终究是死在了他的自来熟上（允悲）
　　16L：但是吃醋的大魔王也很香（擦口水）
　　17L：确实确实，燃起了我再去尝试攻略的心，说不定多死几次，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成了呢。
　　18L：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就是甜点师也看脸？小哥长的是真的好看，而且又纯又甜，笑起来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搁谁身边谁不迷糊。
　　19L：惹，捏脸罢了，我要是想也能捏的比他更好看。
　　20L：@19L人家小哥都说了没捏脸。
　　21L：他说你就信啊，不然一般人有可能白发红瞳？
　　22L：换发色眸色不动五官也不算捏过脸啊……你怎么对路人小哥这么大怨气，怕不是嫉妒人家长得好看吧。
　　23L：别讨论脸了，就一随机匹配的路人，到底是不是捏脸有关系吗，他又不出道。
　　24L：没错没错，还是言归正传，我刚刚看了18楼的说法，紧急开了新的档，用尽毕生功力捏了个超绝的脸，但是还是被大魔王半天送走了（泪）
　　25L：哈哈哈哈哈还真有人信这个说法啊，你看那些游戏区的，哪个不是脸捏的极其好看，没见甜点师送走他们的时候有犹豫过。
　　26L：这么说起来，鸣子其实也算是破纪录了，我第一次见甜点师骂人诶。
　　27L：诶，骂人了吗？我咋没看见。
　　28L：你仔细看，大魔王用口型让鸣子滚远点，鸣子那个震惊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29L：何止是骂人，你们没发现甜点师很少自己动手吗，基本都是他几个手下干的，这次他可是罕见地亲自绑了鸣子，然后狠狠揍了他一拳。
　　30L：学医的人真可怕……我觉得他要是想，可以把鸣子揍到鬼哭狼嚎还是轻伤。
　　31L：很显然甜点师懒得这么干，不过如果鸣子再挑衅几句说不定能变成第一个被甜点师痛扁的玩家。
　　32L：其他人吃醋就是吵架冷战，甜点师吃醋直接把吃醋对象送走，社会社会。
　　33L：归根到底是鸣子没眼色，他第一次在甜点师面前叫路人小哥‘弟弟’的时候，甜点师的脸色就不对了，他后来不但叫，还一个劲跟着小哥，之后甚至想和小哥一起洗澡，啧啧啧。
　　34L：确实，其实甜点师一开始好像没打算那么快送他走。
　　35L：但凡前面有一丝失误都不会死这么快，乐。
　　36L：感觉甜点师好像暂时不想在小哥面前暴露，他把小哥从柜子里拉出来，还帮小哥擦脸上的灰，他真的对小哥好温柔，那句有危险就叫我的名字属实是蛊到我了。
　　37L：对对，他还叫小哥小朋友，这称呼也太甜了。
　　38L：小哥和他一起走路还会手牵手，和他发小脾气也会被包容，还会亲手做甜点，甚至往他脸上抹面粉都没事！d越说越羡慕，既羡慕小哥能泡到甜点师，又羡慕甜点师有这么可爱的老婆。
　　39L：可恶啊，我死了那么多次，换了无数种方法甚至扮演各种性格，就是攻略不了甜点师，还以为他没有恋爱线，结果现在发现是我的问题。
　　40L：说到底真的有恋爱线吗，会不会就是想利用他啊，甜点师的演技那么好，真假也看不出来。
　　41L：仔细看视频，后半段鸣子被杀的时候，明显是吃醋。
　　42L：装的也有可能啊，指不定是为了什么目的。
　　43L：就算是装的，那路人小哥能让甜点师装到这个水平也很牛了，一般人真的驾驭不住的好嘛。
　　……
　　66L：别吵了别吵了，鸣子又发新视频了，说是联系上小哥，要到了不少之前游戏的录像，感谢这款游戏是默认录像。
　　67L：看完回来的人已经神志不清，他们是真的！钥匙我吞了！
　　68L：事实证明有的人就是天选之人，甜点师说他对小哥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啊！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69L：明明是地狱难度开局，每一个选项都是必死项，有的人埋尸小树林，有的人被一见钟情，被大魔王背着走出小树林，越说越悲伤。
　　70L：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双标（落泪）
　　71L：他甚至还让小哥去他店里兼职，还和他一起查虐猫的案子！草，我走这条线基本上活不到虐猫案，甚至有时候和江一起查虐猫案，不小心碰上甜点师还会因为各种理由被他处理掉，眼泪落下来。
　　72L：不过小哥的三观好像也不太对劲……虽然能看出他在努力做个好人啦，可能就是这种三观才会被甜点师看上吧。
　　73L：我觉得小哥说的没错啊，凭什么虐待死那么多猫还可以逍遥自在活着，他就该和猫咪们一个死法！
　　74L：小哥这里，看剪辑，店主最后是死在废弃大楼那，钢管插入身体挣扎了一晚上才死。
　　75L：估计不是甜点师干的，但他肯定有技术指导，比如告诉动手的人钢管插在哪致死但死的痛苦。
　　76L：而且这是他送小哥的惊喜，杀人魔谈恋爱就是与众不同，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77L：你们不对劲，对着一个杀人犯都能馋。
　　78L：因为是纸片人啊，要是三次元我早就报警了好吧。
　　79L：确实，要是现实有这种人我绝对有多远跑多远，可是在二次元就很想，谁不想要一个为你打破原则，独独对你好的男朋友……甜点师在小哥那绝对是好男友了。
　　80L：感觉小哥好像真的还不知道甜点师的真面目，有点好奇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了。
　　81L：鸣子在视频里说了，想告诉小哥，但还是放弃了，只是暗示了一下，毕竟游戏还是要自己玩才有意思，我蹲一个后续。
　　82L：我也想蹲个后续，不知道小哥什么时候玩到结局，可千万别be！
　　83L：应该不会吧……感觉他们俩都很真情实感，小哥也不像是会在意真面目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他会比较在意甜点师骗了他。
　　84L：确实，小哥好像很在乎别人是不是骗他，这么说我们说不定能看到甜点师追妻火葬场！一把子期待住了。
　　85L：火葬场不一定，但是如果小哥生气或者害怕跑掉，甜点师说不定会直接把他关起来。
　　86L：小黑屋py！
　　87L：希望小哥玩完后可以把视频放出来，不是想看小黑屋，真的（真诚）
　　……
　　253L：还没蹲到后续游戏就坏了！！！万万没想到我磕的cp竟然be在了游戏坏了上，厂家不得好死！！！
　　254L：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无语子，游戏核心代码全坏了可还行。
　　255L：好家伙，还因为涉政被封了（后仰）
　　256L：这辈子都看不到小哥和甜点师的后续了，泪目，游戏封了估计论坛也要凉了。
　　257L：所以甜点师的原型……
　　258L：别谈这种敏/感话题，这个帖子我还想留着看呢！
　　……
　　328L：家人们，刚刚虫王公开的那张照片，是不是和小哥长得一模一样？？？？？
　　329L：可能是我带了滤镜，我总觉得陛下脸上的笑和甜点师好像啊！！！


第89章 番外二（上）
　　这是苏眠被救下来的第十八天。
　　他被人安置在皇宫中,可一天到晚都看不到几个人影，更别说是救下他的那位帝国皇帝。
　　这种见不到人的生活和在实验室中有些相似,但至少不需要吃那些奇怪的药,每天的饭菜也美味许多，这就让苏眠非常满足了。
　　皇宫中他见的最多的人就是大管家利斯特。
　　利斯特是个和善的人，他一手安排了苏眠所有的事,而且还会经常抽时间门来和苏眠说各种事，说的最多的便是帝国皇帝晏长明，也就是亲手将苏眠救出来的人。
　　苏眠记得对方，他以一己之力击破了整个实验室，不顾警报声一脚踹开了自己房间门的门，抓起自己的手冰冷而充满力道,面无表情，就像一台机器人。
　　尽管他知道是晏长明救了自己,但却本能地对其有些畏惧。
　　“陛下他的精神力太高,没有人能够为他做疏导，随时都有可能发狂，所以才下令让所有人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利斯特道。
　　苏眠抬起头,神色有几分乖巧：“我的精神力也很高,我可以为陛下疏导。”
　　他顿了顿,弯起眼微微笑起来：“因为这样才让我待在皇宫里吧。”
　　其他的实验体都被送了出去,情况差的送到医院,好一点的就会被领养或给他们一份适应社会的工作,只有苏眠被养在了皇宫中。
　　“是的。”利斯特点头：“不过陛下体谅你刚从实验室出来，让你多恢复一段时间门再说这件事。”
　　“我随时都可以。”苏眠认真地道：“我很感激陛下救我出来，所以为他做什么都可以。”
　　利斯特顺势道：“那你可以多和陛下说说话吗？他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日工作,正常人这样也会感到压抑，陛下又要忍受精神混乱的痛苦……”
　　“……交给我吧。”苏眠勉强答应。
　　——因为他真的不太敢和晏长明离得太近。
　　虽然是答应了，但怎么接近晏长明是一个问题，苏眠平时见不到他。
　　晏长明总是早早地开始工作，很晚才回到房间门，苏眠又不能去他工作的地方打扰他。
　　可早起和晚睡对作息规律了十八年的苏眠来说非常难，他努力了几天后宣布放弃，开始从其他角度想办法。
　　于是晚上踏着夜色回房的晏长明在自己房间门门口看见了一朵小白花，
　　晏长明冷着脸拿起花看了看，眉头一皱。
　　居然有人能躲过监视把花放在他的门口，负责安保的人实在太过于懈怠！
　　他又看向那张纸，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话，泛着冷意的神色突然一顿。
　　苏眠……他记得确实是之前救了这么一个人，因为负责安排实验体的人说其精神力非常高，也许能为他进行精神疏导，所以才留在了皇宫。
　　不过对方的存在感实在太弱，要不是这张纸，他几乎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晏长明把花和纸随意放在桌上。
　　接下来几天，他都能在自己门口收到花和写着感谢话语的纸条，有的时候还有功能古怪的手工制品。
　　可能是他从未给予回应，对方可能以为他不会看那些纸条，上面感谢的话语逐渐改变，开始记录在皇宫中的生活。
　　“晚上好，陛下。今天的午餐是糖醋咕噜肉，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吃，一不小心就吃了两碗饭，感觉在皇宫住了一个月我胖了快五斤，但利斯特管家说胖一点健康……我在网上看说这是长辈养猪的学问。”
　　“晚上好！今天利斯特管家说圣雪莲要开花了，我看花苞明明是白色的，开花后却是红色，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神奇。”
　　……
　　“晚上好，陛下，今天来找您的时候发现您又去工作了，每天那么早起床真的好难，我努力了一个月还没有成功，不过起的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早一些些了，迟早有一天我能在早上堵到您！”
　　晏长明坐在房间门的椅子上，神色莫名的看着手中的纸条。
　　他收了这么久的花和纸条，却从来没有见过苏眠，还以为对方是在畏惧他，没想到竟然是作息对不上。
　　这个理由让他一直紧抿的唇角不由微微放松。
　　他将那纸条收紧盒子中，起身上床。
　　盒子边的花瓶上早已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被保存的相当好，几乎没有枯萎。
　　第二天一早，苏眠摁掉闹钟，打着哈欠坐起来。
　　六点，今天起的比以往都要早一些，快点洗漱说不定能遇见晏长明。
　　他努力加快动作，终于在六点十分的时候冲出房间门，轻车熟路地在空荡荡的皇宫内奔走。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在路上遇见对方。
　　今天的运气确实很好，他一路跑到晏长明门口，没见到人影，还以为又错过了，结果紧闭的房门忽然咔哒一声打开。
　　苏眠下意识躲到柱子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偷摸摸往外看。
　　——是晏长明！
　　本来这段时间门一直想和对方见面，谈一下精神疏导的事，可看到晏长明的身影后，苏眠又不敢上前了，他用手指抠着柱子上的浮雕，眼睛盯住晏长明逐渐走远的身影。
　　一直到看不见对方，才泄气地耷拉下肩膀。
　　“要不还是晚上再来吧。”他嘟囔：“我要先酝酿一下……对，酝酿一下。”
　　绝对不是不敢和晏长明说话！
　　安慰好自己，苏眠转身准备回屋，没想到差点直接撞进对方怀里。
　　不需要抬头，面前这身熟悉的服饰便说明了来人的身份——刚刚离开的晏长明。
　　“陛、陛下！”苏眠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整个人蹿起来。
　　晏长明低头看他，半晌才道：“有事吗？”
　　“有……”苏眠拿不准他看没看自己写的那些，要知道他除了一开始写的比较正经外，完全像是在写日记了。
　　不过应该是没看，毕竟晏长明每天忙到那么晚，说不定根本没理他那些纸条。
　　“我想和陛下谈一下精神疏导的事。”苏眠清清嗓子，摆出严肃的表情：“我已经休息好了，可以为陛下进行疏导。”


第90章 番外二（中）
　　明明是非常严肃的话题,苏眠却觉得晏长明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似乎带了点失望？
　　“没到提这个的时机吗？”被利斯特灌输了不少晏长明一步算百步的英明神武，苏眠忍不住想，难不成晏长明一直不找他并不是把他忘了？
　　实际上就是把人忘了,后来又一直以为苏眠不敢和他见面所以就天天看别人“日记”的晏长明：……
　　他依旧冷着脸：“确定完全恢复了？”
　　“嗯。”苏眠认真点头：“我的精神力本来就十分稳定,最近的检测也都状况良好，医生们说完全可以开始进行疏导。”
　　他憋了一会儿，继续道：“陛下救了我，我想为您做些什么。”
　　晏长明垂眸思索片刻,点头：“那现在开始吧。”
　　他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
　　“陛下,放松一点。”苏眠差点被他的精神力排斥出去,小声提醒：“您太排斥我了。”
　　晏长明没说话,但苏眠探入的精神力行进终于顺利了些。
　　这过于狂暴的识海让苏眠暗暗心惊,居然有人能用这种乱糟糟的识海清醒地活着。
　　一般人这时候已经疯了吧？
　　晏长明是这个国家的帝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苏眠决定努力一下一次性为他全部梳理完，这样之后就算再有些紊乱也是正常范围内。
　　不过等他梳理了大半,开始感觉吃力时，晏长明那面突然再度传来排斥的感觉。
　　几乎是被人推出识海，苏眠有些茫然地抬头：“陛下，还没有梳理完毕。”
　　“你的精神力很高。”晏长明道，他没有表情时看起来很凶,目光冷淡：“但不能毫无节制地使用。”
　　他站起身，随意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今天就到这里。”
　　这就是他们第二次正式见面的结束。
　　苏眠回到房间时，正好遇见利斯特。
　　利斯特见了他，笑容依旧和善：“苏先生，听说您今天成功见到陛下了？”
　　“嗯,我给他做了精神疏导。”苏眠点点头，有点疑惑：“但是感觉陛下不是很开心。”
　　说是凶巴巴都可以。
　　“陛下向来都是一副表情。”利斯特轻叹：“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养成了不动声色的习惯，而且必须要凶一点才能镇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苏眠想起网上看过的晏长明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了然地点点头。
　　“所以，陛下绝对不是不喜欢您。”利斯特笑道：“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
　　“嗯……”苏眠犹豫地点点头。
　　不管晏长明到底喜不喜欢他，反正他觉得对方不太好相处。
　　他还是更喜欢像利斯特这样总是笑着，和善温柔的人。
　　既然已经成功进行了精神疏导，而且这次之后就算一段时间不梳理也不会出事，苏眠索性就停了往晏长明门口送花和小纸条的行为。
　　没有在门口捡到小纸条的晏长明：……
　　他冷着脸打开门，躺在床上。
　　刚刚进行过精神疏导的身体是近几年最轻松的时候，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无法入睡。
　　第一天没有纸条，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的时候，晏长明又晚走了半个小时，可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叫来了利斯特，直截了当地问：“苏眠在做什么？”
　　“这个时间苏先生还在睡觉。”利斯特道，他似乎并不意外晏长明会问这件事，不等对方继续说便接着道：“苏先生在实验室时的作息时间为早上七点到晚十一点，因为一直持续所以很难改变。”
　　晏长明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将他的事禀告给我。”
　　而不是让苏眠天天晚上放小花，早上努力早起然后躲在柱子后面不敢见他。
　　搞得晏长明还以为……
　　“苏先生不想打扰陛下的工作。”利斯特道。
　　事实上，作为皇宫大管家的他自然不是因为这种理由才放任苏眠乱来。
　　作为整个帝国唯一一个能为晏长明进行精神疏导的人，尽管苏眠本人没有意识到，但他在这里拥有极大的特权，同时利斯特也希望他能够为这个死寂的皇宫注入新的活力。
　　目前看来，效果显著。
　　计划中出现的偏差是，晏长明比他想象中还不受苏眠的待见。
　　利斯特看向晏长明的目光里带着微妙的嫌弃。
　　晏长明：“……有话直说。”
　　他淡淡瞥了一眼利斯特。
　　利斯特顿了顿，委婉地道：“苏先生一直在实验室中待了十八年，只接触过实验人员以及他们想让他接触的事物，远比同龄人更为单纯脆弱，陛下与其相处时若和以平常的态度，恐怕会让他感到畏惧。”
　　晏长明提炼重点：“他怕我？”
　　“因为陛下总是冷着脸，他以为您不喜欢他。”利斯特道。
　　晏长明陷入沉思。
　　他之前和苏眠见面的时候表情很可怕吗？他感觉自己已经尽力让声音变得平和……如果他用平时的声音和苏眠说话，不会把人吓哭吧？
　　太娇气了。
　　但想起对方澄澈的红瞳与笑容，又觉得这份小小的娇气无关紧要，甚至让人心生怜爱。
　　晏长明这次沉默了更久，在利斯特担心自己是否多话时，才听他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利斯特松了口气。
　　“三天后，让苏眠来见我。”晏长明又说，可能意识到这个说法含糊不清像是要找茬，他补充道：“再次进行精神疏导。”
　　“是。”利斯特低头应道。
　　“最近让厨房那面多研究草莓的做法。”晏长明盯着他：“我相信你明白苏眠的重要性，在皇宫内要给予他最高的待遇，这种小事不要让我来吩咐。”
　　利斯特：……
　　他保持微笑。
　　看来苏眠对陛下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好不容易晏长明有了点人气，利斯特自然不会给他拖后腿，扭头就让厨房准备了草莓的一百种吃法，而后将他的话换种说辞转告给苏眠。
　　“上一次的精神疏导非常成功，陛下十分感激您，让您好好休息，三天后再进行下一次疏导。”
　　出来散步结果被工作砸到的苏眠：。
　　“我知道了。”他想了想，低声问：“其实只要再进行最后一次疏导便可以完全将识海梳理完毕，那时候我能不能出宫？”


第91章 番外二（下）
　　“现在外面太乱,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
　　三天后的精神疏导完毕，晏长明这么说道。
　　他看了苏眠一会儿，又问：“你觉得皇宫里无聊？”
　　苏眠挠挠头,犹豫了一会儿，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还是说了实话：“确实有一点无聊,但主要是我想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好不容易从狭小的实验室房间门离开，瞧着网上的影像与别人对世界的描述，让他也不由升起亲自去看一看的冲动。
　　“再过半年。”晏长明道，他起身,仿佛经过深思后郑重对苏眠道：“那时我陪你出去。”
　　苏眠：？
　　“其实我自己就……”
　　苏眠话还没说完便被晏长明打断：“你对外面不了解，单独出去很危险。”
　　毕竟十八年没接触过外人,帝国的骗子不少,保准能把苏眠这种单纯的小朋友骗得团团转，晏长明可不放心。
　　而且……
　　苏眠长得精致,又白又嫩,眸光清澈，肯定会被心怀不轨的家伙盯上,到时候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必须由他好好看护才行。
　　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心怀不轨家伙中的一员,晏长明皱着眉正直地想到。
　　“但是陛下工作繁忙,不应该被这些小事打扰。”苏眠试图继续推拒。
　　“不算小事。”晏长明直视着他：“只要是你的事，都不算小事。”
　　……这话应该是指只有他可以为晏长明进行精神疏导吧？
　　苏眠拿不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瞅他。
　　“如果缺什么，直接和我说。”晏长明继续道，他思索片刻：“现在王宫内确实没有娱乐的设施与场所,我会让他们加紧建造。”
　　“不用不用。”苏眠连连摆手，“既然只要半年，那现在这样就行，我天天看光脑也不是很无聊。”
　　回去还是问问利斯特管家帝国皇帝能不能随意出宫好了。
　　他可不想真的和对方一起环游宇宙，那也太奇怪了！就算找旅伴，也要找一个脾气好点的，晏长明看起来太凶了。
　　两个人又相对无言片刻，晏长明才慢慢道：“你先回去休息。”
　　他嘴角动了动，不太自然地向上抬起。
　　离开房间门半天后，苏眠还在思索，陛下那是笑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动了一了。
　　利斯特：……
　　他斩钉截铁当机立断：“是笑。”
　　不管是肌肉抽了还是怎么样了，现在都是笑。
　　“哦……”苏眠沉思：“看来陛下是不怎么会笑。”
　　如果不是他眼神好，都看不出对方嘴角动了那么一下。
　　“是啊，帝国内忧外患严重，陛下多年未曾开怀，时至今日已经忘记如何真正的微笑。”利斯特说到这里，倒是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感到开心，笑容不就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吗？”苏眠不解：“原来这也能忘记。”
　　利斯特苦笑摇头：“苏先生如果愿意，能教教陛下如何微笑吗？”
　　别的事苏眠还真不敢说，但微笑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不会笑的陛下确实好可怜。
　　“没问题。”苏眠拍拍胸，打包票：“包在我身上。”
　　于是第二天他就和晏长明再次面对面坐着了。
　　“……利斯特管家应该和陛下提过。”苏眠坐到晏长明面前，才后知后觉有些拘谨。
　　他和利斯特昨天自说自话定了这么件事，甚至都没问过晏长明要不要学。
　　瞧对方这冷若冰霜的模样，感觉也不太需要。
　　“学习如何笑。”晏长明淡定地道。
　　虽然觉得荒谬，但也是利斯特的心意，想到对方说苏眠已经信誓旦旦地应下了，就没有驳回这种没用的课程。
　　“啊对。”苏眠清了清嗓子：“陛下答应了是吗？”
　　晏长明微微颔首。
　　“那……陛下先笑一个给我看看。”苏眠眨巴眨巴眼。
　　晏长明：…………
　　大概是从那双古井一般的眼里看出了淡淡的无语，苏眠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问题，赶忙道：“我就是想看看陛下现在的笑容是什么样子的，才好找出问题，有个明确的教学方向。”
　　“我明白。”晏长明慢条斯理地道：“只是我不知如何算是笑，请小苏老师先示范一下。”
　　这要求倒也不过分，但是被他盯着，苏眠突然就有点笑不出来。
　　为什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说到底还是教晏长明微笑这件事就不正常！
　　苏眠深吸一口气缓解紧张，又用力揉了揉脸，想想昨天在网上看过的搞笑段子，这才找出点感觉，弯起眼对着晏长明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微笑。
　　晏长明定定地看着他。
　　苏眠脸都快笑僵了，小声问：“行了嘛，看没看明白？”
　　“笑得很好看。”晏长明认真道：“但是不太适合我。”
　　苏眠沉思了一下：“是哦。”
　　想象不到晏长明的脸露出灿烂微笑的模样。
　　“那就淡淡的微笑。”苏眠轻咳两声，学着晏长明平日的模样站直身体，又放松下紧抿的唇角，向上扬起。
　　晏长明继续点评：“这个也很好。”
　　“我是让你学，不是让你点评我笑的怎么样。”苏眠拧着眉，叉起腰：“我都示范过了，陛下笑一个看看。”
　　这次轮到晏长明不自在了。
　　不过他一直面无表情，不自在也没表现出来。
　　面前的少年生动活泼，就算瞪着眼睛有些气鼓鼓地站在这儿，也不会让他感到冒犯，反而觉得十分可爱。
　　有苏眠在的皇宫，仿佛是起了涟漪的水潭，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反而有了勃勃生机。
　　“对对，保持这个状态。”苏眠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非常自然的微笑。
　　“陛下明明笑的就很好。”苏眠反应过来：“不会是利斯特管家骗我吧？”
　　那他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不过晏长明为什么要配合他们做这个！
　　“你觉得我笑的很好？”晏长明眉梢一动。
　　“对呀。”苏眠点头，他仔细看了看晏长明：“陛下笑起来很好看嘛。”
　　“不凶了？”晏长明继续问。
　　苏眠眨眨眼，诚实：“凶还是有点凶，但总比不笑要好。”
　　“我确实很久没有笑过。”晏长明微微点头：“利斯特没有骗你。”
　　“那刚刚……？”苏眠困惑。
　　“是小苏老师教得好。”晏长明声音低沉地道。
　　苏眠被他这么叫，觉得耳朵痒痒的，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也没教什么。”
　　“以后每天都来上课。”晏长明道，他一脸认真：“我还不熟练，需要巩固，小苏老师要好好备课，教给我更多类别的微笑。”
　　“啊……好。”苏眠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课程继续，他又被哄着笑了好几下，晏长明还让他尝试了各种类型的笑容，比如可爱的笑，害羞的笑之类的，但每次他绞尽脑汁找到感觉笑完，对方就说不适合自己，拒绝尝试。
　　被人一口一个小苏老师哄着，苏眠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下课”后回房里一琢磨，察觉一点不对劲。
　　虽然陛下不苟言笑，看起来是个难相处的凶巴巴的人，但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正经？
　　正经陛下怎么可能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叫他小苏老师！
　　而且今天有几个微笑陛下肯定没想学，就是想看他怎么笑！
　　苏眠觉得自己识破了对方的诡计，但又无计可施还十分奇怪。
　　为什么要看他笑，陛下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而今天录了不少苏眠各种微笑的晏长明正在默默观察影像。
　　——这是经过苏眠同意的教学视频，用来巩固“知识点”。
　　如果说之前晏长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苏眠的感情，今天被对方用各种笑容看了这么久，他感受着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脑子里那根筋突然就通了。
　　他喜欢看苏眠对自己笑，希望对方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微笑。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苏眠一个人出宫！
　　于是半年后，外出旅游的苏眠被迫带上超大的“挂件”。
　　经过半年的学习与刻苦练习，晏长明已经可以挂上自然亲切的微笑。
　　因为太过自然，苏眠都没发现他一直牵着自己的手。
　　“小苏老师，在发什么呆？”晏长明故意贴着他耳边问。
　　“别靠这么近！”苏眠推开他，抽回自己的手，严肃脸：“要尊师重道，不能随便牵老师的手。”
　　晏长明眉头一挑，悠悠地问：“那可以啵老师的嘴吗？”
　　“不可以！”苏眠震声。
　　可恶，他只是教晏长明怎么笑，为什么半年下来对方越来越不正经了！
　　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那等小苏老师换一份工作应该就可以了。”晏长明自说自话。
　　“换什么工作？”苏眠睁大眼：“我怎么不知道。”
　　“帝国皇后，你觉得怎么样？”晏长明慢悠悠问。
　　小苏老师怒气冲冲拍了对方的胳膊：“不可以调戏老师！”
　　当初就不该答应利斯特管家教晏长明怎么笑，总觉得是自己傻乎乎跳进了对方挖的陷阱里。
　　——那时候苏眠还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后来才意识到，如果不是当时晏长明就对他起了心思，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
　　可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被旁边这只大型猛兽缠住了。
　　苏眠：悔不当初！


第92章 番外三（上）
　　八月正是炎热之际, 暑假放过一半，两个忙于丰富的课外活动而还没对暑假作业下手的半大小子相约来到家里。
　　“路舟景被我爸塞去暑假训练营，开学才能回来, 只有小弟在家。”路松元剃着一个板寸, 但颜值在线, 看起来就是个清爽高冷的大男孩。
　　“你家里还有小孩？”另一个人跟在他身边, 眉头紧紧一皱。
　　“小弟八岁了，很听话。”路松元道, 有些无奈：“没办法，你又不想让我去你家, 图书馆的空调还坏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子, 但小弟很可爱……到时候我和他说不要打扰, 他就不会来找我们。”路松元又道。
　　“……”晏长明没说话，臭着一张脸进了路家的门。
　　小孩子还有听话不打扰的？都是些烦人精罢了。
　　一进门，清凉的空气顿时挤走外面带来的炎热, 同时家里砰砰砰跑出一个小孩，一头撞在路松元怀里，童音清脆：“哥！”
　　说完, 他好像才意识到有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从路松元怀里探出头打量晏长明。
　　然后在对方的冷脸里又慢慢地把脑袋移了回去。
　　路松元虽然才十六岁，但平时像极了路父, 是个严肃冷淡的性子, 只是在小弟面前完全撑不住架子，见状便弯起唇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这是我的朋友晏长明, 你叫他长明哥就行。”
　　白头发的小孩子眨巴眨巴眼, 才小声道：“长明哥好。”
　　晏长明盯着他, 把人看得往路松元怀里直缩, 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路松元知道他不喜欢小孩，蹲下来道：“小眠你先自己玩，我和晏长明要学习。”
　　“嗯！大哥好好学习。”苏眠用力点点头，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凑过来和路松元一个软软的脸蛋贴贴，又充满活力的跑回自己房间。
　　一直等他的小背影消失，晏长明冷不丁地道：“是你亲弟？”
　　和路松元一点都不像，而且还是白发红眸，如果不是看起来活泼有朝气，晏长明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罕见的病。
　　“是收养的。”路松元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因为头发和眼睛被遗弃，幸好身体没有其他问题。”
　　他顿了顿：“不过他不愿意改名，还叫苏眠，你可别问他这方面的事。”
　　晏长明嗯了一声，想想刚才苏眠半张脸埋在路松元怀里看自己的模样，随口道：“挺可爱的。”
　　“那当然。”路松元面上忍不住浮现出微笑：“我从来没见过小弟这么听话的孩子，就是有些粘人，非常喜欢我，平时我去哪儿都要跟着。”
　　这种弟控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话，晏长明不愿意理会，自己拎着书包去了路松元的房间。
　　他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之前苏眠都不在，所以他们两个是第一次见面。
　　刚刚坐下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三下轻轻的敲门声。
　　路松元过去开门，见苏眠端着一个果盘，抬高手臂递给他：“学习累了可以吃水果！”
　　“真乖。”路松元接过果盘，又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还是小眠好，又可爱头发又软，不像路舟景那个臭弟弟，天天闯祸惹事，还把唯一的优点——软乎的头发给剃平了。
　　等他拿着果盘进屋，扫了一眼上面的水果，清清嗓子。
　　“什么都别说。”晏长明头也不抬地道：“我没兴趣知道你弟弟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路松元的话被堵回去：“……哦。”
　　他重新坐下后，还是快速说了句：“你就是不知道有个乖巧可爱弟弟的好。”
　　“呵。”晏长明不屑。
　　他们家里那两个糟心的家伙要是再生新的孩子，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要说弟弟，我倒是也有。”他转了转笔，漫不经心地道：“那垃圾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路松元：……
　　晏家是首都最顶级的家族，就是这一辈的家主烂泥扶不上墙，现在居然还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晏长明摊在这种家庭真是可惜了。
　　他本来想安慰安慰对方，不料听晏长明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道：“你要是把你小弟让给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得美。”路松元瞬间冷漠脸。
　　他们都是智商极高的人，暑假作业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度，只是数量问题，但暑假还有一半，也不需要今天全部写完，所以写了一个多小时后，晏长明率先收手。
　　他抬眼看看果盘，趁路松元没停笔，咔嚓嚓吃了大半，过后还皱着眉道：“太甜了。”
　　“这是小弟拿给我吃的。”路松元瞪他一眼。
　　晏长明毫不在意，起身：“我去洗手间。”
　　他刚出门，就见苏眠正坐在大厅里玩积木，听到开门声，眼睛亮晶晶地转头过来，发现是他后又失望地扭回去。
　　晏长明：？
　　虽然不喜欢小孩，但是苏眠脸上失望的表情太生动，把他气乐了。
　　“小孩，你家洗手间在哪？”他故意找话问。
　　“往尽头走就是。”苏眠给他指了指，又不高兴地瘪着嘴：“我不是小孩，我已经是八岁的大孩子了！”
　　“哦，八岁的大孩子了啊。”晏长明敷衍地接话。
　　苏眠气鼓鼓哼了一声，也不和他计较：“你和大哥学习完了吗？”
　　晏长明点点头，便见苏眠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捣腾着小短腿蹬蹬瞪就从他身边跑过，像股小旋风一样刮进屋子里。
　　隔着道门都能听见对方甜滋滋叫哥哥的声音。
　　晏长明：……啧。
　　莫名有点不爽。
　　他洗干净手回去，果然见路松元已经把爱撒娇的娇气鬼抱在怀里，笑得一脸温柔，让他眉头都忍不住抽动两下。
　　“大哥你写完作业了，能不能陪我玩了呀。”苏眠扯着路松元的袖子晃：“好不好嘛。”
　　路松元倒是想和他玩，可他写的没有晏长明快，还剩了几道题。
　　“我还有几道题没有写完，先让长明哥哥陪你玩，好不好？”路松元瞥了眼在那看乐子的晏长明。
　　“啊……”苏眠也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晏长明，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凶巴巴地看着自己，赶忙道：“那大哥你写，我自己玩就行。”
　　本来不乐意带孩子的晏长明：？
　　他臭着脸把小鬼头拎出来放在自己面前：“过来，和我玩。”
　　“别凶小眠。”路松元也跟着皱眉：“还那么粗暴拎他领子，你会不会带孩子。”
　　“大哥，我没事。”苏眠连忙道，他还是有点怕面前这个凶凶的哥哥，小心翼翼理理衣服，对晏长明道：“长明哥，我们出去玩吧，别打扰大哥写题。”
　　晏长明刚刚自己揽下的活，也不能立刻就撂担子，只能跟着苏眠一块出去，抱着手臂问：“你想玩什么？”
　　苏眠左思右想，从自己的玩具箱里拿出一个魔方：“我们来比赛转魔方吧，每次随机转动二十下，看谁最快拼回去。”
　　晏长明一愣，倒是来了点兴趣：“你能转回去？”
　　“我平时和大哥都是这么玩的。”苏眠挺起小胸膛。
　　见他一副认真的表情，晏长明拿着魔方快速转动二十次，而后递给苏眠，挑眉示意他来试试看。
　　没想到苏眠虽然动作不快，有时候还要想一想，但还是把魔方完全拼了回去。
　　“刚刚长明哥转得太快了。”他小声抱怨：“我差点没看清。”
　　“你记的是我手上的动作？”晏长明惊讶，摸着下巴思索两秒：“如果不看动作，你会吗？”
　　苏眠摇摇头。
　　他只是用这个小方块锻炼记忆里，还没深入学习怎么把它转回去。
　　晏长明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教你。”
　　等路松元把最后几道大题写完，一出门就发现自家弟弟和晏长明挤在了一起，几乎被人完全圈在怀里，脸上满是崇拜，还时不时来两下小海豹鼓掌。
　　至于晏长明，表面看着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酷哥样，实际上尾巴都翘起来了。
　　见路松元走过来，他还懒洋洋地搓了搓苏眠的脑袋，勾起唇角道：“小弟确实很可爱。”
　　像只热情的白毛小狗。
　　路松元：？？？
　　他盯着晏长明的目光像是盯着哪里来的偷弟贼。


第93章 番外三（中）
　　一晃眼就是五年过去。
　　苏眠如今已经是个13岁的少年, 他小时候就长得可爱，大一点更是眉眼精致，小太阳一般活力四射还嘴甜, 谁见了都喜欢。
　　而晏长明和路松元在首都上大学, 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一趟。
　　现在正是暑假, 苏眠自己待在空调房里, 抱着草莓抱枕左右翻滚。
　　突然，开门声传来, 他噌的一下坐起来，拖鞋都没穿就冲出自己房间, 果然见到门口站着多日不见的人。
　　“大哥！”他兴奋地冲过去, 一把抱住对方的腰：“你回来了！”
　　“咳！”
　　有人在旁边发出刻意而用力的咳嗽声。
　　苏眠探头一看, 惊喜：“长明哥，你也来了。”
　　“眼里就只有你大哥。”晏长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酸酸的。
　　苏眠眨巴眨巴眼，熟练地傻笑混过去。
　　“你长明哥这个暑假要在咱们家住。”路松元揉揉他的头发。
　　“可以和我一起住。”苏眠大方道。
　　“家里房间够。”路松元点点他的脑袋：“你就是想让人陪你玩, 没事别去闹他。”
　　“小弟来不算闹我。”晏长明适时插话，他揣着兜，眉一挑：“小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
　　他动作非常自然地把苏眠从路松元怀里揽出来：“你上次不是在微信上和我说想去游乐园吗, 明天我陪你去。”
　　路松元：？
　　他有一种微妙的不对劲感。
　　这人是不是又在偷偷踩着他抢他弟弟？
　　苏眠先是兴奋了一下，又立刻蔫吧下去：“明天不行，明天我和同学约了要一起写作业。”
　　“作业之后写也没事。”晏长明道。
　　他下句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了路松元冒着黑气的脸：“别带坏小弟。”
　　晏长明朝苏眠耸了耸肩。
　　“那后天吧。”苏眠抱住他的腰, 露出个大大的笑：“谢谢长明哥愿意陪我玩。”
　　晏长明嘴角微微勾起。
　　第二天下午，晏长明从外面回来, 没有人来接, 才发现苏眠居然还在外面。
　　“五点了, 该回来吃饭了。”他皱着眉问管家：“他说没说和同学约在哪里？”
　　“就在街道那面的一间自习室。”管家想了想：“您要去接他吗？让司机带您去吧。”
　　“不用, 我自己开车去。”晏长明摆摆手。
　　那家自习室离路家不远，晏长明车速开的比较慢，刚好见到两个人正并肩在路上走，正是苏眠和一个女生。
　　那女生扎着马尾辫，虽然年纪小，但也能看出长大后会是个美人。
　　晏长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又有些好笑。
　　也是，初中了，也到了有那种心思的年龄。
　　他没冒然打扰，而是调头跟在他们后面。
　　苏眠和女生笑得都很开心，一直等到他们挥手告别，晏长明才在他后面轻轻摁了摁喇叭。
　　“长明哥！”苏眠回头，有些惊讶地笑开：“我就说后面有辆车跟着，原来是你。”
　　他麻溜地上车，在副驾驶坐好，笑着道：“长明哥是来接我的嘛。”
　　“嗯。”晏长明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是你同学？”
　　“对，她家就在这附近，我想着正好顺路。”苏眠道。
　　晏长明想了想：“你家里让你早恋吗？”
　　“诶？”苏眠一愣，赶忙摇头：“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
　　晏长明弯起唇：“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也到这个年纪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还是要好好学习。”
　　“我知道。”苏眠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我以后想和大哥和长明哥上同一所大学，一定要认真学习才行！”
　　他握起拳：“恋爱只会影响我学习的效率！”
　　晏长明点点头：“孺子可教。”
　　不过……
　　他在等红灯时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少年。
　　还是个孩子，脸颊边的婴儿肥都没有褪去，脸蛋软软的看着非常好捏。
　　但也能从现在就精致的眉眼看出来，日后长开了一定是个招蜂引蝶的容貌，再加上他性格好，绝对不少小姑娘喜欢。
　　到时候指不定就和谁一起坠入爱河了。
　　晏长明抿起唇，想象不出自己从小照顾大的苏眠细心照料另一个人的模样。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晏长明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两人一早就出发去游乐园。
　　和苏眠差不多大的路舟景羡慕地望过来，但又打怵晏长明的冷脸，只能在窗户那看两个人走远。
　　他也经常见晏长明，但有一次欺负苏眠的时候被人揍了一顿，再加上晏长明本身长得带着凶气，平时又冷着脸，他怕极了对方，一直躲着对方走。
　　后来被路松元知道他被打的原因后，还被照着脑袋拍了下。
　　他不就是往苏眠身上丢了个小虫子吗，对方压根都没觉得害怕，还笑着把小虫子放生了，干嘛都打他。
　　路舟景委屈。
　　他现在正是初中叛逆期，虽然不是那么讨厌苏眠，但整天表现出一副整个家只有自己是清醒的模样，天天和他们对着干，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去游乐园。
　　毕竟他之前才嘲讽过苏眠游乐园很幼稚。
　　路松元看他一眼，倒是能看出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但叛逆期的孩子都惹人厌，他也没凑过去找不痛快。
　　而此刻，苏眠和晏长明已经到了游乐园，他兴奋地拽着对方满地疯跑，还买了把水枪去玩漂流，结果因为战力不足被人呲得满身是水，是能躲在晏长明身后放冷枪。
　　有晏长明这个凶巴巴的人当挡箭牌，顿时没多少人敢追着他呲了。
　　苏眠下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像小狗一样甩甩湿漉漉的头发，被人一下子摁住脑袋。
　　“别乱甩。”晏长明语带嫌弃。
　　“反正长明哥身上也湿了。”苏眠嘿嘿一笑。
　　他们一直玩到晚上，苏眠拽着晏长明要去看花车游街，只是他们去晚了，人山人海的，以苏眠的个头什么都看不见，急的他直踮脚。
　　“来。”晏长明双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长明哥，我会不会太沉了？”苏眠小心问。
　　晏长明握着他的小腿，闻言眉梢一挑：“你这点重量还没一个水桶沉，好好看表演。”
　　苏眠见他确实很轻松，便放下心专心看那花车上又唱又跳的几个人。
　　晏长明对这些没兴趣，他圈着苏眠的脚踝，一只手握住还余出个指节来。
　　还是得多吃点才行，瘦的像是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在周围孩童的笑声与尖叫声中，他想。
　　玩了一天，苏眠精疲力尽地睡在车上，晏长明抱着他往屋子里走，正好遇见一直在客厅等他们的路松元。
　　路松元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睡得正香的苏眠，脸上便不由带上点笑：“看来小弟今天玩的很开心。”
　　他伸手想接过苏眠，结果晏长明一个错身就躲了过去：“我送他回屋就行。”
　　路松元没抱到弟弟，没好气地道：“你不会真想和我抢弟弟吧？”
　　“那也不错。”晏长明弯起唇，颠颠怀里的人：“我看你们也不会养，把小弟养这么瘦。”
　　“……这是小孩子的正常体重。”路松元良好的家教让他忍住朝晏长明翻白眼的冲动：“我看你才养不好小弟，上次他和你撒娇，结果一口气吃了三根雪糕，坏肚子发烧进医院的事你可别忘了。”
　　晏长明：……
　　他也没想到小孩子那么娇弱。
　　更何况苏眠一直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手撒娇，他怎么忍得住。
　　虽然有点心虚，但晏长明还是反击道：“你也没好到哪去。”
　　还不是苏眠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
　　两个哥哥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去看苏眠。
　　小弟从小到大一直这么乖，没被宠坏全靠他自己。
　　苏眠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皱着眉咕哝两声，一转头，把脸埋进晏长明怀里，给路松元留了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路松元伸手想摸，但晏长明快他一步上楼梯，还扭头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路松元：……这家伙就是想抢他弟弟！
　　这么喜欢抢人弟弟，把路舟景给他算了。
　　路舟景：？


第94章 番外三（下）
　　刻苦学习五年, 终于迎来成功，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苏眠乐颠颠地跑去找路松元：“大哥, 看！”
　　路松元看过来, 弯了弯唇：“小眠, 我在开会。”
　　苏眠：……
　　他看了一眼电脑上股东们的脸, 火速原路退回：“抱歉打扰了！”
　　等他离开，股东们看着路松元明显温和的脸色, 都非常上道地开始夸夸：“听说这次路董事的弟弟是理科状元，真是前途无量！”
　　路松元的脸色顿时又缓和几分。
　　苏眠还不知道自己被股东们夸上天去, 他拎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思索一会儿, 开始给晏长明打电话。
　　电话拨通, 不等他说话，就听晏长明带着笑意道：“我猜猜，是不是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苏眠诶了一声：“长明哥你怎么知道！”
　　“不然某个没良心的小朋友才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晏长明慢条斯理道：“看时间, 也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
　　苏眠心虚地清清嗓子。
　　不过他有十年在哥哥们之间端水的经验，当即道：“因为大哥现在就在家里嘛，方便一点, 不过大哥在开会，如果长明哥快一点可以当第一个祝贺我的人。”
　　晏长明轻笑：“为了庆祝，今晚请你吃饭怎么样？”
　　“你出差回来了？”苏眠惊讶道。
　　“昨天晚上刚到。”晏长明说, 动作迅速：“我订了西餐厅, 晚上六点半去接你。”
　　苏眠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嗯了一声：“好呀。”
　　他挂了电话, 决定先和路松元说一声, 不然等晏长明来, 他们肯定会吵起来。
　　果然, 苏眠和开完会的路松元一说今晚和晏长明出去吃饭，路松元就磨了磨牙。
　　“那明天记得空出来。”路松元对宠爱的弟弟依旧是一副笑脸，语气温柔：“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嗯好。”苏眠抱住他，把脑袋往他身上一蹭。
　　被毛茸茸的弟弟治愈的路松元最后一丝怨气也没了。
　　苏眠叼着大哥投喂的小零食回房间，弯着眼睛笑眯眯。
　　哥哥们真好哄。
　　因为是大夏天，即使是夜晚也没什么凉意，苏眠穿了身短袖短裤就坐上晏长明的车。
　　和他不同，闷热的夏日里晏长明也穿着白衬衫与西装裤。
　　26岁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眉目间看不出丝毫青涩感，只有久经高位的威严与冷淡。只有在看向苏眠时，眼中的寒冰才会融化。
　　“长明哥！”苏眠一点不怕他，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看向他挽起袖子露出的精壮手臂，羡慕地上手捏了捏：“好像比上次见面更有力了！你是不是又偷偷锻炼没有带我？”
　　“每天坚持锻炼。”晏长明眉梢一挑，反手捏住他的手臂。
　　和自己不同，苏眠的手腕又白又细，和小时候一样瘦弱。
　　“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练不出肌肉的。”他捏了捏上面的软肉，暗示。
　　苏眠哼唧：“我也没有总偷懒。”
　　他决定放弃这个自取屈辱的话题，转而问：“你最近都不出去了吗？”
　　“嗯。”晏长明点头：“想来公司里玩？”
　　“之前不是说新投资了一个做人工智能的公司嘛。”苏眠嘿嘿一笑：“我就是有点好奇。”
　　“明天带你去。”晏长明道。
　　“明天不行，大哥说明天有家庭聚餐。”苏眠摇头。
　　晏长明倒是不意外，他笑着捏捏苏眠的脸：“那后天。”
　　苏眠觉得可以。
　　车子停下，司机为他们打开门。
　　知道苏眠喜欢热闹，晏长明并没有包下整间餐厅，而是选在相对人少些的二楼，安静之余也能看到一楼的场景。
　　不过今天的情况和往常不太一样，吃到一半，楼下的钢琴忽地转为悠扬浪漫的曲调，服务人员推着蛋糕与鲜花出现。
　　“哇——”苏眠趴在栏杆上，扯着晏长明让他看：“
　　晏长明不在意地扫了一眼，看着苏眠亮晶晶的眼睛，好笑道：“你还真是从小到大都喜欢看热闹。”
　　“就是喜欢。”苏眠理直气壮，可等他看清
　　他表情奇怪地坐回座位，也不往下看了，用叉子戳着牛排，好像有了什么心思。
　　晏长明皱眉又往下看了一眼，这才发现
　　“你不喜欢同性情侣？”他眉梢一挑，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不是啦。”苏眠抿唇，小声问：“长明哥是怎么想的？”
　　“自己喜欢就好。”晏长明道，他对恋爱没什么兴趣：“现在同性婚姻已经通过，都是正常的性取向，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他这话说完，苏眠松了口气，又仿佛鼓起勇气般小声道：“长明哥……其实我、我喜欢男生。”
　　晏长明愣住。
　　他呆住的太明显，让苏眠的头垂得更低：“很奇怪吗？”
　　“不，只是有些意想不到。”晏长明摇头。
　　苏眠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确实没有任何奇怪的神色，才放心下来，拍拍胸：“长明哥不介意就好，我看网上有人还是觉得这样不好，都不敢告诉大哥他们。”
　　他停了两秒，狐疑道：“你笑什么？”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就这么令他开心吗！
　　晏长明一怔，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弯起了唇。
　　他知道自己并非因为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感到开心，那是因为什么……
　　看着面前少年清澈的目光，晏长明不敢再想下去。
　　他喉结滚动，赶忙端起酒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异样的神色，状似不经意地问：“大学的时候打算恋爱吗？”
　　话题转的有些快，苏眠歪着头想了想：“不一定吧，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应该会试试。”
　　晏长明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
　　在心底异样翻涌时，他几乎是立刻明了了自己的感情。
　　也许在十年的相处中，看着面前的人从一个可爱的孩童渐渐抽条成清俊出色的少年，他对其的感情也在变化着。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苏眠的？
　　苏眠最近才刚刚成年，他居然喜欢上了比自己小八岁的弟弟，而且在对方高中的时候就……
　　一直坚定自己所有信念的晏长明开始怀疑自己也许真的有点禽兽。
　　他压下所有翻涌的情感，继续打探：“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
　　这话一出，苏眠的脸顿时泛红，他支支吾吾地道：“就是那样呗……”
　　他也不好意思说当时自己梦到了晏长明，虽然没做什么事，但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取向。
　　不过他后来分析了自己的心理，因为晏长明是他身边除了亲人外最优秀强大的男性，又长得很好看，所以在春心萌动的时候梦到对方还算正常。
　　他痛定思痛一番，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
　　就是现在被人提到，还是忍不住脸红。
　　晏长明也是这个岁数过来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了苏眠脸红的原因，但他不知道苏眠梦到的是自己，顿时攥紧了酒杯，面色却十分平静：“小眠喜欢什么样的人？”
　　苏眠也很慌乱，没发现他这个问题问得突兀，顺着回答：“要有能力，有责任心，和我能聊得来，愿意陪我一起玩，不会对我发火。”
　　他快速瞥了一眼晏长明，清清嗓子：“长相倒是没什么要求，不丑就行。”
　　晏长明沉默了一会儿，在楼下依旧悠扬的音乐声中，道：“那我行吗？”
　　*
　　第二天的家庭聚会上，苏眠一直在神游天际，路松元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直到被人揉了好几下脑袋才猛地甩甩头：“怎么啦？”
　　“发什么呆呢。”路松元问。
　　“我在想一些人生大事。”苏眠认真道。
　　路松元看着弟弟还带着青涩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苏眠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我说出来，大哥你不要生气。”
　　听起来是很严重的事，尽管知道小弟不会做什么坏事，但路松元也不由紧张起来。
　　然后他就听苏眠问：“我可以和长明哥谈恋爱吗？”
　　当天的家庭聚会以苏眠紧紧抱住路松元的腰，阻止对方提着菜刀去找晏长明为结果。
　　尽管路家的人都表示了反对，苏眠自己也一直犹豫，但经过一年的追求，晏长明还是成功抱得美人归，并且在苏眠毕业时迅速求婚，终于将觊觎了多年的小朋友完完全全叼回自己的窝里。
　　晏长明：=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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