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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镜归人亦至
　　作者：浅浮不夸
　　简介：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看见、转身、遗忘，游一圈，已不记得来时的路。
　　而人只能学会如何去忽视、掩埋，永不会真正遗忘。
　　一个想起、忘记、又想起的故事。
　　微虐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意许镜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见，转身，遗忘
　　立意：鱼的记忆


第1章 一战成名
　　柳意坐在一群女生中间，看着面前『邵祖昂最□□』的横幅，赶紧把脸挡住。
　　这是一场高二和高三年级的篮球交流赛，因为本班同学邵祖昂的参与，柳意所在高二八班的女生组织了啦啦队，柳意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作为「班花」被硬拉来加油的。
　　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吵得脑仁疼，柳意正准备待一会就实施尿遁。不知场上谁进球了，旁边一群女生齐声欢呼，差点震掉了柳意耳里的耳机。
　　柳意歪头一瞟，看到了『许镜清最帅』的横幅，原来是隔壁的七班。
　　许镜清是高二七班的高冷学霸，年级第一，小有知名度，长着一张男羡女慕的脸，奈何冷得像雕塑，对着都不敢大声喘气。
　　柳意和许镜清并没有交集，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七班在八班隔壁，每次许镜清课间去厕所经过八班教室的时候都会收获一大波花痴目光，耳濡目染下想不认识都难。
　　说起柳意的「班花」名号，和许镜清还有那么点关系。
　　柳意的前同桌陈琳琳，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写小说，起个开头就太监的那种，并凭借多次扑街积累的文采进了学校宣传部，只有柳意知道她是打着幌子去收集小说素材的。
　　某日英语课上，陈琳琳神秘兮兮地对柳意说：“我决定改变一下写作风格，仔细观察了下，你的形象很符合我下部小说的主角。”
　　“谢谢啊，不敢当！我怕活不过高考作文字数。”柳意深知不管什么风格，在陈琳琳小说中的存活时间都全凭运气。
　　“你先别忙拒绝啊，做主角可是有福利的，霸道总裁，腹黑王爷，病娇医生……”陈琳琳掰着手指缅怀了一下以前自己未出世就逝世的作品：“这些头衔任你选。”
　　然而并不想继承这些殊荣的柳意白了陈琳琳一眼。
　　陈琳琳小声规劝：“反派也由你选，看谁不顺眼告诉我。”
　　柳意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我不计较你那点笔墨，你能尽量把反派写惨点吗？”
　　“你想要他多惨就有多惨，”陈琳琳就差写保证书了：“说，你想虐谁？”
　　柳意憋了半节课的火终于有机会发泄了，随即脱口而出：“隔壁班许镜清啊，刚才下课的时候我在教室走廊不小心踩到他脚，他居然用鼻孔瞪我。”
　　“额，这你要知足，毕竟多数人都还达不到许学霸鼻孔的高度。”
　　“关键我给他道歉他装没听见，昂着头径直走了。”
　　“学霸一向高冷，人尽皆知，何必纠结。”
　　“你到底能不能写？”柳意觉得自己降下的一点火又上来了。
　　“能，绝对能，不就是踩到他脚了，我让他没有脚”，陈琳琳拍着胸保证。
　　柳意这才气顺了一点，挠不到人，好歹用文字虐一虐出气。
　　“让学霸做大反派，要想还是你敢想，打开了我的新思路，我的灵感要溢出来了。”陈琳琳说完就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一边写一边和柳意小声吹嘘：“我觉得我要火！”
　　“文学界将有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我发现我牛逼起来，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柳意提醒：“泰哥（tiger）的课，你低调点。”
　　虽然深知陈琳琳不靠谱，但意淫一下许镜清在文中被自己虐得体无完肤，柳意心情舒畅多了。
　　临近下课，陈琳琳把一页草稿放在柳意面前：“看，这文案怎么样，是不是透露着大热的气息。”
　　柳意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突然听见一声斥吼。
　　“柳意，陈琳琳你俩站起来，”英语老师气愤地来到他俩面前：“你们嘀嘀咕咕一节课了，要不要上去讲两句？”
　　柳意刚想把草稿纸塞进桌洞，英语老师一把夺过，瞟了一眼：“呦，演讲稿都写好了，看来早有准备啊！柳意，拿着你的稿子上去读一遍。”
　　柳意刚要解释我没这文采，陈琳琳拉了拉柳意的衣角。
　　本着不能让女生受罚的原则，虽然陈琳琳除了性别哪也不符合，柳意还是从英语老师手中接过稿纸，顶着全班同学的视线走上讲台，替陈琳琳背下这个黑锅。
　　站在讲台上的柳意尴尬地挠了两下头，这才看了看标题“上古一枝花”，我可以装作不认识吗？
　　“读啊，自己写的还不认识了，”见柳意半天不开口，英语老师以为柳意故意跟自己犟，顿时火冒三丈：“读，今天不读完，甭想下课。”
　　被看穿的柳意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读：
　　他是弱水岸边一株柳，他是弱水水底一尾鱼。
　　他引渡红尘万年修仙体，他噬血同胞千日终成魔。
　　他奉命驱魔行至弱水间，他侧身相迎立于弱水畔。
　　拂尘荡起三千波，鱼尾掀翻七尺浪。
　　白衣落上点点梅，黑衣浸红淙淙水。
　　他问“汝可知悔？”
　　他回“此生不悔！”
　　他手持拂尘穿过他胸膛。
　　他嘴角带笑拂上他发丝。
　　他惊疑，汝何意？
　　他摊掌，掌心柳叶飞舞。
　　他忆起，一尾黑鱼跃出水面钳下一片柳叶。
　　他低语，寻不到你，我便在这红尘等你来寻。
　　千垂柳，知春意，他是柳意。
　　清如许，明如镜，他是许……。
　　柳意悄悄用拇指覆盖上拐角的名字，挡住老师的视线，憋出了一个“明”。
　　好险，结尾差点没刹住车，把许镜清的名字也读出来。
　　恰逢下课铃响起，班级立时爆发出阵阵呼声和笑声。
　　“挺能耐啊！给我翻译成英文，中午放学交给我。”英语老师怒火中烧，踩着高跟鞋啪啪地走了。
　　柳意悻悻回到座位，陈琳琳上来就问：“你怎么把名字改了，完全破坏了意～镜。”
　　“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不对？刚刚你怎么不上去？”柳意感觉今天诸事不顺。
　　“里面有你的名字，我上去也是多死一个，你还是跑不掉，为什么要白白牺牲一个？”陈琳琳似乎很有理。
　　“不是说好虐许镜清，”柳意气结：“就这？”
　　“他对你……那样，你却不知道，最后还被你杀了，你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吗？这还不虐？”陈琳琳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柳意无语，看着陈琳琳莫名其妙的感动，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从此柳意一战成名，“一枝花”的名号就此流传开来，慢慢竟变成了“班花”。
　　想到这段黑历史，柳意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重新看向球场，恰巧许镜清又入了一个漂亮的三分，连对篮球不怎么感冒的柳意都觉得贼他妈帅，虽然内心并不想承认。
　　耳朵又承受了一波尖叫，柳意准备开溜，想起和邵祖昂约了饭，决定换个位子忍到结束。
　　他看到最前排坐了几个男生，旁边还有空位就借口上厕所溜到前面去了。
　　柳意刚坐下，旁边男生看了他一眼就问：“你也是高三的？”
　　不好，闯入人家地盘了，柳意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嗯！”
　　“几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人还没完了。
　　“六班，”柳意随便说了一个班。
　　“哦，来给祈萧加油的！”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意一眼。
　　想来这个祈萧应该是六班的，柳意只好顺着那人的话说了一句：“嗯，祈萧很厉害。”
　　柳意似乎听到那人闷笑了一声，也没在意，戴上耳机继续等。
　　球赛结束去吃饭的路上，祈萧就被舍友质问：“萧哥，怎么没喊上新嫂子一起啊？”
　　祈萧莫名其妙：“什么新嫂子？”
　　“还瞒着就没意思了，今儿就坐我边上，特认真给我说他是高三六班的，我给你说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舍友继续打趣：“那小脸看着也就初中部的吧！你问眼镜，他在场边捡球肯定看见了，就坐我旁边。”
　　被唤作眼镜的男生说：“后半场你旁边坐着的不是二八班班花吗？”
　　“班花？你是皮痒了？拿我开涮？！”认识祈萧的人都知道他性别男，爱好男。
　　“不是，你戴眼镜了吗？我边上坐的是男的！”
　　“二八班班花就是男的啊！”眼镜似乎很委屈，“有次在校园里见过一回，李颖告诉我那是八班班花，我还纳闷班花怎么是男的，据说是因为一个什么梗。”
　　面前二人一怔，齐齐看向眼镜。眼镜推了推鼻梁上的酒瓶底：“我那天戴了眼镜的，没看错。”
　　“就是嘛！我怎么敢拿萧哥你开涮。要说还是萧哥有眼光，长成那样，谁还在乎男女！”
　　“嗯，确实很好看，不然我也记不住。”眼镜继续接道。
　　“关键还很有意思，你不知道他一本正经地和我说祈萧很厉害，我是真没憋住笑出声了。”
　　“我见都没见过，你们俩这一唱一和地就把嫂子安排上了，考虑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祈萧大概是朋友比他先见到他对象第一人。
　　舍友面面相觑。
　　“萧哥，他真不是啊？”舍友惋惜道：“那你要抓紧了，就他那样的分分钟就被抢走。”
　　祈萧想：“去看自己比赛，难道是慕名而来，对自己有意思？”
　　被舍友说得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小男生了。
　　第二天午休时间，八班教室外面聚集了一些人，柳意从窗户向外瞟了一眼，就看到一大帅比，穿得跟走t台似的，引得隔壁班的女生都跑过来看。
　　柳意立马喊到：“陈琳琳，你的小说素材来了，还不去看看帅哥找谁。”
　　陈琳琳虽然从柳意同桌变成了前桌，创作热情从未改变，八卦之心倒是愈演愈烈，柳意光从她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的绯闻都好几段，绯闻对象有男有女，自己还一个都不认识，柳意严重怀疑那些都是陈琳琳自己杜撰的。
　　陈琳琳本来趴桌子睡觉，听到柳意的话蹭蹭就出去了。
　　不一会，折回的陈琳琳满眼兴奋：“柳意，找你的。”
　　“你有没有弄错，怎么可能找我？”柳意确定不认识外面那只花孔雀。
　　“没弄错，人家说了，找你们班～班～花！”陈琳琳故意放慢语调。


第2章 君子动口
　　柳意用眼神示意陈琳琳“你等着”，走出教室，就看见那个穿着机车服的高个子男生正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他旁边矮一点的男生看到柳意出来，激动地用手一指：“对，萧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
　　柳意吓得倒退三步，确保对方的拳头够不到自己，在脑海过滤三遍，才认出矮一点的男生是昨天看球赛和自己说话的那个，自己不就是冒充了一下高三的，这也来算账？
　　转念一想这是在自己班级门口，对方敢动手，他就敢喊救命！
　　柳意又往后挪了一小步，扒着教室门边问：“你们找我干嘛？”
　　高个男生眼睛微眯，审视了一下柳意，继而嘴角一勾，说道：“我叫祈萧，至于找你干嘛，”祈萧看着紧贴门边的柳意和周围慢慢聚起来的学生：“我觉得这里说不合适，放学你有时间吗？约个地。”
　　听到祈萧，柳意确定是昨天冒充高三六班学生的事被发现了，想想自己也没说啥难听的话吧，至于跑到班级来找后账？
　　柳意再次看向祈萧，跟个社会人似的立在那里，这种人找事，一看就不需要理由的好伐！还约个地！是嫌这里人多不方便动手吧！当老子傻，约个地被你揍！
　　眼看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柳意胆子也壮了起来，几步走到祈萧面前，瞬间就矮了一节，“该死，长那么高干嘛，”柳意小声嘟囔一句，但气势不能输，立马头一昂：“老子不约！左转，哦不，右转，随便你往哪转，下楼梯，拜拜，不送！”
　　一口气说完，柳意立马转身想冲进教室，不料正踩到一人脚上。柳意再次把头一昂，刚想吐槽一个个都吃化肥的长那么高，正对上一双乌黑清冷的眼睛。
　　柳意现在很窒息，不知道被那个叫祈萧的揍一顿和再一次踩到冷面学霸的脚哪个更严重？
　　看着许镜清白色鞋子上的一块脏污，柳意战战兢兢等待宣判。
　　预想中的责问并没有发生，许镜清看了眼鞋子，微微皱眉，再次径直走了，柳意又被无视了。
　　看来许镜清并不记得上次被自己踩过，柳意松口气，和祈萧那个事儿逼一对比，学霸被踩脚还淡定离开的背影帅气多了。
　　就是这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人窝火，被人无视的感觉真是不爽透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柳意真想冲上去再补两脚，看看学霸是不是还能这么淡定。
　　柳意回头又忿忿瞪了祈萧一眼，冲进了教室，刚坐下，陈琳琳眼中就冒出熊熊八卦之火：“祈萧找你干嘛？”
　　虽然不知道陈琳琳在期待什么，既然她认识祈萧，柳意决定探听一下对手实力，随即问道：“你对祈萧了解多少，觉得我们俩pk我有几分胜算？”
　　陈琳琳不知道柳意为啥要和祈萧pk，想想祈萧那一八几的身高，还有那运动练就的一身肌肉，再看看柳意矮了大半个头的差距，白白嫩嫩的细长胳膊，无奈伸出一根手指。
　　柳意一喜：“你说我还有一分胜算？”
　　陈琳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大概也许可能接的住祈萧一拳吧！不是，你干嘛要和祈萧pk？”
　　柳意无奈：“不小心得罪了他，你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吗？”
　　陈琳琳听罢顿感失望，还是思考了一下回道：“弱点我是不知道，八卦倒是有一个。”
　　“我可不想听他的八卦，我现在只想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刚刚又对他语言攻击了一波，我严重怀疑不能安全出校园。”
　　“那你自求多福，祈萧前几天才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你确定不听一下八卦？”
　　“姐姐，你怎么不早说？还有为什么说到八卦你就两眼放光，你真的是在正正经经收集素材吗？”
　　陈琳琳半捂着嘴放低声音：“祈萧不一样，和我的文风高度契合。他可是真正的g-a-y，和那些靠捕风捉影编排在一起的区别大了。”
　　柳意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你都在写些什么文？你之前问祈萧找我干嘛的时候又是在期待什么？”
　　眼看柳意要爆发，陈琳琳讪讪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说完转身端坐在座位上。
　　知道祈萧是gay，虽然有待考证，好歹算一项把柄，柳意感觉安全总算多了一份保证，加上祈萧是高三的，教室和自己不在一栋楼，自己不住校，祈萧住校，这样遇到的概率就很小了。
　　这几天也没见祈萧来找自己，柳意以为祈萧忘了这事，也就不甚在意了。
　　周六下午不上课，中午放学柳意正春风得意，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顺手就挂断了。接着收到一条短信：我是祈萧，下午三点在西篮球馆等你。
　　柳意装作无视，紧接着又来一条：如果不来，周一还去班级找你，微信好友同意一下。
　　柳意一边咒骂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泄漏了自己的号码，一边想着应对策略。
　　这时邵祖昂喊自己一起回家，柳意望着邵祖昂高大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救星。
　　邵祖昂人送外号“少壮”，和柳意家住同一小区，算是半路一起长大的发小，有次晚上俩人一起回家，邵祖昂居然被人以早恋告到他妈那，挨了顿揍。后来才弄清是眼花的大妈趁着月色朦胧把柳意认成了女生。
　　从那以后邵祖昂经常埋怨是柳意挡了自己的桃花，晚上拒绝和柳意同行。
　　现在柳意再再次昂起了头：“你下午有事吗？”
　　“下午和人约了来学校打球啊！”
　　“太好了，走，中午请你吃饭，下午去给你加油。”柳意拉着邵祖昂就要走。
　　“你还是先说你有什么事吧？我怕你你对我图谋不轨！”邵祖昂狐疑地看着柳意。
　　“你哪来的自信？”柳意把自己得罪祈萧被约架的事告诉了邵祖昂：“还不是因为去给你加油惹的事，你必须负责解决。”
　　邵祖昂沉思了一下，说：“怪不得祈萧昨天问我要你号码。我和他打过几次球，人虽然张扬了点，但这点小事不至于找你麻烦吧？”
　　柳意瞪大了眼睛，感情泄漏我号码的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是你：“不行，下午你必须给我挡住拳头。”
　　“这个不用担心，真打起来，你就蹲下来表演原地消失”，邵祖昂清了清嗓子：“毕竟我们这个高度的拳头你也参与不上。”
　　“少壮，你信不信我马上告诉你妈你早恋！”
　　下午，柳意和邵祖昂一起来到篮球馆，发现除了祈萧，许镜清居然也在。
　　时已深秋，凉意尽显，许镜清穿着一身松垮的运动服，依然衬的四肢修长。柳意进来时，看到许镜清的视线向自己望了一瞬，复又离开。
　　邵祖昂不信祈萧要找柳意麻烦，去找祈萧了解情况。柳意对篮球不敢兴趣，就在场馆边的休息凳上坐下玩手机。
　　不一会儿，祈萧一个人过来了，柳意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心想：“这个不靠谱的邵祖昂，敢放我一个人面对敌人的拳脚。”
　　眼看祈萧越走越近，柳意赶紧祭出杀手锏：“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把你是g-a-y的秘密曝光。”
　　祈萧愣了一瞬，继而笑开：“你果然知道，所以那天才会去看我比赛是不是？”
　　柳意一脸茫然，谁去看你比赛了，不是，这人为什么满不在乎的模样，“我说，要—曝—光—你—是g-a-y！”柳意一字一顿地说。
　　祈萧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接受，你想要光明正大的，我没意见。不过，你确定不再多了解我一下？”
　　柳意心想完了，这把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大丈夫能屈能伸，柳意赶紧服软：“你看场上这么多人看着呢，让别人知道多有损你形象。再说，也没多大点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祈萧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关心我，一直在为我考虑，我我……”祈萧激动地上前搭住柳意的肩膀。
　　“君子动口不动手！”以为祈萧要动手的柳意大声惊呼。
　　“那动口？”祈萧犹疑着在柳意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笑得像条大尾巴狼。
　　柳意石化了。
　　因为柳意的一声惊呼而望向这边的球场上的众人也石化了。
　　这是什么剧情转折？说好的拳头呢？
　　柳意觉得他的脸现在绝对可以媲美花果山上的猴屁股了。
　　再看看面前这张对着自己的含情脉脉脸，谁来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意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摒弃杂念，重新捋了下剧情：祈萧亲了自己，祈萧是gay，所以祈萧不是要揍自己，而是……
　　想到这里，柳意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祈萧，脑子一惊，挥出了说好的拳头。
　　果然，拳头才应该是正确的剧情走向嘛。
　　“是不是当这么多人面亲你你生气了？不是你说动口的吗？”，祈萧捂住胸口：“还有你这拳头也太没力气了，果然只是做做样子给他们看，还是舍不得对不对？”
　　天哪，为什么剧情还没拉回正轨？柳意内心要崩溃，谁来拯救一下这个恋爱脑？
　　眼看剧情不可控，柳意决定实话实说：“其实，那天比赛我不是去看你，也没有那个喜欢你，这中间应该有点误会。”
　　“不是我，那你去看谁的？”
　　“没看谁！如果硬要说有谁，那就是邵祖昂。”
　　“你跟他不可能，邵祖昂刚才还和我说你是他发小，让我多担待点，我都答应他好好照顾你了。”祈萧郑重说到。
　　“我怎么就跟他……？我是去看他打球的！”柳意心想，这话都说不清楚的发小是不能要了。
　　“好了，别找借口了，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会追到你喜欢为止，除非你有喜欢的人了。”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有喜欢的人了！”眼看祈萧又要上手，柳意赶紧抓住希望：“喜欢好久了！”


第3章 上鬼子当
　　“是谁？不准再拿邵祖昂当借口。”祈萧显然不会轻易相信柳意的说辞。
　　“谁要拿他当借口，我喜欢的是女的，女的，”柳意气得火冒三丈。
　　祈萧上下打量了一遍柳意：“你还不如说是邵祖昂呢！”
　　“凭什么我就非得喜欢男的，我又不是你！”
　　“那你说是谁？我总要调查一下真假。”
　　柳意绝望了，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一个一根筋的家伙。为了让祈萧死心，以绝后患，柳意向篮球场注视两分钟，似是下定决心般，编出了一个完美的故事。
　　“其实，那天我是去看许镜清比赛的，知道你是g-a-y，就拿你做掩饰。我喜欢许镜清很久了，可他对人一直很冷淡，我不敢表白，但我仍然喜欢他。就让我一直默默的喜欢他吧！”柳意说完45度角仰望天空，硬是想挤下两滴泪衬托忧伤的氛围，奈何没挤出来。
　　祈萧听了，一时沉默不语。
　　柳意松口气，果然，对付一根筋的人就不能走寻常路。再者，许镜清那漠视一切的态度，就算以后让他知道了，也懒得施舍一个眼神出去，更不会跟祈萧一样，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走了啊？”柳意看祈萧不说话，当他默认了，抬脚就要走。
　　“不行，既然你喜欢他，就要让他知道，偷偷摸摸算什么？爱就大声说出来。”祈萧拉着柳意就向场馆中间走去。
　　柳意被祈萧的脑回路打了个措手不及，直到被拖到许镜清面前都忘了挣扎。
　　“许镜清，柳意有话对你说，”祈萧把柳意往许镜清面前一丢，频频给柳意使眼色。
　　打球的都停了下来，柳意头顶七八双视线，觉得自己从花果山的猴变成了动物园的猴。
　　不说吧，祈萧估计会缠着自己不放，说吧，柳意抬头看了看这场上七八人，明天全校都会知道自己是个对许镜清表白被拒的基佬！
　　慢慢死还是痛快死？柳意心里天人交战。
　　“你要说什么？”似是等得不耐烦，许镜清先开了口。
　　许镜清的声音很温暖，不似他的外表那样疏离。柳意微微昂头，就看到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映出自己无措的脸。
　　柳意一瞬间失神，对着这张脸谁能忍得住，表白就表白，被拒也不亏……不亏个屁，柳意拍拍胸口，好险，差点被美色所惑，一个“班花”称呼已经被笑话半学期了，谁还要做全校的笑料？
　　柳意看了看周围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又对上祈萧鼓励的眼神，心一横，踮起脚在许镜清耳边耳语了两句，然后立马退后说：“不打扰你们打球了。”说完飞也似地逃了。
　　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掠过鼻尖，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耳廓处打转，酥酥痒痒的感觉让许镜清心口一震，一时忘了思考，等到柳意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许镜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柳意说了什么。
　　许镜清转向祈萧，面带三分愠色，语气颇为不善：“他说的都是真的？”
　　祈萧一愣，可不废话吗？不是真的柳意干嘛和你表白？祈萧只当是柳意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表白，才和许镜清小声说的，许镜清这火气倒是莫名其妙，当即也不爽地回到：“对，不愿意就拒绝，把机会让给别人，是男人就痛快点给个准话！”
　　许镜清听了祈萧的话，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他缓步踱到祈萧面前，眼睛微眯，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冷冷说到：“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祈萧虽然和许镜清身高相当，仍感到一股压迫感，但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本意是让柳意表白，许镜清拒绝，柳意死心，自己趁虚而入。
　　现在许镜清让自己收住心思，难不成他也喜欢柳意，生气是因为自己刚才亲了柳意一下？
　　那自己让柳意表白岂不是成了促进他们关系的月老？想到这里，祈萧后悔不已，关键许镜清这个面瘫脸不应该是拒绝的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祈萧从同行伙伴手中拿过篮球，往许镜清怀里一丢：“你说收就收啊，1vs1，赢的人才有权利做决定。”
　　许镜清抱着球沉思，一直以来没有什么事可以影响自己的情绪，更不用说这种谁喜欢谁的无聊把戏，他甚至觉得刚刚生气都有点莫名其妙，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心里就是窝着一团火。
　　听了柳意的话，许镜清终于找到把火发出去的契机，看着是祈萧上赶着当靶子，殊不知是许镜清早把祈萧当成了靶子。
　　许镜清缓缓吐出两个字：“找死”，应下了祈萧的挑战。
　　周围还没搞清状况的众人连忙退避三舍，生怕被殃及。
　　刚跑出篮球馆柳意就难掩兴奋，那笑声引来一堆过路同学看傻子似的同情目光。
　　柳意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浑然不觉。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开口前灵光乍现，又一个完美的计划瞬间在脑海形成。
　　虽然造了点谣，可也是迫不得已，柳意很大方地原谅了自己。只是没看到许镜清的反应有点小遗憾呢！
　　柳意想像了一下万年冰山脸的许镜清漏出吃了半个苍蝇一样的表情，激动地想回去拍个照，万幸陈琳琳的一通电话抑住了他作死的脚步。
　　柳意刚接通电话，陈琳琳震耳欲聋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柳意，江湖救急，快点来德育大厅学生荣誉墙这儿。”
　　柳意前脚刚迈进德育大厅，陈琳琳嗖地一下窜了过来，他现在才发现，一百多斤的陈琳琳原来也可以如此轻盈。
　　陈琳琳开始讲述找柳意来的原因。
　　学生荣誉墙换而言之就是优秀学生展示榜，每次月考过后年级前三名的照片都会张贴在墙上供全校同学瞻仰。
　　以前都是直接把照片贴上去，照片下边再配上个人简介和几句应景的激励词。
　　陈琳琳说前段时间他们宣传部被校党委批评了，说什么荣誉墙万年如一日的风格既没有带动学习风气，也毫无激励作用，简直没有让人驻足观看的欲望。
　　讲到这里陈琳琳义愤填膺：“我们部长发话了，这次一定要推陈出新，我就想知道180块怎么搞出狂拽炫酷吊炸天的特效？”
　　柳意听了幽幽说道：“一个人180不少了。”
　　“想什么呢？是一共180，一个人20块预算！”陈琳琳难掩气愤。
　　原来睥睨一切的学霸只值20块，整整20块啊！听到这里柳意差点没在心里笑出声，再一想想自己一文不值又笑不出来了。
　　“你找我不会是让我来投资的吧？”柳意吓得捂紧了钱包。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有那钱还不如让你请我搓一顿实在。”陈琳琳清清嗓子说到：“真有事请你帮忙，你先看看这面墙。”
　　以前柳意路过荣誉墙的时候偶尔会瞟一眼，只知道许镜清那张放大的证件照从来没挪过位置。
　　现在偌大的荣誉墙被分成了三个板块，两头的板块已经挂上了超大幅的照片，正楷的毛笔字激励语像对联似的挂在照片两边，怎么形容呢？就是……嗯，很阴间。
　　“风格挺标新立异的，你放心，别说人了，鬼都能给你引来。”柳意指着中间的一块空白问到：“话说这次每个年级怎么只有一人了？还有高二的怎么没挂上去？”
　　“一个年级只有一人可以上榜不是更能激发大家的学习热情吗？”陈琳琳嘿嘿笑两声：“更重要的是这下一个人就有60块预算了。至于许学霸，我们让他传张生活照没要到，以前那张证件照，”陈琳琳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放大到这么大的话就更像那啥了……”
　　柳意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冷得一哆嗦，赶紧摇了摇头：“所以你找我来是干嘛？我又没有许镜清的照片。”虽然他来之前很想拍一张许镜清的出丑照来着。
　　“照片已经有人去偷拍了，找你来是因为有关许镜清的那副字出了点问题，会书法的那哥们家离学校有点远，已经踏上了回家的列车。想让你帮忙重写一副，你书法以前不是得过奖来着。”
　　写一副字是没问题，柳意别的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从小练到大的毛笔字还是能让他骄傲一番的。
　　只是……柳意再次瞅了瞅那令人发抖的荣誉墙，你们确定不会被学霸们的粉丝追着打？万一被发现自己也掺了一脚，岂不是要受连累？
　　柳意看了看面前宣传部的两只小可爱，指着荣誉墙说：“你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这还用说，本来我们想一人做一张宣传海报挂上去，我们部长非说海报和学习不搭边，书法才能体现文化底蕴，”陈琳琳的搭档谢飞说到：“其实他就是抠门，怕超出预算。”
　　“可不是吗？这一张放大照片正好60，”陈琳琳接到：“所以我们现在只剩下给许学霸打印照片的60块了。”
　　“其实我们也怕被打，可明天必需要搞好，现在改也来不及了。”谢飞无可奈何地说。
　　柳意目测了一下荣誉墙大小，思考了一分钟开口：“我倒有一个办法，虽然不保证让领导满意，起码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陈琳琳和谢飞两眼放光，赶紧把60块塞进柳意手里：“财政权也交给你，我们俩给你当小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柳意手握60块，感觉上了鬼子的当，这俩不会一开始就打着甩锅的准备吧？
　　柳意想到的办法是做涂鸦画。
　　他以前有一位书法老师也教美术，每次书法课结束的时候他都会跟老师蹭一节美术课。
　　老师惊讶于他超强的色彩感，曾劝过他学习美术。可是那段时间家里出了一些状况，他就没跟家里提，只把它当作一种业余爱好，没事涂两笔玩玩。
　　最终柳意花118块买了三幅棉布画框和两盒丙烯颜料带到宣传部，准备作画。


第4章 自己的瓜
　　柳意的色彩感一向很强，对于涂鸦这种色彩碰撞的创作更是信手拈来，只看照片就把高一和高三年级的两位学霸的明显特征勾勒出来。
　　他一边画，谢飞一边在旁边喊着：“牛逼！”
　　陈琳琳更是一直提醒：“底蕴，别忘了文化底蕴。”
　　等到两幅画完成，边上两位除了卧槽基本上没别的词了。
　　陈琳琳嚷着要去学美术，谢飞说要去学书法，柳意真想给他俩嘴上装个拉链。
　　现在只剩下许镜清还没画了，陈琳琳说偷拍的照片还没传过来，太晚了，还是先回去，明天再来画。
　　明天周末，柳意和他爸要去农家乐钓鱼，才懒得再跑一趟。
　　他看了看时间将近八点钟，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可以画完，便对陈琳琳和谢飞说：“反正我知道许镜清长啥样，你们先走，我画完省的明天再来。”
　　那俩没良心的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他摆好画布默念一句许镜清，还未提笔脑海瞬间就浮现许镜清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复又出现球场上与之对视的那张脸。
　　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啊！不知道摸上去什么感觉？柳意在心里感叹着。
　　“呸”！反应过来自己再想什么，柳意啐了自己一口，赶紧赶跑杂念，专注作画，等到画完的时候一看时间都快10点了，好在结果自己很满意。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幅画，许镜清手持篮球的形象跃然于上，配上洒落的行草，产生出一种现代与古典的碰撞之美。
　　“啧啧”称赞了自己两句，柳意走出宣传部，锁好门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呢！
　　陈琳琳谢飞这俩坑货，自己辛苦给他们干活，不管饭连句谢谢也没有。
　　他赶紧给陈琳琳发了一条信息：“画已好，门已锁，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和58块。”
　　陈琳琳没回，估计想赖账。
　　走出校门的柳意望着一个笔挺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许镜清的身型很好认，无论何时都站的笔直，就算你往他身上挂上再重的担，都不允许自己弯一点的那种。
　　毕竟下午才在球场唬了人一把，他连打招呼都带着心虚：“好巧啊！”
　　许镜清注视着柳意沾满颜料的手没有说话。
　　“叫你嘴贱，被无视了吧，”柳意在心里吐槽自己一句，转身想要离开。
　　胳膊被人一把抓住，他惊讶回头，许镜清带着温暖气息的声音传来：“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此时如果有面镜子，柳意就能知道他的表情有多精彩。这是什么情况，学霸有什么阴谋，居然要请自己吃饭？
　　直到在快餐店坐下，柳意还在左右窥探是否有埋伏。当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时，他不争气的肚子立马投降了，管它什么目的，吃饱了再说。
　　看着柳意小仓鼠进食一样的表情，许镜清微微弯了下嘴角。
　　晚上八点，许镜清出校园的时候碰到了谢飞和一个女生，许镜清和谢飞一个班，又是同桌，就多聊了几句。
　　听到那个女生嚷嚷柳意还在宣传部作画，没吃晚饭，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在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等待的过程中，他想起了下午那场和祈萧的篮球pk，两人愈打愈烈，剑拔弩张，差点从打球变成打架。
　　最后祈萧气急而出：“许镜清，你有病啊，我不是不知道柳意喜欢你才亲了那一下吗！他说喜欢你我立马拉着他给你表白，说到底我还是你的月老呢，你应该感谢老子！”
　　虽然祈萧的初衷不像他说的那样，但照许镜清这把自己当仇人的态度，自己和柳意也没啥希望了，不如让许镜清承自己一份情呢！
　　听了祈萧的话，许镜清愣住了，柳意和自己说的明明是：“许镜清，祈萧说他喜欢你！”
　　因为听说过祈萧的性取向，他就那么相信了。现在想想，自己和祈萧的对话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有了祈萧的解释，他发现心里的火突然散了。听祈萧说柳意喜欢自己，居然不感到讨厌，心里甚至泛起一阵微弱的悸动。
　　莫非真是祈萧亲柳意的那一下使自己乱了心神？连柳意那么拙劣的谎言都分辨不出。
　　“你不吃吗？”
　　柳意一句话打断了许镜清的思绪，许镜清摇了摇头：“我吃过了，你吃吧。”
　　学霸居然专门陪自己吃饭，柳意更搞不懂了，在脑海一条条过滤着原因，都一一排除了，于是试探着问：“你和祈萧还好吧？”
　　看着柳意小心翼翼的模样，许镜清起了逗弄的心思：“挺好的，还约了下次一起打球。”
　　柳意脑袋嗡地炸了，那谁谁说过来着，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剩下一个再怎么不可能都是正确答案。
　　许镜清和祈萧挺好的，这说明什么？他俩成了啊！虽然不可思议，但不是没可能。
　　怪不得许镜清请自己吃饭，这是感谢自己牵红线啊！
　　只是这祈萧见一个爱一个，也太渣了，他瞬间对许镜清又同情起来。
　　自以为搞清原因的柳意打开了话匣子，全然不知自己在裸奔，一顿饭下来就和许镜清掏心掏肺，称兄道弟了：“哥，你知道吗？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现在才认清你，你根本不是冰山，分明是个火山，里面热的不得了。”
　　为了表现得不那么疏远，许镜清尽量扯着嘴角认真聆听。看着对面喋喋不休的柳意，竟没发现自己早就露出会心的笑。
　　这顿饭柳意吃得很开心，他觉得今天的许镜清很不一样，脸上一直挂着笑，和平时冷冰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恋爱使人心情愉悦。
　　吃完饭许镜清还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家，当平时不愿正眼瞧你一下的人突然友好起来，这种感觉就很受用。
　　柳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立在小区门口的修长身影，暖黄的灯光从许镜清头顶撒下，在他脸上打下一片柔和的阴影。静谧的夜，那里只有许镜清和他的影子，又是那么的孤独。
　　许镜清就静静站在那里直视柳意离开的方向，宛若一幅绝美的油画，柳意心想：“妈～的，真是便宜祈萧那个渣男了！”
　　其实许镜清第一次见到柳意是在高一下学期，那天他早读课迟到了，刚进校园就有一男生风风火火闯进来，撞到了自己。
　　男生连忙道歉，然后转身飞快地往教学楼方向冲去。
　　只肖一眼，他就愣住了，男生的脸和记忆中的糯米团子重合了，会是他吗？
　　那之后，他也曾让人帮忙找过男生，由于信息太少，不了了之。
　　从此，目不斜视的许镜清也会偶尔掠过人群中的陌生脸庞，期望找出儿时的梦。
　　直到在教室走廊被男生踩了脚，他才再次看到那张脸，当时只觉得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连男生的道歉也忘了回应。
　　走到自己班级门口，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男生进了隔壁班。原来，彼此隔得这么近。
　　课间看着男生和同学在走廊打闹，他听到别人喊男生柳意。
　　原来他叫柳意，不是记忆中的玉玉。也是，城市这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巧遇到？
　　再一次的交集是几天前看到柳意和祈萧在教室外谈话。虽然柳意很大程度上不是自己的玉玉，许镜清还是忍不住关注柳意，可能是因为那点相似感吧！
　　打球时偶然听说过祈萧的性取向，许镜清坐不住了，借口上厕所从他们旁边经过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谁知又被柳意踩了一脚，许镜清想着，等柳意道歉自己一定要说声没关系，可等了半天柳意也没说对不起。
　　他一时也找不出话题，就径直走了。不过听到柳意对祈萧态度不善，他心里松了下来。
　　直到在球场看到那个吻，心中莫名的愤怒，对祈萧的敌意，听祈萧说柳意喜欢自己时的欢喜，这一切的一切终于让他明白自己对柳意的感觉，即使只是像心底的玉玉，他也不希望别人触碰。
　　周一柳意到班级的时候可谓是神清气爽。许镜清和祈萧握手好合，虽然和自己设想的两败俱伤有点出入，但既摆脱了祈萧，许镜清对自己态度也转变了，柳意还是喜欢这个大团圆的结局。
　　进教室之前柳意还和走廊上的许镜清打了声招呼，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
　　怀揣着许镜清这么大一个瓜，柳意也不敢吃，抓心挠肺的，早读课结束实在是憋不住了。
　　就当卖给陈琳琳一手素材吧！他拍了拍陈琳琳的肩膀，身体前倾在陈琳琳耳边小声说：“我这有个许镜清的超级八卦要不要听？”
　　陈琳琳缓缓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意一眼，“你这是连自己的瓜都吃？”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顶多是个小配角。哎，你这反应不对啊，你不应该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吗？”柳意觉得今天陈琳琳的话有点少。
　　“你真的觉得打个马赛克你就不是主角了？还有，你这瓜已经连瓜皮都不剩了，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暴露在全校同学面前了，所以欠你的那58块抵消。”
　　不还钱？柳意正欲发飙，同桌陆子文指着手机上的一张图问：“我怎么感觉这个人像你？”
　　他探过头一看，立马惊掉了下巴，照片上祈萧正在亲吻着一团马赛克。
　　夺过手机往下滑，许镜清深情注视着马赛克，马赛克踮起脚尖亲吻许镜清的侧脸，许镜清和祈萧大打出手……
　　柳意在心里默念：“稳住稳住，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看这马赛克形成的色块是不是和你那天穿的衣服一样？还有这手纤细修长不就是你的手？主要是这手表我记得你有一块。”陆子文一一给柳意分析。
　　这照片都糊成这样了外加马赛克，陆子文还能认出自己？你咋恁机灵呢？
　　不过就是刀架脖上柳意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于是开始诡辩：“怎么可能是我？明显身高不符，你看这人比许镜清矮那么多，最多173，我174.5。”
　　陆子文……有区别吗？
　　“这人身形纤细瘦弱，手指修长，分明就是个女生。”柳意捏了捏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陆子文，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前座的陈琳琳嗤笑一声，柳意为了甩锅脸都不要了。
　　“还有，你这照片哪来的？”
　　“学校论坛帖上截的啊，帖子一出论坛就炸了，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帖子被删了，我昨天推给你你没看吗？”
　　“我昨天钓鱼手机掉水里了。”
　　“没事，就怕会删帖，整篇帖子我都截下来了，评论都截了200楼呢！”陆子文满脸光荣。
　　你还能再无聊点吗？等柳意看完帖子和200楼的截图，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台呼吸机。


第5章 交个朋友
　　校霸祈萧与学霸许镜清缘何血洒篮球场？
　　竟因祈萧示爱对象心属许镜清？
　　何方神圣挑起两霸争端？
　　带你领略篮球场上的爱恨情仇！附图
　　1：这是什么有理有据的绝世精华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楼主）
　　2:爆图还打码，楼主去吃翔
　　3:神秘人目测172到175之间，全校通缉符合这个身高的女生。
　　8：这是什么绝美身高差！两对都好磕肿么办
　　68：我是高二的，但我站马赛克和校霸
　　95：我是高三的，但我站马赛克和学霸
　　108:我是高一的，只能站校霸和学霸了
　　109：楼上的点醒了我，谁说马赛克一定是女生？
　　……
　　从这往后楼就歪成了比萨斜塔……
　　一上午柳意都如坐针毡，终于熬到午饭时间，他和陈琳琳、邵祖昂坐在嘈杂的食堂内。
　　“陈琳琳，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柳意发出质问。
　　“如果我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信吗？”
　　“呵，还不如说你是男生来得可信度大。”
　　“真和我没关系。那天我只是让宣传部的一位学姐去偷拍一张许镜清的生活照，没想到有那么大的惊喜，学姐把照片发给我的时候，我也很震惊。”
　　“所以你就震惊得发到论坛上了？”
　　“帖子是学姐发的，弱小的我怎么敢阻止学姐？我还特地告诉学姐你是我朋友，千万不要让你曝光，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质问我？”
　　其实是陈琳琳建议学姐适当留有神秘感，这样更能激发大家探索欲望，引起话题度。
　　“那天球场没看见什么学姐啊？她到底躲哪拍的？”一直闷头吃饭的邵祖昂问。
　　“谢飞提前打听了许镜清的行踪，学姐就事先把球场边的人型广告牌掏个洞，埋伏在后面。”陈琳琳回答道。
　　“挺会玩儿，你们继续”，邵祖昂继续开吃。
　　柳意气不打一处来：“我任劳任怨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还把我拍那么矮！”
　　看着柳意气鼓鼓的模样，陈琳琳没敢继续打击柳意，只好言相劝：“学姐迫于祈萧的淫威已经把帖子删了，除了那天球场上的几人，没人知道那是你，他们也被祈萧下了封口令，你又没什么损失。”
　　柳意心想我信了你的邪，你知道了不就等于全校都知道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不说祈萧要揍你吗？拿嘴巴揍你？你和许镜清又是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逮到机会的陈琳琳气势又上来了：“话说你果然和学霸更配，我真有先见之明！”
　　“什么配不配，全部都是误会，那个帖子上说的根本就不是真的，”柳意脸皮厚，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
　　只是如果被人误会自己跟许镜清关系不寻常，影响了许镜清和祈萧的感情，岂不是愧对昨天许镜清请自己吃的那顿饭？
　　必需让大家知道真相，柳意轻咳两声说：“我接下来要曝光的事情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才是事实，你们听好了，其实许镜清和祈萧才是一对！”
　　闻言，陈琳琳喷了柳意一脸水，邵祖昂惊掉了手里的筷子。
　　陈琳琳赶忙掏出纸给柳意擦脸，边擦边说：“你居然磕校霸和学霸，原来你才是资深腐。”
　　柳意推开陈琳琳的手把脸一抹：“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邵祖昂，邵祖昂一直在场，肯定见证了许镜清和祈萧的美好时刻。”
　　邵祖昂还没从冲击中回神，定定地目视前方，在柳意期待的目光中悠悠开口：“帖子基本属实，祈萧说你喜欢许镜清的时候我差点崴了脚。学霸发火真的好可怕，这两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太多震撼，我想静静。”
　　不对啊！许镜清明明和自己说他和祈萧挺好的。如果许镜清知道自己骗了他，怎么可能还请自己吃饭？
　　自己不会早就爆得连底裤都不剩了吧？柳意这才忆起那天许镜清一直弯着的嘴角，亏得自己以为他转性了，原来是在耍猴？柳意整个人都不好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周六晚上我和谢飞出校门的时候还碰到许镜清了，我故意告诉他你还在宣传部画画。等我们吃完饭从校门口经过的时候他还在那，你敢说他不是在等你？”陈琳琳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
　　许镜清在校门口等了两小时，只为看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拙劣地蹦哒，看来这次是真的得罪学霸了。
　　虽然是自己先耍了许镜清，柳意心里还是涩涩的，毕竟那天晚上自己是带着诚心和许镜清相处的，也是真的高兴，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笑是真心的。
　　“你们好，我可以坐这吗？”温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柳意把头往下低了低。
　　许镜清打好饭正寻找座位，就看到一个女生在给柳意擦脸，当即面色一沉，就走了过来。
　　许镜清有点烦躁，他发现每次面对柳意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现在还没有确定柳意是不是玉玉，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必须尽快弄清事实。
　　“我已经吃好了，”邵祖昂端起餐盘就逃。
　　“我减肥，”陈琳琳也逃了。
　　许镜清在柳意对面坐下，柳意也在想理由逃跑，他可不想再做被人戏耍的猴了。
　　看柳意一直不动筷，许镜清从自己餐盘里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柳意盘里：“那天看你挺喜欢吃的。”
　　柳意看了看排骨，又看了看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戏过了啊同学！既然大家都看透对方了，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柳意决定把话挑明。
　　“我那天是想让你帮我摆脱祈萧，才对你那样说的，利用了你，是我不对，我和你说对不起。你明明已经知道真相还请我吃饭，无非想戏耍我一下，如果你觉得我跳梁小丑一样的表现愉悦了你的话，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话到这儿就可以结束了，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和许镜清说话了，以前许镜清无视自己的时候，柳意最多愤愤吐嘈两句，有了那晚接触，柳意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想到以后许镜清不仅会继续无视自己，还可能带着一点厌恶，柳意感觉胸口有一口气憋得难受。
　　反正已经没脸没皮了，柳意干脆直接把心里话抖了出来：“不管怎样，上周六晚上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只是辛苦你配合我了。”
　　许镜清没想到柳意居然对自己误会这么大，那晚完全出于本能，他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要那么做。
　　更不可能无聊到去戏耍别人，何况这个人还和玉玉那么像。
　　不得不说柳意这思考问题的脑回路和自己的玉玉还真是一模一样。
　　6岁的许镜清第一次见到玉玉的时候以为玉玉是女生，直说妹妹好漂亮，上去亲了几大口。
　　妈妈开玩笑说，那玉玉给你做老婆好不好，许镜清嗯嗯直点头。
　　5岁的玉玉急得大哭，“我是男生，女生才是老婆，我只能给你做老公。”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知道玉玉是男生，和玉玉一起去厕所的时候，许镜清还是忍不住逗问玉玉，怎么证明自己是男生，玉玉提上裤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吗？男生是短头发。”
　　与玉玉为数不多的回忆占据着许镜清心底的一角，只有拿出来回味的时候许镜清冰冷的心才得到些许温暖。
　　自从遇到柳意，许镜清心里便多了一份牵挂，不知是不是孤独了太久，觉察到一点熟悉感就想紧紧抓住不放。
　　柳意刚刚说那些话时的难过表情，那看似埋怨的真情吐露，让许镜清的心也跟着一颤，只想着不能让他伤心。
　　“我没有耍你，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许镜清没怎么安慰过人，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安慰方式。
　　柳意抬起头，眼睛立马迸发出亮光：“真的吗？你不怪我利用你还要和我做朋友？”
　　“嗯！”许镜清淡淡回了一个字，他知道自己冲的只是那点相似性，但又无法忽略掉柳意眼底的兴奋，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只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高兴成这样。
　　高兴过后的柳意愧疚重生，瞧学霸这胸襟，再看看自己干的那叫人事吗？
　　柳意赶紧道歉：“对不起，之前误会你跟祈萧好上了。还有帖子的事你知道了吧？你放心，我会去澄清，不能让你的名誉受损。”
　　柳意居然认为自己喜欢祈萧，饶是沉稳如山的许镜清听到这话也哭笑不得，如果放任柳意去澄清，就他这思路，怕不是越描越黑。
　　索性帖子已经删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反而规避了一些麻烦，许镜清便让柳意不要管，免得再给柳意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柳意更觉愧疚了，许镜清居然还在为自己着想，柳意只想唾弃自己一句：“我真渣！”
　　此时一个女生悄悄在柳意旁边坐下，似乎下了很大勇气，小心翼翼问道：“帖子上打了马赛克的那个是你吧？我在旁边观察半天了，从身型到神态，还有这手简直一模一样。”说完忐忑地看了许镜清一眼。
　　柳意这才发现食堂里好多同学都在偷偷望向这边。这位同学，你是怎么透过马赛克看到神态的？你莫不是陆子文的妹妹吧！
　　既然许镜清说不需要澄清，柳意淡定地把手往衣袖里缩缩：“同学，我确定、断定、肯定以及笃定地告诉你，你弄错了，那是女生。”
　　女生将信将疑：“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不好吧？当事人就在这里，你问他吧！”柳意赶紧把锅甩给了许镜清。
　　女生明显不敢。
　　没想到许镜清居然主动回答了：“嗯，是女生，一个很可爱的女生。”他盯着柳意，满眼温柔。
　　“听到了吧？还有那几个偷听的，现在知道了吧，是女生，女生，”柳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放大声音，心想：许镜清可真够意思！


第6章 以镜为鉴
　　和许镜清把话说开以后，柳意心情大好，哼着曲回到了座位上，陈琳琳上来就问：“呦，学霸和你说什么了这么兴奋？方便透漏一下细节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不是会杜撰吗？有本事自己想啊！”柳意知道陈琳琳肯定又在写那些乱七八遭的文了。
　　“呵，看扁我！我告诉你，以我的车速你明天可就爬不起来了。”
　　“想得美，你那么圆的脸谁能给你看扁！”
　　“……柳意，你大爷的……”
　　就在柳意和陈琳琳打闹的时候，陆子文踩着上课铃声从外面风风火火冲进来：“好险，差点迟到！”
　　“你也去约会了？这么晚才回来！”陈琳琳说完阴阳怪气地看了柳意一眼，然后回头坐好。
　　“什么约会，我是去打卡了，你下课……”陆子文本想和柳意说好多人在德育大厅荣誉墙那打卡，让柳意下课也去看看，忽然想起柳意手机掉水里了，恰巧此时班主任老郑进来了，陆子文赶紧收声坐好。
　　年逾四十就已经获得“中央不长”称号的老郑摸摸已经被挠秃了的脑门，又开始了他每周一次的课前训话。
　　“我发现，我们班最近这个学习风气越来越差，多数同学学习态度不积极，心浮气躁，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老郑每讲一句，陆子文就在下面接一句，这俩要是组个相声组合，绝对能火。
　　“课堂纪律更是乌烟瘴气，某些同学不是乱写，”
　　陈琳琳默默放下手中的笔。
　　“就是乱画，”
　　柳意默默收起桌上的画稿。
　　“要不就是接老师话茬。”
　　陆子文赶紧闭上了嘴巴。
　　“虽然体育活动强身健体，个别同学也不能因为运动而忽略了学习。”
　　邵祖昂内心：他喵的，关我什么事！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次月考过后，能上荣誉墙的同学从年级前三名，变成了年级第一名。我也不指望你们能上墙了，就算取前十名你们都费劲。但是团结力量大，我们要尽量把班级排名提上去，至少要超过七班。你们不知道隔壁的老王，说什么他们七班长期占据荣誉墙榜首，”
　　说到这儿老郑义愤填膺，不用说肯定是在老王那儿受到了挤兑。
　　“也就这次荣誉墙引起了点小关注才有同学去看，以前谁知道有个荣誉墙？”老郑把手一指：“你知道吗？你们知道吗？”
　　被指到的同学慌忙装作不知道摇了摇头。
　　“还说什么现在好多同学都以他们班许镜清为榜样，瞧给她得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班造出原子弹了呢……”
　　至此，画风突变成老郑吐槽老王大会。要说老郑敢这么吐槽老王还是有原因的。隔壁老王其实不老，是个三四十岁的女汉子，之所以称其老王是为了和老郑匹配，没错，他们是两口子。
　　这老郑在家耙耳朵，在校还是被压一头，难免不服气，就想哪日翻身做主，扬眉吐气一回。
　　老郑教学能力并不差，之前带的每一届都很优秀，但他的光辉历程到了柳意他们这一班戛然而止。
　　因为这班有好多走后门进来的学生，就是分数不够，money 来凑那种，基础就比别班弱，自然每次都稳稳在年级垫底。
　　老郑的气焰还在烧：“她还说这次荣誉墙别具新颖，是他们班同学参与设计的，说得好像那画就是她们班画的似的，我们班陈琳琳还在宣传部呢，我说什么了！陈琳琳，你说那画是她们班那个谢飞画的吗？就说是不是？”
　　陈琳琳颤颤巍巍起身：“这个真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又够她吹嘘一节课的。”
　　陈琳琳刚要再说什么，老郑摆摆手让她坐下：“反正也不可能是你，你整天就知道乱写一通。”
　　陈琳琳默默吞下嘴里的话，支持隔壁老王加大打击力度。
　　老郑细数老王十大罪状，讲了十多分钟才消火。柳意看了看老郑那已不剩几根毛的脑门，瞬间充满了同情。
　　一下课陆子文就问陈琳琳那画是哪个美术生画的，他也想要一幅，陈琳琳说是柳意，陆子文眼睛都要瞪出来。
　　柳意忙否认：“她和你开玩笑呢！”柳意不承认是不想惹麻烦，听陆子文说那画现在挺火的，如果被人知道是自己画的，估计会有不少同学找自己画。况且柳意认为，这就是随手涂鸦之作，没啥了不起的，过几天大家就该忘了。
　　不过荣誉墙倒真是火了一把，好多同学都和墙合了影，并立志要上墙，别的年级柳意不知道，但高二年级要是有人想上墙的话，除非变身蜘蛛侠。
　　因为知道是柳意画的，许镜清也曾趁夜里四下无人来看过一回。他驻足在自己那副画前，看着那鲜艳夸张的色彩描绘出的自己，在灯箱灯光的照射下愈发灵动鲜活。原来，自己在柳意心中的形象还不赖。
　　只是涂鸦一眼望去虽好看，却也只有好看了，真正让许镜清惊讶的是柳意的书法。在棉布上还能写得如此云流水，功底可见一斑。
　　许镜清以前也临摹过一些书法名家的字，写出来总感觉有形无神。而柳意的字笔势雄奇，姿态曼生，如壮士拔剑，神采动人。
　　想不到柳意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了。许镜清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就被拐角处的一行小字吸引了注意，那是用钢笔写的艺术体。
　　等看清那行字的内容时，许镜清只感觉心脏漏掉了节拍，连呼吸都滞住了。
　　“以镜为鉴，清心为人”这几个字许镜清并不陌生，甚至很熟悉，他今早还在家中的一幅画上看到这句话。
　　不同于柳意这幅的色彩鲜明，那是一幅气韵生动的水墨画，是许镜清的母亲在许镜清周岁的时候画的，作为儿子的周岁礼。
　　画卷上一湾碧水，一尾游鱼，寥寥远山，墨色盈动，简淡婉约。旁边题字：以镜为鉴，清心为人，落款：向秋
　　想起母亲，许镜清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忧伤，他以为七年过去，再深的疤也该淡了，可这疤越来越深，似乎永远也好不了了一般。
　　曾经，母亲的离世让只有10岁的许镜清的世界突然变暗，他把自己封闭了一年，在一个柳条抽新的早上，他打开了一个抽屉里的盒子，拿起一块红色的“玉石”。
　　一丝阳光顺着未拉实的窗帘缝挤了进来，照在“玉石”上，“玉石”并没有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因为那只是一颗颜色鲜艳的鹅卵石。
　　这是玉玉在小区花园的小路上抠下来的，当时七岁的玉玉对着闷闷不乐的许镜清说：“你看我叫玉玉，这块玉就是我，我把我送给你，你就别难过了。”
　　许镜清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玉玉，“这明明就是一块石头，我亲眼看着你从地上扣的。”
　　“你看这条路，只有这块石头是最鲜艳，最特别的，就算是石头，它也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可拿好了，别把我弄丢了。”
　　那是许镜清最后一次见到玉玉，时隔三年许镜清再次忆起那个只见过几面的玩伴，心底终于燃起一份希望，他握紧“玉石”，连同那丝阳光也紧紧抓住，“我已经弄丢了妈妈，不能把玉玉也弄丢了。”
　　是玉玉在许镜清心里埋下一份寄托，而现在这份寄托又转到了与玉玉相像的柳意身上。
　　回过神来的许镜清慌忙朝旁边两副画看去，没有，拐角没有字，只有自己这副才有，自己在柳意心中是不一样的。
　　“妈，是你把他带到我身边来的吗？他是玉玉对不对？”许镜清喃喃道：“我只有玉玉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转身没入夜色中。
　　在这之后，每天中午许镜清都在柳意教室门口等他一起去吃饭，和柳意在一起的许镜清温柔，细心，爱笑，每次，柳意都会收获一大波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几天下来，对于周围的异样眼光柳意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许镜清越来越炽热的目光灼得他脸上火辣辣的。
　　月考一个星期过后会放两天假，但平时只有周末下午不上课。周末中午，许镜清问柳意下午有没有安排，柳意掉水里的手机今天都过头七了，就说下午要去买一部。
　　在听柳意说对手机没什么要求只要能用就行，许镜清说他有一部淘汰的手机可以送给柳意，柳意当然不愿要，最后许镜清硬是要以20元的价格把手机卖给柳意，如果柳意不要就要拿去换盆了。
　　柳意只得先应下来，想着等拿到手机找个店估估价，再把钱补给许镜清。
　　吃饭期间，许镜清的电话一直响，许镜清面色不悦，说是推销的，都挂断了，最后直接关了机。柳意想，这推销的可真执著。
　　“既然你下午没事，不如和我一起回家去拿手机吧？”吃过饭许镜清征询柳意意见，并说了一个地址，静待柳意的反应。
　　柳意知道那个地方，在老城区，要半个多小时车程才能到，和柳意外婆家倒是离得挺近的。
　　“离这挺远的，你怎么不住校？”如果许镜清下了晚自习再回去，岂不是很晚了。
　　看柳意面色如常，许镜清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如果是玉玉，提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应该不会这么平静吧！
　　“不喜欢和太多人住一起，”许镜清随口回道，语气有些低沉。
　　柳意注意到了许镜清的变化，总是一个人来来去去，很寂寞吧！他本想和许镜清走一趟，让他回家的路不那么孤独，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怕坐车，每次坐车他都没来由地恐慌、心悸。
　　如果和许镜清一起坐车应该会被发现吧！他不想被许镜清看到这丢脸的一面：“算了，你明天带给我吧！我下午要把几张卷子写完，晚上陈琳琳约我唱K。”
　　闻言许镜清眉毛一皱，等待柳意解释。


第7章 如果就好
　　反应过来的柳意忙说：“不止我一个，还约了邵祖昂和宣传部的其他人。我跟你说，陈琳琳最近热情的过分，她不是在写小说吗，以为我们在约会，天天要我提供约会细节。”
　　许镜清笑了一下：“你知道她在哪个网站上发表吗？笔名叫什么？”
　　“你要干什么？”以为许镜清不高兴了，柳意赶紧解释：“她就是爱瞎写，经常写着写着就没尾了，我也和她说了，我们只是吃饭，没有约会。”
　　“这么紧张干什么？”许镜清刮了一下柳意的鼻子：“我只是想看一下，她把你写得可不可爱。”
　　柳意一赧：“就知道调侃我。”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为啥要和许镜清解释那么多。
　　俩人分开时，许镜清把自己的手机卡拿下来，然后把手机递给柳意：“手机没有密码，你先把你卡装上，做题时遇到不会的拍照发给我，或者给我发视频也行，我回去先用那个旧的。”
　　柳意虽为下午半天都要为试卷奋战而发愁，但也不愿拿许镜清的手机，这毕竟是一种很隐私的东西，自己和许镜清就像现在以朋友相处就很好，他不想太过渗入对方的生活。
　　似是看出柳意的疑虑，许镜清含笑道：“手机才用没多久，里面连照片都没两张，放心，没隐私让你窥探。”
　　谁想窥探？任谁拿了都会禁不住诱惑的好不好？最后柳意还是拗不过接下了。
　　和柳意告别后，许镜清径直来到一家手机店，买了之前的同款手机。他临时起意把自己的手机给柳意，只是想自己在想要找柳意的时候可以找到他，他不想把肖似玉玉的人弄丢了。
　　一直在失去，他再也丢不起了。
　　许镜清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敢给柳意发去一条好友申请，又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柳意的同意。
　　他拨通柳意的号码，还是无法接通状态，看来柳意还没把卡装进手机，许镜清心想：“还真是个小别扭鬼”，起身坐车回了家。
　　这里以前是许镜清外婆的房子，前几年拆迁重新安置，许镜清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得到了这套房产。
　　去年他把自己的学籍转过来，将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就住了进来。
　　快了，明年自己满18了，就可以把户口也转过来了，真正逃离原先那个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电话为什么不接？”那人看到许镜清语气不快地说。
　　许镜清没理会，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这孩子，爸爸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人也跟着进门来。
　　“许峰同志，有什么话直说，”许镜清淡淡回了一句。
　　许峰颇为无奈地叹口气：“算了，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这边有个研讨会，就想顺路来看看你，你最近怎么样？”
　　“你看到了，我很好，”许镜清有点烦躁。
　　许峰不理会许镜清的不耐烦，继续说：“你去年一声不响地就把学籍转了过来，这期间也没回过家，我和你阿姨，还有你妹妹都挺想你的，你看今年过年能回去吗？”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无理吗，许教授？”
　　许峰被噎了一下，有些气急：“是我对不起你妈妈，怎么说我们都是父子，你妈妈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什么结也该解了。”
　　许镜清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父亲，那张脸已不算熟悉：“你们学校不把你开除，还让你在那误人子弟，真是可悲！”
　　“你和向秋一样，脑子一根筋！”许峰说完摔门而去。
　　许镜清静静瘫坐在沙发上，许峰的到来让他心底的伤口又撕裂开来。
　　许镜清是在他妈妈向秋自杀后才知道他爸妈已经离婚三年了，离婚的时候向秋只要了自己经营的一家画室和许镜清的抚养权。
　　之前向秋突然把许镜清送到寄宿学校，许镜清只以为是向秋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他，从没想过那时候向秋已经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那是一种自我折磨的病，病人会一步一步为自己打造一口棺材，然后躺进去。
　　许镜清有时会想，如果自己可以早点发现向秋的不正常，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向秋每次去接他，都精心打扮好，行为也没有任何异常。还是小孩子的许镜清根本发现不了那浓浓粉底遮不住的憔悴，和装在维生素瓶子的特殊药物。
　　他只知道以前并不是很忙的爸爸现在很忙，每次回家都看不到，妈妈有时会在房间自言自语找寻创作灵感。
　　直到有一次放假他没有等到向秋来接，就自己坐车回了家。到家门口碰到了迎面出来的爸爸，他很高兴这次放假爸爸也在，还没等他喊出爸爸，许峰开了口：“镜清，你回来了，我就说去接你呢！正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许镜清那句爸爸终是没喊出口，许峰就匆匆忙离开了。
　　回到家的许镜清就看到一片狼藉，向秋跌坐在一片狼藉中喃喃自语。
　　许镜清记得一位于阿姨骄傲地说过“我们向秋从小到大可都是校花，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人”。
　　校花一定是顶好看的，以前的向秋确实是朱唇粉面，蛾眉曼lu的，就如同她画中的幽兰静竹，清新脱俗，淡雅高洁。
　　可眼前的这个向秋头发凌乱，脸颊削瘦，双目无神，浓浓的黑眼圈更加深了脸上的灰败之气。
　　许是看到许镜清，那黯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点光，开口叫许镜清的小名：“君君，你回来了，你爸爸去接你的吗？不对，他要陪别人，没时间去。我吃了药就去接你，药呢，我的药呢……”
　　向秋胡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许镜清赶紧上前捉住向秋的手，安抚道：“妈，没事了，我回来了，你冷静一下，我们去医院。”
　　“我没病，不要去医院，”向秋着急大喊：“许峰会把你要回去的。”
　　“好好，不去医院，”许镜清用他那还不算宽大的手，一下下抚着向秋的背。
　　好大一会儿，向秋终于平静下来，眼睛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之后又陷入遥远的回忆：“我现在好想见你于阿姨，可我又不敢见她，从小到大都是她一直保护我，是我说已经找到了能保护自己的人，不需要她了。没了她我就变成了这样，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很伤心的！”
　　那天很长一段时间向秋都在说于君颜，向秋从小到大的玩伴，玉玉的妈妈。
　　晚上睡觉前，向秋给许镜清冲了杯牛奶，许镜清想妈妈终于正常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在浴室看到满室鲜红。
　　那是向秋作的最后一幅画，只不过墨变成了向秋的血。血滴像墨滴一样在水里晕开，开出一大朵一大朵鲜艳的花，层层叠叠。
　　许镜清时常想，那天自己不喝那杯加了安定的牛奶就好了，不顾向秋的阻拦去医院就好了，许峰没有走就好了……可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找的安慰，根本改变不了结局。
　　向秋去世后，许镜清的监护权又回到了许峰那里。那个向秋自杀那天，许镜清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接通的父亲那里，那个早就和别人组成了家庭的男人那里。
　　许镜清小学继续上寄宿学校，初中开始住校，只有放假偶尔回去，连许峰他都快记不得了，更别说那什么继母和妹妹了。
　　小的时候许镜清也曾在许峰怀里撒娇，甜甜地喊着爸爸，可那是太小太小的时候的事了，远到记忆模糊得像不存在似的。
　　去年许镜清可以动用向秋留给他的遗产，就迫不及待地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逃到了向秋的家乡。他就是在这里遇到玉玉的，他要找玉玉。
　　当年没在向秋的葬礼上看到于君颜，许镜清认为于阿姨应该还不知情。他曾试着拨出多年前向秋手机里的那个号码，不出所料的是空号。
　　空闲的时候他也会去附近打听，期望找出有关玉玉的蛛丝马迹，仍是一无所获。
　　他没找到玉玉，他只找到了和玉玉相像的柳意。
　　许镜清像是抓住救命良药般打开手机，没有，还是没同意，拨号，还是无法接通。
　　柳意已经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了，迟迟不敢开机。只要开机他肯定会忍不住窥探一二的。虽然许镜清说了没隐私，但万一是许镜清忘了呢？再有个半果照啥的？
　　柳意纠结着，连试卷都做得心不在焉。此时恰好碰到一道不会做的数学题，柳意像是就在等这样一个正当理由：“我只是想向学霸请教题目，绝不是想看半□□。”
　　打开手机后，滴滴的短信音响了几声，柳意一看，都是些垃圾信息，还有几则来电提醒。
　　他登上微信就看到许镜清的好友申请，忙点了同意，许镜清的微信头像是一颗暗红色的石头，柳意放大研究了下，和学校门口的糖炒栗子好像。
　　看什么栗子，看果照，不对，问题目啊！柳意还没来得及拍题目，许镜清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8章 转移注意
　　刚接通，许镜清就委屈巴巴地说到：“我等了你好久，”视频中的许镜清眼眶微红，背靠一片灰色。
　　即使隔着屏幕，柳意都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忧伤。许镜清像一只受了伤又被遗弃的小狗，抱腿蜷坐着，看得柳意当即心里揪了一下。
　　许镜清离开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柳意不好直接开口问，也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
　　或许可以用他安慰他爸爸柳向成的那招，转移注意力。上次钓鱼柳意爸爸柳向成不知触到什么景开始伤情，看着柳向成紧锁的眉头，柳意默默走到湖边，想来个失足落水。
　　虽然柳意会游泳，可还是被十月份湖水的冷意吓退了。倒是柳意的手机英勇无畏，在柳意弯腰的时候从口袋一跃而下跳进水里，慷慨就义。
　　不出所料的，柳意挨了柳向成一顿呲，成功转移了柳向成的注意力。
　　怎么转移许镜清的注意力呢？要不给许镜清表演个后空翻？算了，难度太大，还是讲个笑话吧！柳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幽默全集，随便摊开一页开始读：“你不觉得你身边缺点啥？”
　　许镜清瞅了瞅自己旁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缺什么？”
　　“缺个我！”妈～的，这是什么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许镜清一愣，随即阴霾一扫而空，虽然不知道柳意在搞什么，心里还是抑不住的高兴。
　　柳意一看许镜清笑了，原来许镜清喜欢冷笑话，赶紧接着往下读：“我最近有些心塞。”
　　“为什么？”
　　“因为心里塞满了你。”这笑话有点不对劲啊！
　　许镜清却笑出了声，轻咳两声：“你继续。”
　　已经发现不对劲的柳意在许镜清期待的目光中又往下读了一句：“你眼瞎吗？”
　　“啊？”
　　“撞我心口上了。”读完柳意赶紧往前翻了一页，就看到了标题「土味情话合辑」，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镜清笑得没心没肺：“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柳意赶紧找补：“直接就讲题目多严肃，先活跃一下气氛嘛！”看着大笑的许镜清，柳意想，明明有那么明亮的笑容，为何把自己掩埋在黑暗里。
　　许镜清很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灰暗包裹了他七年，他以为还要继续，柳意的出现像一道光，在他死气沉沉的世界破开一道口子。
　　许镜清就这样在视频中陪着柳意做了两张卷子，平时做题如煎熬的柳意今天觉得时间格外的快，心里满足而舒畅，空荡荡的家也温暖了起来。
　　做完卷子许镜清又问起了柳意小时候的事，奈何柳意记忆力不太好，偶尔想起一两件还朦朦胧胧，根本记不起细节，许镜清便不再多问了。
　　临挂断的时候，许镜清似是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柳意，你小名叫什么？”
　　柳意有些诧异，不知道许镜清问这个干嘛，难道是觉得叫小名更亲切？可自己没有小名。
　　看着许镜清忐忑又期待的神情，柳意不想让他失望：“我没有小名，但家里人会叫我意意，如果你想，也可以这么叫我。”
　　不是玉玉。许镜清深呼一口气，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觉得柳意和玉玉很像，并固执地把柳意和玉玉糅合在一起。
　　许镜清也曾思考过不可能性，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求证，现在结果摆在眼前，也许失望了太多次，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只是少年的眼迸发出真挚的光，微笑着说「你也可以这么叫我的时候」，让许镜清觉得自己一直带着玉玉的影子和柳意相处，对少年来说又那么不公。
　　这份真诚不应该被自己辜负，想到这里，许镜清回到：“意意你好，我是君君，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君君，不知为何柳意内心顿时涌起一股熟悉的亲切感。难道因为自己妈妈名字里也有个君字？好像又不全然是，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被自己遗忘了。
　　挂上电话，柳意还是抑制不住好奇翻看了许镜清的手机，果然如许镜清所说，空空如也，唯一的收获就是相册里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许镜清身份证的正面照，原来许镜清比自己大一岁，生日比自己早一个月，柳意默默记了下来。许镜清居然是B市的，他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小城市来上学？柳意搞不懂。
　　另一张就是柳意画的那副贴在荣誉墙上的画了，原来许镜清也去看了，还拍了照，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行小字。
　　柳意本来和陈琳琳他们约好五点在校门口集合，现在柳意有了手机就让他们先去K厅，把位置发过来，他晚一会去。柳向成五点半下班回家，柳意想和柳向成说会儿话再过去。
　　柳意妈妈在柳意九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这些年柳向成为了柳意一直孤身一人，转眼间那个男人都四十多了，其实柳意倒真希望柳向成找个伴的。
　　回到家的柳向成就发现柳意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他瞅了瞅自己，没发现异常，问“：你小子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金子？”
　　“比金子还靓，我发现你原来越帅了。”
　　柳向成是真的好看，柳意的一张脸就完美继承了柳向成的颜值。奈何柳向成以前比较腼腆，一和女生说话就磕巴，女生和他相处久了就觉得没意思，都不了了之。
　　直到相亲遇到了柳意他妈妈，柳意妈妈见到柳向成第一眼就说“你长得好好看”，柳向成登时红了脸。
　　在柳意妈妈面前的柳向成终于不磕巴了，因为他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其实柳向成最害怕两人之间无话可说，就那么看着柳意妈妈侃侃而谈，居然生出了一丝心安。
　　“今天怎么油腔滑调的？说吧，看上什么了？”柳向成以为柳意有想买的东西。
　　“就五楼的李阿姨挺不错的，经常喊我去她家吃饭；还有上次碰到的你们单位那个赵姨，非送我玩具；还有送我衣服的那个秦阿姨…”
　　“你是打算把你爸爸卖了换取吃喝玩乐？”柳向成哭笑不得，柳意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我看就送你一堆学习资料的那个周阿姨还不错…”
　　“那还是算了，再等等吧，下一个会更好。”柳意知道自己是说不动柳向成的，他只是想让柳向成知道他并不排斥。
　　一眼瞟到妈妈的照片，柳意突然问道：“爸，你和我妈之间有没有爱的昵称？”
　　“没有，就叫名字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柳向成不解地问到。
　　“就看别人都有小名，爱称啥的，你们也没给我起个。”柳意噘嘴撒娇。
　　“其实你……”柳向成顿了一下：“我就觉得意意亲切又好听，你要知道，不管叫你什么，我们对你的爱都不会少一分。”
　　柳意当然知道，他只是想弄清楚爸爸会不会叫妈妈君君，看来不会，那自己怎么会觉得君君这么熟悉呢？
　　想起君君，柳意想到许镜清家离那么远，又不住校，每天来回跑一定很辛苦，就对柳向成说：“爸，我能邀请一个同学来家里住吗？他家离得远，又不喜欢宿舍太多人。”
　　“可以啊，”柳向成回答说：“反正客房空着”，想了想又问：“不会是女生吧？”
　　柳意大吼：“你想什么呢？你都没对象还指望我有对象！”
　　柳意来到K厅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他刚踏进包间门就听到了陈琳琳的大嗓门：“班花来了，快点欢迎！”
　　柳意发现除了陈琳琳、邵祖昂、谢飞，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一男一女，女生就是那个在球场上偷拍许镜清的学姐。男生有点眼熟，经陈琳琳介绍，柳意才想起是高一年级的第一名程锴喻，新加入了校宣传部。
　　程锴喻似乎没料到柳意是男生，听到陈琳琳介绍柳意的时候一脸惊讶，转瞬又变成灿烂的笑脸，起身和柳意打招呼：“学长你好！”
　　柳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阳光小帅哥，比许镜清还略高的身高让他倍感压力，叹口气说：“学长不想学，只想长。”
　　程锴喻闷笑一声，就势拉着柳意的手坐在了一起，和柳意闲聊起来：“学长，你画的我，我好喜欢，还有你写的字好漂亮，我准备把那副画收藏起来。”
　　“这个？你可以趁夜半无人的时候悄悄把它偷走，我不会举报你的。”柳意认真给出建议，他可没闲心再画一幅。
　　“不急于一时，等到下次月考过后，这幅画就是我的了，”程锴喻说着往柳意身边挨了挨：“学长不知道吗，下次月考结束，会取进步最大的同学上荣誉墙，而那些画会送给对应者作纪念。好可惜，我的名次无法提升了，还想让学长再给我画一幅呢！”
　　同学，先不说你在一个学渣面前这么凡尔赛让人想挥拳头，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下次还会帮陈琳琳的忙？我那牺牲的58块首先都不答应！ 柳意决定和陈琳琳好好说道说道。
　　陈琳琳倒是先找上来了：“柳意，我们都觉得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诚恳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宣传部。”
　　“呵！要不是你的笑容那么虚伪我就信了。”柳意觉得陈琳琳八成又有事让自己帮忙。
　　事实确实如此，前几天，作为资深书法爱好者的校长路过荣誉墙的时候对画上的书法大肆赞扬了一帆，因此学校对宣传部进行了一番嘉奖，并鼓励他们要继续保持下去。
　　宣传部本想下次让美术生画的，可是那书法却没人能写得出，再加上高三的学长学姐要备战高考，都退出学生会了，就想要柳意加入。
　　“你看今天就是专门为你办的欢迎会，”陈琳琳笑得很谄媚：“当然也为了欢迎程锴喻，”说着又看了一眼学姐：“也为了欢送学姐。”
　　“你们宣传部好抠啊！”柳意还在心疼自己的58块：“不是说嘉奖？”
　　“你好会抓重点。”谢飞和陈琳琳沆瀣一气：“不然你以为今天这顿哪来的？我们部长说你用坏了我们5支毛笔，你要是加入的话就不让你赔了。”
　　柳意吃了一大惊，抬头看向邵祖昂：“他们好无耻。”
　　邵祖昂淡定选歌：“不要看我，我不参与个人恩怨。”
　　柳意抓起桌上的一袋零食气愤撕开，学姐一脸姨母笑凑过来：“近看更好看，你和许学霸好配。”
　　呃？还有正常人吗？柳意看了一圈，视线落到身边的程锴喻身上，还好还好，有个懵懂无知小可爱。
　　那边已经鬼哭狼嚎起来了，柳意默默往角落缩缩，不停往嘴里塞零食，决定把自己的58块吃回来。
　　程锴喻托腮凝视着柳意的侧脸，他本来没打算来这种无聊的聚会，是听说画画的“班花”也会来，才决定来看一看的。
　　没想到班花是这么可爱一个男生，程锴喻头一次觉得看人吃东西这么有趣，他抬手揩去柳意嘴角的渣屑，画面被定格了下来。


第9章 意喻何为
　　柳意躲开程锴喻的手，咔嚓咔嚓嚼了几下嘴里的食物：“你怎么不去唱歌？”
　　“和学长聊天比唱歌有意思，”程锴喻回到：“听说学长和许学长关系很好？”程锴喻也在论坛上看过那个帖子，一直以为主角是女生。
　　“还可以吧！”放眼望去，自己应该是和许镜清走得最近的一个了：“不过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陈琳琳八卦的话你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信。”
　　“听说许学长脾气不好，不好相处，学长是第一个和许学长关系这么好的人，学长果然是人见人爱。”
　　“先别管爱不爱的，你这学长叫得我牙疼，能换个称呼吗？”
　　“我休了一年学，我们应该同岁，那我叫你意意，你叫我喻喻吧！”
　　“玉玉好像女生哎！”柳意其实想说的是叫名字就好。
　　柳意后悔了，得到允许的程锴喻一直粘着自己，“意意，意意”地叫了一个小时，柳意牙更疼了。
　　看到程锴喻乖巧的表情，他又释然了，跟个小朋友计较啥。
　　目睹全程的学姐幽怨地看着他们俩，向陈琳琳告状：“我觉得程锴喻要挖许镜清墙角。”
　　刚嚎完一曲的陈琳琳也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不能吧？”
　　学姐的幽怨更剧：“程锴喻给柳意擦了三次嘴角，程锴喻拉柳意的手5次，程锴喻摸柳意头6次，程锴喻又贴到柳意身上了……”
　　陈琳琳……你是许镜清派来的卧底吧！
　　陈琳琳手指托着下巴，略一点头：“看来，这个程锴喻要搞事啊！不知道学霸和学霸对决谁更胜一筹？突然有点期待呢！”
　　学姐瞥了一眼陈琳琳：“你这个墙头草，说好的意镜大旗呢？我已经通知了许学霸，程锴喻就等着被KO吧！”
　　许镜清正在小区公园散步，七八点钟的公园很热闹，多数是遛弯的老人和熙攘的儿童。
　　许镜清不喜欢人多，之所以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只是期望从那些老人的闲谈中听到一点玉玉的蛛丝马迹。
　　许镜清也知道结果微乎其微，可他没有别的途径了。除了“玉玉”这个名字和向秋经常提起的“于君颜”，他一无所知。
　　也许“玉玉”早就不在这个城市了，可许镜清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找，“玉玉”已经印在他的心里七年，成了无法舍弃的一部分，他只能抓住这最后一点希望不松手。
　　“如果柳意是玉玉就好了？”许镜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可以把他们混为一谈，即使再像，那也不是。
　　许镜清正想着，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有人打柳意主意，快同意微信。
　　许镜清本想不予理会，和柳意相关的他又本能的不放心，还是添加了，就收到了一张照片和一个位置。
　　照片上，昏暗的角落里，一个高大的男生紧挨着柳意，手指覆在柳意嘴角上。
　　确定柳意并不是自己的玉玉，许镜清觉得自己并没有立场干涉柳意的私事。尽管柳意嘴角的那张手很碍眼，许镜清还是压住了过去的冲动。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视频，许镜清想着只看看就好。视频只有十几秒，高大的男生拉着柳意的手，亲切地喊着“意意，你的手真好看，怪不得会被认成女生”。
　　柳意似乎不太习惯，从男生手中把手抽回，试图转移话题。
　　背景很嘈杂，许镜清还是听清了柳意说的前半句，他说：“喻喻，你和许镜清住一个小区，以后你可以……”
　　后半句淹没在音乐中，许镜清无暇顾及柳意后面说了什么，在听到柳意喊出“玉玉”的那一刻，他就呼吸一滞，朝那个位置赶去。
　　谁知在K厅门口遇到了祈萧，祈萧慌慌张张的，似乎也来找人。
　　许镜清不悦地皱下眉，祈萧倒是大方开口：“我今天来是找一个小兔崽子算账的，没空和你玩。”
　　然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地奔向了同一个包间，同时推开了包间的门。
　　看清来人，邵祖昂赶紧关闭了音乐，包间登时安静下来，就听一道响亮的声音从拐角传来：“意意，等会我们去吃烤鱼吧！”
　　柳意还没来得及回答，祈萧便跨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把拉开程锴喻搭在柳意肩上的手：“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柳意和程锴喻皆是一惊，这才发现包间气氛不大对。柳意往门口看去，就看到许镜清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柳意立马来到许镜清面前：“你怎么过来了？你和祈萧约了球？”
　　他还没听到许镜清的回答，程锴喻的求救声先传了出来。程锴喻几步跨到柳意身后，喊道：“意意救我”，说完还挑衅地看了许镜清一眼。
　　柳意赶紧拦住祈萧：“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坏了东西要赔钱的。”
　　祈萧怒不可遏：“这是我和这傻逼的私人恩怨，你们离远点，别溅你们一身血。”
　　眼看祈萧是劝不动了，柳意就想劝一下程锴喻，张嘴却忘了程锴喻的名字，都怪他名字这么拗口，还一晚上意意，喻喻的，能记住才怪。
　　柳意只得喊道：“喻喻，要是你的错，你就先和祈萧道个歉，再坐下来慢慢解决。”
　　许镜清握着柳意手腕的手突然收紧，柳意疼得一颤，许镜清却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柳意抬头就看到许镜清直直地盯着程锴喻，手上的力道还在加重。
　　柳意只当是自己喊程锴喻“喻喻”，许镜清生气了，忙凑近许镜清耳边说：“我喊他喻喻是因为我忘记他全名了。”
　　许镜清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才发现柳意的手腕居然被自己攥红了。柳意皮肤白皙，一圈红是那样醒目，许镜清眼里满是自责。
　　柳意不甚在意地活动下手腕：“没事，一会儿就消了，先解决那两个吧！”
　　程锴喻居然真和祈萧道起了歉：“那天那么说你，是我不对，没想到会害你被学校记过，要不找个地请你吃饭给你赔礼吧，叫上意意当见证人。”
　　祈萧也有点难以置信，这程锴喻今儿不对劲啊，平时俩人见面都是互相挖苦两句就上拳脚，今天这和谐的画风还真不适应。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程锴喻已经主动示弱了，祈萧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承下来。
　　程锴喻带他们来到一家烤鱼店，柳意稀里糊涂地成了程锴喻和祈萧关系破冰的见证人，饭吃到一半，柳意才弄清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入学的时候程锴喻申请宿舍比较晚，就分到了祈萧的宿舍，因为一些原因大打出手，程锴喻骂了祈萧一句“死基佬”，导致战况升级，双双被请到教导处。
　　程锴喻因为好学生的形象只是被批评教育，还给调换了宿舍，祈萧则因为恶名在外，处以记过处分。
　　了解完事情始末的柳意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纯真温顺的程锴喻张口骂人。没错，程锴喻已经在柳意心中成功树立了温柔善良的乖宝宝形象。
　　柳意开始替程锴喻打抱不平：“祈萧你也真是的，你自己的拳头几斤重不知道吗？不要动不动就动手，真打坏了怎么办？”
　　程锴喻连忙附和：“是的呢，住了几天院呢！”
　　祈萧想把盘子摔程锴喻脸上，你住个屁，老子伤得比你还重。他当然说不出口，打不过一个高一的，传出去多有损自己L中大佬的形象。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程锴喻根本不是诚心道歉，就是在柳意面前装可怜，整个一绿茶心机婊。
　　他抬头看了一眼全程低气压的许镜清，又看看对着柳意笑出一朵花的程锴喻，得了，打主意打到不该打的人身上，自然会有人收拾你。
　　柳意也感觉到了许镜清的沉默，只是许镜清平时就这样，只有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话才多，可能学霸不想参与他们这种无聊的话题吧！
　　话说这个程锴喻也是学霸呢，再看看他脸上那始终保持的笑容，和许镜清还真是两个极端！
　　不过，还是许镜清笑起来最好看，柳意想想许镜清只会对着自己笑，心里竟生出一种优越的满足感。
　　一顿饭结束，欢乐的也就只有程锴喻了。
　　柳意看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多了，许镜清不住校，家还离那么远，就想叫许镜清去自己家里将就一晚。
　　谁知刚要开口，程锴喻又凑了过来：“宿舍已经关门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回家好害怕，意意，你家远不远，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
　　柳意到嘴的话只好憋了回去，祈萧也进不去了，一下收留三个的话可能有点勉强，只能想别的法子：“还是去开间房吧！”
　　三人齐刷刷望向柳意，连许镜清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柳意知道大家是误会了，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家网吧的老板和我爸认识，我可以让他给你们开个包间。”柳意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网吧。
　　见三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柳意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会以为真开房吧？你们有身份证吗？”
　　柳意想，许镜清还是有身份证的，身份证上的地址还是遥远的B城。
　　“不用了，我回去。”许镜清淡淡地说。
　　“可是很晚了，你明天早上能赶得上回学校吗？”其实柳意想留下的只有许镜清，许镜清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柳意想把那俩烦人精支开，和许镜清单独待一会，那样许镜清就会露出和自己在一起才会有的笑容了吧！
　　“没事，打车就行了！你，跟我走，我送你回去。”许镜清说着指了指程锴喻。
　　程锴喻一脸懵逼，他还想上柳意家蹭一晚呢！这个许镜清怎么回事，一开口就这么猝不及防。
　　“学长，我们不一定顺路呢！”程锴喻这才想起自己一晚上都粘着柳意，如果许镜清和柳意关系不同寻常，自己莫不是得挨揍。
　　“顺路，我叫了车，已经到了。”
　　程锴喻内心：我拒绝。
　　祈萧内心：呵呵，学霸憋了一晚上终于出手了。
　　柳意内心：其实，我家还有一间客房，挤挤也是可以的。


第10章 阴差阳错
　　柳意还想再说点什么，只见许镜清把程锴喻塞进车后座，也坐了进去，全然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只好悻悻作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开房？”许镜清走后祈萧问到。
　　反正只剩祈萧一人了，还开什么房，浪费钱，柳意没好气地说到：“跟我回家，睡得下你！”
　　祈萧撇撇嘴，这脾气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坐上车的许镜清心里依旧很烦躁，自从听到柳意那一声“玉玉”之后，他的心就很乱。
　　眼前这个和玉玉毫无相似之处的人也叫“喻喻”。
　　在饭桌上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这个喻喻比自己小一岁，住在他和玉玉相识的地方，那么多巧合，可许镜清就是无法从他身上找到那种熟悉感。
　　“你叫玉玉？”许镜清终是不忍放弃这个机会，还想再确认一下。
　　“是啊！从小到大，大家都这么叫我。”程锴喻瞅了一眼许镜清，看他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便开始套近乎：“没想到我们住同一个小区。”
　　“你一直都住那里？”许镜清没有了对待柳意时的小心翼翼，他只想快点知道答案。
　　这种审问式的语气让程锴喻很不舒服，当即也不爽地回到：“那里前几年不是拆迁重置吗，拆的时候难道住石头堆上？”
　　许镜清没在意程锴喻不善的语气，他只知道程锴喻是玉玉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
　　只要问清程锴喻妈妈是不是叫于君颜，一切就都明了了，他居然头一次希望这只是巧合。
　　许镜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每时每刻都希望能找到玉玉，可他又不希望程锴喻是玉玉。
　　于是他也顾不得礼貌，直接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程锴喻本就不爽，听了这句话刚要发火，转念一想，许镜清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问这些问题，他问的这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或者说是确定自己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程锴喻的脑子转得很快，他想起陈琳琳说过许镜清以前让她找过一个叫玉玉的人，难道许镜清在确认自己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玉玉”？
　　想到这里程锴喻的心情愉悦起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是许镜清要找的人，玉玉的妈妈叫什么他当然不知道。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麻烦，往往一点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上个月他姥爷在公园下棋，有个小伙子听棋友喊他姥爷“老余”，就问他姥爷认不认识“余军言”。
　　姥爷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就回家说了这件事，自己当时还说了一句“同名同姓的那么多，认识也不一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如果问话的人碰巧是许镜清……程锴喻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带着玩味的口气说到：“我妈姓余，你问这干嘛？”程锴喻没有说谎，他妈妈确实姓余。
　　程锴喻的话像一道惊雷砸在许镜清的脑袋上，让他无法思考，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心脏处溜走，僵直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一看许镜清的表情，程锴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追问：“你认识余军言？”他可没说他妈妈就是余军言。
　　“于君颜”，许镜清终于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却高兴不起来。
　　“程锴喻就是玉玉！”直到出租车停下，许镜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他不希望这是事实。
　　俩人并排往小区里走去，路过一颗银杏树，许镜清抬头看了一眼，程锴喻立马捕捉到许镜清的眼神，开始缅怀。
　　“这里最早是电厂职工楼，拆过之后唯一存在的就是这颗银杏树了，”说着竟真生出了怀念的味道：“以前银杏树旁边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我还在上面跌过跟头呢！”
　　许镜清当然记得那条路，他手里还保留着一块那条路上的鹅卵石，玉玉送给他的“玉玉”。
　　显然眼前的玉玉不记得了，也是，谁会把只见过几面的童年伙伴放在心上？
　　许镜清在绝望的时候把玉玉当作了寄托，可玉玉家庭幸福美满，没理由在意小时候的随口之言。
　　自己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玉玉，却从来没有想过玉玉需不需要自己？找到了要怎么做？
　　也许自己应该先试着和程锴喻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再者，向秋自杀前对于君颜充满悔意，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许镜清还是想见见于阿姨，替他妈妈说一声对不起。
　　想到这里，他放软了语调，对程锴喻说：“明天七点我在这棵银杏树下等你，一起去学校。”
　　程锴喻甜甜地应了声“嗯”，转身飞快地跑进楼道，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学霸又怎样，还不是个眼瞎的傻～逼。”
　　程锴喻是个双商都很高的学霸，随随便便就能站在制高点，就想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
　　那天在论坛上看到双霸相争的帖子着实好好嘲笑了一番，谈情说爱的都是最无趣的人。
　　荣誉墙出来好多同学和程锴喻的画合了影，程锴喻的名字也被传扬了一番。
　　从小到大得到过太多赞扬，程锴喻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一次凭借的是别人的能力，让他的心里有些不爽。
　　所以他就加入了宣传部，想认识一下这个人，说实话，画他也去看了，并没有什么功底，字倒是写得不错。
　　没想到，那人根本不在宣传部，那些画也只是信笔涂鸦，草草完成的，程锴喻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通过向陈琳琳打听，终于知道那人叫柳意，高二八班班花，双霸相争的主角，目前应该是和高二榜上那位许镜清在一起。
　　陈琳琳还说许镜清很早以前让他找过一个叫玉玉的人，估计就是柳意，可能是许镜清把意意听成了玉玉，看来学霸对班花早就情根深种啊！
　　班花也是很受欢迎，不知道美到什么程度，程锴喻对班花是没什么兴趣，如果自己也插一脚的话，事情本身就有趣多了。
　　一切顺利，除了班花是个漂亮的男生和莫名出现的祈萧出乎程锴喻的意料，这样事情反倒往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知道学姐是柳意和许镜清的资深粉，程锴喻就故意对柳意动手动脚，果然引来了许镜清。
　　自此程锴喻就一直往柳意身上贴，亲切地喊柳意“意意”，许镜清虽然全程表情冷得要结冰，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阻止的动作。
　　柳意看出了许镜清的不对劲，就一直想找许镜清说话，程锴喻每次都找话题精准拦下。
　　柳意根本不会隐藏，一切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看着柳意着急又担忧的模样，程锴喻都有点心疼了，而许镜清对此无动于衷，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见。
　　难道是刺激的力度还不够？程锴喻故意拖到宿舍关门，赖着要去柳意家。
　　许镜清终于有所行动，不曾想却是那么大一个大惊喜，原来今晚分掉许镜清心神的只是“玉玉”这个名字而已。
　　许镜清根本就不喜欢柳意，一切的情绪变化都是因为柳意喊了“喻喻”。
　　他之所以和柳意走得近，可能是柳意在某些方面像玉玉吧！外貌？性格？或者是虚无缥缈的感觉？
　　不管是什么，现在许镜清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玉玉，程锴喻扯了扯衣领，接下来的游戏好不好玩就看许镜清有多喜欢那个“玉玉”了。
　　只是可怜了柳意，许镜清今晚连个再见都没和他说，应该很难过吧！
　　“情爱啊，果真麻烦又无聊，不但拉低智商，还让人变瞎。学霸陷进去，一样找不着北。”程锴喻吐槽完，哼着歌儿回家了。
　　柳意确实不高兴，并不是因为许镜清没回应自己，只是单纯得觉得许镜清今晚心情不好。
　　他们下午聊天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许镜清晚上为什么突然回来，一整晚都没说话，走的时候也没和自己说再见。
　　倒是祈萧的一句“你离程锴喻远点，他不是什么好鸟”点醒了柳意，一定是程锴喻一直缠着自己，许镜清才不高兴的，所以许镜清主动要送程锴喻回家，防止程锴喻还赖着自己。
　　既然许镜清这么介意，以后不能喊程锴喻“喻喻”了，也不准他喊自己“意意”。
　　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柳意终于安心地睡了，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随着许镜清变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许镜清的情绪。
　　躺在客房的祈萧却睡不着了，本来可以和柳意同床共枕的，全被自己搞砸了。
　　因为柳意之前和柳向成提过带同学回家里住，柳向成看到祈萧也没过多惊讶，加上太晚了就说让柳意和同学挤挤。
　　柳意正要抗议，刚喊了一声“爸”，本来就激动的祈萧更加激动了，立马起身跟着喊了一声“爸，谢谢……”
　　柳向成一惊，困意立马没了，看了看憋笑的柳意和窘红了脸的祈萧：“小祈这身高，确实有点挤哈，我去收拾客房。”
　　“那我先去睡觉了，哥？”柳意拍拍祈萧的肩膀。
　　祈萧捂住滚烫的脸，觉得十个地缝都不够自己钻的。


第11章 拆分重组
　　柳意看了看对面的程锴喻一阵头疼，为什么自己和许镜清吃饭他也要跟着。
　　中午放学，柳意一出教室就直奔许镜清班级，没走两步就被一高大的身影一把揪住了衣领。
　　程锴喻说要请许镜清吃饭，感谢他昨晚送自己回家，然后就变成了现在三人相对无言的局面。
　　等程锴喻摘下口罩，柳意才明白为什么这个话痨也不吱声了，原来程锴喻的半边脸颊都肿了，看样子是牙疼。
　　“喻……程锴喻，你要是智齿发炎还是去校医院检查一下吧！”柳意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空气都要下降好几度了。
　　程锴喻听了想冒火，他这才不是牙疼，还不是昨晚太兴奋，一不留神脚下没踩稳，摔倒磕床头上了。
　　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乐极生悲，程锴喻对着许镜清委委屈屈地撒娇：“可能晚上睡太晚，上火了。”
　　“嗯，一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许镜清看了看程锴喻红肿的脸颊回到。
　　本来程锴喻对许镜清撒娇已经让柳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许镜清居然坦然地回了，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柳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昨晚还粘着自己的程锴喻今天就换了对象，一个劲地给许镜清夹菜。
　　柳意想和许镜清说话，可许镜清看都不看自己，和程锴喻倒是有问有答。
　　只一晚，他们的感情就这么深入了？柳意看了看许镜清，又看了看程锴喻，觉得自己像一种零食“好多鱼”。
　　吃完饭程锴喻就拉着许镜清去了校医务室，还说有不会的题目要向许镜清请教，让柳意先回去。
　　柳意到底没能和许镜清说上话，也许学霸之间才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许镜清交上了新的朋友，按理说自己应该替他高兴，可柳意总感觉心里有一股道不明的失落。
　　这样不对，柳意看着许镜清和程锴喻离开的方向，揉了揉心脏的位置，下次再问许镜清愿不愿意去自己家里住吧！
　　许镜清不是不想看柳意，而是不敢，他本想就算柳意不是玉玉，他们也可以做朋友的。
　　可只要看到柳意，自己就会把他当成心里的那个玉玉，真正的玉玉就在眼前，这对他们俩都不公平。
　　希望是玉玉的人不是玉玉，不希望是玉玉的人他偏偏就是玉玉，许镜清自嘲地笑笑，心终究是偏向了真正的玉玉。
　　柳意感觉到自己的疏远应该就会慢慢远离自己了吧！这样挺好的，许镜清如是想。
　　程锴喻清晰地了看到了柳意脸上的落寞，眼里的悲伤，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过还是没有许镜清狠，不但全程没和柳意说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看来以前许镜清就是把柳意当个替身，现在“正主”找到了，直接就把替身丢弃了。
　　本来程锴喻是打算追柳意来恶心许镜清的，昨晚过后竟不忍心伤害柳意了，他现在有了更刺激的玩法。
　　伤害柔弱的小白兔有什么意思，和大灰狼亮爪才更有战斗体验，等许镜清发现自己尽心尽力护着的只是一个冒牌货，那表情一定千载难遇。
　　还能让柳意早点远离渣男，免得浪费感情。等自己玩够了，就向柳意揭穿许镜清的真面目，说不定还能和柳意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程锴喻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太阳，拯救了柳意这棵小苗苗。
　　柳意闷闷不乐回到班级，刚进教室就发现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都端坐在座位上认真学习。
　　他狐疑地扫了一眼，我们班学风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再一想，快要月考了。
　　是啊，要好好学习了，可就算自己再努力也成不了像程锴喻那样的学霸啊！
　　大家都在学习，自己不学又显得格格不入，柳意也掏出了习题开始做，没做两题思绪就飘了，想到那天许镜清陪自己做题的情景。
　　老郑从窗外巡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学习，还没欣慰两秒，柳意“扑通”一声把笔转到了地上，老郑立马把他喊进了办公室。
　　“我当时是遇到了不会的题，在思考。”柳意赶紧向老郑辩解。
　　“没问你这个？荣誉墙的画是你画的？书法也是你写的？”老郑故意说的很大声。
　　老郑你也太明显了吧？这办公室除了你我，就剩老王了，你是怕她听不见吗？
　　“不错，今天开职工会的时候校长对那书法是赞不绝口啊！还想要推荐你去参加国家书画大赛。”老郑说完得瑟地看了老王一眼。
　　柳意：我都还没说是我呢，你也太急了吧！
　　“可惜你没学过美术，没绘画功底，我就给推了。”老郑很是遗憾，继而转向老王：“不知道王老师班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所以说，老郑被打击不是无辜的，每一条死都是自己作的。
　　老王放下手中的笔，扶了扶眼镜，淡定从容地说：“郑老师，马上又要月考了。”
　　老郑被KO，立马破功：“你放心，这次我们班一定超过你们班，我用头顶的头发保证。”
　　柳意……额，郑老师，大可不必，你这样我们大家都会很愧疚的。
　　此时陆陆续续有老师进来，老郑终于说出了喊柳意来的目的：“你也喜欢画画，又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上次和你说的美术艺考……？”
　　“郑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这次月考前进5名，哦，不，10名，”柳意没等老郑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老郑看柳意这么排斥也不好继续说了，恰巧这时政治老师问了一个问题转移了老郑的注意力：“郑老师，咱班有叫马赛克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什么马赛克？”老郑一头雾水：“倒是有个叫马思的。”
　　“就是学校论坛上发的，你看看。”
　　爆料：已证实马赛克是高二二班班花，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在，不服的来辩。
　　1：我想知道马赛克选择了谁？
　　～毫无疑问是学霸啊！
　　5：我作证，高二二班班花这段时间中午都和许镜清在约会。
　　8:我不服，今早我看到班花和祈萧一起进的校园。
　　15:我附议，许镜清和高一学霸程锴喻一起进的校园，两人拿着同款早餐。
　　16:又出了新组合？学霸和学霸？
　　22：楼主提醒，不要歪楼，班花和许学霸才是官配。
　　25：不想打击楼主，我去医务室拿药，看到许镜清正在给程锴喻上药。附图，冒死偷拍的……
　　30：目前看来，许镜清另寻新欢，班花好可怜
　　31：我和班花一班的，班花20分钟前被叫进办公室挨训，至今未回
　　33：有组团去安慰班花的吗
　　+1…………
　　50：至今只见过班花一只手，好想看看班花长什么样
　　51：楼上的，入股不亏，班花绝对名副其实。
　　…………
　　老郑看过，差点没气吐血：“你说这群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手机，这帖子才发了半个小时，楼都盖这么高了。”
　　“不对，这是胡编乱造，我们班哪来的马赛克？胡老师，你快回一个，让这位同学把帖子删了，就说高二八班根本没马赛克这个人。”
　　“郑老师，你冷静一下，你看这马赛克有没有可能是个外号？早恋问题不容小视，要不还是叫马思同学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吧！”
　　老郑咂摸了一下：“马思，马克思，马赛克？没准还真是，”想到这里，老郑对柳意说：“你回去让马克思，不，马思同学来一趟办公室。”
　　已经猜出大概情况的柳意边走边思考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马思不爆出自己。
　　马思的座位离自己比较远，俩人没交集，柳意只知道马思很腼腆，不爱和人说话，让她帮自己扯谎几乎不可能。
　　柳意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就上课了，算了，真爆出来再见机行事吧！
　　路过七班的时候，柳意往里瞟了一眼，发现许镜清的座位还空着，这个许镜清该不会给程锴喻辅导忘了时间吧？
　　马思一出来就低着头小声问柳意喊自己什么事。
　　柳意一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毕竟马思是替自己背的锅，就给马思透了个底：“老郑误会你早恋，找你……”
　　马思一听，红着脸着急反驳：“我没有。”
　　柳意当然知道她没有，温柔规劝道：“老郑只是找你了解下情况，你……实话实说就好了。”还没见到老郑，马思就要哭了，柳意想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那个……我一进办公室就紧张。”马思小声说着。
　　柳意刚要进班级，听到马思的话又折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许镜清目送柳意和一个女生进了办公室的门，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他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意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拐弯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想着等柳意进了班级自己再出来。
　　柳意并没有进教室，而是喊了一个女生出来，俩人小声说着什么，女生脸很红，应该是在害羞吧！
　　许镜清禁不住想：“到底是什么话会使一个女生害羞？”
　　可自己还有什么脸过问柳意的事呢？是自己说要和柳意做朋友的，自从昨晚到现在却一句话都没和柳意说，柳意应该很难过吧！
　　真的要为了程锴喻而疏远柳意吗？
　　许镜清在楼梯口站到预备铃声响起也没找到答案。这时，柳意和女生一起从办公室出来了，女生在哭，柳意在旁边安慰着，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许镜清不想再躲避，他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确定了，不管有没有立场他都要管，和柳意相关的他都想知道。
　　“发生了什么？”
　　听到是许镜清的声音，柳意很高兴，可他现在顾不上许镜清，他得先哄好哭的那个。
　　“没什么，你快回教室。”柳意说着追着马思跑下了楼。
　　许镜清看着柳意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就好像自己的心被谁挖走了一样。


第12章 马赛克谜
　　柳意和马思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老郑并未多言，估计他也知道马思性格内向，所以允许柳意陪她一起。
　　办公室里有不少老师，老郑问得很委婉：“你知道马赛克是谁吗？”
　　马思摇摇头。
　　“你认识许镜清吗？”
　　马思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老郑……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柳意忙替马思解释：“知道名字而已，不熟。”
　　“那祈萧呢？”
　　马思摇摇头。
　　老郑想：“看来不是马思，就这性格也不像会早恋的样，那会是谁呢？”
　　“你知道咱们班班花是谁吗？”
　　马思看了看柳意，摇了摇头。
　　老郑看没啥收获，都打算让他们回去了，这时候英语老师发话了：“郑老师，你这样能问出什么？她能给你说实话吗？是她她也不会承认啊！”
　　“现在的学生，心思根本不放在学习上，整天就知道选什么班花、校花，长得好看点就以为了不得，动不动就早恋，好看能当饭吃啊！没知识到了社会上怎么立足？”
　　“马思，你最好说实话，如果隐瞒不报的话就请家长。”英语老师一向严厉，说话也不留情面。
　　马思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窝直打转，极力辩解：“我……我没早恋。”
　　柳意一看马思要哭，完蛋，马思是替自己背的黑锅啊！
　　“不是你，那你说是谁？”英语老师还在咄咄逼人。
　　柳意看不下去了：“人家都说没谈了，长得好看就一定早恋啊？那长得丑的是不是得孤独终老？好看是不能当饭吃，那对着不好看的还吃不下去饭呢！”
　　老郑连忙呵斥：“柳意，怎么跟老师说话的？还不快道歉。”
　　英语老师见柳意敢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顶撞自己，面子一时挂不住，也没了形象：“不是她，那你说是谁，帖子上可信誓旦旦地说是高二八班班花，无风不起浪。”
　　“说的就是我，我就是高二二班班花，”没办法，马思的眼泪已经哗哗往下掉了，柳意只得自曝了。
　　“柳意，你替人背锅前是不是得先考虑一下自己的性别？”英语老师可不信柳意的说辞。
　　柳意不再争辩，转而对老郑说：“郑老师，这事真和马思没关系，帖子上说的马赛克就是我，我回头和您解释，快上课了，我和马思先走了。”
　　柳意还是先和英语老师道了歉，才拉着马思顶着一众老师的目光走出了办公室。
　　“郑老师，你们班还真是……与众不同，连班花都是男生。”不知哪个老师说了一句，老郑脸更绿了。
　　柳意追着马思来到教学楼下，看马思不哭了，才走上前去，开始找话说：“我现在才发现我今天中午吃饭的地方好像是以咱俩的名字命名的。”
　　马思不明所以：“你中午在哪吃饭的？”
　　“「有意思」”
　　马思默读了一遍，终于有了笑容：“谢谢你安慰我，就是这转折有点突兀。”
　　突兀吗？柳意自认转移注意力大法还从未失败过。
　　许是轻松的氛围让马思感到了安心，话也多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害怕和人交流，只要别人一谈论我，我就会脸红，想掉眼泪，我根本控制不住，我也不想这样的。”
　　马思这明显是社交恐惧症，她的问题根本不需要转移注意力，必须直面内心，才能慢慢克服。
　　“首先你要喜欢自己，看到自己的优点，别人说不好听的就直接过滤掉，捡好听的记。就像刚才母老虎说的，我就只记得她说你漂亮。”脸皮堪比城墙的柳意也没有过这种体验，只能凭着感觉去安慰：“试着交一些朋友，多和人接触慢慢就好了。”
　　“和我相处过的人都嫌我闷，渐渐就不理我了，我真的很羡慕你，和谁都能成为朋友，一直都阳光快乐！”
　　“其实我也有个心理恐惧症，”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柳意决定和马思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我害怕坐车，只要一上车我就心慌、紧张、手脚僵硬，比你和人交流的时候严重多了。”
　　“出个远门得先把自己药晕，记忆中我都没出过这个城市。其实，我很想去看看海，可是这个城市没有海。”
　　“现在，你还羡慕我吗？”柳意冲马思笑了一下：“人都是不完美的，不要羡慕别人，做你自己就好，有问题就去面对。”
　　马思没料到柳意竟有这么大的心里障碍，小心问道：“不可以慢慢克服吗？”
　　“我也不知道根源在哪？等找到根源应该能克服吧！”
　　“那我们一起加油。”马思给柳意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看，你和我交流的不就很好，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紧张，你一定可以的。”柳意起身，把手递给马思：“走吧，去上课，再不好好学习，老郑剩余的头发也要保不住了。”
　　马思就着柳意的手站起来，心想：“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吗？让人心安。加油，朋友，你也一定可以的。”
　　柳意和马思回到教室的时候，半节课都过去了，柳意向老师解释说马思中午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过敏，自己陪她去医务室了。
　　老师看马思脸上红红的，并未多言，就让他们进了教室。
　　马思不知道柳意和老郑说了什么，第二天自己就和患有社交牛逼症的陈琳琳成了同桌。
　　多年以后，当马思已经抬起头可以和任何人从容交流时，还是会忆起那个和自己分享秘密的少年，希望他早已看到海。
　　为了自己立的flag，也为了保住老郑头顶的毛，柳意决定在月考前努力一把，每天泡在教室奋发图强，也没时间去找许镜清了。
　　马思的成绩在班级前十，现在成了陈琳琳的同桌，柳意经常故意问她题目和她讲话。
　　陈琳琳看着那讨论问题的两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两天前，柳意把办公室发生的事告诉了陈琳琳并希望陈琳琳可以同意和马思做同桌，开导开导马思。
　　陈琳琳欣然同意，帮助同学不是应该的吗？只是现在陈琳琳有理由怀疑柳意是以她的名义为自己谋方便。
　　晚自习的时候陈琳琳忍不住问柳意：“你和许镜清闹矛盾了？这两天我见他和程锴喻走得很近，你也没去找他。”
　　“他和程锴喻住一个小区，走得近有什么奇怪？我这两天天天努力上进，哪有时间？”柳意正在与数学题抗战，随口回答道。
　　“只是这样？”陈琳琳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不弄清事实我这剧情没法往下进行啊，读者催更呢！拆cp会被骂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意活动下肩膀：“终于抄完了，一会放学我就去找他问题目。”
　　柳意把课本上，试卷上，习题上不会的数学题全都誊抄在了一个笔记本上，想着晚自习放学借着请教问题的契机邀请许镜清去自己家里住。
　　天越来越冷了，许镜清住那么远，来回跑怎么能休息好。
　　他这两天把客房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被子晒的暖暖的，换上了新的床品，不知道自己挑的海绵宝宝花色许镜清喜不喜欢。
　　陈琳琳翻了翻柳意的笔记：“你一晚上就在抄这玩意？”
　　柳意赶紧把本子从陈琳琳手中拿过来，如同对待宝贝疙瘩似的抚了抚封皮：“你别给我弄破了。”
　　“我现在相信你在好好学习了，祝你月考考出好成绩。”陈琳琳送柳意一记白眼。
　　放学的点一到，柳意就冲出教室，迅速来到七班门外，看到许镜清出来就迎了上去。
　　许镜清看到柳意有些意外，这两天自己都没去找柳意，本以为柳意已经明白自己的态度，现在看来并没有。
　　柳意面对许镜清，笑容明艳的如一枝花：“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整理了一些不会的题目……”
　　许镜清没有听完柳意的话，掏出了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接听：“我一会过去。”
　　“我有点事，你先走吧。”许镜清挂上电话对柳意说。
　　“那你多久可以把事情办完？”柳意已经收了脸上的笑容，换成了关切的表情。
　　“估计要挺久的，夜里凉，你早点回家。”许镜清害怕柳意说等自己。
　　“那你还赶得上回家吗？要不要……”
　　“今天不回去，我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平时不想回去的时候都住那里。”
　　柳意一怔：“好，那我先走了，你办完事也早点回去休息。”说完赶紧逃走。
　　亏得没把邀请的话说出来，不然得多尴尬，柳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就是个小傻子，这么远谁会来回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人家肯定会租房的嘛！”
　　这满满一笔记本不会的题目呀，太沉重了，算了，回去上网查吧！
　　柳意掏出手机打算给柳向成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一份夜餐就行了，就看到微信提示上有一条祈萧发来的信息：放学来操场南边那棵叶子是红色的树下。
　　祈萧又在搞什么鬼？柳意那天已经和祈萧把话说明白了，祈萧表面上咋咋唬唬的，其实就是个纸老虎。
　　祈萧说他知道柳意不喜欢他，他本就没打算强求，他觉得和柳意做一个普通朋友还挺舒服的。
　　主要是还喊了柳向成一声“爸”，便主动担起了哥哥的责任，让柳意如果受到欺负，就报他的名号。
　　他看得出柳意是真的喜欢许镜清，如果许镜清敢劈腿，一定打得他找不着北。
　　柳意没有兄弟姐妹，突然有一个哥哥说要保护自己，心里暖暖的，就是这哥哥眼神不好，哪只眼看到自己喜欢许镜清了。
　　打过电话以后，柳意往操场走去，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买了两杯速冲奶茶，拿在手里暖手，已经进入十一月了，晚上的天很凉。
　　祈萧说的那棵树很显眼，柳意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几人在树旁争执，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看清几人的模样，柳意发现原来许镜清说的有事是去找程锴喻。
　　祈萧看柳意来了，立马把许镜清往柳意面前一推：“你给柳意解释清楚。”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次是祈萧把柳意丢到许镜清面前，柳意扯了一个大谎。这次是什么情况？许镜清解释什么？
　　许镜清别过脸看向远处：“没什么好解释的。”
　　祈萧暴跳如雷：“你和程锴喻这小～逼崽子都是欠收拾。”说着就要动手。
　　柳意赶紧拦住：“一个你都打不过，还想挑两个？事先声明啊，我只能给你凑个数，毫无战斗力。”
　　“你以为我喊你来打架的？”祈萧把自己的棒球帽脱下带到柳意头上：“你头顶已经变成青青草原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程锴喻面色不悦，开口说：“你不是说和我约架，喊柳意来干什么？”
　　“揍你在哪不能揍，还用约？当然是让柳意看清你俩的真面目，就知道你来肯定要喊上那个面瘫脸。”
　　柳意有点晕乎：“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第13章 谁上谁下
　　那天祈萧在帖子上看到许镜清给程锴喻上药的照片，只当是许镜清把程锴喻揍了，为了弥补过错才那样做的，心里还暗爽了一把，看那小崽子以后还敢得瑟不？
　　没成想第二天看到俩人一起吃饭，氛围还不错，这是打架打出感情了？
　　祈萧越看越不对，程锴喻这小崽子分明是把前天晚上勾搭柳意的那套动作原封不动地用在了许镜清身上。
　　祈萧才说要护着柳意，看到这哪能忍，立马来到两人跟前，手往桌子上一拍，让程锴喻老实点，不要动柳意喜欢的人。
　　谁知程锴喻居然嘤嘤嘤地向许镜清告状，恶心得祈萧差点把刚吃的饭吐出来。
　　让祈萧惊掉下巴的是许镜清居然真的把程锴喻护在身后，警告他：“如果你再找麻烦，我不会客气。”
　　祈萧清楚地看到躲在许镜清身后的程锴喻冲自己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不是，程锴喻这茶艺得有10级吧？还有许镜清，是傻逼吗？几句茶言茶语就找不着北了？
　　当傍晚在球场再次碰到这俩人的时候，祈萧严重怀疑程锴喻是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来恶心自己的，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刚要离开，程锴喻就开始挑衅：“怎么这么怂了？看到我就躲。”
　　明知程锴喻是来找事的，祈萧就是忍不了，一拳就要挥上去，被许镜清给拦下了。
　　以前许镜清为了柳意跟自己急眼，祈萧以为许镜清应该是很喜欢柳意的，没想到一个月不到就换了对象。
　　许镜清根本就配不上柳意，他和程锴喻就是渣男配绿茶，天生一对，必须要让柳意认清他的真面目，所以祈萧才约柳意过来。
　　听了祈萧的解释，柳意看了一眼许镜清，许镜清表情闪躲，内心煎熬；又看了一眼程锴喻，程锴喻表面镇定，心里很虚。
　　如果祈萧说的是真的，那么问题来了，柳意把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祈萧：“你说他们俩谁上谁下？”
　　祈萧一愣：“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
　　“只是有点好奇，陈琳琳给我科普过，她说你们这个群体是分上下的，谁强谁在上。论智商，他俩都是学霸，不相上下；论武力，许镜清不用说，打你没问题，程锴喻虽然喜欢撒娇卖萌，你也不见得能打过他。”
　　“谁说我打不过？不是，为什么都和我比？还有是谁给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祈萧被柳意气得语无伦次。
　　“之前陈琳琳误会我和许镜清在一起，说我智商不行，体力不行，注定要在下边的。”柳意不服气：“凭什么我要在下，就算我弯了也一定要找个愿意让我在上边的，狠狠打她的脸。”
　　祈萧赶紧捂住柳意的嘴：“这种事就不要拿到明面上说了。”再说你也是痴心妄想。
　　旁边的许镜清和程锴喻早已呆住。
　　程锴喻想：“柳意该不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傻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
　　许镜清看到柳意自然而然地把奶茶递给祈萧，并公然讨论上下的问题，只觉得胸腔要爆炸，想把那张嘴狠狠堵上。”
　　柳意掰开祈萧的手：“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很重要的，你们为什么要分上下，平起平坐不好吗？”
　　祈萧有点懵：“其实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再一想不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柳意：“你知道上下是什么意思吗？”
　　柳意一言难尽地看了祈萧一眼：“上为尊，下为卑，上边的当然是说了算的那个，小学生都知道的问题还问，你这条九漏鱼是不是只知道打架？”
　　闻言祈萧松了口气，笑露八颗大白牙：“行行行，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让你在上，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咱们现在就去打你同学的脸。”
　　程锴喻在旁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只有许镜清看着这碍眼的一幕，双目通红，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仿佛要把周身的空气都引燃。
　　“我还没弯呢！跟你们不是一路人，”柳意把祈萧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扯下：“之前跟你说我喜欢许镜清其实是为了摆脱你，骗你的，我还是个直男。”
　　祈萧不再说什么，也许柳意根本就没意识到他喜欢许镜清吧？这样也好，现在许镜清移情别恋了，可能分开一段时间柳意就忘了。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和那俩傻逼计较了，祈萧喝了一口奶茶：“那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先等一下，我有些事要问许镜清。”柳意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许镜清对自己态度的冷淡，之前只是不想承认，现在找到了原因，就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但他还是不明白，就算许镜清和程锴喻在一起了，也没理由非要和自己绝交吧！莫非是怕程锴喻误会？柳意想问清楚，他不愿相信许镜清以前的笑容都是假的。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柳意有点儿委屈，明明是许镜清先说和自己做朋友的，现在不要他这个朋友了也不说一声。
　　柳意的表情很可怜，许镜清心里难以自制的难受，他忆起以前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柳意都会想尽办法来哄自己，可自己害柳意难过，却不能去安慰他。
　　面对柳意的质问，许镜清不知怎么去回答。
　　他不能说自己把柳意当成了别人，而现在他找到了那个人，所以不需要柳意了，那样太过残忍。
　　他更不敢承认自己只要一见到柳意还是会把他当作那个人，那样又太过虚伪。
　　他只能沉默不语，而落在柳意眼里则变成了“不屑于回答吗？”也是了，许镜清刚刚就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柳意自嘲地笑了笑，拿出了手机，找到许镜清的微信，看了一眼，点了删除，然后把自己的卡拿了下来，把手机递给许镜清：“之前还你你不要，现在我也没理由留着了。”
　　许镜清不敢接，他之所以把手机给柳意，是不想把他弄丢了，现在却要亲手把他丢弃，想到以后和柳意再无交集，他的心慌乱不已。
　　程锴喻看不下去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不就是把柳意当成我了吗？你直接告诉他让他死心不就行了，吊什么胃口？”
　　三人俱是一惊，齐齐望向程锴喻。程锴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完了，刚才看得太糟心，一冲动就说出来了。
　　稳住，程锴喻深呼吸一下，毫不畏惧迎上许镜清的目光：“那天看到意意就感到很亲切，他和小时候的我长得好像呀。最近又记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原来我和许镜清小时候就见过，加上那天他问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猜他刚开始可能是找错了人。”程锴喻这编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本领也是没谁了。
　　柳意呆若木鸡，他觉得脑子又不够用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程锴喻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镜清自从听到程锴喻的话心就坠进了冰窟，知道了真相的柳意会怎么看自己，一定会鄙夷和唾弃吧！
　　这一刻他突然很害怕，怕柳意就这样走了，从此不再看他一眼。
　　他恨自己之前对柳意的疏远，即使现在解释自己后来是真的想和柳意做朋友的，柳意也不会相信了吧！
　　那边祈萧和程锴喻又吵了起来：“你和柳意像？除了性别哪儿像？你赶紧撒泡尿照照……”
　　“男大十八变，越看越好看，你还别不服……”
　　“你和许镜清还真是绝配，十级绿茶加百分百纯渣男……”
　　“又没绿你，你激动个啥……”
　　…………
　　柳意觉得那俩人太吵了，都影响自己想事情了，他想找个安静，不那么冷的地方，就对许镜清说：“你想吃糖炒栗子吗？就是和你微信头像上那颗鹅卵石长得一样的栗子，我请你吃。”
　　微信头像？是玉玉送给他的那颗石头，微信好友里也有人问过他那是什么玉。加程锴喻好友的时候程锴喻曾调侃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玉……，连微信头像都是红玉”，许镜清没有反驳，程锴喻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了。
　　只有柳意认出了那是颗鹅卵石，还把它想像成了栗子。
　　看到相像的东西，人人都希望它是更有价值的那一种，玉比石头珍贵，没有人会相信别人把一颗石头当作宝贝。
　　许镜清也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追寻自己最珍贵的那块玉，并认为只有真的才是有价值的。
　　可自己的“玉”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啊！一颗像栗子的石头。
　　想到这里，许镜清释然了，他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和祈萧争吵的程锴喻，承认自己愿意关心他，护着他，唯独不会喜欢他，因为自己想吃栗子。
　　柳意看许镜清没有回答自己而是望向了程锴喻的方向，就知道答案了，现在除了程锴喻应该没有能让许镜清在乎的事了吧！
　　他抬头望着天边的几点星光，在心里安慰自己：“朋友而已，老子想交一天可以交10个。”
　　一双微凉的手抚去柳意眼角的晶莹：“我们去吃栗子。”


第14章 我是替身
　　等祈萧和程锴喻反应过来的时候，柳意和许镜清早已没了人影。
　　“说吧，你在玩什么？”祈萧好整以暇地看着程锴喻问到。
　　程锴喻不知道祈萧看出了几分真假，但也并未心虚：“我没玩，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你那套说辞也就骗骗单纯的柳意和许镜清那个瞎眼玩意儿，但凡知道你什么德行，都不会信你一句话。”
　　“这么说，你很了解我喽！”程锴喻缓步踱到祈萧面前，脸要贴上祈萧的面：“那你说我什么德性？”
　　祈萧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你有病啊，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嘛？”
　　程锴喻哈哈大笑起来：“就喜欢看你暴跳如雷的样子。”
　　祈萧想把这小崽子提起来揍一顿，又怕这黑心玩意去教导处告状，再罚就不是单单记过这么简单了，索性忍了下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是许镜清的心头好，我也不信你会喜欢上许镜清，玩归玩，你要是伤害到柳意，我非扒了你的皮。”
　　程锴喻看祈萧句句不离柳意，有点儿烦：“我这好几层皮呢，你准备扒到哪一层？”
　　祈萧无语地扶下额，这变态当初怎么好意思骂自己基佬的？
　　“再说，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呢！许镜清和柳意分开，你不就可以趁机上位了。”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龌蹉？”祈萧有点失落：“柳意不喜欢我，我就不给他徒增烦恼了，我现在是以他哥哥的名义警告你，离他远点。”
　　“说的好听，人家认你这个哥哥？”
　　“怎么不认，爸都叫过了，就差个认亲仪式了。”
　　程锴喻看着祈萧认真的模样，脑海一瞬间浮现了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大哥形象，胳膊上还纹着两只皮卡丘的那种，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
　　许镜清和柳意到底还是没吃上栗子，这么晚根本就没有卖栗子的了，柳意买了一盒栗子酥递给许镜清：“虽然它外表看起来不是栗子，可里面的芯是栗子做的，你尝尝。”
　　许镜清拿起一只咬了一口，浓浓的板栗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软而不粘，甜而不腻，犹如一抹及时的惊喜。
　　“我脑子不够用，你愿意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吗？”柳意盯着许镜清，生怕他拒绝。
　　“好。”许镜清本就决定向柳意敞开心扉，就算柳意不问，他也是要说的，他不奢望柳意的原谅，只想要一个道歉的机会。
　　等听完了许镜清的讲述，柳意的脑子直接拒绝工作，死机了。
　　他理啊理，发现怎么也理不顺，决定化繁为简，主线就是许镜清把自己当成了玉玉，这么一想果然简单多了，接下来只要思考怎么做就行了。
　　那些许镜清对自己的关心，对自己的笑容，对自己的宠溺，都是对玉玉的，既然自己不是玉玉，要还回去吗？
　　可是怎么还呢？自己又不是玉玉，还回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这根本是一个死循环嘛！
　　柳意好希望这时候他的脑袋能给他一个灵光，告诉他怎么做，即使是损招也行，可平时经常灵光乍现的脑袋今天像喝醉了一样，不想理他。
　　陷入死循环的柳意到底没找到一个方法，眉头紧拧，看得许镜清战战兢兢的。
　　柳意知道凭自己的智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浪费那无辜的脑细胞了。
　　只是他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许镜清：“我和程锴喻一点也不像，你为什么会认错？”
　　许镜清不再隐瞒：“因为你和我记忆中的玉玉一模一样。”
　　柳意明了：“只是因为我像玉玉，你就只对我笑，虽然我是假的，可我能感觉到你的笑是真的，既然如此，你对我的好我不还了，我们就这样扯平好不好？”
　　柳意是希望不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吗？许镜清眼底最后的光也黯淡下来，感觉自己已经被柳意判了死刑。
　　柳意没有拒绝许镜清送自己回家的要求，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站在一起了。
　　走进小区的柳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的人，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灯光，那次是开始，而这次是结束。
　　回到家的柳意就着栗子鸡吃完了一碗米饭，还要再吃，柳向成嘴上说着“晚上吃多了会睡不着”，还是又给柳意装了半碗。
　　“爸，你说我是不是要长个？”柳意扒拉着米饭对柳向成说：“不然我为什么这么饿？”
　　“也许吧！”其实，柳意只要一心情不好就吃得多，柳向成当然不能揭穿。
　　“那你说我有可能长到186吗？”柳意看着柳向成，眼里充满期待，那是程锴喻的身高。
　　原来是在学校身高受到打击了啊！柳向成假装清痰长嗯一声，说到：“咱可以适当放低一下要求，太高了衣服都不好买，180你看怎么样？”柳向成只有176，他不能给柳意画太大的饼。
　　看柳意不吱声了，柳向成赶紧转移话题：“你同学怎么不过来了？”不曾想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他在外面租了房子。”许镜清不来真是亏，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栗子鸡。
　　当柳意吃完还要再去装的时候，柳向成按住了柳意的手：“已经没有饭了，你说你同学不来了，我就没煮那么多。”柳向成担心柳意再吃下去胃就要难受了。
　　柳意只得作罢，盯着桌子看了一晌：“那我把这盆汤喝了吧，不然浪费了。”说着端起汤盆直接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柳向成想，看来身高对柳意的打击不小啊！
　　柳意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可能长到186，他只是听说吃撑了思维就会变得迟缓，他想赶跑大脑里的那些画面。
　　事实证明，吃撑了只会睡不着，从而想得更多。柳意的思路在脑海九曲十八弯，从和许镜清认识开始，想到连再见都没说的结束。
　　他以为许镜清突然转性的微笑，许镜清想和他做朋友时的主动，许镜清想要一个亲切昵称的小名，许镜清听到自己喊喻喻时的不高兴……
　　这一切的一切本都不是对自己的，自己又一次次完完全全的想错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有时和别人不在同一频道上，可是这个频道谁能猜得到嘛！
　　柳意在脑中把自己虐了千百遍之后，终于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个替身的事实。
　　“你昨天不会真的奋战一夜吧？”陈琳琳看着柳意浓重的黑眼圈问到。
　　柳意突然想起昨天买栗子酥的时候随手把笔记本递给了许镜清，后来也忘了拿回来，得了，一题也没做。
　　“你看学霸一下课就在我们教室门口转悠，是不是想找你？”陈琳琳指着窗外对柳意说。
　　柳意转头透过窗户往外看，许镜清背靠栏杆立在那里，手里拿着自己的笔记本。
　　在对上许镜清的目光之前，他赶紧把头转回，对陈琳琳说：“我笔记本落他那了，你去帮我拿回来。”
　　陈琳琳没计较柳意怎么不自己去拿，她只想知道柳意笔记本是怎么落在许镜清那里的。
　　“拿回来我就告诉你！”柳意话刚说完陈琳琳就蹿出去了。
　　“给你，”陈琳琳把笔记本连同一袋糖炒栗子一起递给柳意：“学霸本来不想给我，还是败给了我的力大无穷。”
　　“你夺回来的？你要不要为了八卦这么拼？”
　　“这种情节才深受读者喜爱，我这是为了我那忠实的读者粉丝。”陈琳琳斗志满满。
　　“你不火真是天理难容！不过要让你的粉丝失望了，你趁早拆cp吧，我和许镜清绝交了。”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有可能是我第一部 完结的文，你让我那几十个书粉怎么办？你你……对得起我吗？”陈琳琳显然比柳意还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柳意被陈琳琳无比幽怨的眼神瞪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真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于是试着给出建议：“你可以继续写许镜清和程锴喻，学霸和学霸应该更受欢迎。”
　　陈琳琳表示不想再理他。
　　柳意摩挲了一下笔记本的封皮，把自己的这份傻～逼～塞进了桌肚里，把栗子分给了陈琳琳和马思。
　　接下来一连几天，柳意都躲着许镜清，一想到自己以前在许镜清面前自以为是的表现，连脚趾头都透着尴尬，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许镜清。
　　想到许镜清面对自己时的温柔都是给另一个人的，他心里堵得难受，拒绝再看到许镜清的脸。
　　最要命的是许镜清这几天一直在自己教室外面徘徊，柳意连班级都不敢出了。
　　整日都闷在教室里的柳意无聊透了，明明和许镜清在一起也没做什么有趣的事，为什么就不感到无聊呢？
　　索性月考很快到了，柳意接下来要愁的就是自己的分数了，不出所料他是达不到自己的flag了，他对不起老郑。
　　这蛋疼的学校考完试过一周才放假，非得等分数出来让你亲眼瞧瞧自己几斤几两，顺便回家收割一下父母的关爱。
　　柳向成从不拿柳意的成绩说事，他说早就已经认清柳意的实力了，不强求。如果以学生的角度来看，柳向成就是别人家的爸爸。
　　柳意总觉得柳向成的心态过于好了些，别人家的父母就算孩子再笨，都要稍微强求一下的，况且柳意并不认为自己多笨，虽然确实偶尔不大灵光。
　　柳向成应该是想让自己在他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吧！这是柳意得出的结论。
　　考试结束后，老师要批改卷子，自习课居多，自觉学习的很少。柳意绝不是很少的那一种，闲下来的柳意突然很想看看陈琳琳的小说，他想知道在小说中许镜清是怎么对待柳意的。
　　他捅了捅陈琳琳后背问到：“你还在写许镜清和……我吗？”


第15章 两份美好
　　一说到小说，陈琳琳更来气了：“我跟粉丝说有可能要重组CP，他们让我滚，托你的福，我好不容易积累的几十个粉丝就要流失完了。”
　　柳意有点儿内疚，这毕竟是陈琳琳第一部 有点水花儿的小说，他能看出陈琳琳很重视，可自己没法帮她，因为许镜清喜欢的不是自己。 
　　“要不你继续把我和许镜清组在一起，发挥你的想象力，编一编？”
　　“你们都没有交集，让我怎么编？以事实为基础的感情才更能打动人。你知道我这次的小说是怎么通过审核的吗？我改了好多次都不行，最后还是学霸给我的灵感。”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谢飞说我认识的人多，让我帮许镜清找一个叫玉玉的人，我当时把全校名字带玉的女生都列出来发给了他，谢飞告诉我，许镜清看过脸色很难看，他吓得三天没敢和许镜清说一句话。”
　　“直到你和许镜清在一起，我才明白，玉玉，意意这么像，肯定是许镜清听错了，他让我找的就是你啊！我就想到了替身梗，没想到居然过了……”
　　“所以小说刚开始你叫柳玉，现在才写到柳意出场，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就告诉我你下线了…………”
　　陈琳琳喋喋不休地讲着，柳意自听到“玉玉”这个名字就再也听不进一个字了，原来，就算在小说中，自己也是一个替身。
　　“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看到了。”陈琳琳还在说。
　　“不想看，没兴趣，”柳意觉得自己要炸了：“告诉你，我从来都没和许镜清约会过，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对于柳意的不打自招陈琳琳已无力吐槽，只道：“你开心就好！”
　　柳意却突然豁然开朗，对呀，自己对许镜清又不是那种喜欢，管他喜欢的是谁！权当他认错人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怎么这么笨，连自己是个直男都忘了，白白愁了这么久。柳意默念三遍“我是直男，喜欢女的”，又恢复了成了以前的阳光小学渣。
　　想通了的柳意瞬间打通任督二脉，做题都不卡了，甚至窥见了自己做学霸的潜质，于是想到了那本被他发配到桌肚角落的笔记本：“看我今天不一举消灭你们。”
　　当柳意打开笔记本看到那满满当当的数字符号时，只觉得世界都静止了。
　　每道题下面都工工整整地写着解题步骤，许是怕柳意看不懂，步骤写得很详细，有些还写了不止一种解法。
　　部分题目做了重点标记，柳意大致浏览了一下，作标记的有一半都考到了，最后还补充了会考到的题型，基本全中。
　　如果柳意没记错，第二天上午本子就拿回来了，就算许镜清是学霸，这些题目也要写到后半夜吧？自己可是光抄题就抄了几小时呢！
　　你以为柳意会感动吗？不，柳意很后悔，如果自己在考试之前看到，数学最起码要多30分，别说前进十名，二十名也不在话下。
　　现在还不如不看到呢！柳意感觉自己比丢了钱还难受，一定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特别是看到笔记本最后一页那满满的对不起时，只觉鼻子更酸了。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自己又不会原谅他。
　　一直到下午的英语课，老师拿着一摞卷子在讲台上批改，让同学们自习的时候，柳意还在为错失了一个亿难过不已。
　　浑浑沌沌的柳意不出意外地走神了，等回神的时候发现已经在稿纸上画出了一张酷似许镜清的脸。
　　当英语老师泰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柳意面前的时候，柳意只来得及在那张脸上涂上几条慌乱的线条。
　　鉴于柳意的诸多前科，泰哥二话没说，没收了柳意的画，把他发配到了走廊上。
　　柳意只得与十一月的寒风为伍，祭奠自己再一次失去的脸皮，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没有奇怪的外号流出来。
　　五分钟后，柳意面朝阴沉的天空祈祷：“只要能让我回到教室，赐我几个外号都行，太他妈的冷了！学校这校服要不要这么偷工减料？我为什么要把外套脱下来啊啊啊啊？”
　　柳意刚在走廊上的时候许镜清就注意到了，以前知道柳意在八班的时候，他就把座位调到了后排靠窗，从窗口可以看到八班教室走廊的情景。
　　最近许镜清更是频频望向窗外，希望可以看到柳意的身影，奈何从未捕捉到，他知道柳意是在躲着他。
　　从柳意出来他就紧紧盯着，起初柳意还是安静地站着，几分钟便开始原地蹦蹦跳跳，马上就准备做一套广播体操。
　　今天天气不好，只有几度，风还很大。
　　柳意穿着一身松垮的校服立于寒风中，空荡荡的校服把他本就削瘦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竖起的几根呆毛在风中凌乱着。
　　许镜清看了下时间还有20分钟才能下课，他穿上外套举手和老师说上厕所，就走了出去。
　　柳意还在原地转圈圈就看到七班走出来一人，等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他赶紧背过身去默念：“怎么办，好丢脸，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脚步声在柳意身后停下，紧接着一件外套搭在身上，隔绝了外界冰冷的气流。
　　柳意无奈转身，扯出一个笑容：“嗨，这么巧啊，我在教室里犯困，出来吹吹风清醒清醒。”说罢赶紧把外套拿下来还给许镜清：“我不冷，你看都出汗了。”
　　柳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许镜清没有接，他看着柳意冻得通红的鼻头，眼里满是心疼。
　　可柳意知道这关心只是源于许镜清记忆中和自己相像的那个人，不要被迷惑，不是自己的就不能要。
　　越来越多的同学透过窗户望过来，柳意一把抓住许镜清的手，把外套往他怀里一放：“你快回去吧，不然老师该出来了，我已经很丢脸了，不想再被请进办公室。”
　　柳意的手很冰，和他的语气一样冷，许镜清终是把外套又放回了柳意手里，摩娑了一下柳意冰冷的手掌回去了。
　　柳意就那样抱着外套站到下课，然后把外套挂在了七班的门把手上。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不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人能不能要？
　　柳意觉得自己一定是冻傻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许镜清帮着他们班主任老王把试卷送到办公室，就见泰哥进来，气愤地把一张纸往办公桌上一拍：“你们说这个柳意，上课就知道画画画，成绩怎么能上去？”
　　许镜清瞟见那是一张被涂乱了的画像，他还是从那杂乱无章的线条下窥见了自己的隐约面容，柳意是因为这个被罚站的吗？
　　“不能吧，最近他挺积极的啊！”老郑怕英语老师因为上次的事对柳意存有偏见，便想着替柳意说两句好话：“除了偶尔画画，平时还是很听话的。”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是美术生。英语每次只能考一半分，高考怎么办？”
　　“说到这个，我之前确实和他提过让他走美术艺考，他文化课成绩中等，走不了好学校，艺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他没同意。”老郑也搞不明白柳意为什么不同意，连带着又飘落几根珍贵的头发。
　　许镜清一一听在心里，柳意为什么不同意呢？难道是因为经济问题吗？他又想起了走廊上那张倔强的脸，柳意大概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的。
　　这时，老王的声音传来：“许镜清，你后半节课一直走神，老往窗外看什么？”
　　许镜清抿了抿嘴未开口，泰哥接到：“可能是看柳意吧？为了让他长点教训，我罚他到外面站了半节课。”
　　老郑一听急了，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出好歹，忙从抽屉里翻出他包治百病的神药板蓝根，又从老王那打劫了一个奶茶，用奶茶杯冲了一大杯板蓝根递给许镜清：“你帮着带给柳意吧！”
　　许镜清接过杯子，只听老郑又说到：“许镜清，你和柳意关系挺好的吧？要不你劝劝他，现在报考还来得及。”
　　许镜清微微点了下头，算作答应。
　　他和柳意的关系现在一点儿也不好，可他还是想试试，想知道原因，他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以后一定会后悔。
　　许镜清刚要走，老王又问道：“听第一考场的监考老师说你数学缺考了？”
　　办公室的老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许镜清面色未有改变，淡淡道：“有点事耽搁了，没来得及。”
　　老王看这么多老师也不适合细问，就让许镜清先回去，放学再来办公室。
　　柳意静静看着桌上那杯许镜清送过来的奶茶，握上去还有些烫手，柳意本不想要，许镜清说是老郑给的，他才接下。
　　他拒绝时，许镜清那张好看的脸上瞬时就染上了落寞，眼里也充斥着悲伤，柳意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自从知道了玉玉，他对许镜清就躲着，许镜清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不再开心地笑。
　　柳意不明白为什么许镜清找到了喻喻还是不开心？自己只是像他记忆中的玉玉，真正的喻喻就在他眼前，也许喻喻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了，可那毕竟是真的，结局不应该是记忆被埋葬，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吗？
　　可许镜清却越来越不开心了，柳意觉得自己应该也有一点喜欢许镜清吧？不然为何不想看到他难过？
　　柳意把那杯奶茶从滚烫握到了温热，终于下定决心，如果能让许镜清开心，自己愿意做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只要自己不投入炽热的情感，应该就不会被烫伤吧？
　　就像这杯奶茶，温温的喝着才正合适，柳意猛吸了一大口，差点被呛到，微微发苦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喵的奶茶也找替身？早该想到，板蓝根才符合老郑的气质！
　　柳意想，不管是陈琳琳小说中的柳玉，还是板蓝根味的奶茶，也许这就是暗示吧！
　　暗示他以另一种身份演绎两份美好！
　　柳意小口嘬着“奶茶”，苦劲过后，嘴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第16章 数学缺考
　　柳意还是感冒了，第二天一上午都昏昏沉沉的，柳意严重怀疑老郑的板蓝根过期了。
　　中午去吃饭柳意决定不再避着许镜清了，他晕晕乎乎地来到班级外，在走廊上站着，希望许镜清可以看到他。
　　柳意的脑袋很沉，耳朵嗡嗡作响，加上早上不舒服没吃早饭，视线越来越模糊，在晕倒之前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奔来。
　　许镜清赶在柳意倒下之前，一把抱住了他，背起他就急忙往医务室去，柳意应该是发烧了，贴在许镜清脖颈上的脸颊滚烫，却远不及耳边的呢喃呓语灼热。
　　背上的柳意迷迷糊糊在许镜清耳边说着清晰的话：“许镜清，你想把我当谁都可以，你就不要不开心了，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最好看。”
　　“我知道你很喜欢玉玉，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我们做朋友就好……”
　　“我是直男，喜欢女的，不喜欢许镜清，不可以喜欢许镜清……”
　　柳意呼出的热气一下下打在许镜清的耳边，自我催眠式的话语更沉痛地敲在许镜清心上，许镜清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混蛋的了，明明是自己先招惹的柳意，却害他如此伤心难过。
　　医务室的玻璃门印出自己背着柳意的身影，许镜清无法想像没有柳意的生活，单是这些天柳意的躲避已让他心焦难耐。
　　他不想柳意伤心，不要柳意难过，背上的这个才是与自己相知的人，他想要柳意陪伴自己一起走下去。
　　玉玉只是在自己心里待了太多年，一时无法割舍开来。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发现了，程锴喻就是一直在耍着他玩。
　　虽然程锴喻说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许镜清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看到半点小时候的影子。
　　他觉得程锴喻离玉玉越来越远，即使证据确凿，他都怀疑是自己搞错了。
　　鉴于于阿姨的关系，他只需像个哥哥一样，纵容程锴喻的贪玩就够了，至于过去的记忆就让他一直停留在过去吧！
　　柳意是不同的，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自己的神经，许镜清终是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离不开这个别扭的，爱胡思乱想的小傻瓜了。
　　柳意吊了两瓶水才悠悠转醒，醒来就发现自己坐靠在许镜清的怀里，身上还搭着许镜清的外套。
　　微微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柳意有些尴尬，刚想起身，许镜清紧了紧胳膊，温柔说到：“别动，你手上还扎着针呢！再坚持一会就输完了。”
　　柳意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校医务室，这医务室也太简陋了吧，好歹放张床啊！放几张沙发是想闹哪样？
　　这暧昧的姿势让柳意不太自然，看到对面有一个哥们也在输液，柳意试图转移话题缓解这尴尬：“喂，对面沙发上的哥们，你脸都快贴到墙上了，是在面壁思过吗？”
　　面壁思过的祈萧慢慢转过脸：“我不是怕狗粮吃太多，待会儿吃不下饭了吗？”
　　半小时前祈萧看到许镜清背着昏睡的柳意进来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本想对许镜清发飙，看到柳意昏迷着就忍了下来。
　　好在柳意只是感冒加低血糖，祈萧松口气的同时开始质问许镜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镜清紧紧握住柳意的手回了一句：“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要不是脚崴了不方便，祈萧非得踹上去。
　　还有柳意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快就和许镜清和好了？也太好糊弄了吧！
　　看着那紧贴一起的俩人，祈萧只得别过脸去，拒绝这份狗粮。
　　柳意一看是祈萧，假意咳两声：“这才几天没见，你是经历了什么，都拄上拐了？”
　　提起这个，祈萧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说到：“还不是怪程锴喻那个王八蛋……”
　　“亏我好心好意给你带饭，你居然在背后骂我？”程锴喻提着外卖从外面进来：“还带两份，你是猪吗？”
　　进来之后才发现许镜清和柳意也在，他们怎么又搞一块了？难道是自己玩得太过了，把许镜清作回头了？
　　不明内情的程锴喻在思考现在自己该走什么人设？
　　柳意看到程锴喻进来就要起身，被许镜清按了下来，他觉得太尴尬，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
　　程锴喻毕竟是许镜清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人，现在的状况就有点像……正宫撞见了渣男和小三出轨现场。
　　而且现在程锴喻面色不愉，一声不吭，不会在酝酿大招吧？
　　如果真的撕起来，不知道许镜清会怎么做呢？柳意发现自己好变态，居然生出了小小的期待。
　　就在柳意和程锴喻都思考怎么开口的时候，许镜清先开口了：“前天下午等你你没来，现在就把那天想对你说的话告诉你吧！”
　　柳意内心：许镜清这是要对程锴喻表白？我可不可以申请回避一下？
　　程锴喻一听，许镜清果然是被自己作的受不了了。
　　那天下午考数学，二年级在一年级后面考，程锴喻考试之前就打电话给许镜清说中午喊许镜清吃饭，许镜清没来，自己都没吃，想吃学校门口的卤猪蹄，让许镜清帮自己带一份。
　　其实程锴喻并不想吃，只是想耍一下许镜清这个大猪蹄子，才几天就对自己不怎么上心了，看来玉玉在许镜清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考完试程锴喻直接和同学去了球场，就把这事忘了，加上球场上出了点小意外，也没看手机。
　　等看到许镜清的未接来电时已经晚上了，程锴喻心虚的没敢回。
　　主要是程锴喻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不想玩了，自己让许镜清做的事他都会做，可一直冷冷淡淡，面无表情，对比一下自己反倒像个卖笑的。
　　对自己的关心和容忍也像亲人一样，根本不是喜欢。
　　他怕到时候许镜清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不会崩溃，只想把自己的头拧掉。
　　果然，谈情说爱的剧本不适合自己，想想还是祈萧有意思，一惹就炸毛，捋捋就顺好。
　　没错，许镜清一定是兴师问罪来了，程锴喻赶紧先发制人：“那天祈萧脚崴了，我送他去医务室，就忘记了。”
　　“我知道，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有些话想和于阿姨说，你和她讲一下，告诉她我是向秋的儿子。”
　　柳意内心：草！这是要见家长？
　　自从向柳意坦白过后许镜清就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想着等见过于阿姨之后就当面去和柳意道歉，向他表明心迹。
　　所以即使知道那是程锴喻的无聊把戏他还是买了猪蹄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准备见了程锴喻提一提见于君颜的事。
　　直到开考铃声响起程锴喻也没来，电话也无人接听。
　　许镜清知道程锴喻是不会来了，这一场考数学，许镜清想起了那天晚上柳意拿着笔记本来找自己时的兴奋模样，而自己是怎么做的呢？甚至都没听他把话说完。
　　当摊开笔记本看到上面工工整整的题目时，许镜清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当一个人的满腔热情被忽略时，他该有多难过？
　　那晚许镜清写到后半夜，其实以他的实力用不了这么久，可看着柳意那隽逸的字体，他本能地放慢了答题速度，尽力把字写得工整好看，好像自己写得差一点就配不上柳意似的。
　　答完题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然后对着笔记本坐到天亮，写了满页的“对不起”。
　　那天，许镜清就那样拿着猪蹄想着和柳意的过往种种，觉得程锴喻的暗语还是挺对的，自己就是个大猪蹄子。
　　也就没有去考试，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想惩罚自己的怯弱寡断。
　　程锴喻听许镜清说要见“余军言”，心想：“完了，要露馅了，我妈也不认识那什么向秋啊！”自己都准备不玩了，许镜清居然来这一出。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先答应着，回去再好好想个理由拒绝吧！
　　“你又在那瞎掺合什么？”祈萧嚷嚷道：“你要伺候的人在这呢！还不快把饭打开给我放好。”祈萧觉得程锴喻看柳意和许镜清和好了，八成又想居心不良。
　　“你自己没长手吗？”程锴喻赶紧向祈萧走了过去，逃离许镜清的话题。
　　“你瞎啊，没看见我这手打着点滴吗？”
　　“不是还有你那单身18年的右手？”
　　“我还有断子绝孙的右脚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勺子……勺子怎么装口袋里？”
　　“没有一次性的了，我这不是就从桌上随手拿了个吗！”
　　“不容易啊！好学生还会顺手牵羊了？”
　　“我这是为了谁！再挑你明天自己蹦着吃去！”
　　“不行，这舀不起来，你喂我……”
　　“……我看你崴得不是脚，是脑子！”
　　“是比不上你这个学霸，智商得有250吧？”
　　…………
　　看着祈萧和程锴喻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柳意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迷糊，居然从中嗅出了祥和的氛围，走的时候也就没忍心打扰他们。
　　退了烧的柳意神清气爽，胃口大开，在吃了三碗饭之后，舔了舔嘴唇对许镜清说：“我晕倒的时候没乱说话吧？我爸说我每次生病，意识不清的时候都说胡话，有一次居然替我爸和我们五楼的李阿姨表白，关键李阿姨也在场，病好以后就被我爸押着和李阿姨道歉了。”
　　许镜清闷笑一声，这倒真像柳意会干出来的事。只是，晕倒的时候才敢说真话吧！可柳意为什么要替他爸爸表白？难道柳意爸妈离婚了？抑或是柳意妈妈也……
　　许镜清没再往下想，不管是哪种柳意都和自己一样没有妈妈吧！这让许镜清想到一些往事，刚开始，许镜清也曾埋怨过向秋，为什么要抛下自己，还当着自己的面自杀？是不是因为对许峰的恨连带到自己身上？
　　可后来想想，向秋对自己的爱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她只是病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想要寻求解脱。
　　许镜清不想再想那些伤心的过往，他想往前看，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眼前的希望，而这次，他一定要紧紧抓住不放手。
　　想到这里，许镜清微笑着朝柳意说到：“你晕倒的时候很安静，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许镜清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柳意的心也跟着亮起来，不知道许镜清心里的玉玉和自己有多像，只是对着影子就可以这样开心。
　　这一瞬间，柳意不羡慕真正的玉玉程锴喻，反而嫉妒起了许镜清记忆中的玉玉。


第17章 PK  完胜
　　月考放榜的时候全校都炸了，柳意更是被擂懵了，许镜清总分只有578分，排在了年级百名开外。
　　虽然这个成绩比柳意的420分五百多名不知好了多少倍，可那是许镜清啊！总分从没低过700分的许镜清啊！
　　当大家知道许镜清缺考一门数学的时候，又都释然了，学霸缺考一门照样把我等凡夫俗子甩得连他的尾巴都看不到，我还有努力的必要吗？
　　柳意却不能释然，许镜清为什么会缺考？以许镜清在自己笔记本上画的重点来看，许镜清数学绝对是可以考满分的啊！
　　他迫切想知道原因，但直接问他会告诉自己吗？柳意想到了那几天和许镜清在一起的程锴喻，或许他知道。
　　程锴喻也是在放榜之后才知道许镜清那天为了等自己居然没去考试，他又搞不懂了，许镜清对玉玉到底是什么情感？
　　后来他猜测，许镜清喜欢的是真正的玉玉，不是自己这个不像玉玉的喻喻。
　　他本就不打算玩下去了，所以当柳意来找他的时候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没想到柳意听了却无法接受，情绪失控地大声指责：“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吗？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到这里来只为找你，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不能耍他啊！”
　　程锴喻心想：“亲，我也是假的呢喂，他喜欢的是真的玉玉，不是我这个冒牌的，也不是你那个相像的。”
　　看柳意那么气愤，程锴喻差点就想戳穿真相了，摸了摸脖子上的头又忍住了。
　　没想到柳意却说了一句让他跌掉大牙的话：“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追他你没意见吧？”
　　怎么没意见？老子大大的意见！你知不知道就算他现在和你在一起，以后找到真正的玉玉还是会把你踢开。
　　程锴喻没法把事实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吐槽柳意这个单纯的傻逼。
　　他又想到了他的至理名言：情爱简直是麻烦中的麻烦。他只是扮演一个角色就受不了了，不想参与了，爱咋咋地吧！
　　便对柳意说到：“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许镜清不可能喜欢你，”因为他有很喜欢的人。当然，后半句程锴喻没说出口。
　　柳意当然知道许镜清不会喜欢自己，说出要追许镜清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冲动地说出了心里话。
　　他只是不想许镜清的真心被践踏，如果别人不珍惜，他不介意抢过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容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的。
　　柳意终于向他的心屈服：他喜欢许镜清。
　　那天，陈琳琳又听到柳意那句让她眼皮一跳的话：“你觉得我和程锴喻PK我有几分胜算？”
　　柳意本来已经进了陈琳琳好友黑名单，因为这两天又有和许镜清走到一起的趋势，陈琳琳突然觉得她和柳意又可以是好哥们了，所以认真分析：“从智力和武力方面来说你的胜率是0，不过傻和弱也是你的优势！”
　　柳意……就知道陈琳琳嘴里没好话。
　　“强者一般都会同情弱者，所以程锴喻不会忍心揍你的。”
　　“可是我想揍他，”柳意默默给自己定下了超越程锴喻的目标，又抛出了一个陈琳琳拒绝回答的问题：“你觉得我身高超过185和成为学霸哪个机率比较大？”
　　“我觉得你做梦的机率比较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陈琳琳后悔搭柳意的话了。
　　马思听了他们的对话笑了一声，陈琳琳立即就势挖苦柳意：“看吧，大家都知道你在讲笑话。”
　　马思摇摇头赶紧替自己辩解：“我不是笑话他，就是开心，我觉得柳意也很优秀，肯定有那个程锴喻没有的闪光点。”
　　“比如？”柳意充满希望地看着马思。
　　“额，逗人开心？”马思犹犹疑疑。
　　陈琳琳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马思都会开玩笑了。
　　柳意脸一黑，马思果然跟着陈琳琳学坏了。
　　马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种反应，自己说的是真的啊，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让别人从心里高兴呢？
　　自从决定追许镜清，柳意就想着一定要比程锴喻强，既然身高和成绩比不了，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但凡许镜清来找他，他都要约上程锴喻，目的就是在许镜清面前和程锴喻一决雌雄，看谁更胜一筹。
　　许镜清怀疑柳意移情别恋喜欢上程锴喻了。他中午喊柳意吃饭，柳意一定要喊上程锴喻，吃饭的时候还紧紧盯着程锴喻，见程锴喻的饭碗空了，立马添满，然后看程锴喻一眼吃一口饭，好像就着程锴喻能下饭似的。
　　自己的碗也空了呢！不开心。
　　他晚上约柳意散步，想着终于可以和柳意独处了，柳意立刻打电话给程锴喻，程锴喻不愿来，硬是被柳意从球场拖了过来，俩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绕操场跑了十几圈。
　　落在后面的许镜清，不开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给柳意辅导作业柳意也要喊上程锴喻，还扔给程锴喻一堆高二的卷子让他做。在程锴喻刚说有一题不大明白时，柳意立马冲上去说他会。
　　看着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俩人，手里的卷子一点也不香了。
　　程锴喻有理由怀疑柳意在报复他。
　　本来柳意喊自己吃饭，程锴喻还很是高兴，发现许镜清也在就笑不出来了，怕许镜清提起余军言，就想着赶紧吃完跑路。谁知刚把饭扒完，柳意又给他盛了一碗，还一直盯着他生怕他浪费。
　　他按住柳意又要给他添饭的手，确定柳意是想撑起他。
　　刚打了半个小时球还没歇两分钟就被柳意拉到操场跑步，只要一停下柳意就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瞪着他，跑了十几圈之后柳意还是不让他停下。
　　程锴喻甩了甩头上的汗，确定柳意宁愿搭上自己的命也要累死他。
　　最可恶的是柳意居然扔一堆高二的数学卷子给他做，他自己的作业已经很多了好吧，哪还有闲工夫替柳意做卷子，况且还是自己没学过的。
　　程锴喻确定柳意已经不满足于从身体上打击他，改而浪费他的脑细胞了。
　　柳意很是高兴。
　　他摸摸吃撑了的肚皮，程锴喻只吃两碗饭就吃不下去了，而自己吃了三碗，完胜。
　　他揉了揉发酸的腿，程锴喻才跑这几圈就受不了，自己最起码还能再跑半圈，小胜。
　　他敲了敲乱成一团的脑袋，这题我俩都不会，就算平局吧！
　　总结下来，还是自己略胜一筹。
　　这几天和程锴喻斗智斗勇，柳意耗费太大精力，身心都迫切需要休息，终于熬到放假，想着要好好玩一玩。
　　当许镜清背着书包来找他，问他下午有什么活动时，他便说想去电玩城打电动。
　　和许镜清吃完饭要去电玩城的时候柳意停下了，好学生应该不喜欢打电玩吧？所以程锴喻一定比不过自己。
　　必须在许镜清面前露一手，让他看看程锴喻和自己的差距，就要掏出手机给程锴喻打电话。
　　许镜清一看柳意要拨号就知道完了，柳意肯定又要喊程锴喻过来。
　　柳意把手机又放回了兜里，许镜清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柳意说：“程锴喻最近都不接我电话，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果然…
　　电话接通程锴喻一听是柳意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忙说：“我已经回家了，有什么事周一再说吧？”
　　“回家了？”柳意抬头看了看路边那个捂嘴说话的人：“那我前面20米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其实电话一接通柳意就看到程锴喻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挂电话。
　　程锴喻想逃，柳意已经来到跟前，发出邀请：“我们下午一起去电玩城打电动吧？”
　　程锴喻刚把腿脚不便的祈萧送上车，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没力气搭理这俩货：“不去，我去吃饭了。”说着就要走。
　　柳意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忙跟上：“我们也去吃饭。”
　　许镜清：我们不是才吃过吗？
　　柳意：还可以再吃一顿。
　　程锴喻一听柳意要跟他一起吃饭，吓得立马不饿了：“也不是太饿，吃个冰激淋就行了”。他想降降火。
　　明白，表现的时候到了，比勤快嘛！柳意小腰一挺：“你们俩等着，我去买。”说完一溜烟没了影，徒留许镜清和程锴喻尴尬地立在原地，一时相对无言。
　　许镜清内心：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程锴喻内心：我还没说要啥口味的呢！
　　十分钟后，程锴喻被许镜清愤愤的眼神瞪得受不了了：“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谈恋爱吗？”
　　“我们当然是在谈恋爱？不然呢？”许镜清要宣誓主权。
　　柳意手拿三个冰激淋回来就听到许镜清的那句话，自己才离开这一会，他俩就表白上了？
　　不能输，表白就要一步到位，柳意把抹茶味的冰淇淋往许镜清手里一塞：“要合葬吗？”
　　许镜清手握绿油油的冰激淋，柳意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程锴喻彻底大悟，这俩人全都没安好心，明晃晃的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妄图用狗粮撑死自己。
　　程锴喻接过柳意递过来的芒果味的冰激淋，那是自己喜爱的口味，心想：柳意你个傻逼，有你哭的时候。


第18章 剖明心迹
　　程锴喻还是走了，和那俩人再多待一会他就要窒息了，一个眼瞎，一个心盲。
　　柳意很是失落，又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此时许镜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柳意这几天的反常，原来他只是想赢过程锴喻，只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只是以他的方式证明着对自己的喜欢。
　　许镜清心里酸涩不已。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总是让柳意先迈出第一步，自己的怯弱被柳意的勇敢衬得如此难堪。
　　他不想再隐藏，直接对柳意剖明心迹：“你刚刚不是问我“要合葬吗？”，我答应了。你想葬在我家，还是想让我葬在你家？”
　　柳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久久没有回答。
　　许镜清担心柳意又多想，忙解释：“柳意，我之所以答应，不是因为你像谁，只是因为是你。之前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内心，一直犹疑不决，害你误会自己是别人的影子。现在我确信，我喜欢的是你-意意，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愿意吗？”
　　柳意心里已经喜不自胜，点头如捣蒜。他当然愿意，不愿意他做这些干什么？可他又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许镜清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许镜清真的不再喜欢玉玉了吗？
　　喜欢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吧！就像柳意一直以为柳向成是因为自己才不再成家，每每看到柳向成对着妈妈的照片发呆，连钓个鱼都能勾起回忆，只因为妈妈姓于，柳意才明白爸爸只是忘不了妈妈吧！
　　现在柳意更坚定了这种想法，喜欢一个人会控制不住地想他，想要对他好，自己对许镜清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瞬间，柳意想做一个坏人，自私一回，他不要短暂的喜欢，他想要永远。
　　“你知道吗？我妈在我九岁的时候就不在了，这些年我爸一直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怕我受委屈才不再另找她人。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太喜欢一个人，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所以，许镜清，你对我也是这种喜欢吗？”柳意觉得自己疯了，问出这么羞耻的话，可他又迫切想要一个承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他就无需做那只扑火的飞蛾了。
　　许镜清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父亲对家庭的背叛，母亲的离世，十岁以后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
　　现在他才明白，他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到柳意了，遇到这个只要自己一个点头就愿意和自己共赴未来的人。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许镜清真想紧紧把柳意揉在怀里，柳意为什么要这么好，许诺自己从不敢奢望的未来。
　　他不再犹豫，拉起柳意就走，十分钟后柳意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套公寓里一脸懵逼。
　　这是一套小型公寓，色调明亮，干净整洁，许镜清想干嘛？柳意想到什么，一个激灵蹦起来：“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许镜清给这只炸毛的小狗捋了捋毛：“你想什么呢？刚才那么多人，你是想被围观吗？这里就是我租住的地方。”
　　想到许镜清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公寓里，柳意心里又泛起了心疼：“你为什么不住校呢？和同学一起多热闹！”
　　许镜清想起了他住校的那些年，自从向秋走后，他的性格越来越沉闷，不再爱和别人交流，也就渐渐被疏远，变成一个人了。
　　他看着别人聊家庭，聊父母，即使是抱怨的口气也充满着幸福，别的同学有人接，有人送，每次放假归来都有载满关心的鼓鼓行囊，他更不知道怎么融入进去了。
　　他当时不过十来岁，也想要一份温暖啊！可没有人给。
　　好在自己一直比较独立，更不是矫情的人，待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都不是家。
　　直到来到玉玉的城市，住进外婆的房子，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珍爱的东西全都一一摆进去，心想总算有家了。可那里仍是冰冷的，自己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遇到柳意他才知道，他的家是不完整的，因为没有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组成的才是家。
　　许镜清不想对柳意细数难过的过往，开口说到：“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已经忘记家是什么样子了，现在有了你，我有家了，谢谢你愿意填补那另一半。”
　　“你是说我是你家里的另一半？那不就是……”得到承诺的柳意一下扑进许镜清的怀里，他不管真假，只要是许镜清说的，他就愿意信。
　　“我不但早恋，还弯了，想想就刺激。”柳意兴奋得手舞足蹈：“怎么办，怎么办？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恋爱了，我男朋友又高又帅成绩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兴奋到口不择言的柳意身上，浪漫又美好，许镜清感受着这份温暖，原来和爱的人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能体会到家的感觉。
　　柳意就像一个发光的小星星，驱走了许镜清心底的阴霾，照亮了他的生活。
　　许镜清说要帮柳意辅导作业，这才忆起俩人书包寄存在吃饭的地方忘记拿了，许镜清去拿书包，让柳意在公寓里等他。
　　许镜清前脚刚走，柳意就撒丫子在公寓里跑开了，公寓只有一室一厅，但因为里面没什么东西，显得很空旷，可以看出不常居住。
　　柳意这里掏掏，那里看看，除了衣柜里的几件衣服，书桌上的学习资料，基本就找不出和许镜清有关的东西了，这许镜清住的地方比他的手机还干净。
　　要说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那张床了吧！柳意往床上一趟，四舍五入就等于与许镜清睡一张床啦！
　　柳意美滋滋地在厕所哼着歌儿，时而假意抱怨两句：“哎，想不到第一天做人家男朋友就要独守空房，下午还要学习。”
　　“嘤嘤嘤，都没有人心疼哥哥。”
　　“喂，镜子里的帅哥，你就是许镜清的男朋友？嗯，不错，你们很般配，我批准你们在一起了”
　　…………
　　柳意在厕所自嗨，许镜清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柳意推开厕所门看到许镜清的刹那，差点没吓得把门再关上，悻悻地说：“你……啥时候进来的？”
　　“就在你唱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时候。”许镜清觉得自己快憋不住笑了。
　　柳意尴尬地用脚趾头扣地，是真的用脚趾头扣，因为他没穿鞋。
　　许镜清注意到柳意的脚，眉头立马皱了下来，“就知道你不会听话，外套不穿就算了，鞋子也不穿。”
　　柳意如受惊的兔子，也顾不上尴尬了，在许镜清发作之前，冲进卧室，哧溜一下钻进被窝，把头蒙了起来。
　　等了几分钟发现没动静，他悄悄探出头，才发现许镜清就没跟进来，不用说，一定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笑。
　　哼，在男朋友面前撒个娇怎么了？既然确定恋爱不就应该坦诚相见吗？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有什么错？
　　要说自我调节能力柳意绝对首曲可指，迅速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穿上外套和拖鞋，就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许镜清正在厨房清洗草莓，柳意悄悄溜到许镜清身后，从后背抱住他，调皮地说：“君君哥哥，这是给你男朋友买的草莓吗？”
　　遥远又熟悉的称呼让许镜清身体一颤，曾经玉玉就这样叫自己，许镜清不经意脱口而出：“你叫我什么？”
　　“君君哥哥啊，怎么了？”柳意以为许镜清害羞了，叫得更大声了：“君君哥哥，君君哥哥不喜欢吗？”
　　不可以再把他想成玉玉，许镜清转过身，看着这个调皮的小捣蛋，回答道：“喜欢，越大声我越喜欢。”
　　反被调戏的柳意羞红了脸：“你你你流氓！”看来自己段位不行，还得再修炼修炼。
　　柳意一下午都围着许镜清叫“君君哥哥”，明明是第一回 叫，却感觉熟悉又亲切，就好像以前叫过似的。
　　看柳意心情颇好，许镜清终于提起了老郑交待给他的劝柳意参加艺考的任务，怕柳意有难言之隐，许镜清问得小心翼翼。
　　柳意听了却没太大反应，只说：“是老郑让你来的吧，我就知道他还没死心，他还要找我爸来着，被我拦下了。其实老郑真的很好，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关心，只是我这个不方便对外人说。”
　　果真是不能说的吗？许镜清便想着不再问了，时间还来得及，以后自己帮柳意补习就是，他也看出来了，柳意并不是学不会，而是缺少人督促。
　　柳意必定有一个很爱他的父亲吧，才可以如此放纵他无忧无虑。
　　谁知柳意接着说：“你是我男朋友，就不算外人了，想要融入对方家庭还是得适当了解一下对方的家事，不然以后你对上我爸要吃亏的。”
　　他们今天才确定关系，柳意就已经把许镜清归为家庭的一分子，并试图让他融入进去，饶是许镜清是个学霸，也难以描绘柳意纯粹又美好的爱。
　　他紧紧把柳意拥进怀里，护着这比玉石还珍贵的宝贝，低声喃语：“谢谢你，意意，谢谢！”谢谢你让我重新体会到了爱。


第19章 厨艺不错
　　柳意之所以不愿学习美术是怕柳向成伤心，他怀疑柳向成的情敌就是个画画的。
　　柳意妈妈去世的时候，柳意生了一场病，柳向成说柳意烧坏了脑子，对之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其实刚开始柳意偶尔也能记起一些混乱的片段，但就是连不起来，他也就不想了，久而久之也忘得差不多了。
　　没有记忆的好处就是在失去快乐的同时也避免了悲伤，所以没有与妈妈的美好记忆支撑，在妈妈离开后，柳意也没有那么难过。
　　但有一点柳意记得很清楚，他妈妈出车祸前是要去见一个人，他不知道妈妈见没见到那个人，再见到妈妈时已是冰冷的尸体。
　　之后，柳向成就把家里挂着的那些别人送给妈妈的画都收了起来，之所以没有扔掉，大概是因为那是柳意妈妈珍爱的东西。
　　偶尔拿出来晒晒太阳，柳向成就对着那些画发呆，脸上带着满满的忧伤。
　　“你说我要是去学画画，不是往我爸伤口上撒盐吗？”柳意摇摇头：“我不能让我爸伤心。”
　　这让许镜清想到了向秋和于君颜，她们那么好的感情，向秋应该也会送于君颜画吧？
　　“有没有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那只是你妈妈的好朋友。”鉴于柳意的思想总跑偏，许镜清提醒道。
　　“好朋友？你知道有一次我听见我爸对着那些画说什么吗？他说「你已经霸占她20年，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走？你把她还给我。」三更半夜，我爸对着画哭得歇斯底里。”柳意至今想到柳向成当时的崩溃，仍感到心疼：“所以我总催他找对象，想让他从过去走出来。”
　　“你爸爸很爱你妈妈，也很爱你，爱与被爱都是幸福。”许镜清抹掉柳意眼角的泪：“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相信你妈妈肯定也是爱你的。”
　　“关键是你喜欢画画吗？想要学吗？”等柳意情绪稳定了，许镜清问道。
　　柳意把头埋得很低：“也没有太想，平时偶尔会画着玩，可能也是因为妈妈喜欢吧！”即使没有记忆，还是会不自觉想念。
　　柳意抬起头，又恢复了以前的吊儿郎当：“你说就凭我这天赋，只要我学还不是分分钟技压群雄，如果被我爸发现我天赋异禀，会不会拉我去做亲子鉴定啊？”
　　“行了，不学就不学吧，越说越离谱。”许镜清揉揉柳意的脑袋：“在我面前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你呢？说说你家的情况呗！”柳意装作不经意地问。之前，许镜清说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难受。许镜清现在也不满18岁，他又是从多小的时候开始一个人生活的呢？
　　柳意很想知道许镜清经历了什么，又怕突然问起会勾起许镜清不好的回忆，只好先把自己的伤心事摊开。
　　许镜清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一直没开口。
　　柳意连忙说：“不方便讲也没关系，我是想万一哪天对上你的家人，知己知彼嘛！”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我的过去不怎么愉快，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既然我们在一起了，早晚还是要说的。”
　　“我父亲背叛了家庭，他和我母亲在我7岁的时候离婚了，我母亲在我10岁的时候过世了，没有来往的亲戚，简单来说，我家里就我一个人，”许镜清握住柳意有些冰凉的手：“现在有两个了。”
　　许镜清简单的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他的过去，可是每一个字都那么沉重，柳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他宁愿一点点去发掘抚平许镜清的伤口，而不是一下面对这样巨大的伤疤。
　　许镜清和自己在同一年没了母亲，可自己还有父亲的疼爱，外公外婆的关爱，亲戚朋友的关心……许镜清什么都没有，十岁的许镜清经历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柳意无法想象。
　　直至现在自己还任性的像个孩子，可许镜清在童年时期就已被迫长大。
　　“自己以后一定要加倍对许镜清好，”柳意这么想着，“爸爸，外公外婆，亲戚朋友都分给他，对，现在他还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男朋友。”
　　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柳意又想起了他的转移注意力大法，咔咔咔把一盘草莓的屁屁都咬掉，把草莓尖尖摆成爱心的形状，推到许镜清面前，“哥，来尝尝我给你做的甜点。”
　　许镜清看着盘里那颗红彤彤的心，怔愣了许久。
　　“怎么不吃？你嫌弃我口水。”柳意又开始嘤嘤嘤。
　　当一个人愿把所有美好都给你，再多的痛苦都失去了造次的空间，过去的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
　　许镜清用指腹轻拭了下柳意的嘴角，而后舔了舔了手指：“很甜，厨艺……不错！”
　　柳意囧得想要逃，却被许镜清一把拽回紧紧禁锢在怀里，他仿佛要把柳意揉进身体里，来填充心里七年的空虚。
　　他们的余生，将会像那盘草莓尖尖一样，只剩甘甜。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和谐美妙的气氛，柳意抓起手机一看，是柳向成的电话，立马从许镜清怀里弹开。
　　原来是柳意姥姥姥爷要过来，柳意只好与许镜清告别：“看来不能陪你学习了，好可惜啊！”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许镜清找来自己的外套，把柳意裹成了一个粽子：“我送你回去。”
　　到了公寓楼下，许镜清刚要拿出手机叫车，柳意连忙制止：“就一个路口，叫什么车，你会不会过日子！”
　　许镜清默默把手机放进口袋，跟着柳意向前走去。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他发现柳意每次走路都很靠边，遇到汽车鸣笛还会不自觉地捂耳朵，他知道有些人对噪音比较敏感，听不得，又有汽车鸣笛的时候，他抬手帮柳意把耳朵捂上。
　　柳意的手抬晚了一步，便覆上了许镜清的手背。手心比手背的温度略高，柳意在那微凉的手背上搓了搓，嘿嘿一笑：“这样我们就一样暖了。”
　　“意意，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柳意外婆从路边停靠的一辆车上走下来，狐疑地看了一眼柳意和许镜清握在一起的手：“这位是？”
　　柳意赶紧放开许镜清的手，有些紧张地说：“姥姥，这是我同学，还不叫姥姥！”柳意推了推许镜清。
　　“姥姥好……”许镜清生涩地开口，记忆中除了叔叔阿姨很少喊过别的称呼了。
　　姥姥望着许镜清的脸没有回应。
　　柳意发现姥姥看许镜清的眼神不对劲，不会是自己和许镜清刚才的小动作被看到了吧？柳意赶紧上前抱住姥姥的胳膊：“姥，我想死你了，姥爷呢？”
　　姥姥这才回神：“你姥爷去停车了，”转而对许镜清说：“谢谢你照顾我家小意，一起上楼坐坐吧！”
　　许镜清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和长辈相处了，以往面对许峰不是无话可说就是争吵，平时遇到长辈也仅限于问好。
　　此时面对柳意的外婆，老人脸上已经换上了温和的笑，许镜清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该说些什么。
　　看许镜清默不作声，柳意知道他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只得替他推脱：“不用了，姥姥，他还有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感谢。”
　　反应过来的许镜清接到：“对，我先回去了，姥……姥再见！”
　　许镜清走出几步回头，看到柳意扑进一个老者怀抱，那大抵是柳意的外公了吧！
　　还好柳意有宠爱他的家人，柳意的过去是幸福的。
　　许镜清想到了自己的外婆，虽然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面，许镜清却仍记得她眼中的关切。
　　记忆中向秋带自己回外婆家的次数寥寥可数，最后一次就是八岁那年回来参加外婆的葬礼。那次许峰赶在葬礼结束前才到，许镜清听到了向秋和许峰的争吵。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婚一年了，心高气傲的向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外婆是突发脑溢血走的，因为一个人居住没有及时发现治疗，许镜清记得当时的向秋很是自责，她埋怨自己没把外婆接到身边，埋怨自己没回到外婆身边，埋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许峰而远离了爱自己的人。
　　自从搬到这里，许镜清就经常去外婆的墓地祭拜，他不知道向秋去世后还有没有人来看一眼这孤独的老人，他想替向秋弥补未尽的责任。
　　许镜清走后柳意外婆突然问柳意：“你那同学姓什么啊？家哪里的？家里有些什么人？”
　　柳意心想：“糟了，姥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打听户口了。”
　　还好外公及时救场：“你个老太婆搞人口普查啊！打听意意同学做什么？”
　　“你没看见，那娃长得和秋丫头一样，我怀疑他莫不是？算了，想想也不能是，那娃在大城市，和他妈一样，怎么可能到这小地方来。”
　　“你怎么又阴阳怪气的？当年那事就是个意外，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耿耿于怀？”
　　“怎么可能忘？要不是因为她，咱闺女能……”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柳意赶紧打断：“姥姥，姥爷你们在说什么啊？”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柳意外婆赶紧改口：“没什么，你姥爷脾气不好，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姥姥你怎么好意思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的？柳意数着老人鬓角的白发，他们刚刚是提到了妈妈吧？对他们来说，任何的小事都容易勾起思念吧！


第20章 阴差阳错
　　周末，柳向成一大早就出了门，柳意在家百无聊赖。打游戏，没兴趣；吃零食，没滋味；做作业，开玩笑！
　　再一想，自己可是有男朋友的人，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只是有一点点冷又有什么关系）的周末不是约会的最佳选择吗？
　　思想刚一冒头，腿就跨出了门，快走到许镜清公寓楼下才想起万一许镜清回家了怎么办？兴奋过头了，忘了提前打个电话了。
　　许镜清确实正在回家的车上，接到柳意的电话立马回头，让柳意在原地等他。
　　柳意一听许镜清回家了，就想着让他别回来了，不成想被许镜清的一句话震得失神，在原地愣了半晌。
　　许镜清说：“等着，我接你一起回家。”
　　柳意心中又唱起了熟悉的旋律“今天是个好日子”，回去就在今天的黄历上添上宜约会。
　　你瞧瞧这阳光多灿烂，这微风（啊秋）多温和，这走过来的许镜清多帅气，如果他不说那句“上车”的话。
　　光顾着高兴了，柳意竟忘了自己的隐疾，听到那句“上车”，差点没晕过去。
　　上车是不可能上车的，除非一棒子敲晕。
　　许镜清看柳意面色发白，握了握他的手，很冷：“你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医院？”柳意回过神来：“我没事，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样东西。”说完朝附近的药房奔去。
　　“有能让人晕倒的药吗？”
　　药店店员警惕地看了看柳意，这小孩胆也忒大了，明目张胆地买禁药，为了阻止这么好看的小孩误入歧途，店员规劝说：“现在是和谐社会，不要动不动就走极端，等到后悔就来不及了，有什么麻烦可以找警察叔叔帮忙…………”
　　姐姐，你好啰嗦呦！柳意没心情再听下去，许镜清已经往这边走来了。
　　“麻烦给我一盒晕车药。”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啊，晕车药，不早说，差点以为你要犯罪。”
　　柳意……
　　柳意就那么把两粒晕车药干咽了去，想想怕不保险，背着身去又吞了两颗，然后对许镜清甜甜一笑：“我们走吧！”
　　许镜清拿出纸揩了揩柳意额角的冷汗，问到：“你晕车？”
　　“有一点，不严重。”那边司机已等得不耐烦，按起了喇叭，柳意连忙拉着许镜清小跑过去。
　　许镜清打开后车门，让柳意先上，柳意小腿有点打颤，亏得扶着许镜清才没摔倒。
　　“不如我们骑车去吧？”柳意对许镜清咧着嘴干笑。
　　“什么？”许镜清以为柳意开玩笑，骑车中途不停歇也要一两个小时，许镜清不认为柳意吃得消。
　　“你们再不走候车费可要翻倍了。”司机要冒火，这俩熊孩子磨磨唧唧干啥呢！
　　“走走走，”柳意眼一闭就钻进了车子，等许镜清也坐进来的时候直接把脸往许镜清腿上一趴，全程没睁眼。
　　许镜清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柳意，姿势有点不可描述，悠地脸红了，没想到柳意晕车这么严重，干咳两声：“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吃了晕车药有点困，我先睡会，到地方你喊我。”柳意说着摸索到许镜清的手紧紧握住。
　　晕车药才吃了不到5分钟吧！许镜清以为柳意不好意思了，也没揭穿，回握住柳意有点颤抖的手，说了声“好。”
　　车子平稳行驶，不知是空调打得太高，还是晕车药发挥了效果，柳意紧贴许镜清，身体竟慢慢放松了下来。
　　感觉这个姿势不大舒服，他侧过身把头枕在许镜清大腿上，把脸埋进许镜清腰腹，闻着衣服上那淡淡洗衣粉的柚子香味，居然睡着了。
　　许镜清很不好过，柳意呼出的热气一下下打在他的小腹上，一股暖流在涌动，他很后悔今天没多穿条裤子，索性只有半个多小时，不然他真怕自己撑不到下车就要尴尬。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这哥俩感情真好！
　　柳意下了车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连带霾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话说这次自己只僵了十几分钟就睡着了，看来这个晕车药不错，助眠，回去多买点。
　　许镜清看柳意又活蹦乱跳了，心也放松下来。想到这个可爱的小孩以后将一直陪着自己，他的心中升腾出难言的喜悦。
　　他想把自己的欢喜说与别人听，发现没有人可以分享。
　　他本来今天是准备去祭奠他外婆的，昨天见到柳意的外婆，心里泛起了触动。
　　向秋的墓地不在这里，外婆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想告诉外婆他找了一个喜欢的人，一个很喜欢的人，以后带给她看。
　　许镜清看了看时间，十点半，公墓离这不远，来回不要一个小时，还赶得上，回来正好带柳意去吃饭，他把门牌和密码告诉柳意，让柳意先去家里等他。
　　柳意一听许镜清要去祭拜也要陪着去，许镜清轻轻揪了下他没什么肉的脸蛋，笑着说：“你不晕车了？乖，以后带你去见她。”
　　柳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一个急着见家长的小媳妇，立马脸一红：“我回去等你”，说完往小区里跑去。
　　许镜清到达墓地的时候发现外婆的墓前放着一束白百合，花很鲜，没有一点蔫的迹象，看来早上有人来过了，他把自己买的白菊放在白百合旁边。
　　许镜清和外婆这边的联系很少，他不知道这边还有什么亲戚。不过，总归还有人记得外婆，真好。
　　许镜清在外婆墓前夸着柳意，细数这些天和柳意在一起的趣事，并承诺下次带柳意来看她。
　　“以后，我会把妈妈的墓地迁过来，让她陪着您。”外婆去世时，向秋那么后悔，应该也很想回来吧！
　　临近中午的墓园没有什么祭拜的人，很是清冷，许镜清来时只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有些消瘦，却很挺拔，他就一动不动地站着那里，在风里安静着，仿佛一个聆听者，宠溺地望着自己的所爱。
　　许是被那背影感染到，许镜清停下了要离去的脚步，盯着那个背影忘了时间。
　　将近12点，那身影伸手抚摸着墓碑，一下又一下，仿佛那是爱人的脸蛋，弯下腰亲吻了一下方才离开。
　　离去的身影终于卸下了伪装，不再那么挺直，仿佛已经向爱的人证明过“我很好”，就已足够。
　　等到身影舔着悲伤走远，许镜清鬼使神差向那个墓碑走去，能被人这样爱着的人才是真的幸福，他想看看那个幸福的人。
　　墓碑很好认，一整排的墓碑只有那一个摆满了红色的玫瑰，火焰一样跳动着，托着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有点儿熟悉，有点儿……想哭。
　　许镜清深深鞠了一躬，拨开了挡着碑文的鲜红玫瑰。
　　爱妻于君颜之墓，卒于那个许镜清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
　　许镜清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胸口，不把心脏搅碎，誓不罢休。
　　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错了，于君颜怎么会和向秋在同一天离世？于君颜的丈夫姓柳，那程锴喻又是谁？
　　刚刚那个人……许镜清飞快地向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入目所尽之处哪还有半点人影。
　　对，还有程锴喻，他也认识于君颜，许镜清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程锴喻的电话，没有人接。他只得发了一条信息：我是许镜清，回话。
　　程锴喻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我还以为又是柳意呢，你找我什么事？”
　　“我要见于君颜。”
　　“她……出差了”，程锴喻支支吾吾。
　　“半个小时后我在那棵银杏树下等你。”许镜清说完就挂了电话。
　　柳意在进入许镜清家门前，心里很是激动，昨天才去了许镜清租的地方，今天又进了他家，他们才确定恋爱两天，这简直是坐火箭的速度啊！
　　岂不是很快要那啥啥……柳意竟把自己想得羞红了脸，连门锁密码都按错了两次。
　　门打开的瞬间，入目尽是五十度灰，是很符合许镜清的性冷淡风。
　　光着脚在房间转了一圈，除了黑白灰，柳意愣是没找出第四种颜色，连床单都是白色的，堪比酒店，柳意现在确定自己选的海绵宝宝花色许镜清不会喜欢了。
　　阳台上有几盆绿植正倔强而顽强地展示着它们的生机。
　　客厅的灯一开，温柔的白炽灯洒下乳白色的光，终于驱散了些许冷意。
　　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副水墨画吸引了柳意的注意，山高水远遗墨间，行走笔墨书流年，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绘出心中之情。
　　画很好，但更吸引柳意的是那几行毛笔字：“以镜为鉴，清心为人，贺吾儿周岁，向秋”。
　　“向秋”，柳意默念几遍，终于忆起，柳向成收起来的那些画，落款无一不是向秋。
　　怎么会？许镜清是向秋的儿子，那向秋是许镜清的……母亲？自己一直以为的柳向成的情敌是女的？
　　柳意呆坐在客厅，他希望是自己弄错了，只是重名而已。他又打开了几副卷起来的画，有油画，有水彩，每一副落款都是向秋，和自己家里那些画落款一样的向秋。
　　这一瞬间，柳意希望自己未曾学过书法，就不会一眼确定那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于君颜和向秋什么关系？柳意很想弄明白，他恨自己为什么把小时候的记忆弄丢了，小时候的自己有可能见过许镜清吗？
　　柳意想等许镜清回来问一问，他那么聪明，一定很容易就能理出前因后果。
　　柳意呆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许镜清还是没有回来。他想拨打许镜清的电话，想想许镜清是去祭拜他外婆的，万一还在墓地，自己就太没礼貌了。
　　柳意想到什么，忽然起身，昨天姥姥看许镜清的眼神很不对劲，还说他像某个人，某个姥姥口中一直责怪的人，现在看来就是向秋。
　　柳向成也一直怪着向秋，如果许镜清不知道于君颜和向秋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贸然去问不是增加许镜清的烦恼吗？
　　不能问许镜清，不能让他知道，还是等自己弄清事情的真相再决定怎么做吧！
　　他把画重新卷起放好，整了整沙发，关上灯，一切如他进来时一模一样，好像他从未来过。


第21章 落款向秋
　　出了楼道柳意才发现本来阳光明媚的天已收了笑脸，覆上了阴沉沉的乌云。
　　他往小区外走去，远远的就看见银杏树下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两人就那样站在那里激动地说着什么，太远了，柳意听不见内容。
　　他远远绕开那棵银杏，无声无息地走了，给许镜清发了一条信息：我爸抓我回家学习，不能陪你了，嘤嘤嘤。
　　又给柳向成发了一条：我在同学家，晚点回去，爱你呦。
　　没有了阳光的天气冷意肆虐，柳意打了一个哆嗦。姥姥家就在附近，姥姥肯定知道妈妈和向秋的事，柳意却不敢去问。
　　姥姥一定会追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知道柳意怕坐车的毛病，所以都是等到周末去看柳意，从不让柳意过来。
　　柳意也不想在他们面前提起于君颜让他们伤心。
　　于君颜的墓地就在附近，柳意想去看看，以前只有忌日的时候柳向成才会带着柳意过来，天不亮把熟睡中的柳意抱上车，等到柳意大了，抱不了了，就和柳意一起骑车过来。
　　柳意按着导航走到墓地看到那鲜红的玫瑰的时候，才明了柳向成一大早出门干嘛去了。
　　下午的墓园空无一人，很静很静，偶尔有风把柳意对于君颜的低语吹散。
　　“妈妈，你是去见向秋才出车祸的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许镜清小时候就认识吗？”
　　“你会同意我和许镜清在一起吗？”
　　…………
　　许镜清和程锴喻在银杏树下争吵：
　　“我又没说我是你要找的玉玉，你自己眼瞎认错了怪谁？”
　　“可你明明认识玉玉的妈妈于君颜？”
　　“偶然听说的，谁能知道那么巧是你要找的人？”
　　“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许镜清目眦欲裂，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简单的认错人，七年的寄托终结在了一个笑话，任何人都不会愿意甘心。
　　“我后来不是收手了吗？”
　　许镜清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真正的玉玉在哪里？
　　“还有办法，我可以去墓地等，那个人一定会再去墓地的，总会等到。”许镜清自言自语着。
　　……
　　程锴喻看着许镜清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玩笑开大了，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贪玩惹上这麻烦。
　　但他又为柳意不值：“你已经和柳意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找那劳什子玉玉？找到了玉玉，柳意怎么办？”
　　许镜清这才想起，他把柳意给忘了。
　　他慌忙打开手机，看到柳意的信息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不是想要找玉玉。”许镜清对着空气喃喃，不知是回答程锴喻，还是在坚定自己的内心，抑或是向根本不在此处的柳意解释。
　　柳意跟着手机导航向家走去，他看了看时间，预估要走4小时，天黑之前还可以到家的。
　　他本来准备打车的，吃了两粒晕车药上车之后，立马手脚发抖，心慌气乱，在晕倒之前他赶紧从车上逃了下来。
　　原来不是药的作用，是人的原因。
　　到底还是失算了，他忘了算突发因素，他的手机没电了，他走错了路，天快黑了他还没有到家，他走不动了，他好饿好饿。
　　柳向成急得团团转，两个小时了，柳意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柳意只说去了同学家，没说是哪个同学，他没地方去找。
　　柳意一直很懂事，不管去哪儿，什么时候回去，都会和柳向成报备，即使有事耽搁了，也会提前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说一会回来，三四个小时还没回来。
　　柳向成从邵祖昂那里找来了和柳意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的号码，一一拨过去，除了一个没有人接，别的同学那都没有。
　　柳向成准备去报警了，想想又把没拨通的那个号码拨了一遍，几秒钟后，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好，你是谁？”
　　柳向成紧张又期待地问：“我是柳意的爸爸，你是柳意同学吗？柳意在你那吗？”
　　许镜清一听是柳意的爸爸，即使隔着电话线，他还是端正坐好，恭敬回到：“叔叔您好，柳意中午就回去了。”
　　柳向成一听：“从哪里回来的，你家在哪儿？”
　　许镜清报了一个地址，柳向成心下一惊：“不可能，柳意不能坐车，怎么可能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又怎么回来？”
　　“什么？”许镜清突然明白过来，那原离车的举动，那紧闭的眼，那急促的呼吸，那颤抖的手，根本不是晕车，而是害怕。
　　“他出过车祸，有后遗症，”柳向成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他到那里去干什么？他姥爷姥姥昨天不才来看过他吗？”
　　柳意来这里干什么？他只是想和自己在一起啊！只因自己一句接他回家，即使害怕还是跟着自己上了车，可自己把他一个人丢下那么久。
　　“不行，我得报警，”柳向成说完就挂了电话。
　　接着柳意的号码就出现在屏幕上，柳向成心里顿喜，接通之后还是着急地数落起柳意：“你干什么去了？手机怎么打不通？你现在在哪？”
　　柳意知道瞒不住，便解释说：“我去看妈妈了，回来手机没电了，刚找了一个地方充上电，我把位置发给你，你来接我。”
　　柳向成听了心里一酸，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哄着：“在那乖乖等我。”
　　柳向成又给许镜清回了一个电话，让他放心，柳意找到了。
　　许镜清无法放心，柳意怕坐车为什么一个人突然走掉？他翻到柳意的那条信息，12:35，自己正和程锴喻在银杏树下，柳意一定是看到了，误会了。
　　他迫切想见到柳意解释清楚，他打电话问柳意在哪里，柳意说他在家，舒舒服服玩游戏呢！
　　许镜清不再多问，他打开手机的定位，找到柳意的位置就急忙往那赶，他一家店一家店地问着，终于一个面馆的老板说：“是有这么个人，刚刚被接走了，他手机没电了，进来问我借充电器的，也不知多久没吃饭了，那么瘦的身板吃了5碗面。”
　　柳意中午就等自己吃饭没等到，又走了那么久的路，手机没有电了，也没有带钱的习惯，一定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即使这样，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还故作坚强地说他很好。
　　许镜清很后悔，从墓地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甚至还把柳意忘了，在看到柳意的短信之后他也没心情去求证一下，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柳意到没到家。
　　也许自己根本就没资格喜欢柳意，他全心全意地喜欢自己，而自己总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忽略了他。
　　柳意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满心欢喜地准备和男朋友约会，却只坐了半个多小时心惊胆颤的车。
　　不行，一定要和柳意解释清楚，不能让他带着误会伤心下去，一刻都不行。
　　柳意回到家才知道柳向成给许镜清打了电话，自己和许镜清说的谎全都露馅了，正想着怎么给许镜清解释，就接到了许镜清的电话，说他在自己小区门口。
　　柳意当即就要出去，柳向成立马拦住：“你那脚底起了那么多水泡，才挑破抹上药，不疼啊！”
　　“他专门跑过来看我有没有事，我总不能把人晾那儿，太没礼貌了，我下去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柳意也很想见许镜清，跟他说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反正你不能下去，让他上来吧！”柳向成现在想想见到柳意时的可怜样还心有余悸，哪可能放心让他下去。
　　“那好吧，”柳意想起了许镜清上次在外婆面前的窘迫：“不过，他不习惯陌生人，你别问东问西。”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是那种啰嗦的人吗？”
　　柳意心里小声诽谤：“我是怕你知道他是向秋的儿子嫌弃他。”
　　柳意早就瘸着脚在门后等着开门，许镜清进来的时候看到柳意包裹成粽子的脚鼻子一酸，忘了拘束，直接架着柳意的胳膊向客厅走去。
　　柳意歪靠在许镜清耳边小声说：“我没事，几个泡而已，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你待会在我爸面前表现好点，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留个好印象。”
　　许镜清看着柳意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无法不泛起涟漪，这样好的人值得世间所有美好。
　　柳向成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热络地招呼：“来，小许是吧，吃点水果，我们意意真是太麻烦你了。”
　　许镜清还没能从把柳意丢下的自责中回神，便遭受了第二次的电击，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虽然在墓地没有看清那人面容，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在墓地看到的那个人。
　　他平整的衣服已添上褶皱，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凌乱，身型却恢复了在墓碑前的坚毅，为所爱之人撑起一片天的坚毅。
　　许镜清不知道此时该表现出何种情绪，激动、懊恼、悔恨，哪一种都是汪洋大海的一朵涟漪，接不住「于君颜的丈夫是柳意的爸爸」这片海啸。


第22章 爬不起来
　　一眼就能看出的答案，往往伴随着不确定，在一遍遍演算中更加深了怀疑，以至于忘了最初的答案是什么。
　　即使柳意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写着“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许镜清还是不敢相信幸运会眷顾他这个不幸的人，因为他从未坚持自己的本心。
　　如果他以前多问一句，多一点耐心，不那么快地否定柳意，抑或是看到于君颜的墓时多思考一下，也不会被眼前的事实给予当头一棒。
　　柳意姓柳，柳意的妈妈去世了，柳意出过车祸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柳意就是那个自己放在心上七年的人啊！
　　血管里的血在叫嚣着，沸腾着，充斥着，嘴角拉出了完美的弧度，心脏蓄满了泪水。
　　见许镜清一直愣在那里，柳意捏了捏许镜清的手提醒：“形象。”
　　许镜清悠地从沙发上站起，声音洪亮：“叔叔，您好，我是许镜清，很高兴见到您。”
　　柳向成被许镜清突然的大嗓门一惊，这孩子，挺有礼貌，就是有点轴了，呵呵两声说：“好好，都好。”
　　许镜清会不会用劲过猛了点，柳意只当许镜清是紧张了，忙冲柳向成使眼色，示意：你可以退下了。
　　柳向成回柳意一记眼刀，似乎在说你这个不肖子，居然敢嫌弃你老子？腿还是往门外迈去：“我下去遛一圈，你们聊着。”
　　柳向成一走，柳意双手就攀上许镜清的脖颈：“你怎么过来了？”
　　许镜清只一把把柳意拥进怀里，下巴抵在柳意肩膀，一遍遍在柳意耳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以前害你伤心难过，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走了那么久，对不起现在才认出你。
　　柳意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滑进了自己的脖子，许镜清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伤心？流泪的许镜清他从未见过，一时之间也傻在那里。
　　电视柜上摆着一张照片，那是柳意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柳意只有七八岁，笑咧的嘴巴缺了一颗牙，脸蛋儿圆圆的，像一个糯米团子，让人想咬上一口。
　　许镜清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眼前又浮现了玉玉用漏风的牙喊自己“君君哥哥”的情景，直到柳意不悦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又想起玉玉了，程锴喻小时候真和我长那么像？那他真不幸，长残了。”
　　柳意酸溜溜的语气终于让许镜清想起柳意还误会着自己和程锴喻的关系呢！于是忐忑地问到：“你今天中午是因为看到我和程锴喻在一起才要回去的吗？”
　　柳意还没编好理由，目前还没弄清于君颜和向秋的关系，他不知道该不该和许镜清提起。
　　还有那件自己不确定的事，会是真的吗？
　　“还是因为你在画上看到了向秋的名字？”向秋的每幅画都有落款，如果柳意说的那些画是向秋送给于君颜的，那他在自己家看到那幅画时就应该知道了向秋和于君颜的关系不一般。
　　闻言柳意抬起头，惊讶地望着许镜清：“你知道了？”
　　“嗯，知道”，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玉玉。
　　“你妈妈居然就是我爸爸的情敌！”柳意叹口气：“你可千万别暴露了，我爸知道了肯定会棒打鸳鸯的。”
　　许镜清差点没跟上柳意的思路，这个小傻瓜，胡思乱想的毛病又来了，可这次许镜清打算戳穿他。
　　“你小时候的脑袋瓜和现在一样令人出其不意，有次我们要出去玩，外面下雨了，你拉着我就跑，还说天气预报说了只是局部有雨，我们只要跑出这个局部就好了。”许镜清没忍住笑两声：“那天我们还是没跑出局部，不过你的臀部倒是接受了于阿姨巴掌的洗礼。”
　　“你看着幸灾乐祸的我说，原来雨真的可以冲走不高兴。那时我才明白每次你的出其不意都是良苦用心。”许镜清亲了亲柳意眼角：“所以你也猜到了对不对，我的玉玉？”
　　柳意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泪在逞强，心在假装。
　　他真的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许镜清，想不起来自己叫过玉玉，想不起来妈妈……
　　为什么家里人不再叫自己玉玉了？也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去？过去究竟有多伤心才会被紧紧按住？
　　许镜清那样不遗余力地找自己，自己怎么能把他忘了呢？只有一个人记得的过去该多孤单啊！
　　“我只是想等我想起以前的事，还你一个完整的玉玉。”柳意把脸埋进许镜清怀中：“我爸知道你是向秋的儿子，肯定会拿棍把你打出去的，还有我姥姥，姥爷，你一个人怎么能打过他们三个？”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去承担，”许镜清安抚地拍拍柳意的背：“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不行，这不公平，你记得我小时候的蠢，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柳意希望自己也可以记起过去，和许镜清一起面对未来。
　　“额……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把你小时候的蠢讲给你听。”许镜清对着柳意一脸坏笑。
　　柳意……这一刻你不再是我亲亲可爱的男朋友了！
　　柳向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子一下下的把水果往许镜清嘴里塞，嘴角一抽，心里泛起了嫉妒的酸水，这小兔崽子都是我伺候他，他居然伺候起了别人，忿忿地看了许镜清一眼，好像那是抢走自己儿子的流氓。
　　最可恶的是脸上还得赔笑：“小许啊，天晚了，今儿就在这儿睡吧！”
　　许镜清刚要拒绝，柳向成接着说：“现成的房间，之前意意说同学要来住，都是意意自己收拾的，又是晒被子又是摆花的，你是不知道他自己的房间乱成啥样，我还以为要喜提儿媳妇一枚呢！”
　　柳意：爸，你以前的沉默寡言呢？该不是对我妈的欲擒故纵吧？
　　许镜清心里又泛起感动和阵阵后悔，眼前闪现出柳意多次的欲言又止，如果自己用心一点，早就可以发现柳意是玉玉了吧！
　　柳意和许镜清感情突飞猛进，倒是喜坏了陈琳琳，她觉得她的小说有望迎来结尾，毕竟生活太无聊，多数人都喜欢嗑糖。
　　在她刚更新了圣诞play的时候就问柳意：“你和学霸元旦打算去哪里玩？”
　　柳意有点烦，不知怎的，最近的许镜清特别招蜂引蝶，单是一个圣诞节收到的礼物都能绕教室一圈了。
　　有些人甚至直接把礼物给柳意，让柳意帮忙转交，都被柳意圆溜溜的大眼给瞪回去了。
　　“我上午看见校花李颖送许镜清礼物，许镜清收下了。”陈琳琳看柳意不理她，开始出言打击。
　　柳意果然要蹦，不过陈琳琳的话也要拣着听：“所以，校花送的啥？”
　　“你不应该气冲冲地去兴师问罪吗？”陈琳琳觉得柳意未免过于自信了点。
　　“哼，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任尔莺莺燕燕，许镜清肯定坐怀不乱。”柳意像个护糖的三岁小孩。
　　“我不是不相信学霸，以前学霸冷若冰霜的时候没人敢靠近，现在性格大变，天天春风得意的跟新郎官似的，难免遭人觊觎，你就没有点危机意识？”
　　“你想让我搞事？我看你是不知道怎么编了吧？”柳意鄙视地看了陈琳琳一眼：“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行，你这一章依旧休想爬起来。”
　　柳意：……陈琳琳该不会在写小房文吧？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柳意心里还是在纠结许镜清到底收没收校花礼物？
　　他有心找许镜清问问清楚，想想最近许镜清那比老郑还班主任的脸又却步了。
　　最近只要一有时间许镜清就逮着柳意给他补习，别人的恋爱都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柳意的恋爱那是数理化生，ABCD。
　　做梦除了学习都不敢梦别的，还没见到许镜清的脸他脑子里就冒出一堆公式了。索性这次月考成绩还算理想，年级排名比上次高了50名，害得老郑差点以为他作弊。
　　柳意知道许镜清是为他好，可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再努力努力兴许能考个500多分，和许镜清相比依旧是天壤之别。
　　鉴于自己的心理问题，柳向成肯定会让他在本市选一所普通的大学，绝不允许他走远。
　　可许镜清注定是要高飞的，他不能成为助力，至少也不要做那块绊脚石。
　　他怕许镜清因为他做一些愚蠢的决定，未来还很长，他不希望自己将来后悔，更不希望许镜清留有遗憾。
　　所以他决定向许镜清靠拢，过去的自己就是一条咸鱼，而这条咸鱼现在决定翻身了。
　　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自己坐车的恐惧。自从上次和许镜清一起坐车没发生强烈的反应后，柳意每天傍晚都要拉着许镜清去坐个一块钱的公交。
　　刚开始他还是不敢睁眼，趴在许镜清怀里手抖得像个帕金森，邻座大妈一度以为他们在大厅广众之下做不可描述之事，要向司机举报他们带坏小朋友。
　　许镜清一只手安抚地握住柳意的手，另一只手在柳意太阳穴上轻轻揉按，并不理会旁边的闲言碎语。
　　柳意却坐不住了，缓缓抬起僵直的身体转向大妈，依旧闭着眼，伸出他颤抖的手：“阿姨，你要再说我可躺下了。”
　　大妈看看柳意那没有血色的脸讪讪收口，依旧抵挡不了说闲话的本性小声嘀咕：“这么好看的孩子不但小儿麻痹，还是个瞎的，可惜辽！”
　　柳意：……


第23章 你是有病
　　许镜清嗤笑一声，扳回柳意的身体，让他坐到里座，背靠自己怀里，面朝车窗，然后双臂环住柳意的上身，在他耳边轻语：“睁眼！”
　　不知是那心跳让人安心还是中了话语的蛊惑，柳意就那么睁开了眼睛，被满目的金色晃了眼。
　　路边一棵棵银杏树正以灿烂的金黄色散发着蓬勃的生机，在夕阳的余晖中展示着它们迷人的娇姿，有风吹过，片片金蝶停在打卡的人肩头。
　　几秒钟的转瞬即逝，却深深停留在柳意心里。脑海中有声音响起：“君君哥哥，我要吃那树上的开心果。”
　　“那是银杏果，苦的，不能吃。”
　　“我不信，我就要吃。”
　　少年找来一根棍子打落几颗，只递给他一颗：“给，有毒，只能尝一点。”
　　“哼，你就是想独吞，啊……呸呸呸！”
　　一瓶水递了过来。
　　…………
　　柳意就这样静静注视着窗外，许镜清数着时间，已经六分钟了，窗外早已没有了银杏树，柳意的手也没再抖。
　　风把额前的发吹乱，柳意把手指伸出窗外一点点，感受着凉意从指尖划过，他想：“不管要去哪里，我都已经在路上了。”
　　他转过头，直视许镜清眼里的担忧：“君君哥哥，银杏果真的是好苦啊！”
　　犹如一记电流通遍全身，许镜清的手感染了柳意的帕金森，几次欲抬起都停住了，柳意喊过那么多次君君哥哥，只有这一句带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一个多月以来，柳意透过车窗欣赏过晨曦徐徐，也领略过灯光点点，不同的街道，不同的风景，吃了想吃的，看了想看的，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他还去看了于君颜和许镜清的外婆，对她们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希望她们祝福自己和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
　　虽然还是会有不适，但只要许镜清的一个鼓励，一个安抚，抑或是一个眼神柳意就能充满力量，他想以后和许镜清去更远的地方。
　　车的恐惧有望克服，只是成绩……或许真的可以试试艺考，柳意决定找个机会和柳向成提一提，看看他的态度。
　　而现在，柳意只想知道许镜清收没收那校花的礼物，他打开了微信，找到了栗子的头像。
　　上次之后，柳意重新把许镜清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微信头像变成了真正的栗子，算他知趣，知道审时度势。
　　yy：校花漂亮吗？
　　许镜清：？？？
　　yy：就是送你东西的女生，听说你还收了？
　　许镜清：等等。
　　许镜清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离这最近的那个温泉度假村的双人套票，柳意记起昨天自己好像随口说了一句“天真冷，好想去泡温泉，我还没泡过温泉呢！”，许镜清这是买了票？
　　许镜清：元旦期间的两人套票早就售完了，这是从你说的“校花”那里买的。
　　许镜清发来了转帐记录。
　　许镜清：你这是……吃醋了？
　　柳意好尴尬，都怪陈琳琳不搞清楚状况就乱说，抓包男友出轨不成，反倒把自己衬成了醋坛子。稳住～
　　yy：我真的只是想知道校花长得漂不漂亮？
　　许镜清：……今天30个英语单词已经背会了？
　　yy：你再一次失去了你最最最可爱的男朋友。
　　柳向成不知道柳意正在克服坐车的恐惧，且小有成效，为了元旦可以和许镜清出去，柳意只得对柳向成撒了谎，说他元旦要去一个成绩很好的同学家里补课。
　　“咱又不上清华北大，那么努力干嘛？”在柳向成心中，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宝贝儿子，学习也不行。
　　“我成绩好了，我脸大，你脸更大不是，你看这次我就前进了50名，老郑不是给你打电话夸我了！”柳意据理力争。
　　“要恁大脸干啥？你现在小脸就挺好看的。”
　　柳意：你的思路才是不一般的清奇！
　　最后柳向成还是松口了，默默看着收拾东西的柳意，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虽然是最近的温泉池，也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但只要有许镜清在身边，就是再加一小时，柳意都能咬牙撑下来。
　　好巧不巧，他们在大巴上碰到了校花李颖，柳意不认识校花，许镜清虽说从她手中买了两张票，但也记不住人。
　　李颖坐在许镜清后座，探过头和许镜清打招呼，毕竟票是从她手中买的，许镜清出于礼貌应了一声。
　　李颖像是找到了机会，喋喋不休起来，许镜清微微皱眉，指了指柳意，朝李颖比个嘘声的手势。
　　李颖嘴巴一撇：“刚上车就睡着了？该不会是不舒服吧？”
　　其实李颖是知道柳意不能坐车的毛病的，她有一姐妹和柳意是初中同学，说柳意从不参加外出的班级集体活动。
　　有一次班级临时组织去博物馆参观，柳意不愿去，硬是被同学拉上了车，结果柳意差点没背过气去。
　　从那以后这事就不再是秘密了，所以她问那句“不舒服吧”纯粹就是想说“该不会有病吧”。
　　因为旅途远，柳意怕不保险，提前吃了晕车药，正晕乎着呢，听到李颖的话又精神了起来，「勾引我男朋友不成，还说我有病，这娘们不像好人呐」！
　　他故意咳咳几声，说：“我是有病，你快坐远点，别传染给你了。”
　　“有病就在家好好待着，出什么门？”李颖在家也是娇惯大了的，才不吃亏。
　　况且她本就看柳意不顺眼，李颖长得漂亮，家世好，在学校是公认的校花，她也一直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直到被柳意的“班花”抢了名头，本来听说柳意是个男生，还觉得搞笑，直到大家都拿她和“班花”比，还说“班花”略胜一筹，她面子就挂不住了，输给一个男生谁能忍？这些个人还有没有审美？
　　她从去年在球场见到许镜清开始，就对许镜清暗生情愫，还特意打听了下，许镜清是从B市来的，父母都是B市名校教授，和自己简直是不能再般配。
　　谁知一击必中的事，一年下来她表白了五六次许镜清都没看她一眼，作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从来都是别人对她表白，李颖何时受过这等气，心里忿忿不平。
　　好在许镜清对谁都冷淡至极，她也不甚计较了。直到最近听说许镜清转性了，不像以前对人爱搭不理了，整天都如沐春风的，她就趁着圣诞节再去努力一次，许镜清当时在打电话，还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过她捕捉到了许镜清的谈话内容，似乎在订月牙温泉度假村的门票没订到，她想起严牧之前邀请她去这个度假村玩，不过她没答应，或许可以问问严牧，当即对许镜清说她能买到票，许镜清果然加了她的微信。
　　为了票她不得不再次向严牧开口，严牧一直对她有意，答应的很爽快，可这样她就欠了严牧一份人情。
　　知道许镜清坐大巴，她都没让家里人送她，挤这破巴士，就是想找到机会和许镜清说上话。
　　她也听说了许镜清和柳意的传言，大家说归说，不见得有几个人会信，只不过是一个谈资罢了，她不信许镜清真喜欢男生。
　　眼下亲眼看到许镜清对柳意的小心呵护，她也不敢确定了。从上车之前她就一直注意着他俩，许镜清把俩人行李背在身后，把柳意护在身前，不让别的人有任何碰到柳意的机会。
　　李颖起初以为柳意的病好了，可以坐车了，直到看到柳意紧张得死死攥住许镜清的手，许镜清抬起另一只手盖住柳意的眼睛把他带上了车，才知道柳意是在死撑。
　　上了车，许镜清放好行李，就让柳意枕在他腿上休息，并把外套脱下盖在柳意身上，然后一下下按着柳意的太阳穴。
　　柳意不知在说着什么，许镜清一直认真听着，那温柔是李颖未曾见过的。特别是许镜清看柳意那眼神，都能抠出星星。
　　李颖是更气了，连着两次都输给了一个男生，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现在的人都不正常了？她头一次嫉妒起柳意，越看他越碍眼。
　　此时柳意正给许镜清发消息
　　yy：我要是怼回去会不会显得我太小气？毕竟那票还是从她手中买的呢！
　　许镜清：我给了双倍票价，你可以把她当黄牛。
　　柳意扑哧一声笑出声。
　　yy：校花对你这么深情，没想到你这么说人家，没良心。
　　yy：好男不跟女斗，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一回。
　　许镜清：？？？关我什么事？
　　柳意收起手机重新靠进许镜清怀里：“君君哥哥，好吵啊！”不怼她可没说不气她。
　　许镜清搜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播放，把耳机塞进柳意耳朵里，给他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了。”
　　后座的李颖气得香奈儿包包都变了形。
　　她举起手机拍了张自己的左手照片，入镜的还有许镜清的后脑勺，发了朋友圈，并配文：月牙温泉度假村，我来了！


第24章 温泉度假
　　下了大巴，他们还要坐二十多分钟出租车才能到目的地。李颖虽然有觊觎许镜清的嫌疑，但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又是女孩子，柳意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还是邀请她一起坐了出租。
　　李颖傲娇地把头一仰，还是坐进了后排，柳意只得把许镜清推去坐副驾驶，自己和傲娇大小姐坐到了一起。
　　没了许镜清在旁边，柳意的不适感又回来了，他只觉呼吸困难，冷汗直冒，许镜清悄悄把手从座位旁边向后伸去，柳意立马捉住了那只手。
　　李颖马上反应过来柳意的恐惧又犯了，再看看那暗戳戳的小手，顿觉不爽，当即挖苦：“不会又不舒服了吧？”
　　此时恰逢一个急转弯，李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势把手里的一杯饮料泼在了柳意脸上。
　　一片红色从眼前飘过，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那是李颖上出租前买的蔓越莓汁。
　　战栗的红色诉说着不尽的心慌，一张沾满血迹的脸直达眼底，空气瞬间凝固。
　　刺耳的刹车声，紧急的鸣笛声，焦急的呼喊声，柳意空白的大脑全然无法感知，唯有手死死拍打着车门。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柳意的意识才慢慢回笼，恢复意识的柳意发现自己正趴在许镜清的背上，他赶紧让许镜清停下：“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回家。”许镜清回想起柳意刚刚的痛苦模样仍心有余悸，那一声声“妈妈”见证着触目惊心的悲伤。
　　“不行，花了钱的怎么能不享受？”3980啊，柳意现在想想还肉疼，早知道去学校附近的东海龙宫蒸个桑拿了，连零头都用不完。
　　“你……”
　　“我没事，这正常反应，下了车就好”柳意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一时半会可能坐不了车，要麻烦你陪我走过去了。”
　　如果连这点距离都不能陪你去，以后要怎么陪你去更远的地方啊？
　　“好。”
　　“校花呢？你没吓着人家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没。”
　　“你话怎么又变少了？”
　　“……”心疼。
　　他们刚进入度假村酒店，就碰到了熟人。祈萧似乎等待已久，看到他们就立马迎上来：“这是李颖让我给你们的，你们的行李怎么在她那？”
　　“来的时候坐一辆车，中途出了点事，就让她先带过来了。”柳意解释道。
　　“原来李颖朋友圈上的那个脑袋是你。”祈萧瞅了瞅柳意的衣服，翻到李颖的朋友圈递给柳意看。
　　柳意接过手机，图片是在大巴上拍的，可那明明是许镜清的后脑勺。再一看，自己现在穿着许镜清的外套。
　　评论无一例外都在问那是李颖男朋友吗，猜测着那是谁的脑袋。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关注后脑勺干嘛？”祈萧探过头问。
　　“你有没有眼光？这是普通的后脑勺吗？这可是智慧的后脑勺！”柳意抬头望了眼许镜清正在办理入住的背影，又加上一句“帅气的后脑勺”。
　　祈萧：我就不该多嘴，而后转移话题：“带泳衣了吗？没有的话我陪你一起去买。”
　　柳意忙说：“带了带了，我跟你说，我游泳的技术可好了，我的愿望就是下海……”
　　“你这愿望挺特别啊！我等着看你圆梦的那一天。”
　　柳意嘴里没说完的“游一次”被祈萧打断，只好接过话茬：“放心，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拉着你一起下～海！”
　　“某人早就是老海王了，呆在海里就没出来过，哪还用得着再下海？”程锴喻提着几杯热饮从外面进来，对着祈萧意有所指。
　　“还你一句话，你还别不服，这叫魅力！”祈萧非常臭屁地理了理额前的几根发丝。
　　柳意一脸呆，这是什么情况？程锴喻怎么和祈萧混一块去了，他俩不是水火不容的吗？
　　果然，打是亲，骂是爱。
　　毕竟许镜清曾把程锴喻当成过玉玉，为了减少两人之间的尴尬，柳意接过程锴喻递来的饮料就准备和许镜清一起回房。
　　“等等”，程锴喻叫住柳意：“你们住一间房？”
　　“应该……是吧？”柳意不知道程锴喻为什么这么问。
　　“你跟我一间，祈萧和许镜清一间。”程锴喻觉得自己有责任拯救柳意脱离许镜清的魔爪。
　　那天许镜清知道他不是“玉玉”以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程锴喻内心自责了一把，回到家他就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嘴于君颜，惊喜的是他妈妈说于君颜是她初中同学。
　　现在程锴喻连于君颜的父母住哪儿都打听到了，可惜的是于君颜已经不在了。
　　他本想告诉许镜清来弥补之前对他的欺骗，可许镜清已经和柳意在一起了，如果告诉了许镜清，他去找玉玉了，柳意怎么办？
　　他还是想最后再劝一下柳意，顺便把事实告诉他，让柳意抉择。
　　他觉得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又搞什么鬼？”祈萧差点蹦起来：“你老想着拆开人家干嘛？”
　　“我这是为了柳意好！”
　　“我看你是没安好心，你不会也喜欢柳意吧？”
　　“你脑子没病吧，老子是直的。”
　　“那你把我和许镜清安排在一起是何居心？”
　　程锴喻：……心累，如果爱情像学习一样简单就好了。
　　…………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打扰他们。”柳意拉着许镜清逃了。
　　然后逃进了“大森林”，树屋，巨型红伞伞，甚至还有灰姑娘的南瓜马车，柳意揉揉眼睛：“你选的？”
　　许镜清也很意外：“据他们说，这是比较适合年轻人的童话主题。”
　　“确定不是适合小朋友的吗？”柳意拿起一个米奇头饰戴在头上：“我才发现我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啊！”
　　许镜清会心一笑：“自我定位……很精准。”
　　柳意：…………就突然很想接受程锴喻的建议。
　　因为他们的套票包含了餐券，柳意的计划是晚上先把想吃的都吃一遍，吃过饭势必要把能泡的池子都泡一遍，能回一点本是一点。
　　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柳意决定去找祈萧他们玩，其实是想暂时远离一下这阴森的大森林。
　　祈萧房里还有一人，祈萧介绍他叫严牧，这次的票包括李颖卖给许镜的票都是他赞助的。
　　他们在玩三人斗地主，柳意就也很想加入进来这豪华三人套房。
　　抬头星空璀璨，脚下柔软一片，他看中了那个太空舱。
　　“为什么你们的房间处处透漏着老板是我爹的即视感？”柳意幽怨地盯着他们仨。
　　祈萧和程锴喻转头看向严牧，严牧正襟危坐：“老板不是我爹，因为我爷爷还没退休，轮不到他。”
　　柳意：…………
　　“你们选的什么主题？”祈萧问到。
　　“童话，兼富探险和浪漫主义色彩。”柳意望着程锴喻和祈萧：“我觉得很适合你们，不如我们换换？”
　　“我没意见，”程锴喻盯着许镜清，绝对不能让柳意和许镜清独处一室。
　　“我才不要和程锴喻这小子单独住一起，我怕他趁我睡着揍我，连个拉架的都没有。”祈萧发现自从见到柳意和许镜清，程锴喻就不对劲，真有可能半夜对自己下黑手。
　　柳意其实看出了程锴喻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便推推许镜清：“你替一下程锴喻，我找他有点事。”
　　许镜清眉头一拧，不大情愿，还是乖乖过去接过程锴喻手中的牌。
　　柳意和程锴喻走进了那个宇宙飞船房间，拉上了门。
　　祈萧和严牧一边打牌一边讨论那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许镜清更是频频望向那扇门，企图在门上望出一个洞来。
　　祈萧：程锴喻那小子心术不正，我担心柳意会吃亏。
　　严牧：那你为什么邀请他来？
　　祈萧：我脚崴的时候他好歹伺候了我一个多星期，就当还他人情了。
　　祈萧没敢说的是，他本来是想约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学弟的，不知怎么让程锴喻知道了，为了保护自己的脚不再崴，他只得忍痛割爱。
　　严牧：哦！
　　祈萧：我猜程锴喻在说许镜清坏话。
　　严牧看了看许镜清乌云密布的脸：“他们兴许……在讨论数学题？一会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祈萧……
　　直到柳意和程锴喻出来，他们一局牌还没结束，严牧直接问：“你们在里面说什么？”
　　众人：兄台你还真是够直白！
　　“就讨论了一下飞船的构型，飞行原理什么的，我居然不晕飞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坐骑，想麻烦程锴喻以后帮我造一艘。”柳意自认为这番措辞天衣无缝。
　　严牧若有所思地点下头：“我也没说错，还是能用到数学的！”
　　众人：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程锴喻想想刚才和柳意的的谈话，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本不相信柳意说的，待柳意说出于君颜父母的住址他又不得不信了。
　　也许是他狭隘了，于千万人之中一眼认出你，这就是真正的喜欢吧！
　　或许他的名言又该修改了：情爱虽然麻烦，但也伴随无法预料的奇妙，然后转身一把握住祈萧准备偷袭的拳头。


第25章 诗酒闺蜜
　　吃完晚饭柳意和许镜清在景区逛了一圈，然后才去泡温泉，然而只泡了不到一小时柳意就兴致缺缺，脑海总时不时浮现那张带血的脸，那是温泉水也无法驱散的寒冷。
　　许镜清倒是精神饱满，兴致盎然，柳意不好扫他的兴，只好陪着他继续折腾到大半夜，直到许镜清差点晕倒在一个红酒池里才算作罢。
　　已然至凌晨，很静，也很累，柳意和许镜清躺在城堡造型的床上，床头的香薰机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香，柳意拥着海绵宝宝抱枕，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他最后思索了一下，不知道睡着了会不会有大灰狼从森林里跑出来把自己叼走，直接就向困意投了降。
　　柳意均匀的呼吸声已持续半个小时了，许镜清从床上缓缓坐起，小心地帮柳意穿上裤子，外套，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把柳意轻轻抱起，向门外走去。
　　进入电梯，怀里的人手臂攀上许镜清的脖子，半梦半醒中低声喃语：“爸爸，是要去看妈妈吗？”
　　“……对……”
　　柳意睁开眼发现自己从童话森林穿到了许镜清租住的公寓，好家伙，连海绵宝宝抱枕也一块顺过来了。
　　再看看时间都将近中午了，他赶紧穿上鞋子向外跑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穿过来，把许镜清落那儿了吧？”
　　抽油烟机发出嗡嗡声，许镜清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灶台上摆着一台计量称，许镜清对着食谱把食材一样样称过往锅里放，溅起的油花打在手背，他匆忙用凉水冲一下，拿起锅铲继续翻炒。
　　这格格不入的一幕，使柳意想到了柳向成，于君颜去世后，柳向成也是这样笨拙地做着家务。许镜清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学起柳向成了呢？
　　厨房里热气氤氲，模糊了玻璃门，也模糊了许镜清的身影，柳意鼻头有点酸，转身走进卧室，套上外套，装作刚醒来的样子，重新走出来。
　　三菜一汤已摆上了桌，卖相还不错。
　　“醒了，饿了吧？去刷牙，排骨在锅里马上就好。”许镜清解下围裙对柳意说。
　　“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柳意并未去洗漱，而是走进了厨房，看着满满一垃圾桶的焦糊物，不得不说，今天的垃圾桶可能有点撑。
　　柳意假装伸了伸懒腰：“你是准备进军美食界吗？”
　　许镜清把柳意拖出厨房：“油烟味重，小心呛着，以后总归要学的，提前适应一下。”
　　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快，虽然浪费了诸多食材，烧坏了一个锅，花费了半天时间，许镜清那照本宣科做出来的菜，味道确实不错。
　　柳意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夸赞：“冲你这严谨的科学态度就得给五星好评，一看平时就没少做实验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做菜当成做实验呢！”
　　不过对许镜清来说做菜比做实验难多了吧？实验可以一次成功，菜却要那么多次，还不一定能达到实验的完美。
　　许镜清不理会柳意的揶揄，问到：“有想去玩的地方吗？我下午陪你去。”
　　“还真有，”柳意吃饱喝足抹抹嘴：“陪我到床上躺会吧！”
　　许镜清惊讶地抬头望向柳意。
　　柳意现在才回味过来许镜清昨晚的不对劲，先是买了毯子和助眠熏香，然后一反常态地拉着自己泡了一个又一个池子，等到休息的时候自己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许镜清就趁自己熟睡之际像大灰狼一样把自己偷偷叼了回来，然后系上围裙开始做实验。
　　狡猾的大灰狼紧紧盯着他的小猎物，生怕有什么闪失，可是连觉都忘了睡呢！
　　柳意把助眠熏香放在床头，和许镜清并排躺了下来，许镜清握着柳意的手，不一会儿就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已经睡足了的柳意是不可能再睡着了的，手缓缓抽出，把海绵宝宝塞进许镜清怀里，被子往上拉了拉。
　　收拾好厨房，打扫完客厅，又拖了地，实在没什么好做的了，柳意拿出许镜清的课本和资料，开始埋头用功起来。
　　学习中的柳意永远无法做到聚精会神，在他走神的功夫，那个他一直压住不敢去想的问题找准机会探出头来：许镜清不会允许自己再坐车了吧？许镜清要留在这里了吗？可这里根本就不是许镜清该待的地方啊！
　　假期，柳意把对柳向成撒的谎变成了现实，窝在许镜清的公寓里孜孜不倦地努力学习。
　　许镜清却不像之前那样不遗余力地督促他了，好几次把柳意的课本收起来，问柳意要不要出去走走。
　　柳意觉得许镜清就像个祸国殃民的妃子，企图破坏他的江山社稷，在许镜清再一次把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塞进他嘴里时，柳意不受迷惑，嚼了两口，把籽吐出，对着许镜清说到：“你，从现在开始，打入冷宫！”
　　许镜清居然无耻地借用柳意的惯用招数：“嘤嘤嘤……”
　　柳意：……不要嘤了，我是昏君。
　　假期第三天下午，柳意回了家，柳向成正在阳台收拾晒过的书画。
　　柳意顺手拿起一幅，那是一张素描，泛黄的画纸显示着它的久远，上面的于君颜一二十岁模样，线条流畅，明暗清晰，刻画入微，栩栩如生。
　　君颜十八岁生日快乐——向秋
　　柳意没有细看于君颜的脸，而是盯着向秋那两个字看了很久。
　　柳向成以为柳意睹物思人，没有打扰他。
　　直至天色变暗，柳意把那幅画卷起，和那些画放在了一起。
　　“爸，你能给我讲讲于君颜和向秋的故事吗？”柳意说的是于君颜而不是妈妈，他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听一听她们的故事。
　　柳向成有一瞬间的惊慌，这是柳意第一次主动探究过去：“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柳意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多好的关系才会在每年的生日都画一幅画送给对方。”
　　柳向成本想说他也不清楚，直接搪塞过去，可是对于于君颜和向秋的故事他又了如指掌，因为那是于君颜和他谈论最多的话题。
　　就像他和于君颜第一次见面时，于君颜就说“你长得真好看，和向秋一样好看”，“你叫柳向成？连名字都那么像”，虽然柳向成并不觉得有哪里像。
　　“爸，我已经17了，你不能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护在翅膀下，总有一天我要走出去的，我想学着长大。”柳意对上柳向成摇摆不定的目光，坚定了心底的想法。
　　柳向成拿起电视柜上的合照，缓步踱到沙发旁坐下，指着照片上的柳意说到：“你妈妈认识向秋的时候就像你这么大吧！”
　　于君颜经常说向秋是比亲人还亲的家人。
　　她第一次见到向秋是在放学回家的胡同里，两个男孩从一个女孩手里夺着什么东西，女孩哭着不给，被男生推倒在地。
　　女孩辫子散了，袖口上蹭了污渍，尽管天色已暗，于君颜还是看清了女孩那张楚楚可怜的漂亮脸蛋。
　　她当即挽起袖子上前，一拳一个小朋友，把两个男生打倒在地，夺回了女孩的东西，那是一盒贴着“奖”字的水彩笔。
　　女孩就是向秋，因为课上表现优异，老师奖励了一盒水彩笔，被同班的两个男生盯上打劫。
　　向秋胆很小，怯怯的，小声地说着谢谢，于君颜挽住向秋的胳膊要送她回去。
　　至此于君颜知道了向秋住在她家旁边那栋楼，她们上同一所小学的二年级，向秋虽然比她矮半个头，还比她大上几个月。
　　第二天，两个男生的家长来到于君颜家兴师问罪，于君颜趁大人们交涉的时候，冲男生握了握拳头，一拳砸烂了一颗核桃，还笑眯眯地问他们“要吃吗？”，两个小兔崽子拔腿就跑。
　　于君颜不知道那两个小孩为什么热衷于欺负向秋，直到有一次他听其中一个男生骂向秋“野孩子”，她才知道向秋没有爸爸，两个无知小儿肯定是受大人的影响，不明是非，欺负弱小。
　　于君颜充当起了向秋的护花使者，每天和向秋一块儿上学，把向秋送到班级门口，并在班级门口来回踱两趟，才向自己班级走去。
　　向秋的妈妈在很远的厂子上班，晚上回家很晚，于君颜就把向秋带到自己家里，还对父母说“你们不是嫌我是四处漏风的军大衣吗，我给你们拐来一个小棉袄，保证贴心”。
　　刚开始向秋还很拘束，放不开手脚，于君颜陪向秋做完作业，就喊向秋和她一起帮于妈妈做家务，摘菜，擦桌子。
　　这些小事对于做惯了家务的向秋来说简直得心应手，反观于君颜就笨手笨脚，像个捣乱的，经常被于妈妈嫌弃。
　　渐渐的，向秋和于君颜家人的话也多了起来，好长一段时间，向秋的晚饭都是在于君颜家吃的，吃完饭，于君颜再和爸爸一起送向秋回家，碰到向秋的妈妈还没回来，就嘱咐向秋千万把门拴好，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她们考进了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对向秋来说，于君颜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骑士，一路保驾护航，帮她斩断前进路上的荆棘。
　　向秋长成了一首娴静优雅的诗，而于君颜则活成了一坛气冲霄汉的酒。
　　于爸爸经常嫌弃地说于君颜：“你看看你，名字里你就占个“鱼”，整日活蹦乱跳的，就应该向向秋多学学，安静一点。”
　　于君颜嘻嘻哈哈回怼：“你怎么可以忽略我的盛世美颜？”
　　向秋则会顶着明亮的笑容说：“我们阿颜是君子。”


第26章 玫瑰君子
　　向秋很喜欢画画，可那时在家长的观念里总认为这不是靠谱的门路，踏踏实实学习才是正道。
　　况且学习艺术本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向秋的妈妈独自抚养向秋就很吃力，也没有多余的钱供向秋学习美术。
　　当向秋再一次站在画室外面流连忘返时，彼时十六岁的于君颜回到家就问于妈妈她的压岁钱有多少，她要学武。
　　从来只会拳打脚踢的于君颜让于妈妈着实吃了一大惊，直接说如果于君颜想要学舞，他们可以支持，不需要动用她的个人资产。
　　于君颜只好说出了想另做它用，于妈妈听完并没有责备，只是说“这虽是你的个人资产，但现在你还没有自主支配的能力，况且向秋的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于君颜想要的只是于妈妈同意，向秋妈妈那儿她可以去劝说。
　　当晚她就让妈妈陪着她，带着自己的压岁钱去了向秋家里，说明了来意。
　　说实话，向秋的妈妈是感激的，凭心而论，这些年于君颜家帮着她照顾了向秋不少，特别是于君颜，把向秋当亲姐姐护着。
　　正是这样，她更不能再接受这些钱，一个孩子的钱，她只能婉拒于君颜的好意。
　　当时美术艺考招生的人数很少，向秋如果考不上，钱就打了水漂，她也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冒险。
　　于君颜不死心，极力规劝：“阿姨，向秋画的画真的很好看，她送我的蝴蝶，我剪下来挂在床头，我妈妈打扫房间差点当成真的要把它赶走。”
　　“你也不用担心她考不上，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考上。”
　　“这些钱就当我借给向秋的，等以后向秋学好了，她的画能卖钱了，再把钱还给我就行。”
　　“我和我妈妈讲好了，她也同意的。”
　　“你不用担心不够，等明年我还有压岁钱…”
　　……
　　向秋靠在卧室的门上，听着于君颜焦急规劝的声音，早已泪流满面。
　　她后来曾问于君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于君颜只笑着说“因为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啊”。
　　向秋妈妈终是不能要于君颜的钱，最后于妈妈开口让向秋妈妈好好和向秋谈一谈，孩子真要学，她可以借钱给她们。
　　不知道向秋和她妈妈做了什么保证，如愿地上了绘画班，于妈妈一想，也不能让于君颜闲着，就让她去学习舞蹈。
　　于君颜挥了挥拳头：“我确实想学武，不过不是舞蹈的舞，是武术的武，二位知道哪里可以学吗？”
　　直接把于妈妈吓退了。
　　自此，于君颜经常会把零用钱省下来给向秋买绘画材料，还在班里给向秋接一些小私活，她也在十六岁生日那天收到了向秋给她画的第一幅画。
　　那是一幅水粉画，画上一株君子兰，挺拔，苍翠。
　　向秋说：“本来想画阿颜的，可我才学素描不久，画的不好，怕把你丑了，就先用君子兰代替吧！”
　　于君颜把它当作珍宝一样，当即找了店裱起来，还说：“这上面可签着你的名呢，等你出名了，它就是你的处女作，价值不可估量。”
　　向秋看着于君颜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水粉保存不了多久的，你要喜欢，以后你每次生日我都给你画一幅。”
　　向秋确实做到了她所承诺的，一直到她们上了大学，向秋上的美院，而于君颜选择的是和她同一地方的工科院校，学的建筑工程。
　　当家人埋怨于君颜怎么选了个这么辛苦的专业时，于君颜只拉着向秋的手说：“当然是以后给我们的小公主盖城堡啦！”
　　在于君颜眼中，向秋就是天生丽质，聪慧美丽的公主，而公主就是用来疼爱和保护的。
　　入了大学的向秋褪去青涩，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自然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向秋收到第一封情书时害怕得整晚没睡着觉，在婉拒了对方以后还被纠缠时，打电话给了于君颜。
　　于君颜接到向秋的电话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向秋的学校，指着校规对男生说：“看到了吗，骚扰女同学轻则记过，重则开除！再有下次，直接到你老师那讲理去。”
　　在于君颜帮向秋击退了一个又一个不怀好意者以后，向秋的同学都知道了向秋有个“疯”一样的妹妹。
　　于君颜靠在向秋学院的一棵梧桐下，指着过往的学生对向秋说：“你看看你们学院这些个男生，娘们唧唧的，头发比我的还长，你以后交朋友，可要告诉我，我给你长长眼。”
　　向秋微不可查地点下头。
　　可是向秋并没有告诉她，等她知道的时候向秋已经和那个人在一起一年多了，对方还是于君颜建筑理论课的讲师。
　　于君颜回想了一下，大三的时候，有一次向秋作品得奖来找自己庆祝时，碰巧遇到了自己的讲师许峰，当时许峰就盯着向秋看了很久，一定是那时候开始的吧！
　　怪不得向秋这一年很忙，大三暑假的时候也没和自己一起回家，并拒绝让自己留下来陪她。
　　她偶有两次在自己校园看到向秋的身影还当是自己眼花了。
　　向秋解释说，许峰是讲师，她自己还是学生，虽不是一个学校的，被人知道影响也不好。
　　向秋说起许峰言语中总带着崇拜之感，许峰温柔细心，总能精准抓住她的喜好；许峰帮她联系了画廊，她的画现在也能卖钱了，许峰说等她毕业就给她开画室。
　　要不是许峰只比向秋大八岁，于君颜都要怀疑向秋把许峰当成了爹。
　　许峰面容俊朗，年轻有为，确实是会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可于君颜总觉得许峰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谦谦君子。
　　于君颜的毕业论文导师就是许峰，后来她知道是向秋和许峰提议的，可以给她走后门。
　　许峰确实给她走了后门，不过是反向的后门，比别人多做一个课题和设计。
　　那时于君颜并不知道这是许峰的“特殊照顾”，整个大四除了上课就是到处实地考察，记录，翻阅文献，忙得像陀螺。
　　他本不需要如此，许峰说，另一个课题如果有突破，他可以推荐于君颜读本校研究生。
　　因为向秋说过毕业后要留在本市，于君颜已经错过了考研报名时间，如果因许峰的推荐留下，她想她还可以多陪向秋几年。
　　许峰说她的论文不合格，推荐了也通不过。
　　她没放弃，准备下一年自己考。
　　在她半工半读的这一年，许峰评上了副教授，向秋凭借一幅《秋颜》打响了知名度，画也初具价值。
　　向秋想要开画室，喊她一起商量，许峰也在。
　　其实都是向秋和许峰在讨论，于君颜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
　　那天她喝了一杯酒，第二天错过了研究生笔试。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努力一年的时候，向秋的画室开张了。
　　那天，向秋笑着对她说：“我梦想的生活就是画自己喜欢的画，教别人画他们喜欢的画，是许峰让我这么快就达成所愿。”
　　于君颜望着向秋笑靥如花的脸，只想：“真好，向秋的画可以卖钱了。”
　　在向秋的画室步入正轨之后，于君颜决定回去家乡，向秋已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陪伴的人，她没有待在这的理由了。
　　辞行的时候向秋说：“阿颜，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把我妈妈接过来，等你回去能多去看看她吗？”
　　于君颜笑着回：“好。”
　　回到家乡的于君颜就被于妈妈安排了相亲，于君颜抗议：“为什么我才24岁就要去相亲？”
　　“24岁不去难道要等到42？”其实于妈妈是不想于君颜再离开他们身边了。
　　于君颜计划把相亲对象吓跑。
　　可见到才发现，那个人那么好看，和向秋一样好看，有着向秋的害羞，连名字都一样。
　　于君颜终是不忍心了，像面对向秋一样，向柳向成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他们相处了半年，于君颜讲了一箩筐她和向秋的故事，柳向成只是默默听着，偶尔望着于君颜兴奋的眉眼，露出浅浅笑意。
　　这样的生活也算惬意，直到于君颜上班搜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一篇论文，虽然做了修改，还是能看出是当初被许峰认定不合格的那篇。
　　回味过来的她才明了，根本没有推荐，也许一开始就是居心叵测，甚至误考。
　　她思考了两天还是决定给向秋提个醒，可向秋只哭着说：“阿颜，许峰不是有心的，他只是想给我更好的生活，他对我很好，你原谅他好不好？”
　　她没有证据，根本不能奈许峰如何，此时，她也终于悟透许峰谦谦外表下隐藏的东西——功利。
　　“阿颜，我怀孕了，我和许峰就要领证了。”
　　于君颜想起她不眠不休的多个日夜，风雨里跑断腿的那半年，还是无奈说出一句：“向秋，如果以后许峰对不起你，一定要告诉我。”
　　那天晚上柳向成憨憨地举着一束玫瑰约于君颜看电影：“她们说女生喜欢玫瑰，你喜欢吗？”
　　“我们阿颜是君子”，做了那么久的君子，都忘了自己原来是女生啊！
　　她望着这个和向秋一样好看却完全不一样的人，回到：“喜欢。”


第27章 再次出名
　　“喂，想啥美事呢？后来呢？”柳意把手在柳向成眼前晃了晃。
　　“后来……后来我和君颜结婚了。”
　　“再后来呢？”
　　“就有了你啊！”
　　“我问的是于君颜和向秋，那些画只到24岁，她们后来……不联系了吗？”
　　“联系少了，向秋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妈妈陪着向秋妈妈去了一次，只待了一晚便回来了，那之后向秋也只回来过3次。”
　　“你五岁那年的暑假，你六岁那年的春节和向秋妈妈去世的时候。”
　　“后来，即便是她妈妈忌日，向秋也没回来过，都是你妈妈去祭拜的，再后来是我。去年开始，我在向秋妈妈墓前看到了别人放的花，兴许是哪个亲戚吧！”
　　原来自己是在五岁的时候认识的许镜清，原来向秋真是柳向成的情敌，原来想长大没有那么容易。
　　墨菲定律说，你第一眼喜欢的人，一般都不会喜欢你。
　　可人总执著于第一眼就喜欢的，不管有没有结果。
　　假期结束回校的时候柳意才知道他又出名了。
　　起因是有同学从李颖朋友圈那张照片上的后脑勺认出许镜清，就开始传许镜清和校花一起去泡温泉。
　　流言瞬间崛起，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许镜清和校花共住酒店……
　　就在他们的孩子名字都快要被安排好的时候，许镜清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是十指相握的一双手，其中一只白玉纤纤，骨节分明，小指侧边一点小小红痣熠熠生辉。
　　此图立马被人转发到学校论坛，并配文“猜猜这是谁的手？首先排除校花。”
　　校花被打脸，当即删了朋友圈，然后全校进入找出那只手环节，评论区变成了大型认手现场。
　　不知是谁放出篮球场旧图，并把柳意的那只手放大，从肤色，骨骼，绒毛，指甲纹路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揭发了真相。
　　柳意赶紧打开论坛搜到那个帖子，是他和许镜清的手没错，背景是海绵宝宝的大脸。
　　可是什么时候拍的他完全没有印象，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许镜清偷拍的。
　　怪不得今天校园里好多人盯着他的手指指点点，有的还拿出手机拍照，吓得他赶紧戴上了手套。
　　其实曝不曝光的无所谓，让柳意生气的是评论，他指着一张图对许镜清说：“鸡爪，鸭爪就算了，这个猪蹄子是什么鬼？”
　　“应该是夸你皮肤好！”
　　柳意……并不想要这种赞美。
　　俩人刚走到教室走廊，迎面碰上了许镜清的班主任老王，柳意一看老王侃然正色的脸，瞬间老郑附体，夹着尾巴逃进教室，一下撞进老郑胸膛。
　　老郑轻咳一声：“头那么低干嘛？地上有钱捡啊！跟我来趟办公室。”
　　跟在老郑后面出了教室门，柳意就看见许镜清跟着老王进了办公室，所以他们两口子这是一起上阵来抓人？
　　柳意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有可能被请进办公室的理由，自己近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没犯啥错误啊！
　　所以能让他和许镜清一起进办公室的原因只能是“他们的关系曝光了？”
　　柳意后脖子一凉，仿佛是要去赴断头台，步子随即沉了下来，离老郑的地中海越来越远，一转身就往厕所跑去。
　　他可不想和许镜清面对面被公开处刑，天塌了就让许镜清那个个高的先顶着吧！
　　老郑一回头，柳意的尾巴影都不见了：“这孩子，懒驴上磨屎尿多，让他拿个卷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如果柳意此时进了办公室就不会错过老王对许镜清说的话：
　　“你父亲联系了我，让你回B市，你的学籍出了点问题，就算现在不回去，以后高考还是要回户籍所在地参加。”
　　“虽然以你的成绩在哪里参加高考都没问题，但显然回到B市优势更大。”
　　“青春期和家长闹点情绪很正常，不能拿前途开玩笑。”
　　……
　　躲在楼梯拐角处的柳意看到许镜清从办公室出来时情绪很低落，险些进错了班级。
　　心里又后悔起来，刚才应该跟着老郑进去的，死不承认就好，还能分担一些炮火，许镜清那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不愿撒谎吧？
　　他掏出手机开始给许镜清发消息：
　　yy：你招供了？
　　yy：没关系，你不要有负担，我去找老郑，甭管黑的黄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
　　许镜清看到柳意的信息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柳意这是打算不打自招？必需阻止他这种危险的想法。
　　许镜清：老师让我们低调一点，你去找老郑他估计会以为你在示威。
　　柳意试着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班主任知道了，没反对，但不能影响别人。
　　现在的老师这么开明的吗？早恋都不管的？要说老郑，半真半假的还能糊弄过去，老王那天天都能吓哭隔壁小孩的严肃脸，柳意是对着都不敢说半句谎话的。
　　许镜清：一切如常，不要多想。
　　柳意没法不多想，这么会的功夫已经脑补了八百字关于老郑，老王和某某某的感情纠葛。没错，能让他们如此坦然接受的原因只能是感同身受。
　　老郑如果有头发，绝对也是风流倜傥一号人物，是什么原因让他刚到中年就遭遇脱发危机，那是爱情啊！
　　yy：老郑好可怜，我以后一定对他好点，努力学习，不再惹他生气。
　　许镜清：？
　　下午的数学课，柳意无比认真地记着笔记，偶尔抬头用三分同情，三分理解，四分鼓励的眼神望着老郑，老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小兔崽子刚消停了几天又想整啥幺蛾子？
　　课间，他默默掏出了手机，自从上次马思事件以后，他就时不时刷刷学校论坛，看看他们班那帮小崽子有没有作妖。
　　在领略过“班花”，“血洒球场”，“马赛克”事件以后，他的内心已足够强大，只要柳意不上置顶帖那都不算事。
　　五分钟后，老郑气冲冲地来到教室把柳意从英语课上捉到了办公室，指着帖子让他解释。
　　因为许镜清事先透了底，柳意知道怕是又触及到了老郑的伤心往事，眼里溢满了同情：“老郑……师，不要难过，谁没有年轻气盛过，过去的一切就让它停留在过去吧！”
　　老郑瞅了瞅时间，这帖子分明前天才发的，那得多瞎的感情，这么快就成了过去？果然是同学间的小胡闹嘛！
　　那也没追问的必要了，不过还是得给柳意一个警告：“你平时也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上新闻，咱们班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出名。”
　　柳意明了，低调嘛！也佩服起老郑的开明来，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不得不说老郑虽然秃了，思想觉悟也更高了！
　　那天晚上，许镜清拨通了那个他好久都没主动联系的号码，在许峰不容置喙的语气中，他明白许峰这次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也是，那样一个追名逐利的人在乎的只有前途，对人他可以不关心，不在意，但他决不允许自己儿子的前途脱离掌控。
　　那是脸面，如果谁打了他一巴掌，他绝对会有把对方杀死的心。
　　以前的许镜清虽然跟他并无半点感情可言，最起码在外人面前给他挣足了脸面。
　　向秋死后，许镜清曾经质问过许峰后娶的女人，那个许峰学校当时校长的女儿秦月，为何要插足他爸妈之间。
　　秦月只是淡淡一笑：“你不应该去问向秋吗？为什么他们结婚三年许峰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向秋和许峰结婚时没有婚礼，没有仪式，结婚证也是在向秋怀孕之后央求着许峰才拿的。
　　刚开始许峰称未婚先孕对他在学校影响不好，后来瞒着瞒着向秋也把它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偶有遇到熟人，许峰也只称向秋是他远房表妹，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追求留学归来的秦月，那一年他正准备评选教授。
　　当一切终于被摊开，许峰当然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对他事业更有助力的秦月，他对向秋也许是爱过的，比如那初见面时的心动。
　　可这心动终究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推动不了他的事业，向秋却为了他一瞬的心动付出了生命。
　　在他们闹离婚的第二年暑假，向秋带着许镜清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有多少年没见阿颜了？她好想见见那个给她忠告的人。
　　阿颜已有了疼她的丈夫，可爱的儿子，那脸上的幸福是那样的晃眼，她成了别人的公主，不再是自己的骑士了。
　　看着那银杏树下打闹的两个小朋友，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于君颜，曾几何时，她们也天天这样打闹。
　　玉玉来到她面前，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颗开心果：“阿姨，你不开心吗？开心果给你吃，吃了就会开心了。”
　　那一瞬间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幕幕闪现在脑海，模糊了双眼。
　　“向秋，这颗糖给你吃”
　　“你要多吃肉才能长高”
　　“我妈妈多买了一个书包，给你”
　　……
　　玉玉拭去向秋眼角的泪水：“阿姨，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妈妈，我妈妈可厉害了，一脚就能踹飞小偷。”
　　向秋苦笑一声：“你妈妈确实是最厉害的人，可我还有什么脸告诉她呢？”
　　她向远处招招手，许镜清跑了过来，她指着玉玉对许镜清说：“君君，这是弟弟，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弟弟知道吗？”
　　许镜清擦擦头上的汗水，咧嘴大笑：“我知道，玉玉是我老婆，我当然会保护他。”
　　玉玉攥紧了小拳头，作势要往许镜清身上打：“都说了，我是老公。”
　　“你亲我一下，就让你当老公。”
　　“那好吧，你说话要算数！”
　　向秋心里的阴霾终于散了些，她把那颗开心果剥开放进嘴里：“要是永远不长大就好了。”
　　许镜清当时在和玉玉快乐地玩耍，他不知道向秋在想什么，甚至不如玉玉，最起码玉玉看出了向秋的不高兴。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的玉玉永远都是最贴心的，自己怎么能再离开他的身边？
　　他不能再让柳意在他们这份感情中做出牺牲，这次就让自己向柳意靠近吧！
　　看来势必要回一趟那个“家”了。


第28章 他不见了
　　柳意很忙，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许镜清不再积极地督导他，甚至还在他耳边打退堂鼓，他只能靠自己的毅力了。
　　许镜清也不再陪他坐车了，他央求了几次，许镜清总找理由拒绝，还说时间很长，不用着急，可他知道那只是推辞。
　　他算了一下，寒假归来就是许镜清的生日，他想送许镜清一份特殊的礼物。
　　也许当年向秋对于君颜没有坚守的诺言，他可以在许镜清身上证明，每年送许镜清一幅自己的画，帮他唤回一点曾经的温情。
　　柳意找到他以前的书法老师，想跟着老师学美术，老师虽已退休，还是答应柳意只要有时间就可以来找自己。
　　周六傍晚柳意刚从老师家里出来就接到许镜清的电话：“你最近在忙什么？都没时间陪我了。”
　　柳意觉得许镜清化身成了粘人的小妖精，一眼看不到自己就要找上三遍，连学习都不爱了。
　　对比自己第一次见到许镜清的情形，现在的许镜清是那时想也不敢想的。
　　他还是想要一个居中的许镜清，爱自己，也爱学习。
　　他决定和许镜清讲一下条件：“等会我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晚上你要陪我学习。”
　　“我没有喜欢的事，你喜欢什么，我陪你。”
　　“你以前放假的时候就没有点娱乐活动？”
　　“做题算吗？”
　　如若是以前，柳意肯定要翻起十二分的白眼鄙视一番的，但是现在：“算，刷题的娱乐我是近来才体会到的，你等着，我去陪你刷题。”
　　许镜清……
　　柳意已成了这个小公寓的常客，许镜清更是连家也不回了。
　　柳意来的时候许镜清又准备cos实验室大厨，柳意夺下他手里的东西，把他推出厨房，然后弯腰从茶几上找试卷：“我现在还不饿，你想先做哪一科？”
　　许镜清看着柳意黑色外套后衣摆上一块蓝色印记，上前握住柳意正在翻找的手，带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那双手白皙，光滑，修的整齐的指甲缝里依稀有些油墨，许镜清抬起那双手覆在自己脸上，微凉，独属于油画颜料的气味灌入鼻中，他以前在向秋的画室经常闻到。
　　在没遇到自己以前，柳意是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他可以在他父亲的庇护下无所顾忌地快乐，而现在却为了跟上自己的脚步，那么辛苦。
　　如果说以前的许镜清还希望柳意可以成长，在亲眼见证过柳意对车的恐惧之后，他只希望柳意继续单纯地快乐就够了，他不需要柳意为了他而改变，他有信心接过柳向成的责任，只做宠爱柳意的那个人。
　　等自己彻底解决一些事，就向柳意摊牌，自己愿意永远留下来陪他。
　　“意意，天这么冷，我们去吃火锅吧！”许镜清弯起眉眼冲柳意撒娇。
　　柳意一拍额头，又来！许镜清近来倒是把撒娇卖萌这一套运用的炉火纯青，知道自己定力不足，专拣软肋捏。
　　绝对不能再让他得逞：“爱妃，你可知敌军已压境，半月之后便是生死存亡之际，国难当头，寡人怎可再昏庸无道。”
　　“翻滚的汤汁，蒸腾的热气，鲜香的滋味，滑嫩的肉片，脆脆的鹅肠，薄软的毛肚，圆滚的虾滑……”
　　“走走走。”
　　“我还没念完呢！”
　　“晚了就没位子了……”
　　五六点钟的火锅店已坐了不少人，许镜清事先团了双人套餐，服务员引着他们在大厅一侧僻静处落座。
　　因为柳意吃不了辣，他们要的是菌汤，袅袅热气升起的时候，鲜香的味道飘散开来。
　　雾气对面许镜清的五官褪去凌厉，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如星的眸子凝视着自己。
　　“我果然和妈妈一样是个看脸的人”，柳意内心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肤浅，使劲嗅了一下鼻子，对许镜清说：“朕的江山要败于食色了。”
　　“还有一样呢？”许镜清不怀好意笑了一声。
　　柳意：……你个好好学生是什么时候学坏的？
　　汤汁在翻滚，许镜清把部分食材拨进锅里，从盘中夹起一片牛肉起身弯腰递到柳意嘴边：“陛下吃饭可都是要专人伺候的。”
　　“完了完了，彻底昏了，”柳意一口咬住筷子：“江山没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嘴角的笑仿若三月暖阳。
　　此时，许镜清眼里的柳意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妃子。
　　这一幕定格在了从包间出来的柳向成的眼中，也定格在了有心之人的手机中。
　　期末没有防备的说来就来，柳意像一个奋力吃食的鸡崽，还没吃饱就要上烤架了。
　　不同于以往要放假时的兴奋，这次柳意充满了心慌，怕努力了也考不好，特别是许镜清说放假要回B市，这种心慌达到了极致。
　　尽管许镜清说只是回去祭拜一下向秋，柳意还是为自己的无法陪伴而感到自责，因为不管许镜清去哪儿，他们之间隔着的都是柳意无法跨越的距离。
　　陈琳琳戳戳自己的脸蛋对柳意说：“我觉得我又胖了，果然每逢冬日胖十斤吗？为什么你反而更瘦了？”
　　柳意心里正烦，只听到陈琳琳说自己受，立马反驳：“谁受了？你才受！”
　　陈琳琳一喜：“我真的瘦了吗？都说九十斤的女生最好看，我是不是有希望达成所愿？”
　　原来是这个瘦啊，柳意看看陈琳琳愈发圆润的脸，悠悠开口：“也不是太难，你再努力努力就能拥有双倍好看啦！”
　　陈琳琳想把柳意薅成老郑。
　　鉴于柳意目前还是自己小说的仰仗，她只能压下怒火：“寒假我的文就完结了，你和学霸将要永远没羞没臊地生活在一起了，能不能给我的粉丝发个福利？”
　　“没钱，勿扰！”
　　“谈什么钱，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是这样的，我能不能拍一下你的手？”
　　柳意不明所以。
　　“因为校花事件，单是你的手我就吹了三章，现在粉丝群天天追着要看手。你不同意我只能偷学霸的图了，把你们手握手的那张放上去。”陈琳琳语带威胁。
　　其实陈琳琳早把那张图放上去了，大家却说她拿网图敷衍，她气不过，非要搞一张高清大图证明给大家看。
　　为了不让许镜清的手被舔，柳意只得向万恶的陈琳琳妥协，让她拍了一张自己手拿卡片的照片。
　　柳意看着那张陈琳琳逼自己写了“柳意，许镜清”的卡片，恍惚了一瞬，自己和许镜清真能如陈琳琳的小说一样迎来完美的结局吗？
　　柳意突然变得怅然若失，甚至有点难过，陈琳琳没再打扰他，只偷偷写了一张纸条夹在他的书里：“你和学霸一定要好好的，我还等着寒假回来更新甜甜的番外呢！”
　　期末成绩下来了，柳意终于突破了五百分，刚接受过老郑的表扬他就去找许镜清分享喜悦：“不努力一把我都不知道自己多牛逼，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说不定我也是学霸了。”
　　许镜清把柳意的双手放在自己手里边揉搓边哈气，待那冰凉变得温热，殷红变回玉白，才缓缓开口：“我明天要回B市，快点把事情办完赶回来和你一起过年。”
　　等他处理好和许峰之间的烂帐，把向秋的骨灰带过来，他就可以永远地和柳意在一起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柳意的心里拧成了麻花，他怕许镜清过年赶不回来。
　　以往过年的时候他都是在哪孤独地待着的呢？柳意不希望有了自己许镜清还要过一个人的年。
　　如果亲眼看到许镜清离开他应该会忍不住要挂上去：“我明天有事，不能送你了。”忍不住，就不看。
　　“嗯，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
　　第二天学画的时候柳意一直静不了心，满脑子都是许镜清起来了吗？上车了吗？到哪了？……
　　一直到晚上收到许镜清平安到家的信息才松口气。
　　柳意知道许镜清回的那个家并不是舒心的地方，他总找话语宽慰，他怕看到许镜清的脸会加深想念，就只发信息。
　　直到除夕前天许镜清发来一条“对不起”，柳意只当是许镜清赶不回来的致歉，回了一条“没关系”。
　　可那是许镜清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了，此后信息没人回，电话关机。
　　柳意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开学许镜清总归要回来上课的。
　　在柳意把准备送给许镜清的生日礼物挂在许镜清房子里的时候，他心里一直被压抑的恐慌终于迸发。
　　许镜清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联系自己，他一定是出事了。
　　柳意想起了他记下来的许镜清身份证上的地址，他有地址，他可以去找，可他却无法去找，他不能坐车。
　　此时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后悔为什么没早一点克服这个障碍，导致现在束手无策。
　　他只能问柳向成要了车钥匙，闭上眼在车里躺一会儿，一次次逼自己直面于君颜的脸。
　　柳向成看着柳意绻在一起的颤抖身体，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他把柳意拖下车：“意意，我们不长大了好不好？有爸爸在，你不需要长大。”
　　柳意的眼神慢慢聚焦，就看到柳向成焦急的脸：“我想去找许镜清，他一定遇到了困难，所以才回不来了，我要去帮他。”
　　柳向成没有答话，他牵着柳意的手把他带回家，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暖手。
　　而后坐在柳意对面，似在抉择，终是带着不忍的语气问到：“你说的许镜清是向秋的儿子吧？”


第29章 我去找他
　　柳意闻言抬头：“你怎么会知道？”
　　柳向成在火锅店看到柳意和许镜清的亲密举动，觉得那不像朋友之间该有的，联想到柳意之前准备房间时的欣喜和面对许镜清时的亲昵，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心底滋生。
　　他就找柳意班主任打听了一下许镜清，几经调查才知道那是许峰和向秋的儿子。
　　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窟，许峰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柳意身边？他有什么目的？
　　不能怪柳向成多想，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护着柳意，绝不容许任何有可能伤害到柳意的人出现。
　　他在学校放假后直接约了许镜清把话挑明，不管许镜清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希望他能远离柳意。
　　许镜清居然直接承认了对柳意的喜欢，并言词恳切地请求自己答应让他照顾柳意，他愿意为了柳意而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这是柳向成始料未及的，不论这种行为荒不荒唐，那是许峰的儿子啊！
　　一个伤害了于君颜和向秋的人的儿子，柳向成怎么可能放心把柳意交给他？
　　柳向成仍记得于君颜在得知向秋出事后打电话给他时哭得歇斯底里，她保护了那么多年的人，就那么没了。
　　于君颜当即要驱车赶往B市，柳向成在外地出差，他在电话中极力劝阻，让伤心过度的于君颜等他一起。
　　于君颜只说：“向秋是我的家人啊，我去晚了可能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她本不想带着柳意一起，可柳意吵着说他要去见君君哥哥。
　　他们到地方就出了意外，于君颜头部重创死亡，柳意被她紧紧护在怀中昏迷不醒。
　　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于君颜到底没有见到向秋，柳意也忘了他的君君哥哥。
　　医生说小孩是受了惊吓导致暂时性失忆，只要多让他接触熟悉的事物就会慢慢想起。
　　一个恐惧到想要忘记的场面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想起？于君颜的离世已经让够多人伤心了，就以遗忘的方式放过一个孩子吧！
　　他们骗柳意说他生了一场病，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他们不再叫柳意的小名“玉玉”，也从不在柳意面前提起过去。
　　他们收起了和于君颜有关的东西，只留一张合照。
　　总想着，时间长了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忘记了，可有些记忆即使埋得再深也只是埋住，保不齐有一天会被挖出。
　　那天柳向成对许镜清说了很多，他也看出许镜清对柳意是真的关心，他想利用这点关心让许镜清放过柳意。
　　“意意从九岁到现在就没过过生日了，因为他生日前一天就是他妈妈的忌日”
　　“他出院那天准备坐车的时候大吼大叫拍打车门，把全家人吓了一跳”
　　“他每次生病都爱把心里的真话当胡话说”
　　……
　　说到最后，柳向成也释怀了：“我不在乎意意喜欢谁，只想要他高兴，一生顺遂，可那是你给不了的，最起码现在的你给不了，许峰不会任由你胡闹，他会把这当成耻辱，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因为你迁怒到柳意。”
　　“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可如果有人伤害意意，我是会拼命的，除了君颜，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所以在许峰有可能伤害到柳意之前，请你离柳意远远的，和你们家沾上只有不幸。”
　　最后一句话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几近残忍，毕竟许镜清没有做错过什么，柳向成咬牙说出那句话只是想表明自己态度坚决，让许镜清知难而退。
　　许镜清沉默许久，只回到“我会向你证明”就离开了。
　　“是我让他不要再来找你的”，柳向成收回思绪回答柳意的追问：“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柳意不知道柳向成和许镜清说了什么，可他知道许镜清不会是轻言放弃的人，他更倾向于许镜清是出了什么事。
　　自己一定要去找他。
　　柳向成眼里的柳意又变回了从前，每天乖乖上学，放学，只是不爱笑了。
　　在征得柳向成的同意之后柳意学习了自己喜欢的美术，每天充实又忙碌。
　　陈琳琳想问柳意学霸去哪里了，几欲张口都没说出。
　　一切没变，又似乎变得离谱。
　　只有老郑看着柳意突飞猛进的成绩露出欣慰的笑。
　　没有人知道，在那没人看见的地方，柳意一遍遍逼自己坐车，坐到晕，坐到吐。
　　他一次次踏入许镜清那曾经只有一个人的家，到处翻找着许镜清的痕迹。
　　他找到了英语老师让他翻译的《上古一枝花》的英文和原稿，“许明”被重新改成了许镜清。
　　他看到了被老师收走的那幅线条覆盖许镜清脸的画稿，静静地夹在一本《如何和长辈相处》之间。
　　他连垃圾桶都没有放过，在里面翻出了一篓写着“意意，对不起”的废纸。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和许镜清并肩面对困难的机会，而不是那么多的“对不起”啊！
　　在一片灰色中抱头痛哭的柳意，把自己绻成了一个点。
　　柳意去拿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老郑笑得像朵花，他对着柳意的通知书拍了又拍，把朋友圈，论坛都分享了一遍，最后昂首走到老王面前：“王老师，真是没想到啊，第一名怎么就在我的班了呢？你们班那个许镜清去哪了？”
　　老王看了看柳意，对老郑的嘚瑟不予理会，她把柳意叫到旁边，说有几句话要和柳意单独讲。
　　“你考B市的学校是为了许镜清吧？”老王开门见山地问。
　　柳意一直是有些怵老王的，他总觉得老王不苟言笑的脸早就看穿一切。
　　“别紧张，你已经成年了，现在不算早恋了，”老王想缓和下气氛，奈何没成功：“其实你们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许镜清之前对所有事情都漠然无视的，我总奇怪一个半大的孩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生活失去兴趣。
　　我尽量在他旁边安插一些活泼的同学，试着让他融入集体，奈何没有成功。
　　自从遇见你，他笑容多了，也学着和同学交流了，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希望。
　　当我意识到你和他之间那特殊的感情时又陷入了矛盾，我希望他做后来那个快乐的自己，又怕这只是你们的懵懂无知。
　　在他父亲联系我的时候，为他的前途考虑，我就规劝他回B市，现在想想，有什么关系呢？真正的爱只会是相互促进，共同进步的。
　　高二暑假我去B市学习，抽空去见了他一面。他比我初见时更压抑，脸上的难过抑也抑不住，那时我才明白让他回去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他问了我你的近况，还让我答应他千万不要告诉你。
　　我今天之所以和你说起，是因为你要去见他了，给你提个醒，他当时坐着轮椅。”
　　柳意认为自己应该是幻听了，不然为什么每句话都那么不真实。
　　原来许镜清不是不想找自己，而是不能走了啊！
　　那有什么关系呢？这次就换自己去找他吧！


第30章 回到现实
　　柳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把和许镜清在一起的日子过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想醒来，直到他把许镜清弄丢了，焦急万分地去寻找。
　　他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喊“玉玉”，回头就看见许镜清坐在轮椅上微笑着朝他伸出双手，天空奔射而来的阳光在许镜清身上镀上一层金光。
　　柳意伸手去抓，想重温那掌心的温度，只见许镜清的身影慢慢消散在阳光里，连同那温暖的笑容也要消失不见。
　　柳意大哭着扑上去，把那阳光使劲往怀里搂，只听“啪”的一声声响，把柳意唤回现实。
　　“柳先生，你一直在胡乱地抓着什么，只好先把你唤醒，慢慢来，不着急。”医生温软的话语传入柳意耳中。
　　柳意额角汗滴顺眼角流下。
　　一丝阳光照在了柳意掌心，柳意使劲握了握，没有许镜清的手暖。
　　“你先平复一下心情，再接着上周的说。”医生把熏香熄灭，给柳意倒了一杯水。
　　“我的故事太短太短了，都被我说完了，没有了”，柳意喝了一口水润了下唇：“我还是睡不着，你再给我开些安定吧！”
　　医生并未答应，继续问到：“你后来去找他了吗？”
　　柳意眼睛聚焦在医生的胸牌上，那里写着「精神科主治医生徐声默」，他觉得医生这名字和人严重不符，一点也不沉默。
　　本来柳意只是失眠，定期去医院开些安眠药，近来失眠越来越严重，安眠药也没了效果，这才约了每周一次的精神疏导。
　　可这医生就会没完没了地刨根问底，差点把柳意祖宗十八代都聊完了，还是没有找出症结所在。
　　柳意觉得自己遇到了庸医，钱花得太冤枉，如果医生就这水平，自己也可以挂个牌子上岗，保准把病人都聊到破产。
　　“徐医生，我记得我约的疏导时间好像是每次半小时，你不觉得我们聊的时间过于长了吗？”
　　“我和你约的都是私人时间，想聊多久都没问题。”
　　柳意：……误会你了，好心的庸医。
　　“你不想聊这个话题，那换一个，你快毕业了吧？能拿到毕业证吗？”
　　“我只是睡不着觉，脑子又没坏。”柳意不想再听到徐声默开口说话了。
　　徐声默闷笑一声：“呦，还炸毛了，我只是想说毕业了，就到暑假了。”
　　徐声默盯着柳意头上一块疤痕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柳意心里蓦地一慌，感觉头上的伤疤刺痛了一下。
　　他调整了下呼吸，开口：“徐医生，我正想和你说，毕业后我就离开这里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虽然我总嫌你问题多，我知道你是想我把心事说出来，怕我把自己闷坏了。”
　　“不是嫌我贵，钱花的冤枉吗？怎么不提了？”徐声默没有什么表情。
　　“哪里哪里，你一个小时上千块，我只花了半个小时的钱就可以跟你聊几个小时，这么一算，我赚大发了。”这徐医生莫不是有读心术吧？
　　“你去哪里？不找人了吗？”
　　“他去找我的时候，我使劲往他面前凑，我来找他的时候，他却藏起来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也想回家了，我爸还在等我。”
　　徐声默终于默了，柳意起身：“今天就少聊几块钱的，我先走了，下个星期可能会是我最后一次来了，你到时多给我开点药呗！”
　　“我送你，”徐声默也跟着起身。
　　柳意把他按回位子上：“徐医生，我刚梦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了，那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我要赶回去把他画下来，出了门我可能会哭，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柳意说完便走了出去。
　　除却小时候被自己弄丢的记忆，柳意和许镜清相处不过三个月，许镜清留给他的记忆太少，都要不够画了。
　　徐声默问柳意有没有去找？他怎么可能不去找？
　　从老王那听到许镜清的消息，他就决定去B市，他可以坐车了，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栋别墅早已易主，许镜清一家已移居到了国外。
　　他本以为还有一个地址，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找。
　　他无从打听他们去了哪个国家，一个人真想躲，是不会给你留下蛛丝马迹的。
　　他满怀希望而来，却在这个明知没有许镜清的城市孤独了四年，期待着一个奇迹。
　　柳意走后，徐声默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对着桌上一个巴掌大的海绵宝宝玩具自言自语：“你究竟想躲到什么时候呢？如果你不打算出来，我可要出手了！”
　　海绵宝宝的眼睛发出幽蓝色的光，环视着房内光景，并不理会徐声默的啰里八嗦。
　　柳意回到宿舍，架起画架就开始认真画起来，早就空了的宿舍楼很安静，氛围很好。
　　等他停下来想要歇一会的时候发现已经傍晚了，他赶紧给柳向成拨去了视频电话：“爸，我上午让你晒的画收了吗？”
　　“正在收。”柳向成看着面前这一堆画，感觉自己成了专职晒画的，以前替于君颜晒，现在替柳意晒。
　　特别是柳意，简直魔怔了，把许镜清的家都挂满了，以前向秋送于君颜也只是每年一幅，柳意倒好，五年画了几十幅，全是许镜清。
　　怎么办，都是自己的心肝，宠着呗！
　　自从上了大学柳意就光明正大的和柳向成提起许镜清了，好像那是一个本该存在于他生活中的人。
　　如果找到许镜清还好，找不到，柳意以后可怎么办？
　　他算是认清现实了，巴不得许镜清那个龟孙早点出现。
　　“那行，你收好回家开车慢一点，我再过十几天就回去了。”
　　“意意啊，要不要换个新式防盗锁，邻居说前几天看见有人在门前鬼鬼祟祟的，怕是有小偷。”柳向成对着视频那边的柳意说到。
　　“不用，密码也不要换，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换了，许镜清回来就进不去了。
　　柳向成无奈地叹口气。
　　晚上，柳意把之前完成的画稿整理好发给甲方爸爸后，登上了M站，准备接些新的任务。
　　自从一年多前开始在这个网站上约稿，柳意就一跃成为M站的头牌，价钱是水涨船高。
　　一连串的私信跳了出来，柳意大致浏览了下，除了约稿的，还有重金求画的，高价聘请原画师的，过分的是还有想要包养他的。
　　柳意通通无视，作为一个佛系画师，他和马爸爸一样，对钱没什么需求，接稿全凭缘分。
　　正当柳意准备掷骰子来决定下一位金主的时候，一则微信信息弹了出来：“叔叔，你最近有时间吗？想跟你约个。”
　　柳意想打死这个熊孩子，说话也不说全了。
　　此人叫伊宝，是柳意在M站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画漫画的，他说柳意这种级别的原画大神没个十几年功底出不来，他才21岁，尊称柳意一声叔叔不为过。
　　才22岁的柳意在这一声叔叔中向老郑靠拢，真怕他把自己叫秃了。
　　yy：有事直说。
　　伊宝：我姐姐公司一款手游要找人设计两个游戏角色原图，问我认不认识靠谱的大神，我认识的人中最靠谱的就是你了。
　　yy：这种靠谱的人很好找，站上一抓一大把。
　　伊宝：话虽如此，关键是我姐说了，有两个人物原画老板一直不满意，已经被打回来十几次了，美工部没辙了，老板才交给她办的，她也是不小心蹭到的锅。
　　yy：框架要求？
　　伊宝：得嘞，马上发给你。
　　柳意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最难伺候的人不是要求多的，而是根本没有要求的，提了要求的你最起码知道他要什么，啥都不提的只能靠猜了。
　　柳意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要求的设计：“一株柳，一尾鱼，设计两个游戏人物角色”。
　　yy：你姐姐这样找人设计没被打死吗？
　　伊宝：你理解就好，涉及游戏机密，只能这样了，我就说她老板是个变态吧！
　　伊宝：你也不能画吗？那只能让我姐去她老板面前自杀了。
　　柳意当然能画，简直太能了，他回想了下他当年入选“班花”的那篇陈琳琳的杰作，当时全校没几个人不知道的，说不定这位老板还是个熟人。
　　yy：可以，明天发给你。
　　伊宝：叔叔，哦不，爸爸，你知道我发给别人，他们都说我有病，你是第一个这么干脆的人。爹，请受儿子一拜！
　　成功晋升为老父亲的柳意：不是说我是最靠谱的？你究竟认了多少好爸爸了？
　　柳意高估了自己，服饰造型很快搞定，就是那脸怎么画都离不了许镜清的影子，修修改改，最后还是有五分像许镜清，莫非是手也产生了记忆功能？
　　而另一张他自然而然用了和自己七成像的脸，没有为什么，许镜清只能配自己。
　　等到他把图发给伊宝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一夜没睡居然没有丝毫困意。
　　他找了篇文艺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眼睛酸涩才去洗了把澡，吞了粒安眠药躺在床上。
　　可往事一幕幕直往他的脑袋里钻，很累，回忆却不知疲倦，不停循环播放。
　　那些年的一切，就像被斩断了前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能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逡巡。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闭上眼，半梦半醒间往事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等到彻底醒来只过了三个小时。
　　柳意盯着手机的一笔转账陷入了沉思，太多了。


第31章 是个大叔
　　昨天他把图发给伊宝的时候就说了，不管通不通过，他都免费赠送，也不准备修改，伊宝还用手指哐哐哐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柳意把钱退回。
　　yy：不年不节的，这就孝敬起老父亲了？
　　伊宝：我姐说老板很满意，这是他打赏你的。
　　只要老板不是傻的，就不会给那么多，一般碰到反常的事，柳意总会希冀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yy：你问问你姐她老板多大岁数，有什么特征？
　　伊宝：？？？
　　yy：我怀疑他想包养我，条件合适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伊宝：你的节操呢！况且谁会想包养一个大叔！！！
　　可能没有成真，伊宝姐姐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富二代，当真是人傻钱多。
　　柳意留了自己应得的部分，剩下的还是退了回去，不能欺负傻子。
　　人傻钱多的富二代林校此时正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交谈：“你让我给的钱人家没要，你说你，喜欢就上，扭捏个什么劲？要不要我把他招到公司来？”
　　轮椅上的许镜清揉揉眉心缓缓抬头，他一夜没合眼，神情中尽是疲惫，唯有目光仍透着坚毅。
　　他放下手中的鼠标回到：“再过十几天他就回老家了，你不要胡来！”
　　“连人家行动轨迹都摸清楚了，那你还等什么？”林校搞不懂，许镜清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虽说瘸了，但瑕不掩瑜，看上个小画师，有什么不敢追的。
　　实在不行，就拿钱砸，在他眼里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
　　林校之前就是个草包富二代，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被按着在家里公司待了三个月，搞砸了几笔生意，然后被他爹一脚踹出门历练。
　　在他差点连裤衩子都拿去当了的时候，他的损友徐声默给他指了条财路，让他投资做游戏开发，连合伙人都给他找好了，就是许镜清。
　　不得不说徐声默这软肋找得好，知道他唯独对游戏感兴趣，可他自己也只剩裤衩了，哪还有钱？
　　徐声默给他来一句：“你一条裤衩和你那几辆跑车也不好搭配啊！”
　　徐声默虽然是个神经病，说话却从没犯过浑，林校只得忍痛卖车和许镜清一个出钱，一个出技术合伙开了游戏开发公司。
　　才一年他的跑车就回来了，他的下巴颏在他爹面前也抬起来了，从起初对许镜清的怀疑到现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觉得许镜清年纪不大，狠劲不小，腿脚不便每天却是第一个到公司，为了写代码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游戏开发的每个流程都自己把关，力求做到精益求精。
　　反正那些玩意他也看不懂，只能搞一搞后期宣传，对比一下，许镜清的脑子是四核的，自己顶多是单核。
　　那有什么关系？他赶在三十岁的尾巴上立住了，在他老爹朋友面前，他也算是年轻有为，把以前那些和他一样混吃等死的同行甩出几条街。
　　就凭许镜清这狠劲和魄力，啥样的不乖乖躺下？一个画师值得他这么小心翼翼？
　　林校瞬间对这个小画师提起了兴趣：“你那小画师长啥样，有照片吗？”
　　许镜清的视线一直停在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图上，未曾移动半点：“桌上那份同类竟品游戏的分析报告书你看一下，下班之前做个总结。”
　　“你这是打击报复”，林校现在才知道喜欢游戏和喜欢玩游戏根本就是两码事，效益太好也不行，他一核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得赶紧补补。
　　他把报告书一拿，去了隔壁办公室，就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一堆资料，吓得他慌忙把他的秘书伊米喊了进来。
　　“这些资料是谁放这的？笑话谁呢？”
　　“许主管说明天的竟品分析会议由你主持，企划部就把资料送这了。”
　　“草，那小子来真的！”林校本想让伊米把资料送到隔壁，想想许镜清那浓重的黑眼圈又忍住了：“行吧，看在他爱而不得的份上，帮他一回。”
　　伊米刚要出去又被喊住了：“你知道设计那俩角色的画师长什么样吗？”
　　伊米……画师猜得没错，果然是想包养吗？
　　很可惜，要让老板失望了：“我弟说，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
　　林校…………
　　有敲打声入耳，柳意一个激灵坐起来，真是稀奇，怎么睡着了？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楼上宿舍厕所漏水，估计是在维修。
　　咚咚的声响带快了心脏跳动的频率，柳意心烦不已，划了一下鼠标，暗着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柳意吓得扔掉了手里的鼠标。
　　屏幕上一个男人手持铁棍砸向一个半躺在地上的人的双腿，只是两个暗淡的黑影，柳意不知道是谁。
　　柳意也不记得自己画过这幅画，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一个客户的广告插画上。
　　那幅画还静静躺在文件夹，保存时间在三小时之前，可这幅画是怎么回事？
　　他丢了三个小时的记忆！
　　他算了下二十二岁得阿兹海默症的机率基本为零，所以他是又失忆了？
　　头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柳意拨通了徐声默的电话。
　　“照例先睡一会儿？”徐声默打开熏香。
　　“不用了，来之前睡过了。”柳意指着桌上的海绵宝宝：“今天它的眼睛怎么不是蓝色的了？”
　　“谁知道呢！可能没电了吧！”
　　柳意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直视玩偶的眼睛：“徐医生，你说有没有可能时间没到，所以它还没打开？毕竟明天才是我的心理疏导时间。”
　　徐声默仿佛早就料到似的，脸上一片淡然：“你发现了？”
　　“这个海绵宝宝就和你的办公室还挺违和的，而且每次走进你的办公室，我就感觉它在盯着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和病人沟通是没错，可你问的未免也过多了点，要不是我没有了小时候的记忆，穿开裆裤的事都能被你套出来。”
　　“奇怪的是，我头上那么明显一个疤，你却从来不问怎么来的？除非你知道。那么问题来了，连我都记不清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是谁在透过这双眼睛看着我？以前都是我在说，这次是不是该换你来说了？”
　　徐声默双手一摊：“这是你自己发现的，如果许镜清问起来，你可要给我作证！”
　　“真的是许镜清？”柳意激动上前。
　　“知道你睡不着，每次都让我打开熏香让你先睡会；想知道你的事又不敢开口问，只能通过我这个医生的嘴；想看你又不敢去找你，就弄了这么个玩意。依我看，脑子病的不轻！”
　　许镜清是徐声默五年前接待的一个病人，那天是夏至，天很热，傍晚的时候最后一个预约号坐着轮椅进了诊室。
　　看面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浑身却透着饱经沧桑的憔悴。
　　少年上来就问：“徐医生，谈话保密吗？”
　　不能泄漏病人隐私，这是作为一个医生最基本的道德。
　　许镜清没让他保密什么隐私，只是让他出具一个专业诊断，证明自己有心理疾病，毕竟他是权威的。
　　“这有违一个医生的操守，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是帮，是合作，”许镜清给他看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徐声默父亲以前得奖的一个设计，后来爆出抄袭，奖项被驳回，他父亲也因受不了打击，整日精神萎靡。
　　只有他知道那是他父亲几年辛苦的成果，可他却查不出始作俑者是谁，只能眼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变成了神经病，这也是他学习精神科的原因。
　　另一张则是那个刊登在小报上的原稿，署名向秋。
　　“向秋是我母亲，她已经不在了，可她绝不是主谋，她是画画的，对这种建筑类的设计不了解，更没兴趣，只是受了某人的蒙蔽。”许镜清道出徐声默的疑问：“那人是我的父亲许峰，当年你父亲同院系的副教授。”
　　“所以，合作吗？徐医生。”
　　“你是说许镜清找你合作揭发他的父亲？”柳意不敢相信：“许峰虽然人品不咋样，可他毕竟是许镜清的父亲啊！”
　　“我当时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他说「他是我的父亲，可是他犯错了，犯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徐声默又想起了少年说这句话时坚定的眼神。
　　他给许镜清开具了因心理原因导致双腿无法行走的证明，并借着治病的由头交换信息。
　　许镜清之前从楼上摔下来，骨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拄个拐就能蹦哒了，装瘸只是让许峰放松警惕，当时许峰已经提防他了。
　　可后来许镜清的腿还是断了，被许峰打的。许峰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移民到了国外，后来发现是自己的儿子在挖坑，就生生打断了许镜清的腿。
　　说这话时徐声默把脸转向一边，不再直面柳意：“好笑吧？装了一年，把自己装成了真正的瘸子。”
　　不过最终许峰因贪污，职务侵占，挪用公款等数项罪名被引渡回国，其中还有一项故意杀人罪，这个你去问你父亲，他应该比较清楚。
　　于君颜的死不是意外，时间再长只要想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许镜清从车祸另一方涉事家属手里拿到了证据。
　　“就在你高考结束那年的暑假……”
　　“不要说了”，柳意打断徐声默的话，崩溃发声：“我不管过去怎样，我只想知道许镜清现在哪里？”
　　“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看着你。”徐声默打开办公室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我可以告诉你地址，但你要知道，他的父亲害死了你母亲，还差点害死了你，他没有勇气站在你面前。”
　　“他怎么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眼睁睁地看着我那么难过？”
　　柳意没再追问，他从徐声默那里带走了那只海绵宝宝。
　　徐声默拨通了一个号码：“我就说海绵宝宝和我的气质不搭吧，当初你就应该把外形设计成匹诺曹，只要鼻子不变长，他就证明不了我在说谎……”
　　许镜清挂断了电话。
　　这个不靠谱的徐声默就是故意的！
　　柳意都知道了吗？他怎么今天去医院了，发生了什么？
　　许镜清想打开摄像头看看柳意的情况，又怕面对柳意的难过。
　　这时林校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你的大叔出事了！”
　　许镜清：……？？？
　　“啊，呸，是你的画师出事了！”


第32章 单纯包养
　　知道许镜清喜欢的是男人，还是个老男人，林校发动他那单核的脑子试着去理解了一下，发现理解不了。
　　都说有恋父情结的女生喜欢爸爸型的男生，没想到男生也一样。
　　这两天他看许镜清的眼神都多了份审视，生怕许镜清把他当爹，毕竟他比许镜清大八岁呢！
　　这种幻觉在许镜清说把他当弟弟之后彻底化成鄙视。
　　许镜清指了指椅子让林校坐下细说。
　　“画师约稿的网站有人说他是找的代笔，画师没回应，现在全网都在扒证据。”林校顿了顿：“要管吗？”
　　许镜清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回到：“不用。”
　　不靠谱的爱情真是来得快，去得匆，这就放弃了？林校对画师还是存在一定好感的，上次那俩角色给钱也不要，还主动提出补上保密合同，这样良心的人哪里找？
　　“虽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是现在的网民最会捕风捉影，不管真假上来就骂，你确定就这么让画师承受流言蜚语？”
　　许镜清不理会林校莫名其妙的好心，谁会在网站上接单还找代笔？代笔不会自己接吗？只要柳意想，有一千种方法让他们闭嘴，何需他出手？
　　倒是这两天公司都在传林校想要包养一个四十岁的大叔，许镜清扶扶额，徐声默让他敲打的这个人还真是个单纯的单细胞生物。
　　感情上的事许镜清最大的经验只来自于对柳意的本能，他不知道怎么阻止林校的胡闹，只能给他找点事做：“《玉镜》下个月就投市了，你去找个代言人，具体要求和宣传部门讨论。”
　　“你没有心！”林校气冲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喊伊米进来：“把画师的联系方式给我。”
　　伊米：老板还是决定出手？
　　回到自己办公桌的伊米照了照镜子，对着镜里如花似玉的脸，发出了灵魂拷问：“为什么我还比不过一个老男人？”
　　老男人此时正盯着海绵宝宝的眼睛，企图用目光把它点亮，不理会网上的腥风血雨。
　　伊宝拨来了语音通话，老男人也挂断了，让他打字。
　　伊宝发来一大串语音：大叔，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不知道她们把你骂成啥样了？就凭那两个角色图你也不可能是代笔！
　　肯定是那个叫“浅风”的画手搞的鬼，你上次接的G公司的商图本来是要找他的，结果看过你的作品直接就定了你，他就是羡慕嫉妒恨。
　　浅风天天在微博上晒脸，一大男人脸P得跟蛇精病似的，一群小姑娘整日围着吱哇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脸。
　　你快发个你作画的视频打他的脸，我骂不过他们。
　　清清亮亮又带点焦急的少年音入耳，柳意心里柔软了一下，回到：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真找的代笔？
　　伊宝：你要是找的代笔，我就把笔吃了。
　　yy：不要理他们，有那个时间多练习练习画技。
　　伊宝：叔，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大招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
　　yy：没有，我在等一个视频，没时间。
　　伊宝：……
　　“许镜清应该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吧？”柳意戳戳海绵宝宝的脸，“他不打开，看来是准备放弃你这双眼了。”
　　柳意把海绵宝宝放在自己的书桌上，打开电脑找到那幅自己没有记忆的画，废弃的工厂，有黯淡的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来，两个黑影就笼罩在那片朦胧中，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型确实和许镜清如出一辙。
　　难道是自己潜意识里设想的画面？柳意没见过许峰，不知道另一个人和许峰像不像。
　　如果是真的，许镜清该有多疼？
　　脑中一闪而过电脑上的画面，柳意的心揪出一脑门的冷汗，他赶紧合上电脑，摒弃这不好的记忆。
　　血淋淋的场面却控制不住地往他脑子里钻，他迫切需要一些事情来覆盖这残忍。
　　画架上的那幅画，做的肌理已干，柳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准备好颜料盘开始给画上色。
　　虽然许镜清坐的轮椅很碍眼，他的神情却又是那样温暖。
　　聚精会神的柳意没注意到他身侧海绵宝宝的黑色眼睛变成了大海一样深沉的蓝。
　　画面上一只好看的手握着画笔在画板上由浅入深细腻勾画，纸张与指尖的温度仿佛融在了一起。
　　柳意已经画了5个小时，许镜清也盯着看了这么久，他看不到柳意的表情，也能猜到那眼神一定是满含爱意的。
　　他把画面拉近，盯着那只灵动的手，曾经握过那么多次的手，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握住。
　　最后一笔色彩落下，柳意放下手中的笔，画的全貌也落入许镜清的眼中。
　　那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向前伸出手想要拥抱什么，他眼含星光，嘴角带着张扬的笑，仿佛前方是一生所求。
　　金色的阳光洒满画卷，把整张画照暖，那冰冷的轮椅再也没有存在感。
　　柳意把手放在离画中人指尖一厘米处，喃喃自语：“我的手就在这儿，你为什么不来抓？寻不到你，等不到你，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出现？”
　　“许峰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怪你，你不要只看着我，让我也看看你好不好？”
　　手机铃声响起，柳意转身的时候海绵宝宝的眼晴重新变暗。
　　陌生的号码，柳意怀疑是哪个金主霸霸，按下了接听。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校，是一笑倾城科技公司…这徐声默起得什么羞耻名字”林校小声嘀咕了一句：“不重要，总之，网上的谣言我替你摆平了，不用谢，我就是看不惯某人的三心二意。你要是有意向，可以来我们公司美工部，薪资按同期最高。”
　　林校本来只是准备替画师清一下网上舆论，以还上次之情，一打听才知道画师是个中高手，伊米说水平不低于他们公司的原画师。
　　这样的人才当然不能浪费，一定要招进公司，可以精准猜中许镜清喜好的人这是第一个，万一许镜清再像上次那样挑刺，可以备不时之需。
　　最重要的是林校想看一下，把许镜清爱而不得的大叔放在他眼皮底下，他脸上会不会出现精彩的表情，那万年不变的严肃脸总让林校梦回被教导主任训斥的场景。
　　柳意搞清楚林校是谁之后自然而然地拒绝了，他要回老家了，他怕留下来还是忍不住会去找徐声默打听许镜清的下落，许镜清目前还不愿见他，他就回去静静等到许镜清愿意见他为止吧！
　　别说，画师声音还挺好听，拒绝的话语都那么温和，林校耳朵一麻，差点忘了正事。
　　计划还没开始就要夭折，那不能：“是不是嫌钱少？价钱随你开！”
　　柳意低笑一声，还真是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不是钱的问题，我马上就离开B市了。”
　　“哦，我知道，这许镜清和我说过…”
　　“许镜清？”柳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我们公司开发部主管，别看我们是新公司，你知道去年大火的《噬忆》吗？就是我们公司开发的，只要你肯留下来，发展前景绝对一片大好，有什么难处也尽管提…”
　　就在林校准备把他自己都推销出去的时候，柳意打断了他：“我考虑考虑。”
　　“那好吧！你尽快。”
　　要是被许镜清知道估计得惩罚自己写编程！
　　许镜清找到了……
　　柳意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下意识地接听。
　　伊宝：大叔，你猜得没错，我姐老板真要包养你，不但替你摆平了代笔事件，还要了你的号码。网站已经发了声明，针对污蔑你的行为已取证报警，誓要追查源头，现在没人敢吭声了，你不知道有多爽，我也想要被包养！
　　柳意缓和一下心中悸动问道：“伊宝，如果你很想见的人他不愿见你，你会怎么做？”
　　伊宝：啊？大叔你声音好年轻呀！你说的不就是你吗？我一直想见你，你都没同意。
　　柳意：不是这种，是很…喜欢的人。
　　伊宝：那你等一下，我问问…怎么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这条靠谱，你可以找个人冒充你的女朋友，去刺激她，占有欲会使她有想把你夺回的欲望。
　　柳意：真的？
　　伊宝：当然，我问的是大师，大家有不懂的基本都找他，大叔，你有喜欢的女生？
　　柳意：没有。你刚刚是说想要被…包养？包你一个月要多少？
　　伊宝：我就说说，卖艺不卖身的！
　　柳意：你别紧张，你姐老板刚给我打电话了，想让我去他公司上班，就给的还挺多的，我怕他对我图谋不轨，想让你冒充我的男朋友，一个月时间，每天两小时私人授课，外加三幅指定立意作品。
　　伊宝：就为了艺术也是可以偶尔献献身的！
　　柳意和伊宝约在一家咖啡厅内，然后给柳向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可能要推迟回去的时间。
　　半个小时了，伊宝的眼珠子还瞪得和铜玲一样，为什么大叔是一个肤白貌美腿长的大小伙？
　　那细腻如瓷的皮肤，明亮如星的眼眸，高挺如峰的鼻梁，优美如樱的唇瓣，伊宝想把所有言情小说男主的外貌描写都用上，奈何词汇有限。
　　自己怎么能对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哥哥喊了半年大叔？伊宝不想认识过去那个自己。
　　“等我上班之后，你每天中午去探班，最好带上爱心午餐，随便点个外卖就行，别放辣，前一周可以多去几次，以后慢慢减少次数…”柳意对着桌子对面盯着自己的娃娃脸青年说到。
　　“哥哥，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假装变为现实，我愿意为你□□心早中午餐。”伊宝献宝似的说：“我手艺还可以，你喜欢吃什么列个菜单给我。”
　　“不要破坏单纯的包养关系！卡里是你这个月的误工费。”柳意递给伊宝一张卡。
　　“如果林校甩我一脸钱让我离开你怎么办？”
　　柳意：你…趁机加价，提前退休。
　　伊宝惊呆了，朝柳意竖了一个大拇指。


第33章 相见时难
　　柳意去一笑倾城报到的这一天是夏至，似火的烈日挂在头顶，街上偶尔一两个行人也撑着伞把热浪隔绝在外。
　　柳意一路尽情沐浴这夏至的阳光，好像这阳光只属于他自己。
　　因为林校的授意，人事部当即要给柳意办理正式入职，柳意拼力为自己争取来一个月的试用期。
　　成与不成，只有这一个月了，柳意对自己说。
　　人事经理带着柳意熟悉了一下公司，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柳意来到美工部。
　　议论登时就炸开了。
　　前台小姐姐露出花痴脸：拉响警报，公司来了帅哥，谁要是和我抢，我诅咒她脱发！
　　研发部众人摸摸凉嗖嗖的头顶：那就是老板要包养的大叔？确定是40不是十四？
　　人事部认真核对了一下手里的资料：不是四十，也不是十四，是二十二，谁他妈传的大叔？
　　伊米也很无辜：我也是被那不靠谱的弟弟连累的！早知道我就自己出手了，姐弟恋多香！
　　前台：我哭死，居然是老板的男人！
　　此时的柳意在美工部也不好过，时不时对上偷窥的目光，他怀疑自己进的不是公司而是展览馆。
　　柳意主动找到组长，希望组长可以给他分配一些任务，以工作来忽略大家探究的目光。
　　组长一听吓坏了，规矩他懂，老板看上的人哪能让他干活？
　　瞧瞧那手肤如凝脂，柔若无骨，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点点鼠标都费劲儿。
　　人家主动要求了又不能不给，组长给柳意发了一个资料包：“这是我们正在开发的一款游戏的场景图，你先了解一下游戏风格定位。”意思就是你就安安静静在一边看风景吧！
　　柳意明了，开始埋头工作起来，看着他那努力的样子，周围的目光也收敛起来，认真做自己的工作。
　　林校忙了一上午。
　　许镜清越来越过分，交给他的工作日益增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进修个博士学位，不然他有限的学识难以承受这重担，毕竟他的硕士学位是拿钱换来的。
　　伊米把午餐送进来的时候，他端着就去了隔壁办公室，准备释放他的大招。
　　看着许镜清桌上那寡淡的食物，唯一有点色泽的就是糖醋排骨了，林校暂时压下嘚瑟，把自己的菜放到了许镜清的桌上。
　　他一直不明白，许镜清比他小那么多，为什么心理年龄比他还老，他似乎从来没在许镜清的脸上看到过波澜，除了提到画师时偶有一瞬变化。
　　他认为许镜清应当是很喜欢画师的，老男人就老男人吧！希望这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美工部新招来一人，哎呀，不知道后勤有没有帮他订工作餐？不如喊他一起来吃吧？”林校夸张地演着戏。
　　“你什么时候连人事和后勤都管了，工作太少？”许镜清猜想林校又想整幺蛾子。
　　“我要被工作压矮了知道吗？”林校叉起一片鱼肉放进碗里：“得赶紧补补脑。”
　　说完打电话给了伊米：“你去看看后勤有没有给新来的柳意订餐，没有的话让他到我这来吃。”
　　许镜清放下筷子：“你说新来的叫什么？”
　　“柳意啊，我……听伊米说的。”林校有点心虚。
　　“你把画师招进来了？”
　　许镜清目光凌厉，看得林校一怵，当即摇头：“我没有参与，只听说他叫柳意，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林校赶紧把自己摘出去，他不想去写代码。
　　伊米敲门进来，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柳先生说从下周开始再给他订餐。”
　　“那他吃什么？外卖吗？”林校立马起身：“我去把他喊过来，外卖多没营养！”
　　伊米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有人给他送午餐！”
　　如果自家老板过去，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亲亲我我，岂不是要上演修罗场？
　　关键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工作这么久，也没见那兔崽子来看过一回，头一次来自己公司居然是给别的男人送饭。
　　让老板知道自己的弟弟和他抢男人，饭碗不砸才怪。
　　伊米决定大义灭亲，绝不承认自己和那小子有关系。
　　“他现在在哪儿？”许镜清突然问了一句。
　　“在休息室。”奇怪，许主管怎么也对八卦感兴趣了？
　　许镜清连上休息室监控就看到一幅画面上清晰地出现两个人，脑袋靠在一起很是亲密。
　　当林校弄清楚哪个是柳意后，大叫一声“我草”闭了嘴。
　　办公室登时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里却又翻江倒海。
　　林校：柳意不是大叔倒是令人惊喜，可他有男朋友了！怪不得许镜清不去追求，是不想做第三者。自己把柳意招进来，让许镜清眼睁睁看着他秀恩爱，岂不是往许镜清的伤口上撒盐？
　　许镜清：只要柳意安好，一切就都无所谓，他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也有可能那只是柳意的一个普通朋友。
　　伊米：怎么办？老板的眼神要杀人，连夜跑路还来得及吗？
　　伊米想要悄悄退出去，许镜清喊住了她：“把这份排骨送过去，就说是林校让送的。”他面前的那些菜他都不爱吃。
　　此时的柳意和伊宝正在小声讨论。
　　“哥，我们在这儿林校也看不到啊！”
　　“我们正对着摄像头，只要知道我来了公司，他肯定会看到。”
　　“林校会不会气急败坏，忽然出来揍我？”
　　“他不会出来，最起码这周不会”柳意倒宁愿许镜清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
　　伊米端着一份排骨过来的时候，两人立马端正坐好。
　　“这是许……老板让我送过来的，”伊米说着指了指伊宝：“从现在起，不准说你是我弟。”
　　然后瞥了一眼柳意，心里感叹：近看更是祸国殃民，怪不得老板和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都沦陷了。
　　看到排骨，柳意就知道许镜清现在正看着自己，他突然起来，俯身把脸凑到伊宝面前，用手挡住摄像头的方向，在嘴唇离伊宝5厘米处停下：“不要躲，坚持10秒钟。”
　　伊宝直接愣住了，恨不得再近一点，哪还知道躲？
　　这男友力爆棚的一幕让林校发出了第二声“我草”，被许镜清瞪一眼后端起碗灰溜溜地逃了。
　　许镜清关闭了监控画面，压着胸腔的怒意收拾了桌面，逼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而另一边，柳意把排骨吃了个精光，打着饱嗝送走了伊宝也开始工作起来。
　　就看许镜清能坚持多久了！
　　傍晚，柳意把资料包重新发给组长的时候，组长一脸懵逼：“我有，你不用再回发过来。”
　　“这是修改过后的，你啥时候有的？”
　　“我…”组长打开才浏览几张就正色看了起来，等到认真看完，把头转向柳意：“你不但抢走了我们的老板，现在是准备连我们的饭碗也抢走吗？”
　　柳意：……不是你发给我让我修改的吗？
　　组长：啥也别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美工部的熊猫宝宝。
　　一个星期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美工部新来的帅哥有个腻歪到不行的男朋友，互相喂饭饭，牵手手，你侬我侬。
　　他们老板的恋爱未开始就夭折了，每天脸都臭得如茅坑里的石头，没人知道那是被加倍的工作摧残的。
　　美工部组长对一个人完成了三个人工作量的新员工大献殷勤，端茶倒水，捶背揉肩。
　　就连眼里从来只有工作的许主管也特别关注起新员工来，每天通过监控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份大瓜是许主管午休的时候居然出办公室了！还径直去了新员工和他男朋友待的休息室！
　　老板也紧跟着走了进去，你们猜是去Pk还是去拉架？
　　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男颜更甚之。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不会打起来吧？”
　　“三方对峙变成了四方会谈，目前氛围还算友好。”
　　“伊秘书，你也来了，你知道新员工男朋友的信息吗？看起来不抗揍啊！”
　　伊米：……我弟弟可是最占理的正宫！
　　休息室内，柳意死死盯着许镜清，仿佛要把他吸进眼睛里，生怕他再消失了。
　　这个在记忆里天天见的人，实际上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
　　许镜清坐在轮椅上，脊柱崩得笔直，五官比记忆中多了些凌厉，眉头的忧愁像是被锁在了上面。
　　他静静和柳意对视着，带着不安的心情观察着柳意的反应。
　　耳边回响着徐声默的话：“柳意记忆上已经认可了我的说辞，只要你不在他面前缺胳膊少腿，他就不会有过激反应。”
　　四下无言，柳意和许镜清已经对视了十分钟，没有人敢打破这安静。
　　伊宝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对柳意说：“哥，我要对付谁？哪个是老板？”
　　“站着的那个，你把他拖走，轮椅上这个交给我。”柳意头一歪，靠在伊宝耳边说到。
　　“……怎么着你也比我高3厘米呢，你好意思吗？”
　　“再加两幅画。”
　　“你等等，我问问大师。”
　　柳意眼睁睁看着伊宝打开百度，搜索“一招制敌技巧”，综合实力差距，选择了泼妇招数，一跃而上去抓林校的头发，被林校一把捉住手腕，拖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再没有别人，柳意脚步沉重，向着他的希望走去，这一刻他梦了好久。
　　分别了太久，就算是再一次相见，也抵消不了那么多年的苦楚。
　　他们本该快乐相伴的日子稀里糊涂地败于毫无意义的现实。
　　许镜清张开双手迎接着他的梦，儿时的梦，长大后的梦，一辈子的梦。
　　他时常想，如果他在16岁那年不去固执地寻找玉玉就好了，柳意就会是那个一直快乐的小天使。
　　在看了一眼玉玉后就无声地离开，不去贪恋他身上的温暖，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牵绊。
　　柳向成说得很对，玉玉一家的不幸都与许峰，向秋还有自己有关。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那样好的一个柳意他舍不得让给别人，明知那是柳意逼自己现身的招数，也不愿他假装和别人亲密。
　　柳意单膝跪下，把头放置在许镜清双腿上，聆听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他的，许镜清的。
　　“你不会再消失了对不对？”
　　“再有下次，我就不找你了，也不让你找到我。”


第34章 那些恐惧
　　不知第多少个清晨，柳意从许镜清怀中醒来，他揉揉酸痛的腰，想要起身去弄早饭，被许镜清一把拽回怀里。
　　“今天不上班，再陪我躺会儿。”
　　“昨天就没去，林校都发飙了，说你居心不良，想把他的头熬秃。”柳意声音略带沙哑。
　　“反正他早晚都要独自面对的。”许镜清咬上柳意的耳垂，嗓音蛊惑：“再给我一次。”
　　柳意想要逃，他的老腰要断了，脚脚不小心踢到许镜清没有知觉的小腿，瞬间不敢再乱动。
　　他小心翼翼翻身上来，把脸贴上许镜清的面，新冒的胡茬有些扎脸，痒痒的，柳意蹭了两下说：“你说我算不算打了陈琳琳的脸？”
　　瞬间就明白过来的许镜清闷笑一声：“算吧，毕竟从昨天到今天你都是在上面的。”
　　可柳意不想在上面了，好累！他也想做躺在下面的咸鱼，当初为什么非要争上啊？
　　“你的腿没有希望了吗？”柳意问得很轻。
　　“左腿下个月再动一次手术能恢复个七八成，右腿……神经受损，恐怕不会有知觉了。”许镜清亲掉柳意脸颊的泪：“没事，就是以后我可能会走得慢一点，需要你等等我。”
　　说罢许镜清欺身而上，坏笑道：“这次，你…歇歇！”
　　柳意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书里都是骗人的，百度大师也不可靠，伊宝最不靠谱，净会出馊主意，甭管多少次，都一样疼……”
　　等到柳意没有了力气，终于安静下来。他窝在许镜清怀里，回忆着许镜清被打断腿时的场景，那疼痛又有谁能体会得到呢？
　　“你为什么要扑上去？为什么不躲呢？”
　　许镜清搭在柳意身上的胳膊一僵：“你在说什么呢，做噩梦了吧！”
　　柳意真的希望那只是场噩梦，而不是自己那该死的记忆！
　　“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发疯了！”
　　在与许镜清重逢的那一刻，柳意就忆起了所有的细节，他无法忽略许镜清的双腿，因为那是被他打断的。
　　徐声默的催眠术很高超，说辞很完美，他企图给柳意安插的那一小节虚假记忆最初柳意也是信了的。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看见许镜清的那一刻根深蒂固的疼痛就把他真实的记忆拽了出来。
　　那个手持铁棍的人就是自己。
　　高考结束的暑假他满怀期待地寻找许镜清，刚到地方就遭遇了绑架，被迷晕后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仓库的一角，周围很暗，应是夜晚。
　　有争吵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其中一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你害死了于君颜，就该受到惩罚。”
　　“你是我儿子，居然联合外人对付我？”
　　“如果柳意出了什么事，你将多一项绑架罪。”
　　“你们还真是恶心，像于君颜和向秋一样恶心！我对向秋那么好，她居然让我去澄清，把名誉还给于君颜，为什么在她的心里于君颜就是比我重要？”
　　“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只爱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是吗？那你和于君颜家的小崽子呢？又是什么让人呕吐的爱？你说他要是知道是我害死他的母亲，你还瘫了，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他会和我幸福的在一起，永远！”许镜清笃定地说。
　　“哈哈哈，论自私你还真是很像我呢，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许峰眼神骇人，对着许镜清咬牙切齿：“所以，你给我想要的，我就把你想要的还给你。”
　　“你杀人的证据吗？自己过来拿。”许镜清手里举着一个U盘，他本打算许峰过来他就起身把他制服，自己还坐着轮椅，许峰应当不会防备。
　　他万万没想到柳意会拎着铁棍冲出来对着许峰的双腿砸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起身推开了许峰，承受了那些重击。
　　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只想到：“柳意才考上大学，前途一片光明，不能因为故意伤害罪蒙上污点。”
　　柳意闭上眼睛不管不顾，根本没有发现棍下已换了人，他使出全身力气不断挥着棍子，声嘶力竭：“你还许镜清的双腿，你还他的腿……”
　　不是为于君颜，也不是为自己，他的不平自始至终都是许镜清，那个孤独了那么多年的人，谁来给他一点温暖？
　　许镜清没有躲，也没有喊，父债本就应该子偿，就当还许峰那微不足道的生育之恩吧！
　　徐声默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许镜清双腿血肉模糊已然昏迷，柳意蜷缩在角落嘴里念着“对不起”，许峰猖狂讥笑，宛若一个疯子。
　　柳意精神很不稳定，他时常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头，好像那里有恐怖的东西急需赶走。
　　他不吃东西也不睡觉，只能吊营养液，打安定。
　　柳向成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精神恍惚，神形消瘦的柳意。
　　柳意抓着柳向成的胳膊一遍遍说着“许镜清的腿断了，都怪我都怪我”。
　　柳向成只能心疼地安慰：“能治好，能治好。”一定能治好。
　　许镜清可以移动的时候就让徐声默推着他去了柳意病房，柳意住在徐声默所在的精神科。
　　躺在病床上的柳意面容憔悴，即使睡着了仍透露着不安。
　　徐声默说：“两天没睡了，强行打了安定，应该能睡久一点，你陪着他待一会吧！”
　　徐声默出去后，许镜清把轮椅向前推了一点，紧靠柳意的病床。
　　他抬起胳膊握着那只苍白微颤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微凉的泪划过指尖，手指抖动了一下，回握住许镜清。
　　下一秒，床上的人忽然惊坐起，看到许镜清脸的时候柳意还是惊喜的，视线下移对准许镜清被纱布包裹的双腿时，柳意像是受到了惊吓，从床上跌了下来。
　　他挣掉输液的针头，起身向厕所逃去。
　　许镜清大喊着徐声默，疯狂地按着床头铃。
　　柳意把自己关在厕所，看着镜中人的五官慢慢扭曲，变成了一个凶狠的刽子手。
　　厕所外面吵吵嚷嚷，有人不停地踹着房门。
　　柳意的头磕在洗手台上，一下又一下。狭长的口子流出殷红的血，仍旧带不走那些恐惧。
　　再次醒来的柳意，记忆只停留在他来B市找寻许镜清的那一天。
　　柳向成告诉他，他遭遇了抢劫，磕破了头，已经昏睡了好多天。
　　也是在那一天，他最爱的人远离了他，因为他的恐惧，他的发疯，不得不躲在暗处看着他。
　　许镜清把柳意往怀里紧了紧：“现在你已经不害怕了，我们的未来还很长，过去存在的意义只是提醒我们不要回到过去。”
　　“我们会幸福地在一起，永远。”
　　“是徐声默消除了我那段记忆吗？”柳意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是的，他那套催眠疗法只在他父亲身上用过，是我擅自让他给你用的。”
　　许镜清宁愿柳意忘了他，也不希望看着柳意痛苦。
　　在那之后，柳意的精神确实慢慢好了起来，只是一到暑假就会严重失眠。
　　许镜清怕柳意会再想起来，就拜托徐声默找个借口给柳意做心理疏导，顺便探查他有没有想起来的迹象，防患于未然。
　　他事先也不知道徐声默给柳意杜撰了一段虚假的记忆，直到柳意出现在公司，徐声默才向他坦白，并让他放心地在柳意面前露面。
　　“现在看来，他的技术也不怎么样，”许镜清揉揉柳意的脸：“连我的小傻瓜都骗不过。”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柳意起身拿过一看，是徐声默。
　　“叫你背后说人坏话，徐医生找来了吧！”柳意接通，打开外放。
　　“柳意，许镜清在你旁边吗？他手机怎么关机了？你让他快管管林校，一早上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哭哭啼啼的，把我的病人都吓出精神病了！”
　　“你的病人本来不就是精神病吗？”许镜清挂断了电话。
　　“所以徐医生帮你治疗我，你帮他〈治疗〉林校？”柳意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交易：“他们还有一段情？”
　　也许吧，许镜清也不是很清楚，就凭徐声默的智商，十个林校也不够他玩的，可徐声默偏偏拿林校没办法，只能心甘情愿地宠着。
　　许镜清给林校发了一条信息：我下午去公司。
　　然后再次转向柳意：“两个小时应该还能干点什么！”
　　柳意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打开百度大师搜索：男朋友欲求不满怎么办？
　　下午柳意和许镜清一起去了公司。
　　柳意的一个月试用期已到，为了避嫌，他决定辞职。
　　组长拉着柳意的手，好似女儿要出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极力挽留：“宝啊，你和许主管的婚事我们整个部门都没有意见，你就不再考虑考虑留下？”
　　柳意掰开组长的手指：“爹，我会回来看你的！”
　　组长：……
　　许镜清刚进办公室，林校就把一摞资料往他桌上一放：“我跟你说，这两天我至少掉了一千根头发，人的头发总共10万根左右，你觉得我能撑几天？”
　　许镜清随手翻了一下资料从里面抽出一张合同：“下午给你派个轻松的活，你去接待一下这个代言人，把合同签了。”
　　“还要干活？我是富二代，我为什么要干活？”林校眼睛瞪得贼圆：“我要休息。”
　　“现在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公司一百多号人包括我都等着你养呢！你要加油啊！”
　　“我有这么伟大？”林校差点忘了一直啃老的他成了别人的衣食父母。
　　许镜清点点头：“让柳意和你一起，签了合同去放松一下，不准带他去奇怪的地方。”
　　林校：“我哪里有去过奇怪的地方？”


第35章 记忆干扰
　　接待室内，柳意看着对面的那个十八线小明星直了眼，你以为“貌似潘安，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英气逼人”，不，一样没有。
　　粉色的头发扎着揪，橘色的眼影闪着钻，嘴唇像是吃了土，脖子上一堆饰品像个暴发户，一身不灵不灵小西服差点闪瞎柳意的眼。
　　柳意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怎么着，被哥的帅气逼人惊得说不出话了？”一开口更是让柳意喷了一口茶。
　　柳意擦擦嘴：“我只想知道你热不热？”
　　“刚从片场赶来，没来得及换。”祈萧二郎腿一翘：“青春校园剧，男二，本色出演。”
　　听了祈萧的叙述，柳意才知道祈萧参演的就是陈琳琳往年的黑历史小说《许你情深意》，因为原作者的微博点名，祈萧才落得一个男二，不然以祈萧的咖位，即使是个网剧也轮不到他。
　　祈萧高三下学期突然被开除，当时柳意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问原因，现在再探究也没有意义。
　　祈萧也没有追问柳意和许镜清的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不提及对方的隐秘，令谈话舒爽了不少。
　　一旁的林校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快点签完合同，我们去happy。”
　　祈萧嘴一努：“他是谁？”
　　“刚被我踢了的爹，即将成为你的金主霸霸！”柳意把合同往祈萧经纪人面前一放：“他爹……也就是个省首富吧！”
　　祈萧腿一软，当即就要喊霸霸。
　　因为许镜清有言在先，林校晚上带他们去了一个文艺气息很浓厚的清吧酒馆。
　　书画围绕，丝竹悠扬，流水潺潺，祈萧瞬间想到他唯一记住的一句古词：小桥流水人家。
　　“实不相瞒，我是个学渣，”祈萧举起酒杯和林校干了一杯：“这地方确定不是用来学习的？”
　　“这么巧，我也是，楼下是迪厅，我们喝完酒去楼下蹦迪吧！说不定会有艳遇。”林校接到，然后看了眼柳意：“就不要带他了，他老公知道了会给我布置作业。”
　　能给林校布置作业的，那不就是林校的爹，祈萧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意一眼：“想不到你沦落至此！”
　　“我是有家室的人，跟你们这些单身狗不一样！”柳意反以为荣。
　　“哎，你还记得李颖吗？他前阵子也结婚了，和严牧，据说是未婚先孕，严牧那小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一回！想当初舔得跟什么似的！”祈萧缅怀了一瞬。
　　“你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柳意就着祈萧的话一问。
　　“要不是严牧力邀我，我才不去，你知道那次在温泉度假村李颖说什么吗？他说你看她的眼神比看仇人还可怕。”祈萧又干了一杯：“我还不清楚你的为人？会信她的鬼话？”
　　柳意的视线落在墙面的一幅画上，语调平缓：“兴许是她看错了吧！”
　　许镜清在徐声默的办公室里，躺在柳意经常躺的那张榻上，感受着作为一个病人的心理。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你那天天恨不得拴在腰上的宝贝不需要你陪了？”徐声默自然地打着趣。
　　“他全都想起来了。”许镜清并未睁眼：“我把他支开只想过来问问，你确定「玉玉」不会再出现了吗？”
　　徐声默停下擦拭的动作，那是一只普通的马克杯，图案上的小人歪歪扭扭，好丑！
　　“他只是恢复了些记忆，并无不良反应，要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了！”徐声默把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两年我试过很多次，即使在催眠的状态下，人意识最薄弱的时候玉玉也没有出现过。”
　　“玉玉是一个保护型人格，他第一次出现应该是在于君颜死的时候，带走了柳意无法承受的痛苦。”
　　“之后的许多年柳意都被保护得很好，玉玉就没有再出现过。”
　　“第二次是你说的出租车上，因为柳意被泼了饮料而唤醒了一瞬间恐怖的记忆，玉玉表达了一下对始作俑者的敌意。”
　　“第三次就是柳意误会你的腿是许峰致残的时候，极度的心疼让柳意把铁棒主动交给了玉玉，结果误伤了你。”
　　“至于伤了你以后的那段时间，他的精神极度不稳定，我也无法判断玉玉出没出来过。”
　　“只要柳意没有无法面对的恐惧，玉玉就不会出来，况且柳意现在连你的腿是他打断的，都可以坦然接受了，说明他的意志力在变强。”
　　“要知道，你可是他的一切啊！现在想让他疯，除非你死了！”
　　徐声默端起泡好的咖啡，小口地抿着，未加糖的意式咖啡苦涩难咽，杯子上的小人似乎都尝到了苦味，脸更丑了，他却喝出了甘甜。
　　许镜清仍不放心：“如果「玉玉」再出现，可以进行二次催眠吗？”
　　徐声默摇摇头：“其实我对柳意使用的是一种通过刺激神经去引导记忆的技术，根本不是催眠。那是一项不成熟的技术，一个神经学领域的前辈早年的研究项目，可因为家庭原因，他转攻了基因工程，那个项目就停滞了。”
　　说到这里，徐声默有点惋惜：“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孩子……”意识到跑题了，徐声默转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第二次，毕竟那技术一点权威认可资质都没有，你敢拿柳意冒险吗？不怕给刺激疯了？”
　　许镜清听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徐声默这个庸医，居然敢拿他的意意做实验？他双手撑着榻边从榻上挪回到轮椅上：“希望你这次靠点谱！你这破地方我们可都不想来了。”
　　“你们俩睡我的床，占用我的私人时间，浪费我的精力，居然还嫌弃我？”徐声默的心里比咖啡不知苦了多少倍：“我还挺想见见玉玉的，他可比你俩有良心。”
　　“那就看我们两个谁先死了！”许镜清转动轮椅就要走。
　　徐声默喊住了他：“既然你以后不打算来了，那么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不能！”许镜清无情拒绝。
　　徐声默假装听不见，继续说：“你最初来找我的时候只是假装站不起来，还是真的站不起来，抑或是只想给自己找一个不想站起来的理由？”
　　许镜清不想回答，不管是哪个原因，现在都是一种讽刺。
　　他当初回到B市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就许峰干涉他学籍的问题进行谈判，许峰就甩出一沓照片，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他和柳意的身影。
　　许峰像看到赃物一般气急败坏朝他骂着最难听的话，“丢人现眼”、“令人作呕”、“有辱家门”…
　　他才知道许峰早就悄悄找人调查了他离开B市的原因，也把柳意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许镜清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许峰不认可的感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根本就没奢望过许峰的同意。
　　可他想错了，他毕竟还是许峰的儿子，荣耀可以任由无限放大，许峰认为的污秽只能掩盖，消除。
　　改变不了想法，就先以强力在行动上限制，他被关在了他讨厌的那个家，一个三层的牢笼。
　　许峰说：“如果你再去见柳意，我不保证会对他做出什么，这个世界意外常有。”
　　“你也可以选择报警，那样正好，精神病院正是管教不良少年的好地方，毕竟你这病在以前就是精神病。”
　　明晃晃的威胁。
　　他答应了要回去陪柳意过年的，从楼上往下跳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本以为这个春节会是充满温暖的。
　　许峰在医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怎么不把你摔死？当初就应该把那小兔崽子和于君颜一块撞死？”
　　许镜清希望自己是个傻子，那样他就不会理解许峰话里的意思，可惜他的脑瓜不蠢还极聪明。
　　他的腿好了，他也不想站起来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不能去找柳意的理由：我的腿坏了不能走了，不是因为我父亲杀了你母亲。
　　他成了残废，许峰反而安心了，死伤都比不正常的爱让许峰易接受。
　　他的生活回到了向秋去世的时候，压抑又苦闷。那时还有个“玉玉”作寄托，可现在他觉得想一下柳意都是对柳意的玷污。
　　他唯一能替柳意做的事就是尽力还他一个公道。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许峰更多的犯罪证据，联络上了徐声默。
　　徐声默猜得很对，当时的他是个逃避现实的懦夫，为自己的怯弱找着理由。
　　紧贴胸膛的手机震了一下，柳意发来一串语音：“你不来真是亏，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接着一张图片发了过来：那是两幅挨在一起的画，落款分别为向秋和Y。
　　yy：你不知道吧？那个Y是我，这家店老板娘和我约过画。你看，你妈妈已经接受了我，我们是不是该去见见我父母了？
　　柳意一个小时前找到酒吧老板娘，希望老板娘可以把那两幅隔开的画挂在一起，他愿意写一幅字作为答谢。
　　老板娘本就是个风雅之人，欣然同意，在看到柳意的字后直呼自己赚到了。
　　许镜清听罢柳意欢快又兴奋的嗓音，回了一句“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林校倒是听话，没把柳意往乱七八糟的地方带，许镜清让柳意发来位置，他去接柳意回去。
　　徐声默也要跟着一起，他才不信林校会这么正经。
　　到了之后，徐声默下车去捉人，许镜清在车里静静等着，他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没有钦羡，只有平和，因为自己已拥有了世上最好的。
　　一个眼熟的身影急匆匆冲进了那间酒吧，许镜清了然一笑，爱而不自知的人那么多，相爱相知是多么幸运。


第36章 亲亲我吧
　　程锴喻揪着祈萧进包间的时候，林校正醉醺醺地抗议徐声默的无礼，他正和美女划拳呢，就被徐声默拖了上来。
　　柳意在一旁很是无辜。
　　“跟你说了我们是在吟诗作画，不信你问柳意。倒是你竟然在我的手机装定位，你你你居心叵测！”祈萧挣脱程锴喻的手，向柳意发出求救。
　　情况似曾相识，只是对象反了过来，柳意摊摊手：“成年人的问题自行解决。”
　　程锴喻冲柳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眼前的程锴喻稳重了不少，没有了少年的轻狂和浮躁，倒是祈萧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林校搭上祈萧的肩，指着程锴喻问：“他是谁？”
　　徐声默把他拉回，正要和柳意告别，祈萧上前一把把林校拽到自己怀里：“你想把我的金主霸霸带哪儿去？”
　　虽然这个人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以祈萧多年的龙套经验，这种人要么腹黑，要么反派，总归不是好人。
　　就凭林校那和柳意差不多的小身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祈萧体内的正义小因子蠢蠢欲动起来。
　　“金主霸霸？”程锴喻和徐声默皆露出危险的神色。
　　“对，我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林校想起自己的伟大责任，很是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程锴喻拉过祈萧就走，边走边数落：“给你脸了？还有精力找金主，看来是喂得不够饱，就该让你下不来床……”
　　柳意……稳重什么的就当我没说。
　　还是老男人比较淡定，徐声默静待林校解释。
　　林校的醉意被程锴喻的话吓醒了一半，转过身面向徐声默，颤颤开口：“就签了一个合同，不至于吧？”
　　“不至于，不过楼下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还是少去，万一被人算计上，说不定你就真做了爸爸，”徐声默嘴角难得扯出一丝温柔，柳意竟想到了变态。
　　林校似懂非懂地点下头。
　　柳意心里就呵呵了：一直算计林校的人不就是你吗？觊觎的还是人家的身子！林校这倒霉孩子被卖了还笑眯眯叫好！
　　自柳意踏出酒吧，许镜清的目光就黏在他身上，一直到柳意坐上车在许镜清嘴角啄了一口，许镜清才收回眼中缱绻。
　　“我和我爸说了，下周末回去，带着你。”柳意冲许镜清撒着娇：“你得给我钱帮你买见面礼。”
　　许镜清递给柳意一张卡，还好，他还有被需要的时候。
　　“被包养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柳意亲了下卡片：“想不到年纪轻轻就实现了终极梦想，有钱花，随便花。”
　　前座的司机手一抖，挺漂亮的孩子就是脑子不大好，为了钱找一个男的不说，还是个瘸子，带回家保准连手都给打断。
　　“你很淡定？不怕我爸？”柳意把卡片收好，想到了什么：“也是，毕竟你们还有一段革命友谊。”
　　许镜清为了给于君颜讨个公道把许峰送进去的事柳向成不可能不知道。
　　当初柳意受伤醒来，柳向成隐瞒真相的说辞估计也和许镜清脱不了关系。
　　不管怎样，在关心柳意这件事上他们统一过战线。
　　也正是有许镜清在背后默默守护，柳向成才敢把柳意一个人放在遥远的地方那么久，不然以柳向成的性子，拴也得把柳意拴在眼皮底下护着。
　　“我爸听说我要带你回去也很淡定，就像早料到这一天似的，被人守护的感觉真幸福啊！”柳意感叹着。
　　说不再踏进徐声默办公室的许镜清不争气地食言了，天知道从柳意说带他回家他就没静下来过。
　　“从专业的角度来讲，你是缺乏自信心，觉得自己配不上柳意，这个信心我给不了”，徐声默又擦起了他的马克杯：“以个人经验来说，没有，帮不到你。”
　　许镜清：要你有何用？
　　“不过你的心焦完全多余，我相信柳意不会让你面临一丝一毫的尴尬，那可是比玉玉还体贴入微的意意！”徐声默感觉丑不拉几的小人终于被他擦得好看了一点。
　　许镜清：意意是你叫的吗？
　　第二天许镜清的焦虑就被柳意一扫而空，几笔大额支出总算让他拾回了信心，还是柳意想得周到，只要礼物带的够重，岳父大人他就扔不动。
　　那些数字让许镜清怀疑柳意买了一套房。
　　当一辆骚红色的SUV停在许镜清面前时，他感到了一阵眩晕。
　　柳意从车上走下，把墨镜一摘，往许镜清脸上一戴：“怎么样，帅气吧！买车送的。”
　　“我千挑万选的颜色怎么样？我看了半天，又开了一路，没犯病，没有任何不适，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不会再发疯。”
　　柳意特地挑了这个颜色只为向许镜清证明即使他满目红色坐在车上也不再会有恐惧，许镜清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许镜清伸手想把墨镜摘下，看清楚这个为了自己而努力与内心搏斗的人。
　　柳意阻止了他的动作：“你不要摘，再适应适应。”
　　知道了向秋的死因，柳意也明白了泡温泉时许镜清差点晕倒在红酒池的原因，许镜清的内心也有恐惧，他直面过向秋的死。
　　红色，多么热情的一个颜色，却是他们共同的痛。
　　许镜清握住柳意的手，掌心微湿：“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大学的时候，暑假闲着没事，既然不害怕坐车了，学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柳意没告诉许镜清的是，当他从老王口中得知许镜清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就有了念头。
　　曾经的许镜清愿意为了他留下来，许镜清不能走了，他为什么不能做许镜清的双腿？
　　柳意不说许镜清也能体会到，一个见车都忍不住颤抖的人，得做多少努力才能安然地握着方向盘，向自己展示他的笑容。
　　墨镜遮住了许镜清眼眶的湿润，他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买了房。”
　　“买房？为什么要买房？我们不是有房吗？”柳意把许镜清推到打开的车门前：“我告诉外公外婆我们会住在你的房子里，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还让我早点带你回去，他们要去串门呢！”
　　如果说许镜清之前还有所顾虑，在柳意一次又一次把心给他安回肚子里，他要是再畏畏缩缩，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的矫情了。
　　“说到房子，我爸说邻居看到有人在我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是你找的人吧？”柳意很是笃定：“想找什么？我的大作？”
　　“满屋子都是你的大作，我一样也不敢动啊！就让人拍了些照片回来。”
　　许镜清从照片里看到那些画时也是震惊了的，各个地方，各种神态的他，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印象的场景，全都刻进了柳意的记忆。
　　他想让人带回一张，又怕柳意发现，知晓了他的踪迹，只能对着照片回想画中的那些时候柳意在干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画，毕竟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画了你。”柳意想起了他设计的那两个角色。
　　许镜清摇头笑笑：“我真怀疑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怎么把那篇《上古一枝花》翻译成那样的。”
　　“A tree on the bank ，a fish in the water
　　The tree kill the fish
　　……”
　　柳意想起去捂许镜清嘴的时候，许镜清都念完了，毕竟太短小，完事舌头还在柳意手指上舔了一下。
　　柳意的脸囧得如同秋天里熟透了的大番茄。
　　当年许镜清在泰哥办公桌上看到这篇翻译的时候觉得还…可以吧，毕竟语法没错，看到另一面的中文瞬间觉得自己草率了！当即问泰哥要来，自己翻译了一遍，也发现了名字被涂改的迹象。
　　他那时并不知道是柳意翻译的，只觉得那几句英语写得很好看就留了下来。
　　前段时间他做新游戏的时候忆起了那篇文采斐然的小故事，迫切想要看一看，那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交集。
　　派去的人没找到，他就知道是被柳意收起来了。
　　如果当年去探究一下源头，他和柳意就能多半年相处的时光。
　　所幸，兜兜转转，一切又来到了理想的状态。
　　柳意给许镜清系上安全带，又把轮椅收好放进后备箱，他看中的就是这个大空间。
　　等柳意坐上驾驶座的时候，许镜清才想起来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咱妈！”柳意笑露八颗大牙：“我还真买了一套房，就在我妈和你外婆的墓地，现在就把咱妈带上，一起回家。”
　　“花你的钱表孝心，便宜都让我占了。这么一看，房子是你的，车也是你的钱买的，我居然是个吃软饭的，不过，真香！”
　　“等我们回去待几天，我再陪你一起回来，徐医生治好了我，你还没治好林校，咱们得有始有终。”
　　最主要那是许镜清的心血，在林校能独当一面之前，柳意也不希望出现差池，他相信许镜清更放不下。
　　从小到大柳意都是那个被守护的人，现在他想做一个守护者，保护他爱的和爱他的每一个人。
　　许镜清早已把脸埋进双手，哽咽不止。
　　他抓住了他的光，孤独昏暗的过去已经彻底结束。
　　有的人表面很聪明，在喜欢的人面前蠢得如同一个傻子。
　　有的人看起来傻傻的，为了喜欢的人他能聪明得你无法招架。
　　皆因爱。
　　“和我家沾上确实只有不幸，我和那个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愿意接受这个本就不幸的我吗？”
　　当许镜清在柳意家人面前问出这句伤心的话时，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自始至终，许镜清才是那个最不幸的人啊！
　　亲情友情他都没有，如若没有柳意，他将一直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柳意的外婆外公曾经也是把向秋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真心作不了假，爱意抵御了恨。
　　终究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在于君颜和向秋去世的第14年，柳意和许镜清终于过了他们间断了13年的生日。
　　那一年的春天比往年都暖。
　　因为柳意的生日要晚一个月，许镜清非要把自己的生日往后推一个月，和柳意一起过。
　　前一天，他们一起祭拜了双方的母亲，让他们来见证自己的幸福，墓碑上的于君颜和向秋笑得都很开心。
　　生日当天，全家人一起庆祝过后，柳意带着许镜清，许镜清带着钱，一起去看柳意想看的大海。
　　柳意把手伸进许镜清的脖子，拽了拽他大红色的里衣衣领：“一定要露出来才吉利。”
　　许镜清想想出门前柳意逼他换的大红衬衣，里裤，袜子，再看看柳意洁白的衬衫，心里生出了小宝宝的委屈：“你为什么不穿？”
　　“又不是我的本命年！”柳意安抚地拍拍许镜清的背：“其实我也穿了的。”
　　“那你露出来给我看看？”
　　柳意：……
　　在许镜清盯着柳意看了一分钟后，柳意开始解皮带。
　　反应过来柳意穿了什么的许镜清忙按住柳意的手：“回房间再露给我看。”
　　柳意憋住笑：“你想多了，我只是紧一下皮带。”
　　当晚某人就为他的调皮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半夜，近乎虚脱的柳意躺在大床上，大脑放空地盯着天花板，聆听着体内两个灵魂的对话。
　　意意：你要消失了吗？
　　玉玉：你很幸福，我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意意：为什么要画那幅画？
　　玉玉：你必需记起并战胜内心的恐惧，我才能放心离开。
　　意意：为什么不把小时候的记忆还给我？
　　玉玉：小时候的记忆是我和他的。
　　意意：他因为小时候的你来找我，你觉得他更喜欢哪一个？
　　玉玉：从现在起，只有你。
　　意意：等等！你能不能……在我想要你出来的时候来个客串？
　　玉玉：…………
　　意意：有吻替，果替，武替……你听过那啥……性～替吗？
　　玉玉：滚，我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意意：在上边太累，在下边又疼，你说是我身体不行，还是他技术太菜？
　　玉玉：可能就是单纯的次数太多，时间太久了！还有，你确定你真的在上边过？
　　意意：……说好的九岁孩子呢？
　　玉玉的声音渐渐远去又直达心灵：自始至终都是你，想记起的时候你自然会想起。
　　许镜清侧了身，把手搭在柳意身上，闭着眼问柳意：“不睡觉，在干嘛？”
　　“在想一个小流氓，第一次见面就亲了我好多下，让我做他老婆，还偷看我上厕所。”
　　许镜清心里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那你愿意做小流氓的老婆吗？”
　　“不要，我是男生，我要做大流氓的老公！”柳意抗议道。
　　“意意亲亲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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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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