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唐远征军》全集 作者:好大一只乌 一次考古发掘意外中,李捷被诡异玉玺带到了千年前唐宫中,牛气哄哄把高宗李治都挤到了老十,可惜生是杨妃子嗣,炀帝爷爷那坑爹的血脉下,照样还是和诱人的皇帝宝座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没关系,凭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还有考古实习中半瓶醋的各种知识,李捷照样牵引着大唐这架强悍战车,在彪悍的远征生涯中为自己打开一片天下。 当然,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各路美女也不少! 第1章恍惚到唐宫 一双小手不可置信的抬起,放下,又抬起,又放下,李捷还用力蹬了蹬包裹在襁褓中的那双小脚,流了一身汗都蹬不开柔软的丝绸襁褓,他这才不甘心喘着粗气瞪圆了眼睛。 没办法,事情太离奇了,就在刚刚,他还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奋发图强的四无好青年,一面感叹着什么时候能摆脱没房没钱没车没媳妇这个**丝大联盟,一面顶着中东毒辣辣的日头,按照他那个像老板多过像老师的研究生导师人物,奋力的清理着丝绸之路上不知道荒废多少年了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废弃古城。 娘的,不就是意外发现个盒子,打开后找到块玉玺吗?至于把哥这么个有着一个造人远大抱负理想之心的奋进青年塞进一个硬不起来的婴儿身体中吗!混的比柯南都特么惨啊! 好不容易歇过气儿来了,李捷又是一阵哇哇的乱骂,不过经过婴儿独特的嗓音,就只有一阵哇哇哇的哭声,似乎被李捷吵吵嚷嚷的骂声惊醒,一声轻柔却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儿饿了,绿珠,抱过来。” “可是,娘娘您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几个奶娘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一定能照顾好小王子的。”又是一声清脆,甜糯的声音,终于引得李捷偏了偏头,可惜,脑袋边上除了金绿色的华丽龙凤花纹外,什么都看不到。 “恪儿,愔儿都是本宫自己带大的,我儿也不能例外,绿珠,抱过来吧。” “是,娘娘。” 对着轻柔慵懒却多了一丝威严的声音不甘心的答应一声,在李捷期盼的目光中,一个甜美的娃娃脸少女终于出现在了他眼前,一下子,李捷的小眼睛就变成了心形,丝丝晶莹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就流了出来。 我靠,真正的童颜**啊! 还好李捷现在还是一副婴儿状态,看着这个臭小子盯着自己宫装胸口大片裸露出的光滑白腻,绿珠仅仅是挠了挠她漂亮的三环髻,有些惊奇的小声嘟囔着。 “原来王子殿下真的饿了啊。” 说着,绿珠轻轻从婴儿摇床的襁褓中将李捷抱在了怀里,刚刚还在心中**那一对圆润丰满,转眼间就可以亲手用小手丈量一下了,两个柔软的小手在绿珠胸口抓来抓去,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处男,李捷幸福的差点没晕过去。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晕的有点早,被绿珠抱着,慢悠悠到了华丽的鎏金床榻前,又一个成熟端庄,华丽而又妩媚的美妇映入了他眼帘,美妇斜靠在床榻上,曼妙的身体被厚厚的锦被盖住大半,虽然圆润的鹅蛋脸庞上还带着苍白,却掩盖不住她的那种特别地魅力。 “娘娘,您现在的身子真的很虚弱,您要有个好歹,我们对陛下该如何交代啊?” “好啦,抱过来吧,本宫又不是上不得马拉不开弓的弱女子,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哎呦呦,我儿饿成这个样子了,都流口水了,别急,为娘这就喂你。” 轻柔好听的声音中,李捷被美少妇接到了怀里,刚刚才回过神的李捷听着两个女人的谈话,眼睛又瞪得圆了起来,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 不会吧,小爷可还是处男,也不对,看样子这位可是哥的老娘,天啊,太禽兽了! 在李捷哇哇的叫声中,一朵晶莹剔透中带着点点红晕的峰尖终于递到了他眼前,小嘴中,原本心里还有点抗拒的的李捷还是耐不住肚子里的饥饿感,用力吸允了起来,不过灵魂中那种男人的思维同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噗嗤,两道红痕就从李捷婴儿小鼻子中流了出来,让在一旁一直笑嘻嘻看着的绿珠顿时惊叫了起来。 “娘娘,娘娘,小王子这是怎么了?” “坏了,我儿不会是发了暑了吧,太医,绿珠,快传太医。” “快传太医!”远处,尖细有点凌厉的声音又是从远方传了过来,一直传的好远好远,随着李捷这一出了事情,大明宫都跟着乱了套,可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捷自己已经光荣的晕过去了,浑然不知道自己惹起了多大的篓子。 后宫乱成了一团,朝堂上也不平静,跪坐在高高在上的龙塌上,得知自己又喜得贵子,那个四十多岁的黑色团龙袍庄严男子这会儿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足足乐了十多分钟,弄得群臣都是跟着这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一个黑脸大胡子大汉抖着紫袍拎着玉笏大步流星出了朝班,上去就是个大鞠躬。 “恭喜吾皇,喜得龙子,但目前军情紧急,臣奏请继续议事。” 正开心的皇帝李世民被突然这一嗓子打搅了美事,明显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看到这一幕,虽然同样很看不惯魏征的那一副刚直不阿,两袖清风,不过缕着三条胡子一脸清瘦奸诈的长孙无忌还是也跟着站了出来。 “臣附议,如今突厥突利前后摇摆不定,柴绍将军在朔方军也是危若累卵,几十万带甲尚且云集神督以待陛下诏令,请陛下国事为重,继续议事。” 如果是长孙皇后出的,老家伙该敲锣打鼓的庆贺了,可偏偏这个孩子是杨妃出的,长孙老狐狸自然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当前诸臣也的确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长孙无忌的私心了,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就连岑文本等都是站出行列,跟着重重一鞠躬,听着自己重臣都是要求继续议事,强如李世民也不得不从谏如流。 “就给我儿起个名字,起完这个名字,朕就继续议事如何?” 皇帝都让步了,诸臣也不宜逼迫过甚,就连一贯刚硬的魏征也是皱了皱眉头后一摆玉笏,声音洪亮的说了起来。 “臣以为,刚正方泽,天地正气,立身之本,不若称皇子为刚如何?” 要是李捷知道自己要被改名成李刚,也不知道眼睛会等的多圆,反正魏征一个字,下面不论文臣中房玄龄,高士廉等人,还是武臣中的大胡子程咬金,侯君集,具是点头连连,刚猛强壮,以符合这些五人的审美观念。 “陛下,俺看这个名字好,就特娘的叫李刚吧!一听就有血性。” 咋咋呼呼的,除了程知节老家伙也没有别人了,跟着的黑脸尉迟敬德不甘示弱的也是扯着嗓门嚷嚷了起来。 “是啊陛下,李刚这个名字好啊,一听就很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纯爷们。” “是啊陛下。”一改刚刚和恨不得立马拎到上战场,一帮子武将跟着都是嚷嚷了起来,吵得长孙无忌老狐狸都是脸色发绿,更不要说房玄龄孔颖达这些斯文人了,原本附和点着头的大文人也是皱着眉头暗骂着有辱斯文。 看着台上皇帝陛下都是无奈的直摇头,眼圈一转,辰文本忽然也是越众而出,优雅的一摆玉笏陈奏道。 “陛下,刚子虽好,但也有刚极易折一说,臣以为切不可取,臣认为,如今大军出征在即,苍天降喜,为陛下赐下麟儿,这就预示着咱们大唐要大胜突厥啊,不若陛下也顺应天命,为新皇子取名捷,昭告天下大唐必胜的决心如何!” “彩!” 这一次不管文臣武将都是跟着一拍大腿,念叨了几声李捷,李世民也是点头连连,英勇果敢的老帅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只有长孙无忌几个心中微微不愉,本来他就是想冲淡新皇子的影响,可辰文本不动声色间就把一份大功劳砸在了尚且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了。 如果这一次打赢了,那么一大部分功劳又要归功在了那个小子身上,如果打输了,当然他也可能跟着倒霉,不过,强如大唐,面对内乱纷纷的***的,能打不赢吗? 张了张三条胡子下薄薄的嘴唇,长孙无忌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心情大悦的李世明却没等他说出来,已经大手一昂就下起了旨。 “传朕诏谕,杨妃新出皇子敕名捷,封朔王,漠北都护府大都护,赏钱两万惽,织锦千匹,婢女……” 一道长长的封赏后,自有小黄门拎着墨迹未干的圣旨到后宫传旨去了,又议论了几声,整个朝堂之上各位重臣很快又一次变得面容严肃,紧张的议论着对***的反击之战,毕竟仅仅就在三年期,***的大军曾经就抠掠到长安城下。 渭水之盟,这一份耻辱,可不是能轻易忘掉的! 只有长孙无忌心中暗叹了几句好运的小子后,这才跟着商讨其对策来,刚刚李世民加封的可是漠北都护府,漠北现在可还在人家颉利可汗手里握着呢,这一句分封就说明了皇帝的决心,君有命,臣自当竭其所能,不想青史留污的长孙无忌也不得不全力为李捷未来的封地而绞尽脑汁。 一恍惚的功夫,自己就成了个什么王,至少听那个戴着高帽,穿着葛服,传说中的太监是这么说的,听说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还赏给了自己两万块钱,这让哪怕被御医在襁褓附近放了好几块冰块冻得嘴唇发紫,李捷也是嬉笑眼看。 还行,王什么的就不说了,至少相比于跟着导师去一趟中东,顶着大太阳在考古工地上累死累活当民工几个月赚的几千块,这两万多来的实在是太轻松了点。 看来穿越也不是什么不好事儿。咬着自己手指头一面吃的津津有味,李捷一面美滋滋的想着这两万块钱到时候怎么花,这功夫,门外又是哒哒哒的冒冒失失的跑进了两个青年男子,一个看样子至少有十五六岁了,另一个才七八岁左右,刚一进来,六七岁那个虎墩墩的男孩就兴致匆匆的凑到了襁褓跟前。 “哇,这就是母妃新给咱们生的小弟弟吗?” 靠,你丫才小弟弟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弟弟!看着男孩稚气未脱还梳着童髻的圆脸,李捷直接拿出了婴儿的超级武器,哭! 哇哇哇~ 他一个快成大叔的人装娃娃也不知道好不好意思,反正是看着那个虎头小男孩被一顿痛批,李捷哭的那就是个愈发的来劲儿,哭的,别说那小男孩,就连十五六岁的大男孩都想跟着哭了…… 第2章.长安小霸王 长安居,大不易。 说的就是长安生活的艰难,米贵,工作繁重,房租贵,不过饶是如此,整个大唐乃至洗浴草原上的突厥铁勒人都是脑袋削尖了到这里居住,遥想当年帝都高考的考生加分,原因就可知一二了。 人口带来了繁华,繁华带来了商机,长安万年县的西市中,一座西秦楼就是在这个往来商贩云集的地方别样的兴盛,甚至都被编成了民谣,人道莲花的山,灞桥的水,秦楼的酒水别样美。 当然,这里美得可不止是酒水! 呼呼~一声声口哨和欢呼声不断地响彻整个秦楼,楼下,不管是西域来的商贩,还是长安本土的豪商,一个个坐在桌台前双眼激动的发绿,不断随着激烈的节奏嚎叫个没完,就跟野兽似的,尤其是在这些人中间,仔细找去,不难发现各个长安豪族的五陵年少。 或者是胡人,或者是汉人,一个个年轻的姑娘都穿着着独特而又诱惑的斑纹服饰穿梭其中,手中还端着拖着酒杯的酒盘,与讲求宽松的华夏服饰相比,这种紧贴在身上的服装把每个女人的身段都勾勒得淋漓尽致,来回勾人的身姿总吸引那些五陵年少慷慨解囊。 几个金豆子,或者一大把铜钱丢在盘中,潇洒的端走一杯冰过的独特滋味梅花酒,一时间曲江芙蓉袍秦楼,成了长安豪族中最新的流行时尚。 甘甜的酒,诱惑的美人,尤其是台上还有这八根闪亮的钢管,激烈的音乐中,八个胡汉各异的美女衣着近身斑纹胡裙,矫健诱惑的身段来回在钢管上扭动,踢腿,扭臀,旋转,伴随着那激烈的摆臀动作,总有一大堆大小色狼跟着直吞口水。 如果有个现代人经过这里,一定会拍着大腿很惊奇的惊叫出三个词,“我靠,豹纹,钢管,********!” 凭着这三样外加美酒,独特的美食,西秦楼不但每天座无虚席,而且声名远播,甚至就连对面二里头赌坊中的老赌鬼都被吸引来了,按理说日进斗金的老板应该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吧,实际上,西秦楼的老板秦无涯,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愁苦的都开赶上长安附近陇西大山苦了几千年的老农了。 至少他站在大街上说自己是秦楼老板,估计没人信。 西秦楼二楼的包间中,面对着倨傲坐在真皮沙发上那个矮胖子,秦无涯点头哈腰的频率都快赶上宫中的太监了,奇苦无比的对着榻上贵公子不断地求着情。 “长孙公子,您老高抬贵手,卿儿真是我女儿,良家女子,不是奴籍,真不能让给您为奴啊!” 一句话没说完,桌上昂贵的,秦楼独一无二的青瓷就被那只肥手毫不留情的摔在了地上,连带这里头清茶都甩了秦无涯一身。 “放屁,你们这些贱民商贾也配说自己是良家子?能给我们长孙公子为奴,已经是抬举她了,老东西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不然的话我家公子一声令下,金吾卫上门你这破馆子就得关门,是不是啊,长孙公子。” 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个狗腿子三个大字了,一旁的长孙阿福点头哈腰比宫里太监都谄媚,不过对于他的话,长孙冲仅仅很牛逼的晃了晃脑袋。 “提人,走!” “哎呦,求求您,高抬贵手啊。”秦无涯顿时又吓了一大跳,一面苦逼的弯腰求着,一面在心头默默地祈祷着救星赶紧来,不过秦老头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盼着的救星早就来了。 楼下,人群中还是那么热闹疯狂,好几个高门豪奴也是背着弓,挎着腰带围在了几个桌子一面吃着花生米豆干,一边不时对着台上妹子****美腿狼嚎一声,没人注意到,身边一圈挎剑的英俊骚年不经意间围住了几人所在的桌子。 额,眼睛下长个大肉瘤,上面还有两根黑毛,还有一脸刀疤也算是帅的话,十来个人的确很帅,几个眼色下来,十多人就握紧了怀中的硬物,不过还没等冲呢,一声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在背后炸响了。 “骂了隔壁的,敢来老子场子捣乱,都给老子打!往死里打,打死老子负责!” 几个豪门豪奴当即愣神的回过了头,西秦楼门口,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一身锦袍,迎着阳光很潇洒的就走了进来,不过跟着他那个更大一些的少年却差点没把脸埋在裤裆里。 我说老弟,咱就不能矜持一点吗?好歹咱们都是王爷啊! “还愣着干嘛,刀疤刘,黑脸焦,不动手要老子动手啊!” “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长孙家……” “去你大爷的,老子管你是谁。” 一句话没说完,满脸刀疤的刘豹韬猛挥挥手一铁棒子砸在了长孙豪奴的后脑勺上,直接砸的他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仿佛一个信号一般,麻脸焦,小白脸纷纷从怀里掏出了家伙,一尺长左右的铁棒子挥手间就纷纷砸在了一伙长孙豪奴的后脑勺上,咣咣几下,这些人也都步了他们老大的后尘,口吐白沫的躺倒在了地上。 小白脸很潇洒的用餐布擦了擦铁棒上的血迹,啥话都没说就把铁棒揣回到了怀里,刀疤刘则是很不屑的对这几个人吐了口吐沫。 “呸,什么东西,敢和我们王爷作对。” “行了,刀疤刘,你和焦老二在底下看着场子,小白脸,韦他命,跟我上楼,长孙家?呵呵,我倒要上去会一会我那位好姐夫。” 李捷一发话,刀疤刘立马恭敬的缩了回来,虎视眈眈板着一脸刀疤,盯着一旁吓傻了的客人们,看着这一幕,李捷又很好笑的嘟囔一句。 “让你看人是别让金吾卫什么过来,就你这个牛眼,还特么做不做生意了,程老三,别以为老子没看到你,你这位金吾卫左郎将不出来说两声?” 难得出来看个钢管舞,还被这位看出来了,朔王的面子不能不卖,缩在人群中一个大胡子很是苦逼的露出脸给李捷一个苦笑,然后很威武的一阵嗓子。 “长安小霸王在此,谁敢撒野,额,俺老程意思是这是朔王小霸王的地盘,咱们都乐呵,没人敢打上门,特么说你呢,赶紧乐,也就这样了,看什么看,接着跳,那什么梅花酒再给俺老程再来一摊子,这酒又凉快又烈性,好喝……” “靠,这个家伙。”走在楼梯上,听着程处亮比黑社会还黑社会的吆喝,嚷着嚷着这小子就自己自得其乐的又灌起酒来,李捷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来,很无语的直晃脑袋嘟囔着。 “幸亏这劣货不做生意,这一副样子,不得赔的他内裤都不剩的。” 说完程处亮,李捷又无奈的转过头来,对着身后嚷了起来:“哥,我的愔哥,好歹咱们都是王爷,你能不能拿出点气派来?” 听着他的抱怨,跟在后面缩着脑袋的李愔却差点没吐血了。 想他梁王李愔在长安也就够横行霸道了,平日里牵个狗,溜个马,抢抢个民女什么的,也算时长安一害的,不过自从他这个弟弟刑满释放,额,十二岁可以出宫了,借用一句歌词,那就是那些辉煌日子不再有了。 平时和市井间什么地痞流氓,混蛋无赖,江洋大盗,亡命徒争地盘火拼一下不算什么,他一个王爷去和大唐黑老大亲自盘道也没啥,顶多让李愔小心肝狂跳的一次,上一次李捷这个宝贝弟弟有一批货在潼关内一个叫宁县的小地方被劫了,这小子愣是领着十来号人杀上了贼窝,断了百多号贼人。 那一次,可把李愔连累惨了,连带着他这个看护人一齐,气急败坏的李世民直接下令用皇宫大板子死命抽了,抽的两人呜嗷乱叫了一整天,现在回忆起来,李愔还是心有余悸呢现在跟着李捷又是去找长孙家的麻烦,李愔直的起来腰才怪呢。 更气人的是,这一次他梁王李愔躺了半个月的床,同样挨了抽,这小子第二天屁事儿没有就又去西市厮混了,不过这以后,关宁大侠,长安小霸王的大名却不胫而走。 这种情况下,李愔他精神的起来吗?别说往日的纨绔气息,就连正常人那种精气神儿都快没了,低头缩脖就跟个瘟鸡一样,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捷弟啊,老九啊!上面要真是长孙冲,咱们还是不要出面好了,他要看到咱们,回去肯定会告诉老不死的长孙无忌,老家伙一项看咱们兄弟不顺眼,这要告诉父皇咱们来这种地方,还不得脱层皮啊!”面对李捷的抱怨,李愔悲催的说着。 “告诉又怎么了,这种地方有怎么了?这可是我的店,他欺负上门了,还要抢我的女人,老子干看啊!” 李捷当即就气急败坏跺脚嚷嚷了起来,不过看着李愔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珠一转,他又笑嘻嘻的一拍李愔肩膀说道。“也是,平白连累了愔哥,小弟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今天的歌舞不看了,愔哥你这就回宫,出了什么事儿小弟自己担着?” “得了吧!” 李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他回宫啥事儿都没有,他早就溜回去了,偏偏上次李捷自己一个人去逞英雄,捅匪窝,一同挨了顿揍后他老子李世民就放了狠话,让李愔这个当哥的一路看好了,要是他这个愣头青弟弟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他不在场,就往死了抽他云云。 当然,堂堂唐太宗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什么兄弟慈**,什么其利断金有难同当云云一顿文邹邹的相当华丽了,可惜这些都是李世民咬牙切齿咆哮出来的,吃人一般的眼神儿,让李愔现在回想起都忍不住腿肚子发颤。 “哎~别跟你哥我装了,要做什么,上去吧,老子也舍得一身剐了!” 李愔终于豁出去了,看着他那副纨绔无赖相,李捷终于大笑着伸出双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六哥呢。” “那你就少惹的点祸行不行,哥求你了!”刚刚还一副豪气云天,扯着李愔又变得满脸哭丧,跟里头的秦无涯有着一拼了,弄得李捷很无奈再一次一摊手。 “这可不怪老弟我,可是他长孙冲先打上门的,哥,你可别忘了这里头还有你梁王府一层的股份呢!我这也是保卫咱们兄弟的利益!” “行,算你老九狠!”咬牙切齿下,李愔悲催的应着。 旁若无人的斗着嘴,两兄弟就上了楼,刚走到二楼,包间里头忽然传来了女孩的惊呼声,李捷白净的脸当即就阴了下来…… 第3章.大唐艳照门 两个长孙家豪奴在门口把手,见到李捷两个一身锦袍玉带走上来,先是愣了愣,旋即却不屑的拦在了前面。 “长孙少爷在此,闲人……” 一句话没说完,俩豪奴就感觉眼前一黑,咕咚两声就瘫倒在了地上,他俩身后,旁边的包厢中,却也是钻出了两个锦衣青年,一个唇红齿白,生得颇为清秀,一个则是略黑,有些憨头憨脑,见到李捷到来,清秀少年立刻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 “嘿,九郎,你可算来了,长孙家那个禽畜已经耀武扬威多时,就等你这个总老大过来动手呢。” 不过李捷的脸色却不是太好看,有些恼火的轻哼了一声。 “等我,你就让秦卿自己进去了?” “不是我让的,我也要拦着她,你养这个女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清秀少年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想着那个倔强女人被自己收留都是那样一副脾气,李捷也是头疼的拍了拍脑门,旋即干脆一脚对着门就踹了过去。 “这事儿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收拾了再说。” 唐时代的阁楼门一般还都是拉门,就算李捷的西秦楼是用明清风格修缮的,那也是木头门,哪经得住李捷一脚,咣的一声门碎成了四块,被木屑溅了一身,里面的人立刻惊愕的探了过来。 看到里面,李捷顿时更火大了,长孙冲得意洋洋的坐在自己让工匠设计那种太师椅前,他身前,几个狗腿子将一个靓丽的小姑娘按在了地上,小姑娘身上的罗裙都被撕破了,俏丽的尖尖脸蛋儿上更是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卖身为奴的文书就被丢在小姑娘身前,饶是几个豪奴恶语相加抓着小手,小姑娘依旧是倔强的抬着头,无比愤恨的死死盯着长孙冲,让居高临下,长孙冲看着这一幕,反倒是更加的心痒难耐。 带刺的玫瑰,总是诱人的。 见到李捷和李愔俩面色不渝的进了来,长孙冲却没太把两个闲散王爷放在眼里,很是倨傲的连站都没站起来,昂着略胖的脑袋就轻哼着。 “嘿,看来陛下上次的板子还没让两位王爷清醒过来,这好像还是国子监开课时间,火气这么大,两位王爷就不怕家父再参两位一本?” “草,你特么驸马都尉都敢出入这等场所了,也不知道我姐姐长乐怎么瞎了眼就看上了你!要不要本王拜见长乐姐时候提两句呢?” 原本李愔还有些忐忑,见到这一幕也被惹起了一肚子火,立马反唇相讥却也说得长孙冲为之一窒,真要论唐律,他长孙冲已经算得上入罪了,心中暗骂一句,长孙冲不得不悻悻然提议了起来。 “今天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我没看到两位殿下,两位自便,不然闹出去谁都不好看。” “自便你大爷!” 一进屋,瞪了一眼秦卿后,李捷一言不发的就缓步向前走着,就在李愔和长孙冲拌嘴的时候已然来到桌前,听着长孙冲傲慢的语气,骂了一句后李捷直接就挥起拳头抡了过去,砰的一拳下长孙冲连带着屁股底下的太师椅直接就飞了出去,吧唧一下,肥肉般缓缓扣在了身后墙上。 这一拳,让所有人都愣了下来,尤其是李愔,嘴长大的都可以塞进一个苹果了,额,这时候好像没有苹果,秦无涯老头子一屁股差点没坐地下,秦卿那个倔强的小丫头眼中也多了点亮晶晶的东西,从前李捷和她说过得几句话似乎又回荡在了耳畔。 你是我的,所以只能我欺负你,别人都不行! “你,你敢打我?”屁股底下太师椅都碎了,捂着黑眼圈,长孙冲不可置信的说着,对此,李捷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能动手就别动嘴,我不但要打你,还要打死你呢!” 说着,抡起拳头,李捷再一次对着长孙冲略肥的的身体一阵拳脚交加,那声音,真跟打到肥肉上一般噼噼啪啪颇为脆生,皇子打人可太罕见了,一时间几个长孙豪奴都看呆了,好一会这才又机灵的一声尖叫。 “保护主上!” “想都不要想!” 咣啷一声,寒光闪闪的唐横刀架在了几个豪奴的脖子上,甚至几个长孙豪奴都没有看清小白脸是如何出刀的,脖子上寒气森森已经传了来,几人都是生生打了个机灵,旋即就都被小白脸持刀赶出了包间。 门外又是几声砰砰的闷响,不用问,三个倒霉的家伙已经步了刚刚几个长孙豪奴的后尘。 “李捷,你小子敢打我,老子和你没完,这一次不让你禁足一年不特么算完!”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长孙冲肚皮都快气炸了,恶狠无比的就嚷嚷着,李捷却一点都没在乎,又是给他肥脸上咣咣两圈,看着长孙冲脸都肿起成个瓢了,李捷这才悻悻然吐了口吐沫。 “我呸,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逼良为奴,特么抢女人还抢到老子头上了,这次不让你蹲大牢挨板子,老子李字特么倒着写!” 对着李捷恶狠狠地眼睛,一时间长孙冲也不知道是被他吓住了还是打傻了,一张脸肿得老高,一时间蹲在墙角一句话也蹦不出了,这时候,呆住了的李愔可算反应了过来,悲催着一张脸将李捷拉出了房间。 “我说九弟,你这也太冲动了点吧!这么一通打,咱们可就把长孙老狐狸得罪的死死的了,现在父皇对老狐狸言听计从,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那人家欺负到头上了,我连自己的产业都保不住,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以后人家还的骑我脖颈上拉屎。” 同样一肚子火,李捷也是怒气冲冲的嚷嚷着。 “况且,长孙老狐狸看咱们兄弟三个不顺眼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揍了长孙冲,好歹是痛快了,再挨顿打又有什么?” “哎呦,再挨顿打。” 想着那不堪回首的记忆,李愔又是打了个哆嗦,几年前他还对自己老哥李恪去了齐州之官,不能呆在花花世界长安而好一统幸灾乐祸,现在李愔的最大希望估计就是赶紧之官得了,哪怕是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比这天天在长安心惊胆战吃板子强啊。 李捷又说道自己女人,又让跟着出来的秦卿俏脸红润了起来,一向倔强的她,这一次却出奇没有反驳,反倒是秦无涯跟着一声哀叹。 “东翁,那长孙冲能量可是大得很,如果他对西秦楼下手,估计咱们就开不下去了,金吾卫上门,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啊。” “切,他算哪门子势力大得很,金吾卫左郎将正在楼下流着口水看钢管呢,他要能指使得动金吾卫和我作对,估计他长孙家早该倒霉了,父皇又不糊涂。” 嘟囔一句后,李捷忽然乐了起来。“并且事情还没完呢,我们就不能让长孙冲这丫的吃个哑巴亏,不敢张扬出去?” “九郎,你是说,把事情捅到长乐公主哪儿?” 一直跟着看热闹的小白脸王微也是好奇的问了起来,这小子最大的**好就是一肚子坏水,就连同是太原王氏进京赶考的几个同宗都在他手里吃过亏,结果好死不死来西秦楼吃霸王餐,被李捷好一统收拾,从此对李捷的阴谋诡计他也是惊为天人,纳头便拜了。 “嘿嘿,小王吧,这就是你没见识了,我长乐姐本来就有气疾,这要把她气到了,本来咱们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那咋办啊?上命,官宦一律不得经营邸店商业,这要是被长孙冲咬着不放,他还是宗正卿,九郎你这不犯在他手里了吗?” 王微一说,李愔几个也跟着急得团团转,李捷却还是坏笑不改,笑着摆了摆手指说道。 “小王吧,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艳照门?” “艳照门?”几个家伙顿时一阵愣神,见此,李捷就更得意了,嘿嘿,哥就是比你们见多识广。 “愔哥,要不这样,你先回宫,和母妃通个气,必要时候还能求求情。” “也只好这样了。”为了自己的屁股能受罪轻点,李愔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屁股着火一般溜下了楼,他刚走,李捷的笑容就更坏了几分。 “小白脸,你去找刀疤刘要我**一条柴去,这玩意可是男女通用,他要不给你就说上次在第七横街,他给小刀门门主呼延下药搞基的事儿,老子可是知道的!” “是。” 小白脸盛问剑就这点好,让干啥答应的干脆利落,从不二话,满意地看他下了楼,李捷又对秦无涯吩咐了起来。 “秦伯,上个月你不是说来了七八个愿意卖身的胡姬吗,嘿嘿,这会用上了,都给我带过来。” 秦无涯也听话的下了楼,只弄得秦卿小脸一红,气呼呼地一撅嘴。 “又想什么歪门邪道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非也非也,秦卿姐,你看小弟我可就啥都没干……” “你也不是好东西!” 王微:“……” 没理会两个长不大的人在哪儿拌着嘴,李捷脸上的笑容此时已经**额荡到了极点,**笑着就拍了拍一脸木纳看得一头雾水的阎微真肩膀。 “木头,上一次我不是教过你速写法吗,这一次可就要考验你速写的功底儿了!” “哦。” 木讷的答应一声,堂堂工部尚书阎立本的大公子,糊里糊涂就被李捷拉上了贼船,一切准备就绪,刷的一下不知道从哪儿甩出一把自制折扇打开,在王微这小子羡慕的目光中,李捷得意洋洋就昂头吟诵起来。 “各种名媛不过鸡,千古的风流一相机,咱也演绎一把大唐艳照门!” “九郎,好诗啊,像鸡是啥玩意啊?” 第4章.女人,祸水也。 “哦,嗯,哦,啊~” 诱惑的娇啼声不断从眼前传来,六个金发碧眼,丰满臀圆的胡姬扭动着奶白色的身躯,靡靡无比的不断在长孙冲那略胖的身体上来回摩擦,**着,浑圆压扁,肌肤雪汗,看的李捷口干舌燥,双眼发红,喉咙都直往下咽口水。 他手中的炭笔硬纸上也是乱成了一团麻,虽然因为野外作业经常要打探沟,李捷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素描,不过问题是这种情况下,他哪儿还能画得出来。 “娘的,长孙冲,便宜你个老小子了,小爷我还没试过大洋马什么滋味呢!”看着被灌了我**一条柴,嗷嗷叫着像发情得公猪一般的长孙冲,两世加一起三十多了的老处男李捷不无羡慕的小声嘟囔着。 悲愤间,不经意又触动了刚刚被羞怒的秦卿掐红的那一块,疼的李捷一阵龇牙咧嘴。 还好,李捷身边还有一个狂热的艺术家,受家学影响,阎微真那真是一身的艺术细菌,对于眼前这幅****的场景,这个木纳的家伙愣是连硬都没味硬起来,笔画飞飞,在他身边,各种动作捕捉下,惟妙惟肖的长孙**图已经画出来了好几张了。 “哎,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哪儿还需要费这个劲儿!” 捧着阎微真画的超级****,李捷估计自己那点素描功底已经被人家吸收殆尽,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了,干脆便也丢了碳条,一面呆坐在一旁欣赏着活****,一面发起呆来。 十来年,他已经适应了大唐宫廷的这种生活,虽然平日里也不乏见到尔虞我诈,宫廷阴谋,但李捷最大的特点就是随遇而安,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从小失去父母,和爷爷相依为命后还能这么考上了研究生,即便不是什么有名的学校,也毕竟证明了他的努力。 同样这间西秦楼就是一年多前,可以出宫后李捷利用惦记了好多年,刚出生时候唐太宗赏赐的两万贯钱加上这些年历年的赏赐零花钱,盘下来的店面,然后按照记忆中的装修风格,弄出来的酒楼,满足了自己当老板的愿望。 秦无涯与秦卿两父女,也是他在西市奴隶贩子手中正好遇上的破产商户,正需要人的李捷不但将这饥寒交迫的两父女买了回来,而且还为他们办了良人籍,当然,这原因绝对是李捷心善,绝对不是看秦卿这个倔小妞长得漂亮。 想着秦卿倔强却动人的模样,李捷还是不知不觉中嘿嘿笑了起来,一抹晶莹从嘴角缓缓滑下,萝莉可是要从小养大滴! 李捷发呆的时候,却不知道楼下又出了事儿。 楼下刀疤刘领着横行长安市坊的十来个游侠,也是双眼放光的盯着台上随着剧烈音乐挑着独特胡旋舞的几个胡汉小妞直流口水,程处亮这个金吾卫左郎将都在这儿呢,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几个游侠可不知道,此时程处亮看似盯着台上姑娘奔放的大腿色**与,实际上,不时间低下来的一张大胡子脸上却满是苦涩,不断跟着自己伸手那个蒙着一脸纱布,夜里活像要出门打劫的彪悍老者哀求着。 “爹啊,您老还没看够吗?要不,等下次孩儿再带您来看成不?母亲大人可快要崔伯父那里省亲回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怕她一个妇道人家做甚,并且朔王殿下邀我入股,当然需要把经营情况搞清楚再说。” 蒙着面纱,堂堂骠骑大将军程知节那是义正言辞地说着,当然,如果他要不是一直盯着最左面姑娘豹纹下鼓鼓的胸脯还有那不断踢起的修长大腿,再擦掉嘴角那一片晶莹,就更有形象了,看着自己老爹这样死赖着不走,程处亮都快哭了。 那一次从青楼楚馆出来,父子四人一起在天井中跪十八般兵器的惨痛记忆他可现在还记得呢。 “爹,那先在您考查明白没有。” “哪有这么快,现在看来,这位朔王殿下的确很会经营,不过他估计马上就要倒霉了。” 程处亮好奇的回过了头,在他视线中,被堆成一堆的长孙豪奴最外层,有个家伙趁着几个游侠看得入迷时候,悠悠转醒,迷糊着脑袋鬼鬼祟祟的就出了门,而这一切,刀疤刘,焦三儿等人却毫无知觉。 一会估计有热闹看了,立马程处亮就把归天井的痛苦丢在了脑后,双眼放光的等了起来,另一头,人老成精的程知节却连头都没回一下,依旧流着口水看着台上的表演,嘴里还老不正经的嘟囔个没完。“娘的,这朔王殿下的确有才,几道花花纹,老夫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娘皮一穿上就这么勾人了呢?还有几根管子,点睛之笔啊哈哈!” 楼上,李捷还在流着口水盘算着。 大唐的生意还真是多,餐饮业这西秦楼扎下脚了,那一头秦卿这小丫头也真能干,自己刚刚把八仙桌太师椅沙发几样家具弄出来,那一头她就已经聘请木匠开起了家具店,这个丫头,人漂亮,还能干,难怪长孙冲这头猪打她的注意呢! 不知不觉中,李捷竟然忘了身前的活****,出神的想起了自己的发财大计来,想到精妙之处还双眼闪闪发出了金光,让绘画中的阎微真不满的瞪过来了一眼。 真是的,还和我讲艺术的伟大呢,不过几个胡人贱女人而已,九郎却笑得如此有辱斯文,实在是,实在是侮辱艺术的伟大啊! 就在两个人都想入非非的时候,终于一声娇喝猛地在西秦楼门外炸响。 “那个贼子歹人敢扣留我们长孙家的人,还不快点把我哥哥送出来,跟着姑奶奶去见官,胆敢说个不字,一把火烧了你这个贼窝!” “嘿,小娘皮够狂,烧了我们西秦楼?大爷倒要见识见识小娘皮你有几斤几两?” 一听就是刀疤刘的大嗓门,也顾不得想着这些长孙家人为什么来的这么快了,一咕噜李捷赶紧把阎微真已经画出的十来张现场“写真”揣进怀里,飞身就下了楼,还没等到楼下,他就差点没气的背气过去。 短时间内,一楼大厅已经达成了一锅粥,桌子椅子长条板凳丢的到处都是,李捷花了大价钱烧制的青瓷也是被丢的东一个西一个碎成了一片,一大群客人更是狼奔虎逐出了门,没付钱不说,不少人居然还把酒杯随手踹走了 “混蛋,这可都是钱啊!”看着一楼乱哄哄的豪商游客,七零八落的店面,李捷那叫个欲哭无泪啊,狠狠一跺脚,他赶紧也对着主战场冲了过去,不过神奇的是,一方新来的百多个长孙豪奴,参过军的府兵汉子,竟然拦不住李捷片刻,被他泥鳅一般左右滑了进去。 此时,中央的战斗也达到了白热化,不愧是名满长安的游侠,小白脸盛问剑一把横刀舞的跟雪花片子一样,足足牵制了十多人,剩下的游侠连带李捷放置在西秦楼中看场子的护兵配合下也是大占上风,二十来个人打的百多长孙家奴鼻青脸肿步步后退,最中央,轮着一把加重横刀的刀疤刘确和一个娇滴滴骑马少女打得不可开交。 少女衣着倒是颇为时尚,紫衫玉带的女士胡服,蛮靴马裤,紧身的胡服将她诱人的身段完全勾勒了出来,再往上看去,白皙的樱桃脸上因为剧烈的搏击也浮现上了一层好看的油彩,香汗淋漓中带着一丝别样的诱惑,看的激战中的李捷都忍不住愣了愣神。“长孙家几个货我都知道啊?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俏娘皮?” 对于长孙家这个要命日后大敌,李捷不去了解也不行,可是京城长孙家中,想破脑李捷都想到有这么一号啊,而且武力值还不是一般彪悍,一把紫金鞘横刀使的如同蝴蝶纷飞般,娇喝连连中打的一行人中蛮力最强的刀疤刘都是步步紧退。 这时候刀疤刘估计也被一个女人压着打也是面上无光,还没等李捷赶到,他已经一个虚招让了个空挡,在少女惊奇中回身猛地一股白烟吹了出去,顿时熏得少女一个迷糊。 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终于在场中央大声炸了起来。 “本王面前擅动刀兵,你们要造反吗?” 这一句话可严重,愣了愣神,盯叮咣啷一阵铁家伙响动,那些长孙家豪奴赶紧就退出了一个半圆,将兵器收了起来,不过少女却明显不怕什么王爷,晃了晃脑瓜后一翻身就从那匹彪悍的大宛马上翻身下了来,有些好奇厌恶的看了一眼李捷,用怀疑的语气嚷了起来。 “王爷,本小姐怎么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小屁孩王爷?” 这话说得可有些口不对心,别看此时的李捷才十五岁,也不知道因为灵魂穿越的原因却是早早就面生成熟,看上去和十七八的少年再无差异,并且皇家营养也好,虽然没有高的离谱,但在这个时代李捷也算得上比常人略高了,怎么看都不像孩子。 所以一听少女这话,李捷立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小爷还没见过你这个黄毛丫头呢!你又是那个窟窿眼蹦出来的野丫头啊? “怎么,姑娘不相信?要不要跟着本王去宗正寺那里验明正身,顺便算一算和姑娘的生辰八字合不合?” “呸,本小姐管你是不是真王爷干什么,赶紧把我哥哥交出来,不然的话就算你是王爷,我父亲参你一本,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小丫头一张俏脸通红,气呼呼的威胁着,李捷又是一阵郁闷,这也就是初唐,皇与士大夫共天下,王爷最不值钱的时代,要不换了那个时代,这小丫头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一阵郁闷中,李捷的眼珠子却忽然滴溜溜的一转,恍然大悟的忽然嚷嚷了起来。 “哦,你说你是长孙府的,这么说闯进本王店里,欲逼本王管事为奴,还在店里强暴民女的混蛋是你长孙家的人了?” “放屁,我们长孙家的人才不会做这等事呢!明明就是你们这帮奸商绑架了我哥哥!” 对着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了战圈边上看热闹的王微不可察觉得悄悄歪了歪嘴,看着这小子很配合上了楼,心中有底的李捷也立刻愤愤不平的嘟囔起来。 “死丫头还嘴硬?不信跟我上楼对峙一下!” “去就去,我长孙织怕过谁。”嘟着诱人的小嘴,这位长孙大小姐毫不示弱的挺了挺高耸的小胸脯。 几分钟后。 “这?怎么可能?” 虽然还保持着刚刚诱人的活塞动作,恨不得把****都塞进长孙冲的身上嘴里,不过七个胡人女子都超着蹩脚的汉语不断叫着不要却是假的不能再假,还好在李捷擦眼中拙劣无比的表演,对于长孙织这个女人来讲,却也是触目惊心了。 嘿嘿,都说女人胸大无脑,啧啧,这个小丫头就好骗啊!得意洋洋看着长孙织目瞪口呆痛惜的样子,李捷很小人得志的挤兑了起来。“长孙小姐如何说?” “哼,这次回去我一定要禀告父亲大人,哥哥这也太不像话了!”气呼呼的跺着小蛮靴,潮红这一张小脸,长孙织却忽然又是语气一变,“不过你也别得意,开这种****猥琐的店铺贱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去我一定让我父亲也参你一本!” “好说好说,长孙小姐您随意,您走好,不送了您內,走之前别忘了把砸坏了的东西赔了就行,要不账单我送到长孙府了……” 目送着这个暴力妞有些狼狈的下着楼,李捷领着一伙大小游侠,得意洋洋,呲牙咧嘴的就对着她姣好的身影挥着手,气的这个暴力妞直哆嗦,不过刚走到一半,长孙织却猛地一下咕咚翻倒在了楼体上。 “我靠,这就气死了?” 李捷一阵愣神。 “我靠,这妞真能挺,现在烈妇吟才发作!” 刀疤刘也是瞪圆了眼睛喃喃的说着,一句话下来,李捷却差点没一个跟头也跟着翻了下去…… 第5章.哥可是正人君子 “你,你,你给这个暴力妞用了烈妇吟?你,你知道不知道这位可是长孙老贼的闺女,老子都他娘的惹不起,她,她要是出了事儿,从老子到你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长孙织抬到另一个屋中,哪怕昏迷中依旧在床榻上来回翻滚着,撕扯着胡服迷糊喊热,看着长孙织那张喝醉酒般通红俏脸,气急败坏的李捷干脆跳着脚指着刀疤刘鼻子大骂了起来。 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王微几个明白人脸色也跟着剧变着,一脸苦相的苦思冥想着,被骂的直愣神,刀疤刘很无辜的摊了摊手。 “头儿,当时哪想那么多啊,脑袋一热,我就扬出去了,并且也不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上她一次就行了呗!” “上她一次,就行了?”李捷嘴差点都没气歪了,直接一个暴凿锤在了刀疤刘的脑袋上,对着他那张刀疤嶙峋的丑脸喷了一脸吐沫星子。 “你丫的说得轻巧,长孙老贼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上了他闺女?你小子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刀疤刘彻底低下了大脑袋,不过这时候,王微那个坏小子却一脸讪讪笑着凑了出来,坏笑的拉了拉李捷衣袖说道。 “九郎,恐怕还真的需要你上了她?” “啥?你是怕现在闯的祸还小,我父皇打不死本王吧?” 李捷一转身,又喷了这个小白脸一脸的吐沫星子,幽怨的擦了把脸,王微这才很猪哥亮的为李捷分析起了利弊。 “九郎,你看吧,这里头唯一身份超然的也就是您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额,我的意思陛下仁慈,就算您和长孙小姐发生了些超越友谊的关系,人家长孙小姐哭哭啼啼的找上门来,陛下也不能咔嚓了您吧,顶多一顿板子,责令您对长孙小姐负责就没了。” “想想,挨顿板子,让长孙老东西赔个女儿,还是凭空捱一通排头,那样合适?” 王微的话好像挺有道理,还真把李捷说动了,想了好半天,他这才气急败坏一跺脚。 “草,还真被你绕进去了,这板子,还不是落在老子屁股上,麻痹,老子怎么交了你们这一帮坑爹兄弟?” “主上辛苦。” 齐齐的一鞠躬,几个无赖家伙讪笑着就退出了屋子,原地只留下李捷使劲儿的比划着中指,好一会,身后一声娇啼声这才重新把李捷的视线吸引了回去,一下子,他的眼睛却干脆直了。 床榻上,厚厚的胡服已经被长孙织完全扒了开,一抹水绿色的抹胸都被她不老实的小手扯开了一道大缝,从哪儿望去,正正好好右胸上半抹殷红映入了李捷眼帘,别看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有贼心没贼胆上一次看女人的雪峰还是三岁时候绿珠带他洗澡那次呢,当即李捷鼻子就热了起来。 半遮半掩下,尤为的诱惑,看着长孙织的小手乱抓,殷红的小嘴儿不耐的娇额吟个没完,原本在唐宫被各色宫女诱惑了十来年的李捷薄弱的意志很快被这诱人的声音所击溃了,**笑着,李捷凑到了长孙织的床前。 “丫头,你可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救你,相信相比之下,你更不愿意被这药烧的变成白痴吧,哥这可是不计前嫌啊!” 说完,心头火的李捷就把大嘴贴在了长孙织诱人的小嘴上,都说阴阳相吸,迷乱的看着李捷,刚刚以亲密接触,长孙织热乎乎的香滑小舌已经带着喷喷香气急不可耐的迎着李捷狼吻塞了过去,品尝着长孙老狐狸闺女的香色,一股打破禁忌的心理更是让李捷心头如同一股烈火般熊熊燃起。 呜呜呜~一面吸允着芳香,已经被挑起**的李捷双手顺势就滑进了长孙织的肚兜,光滑的肚兜下捏着她同样光滑细腻的宝贝**,爽的李捷魂儿都快飞出来了,尤其是,似乎找到了这种燥热的宣泄口,不断扭曲的长孙织使劲儿把她一对鼓鼓的宝贝不断向李捷手里塞着。 大力**下,一股桃红色的暧昧渐渐浮满了整个屋子…… “嘿嘿,这下头儿爽了,长孙家的闺女,啧啧,刚才那小娘们硬是要得,你看着一鞭子给俺老刘抽的!” 今天是做不成生意了,一面心里痒痒的,一面这些游侠儿也跟着店里的伙计收拾起了西秦楼来,谁让他们也有股份呢,心疼的捧着一堆水青瓷,刀疤刘就颤巍巍说着,不过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堆游侠的哄笑。 “老刘,你直接说你老了得了,连个女娃娃都打不过。” “嘿嘿,老刘,你可别得意,等殿下回宫被陛下收拾了,一肚子火时候,可就有你好受的了!” “靠,老刘那时候有不知道这女娃来头这么大,那刀片子都快砍到头上了,哪儿想到那么多了。”无辜的摊着手,刀疤刘就郁闷的说着,不过平时跟个闷葫芦一般的盛问剑却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忠人者,刀斧临身而不改,就算是被那个女娃砍了,我们也不应该给殿下惹这么大的麻烦,这不合为人臣之道。” “行,小白脸,我知道了……” 几个游侠还有王微嘀嘀咕咕个没完,另一头,看热闹到最后的程处亮领着他老爹也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西秦楼,隐约听着盛问剑的话,程知节那个藏在面纱下的大胡子丑脸倒是点头连连的赞许着。 “臣僚见为人,这位朔王殿下为人道还真是不错,尤其是……” 似乎再一次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药味,程咬金猥琐的摇了摇头。 “尤其是为了属下脑袋,不惜牺牲自己屁股的精神,实在是太大无畏了,和他做朋友,倒是绝对不会吃亏。” “那这个股,爹咱们投吗?”程处亮倒是没想那么远,只不过当爹的赞誉,似乎以后常来就成了可能,想着那诱人的烈酒,婀娜的舞娘,这小子就是直流口水,双眼放光的问着,对此程咬金很是无奈的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 “瞧你那点出息,一点都没有你爹我当初那股聪明劲儿,你小子知道不,当年从瓦岗到秦王府麾下,除了李靖那个变态外,也就你爹我最聪明了,什么徐茂公,什么李大亮,一打仗没有老子,他们都不会打……” 程老匹夫上嘴唇顶天,下嘴唇支地,就差没说大唐江山是他一个人儿打下来的了,听得程处亮一张黑脸涨的都快和关公有一拼的了,无奈的晃着大脑袋嘟囔着。 “知道爹您是天下第一智勇双全的猛将,儿子这辈子都已您为最远大的奋斗目标,咱们现在去干什么啊?” “进宫呗,估计今晚皇宫不太平静了,朔王殿下要倒霉了,你爹我怎么也得拉扯一把,老夫可是最够意思的……” 太阳渐渐偏西了下来,一面吹着牛逼,两父子一面摇摇晃晃的骑上了马,慢悠悠的进了宫,浑然不知道自己想找个盟友,立刻就有人帮他挡刀的李捷,却还在房间中进行着解毒大计。 “啊~” 一声清脆的长吟声,半裸的长孙织那白嫩娇躯一霎那办成了美妙的玫瑰红色,有力的蛮腰都弓了起来,一股清流顺着她修长的美腿缓缓喷流到了床上,染湿了一大片,终于解了这个暴力妞的**,李捷也是有些疲惫的缩回了中指食指,用手帕擦起了上面的粘滑液体。 最终,他还是没有过自己的心理防线,抛开一切不谈,这么侵占了眼前这个丫头的身子,总让李捷心头有种卑鄙小人的感觉。 虽然刚刚该摸也摸了,该亲也亲了,不过李捷到底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所以现在他还很为自己可以理直气壮拍着胸口说自己是正人君子而得意。 “嘿嘿,以德报怨,哥可是典范了吧!” 就在李捷自己我感觉良好时候,床上的长孙织却是迷茫的睁开了眼睛,有些糊涂的打量一圈后,看着李捷****的笑容,忽然她生生打了个哆嗦,一个机灵抱起胸口就尖叫了起来。 “啊~色狼,**贼,该死的混蛋,本小姐和你拼了!” 邦的一下,硬木枕头狠狠就打在了李捷肩膀上,疼得他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看着这个疯妞还要作势要打,李捷连忙哇哇大叫着。 “又露出来了,这是你给我看的,不怨我啊!” “你,该死的色狼,我,我,呜呜呜呜~” 赶忙捂住了胸口,我了半天长孙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抱着衣服软弱的靠在床头呜呜哭了起来,这一哭,顿时哭的李捷头都大了。 “长孙小姐,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额,刚刚谁让你把我手下打得太急了,他也是无心的,刚刚要不是为了救你,咱俩也不会发生着点超越友谊的动作,额,况且我真的没和你做什么,真的……” 打架不怕,女人一哭,李捷就被哭迷糊了,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凑到了前面,不知不觉间,这个安全距离没了。 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光扇的李捷直接转了个圈,红肿的脸颊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嚷嚷着。 “你,你怎么打人呢……” “打你还是轻的,本小姐和你没完!”同样暴怒的如同一头母豹子一般,大吼一声后长孙织挂着满眼泪珠,抱着衣服直接冲出了房间,不过还没等她走远,盈盈的抽泣声已经传了回来,让捂着红肿嘴角的李捷一阵无语。 “看什么看,没见过王爷挨打啊!” 这还真没见过,不过看着恼羞成怒的李捷,这话王微几个当然不敢说,朔王发火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没,没,我们啥都没看见,就是,长孙冲醒了,九郎咱们怎么处理啊?” 今天这事儿闹的!又是郁闷的揉了揉脸,李捷刷的一下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现场写真递给了王微,郁闷的说着。 “这东西给我那倒霉姐夫,告诉他,不想满长安都是的话该闭嘴就闭嘴。” “我靠,还是老大你够阴!”看着画的惟妙惟肖的“写真”,王微这个坏小子顿时满脸坏笑挑起了大拇指。 第6章.东窗事发? “最近都给老子老实点,少特么惹点祸,老子马上要开府了,到时候想去刷马桶你们就好好再给老子老子捅两个篓子!” 骑着有大宛血统的西域大马,一面走在御道上,一面李捷还气急败坏的嚷嚷着,看着自己老大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跟在马后一堆游侠破落士子都是强忍着笑,唯唯诺诺的点着头,看到这一幕,李捷这才舒服了点。 不过马上到皇宫门口了,李捷忽然又叹了口气,一回身抓住了秦卿的小手,顿时让这个妞俏脸通红,回望了一眼左右一圈不是看天就是看地的游侠,气呼呼的往外抽着小手嘟囔着。 “殿下,你,你干什么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嘿嘿,我家卿卿不生气了?”捏着秦卿的小手不让她抽出来,李捷嬉皮笑脸的就说着,不过看着他那一副无赖样,秦卿却是叹了口气。 “我能生什么气,您是堂堂朔王,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朔王府的奴隶而已,凭什么生气呢。” “看,还是心里不舒服吧。” 笑着挂了她的小脸一下,李捷却也跟着叹了口气。 “正妃什么我不敢对你保证,不过等我开府,我能答应你,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一妾!” 这是彻底的表白了,秦卿俏丽的小脸再一次变得红彤彤的,却没有反驳的低下了小脑瓜,秀色可餐的模样看的下午憋了一肚子火的李捷又是一阵蠢蠢欲动。 “所以,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你一定要给老子躲得远远地,等我来,我是你男人,我来处理,相信我,别再那么倔了,成不?” “嗯!” 一行人渐渐迎着夕阳远去,大唐的消夜可是禁的很严,不哪怕这些游侠也得赶紧回到各自住处,不过饶是一面赶路,一面还能听到他们的哄笑声。 “嘿,不愧是老大,情话说的太动人了,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一妾!下次我和张小红也这么说去,一定把她感动的死去活来……” “焦三你是不是找死?” 隐约还能听到焦三的惨叫声还有秦卿这个倔强妞的河东狮吼,好笑的摇了摇头,有一脸苦色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大明宫,长长叹息一声,李捷悲催的跟着牵马太监一步步向夕阳中的大明宫走了去。 不过走着走着,李捷突然发现了有点不对,此时的含元殿前,竟然还有不少脸上涂着褚红,穿着大皮袄的蛮子等候在那里,似乎等待着李世民的召见,想着,李捷就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凑巧的是,含元殿前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正领着羽林卫来回的巡逻着。 “嘿,秦大哥。” 一声大吼把正在巡逻的秦怀阳吓了一大跳,回望过去,看到李捷那张笑呵呵的脸凑了过来,顿时这个玉面大将就头疼了起来。 “我的朔王殿下啊,含元殿前不许喧哗,您又不是不知道。” “嘿嘿,这不是看到秦老哥了吗。”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秦琼这个大儿子,李捷还是挺敬佩的,笑呵呵的说着,不料这个认死理的家伙又是赶紧一鞠躬。 “使不得,朔王殿下,臣下不过一个小小的千牛卫执戟朗将,怎么好称作殿下大哥?” “嘿,谁偷偷喜欢我表姐李雪雁的,到时候你努努力,说不定就成我表姐夫了。” 在左右千牛卫的窃笑下,一贯不苟言笑的秦将军头一次面如重枣低下了头,好不容易才吭哧出一句话来。 “可,江夏王如何能看得上我啊?” 你爸是秦琼啊! 虽然和想直接这么说,不过李捷还是憋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努力怎么知道?论起门当户对,秦大哥是胡国公家族中人,配得上我表姐,江夏王一生戎马,到时候秦大哥再立两项拿得出手的战功,到时候小弟亲自替秦大哥向江夏王叔父求亲。” “多谢殿下。” 没等秦怀阳反应过来,左右千牛卫已经大声替他答应了下来,慌得秦怀阳连忙对着左右嘻嘻哈哈的兵卫呵斥了几声,这才红着脸对着李捷小声道谢一声,绕了一大圈才摆平这个撅木头,李捷也是松了口气,然后才嘻嘻哈哈问了起来。 “对了,秦大哥,这些吐蕃人出现在含元殿,究竟是为了什么。” “哼,上一次殿前失仪,被殿下羞走了,这一次禄东赞老家伙有厚着脸皮来求取陛下的公主下嫁吐蕃,呸,他吐蕃是什么东西,也配向陛下求亲。” 这一刻,唐人那种自豪感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不过看着秦怀阳的自豪感,李捷却头疼了起来。 要知道,上一次禄东赞这个老东西厚着脸皮过来找李世民求亲,结果后宫中李捷的那些弟弟妹妹都乱了套了,谁让平时李捷比较得人缘,这回一大堆公主妹妹都求上门,让他想办法把;老不要脸给赶走。 至于弟弟李治李明什么的为什么也跟着慌张,这还要怪到李捷头上,谁让他讲故事时候不经意就讲到了搞基的故事,还让一帮弟弟对着太子哥哥对上了,结果禄东赞一出现,几个小王爷也生怕被嫁到吐蕃和什么松赞干布老变态搞基去。 被烦了一大通,加上本身李捷也不希望唐和吐蕃和亲,不光是因为要嫁妹妹,更是因为考古系出身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唐和吐蕃的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整个大唐历史,虽然最后吐蕃被打的分崩离析,大唐也元气消耗殆尽,在吐蕃灭亡没多少年也跟着轰然倒塌了。 吐蕃之所以兴盛,与大唐和亲取得的汉人先进技术不可或缺! 所以上次,贞观十五年,趁着国宴上禄东赞这厮吹牛逼说自己多能喝酒,李捷就把自己古法弄得高度蒸馏酒二锅头弄上来了,当场喝的这个家伙五迷三道像个醉猫一般,本身就对嫁女儿不感冒的李世民就以殿前失仪为借口,第三次把这个老不要脸的赶出了长安。 没想到没过两年,这个老不要脸的又来了!想着回了后宫,一大帮子弟弟妹妹吵闹的样子,李捷就是头疼不已。 “父皇又召见那老不要脸,额,吐蕃大相了?” “没错啊,陛下已经召见吐蕃大论一个时辰了。” 听着秦怀阳的回答,李捷心头就是一沉,今日不比往昔,这两年他老子李世民醉心于征讨高句丽,完成前朝未竟的事业,这就必须要一个平静的西北边疆,这一次,似乎唐太宗就动心了。 “殿下也不必担心,陛下英明神武,不回为禄东赞这个宵小所蒙蔽的。” 似乎看出了李捷的不快,秦怀阳赶忙劝了一声,却惹得李捷晃了晃脑袋,有些无奈的说着。“算了,父皇有什么样的决定,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左右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哎~” 轻叹着,秦怀阳继续了他的巡逻,李捷也是一步三晃的往他的武德殿晃了过去,感慨着穿越者也要面对无力感,不过还没等他走多久,忽然一声清脆的声响就在背后响起。 “朔王殿下留步,陛下有招!” 一听这声,李捷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一声哀嚎,不会吧,长孙家小丫头告状告的这么快! “武姐,能不能给点提示,我父皇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生气到了什么程度?” “陛下所思,其实我等奴婢能猜测的?殿下还是跟我快走吧。” 华丽的六品女官服,头上精致的三环髻,武媚娘很有皇家气派的走在一群太监前,跟在她身后,李捷却如同发了瘟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丢尽了皇家脸面。 “喂,武姐,不要那么绝情好不好,想当初,咱俩还花前月下,两小无猜,好吧,您就把我父皇为什么召见我告诉我吧。” 被理解一顿肉麻说的直起鸡皮疙瘩,就连日后的铁血女皇都被李捷说的一个劲儿挠着胳膊,左右探了一眼郁闷的小声嘟囔了起来。 “陛下为何召见殿下我真不知道,不过跟着吐蕃大论觐见的还有谏议大夫褚遂良,殿下可以自己想想。” “我靠,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老猴子了?” 不是长孙无忌,李捷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却又郁闷起来,一个劲儿的嘟嘟囔囔,听得武媚娘直翻白眼。 “殿下赶紧进去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含元殿门口,武媚娘赶紧推着李捷就向里走,看着这个让人复杂的家伙可算进去了,武媚娘不经意间却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虽然她现在成为李世民秉笔长伺宫女,拜托了被欺负的境遇都是拜李捷所赐,可以说没有李捷就没有她现在,可是第一次见面,那个十岁孩子一听到她的名字,那种刻骨铭心的杀机依旧让她回想起来不寒而栗。 “喂,武姐。” “啊?”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机敏如同武媚娘都是一个机灵,回望去,却是李捷那张无赖的笑脸嘻嘻哈哈的说着。 “武姐,说不定这一次父皇就把你赏给我了,回去洗白白的等着我啊!”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登徒子王爷在天下朝堂的含元殿都能调戏自己,一下子俏脸涨成了西红柿一般,武媚娘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 “去屎!” 大笑着,李捷就吊儿郎当的进了含元殿,用他的话说,该面对的,迟早是要面对的,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门外的武媚娘却又是一阵复杂。 看不透啊! 第7章.巧言难逃打上门 “参见父皇,父皇金安。” 含元殿后面的御书房中,刚一进去,李捷就扑通一个五体投地跪在了书案前,反正跪天跪地跪父母,李世民当了他十多年爹了,对他也不错,跪爹李捷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看着眼前这个低着脑袋的儿子,李世民却也是一阵无语,从太子李承乾到老十五,尚在襁褓中新封的曹王李明,就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小子这么调皮捣蛋的。 从小到大,这小子气走了四个师傅,国子监也不知道逃了多少次课,戒尺在他身上都不知道打断多少根了,成天不是掏鸟窝就是整一些破罐子旧东西美其名曰考古。 这还是小事,顶多没有皇家威严,像个村夫孩子一般呗,自从李捷十二岁出了宫后,李世民就更头疼了,今天和某国公的公子打架,明天把某个大臣的儿子打得头破血流,聚众斗殴每一次,金吾卫都能找到这个朔王的影子。 最让李世民担心的一次,就是半年前了,这小子竟然领着十来个狐朋狗友不声不响溜出了长安,去了个他都不知道的小地方宁县,这么咋咋忽忽的就杀上了官府好几年都没解决的土匪窝中。 更奇迹的是,他一个愣头青少年,领着十来个江湖出身的乌合之众,竟然真的拎着那个官府通缉令上挂了好几年的匪首脑袋,大摇大摆的下了山。 那一次李世民还真是气坏了,先把这小子和倒霉的李愔拎到崇明殿前一阵大板子,然后安慰了哭哭啼啼的杨妃,李世民就是亲自出马,打算教训儿子一通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可惜,李捷这小子一句话就给带偏了,到现在李世民都记得,李捷一点都没有挨了打那种气愤害怕,第一句话就是满眼小星星的问像了自己。 “父皇,当年剿灭王世充,您真的领着两千五百的玄甲骑兵,冲夸了窦建德足足三十万大军?” “那是当然,当年洛阳大战进行到了关键时刻,窦建德忽然率领他那几十万大军出现在潼关侧翼,当时急攻洛阳几个月,师老兵疲下,父兄皆惧,想要退回关中。” 这可是李世民当年最得意的事儿,在儿子崇拜的目光下,当即吐沫星飞溅的讲了起来。 “只有本王看透了窦建德的外强中干,次日率领李靖,程知节等玄甲军两千五百名将士,趁着晨雾突袭窦建德大营.” 口沫飞溅足足一个时辰,李世民这才声情并茂得将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全部讲完,不过意犹未尽擦了擦嘴,再看到李捷这小子坏笑的目光,李世民心头确是一阵郁闷。 娘的,上了这个小兔崽子的当了。 两千五比几十万,十人比一百,也的确是前者危险系数大些,于是原本要被禁足半年的李捷,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跑出宫了。 淘气的孩子,父母总是偏**一些,并且李捷这小子淘虽然淘点,却有着一种李世民特别欣赏的闪光点,讲义气,对兄弟姊妹和睦慈**。 好几次,明明是高阳李贞他们犯了错,李捷却愣是揽在自己身上,结结实实被自己打了几顿板子。 仅仅这一点,就让经历过冰冷冷的权利斗争,一颗心尚且心有余悸的李世民欣喜不已,更不要提李捷这小子还是很仁孝的,就比如自己坐的太师椅,身前的大办公桌,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所以原本一肚子火气,真的见到李捷这小子时候,李世民的火气出乎意料的消了差不多了,想了一会,就对着跪伏在地上忐忑的李捷轻轻挥了挥手。 “起来吧,知道你小子傲气,不愿意跪着。” 废话,谁愿意跪着啊!心里腹诽着,李捷面上可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一咕噜爬起来后,嬉皮笑脸就对着李世民问道。 “爹啊,找我来到底干嘛啊,我这回来还没吃完饭呢!” 一个爹,一个亲切的抱怨再一次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虽然李世民还是吹胡子瞪眼把一份奏折砸在了桌子上,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父亲对儿子的关**,气匆匆式的父**。 “吃,你还能想到吃,自己看看吧,褚遂良弹劾你的。” 果然是这个成天舔长孙老贼屁股的老货,前一阵子三哥李恪就是老东西弹劾田猎过度,被父皇罢了安州都督的官职,这回又盯上小爷了。 嘿嘿,弹劾我老哥,如果不是长孙老贼阻挠,差点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重新回了长安,这回找小爷的麻烦,也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很仔细的翻看了弹劾奏折一遍,然后在李世民的笑意中,李捷轻轻讲奏折放回了桌面上,仅仅蹦出的两个字差点没把李世民胡子都气歪了。 “放屁!” “你,你说什么?人家堂堂三品大员,你说人家的弹劾是放屁?” 被各种规劝多了,李世民自己都接受不了这种评价了,对此,李捷却是很无辜的耸了耸肩。 “本来的吗,我经营我的小店好好的,他一个堂堂国家重臣,那么多天下大事需要他照看,那么多贪污**需要他弹劾,他的精力却都放在我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如果他是五六品的御使,侍御史到没什么,他一个三品宰相没事不管国家大事,天天盯着皇家,他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李世民猛然一愣,作为皇帝,李世民天生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不由自主的就想的深了深,不过李捷却没给他多想的时间,继续就说了起来。 有些事情,半知半解的怀疑可比想透了的政治妥协可怕的多。 “再者,他说我有伤风化,长安市坊那么多胡姬酒楼,他就专门盯着我一个,是何居心?尤其是风化,他以为他是谁,他有什么资格给风化下定义?” 前半句还让李世民再一次沉思,后半句却让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够狂的,别人一个风化定义他都接受不了。 不过这还没完呢,李捷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继续气呼呼的说着。 “并且,我的爹啊,你注没注意他这个字眼,风闻!那就是听人说啊!他一个宰相级别官员,听说了一点事情,毫无证据就敢上书弹劾一个皇子,他办事靠谱吗?他做人也未免太嚣张了吧!” 前两个都是铺垫,李世民任用褚遂良十多年了,不会因为李捷几句猜疑而改变,最后一个才是最毒的,攻击一个宰相办事不靠谱,对于注重实用的李世民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被他这么一说,李世民一回忆,似乎褚遂良的奏折中,风闻两个字还真不少,顿时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不过好一会,李世民又是笑骂的对着李捷摔了一下奏折。 “好你个九郎,又被你小子绕进去了,说到底,还是你违规经营酒肆,不知道大唐诏令,官宦一律不得经商入市吗?” “可我不是官宦啊!大唐律里可没有皇子不得经商这条吧!”李捷再一次无辜的眨了眨眼,李世民顿时再一次哑然。 还真没错!这小子的漠北行军大总管,漠北都护府都督都因为上一次他出走被夺了!除了朔王王爵,这小子还真是无官一身轻。 “况且成年皇子按律当之官,父皇勤俭节约,我的封国还那么偏远,不提前赚些钱,到哪儿怎么过活啊,怎么年年给父皇母妃置办礼物,以表孝心啊!” 李捷越说越可怜,就差没仰面而泣了,听的李世民也彻底无奈了,原本的批斗大会也变成了无奈给他的支招大会。 “我的皇儿啊,那你不会做的隐秘点,划到别人名下替你办事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自己出面弄得这么难堪,还让别人有了攻击的把柄,当年你爹我就.咳咳。” 李世民差点就说漏嘴了,就在他尴尬的时候,李捷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般。 “那可不成,我这半遮半掩,都有人眼红我的产业打上门来了,再那么隐晦,还不得让人欺负死啊,爹,我让人欺负了,您也是面上无光啊!” “哦?谁敢上门欺负皇儿?” “额,肖小而已,已经被儿臣打发了。” 估计是哪一个不长眼的勋亲子弟,既然李捷自己收拾了,李世民就也没多问,也不知道他若知道了今天和长孙冲的冲突后,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和善的坐在这里给李捷出着当年自己用过的法子。 父慈子孝好一会后,李世民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处理,就干脆打发李捷滚蛋了,不过得到李世民的暗示后,李捷却一时间没走,犹豫了一下,这一次真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父皇,对于和吐蕃的和亲,我还有些小想法。” “哦?说。” 刚刚李捷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引起了李世民的兴趣,对于他干预政事也没有不悦,而是好奇的问了起来,不过组织一下措辞,李捷刚要说的时候,外面小黄门却是长长的一嗓子。 “长孙大人觐见!” 我靠,老不死的到底不怕丢人杀过来了!长孙织这方面李捷还真是心虚,立马一拱手道别起来。 “父皇,既然您还有公事,儿臣就告退了。” “也好,去看看你母妃吧!” 第8章.都不愿意的联姻 “怎么,我们的长孙狐狸还能有被欺负的时候?” 看着一脸悲催相,就差没嚎啕大哭的长孙无忌,李世民真是一头雾水,好笑的打趣起来,结果弄得长孙无忌更郁闷了,悲催的跪伏在地上就嚷嚷了起来。 “陛下可要为老臣做主啊,我家小闺女今天才从老家到长安,就让人给玷污了身子,这让我长孙家如何有颜面在长安立足了啊!” “哦?”一听这话,李世民当即收敛了笑容,邹起了眉头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可能就引起了两个政治集团的相互倾轧,那样的话别说出征高句丽了,长安方面自己都得先乱一乱。 想了想可能发生的后果,揉了揉额头后,李世民这才头疼的对着一脸悲催得长孙无忌问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抓住了吗?” “对方来头太大,陛下九子,朔王殿下!” 片刻之后,李世民气急败坏出了御书房,不过走廊中,哪儿还有李捷的影子,气的李世民吹胡子瞪眼就对身边的黄门太监嚷嚷了起来。 “马上派人,武德殿,慈心殿,对了,那小子还可能躲到愔儿那里,和硕殿也要翻一翻,最短时间内给我把李捷那个混蛋小子带到朕的面前!” “遵命。” 一声令下,千牛卫,侍从宦官乱成一锅粥一般就从含元殿撒了出去,看着一堆千牛卫身上盔甲都抖得乒乒乓乓,后面的李世民忽然露出了一抹无奈却又好笑的神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还真信,像我啊!” 大唐帝国到底还是皇帝最大,足足两个时辰,最终躲在了皇宫东茅厕中的朔王李捷,还是没有逃过一劫,被几个千牛卫献宝一般拎了出来,拖到了含元殿。 那时候的茅厕可没有现代抽水马桶这般干净,蹲了两个时辰,李捷彪呼呼地回到含元殿,一身强悍的气势让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睛通红就要上来拼命的长孙无忌咚咚咚几个大步又退了回去,扑通对着李世民一拜,也熏得这位大唐皇帝直翻白眼。 “小畜生,你这,怎么弄的一身秽气?” 哭丧着脸,李捷就嚷嚷了起来。 “启禀父皇,今天下午儿臣在外面吃坏了肚子,正在如厕呢,您的诏令就来了。” “你,哎呀~来人,先伺候朔王殿下去沐浴,回来再说。” 李世民又好气又好笑的挥了挥手,在长孙无忌发红的眼睛中,李捷又施施然出了门,一走又是半个时辰,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长孙无忌已经等得彻底没脾气了。 “陛下,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 看着自己大舅哥呆立在那里两个半时辰了,处理了一大堆国事的李世民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没等李捷一步三摇的过来跪下磕头,李世民已经虎着一张脸大声呵斥了过去。 “小畜生,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对你长孙伯父家的女眷坐下那种肮脏事,究竟是什么回事,还不赶紧给老子快说!” 小畜生,狗胆,听得李捷脸上就是一阵别扭,从遗传学角度,父皇有你这么骂自己的吗? 不过还是先保住屁股再说吧,眼珠一转,李捷的脑袋就摇成了拨浪鼓一般,很坚决的否定着。 “绝无此事,父皇,儿臣可是听从您的教导长大的,能做出那样事吗?” 一个马屁下去,还真让李世民心里舒服了不少,不过看着这小子吃干抹净不认账,长孙无忌差点没气的发狂了。 “放屁,今天下午,我闺女没去你的什么西秦楼吗?在哪儿,脱了我闺女衣服的是不是你朔王殿下?要了我闺女的身子你还不承认,敢做不敢当,亏你也好意思自称什么关宁大侠,老夫和你没完……” 此时长孙无忌可也五十出头了,被李捷这一气,胸口呼哧呼哧的跟个风箱一般,脚步踉跄着直迷糊,看的李捷心里暗暗高兴不已,暗暗嘟囔个没完。老家伙,快气死吧,死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你对我倒霉的老哥,对我们杨妃一系子嗣下手了! 如果长孙无忌真被气死了,估计他青史上也就出名了,第一个闺女被王爷玩了而气死的重臣,那名声可就太响亮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一看到这种情况,李世民赶紧就叫的太医,也不知道白胡子太医用的是速效救心丸还是蚂蚁大力丸,反正一个黑团子格给长孙无忌塞下去后,打了几个嗝,老家伙就有变的活蹦乱跳了。 “陛下,请给老臣做主啊!” 揪着胡子,李世民也是郁闷的直牙疼,无奈的对着李捷嚷嚷了起来。 “小畜生,长孙大人说的是不是事实?” “额,一部分事实。” “那一部分?” 吹胡子瞪眼,李世民拍着桌子就嚷嚷着,一个机灵下李捷不得不讪讪地解释了起来。“额,衣服脱了这是事实,也摸了摸,也是事实,可儿臣真没上她啊!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 “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亲都亲了,摸都摸了,李捷这小子还不承认,长孙无忌差一点又气吐血了,没等李世民说什么,他已经发狂一般的嚷嚷了起来,生怕老家伙吐沫星子喷在了自己脸上,李捷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很无奈的说着。 “长孙大人,么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下午长孙织小姐来我的西秦楼来观赏歌舞表演……” “放屁,你那些有伤风化的东西我闺女怎么可能去看!” “好吧,下午有长孙家逃奴在西秦楼捣乱,长孙小姐特意过来执行家法。” “放屁,老夫府上有逃奴,老夫怎么不知道?” 几个放屁,李捷也火了,气呼呼从怀里把阎微真下午画的几张现场“写真”掏出了一张塞到了长孙无忌手里。 “长孙大人,您看吧,是不是您家逃奴?” “根本没有,额,这不可能!” 刚刚还是一脸不屑,看了那张硬纸第二眼,长孙无忌就跟见了鬼一般,想都没想就把那张纸团吧团吧塞到了自己衣袖中,顿时引得李世民好奇了起来。 “无忌?究竟是怎么,引得你这般紧张?” “额,哦,没什么,的确是家中一逃奴,,平时为人倒是老实正经,只不过臣下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哦,一逃奴尔,无忌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咱们继续说吧,小畜生,既然长孙小姐是去你的西秦楼缉拿逃奴,你怎么就敢色胆包天,对人家做下那种事请?” “我,冤枉啊!” 长孙无忌一时间脸色憋得跟便秘一般,见到老家伙哑了火,李捷这头立马兴高采烈的来了劲儿。 “原本缉拿逃奴弄得好好的,长孙小姐也对我的协助表示了谢意,结果没说两句话呢长孙小姐忽然咕咚一声摔倒了地上,儿臣急忙就传唤医生,结果医生说,长孙小姐中了一种叫我**一条柴的强力补药,补得太多了,必须要男人帮她发泄出去,不然脑子会烧坏的。” “然后儿臣就本着济世救人的精神,然后就把长孙小姐抱进了房里,用手,长孙小姐现在真还是处女啊……” 明显也听过我**一条柴这个药名,说不定还用过呢,李世民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更古怪了,长孙无忌的脸一时间也胀成了猪肝色。 “放屁,我闺女冰清玉洁,怎么会用这种药!” “又没说您家闺女自己用的,说不定是某个心怀歹意的桃奴用的也说不定!” 毕竟儿子的分量还是比闺女重一些,看着李捷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胸脯,长孙老贼气的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时间却再没了话语,说完这一句,李捷也是可怜巴巴的看向了李世民,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的对在了一起,一时间李世民也是为难了起来。 一面是自己儿子,自然不可能判刑吧,更何况似乎她说的还挺有理的,一方面还是自己小舅子,说到底还是他吃亏了,处理轻了,长孙家也过意不去,就在李世民两面为难呢,忽然门外小黄门急急忙忙又送来一封加急奏折。 反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李世民干脆借着看奏折错开了话题,不过看着看着,他又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奏折是程知节程大将军发的,内容却是他二儿子取聘清河公主,聘礼上用鸿雁还是天鹅,用几尺长的丝绸红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些好笑的把奏折丢在了桌子上,李世民却猛然灵光一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额,无忌,虽然这孩子也是一片好心,但事情毕竟发生了,不给你一个交代,朕也说不过去,不若这样吧,就让我家九郎娶了你家的小女儿,这样的话两家的面子就都照顾周全了。” “啥?不行!” 一时间,李捷和长孙无忌竟然不约而同的摇起了头来,李捷就不用说,下午没上了长孙织,就是他不想身边多一个长孙家的特务,他的秘密,赚钱的手法可多了去呢,让人偷去怎么办? 长孙无忌就更是如此了,从隋末开始老家伙就和前隋杨家有着仇怨,并且李世民多次夸奖李恪英果类己,可威胁到了太子的位子,长孙无忌那时候看杨妃几个儿子就都不顺眼起来了,让他把女儿嫁给李捷?门都没有! 自己想的锦囊妙计碰了两鼻子灰,李世民也不约了起来,沉着脸对着李捷就是一嚷嚷。 “小畜生给老子闭嘴!你都有脸做下这等事了还不敢担责任,再啰嗦一句老子打折你的狗腿!” 李世民的板子可是李捷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啊,当即一哆嗦不敢吱声了,一句话灭了李捷,李世民又阴仄仄的回过了头,笑眯眯的对长孙无忌说着。 “怎么,无忌为何不愿意,认为我们家九郎配不上你闺女吗?” 这话可重了,长孙无忌老脑门上一下子也见了汗,嚅嚅嗫嗫的就解释着。 “这个,小女顽劣,配不上朔王殿下,臣怕……” “没什么顽劣不顽劣的,再顽劣能有我家这个小王八羔子顽劣吗?长孙织那个丫头我见过,很好,正好她能管管这个不成器的小混蛋。” “反正俩孩子都这样了,就这么定了,明天朕就下令内务省对长孙家下聘,再过两个月正好是良辰吉日,就给两个孩子完婚,哈哈,无忌咱俩课程了亲家翁了……” 李世民笑的很畅快,李捷和长孙无忌却同时一声哀叹,愤愤然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一哼,一左一右九把脑袋转了过去…… 第9章.日后谋划 屁股没被打肿,还多了个婆娘,李捷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想想下午长孙织妖娆的身段,漂亮热火的脸蛋,还有光滑肌肤那种诱人的手感,尤其是一只手都抓不过来的那宝贝,这丫头才十四五岁,真不知道怎么能长那么大,李捷就是一阵嘿嘿坏笑,不过又一想到以后自己什么都逃不过长孙老狐狸的眼睛,李捷又是一阵哭丧。 “怎么了殿下,一会笑一会哭的?” 轻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身着水绿色宫装的俏丽女人慢悠悠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到初夏,丽人的宫装仅仅遮掩住了半个胸怀,似乎差一点点,就能窥到那两个完美玉碗上,诱人的殷红色,看的李捷的眼睛再一次直了直。 被李捷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丽人樱桃一样的娃娃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不过却没有退缩,而是抱着香薰花瓣的篮子走了过来,轻轻地就将这些花瓣洒在了李捷的浴桶中,并且轻轻抱怨了起来。 “殿下也真是的,这一泡都一个时辰了,水都凉了。” “没办法啊。”从绿珠胸口收回了贼眼,李捷有些郁闷的扁了扁嘴,这才问道。“高阳,安康她们都走了?” “嗯,听说陛下今天训斥了殿下,呆了一会,几位公主就走了。” “呵呵,其实也不怪她们,毕竟谁想嫁到吐蕃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过事情还的缓缓,最近我的风头太紧了,过两天才能想办法再把禄东赞这个老无赖赶出长安去。” 目光悠悠中,李捷放松的靠在了水桶中,他的思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时候,为了大势所需,文成公主入藏可是被拔得无限高,不过好奇之下,李捷就专门翻看了那一段历史,看过之后,却是满眼的血腥。 吐蕃大唐之间的战争,贯穿了几乎整个大唐的历史,先是凭借文成带去的工艺,强盛的吐蕃靠着武装到牙齿,仅仅露出两个眼睛的蛮荒武士平了整个高原,然后又是入侵西域,攻击吐谷浑,劫掠了大唐凉州道,甚至最后还一举攻下过长安。 关中死伤者不计其数,长安遍地鲜血,被攻占的安西四镇唐人身子被迫吐蕃化,强逼着这些唐人剃发褚面,易装学习吐蕃语。 大唐吐蕃大战小战八十六场,其中五十多场大唐打了个全军覆没,大非川一战,就连名将薛仁贵都是仅以身免,历史界,大唐,吐蕃,大食甚至被归类于同一时期西亚三强,这一切,虽然不能完全归于文成公主入藏带去的汉民族千年精髓技术,但这也起了一个重要原因。 那时候的李捷仅仅是一个愤青,看过之后也只能哀叹几声光环背后的血腥,现在的李捷可是大唐封建社会的一份子了,角度不同,他当然绝对容忍不下这次联姻。 不知不觉中,李捷就陷入了沉思,似乎也习惯这个小主人时不时的走神了,添了点热水后,绿珠也不再言语,一双白嫩的小手拿着瓜瓤轻柔得在李捷结实的胸膛上来回擦拭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抹坚定闪过了李捷的眼睛,缓了两秒,李捷忽然笑着拉住了绿珠的小手,慢悠悠的说着。 “绿珠,喜欢你家殿下我不?” 一句话,问的绿珠俏丽的娃娃脸上浮现出了两抹飞霞,八岁那年开始侍候李捷,其实她的命运早就已经定了下来,作为皇子的贴身侍女与玩伴,也是他们男女之事的第一个实践教育人,然后在皇子开府取正妃后得到一个名分,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偏偏李捷这个皇子绝对是皇子中的异类,就拿李捷哥哥李恪来说,十三岁,贴身宫女就有了他的孩子,说是禽兽也不为过了,还有李治,小正太一个,身边几个宫人儿也早就被他破了,偏偏李捷这个傻大胆王爷,如今都十四岁了,她一个贴身宫女到现在还是完璧。 典型的有贼心没有贼胆! 莫非今天他就要要了我?想着年长宫女给自己看过那些男女之事的书籍图录,绿珠的小心脏就止不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看的小脑瓜直接低到了雄伟的胸前,不过还没等她嚅嗫的说着什么,李捷又说了个让她浑身发僵的消息。 “两个月后,我就要大婚了,明天下聘礼,对象是长孙老不死的家的彪悍丫头啊!” “那,恭喜殿下了。”绿珠有些魂不守舍的说着,李捷却是无语的撇了撇嘴。 “有什么可恭喜的,那个暴力妞,要不是老子看光了,额,不说这个了,绿珠你对我什么心思我心里很清楚,咱们两个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我信任你,等我建府后,我要你和秦卿把朔王府的财政大权把持住!” “那个暴力妞可能有些野蛮,如果她欺负你们了,先忍一下,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帮你们做主的,不过她若是要害你们,一定不要手软,反击!” 李捷絮絮叨叨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绿珠漂亮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莹莹的云雾。 “我知道了,殿下。” “嘿嘿,丫头你可别心急,等我大婚了,一定好好吃了你!” “谁,谁心急了啊!”一面为坏笑不止的李捷搓着后背,一面绿珠的脸蛋儿哄得如同蒙上了一层最红的胭脂一般,真的像一颗可**的樱桃了…… 暧昧的一夜过后,一大清早,李捷就在武德殿的大院中打起了拳来,别说,穿着笔挺的武士服,一双拳头真被李捷打的虎虎生风,奔入猛虎,形如游龙,正如歌谣传唱的那样。 立起坐山虎势,迴身急步三追,架起双刀斫步,滚斫进退三迴,分身十字急三追,架刀斫归营寨,纽拳碾步势如初,滚斫退归原路,入步鞱随前进,滚斫归初飞步,金鸡**紧攀弓,坐马四平两顾。 一套拳打的,就连宿卫武德殿的那些千牛卫都是阵阵喝彩,最后一拳印在了院子里的花树上,不但留下了个拳印,还震得腰身粗的花树瑟瑟作响,李捷这才满意的收了拳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这一套十段锦可是意外收获,当年跟着他那个吸血鬼导师读研究生四处考古时候,在武当山旧殿一次考古结束收尾时候,意外在倒塌的房梁下找到的泛黄锦帕,因为当时迷恋武当气功,糊里糊涂就跟着练了起来。 虽然最后也没练出什么名堂,不过口诀与动作还是被李捷当宝一样牢牢记在心头,没想到穿越以后居然就被用上了,就是靠着这套养生功夫养下的强壮身体,李捷这才在出宫后自己动手就把来西秦楼捣乱的地痞小流氓打的满地找牙。 就因为在市井中的经常打架走动,李捷居然还在关中游侠圈中打出了一个名头来,刀疤刘,焦老三,盛问剑等几个得力游侠都是奔着李捷的名气投奔过来的,大大小小还有一百多大小游侠手下,还有没两下子非要装游侠的王微几个风骚士子。 这些正好也就成了将来李捷开府后的亲兵官署了,打完一套拳头,既然昨天屁股没有遭殃,李捷摇摇晃晃牵着他的宝马就又出了宫。 谁让大唐连个游戏机都没有,不出去打架斗殴,大妈遛鸟,还干点啥呢? “我靠,老大,你屁股没事?” “尼玛,九郎,你竟然逃过一劫,昨天翻地鼠可看到长孙老贼进宫了。” 刚一到西秦楼,一棒子狐朋狗友立刻稀奇的围了上来,尤其是王微这个混蛋小子,围着李捷就是一阵啧啧称奇,就好像他没被打很稀奇一样,就连秦卿这个丫头都是好奇的跟了过来,弄得李捷一阵无语。 “靠,老子这么聪明仁孝的王爷,我父皇怎么舍得打我,昨晚上小爷一阵义正言辞,说的长孙老不死的掩面而逃啊,就这么,就没事了。” 除了小白脸盛问剑跟着点头连连,其余一帮家伙都是不信的样子,看到这个情况,李捷也是干脆郁闷的一拳头打在了王微肩头,打得他连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就是一阵龇牙咧嘴,这个小鸡子一样身体,还游侠呢,李捷一阵鄙视。 “被你的乌鸦嘴说中了,昨天小爷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今天内务府下聘,两个月后,老子就特么的娶那个暴力妞了。” 一下子,秦卿漂亮的眼圈儿就发红了,晃得李捷连忙捏住了她的小手,好一顿软语这才让她重新好受点,另一头,王微一帮子家伙也是一阵窃窃私语,不过这帮没心没肺的,大多却都说这是件好事。 “靠,好事你妹啊!昨天那个妞有多彪悍你又不是不知道。”安抚好一头,李捷对这一脸猥琐相的刀疤刘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嚷嚷了起来,不过一脸色迷迷的,刀疤刘却是理直气壮地说着。 “彪悍能大点才好,昨天那个小妞身子有多麽柔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按到床上,额,老大你还不得爽翻天了,再说,老大你是她男人,不老实就打呗,她还敢还手啊!” 对于刀疤刘的婚姻观,李捷当即就无语了起来,另一头,王微却也笑呵呵的给李捷分析了起来。 “九郎,话不能这么说,以前比不老抱怨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老找你们兄弟几个麻烦吗?现在你娶了他女儿,老狐狸就算日后看你不顺眼了,也不至于找你麻烦了,要知道翁婿翁婿,唐律中九族妻族还是排进头三等呢!” 靠,也就只能这样想了,算个安慰奖吧。无奈的摇了摇头,牵着秦卿的小手,看了一圈热闹依旧的西秦楼,李捷竟然出去了,慌得一帮子狐朋狗友连忙跟了上去,王微一头雾水的就问了起来。 “九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西市看看,外面再找点商机呗,大婚之后,我的封邑肯定被父皇母妃交给那个暴力丫头,现在不多弄点钱等着日后受气啊。” 李捷理直气壮的说着,还捏了捏秦卿的小手,俏脸红了一下,秦卿心头却忽然一甜,李捷是王爷,夫妻再不和长孙织还能不给他钱花?现在他这么积极,完全是为了自己过府后也给自己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 想着,秦卿的小脑瓜也飞速想起了哪些行业能赚钱,另一头,李捷的发财本事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跟着李捷发财尝到了甜头,一帮子狐朋狗友大小游侠也是哇哇乱叫的跟了上去,尤其是王微这个假游侠,假士子,一双眼睛中都带了金光…… 第10章.乌兹钢 相比于位于长安皇宫附近,达官显贵扎堆的东市,万年县境内的西市无疑更加繁华,出了西秦楼没多远,烦烦扰扰的人群就塞满了街道,而且各色人种都有。 大胡子的波斯商人操着怪腔怪调叫卖着辛苦贩来的波斯金银制品,他们附近,一群群大食人裹着高高的头巾摇摇晃晃而过。 墙角中,几个金吾卫轮圆了鞭子,愤怒的抽打着几个刚刚在墙角随地大小便的愚民,看那破衣烂衫还有黝黑的皮肤,无疑就是印度来的阿三了,不对,现在叫天竺! “嘿,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气候炎热,物产丰富,成片的大平原上稻米一年两熟三熟,尤其是那里的人,软的跟绵羊一般。” 看着几个挨鞭子的天竺人,似乎想到了那个民族搞笑的历史,李捷不由得舔了舔舌头,不过这一动作却看的身边几个家伙一阵恶寒,就连秦卿都打了个哆嗦。 “九郎,你不会变了口味吧,宫中清秀的小太监都有不少,怎么都比这几个家伙.” “去你妹的,老子才不搞基呢,不像某人,上次和霹雳堂火拼,竟然把人家堂主给爆了菊花。” 对着王微古怪的神色,李捷也是恶寒的嚷嚷着,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刀疤刘很委屈的一摊手。 “老大,你不是说要从根本上摧垮霹雳堂的反抗意志吗?并且把他一个汉子,娘们一样爆了菊花,莫大的成就感啊!” 刀疤刘尚且回味的舔了舔嘴唇,弄得一帮人都是一阵恶寒,菊花一紧赶紧远离了他两步,弄得刀疤刘自己一阵愣神。 一面在街上绕着圈子,闲来无事的李捷干脆把自己关于印度的见闻都说给了几个家伙听,仿佛听天书一般,刀疤刘几个游侠都是直扁嘴感叹着。 “这么说,那地方真不错,一年三熟,娘的,这得有多少粮食啊,尤其是乌兹钢,啧啧,这要是有一块,死了也甘心啊!” 游侠到底还是农民出身,第一个想到的是粮食,第二个又想到了神兵利器,满脸的神往,不过相比之下,王微则是沉思了好久,这才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原来佛经中说的极乐佛国,也是那么的不公平。” “那是当然,就是被欺压的太多,那些印度阿三们才能描绘出那么美好的来世,不过就是因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来世,天竺人也因此被抽掉了脊梁。” “每一次外族入侵,别的民族还需要一批批的屠杀来震慑反抗,天竺人连屠杀都不用了,他们本身就是最好的奴隶,由此保全了性命,却丢掉了尊严,也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了。” 李捷的话引得王微几个士子都是一阵沉思,不过这时候,一贯是沉默寡言的小白脸盛问剑却突然插嘴进来,很是坚定的说着。 “与其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活着就要建立一番事业,怎么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来世。” “就是!”盛问剑一番热血的话语,顿时刺激的十来个热血游侠一阵附和,就连王微这个坏小子都被感染了,有些热血澎湃的问了起来。 “既然天竺就是一块大肥肉,别的种族能够侵占那里,我们为什么不能在那里建立一番事业?” 这话说的几个游侠都是跟着双眼放光,只有李捷自己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其余诸人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跟着沉默了下来,尤其是王微跟着叹了口气。 的确,生在皇家,实现了李捷上辈子不敢想的事,不过回过神来,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束缚,就比如,明知道和吐蕃和亲不应该,他却无能为力,明明不想娶长孙织,他还是得娶。 世上没有绝对的完美,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情绪带着自己一帮兄弟都神情低落了下来,李捷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别那么悲观,现在老子这么顽劣,说不定之官时候就被丢到南方某个穷乡僻壤了,到时候老子去天竺抢地盘,你们可别嫌苦怂了!” “嘿,俺老刘可说过了,这辈子老大去哪儿俺去哪儿,如有违背,三刀六眼儿。” “就是,我盛问剑也宣誓效忠主公了,盛家,刀斧加身可都没出过背信弃义之徒。” 一帮子游侠都跟着嚷嚷着,王微最后都是一咬牙。 “不就一个科举吗,本公子也不考了,额,不过九郎,等你建府了,王府官可要给我留一个,要不然我老子可要打死我了。” “那是当然,好兄弟!”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金庸大侠笔下的侠义之情,真正亲身经历了,李捷也是感动的哆嗦了起来,松开了同样微笑的秦卿小手,一双臂膀重重搭在了一帮游侠的肩膀上。 不过就在这个兄弟情深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李捷的真情流露,一声怪腔怪调的翻译腔在背后响了起来。 “几位大侠,救命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捷一行人又绕回了刚刚金吾卫拘役几个印度阿三的地方了,刚刚一顿大鞭子后,金吾卫干脆讲几个天竺佬儿用大枷枷在了街头示众,毒辣的关中太阳早就把几个随地大小便没品的家伙晒了个双眼冒金星。 “草,瞎嚷嚷什么呢!” 看着李捷郁闷的眼神,刀疤刘就很尽责任嚷嚷着上了前,看他一脸刀疤,就连金吾卫看守犯人的两个小吏都忍不住退了一步,这个年代,哪怕有大侠剧孟,侠也不是什么好词,街上打家劫舍收保护费的,都叫大侠小侠。 典型的大唐黑社会。 不过对于困顿的几个天竺人来说,刀疤刘他们越牛逼,事情越好办成,为首那个家伙陪笑着一张黑脸,可怜兮兮的就操着夹生的关中呛对着对着刀疤刘恳求着。 “这位大侠,俺们这些化外之民,刚从外域赶来,不知道长安的规矩,这就犯了事儿,恳请您帮忙通融一下,额,别走啊,刚才听大侠几个对俺们天竺的乌兹钢感兴趣,正好小的几个从天竺贩运过来了一些,可以送一些给几位大侠。” 刚刚听着几个小吏说的,这些游侠如何如何的牛逼,不愧是做生意的,几个天竺商人脑袋一转就想到贿赂他们,不过一句话却弄得刀疤刘几个面面相觑,刚刚还说这乌兹钢,立马有人送上门来了。 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捷身上,也对这种早已经失传的传奇钢材感兴趣,李捷信步就走上前问了起来。 “你们带了多少乌兹钢。” 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为首那个天竺商人就伸开了拷在大枷中两根黑漆漆的手指信誓旦旦说着。 “钢料五团,够打造大唐横刀两柄,匕首一把,这位贵人帮小的们一下,就都献给大人们。” 天竺商人诱惑着说着,李捷也跟着和煦的笑了起来,还对着旁边守卫的两个小吏招了招手,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掏出了自己的随身金印比划了一下,立刻看的两个小吏眼睛直了。 虽然不认识上面的金文小篆,不过印纽的龙他们可是认识的,非皇亲皇子不得用!眼前这位最差也是个郡王。 “小的见过王爷。” 也不管啥王爷了,两个未入流小吏上去就要跪地行礼,看着小吏恭敬的模样,几个天竺商人立刻欢喜的喜笑颜开,但接下来,李捷的话就让几个家伙傻了眼。 “万年县令卢执的手下对吧?回去告诉你家县令,这几个蛮夷家伙胆敢欺骗我,怎么处理让他自己看着办。” 说着李捷领着人就要继续往前走,眼看着两个小吏恶狠狠地举着鞭子又走了过来,几个不会汉语的天竺商人立刻用他们的土话一阵哇哇乱叫,明显是埋怨为首那家伙得罪人了,胆战心惊看着乌黑的鞭子,为首那个天竺商人也慌了,挺着大木枷拼命的喊着。 “王爷,王爷留步啊,小的,小的还有十二团乌兹钢,都献给王爷了。” “王爷啊,小的还有白叠布五十匹,宝石二十块,都献给王爷了,求王爷饶命啊!” 听着后面的惨嚎,李捷无动于衷,刀疤刘几个却动心了,几个眼色下,刀疤刘有些殷切的凑合到了李捷身边,陪着笑脸说着。 “老大,这些东西已经不少了,抵得上好几百贯钱了。” “嘿,瞧你们这点出息,这点东西就给你们打发了。”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在几个游侠的热切眼神下,李捷又转回了街口,看着李捷再度回来,几个天竺商人都快哭了。 “王爷大人啊,小的真就这些东西了,再没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啊。” “哼哼,你从天竺千里迢迢赶到长安,乌兹钢就带这么点,你认为我朔王李捷是白痴吗?” “关宁大侠!” 李捷的话一出,几个天竺商人真都哭出来的,要是碰到别的大唐贵人也就罢了,偏偏碰到经常在市井行走的李捷,来到长安不到十天,李捷的大名几个家伙耳朵里可都快听出茧子了,谁让这个家伙太风骚呢。 十骑野上吕梁山,几千土匪中斩匪首而还,民间李捷都被叙述成青面獠牙,口喷烈火的妖怪了,机灵灵打了个哆嗦,会讲汉话的天竺商人指天画地,对着它们的佛祖,湿婆神,甚至真主都搬了出来,就差没掏刀子划开自己心脏来保证了,看他这样一副哭爹死娘的样子,李捷不由得挠了挠头。 “我不就问问嘛,至于这么激动吗?” 波斯商人:“……” 第11章.人型坦克? “就在前面了,几位大人。” 典型的西市胡商住处,又脏又乱,闹哄哄的还有一种膻味,各种披着羊皮袄,脏兮兮的胡人操着各式各样的语言,为一点小利都能打的头破血流,要不是为了传说着的神兵利器材料乌兹钢,李捷捂着鼻子都想回去了。 跟着几个小心的天竺商人左拐右拐,一家旅社可算到了,店主也是个唐人,不过老家伙明显也不待见这群随地大小便的天竺商人,回来了连招呼都没招呼一声,直到看着一身锦衣博带的李捷跟了进来这才精神了点,不过李捷本来就有些不耐烦了,那还有心思和一个老头唠叨。 理也没理的上了楼,结果刚一拐弯,迎面而来的腥膻味让李捷又捂着鼻子退了一步,正对着走廊尽头那个屋子,一个突厥老爷们正搂着一个肥嘟嘟的突厥老娘们在哪儿伦敦呢,对长时间没洗澡的骚味,汗脚味,还有做那事的臭味,弄得李捷都直恶心。 尤其是精神上的恶心,哪怕看丑男与美女,也是一种乐趣,不过看着这个肥嘟嘟,脸上黑一块绿一块,同样一身胸毛的突厥女人,那绝对就是精神上的折磨了,好死不死,看到英俊倜傥的李捷,那个突厥老爷们还很****的挥起了手来。 “阿扎克秀,极力木。” 娘们一样的大唐人,一起玩啊! “草,老子玩你妹,不对,玩你妹都嫌恶心!”一脑门青筋,李捷嘴角抽抽的直接挥了挥手。 “给老子打!” “扎伊克,扎伊克,乌列比利客乌……” 几个捂着鼻子,被熏得一肚子的游侠拎起那个突厥人扔到墙角就是一通暴打小朋友,打的突厥小朋友惨叫不已,求饶连连,可惜,几个游侠汉字都没认全,哪儿听得懂突厥语,打的更狠了,这里更证明了学好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令李捷恶心的是,这一头突厥人被打的血肉横飞,那一头被拎下来的突厥老娘们居然对着自己直流口水,那种眼神,绝对是赤果果的色眯眯。 “妈的,赶紧走!” 那眼光,比没减肥之前的芙蓉姐姐杀伤力都大,头皮发麻的,李捷也不嫌弃一鼻子咖喱味了,推搡着几个天竺商人就走到了前面,赶忙两步走过了长长的走廊,在一个咖喱味更浓郁的房间中,打开一个大包裹,天竺商人终于颤微微地捧出了十二个乌漆墨黑的铁球子。 “这就是乌兹钢?”单手拎起一个,馒头大的铁球居然还挺沉,至少有五六斤,一把大唐横刀七八斤算,也的确两个铁球只能打出来一把,听着李捷的质疑,几个天竺商人又是一阵哆嗦,推搡这会说汉语那个慌忙解释了起来。 “王爷大人啊,这回小的真不敢骗您了,这上等的乌兹钢钢锭,就带这么多,这东西在俺们天竺也是个稀罕物品。” 这次几个天竺人还真没敢撒谎,也是,在大唐黑漆漆牢房蹲一辈子的威胁下,这点小财又算得了什么,虽然这一通就等于掏空了几个家伙一半的身价。 听着天竺人半通不通的关中呛好半天,李捷这才听明白,难怪几个天竺商人千里迢迢才带来这么几个铁疙瘩。 乌兹钢出产于天竺北部,今天的巴基斯坦海德拉巴邦,那里的铁矿纯净而且特殊,不用锻打,就带有迷人的天然条纹,锋利,坚固,柔韧,集于一身,但这么好的东西,产量同样也是少的可怜,这十二块乌兹钢锭,可是足足几年铁矿开采才积累出来的。 并且冶炼出来之后,还需要天竺北部的工匠大师,依照秘法,严格的控制分量加入黑锰矿,竹炭,以及某些植物的叶子封在套管中炼制,这样一个乌黑不起眼却能练出神兵利器的乌兹钢钢锭这才诞生在世界上。 虽然少,但是一次贸易带个百块也不是不可能,偏偏最近更赶巧的是,波斯与大食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因为与波斯萨珊王朝有过渊源,印度北部的贵霜几乎将所有的乌兹钢都卖到了大马士革,这几块还是几个天竺商人祖上存留下来的。 原本历经千难万险,想在大唐发个大财的,结果一泡尿的缘由,这些东西就都归了别人了,看着李捷思索着摩挲着几个铁球子,几个天竺商人就像看着自己老婆,被别人领**了一般,那股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不过把玩了好一会几个大铁球,李捷忽然回过头有些郑重的问了起来。 “这乌兹钢,你们还能再在天竺弄到吗?” “应该差不多。”犹豫了一下,天竺商人小心的回答了起来。 “俺们家祖上就是矿场的工人,认识的人脉也比较广,如果能花上一些钱,还是能再挤出一些份额的。” “很好,秦卿,领这几个天竺商人一会去西秦楼,取一百二十贯,这十二个乌兹钢锭我买下来了。” “老大,他们不是说献给咱们了吗?” 到底还是小农出身,刀疤刘当即就急切的问了起来,不过没有回答他,李捷对着几个意外之喜的天竺商人又吩咐了起来。 “不过我有要求,你们回天竺,这种钢锭有多少搞多少,都给孤带回长安来,还是十贯一块!” 刀疤刘几个这才释然,王微的眼中却带了一抹深意,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要下的来这个本钱,这一点上,李捷就很有魄力。 刀疤刘将几十斤沉的乌兹钢锭卷巴卷巴都背在了身上,这小子还真是壮的跟牛一般,就好像没背东西一样走的轻松无比,刚刚得到一个大实惠,一下了楼,几个精明狡诈的天竺商人再一次热切的翻开了货栈中其他的货物。 “王爷,您在看看,上好的白叠布啊!这色泽,这料子,做成衣服,绝对配得上各位贵人。” 这几个家伙倒也奸猾,看自己不要他们东西了,反而推销上门了,心里暗笑,不过看到秦卿饶有兴趣的模样,李捷也点了点头,天竺商人立刻殷切的将什么白叠布展了开,看着上面的花纹,李捷又摸了摸手感,却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就是棉布吗! 这个时代到没有腈纶,仿棉黑心棉,摸了摸手感,看到秦卿的确喜欢,李捷就随便问了起来。 “这东西,多少钱一匹?” “王爷大人,西市市面上白叠布都是十五贯一匹,王爷于俺们有恩,就十贯一匹吧。” “什么?”李捷惊疑的叫出了声来。 作为一个好动的考古学家,他可和宫里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爷不同,混迹于市井中,大唐的物价他还是知道很清楚的。 一贯钱一千文,相当于下品绢一匹,如今天下太平,一斗米下降到了十一文钱,十斗米为一石,大约一百二十五斤,也就是说一贯钱就可以买八到九石米,一吨多的大米。 一贯钱,就够长安郊区一户农户三口之家吃一年的! “这东西竟然比丝绸都贵?” 印象中,李捷那时候用的棉织品可是满大街,最便宜的丝绸衣服却都要一百多,这个印象太深刻了,也难怪李捷诧异。 听到他的问题,几个天竺商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还是王微在一旁抢着给李捷解释了起来。 “九郎,长安市坊间,白叠布的确是这个价,他们给的也的确便宜了不少,要说这草棉,咱们关中也有种植的,不过这东西太散,纺成线太难,编织出来白叠布也的确是吸汗透气,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王微刚一说完,李捷的眼睛忽然就亮了了起来,今天出来找商机,这不就是一个商机吗?纺线难,难于利用?虽然李捷那个时候已经很少了,但小时候弹棉花的走街串户呼唱声可是总也挥之不去的记忆啊! 更何况,不一定非要纺成线,弹好的棉花,直接缝在了衣服里也能起到一个非常好的保暖效果,最近他老爹李世民不是要打辽东吗,这东西这时候就绝对用得上!或许还能关于吐蕃和亲谈谈条件呢。 想着想着,李捷就越想越高兴,都喜形于色了,弄得几个天竺商人还有王微几个都是一脑门黑线,不至于吧,便宜了几贯钱,殿下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就在旅社中,一团诡异的气氛下,忽然间一阵马车的滚滚车轮声急促的就在外面响了起来,伴随着还有某个娇滴滴的女人尖叫声,一个机灵。李捷就从自己的发财大计中回过神来。 “这声音?似乎是,高阳!” 这个丫头怎么跑到西市来了?问题一闪而过,也顾不得什么白叠布了,李捷急急忙忙就冲出了旅社,果然,道路尽头两匹马拉着一架带有皇家标志的马车在路上跌跌撞撞横冲直撞个没完,熟悉的女生尖叫就是从马车车窗中一个劲儿传出来的。 “靠,出来时候怎么就没骑马?” 一声郁闷的抱怨,李捷拔腿就追了上去,不明所以的王微几个也连忙跟了出来,不过到底是假游侠,没跑出几百米呢,王微等几个文人士子就都被甩没了影。 两匹马也不知道为何受了惊,反正就是玩命跑个没完,沿途西市上的小贩可就遭了殃,被马蹄子踢得满地鸡蛋果子乱滚,人嘶马叫的一时间热闹到了极点,也幸好这些障碍物让马车慢了下来,长时间锻炼的李捷也没有跟丢,依旧紧紧吊在了马车后面。 嗖的一下,趁着马车转弯的功夫,李捷好似灵猿一般借着身边一根酒旗就把自己甩出去,稳稳当当就落在了狂奔中的马车外沿上,心头一松,李捷就抓着马车飞檐赶紧向前爬去,要将马缰绳抓到手里,不过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吧唧一声,又是一篮子鸡蛋被被马蹄踹到,踩着滑溜溜的鸡蛋,一下子左面的马直接打了滑,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一下子连带整个马车都倾斜着翻了过去,眼看这马车要把自己压在下面了,李捷当即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吧,好不容易当个王爷,这就被压死了?靠,我家卿卿,绿珠还没吃呢! 迷迷糊糊满脑袋都是郁闷,李捷无奈的闭着眼睛就等着被压死,不过好半天,一声艰难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响了起来。 “这位仁兄,能先下来吗?” “我靠!” 李捷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皇家马车,足功实料,足足有好几百斤,再加上两个大活人,还有飞马奔腾那种离心力,千多斤都有,这个冲势,愣是让身边这个傻大个双手给撑了下来,虽然他脖子都憋的血管鼓胀。 人型坦克啊! 第12章.傻大个房遗爱 眼睛瞪得溜圆,好一会,李捷这才如梦初醒的滋溜一下滑了下来,并且帮着举起了马车,和那个脖子上血管都涨出来了的傻大个一起将马车重新扶正了,惊魂未定的高阳公主李玲这才拍着鼓鼓囊囊的小胸脯跳下了马车,看到李捷后,当即眼圈一红扑了上来。 “哥,呜呜呜~吓死我了。” 李玲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哭的那个梨花带雨,娇嫩的小脸上,漂亮的大眼睛都肿成了桃子一般,弄得李捷一阵手足无措,苦笑着拍着她的后背劝道。 “行了,没事了,高阳平日里你不都说你是大姑娘了吗,怎么还哭鼻子呢?” “谁,谁哭鼻子了,我,我不过是后怕而已。” 不愧是李世民的种,一个比一个倔,李捷一激,抽搭抽搭小鼻子李玲居然把哭声憋了回去,不过还是憋得圆润小脸通红,一哽一哽的,看到她这样一幅娇媚有趣的样子,刚刚帮忙那个傻大个居然一时间看呆了。 “喂,你是谁啊?竟敢这么无礼的盯着本宫!” 李玲一声呵斥,李捷这才想起来,兄妹俩还有个救命恩人的,连忙转身呵斥住了李玲。 “高阳,不得无礼,要不是这位壮士,咱俩今天可就都倒霉了,壮士,额,先生……” 李捷这才注意,这个人型坦克身上还穿着一身士子的青衫,一米九的高个子肌肉虬结,将士子青衫都撑得鼓鼓的,腰里还别着一卷书,不过那书已经被**的皱皱巴巴了,很容易就让李捷想起前世堆积在厕所垃圾桶中一坨坨用过的的东西,看着这位仁兄一身肌肉的模样,李捷一时间到不知道如何称呼了。 还好这位比较爽朗,憨笑着直接一拱手说道。 “见过两位殿下,在下房俊,这厢有礼了。” 房俊?房遗**?李捷终于了然,难怪马车带着冲力几千斤的力道他都扶得住,历史上有名的傻大个,不过看着这个傻大个眼神发直的盯着自己这个傲气妹妹,李玲确是有些不屑看向一旁,李捷又是苦笑,历史上,总有一些事情发生的那么离奇,正好让自己赶上了一通。 “高阳,还不像房兄道谢?” “哼,有什么好谢的,赏他点钱不就行了。”李玲满不在乎的嘟着小嘴,弄得李捷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高阳,不得胡闹,房兄可是房相**子,才高八斗,名满长安……” “名满长安?呵呵,还不是跟着五哥,柴令武那一帮纨绔子弟成天飞鹰走马相互吹捧,哼,我才看不上这样人呢。” 哎~难怪我这妹妹日后找个和尚呢。李捷立刻尴尬的挠了挠头,刚想和房遗**说两句其他的缓解一下尴尬,没想到房遗**这时候嘿嘿一声傻笑,自己给自己解了围。 “公主殿下说的是,是遗**年少孟浪,这个日后一定改。” “嘿,你改不改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房遗**被高阳训的直低头,一句都没反驳,李捷又是叹息一声,难怪史书上说高阳公主偷情,这位绿帽哥居然还能替她守门,原来也是有原因的。 “行了,高阳你也受惊了,房兄,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弟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如何?” “那就叨扰这位兄弟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高阳公主第一刻,房遗**的心绪就不平静了起来,巴不得能和高阳多呆一会,在李玲的冷哼中,房遗**的脑袋立刻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李捷请客,当然就是自己家的西秦楼了,二楼包厢中,跟上来的刀疤刘,盛问剑,气喘吁吁的王微纷纷列坐作陪,虽然下面钢管舞跳得火辣,不过李玲似乎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般,举着新酿的冰凉黄梅酒,就笑嘻嘻的挨个敬了过去。 “这位就是刘大哥了吧,我哥说过你,就因为看一纨绔子弟欺凌妇孺,怒杀其十三人,哪怕出逃前还不忘安置好那一对素不相识的妇孺,是条顶当当的汉子,妹子我佩服。” 相比于李捷一天吊儿郎当瞎胡混,李玲明显更有出身皇家的贵气,这样一位大唐贵女端酒相迎,一下子刀疤刘也没得没边了,赶忙受宠若惊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哎,那都是些好勇斗狠的旧事坏事,要说,还得感谢我老大,要不是他收留,俺老刘还迷迷糊糊做着不孝子,在长安街头瞎胡混呢,这一杯酒我要敬老大一杯,干。” 端起酒杯,在李玲邀功一般眨巴眼下,李捷有些哭笑不得的喝下了这一杯,自己都把刀疤刘老娘从山东齐州接到了长安旁边他的封地上,还用这个丫头替自己笼络人心? 不过对于这个打小对自己好的哥哥,李玲明显是很上心,端着酒杯又对着一旁盯着穿越美食,北京烤鸭拿着面饼卷个没完的王微举起了酒杯。 “这位就是王小哥了吧,太原王氏,可是我们李家龙兴之地的老邻居啊,我哥哥也常和我提起你,那次宁县斩寇,还是王小哥出奇计骗开了巡山匪徒,妹妹这里谢过了。” 放下咬了一半的北京烤鸭,难得王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举着酒杯憨笑着说着。 “没什么,不过一群脑袋里全是浆糊的傻蛋,不值一提的。” 这一头,李玲卖力的帮李捷收买人心,一个个敬过去,只不过原本宴会的主角,房遗**就被冷落了,李捷连使了几个眼色,李玲这丫头都当没看见,弄得李捷郁闷不已。 要他说来,房遗**还真的可以堪称好男人,从进到西秦楼开始,就连王微这个平时一本正经的衣冠禽兽都忍不住眼神偷偷瞄了楼下钢管舞胡姬的大腿好几次,偏偏这个傻大个到现在,目光都是在李玲身上,哪怕李玲故意冷落了他。 这个丫头,怎么就是看傻大个不顺眼呢? 一脑门雾水,李捷不得不自己挑起了这个主人的大梁,举着酒杯笑盈盈的端到了房遗**面前感谢道。 “今天多谢房兄了,如果不是房兄,在下和高阳可能就身遭不测了,捷敬房兄一杯。” “多谢房兄。” 救了自己老大,刀疤刘,盛问剑一帮人也是颇为感激,纷纷对着房遗**端起了酒杯,头一次,房遗**成了宴会的主角,愣了愣神,房遗**连忙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不敢当,今天得遇朔王殿下和高阳公主殿下,也是俊的荣幸。” “哼,虚伪。”李玲很不给面子的撇了撇小嘴,弄得房遗**又是憨直的干笑不已,李捷也不得不继续挑起这个主人责任,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 “对了,房兄应该任职了吧,今天到西市有何公干啊?” “嗨,承蒙陛下恩典,俊担任少府卿一职,正好宫中要采买锦缎,俊这不就来东市西市考察一番吗。” 房遗**很是谦虚地说着,这一次,终于引起了李玲的兴趣,小丫头双眼放光的站了起来。 “府库要采买锦缎?应该是为了入秋为大臣们发衣吧,这些我有啊!” 一帮子皇子公主们,像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一大帮热衷政治,像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这一大堆寄情山水玩乐,不问政事,真正热衷于经商的,除了李捷这个不着调的朔王,也就高阳公主一个了。 头一次受到这个丫头青睐,房遗**立刻受宠若惊的半探出了身子,又是憨憨直直听着高阳公主如何如何夸耀她封地上的锦缎如何如何好,价格当如何如何,听的房遗**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李捷跟着摇头连连。 哎~当着我这个大唐朔王的面以权谋私,额,以权泡妞,我还不能管,这也太…… 还好,最起码还是宾主尽欢,宴会间李玲谈成了一桩大生意,美得她漂亮的狐狸眼都眯了起来,离席时候房遗**也不知道因为喝酒了还是无酒自醉,走道都有点摇摇晃晃了,一张憨厚的大脸涨得通红。 “房兄,用不用送送你?” 门口,看着这家伙迷迷糊糊翻身要上马,李捷颇有些担心的问着,不过房遗**憨憨一笑,摆手就拒绝了。 “不劳朔王大驾了,呃~俊,能行的,殿下还是送高阳公主回宫吧,对了,还有这个。” 忽然脸变得更红了,绝对和猴腚有一拼了,房遗**很是羞涩的掏出了一串红红的饰品递给了李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麻烦殿下转交给高阳公主,可好?” “放心吧房兄。”李捷笑呵呵的接了过来,又是寒暄了两句,房遗**摇摇晃晃就回了少府交差去了,有些担忧的目送他一路没掉下马,李捷这才好笑的摇了摇头。 “都说大唐风气开放,这位可好,见面第一次就给我妹妹送定情礼物了,啧啧,也不知道高阳那丫头能不能要。” 笑呵呵的将那串饰品收到了眼前,看着看着,李捷的眼睛忽然猛地直了,这一串水润水润的,绿蒂红尖,显得颇为生机勃勃,不过这东西李捷在后世可没少见,甚至没少吃。 这分明是一串辣椒! 第13章.舌战光头哥 众所周知,辣椒原产地美洲,直到十五世纪,哥伦布完成了环球旅行,发现了新大陆,辣椒,香料等等各种新大陆蔬菜植物这才陆陆续续传入欧洲,等通过贸易抵达华夏大地时候,已经是明代后期了。 但考古学界中还有一种说法,由于顺风顺水,早在腓尼基,古罗马时期,就有船只来往于美洲与欧洲大陆,进行最早期的交流,只不过这种航行偶然性很大,大多都没有记录在案而已,现在从手上这串辣椒看来,似乎第二种可能性成了事实。 拿着辣椒串,李捷那是一阵流口水啊,后世麻辣烫,变态辣烤翅,等等鲜辣的滋味在脑海中可是总也挥之不去,大唐辣味的调味品,唯一的一个就是芥末了,那东西拌着生鱼片吃还行,可李捷还不敢吃,谁知道能不能感染上寄生虫病,这个时代可没有医院。 “哥,那个傻大个走了?” 一声娇呼让李捷一个机灵,看到自己妹子也跟了出来,脸皮厚如李捷也难得脸色一红,有些磕巴的举了举手中辣椒串。 “房兄走了,不过他送你了一串……” “哥你喜欢就送你了。” 李捷立刻大喜,不过还没等他笑着夸奖李玲两声,这丫头已经很狡黠的挑了挑她漂亮的远山黛眉,白嫩的小手指扒拉着计算了起来。 “哥你肯定不好意思这么白要是不,刚才秦卿姐说了,她的家具店已经要开张了,就给妹子一层股份如何,还有刚刚听说哥买了几十匹白叠布,妹子也想要……” “你啊,真是个奸商。” 李捷苦笑不已的摇着头,李玲的笑容却更妩媚了。 “这可是哥你教我的,商务谈判时候要六亲不认,而且还要察言观色,刚刚哥你拿到这串,额,反正就这串东西时候,眼中那种欢喜可是掩盖不住的。” “靠,我这还是自作孽啊!”李捷哀嚎。 饭也吃了,玩也玩了,马车里带着一大堆白叠布,高阳公主美滋滋的骑在马上,跟着郁闷的李捷慢悠悠向大明宫走去,不过马车她是不敢坐了,刀疤刘还有小白脸盛问剑一左一右,临时客串了车夫。 “对了,妹子,今天你的马怎么会突然受惊狂奔的?” 走着走着,李捷忽然反应了过来,不问还好,一句话下来李玲的小脸上立刻是一脸的愤愤然,狠狠挥起了小拳头。 “哥你不说我都忘了,不回宫了,本宫一定要报仇去,还有那帮笨兵,看着本宫的马受惊,居然还跟丢了,回去一定要狠狠罚他们。” “究竟是谁让你的马受惊了啊?” “我,我不知道啊,反正就在胜业坊,路过一个道观时候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就跟平地一声闷雷一样,我的马就受惊了。” 李玲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迷糊,看的李捷再一次摇了摇头,然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说,突然就砰地一声闷响,有没有烟?有没有难闻的燃烧气味?” “嘿,哥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身边那个道观的确冒起了一阵青烟,哼,一定是那帮妖道,本宫和他们没完!” 回忆了一下,李玲顿时咬牙切齿气呼呼的挥起了小拳头,李捷却是目光中精光一闪,能有这种威势的,怕只有华夏四大发明之一的黑火药了,原本他还想找几个方士研究一下,看来已经有现成的人才了。 李玲的马车跑的还真够远的,让从人驾马车自己回宫,两兄妹领着一堆游侠骑马轻装,都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没等到地方,前面剧烈的争吵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诸比库,凡比库将非法说为法者,诸比库,这些比库的行为,将导致众人无益,导致众人无乐,导致众人无利,给天与人带来损害和痛苦。诸比库,这些比库将生起许多非福,他们还能使此正法隐没,所以当修行自身,修成正果不是靠这些旁门左道的!” “无量天尊,乾坤气朗朗,我道日兴隆,修行本就正其心,直其行,除魔卫道,惩奸除恶这才是我辈修者当做的,贫道研究这雷法有什么不对的,反倒是大和尚你一心枯坐枯禅,仿佛朽木一般于事无益。” 一个油光满面的和尚,一个衣衫邋遢,脸熏得漆黑的邋遢道士,站在小道观门口掐着腰就争论了起来,引得过往行人倒是围成了一大圈看了个没完,甚至还有小贩挎着篮子行走在人群左右,看他篮子中的胡饼都卖得差不多了,明显这种争论进行不止一会了。 不愧是大唐黑社会,刀疤刘抡起鞭子就想驱散人群,不过李捷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夺下了鞭子,然后领着气呼呼的高阳公主下马,悄悄挤进了人群中。 “佛家苦修其心,苦其自身,度世人由苦转向极乐,这才是修行根本,像道兄这样研究旁门邪法,不过徒增杀戮而已,何来的慈善之说!” 大和尚的言论顿时引得一片应和之声,西天极乐世界在广大下层群众心目中,那个时代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听着和尚说送他们上西天,就连高阳公主李玲都是跟着向往的畅想了一下,然后才小声嘟囔着。 “哥,还是和尚说的对,这臭道士,太可恶了。” 不过看着胖大和尚满面油光的模样,明显平日里伙食不错,挠了挠发髻,李捷怎么都没看出他是如何苦修苦其自身的,不由得无奈摇了摇头,趁着那个道士有些瞠目结舌的时候,他扯着李玲衣袖慢悠悠晃荡了出来。 “这位大师,敢问法号如何?” 看到李捷,李玲都是一身锦袍器宇轩昂的模样,身后还跟了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从人,明显大家族子弟,胖大和尚立刻笑开了花,很恭敬的双手合十回礼道。 “贫僧法号辩机,见过公子,小姐。” 啥玩意?变鸡?头号光头送帽哥,就这厮骗了老子妹妹身子不说,还连累着杨妃一脉李家两兄弟都跟着倒了血霉,宗室功勋大臣也死了一大堆? 看着变鸡和尚油光发亮的大脑门,一时间李捷给他敲个窟窿的心都有了,尤其是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妹妹对着变鸡大师,那双妩媚杏眼闪闪发光模样,这种眼神,只有高阳逛街时候看上了某种极其喜**的东西才会发出,李捷心头又是一声哀嚎,今天咋了?绿帽三角都被自己遇上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自己这个傻妹子被花和尚骗了! 原本就想帮道士一下,这种情况更坚定了李捷一战到底的决心,怒目圆睁,杀气四射,一时间李捷仿佛变身成了天庭巨灵神一般,咬牙切齿的就对变鸡大师大吼了起来。 “兀那和尚,你在此妖言惑众,是何居心?” 一下子,周围一圈人都傻了,变鸡大师更是傻了眼,怎么了?刚刚还不是好好的聆听我佛教诲,这一眨眼就变脸了呢? “哥!”李玲也拉了拉李捷的衣袖,不过看着李捷一个安静的眼神后,她又不做声看起了热闹,清了清嗓子,李捷这才装腔作势哼哼了起来。 “敢问大师今天的午餐是什么?” 明显没跟上李捷这跳跃性思维,一个愣神变鸡和尚下意识就回答了起来。 “面条,面筋,素斋。” “可有滋味?对,变鸡大师我听过,挂单金城坊会昌寺,那里本公子也去过,素斋的味道的确是一绝,面筋,芝麻酱,豆腐干卷金针磨,味道着实不错。” 一听这个,胖大和尚顿时很傲娇的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禅悟佛理之余,一点小道而已,不足挂齿。” 可不是不足挂齿!会昌寺的斋饭可贵得很,虽然明面上说是广开方便之门,吃饭不要钱,但你一个世家子弟好意思白吃饭吗,每次有人进香参拜,用过一顿在饭后,寺庙肯定就收入一大笔香火钱。 也的确,也有穷人去进香参拜的,不过李捷也看过,招待他们的斋饭不过一碗杂粮饭了事儿,甚至没有香油钱的连饭都没有。 看着变鸡大师傻乎乎的承认了下来,此时已经有围观群众羡慕的切切私语起来,李捷也微笑了起来,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大师您这一套僧袍宝象很庄严啊,应该是白叠布的吧?” “呵呵,都是些善男信女的捐助,我佛慈悲啊!” “草,你丫的穿着几十贯的衣服,吃香的喝辣的,还口口声声说苦其自身的,为众生渡厄,你这不是忽悠人呢吗!” 李捷再一次变脸,他这一句,顿时让在场哗然了起来,没错啊,你吃的比我们好,穿的比我们好,谈什么苦修度人啊? 最重要,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也是跟着一抹深思,李捷顿时乐了起来,还没等变鸡瞠目结舌吭哧出什么,他又是做怒目金刚,大嚷了起来。 “还有,大师你妖言惑众,聚众妖言我大唐盛世是苦海,你是何居心?莫非想造反吗?” 这顶大帽子可太大了,封建社会中,在没有比这更严重的罪行了,愣了一愣,呼啦的一下一大圈围观群众都跑了,就连卖胡饼的小贩都把篮子一丢,撒丫子就没影了,毕竟是李家宗室的人,听李捷一说,李玲看向变鸡的目光也从欣赏变成了仇恨。 看着被一句话吓得瘫软在地,簌簌发抖的花和尚,李捷顿时心头大爽,嘿,小样,跟老子比忽悠? 第14章.毒不死的化学家 “无量那个天尊的,让你这死和尚找我两天麻烦了,额,我是说让着妖僧妖言惑众,扰乱大道清誉的,几位公子小姐,快里面请,春明,还不赶紧奉茶,贵客临门!” 眼瞅着变鸡大湿被长安县衙的捕快以宣传封建迷信罪带走了,那个浑身乌漆墨黑,邋邋遢遢的老道灌主乐的嘴都要合不拢了,热情无比的领着李捷一帮人就往道观里钻。 这座小道观倒也挺清幽的,生机勃勃的团锦花树,古朴精致的三清殿中一眼望去,太清老君爷爷正在香火中笑眯眯的迎接着四方宾客,不过还没等李捷几个走多久,忽然咔嚓一声,道路边上一棵花树就顺着根撅了起来,咣的一下正好砸在了领头观主的身前。 一下子,把这个邋遢家伙吓出了一身冷汗。 “无量那个天尊的,早不倒晚不倒,这个时候倒,吓死贫道了!” 李捷的目光却全被倒塌的倒霉花树下那一大团乌黑碳痕所吸引了,那一块明显是燃烧爆炸所产生的,粗粗的树干都被爆裂的火药撕去了三分之一多,这要是不倒可就奇了怪了,不光是树干,地面上也被轰了个大坑,一大捧新鲜泥土喷得到处都是。 “观主,这是?” “哦,这是贫道根据葛洪仙师留下的《抱朴子》内卷中,研究出来的雷法,专门惩恶扬善,扬我大道威严的,像今天那个妖言惑众的妖僧,等贫道再练一练,一道雷法就劈死他了!” “哇,这么厉害!” 看着那恐怖的大坑,李玲的小嘴儿都张成了o型,李捷则是听得满脑门的青筋,他这要是练成了,估计也就成了大唐第一个人肉炸弹了。 虽然李家言自己是老子李尔的后代,大力提倡道教,可惜道教的清静无为总是比不上佛教那种善于忽悠,这个道观就很冷清,那个邋遢观主李飞升晚上招待李捷几个的,也就有点糙米饭外加自家种的蔬菜而已。 可怜李飞升信奉的是正一道,不忌肉食,却是真真的吃不起,一桌子清汤寡水吃的几个游侠都是满口腻歪,倒是让吃惯了宫廷珍馐美食的高阳公主吃得很尽兴。 李捷对此倒是不置可否,反正他主要感兴趣还是这个邋遢家伙的雷法,或者说火药。 其实这东西汉代就发明了,只不过火药一直被当做这些炼丹方士的玩具,一直流通在一个小圈子内,真正运用于军事上还是在唐中后期,恒尔罗斯战役后,被俘的唐军官兵工匠这才把火药技术传播到了西方。 吃过晚饭,在李捷的要求下,李飞升就兴致匆匆引着几人去了自己的丹房,果然,还没等入内的,那种浓重的火药气味已经扑鼻而来,熏得刀疤刘几个真打喷嚏。 闻着这种气味,倒是勾起了李捷曾经新年时候的回忆。 那时候村里过完了大年三十儿,一到初一,家家早上都起来放鞭炮,也是这么火药味十足,感怀之下,李捷就笑着李飞升说了起来。 “本公子倒是对观主这雷法比较好奇,不知道观主可否介绍一二?” “好说,好说!” 李飞升又是请吃饭,又是说好话讲道的,为的就是吸引李捷的好奇,这年头道士的奋斗目标是什么?好吧,羽化飞升,这从这个观主道号都可以看出来,当然,除了羽化飞升,道士还有一点追求就是找个名门望族包养了。 吃饭睡觉炼丹药,哪样不是要钱的,炼丹必备品,这时候汞,也就是水银,那可是贵重物品,没个几十贯不够一次炼丹的,以汞作为原料的炼丹可是真真切切的烧钱,李飞升这黑家伙未必不想研究正统炼丹。 估计这家伙也是烧不起这才弄得所谓的雷法,不过这正和了李捷的需要。 “公子请看,这就是构成雷的几大元素,焰硝,硫磺,还有木炭。” 进了跟黑煤窑一般的丹房,李飞升抖着道袍就献宝一般介绍了起来,听得李玲几个倒是挺好奇,左看看,又看看。 不过看着满屋子燃烧,爆炸过的痕迹,李捷心头则是惊的直打鼓,身后厚重的丹鼎都被炸出一道印来,这万一出个幺蛾子,自己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高阳公主该一起消失了。 “敢问道长,有成品的火药,哦,雷法吗?” “额,这个倒是没有,上午贫道实验最新的雷法,全都用了。” 李捷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恍惚一下,李玲那丫头忽然怒气冲冲一蹦高跳到了前面来,气呼呼一把拎住了李飞升的衣领。 “哦,我说上午怎么一声巨响惊了本宫的马车,原来你个臭道士搞的鬼,差点要了本宫的命你知道不,本宫和你没完!” 可真是气急败坏,李玲还从来没受过那种惊吓,彪悍的高阳公主说做就做,直接小拳头奔着李飞升黑乎乎的眼眶打了过去,突然被吓傻了的可怜观主也不知躲,咣的一拳头轰了过去,立马被打了个两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差点没一个跟头翻到硫磺缸里。 好在李捷不嫌弃埋汰,蹭了一手黑灰扶住了这个想飞升想的发狂的疯狂道士。 “好了高阳,人家道长也不是有心的。” “再说,这火药,雷法可是一向新的财路,你不想发财啊!” 贴着李玲耳朵边上,李捷又偷偷嘟囔一句,果然,一说发财,这个妞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滚滚金光。 “哼,本宫不和这个臭道士一般见识了,额,道长,你继续说,怎么就弄出了这个雷法?” 刚刚还凶暴的如同母狮子一般,一眨眼就又变得笑靥如花笑容可掬的李玲,青了一个眼圈的李飞升当即就是一阵迷糊,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李捷赶紧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也不瞒道长了,本王朔王李捷,这位是本王妹妹高阳公主李玲,我们兄妹二人对道长的雷法十分感兴趣,打算投资,额,捐助道长的研究,请介绍一二如何?” “见过朔王殿下,高阳公主殿下,要投资?介绍雷法,好说好说。” 一听一王爷一公主要投资自己,一刹那黑了一个眼圈的李飞升眼中同样冒出了金光,和刚刚的高阳一般无二,看的李捷郁闷的摇摇头,这年头,道士也这么**财啊? “其实雷法历史历代道家名人都有研习,不过总苦于威力不足,所以贫道认为,这些威力不纯是因为材料太杂,所需物品需要提纯!” “所以硝石我用水煮提纯方法,过滤掉了一大部分杂质,就像这里。”端着一个坛子底下漏掉的各种会栗色渣子示意了一下,李飞升又双眼放光的比划起了另一个坛子来。 “这里用的硫磺都是倭硫磺,远方倭岛的硫磺成分就很纯净,还有这木炭,试验了很多木炭,我发现这红柳的木炭燃烧起来最是迅速,所以我让春明将这些木炭都给捣成了粉,这就制成了威力巨大的雷法。” 对此,一直跟在后头,胖胖的小道童春明苦逼的搓了搓手。 李飞升说的头头是道,再配合上他那一身被烧的左一个烟右一个窟窿,乌漆墨黑的破烂道袍,还真有那么几分化学家的形象,听得李捷点头连连。 可惜李飞升最后一句话又破坏了李捷刚刚的印象。 “这种提炼精纯的雷法绝对是上上制品,比贫道之前进食的雷法要精纯得多,这种雷法久食之下,绝对能空手雷霆,身居万钧雷力。” 我靠,吃火药玩,这都没毒死他?没让他白日飞升了,还真是个奇迹! 看着这家伙化学病毒发作,双眼发光开始描述吃完火药后会有三清道祖环绕身侧,谆谆教导雷法的真谛云云,李捷当即就傻了眼。 看着精神病一般的李飞升,高阳还有几个游侠则是跟着一起神往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宝贝妹妹又被忽悠迷糊了,李捷赶紧拉着满眼小星星的李玲小手,出了丹房。 “哥,你太有眼光了,这个雷法要是卖出去,绝对能大赚一笔的,咱们大唐的功勋世家这么多,一上战场,人手一杆雷电,那场面,啧啧,谁还能是我大唐之敌!” 双目放光,李玲很憧憬地说着,听得身后几个游侠都陷入了癔症当中,尤其是刀疤刘,那胳膊还一挥一挥的,仿佛畅想自己双手无敌雷电拳,称霸大唐游侠界的盛景,看的李捷却是一脑门的青筋。 “不行!” 雷霆万钧?跑肚拉稀还差不多!想着长安那么多家功勋世家,要是吃火药吃死了一半多,老爹李世民那便秘一般盛怒的老脸,李捷当即就是一个哆嗦,断然回绝道。 “为什么啊?” 刚刚想到发财大计,李玲立刻不解的抱怨起来,对此,李捷则干脆翻了个白眼。 “他说吃多了就会雷法,你信啊,历史上那么多说吃了丹药就能长生不老的呢,可最后还不都是死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看李飞升吃火药吃的浑身发黑的模样,你也想变成尉迟大叔那个吗?” “不要。” 伸出小手,看了看自己白皙的皮肤,又回想了一下李飞升黑炭头的模样,高阳生生打了个机灵,赶紧使劲儿摇了摇小脑瓜。 “那,哥你说的发财大计是什么啊,这又不让卖。” 不甘心的拜金女李玲又是嘟囔了起来,确是让李捷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了她漂亮的三环髻上。 “亏你还是我妹呢,笨啊,不能吃还不能玩吗?啪的一下多有意思,咱们把这种火药包在纸中,连上引药,噼里啪啦一点,满地火光就跟打雷似的,多少闲的蛋疼的贵胄子弟的掏腰包啊!” 一说,李玲漂亮的大眼睛就亮了一层,不过李捷还没说完呢。 “我还认识几个道士,他们提炼出来的一些药参合在火焰中,就能让火焰变成各种颜色,这要是放到这种火药中制成烟花,炸上天,那夜空中一个绚烂的花火,那可太漂亮太浪漫!喂,高阳,你去哪儿啊?” “找工匠,做烟花啊!” “喂,现在可是宵禁了!回来啊!” 女人对于漂亮的事物抵抗力为零,看着兴匆匆冲出去李玲,摇着头,李捷慌忙的赶紧追了上去,一面追一面还的大喊着。 “高阳,快回来,被抓到了要吃板子的啊啊!!!” “不,我要烟花!” “……” 第15章.有财大家发 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这一天一大早,刚刚落成不久的蜀王府就车水马龙,人流不断,来的都还是些重量级人物,比如江夏王李道宗就领着他的宝贝闺女江宁郡主李雪雁亲自上门了,老字辈的还有程家的程咬金。 也不知道休沐日是不是串到一块去了,反正他家程处亮,程处默,程处弼三个胡子大汉也乐呵呵的跟着一路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嘻嘻哈哈说着什么钢管舞云云,听得后面一些入宴小辈各个双眼发红直流口水。 “郡主殿下,您来了。” 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秦怀阳说话都打颤了,一身盔甲哆哆嗦嗦的样子看的戎马一生的江夏王直皱眉头,不悦的看向了别处。 一身胡服,阳光跳脱的李雪雁倒是对这个傻乎乎的大男生很感兴趣,一张白皙丰润的俏脸上饱含笑意,对着秦怀阳就点了点小脑瓜。 “秦大哥你不也来了吗,为什么我来了就这么让你惊讶啊?” “啊?不是的,我不惊讶,一点都不惊讶。” 看着秦怀阳慌里慌张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倒是逗得李雪雁咯咯直笑。 “好了,呆子,不和你说了,爹爹还要找蜀王殿下理论一番,我们先走了。” “等等,雪雁郡主,这个是送给你的!” 眼看江夏王领着李雪雁就要往里屋去了,被李捷教育了一大通的秦怀阳也顾不得哆嗦了,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前,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塞到了李雪雁手中。 刚刚是看不惯这个秦家后人懦弱的样子,这下好,转眼就胆大了,敢当面吃自己闺女的豆腐,江夏王李道宗那张老帅哥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刚要大声训斥着,正好这时候三个大胡子六只手一齐搭在了秦怀阳两个肩膀上。 “嘿,秦大哥,真巧啊,难得碰上,咱们兄弟几个可要不醉不归啊!” “额,几位程兄弟,为兄这里还有,哎,别灌啊,为兄自己喝,自己喝还不行吗?” 头盔都被挤掉了,被拖到案前,继承了程妖精的妖精劲儿,程家三个大胡子拖住秦怀阳就咕嘟咕嘟灌起了酒来。 其实起因就是一句话,程知节说了,别看秦叔宝大哥武艺比我牛,老子年轻时候喝酒,一个能喝秦大哥俩的,你们这些老子的种,不能比老子差!结果今天三个程家大胡子就瞄上了秦怀阳。 远看着对面三张大嘴哇哇嚷个没完,一碗碗的西秦楼纯酿高度酒灌得秦怀阳直翻白眼,江夏王是又好气又好笑啊,扯着胡子就哼了一声。 “秦家一代不如一代了,便宜这个登徒子了,雪雁,咱们走。” “嗯,爹。” 乖巧的答应着,跟在江夏王身后,李雪雁则是偷偷打开了秦怀阳塞给自己的小盒,一颗嵌着心形红宝石的指环折射着独特的宝石光芒就映入了她眼帘。 “哇,好漂亮的指环啊,不过这个圆不圆尖不尖是个什么意思啊?” “伯父,真不是我宴饮无度,这主意,是九郎出的,他让我请各位上门。” “啊,程伯父,别急别急,九郎一会就到。” “什么,太子派人来了,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怎么会来?啊?魏王四哥也让人来了,哎呦,早知道不给两个家伙发请柬了,本王这就去,小王吧,你赶紧去后面催一催,九郎这个混蛋,借老子的王府请客,到时候自己还不来。” 脑门上都急出汗来了,李愔苦逼的应付完一大通,又匆匆要往大厅去,临走前,一脸郁闷的就对王微嚷嚷了起来,听着他这个称呼,王微也是郁闷的直咧嘴。 “靠,老子是小王没错,不是小王八!” “九郎,人都快到齐了,就等你了!” 一路穿过蜀王府的叠叠大院,钻进后殿中一个热火朝天的房子中,王微就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不过站在炉火前,李捷却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知道了,我一会就去。” “冯师傅,这个钻一定要钻直,内壁刻成螺旋形也一定要均匀,后面的燧石一定要用最好的镁条,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但这个,连接柄一定要做好,有没有问题?” 看着那个怪模怪样的管子,后面还连着一个歪把木柄,长安城的者名铁匠冯长风也是皱着眉头好半天,这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可以做到,不过殿下,乌兹钢可是千金难求,做这么一个东西?” “是啊,哥,做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如多大一把剑呢。” 十二块乌兹钢中,被高阳公主的彪悍妞抢占去了两个,全然不顾某位游侠滴血的心,强拉着阎微真为自己设计了一副漂亮无比的宝剑,刚忙活完自己的,就看到自己哥哥很败家的弄了这么个东西,李玲立刻心疼的凑上前去。 “还不如多给你打一把剑吧。” 好笑的在这个贪心小妞鼻尖上挂了一下,李捷就又转过头,接着和冯长风说了起来。 “本王做这个,自有用处,你只需告诉本王,多久完工,需钱多少即可。” 咬了咬牙,冯长风比划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贯,一个半月!” “如果要是降低要求,用普通精铁,工艺也可以稍微粗糙一点,又要用多长时间,多少钱?” 认真心算了一下,冯长风再一次给出了一个数。 “一月一把,用钱十贯。” “殿下要求的这个管子必须要直这就需要老师傅用钻细细研磨,还不能快了,不然的话很容易钻歪了,不但考验耐心,还考验技术,不但人工,材料也需要选用上等精铁,才能保证扛得住王爷说的那种炸裂。” 哎,看来量产,在大唐是不可能了。对着现在的冶炼技术摇了摇头,李捷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又询问起其他来。 “冯师傅,那我上次和你提的软钢,能做出来吗?” “那倒是练出来了,控制锰等几样杂料的添加量就行,不过殿下,那东西和熟铁一样很软,虽然弹了点,不过有什么用啊?” “嘿,这你就不用管了,行了,专心为本王打那管子吧,到时候赏钱少不了你的。” “是。” 冯长风听话的拎着一大帮铁匠徒弟又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抡大锤,除了李捷的管子,他们还需要打造一把蛇形宝剑,四把唐样大刀,用的还是最不好加工的上等乌兹钢,工作可是繁杂得很。 丢下一干铁匠,跟着急得团团的王微,李捷也终于向前厅走了去啦。 今天前厅可真是热闹非凡,除了江夏王,还有程咬金两个大佬外,其他什么秦家,尉迟家,宇文家,甚至就连长孙家和李捷不对眼的长孙冲都来了,虽然不是所有长安上等世家,但是顶尖勋贵家族也来了一小半,虽然来的都是小辈,但影响力也不小了。 蜀王府的歌姬舞姬卖力的在大厅中来回跳着雁翅舞,胡旋舞,靡靡之音也跟着**而起,可惜,古典无比的舞蹈是挺好看的,照比于刚刚听说的什么钢管舞可就差多了,一个个纨绔子弟歪眼撇嘴,就差没拍桌子了。 看到程老妖精都是一脸不耐烦,干等李捷不来,可怜的李愔狠了狠心,干脆先上菜了,还好,脆生生的北京烤鸭,红烧狮子头,东坡肉,扬州炒饭还有鱼香茄条这些穿越美食让一帮纨绔大快朵颐,气氛可算好了几分。 这时候,李捷也终于姗姗来迟了。 “我说九郎,你是我哥成不成?不带这么坑哥的!”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看到李捷一来,可怜的蜀王大人当即幽怨的如同怨妇一般埋怨了起来,看到自己七哥这么个模样,李捷也是好笑的晃了晃脑袋。 “找他们是来发财的,该他们求着咱们,急什么?” “你还说,我就说了不该给太子,还有魏王四哥发帖子,你看看这两位,自己没来不说,还搞得一团糟。” 果然,坐在江夏王李道宗下手,东宫来的那个唇红齿白的侍童那可是傲的没边了,眼珠子差点没翻到天上去,尤其是一个大男人涂脂抹粉还擦着口红的,看的下手一系列纨绔子弟直恶心,却不敢发作。 另一头还好点,代表魏王李泰来的是驸马都尉柴令武,后面跟着的还是熟人房遗**,一看到李玲过来,这货眼睛已经贴过来了,弄得高阳公主哼了一声直接可**的翻了个白眼,却没想到房遗**的眼睛更亮了,都快冒出心形了。 靠,房兄是不是有被虐倾向啊? 无厘头的想着,李捷终于是无奈摇了摇头,这才走到主位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三十多号人,一时间李捷居然也有点麻爪了,他还真没主持过什么招商会,硬着头皮挠了挠头,反正刚才什么客套话李愔都说完了,李捷干脆直接告了个罪。 “各位,不好意思,有些事物耽搁了,捷来的有点晚了。” “朔王殿下,好说好说。”底下除了某几位外,就连程知节这个老东西都是跟着起哄起来了,看来李捷在老小纨绔中,影响力还是不错的,很是自得的呲了呲牙,李捷再一次挥了挥手。 “前一阵子,咱们在西秦楼上合作很成功,这一次,捷再一次寻到了一下发财的路子,就是和大伙再共同探讨一下。” 李捷的话音刚一落,下面这些人眼睛一下子刷的亮了起来,大唐朔王的发财本事,他们可是见识到了。 第16章.棉纺织行会 好事总是多磨的。 李捷刚刚说完,底下牛的眼睛长脑袋顶上的太子内侍称心已经晃荡着他那对粉黛桃花眼厉声呵斥了起来。 “朔王殿下好大的胆子,陛下三令五申下旨,不得与民争利,朔王你竟敢带头行商贾之事,比不怕陛下,太子殿下问罪吗?” “呵,称心你一个小小的内侍,竟然敢对朔王殿下咆哮,你不怕太常属问罪吗?” 阴仄仄的声音让李捷一愣,回望过去,却是满脸风霜那个中年老男人出言讥讽了起来,前一阵子李世民同意魏王李泰在宫中设立文学馆,著《括地志》,引起太子反弹,上书请求诸王之官,却被李世民以兄弟恭谦仁孝驳回。 魏王一系和东宫一系已然闹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两者见面打起来倒是不奇怪,不过称心对自己发难,反被柴令武如此驳斥,不经意间自己就和太子起了冲突。 同样想到了着一点,李愔也是面色一紧,看向称心与柴令武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估计他心头也是后悔,干嘛要邀请这两个麻烦鬼啊。 称心也是脸色发黑,作为太子同宿同食的好基友,谁敢这么当面嘲讽与他,当即尖叫着站了起来。 “柴令武汝好胆,敢侮辱与我,太子殿下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常侍称心,吾等聚集于此,就是言谈商贾之事,既然太子殿下不屑,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吧。” 李捷清冷的声音再一次让所有人一愣,李愔当即一声哀嚎,这可就等于把太子的罪死了,东宫之争尚未分出个胜负,急忙倒向一边可是很不明智的,虽然他纨绔,这点还是看得清的,一下子吃了闭门羹,让平时高傲如同公鸡一般的称心听在耳中也是分外的刺耳。 “李捷你……” “大胆,公然直呼殿下名讳,当我朔王卫士的刀不利,血不热否?” 封建社会,上下等级还是颇为森严的,这就是礼教,封建社会的统治根基,眼见着盛问剑直接拔出了寒光闪闪的唐刀对着自己,称心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满心愤恨一甩水袖,转身出了蜀王府大殿。 “哎呦我的老弟,你这是不是太草率了,这可把太子得罪透了。” 也顾不上其他了,趴在李捷耳边,李愔就是一阵埋怨的密语,对此,李捷很是不屑地一撇嘴。 “一个卖屁股的,怕他作甚。” 作为一个穿越者,尤其是考古系的研究生,如何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李承乾造反案,而且就在明年!几个月以后! 对着柴令武,李捷又是传去了善意的一个微笑,立刻让后者大喜,这一下可把同样受宠的朔王也拉上了魏王的战车,不过他可不知道,李捷打的也是他们的注意。 魏王党,好歹也算有点势力,和东宫一系不同,魏王被贬后,柴令武,房遗**几个也是舒舒服服活到永徽年间才被长孙无忌咔嚓掉,这期间,过得可不是一般滋润。 那时候自己也是长孙老狐狸的打击对象,干嘛不提前找些一起挨揍的难友呢。 台下程老爷子还是领着他家三个大胡子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另一头,江夏王李道宗俊朗的老帅哥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忧色,不过确立了阵营后,柴令武就开始积极的配合了起来,哈哈大笑着捧起了酒杯。 “久闻朔王殿下妙笔生花,财神下凡,对于殿下的点子,在下可是向往很久了,殿下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快点说吧。” “是啊,是啊,殿下快点说吧。” 虽然经历了刚刚的麻烦事儿,不过再斗争也斗争不到他们一帮小字辈,底下一大群世家子弟也跟着起哄起来,看着一张张期盼好奇的脸,愣是让李捷找到了种苹果发布会上乔布斯的感觉,乐呵呵的向下压了压手,他也很进入状态的讲了起来。 “好,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咳咳,刚刚一闹差点当误正事了,现在我就要展示我看中的发财路子,现有请我的模特上场。” 李捷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后面,秦卿聘聘婷婷扭着小腰,领着几个人就上了来,有商贾打扮,有军士,还有平民,反正大唐常见的几个阶层都来了,不过为首的秦卿艳丽的风采将几个大老粗都给掩盖了而已。 一身华美的白色曲裾深衣上,用金丝线秀出了好看的牡丹花,淡蓝色的边点缀的落落大方,宽敞的长袖,偏偏胸口处用料可是节省的很,大唐仕女流行的低胸将那一抹诱人的事业线展露了出来,当然,秦卿可是李捷内定的,展露出来的也仅仅一点点而已。 饶是如此,打扮起来得秦卿依旧够看的一般纨绔直流口水了。 “我知道了,殿下是要倒动人口,最近刚刚听说丹州大旱,民相食,殿下就想到了这个点子,果然是聪慧啊。” “我看不像,殿下这是要开青楼,你没看头牌都准备好了吗?” 听着底下窃窃私语,秦卿和李捷脑门顿时起了满头黑线,还好,作为在场唯一两个女性都猜对了。 “哇,这衣服好漂亮啊!” “就是,这是白叠布金线工艺吧,太华丽了。” 高阳公主就是个托儿,可以排除,看着李雪雁双眼直冒小星星的上了台,李捷好歹是有了些成就感,清了清嗓子,就像拳击赛的裁判一样快步上前,一把举起了李雪雁的小手。 “雪雁表姐的答案对了,加十分,奖品白叠绣锦衣一件,大家鼓掌。” 可惜,今天着观众太不配合了,一帮子纨绔大眼瞪小眼愣在了哪里,下面秦怀阳传来了杀人般的目光,李道宗也是面色不愉,被暴露在一群瞩目下,饶是落落大方的李雪雁也是面色通红,伸手挣开了手腕,快步就溜了下去。 干笑了两声,在自己无良妹妹的笑意中,李捷赶紧解释了起来。 “诸位家中都有不少陇右的,关中的旱田闲置,今天找大家来商议的发财路子就是这白叠布,种棉花,与其这些产不了粮食的旱田荒废着,不如拿出来创造些经济利润。” 这话一出,下面就是一阵哑然,然后剧烈的讨论了起来,虽然贫瘠的旱田有不少,但可不像李捷说的那么轻松,种田可是需要投入的,尤其是听着李捷的口气要大规模种,这种投入可就不能不考虑清楚了。 不过议论纷纷中,大都不看好李捷的发财路子,毕竟棉花纺线难,已经成了当时一项公认的难题了,哪怕有棉花,也产不出来棉线,不成布,毛用都没有,所以哪怕经过西域传了过来,关中种植的人还是少的可怜。 见到此情景,李捷不得不像计划好的托儿使了个眼色,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李玲暗地里踹了李愔一脚,迷糊的蜀王殿下这才一脸惊喜的对着李捷问了起来。 “九郎,棉花纺线难可是公认的问题,脱籽也麻烦,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是啊,是啊,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两个小拳头捧在了嘴边,高阳公主李玲也是满眼“憧憬”的问着,看的下面痴情种子房遗**更是双眼放金光了。 不过两个问题一出,下面顿时静了下来,尤其是程咬金还有李道宗,两位可是名将,从几个模特一出来,两人已经思考着看向了满头大汗那个穿着盔甲的府兵,见到终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捷志得意满的拍了拍手,就像电视购物中疯狂的主持人一样兴奋的嚷嚷了出来。 “没错,新的棉纺技术已经研发出来了,新型高阳纺线机,只要998,咳咳,我是说新型的纺线机已经被研发了出来。” 一个眼色使了过去,秦卿秘书很称职的又对着后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几样生产工具就摆在了三十多个好奇宝宝世家子弟的面前,成团的棉桃先是经过一个特别的带着锯齿,筛子的大桶脱籽,然后经过几个弹棉花匠人一阵乱弹。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一步,李捷曾经在陕西考古发掘出来的明代纺线机被他完美的复制了出来,一个中年大妈的操作下,弹成条的棉花轻松就被抽出了一卷卷长长的丝线。 现在市面上白叠布可是十五贯一匹,看着秦卿身上的金线白叠衣,这一回底下大小世家子弟目光中可不再是**光,而变成了金光。 不过事情还没完呢。 “白叠布仅仅是一部分,还有更赚钱的就是棉衣,根本需需要防线,只要内缀上平整的弹好棉花,就能起到很好的保暖效果,尤其是这几位的。” 几个商贾模特也配合的将后世常见那种军大衣大棉袄脱了下来,一一送到下面,也不嫌弃一身汗臭,一帮子陷入了发财梦想的世家子弟纷纷扯着那种棉大衣兴奋地看个没完,尤其是李道宗,这位宗室名将看着棉大衣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要有这东西,冬日作战,出击突厥时候我大唐将士该少死多少啊,他们都不该死,都是那冰天雪地啊。” 就连程咬金这个老顽童都跟着沉默了一下,没体验过那种寒冬之苦,李捷也只能跟着默哀了一下,然后兴奋地继续推行着他的蚂蚁大力丸。 “所以,我邀请大家的目的,就是成立棉纺织行会,咱们把这技术牢牢控制在手中,大唐冬天的寒冷,将有多少人买咱们的棉衣啊,对,还可以开发棉被。” “好!” 喝了一声彩,三十来个世家子弟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就跟药店促销活动时候那些无知群众一般纷纷聚拢在李捷身旁,纷纷叫嚷着自己要出多少钱,多少地,要在行会中占股份多少。 越说越高兴,李捷都有些得意忘形了,指着那个尚且一头大汗苦逼的军士继续高昂地说了起来。“还有这种棉衣甲,棉完全可以衬在里头作为冬装,最近朝廷对辽东用兵旦夕之间,这要是工部的订单下了来,那得多少钱啊!” “好你个九郎,赚钱都能打到朕的头上!” 门口一声爽朗的长啸,一下子让李捷傻了眼。 第17章.太子的报复 看着风姿卓越的李世民在大内侍卫的簇拥下走进蜀王府招待客人的承运殿,所有人都跟着傻了眼,就连程老妖精都不例外,和李捷苦大仇深的长孙冲矜持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喝口酒下定决心也去抢一份股份,这口酒愣是被吓的喷了出来。 唯一特例的只有房遗**房兄了,这位痴心男始终一双眼睛紧巴巴的高阳公主,连李世民进来了都没注意,反倒弄得李捷心惊胆战的,当着老爹的面花痴人家女儿,李世民还不得大刀片子咔嚓轮下来啊,不是斩大头,就是砍小头啊! 作为儿臣,反应速度可不能慢,第一时间李捷就拖着傻了吧唧的李愔还有高阳公主去接驾了,这才带着一屋子世家子弟反应了过来,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一边问安,李捷一边还埋怨的小声嘟囔着。“你怎么把父皇也请来了。” 对此,李愔一张脸哭丧的顿时如同干了一年活最后老板跑了的农民工一样,悲催的也小声说着。 “给谁下请柬我也不敢给父皇下啊。” “哎,我的哥啊,你可把老弟给坑苦了!”拍着大腿,李捷苦逼的差点没哭出来。 看着这一圈大唐商业经营,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目光扫过程咬金一家四口,看着老小四个家伙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烤鸭腿,他又不禁哑然失笑,最后落在了始终痴痴傻傻看着高阳公主的房遗**,李世民又叹了口气。 其实李捷不知道的是,贞观十五年,李世民就打算将高阳公主许配给房遗**,可惜那时候这个倒霉家伙和魏王李泰走得太近了,太子一怒之下进言反对,虽然疏远太子,但有些事李世民还是得考虑的,这桩婚事就暂时被搁浅了。 这也算是李捷穿越而来,小小的蝴蝶翅膀煽动起来的变化吧。 这一次,这一眼过后似乎又改变了李世民些许想法,对着房遗**好笑的点了点头后挥手就叫他平身起来。 不过最后一次,诸人平身时候,李世民的目光偶然从跟着李道宗身后,满是惊奇的李雪雁那张小脸上划过,一抹愧疚不经意的在李世民龙颜上闪过,可惜,正在整理衣服站起来的李捷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闪而逝的目光。 不愧是帝王,旋即,李世民的脸上就变得笑容满面了,重新笑容可掬的说道。“都听说九郎你弄得美食花样不错,今天朕也来打打秋风,九郎你该不会不欢迎吧?” “哪能呢,父皇要吃,儿臣跳油锅里都绝无二话。”李捷立刻讪笑着拍起了马屁,拍的李世民愣了愣神后,高声大笑了起来。 “呵呵,你这一身筋头巴脑的,朕可不吃。” 一句玩笑让气氛缓和了不少,看着平易近人的皇帝陛下,边上的世家子弟心头也放松了不少,一个个跟着兴奋了起来,老子可是见过皇帝的人了! 不过在李捷忐忑的心情中,李世民没有上上位,反而饶有兴趣的绕着他弹棉花,纺线,还有几个模特周围兜起了圈子,尤其是盯着秦卿双眼发光绕了几个圈子。 自己这位老爹可也是好色之徒,这点从自己这么好色的遗传就可以看出来,看着李世民围着秦卿打转,李捷连忙握住了秦卿的小手。 这个小动作明显让李世民一愣,然后哑然失笑的让过了一边,一个四十多的大男人蹲在那儿,对着弹棉花看的津津有味了起来。 “陛下,这朔王的棉衣棉被,于国大利啊!” 李道宗也凑过去看起了热闹,刚才他也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弹的,才把一片片棉花弹成片,最后还能塞到衣服了,不过李世民刚跟这点了点头,程咬金叼着烤鸭腿也跟着凑合了过来。 “陛下,朔王的烤鸭也是于国大利啊,下次国宴的时候,能不能收录进去啊?” “你啊,真是个吃货。” 晃了晃脑袋,,李世民终于不看弹棉花了,携着李捷几个上了宴会厅的诸位,举起了酒杯对着一众世家子弟敬了过去。 “今天朕也是来赴宴的,别愣着,都吃啊,这一杯,朕先干了。” 眼看着皇帝一口喝干了,一种世家子弟顿时跟着欢呼了起来,气氛也在一次变得热烈,可惜,李世民那满含深意的笑容,李捷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果然,吃了几口鸭肉卷饼后,李世民就兴匆匆说了起来。 “九郎你这棉纺织行会很不错,朕也很想入股,你看如何?” 李捷当即有种想哭的感觉。 宴会足足持续了半天,真是尽兴了的程妖精,李道宗还有那些长安世家子弟这才慢悠悠抱着李捷赠送的高度杏花酒慢悠悠的打道回了府。 李捷结交这两位倒也不怕别人说什么结交朝廷重臣,大唐立功升官快,罢官也快,前一阵子倒霉的江夏王就被御史参贪污,罢了官不说,差点入了狱,至于程妖精老爷子,御前插科打诨已经罢官好几年了,人家现在都属于勋贵阶上朝的。 不过当然,战事一起的话估计着两位还的起复,披甲上马,但现在人家是赋闲的,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把柄。 不过这几位都高兴了,李捷却要哭了,一面指挥着仆役收拾宴会残局,一面还跌跌不休的抱怨着。 “啥叫会做生意,父皇这才叫会做生意啊!一分钱不花,五层的股份没了!长孙冲,江夏王他们还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就是啊,五层啊,真的多少贯啊!” 和李捷一丘之貉的高阳公主李玲也是目露金光,遗憾无比的说着,不过另一头李愔则是兴高采烈,像捡了个金元宝一般。 “行了,九弟十七妹,父皇亲临,多大的荣誉啊,并且咱们做的父皇也跟着赞誉,以后要有御史参奏,都有父皇顶着,太子大哥想找麻烦也找不来了,多好,并且父皇也不是什么多没出,不是特许批了不少地了吗?” 没事李愔都是属于李世民经常拿鞭子抽的那伙的,难得自己父皇夸奖一会,堂堂蜀王美得鼻涕泡都要跟着冒出来了,却依旧没改变李捷的哀叹之情。 “一点地才多少钱,那也是一层就够了,五层啊!一年下来的钱帛就够堆成小山了!” 就在李捷居住捶胸感慨着,纪念那逝去的贞观通宝时候,一直紧跟李捷的千牛卫头子,左千牛卫中郎将张超缕着满脸大胡子就走了进来。 “朔王殿下,陛下有诏,诏朔王既克觐见。” “是,本王知道了。” 打发走了这位大内头子,李捷刚要进去,忽然又是激灵灵的一回身,快步冲到了殿中正在帮忙指挥收拾的秦卿身边。 “卿卿,你听我的,现在收拾一下,回西秦楼,这两天都打扮的丑点!” “啊?为什么啊?”那个女人不愿意漂亮,一听这个,秦卿顿时不满的撅起了小嘴,李捷却着急的在她小屁股上啪的一下拍了过去。 “我是你男人,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俏脸红彤彤的,扭着小蛮腰,秦卿就羞得灰溜溜逃出了承运殿,李愔顿时好笑的摇了摇头。 “九郎,至于吗?” “当然至于了,防患于未然嘛。” 嘟囔一句,李捷这才放下心的往里殿走去。 李捷是暂时放下心了,他可不知道,就在距离蜀王府几条街对面的东宫养心殿中,历程前却为他这个弟弟大发雷霆的摔着东西。 “李捷?什么东西,一个庶子,杂种而已!胆敢这么目无长幼,羞辱于孤!” 啪的一声脆响,满桌子的竹简文牍都散落在了地上,跪伏在一旁,常侍称心则是哭哭啼啼的添油加醋。 “可不是吗,今天朔王全然不顾太子威名,不但百般欺凌侮辱臣下,而且还和魏王派来的房遗**,柴令武他们沆瀣一气,讥讽太子殿下,臣下气不过争辩了几句,那朔王侍卫竟然对臣下拔刀相向,他们眼里,可是一点都没有太子殿下你啊!” 魏王就是李承乾心头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一听这个,太子眼睛都红了,气急败坏迈着坡足就向外赶去,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嚷嚷着。 “来人,集结东宫左卫帅,孤要亲自会一会孤的好弟弟!” “太子,使不得啊!” 几个东宫老臣立刻扑到前面苦劝起来,李承乾却看都没看,这功夫,养心殿门口却是一阵骚动,一个批盔贯甲的彪悍武夫纠纠走了进来。 “太子,去不得?” “侯大将军,你也拦孤?” 李承乾顿时满心不忿的嚷嚷了起来,盔甲下,侯君集却还是那么面无表情。 “陛下在蜀王府!” 当即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李承乾一下如同落汤公鸡那样,垂头丧气回了凌乱的案前,尚且不甘心的嚷嚷着。“就这么算了?让一个庶子欺负到孤的头上?” 看着太子的表现,侯君集却是失望的叹了口气,选择嘴角泛起一抹嘲讽,收敛了嘲讽,这才踱步到了李承乾身边。 “太子,明年起事在即,到时候,君临天下,太子还不是随心所欲?” “可是孤忍不下这口气!” 失望之色更浓,侯君集不得不顿了顿,然后继续附耳说道。 “报复朔王,也不一定需要太子亲临,最近吐蕃大相禄东赞不是又来为什么吐蕃赞普求娶大唐公主吗?今晚高阳公主可和朔王走得很近!” 眼中怨毒的目光浓郁的射出,李承乾顿时阴仄仄的点了点头。 第18章.和亲,该死的和亲 夜色渐渐浓郁,蜀王府中,华灯初上,不过宽敞明亮的蜀王书房,却被另一个来头更大的大佬给占据了。 “冲前,把这些话带给你父亲,聘礼方面宗政寺已经准备好了,日子就这么定下来吧,就这些了,天色已晚,出门时候领一块禁卫玉牌。” “是,陛下,那臣下告退了。” 对着端坐在书房前一脸郑重的李世民,尽管心头还是不是很愿意,不过长孙冲依旧没有表现出来,仅仅是恭敬的行礼告退,然后弯着腰退出了书房,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刚刚还精神奕奕的李世民却突然显露出了一丝疲惫,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哎,当一个好父亲难,当一个好皇帝更难啊,希望这一次,长孙家和那个臭小子三兄弟不要再起纠纷了。” “臣,张超求见。” 就在这个功夫,门忽然被敲了起来,疲惫之色一闪而逝,再一次变成了容光焕发的天可汗,李世民精神奕奕的说道。 “进来。” “那个臭小子怎么没和你一块过来?” 听着李世民的问题,张超脸上顿时显露出了一丝古怪。 “启禀陛下,刚刚,朔王殿下刚刚把秦卿姑娘送走了,当误了点时间。” 一句话说完,李世民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古怪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笑骂道。“这个混小子,把朕当什么人了。” “要不要,臣把秦卿小姐追回来?”试探着,张超小心的问了起来,一句话却直接让李世民喷了出来。 “行了,你退下吧,真把那臭小子的丫头追回来,那个憨小子,还不知道的闹成什么样呢。” 打发走了张超,靠在椅子背上,李世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深深地笑意。 “那小子,头脑容易发热,不过重情义,讲义气,太像朕年轻时候了。” “朔王殿下到~” 太监拉了一个长长的尖锐嗓音,李捷旋即跨进了门槛,有些忐忑有些郁闷的拜在了李世民面前。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说话吧。” 看着李捷斗败了的瘟鸡一般搭了着脑袋,缕着胡子,李世民玩味的问道,这一句下来,弄得李捷赶忙摆了摆手讪笑着说着。 “怎么,朕拿你五层股份,很不甘心?” “哪儿能呢,臣一点小道,父皇看上,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那可都是钱啊!不心疼都怪了!虽然这么说着。李捷脸上的肉疼可是一点儿都没掩饰,心疼的模样看的李世民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呀你,还真是小气,不过你小子弄的可不是什么小道,知道吗,当初需要钱时候,朕都打过这棉花的主意,这东西轻柔保暖,比麻布好上无数倍,而且这东西种植也容易,偏偏就纺不成线这一个难题过不去,也不知道你小子怎么想的,这个问题就让你这么容易解决了。” “呵呵,不过儿臣顽皮,曾经用树枝抽过棉花而已。” 生怕这位皇帝父亲一时好奇,把自己脑袋打开研究研究里面都有什么零件,李捷连忙讪笑着说着,却弄得李世民笑意更深了。 “嘿,上天还真挺眷顾你小子的,一出世就赶上突厥大胜,没事淘气都能抽出一个金点子,刚才朕计算过了,按你的手工加工方法,这棉布,棉衣的成本远远低于丝绸,将来前景绝对能改过麻布葛布,虽然价格不免暴跌,但是依旧足以影响千万人。” “这可是一座金山,如果不掌控在朝廷手中,就算朕放心,大把人也会不放心,到时候你小子没准就的吃绊子,栽跟头。” “父皇说的极是。” 话是那么说,棉布的前景李捷自己何尝没有计算过,想着大把大把的贞观通宝迅速缩水了一大半,李捷的脸上就变得愈发肉疼,看的李世民又是无奈地直摇头。 “行了行了,朕也不白占你便宜,这个什么棉纺织行会一层的收益我全都当做赏赐,赏赐给你母妃,你给的钱她舍不得花,朕给她的她才能舍得花用一部分。” 说道杨妃,李捷脸上的肉疼一下子就变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馨,上一世,他的父母再一次野外考古中,双双不见了身影,从小到大,他就是和爷爷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一世,虽然李世民这个父亲很不称职,但是杨妃绝对弥补了李捷生命中母**的空缺。 “谢父皇。” 李捷郑重的重新一行礼,李世民威严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意,哪怕是帝王家,又如何不希望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呢。 “行了,起来吧,省得你老在父皇耳边叨咕小气就好,呵呵。” “儿臣哪敢呢。”对于李世民的玩笑,李捷难得尴尬的挠了挠头,笑过之后,李世民又是叹了口气。 “还没见到你的收益,朕还是先得给你添钱,你的朔王府选址已经选好了,就在明德坊东面,那几个宅子都给打通了,时间紧促了点,你先住着,等大婚过后,反正你小子也有钱,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好了。” “额~” 一说这个,李捷顿时为难了起来。 秦卿是他捡回来的,但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长大的,互相也了解,更不用说绿珠了。 那个长孙小姐,虽然地一眼看去挺漂亮,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尤其是一对**他还亲手丈量过,绝对足质足料,但问题是,他可真不了解长孙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那天她还能把刀疤刘打的步步后退,绝对是个汉子! 这么彪悍一个女人娶回家,李捷还有些大男子主义,万一夫妻打起架来被这丫头打了个独眼青,出去多难看啊,尤其是她还是长孙无忌的女儿,历史上长孙无忌对于李恪,李愔两个倒霉孩子做过的事儿他可是一清二楚。 “父皇,这个大婚,能不能推迟一下,您看,儿臣还小,还没有成长到一个遮风挡雨男人一家之主的地步,再缓两年最好了,我觉得……” “放屁!” 李世民嗷的一嗓子,顿时吓得李捷一哆嗦,盯着这个滑头小子,李世民的脸顿时黑的如同便秘一般。 “拎着十个傻帽,大大咧咧杀上人家土匪窝时候,你怎么不觉自己在小了?你小子还是不是男人了,能不能有点担当了!祸害完人家闺女的身子拍拍屁股不想认账了,还是不是我李家的男人,想当初,我和你母妃就是,咳咳~” 连忙轻咳两声,掩饰了过去,李世民又恶狠狠地继续说着。 “反正这个亲你小子必须娶,不然的话……”阴仄仄一笑,李世民慢条斯理的说着。 “好像曾经冲前贤侄对秦卿有过意思。” 额,老头子怎么知道的?一个机灵,李捷立刻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下了头。 “好吧,我娶。” “这才像样,这才是我李家的男人!” 李世民再一次抚掌大笑了起来,低着脑袋,李捷心中却一个劲儿的腹诽着。 靠,非礼完必须的负责任就是李家男人?哎,本王这也算是牺牲色相和亲了吧,这该死的和亲! “对了,还有一点,国子监司业于**卿已经找朕反映过很多次了,你小子没事逃课已经到了一个猖狂的地步,这最后两个月,你必须得把学上足了!” “啊,不要啊,这些我都学得差不多了,并且父皇,儿臣还的经营棉纺织行会呢!” 听着李世民黑着脸的吩咐,李捷就是一声哀嚎,可惜,李世民却没管他,依旧蛮横的说道。“那朕可不管,反正棉纺织行会办不起来,朕也得找你算账。” 一句话,李捷彻底苦逼了。 转眼间一个月多就过去了。 这期间,被看得严严实实的李捷过了一段高三时代的生活,白天在国子监皇亲国戚班中浑浑噩噩听着几个老夫子的催眠曲,到了放课,还的忙忙碌碌去搞赚钱大计,棉纺织行会的建设,好歹这一段时间内,行会的架子也搭了起来,学业也就差两天借宿了。 好死不死的宗正寺又纠缠了上来,注重礼教的唐代,皇子结婚可是繁琐的很,更何况成年礼也需要一起办了,总之,这两天李捷被折磨得,都成了熊猫了。 当当,国子监的大钟被敲响,抱着一大堆四书五经,李捷梦游一般就向外走着么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身后一个正太就蹦蹦跳跳跟了上来。 正太长得到挺可**,白净的小脸,一身合身的锦袍穿在他略微有点胖乎乎的身子上,显得颇为精神,不过看到他,李捷就是一阵头疼,这小子绝对是个腹黑正太! “哥,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无奈的挠了挠头,李捷就是苦着脸一摊手。 “我说小治啊,我都说了,纺织行会最近我不管,想要入股,找你十七姐去。” 能找她早就找了,现在纺织行会那么大了,一股她都舍不得给,小气姐姐!心里嘟囔着,李治依旧笑脸迎上前来。 “哥,你可是纺织行会的会长啊,怎么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做主呢,并且兄弟一家亲,我要是入股了行会,也能帮你帮衬一下不是……” 嘿,不愧是腹黑正太,激将法都会了,李捷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忽然国子监宽敞的校舍门口,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来。 “说谁妇道人家呢,小治你是不是皮痒了?敢编排你姐我。” 一个机灵,看到高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从回廊中冒了出来,满头冷汗的李治连忙讪笑着挠了挠头。 “呵呵,九哥,十七姐,你们有事儿先忙吧,小治我还要回去复习功课了!” 一溜烟,李治转身就溜了出去,眨眼间仅仅剩下了个背影,看的李捷哑然失笑,不愧是日后的高宗皇帝,见事不对,当退则退,而且还内心黑暗,一肚子腹黑,帝王之才啊! 笑着摇了摇头,李捷这才回过身来,不过看着咬牙切齿的高阳,他忽然心头猛地一跳,这个乐天派丫头眉头明显有着一抹重重的愁绪。 “高阳,怎么了?” 刚刚气呼呼的强健一闪而逝,看到李捷的关切,李玲俏丽的脸庞上软弱得差不点没哭出来。 “还不是该死的禄东赞,该死的和亲吗!” 第19章.拯救大唐公主高阳 “慢慢说,别着急啊!” 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漂亮的俏脸揪揪着,一激动起来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听从李捷建议多喝牛羊奶,多运动发育出来的小胸脯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李捷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起来。 “天大的事儿有哥呢,别着急,慢慢说。” “我能不着急吗?” 深吸一口气,李玲再一次急切的说着。 “刚刚大朝会上,禄东赞那个杀才已经正式提出向大唐求娶公主的国书了,这个混蛋求取的对象居然是我,而且手下国书后父皇也有些考虑的意思,哥,怎么办啊,我才不要去什么脸上抹泥巴大便的吐蕃呢!” 这些可坏了!李捷也是跟着心头一紧,虽然明知道历史上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是嫁给了傻大个房遗**,还开创了历史上自由恋**的先河,但自己的到来,谁知道两片小蝴蝶翅膀会不会把高阳扇到吐蕃去。 而且,这一段时间东宫于禄东赞的接触也太频繁了一些!别看李捷自己被困在崇文馆死读书读死书,但大唐长安,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官府,而是那些市井游侠! “也别太担心了,高阳,想想父皇那么宠**你,他不会忍心让你远嫁吐蕃的!” 李捷头疼的劝慰着,不过高阳的小脸始终扁扁着,沮丧的说着。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父皇公私分明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吐蕃这一次开出的条件又太大了。” 开出的条件?想到这里李捷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的确,吐蕃保证,求娶公主成为翁婿之国,遵从天可汗,年年进贡,千秋万代永不再犯,这可满足了大唐文官们那么些太平天朝的梦想,实际上除了嘴皮子说了一大通外他们也就付出了一点牛羊。 这时候可是大唐,牛羊才值多少钱! 关键问题在于,急于向东拓土开疆,攻伐高句丽的父皇李世民还就被禄东赞忽悠住了,贞观十五年末,高句丽实权将领渊盖苏文弑荣留王,自立为大莫离支,举国震动,这可是难得的战机,急于超越前朝证明自己的李世民做梦都在磨刀霍霍向东去。 出征之前,作为皇帝,他必须保证一个安稳的后方,突厥是打得差不多了,阿史那思摩 这位归降的怀化郡王尚且领着十多万归化突厥人在理解名义上的封底朔方以北抵御着其他少数民族的攻击,至于另一股大势力特勒也在贞观十五年唐薛延陀的战争中被打的哭爹喊娘元气大伤。 就剩一个不听话的吐蕃了,再安排明白吐蕃,超越前朝,一统华夏的梦想就在像李世民招手了,这时候,李世民的心情就跟前世李捷玩逆战一样,最后boss召唤出了个小怪,boss还剩不点血了,哪怕费点劲就能把小怪灭了,也是先打boss啊。 体会着这种急迫的心情,李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跟着同样发愁的高阳公主两人一起兜起了圈子走起了太极,一王爷一公主一起绕圈子可不常见,引得国子监中其他士子远远观望个不停,啧啧称奇个没完。 被声音吵的烦了,李捷忍不住对着另一面院子皱了皱眉头,无语的嘟囔一句。 “吵死了,和亲要是相亲多好啊,二十四盏灯,说灭你灯就灭你灯,额,等等,相亲!” 一把按住转圈转的直头晕高阳肩膀,李捷忽然喜形于色的叫了出来。 “我想到一个办法!” 李世民是一个勤政的皇帝,并且最近天不佑大唐,衢州还有关中临近府地又出现了蝗灾,再加上禄东赞的国书一事,大朝会足足开了一上午。 未时许,宫门这才缓缓打开,一大票绿袍青袍,还有几个红袍拖着疲惫的身子,饿狼一般的眼睛走出了宫门,大员们有资格和皇帝共进午餐,他们这些陪站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一个个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刚一出来就四散地如同小鸟般钻进了各个馆子。 跟在官员后面,一帮子脸上抹着褚红色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长辫子野人也跟着冒了出来,除了为首几个红脸胖子还想个人似得,其余就跟山沟里钻出来的猴子差不多。 不过这些猴子如今却个个喜气洋洋,前头几个好不容易才有点人模样的胖子更是围着领头的紫袍胖子马屁连连。 “如今唐皇终于松口,接受了我们的国书,真是天大的幸事啊,这一切都是大论您的功劳啊。” 听着手下的恭维,禄东赞那张长胡子丑脸上也绽放出了笑意,照比贞观十五年那一次差一点接近成功,他也感觉这一次把握更大了些,不过究竟是枭雄,笑了笑他就收敛了笑容,一脸正色的吩咐道。 “格尔伦青,不可大意,在唐皇下旨和亲前,再不能闹出什么事儿来了,约束部众都老实些,这可是关乎吐蕃国运的大事儿啊。” 上一次差不点击也得到李世民应允和亲,偏偏败在了酒后闹事上,一个简简单单的酒后失仪,让吐蕃使团再一次被驱逐出境,到现在禄东赞还窝火呢。 这当误的一年不但是少得到大唐的支持一年,而且因为担忧松州唐军进逼,原计划征讨象雄国的战争愣是被推后了,边境战线上摩擦已经接近火热,吐蕃于羊同的部民争夺草场的嗜杀也愈发的血腥,而作为吐蕃大论,他的不作为已经让很多贵族心生怨怒了。 但是禄东赞怕啊!松州大败没有打醒那些狂妄自大的贵族,却打醒了他,没有人比他这个出使过长安的大论更知道大唐的强悍,也更知道获取大唐那些先进技术,名义,影响力的重要性。 吐蕃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繁华呢?凝望着长安熙熙攘攘的人群,禄东赞颇有些向往的想着,不过和这位大论情怀不同,一帮子吐蕃蛮子可是饿的饥肠辘辘了。 “大论,听说唐人西市附近新开了一家西秦楼,那儿的酒很烈,而且歌舞很出彩,美食也很有特色,今天天也不早了,不如就去哪儿就食?” 一个满脸通红的吐蕃野人流着口水在旁边提了出来,看着身后一众喜气洋洋的属下,禄东赞也不好太过约束,便点了点头。 “达扎那日松,你带路吧。” 一路穿行过摩肩接踵的长安市房,更加繁华的西市很快就出现在了一帮吐蕃蛮子面前,远远望去,西市口的西秦楼三层建筑修的金碧辉煌,尤其是二层外的天台上,现场烤制的果木烤鸭香气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哪怕禄东赞闻着那香气都感觉到了口舌生津,骑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不过没往前走多久,越来越多的人流让马都走不过去了,又不能在长安生事,一帮子吐蕃人只好下马缓步前行。 还好吐蕃人身上那种浓郁的汗臭加上牛羊膻味,熏得前面大唐子民纷纷掩面避开,倒是额外开了一条路。 不过就在距离西秦楼一百米左右的地段,一股子熟悉的酸香味却传入了禄东赞的鼻子,猛的抽了抽大鼻头,禄东赞忽然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味?” “这,好像是酸菜味,对,就是这里的酸菜炖粉条堪称一绝。” 吐蕃大将达扎那日松是直流口水,禄东赞的脸色却愈发的阴沉,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一年前的国宴上,那个雍容华贵的小男孩带着烈酒的同时,也是端着这种酸菜的! “走,回鸿胪寺,我们不去西秦楼了!” 禄东赞的决定忽然让一帮子吐蕃人无所适从,但就在这时候,突发事件发生了。 “就是他们,这帮子吐蕃人,就是他们在松州杀我大唐军民数千,如今还要来逼着陛下嫁公主和亲过去!” “这帮不开化的蛮人还胆敢觊觎我大唐公主,当我们唐人的血不热吗?” “拒绝和亲,拒绝国耻!” 声音一下子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禄东赞猛地心头一跳,高声用他不栓太流利的汉化喊了起来。 “谁?谁在那儿?” “瓦古洛,库里马哈~” 吐蕃使团成员也用吐蕃语喊了起来,没想到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角落中,立刻有人一声暴怒的高吼。 “这帮蛮子竟然敢辱我陛下,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更加震撼了起来,这回禄东赞终于看到人了,一个个满脸彪悍狰狞,反正就不像是好人的“热血唐人百姓”怒吼着拎着棒子,扁担,甚至粪瓢,大勺,气势汹汹就冲了过来。 光郎~毛了的吐蕃使团也纷纷拔出了又长又重的吐蕃刀,这一动作却吓得禄东赞高声嚷嚷了起来。 “都给我丢下刀,谁干动刀见血,回了草原都贬为奴隶,大唐的贵人们,听我解释啊,我们吐蕃是来臣服大唐的……” “臣服还敢逼着我们陛下和亲,打死你这蛮子!” 没等禄东赞说完呢,一个麻脸历经轮着粪瓢打了过来,咣的一下,唐唐吐蕃大相被粪瓢打了个乌眼青,被禄东赞恐吓过后,吐蕃使团十来人就更加凄惨了,满眼望去棒子扁担雨点般扑通扑通落在了使团十多个蛮子背上。 糊里糊涂左脸挨了一棒子,刚回过头,。菊花又让不知道哪来的扁担爆了一下,疼的达扎那日松嗷嗷直叫,骨子里的蛮性也终于激发了出来,怒吼着他就低头建起了战刀,不过还没等叫嚷着批出去,又一声爆喝又在人群中炸响。 “死人啦,吐蕃蛮子杀人了大家快跑啊!” 转眼间,打人的,还有围观的全都被这一句吓得呼啦一声散了开,跑的一干二净就像没出现过一般,原地只剩下一帮鼻青脸肿的吐蕃使团面面相觑,看着地上那个被吐蕃刀扎了个对穿的唐人尸体,禄东赞被粪瓢削成熊猫眼的大脸就怒涨的跟高血压复发了似得,愤怒的嚷嚷着。 “谁干的!” 还没等吐蕃使团自己弄出个所以然,咣当咣当的甲叶摩擦声已经从各个路口传来,看着黑着脸的金吾卫校尉怒气冲冲奔了过来,禄东赞心头又是一阵闷火憋得他直想吐血。 这下可麻烦了! “嘿嘿,跟本王斗,不知道新闻联播海峡两岸本王看了十多年吗?” 西秦楼上,将一杯冰凉的西域葡萄酿灌进了嘴里,捏着白玉夜光杯,李捷得意洋洋的嘟囔着,看着热闹,高阳立刻好奇的转过了头。 “哥,什么是新闻联播啊?” “女人家家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还不赶紧相,时间可不多啊!” “哼,不说就不说,小气鬼!”李玲立刻可**的撅起了小嘴。 第20章.公主也相亲 西市口很快又一次变得熙熙攘攘,不得不佩服大唐公务员的行政速度,事发没到三分钟,禄东赞,随行的吐蕃使团人员,还有那具从乱葬岗刨出来,糊里糊涂被扎了个对穿的新鲜尸体,干净利落的全被金吾卫,万年衙役一起拖走了。 使团行凶杀人,还在皇帝重视的时间段,估计可怜的万年县令王义府又该头疼了,不过,关他朔王李捷什么事儿? 慢悠悠的在阁楼上饮着西域葡萄酿,李捷脸上满是怡然自得,乐淘淘的看着围坐在桌子前好几个嘻嘻哈哈的丫头打闹个没完,饭桌的另一头,累了一天多的阎微真则是大口大口吃着那一大碗酸菜炖粉条,原本被炭灰抹黑了的脸被带着汤水的粉条抹过,活脱脱抹成了个花脸狼。 要说此时大白菜刚刚被被培育出来,倒是还好找,可土豆地瓜可是远在美洲不知道那块地里深埋着呢,上一次意外找到穿越植物辣椒后,李捷曾经特意把西市翻了个遍,可惜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见了不少,真正有用的这类植物却是没有,最后脸都晒黑的了李捷不得不死了心。 还好有替代品,山药可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东西,这玩意做成粉条虽然困难了点,但味道也是颇为不错的,看阎微真的吃相就可知一二。 酸味有了,再过半年多,久违的辣味也可以重新在舌尖上肆虐了,在大唐的这小日子也太滋润了!抬头望着窗台上已经长出大半的郁郁葱葱辣椒秧,一抹满足的笑意在李捷脸上**了开。 “笑得那么**,一定没想什么好事情!秦卿,你可一定的把九郎看好了,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忽然传来的清脆娇呼让李捷一愣神,回过头去,李捷却是苦着脸,无奈的对着正牵着秦卿小手娇笑的俏丽佳人拱了拱手说道。“雪雁表姐,你这上门拿衣服小弟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何苦老是为难小弟呢。” 可惜,李雪雁没被小恩小惠收买,依旧是理自气壮拉着秦卿小手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男人就是没一个好东西!就像我父王都是,王府里姨娘都好多了,他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别看九郎现在陪我们坐在这儿,心里还指不定想着那个狐狸精呢。” “再说,本郡主可也是棉纺织行会的一员,这不过是试穿新产品,卿卿,他怎么说了?哦,对,广告效应!” 要是平时听到江夏王叔父的八卦,李捷一定会满是兴趣讨论几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李雪雁今天吃错药了,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对于自己这个表姐,李捷是又好气又无奈。 原本隔三差五就有联系,江夏王经不住诱惑,入股了棉纺织行会后,李雪雁和李捷高阳几个的来往更是紧密了不少,这也让李捷认清了他这个端庄秀丽的表姐真面目。 活脱脱一个腐女加女汉子啊! 看着秦卿这个倔强妞被说得直点小脑瓜,瘦瘦的脸颊上也显露出了满满的认同,狐疑的看着自己,李捷背后就多了两抹冷汗。 还好,还有个为李捷鸣不平的,李捷刚要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在一大堆素描作品中挑花了眼,小黑手揉了揉迷糊的桃花眼后,蹦蹦跳跳来到李捷面前,小巴掌啪的一下拍在了李捷肩膀上,高阳很是认真的嘟囔起来。“秦卿,你家男人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别听雪雁姐胡说。” “像我哥这样这个年纪还是童子鸡,不对,还守身如玉的有几个,我三哥十三岁时候,我侄女儿就出生了,还有我六哥,别看他一天风度翩翩的,蜀王府里十多个侍女都被他破过身了,秦卿姐,你就知足吧!” “看到没,我妹的眼睛才是雪亮的!”意外得到一只援军,看到秦卿也被说得幸福的小脸泛起两朵桃花,李捷顿时笑开了花,脸上满是得意洋洋,不过看着她这幅嘚瑟的模样,对着高阳眨巴砸吧眼后,李雪雁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小脸上满是沮丧的催下了小脑瓜嘟囔道。 “好吧,算兄妹沆瀣一气!本姑娘甘拜下风!” 头一次这个彪悍表姐这么容易认输,李捷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差异间,高阳这个丫头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在秦卿一双水汪汪桃花眼注视下,李玲笑嘻嘻的把小嘴儿贴到了李捷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老哥,妹挺你吧。” “恩,关键时刻还是妹子亲啊。”笑呵呵的,李捷也是点头连连,听到他的回答,李玲笑的更开怀了。 “那这样,个你是不是该把你的水月宝镜借给妹子玩两天啊!” 李捷的笑容僵住了。 巴掌大的小玩意,三个丫头稀奇的如同捧着新上市的iphone6一样前后左右看个没完,李捷脸上就是一阵肉疼啊。 说稀奇也不稀奇,不过一块玻璃镜子,问题现在这可是唐朝,制作镜子别说银镜反应,光是玻璃就不好找,这么一小块东西还是上次在西市抄底儿时候在一个波斯商人手里抠出来的,然后拿着自己可怜的那点高中化学,纠集了李飞升等一大批毒不死的化学家老道,这才从一大块玻璃上磨下来的可怜兮兮两块。 镶嵌在玉上的成品镜子一块被李捷送给了自己老妈杨妃,另一块就还没等在兜里揣热乎呢,这就让高阳这个丫头瞄上了。 看着李雪雁还有秦卿也跟着新奇的模样,李捷如何不知道三女早就串通好了,自己上了三个丫头的当了!借给高阳的东西等她还?呵呵。 李捷这头端着葡萄酿一个劲借酒浇愁,另一头门外又是一阵沓沓的脚步声,旋即李捷所在的包间门直接被推了开,两个俏丽的小丫头兴致冲冲就跑了进来,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两个丫头光洁的额头上都是汗水,香汗淋漓的冲了过来。 不过这里不得不提李雪雁的广告效应,两个丫头身穿的披肩红绿帛,低胸襦裙都是棉纺织行会第一批上市产品,也不知道两个丫头怎么就发育的这么好,小胸脯都是鼓鼓囊囊的,开得低低的领口袒露出了诱惑的深沟。 尤其是被汗水濡湿的雪嫩肌肤,更添了几分诱惑,看的李捷眼睛都跟着指了指,吞了吞口水后这才假惺惺的招呼起来。“思思,小怡,干什么这么着急,快过来,喝点葡萄酿解解暑。” 身穿绿色描金牡丹襦裙的是卫国公李靖的孙女儿李凝思,不过和绿色的平和一点都不相符,这个丫头大大咧咧就冲到了扎成一堆得三个丫头跟前嚷嚷着。“好啊,让我去考察那些世家子弟臭男人,你们在这里玩的开心,哇,好亮的镜子,让我也看看!” 没有镜子的年代,这种清晰镜子对女人的杀伤力可是空前的,难怪威尼斯的镜子一出来,法国贵女们甚至能为了一块小小的镜子掏空自己情夫,丈夫的最后一个金币,甚至出卖**,对于大唐贵女也是一样,三个争夺镜子的变成了四个,看的李捷脸皮直抽。 这下更要不回来了。 还好,还有一个乖乖女唐怡很给面子的到了李捷身前,乖巧的接过了李捷递过来的玉壶。 “谢谢李家哥哥,小怡还真是渴了呢。” 甜甜的一个微笑后,唐怡玉杯中倒了满满一杯,端到小嘴边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紫红色的酒液流进粉红色的朱唇倒是别有一番诱惑,尤其是这丫头仰头时候胸口更加袒露了一些,看的李捷暗吞口水。 可惜,这个丫头的主意可不好打,她爷爷可是礼部尚书唐俭,一张嘴皮子能把死人说活的老妖精,贞观三年击突厥时候,李靖突击突厥牙帐前,老家伙正好受命与颉利可汗谈判,几万大军打过去,所有人都以为老家伙肯定会被颉利可汗泄愤,死定了。 没想到几天后,老妖精不但屁事儿没有,反倒还说动了阿史那思摩带着十多万部众前来归降,老家伙那张嘴可是了得的很。 其实之前李捷还真的打过这个丫头的主义,皇子注定是需要联姻的,皇妃肯定不是自己定的,李捷就想在门当户对中先发掘一个,结果还没发掘出个结果呢,就出了长孙织这件事。 想到这里,李捷就是哀叹一声。 不过喝完葡萄酿后,唐怡俏丽的小狐狸脸上又多了一抹着急,有些气呼呼的掐着小蛮腰对抢镜子的李凝思嚷嚷了起来。“思思,别玩了,正事要紧!” “对啊,差点忘了!”可**的吐了吐舌头晃了晃脑袋,李凝思这才对高阳说了起来。 “李玲姐,昨天不是让我物色青年才俊吗?我物色到了一个真正的青年才俊。” 说着,李凝思的小手在厚厚一打素描画像末尾抽出一张,看着画像写生上都透着飘逸俊朗得帅哥衣诀翩翩的潇洒模样,高阳被炭灰擦成了熊猫眼的一对大眼睛顿时满是小星星,张大小嘴很花痴的感叹道。“哇,大帅哥啊!” “真的好帅啊!”李雪雁的眼睛也跟着直了起来,让李捷微微不爽的是秦卿那对漂亮的眼睛也有种冒光的感觉,原本就观察过的唐怡还有李凝思更是美眸连连,眉飞色舞的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姐妹的眼光怎么可能出错?快走吧,我可是打听了,才俊今天可是要与友人畅游芙蓉园的,去晚了可赶不上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一大打素描高阳也不要了,领着四个丫头一起蹦了起来,推着李捷就往外走去,一面走里另一面还急切地催促着。“哥,我们走,相亲去!” “喂,我的老妹,你可是公主,要矜持!矜持!”被推得酒壶都掉地上了,李捷气急败坏的就跺着脚,可惜,一遇男神误终身,从此老哥是路人的高阳哪管他那些,推着就一刻不停的走着。 眨眼间,刚才还热闹的包间中,就仅仅剩下阎微真一个了,这家伙还尚且不知的呼噜呼噜吃呢,好半天,好不容易脸从粉条中拔出来,阎微真顿时一阵迷茫。 “人呢?” 第21章.灭灯灭灯 第0021章。灭灯!灭灯! 大唐芙蓉园,关中亚江南。 曲江池畔,作为皇家园林足足占地三十多倾,北接长安外郭,高高的城郭将满园秀丽还有蜿蜒的流觞曲水都包裹在了其中,也只有一些顽强的爬墙虎蔓藤之类这才顽强的顶出了城墙,向世人昭示这里的生机勃勃。 虽然是皇家园林,不过芙蓉园倒是一点都不冷清寂寞,作为李世民格外宠**的皇子之一,这一片芙蓉园被赐给了魏王李泰,也成了太子心头一根血粼粼的尖刺,魏王好文,为了在士子中获得支持,这一片长安盛景开放给了所有士子世家。 后来,暂时确定了结盟关系后,花钱大手大脚的李泰又在李捷的建议下,将芙蓉园开放的范围扩张到了豪商大贾,当然,这不是免费的,进园游览的商贾害得以心向开化为名,资助一大笔钱帛给魏王修书,这也算开创了大唐收费公园的先河。 此时正值晚秋,关中秋老虎正在散发着最后一丝火力,凉爽的曲江池旁,三三两两的士子一面高谈阔论着,一面还骚性大发的吟诵着秋景。 偶尔也有三五层群的佳人经过,每每这时候,这些一肚子闷骚的士子总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搜肠刮肚也要念出来几句歪诗以博得美人青睐,可惜,这个时代的大唐贵女眼光可挑剔的很,一群闷骚的家伙除了把这些贵女逗得用团扇掩面咯咯直笑外,什么都没获得。 不过饶是如此,也够这些士子呵呵傻乐个没完了。 “丢人,太给我大唐士子界丢人了,尤其是那位仁兄,拜托,有点审美观点好不好,这位贵女看上去都可以当你奶奶了,口水流的还那么长!” 一把与众不同的折扇刷的一下被收了起来,一摆宽大的士子长袍衣袖,端着折扇李捷就恨其不争的对着远处指指点点了起来,可惜,话音刚落,一声笑嘻嘻的清脆声音就在身旁响了起来。 “九郎莫非是嫉妒吧,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没见你作过一首诗,九郎不会是不行吧?” 不知道为何,最近李雪雁就是跟李捷杠上了,也是最流行的大唐仕女风,捏着团扇半遮面,虽然挡住了可**的两瓣朱唇,但理解依旧能从她那双桃花眼中看出浓郁的笑意,不由得郁闷的在心了嘟囔了一声。 小气的女人啊,不就安排了几次秦大哥和你的偶遇吗?至于这么记仇吗?要不是秦大哥帮过我打跑了盛武堂那帮游侠,额,要不是秦大哥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人品出众,我会这么卖力的给你俩创造机会吗! 李捷酸溜溜的想着,不过这时候,反正把李捷的水月宝镜也骗到手了,高阳同样笑嘻嘻跟着附和着直点小脑瓜说道。“是啊哥,上一次你还和我说,你是弘文馆第一天才,那帮书呆子都是渣呢,从小到大妹子我也没见过你做过一首诗,九哥你不会真不行吧!” “是啊李家哥哥,你真的不会作诗吗?”晃悠着绿纱披肩,李凝思这丫头也不甘寂寞的跟着笑嘻嘻插嘴进来,姐妹打趣自己男人,秦卿有些尴尬的把一双大眼睛看了过来,五个丫头中,最温柔的莫过于唐怡了,可惜这丫头却没有继承她爷爷的语言天赋。 “好了,雪雁姐,李家哥哥不行,就别为难李家哥哥了,咱们可是来帮高阳姐物色夫婿的,快点走吧。” 唐怡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很好听,她的本意也是好的,可惜一个不行却让李捷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男人最忌讳的两个字就是不行,捏着折扇,李捷满脑门青筋就嚷嚷了起来。“不就是作诗吗?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只是不屑而已。” “是吗,九郎?”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李雪雁干脆拿开了遮面团扇,成熟而又富有韵味的晶莹脸蛋立刻显露了出来,当即看的远处几个士子直流口水,素手轻抚发梢,李雪雁满含笑意的说了起来。“那既然如此,姐姐有没有幸听到九郎大作呢?” 李捷会做诗?那可是特大新闻,原本跟着几个才子在一旁怀才不遇的闷骚士子王微都大呼小叫钻了回来,高阳更是兴奋的直拍手跟着起哄道。“是啊我的大才子哥,作一首诗给妹子瞧瞧啊?” 李捷可从来没有写过诗,秦卿的目光变得有些尴尬担忧,但看到突然发飙了的李捷,唐怡漂亮的大眼睛中则多了一抹期盼,看着一双双或笑意或者担忧的眼睛,李捷却是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胸脯说道。“不就是作诗吗吗,有什么难的。” “那你快做啊,李家哥哥。”李凝思这丫头很不怀好意的催起来,被美女催着“做”,李捷心头就是一乐,不过不知道大唐人笑点又没有这么低,他还是没有把这个笑话讲出来,折扇拍了拍胸脯,李捷就踱步思考了起来。 “曲江池水波,流觞几许多,淋漓桃花醉,君知北庭血?” 虽然肚子里有一大唐诗,找个应景诗也容易,不过要是用出来的话李捷总是觉得怪怪的,哪怕时间上来算完全可以算作他李捷的版权,但要是用出来,他总有种剽窃了别人考古调查论文的感觉。 不过作诗还真是个技术活,回忆了一下唐诗高频词,冷不丁又联想到了最近面对吐蕃和亲那种穿越者的无力感,在看着眼前**湿作乐的士子们,当年的愤青情怀发作,李捷随口就吟出了这样一首诗篇,效果上来看,却是不错。 “淋漓桃花醉,君知北庭血?”喃喃念着这两句诗句,李雪雁一双美目竟然想得有些出神,唐击突厥之战,她父亲江夏王可是亲历者,当年父亲带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十不存一的亲兵护卫回乡时候,那种残酷与疲惫,给年幼的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同样的印象还有李靖,唐俭。李凝思和唐怡也跟着喃喃重复了起来,看到自己三个姐妹都被自己男人诗篇征服,秦卿漂亮的眼睛中倒是满是兴奋,高阳这个不知愁的丫头则是干脆跟着一位起哄,抱着李捷胳膊就是一阵欢叫。“哥,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会做诗?” “是啊老大,你居然回作诗?”王微一双猥琐的眼睛也跟着瞪得溜圆,那眼神,就像慈禧第一次看到火车一样,弄得李捷当即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你老大我会做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你,说在芙蓉园熟,一进来就能找到我妹的男神,这都多半天了,人呢?” 一说到这个,王微当即尴尬的挠了挠头,姗姗的说道。“老大,这个,人找到了,就是刚刚和几为大才相谈甚欢……” “淋好一个漓桃花醉,君知北庭血?仁兄的诗句倒是很有意境。”忽然间一声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几个士子谈笑着迎着理解几人走了过来,看着那个带着玉冠梁的为首士子,王微不由得轻轻咽了口口水说道。“老大,人来了。” 也不用这家伙废话了,看过素描的李捷几个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为首士子就是此行的目标,大唐文艺界最新兴起的明星,二十三岁及进士第,全国第三,最近又刚刚被提拔为弘文馆直学士,秘书省秘书郎上官仪。 真不愧是大唐新一代人气偶像,也的确够英俊的了,黑得发亮的眼睛,两道细细的剑眉,笔挺的鼻子还有一张坚毅的嘴,就好像刀削斧刻过一般恰到好处,甚至照比于画像上的更加英俊,当即高阳看的两眼直冒小星星,麻利的松开了李捷胳膊,红着小脸低下头就装起了淑女。 李捷更注重的则是上官仪那种气质,不同于普通士子的文质彬彬,那是一种独特的领导气质,在家估计上官仪就是个明星般的人物,养气功夫的确做得非凡,难怪这厮能成为人气偶像,打量着来人的玉冠梁,李捷也是微微点头。 五个女人一个大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就算上官仪也有种吃不消的赶脚,轻咳了一下,这才朗声说道。“兄台的诗句的确很有意境,可惜愤懑气太重了,如今是大唐盛世,那些曾经的刀光剑影都应该忘却才对,文治才对,马上打得天下,但不能马上治天下。” 这话一出,不但李捷,就连李雪雁几个丫头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李捷心头倒是了然,如今关陇贵族掌握实权,处于在野党地位的中原世家大族当然看不惯,兵归于府马放南山就成了各世家大儒老生他们提出来的政治诉求。 不过理解不等于认同,暗暗摇头后,李捷笑着就回了一句。“按照仁兄的说法,渭水之盟又是何如?” 这话顿时说的上官仪为之一窒,辩驳上他倒不怕,但这事儿有些禁忌,毕竟今上刚一登基,就被突厥人打到家门口,憋着签下城下之盟,怎么说也不好听。 看到双方气势有点尴尬,一见钟情的高阳连忙笑着打起了圆场来,摇了摇李捷的胳膊就说道。“今日难得出来游园,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干嘛,都轻松一点吗,上,额,这位郎君仪表非凡,不知出身何处?” 也不想继续这个禁忌的话题,再加上高阳的确是隔千里挑一的美女,襦裙比甲,肌肤胜雪也真够养眼,上官仪也不禁笑着相迎了起来。“呵呵,小姐过奖了,在下上官游运,陕州人士,不知小姐芳名?” 高阳这丫头倒也进入相亲状态了,红着俏脸很淑女的就回应道。“小女李玲,长安人士,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上官公子,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同游芙蓉园一番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耳。” 上官仪的确很会说话,几个士子也跟着帮衬下倒是妙语连连,这么一个大帅哥出口成章,看的高阳倒也是美眸连连,尤其是周围贵女羡慕的眼神更是让高阳那颗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满足。 心里有点不满意,再加上高阳才是相亲主角,李捷和几个丫头倒是退了一步,有些沉默的跟在后面欣赏起芙蓉园的美景来,倒是王微这小子文人臭味相投,屁颠屁颠跟着聊的吐沫星飞溅。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迎着美好的夜色,又一声对仗工整的小诗被上官仪吟诵了出来,听得王微几个叫好连连,身后背诵古诗词折磨了好几年的李捷却觉得乏味的很,只是看到高阳高兴,也就跟着强撑着,这时候,太阳也渐渐西沉了,迎着太阳漂亮的捋了捋发梢,高阳有些期盼的问了起来。 “相见即是有缘,上官公子大才,小女子一见如故,听闻芙蓉园附近有一锦绣楼,不如聚一聚,再聆听上官公子大才一番如何?” 我的妹啊!矜持一点,约会这事儿怎么也应该男的先主动开口啊!心里一声哀嚎,李捷郁闷的就想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郁闷早了。 “多谢小姐盛情。”很帅气的拱了拱手,在高阳的兴奋中,上官仪却忽然语气一转,说道。“不过今晚在下与长孙公子,几位友人红翠楼有约,改日吧。” 一下子,高阳脸蛋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李捷心头更是咯噔一下,红翠楼他可收过保护费,哪儿不知道干什么的?不过看到高阳真的相中的模样,硬着头皮,李捷又主动站了出来,问了起来。“不知上官公子婚配与否?” “呵呵,在下逍遥自在惯了,不愿受到婚姻束缚,这点倒是让家父责怪甚久了。”又是笑着拱了拱手,上官仪继续牛逼哄哄的说着。“并且在下认为,女子相夫教子即可,岂可束缚男儿大志,如今我大唐却风气不正,知性女儿少已。” 摇摇晃晃,上官仪就领着他几个嫖友慢悠悠出了芙蓉园,看着他的背影,李捷摇头苦笑不已,这丫的够明星的,放在后世也是杜教授那个级别的,不过和那些明星一个德行,这丫的也够浪的,还瞧不起女人,难怪日后武大帝会把你全家都给咔嚓了,不知道女人心眼小吗? 不过看着高阳瘪着小嘴快哭出来的模样,李捷又赶紧劝了起来。“没事儿,妹子,这次约不成咱们可以下次。” “下次?”茫然晃了晃小脑瓜,高阳却立刻咬牙切齿跺起脚来嚷嚷道。“还想下次?没门,别以为我不知道红翠楼是干什么的,下次她们要买锦绣描金衣,加价三层!哥,我们换人!” “额,好。”眼看着彪呼呼的高阳领着几个彪悍贵女杀机腾腾扭头就走,李捷也赶紧跟着出了芙蓉园,一面走他一面还无奈好笑的摇头不止。 可怜的上官仪,刚在非诚勿扰上表现了一番精彩,一个失误灯就被灭了,要是这个醉心于政治的家伙知道,娶了高阳就可以少奋斗三四十年,不知道肠子会不会悔青了…… 第22章.好男人难求 “大丈夫当自强不息,报效国家,封狼居胥而还,冠军宇内,这就是我李敬业的毕生追求。”一手刺横刀高举,一手掐腰,还特意把浑身肌肉都给鼓了出来,可惜身上穿的是丝绸长袍,要是换上一套盔甲就更有气势了。 语言是够豪迈的,脸上表情却是一脸****,李敬业就跟看a片时候一样双眼发光的看着高阳,两条眉毛猥琐的向上挑着,很期盼的对高阳说着。“羔羊公主殿下,臣下的志向够远大不?” 那表情,就差没直接说公主殿下,哥们是猛男,快拜倒在哥们大裤衩之下吧! 俏脸发绿,强忍着要吐的冲动,高阳还有三个丫头艰难的点了点头,顿时让这个风骚家伙更嘚瑟了,蹭的一下雪亮的唐横刀就在四个丫头眼前画了个圆,当即让四个丫头一个机灵,左手捞起一个酒壶,前挥刀,举酒壶到嘴前,李敬业又摆了个经典poss,昂声说道。 “羔羊公主殿下,几位小姐,臣下最近习剑有悟,现在舞给殿下看看如何?” “李公子自便。”悄悄向后面挪了一小段距离,李玲俏脸强笑着点了点头应允道,一下子李敬业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双眼激动面犯桃花的说道。“既然如此,臣献丑了!” 咕噜噜灌了一大口葡萄酿,眼泛桃花,李敬业举着横刀一个醉剑起手式就开始舞了起来,不愧是英国公李绩的种,李敬业着剑法还真是有几分虎虎生风的样子,前刺后了,左扫右击,寒光散作了一团,不时间还停顿喝一口酒,颇有太白剑仙之风。 问题是,这是相亲时候该干的吗? 刷的一道寒光,高阳身前的西瓜愣是没了半边,另一头一串蜡烛更是早早遭了秧,断的长短不齐的蜡烛头带着烛泪撒了一地,看的李玲娇嫩的额头上跟着流出了一脑门冷汗,哆哆嗦嗦拉了拉在一旁无聊的直打哈欠的李捷,粉嫩的嘴唇不敢动小声硬挤出一句话来。 “哥,咱们逃吧?” “逃?”秒了一眼舞剑捂的正自我感觉良好得李敬业,又打了个哈欠,李捷重新盘到了桌子前,拿了一个橘子放在了汤勺上,然后快速一拍勺把,砰的一下,橘子在空中划出了个完美的抛物线,正好砸在了昂头痛饮的李敬业酒壶上。 咣~酒壶滑落,带着半壶葡萄酿结结实实砸在了李敬业脸上,触不及防又被酒液迷了眼睛,迷迷糊糊李敬业就是一个前扑,锋利的唐刀切豆腐一般切过了包房木隔墙,也不知道那面客人吓成什么样,反正这一头李敬业一撒手又撞在了旁边铜衣杆烛台金属饰品上了。 叮叮咣咣一阵,被压在一大堆金属装饰物下,两眼迷糊李敬业吐着白沫就迷糊了过去,拍拍手悠闲地走过去,扒开李敬业眼皮,看清楚下面的白眼后李捷轻松地打了个响指。“搞定收工,来人,把李郎将再送回军营,告诉李绩大将军,敬业兄剑法还有些瑕疵,依旧需要加以淬炼。” “喏。”答应两声,门口进来的俩游侠拖着可怜的李敬业就出了门,拉着四个无精打采的丫头,李捷也是摇头晃脑的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还笑呵呵问着。“妹啊,这个如何?” 没有理会,高阳直接用行动回答了,接过了李敬业的素描,刷刷的两下就撕成了碎片,随手丢到了一边。 “天啊,怎么求一个好男人就这么难呢!风流潇洒的**去风流**,英俊威武的智商还不行,要么就是不顾家,要么就是什么哥你说的大男子主义,要本宫看他脸色,没门!”气急败坏的哗哗翻着一大堆素描图,高阳郁闷的娇叫着。 连着相了好几天了,李捷也是陪的麻木了,眼皮都不跳一下就挥了挥手说道。“那就下一个,希望下一个是个不酗酒不赌博,英俊萧杀还顾家的好男人。” “下一个是……”同样无精打采,李雪雁懒洋洋的拎起了一大素描,看着画像她却是芳心猛地一跳,飞快的翻过了那一页,俏脸上不知觉抹上了一抹飞霞有些心虚的说着。“这个不行,肯定不适合高阳妹妹的。” “那可没准,说不定就是我妹的真命天子。”看着李雪雁心虚羞赧的模样,似乎也猜出来了,李捷笑着就打趣了过去,引得高阳还有两个丫头也是好奇的探了过去,连忙把画像藏在袖中,李雪雁气急败坏的跺起了小脚,有些歇斯底里的嚷嚷着。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啊!” “好,好,不行就不行。”也不去逼迫她过甚,女人毛了谁知道能干出来什么,李捷也是笑着岔开了话题问道。“那下下个是谁啊。” 对着高阳,唐怡还有李凝思狐疑的目光,俏脸愈发的红润,李雪雁慌张的看向了下一张念道。“卫国公李靖的长孙李业诩。” “什么?我哥?”一下子李凝思也顾不上好奇了,这会轮到她郁闷的跺着小脚嘟囔着了。 “我哥绝对不行,我太了解他了,一天疯疯癫癫的,除了爷爷命令读书时候能正常点外没事儿就拉着一帮子纨绔子弟打马球打个没完,疯起来就不知道回家,爷爷跟他都要气死了。” 说到马球,高阳却是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说着。“嘿,会玩那好啊,正好以后能陪我玩,到时候我还能当妮子你的嫂子了,一定要去看看!” “对,应该去看看,李郎君在长安也是声名鹊起。”成功分散了三个丫头的注意,李雪雁也很见色忘义的赞同起来,似乎对那位李家哥哥也颇有好感,唐怡小妮子也跟着赞同的点了点头,最后李捷就干脆拍了板,随意的说道。“那就去喽。” 四个人,三个都赞同了,李凝思这丫头也不得不郁闷的点了点头嘟囔着。“去就去呗,不过你们别后悔就行。” 马车从后院提了出来,扶着几个妹子上了车,李捷也翻身上了马,刚要走,忽然间后面就是一阵蹄声大作,有些奇怪的回过头,李捷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调转马头赶到了狂飙而至的骑队前,惊奇地问道。“绿珠,你怎么来了?” 明显不适应骑马,绿珠圆润的俏脸都被颠簸起了一成疲惫的红霜,汗滴滴的也顾不得擦,身上淡雅的红棉宫装也被打湿了一半,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半果****上更是蒙上了一层油彩,诱惑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不过也顾不得李捷直勾勾的目光了,一见面绿珠就焦急的说着。 “殿下逃鸿胪三天,明天就是殿下的成人礼了,刚刚陛下亲临鸿胪寺,发现殿下不在,已经发了很大的火气,娘娘让我快点来召殿下回宫!” “我母妃让你来的?”这一下李捷顿时头疼了,平时杨妃对于兄弟三个可是娇惯得很,现在她都出面了,说明李世民的火气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程度,想象到自己便宜老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李捷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屁股。 “没错,娘娘说,殿下……” “行,我知道了!”挥手让绿珠停下,李捷却是催马上前,亲昵的掏出了手帕为绿珠好好擦试了一下汗水,饶是心急如焚,大庭广众下,这丫头也是害羞的垂下了头。 “等我一会。”吩咐一声,李捷又郁闷的催马回了马车前,无奈的对着探出来四颗小脑瓜摊了摊手说道。“你老哥我摊上事儿了,不能陪你们去相亲了。” “正事要紧,九郎你快去吧。”李雪雁倒是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高阳的小脸则苦了起来,心有余悸的说着。“那,万一再遇到李郎将那么极品的呢?” 想到刚刚好不容易从军营里爬出来,见到漂亮妞骚包得都快疯了的李敬业,四个丫头一起打了个寒战,看到这一幕,李捷也是头疼的挠了挠头,试探着说着。“要不让老刘陪你们去?” 还没等几个丫头说呢,刀疤刘先是一个寒颤摇了摇头,苦着张丑脸就悲催的说道。“老大你就饶了我吧,陪公主殿下相亲可是个精细活,我一个老粗哪儿能干的出来?” 这几天遇到的都是一帮酸秀才文人,刀疤刘可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子乎者也的听得他头都大了,后几次宁愿在外面守着也不进去了,这要让他当主力,估计比杀了他都难受。 一旁的王微倒是跃跃欲试的拍着胸脯,不过看着这家伙小鸡子一般的身形,估计李业诩这样武人之后一拳头他就得迷糊在哪儿,李捷也是暗暗摇了摇头,正在无奈时候,忽然街对面一个熟悉的大个子身影骑着马缓缓走了过来,李捷当即大喜。 “嗨,房兄,等等。” 也不知道盘算着什么呢,冷不丁被打断了,房遗**郁闷的抬起了头,看到李捷就更郁闷了,很无奈的一拱手说道。“朔王殿下,这个臣下这还有公务要做呢,喝酒的话今天真不行。” 原本房玄龄老爷子管的就严格,李捷的酒还多是烈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堂堂朔王看他就这么热情,原本帮助魏王拉拢外援还让这个忠实的魏王党很高兴,结果喝醉过几次被房老爷子结结实实修理过几次后,房遗**看到李捷,头都大了。 听着房遗**的推脱,李捷也是为难的挠了挠头无奈的嘟囔着。“这样啊,原本小弟也有事,原本怕小妹受欺负,想请房兄帮忙,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小妹?高阳公主?”听着李捷的嘟囔,房遗**顿时一个机灵,凶悍的拍了拍胸脯嚷嚷道。“何人敢欺负高阳公主殿下,必须先踏过我房俊的尸体,朔王殿下您尽管放心去吧,公主殿下托付给在下,绝对能保证她不受一点委屈!一路走好!” 听着房遗**郑重道如同入宣誓一般,信誓旦旦的话语,李捷很有些别扭的挠了挠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第23章.大势难抵 哈~一个大大的哈欠,连眼泪都打出来了,李捷刚想擦擦,身后就是一声低声提醒。“殿下,太庙之中,注意仪态啊!” “还怎么注意仪态啊,秦大哥,我都快疯了!”肚子的咕咕叫,身上还披着厚厚的长袍吉福,脑袋上顶着沉重的三重冠梁,腰酸背痛腿抽筋来形容李捷现在是最恰当不过了,毫不在意的擦了擦眼睛,李捷抓狂的嚷嚷着。 这两天他真的差点疯了,第一天被李世民抓回来,在杨妃的担忧注视下,狠狠挨了一通臭骂,幸好要加入成人礼的排练中,这才没挨打,然后就是为明天加冠的紧张准备。 第二天正式的加冠仪式,刚开始李捷倒是真挺稀奇,前世二十来岁,这一世也过了十四年,就算剪掉幼稚的幼童期心理年龄也可以算得上大龄青年了,这样被承认长大还是头一次,很新奇的跟着太监就进入了场地。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还挺重视的,或者说怕这小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一天,李世民领着不少重臣还亲临现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捉弄了他老人家儿子,作为襄赞的李绩大叔一直黑着脸,加布冠皮弁的时候,差点没把李捷的头发都拽掉了,疼的这货一阵龇牙咧嘴。 一帮子老儒在下面咋咋忽忽唱诵着诗经周礼,这要换成小姑娘唱还赏心悦目,傻乎乎坐在上面看着一张张老橘子皮脸唱的脸皮发紫,李捷就是阵阵瞌睡,还好,暂时都是襄赞李绩大叔发言,李捷只需要呆着就行。 不过接下来可就不好玩了,一群世家大宾对自己进行祝福完毕后,为了给自己取字,几个大儒直接上演了全武行,真不愧是孔子多少代玄孙,带着春秋士大夫的文武双全,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把谏议大夫褚遂良嘴角都撕破了,曾经的秦王府十八学士,太子太师于志宁又肿了一个眼圈。 就在几个老儒面前鞠躬等候,李捷那是等的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一拳头那一脚就踹到了他脸上,这会功夫还不敢躲,李世民可在上面看着呢,最后还好是英明的太宗皇帝看着闹得实在不像样了,这才站出来,亲自制定房玄龄老爷子为自己取字。 不过令李捷奇怪的是,上来后房老爷子给了自己一个满怀深意的友善微笑,这才子乎者也一大堆,最后李捷的名字终于全了,出生就代表了胜利的荣耀,李捷,字胜之。 还没等李捷想清楚这个笑容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就糊里糊涂被李绩大叔拉着去执行接下来的礼节了,拜见君长拜见父亲两个倒是合二为一省了点事儿,不过在场密密麻麻的叔伯舅爷,各个得鞠躬,各个得拜见,饶是李捷锻炼的不错,半天下来,腰也酸了。 更过分的是,好不容易才忙活完一系列礼节,便宜老爹李世民就领着一帮子大臣大摇大摆的吃香喝辣去了,从昨天回来就斋戒饿肚子的李捷仅仅领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就被丢到了李家宗庙拜祭祖先,看着便宜老祖宗,八柱国李虎老爷子雕像上鸡腿儿一样的大鼻子,饿的眼冒金星的李捷都想去咬一口了。 “忍一忍吧殿下,马上就天亮了。”对着李捷的抱怨,作为参礼陪同的秦怀阳也只能无奈的摊了摊手,劝慰道。“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进第二餐了。” “第二餐!”想着那清得像水一般,戴着口罩都能喝进去的小米粥,李捷就是一声哀嚎,三天啊!靠这点能量支撑三天,要他命啊!尤其是现在李捷对选秦怀阳这家伙作为自己参礼也是后悔的要命,要这个木讷家伙偷个鸡腿他都不肯。 就在李捷后悔万分的时候,阴深深,冰冷冷的太庙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摸了进来,明明一身绿色锦袍在夜色中挺明显,这家伙还自以为躲藏得很好,贼眉鼠眼向里头溜着,秦怀阳立刻警惕的把手放在了仪刀把手上。 不过李捷却如同两万五千里长征胜利会师的大军一样,激动地两眼泪汪汪,直接压低嗓子嚷嚷了起来。“六哥,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吧,没有外人!再呆一会你弟就饿死了。” “喂,你小声点,为兄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进来的。”嗷一嗓子,李愔顿时吓得一哆嗦,闭着嘴唇小声硬挤过来一句话,眼看这家伙蹑手蹑脚半天都没磨蹭过来,饿得两眼发绿的李捷再没管其他,干脆从蒲团上蹦了起来,扯着李愔衣领就在他怀里翻了起来。 “喂,喂,你干嘛,我可是你哥,兽性大发找你家秦卿,绿珠去!”被李捷折腾的直迷糊,李愔也憋不住了,嗷嗷的叫着,李捷却大大翻了个白眼,一边嘟囔着一边继续翻着。“别装了,要不是母妃授意,就哥你那耗子大一点的胆子,敢过来探监?母妃肯定要你带吃的给我了,哪儿了,快交出来。” “嘿!这里了,我靠,藏腋窝下面,你恶心不恶心啊,还好母妃想的周到,包的严实,要不全都让你给污染了,嘿嘿,还有一瓶酒!”拎着包裹和一个小玉瓶,李捷喜滋滋的撇下了李愔,盘坐在蒲团上就撕开了包裹,一股鸡肉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喂,那酒是我的,母妃好不容易给的翠香酿。”看着李捷无赖样子,李愔就甩着绿皮锦袍急急忙忙赶过来,不过还没等他走到,李捷这货已经美滋滋的一昂头,干了! “我靠,这可是五年陈酿的葡萄酿,宫里也只有几坛而已,你,暴殄天物啊!”抱着那个玉瓶,李愔心疼的上蹿下跳,活像个大猴子。不过轻松地掰着烧鸡,李捷却是满不在意,乐呵呵地说着。“行了,看你那小气样子,大不了我赔你一坛百果缤纷。” “五坛!” “不给了!” “算你狠!”李愔仿佛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也是无力的一屁股坐地上了,伸手就要往烧鸡抓,不过李捷又是啪的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哥,我可要熬三天啊!倒是秦大哥,你得吃点,三天后纳聘迎亲还是个累活,你还的跟着我呢。”在李愔郁闷的直瞪眼中,李捷笑呵呵摆下了个鸡腿,递给了直瞪眼左右为难不知道管不管的秦怀阳,看着眼前鸡腿,犹豫了一下,秦怀阳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殿下,臣下不饿,您自己享用,然后好好受理就好了。” “不吃?”啧啧坏笑一下,李捷一本正经的晃起了脑袋吟唱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人,可是在我某个表姐绣楼下守了一个晚上,要不要我把这么浪漫的事告诉……” “臣下吃,吃!”**情总是人的魔咒,秦怀阳狼狈的接过了鸡腿就啃了起来,终于把这个尽忠职守的家伙拖下了水,哈哈一笑,李捷拎着鸡腿也跟着胡吃海喝了起来。 酒没了,肉也没有自己的份儿,可怜的李愔也只好一面吞着口水,一面干巴巴地说着。“九弟,好歹哥哥我也是冒着生命危险迁入太庙给你送吃的,这份情谊,百果缤纷怎么也得多给一坛子吧?” “哥,你就别装了,整个太庙就外围防备的严密,母妃肯定住在院内,也就准备吃的困难点,剩下逃脱几个老太监的巡视就太简单了,哥你不会这点都做不到吧,那你也太不济了。”嚼着鸡肉,李捷含糊不清的说着,说的李愔直翻白眼。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他就从买没占过便宜。 “好歹为兄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大方一点?”锲而不舍,李愔又转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起了亲情牌,可惜李捷依旧不吃这套。“哥,秘法挑选水果,酿制,那时候你还一毛不拔,今年总共就酿出来了五坛,父皇母后各一坛,恪哥哥送去一坛,你怎么也得给我留一坛吧?要給也是明年,多弄出点新酒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愔不得不垂头丧气应了下来。“那也只好这样了,你啊,真是……” “切,要不是那时候某人小气。”摇头晃脑乐呵呵的啃着鸡翅,李捷笑着就说道,不过没啃两口,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有些惊奇的叫道。“哥,你要走?去哪儿?” “之官益州呗,你哥我可是益州都督,等你大婚结束,我就出发了,啧啧,益州听说可是出美女啊!”说到这里,李愔倒是得意了起来,跟着李捷这个小恶魔,受连累了两年多,他可算脱离苦海了。 这话却立刻让李捷一愣,感情上讲,是李愔从小陪他玩到大的,杨妃三个儿子中,感情都是很好,李捷对李愔的情感却是更深厚些。 “行,两坛子酒,你都带走吧,去了益州多干点实事儿,别一天天总调戏小姑娘,地方上御史的嘴可比刀子,恪老哥去年就吃了个亏。” 李捷细细的嘱咐了起来,倒也勾起了李愔的离别之情,不过这家伙这时候倒是比李捷洒脱了些,拍了拍李捷肩膀就笑道。“行了,老哥我是等你大婚后才走的,要伤离别,送别酒时候再说吧,并且你小子也跑不了,前天在殿外,我可是听着太子建言,要把诸王都打发出长安。” “并且父皇似乎动心了,你老哥我不就是个例子,也是,为了征讨高丽,父皇必须清除长安一切不稳定因素,都能和禄东赞那个老东西和亲了,我一个庶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愔的话里,倒是对于生在皇家,政治的残酷满是自嘲,却冷不丁听得李捷一愣,有些惊奇的叫道。“和禄东赞商谈和亲?老家伙不是杀人寻衅被丢到大理寺了吗?” “使团达扎那日松承认误伤杀人,二十多个吐蕃人被判处监禁两年,禄东赞被撇清了,并且高句丽局势变化不定,似乎父皇已经等不及了,听说和亲基本上已经被文武定了下来。”李愔明显没有面上的玩世不恭,对于大事他还是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却听得李捷满是无奈。 他费尽了心机,也没有阻拦成功这次和亲,穿越者在历史大势前的无力感再一次让他有些兴意阑珊的无力感,不过枯坐在蒲团上片刻,李捷忽然又是一个机灵。 “哥,和亲要嫁哪位公主?” 第24章.武媚娘之心 东方渐渐发白,沉寂了一夜的太极宫又仿佛一只巨兽般苏醒了过来,过道弄堂间,一个个太监宫女早早起了床,忙碌的如同蚂蚁一般,梳洗,打水,伺候着各个宫的贵人起居,这一繁忙的时刻,谁都没注意其中多了两个禁军。 皇帝主要寝宫,紫宸殿旁的一座独门小院中,同样早起的武媚娘也是在梳妆打扮着,作为皇帝秉笔女官,她不但要随时跟随在皇帝办公处,而且要随时保持一个精神焕发的状态,只有上进的人,皇帝才会喜欢。 先是照例一个冷水澡,冰冷的清水刺激下,武媚娘光洁细嫩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好看的小疙瘩,同时最后一点困意也被驱赶的无影无踪,白皙的皮肤上带着诱人的红晕,武媚娘轻轻爬出了浴缸。 也许对于太极宫的防备太过自信,拖着满是晶莹水珠的**,武媚娘一边盘着湿漉漉的秀丽长发,一面迈动着两条浑圆结实的**,悠闲地来到了梳妆台前,黄晕的铜镜中,立刻展现出了她姣好的容颜。 一面梳着头,一面武媚娘却是颇为惋惜,几天前在杨妃处,她可见过一块纯洁的如同水晶般的镜子,整个人都被映照的分毫毕现,那似黄铜镜这般模糊昏暗,可惜这东西是朔王进献,珍贵无比,武媚娘也只能羡慕,不能奢求。 想着镜子,武媚娘又再一次想到了那个**跳脱的朔王身上,她现在能这么顺利得到重用,可以说是全赖这位朔王的帮助,但武媚娘依旧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候,李捷一个十来岁孩子,双眼中饱含的浓浓杀意。 那一次,武媚娘以为自己要死了。 “朔王啊朔王,你还真是个迷,我武媚与你有何牵绊,让你这般想杀我,也让你这般的帮我?”凝望着铜镜中姣好的身躯,武媚娘一时间倒是有些痴了,不过就在她恍惚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明显是男子之声,心头大惊,武媚娘随手扯过了身旁的纱衣。 “谁?” 一声饱含愤怒的轻斥声,却是让后面的李捷一愣,在他的视线中,饱满的雪丘,粉嫩的肌肤一瞬间都被包裹在了朦胧的纱衣中,在美人堆的皇宫中,如此直面惊艳一幕还是头一次,甚至李捷都感觉自己有了一丝冲动。 不过想着要办的事情重要性,那点冲动咋眼见就烟消云散了,在武媚娘愕然中,李捷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样,健壮有力的身体直接挤了过去,将武媚娘挤在了墙上,一双眼睛锐利无比的直视着她的眼睛。 惊吓下,武媚娘胸口剧烈起伏着,被李捷那只横过来的胳膊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双明亮的眸子惊愕的看着严肃无比的李捷,这种庄重中带着狠戾的态度,还是几年中她第一次在这个玩世不恭的朔王脸上看到,轻启朱唇,武媚娘带着一丝难受问道。 “朔王殿下,你这是,干什吗?这可是太极宫!” “我知道,现在告诉我,我父皇和禄东赞,还有太子商谈和亲的全部内容!陪嫁如何,人选如何我都要知道!”没有一点退让,胳膊依旧压着武媚娘的胸口,李捷凶狠的说着,他的印象中,女皇帝可是个狠人,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压服的。 不过,令李捷有些意外的是,幽幽看了他两眼后,武媚娘竟然毫无保留的缓缓叙述了起来。 “释迦佛像,珍宝,金玉书橱,360卷经典。外加各种金玉饰物数车,又给多种烹饪食物,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卜筮经典300种,识别善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著作60种,100种治病药方,医学论著4种,诊断法5种,医疗器械6种……” “各类营造工匠七百六十余人,包括铁匠,筑匠甲匠等等,工部下属匠人拨付,勘探矿藏观山人数名,携带各种谷物和芜菁种子等百种等等,最后陛下召见的江夏王,似乎要以他为送亲正使。” 不愧是能在李世民身边立住脚的强悍女人,一篇记录被武媚娘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愣了愣神,松开他后李捷却如同一个困兽般转起了圈子,喃喃的嘟囔着。“父皇糊涂啊,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怎么能轻易就给了虎狼之吐蕃呢?” “殿下,我大唐富庶,这些金玉匠器不过沧海一粟而已,并且公主远嫁也不能委屈了她,何至于如此心痛?况且这些就能换来两国息兵,不是一件好事吗?”看着气急败坏的李捷,武媚娘颇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却没想到换来了李捷更加愤懑的一阵嚷嚷。 “金银之物再多我也不会心疼,反正又不是我的,可是各类匠人,各类医术工匠探矿技术那才是无价之宝!有了大唐的炼铁技术,刀剑盔甲技术,吐蕃就会有更锋利的刀剑,更坚固的盔甲,有了芜菁种子,他们的战马将功能更加雄壮!” “有了百谷,耕种匠人,他们的军粮将更加葱郁,有了经验丰富的观山者,他们的矿藏也会更加的充足,这还是一个好战无比的蛮族!有了这些,平静个几十年后,大唐西陲百年再无宁日!” “有这么严重吗?”明显被震撼到了,武媚娘很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辩解着。“毕竟他们答应臣服于大唐,年年进贡,作为翁婿之国,他们应该……” “汉代多少次和亲,那次成了,最后还不是靠着战争打服的!狼就是狼,除非圈养起来才能变成狗,不然的话狼永远是要吃肉的。”摇着头,李捷有些愤慨的说着,虽然史料上没有明确记载,但他依旧能很容易分析出,这次和亲给吐蕃带来了什么。 贞观年间,松州之战,五万吐蕃大军被牛进达一万多唐军轻易击溃,而到了高宗时代,一代名将薛仁贵带领着从海东战场回来的百战勇士十万之众,却被吐蕃轻易打了个几乎全军覆没,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更不要提吐蕃后期闻名于世的全身重甲还有攻陷长安的战绩了。 李捷说的慷慨激昂,说的武媚娘也是一阵无语,好一会,她才默默地抬起头,轻轻说道。 “陛下商议和亲公主人选时候,把我们都赶的远远地,我也只听清了公主几个字,陛下适龄的和亲公主一共有三位,豫章公主,普安公主,还有高阳公主,但是可能性来讲,高阳公主最大,禄东赞也多次提到了高阳公主,陛下下旨可能就在左近,如果殿下要有什么作为,要快!” “这个老东西,还有,一定是太子唆使的,不然禄东赞一个蛮子何尝知道高阳!本王和他没完!”怒吼一声,李捷转身就要出房间,一面走一面还嘟囔着。“这一次谢了,我会记住的!” “等等!”就在李捷刚要走出屋门的时候,武媚娘忽然轻声唤住了他,愕然的回过头,看着浑身素纱,眼中满是期盼的武媚娘,李捷好奇的问着。“还有何事?”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会如此维护我,为我着急吗?”轻轻咬了下嘴唇,看着李捷迷惑的眼睛,武媚娘有些艰难地问了出来,脸色一变,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让李捷变幻不定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心向我,会的!” 李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满是曙光的小院中,披着纱衣,依靠在朱门上,武媚娘却是一阵失神,虽然李捷给了承诺,但他眼中,武媚娘还是看出了深深的怀疑,轻叹一声,她颇有些忧伤的摇了摇头,喃喃嘟囔着。“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信任就这么难呢?” “好吧,既然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鉴定之色在那对漂亮深邃的如同西湖般清澈眼中闪过,武媚娘转身也回了屋子…… 其实算起来,李捷想错了,他印象中,能够扼死自己女儿,最后君临天下,狠辣了几十年的武皇帝形象太重了,浑然没有想过什么环境造就了武媚娘,如今他又改变了什么,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了,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和亲他改变不了,妹妹却必须要救! “我要出宫!” 秦怀阳的脸色顿时为难成了苦瓜,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阻道。“殿下,咱们从太庙溜出来已经一个时辰了,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就算是殿下您也轻易承受不起。” 也的确,大唐提倡仁孝治天下,如果传出去李捷逃太庙,肯定会引起满朝大波,绝对够李捷喝一壶的,不过对着秦怀阳苦口婆心的劝解,李捷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是我妹妹,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如果被和亲的是雪雁姐,你又会怎么做?” 愕然了片刻,秦怀阳沉默了,没有让李捷等候多久,秦怀阳便鞠躬挥手说道。“殿下跟我来,我为殿下指路!” “好兄弟!”拍了拍秦怀阳的肩膀,重新在禁军盔甲下蒙上脸,跟着秦怀阳,两人一路向宫外摸了过去…… 第25章.阴差阳错的无奈 从太庙辗转到太极宫,然后从太极宫溜出去抵达荣德坊的江夏王府,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太阳照得老高下,李捷秦怀阳迎着王府两个被晒得昏昏欲睡的护兵就走上前来。 “站住,王府重地,闲人免入!”一见到来人,两个护兵终于精神了点,很是尽忠职守的用手中步槊拦住了两人去路,李捷刚要说话,秦怀阳却跃身到了前方,沉声说道。“吾等受蜀王命,前来拜访雪雁郡主。” 最后江夏王也是没有抵住诱惑,加入了棉纺织行会,不过他一个王爷很矜持的远离商贾道,行会的主要管理就交给了他精明能干的女儿,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而且看着两人兵卫的打扮倒也合乎商贾下等事的身份,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护兵转身就叫人回去通报了起来。 佩服了一下秦怀阳的细心,等候的功夫,李捷无聊的抬头观望着江夏王府门口两对威武的青石大狮子,不过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忽然一凝,脸色再一次变得急促了起来,石狮子头顶代表江夏王的白底儿红字小交龙旗不在原位了。 那就代表江夏王公事出行,这个时候又不是大朝会,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召见,早上武媚娘的灼灼之言尚在耳畔,江夏王可为和亲正使! “这位兄弟,我们有急事儿,能不能快点?”一脸焦急,李捷拉住了门口护兵就催促着,要是那个大兵知道一个王爷拉着自己叫兄弟,估计还不得美成什么样子,可惜他不知道。 “着什么急?这倒这是什么地儿不?江夏王府!有了什么差错你俩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必须等到主上同意才能召见你俩,知道不?”一恬包裹在黑色皮甲中的大肚腩,守门护兵很有江夏王府气势的得意训斥了过来。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还没等李捷发火,秦怀阳已经刀刃半出怒气冲冲逼了上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虽然李捷一直喊着他秦大哥,秦叔宝流传下来的这点他还是铭记于心的,看着闪亮的唐横刀,两个护兵倒也硬气的逼了过来。 “怎么地吧,老子还就是说了,当赶在江夏王府撒野,不想活了?” 两把步槊虎视眈眈的指着两人,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清脆的喊声忽然从背后传了出来。“住手!” 来人倒不是李雪雁,而是李雪雁的贴身丫头绿环,秦怀阳她倒是见过不止一面,一看这个情景,连忙上前呵斥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两位可是郡主贵客,郡主要是火了,你们就等着刷一年的马桶吧!” 两个大兵立刻无精打采的缩在了一旁,神气了一番,小丫头这才笑嘻嘻的赶到了秦怀阳面前说着。“秦大哥您还真有心,趁着我家老爷不在,上门找我家小姐。” “快点带我们去见高阳,我们有急事!”压低了嗓子,李捷越过了秦怀阳急促地说着,冷不丁被打断了话语,小丫头明显薄怒了一下,不过看到李捷的脸,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有些哆嗦的说着。 “朔,额,秦大哥,请跟我来!公主和我家郡主正在偏厅当中。” 抛开两个愁眉苦脸的护兵,三人急急匆匆进了府,一路上江夏王府倒是颇为忙碌,大批的仆人不知道整理搬运着什么,忙昏了头的仆从们倒也对李捷两人视而不见,心中急躁的李捷也没有闲心管他们做什么,只是闷头赶路。 王府倒也挺大,从门口赶到李雪雁的扁厅幽兰殿也花了五分钟左右,不等绿环进去通报,李捷已经急急匆匆闯了进去嚷嚷道。“妹子,相亲相的怎么样了?父皇可要下旨了,就在这两天,时不我待!额,房兄,你怎么?” 屋子里几个丫头都在,这些天为了终生大事,高阳假托姐妹叙旧,都是住在江夏王府的,正围坐在桌子前愁眉苦脸的,而令李捷意想不到的是,房遗**竟然也在这里,而且这形象也的确太凄惨了些。 虽然原本一张憨厚的国字脸,但房遗**也称得上帅气了,要不人也不可能叫房俊,不过现在这张国字脸就跟麻将火勺似得,左青一块右紫一块,两个眼圈都黑成了熊猫了,嘴角也裂开了,鼻子上,脸颊旁大块的青肿,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李捷的眼神顿时狐疑的飘到了自己这个暴力妹子身上,相处了十多年,高阳何尝不知道李捷表情的含义,很是愤愤然的一嘟小嘴嚷嚷道。“别看我,这可不是我打的。” “呵呵,都是我自己摔的,朔王殿下不必挂怀。”都说热恋中的人智商为零,房遗**连李捷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后果都没想到,伤痕累累一张脸堆着憨笑也为高阳开解了起来,这个理由听得李捷直翻白眼,摔成什么水平能摔成这样? 不过这时候李雪雁倒是欣赏的插起嘴来,很是为房遗**打抱不平地说着。“这可不是摔的,房兄可比你这个哥哥都好得多,你看吧,这左眼圈就是因为前天找李业诩时候那家伙光顾打马球,怠慢了高阳,两人打架打得。” “还有这右眼圈,昨天上午拜访崔家哪位高门士子崔之温,结果因为人家态度傲慢,房兄愣生生把那家伙从二楼打到了一楼,这才留下的,还有嘴角,那是和柴绍的孙子柴威打的……” 掰着手指头,李雪雁说了一大同,说的房遗**憨笑不已,李捷却是满头冷汗,真没看出来,这个憨憨傻傻的傻大个竟然也这么暴力,好家伙,长安纨绔二代打了一半多,看着李雪雁在李凝思和唐怡的娇笑下数落他有喋喋不休个没完的趋势,李捷连忙把同样变成白痴的秦怀阳推了过去。 看着李雪雁红红的小脸,李凝思和唐怡顿时恍然大悟跟着起哄起来,叽叽咋咋围着秦怀阳说起个没完,让一贯严肃不苟言笑的秦都尉也沦落到了房遗**的地步,被两张小嘴追问的哑口无言左右支绌,弄得李雪雁也跟着大窘。 暂时转移了矛盾,李捷再一次凑合到了高阳面前急促的问着。“妹子啊,究竟想好了那一个啊?” “一个都没有!”愤愤然把一大堆素描画丢在了一旁,李玲皱着小脸郁闷无比的说着。“这些,还说什么少年俊杰呢,有点才气一个个傲慢的要死,要不就是愚笨武夫脑袋转不过来弯,再就是**公子天天流连花前月下的,一帮臭男人!” “天啊,怎么找一个知疼知冷,什么事儿都以我为中心,能够在我需要时候放下公务陪我,为人儒雅俊朗,还要疼我**我宠我,就这点要求,好男人这么难找呢?”捂着太阳**昂着小脑瓜,高阳就是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却听得李捷一脑门的青筋。 这还叫一点要求啊? “对了,哥你不是在太庙祭祖吗?怎么跑出来了,你疯了啊,这要是传出去,哥你是皇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感慨了一大通,高阳这才缓过神来,有些尖声说道,对此李捷很无奈的挠了挠头。 “还不是为了你,那一头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和亲,三个公主名单中你最有可能,我说妹啊,你就不能降低点要求?” “哥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我的要求已经够低了!天,父皇怎么就这么狠心啊,我可不想嫁到吐蕃那个山沟角落去。”高阳也是紧张无奈的说着,说的李捷直头疼。随手将禁军头盔丢到了桌子上。 “嫁到吐蕃,还有长安俊杰,你自己选一个吧。” 高阳愁眉苦脸的纠结了起来,一双白嫩的小手比比划划个不停,李捷也是郁闷的坐在一旁,眼无意识的随便打量着,不过看到一旁熊猫房遗**也跟着高阳一起发愁的那张五颜六色大脸,李捷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不有个现成人选吗?房兄!” “他?” “我?” 高阳有些不可置信的叫着,房遗**也是惊奇的指了指自己鼻尖,李捷却没管那么多,对着高阳板着手指头就算了起来。“你看看你的要求为人俊朗,书香门第,房兄都是,这些天他为你打了多少架,还不过以你为中心吗?听说你有需求,人家可是丢下公务就来的!” “可是?”高阳还想说什么我,李捷两个字就给她噎住了。 “吐蕃!” 李玲在一旁纠结了起来,李捷又转向了旁边傻傻愣愣的房遗**问道。“房兄,你喜欢我妹子吗?” 这话问的太直白,房遗**本来就青一块紫一块更是直接胀成了火龙果颜色低下了脑袋,眼睛却偷偷瞄向高阳,一点没有宰相家公子的风范,却看得李捷满意的一点头。 “这不就得了嘛!”随手抓起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还没等高阳扭捏一下李捷已经立案珠串的催促了起来。“雪雁姐,赶紧准备房间,你俩抓紧时间把事儿办了,最好一次走红,咱们时间不多了,我这还有点刀疤刘留下的我**一条柴,你俩也用上,雪雁姐,你们家应该有保孕的药吧。” 听着李捷一番话,高阳差点没一头栽到桌子下面去,将那一小包药粉丢在一旁,这丫头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嚷嚷着。“哥,怎么用那么急,我还没同意呢!” “也只有这样,吐蕃总不能聘回去一个怀孕的公主吧!等父皇下旨就晚了!”李捷也是着急的嚷嚷着,不过就在这功夫,外面守着的小丫头绿环忽然急急匆匆跑了进来叫到。“小姐,王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圣旨!” 李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两个大兵低头侍立在郡主的偏厅中,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但是领着拎着圣旨的传旨太监,一帮人就像没看到这古怪的两人一般,待太监要宣读圣旨,诸人就纷纷拜下迎接,不过李捷明显感觉到在自己后背上,李道宗多看了一眼。 唐代可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但该有的文辞啰嗦一样都没少,显示夸赞了一大通高阳公主的贤良淑德,听得几个丫头明显跟着惴惴不安,罗嗦了十分钟后,太监的语境竟然猛地转到了房遗**身上。 “……故,擢左将军,银光禄大夫,下嫁皇十七女高阳公主于清河房氏,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二子房俊,择吉日良辰,既下聘成婚,钦此!公主殿下,恭喜了!”好不容易念完一大通,太监也忍不住喘了口气,这才满脸堆笑对着前面两个傻了的男女讨好的拱了拱手。 李捷这时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房玄龄前些日子看向自己的怪异眼神含义了,似乎不经意间他促成了着一桩婚姻,还好,历史还是走向了它原来的轨道,没有被自己的小蝴蝶翅膀扇歪。 松了口气,李捷也是轻松的抬了抬头,不过眼神划过他叔父李道宗那张老帅哥脸后,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次在他心头升起,李道宗的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反倒是无比的静穆,他的眼底深处,李捷竟然看到了一抹哀伤。 果然,将圣旨递给了迷迷糊糊的高阳两人后,那太监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圣旨,朗声宣读起来。“传江夏王李道宗,任城郡主李雪雁接旨!” 余人惊奇的退到了一旁,李道宗肃穆的拉着一头雾水的李雪雁缓缓跪在了前面,太监就在一次阴阳顿挫的朗诵起来。 “……任城郡主李雪雁贤良德惠,特晋文成公主,择日下嫁吐蕃,特封江夏王李道宗为和亲大使,亲送文成公主入吐蕃,钦此。” 一句话说完,李道宗拜倒在了地上,李雪雁却是仿佛一瞬间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般,颓然的软在了一旁,一张素描轻飘飘从她袖口滑落,沦落在一旁展现了一角,却正是某个人英气勃勃的剑眉。 强捏着秦怀阳的胳膊,李捷这才让他顿在了原地,不过感觉到这个男人胳膊上传来的剧烈抖动,感知着秦怀阳心头那种强烈的痛苦,李捷心中何尝又舒服。 难道大势真的一点都改变不了嘛? 第26章.李世民的谋划 太极宫含元殿中,一片忙碌。 宽敞明亮的殿堂中,一群黄门侍郎忙忙碌碌的写写算算这什么,几个办事的宰相也跟着忙的一头雾水,不时有挑拣好的报表公文送到他们手中,不过忙碌之余,其他几个宰相倒是抽出点时间对房玄龄拱手道贺。 饶是硬朗政治,房玄龄依旧喜上眉梢,花白的眉毛跟着一抖一抖的,自己最宠**的二儿子尚到了公主,而且还是传闻很会持家的公主,不由得他不高兴,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礼部尚书岑文本眼颊中倒是带了一抹担忧,偷眼望向了含元殿内。 哪儿,是李世民的办公场所。 作为一个勤政的皇帝,同样在一大堆文牍中奋斗,李世民也是忙得昏天黑地,一本本奏章被批阅,不时间下一道旨意让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秉笔女官武媚娘记录下,等待交由门下省商讨,发布。 不过批着批着,李世民忽然苦笑着停了手,拎起了房玄龄的奏折抖了起来,竟然喃喃和武媚娘说了起来,不过与其是说,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嘿,这个老东西,朕的闺女都嫁给他家臭小子了,还是那么又臭又硬,这奏折,前半篇是辽东谋略,后半篇净写的隋炀帝征讨高丽那些屁事儿,他当朕看不出来什么意思啊。” 摇头晃脑的站起了身,一转身李世民又来到了身后挂着的大地图前,那是一幅工部精心绘制的全国地图,大唐的每一州每一道都赫然在列,尤其是辽东,就连汉代以来设置的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等汉四郡也赫然在列。 在李世民心中,这里也早就成为了大唐的国土。 “都说皇帝随心所欲,嘿,有着帮老家伙就永远不可能啊,光是想着止战止战,他们这帮文人就没想过,过了朕这个开国时期,后世子孙还有那个魄力把这些祖宗的土地收回来嘛?” 李世民发牢骚一般的高叫着,在他身后,武媚娘却是把头低的极低,皇帝爆粗口发牢骚,可是不多见可你要是看热闹听在了心头,那可就是取死之道了,武媚娘的前几任秉笔女官,超过半数不明不白的暴毙而亡,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可惜的是,李世民却没放过她,端详了一会地图后,转过身幽幽的看着武媚娘又是问了起来。“他来找过你了?” “禀陛下,前天早上,朔王殿下的确来找过奴婢,奴婢也将和亲事都告知与他了。”很恭敬地转出案前,武媚娘跪伏在地,平静的陈述着,可是她趴在地上的小手其实依旧在微微颤抖着,这事儿又是一个禁忌,哪怕有皇帝授意,也有可能导致她被灭口。 还好,李世民听后只是呵呵一乐,捋了捋胡子后就又坐回了案前,不过和武媚娘不同,他的案已经升级成了桌子,屁股底下坐的还是扇藤制成的摇椅,晃了两下后拍了拍扶手,李世民又感慨的喃喃说道。 “李捷这孩子,顽皮是顽皮了些,但这么多皇子中,也就数他最重情义,不让他知道这小子也不会安心去大婚啊,要是其他几个小子也像他一样,朕就得省多少心啊。” 武媚娘没有注意到,感慨地说这时候,李世民的手又摩挲在了桌面前一本奏章上,于黄皮奏章不同,这一本的外皮竟然是黑色的。 看着李世民感慨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武媚娘忽然再次拜下,小心的问了起来。“可是陛下,朔王殿下同样与文成公主交好,为什么一定要选她呢?” 李世民明显意外的看了过来,看着一双威严的眼睛,武媚娘立刻夜间小鸟般趴伏下了脑袋,看着她簌簌发抖的身子,摇了摇头,李世民出奇的解释了起来。 “朕是哪个丫头都不想嫁,可是不嫁不行啊,都说天朝上国,可是需要担忧的地方也太多,总要安抚住一批番邦才行,禄东赞这是跑长安第六趟,如果不嫁过去个有名望的宗室女,他们也不会真心归附。” “高阳她们朕实在是舍不得,宗室中也就江夏王声名卓著,他的女儿能令这些西方蛮人信服,有时候朕也是很无奈!” “可是朔王殿下有可能还是想不通。”装着胆子,武媚娘再一次进言了一次,不过这一次,李世民终于没了那么好的性子,直接一甩袖子说道。 “想不通就让他慢慢想吧,身为皇族,总有些身不由己的地方,这些都需要他自己去体悟!” 见到李世民再一次翻开了奏折,偷偷擦了一把密布在光洁额头上点点汗珠,武媚娘也是重新跪坐在案前,再一次提起笔等待着,仅仅刚刚一小会,她身上穿的锦绣宫群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粘糊糊的粘在身上。 哎~这个冤家,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心里默默的想着,看到李世民再一次习惯性昂起头沉吟,武媚娘连忙再一次提起了笔…… 另一头,迎着终于猛烈地太阳,“想不开”的李捷还有真想不开的秦怀阳摇摇晃晃出了阴森森的太庙,两天多没见阳光了,咋一出来,正午的阳光倒是让李捷一阵刺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宗正寺自然还有一套礼仪,拉着神不守舍的秦怀阳应付一帮老头子,再一次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才彻底“刑满释放”了,告别了呆了好几天的太庙,李捷真是看什么都舒服。 “走吧我的参礼秦大哥,趁着明天才开始继续沐浴斋戒,今天去西秦楼,咱们怎么的弄点好的开开荤!”乐呵呵的拉着秦怀阳衣袖,大大抻了个懒腰后,李捷兴冲冲的就要宫门外走去,不过跟着他身后,秦怀阳却是一路沉默着,他已经不眠不休沉默了三天了。 顺着宫墙往外走,一路上路过了沿途各个中央官署,尤其是鸿胪寺的大本营,热闹无比,大批工部送来的匠人一个个面露哀色被集中在了一起,做为官奴,他们的命运由不得自己,自能随着中央的意志背井离乡,去过另一种奴隶生涯。 各种珠宝,经典,造像也从中央府库集中过来,几个在那儿的吐蕃蛮子看着这一切脸上都要了开花了。战场上没有获得的,却凭着一张嘴要了过来,也的确值得他们得意了。 看着这一切,李捷不屑的撇了撇嘴,秦怀阳的目光却被另一些东西吸引了,鸿胪寺前,几队盔明甲亮的千牛卫禁军正在挥汗如雨的操练着。 这可是大唐的职业军人,黑色盔甲,土黄色军装下满满都是彪悍,顶着烈日,一把把锋利的横刀闪发着骇人的寒芒,一共五队,按照李卫公兵法也就是五百人一屯,这时候在鸿胪寺操练,明显是被选入了和亲使团,应该就是日后的文成公主亲兵。 看到这一幕,秦怀阳死了的心再一次动了! “殿下!”秦怀阳猛然一拱手鞠躬下去,立即让李捷一愣,连忙回身抬起他的胳膊说道。“秦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商量?” “殿下恕罪,臣不能履行约定,作殿下的新婚伴郎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惭愧之色,秦怀阳依旧坚定的说着。 这话说的李捷挠了挠头,忽然有点恍然的答道。“这些天你想多陪陪雪雁表姐?我能理解,我不会阻拦你的,这两天,哎~” “不,我想加入他们,成为送亲使者,她的亲兵!”凝望着挥汗如雨的禁军卫士,秦怀阳无比坚定的说着“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要守望着她!谁若敢欺负她,必须踩过我秦怀阳的尸体!” 这话,却立刻说的李捷一惊,这意味这什么,在长安生活了十几年,成功融入这个封建社会他可是太明白了,头一次,一向洒脱利落的朔王有些磕磕巴巴的说了起来。 “秦,秦大哥你可要想好了,这一去可就诀别关中了,你真的确定你能割舍得下你们秦家的荣誉?值得吗?” “我……”迟疑了一下,秦怀阳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面露苦涩的说道。“家里还有大哥继承父亲的爵位,诸多兄弟姐妹,会照顾好父亲的灵位,这也算是为国尽忠,希望他们理解吧。” 情之一物还真是害人不浅!看着秦怀阳忧郁的眼睛,李捷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天虽然在太庙,他却还是知道外界事的,高阳按照他的建议拉着李雪雁上街疯狂的购物,看上去暂时缓解了她的烦恼,可是每到夜下,他这个倔强的表姐依旧每每泪湿衣襟,每一次,她都捏着那张素描画死死的。 “行,你跟我来!”叹了口气,拖着秦怀阳的衣袖,李捷又转了个方向,顿时弄得秦怀阳一愣,不解的问道。“殿下?” “去找段志玄大将军,这一批人应该是从更精锐的千牛左卫中选的,哪怕江夏王叔父是送亲正使,调转你的军籍还需要人家点头,并且去求叔父他也未必能答应,哎,说不得还得出点血,希望这一切是值得的!” 走在前面,摇晃着唐王礼服给了秦怀阳一个背影,李捷慢悠悠无奈的的说着,顿时让后头的秦怀阳怔了一怔,片刻后,秦怀阳满怀感激旋即深深一鞠躬摆了下来,朗声高叫道。 “多谢殿下成全!” 第27章.蝴蝶的挑战 大唐军中,段志玄大将军虽然不是最出名的,但绝对是最严格的一个,恪守军纪恪守的令人发指,哪怕李捷这个皇子出面,还许了一大堆好处,尤其是秦怀阳哪个方面都优于原定的亲兵郎将,但这个死硬倔强的老头子依旧一口回绝了。 磨到最后,李捷不得不使用除了杀手锏,点燃一个李飞升研究出来的雷法爆竹实验威力后,李捷又送给老家伙一个**包,这才让老家伙艰难地答应了下来。 磨蹭了好一会,定下来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出宫是出不成的李捷干脆去了麟德殿为杨妃请安聚了一会,这才摇摇晃晃回了自己的武运殿,解决了一顿晚餐后,李捷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中。 手上,冰冷沉重的短火铳在跳动的蜡烛下散发出乌兹钢特有的独特云纹,实木的手柄触手生温,早在半个月前,这东西已经到了李捷手中,怪铁匠冯长风出品,定时精品,但捏着那短火铳,李捷出神的凝望着桌子前,却满是茫然。 别看这两天他还是那样一副轻松的模样,但其实他心头,也是颇为沉重,不光是李雪雁秦怀阳的阴差阳错,还有一个穿越者面对历史那种沉重的无力感。 真的改变不了嘛?捏着下巴,回忆着以阅读过血淋淋如今又变得切身相关的历史,李捷苦恼的想着,但在这个功夫,很巧的,一只蝴蝶翩翩然从窗后飞了进来,在李捷的愣神中悠悠然转了个圈子然后飞出了屋。 关中这个季节,可是很少见到蝴蝶的,被吸引了注意力,李捷跟着那东西来到了窗口,迎着幽幽的晚风,一股清香的花香味迎面而来,是牡丹。 唐初,红色的牡丹才刚刚开发出来,在大唐也是个稀罕物,这几株牡丹还是他二哥李恪给他邮过来的,当初收到花后,李捷漫不经心的将花种在了窗口,然后随口给绿珠讲了几句牡丹培育老法,没想到那丫头精心培养下,这深秋中,依照老法牡丹竟然真的开了第二季。 而靠着牡丹的滋养还有附近地气的热力,这蝴蝶也活到了如今,看着蝴蝶翩翩飞在了花丛上,李捷忽然有种忽然开朗的感觉。 牡丹都能凌秋怒放,这小东西都能反季节活得有滋有味的,本王爷这么大一个哥伦比亚蝴蝶,在大唐还掀不起一阵龙卷风? 想着,李捷脸上竟然有了种下午秦怀阳的那种坚毅,双目射出了精光,旋即却被收敛了起来,很嘚瑟的活动活动了臂膀,李捷神采奕奕的又回到了桌子前,不过他要翻开桌上的东西时候,又是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殿下,奴婢绿珠求见。” 这个丫头,都说了多少次了别说什么奴婢奴婢的,又犯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捷笑意盎然的亲自到了门口,双手打开了门,却立刻双眼一亮。 乖乖,今天这个丫头打扮得实在太过勾人了,在流行长裙的大唐,今天绿珠竟然一身超短裙,谁然没有短到齐b的地步,但也将半个浑圆修长的美腿露了出来,而且那上衣,也是那种超前的露脐露肩装,下面光滑的小肚皮上,粉嫩的小肚脐带着别样的诱惑。 尤其是领口开的低低的,这丫头深邃的事业线直接一览无余,不但低,领口开的还有点紧,一对鼓鼓囊囊的大兔子都被压的略扁了点,让那沟壑也更加的幽深,简直让人一眼看上去挪不开眼睛。 说实话,这套棉纺织衣服还是李捷自己闲得无聊设计的,在成衣店上架之前,老成员和新成员都摇着头说卖不出去,没想到摆在最里头的隐秘处,销量却是最高的,现在看到绿珠后,李捷自己也知道为什么了。 “你这丫头,不知道秋凉吗,大晚上穿这么点,还不赶紧进来!”嗔怪的扶着绿珠雪嫩香肩,李捷就将她推进了屋子,不过被他这么一扶,化了淡妆的绿珠白皙俏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两抹酡红,有些局促不安的将两只小手绞在了一起。 “殿下。” 以前的绿珠倒是有些活泼,但越是年长,越是端庄文静了起来,这一声羞赧的声音如果不是李捷耳力好,几乎都听不清了,不过这绵羊一般的声音却也再一次勾起了李捷的火气,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女方又穿得这么火爆,没有点火气都怪了。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啊?不会就为了来秀一秀你的新衣服吧?”喉咙上下吞咽了一下,李捷笑着打趣了起来,不过一说到今天的任务,绿珠原本就羞红的脸颊更是红的发烫,仿佛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一般,原本就很小的声音更是差点听不到了。 “殿下,今天下午奴婢跟着赵宫丝去了阴阳殿,在那儿学习的和媾阴阳之法。” “哦?和媾阴阳之法,什么东西啊?不会是什么法术吧,哈,我家绿珠也成巫婆了。”这个丫头一身火辣来了,李捷就把什么地图,火铳等煞风景的东西收了起来,刚要合拢地图,绿珠下一句话却差点没让他把沉重的火铳砸在脚面上。 “不是的!”一说巫婆,绿珠顿时有点急了,巫蛊在宫廷里从来都是找死的,不过涨红了一张脸,坑次了好半天,她这才让闭着眼睛握着小拳头嚷了出来。 “和媾阴阳之法就是传宗接代的方法,作为殿下起居女官,奴婢有义务教导殿下如何传宗接代……” 咣的一下火铳砸在了桌面上,当即吓得绿珠一哆嗦,也顾不得什么地图了,李捷转身就愕然的问道。“你,教我?传宗接代?” 李捷脸上满是愕然,看不出喜怒,却弄得绿珠更加的忐忑,别的皇子十二岁就知道风花雪月了,以李捷那个李世民评价英果类己的二哥李恪打比方的,十三岁就有娃,十五岁吴王府姬妾就一大堆了,而自己家这位,到现在除了外面养的秦卿外,也就只有自己了。 十五岁还是个童子鸡,在后世很正常,不过在以传宗接代延续家族为最重要目的的封建社会,尤其是皇族可就不多见了,甚至外面传言李捷还好男风,说的有板有眼的,不然的话十五岁的皇子还住在皇宫没有开府的也是真不多,虽然不全信这个,不过真到了这时候,绿珠还是不由得忐忑。 不过片刻之后李捷捧腹大笑哈哈就笑出了声来,笑的眼泪都出来,前一世二十多岁,虽然没有实际操作经验,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溜,硬盘里不知道和苍老师小择妹子外加兰兰等岛国友人切磋了多少次的她用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来教? “哈哈,你来教我传宗接代,实在是,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李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桌子笑,也笑的绿珠一阵不知所措,同时少女情怀心头也生起了一阵轻怒,小脸涨得通红,绿珠有些气呼呼的说着。 “殿下不可儿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可是关乎孝道人伦,娘娘特意吩咐了……” “行,按我娘说的办!”连杨妃都搬出来了,看着绿珠这丫头气呼呼的可**样子,李捷也不小了,一本正经的说着,旋即在绿珠的惊呼声中,他有力的臂膀忽然猛地抱住了这丫头的小蛮腰,轻轻一甩就把她甩到了床上。 “啊,殿下,不是这样的!要,要先脱衣服的!”又一次变得惊慌,绿珠慌忙就爬了起来,不过把腰带一抽,李捷已经嘿嘿坏笑的把要下床的绿珠扑了回去,随手一抽,床榻上的帘子已经放了下来,遮挡住了里面诱人的春光。 不多时,几件长袍短裙已经被丢了出来,烛光摇曳下,除了朦胧的人影,只剩下男女间的窃窃私,绿珠是娇息连连,羞赧慌乱,李捷则是坏笑连连,妙手不停。 “嘿,实践出真理,你看看这么脱衣服行不行?” “殿下,熄烛啊?不要乱摸啊,没有这些动作的!哦~恩~” “那可不行,你可是教我,没有光怎么看的清位置对不对?忍住了啊!” 一声娇呼后,沉重的呼吸持续了一段时间,旋即美妙诱人的娇啼声就打破了屋内的沉静配合那摇曳的红烛,粉红色的暧昧气氛顿时充盈满了整个房间。 床榻摇曳间,不知什么时候,没有关上的窗户中吹进了一阵萧瑟秋风,火铳边上的一卷羊皮地图慢悠悠的展了开,烛光中,松州几个古朴的篆字赫然映于灯下,松州过后,就是吐蕃…… 一夜风流,然后就是连串的沐浴,斋戒,不过在唐宫这个美人窝憋了十多年,李捷的储存可不是那么好消受,被当成“教材”摆弄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绿珠干脆起不来床了,结果心疼儿子的杨妃又派了好几个青春靓丽的妖精来武运殿伺候。 可惜那一夜之后,李捷真的遵守了沐浴斋戒所有规则,清心寡欲的如同圣人一般,就连洗澡时候都是目不斜视,让用尽浑身解数,妄图攀上高枝的几个秀丽宫女失望不已。 三日后,长安变得热闹非凡,不但是市井中名声显赫趣味连连的关宁大侠朔王李捷大婚,而且还是大唐与吐蕃正适合亲的日子,一大早,江夏王府门前丛丛叠叠近百辆车辆在千多禁军的扈从下,开始缓缓开出长安,直奔西安门而去,而此时,武运殿的大门也被打开,一身王服玄冕,李捷满脸沉静的迎着宗正寺各个等候的官员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腰间,除了玉佩,还挂着一个沉沉的乌兹钢重家伙,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寒光…… 第28章.对弈之始 今天西秦楼可是热闹非凡,谁让主人家大婚呢,原本每日定量的菜色今天也没有了限制,伙计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食材了,这一会那是卯足了劲儿的上,而且还优惠了好几折。 舞台上,几根钢柱旁,舞女也是更加靓丽了几分,穿上了新制的棉系列舞衣,各种穿越而来的饶舌,摇滚音乐更是响个没完,大唐的娱乐项目就这么多,有吃的有玩的,西秦楼就像活仙界一般,让一层的大厅完全就爆满了。 不过来的这么多大商大贾,却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敢去二楼,就连那些纨绔世家子也不去,二楼西偏厅同样也被占满了,一百多人跨刀携剑的,不是目露凶光就是满脸刀疤,一个个里这老远就有一种彪悍劲儿,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围着几个大圆桌子也是吃吃喝喝热闹非凡。 尤其以中间那个桌子闹得最欢,刀疤刘那个大嗓门离着老远都能听得到,小白脸盛问剑依旧那么闷的一口一口喝着酒,王微这小子和焦老三则是不服气的吆喝着,尤其是王微这个坏小子,满怀笑意的嘲讽说道。 “行了老刘,你也别吹嘘你高丽战场上的伟业了,你那么牛逼,怎么让九郎收拾了?这回好,又多了个老大夫人收拾你,啧啧,以后那日子你是出不了头了。” “嘿,格老子的,你怎么说话。”男人可最忌讳自己不行,哪怕是真不行也得找点客观理由,满是刀疤的大脸都涨的通红,满是气鼓的嚷嚷辩解着。“老大那是龙子,天生贵胄,老刘我能比吗,再牛逼的功夫老大龙威一压就都使不出来了。” “切!”一桌子十多人直接跟着翻起了白眼,王微还不依不饶嚷嚷着。“那大嫂把你收拾了又是怎么说,连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打不过,最后还不得不用烈妇吟,啧啧,老刘你真是老了。” “谁,谁说的,那是老子一眼看出了老大和那娘们,呸,和大嫂有夫妻相,这才特意撮合,你一个穷酸书生懂什么?”脸红脖子粗,刀疤刘这小子依旧强辩道,却引得桌子上其他几人更是哈哈直笑了,就连盛问剑这个闷骚男都跟着一莞尔。 不过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回想着那天打斗,刀疤刘的丑脸又变得猥琐了起来,**笑着嘿嘿说道。“话说回来,大嫂那身材可真够火爆的,该圆的地方圆,该大的地方大,那天在门口,听着那动静,啧啧。” 女人,男人永远的话题,一说听墙根,十来个男银都是目露精光围了上来,王微这小子也不和他做对了,急切的催问着。“快讲讲,那天九郎有多么英勇,怎么就把长孙家那个大小姐做到非君不嫁了?” 气氛上来了,刀疤刘顿时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差点跳桌子上了,一张丑脸要多猥琐有多猥琐,那声音快比单田芳都煽情了,**笑着就说了起来。 “话说那天,咱们老大绝对交个英勇,男人!别看那妮子中了烈妇吟,手上功夫还在呢,能把老刘打的步步后退,力气能差吗?老大刚到床边,这丫头竟然翻身起来了,一下子就把老大压在了下面!” “不过老大是谁?纯爷们,能让女人给压着吗?当即一个乾坤倒转翻了回来,然受双手如电,虎踞龙盘擒拿手一只手就别住了那丫头的两只手,老大用的是巧劲儿,哪怕那个丫头有千斤之力也用不出,只能瞪着一双眼睛不甘的看着老大解开她胸口衣服……” 吐沫性子都飙到了焦老三脸上的大痦子上了,说的周围一帮人一愣一愣的,就连临近座的游侠也是感兴趣的凑了过来,刀疤刘更是说的忘乎所以了,浑然没注意到王微这小子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旋即盛问剑也是悄悄离得远了点,刚刚感兴趣的游侠更是一个个低下了头,跟阎微真一样把脑袋埋在了猪肉炖粉条的大碗里。 “那天老大哪一个南海探莲用的绝对是妙!一下子就让长孙家的丫头软了下来,然后就是仙人指路,老汉推车……,哎呦~那个犊子敢后面偷袭我!”正说得起劲儿了,忽然后脑勺猛地挨了一下子,刀疤刘立刻咆哮着回过了头,却当即冷汗留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着。 “老,老大,您,您真么来了?” 黑着一张脸,李捷气急败坏的哼着。“我怎么不能来,不来就听不到刘大师的精彩阔论了啊!啧啧,看来刘老大你是马桶还说刷够啊!” 一张丑脸抽抽的更像橘子皮了,刀疤刘苦逼的对着后面竖了一根中指,这帮贱人,坑我! 还好今天李捷的确有事儿,给兄弟们敬了一杯酒后拉着几个头头脑脑就进了里屋,看着奋笔疾书的李捷,王微倒是有些替他担心起来,有些诧异的问着。“九郎,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怎么跑出来了,按照礼节误了吉时可是不吉利的,更何况陛下今天也会来!” “那也得把事情办了,误了今天就晚了!”又写完一封信,李捷一面说着一面将这些都封了起来,站起身就交给了一旁的焦老三,郑重吩咐道。“这些给射塌天,过天星,党项昆几个马头,今天下午就都发出去,就以吾与我师裴仁信之名,邀他们五天后长安外小栗山庄园会面,有大买卖!”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大买卖是黑话,对于游侠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可都清楚,可李捷是大唐王爷,他这么做,就让所有人匪夷所思了,不过时间紧迫,李捷也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转身又掏出了一封昨天晚上用朔王印写好的信笺郑重递给了刀疤刘,沉声说道。 “老刘,你的任务更重,下午亲自带着这封信去松州,找我的朔王太保席君买,飞鸽传书不够保险,告诉他我需要他!” “嗨!”用关中老秦特有的应答声洪亮的回答道,刀疤刘也是郑重的收起了信封,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却没在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就离开了房间,留下几个头头脑脑面面相觑后,很快都变得兴奋起来。 老大要干大事了! 很巧的是,还没等李捷走出西秦楼,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正好开到了路边,前头,李道宗秦怀阳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五百唐军精锐开着道,后面,跟在长长的车马前,禄东赞还有一系列吐蕃人那种得意洋洋的兴奋劲儿都溢于言表了,在后面,吐蕃人的看压下,一个个匠人都面露出了悲哀,背井离乡,去那不可知的番邦异域,每个人心头都满是悲愤。 避了一下,避过了那些大人物的视线后,看着一列列的车马装着各种珍宝,还有一队队工匠,尤其是李雪雁的鎏金红婚车,李捷心头却是噙着冷笑。 特意挑选本王大婚时候走,嘿嘿,赫赫有名的吐蕃大相也有畏惧我的时候,不过别走得太着急,很快,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冷眼又望了一眼行进中的和亲队伍,压了压禁军帽檐,李捷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过他没注意的是,背对着自己,他那个宝贝妹妹高阳竟然领着房遗**骑着马就跟在婚车旁边,似乎也在小声嘀咕着什么,马车中探出头的李雪雁则是不断的摇着头…… 明德坊的朔王府书房中,一看到李捷回来,披着沉重吉服的李愔差点没哭出来,悲催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嚷嚷着。“你还知道回来啊!这大婚你咋不让我替你结了呢?” 娶亲半道上跑,李捷这也算大唐独一份了吧,看着自己老哥那张苦逼脸,他连忙笑挥了挥手说道。“你要替我结了,我还高兴呢,好了,谁还没有个坏肚子的时候,以后麻烦老哥时候还多着呢,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一面接过吉服王服,李捷一面还笑嘻嘻的说着,却说得李愔心头又是一声哀嚎,还来啊? 这一次就够凶险的,再有一小会,李世民就会亲临,这要看到新郎变成他,不能再想了,李愔心脏不好!为了日后能活得久一点,忙忙活活帮李捷这个小子穿好吉服后,李愔当即打定主意!赶紧走!婚礼一完就走。 别说益州,在穷乡僻壤他也得走! 浑然不知到自己把自己老哥逼的跑路了,无奈的穿戴上一身沉重繁杂的吉服,摇头晃脑他就出了书房,门口,绿珠和秦卿却已经等候多时了,两人拿着花彩,一面行过礼后,一面紧张的帮李捷扎上。 “殿下要快点,陛下车驾已经不远了,宾客大臣们也都到了正殿了。” 绿珠的小脸上满是沉静,安静的帮着李捷装扮着,秦卿的小脸上却总有那么一抹酸溜溜的味道,看的李捷一阵好笑,等在花彩什么都披挂好了,李捷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两女的小手郑重承诺道。“放心好了,就算我大婚了,你们在我心头的位置也不会变的,朔王府永远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后面还有蜀王李愔笑嘻嘻地看着,当即两个丫头都是俏脸通红的低下头,秦卿这丫头还口不对心的嘟囔一句。“哼,谁稀罕!”害羞而又吃小飞醋的动人风情倒是引得李捷哈哈大笑。 笑着,他就引着伴郎李愔大步流星向前厅走去,而这时候,门口太监的尖利嗓音也响了起来。 “陛下驾到!” 第29章.大婚 等李捷到达宴会大厅的时候,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到齐,李世民已经坐到了首位,一贯不出宫廷的杨妃也跟了出来,哪怕年过三旬了,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个幸运而又苦命的女人身上留下半点痕迹,那双美丽而又明亮的黛眸依旧满是溺**的看着李捷,李愔两兄弟缓缓走了进了。 “你呀,小兔崽子,结婚都能迟到。”被簇拥在一大群大臣中央,李世民也是笑呵呵的笑骂道,弄得李捷抓了抓后脑勺讪笑着凑了过去说道。“这个,父皇,人有三急吗!也不能全怪我,额,今天的主婚人还是李绩大叔吗?” “怎么?老夫就不行吗?”一身红袍配上黑着的一张脸,李绩捋了捋胡子哼了一声,当即就让李捷的冷汗流了下来,这位大叔用兵阴柔,做人怎么也**记仇啊?不就和令郎切磋了一番吗,至于到现在都记得那么清楚吗? 不过今天他可是主婚人,不把他打发高兴了,有的李捷折腾,笑着有何自己父皇母妃迎合了几句后,李捷悄悄地又溜到了正在对着华表等待吉时的李绩大叔身旁,满脸堆笑的讨好说道。 “叔父大人,上一次小子与敬业兄一见如故,敬业兄就对小子的竹叶青酒赞誉有加,正好府上又有一批新酒启出,不知叔父大人能否带一批回去给敬业兄呢?” 作为一个好商人,贿赂可是必备之课,竹叶青酒在南北朝刚刚兴起,各家的用药都是机密,不过这点机密对于在汾酒酒窖考古打过下手的李捷来说可不算什么,西秦楼的竹叶青也是远近闻名,用这个做贿赂最好不过了。 而且害怕这个老家伙面子上抹不开,拖言是给李敬业的,李捷这话说得也的确到位了,可惜李绩却不吃这套,一张阴森森的老眼竟然大大翻了起来,李绩哼着晃了晃脑袋。 “九郎可是威风得紧,一个橘子就把我家不孝儿给撂倒了,老夫可当不起这个叔父大人,听说九郎诗画都不错,一会催妆诗,临门画可要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李绩白森森的整齐牙齿都笑的露了出来李捷脸上却一下子苦逼了,这是威胁,绝对的威胁!可惜今天虽然是他成婚,可却是人家的绝对主场,李捷不得不郁闷的陪着笑,干脆挑明了问了起来。 “大叔啊,那天真是个误会,我也不知道那橘子有这么大杀伤力,好,好,您怎样才能消消气啊?” 眼皮子一番,李绩也猥琐的凑了过来,声音小了几分嘟囔着。“你小子,不是给段志玄老不死的一个什么雷火神机吗?那玩意,给老夫一百个,老夫就不生气了!” 一句话差点没让李捷吐血晕过去,没错,他是发现了个超级化学家李飞升,平日里和那些道士关系不错,李捷就逐渐了个道士化学实验室,威力大的黑火药也生产了一些,问题是要炸开城门,一个**包就得两百多斤,总共到现在他也没生产出一两个来。 一百个?还不如把李捷自个儿装在火药桶中插根火绳呢。 “叔父大人啊,那东西生产不易,总共到现在我也不过弄出了一个,咱们换点别的形不成。”苦着一张脸,李捷憋屈的小声说着,可惜李绩人老成精,那会如此轻言放弃,笑着哼着就说到。 “行,既然让九郎为难了,就当老夫没说吧。” 靠,老货!强忍着暴打小朋友的冲动,李捷勉强撑出来一个笑脸,心头滴血的说着。“实在不行,小侄把雷火神机的药方给叔父吧?” 这一下,李绩老阴人当即不淡定了,听着段志玄当宝贝般一同吹,听得李绩心头也是痒痒的,谁都知道,辽东攻伐在即,高句丽可不同于草原上那些蛮子,人家也是农耕民族,有城墙的,隋炀帝五征高丽,不少次就是啃不下对方的坚城。 这要带几百个**包过去,激战正酣时候给人家城门来一个,那破城不是手到擒来?脑海中高句丽征服者的金光名号已经戴在了自己脑门上,李绩阴森森的双眼都冒着精光。 “贤侄话可当真?” 好吗,贤侄都用上了,为了今天顺利点,李捷也很干脆的在一边桌子前手指沾着酒水迅速写下了三个名称,填了个纯字后立马擦掉,在心头暗暗嘟囔几遍后,李绩也满意的呵呵笑着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李捷的滑头了,就给了个秘方,如何锻炼提纯还要自己去摸索。 不过李绩对此也很有信心,哈哈笑着拍了拍李捷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替我家不成器的犬子多谢贤侄了,一会我就差人来般酒!” 靠,老货!李捷当即被这个老无赖弄得直翻白眼,这时候李绩却不和他继续墨迹了,看了一眼华表就高声朗诵起来。“吉时已到,新人迎亲!” 当即,嘈嘈嚷嚷交流静了下来,李世民和杨妃又殷切的交代了几句后,李捷就苦逼的被一大堆鸿胪寺礼仪官围在了中央,一边念着周礼中的古老吉言,一面迈着独特的步法跟着长孙家一脸不愿意的长孙冲出了朔王府。 出门之前,门口一个穿着绿色锦袍的大胖子倒是给了李捷一个笑脸,这倒是看的李捷颇为意外了,魏王李泰为人可是一贯高傲,他能来就已经很奇特了,居然还能笑脸相迎,不过没容得他想多久,就已经被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带出了府门。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前五个步骤已经被鸿胪寺宗正寺几个部门给包揽了,留给李捷的,也就剩这最后一哆嗦了。 这一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另一头长孙府却闹开了锅,小姐闺房中,镜子,胭脂,金钗之类被打翻了一地,虽然套着大红色的婚礼吉服长孙织的狂野俏脸上却满是煞气,愤怒无比对着几个手脚无措的丫头喊道。 “都给我滚,本小姐说不嫁就是不嫁!” 砰的一声,沉重的梳妆盒直接被整个丢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刚走过来的长孙无忌脚边,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愤怒倔强的目光,老家伙也是一阵头疼,政治上,他就对吴王李恪,连带他两个弟弟天然的厌恶,更何况把自己女儿嫁给李捷这个出了名的纨绔皇子。 不过,似乎李世民也正看重了这一点,作为父亲他要保护儿子,作为皇帝他还要平稳政局,正好李捷这个流氓还闹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顺势就把这桩婚姻强定了下来,对此,长孙无忌却不能表示反对。 他去要一个交代,皇帝亲自给他交代了,再闹,就是无理取闹,从隋末混乱的政局中厮杀出来,长孙无忌如可看不明白这一点大忌? “一定要我嫁给那个无赖吗?不嫁不行吗?”明亮的杏眼眼圈一下子变得通红,对着长孙无忌,长孙织强忍着哽咽就问了出来,看的长孙无忌心头也是很不好受,不过为了大局他还是狠狠一甩袖子沉声训斥道。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容不得你多说!随让你没事抛头露面,丢我们长孙家的清誉!” 晃了一下,长孙织终于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却是愤然尖叫了出来。“是为了父亲你的官帽子吧,就为了那官位,你可以连女儿,连亲情都不要了,就像当年对母亲一样。” 啪的一下,长孙织愕然的捂着脸,愣愣的看着长孙无忌,一巴掌过后,长孙老狐狸心头也是一阵后悔,同样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喃喃说着。 “嫁过去后,你注意些,找个由头为父就流放了那个无赖,到时候你再……” “从别部开始,长孙家没有谋害夫君那么恬不知耻的女人,既然你非要我嫁,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 擦了一把眼泪,长孙织咬着朱唇,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门,望着她的背影,长孙无忌又是一阵无语,这时候,门外跟了长孙无忌几十年的老奴长孙福伛偻着身形进了来,小心翼翼的问着。 “老爷,朔王的迎亲队伍到了府门口了,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长孙无忌脸色难看的吩咐着。“按礼,催妆诗,让李捷那个混蛋自己做诗,否则不给开门!他做出来了,就一切按照周礼进行。” “可是,老爷,下聘以来一直用的汉礼。” “老夫嫁女儿,老夫说了算!”一肚子火气,长孙无忌直接训斥了过去,吓得长孙福当即一低头,弯着腰就要退出去。 “等等!”看着长孙福的背影,长孙无忌脸色犹豫了一下,又是吩咐起来。“让下人们看着点小姐,大婚在即,就算绑也要把她看住了!” “是,老爷。”答应一声,长孙福再一次颤颤巍巍弓着腰退了出去,立在门口,长孙无忌当即一声长叹,有些萧瑟的摇着头叹息着。 “为了长孙家啊。” “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这时候,忽然一声嘲讽从背后传了来,旋即一个抱着宝剑,身披黑衣的中年人居然从后面走了出来,面对堂堂右仆射长孙无忌,一张冷峻的脸上满是不屑与冷笑。 “崇德,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织儿出事时候你不还是袖手旁观!”面对嘲讽,长孙无忌有些恼火的嚷嚷着,让叫崇德的中年人沉默了一下,这才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年霸水生死斗,我败于裴仁信之手,他饶我性命同时我也发誓,他三代徒子之内,我不的仗剑而行,朔王李捷,你知道。” “但我没办法,你有,你可以拒绝这场婚姻,可你没有!就像当初一样,两面下注的长孙狐狸!” 抱着剑,冷峻中年人转身也是头也不回出了门,在他背后,长孙无忌想说点什么,不过翁捏两下后却化作了一声长长叹息。 门口,紧闭的长孙府大门前,李捷和主婚人李绩也一同下了车,作为伴郎的李愔风风骚骚的就掏出了早已经打好的催妆诗稿子…… 第30章.迎亲射灯 “香夜弄红烛,粉妆点眉肤。红批霞冠媚,但行百年途!” 这诗明显是蜀王幕僚写的,不过看李愔那摇头晃脑的风骚模样,就跟他自己做的一般,倒是引得送亲队伍一众年轻宾客跟着嘻哈喝彩,带动着围观群众也跟着叫好起来,那时候老百姓也没有多少文化,人说好就好呗。 长孙府门口倒是弄得一片热闹,不过李愔摇头晃脑了半天,紧闭的大门还是关得死死的,连着招呼的人都没有,不单李捷望向紧闭的大门眼睛眯了起来,就连作为主婚人的英国公李绩脸色也变得很难堪。 不说他刚刚收了李捷的好处,那人钱财就得与人消灾,单单作为主婚人,迎亲要是都没迎到手,对于老阴鬼自己的名望也是一大打击,到头来可能两面不是人,皱着眉头,李绩就要上前高喝,还好这时候,顺着梯子,长孙福那张颤微微的老脸探了出来,对着墙外高喊道。 “外面的新姑爷听着,我们家小姐说了,长孙家书香门第,入门的催妆诗需要姑爷你自己做,不成音律不让进门!” 这话一出,李绩当即又好气又无奈,不说传闻长孙小姐不愿意嫁给朔王,估计这是长孙老狐狸的主意,单单从长孙姓氏别部起家时候靠的就是武功,什么时候成了书香门第了,不过这下棘手了,李捷可是瞎胡闹很出名,就连不学无术的蜀王李愔起码都编过几首歪诗,可从来没见过他做过诗,为难的想了想,李绩就悄悄靠到了李捷的身边小声说道。 “贤侄,我作,你读!” “那倒不用,一首诗而已。”李捷倒是很有自信的摇了摇头信步走上了前,来之前他就没想过这一趟能顺利,长孙老狐狸能不为难他才怪呢,在一片议论中也是很潇洒的踱了七步,想了想又迈出了半步,这才很装逼的昂头吟诵了起来。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作好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意境,文词都有了,而且还是从从未做过诗的李捷口中吟诵而出,当即周围一圈人就跟见了恐龙一般目瞪口呆,就连墙上的长孙福都是微微动容,李捷这时候却在心里感谢着不知多少年之后的文学欣赏课老师,作为选修课,这个老师可是查的特别严,以至于李捷好歹受过那么点古诗词艺术细菌的感染,这会派上用场了。 片刻之后,紧闭的长孙府大门终于敞开,长孙家人一个个也是披红挂绿热热闹闹的迎了出来,刚刚变得尴尬的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 大队的迎亲队伍鱼贯而入,虽然长孙无忌临时把娶聘之礼转换成了周礼,还好宫廷别的不多,就是腐儒多,来什么礼节用什么理解,在两个大儒生的提醒下,李绩这个英国公左骁卫大将军都被摆弄的跟木头人一般,行礼鞠躬,喝酒唱名夸赞,无一不是机械式的应付了过来。 好歹是拜完了八方神明七大姑八大姨,终于到了正堂,哪怕嫁女儿,看到李捷这个姑爷长孙无忌一张老脸依旧是臭臭的昂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还好认了命了的李捷心态放得比较宽,拜一下领个黄花大闺女回家,怎么算也不亏。 所以哪怕长孙无忌臭着一张脸,李捷也是规规矩矩给岳父一鞠躬,走完了一个过场,让主婚人李绩也松了口气,好歹迎亲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步就是领着新娘回家了,尽管对于这桩婚姻不是太情缘,对于长孙织这个注定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女人,李捷也是好奇了起来,在伴郎李愔的引领下,跟着一帮子年少世家子弟就到了长孙织的秀楼下,不过不出意外,又吃了一个闭门羹,小楼的门也是紧紧地。 莫非还得向后世那样,给娘家人塞钱?还好本王爷现在不差钱了,想着,李捷就要命人把特意带来一大堆大唐的硬通货,丝帛搬上来,不过还没等他命令下去,长孙无忌这一会自己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没让李捷丢个人。 “织儿,快下来!吉时已到!”这一会,长孙无忌还真有些气急败坏了,从入府到现在,各种折腾为难都已经对李捷来了个遍,李捷也都忍了下来,迎亲最后一处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那就是他长孙世家的不对了,尤其是接亲的对象还是皇家,丢了面子,李世民能善罢甘休吗? 更令长孙无忌担忧的,长孙织可不同于他其他儿女,万一这丫头临时跑路了,可就把他这个爹坑惨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织儿,你还认不认我这个爹了!”在李捷一对年轻人诧异的目光中,拄着拐杖,长孙无忌就是一阵气急败坏直跺脚,还好,让他宽了口气的是,墙角一袭黑衣的中年人崇德还是抱着他的剑,一脸嘲讽的从角落中闪出来看着他,他在,长孙织就跑不了。 这时候,绣楼的窗户也终于打开,几个长孙织的丫鬟战战兢兢探出了脑袋,对着脸色难看的长孙无忌哆嗦着行礼说道。“见,见过老,老爷,小姐说了,久闻朔王能文能武,今天她要见识一番,朔王殿下把斗拱的灯笼射落,她就跟殿下走。” 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绣楼的一脚,果然栓了个大红灯笼,接着,一个仆役弯着腰将一副弓箭送了过来,看着那几石大弓,尤其是李捷拿着弓箭为难的样子,长孙无忌脸色更加的难看,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门口他为难李捷可以,就算李捷最后没做上诗篇,就算李捷礼仪出了问题,顶多让他出个大丑,迎亲还是会进行下去,可如果在这儿卡住了壳,长孙织以此为理由拒绝婚姻,那就是真和皇家杠上了。 尤其是弓箭还不同一般,没个十多年锻炼,很难掌握这种手感,还要射中十多米高外一个小小的灯笼绳,就算一般善射的世家纨绔子弟都做不到,更何况李捷似乎从来没听说他用过弓箭。 “朔王,实在不行你等等,老夫亲自上去把那丫头给你带下来。”这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了,长孙无忌自己就要去踹门,不过李捷却有些疑惑的叫住了他。 “岳丈不急,小婿先试试再说。” 随着到老狐狸着急是真是假,万一进去接着使花招呢?更何况男人可最忌讳说不行了,那长孙无忌急得直跺脚,李捷还是搭弓引箭瞄上了墙角的灯笼,看着他的动作长孙无忌就是心头一叹。 要知道长孙家善射可是出了名的,一箭双雕这个成语都是出于长孙无忌的父亲,前隋破虏将军长孙冕之手,一箭两雕震慑了整个突厥,虽然长孙无忌没有继承这份善射,眼力起码还是有的,看着李捷别扭的姿势,左手拿弓还窝的很虚,这样要是能射中,除非老祖宗显灵了。 哀叹着,就在长孙无忌想着怎么善后时候,忽然咣的一声炸响了,随着李捷松开弓弦,袖口一阵青烟过后,扑通一下,整个檐角连着红灯笼竟然一起掉了下来,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这一变故太过突然,就连长孙无忌都看傻了眼。 寂静了好一会,还是作为傧相的李愔最先傻乐着拍起手来高声叫好。“我九弟果然神射!好!” “风雷弓,传说中的风雷弓啊!”一帮子纨绔子弟也跟着咋咋忽忽的呼和了起来,被围在欢呼的中央,李捷却是有苦自知,现在他左手手腕都是火辣辣得生疼,怎么也没料到,短火铳的后座力竟然如此之大。 不过也幸好哥们被了一手!要不还真被长孙老狐狸坑了!偷偷又把发热的火铳塞进了袖子里的暗囊中,李捷一甩袖子对着长孙无忌就是一鞠躬。“岳丈大人,如此可行了吗?” 胡子都被拉去下了几根,愣了好一刻,长孙无忌这才也如梦初醒的连连点头说道。“可行可行!秀红,倚翠,还不赶紧把小姐迎下来!” 不用他说,上面几个丫头早已经如蒙大赦的缩了回去,又是片刻之后,紧闭的绣楼门打了开,披着红盖头的长孙织终于出现在了李捷面前,不但长孙无忌松了口气,李捷自己也是松了口气,可算把这个麻烦小娘皮接到手了! 这一次,长孙织出奇的乖巧,乖乖的按照礼节最后拜别父母,然后拉着被李捷牵着一头的红缎漫步出了门,跨火盆走单鞍出了门,几个小丫头也是忙不迭的跟在后头,违抗了老爷的命令,留在长孙府可是找死的节奏,不过她们忘了,似乎她们为难新姑爷,把李捷同样也得罪了。 终于,车轿跟着迎亲队伍,缓缓离开了长孙府,望着远去的婚车,哪怕枭雄如同长孙无忌,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对于自己这个他这个特殊的我女儿,他太了解她的脾气了,这么一走,长孙织真就会如同她说的那样,失去了这个女儿。 不过伴随着怅然若失,另一种轻松地心情同样跃上老狐狸的心头。 就在长孙老狐狸心情复杂的时候,黑衣剑客崇德却是皱着眉头来到了绣楼角落,捏起了那一片脱落的檐角,檐角上,支撑的木头完全被一种怪力撕碎了,看的崇德直摇头。 “绝不是箭!”先是对栽在草丛里的破甲重箭好笑的晃了晃脑袋,然后捏着木块,崇德紧皱眉头思索了起来,喃喃的嘟囔着。“这又是一种什么手法?裴仁信那老东西临死前领悟的绝学?” “呵,朔王,杨广的外孙,关中大侠的弟子,有意思!”嘟囔着,崇德身形晃了晃,竟然神奇的眨眼消失在了原地,不久,迎亲队伍中长孙家陪嫁仆从多了一个黑衣中年人…… 第31章.洞房无花烛 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吹着乐曲,热闹可丝毫不亚于刚刚和亲队伍出城,虽然一直对于这次婚姻有些抗拒,不过真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婚车往回走,李捷心头的兴奋倒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不过这是谁的女儿,两世为人,好歹他是娶上媳妇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顶着太阳招摇了一大圈,这才在吉时回到了崇德坊的朔王府,刚一到地方,早已经准备好的仆从立刻将大批铜钱散发了出去,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也立刻欢呼疯抢了起来,铜钱都是往后撒的,一下子就给迎亲队伍空出了一个位置。 因为长孙无忌老家伙临时起意,弄得两面礼仪不同,还没等进门呢,仆从又端出了火盆,等候新娘子跨火盆出去晦气,不过这一次长孙织依旧保持了顺从,蒙着红盖头有些艰难的从婚车上下来,迈向了火盆。 沉重的吉服下,长孙织娇笑的身躯明显走得很艰难,尤其是脑袋上还盖着厚厚的红盖头,什么都看不见,那种娇弱无助终于在李捷心头升起了一丝怜**,也顾不上什么礼官教导了,伸出手,他就握住了长孙织的小手。 “跟我来。” 情绪一直拨动着,弄得长孙织小手冰凉,冷不丁一只温软的大手伸了过来,温暖中也给长孙织心头带来了一抹安心,顺从的听着李捷一步步的指令,长孙织顺利的跨过了第二个火盆,不过进府以后,李捷却握的还是那么紧,一点没给她抽出手的机会。 一定很多人看着吧!羞死人了!黑漆漆的盖头下,长孙织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黑暗下的无助,只能让她紧紧依靠着李捷,不论前方是什么,跟着走过去。 其实南北朝传到隋唐的红盖头还仅仅是透明的薄薄红纱,长孙织盖着这么厚的盖头,实在是长孙老狐狸怕她再闹出个逃跑什么的。 大庭广众下情人手牵着手,哪怕在大唐也是件大胆的事儿,虽然能看出来是因为李捷怕长孙织摔倒,不过大厅中吃吃喝喝吹牛打屁的官员脸上依旧露出了一丝暧昧,程妖精家爷四个更是恶俗的哈哈笑出声来。 主位上,李世民也是笑着直摇头,小声对杨妃嘟囔着。“这孩子,刚开始还不愿意呢,现在还不是护上了,不过这孩子很有他爹我的风范啊,想当年隋月宫中,我也是这样牵着你的手的。” 想着当年**恋的荒唐,杨妃脸颊上也蒙上了点点好看的红霜,不依的打了李世民一下,却惹得他哈哈大笑,那种温馨幸福也在杨妃心头**而起,历经隋唐两代剧烈的变革,到现在能有个疼**的夫君,有孝顺的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 反正各种眼神注视下,李捷大大方方牵着长孙织进了礼堂,在宫廷礼仪官还有各种长辈又是一大通啰啰嗦嗦中,可算是到了最后的礼节,拜天地。 拜天地从晋朝才刚刚升起,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具有生命力,百多年间连皇室都遵守了这项礼仪,也许动荡的乱世中,这也是能仅仅寄托一种美好的心灵愿望的唯一方法吧,在礼官的喊声中,李捷和拉着长孙织的手一起对着大堂外叩拜了下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一拜过后,李捷还是牵着长孙织的手指引着她转过身,看着两个年轻人拜在自己面前,李世民倒是乐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小声说着。“娃子,你倒是装啊,现在舍不得松手了!” 亲昵的语气让守在一旁的魏王李泰目露出了一抹嫉妒,不过很快又再一次庆幸自己这个结盟决定,太子矜持身份,李捷的婚礼他没来,李泰亲自来了,明显让李世民一阵满意的直点头,也多博得了几点印象分,这个收获就让他很满足了。 不提李泰心头怎么想的,李捷却是被说得满头黑线,我要一撒手,长孙织不就摔了吗!虽然长孙织的小手的确冰凉柔软,让他舍不得松开,但李大王绝对是正人君子! “夫妻对拜!”礼仪官有啦着尖细的嗓音喊出了第三声,李捷也终于松开了手,和长孙织对着站在了一起,红盖头下也看不出长孙织是个什么表情,对着李捷,她就径直的跪拜而下,李捷刚想也跟着跪拜,幸好身后的礼仪官赶紧一伸手拉住了他宽大的袖子。 “殿下,您只需鞠躬还礼即可。” 一提醒,李捷才反应过来,哪怕是大唐,女子位子在封建社会前所未有的高度,依旧不能和男子对等,不过看着拜在自己面前的长孙织,李捷心头倒是别有一种成就感,就算你长孙无忌又如何?你闺女在家,还不是得听我的! 长孙织拜下后,李捷也是弯腰还礼,联姻就算彻底成了,在一句送入洞房后李捷目送着长孙织玲珑的身段去了后堂,李捷叹息一声,不论他愿不愿意,也是和长孙无忌扯上关系了,日后前途如何,他也不知道。 “九郎,如今你也成婚,当像个大人了,再不能胡闹了,要听你父皇的话,帮助你父皇才对……”就在李捷想的出神时候,杨妃慈祥的开始絮叨了起来,弄得李捷连忙回过身聆听着,手上却悄悄打了个信号,另一头一直羡慕看着这一切的绿珠立刻乖巧的退到了**。 不一会,朔王府的一队队宫女就断着各种珍馐美味上了来取代了原来的瓜子,丝竹奏乐也开始了起来,洋溢的乐曲中,下面一堆堆的官员也热热闹闹开始交流了起来,偷眼望去,程家三个恶俗货端着酒杯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曾经吃过亏的李敬业,李业诩还有好几个世家子弟同样不怀好意的晃荡着酒杯,看的李捷当即头皮发麻了起来。 “行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下去玩吧,父皇也不多说你什么了。”跟着杨妃很慈祥的絮叨了一大堆,李世民终于满意的挥了挥手,不过没想到李捷却是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说着。 “父皇,儿臣年少荒唐,您在训我两句吧!” 李世民:“……” 热闹的婚宴一直从晌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李世民可是一屁股事儿,早早就携着杨妃回了宫,一帮子过来捧场的大臣也是跟着离开了,他们也有公务要办呢,额,李绩大叔除外,在李捷很无耻的出卖了他敲诈自己好几坛子竹叶青后,程妖精就领着他家三个娃纠缠了上去,最后李绩到现在还大醉不醒呢。 除掉了程家几个大敌,李捷却还是没有逃脱毒手,谁让他领着老妹满城相亲时候得罪人太多了呢?李敬业之流**笑着端着大杯小碗就把他包围了,还好,慌乱中他也没忘了拖着李愔这个垫背的。 “嘿嘿,还好哥精明。”打着酒嗝,胸口都被酒水淋得湿漉漉的,李捷也是晃着醉步往新房中略迷糊的走了过去,不过相比与烂醉如泥的李愔,还有搂着老太监称兄道弟的李敬业几个,他还真算是轻的了。 大红纱的婚床上,盖着大盖头,长孙织也已经等候了一个下午了,盖头下黑洞洞,安安静静的,少女的心也跟着不断起伏着,心乱成了一团麻。 一会究竟要怎么制服这个纨绔家伙啊,不能这么轻易从了他,我长孙织的夫君一定要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行!不过他要是硬来怎么办?不管了,本姑娘就不信还制服不了一个游荡街头的纨绔? 就在长孙织心头乱乱想着的时候,外面有些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再一次让她心头猛地砰砰直跳,小手捏着背角都是紧紧地,手背上也露出了点点青筋。 不过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轻轻的脚步声由外而内,然后糯糯甜甜的声音小声**了过来。“王爷,喝点点醒酒汤吧,瞧您醉的。” “嘿嘿,还是我家绿珠贴心啊,不过别看我这样了,比起我六哥,哈哈哈~” 一阵得意的笑声中,弄得长孙织心头却直泛酸,该死的色狼,于本姑娘大婚,却在和另一个女人**,我,我捏死他! 还好,在长孙织抓狂前,李捷打发走了绿珠,脚步略微平稳了几分进了婚房,然后就是做面上的玉如意响动,在长孙织心头狂跳中,一丝光明出现在了她眼前。 眯了眯眼睛,这才适应了淡淡珠光,旋即一种夹扎着酒气的男人气息却是扑面而来,熏得长孙织晕晕的,还没有一个男人靠着她脸颊这么近,如此仔细地端详她,一下子,让她刚刚那点野蛮计划都忘了。 这还是两个多月以后,李捷第二次见到长孙织,上一次虽然记得长孙织漂亮,但隔了两个多月,印象也暗淡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对于注定要陪伴自己的女人,他看得很仔细。 秀丽的黑发盘成了复杂的新娘发髻,奇巧而好看,秀气中带着点英气的远山黛眉,漂亮的杏眼中带着点点倔强,丰盈的鹅蛋脸圆润白皙,紧俏的琼鼻因为紧张儿忽闪不停,下面诱人的粉红小嘴也是可**的嘟着。 补过端详着长孙织漂亮的脸蛋,李捷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怒色,让长孙织心头猛地一跳。 “谁打的你?” 红红的掌印现在还能看出点轮廓,可见上午长孙无忌下手之狠,不过李捷的怒气还是让长孙织心头一甜,嘴上却依旧倔强地顶着。“谁打的我你还能打回来啊?” “那是当然,我媳妇只能我打!别人都不行!”李捷很霸气的嚷嚷出来,说的长孙织顿时可**的一翻白眼。 “我父亲长孙无忌打的,就因为我不想嫁给你,你去打回来啊?” “哼,我还不想娶你呢。”哼了一声,李捷却是真的出了门,让长孙织心头一紧,还好,片刻之后他就回了来,很是粗暴的把桌子上酒杯往长孙织手中一塞,然后绕过了她的胳膊瓮声嘟囔着。“还有最后一遭,做戏做全套了。” 看着李捷一口干了合卺酒,有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长孙织也是干掉了杯中的酒,然后气呼呼的坐回到了床上,李捷才离开片刻,长孙织已经认为他是个只说不敢做的空谈胆小鬼了,刚刚想的计划再一次浮现在她心头。 就在长孙织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给他的时候,却没想到李捷收起了酒杯,随手丢给她一包东西后,竟然自顾自的会到了桌子前,红烛下细心的研究起了一幅不知道什么手札来,捧着那东西,长孙织顿时愕然的张圆了小嘴。 “这是什么?” “饼呗,估计你也饿了一天吧。”李捷随意的回答着,然后又细心的继续看起了手中的手札,捧着饼,长孙织心头却愤怒的如同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全然忘了刚刚她还想着如何不给李捷。 高傲的长孙大小姐心头,就算嫌弃也是她嫌弃李捷,李捷却不能挑她,丢下饼,长孙织怒气匆匆就冲了过去…… 第32章.家主威严 上一次就是自己遭了对方暗算,被这个登徒子轻薄一番,最可气的是该做的都做了,李捷偏偏没有要了她,这一次也是,哪怕不想给,被自己拒绝是一回事,被别人无视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时间长孙织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挑战,俏面含煞,无比气愤的走到了李捷桌子前,啪的一下直接把那张饼摔到了李捷桌子上。 看着面前的饼还有长孙织铁青的俏脸,李捷心头一阵莫名其妙,直感叹这大小姐脾气也真够奇古怪的,对她好点,还来了气了。 “又怎么了,不愿意我在这儿我可以出去!”反正对于这桩婚姻李捷就没太重视,过的了就过,实在不行大不了两人形同陌路呗,最多把王府留给她照顾两家面子,李捷又不缺修个宅子的钱,卷起地图,李捷就要向外走去。 这一下,长孙织却慌了,洞房花烛夜把夫君气走了,李捷不在乎,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毁了,娇小的身躯穿着吉服一下子敏捷无比,闪身挡在了李捷面前,宽宽大大的新娘吉服正好堵了个结结实实。 看着长孙织气呼呼的小脸上小嘴都撅起来了,李捷心里也是一阵恼火,我都让地方给你了,还不依不饶了?同样脸色难看,李捷沉声问道。 “你还要如何?” 洞房花烛夜,你问我我还要如何?长孙织差点没被这一句话给气死,鼓鼓囊囊的小胸脯气的一阵上下起伏,好半天长孙织这才压抑着怒气,从整齐的贝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你不喜欢我,因为我父亲?” “令尊的确.”当着自己媳妇面编排她老爹,李捷自己也感觉别扭,摇了摇头后又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有一部分这方面原因。”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回答,或者长孙织已经气到了极点,她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同样面色冷峻的问出第二个问题。“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 这时候,李捷的气儿倒是莫名消了,看到盛怒下气鼓鼓的长孙织到时别有一番风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总好笑的感觉,对于她第二个问题,李捷很随意的无奈耸了耸肩,憋出了四个字。 “我爹逼得。” 这话倒是引起了长孙织心头的共鸣,要不是长孙无忌逼迫,她才不愿意嫁给李捷呢,不过同命相连是一方面,受到的冷遇却又是另一方面,还是那么气呼呼的,长孙织又问出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既然你娶了我,为什么不要我?” 女人还真是复杂,刚刚还一肚子不甘想要抗拒李捷,这么一会又因为李捷不要她而愤怒,其实也难怪,今天和长孙无忌彻底撕破脸皮,长孙府她是再也不想回了,李捷同样排斥她,让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活下去? 不过说到这个问题,李捷脸上又露出了更古怪的神色,挠了挠头这才反问过来。“你多大了?” “十五,怎么了?”盛怒之下长孙织被这个问题问的也是一头雾水,恼火加好奇的回了过去,李捷脸上却是一丝了然,又是用力挠挠头好好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细细的说了起来。 “去年,成国公二女儿难产而死,你知道吧?” 思维有点跟不上李捷的速度,长孙织傻乎乎的点了点头,知道就好,李捷又继续说了起来。“我项城姑姑你知道吧,因为难产,第一个儿子流产后再不能生育,还弄得疾病缠身,差点就把命丢了。” 长孙织又疑惑的点了点头。 “还有我二哥李恪,他的侍女中有不少怀孕的,但夭折的几率足足占了一半。” “还有成阳公取得二房,著名的才女王思雨,她也是难产而死.” 李捷啰啰嗦嗦举了一大堆例子,听的长孙织越来越迷糊也越来越愤怒,说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他是讽刺我本身不详吗?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像个男人一样!”跺着小脚握着拳头,长孙织涨红了小脸歇斯底里的嚷嚷着,似乎李捷也说累了,很干脆的回答一句。 “我说的这些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成婚怀孕都是在十六岁一下!” 喝了口水晕了下嗓子,李捷这才继续说了起来,全然没注意长孙织的俏脸古怪的楞在了那里。 “从生理学来讲,女子初潮时候就可以成婚怀孕,但那也仅仅是可以,有这极大的风险,女子真正孕育成熟,大部分则应该是十六岁以上,那个时候子宫才能发育健全.” “.所以十六岁以后,孕育的成功率,危险性至少降低了五成,所以今夜我才不动你,你听明白了吗?” 说了一大通,李捷可算把自己的生理知识都倒了出来,不过看着长孙织俏脸上的迷茫,他就是无奈的挠了挠,对牛弹琴了! 还好,这时候长孙织的俏脸红红润了起来,颇带有一点羞涩的微微低下头问道。“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我,等我到十六岁?” “可以这么说吧。”李捷含糊的答到,这一晚上,长孙织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别说,这个丫头本来就很俏丽,有一种狂野的美,一笑过后更增添了几分妩媚,看的李捷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没必要!”说到这里,轮到李捷严肃了,看着长孙织漂亮的杏眼,李捷很是严肃认真的说道。“这里是朔王府,我是这里的主人,一切规矩都有我来定,我觉得没必要解释,就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你要想和我过下去,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你明白了吗?” 这个丫头可是野的很,还有长孙无忌老狐狸在背后,说完这一番话,李捷肌肉都崩的紧紧的,也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但这回令他诧异的是,长孙织非但没和他争锋相对,反而笑着眨了眨眼说道。 “可你还是解释了。” 这一下,李捷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很是讪讪然顾做威严的说道。“这次是特例,下不为例,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转转。” 说着,拿着书卷李捷绕过了长孙织,又要出去,不过对着他的背影,长孙织又一次笑着叫住了他。 “刚刚我说我父亲打我,你出去吩咐了什么?” “让人往他上朝的路上扔大便,我媳妇只能我来打,他凭什么动手?”李捷理所当然的说道,说的长孙织再一次噗嗤笑了出来,很有些小得意的说道。 “你又解释了!” “你!”为之一窒,李捷真是有点气急败坏的回过头,不过看着长孙织笑靥如花的俏脸,他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盛怒的人不可怕,一个大笑的人才是无懈可击,感觉丢了面子的李捷又吩咐一句好好休息,拎着画卷颇有些狼狈的出了屋。 看着他的背影,长孙织很是娇俏的哈哈笑了起来,这一会,对于未来她倒不是那么绝望了,反而隐隐期盼了起来。 “嘿,李捷,讨厌鬼,终有一天本小姐会把你训得服服帖帖的,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很是挑衅的挥了挥小拳头,可惜很不适合时宜,长孙织的小肚子轱辘轱辘的叫了起来,一下子就破坏了她飒爽的威武英姿。 俏脸一红,做贼一般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长孙织这才乐呵呵拿起了桌子上的大饼,美滋滋的吃了起来,不时还灌两口李捷桌子上的葡萄酒. 长孙织是惬意了,拎着地图出去一吹冷风,李捷才反应过来,新房是他的卧室,这还是新婚夜呢,他出来干嘛? 但出来了,他也不好豁上脸回去,反正朔王府屋子多,随便再找一个便是了,也不至于沦落到睡马路的地步,想着,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绿珠含羞带怯的模样,反正这个妞是彻底成熟了,她也不怕怀孕。 想着,李捷就带着他的地图乐呵呵往正院旁边的翠竹居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不过他没注意到,黑暗中,一个抱着剑与黑暗溶于一身的人影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露出了无比的愤怒。 “裴仁信,小姐嫁给了你徒弟,我也追随与他,教训他一下,应该不算违背誓言了!” 李捷的正院武运殿到侧院翠竹居之间,是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边上就是一片特意栽培的翠竹花园了,幸好今天穿的新郎吉服厚实,晚上出来吹着冰凉的秋风倒也不了冷,拎着地图,李捷一边盘算着将要干的大事,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 冷不丁,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寒,身上的寒毛一瞬间竖了起来,一种恐慌的感觉闪过心头,大惊之下,李捷机灵灵一个闪身后退,饶是如此,呲的一声,胸前厚厚的新郎大红吉服依旧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黑暗中,一个黑影持着闪亮的寒光无比凶狠的冲出了回廊,锐利的宝剑一时间竟然被他挥舞的如同大浪临身,身上穿的笨重,李捷不得不憋屈的一个懒驴打滚向后滚落过去,这才避过了凶狠的一击。 急速滚出了五六米,李捷一个弹跳而起,这个功夫剑手到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是右手刺剑向前,左手背后,摆出了一个剑师的装逼姿态,看着那黑衣剑手的脸,李捷心头一寒,这人他见过,上午迎亲时候,长孙府! 对方毫不顾忌赤面相迎,说明心中早有了必杀的打算,想到这里,李捷又不禁暗暗叫苦,沉重的短火铳就在他袖子里,不过上午打完后可就一直没有时间装填,需要拖时间了。 双目冷冷盯着那人的脸,李捷面沉如水沉声说道。“你是谁,不知道行刺王爷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吗?你可想清楚,不要误了自己还拖累了你家主人!” 第33章.身世之谜 “色厉内荏?呵呵,裴仁信的弟子原来也会怕。” 黑衣剑客面露嘲讽,语气轻佻的看着戒备中的李捷,却让他再一次心头凛然,既然能认识自己师傅直呼大名,那就是他们那一辈的游侠剑客了! 经历了隋唐变革那一系列激烈的历史碰撞,能活下来那一辈的游侠,远不是现在在太平盛世打架斗殴的游侠可以比拟的,来者不善啊!长孙无忌要杀自己的决心还真是够大,他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心中想着,李捷的目光同样游离于左右,他就不相信长孙无忌决定要动手,仅仅会布置这么一个剑客,不过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黑衣男子再一次不屑的一笑说道。 “别看了,只有我一个,打倒我,你就万事大吉,不然就要照我说的,做真不知道裴仁信是如何看重你的,如果他亲在,哪怕千万剑手他亦往已……” 一句不屑的话还没等说完,眼前已经闪过一道寒光,神马高手风范,等别人先出手都是屁话,能活下来才是真的,趁着这货装逼的时候,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李捷已经刺到了黑衣人面前,就他一个,不扁他才怪呢! 明显是触不及防吗,不过黑衣剑客倒是真有两把刷子,前刺装逼的长剑来不及转身直接用剑格格挡住了这一击,旋即剑身上撩,逼着李捷一个转身躲过去,雪亮的剑身擦着李捷鼻尖就滑了出去。 砰,砰~短暂的一个交锋之后,李捷再一次挥剑欺身而来,几年剑术外加十多年的十段锦可真不是白练的,眨眼间回廊中就闪烁出了两团寒光,乒乒乓乓的剑身相击声音竟然连续成了一种古怪的韵律。 先手仅仅是意外了一下,不愧是浸**剑术几十年的高手,挡下最初李捷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后,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剑招很快被黑衣剑客使用了出来,连成雪花一般的剑招压得李捷差不点喘不过气来,他挥舞出的剑圈也被逼的越来越小,连续后退,原本凌厉的攻势同样变得攻少防多。 李捷用的可是短剑,一分短一分险,不能强攻杀人,落败是迟早的事,对着面沉似水的黑衣剑客,咬了咬牙,忽然他的攻势再一次凌厉了起来,短剑连挑出剑花,竟然是拼着行险直刺像黑衣剑客周身几处大**刺了过来。 不过似乎对于这一招很熟悉,黑衣剑客很轻松的躲过了看是凌厉实则虚招的几下,颇为写意的横剑一挡,作为杀招直刺腹心的必杀一剑轻易就被挡了开,旋即还没等李捷收剑防御,黑衣剑客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顺着他的胸口直刺了过来。 当即李捷脑门上冷汗就冒了出来,在他的紧张眼神下同样闪烁着乌兹钢独特云纹的长剑嗖的一下扎进了他新郎吉服,不过却猛然停在了里面一寸。 一缕鲜血顺着冰冷的长剑血槽,缓缓流淌了出来。 “新婚夜还内穿着重甲,你这是有多怕死啊!”剑指着李捷的胸膛,黑衣剑客冷酷的脸上满是轻蔑说着,不过其中还掩藏着一抹莫名其妙的愤怒,这时候李捷终于冷静下来了,一面安抚着拿着短剑颤抖的右手,李捷一面露出了一抹好奇的神色,浑然不像被剑指着心脏模样。 “你是如何知道本王的招式?” 李捷淡定的模样倒是让黑衣剑客明显意外了一下,这一次,他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缅怀,回忆的摇了摇头说道。 “当年,我就是被你师傅这一招打败,不过和你不同,他的招式雄浑,气势逼人魂魄,哪怕是虚招使的也如同随时要夺人性命一般,这才在连续几剑下被他攻破了我剑招的破绽,不过你,技巧上是足够了,气势上就差多了,虚虚实实,让人一目了然!” “哦?”这么一说,李捷倒是不那么郁闷了,剑客的技巧可以短时间通过磨练掌握,逼人的气势却需要时间沉淀,那他输在了时间上,而不是天赋上,倒也不用那么挂怀,对着持剑指着自己的黑衣剑客,这时候的李捷居然还能露出一抹笑意。 “你笑什么?”黑衣剑客倒是再一次警惕了起来,却没想到李捷随手丢了短剑,笑嘻嘻的对黑衣剑客说道。“既然你这么了解我师傅,那你听没听过,他还有一种无剑绝招?” 冷不丁一下子就想到李捷迎亲时候石破天惊的一箭,黑衣剑客立刻全神贯注的死死盯着李捷,不过足足停顿了一秒,李捷没有任何动作,在他精神上稍微松懈的一刹那,李捷动了。 两条硕大的长袖直接向前甩去,一股红烟顺着大袖子直扑面门,怎么也没想到李捷会用出这么无赖的一招,触不及防下被迷了眼睛的黑衣剑客宝剑一缩,已经融入潜意识的剑招随手再次劈了出去,刺啦一声,转身爆退中的李捷明显僵了一下,却迅速消失在了回廊中。 唐朝人可从来没有尝试过辣椒面的威力,被又辣又呛的辣椒面扑了一脸,黑衣剑客咳嗽了好半天这才重新恢复了视线,眼前仅剩下被挑开道口子丢在地上沉重的王族吉服了,顿时气得剑客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顺着竹林追了过去。 地上,三三两两的血迹似乎昭示了李捷的方向,拎着宝剑,黑衣剑客宝剑划地,在竹林中飞速奔跑了起来,不过一层层夜雾慢悠悠包裹着竹林,追了一分多钟,血迹断了,到底不是黑衣剑客呆管得地方,一时间他竟然迷失了方向。 倒也不亏战斗经验丰富无比,双手持剑在右肩,黑衣剑客立刻停了下来,警惕的打量着左右一切。 咔嚓~一声断裂声忽然从前方传来,顿了一下,黑衣剑客再次谢剑指地,做好劈砍的姿势警惕的向前挪着,不过几步过后,原地只有一颗被劈成两半的竹子。 黑衣剑客刚刚松了口气,却猛然惊醒过来,劈了一半的竹子,另一半呢!身经百战的经验让他瞬间把剑挡在了前面,旋即地上被掩盖起来的半片竹子已经兜头打了过来,砰的一下,强大的弹力愣是把黑衣剑客打的倒飞了出去。 飞退了六七步这才卸去了竹片大力,举着剑双臂发麻下还没等黑衣剑客缓口气,双手持剑,从竹林飞落而下的李捷再一次把辟天剑雨降临在他脑门上,两人斗剑二十多招,见到黑衣剑客再一次恢复了挥洒的剑招,一身黑甲的李捷毫不**在一次飞身而走。 吃了个大亏的黑衣剑客如何能再一次丢了优势,追着李捷背影就暴怒的赶了过去,又是跑了二十多步,李捷再次故技重施,又是一甩袖子,早已经知道辣椒面的厉害,黑衣剑客慌忙宽袖掩面,不过这一次,什么都没有投过来。 又被耍了一次,还是刚刚的手下败将李捷,黑衣剑客气的都抓狂了,挡开袖子,看着远处黑甲身影,黑衣剑客双脚发力抡起剑,对着七八步远的李捷大腿竟然一个跳杀直刺了过去,真正的提纵轻功一时间被剑客发挥到了极致。 锋利的宝剑切豆腐一般扎进了黑甲大腿,但黑衣剑客心头却是一惊,假人! 这一次再也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轰隆一声,假人瞬间炸开,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黑衣剑士冲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迷糊中看着远处李捷的靴子,强挺意识剑客就要站起来,等这个机会多时的李捷这一会很写意的已扣扳机,砰的一下一只弩箭就狠狠扎进了剑客肩膀,疼得他一咧嘴又坐在了地上。 弩箭下还有两个发射口,里面寒光闪闪,明显是还装填着机簧引箭,被李捷端着弩指着脑门,黑衣剑客却是轻蔑的晃了晃脑袋说道。“朔王殿下身上的东西还真多。” “呵呵,不服气?”随手收起了弩,李捷同样也是嘲讽的笑道。“难怪你当年败给了我师傅,哪怕你苦练剑技十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再和他比试,死的人还是你。”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黑衣剑客虽然败了,但却不是败在剑上,听李捷一说,当即很不忿的低吼了过来,轻轻将软钢弩臂折叠在一起收到腰间,李捷嘲笑的摇了摇头。 “我师傅说过,一个死了的剑客,哪怕他剑术在高超,也是个失败剑客,一个活着的游侠,哪怕他功夫再差,也是个成功的游侠,谁说游侠就一定的用剑?” 这话说得黑衣剑客名先是一愣,不但想到剑法上,似乎还想到了当年某些事上,当年不就是一个想不到吗!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黑衣剑客终于耷拉下了他高傲的脑袋,让李捷脸上泛起一丝满意。 “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该我问了,你是谁?” “薛之观。” 这个名字一出,李捷的瞳孔立刻剧烈的紧缩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后面忽然十多个火把急哄哄晃了过来,旋即就是大声的嚷嚷着。 “就在前面,有人,别让他跑了!站住,丢下武器!” 一队大兵由远及近跑过来,对着竹林中的白影就嚷嚷了过去,十多把步槊指了过来,满脸怒容,李捷气急败坏的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对本王无礼!” 十多个王府护兵明显一愣,接着火把看清李捷气得跟便秘一脸后护兵头子差点没把手里的横刀扔了,慌忙几大脚就踹到了一帮大兵屁股上嚷嚷着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敢对王爷无礼,还不赶紧收起来,惹得王爷发火了,砍了你们的狗头!嘿,王爷,真对不住,晓得没想到是您,还当有贼呢。” 明显是个老兵油子,看他点头哈腰的模样李捷差点气乐了,好不容易才把笑憋回去,弄得肩膀直颤,看着自家王爷气的浑身直发抖,护兵头目弯着腰,心头更是忐忑了。 “可不是有贼,要不大半夜本王能到这里,还让贼刺了一剑,砍了一刀,你们都是一帮饭桶,贼都往外面跑了,还不给老子快点去追!” 好不容易,李捷哆嗦着嚷嚷出来,却是让几个护兵更加胆战了,尤其是护兵头目看着李捷胸前的剑痕,想死的心都有了,主上受伤,他们失职可是看脑袋的大罪,哭丧着一张脸,护兵头目就是一声嚷嚷。 “有刺客,还不快给老子罪,抓不到刺客,咱们统统的掉脑袋!” “等等,别给老子闹得满城风雨,今天是本王大婚,你不要连本王还要呢!”李捷又是一声愤怒的嚷嚷,弄得护兵头目脸色更哭丧了,悲催就是一一同点头哈腰答应,回过头又嚷了起来。 “听到没有,悄悄地搜查,打枪的不要,快追!” 二十多个大兵顶着甲叶咣咣跑远了,粗壮的竹子上,一个黑影这才捂着肩膀一脸郁闷落了下来,堂堂一个名剑客被说是贼,也难怪他郁闷了,看着薛之观,李捷却像看到宝一般双眼发光问着。 “前太子的首席剑客,薛万彻的胞弟,剑逼屈突通投降的关中游侠,你又是如何和长孙无忌勾结在一起?” “我没有和他勾结,我们只是互相有着彼此一些秘密而已,不要想了,就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而且,不要想着揭发长孙司空什么,你们现在是翁婿,按唐律他若谋反,殿下也是要连坐的。”捂着肩膀,薛之观一张冰块脸面无表情幽幽的说着,一下子却让李捷郁闷了,不过旋即他却一恍惚。 “那你到我朔王府干嘛?” 这一回可不复干脆,足足犹豫了好一会,薛之观这才吞吞吐吐说出了三个字。“大小姐。” “长孙织?”再一次,李捷的瞳孔剧烈跳动了起来。 第34章.决定,坚持的东西 迷雾小竹林中,李捷和薛之观面面相觑的对视在一起,李捷背后,长长的剑痕,血水已经浸湿了一大片,薛之观的肩膀上还插着弩箭,顺着箭杆,一滴一滴的血珠不断的流淌下来,两个人都是沉重的喘着粗气。 不过相比于伤口,更加严峻的却是两人面临的处境选择,两人都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尤其是李捷,刚刚被剑指着心脏都没这么为难过,如今他的额头上却已满是汗水。 “织的父亲是谁?”好一会,李捷才涩声问道,薛之观也是艰难的回答着。 “长孙无忌!” “那织的母亲呢?”似乎与想象中不同,停顿了一下,李捷这才又问了出来,这一次,薛之观却是一言不发的沉默。 李捷也沉默了下来,作为大唐皇子,他可知道,自己可以杀人放火,可以强抢民女,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在政治上站错队伍,包庇隐太子麾下,绝对是个错的不能再错的错误,甚至可以用愚蠢来形容! 的确,当年李世民诛杀了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厚后,对于隐太子一党很宽容,建成的谋主魏征能坐上谏议大夫,东宫大将薛万彻能成为右武卫大将军,但这些是放下武器归降的,眼前这位,现在还高高挂在通缉令上。 要是李世民知道自己收留了他,还娶了当年和他生死对头有关系的女儿,会如何做想?哪怕这桩婚姻是他一手推动的! 不过,把眼前这家伙和自己的新婚妻子交出去?不说影响如何,名声怎么样,李捷就过不了自己心头这一关。 李捷脸上阴晴不定转换个不停,薛之观又如何不是!原本仅仅想教训一下这个十五岁的大娃娃,让他对长孙织好一点,不敢欺负长孙织,没成想李捷如此难缠不说,知道的还如此之多,他的谋划不但失败了,还把他发誓守护的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薛之观不是没想到死,但他这一会也死不得,一旦李捷铁了心要交出长孙织这个危险人物,他这个知情人不在了,不但保护不了长孙织,而且还牵动不了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反而让长孙织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局面一时间僵在了这里,薛之观眼神紧紧盯着李捷,李捷也是满身大汗剧烈的思想挣扎着,不知道几分钟,对于两人如同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终于,李捷还是有了决断,看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薛之观也是紧张到了极点,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远处插在地上的宝剑,还好,李捷的话让他也是浑身一松。 “记住,以后你不是什么关西大侠薛之观,你是长孙观!” “诺,在下长孙观。”深深一鞠躬,薛之观认真的保证着,但一肚子闷火的李捷依旧咆哮着。 “还有,这里是朔王府,这里我的话就是法,我说什么就必须要执行,如果你要呆在这里,就受起你那一套臭脾气,给我老实呆着,听明白没有!” 可怜薛之观纵横大江南北这么多年,就连隐太子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当年败于裴仁信之手,也保有了当有的骨气气结,却被李捷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训斥的抬不起头来,好一会,一直等李捷说累了,他这才能停下唯唯诺诺点了半天的脑袋。 看着薛之观原本冷峻的一张老帅哥脸上满是汗水,发泄了一通的李捷终于是疲惫的挥了挥手,不过捂着滴血的伤口,薛之观却没走,而是依旧忐忑的对着李捷拱了拱手。 “小,额,王爷,请您回归新房!” 看到李捷再次变的不渝的目光,一低头薛之观就慌忙解释起来。 “王爷,新婚之夜您不在新房,铺从们该如何看待王妃,王妃将来又如何在王府中自处?这不是摆布,是劝诫啊王爷!” 这家伙进入状态到挺快的,看着薛之观满是冷汗的脸,李捷却头疼了,一家人,为什么这么多说道呢? “行,我会考虑的,你先下去吧。”李捷又一次疲惫的挥了挥手,犹豫一下,薛之观终于捂着肩膀艰难的转身离去,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李捷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疑惑的会过了头,却是李捷双手捧起了地上的宝剑,重新递到了薛之观面前,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塞了过去。 “拿着吧,挺锋利的,玄甲一剑而破,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 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激,薛之观拥抱情人一样擦拭了宝剑,重新套在了布囊中,看着他专注模样,李捷再一次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的胞兄都降了,如今也做到了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只要你归降,我父皇是不会吝惜官位荣华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你.” “他从小是个世家子,我从小是个剑客。” 简单的一句回答后,薛之观再一次像长孙府时候那样抱着剑悠悠然向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李捷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含笑的摇了摇头。 “这个傻瓜。” 不过笑过之后,李捷一张脸又变成了慵懒的苦瓜脸,摸了摸后背的伤口就是一阵龇牙咧嘴嚷嚷着。 “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最后还不是听了你的,这架打的有什么意思?哎呦,疼死我了!” 十来分钟后,新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趴在桌子上的长孙织竟然啃着半张大饼睡着了,可**的模样看的一肚子心事的李捷也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弯腰抱起了这个倔强丫头,轻轻放在了床上,这才转头去了隔壁的浴室。 李捷不知道的是,他刚打开了隔壁浴室的门,一直紧闭着眼睛的长孙织竟然带着一抹淘气睁开了它好看的杏眼,不过看到李捷背后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后她的小嘴儿涨成了o形,一抹难以言语的心疼在心头翻滚了起来。 “嘶嘶.”嘴里抽着冷气,李捷就把自己丢在了浴桶中,本来就已经很痛的伤口碰上热水还有硫磺更是疼的李捷差点没蹦起来,强忍着才坐回去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可没有消炎针,伤口化脓可是会要人命的,相对于用烈酒消毒,李捷还是宁愿用他师傅裴仁信留下的方法,老家伙一身伤还能活到七十多岁,临死前一天尚且舞的动重剑喝的了烈酒,他的法子应该是管用的。 硬把自己憋在了水中,等着伤口都被硫磺杀的发木了,李捷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放在了他背上,习惯性的,李捷就疲惫的吩咐起来。 “绿珠,去把柜子里的软药膏拿出来,帮我敷上。” 小手僵了一下,然后却听话的转过身,奔向了浴室中唯一的柜子,不久,冰冷冷的药膏擦在了背后的伤口上,李捷习惯性向后伸出的手却没有接到熟悉的葡萄酒,一愣神的功夫李捷回过头,这才看到了长孙织红扑扑的小脸。 “对不起,以前都是绿珠帮我搽药的。” 这一句对不起再一次让长孙织小手停顿了一下,旋既她红润的小脸上却绽放了一抹笑意,小手擦的愈加轻柔。 “你不说不解释了吗?” 无语的摇了摇头,李捷干脆也放开了,大大咧咧往后挥了挥手,很有家主霸气的吩咐到。 “绿珠还会把我的葡萄酒拿来。” “是,家主大人。”乖巧的答应一声,绿珠回过身再一次讲酒壶提了过来,喝着冰凉的葡萄酒,被一双细嫩小手**着后背,李捷一时间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了。 **着他后背结实的肌肉,长孙织漂亮的杏眼中也是美眸涟涟,对于她这种好强的丫头来说,男人最迷人的莫过于他的强悍于力量了,摩梭着上面一条条的旧伤,长孙织半是好奇半是嗔怪的嘟囔着李捷。 “你啊,真不愧是惹祸皇族这个称号,弄得一身伤。” “没办法啊,男人,总得面对些什么,就像我十岁那年,宫里忽然有两个太监发狂了,拿着刀就要杀我和我妹妹,如果我走了,高阳就死定了,还有出了宫,有了一点小产业,就有人惦记上了,一借用万年县力量,就有御史参奏个没完。” “反正官府力量治标不治本,还不如领着兄弟们自己拼呢,也许你们看起来胡闹与不务正业,对我来说却是大事,不然的话,作为一个皇子,什么是正事?成天酸腐文章,然后庸庸碌碌一辈子就是正事了?” **中的长孙织漂亮的眼睛中明显闪过了惊讶与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被人称作胡闹的夫君还有如此有担当的情怀,看着他的背,长孙织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 也许这些话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对于一个陌生却注定彼此依靠的人,李捷也放的开了,眯着眼睛,李捷认真的说着。 “你相信吗?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剑建立令人仰视的功业,你的男人也会成为你最坚强的依靠,绝对!” “嗯,我帮你!”同样点着小脑瓜,长孙织也是认真的说道。 静静地沐浴完,也许是真累了,躺在床上,长孙织乖巧的如同小猫一般,很快陷入了梦想,趴在她身边,李捷却是满脑袋兴奋睡不着,谁让今天经历的太多了呢? 不过他却不后悔今天的选择,薛之观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他何尝没有,况且长孙织,新婚之夜就让他有夫妻十多年那种熟悉与亲切的巧丽佳人,也值得他去守护! “去他娘的太子余党。”痛快的骂了一句,侧翻了一下身,想开了的李捷也很快陷入了梦乡. 第35章.贼王大会 转眼,几天过去了,婚后的蜜月期倒是过的颇为平静,没什么大事,也没大情,不过就在朔王大婚都快被挑剔的长安百姓遗忘了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津津乐道的事儿。 朔王病了,而且据太医诊断,是因为操劳过度! 原本朔王的洁身自好可是出了名的,这下可在长安世家圈子里一堆无聊世家子中炸出了特大新闻,朔王李捷,一旦尝到女人滋味,旦旦而伐,一发就不可收拾啊,最后累病了,实在是太好笑了。 尤其是还有传言,原本李世民在李捷婚后要给他挂官职的,一听这事,又吹了,一时间,李捷这个空手王爷成了长安反面教材的典型,家家长辈都在教育自家二郎,学人休学皇九郎,做人莫做李朔王。 当然,还有一个意外效应,人们也都道长孙家的女人缠人一绝,原本不好女色的李九郎都被缠病了,那得是一种什么滋味啊?结果弄得连续几天都有人和长孙无忌提亲,弄得长孙老狐狸下朝都跟逃跑一般,不厌其烦,心里把李捷恨了个半死。 朔王府迎远殿中,面对来探望的年轻官员,长孙织强撑出了一个笑容,俏脸笑的很僵硬的道歉答谢着。“家夫不便出门谢客,奴家再此替家夫谢过了。” 对面,看着长孙织的笑脸,李敬业脸上却是一种暧昧的理解,笑呵呵的应答道。“朔王妃言重了,岂敢岂敢,这是家夫去年亲射的南山猛虎虎鞭,望朔王妃笑纳。” “多谢英国公美意。”一个大棒槌递到了身前,长孙织英气勃勃的绣眉都一跳一跳的了,小虎牙磨得咯吱咯吱响才撑出来笑容回答着,两人又是说了些没营养的话,这才把一脸暧昧的李敬业打发走。 “哎呦,累死我了!”送走了客人,长孙织终于收起来笑容,一面揉着发僵的小脸,一面无奈的对里屋吩咐着。“小柔,把这个棒槌和一堆高丽参,鹿鞭鹿茸鹿血酒都收到仓库中,这些人,真是的。” “是,小姐。”一个绿衣小丫头乖巧的从后面转了出来,不过拿了虎鞭,小丫鬟却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长孙织奇怪的抬起头问道。 “怎么了,小柔,我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姐,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啊。”小柔还是那么怯生生的样子,看到长孙织点头应了下来,这才壮着胆子说道。 “小姐,殿下也太过分了。” 英气的绣眉皱了皱,长孙织却没有生气,而是抬起头继续问着,“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你看,您是朔王妃,朔王府的正主,但是府内大事小情朔王殿下都交给那个绿珠打理,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您的权利。”看到长孙织没有生气,小柔胆子大了些,壮着胆子就比划着小手说着。 “而且朔王府的主要产业就是棉纺织行会,还有西秦楼一堆铺子,这些殿下又交给那个狐狸精秦卿搭理,都不让您插手,他这表明不信任您啊!” “那你要我怎么做?争夺那些商贾贱业?还是打理买菜做饭那些小事琐事?”邹着眉头,长孙织就反问了一句,顿时把小柔问的哑了火,看着她低头的样子,长孙织叹了口气说道。“以下论上是个什么罪名你清楚,小柔,这次我就当做没听到,以后不要再说了。” 打发走了战战兢兢的小柔,长孙织抻了抻懒腰,舒展了一下姣好的身姿,这才慢悠悠来到后院,哪儿,一百步数个箭靶摆在那里,随手捻过一把两石弓,长孙织对着几十步外的箭靶嗖的一箭就射了过去,咣的一下,正中靶心。 长孙织却没有喜悦,俏丽的脸庞反而又是一叹,她何尝不知道小柔说的是真的,但李捷不信任她,也是人之常情,谁让长孙无忌处处给李捷三兄弟找麻烦,上眼药呢。 不过,信任是一步步建立起来的,最起码李捷已经做到了一个丈夫的责任,第二天回家省亲的时候,长孙无忌脸色可不好看,听下人讲,长孙老爷子早上骑马时候不知道谁在路上挖了个粪坑,摔了个跟头不说,长孙无忌还甩了一身。 “这个无赖家伙!”想着那个无情父亲一身翔气急败坏的抓狂模样,长孙织就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过又想着李捷托付给她的事情,她的俏脸又一次变的坚毅,重重的拉圆了素手中硬弓。 可惜一箭没射出,门外下人又高喊起来。“卢国公二公子程处亮到访。” 哀嚎一声,长孙织丢下弓箭,整理了一下容颜,又不得不撑出了个僵硬的笑容迎了出去. 此时,应该在病房在养病的李捷,却是精神抖擞出现在了城外朔王府封地的山中庄园,看他红光满面的模样哪有一点生病的状态。 焦老三和王微一帮子狐朋狗友也是疾步跟在他身边,每个人却都是一身劲装短打扮,腰间还统统悬挂着刀剑,一副找人拼命的模样,一面走,一面和李捷汇报着。 “老大,射塌天,过天星,大梁王,党项困几个都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看着焦老三吞吞吐吐的样子,李捷不爽的问道,被他眼神一刺,焦老三立刻快速的说了出来。 “不过凤翔李大虎现在还没来,老侠仙去后,这家伙就一直桀骜不驯。” “我知道了。”仅仅不在意的嘟囔一句,李捷就转向了一旁王微,不等他发问,王微已经熟练的应答了起来。 “九郎,你要的一百条软钢都打好了,不过那东西软不拉几的,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用,还有硬钢铁片子也按照阎微真那小子画的弄好了,那可是上好的硬钢啊!用你做的锤击大锤都打了好几天,都有什么用啊?”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李捷很猪哥亮的一捋下巴,弄得好奇心旺盛的王微直咧嘴却没有办法,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还有鞭炮,弩身都弄好了吗?” “一百没有弩弓的弩身好弄,鞭炮还慢点,不过李飞升保证,今晚完工。”虽然无精打采,王微回答的依旧很详细,对此李捷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要领着人从山庄大门进去,不过进门前,猛然一个黑衣大胡子就闪到了一行人面前。 列位的除了王微,剩下十多号可都是身手敏捷的游侠,这么多人都没注意这人什么时候到来的,每个人立刻都露出了强烈的戒备,尤其是盛问剑还有焦老三,前者眼神中爆发了强烈的战意,后者眼中则是猛烈的怀疑。 还好,大胡子到了李捷面前却是恭敬的一鞠躬道。“殿下,刀疤刘来信,昨日他已经到了松州虎牙折冲府,见到了朔王太保大人,肥羊还没出松州。” “好。”大叫一声,让刀疤大胡子加入队伍,李捷就趾高气昂继续往里走着,盛问剑眼中当即闪过一抹失望,却没说什么,焦老三的鼠眼却是滚了几滚,最后还是疑惑的问道。 “老大,这位高手是。” “哦,他是长孙府陪嫁来的长孙观,以前干的就是偷鸡摸狗,所以收集机密他在行。”李捷不以为意的说道,薛之观本来就抹黑了的脸更是黑了黑,焦老三眼神中却多了点怀疑与阴霾。 长孙府! 再无话,通过了幽幽静静的山庄甬道,一行人就到了山庄大殿,在门口守卫的两个游侠问候中,李捷大步进了殿中,原本嘈嘈嚷嚷的大殿顿时静了一静,一大群彪悍凶汉的眼神都汇聚到了李捷身上,有赞赏,有猜疑。 如果有那个大唐捕头在这儿,他一定会乐疯了,也会吓疯了,关中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山寨马匪头目,竟然集中了一小半都在了这里,而且还都是重量级的。 这要把他们脑袋全送到官府,赏钱就够他花到四九年了,当然,前提是他的不被在座高手乱刀砍死。 这可的的确确是贼王大会了!这么多双枭雄眼睛打量着自己,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紧张的同时,李捷心头也是满满的兴奋。 毫无异常的走到了主位上,李捷这才一拱手道。“长安李捷,见过各位江湖叔伯。” “见过龙头!”这一刻,不管愿意不愿意,所有人都是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这就是李捷从裴仁信那里继承的最大财富,关中绿林盟主。 “好说李捷谢过各位叔伯的帮衬了,各位列坐!” 不论官场还是绿林,谈事情都以喝酒作为开头,李捷当然也不坏了规矩,一坛坛烈酒纷纷被端上来,酒香四溢下倒是让原本猜疑的几个老大看向李捷的目光也变得顺眼起来,。 不过几个为首的大马头还是目光疑惑重重,酒过三巡,被称为北疆小霸王的薛擎还是首先按耐不住一拱手问了起来。 “不知朔王以老侠名义召集我等究竟有何事?” 这家伙可是前西秦霸王薛举的麾下,浅水原之战李世民都被打的大败,说不定就有他的一份功劳,自己作为李世民的儿子,和他密谋,也够扯淡的了。 当然,更扯淡的还在后面呢,李捷好笑的刚想把事情托出,这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大喊。 “老大,凤翔李大虎到,不过他,他要老大出去亲迎.。” 听着焦老三气的直发抖的报告,所有人眼神再一次凝聚到了李捷身上. 第36章.大买卖 “呵呵,这李大虎的架子够大的了。”五六十个马帮匪头都或明或暗的注视着自己如何处理,一道道眼神下,李捷却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笑呵呵嘟囔一句,随手对着一直侍立在身旁的那个黑衣大胡子挥了挥手,微微一弯腰,大胡子抱着剑就出来大厅的门。 几个大马头面上疑惑之色都是一闪而逝,几个眼神下去,又有几个小喽啰不是告罪上茅厕就是出去放个水,跟着黑衣大胡子的背影也一块儿出了去,守在门口的李捷游侠也不阻拦,似乎李大虎仅仅是一个小插曲一般,轻飘飘处理完,李捷又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大事。 “承蒙我师错**,李捷坐上了这个位子,每每都是惶恐难免,幸好,今个在下找到了一单大买卖大富贵,可以酬劳各位叔伯的拥戴,不知各位想不想取?” 这一说,下面人纷纷都砸开了锅,议论纷纷乱成了一团,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眼中带着兴奋,有些人则是目光警惕打量着四周,悄悄把手按在了刀剑把柄上。 虽然裴仁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衣钵传给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但他毕竟是大唐朔王,他说的大富贵,不少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造反,对于那些小山头来讲,反正贱命一条,拼个成功了弄个开国功臣也不错,败了还有个大唐贵人陪葬呢,怕啥。 大势力,就如薛擎,党项昆,过天星之流,这些人不是战乱军阀的欲孽,就是和地方世家门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手下还有几百上千的生命需要去考虑,这儿就不容得他们不慎重了,朔王李捷,值不值得去赌? 还有如果今天不上李捷这条船,他们还走得出走不出这里?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不由得他们不谨慎,不过就在下面这些大小山大王心思各异的时候,李捷却对身边王微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的拉出了一张单,慢悠悠的朗读了起来。 “金银造像二十坐,金银制品三十车,上等金银锦缎数千匹,明光甲五十领,鱼鳞甲百领,百炼刀若干……” 一项项财物被列举出来,刚刚混乱的人群在一次慢慢安静下来,听着意思,不是要造反,真的是去打劫啊?不过,大唐王爷也需要去打劫吗?大小匪头一脑袋雾水同时,听着这么多的金银财帛,一个个也是双眼发红,就连几个大统领都是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些钱财,也足够他们动心了,哪怕是一部分。 不过还是有人很快反应了出来,惊叫着喊道。“这些,莫不是文成公主陪嫁的嫁妆?” 这么一说,说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就连李捷也惊奇的忘了过去,没想到还真有知道的,被这么多人眼神盯着,那个惊叫出声的团领富贵商贾模样中年匪头立刻脸色白了白。 “这位兄弟是哪儿吃饭的?”李捷倒没啥不高兴,反正最后都的说出来,他也不在意,只是有点好奇,这么一说,那个胖商贾匪头倒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龙头,在下兴州班县的黄鼠狼李搞,平日做点生意,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这不,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和亲队伍,小的一时心痒,就去转了一圈,不过扈从大军足足有三千多,小子是没敢碰。” 李搞长得胖乎乎一副和气的模样,竟然能在几千精锐护卫下,把财物数量都能打探的差不多,倒是让李捷刮目相看,不过他的话再一次让一帮子匪头跟着喧哗了起来。 “哎呀,三千多人,能吃得下吗。” “龙头,攻击和亲使团,可是能引起朝廷震动,就算我们吃下了,也是面临大军围剿,就算龙头你呢吃不消啊!” 这会党项昆,薛擎这样大豪也坐不住了,纷纷扯着脖子嚷嚷着,尤其是薛擎这个浑身肌肉虬结的蛮汉,一张凶脸上却满是商人的肉疼,肉疼无比的嘟囔着,不过看他们这反应,李捷反而放了心,越是这样反应大,越说明他们动心了。 要是没兴趣,大可以当面答应,回去一拍两散就行了。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对着这个场面,李捷又开口喊了起来,不过财帛动人心,这会儿一大堆大小匪头也不管什么龙头不龙头了,红着眼睛就是嘟囔个没完,李捷说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他,这让年轻气盛的李捷也冒起了点火气,正想给这帮大老粗点颜色看看时候,忽然门口一声响亮的声音震了过来。 “主上,李大虎请到了!” 这一声明显还带上了内气,震得一帮子大小土匪耳朵嗡嗡作响,就连薛擎这样的悍将都是忍不住回过头,却是当即心头一寒,黑衣大胡子抱着剑还是那么淡定,他身后却跟了十来个长安游侠,每人托着个盘子,木盘里头,可都是脑袋。 十来颗人头!明显是刚刚斩下的,脖颈还带着血磨,每个脑袋脸上凝聚的都是恐惧,第一个盘子里端着的脑袋明显更彪悍了些,外型上还有点像虎头,这就应该是凤祥李大虎了,这人不大不小也是一方势力,没想到转眼间就被以这种方式带了过来。 嘿,这丫的还真有点用处,看着下面听着几个喽罗汇报后镇的静若寒蝉的一帮匪头,李捷心头一阵暗爽,对着抱着剑重新站在自己身旁装酷的薛之观看的也是更顺眼了些,玩味的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寂静一片的大小山头扛把子,这才假装生气的呵斥到。 “真没眼力见,几个跳蚤而已,拿到这儿来碍眼干什么,影响了各位前辈的酒兴,拿下去,扔后院茅坑里。” 看着几个游侠听话的出了去,大小贼王们再一次缩了缩脖子,看向年轻的李捷,眼神中终于带上了那该有的敬畏。 这位也是个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主啊,难怪老侠居然能相中他! “行了,咱们不提那扫兴的了,接着说咱们的大买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李捷再一次怡然自得的拍了拍手,旋即让王微抻开了一张大地图说道。 “薛擎老哥说的是,现在动手的确能引起轩然大波,可是出了大唐呢?草原上可是势力混杂,吐谷浑党项大小羊同还有和吐蕃掐的正热乎的项雄,谁知道是咱们干的!” “可边关不好出啊!”亲眼看过那些财富,李搞可比其他匪头更有直观概念,更加上心,所以第一个急忙提了出来,引得一帮人也跟着附和,对此李捷却是早有准备的一笑说道。 “这个不劳大家担心,我不但有方法领着你们出松州,还有办法调开和亲正使,我叔父江夏王的两千护卫兵丁,当然剩下吐蕃使团一千多人就得靠大家血拼了,不过没有这点血性,我李捷也不和大家谈这桩买卖了,你大可出了大门,我决不挽留!” “草,怕他吐蕃个锤子,哈默砍这帮蛮子,就跟剁瓜娃子一般。”这位一脸皮实的明显是四川出来的,以一个受不得激嚷嚷了起来,十来个长安游侠势力立刻把这个托儿当好,跟着起哄起来,底下那个不是厮杀汉子,当即也跟着热血沸腾一阵嚎。 就连薛擎这家伙也被热血冲的晕了,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叫嚷着提着脑袋跟李捷混了,一行人中,自由过天星仍是冷静的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一切,等到这帮热血家伙喊累了,这才沉声对着李捷问了起来。 “朔王殿下,在下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一个大唐亲王,要劫持大唐的和亲队伍?” 这话一出,不但所有人愣了,就连李捷也愣了愣,他也没想到钱财当头,还有人关心这些,不过看着一双双疑惑的眼睛,还有那个一点不像贼,反而像官的中年文人形象过天星饶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下,李捷挠了挠头,不得不解释起来。 “第一,文成公主是我表姐,她喜欢的人又是我兄弟,她二人对我尽情尽意,我李捷不能看着他们天各一方被强行拆散,我的做到我这个当兄弟的本分!” “好!朔王殿下,这才是我辈中人!”兄弟情义在草莽江湖中可是头等大事,李捷这一个理由就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下方薛擎党项昆这些凶汉都是跟着叫好,所有人中,只有过天星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 不过,接下来李捷说的却让他大喜过望。 “第二点,我认为我父皇这次错了!”说到这里,李捷也是带上了点小激动,谁让他在和亲这件事儿上受挫太多了呢,有点激动地的站起身,李捷很是昂扬的说道。 “松州大战大伙儿都知道,每年陇右边境过来扰乱烧杀掠夺的吐蕃人大家也都知道,每年边境咱们流多少血!吐蕃这些蛮子和背面的突厥,还有党项昆这样心向开化的党项人还不同,他们还有着一颗野蛮的狼心!” “但咱们还处于优势!就是因为那帮蛮子刀没有咱们锋利,甲没有咱们坚固!而且他们内部还在厮杀不停,可这次和亲很可能改变着一点,和亲队伍里方方面面的匠人不可数,有了大唐的名义,吐蕃这条狼还可能咬死其他的狼,对大唐进行更猛烈的撕咬。” “所以我身为儿子,要帮我父亲更改这个过错!各位可愿助我!” 李捷深深一鞠躬,这一番话可比财帛更热血,躺下那个不是响当当的汉子,当即所有人,包括了李捷自己带来的游侠都是抚胸轰然应答,尤其是在李捷的注视下,过天星这个中年文人也时轰然应喏,这不禁让李捷心头一阵舒服。 嘿嘿,哥们还是很能忽悠的。 李捷可没想到,吸引过天星的可不是什么激昂的大义,完全是李捷的大口气,要纠正皇帝的错误,在皇帝为天的时代,这心该有多大! 大隋唯一的几条遗脉,恪皇子无心天下,愔皇子扶植不起,如今看来,唯一颇有先皇之风的也只有这位了,当年杨煜深受皇恩,先帝外孙想干大事!吾当助之!弯身行礼中,过天星心头深深的想着…… 第37章.万人敌之信 松州,高原之下大唐疆域的最西面,西北接吐谷浑,西南则是吐蕃,那时候茶马古道已经初见雏形,虽然作为甘凉,松州不是最重要的交易途径,但这里长安来往青海,川藏高原的商贩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尤其是朝廷与吐蕃和亲的消息传来后,看到和平信息的大唐商人们更是拼了命的把大唐货物往吐蕃贩运,大唐的东西在吐蕃可是很紧俏,往往一匹绢帛,一点铁器,就能换取牛羊成群。 “这群唐人太过分了,明明这点布匹在长安才贩卖几百钱,到了我们吐蕃,竟然要一匹马!” 和亲大队慢悠悠的穿越松州城,一路上看着热闹的商贩,达扎那日松这个高原来的土蛮子却是额头青筋暴起,不住的想要拔刀砍人,却总是被禄东赞压抑而下。 “达扎那日松,安静,这里是大唐地界,虽然唐皇答应了和亲,在这里闹事,依旧会让两国面子上不好看。” 不过顿了顿,缕着胡子禄东赞还是安慰了自己这个手下悍将的情绪,很随意的说道。“在这儿怎么都得忍,大不了回了吐蕃,你看那个汉商不顺眼,整治一番,本大论绝不拦你。” “谢大论。”骑在马上,达扎那日松涂着红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狰狞,与此同时双眼却是兴奋的**光,到现在他还忘不了,松州之战后被他劫掠回吐蕃的汉女白皙的皮肤与惊恐又楚楚可怜的表情。 可惜几个唐女不堪摧残,几个月就香销玉殒了,到现在还领达扎那日松遗憾不已,如今又有了机会释放暴虐,怎么不让这个变态蛮人高兴? 不过兴高采烈地吐蕃人没有发现,松州繁华的街道暗处,一对男女同样双眼兴奋的盯着和亲队伍,一面窃窃私语的商量着什么。 “要不,我们今晚就动手?”女子满含兴奋地叫到,不过打了个激灵后,高大健壮的男子却是赶紧摇了摇头。“不行啊,松州有重兵把守,就算我们从使团护卫手中抢出来了郡主,也溜不出去。” “哼,平日里你不是老吹嘘自己力拔山河吗?这时候就痿了,比我哥差远了!”娇媚的女孩立刻小嘴儿一撇,不屑的嘟囔着,弄得高壮男子只能一阵苦笑,百骑破万敌,除了小说中的那些英雄人物,真实事例目前也就松州观察使席君买了,偏偏自己还要在他眼皮底下干坏事。 不过郁闷的同时高壮男子又是满是干劲儿,这一次必须干好了,不然的话,这辈子可就都得活在大舅哥的阴影下了。 观察一番后,一对男女就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过他们没注意,就在刚刚他们对面的茶楼二楼,一个少年公子有些眼花的擦着眼睛,疑惑的嘟囔着。 “怎么可能,我怎么好像看到高阳了?” 想了想,李捷却是摇了摇头,笑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大婚时候高阳都没来,因为李雪雁的事儿,这丫头很是愧疚,送走了和亲队伍干脆去了洛阳她的封地散心,而李世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什么礼教,让房遗**跟着去了。 这会儿估计小两口正蜜里调油呢,那可能跑道边关吃沙子?看来是自己这两天累得眼花了,世事纷扰,看来自己还需要磨练才是。 就在李捷暗暗想着的时候,一直跟着自己的小白脸王微一脸风尘朴素的上了来,悄悄地贴过来说道。“九郎,朔王太保到了。” “快请他上来!”李捷当即就是精神一震,随着王微应下后,很快一个稳重的脚步声就在茶楼过道响了起来,半分钟的时间,一个身穿商贾百姓模样青袍的壮年人出现在李捷眼前。 “属下见过朔王殿下!”一上来,壮年男子就直接叩拜而下,慌得李捷连忙一个箭步窜过去,伸手搀扶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席大哥可是朔王太保,就是我的老师啊!” 八尺昂张大汉,国字脸阔鼻,双目露出威严的精光,哪怕百姓常服都掩盖不住那股彪悍,不是威名赫赫的万人敌松州观察使席君买又是那个,不过他看向李捷的目光,却满满都是感激。 如果不是李捷,说不定他还在陇西罪兵营中当着炮灰囚徒呢! 说来也巧,贞观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归顺大唐的吐谷浑内乱,慕容诺叶波奔逃,叛乱的吐谷浑宗王芒松达步鼓动万人袭扰大唐边境,当时大军压境,整个陇右一片战云,陇右兵马使王志能畏敌不前,仅仅龟缩于城内,任由吐谷浑乱军劫掠大唐村寨。 就在那时,看着自己家乡被蹂躏,生为陇右人的折冲校尉席君买坐不住了,违令率领本部一百二十骑悍然出战,在子午谷伏击了万多人的吐谷浑乱军,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击,却没想到攻击效果出奇的好。 一百二十骑大唐静骑出其不意的从子午谷杀出,在吐谷浑军触不及防下切豆腐一般切进了吐谷浑军阵,护卫中军的吐谷浑亲兵竟然不能阻拦片刻,一炷香的时间,百骑就杀到军阵中心,芒松达步尚且茫然无措中,就被席君买斩于马下。 旋即就是一场军事史上的奇观,杀得浑身是血的席君买拎着芒松达步的脑袋,怒吼着领着他的骑兵杀了上去,本来就士气低落人心惶惶的吐谷浑部队在大唐精骑的凛凛杀机中直接崩溃了,一万多人被一百多骑兵追杀了几十里。 斩首千多级,阵斩帝王,一般的将帅一辈子都拿不到的荣誉,不过拿着这荣誉回了陇西姚州城,席君买却是倒霉开始了,主将畏敌不前,部下立下了如此大功,不但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王志能脸上,而且还令他畏惧不已。 三百里加急已经发往长安,援军还没等到,敌军被解决了,这要上面追究起来他不是丢官就是丢官,再不就是丢官,所以没犹豫多久,还没等席君买的庆功宴喝完,他就以不遵将令为由头将这个万人敌下狱了。 如果没有李捷,难得一员奔袭猛将将在炮灰营里艰难生活好几年,等王志能调走,然后起复一个一个中级军官,几起几落,这辈子与将军两个字无缘了,但是历史在这儿拐了个弯儿。 正巧那两天李世民也在为土谷浑形式发愁,李捷还闯了祸,挨骂的时候听了几句,这让他想起了前世还读过关于这么一个被埋没的倒霉名将消息,有点惜才的李捷冒了点小险,对李世民说有神人托梦给他,陇西有万人敌猛将,百骑破万敌,叫席君买。 原本李世民没当回事儿,但碍不过李捷再三的信誓旦旦,将他在史书上看过的的席君买昙花一现讲的清清楚楚,将信将疑的李世民干脆派出使臣去前线了解一下。 正好了,敌军退的仓促很蹊跷,援军统帅张恭瑾还知道席君买这个名字,一查,所有事情就水落石出了,差点耽误了绝佳战机,李世民气得差点没砍了王志能,饶是太原王氏的帮衬下,他也灰溜溜流放了岭南。 相反,应该倒霉困顿的席君买却被突然的幸运砸中了,受到皇帝关注,本身还有实力,在对吐谷浑叛军余部的战争中再立奇功,席君买被晋升为了五品破虏将军,坐上了王志能原本应该坐的松州观察使,还因为里说这个奇怪的梦成了朔王太保。 原本是在奴隶炮灰营里等死,忽然光宗耀祖了,席君买对李捷的感激之情就可想而知了。 “席大哥,不知道我的信你收到没有?”与席君买对坐在了茶桌前,虽然比较有把握,但李捷还是挺忐忑的,毕竟席君买掌管着大唐西大门,他要是不放行,自己动员这么多,他要不点头的话,根本做不到毫无痕迹出塞。 不过很令李捷失望的是,说到信,席君买却是摇了摇头,沉吟着说道。“殿下的计划,我不赞同。” 这一下,李捷就急了,原本淡然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浮躁,很是焦急的说着。“席大哥,我这么做不是你想象中的胡闹。” “和亲队伍中有铁匠,有探矿将,甲匠,种植农夫,各类农作物的种植,经典书籍,席大哥你和吐蕃交过手,那些蛮人的悍勇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再有中原的尖刀重甲,充足粮饷,当为祸我大唐百年已!” “席大哥,你这可是面对吐蕃的第一线啊!” 看着李捷急切的样子,席君买彪悍坚毅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莫急,不要忘了,君买入长安觐见时候,就对殿下承诺过,席君买的命是殿下的!就算殿下要君买现在杀进暹罗城,把什么松赞干布脑袋摘下来,席君买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但是殿下,您不了解高原,您不知道在那上面如何生存如何躲避,如何寻找水源哪里设伏,怎么嫁祸,这么贸然带着人去了,很可能就折损在了高原上,所以我一定要跟着下去!” “可是!可是事情一旦败露,这可是大罪啊!李捷胡闹,席大哥犯不着跟着李捷受过。”刚刚还因为出不去而为难的李捷这一会儿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竭力希望劝说席君买打消这个念头,不过这么一说,席君买的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 “殿下是认为我老席无用,还是不相信我老席信用呢?” “当然不是,席大哥乃是忠义之士,谁背叛了我席大哥都不会!”虽然接触的仅仅几次,但李捷这点却看得很准,认真的说完后他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席大哥你的家人也得考虑一下吧!” “嘿,奔袭吐谷浑之前,我老席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也不过多了一个茹娘,要是事情真败露了,相信殿下不会看着她受苦吧!” 脸上狡黠之色一闪而逝,席君买彪悍的脸上又带了满满的自信,拍着胸脯保证到。“我手下跟着我奔袭过吐谷浑的将士,还有我沦落炮灰营时候的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泄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真叫矫情了,看着席君买热血澎湃的国字脸,李捷也只能叹了口气,然后双手重重压在了席君买肩膀上,后者立刻大笑起开。 “这才对嘛!行了,正事谈妥,殿下应该带酒了吧,上一次赐给老席的,可早就喝光了!” “当然,少不了你的!”已经放开了的李捷当即也是爽朗的大笑起来。 第38章.风摧边关 秦汉时期铸造的松州城墙,似乎浸润着历史留下的古朴沧桑,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亘古不变的黄土城墙上,一个素白宫装,长袖飘飘的佳人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痴痴的看着眼前边塞凄凉。 佳人宫纱长裙的后面,还屹立了一位金甲将军,合身的明光铠甲讲将军的英勇果毅完全衬托了出来,不过将军刀削斧刻一样俊郎的脸上却凝聚着一抹如何都化不开的愁绪,剑眉英目中包含着柔情与哀伤,一刻不停的看着佳人背影。 如果不是萧瑟的西风吹动了佳人的长袖发梢,将军的盔缨玉络,哀伤,传神,这一幕就仿佛一幅画一般。 塞外秋景,李雪雁早就听她父亲说过,生性好动的她也很早就想领略一番,不过如今,只要再踏出这一步,就能融入到塞外的天地中,但这一步,她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踏出了,一走,就再也回不到生她养她的故乡了! 秦怀阳同样,原本这样静静陪着李雪雁,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梦想,如今凝望着她秀美的背影,秦怀阳却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长安中,偷偷在背后偷看她快乐的样子,只要她快乐,秦怀阳就能快乐上一整天。 不过如今,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无过于他凝望她的背影了吧! 被风沙侵袭了几百年的城楼中,看着一堆年轻人痛苦的样子,烈烈沙场几十年的老王李道宗也是忍不住满腹愁绪的闭上了眼睛,作为一个父亲,那个愿意自己女儿嫁到偏远的蛮荒之地,嫁给野蛮粗鄙不通礼仪的蛮王? 更何况松赞干布老奸巨猾,吐蕃政局同样诡谲,李雪雁一个弱女子到了那里,注定生活在刀光血影的危险中,可惜,李道宗对此却是无能为力。 命令来自皇帝,江夏王府还有千多口人,于国于私李道宗都反抗不了这一宿命,现在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多让李雪雁停留在大唐的国土几日罢了。 不过这一寄托,似乎也到了尽头,就在李道宗悔恨的想着如果早日成全两个年轻人该多好的时候,忽然一个校尉弯躬进了门楼,恭敬的禀告着。 “报王爷,吐蕃大相求见。” “让他进来吧。”李道宗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不一会,一身汉服春风得意的禄东赞晃悠着长安新学的宰相步就进了门楼,先是恭敬的对着李道宗拱了拱手说道。 “见过国岳。” 松赞干布娶得李道宗的女儿,就算是大唐名义公主,李道宗也当得起这一称呼,顾禄东赞有此一说,可惜禄东赞是够恭敬了,李道宗却一点都不领情,仅仅轻哼一声算作答应了,一双老眼依旧出神的看着看着城墙上一对年轻人。 对此,禄东赞也是同样不在意,自顾自也是晃悠到了李道宗身旁,顺着城门楼下就望过去,正巧,一队密密麻麻的商队带着成堆货物迎着晚霞悠然的出了松州府门,也许想象到了商队带来的富足,禄东赞红彤彤的老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说道。 “国岳,最近好像来往于唐蕃之间的商队特别多,都是王爷为我们两国百姓带来了和平的希望,王爷功德无量啊!” 禄东赞的恭维却正好说到了李道宗的痛楚,戎马生涯几十年,李道宗骨子里也是个武人,现在送女人换和平本来就让他内心极度厌恶,更何况送的还是自己闺女,所以对此李道宗再一次冷哼一声。 马屁拍到马腿上,起了反效果,让禄东赞也是悻悻然哼了一下,收敛了笑容,以一种疑问的语气说道。“国岳,陛下对于两国安定可是期盼已久,对于大唐公主,我主同样望眼欲穿,不知道江夏王阁下,究竟什么时候启程啊?” 不容的禄东赞不急,这一次他来长安可是大获丰收,以前不敢想的各种匠人技术种子这一次唐皇发晕,全弄到了,有了这些,吐蕃的力量最少会强上一个档次,偏偏到了松州后,李道宗借口整顿出塞,连着停留了好几天了,一日不把这些带回吐蕃,他就一日不安生,和亲反而成了次要的。 更何况,在长安,他还和魔鬼做了一个交易,如果成了还好,败了的话他这一切都可能被追回,想着严重的后果,禄东赞再一次心有余悸暗暗摸了摸胸口继续说到。 “江夏王,如果误了良辰吉时,可就不好了!” 吐蕃人什么时候信过良辰吉时?心里不屑的想着,旋既李道宗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军早就补给完成,多拖了两日他也没了别的理由,叹了口气,李道宗有些兴意阑珊的说道。 “明日出发,不送。” 多一句,他都不愿意和这个战场上没拿到,靠着一张嘴骗到的无耻之徒多说了,还好禄东赞最重要的目的达成,他也不在意李道宗的态度。 “多谢江夏王了。”笑着拱了拱手,禄东赞转身就要回去准备,不过临行前,他的阴鹫鹰眼冷不丁在下面也不知道那哪部羌人组成的商队中,货车上带着的雪亮大锅上停留了一下。 那东西雪亮的,圆不圆方不方,锅底儿还挺浅的,也不知道唐人发明出来干嘛,不过心情大好下,禄东赞仅仅瞄了一眼就转过身去下了楼,吐蕃使团加随行护卫也有千多人,还有匠人都需要他去安排。 送走了禄东赞,李道宗再一次无奈的注视起下面城墙来,在秦怀阳的劝说下,两个年轻人正慢悠悠的向下走着。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李道宗这才沉闷的对着刚刚那个传讯校尉问道。 “和松州边兵都交接好了?” 说到这儿,年轻的校尉却是不忿的回答道。“尚未好,松州观察使席君买说是去平蛮堡视察匪患,让一个小小的松州通判来和王爷校对,哼,我看他是故意怠慢,他席君买有点功劳还就目中无人了?我家王爷叱咤沙场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听着校尉愤怒的话语,李道宗明显也是意外了一下,想想后却是苦笑的摆了摆手说道。“乾元不要乱讲。” 看着自己器重的部下不服气的模样,李道宗苦笑着解释了起来。“席君买心头不乐意见老夫,也是应该的,他是陇右人,又是松州观察使兼防御使,和吐蕃血腥厮杀几十年了,如今看到和亲队伍和仇人结亲,心里愿意才怪呢!” 这么一说,那校尉顿时愕然,又训导了校尉几句,打发他去和松州通判交割后,望着凝固着时间的城墙,李道宗又是一声长叹。 “哎!老夫又何尝愿意?” 悠悠入蕃古道,一路上都是崎岖的山路,险要非常,这里已经攀上了青藏高原,一路上高原褶皱险要无比,不过走出了三十多里,一处小平原却很突然的凸显出来,别看这里小,这离水原倒是很著名,几年前,吐蕃大军就是在这里被牛进达大将军夜袭突营,阵斩五千众。 如今这片浅离水原再一次变的热闹起来,守在离水原出口处的平蛮堡前,一个像模像样的大营驻扎在了这里,来回巡视的军士虽然不着军装,但一个个持刀跨剑,依旧彪悍无比。 营寨最中心,汉代遗留下来残破的平蛮堡堡垒中,几个牛油大蜡烛散发一种怪味的同时,也散发着明亮的光彩,地图前,李捷沉静的看着地图,但他双眼中,怎么都压抑不住那股兴奋。 刚刚,党项坤也带着他的手下,族人化妆做商队出了松州城,如今,他手下竟然聚集了两千三百多人的一支大军,虽然对于动辄几十万的国战来说,这点不过是个芝麻粒,但依旧够从来都是被人指挥的李捷兴奋了。 不过相比于李捷的兴奋,下面几个大头领,包括“视察匪患”的席君买都是盯着地图眉头紧锁,他们的对手同样强大。 “明日,和亲队伍巳时从松州城出发,沿着吐蕃古道,大约两个时辰后会抵达离水原,为了防御附近羌人部落的劫掠,江夏王从长安带来了左武卫两千步骑,千牛卫塞选给文成公主的还有五百精锐,吐蕃方面禄东赞对这次和亲可是万分重视,来的人虽然少,只有一千人,却是土蕃最精锐的赞普本族弃儿达凌骑兵。” 虽然率领百骑曾经打败了万多骑兵,不代表席君买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于几只精锐,他也是头疼的捏着下巴,这么一说,李捷也跟着头疼起来,几个马头贼王心思各异的思索着什么,只有曾经关陇最强悍的薛举部下薛擎满不在意的嘟囔着。 “不就几千人吗?只要地方蹲的好,打败他们小菜一碟,浅水原一战,皇帝禁军老子也砍过,一刀下去照样玩完!” 浅水原一战可以说李世民打的最郁闷一场仗了,关键时刻生了疟疾,被打了个屁滚尿流,一听自己老爹的糗事,李捷忍不住莞尔一笑,其他头领则是看白痴一般看了过去,行,让你傻x当出头鸟,等着打头阵啃硬骨头吧。 不过笑过之后,李捷倒是没有那么不厚道的直接让薛擎去打头阵,而是细心的解释了起来。 “老薛,我叔父还有千牛卫的人倒是好办,我有办法调开他们,只不过禄东赞这一千多人有点棘手,如果他扎营龟缩的话,短时间我们一旦啃不下,就得面对吐蕃大唐源源不断的援军了,而且我们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动手,一旦过了唐蕃的缓和带,吐蕃至少两万大军迎在哪里呢。” 浅水原第二战薛仁杲可就是败在唐军坚固营地下,一说这个,彪呼呼的薛擎也缩了脖子,不过就在所有人眉头紧锁时候,一声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能不能把那些吐蕃官狗也引出来,在野地里爆了他们的菊花?”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每个都是一方大擎,目露凶光看的胖乎乎商人模样的黄鼠狼李搞就是菊花一紧战战兢兢,跟遇到歹徒的肥羊一般哆哆嗦嗦小声嘟囔着。 “就是我以前打张狗官时候让小毛贼在外面诱惑使官兵出城,然后带人进了城爆了张狗官的菊花,就这么随便一说,不行诸位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李搞说的窝窝囊囊,他的话却让李捷,席君买还有几个有心机的头领都是眼前一亮他们忘了如今自己一个最大优势,禄东赞等人,还不知道自己再打他的主意! “嘿,老李,还是你老小子老奸巨猾啊!”兴奋的李捷直接走了过去,笑呵呵的猛的一拍李搞肩膀,拍得他乌龟般猛的一缩脖子,周围统领贼头立刻看的哈哈大笑,被笑的手足无措,李搞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不过笑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笑声中,头顶残破的平蛮堡都是发出了阵阵呼呼啸声,风摧边关,似乎预示着那一场大风波的到来。 第39章.出关,障碍 清晨,松州驿馆以及附近的军营再一次热闹了起来,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唐军抄弓持剑,整装列队,散发出阵阵逼人锐气,相反,另一头吐蕃人的军营总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在大唐住了好些天,好吃好喝外加时不时还能偷到美丽女子,可比吐蕃那寒风凛凛大高原强多了。 所以,就连松赞干布的亲信部队,赞普四卫戍部这些弃儿达凌骑兵都是有些懒洋洋的感觉。 军队在忙碌,驿馆内李雪雁的陪嫁丫头,仆从们也在忙碌个不停,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被搬上车辆,不过最里头的院子前,几个贴身丫鬟却忙得团团转。 “怎么办啊?小姐现在都不开门,也不让我们进去,让老爷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们。” “哼,打死就打死吧,也省的去吐蕃那个蛮夷之地给人为奴为仆,听说那儿的人都是吃生肉的,要我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丫头都一肚子怨气,更何况小姐,站在门口几个丫头身后,秦怀阳听得也是一脸的无奈怅惘,他又何尝愿意把自己心**的女人送到高原上嫁给蛮王?可惜,皇命不可违啊!长长叹息一声,秦怀阳还是在几个侍女身后轻轻一声轻咳。 “啊,秦将军,见过秦将军!”刚刚还在讨论吐蕃人如何如何变态的几个小丫头立刻吓了一大跳,赶忙回头给秦怀阳弯腰轻轻一施礼,背后议论主人可是大忌,被抓了个正着,哪怕刚刚那个说被打死也不去吐蕃的绿衣丫头都是小心脏忐忑直跳。 还好,仅仅是点了点头,秦怀阳就越过她们到了李雪雁的小屋前,面带惆怅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保持了平静说道。 “公主殿下,送亲大使有令,已时出发!” 好长时间的沉默,里屋中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知道了,秦将军。” 身子晃了晃,原本力拔千斤的提拔身躯似乎都没了力气一般,仅仅因为李雪雁一句话中包含的愁绪,秦怀阳机械的点了点头应下,然后再一次转身离开,不过还没等离开院子,忽然秦怀阳的眼神变得如同豹子一般凌厉。 前方似乎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窥探着驿馆李雪雁住处,在周围乱窜个没完,前后探视一下,秦怀阳沉静的跟着那个灵巧黑影就像拐角中走了去。 “别动!” 吱嘎一声,锐利的横刀已经架在了鬼祟窥探者的脖子上,正顺着后院向里面窥探,猛的被一笔画,鬼祟丫头立刻被吓得一个机灵,不过秦怀阳可是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长刀比这那丫头脖子就逼问着。 “你是谁,窥探公主有何阴谋,额,高阳公主?” 仿佛见了鬼一般,秦怀阳差点没把刀扔了,低呼一声他连忙就想行礼,却没想到刚一脱离了威胁,李玲这丫头立刻愤愤然一拳头印了过去,正好比在了秦怀阳的眼圈上,咣的一下,威风凛凛的秦将军就加入了半熊猫行列。 “哼,亏姑奶奶我还费尽心机来救你们呢,一来了就拿刀吓唬我?你个没良心的!” 看着发飙了的高阳公主,捂着一个眼圈,秦怀阳就是一阵无语,不过叽叽喳喳的高阳和郁闷的不住点头摇头的秦怀阳都没有注意到,外面忙乱着搬东西的仆从中,一个高大的黑衣仆人正饶有兴趣窥探着这个角落。 两面距离十多米,似乎这个黑衣仆人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般…… 半个时辰后,在松州军民冷眼中,和亲队伍整理整齐的缓缓开向了城外,督促了一下前锋,看着后面跟着的公主銮驾,李道宗又不放心的策马走了过来,对着有些失魂落魄骑在马上的秦怀阳吩咐道。 “两国和亲,百年和平的重担可就压在你身上了,怀阳,车驾可不能出了差错,额,怀阳,你眼睛怎么了?” 以前对秦怀阳,李道宗不是太待见,秦怀阳不但是秦家老二,注定继承不了胡国公爵位,而且他还不太看得起秦怀阳唯唯诺诺的样子,直到自己女儿出了这么个事情后,秦怀阳主动放弃前程追随于李雪雁,李道宗这才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此时,李道宗就很关切的俯身贴了过去似乎要查看伤痕,弄的秦怀阳一个机灵赶紧摇了摇头拒绝道。“没事儿的王爷,就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也知道秦怀阳对自己女儿的心思,把自己喜欢的女人亲手送到别的男人身边,这种痛苦李道宗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看着秦怀阳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只能叹息了一声,拍了拍秦怀阳的肩膀,再一次打马去了前锋军。 不过看着李道宗有些疲惫的背影,秦怀阳的内心更加煎熬纠结了,是断然拒绝,国家大义为上,还是顺应而为,成全了自己还有雪雁?雪雁她真的会跟我走吗?想着,秦怀阳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了行进中的銮驾。 秦怀阳的一肚子复杂中,车驾一路前行,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出了大唐的最后边界,松州城。 一路上,李道宗都是小心翼翼,督促着军队,松州以外虽然也受到大唐威名的震慑,但毕竟不是大唐势力范围,这一趟他女儿的嫁妆可是够丰厚,保不齐就有不开眼的羌塘部落忍不住上前动手。 真打起来李道宗倒也不怕,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女儿,李道宗已经够愧疚的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她再受到一点伤害惊吓,所以行进在崎岖的山道间,唐军精锐部队都是左右顾盼,容不得半点风吹草动。 带的东西可是命根子,禄东赞也是同样的心思,侦骑四散而出,无时无刻不关注左右的动态,只要熬过这两天,与吐蕃大军接应而上,他就不怕了。 谨慎就造成了和亲队伍行进缓慢,足足一上午,这才走了三十多里,中午时分,马上走到平坦的离水原时候,却还是出事儿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望着眼前葫芦谷口狼藉一片,禄东赞的脸色就变得铁青,怒吼的对着前去探路的吐蕃探子嚷嚷着,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李道宗脸色也是难看无比。 地面上,三三两两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熊熊燃烧的箭头还引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焰,弄的浓烟呛人,更重要的是,地上都被挖出了一道道沟壑,丢了不少乱木头石头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轻骑大军走过没事儿,不过和亲车队中一辆辆满载经典典籍财宝的车子可就过不去了,而且看着道路上杂乱的样子,没有个半天清理不出来,李道宗又是一阵头疼,伸手就招过了松州配给的向导军官。 “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王爷黑着一张脸,一个下级军官也是吓得哆哆嗦嗦的,满脸惊恐的回答道。“小的也不知道,殿下,请容小的去辨认一下!” “速去!”李道宗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如蒙大赦一般,向导就钻到了狼藉的战场中,也不嫌脏的左一具尸体瞅瞅,右一句尸体看看,甚至还把一个被砍下来的脑袋擦了擦,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带给李道宗一个无奈的消息。 “启禀王爷,这些尸体是松州府兵和附近落墨蓝部落的,那个部落似乎要投靠向吐蕃,最近总是在打劫我大唐商队,估计是观察使大人带兵围剿遗留下来的。” 这话听得李道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事儿,白紧张一场,却是自己人弄得,不过别人剿匪那是行使自己的责任,李道宗也不好说什么,无奈之下 只好去和禄东赞商量起来。 “大相,清理完这些也就天黑了,今天是走不成了,不若在此安营扎寨一晚,明日再走?” “不能调用松州大军过来清理吗?别忘了江夏王殿下可是送亲正使,当误了两国和亲,天可汗的面子可不好看!”望着这一地狼藉,禄东赞的脸色阴沉,很是不甘心的嚷嚷着,但这一句质问,同样让李道宗脸色难看起来。 “殿下没有授予道宗临机专断之权,道宗掉不动地方军,大相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去长安参奏道宗!”说着,一甩大大的袖子,李道宗也是满脸铁青走了,不远处对着自己属下校尉都尉就嚷嚷了起来。 “传令下去,扎营于此,今晚营属地给本王打牢固点,其余人,全力收敛战场,填平壕沟!” “喏!”随行校尉都尉们立刻大声应答道,旋即指挥着手下士卒立刻忙碌了起来,看着闹腾成一片的大唐军,禄东赞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我们怎么办啊?大相,要不要臣下剁了这个唐蛮子?”这个功夫,达扎那日松也是顶着沉重的盔甲走了过来,恭敬地鞠躬低头在禄东赞面前说着,不过却说得禄东赞更生气了。 “传令,卸车,扎营!” “什么,大相,我们就这么听唐蛮子的话了?”达扎那日松一张蛮脸上当即闪过了惊愕不悦,禄东赞却更加大声的嚷嚷着。“没听到我的话吗,扎营,卸车,看好说有的匠人,有跑了的,本相要了你的脑袋!” “是,大相。”垂头丧气的,达扎那日松就去布置了起来,不过看向李道宗的背影,禄东赞依旧余怒未消冷哼一声,旋即也跟着去忙碌了起来。 “嘿,第一步完成了!”远处的山坡一个不起眼儿角落中,端着两个镶嵌着水晶的圆铁筒,好吧,就是古代版望远镜,端着那东西在一帮子江湖匪首奇怪的眼神中,李捷啧啧有声的看着忙忙碌碌的大军嘟囔道。 随手把望远镜丢给了一旁好奇的要命得王微,任由一帮人争抢着把他湮没,李捷回过神笑呵呵的拍着一旁李搞胖乎乎的肩膀说道。 “李老哥,信号来了之后,可一会就靠你了!” “殿下请放心!”虽然拍着肥肥的胸脯保证到,不过李搞一张胖乎乎的笑脸如今却变成了哭丧,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第40章.木头,调虎离山 此时已经临近年末,高原塞外的刀子风可不是盖的,刮在人脸上生疼,原本顶着寒风行军,大家一起走,到也没什么,谁都没比谁强到哪儿去,不过冷不丁这么一停下,公主亲军全去帐篷里休息,就连吐蕃蛮子都钻进了营地中烤火去了。 再对比一下自己,搭完营地,还的特么顶着刀子风修路填坑搬尸体,冻得老脸通红,待遇不平等下一个个左武卫兵丁都是懒踏踏的一肚子怨气,哪怕几个校尉连抽带踹的也没快了几分。 打仗军功可还需要这些弟兄帮衬,尤其是大唐这个尚武的年代当兵的也未必好惹,真惹急了真和你动刀子,况且几个校尉心里也是一肚子怨气,咋咋呼呼了一阵,实际上也默许了手下兵丁这种懒踏踏的态度,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谁让自己爹娘没本事,不是千牛卫备身呢! 门外左武卫的府兵羡慕不已,坐在帐篷中的左千牛卫果毅将军,胡国公次子秦怀阳却是头疼的要命,一圈又一圈的围着席案绕个没完,令他头疼的根源,却在舒服的趴在席案上慢悠悠吃着本地特有的雪浆果。 “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一点小事这么婆婆妈妈的,一点都没有我哥那种干脆利落。” 吃的小嘴儿都变成了艳丽的紫色,高阳却一点吃人家最短的觉悟都没有,两只染的略紫的小手指捏着一枚果子,嘟着小嘴指指点点的数落着秦怀阳的不是,弄得秦怀阳一脸苦笑。 就算是洒脱的李捷,面对这种选择,也会头疼万分吧,摇着头,秦怀阳无奈的对着高阳一拱手说道。 “公主殿下,可你考虑过没有,文成,雪雁她这么走了的话,原本好不容易和平下来的唐吐蕃,很可能立马就会重启战端,到时候,又将是生灵涂炭啊!” 秦怀阳想想就觉得心中罪孽深重,却没想到一听打仗,高阳公主却是兴奋的双眼发光,咋咋呼呼的比划着小手说道。 “要打起来了?那太好了,棉衣还不得脱销啊!” 真不愧是李捷的妹妹!秦怀阳一脑门的黑线条,似乎也觉得发国难财不好,最起码不应该这么说出来,哥哥说过,闷声发大财才是上品!难得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高阳公主又是理直气壮说道。 “再说,国家和平大事也是你们男人的事儿,靠女人算什么本事!亏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雪雁姐,这点决心都下不来,你就是个窝囊废,比我哥差远了。” 也许联想到自己也是担惊受怕好几天,被逼着不得不去相亲的憋屈事儿,这一会儿李玲就这这股气儿就抱怨了出来。 “父皇也是,明明松州一战杀了那些蛮子好几千,打的吐蕃国主什么乡下干部都屁滚尿流逃了,为什么还要和亲啊!” 高阳公主絮絮叨叨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秦怀阳的脸上也陷入了最终的纠结,虽然秦怀阳表面上很是规规矩矩,但名将后人,哪一个没有自己的骄傲,用女人换和平本来就让他很是厌恶,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此时阻拦秦怀阳的,就只剩那被削弱了大半的责任感了。 絮絮叨叨半天,李玲才注意到秦怀阳的难以抉择,很是时候的打下了最后一颗钉。 “路过松州时候,你看那些松州军民怕吐蕃吗?他们是如何看你们的,就算和亲成功,吐蕃就真的不犯边了吗?” 似乎这一句话终于说定了秦怀阳的决心,看着他眼中坚定神色一闪而逝,高阳可算松了口气,丢下雪浆果说道。 “想通了就好,傻大个可在外面埋伏着呢,借着你的职务之便,咱们偷偷就溜回松州,天大地大,还不够你们两个藏的?” 女人都是生性浪漫的,双宿**,浪迹天涯,想想都觉得浪漫,说着说着,李玲自己都眼泛桃花的迷了进去,却没想到秦怀阳一句话差点没把她气死。 “我不走!” “什么,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留在这儿等着挨刀子啊!”李玲真是气急败坏的直跺小蛮靴了,费劲口舌和这个木头说了一上午,好不容易他松口了,自己又不走了,高阳吐血的心都有了。 相比于李玲的气的发疯,秦怀阳的脸上满是肃穆,认真的说道。“我本来就是和亲护卫都尉,因为一己之私私自放走公主,就已经是我的罪孽了,如果因此被杀,也是我应得的。” “你真是个木头,你有没有考虑过雪雁姐的感受,你死了可轻松,她自己一个人,她自己一个人又怎么面对,她,**你!。”李玲恨铁不成钢的对秦怀阳大声嚷嚷着,俏脸上满是气氛,却说的秦怀阳又是一个恍惚。 “她,真的喜欢我?” “她不喜欢你怎么会在袖子里藏你的画像?她不喜欢你,又怎么会任凭你在楼下说着那些不着调的诗歌,今天出城的时候,哪怕隔着帘子,雪雁姐一双眼睛中,也满满的都是你!” 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大通,高阳最后焦急的咬着嘴唇说道,“你死了,雪雁姐绝对会内疚一辈子,甚至做什么傻事,用我哥的话说,秦怀阳,别那么坑爹了,长点心吧!” 眼中露出了一抹柔情,秦怀阳的脸上再一次陷入了剧烈挣扎中,一面是他秦家子弟的光荣与责任,一面又是**人的绕指柔情,看着他思索的模样,虽然跟着心中焦急,高阳也只能媚眼瞪的溜圆得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不过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得时候,一声尖锐的喊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你是何人?有刺客,保护公主!” 脑海中哪怕一刹那的犹豫都没有,抓起剑,秦怀阳已经狂奔出了帐篷,一阵愕然,高阳公主也慌忙跟了出去,外面却已经乱做了一团,营地中心,飞溅着几蓬鲜血的公主大帐异常显眼,凌乱的马蹄声中,十多骑黑衣人已经狂奔而出,沿途阻挡面前,不论唐人吐蕃人一律砍翻在地,有的人甚至还穿着千牛卫衣甲。 尤其是为首铁面黑衣人,一把长剑简直称的上诡了,剑光闪过,每一个阻拦在前面的人都是脖颈一抹浅浅的血痕,几步之后才不可置信的喷出漫天血雨,从没料到内部出错,和亲大队的防御从来都是外松内紧的,触不及防下愣是被这十多骑轻易杀了出去。 啪的一声,一个礼花在空中炸响。 “你们的人?”看着为首黑衣人身后那一片白色纱裙,秦怀阳眼眶都要瞪裂了,暴怒的吼道,打量一番,李玲茫然的摇了摇头,怒吼一声,秦怀阳转身就扑向了马厩,愣了愣神,李玲也是一个机灵跟了上去,随便跳上一匹骏马紧紧也跟在了秦怀阳身后奔了出去。 她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这要被就地捉住了,几百张嘴可都说不清,临奔出营门前,高阳还快速用燃香点燃了一个圆筒。 砰地一声在天空炸响,旋既却又响了第二声,离水原谷地,带领着一伙同样白衣蒙面的高手潜伏在那里的房遗**也是一个愣神,大吼一声翻身上马。 离水原口,破虏堡后面,望远镜中清晰看着薛之观平稳的带着李雪雁杀出了大营,李捷也忍不住兴奋的一拍大腿,这就是李捷的高明之处,太了解秦怀阳这块木头了,李捷根本不和他浪费时间浪费口色,只要李雪雁一动,他就被逼着一块动,到时候自然就妥协了。 而且被调动的不光是秦怀阳,零零碎碎已经有千牛卫怒吼着跳上马,整理道路的左武卫更是炸了锅,看的李捷嘴都快裂成瓢了,但随机天空又一声炸响差点没扔他把望远镜扔了。 “高阳这丫头怎么来了。” 目送着李玲秦怀阳两人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李捷半天都没出声,直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这才让他回过神,转过身,王微席君买还有薛擎等人都是奇怪的看着他。 “怎么了,九郎?”王微奇怪的问道,席君买却是更直接的向山下指了指提醒到。 “殿下,左武卫列阵了!” 山下,不但左武卫步骑迅速的列营两方,骑兵杀气冲天的摆好了三角阵,就连吐蕃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面紧张的命令弃儿达凌骑兵戒备,禄东赞一面紧张兮兮的跑到了阵前,和怒火冲天的李道宗就商量起了来。 “江夏王!凶手是骑兵快马,骑兵去追好了,敌人很可能还有后续招法,请把步兵留下,看护和亲物资!” 这些书籍,技术工匠才是禄东赞的命根子,公主死了,打不了在和大唐要一个,甚至有了大唐的先进技术,娶不娶公主都无所谓了,他当然紧张,可惜,与他紧张的截然相反,李道宗断然拒绝了。 “老夫是和亲大使,老夫只管公主的安危!”直截了当大喝一声,李道宗跨上马领着骑兵就狂奔起来,马蹄扬起大片冻土灰尘,当即喷了禄东赞一身。 狼狈看着远去中的左武卫还有部分千牛卫军兵,禄东赞就是气的脸色发青,吐蕃使团其他官员赶忙的围了上来,拎着吐蕃刀,达扎那日松目露凶光的嚷嚷道。 “大相,这群唐蛮子太嚣张了,末将去教训他们一通,告诉他们如何与草原上的鹰和獒说话!” 说着,红脸蛮将就翻身上马,刚要吆喝手下骑兵,禄东赞已经脸色铁青挡在了前面命令道。 “看护好车队,等唐人军队回来。” “可是,大相!” “还不快去!” 禄东赞的厉声呵斥下,达扎那日松几人不情愿的回过了,不过面色阴沉看着唐军人马留下的痕迹,路东在思考再三,咬了咬牙又招手唤过了一个红脸官员,低声吩咐到。 “给那木答撒将军发令,命他带大军速来支援!要快!” 第41章.打劫,逼蛇出洞 “报,左武卫已经追出了离水原!” “报,李道宗大军已经被长孙头领引入羊场谷,向青曲塘羌人领地去了!” 传令兵可都是席君买的亲军兄弟,说道薛之观时候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个头领,好歹是没说个好汉。 长岭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李捷身上,拿着望远镜,李捷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一会,才对这风尘仆仆的传令兵问道。 “秦将军到了哪儿?还有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现在如何?掉队没有?有无受伤?” 虽然不知道连自己主帅都恭敬的年轻人,大战之前却关心一个女子,不过传令兵依旧直言回答道。“禀大帅,那女子依旧跟在秦将军,并且半路上一伙不明身份的骑手也汇聚过来加入追逐行列,双方认识。” 还好这个笨妞知道找点帮手过来,估计是房遗**和房家人。想着人型坦克的肌肉块,李捷起码放心了点,这才视线在一大圈人中流连一圈,最后落在了打扮好的李搞身上,这么一会,李搞已经来了个大变样。 身上,大唐的青衫长衣换成了破皮袄,脸上喝点酒再抹点泥,除了胖了点还真和居住在高原上羌人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还是进入状态被金银珠宝提了气,面对李捷的目光,刚刚还忐忑不已战战兢兢的黄鼠狼很坦然猛地一拱手说道。 “龙头,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好,取酒,为李老哥壮行!”随着李捷一声呐喊,十多个大酒碗就被送了来,十来人满饮此碗,酒碗纷纷被用力一摔。 “属下去了!”再一次狠狠拱了拱手,李搞转身下了长岭,不一会,离水原上再一次马蹄大作,灰土云烟间,竟然有数百骑兵直奔和亲大营,这一充满敌意的举动立刻让整个大营骚动起来,远远望去,禄东赞心头不由得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达扎那日松,带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记住,不要轻易出营。” “是,大伦。”刚刚憋了一肚子气想去杀几个人的暴戾蛮将又被这一句紧箍咒憋的跟便秘一般,悲催的应了一声后,怒气冲冲的喊了几个吐蕃名字,没等人跟上来,达扎那日松已经挎着吐蕃刀暴怒的应到了营门边上。 到底是吐蕃赞普最精锐的四戍卫,刚一有动静,简单的栅栏营寨周围已经密布了吐蕃弓箭手,一只只寒光闪闪的钢箭满含杀机对着营外奔腾而来的马队,身披重甲,肩膀上扛着重刀,怒气冲冲到了营寨边,达扎那日松竟然看的气乐了。 百骑奔腾迎面而来,本来应该有相当的,不过眼前这几百骑跑的可是气势全无,松松垮垮,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就连骑队马与马之间还不时的磕磕绊绊着,明显不默契。 尤其是几百人身上的破皮袍都左一个补丁又一个烂眼儿的,哪怕在吐蕃,这样人也是叫花子,整个马队一个像样的皮甲都没有,就算是马贼,也是饿昏了头的最垃圾马贼,这样一伙人,也配过来叫嚣来吐蕃军营打劫? 就连残忍好杀的达扎那日松都失去了虐杀兴趣,等着马队跑到营前百米处乱糟糟扎堆的功夫,达扎那日松就不屑的大声嚷嚷了起来。 “对面的穷狗听着,吐蕃大相在此,本大爷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识相的磕几个头赶紧滚。” 这儿是松州附近,大唐的势力范围,其实提出大唐名头更好使,不过狂妄自大如达扎那日松又怎么肯用大唐名字,哪怕是禄东赞去长安,像狗一样各个门阀拜访,就是为了借到大唐的名头。 越是这样,反而心里越敏感,就在达扎那日松轻蔑的望着一群“马贼”等着他们磕头求饶的时候,马贼们乱了一下,大声的嘲笑声却爆了出来。 “哈哈,这不是吐蕃狗吗?叫大爷们磕头,笑死我了。” “连赞普都让人打的屁滚尿流灰溜溜跑了,你们的大伦几次跑到长安想给我们天可汗当狗,结果天可汗连要都不要就给灰溜溜撵回来了,跑这儿装大爷来了,要脸不?” “吐蕃狗,大爷就是唐人,还不给大爷学两声狗叫,然后赶紧留下财物滚蛋,说不定大爷心情一好留你一条狗命。” 松州大战帐篷亲提二十万大军直逼松州城下,大败羌唐道都督韩威,一时间真是威风无二,羌族首领,塞外的大唐阔州刺使别丛卧施,诺州刺使利步利相都是举州投降。 可惜好景不长,长安震怒下侯君集被任命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几乎没花费多大力气,前军牛进达一场夜袭就打的吐蕃大军溃退而去,被阵斩五千多级。 那一夜的狼狈,达扎那日松可以说现在都忘不了,对大唐恐惧的同时,也分外听不得那一战的嘲讽,如今眼前这群人连唐语说的都磕磕巴巴,一看就都是青唐西羌人,吐蕃人眼中连狗都的算不上的东西竟然敢爬到头上讥讽自己,达扎那日松眼睛当即气红了。 “来人,备马,跟老子出去杀了这群狗才。” 头盔下硕大的脑袋都气的须发皆张,达扎那日松发狂一般就要冲出去,弄得几个吐蕃部将慌忙就抱着达扎那日松的腰就苦劝道。 “将军,大伦有令,不许出营寨啊!” “那就让这些羌人马贼在我们脖梗上拉屎?”达扎那日松杀机四射指着对面哈哈笑个不停的乞丐马匪发狂的怒吼着,被吐沫星喷了一脸,那个副将依旧坚持说到。 “将军,如果你要出战,先请示大伦啊!” “哼,没胆的种,老子记住你了!”气哼哼威胁一句,达扎那日松依旧灰溜溜去了后帐。 “什么?不准迎战?大伦,那只是一群马贼啊!”禄东赞的帐篷内,汇报了一圈刚刚看到的,得到答复后达扎那日松不服气的嚷嚷着。 不过缕着胡子,禄东赞倒是淡定的说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赞普对你的期待可是日后大将之才,几个马贼就让你方寸大乱成这个样子,日后还如何为赞普统领千军万马征战高原?” “可是,大伦,那帮低贱的羌人在辱骂咱们啊,就放人他们在门口乱叫?” 达扎那日松不解的叫到,禄东赞倒是笑容不改说道。“再有几个时辰,估计李道宗那个老东西就该回来了,他大唐的匪徒,干嘛要我们吐蕃替他清缴?骂就骂吧,也不能少了一块肉,只要把我们营中的工匠东西带回吐蕃,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唉。”看着禄东赞不容置喙的表情,余怒未消的达扎那日松不得不把话憋了回去,憋的一张本来涂着赭红的丑脸涨得更像便秘,哼着就出了帐篷。 回自己帐篷中连着又气哼哼了半天,听着外面叫骂声,实在气不过的达扎那日松干脆再一次到了寨墙旁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命令弓手一阵乱射。 刚开始还真让一群乌合之众吓了一大跳,但没等他们打马跑远点,沉重的钢箭已经分分掉落马前,李搞可是贼里的老油条了,距离刚好在弓箭最大射程边缘,看着一个个穷的叮当响的羌人兴高采烈下马捡着箭头,吐蕃弓箭手当即就是一阵肉疼。 那可是上好的精钢箭,吐蕃很多地方学习大唐,哪怕是赞普亲卫也是自备武器,在吐蕃四戍卫眼中,那些脏兮兮的羌人还没箭头值钱呢。 吐蕃弓箭手肉疼的同时,马贼军阵中,李搞也是同样急得火烧火燎的,诱敌出营可是他提出来的,为了他这个计划,李捷不但大费周折,还把事成后给自己的分成有足足提高了一倍,但领着这些乌合之众叫骂了半个时辰了,就连禄东赞的祖爷爷都骂了,老东西竟然还憋的住。 “姐夫,我们怎么办啊?现在退回去?”同样骂的口干舌燥的李搞小舅子张二蛋策马也凑了过来,想了想,李搞却摇了摇头,旋即目露出一丝不相符的阴狠。 “不行,不到最后一刻,咱们不撤,实在不行,让弟兄们逼着这群蛮子冲一下。” “可是姐夫,你不说钱可以随便赚,保住自己才有那花钱的本钱嘛?吐蕃蛮子可是杀人不眨眼,咱们这么冲,不是让弟兄们送死吗?” 张二蛋不解的问道,却问的李搞窝在泡脸中几乎被肥肉挤没了的一对小眼睛爆发出了不相符的摄人精光。 “此一时彼一时!你当你姐夫真为了那笔钱就能拼命吗?虽然那钱是够多,但还不值得拿命拼!” 双眼精光四射的看着张二蛋,李搞声音都带了点颤音说道。“咱们这位龙头,李捷可和别的龙头不同,他不但是王爷,皇帝儿子,还是前朝隋炀帝的孙子,天下间轮血统,没有比他们三兄弟更尊贵了。” “如今他有名分,手握江湖,将来可未必没有问鼎大宝的机会!想想当年文水武士彠,和咱爹做生意还的借钱,后来不就是因为跟对了先帝,做了国公,在文水多嚣张,那武元庆武元爽还抢了咱爹的生意,不然咱们怎么沦落到了兴州班县那鬼地方?” “想清楚这个的,出了过天星,也就你姐夫了,这些天朔王殿下可是对你姐夫另眼相看,如果为他立了功,将来,或许就是从龙之功!想想,值不值得拼?国公!” 说这些的时候,李搞这么多天表现出来的唯唯诺诺,胆小贪婪都一扫而空,简直判若两人,听着国公两个字,张二蛋同样是手都哆嗦了,一颗大脑袋上下点个没完。 “没说的,姐夫你说冲,俺就冲!”说着,张二狗蛋调转马头就打算和几个兄弟手下交代一下,却没想到李搞忽然又一次有叫住了他,在张二蛋愣头愣脑中李搞费力跳下了马,却是捡起了一块从他马嗒链中掉出来的黑乎乎东西。 “这是啥啊?” “姐夫,这玩意可脏,那帮蛮子烧火用的粪球。”张二蛋彪呼呼的回答道。 “粪球?狼烟?烟很大?”李搞胖乎乎的脸上忽然闪过了兴奋,不明所以的张二蛋迷糊的点了点头。 “没错啊,这东西够呛得了,也就那帮蛮子用的惯!” “老子有招了。”不嫌脏的捏着那粪蛋,李搞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险笑容。 第42章.铁骑,骁果 吐蕃营寨前,一大群青羌马贼还在扯着嗓子骂个没完,不过吐蕃人连理会都没理会,就跟米国不打朝鲜一样,一个箭头还几百钱呢,这些青羌马贼命都没那么值钱,怎么打怎么赔。 山上,仅有那一副宝贝疙瘩望远镜在人手中轮流传看,每个人都是心里焦急异常,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谁也不知道薛之观带着李道宗的大军还能跑多久,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殿下,诱敌已经失败了,禄东赞老狐狸不上当,我们赶紧准备着手进攻吧,时间不多了!”撂下望远镜,就连席君买都催促了起来,眼看几距离成功到了最后一点,薛擎当项昆等等大贼头也是焦急的望着李捷,甚至财富刺激下,这几天一向小里小气的满脸横肉党项昆都是拍着胸脯盔甲说道。 “龙头,下令吧,我们党项二郎打头阵!” “是啊,龙头,时间不多了,不过是一群吐蕃蛮子,您一声令下,儿郎们就剁了他们。” 一帮头领分分开口,唯有看起来一直是很精明的过天星闭口不言,仅仅是恭敬等待李捷决断,绕是如此,一大群人纷纷扰扰,也是让李捷头大不已了,犹豫着举起了手。 不过就在这时候,一声愤怒的叫骂忽然响了起来。“黄鼠狼这个废物疯了吗?点什么黑烟啊,不怕把官军招来?” 心中一动,李捷快速夺过了望远镜,对着吐蕃军营看了过去,片刻后,看着滚滚浓烟的吐蕃军营,李捷喜上眉梢,挥手压住了躁动的诸人命令道。 “再等等,吐蕃人忍不了多久了!” 吐蕃军营还真是乱成了一团,哪怕意志再坚定的人,对于火与烟依旧没有多少忍耐力,无关毅力,纯粹是脑神经不由自主的控制,一团团冒着黑烟的粪球被丢进吐蕃军营,原本整齐防御在栅栏墙的精锐吐蕃四戍卫都乱成了一团。 这个年代除了唐宫中几支为数不多的皇帝仪仗队,哪怕千牛卫大部分军人都不要求什么军容呢,更何况游牧出身的吐蕃。 本来干的沾上汗水的牛羊粪烟就大,被山谷喇叭口的风就大,点燃后被包在搭帘里借玛丽投的也远,大风一吹,半个和亲营地完全被笼罩在了黑烟中,一个个弃儿达淩骑兵熏的双眼通红,一面流着眼泪一面还的扶着弓箭防止对方冲营,有时候眼睛受不了了这才伸手抹一把,眼泪,赭红,还有黑烟混合在一起,一张张鬼脸抹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尤其是禄东赞,谁让他的帐篷仅次于文成公主了,成为了火粪球的重点攻击对象,早年禄东赞在家族中地位不高,好歹也吃了点苦,不过身居高位后那儿受过这等罪,没过多久,禄东赞也晃悠着肥肥的身子毫无大伦形象留着眼泪跑了出来,一边抹着同样成花了的大圆脸,一面发狂的嚷嚷着。 “达扎那日松,启林代尼玛,给老夫出来!” 外面,一大群青羌马贼看着刚刚神气非凡,如今哭爹喊娘的吐蕃人也是乐的哈哈直笑,在松州大战前,吐蕃可是对大小羊同连年用兵,双方的积怨很大,松州大战中投靠了吐蕃的羌人头领又大多没有好下场,所以双方一项积怨很大,能让死对头狼狈一番,不容的这些青羌牧民不高兴。 “哈哈,吐蕃狗,吃屎吃的舒服吧?” “吐蕃狗,赶紧给大爷交钱出来,不然一会熏死你们!” 以为吐蕃人怕了,一个个羌人牧民真是眉飞色舞,得意非凡,拉着马头各种羌语脏话变着法的飘了过去,不过谁都没注意到,前两天过来联络抢肥羊的唐人马匪,这个形式大好的时候却都偷偷缩在了后面,不断观望着形式。 “嘿嘿,吃屎去吧狗蛮子!”看着吐蕃营寨中黑烟中猛的冲出来一张蛮人丑脸,骑着同样熏的眼泪直流的吐蕃山地战马择人而噬一般冲了出来,后面马蹄阵阵还不知道有多少,李搞很是得意的对着尚且装逼中的青羌马贼撇了撇嘴,一拉马头,领着他的二十多兄弟大摇大摆的就扬长而去,反正这些羊同羌人都是雇来的炮灰,死了也不心疼。 后面,黄鼠狼李搞刚刚跑路出去一小圈,后面吐蕃营寨已经传出了一声戾吼。“羌狗,送死!” 一百多米,战马一个加速就到了,浓烟反倒为吐蕃骑兵提供了庇护,等羌人马匪反应过来时候,当先的吐蕃大将启林代尼玛已经通红着双眼杀到了近前。 比刚刚叫嚣了半天的达扎那日松更早了一步,启林代尼玛心头充满了快意与嗜血的**,大吼一声后,沉重的马槊已经呼啸砸了下来,马槊枪头下沉重的大锤竟然连续砸烂了三个人的脑袋,红的白的飞溅了半边天。 不愧是大将,沉重的马槊轻轻一摆就端直了,借着马力,启林代尼玛扎糖葫芦一般扎进了羌人马队,还没等这些羌人反应过来,后面更多的吐蕃骑兵也满脸狰狞跟了出去。 极速的骑兵打静止的骑兵,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仅仅一个回合,将近三百羌人马贼非死即伤,仅有的点点惨叫声也在马蹄践踏下销声匿迹,剩下百多人直接吓得胆子都破了,没等吐蕃骑兵整队冲锋呢这些人就直接一哄而散,哭爹喊娘中往哪儿跑的都有。 正杀的双眼通红的启林代尼玛被这眼前一空弄得当即怔了怔,旋既他血红的眼睛再一次锁定了下一个目标,已经跑出去了好几百米李搞宣呼呼的后背上。 “跟老子上,杀!”狼嚎一声,启林代尼玛领着浑身浴血的五百多吐蕃四戍卫骑兵恶狠狠又一次奔了出去,忽然感觉,忽然感觉后背一凉,好奇的回过头李搞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来,也是扯着傻猪一般的嗓子喊到。“吐蕃狗追来了,大家快跑!” 真是什么头什么兵,没等李搞话音落下,他二十多个手下已经平均加快了一个马速,反倒是李搞自己落在了最后面。 “这个小兔崽子!”对着张二蛋的后脑勺就怒骂一声,忽然耳边一亮,嗖的一箭擦着李搞肥耳朵就过了去,慌得黄鼠狼胖脸刷白,嗷的一嗓子倒是把后面启林代尼玛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个大胖子要施展什么反手箭呢。 不过启林代尼玛戒备了半天,那胖子嗷一嗓子后却是狠狠一甩马竟然跑到了马队前面,被这个鼠辈吓了一跳,启林代尼玛心中大怒,再一次猛地打马加快了速度。 此时,山坡上,拿着望远镜的李捷嘴却都要乐成瓢了,这么多天奔波前后,风餐露宿,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吐蕃如今被引出来了五百多人,消灭了他们,本来就不善于防守的吐蕃人绝对是小菜一碟,脸上满是兴奋,李捷忽然拔出了横刀,直接递给了在一旁跃跃欲试的薛擎言到。 “薛统领,第一阵就看你秦川勇士得了!” 一句统领,似乎勾起了薛擎曾经的记忆,猛的右手击胸,薛擎慷慨激昂的答到。“请将军放心,不破敌酋誓不还。” 说着,接过了李捷递过来的横刀,大步流星就下了山,同样是打头阵,如今一大群江湖首领看相薛擎的却满是羡慕。 不过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按计划跟着薛擎突进的过天星杨翊脸上一丝别的神情都没有,仅仅对李捷点了点头后就跟了下去,看着他的背影,李捷却是心头一阵舒心,这些天,除了第一天杨翊给他出了个难题外,一直紧紧跟随身后无比的支持,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这么给面子,倒是分好处时候,一定要给他多争取点,看着隐藏在山下已经等候多时的关中游侠骑兵,李捷暗暗想到,好一会,他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席君买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下方行进中的骑兵。 薛擎的三百多骑和薛擎本人一样,慷慨激昂热血沸腾,一个个牵着马,手都按耐不住肌肉贲起,相比之下杨翊的手下多了一百多,四百多人的骑兵却很不想游侠那样静默的跟着,而且虽然服装,皮甲都陈旧杂乱了点,但这些人行进中竟然隐隐都能看到一种独特的默契。 “席大哥,怎么了?”李捷偏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盯着那些骑兵又看了几眼,席君买这才有些出神的说道。 “过天星的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哦?席大哥还和关中游侠打过交道?” “那倒不是。”摇了摇头,席君买用一种很神往的神色说道。“上一次看到那只军队身后,我还是个小孩子,但仅仅一眼,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那种静默中睥睨的气势,关中骁果!” “前隋禁军?”李捷顿时眼睛猛的一缩,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仅仅对着席君买点了点头说道。“席大哥,我们也该下去了。” 仅仅点出即可,如何判断还需要李捷自己衡量,席君买也是点了点头就不再出声,再一次沉默的跟在了李捷后面。 看着山下隐蔽的骑兵已经到了指定位置,又从苦逼的王微手里拿过了一把横刀,兴奋再一次溢满了李捷年轻的脸,拔出寒光闪闪的宝刀,对着身后早已经按耐不住的十多个游侠首领,百多游侠高喝到。 “富贵即在山下,根吾去取!” “诺!”数百人齐声应和,声势震天,就连山谷中都回荡得嗡嗡作响,吐蕃营中,正一脸晦气擦着满脸黑灰的禄东赞猛的被这一声弄得一机灵,连擦了一半的脸都顾不上了,禄东赞慌张的对一旁看和追杀心里痒痒的达扎那日松就喊到。 “快,传令让启林代尼玛回来!” 可惜为时已晚,禄东赞的话音刚落,足足追出去千米多远,追到半山腰的吐蕃骑兵面前,忽然一阵寒光闪过,山顶,二十具从头到脚完全包裹在钢铁中,就**马都披着金属马铠,武装到了牙齿的重骑兵顶着不带一丝表情的金属面具出现在了愕然的吐蕃骑兵面前。 看到这一幕,禄东赞老脸上满是颓唐,很颓然的喃喃说道。 “完了!” 第43章.穷追,天火破阵 颠簸的山路上极其崎岖难行,哪怕是换乘善走山路的河曲马,一个时辰的追逐狂奔依旧让胯下战马大汗淋漓,鼻息津津,不论怎么催动都再跑不起来速度。 “秦将军,歇一下吧,再这么跑下去马也受不了了啊。” 房遗**到不是真心心疼马,他心疼的可是高阳公主李玲,一个时辰的剧烈奔波,这个皇家娇娇女竟然跟了上来,一步不落,但明显现在高阳也到了极限,原本白嫩的小脸浸在汗水中变得惨白,只有那狂野的倔强一如既往的挂在脸上。 也的确到了极限,,听着房遗**的话,高阳看向秦怀阳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了一点期待,可惜秦怀阳依旧是那么冷酷坚决,一面催着马,一面坚定的说到。 “不行,我们到了极限,贼人也到了极限,不追到公主,就绝不能停!” 一抹失望在高阳脸上闪过,但咬了咬银牙,高阳却没说什么,依旧沉默的紧紧握着马缰绳,从出了事以来高阳心中就一直对李雪雁有一种愧疚之情,不然的话她一个娇蛮公主又如何会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带塞外? 不过高阳能忍,不代表房遗**能忍,看着高阳疲惫的模样,怒色迅速布满了他的国字方脸上,狠狠一催马,房遗**愤怒的拦在了秦怀阳身前,怒声嚷嚷道。 “你的公主是公主,我家高阳就不是公主了吗?我们这千里迢迢赶到边关为了帮你,高阳担了多大风险,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再看看你是怎么对她的?来帮你还推三阻四,冷言冷脸的,我告诉你秦怀阳,和亲是陛下下旨,不是我家高阳欠你什么!” 焦急中的秦怀阳明显被房遗**怒气戟指说的一愣神,看着房遗**暴怒的样子,旁边高阳公主也是俏脸微微一红,但随即又是刁蛮的嘟起了小嘴嚷道。“跟着来也是本公主愿意,要你管那么多?秦怀阳我们不用理他,接着追雪雁姐要紧。” “可是!” “还不让开!你不跟就走,本宫不稀罕!”高阳气哼哼的昂起了小下巴,她都这样了,房遗**也不得不让在了一旁,憋着闷气调转马头,领着他带来的亲兵高手闷声跟在后面。 “秦怀阳,我们接着追。”经过这一遭高阳的气色似乎也好了点,对着略带愧疚的秦怀阳就说到,到底还是挂念着李雪雁,将愧疚藏在心底,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又走了起来。 骑着马闷声跑在后面,但看着高阳摇摇晃晃的身子,房遗**心里还是真真心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叼蛮的丫头,要是换一个人,哪怕是魏王李泰,他也不会为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不过高阳刚发完脾气,房遗**也不敢去再惹她发火,纠结的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半天,忽然李捷对他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冒了出来。 “房兄,我这妹子我做哥哥的可是最了解了,刁蛮好强,但如果一味忍让着她就错了,要征服她的心,你不光要对她好,还要摆出男人霸气的一面,这样才成,才能让我妹子这样女人倾心!” 男人霸气的一面?李捷感叹着历史说的话终于让房遗**动了心,看着高阳的背影,咬了咬牙,房遗**再一次催马追了上去并马走在高阳马侧,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一伸手揽过了她的纤腰,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 “喂,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一下立刻让高阳张牙舞爪的挣扎了起来,原本汗津津的俏脸也变得红润,不过房遗**却设么也没解释,就那么样样让高阳指手画脚靠在自己怀里。 炙烈的男人热力包裹在左右,高阳也毕竟是累了,闹了一会,就靠在房遗**怀里不再做声,软软的享受着房遗**有力的怀抱。 旁边,虽然目不斜视,但偷偷看到高阳因为幸福变得红晕的脸蛋,眼角余光中秦怀阳还是带了一抹深深的羡慕,打马向前的眼神也更加的坚定。 二十多骑驾着疲惫的马匹,再一次艰难的追过了眼前挡路的山岭,不过山岭另一竟然是一大片浓密的低地丛林,前面挟持李雪雁的几十骑脚步彻底的就消失在了丛林中,望着深秋了在低地湿气下依旧茂密的丛林,秦怀阳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如果说迎接秦怀阳的是绿色中暗藏希望,李捷面对的就是猩红色泛着无尽杀机,冒着背后的箭矢如雨,黄鼠狼李搞气喘吁吁爬上坡时候,藏了数天最雪亮的刀终于被亮了出来,二十具钢铁骑士打头阵,迎着渐渐偏西的的太阳散发出的却是来自地狱一般的寒冷。 这就是令其他头领羡慕的原因,不起眼的一个个亮银色大小钢锅东西经过李捷指挥拼装,竟然拼装出了二十副人马全身甲,厚重的金属装甲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无敌的象征,这些都被李捷送给了薛擎作为头阵的奖励。 二十具重甲骑兵连带重甲坐骑就仿佛蛮荒巨兽一样,让骑马仰攻追杀,久经沙场的赞普四戍卫都一时间傻了傻,直到启林代尼玛发出了困兽催死挣扎般的嘶吼时候,这才让这些高原蛮族回过神来。 没有退路,有的只是挺枪,迎战!不过这些吐蕃人哪怕临阵的呐喊声音都带了点点绝望,仰攻,疲惫的战马疲惫的人,去迎战眼前那种钢铁怪物,而且怪物身后还有不知道多少同样彪悍的骑兵,给这些吐蕃骑兵的也的确只有绝望,约束他们向前冲锋的也只剩下对吐蕃军法最后一点畏惧。 轰~这种心情下的两只骑兵相撞了,更重的甲,更长的马槊,刚刚吐蕃骑兵屠戮青羌马匪的情景似乎重演了一遍。 冲锋在前的启林代尼玛还是故技重演的斜兜着马槊重锤斜跨而上想要砸碎钢甲骑兵的脑袋,熟练的武技也的确让他砸中了目标,不做传来的手感不是爽利的爆裂声,而是金属与金属碰撞的闷响。 更强大的马力对抗直接让这位吐蕃大将震得双手发麻,没有完成击杀就与第一排钢铁骑兵错了过去,直接停顿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第二排的钢甲骑兵已经杀到了,迎面而来的骑兵趁着启林代尼玛胳膊发麻的错顿功夫同样熟练的一马槊捅了过去,这一次启林代尼玛的运气还好,身经百战下愣是让他丢了马槊偏过身,钢甲骑兵马槊擦着他华丽的胸甲滑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启林代尼玛当场喷了口血,他的好运也到到此为止。 第三排迎面而来的骑兵居然是薛擎,这位纵横关陇,当过官又做过贼的大游侠可是盯着启林代尼玛拿顶金盔好久了,迎着喷血不止,手臂麻木的启林代尼玛,薛擎高高举起了横刀。 尼玛在吐蕃语中是太阳的意思,随着李捷给的锋利横刀如同毒蛇般探出,启林代尼玛戴着金盔的大脑袋还真像太阳一般高高飞了起来,飞了老远这才轱辘轱辘的从山坡滚落下去。 作为主将,启林代尼玛撑过了三排骑兵交锋,属下的吐蕃四戍卫可就没那么太好的运气,兵器相交己方的被挡在钢甲外围,对方却可以轻松写意的将马槊递进自己身体中,噗嗤噗嗤几声中,第一排的吐蕃骑兵全被马槊捅了个对穿。 喷涌的猩红鲜血一下子喷了银亮钢甲满身,将银甲变成了红甲,甚至有的吐蕃战马被沉重的西域重甲战马直接撞飞了出去,马头都被撞烂的战马倒飞而出狠狠砸倒了第二第三排吐蕃骑兵。 前几排骑兵停滞的一片人仰马翻,被坦克一般推进的重甲骑兵碾的血肉横飞,看着这种惨状后面没接上火的吐蕃骑兵干脆直接崩溃了,惨号着四散而逃,没有理会后面逃跑的吐蕃人,重甲骑兵一直推进着,直到彻底清空了眼前的敌骑,仅仅在地上留下了满地的残肢断臂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靠着二十具重甲骑兵,仅仅一个回合,薛擎的三百人就彻底击溃了草原上凶名赫赫的赞普四戍卫,杀得一地血腥,后面的过天星人马刀上甚至没占上血。 两伙盗匪前身可都是军人,而且还是捍军,看着一个个薛擎部众酣畅淋漓的得意眼神,绕是传承自骁果军严明的军纪,过天星骑兵眼中依旧闪过了不甘的怒火,不过左右无敌下,这些人不得不收起了横刀,抄起来骑弓,追着逃跑的两百多吐蕃残兵不依不饶追杀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山坡上直喘气的黄鼠狼李搞忍不住哈哈大笑着没完。刚刚被人撵着屁股追杀可是绝对够狼狈的,差点就把小名丢了,这会看着凶恶的吐蕃骑兵被撵着屁股杀,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不由得李搞不开心。 这一头,骑兵战场打的很迅速,另一头步兵袭营也被李捷打得很奔放。 禄东赞不愧是枭雄狠人,意识到中计的第一时刻就已经放弃了出营的骑兵,立马布置剩下的人手防御在营垒边上,尤其是以战马,甚至几头骆驼组成了第一道防线。 迎着扑面而来的不明骑兵,这些吐蕃四戍卫的弓箭手掩藏在了战马身侧,一支支闪着寒光的钢箭毒蛇信子一般阴险的朝向前方。 可惜,还是一百米射程之外,可恶的敌骑又停下了,弄得吐蕃弓箭手就跟看了半天苍老师培育感觉,好不容易等到老婆下班时间却接到通知晚上加班的苦逼男人一样,郁闷的几乎要吐血了。 可没心情管这帮吐蕃人如何郁闷,李捷可很赶时间,用很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的骑术抵达战场,第一时间李捷头昏脑涨的跳下了马,拿着望远镜看了两眼后,对着紧跟在自己身边随扈冲刀疤刘焦老三就狠狠一挥手。 两个朔王黑帮重要头子对视一眼后,立刻默契无比打开褡裢,从长安出来的五十来个亲信游侠也坐着同样的动作,打开褡裢,掏出火石。 火绳嘶嘶的冒着青烟,焦老三领着十多骑狂奔向吐蕃营寨后,后面的游侠第一时间敬畏的死死拉住了马,在吐蕃弓箭手好奇的目光中,大串大串红果子一样的东西被接着卖马力又一次抛进了吐蕃营寨中。 嘿,又是烟攻,不过这烟也太小了吧?十多骑扔完就走,目标太小,射了几箭没射中后,吐蕃四戍卫军士的目光完全被吸引到了冒着青烟的红串中,不过没过一两秒,这红串出乎意料的噼里啪啦开始炸裂开。 炒豆子一般的爆炸声中,第一匹马发出了惊恐的嘶鸣,旋即整个马群炸了。 看着乱成了一团吐蕃军兵,李捷嘴角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44章.埋伏,李捷杀 古人对于未知事物的崇敬,简直到了膜拜的程度,其实不说古人,今人何尝不是如此,银楼中各种转运珠,转运石畅销不绝哪怕到了大唐,李捷自己还戴了一块据说能保人平安的西域陨石。 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反正波斯商人说了一大通,最后李捷还是迷迷糊糊掏钱买了。 还好,起码在未知事物中,李捷知道的唐人多一些,就够了,看着吐蕃军营中噼里啪啦炸了的鞭炮,李捷是乐呵呵的看着热闹,他身边一大堆游侠头子哪怕不止一次看过这个鞭炮了,却依旧满脸敬畏,至于营寨中的吐蕃人就更不济了。 “上天发怒了,用天雷天火惩罚我们了!” “弟子错了,请佛爷宽恕啊!” 连弓箭都顾不得拿了,一个个吐蕃人对着炸的噼里啪啦的鞭炮磕头就跟捣蒜一般,马群炸了也不知道跑,惊马可不知道不应该踩人,乱跑的马群碗口大的蹄子下去,吐蕃营垒中顿时又是一片哀嚎。 可惜破屋偏逢连夜雨,就在吐蕃军营乱成一团的时候,看着效果出人意料的好,李捷笑呵呵挥手制止了继续投鞭炮的游侠继续递进,转身对死皮赖脸的王微使了个眼色。 “喏!”兴奋的应答一声,王微立刻对着后面挥了挥手,有是一百多的李捷亲信,长安游侠们端着闪亮的大弩走了出来,这些弩都有一个特点,软钢弓臂。 唐时候的弓弩,复合弓技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程度,制作出来的精良大弓劲弩近距离甚至可以射穿野牛,但有一个缺点,制作耗时太长,良好的弓弩制作需要一两年,军中制式也需要几个月。 弩可是大唐管制品,就算李捷皇子,要弄这么多弩也麻烦,所以他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别的替代材料上,恰好上辈子,野外需要,他玩过钢弩,可算派上用场了。 硬木弩身以木头的名义,软钢条以铁块的名义运出来,配上木头滑轮,小型弩机,开战前一组装,箭矢松州武库一搬,一百具钢弩绝对发挥了比军中劲弩更大的威力。 随着王微烧包的拿着小旗一挥手,一百弩手直接出阵来了次齐射嗡嗡的弓弦声中,五寸的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与来自地狱一般的死亡寒气杀进了吐蕃军营中,当即,本来就是乱成一团的吐蕃守卫更是哀嚎的倒了一大片。 啪的一下,王微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回过头去,看着李捷气哼哼的一张脸,王微哭丧着脸问道。“九郎,又怎么了?” “三段射!不懂吗?” 漫射下许多箭矢不是扎进了木篱笆中就是马身上,射中的不少,真正射死的却不过五六个,还不如乱马踩死的多,李捷恨铁不成钢的嚷嚷着,却让王微一脸的茫然。 “九郎,什么事是三段射啊?” 被问了个瞠口结舌,没想到平时号称博古通今的王微这都不知道,李捷刚要解释,冷不防阵后面的党向昆嗷一嗓子就猛嚎了出来。 “龙头已经为我们开路,金银财宝就在前面,大家杀啊!” 一句大喊,内附的党向沙陀人纷纷跳上马,兴奋的大吼着向对面营寨就杀了过去,一听发财,原本畏首畏尾的一大群各路游侠也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这往前冲,乱成了一窝蜂一般,眨眼间反倒剩下李捷的长安游侠还有席君买的人落在了后面了。 “殿下咱们快冲啊?”这时候席君买也忍不住催问起来,说的李捷一头雾水反问道。“不需要用弩把守卫解决干净吗?” “打仗还需要真刀真枪,弓弩不过是小道,殿下我们快上吧!”就连盛问剑和刀疤刘都是一脸正常的催促道,虽然还是觉得不对,李捷也不得不顺应人心对着眼巴巴的部下狠狠一挥横刀大嚷道,“我们也冲,杀光吐蕃狗!” “杀光吐蕃狗!”一声令下,二百多个长安游侠热血沸腾的呐喊着,跟着李捷向前冲了起来。 与乱哄哄的其他游侠队伍不同,李捷的手下很自然的聚成了一个小方阵,举着配备好的小圆盾遮住头顶,让跟在李捷身后的席君买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真正到了冲锋时候,李捷再一次心头剧烈兴奋起来,这时候可没有电玩游戏,男人的暴力除了游猎,似乎也只能释放在战场上,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驰骋沙场的李捷随手扣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金属鬼面具。 无表情冰冷的银色面具下,一双眼睛看着对面吐蕃人惊慌的花脸丑脸,李捷心头紧张激动的扑腾扑腾跳了起来。 还有五十米,骑马的沙坨当想人已经控马跃进了低矮的营寨,三十米,被吐蕃军官呐喊着踹起来的吐蕃兵已经和游侠们展开了剧烈的白刃战,二十米,李捷似乎可以看清对面吐蕃军官嘶哑呐喊的漆黑喉咙,十米,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扑鼻而来,一米,双手握住横刀刀柄,李捷沉闷的发出一声怒吼,跳跃而起。 咔嚓~势大力沉的横刀直接从肩头砍了进去,虽然李捷还是有些经验不足,一刀仅仅砍断了人体一半,那个正在忙碌指挥的吐蕃军官依旧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带着临死前特有的独特眼神深深看了李捷一眼,旋既胸口狂喷着鲜血横倒在地。 半个胸腔都被砍开了,甚至直接能看到里面断开的心脏,鲜血喷了李捷锁甲半身,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血肉模糊的一面,李捷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一种暴戾夹杂着独特的释放感喷涌而出,因为死亡,曾经,最后让他以为自己死了的一瞬间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手枪,带着黑墨镜冷酷的外国人,地道中森然杀机的步步机关,还有诡异玉玺最后爆发出的亮彩。 “既然你们逼着我来到了这个时代,那就杀吧!”呐喊一声,拎着刀李捷再一次怒吼着对失去指挥几个楞楞的吐蕃兵杀了过去。 冷不丁李捷的情绪失常,弄得盛问剑还有席君买都慌了一下,生怕李捷出什么意外,两人也慌忙持刀护卫在李捷左右。 席君买的马刀比正常横刀宽了一倍,势大力沉,没人能挡住他一刀,盛问剑的横刀更是诡异的如同蛇信一样,与他交手的吐蕃兵往往眼睛一闪,脖子就被划开了狰狞血口,中间更是一个仗着自己甲好疯狂往前冲的李捷,三人组成了一道独特的三角突阵,一时间杀得拦路吐蕃人浮尸遍地,无人能挡,短短几分钟,竟然把吐蕃四戍卫的防御阵营杀了个对穿。 “不对!”眼前一空,刚刚回身要继续厮杀的席君买忽然大吼一声,让红着眼睛的李捷微微清醒了过来,疑惑的望了过,指着厮杀中的双方,席君买大声吼叫着。 “吐蕃当剩五百众,这儿只有三百,人呢?” 话音未落,三人身边的帐篷忽然就炸了开,一个面容狰狞的吐蕃骑狞笑着驾着战马奔了过来。 “贼子尔敢!”激烈的长号一声,席君买双手高举沉重马刀于头顶,整个人居然高高弹跳而起,对着突然突出的吐蕃骑兵当头砍下,几乎与此同时,盛问剑也是惨戾高叫着殿下小心,挥剑奔着另一面帐篷而去,嗖的一箭,一只锋利钢矢顺着躲在帐篷内哪一只阴险眼睛直线射出。 两人刚刚离身,李捷面前的帐篷又是猛的颤动起来,刷的帐篷撕裂,达扎那日松骑着藏马,披着一身金甲,满脸狰狞的突然冲了出来,手中长长的马槊带着死亡气息直扑李捷而来,望着那猛然逼近的寒冷枪尖,李捷的头脑一瞬间变的空白,四周的时间也仿佛慢了下来一样,厮杀,恐惧,流血,哀嚎,都失去了他本来的意义. “啊!” 郁郁葱葱的底地树林中,牵着马缓缓前行的高阳忽然眼前一恍惚,捂着脑袋哼了一声,身后的房遗**连忙关切的凑了过来,抱着李玲肩膀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李玲轻声说到。“我没事的,只是恍惚了一下。” “上马,不能走了!” “不行!”这次却是秦怀阳回过身断然制止了,面对房遗**的怒视,他淡然的说道。“如果林中有埋伏,他第一下是射马上的,还是马下的?” 愣了一下,房遗**忽然挽着高阳的小手,一下子把她背到了自己宽厚的后背上,看着他高大身躯都特意低的很低,高阳的心头再一次一暖。 “不要了,我自己能走!” “我说要就要!”弯下腰,房遗**不容置喙的翁声强硬说道,再一次感觉他变得与众不同,李玲俏脸微红的同时,漂亮的杏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异彩。 枝叶繁茂的低地森林颇为难行,之前还有狭窄小道,人马走后留下的痕迹,越走越偏,这种痕迹就越少,最后远离了道路后更是再无行踪,一处树荫下的巨石旁,秦怀阳眉头皱成了川字,苦苦的看着脚下。 “或许他们已经从别的地方出去了?故意因我们来这儿?”趴在房遗**背上,高阳也是啾啾着俏脸郁闷的问道,对此,秦怀阳很是坚定的摇摇头。 “不可能,四周都是山,要想出去就必须通过树林。” “那他们人呢?”房遗**不耐烦的问着,一系列事下,高傲如他,还真有些看不起秦怀阳,不过好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淡敌视一样,秦怀阳还是那样的淡定。 “唯一的可能,他们也到了极限,如今正潜伏在某一处看着我们,所以,趴下!” 猛然一个高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习惯性的,这些曾经跟随房玄龄的亲兵都看向了自己头领房遗**,与此同时,秦怀阳猛的一个转身就把房遗**和高阳推得偏了下身子,砰砰砰三支利箭颤巍巍就扎在了,刚刚两人停留的地方。 “追!”没等房遗**回过神,对着射箭的方向,秦怀阳已经极速追了出去,看着三支颤动不已的长箭,房遗**就是一阵乍舌,怪异的叫到。“他怎么知道的?” “还不跟着快追!管那么多干嘛。” 视线之中秦怀阳已经跑没了影,趴在房遗**背上,高阳顿时气呼呼的撅着小嘴拍了房遗**后脑勺一下,苦逼的答应一声,房遗**苦着脸领着一帮手下就赶紧跟了上去。 第45章.辛秘,老狐狸的担忧 长安朱雀大街上,还是这般的繁华,哪怕是深秋萧瑟的寒风不断吹拂过人们的脖领,依旧大小不了这座东方大都会的勃勃生机,尤其是不论吟诗作对的士子们,还是依附于各大世家的贩夫走卒们,甚至进城的老农都多了一件防寒利器。 棉纺织工会的棉大衣。 针对世家贵胄,压缩过的轻薄飘逸棉衣,给各大世家,工坊,官府供应的类似前世军大衣一般大棉袄,最底层斗升小民则是干脆买点棉花自己缝在衣服里,寒风中照样暖呵呵的,棉纺织工会虽然仅仅成立半年,但其影响力,已经遍布长安周边,正往整个关中蔓延了。 唯一一点让世家贵胄诟病的是,怎么我们穿的跟泥腿子的差不多了?一面舍不得棉衣的轻薄飘逸,一面三三两两的世家子弟就聚在一起发着牢骚,今天,朱雀大街前的秦川会馆既是如此。 一面说这棉衣的不是,一帮豪门世子还在暗暗炫耀自己衣领上或者金线绣出来的麒麟或者豹子,仅仅一个装饰,一件衣服价格就提了不少,不过这帮世家子不在乎,人家要的就是这个独特的面子。 不过热闹的说着说着,忽然整个会馆就静了静,对面正对着中央官署,森严的官署门口,一个巧丽佳人正在丫鬟的陪同下缓缓走出,她身上批的也是今年最流行的绵薄披风,领口用白狐皮装饰显得华丽非常。 不过披风下,却是一种他们没见过的单薄衣物,**白色的紧身衣将佳人火辣身躯都包裹了出来,披风缝隙中偶尔露出的两团丰满浑圆形状显得又狂野又诱惑。 “这不是缠人王妃吗?莫非来中央官署,是给朔王请假,他不没有官职吗?” 也许是因为惊呼声音大了点,立刻引得火辣的小丫头怒目就瞪了过去,不过明显长孙织的心情很好,呼唤了一声就把不情愿的小丫头叫了回来。 “行了,环儿,这些家伙那天不是这样,和他们较真,没准还继续说什么呢!” “可是小姐,王爷明明就.” “嘘!” 长孙织赶紧伸出青葱玉指在粉嫩的唇边催着,同时恶狠狠瞪了丫头环儿一眼,也知道失言了的小丫头赶紧小心翼翼跟着自家小姐就跳上了马车,不过车夫刚要驾车前,一声呼喊忽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织儿,等等为父!” 随着话音,一身紫袍的长孙无忌匆匆就从官署里头走了出来,看到长孙织,略显老态的一双老狐狸眼睛真切的露出一抹关切迎了上来,看着长孙无忌略显老态却依旧精明威武的脸,长孙织也是复杂的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停下一鞠躬行礼道。 “见过父亲。”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见你出府,那小子把你软禁在府中不让你出来吗?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是不是让他身边的狐狸精欺负你了?和为父说。” 快步到了长孙织面前,长孙无忌关切的问了一大通,不过却正好说到了长孙织的痛处,俏脸更加生硬,长孙织不带感情的缓缓说着。 “好与不好还不是父亲大人定下的亲事,出嫁从夫也是父亲大人耳提面命的,家夫吩咐办好事就回府,女儿先告退了!” 说完,又是一鞠躬,长孙织就带着环儿回了马车,脸上带着悔恨无奈,长孙无忌嘴上濡聂了两句,还是望着长孙织离去的身影什么都没说出来,拜了拜袖子摇了摇头,长孙无忌转身就重新往中央官署回走,不过走了两步,老狐狸忽然再一次顿下,奇怪的盯着转弯中的马车,或者说马车车夫。 奇怪!那家伙怎么可能没跟在织儿身旁? 心头咯噔一下,长孙无忌立刻对跟随自己的黄门侍从吩咐起来。“去查一下,朔王妃来中央官署干什么了?” 几分钟后,在专门的司空官署中,长孙无忌的脸却是惨白,长孙织来,是为李捷向宗正寺提交的出行记录,说是要去西北朔州青海附近考察一种新的毛料,随行人员中,一个长孙观的名字赫然在列! “明日出行?屁,这小子恐怕早就不在长安了吧!”联想着最近被自己忽略的朔王府异样,长孙老狐狸气的都想掀桌子了,不过气愤的同时却又是深深的恐惧。 莫非那小子知道什么了?还是仅仅一个巧合? 站队站错虽然唐法没规定什么罪,不过一旦暴露出来可比犯法都要命,哪怕这一切都是酒后身不由己,越想越担忧,长孙无忌干脆又一嗓子喊了出去。 “来人,把最近土谷浑还有朔州方向的奏报都给本相找来!” 浑然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让老对头记挂成这样,但即便知道了,他也顾不过来了,如今李捷的世界中,仅仅剩下了达扎那日松金盔下狰狞的丑脸还有迎面递来的马槊闪烁着死亡寒芒的枪头。 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呐喊,惨叫,厮杀声,一切都远去了,就连席君买还有盛问剑惊慌的大喊也变得暗淡,凝望着那枪头,达扎那日松嗜血的脸,瞬间,被逼到地下密室中生死不由自主的愤怒终于完全占据了李捷的心头,也让他奇怪的醒了过来。 “要我的命?你先死吧!” 伴随李捷由衷的怒吼,还有更快,更暴戾的火光雷鸣,哪怕在嘈杂的战场,这一声都是如此醒目,突兀,让拼杀中的吐蕃,游侠都忍不住侧目看过来,马上,刚刚达扎那日松狰狞的丑脸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半片丑陋的悲惨以及一注亮丽的血泉。 深吸一口气,李捷飞身上前,竟然是提着已经无力送过来的马槊将没了半个脑袋的达扎那日松旗帜一般挑了起来,也不顾鲜血淋漓而下,对着纷乱中的战场就怒吼呐喊道。 “谁还敢与孤为敌?” 鲜血不断浇下,淋了李捷银甲变成了红甲,原本就面无表情的金属面具淋上鲜血后更是变得凶狠狰狞,更有火铳打过后一缕青烟从袖口冒出,就宛如一具地狱魔神一般,将领诡异而死,对方又犹如神魔之姿,还在绝望拼杀的残存一百多吐蕃四戍卫终于彻底胆寒了,咣啷咣啷的声音中,一把把染血吐蕃战刀被丢在了地上。 虽然胜券在握,不过看着敌人放下武器,李捷心中依旧是兴奋了起来,刚要回身命令些什么,忽然身后嗖的一声响动在身后响起,好在劈了那埋伏的吐蕃骑兵,慌忙赶回来的的席君买眼疾手快横刀一下格飞了冷箭。 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李捷此时可是分外容不得别人威胁到自己,当即对着后面大声怒吼起来。 “王微,带着弩给本王上,格杀勿论!” 在后面也被这突然一遭吓出一身冷汗的王微还有长安游侠们也立刻怒吼着答应一声,一百柄沉重的钢弩再一次被顶到前面,富有弹力的软钢带着李捷的愤怒,将一支支象征死亡的短矢纷纷弹**一顶顶帐篷,噗噗的穿刺声过后一股股鲜血喷射在了帐篷上。 埋伏被识破后,一钱不值。 面对死亡的钢弩阵,绝望下一个个埋伏在帐篷中的吐蕃弓手直接跳出来发箭还击,一个个吐蕃骑兵也是哀嚎着催着战马出来拼命,不过这零星的冲锋在钢弩穿射下不堪一击,出来的伏兵几秒钟都撑不住就被射成了刺猬,杀红了眼的长安游侠连最后几个吓破了胆出来投降的吐蕃人都没放过,又是鲜血染红了半个营帐后,吐蕃人的反击彻底被肃清。 接下来的时间就比较嗨了,手下小兵们搬运着敌我双方的尸体,一帮子游侠头目却是双眼放光聚集在了营帐后面,一辆辆和亲大车被打开,金银造像,精美玉器,珠宝首饰立刻晃花了大小贼头的眼睛。 另一头,原本最**才的黄鼠狼李搞却腆着大肚子,领着一帮沙陀人咋咋忽忽说着青羌语将一大群一开战就战战兢兢躲在帐篷中的吐蕃文官赶了出来。 刚刚被追杀狠了,这个鬼子翻译官般人物得意洋洋在一群吐蕃高官面前喊打喊杀个没完,吓得这帮同样胖的红脸家伙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自己指挥了头一场大胜仗,李捷也是开心不已,也不顾喷了一身鲜血粘糊糊的难受了,顶着面具,李捷笑眯眯的看着属下押送着俘虏,不过笑着笑着,他就猛然笑不出来了。 “禄东赞呢!” 听着李捷的高喝,席君买也是一个激灵,伸手扯过一个吐蕃文官到一旁就喝问着禄东赞的下落,李捷则是旋风般冲进了早就打探好的禄东赞帐篷,帐篷中,明显禄东赞走的很仓促,随行物品全都丢弃在了帐篷中,不过刚一进去,一股浓烈的烧纸味道就扑鼻而来。 一个激灵下,李捷赶紧从火盆边上拽出了一打未烧完的信笺,一一翻阅下,李捷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大多吐蕃内政机密,和他关系不大,这东西也不能当功劳交上去。 不过最后一张烧的千疮百孔的信笺却让李捷的瞳孔剧烈收缩了起来。 葵卯年,太子,起事,策应,甲士九百…… 葵卯年就是明年,贞观十七年,如果是别人还会迷糊一通,李捷却被这几个字唤起了一段清晰记忆,贞观十七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二月的齐王李佑造反还有三月的太子谋反案! 随手把信纸往怀里一揣,李捷冲出了帐篷立刻大喊起来。 “来人,备马!” 第46章.重逢,火弩 “殿下,刚刚那家伙已经招供,禄东赞,开战之前禄东赞已经带人从葫芦谷后方逃窜了。” 迎着李捷的声音,席君买已经牵着战马迎了过来,看他手上鲜血淋漓的样子,明显这个审讯方并不是太配合,席君买身后,还有二十多个跟来的松州府军也是挎着马跃跃欲试的模样,明显随时要追随席君买追出去。 另一头,盛问剑正好也拿着个大本走了过来,一向不多话的小白脸游侠直截了当说了一句,“殿下,财物都在,农书种子不在。” 眼神一闪而逝,李捷坚定的接过了马缰绳,一面姿势难看的要往马上爬,一面吩咐道。“我们快追,带着东西,老东西一定跑不了多远。” “可是殿下。”席君买一张国字脸脸色很是古怪的忽然拦住了李捷的马匹,看着甩头不安的马头建议着说道。“要不臣下去追吧,殿下统领大局即可。” 说完席君买还对着远处乱成一团的各路游侠使了下眼色,绕是席君买找了个原因呢,李捷面具后面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一下。 要说他爷爷李渊也是马上取天下,父亲李世民更可以算的上马上悍将,偏偏他就没继承这份骑术天分,在长安城里跑跑还凑合,刚才奔袭那两步,好几次差点他没摔个狗啃翔。 并且这儿也的确需要个大人物管管,一见到钱了,原本和谐的各路首领这回也都眼睛红了,除了过天星杨翊在一旁老神在在看着,为了一尊黄金菩萨像,党向坤,魔天轮还有关中小霸王薛擎几个家伙都要上演全武行了。 不过仅仅犹豫了一刻,李捷又是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一次禄东赞我必须会一会,必要时候需要把他擒下,这些都需要我把关!” “杨翊头领!” 李捷忽然的一声大呼,让悠闲看着热闹的杨翊猛的一愣神,疑惑的回过头还没等说什么,李捷已经高叫了起来。 “杨翊统领你德高望重,这儿战利品分配就交给你了,工匠与书籍给我留下,其余财物我一分不取,就这样了,王微,你小子给我过来!” 这可不是个好干的活计,杨翊刚一脸苦笑想要推脱的时候,李捷已经牵着马急忙去了另一头,看着眼前一大群眼冒金光的游侠同道,杨翊郁闷的同时心头又是一凛。 这么多天,他投效的意思估计李捷怎么都能看出来,但却总是一个模糊的态度,这一会儿突然把这个担子交给自己,莫非就是一个考验? 杨翊可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李捷哪怕是李世民宠**的儿子之一,要接受自己也容易引火烧身,既然他露出了这个意思,自己必须把握住! 杨翊可不知道,李捷找他帮忙纯粹是这些天看他恭恭敬敬的顺眼,反正想着这些,这会他拿出了当年考科举的精神头,拎着账本对着一群红眼睛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嗓门竟然比薛擎这个粗人嗓门都要大一圈。 “都听老子分配!” 另一头,领着二十多骑,带着沉重的钢弩,李捷席君买也是狂奔出了葫芦谷口,李捷难看的抱着马脖子就钻进了蜿蜒的山路中. 李捷面临艰难的选择,秦怀阳在浓密的深林中同样不好受,此时他已经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了,刚刚追进密林,一道矫健的黑影已经如影随形从树上催落了下来。 黑影的剑法高超的惊人,第一剑就几乎压的秦怀阳喘不过气来,拼了十多剑后,拼着背后多出来一个血口子,秦怀阳亡命的向深林深处奔逃起来,在哪儿,一连串马蹄直通远处。 一路上,边打边逃,奔跑中眼前忽然又是剑光一闪,慌得秦怀阳连忙抬起横刀用力向上一撩,不过长时间奔逃外加失血,刀剑碰撞间他竟然眼睛一花,手一软就被磕的倒退了几步,旋既黑衣人的剑法再一次如同流水般在眼前展开。 疲惫,失血,面对海涛一般袭来的剑光秦怀阳横刀很狼狈的左右支撑着,到光剑雨后又在他肩膀上留下个血洞,黑衣剑客这才安安稳退开,同样一个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下发出了嘲弄的声音。 “就这么两下子你还敢追在老夫身后,也不怕丢人。” 拄着横刀艰难的从半跪站了起来,秦怀阳满头大汗煞白的脸上却满是坚定,喘着粗气却斗志不减的铿声说道。 “只要,只要我秦怀阳有一口气在,就绝不,绝不让你们伤害雪燕!” “你是秦怀阳?”贴面具下的声音明显带了点愕然,带了点无奈,看着秦怀阳再一次高举横刀凶狠的攻了过来,带着那抹无奈,黑衣剑客却是很轻易的闪过了秦怀阳的横刀,剑柄重重打在秦怀阳的头盔上,终于眼前一黑,秦怀阳彻底陷入了昏迷。 “这架打得。”被追的跑出去了几十里,都差点不知道李道宗大军的消息了,最后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摘下面具,薛之观也是又好笑有无奈的摇了摇头,旋既却又感叹了一声。 “身中十三剑,奔行一百三十丈,这小子意志倒是真强,如果学剑的话是个难得的奇才。” 叹罢,薛之观俯下身去,扛起秦怀阳满是伤痕血淋淋的身体大步流星向树林深处走了去。 昏迷中,秦怀阳似乎感觉点点滴滴湿湿热热的东西洒落在脸颊,干渴,疲惫让一双眼皮沉重的如同千斤,费了好大力,秦怀阳这才艰难睁开了眼睛。 身旁,软软热热的身体环抱着自己,以眼前,玉人原本坚强飒爽的俏脸如今却哭的梨花带雨,看着秦怀阳睁开了眼睛,李雪雁再也没有往日的倔强矜持了,哇的一下扑进了秦怀阳的怀中。 “你,你终于醒了。” “别,别哭。”费力的把手擦在李雪雁娇嫩脸蛋上,虚弱的秦怀阳却浮现出了一抹温馨的微笑。 “一切都会好的!” “哇,好浪漫啊!”看着秦怀阳躺在李雪雁怀中温馨的一幕,高阳一对漂亮的杏眼中顿时直冒小星星,白嫩的小手捧着下巴憧憬的说道,看她的表情,傻柱子一样的房遗**难得酸溜溜的也跟着嘟囔起来。 “我们也可以这么浪漫啊。” “行啊,我也找个人把你打的半死。” 看着高阳小恶魔一般的笑容,房遗**的大方脸顿时激灵灵打个哆嗦,与此同时,薛之观脸上也闪过了尴尬,幸好有李捷给的无表情金属面具,这才没露出来。 轻咳了一声,薛之观收敛心情,瓮声瓮气的说道。“现在雪雁郡主就交给公主殿下了,吾等还要布置把李道宗大军引到投靠象雄的羊同山丹部落,嫁祸羊同,就此先告辞了。” “我哥准备的到时很齐全啊。”撇开房遗**,高阳兴奋的说着,不过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点点头,薛之观什么都没说就出了门。 刚刚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洞,一路上领着几个高手抹平痕迹,薛之观一行再一次来到了林中小路上,不过上路之前,不经意间一片从李雪雁身上衣裙撕下来的白纱被薛之观悄悄挂在了路边低矮的树枝上。 事情闹得太大,总要有几个顶在前头的!心中暗想,薛之观随手狠狠一鞭子抽在了马上,领着十多骑怒吼着狂奔而出. 此时,经过了半个时辰的狂奔,李捷一行也终于找到了目标,狭窄崎岖的山谷中同样十多骑吐蕃人就在眼前艰难的跋涉着,冷不丁听到背后的马蹄声,这些惊弓之鸟也是吓了一大跳,疯狂的催马快奔。 可惜,他们的马上托着大袋大唐各地最优良的麦种稻种,无论如何都跑不快速度,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李捷面具后面年轻的脸颊再一次露出了嗜血的神色。 别看他在大唐十多年似乎都是随遇而安,但重生前的那一次突变始终让他缺乏安全感,对于威胁自己的事物尤为敏感,尤其是经历了刚刚生死一瞬间,似乎再一次给李捷的思想带来某些升华。 拔出腰间横刀,李捷大吼着就要冲上去,不过猛然间席君买却是快速抓住了他的马缰绳,同时一面圆盾挡在他面前,唏律律一声,战马人立而起,当当三下,三支一米长的长箭也猛的扎进了钢盾中,箭镞嗡嗡的颤个不停。 “哼,射雕箭,阔州羌,上一次就和吐蕃勾搭在一起,大唐仁慈,没灭他的族,大灾之年还给与救济,这一次还和吐蕃有所勾结!狗一般的东西。” 一面恶狠狠的往下拔那三支箭,席君买满脸气愤恶狠狠吐了口吐沫,稳下来马匹,李捷抬起望远镜,却是忧虑的看向了远方,山坡上,大路旁,大批穿着破皮袍的羌人正骑马吆喝着要和吐蕃人回合,为首几个羌人首领身上穿的居然是棉纺织工会军大衣样式的棉衣。 “这群白眼狼!对了,棉衣!”忽然灵机一动,李捷立刻脱起了铠甲,这一动作倒是吓了席君买一跳,慌忙拉着李捷胳膊问道。“殿下,你这?” “快点,弩箭拿来,我马上射的不准,你们去射,射稻种,农书!不让禄东赞老贼把一点东西带回吐蕃!” 说着,李捷已经把盔甲内里的压缩棉衣棉花套了出来,撕下一块捆在了箭桶中箭矢锋刃上,这一动作看的席君买顿时恍然大悟,招呼一声,其他几个松州府兵,破万敌的悍骑也连忙围了上来。 棉花包好箭头,烈酒一喷,火石一打,二十骑扇形而出,在李捷关注的目光中端着火弩凶狠的冲阵而去。 第47章.君之幸,吾之殇 千百次骑射,端的还是精确的弩,狂奔中,席君买的破万悍骑灵巧躲过了羌人射来的箭雨,撵着吐蕃诸人屁股后面就追了过去。 唰的一排整齐弩箭,在吐蕃骑兵马上扑进羌人援军前一刻,锋刃带着炙人的温度精准扎进了吐蕃骑兵战马上驮着的袋子上,刹那间,干燥的粮食还有成捆的农书畜牧医术就绽放出了灿烂火苗。 “不!”猛然被身后火热炙烤到,禄东赞惊慌的回过头,立刻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挥手就扑打起身后的袋子来。 “保护大伦!”已经被火势逼得弃马的几个吐蕃护卫连被火烧的满地打滚同僚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到了禄东赞马前把他拉下马,帮他扑打着身上火苗。 不过禄东赞却是圆脸气的通红,连打带踹的怒骂着。“别管我,快去抢救种子,农书,快去啊!” 战马都烧成了一个大火团,有何谈抢救?看着一团团熊熊烈火带着烤肉稻谷香味,几个吐蕃侍卫束手无策呆立在了那里,另一头,看到二十骑一骑不少,禄东赞站在哪儿举足顿胸痛惜着,虽然没了棉衣冻得直哆嗦,李捷依旧满意的点了点头,抱着马头就打算撤退。 不过这时候,一声发自肺腑的愤怒猛然在背后响起。“朔王殿下,现在稻种毁了,和亲破了,你该满意了吗?” 这老家伙竟然认出老子了?一个机灵,李捷拉着马头就回了头,几乎同样整齐,二十骑也拉着马回了头,看着披头散发疯子一般的禄东赞,席君买皱着眉头就对李捷说道。 “殿下,要不要我去干掉这个老家伙?” 看着大批羌人已经迅速合拢了过来,李捷还是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杀机摇了摇头,看着相隔百步外乱哄哄的羌人没有过来的打算,仅仅是紧张护卫在禄东赞附近,李捷便也没有动,同样停留在了原地听禄东赞究竟要说些什么。 远远望去,禄东赞身上袍子都被烧毁了一大块,头发乱哄哄的,旁若无人般痛苦流涕的嚷嚷着,大片的白发凌空飞舞,老态毕现,颇有种凄凉可怜的感觉,尤其是他哭喊着的话,让哪怕李捷身边这些汉人骑兵都禁不住有些动容。 用在关中学到的那种独特的秦腔声调,禄东赞悲凉的就怒吼着。 “朔王殿下,您知道什么是白灾吗?年年冬天,高原的风雪铺天盖地,几乎冻结了一切,寒风中,我们的牧民只能在齐腰深的暴雪中苦苦求活,成群的牛马羊群在暴风天气中冻死饿死,牧民们仅仅能眼巴巴看着自己求生的希望一点点消失,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您知道吗?”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嘶声力竭,禄东赞就昂头呐喊着,声音都颤抖的似乎要滴血了。 “最可怕的是白灾过后的春荒,哪怕连藏在地底下的草籽都被寒冬冻死了,本应该万物复苏的春季大地一片枯黄,因为没有吃的,家家户户的老人不得不出走活活饿死,哪怕有新生的孩童也不得不丢弃,不是他们父母狠心,是实在不希望自己孩子也受这种苦啊!” “没错,我禄东赞,是不要脸皮的一次又一次去长安蹭婚,那也是没办法,我也希望高原上的子民能过上耕种的日子,冬天里过的暖,春天吃得饱,老人得到瞻养,孩子可以快乐的成长,可这一切希望都被朔王您一手毁了,千万人都因为您而死,您于心何忍啊!” 禄东赞说的肝肠寸断,痛彻心扉,哭红了眼睛望着这边,说的二十多个破万悍骑都是心有戚戚,他们是勇士,但也是苦出身,知道老天的可怕,一通说下就连席君买都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去让自己的兄弟燃起斗志了,一双双眼睛会聚在了李捷的身上。 深吸一口气,李捷缓缓摘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金属面具,重新露出他年轻的脸庞,环视了一圈迷茫的眼睛,旋既催马向前赶了两步,弄得席君买担心的要跟过来,却被李捷摆手制止了,深深看了一眼颓废老态的禄东赞,李捷也是高呼了起来。 “既然如此困难,你们为什么还要组织大军,攻略土谷浑,骚扰西域,乱我大唐疆域,还要和西面象雄决一雌雄?” “冒犯大唐,非我所愿,祈怜悯儿尔,角逐西域,吾等总不能坐以待毙,土谷浑年年寇我牧民,象雄年年侵我吐蕃,甚至当年参与我吐蕃内乱,赞普以为仇,与他们决战,不应该吗?” 禄东赞依旧说的悲声阵阵,不过却听的李捷忽然昂首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二十多悍骑,还有禄东赞都是一头雾水,心跳了条,禄东赞高声问道,“朔王觉得我说的可笑吗?” “不是!不是!”又笑了一会,李捷这才连连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 “我是笑长安那些自诩为天朝上国的达官重臣们,他们还真够糊涂的,竟然看不起我们的好邻居吐蕃!” “图穷四壁尚且野心勃勃,子民都在饿死,尚且能与东西之霸一决雌雄不落下风,一旦兵精粮足,他它又该会如何的可怕,当它觉得我大唐也是压迫欺凌它的对手或者随便一个理由,我大唐又会遭受什么样的,比白灾还要可怕的劫难?想想陇右狄道年年寇边后的惨状吧!” 禄东赞刚刚哭红的眼睛中,瞳孔剧烈的紧缩起来,李捷这会却义正言辞的质问起来。“你们可以向突厥一样内附,大唐可以保证你们的一切,可你们没有,为什么?你们不愿意把命运寄托于人手,为什么我们就要把和平寄托在你们的空口承诺上呢?” “君之幸,吾之殇,我是大唐的朔王!考虑也必须首先为我大唐考虑!禄相,很对不住了!” 虽然禄东赞说的凄惨,但李捷却有着他自己的心理防线,深厚无比,那就是他知道日后的吐蕃被养成何等的怪物。 从雅鲁藏布江到青海河湟谷地,川西陇右南疆中亚,直到了克什米尔大部,甚至还和黑衣大食领土交叠在了一起,人口千万,拥兵百万,前后还从关中等地日月掠夺了万多户几十万唐人为奴,被侵占的河煌诸州都被迫易风易服,面赭梳辫。 最强的时候吐蕃还攻破了长安,天可汗的威严都被他们狠狠践踏在了脚下,虽然长安一月仅仅被史学家一笔盖过,但一月时间,其中的血腥可想而知。 虽然这其中,大唐自身的衰落占据很大原因,但也不得不提唐初对吐蕃的扶植政策起的原因,李捷一席话说的禄东赞都有些哑然,席君买等二十多骑却都是战意盎然,慷慨激昂,重新戴上了染血的面具,李捷回过马身对着他们就高喊道。 “你们是大唐的勇士吗?是的话就跟我走,带着胜利的荣光走!” “喏!”整齐的回答声后,二十多骑整齐划一一起调转了马头,看的背后禄东赞双目凶光四射,一点都没有刚刚的可乱样子,在李捷身上,禄东赞看到了巨大的威胁,不过几次捏着拳头,他最后都是颓然放下。 大唐骑兵的战斗力这个时候也不是盖的,二十骑人人效死,哪怕他有千骑都没有绝对奈何李捷的信心,虽然关系已经很紧张了,但一旦动了手,可就在也不能挽回了,看着李捷安然离去,禄东赞又实在不甘心,红脸气的煞白后,他还是忍不住高喊了一句。 “朔王如此英雄豪杰,不怕陛下震怒吗?” “禄相,你真以为你在长安,和某人的勾当我父皇不知道?告辞!” 其实李捷就在等着禄东赞这么一问,不然他早就一溜烟跑了,要知道没了棉衣他可冻得直哆嗦,说完告辞后李捷立马就撒欢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看着李捷离去的身影,禄东赞的圆脸却变得更白了,吓得惨白。 他,他一定是匡我的,从我的信里发现了什么!心里安慰着自己,禄东赞心头却对李捷说的更加相信,如果不是唐皇默许,李捷一个未之官的闲散王爷有上哪儿弄得这么大人力物力? “大伦,我们怎么办啊?”好一会护卫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定了定神,禄东赞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道。 “绕道,我们走川西回吐蕃,还有,记住,今天是象雄阻挠我们与大唐联姻,这才发动的他们在羌人中的势力攻击的我们。” “可,明明是大唐朔王.”可怜的护卫一句话还没说完,禄东赞已经一个耳光抽了过去,呵斥道。 “你懂什么,唐皇之所以让朔王暗中动手,就是报复的同时维护住两国最后一丝脸面,一旦扯破了,那可就彻底开战了!我们与象雄大战在即,拿什么应对更凶猛的大唐?” 禄东赞一大通训斥,说的侍卫是懂非懂的点头个不停,看着他茫然的样子,禄东赞自己也是一哂,和他说有什么用,羌人不识唐音,这几个人却都不能留了! 唉!都是让那位朔王殿下搞得方寸大乱啊!领着一堆败兵垂头丧气的向南走,禄东赞最后深深的东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长安努力了六七年,因为那位神奇的朔王,已经完全失败了。 未来面对什么,他也把握不住了! 第48章.允诺 沙沙沙的脚步声不断进行着。 狭窄崎岖的山道上,李道宗大军哪怕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依旧人如虎,马如龙,在骑兵前导下列阵森森的向前追逐着,长槊短戟在斜阳下闪发着森森寒光。 不过和前锋骑兵一起并驾而行,李道宗心头依旧是心急如焚,一双狭长的眼睛中闪烁着阴霾,今天这事情太过离奇了,首先,是自己内部人出了叛徒,怀疑的目光可以汇聚在朝廷之上,不论吐蕃青羌吐谷浑都没有能力在大唐使团中埋钉子。 什么人?阻挠和亲对他来说有什么利益?他的目标是不是自己? 其次,李道宗还要考虑,如果找不回他那个宝贝女儿公主,又会造成什么影响?自己受牵连是肯定的,牵连程度要看背后之人如何发难,还有就是大唐与吐蕃的关系,太宗皇帝东征之心日久,这么一件大事能不能在帝国西部再启战端? 思考中,一个总是玩世不恭笑嘻嘻的形象首先映上了心头,不过李道宗也首先把李捷排除掉了,他心头,一个在长安打打架喝喝酒的纨绔王爷怎么也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魄力把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哪能是谁?长孙无忌?褚遂良?太子?魏王?一个个人名在脑海中流过,李道宗却始终摇头不已,和亲,似乎利益对他们都没到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步,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就在李道宗苦恼不已的时候,忽然探马骑兵狂奔着跑了回来。 “启禀王爷,前方山后出现了一大片森林,挡住了大军去路,仅有一条林荫小道,贼人的痕迹已经穿过了林荫小道。” 逢林莫入,这可是兵家大忌,怀疑了一大圈的李道宗也怕遭到埋伏,惊疑不定的捋了捋胡须沉吟了片刻,他又对风尘仆仆的探马骑兵问道。 “过了树林,通往的目标是哪儿?” “启禀王爷,通过树林,不远处就是青羌羊同的山丹部落,原诺州刺史把利步利的部族!” 探马刚一说完,李道宗心头又是猛地一跳,山丹部落! 松州大战前,诺州刺史把利步利与阔州刺史别丛卧施已经相继举州降于吐蕃,侯君集牛进达一举击溃吐蕃大军后,两部羌人也遭到了清洗,山丹部落为此脱离诺州西迁,部落中大部分族老都意欲西去,投靠象雄。 但少部分人依旧心向吐蕃!这些人就可以内部作为策应! 虽然千牛卫禁军的忠诚理论上来讲不会背叛,但既然他们已经背叛,为什么不可能是吐蕃人收买的?这一阵自己心神不定下格尔东赞那老鬼可没少在大唐营内进进出出,策反了这些千牛卫,也未必不是不可能了。 会不会是那老东西一手策划下的?用唐人劫持出公主,哄骗山丹部落把雪雁献给象雄王,把大唐拖入高原的战争,已达到他的目的! “传令下去!全军止步,就地扎营!”心头狂跳下,李道宗立刻下令停止了步伐,如果他的猜想正确,他的军队也是成了被袭击的主要目标,一支和亲队伍的覆灭,传到长安,不知情的长安方面该是如何的震怒,这位宗室名将王爷可以想象。 校尉屯长的呐喊下,紧张备战中左武卫立刻熟稔的搭建起临时营垒,周围挖出深深的壕沟,辎重兵在树林中砍出了枝叶钉成篱笆,营内则也是用木头树叶搭建起一个个临时简易帐篷。 还好出塞前李道宗假公济私的把棉纺织工会第一批棉甲胄内衬都给弄来了,倒是不渝在塞外寒冷中冻死人,眼见着坚固的营垒一点点搭建好,将士们开始烤着火进食着肉干,李道宗心头总算松了口气,站在营垒门口又再次命令道。 “前锋营,随我去林中打探一番!” 接着斜照的夕阳,百多骑兵小心翼翼的牵着马行进在林间小路上,随身携带的军用弩已经搭上了弓弦,不断戒备的看着左右,被保护在骑兵阵中,李道宗的眉头皱的就跟两个大疙瘩一般。 早有经验丰富的探马报来,地上前后追逐的是两股痕迹,似乎两伙人也是互不统属,而且最早反映出营的秦怀阳身后还带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出了营寨千多米,两人就陷于第二伙人当中,也不知生死。 秦家人的忠诚李道宗不担心,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他脑袋迷糊的跟浆糊一般,现在秦怀阳可能死了,总是让李道宗心头升起一种哀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心里已经对这个不可能的女婿认准了。 不过低头走着走着,李道宗的眼神忽然剧烈一缩,快走两步到了前面,与此同时,前方探马也是快速冲了回来。 “启禀王爷,前方似乎两伙贼人痕迹合成了一伙,经过休息后直奔向了山丹部落。” “哦?”似乎沉吟了一下,李道宗忽然挥手下令。“张校尉,我命你迅速带人穿过树林,直接侦查山丹部落有什么异样行动!” “喏!”大声应答一声,一个年轻干练的校尉立刻跳上马,领着四十多骑兵狂奔而出,顿了顿,李道宗回身又对身后一个老成的校尉吩咐道。“李校尉,给你一个绝密任务,现在绕过大营,回吐蕃营地探查他们有什么异样,记住,小心咱们大营附近有无奸细!” “喏!”同样洪亮的答应一声,李校尉却又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王爷,您的安全?” “放心,我身边还有亲兵,我们十来人,目标也更小,快去吧!” 军令如山,犹豫了一下,李校尉也是大声应允,又是领着四十多骑狂奔而回,原地,便只剩下李道宗和他九个亲兵,等了一会,李道宗这才幽幽望了这些和他出生入死的亲兵一眼,弯下腰,抬起了靴子,从脚下捡起了一块白纱。 李雪雁身上的裙子! 李道宗的眼神顺着路旁幽深的灌木丛就探了进去。 树林的最右边,小山洞外侧,一个小篝火堆幽幽燃烧着,上面还烤着几块肉干,披着房遗**的棉外套,高阳还是冻得哆哆嗦嗦的,对着她,房遗**则是郁闷的瓮声说道。 “高阳,干嘛把里面让给他们,咱俩出来挨冻啊?” “给他们一个空间!我哥说过,浪漫需要独处的空间,你知道什么?”漂亮的大眼睛翻着白眼,李玲没好气的嚷嚷着,不过刚说完,这丫头就大大打了个喷嚏,看着她可**的模样,倒是一下子让房遗**乐了。 “又是你哥说,不过朔王殿下说的也不错,咱俩这么单独在一起也挺浪漫的,殿下还真会造词。” “浪漫你个大头鬼,本公主是不得已才和你这个木头呆在一起的!”又是缩了缩身子,小鹌鹑一般靠火堆近一点,高阳再一次不屑的撇了撇小嘴,房遗**也不在意,刚要调笑着在说些什么证明自己不是木头,忽然间他紧张的猛地回了头。 “谁?” 一个身披甲胄高大的身影忽然阴沉着脸出现在了洞口,房遗**的眼睛顿时直了,回过头的高阳也立马傻了,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假的无比的笑容干笑着叫到。“呵呵,江夏王叔,您,您怎么来了?” 担惊受怕了一路,看到这两个小辈,李道宗气愤的冷哼一声,硬邦邦的说道。“带我去见他们!” “还不快走!” 李道宗杀人般的目光中,高阳和房遗**脑瓜顿时点成了拨浪鼓,头皮发麻的就在前头带起路来。 小山洞很奇特,呈现一个葫芦形,正对着入口,秦怀阳和李雪雁安静的相依偎在一起,一起披着厚厚的棉衣,面对着火堆,秦怀阳年轻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宁静,宁静的烤着几片干肉。 依偎在他怀中,李雪雁也是安静无比,但一双眼睛始终偏向秦怀阳的侧脸,眼神中,慢慢的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一对苦命的鸳鸯谁都没有说话,对于前途不定的他们来说,呆在一起的时间,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呆立在洞口,看着这一幕好半天,李道宗这才深深叹了口气,对着比比划划做着小动作的高阳还有房遗**低声说道。 “让那小子来见我,不要惊动雪雁,我在外面等他!” 看着大步流星出了门的江夏王,高阳和房遗**又一次傻了傻。 “怎么办啊?”高阳傻乎乎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叫呗。”房遗**也是后背发麻的挠了挠头。 两个小辈做的还真是够保密的,秦怀阳蹒跚着出来时候,还是有点发愣,不过当看到李道宗背对着他的身影,秦怀阳猛地就是浑身一抖,以军礼单膝跪在了那儿,紧张的说道。“见过王爷。” 李道宗什么也没说,让秦怀阳心中忐忑不已,好久,这才苦涩的说道。“请王爷见谅,都是卑职的过错,与雪雁郡主无关,回去后,卑职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你们不必回来了。” 李道宗忽然长叹了一声,再一次让秦怀阳心头狂跳,不过他还是愕然惊问道。“可是,王爷您?” “我是大唐的江夏王,可我也是个父亲,记住,对雪雁好点,不然我饶不过你!” 还是没有回头,李道宗径直的走了,愣愣看着他背影一会,秦怀阳忽然改成双膝跪地,重重对着李道宗走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怎么了?”看着回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的秦怀阳,李雪雁心头忽然也变得与快乐起来,抬着小脑瓜,她好奇的问着。 秦怀阳则是轻松的摇摇头,重新坐下将李雪雁搂在了怀中,一面翻烤着两个人的食物,一面神往的说着。“雪雁,我记得你曾经作诗,想看天山融雪,巴蜀锦冠,明天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恩,无论你去哪,我的和你去。”李雪雁乖巧的轻轻点了点头,抚摸着她的秀发,秦怀阳却是双目中露出了无比的坚定,认真的说着。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也一定都会给你!” 夜渐渐深了,篝火摇曳中,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不断在黑洞洞的墙上**着,淡淡的温馨,似乎连半夜的寒冷都驱散了许多…… 第49章.投靠,善后 李道宗回营的时候,已经那是月上中天,主帅大帐中,却早已经吵得沸反盈天,几个校尉都尉在一起争论的面红耳赤,就差抄刀子了。 “见过王爷!” 门口忽然的通报声让帅帐里面不由得静了一下,十多个大小军官旋即一齐对李道宗拱手施礼,重重瞪了一眼他们,李道宗大步流星走到了主位,旋即怒吼道。 “你们是大唐最精锐的左武卫,吵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有什么大不了的,说!” “启禀王爷,山丹部落已经举族西迁了,半路上属下掳去了几个落在后面的山丹羌人,据他们交代,傍晚时分的确有一队骑队带着白纱女子进了部落,样式的确是公主穿戴的。” “禀告王爷,原和亲大营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遍地都是吐蕃人的尸体,财屋之类不翼而飞,而且遍地是羌人习惯用的骨箭头皮甲碎片之类,属下在吐蕃大营还找到了这个!” “找到禄东赞没有?” “没有!” 一块烧了一多半古怪的骨杖被老成李校尉递了上来,拿着狰狞的狼头骨杖头,李道宗却不由得呆了一下,原本他臆想中,高阳公主还有驸马都尉房遗**能在他大营里潜伏一下,劫出李雪雁,已经到了极限,事情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沟通山丹羌,扑灭吐蕃大营,不但计划周密,而且还实力强劲,尤其是能在边塞地动用如此大的力量,朝堂上可就那么几位,是谁?目的何在? 就在李道宗苦思冥想时候,底下一帮子军官再一次乱了起来,前锋营张校尉犹豫了一下,就拱手猛地站到了李道宗身前请命道。“王爷,山丹部落没走多远,并且防卫稀松,我大唐劲旅定能一战破之,请王爷下令。” 不过他刚说完,老成的李校尉已经不忿的挤了上来急忙说道。“王爷,不可啊,我军孤悬塞外,前有强敌,后又有不明势力盘旋,粮草辎重还在吐蕃大营被付之一炬,此时我军危如累卵,上上之计应该退守松州,再从长计议啊。” “李玄同,你是畏敌如虎,缩头乌龟。” “张自通,你才是愚蠢鲁莽,莽夫呢,老夫是不愿意让大军陷于险地!” “某某,你就是畏敌不前!松州兵马使席君买大人尚且能百骑破万敌,一点羌人算得了什么。” “某某,你有席君买大人之勇否?大军出了事,谁来负责。” 没说两句,少壮派和老成派再一次激烈的争吵了起来,听着他们的吵闹,李道宗的眼前却是猛然一亮。 对了!怎么还忘了席君买呢?他可是朔王太保,可以说朔王成就了他,禄东赞来朝六次,朔王刁难了四次,一直以来,他对无比反对和吐蕃结亲,这小子真是要的,要不是偶然发现了痕迹,老夫都被他蒙住了。 “够了!”猛地一声大喝,顿时帅帐里又静了静,李道宗虎面含煞,拍着帅案直接命令了出来。“传我命令,大军连夜后退,退至松州,同时,三百里加急向朝廷汇报!” “可是王爷!”张校尉几个少壮派不甘的叫了起来,李道宗却一眼瞪了过去,虎吼道。“尔要违抗军令?” “末将不敢。” “那就散会,都下去吧!” 面色各异,一大堆校尉都尉退了出去,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帅位上,李道宗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这小子倒是够倔强够冲动,以后长安不平静了,哎~老夫也被牵连进去了,这个混小子。” 和亲大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松州御马关前,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场景,虽然在下午攻击吐蕃营垒中,还是死了一百多人,但对于脑袋拴在腰带闯荡的游侠来说,已经是大获全胜了。 尤其是薛擎这老小子,不说冲阵混来的二十具全身钢架,后来分配战利品中因为冲阵的功劳,他有多的一大批,美得老小子眉飞色舞的。 相比之下,一直耍滑头什么都冲在后头的党项昆则是彻底郁闷了,今天就他死的人多,原本冲进吐蕃应在他还想趁乱多抢一点,谁知道后来朔王神人一手“飞雷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一直到分配战利品他都没敢照次,这回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 明火执仗过了御马关,分别石上,李捷高高站在上面,对着下面大包小裹乐的嘴都歪了的大小游侠头领们就拱了拱手高声说道。“李捷感谢诸位鼎力相助,正所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咱们就在这儿就此分别好了,愿大家红尘滚滚,逍遥江湖。” “拜别龙头!”一众大小头领也是纷纷弯腰回礼,这一会,李捷在他们心目中威望还真是到了顶峰,讲义气,威武无敌,更重要的是能领着大伙发财,完美的首领啊! “日后单凭龙头有令,俺老薛万死不辞!” “俺也是。” “还有老子,不对,还有小的。” 大队伍慢慢散了,每一个大统领又单独和李捷表了一下忠心,这才慢悠悠离去,每一个李捷也都是笑脸相迎,不过送了半天,两伙人却没动地方,弄得李捷自己不得不迎了过去。 “过天星头领,黄鼠狼头领,你们,莫非对分配有什么不满?但说无妨,李捷都给你们补上。” 看这俩人,李捷的确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李搞把吐蕃蛮子引出来,攻击大营死的人至少得多上三倍,而且这么多天,过天星对自己的帮助可是不可或缺,甚至不少行军,扎营,这些,没地儿学的知识也是过天星教给他的,今天他又拿得最少,让李捷也是很过意不去。 不过俩人愣了愣神,一起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朔王殿下分配的很公平,属下没什么不满。” 那干嘛不走啊?明明是你自己分配的好不好。看着过天星一脸忐忑,李捷弄得一头雾水,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过天星和黄鼠狼还眉目传情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李搞扑通一声跪地下了。 这一下跪的太重,地上的石头咯的他肥乎乎的大腿膝盖生疼,就着这股疼,李搞就赶忙摆出了一副幸遇明君感激涕零的脸色高呼道。“草莽李搞来投,望朔王殿下收留!” 李搞一跪,过天星杨翊心头就郁闷了,他可是世家大族出身,原本还想矜持一下让李捷来个一顾茅庐这才投靠,这下好了,死胖子一下跪地了,他要不跪,显得他就摆谱了,不得已,杨翊也是龇牙咧嘴跪在了地上说道。 “弘农杨翊愿襄助朔王成就大业,望殿下成全。” 这下轮到李捷傻了傻,大业?他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好王爷,有什么大业可谈?不过看着俩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李捷这话又不好明说,只好客气的上前搀扶,并且自谦道。 “李捷不才,那能承蒙二位如此青睐?” 杨翊老头子刚想再说点什么慷慨激昂的话来完成这个投靠仪式,这一头胖乎乎的李搞已经扑通扑通磕头了。 “当得当得,小的就是一草莽,除了做做生意也就会耍点滑头偷鸡摸狗了,以后殿下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就是殿下一条狗了。” 我靠,你就不能矜持点?心里大骂,看着李捷真露出一丝心动,杨翊也不得不苦逼的干脆托出了底牌。 “骁果军隐户一万两千人愿为殿下马首是瞻,剑之所至,无怨无悔!” 这一句话,李捷更心动了。 说到底,这么多年,李捷一直缺乏的就是个安全感,虽然生成一个皇子挺舒服的,但初唐血淋淋的********他也不是不知道,万一他老爹挂了,自己要养了个肥头大耳,跑都跑不了,正好让长孙无忌还有他那个好弟弟滑头李治大帝一刀砍得。 作为头号倒霉鬼李恪的弟弟,杨妃的儿子,李捷可是压力很大啊,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天天太阳一出来就苦练十段锦,还不顾身份和这么多江湖草莽搅在一起,就是为了必要时候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算熬过了李治大帝,后面还有更严酷的武娘子等着呢,如果有了曾经前隋最精锐的部队骁果军一万两千人支持,那到时候自己可就安全多了!到时候,哪怕话语权自己都得多得多,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前隋骁果,除了自己这个炀帝的孙子。天下没人会再相信他们。 “好,愿与二位共富贵!”想着,李捷也乐呵呵的伸出手扶着两人的肩膀将他们扶了起来,就在君臣名义定下,三个大男人要肉麻兮兮蓄一叙情谊时候,席君买苦着脸跑了过来。 心头咯噔一下,李捷就急切问着。“怎么了席大哥?莫非,薛之观那头出了什么事?” “那倒不是,刚刚沿途探马来报,夜明礼花已经放出,说明薛侍卫长已经成功把假公主交给了山丹部落的长老们,并且哄骗他们投靠象雄了。” “那又是怎么了?”计划最后一幕也达成了,心头一松,李捷又是好奇的问着,问的席君买脸色更苦了。 “殿下啊!那些人您究竟要怎么处理啊?松州日后可是风波之地,养不了啊!” 听着队伍后面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痛哭声,李捷也是感到头皮发麻…… 第50章.苦逼的蜀王 哪怕大半夜,队伍后面嘹亮的哭声依旧清晰可见,哭的李捷也是阵阵头皮发麻,看着席君买的苦瓜脸,硬着头皮李捷歪了歪脑袋说道。 “走,看看去。” 大队大队的游侠马匪队伍已经依次撤离,但李捷的大队伍依旧有快两千多人,在一百多长安游侠钢弩的看护下,八百多个男男女女一面走一面抽泣着,更多的却是露出一种麻木不仁的神态,行尸走肉般的跟着大队伍前进。 跟着和亲队伍出关,还有着工部下属多达一千多的匠人奴隶,本来他们的命运已经够凄苦的,背井离乡被远送吐蕃不说,混战中又被惊吓了一大通,除了逃跑的,误杀的,还剩下了八百来人。 看到这些人,李捷就是头疼得要命,要说吐蕃人好处理,不管什么官员贵族奴隶主,一股脑全被他分散卖到了附近青羌羊同几十个部落,反正看押他们的都是和羌人长得差不多的党项族人,似乎看出来什么的几个倒霉家伙也被人道毁灭了,还为李捷大军换了一顿晚餐,几十匹好马。 可是唐人,李捷无论从道义上还是利益上都不能把他们也卖做奴隶,自己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可是放了他们?也不行! 和不识货的吐蕃人不同,不少人可是认出了他们唐人的身份,跑散的就无所谓了,总共找回来一两个也构不成证据,长安方面肯定会来调查,如果一百多人以上都指认唐人攻击了和亲队伍,不论自己还是长安方面,都将陷入尴尬。 看着一群大男人都哭哭啼啼的,李捷除了鄙视之于也是无奈,士农工商,可这工匠地位还真够低的,胆子小成这样,试探着,他就对杨翊问了起来。 “老杨,你们骁果军缺不缺人?这八百多可都是有手艺的工匠能手啊!” “殿下唤我景之即可。”老杨这称呼总让杨翊感觉不自在,好歹他也是弘农杨氏,前皇族出身的士子,虽然是远枝,但也是斯文人,看到李捷从谏如流的重新称呼异变,杨翊先是很士人傲娇的酸了一同,然后才贪婪的看着一大堆工匠盘算了好半天。 最后杨翊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从关中各个州府出来,属下已经走得很艰难了,带着这一批孱弱工匠再回去,难啊!” 叹了口气,李捷又看向了李搞,没等他说话,这个死胖子已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殿下,就算我能带回去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啊!” “实在不行!”看着李捷为难的样子,杨翊干脆做了个手刀切的动作,弄得李捷背后一阵发凉,娘的,难怪这家伙能从隋末众矢之的乱局中活下来,还拉扯出这么大一支势力,这心够狠的。 “不行,他们是唐人,杀吐蕃狗行,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杀唐人。”摇摇头,李捷就断然拒绝了,杨翊顿时急切地继续劝解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他们可能导致您的危险啊!” “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并且,八百多能工巧匠,能做多少事情啊?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摇了摇头,李捷头疼的看着大批工匠哭哭啼啼哆哆嗦嗦,惋惜的说着,却又是说的杨翊眼前一亮。 殿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这么早就开始谋划蓄养实力,也是,没有工匠打造甲胄兵器确实是不行!而且这一批工匠,难得不会引人瞩目啊! 想着,杨翊也跟着李捷头疼的发起愁来,长长的胡子都被揪掉了好几根,脑袋上也皱出了一堆抬头纹。 忽然停止了前进,而且周围闪着寒光的钢弩,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武士跨刀持剑虎视眈眈围成了一圈,似乎感觉要大难临头,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绝望,李捷的视线就慢慢从一张张绝望的脸上划过,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小丫头身上。 倒不是小丫头有多漂亮,虽然这个小脸一抹黑的丫头倔强仇视的和自己对视着,但这时候李捷也没有心情管一个丫头的想法,看着这个丫头躲在了一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壮年汉子身后,冷不丁李捷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什么。 “对啊!我怎么忘了,有事,找我哥啊!”忽然之间,眼神猛地一亮,李捷就是兴奋地一拍大腿,同时,远方某人大大打了个喷嚏。 想到就做,队伍停下的地方有个大稻草堆,三下两下李捷就行窜了上去,夜色中,朦朦胧胧的照射在他身上倒是让李捷整个人有了种神秘的威严感觉,对着哭哭啼啼的工匠,李捷大吼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这时候说我爸是李世民该多霸气啊!很恶趣味的想着,在席君买几个脸色大变的要阻止之前,李捷已经继续清晰地嚷嚷了出来。 “本王就是朔王李捷,奉我父皇之命,击破心怀不轨的吐蕃使团!今天这一切都是皇帝之命!” 一句话下来,窃窃私语的工匠们有的露出了喜色,有些这是脸色大变,小心的左右探看了一下,然后才是绝望的低下了头。 果然,李捷接下来的话就让所有工匠,还有舞女侍女们都陷入了绝望。 “为了保密,我父皇的命令,全部灭口!” “朔王殿下饶命啊!”一句话下来,看着周围兵士配合的一抖兵器,所有工匠都是腿软的跪倒在了地上,站在稻草堆上,李捷却是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这个时代,朝廷就是天,朝廷要他们死,每个人都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只有绝望的被吓住了,以后才能听话! 不过其中还是有点不和谐,就在形势一片大好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一声清丽而又愤怒的声音直刺李捷嚷嚷道。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王侯贵族又何曾把我们百姓当人看过,要杀就杀,别再啰嗦!” 扑通一块石头砸来,李捷一偏头就避了过去,抬眼望去,正式刚刚怒视他的那个倔强小丫头,小脸都被熏得黑黑的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不过一双明珠般的大眼睛绝对的清亮有神。 这一动作直接把刚刚挡在小丫头身前的老实青年汉子吓瘫了,见到自己龙头老大遇袭,不用李捷吩咐,几个凶神恶煞的长安游侠已经大步流星走来,全然不顾周围工匠的哀求,抓小鸡一般将那丫头拎了出去。 不愧敢对李捷扔石头,这丫头可野的很,乱抓乱挠的尖叫下把一个游侠脸都抓破了,气的几个人从马上找来了拴马绳,抓住小丫头胳膊背到身后五花大绑勒成了一团按跪在地上,这才让她老实了下来。 身上被绑的生疼,背后小手都发紫了,被两个壮汉按住一动都动不了,头发还被揪住,一把雪亮钢刀悬在脖子上,女孩毕竟还小,这一会也是嘴唇剧烈哆嗦,瑟瑟发抖的看着李捷。 嘿,这会知道怕了? 虽然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不是自己的授意,李捷依旧得意洋洋到了女孩身前,有时候,欺负小丫头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不过看着李捷得意地笑,这丫头居然还硬气的哼出来一声。 “要杀就杀,姑奶奶决不求饶!” 当然,要是她的声音不拿呢颤抖就更好了。 “行了,把她带下去,一会我要亲自收拾她。”李捷猥琐笑着对着后面偏了偏脑袋,看着他****的笑容,立刻引起了这丫头不好的感觉,不过一个被绑着女孩又怎么能撼动几个大汉,在男人共有的****笑容中,几个游侠托起了那丫头就向前走了去。 稳定了插曲,李捷这才重新回到了一大群绝望的工匠面前,审视的打量一圈,这才高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给你们一条生路,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李捷火光中摇曳的背影,杨翊眼中闪过了一抹狂热,心头呐喊,先施以威,后予恩义,黑脸陛下唱,红脸归自己,做坏事都做得这么有理有据还让人心头感激,朔王简直是天生王者啊! 几天后,通往西蜀益州的崎岖山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山间谷地,蜀王行辕艰难的搭起了营地。 不过营地的最中央,蜀王李愔可是美滋滋乐不得的,哪怕这么多天跋涉,依旧精神不减,以前他可老讨厌去益州之官了,那地方穷乡僻壤有什么可去的?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逃离了自己那个小恶魔弟弟的阴影,李愔是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调戏起身边小侍女也有劲儿了,一口气调戏七个,不累!这不,六个关中美女罗衫半解,媚眼如丝的都瘫软在大床上,李愔还满眼**笑的搂着一个巴蜀美女,一双咸猪手探进人家衣服里不断**个没完。 不过忽然间,帐篷里的蜡烛猛地被吹灭了,三个黑影猛然降临到帐篷中,床榻上六个美女刚要惊叫,右手大汉已经一大把红色药粉撒了出去,顿时惊叫变成了让人浑身发热的娇啼。 左手大汉也是反应异常及时,李愔怀里的娇笑巴蜀美女竟然还懂点武艺,刚刚还面犯桃花瘫软成一团,这一会就弹跳而起,刀锋直指出来,左手大汉却比她反应速度更快,黑鲨鱼皮鞘的横刀早一步搁在了她娇嫩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哪怕床榻上六个美女难耐的互摸成了一团,李愔也直接吓痿了,哆哆嗦嗦的叫道。“好汉饶命,金银自取。” “喂,哥,你有点王爷风范行不,也不怕丢了母妃的脸!”无奈的扯下金属面具,李捷无语的嚷嚷着,看到自己好弟弟的那张熟悉小恶魔脸,没想到李愔比见了强盗还要哭丧,郁闷的叫道。“你不在长安过你的好日子,跑我这儿来干嘛?” “喂,哥,我可是来救你的命的!是不是,蜀中女侠陈梦涵?” 李捷哈哈地说着,被架住的巴蜀美女顿时浑身一哆嗦,看着地上被打掉的锋刃利剑,李愔眼睛也直了直。 笑着一抚掌,李捷就打趣问道。“哥,你又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了?” “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来了?”揣着利刃混在他的帐篷里,不是李捷,李愔还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惜,郁闷的看了两眼陈梦涵,李愔不上当的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干笑两下,李捷狡猾看着李愔说道。 “哥,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帮兄弟一点小忙?” 第二天天明,蜀王大队居然臃肿了不少,多了八百多个战战兢兢却又有着某种期盼男男女女,不过坐在行辕中李愔可一点儿不高兴,对着被绑成粽子的女刺客陈梦涵就郁闷无比的嚷嚷道。 “刺杀我干什么,蜀王府又不是老子下令修的,毁坏民宅你找益州别驾去啊!真该杀的可是那个天杀的你知不知道,打劫和亲队伍,这事亏他也干得出来!” 可惜,被嘟着小嘴的女刺客仅仅能呜呜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这点呜呜声也很快被车队行进所压灭,走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就在李愔犯愁怎么处理外面八百多烫手的山芋还有眼前这个更烫手,出身蜀中名门陈家却偏**当女侠的傻丫头时候,又是几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他的帐篷。 “哥,你就帮帮小妹吧!”扯着李愔的胳膊,高阳就是一阵娇滴滴的撒娇,不过看着满眼期盼望着自己的和亲正主文成公主李雪雁,还有和亲卫队长秦怀阳,李愔就是满帐篷乱翻,口中还悲催的嚷嚷个不停。 “刀呢?给我一刀痛快的得了!” 第51章.举朝震惊 凌晨,长安的大门尚且紧闭着,传承自南北朝几百年乱局下来,城市宵禁依旧在长安执行的严格无比,不过这一天早上,长安城头的平静却被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 “三百里加急,边关急报!” 三骑纵横,狂奔中溅起了阵阵寒土,接近初冬的凛寒下,战马鼻息都喷出了阵阵白烟,骑士头盔上插着的红翎更是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借着晨光,通化门守将张品看着这一幕深深吸了口冷气。 贞观十七年,红绫信使一共出现了五次,从最早的突厥进犯到后来的真诺水,虽然后来的战争都是以大唐完胜而告终,但每一次,都是关乎巨大的举国大战。 “放吊篮!” 被垂吊上了城墙,三位边关信使再一次换乘坐骑,沿着大宁街直奔延嘉门,在延嘉门千牛卫裹挟下经长乐门直奔太极宫,一柱香的功夫后,几个气喘吁吁地信使出现在了李世民的御安前,拿着李道宗亲笔题写的奏折,李世民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又是半个时辰后,长安三品以上重臣全都被召集入朝,走在承天门间,长孙无忌捧得护板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自从长孙织那一日为李捷的告假后,老狐狸就一直心神不宁,目光紧紧追随着李捷的车驾,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出什么异端。 陛下忽然有招,不会是这小子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忐忑下,长孙无忌也不去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于志宁褚遂良几个交流了,闷着头就是一阵阵的赶路,不过甘露殿前,长孙无忌习惯性的回头一望,却正好看到了落后他几部的房玄龄,一贯以风姿卓著著称的尚书左仆射似乎今天脸色也很不好看。 甘露殿上,一摞奏折被满是怒气的摔在了地上,铁青着一张脸,李世民怒睁着双眼,额头上的青筋都随着粗气一抖一抖,满腔怒火对着群臣就嚷嚷着。 “奇耻大辱!” 和亲使团被攻击劫掠,除了汉代和匈奴最屈辱的日子以来,几百年来也就是贫国弱国的象征,如今打劫到了号称天可汗李世民的头上,老家伙当场抄刀子的心都有了,传看了一圈李道宗的奏章,群臣却是脸色各异,窃窃私语个没完。 虽然李捷车驾是往青海以及朔州一带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捧着奏章,长孙无忌老狐狸脑海中总是闪现着李捷那张无赖的脸,回望了一眼脸色似乎更阴沉的房玄龄,长孙无忌捏着冰凉凉的笏,眼角抽动了好一阵,这才决定先观望一番。 殊不知,似乎房玄龄也有了相同的想法,左右仆射哑火了,位列他们之下的中书令岑文本,谏议大夫褚遂良之流一时间倒也不好越位而出,于是最先开火的就是武将集团了。 “殿下,山丹部落当夷为平地!象雄当讨伐,臣愿请领一师,取象雄国主人头而还以报陛下!” 武无第二,除了太师李靖地位超然,其余武将可不讲求什么地位顺序,脾气火爆的程知节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这下在武将群中就炸了锅,李大亮薛万彻尉迟恭等人相继跳出来嚷嚷成一团,一堆虎目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 不过诡异的是,参与过松州大战的总指挥,兵部尚书侯君集却在后面沉默不语,不知道盘算些什么,直接冲锋在了第一线的牛进达也是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越过了吵成一团的武将群到了前方,有些小心忐忑的启奏道。 “陛下息怒,臣认为此事当缓行。” “老牛,松州走一遭,怎么你胆子还变小了,吐蕃都拜倒在了我大唐铁蹄之下,一个象雄算得了什么?”没等李世民阴沉着脸说什么,程知节已经满是嘲讽的嚷嚷了过来,牛进达一张长长地牛脸一黑,刚要反驳些什么,武将之首,许久都没上朝的李靖忽然轻咳一声。 “陛下,进达,君集都曾与吐蕃交锋,他们了解吐蕃的情况,何不听他们一言?” 侯君集浑身甲叶都微微抖了一下,很快却面色如常,用他一贯阴沉的脸色越位而出,首先禀告起来。“启禀陛下,臣认为,如果攻伐象雄,必须准备一年以上。” 对于侯君集,李世民还是很器重,不然的话也不会再高昌侯君集贪污之后再次启用他,闻言,李世民也是克制了一些怒火,探过身子问道。 “君集何来此言?” “禀陛下,吐蕃象雄不同于中原!高山连绵,民风彪悍,尤其是高山之上似有神明余威,虽然松州大胜,但我大唐士卒追击之时却出现头昏脑花,僵卧而死的异响,臣曾经访当地羌民商户,无不言外人入高原,当先朝拜神恩,年逾方能如。” 侯君集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解释不了高原反应,入藏之前需要先适应,但古时人多敬佩神灵,这么一说,沸反盈天的武将集团了也是静了静,几十位重臣都小心看相面色阴沉的李世民,同样,李世民心头也在剧烈衡量起来。 出兵一年方能进攻,这些辎重供给,对于大唐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犹豫着,李世民的目光习惯性的又飘向了文官宰相一头,落到了长孙无忌头上,心头一紧,长孙无忌知道这时候不说话不行了,硬着头皮就上了前,斟酌了一下,这才缓声说道。 “陛下,此时情况尚且是江夏王片面之言,实际情况尚且未打探清楚,况且吐蕃大相禄东赞尚且渺无音讯,臣认为,不应当轻下结论,当遣使团访明事情,再做打算。” “况且诸将之中,江夏王平定吐谷浑叛乱,高地作战经验丰富,他又是当事人,许多事情都需要江夏王回京方能开展。” 一番话说得李世民终于是点了点头,这时候,房玄龄亦是越众而出,微微躬身说道。 “陛下,东征在即,府兵官吏亦准备良久,已是箭在弦上,此时双面作战,实为不智啊,望陛下裁决。” 这话说到李世民的痛角上了,同样次子即位,天可汗大帝一直希望彻底击败高句丽,以显示自己超越前朝,东征已经准备了数年了,和吐蕃接亲也是为了东征,这时候调兵向西,说到底李世民也是不愿意。 但国家尊严也必须维护,虽然没有了大动干戈的意识,但李世民还是沉吟片刻还是下了一些决定。 “传尚书省大理寺鸿胪寺组精锐干员,奔赴松州查明事情,同速招江夏王回京。” 停顿了一下,李世明忽然目光幽幽再一次投射在了侯君集身上,声音很平静地说道。“侯卿,汝对吐蕃颇有见地,朕欲让你为交河道行军大主管,总理西陲攻防,不知可否?” 君上对臣下这么一个商量的语气,可见恩宠,不过眼神闪烁了一下,侯君集还是躬身回答道。“启奏陛下,臣最近旧疾发作,身体不良于行,恐有负圣恩。” “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了。” 这么说着,李世民的目光中还是流露出了失望以及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片刻之后,旋即把目光放在了另一头。 “牛卿,朕命你为青羌道行军总管,即日奔赴松州,辅助使团调查,不得轻易开启战端。” “兵部传旨,征调陇右折冲府府兵番上,左右骁卫,做好战备。” “户部传旨,调淮南道粮草入京,以备不时之需。” “工部传旨……” 一道道圣旨在宰相重臣的润色下,发往了全国各地,虽然没有决定一定要打,但大唐这架战争机器依旧隆隆开动起来,仅仅一个上午,牵连到十多万大军,几百万人命运的决定就已经从大唐心脏长安发了出去,与此同时,和亲事团的覆灭也在长安引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渭水之盟,十多年中大唐还从来未遇到如此侮辱。 不过大唐在飞速运作的时候,一行人却悠闲地赶着车行进在通往草原朔州的路上,似乎和轩然大波一点没有关系一样,大唐还真是疆域广大,关中才刚刚感受到了隆冬寒意,河套往上却已经说邹雪初降,大地一片银白了。 “真,真,真冷啊!” 裹着三层大棉衣,都像个大狗熊了,李捷还是嚷嚷着冷,马车中,一面打理着一旁火炉,身旁的小丫头却没好气的嘟囔着。 “该,谁让你自己出去疯了?” 小丫头还真是颇为俏丽,白净娇嫩的小脸散发着一种独特晶莹,包裹在前世冬衣羽绒服下得小身段也是颇为诱人,敞开的怀下还穿着一间花纹精美的毛衣,和十多天前小脸漆黑的野丫头截然不同。 尤其是这个丫头手也够巧的了,李捷里面穿的毛衣,她自己穿的毛衣,还有邮寄回长安的毛衣,都是她织的,李捷弄出了毛线后,几根针,仅仅讲了几次,这个丫头就能织的像模像样了。 虽然把那一批工匠都塞给了自己苦逼老哥蜀王李愔,不过这个刺头李捷还是留在了身边,看着她妖娆的小身段,俏丽的脸蛋,这会李捷倒是觉得留对了,不过……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没杀我,我就会感激你!还有,今天你要是再出去疯,姑奶奶就再也不给你煎药了!” 讪讪的缩了一下目光,李捷心里一阵憋屈,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在这个贤良淑德大环境下还这么辣,需要多加调教啊! “喂,裴莹,好歹你现在都是我的小妾了,有你这么和你夫君说话的吗?” “谁,谁,谁要嫁给你了?”一说这个,小丫头俏脸顿时涨的通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李捷,旋即却心虚的打量了一下左右,那一天晚上,为了教训这个桀骜不信的丫头,李捷干脆就是一顿大巴掌扇在了她挺翘的小屁股上。 结果独特的声音第二天让随行游侠都是眼神怪怪的,屁股肿的起不来的裴莹面对李捷厚颜无耻吹嘘一夜教训了她几次云云也是百口莫辩,憋屈的成了朔王第四房小妾,一提到这个,她还真是苦大仇深啊。 看着这丫头羞愤的模样,李捷顿时就是一阵得意洋洋,嘿,我是流氓我怕谁!不过他的得意没持续多一会,车窗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杨翊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殿下,到出来放风的时间了。” 尼玛!想着外面的寒冷,李捷又是一声哀嚎。 第52章.突厥马贼 再冷也得去啊,谁让李捷这么多天的替身都是托病躲在车里,来了个南北狂奔大掉包后,李捷刚赶上车队,一个来路不明的大夫就被怀远县令推荐过来,能通过县令,明显是朝中那个大人物的眼线。 没办法,做戏做全套,脱了棉衣在雪地里狂奔了一个时辰,等第二天怀远驿馆那个大夫来的时候,李捷已经流着鼻涕冒着泡开始说胡话了,虽然把那家伙忽悠走了,李捷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且这些天,从出了怀远开始,始终还是有探子跟在李捷的车队左右,这弄得李捷不得已,每天都得脱了棉衣出去嘚瑟两圈,以彰显自己的病容。 看着李捷再一次把厚厚的棉衣脱掉,反倒是裹了几层透气透风的厚厚丝绸,皮甲丝绸皮甲丝绸的裹了两三层,虽然刚才叫得凶,不过小丫头裴莹这回还是有些关切的劝说道。 “坏人,你都病了好些天了,非要这么做吗?” “呵呵,之前你不是老说我们世家大族如何如何吗?这就是世家大族享受荣光后必须付出的代价。”沙哑着嗓子,李捷很有刘天王唱冰雨时候那个感觉范儿,拄着下巴摆了个poss,果然,就哄得裴莹小丫头同情的眼圈红了红。 不过这丫头还是很死丫头嘴硬的撇了撇小嘴嘟囔着。“哼,就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事儿多,你去疯吧,我才不给你煎药了。” “是,我知道我家莹莹不会在把姜丝切得细细的,葱须洗净,然后加上上好红糖给我煲姜糖汤了。” “哼!”被李捷笑嘻嘻戳破了,这丫头气呼呼的转过了小脑瓜,给了李捷一个梳着螺髻的后脑勺,也不以为意,李捷笑着就出了车门,不过一迎着冷风,他立刻又苦逼的打了个哆嗦。 妈的,纯粹自己找罪受啊! 可惜这趟罪不受还不行,李捷知道,虽然自己做的隐秘,但最后肯定还是瞒不过李世民的眼睛的,虽然这种事儿李世民估计绝对不会承认,也不会因此对自己治罪,但事后收拾自己那是肯定的,为了这板子不落的太重,李捷必须找些功劳来堵住李世民的嘴。 所以,他的目光瞄向了北方。 “将士们好啊,将士们辛苦了,阿嚏!” 打着喷嚏,李捷很有金三胖气势的在这支游侠还有前骁果组成的侍卫队伍莫名其妙眼神中挨个巡视着,时不时还打个喷嚏,哆哆嗦嗦明显病得很重的样子,作为朔王新任的兵曹参军的杨翊则很有主忧臣辱范儿的恭恭敬敬跟在身旁,点头哈腰还小声说着些什么。 “殿下,您收留的这个裴莹似乎不简单啊。” “阿嚏,如何,如何这样说?”又是一个喷嚏,李捷冷的牙齿大颤问着,脸上犹豫了一下,杨翊还是把这些天自己看到的疑点说了一通。 “首先,用药上这个丫头接触过的药材似乎都是很高级,可一般匠户医匠接触的药物可都是最廉价的,其次,她读书认字,而且不是一点点,这一点哪怕匠户医匠能做到的也不多,最重要一点,殿下您没发现,您赐给她的首饰之类,她用的很熟练嘛?” “螺髻,朝天髻,这些往往是贵女才用的发髻,还要配合繁复的步摇,这些裴莹都做的很熟练,明显她曾经是富贵之家,生活优渥过。” “那,那你说她呆在我身边是,是居心不良?”虽然还是冻的脸色发白,李捷却笑着反问到。微微低了低头,杨翊虽然没有回答,但明显意思就是如此。 “呵呵,杨叔,这点你就多虑了,一个富家大小姐安插到送往吐蕃的工匠群中为了对我不轨?太多反常反倒证明裴莹,嘶,真特娘的冷,反倒证明裴莹这丫头还真是偶然被我捡到的,虽然她有秘密,却与我无碍。”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 杨翊还要劝解些什么,忽然唏律律一阵急促的战马嘶鸣让他猛地一惊,急忙回过了头,远处,十来骑却是急速奔腾过来,而且每人马脖子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不断向下流淌着红色液体。 “张二狗,焦老三,刀疤刘?不是让你们几个监视那些探子吗?怎么回来了?”等战马跑进了,李捷也是惊异的高喊了起来,同时目光凝视在了他们战马脖子下挂着的东西上,那是一颗颗人头,而且不论面相还是头型,似乎和唐人大相径庭。 “启禀殿下,昨天傍晚,几个关内探子已经回了长城关,这几个是附近的突厥部落探子,咱们怕是被那些突厥狼崽子盯上了!要不了多久,应该会有突厥部落攻过来了!” “我靠!”李捷眼前一黑,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敢情儿这一天白冻了! 还是杨翊反应的快一些,扶了一把悲催的李捷,旋即扯着嗓子就嚷嚷了起来。 “骁果,不对,朔王卫!备战!” 出关公干的名义,六百多朔王卫士大部分都换上了制式军装鳞甲,少部分也穿了皮甲,杨翊一声令下,出自前隋骁果军的四百多将士立刻熟练的持盾,搭弓,步卒用圆形盾牌护住了车队两侧,骑兵则是迅速脱离队伍,在不远处摆开了灵活的骑阵。 相比之下跟着李捷混的长安游侠们还没头苍蝇一般围着车队乱窜呢。 当年的骁果军早已经垂垂老矣,所以这四百多人中大部分还是骁果二代,看着手下儿郎还有着当年骁果军的风范,杨翊不禁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不过回过头,看着李捷难看而憋屈的脸色,老家伙老脸一红,讪讪的对着李捷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我去车队前指挥。” 看着这家伙灰溜溜的骑着马走了,李捷就是无语的叹了声气,这几百骁果军的确精锐,但精锐的也就是这几百了。 杨翊没骗他,他手下的前隋骁果军的确有一万两千之重,不过那是算上老人,孩子,妇女,家属,这么多人在太行山上凑成的一个大聚落,真正能战的壮丁两千顶天了,李捷还不能把这些人全弄出来,聚落也是需要年轻人耕种,守护的,所以他冒着被李世民怪罪收留的前隋骁果就这四百多。 还好这四百多人也的确是把利刃,一些老兵看到混乱的长安侍卫,主动过去帮着一阵吆喝,可算完成了临战戒备,看着几百人长槊如林,列阵在车队两旁,李捷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忽然他又是猛地一拍脑门,直接对着阵列大声下令道。 “来人,快点把车队摆成圈,步兵车队内进行防御!” 一听这话,这会轮到巡视一圈儿的杨翊差点摔下马背,摇晃着脑袋,杨翊就很军师的赶紧奔到李捷身边,大声劝道。“殿下,这样一来车里的财物可就完了!” “钱重要人重要!都听我的!快点把大车摆开,骑兵也都回来,一会儿有你们冲的时候!” 李捷嘶声力竭的嘶吼着,却让跟在一旁的杨翊眼神不直觉的变得柔和了一下,旋即老家伙眼神又锋利如刀,也跟在后面大声嘶吼起来。 “没听到殿下说的吗!还不快把车阵摆开!” 为了免于李世民的板子,这次去朔州李捷可准备了不少,长安囤积的财富也拉出了一小半,所以绢帛财物弄了小几十车,迅速就被围成了一个圆圈车阵,当然,李捷自己的座驾没人不开眼放在外面挡刀,就被推到了防御阵中心,百多骑兵也是等候在了阵中。 左右看了看空旷的雪原,打了个喷嚏后,李捷哆嗦着就对杨翊说着。“杨叔你先看一下,我去换一身衣服。” “殿下放心,臣一定……” 揪着胡子很诸葛亮的说着,杨翊话音未落,西南方向就密布起了冲天烟尘,前去侦查的张二狗焦老三等人打马疯狂的向车阵,跟在他身后,穿着破皮袍子的突厥骑兵如同一道浑浊的波浪般漫了过来。 看着层层叠叠黑压压的骑兵呐喊到嘴里小舌头都露了出来,原本就战战兢兢跟在车队边上的黄鼠狼李搞干脆咕咚一下翻下了马来,还真像黄鼠狼一样钻到了车底下露出了大半个肥胖的屁股,看到这一幕,杨翊老家伙也是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 “至少两千骑!至少五六个部落!契苾何力是怎么管的突厥降众!” 李捷更是悲催的打了个喷嚏,刚想换件衣服,这就杀过来,尼玛晚点不行啊! 不过不管几个人怎么悲催,该来的还是得来。狂飙中的马屁股后面都插着箭头,焦老三张二狗等八骑顺着被当做活门推开的两辆轻车就迅速入了车阵,紧跟着他们后面,足足上百骑肆无忌惮的追到了车阵前,听着突厥兵嚣张的吆喝声,气急败坏下李捷直接劈手夺过了一把刚组装好的钢弩,原本颤抖的手这一瞬间平端如镜。 钢弩钢弦嗡的一下就是剧烈震动了起来,远处二十米外,那个穿着破旧皮甲还在拎着弯刀耀武扬威的突厥百骑长猛地一下就是浑身一僵,强劲的弩箭竟然掀开了他半个头盖骨,红的白的喷啥一了地。 还没等百多突厥骑兵惊慌的反应过来,唐阵中一瞬间就是弓弩连发,黑压压的羽箭如同下了一阵死亡之雨,密密麻麻的喷**了突厥骑兵中,随着一阵噗嗤入肉声,苍凉的马鸣外加痛苦的哀嚎旋即在阵前**开来。 点射精准的钢弩,还有前骁果精锐的弓手,一同攒射下百多突厥骑兵竟让倒下九十之数,仅剩下几个吓破胆的突厥人还有满身羽箭几十匹哀鸣不已的战马惊恐的向后逃窜着,数十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这可比玩骑马与砍杀真实多了,也不知道哪儿来一股豪气,李捷嚣张的一下窜到一辆大车上,对着狼狈而逃的突厥人放声大笑。 “妈的,敢抢你李爷爷,找死啊!” 李捷是痛快了,杨翊却差点没第二次从马上吓得掉下来,打着马屁股老家伙心惊胆战就狂奔过去想把李捷扯下来,但此时突厥骑阵已经迅速变化了起来,剥洋葱般无百多骑剥离而出,瞬间李捷眼中就满是黑压压的箭雨了…… 第53章.悲催,鏖战 奔射,似乎是所有草原民族的拿手好戏,随着战马的奔腾,刹那间黑压压的箭矢直接形成了箭云,跳到车上嘚瑟的李捷当然成了头号目标。 “尼玛!” 仅仅来得及骂一声,兜住了脸,瞬间李捷就直接变成了刺猬,被海量的箭雨推下了大车,奔射中,大片的惨叫声也在车阵中响起,杨翊还有刀疤刘几个却是什么都顾不过来了,惊叫着冲到了李捷身边。 “殿下。” “冲动是魔鬼,低调是王道啊!”被杨翊惊慌的扶起,一咕噜坐起来,李捷却仿佛没事儿人一般龇牙咧嘴捂着摔疼了的屁股嘟囔着,旋即就对着围拢在身边几个人大声的叫嚷起来。 “老子没事儿,该干嘛干嘛去,给老子射回来,尼玛,摔死我了!” 被射成了个大刺猬还啥事没有?杨翊几个先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但看到李捷真的屁事儿没有蹦了起来,还骂骂咧咧不断从身上往下拔箭,箭头上也没有血,杨翊这才反应过来,很是封建迷信的在营地内高声大嚷起来。 “殿下神威,刀剑不入,儿郎们,还不把这帮冒犯殿下神威的跳梁小丑射回来!” “殿下威武!”听着杨翊的喊声,刚刚担忧的朔王卫队再一次士气高涨起来,踩着钢弩,拉着劲弓,对着来回奔射不休的突厥狼骑也是呼喝着射了回去,天空中也变得更加纷乱,甚至来来往往的箭矢在半空中都能碰撞到一起。 杨翊几个再一次分散回各处嚷嚷着指挥将士反击,躲在大车阴影下面,一面拔着箭,李捷一面也是后怕不已,今天还真是命大。 要不是刚刚出来要装成穿了许多,他一层丝绸一层皮甲的裹成了粽子一般,刚刚小命还真就交代了,突厥人的重箭,就算普通一层皮甲,甚至鳞甲都挡不住,孰不见对射中,不少披着鳞甲拼命射击的朔王侍卫身上都扎进了几根颤巍巍长箭。 这也幸亏不是蒙元时期,那时候发展到巅峰的草原民族,可有着破甲三棱箭,就算李捷身上穿的再多,估计也是透心凉了。 不过一边拔着箭,李捷忽然又是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他所在的院系,曾经就有过一次争论,明末袁从焕指挥广渠门保卫战时候身披重甲,身中三十多箭依旧指挥不已,对于这个重,两派就争论不休了,有的说是笨重的装甲,有的说多重好几层的轻甲。 “啧啧,实践出真理,到底还是我对了!”扯了扯身上的一层层衣服,李捷没心没肺的就笑了笑,这功夫,忽然一只肥手猛地从背后拍了过来,一下子就把得意中的李捷吓得嗷一声蹦了起来,没等他拔刀呢,身后一声可怜兮兮的声音就穿了过来。 “队长,别开枪,是我,是我!” 肥嘟嘟的身子好不容易才从车底下钻出来,李搞那胖子真是双眼放光的奔到了李捷面前,跟色狼看美女一般打量着李捷身上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眼儿的破烂衣服,满是痴迷的问着。 “殿下,您这套衣服哪儿买的啊,咋射不死呢?” 李捷脑门上多出了几根青筋。 突厥骑弓也使用了中原技术的复合弓,短小的弓身却又惊人的力道,射程也比普通弓箭远一些,但弓就是弓,一个最佳的弓手连着射出了十三四箭也会肩膀酸软再也拉不动弓弦,更何况还要骑着马进行奔射,所以激烈的对射仅仅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让李捷的车阵多多出了一层箭杆丛,呜呜的号角中,奔射的突厥人也就退了。 这时候,杨翊却是急急匆匆的找上门来,找到了还在冻得直哆嗦纠结着是继续站这儿鼓舞士气还是回去换套衣服的李捷身旁,有些焦急的说道。 “殿下,情况很不对啊?” “怎么说?”看着一贯标榜自己养气功夫如何如何的老家伙脸上都不知觉起了一层浮躁,李捷心头也是咯噔一下,旋即杨翊的解释让他更是低头思索了起来。 “殿下,草原上,哪怕和平时间,部落间因为争夺草场,互相劫掠财物的争斗也是屡见不鲜,但那顶多也是以各自小部落为单位,能有个几百人出来劫掠已经顶天了,但两千多人,不是大部落,就是几个部落合力而为。” “尤其是今天这些突厥打的还如此顽强!先前被射死百多人,为了打劫不过是过得好点,犯不上陪上性命,一般知道不好啃,这些马贼就会撤退了,可今天!” 指着远处重新整队,又要酝酿下一波攻势的突厥骑队,杨翊的脸上颇为严肃的说道。“进退有秩,死战不退,明显有人在暗中操纵,尤其是我们还打着大唐的旗号!我们刚踏上河套半天时间,就能组织这么多人前来围攻,他们这是特别针对殿下的!” 莫非长安有人想要我死?应该不能啊?如果我没记错,太子这时候全力忙着明年初的造反,他的实力也影响不到突厥降人才对?长孙老狐狸也不应该,刚嫁出去就守寡,他闺女名声可就坏了,况且我和他的除了相互看不顺眼,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才对。 长孙老狐狸不是变态,应该不能这么想陷我于死地吧? 听着杨翊的解释,李捷就迷迷糊糊想着,却是越想越糊涂,想着想着,他忽然眼前一亮,我干嘛非要盯着长安呢?会不会是突厥降众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让我给碰上了? 不过这也不对,自己老爹天可汗李世民做的可挺够意思,贞观朝的胡人番将忠诚度上也是颇为高的,更何况凉甘附近可是独耳将军契苾何力的部族居多,这家伙在自己老爹李世民去世时候都想以身殉葬了,又怎么会图谋不轨? 对了,独耳将军契苾何力,我怎么把这个典故忘了! 贞观十七年连续的造反案可让李捷太印象深刻了,以至于把发生在之前的大事儿都淡忘了,看着李捷猛地一拍脑袋满脸悲催的模样,杨翊也跟着心里直着急,试探着问道。 “殿下,马贼挡住了南下的道路,不过我们可以命人北上求援,殿下千金之躯,此地距离夏州治所不远,夏州刺史绝对不敢坐视不理的,更何况前些天可听说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正沿贺兰山这一代巡视突厥降人,一旦殿下有急,契苾何力将军也一定会星夜驰援的!” “关键问题就出在契苾何力身上了!”一拍大腿,李捷悲催的嚷嚷着,“这家伙都自身难保了,我还指望他来救我?一切还得靠咱们自己啊!” 对于李捷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话语,杨翊明显是愣了愣,但这功夫,对面突厥人的牛角号再一次苍凉的呜呜响了起来,又是一丛丛箭雨纷纷落下,这一次,大批顶着骑盾拎着大铁矛的突厥人也是骑着马,狼嚎着扑了过来,这一次,短兵相接的战斗开始了。 看着气势汹汹杀来的突厥人,杨翊也顾不得和李捷打哑谜了,转过头嚎叫着就命令部下收起弓,架起长长的步槊,叫嚷中,一把把寒光闪闪的枪尖搭在了大车上,不住有唐人勇士在低声嘶吼着,准备着战前的厮杀。 遇到了一肚子悲催事儿,郁闷了一回,李捷忽然也是一声虎吼,一低头,同样一把沉甸甸的步槊就到了他手中,拎着步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即将浴血弑杀的激动,浑身都微微抖了起来。 “本王与你们同在!”拎着长槊,李捷也是步履沉重跳上车,旋即大吼了一声,看着他的身影,不论新投靠的前隋骁果军还是跟了他一段时间,拿着刀剑紧张备战的长安游侠都是愣了愣,旋即大声的欢呼声又一次在车阵中响起。 愕然了以下,看着李捷的动作,杨翊脸上再一次露出了赞赏的眼色,老家伙同样拎出了一把唐刀,却是压在了后续的朔王军中。 砰砰又是一阵弓弦射击声,这一次虽然少了不少弓,但一百具钢弩依旧犀利,,密集的弩箭平射,射过箭冲过来的突厥人愣是人仰马翻倒了几十骑,游牧皮盾纸糊的一般被纷纷洞穿。 不过后面的突厥狼骑依旧不失去草原人凶悍的本色,硕大的马蹄直接踩着同伴尸体冲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硕大的血窝,数百骑的冲锋,似乎大地都跟着震动了起来,双手端着步槊站在大车挡板上,李捷的血液也有原本的冰凉变得沸腾起来。 百多米骑兵转瞬就到,隆隆震动中甚至李捷还清晰看到了奔腾而来,突厥骑兵同样兴奋恐惧一张张丑陋的脸庞。 就是现在!低吼了一声,越过持盾挡在自己身前的刀疤刘还有小白脸盛问剑,李捷第一个将三米多长的步槊平刺而出,扑哧的一下,没等奔腾的骏马撞在沉重的大车上,李捷面前那个狰狞的突厥骑兵胸口已经绽放出了血碗大小的窟窿。 仿佛信号一般,排成半圆形的车阵上,同样长长的步槊攒刺而出,在车阵前释放了一大圈修罗般妖艳的血花,不过同样,垂死的突厥骑兵战马凭着冲击力重重的撞在了车阵上,剧烈的震动下大批朔王步兵也是被震倒在了地上。 趁着这个间隙,第二排突厥人铁矛同样照着车阵中突刺而来,头顶着纷纷箭矢,扑哧扑哧的入肉声,濒临死亡的恐惧嚎叫,各种怒骂顿时弥漫了整个战场…… 第54章.严峻 “杀!” 嘶哑着嗓子,从缝隙中李捷再次挥刀而出,噗的一下,挥刀疯狂劈砍刀疤刘盾牌的那个丑陋狰狞突厥人,一张丑脸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刀锋下,甚至刚刚叫嚷的舌头都飞出去半截。 一下午的厮杀,沉重的步槊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啦,但凭着和刀疤刘,盛问剑的默契三角阵,三人脚底的大车旁,依旧横七竖八堆满了尸体,眼前这个突厥人又给尸体堆增添了一律新魂,鲜血喷涌中,李捷脸上早已经通红了的金属面具再一次变得血腥湿润。 倒不是李捷非要耍帅,一定要戴这个面具,而是步战经常有血液喷涌,一旦被迷住眼睛,可就是危险的前兆,刀疤刘会躲,盛问剑动作灵巧,他就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不过幸运不总是眷顾李捷的,刚刚完成劈砍动作,还没等李捷侧身回来,左面的刀疤刘忽然惊呼着把盾牌拼命地向前推着,与此同时一抹黑色也是如同毒蛇般对着李捷腰肋处狠狠扎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断了腿的突厥人已经潜伏在大车下很久了,此时,靠着躺倒的战马突然暴起,突厥人满是血与泥的丑陋脸庞上都是暴虐的狂笑,仿佛马上就可以见到头人下令劫掠的大唐贵人血溅于此。 噗~ 铁枪在距离李捷腰部半米距离中颓然落下,脸上还带着那种暴虐的满足,突厥人重重仰躺在了地上,脑门中央,一根短弩箭颤巍巍的钉在了那里,与此同时,后面车盖上,都变成了圆球刺猬的李搞放下手弩长长的吁了口气。 “老李,好样的!”缩回两块盾牌的保护中,李捷笑着回头比了下大拇指,靠在旗杆上的李搞却是满脸悲催的嚷嚷着。“好不好无所谓,殿下,能不能别再让我玩这么高难度刺激的了啊?” 刚开始仿照李捷换了一身挡箭衣,包的跟个包子似得,黄鼠狼这家伙还在得意洋洋到此处乱逛,旋即他就被李捷分派了个重要任务,站在车盖上当瞭望手,一下午,那羽箭刷刷的奔着他去,李搞小心脏差点没吓得两半了。 不过,对于他幽怨的声音,李捷却是打了个哈哈就岔开了话题问道。“老李,快看看突厥人下一波进攻准备的如何了?” 悲催的哀嚎一声,顺着夕阳斜光,李搞眯着眼睛看了过去,不一会却怪叫了出来。“殿下,突厥人退了!” 一句话,让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李捷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当了一下午盾牌,如今已经满是血水的大车盖,这一下午血腥厮杀,别看周围已经躺了一地尸体,依旧把李捷对于沙场最后一点浪漫幻想消耗的干净。 尼玛,几次小命差点丢了,身先士卒,真不是人干的啊!半躺在大车上,李捷骨头都要累散架了,一动都不想动了。 听着李搞的怪叫,刀疤刘也是愣了愣神,不过这个百战老兵可比李捷负责任多了,立刻捧着嗓子沙哑的在营中高喊了起来。 “突厥人撤了,兄弟们加把劲儿啊!” 还在车阵前后拼杀的双方都是愣了愣,旋即这些唐人勇士们就爆发出了疲惫的欢呼声,与此同时突入车阵的,还有阵外的突厥人都是愣愣的回了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后,大部分人直接就崩溃了。 “弟兄们,杀啊!”随着身后几声大喝,原本被用来当做活门的两辆车再一次被推开,闲置了一下午的百多骑兵如同出笼的豹子一般,追着最后一波攻击中逃跑的突厥人就杀了去,都说突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但真的吓傻了,不少突厥直接迈着两条罗圈腿亡命的向后方跑去,反倒是被后面赶来的骑兵劈砍着砍掉了脑袋。 半个时辰后,车阵终于恢复了宁静,一下午血拼激战,两千多突厥马贼足足丢到了这里五六百多人,其实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死,但依旧被前骁果这些军汉们毫不留情丢在了外面等死,残阳如血,夕阳下的草原上哀鸿一片,不出所料,明天这个时候,九层的伤员都会死掉。 这也是冷兵器战争时候的特点,当场战死不过十之一二,病痛而死则有十之七八,血腥而又残酷。 车阵里面,为了防止突厥人再度夜袭,狭小的空间内搭满了帐篷,用携带的炭火,牛羊干粪便点燃火堆,鏖战了一天的朔王卫士们疲惫的围坐在一起,三三两两烤着馒头,喝着驱寒的烈酒。 对于长期生活在劫掠拼杀中的前骁果军,这样日子虽然不说平常,但也绝对不少见,围再一次仅仅是小声谈论两句,更多的则是慢慢进食着补充着体力,这样的日子对于在关中市井平日里打架斗殴的游侠则是太过兴奋了,嘈嘈闹闹成了一堆,相互炫耀着自己杀了自己突厥狗,填了那些伤痕云云。 但车阵的另一角,低低的痛苦呻额吟声也是连成了一片,三个大帐篷中,几十人身上满是血腥味痛苦的躺在那里,原本在车驾中心惊胆战过了一下午的裴莹则是抛开了所有的恐惧害怕,一点不在乎血腥的忙碌成了一团。 虽然有车阵的保护,但奔马冲来的突厥铁枪还有天空中****的箭矢依旧给李捷一方也造成了很大伤亡,二十七人当场身死,轻重伤也有着几十人,幸好李捷要去朔州,药材方面准备的倒是很充分,几个小兵被裴莹指挥得团团转,一壶壶汤药被烧得咕嘟咕嘟响。 “妈的,突厥狗,你不挺能杀吗!起来,和爷爷杀啊!” 李捷刚到帐篷门口,就听到一阵打骂声,两个出身长安游侠的朔王卫士拿着钢弩,对着地上一个突厥人就是猛砸,不过那个突厥人也硬气,浑身被打的鲜血淋淋,却仅仅缩在地上一声不吭。 “行了,仗已经打完了,放过他吧。” 到底还有些后世观念,拼命时候刀子见红没的说,虐待俘虏就不太好了,轻咳一下,李捷无奈的喝止住了打得正起劲,红着眼睛的两人,一见李捷过来,两个游侠卫士愣了愣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捷面前,其中一个还带着哭腔说道。 “殿下,可这个混蛋把大牛哥捅伤了,他马上就要死了啊殿下。” 李捷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三年前好不容易可以出了宫,李捷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着这些年在宫里得到的花用赏赐盘下了现在的西秦楼,结果刚营业第一天,就有人上门来砸场子了,结果就是这个曾大牛带着人,帮李捷把一堆外来游侠统统打出了怀德坊。 虽然后来阴差阳错出了不少事情,通过一系列黑社会运作方式,李捷成了长安游侠首领,曾大牛也越来越不重要,但他始终是李捷最早的手下和最亲近的人之一。 不过定了定神,李捷还是轻轻吐出一句来。“还记得我们长安游侠的盟誓吗?” “流血无怨,断头不悔。” “带我去见见他吧。” 两个游侠愤恨的瞪了一眼蜷曲在地上的突厥人,然后轻轻打开了帐篷门,一股血腥之气就扑鼻而来,这里的二十多个都是重伤,也许不到明天,他们就都将死去,看到李捷进来,哪怕一个个重伤员依旧殷切狂热的抬起头。 “殿下。” “你们都是好样的!” 白天拼杀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真正看到跟随自己的兄弟亲兵一个个即将悲惨死去,李捷心头也是堵得慌万分难受,尤其是看到曾大牛,肚子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李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好半天,才吐出这一句来。 “拿酒来,我要和兄弟们再饮一次。”心头哽咽,望着一张张伤痕累累却狂热的脸,李捷忽然大喝一声,两个侍卫立刻低着头出了去,不一会,车队中的烈酒就被搬来了两大坛子,每一个伤员手中都是满满一碗,酒香四溢下,似乎痛苦都减轻了几分。 “喝。”端起海碗,李捷首先大口灌了起来,艰难的聚了聚碗,二十来个重伤员也同时举起了碗,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好烈的酒,这辈子也值得了!” “殿下慢走,下辈子俺张老三还给您拎刀拼命!” 喝完酒,李捷什么也没说就出了帐篷,帐篷中豪迈的声音还是让他心头发颤,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继续欢饮的声音久久不语。 “殿下,如果要成大事业,就要看得开,生离死别,无可避免,只要记住他们是为了您朔王而死,那就够了。” 忽然传来的劝慰声让李捷顿了顿,看着紧随而来,杨翊缕着胡子满是劝慰的老脸,他还是叹了口气。 “如果我还在长安,没有出来这一遭,没有去破坏和亲,他们就不会死。” “殿下可认为自己做错了?”杨翊紧随而来的一句话再次让李捷愣了一下,旋即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老杨翊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当年先帝五次攻伐高丽,被人诟病为****,可谁人又知,先帝在高句丽身上感受到了多么巨大的威胁,突厥固然彪悍强盛,但汉家的高墙深濠挡得住他们。” “不过这些对于农牧出身,频频袭扰中原的高句丽则是差了许多,或许将来的一天,那里早晚会养成大患,所以先帝做了自己认为对了的事,人生苦短,没有那么多时间思量衡量,如果觉得对了,那便去做吧。”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李捷忽然又苦笑着把话题岔回了当前,无奈的问道。“探马回来了?” “那些突厥撤到了距离咱们十里外,也安了营,似乎在哪里,又多了些人加入了营地,殿下,以我之见咱们还是保持车阵,派人去夏州或者顺州枯州求援吧。” “呵呵,没用的,铁勒来人已经说动了顺州枯州各部落长老叛唐,只有守在黄河边上的俟利泌可汗尚且蒙在鼓里,向北走,所有人都是殿下的敌人!” 流利的汉话,竟然是刚刚帐篷边上被打的浑身是伤那个突厥人说的,李捷和杨翊立刻惊愕的看了过去…… 第55章.满目皆敌,唯有杀之 “你是谁?你怎么认出殿下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心头一突,杨翊已经半刀出鞘,警惕的对着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突厥人,李捷也忍不住神情一紧,刚刚杨翊承认的先帝可是隋炀帝,虽然对于他一个穿越者来说,不算什么,但说到底就是犯忌讳的事儿,还是他大意了,没想到一个突厥人竟然能听得懂自己的谈话。 面对杨翊雪亮的刀锋,那个突厥人倒是表现的很淡然,还是阴沉着满是伤痕污渍的脸低着头,只有流着血沫,满是浓密胡子的嘴角月光下才看得清晰点,摇着头,突厥人无奈的说道。 “在下不过是个弩失毕部的无名小卒,自贞观九年被从府兵招募,随江夏王征讨吐谷浑后在唐地呆了五年,这才学的汉家言语,曾在贞观十一年入京时候目睹殿下容颜,现在弩失毕五部都被铁勒真珠夷男可汗的特使,我等也是被驱赶过来攻略殿下车驾,当然知道了。” 弩失毕五部可占据了几十万户降胡三分之一还多,车驾行走的位置还正好在弩失毕五部的草场上,也就是说真要算起来,李捷真是四面楚歌了,听着那突厥人的解释,杨翊还真是一头冷汗了,捂着额头想了想,他这才头疼的又问了出来。 “那你们是如何知晓殿下车驾的,又为什么要攻击殿下车驾?” “这也是个巧合,昨天在的探子来报,有一大支唐人车队经怀远出关,经打探似乎是宗室成员,铁勒密使奚耶勿埃斤就打算将车队劫掠到铁勒,好在将来与大唐的谈判中占据优势先手,我们土伦族长弩失毕利温贪图这个功劳,就驱赶我们首先攻了过来。” 这个突厥人倒是知无不言,听了他的话,杨翊更是愈发的头疼,咬了咬牙,老家伙竟然回过身一拱手,对着李捷鞠躬说道。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殿下今晚当轻骑出走,车队再此尚且吸引住这些突厥人的目光,等他们大部合围,再走就来不及了!” 杨翊苦心劝着,李捷却也跟着苦逼着脸苦苦思考起来,光想着贞观十七年太子和齐王的造反了,到现在他才想起,以前看过的旧唐书中,似乎贞观十六年到贞观十七年,唐帝国北境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巨变。 先是十六年契苾何力带着部将巡视河套顺便回甘州省亲被叛变的部族长老劫掠到了铁勒,割一耳以明绝不叛唐的决心,还是自己老爹唐太宗不惜下嫁公主为诺才把这位突厥名将给换回来的。 然后又是贞观十七年唐在河套突厥降人的统治整体崩溃,被李世民封为俟利泌可汗的阿史那思摩带着仅存的几万户部署南逃回黄河,由于牵扯到了内部纷乱,唐帝国没有对这次叛乱给予足够有力的打击,只能讲阿史那思摩安顿在灵夏胜几州外,背靠长城苟延残喘。 这个节骨眼儿上,李捷自己一脚踏进了这个是非之地,看着脑门上明亮的半月亮,这会儿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看着李捷犹豫不决,杨翊急的老脸通红,抹着头上汗珠一拱手,然后干脆自己去后面找马去了,看着老家伙发自内心的着急,而且看他的样子是要带人为自己断这个后,那可以说十死无生的活计,看的李捷感动之于,连忙拉住了老家伙的胳膊。 “杨叔,你先等等,话还没问完呢!” 在杨翊的愣神中李捷又转回到了躺地下那个突厥人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后这才问着。“出怀远之前,怀远镇将薛午曾和我说过,距离长城最近的土伦部族长是弩失毕埃利金,他现在如何了?被弩失毕利温杀了吗?” 这倒问的那个突厥人愣了愣神,旋即才老实的回答道。“没有,原族长大人还有拔曳固,呼失呼凃长老不愿意叛唐,都被弩失毕利温族长抓起来了。”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叛大唐?包括你,你也不想背叛大唐?” “没错。”这一会那个突厥人回答的倒是挺痛快,李捷眼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丝精芒,直接扶着那个突厥人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语气中带有一种诱惑的韵律急促问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以对大唐的忠诚,帮我,杀了弩失毕利温?” 一下子,刚刚还看破了生死,淡然的突厥人满是血污的脸也忍不住呆了呆,呼吸急促了几分,一头是对大唐的忠诚,一头还是自己的部落,这要去,杀的可都是自己人,看着他的挣扎,李捷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诱惑。 “事情不但要想一面,现在突厥变乱在即,如果你们土伦部第一个向大唐靠拢,日后以大唐的慷慨,当有如何的厚报?就算土伦叛变成功了,你们在大唐的兵锋下守得住河套吗?到时候你们认为到了铁勒,薛延陀,他们是会分给你们肥沃的草场还是抢走你们的牛羊?” “杀一些叛徒,让土伦部过得更加光明,或者任由他们作乱,让土伦彻底陷入地狱,你自己想想吧!” 一句话,说的那个突厥人脸上终于剧烈波动起来,以前他只知道服从于部落,这些后果他可是从来没想过的! 那些不愿意叛唐的部落长老也未必是对大唐多么忠诚,仅仅是留恋当前的权势与安定,至于叛变的,更多是对当前境遇不满的贵族,他们仅仅被薛延陀许下的荣华,权利所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想什么后果。 大唐的强大,亲身在唐军中服役过的这个突厥人更加深有体会,沉思了片刻那个突厥人竟然一翻身站了起来,噗通一下跪倒在了李捷面前,脏兮兮的脸上无比郑重的说着。“标下折冲校尉弩失毕药格罗,愿为朔王殿下效死!” “很好,你杀了我最忠心的部下,那就用你自己来偿我吧!”横刀搭在了药格罗肩膀,李捷也是认真地说道。 突厥,或者说所有草原人,虽然性格坚毅,战斗凶猛,但同样,他们也有着懒散的一面,就如同这营地一样,仿佛平时游牧一样,简单的搭建了百来个毡房,马匹畜牧直接赶到了一堆拴在了一起,围着一个个篝火堆上一面热着食物,这些突厥人就一面胡吃海喝起来。 距离突厥人营寨几百米外,一丛丛阴影却在雪原中缓缓匍匐前进着,就**马的蹄子都用棉花布匹包的严严实实的,马嘴也被堵上,每个人嘴里更是含了一枚铜钱,冰冷的雪地冻得人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出声的。 “殿下,您这是行险啊!” 还是有人不遵守,吐出铜钱,杨翊揪着胡子,苦着老脸无奈的说到,也难怪,白天还在拼命地打死拼杀,杀得如此惨烈,晚上却要合作进攻自己人,怎么听着怎么都觉得有点扯,在他旁边,拿着珍贵的半个望远镜,一面打探着突厥营地的部署,李捷一面也是苦着脸吐了铜钱。 “那又有什么办法?第一,让我把你们丢下自己逃,我是做不到,第二,我相信一个神明,他正在保佑我,况且,杨叔刚刚你可说了,只要认为自己做对了,能为我还有你们带来好处,那就去做,我可是遵照你的指点啊!” 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杨翊那张老脸满是郁闷,咧了咧嘴后,又重新含上了铜钱,不过他看向李捷的目光,却更是热络了几分。 敢作敢为,有浪漫主义色彩,而且**护手下,这就是一个好的领袖的基础,尤其是李捷的人格魅力让他赞叹,能把敌人说的为自己拼命,能不成大业? 掰了一半送给席君买,李捷另一半的望远镜中依旧认真的打量着突厥营地,渐渐地,燃烧着的火堆熄灭了不少,拼了一天命的突厥人也渐渐都回了帐篷,仅仅剩下为数不多的还在守着火堆值着夜,就连月亮也渐渐落了下了。 夜幕中,几个踉跄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立刻引起了外围突厥哨兵的警觉,不过几句突厥语对话后,哨兵却任由这些浑身带伤的狼狈人影走向营地,像这样伤兵回来,他们也屡见不鲜了,不过就在这些人艰难的走近后,异变突然发生了。 一人勒住哨兵脖子,另一人却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尖锐物品直刺哨兵心脏,那东西就是李捷分给刀疤刘等心腹手下的身份标志,藏在黑铁鞘下的三棱刺,心血如柱的往外喷,暗影中一个个哨兵仅仅几秒就软了下来,一时间李捷的望远镜中到处都是红色。 为了土伦部罗,对不起了!心中默念,药格罗放下了手中已经软塌塌的尸体,旋即阴沉着埋在满是石灰血污下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向下一个流动哨兵位置摸了过去,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小白脸盛问剑。 片刻之后,燃香的红色火光不断画出的v字终于出现在李捷的望远镜中,终于让表面上平静,心头却一直焦急的李捷松了口气,他信奉的神灵看来是起效了,这个神灵就叫华夏文明,哪怕突厥人药格罗还有他曾经在李道宗军中服役的六七个朋友同袍,都对它产生了认同感。 既然然前后左右都是敌人,那就杀吧!原本李捷因为战斗而疲惫的眼睛,再一次变得殷红嗜血,倒提着冰冷横刀,他就匍匐着缓缓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阴影仿佛地狱出来的妖魔一般,也是坚定地向前迈进着,缓缓扑向了夜幕中的突厥营地。 杀! 第56章.跑了? 浓浓的夜色中,杀戮悄然降临。 一直到牵着马的骑兵靠近了营地几十米朔王时候,才有偶然出来放水的突厥人模模糊糊看清了靠近的阴影,突厥语大声问着谁,他的印象中,似乎还是半夜来回合的突厥其他部落。 也是,谁能想到仅仅七百多人,而且还鏖战了一天,半夜竟然还能杀上门来,而且避过了所有的名暗哨! 所以,他当死!远处弓弦嘣的一声,一道银光刹那间晃花了他的眼睛,旋即出来放水的突厥人就感觉一股大力推着胸口,将他推出去了几米远。 可惜,这时候李捷犯了个错误,以为暴露了,李捷直接拔出了横刀猛地向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持弩游侠按照计划点燃了绑着烈酒棉球的弩箭,旋即抬手对着突厥人的毡房营地猛烈射了过去。 火箭再也夜空中划过了一道道流星,落在干草堆上,帐篷上,很快,一个个小火苗变成了大火苗,也有巡夜的突厥人用凄厉的突厥语大声嚎叫起来。 见此,杨翊惋惜的摇了摇头,原本按照这个进度,他们甚至能一直摸到突厥主帐下,这下却有些麻烦了。 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对于自己保留下的骁果军兵马,杨翊可有着绝对的信心,仅仅停顿了半秒,杨翊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陈旧古朴的牛角军号。 苍凉而又低沉的军号声回荡在突厥营地前,这一刻,原骁果军的将士不论骑士步兵,一瞬间竟然好像打了鸡血一般,骑士狂热的翻身上马,步卒迅速让开了冲锋通道,旋即跟随骑兵嚎叫着冲向了突厥营地。 趁着这个间隙,弩兵已经射出了三百多之支火箭,突厥人的前营已是一片火源,看到前方骑兵嚎叫着冲了进去,似乎胸口的热血也跟随着沸腾起来,李捷随手扣上了那个他习惯耍帅的面具,嚎叫一声,也跟着冲了上去。 他这么一冲,头一次换到李捷身边作为护卫的焦老三却傻了傻,看着前方纷乱的战场,这家伙干脆对着后面拿着弩的游侠嚷嚷了起来。 “还不跟着殿下往前冲!” 嚷嚷一句后,焦老三拎着大盾牌就连忙追了上去,原计划是弩兵在外面一直射,冷不丁被自己统领给改变了,拿着弩的游侠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很快却又纷纷做出了决定,老大重要!拎着钢弩就跟了上去。 在几个久经沙场的老卒带领下,唐人骑兵分成了十个小队,绕着硕大的突厥营地来回的奔袭,将原本从睡梦中惊醒,纷乱的突厥兵搅动的更加纷乱,哪怕偶尔有战斗经验的突厥老卒叫嚷着站出来要指挥,没等还汇聚成小阵,就被飞驰而来的骑兵砍了脑袋。 这时候李捷就要感谢自己老爹李世民了,原本突厥自有的军事编织传统在接受投降后都被李世民给打乱了,仓促叛乱下了弩失毕利温哪儿想到那么多,仅仅派出自己的亲信控制了族人就行了,这一个弊端在夜袭中暴露无遗,缺乏威望的各级指挥根本镇不住手下慌乱的军兵。 区区一百骑兵轻易就将两千多人的突厥营地搅成了一锅粥,跟随后面的唐人步兵则是不管不顾的像主帐发起进攻,碾碎一切挡在身前突厥乱兵,跟着大批的前骁果军,李捷热血沸腾的也冲进了突厥营地中,还没等跑两步,着火的的帐篷中忽然一个突厥人慌乱的钻了出来,看到李捷,二话不说举起弯刀劈头砍了过去。 后面的焦老三吓了一大跳,拽着盾牌刚要冲上去,李捷自己已经熟练地一矮身躲过了刀光,细长锋利的横刀毒龙顺着突厥人咽喉就捅了过去。 便宜师傅裴仁信生前曾经教过李捷不少格斗厮杀技巧,但战场上,裴任鑫就教给李捷几句话,能刺不砍,化繁为简,保存体力,方为存活之道。上一次攻击吐蕃营地时候因为占据了绝对优势,这点李捷还没体验到,今天下午的攻防战,繁复的花招可把他累了个半死。 反正敌人也不是厮杀技巧的剑客,捅死砍伤,干吗不用最简单的方式? 李捷平安无事,可算让拖着盾牌累的直吐舌头的焦老三松了口气,不过旋即他有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朔王也太虎了吧。 随手斩杀一人,仿佛玩一个大型战争游戏一样,提着刀,李捷又满是兴奋快步跟着大队伍上前,转眼又钻进了一大群挥着刀嗷嗷叫着扑过来的突厥人当中,看着他的背影,惨叫一声,焦老三拖着盾牌慌忙又赶了上去。 也知道不能让突袭的唐军攻击到主营,哪怕散乱的突厥人也竭力像突进的大队伍阻拦了过去,一路上领着三人成一阵的前骁果,李捷也不知道碾碎了几波这样阻拦了,不知不觉中,当先几十人就打穿了满是火焰的前营。 眼看突厥苏尼阙大帐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是兴奋大吼这时候,猛然间忽然一阵寒光闪过了李捷面前,冷不丁一大片铁矛扎过来,眨眼间冲的快的几个唐军就被扎成了筛子。 足足几十人在前进的路途上摆了个小枪阵,最精锐的土伦部罗族长护兵却死命挡在了前方,就连李捷也是堪堪撞到了枪尖上,狼狈的打了个滚这才退了回来,重新站起身,看着眼前,李捷当即就郁闷了。 这个新晋土伦部罗族长到是会摆谱,大帐旁边居然还有这么一道栅栏,枪阵正好卡在了这个入口上,皱了皱眉头,李捷大嚷着让蠢蠢欲动的朔王卫士暂时退了一段距离。 为了轻装突击,李捷手下的侍卫可把沉重的步槊都丢到了营地中,人命往上顶?这可都是精锐,李捷还赔不起,绕过去?好像还没地儿可绕,更何况也没这个时间,别看突厥营地乱哄哄的,那也是两千多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反应过来了,就在他急得直瞪眼时候,后面拖着大盾牌的焦老三还有沉重钢弩的弩兵也是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殿,殿下,注意安全啊!” 焦老三可和盛问剑刀疤刘两个傻大胆不同,平时这家伙都是直接指挥弩兵的,头一次担当李捷的亲卫,这家伙差点没被李捷的奔放路数吓死,不过还没等他气喘吁吁要多说两句,李捷已经兴奋地一巴掌拍他肩膀上了。 “老三,你来的可真够及时!” “啊?”一张满是麻子的脸全都是问号,没等焦老三转过来脑筋呢,李捷已经对这几十号跑的气喘吁吁地弩兵嚷嚷起来。“都给我上弩,射死这帮蛮子!” 钢弩力道大,可也够沉得,跑的累了一打气,这帮长安游侠上弦也是慢慢腾腾的,周围不断有突厥人嚎叫着杀过来,看的李捷直瞪眼,干脆自己抢过一把,两脚踩着弩臂拉上弦,看都没看砰的一下就对着挡路的土伦亲卫射了过去。 这一箭也够缺德的了,看着一大堆弩赶过来,这些亲卫本来就忐忑了几分,好死不死弓弦一响,一个土伦亲卫捂着裤裆大声惨叫着就满地打起滚来,看着自己这神来一箭的效果,李捷也是一阵愣神,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这一箭的效果也够好,悲愤的用突厥语不知道喊了什么,五十多个土伦亲卫居然呐喊着举着大枪就冲了过来,沉重的大铁枪突然就捅到了面前,又是把毫无准备得弩兵捅倒了好几个,李捷也吓了一大跳,还好这时候焦老三的盾牌护卫的终于及时了,二十多斤沉的大方盾严严实实挡在了李捷身前,将六个大铁枪头全都挡了下去。 差点把小命丢了,气急败坏的李捷还没等几人收枪,就爆跳着越过了焦老三,也来不及抽刀,沉重的钢弩直接照着排头一个突厥亲卫带着皮盔的脑袋砸了下去,十来年十段锦不是白练的,巨力之下那人脑袋西瓜一般就炸了开。 红的白的连带着大片血浆喷到了李捷面具上,凶狠的一击在火光摇曳中,李捷一下子竟然仿佛恶鬼临世一般,看着他毫不表情的金属面具在血光下却映出了说不出的狰狞,剩下几个突厥亲兵愣了愣,竟然一声大喊兰陵王,丢下铁枪跑了。 此时,前面的前骁果也反应过来杀到了,突然一声呐喊,土伦亲卫后面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出来数个杀神,一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的土伦亲卫当即被从后面砍倒了七八个,阵势彻底散乱了开,一把加重横刀在人群中杀的正欢的,赫然就是刀疤刘那张丑脸。 眼看着大局已定,李捷终于让焦老三,掂量了一下手中滴着血的沉重钢弩,在回身看了看直接抡着沉重钢弩往冲来的吐蕃人身上招呼的游侠弩兵们,冷不丁李捷就想起了后世刚刚出现的火枪,似乎少了点什么? “大唐天兵已经杀到,你们还想跟着弩失毕利温陪葬吗?天可汗的愤怒你们承受得起吗?” 每杀一个,都是自己部族的族人力量,虽然帮着李捷杀到了突厥苏尼阙大帐前,药格罗心头依旧在滴血,好不容易在一处占据了优势,对着那些苦苦挣扎的土伦亲卫,药格罗直接用突厥语大喊了起来,听着熟悉的声音,土伦亲卫哪怕就近厮杀的突厥人也忍不住怔了怔。 “不降者死!”看到这些突厥的犹豫,知道机不可失李捷直接掏出了火铳,咣的一枪,又一个土伦亲兵被爆头了,原始的火枪,近距离射击,效果却是震撼的。 眼看着那个铁面恶魔抬手一道雷光,自己早上还一起吃肉喝酒睡女人的伙伴脑袋好就像西瓜般爆了开,一下子这些土伦亲们全都胆寒了,随着第一个突厥人颤抖着手丢下兵器,跟谁这药格罗的不断喊声,乒乒乓乓的金属声很快在突厥营里连成了一片。 虽然猜到了药格罗这家伙起码不是个突厥小兵那么简单,但李捷也没想到这家伙地位还不低,终于静下来的突厥营地,不少人看到他竟然直接就跪拜了过去,旋即拿起武器跟着这家伙开始镇压****,可算完成目标的李捷也是松了口气。 今晚,他可真真切切的拿命在搏啊! 后面指挥突进杨翊这时候也跟了过来,老家伙竟然也上阵杀人了,他的一张老脸上也飞溅着一大片血液,一老一少眼神对了一下,终于一起轻松笑了一声,旋即杨翊恭敬地来到李捷面前,躬身对着前面苏尼阙大帐就一摆手,李捷也不客气,随手拨开了帐帘。 但旋即李捷的目光就呆了呆,气急败坏的回过头大声对着身后部众嚷嚷着。 “全营,全力搜捕弩失毕利温!” 第57章.辣椒油,上 苏尼阙在突厥语中就是首领,眼前这个三米多高装着美姬金银酒器还有绝顶土豪金的大帐无疑是美轮美奂,不过坐在帐篷里的李捷心情却一点儿都不美丽,绝对可以称得上糟糕。 这里本该装的人,没在这里! 土伦部可是靠近长城的大部落,足足一万多户,五六万丁口,这要是让弩失毕利温这个老贼逃回去,今晚这冒险没准就白费了,并且除非李捷愿意轻骑出逃,丢下一切伤兵辎重,不然的话他也是危机重重。 这场突击虽然打得很激烈,短时间内突厥就死了二伤百多,唐人也死伤了三十多个,可是不到八分钟,李捷就突击到了苏尼阙大帐中,就算一接战这家伙就下定决心开溜也不应该跑多远啊! 捏着下巴,李捷拄在来自中原的漆画大案上就是苦苦等候着,大约又过了三分钟,门口的帐篷帘布才再一次被拉开,杨翊,药格罗,盛问剑,焦老三等几个鱼贯而入,每个人脸色都是颇为严峻。 “启禀殿下,整个大营都找过了,没找到弩失毕利温。”单膝跪地,药格罗的脸上也满是急躁与担忧,甚至还有一点恐惧,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前族长弩失毕埃利金的侄子,土伦部罗的吐屯,也就是行政统兵官的意思,虽然土伦部不大,但权力可相当于唐官职的刺史了。 也难怪药格罗担忧了,之前在唐营,他自己死了就死了,可如今跟着李捷反了,或者说拨乱反正了,一旦失败他可在土伦本部中有老婆孩子啊!弩失毕利温要是逃回去了,估计他一大家子都倒霉了。 听着他的话,李捷心里也是哀嚎了一声,抬眼看向杨翊,老家伙却也摇了摇头,就在李捷心头不住往下沉的时候,帐篷口又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喧哗。 扑通,一个又肥又胖,肥脸刷白的老胖子被推进了帐篷里,包子一样糊在了地上,踩着他后背,刀疤刘得意洋洋的对着李捷一抱拳禀告道。 “老大,额,殿下,俺抓到一个没卵子的老阉活,这家伙趁乱还要往外跑,就让俺给拎了回来,他是从蛮子大帐篷里跑出去的,应该知道弩失毕利温那老货去向。” “达怂奴干壁,没错,就是这个老混蛋!”在一旁,药格罗看着那大包子脸瑟瑟发抖,也是暴怒着跳了起来,两根手指头戟指着老阉人就怒骂道。“就是这个没鸟的混蛋勾结弩失毕利温,骗开了我们族长的亲卫,这才让那个叛逆一举将族长还有诸多长老抓起来的!” 听着两人的话,李捷倒是一喜,这么说,这个老阉货也就是弩失毕利温的绝对心腹了,他能知道弩失毕利温的去向! 不愧是叛徒,没等李捷问呢,大包子就扑通扑通在地上磕起头来,尖细的嗓音不住的哀求着。“贵人饶命,只要您能饶了小的一条狗命,您问什么小得就说什么!” “殿下,这个阉货阴险狡诈,两面三刀,就是他挑起土伦部背叛大唐的风波,不能饶他啊!”在一旁的药格罗立刻急了,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前面,看着他愤恨急迫的大胡子脸,却是说的李捷一阵牙疼,大兄弟你也太实在了,不能等人家说完再说嘛?到时候要杀要剐咱们好商量吗。 一看周围人都杀机腾腾看着自己,大包子干脆就吓瘫了,还真是屎尿齐流,顿时整个苏尼阙大帐中弥漫着一股难闻气味,把那种牛羊膻味都给冲淡了不少,熏得药格罗这家伙都是离远了点跪在一旁,李捷更是直皱眉头。 不过排除毒素后,大包子这人居然一身轻松了,还是惨白着肥脸哆嗦着嚷嚷道。“给,给我一匹马,不然的话反正都要死了,我什么都不说!” “嘿,你丫的有骨气吗,没尝过满清十大酷刑吗!”眼看这家伙刚刚还乖顺的如同老兔子一般,现在居然敢炸刺,刀疤刘这夯货也顾不得恶臭了,一面把李捷的穿越词语恶狠狠地搬过来,一面上去嘎巴一下把大包子的肥胳膊掰在了后面,顿时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传了出来。 不过女人最痛莫过分娩,男人最痛却莫过蛋碎了,这个老包子连蛋没了都挨过了,任由刀疤刘药格罗还有盛问剑三个一阵黑社会毒打,愣是什么都没说,李捷可是时间有限,一面在案前踱着步转着圈,一面跟着着急不已。 “启黎噶,霍达伊苏。”一声听不懂的突厥语过后,忽然一块烤的喷香的羊排递到了跟前,原来是苏尼阙大帐中的突厥美女生怕也被牵连,烤了一块羊肉想要讨好李捷,不过看着直冒热气的羊排还有突厥美女讨好的脸,李捷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个时候还吃你妹吃啊,小命都特么快没了,再说还没抹上辣椒和孜然呢,等等,辣椒!”无意识的嘟囔着,李捷却猛地眼前一亮,迅速从衣袖里掏出了他的秘密化学武器,同时大声嚷嚷道。“拿油来!” 突厥人就是不缺牛羊油脂,一大碗油脂被烤化,加入了大袋的辣椒水,别说,当即有一种香酥味传了出来,看着红彤彤的辣油,包括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老包子在内都是一阵迷惑,端着碗,李捷原本清秀俊朗的脸上这时候却多了一丝猥琐。 “小白脸,给他灌进去,灌一点就行了。” 这东西喷香的,还红彤彤的煞是惹人喜**,盛问剑端到了老包子面前,没怎没费劲儿,老家伙就灌进去一口,不过旋即他那张包子脸就变成了红烧包子脸,噗的一下直接把红油喷了出来,眼泪都下来了,捂着喉咙拼命地治咳嗽。 看到这一幕,端着碗的盛问剑还有药格罗几个看着红通通的香油,脸色忍不住就变了一下,趴在案前,李捷却是笑得很猥琐的问道。“你说不说?” “饶命,给马,就说!”喉咙里都跟火烧一般,哑着嗓子抠着喉咙,老包子求生意念倒还挺坚定地,不过这时候李捷也不在意了,轻飘飘一挥手说道。“再灌。” 这会老包子可是被杀的猪一般不愿意了,蹬着肥腿就扑腾着,最后还是刀疤刘,药格罗上去帮忙一起按住,盛问剑这才灌进去小半碗,还堵着老包子的嘴半天等他吞下去这才松开,抠着嗓子,老包子满地打滚干脆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说。”李捷笑的又跟渣滓洞中侩子手一样探出了身子,额,当然他是正义的一方,老包子才邪恶了,满地打滚了半天,看着盛问剑摇晃的半碗辣椒油,老包子可算是屈服了。 “给,给水,就,就说!”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李捷却是阴着脸出了帐篷门,一肚子郁闷嘟囔个没完,他们来得可真是够巧的,弩失毕利温那个叛贼刚出去没一会儿,他们就杀到地方了。 紧跟在他身后,杨翊也是一脸焦急,刚一出来就大吼了起来。“骁果前营,集合!” 刚刚折了七人,又激战一番,帐前待命的九十三个前骁果依旧精神矍铄,带着老秦人特有的沉默翻身上马,看着夜色中的森森黑甲,仿佛地狱一般出来的夺命死骑,李捷心头的信心倒是多了几层,一翻身也跟着上了他从长安带出来的西域宝马。 不过这时候不但老杨翊,就连刀疤刘和盛问剑两个傻大胆铁卫都是拦在了李捷面前,犹豫着说着。“殿下,您还是不要去了吧?老臣去就行了,一定把那个贼酋的脑袋带回来。” 看着杨翊言辞恳切的拦在自己面前,李捷却是早有准备得劝说了起来。“杨叔,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这支队伍必须有个领头的,我觉得我就很合适,并且你要留下,整合这一支突厥乱兵,这方面我可不在行,如果我没抓到那老东西,咱们回关中可要靠着他们了!” 这话倒是在理,犹豫了一番,杨翊终于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认真的答复道。“殿下放心!老臣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打造一支坚强后盾!” “可是,老大你的骑术?”刀疤刘很不开眼的冒出一句让李捷顿时又很没面子的晃了晃脑袋,这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无怪,李捷这骑术还真是对不起李世民还有李渊,人家都是马上英雄,平道上李捷骑骑马还行,这种泥泞草原他可就差多了,不然的话奔袭时候他也不会步战了,上次追禄东赞,他就把马跑瘸了腿,差点没摔个满脸花,还是席君买带他回来的。 脸色也是发绿的变了变,不过李捷依旧坚持说道。“没事儿,这次我又秘密武器,你们跟着就行!”说着,他又把视线投向了一旁犹豫着的药格罗,这个突厥吐伦仅仅犹豫了半秒也跟着翻身上了马,他在突厥营地里威望可不小,李捷能放心才怪呢。 “杨叔放心,我去了!”像模像样在马鞍上别了一个突厥大铁枪,带着银铁面具李捷真是仿佛地狱战神一般,对着杨翊一拱手,他就猛地一鞭子抽到了马屁股上,唏律律一声,有着西域血统的高头大马撒开蹄子就奔了出去。 不过听着狂奔中抱着马脖子的李捷一通怪叫,杨翊刀疤刘还有药格罗都是愁人的捂住了脑门。 “殿下,等等我们!”急切的呼喊声中,九十多骑唐人勇士也是扬鞭策马,狂奔出了突厥营地。 第58章.千军拦路 草原的夜色愈发的浓密,没有光污染的时代,茫茫大草原上,唯一照亮的也就是头上的月光,星光,还有手中的火把。 一跳举着火把的长龙正在满是薄雪的草原上急速行进着,烈烈火把中,照耀的一个个黑甲骑士脸色忽明忽暗**着火光,整个骑队,除了马蹄不断踩进软泥中扑哧扑哧的响动,竟然连马的嘶鸣声都没有。 沉默中,黑甲骑队仿佛来自地狱中的死神一样,静默而萧杀,可惜,整个骑队的前面领头者却稍微有点破坏了这个气势,抱着马脖子,除了控制这匹大宛马向前外,李捷一点都没控制,任由马颠簸着往前走,颠的他脑袋都快晕了。 还好这匹马也是西域来的灵马,久经训练下好歹是没把李捷摔下去,除了颠的他难受一点整个速度也没降下来多少,迎风猎猎中挂在马上的铁枪,装得满满的褡裢都是霍霍作响,甚至还有一条毛线编成的长条结风筝一样在马后飘飘忽忽着。 那是好几天前,李捷自己也记不住自己拿什么和裴莹那丫头吹牛,后来她编了一条花采接栓到马褡裢上的。 五脏六腑都快颠地移位了,李捷却始终不肯停下来,到现在,他依旧心急如焚,李捷在算计弩失毕利温,半夜劫他的营,谁知道这老小子也在算计他,据那个阉人老包子交代,在李捷发动攻击的十几分钟前,这老小子已经秘密离开营地,迎接从北方来的处罗部落首领,打算互相联络,凌晨时分南北夹击李捷的车阵。 处罗部族长呼图忽失温带了多少人不知道,两方接上头没有也不知道,但李捷知道,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双方接头前截住这个老小子,杀了他,不然的话刚刚控制的土伦部很可能变得不稳甚至崩溃,他的那些忠心属下可能被劫掠,杀死,他自己甚至也可能被劫掠到草原。 当然,李捷估计自己是不会死,身有隋唐两代皇室的血统,他很可能被薛延陀什么真主姨妈男可汗当成配种种马,天天牛羊肉加奶皮子,什么瓜果蔬菜都没有外加成天是傻了吧唧的胡女作伴,那日子,还不如死了好了。 “停!”一直跟着李捷并驾齐驱作为向导的药格罗忽然挥了挥手,除了李捷绕出了几米外整个骑队整齐的快速停了下来,跳下马,接着火把的火光,药格罗认真的在覆盖着雪的干草上认真打量了一圈,这才兴奋的对头昏眼花得李捷说道。 “禀殿下,这蹄印距离不远了,再有半个时辰咱们绝对追的上!” “好!”李捷也顿时兴奋地拍了一下马脖子,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回头朗声就对身后的前骁果大声鼓励道。“兄弟们,不远了,再加把劲儿,宰了那个突厥老贼,回去咱们就能能吃烤全羊了,抹辣子的,倍儿香!” “殿下的辣子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想着刚刚那个老包子的惨象,小白脸盛问剑还有大大咧咧惯了的刀疤刘都是生生打了个哆嗦,难得看到两个猛人害怕的模样,惹得后面的前骁果汉子也跟着爽朗的大笑起来。 “行,到时候我吃有辣子的,你们吃没辣子的,别后悔就行啊!”晃着衣袖,李捷大笑着说道,缩了缩脖子,刀疤刘在后面也是的笑嘻嘻的说着。“成,到时候殿下别四处找水喝就成,哈哈。” “加把劲儿,宰了突厥老狗,回去吃他突厥的全羊,睡他突厥的女人!” 随着李捷的鼓励,刀疤刘咋咋呼呼的嚷嚷中,似乎狂奔的疲劳都被驱散了,整个骑队在笑声中士气更加高昂了几分,就连药格罗也毫不在意,突厥文化开放,用全羊女人招待贵客也是常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蹄声如雷中,其对再一次开始了狂奔,不过随着隆隆蹄声,原本晴朗的初冬草原天空,一点点阴云却快速聚集了起来。 在烈烈草原寒风中又是狂奔了十多分钟,对面起伏的小山头上,一大堆闪着的亮光火点终于出现在了一行骑士眼前,摸了摸冰冷的唐刀刀柄,李捷眼中闪烁出了一抹嗜血的兴奋,刀疤刘这家伙更是狼嚎了一声,就连身边突厥战士药格罗眼中也闪过了必杀的信念。 跟着李捷来到了这儿,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妻儿的安全,他必须杀了那个叛徒! 虽然是年轻一辈组成的第二代骁果,不过长期的颠沛溜溜生活中,这些名军后代依旧默契无比,没用李捷等人吩咐,百骑已经横张而开,缓缓形成了一张半月形大网,尤其令李捷兴奋的,看到他们的到来,前方突厥骑队竟然停了下来。 也许,自大的弩失毕利温现在都没想到,挨打了一下午的李捷竟然敢杀出来。 借着这个形式,前骁果也是缓缓放慢了速度,让狂奔中的战马歇息一下,准备更激烈的突袭,一个个火把更是放的低了不少,慢速度中,骑队又是走了几分钟,这过程中,李捷一直压抑着心跳与冲动,夹着马身的双腿都有些哆嗦的一跳一跳的。 眼看双方也就十多米了,不过这时候,异变发生了,一直抻着头往前看的一个突厥竟然尖锐的吼了起来。“瓦系咪,唐人!” 唐人这两个字直接是华夏音节,听着他的嘶吼,李捷却是冷笑的抬起了上好弦的钢弩,狞笑着说道。“晚了!” 铮的一声,火光的映衬下一拍银光直接锐利的平射而出,二十多具钢弩直接带走了十来条人命,不愧曾经是cf大手子(自命),李捷的手一抖,刚刚那个嘶吼的突厥人咽喉上已经多了半截颤巍巍的箭簇,双手扣着喉咙发出阵阵咯咯声。 “杀!”没时间装填了,毫不吝惜地丢掉钢弩,李捷抽出唐刀兴奋地叫嚷着,可惜没跑两步他又不得不狼狈的抱起了马脖子,在他身边两翼,精锐的前骁果军很快接着越过了他,刀疤刘也是兴奋的拎着他加长加厚的大号横刀就要冲了上去,被盛问剑喊了一声这才有些郁闷的回护在了李捷身边。 好在,李捷也在冲。 对面,慌乱的喊着突厥语,这些土伦亲卫一瞬间也快速做出了反应,将被射死的同伴马匹赶到了一旁,二十多骑呐喊着拔出了突厥弯刀迎面冲来,十多骑则是护卫着一个衣着华丽皮裘的老胖子飞速向隆起的土堆下面奔逃了去。 在河套的十来年,这些突厥儿也是和平惯了,竟然连长兵器铁枪都没有带,尽管二十个土伦亲卫可以称得上悍勇搏命,第一个冲锋中依旧被有备而来前骁果快三米长的突厥铁矛直接捅死了一半多,骁果们熟练地直接丢了夹在腋下的长矛,左手上的横刀换在了右手,外圈来的骁果也迅速包围向了里面。 稀疏的土伦亲卫直接陷入了一个尴尬局面,转眼间被分割包围,挥刀砍向右面,背后却是唐刀一刀捅过来,血雨纷飞,二十骑眨眼间就全被砍下了马。 “快追!” 当李捷赶到时候,一个照面拦路的就已经被清光了,看着那个肥嘟嘟的背影骑着高头大马马上要翻阅土堆的尖端,李捷厉声大喊着。百骑连地上的长矛都没拔,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就再一次蜂拥而出,不过一百多骑兵刚刚登上封顶,包括李捷所有人都傻了傻。 迎对面,平坦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了一片,不知多少人的一个巨大无比骑阵迎面展开,正在缓步向前,弩失毕利温等十多骑正亡命奔向对面骑阵,竟然正好迎面撞上了处罗部大军。 人算不如天算!看着身边战士迷茫的脸,战马气喘吁吁的粗重呼吸,一下子李捷觉得颓然无比,拼搏了一个晚上,胜利的成果眼看就在眼前,就这么丢掉了吗? “席君买大人尚且能百骑破万敌,我们骁果军比他陇右军差吗?” 忽然一声大喊在背后响起,李捷回过头去,却是一个年过五旬的骁果军老军饱经战乱风霜的脸在狂吼着。 “前面不过几万突厥贱种,知道吗,老子杀过的突厥贵人都快赶上他们这么多了,跟着老子,取下那个突厥叛逆的人头,为了朔王殿下!” “不是为了我!”就在百骑即将欢呼的时候,李捷忽然横起了大枪,高喝一声打断了欢呼,看着一张张有些愕然地面孔,李捷也是慷慨激昂的怒吼起来。“是为了我们,本王爷与你们同在,我李捷发誓,同生死,共富贵,一起拿下那个老狗的人头,一起回关中。” “殿下?”得到过杨翊的吩咐,老卒慌忙就想劝解着,不过李捷已经怒吼着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形影不离的盛问剑,刀疤刘也是追随到了身边。 “冲!”见此,胸腹中仿佛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老卒又是一声怒吼,激情奔涌的百骑仿佛倾泻的黑色洪流那样,奔涌着冲下了土堆,义无反顾扎向了比自己大十多倍的巨大骑阵。 此时竟然是冬雷震震,轰的一声雷响,闪电刹那间照亮了这些唐人勇士们坚毅的脸。 第59章.踏雷天神 冬雷震震下,一大一小两个骑阵正在飞速靠在了一起,眼看就要撞出世间最灿烂的火花,也许是利刃切过黄油,也许就是浪花义无反顾撞在了礁石上,然后碎成千万片。 不过哪怕下决心拼命了,李捷脑瓜还是清醒的,知道不能硬拼,眼看弩失毕利温那个突厥地主老财已经冲进了处罗部大军,抱着马脖子,听着耳边剧烈的狂风呼呼吹拂着,李捷扭头就对盛问剑狂吼着。“小白脸,拿过我的褡裢!” 盛问剑骑术可比李捷这个二把刀强的太多了,哪怕狂奔中,小白脸双脚勾着马镫,依旧轻松把李捷的褡裢够到了手中,包袱皮一打开,立刻露出了一大包红彤彤一节一节状的东西,竟然全都是鞭炮,这些鞭炮,都是在袭击吐蕃营地时候剩下的。 狂奔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鞭炮捻儿上,一条毛线编成的平安结同样在狂风中猎猎飞舞。 看着这些鞭炮,盛问剑脸上也是猛地一喜,和李捷默契的对视一眼,他双手就摸出了燃香,默默估算着和前方突厥大军的,令人压抑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着,由于李捷百骑突然杀过来,处罗突厥人没有来得及多做准备,盛问剑的冷眼下,甚至可以看到迎面突厥人惊骇的脸庞。 就是现在!眼看着十来步就到突厥大军,面对处罗突厥树立下来的森森铁枪的枪尖,盛问剑拔出燃香,然后怒吼着投出了冒着青烟的鞭炮,旋即紧张的夹住了马,鞭炮炸响,哪怕经过这种训练的战马都会略微受惊,更不要说突厥人没见过鞭炮的战马了。 不过在李捷和盛问剑刀疤刘满是期望的目光中,对面突厥人满是惊奇的目光中,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半空中兜了一个圈子,竟然猛地一直,旋即被弹了回来,正正好好落在了李捷马下。 “我靠,不会吧?”一头雾水的李捷刚刚来的及惊叫一声,马尾巴后面的鞭炮已经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噼里啪啦的红光中,后面冲锋而来的前骁果百骑战马猛地就是唏律律的一扬马蹄顿了下来,一连串的停顿中整个冲击势头被遏制住了。 与此同时,没见过鞭炮的突厥战马更是不堪,整个马群直接惊了,丝毫不顾及骑手全都纷纷向两侧逃窜开来,惊恐在马群中迅速传染,或者说同样惊骇的突厥骑手也是根本顾及不到战马,眨眼间马撞马,人撞人,硕大的骑阵前竟然崩溃了一小半。 这要是扔出去了,李捷的战略目的就达到了,问题是,在哪串毛衣平安节的牵连下,两三千响的大地红正正好好吊在马尾巴后面,在盛问剑还有刀疤刘的惊叫声中,李捷拖着长长的惨嗥声就一头被惊马带进了突厥大军中。 “啊啊啊啊啊!!!” 抱着马脖子,李捷亡命的尖叫个没完,刀枪剑戟,突厥人难听的突厥语吼声,战马的嘶鸣声就在耳边刮过,疾风中眼看着一把把雪亮的突厥弯刀大铁枪就是在自己身边刮过,李捷悲催的想着,娘的,这次英勇送上门来就义了,一会要是被突厥人大卸八块了,史书上该咋写啊? 某年某月某日,朔王李捷携百骑奋勇击突厥叛中,中途雷火乱串,朔王马惊,入地震被乱刀砍死? 我该是死的最离奇的大唐王爷了吧,后世文史学家该为我怎么死的绞尽脑汁了,或许还能拍出n个版本的电视剧呢。 忽视乱想着,李捷却又悲催的一声哀嚎,老子那么多钱没花呢,老子三个媳妇包括那个刁蛮任性的长孙老贼闺女长孙织还都特么处女呢!老子不想死啊! 抱着马脖子,李捷一路被催着想着,却没想到在突厥骑兵眼中却是另一幕。 天空中,黑压压的冬雷滚滚,一匹仿佛来自地狱的雷火邪马拖着骇人的雷光不断前行着,偶尔闪电落下,还能看到马上鬼神骑士那张面无表情的金属脸庞,带着绝顶杀意恶狠狠横扑了过来,夜色中能见度本来就低,突厥人中不少人还是因为缺乏维生素的夜盲症,有的连火把都吓掉了的突厥人更是心胆俱裂。 人也惊,马也惊,军事史上奇观的一幕就出现了,不知多少骑黑压压的突厥人仿佛切黄油一般被一骑切开,纷纷向两面逃窜,刀枪剑戟看似惊险的擦过李捷身边,实际上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把兵器批向李捷,短短一分钟,厚厚的突厥军阵竟然被李捷捅了个对穿。 军阵中,弩失毕利温也是一直亡命的向前奔逃着,长大就成长在大唐这个和平环境中,他那经历过如此凶狠的截杀?上午指挥自己手下送死还没什么,刚刚的一阵弩箭****,把这个突厥老财蛋儿差点没给吓破了。 任凭身后雷声密集滚滚,老家伙居然没有回头一次,一直跑到了目瞪口呆的处罗部首领呼图忽失温身边他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喘着粗气会转过马头,咣的一下一头高头战马就撞了过来。 真是咣的一下,两个狂奔中的马头撞在了一起,还是李捷的宝马好点,马头硬点,扑通一下弩失毕利温的马头愣是被撞仰壳了,不过同样一下重的,迷迷糊糊下李捷的马一个扬蹄也是顿了下来,正在抱着马脖子念叨着漫天大神的李捷终于醒过了神来。 尼玛,这不是那个突厥老财主吗?看着地上一大团肉被最后劈啪作响的两个鞭炮吓得哆嗦成了一团的皮大衣大胖子,一个愣神下李捷下意识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短火铳。 砰地一声火光,近距离的火铳爆头,弩失毕利温那颗梳着乱七八糟鞭子,满是肥肉惊恐的大脑袋啪的一下直接就炸成了碎片,飞溅的血浆,脑浆喷的周围突厥贵人脸上都是一下子,哪见过这种犀利的攻击,所有人都吓傻了。 定下神,轻松拍了拍手的李捷也吓傻了,尼玛,老子怎么跑突厥窝里来了?金属面具双眼中看着一个个凶巴巴的突厥人握着大刀片子,眼睛全都直勾勾盯着自己,李捷后背上就是冷汗直流,哭丧着脸转过头看着弩失毕利温死鬼身边那个骑在马上,混身厚皮家的彪悍头人,他很想上前说一句,人还你们,放我走行不? 不过另一面,看着一抬手,一道雷光就把大部族首领脑袋都炸没了的“绝世天神”,面无表情看向了自己一圈,大堆的突厥贵族甚至族长呼图忽失温感觉自己膀胱都膨胀了几分,近距离爆头的效果可是震撼的,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惨状,呼图忽失温摇晃了一下壮实的身体,在李捷的警惕中竟然扑通一下翻下了马背,趴跪在了马前就突厥语高喊了起来。 “踏雷天神饶命啊!” “踏雷天神!”看着首领跪下了,一帮子封建迷信贵族也如梦初醒般跪下了,口中高声唱颂着,贵人们都跪了,小兵们敢不跪吗?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圈又一圈的一直跪倒了整个突厥军阵圈外,没有一个骑在马上了。 “踏雷天神!踏雷天神!” 难听的突厥语震得嗡嗡作响,看着一大帮黑乎乎的突厥人全都跪在了自己身前,李捷也是傻了,他又听不懂突厥语,一动都不敢动,心里悲催的直想着,老子怎么不和我大哥学学呢?难怪李承乾这么痴迷于突厥文化,好歹也能知道自己咋挂的吧! 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听不懂突厥语的李捷仰天比了个**炸天的中指。 车辚辚,马萧萧,黑夜中,大团的人马走在初雪草原上,数不尽的牛羊也是跟在其后,一个个勒勒车在夜幕中仿佛巨大的怪物,到处都能听到游牧民寒冷的哈气声还有惊醒孩童哇哇的哭声。 “尼玛,学好一门外语原来如此重要啊。”摇头晃脑骑在马上,李捷还在感叹个不停,跟他并驾齐驱着,却是小脸冻得红彤彤的裴莹,拿着李捷的手,这丫头认真的给他包扎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捷手心的皮让冰冷的铁枪粘下去了一块,大冷天儿的也感觉不到疼。 跟在他身边行进着的,却是多罗,土伦两个部落整个部落的牧民,土伦部罗在药格罗心惊胆寒搬着弩失毕利温胖大身子回了部落后,就连那些支持叛乱的长老都当即一颗红心向着大唐,“欢呼雀跃”的在李捷命令下全族向唐长城关隘,怀化方向靠拢。 至于多罗部落,其实比土伦小多了,也不是纯种突厥贵族,族长呼图忽失温都是杂胡出身,从来都是依附土伦部的,之所以呼图忽失温带的人多一点,完全是因为弩失毕利温尚且没有掌控土伦部罗,还不敢全力出动。 被李捷这一大招天神下凡吓破了胆,多罗部落不但五千多人跪地下任由李捷领着一百多人搬走了弩失毕利温的胖大尸身,而且当土伦部开始向长城内迁时候,多罗部也是不但纠集了所有族民跟随,甚至还把两个铁勒特使的脑袋献了上。 于是乎,原本轻车七百多北上的李捷,走了三天多,回来时候却多了快十万牧民跟随。 “你这人也真是得了,连自己手破了都不知道!”擦拭完血污,裴莹转身又从自己的小包包中掏出了丝绸缎裹在了伤口上,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真和毛线杠上了,又是一条漂亮的毛线结要被裴莹系在外面。 不过此时李捷可是对毛线过敏了,赶忙一个机灵把手撤了回来,一张冻得通红的脸悲催的说着。“还来啊,我不就打你屁股几下吗?你这倒好,差点没把我的命都给缠没了!” 想着两天前因为自己毛线结闹出的事故,裴莹也是羞答答的低下了小脑瓜,但依旧死丫头嘴硬的顶着,“谁知道你那东西这么重要啊!再说几天前可是你自己和我说那是护身符的!” 看着她这样一副嘴硬模样,李捷积存了一肚子郁闷刚要说她两句,这时候前军侦查的药格罗却是满面敬佩的打马回了来。 “禀殿下,怀化长城到了!” 晨光中,用半截望远镜赶紧眺望了一下,看着远处因为大批游牧民靠近而变得乱作一团的长城关隘,李捷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特娘的回来了!” 第60章.败家老爷们 “贞观十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儿臣出塞二日遇袭寇两千余众,系突厥五大弩失毕下土伦部……” “河套五原之上,我大唐于突厥降众以日益崩殂,薛延陀之细作以通行期间,今儿臣破土伦,得斩薛延陀特勒阿史那伊比卢瑟,处罗来降,亦贡上薛延陀埃利发,土屯发特使首级两级,观其行,恐河南地突厥叛离之心已定。” “儿臣今驱驰二部背靠长城,望父皇早作准备,以应不测!” 一支大毛笔在李捷手中怎么用怎么别扭,虽然凭借文史生优越的背题能力,轻易就把国子监那帮老儒生糊弄的点头连连,顺顺利利拿到了毕业证,不过这给自己便宜老爹写周章还是头一次,让李捷怎么写怎么觉得别扭,就跟毕业时候写论文一般,憋屈了快两个时辰,这才写完。 一面吹干墨汁,一面李捷终于轻松了点,应该不用去朔州营州那头找点事儿了,这个功劳,应该够自己对儿子小气无比的父皇放过自己打劫和亲队伍那个“小小错误”了吧。 就在李捷晾晒奏章时候,忽然外面有一一阵阵生硬的汉语间争吵起来,一听这声,李捷顿时头疼的放下奏章,转身就出了帐篷,果然,突厥营寨中心不远处,怀化中郎将郑宝和自己解放出来的土伦前族长弩失毕埃利金,药格罗几个争的脸红脖子粗。 “太过分了,同为天可汗的子民,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进长城关,我也为天可汗流过血,上过阵,你不要太过分了!” 听从李捷的审美观,药格罗剃掉了乱糟糟的长胡子,留下的两撇小胡子这时候都气的一颤一颤的,洗干净后还算有点小帅的脸也是气成了猪肝色,可惜站在他身前,身披重甲的郑宝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同样理直气壮地嚷嚷道。 “防就是防的你们这些化外之民,关内州县重地,哪容得你们这些蛮族土人随意横冲直撞。” “你说谁化外之民呢?老子也是去过长安,上过承运殿的,天可汗都说过对我们一视同仁!你这是污蔑!”同样胖乎乎的弩失毕埃利金也是一肚子火气怒吼着,被他顶到面前,郑宝却还是那么淡定说道。 “怎么?被老子说破了,想要动刀子了?蛮子就是蛮子,长城之下,你敢动老子试试,让你们整个部落死绝!” “孤也在多罗部落中,你这让整个部落死绝,也包括孤喽?” 忽然轻佻的一声从后面传来,这回郑宝却不敢等闲视之了,连忙就是躬身一弯腰施礼道,“臣下绝没有这个意思,朔王恕罪。” 看着李捷慢悠悠的从帐篷中走出来,俊朗的脸上却满是不满的神情,郑宝就是一阵头疼,却不知道李捷看他更头疼呢,刚回了长城,李捷就想赶紧回怀远那个舒舒服服的驿馆好好睡上一觉,结果这个混蛋把他拦在了长城关外。 他的理由也充分,突厥不稳,两个部落还是朔王您带回来的,都听您的,您得在部落中稳定住人心啊! 他娘的,让老子稳定人心,你丫的又上门找事儿来了!对这个中郎将苦大仇深的李捷,打着官腔就踱步出了来,慢悠悠的对郑宝说道。“中郎将大人不在长城坐镇,怎么有闲心来这化外之地陪着我这化外之王作伴了?” 朔州可也是长城外,听着李捷不满的声音,郑宝这会却是硬邦邦的一拱手答道。“启禀殿下,今天上午有突厥部众意图冲击长城,进到关内去,臣下这是来警告他们安分一点,以保证关内民众安全。” “殿下,我们不是去闹事的!”一说这个,药格罗就急了,脸红脖子粗的拱手对李捷分辩道。 “殿下,前两日冬雷震震您也见到了,那是大灾之象啊!本来我们土伦部罗的草场就已经被冬雪覆盖了大半,现在举族南迁,更是牧草短缺,两天内我们的牛羊就冻死饿死了一千多头啊!” “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部落就会陷入饿死人饥荒啊!我们想要进长城内不过是想收集些牧草渡过难关,求踏雷天神怜悯啊!”旁边,高高壮壮一身腱子肉的多罗部首领呼图忽失温也是放下了对李捷的恐惧,满是哀声的乞求道。 不过听着两人的求告,郑宝这一头却是冷笑起来,不屑的说到。“收集?抢掠吧!” 生怕李捷脑袋一热就答应了下来,郑宝也是甲叶咣咣作响的躬身下去说道。“殿下,不能答应他们入关啊,突厥狼性难训,入了关,百姓就遭殃了,殿下贤王声名远播,求殿下不要做出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这下李捷头疼了,********到现代都没解决,什么时候都是棘手事儿,郑宝说得有理,他本身就是怀化中郎将,守土有责,可土伦,处罗两个部落还是他拉回来的,没有牲口饲料让他们饿死吗? “郑宝中郎将,这么样如何,本王领着他们进关收集饲料,我来约束他们!出了事情法律赔偿都算我的,这种行了吧?” “这!”扶了扶铁头盔,郑宝还是为难在了那儿,李捷能把两个部落弄回来,证明他的确有威望控制突厥部落,但这威望也是双刃剑,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李捷领着几万突厥人入关造反了呢?那可比祸害老百姓还要严重了。 “这都不行?郑宝中郎将难道眼睁睁看着我父皇的子民饿死?现在突厥可是反叛在即,男的这些忠义之士心念大唐!你这么做,把他们也逼反了,到了长安,孤倒要看看你怎么交代!”对着郑宝的犹豫,李捷冷笑着就威胁了起来,而且越说越严重。 “况且是你提议孤在这儿稳定局势的,突厥部落要是造反了,孤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中郎将你自己想想你是个什么罪过吧!” 这么一说,郑宝才出了一身冷汗,之前他光想着稳定自己地面上局势,却忘了李捷同样重要,要是这位爷出了个什么事儿,他长几个脑袋都得砍没了,不过之前就是他拒绝李捷入关,如今看着李捷苦大仇深的模样,估计请他去他都不去了,这下郑宝就苦逼了。 “这,这么样吧朔王殿下,每次只需入关千人,而且需要有长城守军随身看护,不得带兵器,不得骑马!”思量了半天,郑宝小心翼翼提出了意见,谁知道李捷又是一翻白眼说道。“不骑马入关,找到的青饲料你给往回扛啊?” “额,那,那好吧,马不能超过千匹可以吧?”一脑门热汗,郑宝都把铁头盔摘了,看他真是为难了,李捷也“很大度”的点了点头说道。“行,那我也不为难你了,千匹就千匹,反正到时候马不够你给我往回扛就行。” “还愣着干嘛?中郎将不是不放心吗?还不赶紧回去准备去!”看着木头一样傻在哪儿的郑宝,李捷又是无语的嚷嚷了过去,不过擦了擦头上冷汗,郑宝却露出了一个假兮兮无比的谄媚笑容说着。 “殿下,下官在关内准备了酒席,还请殿下赏脸。” “不,等到我父皇旨意之前,孤哪儿也不去!郑中郎将说得对,要以大局为主!”摇头晃脑的当即拒绝了,看着郑宝苦逼的脸,李捷心头倒是暗中一阵得意,现在想请爷?晚了! “那,下官就告辞了。”擦这脑门上的汗水,郑宝也是苦逼的出了营门,看着他狼狈的身影,药格罗还有呼图忽失温都是兴高采烈的大笑了一下,旋即谄媚笑的真诚的把一张大胡子脸儿就凑合到了李捷身前,看那样,差点就没跪地管李捷叫爹了。 “多谢踏雷天神成全!”鞠躬连连,三个突厥大汉就谢个没完。不过李捷还是脸色一板嚷嚷道。“先别忙着谢,我告诉你们,这次尽管可是本王用老脸兜着呢,你们要是敢偷一只鸡,抢一户老百姓,让本王丢了脸,本王就用神雷劈了你们的脑袋!” 到现在弩失毕利温那具无头尸体还摆在部落营地警告着突厥人,想着那没了脑袋的惨状,两个满头辫子的壮汉外加一个中原通都是机灵灵打了个哆嗦,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甚至呼图忽失温还吓得开了窍了,一面点头一面说着。 “那小的回营就去多带点牛羊,用牛羊换取饲料。” “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原本李捷是想直接替他们付钱了,不过有人愿意出血,他又不是冤大头,点了点头李捷就应了下来。 一听天神要去视察牛羊,呼图忽失温立刻乐不得的一阵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起了路来。 别看两个部落加一起还不到六万人,占地面积可是够广的了,大批的都是牛啊,羊啊,全都被一个个简易栅栏圈在一起,不过离这老远,李捷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烧糊味,看着远处阵阵火光,好奇心下他赶紧过了去,却是一阵气急败坏的大骂败家。 一个个火堆中,烧的竟然全都是死羊,这样的火堆至少有二十个,将近一千头羊就这样烧了。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看着还有突厥人把冻死的牛羊拖出来,要扔火堆了,李捷还真是颇为心疼的跳着脚嚷嚷着,让跟过来的呼图忽失温一阵纳闷,药格罗还有弩失毕埃利金也是摸不着头脑。 “殿下,这些牛羊都冻死了,我们又没有足够的盐,保存不了多长时间,一时间还吃不完这些,不烧了的话等着腐烂了会生瘟疫的。”纳闷的,呼图忽失温就给李捷解释道,药格罗跟着也插嘴了起来。 “是啊殿下,前几日冬雷震震,估计今年还会有白灾,牛羊还要再宰杀一些,不然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饲料养活所有牛羊。” “尼玛,你们太败家了!”没等李捷说什么,在后面跟随保护的刀疤刘也是一声怪叫嚷嚷了出来,满脸痛心的跟守财奴一般,别看他是游侠,跟着李捷之前也做不到天天有肉吃,肉类在关中可也是贵人食品!这一天,一千多羊就被浪费了,刀疤刘也是守财奴一般满是刀疤的丑脸直哆嗦,李捷更是干脆一翻白眼吩咐道。 “赶紧给老子,给本王别烧了,冻死的牛羊全都扒皮,带着鲜肉咱们进关,卖肉去!” “啊?中原人也吃肉啊?”弩失毕埃利金还有呼图忽失温都是惊异的一拍满是辫子的脑瓜子,药格罗这家伙却忽然就恍然过来,看着燃烧的羊群,他也是心头开始心疼的直滴血了。 第61章.钱多,人傻,速来 “此地,钱多,人傻,速来!” 见识了突厥部落根本没有销量的游牧产品,把奏章延迟了一天多,跟着采办完青饲料李捷这才匆忙给秦卿这个丫头写了封信,这封信倒是顺利多了,按照自己的设想嘱咐她带一大堆钱帛工具匠人赶紧来后,李捷在信的末尾很恶趣味的加了这一句话。 这倒也不是什么讽刺,也的确是突厥部落的一个现状。 现在突厥造反,李捷也算是知道几分了,贞观四年颉利可汗的统治在唐军持续打几下整个土崩瓦解后,几十万突厥降人归附大唐,李世民就效仿汉武帝五原安置降胡将前来归附的突厥全都安排在了灵,夏,胜三州之间的河南地,让他们在哪儿放牧繁衍,以保持其风俗习惯。 事情坏也就坏在了保持其风俗习惯上,因为生活安定,十多年间突厥部落人口繁盛,落后的游牧方式下草原能养活的人口数量却是有限的,而且突厥是一个战斗崛起的草原民族,降了唐,大批部落长老受封,有野心的年轻强人却永远得不到接触权利的机会。 下层生活变得愈发艰难,上层不安定精英分子还不断增多,更是受了唐帝国奢华风气的影响,部族当前长老奢靡之风日盛,更加重了部落负担。 还有一个更直接地诱因,为了抵御薛延陀,贞观十年被封为俟利泌可汗的阿史那思摩带领他最忠心的部族长期守在黄河边上,没有来之大唐直接的监督,在真诺水一役大败的薛延陀痛定思痛下,大批间谍撒出去,封官许愿下当然就颠覆了不少部落。 土伦部罗就是如此,就连李捷也为他们和中原交流的少的可怜而感到惊奇,感慨着刚刚把信封封好后,门外忽然又是一阵兴奋的脚步声。 “殿下,您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北靠河南地,也许是长期战争屯垦的缘故,长城附近的土壤并不肥沃,今天带着鲜肉出去换取饲料,原本李捷印象中堆积如山的麦秆秸秆没有多少,豆秧子却是一大堆,看着这些,却是弄得李捷灵机一动。 也不管价格多少了,半扇羊,一堆秸秆豆秧子,没出半天,一千匹马就把附近农户几乎所有的可当饲料的枯料囊括尽了,虽然冬天估计还要去打柴,变得辛苦了一些,但难得的肉食打打牙祭,几乎附近所有农户都是乐呵呵的,甚至有人当天开始就用盐巴把这些羊肉腌了起来。 打发了药格罗几个带着这些青饲料先回去应急,李捷领着几个人又去了怀远城,那儿可聚集了不少粮食商人和手工木匠,河套一战李捷可有不少布匹锦缎因为染了血,被箭射出了窟窿而成了残次品,靠着这些次品,李捷又换回了好几十车豆子,还雇来了二十来个木匠。 听着门口药格罗,还有两个突厥族长的叫嚷,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做出来后,李捷面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将奏折还有给秦卿的书信包裹好后,直接出了帐篷。 “焦老三,焦老三,人呢!” 先挥挥手让三个突厥土财主稍安勿躁,李捷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一阵大嚷之后,某个营寨当中,焦老三这才衣冠不整的跑了出来,一边提着他那肥裤子一面还扯着衣领,要多恶俗有多恶俗了。 “嘿嘿,殿下,这突厥地儿太冷了,小的我就按照突厥人方式取暖,让,让您见笑了。”好半天都没收拾明白,好在焦老三一张麻子脸脸皮也厚,嬉皮笑脸就跑到李捷面前点头哈腰的。 所谓突厥取暖方式,其实就是突厥女人,这丫的白日宣**还说的理直气壮地,弄得李捷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才把奏折和私信两个火签信筒都交给了他。 “辛苦你一趟,回趟长安,红筒是我的奏折,绿筒替我交给你大嫂秦卿,千万别马虎弄错了!”李捷郑重的吩咐着,焦老三却还是嬉皮笑脸不改,点头哈腰的说着。“殿下您放心,俺老三办事儿,啥时候让您失望过。” “得了吧,我还得担心啥时候你死在女人肚皮上,行了,别废话了,早去找回,这头事儿还多着呢。”翻着白眼,李捷就笑骂着,又是点头哈腰贫了两句,焦老三也不矫情,回帐篷加了一件羊皮袄子,拎着大刀,在几声女人怕冷的惊叫中笑嘻嘻的跨上了马。 不过看着他牵马缰绳的手,李捷的瞳孔突然又剧烈的微缩了一下,一抹阴霾浮现了出来,旋即却被李捷迅速收敛了起来。 “殿下,老三走了啊。”一扬马缰绳,焦老三拱手说道,重新挂起了笑容,李捷又是笑骂一句。“快滚吧!不过你小子要是再敢在长安逛窑子,回来老子抽死你。” “额,殿下放心,老三动作一定很快的!走了,驾!”心虚的讪笑一声,焦老三一鞭子就抽到了马屁股上,笑着目送他出了突厥营帐,李捷的笑容却是凝固了起来。 “俺老三大字不识一个,全都听凭老大您吩咐,您说打哪儿俺老三就打哪儿。”几年前,长安西秦楼中,焦老三的入伙酒宴上,他粗犷的话语似乎尚且回荡在耳旁,但刚刚,李捷在他手指上,分明看到了一块墨。 “殿下,殿下?” “天神?” 连着几声呼唤这才让李捷回过神来,回头看着药格罗,呼图忽失温三个眼巴巴瞅着自己,李捷忽然打了个哈哈笑道。“好像忘写了两件事儿,不管他了,东西做好了?” “是啊,殿下,那大木头弄好了,儿郎们也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去了。”怀着一肚子游牧人对机械的好奇,呼图忽失温那家伙满是腱子肉的身躯就一个劲儿点个没完,就连弩失毕埃利金也是放下了族长矜持,跟着眼神催促着,看着三人朴实的模样,暂时李捷也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介怀,对于两个突厥部落,现在他可有很大的野望。 “行,既然弄好了,咱们就去看看!” 泥瓦匠临时搭建的土房子中,一个被挖空了大木头紧紧固定在房梁下面,整个还用结实的生铁箍了好几圈,木头一头,用来当锤子的大石头也结结实实的捆到了一旁十来个木匠在一旁傻呵呵乐着,土房子旁边,一大群突厥妇女也是手慌脚乱把昨晚经过去杂,变软炒熟的黄豆用稻草结结实实绑成一个个圆豆饼。 等李捷赶到时候,一排豆饼已经完全填压到了挖空了的百年老橡木中,寒冬时节三个突厥爷们也是脱光了上身的厚袍子,袒露着一身结实的肌肉,不断炫耀着。 没错,其实就是一个木质的古老榨油机,不过说是古老,这东西实际上却也要到了宋代才会大规模使用,大唐由于和草原西域的交融比较多,吃的油多为草原上的牛羊油,这东西就更罕见了,这还是李捷穿越前,从舌尖上学习而来的。 倒不是没有内地的商旅到草原上,但这些商旅都不敢深入草原,草原人放牧有一手,打劫可也是一绝,从李捷自己都能被打劫了,就可见一斑,如今好像除了太原王家能有能力组织到草原的商队,似乎还没有哪家能够走得太远,这简直是个还没开发出来的大市场与游牧产品工厂。 想着滚滚利润,一时间李捷也把那点不舒服抛到了脑后,看着眼巴巴等着的药格罗,弩失毕埃利金还有呼图忽失温,以及一大群好奇的突厥人,李捷也不扫兴,直接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开榨!” “嘿呦!”光着膀子,三个突厥爷们立刻轮着上百斤的石头撞槌狠狠就撞到空心硬木外的填塞上,砰的一声闷响,第一下软木填塞就被砸进了一寸有余,引得周围突厥人一阵喝彩,在突厥大姑娘小媳妇,二手老娘们的欢呼声中三个突厥老爷们更加卖力的轮起了大锤。 咣咣十多下下去了,在那些突厥人惊奇的目光中,金黄色的豆油就开始淅淅沥沥顺着稻草边缘流淌到了下面的油槽中,看着清凌凌的豆油,李捷当即就是一阵舒心,距离他心中的大牧场放牧业又近了一步。 豆油装罐贩卖到关中,剩下的豆粕用于饲料喂养牛羊,营养反倒比鲜豆更好一些,更易于消化,相信用豆粕喂养牛羊尝到甜头的两个部落是很愿意在长城附近定居开垦种植大豆的,等秦卿那丫头从关中带来了苜蓿种子和各种工具,反正突厥人牛多,趁着冬天闲着就可以把土地开垦出来。 这还是第一步,土房子外面,更多的突厥妇女们已经把之前冻死羊的羊毛收拢在了一起,按照李捷记忆中的步骤用土碱温水清洗着,等候着过两天木匠把纺线车也做出来,纺得了棉花,自然就纺得了羊毛,指挥着一帮突厥人忙得团团转把榨干油的豆粕卸下来,重新装填,这功夫李捷出去溜达了一圈。 看着一盆盆毛线不断被清洗着,李捷顿时露出了笑意,他仿佛看到了寒冬中家家贵女,平民女子拿着几根针笨笨咔咔学着织毛衣的模样。 “这要是借着这个方法把这些突厥拴住了,老爹板子应该不打得太狠了吧?”看着这一切,李捷得意的嘟囔着。 第62章.不安分的心 人群摩肩接踵,缤纷而至,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甚至还有富家贵女和丫鬟悠闲地逛在街上,这一幕要是出现在中原任何一个城镇都不奇怪,但出现在一个突厥部落,那还真是百年奇观了。 但这一幕的的确确出现在了土伦,处罗合部的中心,原本杂乱无序的帐篷如今按照市坊整齐的码放成了一条条街道,主街道的两边,到处都是胡汉商人叫卖着来自中原,草原的各种小商品,**的奶茶香味弥漫了半个部落,伴随着一张张笑脸。 原本酋长大帐如今却被一座二层砖石小楼取代了,仿佛后世一样的红砖水泥墙围成了一个四方形小院子,院墙上隔三差五空出的空旷摆成了一副好看的纹路,院墙下,十多个突厥人尚且不断把一种灰色的泥平整的抹在墙表面,看他们的手法,居然是熟练无比。 二层小楼却早已经被涂抹完了灰色的泥土,除了尖角瓦片屋檐,平整如同豆腐一般的小楼表面上,又是十来个人把白色的石灰水刷在了小楼表面,突厥就是这点好,劳动力多,转眼一面墙就被全刷白了。 站在二楼窗前,似乎对那股弥漫的石灰味没有察觉一般,弩失毕埃利金还有呼图忽失温两个典型突厥酋长已经乐的嘴咧到了耳根子了,露出一嘴金灿灿的大黄牙,转眼间十天就过去了,十天中,两个突厥部落却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首先就是两个部落突厥人的精神面貌可比在草原上**的日子精神多了,原本每年冬天都是食物最紧张的时候,甚至经常有老弱女人冻死,不过短短几天,两个部落的粮仓却是填的满满的,都是实成的一麻袋又一麻袋麦子。 而且不但吃的足够了,穿的也饱满了,原本这些游牧人的破羊皮袄居然都扔家了,人人一件织好的毛衣,突厥部落就是毛线多,纺成毛线后,再加上冷气逼的,甚至一些男人都跟着学起了织毛衣,而且随着针织的熟练,各种游牧民族常见的奔马羊群也花花的出现在了毛衣上。 如今毛衣毛线和榨油成了土伦处罗两部落的支柱产业了,清灵的豆油还有成捆保暖的毛衣毛线吸引了大批商旅前来,谁说游牧人就一味野蛮,有了人流,各种羊肉串,马奶酒居然被牧民摆起帐篷开起了小餐馆,不但这些,各种羊骨头,兽皮做成的工艺品也开始琳琅满目起来。 不过行进在热闹的人流中,还有一类人很是惹人注目,骑着高大的突厥马,这些突厥人唐人混编成的骑队穿着黑色的大棉衣,不断在部落间巡逻着,不管小偷小摸,上去明抢,甚至随地大小便的都被他们捉了起来,拎到了一旁几个黑色帐篷中,不时间里面还传来了人的惨叫。 一部分人是捂着屁股哭丧着脸去清洁起了部落卫生,另一部分人干脆被串成一团带出了部落,去了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过就在同一条路,总有车马拖回来一车车黑色的石头以及黑面,竟然是煤。 “殿下真乃天神下凡啊!不但神威盖世,而且治世经营也是一绝,处罗部落能像今天这样,小的我是做梦都想不到啊!”捧着热乎乎的大馒头,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呼图忽失温那张老突厥脸激动的是老泪纵横啊。 不过听着他的恭维,李捷却是无精打采趴在了大圆桌子前,一脸郁闷,也难怪,自己的大蛋糕无缘无故被人挖去一块,换谁也郁闷。 这个时代,真不能小瞧世家大族的力量,第一天怀化中郎将郑宝还对穷的叮当响的突厥部落不屑一顾呢,第二天来看望李捷这个活祖宗时候,对着成罐的豆油,这家伙眼睛就直了,第四天,李捷派往长安的信还没有回信,荥阳郑家的商队居然杀到了。 同样看好突厥廉价集中的劳动力,附近几个州县的大豆居然全被他们收来了,刚开始郑家来的那个看上去像是读书人,实际上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商队头头郑崇俭还空口白牙,一张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口口声声说是支援李捷,援助突厥部落,咂完的豆粕全都送给突厥部落,油运走就行。 弩失毕埃利金这个傻缺傻点就傻乎乎的答应了,还好呼图忽失温如今对李捷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事小情都要请他决断才去办,匆匆赶来的李捷直接一巴掌把这个傻缺弩失毕埃利金呼身后了。 油什么价?一些豆粕才多少钱?在长安市场好歹也打滚过两年了,李捷直接一口拒绝了,这一份贸易他还想都独吞下呢。 可惜,郑崇俭还真有毅力,看过了李捷囤积的毛衣毛线后第二天他又杀上门了,而且带来了李捷不能拒绝的条件,以开发突厥部落的资金作为投资,荥阳郑氏的五房七房分支加入李捷的棉纺织行会。 说实话,李捷还是不愿意答应,棉纺织行会的利润是多大他可是一清二楚,不过一听这个条件,杨翊老家伙眼睛立马红了,经历了隋末残酷战争,他可是太知道这些世家门阀的力量了,这些家伙发起狠来,一个王朝甚至都能被推翻。 搭上荥阳郑氏,哪怕是几支的支持,将来李捷欲谋大事,那也是恐怖的助力,一听李捷不愿意,老家伙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寻死觅活都用上了,磨了李捷半天,磨得李捷甚至都以为杨翊收郑崇俭好处了。 不过对于这个一颗红心向着自己的远房表叔,李捷最后还是不得不憋屈的答应了下来,这两天看着郑家占据着先手优势,郑崇俭那个表面士子,内心腹黑的家伙把自己辛辛苦苦开发出来的产品运到了关中洛阳甚至高句丽大把大把的赚着贞观通宝,李捷心头就是肉疼的滴血。 所以哪怕是呼图忽失温的恭维,听得他也是有气无力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点钱算什么,以后发财日子多着呢。” 李捷是发泄的自言自语,不过两个突厥土财主却是双眼发光的聚了过来,兴奋地问着。“殿下,天神,还有什么发财法子?” 对这两个家伙两得如同的灯泡一般大眼睛还有一口大黄牙,李捷趴在桌面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还是把眼前的先做好吧,部落必须按照我说的几条法律做,再出现昨天突厥蛮汉当街要抢人恶劣事件,现在的生意你们也别想做了。” “知道不,昨天我厚着脸皮道歉了多久,郑家小姐这才原谅了下来,下次再让本王卖老脸,本王要他的脑袋!” 人要一直穷着,倒也不要紧,一旦富了再变回原来的穷光蛋,那可是分外受不了,更何况还有李捷这尊大神的面子在这里呢,李捷刚没好气的说完,呼图忽失温这个二百多斤的草原爷们立刻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的蹦了出来,红着眼睛粗声嚷嚷道。 “殿下放心,谁再敢炸刺,臣也饶不了他,直接乱刀砍死扔草原上喂狼去!” 原本还想矜持一下,还没等矜持的保证什么,这家伙就已经完全臣服的保证起来,倒是让弩失毕埃利金颇为郁闷的挠了挠秃脑瓢,看着呼图忽失温拼命的模样,李捷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是循循善诱的说道。“别小看一帮来草原游玩的年轻人,他们可是郑家的未来,一旦他们玩的好了,回去一说,河洛大族闲的蛋疼的富二代可绝对会蜂拥而来。” “想想,那时候,一人在你们部落花点钱,那就该是多么大一笔财富!” 突然想出来的旅行社李捷可是也有着一份子,歪歪着草原风情半月游日后带来的滚滚红利,李捷双眼中不禁冒出了金光,早就见识过中原豪门富庶的俩突厥土财主也是跟着浮想联翩的流出了口水。 “天神您放心,下午郑家的小姐公子们去草原骑马踏雪,臣下带着卫队亲自陪同!”想着美好的市场前景,呼图忽失温拍着裹着毛衣厚实的胸脯就保证道,另一头,眼看着这么一个机会又让处罗部落弄去了,弩失毕埃利金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却毫无办法,谁让郑家的旅游团在他土伦部罗被他眼高于顶的小兔崽子儿子给当街强抢了? 老家伙儿子也有三十多个,对于一个庶子根本不在乎,直接丢到附近发现的煤窑里跟着挖煤了,饶是如此,他也是气的不打一处来。 “那倒不用如此,我看比那罗格就够稳重,让他陪同就行,老呼你还有重要事要办,一定要在开春前,把我说的那一片土地全都用牛耕种完。” 对于农耕,两个突厥人还会有些不太情愿,毕竟游牧自由惯了,看着呼图忽失温都是有点头疼的模样,李捷却忽然语锋一转,锐利了起来。 “你们不是信奉长生天吗?天降丰美水草与你们,你们却仅仅知道赶着牛羊享用而不知动手劳作回报,长生天不降白灾惩罚你们惩罚谁去?想想,这些天豆油羊毛带来的富足,不就是长生天给你们的启示吗!” 早在李捷战阵上“踏雷而来”,呼图忽失温就已经把他当做天神降临,弩失毕埃利金虽然差点,但李捷一番“封建迷信”理论还是说的他猛然顿悟,俩突厥土财主立刻真诚的一拱手,看到他们终于是认识上去了,李捷也是满意的站了起来。 “好,明年初我要看到长城外遍地豆苗苜蓿,想想吧,不用再漂泊流浪,吃得饱住得暖,牛羊不再会被饿死,马奶酒永远是温暖的,族人载歌载舞。”李捷循循善诱的声音,引得两个突厥土财主当即也是一阵浮想连连。 不过就在这时候,窗外忽然就是一阵马蹄错乱,以为长安来了消息的李捷立刻兴奋地奔到了窗前,却正好看到了药格罗带着十多起风尘仆仆的冲进了小院子。 “杨叔究竟在干什么啊?”看着这家伙愣头愣脑打量小楼的模样,李捷就是一肚子雾水,自从平安抵达了长城边上,杨翊的侦骑就不断撒了出去,四天前更是神秘兮兮的把药格罗也打发了出去,李捷去问老家伙却卖关子说不到时候,恨得李捷牙根直痒痒。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问出来!”心里好奇的如同猫挠一般,李捷转身就撇下两个幻想着游牧天堂的突厥土财主,转身就下了楼,刚走到楼梯,杨翊却已经目光灼灼的迎了上来,拉着李捷就急促说道。 “殿下,大事!大事!” 第63章.远征再起 虽然名义上是酋长大帐,不过二层小楼实际上都是按照李捷的喜好来设计的,一楼就是如此,原本弩失毕埃利金还想要弄成一个硕大的卧室,最好铺上个几平方米的大床,可惜却被李捷改成了书房。 宽敞的书房倒没有多少书,一张硕大的牛皮地图倒是挂在正中央,上面画的就是万里草原,弩失毕埃利金祖上倒是佷显赫,这些东西都有,可惜弩失毕埃利金明显不知道地图的价值,在大唐划分的草场四季游牧后这东西竟然让他拿去垫桌角了。 还好,还有个杨翊慧眼识宝,十二支牛油大蜡烛烈烈的光照下,杨翊拿着一根细棍,很是亢奋的为李捷指着一个个地点。 “殿下,这里就是鄂托克泊,自从咱们拿下了土伦部举族南下,这些心理有鬼的突厥部落明显慌了,这些日子打探下,乌孜别克,塔塔尔,撒拉,裕固,图瓦,阿塞拜疆等几个大部落已经向这里移动,竟然要在初冬召开别克昂木大会,明显是要商讨当前的对策了。” 别克昂木大会,就相当于日后蒙古族的那达慕大会,都是草原民族庆祝秋季丰收,或者在中原劫掠丰厚的庆典交易活动,李捷也有所耳闻,听着杨翊的分析,他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如果要是动兵,不论大唐北上还是突厥南下,这些天他好不容易经营的一个摊子可就没了。 还好,杨翊终于说了点好消息,细棍向上斜指,顺着紧挨着胜州的单于都护府向下划了一条斜线说道,“这次的别克昂木大会开的太仓促,就连殿下父亲亲封的俟利泌可汗阿史那思摩都感觉到了不对,结束了北方和薛延陀的对持,带着部分亲信麾下也跟着南下了。” “还有这里,左武卫将军契苾何力,原本殿下父亲命他巡视草原部族,随便可以回甘州探亲,似乎他也嗅到了草原上不平静的味道路过贺兰山北麓的丰州后,再一次率部南下,契苾何力手中,有五千唐军,这些都是随他征讨过吐谷浑的老兵,战斗力极强。” “那么如果说,轻骑冲破撒拉,裕固几个部落的封锁,把消息送到鄂托克泊,突厥事尚可为?”听着杨翊的解释,李捷可算知道他为什么兴奋了,如果抱住了突厥十万户,河套北疆至少可以再安稳三十年,那可是大功劳一件啊,初唐同样重边功,这样的功劳拿回朝堂,李捷必须要得到重用。 “殿下,别看他几个大部落十几万人,实际上他们不可能完全封锁北上的草原,如果老臣带着轻骑突进,绕开水源地,能赶在俟利泌可汗到达鄂托克泊之前将消息送过去,事情就大有可为,凭着俟利泌可汗的威望以及契苾何力的兵威,一定能一举拿下叛乱突厥诸部首领!” 看着杨翊亢奋的在地图上狠狠划了一道线,打量了几分后,李捷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杨叔,恐怕你是想让我亲自去作这趟信使吧?” 收敛了兴奋之色,杨翊抱着拳头微微底下了老脑袋,朔王派人拯救了突厥局势,与朔王亲自拯救了突厥局势,绝对是两条概念,目光幽幽,李捷再一次无奈的打量到了地图上。 别以为冬季就不会缺水,草原上,很多地方会直接融解了雪水形成死亡泥沼,一旦陷进去了,可就再也出不来了,即便地面没有那么软的地方,饮用水依旧困难重重,尤其是还要面对十多万突厥人的围堵。 十天中,郑宝不是没有像河套派出信使,连续几次却没有一个人冲过去,另一路信使走长城关内,这个时间能到胜州就很不错了。 哎~这时候要有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该多好啊!尤其是诺基亚,什么情况都能打!心里叹息一声,李捷却是把手重重点在了地图上说道。“这趟我去!” 叛乱的突厥后来又形成了后突厥,就在以北的河套地和大唐打打和和了百年之久,边患不止,因为突厥叛乱带来的北部不定,薛延陀可以直犯边关,甚至李世民东征高句丽这个百万之国,也不得不只从关中带走了不到十万人。 如果李捷掐住了这个叛乱源头,不说带来的名利,名留青史,就算保住了几十年的边境安稳他都值得一去,谁让他是大唐的王爷。 “好,殿下果人杰!我这就去召集殿下卫队。”抚掌大笑着,杨翊转身就要出门,不过李捷却是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杨叔,这一趟不必着急卫队,让他们还在突厥部落维持现在这个状况,光是郑家的人,我可不放心,别让他们把我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蛋糕都给吞了,这一趟北上,我要就地招募突厥人!” “突厥人?”一听李捷这个决定,杨翊禁不住呆了一下。 突厥部落中,风尘仆仆的药格罗还没等歇过气儿来,就在一次在部落中忙活了起来,甚至还去跑了下当作临时监狱的小煤窑,营地东侧,整整两千多突厥精壮就被集合在了一起,这些人和其余突厥还有种独特的区别,那就是纪律性。 李捷未上台,两千人居然在金鼓轧帐间鸦雀无声,哪怕是因为作奸犯科被丢在了黑煤窑中的十来个。 “殿下,曾经被江夏王,任城王征调的突厥府兵全部都集中好了!”跟在重新披上了战甲的李捷身后,一面快步走着,药格罗一边汇报着,听着他的叙述,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就转身跳上临时搭建的土台,与此同时,十多辆大车也是推了过来,就放在土台前面。 鼓声隆隆,随着一项项动作,两千多突厥府兵的视线全都被吸引在了李捷身上,被两千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说实话,那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李捷后背都微微濡湿了。 还好,五千多人的军阵他都糊里糊涂冲过,很快李捷就调整好了紧张,没了紧张,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那种兴奋却是压抑不住的冒了上来,难怪人人愿为领袖!望着鸦雀无声等着自己的一片,李捷暗暗想着。 台下,虽然还是颇为忧心,不过杨翊还是按照之前约好的把十个整张牛皮卷成的大喇叭端放在了土台前,清了清嗓子,看着一个个好奇地突厥人,李捷终于大声讲了起来。 “孤王问你,你们见过长安,大唐吗?” 这一个人,把所有人都问懵了,原本见李捷召集老兵,这些突厥还以为要去打仗,却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交头接耳下,一群人都是小声的窃窃私语了起来,看到这个情况,李捷也不着急,不过混乱仅仅持续了半刻钟,就被一声大喊打破了。 “启禀殿下,小的见过长安,哪里的繁华昌盛让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这个声音倒是让李捷愣了愣,说话的居然是弩失毕埃利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因为当街想强抢荥阳郑家来草原旅游的大小姐而被扔进黑煤窑那位,不过愣了一下后,李捷却又赶紧进行了他想好的演讲,继续大声问道。 “好,弩失毕奴达,那你觉得是大唐的繁荣昌盛好,还是薛延陀顶着风霜雪雨不识人间礼仪野蛮无知的好?” “当然是大唐!”这会,几千个声音齐声喊了起来,这要是十多天前,也许这些人还会迟疑一下,但十多天李捷带来的改变让两个部落每一个突厥人就毫不犹豫把对游牧那种情节丢了,听着响亮的声音,李捷继续怒吼着问了起来。 “那你们愿意用生命保卫大唐吗?” 随着他的话,身前十多个箱子被一起踹了开,里面金银锦缎当即迎着阳光晃成了一团,耀花了大群突厥人的眼睛,对着金银,李捷继续着他的演讲嚷道。 “北方那些愚昧无知的酋长长老竟然在薛延陀无耻小人的挑拨下要背叛了大唐,孤王需要二百敢死之人,跟着孤北上将他们的阴谋揭露在阳光下,可以告诉你们,这一趟九死一生,有真正的勇士吗?” 大部分人随着唐军作战,多数人都懂的汉话,不太明白的左右一嘟囔也都明白了,草原男儿可是最受不得刺激,当即一多半人都红着眼睛要答应下来,不说现在的生活,光是十多箱子的金银珠宝就足以让人俯首卖命了,不过还是一个声音抢在了所有人之前。 “殿下,小的不要金银,如果小的随您出塞活着回来,我想娶郑玉儿,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答应?” 这个一脸黑的野小子总是能出人意料,听着他的要求,李捷愣了愣神,一大群草原汉子看着低着黑脸有点扭捏的弩失毕奴达,也是哑然了一会,旋即哄堂大笑起来,忍俊不禁一下,对着弩失毕奴达那个高高壮壮的突厥汉子,李捷高声回答了过去。 “可以,如果我们活着回来,本王亲自为你保媒,你们每个人的功勋也会得到大唐的勋赏!” 这一回,再也没有迟疑,两千多突厥府兵满是狂热的向前涌了过来,两千个声音汇聚成一个,对着李捷齐声呐喊着。 “誓死追随殿下!” 第64章.错过 日月斗转,清晨的草原又飘起了蒙蒙小雪,冬雷震震可不是个好现象,预示着这一年寒冬,格外的寒冷难熬。 不过土伦部这时候可以不用担心了,每家每户都多出来了个泥炉子,就连牲畜棚都有了一个,那些朔王关**不到的奴隶,作奸犯科者源源不断把那种燃烧的黑泥石头运回部落,给整个部落带来了温暖。 饶是如此,寒冷的清晨,每家每户依旧蜷缩在自己的毡包中,就连被李捷组织起来得荥阳郑家士子贵女旅游团都是缩在几个招待毡帐里春睡迟迟,不过在帐篷外的雪中,二百个披着皮袄的影子却静静竖立在雪地里,马匹旁,一声不吭。 飞雪飘渺而下,一群人都淋成了雪人一般,队伍之前,一个年轻的突厥汉子尤为如此,头上蒸腾的湿润气息让脸上的雪都融化了几分,一道道黑色被顺溜冲下。 在两百多人的等待中,突厥营地门口,几个人影终于慢悠悠出了来,一边走一边还在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穿着风骚的面白长袍,貂皮帽子狐皮围脖的年轻人摇头晃脑的不住抱怨着,却是出关之前被他老爹就拎回太原的王微。 “九郎,你怎么把产出的贸易都包给荥阳郑家那群白眼狼了?要知道,过河拆桥,见利忘义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了,说不定这头拿着九郎你的好,那一头朝堂上姓郑的御史大臣们还的一个劲儿的对你歪嘴呢。” “那你们王家就不歪嘴了?”也是一身大皮袄,打扮的跟前世蒙古人差不多,李捷却是好笑的摇摇头说道,却立刻说的王微那小子哑然,好一会这才翻着白眼说道。“说的没错,就算包给我们家,长房三房四房那些掌权族老,也是白眼狼。” 要真是从一而终,现在的五姓七大世家早已经跟随大汉朝灰飞烟灭了,哪儿会有现在的辉煌,对此李捷也是习惯了,毫不在意他们的小动作,转过身倒是认真的把手放在了王微肩膀上说道。“所以我只信任你,你要帮我看好郑家的动作,尤其是那个郑崇俭,老小子可是滑的很。” 我只信任你!这一句话让王微先是怔了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的波光,却依旧用他玩世不恭的态度笑呵呵说着。“九郎你放心,一个子儿都不带让郑崇俭那老东西占去,他滑?呵呵,不知道我们王家可也靠胡汉贸易撑起的半边天吗,你就等着回来数钱就行了。”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再一次拍了拍王微的肩膀,李捷又对着另一头带着大皮盔高大壮实的呼图忽失温拱了拱手说道。“老呼,部落和旅游团可都要麻烦你照看好了,弩失毕埃利金太滑,你是真正的突厥汉子!我也相信你。” 一听突厥汉子四个字,呼图忽失温也是眼圈一红,却也是很郑重的一抚胸答道。“天神放心,我呼图忽失温绝不像弩失毕埃利金那样两头奸猾,和郑家那个贼眉鼠眼老家伙眉来眼去的,虽然天神不要我呼图忽失温陪伴出征,营地我也会看好了!” “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和同样满身破皮袍的杨翊对视了一眼,几人同时一回身拱手说道。“就送到这儿吧,各位请回。” “愿九郎/天神一路顺利,得胜而归。”王微,呼图忽失温,还有一些处罗部落的心腹贵族也是整齐的鞠躬行礼道,在他们的注视下,李捷领着十多从人就走到了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经过昨天下午奋勇拼搏而出的二百突厥人府兵阵列。 不过就在这时候,突厥营地中又是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等等!等等我!” “你怎么来了?”看着那个熟悉的小身影穿着臃肿的牧民服装跌跌撞撞从营地中跑出来,李捷颇有些无奈的迎了过去,周围严肃的王微几个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这一趟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话,快回去!”李捷有些溺**的给裴莹这丫头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声音却是有些严肃的训斥着,岂料这丫头却是气呼呼的一撅嘴说道。“我才不要回去呢,回去就得被关起来,我宁愿跟你一起走都不要再被关着了。” 杨翊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老脸,李捷也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无奈苦笑转回来,双手把着裴莹稚嫩的肩膀说道。“好,回去也不关着你了,看到那个风骚的小白脸没,你就和他说我说的,让他护着你,部落里没人敢欺负你。” “那我也不回去!”裴莹还是那么倔强的气鼓鼓说道。“我才不相信你呢,必须带我去,要不你干脆杀了我好了,省的担心泄露你的秘密。” “听话,这一次我们走的很危险,可能要与人厮杀,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半夜睡在冰天雪地里,你一个疯丫头能受得了吗?”李捷也有些急了,语气严肃的说了一大堆,却不想裴莹这时候突然展颜一笑顶了回去。 “那有什么,被罚做官奴那段日子挨饿受冻多我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你一个穿衣服都要人伺候的贵族老爷能不能受得了倒是真的。” “再说,我可是医生,认识不少草药食物呢,带上我,你们在草原上还能好走点。” 裴莹得意洋洋的昂着小脸,说的一旁杨翊却是猛然心头一亮,没等李捷再无奈的说些什么,老家伙已经拱了拱手抢在前面说到。“殿下,既然如此,就带着裴莹姑娘吧,她也是一片诚心。” 头一次裴莹看这个可恶的老头顺眼了点,一双顾盼流波的桃花眼旋即又紧张的看向了纠结的李捷,为难了好一会,李捷这才无奈的一拍脑袋说道。“怕了你这丫头了,到时候挨了饿可别怪我没照顾好你啊。” “我照顾你还差不多。”还是死丫头嘴硬的顶了一句,裴莹这丫头也兴致冲冲跟在了李捷身边,挑了一匹马翻身上了去,队伍前的药格罗立刻一声沉闷呼喊。“上马!” 似乎找回了从前的军旅生涯感觉,二百突厥府兵整齐无比的翻身上马,飘飘雪花内显得煞气逼人。 雪幕中,李捷对着身后王微呼图忽失温等人再一次猛地拱了拱手,旋即就猛地一抽马鞭,带着把命都交给他的二百余众胡汉从骑猛地扬起了马鞭,狂飙着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雪花中,呼图忽失温等又是答理等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骑队的影子,这才转身向部落走去。 几个时辰后,太阳终于升了上来,冰雪也开始缓缓融化变得泥泞,部落中,王微真是尽职尽责的巡视起了部落中李捷留下的各个产业。 榨油坊如今已经连成了一大片,源源不断的豆子被送到哪里,一坛坛清凌凌的豆油也是被源源不断送出,为了盛装榨油,榨油坊旁边愣是搭建出了一大排用煤炭作为燃料的陶坊,好几个汉地工匠忙个不亦乐乎。 另一头,榨完油的豆粕也是被纷纷卸下,忙碌的突厥人来往不绝将这些东西蒸熟,然后搀和到青饲料中喂养着牲口棚里成群的牛羊马匹,因为盖上了挡雪挡寒的牲口棚子,严寒中这么多天居然再没有牲口冻死了,让不少突厥人都念叨天神保佑。 部落北边,大片的规划好土地上,倒是有不少不苦逼的突厥人干着牛马不断拉着临时打造出来的铁犁,趁着雪化土软开垦起了土地,每每看到这一幕,王微都是赞叹着李捷的手腕能力,简简单单就把两个粗犷野蛮的突厥部落牢牢和大唐绑在了一起。 就在王微巡视着所有产业时候,南面的突厥营地忽然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怀化中郎将,好几天都没见的郑宝却是兴高采烈的奔到了李捷二层小楼前高声喊道。“陛下有旨,朔王殿下,快和出来迎接天使!” 不由得他不兴奋,朔王返京了,担惊受怕好些天他也就放心了,尤其是朔王走了的话,郑宝相信凭借着他们郑家的强大影响力,一定能早日将这块产金子的宝地全都吞到自己肚子里,想着那成箱成箱的家族分红,郑宝就忍不住流口水,大声嚷嚷个没完。 “乱嚷嚷什么呢!”丢下账本,王微这小子风风骚骚的就回了小楼前,对着郑宝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乃朔王长史王微,有啥话你对我说就行了。” “对你说?”看着一身风骚土豪白,毛都没长齐的王微,郑宝就是一阵气闷,无语的嚷嚷着。“陛下有旨你也能替朔王殿下接?” “嘿,大唐律,王主不在的话,长史还真有权利接旨,现在殿下不在部落,我当然有权利替殿下接旨!”王微越说越风骚,说的郑宝心头却升起了阵阵不祥。 “那,你家殿下去哪了?” “军事机密,低头过来!” 听着王微一阵小声嘟囔,郑宝干脆一个跟头栽下马来了,不可自信的苦逼嚷嚷着。“殿下?带着二百骑北上去寻找俟利泌可汗通报军情了?” “嘘,小声,军事机密!泄露了秘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王微急忙上前捂住了郑宝的嘴,这家伙心里却是一阵哀嚎,尼玛,现在我这一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第65章.来已露馅 “什么?郑中郎将,你让朔王殿下一个人北上去找和顺郡王通报军情?哎呦呦,这事儿亏你做得出来,杂家问你,你有几颗脑袋?”怀化县大堂上,负责传旨的萧公公听完郑宝汇报后,气的浑身都跟着哆嗦了起来,捏着兰花指尖声就训斥了过来。 这死太监,老子一个脑袋也不够砍啊!被喷了一脸口水,郑宝一边心里暗骂,一面却只能低着脑袋分辩道。“萧公公,殿下也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着二百突厥……” “放你的狗屁,那些突厥人反复无常,一个个脑袋后面都长得反骨的,哎呦呦,这要是朔王殿下出了事儿,我们该怎么好啊!”接着挥着手指头喷着,萧公公一张涂着粉的马脸都变得一片红晕,转头有望向了一旁的女官丽人询问道。“武秉笔,咱们该如何是好,传旨不成回去可要掉脑袋的。” 姑奶奶上哪儿知道去?对着萧公公六神无主的眼神,武媚娘一双美眸是大大翻了个白眼,旋即又哀叹了一声。 朔王,小祖宗,你可真是我的冤家,这回可害死我了! 武媚娘和萧公公来之前,李世民可是下了死命令,不把朔王带回来,她俩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把脑袋寄回来就成,尤其是传旨时候,李世民还狠狠瞪了武媚娘一眼,始终让她心有余悸。 事情还要从四天之前李捷的奏章到了长安说起,一片奏章就在整个长安引起了轩然大波,突厥要反了,不但文武百官吵得沸反盈天,甚至长安百姓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要知道贞观初年,突厥一路打到渭水河畔的记忆也不过刚刚过去了二十年。 坐在龙榻之上,两份奏章摆在面前,李世民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一面是已经走馒头岭驿道匆匆回了吐蕃的大相禄东赞上书,言吐蕃已经全面与象雄接火开战,为了报和亲被夺之仇,同时请求唐庭也加入战争。 和亲公主被抢夺,也就先汉时期有过如此耻辱,为此李世民已经将陇右等地近百个折冲府十多万大军番上到了长安近郊,这回倒好东面没打成,西面就出事儿了,西面还没等开打,北面又闹出了个幺蛾子,气的李世民嘴里都溃疡了。 “启禀陛下,突厥,心腹之患也,一旦为薛延陀所趁,或可波及关中,寇略渭北,臣请立刻发兵五原,以安突厥。”李世民龇牙咧嘴皱着眉头的功夫,丞相马周已经越众而前,在朝臣的纷乱中大声说了出来,顿时让纷乱的群臣静了一静。 不过旋即房玄龄却在一帮也是抱着笏板站了出来,破有些迟疑的说道。“启禀陛下,突厥今安了十多年,突然骤变,恐怕有蹊跷啊,能不能是朔王殿下有些夸大其词了,如果直接把大军压过去,臣恐怕无乱也会激起变乱,所以臣恳请暂缓出兵,先派使臣查明……” “房相,特勒阿史那伊比卢瑟,埃利发,土屯发特使三具首级能做假不成?和亲事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查出什么事了,现在婆婆妈妈娘们一样不出兵,等着突厥那些狼崽子打到渭水就什么都晚了!”可算对房玄龄保持了一点尊敬,不过程知节一番话依旧差点把房玄龄气仰壳了,说谁娘们一样呢? 不光房玄龄,朝里可有不少胡人将军,程咬金这一句突厥狼崽子可把他们不少人骂了进去,眼睛一红刚学了没多久的朝廷礼仪就被抛到了脑后,一时间突厥语,汉语,甚至沙陀西域阿尔泰语一起对程咬金这老东西骂了过来。 别说,程咬金也真是牛逼,翻着老眼睛嘴皮子一抖,也是用四种语言反骂了回去,老家伙一个人的嗓子快把十来个人压下去了,跟着后头的长安门阀将领当然也不能让程妖精吃亏,也跟着沸反盈天起来。 看见武将这头打起来了,文臣这头当然不甘示弱,为了出兵调查两个选项文臣们同样是撸起袖子开展了全武行,嘈嘈嚷嚷震得半边甘露殿都是嗡嗡作响,吵得李世民一个龙头两个大,人群中,唯一安静点的长孙无忌看着死党褚遂良长长胡子都翘上脑后了,一张老脸也是跟着拉的老长老长,满心憋屈的默念着。 李捷啊小兔崽子,你就不能安分点?走哪儿都能惹出事儿呢? 事情坏就坏在长孙无忌那面都不掺合,打成一团的文武大臣中就他一个鹤立鸡群那样若有所思低头喃喃嘟囔着的,头疼了半天的李世民当然就一地眼看中了他,眼前一亮就朗声问道。“长孙**卿有什么想法?” 我?我有个屁的想法。看着李世民发亮的眼神,长孙无忌当即在心里苦逼的想着,当然,面上长孙无忌可不能露出来一点,也不愧是长孙老狐狸,无奈的眼睛转了个圈儿,还真让他想出一条可行计策来。 “启禀陛下,臣认为,当发兵,但不发全兵,起兵三万发兵至怀化,同时命夏胜灵诸州各路行军总管随时策应即可,既然突厥能明知朔王车驾,依旧发兵攻打,最起码,必须惩罚一些人,震慑突厥降人,彰显我大唐国威,如真有大变,三万大军也能起一个桥头堡作用,为随后十三万大军铺平道路。” 这和了鹰派的意了,在有些不甘心的文臣发话前,长孙无忌又是快速说了起来。“这样还有一点好处,临阵大将可以临机与了解突厥形式的朔王沟通,可以更了解前线实情,就算不是大规模叛乱,也可以借机敲打一下突厥,并且如果真是朔王有些大惊小怪了,三万大军的饷银费用朔王应该拿的起吧。”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大殿中变得轻松了几分,虽然这时代商人地位不高,不过李捷的有钱在长安还是有点小名气的,能让这个贪心皇子出点血,似乎能满足所有文臣武将的恶趣味吧,一片哄笑中,想着李捷肉疼的脸,李世民也是忍不住咧嘴笑了下,却被口腔溃疡弄得再一次呲牙咧嘴了好一阵。 “好,既然大家没有疑议,就然长孙**卿说的办吧,下面哪位**卿愿意为朕出征?” “臣愿往。” “哪个都不要和我老程抢!” “老匹夫死一边去。” 又是嘈嘈嚷嚷了一大通,可算把事情定了下来,最后不出意料的是这个名额果然被程知节那个老货在和一帮悍将几次pk后抢了下来,左武侯将军牛进达为副将,虽然为了这事儿程妖精和好几位将军定下了放学别走去学校后山之约,要去展开一场凶残厮杀云云,但看程妖精恶俗的得意洋洋模样,估计他依旧占了便宜。 终于了了一通心事的李世民也是难得轻松着回了后宫,含章殿皇帝办公之所,武媚娘还是在一旁静静地誊写着文牍,李世民也没去理会她,直接把一本周章丢在了红木大桌子上口中无奈的笑骂道。“这小子,竟能给朕惹事儿,百骑冲千阵,他咋不说自个一个人把敌酋拿下的?” 不过这一仍不要紧,顺着一大堆奏折中就把三本黑封皮奏折震了出来,偷眼望去,看着李世民刚刚的好心情变得一扫而光,武媚娘心头就猛地颤了一下,案牍前,李世民翻开了第一篇黑封皮奏折,看了许久,却是蔚然一叹,旋即不屑的说到。 “算他禄东赞聪明,还有你,既然你要玩,朕就陪你好好玩玩!” 勃然变色后,李世民随手把第一篇奏折仍进了火盆里,又拿起了第二个黑封皮,咋一看,他的眼睛也忍不住直了直,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这?真的假的,那小子有这么能耐?真单枪匹马闯进了五千多的突厥军阵,还阵斩叛变敌酋?” “啧啧,踏雷天神,这小子倒有几分朕年轻时候的模样。”读完了一遍奏折后,李世民很是自恋的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摩挲了两下黑封皮,然后才有些不舍的将奏折丢进了火坑里,旋即又翻开了第三本黑色奏折。 那一本倒是来了好几天了,不过切实被压在一堆奏折的最下面,今天也是武媚娘无意中才发现尚且没有处理,这才摆在了御前,不过难得有点好心情,李世民翻开奏折后,脸色再一次绿了,拍着桌子怒骂道。“竟然是这个小兔崽子!折腾了朕和满朝文武这么长时间。” “难怪,难怪听了朕的处置这么老实,难怪这小子好好地长安不呆,要往北边苦寒之地跑,小兔崽子你可真行!” 气急败坏直接把那奏折丢到了火堆里,李世民也没心事批阅奏章了,在武媚娘忐忑的偷眼打量下围着御案绕起了圈子,也不知道绕了几圈,李世民这才黑着脸回过了头,对着殿外喊道。“来人,传召武德殿总管太监萧二狗觐见。” “武秉笔,萧总管,朕要你们为朕办些事情,去怀远,把朔王那小兔崽子招回来,把这封信交给他。”对着跪在案前的武媚娘,还有那位萧公公,李世民扯着嗓子就嚷嚷道,气急败坏脸憋得跟便秘一般,战战兢兢下,武媚娘赶紧和萧公公一齐俯首应道。“奴婢遵旨。” 不过似乎还嫌弃不够味一般,又转了两个圈,李世民又是暴跳着吼道。“记住,一定要把那个混蛋小子带回来,不然你们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把脑袋寄回来就成!” 哆哆嗦嗦弓着身出了,不过没走多远,武媚娘似乎听到李世民居然似乎乐出声来,似乎还摇头晃脑的喃喃说着。“这个混蛋小子,还真是像朕年轻时候……” “这个冤家啊。”想着几天前的经历,尤其是李捷在自己赤身露体时候闯进来,逼问的一幕,武媚娘又是头疼的扶了扶她女官的帽子,这才注意到萧公公还有郑中郎将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甘愿把脑袋寄回去可不是铁娘子的作风,暗骂一句没用的男人后,武媚娘面容冷峻直接对着郑宝说了起来。 “郑中郎将,现在当务之急是发兵,把殿下找回来。” “可是没有兵部命令,擅自发兵……” 郑宝还在磕巴的说些什么,武媚娘却已经一摆雍容的女官服衣袖,转身就走,一面走一面还面沉如水的对萧二狗说道。“萧公公,我们走,郑中郎将将殿下阻拦在关外,逼他冲击突厥,我们就以这个回禀陛下即可,看看到时候谁掉脑袋。” “哎,哎,别走,武内侍,萧内侍,本将,我,没说不发兵啊?来人,鸣鼓聚兵,都给老子快点!”苦逼着一张脸,满头大汗郑宝嚷嚷着就追了出去。 第66章.拯救大兵李捷 巍峨的怀化关土城大门洞开,一队队身披玄色盔甲的大唐步骑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阵而出,草原风沙漫卷而来,打在土城墙上劈啪作响,吹得猎猎旌旗也是浑然而起。 郑宝还真是发狠了,作为顶在长城第一线的守御部队,整个长城前沿到怀远县总共有布兵五千,除了留下五百守关,剩余的都被他拉了出来,顶着厚重的明光甲走在前面,郑宝还真有一分骁勇战将的风范。 与此同时,关前两部突厥营地中也是卷起了漫天尘沙,处罗部几乎是倾巢而出,五千骑阵再一次摆了出来,不过多罗部那头却是稀松多了,才两千多人浑浑噩噩的骑着马出来,突厥营地前,一个穿着秀丽野性的胡服小姑娘满是怒气的对大胖子弩失毕埃利金叫嚷道。 “我夫婿于你们有大恩,现在他有危难,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埃利金族长,你就不怕他回来心冷?” 对着那小姑娘满是愤怒的精致狂野小脸,土伦大胖子族长却是振振有词的晃动着他颤微微的肥脸说道。“秦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这些产业可都是朔王吩咐下来不能停的,我这也是帮朔王看守产业啊,殿下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头上盘的漂亮螺髻都气得直颤,上面插的簪子步摇撞的叮当作响,鼓鼓的小胸脯更是剧烈喘着,秦卿的小脸气的煞白,哆嗦着小手指刚要再尖叫出来,忽然笨重的马匹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披着厚实的突厥战甲,连脸都包裹在皮盔中,呼图忽失温就瓮声说道。 “秦姑娘,不用求他了,弩失毕埃利金族长不是真正的突厥人,处罗部罗已经集合好了,我们一定能把朔王殿下迎回来,并且殿下是真正的天神,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壮实朴素的突厥人,明亮的杏眼又是怒视了一眼土伦大胖子,秦卿干脆也是翻身上了她的胭脂马,帅气的一拉马缰绳骑到了呼图忽失温身边,感激的拱了拱拳说道。“如此多谢呼图忽失温族长了。” “秦姑娘客气了,朔王与我部有大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们走吧,秦姑娘。” “好,驾!” 随着秦卿清脆的怒喝声,胭脂马抛起了大团雪雾,紧跟随在后面,处罗部落的贵人们也是扬鞭催马,风一般飚过得骑队扬了弩失毕埃利金一脸的霜雪,看着远去的骑队,老胖子悻悻然抹了一把脸上脏兮兮的雪水哇啦哇啦骂着。 “贱种,下等杂胡,以为攀上那个**臭味干的小子就可以爬老子头上了吗,活该你傻乎乎北上让人杀个血流成河。” “族长,族长,嘿嘿,您吩咐去买的内地女子买到了,已经送到您的营帐了。”身后忽然几声贱兮兮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那个上一次被李捷灌过辣椒水的阉人大包子满脸讨好的走了过来,这包子也有本事,药格罗等好几个都恨不得杀了他,谁知道暗中他还和前族长弩失毕埃利金有着一腿勾搭,等前族长一复辟了,这家伙不但没死,反倒又显赫了起来。 早就看得内地来旅游的汉家女子口水直流了,一听这个,弩失毕埃利金立刻垂涎三尺的点着头说道。“幺西,幺西,弄什么我的帐篷里,把二层小楼收拾出来,朔王那些破烂找个帐篷放起来就行,老子才是土伦部罗的主人!” “这,不太好吧!”大包子这会又显露出了他墙头草的智慧,皱着眉头劝说道,不过此时已经陷入目空一切的弩失毕埃利金哪听得进去,直接忽闪了一下肥硕的巴掌傲慢的嚷嚷道。“就按我说的做,这一趟那个毛头小子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再说,荥阳郑氏才是真正大爷,抱大腿也要抱粗的,李捷不过一个小小的闲散王爷,就跟汗庭那么多个特勒差不多,名头挺好听,实际上狗都不如。” “行了,你赶快去办吧,哈哈,小美人们,老子来啦!” 肥脸上满是**笑,弩失毕埃利金乐颠颠就晃着一头麻花辫回了部落,一头钻进了二层小楼,愁眉苦脸的跟在后头,大包子则是发愁的想着如何才能把一大堆朔王物品安置好,被灌了一次辣椒水,大包子可是灌出了心理阴影了。 不过就在小楼闹闹哄哄的往外搬东西没多久,荥阳郑氏过来开发市场的郑崇俭却是慢悠悠的盘算着什么走了过来,他手中,还捏着一封沉甸甸的信,那是来自荥阳郑家三房族长郑善成的家信。 “好一个大牧场发放牧业,朔王倒是算了一步好棋,这要真落成了,不但把草原上的突厥彻底绑住,出兵出粮不说,而且这要落成了,他的地位就稳固了,就算皇位更迭,起码也是显赫不减!” 嘟囔着,郑崇俭刚没溜达两步,就正好撞上了一个劲儿往外搬东西的突厥土伦族人,念叨着朔王,正好看到李捷的东西都往外搬,郑崇俭立刻诧异的拉住了一个土伦突厥问道。“这是干什么?莫非朔王殿下要搬家回京了?” 郑崇俭可是弩失毕埃利金吩咐下的土伦部贵人,被拉住的突厥人当即恭敬弯腰施礼回答道。“禀告贵人,朔王殿下带人北上去寻求俟利泌可汗共谋大事了,是族长命我们把朔王的东西搬出去的。” “他怎么能这么做,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哪怕是当过一阵的竞争对手,郑崇俭听到弩失毕埃利金的做法依旧厌恶的皱了皱眉眉头,不过旋即就是心头一惊,又拉着那突厥人的衣领急切的问道。“朔王带了多少人?” “听说是二百。” 可算放开了那突厥人的衣领让他继续做事去了,看着忙忙碌碌一大堆突厥,郑崇俭却是忽然感慨的一叹道。“朔王殿下好大的胆略啊!” “如果他凯旋归来,说不得要放弃某些蠢货了!”看着闹哄哄的小楼,郑崇俭抖着大袖子摇晃着脑袋就转头离了去。 另一头,唐军与突厥大军合兵一处后,一万多人在泥泞的草场上硬生生踏出了一条湿漉漉的硬道,马蹄与人靴子踩下,硬生生把地面都踩得塌陷了几分,整个大军旌旗猎猎,带着边关特有的军人煞气,一往无前的前进着。 长槊铁林中,郑宝与武媚娘,萧公公却是骑着马焦急的等着,随着一步步向前,前方忽然几骑唐军侦骑疯狂的骑马奔了回来,远远望去,他们盔甲的后面竟然还挂着一根根箭矢。 “报,禀报中郎将,前方出现突厥人大军,看其图腾,应该是谋刺部的,至少有一万五千骑兵奔我们过来,请打人提早准备!”拖着长音,三匹侦骑就一路狂奔了过来,到了郑宝跟前,干脆纷纷摔下了马,似乎遇到一场遭遇战,三人身上不但被射了好几件,马屁股都中了七八箭,染成了血马一般。 郑宝当即就是一哆嗦,骑队后面,一匹胭脂马却是急促的跑了过来,秦卿满是焦急的到了郑宝几个跟前叫到。“我们快点去,一万五千骑,殿下一定有危险的!” “妹妹别急!”武媚娘连忙安慰着她说道,旋即又对几个风尘仆仆刚被扶起来的传令兵问道。“除了这些你们还看到了什么,突厥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没有,他们也有侦骑,标下到时候突厥人直接从部落整军,对着我军直接扑来。”喘着出气,满脸疲惫的唐军侦骑依旧洪亮的说道,却说得武媚娘松了口气。 “妹妹,看样子殿下已经成功穿越了前方封锁,不然的话要是获得了殿下,突厥人绝不会这么急吼吼的要阻拦我们!”轻松了点,武媚娘就对秦卿劝说着,一听这话,郑宝却是大喜,连忙插嘴说道。“那我们不用寻找殿下了呗,我们快撤吧,一万五千突厥骑兵可不是那么好打法的,等程知节大将军到了,咱们就可以一举突进了。” “不行,我们不能撤,还要摆出武力北上的姿态,我们这头声势越浩大,为殿下吸引的注意力越多,他就越安全!”整理了一下女官衣袍,武媚娘满脸果决断然拒绝了郑宝的建议,一听这个,秦卿也是把小脑瓜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就是,你要敢撤,我们棉纺织行会就豁出去和你们郑家掐个两败俱伤!” “你们是真没见过打仗啊!” 听着两个女人倔强的说着,那一头萧公公也是毫无主见叫嚣着要回朝参自己一本云云,郑宝顿时就是一个头两个大,被威胁狠了,郑中郎将也终于把武将的血性与脾性释放了出来,郁闷的嘟囔了一句后兜马就绕着整个大军迅速命令了起来。 “大军防御,刀盾手上前,步槊手在后,长弓短弩列阵,听候我的命令!准备迎敌!” 呜呜的军号吹起,整支大军迅速由刚刚的行军长蛇阵变成了长阵,横列在了草原之上,看着厚实的步兵盾墙上,长而沉重的步槊搭成了一道钢铁森林,成群的跳荡弓弩手也是在盾墙缝隙中时刻准备着突出放箭,尤其是两只庞大的骑群更是呈现三角针盘踞在了步兵阵的左右,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战争场面,武媚娘秦卿两个丫头小心脏都是激动地砰砰直跳,萧二狗萧公公更是吓得干脆躲到后面去了。 冤家,我也就能帮你这么多了!保重!远远眺望着远处如同洪流一般倾泻而下的突厥骑兵,武媚娘在心头就是默念着…… 第67章.闯关 浑然不知道为了自己,两个女人外带一个太监开始拼命了,此时经过一上午的狂奔,借着蒙蒙细雪,李捷带着他的突厥骑队足足深入了百多里,不过此时,他们却卡在了一处草原上。 出行前按照的是没人双马的配置,四百多匹马全都放在了土山坡的后面。李捷亲自带了二十多个人趴冰卧草匍匐向了前方,一大块平坦的草原边缘,大堆的突厥毡形成一个长条营地堵在了面前,两侧大片的草场空空荡荡。 不过这么一个阵型却拦住了李捷,半截望远镜中,突厥营地中,一个个突厥壮汉懒洋洋的搓着手围绕着营地来回巡视,突厥妇女们则是为日常生活挤着牛羊奶,一副很平常的草原游牧生活场景。 不过圆形的望远镜筒中,接下来的一幕却变了,两个突厥男人抬着吃干净着整副羊骨头嘿呦嘿呦的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却是随手将羊骨头丢到了帐篷外五六米处,在李捷的望远镜中,整扇的羊排骨连带着大腿骨先是陷在了雪地上半截,玄机一点点被盖着小雪的地面吞噬殆尽,再无一点踪影。 “该死的草原沼泽!”放下望远镜,活动了一下冻得发麻的手,李捷愤懑的骂了一句。 在他旁边,杨翊也是犯愁的缓缓打开了地图,地图长,足足百多里狭长的一道灰色如今被证明是这么个东西,连续走了十多里,唯一两处狭长灰色的断线,可通过的硬地上还都早有突厥人把手了,手指在地图上游弋。杨翊也是抖着胡子颇为举棋不定。 “向东走,那儿是谋落部落的地盘,三万户足足七万多人的大部落,那儿不能去,西面这头还是草原狼群的活动地带,太危险,实在不行我们等几天,等再冷一冷把土地冻结实了,就可以过了,殿下?” 草原沼泽其实就是这一片草原土地太过松软,融化的雪水在地面形成了不知道多深的陷坑,更危险的是上面落雪继续覆盖,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大片的泥地丝毫无从借力,陷进去的第一脚时候就已经晚了。 但这里却是个季节性陷阱,春季与初冬雨雪湿润时候才会存在,其他时间这里和普通草原没什么区别,趴在寒冷的草地上,药格罗就试探着建议了起来,看着地图想了想。李捷却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行,现在已经很冷了,再冷一冷,呆在野地里还不能生火,等不到北上,我们自己已经受不了了,并且时间上我们也等不起。” 怀化到朔州一路上山河纵横,道路崎岖,走长城关内,没有十多天到不了,转走胜州到单于都护府所在地更是路途遥远,现在李捷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北上,抢的就是个时间。 现在过不去,和紧迫的时间如今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尖锐矛盾,看着前面平坦的泥地,李捷就是止不住的头疼加后悔,找知道从怀远,夏州一带多带点木板了,如果绑成木筏,也不至于这么一筹莫展,不过就在李捷进退不得的时候,忽然他们来的道路上,又是战马狂奔的声音踏雪而来。 “殿下,快看,有情况!”药格罗慌忙压低嗓子说道,其实不用他说,李捷的望远镜已经紧张的跟了过去,视线中,十多骑突厥人风尘仆仆一路狂奔到了正处于沼泽地陆桥上的突厥部落前,拿着一些怪模怪样骨头状东西大声地叫嚷着。 不一会,整个突厥部落就乱了起来,女人惊慌的躲避着,男人则是骂骂咧咧的披着皮袄翻身上马,乱哄哄的声音中,足足一千多骑汇聚在了部落前,跟随着十多骑踏着霜雪纷纷南下而去,望着部落中几乎空了一小半的营帐,李捷当即大喜。 “殿下,突厥人营地已经空了,我们要不要现在下去?”同样眼神锐利的药格罗也是惊喜地说着,不过犹豫了一下,李捷还是摆了摆手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几人,慎重的说道。“等李搞回来再说,他们这么走得有些蹊跷。” 虽然这么说着,李捷依旧紧张的坐立不安,两只拳头都拧在了一起,到底他还是个年轻人,谨慎不过是因为小命赔不起,那股冲动依旧是他的天性。 紧张的等候中,雪地中几个胖溜溜圆球终于连滚带爬回了来,刚到了李捷二十多人潜伏的那一片跟前,李搞立刻兴奋地冲过来嚷嚷起来。“殿下,好消息。” “南面咱们大唐军队北进,某刺部落不得不在各个小的分部落着急部队南下拦截,眼前这个小部落空了!” “唐军北进?”听到这个消息杨翊首先是,眉头紧皱,疑虑的嘟囔着,在怀远县城附近的长城关隘呆了十多天,他可是再了解附近情况不过了,总共关隘步骑不过五千多人,哪怕是在附近关隘调动,至少也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汇聚一万多人。 就算李捷这一大胆举动把郑宝吓个够呛,他能这么快果决的带着军队北上吗? “殿下,会不会有诈啊?”杨翊皱着眉头揪着胡须,颇为谨慎的说着,想了想,李捷却又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就算有诈,咱们也得闯一闯了。” 前世李捷可是地地道道的文科生,没那么多理性思维,他想的倒是简单,不过去,这一趟就白来了,说的杨翊也是恍然,不过老家伙还是慎重的安排了两个骑兵跟踪了一下南下的部落骑兵,足足等他们跑出了十多里,这才放心的集合了人手。 轰隆隆的骑兵步伐中,二百多骑四百匹马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剩余的突厥守兵立刻惊叫着骑上马,不过这么多年大唐和平生活下,他们过的太安逸了,根本没给这些突厥骑兵多少准备时间,一排排箭雨已经呼啸着扎了过去。 “丫头,抱紧我的腰!”抱着马脖子难看的跟着骑兵大队往前跑,眼看着前方突厥营寨越来越近,李捷很有责任心的回头叮嘱了一声,他身后,裴莹这丫头很无语的双腿夹着马,小手环抱在李捷背上气鼓鼓说着。“是我抱住你,让你别掉下去还差不多吧!” 老脸一红,李捷却没分辨什么,抱着马头认真的看向前方,在他前面,刀疤刘还有盛问剑早已经放下了长长的突厥铁枪,药格罗这家伙不愧弓马娴熟的草原民族,距离几十骑拦截骑兵十多米的时候还有闲心最后放出一剑这才在腋下架起了铁枪。 一轮骑射中,仓促应战的突厥部落兵已经倒了十多骑,正面交锋中挺进的铁枪又是扎死了二十多个,剩下的突厥人干脆胆战心惊忽悠一下四散开来,简陋的突厥营栏根本挡不住奔涌的骑兵,很直接就被奔马撞到。 “某刺花了哈挨斤有令,战时部落不许有冲突,这是我们艾洛克部落的地盘!”营寨中,一个破皮袄突厥胖老头还在扯着嗓子难听的嚷着,听得烦了的药格**脆反手一箭射了过去,正好射在了那胖老头脑瓜顶上。 直接一箭翻下了勒勒车,胖老头在地上挺尸了半天,这才眼睛一翻活了过来,原来一箭钉到他皮帽子上了,费了好半天事儿,胖老头这才在几个女奴的掺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望着被二百多骑踩得一路狼藉的部落,老家伙就是火冒三丈,哇哇的突厥语骂个没完。 “族长,我们怎么办啊?”胆战心惊等了半天,一个个部落官这才小心翼翼凑了过来,看着一双双眼睛眼巴巴凑着自己,还有营寨外哀嚎的本部落战士,胖老头气不打一处来的就叫嚣着。“还能怎么办?上报某刺花了哈挨斤大人,一定是阁罗鲁部落那帮家伙趁火打劫,要让大人给咱们艾洛克部落主持公道!” “还不特娘的快去!” 突厥胖老头踢踢打打的嚷嚷中,十来个部落官顿时一哄而散,不一会刚刚被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突厥部落骑兵又是分出了十多骑,打着马就南下而去。 此时,武媚娘和秦卿所在的怀化长城军此时却陷入了危机的战况中,来之前武媚娘就已经估量到了突厥人现在未必敢和大唐死拼,毕竟十多年前,浩浩荡荡的唐军已经把他们打怕了,形势未明朗之前,谋刺部落不敢死得罪大唐。 不过不死拼这一点却正正好好打在了唐军软肋上,重步兵的唐军不怕硬憾草原骑兵,步槊,陌刀,每一种兵器都能让突厥人付出惨重代价,可突厥人偏偏不正面冲阵,一直用草原人的拿手好戏奔射袭击唐军。 突厥骑兵分拨次的打马冲到唐军步兵镇前,三十步左右才抛射出去突厥重箭,一时间唐军阵前箭如雨下,弥补的的箭雨直接给被动挨打的唐军军阵造成了大量伤亡。 开战了一个时辰左右,唐军步兵前锋厚重的铁盾上都扎满了箭矢,有的步槊步兵浑身扎的犹如刺猬一般,前线步兵可谓损失惨重,在后面,弓弩跳荡手也是拼命地把箭矢射出去,突厥从骑更是同样展开了奔射,这一日,天空中羽箭真和下雨一般漫天而落。 但突厥人有人数优势,早有准备短时间内一万五突厥大军又快翻了个倍,足足两万九千多突厥射手足以压住全场,甚至有的地方唐军步兵都被打羽箭得抬不起头来,甚至就连指挥部分,武媚娘所在的那一块都被箭雨波及到了。 “都给老子顶住!给老子射,反击回去!” 郑宝嗓子都喊哑了,来回在他的步兵群中叫嚷着,不过喊了一会,郑宝又悲催的打马回了过来,对着武媚娘就哭丧着脸说道。“武内侍,这仗打不下去了,再打就崩溃了!” “不行,我们一定要……”俏脸煞白,武媚娘这女人还强作镇定的要训斥这什么,不料正正好好这时候嗖嗖两箭就飞进了阵列中,砰砰砸在了武媚娘马前,白马惊得扬蹄而起,堂堂铁娘子也淡定不住了,惊慌的就叫道。“我们撤退,快撤!” 拉着同样粉面惨白,整齐贝齿打颤的秦卿,两个丫头很干脆的在一些羽林牙门军盾牌掩护下一溜烟就向后跑去,看这俩丫头的背影愣了愣神,悲催的骂了一声,郑宝不得不又苦逼的跑到阵前,对着坚持中的步兵大声下令到。 “盾兵掩护,弓弩手后退射击!骑兵突前骑射掩护,我们,撤退!!!” 第68章.酸辣的滋味 浓郁的夜幕中,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草原薄雪间不断用那贪婪渴求的目光搜寻着一切可以吞噬的血肉,忽然间,这匹饿了几天的孤狼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向了前方,不过没能它弄明白前方是个什么东西,可不可以满足一餐的时候,铮的一道寒光已经溅射到了孤狼幽绿色的眼帘。 哼都没哼一下,眼中扎着短弩箭,这匹有可能成为一个狼群狼王的壮年公狼直接翻倒在了地上,几个人影立马蹑手蹑脚的凑合了上来。 “殿下神射啊。”看着端端正正插在狼目中的弩箭,杨翊就恭维着夸耀道,说的李捷却是苦笑摇头,无奈回道。“杨叔,这时候咱们就别再相互吹捧了吧。” 盛问剑和刀疤刘两个金牌跟班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拎起了尚且发热的狼,左右探看了一圈,一行人再一次蹑手蹑脚比狼还小心的退了回去。 一处靠在背阴土堆后面的凹陷处,成了这二百多人的临时营地,此时的二百多突厥府兵还有跟着礼节出来的朔王护卫都没有了刚出来时候那种意气风发,每个人都有了几分疲惫与颓唐,纷纷窝成了一团,相互靠在一起取着暖,只有十来人不知道在地上捏着些什么东西。 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却是来回穿梭个不停,忙碌着将一些草药用雪水浸透,尽量泡出药效,然后给靠在队伍最里圈的一些伤病员送去,每次看到裴莹冻得通红的娇嫩小脸,哪怕这些突厥最粗鲁的汉子,都忍不住在眼中露出了感激与温馨。 如果要是突厥军队,他们早就被抛弃了。 这时候,几声脚步声引起了哨兵的警觉,立刻警惕着端着弓箭对哪个方向比划去,直到对面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后这才重新松懈下来,几个哨兵迎了过去,立刻惊喜的轻声叫道。“殿下,您回来了。” “药格罗他们还没回来吗?”跟着哨兵走向营地,李捷一面视看着队伍,一面对哨兵询问着,回忆了一下,哨兵这才回答道。“禀告殿下,奴达大人已经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头羊,药格罗大人还没有回来。” “殿下,我们弄好了,是不是这样?”就在李捷和哨兵交谈的时候,那个当街强抢民女的突厥嘎小子却是惊喜的跳了起来,献宝一般迎到了李捷身前。 其实这小子可不像表面上的那样憨傻鲁莽,虽然是弩失毕埃利金不重视的儿子,但毕竟也是酋长之子,多多少少受到了些汉地的文化影响,他也知道,五姓女有时候就连皇家都不买帐,不愿意联姻,更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突厥部落酋长儿子了。 所以这小子机灵就机灵在这儿,带上几个死党,把人家郑大小姐抢了就跑,传统中原世家重视礼节,生米煮成熟饭了自然他也就水到渠成了,可惜这小子低估了李捷对于旅游的重视,没跑出半条街,就被一百多个唐突厥卫兵团团拿下。 但奴达这股机灵劲儿倒是让李捷喜欢,什么事情一点就透,有时候李捷说一些后世的事儿他也能乐呵呵的听着,多少让李捷把憋在心头的闷话吐出了几分,这会儿也是,李捷交代他做一些东西,他也完美的做了出来。 吩咐一声把狼也剥洗了,跟着奴达身后李捷也来到了营地后方小土堆下,那儿几个白蚁窝一样的黄土堆耸立在地上,寒冷的天气下已经冻得结结实实,看着那东西,李捷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东西里面是中空的,赫然就是前时间过的维吾尔族烤馕烤羊肉的那种空心壁炉,里面已经装满了枯草,漏斗楔形的炉膛能保证热量大部分循环其中,记得李捷前一世看舌尖2看着新疆烤肉还直流口水呢,这会终于用上了。 草原上空空荡荡还寒风阵阵,从闯过了那天的沼泽地后一连几天,李捷带着几百人居然一个部落都没有看见,原本丰腴的草原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那些突厥都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今天白天,才找到一片部落的废墟,里面满是突厥人的尸体,男的女的都有,看那情况竟然是死了好些天了。 为了保持秘密,这些天晚上可都不敢生火,没有被敌人拖垮,李捷的队伍反倒因为恶劣的天气折损了十多人,几十匹马了,所以今晚无论如何李捷也要想办法给自己属下补充一下热的东西。 尤其是裴莹那个妮子,别看她活蹦乱跳到处乱跑,其实李捷知道,她是硬撑着的,这丫头已经发烧两天了。 不一会,那头狼和,不知道那个部落走失后冻得邦邦硬的死羊都被熟练的突厥牧人剥好了,这么一会就已经冻的邦邦硬了,指挥着几个突厥人再一次捏好了好几个硕大丑陋的泥锅小心翼翼放在了土炉子里,好不容易晾干的枯草放了进去燃起一把火,再把一团团雪丢进泥锅中,不一会阵阵温暖的青烟就从上面的口飘了出来。 不管狼肉还是羊肉了,冻的邦邦硬的肉块直接用刀剁下了几大块丢进炉子中融化的雪水里,李捷又是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醋布剪下一大块扔在其中,这东西从汉代就有了,粗布放在满是盐和醋的大锅中熬煮,熬干后盐醋味就被粗布纤维吸收了,行军打仗在外,需要时候剪下一块扔到汤里就行,也让军兵们出门在外也能尝到滋味。 看着八个炉子都开始冒起了热气,开心的巡视了一圈,李捷最后却肉疼的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大布袋子,不用问,就是他珍藏的化学武器辣椒面了,每一个煮着狼肉,羊肉的汤锅中,都小心翼翼的放了一小把。 看到李捷认真的表情心疼的估量着计量,一直跟在他身后,王牌跟班的盛问剑和刀疤刘两人看的生生直打哆嗦,上一次突厥老包子的惨状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殿,殿下,我们犯了什么错啊,要这么惩罚我们?”看着李捷脸上满是肉疼的把最后一把辣椒面都丢进了炉子里,又添了一把雪,刀疤刘哭丧着一张丑脸悲催的问着,问的李捷却是一愣神,旋即气急败坏的直跺脚嚷嚷道。“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千金都买不到,要不是看你们这阵子太疲惫,老子才舍不得给你们吃呢!” “是,老大您说的极是,是俺错了。”头儿总是有理的,李捷一顿说,两个金牌打手都是悲催的点头映着,不过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红汤,两个家伙还是打定了主意,一会宁愿饿肚子也不吃。 反复熬煮了半个时辰,所有干草都用了了,李捷这才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怒达几个把泥炉子往外小心的掰了开,挨个通知着过来吃饭,出发之前,每一个突厥府兵李捷都准备了一节粗竹根作为饭碗,在几个什长小声吆喝下,这些突厥兵挨个到了大锅前,盛一碗蘑菇肉汤,然后割下一大块肉,最后怀里还抱着一块烧的暖哄哄的泥块到了一旁。 “来,尝尝,这可是你男人我的手艺,绝对的呱呱叫。”李捷也是颇有私心捞了一大块最粉嫩的肉块,亲自盛了一碗汤给裴莹这丫头送了去,听着李捷傲娇的话,这丫头却很不给面子娇媚的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吧,你做的汤,能不毒死人就不错了。” 饶是这么说,裴莹这丫头心里头依旧暖暖的,在李捷郁闷的表情下还有盛问剑刀疤刘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裴莹这丫头咕嘟咕嘟就灌下了一大口,旋即却喷出了半口。 “啊!啊!这什么味啊!这么呛人,啊,辣死我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裴莹这丫头拼命地往自己小嘴里呼扇着凉气,看着李捷却是直接笑出声来,笑着把化了的雪水给她递了过去。 “谁让你喝的那样急的,这么热的酸辣滋味,就得慢慢喝。”说着,李捷自己也拿着竹筒小口小口喝了起来,看着他美滋滋的样子,好奇了一下,裴莹终于鼓起勇气也是喝了起来,不过喝着喝着,她的眼睛就亮了。 酸辣就是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尝到其中的鲜香,一百多突厥府兵阵营中,不少人也是一口先喷了出来,然后才慢慢找到了这种滋味,哪怕是寒冬腊月,这些人脑门上居然都出了一层白毛汗,不少突厥人喝的双眼发亮,转身就又到大锅里蹭了一竹筒。 缺少味道的年代,这种酸辣鲜香绝对算得上美味。 真的好喝?眼看几个大锅子都要见底儿了,实在忍不住好奇,刀疤刘也给自己弄了一碗,这家伙粗野惯了,咕噜一口直接灌进去半筒,强憋着才没吐出来,火辣的滋味让那家伙眼泪都下来了,一旁的小白脸盛问剑则是学着李捷小口小口喝着,还鄙视的对刀疤刘撇了撇嘴。 “真不爷们,连小姑娘都赶不上,还能流眼泪。” “谁说的,俺这是汗你知道,有种你也来一大口。”也不知道辣的还是憋得,刀疤刘这家伙脸红的跟猴腚一般,气急败坏的嚷嚷可惜盛问剑却不上当,一边滋溜滋溜喝着,一边还挑衅的直飞眼,气的这家伙鼻子都冒了烟。 “哈哈,有此美味,俺褐石图力乌哪怕今晚就为殿下战死了,这辈子也值得了!”另一头,喝的上瘾的一个突厥什长却是忍不住的大声站叹道,引着一大堆豪爽的突厥人一齐豪迈的站起来应和着,就连杨翊这老家伙老脸都是憋得通红,沉浸在辣椒素带来的快乐中。 看着忍饥受冻的属下终于恢复了高昂士气,李捷也是爽朗的大笑着说道。“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但要立功,还要把你们都带回去,荣华富贵都没享受到,怎么能说死?” “荣华富贵俺老褐石就不要了,天天能有一碗这样辣汤就满足了。”满脸大胡子的突厥什长流着汗没出息的说着,顿时引得一帮子突厥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看着火热的气氛,李捷也是笑的直摇头,不过这功夫,忽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了来,说有人都是为之一顿。 片刻后,却是药格罗带着人匆匆来了,没有带回任何吃的,药格罗丢下马就直接快步像李捷奔了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殿下,北方二十里处,发现一个突厥部落!” 第69章.草时局 “殿下,就在前面了,呃。” 趴伏在地上,药格罗一面说着,一面还打了个饱嗝,没办法,大冷天奔跑了几个时辰,一锅酸辣羊肉汤是谁都不会拒绝的,这家伙硬是把还带泥土的汤底儿都给吃了,不打嗝都怪了。 辣出一身汗,似乎伤寒感冒都好了许多,这一次李捷的“草原自助杀人旅行团”可是全员出动,就连裴莹这个妞都跟在了李捷身旁,如今裴莹脑袋后面却多了一条亮银色的狼皮,正是刚才那头倒霉的孤狼,这么一装点,裴莹倒是有了种漂亮小母狼的狂野感觉。 其实不用药格罗说,李捷已经看到前方五十米外那一片火光了,那个突厥部落不大,顶多也就是一两千人的样子,却显得戒备深严,一堆堆彻夜不息的篝火旁,总能看到人在职守,,牧羊犬还在左近不时地跑动着。 “这个突厥部落能战的估计不超过两百人,咱们应该能拿下的,大雪天中咱们需要补给,不然的话根本撑不到鄂托克泊,殿下,这个险值得冒。”接过李捷的望远镜,眺望了一圈后,杨翊慎重的建议道,不过看着戒备深严的样子,李捷却是有些犹豫。 “殿下,干吧,就算偷袭失败了,草原上马匪多了,也暴露不了咱们,呃。”看着李捷的犹豫,药格罗又是打着嗝劝说道,一旁的刀疤刘也是彪悍的点头应着,一双眼睛满是嗜血的盯着前方说道。 “是啊殿下,战死总比饿死冻死强,现在俺老刘吃了殿下的辣椒,浑身热着呢,就想和人厮杀一场。” “殿下,上吧,俺们突厥的汉子,不怕死的!再说咱们偷袭,那帮杂胡贱种指不定还在做大梦呢。”后面几个突厥府兵什长也跟着鼓动起来,最后拿过望远镜点了点头,李捷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那好,我们就干了这个部落!” 随着李捷的命令,一百多突厥战士牵着马,小心翼翼的开始向突厥部落摸去,不愧是在大唐当过府兵,奔袭过吐谷浑的汉子,将近二百人每一个都熟稔的保持着安静,缓步静静地向前摸着,黑暗中宛如一个个夺命厉鬼般悄然无声的靠近着。 “拿着这个,一会要小心,跟紧我。”眼看着已经摸到了突厥部落的边缘,李捷忽然回过了头,从怀里把他一直用来防身的小弩抽了出来,随手递给了紧张跟在他身后的裴莹,端着还带着李捷体温的弩,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裴莹先是愕然了以下,旋即冻得通红的小脸却露出了一抹温馨的笑容。 十米,八米,五米,时间已入深夜,眼看着火堆边上几个巡夜突厥牧民还在低着脑袋打着瞌睡,一个个府兵眼中已经露出了嗜血的目光,可就在眼看着要偷袭成功了的时候,忽然一阵汪汪狂叫在李捷的队伍中炸了开,竟然是地下的雪洞里钻出了一条狼狗。 狂叫着的狼狗凶恶的就扑向了李捷,触不及防下李捷慌忙转过手中横刀,不过就在狼狗凌空而起的时候,砰的一声弓弦划破空气,直接被弩的巨力打了个跟头,那头一米多长的狼狗惨叫着刚要翻身而起,跟在一旁满是冷汗的盛问剑已经一刀滑过了狗脖子。 虽然一点意外很快被处理了,但狼狗的狂叫还是惊醒了这个突厥小部落,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部落居然警觉异常,不但几个守夜人立刻翻坐了起来,整个突厥营帐都开始乱哄哄的往外出人,心头一紧,药格罗顿时高声嚷了起来。“冲,控制住部落头人就好办了!” 也来不及上马了,看着药格罗这家伙一翻身就跃过了简易的围栏,想都没想李捷也是跟着飞了过去,后面的刀疤刘干脆狠狠拔出加重的横刀狠狠一道砸断了围栏,咋呼着就领人开始往里冲,前后左右都是乱哄哄的突厥人,这时候抢的就是一个时间。 连砍人都来不及,药格罗直接拿着弯刀左右乱比划着,遇到挡路的一脚踹倒,紧跟在他身后,李捷却是看着前后左右的帐篷似乎都是一个模样的,干脆闷头就跟在药格罗身后,他的刀可轻便多了,有倒霉不开眼逼近他身旁的立刻就是身上多了一血口子到底惨叫。 部落不大,不到一分钟,药格罗就锁定了一顶帐篷前,外表看去,这帐篷和普通牧民帐篷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辨认的,直接嚎叫一声挥刀刮开了毡包门就冲了进去,李捷也是毫不含糊的跟了进去,在他身后似乎还有个人。 不过刚冲进去,李捷心头就是猛地一惊,借着月光,里面是空的,慌张间,忽然身后就是一声大喝,一个机灵回过头,李捷正好看到了月光下裴莹惊吓的小脸,还有她头上匹练般的刀光。 砰~ 真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颤抖声,那一刀可真是势大力沉,本来就是仓促相迎的李捷直接被嗑飞了横刀,还好趁着这个间隙李捷抱住了裴莹这个冒失小妞的腰一下子就借力倒飞了出去,不过盖下去的毡包帘子最后落下的前一刻,依旧可以看到月光中喷出的一道血。 “靠,你个傻妞你怎么跟来了。”毡包里漆黑一片,龇牙咧嘴咬着牙,李捷就是郁闷的小声说着,同时搂着裴莹的小腰到处闪避着位置,黑漆漆也看不清彼此的脸,裴莹却是小声委屈的说着。“你不是让我跟紧你吗?” 一脸郁闷,李捷却顾不上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了,左手悄悄向腰间摸去,一个棒状物到了他手中,对着裴莹,李捷再一次小声急促的吩咐道。“闭眼,莫属一二三后,我扔火光,趁着他眼睛睁不开的那一瞬间用弩射他!” “恩!”隐约中,李捷感到了裴莹用力的点了点小脑瓜,旋即闭上眼在心头默数了起来。 一!二!三! 猛然数到三,李捷猛地睁开眼睛拉动了那个棒状物,不过刚要丢出去之前,一抹刺眼的白光却是扑面而来,直接晃得两人睁不开眼睛,惊慌中听着裴莹的惊叫还有弩弦扣动后发出的一声掺叫,李捷就是暗骂一声法克的。 棒状物里装填着镁粉与火药,也不知道李飞升那个想成仙想疯了的疯道人怎么鼓捣出的纯镁,反正这东西让李捷如获至宝,作为照明闪光弹自己就带了一根,还分发个几个主要手下各一根,估计刚刚就是药格罗点燃了他的那一根。 刷的一下李捷手中的镁光弹也是扎进了毡包顶部,足足过了三四秒钟李捷和裴莹的视线这才恢复过来,在镁光的照耀下,帐篷中,药格罗和刚刚盘踞在内的突厥首领已经弯刀撞在了一起,药格罗满是冷汗的脸和突厥首领大胡子彪悍脸庞上都满是愕然,可怜的药格罗屁股上还颤颤巍巍挂着一只弩箭。 “是你?” “药格罗兄弟?” 两个突厥人一起惊讶的叫了出来。 还好冲突的时间不长,双方都没闹出人命,不过一大堆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伤病员可就只能自认倒霉了,首领毡包顶也被两个镁光弹烧起了窟窿,不得已,一行人不得不换了一个帐篷,好歹明亮的牛油大蜡烛下有个地方取暖了。 重新点上篝火,烤上羊肉,李捷药格罗杨翊几个坐在了帐篷中,额,药格罗这个倒霉鬼是趴在了帐篷中,突厥部落的女奴还在小心的替这个龇牙咧嘴倒霉蛋在屁股上的伤口搽着药,坐在主人位置,小部落首领,也就是药格罗的老战友,一齐在吐谷浑战场上当过府兵拼杀过的碣石突利温看着这一幕,嘴都笑抽了,彪悍脸下面的大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哈哈,药格罗兄弟,真想不到吐谷浑蛮子的刀剑都不能让你屈服,一个小女孩随手一搬却让我们的草原汉子趴下了。” 嘴里嘶嘶的抽着冷气,药格罗苦逼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老小子你别得意,还你挨一箭试试。” 也不知道是老小子幽怨的眼神还是害羞看到这个大男人露屁股,裴莹红着小脸直接躲在了李捷身后,让右手上同样包着纱布的李捷笑的也是龇牙咧嘴,几个老爷们哈哈笑了老半天,碣石突利温这才满是笑意的对着李捷拱了拱手说道。“这位通天巫大人多有得罪了。” 他可是亲眼看到李捷手中会发光的,对于鬼怪神力,草原人可是更加的敬畏,说实话,刚刚药格罗自己都被自己扔出去的火折子居然这么亮,心头倒是对李捷的敬畏之情更上升了一层,对于碣石突利温的客气,李捷自己也是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 “没什么,不打不相识嘛。” “老碣石,怎么你们部落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我记得原来的碣石部落可比这大多了,怎么你?”客气了一番后,药格罗首先好奇的问了起来,他的问题也是李捷杨翊的问题,偷袭过突厥部落,李捷可是太知道突厥人晚上的警惕性了,这么草木皆兵还人人带有疲惫之色,肯定是出了大事。 一说这个,碣石突利温当即无奈的叹息一声,颇为苦涩的回答道。“药格罗兄弟,你们土伦部罗挨着长城,你是不知道,现在河套草原已经大乱了!” 第70章.鄂托克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居然又飘起了雪,雪花打在守夜突厥的火堆上,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跳动的火光把几个突厥守夜人的丑脸都映照的一晃一晃的,刚刚突如其来的一同厮杀,刚刚几个守夜人可是被砍出了一身伤,几个新来的突厥守夜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大意了。 新搭起来的首领大帐中,碣石突利温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靠在软乎乎的羊皮靠垫上,大胡子首领满是疲惫与郁闷的为李捷,药格罗几个姗姗讲述着。 “现在河套草原已经乱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五天前,谋落部落突然就袭击了葛逻禄部落,作为葛逻禄的附属部落,兄弟我也被几千骑兵围攻了。” “兄弟你是不知道,谋落人就跟疯了一样,那打的叫个惨啊,我们部落原本有五千多人呢,现在你也看到了,就我们两千多逃出来的,其余不是死了就是被谋落人劫掠成了奴隶。” “现在整个草原那叫个惨啊,现在往北去,一路到鄂托克泊浮尸百里,百多个部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谋落人的骑兵还在不断劫掠纵横,南下还有谋刺部落封锁着草场,现在我们塔克拉部落也不知道去何方是好了,莫非长生天发怒了吗?” 原本满是长胡子彪悍的一张脸都变得哀伤无奈,碣石突利温很是低沉的趴在了桌子上,下面听得李捷却是心头直发寒,葛逻禄部落可是突厥王族部落,投降后分布在河套的葛逻禄部落都是俟利泌可汗阿史那思摩的亲族。 除了在单于都护府驻守与薛延陀边境,由抽调突厥为主体,掺和唐,契丹,室韦,女真人组成的防御薛延陀的王庭禁卫军外,葛逻禄部可是阿史那思摩最大一股力量了,也是对大唐最忠心一股力量,现在葛逻禄部落都被打成这样,也就是说突厥各部反大唐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历史不是这样玩的,不说好了先是甘州突厥劫掠契苾何力去的薛延陀王庭受到重用,这才引诱的河套突厥完全下定决心叛唐吗?那还是贞观十七年了,这才贞观十六年!看着碣石突利温那张苦瓜脸,李捷心头就是不断哀嚎。 他之所以冒这么大高风险北上,前提就是凭借阿史那思摩的威望让他能镇得住突厥各部落,让他提早防备,结果现在都打成一锅粥了,葛逻禄部看样子都遭受了重创,他还去有什么意义? 帐篷里的气氛低沉了好一会,碣石突利温这才强打精神抬起了头,有是有些好奇的对药格罗问了起来。“药格罗兄弟,你怎么跑到套中来了。” “莫非你们土伦部罗也被谋刺部落打散了?这群败类,脑袋上长反骨的混蛋,他们就不怕天可汗的天威吗?”没等药格罗回答呢,碣石突利温已经以己度人,很是同仇敌忾的砸到了桌子上,让药格罗张了张嘴,干脆也跟着叹气的一低头默认了下来。 李捷在悲催,裴莹害羞的现在都没从李捷背后出来,杨翊老家伙也是愁眉苦脸的盘算着什么,两位突厥大人还都低着脑袋为前途未卜而担忧,一时间大帐又沉寂了下来,就剩下火烤羊肉的劈啪声和女奴给药格罗屁股的搽药声。 好半天,碣石突利温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却是叹息着劝了药格罗一声。 “药格罗老弟,想开点吧,咱们游牧人不就是分分合合生生死死吗?前两天我还遇到了单于都护府的信使,他说俟利泌可汗已经携着轻骑五千快赶到鄂托克泊了,反正药格罗兄弟你已经无处可去了,不如我们去投奔俟利泌可汗?” “什么,阿史那思摩就带了五千人去的鄂托克泊?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坐着跟着犯愁的李捷干脆一个跟头栽了过去,旋即气急败坏的跳起来大声嚷嚷着,叛乱部落突厥至少有十八户,那就是十来万大军啊!突厥局势已经败坏成了这样,再没了他这个突厥可汗,还真是没法收拾了。 “哎呦,通天巫大人,可汗的名讳可不能直呼!”没想到碣石突利温这家伙还挺忠诚的,站起来就是略带不悦的呵斥道,不过气急败坏的李捷哪还管那么多了,转着圈就直接顶了回去。“我是朔王李捷,叫他们名字有什么不行的,我没骂他老糊涂老装逼就不错了!” “朔王?大唐朔王李捷?”和药格罗一起扛过枪,嫖过鲳,药格罗都知道李捷,碣石突利温这家伙要是不知道他就可以找棵歪脖树吊死了,一想到自己把朔王的手砍了,碣石突利温这个一米八大汉干脆吓得一屁股软坐在了地上,喃喃的嘟囔着。“这下可完了。” “碣石突利温族长,你真的忠心于大唐吗?”原地又是转了好几个圈,李捷这才忽然一咬牙问着,被他一说,碣石突利温再一次一咕噜就坐了起来,用对党宣誓那种忠诚姿态半跪着就吟唱起来。 “俺对大唐,那是一颗红心向着太阳,啊,大唐,母亲!朔王殿下您听我说啊,刚才真是误会!” “行了别废话了,既然你忠心大唐,那就领人赶紧北上吧,咱们赶紧找到阿史那思摩这个老糊涂,告诉他,八路来了,皇军快跑!”一脸憋屈,李捷直接不耐的挥了挥手。 半夜,原本就被吵得睡不早的塔克拉部落无奈的再一次收拾起帐篷,冒着半夜的严寒,跟着某位冒失王爷再一次北上去了刀风血雨的鄂托克泊。 一连又是几天过去了,不得不提大唐的影响力还是不错的,打着大唐使节的名头一路向北,被打散了的各个突厥部落过来投奔的居然足足有了两万多人,要知道老弱妇女大部分都被谋落人劫掠了,这两万人中让李捷有了五千多骑兵。 马蹄声如同山一般凌乱的响动着,两万多马蹄踩着大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巨大的骑兵阵仿佛一朵黑云般不断在地平线上移动着,将大片雪原踩踏的自离破碎。 人还真是逼出来的,这两天李捷的骑术也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最起码不用抱着马脖子了,两只手死死抓着马鞍与缰绳,趴在马上也能跑了,一面领着骑阵狂奔着,李捷一边就扯着喉咙大声地嚷了起来。“曼古歹射法!” 最多李捷也不过当过两千多人的头头,还是各自统领各有分属的情况下,五千人的大军首先不是让李捷乐了,而是懵了,还好有个指挥过大战的杨翊帮他,北上带来的二百多突厥还有碣石突利温部落二百多残兵败将都让杨翊打散分布下去当起了下级军官,各个来投奔的小部落人丁也都打散了,这才把大军的构架给整理了出来。 再加上到底李捷这个穿越者还是有些优势的,加上他的一些糊涂主意,起码让这支大军好歹有了些模样,虽然看上去还是乱糟糟的。 随着李捷的命令,刀疤刘和盛问剑两个金牌打手也是玩了命的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随着一个个脖子后面插在小旗的百骑长千骑长一声声命令传达下去,骑队后面的五个百队立刻在马上转身回去,弓马娴熟的突厥人拿着短骑弓雨点一般把箭射到了身后。 曼古歹射法可是日后蒙古大军征服世界的四**宝之一,追逐狂奔中无形就拉近了射程,让后面跟着的敌人自己撞到了飞箭上,突厥短弓还是出了名的爆发力强横,当即后面追着李捷大军的一千多谋落骑兵惨叫着就落马了一大片。 人仰马翻下这一支追击骑兵干脆慢了下来,带着骑队饶了半个圈子,李捷再一次神气的呐喊了起来,“传我命令,漫射!” 前两天被这个谋落分部落欺负狠了,各个李捷大军的突厥人也是心里憋着一股狠劲儿,立刻在各个百骑千骑的约束下围着乱成一团的谋落人骑兵组成了个弧形大阵,跳下马换上了射程远却不能马上发射的长弓,对着谋落人又是把箭雨点般的射了过去。 当即,又是大片的哀嚎声响了起来,本来就乱糟糟的谋落人骑兵群又是仿佛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掉下马,肉眼可见的骑群缩小了一大圈。 “上马!上马!”望远镜中,眼看着被围在谋落人骑兵群中又是一个百人队靠着同伴的血肉阻挡重新整理了一个阵型,李捷又是哇哇大叫起来,随着几个千人长咋咋忽忽的挥舞着旗帜,没等那一队谋落骑兵冲出来呢,五千人的骑群又是纷纷翻身上马,等这前锋跑起来再用曼骨歹射法好好教训他们一通。 不过这一次,没等几十米的距离那队百骑接近一半,谋落人干脆纷纷下马滚落在地上,一个大唐传过来的长长兜裆布被高举了起来,哭丧着脸,谋落骑长就是悲催的大声嚷嚷着。“别打了,我们投降!” 好不容易看着对面李捷大军忽忽悠悠出来了几百人,这些谋落骑兵还真和解脱了一般急不可耐的调下马来跪地受降,这一天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这五千多无赖家伙人多不和他们打就不说了,来来回回迎接着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箭雨,打也不是跑也不是,一个个都憋屈死了。 “殿下还真是天才啊!”吆喝着部下去受降,作为亲信千夫长,碣石突利温就是恭维的拱手拍着李捷马匹,别以为人多打仗就一定赢,来到鄂托克泊两天了,之前那些被打散的葛逻禄残部还有各个小部落不是没联手对抗对谋落人,不过每次都是惨败告终,还让人杀了一千多人。 李捷仅仅整合了两天,就把谋落人打了个哭爹喊娘,怎么夸赞也不为过。 不过被夸的李捷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满心郁闷看着一个个被捆成糖葫芦的谋落俘虏阴沉着说道。“现在都成丧家之犬了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但愿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一点俟利泌可汗的消息,再找不到那个老家伙,咱们还是赶紧快逃差不多了。” 李捷可有自知之明,他可知道凭着着人心不齐的五千多家伙,碰上几万叛军绝对是送菜的货,来了鄂托克泊两天了,除了一地的尸体外他愣是连个突厥部落毛都没看到,这才冒险攻击的谋落人大军。 “这年头要有手机该多好,一个电话打过去告诉阿史那思摩那个老莽夫赶紧逃,本王爷哪用得着遭这样罪?”昂着头,李捷又是发起了牢骚,这话听过好多天了,虽然不知道手机是啥,碣石突利温还是见怪不怪的好笑直摇头了。 不过就在这个功夫,忽然远处一骑赶着跑吐沫子的可怜突厥马就是拼了命的往李捷大军方向跑,用半个望远镜一看,李捷立刻脸色大变的迎了上去,高声直接喊道。“奴达,出了什么事?” “禀告殿下,有一支大军向咱们营地进发,人数不明,是敌是友不明!”离着老远,奴达那个黑小子也是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当即让李捷心头咯噔一下。 第71章.尿一脸? 冷兵器时代,游牧部落永远是最大的战争机器。 随着李捷带着部落走走停停中,连续收容了十来个支离破碎的小部落,战士被选入了军中,还有着一万五千多人的老弱妇孺编成了后备大营,靠着一路游牧这才在鄂托克泊停留了这么多天。 领袖也不是一天能培养成的,冷不丁听着这么一支大军逼近自己的大营,李捷也是有点慌了神,想都没想就直接嚷嚷着命令道。“传令,大军回援!” “等等,殿下!”眼看着传令兵就要冲向正在受降的突厥大军下达命令,碣石突利温却忽然赶忙拉住了传令兵的身影旋即这才赶紧到了李捷面前提醒道。“殿下,军心啊!” 看着碣石突利温头盔下那张急切的大胡子脸,李捷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左右探视了一下,周围都是一些亲信部众,远处的突厥大军还在兴高采烈虐待着谋落人,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旋即狠狠瞪了咋咋忽忽的奴达一眼,瞪着这个家伙委屈的挠了挠头。 这五千多的突厥人可都是七拼八凑来的各种小部落成员,今天李捷带着他们打败了谋落人,这才刚刚树立了一些劝慰,目前还是威信不稳的时候,冷不丁要让他们知道了部落家人受到威胁,还不得炸了锅啊。 “那我们怎么办?”一时间李捷倒也没了办法,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碣石突利温,这家伙也是挠了挠皮盔,这才狠狠一咬牙说道。“按照俺们突厥的办法,先派亲信回去打探,可敌则敌,不可敌就放弃大营,只要有人马在手,草原上就不愁没人依附。” 这话够狠,说的李捷当即一激灵旋即狠狠摇了摇头拒绝道。“不成,杨叔还有裴莹还在那里,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回去!” “殿下,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碣石突利温的大胡子脸当即急的抓耳挠腮,看着他的模样,李捷心头有市场猛地一震,营帐中,这家伙的妻儿老小可也在那儿,草原枭雄的确各个足够冷血。 “行了,我们连是敌是友都不清楚,最起码要回去看看才行!”想了半天,李捷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见此碣石突利温也不得不应答下来,可惜对于这句是敌是友他可没有爆一点希望。 挨着静水湖泊,鄂托克泊就这么大,除了满地战争留下的尸骸,一千多的谋落人骑兵还有就是被昏昏沉沉杀昏了头的各个零碎葛逻禄部落,明显一场大战后双方的战场都北移了,根据力量对比,有备对无备碣石突利温怎么都不相信能是自己人从北面过来。 所以一系列古怪的命令就下达了下去,说有人两骑看押一个谋落人,如果有事可以率先将他们迅速斩杀,几十个百骑队伍再一次汇聚成了一个大圈子,也是缓缓向北上方向进发。 难得河套草原上能有如此大一个湖泊,便于取水,而且有冬鱼可以养活这么一大堆人,所以两天前抵达鄂托克泊后,一方面抵御谋落人,一方面李捷就把大营放到了净水湖旁的汉代旧城城址上。 快千年前,这里曾经也经历了举足轻重的王朝兴衰,惊心动魄的倾国大战,草原上的匈奴先辈们黯然离去,大汉的龙旗遍布整个河套,可惜随着中原王朝的衰落,草原民族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狂涌而来,游牧歌声再一次随着牛马游荡在了河套草原,昔日代表着汉帝国威严的一座座土城如今却变成了残垣断壁,淹没在了长长的牧草当中。 这一次,早已荒凉的汉故城这一次却又迎来了如潮的兵戈。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五千多大军抱成的骑团这才走到了汉故城前那一片略高的土坡上,顺着高出往下看去,所有人却都是忍不住哗然起来,同样一团硕大的骑阵早已经停在了汉故城边上,远远迎着夕阳日落的余晖,甲光烨烨,明晃晃的扑面而来。 望远镜中,凝望着那煞气森森排列整齐的铁甲骑阵,李捷忍不住就是直皱眉头,眼前这支骑兵不同于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支草原骑兵,阵列森森,进退有度,但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这支七拼八凑打个一千多谋落人都困难的骑兵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殿下?”打马过来,碣石突利温颇有些沉重的靠了过来,斜着身子询问着。“趁着现在距离还远,撤退还来得及!” “殿下,我们要怎么做?”药格罗,刀疤刘,还有盛问剑几个也是围了过来,为了帮助李捷掌控这些突厥依附部落人丁,他们也是被分到了下面当起了千骑百骑,带兵一两天下来,刀疤刘倒是找回了曾经年轻时候在军旅打拼留下的沉稳彪悍,远远眺望着汉故城边上的大队骑兵,刀疤刘铁盔下一双黑褐眼睛却散发出阵阵红光。 “殿下,依靠着土坡高度优势,我们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再等等!”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远处,忽然镜头一闪,李捷却是挥手压住了蠢蠢欲动的部下们,拎着望远镜仔细打量起森森骑阵旁边的汉故城残垣断壁来,好一阵,原城门破出来的大窟窿,几骑铁甲骑兵忽然扛着大纛踩着飞雪就狂奔了出来,重重的马蹄在骑兵背后扬起了大片的雪雾。 爬着坡,不一会十来骑突厥骑兵眨眼间就到了军阵前,望着寒风中烈烈作响的牦牛尾大纛,原本神经紧张的李捷一行人却是同时松了口气,虽然突厥叛军也用了牦牛尾狼头大纛,不过金狼头就只有被大唐敕封的俟利泌可汗可以用了。 “你个孙子,你说明白点能死啊。”包括在内,碣石突利温,药格罗,刀疤刘一大圈人都是重重的白眼翻了过去,被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穿的千疮百孔,黑小子奴达讪讪的直抓满头小辫子,脑门上满是冷汗的叫唤着。“俺这不是着急!” 又是无语的瞪了那小子一眼,李捷这才领着十来骑迎着跑上来的突厥铁甲骑兵缓步走了上来,双方二十多骑在土坡前二十来米处一齐勒住了马,打量了对方一圈,令李捷皱眉的是对方突厥骑兵居然傲气的直接把牦牛尾狼头大纛狠狠往地上一插,傲慢的扬声说道。 “俟利泌可汗有令,招唐使入金帐觐见!” 这样一句话,顿时让李捷身后药格罗,刀疤刘几个都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的确,阿史那思摩受封怀化郡王,俟利泌可汗,身份很是金贵,不过李捷也是不差,天可汗九子,朔亲王,论起身份来只高不低,却被阿史那思摩这么无礼的随便命人传召,绝对算得上侮辱。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怎么和殿下说话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不论汉人突厥都是一样的,没等李捷发话,药格罗,刀疤刘几个已经半刀出鞘,怒骂着涌了上来,这一声殿下也把铁甲突厥传令兵说懵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李捷忽然掏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火铳,砰的一枪,正好落在了突厥骑兵的马蹄下。 咣的一下,别说没见过火药的铁甲突厥战马,就连李捷身后马也是惊了一大群,好不容易那些突厥小部落骑兵这才压下了马,距离近的十来骑汗帐铁甲骑兵更是不堪,直接被受惊弹跳而起的马匹摔了个人仰马翻,在地上滚成了一团还叫嚷个没完。 “天雷!天雷!” “告诉你们可汗,朔王李捷在这儿等着他!”虽然手被震得直发麻,看着狼狈的汗帐骑兵,李捷却依旧表情没有一丝波澜,铁青着脸怒声嚷着,畏惧的看着李捷,连战马都顾不得了,几个铁甲骑兵扛着牦牛尾狼头大纛迈着两条罗圈儿腿狼狈的就跑下了山。 “哈,几条突厥狗!”看着几个前倨后恭狼狈的汗帐骑兵,就连药格罗这家伙都忍不住痛快的骂出了声,眺望着远处汉故城下的排成阵列的森然铁甲骑阵,李捷的眼中却是浮现出了阴霾,阿史那思摩这来到净水湖来的太突兀了,他们一路寻找了数天都没有寻到丝毫踪迹,今天才刚刚出去与谋落人决战,阿史那思摩就来了。 让李捷更深一层的忧虑就是,葛逻禄部已经被打的四分五裂了,虽然历史上说阿史那思摩极为忠诚,但历史上还说突厥的彻底叛乱还是在贞观十七年呢,万一他要是挨不住压力倒向了薛延陀,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都做好准备,山下骑兵如果有异动,随时准备作战!”脸色阴霾,李捷颇有些无奈的沉声吩咐着,眼神里冒出了凌厉的目光,刀疤刘盛问剑几个立刻轰然应喏,就连突厥出身的药格罗也是,只有碣石突利温面上犹豫了一下,不过在背后几道冷冷的目光中,这家伙当即又是一个机灵,看着地上被火铳打出来的一个大坑哆嗦了一下,碣石突利温大声的应答着,旋即一拉坐骑也是奔涌着回到了阵中随时准备着。 没有再回头,李捷依旧忧虑的眺望着山下突厥汗帐军阵,还好,没过多一会,军阵中,直接是一队小骑兵簇拥着一个金甲狼头大将扛着牦牛尾金狼头大纛狂奔着跑向了山坡。 “误会啊!误会啊!”远远地金甲狼头大将就高喊了起来,捏着唐刀刀柄,李捷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看着李捷与背后骑军军阵戒备的样子,恍然的拍了下金狼头盔,金甲大将干脆让背后骑兵停下,自己一个人骑马赶了上前。 距离近了,李捷也仔细端详起来,金狼头盔下弯曲的卷发,典型欧陆游牧民族那种黄白过渡脸庞长长的尖尖的,就像一个大萝卜一般,湛蓝的眼睛,一大把黄胡须更是跟萝卜须子差不多那样,那面容的确给李捷强烈的熟悉感觉。 就在李捷略微放下戒备,开口要询问的时候,金狼甲大萝卜一句话却差点没让李捷摔下马来,缕着胡子,阿史那思摩就高声嚷嚷着。“朔王贤侄,误会啊,我是你李思摩叔啊!” “你忘啦?在长安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朔王贤侄你还尿了我一脸呢,那风范,绝对是爷们汉子!”在萝卜脸上比划着,胡须都被北风吹得乱飞,阿史那思摩似乎还回味着童子尿的味道说着。 一句话却是听得李捷脸憋得通红,肩膀剧烈的摇晃起来好不容易才没摔下去,原本后面还打算拼命地盛问剑刀疤刘,铁盔下的一俊一丑两张脸也跟着憋得通红古怪万分,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看着李捷气得直哆嗦,难看的脸色,阿史那思摩还迷糊的揉着脸疑惑说道。“怎么了啊?朔王贤侄当年挺枪而立的样子的确够爷们啊!” 第72章.保卫萝卜 好歹没打起来,事情还是往好的一面发展了,拉着脸色奇怪的李捷,阿史那思摩抖动着萝卜须胡子一路摇摇晃晃下了山,到了湖边的汉故城门口,跟在后面的五千突厥大军也纷纷下了来,看到了自己人,守卫在城上的百多战战兢兢突厥人可算把当做临时城门的一百多匹牛马给赶开了。 今天这事儿闹得够别扭的,杨翊尽忠职守的把守着故城营地,就算阿史那思摩自己来叫门都没开,这两天李捷在草原上招摇撞骗打的可都是唐使的称号,一肚子火的阿史那思摩当然好不客气的直接打发人上前招纳,却没想到正好惹到了敏感的李捷身上。 误会解除,自然就皆大欢喜了,作为主人,五千多李捷招纳来的突厥人率先入了城,然后五千多盔明甲亮的汗帐骑兵也跟着终于入了城,不过进去后,城内就是一阵阵鬼哭狼嚎。 大群大群好不容易才从谋落人虎狼口中抢回来的牛羊羔儿直接被惹了一肚子气的汗帐骑兵骂骂咧咧以突厥大汉名义赶到了一起开始屠宰,突厥人身上可是带着两把小刀的,一刀刀下去,整个城西还真是血腥一片,看的那些收留小部落牧民心头也跟着滴血。 当然,这些李捷就展示关**不到了,进了城,没等阿史那思摩很有排场的指挥部众将自己黄金狼头汗帐搭建起来,另一头李捷已经急急哄哄把他拖进了自己的低矮小帐篷中。 “见过俟利泌可汗,职责所在,还望可汗见谅。”一进门,老杨翊倒是很给面子的一鞠躬道歉道,虽然刚刚和老家伙闹得很不愉快,突厥可汗到了草原上突厥部落还不让进,不过碰到李捷后阿史那思摩明显挺高兴的,大度的直接就挥了挥手说道。 “无妨,你这也是尽忠职守,要是我手下那些个俟斤特勒亦都护们都像你这样尽本分也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乱哄哄模样了,朔王贤侄倒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忠心之人。” 不过打量了一圈,阿史那思摩却又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头不满说道。“虽然作为守将你尽责了,不过作为朔王的大管家你这就不够尽责,瞧瞧,这帐篷那是人住的,低的可以,还有这蜡烛,天啊,我都不用破牛油蜡烛,你居然给朔王贤侄用这东西,弄得满帐篷一股下等人膻味!” 没等李捷插上话,阿史那思摩已经滔滔不绝的数落了起来,一根手指头上下左右划了一大圈,说的杨翊老头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李捷铮亮的脑门也是满脑门青筋,这地儿小爷我住了五六天了,你说谁不是人住的地儿呢! “尤其是!尤其是!最大的败笔你知道不!堂堂朔王,天可汗的血脉,怎么连一个伺候的美姬都没有呢!”数落了一大通,最后阿史那思摩的长萝卜脸上又满是痛心疾首跺着脚,不过就在这时候,帐篷帘子忽然一翻,裴莹这丫头端着热乎乎的奶茶进来了,一看的多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大萝卜脸,这丫头明显一愣。 看着她,阿史那思摩眼睛顿时直了,看的李捷心头又是咯噔一下,他可知道突厥风俗随意,互换女人是个很随意的互动方式,但他让可接受不了,这阵子草原乱得很,阿史那思摩开口的话他又是很为难,这功夫还要指望大萝卜帮他安定草原建功呢! 就在李捷左右为难的时候,却没想到端详了几下,阿史那思摩更加痛心疾首的一拍大腿对着杨翊数落起来。“你看看,你看看,就挑选了这么一个美姬你这眼光还这么差,这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模样还不好看,脸瘦瘦的都没二两肉,怎么能伺候的了我朔王贤侄!这样的大晚上给本王暖脚本王都不要,你这办事能力太差了!” “流氓!”当即裴莹娇嫩的小脸就涨的跟西红柿一般,还是煮过的,这丫头可够野性,不然的话也不会刀架在脖子上还那么死硬的和李捷硬扛着,也不管这大萝卜脸究竟是哪方神仙了,撅着小嘴痛骂了一句,裴莹伸手就把奶茶罐子直接砸到了阿史那思摩靴子上,然后捂着小脸转头就出了帐篷。 “哎呀呀,好烫,好烫!”刚出锅滚烫的奶茶泼到脚面上,饶是阿史那思摩穿着大唐最精致的翘头丝绸革靴子,依旧烫得嗷嗷之叫,抱着脚面就是一阵单腿蹦,他说暖脚都看不上裴莹这样的,裴莹还真就给他暖了一回脚。 “这,简直是太粗野太没有教养了,这样的女人就应该绑在冷帐篷中拿鞭子抽,这样才能让她知道男人的尊严!朔王贤侄,那丫头你交给我吧,不出一天本王一定帮你把她训的服服帖帖说的,哎呦,疼死我了!” 大萝卜脸揪揪着,阿史那思摩气急败坏的嚷嚷着,听得李捷又是一头的冷汗,赶忙推着他岔开了话题说道。“怀化王叔,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儿吧!鄂托克泊的别克昂木大会究竟开成了什么样子,被薛延陀那帮混球挑拨叛乱的突厥部落又到了什么程度?您还掌控多少突厥部落啊!” “朔王贤侄你这说的简直太对了,薛延陀就是混蛋贱种,表子养的,居然敢污蔑我们诚实的大突厥偷他们的牛羊,切,他们要是有天朝的棉衣还值得偷一偷,几头死羊有什么值得偷的!” 摇头晃脑又是说了一大通,阿史那思摩这才用力拍了拍胸膛很够哥们那样保证着。“朔王贤侄你放心,草原还是你叔我说了算,只要我一出面,那些叛乱部落的下等贱人们就会立刻开门投降,现在我们英勇的葛逻禄部还在河套草原各处奋勇杀戮着那些叛徒,用不了多久叛乱就会平定下来!” 昂头挺胸,阿史那思摩那张大萝卜脸居然都有了些金三胖造型模样,不过看着信心十足的俟利泌可汗,不知道为什么,李捷总是想到了大埔洞和彭大将军会面的金三胖爷爷,当年的对话估计也是这样吧。 彭大将军:“金老爷子,你还有多少兵?” 金老爷子:“华夏同志放心,我们整个北棒子国还在和美帝做着浴血奋战,在我的带领下,用不了多久一定能打得美帝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尼玛!”转着圈走在大帐篷里,李捷就是直无语,从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那儿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这个马上奔四十的老花花公子还一个劲儿急着要赶紧搭建起他的金狼头可汗大帐,无奈的李捷干脆放他去忙活了,在杨翊的提示下找来了突厥汗帐骑兵的设,也就是副官了解这些天草原形势。 不过听完了那个大胡子小辫子副官一通解释后,李捷的小心脏就跟彭大将军问了金老爷子半天,最后得知他就剩下半个师还不满编时候那种表情。 这么多天,可以说阿史那思摩领着五千汗帐骑兵,什么都没干。 五天前,别克昂木大会上趁着王族葛逻禄部不备,北方的谋落,拔野古等等不知道多少个部落联手进击了葛逻禄,仅仅一天,葛逻禄部三万户十万多人直接被打的分崩离析,然后在可汗都护府黄河边上一直和薛延陀大军对吃的阿史那王叔就彪呼呼引着五千汗帐铁骑南下了。 多少个部落叛变了?不知道!叛军有几万人?不知道!葛逻禄部落残余势力如何了?不知道! 这么多天,阿史那思摩甚至都没和突厥叛军正面碰过一仗,突厥叛乱纷纷,他这位王叔大人居然还有心思领着部众四处游猎,这不,金狼头可汗大帐外面挂着的狼皮黄羊皮都是他的战利品。 这还是史书上记载的,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吗?看着汉故城中心搭建出来华美的金帐,听着里面丝丝入耳的乐曲声,李捷就是重重比划了一个中指。 不过唯一一点好处是毕竟阿史那思摩已经做了多年的突厥可汗,还是有些威望的,这从鄂托克泊打垮了葛逻禄部后,并没有乘胜进击阿史那思摩这五千人就可见一斑,反正他要传消息现在消息已经到了,事情的发展也不在控制当中,阿史那思摩要咋做干脆就随他便,自己只要跟着他大军搭一回顺风车回胜州,然后去他名义上的封地朔州溜达一圈,再回朝得了。 这么想着,李捷倒也是轻松了不少,哼着小调转身也打算出去转转,找点烤羊肉奶茶什么的,刚回来,一口水都没喝奶茶可就让裴莹那个丫头打翻了。 阿史那思摩的到来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李捷的大帐篷换成了一个更大更厚实的,帐篷外还带了单于都护府的上等厨师,刚杀的羔羊已经在那儿烤的香喷喷得了,一边遗憾着没留点辣椒,一面端着奶茶,烤羊肉,还没等喝一口呢,帐篷帘子就又一次被猛地掀了开,刀疤刘急急匆匆挤了进来。 “殿下,大事啊!那个谋落人的百夫长招供了!” 噗嗤~ 听着刀疤刘的一通解释后,李捷干脆的就把嘴里奶茶全都喷了出去,坐都坐不住了,直接跳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就跑到了旁边俟利泌可汗金帐中悲催的大声嚷嚷着。“怀化郡王叔父,不好了!谋落部落,拔野古,克温,克列等十多个部落已经达成了统一意象,八万大军现在正奔着咱们这儿赶过来!这是小侄我俘获的谋落贵族百夫长招供的,千真万确啊!” “什么?八万大军!”软绵绵暖烘烘的羊皮大垫子也躺不住了,阿史那思摩直接一脚把用硕大胸脯给他暖脚的女奴踢了开,惊奇的叫道,与此同时,萝卜脸上深陷进去的一对鹰眸中却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可算是认真!毕竟还是历史上的者名人士,看着阿史那思摩这么大反应李捷也算是松了口气,揉了揉刚刚蹦的紧紧地脸皮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往单于都护府撤退?” “撤退?”一听这个词阿史那思摩仿佛听说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先是重复一遍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李捷笑嚷着说道。“贤侄真会开玩笑,本王可是突厥可汗,怎么能撤退!贤侄放心吧,本王在,那帮叛徒没一个敢杀过来的!” 刚刚松了口气的李捷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哪儿去,就凭这五千汗帐骑兵,一大堆零散小部落,被打怕了的葛逻禄骑兵和八万突厥大部落重兵对抗?虽然没当过将军,强弱对比他还是知道! “我们真不撤退?”李捷不可置信的叫道,可惜阿史那思摩倒是很认真,认真的拍了拍他肩膀很花花公子的笑道。“贤侄放心好了,我说没事儿就一定没事儿,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可刚刚淘弄到了几个新罗婢,一会给贤侄送几个乐呵乐呵。” “呵呵,王叔你还是自己享用吧。” 摇摇晃晃出了狼头大帐,听着里面开始的剧烈女子**声,李捷满脸悲愤的就大嚷了起来。“刀疤刘,盛问剑,药格罗,死出来,跟本王保卫萝卜!” 第73章.被围,惩罚 “记住,分路走,三人一组,无论如何都要送达单于都护府,这可关乎突厥局势,本王以及这里几万人的性命!拜托了!” 营寨前,李捷遮挡在唐貌盔下的脸庞肃穆无比,拱手郑重说道,他面前,突厥,汉人足足四十九骑当即也是齐声应诺,高声应达到。“殿下放心,属下誓死送达!” 喝了一碗壮行酒,四十九骑翻身上马,狂喊中打马消失在了夜空中,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李捷非但没有宽慰,刚刚严肃的脸也不由得苦了起来,苦逼的哀叹着。“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让我给碰上啊!” 看着远处的俟利泌可汗大帐灯火辉煌金光闪闪,这个点儿了这位传说中的突厥名将还在饮酒寻欢,打仗阿史那思摩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偏偏这个主儿还倔强无比,就是不肯撤退,弄得李捷也退不了。 带着大队伍走阿史那思摩部队一崩溃,慢吞吞的部落大营拖累下,他肯定跑不了,单枪匹马走?不说营内现在认识他这位朔王的可不少,就算谋落人还有薛延陀的特使不追击,满目皆敌冰雪纷飞的恶劣草原天气能不能走到单于都护府还不一定呢。 李捷可不想若干年后出来这一幕电视节目。《探索发现。朔王离奇失踪之谜。》语气等若干年后考古学家找遍了河套都找不到自己,还不如就战死在净水湖畔的汉故城成呢,这样怎么说还能好找点。 当然,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去单于都护府搬救兵是第一步,坚守这荒野破城不知道多少天还要靠他自己,回首望了自己所处的一大圈破城,李捷再次郁闷加头疼起来。 估计当年这座汉故城因为靠着净水湖,也是一处重要枢纽,整个城墙遗址长款至少都有一公里,西北城墙也不知道是不是几百年净水湖东移了的缘故,几乎半个城墙都完全淹没在了湖水里,就剩一点点痕迹露出水面两三米高。 这还是保护的好的,几百年风沙下来,东,南,北三面夯土城墙更是破成了老太太大牙一般,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这地方挡风都挡不住,更别说挡如狼似虎的突厥叛军了,凭借这个破地方等待援军反应朝廷旨意守上个十天半个月,李捷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药格罗,盛问剑刀疤刘,你们几个小子别藏了,都给老子出来!”皱着眉头看了一圈,李捷忽然大声嚷嚷了起来,静了几秒,城墙后面早已经倒塌了的房屋残骸后面,三个尴尬的身影钻了出来。 “呵呵,老大,好巧啊,您也出来看月亮啊!”刀疤刘讪笑着就挠了挠后脑勺,把一张丑脸笑的难看无比,看的李捷却是哭笑不得,无语的嚷嚷着。“少扯淡,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从我写完信出来召集信使开始你们仨就跟在我后头,这么多年长安街头老子可也不是白混的!究竟想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捷市井气息的话语不但盛问剑与刀疤刘找到了曾经的熟悉感,就连药格罗都感觉亲切不少,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平时沉默寡言的盛问剑首先说了起来。 “殿下,我觉得你不应该再呆在这儿了,虽然今天汗帐骑兵看上去不错,但将是兵的胆,今天看阿史那思摩老小子名头挺大实际上却是个草包,他靠不住啊!我祖上也是行伍出身,凭借这一地五千多杂兵还有骑兵出身的汗帐兵想要抵御住八万多训练有素的大部落突厥叛军,恕我直言,不可能,这儿已经是死地了!” 没想到盛问剑居然能分析的这么丝丝入扣,愣了一下,李捷这才反问道。“可如果要跑,你觉得能跑的出去吗?要知道,这儿一垮,我们背后可就有八万甚至更多的追兵,此地通向单于都护府,我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跑出去这个几率太小了。” 虽然李捷从理论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盛问剑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激动的说了起来。 “凭我们自己当然跑不出去,带着那些牧民也不行,可是阿史那思摩的汗帐骑兵呢?留下来等死那些汗帐骑兵也不会人人愿意的,只要保着殿下回到大唐,他们就会得到陛下重赏,相信绝对有人会动心的!” “是啊殿下,臣有信心拉动一支汗帐骑兵为殿下效力,今天我观察,古力纳仁,阿皮佩罗还有吉必额福他们几个就对俟利泌可汗不满,可行的殿下!”药格罗也在一旁急忙帮着腔,刀疤刘那个老小子干脆眼巴巴瞅了起来。 李捷还真动心了,毕竟长安有这良田美宅,还没上过长孙无忌老狐狸的闺女呢,和八万多草原叛军火拼,万一这么死了多不甘心啊!尤其是还和草包阿史那思摩一起死,日后人家历史上大笔一挥,朔王李捷,俟利泌可汗阿史那思摩螳臂当车不知量力,败死净水湖畔,多难听啊! 不过就在李捷刚要答应下来时候,营寨外的黑夜中却是忽然传来了真真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十多个火光两点在四周飞速移动着,听着突厥哨兵大声的喝问声,李捷心头却是猛的一跳蹦上了一头的夯土城墙断垣,不一会,一通繁琐的夜间口令后,满头大汗的黄鼠狼李搞领着他那个小舅子张二狗还有十多骑满头大汗的急急匆匆就奔了回来。 “殿下,不好了!”没等走近,李搞已经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心头一抽,李捷连忙俯下身制止了他的话,年轻的脸上满是严肃急声说道。“回帐篷说!” 李捷新换的帐篷中也是灯火一片了,大地图上,李搞胖乎乎的手指头就是快速点着。 “这里,这里,都发现了大批的突厥人骑兵,至少万骑,在这里扎营,还有这里,大约五千骑,他们的前进方向一直向北,要不了多久估计就完全把我们北面也给包围住了!”鼻尖上都是冷汗了,对着地图李搞颇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说的在场几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这是要彻底包围我们啊!”揉着脑门,杨翊一张老脸也颇为无奈的叹息着,盛问剑几个更是心头一凉,时间上来不及了!等他们计划成功,策反了几个汗帐骑兵军官,估计包围圈也该围死了。 “唉,估计是那些突厥叛徒盯着俟利泌可汗,结果让咱们给赶上了,这,太倒霉了吧!”李搞那家伙干脆憋屈的叫了起来。 看着火光烨烨下明暗不定的诸人脸色,李捷的脸色也是变幻不已,心头苦笑不易,凭什么这么多倒霉事儿都让老子遇上啊,不过想多过京里老爷子一顿板子,这下好了,多少顿板子都够了。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拼了!”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李捷却是忽然下定了狠心,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一众亲信说道。“虽然俟利泌可汗可能有点靠不住,但我们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今晚不能休息了,药格罗,碣石突利温,你们两个马上把老弱留守牧民组织起来,短时间内修复城墙咱们做不到,但是挖坑还是可以的!城墙塌陷处都给老子挖出陷坑来,我看谋落人还有薛延陀能拿多少人来填!” 听着李捷恶狠狠的说着,杨翊,刀疤刘药格罗几个当即就是眼前一亮,人都有固态思维的,习惯于用高高的城墙来抵御敌人,却忘了深深的陷坑同样也可能成为敌人的噩梦。 “我们这就去办!”被李捷点醒后,药格罗与碣石突利温当即点头应下,急急忙忙的转身出了门,他俩走后,基于对战争的经验与理解,杨翊和刀疤刘也是提了几个点子,汇总一下,一大帮李捷心腹就都出了门,忙忙活活布置起了战场来。 转眼间就剩下李捷自己呆在帐篷里,看着硕大的地图,李捷也是苦笑着揉了揉脑门,这时候,帐篷帘子再一次被轻轻拉起,听着那轻柔的脚步声,不用抬头李捷都知道,是裴莹那个妮子。 “放桌子上吧。”依旧没有抬头,一边继续看这地图,李捷一边随意的说道,不过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裴莹这丫头出去的声音,李捷这才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却立马有些惊奇的长大了嘴巴。 “裴莹,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用这个把我捆起来,打我吧!” 裴莹这丫头明显也是紧张不已,烛光下低着的小脑瓜都是通红一片,微微一弯腰,就是把一捆栓马绳还有一条马鞭递到了李捷面前。 深更半夜,裴莹这么一个娇嫩如水的小丫头带着如此浓烈的暧昧暗示要自己把她绑起来为所欲为,浪漫却又残虐的气氛下,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李捷的心也是重重跳了几下,差点就直接伸手接过来了。 可惜这时候可不是胡天胡地的时候,缩回手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李捷使劲儿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定了定神,这才禁不住好奇问起来。“为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那个突厥大长脸说的吗?”漂亮的大眼睛中都蒙上了一层雾气,裴莹这丫头怯怯的说着,“你,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以后我再也不会冒冒失失丢你的脸了,求求你,不要把我送人好吗?” “把你送人?”莫名其妙的话又是让李捷愕然了一下,好一会才苦笑着反应了过来。 傍晚阿史那思摩说是要送新罗婢的,虽然李捷回绝了,不过这位好客的俟利泌可汗还是把人送过来了,两个怯懦听话的新罗婢没想到就触动了裴莹敏感的心,让她以为自己真和那个大萝卜交换了。好笑的摇了摇头,李捷刚要解释,却忽然冷不丁打住坏笑了起来。 “怎么惩罚你都行呗?” 小心脏更是怦怦直跳,裴莹依旧把绳索鞭子举的高高的,不过李捷却没有接过,而是一伸手把这丫头拉了过来,娇躯按到在了自己大腿上,巴掌扬的高高的,啪的一声脆响就扇在了裴莹翘翘的小屁股上了。 “记住,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女人送人的!” 一张小脸涨得更红,撅着小屁股裴莹那对明媚的大眼睛都潋滟要滴出水来,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什么,那种娇嫩到令人火热的妩媚腔调就从她细腻喉咙中挤了出来。 “嗯~” 第74章.滴水成冰,决战蓝城 “报!净水湖北面忽然出现大批骑兵,已经和叛军先锋骑兵汇合了!” 汉故城前,一个又一个斥候骑兵不断带来新的坏消息,站在火热的挖坑工地上,李捷听得越来越是忧心忡忡,难怪突厥叛军能放任自己带着五千豆腐兵在草原上到处乱溜达,难怪阿史那思摩领着汗帐骑兵这么多天一次攻击都没遭到。 一方面突厥可汗和大唐的威严起了些作用,一方面,特么人家干脆就是诱敌深入啊! 更令李捷发愁的是,寒冬腊月,缺少挖掘工具,哪怕一万多人一起动手,城墙缺口处也不过才挖出了个浅浅的陷坑,与李捷要的可以阻挡住底敌人骑兵的壕沟相差的可是太远太远! “药格罗!碣石突利温!让人再加快点!”满心焦急,从汉代夯土城墙跳下去后,李捷又是急三火四的嚷了起来,不过正在监工的药格罗却是苦笑凑上了前。“殿下,快也快不起来啊!要不,让那些突厥人也来帮忙吧!” 那些突厥人,说的就是抽调出来的各部落战士,踌躇的看了一眼远处已经从骑兵降为步兵,正按着李捷的方法练习队列那一群群傻乎乎突厥人,想了想,李捷却又是摇了摇头,无奈拒绝道。“那可不行,城区内地形复杂,守城还需要把他们训练出来呢!” “你们,尽量加快吧!能多块,就多快!” 热火朝天的挖坑中,转眼又是一上午过去了,大约是下午两三点十分,似乎包围终于完成了,站在破损的汉故城城头,李捷终于看到了突厥叛军的身影,夕阳斜射下数不清的突厥骑兵从东,南,北三个方向缓缓运来,各色各种旌旗汇聚成了一片海洋。 尤其是夕阳斜照下,高高竖立起的骑枪矛尖在阳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寒光,刺得李捷眼睛都忍不住眯了一下。 黑云压城城欲摧,现在李捷是真真切切体验到了那种气势。 山一般从地平线上压过来的骑兵,让下面挖坑的突厥部落老弱也是一阵喧哗纷乱,下面的突厥部落兵竟然一时间弹压不住了,就在李捷皱着眉头想要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只响箭呼啸着射了出来,挖坑队伍中闹得最欢的那个突厥老男人直接冒出一团血花跌进了坑里。 “突厥可汗再此,谁敢放肆!” 尖锐的突厥语吆喝声中,拿着寒光闪闪的长槊,大批黑铁甲汗帐骑兵围了上来,看着锐利的铁甲对着自己,乱哄哄的突厥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恐惧之下甚至有人拿着木棍更加卖力的挖掘起来。 李捷身旁,一身金甲的俟利泌可汗也是慢悠悠的爬上了夯土城墙,看着李捷拿着半个望远镜直发愣,阿史那思摩那张长长的萝卜脸上不仅满是兴趣,好奇的伸过手问道。“朔王贤侄,借我用一用成不?” “啧啧,还真是有趣!”拿着望远镜,对着远远围过来的突厥叛军骑阵,阿史那思摩啧啧有声的吧嗒嘴说道。“某刺,谋落,沙博罗,宪马,呵呵,西面几个大部落都来反对我,反抗大唐了,嘿,竟然还有薛部落的族兵也来了。” 薛延陀,顾名思义,由薛,延陀两个部族构成了主题,看着最左面的金雕大蠧,李捷无奈叹息一声,您老还知道啊。 “这仗贤侄准备怎么打?”看了一圈后,阿史那思摩忽然放下望远镜,饶有兴趣翘着最上面两捋小胡子问道,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如云的突厥骑兵,李捷是头疼的敲了敲脑袋无奈回答道。“还能怎么打,利用手头一切资源守城呗,三面布置陷坑,北面预留通道,凭城墙陷坑以对敌,关键时刻骑兵出城打乱敌攻城秩序。” 典型的中原战法了,听着李捷的叙述,阿史那思摩还是那么面含笑意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旋即竟然转头下去了,顿时让眼巴巴的李捷急了,刚刚他着重说骑兵支援,目的可就是阿史那思摩的汗帐骑兵,这么走了算什么啊? “哎,怀化王叔……”在后面,李捷就是紧一嗓子,不过头都没回,阿史那思摩依旧潇洒的比了比手说道。“朔王贤侄放心,你就安排着打就行,需要帮忙时候当叔的我也不能看贤侄受欺负不是?啧啧,这新罗婢是在太有味道了,朔王贤侄你慢慢安排,老叔我先回去了!” “我靠!这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看着阿史那思摩真转悠悠回了他的狼头金帐,李捷又是郁闷的直蹦高,不过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阿史那思摩不蹦,他李捷却不能不蹦,回头看向密密麻麻的突厥叛军,他又头皮发麻的忍不住哀嚎出来。 “尼玛,我就过来当一个送信的,凭什么啥脏活累活都丢给我啊!” 草原上的震动又是持续了半个时辰,越是庞大的军队调动的却是越慢,闹闹哄哄老半天后,围着汉故城百多米外,一圈一圈的突厥毡包也是搭了起来,似乎觉得今天太晚,突厥叛军并没有一上来就开始进攻。 这面搭建着营帐,另一头,七八个突厥老头却是跑到了城下,乌鲁乌鲁的就喊着李捷听不懂的突厥语。 “哈哈,真是好笑,我家主上是突厥可汗,只臣服于天可汗的伟大王爷,这帮家伙居然让我家主上投降去薛延陀,说薛延陀能给与高官厚位?薛延陀是什么玩意?当年我突厥的狗而已,谋刺谋落人还真够堕落的。” 阿史那思摩走了,刚刚那个帮忙弹压的汗帐千夫长却没有走,站在低于李捷位置矮一截的城墙上,千夫长咄陆发晃着脑袋上的唐貌盔白羽,不屑的建议道。“殿下,不若我带人下去,把几个满嘴喷粪的老狗宰了?” 这话倒是让李捷一愣,听他这个口气,俨然就是听自己的了,心头一喜,李捷却对这个建议摇了摇头,挥手对着对面突厥大营指了指解释道。“别的突厥毡包都是就地直接就地搭建,那一片的却是被慢悠悠移过来的如果我没猜错,里面肯定藏了伏兵,不能上了这些叛徒的奸计。” 李捷的话让咄陆发也是意外了一下,不过这小子却是个实干派,直接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几个老狗别嚷了,我们朔王已经是破了你等奸计,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毡包里藏了伏兵!” 一句话几个突厥老头哑了火,李捷却差点没从城上掉下来,原本这些突厥叛军还不知道自己呢,这下好了,他也跟着暴露了。 果然,一阵骚动后八个突厥个部落长老全都打马回了营帐,不一会,藏在毡包中的突厥伏兵也是牵着马灰溜溜的赚了出来,看的咄陆发当即兴奋地回头恭维道。“果然有伏兵,殿下真乃神人也。” “神人吗?呵呵~”听着恭维,李捷却是无精打采,摇摇晃晃的郁闷答道,心头却是在腹诽着,尼玛,老子要是神人,哪怕是西方鸟人都行,老子就早飞回长安了! 天色渐暗,突厥营地中飘起了渺渺炊烟,汉故城中,忙碌了一天的突厥小部落老弱还有训练中的突厥战士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就这火堆,吃起了风干肉,各种**酪,喝着马**,乱乱哄哄中李捷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无奈的站在城墙边。 坍塌的汉故城缺口实在是太多,下面挖的陷坑现在才一米多深,实在是没什么用处,外面密密麻麻的突厥叛军明天可就要攻城了,凭这破地方咋守啊! “喂,吃一点吧,你可是三军主帅,你要饿倒了,我们怎么办啊?你可是答应过我,永远不会把我给别人的!” 语气还是那么冲,不过依旧透着关心,裴莹那丫头捧着一盘烤羊肉就凑了过来,昨天一通“惩罚”,两个人的关系倒是又拉近了不少,不过看着她含情默默的大眼睛,李捷却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吃不下,这样吧,在我营帐等我,疑惑我们一起吃可好?” “说话算数啊!”点了点小脑瓜,裴莹却没走,依旧陪在李捷身边,看着他犯愁的对着浅浅的陷坑,这丫头也是跟着一起犯愁,瞪了好一会,又是气呼呼的说道。“真是的,这天气太讨厌了,滴水成冰的,把土冻得这么结实!要是土再软一点该多好。” “是啊,滴水成冰的,弄得梆硬的。”也是毫无意识跟着复述了一遍,不过突然间,李捷的眼中却是猛然一亮,高声叫道。“对啊!滴水成冰!我怎么没想到!” “丫头你真是我的福星!”兴奋地嚷了一声,李捷上前就抱起了裴莹,在她红彤彤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旋即在这丫头傻傻的目光中对着还在挖坑的突厥老弱就是高声嚷道。“别挖了,听我命令,把一切容器收集起来,破冰打水!” 捂着小脸,裴莹傻了好一会,这才看着李捷忙碌的背影气呼呼的踱着小脚嚷道。“真是的!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一起吃饭的!” 喧嚣中,汉故城又是一晚上没睡,闹腾的附近突厥大营也跟着嘈嘈嚷嚷个没完,很晚才能入睡,第二天早上,前沿的突厥叛军都是揉着眼睛才被懒洋洋出了营房,不过没过几秒,这也人就忍不住呆了。 昨天还老太太豁牙一般的破旧汉故城,今天却变成了城墙整齐,迎着初升阳光,烨烨生辉的蓝城。 “谁能告诉我,这特娘的是怎么回事!”叛军帅帐门口,眺望着眼前威风赫赫的蓝城,薛延陀特使薛努尔特勒干脆破口骂出声来,其余几个叛军主要人物,谋落兀突骨,沙博罗图里发,还有某刺部落过来的几个长老同样忍不住苦逼的把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脑门都挤成了黄土高原。 这可不好打了! 第75章.攻城,落雷 仅仅因为贪图一晚上的安逸,突厥叛军不得不付出了百倍的鲜血,甚至能不能攻下汉故城都成了未知数,阳光照耀下,原本残破的夯土城墙都披上了一层冰甲,残破的缺口更是完全被坚冰填满。 此时的汉故城完全以巨人的姿态嘲笑着那些妄图征服它的无知凡夫俗子,寒冷的冬日中,哪怕下午最热的时候,也不过让冰墙表层湿润了一点而已。 一大早,被吵了半个晚上的阿史那思摩出来溜达一圈干脆也就回帐篷继续胡天海地了了,此时站在了因为上午突厥没有进攻而抢修出来的城垛后面,李捷也是信心百倍,万丈雄心的等待着突厥人进攻。 汉故城对面,长着一个大鹰钩鼻子,满脸卷胡子典型高车胡人薛努尔特勒阴鹫着一双深深褐目,残忍的眯着眼观察了半天,这才最终不甘心的一挥手嚷嚷道。“进攻!” “特勒大人,我们不再等等吗?”望着将近十米的冰城墙,谋刺,谋落,沙博罗等几个大部落首领均是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突厥人的强横善战是天下闻名的,但突厥人的不善攻城也是天下文明的,那个冰城在各部落长老眼中,就是活生生的绞肉机。最后还是谋刺落部落族长谋落兀突骨小心的上前说道。 “在等几天,天气回暖时候,冰层自然就会化掉,用不着现在用二郎们的血肉去填啊!特勒大人!” “那你告诉我,几天?”用马鞭子来回在手心中来回摩挲着,薛努尔特勒用他狼一样深陷着的眼睛幽幽的看着谋落兀突骨,森冷的眼神看的他庞大身子都感觉背后发凉,对于薛努尔特勒的话语,他也是哑口无言。 今年冬雷震震,草原上的意味就是刀兵四起天下大乱,就连最熟捻的通天巫也把握不准天象如何了,何况是他。 “难得阿史那思摩这头老狼糊涂,带着这么几个狼崽子就出来了,灭了他,大唐对草原的威信将一落千丈,你们不也是经常说要推翻伪汗吗?”还是那么面容阴冷,薛努尔特勒优雅的在马背上微微一鞠躬,右手抚胸左手伸向了身前的汉故城轻轻说道。“现在,证明各位对大薛延陀汗国忠诚的时候到了,真珠夷男可汗在看着你们!” 这时候可没有偷袭葛罗禄时候的快意了,谁都知道汗帐兵战斗力惊人,平原搏斗这些叛变突厥还有信心拿人堆死他,可如今却是攻城,放血!所有突厥大部落酋长,长老们目光都汇聚在了谋落兀突骨身上,望着薛努尔特勒也是意味深长看着自己,心中发寒了片刻,谋落兀突骨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身后部落战将叫道。 “传我命令,攻城!” 部落长期在北面和薛延陀接壤,可是谋落第一个与薛延陀勾搭上的,这时候他如果不出血,叛乱突厥部落的心可就散了,要知道因为李捷突然的横插一杠子走漏了风声,许多部落还没有下定决心下,之所以凑了这么多人,完全是凭着大破葛罗禄的兵威外加诸多部落心里有鬼才汇聚来的,望着城下往前冲的突厥部落兵,谋落兀突骨心头就在滴血啊。 相比于对面对手的剧烈肉疼,站在城墙上拎着他的横刀,李捷自己却是满眼的兴奋,虽然上一次上一次车队攻防战以后,李捷就发誓如非必要绝不干这个身先士卒的苦活累活了,但这次不同,这是他头一次指挥重兵作战,如今的他已经被溢满的兴奋所充盈了。 “稳住!稳住!”脑袋上金色的唐貌盔在阳光映衬下烨烨发光,披着细鳞重甲,李捷不断的往下压着刀低声嚷道。“稳住!瞄准,听我命令再射!稳住!” 城下,从叛军营寨冲出来的大批突厥游牧战士呐喊着打马冲了出来,上午刚刚编好的爬城梯直接拖在了马匹后面,难听的突厥语呐喊中疯狂奔跑着,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城墙上搭着弓箭小部落突厥军一个个都激动的胳膊发抖。 眼看着突厥人已经跑进了几十米内的射程,心里紧张到一根弦都快蹦断了的李捷刚高高扬起刀,一直跟在他左近的咄陆发却是愤怒怪叫出了声。 “狗娘养的谋落人太特么无耻了,竟然用小部落掺杂我们葛逻禄部战俘来攻城!” 这话当即让李捷呆了一下,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办时候咄陆发却已经拉弓大嚷了。“给老子射,为我葛罗禄报仇!” 话音刚落,咄陆发一箭凶猛射出,对面拉着梯子的一骑当即应弦而倒,眼看着城墙上的汗帐兵都纷纷拉弓了,心头对于游牧民族冷漠有了更深一层认识,李捷也是直接挥刀大嚷。“射!” 李捷迟疑的两秒,突厥叛军已经又跑了十多米,他这一片的箭头已经近到了九十度角,东面城墙上迎敌的各个校尉也是被严令遵循他的指令,所以当他们发射时候更是敌军贴到墙根了,嗡嗡一丛箭雨落下,多达百多人头部中箭捂着额头惨叫着栽倒在了地上。 满面是血扑倒的突厥叛军当即把城墙根部染红了一大片,大片惨叫声连带着扭曲的尸体,受惊的战马,让城下直接乱做了一团,蜂拥而至的突厥人慌乱中甚至前面停马在城下,后面却有骑手撞过来而马头撞城,不过更多的突厥战吼中,一根根简易的梯子还是立了起来搭在了城头。 这时候令人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二十多具云梯,竟然有一半多照比城墙短了一节的,让吭哧吭哧爬到一半的突厥叛军不住得傻眼,当然,城墙上的李捷可不会跟他们客气,直接大声嚷着。“倒!” 寒冬塞外当不回有滚油猛火油之类的,一个个牧民最宝贵的大铁锅倾斜下,一锅锅带着冰碴的冰冷湖水照着爬城突厥叛军脑门就浇了下去。 这时候寒冬塞外可是冰冷异常,一锅锅水浇下浑身湿透了的突厥叛军立刻手脚麻木动作僵硬起来,梯子被推到了半天都扶不起来,更多人冷的直接崩溃了,嚎叫着就往回跑去,看到这一幕,薛努尔特勒还是那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谋落兀突骨的肥脸上却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那样难看,杀猪般嘶声力竭的嚷嚷着。“骨录怵,带着你的人,杀!” 又是突厥营门再一次被推开,嚎叫着冲出了上千骑兵,这些骑兵和刚刚穿的破破烂烂的突厥乱兵可不同,一个个身穿整齐的皮甲,背着的也是反曲硬弓,在一员满脸都是森然大胡子的突厥昂臧大汉率领下,狂暴的喊着突厥语冲了上去。 这些人的胡须竟然都是红色的! “拓羯!”看着狂奔而来的突厥叛军骑兵,陪在李捷身旁的咄陆发首先就是一个机灵,转身就把还在挥刀嚷嚷的李捷扑倒在了地上,旋既嗡嗡的箭矢就雨点般飞上了城池,砰砰一阵射击中,沉重的箭头甚至钉进了坚硬的冰城垛里。 城墙上,大片惨叫也是同时响起,一连串的噗噗声中,让这群没有经历过守城战的突厥小部落小白们吃足了苦头,直接被射倒了一大片。甚至李捷亲眼看到了身旁跟着他出来,一起喝过酸辣羊肉汤的碣石图力乌被一捧重箭射穿了胸膛,将一片鲜红的血液喷到了他头盔上。 “嗬,啊!”用最后一股力气将手中倒完了一半的大锅砸了下去,看着底下又是两个突厥叛军崽子脑袋开花的掉了下去,这个跟随大唐打过土谷浑,又把一身热血交给了李捷的突厥汉子这才大笑着倒了下去。 “坚持住!你能行的!你还要和我回长安,去皇城前面的朱雀广场上受封,享受荣华富贵呢!”从咄陆发身下钻出来,沿着冰面李捷快爬了两步到了碣石图力乌的身前,抓住了他一只干冷粗糙的手急促的说着。 “呵呵,长安。”似乎回光反照一般,突厥汉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神往,如梦似幻一般喃喃的说着。“长安,我去过,要是,要是在西市街一边看着人群一边品尝殿下的酸辣汤,该,该多好.” 反复呢喃着多好两个不太标准的汉音,黑呦呦的突厥汉子双眼中最终没了神采,握着他的手,李捷足足愣了几秒钟。 “殿下,沙场就是这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殿下不用太挂怀了。”跟在李捷身后,身经百战的汗帐兵百夫长看着这一幕,感慨的叹了口气后劝道。听了他的话,李捷却是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又一次蹲趴在了一块块冰块堆起来的城垛后面。 城下,哪怕突厥人也称之为胡的中亚游牧移民粟特人组成的拓羯骑兵连续攒射了三轮,又是对着败退回来的小部落加战俘败兵一通屠戮后,这才扬着带血的弯刀对着汉故城嚣张的叫嚷着突厥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其中带队的胡人武将骨禄怵更是捋着他又红了几分的卷曲大胡子,骑马到了因为一阵攒射而都躲在了城垛后面显得空无一人的汉故城墙下,满是嚣张得意的用突厥语大声嚷嚷道。“上面的唐狗突厥狗听着,俺们谋落族长谋落兀突骨俟斤大人有令,让你们速速投降,不然的话开城之日男的奸了,女的杀了,鸡犬不留.” 哼,三十米!心里暗暗计算一下距离,李捷把手摸向了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腰弩已经给了裴莹防身,无奈摇摇头,李捷这才冷笑着从紧紧的铠甲袖子里拔出来短火铳。 砰~ 由乌滋钢打造,匠人刻了半月有余的膛线短枪管喷出,所剩无几的尖头枪弹带着李捷的愤怒尖啸而出,直线钻进了城下尚且嚣张大骂的拓羯大将嘴里。 噗~又是一声西瓜爆了的水声闷响,强大的停止作用下,前一秒还嚣张大骂的骨禄怵半个脑袋直接飞了,仅剩下他原本引以为傲的红胡子还随着烈风飘荡着。 一声枪响,也让城上城下都忍不住静了静,这时候李捷却是站了起来,面目狰狞的对着城下狂喊道。“杀我的人可以,必须用十倍的血来偿还!” “踏雷天神!”一下子,跟着李捷出来,处罗部的突厥府兵立刻欢呼呐喊着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然后是恍然大悟的那些突厥小部落战士,一时间箭雨纷纷而下,城下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拓羯骑兵下饺子一般纷纷被射下马来,剩下的在一片哀嚎中纷纷打马而逃。 “落雷杀人啊!他真,他真是天神?”看着李捷狂傲的对着下方呐喊着,同样惊骇的咄陆发哆嗦着嘟囔出了这句话。 第76章.人的名,树的影 长城边,怀远县城。 朝阳冉冉升起,照在城墙上都亮亮堂堂的,可惜巡逻在城墙上一个个顶盔掼甲的大唐军卒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个脑袋跟瘟鸡一般左右来回巡视着。 也难怪,城墙下面不远就是军营,哪儿现在还是一片哀嚎声,离着几里都能听到,以前他们还羡慕那些正卒战兵待遇好,如今这帮老兵油子却生怕选上正兵了。 那可是出关和突厥人玩命啊! 怀远县城,怀化中郎将府中气氛也是一片紧张,坐在左案前,萧公公本来就白的一张白脸更是惨白了,嘴里碎碎念的也不知道叨咕些什么,堂中央,胳膊上挂了白绷带的武媚娘尚且来回不断的绕着圈子,女官双翅乌纱帽下原本英果红润的俊俏脸蛋也是煞白一片。 不过哪怕狼狈成这样,铁娘子的口气依旧强硬,又是兜了两个圈,又是回头带着威胁问道。“中郎将大人,你真的不出兵?” “不是在下不出兵,而是出不了兵了!”对着武媚娘的威胁,趴在案上郑宝原来那张略圆原本还有些小帅的脸完全拉成了苦瓜,几天不见正当壮年年轻得意的中郎将大人竟然如同老了十岁一般,额头上也有皱纹了,脸也拉长的如同苦瓜一把,苦逼的对武媚娘解释着。 “天使大人,昨天那个突厥族长的德行您又不是没看见,如今整个怀化长城一带的守备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一个极限,要是让那帮蛮子杀进长城,可就全完了!” 不由得郑宝不苦逼,连续出塞三四天,连续血战下载两万多谋刺部族反复奔射袭扰下中他那五千长城军可是损失惨重,尤其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定决心和大唐,趁着郑宝撤退时候谋刺人忽然重骑突进,触不及防的唐军当即被攻破了阵型,半个时辰的惨烈战斗中足足阵亡了千余人。 如果不是突然被杀到跟前了,逼急了眼的弩失毕埃利金点起万骑接应,说不定中郎将大人就回不来了。 偏偏弩失毕埃利金这个死肥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不容易中郎将大人死里求活逃回了关内,后脚土伦族长就带着万骑杀到了长城关口,开口闭口土伦将士和叛军厮杀一场,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怎么也要有个几十万斤豆子作为犒赏云云,不然就进关自己搬。 敢情老家伙榨油榨上了瘾。 郑宝上哪儿找几十万斤豆子给他去,一面慌着把一帮伤兵都打发到关上守关去,中郎将大人又不得不和之前他看不起的突厥蛮子好一阵说小话,连哄带骗好不容易弩失毕埃利金骗回去了,今天伤都没好的武媚娘又杀上门逼着他出兵,郑宝这心啊,可真是哇凉哇凉的。 武媚娘如何不知道怀化关的危机情况,不过铁娘子更是知道,找不回李捷,回京掉的可是她那颗玲珑亮丽的小脑瓜,脑袋都要不保了,铁娘子哪儿还管你破关不破关的,盯着郑宝,她英气与妩媚并重的远山黛眉就竖了起来。 “郑宝大人你可要想好了,朔王殿下可是陛下最宠**的皇子之一,因为你的缘故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陛下龙庭怒火的后果是什么你可知道。” 面对武媚娘咄咄逼人的质问,郑宝何尝不知道朔王要是出了事儿他有一大半责任,要不是他世家大族傲气让李捷蹲在关外,说不定李捷就根本不会北上冒险,这位小祖宗要是出了事儿,李世民的盛怒下他少不得要丢官去职,说不定还要被流放到那个恶远军州当个小官一辈子了。 可郑宝还知道,这要是让突厥杀进关,他就不是丢官的事儿了,掉脑袋都是轻的,两相其害取其轻,被逼急了的郑中郎将干脆心一横对着武媚娘就顶了过去说道:“武长侍,你要清楚,本将是敌方守将,不是朔王保姆,守土有责才是本将本分,武长侍要去寻找朔王,那就自己去找好了。” “你,你分明是个懦夫!”一下子武媚娘的如玉俏脸都气得煞白了,翘着如玉的左手手指气愤指着郑宝,可惜豁出去的郑宝也多了一股痞性,昂着脸看像一边痞笑着也不说话,不过就在这时候,翁的一声就传了来,震得整个中郎将府都嗡嗡作响了,一个不屑的大嗓门大声吆喝着。 “他连个懦夫都算不上,懦夫还知道人在外叫嚣要气愤一下,看他那熊样还将军,给本将刷马桶都不稀罕用他。” 武媚娘震得媚眼发花,郑宝也是耳朵嗡嗡,可怜的萧公公干脆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在自己的府中受到如此侮辱,武媚娘个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冒出来一个,郑宝当即热血上头,晃了晃发晕的的脑袋铮的一声拔出了随身佩刀杀机腾腾就嚷了起来。 “那个泼皮狗才敢到本老爷府上撒.额撒.” 刚到大厅门口,顶着一张满脸黑胡子的老脸,郑宝冷汗都下来了,撒了半天中郎将大人忽然嗖的一下一个健步就退了回来,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直接捧着刀高举了起来。 “原来是撒娇都请不到的卢国公大人,标下郑宝,请卢国公检阅!” 不屑着看了一眼跪地上还满眼幽怨要拦着自己两个传令兵一阵眉目传情的郑中郎将,冷哼了一声,满身甲叶的程知节干脆风尘仆仆绕过了郑宝,大步流星就上了正位,看到黑着一张老脸浑身重甲的程老妖精,武媚娘却是终于松了口气,好歹李捷那个冒失鬼有救了! “程大将军,三万大军都到了吗?朔王殿下已经北上失去联系好多天了,现在北方的谋刺部落已经确定反了,朔王现在很危险。” “嘿,这个小兔崽子一头转进突厥窝了?还真是要得。”可算黑着的脸开怀了一点,程咬金不由得裂开满是大胡子的大嘴嘿嘿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差不点让刚松一口气的武媚娘晕了过去,跪地下的郑宝一张脸也是哭丧了起来。 “还说呢,就你跟小娘皮把事情说的太严重了,朝廷里那些狗官们,咳咳,那些同僚们又要给老夫征兵,让老夫在三河口等着,老夫哪儿等的住啊,撇下三万大军给牛进达老东西,带着三千人就轻装上阵了。” “三千!”郑宝眼睛当即直了直,这千盼万盼来的援军还没他一个关隘人多呢!原本满是希望的武媚娘也是悲催的用左手一捂小脑瓜叫道。“完了,朔王没救了,本姑娘也要脑袋搬家了。” 不过程咬金可一点也没有被嫌弃的觉悟,甚至老家伙都没看两个悲催家伙的目光,直接很恶俗嘿嘿笑着伸出了老脸问道。“外面叫嚣的突厥蛮子,莫非就是这次叛乱的谋刺蛮子?” 程咬金眼中金光闪闪的,浑然没注意外面可是万多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突厥精骑,仿佛就是一万个金光闪闪的首级功劳而已. 长城关外,一万多突厥骑兵轮着手中突厥大刀扯着嗓子玩命的叫嚣着,一个个鬼哭狼嚎的模样就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般,不过看着毫无动静的关上,弩失毕埃利金当即不满的掏了掏耳朵嚷道。“再大点声,今天老子就不信郑宝这个狗才坐的住,你,上前去指挥。” “是,族长大人!” 答应一声,头一次见识过辣椒油威力的那个土伦部落阉人大包子立刻点头哈腰打马到了队伍前,对着七八个千夫长就是尖锐的嚷道。“族长大人说了,喊得不够响亮,不够整齐,都得跟着我喊!听到没有!” 七八个千夫长都唯唯诺诺的点了头,白胖白胖的大包子立刻神气非凡的清了清嗓子,旋既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声嚷了起来。“一二三,要大豆!要多少,五千斤!” “一二三,要大豆!要多少,五千斤!”一万多突厥骑手立刻也跟着用不太工整的嗓音喊了起来,别说,一万多怪腔怪调喊出去还真是气动山河,颇有一番气势,震得长城关都是嗡嗡作响,长城上一帮子伤兵都是东倒西歪的。 “再不开门俺们可搭进去抢了啊!”看到这一幕,土伦部的骑兵更是怪叫着挥舞着突厥弯刀嚣张大喊起来,弩失毕埃利金脸上得意之色也愈发的浓郁。 似乎还真起了点作用,在弩失毕埃利金满意的目光下,紧闭着的城门还真是缓缓被从里面推了开。 娘的,让你郑宝看不起老子,还不是被老子喊出来了!让你再推脱,这回老子抢不死你的!得意洋洋的在心里想着,弩失毕埃利金傲娇的昂着肥脑袋就让从人牵着他那高头大马往前去。 不过没等走两步,弩失毕埃利金肥胖的身体却是忽然僵了一下,从洞开的大门中,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黑甲大唐军兵忽然端着长长的步槊凶狠冲了出来,那股气势惊骇的喊的正欢的突厥骑兵当即慌乱向后退却,这个空间中,笨涌出来的黑甲唐军很快围成了一个圈儿,将一万土伦骑兵都围在了中心,看着雪亮对着自己的长长槊尖,没一个突厥骑兵都有种背后发寒的感觉。 这功夫,一大群骑兵这才慢悠悠派头十足的从城门中走出,为首一人倒提三米长槊,浑身漆黑狻猊甲沉重无比,唐貌盔下一张彪悍的脸上须发贲张,一双快赶上黑社会老大锐利目光紧紧注视着前方,看的大包子当即背后生寒,满是冷汗的凑到了前面问道。 “来,来者何人,报,报上名来.” “报你大爷!”忽然从背后一巴掌就打在大包子后脑勺上,直接将他打下了马,旋既刚刚还傲娇无比的弩失毕埃利金也是苦逼着一张脸跳下马,强撑出了一脸苦逼笑容到了黑甲大将的马下讪讪的说道。“程爷,嘿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很痞性的掏了掏耳朵,晾了肥家伙半天程咬金这才斜着眼睛看了过去,阴阳怪气的问道。“刚刚,我好像听到谁管我要五千斤大豆了?” “哪儿能呢?”弩失毕埃利金立刻惊慌了起来,旋即却变成肉疼无比的神情,光滑的脸皮子都抽出了一脸褶子,弩失毕埃利金这才无比哭丧的强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程爷,俺们土伦部落刚榨了五千斤豆油,就等郑大人开门给程爷您送去呢。” “我靠,这都行啊!”一直忐忑的跟在后面,看到程咬金白眼过来,一下子郑宝傻了 第77章.老虎破谋刺 昨天还趾高气昂,拽的跟什么似的,今天弩失毕埃利,堂堂突厥梅录,万户土伦部落族长却跟个孙子一般垂头丧气的在前面牵马领路,一万多突厥骑兵更是如同老婆让人抢了那样,各个脑袋都快埋到裤裆里了。 突厥人大队伍的身后,五千黑甲唐军步骑却是雄赳赳气昂昂腆着大肚囊,尤其是程知节那老货,唐貌盔下一张大胡子脸都快昂到天上了,跟在他身后的程处默程处亮俩大胡子也跟他爹一个德行,正面望去仅仅能看到三托大胡子。 再往后的郑宝却是一肚子郁闷,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弩失毕埃利这厮怎么就这么贱呢,同样三千多兵,昨天他是好话说尽,差点没把他妹嫁给这个五十来岁突厥老胖子了,这才把一万多突厥兵好不容易哄回去,程老爷子这倒好,出来整个一个冷屁股,哼哈两句**答不理的,弩失毕埃利这老东西偏偏愿意把热脸往冷屁股上贴。 这程老爷子没等动手呢,五千斤豆油先贴上棉纺支行会的标签了。 郑宝郁闷,弩失毕埃利何尝不郁闷,五十多岁的他可是亲历过十多年前唐灭东突厥那天崩地裂的灭国战争,原本他所在的卡普恰克部落,五万户的大部落,就是生生被程知节灭掉的,战场上红甲血槊,马踩浮尸的神魔之姿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和这位爷作对?饶了他吧。 不过尽管心里害怕,好不容易出来敲砸勒索一把,没得逞不说,偏偏还碰到了这个杀神,倒赔了五千豆油,一路骑马走来,弩失毕埃利原本油光发亮平整的跟馒头皮那样的大脸蛋子依旧肉疼的一抽一抽的。 一行人中,也就带着面纱跟在骑队中的武媚娘最没什么心思了,反正在她看来,让给突厥人出死力气是不可能的,多了程老爷子三千多人,也不过重演前几天的骚扰战,能帮李捷那个冤家拖住一些注意力而已,自己一颗小脑瓜,还是悬在刀片子下面。 各种复杂的心情中,唐军还是缓缓逼近了谋刺部落,已经距离长城关隘不到三十里的叛军大营。 阵阵吆喝声中,还是唐军步兵构成了第一道战线,弩失毕埃利的一万多土伦部落在左面,呼图忽失温与秦卿丫头的三千处罗骑兵在右面,又是一个三角阵,与此同时,早有准备得谋刺部落黑压压无数突厥骑兵也是流水般从营寨狂奔出,形成一个硕大的骑兵战云。 看到颇为庞大的战阵缓缓逼了过来,出来迎战,连续胜了好几天的谋刺部落头号悍将谋刺别洛克满是不屑的哈哈大笑着就对左右副官嚷道。“这些唐狗还真没有长进,被我们痛打一通,又出来送死了!” “是啊将军,今天干脆灭了这些唐狗,杀到汉地吧,听说汉地唐人可是遍地是黄金啊,棉花,丝绸,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跟在谋刺别洛克的马匹旁,一大群突厥将军也是流着口水跟着附和道,看着左右一个个贪婪的目光,谋刺别洛克立刻嚣张大笑着点头说道。 “说得好!今天就灭了这些唐狗,把给唐人当狗的土伦部落贬为奴隶,然后攻进唐地,吃香喝辣睡唐人女人!” “乌拉!”大声欢呼着,两万多突厥骑兵再一次带着强盗般的兴奋目光用力打着马决口的洪流那样冲向了唐军。 “举盾,弓弩手装备,迎敌!”这两天被突厥奔射箭雨打怕了的郑宝立刻跳下马,站在步兵阵中大声嚷嚷起来,还没等喊两声,后脑勺已经一巴掌呼了过来,打的郑宝一阵头昏眼花。 “瞎咋呼个屁!都听老子的,队伍密集紧缩!”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处亮过来了,张着一张胡子大嘴就嗷嗷喊了起来,这家伙长的比自家主将壮,喊的比自家主将亮,把自家将官老爷打了,他还屁都不敢放,这种权威下怀化中郎将部下意识就按照他的话收缩了起来。 唐军愈发的紧密,对面奔袭而来的谋刺骑兵却毫不在意,这些天他们已经习惯和唐军阵列对射了,还是阵前三十米左右,也不来回大奔跑了,兜着小圈子来回就像唐军阵营中****了起来。 “哈哈,给老子射,等唐狗扛不住了就给老子灭了他们!”披挂着罗圈甲,谋刺别洛克也来到了突厥阵中央,嚣张的大声嚷嚷着,正对面,带着亲卫骑兵早已经后在那里多时,程老爷子也是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给老子冲!砍了这帮突厥狗!” 如同平地一声炸雷那样,翁的一声就从唐阵中传了出来,三十米外的突厥人都是手脚颤了颤,旋既唐阵中央就裂开了一道口子,程咬金一马当先,挥舞着比平常马槊还要长一截重几分的特号马槊哇哇叫着冲了出去。 三十米,对于早已经牵马等候多时的唐军****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加速的事儿,历史上说程咬金善于用斧头虽然是以讹传讹,但也不是空**来风,槊实际上就是配上重锤,比矛刃还要长的大型矛,横冲到突厥阵前,靠着马力横轮,方圆几米之内惊慌的突厥骑兵竟然被这一击整个轮了开,一道红光中十多骑突厥骑兵胸口同时被划开了一般多,喷着鲜血就仰下了马,甚至两三个连心脏都喷了出来。 跟着马槊当斧子用的魔神程老爷子打开那道缺口,五百彪悍的大唐骑兵行云流水般冲了进去,一时间刀剑齐下,断臂残肢缤纷而落,烫刀仿佛切黄油在黑压压的突厥阵营上切出了一道血色裂缝。谋刺骑兵连续五天没有遇到唐军主动攻击,惊慌失措下竟然整个阵营一时间乱了,前面的骑兵想退,后面的骑兵却又要往前冲,前后失距下弄得万多骑兵都是乱哄哄撞成了一团,刚刚还纷飞的箭雨当即变得稀疏。 因为大意,谋刺骑兵的阵营太密集了,典型的前不得进,后不得退。 步兵阵营中,等着这一幕芙蓉程处亮程处默立刻高声呐喊起来,真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举着长长步槊的唐军步兵爆喝着顶着盾牌就对骑兵阵冲了上来,枪槊攒刺中大片大片外围谋刺骑兵被下饺子那样捅了下来。望着钢铁森林那样的槊尖,连铁毛长刀都来不及换出来的谋刺骑兵一个个发出了惊恐的吼声。 噗嗤噗嗤的声音中,单薄的皮甲根本挡不住枪尖,长槊捅出来的血窟窿中流淌着无数谋刺骑兵哀嚎,黑洞洞的伤口喷出来的鲜血如同小溪那样源源不断流淌在满是冬雪的草原上。 又一次,草原被染红了。 见到这一幕,没等秦卿提醒,统领右翼骑兵的呼图忽失温敦实壮硕脸上已经显露出了嗜血的神情,高举起了突厥大刀,呼图忽失温疯狂的呐喊着,“为了踏雷天神,为了大唐,为了死去的部落兄弟,杀!” 几天的战争中处罗部罗也是损失惨重,疯狂的呐喊中,憋着一股怨气的处罗骑兵在整个战阵右面划过了一个危险的死亡镰刀锋,旋既万马奔腾扎进了谋刺军的左肋,左勾拳向来是最狠的,跑不开的的谋刺骑兵当场被扎穿砍倒了一大片,没等被唐军步兵杀到喘不过来气的谋刺骑兵反应过来时候,左肋已经被捅了个大窟窿。 “族长,我们怎么办啊?”眺望着喊杀震天的硕大军阵,左翼军阵上,大包子心惊肉跳的向弩失毕埃利询问道,不过这位土伦土财主确没有反应,看着血光冲天的战阵,突厥老财主弩失毕埃利早就是两腿发软,尿意盎然,尤其是看着程咬金一马当先领着五百悍骑切豆腐一样切进谋刺军阵,一路上留下无数残肢断臂彻骨哀嚎,弩失毕埃利干脆有点吓傻了。 这才是真正的老虎啊! 直到谋刺战阵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昨天还曾密谋劝降过自己的谋刺别洛克那带着三根翎毛的头盔下一颗斗大脑袋被浑身挂着血肉的程咬金摘下来用马槊高高挑起如雷呐喊时候,弩失毕埃利这才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扯着哆嗦嘶哑的嗓子就对身旁土伦将领大声嚷嚷道。 “还,还给老子愣着干嘛,还不上前去帮助大唐天军!” “乌拉!”如梦初醒的土伦骑兵这才也嗷嗷叫着从左侧发起了进攻,可惜,没等他们到达战场,丢了主将还被两股悍骑在心里转来转去,早已经失去斗志的谋刺骑兵直接轰的一下散了开,漫山遍野的四散逃窜着。 “仗还能这么打?早知道老子早打了。”仅仅十多分钟,一连压了自己五六天的谋刺大军瞬间就崩溃了,步兵阵后面,眼看着刚刚削了自己的程处亮夺了一匹突厥马,大槊纷飞下前面逃溃的突厥百夫长嚎都没嚎一声就被摘下了脑袋,郑宝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可惜想了半天,郑宝又不得不郁闷的承认,也只有程老爷子这位牛逼人物可以这么打了,换他?没等冲两步,就得让人当小鸡子给剁了。 只有他身后吊着一个胳膊的武媚娘可算在心里松了口气。 “终于能北上找那个冤家了,你可别死了,不然老娘就倒霉了!”晃着脑袋,武媚娘就是郁闷的嘟囔着,不过冷不丁牵动了箭伤,又是疼的这丫头一阵花容失色。 十多分钟后,马脖子下挂了一串脑袋的程老爷子这才率着满是鲜血的大胡子意犹未尽的拔马回了来,高举着长槊就是大声嚷着。“整军,北上!” 十多分钟的激烈战斗,整个沙场已经变成了一片血原,踩着血雪,压着被吓破了胆后又被突厥骑兵兜在里头的近万谋刺俘虏,长长的大军排成了长龙. 远处,北方。 就在援军终于开赴过来的时候,李捷这头却已经陷入了苦战中,同样是一天的早上,还没等用过早餐,对面突厥叛军营地中,呜呜的苍凉牛角战号已经吹了起来,叛军营地中,没一个大部落首领看向汉故城的眼睛中都已经是一片血红了。 如今原本淡蓝色晶莹的汉故城,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瑰丽红色,城下,横七竖八却满是黑压压的东西,一具具尸体还没等运走已经被严寒结实的与大地冻在一起。 同样红着眼睛,薛努尔特勒野兽般嚎叫了起来。 “攻城!” 第78章.残忍,腹背受袭 迎着朝阳,凄凉而又悠长的突厥牛角号连绵不断的吹响着,一队又一队黑压压的突厥骑兵随着号声连绵不绝的从营地中牵了出来,很快在汉故城对面形成了一个黑压压厚实的骑阵。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过,对于已经见识了三天的汉故城唐军来说,那种压迫性的视觉效果却已经差了许多,甚至看到这一幕,不少出身自小部落的唐军士卒还互相用刚学的,不太标准的唐语打趣道。“哈,又来一群填城的了!” 不过听到这一句,同样就等在城墙上的李捷那冻得发木的脸上去却满是苦涩。 都说战争让人成长最快,也的确,连续三天的惨烈围城战不论这么多来自小部落的突厥人还是李捷自己,都成长了许多,虽然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五千多游骑兵变成了如今三千出头,但他们的确成长为了一只成熟的大唐府兵,城下,不知道几千上完冻得结结实实的尸体铺了满满一面,就是他们的战绩。 不过这也成了李捷如今烦恼的来源,汉故城本来就不高,加上浇上去的兵甲,土方也不过十米出头,下面尸体就堆出来了三米多,这三天冰冷的净水湖水一直是李捷的武器,浇在城下冻得结结实实的连突厥叛军都清理不走,后来薛努尔特勒干脆也不清了,任由这些小部落与突厥部落的尸体充当了踏脚石。 而且,就着这个踏脚石,薛努尔特勒还把冰城的弱点发掘的淋漓尽致。站在城下,一双阴戾的眼睛眺望着远处淡红色屹立着的汉故城,薄薄的嘴唇野兽般吐出了几个突厥音阶。 “进攻!” 大批骑兵分开两道,却是一大群老弱奴隶甚至妇女端着长矛哆哆嗦嗦被赶了出来,死命向前面冲了过去,跟在他们后面,大批面色冷峻残酷的薛延陀骑兵傲慢的叫嚷着,挥动着马鞭子不断驱赶着,看到这一幕,哪怕生性残忍的的突厥各部落族长长老都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丝毫没有一点怜悯挥舞着鞭子,仿佛驱赶牲畜一般将这些老弱赶到了八十米开外,这些骑兵就停步不前,停在了城上的弓箭最大精准射程外,转成了弓箭继续威胁,前面跑的慢的奴隶老弱直接就被弓箭射倒在了雪地上。 城上,没有射箭。 死亡的威胁下,哪怕是老弱与奴隶也不得不拼命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城下,挥舞着生锈的铁矛破剑拼命在冰城墙上刻了起来。 冰城墙相对于夯土城墙的坚硬与可塑性,这时候完全成了弱点,冰屑纷飞下,一个个可供攀爬的小洞被飞快雕琢了出来,在冰城上密密麻麻如同蜂洞一般。 看着城下白发苍苍的突厥老人,还有瘦骨嶙峋的奴隶,战战兢兢的丑陋妇女,李捷也是硬着心肠好一会,这才咬牙命令道。“倒水!” 哗啦哗啦的水声中,一锅锅掺杂着冰棱的极寒净水湖水当头浇下,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冷气温立刻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原本就衣服单薄的老人几乎立刻就把冷水击倒,全身抽搐着倒在了冰面上,稍微强壮一些的奴隶与妇女也是在严寒下全身哆嗦,随着一锅锅冷水而不断发出哀嚎。 “求求你们,我的孩子,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们!”一声尤为尖锐凄惨的女人尖叫就在自己身下,不顾寒冷靠在冰堆成的城垛后面,李捷捂住了自己眼睛。 曾经李捷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自私,足够冷血,任何不是自己麾下的亲近之人,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可真下了命令时候,李捷又发现自己远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坚硬。 不过心肠不够硬又如何,怜悯他们不死,破了城,谁又来怜悯自己和这些部下呢?要知道薛努尔特勒的屠城威胁已经不止一次了,想着这些,李捷咬着牙捂着额头呆呆的靠在那里,一言不发,任凭身边哗哗的泼水声不断撒下。 十多分钟后,除了个别生命力特别顽强的,城下已经再无一声,李捷探出头向下望去,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泼水与尸体,原本就三米多高的尸体堆如今又多了一米,死状各异的尸体铺出来了一条危险的斜坡。 “就是这里!继续进攻!老弱太慢,这次我要看到真正的将士!”一双阴森森的深陷狼目都显露出了兴奋嗜血的精光,毫不在意刚刚几百人老弱奴隶的死,薛努尔特勒冰冷的命令着。 这一命令,却让所有叛军首领迟疑了,三天来,哪怕逼着小部落的壮丁以及俘虏打头阵,各部落依旧付出了六七千的伤亡,尤其是李捷这泼水绝对足够阴毒,除了当场因为寒冷当场手脚发木被杀死冻死的,不少人是因为没有足够御寒衣物燃料回营慢慢活活冻死的。 第一天因为没有注意,当天晚上冻死的就有两千之众,后来哪怕穷尽几个部落之力连天烧着牛羊粪便,如今营内依旧有千多人发高烧痛苦的哀嚎着,人丁可是草原上的一切,听着薛努尔特勒冰冷的命令,每个大部落首领都是目光闪烁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最早张罗降薛延陀的谋落兀突骨身上。 之所以要投靠薛延陀,为的就是薛延陀承诺的权势,牛羊,财富,可这些没看到之前,各部落却为了薛延陀足足付出了近万生命代价,所有部落族长都已经有了悔意。 同样心里头疼的要命,附属小部落的男丁,甚至本部落的男丁都丢了快三千了,部族中不满的声音谋落兀突骨同样心头明亮,被这么多目光投射在身上,谋落兀突骨同样头皮发麻,不得不小心咬牙凑到了薛努尔特勒身边,陪着笑脸说着。 “特勒大人,这么攻是不是太急了,多让勇士们佯攻两次,李捷小儿还有阿史那思摩狗才自己泼的水都够夠到城墙了,实在用不到浪费勇士们的生命啊!” 谋落兀突骨苦心陪着笑脸说着,干瘦了几圈的老脸上皱纹都苦楚堆成了一团,就跟风干的老橘子皮一般,可惜如今已经满心被俟利泌可汗还有雷神朔王两个名头填的满满的,薛努尔特勒却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要条件讨价还价时候一个个那么积极,临阵打仗时候就各个这么畏首畏尾!这就是你们对真珠夷男可汗的忠诚?” 薄薄的嘴唇暴怒的咆哮着,深陷的狼目无比冰冷的看过来,大鹰钩鼻子不断吐出阵阵白的雾气,薛努尔特勒阴森的盯着谋落兀突骨说道:“我今晚要站在前面这座冰城城头,或者看着阿史那思摩与朔王李捷跪伏在我面前,或者看到他们的尸体,我不想说第二遍!” 随着薛努尔特勒牙齿的寒光,周围铁勒护卫的刀也是半出了鞘,听着那令人牙酸的抽刀声,所有突厥部族首领心头都是一寒,将满肚子抱怨与不满都咽了回去,转头沉默着准备起下一轮攻势来,不过偶尔回头看来的目光,满满都是仇恨。 对此,薛努尔特勒却是毫不在意,他们已经背叛了大唐,再要背叛薛延陀的话,天下之大也就没有他们容身之处了。 出兵分配过程中,诸部落长老当然又是一番争执,其中处于众矢之的谋落部落族长兀突骨还有谋刺部落突利设脸色最是难看,差点拔刀子的商讨中,几分钟后五千人的工程队伍还是集合在了整个叛军大营前方,站在城头,看着黑压压的骑群,一丝忧愁再一次出现在了李捷头上。 望着城下已经高高聚集的冰冻尸体还有几个被还扎着铁矛的冰洞,转身李捷又沉重的对城墙后面冰屑纷飞眺望了过去,冰雪纷飞中,在指挥着的杨翊长长的胡子都被冰霜冻成了一片白霜,对着李捷担忧的目光,杨翊却是乐观的笔画起了大拇指。 “一会还要拜托咄陆发将军了!”略为放心后,李捷又是转过身,对着汗帐骑兵千骑长又是拱了拱手说道。 这回可不像几天前那样随便,咄陆发很是恭敬的大幅度弯腰鞠躬答道。“殿下放心,论刀剑相搏,谋落铁勒崽子们给汗帐兵提鞋都不配,咄陆在此,就没有一个叛军崽子能活着过去!” “很好!”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再一次面容冷峻望向了远处,呜呜的突厥军号中,五千各部落组成的突厥攻城大军嗷嗷嚎叫着打马扑向了屹立面前千年不死的大汉故城,没等杀到城下,嗡嗡的弓弦声中,一片黑云呼啸着飞向了城头。 这会不用提醒,李捷很是自然的和咄陆发一同矮身到了城垛后面,与此同时城墙上迎战的千多唐军也是整齐的蹲下身来,下一秒沉重的箭矢雨点般的打在了城头,砰砰打的冰屑乱飞,刚刚城墙的甬道上瞬间内就长出了一大片黑色草丛。 哪怕倒霉被箭扎在了身上,这些临时唐军也没有慌乱乱跑乱跳的,仅仅是捂着箭杆咬牙忍着,尽全力往冰城垛缩着,三天了!每一次箭雨都是一次考验,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的那些人早已经见了阎王去了。 三波箭雨,大批突厥部落精锐战士已经到了城下,除了少数还在后面纵马精确向城上射击的外,四千多突厥大号着端起铁枪还有刀剑拼命的在冰城上刻了起来。 冰雪乱飞中,三个堆得最高的尸体堆上无数个冰洞飞速向上延伸着,短短时间内甚至还有几十个突厥人爬上了三四米高。 这时候,城上唐军当然不能任由他们爬上去,首先是北面城墙段负责千夫长刀疤刘大声那喊起来,旋既整个城墙都迅速运动起来,还是一锅又一锅的冰水兜头浇下,顺着冰冷的城墙流下去的冰水不但严寒,而且还让城墙光滑无比,几乎同时盘爬上来的突厥人都是惨叫着掉了下去,还有几个倒霉的直接掉到了因为寒冷惊叫扬起抢的同伴枪尖上。 噗嗤两声,喷洒着的热血倒是终于给寒冷的突厥人带来了一点温暖。 草原上的确没有滚石擂木,但有李捷在,这显然不是问题,冰水过后,头一次大团大团的圆形坚冰被从城头丢了下来,沉重的冰块砸在脑袋上,只听见砰砰的一声声硬想,一个个还在城墙上挖掘的突厥人直接眼睛泛白脑浆迸裂,将一头热血伴随着白色的东西涂抹在了冰墙上。 甚至还有些被坚冰下方尖锐的冰刃划开了肚子,热腾腾的内脏在惨嚎中涌了出来,古人云肝脑涂地,这就是真正的肝脑涂地,短短时间内,下了马猝不及防的突厥叛军就损失了几百人,看的每一个突厥部落长老都是心头滴血。 不过也不愧是草原上最善射的民族,三百多精选草原弓箭手骑在马上在五十米开外不断发箭掩护,城头上不时有唐军捂着喉头或者脑袋惨叫着跌下城去的。 不过就在城上城下打的热闹无比,李捷捏着横刀刀柄的手都捏出汗了的时候,忽然在后方指挥部落老弱运兵运水的碣石突利温却是惊慌的打马跑了过来,厉声对城头上的李捷尖叫喊到。 “殿下不好了!薛延陀骑兵从身后净水湖冰面上杀过来了!” 第79章.飘红净水湖 城下,喊杀声正急,这一次突厥是真下了狠心,哪怕攻城部队损失惨重依旧没见到退兵命令,反倒是城墙上滴着红色血液的踩踏洞已经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洞一般,已经有突厥兵举着盾牌顶着坚冰冷水攀到过半城墙上,随时能上来。 此时,突厥营地中又是一片骑云缓缓在营门口汇聚成形,一个个叛军发出难耐的狼嚎声,眺望着前方杀机腾腾的第二波攻击群,回头再看着急急忙忙爬上来的碣石突利温那张满是汗水与惊慌的大胡子脸,李捷额头上也是冒出了冷汗。 他不是没想过叛军会绕到身后攻城,只是没想到会真么巧,赶在这么急的时候,不过仅仅犹豫了一两秒,李捷的脸已经从慌乱变得镇静,倒不是李捷心理素质有多么强悍,而是城下一直眺望着他的老杨翊不断用手拍着心口。 为大将者,喜怒忧伤不形于色! “咄陆发,你替孤指挥,让你的人分五百跟孤走!”片刻下了决定,李捷就对这两天身旁一直陪战的汗帐千骑长大声嚷了起来,嘈杂的城墙上,咄陆发也是立刻停下了手中动作,恭敬地一弯腰答道。“如您所愿。” “别失迷迭,乌璐齐达,你们几个带人跟朔王殿下走,誓死保卫朔王殿下!”同样一声大嚷,靠在城墙根一直烤着火休息着的汗帐骑兵中,立刻有五个百长也是轰然站起,右手抚在了铁甲上轰然做声,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飞速从斜坡跳下了城墙,翻身上马,领着同样迅速上马的汗帐骑兵飞奔着就像城后跑了过去。 看着李捷的背影,缕着满是白霜的胡须杨翊再一次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大声对着他属下突厥老弱命令起来。“刚才一幕你们也看见了听见,不想死就快点挖!” 城外刚刚凄厉的老弱惨叫声干活这些突厥人何尝不知道,死亡的激励下,城墙后方又是一阵冰屑飞溅…… 李捷率领着汗帐骑兵赶到故城东北角时候,哪里大批的铁勒人已经翻过露出冰面低矮的只有三四米的土墙,和这些年躲在河套过得和平宁静的突厥亲戚不同,这些铁勒人个个都是狰狞凶悍,正到处呼和追杀着湖边取水的突厥小部落老弱。 雪亮的刀光下,不知道多少突厥老弱直接就被砍倒在了冰面上,铁锅扔的到处都是,原本戍卫在这里的唐军也因为寡不敌众在已经被砍杀的七零八落,到处是尸体与哭声,成片鲜血浇在了冰面上,这些可都是李捷部下的家属,这么些天可一直是他们拼了命的把守城用的冰水冰块从冰湖中捞出来的。 “给我杀!”看到这一幕,李捷直接红着眼睛嚷了起来。 不知道薛努尔特勒何时安排的这些铁勒骑兵远征突袭,杀到墙边上还真是打了李捷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还好,外面仅剩下四五米露在冰面之上的故城城墙虽然没有挡住铁勒军队,却把战马挡在了外面,呼啸着五百骑兵分成了五队,直接砍瓜切菜一般将登上岸的铁勒人砍倒了一片。 驾驭战马狂奔而出,李捷自己也是奔跑到了骑队最前沿,在他跟前几米处,一个铁勒人正狞笑着从身底下那个女人身上抽出滴着血的长刀,没等他抬起头,嘶鸣的战马已经奔跑到了他面前,满是血污的丑陋脸庞显出了惊恐,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定格在了那里。 随着李捷横刀划出了一道寒光,人头直接高高飘起,脑袋咕噜噜的滚了好远,下一秒,一大股鲜血这才从断开的脖颈狂涌出来,无头尸身软倒在地。 一刀见了血,连续在草原上生死打滚好多天的李捷被鲜血激起了凶性,直接红着眼睛挥舞着横刀纵马冲进了乱哄哄的前沿,铁勒人很好辨认,披着镶铁皮甲装备精良的都是铁勒人,五路骑兵兜了个大圈子,几分钟内仿佛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合拢那样将百多上岸的铁勒人全都砍到在了血泊中。 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同伴被砍杀,呼喝着的铁勒人立刻在几个百夫长呐喊中亡命奔逃回了冰面,杀起了性的李捷不管不顾就驾马对着一个罗圈甲铁勒百夫长追了过去,却不曾想马蹄刚刚踏进冰冷的湖水中,战马立刻被刺激的仰蹄而起,猝不及防的李捷直接被战马向后甩了出去。 哪怕语言不通,李捷依旧猜得出铁勒百夫长回过身狰狞呐喊着的是去死吧,野兽一般嚎叫着,那铁勒百夫长高举着横刀对着摔倒在地的李捷直接兜头劈了下去,甚至冰冷的冬日阳光下那宽厚的草原刀上还有鲜血滴下。 咔嚓一声刀身入肉的脆响。 一招地躺刀,李捷不但躲过了劈过来的草原刀,凭着横刀的锋利交错开的一刹那李捷还劈断了铁勒百夫长缺乏保护的小腿。抱着狂喷鲜血的小腿,穷凶极恶的老铁勒人直接翻倒在了地上濒死饿狼般那样惨嚎着。 李捷自己却也不好受,双腿滑进了冰冷的湖水中他可算知道自己一向温顺的大宛马为什么都忍不住弹跳而起了,刚刚沾湿他就感觉双脚已经有些发木,慌忙翻身而起跳离水面,回过身再一次挥刀而起,对着惊恐惨嚎的铁勒百夫长兜头砍去。 这一次,没有再出意外,铁勒人滴着血的人头到了李捷手中,还没等李捷对着尸体喘口气,几骑汗帐骑兵忽然惊恐大叫的纵马狂奔到了李捷身前,旋即身后就是大片的弓弦闪动。 砰砰砰,雨点般的箭矢平射而来,挡在李捷身前三名汗帐骑兵直接连人带马被射倒在了湖边,听着嗡嗡的箭矢划破空气,李捷也是心头大惊蹲伏在了地上,半天弓矢方停,除了一些热烘烘的液体喷溅在了身上,李捷没有中一箭。 疑惑的抬起头,李捷心头再一次剧烈颤动起来,哪怕披着重甲,三名汗帐骑兵连带坐骑依旧被密麻的箭矢钉在了地上,李捷自己身前,刚刚害得他落马那匹从从长安出来就一直骑着的大宛马横卧在了自己跟前,细长的马脸已是满是哀鸣,一双眼睛却认真地看着它的主人。 马身右侧,已经满是羽箭。 “不!”大叫着,李捷就要往战马身上扑去,这时候后面的汗帐兵却是拼死拿着盾牌冲了过来,挡在李捷面前将他向后脱了去,下一刻,又是漫天羽箭攒射而来,依旧最后战马的哀鸣。 百年沧海桑田,故城西北角快百米已经浸到了冰封着的静水湖中,光滑的冰面上,已经翻过露出水汉故城墙几百名铁勒骑兵紧张的搭着弓箭竖着长长骑矛警惕在那里,在他们身后城墙上,源源不断的铁勒人依旧翻越城墙跳了下来,城内铁勒军队阵营不断的加多加厚。 岸上,突厥部落老弱已经全部被疏散,突厥人最敬马,刚刚李捷坐骑护主那英勇灵性一幕看的五百汗帐骑兵也是心生敬意,许多人都是跟着李捷一样眺望着岸边已经湮灭在了箭雨中那几具躯体,双手合拢默默祈祷着。 不过兵士可以迷茫,将领却不可以,满头冷汗的碣石突利温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凑合到了李捷身边小声问着。“殿下,我们怎么办啊?” 眼前的确是个棘手的局面,沉重的骑兵在冰面上根本跑不开,滑倒的骑兵不用敌人来砍自己就能被踩死,更何况还的冒着箭雨冲锋,原本这也是敌人面对的,李捷这才没有在后方放太多人防御,怎么也没想到叛军能有这等魄力,派精锐从不稳定的冰面攻来。 如果下马攻击,对面的铁勒军数量已经超过了自己,抛出冲锋损失,从刚刚铁勒百夫长拼死反击的情况下就可以看出这些特勒军的凶悍了,能不能把同样精锐而且人多的铁勒军打出去,碣石突利温心头也没有底。 听着碣石突利温忧虑的问话,又是看着自己的坐骑还有几个为自己挡箭的骑兵尸体愣了一会神,李捷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神采中却多了一缕仇恨,回过头,李捷忽然就大声嚷了起来。“给本王牵马来,越多越好!” 守城用不到骑战,大批突厥马直接被收拢在了一起,虽然这几天冻死饿死了许多,随着李捷的命令,短时间内依旧有两千多匹马群被聚拢了过来,几十骑汗帐精骑也是呼啸着冲向了冰面,这么点人,对面的铁勒千夫长好奇的没有让自己部下浪费体力与箭矢,眼睁睁看着几十骑来回的抛出绳子,不断在冰面上勾住什么。 来回十多趟,几百股绳子被抛了出去,半个时辰中,退回去的突厥老弱再一次被组织了起来,几千股绳子与冰面绳子套在了一起拴在了马身上,眼看套的差不多了,几十精骑也都气喘吁吁地回了来,当头拉住一股几条绳子并在一起的粗大绳结,李捷扯着嗓子就呐喊了起来。 “拉!” 千多人,两千多匹马同时向后面脱了过去,当即几百股绳结直接就绷直了,在快到千人的铁勒军奇怪眼神中,整个冰面都发出了格隆格隆的响动,悾悾几声中,首先是靠近岸边冰面裂缝的几个长长冰凿子直接崩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大块冰块崩碎开来。 “快,砍断绳子!”感受到了脚下冰层格隆格隆剧烈的震动,甚至眼见一条大裂缝延伸到了脚下,如梦初醒的铁勒千骑长立刻发出了难听的嘶吼声,同样惊恐的铁勒军阵直接就乱了,大批铁勒人乱叫着亡命就往前挥刀冲出。 可惜,为时已晚,这功夫,更多冰面被两千马力,一千多人力拖得炸开,原本就被钉的到处裂缝的冰面迅速裂缝纵横,旋即在拉着缆绳李捷一张脸憋得通红的剧烈嘶吼下忽然整个哗啦一声彻底炸裂开了,旋即就是铁勒人惊恐的呼喝声音,蔓延了整个城后,甚至前方攻城战场都能听得到。 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铁勒语的呼喊声,正在突厥叛军大营指挥攻城的薛努尔特勒不经意挑了挑眉头。 十几分钟后,换了一匹坐骑领着汗帐骑兵的李捷再一次快速向城墙赶去,原地的突厥部落牧民三三两两继续起了他们的工作,打水,弄冰块,将自己收敛,铁勒人的尸体直接割了脑袋丢进冰湖里。 偶尔,有生命力特别强悍的铁勒人麻木的爬上了岸,也被这些杀牛宰羊惯了的突厥人不温不火的直接按在地上一刀掉脑袋,尸身再一次丢进湖里,丝丝血红一缕一缕的在冰水中飘散开来。 挨着无头尸体的最远处,上千铁勒人已经冻硬了的尸体漂浮在了净水湖上…… 第80章.坑千军 李捷不在的这段时间,城墙前的战况却愈发的不乐观。 后方被袭,寒水重冰的供应都受到了影响,为了阻挡城下五千疯狂的突厥叛军,在刀疤刘,药格罗几个千夫长命令下,甚至铁锅都砸下去了,依旧减缓不了半刻敌军的跃进,冰浇筑而成的城墙上,可供攀爬的洞口开凿的愈发细密,而唐军守军却断了将这些洞口从新冰封的寒水。 战局不断地恶化,汉故城,太矮了! 终于,激战了快半个时辰后,踩着累累尸骨,一个突厥叛军咬着钢刀攀了上去,上面的突厥唐军刚要向下射箭,猛然窜出的彪悍叛军直接一刀砍掉了他半个脑袋,在唐军惨叫堕城中占据了城墙一席之地。 虽然这位建功的突厥叛军旋即就被十多根突厥铁矛扎了个透心凉,但这个间隙,又是两个叛军爬上了城墙。 混战开始了。 连续三天的守城战中,突厥叛军不是没有攻上城墙过,不然的话也不会造成李捷招降小部落唐军一千五百多阵亡,但每次叛军都是浅尝而至,事不可为便迅速撤退,那次也没有这次决心之大,踩着城下累累两千多具尸体依旧狂攻不止。 城墙上,源出于突厥的唐军,叛军,此时展开了最激烈最血腥的浴血拼杀,两方人都是呐喊着长生天庇佑将刀剑刺进对方的身体内,挥刀,砍杀,惨叫,堕城,成了城墙上唯一的主旋律,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几个争夺激烈的点上甚至尸体都落到了一人多高。 不过一波一波源源不断攻上来的突厥叛军,依旧一步又一步快速压迫着唐军戍守空间,哪怕咄陆发带领着精锐的三百多汗帐披甲兵加入了肉搏,都没改变这一颓势,似乎摇摇欲坠的汉故城,今天就是它的陷落之日。 即便如此,冒着热气的滚滚鲜血依旧将冰浇筑成的城墙都融化出了一道有一道沟,原本就淡红的汉故城此时更是如同流下了斑斑血泪,眼看着本部落一个又一个百队投入了这个绞肉机中再也没有出来,叛军大营中,几个突厥大部落的首领心头同样跟着滴血。 “不能再打了!我们骨利干部落已经完全投入薛延陀,成为真珠夷男可汗的子民,难道大汗就这样看着他的子民流血吗?” 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哀鸣着奔了出来。 因为处于最弱一个,除了谋落出丁最多,其次就是他骨利干部落了,看着打着骨利干图腾的突厥军队一点点减少到渺无踪迹,一直坐卧不安的骨利干部族长骨力别**脆哀吼着就跳下马到了薛努尔特勒的马前,甚至不顾尊严直接跪伏在了马蹄边。 迎来的,却是狠狠一马鞭,薛努尔特勒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一直将视线投注到了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上,他身边两个薛部落护卫力士直接抡圆了长鞭鞭挞在了骨力别罗的皮袄上,不但把这位骨利干部落酋长打的哀嚎着滚了出去,而且还让所有突厥部落酋长都是面色难堪无比。 突厥,被鞭挞的只有奴隶,当年突厥统治大漠的时候,薛部,延陀部的首领同样被突厥大汗颉利可汗鞭挞过,这才加剧了薛延陀与大唐的联系,最终里应外合下颠覆了突厥汗国。 现在,他们这些突厥遗民还没等到薛延陀呢,就被视作了奴隶吗? 沙博罗,宪马,拔西密,康里,几个大部落首领们都是内心愤懑的对视了一眼,不过转眼看向摇摇欲坠的汉故城,所有人又是心头一暗,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地步,也就不容的他们退缩了。 就在个部落长老心头惶惶的时候,又一点变故加剧了战局的倾斜。 一处,尸体罗的最高的城墙上,拼杀正酣的城墙墙头忽然整个哗啦一声陷了进去,上面足足几十个突厥叛军战士连带着攀爬通道都轰然倒在了地上化作大片碎冰,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整个战场甚至都被这一崩塌愣了几秒钟。 没人注意到,原本抱着一个瘦弱女孩躲在尸体堆下的突厥妇女随着倾倒的冰城墙跌进了城中。 足足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的薛努尔特勒当即兴奋无比的狼嚎一声,对着左右呐喊道。“进攻!” 带着身边从人,这位薛延陀汗王儿子甚至亲自驾着马冲出了几步。 从突厥统领漠北开始百多年,薛延陀二部都是欺压的对象,哪怕突厥已经被大唐攻灭,依旧改变不了铁勒人心头那份屈辱与自卑,如果他俘获或者斩下了突厥可汗的人头,哪怕是过了气儿的突厥可汗,依旧可以赢得无比的人望,甚至薛延陀汗位都有可能向他招手。 随着薛努尔特勒象征性的几部,三千薛延陀本部骑兵直接越众而出,蛮横的挤开了正在列阵的突厥叛军,狼嚎着扑向了缺口,更令铁勒人心花怒放的是,随着铁蹄的轰鸣,眼前汉故城坚不可摧的寒冰城墙,又是三处在冰雪轰鸣中垮塌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说有突厥族长也是心头百味的叹息一声,不过起码他们心中轻松了一点,这么攻下了汗帐所在地,好歹不用再把人命往里头填了。 连续看了几天紧张激烈的攻城,薛延陀骑兵心头那股嗜血杀戮与劫掠的**早已按耐不住,想着自己的战刀划过每一个唐人,突厥人贱种的脖子,每一个薛延陀骑兵心头都是激动地发狂,尤其是薛延陀左千夫长别利伦。 包裹在铁叶甲粗壮的胳膊都激动地直颤抖了,一脸大胡子更是被狂风吹得乱窜,想象着软弱的唐人,突厥人在自己刀下颤抖着的模样,别利伦狞笑着抡着大刀一马当先飞跃了冰墙塌陷后的冰屑斜坡,重重的踩踏在了汉故城内,看着周围惊恐的四散而逃那些突厥老弱,别利伦嗜血笑容愈发的狰狞。 不过旋即随着身后十多骑的落地,别利伦忽然感觉倒有些不好,奔跑中的马蹄子突然一软,原本结实的土地竟然整个陷了进去,扑通扑通几声,十多骑兵在深深的陷坑里摔做了一团,快十米的深度,七八个薛延陀骑兵直接被坐骑砸死了,哪怕躲得快的别利伦依旧被沉重冲击力压断了腿。 “狡猾的突厥贱种!”强忍着剧痛,别利伦好不容易才从死马身下挣扎出来,拄着刀刚刚对着坑上怒骂一声,这时候令他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了,又是十多骑铁勒骑兵惨叫着陷进了坑里,哼都没哼一声别利伦就被人马尸体砸在了下面。 虽然有了冰城墙,李捷的挖坑怨念却一直没有消散,也是强迫症发作,开战三天中李捷依旧命令突厥部众继续挖掘着陷坑,今日正好城墙激战已经到了个极限,老杨翊便带人踩着陷坑覆土,凿开了冰城墙。 足足十多米深,方圆百多平方米的四个巨大陷坑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张着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茫然的铁勒人,摔在底下的铁勒骑兵还好点,直接就被砸死了,没有痛苦,上层的铁勒骑兵却是痛苦无比。 遍体鳞伤骨折下被压得结结实实的,真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可怕的是,外面的铁勒人依旧茫然无知,城墙上,残存的突厥人一面抵抗着左右唐军不断的反攻,一面拼了命的对着城下友军呼喊警告着,可惜直到最后一个突厥被杀的浑身是血得刀疤刘加重横刀一刀削下了脑袋,三千多铁勒骑兵依旧对“友军的求救”自若罔闻。 满脑子都是屠杀与抢掠,邪恶的念头也将这些骑兵带下了深渊,等李捷回来的时候,硕大的陷坑甚至都被填的就剩两米多了,围在坑边上的千多突厥唐军不得不拼命用突厥铁矛像坑里扎着,濒死的惨叫声如同地狱一般可怕。 “倒水,扔土方,堵住缺口!”眼见着陷坑都要满了,李捷也顾不得其他了,慌忙对着城墙大声命令起来,寒水,巨大的冰块甚至铁勒人东城托的尸体都被源源不断供应上了城墙,如同雨点般落下的寒水滚石终于让陷入狂热的城外铁勒骑兵清醒了几分,此时,陷坑内惨绝人寰的嚎叫声终于传了出来。 “快退快退!”都跟着冲到了城边上的薛努尔特勒当即脸色大变,扯着嗓子发狂的喊了起来,先头军官大多陷进了城里,突然听到退缩命令,哪怕薛延陀最精锐的骑兵依旧陷入了混乱中,足足又挨了城头几轮攻击,大批铁勒骑兵这才满身寒水哆嗦着向后方退却去。 狼狈的模样,看着铁勒进攻就一直让出道路的突厥叛军都是目瞪口呆,随着铁勒骑兵乱哄哄的回了大营,没过多久苍凉的退军号就呜呜响彻了整个战场。 残酷而短暂的半天攻城战,终于以突厥叛军灰溜溜的败退而收场,眺望着乱哄哄的突厥叛军大营,整个城头的唐军顿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城墙下的陷坑中,一面指挥着军士用铁枪不断戳死陷坑中挣扎着的薛延陀精骑,一面李捷望着内侧同样被血染红了却是无奈叹息,的确,今天他战术成功,足足击灭了六七千叛军,可那又如何?叛军还有七万之众,他今天的手段却全用尽了。 “能熬几天熬几天吧!”叹息着,李捷也是举起了沉重的突厥大铁矛,对着脚下尚且惊恐蠕动的**狠狠就扎了下去。 暂时唐军是不接受俘虏,或者说俘虏对于李捷,还是一种奢侈品。 这残酷的时代,谁又怪得了谁呢? 第81章.头颅成山,来人 “特勒,特勒。” 跪伏在地上,几个薛延陀贵族颤抖的如同筛糠一般,轻声想要申辩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在几人身前,温暖的帐篷中偏偏闪发着一股寒气,被几丛营火围在周围,哪怕现在,穿着黑铁罗圈甲,冰封的结结实实一具尸体依旧没有解冻过来。 尸体表面冰层上还沾染着血和一些白白的豆腐脑状东西,那是冰尸从高处抛下,砸破了两个铁勒骑兵脑袋后留下的痕迹,火光一闪一闪的在尸体上变幻着明暗黑白,融化中的尸体还散发出那种刺鼻腥臭味,闻着这种味道,薛努尔特勒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营火的光辉同样让他阴鸠脸色明暗不定,声音发寒的如同直掉冰渣子,沉默许久,这位真珠夷男可汗的儿子用他独有令人发毛的语气疯狂的对着几个贵族嚷道。“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薛斯温图尔怎么就变成一块冻肉砸下来,他的大军呢?我的大军呢?你们这群饭桶。” “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斯温图尔,就是带领两千骑兵从冰面上背后偷袭汉故城的铁勒统领,正好看到他冻得已经发白的眼睛还有脸上残余的恐惧,几个薛延陀贵族都是心头发寒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们又如何知道这古怪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自己身前磕头不止的几个肥嘟嘟皮袍子,薛努尔特勒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寒冷的比身前净水湖湖水都要刺人心魄了,咬着牙,薛努尔特勒腰里别着的弯刀就被他缓缓抽出了刀鞘,听着金属摩擦声,几个铁勒贵族更是心胆俱裂。 太了解这位主子了,残暴不仁已经是抬举他,这是杀人泄愤的先兆! 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北上,几个铁勒贵族脑门上冷汗仿佛断了线的珠子那样不断从额头上流淌在毡毛地毯上打湿了一片水渍,却一个抬头的都没有,每一个都是心惊胆战趴伏在地上,恨不得把脑袋都踹到怀里。 随着薛努尔特勒困兽一般的脚步声临近,帐篷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报,特勒,大事不好了!” 还好这时候,冷不丁一声打破了帐篷内令人窒息的沉寂,捏着刀的薛努尔特勒又是心头一突,面上却依旧凶恶的狞声喊道。“进帐说话!” 撩开帐篷门,一个铁勒传令兵也是浑身哆嗦着进了来,跪伏在地上无比磕巴的说着。“特勒,俟利泌可汗他,他,他……” 铮的一声,刀直接架到了脖子上,铁勒传令兵的话也立刻畅顺了起来,惊恐急速的说道。“突厥人把我大薛延陀勇士的头颅都砍下来送回来了,就在营门口,太可怕了,就跟山一般多。” “该下地狱的突厥贱种。”狂怒的骂着,看了一眼目光中依旧透射出恐惧的传令兵,薛努尔特勒直接挥刀一拖,倒霉的传令兵立刻脖颈狂喷鲜血倒在了地毯上,捂着被割开的咽喉,传令兵冒着血泡的嘴还发出阵阵咯隆咯隆的空响声,浓郁的血腥弥漫满了整个大帐。 看着薛努尔特勒狂怒砍开帐篷帘出去的身影,几个铁勒贵族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一个人把怜悯投向尚且蠕动中那个传令兵,几个贵族也慌忙跟了出去。 突厥叛军大营前,几个浑身血污精神恍惚萎靡的铁勒人被绑在马上,摇摇晃晃就进了营地中,快一百匹马,拖着的东西却引得大批突厥人早早围过来争相围观。 全都是人头!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头,仿佛绑大蒜那样头发编在绳子里被拖了回来,冰血在雪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痕,从汉故城到了叛军营内。大部分人头满脸血污已经冻得梆硬,不过依稀可辨残留着的那种恐惧与绝望表情,看的每个突厥人都是心惊胆寒。 不过一就能看出,这些都是铁勒人,头盔,发辫,虽然同是草原游牧民族,但依旧能看出区别,看到这儿,叛军突厥人倒是多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拖着刀暴怒出门,看到这一幕,含怒的薛努尔特勒当即炸了,举着带血弯刀疯狂嘶吼道。“混账的突厥贱种,该下地狱的唐人,一定是他的注意,这群懦弱卑贱的奴仆竟敢如此羞辱我铁勒勇士,本特勒一定要杀光他们!” “你,告诉本特勒,究竟发生了什么!”暴怒中,薛努尔特勒张狂的把精神恍惚铁勒人从马上扯了下来,嚎叫着逼问道,可惜面对他一张阴鸠狰狞的长脸,几个铁勒人却早已经吓傻了,就算没傻也不能说话,为了不透露秘密,不用李捷吩咐,刀疤刘早命人割了几个人的舌头。 看着几个精神恍惚的铁勒骑兵呜呜啊啊已经再也没有精气神了,半天都没给个有用信息,暴怒之下薛努尔特勒野兽般嚎叫着挥刀一阵乱劈,傻了的铁勒败兵根本不知道躲闪,刀光中直接被砍翻在地,不过哪怕几个铁勒败兵肠穿肚破鲜血迸了一地,薛努尔特勒依旧余怒未消挥刀狂暴的砍个没完。 直到把几个铁勒败兵都砍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砍累了的薛努尔特勒这才又是狠狠一脚踹进了肉团里,迸出的血都溅射到了一旁突厥人的脸上,凶狠的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污,薛努尔特勒**着抬起头,环视中周围一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突厥各部落的首领,长老。 “都给老子看什么,都滚,明天继续攻城,拿不下眼前这座破城,你们一个个都要军法从事,滚!”摔着衣袖抡着弯刀矿骂道,看着几个突厥长老慌忙向后躲避的狼狈样子,薛努尔特勒这才略微首先冷着脸回了帐篷,等他走了,在场几十个突厥部落长老族长却又绕了回来,先是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阵,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远处仿佛巨兽那样蹲伏在哪里的汉故城。 残阳下城墙边一圈黑压压的堆积,都是突厥人的尸骸,完全被冰封在了那里,想着下午攻城的巨大伤亡以及只进不出的那种诡异,还有喋血惨战染红了的城墙,所有叛乱突厥部族长老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战,旋即,这些人的目光又投射在了面前堆积如山的头颅上面,一个个血冰封住的头颅,斜阳下这时候似乎都发出了怪诞的笑容,长长一大串堆积在了那里。 薛延陀之所以能在突厥掀起如此大规模的叛乱,一方面因为李捷遇袭,和薛延陀勾结的各部落惧怕大唐的惩罚,先下手为强,另一方面,未尝没有薛努尔特勒的五千精兵还有铁了心当突厥奸的谋刺谋落两个部落兵威的缘故。 谋刺大军远在南方,谋落人近日连受重创,最精锐善战的薛延陀五千精骑今天还五去其四,回来的都稀稀落落的,看着一匹马拖着三十来颗脑袋,一百匹至少是三千! 凝望着这些人头想了一会,几十个突厥长老族长都是目光又充满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虽然什么都没说,没有交流,几十个突厥族长长老就纷纷散了,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沉重背影,甚至看着几个本族长老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谋落族长兀突骨的心头当即剧烈忐忑了起来,所有突厥部落中他陷得最深,已经卖给了薛延陀,咬了咬牙,谋落兀突骨跟着薛努尔特勒身后,也进了他的帐篷。 另一头,骨利干部落营地中,刚一回营,直肠子的部落酋长骨力别罗竟然直接就爽朗大笑起来。 就算走到了叛乱这一步,下午经受到的那种屈辱,让骨力别罗看着成堆铁勒人头颅,依旧心情万分愉悦,实在是太解恨了! “别录哲,给本梅录拿酒来,拿唐人的美酒来,今天老子痛快,要痛饮一番!”回了帐篷,随手把还有鞭子印的大皮袄丢在了一旁,骨力别罗笑呵呵叫嚷起了他的仆从,不过刚说两句,旋即骨力别罗就愣了愣神,警惕的把手放在了刀把上。 舒适的酋长大帐中,正坐在自己木案边上,一个风姿卓雅的中年人正慢悠悠的举着酒壶,品着自己珍藏的美酒,摇头晃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在他身旁,两个骨利干部族长老原本颐指气使的嘴脸如今却变得唯唯诺诺,陪着笑脸在下手作陪。 头上高髻皮弁四梁冠,身上绯红色的宽衣博带飘飘洒洒,这人赫然就是唐人官员打扮!唐人啊! 看到这样一副情景,骨力别罗心头当即提了起来,叛乱后,大唐帝国无时无刻不如山一般压在他心头。 看到骨力别罗进来,那紧张兮兮的模样,风雅中年人却是轻轻晃了晃手中酒杯笑道:“骨力族长还真是雅人,这种长安西秦楼的冰梅酒就连在下都没有喝过,今日一见,果然滋味甘美独特,族长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阁下是谁?”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似乎帐篷口并无伏兵,骨力别罗这才略微放松了点,扬声问道,不过风雅中年人又是品了一口冰梅酒,这才继续说话,说出的话一下子令骨力别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骨力干部落,河套以西白华川游牧,曾三次觐见陛下,年年进贡,征讨吐谷浑时亦是主动出兵五千,七天前,受困于谋落薛延陀三万大军胁迫,这才不得不加入叛军行列,我说得对否。” “骨力族长,如果大唐赦免你的罪责,你愿意为大唐而战吗?” 骨力别罗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心脏也是剧烈狂跳,仅仅犹豫了片刻,就在直点头的两个部族长老暗示下翻身跪地,咬破了手指将血画在了头上,满脸认真的沉声说道。“感谢仁慈的天可汗,骨力别罗愿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 满意的点了点头,风雅中年人大笑着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把骨力别罗拉了起来,密谈了一会,在骨力别罗的陪同下,两人乔装打扮,又钻进了下一个营帐中。 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拒绝大唐的橄榄枝! 第82章.大玉儿 夕阳斜照,整个汉故城内也是伴随着阵阵血色的忙碌,城墙边上,一缕缕猩红的痕迹一直拖出去老远,哪怕草原上杀猪宰羊惯了的牧人屠户,这时候也累得手软了。 连续砍下三千二百多个脑袋! 四个大陷坑已经被清空了,上层陷入陷坑中的薛延陀骑兵被长矛扎死,流淌下来的血液直接将下层的骑兵人马全都呛死了,铁勒人嗜血好杀,好劫掠,死于血,倒也算得上一种报应了。 无头的尸体全都被丢进了净水湖里,好如容易露出的冰面再一次结出了一层淡红色的冰,就在湖边,大批的死马也被就地剥皮,分解,这些马肉成了难得的粮食。 当然,这些琐事自有下级官吏去忙碌,虽然统治时日不长,在老杨翊的规划下,这支不大的突厥联合部落,却已经有了一套运转流畅的指挥行列,所以李捷仅需要在他的大帐中,等着属下来汇报即可。 就算这样,李捷依旧不轻松,年轻的脸上眉头都皱的紧紧的,跟是无奈的趴在桌案上挥了挥手说道。“我都知道了,把兄弟们都火化了吧,等仗打完了,我们一定要把他们都带回关中,魂归故里!” 一下午的血战,不但整编的突厥府兵又战死了快一千多人不说,咄陆发留下的三百汗帐骑兵也是所剩无几,同样,跟随李捷一路北上的长安游侠,更是一战凋零,作为李捷亲信担任百夫长的他们在残酷守城战中身先士卒,如今已是所剩无几。 同样跟着感慨着,身上淤血已经凝成霜的刀疤刘唏嘘着抱拳一拱手,却是又问道。“殿下,那大胡子呢?” 大胡子,就是李捷那匹大宛马了,八岁那年从李世民将一批西域进贡马匹分赐诸王开始,不知不觉李捷已经带着这匹大胡子八年多了,平时也没有觉得这个笨家伙有什么灵性,却没想到好不容易它才灵光大现,却是折在了这里。 心里空落落的李捷叹息一声,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一并火化了吧,我要把它带回朔王府,一定要带回去。” 抱拳行了个军礼,刀疤刘大步退出了帐篷,坐在地图前发了一会呆,李捷却又不得不被残酷的现实拉回来。 这仗,还要怎么打? 残存的突厥守军不过两千多一些,他指挥得动的汗帐骑兵也仅剩下了六百多,哪怕弄出了冰甲城墙,看起来防御力道上依旧不够,城后,估计还会成为叛军的袭扰目标,面对的可是八万多叛军甚至背后几个大部落随时补充,这点兵,怎么打? 难道他也逼不得要把老弱赶上战场? 就在李捷犯愁的时候,帐篷帘再一次被拉了开,看到裴莹俏丽的小脸憋得通红,费力端着一个大木盆进来,一时间李捷心头倒是轻松了不少。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啊?”站起身帮她把盆端了进来,看着淼淼热气,李捷好奇的问着。裴莹这丫头却是拎达着毛巾白了他一眼,很自然的俯身蹲在了李捷面前,居然把他靴子一个个脱了下来。 “还能干什么,洗脚呗,今天你可踩到了冰水里,不用热水泡一泡的话可容易发寒,冻伤的。”说着,丢掉了袜子,裴莹已经端起李捷的脚按到了热水里,这动作可让李捷汗颜了几分。 连续的奔波,出了汗自己干,他的一双脚气味自然不言而喻,不过这丫头却是没有一点不自然伸手就帮他洗了起来,亲昵的动作,真是让李捷心中感动了几分。 虽然李捷没有亏待过这丫头,但到底裴莹是被他抢来的,跟着他,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就没太平过。 “丫头,等回了长安,我就娶你,好不好?”温馨的看着她,李捷忽然一股冲动脱口而出,一句话当即让正在洗的裴莹傻了傻,小脸涨得更红了,这丫头就没好气的哼了出来。“鬼才要嫁给你呢,想得美。” “别这样说自己,丫头多好看,就算是鬼也是漂亮勾魂鬼。”厚着脸皮,李捷昂头大笑着,却当即说的裴莹无语,红着小脸低下了头,一颗小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油嘴滑舌还是有好处的,不愿意动弹的臭袜子也有人给洗了,晾晒在了火炉旁,李捷又是盘着腿坐在了桌案前,一面研究这地图一面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从小气鬼阿史那思摩哪再弄出些人来。 精锐的汗帐骑兵,哪怕再给他两千人,守城的压力依旧能大大减缓。 “喂。”倒完了水,又站在李捷榻前,红着俏脸好一会,裴莹那丫头这才鼓起勇气喊道,虽然话语还是硬邦邦的,但语气却柔柔的,被打断了思路,李捷也不生气,好笑的转过头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啊?” “不会是你怕我说话不算数,想先把我睡了,生米煮成熟饭吧?”一抹坏笑绽放在脸上,李捷忽然就坏坏的说了起来,一下子,却让裴莹的脸瞬间红成了西红柿色,气急败坏的踱着小脚嚷嚷道。“你去死!” “那可不行,我死了,你不就要守寡了吗。”猥琐的笑着,欣赏着这丫头的俏脸通红,害羞的动人模样,李捷继续油嘴滑舌的说道,说的裴莹再一次张口结舌,知道和这个无赖吵架永远是自己吃亏,这丫头干脆翻着白眼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我想把那个孩子领养在身边,可以吗?” 说完,裴莹两只小手下意识的抱在了自己胸前,期盼的望着李捷,看着她希翼的目光,李捷却忍不住愣了愣神。 那个孩子他也知道,三号陷坑中,清理完了所有铁勒人尸体,竟然奇迹般发现了一个突厥小女孩,那么多强悍健壮的男人骑兵都被压死了,血呛死了,她被母亲压在身下,脑袋躲在了一块石头挖出留下的额外空间中,很是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 “为什么要收养那个女孩?”李捷很是好奇的问道。裴莹却是揪着衣摆低着小脑瓜回答道。“人家就是看他可怜吗,行不行嘛。” “好,好,领养就领养,她以后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没有犹豫,李捷满口就答应了下来,稍微一思索,他就能明白,裴莹是个孤儿,那个突厥女孩也是孤儿。 “那我就带她过来了!”大喜过望的裴莹连李捷顺口又沾了他一点便宜都没在意,喜滋滋的说道,一转身就撒欢儿要往外跑去,不过李捷一句话却又差点没让她脚一软摔在哪儿。 “真是的,我们自己生一个多好,非要领养。”揉着耳朵,李捷就是懒洋洋的说道,看着他盘坐在火盆前懒洋洋的样子,红着小脸瞪了他一眼,裴莹蹬蹬蹬就飞速跑了出去,她可生怕李捷这个大无赖在说出什么让她面红心跳的话来。 不一会,裴莹就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突厥小丫头回了来,明显对于这个奇迹生还的同族女孩很是怜悯,她一身血污早就被洗去了,身上也被牧民换了一身齐整的衣服,不过女孩却是眼神却是直直的,一点都没有这个年岁同龄孩子的活泼与灵敏。 望着这女孩生冷看着自己的眼神,李捷心头却是叹了口气,莫非已经吓傻了? “还,还不快叫父亲。”裴莹也是紧张的拍了拍那丫头的后背,低声说着,看着这一幕,李捷倒是好笑的摇了摇头,裴莹自己就是个丫头,偏偏还要收养一个丫头女儿。 还好,李捷的心理年龄比两个丫头成熟太多了,没等裴莹为难,他已经下了胡床,踏着木屐就走到了突厥小丫头跟前,半蹲下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就说道。“丫头,记着,以后我就是你父亲,她,就是你母亲,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女孩还是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弄得李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自己家大业大,养一个傻丫头也没什么,只要裴莹高兴就好,想着,李捷就站起了身,又是搞怪的捏了捏裴莹小脸,这才漫步往胡床走去。 不过刚走没两步,李捷的身子却是僵了僵,在他身后,突厥女孩以哪种生涩的汉语音调,生硬的叫了出来,心头一喜,李捷倒是欣喜了几分回过头,不过突厥女孩的话却让他的欣喜再一次变为愕然。 “父,亲,我看到外面的坏人,进了大汗的帐篷!” 一句话差点没说的李捷一个跟头,心头一紧,李捷就赶紧到了女孩的跟前重新把住了她的肩膀问道。“你确定?什么时候看到的?几个人?” “三,三个,有两个我在打着山鹰图案的老恶魔身边见过。”虽然肩膀被捏得生疼,不过女孩依旧强忍着说了出来,李捷顿时眉头紧锁的思考了起来。 山鹰图案是谋落部落的图腾,阿史那思摩接待了谋落部落的特使居然瞒着自己,他要做什么? 这两天,他收拢的突厥府兵已经筋疲力竭,阿史那思摩可是还有四千多汗帐骑兵一直死死的按兵不动!现在几乎半个多突厥都反了,他要有异心,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李捷严峻的目光,裴莹顿时有些担心的问了起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今晚你就呆在帐篷里,哪儿也不要去!” 虽然这么说着,李捷却是连袜子都没顾得上穿就从新踏上了皮靴,从枕头下一摸,他的火铳又到了手中,检查了一下弹药就藏在了袖中,在裴莹和那丫头担忧的目光中披上衣服转身要出帐篷,不过临行前,看着突厥女孩生冷的目光,李捷却忽然又折了回来,蹲在女孩身前把住了她的肩膀。 “记住,以后你就是我李捷的女儿,李玉儿,大玉儿!” 看着那小丫头愣愣的点了点小脑瓜,李捷终于轻松地笑了笑,旋即出了帐篷。 外面,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今晚的星光却似乎那样的不安分,天狼七杀等凶星跳动连连,似乎就在预示着什么…… 第83章.庸人不庸,草为棋 阿史那思摩金碧辉煌的汗帐周围,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汗帐骑兵来回巡视着,细看去,规模竟然比以往还要密集庞大了几分,似乎也预感到了要发生些什么,黑甲骑士们一个个都手握刀柄,左右探看的目光中都带了点点杀气凶光。 “鏖战四天,俟利泌可汗一兵不发,今夜却防备的如此外松内紧,里藏伏兵,殿下,阿史那思摩果然有鬼啊!”左右谨慎的探查着,老杨翊白苍苍的眉毛忍不住就拧成了一个疙瘩,闻言,盛问剑与刀疤刘的手也是忍不住滑向了刀柄处,看到这一状况,李捷叹息着训斥一声道。“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 恍惚了下,十来个唐,突厥的亲卫这才松开了武器把柄,不过他们没有注意到,暗地中李捷缩在衣甲袖子里的手却握的更紧了。 “听我命令,进去不要轻举妄动,在我发令之前不要有任何可疑动作。”沉声对左右亲卫死士吩咐一声,李捷旋即转过身,对着老杨翊轻轻点头道。“杨叔,外面就拜托你了。” “殿下,不若还是老臣去吧,阿史那思摩认老臣是殿下大管家,老臣去,他不会起疑的!”看着李捷身边,十来个“秦武阳”煞白的脸,杨翊可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阿史那思摩何许人也,他的大帐中,宿卫如云下凭着这些人护住朔王擒下俟利泌可汗?呵呵,今天天气真好。 可不试探一下又不行,万一阿史那思摩还处于由于摇摆,直接刀兵相向,不说逼反了他,单单胜算都是渺茫,就算惨胜赢了,城外,可是还足足有八万突厥叛军呢! 这一个纠结的局面,哪怕从血雨腥风的隋末大乱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得老杨翊也是不确定了,原本帅气的老脸都纠结成了核桃皮,杨翊苦心的就是拦在李捷身前劝说道,不过看着老家伙满脸关心,李捷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杨叔,我的身份特殊,就算败露了阿史那思摩也不会轻易杀我,反过来,指挥部队作战,我可是真不如你,真被我那位好王叔抓住了,我还要靠着杨叔救命呢。” 这绝对不是自谦,连续四天艰苦守城战,李捷在城上身先士卒,城下的支援,指挥调度却全是靠着杨翊一个人操办开的,别看老家伙仅仅是个骁果军前司马,出身皇族旁支的弘农杨氏,还能从血腥的隋末大乱活下来,杨翊可绝对有着真材实料。 听着李捷这么一说,杨翊还真是犹豫了一下,见此李捷又是强挤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故作淡然的开着玩笑说道。“况且别想的那么悲观,万一是朝廷的援兵信使到了呢。” 这话李捷自己都不信,如果是援兵的话阿史那思摩还不得敲锣打鼓喊自己过去,哪用得着如此防备森严,不过仅仅也能算个侥幸心理,给了担忧不止的老杨翊一个安慰后,李捷面沉如水,领着十个亲卫步履沉重走向了远处一大圈铁卫拱卫下,灯火辉煌的金狼头都亭汗帐。 暗处,看着汗帐骑兵大声含着突厥语簇拥着李捷进了汗帐,满脸忧虑的杨翊也是深深叹了口气隐藏在了黑暗中,偶尔,汗帐营地附近跳动的火苗下,隐约可以看见黑亮的镶铁皮甲闪动一下,这些都是盔甲全都是今天白天,李捷坑杀的薛延陀骑兵身上拔下来的。 金碧辉煌的突厥金狼头可汗大帐,李捷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和往常一样,宽大无比的汗帐中,十多个汗帐铁卫侍卫在下,铺着各种毛坯褥子的上首处,漆木大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酒,烤的香喷喷的羊肉,来自洗浴的葡萄酿,芳香的气息弥漫满了整个大帐。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阿史那思摩没有搂着几个形影不离的新罗婢饮酒作乐,一反常态的坐在案子后面眉头紧缩盯着面前,一大盘围棋放在了他手边,上面黑白纵横,远远看去黑棋就已经大占优势,紧紧包裹住了一大捧白棋。 说来好笑,每次一到可汗金帐,李捷都是带着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进来的,每天阿史那思摩也是和所有突厥酋长土财主一样美酒美俾的畅饮**乐,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严肃认真的一面,也是头一次让李捷感到紧张。 “哈哈,怀化王叔倒是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在博弈作乐。”强撑出了一个笑脸,李捷打着哈哈迎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刀疤刘盛问剑几个也想跟着上去,不过没等走进,两个执拿铁矛的汗帐兵已经拦在了跟前。 看到李捷向后摆了摆的手,盛问剑几个不甘心的微微哼了一声,十个亲卫也是乖巧退下,不过分布间不经意十人就是暗暗站到了汗帐骑兵左近,隐隐呈现了一个包围的架势。 仿佛毫无察觉那样,阿史那思摩依旧眉头紧紧的盯着棋盘,没有像以往那样热情的应接李捷,仅仅用着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地说着。“这可不是博弈作乐,做苦还差不多。” “这还是陛下赐给我的棋盘,恩赐时,陛下还教诲臣下牧一方如下一棋,布局严谨阵营工整,才能做到行动自如,进退有据,没想到面对这盘棋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悟透啊。” 悟透都怪了,好好一个突厥让你治理的叛乱纷纷,这会又想起我老爹来了,虚伪!心头腹诽着,面上李捷不得不也挤出来一个虚伪的微笑,笑着劝慰道。“要怪只怪薛延陀太过卑鄙无耻,勾引小人作祟,父皇一定会理解的,怀化王叔也不必太挂怀了。” “不,你不知道,他们叛乱,薛延陀的勾结我不是不知道,甚至真珠夷男的使节还胆大包天去了单于都护府,这些我都知道,我原本以为他们能感怀大唐的恩德,以为他们还能有一点突厥人的骄傲,没想到!” 男高音一般举首畅怀着,戴着貂皮帽,一张长萝卜脸满是惆怅,就连胡须都性感的卷了卷,阿史那思摩这一刻还真是有一种前世明星男猪脚的感觉,但听着他的话,李捷心头却是剧烈一突,连薛延陀密使这种禁忌事阿史那思摩都毫不顾忌的告诉了他,莫不是摊牌的前兆? 果然,猛地将棋盘上一大片的黑棋子打翻在地上,阿史那思摩就是慷慨激昂的高声说道。“既然天意如此,我阿史那思摩就只能顺应天命,响应万众呼声……” 扑的一声,,李捷衣袖被撑开,黑黝黝冰凉凉的钢管猛地顶在了俟利泌可汗发愣的脑门上,顺应天命都说了,不先下手为强他傻啊,跟谁着李捷的动作,盛问剑等十个亲卫也是同时发难,在阿史那思摩傻傻的眼神中,眨眼间他的护卫就全被拿下了。 哐哐的甲叶声中,藏在金帐后面的人也是急哄哄的钻了出来…… 夜,汉故城整个乱了起来,到处都是慌乱的火把,男人女人的惊叫以及乱兵的呼啸声,帐篷中的呼喝声哪怕十多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些慌乱的突厥部落成员都被告知了一件疯狂的事。 朔王李捷,杀了俟利泌可汗阿史那思摩,现在唐人,汗帐骑兵,整个已经互相杀乱了起来。 “突厥大汗,死了!” 叛军大营中,面对满城的骚乱,各个部落族长长老,哪怕是盛怒之下的薛努尔特勒以及苦劝半天的谋落兀突骨都是惊疑不定的钻了出来,望着灯火通明的汉故城,阴着一张脸的薛努尔特勒就是怒声大吼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快告诉本特勒!” 夜色中,斥候骑兵冒着巨大的风险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城下,城墙上,却一个宿卫的唐军都没有发现,城中的哭喊声,怒骂声,得意的大笑声,濒死的哀号声,清晰的传入了他们耳中。 “唐蛮子乱了!”听着回报,薛努尔特勒阴鸠的狼目中,顿时闪过了嗜血的精光,看到薛努尔特勒盯着城墙那跃跃欲试的动作,捏着马鞭子都捏出了满手青筋,心中疑惑的谋落兀突骨连忙就拦在了前面。 “特勒,今天唐军刚胜,这大乱也来得太诡异了,我军不习野战,小心有诈啊!” 刚吃了一个大亏的薛努尔特勒这时候倒也是谨慎了几分,听着谋落兀突骨的劝告后迟疑的停住了脚步,其余突厥部落的族长贵人此时也是围了过来,不过没等多一会,远处的故城沾着叛军鲜血已经被染成淡红色的城墙上,几个硕大的黑影却是缓慢的垂降了下来,在谋落兀突骨惊疑不定中急速就跑了过来。 “禀特勒,天佑我薛延陀啊,也许今天损失过重,李捷小儿和伪汗阿史那思摩爆发冲突,李捷小儿火并了阿史那思摩,现在城内的汗帐骑兵整个造反了,已经和李捷小儿互相杀成了一团!”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多个薛延陀奸细被埋进了李捷收拢的小部落中,经过层层检查,十多个人满是兴奋跪在了李捷马前,兴奋无比的争功乱哄哄叫到。 没等谋落兀突骨再说些什么,原本被冰块堵死了的故城城门洞忽然间也是被从里面猛然推开,数以百计的乱哄哄骑兵狼狈狂叫着迎了出来。 “特勒,小心有诈啊!”谋落兀突骨还是觉得内心有着巨大的危机感,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蹊跷了,不容的人不怀疑,不过看着拦截自己数天的硕大城墙忽然开启,薛努尔特勒那双狼目中已经完全被血红色染红,毫不理会谋落兀突骨的劝告,狂叫着驾马到了诸多突厥首领将军面前狂吼到。 “给本特勒攻,哪怕用人命填,也要把城给填下来!” 第84章.血雨万军杀 不管多么五味沉杂,汉故城就这样破了,俟利泌可汗一死,缺乏了法理依存哪怕强如大唐,短时间内对破了葛罗禄的薛延陀也该是一筹莫展了,可以预见一段时间内必然是薛延陀借着扶植阿史那思摩子嗣打着对大唐复仇的旗号称霸草原。 所以不管下午见到了数千铁勒人头颅后有着何等心思,一伙突厥叛军贵族还是纷纷回营点起了兵马,不过下午刚刚遭受了一场大败,晚上又受到夜盲症的干扰,庞大的突厥大军迟迟没有出营,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军队乱成了无头苍蝇一般。 浓密的夜色中,谁都没注意到冰湖旁早已经堵死的另一个城门,另一支黑甲骑兵借着夜色的掩护,缓慢得逼近了灯火通明的突厥叛军大营。 牵着阿史那思摩新送的马王,一边走,李捷一边还忍不住的讪讪问道:“怀化王叔,本王都和你出来拼命了,究竟有什么计划,你也应该告诉我了吧?” 不过阿史那思摩却始终臭着一张大萝卜脸闷头走着,被李捷追问的实在不耐烦了,他这才哼哼哈哈慢悠悠说着:“贤侄不是一向怪我保留实力吗,这次本可汗可是豁出去和天杀的叛军拼个你死我活,怎么贤侄反倒怀疑起了?” 李捷当即无语,四千人去和八万人正面拼命,就算阿史那思摩的汗帐骑兵再精锐,也得有个策略吧,尤其是今晚经历的一幕让李捷更不相信阿史那思摩就是他表面上看出来的志大才疏模样。 刚刚从后军帐出来的可不是什么伏兵,骨力干部落族长骨力别罗,朔州军司马杨仁基,还有其余几位在城外和自己鏖战多时的突厥贵族,傻愣愣的被管子顶在脑门上,好半天阿史那萝卜这才傻傻的把后半段吐出来。 “我阿史那思摩只能顺应天命,响应万众呼声,做这个血手修罗,为天可汗披荆斩棘,斩杀叛逆了!” 不就理解错了你的表忠心吗,这与这么小气?跟着阿史那思摩那张臭臭的大萝卜脸,李捷拍了拍脸短了不少的突厥宝马,嘀咕着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汉故城内,到处都是哭号呼喊声,火光冲天,这倒也没作假,又被留在城内善后的老杨翊是一肚子闷气,直接下令把城门处几十个瞻包烧了,看着自己家焚毁在了熊熊烈火中,那些突厥老幼哭的是如此的伤心,漫天嚎啕中,骗过了城外的薛努尔特勒。 突厥军队一时间没有召集齐,这位薛延陀王子却已经按耐不住,在眼前这座小城,他已经损失的太多,甚至薛延陀汗帐给他的精兵也毫无价值丢在了,薛努尔特勒太需要鲜血来洗刷这种耻辱了。 残余的千骑特勒骑兵首先被召集了起来,呼啸兜了个圈子就把逃出城门口后,面对灯火通明的突厥叛军傻在那里那百多骑汗帐骑兵给兜了过来,一个个驱赶到了薛努尔特勒面前,望着薛努尔那张阴沉的脸,这些骑兵下意识就翻下马跪倒在了地上。 “说,你是谁?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史那思摩真的死了吗?朔王李捷又在哪儿?”眼看着曾经属于突厥可汗,让铁勒人仰视了几百年的汗帐骑兵狗一般跪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惶恐不安,薛努尔特勒满是阴狠得意的昂声问道。 满脸的惶恐不安,为首那个浑身是血的汗帐骑兵头目战战兢兢抬起头,磕巴的用突厥语回答道:“下臣,下臣汗帐虎曲千骑长咄陆发,李捷小儿他,他……” “他怎么样了?”阿史那思摩已经死了,活着的李捷可比死了的李捷更有价值,咄陆发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薛努尔特勒下意识就驾马向前了两步,探着身子急促问道,此时,咄陆发似乎也终于镇定了点,一字一句的说了起来。 “李捷小儿他,他要你死!” 话音刚过,咄陆发猛地趴下来了,他身后十个汗帐骑兵猛地抬起了身子,十只利箭呼啸着就像薛努尔特勒狠狠射了过来。 “特勒小心!”大惊失色中左手边上的铁勒力士一面大叫着,一面随手丢出去了一个突厥倒霉鬼,噗噗的箭矢入肉声中不知道哪个部落的肥嘟嘟长老挡了九箭后惨叫着在地上滚了两圈,旋即趴地上就不动弹了。 饶是如此,薛努尔肩膀上也挨了一箭,一手摸过去,满手湿漉漉的鲜血,薛努尔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又是几十张弓拉得满满的对准了自己。 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凶煞戾气,薛努尔也是惊叫一声,拉起马狼狈的拔马而逃,他的马倒也是好马,几十支箭全落在了他马后面,倒是又有几个突厥倒霉鬼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妈的,老小子跑得够快。”晦气的吐了口唾沫,咄陆发懒洋洋的活动了下膀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左右百米外呼啸惊叫的铁勒人骑兵,旋即捡起了刚才丢在脚下的大刀,翻身上马举着刀就对身后汗帐骑兵高喝道。 “老子淋了一身羊血,浑身正难受着呢,就需要叛徒崽子的血来洗一洗,你们呢?” “血洗!血洗!”同样举刀翻身上马,百多骑的汗帐红着眼睛齐声高喝,旋即马蹄烈烈,带着凌然杀机追向了逃跑的一系列叛军头目。 此时,人衔枚马去铃的四千汗帐骑兵也摸到了距离叛军营寨不足几十米的位置,遥望着远处咄陆发动手了,直接吐出嘴里的铜钱,阿史那思摩翻身上马,回首对着身后汗帐大军高喝起来:“惩罚叛徒的时间到了,天可汗在看着我们,跟本汗,冲!” “杀光叛徒!”同样整齐的吐出铜钱,眼看着血战几天都没轮到自己动手,汗帐骑兵们早就别的心里冒火了,奋勇上马,高喝声中,万多只马蹄沉重的踩踏下大地都发出了巨大震动,听着震天动地的呐喊声,转眼间就被大军抛在了后面,看着这一幕,李捷却是目瞪口呆,不等援军?不讲究什么配合?真就这么冲? “殿下,我们怎么办?”同样也被大军激的热血沸腾,身后刀疤刘也是按耐不住沉声对李捷询问着,愣了愣神,李捷也是无奈拍了拍身旁阿史那思摩新给的宝马脖子,低声说道。“二狗,一会可就看你的了。” 可没原来的大胡子那么默契,这匹新来的二狗刚跑起来眨眼就狂奔起来,不到半分钟就撵上了刚刚冲去的汗帐骑兵,怎么也没想到这马这么快,李捷那点骑术又是直接被丢掉到了脑后,哇哇大叫难看的抱在了马脖子上。 仅仅是一点点波澜,煞气冲天的汗帐骑兵一点都没受影响,嚎叫着冲进了乱哄哄的叛军大营,转眼间,挡在马前正在集结的突厥叛军直接被砍翻了一篇,马蹄过处留下的仅仅是一地鲜血。 与此同时,带着一千多铁勒人骑兵,咄陆发带领的百骑同样顶着背后飞蝗那样箭雨杀进了叛军营地,低矮的壕沟渠梁根本挡不住嚎叫着的凶悍骑兵,狼一般嚎叫着,刚冲进营寨咄陆发就狂吼着把刀劈了下去,战马带来的冲击力下刚刚冲出帐篷的突厥百长军官根本没有反抗能力被劈飞了半个脑袋。 喷了满脸的热血缓解了夜风中的刺面寒冷,咄陆发享受的晃了晃脑袋,顶着满脸狰狞狞笑又对着前方仓皇逃跑中高高在上的薛延陀特勒追了过去。 百多后背盾牌被箭雨射的如同刺猬般那地狱黑甲死神狂飙而过,地上已经留下了一地的残肢断臂,滚滚流淌的猩红血液把地上积雪都融化开来一片,还没等躲在被踩踏翻了火盆撩起熊熊大火燃烧着那些帐篷里,躲过一劫的突厥人叛军冲出来松一口气,后面早已经集结的铁勒骑兵再一次狂奔了过来。 铁勒人可不知道什么友军不友军,对于挡路的突厥,好一点的直接纵马踩过去,脾气暴躁的干脆对当路的突厥挥刀就砍,等铁勒骑兵狂奔而过,营寨口突厥已经是尸横狼藉,哀鸿遍野了。 如果咄陆发这一方是过路死神,李捷一面的汗帐骑兵简直就是火神下凡,为了出营集结,叛军营地中到处已经点燃了燃烧干牛羊粪的火盆,一杀进营地,这些汗帐骑兵刻意没有追杀混乱的突厥叛军,反而一个又一个挑翻了火盆。 烧红了的干牛羊粪落在同样干燥的毡包上,咋眼间青烟就冒了起来,骑兵所过之处,东南方向的叛军营寨直接烧成了火海,到处都有从毡包中燃烧着一身火的突厥叛军满身是火惨叫着跑出来,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 满鼻子都是焦糊气味,二狗扬着蹄子撩的更快了,火光中居然从队伍末尾冲到了队伍前面,把刀疤刘还有小白脸都远远甩在了后面,还好,汗帐骑兵忽然停住了脚步,二狗也是习惯性的停下了蹄子靠在了阿史那思摩的附近。 “呼,为什么要停下。”被颠了个七荤八素,李捷昏头涨脑抱着马脖子问道,阿史那思摩却是慢悠悠的扣下了金狼头兜鍪,一双鹰眸悠悠看着前方,透过金属下的狼眼嗜血的看着前方,沉闷说道。“朔王贤侄,你可要跟好了啊,给本汗杀!” 千军同时呐喊又是震得李捷脑袋发晕,好不容易晃清了视线,对面,谋落营地已经结成了阵势就已经凶悍嚎叫着对着自己冲了过来,迎面面对千军万马的冲锋无意识震撼的,可还没等李捷从这股震撼缓过神来,同样满是冲天杀意的汗帐骑兵也是呐喊着对冲了起来。 三米长的突厥黑铁骑矛森林那样被平放在了双方阵营前,战马带着万钧的力道狂奔而出,双方骑士呐喊着,嚎叫着,头盔下一双双眼睛透着兴奋,杀意抑或者怯懦恐惧,各种情绪中短短几十米瞬间即是,两方骑兵依旧爆发出了最激烈的火花。 铁矛狠狠灌进了身体,骑兵被反弹力打落坐骑,淹没在铁蹄浪潮中,拔出骑刀,刀刃打在铁甲上发出梆梆的声音抑或者爽利的入肉声,呐喊的突厥语中鲜血仿佛雨点般喷射而出,不知道有多少骑士翻滚落马,哀嚎遍地,厮杀遍地。 身后就是熊熊燃烧的火场,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抱着马脖子狂奔在混战的骑阵中,李捷的眼前,融化的雪雨与喷溅的血雨混杂在了一起。 满眼只有,杀!杀!杀! 第85章.四面楚歌,黎明破晓 疯狂! 杀戮中的疯狂,满眼仅有血色,这就是李捷眼中的世界。 现在他已经为接受阿史那思摩赠送的这批难得草原马王二狗而悔的肠子都清了,作为汗帐下最优秀的马种,哪怕更换了主人,更换了名字,这家伙依旧习惯性狂奔在阿史那思摩左右,千里马王那种高绝的速度轻松就把李捷好不容易练就的那点马术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要不是抱着马脖子,他早就摔下去,而阿史那思摩这天天沉迷酒色的家伙今天却仿佛磕了药一般,打起仗来比谁都猛,除了一开始的长矛对冲,他冲的比谁都快,挥洒着金色狼毛的狼头大盔始终晃荡在队伍最前面,伴随在金狼毛盔尖儿附近,却是漫天的血花。 不愧是历史上出了名的人物,阿史那思摩一把大铁矛远比别的突厥铁矛更重,刃也更长,风车轮一般挥舞间几乎没有人能挡住他的一合之力,黑色血影过后,往往是矛断刀折,人喋血,带领汗帐骑兵锥子一样扎进了几倍于己的谋落骑兵群中。 跟着这位绝世猛将,李捷也是很悲催的陷进敌营中不可自拔,等马速好不容易慢下来让他缓口气的时候,抬眼左右望去,居然全都是敌人了。 “牙苏列(突厥语去死!)”一声大号,足足五六把铁矛同时扎向了刚刚缓过神儿的李捷,几乎从前面一百八十度包抄了他,看着流双嗜血狰狞的眼睛血红看相自己,李捷就是心头一凉,不过还没等他在悲愤诅咒两句老天,二狗就是唏律律一声长啸。 不可思议的猛然停住,二狗高高扬起前蹄人立而起,愣是在矛尖的最大范围前把李捷拉了回来,扬起来的马蹄子打在矛尖上乒乓作响,旋即在几个谋落叛军惊愕回矛的过程中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了六人骑阵中,碰的一下马头猛甩,凭着高出一头的块头直接把迎面矮突厥马撞翻在地。 马在战斗,人亦如此,虽然被颠的哇哇直叫,但这么多天血战城墙下来李捷也不是吃素的,眼见三颗恐惧而凶狠的谋落崽子脑袋出现在自己身旁,李捷下意识挥刀就砍了过去。 咔嚓几声脆响中,长安怪匠冯长丰出品的百炼横刀切豆腐般就从三人身前划过,锋刃之利,直到李捷刀到了马下,第一个突厥叛军这才捂着被切开一半的脑袋喋血翻倒在地,迅捷第二个下巴分开,脖颈喷出冲天血柱,第三个更是愕然看着自己裂开一条缝的胸腔。 简陋毛皮甲根本挡不住锐利刀锋,森然的胸骨断礤中,一颗心脏衰弱的跳动着,在那谋落骑兵最后一声绝望呐喊中,寒冷的冰霜让心脏直接痉挛了起来,脸抽搐成一个怪诞的表情,敌骑冰块般栽倒在了马下。 同伴的惨状把李捷左侧两个谋落直接吓傻了,直到一声悶西瓜爆裂声传来,二狗海碗大的蹄子踩碎了落马突厥的脑袋,两人这才如梦促醒对着李捷背后举起了铁矛。 战场上迟疑一秒就可以决定生死,挺起的两把铁矛永远没有机会再刺下去了,两个突厥身后,同样纵马突前的阿史那思摩铁枪一举,右手边谋落竟然被他当胸挑了起来,铁矛沉重的轨迹下左手边谋落更是背后脆响,口中狂飙鲜血翻到在了地上。 阿史那思摩的坐骑也是如法炮制,高高昂起了前蹄,狠狠踩踏到了落马谋落的背后,咯拉拉的声响中,那个谋落人背骨不自然的陷了进去。 喊杀声中,又打开一道缺口下杀红了眼的汗帐骑兵狂喊着冲到了前面,五十多骑的刀枪中缺口迅速被撕破的难以愈合,暂时松下开,阿史那思摩坐骑居然很有灵性对二狗炫耀的喷了下鼻响,驮着尚且四处发愣的李捷,二狗则是郁闷的甩了甩马脑袋。 “朔王贤侄,没事吧?”一矛甩开了挂在上面的尸体,借着喘口气儿的功夫,阿史那思摩有些关心的探过了他那张大萝卜脸,听到他的话,李捷也是回过神来,满是担忧郁闷的看了回来。 这时候的阿史那思摩可一点没有前两天富态突厥公子的样子了,喷溅过来的粘稠血液喷在他的瑟金甲上如同金色乌梅一般,刚刚被当胸洞穿那个谋落的血更是淋了他头盔一下子,顺着挡住脸的金狼头护鼻,狼目边缘淋淋漓漓滴了下来。 就连卷曲的小胡子上都染上了浓艳红色,看到李捷转过来的目光,阿史那思摩得意洋洋地翘着小胡子朗声说道。“贤侄莫怕,有老叔在这里,没人能伤到你!” “可是,我们这么杀?究竟是要做什么?”回看着阿史那思摩,李捷直接失声惊叫了出来,刚刚环视一圈,已经让李捷把周围战场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汗帐骑兵不能不说他们的勇猛顽强,谋落老狐狸为了预防可能的叛乱,一面劝服薛努尔特勒怀柔安抚,一面却暗暗聚集了一万多骑兵以备不测,这两倍于己的敌军都被汗帐骑兵杀穿了三分之二,甚至谋落军阵边缘都有人开始溃逃了。 可这已经没有战略意义了! 前方六百米右面,咄陆发所部同样被谋落骑兵所阻拦,艰难的浴血厮杀向自己靠拢着,他周围所统领的一百最精锐死士如今仅剩下四十出头,周围谋落人掀起的狂风大浪仿佛随时要彻底淹没他们一般。 再远处,逃过一劫惊魂未定的薛努尔特勒发狂一般站在一块高地怒嚎着,突厥贵族已经有三三两两下到阵地的,混乱的突厥叛军大营已经开始慢慢恢复过来,仅仅看了半圈,酝酿中的攻势开始海浪那样在周围成型。 李捷还真感觉到了四面楚歌的感觉,尤其是凝望了一圈边缘上已经死伤狼藉的黑甲骑兵,李捷满是愤懑的对阿史那思摩嚷了起来。“怀化王叔,我已经和你拼杀到了这里,你究竟有什么计划,还不告诉我吗?” “这个?”说到这里,阿史那思摩却是磕巴了起来,哪怕透过金狼盔护面,都能看到他讪讪躲闪的眼神,磕巴了好一会,阿史那思摩这才打了个哈哈说道:“贤侄放心,我不会领你去送死,也不会让我的部下白死。” “好了,贤侄我们快走,这些谋落崽子要溃散了,杀了薛努尔那个铁勒崽子,咱们就赢了!” 岔开了话题,阿史那思摩赶紧拔马再一次向前杀了过去,唉叹一声,还没等李捷再喊些什么,胯下的二狗已经驮着他再一次狂奔了起来。 都说战争是锻炼人最快的地方,对于李捷来说亦是如此,又冲杀了近千米,渐渐适应了二狗的速度,李捷也终于从马脖子下解放出来了一只手,左右挥刀中也能笨拙的自保起来,不过形式却愈发的严峻了。 谋落万骑到底被凿穿了,接应到了杀得仅剩下十三四骑的咄陆发,浑身是血的汗帐骑兵终于杀到了刚刚薛努尔特勒立着的那个营内高地,不过屹立在他们眼前的,却又是一个谋刺叛军万人队,列阵马上丑陋狰狞的突厥叛军发出阵阵狰狞狼嚎。 身后,沙波罗部落的八千骑兵也终于从烈焰的混乱中解脱了出来,森然阵列中一个个沙波罗骑兵面向这里发出那种恐惧却杀机腾腾的目光,就仿佛饿极了的狼那样。 东面,突骑施,拔西密几个部落战云重重,西面,阿儿浑,骨力干,康里部落亦是从骑如云,背面,谋落兀突骨还在大叫着收拢手下骑兵。 真正的重重包围!凝望着山下厚实无比的叛军战阵,仿佛所有突厥人都站出来反抗自己那样,阿史那思摩平端着滴血的沉重黑铁矛,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用半个望远镜眺望着背面森森然的两万多叛军重骑,李捷的脸上却完全塌了下来。 他知道单于都护府兵还有胜州兵河源军北下救援,薛努尔特勒还有老奸巨猾的谋落兀突骨如何又不知道,现在整个北方都是平静无比,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援军,要么就是援军尚且太远,这个时间已经足够突厥叛军收拾自己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郁闷了一圈,李捷不得不把希望再一次投注在了阿史那思摩身上,满是希望的问了过去,可惜,阿史那思摩给他的答案却还是简简单单一个字。 这位李世民亲封的突厥俟利泌可汗幽幽望着山下如云的叛军,举起大铁锚后仅仅爆出了一个字:“杀!” 浑身浴血的三千汗帐骑兵跟随在他身后,再一次爆发出了怒吼,如同滚落而下的巨石那样,毫不畏惧迎向了身前谋刺骑兵黑色的海洋,望着小高地四周丛丛战云,和好不容易跟上,同样满脸血的刀疤刘小白脸无奈对视了一眼,李捷也是郁闷的举起刀呐喊起来。 “杀!” 又是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丛丛敌云压迫下,哪怕善战的汗帐骑兵也被押回了小高地上,紧紧靠着一小块空间来回圆周奔跑着来维持着运动,四面八方攻过来的突厥叛军一支又一支利箭般攻过来,然后又被这个圆周打回去,不过每一次,汗帐骑兵组成的圆周阵都会被这猛然啃咬打的震动几分。 不足两千人了。 又是几支带着血的突厥铁枪向自己扎来,哪怕健壮如二狗都动作慢了几分,不过没等锋利的铁枪刺到跟前,目标李捷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几个突厥叛军疑惑间,战马却是猛地向前趴伏下来,几匹马的马腿冒着脓血哀鸣着趴伏在了地上。 连回看都没来得及回看,李捷已经灵活的飞身回了二狗身旁一翻身攀了上去,这种骑兵混战中,在马下每一秒都是极其危险的,果不其然,滑落下高地的几个突厥叛军眨眼间已经被后来马蹄踩成了稀烂。 不过李捷却毫无喜悦,跃上马第一时间回望一眼,令他失望的是,北方,昏暗一片,有的仅仅是疲惫的呐喊厮杀,满眼都是无尽的鲜血,看着自己这边汗帐骑兵一个又一个被疯狂扑来那些叛军捅倒,落马,发出那濒死的吼叫,点点绝望终于浮上了李捷的心头。 我又要死了吗?回忆着自己离奇的穿越,同样短暂的两辈子,李捷忍不住唏嘘了一声,让一个个熟悉的人影闪过了脑海。 李世民的雄姿,长孙织的英姿煞爽,秦卿的倔强,绿珠的顺从,杨翊殷切期望的目光…… “母妃!” 最后一个慈祥美丽的身影停留在脑海,喃喃的念了一句,李捷脸上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反正这一辈子**也**过,贵胄的生活也享受到了,值了! 怒吼着挥刀,李捷就要再杀一个来回,不过就在这时候,一直跟谁身后的小红脸盛问剑忽然惊喜的大叫起来:“殿下快看!” 不再北方,而是他们远道而来的遥远南方,一顶红底黑字的苏字大旗仿佛一道闪电般划破了夜色中的浓郁的黑暗。 伴随而来的,是黎明渐渐发白的破晓! 第86章.伏尸百里后轻松 天越来越亮,晨光中那顶红边黑子白底飘的苏字大旗也越来越明显,破晓中,明显是一支骑兵在急速的奔驰,而且,一定是唐军! 不光这一支,随着骑兵奔袭的愈发快捷,南面,西南,东南,暗暗地晨光中同样几支骑兵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影,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这些队伍中有大唐的旗帜,更多的却是狼尾突厥大纛。 看到这一幕,李捷忍不住疑惑了起来,得知自己冒险失踪后,郑宝上报朝廷,为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李世民咬牙把大唐机器发挥到了极致,这倒不是不可能,可短短时间内,哪儿来如此多的突厥人? 如果是单于都护府面对叛乱提前做了反应,却也是不合情合理,第一,净水湖不大,可也不小,他们怎么绕过来的?第二,为什么没有和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一同南下,虽然朔州军司马杨仁基出现在这儿让李捷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但也绝对不是这么一个出场方式。 但不论怎么说,这个出场方式都是最合适宜,最恰当的,越是庞大的军队越是容易混乱,尤其是黑灯瞎火的夜战中,各部落能在族长贵族约束下持续进攻,已经发挥出了游牧军队的极限,突然间后背来袭,没等唐军骑兵接近,最先接触的东南方向突骑施,拔西密几个部落已经慌乱了起来。 “哈哈,突厥崽子们,俺老苏在此,十多年前正好没打够,今天让老子杀个痛快!” 远远一声朗声大笑,苏字大旗已经率先扎进了突骑施部落的身后,不论突骑施族长贵族如何嘶吼都没转过来的突骑施大军直接被着爆菊一击捅了个透心凉,大批本来就夜盲症的突骑施族人干脆摸着黑跪伏下了马战战兢兢的磕头请降,任由马蹄子在他们身上念过。 后方的老兵弱兵更是直接咋呼一声,哗的一下四散开来,自己队伍的崩溃,让前方部落精兵也是人心惶惶,尤其是敌方不明骑兵那员带头将领实在太过变态,一柄水磨长槊用的如同鬼神一般,没几个回合就把上前迎战几员部落贵族将领杀了个人头翻滚,已经激战了半夜精疲力竭的突骑施人直接发喊着溃败开来。 少了五千多突骑施骑兵,原本严密的包围圈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大缝隙,让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儿的李捷也终于可以以舒畅的呼吸一下了,眺望着意犹未尽扎进了拔西密部落军的苏字大旗,李捷也是来了电一般抛去了浑身烦恼,已经被鲜血糊满的右手高举,大声呐喊着。 “援军来了,让这些叛军崽子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爷们!” 明显比李捷原来的坐骑大胡子表现欲强盛得多,感受到自己主人蓬勃的战斗**,二狗也是将它那股野性发挥的淋漓尽致,驮着李捷居然一骑当先奔跑到了整个大军的前列,生死来回中李捷脑海中也被战斗所填满,面对惊疑拦在前面的谋落骑兵直接高高扬起了横刀。 咔嚓~人头飞落。 外圈,愈来愈多的唐军骑兵扎进了屁股向外突厥各部落的菊花,血染菊花下整个叛军阵营都震动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攻势中不知道多少突厥叛军纷纷落马,有的拥挤行列中,甚至有的军士只能绝望的把马拥堵在一起,任由唐军将士的横刀马槊落在自己身上。 苏字大旗更是了得,打垮了突骑施,拔西密几个部落快两万人后,有意识赶着败兵奔向了阿儿浑,康里部落,本来就被身后单于都护府骑兵打的喘不上来气儿,两个部落被败兵裹挟下干脆也加入了溃逃行列,转眼间浩浩荡荡的突厥叛军就没了一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站在另一个高处,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突厥叛军就这样崩溃了,连尚且流血的肩膀都顾不上了,薛努尔特勒骑在马上发狂的大声嚷嚷着,为了防备单于都护府大军,他可是在北方连续百里布置下了侦骑。 这么一只大军杀到自己身底下,快上千的侦骑一个回报的都没有,薛努尔特勒如何会不怒,可惜这一次无论他阴沉着一张脸如何的叫嚷着,跑过身边的突厥败兵,甚至铁勒贵族都没有一个看他一眼的。 八万突厥叛军连带着二十多万人口是带不回去了,薛努尔还把自己统领精兵外加薛延陀汗庭配给的精兵赔了个一干二净,游牧民族是以实力说话的,哪怕活着回了薛延陀薛努尔也是狗屎一坨,更何况如今人人都前途未卜。 “都给老子回来,我是族长,我命令你们杀,杀光他们!”相对于薛努尔特勒神经质一般抱怨着,谋落兀突骨这个老奸巨猾老突厥还在嘶声竭力收拢着第二次被打垮的谋落骑兵,可惜没等他接着酋长威严聚拢到千骑,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自己背后的骨力干部落又是忽然杀了过来。 从突厥叛军全方位进击开始,薛努尔的一千铁勒骑兵就在一次汇聚在他身边成了警戒骑兵,这一会与骨力别罗一碰见,还真是冤家路窄,远远眺望着薛努尔特勒高处一身华丽的皮袍子,感觉到了极度侮辱的骨力干族长两把杀猪刀挥舞的如同旋风一般嘶声竭力呐喊着。 “都给本设杀,斩杀薛努尔特勒,本设给他千户,大唐功绩另算!” 咔嚓两下,杀猪刀旋转的好像旋风那样,薛努尔眼看着白天还烂泥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突厥酋长借着马力一口气砍翻了十多骑铁勒骑兵,杀机腾腾的奔自己杀来,眼看着护卫在身后的骑兵被打的七零八落,这位薛延陀特勒那些高傲阴鸠也不知道抛到那里去了,当即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脊椎骨后面油然升起。 “马上跟我走,回薛延陀,我一定能保你当上大挨斤,不,我一定能推荐你当上小可汗,带上你的部众,马上走!”再也没有了原本嚣张跋扈的样子,驾马到了谋落兀突骨身前,薛努尔惊慌失措的如同落水狗一般满口许愿的大嚷着。 不过谋落兀突骨可一点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谋落部落的骑兵在败兵冲击下四处溃逃,被身后凶神恶煞的单于都护府骑兵一片又一片的砍下马,这个贪婪狡猾的老家伙忍不住就是拍着大腿哀嚎着。“全完了。” “快走啊!”看着谋落兀突骨失魂落魄般光顾着喃喃嘟囔个没完,薛努尔又是扯着嗓子嚷嚷了两句,这时候身前不远又是大片的惨叫,薛努尔慌忙回过头,身前,却是已经奋战了一夜,浑身是血的汗帐骑兵怒吼着又凿穿了身前谋刺人最后一片战阵。 “杀!”喉咙里都干哑了,李捷依旧满是杀机的大嚷着,同样借助马力将横刀长长深处,右侧一连串的谋落人据是捂住胸口大声惨叫着喋血落下了马,不过李捷身后左侧,一个落网之鱼却是大嚎着猛地捅出了铁矛。 扑哧,长矛入肉,这一次阿史那思摩却也再没有力气耍帅将敌骑高高挑起来了,狠狠一抽铁枪,李捷背后的谋落人就无力捂着胸口冒出来的血窟窿哀嚎着跌下了马,没有再冲击,阿史那思摩满意的左右环视了一圈。 眼前,再也没有一支叛军军队可以有效抵御攻击了,从包围圈向前方几十里范围内,单于都护府大批的骑兵都在呐喊着追杀着突厥叛军,直接杀的雪原喋血,横七竖八的尸体蔓延出了几十里,再往前的土坡上,李捷仅仅带着刀疤刘等十多骑杀上了高坡,还有的几百谋落人却一个抵挡的都没有,全都惊慌的向后奔逃着。 原本的四面楚歌,硬生生被扭转成了兵败如山倒! 不过李捷却是不满意的驱赶着骑兵重新下了高坡,一个失魂落魄的干枯老头被拎着雪狐袍子丢在了阿史那思摩面前,李捷颇为气恼的对他嚷嚷着。“狗日的薛努尔特勒跑了。” “放心吧朔王贤侄,他跑不了,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把脑袋送回来。” 打赢了如此大仗,哪怕阿史那思摩都是激动的微微发抖,打量了一眼趴伏在自己身前瑟瑟发抖的谋落兀突骨,阿史那思摩干脆转向了李捷,满腹兴奋的说着。“贤侄你不一直想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吗?现在王叔就讲给你听!” “等等!”没等阿史那思摩满是得意的炫耀出来,李捷已经直接伸出了手挡住了他的话,旋即轻松的拍了拍手说道:“我们打完了吗?” “基本上是打完了吧。”眺望着还在追杀不止的单于都护府军队,阿史那思摩揪下了被血黏在脑袋上的金狼头盔,嘟囔着答一句后又满是兴奋的说着。“贤侄你听我说啊,从十一月叛乱的消息传到单于都护府开始,我就谋划起来了……” “停。” 又是打断了他的话,李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道:“既然打完了那我回去睡觉了,就劳烦怀化王叔你慢慢收拾残局吧。” 说着,李捷就满脸慵懒,领着刀疤刘,小红脸盛问剑几个慢悠悠的驾马下了土坡,愕然的看着李捷离去的身影,阿史那思摩当即憋得长萝卜脸通红,郁闷的直抓头发。 完成了如此大的战役还活了下来,哪怕堂堂俟利泌可汗也不能免俗,就像穿上新衣服的小孩子基于炫耀那样,急于把自己得意炫耀出去,李捷这一不听,还真是憋得阿史那思摩抓耳挠腮的。 “这个小气的家伙。”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史那思摩干脆矛杆一拨弄死狗一样瘫倒在马前的谋落兀突骨问道。“喂,你想知道你们怎么败得吗?” 另一头,李捷摇摇晃晃进了汉故城,身边在城墙上观望了半夜的突厥部落突厥府兵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摇晃着向他的帐篷走去,右手里还倒提着那把满是血污的横刀。 不是他不想仍,血块已经粘住了他的手,刚刚虽然又故意气阿史那思摩的意味,但真放松下来,那股难以言喻的疲劳再也压抑不住翻上了李捷脑海,毕竟这几天激战连连,他可是太累了,比前世连续包了几天宿都累。 帐篷中,裴莹还在跪伏在桌子上的小观音像前默默祈祷着,李捷新收养的义女李玉儿则是趴在桌子另一头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就在这时候,帐篷帘子却被猛然掀开,慌忙回过头,裴莹立刻惊喜的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 愣愣的看了这丫头一眼,李捷忽然龇牙一乐,给了她一个满是血污难看无比的笑容,旋即噗通一声,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裴莹吓坏了,白嫩小手慌忙抓在了李捷手腕上,还没等切脉呢,李捷震天的呼噜声却响了起来。 “这个家伙!”虚惊一场,裴莹有些气恼的把李捷脏兮兮的左手丢在了一旁,不过看着李捷血块凝结成一片又一片的脸上,熟睡中所露出来的田径,裴莹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又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温柔,端详了他一会,这丫头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一盆热水放在了旁边,拿着毛巾,裴莹用力的拧了起来…… 第87章.欲求不满很悲催 全身都压抑在一种燥热中,李捷重重的喘着粗气,眼前迷雾一片,雾中,却不断有面容狰狞的鬼影子出没其中,四面八方都是鬼叫着。 燥热中,心烦意乱的李捷哪儿能忍受这些挑衅,低声虎吼着,李捷挥起刀来就杀入了迷雾当中,似乎回到了血腥恐怖的战场上,一个个狰狞的突厥叛军杀到了身旁,一招一式中李捷拼命的砍杀着,漫天血雾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刀都打丢了,不过浓雾中的突厥叛军好像被杀光了那样再也没有鬼影冒出来,喷溅的血液已经涂满了李捷全身,虽然身上湿漉漉的,却没有之前的血腥凝滞感觉,李捷甚至觉得在泡温泉那样,浑身舒服无比。 尤其是胸口痒痒的,就好像什么在那里滑过一般,勾的李捷心里也是痒痒的,干脆伸手抓了过去,旋即却是一声嘤咛响在耳边,李捷猛地睁开了眼睛。 朦胧中,一个人影正趴在自己身上,连续紧张奋战了几天,李捷条件反射那样又抓住了那人另一只手,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然后才看清,原来是裴莹那个丫头带着痛苦的小脸。 “哎呀,快放手,你捏疼我了!” 听着那丫头抱怨的娇呼,李捷连忙松开了手刚要爬起来,忽然身下小兄弟就是一阵凉瘦瘦,弄得李捷赶紧又趴在了裴莹软乎乎的娇躯上遮挡起来,这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一身清凉了。 “哇,太可恶了,趁着本美男睡着了,居然要了我的清白,呜呜,不活了!”很娘的嚷嚷着,李捷一低头就把脸埋在了裴莹被羊皮胡服包裹下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上呜呜的“大哭着”,听了他的话,裴莹却是俏脸通红的跟樱桃一般,差一点儿就没晕过去。 “你,你,你胡说!”小手推搡着李捷的脸,裴莹这丫头就是歇斯底里的尖叫解释着:“要不是看你浑身是血怪可怜的,本,本姑娘才不会帮你脱衣服清洗呢。” “那刚刚谁非礼我胸口的?”恋恋不舍被从那对宝贝兔子上推开,赶紧收起一脸****,李捷又是仿佛被非礼的少女一般抱着胸脯委屈的娘道,一句话,却说得裴莹俏面通红哑口无言。 天才知道刚刚她怎么一好奇鬼使神差就把小手摸了过去,趴在上方看着这丫头羞怯窘迫的俏脸,李捷却是感觉到身底下那股**再次强烈了许多,青涩而又妩媚的神情,别说李捷这个刚从生死战场活下来的男人,就算柳下惠也忍耐不住吧。 “不行,我不能白吃这个亏,我要摸回来!” 嘴里嘟囔着,李捷手上已经动作起来,一双手泥鳅一样灵活,顺着裴莹胡服的中衽就探了进去,在这丫头尚且愣神的功夫中隔着抹胸的一对宝贝就到了手中。 “啊!不要啊!”胸口一凉一热,旋即一种独特的**感觉就从珍藏多年那对宝贝上传来,尤其让裴莹当即羞怯无比的是她竟然在心头升起一种渴望,希望蹂躏她的一双手再猛烈一些,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裴莹当即大羞的拍打推搡着李捷沉重身躯惊叫着。 这丫头也够野的,手脚并用扑腾扑腾打在自己身上,双手都已经出击了,缺乏防御的李捷好不容易才压住这个丫头,不过混乱中裴莹的小手不经意就拍到了李捷后背上,当即疼得他嗷一声弹跳了起来。 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很不幸,在猪一般的队友二狗配合下,昨晚李捷背上就被刮出了一道大口子,小手没轻没重的拍上去,疼得李捷脸都抽抽了。 “啊?你没事儿吧!”看着李捷痛苦的蜷成了球,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裴莹也顾不得衣衫凌乱了,慌忙爬起来就凑了过去抱着李捷肩膀关切的问道,咬着牙握着拳头,李捷脸上却满是苦色,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换你你试试!”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忍忍啊,我马上给你找药去!。”裴莹一张通红的小脸都快急哭了,一边嚷嚷着一边就慌忙要下地,不过李捷一双胳膊却猛的又是把她按在了身下,看着李捷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奇异的看着自己,裴莹顿时又感觉到了心跳剧烈加快,磕磕巴巴的问着:“你,你要干什么?” “用药止疼啊!”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这丫头,李捷幽幽的说道,被他看的,裴莹都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了,又是磕磕巴巴的继续问道。“什,什么药啊?” “你!你就是最好的止疼药!”一句话说完,李捷就已经俯下身,一张大嘴衔住了裴莹那张甜美的香唇,似乎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子,被李捷品藏着香唇,裴莹这丫头似乎整个傻了一般,小脑瓜变得一片空白。 啧啧有声品藏着一对甘美,不满足的李捷再一次把手探进了裴莹怀里,探进了胸衣的最里面,真正把那对珍贵的宝贝掌控在了手中,随着两个指间的**,两只桃子也不可抑制的变得成熟坚硬了起来。 呼吸越来越急促,两个人的体温也越来越高,娇声**连连中裴莹无力的把小手抵在李捷袒露的胸口,欲拒还迎的神情动作反倒像是一颗更强烈的春光药,让李捷更是**蓬勃。 三下两下,碍眼的胡服已经完全袒露开来,绣锦的精美肚兜被毫不吝惜丢到一旁,望着眼前无比光洁诱人的**还有裴莹这丫头水汪汪的迷离眼睛,**高炙的李捷当即浑身欲火,抱着裴莹就要挺枪上马。 不过就在这剑履及第的一刻,外面嗷一声大嗓门差点没让李捷一个跟头从马上摔下来。 “朔王殿下还没起来吗?昭武校尉苏烈求见!” 这一嗓子成功挽救了一个少女,帐篷里一阵手慌脚乱的收拾后,裴莹慌忙迎了出来,微微的一躬身施礼道;“殿下已醒,请将军稍候片刻。” 看到裴莹,这位苏烈校尉确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位将军不论哪方面都是是久经战阵了,看着裴莹水汪汪的妩媚眼睛,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女子动情的表现,似乎他来的很是时候,想着欲求不满的男人,苏烈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不过这时候,帐篷里李捷平稳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苏校尉请进吧。” 朔王已经邀请,推迟是推迟不得了,战战兢兢进了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叉开双腿双手扶榻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苏烈当即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抱着拳就低下了头拜道:“昭武校尉苏烈拜见朔王殿下。” “苏校尉请起,说到底,昨天孤还是靠校尉救得命呢,呵呵。”淡笑一声,李捷伸手就让了起来,第一眼看去,李捷的印象好了不少,昨晚夜色漆黑,除了这位破军勇猛外根本看不清苏字大旗下的样子,今天一见,到是与臆想中那种大胡子形象大相径庭。 别看苏烈已经是三十出头的老青年了,脱了铠甲后一身长袍打扮却是风度翩翩,风采动人,甚至文质彬彬的样子和大家族的谦谦士子差不多,很难想象昨晚一柄长槊杀穿了近万军阵的就是他。 虽然心里郁闷,李捷也不得不拿出笑容来,谁让是自己白日宣**呢,等裴莹红着俏脸端上奶茶后,品藏了一口,李捷就直接问了起来:“苏校尉此来有何贵干。” 裴莹就俏生生的站在一边,李捷可是欲求不满,就算这位苏校尉风度翩翩,他也巴不得早点把这位打发走,可惜,苏烈第一句话就让李捷的眼神一怔。 “启禀殿下,臣下此来是禀告战况的。” “战况如何了?”这可关系到自己小命,还有累死累活的功劳能不能到手,李捷立刻也感兴趣的向前探出了头,说道这儿,苏烈却是面容一正,有些沉重地说道:“八万突厥叛军已经被完全击溃,现在朔州军,胜州军还有单于都护府军正在全力追捕。” “俟利泌可汗的葛逻禄残部今天上午也是到了汉故城,除了谋刺部落尚且在南方外,叛乱的十来个大部落部众已经在两天前全被我们攻下了。” 苏烈这么一说,李捷当即就明白了一些,难怪昨晚这些援军明明是长城边境沿线的,偏偏却是从南方杀过来,难怪阿史那思摩要带着几千汗帐骑兵满草原得瑟,这分明就是个饵,阿史那思摩以身作饵将突厥叛军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趁着叛军全面出击的时候用北面大军偷袭了各个部落驻地营地。 别看八万叛军气势汹汹,没了背后二十来万部落大营的支持,早晚也得冻死饿死,阿史那思摩这一步棋下的可是够大够险的,不过也幸亏遇到了自己,不然的话他的五千大军能不能拖住薛努尔特勒还真不好说。 “你妹,明明是那老萝卜自己弄出的苦活累活,却要本王替他拼死拼活的!最可恨的是,老家伙还不告诉我!”想着这两天担惊受怕拼死拼活的憋屈日子,李捷就是忍不住一声怪叫,不过他气急败坏了半天,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苏烈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苏校尉为何是这样一幅表情,我们打了胜仗平定了叛乱不是好事情吗?”挠着头,李捷疑惑的问了起来,一句话过后,苏烈却又是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又是凝重的单膝跪下,沉声请求道:“殿下,俟利泌可汗想要自己处置俘虏,殿下可一定不能答应!一定要拖到朝廷反应!” 苏烈说了半天,李捷才头疼的答应下来,把他送出了门,旋即郁闷的坐床上发呆起来,这时候,刚那个刚两人密谈时候就躲在了帐后的裴莹也终于出了来,看着李捷一副牙疼的模样好奇的问道:“怎么了,那位苏校尉怎么为难你了?” “别提了,该死的政治!”郁闷的揉了揉脸,李捷忽然将这些抛到了一旁,**笑着对裴莹说道:“不管他了,咱们继续!” “去你的吧。”刚刚差点就沦陷了,俏脸一红,裴莹跺着小脚就羞得要落荒而逃,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李捷也立刻抱着后背伤口哇哇叫了起来:“啊,疼啊!” “疼啊!疼啊!” 背后李捷鬼哭狼嚎叫的那个凄惨,跑到帐篷门口,裴莹还是忍不住心软,最后怯生生的自投罗网回了去,刚到榻边上,预谋已久的李捷一个饿虎扑食就把这丫头再一次扑倒了身下。 “真,真能止痛吗?这样?”眼看着李捷猴急的脱着自己衣衫,裴莹还是怯生生的问道,随手又一次丢了裴莹的锦绣肚兜,李捷急切的****答道。 “那是当然,你没听说书人总说杀得性起吗?一性起一身伤都不怕了,当然能止痛了。” 听着李捷的话,裴莹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不过李捷却已经没给她思索的时间了,猴急的把脑袋扣到了这丫头娇嫩的新剥鸡头上,那种酥麻的感觉立刻席上全身,这丫头的身子当即软了下来。 可惜没等李捷多享受一会,门口又是一声怪声怪调的长长一嗓子。 “朔王贤侄你起来了吗?本王来拜访了!” 看着惊醒过来,捂着胸口狼狈就跑到了后帐的裴莹丫头,李捷忍不住就悲 第88章.战争红利 坐在榻上,李捷连衣服都不穿了,一双有神的眼睛直接带着欲求不满下那种极度怨念盯着阿史那思摩长长的萝卜脸,反正这两天这家伙和他也是随便惯了,没少看到这家伙光着屁股胡天胡地的身影,跟他也用不到讲究这些。 欲求不满的怨念果然是强大的,哪怕厚脸皮如同阿史那思摩也被李捷看的后背发麻,忍不住将一张大萝卜脸苦苦的拉得更长,有规律的抖着小胡子悲催的说道:“贤侄,莫要这样看你王叔我,朔王贤侄大可以把你的美妾召唤出来,你一边做咱们一边谈也行。” 一句话,李捷差点为止绝倒,比起厚脸皮,他还真比不过这个老小子,又是悲愤的瞪了他半天,李捷干脆无力的一耷拉脑袋说道:“王叔是为了处决俘虏一事来的吧?” “没错,贤侄果然聪慧,不愧是天可汗的儿子,贤侄的智慧就好比那草原上的通天巫一样,广阔而远大……” 当即眼睛放光,阿史那思摩用着带点翻译腔语气的关中调昂着长萝卜脸,抖着胡须一阵歌功颂德,不过听的李捷却是头昏眼花直冒金星,赶紧伸手打住了他的话说道:“不行!” “为什么?”阿史那思摩当即抖着胡子高叫起来,说的李捷又是为难的挠了挠头,这才说道:“怀化王叔你我也算是共生死过了,我也不拿什么杀俘不详朝廷大义来搪塞你,真正的原因,怀化王叔你自己应该清楚。” 在李捷视线幽幽的注视下,刚刚还嬉皮笑脸的阿史那思摩一下子变得沉默下来。 他如何不知道,事情关乎的是朝廷在突厥的统治基础。 为了征服突厥,哪怕雄才大略的天可汗李世民都是准备了三年,动员大军几十万,这才一举击灭了颉利可汗,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算,损失将士也差不多有数万之众,接受突厥降人历年多达六十万,为了安置这些降人,李世民与朝廷重臣商议后采用的分而治之,不夺其风俗的方法,将部落权利下放到各个部族长老手中,让他们划分区域游牧五原。 直到贞观十三年,为了讨伐高昌,牵制与威胁日益强横的薛延陀,李世民这才册封忠心事主的阿史那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泌可汗,言遣返部众回黄河北突厥故地,但饶是阿史那思摩忠心耿耿,为了防患万一,李世民实际上依旧仅仅给了阿史那思摩三万户而已,兵马也是四万人,堪堪和强横的薛延陀形成对持。 而且,阿史那思摩的四万单于都护府骑兵还多是从各部落抽调,甚至杂糅了不少营州方面招募的契丹人,奚人靺鞨人,还命阿史那忠为左贤王,阿史那泥墩为右贤王牵制阿史那思摩的权利,如果是平时还好,这个布置既保证了突厥降人的稳定,还把各部落力量凝成了一股劲儿,成为大唐一把利剑。 前些年的真诺水大捷倒是证明了这个布置的有效性,可这前提是突厥内部安定,这一次突厥内部发生叛乱,当即就让阿史那思摩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各部落他号令不了,甚至单于都护府兵也超出了一多半变得不可信任。 不是阿史那思摩愿意来当诱饵,领着区区五千汗帐兵到雪原上和八万叛军光膀子拼命,他是实在无兵可用了,哪怕从胜州,朔州搬来的府兵加一起也不过两万多人,留下一点弹压单于都护府,其余的全都被他拉了出来,一路自己作为诱饵,一路直接打扮成了突厥叛军杀进了薛延陀国界烧杀掠夺。 原本计划是阿史那思摩边打边逃,吸引叛军,然后由阿史那忠还有胜州都督府长史苏烈几个南下击破几个缺乏保护的叛乱部落营地,最后哪怕几万叛军被带到了薛延陀,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不过阿史那思摩很幸运,正好遇到了傻大胆北上的李捷,意外依靠着李捷拖住叛军宝贵的四天。 此时,战争是打赢了,后续的问题却带出了一大堆,此时,难得将近六层的突厥降人都接着这次叛乱被聚集在了汉故城附近,评判大捷已经让阿史那思摩聚拢了巨大的人望,如果再有处置叛乱部落的权利,生杀予夺大全,突厥中,阿史那思摩的威望就能真正的定下来。 成为真正的突厥可汗!而不是之前的空架子! 这也就是苏烈前来劝服李捷千万要拖的原因,一个人望冠绝突厥的突厥可汗,绝对不是朝廷愿意看到的! 不论忠奸如何,人只要有才华,终究有着相对应的野心的,尤其是做了这么多年憋屈的突厥可汗,要是放弃了这个机会的话,阿史那思摩实在是不甘心,也许失去了,这辈子他这个憋屈的可汗也许就做定了,长长的萝卜脸上满是踌躇纠结,满口牙都咬的嘎吱嘎吱作响,好半天,阿史那思摩却终心一横,猛地站了起来。 “怀化王叔,淡定!淡定!”看着这家伙牙疼的要拼命那个模样,李捷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劝导道,同时赶紧向后面退了一点,昨天的拼命中他可是直到阿史那思摩的武力值,这种情况下被揍一顿多冤啊。 可惜李捷还是没躲过去,堂堂俟利泌可汗毫不顾忌礼节一个箭步穿上了李捷的床榻,萝卜脸上一对鹰目目光灼灼的死死顶着李捷,一双手还猛地按在了李捷肩膀上,就在李捷哭丧着脸以为这家伙突然性取向变了的时候,阿史那思摩猛地说出了一串令他心动的话…… 血战了四天多的汉故城城外,此时变得更加热闹,早在两天三前连续被击破的谋落,沙博罗,宪马,突骑施,阿儿浑等部落三十来万部众大部分被聚集在了城下,战争中被击破的葛罗禄残部也被收拢在了这里。 极大牧群部落在整个城下都混乱成了一团,八万叛军当场被杀一万有余,连续的攻城又让突厥叛军付出了一万多代价,除了逃散的,严寒中被捉回来的还有三万多,被圈成了一个巨大的战俘营堵在城下,阿史那思摩到是学会了李捷的法子,高耸的冰墙围的连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跟他们丢在一起的,还有叛乱部落贵族快两千人。 几乎一多半突厥家庭都有人死在了战争中,收拾冰封雪原上冻硬了的家人尸体那种悲伤,同样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葛罗禄族人爆发出了最曝虐的怨气虐待后痛苦的哭泣,担忧惧怕接下来处罚报复的担忧,还有牛羊物资甚至自己被掠夺的恸哭,杀死冻死饿死的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城下,李捷的面前就是这样一幅悲催世界,跟在他身边,就连一贯倔强坚强的裴莹都忍不住把小脑袋靠进了李捷怀中,不忍的小声说着:“就不能让他们过的好点吗?太凄惨了!” 毕竟还没成长成冷血屠夫,看到这一幕,李捷心头也是颤动不已,不知道能劝说这丫头什么,李捷仅仅能用力抱住这丫头,将她的脑袋蒙在自己怀里,不去看这凄惨的一幕。 不过令李捷意外的是,一直紧紧跟在自己两个身后,新收养的义女李玉儿却是忽然冰冷的说了起来:“小娘不用怜悯他们,这一切,都是他们挑起的,这是他们必须要受到的惩罚!小娘,你要知道,如果义父败了,我们经受的会比他们还要凄惨百倍!” 看着裴莹愕然的回过头,李玉儿却又是淡淡的加了一句:“这种凄惨我已经经受到了。” 注视这这个六七岁小女孩冰冷仇恨的目光,李捷忍不住就是叹息摇了摇头,李玉儿出身已经找不出来了,但精通汉学,不是部落贵族就可能是小部落族长,战争已经给了这个幼小的女孩心灵上严重伤害,将来,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 “玉儿,不要这样!”同样对李玉儿担心不已,裴莹忍不住也是转回头要劝说着什么,似乎知道她的劝慰言辞一样,李玉儿却是抢先摇了摇头说道:“小娘您不用劝了,大玉儿一定要保护好小娘,义父,大玉儿去练剑了。” 说完,这丫头就已经快步跑下了城楼,远远眺望着帐篷前,那个幼小身影举着横刀费力的在寒风中一招一式认真练着盛问剑教给她的剑法,李捷再一次叹息着摇了摇头,但对于身后城外那种凄惨声音,李捷心头却硬了许多。 城外,一户户牧民经过盘查被押解到城内,有的可以幸运的成为自由民,许多却是沦为奴隶,新的万户朔王部落一点点在成型,追随李捷北上,生死奋战的那些突厥府兵,朔王卫士,长安游侠,他们都可以得到李捷许诺到的奖励。 贵族,百户,财富,牛羊,就连那些收拢的小部落聚合而成几万老弱都是喜笑颜开,成群的牛羊补偿了他们这么多天的损失,新形成朔王大部落中,他们的身份又是自由民中最顶层的。 是啊,管那么多干嘛,老子又不是救世主,只要我的部下,对我重要的人过的好就行,其他,管他作甚。 看着城下面容严整的阿史那思摩带着脸色难看无比的苏烈快步走来,心里重新变得轻松,李捷搂着裴莹娇弱的身子,也是慢悠悠的迎了下去。 第89章.处刑,震慑 战争的理由千变万化,战争的结果也是变幻无常,但有一样却是旷古不变的,那就是战争后的利益再分配。 三十万人,五六个大部落以及后续追捕到的,自己来投奔的小部落十多个,不到两天就分割完了,从新组成七个大部落,一大批新锐的贵族,这些都是李捷和阿史那思摩亲力亲为的,甚至有的时候,李捷越众而出,或者杨翊,刀疤刘,药格罗打着朔王名义指手画脚的次数比阿史那思摩还要多。 对此,俟利泌可汗保持了一个默许的态度。 两天后,呈现一个扇形,崭新的七大部落呈现一个扇形分布在了汉故城旁,从葛罗禄部分出去的贵族成了两个部族的新族长,中心位置上一个叫朔王的部落牢牢占据着汉故城,最边角,在决战中占对了位置的骨力干部族还有他两个小部落盟友也是占了大便宜,原本最弱的骨力干部落如今在草原上也叫上了号。 围绕在大部落旁边,又有着若干的小部落环绕,草原上的森严等级制度重新被确立在了这里。 故城内,特意为胜州府兵还有朔州府兵特意划了一大块驻地,成群的牛羊马匹都被赶到了浴血奋战活下来的唐军府兵战士身旁,初唐府兵制中府兵被分配政府田地,出外作战可是义务性的,能有如此大的收获,每个府兵军士都是乐呵呵的。 只有府兵头,胜州军果毅校尉苏烈阴着一张脸如同要滴下水来,阿史那思摩特意选出来的几匹好马,几个美女都被他丢了出来,跟在快步走向城外的李捷,苏烈还忍不住的质问个没完。 “殿下不是答应我了吗?殿下,您知不知道您这么做对于突厥,对于大唐意味着什么?殿下,你可要想清楚啊!莫要将来面对万千百姓责骂,面对陛下责难,悔之晚矣啊!” 一路走着,苏烈疯狂的挥舞着双手,一张中年老帅哥脸上满是痛心疾首,听着他的嚷嚷,李捷却是面无表情的一直向城外走去,跟在他身后,夹在两人中间的裴莹被弄的两头为难。 还好,到了城门口,李捷忽然温柔的一把把住了她娇嫩的肩膀,缓慢却不可抗拒的说道:“乖,回帐篷等我,不要乱跑。” “可是,非要这么做吗?”同样意识到李捷即将做的可怕事情,裴莹还是不忍的抱住了李捷胳膊小声劝解着,听的苏烈都停了下来,他也希望裴莹能劝服这个一意孤行的朔王,可惜,李捷仅仅是笑了笑,重重拍了裴莹小屁股一下,在这丫头羞怯的惊呼声笑着说道。 “男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乖乖回去,洗白白的等我,昨天你没给止疼,今天还要给我疗伤呢!” 面对李捷暧昧的笑容,裴莹如何不知道这家伙疗伤是什么意思,真不知道她怎么就一迷糊听信了这家伙鬼话,想着昨晚差点被办了那羞人的旖旎,这丫头干脆羞的低下小脑瓜嘤咛一声,捂着小脸扭头就跑回了帐篷中。 看到这一幕,苏烈再一次失望,旋即又是一鼓作气到了李捷前面,打算继续长篇大论忠臣直谏,在他说话前,李捷却是猛地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话反问道:“苏大人,苏将军,如果胜州谋反了你怎么办?” 明显没适应李捷这个发散性思维,足足楞了一下,苏烈这才一肚子疑惑回答道:“当然是以死报国,决战沙场之上,死而后已!” 很表忠心的一句话,可惜李捷明显还是不满意,继续语气快速的问道:“那你怕吗?” “臣当然不怕!”仿佛受了莫大侮辱,苏烈那张俊俏的老帅哥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斩钉截铁断然答道,而且似乎还嫌着不够味一般,苏烈又是猛地把手扣在胸膛前朗声说道:“如果臣怕的话,当年也不会驱二百骑直入可汗金帐万众了。” 呵呵,这家伙也真够能吹的了,谁不知道当年唐突厥决战决胜负之战是用兵如鬼神的李靖李药师指挥,名将苏定方第一个杀入突厥牙帐的,心里想着,李捷却也没有说破,依旧以那种装逼的语气继续问着:“那如果朔州谋反了,苏校尉你怕吗?” “某当然不怕!”又是斩钉截铁的回答声。 李捷连续换了数个大州,苏烈依旧那么慷慨激昂的两个字,红着一双眼睛就差没咬破手指写血书宣示了,听到这里,李捷终于满意的一拍大腿说道:“着啊!五十万丁口的冀州造反你都不怕,这儿男女老幼也不过三十万,你怕个锤子啊。” 说完李捷大摇大摆就在数十个顶盔贯甲的新上任朔王部落侍卫簇拥下出了淡红色汉故城,看着李捷的背影,苏烈却是傻在了哪里,板着手指头开始嘟囔着计算起来。 “对啊,五十万人的上州造反老苏我都不怕,担心他三十万干嘛啊?” “不对啊!”忽然一拍脑门,苏烈又是追了出去高嚷着:“殿下,不对啊,和上州不同,他们都是突厥啊!” “突厥就比你多个脑袋啊?”李捷又是不耐烦的回过头,这次想明白了的苏烈却没被他绕进去,扯着嗓子就嚷嚷道:“殿下,突厥是没多个脑袋,可他们会骑马射箭野得很,冀州人都是种田的良民啊!” “那就教会他们骑马射箭,灭了他们的野性,你苏烈不敢,我李捷可不怕!”头都不回的说着,李捷已经很潇洒出了临时被雕出两条巨蛟蹲守的汉故城大门口,再次看着李捷漂浮着的披风愣在了那里,片刻后,苏烈眼神中爆出了惊人的神光。 快走两步,苏烈却也是沉默的跟在了李捷身后,一起出了城。 牛角号苍凉的呜呜想起,咣咣的甲叶声中,大批重装甲士举着长槊呼喝着口号出了汉故城,立刻在高高的城下摆出了一个大圈子,旋即又是一声大喝,猛地把长槊整齐对向了外面,立刻把城外闲逛着的突厥部族吓得连续倒退了几步。 大批甲士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高高的冰台子已经搭在了城墙下,更扎眼的是整个冰台子都是血红血红的,在甲士的簇拥下,阿史那思摩身披金狼大铠,威风凛凛的上了台,眺望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突厥部众,阿史那思摩却又是返回了土台,俯身伸出手一接,李捷也是跟着他跳上了土台。 政治没有小事,前几天新命名的朔王部落已经让各部议论纷纷了,这一小动作更是让各个部落的新旧贵族心中嘀咕,不过除了一小部分得利旧贵族还有那些新贵们炙热的目光,饶有兴致的讨论着,大部分旧贵族却是转眼间就把这一点疑惑丢在了一旁,满眼都是怨怒的看着台上两人。 权利就这么多,有人上自然有人下,短短三天,曾经几个大部落的人口,牛羊,财富已经被剥离一空,哪怕是经历了叛乱失败,核心利益被触动,大小部落不知道多少突厥贵人依旧对阿史那思摩与李捷两人恨之入骨。 刚刚上了台,李捷满眼看见的,都是一大片刻骨铭心的仇恨。 难怪大萝卜那么焦急了!冷眼看着下面一片敌视与冷漠,李捷冷哼了一声,这才矜持的对着阿史那思摩点了点头,仿佛得到了信号一般,俟利泌可汗很大幅度的右手猛然扶胸微微一低头,旋即快步到了冰台前方,大声喝到:“带上来!” 洪亮的声音当即让窃窃私语熄了下来,疑惑的目光中,染成淡红色的冰墙下方,一大堆篝火被熊熊点了起来,浇上牛羊油脂的篝火足足有三四米高,炙热的烈火烤的血红冰墙上都是落下了红色的融化冰水。 突厥一向是等级分明,哪怕被削弱成了小部落,一时间,那些突厥部民还是不敢和旧贵族抢位子,围在圈子外头的,全都是突厥贵人,在他们疑惑的眼神注视下,火堆上方,两个甲士推搡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突厥老头踉跄着出现在了城头。 “谋落族长!” 一声惊呼,顿时所有旧贵族都骚动了起来,沉湎于这么多天,他们这才想起,似乎叛乱还没有秋后算账呢! 原本见阿史那思摩除了争夺利益外,并没有对叛乱部落追究一人,原本这些旧贵族还以为堂堂俟利泌可汗还是唯命是从,等候天可汗处置,而天可汗总是仁慈的,似乎没死在平叛战争中,这事情就过去了。 现在看来,远没那么简单! 一大群各叛乱部落旧贵族注视下,台上冷峻的年轻大唐王爷面无表情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等人,看得人脊背发凉,另一头,阿史那思摩回过了身,直接对着城墙上头高嚷道:“谋落兀突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脸皮子剧烈抽动,几天下来,葛罗禄下第一大部族的族长不单瘦了一圈,而且那些奸诈,雄心勃勃的野望也被巨大的失败清理的一干二净,足足哆嗦了半分钟,谋落兀突骨面对着熊熊烈火这才定住了神,在台下越聚拢越多的突厥人注视下,失声竭力的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看清楚,反叛天可汗,反叛俟利泌可汗和朔王副汗殿下,就是罪人这个下场,大家引以为戒!看清楚了!” 一大片旧贵族的惊疑不定中,谋落兀突骨干瘦的脖颈再一次狠狠吞了口口水,最后咬牙猛地一跺脚,翻身就跳下了城墙,一举投到了火堆当中,仅仅一秒,那把已经做好了死亡准备,一个活人依旧惨叫着从火堆中扑腾了出来,喉咙里发出那种不是人的声音,疯狂的满地打滚着。 眼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惨状,不论新上位的新贵,还是原本部落既得利益受损者,更不要说普通牧民了,所有人后背上就仿佛被泼上了一盆凉水一般寒颤不止,原本敌视的目光大部分也变成了敬畏。 敬畏的落在阿史那思摩金狼头盔下那张卷胡子萝卜脸上,同样,敬畏的目光也会聚在李捷戴着唐猊盔下那张年轻的脸上…… 第90章.辣手立威 万人中央,瞩目之巅,唐貌盔下李捷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比,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也只有距离他很近的老杨翊能看到,李捷脸上的微微抽动连续不断。 有的人恐惧,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将暴怒埋藏在了心里,有的则是更干脆的表露在了脸上,人生百态,一时间都在场下收入了李捷的眼神中,可惜,环视了一大圈,大部分突厥旧贵族看向自己与阿史那思摩目光依旧是那么满眼敌视,看的李捷心头叹息一声。 还是杀得不够多啊! 与阿史那思摩对视了一眼,按照约定,这一次李捷黑着脸上了前,对着台下军士冷声叫道:“将叛徒们带上来!” 火堆旁边,谋落兀突骨的干瘦身体尚且燃烧着抽搐不已,台下诸多突厥贵族心惊胆战的瞩目中,长长的队伍被一个个凶神恶煞葛罗禄部落兵骂骂咧咧推搡着到了台下,队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都是神情萎靡,不过每个人衣着也华丽了不少,甚至有的人还穿着长安最新出品的纺织协会冬季秀丽胡棉服,明显非富即贵。 足足有千人! 看到这些人被捆绑推上来,突厥各部落不论贵族还是牧人脸上不禁露出了比刚刚残酷处决谋落兀突骨更加惊骇的表情,这些人,已经把几大叛乱部落积极支持铁勒的贵族以及其家族一网打尽了,男女老幼,尽数在此。 虽然谋落兀突骨死的惨烈了些,但他是主谋,无论怎么宽裕他也是必死无疑,就是死法不同而已,这一举动,却明明确确显露出了大搞株连,完全颠覆了往日大唐的怀柔政策,尤其是命令来自李捷,这位大唐王爷,更让这些突厥心头剧烈忐忑。 在大唐宽裕的统治下生活多年,这些突厥早就习惯了大唐的宽容,甚至于在骨子里轻视起大唐的威严来,反正无论怎么跋扈,甚至连续几个秋后绕过了长城劫掠一番,大唐事后都会安抚,让这些突厥心头对大唐更加轻视。 也是这种心态,让诸多突厥部落对于叛乱没什么心理负担闹得如此之大。 不过这一次李捷的动作,终于让这些被大唐惯坏了的旧贵族心头剧烈忐忑的同时,当年大唐大军灭国战争中铺天盖地而来那种恐惧记忆终于再一次浮现了上来。 诸多忐忑惊惧的目光注视下,李捷也没有令人失望,等候粗鲁的葛罗禄部众战士喊着口号把一千多叛乱贵族十个一排压到了台前大声报数后,李捷阴沉着脸,狠狠把手落了下去。 “斩!” 整齐的咔嚓声中,第一排十个突厥贵族斗大的脑袋咕噜噜就飞了出去,喷溅的鲜血哗的一下冲到了冰台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顿时散逸开来,当即惊得周围突厥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处于处决阵列中的突厥叛乱贵族,也开始了恐惧的哭泣。 冲天的血腥气中,李捷强忍着不适,继续面无表情命令道:“第二排,唱名。” “斩!” 单调的唱名,挥刀一遍又一遍循环着,每一次李捷都是一声不太大的斩,偏偏这个字却仿佛晨钟暮鼓那样回荡在围观几万突厥部众心头,每一声斩都让人心头一哆嗦,尤其是排头几千的突厥大小旧贵族。 震慑的效果好的出奇!看到越来越多的突厥旧贵族眼中敌视变成敬畏,阿史那思摩也越来越满意,虽然按照分赃协议,为了取得大唐的信任,他把副汗这个职位承诺给了李捷,还与李捷共同监刑,夸大了李捷的战绩,让自己的威望被分薄了不少,但看着一个个敬畏臣服的目光,依旧领他满意不已。 不过一帆风顺的处决中,还是出现了点点波澜,当处决了前十排后,第十一排却让李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除了七个浑身哆嗦的如同筛糠一般叛乱突厥男贵族外,两个小孩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突厥小丫头也是出现在了阵列中。 孩子似乎还不明白今天这场血红游戏究意味着什么意义,被按在雪地上,面对葛罗禄刽子手雪亮的大刀片子,尚且不舒服的咕噜咕噜说着突厥语晃动着,少女则是早已经吓得小脸煞白,背着小手跪在雪地上,鹌鹑一样浑身哆嗦着。 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少女湛蓝眼睛祈求的看着李捷,看的他凌空一只手怎么都落不下去。 “朔王贤侄,她可是某落兀突骨的孙女儿,不能心软啊!你要美女,日后多少我都找给你,现在,下令!”看到这一幕急在心里,阿史那思摩小声剧烈的催促道,听着他的话,李捷举起来的右手又剧烈晃了晃,旋即,却被缓缓收了回来。 “怀化王叔,按照之前我们的约定,这可是我的领域哦!”略微露出了点点苦笑,与阿史那思摩打趣了一句,旋即李捷大声的下令道:“传令,妇女与低于车轮高的孩童,一律免死。” 喷溅了一身鲜血,狞笑着的葛罗禄刽子手当即傻了,询问的又把视线投注到了阿史那思摩身上,叹息一声,阿史那思摩没好气的大声命令道:“还愣什么,没听到副汗命令吗?” 又是乱哄哄的声音中,大批的妇女被从叛乱贵族队伍中拉了出来,拳打脚踢赶向了汉故城,一个个孩童也是被一一拉出来比划在车轮上,小部分被踹了回去,大部分则是被鞭子抽打着跟上了妇女的队伍,看着这一幕,阿史那思摩不由得深深叹息。 李捷要树立副汗威严,他不得不配合,不过这样一来,处决带来的震慑未免就降低了许多,虎头蛇尾的行径再一次让下面突厥旧贵族露出了些许不屑。 造反如何?大不了多生几个孩子,反正低于车轮高孩童免死,妇女免死,早晚有一天这些狼的后代还是会在妇女仇恨养大后成长起来的,一些旧贵族当即直接交头接耳密谋起了些什么,被按在处决队伍中一些大龄年轻贵族更是心理极度不平衡的大声叫嚷着。 “来吧,唐狗,反正老子还有孩子呢,十八年后,你就洗净脖子等着吧!” “哈哈,老子是尝不到唐人女子的滋味了,但老子弟弟可以,总有一天我们草原人会占据整个中原,让你妹妹,老婆,老娘们洗干净了等着突厥大爷吧,哈哈!” 看着下面的议论纷纷,听着一声声叫嚣,李捷嘴角上倒是勾起了一抹冷笑,对着乱哄哄的人群队伍,李捷忽然冷厉的大笑道:“听你们的意思,似乎光是斩首不过瘾?好,那就让我们在玩一些有趣的!” 说着,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李捷大摇大摆跳下了冰台回了城,不一会,却又是领着一大群新组成的朔王部落一大群匠人扛着木板出了营,对疑惑的阿史那思摩使了个颜色,大声喝令着葛罗禄卫兵把叛乱人犯压上,李捷又是转身往营外走了去。 虽然刚刚李捷心软了,但此时看着他阴仄仄的笑容,再次心胆一寒,一大群突厥旧贵族赶紧让开了道路。 巨大的突厥营地前,南来北往的部落牧民在雪地中踩出了南北两条结实的道路,道路两旁,朔王部落的牧民们紧张的挖着坑,匠人们则是忙碌的把一块块木板拼在一起形成个t字型,道路尽头,刚刚几个叫嚣的最欢的突厥叛乱贵族已经被按在了搭好的t字板上。 “放开我,唐狗!” “有种给爷爷来个痛快的,这算什么?” 心头扬起剧烈不安,哪怕被几个身高膀大的葛罗禄卫兵按住了手脚,几个叛乱贵族依旧乱扭着大声嚷嚷着,看着这一幕,李捷冰冷的下令道:“钉!” 咣,那是锤子砸在长钉上的脆响,但伴随着的还有骨骼轻轻骨折声,双手,被叠在一起的脚同时被长钉钉了进去,刚刚还英雄气概的几个叛乱突厥贵族男人立刻哭爹喊娘的惨叫了起来。 咣咣咣,一锤又一锤单调的砸在钉子上,伴随着的还有几个叛乱贵族痛彻心扉的惨叫,甚至有的人鼻涕眼泪都疼了出来,发狂的哭嚎着,片刻后,高高的t型木桩被立在了道路两旁坑中,更是疼的几个叛乱贵族发狂的惨叫着。 又是几个t型木桩被拼装好,眼看着葛罗禄卫兵满眼残忍兴奋继续来提人,被提出来几个叛乱突厥贵族当即吓瘫了。 虽然没有刚刚斩首带来的血腥,但道路两旁t字木桩树立的两排森林上一个个满脸扭曲痛哭着求死的叛乱突厥大贵族们,依旧让原本计划着或者叛逃,或者聚众叛乱的旧贵族一个个如同大冬天被丢进了净水湖一般,从头凉到了脚。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从古罗马学来的残酷刑法还真是效果非凡,内心中阴暗面被完全激发了出来,望着自己缔造的作品,李捷冷笑着大声喊了起来:“这就是背叛大唐,背叛汗庭的下场!男丁钉死,女丁贬为奴隶发卖长安,孩童十抽一阉割,送入宫中充任苦力!” 说完之后,李捷又用力捅了捅同样被这一幕看的惊呆了的阿史那思摩,倒吸了一口冷气,俟利泌可汗这才朗声说道:“叛乱兵士罚做苦刑十年,胆敢骚乱叛逃者,就是如此次下场!” 三万被俘叛军心惊胆战经过了道路旁惨叫着的十字架群,旋即被赶进了另一个巨大监狱,汉故城南下十里,李捷偶然发现的露天煤矿,城外,这些天一直紧张巡逻的唐军骑兵也是撤回了汉故城,但城外,连续骚乱了数天的突厥营地,却静了下来。 眺望着道路两旁十字架森林几个时辰后依旧奄奄一息惨叫着的叛乱大贵族,留在营地中被剥夺大片利益的旧贵族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91章.媳妇团杀到 以前看过各种穿越前辈,都是大手一挥,文臣武将如云而来,各种能工巧匠赶都赶不走,怎么到自己就这么困难呢? 作坊前,眼看着煤火熄灭,彻底冷却后却被突厥工匠搬出来碎裂成一大片的残破砖头,还有一张张熏得发黑面面相觑的脸,李捷忍不住挠着头就是一通牢骚。 一连又是三天过去了,政权上,基本经历过一场大屠杀后突厥是彻底稳定了下来,人丁上甚至还有回升,阿史那思摩的布局可够毒的,为了掩藏后续伏兵,他直接把单于都护府能抽掉出来的军队外加朔州胜州援兵一万多人直接划分成了小块,打扮成突厥叛乱部落的样子首先杀入了黄河以北的薛延陀国境。 那时候可没有国际法,阿史那忠还有苏烈两人可都是狠人,真是烧杀掠夺无所不作,除了纵容兵士****外该做的坏事儿都做了,当然,不纵容****也不是因为他俩底线有多高,纯粹是军事角度上怕乱了军队秩序而已。 这也就给被打散的叛乱部落带来了灭顶之灾,连续几个怕受到牵连的叛乱部落投靠薛延陀却被愤怒的铁勒兵撕扯成了碎片后,一个个大小部落不得不靠拢回来,重新归顺于汗庭。 但人口一多,给李捷与阿史那思摩也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因为战乱,冬草储备可严重不足,严寒中成片的牲口冻死饿死,却乏燃料下老弱妇孺也是大量伤亡,如果不是门外长长的两排十字架上痛苦而死的叛乱贵族尚且还挂在那里,估计新的骚乱早就爆发出来了。 好不容易掌控了自己想要的权利,咋一下就碰到了如此困难的境遇,弄得一向花花公子的阿史那思摩都是嘴里起了好几个大火泡. 实在没办法下,在南方谋刺都几个部落尚且未讨伐评定的情况下,萝卜脸把烂摊子给新扎副汗李捷一丢,自己就屁颠屁颠跑回单于都护府弄钱弄粮搬救兵去了。 面对如此困境,李捷也是不甘心坐以待毙,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把他脑海的点点注意全都硬挤出来去一一实行,可惜,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连续几天,烧砖制陶造房子,没一样做成功的.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继续,本汗就不信烧不出来!”郁闷的揪了一会头发,李捷回过神又一次对几个突厥匠人开始嚷嚷起来,看着他气得跟便秘一般气急败坏的脸,几个突厥匠人当即浑身哆嗦,忙不迭的丢了破砖碎瓦兔子一样溜了出去。 远处,一大群突厥工匠咋咋呼呼的叫嚷中,又是更多突厥人忙碌起来,将地上堆积成了小山一般的粘土砖坯重新抱进了尚且余热未消的砖窑中,砖坯的后面,却是真正堆成山的一大堆黑色土石。 煤! 好歹看着煤山,李捷心里舒服一点,三万多俘虏直接贬为奴隶日以继夜的挖,净水湖以北的露天煤矿挖掘也没什么技术含量,靠着燃烧煤炭的热量好歹冻得哆哆嗦嗦的突厥降人们能暂时喘一口气来熬过最寒冷的这些天,靠着牛羊奶酪还有冻死的畜牧,短时间内食物倒也不虞。 不过日子这么干挺着也不是办法,拿到这么多部众的分配权,他可是想把突厥变成一座金矿,他还有一肚子想法要去实现,可不是就这么硬生生干耗着的,打发走了一帮傻头傻脑的突厥工匠,李捷再一次对着南面冰城墙走去,对于南面大唐的援军,他可是望眼欲穿。 估计这时候秦卿那丫头应该能带着我要的东西到长城边吧!一边走,李捷一边还在心里嘟囔着,想着那个一作生意就精明的如同金丝雀一般那个丫头,李捷的脸颊又是不自觉浮现出了几分温馨笑容,正想的出神时候,冷不丁忽然一个娇俏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想着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抓了个正着,看着裴莹那丫头气呼呼的小脸,双手掐腰把雪狐袍下鼓鼓囊囊的小胸脯都挺得鼓鼓的,李捷立刻心虚的的挠头说道:“我,我什么都没想!” “你想什么关我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出城!我不管,今天你要出去的话就必须带上我!”撅着小嘴,裴莹气急败坏的高叫道,看着她坚决的样子,李捷禁不住又是一阵头疼,门外可是挂着两千多具尸体呢,这丫头看到了,还不得吓晕了啊。 “阿莹,听话,照顾好大玉儿,等过几天再暖一暖我肯定带你出去,还不行吗?”挠着头,李捷苦着脸就劝说着,可惜越是这样,女人的好奇心就越重。嘟着小嘴,裴莹坚定的摇着头说道:“不,我一定要去!今天就要去!” “再说,玉儿根本不需要我照顾啊。” 顺着裴莹小脑瓜看过去,李捷更是头疼万分,远处,也许受到的刺激还没有缓解,年幼的李玉儿吃力舞着剑在雪地中按照李捷教过她的一招一式一丝不苟苦练着,虽然这份刻苦很值得赞赏,但对于她这个年纪,未免太残酷了些. “不要岔开话题,今天一定要让我出去!”李捷愣神中裴莹这丫头又是不依不饶抱住了他的胳膊摇晃到,被摇的乱晃,李捷真真的一个头两个大,看的身后十来个执槊胡兵偷笑不已。 不过和这丫头僵持了不一小会,李捷脸色忽然又变了起来,迅速把裴莹推开,一翻身打扫开少许积雪把耳朵贴在了地上,不一会,他又焦急的跳起来大声嚷嚷道:“传令,戒备!” 地面微微震动到他都能感受出来,至少两万骑!而且那个方向是南方! 虽然阿史那思摩临走前明确判定南方谋刺部基本上不太可能北上进攻,而且大唐援军极有可能开到了,甚至与谋刺部激战中,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时候汉故城周围临时牙帐附近的突厥部众可是寒冷饥饿不满连连,还有不少图谋不轨的旧贵族,万一传统一气儿,他李捷可就惨了。 军队立刻集结了起来,除了看压三万叛军充当苦力的五千胜州军府兵外,苏烈的朔州府兵,被新封下去的突厥新贵,尤其是新组建的朔王部落纷纷带兵马出了营,很快,汉故城前浩浩荡荡也聚拢了三万大军,人数还不断在增加,旌旗招展下倒别有一番气派。 密密麻麻的大军前,最早跟随李捷的小部落唐军府兵中精选了千骑做为副汗亲勋组成了一个小方阵,李捷就被簇拥在阵中,除了刀疤刘盛问剑两个铁杆亲信,咄陆发还有提着精钢马槊杀机阵阵的苏烈同时跟随在李捷坐骑二狗左右。 咄陆发能从千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苏烈的骁勇那晚上他也见识过了,尽管这家伙很**吹牛,有着这么个阵势,依旧让李捷心头轻松了许多,随着后军压阵的杨翊下令呜呜的吹起了进军号,三万大军踩着雪原就迎了出去。 没有走出一里路,刚踏上南部的小丘,同样差不多三万多人的骑兵大队伍就映入了眼帘,半个望远镜的眺望下,李捷心头微微一沉,这些人,明显也都是突厥人打扮,气势汹汹的打马向前。 相隔三里的距离中间,还有一支骑兵在打马拼命的往回赶着,为首那人胖的跟个球一般,也真可怜他的马了,满头大汗剧烈**下,三十多人的斥候骑兵就闯进了宿卫亲勋阵列,两个突厥勋贵立刻吃力得提着气喘如狗的李搞到了李捷马前。 “殿,殿下,大事,大事不好了,前方,前方……”喘着粗气,黄鼠狼说的断断续续的,心头一紧,李捷立刻一挥大旗,苏烈与咄陆发两人也是面色凝重拔马跑向左右翼,短时间内,李捷大军很快摆出了个咄咄逼人的三头锋矢阵。 军马一边调动,李捷一边紧张的跳下马,揪住胖子衣领就急切问着:“前方情况究竟如何?为什么敌军到了城外三十里你才回报,敌人士气如何,粮草怎样,后方否有部落随行?快说啊!” 被李捷摇的乱晃,翻着白眼好半天,李搞这家伙才把气儿喘匀了,急急吼吼就嚷嚷道:“不是啊殿下,没有,没有敌人,是程大将军带援军到了。” “靠!你丫的不早说!”无语的把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家伙丢到一旁,李捷无奈一边吩咐解除攻击状态,一面带着亲勋快速就骑马迎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李搞又是在背后焦急的大喊起来,可惜跑得着急的李捷全然没有注意听。 没走出不远,骑在二狗上的李捷,眼睛忽然再一次直了,怪叫一声摔开身边扈从就急急吼吼迎了出去,于此同时,对面阵列中四骑也猛然脱出了阵列,急速迎了过来,两方相距几米处就同时跳下马,还没等李捷走两步,一个戴着斗笠的丫头已经快跑两步,猛地一下就投到了李捷怀里,呜呜的哭喊着。 “坏人,大混蛋,我可算找到你了!呜呜呜~” “好啦好啦,我这不没事呢嘛。”搂着秦卿哆嗦的肩膀,李捷又无奈又好笑的劝说着,不过从他收留秦卿父女开始,这丫头还是头一次与李捷分离了这么久,这么凶险,呜呜的哭着个不停,眼泪就跟水龙头那样怎么都止不住。 在秦卿身后,长孙织和绿珠这俩丫头竟然也来了,明显经过长途跋涉,俩丫头也都是风尘仆仆的,丰满的绿珠居然瘦了一小圈,长孙织也显得纤细了几分,看着李捷搂着秦卿,两个女人红通通的眼圈中明显显露出了羡慕。 “好啦,你们夫君我可是最民主的,一视同仁!”拖着秦卿轻盈的身子,李捷大步流星到了两女跟前,大手一挥,居然把三个丫头都抱在了怀里,看着他得意的笑容,三个丫头顿时一齐不好意思起来,纷纷往外挣脱了出去,这时候李捷才看到了最后一个骑士。 包裹着白色纺织工会仕女棉服下,依旧从中缝露出女官服饰,男人一样戴着的头冠下却是一张精巧别致的脸庞,看的李捷失声惊呼出来:“武媚娘,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候,身后李搞也终于骑着马拼命的赶了过来,老远就高声嚷道:“殿下小心!” 李捷刚惊愕的回过头,一只小手已经拧在了他右耳朵上,却是刚刚还哭哭啼啼个没完的秦卿一张小脸紧绷绷,气呼呼的喊道:“让你把我们姐妹丢下,一个人跑来冒险,拧死你!” “就是,一定要好好给你点颜色才行!”还没等李捷龇牙咧嘴叫出声来,另一头长孙织也拧住了他的左耳朵,两方齐下顿时疼的李捷脸抽成了苦瓜,嗷嗷的惨叫着:“哎呦,清点,疼,为夫知错了,绿珠,快救命啊!” “殿下,您可说过,绿珠要听王妃的话!”可怜兮兮的说着,一向最可人的绿珠却也把小手拧在了李捷腰上,身后,看着掺不忍睹的一幕,李搞干脆用他那肥手捂住了眼睛,弱弱的说出了没来得及说的后半句来。 “殿下小心,王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第92章.抗旨,接风,密谈 都说穿越者多么多么牛逼,实际上,他们仅仅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而已。 李捷就很赞同这句话,就比如眼前吧,他连着动员了好多天都没烧出来的砖,被秦卿这丫头从长安带来的烧砖师傅仅仅测试了一下煤的热度,就直接指出了李捷砖坯的密度错误。 看着烧砖师傅指挥着突厥部众开始从新制作砖坯,纺织师傅和木匠商议着开始制作羊毛纺织机,宇文家的建筑大师傅更是领人勘探起了被李捷的打算当作当作老巢的汉故城,还有各种师傅各种忙活,尤其是怪匠陈长风看到烧红的煤火后欣喜若狂的样子,让李捷长长舒了口气。 有人代劳的感觉,真好啊! 不过外面的事儿顺利了,回了自己牙帐,李捷又开始头疼了起来,他的主位当然没人坐,榻边上长孙织那丫头也还算大气点,,仅仅是皱着她好看的眉毛,秦卿这个小丫头小脸上却完全把气急败坏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气呼呼的瞪着对面低眉顺目垂着小脑瓜的裴莹。 裴莹是乖巧的侍立在一旁没和这丫头计较,被她搂在怀里的义女李玉儿则是完全的怒目圆睁,满是戒备的同样死死盯着秦卿。 在大唐,家事处置不好可是个大问题滴,坐在绿珠下手的武媚娘可完全诠释了这一点,太宗皇帝诸子几乎让她杀了个遍,自己四个儿子气死一个杀死贬了两个,连续让大唐证据动荡了几十年,不知道多少高门士族在剧烈的政治动荡中丢了小命。 不过这还不是令李捷最头疼的,刚一进来,还没等幽怨的跟深闺怨妇一般程妖精说话,苦逼了好多天的萧公公已经打了鸡血一般崩了起来,一把捏开已经捂得发热的圣旨抢先嚷嚷了出来:“皇帝有制,朔王接旨!” 还没等李捷跪下呢,这家伙就跟抢死一般急急轰轰嚷了出来:“传圣寓,召皇九子朔王李捷即刻返京钦此!” 这一说完,萧公公真跟便秘了好几天忽然一泄如注一般,爽快的都快飞上天来了,这些天可把他快要吓死了,生怕这位小祖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也跟着糊里糊涂丢了脑袋,这下好,旨意传完了,只要把这位祖宗送回长安,脑袋就算保住了! 可惜,萧公公想的倒是挺美,李捷拍拍裤子站起来,说的话却差点没让他晕过去。 “这位公公,孤王这些日子事务繁重,需要耽搁一阵子,还请公公先行返京,与我父皇说明一下。” “什么,朔王殿下莫非要抗旨不遵?好大的胆子!”一下子萧公公差点没跳起来,担心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位小祖宗,他拿绳把李捷捆回长安的心都有了,那还能容忍耽搁,可惜他却没看准这是什么地儿。 话音刚落,咣啷的刀出鞘声已经在帐内响了起来,刀疤刘,小白脸,药格罗,就连碣石突利温,咄陆发之流都恶狠狠拔出了骑到指着萧公公大喝:“大胆,敢对朔王殿下无礼!” 刀疤刘小白脸是游侠,剩下的草原突厥人也不认识太监,相反李捷才是带领他们九死一生杀出来的战神,对于咄陆发来讲,李捷还是自家可汗的重要盟友,岂容他被人怠慢?横刀寒光闪闪,大有李捷一声令下就把这老狗乱刀砍死的趋势。 杀机腾腾中,那见过这种阵势的萧公公当即傻了,本来就缺了一块的裤裆间哗哗湿了一大片,哆嗦着就看向了一旁。 程咬金直接抬头看着天,似乎突然对李捷帐篷顶的花纹起了浓郁的兴趣,苏烈则是看着地,好想他突然发现了自己鞋子居然如此有艺术性,十多个千牛卫早在几天激战中死光了,要依靠他们,估计自己也得下去了,剩下一个就是与自己一同出使的武女官,这时候,估计一个女人也起不了作用,萧公公心一沉,干脆嚎啕了起来。 我怎么和这种人一同出使啊?看着萧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泪,武媚娘当即觉得丢人都丢到家了。 同样也是十多道目光订在自己身上,还包括了跟自己一路姐妹的朔王妃,两个朔王嬬人警惕目光,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呆子也突然沉吟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武媚娘也是心中剧烈忐忑,不过她依旧咬着牙站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萧公公与本官是陛下特使,殿下父亲的传话人,你们如此动用刀兵,是要逼殿下不孝吗?” 武媚娘洪亮的声音喊出,倒是让一群人茫然,当即也没了那股杀气,听的守在帐篷后面老杨翊眼中却是猛地爆出了一团精光,这一句话说的很有水平,直接从李捷方面瓦解了他麾下的杀心,偏偏还有理有据,是个人物! 一句话也惊醒了李捷,愣了愣他连忙也跟着大喊起来:“胡闹,胆敢对天可汗特使拔刀相向,不要脑袋啦?快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连使眼色下,刀疤刘等十多人这才又对着萧公公冷哼了一声收刀出了去,帐篷顿时空了下来,不过哪怕这些军汉都走了,萧公公也是哆嗦个不停,半天都没爬起来,裤裆中那股骚味熏得每个人都是直皱眉头。 真丢人!武媚娘又是再次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满脸笑容对着同样尴尬的李捷打起了圆场说道:“陛下旨意虽然要殿下即刻返京,可也没说如有突发情况不得延误,既然殿下有事,边关情势也的确诡谲,我们先替殿下回京禀报一声亦未尝不可,萧公公,你说呢?” “想要活命就赶紧答应!”俯身低下头,对着哆嗦的如同乱泥一般的萧公公,武媚娘就是恶狠狠说道,又是一个激灵,萧公公当即把老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嘬米一般,看到这一幕,李捷也是大喜的躬身谢道:“如此,就多谢两位天使了,来人,还不摆宴席给两位天使还有程大将军接风洗尘!” 民以食为天,说的就是吃货永远是天下主宰,这些天虽然砖头没烧出来的,黑陶炉子到是弄出来好几个,底下烧着煤火,摆在李捷特质的大餐桌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旁边,冰冻过的羊肉被突厥刀手切的跟纸片一般薄,大盘大盘的摆在桌面上,气氛顿时随着热气而热络了起来。 “来,这是本王新发现的吃法,涮火锅!”热情地说着,李捷喜笑颜开的把秦卿为她带来得宝贝,辣椒面都洒进了锅里,伴随着的还有星星点点艳红可**的花椒,看着漂浮着的红汤,知道那滋味的刀疤刘和小白脸当即吞了吞口水,没见的的苏烈则是好奇的瞪圆了眼睛。 “哈哈,还是贤侄你够意思,老夫这一路正冻得哆嗦呢,就有热汤暖身了。”首先还是毫不客气的老匹夫程知节大笑一声,大大咧咧的就盛了一小碗红汤到了面前,看到这一幕,长孙织三个丫头都是强忍着才憋住了笑,今天大妇一来就怯生生的裴莹也是不忍的捂住了眼睛。 扑哧~刚灌了半碗汤,千军万马战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程妖精直接喷了出去,然后嗷嗷叫着跳了起来,抖着满脸大胡子就是高叫个没完。“啊!啊!这是什么滋味啊!难受死老夫了,快,水,快拿水来!” 阿史那思摩赠送过来的新罗婢当即乖巧的捧来了甜奶酒,畅饮了半罐子后程知节的老脸这才恢复了些,回望一圈,李捷一家外加一大堆突厥新贵族都是乐成了一团,更令他发狂的是,他家三个程小子也是乐的呲出了大板牙,惹得无良老家伙立刻暴怒的一吹胡子。 “朔王这汤就是考验男子汉气概的,你们三个小畜生,都给老夫喝一碗!!!” 按照李捷教的方法,每个人都是用薄薄的羊肉片在汤里涮一涮然后丢到嘴里,浓郁的鲜香麻辣味顿时回荡满了整个口腔,舒服的程知节老货都哼了出来,心事重重的萧公公也是抱着多吃一顿赚一顿的心态毫不顾忌形象旋风筷子一顿胡吃海喝,看着武媚娘暗暗皱眉。 李捷这头,羊奶酿成的优格,酥酪酸甜可口,也喝的长孙织等几个彪悍王妃喜笑颜开,漂亮的眸子都笑成了葡萄,趁机李捷就偷偷把手抓了过去,俏脸微微一红,秦卿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出来,干脆红着脸任由他抓着了。 可惜好景不长,李捷另一头的裴莹很自然的用筷子夹了一大片羊肉送到李捷的盘子里,当即看的这个满是醋意的丫头立刻甩开了手,不一会,李捷的盘子里又多了一条长长的红辣椒,看着那东西,李捷脸色顿时也憋得和一旁捂着嘴脸上直冒火的程家三兄弟一样苦逼了。 宴会上人太多,便也没说什么,直到宾主尽欢了,李捷才被程咬金拖进了一旁的帐篷进行详细的密谈起来,一谈就是一下午。 直到傍晚,程妖精老脸才憋得跟便秘一般气急败坏出了门,也不等几个扈从了,骑着马就紧急出了城墙,老家伙可是来评判救李捷的,没等他到,李捷和阿史那思摩已经把叛军打完了,挂不住脸的老家伙气急败坏就要带人继续北上,去薛延陀找回场子,出一口气去。 送着他的背影,李捷也是满是赞叹的直摇头,历史人物不愧是历史人物,大智若如的厚黑可汗阿史那思摩就不用说了,程咬金能如此有名,未尝没有他的道理,第一天就抓住叛军弱点一举击破谋刺,大胜下程咬金也没被冲昏头脑,反而谨慎的收拢谋刺败兵残部,花了两天拼成一支大军,依旧早了牛进达带领的大部队两天北上。 一松一紧,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不像李捷自己,没头苍蝇一样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李捷看着城外直感叹的时候,忽然一个轻盈的脚步到了他身后,好听中带着别样成熟的声音慢悠悠说道:“朔王殿下,有时间好好谈谈吗?” 李捷的目光忽然猛地一缩…… 第93章.武女帝的智慧 还是刚刚那顶帐篷,周围重兵把持,三十米内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许是刚刚和程咬金密谈完整个草原评判局势,几条木板打造的简易桌子上,羊皮地图扔的到处都是,武媚娘就那么静静坐在桌子前,一双明媚的眼睛饶有兴趣打量着地图上一道道波澜起伏,就好像多有趣一般。 桌子的对面,李捷也在打量着她,下午时间,这个女人明显去化了很长时间的妆,脱掉了一支为她引以为傲的女官服饰,雪狐厚袍下包裹的是深红色长纱披肩,纺织行会特别出品的桃红色孺裙夹袄,上面还绣着各种花团锦簇,睿是光彩夺目。 尤其是胸口处,按照李捷记忆中的盛唐设计,将****半截发挥的淋漓尽致,半露出来两对嫩白雪肤在烛光曳曳下就像剥了壳的鸭蛋一般晶莹剔透,诱人眼目,和盛唐还相差一百多年,初唐时节这一套露胸装还是很大胆的,这个女人这般打扮,似乎为了,取悦自己! 不过看着武媚娘粉面含春的娇嫩脸蛋,李捷心头却一点旖旎都泛不起来,作为一个考古学系学生,探访博物馆是必备功课了,那时候李捷对与这位千古一女帝的最深刻印象,也是在走访乾陵博物馆的时候。 首先是章怀太子墓,作为武则天第二个亲手养大的儿子,先是被污谋反,发配巴州,走时候衣衫褴褛,连一件冬衣都没有,武则天登基前夕,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勒令其自杀。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早年李贤的黄台瓜赋预言似乎完全都被实现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掐死亲生女儿,鸠杀亲姐亲侄女这些野食传言不可考,从李贤那里,为了权力这位的冰冷无情依旧可见一斑。 除了这些,还有永泰公主墓,懿德太子墓,李仙蕙与李崇润可是武则天的亲孙子,孙女,已经不关乎权利了,仅仅因为男宠张易之的一句诬告,武则天就下令逼着中宗李显处死了自己养大的亲儿子,亲女儿女婿。 尤其是永泰公主,年仅十七,而且还怀有身孕,在自己夫婿武延基被处死的第二天又惨遭杖杀,一个怀孕的花季少女被活活打死,还是让作为父亲的李显亲眼所见的,这种凄惨已是不可想象,都说隔代亲,能下得了如此毒手,武则天的狠已经达到了这个六亲不认的境界。 所以从太极宫中第一次遇到武媚娘,李捷的警惕之心已经达到了顶点,虽然后来李捷帮助武媚娘直接活动到了太宗秉笔,比历史上早了数年,却也不是什么好心,一来,下层的辛酸可是最能磨砺人的意志,二来,皇帝秉笔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看似贴近皇帝,风光在握,实际上却也是杀机四伏,李捷在宫中长大的十多年,自己知道的秉笔女官已经换了五个了,去向如何?天知道。 真实历史上太宗诸子几乎可都被这位杀尽了,上午武媚娘就是极力为自己辩好,下午又这么邀自己密谈,还如此取悦自己,一进门,看相武媚娘,李捷始终是抱着浓郁的戒备心盯着她。 别看武媚娘一副风轻云淡的随意样子,其实短短几分钟,她的后衣裳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这个时候她甚至感觉到李捷的目光要比太宗皇帝还要锐利逼人。 这个冤家,第一次要杀我,这一次又是如此对我,我究竟哪儿得罪他了?心里嘀咕着,武媚娘终于也放弃了等李捷先开口的想法,首先把自己放在了下风的位置,弱弱问道:“奴婢特邀殿下,就是想问明,殿下何时返京?” “突厥局势尚且混乱,待其平静后,本王自然会返京。”想了想,李捷回答的也很公式化,却不想武媚娘幽幽看了他一眼,却说出了一句令他心惊的话。 “我看殿下是舍不得突厥这股力量,图谋大事的力量吧!” 图谋什么大事,皇帝大位,说实话,李捷还真没想过,刚刚令他愣住的,但也的确是因为这股力量。 章怀太子李显被拿下,身边一兵一卒未有,自己那个倒霉哥哥李恪冤死的时候,也是长孙无忌一张圣旨轻飘飘就给拿下了,虽然自己娶了长孙老狐狸他闺女,但权力面前无亲情,谁知道将来会如何,能有这么一群为自己拔刀的兄弟,李捷的确舍不得,要掌握在手中。 可这话也不能明确说出来啊,看向武媚娘,李捷的眼神又锐利了几分,一只手不知觉的微微伸向了腰间,刀柄。 看到这一幕武媚娘心里是更发毛,却不得不依旧强做精神,笑吟吟继续分析着:“如果不是殿下,武照如今依旧是一个小小才人,或许陛下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武照,更何况殿下不走,武照返京必死无疑,如今生死全赖殿下之手,再者,我们今天说过的,也不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说这些,武媚娘自己心里也是直委屈,本姑娘是你提拔起来的,一条绳上的蚂蚱,至于对我这么凶吗? 似乎,这些话也有些道理,李捷沉吟的低下头片刻,这才抬头直视着武媚娘问道:“武秉笔,媚娘姐,你究竟要说些什么?” 可算换了个称呼,武媚娘心头也终于一松,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后,就姗姗把自己想了好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殿下想要突厥,就应该知道,先舍而后得!” 这一次密谈比和程咬金的战局分析可短了许多,半个时辰左右,武媚娘已经再一次披上外套,俏脸上满是兴奋期盼带来的酡红匆匆快步而去,跟在她身后出来,李捷则是满脸迷茫与纠结,疲惫的像个瘟鸡。 这一幕被周围宿卫将士看在眼里,李捷可不知道,若干年后无论正史野史,这一晚的偷情传闻都被渲染的笔墨浓郁生动传神,甚至后事还以此拍了好几部电视剧,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肚子迷糊的李捷摇摇晃晃想了想,干脆去找了老杨翊,虽然武媚娘给他的建议很有道理,但他还需要去找人商量一下,老杨翊的帐篷就在他的副汗帐篷附近,,哪怕月上城头了,老家伙还在忙碌着李捷计划中的设计实施方案,看到李捷推门进来,老家伙也不在意,拱了拱手就继续写写画画起来。 “杨叔,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这些,带着部众靠近长城,然后回长安。” 李捷磕磕巴巴一句话,却把老杨翊的笔都吓掉了,惊愕的回过头,杨翊惊奇的问道:“什么?” “殿下您没发烧吧?今天的局面,殿下你可是费了多少心血,差点连命都丢了,就这么放弃了?殿下不要想置身事外太平安乐了,权利当中永远没有旁观者和无辜人,您还有诸多王妃,这么多的属下期盼您呢!” “我没说放弃啊!”听着杨翊苦口婆心劝谏了一大堆,李捷连忙苦笑着挥手打住,语气急速地解释道:“我想的是,与其我把事情做好了,让父皇任命我做突厥副汗或者单于都护府大都护,不如回京,让父皇自己认为单于都护府需要我。” 一句话说的杨翊愕然,旋即就是一身的冷汗,之前他一直想着如何去建设好这一片蛮荒草原,给李捷的事业打一个底子,却忘了上层同样重要,甚至不输与在草原的基业。 要知道李世民可是千古一帝,不论他多么英明神武,但终究是权利,如果作为儿子,李捷在一呼百应下当上突厥副汗,他会怎么想?就算李世民碍于情势答应下来,心里也会是一个疙瘩。 这点也是武媚娘与李捷,杨翊看事情的不同,武媚娘常年在宫闱,对人心看的可更透彻,李捷和杨翊倒好,一个来自后来,另一个干脆是反贼多年,哪儿能想到这些呢? 不过沉吟片刻,老杨翊却又是缓过来了,忽然带着点古怪的笑意对李捷问道:“殿下还想到了什么?” “还说,额,还想到我们应该去找郑宝。”挠了挠头,李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杨翊又是沉吟了片刻,一伸手干脆把桌子上的图纸文件都收了起来,点头应道:“就这么办!” 又是商议了片刻如何把部众带回长城边上,李捷这才告辞而去,不过还没走出屋子呢,老杨翊忽然面色古怪的拦住了李捷,觐见道:“殿下,武媚娘这个女子,殿下一定要抓住了!” 额,这他都看得出来,看着老杨翊古怪的脸色,李捷脑门上就多了一抹冷汗,弄得杨翊还以为李捷不愿意,老家伙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几包药粉,猥琐的递到了李捷跟前,神情古怪的说道:“殿下,此女子对殿下有大用,一定不能放过啊!这是老臣保留自前隋宫廷中秘制烈妇吟,还有这包是龙破钢板丸,殿下,加油啊!” 看着老家伙捧着药粉,眼神中殷切的劝谏目光,李捷脑门上顿时多出了一下子青筋…… 第94章.谋划,布置,回京 大清早,汉故城城门口,还是那么熙熙攘攘忙碌成一片,跟谁程知节大军来的,不光有成群的骑兵,秦卿这丫头还很贴心的把从关中带来的商队,以及李捷信上所需要的物资全都带了过来,最重要的就是压榨完豆油的豆粕。 草原上牲口群可就是命啊,连日的谋划,叛乱战争,一记攻击中的烧杀掠夺,各个部落牧民中存留的冬草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不得不咬着牙重点饲养一小批,剩下的牲口大量大量的直接屠宰掉,现在终于有哺育的食料分发,一时间大小部落哪怕那些旧贵族对李捷都感激了几分。 城门边,那些叛乱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又在冰天雪地中冻了好几天的叛军贵族也终于被连夜烧掉了,可算没让裴莹这丫头看到,经过半个晚上女人谈判,成功晋级成了四娘子的裴莹跟着李捷一出城,立刻好奇的左右探望起来,可惜,啥奇怪的都没找到。 李捷暂时到没有心情理会这个丫头的好奇心了,一个群突厥大小头领簇拥在身后,送着两位朝廷天使就出了城门,城门口的大寨中央,熙熙攘攘的八百人队伍也早已经准备好,一辆辆大车整装待发着。 除了车旁宿卫在那里顶盔着甲的二百骑士护军外,牧车上的,全都是妇女孩童,一个个茫然看着左右,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这些就作为献给父皇的俘虏吧,年轻贵族女子充为宫娥,年老的去尚衣局,男童怎么阉割我就不管了。”看着充盈在牧人高车上那些瑟瑟发抖的人群,李捷叹息着说了一声,虽然他豁免了这些人的性命却还是亲手把他们打成奴隶。 不过,这个残酷的世界,谁有怪得了谁呢? 对于这些人,武媚娘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她早就见惯了世事轮回,仅仅是瞟了一眼就回头和李捷拱手说道:“殿下放心,婢一定会把他们都平安带到长安的,有了这些进贡,相信陛下也会龙颜大悦的,好了殿下,就送到这里吧,我们长安再叙。” 又是相对着拱了拱手,武媚娘就拖着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的萧公公去了车队,李捷远远眺望着这个传奇女人换回一身唐宫女官服后又那么英气勃勃干净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忍不住就是连连摇头,这个形象,和昨晚柔美提裙,智珠软语的美人形象又是截然不同。 “真是个百变妖精!”嘟囔着,李捷心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阴霾,杨翊让自己掌控住这个女人,但自己真的能掌控住吗? 的确,历史上武媚娘最大的机遇就是认识李治,如果没有李治把她从感业寺接出来,可以说千古女帝就可以直接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武女帝也的确**着李治,帮着自己丈夫打倒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长孙无忌最后都败于他手下。 但这一次呢?虽然现在这个女人把自己当作依靠,但她再遭逢退到老十的弟弟李治呢? “好了夫君,别看了,武姐姐都走远了,想她了,回长安有的是机会。”酸溜溜的声音忽然响在身后,李捷有些奇怪的回过头,正好看到了长孙织酸溜溜的一张小脸,这丫头正满是醋意的盯着自己。 “我?我会想她?”李捷哑然失笑,说实话,对于武媚娘这种彪悍女人,他心里还真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和这位掐死自己女儿,赐死自己儿子,杀人全家都不带眨眼的女魔头斗,李捷还是感觉自己嫩了点。 不过长孙织明显不相信这些,抱着胳膊这丫头就哼哼着说道:“是吗?我的夫君大人,你不喜欢武姐姐,怎么会把她从陛下那里要出来?” “我,把她要出来?”李捷还真是惊奇的指着自己鼻子,长孙织的小脸上却愈加的酸溜溜起来。 “夫君大人,你就别装了,不是你向陛下推荐武姐姐做了御前秉笔女官吗?之前武姐姐品级是才人,可以算得上嫔御一阶,是需要侍奉陛下的,但夫君大人你这一推荐,就把武姐姐从才人转到了秘书省,有品级的女官,这样的女官可是可以被赐给大臣的!”报个胳膊,把冬衣棉裙下一对鼓鼓囊囊的小兔子都挤扁了,长孙织就是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样子。 一番话听下来,李捷却真是哭笑不得了,难怪上次他想知道和亲事宜,一逼问武媚娘就说了,难怪这次自己老爹要把自己拎回长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派那女人作为天使,还威胁带不回来掉脑袋,,这么一说就都解释通了,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在武媚娘那女人身上打了个深深的烙印。 “哼!”对着李捷满面复杂笑容的模样,长孙织这丫头又是狠狠哼了一声,撅着小嘴一副我吃醋了的模样,忽然却又冷不防身子一轻,居然被李捷扛在了肩头,然后就是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 这么多人面前被夫君打了屁股,长孙织还真是羞得差点没找个洞转进去,张扬舞爪在李捷背后一阵扑腾,李捷却一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扛着这丫头朗声大笑的说道:“嫉妒可是不好的!不过这两下是惩罚你不听话从长安偷跑出来的。” “还有你们几个,大庭广众下敢让你们夫君大人难堪,回去一并惩罚了!”扛着长孙织,山大王一般得胜往回走着,李捷一边还笑岑岑的说道,刚刚还看热闹的绿珠,秦卿,甚至裴莹都被说的俏脸通红,不过想着刚刚羞人的一幕,三个丫头的将脚步居然控制不住就亦步亦趋跟在了李捷身后,乖乖回去领罚。 突厥民愤彪悍,看到这一幕一大堆突厥酋长也是跟着哈哈大笑,然后知趣儿的散了开。 游牧民族就是游牧民族,仅仅半天,城里城外三十万多牧人已经准备妥当,将一切生活用品放在高高的勒勒车上,赶着牛羊浩浩荡荡组成了迁徙大军,目标,南下。 说服这些部族长老很简单,中午的会议上,李捷仅仅淡淡地说了一句:“南下靠近长城边者,朝廷就近赈济。” 为了吃的,为了活着,除了被阿史那思摩带去单于都护府就食的葛罗禄部落,剩余大小部落根本不在乎迁徙到哪里,不过漫长的迁徙大军中,却依旧少了一支。 “呼图忽失温,这一万户我可交给你了,或许,我这一去就不能再回到草原,所以这里是我最后的利益,你一定要帮我守好!”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看了一眼战斗了多日的红色汉故城还有平静的净水湖,李捷讪讪的说着。 噗通一声,一米八多的突厥族长直接跪伏在了雪地中,右手扶胸郑重的保证道:“天神放心,我呼图忽失温一定会按照天神的意志建设好这里,以待天神回归的!” 对于这个带着全部战士北上,又脱离程咬金大军追谁自己的突厥汉子,李捷倒是放心,又是留恋而满是希望的眺望一眼依旧冒着浓浓烟雾的汉故城,重重点了点头后,李捷翻身骑上了突厥马王二狗,大喝一声也是加入了长长的队列中。 一走又是快五天。 当领着突厥降众再一次回到长城巍峨的关隘前,李捷还真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了,不过这一次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感慨了,急急忙忙给大小部落划分了一下领地,李捷就拉着他的一大堆幕僚跟随着喜气洋洋的中郎将郑宝进了关隘,去了怀化城。 城中,被李捷拉拢到棉纺织行会的那些长安世家门阀力量还真是显露无遗,随着李捷早早写信过去,短时间内怀化县城居然繁华了几十倍,大街上,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行脚商人,麦,豆等杂粮堆满了半个城区。 当然,他们也不是白把这些送来的,羊毛纺织成的毛线可是最近长安城的新贵,每一个大唐贵女都已给自己心上人织一身好毛衣而自豪,这东西可太消磨时间了,唯一可惜的是李捷第一批发回长安的毛线太少了,弄得许多家都供不应求。 这回这些商人可要多拉一些回去,狠狠赚上一笔。 除了毛线,肉干,易于保存的起司,奶酪奶干,优格羊皮等大批的草原商品同样让这些商人们垂涎欲滴。 还没等突厥安顿好,打着棉纺织行会旗号的商人们已经按耐不住出城了。 看着热闹的一幕,李捷自己也是老大的开怀,哪怕最后他老爹李世民做人苟且的不让他回草原任职,他的战略目的依旧达到了,像这样的大规模交流,尝到贸易甜头的突厥们绝对会被牢牢绑在大唐的战车上! 后突厥?做梦去吧!冷笑着,李捷领着自己的追随者们就进了中郎将府。 按照武媚娘的计谋,时间上越早赶回长安越好,越能表达李捷的“清廉不贪权势”,所以简简单单在中郎将府吃了一顿接风午宴,带领着从突厥队伍中重新抽离出来的五百多朔王府卫士,李捷就不得不匆匆再一次踏上征途。 “殿下放心,下臣一定会平衡好突厥的局势的!”中郎将府门口,郑宝很是郑重的抱拳说道,跟在他身边,郑家的代言人郑崇俭也是意味深长的拱拱手说道:“殿下走好,殿下在草原的善举郑家也是铭记在心,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听着这个保证,李捷心头冷笑,也只有他才能帮郑家打开草原市场这个大财源的门,不然全都被太原王氏给垄断着,又让了如此大的利益,如果郑家再不出点力,他李捷还真要考虑换一家合作了,尤其是和他母妃一向交好的清河崔氏。 当然,这点李捷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满是“感激”的同样拱手谢道:“如此,就多谢郑大家诸多前辈大贤了。” “殿下,您可是保证过要把五原变成另一个朔州的,臣可就在这儿等您了啊!”前头告别完,紧随而来的苏烈也是抱拳说道,这回李捷可是热情多了,很是郑重的回应着:“定方放心,我胡汉三一定会回来的!” 他算弄清了,这个家伙还真没吹牛,真是李靖的弟子,永徽年间的传奇名将苏定方,这个人才不把握住了他李捷可就白当穿越者了。 可惜,李捷的热情保证却是让苏烈脑袋一头雾水,一面拱手还礼着,一面纳闷的想着胡汉三是突厥语中那个贵人称谓的意思了? 回望了一眼,一旁老杨翊也悄悄和朔州军司马,出身于弘农杨家的杨仁基交代完了些什么,李捷这才最后重重施礼告别,翻身跳上了二狗,大批骑士踩着整齐的步伐狂奔而出,在大街上带起了阵阵烟尘。 不过李捷刚走没多久,送别的然还没散去,忽然一个老胖子领着几个突厥贵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嚷嚷着:“殿下,殿下,您要给我老埃利金做主啊,他们郑家太……” “土伦族长,殿下已经返京了,怎么,您觉得最近那场榨油生意不合理?没关系,我们郑家可是最讲理了,咱大可以撤销生意不做。”看着老胖子冬日里都满头大汗顺着麻花辫往下滴,郑家的代言人郑崇俭就是笑呵呵说道。 目瞪口呆看着空空如也的街市,发了阵愣后弩失毕埃利金连忙苦逼的使劲甩了甩胖脑袋,强挤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说到:“哪里哪里,老头子我是觉得郑家实在太仁义了,想让殿下回京一定要夸奖一番啊!” 嘴上这么说着,最近被欺负透了的突厥老财心里依旧在滴血,悲催的望着李捷离去方向好久都不愿意走…… 第95章.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太极宫太极殿,皇帝御案. 又是批阅了一大早上的奏折,放下最后一本后,李世民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哪怕有三省六部数位宰相首先挑拣,作为一个勤政的皇帝,每天要做的文牍工作依旧很多,尤其是这一阵子,东面攻伐在即,西面北面偏偏不太平起来,还要接连的用兵,大唐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折冲府运粮刺史的奏章谍报雪花片子一般都飞了过来。 又是放下一本晋阳刺史要求减免军粮征收的奏折,李世民忍不住狠狠锤在了桌案上,怒目圆睁的低声吼道:“好一个晋阳牧!太原沃野千里,连一个中州的军粮都筹措不出,他还有脸上书叫苦!” 不过捏着奏折气愤了半天,李世民还是不得不勾勒了一个准字,这才把奏折丢回了一大堆中,不光是他的准,司空左仆射房玄龄的处置方案,同样是准。 李世民也知道,太原不是不产粮食,这些粮食只不过进了别人的口袋而没进官仓,作为直面北方的战略要地,那里的州刺史也不敢把库中倒空,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不王而王的太原王。 刚刚已经生了一肚子闷气了,拿起下一本奏折,李世民更是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咆哮着把奏折丢了出去,口中还狂呼着:“逆子!” 下首的秉笔女官直接吓傻了,连手中毛笔墨汁滴到了文案上都没注意,看着她这么一副呆愣的样子,李世民忍不住就是心中不喜,如果武媚娘在,她一定会有眼力见的将奏折捡回来送到案前。 刚刚的奏折就是权万纪弹劾齐王李佑顽劣无度,践踏庄禾,田猎无度的奏折,想到武媚娘,李世民立刻又想到了李捷,如今北面,西面的事儿似乎都和这个这个混球小子有关,西面就不用说了,吐蕃与象雄打得正欢呢,禄东赞还断把告急折子往长安丢,北面更是,虽然突厥平定了,可李捷这小子擅自允许阿史那思摩杀俘,可以说把他十来年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朕生了这么多逆子,怎么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呢?”火气也没了,李世民干脆疲惫的伸手捂住了额头。 事情还就是这么巧,李世民头疼的时候,外面小黄门拉着长音就喊了起来:“启禀陛下,秘书省司籍武媚娘,内侍省掌灯首领太监萧二狗奉旨还朝。” “让他们进来吧!”听不出声音是喜是怒,李世民仅仅淡淡的挥了挥手,门外小黄门立刻又拉起了长音,不一会,弓着身,武媚娘与萧公公风尘仆仆的就进了殿中,五体投地叩拜在了地上,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同时说道:“奴婢武照|萧二狗叩见陛下!” 没有说话,李世民仅仅一个眼神扫了下,武媚娘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将殿脚奏折捡了起来,恭敬地送到了御前,然后才小步倒退回殿下,重新跪伏在了地上,心头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漫不经心翻着奏折,看着自己儿子的斑斑劣迹,李世民头也不抬慢悠悠的问道:“你们把那个逆子带回来了吗?” “启禀陛下,朔王他……”嘴一咧,萧公公哭丧着脸就想告状,弄得武媚娘赶忙狠狠掐了他一下,趁着萧公公疼得龇牙咧嘴的功夫插话说道:“启禀陛下,鄂托克泊旁局势尚且不稳,突厥叛众尚且此起彼伏,跃跃欲试,奴婢到时殿下尚且刚刚处决了一批叛匪,形式还是很严峻的。” “陛下旨意中未要求遇特殊情况当如何处置,奴婢认为当时局势需要朔王殿下,突厥还需要我大唐皇族震慑,所以不得已答应朔王殿下耽搁几日返京,还望陛下恕罪。” “哦?情势还很不稳定,跟朕说一说,突厥叛乱究竟因何而起?”终于起了些兴趣,李世民身体前探在案上,放下奏折饶有兴趣的问道,精神一震之下,武媚娘也赶紧向前微微探出身子,绘声绘色的描绘起来。 “奴婢到时,据牧民所说,朔王殿下与俟利泌可汗已据不足五里汉故土城与八万叛军酣战多日,殿下多才,以冰水灌溉城墙,以为天险,寒战惨烈,冰墙都为之红润……” 虽然并不是十分喜读诗书,但武媚娘的表达能力却是一流,这些都属于天赋技能,也是她历史上能做出如此伟业的基础之一,紧紧靠着与会战牧民的攀谈,言语间武媚娘就勾勒出了一副惨烈无比的潇湘战图,敌人凶狠,将士用命,听的李世民甚至都忍不住点头连连,若有所思。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武媚娘才讲所见的战场情况叙述了个大概,她停下声音,李世民尚且依旧在沉思苦索着,好半天,才俯首轻叹一声:“这么说,倒是苦了那个混蛋小子了,真想不到,朕勤恳基业,小心施政,居然还酿起如此萧墙之祸,武秉笔,你倒是做得很对。” “谢陛下。”微微一躬身子答谢道,武媚娘和萧公公心头都松了口气,不过旋即李世民的话就让两人心头剧烈忐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是没把那个混蛋小子带回来,是吗?”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李世民再一次玩味的探出身子,一下子说的武媚娘光洁白嫩的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回禀陛下,奴婢……”武媚娘磕磕巴巴的就要解释着,李世民却挥手打断了她,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朕的命令是什么?” “带,带朔王殿下回京,否者,提头来见。” 毕竟武媚娘也是女人,说到要小命的事儿她的娇躯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大滴大滴的香汗顺着额头与发梢就滴落在了地上,真不知道李捷看到这一幕她战战兢兢的样子,还会不会把她和印象中千古一女帝联系到一起。 可惜,李世民明显不是怜香惜玉的主,或者说他不惜别人的玉,鼻音里微微嗯了一下,李世民就重新端起下一本奏折微微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下去受斩吧。” “陛下饶命啊!”萧公公当即吓瘫了,挺起身子就哭叫着,武媚娘这是反复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了腿上,一声不吭任由走进来的千牛卫拖了出去。 “哼哼,朔王部落,副汗,这个小兔崽子也终于长大了!”端着奏折,李世民半天都没看下去一页,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就那么感慨的嘟囔着,好一会,千牛卫值宿左郎将张超这才恭敬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请示道:“陛下,二人已收监,是交由大理寺议处,还是有宫司监直接处置了?” “让她俩在天牢里呆一会吧,张超,派信使给那个混蛋小子,其他什么也不用说,就把朕收监要斩首两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就行。”对着张超戴在猊狨盔下面无表情的大胡子脸,李世民挥了挥衣袖,慢悠悠的吩咐道,张超立刻扶胸答道。 “诺,陛下,那臣让金吾卫让开,放朔王殿下进宫。” “嗯,这么办就行。”点点头,李世民又继续翻阅起了奏章,不过张超没走两步,李世民忽然就弹坐了起来,惊愕的问道:“你说什么?朔王让金吾卫抓住了?他已经回京了?” 说到李捷,哪怕木头脸的张超都忍不住脸上露出了古怪,细细的回答道:“启禀陛下,朔王殿下的确已经回京,刚刚金吾卫左都尉来报,朔王护卫与京兆杜家杜伦小少爷起了点冲突……” 其实何止是起了点冲突,简直就是大打出手,居德坊旁边的含光大街上热闹的跟过年了一半,街面上,足足有几百人在相互殴斗着,那打的咣咣做声那叫一个热闹啊,因为靠近西市,转眼间含光大街附近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弄得外围金吾卫半天都挤不进去,急的嗷嗷直叫。 要说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勋贵,勋贵们争风吃醋打架也是常事儿了,但像今天这个规模,这么有水平,尤其是几位美女还亲自下场动手打架,那可是千年等一回了,一方足足二百多人拿着长棒短棍在外面嗷嗷叫着来回围攻着,里面,五十多人组成了一个重甲方阵,顶着雨点般的棒子却是进退有据,每一次呼喝都要打的拦路家丁躺下十来个。 “快点,快点给我打,打死这帮蛮军汉,本公子重重有赏!”二百多个武装家丁后面,胖的跟球一般的京兆杜伦杜公子跳着脚就是叫嚣着,不过肿眼泡一翻,杜伦公子又是扯着嗓子喊道:“还有,里面几个美女本公子可是要回府疼得,谁敢打坏了本公子阉了他!” “这个该死的色狼,还敢打本王妃的主意!简直跟你一个样!”听着这家伙的公鸭嗓,包裹在重甲阵心儿的英姿煞爽小美人立刻气的小脸发白,不忿的大声嚷嚷着,听的她旁边,身披锦绣披风的潇洒公子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的嘟囔。“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娘子!” “啊?” “削他!”池鱼之殃的潇洒公子愤愤然喊了一声,旋即就伸手一拍身前重甲侍卫的后背,前面二十多人立刻心领神会抱着头吼叫着就冲了出去。 侍卫们都没拿武器,这才让这些家丁大占上风,冷不丁二十多个蛮牛冲了过来,哗啦啦的顿时被冲倒一大片,一下子就扭转了战局,眼看着呼啦一下自己身前就空了,杜伦公子当即吓得心胆俱裂的转着肥胖的身子就要往后退。 这功夫,还没等他看清,一支秀气的小脚猛地就揣在了他肥屁股上,咣的一下,标准的平沙落雁式,杜伦公子年糕一般糊在了长安平整的马路上,一群忠心护主的家丁连忙上去要救护,寒光中,又是一把重刀鞘来了个潇洒的八方风雨战中州,扑棱棱的一大圈,足足二十个家丁捂着脸吐着白牙也跟着倒飞了出去。 “你,你们别过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把可是刑部侍郎杜子腾!”眼看着一大圈军汉把自己围了起来,那帮废物家丁还唯唯诺诺的缩在了外面,杜伦杜大公子艰难的转过身,尚且嘴硬的威胁道。 不了那个披风公子很是潇洒收回经典招式,呲着一嘴闪亮白牙笑嘻嘻的就到了杜伦跟前说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谁啊?”杜伦战战兢兢的问道,问得披风公子很是的瑟的一仰刘海朗声说道:“我爸可是当今圣上李世民,我爸打你爹天经地义,小爷打你也是天经地义,娘子们,给我打!” 在愤愤然的长孙织带领下,四个丫头一齐虎着小脸围在了杜伦左右,没等堂堂杜公子按照纨绔打架规矩说两句山不转水转的场面话,四只绣花小蛮靴就一齐狠狠踹在了废脸上,一时间吧唧吧唧的声音,那叫个惨不忍睹啊! 看着自己家四个暴力丫头在行凶,在眺望着远处慌乱的家丁还有人群后金吾卫校尉熟悉的满头大汗面孔,李捷禁不住得意的大笑道:“长安,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第96章.刀下留人 四个小美人,四双小蛮靴,刚刚还想细细把玩的小脚踹到脸上,噼噼啪啪的滋味可相当舒服了,转眼间杜伦杜公子的胖脸就又圆了一圈,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长孙织这丫头可是习过武的,当初连刀疤刘都不是对手,那武力值就可见一斑。 眼看着自己家公子挨打,五十来个甲士偏偏抱着脑袋围成了一圈,一大群杜家家丁可是急的抓耳挠腮偏偏进不去,他们又把后面的金吾卫给挡住了,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唯恐天下不乱的李捷还站在圈内猥琐的大笑着。 还好,外面金吾卫巡街校尉急的快把一嘴大胡子都拔掉时候,乱糟糟的含光大街上,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急速奔了过来,眼看围在了圈外乱糟糟的人群,十来个玄甲骑士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了长长的响鞭,狠狠对着人群抽打了过去。 啪啪的鞭子响声连成了一片,前面看热闹的长安市民立刻被抽成了滚地葫芦,没被抽到的也立刻抱着脑袋狼狈而逃,一鞭子下去,衣服可就破了,心疼都够这些小市民心疼死。 鞭子可不长眼睛,围着的金吾卫军兵也挨了好几下,狼狈退到了两旁,看着骑士一身玄甲满身煞气的模样,捂着背后发疼的地方,一棒子大兵当即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他妈的,禁卫多个锤子啊!” 不过禁卫就是禁卫,一百多千牛卫磨磨蹭蹭半天没进去,十来个骑士一分多钟就清开了一条道路,眼看身前杜府家丁都被抽散了,护卫在外围的朔王府卫士立刻警惕的围成了圈,将李捷紧张的护在中间,一双双盔甲下满是煞气的眼睛让十来个禁卫骑士也是忍不住顿了顿。 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们可明白,没有经历过最残酷的搏杀,是积累不出这种煞气的,放弃了直接到李捷身前的想法,为首禁卫骑士狠狠一勒马,昂首就高喝了起来:“朔王殿下,陛下有令,秘书省司籍武照处使不利,按律午时斩首与承天门外!” 正猥琐大笑的李捷差点没一口气呛死,老爹李世民这招也太龌蹉了吧,一听这话,四个王妃大小姐也立刻丢下了可怜的杜伦杜公子围了过来,紧张的唧唧咋咋问着:“怎么办啊夫君?武姐姐要被陛下斩首了!” 李捷还真是犹豫了一下,这才无奈的一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办?你们老公我进宫挨板子呗。” “织,你带着弟兄们去兵部武库缴令,归还衣甲,然后回王府等我,别生出什么乱子就行!”吩咐一声,李捷苦着脸对着街边一吹口哨,立刻几匹马也冲破人群冲了进来,看着李捷跨上二狗的身影,长孙织立刻担忧的嘱咐道:“夫君,你要小心啊!” “回府多给本王准备点伤药才是真的!”郁闷的回应一声,看到药格罗,小白脸和刀疤刘几个也跟着上了马,,轻轻一催,李捷驾驭着二狗就奔到了禁卫群中吼道:“领本王进宫!” “诺!”大声应着,在人群慌乱的闪避中,十多骑再一次狂奔着踏起了滚滚烟尘,眼看李捷跑远了,长孙织领着几个丫头再一次愤愤到了被打成猪头三的杜伦杜公子面前,娇叱道:“这次就算便宜你了,再敢口出不逊强抢民女,老娘打死你!” “我们走!” 跟随长孙织的娇喝声,五十多朔王府护卫整齐有序的也是护卫在了几个王妃身边,咣咣的向中央官署方向跑了起来,直到他们也跑远了,一大群杜府家丁这才敢争先恐后的围了过来,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围着杜伦公子表起了忠心,骂骂咧咧的对李捷一行离开的方向叫嚣着。 “妈的,有种放学别走啊!” “回来啊,在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公子你看,奴才头都被那帮蛮军汉打破了,不过奴才依旧坚持战斗,等他们回来,再大战三百回合!” 扑哧一口,好不容易把呛在嘴里的污血吐出来,杜伦一肚子火对着还傻乎乎伸着满是血的脑袋在自己面前邀功那家伙就狠狠拍了过去,全然不过那家伙捂着脑袋嗷嗷直叫,杜伦悲催的就爬了起来郁闷嘟囔道:“还大战你大爷啊,遇到那个煞星,没打死我算我命大了。” “赶紧回府,然后散布出去,就说第六天魔王回来了!”一瘸一拐的嚷嚷着,杜伦悲催的舔着一张气球脸苦逼得就像杜府逃了回去。 杜伦是够悲催了,可有人比他还悲催,那就是武媚娘和萧公公了,刚进了天牢武媚娘还能镇定点,应该是陛下用自己给给朔王施压了,可大牢里屁股都没做热乎呢,几个穷凶极恶的狱卒就冲了进来,拿着粗麻绳拢双肩,抹二臂,把两人结结实实五花大绑起来推了出去。 尤其是被推搡着好一段路,居然到了承天门外,那儿可是朱雀大街的尽头朱雀广场,平常而言根不会在那里杀人,要杀就杀的有重大影响的,必死无疑的,当年西秦皇帝薛仁杲可就是在这儿被斩首的,越想,武媚娘一颗小心脏越是提了起来。 承天门下,斩首的台子都搭了起来,对面几个绿袍官员也是黑着脸坐在棚子前,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凶神恶煞的在左右擦拭着斩首大刀,被压上斩首台,狠狠按跪倒在地面上,武媚娘还真是绝望了,萧公公更是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一股浓郁的腥臊味扑鼻而来。 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跟着那个冤家一块回来多好?这回倒好,替他辩解开通,他没事儿了,自己小命要搭进去了。被两个稳婆按住,发髻都被打散编成一束好方便下刀,武媚娘还真是万念俱灰,悲催的想着。 也不知道那个冤家能记得我多久? “午时以到!犯妇文水武氏,犯男金陵萧二狗,尔等还有何遗言否?”看了看太阳,胖乎乎的绿袍监斩官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汗水,憨呼呼的就问了过去,一听这话,没等武媚娘开口呢,萧公公首先悲催的弹了起来嚷嚷道:“我冤枉啊!” 飞溅的黄色液体差点没溅到武媚娘身上,慌得她被揪着辫子都能硬生生挪动小腿退到了一旁,女人的洁癖还真是够强悍的。 “好,萧二狗你的遗言是你冤枉,本官记住了。”那绿袍小官也够逗秀的,一拍巴掌差点没把眼泪汪汪的萧公公噎个半死,在他愣神的功夫,那监斩官又转向了武媚娘问道:“文水武氏,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能不能离他远点?”背着小手,武媚娘抓狂的说着,说的绿袍小官捏着下巴想了想,这才一挥胖手说道:“真实的,女人就是是麻烦,不就是斩个首这么点小事儿吗?还挑三拣四的,来人,让她俩一人一边。” 可算鼻子呼吸到的空气清新了一点,让武媚娘舒了口气,看着绿袍小官不耐烦的模样,这位强悍的女皇帝又是眼珠狡黠一转,又嚷嚷了起来:“等等,大人,犯妇还有遗言。” “说!”绿袍小官不耐烦的又扇了扇肥巴掌,武媚娘一本正经的立刻叙述了起来:“奴家虽不才,也曾看过一些医术,像高阳正烈,却冷汗不住,正是肾亏无能的表现,需要早治啊。” 这话说的绿袍小官一阵迷糊,她说这干什么,纳闷的一抹额头汗水,立刻摸到一手冰凉,看着绿袍小官也跟着变绿的脸色,武媚娘就是狡猾的微笑了起来。 “时辰已到,开刀问斩!”气急败坏下,绿袍小官直接嚷嚷了起来,早已经晒得头昏眼花的刽子手当即不含糊,一个拎住了武媚娘的头发,一个高高拎起了鬼头大刀,听着另一头萧公公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武媚娘就是心头一叹。 一切都要结束了,到底没做出一番事业,两个禽兽哥哥也没有收拾,但愿,那个冤家能记住我吧! 达到高高抡起,眼看着一代传奇女皇就要被李捷小蝴蝶翅膀扇没了,这时候,朱雀广场前忽然一阵马蹄大作中,一声高喝就响了起来:“刀下留人!胖子尔敢!” 咣一声金属颤动声,膀大腰圆的刽子手竟然连人带刀摔下了监斩台,,雪亮的鬼头大刀上多出了个大豁口,另一头萧公公就没这么好待遇了,不过老太监也是命大,只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另一个侩子手愣是腰扭了一下,刀片贴着他头皮就擦了过去。 白眼一翻,萧公公直接晃晃悠悠晕在了台上,顿时一摊子更大的黄色水渍在他身下扩散开来。 “哎呦我的好父皇,吓唬我一下得了,用得着这么逼真吗?”丢了尚且冒烟儿的火铳,李捷悲催的跳下马,三步两步跳上了刑台,看着他满头大汗的脸,被吓得傻傻的武媚娘愣是傻了几秒,这才一下子撞进李捷怀里呜呜的大哭起来。 什么平时的镇定,智慧,稳重,这一刻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弄得李捷心头也是剧烈颤抖起来,那个冷血无情的女皇帝形象,瞬间在他的脑海就被冲淡了不少,尤其是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刚刚听说自己老爹要杀武媚娘,他还真是心动的犹豫了一秒! “谁让你斩的!”暴怒的回过头,李捷对着吓得供到案下那个绿袍小官就咆哮了起来,被他喊得又是一个哆嗦,小官迷迷糊糊的冒出头说道:“陛下说午时开斩的啊,不信你看,额,怎么是误时开斩?” “你妹呦!”听着小官的嘟囔,李捷还有他怀抱中的武媚娘都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第97章.太宗与朔王问对 到底还不是寻常人,松了绑,平静一会后,武媚娘就推着李捷催促道:“殿下快进宫吧,莫要让陛下多等一切小心。” “放心吧,我家父皇的马屁我都拍了十多年了,不会出错的!”很是**公子的潇洒甩了甩头,李捷信心满满地说着,不过看着武媚娘依旧有些但有的模样,心头一柔,李捷又温柔的拉住了她的手。 “相信我!” “嗯。” 武媚娘点着头,目光柔柔的目送着李捷身影在十多个千牛卫簇拥下进了宽广的承天门,好半天,身后盯着那张秘书省文件傻愣愣看了半天的绿袍小官这才傻愣愣摸着后脑勺嘟囔着:“误时斩首,这前儿午时也过了,到底斩不斩啊?” “斩你个大头鬼。”瞬间软妹子变女汉子,咣一只蛮靴就砸了过去,在绿袍小官狂晕倒地鼻血狂流中,武媚娘赤着一只脚到了刑台上,对着头发没了一大片晕倒在地直吐白沫的萧公公就踢了起来。 “行了老萧,我们没死,赶快起来办差了,把朔王殿下送回来那批战俘送到掖庭宫,趁着最近内廷出缺,把这些都当太监补进去!你不是和净身房的刘公公认识吗?” “啊,杂家没死啊!”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摸着凉快了几分的脑袋,萧公公眼珠直愣神的说着,不过腹黑女武媚娘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回神,扯着萧公公的衣服转身就像旁边的掖庭宫走了去,不多时,掖庭宫大内府净身房中就多出了一阵阵嘶声力竭的突厥语哭号声,让每一个路过附近的太监心头都凉了几分。 太极殿门口,李捷也是心头发凉,别看在长孙织和武媚娘前那么有自信心,李捷也知道这次功也说不上功,祸却闯的太大了,尤其是刚刚武媚娘贴到他胸口时候还多加了一句。 “陛下因为齐王事,正在气头中!” 哎呦,我的好五哥,你除了提前造反让父皇警惕坑了太子老大外,这会还坑了老弟我啊!心里郁闷的嘟囔着,在小黄门的通报下,李捷拖拖拉拉的就进了太极殿。 殿中,原本应该有不少黄门侍郎秘书郎之类的官员在忙碌文牍,可如今却是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桌上的文案笔墨还略显凌乱,一看就是急急忙忙撤离的,莫非自己老爹要实行家庭暴力还不让人知道?李捷心头又凉了几分。 跟着殿中侍小心翼翼去了内殿,宽大的殿上,两个松鹤衔灯的中间,红木漆花案前,李世民还在皱着眉头批阅着奏章,不过案几还是秦汉唐特有的漆画案,但案腿儿却高了十倍不止,后面李世民也不再是跪坐,而是舒服的坐在包着兽皮沙发软椅上。 唐代桌子可是刚刚萌芽,初唐还没有,更不要说是沙发椅了,这两样李捷弄出来时候李世民还狠狠痛批他一通不思进取,到头来,老爹你还不是用上了!心头腹诽着,李捷恭恭敬敬就五体投地跪拜殿上,口中高声称颂道:“儿臣拜见伟大崇高至高无上天可汗父皇陛下。” 略带点突厥味儿,比那些外国使臣觐见还要夸张的音调当即让李世民绷不住了,原本还想看奏章晾李捷一会,这一声声调下来,李世民的奏章也看不下去了,胡子剧烈的哆嗦了两下,李世民干脆扔了奏章,阴沉着脸探出了身子。 “逆子,你可知罪?” 严肃威严的声音当即让李捷哆嗦了一下,不过脑袋压得低低的,李捷却是无辜的摇头说到:“儿臣不知!” “大胆!” 倒霉的奏章又一次被砸在了李捷面前,翻过来的几个字上,居然还是权万纪弹劾齐王李佑的奏章,看着李捷爬伏在地下的身影,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站了起来,用力挥着手勃然大怒的叫嚷道:“逆子,公然打劫和亲使节,勾结匪类,挑起两国战乱,你该当何罪?” “父皇,大唐律中,那条涉及在他国领土上打劫和亲使团罪名啊?”李捷无辜的抬起身子看着李世民,一句话却说得李世民哑然。 唐律上还真没有。 噎了半天,李世民便秘一般暴躁的左右绕了几个圈子,这才用无奈的语气郁闷说道:“你就不能长大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肆意妄为的一个举动,让朝廷陷入了多大的被动,即因为你,这一个月朝廷上上下下动员了快二十万军队枕戈待旦,九朗,你能不能别那么肆意妄为,让父皇我省点心!” 这个时候,李世民表现的像一个父亲而不是君王,一个为自己儿子不成器而着急发怒的父亲,这让见惯了高高在上天可汗状态李世民的李捷心头忍不住也是颤动了几下,李捷知道,这也就因为是他,算得上半个李世民亲手养大的孩子,不然换了任何一个成年皇子,李世民都不会露出这样一幅状态。 也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晃了晃脑袋,李世民坐回了御案前低着头沉默了几秒,这才抬起头又问道:“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皇,您又为什么要和吐蕃联姻?” 李捷一个反问再一次让李世民愣了愣,然后才没好气的说道:“为了彰显我大国风范,传播王道于吐蕃,教化化外之民,泽被天下……” “父皇想打高句丽,需要一个稳定的背后!”李捷简略的一声分析再一次让李世民老脸僵了一下,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见此,心里更有底儿的李捷摊着手无辜地说道:“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啊?” “住嘴!” 一个哆嗦,李捷乖乖闭上了嘴,不过低着头想了一会,李世民却又挥了挥手吩咐道:“你,继续说!” 还是赌对了,一切征伐在李世民心头,都没有征服高句丽,超越前朝重要!心头一送,动了动屁股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李捷这才在自己老爹不耐烦的吹胡子瞪眼中侃侃而谈起来:“父皇,您认为吐蕃的野心有多大?” “哼,绰尔蛮荒小国,顶多也不过一统蛮荒雪原而已。”对于吐蕃的野心,李世民其实很清楚,而且很不屑,看着他的神色李捷又一次反问出:“那等吐蕃一统了雪原,它会满足吗?” “吐蕃处在高原之上,地理上可具有天然优势,而且儿臣观那松赞干布,枭雄之姿,鹰视狼顾,吐蕃可很有潜力。” “贞观三年,吐蕃遣大军征服羊同,贞观五年,吐蕃攻那曲,破苏吡,贞观六年迁都逻些,征讨党项,贞观十二年更是好胆进攻我大唐!”说到这儿,李捷也是有点小激动的站起身来,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地图摊开就放在了李世民桌子上解释着。 “父皇您看,从地理位置上咱们已经落入了下风,吐蕃有高山屏护,高原为之用,大唐的军队很难反攻回去,相反他们则可以在漫长的国境线上任意一点发起攻击,如果松州之战咱们打败了,很难想象大唐从巴蜀到甘陇西域几千里边境能不能再有个宁静之日啊!” 这幅地图是李捷亲手着笔,画的自然是粗略无比,但依旧能看出重叠山峦的吐蕃仿佛一只巨爪抓向大唐,那种气势做得不得假,看着图,李世民再一次皱着眉头陷入思考,李捷也赶忙继续趁热打铁说道:“父皇,后世子孙可未必有父皇这么英明神武,以大唐的名义给予吐蕃,帮他们强盛,任由它成长,没有了象雄之类的牵制,养大的可是威胁不下于高句丽突厥的蛮荒巨兽啊!更何况,还有大唐的文化支持!”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公元七世纪开始的暖季让吐蕃高原上繁盛一场,吐蕃帝国疆域最大时候甚至向东占了半个四川陇右,向西吞并了大半中亚,北并了西域,南延伸到喜马拉雅山以南,最终人口千多万,已经算得上中古一霸了。 李捷这还顺道狠狠拍了李世民一个马屁,可惜天可汗却不领这个情,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就吹胡子嚷嚷道:“谁让你起来的,滚回去!” 李捷灰溜溜的跪了回去,趴在地上上演乖巧孝子。御前,又盯着李捷那狗啃的一般地图好久,摇了摇头,李世民这才抬起头问道:“逆子,那你捅出了这个篓子,你又打算怎么收场?” 明明李世民就被自己说动了,偏偏还要表现出一副给自己擦屁股的样子,可谁让他是爹呢,郁闷的腹诽一下,李捷再一次露出了狡黠的表情问道:“父皇,象雄的使臣应该要求叩见了吧?” “没错,象雄使团已抵达松州城外,不过他们胆敢攻击天朝和亲使团,朕已经下令驱逐,现在还在边境交涉中!”点了点龙头,李世民应到,李捷立刻又是兴奋的一拍大腿串了起来说道:“别拒绝啊?那可是凯子,送钱来的!” “两家东西一家买,就是买方市场,一家东西;两家抢,则是卖方市场,一个公主卖两家,可是大大有赚头,面上让吐蕃和象雄使团自己在长安吵个你死我活,又彰显了我大唐天朝的公平公正形象!这生意绝对有赚没赔啊!”手舞足蹈的,李捷说的那叫个眉飞色舞啊,却弄的李世民脸色一黑,又是沉声喝道:“朝廷大事,哪有你说的那么市侩!” 李捷又一次灰溜溜跪了回去,桌案前李世民也再一次捋了捋胡子,这才勉为其难的说道:“唉,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这一次你惹的篓子,父皇再帮你收拾了!” 看着李世民沉重的老脸,李捷的心情用古语说就是呜呼哉!要脸否?用现代汉语说就是,我靠了!这脸皮厚的,真不愧是千古一帝! 第98章.李捷当官 御案前,李世民还在拿着李捷仿佛狗啃的一般那吐蕃地图,虽然边界犬牙齿互,在行军过程中李捷也不可能画出什么好的图像,但大致还是把吐蕃与大唐交接那漫长的国境线勾勒了出来,顺道李捷还卖弄的把吐蕃下面的中南半岛,印度次大陆也勾勒了大半。 虽然大唐有地图,但多半还是中原以及北地的,虽然知道吐蕃不小,但李世民明显没想到会这么大,比西域都大,而且除了北边,大唐西边南边居然有如此广袤的土地。 就算帝王,外域地理知识大多也不过来自山海经,虽然没有对这张图全信,但头一次观此地理,李世民依旧感慨万分,手指沿着李捷粗劣的线条巡视了好久,李世民忽然感慨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时间不够用啊!” 对于李世民的感觉,李捷倒没多在意,反正吐蕃和象雄已经拼命打起来了,公主都被抢了,估计李世民也不好意思再在宗室中选一个倒霉鬼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一大堆金银珠宝过去当凯子去,能把和亲这事儿对付过去,他就已经满足了。 李世民在上面认真看着,一面还感慨着,李捷则是无聊的跪在地下画着圈圈,同时心头还清醒,辛亏本王爷有先见之明,在膝盖哪儿垫了两层软羊皮,就在李捷暗自得意的时候,冷不丁李世民又是在上面嗷的一嗓子嚷道:“逆子,你可知罪?” 我靠,爹,咱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吓唬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当然,这话李捷仅仅能在心里喊喊,面上还是恭顺地跪地答道:“儿臣不知。” “哼,少给老子打马虎眼,没有你跟着扛着打包票,阿史那思摩他敢自己杀俘?别告诉朕这么多天你在草原上啥都没干光给朕生孙子去了!他阿史那思摩手里不过一万多人,没有你小子打包票胜州军朔州军都是吃过干饭的啊!” 李世民还真是气急败坏了,连老子都不自觉用上,突厥可以说是李世民一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弱冠继位就被打到长安城下那份耻辱,更加加深了李世民对突厥的那种珍惜,得知李捷默许阿史那思摩杀俘立威,将突厥重整成一块后,李世民当时就气的直哆嗦。 “混账小子,别以为突厥衰弱了现在你就可以小看他了,你知不知道那些骑在马上的蛮子都有多么可怕,你老爹我,差点都被打出关中了,如今你让阿史那思摩把突厥又整合在了一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一个朔王部落就把你头脑,大局意识都冲昏了吗?” “你告诉朕,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真是恨铁不成钢,双手按在御案上,李世民的龙诞都喷到了隔着三米多李捷的脸上,对着李世民一双幽幽注视的眼睛,心头狂跳,李捷面上也是怯生生的一摊手答道:“为了钱。” 几个字差点没把李世民气的仰壳在那里,要是李捷能像刚才那样说出一大堆政治抱负也就罢了,虽然为天家无亲情而变得难过,李世民依旧可以把李捷当作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来对视,事已至此,李捷在突厥也是他一枚重要的棋子。 可这么一个理由!一肚子火的同时,李世民已经苦思冥想谁能来替代李捷来收拾这么一个烂摊子了,甚至阿史那思摩能不能留的问题。 “阿史那思摩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考虑了好半天,李世民又好气又无奈的略微低着脑袋,胡子一抖一抖的无奈问道,没想到李捷又是不屑的一撇嘴,轻蔑说道:“他给我钱?俟利泌可汗那点家产还没有我一个西秦楼值钱呢,总共他也不过给我了五个丑了吧唧的棒子女人,一匹倔的要死的破马,一点儿也没有我原来的西域宝马大胡子听话,为了安置部众,前前后后反倒花了儿臣绢帛两千多匹,钱快三十万贯了,还有人工,车马……” “停!”听的头昏眼花,李世民赶紧一挥手嚷道:“逆子,说重点!既然他没给你钱,你干嘛又默许他杀俘立威?” “就是为了钱啊!”说道亮晶晶的贞观通宝,李捷再一次手舞足蹈蹦了起来,兴奋说道:“突厥可是一个大财源啊!而且是未开垦的大财源,儿臣现在花进去的那些,他日至少百倍千倍赚回来。” “真能有这么多吗?”李世民也终于来了兴趣,之前李捷零零碎碎罗列的,五十万贯也差不多了,可以说,李捷差不多要把家底儿花空了,在月入也不过几百万贯的唐初,五十万贯钱可绝对是一笔巨款。 李世民不看好李捷的政治能力,不看好他的文采才华等等一大堆闪光点,唯独对这个儿子的赚钱手段真是太看好了,最初不过给了他两万贯多一点,好家伙,几年折腾到了五十万贯,能让李捷都这么感兴趣,还真是让李世民惊奇。 “当然了!”对此李捷很是笃定的点了点头,扒拉着手指头又开始计算了起来:“牛马就不计算了,每年贩运到关中河南道等地一年财富就不知道有多少!” 李世民点了点头,虽然唐代马便宜,但谁家能养得了好马,依旧跟现代有车差不多,这点也是意料之中。 “还有豆油,突厥人力充沛,榨油剩下的豆粕喂养牛马反而比干豆子更加有营养,让马儿更加的肥硕,与其让那些突厥男人成天喊打喊杀,还不如让他们榨油,能喂饱牛马,这些家伙一天累得要死还得乐呵呵的,儿臣除了买豆子外,每一桶豆油的利润都在五倍左右!” 说道让突厥人累死累活,李世民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暗暗得意,李捷就继续讲诉了起来:“还有几样东西在外面,不知父皇可否……” “拿进来!”顿都没顿一下,李世民高声命令道,不一会,李捷从草原上带回来的土特产就全摆在了御案上,拿着第一件,李世民直接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毛衣,毛线编制而成,朕认识。” 第一批毛线就给了母妃一大堆,父皇你不认识才怪了。心头腹诽着,李捷干脆撇开毛衣继续讲诉起来:“父皇,这是腊肠,就是用牛羊肉还有豆油,产自青海吐谷浑的池盐研制而成,这种肉类能保存三个月,突厥最不缺的就是肉,每年冬天冻死的大批牛羊可以创造惊人的产量,加大规模让关中百姓每餐有肉也不是不可能。” “好东西!”拿着腊肠,李世民忍不住就赞叹道,腊肉大唐不是没有,但大多也不过百姓自己腌制自己吃,想着把大量腊肉倾销,暂时还真没有,这东西要是多了,用到军队中也绝对是利器!战争,三分打拼,七分拼的是给养。 “还有这些,奶干,起司,奶油,干酪,这些虽然在游牧民族很常见,但是咱们大唐还是不多,父皇,你想过没,为什么突厥人,还有铁勒,薛延陀,乃至鲜卑,匈奴人,体质上都比汉民要强悍不少?在突厥,也不是人人都能天天吃上肉的,但所有人肯定喝奶!” 这李世民自然不可能没想过,但是让国民大批量的也普及牛奶,他还真没想过,听着李捷的话,李世民又是一阵深思,没给他多长时间考虑,李捷继续轰炸起了他的想法。 “父皇,游牧民族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战斗力,而是居无定所,大军走在茫茫草原上,拖都能被拖垮,如果要是给每各部落划定一大片游牧区域,让他们种植牧草饲养动物,建立城池居有定所,每家每户还能生产供应中原换取米粮维持生计,不必在严寒腊月冒冰雪漂泊之困,他们还会反吗?” 在李捷的历史上,这可是有先例的,大明朝,前期一百多年,生生死死和蒙古打了无数仗,但蒙古确是越打越强,年年犯边,到了明朝后期,越来越无力的大明不得不大开马市,这样下来,九边反而安稳了下来,到了清朝,贸易的更加密切,终清一朝,蒙古也没听过几次造反,造反的也是最西北最贫困的格尔丹。 虽然其中还有许多别的政策因素作怪,但最基本一点永远没有变,人穷的就有一条命时候,他怎么都可以拼,反正贱命一条,当人富有的家有大房库有余粮的时候,再做什么,他可就得掂量着来了。 李捷之前说了那么多,最后也不过为了铺垫这一句,果然,李世民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不过这次他没有思考太久,便已经有了决定,清了清嗓子,就郑重说道:“逆子朔王李捷接旨!” 靠,爹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逆子,后世像我这么能赚钱的,爹妈指不定多宝贝着呢!心里腹诽着,李捷郁闷的跪拜在了地上,摇头晃脑,李世民就朗声说了起来:“仅有宗室男朔王李捷初成年,少且多聪,明辨是非……,特加封朔方郡刺史,突厥道大都督,知朔方,丰,胜,夏,会,麟六州军事,贞观十六年十一月!” 前面几百个字都是说李捷怎么怎么好的屁话来彰显文采,后面二十多个字才是实质,眼看着李世民笑眯眯的让秉笔女官列好了圣旨发往尚书省议处,哪怕是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李捷心头依旧也是激动的怦怦直跳。 这个权利可不少,相当于后世的副省长外加军区司令了,虽然军权能有多少李捷也不知道,但这一道命令依旧可以让他一个游手好闲的闲王升级成封疆大吏了。 权力的滋味,可是甘美无比! 可惜没等李捷兴奋多久,李世民已经阴仄仄笑着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很是轻飘飘的说道:“你在草原上的贸易,就归类于棉纺织行会吧,每年收益,给朕上缴一半。” “是,父皇。”李捷当即瘟鸡一般耷拉下了脑袋,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恶趣味被充分激发,李世民又是朗声说道:“朝廷有制,官员不得与民争利,我儿你那西秦楼……” 咕咚一声,李捷直接栽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还真把李世民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站起身就跑到李捷身边慌忙问道:“捷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传太医。” “儿臣,儿臣浑身都不舒服,儿臣身体有恙,儿臣想要辞官。”断断续续,李捷“艰难”的说了出来,一句话下,看着李捷颤抖的脸愣了愣后,李世民脑门上明显多了一大堆青筋,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李世民还真是怒气冲冲一脚卷在了李捷屁股上骂道:“小兔崽子,给老子滚。” 捂着生疼的屁股,李捷真是狼狈的连滚带爬嗷嗷叫着滚出了太极殿,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李世民刚刚的怒色却被一种溺**所替代,捋着胡须无奈的摇头笑骂道:“这个小兔崽子,永远长不大啊。” 第99章.危机重重 明德坊的朔王府中,丫鬟,仆从,茫茫呼呼的乱成了一片,烧好的洗澡水,各种创伤药也在绿珠的准备下堆积到了卧房中,就连裴莹这丫头也是跟着分拣起了能用的伤药,看着忙成一团的绿珠,长孙织歪着小脑瓜却有种傻眼的感觉。 “绿珠,用的着这么大张旗鼓吗?殿下他,应该不至于那么惨吧?”绞着小手,长孙织不确定的问着。 停了停,绿珠无奈的擦了一把额头上晶莹汗珠,这才回答道:“长孙姐姐你有所不知,每次殿下信心十足跟妾身们保证万事平安的去见陛下,回来时候都会被打的很惨,就比如上次殿下把许国公之子高真行给打了,走时候和臣妾说没什么事,回来却是让宫人抬回来的。” “这一次殿下闯的祸应该比打国公子更大吧,况且殿下一回京,又聚众斗殴把京兆杜家的人打了,不知道这一回殿下会被陛下打成什么样子呢。”说到这里,绿珠的小脸上充满了担忧,听的长孙织却不忿的哼了起来。 “那个杜胖子就是该打,当街强抢民女,还敢调戏我们姐妹几个,没打死他已经算他长得胖了。”撇着小嘴气呼呼的说着,一转眼长孙织又好奇了起来,奇怪问着:“打杜胖子因为他强抢民女,这个高真行为什么挨打啊?” “这个我知道!”一旁也跟着忙碌的秦卿这时候娇呼着跑了过来,满是兴奋的给长孙织解释说:“那还是殿下刚刚建立起西秦楼时候,高真行哪个混蛋看上了西秦楼旁边老刘家的银楼,竟然借口购买的银制品不纯要强抢银楼,殿下看不过去就约高行真以士族方式解决。” “结果那家伙可真够逊的,比剑没斗过殿下,居然被打哭了鼻子去找陛下告状去了,害的殿下就这么挨了打。”一脸愤愤然,秦卿挥着小拳头就为李捷打抱不平起来。 长孙织却听得再一次眼前一亮,虽然嫁给了李捷,但真算起来,她对李捷真的一无所知,除了知道李捷的无赖与霸道,这一次又看到了他护短,急公好义好打抱不平的一面,这不禁让从小在老家读着侠义小说长大的长孙织心头再一次**意满满。 这功夫,王府门口忽然有事一阵喧哗,几个丫头顿时一齐娇呼起来:“殿下回来了!” 从王府门口让仆从直接穿过几个院子牵马进来,李捷这形象还真够狼狈的了,趴在马上捂着屁股都坐不下来,李世民可也是行伍出身甚至可以算着上一员猛将了,这一脚下来到现在他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弄得扈从左右的刀疤刘乐得一口大黄牙咧开,怎么都合不上。 还是一旁小白脸知道恪守臣道,很主辱臣死的跟着李捷阴沉着一张脸,不过从他不断一跳一跳的脸皮子上来看,他也是忍得很辛苦。 “殿下,没事吧?”几个丫头纷纷关切的围了上来,被搀扶下马,看着一张张关心的小脸,李捷赶紧撑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被陛下爆了个菊,小事儿一桩,绿珠,这些金疮刀伤药什么的就不用了,给我准备一盆药浴就行,开心点,别人想挨陛下的龙足,还挨不到呢,哎呦。” “你呀,真是,这时候还贫。”被李捷说的又好气又好笑,长孙织无奈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对左右大声吩咐了起来:“殿下回府,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晚宴都准备好了。” 这一幕正好被同样迎出来的杨翊看在眼里,对于长孙织的大妇风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李捷轻松的脸色后,老杨翊想了想后,干脆原路返回,慢悠悠回了他朔王长史宅。 如梦促醒般,一大群看热闹的仆从都纷纷散了开,又开始忙碌的把大厅中准备的药材搬走,挥手让刀疤刘和小白脸也下去休息,整个卧房清静下来后,李捷却忽然面色古怪和几个丫头说道:“饭本王就先不吃了,先去沐浴,绿珠,你为本王洗浴。” 说着,李捷拦着绿珠纤细的小蛮腰就轻车熟路往浴室拖去,被他这么亲密暧昧的抱着,绿珠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轻盈的莲足却是身不由己的跟随着李捷脚步,此时也不过天刚刚变暗,想到接下来浴室中的旖旎风光,长孙织几个丫头的小脸也跟着变的绯红。 “几位夫人莫非也想来与为夫共浴?欢迎欢迎啊!”走到卧房与浴室的连接口,李捷忽然坏笑着回过头,。 “不了,臣妾还有事儿,先行告退了!”看着他坏坏的笑脸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儿,三个丫头当即捂着小脸做了鸟兽散,弄得李捷郁闷的晃了晃脑袋,还好,还有一个美人是跑不了的,再次嘿嘿痞笑着,李捷拦腰就抱起了已经是双目如水,软做一团的绿珠,大步流星进了浴室中。 几分钟后,浴室窗户下就多了几个小脑瓜,秦卿,裴莹,长孙织居然一个都不少,映照在灯光下,曼妙的身影扶着浴桶边缘清晰可见,另一个强悍的身影则趴伏在她背后不断努力耕耘着,偶尔有那种勾人心魄的清啼声传出,每次都勾的三个丫头心里痒痒的。 尤其是想着和李捷的十六岁之约,长孙织野性俏丽的小脸整个红成了一团。 冬日本来就日落很早,几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朔王府办公议事用的招远殿却是灯火通明,十多根牛油大蜡烛照耀下,李捷萎靡不振的坐在桌子前,还不断打着哈欠,与长孙织大婚虽然没真吃了她,但在绿珠身上也算是尝到了肉味,憋了快半年,刚刚一同宣泄真是累的李捷趴床上就想睡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女人深夜到访了,搅的李捷不得不再一次睡眼惺忪爬起来,不困才怪呢。 全身都裹在黑披风中,黑色给武媚娘原本就英气勃勃的脸上增添了一丝神秘,看着李捷怠惰的模样,还有刚刚他光着膀子披着一件睡衫就迎出来的狼狈模样,武媚娘就是忍不住一阵想笑。 “朔王殿下还真是胜券在握了?” 听着武媚娘的问话,李捷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欠,轻松说道:“父皇已经下旨,满朝公卿又不知道突厥是个聚宝盆,谁会阻拦一个皇子自己往苦寒之地跑呢?” “有人会!”武媚娘忽然面色一正,很是郑重的说道,顿时引起了李捷一些兴趣,好奇的抬头问道:“那你说何人会驳圣旨跟本王争夺这么一个偏远地方的刺史?” “不一定争夺,坏事就行,殿下出任突厥道大都督,可是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他们的代表就是太原王氏,太子!”俏丽的脸上满是郑重,武媚娘清冷的说着,却说得李捷猛然一惊,刚刚浓郁的睡意都去了大半。 “突厥局势急需要中央朝廷牵制稳定,满朝上下,本王捅出的篓子,在没有比本王还要合适的人选了,破坏本王出任朔方刺史,任由突厥局势败坏下去,王家真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违吗?”一肚子疑惑,李捷惊奇的叫到。 “并且我与太子有怨,我跑到苦寒之地受苦,京中魏王少一个帮手,太子应该乐见其成吧?” “殿下,利益之争对于这些世家大族们可是攸关生死,殿下可不了解,为了利益他们可以不顾一切疯狂到什么程度,不疯狂的门阀早就在五胡乱华百余年被碾压粉碎了,这种疯狂中,尤其以王家出名。”说道王家,武媚娘的脸上满是冷笑,阴狠的模样看的李捷都是后背微微发寒。 历史上,可就是这位铁娘子和王皇后斗,连带着把太原王氏也打了个落花流水,大量主力族人发配岭南,改姓为蟒,现在看来,有的人还真是天生冤家。 “太原王氏长房下各类分支族人二十万有余,就人口而论,天下五姓七世家太原王氏都是冠绝,沃野千里的晋阳大部分都为太原王氏所有,太祖起家时候甚至还得到了他们的支持,笼络各大分支可需要大量的财富,王家重要财源之一可就是临近的草原。” “殿下现在虎口夺肉,几乎把草原财富全都包揽在自己手里,王家不和您拼命才怪呢!” 武媚娘冷笑着说着,说的李捷还真是后背直流冷汗,还好,对于王家,之前他也有过相应计划,自不过需要早点开始实施了而已,冷了片刻,李捷就恢复了几分,又是纳闷对武媚娘问道:“我和王家是利益之争,又关太子什么事儿啊?” “殿下忘了,咱们那位太子殿下的独特**好吗?别忘了殿下除了突厥道大都督外,阿史那思摩还尊殿下为突厥副汗呢!”提到太子,武媚娘依旧不屑,却说得李捷再一次悲催的一拍大腿,可不,把这一茬给忘了! 太子李承乾对突厥文化可是热**到了狂热,说突厥语,穿突厥衣,玩突厥游戏,雇佣政府逃奴偷窃老百姓牛马整个扔锅里煮个五六分熟就效仿突厥蛮子吃法大快朵颐,还曾言自己继位之后,还要投奔阿史那思摩当个将军。 以前自己创立棉纺织行会时候,太子就来寻衅,李捷才不得不跟着魏王李泰屁股后面遮风挡雨,现在自己又成了突厥副汗,这个心眼小的跟鸡屁股一般家伙不来找事儿都怪了! “我的太子大哥,你怎么就不早点造反呢?”李捷悲催的拍着大腿说道,一句话却说得武媚娘浑身都是一个哆嗦,紧张的问道:“殿下,你说什么?” “啊?我什么都没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也是一个激灵,李捷赶忙摆着双手否决到,顿时,不言而喻的失望之色在武媚娘脸上**起来,不过武媚娘还是甩了甩头,将这些情绪抛在了脑后,认真叮嘱着李捷说道:“殿下,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武媚娘失落的神情,李捷心里忽然仿佛也有点空落落的,尤其是今天武媚娘刚刚差点为了自己丢了小脑瓜,晚上又冒着重重危机来提醒自己,还是犹豫了片刻,李捷终于咬了咬牙。 “好吧,我也不瞒你,太子真的会造反,而且就在明年二月,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也解释不清楚!” 看着李捷郑重的脸色不像作假,武媚娘俏丽的小脸当即吓得煞白…… 第100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太极宫前,朱雀广场,还不过辰时,已经汇聚了大批的官员,这一天是大唐三天一次的大朝会,所以天不亮有资格上朝的各级官员就纷纷都聚拢在了这里。 很不幸,今天的事儿和自己有关,盯着俩黑眼圈的李捷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也等候在朝列中,他也够悲催了,在草原上就是恶战连连,休息不好,好不容易回了家,想痛痛快快释放一把,睡个好觉,大半夜又被武媚娘这女人一通严峻形势搅扰的大半夜没有休息,好不容易早上迷了半个时辰,长孙织好听的催命符又响了起来。 “夫君,该上朝了!” 穿着大紫色的繁复亲王服饰,站在朝列队伍中,李捷尚且脑袋直打跌,幸亏身旁有同样迷糊着的刀疤刘还有小白脸搀扶一二,不然早就倒在地上了。 “见过朔王殿下。”李捷正半睡半醒的,身后一声小声急促的声音忽然猛地响了起来,让李捷不由得一个激灵,困意就消散了几分。 “阁下是?”天黑看不清脸,再加上这个穿红袍的官员脑袋还低得很,李捷也没认出来,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臣乃给事中王通。”红袍官员做贼一般脑袋低得更低了,仅能看到抖动的胡须,李捷却恍然大悟,赶忙也微微拱手道:“见过伯父。” 红袍官员可是王微那小子他老爹,王微现在还比他丢在草原上,见到人家老爹,李捷总有种心虚的感觉,谁知道王通比他更心虚,语气急促的说道:“不敢当,殿下小心,朝堂当难!” 说完,王通低着脑袋一溜烟儿就钻进了一头红袍官员群中,雾蒙蒙中咋眼见就找不到了。 颇有些愕然的晃了晃脑袋,咀嚼着朝堂当难几个字,李捷的睡意终于完全清醒了,细细打量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票官员中,他总能敏感的感觉到充满敌意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打量一圈,李捷禁不住冷笑,辛亏昨晚有了准备,不然还真被打个措手不及,想着他的目光又向前瞟了瞟,一群紫袍官员中夹杂的唯一几个红袍官员内,一道善意的目光对着他颇有信心的点了点头。 王氏本王就怕你?你有亲友团,本王也有! 就在李捷得意洋洋想着的时候,他的目光却突然一怔,旋即一张脸苦了下来,正好和他那个岳父大人目光对个正着,看了他两眼,长孙无忌立刻撇下了身旁几个大臣,一股脑挤了过来,拎着不愿意的李捷就到了一旁小声急促问道。 “朔王,显是无故北上,又在草原上弄出这么多事,还要争个什么突厥道大都督,你究竟想要什么?” 几个月不见,长孙无忌居然又发福了不少,原本清癯的脸颊滚圆了起来,不过一双眼睛依旧精神有利,锐利的盯在李捷身上,胖脸上带着点点忧虑,弄的胡须都一抖一抖的,不过李捷当即不愿意了起来,老家伙,以前隔三差五打小报告不说,这又气势汹汹来质问自己了,老家伙你也管的太宽了吧? “见过岳父大人。”唐代以礼义仁孝治天下,李捷也不想让人拿了把柄,先是恭恭敬敬一施礼,却让长孙无忌再一次迷糊起来,岳父是个什么意思? 也不怪他,岳父一称呼典故还要来自一百多年后唐玄宗李隆基封禅时候才会有,就在长孙无忌收肠刮肚想着岳父典故时候,李捷说的话差点没让他一个跟头摔那去。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织的陪嫁团中有个叫薛之观的通缉犯呢?” 脸色数变,长孙无忌却还是吹胡子瞪眼,态度那么恶劣的嚷嚷着,声音却又压低了许多。“小声一点,那人暴露出去,你我都得倒霉!” 李捷如何不知道,原本就是想提醒在长孙无忌放尊重点,小爷可不怕你,不过看长孙无忌这个态度,还是效果不佳,郁闷的低了低头,李捷就小声嘟囔着:“岳父大人不是问我要这个突厥都护府大都督要干嘛吗?小婿就是想过的自在点,不受人欺负而已。” “那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朔方郡,突厥道是什么地方?蛮夷遍地,苦寒恶劣之地!你知不知道老夫昨天在尚书省花了多大力气才帮你把这道圣谕压住!争取今天朝议给你换个地儿,要不是老夫女儿让你这个混账登徒子祸害了,老夫才不愿意帮你这么费心思呢!” 长孙无忌昂着头,高高在上的说着,就好像李捷欠了他多达人情一般,李捷却差点听的没吐血了,好家伙,亏我还叫您岳父呢。 耷拉着脑袋,李捷就无力说道:“岳父大人,突厥道是小婿自己想要去的,哪儿可不像岳父大人想的那样蛮荒遍野,那里也是物产丰富,而且在那里,小婿有把握做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 “放屁,击灭突厥时候,老夫又不是没去过,太祖起兵之前,和突厥人打生打死不知道多少次了,老夫还不知道,你小子老实配合点,之官雍州有些困难,商州刺史或者洛州刺史老夫还是有把握的!”黑着圆了不少的脸,长孙无忌一口就给否决了,弄得李捷脑门上又是多了几条青筋。 “我的岳父大人,织也支持我的选择,您就别捣乱了成不?”李捷终于无奈了。 “萝儿也愿意和你这臭小子一起去苦寒之地?”长孙无忌终于愕然了一下,旋即却苦恼的摇了摇头说道:“她还是恨我啊,真不知道你个混账登徒子给她关了什么迷糊汤,好,既然你决定,萝儿也愿意,老夫就不管了。” 摇着头,长孙无忌颇有几分凄凉之意,却弄得李捷愣了愣,萝儿?莫非是织的小名,倒是挺好听的。 眼看着长孙无忌要走,心头一动,李捷又是赶忙追了上去,既然头一次这个老阴人想要帮自己忙,干嘛不让他帮忙帮到底? “岳父大人,还请帮小婿促成此事!”有了好处,鞠着躬,李捷颇为恭敬说道,听的长孙无忌却是无语转过头去训道:“还用促成什么?如果不是老夫昨天力争,尚书省几位宰相就统一意见了,今天大朝会不过是个过场,你以为那苦寒之地有人愿意和你抢啊?” “还真有人!”李捷也是挺郁闷的,揉着鼻子说道。 “哦?老夫怎么不知道那地方也成了香饽饽,何人会和你抢啊?”长孙无忌不屑的甩着袖子问道。 “太原王氏,太子!” 两个名头一个比一个亮,就算长孙无忌都被震得晃了晃脑袋,回头望了一圈,老狐狸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才苦笑摇头道:“老夫说呢,昨天议论中王琰王恭几个老匹夫那么热切,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正说着,朱雀广场聚集的官员群忽然就骚动了起来,远远眺望一眼,长孙无忌又是脸色微变,赶忙小声急促叮嘱起了李捷说道:“不要参与太子之争,离魏王远点,别参合的太深,要不老夫也救不了你!” “还有,有时间多去你弟弟那儿走动走动,毕竟你们两个是挨得最近的!”说完,长孙无忌就赶忙再一次回到了紫袍重臣行列,这一次老狐狸昂首挺胸目不斜射,居然和旁边房玄龄等几个宰相也没了交流。 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李捷正好看到了两个硕大的排场晃晃悠悠也到了朱雀广场,排在头的赫然是东宫右卫率的骑兵扈从在左右,不用说,就是东宫那位太子爷了,跟在他身后盔明甲亮的护卫侍从不是魏王还是那个。 “靠,两位未免也太装逼了!”李捷特无语的摇头说道,东宫就挨着太极宫,魏王李泰更是获得殊荣,被李世民特别准许在武德殿中居住,这两位还要绕个大圈子出宫,大清早的来朱雀广场上朝,摆这么大排场,不是装逼是什么? 片刻之后李捷这才看明白,俩大人物除了装逼,还真有点目的,下了车驾,作为两派首领,太子和魏王周围立刻围拢了一大群党徒,太子李承乾一下车,整天阴沉着脸跟谁欠他几万钱的兵部尚书侯君集首先迎了过去,摆脱步撵后,坡着一只脚的李承乾又是和煦笑着顺着官员们让出来的一条路到了前面,还和几个紫袍重臣们相互拱了拱手打起了招呼。 相比之下,应接魏王李泰的就没什么大人物了,驸马都尉柴令武,韦挺,杜楚客等一些年轻官员,没什么真正重量级人物,密密麻麻倒也有一大堆,被围在其中,远远看去都能看到胖的跟绿西瓜一般魏王李泰被一大群年轻小官吹捧的飘飘欲仙。 难怪两位大老远的非要跑到朱雀广场挨冻等着,这儿还真是聚会党徒的最佳场所,不过这也看出来了,为什么长孙老狐狸察觉了李世民废立之心,宁愿选择李治这个小屁孩也不愿意选择李泰,李泰为人还真是太傲慢了! 诸位重臣就在这儿,没看太子都恨不得和房玄龄几位多所两句吗?李泰却傲慢的理会都不理会,连个脸熟都没混上,那位重臣还会支持李泰? 不过面对李承乾寒暄中偶然射向自己的凶狠嫉妒的眼神,苦笑一下,李捷还是摇摇晃晃绕了个圈子,奔着李泰走去,哪怕长孙无忌刚刚还告诫他离李泰远点,谁让魏王殿下这棵大树还有利用价值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一面走,李捷一面还晃荡这脑袋嘟囔着,让盯着他背影的李承乾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第101章.朝堂之上明枪暗箭 辰时,寒风中苦等了半个多时辰的朝廷百官们可算等到了丹凤门的打开,随着禁军军官两块鱼符符合到了一齐,沉重的城门在十多个禁军力士的虎吼中,迎着第一缕朝阳轰然洞开。 早在几十刻以前,早已经有太监从角门处到了广场前,拿着名单将该上朝各部大人核对完整,群臣按照品级队列秩序排列成了上朝顺序,整齐的跟随禁军顺龙尾道而入,沿着中央官署向举行朝会的太极殿走去。 “四哥,一切就拜托了啊。”行走在亲王行列,李捷小声的嘀咕着,原本应该与他同排却故意快他半步的李泰立刻做出一副为难样子歪着脑袋说道:“小九,为你争取一个齐州通判,门第够了倒是简单,吏部左侍郎杨双宜倒不会博了本王的面子。” “可是招募士子随你北上,这着实让本王为难啊!”一摊手,李泰满脸的难色说道。 “你也知道,突厥道,朔方郡都是苦寒之地,本王认识的士子们一个个都是要在朝廷成为栋梁之才,去那地方,恐怕没人会愿意啊!” “是,一切麻烦四哥了。”苦着一张脸,李捷继续赔笑说道,心头却是暗恨。 没错,招募士子北上去大草原开荒吃苦的确是困难,哪怕一千多年后,国家要开发北大荒,都是给了大笔大笔的优惠政策,上纲上线这才动员人去的,这个时代,关中才是天下中心,宁为长安一条狗,不为僻壤一县官的思潮下,就算寒门都几乎没有那个书生愿意北上,更不要说李泰认识的几乎都是高门士族。 但问题是,愿不愿意是一方面,去不去有是一方面了,以李泰的威望以及编写《拓地志》在文坛士子中开拓的能量,他若开口,几乎没人敢于拒绝他,李泰这么做作,无非还是在拿捏李捷而已。 “小弟也的确困难,开府建牙在即,手下官缺儿都还没填满,总不能让小弟孤身上任吧。”虽然心里憋屈,李捷依旧不得不小心陪着笑脸,没办法,这个时代知识可太体现一切了,手下一个大字不识,让他去帮李捷管理数万突厥,实现他的理想,开玩笑呢嘛! 有人才的才是大爷啊。 “既然九弟都说到这份上了,本王在不帮忙也说不过去了。”胖乎乎的脸上还是满是为难,李泰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这才点着胖脑袋答应下来,不过仿佛还是觉得不能太便宜李捷一样,魏王殿下还很是“担忧”的拍了拍李捷肩膀。 “本王尽力去说,不过九弟也别抱太大希望了。” “多谢四哥。”心里发闷,李捷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说道。 这时候,太极殿也近在眼前了,一直走在前面的太子李承乾终于猛然回过头,语气中颇具威严的对着百官嚷道:“朝堂之前,禁止喧哗,违者按律处置!” 这一声喊,尤其是对这李泰与李捷,李捷又是微微拱了拱手,李泰则干脆冷哼一声,又是气的李承乾双目杀机大增,恶狠狠瞪了李泰一眼,这才率领百官走上阶梯,首先接受禁卫的搜身。 “切,什么东西,还没登上皇位就横成这样。”跟着李承乾的脚步,李泰目露不甘的说道,这一句可有点犯忌了,李捷只能跟着陪笑一下,心里却暗叹,你们两位都是大神,暂时小爷都惹不起。 不知不觉中,李捷对于草原那片绿地蓝天的渴望之情,愈加的浓烈了。 通过禁卫搜身,也就是大唐的安检,跟随着百官队伍,李捷一行终于到了太极殿中,和日后明清群臣分列两边站着不同,大臣上朝都是有座位的,虽然仅仅是一个大圆墩,那也比站一上午舒服了不少,当然,仅限于五品官,五品以下一般是没有权利上朝的。 首先群臣屹立于道中,等候皇帝李世民的到来,被一早上事儿搅合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低着脑袋,李捷还有心思眼珠向上翻,对着朝堂四处打量着。 亲王地位崇高,可以和宰相同列,周围就是房玄龄,崔仁师,萧瑀等历史牛人了,尤其是萧瑀,他姐姐就是前朝大名鼎鼎的萧皇后,李捷母妃杨妃的嫡母,论起关系李捷还要叫他一声舅老爷。 萧瑀此时也是刚刚经历第四次罢相,才刚刚还朝被拜为民部尚书,同样也是满腹感怀打量着朝堂,正好和李捷的眼神对上了,愣了愣,萧瑀却给了李捷一个善意的笑容。 这功夫,丹殿上的黄门太监已经拉着长音高喊着陛下驾到了,李捷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收敛延伸,随着李世民的落座,与群臣共同跪拜,高呼着陛下万岁。 又是一番繁琐的礼仪,群臣终于按照品阶文武分别坐在大殿两侧的蒲团上,头一次参加这种举国大事决策的大会,尤其是事情还和自己有关,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坐在蒲团上李捷左顾右盼的打量着,直到李世民在宝座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让李捷老实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朝会上并没有一开始就议论他的事儿,反而是蒲州刺史,一个干巴老头首先颤巍巍的拿着笏到了大殿中央,哆嗦着鞠躬高声启奏起来:“禀告陛下,贞观十六年秋末,蒲州蝗灾大作,六县十九地颗粒无收,臣请陛下怜悯,赈济灾民与饥饿寒冻!” 李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而是他又管不了,跟着着急也没用。 好不容易等着群臣讨论,定下计划后,李捷又一次兴匆匆抻长了脖子后,却又是一个干瘦老头跳了出来,郎朗说道:“臣大理寺正卿韦员长有事起奏。” “准。” 大唐政争倒也有职业道德,先把琐事处理干净再拼个你死我活,各种朝堂大事,一处理就是两个时辰。眼皮子逐渐沉重下来,李捷所在的勋贵区平常又是个闷葫芦,混混僵僵中他的脑袋就渐渐的耷拉了下去,不知不觉中就被姓周的骚娘们给勾走了。 “朔王李捷?” 一笏板砸在李捷后背上,一个激灵下李捷兔子般蹦了出来,鞠躬立在了朝堂上,小心回过头,居然是长孙无忌这老狐狸正狼狈的让同僚拿回笏板。 “儿臣在。”没有时间在考虑怎么回事儿了,李捷赶忙把头俯的低低的,这功夫,身边一声惨烈嚎声响亮的嚎了起来。 “没错,臣弹劾朔王李捷横行乡里,聚众斗殴,品质恶劣!臣还弹劾朔王朝堂失仪,请陛下秉公处理!” 这老家伙是谁?回头看着身边痛哭流涕的大红袍,李捷就是一通迷糊,但旋即又是心里冷然,再多也逃不过王家或者太子的手段。 明显也看到了李捷瞌睡的狼狈模样,李世民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沉声问道:“朔王,刑部侍郎杜子腾弹劾你当街殴打他家公子,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绝无此事!”李捷当即就矢口否认,一句话却差点没把杜子腾气的跳起来。 “朔王殿下休得狡辩,西市口众目睽睽,还有金吾卫军士作证,殿下岂是抵赖得了的!”眼睛通红,杜子腾恶狠狠盯着李捷叫嚷道,李捷却是轻飘飘挠了挠头反问道:“那金吾卫为什么没把本王抓起来?” 一下子杜子腾哑巴了,丹殿上,一身滚龙袍的李世民也是面露尴尬,说起来,还是他派千牛卫替李捷解得围。 “那殿下你否不否认殴打过臣家犬子?”一脸胡子都气的直哆嗦,顿了一下杜子腾再一次质问起来,这次李捷倒没否认,很光棍的点头承认下来。“没错,本王的确于昨日打过一个叫杜伦的登徒子。” “殿下承认就好!”立马跟吃了伟哥一般,杜子腾兴奋的都要直蹦高了,赶忙一鞠躬再次对李世民陈述道:“朔王殿下举止不检,横行霸道,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杜侍郎,你光口口声声说本王打了你家公子,就没了解本王为什么打你家公子吗?”忽然高昂着声,李捷抬头直吼了过去,一下子把兴奋中的刑部侍郎也是面露珊珊之情,毕竟强抢民女虽然大家都默许了是士族门阀的权势,说出来却不好听。 “杜侍郎,你不说是吧!那本王说!”趁着杜子腾哑然的这一会功夫,李捷大义凌然的叙述了起来:“昨天发生冲突是在西市街口,杜伦调戏给事中许敬宗家女儿许云庭时候,儿臣出言劝阻……” 没等李捷说完,咕噜一声,正五品行列中,一个长着大长脸人模狗样的大红袍就跌了下来。 “陛下,臣之女儿昨日外出,的确受惊扰,归家闭门不出,臣问也不说,原来如此,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许敬宗是一脸的难看相,趴地下就嚎着,他还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杜子腾一张大脸当即也是青一阵白一阵,许敬宗是什么人,说白了一个给事中还是负责修史的,啥实权没有,但人家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人家是太宗老臣,后台硬啊! 许敬宗还是出名的嘴损,大书法家欧阳询有个猕猴的称号,就是拜许敬宗题诗嘲讽所得,得罪他,耳根子可就清净不下来了,人家还是修史的,说不定在史书中就黑你一笔。 哭丧着脸,杜子腾的眼睛不由自主就飘向了一旁,在李捷冷眼观察中,正是太子,心头冷笑两声,李捷再一次不依不饶讲了起来。“陛下,儿臣还没说完呢,杜伦被儿臣劝说,痛哭流涕,哀求儿臣道,你打我啊!” “所以!”李捷无辜的摊了摊手,“儿臣就这么打了他,偏偏这个杜伦是两面三刀之徒,儿臣打完他,他又翻脸了,招来百多人攻击儿臣,幸亏儿臣护卫忠心,这才幸免于难!是杜伦先动的手,儿臣还要弹劾杜侍郎教子无方,攻击亲王!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这一句话,杜子腾脸色更绿了,知子莫若父,你来打我啊还真有可能是他那个混蛋儿子说的,对着太子,杜子腾的目光又带上了哀求,可惜,阴沉着脸,李承乾连看他都没看他。 “陛下。”心里底气没了,杜子腾也只剩下哀求了。 李世民则是面沉如水,只有贴近他的宦官侍从才能看出他脸皮子一个劲抽着,那是憋笑憋的,重重咳一声,李世民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明君形象,沉声说着:“杜**卿,这么看来其实也都是些年轻人新高气盛的摩擦而已,谁人年少不轻狂,用不着追究太深,杜**卿你看如何?” 惹了一身骚,这一声在杜子腾耳中可是如闻天籁,可没等他跪地谢恩呢,李捷又是不忿向前拱手:“可是,父皇……” 杜子腾可就这一个儿子,怎么也没想到挨打的还变成无理的,这会看向李捷的目光也带上了哀求,这才让李捷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低头答道:“儿臣谨遵圣意。” 不甘心的回到朝班后,没人发现李捷的郁闷变成了暗地偷笑,尤其是杜子腾感激的目光看过来,更是让李捷得意,虽然这事儿动不了一个刑部侍郎,不让你老小子记住一点,白让你攻讦一回啊! 经历了这样一遭乌龙,朝堂之上,群臣倒是面面相觑,对着最憋屈的许敬宗一张脸,想笑而又不敢笑,让朝堂短暂了冷了几秒的场,片刻之后,一个面色深沉的人影却忽然脱离朝班,沉声说道:“儿臣有事要奏。” 愣了愣,李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不忿的想着。 有那么恨我吗?让你堂堂太子亲自上阵了! 第102章.咬人的绿袍小官 本来今天朝堂气氛就不对,先是跳出一个刑部侍郎狠咬朔王的,如今堂堂皇太子又亲自出列了,让原本古怪的朝廷百官脸色再一次怪异了几分。 看到太子李承乾,李世民的脸上也多了点奇异的表情,似乎顿了顿,这才向前一探右手:“准奏。” “启禀父皇,刚刚之事,虽有杜侍郎教子不当,未尝无九弟年轻气盛,飞鹰走马游手好闲所致,按我唐律,成年皇子当任职之官,所以儿臣认为,几位皇弟既已成年,亦当委以重任,一来磨砺锻炼,二来,也免得几位皇弟蹉跎岁月,白首之时,空叹年华。” 摇头晃脑,李承乾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转眼就把杜子腾教子无方说成各打一板,说的还好像很为李捷,包括李泰这些弟弟着想,还真说的不少大臣暗暗点头,只有坐在龙榻上的李世民面沉如水,看不出什么表情,就那么默默的向下盯着李承乾。 毕竟是千古一帝,双目神光犹如千金,立在丹殿下,不多时李承乾已经感觉到尤如泰山压身,汗如雨下,冷汗竟然是将后背都打湿了。 “那依照太子之意,你,要给你四弟何等职位?”好半天,李世民这才幽幽问道,问得李承乾迟疑了一下,第一眼回望了在边上看热闹的李泰,看着李泰毫不在意的样子,李承乾立刻再一次怒火冲天,对着李世民抱拳说道。“泰弟可为商州牧,洛州刺史,安东大都督。” 这可还真是咬着牙给的,封得远了,李世民不可能同意,就算挨在东都洛阳边上,李世民答应的几率依旧很小,但就算如此,如果不抓住机会试一试,李承乾心里依旧憋得要发狂。 李泰肥嘟嘟的脸上满是不屑,饶有信心的目光炙热看着李世民,果然,李世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这事儿朕会考虑的。” “那你九弟,你又会给他什么职务?”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李世民再一次语气幽幽问了起来,一句话却让李承乾哑然了一下,他之前设想的剧本可不是这个样子,由他提出,再由臣下广泛议论,到时候自有党羽会把李捷打发到穷乡僻壤小山沟去,而不是现在他自己赤膊上阵。 不过李世民已经问及,又不得不答,低头咬牙了好一会,又是回头看了看缩头缩脑的李捷,想着突厥副汗这个称号还有刚刚的挫败,心头一狠,李承乾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再一次对李世民禀报起来。“九弟字胜之,出生既象大捷之道,当委以重任,儿臣认为,当委以昆州牧,昆州刺史,剑南道大都督,知五州军事!” 好家伙,有这么恨我吗?李捷差点没蹦起来,剑南道什么地方,云南那嘎的,别说现在,后世都是云雾缭绕虫蛇出没的贫瘠之地,剑南道大都督,说的好听,一个道治下的汉民估计还没一个上州多,反倒是山岭蛮人多如狗,甚至还有食人生番,那地儿可是流放犯人地儿,哪怕不受宠的皇族也不去哪儿。 现在李承乾想把理解安置在昆州,可真是苦大仇深到了姥姥家了。 没等李捷跳出来,国子博士令狐德棻,太子中舍人张玄素,内常侍赵宏智,给事中萧钧等******羽纷纷都跳了出来,一大片红袍云集在朝堂过道中一齐低声恳请着:“太子所言甚是,请陛下降旨。” 犹豫了下,光禄卿王琰悄悄使了个眼色,殿中监王恭也是咬牙出列,从三品即可服紫,头一个紫服大员带领下,又是大批的太原王氏官员也跟着站了出来,齐声说道。“臣附议!” 李捷嘴差不点都没气歪了,本王爷人品就这么差吗?还好这时候有不同声音传了出来,居然是老萧瑀第一个满脸愤怒站出朝班,手持笏板连礼都没行就怒声嚷嚷了:“臣反对,朔王天家贵胄门楣高贵,岂可去那种山穷水尽之地?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太子陷幼弟于穷山恶水之中,是何居心?” “然也,天子之道,仁义礼孝,如此兄弟不睦,太子无道之举,王恭你居然支持,这么多年的诗书礼仪莫非你都读到狗肚子中了?吾真是齿于与汝共列朝班!”这回发话的是大理卿郑善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位郑家老大一句话就把王恭说的哑口无言。 其实王恭也郁闷,太子李承乾这个荐位着实太过狠毒小气了,要不是利益牵扯的太大,他也不愿站出来和李捷做对。 不过,也正是因为利益牵扯的太大了,在外人眼里,突厥是贫瘠蛮夷,只有王家长房几个核心人物才知道,包揽了突厥出产的牛马,以及北上商路的运转,给王家运转带来了多大的手艺,供养了超过三分之一的王氏子弟,利益所致,王恭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所以面对郑善果的指责,他也就只能昂着脸装哑巴了。 李捷傻傻坐在他蒲团之上瞪着眼睛看热闹,他还真有点发傻,没等他上场,甚至还没说到正题上,满朝文武居然已经围着他打起了罗圈架,就连几位宰相都上场了,作为主力的却还是王郑两家。 几大世家间关系千丝万缕,一旦起了内讧也是壮观不已,两家呼朋唤友,连带着其他几个世家也搀合进去,李捷居然看到两个清河崔家的官员互相掐着对方脖子掐的脸憋通红,甚至有的太原王氏帮着他说话把其他太原王氏打了,当然,荥阳郑氏里头同样有二五仔,你掐我我掐你的模样把整个朝堂都闹出一锅粥来。 幸亏武媚娘那女人提醒,早有准备,要不然突然爆发这么大阵势下,没准本王爷还真不得不灰溜溜就去了剑南道了,看着满朝堂的罗圈架,李捷还真是庆幸不已。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居然有如此大能量,为了他的罗圈架连不少巴结自己的青年官员都搀和就进去了,愕然了片刻,李泰的脸上突然就阴沉了下来。 热闹成了这样,丹殿龙位上的李世民居然一时间没人关注了,倒也不对,起码长孙无忌就一直观察着李世民的脸色,痛惜,愤怒,恨其不争,失望,全部感情都不言于表,看的长孙无忌无奈的叹息一声,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陛下对太子是真的失望了。 “够了!”忽然一声大喝从丹殿发出,旋即宿卫太极殿的所有千牛卫禁军在右统领张超的带领下一齐呐喊出来:“朝堂之上,保持肃静!” 看着李世民阴沉的仿佛要滴水那样难看脸色,群臣百官这才一起反应了过来,战战兢兢分开两列重新排列成朝班,也不管鼻青脸肿了,整齐划一的一齐俯伏在地谢罪道:“臣等有罪,请陛下宽恕。” 其他人都跪了,李捷也不好继续舒服坐着,不得不赶紧跟着也跪了下去,望着匍匐的群臣,丹殿上,李世民叹了口气后,再一次幽幽的对李承乾问道;“高明,你真的确定要让你九弟之官剑南道?” “儿臣确定。”几乎没有犹豫一下,李承乾还是那么**的说道,再一次让李世民叹息一声后,堂堂天可汗居然像老了几岁那样,疲惫的靠在龙位上挥了挥手说道:“此是容后再议吧。” “今国不安定,西北象雄狗胆包天劫掠我大唐和亲使节,北方突厥降众亦是叛乱连连,薛延陀狗贼还敢挑起我大唐内乱,房玄龄,你认为当如何应处?” 上主动跳开话题了,再纠缠那就不用当官,直接找棵歪脖树吊死得了,眼看着自己最核心几个心腹都是叩拜退回,太子李承乾眼神阴厉的瞪了李捷一眼,冷哼着就退了回去,殿中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有左仆射房玄龄立于原地,老家伙装模作样思考一番后,这才慢悠悠把昨下午宰相廷议后的结果悠悠说了出来。 “臣认为,突厥叛乱,就是我大唐对突厥管理太过松弛,这才给了薛延陀狗贼可趁之机,如要根治,当加强对突厥降众管理才是,臣有三意,一,当重整突厥道都护府,与单于都护府并举,管理突厥降众,二,派驻汉官,管理突厥。” “其三,当遣宗室,震慑突厥,分突厥可汗之权威,昭降人归化之心!”也许刚刚闹闹哄哄的一幕让房老爷子也是心有余悸,房玄龄也不按道理出牌了,直接大声推荐到:“臣认为,朔王殿下最为合适,殿下封地即为朔方,有参与过突厥平叛,了解突厥降人,殿下出生既祥瑞突厥,于情于理,为不二人选。” “臣反对!”房玄龄刚说完,一贯为愤怒老青年的萧瑀又站了出来,满是愤然的大声启奏道:“陛下,突厥苦寒之地,蛮荒而不通王化,茹毛饮血之辈,朔王殿下乃陛下至亲骨肉,岂可落封于如此苦寒之地,岂不于凤凰落桧木,明珠投暗室一般!” “臣请陛下多做考虑!”弓着身,萧瑀真是声情并茂,老泪纵横的说着,李捷却差点吐血了,如果不是朝堂,他真想上前悲催大吼,舅老爷我愿意去啊!突厥可是宝地啊! “臣附议,天家贵胄,岂能蒙尘!”要说人也真够无耻的,刚刚还恨不得把李捷扔山沟的殿中监王恭又是良心发现叫嚷着明珠蒙尘了,光禄卿王琰这回也跟着义正言辞站了出来,只要李捷不掌控突厥,凭着多年打下的人脉,太原王氏还有信心与关陇贵族集团新成立的什么棉纺织行会一较高下。 同样,刚刚还嚷着天家仁**的大理卿郑善果悠悠然再一次出列,老神在在的高声嚷道:“臣支持房大人之意,天家贵胄,自然当勇往直前有所担当,进国难当头,作为陛下亲子,朔王殿下更是应该迎头而上!” “臣等附议!” “臣等认为不妥!” 接下来自然又是小弟摇旗呐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痿了,可人多势众的太原王家声势还真是浩大,嗡嗡的吵成了一片,弄得郑家官员好不容易才抗住,还好,昨日经历宰相廷议,早已经统一了意见的房玄龄几个宰相们早已经统一了意见,一个宰相的声音,一百个五品官都不好使。 似乎也厌倦了争吵,没等群臣乱哄哄嚷嚷多久,李世民就挥了挥手让臣下静下来,想了一下后,李世民的目光忽然锁定在了一直没说话的长孙无忌身上,沉声问了起来:“长孙**卿,你认为当如何?” 一下子,太子目光急切的看了过来,魏王拳头捏紧了点,文武百官的视线也汇聚在了长孙无忌身上,如此多的注目礼下,长孙无忌却是淡然无比,风度十足,慢条斯理的回答道:“臣认为,突厥道,需要朔王。” 一句话,不管支持的,抑或反对的,文武百官都是纷纷后退,明显可以看出圣意已定,再纠缠就是找死了,不管他是不是世家大族,就连太子李承乾都是满腹愤恨拳头狠狠砸在了地板上,李世民干脆轻飘飘的晃了晃脑袋。“既然如此,宣旨吧。” “今有宗室男朔王李捷初成年,少且多聪,明辨是非……,特加封朔方郡刺史,突厥道大都督,知朔方,丰,胜,夏,会,麟六州军事,都统突厥贞观十六年十一月!”太监阴阳顿挫的声音来回回荡在了朝堂上,为今天的闹剧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李捷也是终于松了口气,谋划了半天,他想要的终于到手了。 “儿臣李捷遵旨!”出朝班跪伏在地,李捷舒心的就要接过旨意,不过这时候,朝堂外忽然一声嘶声力竭的大嚷传了进来。 “陛下不可啊!” “朔王身具前隋血脉,满朝公卿,你们忘了当年突厥如何在前隋义成公主的挑拨下打到长安城下的吗?” 一个绿袍小官跌跌撞撞闯进了朝堂,满头大汗嘶声力竭吼叫的一句话猛然就让李捷心头一突。 “陛下,朔王天资绝伦,要防尾大不掉啊!” 第103章.人才是个事儿 “陛下,突厥事大,今降人据五原,万马胡骑长安两日便至城下啊!陛下慎重啊!”身上绿色的官袍都被汗水打湿了,绿袍小官跪地就是磕头不已,让百官却是议论纷纷,这哪儿来的傻缺啊? 不是绿袍小官说的没道理,相反,他说的句句都是诛心之言,但问题是,这在挑拨皇家关系,没看就连太原王氏长房的王琰王恭两位服紫大人都仅仅敢以人小说事儿吗?李承乾听着这些话当即就是面露阴狠,蠢蠢欲动,冷不防背后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抓住了他胳膊,用力摇了摇头。 突然出现的绿袍小官让整个场面都冷场了几分,李世民都被说的一脑门浆糊,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立刻狠狠一拍扶手嚷道:“哪来的奸人,竟敢挑拨吾父子之情!” “何来山野村夫,胆敢妄议朝政,千牛武士何在,还不快打出去!”长孙无忌也终于回过神,气急败坏的怒声吼了起来,在绿袍小官发愣的眼神中六个禁军大汉立刻怒吼着拎着长长鞭子,恶狠狠地抽了过去,抽的绿袍小官满地打滚的跟陀螺一般嗷嗷叫着往外滚,一边滚一面还高喊着。“陛下明君,不以言治罪啊!” 听的李世民脸皮子又是郁闷的抽了抽却没有说话,长孙无忌等几个宰相脸色同样不好看,尤其是王琰,嘴角都气的直抽,明显是认出了这个绿袍小官的来历。 嗷嗷惨叫着,不到一分钟绿袍小官又滚了出去,长孙无忌气的脸色发红,怒声说道:“陛下,此等小人当斩!” 又是脸皮抽搐两下,李世民却是无趣的挥了挥手道:“此等小人哗众取宠,斩了他,不正合了他的意吗?不理会便是了。” 李捷可算是平安接过了圣旨,可他心里却一点没有刚刚的喜悦了,而是暗叹要糟糕。 果然,接旨任命的仪式完成后,又是王琰那个老家伙再次越众向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 “既然陛下要加强草原突厥的控制权,何不在五原设立折冲府,迁将士们于草原,岂不可以达到更好的控制突厥目的?” 刚刚绿袍小官危言耸听一通,诸多朝官宰相虽然嘴上说不可信,但心里此时也未尝没有了担忧,听着王琰那老家伙的建议,一群大臣还真都跟着附和连连,听的新进朔方刺史李捷满肚子是郁闷,谁愿意自己辖地里多一群爷呢。 可没办法,经历了绿袍小官的毒舌,现在李捷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不然就显得自己心里真有鬼了,郁闷的坐在一边,李捷眼睁睁看着一群宰相官员们将在草原上建立归兵部统御的十个折冲府事物定了下来,两个上府,三个中府,五个下府的名额就定了下来。 朝廷就是这样,利益的不断冲突与妥协,议定多了十个官帽子后,整个朝堂再一次为这些官帽子的归属吵成了一锅粥,这一次李捷也顾不上避嫌了,扯着嗓子捋起袖子也是奋勇当前,红着脸嚷嚷了半天,好说歹说,好不容易给他在草原结识的猛将兄苏定方争取了一个上府果毅都尉的位子。 官帽子谁都想要,出人谁都不想出,十个折冲府府兵移民要从哪里出又让各方势力争吵了个没完,不论关陇集团还是关东世家,谁都不想让自家子弟到突厥那地方去移民戍边,至于这,就不关李捷的事儿了,反正从哪出人,都不可能挪动他那点可怜的封邑。 最后还是太原王氏出了大血,五个折冲府下府快两万人口都是从晋阳移民,谁让是王琰这老匹夫挖的坑,让仅仅争取到一个中府两个下府折冲都尉的王家人一张脸都拉的老长,相反郑家的郑善果却是乐的可以。 支持李捷入主突厥五原,不单破了太原王家对突厥的垄断,又在草原官中争夺到了两个中府折冲都尉,给荥阳郑氏争取了一大片政治资源,还真是一举两得。 这一上午过的可够刺激,处理事务政争两不耽误,还免费知道了许敬宗杜子腾两家龌蹉的八卦事儿,够回去当很长时间谈资了,简直是长安无聊生活中一大幸事! 不过再幸事,一上午文武百官也觉得够了,临近中午,为百官准备的挺食,香气早就弥漫了进来,饿着肚子打了一上午嘴仗,不论文武,肚子中都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发出抗议,所以不管心情如何沉重,李世民也打算顺应人心,让百官庭食下朝。 眼色下,太监刚准备拖着长音嚷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时候,安静了快半个时辰的风暴中心朔王李捷却在这个时候越众而出,高声嚷道:“儿臣有事要奏!” 一句话差点没把倒霉的太监噎个半死,李世民又是好奇的探出身子问道:“哦?朔王还有何事?” “父皇可认识此物?”掏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黑疙瘩,李捷就让太监乘了上去,拿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摆弄两下后,李世民疑惑的说道:“这是一块煤精,八柱国之首宇文泰就曾经用此物刻成印,捷儿拿此物合意?” “禀告父皇,此物还可以作为燃料燃烧,不但热量要比柴草木炭热上十倍有余,冶炼金属更是锐利坚固,龟兹刀剑甲于天下,出产之钢铁就是应用此物来煅烧,儿臣最近考察,晋阳的煤炭储量丰富,质量还颇为优质。”李捷慢慢叙述着,周围一大圈重臣的目光却跟随着李捷话语慢慢亮了起来。 尤其是王琰王恭两位太原王氏大佬,晋阳可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这可是一大笔财源啊! 还没等两位大佬兴奋一会,李捷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两人噎死,跟刚才王琰启奏在草原上设立折冲府时候郑重表情一模一样,李捷很是大公无私的说道:“父皇,此物有大用,儿臣建议将晋阳煤矿收归国有!” “陛下,不可与民争利啊!”光禄卿王琰,殿中监王恭两位大佬几乎同时惊叫了起来…… 午后,朔王府,招远殿上。 “两个老匹夫,还敢阴本王,本王和他们没完!”敲着桌子,李捷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府兵可是大唐社会制度的基础,有了这么一帮家伙,让李捷把突厥变成朔王突厥的愿望无形中就被冲淡了不少。 咣咣作响的声音吓得朔王府下人都离得远远的,无奈,四夫人裴莹不得不亲自给他把姜茶端了上来。 “好啦,不要生气了,今天朝堂上,不是把两个老家伙已经给坑了一次吗?”放下茶碗,裴莹小妮子很是贴心的安慰着,想着上午李世民宣布太原煤矿收归国有时候,两个王家老匹夫就跟看到自己家媳妇跟着别人家男人**一样那种难看脸色,李捷心里这才舒服点,饶是如此,李捷依旧郁闷的一把将裴莹搂在了怀里,巴掌啪的一下印在了她小屁股上。 “呀,干什么打我啊!”一声脆响后,捂着发麻的小屁股,裴莹气呼呼的嘟着小嘴不满叫着,李捷则是猥琐的笑着说道。“你家夫君气闷,为妾的当然要让夫君打两下解解气了,来,乖乖趴下,撅起来!” “去死,我才不要呢!打女人,没出息!”被李捷按在大腿上,裴莹张牙舞爪就尖叫着,可惜,她又如何逃得过大色魔李捷的魔爪。 “叫吧叫吧,你喊破喉咙都没人救你的。”满脸坏坏的笑容,李捷猥琐的边拍边说,可偏偏在这功夫,一声清咳在殿外响起。 俏脸红彤彤的,裴莹逃命般跑出了招远殿,跟在她后头,李捷也是尴尬迎了出来,讪讪然对着杨翊一拱手。“杨叔。” “殿下如此开心,人才问题解决了吗?”满脸笑眯眯,杨翊憨态可掬的问道,一句话,却再一次让李捷头疼的直揉脑门。 要去建设突厥,可不是他一个人一腔热血就够了,他还想在河套上建筑城池,安排突厥人像日后土默特人半游牧,这其中需要帮他出力的文士可不少,单现在来说,组建突厥大都督府还有朔王府幕僚,各种官职加一块至少还需要一百多个士子,可目前他除了王微,杨翊,再加个阎微真外,多一个可用的士子都没有。 谁让别的皇子正常成长,和文人雅士狐朋狗友喝酒赏月泡女人时候,他在呼哧呼哧的和裴仁信练武游侠抢地盘呢。 “这事儿还得看我那个好哥哥李泰能办到什么程度了。”现在的文人士子可不像后世大学生一样一抓一大把,有了科举制度,哪怕寒门士子都是金疙瘩,挠着头,李捷苦着脸无奈的说道。 “殿下,人才终究需要自己培养,光靠别人接济,可成不了大业的。”微微一叹,杨翊劝谏着说道。 “我也知道,问题是,现在去哪儿能找这么多令人放心的士子呢?”李捷苦恼的晃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杨翊刚想建议点什么,这功夫门口一张大麻子脸却忽然跑了进来。“殿下,魏王殿下帮您招募的士子已经到西秦楼了!” “太好了!焦老三,赶快备马,咱们立刻去西秦楼。”李捷立刻兴奋的嚷着。 见此,杨翊暂时把话咽了回去,跟着兴致冲冲的李捷出了朔王府。 太迫切需要人才了,长安大街上,李捷愣是纵马狂奔,几分钟就赶到了位于西市口的西秦楼,不过气喘吁吁上了二楼,李捷差点没把鼻子都气歪了,站在门口就破口大骂道:“他娘的李泰,简直是坑爹!” 第104章.家有秦卿,如有一宝 西秦楼二楼,仿现代的豪华宴会厅中还真是热闹非凡,浩浩荡荡五十多号穿青衫,饮酒作乐的士子环绕其中,或举杯高饮,或团聚一起品鉴诗文,好一派魏晋贤士之风。 看起来,魏王泰可真下了力气,五十多人不单是青年士子,而且还都是高门望族,甚至都是出身大唐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大学生”,问题是,这些人李捷大多都认识。 就比如庞大混元,靠窗望月,额,望日那位,脸上还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不是前两天才打过的杜伦杜公子是那个? 距离他不远,举杯畅饮,一副潇洒绝伦的青衫士子,那是唐俭老妖精的孙子,高阳闺蜜唐怡的亲哥哥唐践真,和他那位温顺良淑的妹子不同,别看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却是个彻底的纨绔公子,最起码李捷第一次逃课去翠红楼,就是他领着的。 还有下一桌,在那儿昂首吟诗,仰头晃脑品颂的,是薛国公长孙顺德的小侄子长孙收,跟他叔叔一样,那叫个贪财好色,李捷十岁初上太学时候这家伙还长着年长力壮敢来向他收保护费,没两拳头就被李捷打趴下了,看这小子一边吟诗一边把桌上青花瓷酒杯藏在袖子里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还有屈突领,姜孜,杨世臣,李冮等等,这些家伙在长安纨绔圈儿中都是出了名的,轮门第,绝对是高,将来前途估计也不错,问题是李捷需要的是听话的中下级官吏,弄这么一大堆考试时候照书抄都找不到地方,热气活来一个顶俩的纨绔有个毛用啊? 就在李捷气的治牙疼时候,秦卿这丫头也是气呼呼的找了上来,刚到二楼门口,就怒气冲冲对李捷抱怨道:“夫君,你这请的都是什么人啊?进来就把客人赶跑了一大群,调戏了好几个客人女眷,还把咱们的舞娘给强脱下来,要不是阎公子帮忙,非把咱们西秦楼闹个底儿朝天不可!” “算了,就算咱们倒霉吧,招待他们吃喝一顿赶紧打发走,以后再上门,关门放狗。”李捷也是颇无奈,尤其是听着长孙收还在那儿**的一手好湿,什么妹妹身上藏俩馍,窈窕身姿让哥摸的,引得一群纨绔哄堂大笑好诗,李捷干脆会一会的心思都没了。 不过李捷转身要走,这帮家伙却没放过他,李捷回身刚要走,正在找馍找的高兴的长孙收正巧回过头看到了秦卿窈窕的身姿,作为李捷的嬬人小妾,秦卿当然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身棉裙绣金夹袄不但保暖,还把秦卿傲人的小身段完全展露了出来,当即看的长孙收这个色中恶鬼两眼放光,吹着口哨高嚷着。 “小娘皮过来,把你那两个馍馍拿来让本公子尝一尝。” 秦卿的小脸当即气得通红,李捷脑门上也多了一缕青筋,暴怒的奔回了门口怒声嚷道:“那个王八蛋敢调戏小爷老婆。” “******的,你又是那个窟窿冒出来的贱民,敢和本公子这样说话,信不信本公子一声令下你丫的就得去万年县大狱好好玩去。”也怪李捷来得太急,穿的太低调,好多年没见,长孙收那儿还认得他,翻着白眼就回骂了过去,唐践真那小子更是直流口水叫嚷着。“听到没有,贱民,还不把你老婆献上,让公子们爽一爽,本公子还能帮你说点好话,不然的话你小子就死定了!” 李捷不常在长安功臣纨绔圈儿厮混,一大群纨绔中除了杜伦杜公子青一块紫一块的胖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外,居然一个认出李捷的都没有,听着一大片污言秽语,李捷脑门上青筋愈发的密集,怒不可恕直接大声命令起来。 “焦老三,带人,把这群侮辱皇帝亵渎皇室的垃圾给我狠狠的打!” “喏!”因为送信长安,无寸功建树正急于表现的焦老三立刻一声口哨,当即呆在西秦楼中二十多个朔王护卫一齐窜上了楼。 “嘿呦,还敢叫人,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我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将,蒋国公屈突通!”坐在门边上,胖的和杜伦有着一拼的屈突领首先彪呼呼的挡在门口嚷了起来,没等他嚷完,焦老三已经一炮子呼到他脸上,当即让这个名将之后保龄球一般滚进了客厅中。 屈突领咕噜咕噜撞到一大片后,里面的纨绔圈子当即炸了锅,大片的你知道我爹/我爷爷/我老叔/我大舅/我邻居家二狗是谁吗的问题蜂拥着在豪华厅中响起,一个个威风凛凛的样子真要把这些人口中靠山聚齐了,西秦楼就可以上朝了。 可惜,煞风景的是,回答他们的,只有朔王亲卫的拳头,这些人最差都跟着李捷夜袭过土伦部大营,弹压作乱,跟随程咬金北伐也是大战连连过,甚至还有两个是和李捷在汉故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眼里只有李捷,什么蒋国公薛国公,不好意思,没听说过。 乒乒乓乓的拳头声带起大片惨叫,李捷也没心思和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多计较了,任由自己亲卫在里面打着,领着同样气呼呼撅着小嘴的秦卿一路就上了楼。 西秦楼三楼包间中,一份朝廷官职任命鱼符被李捷郑重的交到了阎微真手里,满含歉意的说着:“微真,真是抱歉,齐州偏远,又临近过年,本捷不应该劳烦你,可捷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了,是在别无他选。” “殿下言重了。”面对李捷的歉意,阎微真赶忙拱手推迟道:“微真驽钝,出仕既能从五品官上之通判别驾位,已经算得上莫大恩德了,微真非嫡子,殿下的恩情微真与家父已经铭记在心,就算临近佳节,公示为主,家父亦会理解。” “不过微真见到齐王殿下后,该如何做,请殿下示下。”恭敬地一鞠躬,阎微真再次问道,李捷倒是思索了一阵,这才苦恼摇头道:“微真,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就好,见到齐王,把咱们在西秦楼怎么整长孙冲重头到尾详细给齐王讲一遍,然后帮他画几幅画就行了。” “殿下放心,微真定不辱使命,会于一月前赶到齐州的。”低头俯身,阎微真郑重的保证道。 又喝了一顿践行酒,这才送走了阎微真,不过一直沉默不语的杨翊望着阎微真离去的身影,却是有些埋怨的对李捷进谏道:“殿下,此时您交好齐王,实在是一个不智之举,齐王历来嚣张跋扈,惹是生非他田猎无度,再加上他的家事,历来就为陛下不喜,这才远封齐州偏远之地。” “并且!”犹豫一下,杨翊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小声对李捷说道:“最近陛下封权万纪为齐王师,权氏严厉好名,夺齐王之权,禁其足,驱赶其爪牙,齐王对陛下的不满就连长安都有所耳闻。” “此时殿下正是用人之际,阎微真虽然无大才,但胜在为人谨慎,做事用心,殿下让其去齐州,实在是浪费啊!” 李捷何尝不知道交好齐王李佑没多大用,李佑母亲还是阴妃,阴士族可和李唐是大仇人,李佑老爷阴世师不单害死了李渊幼子李智云,还在李唐崛起的关键时期与老李家恶战关中,甚至还倔了李家祖坟,可谓缺德冒烟了。 就因为此,定鼎关中后阴家几乎被灭族,李世民取阴氏也不过为安稳降臣,能喜欢阴妃还有齐王李佑都怪了。 问题是就算李佑再不济,也是李世民儿子,贞观后期李世民执政风格大变,很大原因就是李佑,还有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等先后作乱忤逆给气的,李承乾李捷他改变不了,能变变李佑也算一分功德了。 “有用没用也只能这样先处理了,反正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也没和杨翊解释,李捷知道的太子齐王谋反案除了武媚娘,谁都没告诉过,不是不相信杨翊,而是,实在解释不通。 毕竟是隋末大时代存留下来的元老,杨翊也不废话,达道劝谏目的就转变了话题,:“那殿下,突厥大都督府的属官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走一步看一步呗。”楼上哇哇乱叫早已平息,店伙计们尚且在打扫大战后的残留,看着破碎的青花瓷,李捷恨声说道:“他妈的魏王泰,一年多老子支持他的钱帛几万贯了,没我他编的成《拓地志》吗?朝堂也没说上话,到头来就这样坑我的?这些钱买我都买来士子了,就全当喂狗了。” “实在不行,臣可以从弘农杨氏为殿下介绍来一些士子,但绝对不能多,否则殿下有被杨氏架空的危险,殿下还可以去高阳公主哪儿走动一下,估计往年科举,向她投墨书的士子应该有一些。”老杨翊不得已,终究把他的主意和盘托出,言之恳切,倒是让李捷很是感动了一下。 “也只有这么办了。”李捷叹息道。 “夫君说的士子,就那些科举时候到处乱扔卷子的破落书生?”这时候,一直跟在左右的秦卿忽然好奇的抬头问道,无精打采点点头,李捷郁闷的说道:“可不就那些破落书生,一个个破落的要命,心气儿还不小呢。” 从昨天起朔王府就开始挂出大牌子了,招募士子,进编,待遇从优,入内详谈,可到了现在,一个上门的都没有,想想李捷就牙根痒痒。 “嗨,夫君需要这些酸秀才不早说,妾身有办法。”拍着小胸脯,秦卿大大咧咧地说道,立刻惹得李捷和杨翊一齐看了过来。 “我的亲亲小卿卿,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啊,为夫急死了!”抱着秦卿肩膀,李捷就急忙问道,一句肉麻话却让秦卿小脸红彤彤到了耳根,不依的跺着小蛮靴埋怨道:“夫君,大庭广众下,羞死我啊!” 不过过看着李捷急切的模样,心里甜滋滋的秦卿还是没有拖延的行动起来,回屋拎出个账本就领着李捷出去招聘人才了。 一直到了西秦楼一层包间第一间,在李捷奇怪的目光中,秦卿笑嘻嘻地说道:“我的夫君大人,您就瞧好吧。” 说着,小蛮靴咣的一脚揣在了包间门上…… 第105章.小心眼的朔王 咣啷一脚,不单李捷被震得目瞪口呆,里面一桌子人也是诧异的七荤八素,典型的文人士子聚会,青衫飘飘,吟诗作乐,包间外面的窗口还能看到西秦楼**而又独一无二的胡姬歌舞,一桌子年轻中年的都有,酒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都是西秦楼的特色酒菜。 这一桌子,就价值不菲。 不过李捷还是迷糊,文士有了,秦卿这态度能劝服这十二三个文士纳头便拜嘛? 令人没想到是,一看到秦卿,领头几个士子,甚至两个中年小官脸色都变了,先是发绿,然后忽然就变成了谄媚,一帮大男人居然谄媚的围着秦卿一个小丫头热络的团团转,陪着笑脸快赶上公里的太监了,热情无比的让出了一张椅子给秦卿。 “老板娘来啦,快快请坐,刚刚怀英还题诗赞美老板娘美貌迷人,豪爽大方,是不是啊怀英?”一个长的又长又白的士子赶紧眨着眼睛比划了过去,被称作怀英的士子倒是黑粗短胖,但却不丑,也是神清气朗,看到长白士子的颜色,怀英赶紧把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嘬米一般。 “可不嘛,笑颜如花展,玉音啼转流,锦袖缠万股,豪使陶朱羞。”摇头晃脑,怀英还真柳出了一首诗来,诗倒是真不错,既夸赞了秦卿的美,又夸赞了秦卿的富有,夸张到令陶朱公都害羞了,可谓马屁拍到了极点。 可惜,秦卿可一点儿都不买账,也没坐下,小脸满是薄怒之色把怀里账本往桌子上一排就嚷嚷道:“作诗也不能当钱帛用,本小姐问你们,前前后后加这一桌你们可欠了快六十贯了,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秦卿怒气冲冲逼问着,十多个士子却一块傻了眼,不可置信的惊叫道:“多少?三百贯?老板娘你这也太黑了吧?” “我黑?”李捷目瞪口呆中,秦卿泼辣的指着自己小鼻子尖叫道:“这话你可给我说清楚,西市署平仓令大人可就在二楼,你说我黑,咱们就到平仓令那里辩驳个清楚出来,要是拿得出证据你们要多少钱本小姐都赔给你们,拿不出的话诬告罪你们可都是官员士子,可都知道!” “别,别的!”一下子十来个士子又慌了,一头黑瘦却孔武有力的年轻士子赶紧陪着笑脸挡在要走的秦卿面前求道:“公宇这不是喝多了吗?瞎说的,老板娘何等人物,怎么会黑呢?就是这个钱帛有点多,我们一时间没接受得了而已,仅此而已!” “有点多?”秦卿再一次俏脸满是怒容叫到:“你们还知道有点多?从我西秦楼开业这三年多,你们大大小小来了一百多次,西秦烤鸭,绿蚁醉,西域红这些好酒好菜此次不缺,一样就是一贯,你们总共又付了几次钱?三次!三次!三百贯还是我几次抹零得出来的,你们还好意思说有点多!” 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说,从三十多岁大叔官儿到十七八的嫩士子全都被说的抬不起头来,好一会,黑瘦结实的士子这才结结巴巴说着:“老板娘别急,我们又不是不还啊,想我王仲翔好歹也是羽林军右千牛执戟郎官,怎么会差你这点酒钱?” “停!”秦卿又伸出了白嫩的小手打断道:“王郎官,这话你也不止和我说了七八遍了,以你正八品一个月不到两贯的俸禄,至少你要还十二年还多,你告诉我,你怎么不差这点酒钱?” 被说的黑脸翻红,王郎官磕磕巴巴的说道:“不就,不就三百贯吗,今上英明神武,锐意进取,战事一起,本郎官赏赐还不如海而来!” “就是,并且不光是仲翔兄欠的,我们也有份,我来济入职之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几百贯都是小钱吗!” “还有我怀英,好歹我也做过一县县令的,早晚都会提上去!”有高又白的士子还有矮胖黑也是跟着辩解着,可惜,今天秦卿就是特意来演刻薄的,冷笑着反讥道:“什么时候?还有王郎官你说的好听,万一战场上你挂了呢?” “你,老板娘你别太过分了!”被挤兑的谁脸色都挂不住了,又是一个黑矮士子含怒嚷道,秦卿的声调反而更大起来,理直气壮说到:“怎么了?欠钱不还还成我过分了?楼上吏部考功郎再次,咱们去找他理论理论你们这些官身士子还有没有信义了!” 没想到自己这西秦楼来的官儿还不少!听着秦卿左一个大人又一个大官,李捷有些惊奇的摸了摸鼻子,从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似乎突然来了点灵感。 这一下,十多个士子再一次哑了火,得意的回头给李捷一个白眼儿,秦卿又是赶紧收起笑容,低沉着说道:“这么样吧,我也不逼你们,我夫君现在手下缺少几十个文士支持,看你们一个个读点书识点字的模样,当个喽啰应该够了,你们几个给我未出仕的给我夫君干上两年,我就免了你们所有人的酒钱,供你们米粮食宿,每月还加两桌如此宴席如何?” “这!”十来个士子当即犹豫了,秦卿立刻加了把火,冷冷讥讽道:“这就是你们的朋友之义?” “谁说的,两年就两年!”干瘦黑学生当即怒喝道,“我刘正则干了!” “哼,不要瞧不起人,我王仲翔回去就去辞官,我才不会让我朋友独自承担的!”黑壮王郎官也是怒气冲冲说道。 “还有我狄怀英!” “还有我来济。” “怀英,这次回来你就能升任大理丞了那可是正七品,毕竟每次都是我们为你接风,你还是……”立刻又士子全解起来,矮黑瘦却是豪气的拍了拍胸脯说到:“不就两年吗?大丈夫何惧无官!” “好,豪气!”没等士子们争出个所以然来,秦卿已经身处白嫩小手打了个响指,旋即对乐的嘴都咧开的李捷一个颜色使了过去,李捷也赶忙乐呵呵掏出了一大堆早在吏部领来的官员空白任命书套了出来。 看着告示文式,王郎官先是迟疑了一下,疑惑的就要看看,秦卿又是伶牙俐齿的挤兑到:“怎么,刚才说的好豪气云天,现在怕了?” “谁怕了,你这女子休得蛞糟。”热血上涌,王郎官说话都不客气了,提起笔就签下了王方翼三个大字,有了这么一个榜样,后面人也是不得不看也不看,按顺序就写下了来济,狄仁杰,刘仁轨等等大名,除了在场三个三十多岁的老官员应该是长辈没用卖身外,李捷的突厥道都督府一下子就少了九个官员空缺。 也生怕他们反悔,李捷也是乐颠颠赶紧把官员告身都揣进了怀里,旋即扯着嗓子一嚷嚷:“来人,上酒,给几位大才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李捷满是满足挎着秦卿肩膀,拿着账本出了门,跟在后面,果然店伙计们就把最好的百果酒,限量供应的蒸羊羔都端了上来,可惜面对一桌子好菜,来济,王郎官,刘太学生几个却是面面相觑,怎么都没胃口吃下了。 “怀英兄啊,你说咱们这两年都要给他这个东家干什么?”刘太学生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狄怀英也是不确定摇摇头说道:“应该是让咱们写写算算吧,看他西秦楼东家虽然猥琐,但也一表人才,应该不是人口贩子,再说,谁敢贩卖在职官员啊?” “唉,吃吨酒就卖身了,上今可是征讨象雄在即啊。”刚刚说的豪气,这时候王郎官也是叹了口气,这功夫,隔壁又是响起咣的一脚,十来个人再次面面相觑,旋即来济却举起酒杯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文云兄他们也要倒霉了,吾道不孤,管他那么多作甚,为了美酒羊羔,干杯!” “干!”十来个不知愁的年轻士子,再一次热络成了一团。 夕阳西下,将已经完全填满,还额外补了几张的各样王府官突厥大都督府属官官身告贴交给杨翊去办,李捷嘴都要乐歪了,捧着东西,杨翊却是满脸无奈,难得他这个皇子大都督让皇帝放全权给他,属官也有他自行挑选,朔王李捷这会也在青史留名了,一个王爷,属官全都是靠骗的。 打发走了老杨翊,心情愉悦的李捷干脆拥着今天大功臣,秦卿小妮子漫游在了大唐西市中,各种高耸的市坊商铺楼阁,哪怕临近夕阳西下,西市休市,热闹的街道间,各色胡汉商人依旧穿行其间,争分夺秒的叫卖着。 买东西,可就起源于大唐东西市。 “今天可全靠本小姐,回去你怎么奖励我吧?”嘟着小嘴,秦卿全然没了下午的泼辣,可**的表功道,李捷却是坏笑着摇头晃脑,慢悠悠的说着:“当然得赏了,回去赏我家卿卿巴掌一记,回去为夫亲自执行。” 啪的一下,小屁股挨了一巴掌,秦卿立刻羞得小脸通红,做贼一般左右看了一大圈,没人注意到,这才气呼呼的撅起了嘴。“这算什么奖励,你去屎吧!” “那你要什么奖励啊?”心里高兴,李捷干脆把选择权推回给了秦卿,这样一来,秦卿却也迷糊的不知道选择什么了。 “对了,我要衣服!下次你再想到什么好看衣服设计,必须第一个给我穿,好不好!”想了半天,秦卿娇呼着扑到了李捷怀了,可这时候李捷的眼神却怔住了。 “怎么了?”看着李捷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秦卿吓了一大跳,委屈地问道,李捷赶紧摆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手指往前一指,怒然说道:“是这个头顶流脓脚底抹疮,坏透腔了的混蛋!” 顺着李捷手指,秦卿正好看到一个小胡子被前方从胡人旅社中丢了出来,重重扔到了大街上。 “他是谁啊?”秦卿好奇问道,李捷却咬牙切齿说道:“你夫君我的仇人,一会你可要帮夫君我多踹几脚,焦老三,出来,叫兄弟们!” 远处,人群中十来个游侠迅速摸了过来,秦卿一对大眼睛也兴奋的闪烁出了光辉,娇呼道:“夫君你就瞧好吧!” 第106章.网到一条大鱼 被丢出旅店,屁股和被太阳晒滚烫的西市大街来了个亲密接触,留着三捋胡子的绿袍小官旋即嗷的一声弹跳起来,悲愤的大嚷着:“店家你不要欺人太甚,好歹我王遣之也是堂堂朝廷命官,又怎么会欠钱不给?” “朝廷命官?前朝廷命官吧?当庭诽谤商神朔王殿下,活该你被罢官,兜里有没钱,老子才不招待你这奸人,快滚快滚!”没想到李捷在商户心里名头挺高的,这位粟特大胡子商人操着怪声怪气的嗡嗡嚷着,旋即几个破包袱又被丢了出来,重重扔在地上。 砰地一声,旅店大门关闭,眼看着紧闭的大门,身无分文,为家族立功却落个如此下场下,一时间绿袍小官还真是悲从心来,悲愤的昂头叫到:“莫非天亡我王遣之?” 正感叹中,哗啦一盆洗脚水从对面正街二楼泼下,随即一个妓人模样女子恶狠狠探出头骂道:“鬼叫什么,耽误老娘生意,快滚!” 嘴皮子都气的直哆嗦,但颤抖了手指头半天,绿袍小官还是无力的甩了下袖子,拎起包袱就往外走去。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巡街金吾卫的鼓点也愈发的紧密,那是要执行宵禁的前奏,失魂落魄走出了西市,绿袍小官都没找到个落脚儿地方,摇摇晃晃半天,他也急了,这要是夜禁被金吾卫抓到,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没办法之下,绿袍小官急急匆匆就往西市边明德坊跑了去,哪儿记得有个破庙的,虽然是乞丐的落脚地儿,怎么也比蹲大狱强吧。 真是势比人强,前天还幻想着飞黄腾达,今天有一个地方睡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眼看着好多乞丐也是扛着破碗往哪儿赶,绿袍小官禁不住兴奋了几分,也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破庙前一个胡同处,猛然间一只黑手从胡同伸出,把一个臭袜子直接塞进了绿袍小官的嘴里,没等他恶心出声呢,一个大麻袋就从头包下,绿袍小官的整个世界就黑了。 “看什么看,滚。”游侠可横行惯了,绑了人,对这几个看热闹的乞丐一通大骂后,几个人拎着麻袋转身就走,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几个乞丐也赶忙颤颤巍巍跑向前头破庙,去晚了可就抢不到暖和位置了,管那么多干嘛。 麻袋被转了几转,旋即就被从一个角门抬进了朔王府中,还是那个偏僻的竹园子,看着蠕动不止的麻袋,李捷顿时一肚子火上来了。 眼看蛋糕要进嘴里,中间最好吃的一块被挖走了,换谁谁不生气,十个折冲府,那可是大唐的统治基础,相当于各方势力全都把全脚插在李捷的突厥蛋糕上,还使劲儿蹭了蹭,恶不恶心人?晚上刚回府,李捷又接到了另一项圣旨,任命丢了一回脸的损嘴许敬宗超拔从四品,权突厥大都督府长史,好家伙,李捷到手的权力又被分出去一块。 全都拜这家伙所赐! “给老子打!”气急败坏下李捷直接狠狠嚷了起来,身边总已经等候多时的游侠家丁甚至暴力丫头秦卿都是兴奋上前,手脚并用咣咣摞在了麻袋上。 隔着麻袋被打的呜呜直叫唤,绿袍小官在麻袋里滚来滚去就跟肉虫子一样,追着他,踢球一样把小蛮靴狠狠踢在绿袍小官屁股上,秦卿也是为这一新奇游戏玩的兴高采烈,不过打着打着,麻袋里就传出了一声嗷嗷的惨叫声。 “朔王殿下,臣有一策可解殿下困境,殿下不查,当有杀身之祸啊!哎呦。” “停!”李捷顿时被告勾起了兴趣,好奇摆手制止住了游侠还有秦卿,让人把麻袋拿开,麻袋里头,绿袍小官原本那张很有大唐士人风范的脸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手里还捧着好不容易从嘴里抠出来臭袜子,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是如何知道是本王的?”看着鼻青脸肿,李捷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好奇问道。 也许被打懵了,抱着臭袜子愣神好半天,绿袍小官这才认出一身简练打扮的李捷是正主,也真是魏晋文人风气,都这个惨样了,绿袍小官居然依旧装逼的打理一下尚且挂着洗脚水水渍的乱头发,然后才施施然站起,慢悠悠的弯腰鞠躬给李捷行礼答道。 “微臣仇人不少,但能在大唐市井取臣如探囊取物,也就好义任侠的朔王殿下您有这个本事了,并且臣认为,臣也有这个荣幸让殿下恨之入骨。” 风骚的摇头晃脑,绿袍小官慢条斯理解释着,配上鼻青脸肿的倒霉模样显得滑稽无比,听的李捷在心里却是忍不住笑骂,妈的,你也知道自己嘴贱遭人恨啊。 毕竟经过历练,李捷脸色上看不出来什么感情倾向,依旧平静问着:“那你说本王有杀身之祸,又是何解?” “殿下可察觉当前朝堂局势走向?” 文人都**炫,这个节骨眼了绿袍小官居然还有心思卖弄,摇头晃脑兜了个大圈子,直到李捷脑门青筋暴起,似乎有再动手的趋势,绿袍小官这才赶忙把肚子里的货倒了出来。 “今太子无道以是朝野皆知,太子崇尚突厥,豪奢糜,堵塞进谏之路,太子主谏官魏征大人逝世后,太子更是失之一臂,,上已厌恶之,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在位已久,朝野中也是有其人望,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尤其是,太子对殿下您出任突厥副汗,突厥道大都督府深为妒恨,殿下又帮着魏王,可以说殿下与太子不能共存也。” 看着李捷微微点了点头的模样,绿袍小官倍感鼓舞,赶忙继续趁热打铁分析着:“然今殿下背靠魏王,却是一危险之举,魏王,不足依靠也。” “魏王其人,高傲自大,恃宠而骄,学识深而人情世故浅薄,群臣亦恶之,兼刻薄寡恩,如今的声势浩大,完全仗陛下宠信尔,论实力,魏王几乎一无所有,即便陛下又易储之心,魏王机会依旧不大,这一次朝堂之上魏王的表现,殿下也应该看在心里。” 何止是看在心里,李捷现在就是咬牙切齿,要钱时候痛快,需要李泰帮忙了,整个朝议,实际上他就是当了个泥菩萨,一句有用的都没帮李捷说过,人才问题上又坑了李捷一通,可以说在李泰身上的投资,可以算完全打了水漂。 看到李捷愤恨的模样,绿袍小官更加得意,干脆昂头闭口闭口不言了,典型的文人待价而沽,静了片刻,李捷也果然如其所料,微微向前一鞠躬,诚恳问道:“捷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好好摆了一下谱,绿袍小官这才再次装逼说道:“殿下但说无妨。” “敢问先生。”还是半鞠着躬,李捷脸上却忽然露出了狠笑,狞笑着问道:“敢问先生,挨过黑社会毒打否?” “朝堂之上,微臣认为,嗯?什么黑社会毒打?”刚说一半,绿袍小官才意识到李捷问的不对,没等他反应过来,有眼力见的焦老三已经狞笑着一拳打来,整整好好盖在了绿袍小官眼圈儿上,嗷呜一声,这家伙捂着眼睛就一个跟头飞了出去。 “这就叫黑社会毒打。”领着游侠家丁再一次拳脚相加,一边打焦老三一边狞笑说道,在地上再一次被打成皮球,眼看着李捷拥着秦卿要走,绿袍小官终于急了,嗷嗷的叫嚷着:“殿下就不想知道该如何抉择吗?哎呦~” “我父皇嫡子就三个,老大不成器,老四不成器,也就剩下老十,我的好弟弟稚奴了呗,反正我们这些庶子我父皇是不会考虑的,还有什么可抉择的。”李捷轻飘飘的说着,步伐连停都没停,无所谓的态度终于把绿袍小官彻底吓倒了,他可不想让人不明不白就给打死了。 “殿下饶命啊,哎呦,微臣这也是为宗族所命啊,长房族长王义夫许诺,哎呦,搅扰殿下大事者,祖坟迁入王氏祖庭中,哎呀别打了,臣也是身不由己啊!哎呦。”被打的惨叫连连,绿袍小官也不装逼了,打着滚儿哭喊着求情道。 可这一下可把李捷气着了,气急败坏回过神吼道:“好一个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你就可以差点坏了本王的大事,身不由己你就可以离间本王父子感情,好,本王看到你,也是气的身不由己,不得不打死你,你大可以放心,打死你之后本王会找些拜火教徒给你超度了事,一把灰全给你洒在王家祖庙的。” 发泄一通,李捷再一次挥袖子要走人,吓得感觉骨头都要被打断了的绿袍小官哭丧着脸赶紧喊到:“殿下所虑不过那十个折冲都尉府吗,但他们于殿下不足为患的,甚至能为殿下所用,哎呦,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哦?停。”终于又起了点兴趣,李捷再次回过头,有些惊奇的挥了挥手,眯着眼睛看了过去。“你这话怎么说?” 还真被打怕了,一点也不敢再装逼,趴地上绿袍小官有气无力就哼哼着,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倒了出来。 “殿下所虑,不过十个折冲府阻挠了殿下对突厥的政治抱负,殿下想想,实则不然,突厥,苦寒之地,各家各势力怎么可能把核心实力都移民过去,去的也是一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的角色,甚至连几万人满员都做不到,还需要调拨自少一小半突厥人充当府兵。” “殿下啊,以您直能,控制十个四面八方全是突厥,本身还勾心斗角一肚子怨愤的折冲府还不手到擒来吗殿下啊!”哭丧着脸,绿袍小官悲催着干嚎个没完,可惜李捷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说道:“可父皇还用许敬宗为都督府长史,分我之权,全是拜你所赐,他可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许敬宗就更好对付了!”哭丧着脸,绿袍小官嚎啕喊道:“许敬宗其人贪婪胆小嘴贱,十八学士多少人都是权重一方,他现在还是个小小五品给事中,如今又是王府官,许敬宗心理平衡了才怪,殿下稍加拉拢,一定能把他拉过来的!” “真的?”许敬宗可是永徽武周两朝为相屹立不倒,能有这么好对付?李捷满是狐疑的探头问道。 “真的,比金子还真啊,我王玄策以性命担保啊!”哆嗦着如同小鸡子一样,绿袍小官的悲催嚷道,这个名字,让李捷冷不丁一个激灵,愕然叫到:“你,你是王玄策?” “微臣?微臣就是王玄策啊,怎么了?”看着李捷放光的眼睛,浑身上下被打的如同散架了一般的绿袍小官又是哆嗦着往回退了两步,没想到李捷一个箭步上前,惊喜的猛地一拍他肩膀说道:“你是王玄策你不早说,早说不就不用挨打了吗!” 王玄策:“……” 第107章.班底儿终成 提起王玄策,许多人可能很陌生,也的确,王玄策的政绩不论旧唐书新唐书唐会要等等史书不过匆匆一笔,但对于李捷这个前世跟随导师屁颠屁颠最远跑到中东挖坑考古玩儿的考古系大学狗来说,可太知道了。 不是王玄策没能耐,而是他建功的地域太过遥远,以一个使臣的身份,一个人,一张嘴,灭一国,打怕了半个印度,不可以说绝后,但也绝对是空前了。 唯一令李捷介怀的是,这个王玄策,究竟是不是他印象中的王玄策啊? 眼看着在饭桌前,什么书生仪态都不顾了,拼命把什么北京烤鸭羊腿肉往嘴里塞,生怕噎不死自己的家伙,怎么都和自己印象中那个文治武功空前绝后的超级猛人形象重合不到一处去。 纠结了半天,李捷还是决定问一问,结果他刚一抬手,鼻青脸肿的家伙立刻吓得把饭喷了出来,呛得差点上不来气。 “着什么急吗,又没人和你抢。”李捷好笑的倒了一杯葡萄酒递过去,王玄策看着酒杯还有李捷的笑脸,先是一阵不可思议,确定再三后这才受宠若惊的接了过去,一仰头灌进了嘴里,结果又是呛得直咳嗽,弄得李捷哭笑不得赶紧让人拿棉毛巾来给他擦拭。 其实也无怪,一个人刚刚还对你恨之入骨要活活打死你,转头忽然就客气的待如上宾,换谁都疑惑,好不容易压下了咳嗽,王玄策先主动对李捷提问道:“朔王殿下,您是如何知道在下之名的?” 李捷完全可以打死他,犯不着突然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来哄骗他,一听到王玄策之名就变得如此客气,明显是不知道他是谁,却知道王玄策这个名气,问题是,他自己都不清楚王玄策三个字怎么就有如此魔力。 说到这儿,李捷也是纠结了一下,他总不能和人家说,未来的几年内你会冲冠一怒灭印度,是个十足的潜力股吧?犹豫片刻,李捷试探问道:“王卿,你的同乡是否有一位玄奘大师,西行天竺那个?” 一说这个,王玄策当即恍然,心情却一下子失落了,救了他小命的和王玄策三个字一无关系,完全是玄奘大师的面子,这让自命不凡的王玄策心头那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再看向桌上美味佳肴,也是没了丝毫食欲。 莫非不是那个王玄策?看着这家伙纠结的跟便秘一般脸色,李捷又郁闷了。 “不认识也没关系,王卿你先吃着,孤王还有点事儿,就失陪了。”失去兴趣的摆了摆手,李捷转身想走,却没想到王玄策忽然在身后幽幽说道:“朔王殿下图谋草原荒凉之地,恐怕不止想要做一个太平王爷那么简单吧?” “哦?王卿有何见教吗?”重新燃气点兴趣,李捷再一次回过头,王玄策却是郑重拱手一鞠躬问道:“那要看殿下你想要的东西有多大?殿下你的心有多大了!” 这可说的有点犯忌了,李捷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停顿了片刻这才说了出来:“本王想要青史留名。” 这个似乎是所有名臣文士皇族的追求,但空泛了,让王玄策失望了一会,又很快调整回了态度,他和李捷又不熟悉,李捷有什么野心,一见面就和盘托出,那才叫傻呢。 “殿下是想在草原做出一番事业?”王玄策又问道,这一次李捷痛快的点了点头回答着:“然也!” “殿下选的这个事业可真是有点难度。”首先苦笑着摇了摇头,王玄策姗姗然为李捷分析起了当前的形式来,指手画脚在烤鸭上比划道:“殿下,首先从内部来讲,陛下授于您如此大的权利,初衷却没指望您在草原上干出什么成绩来,纯粹是防备阿史那思摩,防备在突厥中再有一方势力做大,威胁大唐而已,所以殿下想做,也必须有一个限度。” “最起码,阿史那思摩这个威胁,必须要让陛下常记于心,否则的话,阿史那思摩陛下放心了,下一个不放心的该是殿下您了!把握这么一个程度,很困难。” 这点李捷还真没想到,恍然了一下,他这才抱拳说道:“受教。” “除了草原内部,殿下还要留心的还有外部敌人,突厥地可不太平,从贞观十四年阿史那思摩晋封俟利泌可汗,重组突厥降人各部落北上开始,就一直和薛延陀的关系紧张,大唐灭掉突厥东部后,薛延陀已经将突厥东故地视作他们的囊中之物,大唐却不能坐视薛延陀这么强大下去,成为下一个突厥,利益之争,不死你死就是我亡。” 转身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王玄策举杯说道:“所以殿下到了草原后,薛延陀也不会就这样坐视殿下成长起来,这殿下也要早做打算,重中之重,是要在手里准备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 “这点本王知道。”李捷当即点头,图谋突厥,给他感触最深的一幕就是突厥大营中,萧公公奉旨要带他回京,数十个突厥麾下一齐把刀的情景,历史上,他那个倒霉哥哥李恪可就是一张圣旨,锁拿京城,那种无力自保的感觉,一向缺乏安全感的李捷是万万忍受不了的。 最起码,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李捷不好过,他别人也别想好过了! “其实还有一个助力殿下没想到。”又干了一杯酒,王玄策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顿时让李捷更加好奇,亲手给他斟满酒杯,抱拳问道:“请赐教。” “太原王氏!”品着酒,王玄策笑着回答,可他的笑容中,总有那么一丝狠毒仇恨。 两日后,西秦楼,三楼李捷自用的宴会大厅如今做得满满腾腾,一个个大院桌子前坐满了各种青衫士子,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人,为了招待他们,西秦楼一半儿以上的伙计,甚至十来个胡姬舞者也是纷纷过来帮忙。 蒸全羊,烤鸭,黄河大鲤鱼,各色时令蔬菜不要钱一般堆满了桌子,就连李捷最珍贵的西域红葡萄酒都是一桌子一坛,可惜,这些都平时难得吃到的珍馐美味,在场一大群士子却大部分一点胃口都没有,全都紧张兮兮的等着前台,等着一个嗓音尖细的太监宣读着尚书省任命书。 “洛阳人王玄策,聪慧果敢,授朔王府下突厥大都督府左司马,太原人狄仁杰,忠勇坚毅,授朔王府下突厥大都督府法曹参军,通事舍人来济,转突厥都督府户曹参军,尉氏人刘仁轨,授突厥大都督府录事参军事。” “皇家禁军执戟郎中王方毅,琢拔朔王府亲勋副典军校尉,河曲人李某某,特晋……” 一大堆官职任命下,有的人喜,有的人悲,能被秦卿这丫头酒钱难倒的,一般不是贫寒士子,就是大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弟,刚一授予官职,就是从七品从八品左右,尤其是不少寒门,从九品都很难爬上的穷苦读书人,虽然突厥苦寒之地,有这么一个官职倒也让他们很满意。 毕竟原来料想是给一个商贾当帐房两年,可有了这么个官职,比帐房好上几百倍,心里预料的反差下,每个人都感觉很满足。 不少人高兴了,狄仁杰,王方翼,来济三个却差点没哭了,尤其是王方翼,要不是太监身后还跟着禁军,差点就把任命告身给撕了,哪怕是在好友强拉着拜谢完毕回到桌子前,王方翼依旧捏着酒杯嘎嘎作响,无比愤然的嘀咕着:“这个朔王,未免也太无赖了!” “还好啊,毕竟刚一任官职,就授予了正七品上,朔王殿下已经算是恩典了。”刘仁轨却很满意的说道,他可是出身贫寒,除了在高祖年间当了几年小官外,一直把岁月蹉跎在了弘文馆,别看长的小,如今都快三十了,能有个比较受重视的官位,已经让他很满足。 看着刘仁轨满足的样子,狄仁杰三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这官职可不好拿,没注意头衔是朔王府下某某某吗,有了这样衔头,除非日后得到自己王爷特别看重,特意像朝廷推荐,不然的话一辈子也就是王府官的命了,就算辞官也不行。 忠于王爷的官员,皇帝还会放心用吗?这可不是两年了,而是一辈子,一辈子就赔给李某人了,三个心怀大志的家伙一齐悲催的举起了酒杯。 浑然不知道还有几天条大鱼在自己网中扑腾呢,送走了太监,李捷真是满心欢喜的回了三楼,以往都是他被人领导,如今,底下这一百五十多人可全都归他领导了,可相当于前世的省长了,李捷怎么能不高兴。 在杨翊的陪同下,李捷很有领导范儿的走上台去,先是左右探视了几眼,看着下面的议论声在眼神下渐渐平息,呼吸着权力带来的美好滋味,李捷这才高举起了酒杯,就和前世电视上的省领导报告那样清了清嗓子,然后面带微笑对着台下傻呼呼的一百多文艺青年干部和蔼说道。 “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混饭吃的兄弟了,首先为了咱们大家的事业,干了这杯!” 不得不说李捷的开篇很亲切很有好感,一百多的新晋突厥都督府官员们也是迎合的举起酒杯高声贺道:“听凭殿下吩咐!” 整齐划一的干了一杯,这些年轻官员的心气儿又是提高了几分,看的李捷心里头也是高兴,放下酒杯,李捷还是那么亲民的轻轻说道:“虽然我们大家还是第一次聚会,但皇命要紧,关于我们突厥都督府日后的工作目标,这里我先简单说两句。” “请殿下训示。”被太原王家隔出宗籍,已经化身头号李捷二号狗头军师的王玄策立刻抢着高呼了起来,连带着气氛也跟着热烈了几分,就连哭丧着脸的王方翼也提起了点兴趣,小声说道:“朔王殿下到还算务实,一上来就开始讲工作。” “是啊。”狄仁杰几个也跟着赞许点了点头。 可怜他们可不知道,这简单讲两句的威力,清着嗓子,李捷已经领导排头十足的讲了起来。“各位,我们要去的是突厥,众所周知,那里苦寒,蛮荒,还在塞外面对着虎视眈眈的敌人,可我相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后世说烂了的话,这个时代却让这些士子感到很新奇,热烈鼓掌中给了李捷阵阵激烈的喝彩声,得到鼓舞,李捷立刻讲的更来劲了。 转眼十分钟过去了,李捷还在吐沫星飞溅的宣讲着:“我的的工作重心,一定要围绕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就是,听从我大唐朝廷的指示,绝不动摇坚定的信心,两个基本点,务必听从领导命令,无比要完成手头工作,发挥苦干,实干精神……” 回忆着前世的政府工作报告,李捷讲的眉飞色舞,浑然没注意,他身边老杨翊都是哈欠连天,台下,更是卧倒了一大片。 来济直接迷糊在了椅子上,狄仁杰也是半睡半醒状态点着脑袋,王方翼更是听的脑袋嗡嗡作响,想着以后的日子,王方翼悲催的嚷道。 “老天啊,这么工作一辈子?干脆杀了我得了!” 第108章.大雁塔,李治借钱 “好了,就说到这儿吧,再说,估计各位也该说本王罗嗦了,来,咱们开宴!干杯!”兴奋得吐了一个时辰唾沫星后,李捷终于满脸笑容举起了酒杯,扬声说道,可惜,却是应者寥寥,超过一多半人都睡过去。 “我说开宴!”李捷不得不扯着嗓子再次嚷道,咯噔一下,王玄策搁着下巴的酒坛子应声而落,把脑袋咣的砸在了桌面上,王玄策立刻弹跳起来,嗷的一声惨叫在李捷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立刻变成了欢呼声。 “啊!!!殿下说的太好了,感动的我王潜之感激涕淋啊!嗷嗷!”一时间王玄策那叫给泪如雨下,鼻涕眼泪一块流下了,看的被他吵起来的突厥大都督府官员都是目瞪口呆,靠,这也太逼真了吧,难怪人家能坐上左司马呢,这份马屁功力,我还得练习啊! 片刻之后,百多人一齐感动的痛哭干嚎,豪声震天,就跟个个都死了爹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捷说了什么惨事儿呢,嗷嗷的声音震得李捷自己也是脑袋发疼。 “靠,本王不就说个冬季建城计划吗?有煤烧着,至于这幅哭爹哭娘样吗?”郁闷的嘟囔着,李捷不得不再次扯着嗓子嚷道:“好啦,既然你们领会精神就好了,我也不罗嗦了,咱们开席!” 这一句话说完,全场,哭号声立停,眨眼间热烈无比的掌声瞬间在萦绕在整个西秦楼,经久不息。 席面上,就连狄仁杰这一桌都是跟着感动的内牛满面,就连一直气哼哼的王方翼都跟着把巴掌鼓得震天响,口中嘟囔着:“可算他娘的讲完了,还叫不啰嗦啊!” “别说了!”也不顾朋友之义了,年纪最长的来济赶紧一巴掌拍在王方翼后脑勺上,“你万一再惹得朔王殿下讲两句怎么办?” 一个哆嗦,王方翼赶紧把大脑瓜埋在了桌子下面。 总体来说,李捷这次工作总结大会开的还算成功,热闹的掌声过后,一个个都督府官员就跟参加婚礼随完份子钱的亲朋好友一样,也不管整个的蒸羊羔都凉了,甩开腮帮子就开始玩命的吃,李捷不顾身份拿着酒杯下去挨个桌喝酒,更是惹得这些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的官员感激涕淋,大呼小叫,一圈下来,喝了十来杯西域红的李捷,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殿下,身份有距,您这么下去,太娇惯这些下属,以后他们可能就不敬了!”看到李捷回来,老杨翊苦笑着上前劝诫道,没想到李捷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笑着反问:“杨叔,开发突厥是个苦活,您说,您是愿意和一个成天乐呵呵陪你们吃苦的王爷干,还是和一个成天板着脸的王爷干?” “好像也很有道理。”扁了扁嘴,杨翊很是赞赏也点了点头,没等他在想,李捷却已经大笑着拖着他坐下了。 “想那么多干嘛?今天可是咱们大喜,来人,上歌舞!” 随着李捷的巴掌声,三楼大厅口,立刻一大群莺莺燕燕穿着秀丽的锦服长裙进了来,李捷面子在商贾中可够大的,几乎半个西市有点名气的舞姬全被他集中在了这里,先是顿裙献礼,旋即跟随音乐,长舞水袖随着激烈的音乐翩翩跳起了胡旋。 宋以后的乐舞精巧秀丽,却显得小家子气脂粉味儿太重,元清又以草原豪迈为主色调,缺乏精雕细琢,没有哪个朝代的乐舞如大唐一般交汇万族,大气豪迈的磅礴云天,精雕细刻的又如云雕娃娃那样引人入胜。 激烈的回旋中,又以三个主舞姬更为出彩,三把曲颈琵琶抱在怀中,居然是边弹边舞,激烈的旋律一丝不差,回旋的舞蹈又是寸步不乱,将女人的婀娜同样展现到淋漓尽致,席下的年轻士子们也是常在西市中厮混的风流之辈,不然那会欠这么多酒钱,看到这些舞姬,一个个也跟着惊叹起来。 “快看,那位是西行大家,还有李大家,天啊,公孙大家居然也在这儿,殿下果然好大的面子!”随着乐舞摆动,新晋官员们都是流着口水惊叹着,刚刚那三位在西市名气可大得很,颇有后市明星的味道,就连一般王公都请不动,他们这些小官儿士子更是逢年过节时候才能一睹容颜,哪有这么近距离欣赏的机会。 李捷也不知道自己随便招呼一下三个大明星就如此给面子,不过此时他的呼吸也是急促了,目不转睛盯着旋转的舞团看个没完,激烈的弹奏中,最中央的红衣舞娘忽然优雅的把琵琶高举放于肩膀,倒背着手昂首面他。 激烈的琵琶弦更加万马激昂,偏偏舞娘右手长袖依旧如同蝶舞莺飞那样在空中舞的异彩纷呈,动作中自有一番飘逸在其中,飘飘若仙的感觉令人叹为观止,台下甚至有士子都不敢动了,叼着滋水淋漓一大块羊肉看的目不转睛,生怕错过某一个细节。 哪怕经过后世铺天盖地歌舞轰炸的李捷,也是忍不住叹为观止,低声叫道:“反弹琵琶!传说中的反弹琵琶!” 激烈的乐舞进行了快一刻钟,舞者们这才合花陇袖停住了歌舞,一齐对李捷道了个万福,李捷也这才回过神,连忙对身后哈喇子流的三尺高得焦老三嚷道:“还愣着干什么,看赏啊!” “殿下,我等姐妹不要赏赐,我等姐妹此来,是要感激殿下的棉纺织行会,殿下为吾等织出如此秀丽舞衣,殿下欣赏,已经是我等最大的赏赐了。”刚刚反弹琵琶的年轻姑娘越众而出,嗓音清甜对李捷糥糥说道,当即又是引得下面士子一阵叫好,还是自家老大面子大啊,美女来献艺,不要钱不说,还来感谢老大欣赏。 这一记马屁,李捷也是乐开了怀,听公孙兰这么一说,他也算大唐时尚界的风云人物了吧。 “宝剑赠英雄,红粉配佳人,既然大家如此客套,本王就也不用些俗物亵渎大家了,焦老三,取咱们纺织行会云锦秀衣三套,花织衣二十,赠与各位大家,以衬各位之美!” 李捷的投桃报李立刻引得二十多位舞姬大喜,这些可都是棉纺织行会最上品的成衣,李捷还够坏的,雇用了一大批设计工匠成天专研新的衣式,偏偏每件就做几件,典型的饥饿营销,据说争夺几件衣服,各个长安世家的贵女都打破了头,这李捷送到不光是衣服,还有面子。 大喜之下,公孙兰也顾不得刚刚的舞蹈疲惫,擦了擦头上细汗又是微蹲万福道:“启禀殿下,奴家最近还琢磨了一支新武,请剑一柄,以娱殿下,不知可否?”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案前动剑,恐怕……”老杨翊又是揪着胡子劝戒道,李捷却是无奈的晃了晃脑袋:“杨叔,草原上那么多刀光剑影咱们都熬过了,还这一女子之剑?来人,上剑。” “殿下,单人舞剑何来趣?臣不才,也愿持剑一舞。”忽然一个声音在台下响起,老杨翊原本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没等李捷下令,他已经乐然答道:“好,也给王典军上剑!” 眼看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上了台,让李捷欣赏美女独舞的心思落了空,郁闷的晃个晃脑袋,倒也没有驳杨翊面子,任由台上公孙兰还有王方翼持剑对立,又是琵琶铮铮作响,两把宝剑寒光闪闪,舞动了起来。 剑器舞讲就是行剑如流水,没有几分真本事舞的也不好看,公孙兰明显下了真功夫,一并羽翘剑舞动的偏偏萦绕,配合宽大舞袖,倒也是精彩非凡,令李捷憋屈的是,不**看一个大男人,偏偏一个劲儿背对着自己,把公孙兰挡在外延。 又是无趣的看了几分钟,正好这时候外面忽然来了一个朔王府仆从,对李捷耳语了几句,李捷便挥手叫停了歌舞,有些歉意的对下面拱了拱手道:“本王府中有亲来访,失陪一步,恕罪恕罪。” “恭送殿下。”百多王府官亦是同时站里,鞠躬送道,眼见李捷带人缓步出了大厅,这些年轻官员们更加活跃了几分,毕竟有个领导压着,总是让这些新晋官员有着心理压力,这下可好了。 狄仁杰一桌,王方翼却也是拱手道别道:“几位兄弟玩的尽兴,小弟先走一步。” “仲翔兄不是不太喜欢朔王殿下吗,怎么?”刘仁轨当即有些好奇的问道,刚刚舞剑一通的王方翼却是叹了口气:“虽不喜,但我为朔王典军,随侍护卫是我的责任,不能推脱。” 这一幕正好看在落后半步的杨翊眼中,老家伙再一次赞许的点了点头。 朔王府正厅,李捷回去时候,几个人已经等的团团转了,能让李捷这么着急回来,除了他的宝贝妹妹高阳公主李玲,还真是不多,除了李玲外,多日不见的房遗**憨厚的跟在一旁,还有一个年轻的小正太也是坐立不安在哪儿。 “姐,你说九个能借钱给我吗?”长得还颇为正太的李治有些不安问道,李玲却是翻了个白眼不耐烦说着:“你姐我上哪儿知道去,一会等九哥回来你自己问呗,不过话说回来,九弟你要建一个和尚庙,你九哥可不太喜欢和尚,估计有点悬。” “谁在说我坏话呢?”正说着,门外昂声一声已经笑嘻嘻传了过来,当即让李玲兴奋的迎了过去,娇声埋怨道:“哥你这大中午上哪儿去了,你妹子我回来都见不到人影。” “我这不回来了吗。”迈步进门,李捷无语的说道,然后又是笑着转过头,“哎呦,十弟你也来了。” “可不是来了吗,十弟还想管你借钱来着,要修个和尚庙。”高阳公主一向大大咧咧,直接就给说了出来,结果倒是让李治涨红了一张正太脸,连忙纠正说着:“不是和尚庙,是大慈恩寺,明年就是母后七年祭了,稚奴想要为母后在天之灵祈福。” 高阳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李捷却差点没跳起来,愕然说道:“大慈恩寺,大雁塔?” “啊?建个雁塔啊,稚奴也想啊,就是没有钱。”说着,搓着手,李治很是狡猾期盼的向李捷看了过来。 第109章.遇刺,谁之手? “行不行啊九哥,听父皇说稚奴不久就能之官了,等稚奴有了钱,立马还你还不行吗?”看到李捷半天不语,李治当即有点急了,他人缘不错,可和他相好的王爷兄弟大多都出去之官了,没之官的还没有那么多钱,他这个吝啬十七姐高阳公主又不肯借给他,除了李捷外他还真不知道能管谁借了。 一句话让李捷也会过神来,当即笑呵呵拍了拍李治的脑袋说道:“不就一座大慈恩寺吗,好说好说。” “说什么借不借的,修建的地方你去找父皇要,这笔钱九哥可以直接替你出了。” “多谢九哥,稚奴感激不尽。”没想到李捷这么好说话,李治当即乐的抓耳挠腮,屁颠屁颠一鞠躬感激道,李捷却赶紧摆了摆手说着:“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一个条件,你得把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并列到修建目录上,然后建的大雁塔也是,可要都刻上你哥我的名字。” “好,九哥,一言为定!”就这点要求,一穷二白钱都没有的李治当然满口子答应下来,一句话,也让李捷乐开了花。 不说政治上他需要靠拢李治,单单为了大雁塔这个名字,多少钱帛他也愿意花。 后世那个时代有一句话,不到大雁塔,就不算来过西安。可见大慈恩寺还有大雁塔是多么的有名,重要了,一千多年过去,叱咤风云的李唐王朝早已经烟消云散,不知道多少天家贵胄也是被人们所遗忘,大雁塔,却永远矗立在那里。 李捷现在还记得,那年去西安,夕阳下,群燕缭绕,大雁塔那种古朴苍凉,雄浑壮魄的美,那种美,没有千年历史积淀,根本积累不出来,修建了大雁塔,就算他李捷混吃等死一辈子,千百年后,也会有人对他念念不忘,青史留名了。 除了青史留名外,李捷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和他征战草原阵亡了的那么多部下,李捷想把他们的灵位也供奉到其中,后世法国巴黎荣军院修建,法国陆军几百年一直冠绝欧陆,大慈恩寺除了感情上,使用上亦是同样好处多多,名利双收,李捷当然乐而为之了。 “喂,还有我,把你姐我的名字也要刻上!”虽然不知道李捷为什么突然这么有兴趣,但一看有热闹,李玲也是跟着唧唧咋咋起哄了起来,当即让小正太李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九哥李捷可是全资占个名头,他这个姐姐倒好,一分钱没花就想也跟着占便宜。 “怎么,小治,不答应?那你入股棉纺织行会的事儿……”看着李治不情愿的表情,漂亮的飞凤眼眯了起来,高阳俏丽小脸上满是阴仄仄说道,一句话,立刻让李治郁闷的哭丧着脸起来,悲催的直点头:“我答应,我答应啊,小治又没说不答应。” 李捷忍不住哑然失笑,当初他随口一句你姐说了算,没想到高阳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居然能欺压李治这么长时间,不过看着李治很愧对自己的眼神,李捷又是一叹,当初李世民决定李治做太子,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他这份慈孝仁义,为了他当天下,诸子能并存。 可惜,李治的仁义在权力面前还是没有维持住多久,即位后不久,顺坡下驴借着长孙无忌的刀就杀了对他最有威胁的吴王李恪,自己那个倒霉哥哥,眼前的高阳公主李玲,伟大的自由恋**者,还牵连了一大批宗室,如巴陵公主,襄城公主等等不可胜数。 到了后来,心狠手辣的铁娘子更是几乎杀尽了太宗诸子,可以说李世民早年的心血布置,完全都付之东流了。 “小治,先说好,钱我出,地盘你哥哥我就没那么大能耐了,你要自己去找父皇要。”摇头抛出这个念头,一股自信却在李捷心头油然而生,他来了,一切就都要改变过来!想着,李捷又一次笑呵呵说道。 “九哥你就放心好了,地父皇已经批下了,就在长安南郊晋昌坊,父皇还说钱就让我去找几个哥哥借,一定能借来的。”没想到李治很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当即却让李捷噎了一下。 能有这么多钱的也就他和商人为伍没品朔王了,李世民这明显是要他出血,人家叫坑爹,怎么到太宗皇帝这儿就这么坑儿子呢? “九哥,下午你有没有空啊?要不现在我们就去批的那片地看看?”看着李捷郁闷的脸色,生怕他反悔,李治赶忙又陪着笑脸邀请了起来,苦着一张脸,李捷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你十七姐在这儿,有事儿也得变没事儿了,走吧。” “我有那么闹人吗?”高阳当即郁闷的叫到,没想到就连一直傻站着的房遗**都是憨笑挠了挠头,顿时气得这个暴力丫头一脚踩在了他脚面上,看着抱着脚嗷嗷叫的房遗**,李捷忍不住就是哈哈大笑。 除去看个寺庙修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明日可就有一批先遣队要派遣到草原上了,杨翊便也没有陪同,自己在府中忙碌着,盛问剑和刀疤刘也被李捷留在府中整顿朔王亲卫,带着几个亲卫,李捷和高阳直接坐上了李治的马车。 一驾马车,三十来号护卫,房遗**也是骑马在前,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冲着晋昌坊大步出发,李捷没注意到,他的新晋典军,也是包了一把剑跟在了队伍中。 长安的大,只有到的人才能亲身体会到,哪怕后世的国际性大都会西安,也是有一多半在唐长安原址上,那时候,从大明宫坐公交到大雁塔都需要快两个小时,更不要说现在慢悠悠的马车了。 还好,多日不见,高阳公主李玲这也是在外避祸,才会的长安,唧唧咋咋和李捷有一肚子话要说,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哥,六哥在益州也安顿好了,你不知道,六哥这会还真威风了一把,不但一去了就有良田美宅,还在一个叫陈梦涵的美女为妾,而且凭着蜀中陈家的力量,一举把仗着他名头到处收刮的前益州刺史打趴下了,益州百姓是交口称赞啊!”眉飞色舞说着,就好像事儿是她高阳公主办的一般,听的李捷哑然失笑。 “嘿,六哥还真跟着本王锻炼出来了,要人命的小辣椒居然都泡到手了。”回忆着那天擒住的蜀中女侠陈梦涵,李捷笑容颇为猥琐,让一旁李治却是不屑撇了撇嘴。 “九哥你就得了吧,六哥都有二十个姬妾了,全是他自己本事泡到手的,稚奴我也有六个了,就九哥你才四个,泡妞,就九哥你最差了,前一阵长安还有传言,都说九哥你喜欢男人!” 靠,哥老婆少哥专情还不行啊!被李治鄙视了,李捷差点没气的吐血。 到底是李捷,无奈晃了晃脑袋后,李捷忽然又是猥琐的坏笑起来,伸手轻佻的一够李治下巴说道:“还真没错,你哥我就是喜欢男人了,怎么着吧,今晚小治,咱哥俩可是要秉烛长谈啊!” “还,还是别了!”对着李捷****的眼神,信以为真的李治当即菊花一凉,赶紧哆嗦着向后挪了挪屁股。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高阳当即笑的喷了出来,很妖精的捂着小肚子笑个没完。“傻稚奴,九哥吓唬你的,你还当真了,九哥要是喜欢男人,秦卿嫂子能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 “也是啊!”这才面色稍点了点头,李治又不无羡慕的板着手指头说道:“唉,说回来还是我九哥厉害,稚奴我娶了六个,一个像秦卿嫂子那样能持家赚大钱的都没有,弄得稚奴我想为母后修一座庙宇都没钱。” 看着李治遗憾的叹息个没完,李捷脑门上多了一缕青筋,脑袋都一颤一颤了,看来吃软饭还真就是李治的命了,历史上是吃武女帝,这会又想吃小妾的,这辈子,没治了。 “对了哥,还有秦大哥,雁姐,他俩也在蜀地过得很好,秦大哥可有趣多了,天天领着雁姐在锦官城中玩耍,不像我家那个木头,什么情趣都没有。” 李治还在感叹个没完,高阳干脆唧唧咋咋再一次说个没完,就仿佛要把她旅行的见闻都塞进李捷脑袋里那样,李捷也是笑眯眯的听着,马车里一片轻松气氛,可是听着听着,猛然间,李捷忽然猛地一机灵,背后的寒毛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战场上,这种感觉可是要人命的! “嘘!”侧起耳朵,李捷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当即弄得高阳一头雾水。 “怎么了哥?放心,稚奴也不是外人,不会乱说的。” “小心!”没等高阳说完,李捷已经惊叫着伸手搂着她俩人俯身压了下去,嗡的一声,一支重箭顺着车窗就扎了进来,从李治那个位置沿着三人脑袋刚刚方向呼啸着又飞了出去,旋即外面骑马的中晋王护卫惨叫着跌下了马。 看着喷在车窗上一捧鲜血,高阳和李治的脸当即吓得惨白,蜜罐里泡大,他俩皇亲那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事情,要不是李捷,他俩可就被爆头了,想着,李治和高阳牙齿都咯咯打颤。 “有刺客!”当即外面护卫乱作了一团。 把自己弟弟妹妹牢牢压在座位下,听着窗外护卫乱糟糟的呼喊声,李捷却是一脑门疑惑,谁?要对我动手? 不对!转念一想,李捷又是心头一颤,这是晋王府的车,自己行踪也不确定,尤其是箭还是从左边射出来的,这分明是要李治这个傻小子的小命啊! 什么人要杀李治! 第110章.好大的手笔 “九哥,我,我,我们怎么办啊?”李治用海盐刷的雪亮两排大牙都咯咯咯直响,哆嗦着问道,一点儿未来高宗皇帝气派都没有,让李捷鄙视的同时无奈劝慰道:“趴好,让侍卫去处理。” 听着牙齿咯咯的打颤声,李捷还是忍不住教训道:“行了十弟,拿出点皇家气派来,你看你十七姐,还女流之辈呢,啥事儿都没有。 “什么吗,十七姐那是吓晕过去了。”仰卧在车榻上,李治微微抬起头,立刻不服气的嚷嚷起来,脑袋一斜,正好看到躺在自己怀里的高阳公主李玲一对好看的大眼睛直翻白,李捷顿时气的语结。 “哥,我们没事吧?”估计还是头一次经历被刺杀这么刺激的事儿,哆嗦了一小会,李治还是忍不住又对李捷问道。 耳朵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外面慌乱的声音,李捷不耐烦的回答道:“放心好了,一个只会放冷箭的小蟊贼而已,稚奴莫非真怕了?” “谁,谁说的,本王才不……” 正说着,咄咄三声箭矢入木声紧接着传来,锋利长锋箭头蹦飞的木头飞屑打在身上生疼,三枝箭斜斜的扎进车体,三个闪着寒光的箭头就距离李治的脑袋几厘米远,眼睛直勾勾瞅着自己鼻子尖前的箭头,李治一下变成了斗鸡眼。 “哥,哥,这,这就是你说的,只,只会放冷箭的小,小蟊贼?”好不容易停下的牙齿更是颤的咯咯作响,李治声音都带了哭腔。 刚刚事发太突然,李捷也没看清飞过去的箭矢,这会,看着三个箭头他也是心头发寒,这可是军中重弩,不然的话也穿不透李治的硬木马车车体,弩可是管制品,就算他李捷的钢弩也是光有弩臂,这才能逃过检查,能动用弩来刺杀,不是像他一样势力广大,就是直接动用了军中做刺客。 这两样,无论那样都预示着对方好大手笔。 “哥,我们怎么办啊?”李治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这才嚷李捷回过神,想了下,李捷干脆拖着晕过去的高阳还有吓得软绵绵的李治很狼狈蹲坐在了车坐下面,这儿有轮子挡着,怎么也比上面安全些。 “稚奴,这两天你经常去晋兴坊探查大慈恩寺选址地点吗?”压低嗓音,一面留意外面的声音,李捷一面小声问道,李治的脑袋立刻点成了小鸡嘬米一般,快速答道:“是啊是啊,这两天,每天我都去,就是没有钱修。” 看来这两天借钱是遇到一鼻子灰,李治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愤愤不平的埋怨着:“父皇也真是的,既然批地,直接批点钱帛多好,还有长孙舅舅,天天来找本王教训本王,管他借钱他又不借,小气鬼。” “额,还是九哥你好,够兄弟啊,小弟没齿难忘。”埋怨了一通,李治这家伙最后居然还没忘记一个马屁拍过去,听的李捷却是心头一叹,现在这小子说的好听,真当上太子,进位皇帝时候,指不定还什么样呢。 这个念头一过,李捷心头再一次一哆嗦,又是扯着李治的衣服紧张问道:“长孙舅舅是什么时候开始没事儿往你那儿跑的,他平时又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特殊的啊?”对着李捷紧张的眼神,李治却是一头雾水,奇怪的回答道:“也就两个月前,并且也没多说什么,每天督促小弟我的学业管得比太傅都严,让小弟出去玩儿的时间都没有了,还让我多去父皇哪儿走动走动,多尽尽孝心,以前舅舅都不理我的,真是莫名其妙。” “呵呵,狐狸还是老的精啊!”李捷听完却是冷笑,他现在也明白过半了,事儿就出在长孙无忌老狐狸身上,虽然贞观十六年的长孙无忌和贞观二十一年的长孙无忌权力不可同日而语,但此时依旧是朝廷数一数二的重臣,关陇世家隐约的首领。 之前长孙无忌可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这个时候他突然放弃了太子,额外多关注起平日默默无闻的晋王来,怎么触动不了李承乾那颗阴毒敏感的心! 这事儿倒霉催的,好几天李承乾不下手,偏偏好不容易下手还让自己给赶上了,理顺了思路,李捷也只能唉叹一声时运不济,或者李治干脆是个扫把星了。 此时,外面的情况又发生了些许变化,马车接二连三遭到攻击,王府公主府护卫也都毛了,一方面几个人牵马护在了马车四方,十五个晋王府护卫暴怒的打马向发箭地点赶了去。 此地挨着昭国仿,附近道观寺庙不少,杨柳片片,茂密的枝条上沾满了白雪,给搜索带来了困难,一家道观前,十五骑兵举着骑盾,横刀,小心谨慎的围着大柳树嚷嚷着:“出来吧,你跑不了了!” “别以为我们没看见你!”尤其是一肚子火气的晋王府副典军校尉,一个典型的关中大汉,两个王爷一个公主就在车上,他们出个啥事儿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暴怒的挥着横刀,典军对着柳树中一片阴影就发狂的嚷嚷着,没想那阴影还真的降了下来。 典军先是对准阴影大喜轮刀,旋即一双大眼中却流露出了无比恐惧,惨号着拔马要走,密集的其他几骑也是吓得拉马大叫,可惜为时已晚,咣的一声门响,至少四个骑兵被一根沉重擂木砸的头脑崩裂,落马而死,领有三人也是闷哼着落了马。 擂木,守城工具,钉满钉子的沉重大木,竟然被藏在了树上,其余几个护卫惊呆中,树下的灌木丛内,又是闷声呐喊,几支长槊突然而至,全部精力都放在树上的晋王府护卫顿时又被捅翻了五个,直接胸口一个血窟窿,当即落了地就不活了。 和李捷想象中的黑衣服刺客不同,五个刺客直接穿着军中制式步兵甲狂奔了出来,五把长槊穿刺的如同毒蛇一般,也不知道使他们武功真强还是晋王府护卫太窝囊,剩下骑在马上的晋王府护卫背着五把槊捅的手慌脚乱后当场又被捅死两个,剩下一个居然拔马跑了。 “嗨!”吐气开声中,一个硕大黑影忽然从天而降,刃长一米多的陌刀批下,剩下一个心胆俱裂的晋王府护卫也终于为李治尽忠了,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真真的肝脑涂地。 “杀!”此时刺客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没有犹豫,挥舞着陌刀两米多高的彪悍刺客直接虎吼着向车驾冲过来,事发太过突然,车队护卫反应过来时候十五骑已经全军覆没了,看着嗷嗷乱叫的刺客,惊疑守在马车前面的房遗**当即大怒,虎吼着就赢了上去。 “来到好!” 短距离提不起马术,房遗**的怪力依旧发挥了不可想象的神威,加重的横刀和陌刀砍在一起,当即砍得火光四溅,巨汉刺客暴退了五六步,房遗**的西域马也是震退了两步。 生怕驸马都尉吃亏,十来个高阳公主府护卫也是怒吼着拔马而来,房遗**更是大声叫好的跳下马,轮着重横刀咣咣的就和高壮刺客打在了一起,两个非人类的破坏力足够强悍,乒乒乓乓火星四溅,刀光剑影密布左右,逼得高阳公主护卫都不得不绕开一个圈子,从侧面对着五个长槊刺客杀了过去。 几人看来还真是军中刺客,面对汹涌而来的战马,五个步槊居然再次退到了灌木丛,骑兵可奈何不了灌木,兵器也没有刺客长,五把长槊构成的枪幂一时间倒是难倒了高阳公主府侍卫,左右围成半个圈子事都不敢上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战场上,听了半天,李捷这时候也小心探出了头,却当即一声怪叫:“法克,左边!” 没少听自己家王爷这一句,六个从突厥回来的朔王卫士本能的缩下身子躲在了一旁,十多个晋王府护卫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又是陌刀一闪,血光迸发,噗噗的鲜血冲天喷起,下马护卫的晋王府护卫当即有五个被这一刀之威腰斩了,半个身子摔在地上一时间还不死,垂死的护卫发出了仿佛不是人声的惨叫让其余所有护卫都是心中发寒。 对着猛然从路边再次扑出来的六个刺客,护卫们虽然咬着牙呐喊着迎了上去,却也各个心中发毛缩手缩脚,这种情况下,第二个陌刀刺客一把大刀舞的如同风车那样,短时间居然杀到了车下,长啸着陌刀下批,喀嚓一声一个护卫连带着身后钢圈车轮都被斜劈两半,咔嚓一下,失去平衡的马车当即倾斜瘫倒,又是令里头惊叫连连。 “去死把!”终于站到了车下,戴在步兵头盔下,第二个两米三壮汉刺客肌肉虬结的脸上满是狰狞,呐喊着就把陌刀对着马车高高抡起,眼看着马车在劫难逃,一声怒哼却忽然在他脚边响起。 “你死吧!” 刀光一闪,李捷灵巧从对方腿边滚过,清脆的响声中,刺客右腿一分为二,惨叫倒在了地上,那一刀还是重重批下,将马车一大片边缘劈了开,正好露出了李治吓得煞白那张小脸,与此同时高阳这丫头也是悠悠转醒,恰巧透过缝隙看到地上尚且一屈一伸的半截大腿喷着血。 唔得一下捂住嘴,可怜的李玲当场难受的大吐特吐了起来。 拖刀迎着几个缠斗不休的刺客走去,看着一身身军用重甲,李捷忍不住心头冷笑,居然真的动用军队刺杀,好大的手笔,他侯君集也不怕提前丢了脑袋! 第111章.成擒,忐忑,倒霉 “本王可亲自上了,本王若伤,尔等皆是死罪!”拖着刀,李捷冷笑上前,没等他对被围在圈内的五个刺客动手,侍卫圈中同样一声怒吼。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杀!” 不是打不过,毕竟还有十多人,侍卫们只是摄于槊的恐惧围而不前而已,受到李捷威胁,尤其是自己队伍中还有猛士奋勇当先,其余王府护卫倍受鼓舞,纷纷轮着刀剑不要命的呐喊冲了上去。 被槊尖捅倒两个,十多把刀剑近了身后当即一片血光四溅,就算几个刺客披着军中重甲也挡不住王府护卫上等刀剑锋利,尤其是跟着李捷从草原上回来的几个侍卫更是深以为辱,横刀轮的跟车轮一般疯狂呐喊着:“来啊!杀啊!爷爷在草原上杀突厥蛮子的时候,你小子还在长安睡娘们呢!” 飞溅的血肉喷了一脸,让几个朔王护卫如同魔鬼一般,弄得晋王府侍卫也是心胆发寒,激烈的呐喊中居然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仅仅能战战兢兢在边上打个边鼓。 四个刺客刀都没抽出就全被砍倒在地,被拼命的发泄着,最后一个干脆在第一击已经被自己新晋朔王副典军拿下了头颅,原本带点斯文的脸庞喷满了血液,提着人头虎视眈眈又对着另一头和高阳公主府十来个护卫纠缠中刺客走去,大局已定,李捷终于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松懈的一瞬间,希律律一声马鸣猛然在街角响起,一骑面目狰狞的胡人提着截短铁枪嚎叫着就奔着暴露在外的马车杀去,这一击预谋已久,马早已经跑起了速度,等李捷回头的时候铁枪已经被高高抬起,距离马车不足三米之遥。 下意识,李捷扔了刀,沉重的右手猛然抬起,密布着独特花纹的乌兹钢火铳露出了狰狞的枪口,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猛然看到李治吓白了的绝望脸庞,李捷心脏却突然猛烈的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他不管,李治,未来的高宗皇帝必死无疑,没了唐高宗,更不可能有武周朝!他和他的兄弟就安全了几分,进一步说,没了李治,太子李承乾谋反在即,魏王李泰不得人心,宗室中最有人望,大臣中颇有贤名的就是他哥哥李恪,十七年春一过,李恪大有可为。 甚至于,李捷他自己! 长孙无忌是看着李承乾长大的,拥护太子,他与魏王李泰的关系已经坏到不可调和,自己可娶了他有重大秘密的女儿,可以算一条绳上的蚂蚱,真到了那个地步,说不定长孙无忌也会支持自己! 太子,大唐,天下大位! 李捷的心脏狂跳,视线中,狰狞的胡人脸上已经闪出了狂喜,那枪尖,仅仅差一点点就要把马车捅个透心凉…… 砰~ 狰狞的脑袋没了半个,颤抖的身体剧烈抽搐下,枪尖扎在了马车棚上,巨大的反冲力不但嘎的一声撕下了胡人一条胳膊,还把胡人的尸体狠狠甩像了前面,刷的以下,脑浆,鲜血,又淋了李治还有高阳一身。 眼睛一番白,可怜的李玲再一次晕倒在了车座上,呆了半天,李治也是趴在了破碎的车边上,俯身大吐特吐着,隔着几米外,李捷自己亦是仿佛从汗水中捞出来那样,低下头,剧烈的喘着粗气,片刻后又是自嘲的摇了摇头。 不论后来的高宗皇帝多么凶恶,但毕竟是后来,现在,李治还是小时候愿意当他跟屁虫,大了以后又厚脸皮跟他这个哥哥借钱的无赖弟弟,更何况,还有李玲这个被他视如亲妹的高阳公主。 “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啊!”低声自嘲了两句,李捷终于洒脱的甩了甩脑袋,对着一群发傻的侍卫高声嚷嚷道:“都愣什么,还不快给本王把这几个跳梁小丑拿下!” “踏雷天神!”从草原归来的几个朔王卫士立刻满是崇拜狂热的怒吼着,抛下几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拿着鲜血淋漓刀剑恶狠狠地另一头同样吓呆了的五个刺客杀去,剩下的王府公主府护卫亦是如梦初醒,敬畏的看着李捷,呐喊着不要命的对着其余五个刺客奔了过来。 “殿下,您不用插手,房俊一定能摆平这个蛮汉!”两把刀都已经砍废了,房遗**居然还在地上打着滚,和第一个陌刀大汉撕扯在了一起,一见李捷倒提利刃,凶狠的对两人走来,房遗**当即大嚷。 李捷却没理会房遗**的喊叫,丢了横刀,一挺精致的折叠弩居然出现在他手上,喀喀喀,连射几下,壮硕大汉当即手脚发软用不上力被房遗**按倒在地,斜眼看着李捷,那大汉用生硬的华夏语对李捷不屑的催了一口。 “堂堂朔王也不过趁人之危之徒。” “哼,亏你这样还上过战场,你死我活中有趁人之危一说吗?”李捷同样不屑的哼着,说出来的话却当即让这个壮汉呼吸为之一窒,成王败寇,一霎那他的眼神就暗淡下来。 和电影中的一样,又是三死二伤后,刺客已经一网成擒,作为当时警察的金吾卫这才姗姗而来,顶盔贯甲的吆喝个没完,马车中,悠悠转醒的高阳公主干脆直接扑到了李捷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搂着高阳,拍着李治的肩膀,一种别样轻松却在李捷心头升起,手背在后面隐晦的招了招,还有点郁闷的房遗**就憨憨的到了跟前。 果然,随着李捷一松手,高阳又滋溜一声钻进了房遗**的怀抱中,惹得李捷昂首大笑道:“哈哈,妹大不中留啊。” “谢谢哥。”没有跟着笑出来,李治真是感激的低着脑袋对李捷说道,让李捷愣了愣神后,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我们是兄弟!” “兄弟!”低着头,默念两声后,滑头如李治,眼神中依旧多出了些什么。 次日,太极殿偏殿,李世民坐在殿上的身体都浑身发抖,沉闷的一下又一下拍击着案几,咣咣的每一下,似乎都拍在了殿中人心头一样,侍立在殿中,抱拳低着脑袋,李捷的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一边。 身旁,有节奏抽泣声一下又一下不断传来,原本李泰就肥胖的身子更加圆了一圈,他也怪可怜的,寒冬腊月光着身子上殿,还好,冷也不会太冷到他,因为李泰身体上,包着厚厚一层的绷带,真是厚厚的绷带,比李捷身上的满腹都厚了,饶是如此,上面依旧可以看到肩膀,肚子上,有星星点血迹透出。 看到李泰这个鸟样,李捷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同样遇刺,他毛都没掉一根,就算李泰这伤有水分,相比于包成一个粽子的李泰,他可是极好极好了。 同样低着脑袋斜着眼睛的还有小正太李治,看他抖动的肩膀估计这会儿也在庆幸吧。 “青雀,还有胜之,稚奴,你们放心,朕一定会把幕后元凶发给你们找出来!”咬牙切齿看了半天的现场处置文书,李世民拍着桌子就怒吼道,李捷和李治都是一垂头,不过魏王李泰这只青雀大鸟却是不甘心的哭丧道。 “父皇,还用查吗?” “哦?青雀如何有此一说,莫非青雀你知道谁是凶手?”李世民立刻豁然站了起来,李泰当即继续哭诉道:“父皇,这不明摆着吗?不论刺杀儿臣的,还有刺杀九弟十弟十七妹的,都是左屯卫军的军士,左屯卫军可是他兵部尚书侯君集直属,侯君集又是我大哥的左膀右臂……” “够啦!” 李世民的爆喝当即让李捷三人一齐打了个哆嗦,望着李世民紧锁眉头那张苦怨的脸,李捷忍不住就在腹中埋怨起来,我的好四哥,您这做的未免也太作痕迹了点吧,就算心知肚明太子下的手,你也说得婉转点啊,害的我俩跟着一起挨训! 似乎,李捷低估了李世民对魏王青雀这只大鸟的宠**,眼看着李世民脸色阴沉得如同下雨一般,顿了几秒后,李泰居然又是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嘟囔请求着:“父皇,儿臣恳求您准许儿臣之官出京吧。” “父皇,您是不知道,昨天刺客的剑就这样扎进儿臣肚子里了,还有那弩,砰的一下,把儿臣整个都钉在了柱子上,当时儿臣以为儿臣就这么完了,再也不能为父皇洗脚尽孝了,儿臣是真怕了,求求您,父皇,您让儿臣出去之官吧,最起码还能保住性命,每年每时节遥拜长安,为父皇祈寿啊!” 世上就这么不公平,李捷听的都快酸倒牙了,要多假有多假的话,李世民还真信了,无奈的挥了挥手对李泰劝诫道:“青雀,父皇又不是不去查,青雀你放心,有父皇在,没有一个人胆敢再动你跟寒毛。” 靠,父皇偏心了,我们哥俩怎么就没这么好待遇呢,连慰问一声都没有。偷偷打了个哈欠,李捷心头腹诽个没完。 李泰还是不甘心,继续哭诉着对李世民说道:“可是父皇,儿臣还是怕,他可是……” “好了青雀,调查还没查完,父皇也不能轻下定论,放心吧,父皇一定不会偏袒任何人的,胜之,你也是当事人,你又是怎么看的?” 恍惚了一下,李捷才想起,胜之是他的字,抬起头,看着李世民,李泰还有李治三双眼睛都盯在了自己身上,李捷当即傻了眼。 第112章.不了了之 俺又不是元芳,俺看个屁啊!眼睁睁望着几大人物双眼睛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李捷郁闷的只想吐血,这可不仅仅一个是与不是的问题,说是就彻底和太子死磕上了,魏王李泰这家伙靠得住猪都会上树,说不是的话又把李泰给得罪了,两面不讨好。 妈的,同样是儿子,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心里愤懑,李捷脑袋却没跟着糊涂,斟酌了一下,这才含糊不清的拱手陈诉起来:“儿臣认为,此事还是颇多蹊跷的。” “哦?怎么说?”李世民当即感兴趣的扬起眉头。 又是清咳一下,李捷这才慢悠悠的比划起来:“首先,刺杀儿臣还有十弟那几个刺客都是来自左屯卫军,差不多两个伍,首先兵部尚书侯大将军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但这几个左屯卫军真正的目的还值得详查,毕竟他们是左屯卫军,不是一般的军队!” 这话听的李世民忍不住就低头深思起来,不时间还点头或者摇头思虑着一些什么。 左屯卫军,原来可不叫这个名,而是太子左右卫率,和如今的东宫卫率,李承乾根本指挥不动的样子货可不同,那一批人都是上过战场,真正的隐太子李建成死忠以及他们的后代如果不是刚刚即位立足不稳之际,李世民是绝对不可能容许这样一只军队存在下去。 可惜,就是因为突厥逼到到了城下,李世民不得不和之前的建成支持者达成妥协,这一部分军队的背后同样大都是关陇军事贵族成员,不得已,被保留了这么多年。 “左屯卫军对太子的感情可是非同一般,利用这种感情,说不定某些阴谋家就煽动了左屯卫军的对立情绪,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那胜之你的意思?”李世民再一次抬头,眉头还是那么紧皱一团,一双幽幽龙目中却多了点赞赏与神采,看的李捷更是了然,微微低头道:“儿臣认为,此事当从长计议,严加追查,不能让小人阴谋得逞!” “很好,就当如此。”没等李泰再说什么,李世民已经满意的点头说道,然后对李泰慈祥的点了点头说道:”青雀先回武德殿吧,此时父皇会彻查的。“ 尽管很不甘心,李泰还是不得不拱手应到:“谨遵父皇之命。” “李捷,明明就是他李承乾下的手,刚刚在父皇面前,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出了太极殿,没走多远,李泰已经忍不住了,拉着李捷就咆哮道。 直呼人姓名,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儿,哪怕在一旁的李治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满是怒火的要上前理论,却没想到李捷暗地中偷偷用力捏了一下李治的衣袖,将他扯在了身后。 “四哥,你认为捷也说是太子为之,能把太子拉下马吗?”沉声,李捷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当即问的李泰呛了一下,半晌,他也不得不摇头。 “这不就得了,既然奈何不了太子,何故咄咄逼人给他准备的功夫,此时严查到底反而对四哥,对我们有利,真要弄出什么真凭实据,太子反而百口莫辩。” 李捷没说查,而说的弄,说的李泰再一次低头深思,看着李泰为自己说动,李捷又是淡淡加了一句。“四哥现在该做的是该把抓住的几个刺客看好,防止有些人去灭口。” 李泰再次脸色大变,一丝古怪中一言不发转身而走,忘了李泰走远的身影,再也忍不住的李治终于是愤愤然哼了出来:“哼,四哥这还没当上太子呢就如此盛气凌人,一点都没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他要当上了,还不得把眼睛翘到天上!自以为是的胖猪!” “如果小治你当上太子呢?” “稚奴要是当上太子,一定恭敬善待各位兄弟,当然不包括那个胖寒瓜……”随口顺了出来,李治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看着李捷。 “九,九哥,你说什么,我,我……” “没什么。”李捷却打断了李治磕磕巴巴的话,把话题转换到了一旁,“刺杀案我们最好不要介入的太深了,事情太过诡异,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把这些都忘了,明天咱们兄弟再去晋兴坊考察,把大慈恩寺赶在明年母后建设起来。” “嗯,我听九哥的。”虽然这么回答,但李捷刚刚的话还是让李治心头又痒又乱,说话都没精气神了。李捷也不去管他,一面走,一面自顾自絮絮叨叨说着。 “小治,你们府上的侍卫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九哥我给你推荐几个强悍点的剑手吧。” “是,谢九哥。” “还有,这些日子吃饭也要小心点。” “是,稚奴知道。” 两兄弟慢悠悠的闲谈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宫门口,刚要和守门禁军交涉一下身份出宫,这时候,身后一个小太监忽然急急匆匆跑了过来,这个太监明显是个刚刚入宫的孩子,一路冒冒失失的跑来,一张古怪脸上都满是汗水,对着李捷背影就急急匆匆喊道:“朔王留步。” “呼呼,陛下,陛下有令,召朔王殿下御园觐见。”眼看着李捷两人停了下来,小太监满脸兴奋,停在两人面前后却是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弄得李治当即迷糊起来:“父皇真实的,刚才有话不说,现在说干什么?” 李捷的双目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丝精光,一把猛地扣住小太监手厉声问道:“那本王问你,我父皇今天穿的那件衣服?” “奴才,奴才不记得了。”一下子被李捷吓傻了,小太监磕磕巴巴的说着。到底还是皇家子弟,李治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指着那个小宦官就沉声喊道:“来人,把他抓起来。” 两个禁军黑着脸上前,按小鸡一般的把小宦官按在地上,被吓得哇哇大叫,小宦官依旧哭闹着喊道:“朔王殿下,陛下真的有旨啊!” “胡说,父皇召见皇子没怎么会在御园那种偏远地方。”李治再次怒道,李捷却伸手拦在了他身前,低声说道:“他说的是实话。” “那,九哥……”李治不确定的抬起头。想了想,李捷干脆趴在李治耳边小声说道:“我去御园见驾,十弟你把此人扣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儿,这些人都是见证。” “九哥放心。”李治郑重的答应下来,点了点头后,李捷咬了咬牙,转身向太极宫内部走去。 难怪李捷怀疑,皇宫这地方也不是处处安好,御园这个地方就偏僻荒凉,破败的模样一地狼藉,太极宫传自前隋大兴宫,李世民提倡节俭,也没有对太极宫太多修缮,这里就是被忽略的一出,哪怕现在才是下午两三点钟,这里依旧阴沉沉的。 “父皇?”小心翼翼在古怪的树丛中左右转着,李捷心头也是毛毛的,从小在宫中长大,这儿的鬼故事可以和恐怖十三楼相比了。惨然的阴影中,李捷的手下意识摸像了衣袖。 “朔王殿下!” 呼的一声吓了李捷一大跳,猛然回过头去,李捷却是终于松了口气,是千牛卫左中郎将张超,李世民的贴身近卫。 “朔王殿下,请跟臣来,陛下在秀院等候。” “好。”对于张超,李捷也很放心,点了点头就答应道,跟着张超,顺着蜿蜒的小路又摸了一段路程,这才到了小树林中一座破旧的小院子中,见到了李世民黝黑的滚龙袍,李捷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过父皇。” “老九,你倒是够谨慎的。”对着李捷拱手鞠躬,李世民回过身,笑着打趣道,可惜这个笑话,李捷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儿臣也是一时间觉得怪异,毕竟这地方,儿臣小时候不听话,母妃就吓唬儿臣说把儿臣送到这里来。”还是鞠着躬,李捷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别处,让李世民愣了愣,笑容却真挚了几分,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个乐儿。” 乐儿?当了杨妃十多年儿子,李捷也是头一次直到自己母妃的小名,刚刚小声嘟囔一句,李世民也意识到了在自己儿子面前不应该说这个,先是脸一板,酝酿了下情绪,旋即又变得伤感起来。 “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到这里来?” “儿臣不知。”李捷再一次微微躬身,满意的看着他这个表情,李世民很是有些感慨的左右打量一圈,这才满是回忆喃喃讲诉道:“前隋,炀帝在洛阳继位,即位之初,第一道命令就是赐死前太子杨勇,就在这间院子内,杨勇的三个儿子襄城王杨恪,高阳王杨该,建安王杨韶,三个**岁的孩子,都被在此鸠杀。” 李捷当即一个激灵,脑袋底的更低,果然,李世民眼神幽幽的看着他低声说道:“捷儿,朕要你去大理寺死牢中办一件事,朕不希望这件事再追究下去!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后背一抖,一股难以言语的愤怒在李捷心头升起,从昨天到今天,哪怕他不是刺客的主要目标,但他依旧跟着忙碌关注到见驾,同样,几乎同时遇刺,魏王李泰从昨天起就有太医云集,小心侍候着,一直到了今天朝堂上,李世民却对他和李治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问过,甚至现在还不顾他的感受把这个脏活又递到了他的手中。 “儿臣遵命。”呼吸强烈吞吐了几下,李捷这才艰难应下,这时候,李捷忽然感觉自己忽然有些理解李承乾为什么如此痛恨魏王李泰了。 “很好,去吧。” 张超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牌,李世民也满意的挥了挥手,结果金牌,李捷转身就走,还没等走两步,李世民却忽然从背后又叫住了他。 “捷儿,朕很好奇,在感业寺门口,你是用什么击杀了那个刺客?头颅迸裂,当场身死。” 望着李世民幽幽的眼睛,再次浑身顿了一下,李捷还是缓缓从袖子中掏出了火铳,递给警惕的张超,检查了一下,张超这才转手递给了李世民,好奇的对花树扣了扣扳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李世民扭头询问的看了过来。 “启禀父皇,这东西还需要神机药与铅丸,这两样东西,儿臣是从来不带进宫的。”拱着手。李捷恭敬回答道,再次让李世民点了点头,又是摆弄了几下,这才摇头无趣嘟囔道:“乌兹钢,这些分量,够打一把好剑的了,行了,去吧。” 伸手一抛,李捷再次接过放于袖中,对着李世民,重重一鞠躬后转身退出,看着他的背影,李世民却是昂首自嘲的笑了起来。 “玄武门,玄武门,呵呵,跟这里还挺像的。” 第113章.武媚娘,我的 怀着失落的心情,李捷慢悠悠走出了偏僻的御园,往日,夕阳中太极宫的景色似乎都吸引不了李捷的注意力,摇摇晃晃的往太极宫门口走去。 一路上游魂般的和那些太监宫女儿擦肩而过,没等走到宫门口呢,一阵争吵声却传入了耳联。 “本官再说一遍,放人!” “不,不行,我九哥说了,一定要等他回来!” 怯生生快哭了的声音不是李治还是哪个,凶巴巴的声音同样耳熟无比,无奈的晃晃脑袋,李捷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宫门口附近已经闹哄哄成了一片,两个宫门禁卫扣着小太监满脸的为难,对面,居然是一大群的宫女掐着腰虎视眈眈。 这时候虽然没有盛唐时候露**那么厉害,但是三十多道幽深勾魂的沟壑虎视眈眈进攻下,能坚持到现在,李捷也很佩服他们的毅力了。 “停,停停!误会了,小治,放人吧!”高喊着,李捷就挤了进去,这一声如蒙大赦,还没等李治回头下令,两个宫廷禁卫已经赶紧撤开手,小太监顿时仿佛逃命般奔向得意洋洋抱着胳膊的为首宫女,却不想一只手忽然揽在了那宫女的腰上,带着她兜了两个圈子后绕到了李治身旁。 愣了愣神,小太监这才钻进了另一头一个大胸宫女怀里,脑袋居然还埋在了胸里,埋得深深的,看的李捷脑门上都多了几缕青筋,忍无可忍无须在人的,这才忍了下去。 靠,果然是男人天性啊。 “哇,九哥,你搂着这个凶巴巴的恶婆娘干什么?”光顾着生气忘了兄弟,直到李治幽怨的喊出来时候李捷这才回过神,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从那个大胸宫女身上移开眼睛,随手拍了李治脑袋一下训道:“怎么说你嫂子的!” “嫂子?”不光李治傻了眼,武媚娘原本英姿勃勃的俊俏脸颊一瞬间也红的如同朝霞一般,愕然看着李捷。 “你要死啊!”先是很意外的拧了一下李捷的腰,武媚娘旋即又赶紧挣脱出来,警惕的盯住了那个大胸宫女,却见大胸宫女妩媚流波的眼神中也是多了一抹得意,让武媚娘暗自心惊,埋怨的想着,这个冤家! 还没等武媚娘想出什么补救措施呢,李捷却又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笑嘻嘻的说道:“是啊,这是你嫂子,你哥我内定的女人,刚才她凶你了是吧,等一会回朔王府,哥帮你打她屁股出气。” 当着太宗皇帝面抢武娘子,哥实在是太强了!把刚刚那点郁闷压在心里,李捷满满的恶趣味全都爆发了出来,殊不知李治的傻眼中,心里更是直挑大拇指。 靠,还是我九哥强悍啊!皇宫中调戏宫女!不怕被父皇打死啊! “朔王殿下,请您自重!”理智还是压下了其他,武媚娘赶紧再一次挣脱李捷的怀抱想要像一旁躲去,没想到李捷再一次又把她搂了回来,同时一个眼色打了过去。 “怕什么,本王不单要搂着你,还要把你带回王府呢!”还是那么年少轻狂,李捷搂着武媚娘的腰就张狂大笑起来,被他饶有深意的瞪了一眼,武媚娘则是红着脸低头思索着,他身后,两个皇宫禁卫的脸却绿了,慌忙又是到了李捷身边鞠躬作揖**的说着:“皇宫重地,请殿下自重,不然宗正寺责怪下来……” 不在意的在腰力一掏,一枚金光闪闪的精致鱼符就到了李捷手中,惊异的结果与自己手里难看的青铜鱼符对接了一下,两个宫廷禁卫立刻恭敬的一鞠躬道:“殿下自便。” 紫金鱼符,皇帝授予的唐宫中少数几个最高通行权,用这个,李捷可以带走任何人,武媚娘一个宫女当然不在话下。 “那就好,稚奴我们走。”还是搂着武媚娘的纤腰,李捷吆喝着得意的就出了宫。 “小治,她敢欺负你是不,一会回了朔王府,九哥帮你狠狠扇她屁股,两边屁股都打肿,你说怎么样?” 这要是几十年后,任何一个王爷和高宗皇帝敢这么说,占武娘子的便宜,绝对是不要命的表现,可偏偏李捷不单说了,还说的眉飞色舞的,听的小正太李治却也是满脸猥琐,一颗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嘬米那样,兴奋的迎合着。 “对,哥,使劲儿打!” 被说的脸红如血,武媚娘知道那李捷这个厚脸皮没办法,干脆恶狠狠地瞪了李治一眼,立马把这个小正太墙头草瞪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躲在了一旁,好一会,这才耐不住好奇心小声问起来:“九哥,你怎么把这个凶巴巴……,怎么能把嫂子带出宫的?刚刚那个鱼符可太帅了,你在哪儿偷的啊?” “什么叫偷的,那叫父皇赏的好不好。”李捷当即无语的一拍李治脑门,毫不顾及这个墙头草不满的龇牙咧嘴嘟囔,过一阵儿丫的就是太子了,不拍白不拍。 “虽然殿上没说,不过父皇还是单独把我叫去说的,你哥我救弟弟妹妹有功,赏我宫女一个,父皇还说,让你别担心了,父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让你这两天注意安全,少和你家夏荷冬梅鬼混的太晚。” “啊,父皇真这么说?”一下子,李治一张脸也红的如同猴腚那样,局促不安的搓着手,不过他眼眸中还是多了点点温情。 “那是当然,哥还能骗你。”咧着嘴,李捷大大咧咧一拍小正太的肩膀。 “九哥再见,明日弟拜访府上,咱们去勘察大慈恩寺,不见不散啊!”到了晋王府,李治还挥手告别道,看着他满足的表情,李捷也是笑呵呵的点着头,直到车窗拉了下来,李捷一张脸才再次变得阴郁。 “怎么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武媚娘立刻紧张的问起来。叹息的晃了晃脑袋,李捷颇为愤懑的一砸桌子,“哼,在父皇心中,我们这些庶子不论怎么做都比不上嫡子在他心目中重要,同样是遇刺,李泰那个肥猪他足足安慰了半天,我呢?一句话没有。” “还有,这么多天我从草原血拼回来,我的好父皇问得最多的是草原如何处置,如何善后,权利分配,怎样给我添掣肘,我过得苦不苦累不累,危险不危险,他连一句都没问过,尤其是今晚,你知道他刚刚召我去干什么?他要我这个儿子去大理寺灭口!他都没问过我是如何想的!” 听着李捷的咆哮抱怨,武媚娘的寒毛却一瞬间都竖了起来,清凉滑腻的后背上满是冷汗,回头看着身后浓郁夜色中的太极宫哆嗦说道:“好险!碧结罗她完了,她们完了!” 黝黑的太极宫夜幕中,杀戮正在进行,守在承天门门口,一群下了职的千牛卫禁军正疲惫的吆五喝六往军营赶去,计划着晚上睡一个好觉,忽然间,一个小卒子丛丛赶来传令道:“左郎将有令,左千牛卫三屯七伍九伍,全体集合,掖庭缉拿盗匪。” “喏!”大声的答令中,训练有素的千牛卫立刻跟着小卒转身集合,跑向了掖庭宫某一个深院胡同中,不过几刻钟后,再出来的却是另一群人,他们衣甲上,拖着的刀剑上,还有这一些粘稠的液体缓缓滴下。 扑通~冰凉的咸池中,一个不过十四五的小太监整个人被扔到了池塘中,极度寒冷下小太监立刻惊恐的挥舞着四肢扑腾着,一张嘴呜呜作响,却发不出一声,在走廊中几双阴冷的眼睛注视下,小太监还满是恐惧绝望的冻僵,沉入了池塘底,彻底消失不见。 荒凉的御园殿,同样血腥气弥漫着,下午李捷看到的宫女头领碧结罗,大胸妹子火爆的娇躯就到在雪地中,一对丰润饱满还是那般的诱人,但她七窍玲珑的漂亮小脑瓜却已经消失不见,在她身后,同样横七速八的躺满了宫女无头尸体。 快三十颗漂亮的头颅带着最后恐惧表情被放在一个大盘子上,其中碧结罗的那颗小脑瓜上居然还残留着得意,也许被尚宫总管召到这里,她还在想着如何狠狠的告武媚娘一状,拔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然后平步青云吧。 “启禀陛下,太极殿附属二十九名宫女全部斩杀,传旨太监沉湖,承天门宿卫亦是诛杀完毕。”跪在地上,张超面无表情的汇报着,片刻之后,张超又是加了一句:“尚还有知情者文水武氏一名,被朔王殿下借紫金鱼符带出了宫,是否要臣?” “这个捷儿,永远不吃亏啊。”面对一大堆人头,李世民居然笑着摇了摇头,千古一帝的霸气威风展露无遗。 “聪明人是有权利活着的,武照知道如何去管好她的小嘴,这要继续杀下去,朕不是连胜之与稚奴都要灭口了?随她去吧。” 潇洒的一甩袖子,李世民最后望了一眼幽幽的御园殿破落院子,深深叹息一声,转身径直走出了院子,风中似乎还残留着承乾,青雀之类几声只言片语,张超却什么都没听见,径直挥着手,立刻又侍卫两人抬起了满是宫女头颅的大盘子,摆在了破落殿堂中满是灰烬的桌子上。 香烟渺渺,夜色中环绕在三角形堆放的美人头颅左右,显得是那样诡异与恐怖…… 第114章.脏活灭口 “你又救了我一次。”武媚娘由衷的感激说到,见惯了宫廷中的残酷与黑暗血腥,想到晚上的可怕后果,到现在她的娇躯还在簌簌发抖。 李捷却没想那么多,眼神凝望远方夜色中黑漆漆的官府,他无奈叹息道:“行了,咱们两个就别可起来客气去了,赶快把需要干的脏活干完,织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回家。” “嘿嘿,算起来这还是我在长安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夜禁后上街呢。” 李捷的脸上还是挂着自嘲,跟着他走了几步,犹豫了下,武媚娘还是忍不住追上了李捷的脚步,与他并排前行劝解着:“其实你不用为陛下的态度太过介怀,这种事情陛下能交给朔王你做,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对你的信任,要不然,这种事他怎么不让魏王去做,怎么不让晋王去做?” “是啊,怎么不让魏王去做。”李捷还是那副不甘心的模样嘀咕着。 忽然笑了出来,武媚娘却是扯住了李捷的手,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态劝说道:“其实陛下对魏王这份过分的关**看上去风光无限,反过来,却如何不是一把杀人之剑,待遇不平,殿下你心里尚且不舒服,其他殿下又何尝舒服,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魏王殿下不是太子,他已经陷入了众矢之的。” “其次,魏王有什么?呵呵,除了陛下的关**,其实他一无所有,陛下的过分关**不但束缚了他去发展势力,而且还养成魏王高傲自大的性格,算一算,魏王党里哪一个真成气候?不过一群文人相互吹捧而已,成不了大事儿。” 看着李捷终于有点被说动了,武媚娘干脆完全停下了脚步,挽着他的手,一双明亮透彻的眸子狡黠的眨着,对着李捷反问道:“如果陛下真把那份关**给了你,为了陛下的期盼,朔王殿下你得放弃生意天天去故纸堆里编写《拓地志》,天天和一群无聊文人相互吹捧去赢得所谓的士林声望,天天跟在陛下身后拍马屁说肉麻话,还是朔王殿下你吗?” “我喜欢的李九郎,江湖中声名赫赫的长安小霸王,草原上领游牧人闻风丧胆的踏雷天神,西市中手段百出的财神星,才不是只知道拍马空谈的陛下跟屁虫呢。” 这是武媚娘头一次说喜欢,不管真诚的程度有多少,李捷依旧被她说乐了,抽出手啪的一下,立刻让这个一肚子精明的女人俏脸飞霞,惊愕的捂着小屁股不满的嚷嚷道:“喂,人家好心安慰你,打我作甚。” “哼,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你干嘛天天穿一件像男人的女官服饰,难看死。” “切,你也说了女为悦己者容,奴家这天天在太极殿里抄抄写写,面对的可都是陛下,哎呦,你又打我。”捂着小屁股,武媚娘气呼呼的嗔怪着,勾人心魄的明媚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媚态却好像都能滴出水来那样,看的李捷愈发得意,千古一女帝的屁股本王都打过,还有什么面对不了的。 “本王愿意,你能如何?”李捷理直气壮地说的,霸道的语气当即让武媚娘气结,很是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打趣中,借着夜色李捷一行也走到了中央官署中大理寺黑牢的所在地,这儿就是武侠小说中所谓的天牢,大唐的最高监狱,又分黑牢白牢,白牢中,进去尚且有活着出来的可能,黑牢,基本上出来也是去面临死刑腰斩。 一行胆大包天,胆敢刺杀皇子的刺客,当然是关押在了其中,黑牢如此危险重要,离着老远,高高的木寨上早有守卫高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收敛了笑容,李捷对着木寨努了努嘴,机灵的李搞,焦老三立刻一起弯腰,焦老三接过了李捷手中的紫金鱼符,两个盖上黑重的斗篷遮住脸,快步上了前。 不一会,木寨再一次变得平静下来,几个守夜人还是一如平常的在木寨上面来回巡逻着,门口李搞胖大的身体则是出来微微一鞠躬,和妩媚娘对视了一眼,李捷二人也一同披上了披风帽子,同时用黑色的步巾蒙住了脸,李捷遮盖的却还要更彻底一点,一个面无表情的金属面罩扣在了他脸上,夜色中犹如幽灵那样。 跟在李捷身后,浩浩荡荡五十多人亦是如此打扮,夜色中,煞气冲天。 “微臣乃大理寺典狱卿卢帛,不知大人半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进了黑狱木寨,一个长胡子绿袍小官立刻警惕的赢了上,对着李捷鞠躬道。盖在金属面具下,李捷的声音却是有些发闷,那种不耐烦却是不言而喻,很傲慢的挥了挥手道:“朝廷大事,岂是你一佝偻小吏能过问的!” “微臣虽小,却是职责重如山,还请大人明示。”鞠着躬,绿袍小官却是毫不相让,犹豫了下,武媚娘这才闷声开口道:“带我们去六司,有些事陛下想要知道。” 黑狱六司,关的就是谋反大案,来者还提到了陛下,卢帛当即哆嗦了一下,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起路来,跟在后面,李捷却是一个眼色扫了过去,小白脸盛问剑当即默契的微微一点头,二十来人跟着他留在了外面。 对于传说中的天牢,李捷明显是很好奇,跟着卢帛走近后,左右谈看着,和阴冷潮湿的所有监牢一样,大理寺黑牢也是半建于地下的,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总共也就六条过道,所谓的一到六司大概就是如此了。 六条过道间,两侧到都是石头墙壁,看样子隔音效果不错,哪怕深夜了,依旧有二十多个狱卒在左右巡视着,黑牢中却是空空荡荡没几个人,也是,秋天刚过,大部分囚犯早已经秋决,所剩下的,也不过几个把牢底坐穿的倒霉鬼,如果不是新添了二十多号刺客,偌大的黑牢简直空旷的鬼影子都没有。 “请告知晋王殿下,小臣和废太子杨勇真没什么联系啊!”李捷一行刚走进第六司过道,身边牢笼中一个枯瘦如同鬼那样的狰狞老头立刻哭喊着扑到门口,当即令李捷皱了皱眉头,卢帛却毫不在意的慢悠悠解释道。 “从大唐接手长安开始,这人已经疯了,尚且还认为隋炀皇帝在位,每每有人路过皆苦求,谁也不知道他姓名,也就一直关在了这里。” 看着老头疯狂困苦的难看脸庞,李捷心头忍不住发寒,对政治的残酷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再往里走去,除了一家三口外带着一个几岁幼龄外,也就剩下六司末尾端二十多个吊在刑架上的刺客了,刺杀李捷一行,逮住了五个,剩下的全是魏王侍卫逮到的,二十条大汉全都被挂在墙上刑架上,哪怕入夜时分,五个拷打手依旧孜孜不倦的抡着鞭子逼问着。 “说,谁人让你们刺杀魏王殿下的。” “好大的狗胆,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吗,识相的赶紧招了,还有可能给你们留一两个种子。” “呸。”一口浓痰吐在了满是彪悍肌肉的拷打手脸上,能和房遗**拼个不相上下的陌刀壮汉不屑的嚷嚷着:“哈哈,吓死爷了,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倒是诛啊?哈哈哈哈。” “是吗?”李捷沉闷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拖着长音,他慢悠悠的说着:“钟山之南,孝悌连连。” 一下子,陌刀大汉的眼神极具紧缩起来,同样又高又壮的拷打手也是立刻兴奋的回过头瓮声问道:“你们知道什么?呃……” 拷打手的瞳孔一瞬间扩张到了极致,用力把住了刀疤刘的肩膀。不屑的一脚踹倒拷打手尸体,刀疤刘一面擦着横刀上血迹闷声嚷道:“知道你今日当死。” “你们!”事发太突然,几个拷打手和卢帛都是当场愣在那里,这功夫,又是几刀飙过,剩余四个拷打手立刻步了他们老大的后尘,早已经计划好那样,李搞闷声说道:“诸位不要怕,我们是太子殿下派来救你们的。” 仅仅迷糊了一刹那,十多个刺客一齐破口大骂出来,还真是领李捷惊奇的摇了摇头闷声自语道:“居然真不是太子下的手。” “这位大人,您,您这是?”卢帛已经惊骇到了极点,颤抖着手指着李捷哆嗦问道,李捷这时候确实有些歉意微微鞠了个躬。 “天家丑事,陛下不欲继续追究,卢大人乃是重臣,应当明白。” 本来就苍老的卢帛一下子更是老了十倍,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苦涩的沉声说道:“下官在范阳平县还有一妻一妾二子一女,下官离乡三年,未有一封家书发回,望大人怜悯。” “本官知道了。”点了点头一斜眼睛,刀疤刘立刻再次抽刀而出,噗的一下血喷到了墙上,捂着脖子,卢帛也是喉咙阵阵空响,瘫倒在了地上,隔着金属面具看不出李捷的表情,声音中也是无比平静一挥手道:“焦老三,带人去把眼睛处理了。” 麻脸上满是狰狞,焦老三立刻轰然应诺,领着二十多人转身而走,身后立刻传来咄咄的弩箭射击声,李捷环视了一圈自己十个亲卫还有武媚娘黑布后那一双眼睛,这才慢悠悠到了第一个陌刀大汉身前沉声问道:“究竟是谁让你去刺杀稚奴,刺杀高阳公主的?” 第115章.风波渐平,慈恩双起 “真的不告诉我?”略微第了一下头,李捷认真的闻着,被他一把剑抵在满是鞭痕,刺裸的胸膛上,那个刺客牙齿剧烈打颤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居然还从他裤裆间散发了出来。 也无怪,墙上,二十个刺客,十八个已经胸腹豁开了一道血红口子,腥臭的肠道内脏淋漓一地,排头的刺客早已痛苦的圆睁一双眼睛没了气息,挨着他的刺客,曾经一个伙搅马勺的兄弟尚且鼻涕眼泪一大把,撕心裂肺哀嚎着,阵阵哀鸣让这里恐怖的如同无名鬼域一般。 他是第十九个。 “你,你杀了我吧!”胆战心惊的看着刀尖在自己肚皮上来回划过,好半天,刺客才咬着牙哭着喊了出来。 就如同电影里大反派那样,李捷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满是可惜轻声说道:“好吧,如你所愿。” 刀尖微微用力下压,焦黄的肚皮上立刻扭曲出了一条血蚯蚓,下一刻,随着引力,花花绿绿的五脏六腑透腹而出,难闻的内脏气息中又伴随刺客汉子掏心一般惨叫声,为夜半杀戮又增添了几分恐怖血腥。 没人发现,李捷垂在地上的横刀都是剧烈一颤,下一刻,却又平稳的端了起来。 最后一个刺客,正是被他砍断大腿的巨力刺客,面对滑动的刀尖,耳朵里倾听着身边同伴惨绝人寰的痛苦哀嚎,巨力刺客的脑门上此时也满是汗水,大滴大滴的汗水小溪一般从额头滑下。 “告诉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透过金属面具,李捷还是那么面无表情沉闷说道。 脸皮子剧烈抽动,断腿巨汉扭头看向鼻涕眼泪混合着鲜血体液流了刺客同伴,剧烈的痛苦下,他明显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脸扭去的都仿佛魔鬼一般了。 “反正你们都要死了,仅仅需要几个字,你就可以走的安安稳稳,没人知道你说了,因为你也死了,舒服的死去,就仿佛睡着了那样。”同样如同魔鬼一般的声音也缓缓注入断腿刺客的耳朵,李捷慢悠悠的话语,一点点腐蚀了那刺客的意志,咬了咬牙,刺客终于抬起了头。 咣~ 扑棱棱几声,刺客的脸呆滞了,他额头上一节弩箭箭尾尚且颤抖不已,下一刻,血流顺着他额头缓缓流下。 这是仿制自己的弩,对其力道再了解不过的李捷带了一刻,立刻暴怒的回过头,身后,一大群护卫却都是傻傻楞楞的看着自己手中,焦老三气急败坏狠狠一巴掌拍到了身边游侠护卫的后脑勺上训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坏了殿下大事。” “头,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碰的那一下,我也,我也射不出去啊……”护卫哪怕盖在黑布后面一双眼睛,都能明显看出无辜来。 “这么说是老子的错?”气的麻脸都发红了,焦老三暴跳而起,作势要再打,这时候李捷沉闷的声音却传了来:“好了老三,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希望有多少收获,媚娘,我们走。” 愣了下神,盯着死去断腿刺客那张脸看了一会的武媚娘这才恍然,被李捷拉着小手转身就走,身后的朔王亲卫立刻持弩上前,对着尚且蠕动的几个刺客身体咣咣的一阵射击,旋即大队伍这才有序的跟随李捷身后向外撤退。 空旷的六司大牢中,仅仅剩下一地血腥,空荡荡的牢笼中,那个前隋疯官员脑门上顶着一支弩箭,终于彻底自由了,一家三口,父亲与母亲同样仰面倒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只有那个五六岁的男孩尚且趴在牢笼边,一双眼睛麻木的看着李捷一行离去。 眼看最后一个亲卫也离开了黑洞洞的六司,猛然间黑暗中一声尖啸刺耳袭来,砰的,小男孩晃了晃,倒在了他父母的中间,不过隔了片刻后,原本地上第一个被焦老三杀死,应该死透了的拷打手头领忽然猛的睁开了眼,原本胸口被豁开的那道长长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仅仅一道痕迹,捂着满是鞭痕的胸口,壮汉飞速跑到了一旁拷打手挂衣服的地方飞速穿戴起来…… “殿下,都已经解决完了!” 大理寺黑狱外,浓郁的血腥气依旧弥漫,脸上尚且残留着杀戮的狰狞,盛问剑恭敬的对李捷弯腰说道。 环视一圈儿,眼看着横七竖八堆在墙角的大理寺差役,李捷却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轻声说道:“在草原的日子,我倍感思念长安,现在,我却有些厌恶这里,怀念起在草原砍突厥的日子了。” “至少,那是面对面堂堂正正砍得。” “九郎,你不能这样想,你现在不是你自己,你是几个女人的夫君,成群属下的首领,你所做的都是为了他们!”捏住李捷的手,武媚娘忽然摘了面罩冷声说道,说的李捷有些茫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给李捷思考的时间,武媚娘却拖着他快速向外走去,边走边说。 “快走,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殿下你预言的都是真的,那么必须及早准备,或许,晋王殿下的大慈恩寺就是一个绝佳机会……” 只言片语的坚定声音伴随着一群人背影渐渐远去,夜色中,遗留在这个国家心脏处的仅仅只有浓密的血红色。 “哥,哥!” 少女气恼的声音让李捷猛地回过头,这才看到了高阳撅着小嘴不高兴的表情,在她身边,还有李治那一张忐忑的小正太脸。 “谁惹我家妹子生气了?告诉九哥,九哥帮你修理他!”李捷立刻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拍着胸膛梆梆作响,谁知道高阳却是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无力的说着:“哥,请不要岔开话题好不好,这样太烧钱了,能不能先停一停,等着春暖花开再继续建设啊。” “哥,你知不知道煤在长安多少钱一石,咱们现在可是在烧钱啊!还有那些草原劳力,这个冬天他们可不猫冬,在草原上多建设一份就多一分,那可都是钱啊!” 高阳一双眼睛里完全闪烁着贞观通宝那种黄铜花色,满是痛心疾首的踱着小蛮靴,听的李捷也禁不住挠了挠头,眼前晋兴坊前隋无漏寺原址上已经挖出了硕大的深坑,坑边上,足足五十个大窑烧的火光冲天热气逼人,浓烈的煤火中,大块的砖坯被送了进去,另外一些窑口中,却是大块大块的白色石头和粘土一起烧制着。 大坑底部,白生生的水泥混凝土正在逐步被堆切,抬高,更加迥异于唐代建筑手法的是,一根根树立的钢筋拔地而起,突厥工人在这种热浪下,哪怕寒冬腊月都光着膀子,呼喝的喊着突厥语号子,不断将混合好的水泥混凝土浇灌在地基上。 距离那个血腥之夜,已经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内朝廷平静的惊人,那一晚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激起,仅仅是第二天,监察御史淡淡地一声匪徒袭击大理寺黑牢报告就没了后续,而且,东宫,魏王,出乎意料的克制。 短短几天内,刺杀案连带大理寺的血就被遗忘了,没了这个后顾之忧,李捷也是抛开其余所有事,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大慈恩寺的建设中,从草原上抽调了快两千人的突厥劳动力,这不,一个月工期下,占地三十来亩的大慈恩寺地基基本上被灌溉成型了,在大唐,速度快的简直惊人了。 当然,这个前提是钱如流水般哗啦啦的流了出去,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尤其是不得不加了一块的大慈恩观,李捷也是肉疼的要命,咬了半天牙,这才无奈的对高阳公主计算起来。 “妹子,账不能这样算,虽然煤贵了点,但现在咱们就把地基基本上抢注了出来,要是用人工夯实,这么大一块地方需要多少人?一万!需要多长时间?一年!一万人一年的吃喝拉撒外加工钱,妹子你想想那要多少?” 想着这个天文数字,高阳原本心疼的红扑扑一张俏脸转儿发白起来,愤愤然对着李治横道:“都怪稚奴,没事儿申请那么大干嘛,非得添加什么大慈恩观,这多少钱帛都进去了?” “我,我也不想建什么大慈恩观啊,还不是九哥……”李治又是满脸无辜看向了李捷,肉疼了两下,李捷立刻一肚子火气嚷嚷了起来:“这么说还是九哥我错了?好,那我立刻把大慈恩观停了,咱们不建了!” “别,别啊!是稚奴的错,稚奴错了,全怪小十我还不成吗?”李治的正太脸更加哭丧了,这个大慈恩观可是太宗李世民下旨营建的,全归于李治名下,李捷要是撂挑子走人了,剩下花费可都要他出了,目前的晋王李治还是一穷鬼正太呢,他那儿有钱? 其实说起里,这事儿还要跟李捷疯疯骚骚制定这么大计划有关,大唐可是以老子后裔自诩,提倡道教,要给和尚们修建这么大庙宇,道士们当即不干了,有权的联合在一起去王室公卿游说,没权的朱雀广场静坐抗议,就连李捷手下头号化学家李飞升那家伙都被动员起来。 全天候的狂轰乱炸下,大慈恩寺对面再次修建大慈恩观就定了下来,这回不但苦逼的李捷不得不掏钱了,就连高阳这个吝啬公主也不得不在父皇劝说下慷慨解囊,,也难怪高阳一张俏脸这么难看呢! “那我们就不能等开春煤价降下来再继续烧制建设吗?”还是不甘心,李玲又是掰着白嫩的小手指计算着,没想到李捷又是一拍大腿:“拖不得啊!” “现在有冰路,爬犁,草原的人力物力可以飞速投放到长安,而且突厥这时候给头领干活时义务的,要是开春,冰路化了,用马车往长安运输,再加上人工,这得多少钱啊?” “我的钱啊!”眼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高阳再次欲哭无泪,这时候,工地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是猛烈传了过来。 “陛下有旨,急招朔王殿下入宫!” 一身类似胡服的锦绣女官服饰,武媚娘在禁军扈从下,潇洒的跳下马传令道,李捷赶忙回身一弯腰,看着武媚娘的小脸,他又是暗自叹息一声。 那一夜第二天,风波渐平,武媚娘还是回宫了,那可是个随时掉脑袋的大是非圈。 “十七妹,十弟,为兄先走一步,可不能停啊!”在禁卫帮助下,骑上高头大马的突厥马王二狗,李捷尚且不放心的叮嘱道,弄得高阳立刻哭丧着小脸有气无力的回答着:“知道了哥。” 两骑并排行走在长安街道上,禁卫都保持了几丈距离,只有武媚娘贴着李捷身边,一面走,武媚娘一面还不做痕迹的小声在李捷耳边叙述着:“象雄吐蕃使团同时抵达京师,要小心太子动作,最近东宫和吐蕃来往小动作可是很多。” 终于来了!想着自己惹出这么一大堆破事儿的开端,李捷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116章.超级厚脸皮 临近新年朝会,哪怕雪花飘飘,朱雀广场前,依旧是人来人往,尤其是各种肤色各种奇异装扮的外域使节等待大理寺安排接见的队伍,只不过这一次与往年不同,寒风瑟瑟的朱雀广场多出来了十多个硕大铜炉,烧得发红的煤火在其中熊熊跳动着。 煤炉棉衣大棉被,这是李捷带给长安的变化,让这个寒冬的长安,格外温暖。 不得不提棉纺织行会的短短半年展现出的前所未有影响力,就连护卫在李捷与武媚娘四周的千牛禁卫,身上穿的甲胄都是内嵌棉花的面甲,只不过垄断棉纺织技术,也给棉纺织行会树立了不知道多少眼红的贪婪敌人。 还好,这些暂时轮不到李捷头疼,尝到无比甜头的长安世家包括新加入的荥阳郑氏这方面抱成了一个团,每当朝堂上有攻讦之声,总能看到一大群朝臣恨不得光着膀子上前替棉纺织行会出头,拿了大头的李世民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对李捷的攻讦不断,对他来说,比蚊子咬了一口还轻。 “不用担心,虽然东宫小动作不断,但魏王似乎也嗅到了什么,太子赞同的他一定会反对,太子反对的他一定会赞同。”并马行走在了宫门前,眼看着李捷忧虑的目光,武媚娘很坚定的劝解道,没想到面对她的劝解,李捷却晃了晃脑袋。 “媚娘,我忧心的不是这个。” 伸手一指,李捷无奈的说着:“最近糖用的太多,没了糖,甜牛奶可就不好卖了。” 大煤炉子边上,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猥琐突厥人拎着大铁皮水壶水杯来回的兜售,一边打出热气腾腾的甜牛奶,一边用突厥腔汉语来回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正宗突厥的甜牛奶,朔王殿下都说好嘞!” 眼看着不少外国使臣,哪怕长安候旨办事的官员不少都是为热腾腾香味所吸引,慷慨解囊,偏偏李捷还在那苦着一张脸,顿时武媚娘特无语的晃了晃小脑瓜,旋即伸出小手一巴掌排在了李捷后脑勺。 “哇,女官打亲王了!”捂着后脑勺,李捷夸张的怪叫着,掐着腰,武媚娘却是挺着小胸脯气呼呼叫道:“怎么,打你不行啊?” “行!行!打得好,没见过这么英姿飒爽的女官吗?看什么看?”挨了打,李捷还不得不转一圈对护卫千牛禁卫喝骂着,骂的这帮家伙赶紧把脑袋扭到了一旁,彪悍的满是胡子一张大嘴却偷偷咧的那么老大。 交接了下身份证明,通过承天门,李捷在太监引领下匆匆赶往了太极殿议政,身为御前秉笔女官,武媚娘也是忙碌的很,道别一下都来不及就又去办起了差事,李捷闷着头走着,刚到了太极殿前他却忽然慢了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殿门旁边的不知道哪国使团,嘴一下子咧了开。 倒不是什么绝世外域美女,夹杂在外国使团的是个正宗关中臭老爷们,正是多日不见,被李捷派去象雄办差的隐******绝世剑客薛之观是也。 只不过如今和那个装逼无比酷剑客相比,薛之观这副样子绝对算得上凄惨无比,还是那么一身黑衣长衫倒没错,左胳膊却被长长的绷带包成了猪肘子一般重重挂在胸前,原本一张老帅哥脸也是被包裹在白布中一大圈,活像个蛋卷苦瓜。 看着李捷的笑意,薛之观先是不忿的瞪了一眼,旋即却是无奈对他摊了摊手,还斜眼望了一眼周围其余使团成员,这么个怪异动作,当即让李捷一头雾水。 没等他想明白呢,太极殿内太监已经拖着长长的嗓音尖声嚷道:“宣朔王殿下觐见!” 无奈对这个倒霉家伙点了点头,李捷匆匆就进了殿,刚到殿中央,李捷立刻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正在殿中慷慨陈词的大红脸胖子,不是一年多未见得禄东赞禄大相还是那个? 真真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见李捷,禄东赞差点没跳起来,悲愤的指着李捷当场嚷道:“就是他,朔王殿下……” 我靠,这家伙豁出去要和本王撕破脸了?还没等着李捷苦着一张脸想到什么应对措施呢,禄东赞已经撑出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艰难说到:“朔王殿下的朔王棉被,朔王棉衣如今同行高原,给高原百姓千家万户带来了温暖,臣来之前,我主松赞干布还特意托臣,一定要亲自感谢朔王殿下。” 说着,禄东赞这老家伙就一个大礼鞠了过去,弄得李捷一阵傻眼,松赞干布会感谢我?别开玩笑了,感谢我八辈祖宗还差不多? 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和吐蕃之间的龌龊事,大殿之上的李世民脸色也跟着古怪了起来,一张龙脸皮子不住的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捷愣了愣神后也是满脸假笑连忙搀扶起了禄东赞的胳膊扶了起来。 “哎呦,当不得当不得,禄相谬赞了,快快请起。” “化外之人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刚起来,禄东赞再一次拱手低下了脑袋,当即让李捷心头一跳,我靠,打蛇随棍上了? 果然,禄东赞旋即就低着头苦声请求起来:“朔王殿下,高原苦寒,此等棉织品不啻于上天拯救吐蕃子民的绝顶宝物,禄东赞厚颜,请殿下赐予纺织方法!” 说完,禄东赞一双眼睛直勾勾就盯在了李捷身上,不但他,周围一大圈朝臣,一大群外国使节,一大群宗室贵族,全都把眼睛投注了过去,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则是满脸担忧,抓耳挠腮的替李捷想着各种借口。 被盯得直发毛,李捷肚子里当即大骂,他妈的,知道是厚颜无耻你还提,和本王抢财路,不想活了?没挨过黑社会毒打啊! 尴尬了一下,各种心思中,李捷忽然笑着猛一拍大腿乐道:“棉纺织工艺?可以啊!” “殿下不可!”立刻有官员紧张的跳了出来,跟出来的居然还有三四个监察御史,当即叩拜在地苦口婆心劝诫道:“殿下,棉纺织乃国之重器啊,殿下慎重。” “陛下,番人窥我大唐重宝,其心当诛,臣认为,当驱逐其使团,永绝其朝贡之路!” 还真够狠的,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要把人家赶出去了,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些棉纺织行会盟友,李捷连忙笑着摆手替窘迫的禄东赞解围道:“住口住口,像什么话,还有我大唐天朝上国风范吗?几位大人慎言,勿要被使臣们看了笑话!” 这话一出,别说周围加入棉纺织行会的那些大臣了,就连龙庭上李世民都愣了,他可是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别说为了什么面子,你就算拿刀逼着他,有钱可赚的秘密他也不会轻易吐口。 禄东赞也是惊奇了一下,旋即他心头却是一沉。 果然,李捷还是那个李捷,摇头晃脑他就开始叙述起来。 “首先,需要棉桃,需要新鲜的棉桃,这点大相应该知道,然后就是榨子,将那些杂物去除,接着纺成纤维,这就可以拿来织布了,当然,也可以直接用来填充棉被,这样就没有纺成线后织出来的布匹那样轻柔,不过对于吐蕃来讲,应该是可以将就吧?” “这就完了?”禄东赞瞪圆了眼睛,李捷这不跟放屁一样吗,他也知道要去子,也要纺线,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李捷怎么去子纺线的,这方面李捷却屁话都没说一句,怎么不让吐蕃大相郁闷。 “对了,大相不说,本王还差点忘了。”一拍大腿,李捷认真的说道:“还有就是,棉桃里的面子可千万要挑干净了!不然不保暖的!” 脑门上青筋直跳,禄东赞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很艰难挤出来一个比刚才还要难看的笑容说道:“那,殿下,怎么去籽,怎么让棉桃松软的啊?” “用手撕啊!”李捷看白痴一般眼神把脑袋转了过来,看着禄东赞手指头都气的直哆嗦,李捷又怕气不死他一样,扭身对那头龟兹也不疏勒来的卷胡子新疆羊肉串问道:“这位使臣,你们西域是不也是这种方法,还是还有些更先进招数?” “没有没有!”浓郁的新疆味汉语,卷胡子羊肉串赶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般,开玩笑,本来就不占优势了,技术怎么能再说出去?了然的点了点头,李捷很遗憾的一摊手说道:“不好意思大相,他也没有更先进的招数。” “如此,如此……”嘴皮子都直哆嗦,眼睛直发红,禄东赞艰难的保持了风度“笑”道:“如此,就多谢朔王殿下了。” “朔王殿下你分明在说慌!”好不容易这事儿就这么接过了,一大堆文武百官都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又是一个声音在身后想起,当即把上百号臣僚的怒然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其中还包括李世民。 面对如此多的冷然目光,出声的那个红袍愣头青却依旧那么傻乎乎没看到一般,强扭着脖子叫道:“朔王殿下,棉纺织行会中分明整日机械隆隆,每月还有大量打磨好的木料运入,殿下这分明是在说谎啊,太有失我大国风度了。” 虽然红袍愣头青大义凛然的说着,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却飘向了一头,李捷也是眼神斜光望去,眼角中,锦绣绿袍的大肚子却出现在了他眼帘,当即,怒火在李捷心头熊熊燃起,一肚子气,李捷直接恶狠狠地抬起手戟指道:“子不语奇**巧技,你这分明是污蔑,你知道污蔑一个亲王是何等罪名吗?” “来人,把这个狂妄乱言,胆敢污蔑皇家清誉的无知狂徒拖出去!”同样暴怒中,李世民也是大嚷着狠狠摔起了袖子,连大理寺定罪都不用了,十来个千牛卫立刻轰然应诺,拖小鸡一般拖着那个愣头青转身向外走去。 “陛下,臣冤枉,陛下可差人明察,长安郊外,呜呜,呜呜呜~”被拖着走,红袍老愣头青尚且喊叫个没完,千牛卫却很有眼色随便找了块破布塞进了老愣头青嘴里,拎着扑腾个没完的也不知道哪里五品大员很快消失在了太极宫中。 嘿嘿,我的好四哥,这次小弟记下了!斜眼中看着李泰难看的脸色,李捷心头阵阵发狠。 第117章.吐蕃能被欺负? 冷眼打量着李泰,李捷除了记恨,对于政治却有了更深一层认识,这就是政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盟友,也能在背后扎你一刀。 李捷的思虑中,这一段事情随着炮灰倒霉鬼五品官消失在太极宫中而告了一段落,似乎没想起来招李捷上殿议事这回事了,李世民很是平静的低头威严对禄东赞说道:“让禄卿见笑了。” “陛下无妨,哪怕吾主宫中,亦是有这种奸邪小人需要去剔除,陛下今日识别一奸邪,倒是可喜可贺。”禄东赞恭敬地一弯腰答道,真不愧是政治人物,刚刚那个炮灰可是帮他说话,一眨眼禄东赞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斥其为奸邪。 不过这一句的效果真是不错,李世民原本紧绷的龙颜当即开了怀,其余朝廷重臣也是脸色好看了不少,只有魏王李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此乃我家国主呈给天可汗陛下的国书!”禄东赞再次恭敬地鞠躬从怀里递上国书,不愧在长安跑了六七次的人物,禄东赞的国书完全是汉语书写,尤其是完全合乎华夏国书格式,每一字每一言都让人看的舒服。 刚刚李世民就已经找回了个大面子,再端详这样一份国书,当场心情愉悦的当场阅读起来,不过随着阅读的进行,李世民的眉头却渐渐挑了起来,好半天,这才撂下国书,身体前探颇有些为难的问道:“贵国主想要重新在大唐娶聘公主?” “陛下不可!”没等禄东赞回答,已经有大唐官员越众而出,居然还是个紫袍官员,虽然仅仅是九卿中实权最靠后的宗正卿,依旧够很大的发言权,尤其是宗正卿地位超然,陇西李氏的老人,就连李世民都不能等闲视之。 “哦,李老如何有此一说?”李世民当即感兴趣的更加探身向前,宗正卿老大人立刻腰杆一直,笏板拿捏得也更加有力,声音洪亮如钟,一点儿也不像七八十的老头子。 “启禀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吐蕃这一无理要求!” “我陇西李氏,颛顼帝之后,皋陶之苗裔,更为仙师老子之血脉,历代门第高耸,如今更是得天下气数之眷顾,宗室贵女,许之吐蕃蛮夷已是天大恩赐,吐蕃无德,守不住公主殿下,岂敢在此奢求陛下崔青,那样的话置我天家颜面于何地?” 这话说的在理,总不能说我闺女嫁给你,你没守住让强盗抢去了,回头再管我要闺女吧?不过政治上永远不能看表面,宗正卿这一言辞力争立刻让李捷皱起了眉头。 宗正卿,毂城王李先之,可是历来都偏向于太子的!吐蕃人不是与太子沆瀣一气勾结一起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欲擒故纵?一肚子疑惑,站在朝班一角,李捷当即提高了警惕,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出班大臣更加令他震惊。 “臣附议,天家血脉高贵无匹,蒙落胡尘已经为百姓所叹,岂可一而再再而三,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臣请当拒!” 白须飘飘,紫服翩翩,风度依然,不是国子监祭酒,太子右庶子孔颖达还是那个,如果说刚刚宗正卿仅仅是个重量级信号的话,这位可以算得上一锤定音了,朝臣也是有威望的,如果说驳这两位的威望来欲擒故纵,那太子就赔透了,也犯不着。 这样看,太子分明是和吐蕃闹翻了!莫非,就因为被我撞破,禄东赞心虚了?看着正气凛然的孔颖达,李捷心头不断思虑着。 来之前武媚娘就说过,凡是太子反对的,必然是魏王拥护的,这两位刚说完,武安郡公,左武卫大将军薛万彻立马站了出来,沉声拱手说道:"臣不敢苟同!" "吐蕃乃帝国西南屏障,地理位置重要,国险民多坚韧果敢,乃吾大唐重要属国之一,吐蕃国主更是对我大唐甚是恭谦,执理周到,岂能因小小的一个门户之见就坏我属国之心?" 薛万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孔颖达却立刻暴怒的回身驳斥道:“吐蕃国主已尚我大唐文成公主,岂有公主再嫁之理,丢失公主,何不奋起雄兵夺回,反而之我大唐厚颜再求,如若再答应,岂不是让让吾皇为天下所取笑?” 这话绝对够重,天家威严高于一切,薛万彻也一时间哑然,似乎吐蕃好处没给够,或者刚刚禄东赞的话把魏王李泰惹恼了,薛万彻的目光看来,李泰仅仅是眼看天装泥菩萨,这时候,一直弯着腰的禄东赞却是自己哭诉了出来。 “启禀陛下,不是吾吐蕃不知耻而后勇,而是实在国有不逮,自事发之日,吾主松赞干布即奋起三军,北伐蛮荒之象雄,奈何象雄蛮勇,吾主大败于牦牛河畔,当场被阵斩足足两万有余,尔后吾主再败于孙波弥,象雄蛮军威风赫赫,依然逼近吾国度逻些城。” “此盖象雄蛮王雍仲旺旦厚颜无耻,自言大唐婿国,乱我军心所致,故此,吾主无奈,不得不遣葛尔东赞东行大唐,祈陛下怜悯!” 禄东赞哭的还真是伤心无比,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哭的痛彻心扉,肥胖的身体浑身哆嗦,眼看着眼泪缤纷而下,这一切却看得李捷完全傻了。 有一段时间李捷可研究过象雄历史想写一篇论文,看过不知道多少史料,除了衰落衰落衰落,就是挨打挨打挨打,最后完全被吐蕃所吞并,可没听说过有这么牛逼哄哄勃起的一幕啊! 莫非本王爷这支哥伦比亚蝴蝶翅膀煽的?凶名赫赫的吐蕃帝国就这么没了,取而代之的又成了象雄帝国?挠着头,李捷当即一脑袋浆糊。 不管他如何,朝堂上博弈还在继续,有了禄东赞这煽情表演,薛万彻当即鼓起勇气,再次挺身而言:“陛下,西北来报,大羊同军已然在西南集结,吐谷浑王慕容诺谒钵惊惧,吐谷浑使节已在朱雀广场待诏。” 这话,当即让朝臣再次哗然,吐谷浑不敬,屡次犯边,为了平定西方边境,大唐可和吐谷浑前前后后打了两次战争,足足达五年,最后还是在战神李靖带领下,任城王李道宗深入青海几千里,一举击破慕容伏允部众,亡吐谷浑。 如今的吐谷浑,可以说完全是大唐一手册立,和平来之不易,如今吐谷浑出事,当即牵动了不少大臣的心。 一片议论纷纷中,孔颖达还不服气的要说些什么,李世民此时却伸手制止住他,目光在紫袍群臣中巡视出来,最后停在长孙无忌愈发胖大的身子一旁。 早已经思虑多时,长孙无忌倒是胸有成竹,跃跃欲试的等待着李世民询问,李世民眼神定了定,也是轻轻开口道:“我儿胜之,你怎么看?” 刚想出列,长孙无忌差点没被噎在那儿,颇有些恼火的回过头,长孙无忌却立刻有些哭笑不得,高兴也不是,生气也不是,被点到大名的朔王殿下,此时正一脸呆滞的不知道计算些什么呢。 通的一下,胖了几圈一条腿隐蔽的踢在了李捷屁股上,硬生生把堂堂朔王踹了出去,没等李捷发火呢,这才发现,满朝文武外国使节,魏王太子两尊大神,甚至天可汗李世民都是目光幽幽看着他,足足愣了两会,李捷这才挠着头讪笑着说道。 “额,临近午时了,大家都饿了吧,儿臣看先召唤庭食,完后再说。” 二百多大臣外国友人当场绝倒,魏王太子脸色也是精彩了几分,李世民更是气的脸皮子直跳,还好,在他龙颜大怒之前李捷又飞快补充了起来。“今日廷议如此,莫过于吐蕃一家之言,不得先进决断,象雄使团同样在殿外待诏,何不庭食过后,先召见象雄使团,然后让两国辩驳解释,再作决断如何?” 这话倒是在理,发动一场战争可不容易,更何况东征高句丽在即,背面还对薛延陀进行着报复性战争,在群臣纷纷的议论中,李世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对着身边太监轻轻点了点头,上朝太监立刻会意的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午朝暂停,未时在开,传谕**,上庭食于百官,钦此。” “臣等拜别陛下!”迎合声中,百官一齐拜别,旋即李泰追着李世民就去了**,太子李承乾的脑门上再一次多出几缕青筋,一甩袖子居然径直出了大殿不知所踪,剩下百官这才议论纷纷出了朝堂。 所谓庭食,说白了就是在庭廊中吃工作餐,当然,三品以上紫服高官另有偏殿,有鱼有肉有热乎馒头,这时候叫蒸饼,剩下四五品的官员就在大殿走廊踹俩馒头,端着一碗面条呼噜呼噜吃着,庭食的面条倒也挺有特色,特意取槐树嫩叶榨汁混入面粉,做出细面,伴油,酱料,热汤,大冬天也是别有风味,这叫槐叶冷淘。 不过,再有风味的午饭,李捷也是没心思吃了,气急败坏出了大殿,找到一旁茅房就是气沉丹田,吐气吞声的大嚷着:“黑木头,给本王死出来!” “殿下,别看织小姐嫁你,但你也不能给下臣起外号,不然下臣可要发火了!”一阵灰雪落下,吊着个胳膊的薛之观还真是飘飘然出现在眼前,可惜,他脑袋上一大圈白沙布完全破坏了形象,一点儿大侠风范都内有。 也没管他发不发火,李捷是一肚子火气按着他胳膊就把他按在了茅厕墙上,当即弄得这家伙一阵胆战心惊,生怕裤腿沾上翔。 “喂,怎么了朔王殿下,不会是李世民没给你午饭饿着了吧?”抬着一条腿,薛之观苦笑着问道。 “少废话,本王问你,吐蕃败于象雄,被阵斩两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万?”薛之观眼神一阵茫然,在李捷了然的暗自点头中,他又嗤笑说出了令李捷惊诧的话。 “吐蕃人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牦牛河谷,吐蕃人尸体连河水都给堵住了,当场阵死没有四万也得有三万五!” “吐蕃真败了!”李捷满是愕然喃喃的重复着。 第118章.厚颜自有强中手 大唐的确够文明昌盛了,可惜,一千多年前的厕所还是没文明到哪儿去,就如同后世农村的旱厕差不多,简陋无比,被李捷按在厕所墙上,薛之观一只脚都的抬着,生怕踩进坑里,眼看着李捷嘟囔个没完,无奈之下这家伙干脆灵巧一个转身绕了出来,倒也真行,吊着一个胳膊都没跌到粪坑里。 “我说殿下,您究竟想说什么?这儿的味道可很差,没事的话我就再上到棚顶了。”仅剩的一只右手捏着鼻子,薛之观懒洋洋的抱怨着,弄得李捷当即急红了眼,愤声恶狠狠嚷嚷道:“吐蕃究竟怎么败的?详细都告诉我!” “还能怎么败得,笨的呗。”说起吐蕃,薛之观却是一脸不屑。 “寒冬腊月,强令部队渡过牦牛河,连结冰如何都没探明白,当时受到我们提醒,象雄王雍仲旺旦也不过在牦牛河北岸集结了苏毗,达波几个部族两万多人,面对吐蕃八万大军根本不堪一击,如果不是吐蕃人这愚蠢的一招。” 虽然贬低吐蕃,一说到战争薛之观还是挺兴奋,比划着一只右手眉飞色舞的给李捷叙述道:“开战之初,吐蕃人的确所向披靡,尤其是松赞干布的四宿卫,身披牦牛重甲,无人可挡,要不是老子建议象雄王取牦牛万头,驱赶践踏破冰层,战争胜负还真不好说。” “你?给象雄人出主意?”李捷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现在李世民对象雄的咄咄逼人已经开始有了警觉,源头却出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殿下让我去扶植象雄吗?”对着李捷一肚子怒气,薛之观当即无辜的摊起了右手:“为了完成殿下计划,我这一身伤都是在在孙波弥为了击杀吐蕃娘氏名将娘泡那钦绫惹出来的,那一战,又干掉了吐蕃崽子一万多。” “可你也不用完成的这么好啊!”现在历史已经脱离了掌控,李捷当即有种想哭的感觉,气急败坏伸出手指重重点了点薛之观胸口,李捷悲催的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李捷却忽然再一次猛地回过了头,看着薛之观郑重问道:“那现在,你看来,吐蕃真的一蹶不振了吗?” “应该把,损失兵力达道二分之一,依附于吐蕃的部族又被象雄争夺去了不少,象雄本身更有着高原大义,吐蕃,应该是不成气候了。”歪着脑袋装萌,薛之观这个老帅哥也是有点不确定,顿了一下,李捷则干脆一甩袖子出了茅厕,让原地的薛之观无趣晃了晃脑袋嘟囔着。 “娘的,姓李的还真难伺候,也就当年建成太子还好一些。” 说完,薛之观就再一次高跳起来,晋升一只手却灵活无比,三下两下攀爬到了茅厕的最上方,雪堆隐蔽处,警惕的盯着太极殿外,那里,他的表亲哥哥薛万彻刚吃完庭食,正舒服的漫步在雪中。 午时过后,朝堂再次热闹起来,一个个吃饱肚子的朝官趁着陛下尚未到来,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着刚刚吐蕃使节问题,太子与魏王都没到,夹杂在一大群朝官中,李捷则是愣愣的盯着站在外国使节内一言不语禄东赞那张老红脸。 吐蕃人才济济,兵力雄厚,尤其是松赞干布英勇善战,禄东赞也是一时人杰,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李捷怎么也想不通。 正想着,太极殿后,几个太监已经迈着小步快速走了出来,拖着尖锐长音高声喊道:“陛下驾到,群臣接驾。” 又是一些仪式化的接驾,山呼万岁,群臣列作两旁,新年以前,下午繁忙的大朝会就揭开了序幕,魏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位列朝班,还是那么脸色阴沉,太子几乎与他同时冒出,整洁利落的脸上似乎带着某些阴谋的笑容。 作为整个朝堂最关注的,下午朝第一件事儿,莫过于召象雄使节上殿了。 在李捷的注视中,果然是上午和薛之观呆在一次那帮红脸蛮子,服饰上与吐蕃使团也是相差无几,唯一却别是为首居然是个僧人,身上披着土黄色僧袍,上面还夹着红色棋盘状袈裟,一张老脸干枯的沟壑纵横,就如同黄土高原那样。 “使团叩拜天可汗,递交国书!”礼仪太监再一次拖起长长的尖利嗓音,象雄使团当即纷纷摆下,但令李捷目光紧缩的是,为首僧人依旧站的直直的,仅仅是双手合十,微微低下头,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稽首。 一下子李捷脸色就变了,跪拜礼源于商周,虽然是因为席地而坐这种坐具衍生出的礼节,但长久流传下已经变成一种等级臣服的象征,象雄不拜,可是大不敬。 “大胆!” 果然,封建礼仪战士孔颖达,孔子的三十二代孙立刻暴怒出班,脸色发紫的戟指象雄使者怒斥道:“西蛮不敬礼节,不尊陛下,臣请驱逐次蛮夷使团,永绝其朝见之路!以儆效尤。” “孔大人此言差矣。”没想到的是刚刚宗正卿此时却是满脸郁闷站出来唱起了反调,亦是拱手上奏道:“西蛮不通礼仪,远于教化,不知者不罪,子曰有教无类,正因如此才应天朝教化,臣认为其情可原。” 这太子阵营还闹起了内讧?李捷颇有些惊奇的瞪圆了眼睛,魏王李泰差点没笑出声来,更令太子脸色难看的是,通译小声低估了一些什么后,象雄领袖僧人用象雄语晦涩难懂的说了一大通,当即把羌人通译吓趴在了殿上。 “启禀陛下,象雄使臣言,他乃国中古辛上师,见王不拜,唯拜神尔。” “大胆!” “死罪!” 一听这话,朝臣当即此起彼伏的暴怒嚷道,不论哪方阵营,他们都是大唐,太子李承乾刚刚那点兴奋不知道都丢到哪里去了,一张脸阴沉的如同要滴水,李泰更是笑意盎然。 但这一次令所有人意外的事,龙庭上李世民忽然摆了摆手,压住了所有人的咆哮议论,轻描淡写地说着:“象雄国师拜神不摆人,既然他认为朕当不起他一拜,那就姑且尊重他国风俗吧,诸位臣工,咱们大唐是礼仪之邦,包容万象。” “陛下圣明!”皇帝都这样说了,群臣便也只好大拍马屁,未有李捷心头暗呼,真不愧是千古一帝,简简单单一句话挽回了面子不说,还给人一种气度非凡的感觉,可惜,还没等李捷在心中爬完马屁,李世民已经恶狠狠一眼瞪在了他身上,瞪得李捷缩了缩脖子。 “国师此来大唐,所为何事?”放过了礼节问题,李世民再一次轻轻主动开口,象雄古辛呱啦呱啦一阵象雄语后,再一次在朝臣中引起了阵阵波澜。 “吾为吾主迎取文成公主事而来!” 文成公主丢失,已经沸沸扬扬闹了几个月了,这也是大家对象雄印象不佳的原因,如今说赢取公主,当即让诸臣再次哗然,议论纷纷,李世民脸色也是阴沉了一下,但其中,表情最过惊奇的莫过于江夏王李道宗了。 刚从松州回来,李道宗满脸上还遗留着边塞的寒风痕迹,一双眼睛就吃人般瞪在了李捷身上,看着李道宗不愉的目光,李捷赶紧讪笑着摊了摊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功夫,象雄古辛已经在一次绕口的说了起来。 “年三月前,有公主婢女逃于我王麾下部落,言吐蕃凌虐公主,肆意嘲讽大唐,我主闻言不忍,发兵救公主与九曲原,公主感激,钟情于吾主,故吾主有命,让本上师来朝天朝,拜见皇帝上翁!递交公主之信。” 来朝天朝几个字样估计还有水分,从通译难看的脸色即可得知一二,估计他也怕说了实话不能活着走出太极殿,象雄人的一番陈情,说的群臣又是面色古怪,这叫个什么事儿?大唐的公主让你们国主抢过去娶了,过来通报一声完了? 李捷听的也是眉头紧皱,一直紧盯着一旁禄东赞,让李捷心生疑惑的是,面对他替象雄编的瞎话指责,老家伙居然面色平静如初,一点儿辩驳的意思都没有。 老家伙肚子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这次还是宗正卿老王爷越众而出,首先拱手陈情道:“启禀陛下,臣认为此事可行,外嫁宗室女无外乎抚恤西北,传播王化,象雄乃西北大国,国主仰慕我大唐风采,亦是附和我大唐需求,况且象雄王已然迎娶公主,此等婚姻,可许。” “一派胡言!”魏王坚定战士薛万彻旋即站了出来,转身怒斥道:“宗正卿老大人的意思,我天朝公主可抢?如后,我天朝威严何在?” “薛大将军!” 冰冷凝重的声音不但薛万彻为之一窒,李捷更是心头一突,这象雄人许诺什么了,居然让堂堂太子都光着膀子上了,更令李捷恶心的是,李承乾居然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大声朗诵了起来。“曲江池水波,流觞几许多,淋漓桃花醉,君知北庭血?” “这首诗可是孤九弟作于芙蓉园,感叹的就是战争残酷,薛大将军光想着军功荣耀,却不知西北不安百姓流的血否?” “况且,皇家嫁女,当全凭父皇定夺,薛大将军如此激动作甚?” 这可不光是言辞讲理,还是以事压人,面对太子的咄咄相逼,哪怕薛万彻都不得不哑然退避,让魏王李泰脑门再次跳了跳青筋,却沉默了下来,一言未发,旋即太子李承乾就坡着脚跪伏在了殿前高声说道:“为大唐百姓计,儿臣认为此婚姻可许。” 太子跪伏于殿前,龙庭上,李世民却是慢悠悠的捧着象雄国书细细端详着,半天都没理会太子,这不仅让跪伏在地下的李承乾脑门上冷汗直流,好一会,李世民这才放下国书看不出喜怒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捷一眼,居然是朗声背诵起来。 “释迦佛像,珍宝,金玉书橱,360卷经典。外加各种金玉饰物数车,又给多种烹饪食物,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卜筮经典300种,识别善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著作60种,100种治病药方,医学论著4种,诊断法5种,医疗器械6种……” “各类营造工匠七百六十余人,包括铁匠,筑匠甲匠等等,工部下属匠人拨付,勘探矿藏观山人数名,携带各种谷物和芜菁种子等百种等等二百七十余,象雄上师,这可是你等要求的嫁妆?” “不全,还要棉纺织工一百,纺织机器一百,羊毛纺织工一百,陪嫁宫女三百,每年公主脂粉钱十万贯……”象雄古辛僧绕口的一句一句加着,通译流着汗水磕磕巴巴的翻译着,李世民却全然没注意听,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顶着李捷。 此时,李捷后背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这,简直是超级厚脸皮! 第119章.救苦救难倭国主 李捷还真是冷汗淋漓,最初计划这个抢亲,他就是要渔利两国,为大唐谋取利益,但如今,他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怎么也没想到,吐蕃居然会败,会败得这么惨,怎么也没想到象雄胜了一仗后会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公然勒索到大唐朝廷上了,两边实力都不平衡了,这还渔利个屁啊? 而且看着禄东赞淡定的老脸,,李捷总觉得有几分诡异。 迫在眉头的问题,李世民要问他,李捷你怎么看,他又该怎样做答? 还好,人道狗急跳墙,真急了,李捷目光乱闪中,正好看到一个留着八字胡猥琐的小矮子正把一封国书小心翼翼递交给鸿胪寺官员,当即他眼前一亮,赶忙一转身就溜到了封建礼仪战士,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孔颖达身边,拖着他袖子小声附耳说道:“孔大人,本王得闻……” 李捷这一莫名其妙动作当即让李世民迷糊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李世民干脆把责问咽了回去,静观其变,下方,顺着李捷眼神,孔颖达的脸色却当即变了,也不顾朝廷礼仪,转身两步就到了接收国书的鸿胪寺少卿面前,劈手把国书夺了下来,刚翻阅开,立刻勃然大怒。 “狂妄无知!简直是谋反!” 一下子,整个朝堂的目光全都汇集在了孔颖达身上,老战士却全然不顾,愤然就将那份国书亲手呈到了李世民御前,怒声说道:“倭人狂悖无礼,臣请讨之!” 怎么又扯到倭国上了?在李捷眼巴巴的注视中,李世民一头雾水翻开了倭国国书,下一刻,他也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样弹跳起来,挥舞着国书愤然咆哮道:“好一个东天皇敬白西皇帝!早在前隋朕就听说倭人狂悖,敢与文帝并列天子,现在更是狂悖至此!” “倭国使臣何在,朕问汝,你家倭国国王为天皇,朕处于何地?” “见过陛下。”两个留着八字胡的小矮子立刻连滚带爬滚出了朝列,叩头如捣蒜一般慌忙不停的解释着:“下国国民心中敬畏国主,故有此天皇称呼,完全没有与天可汗比肩的意思。” “哼,犬上三田耜,药师惠日对吧?”看着李世民的暴怒,孔颖达首先哼了出来:“那在你倭国内,尔等受家人尊崇,可敢自称天皇?” 一下子,两个小矮子就哑了火,孔颖达这头立刻火力更旺盛起来,暴怒嚷道:“臣有本要奏,臣请全面驱逐此狂悖之徒,缴令倭国主亲至大唐解释,否则永绝倭国朝拜指路,兴兵声讨!” “陛下,我日本乃海东百万众大国,山海迢迢,陛下何苦为一称呼而乱两国邦交,陛下征讨贼国高句丽在即,何苦因小失大,请陛下三思!” 两个矮子倒是实用主义,磕着头把厉害分析一通,也的确,李世民还想分兵几路征讨高句丽,此时再惹怒一个倭国实在是不智之举,但这一说出来,意味就变了,变成了威胁。 龙脸皮子都气的直哆嗦,李世民拍着桌子就狂怒嚷道:“殿前武士何在,还不把几个狂悖之徒轰出殿去!” “臣有请!”见此,长孙无忌也是跳出来了,阴仄仄的说道:“倭人如此不恭,等若谋反,国子监中上有倭人留学生若干,毫无感激敬畏之心,汲取我大唐之文化典籍,臣请驱逐之!” 刚刚李捷的小动作老狐狸可也看到了,虽然不明白,但此时也需要支持,再加上心头同样气愤,长孙老狐狸就怒气冲冲上了前,跟着他身后,褚遂良等等党羽更是团团围了上来,甚至还带动着马周,刘孜等几个宰相也是怒声上前。 一大群紫袍,红袍,瞬间把太子,宗正卿挤了出去,眼睁睁看着两个倭国小矮子被殿前武士拖了出去,古辛一头雾水不满的继续嚷嚷那些听不懂的象雄文,但通译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大殿都没人理他。 谋反,自称天皇可是大事,一下午时间,朝堂上就全都耗费在了如何表达对倭国强烈抗议这件事儿上,大唐的强烈抗议可绝不是后世口头说说,仅仅半个下午,对倭国停止贸易,驱逐倭人,军事压迫,一个全面计划几乎成型。 甚至还有将军提出,如果倭王不来谢罪,就一定要把倭国列入整套范围之内,军国大事中,不论吐蕃还是象雄都被晾到了一旁,就连太子与魏王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一起加入声讨行列。 酉时,方散朝,各部相关官员还要连夜办公,将中央一条条命令发出,在地方彻底执行,可算躲过一劫,李捷则是摇头晃脑赶紧开溜,一边走一边还念叨着救苦救难的倭王啊! 本来他也是仅仅记得隋朝时候,有推古天皇给隋炀帝书有日出之天子致日落出天子字样,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这个运气,李世民打垮了那么多西北狼,这才敢羞羞答答称一个天可汗,这下好了,人家小曰本更大方,直接称天皇了,怎么不让李世民暴怒? “估计能牵扯父皇一段时间精力吧?”一边走一边李捷还在小心翼翼念叨着,可惜事与愿违,没走多远,还没等出太极殿范围,身后忽然一声沉厚清甜传来,让李捷止不住身子僵了一下,回过头去,不是武媚娘还是那个。 “陛下有令,密旨给你。”匆匆忙过来,武媚娘赶紧把一张小纸条递给了李捷,旋即转身冲忙离去,望着她窈窕背影,李捷哀嚎着打开了纸条,上面仅仅有这两个墨水淋漓的墨隶书。 解决! 看着两个字回旋斗转,锋芒毕露,可以想象李世民写的时候气的直哆嗦,看的李捷也是哆嗦了一下,无奈的挠着头悲催叫道:“这叫本王怎么么解决!” “本王管你怎么解决!”没等李捷悲催完呢,背后又是怒气冲冲一声,回过身去,李捷再次傻眼,满脸怒容的瞪着他,赫然是才从西北回来,满是风霜之色的江夏王李道宗。 “额,叔父,什么解决不解决的?小侄听不明白。”李捷挠着后脑勺就讪讪的打起了哈哈,可惜李道宗完全不吃这套,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怒声叱道:“少给老夫打马虎眼,那天晚上,谷底密林中,老夫可看到了高阳公主还有驸马都尉房遗**!不要当老夫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靠,不会吧!李捷当即比刚刚接到李世民墨书还要傻眼。 时间一点点流失过去,西市口西秦楼却依旧灯火通明,二楼,夜不归家的**子还在怀抱风流美妓饮酒作乐,三楼,李捷和李道宗对坐而饮却是沉闷无比,一杯又一杯的西域红葡萄酒被李道宗机械般灌进喉咙里,也不知道和没喝出个滋味。 李道宗不说话,李捷当然也不敢上前说话,干脆也一杯酒一杯酒喝着,不断的催促自己快点醉快点醉,醉了就啥都不管了。 可惜,一坛子酒下肚,李捷还是双眼亮得跟灯泡一般,一点醉意都没有,不得已,李捷转身就想出去拿第二坛子,却没想到这时候,李道宗却是瞪着朦胧醉眼伸手拉住了他:“李捷,告诉我,我女儿究竟在哪儿?象雄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额,叔父放心,雪燕姐没在象雄,送去象雄的仅仅是一个婢女。”擦了擦头上冷汗,李捷磕巴了起来:“至于雪燕姐在哪儿?这个……” “行,你不用说了!”昂头灌下一杯酒,李道宗仿佛松了一口气那样,重重把酒杯摔在了地上,旋即对着有些发愣的李捷喃喃说道:“和那些臭小子不同,雪燕是我亲手养大的,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本王身边,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本王很亏欠她,可是本王,本王也没办法啊!” 谁说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有烦恼,李道宗此时也没了宗室名将的模样,捂着脑门痛苦的喃喃嘟囔着,弄得李捷心头也是跟着大为不忍,无奈的伸出手想要劝说一下,没想到片刻李道宗就已经把手甩开了。 “这事儿算我请按你小子一个人情,但本王从来不欠人情,吐蕃事明显让你小子搞砸了,你说个办法,这事儿本王一定鼎力相住,哪怕再次扬鞭战场也再所不辞。” 不愧是宗室名将,拱着手说的干脆无比,李捷却头疼了,本王要知道怎么办,就不愁了。 “这个,王叔,小侄一时间也没想到办法,反正这两天忙于倭事,容后再议?”李捷试探着抱拳问道,李道宗却是更干脆一挥巴掌:“听你的,需要时候给本王捎个信就成。” 说着,李道宗摇摇晃晃站起了身,转身就往秦楼外走去,慌得李捷连忙在后面跟上劝阻道:“叔父,宵禁已开,不弱小侄在西秦楼给您找间客房吧?” “不用不用,正好去金吾卫监牢住住,脑袋还能清醒点。”摇晃着,李道宗一把就推开了李捷的手。 无奈把这位宗室名将送出了门,眺望着他的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身影,李捷无奈叹息一声,有女不能认,李道宗希望的分明不是清醒,而是更糊涂点吧。 叹息着,李捷刚命伙计关上店门转身上楼,这功夫,一个胖大的身影却忽然猛地顺着门缝挤了进来,伙计立刻不愿意的喊道:“喂,什么人,没看西秦楼关张了吗?” “小哥,你这就不对了,京师人道朔王仁义,岂可见某陷于夜禁当中,可否,朔王殿下?” “是你?”脸上满是惊奇,李捷猛地回过身。 第120章.敌友变幻,利益永恒 还是那张桌子,菜色倒是重新换了下,除了临走时候对秦卿表示了一声感谢外,禄东赞那张胖乎乎,红彤彤的脸颊却始终笑着沉默着,一杯又一杯慢悠悠品藏着西域红的滋味。 凝望着那张高原红的胖脸,如果不知道他是吐蕃大相,甚至李捷都怀疑这家伙是故意蹭吃蹭喝来了。 也难怪,他国宰相跑到家来,不说话,光是吃吃喝喝,不让人怀疑都怪了,鉴于这家伙的老奸巨猾,顶着禄东赞一身唐人员外袍领着,李捷也是敌不动我不动,慢悠悠的和他拼着耐性。 红色的酒液一点点减少变浅,沉默的喝着酒,两人还时不时为对方布菜,一片和谐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上一次分别的时候两人还是生死大敌,恨不得立刻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那种大敌。 直到一坛子西域红见了底儿,李捷转身要去拿的时候,禄东赞这才摇着头笑着制止了李捷,满是回味的变着嘴说到:“到底是上等的西域红,上一次我喝到的时候,还是贞观八年,那一年还是高昌受到大唐攻打,高昌王麴文泰狗急跳墙,连远在逻些的我主都收到了求援信,以及十多坛子上好西域红葡萄酒,也就那时候,本相尝到了一小杯,那滋味,现在难忘。” “既然禄相喜欢,那就多喝殿,等禄相走时候,再带上几坛子好了。”摸不准禄东赞这次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捷干脆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并转身要去叫人,没想到禄东赞再一次伸手拦住了李捷,满是不舍的摇头拒绝道。 “感谢朔王殿下盛情了,一坛已经过量,再喝,禄东赞就更对不起尚且在逻些城招募国人抵御象雄入侵,浴血奋战的国主了。”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李捷目光一闪,微微低下头沉声问道:“既然吐蕃国内危如累卵,大相何不在逻些城与贵国主并肩作战,这个时候跑到大唐求所谓的和亲做什么,难道大唐的公主还能抵得上雄兵十万?” “抵得上!”圆圆的眼睛闪烁着鉴定,禄东赞居然真的很认真点了点胖脑袋,倒是让李捷诧异了起来。 “殿下也许不知道,大唐的威名在西域,诸羌中的威慑力有多大,仅仅凭着文成公主的名头,短短一个月,不但于阗与象雄停战了,河西诸羌自少让象雄招募去了快十万人,就连我吐蕃征服的孙波都有几个部族被象雄招募,这些人都是深受我主松赞干布大恩之人。” “这一切,凭着的仅仅是殿下一个假公主!” 袖子把菜肴推了推,趴在桌面上,禄东赞饶有深意的探着头看了过来,面对他的目光灼灼,李捷却是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衣袖。“既然如此,禄相应该去找本王太子哥哥或者魏王四哥,深夜来探访本王作甚?本王又说不上话。” “不,朔王殿下你能!” 目光变得更加鉴定,仿佛为了加重语气一般,禄东赞又重重加了一句:“而且牦牛河畔,孙波王城加一块四万七千二百五十六人皆是因殿下而死,东赞不来找殿下,还去找谁?” “一派胡言!”李捷当即勃然变色,暴立站起,愤然一甩袖子就要离去,禄东赞连忙在身后打着哈哈招呼了起来:“朔王莫急,不若让东赞为殿下分析一番可好?” “太子所谋之事,恐怕殿下上次已经从东赞未烧完的密信上得知了吧?”摇头晃脑,禄东赞慢悠悠的说着,让李捷身子一僵,暗骂一句又是转身坐了回来,看着李捷无奈的脸色,禄东赞胖乎乎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胜利的微笑,谁让上次他被李捷坑的太惨了。 “太子所谋,所依靠的无非一个秘字,太子与殿下不和,谋反之事被殿下所知,成功的几率不到半层,再与太子搅在一起,绝对是找死,一旦东窗事发,我吐蕃就会与大唐战事再起,所以太子,只能为敌,不能为友。” “还有我四哥魏王李泰,禄相不是已经与我四哥有了合作吗?”李捷再次目光炯炯顶着禄东赞问道,没想到老家伙哈哈一笑,竟然仿佛听到了何等笑话一般大笑着挥了挥手。 “殿下依靠魏王,魏王可不可靠殿下自知,何苦再来为难东赞呢?” “就算如此,长安贵人多了,禄相找我一个闲王作甚?”又是无趣的端起酒杯,晃了晃,才想起没酒了,李捷闷闷的问道。 “哈哈,朔王殿下太自谦了。”还是那么智珠在握的大笑着,禄东赞又是扳着手指头分析起来:“朔王殿下,你可是不闲,相反我分析了许久,未来大唐政局自少三十年内,殿下都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一旦太子被废,看似春风得意的魏王实际上也得意不了多久,他太高傲,得罪的重臣太多了,哪怕天可汗陛下也不得不考虑影响,那么最可能得到太子宝座的,莫过于吴王李恪殿下以及十皇子晋王李治,前者与殿下一奶同胞,感情深厚,后者,晋兴坊的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哪怕我这西来之人都是如雷贯耳了,无论谁,殿下都将受到重视。” “况且太子叛乱中,殿下绝对不会放过谋求些好处,还有一点,恐怕殿下捅出来的西北乱局,陛下脾气一定不会委托别人收拾的。” 说完,禄东赞就面带微笑停下了话语,李捷则是彻底无奈的晃起了脑袋,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外域人居然把朝堂几个风云人物琢磨的如此透彻,好吧,李捷自己也勉强算得上风云人物了,想了想后,李捷却又意味深长的也探出了头,盯着禄东赞一张胖脸笑道。 “那禄相为什么又能肯定,本王这次会站在你这一边?” “因为本相与殿下已经有了合作的可能!”这一次,禄东赞的脸色迅速变成了惋惜与肉疼,满是痛心的仰到了后面靠在了椅子背上。 “上一次殿下的临别之言,禄东赞现在还铭记在心,为了殿下的话语,如今可足足有五万吐蕃将士血洒疆场,吐蕃损失了二分之一的兵力,如今可明确成为了弱国,象雄就在大唐安西都护府下方,强弱之势转换,相信殿下也不愿意丝绸之路受到威胁吧。” “殿下的智慧,相信今天比较过后,也应该知道,和那帮信仰苯教信傻了的象雄比起,我们吐蕃更理智,更可以沟通,并且就次一难后,就算吐蕃与象雄开战,没个二三十年也分不出胜负,此时,扶植吐蕃相比较扶植象雄,对大唐更有利。” “哈哈,禄相就是禄相,朝堂上还哭的危如累卵,此时却想着吞并起象雄来。”大笑着一拍手站起身来,李捷却又是更加得意的弯下腰问道:“如果本王还选择不与禄相合作呢?” “那,少不得就得用点手段了。”禄东赞当即闷闷的说道,眼神精光一闪,李捷还是笑呵呵的模样道:“愿闻其详。” “估计象雄许诺太子出千人以各种方式混入长安是吓不倒朔王的。” 第一句就让李捷目光剧烈跳动一下,难怪太子这么用心帮象雄,不惜光着膀子上阵,这么看他动手在即了,没等李捷再仔细想一想,禄东赞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他喷出来。 “所以,我与吾主商议过后,在西域购买了大批的棉花种子,打算明年在干旱的山南大量播种,如今殿下的棉花原料可是大批进口西域诸国,陇右关中的种植量尚且很少,相信大批棉花原料涌入大唐的话,殿下的棉纺织行会盟友也会逼着殿下妥协吧?” “你狠!”的确是一个国家的力量,面对这种力量李捷也是无力,谁让他也没有足够的地方解决棉花产量问题,郁闷了片刻,李捷却是无奈的出去拿了一坛子酒,在禄东赞探寻的目光中先是给这个吐蕃胖老头倒了一杯酒,旋即自己也满上,这才晃了晃酒杯无力说道。 “禄相,既然正事儿说完了,那咱们就心安理得继续喝吧!” “好,还是朔王爽快!”大喜下,禄东赞当即豪迈的把酒一饮而尽,旋即又主动给李捷满上,宾主愉快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捷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起来:“禄相,还有一事本王不明。” “本王真的就那么重要?让禄相甚至可以一次性牺牲掉足足五万口的性命?” “其实不然。”一提起这个,禄东赞圆圆的红脸再次郁闷变成了紫茄子,颇为无语的拍着脑袋感叹道:“原本牦牛河畔,吾主也不过打算四戍卫打个好开头后换没庐氏不听话的族兵送死,死个几千之数给殿下一个交代,给大唐一些压力,谁知道那群象雄蛮子突然就开了窍,知道用牦牛踏破冰面。” “三万五千众啊!那可是最忠于赞普的精锐部队,有此一败后逻些城几乎家家戴孝,人人痛哭,该死的象雄蛮子!”捏着酒杯,禄东赞抓狂的脑门青筋暴起,李捷却是好不容易才把笑忍了回去。 实在是太好笑了,强大的吐蕃都被逼得哭爹喊娘,原因仅仅是自己这哥伦比亚小蝴蝶翅膀不经意的一扇动,要是禄东赞直到是李捷麾下出的主意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和谐的坐在这里,和李捷如此好好玩耍了。 憋得肩膀都直发颤,李捷赶忙给禄东赞再次满上酒杯,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来,禄相,忘了那些不愉快吧,相信咱们的合作,明日会更加光辉!哈哈。” “好,还是朔王豪气,干!”不疑有他,禄东赞也是吐出一口气高高举起了酒杯,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笑声中,两个生死大敌就这样走到了一块…… 第121章.齐州囧事,新年朝会 光阴似箭,转眼间贞观十七年就已经迫在眉睫,过了今天,除了皇宫庆典外,就是连着十来天舒心的休沐日了,所以作为十六年最后一个大朝会,朱雀广场门口,前来朝见的文武百官似乎都来得早了几分。 不过照比往日寒风瑟瑟的等着开门,等候中的大唐百官们可是舒服了不少,十六个硕大的铁炉子整齐摆放在宫门口两列,不断有太监杂役往里填装煤火,整个朱雀广场都是暖烘烘的,跟着煤炉子,还不断有烧好的甜牛奶送来。 “还是朔王殿下天资出众啊!”捧着热牛奶,不少官员都乐呵呵的议论着,全然没注意,两个圈子中央,太子与魏王的脸色都是臭臭的。 作为被议论的中心,李捷此时却早已经出现在了太极殿内,捧着一本奏则,李捷头皮发麻的徘徊在了他老爹李世民办公寝殿门口,此时天还没亮呢,把这么一个处理方案交上去,可以想象,半睡不醒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李世民该是何等怒火。 可不交不行啊,顶着监察御史狂轰乱砸好几天,李捷才和禄东赞终于密谋达成了协议,把两个人,两个国诉求的利益全都安排的妥妥贴贴,期间还掀了若干次桌子,摔了若干个杯子这才定下的协议,李捷也没有信心能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朔王殿下,陛下召见。”李捷正想着,忽然一声尖细的嗓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对着出来的太监,李捷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劳烦公公引路了。” 进了李世民的书房,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位皇帝老爹似乎已经早已起床多时了,御案前一大堆的批阅好周章就可以说明这一点,与想象中相同的,却是李世民同样一张阴沉的脸色。 “见,见过大父。”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今天李捷还特意用了个比较亲切的称呼,可惜,李世民却不领情,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冷哼着甩出了一本奏折到了他眼前怒吼道:“逆子,又是你干的好事!” 这么愿意扔奏折呢?恶趣味啊。心里嘀咕着,李捷郁闷的捡起那本周章,刚翻开,却差点没乐出声来。 我靠,这还是捆绑式呢。 周折的第一页,就挂着一张惟妙惟肖的炭笔素描,下面一个可怜兮兮的宫女儿模样女子被捆的跟粽子一般,上面则是个披着官服的四五十岁老禽兽,**笑张狂的撕扯宫女衣服,整幅画虽然是炭笔,但依旧具有中国画那种生动传神。 老禽兽的嚣张猥琐,宫女儿的恐惧与无奈整个都跃然纸上,仿佛随时要进行下一步活****一般引人注目。 “大父,这,这人不是我啊?”强忍着笑,李捷摊着手一脸无辜的装傻道。 差点没被气乐了,李世民没好气地撇嘴嚷着:“屁话。” “逆子你少打马虎眼,这种画风,别以为朕不知道是出自你手,这份是李佑那个逆子弹劾朕派给他的老师权万纪的奏折,跟着奏折,昨晚上至少有千分这样有伤风化的画流入长安,都是你干的好事!”一双龙目瞪得溜圆,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的拍着桌子,龙延都喷到了三米开外李捷的脸上。 幽怨的擦着脸,李捷依旧耍着赖摇着头:“大父,捷这几天可忙着和那吐蕃大相禄东赞纠缠,哪有时间画千幅画,捷冤枉啊。” “哼。”冷哼着,李世民又是伸手向前探着,当即又让李捷一头雾水弱弱问道:“大父,您这是?” “奏折,逆子,还不拿来!” 擦了一把冷汗,李捷乖乖的把奏折递了回去,偷眼望去,奏折居然被李世民偷偷藏到了身边,看到李捷脸色有异,李世民又是一眼狠狠瞪了过去,弄得李捷赶紧低头做恭顺状,这才混了过去。 “你说你和禄东赞纠缠了许久,有了是那么结果没?”好一会,李世民这才把话题扯了回来,让李捷松了一口气后,又是提心吊胆的把自己的奏本递了上去,小声答道:“儿臣认为,可与吐蕃再次和亲。” 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李世民这一次倒是颇为安静,一边拿着李捷奏本慢悠悠看着,一面反问道:“你不是一向反对和吐蕃和亲吗?这会怎么变了?” “此一时彼一时。”摇着头,李捷却是自己也感到惊奇,以前他不是最恨和亲的吗? “如今的吐蕃弱象雄强,而且相比于象雄,吐蕃王也更加恭顺,好控制,尤其是突然膨胀的象雄对我安西都护府还有属国吐谷浑都形成了直接威胁,扶植吐蕃抑制象雄对我大唐有利。” 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李捷把他这几天想出来的最精华计划和盘托出。 “而且,父皇,在吐蕃,我们还有一招绝妙好棋可以下。” “哦?什么棋?” 李世民感兴趣的微微前倾身体,李捷则是一字一顿的慢悠悠说着:“苯教!” 半个时辰后,朝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中,群臣拜倒在地,李世民则是笑呵呵的一伸手刀:“众卿家平身。” 诸臣刚刚落座,太子李承乾已经急不可耐的坡着脚走出了朝班,热切的捧着笏板弯腰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驱逐倭人已大抵完成,如今新年将至,象雄国求亲使团一事尚且悬而未决,儿臣认为不妥,儿臣恳求父皇早作决断。”说完,李承乾又是深深鞠下了躬,没想到看着他,李世民则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对一旁江夏王李道宗点了点头。 “启禀陛下,臣认为不可行!”顺着眼神,李道宗就出了朝班,立刻惹得李承乾怒目而视,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行?” “那封所谓的公主来信,臣鉴定了多时,根本不是小女所写。”没有看太子那张难看的脸,李道宗拱着手慢悠悠的说着:“所以象雄人所谓的营救公主,很可能是一个假象,就算小女真在象雄手中,也是被胁迫,我堂堂天朝,岂能为一绰尔小国所胁迫?” 张口结舌,李承乾一张脸当即变得发绿,却是哑口无言,人家爹都认定不是了,他一个外人上去强说是,不是傻吗? 殿中,象雄来的古辛还在探着头等着决断呢,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大唐彻底灭灯了,这功夫,胖墩墩的禄东赞抓住时机就越众而出,非常恭敬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语气诚恳的高呼着:“象雄蛮荒无耻,胁迫公主,吐蕃愿为天可汗讨伐之。” “天可汗,象雄蛮横无理,亵渎大唐,吐谷浑愿为天可汗讨之。”受到象雄威胁,亲自来大唐朝见的吐谷浑大汗慕容诺曷钵也立马见缝就上,跟着跪伏在地,仅仅犹豫了一下,于阗尉迟渥密直接放弃了与象雄刚刚缔结的盟约,也是跪伏在地朗声说道。 “于阗愿为天可汗讨伐此叛逆。” “好!”挥着大袖子爽朗笑道,李世民龙颜大悦的洪亮喊着:“事已明了,殿前武士何在,还不把这伙无耻之徒驱逐出大唐?” “甘米迪亚,阿邦起迪亚!”一头雾水的被几个膀大腰圆禁卫向外面拖着,象雄古辛僧还在茫然不知的扯着嗓子大喊着,可惜,连个翻译都没有,诸臣全都当他在放屁了。 这就是大唐的力量,翻手间,就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看的大喜之下,禄东赞有赶紧跪着向前冲了两步,大叫着说道:“天可汗陛下,吾主松赞干布愿意奉黄金万两作为献礼,建造布达拉宫以赢取大唐公主!” “吐蕃大相倒是很诚心吗。”一点也没生气,李世民还是那么笑着,可惜却没一口答应下来。 “此事滋事重大,吐蕃大相可捎带些时日,待年后再议,今天还有件事,就是朕那圈子,齐王李佑上书弹劾侍御史,齐王太师权万纪,来人,把齐王的周折传下去给诸位**卿看看,评议一下。” 禄东赞很是不甘心的退了下去,李承乾的目光也是阴狠的看向了李泰哪个方位,旋即怒视向李捷,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齐王李佑顽劣跋扈,闹出事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被弹劾,出手弹劾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弹劾自己老师,这倒是新鲜事儿,从李世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一肚子好奇的房玄龄首先接过了,刚一打开,老房宰相当即就傻了眼。 房玄龄呆了几秒钟也没松手,老脸居然红了一圈,一肚子好奇的长孙无忌干脆伸手抢了过来,一眼望去也是不顾宰相风度的骂了出来:“猥琐!” “可真够猥琐的!” 大慈恩观的建筑基地门口,李治捏着一幅画像摇头晃脑个没完,可偏偏就是不愿意放下,最后还是高阳愤愤然伸手给抢下来的,看了两眼后,李玲立刻气的俏脸通红,嘟着小嘴骂道:“哼,这个男人真没品,为了强迫女人做那种事,竟然把女人绑起来,太无耻了,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流放到天边才行。” 炭笔画的素描中,还是禽兽权万纪与无辜宫女******,只不过照比奏章上的,这一张更加暴露,可怜的宫女已经衣衫全解,****暴露了,权万纪更是亮出了凶器,满是暧昧的一幕,看的高阳小嘴里骂个没完,却捧着画半天都不撒手,急的李治团团转。 “姐,姐,如此****猥琐之物,你还是别看了,交给小弟处理吧。” “哼,你年纪太幼,这种东西还是由十七姐带回去烧毁为好。” “喂,姐,你不会想带回家和姐夫试试吧?”眼看抢不回来的,李治忍不住赌气的大声叫起来,一句话说的高阳面红如霞,差点没晕过去,恼怒的伸手一把就揪住了李治的耳朵怒声嚷嚷道:“好啊小治,不学好是吧,要绑也是我绑他,不对,什么绑不绑的,让你气糊涂了!” 高阳在俏面飞霞一个劲儿的解释着,李捷却听得当即激灵灵一个寒战,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场面,可怜的大块头房遗**被绑成一个粽子一样扔在地上,然后自己这个好妹妹一身皮具女王装拎着条皮鞭狞笑上场…… 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恶俗的一幕甩出去,李捷干脆盯着远处人来人往繁忙的冰道不再理会两个小家伙的争吵了,心里幽幽的想起了心事。 话说,也不知道权万纪把李佑逼的多狠,让李佑恨成了这样,足足上千张这样的素描画啊,随着李佑弹劾权万纪**王府的周章一股脑到了长安,分发到了各个坊,那可叫个动作全解析,甚至李捷可以想象,权万纪被灌下烈性烈妇吟后,几百人围着现场写生,阎微真现场讲解素描技巧的壮观场面。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权万纪估计名声是彻底臭了,解了恨的李佑,自然不会再杀老师造反了,如今齐王造反基本上被解决了,那么接下来的太子谋反,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看着熙熙攘攘的冰道,李捷阵阵迷茫,不过当下一刻,又是几个狗拉雪橇从冰道上飞速滑行下来后望着熟悉的突厥面孔,李捷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狠戾而坚定…… 第122章.新春,上元 人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胖三斤,但是李捷看来,大唐的新年,每逢佳节瘦三斤还差不多。 首先是除夕,大唐好热闹,讲究整个大家族聚在一起守岁,各地皇族非奉诏不得返京,李捷他们这些在长安的皇族们就都被聚在了太极宫延英殿守岁,也就是受到子时,大半夜的等着大钟玩儿,这时候又没有春节娱乐晚会,守在空荡荡的太极宫中,那可太刺激了。 尤其是李捷几个没有之官的年长皇子要位列最前面,在李世民铜陵龙眼瞪着下,还不能打哈欠,更令李捷感到悲催的是,他和李治就差两岁,那家伙可以装正太在后面睡一会,行过冠礼的他却不行,必须傻子一样站在前面,一动不能动等着时辰。 累的闷得直打晃,头一次让李捷感觉到,还是当个小孩好。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守夜人的呼喝下霎那间整个大唐钟鸣成了一片还真是壮观非凡,可惜伴随着钟声,李捷的苦日子又开始。 跟在太子屁股后面先是给李世民萧拜,磕头拜年,然后又要挨个长辈拜过去,陇西李氏可是大族,一个个老头拜完了,两个时辰也快过完了。 更可气的,还没压岁钱。 大约凌晨四点,李捷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没睡上半个时辰,长孙织温柔而又催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夫君,起床了,该去给父皇拜年了!” 凌晨十分,太极宫朱雀广场又是变成了火焰的海洋,由房玄龄长孙无忌几个宰相带头,一大群守了半夜又磕了半夜打着瞌睡的官员一同入宫给皇帝李世民拜年,好吧,只有李捷自己一个在打瞌睡,反正这种半睡半醒中,进了太极殿,李捷是人怎么磕头他怎么磕头,晃晃悠悠又是半天过去了。 就跟包了几天几宿一样,好不容易朝贺完可以坐下了,旋即又是各地的地方官,使者,属国首领,使者一个又一个的进来拜年,来来往往的红袍绿袍就仿佛眼前的羊那样,一只一只跳过眼前,迷糊迷糊,李捷就彻底睡着了。 睡的可够死,这一觉睡的可够死的,大名鼎鼎的秦王破阵乐都错过了,后来舞姬的迎风柳腰也没看到,一直到午宴十分,大臣都走光了,李捷这才被李世民拎着耳朵揪了起来,看着李捷盯着俩黑眼圈的熊猫模样,气急败坏的李世民也是无奈了,干脆挥了挥手道:“去找你母妃吧。” 第一天,李捷的苦难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紧接着来,第二天,更苦。 唐人**热闹,长安更是如此,正月一二三,不论贵贱,长安各个家都要摆流水席,宴请亲朋,一大早上长孙织几个丫头就忙碌着在朔王府铺开了桌子,好不容易从皇宫溜回来的李捷着被长孙织一大脚直接踹出了府,去各个家吃流水席去。 领着同样萎靡不振的金牌打手刀疤刘与盛问剑,一边感叹着小时候的美好时光,李捷一面无奈的又出了门。 不要以为出门蹭吃蹭喝就那么轻松,贵族间见面各种麻烦事儿还不少,尤其是李捷辈分比较小,见了长辈拜见的礼节繁琐无比,还没等吃上一口东西,先是笑脸好话磕头又一大堆,吃那点东西还不够体力的。 就这样,二日三日……,十二,十三,这些天连着过的李捷直想吐血,连平日里最不愿意去的大朝会都仿佛解脱一样,好不容易又把走食给熬过去了,十四,十五,李捷又迎来了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三天。 上元节,三天夜禁! “哇,夫君,你看,好好看啊!”兴奋的疯跑在前面,长孙织是什么王妃架子都丢没了,兴奋的大喊大叫就跑到了前面,朱雀大街边,一颗硕大的老槐树上挂满了彩灯,远远望去,真正的火树银花! 没等李捷跟过去,左边又是一声兴奋的喊声响起:“夫君,你看这个好看不?” 一旁的小摊边,秦卿也是开心的如同孩子那般拿着小摊贩的波斯面具扣在脸上,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个孩子,平日里的沉稳精明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反正这丫头戴着面具,一双有神的大眼睛调皮而又期盼的望着李捷。 没等李捷转身呢,左边又是一声娇呼:“夫君,好好吃哦!” 街对面的街道旁,好不容易能走出坊做生意的小贩们是拼了命的叫卖,裴莹这个小馋猫则是拉着绿珠在路边小摊吃着上元油锤,也就是类似于后世炸元宵吃的小嘴流油,尤其是裴莹,吃过太多苦的她有个出来玩的机会简直太开心了,兴奋忘形的对李捷喊着:“夫君,快来吃啊!” 这下李捷就苦逼了,侍卫们还可以分成三股三边跑,他一个人总不能分成三瓣吧?还没等李捷郁闷想出个所以然,前面的长孙织又是兴奋一声大喊:“快看,前面那么多人在干什么?” 被提起了兴趣,秦卿戴着面具就兴奋跟了过去,慌得小贩赶忙追在身后,没等喊出声,朔王府护卫已经一把铜钱堵住了他的嘴,另一头,看着俩丫头满是活力的跑没了影,李捷又是一声哀嚎:“还逛啊?” 后世的西安城从太极宫坐公交到曲江都要两个小时,这段路程硬是让几个活力四射的丫头给走完了,真不知道她们哪儿这么大的游行,这时候的朱雀大街可有一百五十米宽,让李捷苦滴流的跟着东跑西跑,差点没累吐血了。 现在他是看透了,后世一夫一妻制,可不是保护女人,分明是保护男人吗! 不过夫人有幸,夫君当然得有从,郁闷了半天,李捷一个呼哨回过身,路边的小摊上抄起裴莹居然直接扛在了肩上,另一只手则拉住了绿珠柔软细腻的小手,大步流星得意的就仿佛刚抢到压寨夫人的山大王一般。 刚被扛在肩上,裴莹立刻吓得哇哇直叫,片刻适应了这种高度,又兴奋的大呼小叫娇呼不止没。被李捷拉住小手,绿珠则是羞涩的低下了小脑瓜,秀色可餐的模样让人直流口水,最起码卖油锤的小贩就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可惜没等他再看两眼,几声冷哼同时响起,看着绿珠身后几个壮汉凶神恶煞的眼神如同真要杀人那样,又吓得小贩差点没钻进桌子底下去。 还好,几个铜钱丢在桌子上,朔王护卫们就赶忙跟上脚步,让那小贩直擦冷汗的喃喃嘟囔着:“好美的贵女,好凶悍的老兵啊,这大长安,究竟是哪家的?” 不提小贩心中赞叹,李捷心头却是郁闷的要死,原来不知不觉居然走到芙蓉园,曲江了,李泰倒是有点心机,直到遭笼人心,芙蓉园在上元节全面开放,这可苦了李捷了,先头杀进去的长孙织还有秦卿一进去就跑没了影,看着热闹,裴莹这丫头居然也哧溜一下从他肩膀上滑了下来,溜进了人群中,仅仅剩下一个绿珠还牵在李捷手里。 生怕几个丫头人多出事,唉叹一声,搂着脸色红红的绿珠,在侍卫帮助下,李捷也是奋力扒开人群往里挤,挤出一身汗了,好不容易才在一片花灯河畔找到了三个欢呼雀跃的丫头,看着她们在潮湿光滑的河岸边又跳又叫的,李捷那是心惊胆战的,生怕后面民众一挤她们掉进去。 李捷的吆喝声中,侍卫们满头大汗组成了个人圈,把蜂拥挤在曲江的人群往后顶了顶,这才让周围放松了点。 “我说娘子们,很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站在空隙中挠着头,李捷郁闷的建议道,绿珠一直低着小脑瓜,倒是可以忽略她的意见,不过长孙织三个丫头可就不好糊弄了,抱着胳膊,长孙织不瞒的嘟着小嘴说道:“不要嘛,好不容易才玩一次,一年才三天。” “就是啊!奴家为了夫君辛辛苦苦经营一年了,就想来曲江看看风景,夫君,多呆一会吧?”抱着李捷的胳膊,秦卿把她刚刚发育出来的小胸脯挤在上面使劲儿蹭着撒娇着,舒服的李捷差点没叫出声来,另一头,裴莹则是用她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捷,楚楚可怜的样子更让人不能忍。 三重压迫下,李捷脑袋一晕,差点就答应了,这时候,身后不知道哪儿又来个大胖子,闭着眼睛就往人群里挤,差点没把李捷挤得一个跟头掉水里。 硬生生一个天鹅湖经典动作,李捷愣是一个脚尖扎泥里转悠了回来,惊险一幕吓得侍卫们差点没趴下,立刻分出一人怒气冲冲找胖子麻烦,李捷却是甩着脚上的泥连找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了,苦着一张脸对自己家几个妞摊手说道:“看,多危险?” “可是,这里真的好美啊!”李捷的狼狈模样让几个丫头直想笑,和回头看着中元月色中的曲江,长孙织又是满是不舍与留恋。 的确,不愧是**热闹的大唐,今晚的曲江美的令人窒息,整个江面上,到处都是放灯花船,摇曳的红烛白蜡在半朦胧的江雾里摇曳,显得尤为的浪漫,梦幻般的浪漫。 就连手里牵着的绿珠都是目光摇曳,恋恋不舍,看到几个妞都是这样一幅表情,脑袋一转李捷就灵机一动猛拍大腿笑道:“这算什么?就这样让你们恋恋不舍啦,为夫可知道有东西更好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什么啊?”四个丫头八颗靓丽的眼睛全都感兴趣看了过来,李捷立刻卖弄的一昂脑袋得意洋洋说道:“真正的祥瑞,火树银花!哎呦,别挤啊!” 这功夫,外面那个胖子又是对里圈发动了进攻,猝不及防的朔王侍卫一个不经意就撞到了李捷后背上,傻眼的在光滑大石头又跳了一圈天鹅湖,扑通一声李捷就扎进了曲江中,顿时让四个丫头一起慌了神…… 第123章.和尚道士大乱斗 “好,好冷啊,阿嚏!” 浑身哆嗦嗦嗦包裹在厚厚披风中,李捷尚且直打喷嚏,四个丫头不好意思的全都跑得远远的,关键时刻还是刀疤刘和盛问剑两个金牌打手搀扶在左右,看着李捷狼狈的模样,刀疤刘这劣货一张嘴咧的跟瓢一般,小白脸也是肩膀直哆嗦,脸皮子一阵阵的抽搐。 “哼,想笑就笑吧!阿嚏,等你俩有老婆,照样管的你俩哭爹喊娘。”揉着红通通的鼻子,李捷愤愤然就嘟囔着,刀疤刘这货立刻把嘴咧的更开了,无比得意的一拍胸脯哈哈笑着:“所以俺老刘没老婆啊。” “男天女地,要是臣有老婆,敢管我?打的她下不来地,殿下您不是常教导下臣男人当当家作主顶天立地吗?”昂着小白脸,盛问剑酷酷的说着,耍帅的同时还不忘拍李捷一个马屁,这样下属好啊,当即拍的李捷飘飘然直点头。 “还是老盛说得好,老婆就的打,不能惯着,今天要不是在外面,敢不听话?本王当即一阵大巴掌就扇过去了,嘿,老刘你别笑,等哪天你和那个妞子看对眼了的!” “殿下,您还是……” 刀疤刘幸灾乐祸的小声提醒,立刻让李捷警惕的微微偏过了头,余光中,,正好看到长孙织四个妞虎视眈眈杀过来了,又是一个哆嗦,李捷赶紧挤出一个难看笑脸循循善诱的对刀疤刘两人唠叨着:“所以说嘛,女人最主要还是用来疼的,多带她们出来走走,出来玩一玩,这一家才能幸福……” “好啦,我家朔王殿下,您最威风了,小女子都怕您,行了吧。”听的又好气又好笑,长孙织最后无奈笑着晃着小脑瓜提醒道:“晋兴坊到了,夫君大人先在哪儿换身衣服,别害了风寒了。” 长孙织这一番话可很给面子,当即让李捷得意的胸膛挺得溜直,湿透了的衣衫都不那么冷了,殊不知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刀疤刘俩货笑的更开怀了。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到底还是裴莹这个医匠丫头知道疼人,眼看晋兴坊大慈恩寺大慈恩观硕大的建筑工地近在眼前,这丫头立刻急切的拉着李捷往前赶了两步,不过刚到两个庙观门口,这丫头又忍不住傻了傻。 其实不光是她,李捷几个也楞了一下看傻了眼,看着前方,李捷诧异的嘟囔着:“这是搞什么飞机啊?” 因为建筑需要,以及后期的一些变故,大慈恩寺和大慈恩观的入口挨得很近,而且在坊道上,一条银色的痕迹哪怕在月光中都是烨烨生辉,那是一条冰道,自从用冰灌铸城池后,李捷的又一条创举,整个冰道直通草原,就是靠着冰路还有草原牧羊犬做的狗拉爬犁或者马拉爬犁,李捷这才才严冬交通不便时候把那么多草原特产与人力投放在了长安。 不过今晚,冰道旁可是热闹透了,左面,上百个大光头的秃脑亮在夜色中烨烨生辉,全然不顾佛家清规了,一个个掐着腰跟泼妇一般挣得面红耳赤。 对面,一大群道士也没好到哪儿去,穿着道袍整整齐齐倒有点仙风道骨样子,可惜一个个斗鸡般的跳着脚也是怎么和仙挂不上边,吵吵嚷嚷的模样颇有西市卖菜大婶风范。 两伙人这么一对面,光头对道袍,当即气势就上来了。 尤其是两边为首的,都有李捷认识人的,和尚方阵第三个最亮的光头不是上次被他弄进去的变鸡大师还是那个,道士方阵冲在最前面一双眼睛都瞪成了斗鸡眼的傻缺恰好是他养的方士,大唐化学家李飞升。 “贼秃,你如何如何……” “妖道,你怎样怎样……” “停,别吵啦!”站在一旁,乱哄哄的争吵声听得李捷一头雾水,还冻得他直哆嗦,忍了小半会李捷干脆直接冲上前扯住了李飞升的衣袖嚷了起来,震得这家伙愣了好半天后这才晃着嗡嗡响的耳朵不忿叫道:“殿下,您有所不知,不是我们要吵,而是这帮贼秃无理取闹,草原息壤分明是殿下赐给我们大慈恩观塑造老子圣像的,这帮贼秃非要抢去塑造大肚弥勒佛。” “阿弥陀佛,贼道你休得颠倒是非!”刚刚看到李捷到来,辩机还真是吓得一哆嗦,谁让上次他让李捷弄得太惨了,如果不是长安诸多的光头同僚联名具保,他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可惜,就因为满长安的光头具保,这时候他还不上不行,硬着光头皮,辩机大师就饶舌的强辩起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丫凭啥说草原息壤都是你们道观的?” 前面还挺有佛理的,后面也扯回来,听得笃信佛教的长孙织一愣一愣的,李捷也被忽悠的直迷糊,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道士方阵又一道家主义坚定战士忍不住就怒吼上前,急哄哄嚷嚷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草原息壤一来就送到我们大慈恩观,不是为了给老君爷爷塑金身还是为了干什么?” “到是你们这帮贼秃,半夜来偷,够出息的!” “空即是道,道即是空,明明是你们贼道不讲理,草原息壤一到就被你们强拉到院里,本寺僧众上前理论还被你们拳脚相当,特得不为人子。”听着那位不知道多大的白胡子老道士,和尚当即更不愿意了,一口气直接跳出五个大光头,拿出念经的那股劲头唧唧歪歪就攻了过来。 “除魔卫道,我辈本职,本来就是你们和尚胡搅蛮缠!” “就是你们妖道不讲理!” 叽里呱啦的争吵再一次响了起来,而且是愈演愈烈,和尚道士脸红脖子粗的吵成了一团,这帮念经的嘴皮子还真不是一般利落,扑腾扑腾那话快的跟机关枪一般,而且一个个红着眼睛恨不得掐死对方一样。 李捷倒是听明白了,什么草原息壤,两帮人打起来,居然是为了在汉故城附近发现的石膏矿。 也是,石膏那东西可塑性可是极高,而且还成型快,如今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可是搭着台子唱对台戏,一些前殿建筑都已经建好,这时候谁先把神立起来谁就占先手,本来就因为多建哥大慈恩观而怨念丛生,两面当然互不相让了。 问题是听明白是听明白了,却没人鸟他,李捷冻得哆哆嗦嗦,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都没人鸟他,就连最听话的李飞升都是红着眼睛冲上去,互相揪着领子舌战三百回合,喊了半天,冻急了的李捷终于彻底火了。 咣~蹦的最欢的白胡子老道士眼睛首先挨了第一电炮,谁让老家伙离李捷最近了,在这家伙哀嚎着飞退中,李捷有拽住了距离最近的变鸡大师,对着大光头咣咣一阵老拳,打鼓般敲的叮当作响,大秃瓢都黑了一大圈,变鸡大师也是嗷嗷叫着向后滚了去。 怒了的李捷还真像暴怒的豹子一般逮谁打谁,一时间竟如虎入羊群,打的和尚道士嗷嗷直叫,纷纷后退,也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冷不丁眼前一空的李捷顺势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个道士急急忙忙追着他,想都没想,李捷就一脚卷了过去,脚面一软后这才看清,身后那个居然是自己头号化学家李飞升。 嗷的一嗓子,李飞升捂着双腿之间直接滚在了地上,惨叫中鼻涕眼泪都一块流出来了,嗷嗷叫的就跟发情的公狼那样,看着满地打滚的李飞升,李捷却是直庆幸,幸亏这一脚踢到小弟弟上了,踢坏了也不要紧,反正对出家人来说没什么用。 “能动手就别动嘴,打啊,打啊!”终于震住了场子,李捷怒狮子一般对着身边两侧佛道怒吼道,瞅着他拧起来的拳头,道士一方各个都菊花发凉,幽怨无奈的把李飞升扶了起来,道家更依赖皇家扶植,李捷这一顿打,他们青几个眼圈都是白挨了。 另一头,一大片光头又青又肿的和尚却不愿意了,一个老僧顶着满脑门青紫怒声上前辩驳道:“吾等出家之人,岂可做那种有毁清誉之事?” “那你们大街上泼妇一般嘈嘈嚷嚷个没完,就不毁清誉了?”翻着白眼,李捷反问了过去,一句话又把老和尚噎的瞠目结舌,这种情况下,李捷终于满意的打了个喷嚏,挥手直接断定到:“行了行了,不就一点石膏吗?李飞升,让他们和尚都搬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殿下……”夹着一双腿,声音都尖了几分的李飞升当即急了,也顾不得下身剧痛,连忙蹦起来就要说些什么,可惜运动过后暖了不少的李捷,却是不在乎的举手制止道:“行了,他们和尚是什么?印度来的,追根溯源就是蛮夷,你们呢?华夏正统,老子大道,拿出点华夏气度来,不就让点石膏吗?” 李捷这一句话可够缺德的,听着和尚们脑门都是黑了几分,道士们则很牛气的把胸脯都挺了起来,只不过当和尚们真去道观搬石膏后,一帮道士又是肉疼万份,脸皮子跳个没完,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了华夏正统形象。 李捷可没心思管这帮和尚道士怎么想的,终于解决了争端,一打发走了和尚,他立刻对李飞升嚷了起来:“还愣着干嘛?没看本王浑身湿透了吗?还不进去找件衣服!” 刚刚一脸幽怨的如同深闺怨妇般,李飞升这才如梦初醒,也不顾来搬石膏的和尚了,簇拥着李捷诸人就匆匆忙忙进了刚刚搭建好的三清殿前殿。 幸亏李捷经常来监工,大慈恩观里也存了几身衣服,换好干爽衣服,再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灌下肚,李捷又变的神采奕奕了,相对比之下则是殿内十来个头脸道士,李飞升夹着一双大腿,白胡子老道士黑着一个眼圈,每个都是深闺怨妇般幽怨瞅着李捷,看的长孙织还有裴莹几个丫头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殿下,今天您为什么非要偏袒一帮贼秃啊?明明就是他们没理。” 到底为李捷所倚重,李飞升忍不住还是幽怨的抱怨起了,听的李捷却是抱着奶茶呵呵一笑,不屑的弹了弹茶叶渣。 “你们就这点度量啊,不就一点石膏吗?这东西又不能造什么大佛,顶多弄个小佛像,能把优势多到哪儿去,舍小取大,今晚弄好了,说不定明天就有大头来铸金老君像呢。” “李道长,把咱们往日准备的那些神机药全都拿出来吧!”轻探着身子,李捷得意的对李飞升说道,说的这个想飞升想疯了的家伙立刻迷迷糊糊答应着,不过没走两步,这家伙立刻惊愕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问道。 “殿下,全拿出来?” “然也!” 第124章.祥瑞,明星不好当 “可是王爷,那批东西可是做了很久,没有半年做不出来啊!”脸色更加的幽绿,李飞升那家伙一脸葛朗台的表情,搓着手,希望李捷能改变主意。 可惜,今天带娘子们出来开心,李捷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玩把大的,不容置喙的摇了摇头,李捷得意笑道:“东西做出来,就是要用的吗。” “况且,你们道士不是想完胜和尚吗?今天可是中元节,你想想,这个东西当祥瑞一放出来,明天,长安百姓还不得哭着喊着过来捐赠进香,到时候别说一个石膏老君像,金的没准都能弄出来!” 李捷循循善诱的诱惑着,没等李飞升反应呢,刚刚被打了个独眼清的白胡子老道士都是一蹦脚跳得老高,当即恶狠狠一把拉住了李飞升的领子吼道:“飞升道兄有此物竟然不舍得用?战胜那帮妖僧,除魔卫道可尽在此时啊!” 好家伙,这宗教信仰都上升到了除魔卫道了,真不知道再发展个几百年,道教能不能来个十字军西征。 一帮道士都围了过来,嗷嗷吼得,就跟李飞升也加入妖僧阵列一般,吼得李飞升那张马脸发白,悲催的叫道:“我又没说不拿!” 半个晋兴坊都被当作建筑用地,被李世民赐给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了,地皮有了,建造速度却没跟上去,才刚刚用水泥钢筋竹胚之类的东西把一米多高的地基切出来,道观后面,全都是平整的水泥地。 在李捷得意洋洋地指挥下,一大群负责夜间看守工地的突厥汉子跟着哭丧脸的李飞升就在仓库中奋力搬着,一大排硕大纸筒不断被有序的摆放在地面上。 “夫君,这是什么啊?”怎么看这东西都黑咕隆咚的,一点没有刚刚灯船好看,可**的咬着朱唇,长孙织不满的娇呼道。 李捷却是神秘的晃了晃脑袋笑道:“一会你就瞧好吧,保准好看!” “完了,估计我们又让夫君骗了,每次夫君骗人都是这个难看的笑脸。”事与愿违,几个丫头不但没被吊起兴趣,秦卿这丫头反而很无奈的一摊手,当即让李捷脑门多了几缕青筋。 “胡说八道,你家夫君我可最诚信了,不信你们看着我的眼睛,有没有看到真诚的目光?”气急败坏下,李捷当即把眼睛瞪得溜圆,可惜,几个丫头却是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摇了摇头。 嘴角抽了抽,李捷悲愤的扬起一个巴掌晃了晃,眼神还示威般往长孙织挺翘的小屁股哪儿喵了一下,当即让这丫头大窘,打屁股的威胁下,不得不违心的点了点小脑瓜,这才让李捷很无耻的得意笑了起来:“看到没,还是我们的王妃最了解本王!” “切!”四根白嫩的小中指一起立了起来,李捷脸色当即一苦,靠这谁教她们的? 打打闹闹的功夫,库房已经搬空了,百多个绑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纸筒对着青天,仿佛被挖块肉般心疼的脸色直抽搐,李飞升哆哆嗦嗦过了来,嘴皮子发颤的悲催说着:“殿下,都搬过来了。” “很好!” 满意点点头,感觉在四个丫头面前丢了面子,李捷干脆接过一根香自己下了场,扬着香,还很骚包的对长孙织几个丫头挥了挥手喊道:“看好了啊!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 不光朔王府娘子军们,突厥卫兵,一大圈道士,就连对面大慈恩寺的和尚都好奇的探了过来,露了半个锃亮脑袋的,不是变鸡大师还是那个,这么多人的瞩目下,李捷离得远远的蹲在那儿,伸长胳膊把线香凑到了圆纸筒上的黑线头哪儿,用力戳了戳。 没点燃! “靠,李飞升,你是不是让导火索受潮了,没告诉你这些必须要绝对干燥吗?”看着长孙织几个丫头泄气的样子,感觉大大丢了面子的李捷当即满是郁闷靠了过去,一面咬牙切齿用力戳着,一面气哼哼的叫嚷着。 “没有啊殿下,这些都是并保存在草木灰中的,不可能受潮啊!”李飞升当即无辜的摊起了手,李捷顿时更恼火了,线香使劲儿的按在了导火索上。 “没受潮,它怎么就点不着?你看,你看!分明就是你没保管好……” “殿下,着了!着了!” 李飞升兴奋的跳着脚嚷嚷着,李捷当即愣了愣低下了头,果然,冒出一缕小火花,火焰欢快的消失在了纸筒中。 “狗日的李飞升,谁让你吧把导火线设这么短的,尼玛~” 没等跑呢,咣的一声,一个明亮的火球已经从纸筒中喷薄而出,片刻后,绚丽的在天空中炸响,不过伴随着大唐第一朵礼花的绽放,长安夜空中,一句尼玛也是回荡在半空中,经久不散。 一个纸筒里有五发,六个纸筒捆在了一起,导火索相连,砰砰的发射中,天空当即绽放出了无比绚烂的花朵,哪怕是现代,这一幕都足够震撼,更何况鬼神之说的大唐。几个丫头当即呆了,小嘴长得大大的,眼神痴痴的望着美丽的天空,俏丽的脸庞随着火花忽红忽彩。 一群突厥卫兵,朔王府侍卫也跟着看呆了,对面,扑通扑通几声,估计是掉下墙去几个光头砸到了脑袋,还是青了一个眼睛的白胡子老道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高声嚷嚷道。 “三清道祖,您终于显灵啦!” 一个接着一个的礼花飞上天空,三十个礼花弹不到三分钟就放完了,低下的人却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大堆一大堆的跪在地上磕头虫一般叫着三清道祖,长生天,各路神仙,就连叫妈的都有,好一会,一声惨叫这才叫所有人回过神。 “啊,殿下别掐啊!再掐就没气了,呃呃~” 李飞升抱着脖子狼狈无比的悲催惨叫着,李捷却比他狼狈了十倍,一张小白脸完全被黑火药灰熏黑了,掐着那家伙的脖子,李捷尚且郁闷无比的嚷嚷着:“让你敢毁本王的形象,现在就掐死你!” 悲愤的李捷发泄了半天,这才在长孙织几个丫头别着笑的劝说下松开了手,愤愤然的举着线香嚷道:“下一个,你去点!” 脸憋得发青,李飞升悲剧的接过线香到了跟前,犹豫了下,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个火折子,咂一点燃撒腿轿跑,碰的一下,第二盒礼花飞向了天空,飞溅的火药灰却一点都没喷到这家伙身上,又是让李捷恼火的直跳高。 礼花一盒又一盒的飞往了天际,开出最灿烂的花朵,静静的拥着几个丫头凝望天空,李捷的心情渐渐也平复了下来,有什么比夜空中和**人相拥在一起更浪漫的事儿吗? 火花在天空中炸响,添加在其中,道家几百年炼金积累的化学元素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浪漫的就仿佛在梦中一样,几个丫头早已经痴了,只知道楞愣的抬着头,赞叹的看着这奇迹,李捷却是心有所动低下了脑袋,他眼前,长孙织艳丽诱人的小嘴正在哪儿高高翘着。 心头剧烈跳动了一阵,李捷心动的低下头,慢慢把嘴吻了过去,就仿佛电影中的那样,浪漫是会传染的,长孙织也是微微闭上了她那俏丽的杏花眼,长长的睫毛不断颤抖着,等待自己心上人的降临。 距离一寸一寸拉近,李捷甚至都能感觉到长孙织的心跳,以及寒冷夜空中喷溅出来的芳香火热气息,他的心也愈发的剧烈跳动,双唇已然零距离接触了,就在李捷马上要品藏到这种芳香甘甜的时候,身后咋咋呼呼一声猛然响了起来。 “殿下不好了!” “尼玛!”眼看着到嘴的美味飞了,捂着小嘴,长孙织羞得俏面飞霞,逃命一般转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气急败坏扭头看着满是汗水的刀疤刘,李捷暴跳如雷的吼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你就等着刷一个月马桶吧!” “不是啊殿下,真的很重要!”脑门上留着虚汗,哪怕在草原万军中杀个几进几出的刀疤刘这会儿都忍不住哆嗦了,悲催的说道:“殿下,真是大事啊,北面,长安百姓不知道多少人都被这神火所吸引,往这儿蜂拥找来,朱雀大街都挤满了!” “我靠!”李捷一下子就傻了! 幸好,观没修好,院墙倒是又高优厚,也不知道这帮臭道士想在观里干什么坏事,这才修的这么结实。还好李捷暂时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些,看着墙外,他也是冷汗直流。 全都是人啊! 都挤到墙下面来了,抱着孩子的,打着火把的,推着车子的,一个个长安百姓满是狂热的拍打着墙面,至少要有十多万人! 尤其是明晃晃的火把看的李捷阵阵心虚,古代可没有救火队,周围又是一大片木质结构建造,这要那位一个激动失了手,那可就比烟火还亮堂了,这么多人李捷不是没见过,那后世北上广比这人多都有,可都是奔向自己可是头一回,这么挤下去,全挤进大慈恩观的话,几个李捷都的被踩扁了,下了墙,一时间李捷也是急的团团转。 “殿下,怎么办啊?” “是啊,殿下,您拿个主意吧?”几个老道也是急的满脑门汗,悲催的围着李捷问个没完,弄得李捷更加心烦意乱的摔着手,恼火的嚷嚷着:“你问本王,本王上哪儿知道该怎么……” “对了,你们不是神棍吗!”看着白胡子老道青了的一个眼睛,李捷猛然眼前一亮,兴奋的拍着大腿说道:“你们现在上去讲道,让这些人平静下来,快去啊!” “可,可贫道还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宣扬过道家真言啊,贫道,贫道怕啊!”被李捷抓着手,白胡子老道却痿了,气的李捷脑门青筋暴起,跳着脚差点骂骂娘了,这点脸皮没有,当什么神棍? 还好,没等李捷骂出来,对面院的大慈恩寺墙上,忽然响起了嘹亮的佛号。“阿弥陀佛~夜生莲华,佛怜众生,先西方极乐与天下,诸位善男信女请安静,听本僧宣扬佛法大道……” “靠,妖僧,你奶奶个腿,敢撺掇我道家神通!诸位道兄,妖孽现世,正当吾等挺身而出之时,清风,心相印,诸位道童何在,今我孙思邈豁出去了,搬梯子,咱们大战这些妖僧三百回合!” 仿佛吃了伟哥一般,白胡子老道眼神都瞪得跟灯泡一般,吆五喝六扯着几个老道也上了墙头,那动作,比年轻时候趴墙上看隔壁道姑洗澡都利落,眼看着几个神棍墙头跳起了大神,李捷也总于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有心思晃了晃脑袋。 “孙思邈?这名挺熟悉啊?” “殿下,不好了!” 第125章.冲突,危机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孙思邈几个老道一边宣讲着《道德经》一面还跳起来了,神迹当前,一大群长安百姓当即也不挤了,迷迷糊糊跪倒了一大片,后面没听着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跟着跪下了,整个后院也就几个老道羊癫疯般的跳着。 还是,幸好墙够厚。 这一头危机解除,另一头又出事儿,李捷却气的差点没跳脚大骂了,扯着满脸汗水的李飞升,李捷又是骂骂咧咧去了前院,边走还边骂着:“这群不管事儿的金吾卫条子,北面乱哄哄不去帮忙,敢在南面抢本王的烟花!一群该死的饭桶!” 刚刚放烟花的地儿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个顶盔着甲的大兵来回转悠个没完,伍长什长之类也是大声吆喝着:“都搬走,一个都别留!” “老子看谁敢,都给老子放下!”咣啷一声,刀疤刘已经暴怒的拔出了刀,十多个朔王卫士也跟着刀锋出鞘拦在前面,当即让要去抢烟花的军兵们都顿了顿,不一会,一个折冲都尉模样军官却是慢条斯理晃荡了出来,满是痞像的歪着脑袋骂道:“你们哪片儿的歪瓜裂枣,敢在军爷面前把刀,不想活了?” “瞎了你的狗眼!”平时不说话的小白脸这会儿却比谁都威风,满是傲然的昂着头嚷道:“本官乃朔王府典军校尉,这些都是朔王之物,赶来哄抢,你个龟儿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这话当即让果毅都尉痞子愣了愣神,旋即这才郑重的一抱拳道:“对不起了,这位兄弟,本官也是奉军令,不若即为让开,让兄弟们先把东西搬走,然后再让我们长官来解释?” “呸,你们长官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和朔王讲条件,狗一般的东西,赶紧滚,不然的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不屑的鼻孔出气儿,刀疤刘轻蔑的哼着。 这下子,果毅都尉的脸色完全黑了下去,沉声问道:“兄弟是不给面子,不肯行这个方便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官给你面子。”脸色还是那么轻蔑,盛问剑捏着唐刀的手却紧了紧,果然,下一刻,那个果毅校尉转过身就大嚷着:“来人,给老子上,抢他娘的,敢当路都给老子砍了。” “娘的,你敢!”脑门上青筋暴起,刀疤刘拎刀就上,盛问剑却比他更有心机,昂头便喊出了一句突厥语:“他们要抢朔王殿下的神物,你们干看着吗?” 围观的可还有一百多看着突厥劳工的胡兵,一听这个,突厥人也炸了,为首几个突厥兵头也是怒声嚷嚷道:“娘希匹,他们要抢天雷天神的神物,和他们拼了!” 刚刚天绽莲华那一幕已经把这些突厥人震撼到了,更别说之前李捷的赫赫威名,李捷在他们简单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存在,这会有人要抢神的东西,突厥人当即愤怒的拔刀而出,百多人嚎叫着冲上去,凶悍的模样倒是让人数众多的官兵大吃一惊,惊惧的向后退却。 “够了!”猛地一声,终于让混乱的场面静了静,凶悍向前的突厥兵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门外,一个两米多高的重甲大汉盎然走了进来,跟着他的,还有大队的弓箭手。 令人牙酸的弓弦拉紧声中,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尖锐箭头朝向了舍内,突厥兵们纷纷警惕的倒退了两步,看着面沉似水的金甲黑脸大汉,刀疤刘这个没心没肺的倒是不忿的哼着:“这老家伙是谁啊?” “侯君集!”看着沉闷金甲下黑脸大汉抖动的胡子,盛问剑的眼神猛地一缩。 震住了场面,侯君集的脸色却似乎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么阴沉的如同要下雨那样,抖着胡子,老家伙声音生涩的对着盛问剑两人慢悠悠说道。 “让开。” “这些可是朔王殿下之物,侯尚书可要考虑清楚!”对于这位兵部尚书,盛问剑此时到时不敢狂了,涩声回答道,换来的却是侯君集轻轻抬了抬手,咯吱的声音中,已经拉满的百多弓箭一齐抬了抬。 “最后一次,让开!”目光幽幽中带着剧烈杀机,侯君集的声音冷如冰雪,真不愧是屠灭高昌的人物,发起威来哪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刀疤刘这时候都感觉道脑门上微微湿润起来,听着下面突厥人的慌乱议论,刀疤刘也是扭头看向了盛问剑。 可惜,那张小白脸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冷哼一声,侯君集甩着袖子转身就走,成列的弓箭手直接缓步向前,最后一点弓弦都被拉满。 心脏剧烈跳着,盛问剑仅仅拧着刀把,眼神却向刀疤刘重重十一了一下,旋即停留在了放在地上的礼花纸筒上,六个筒摆在一起,足够一块盾牌了。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又是一声清冷的喝声从小白脸刀疤刘的身后响起:“亲王身前妄动刀弓,尔等想造反族诛不成?” 李捷突然一声爆喝,倒也是气势十足,却把本来就紧张的弓箭手吓了一跳,刷刷的几声,居然十多根弓箭漫而出,饶是有弓箭手狠狠把箭压了下去,依旧有三支箭尖啸着冲向了李捷。 仿佛没看到般,李捷就那样捏着长孙织的小手立在那里,这一动作却把刀疤刘还有小白脸俩人魂儿都快吓没了,惊叫着,盛问剑原本就绷紧的肌肉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迅速抡起了地上的烟花盒,却是狠狠向李捷面前投了过去,几乎与此同时,离得近的刀疤刘更是直接扑了过去,身体挡在前面。 噗噗噗~ 箭矢射入声中,射向面容的两箭被沉重烟花盒带飞,射向腹部一箭却是狠狠扎进了刀疤刘的肩膀,惨嚎一声,这家伙咕噜着就滚出了老远,飞起来的烟花灰还撒了李捷和长孙织一身。 长孙织明显感觉到李捷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下一刻,满腔暴怒,却还是被转换成了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李捷居然还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侯大将军,果然好威风,汝直接射死孤好了。” 回过头,这一次侯君集的脸色终于变了下,脸皮子抽搐中,却是挥了挥手,刚刚射出箭的十多个弓箭手当即哭嚎着丢下弓扑倒在了侯君集面前。 “大将军,吾等也不是故意的,大将军宽恕则个。” 一个个叩头如捣蒜中,侯君集面目清冷对李捷说道:“将士无心,不识贵人,中元杀人不吉,每人鞭一百,殿下以为如何?” “呵呵,侯大将军倒是够大度的。”脸上满是冷笑,李捷慢悠悠领着长孙织走向了侯君集军阵,盛问剑连忙领着几个侍卫跟在身边,突厥人中,也是立刻有十多个宿卫跟前,慢悠悠走到了其中一个哆嗦的弓箭手面前,李捷忽然弯下腰笑嘻嘻问道:“刚才射向孤左眼的那一箭,应该是出自汝之手吧。” “速且利,好箭,好箭,汝之前是做什么的?” “启,启禀王爷,小人是青州人,青州山多,小人,小人除了府兵,平时也狩猎为生。”眼见着李捷这位王爷那么亲切的和自己拉着家常,弓箭手终于放松了几分,磕巴的为李捷解答着,听罢,李捷禁不住就是笑着点了点头。 “猎户,不错,不错。” 咣~闷西瓜破裂的声音突然响起,毫无征兆,那个弓箭手的脑袋就爆裂成了碎片,红色的血,白色的浆扇形喷溅了一下子,离得近的侯君集都是喷了一身,看着李捷吹着黝黑锃亮的铜管子,就连侯君集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按唐律,谋害亲王着者三族,侯大将军,应该不用本王上奏吧?” “朔王殿下,这种东西,太子想要。”面对李捷冰冷冷的嬉笑,侯君集却是直接岔开了话题,这个功夫中,已经有军士上前拖走了十来个吓傻了的弓箭手。 又是顿了顿,李捷忽然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懒洋洋的耸了耸肩说道:“既然太子大哥想要,那么请他亲自来找我要。” 重重看了李捷一眼,侯君集再次回过头,却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跟在他身后,纷乱的脚步声中大批兵士也是退出了大慈恩观,望着他们走远了,李捷却忽然脚软了一下,急得长孙织赶紧扶住了他,盛问剑也是慌忙扶住了他另一只肩膀。 “他妈的,本王还以为这次真挂了呢。”苦笑着晃了晃脑袋,李捷直接一甩胳膊嚷道:“老子没事,小白脸你赶紧看看老刘,看那家伙死没,这个月俸禄能不能省下。” “靠,殿下,俺可是刚给您当完肉盾啊,您不赏个百十个妞安慰下就够不够意思了,太伤俺老刘的心了!” 身后传来的怪叫当即惹得几人都是哈哈大笑,几个通汉语的突厥人翻译下,一帮子突厥也是笑成了一团,刚刚血腥紧张的的气氛终于被冲淡了不少。 突厥人见惯了生死,处理那具没了脑袋的尸体,除了对李捷又敬畏了几分,倒没有别的不适应,指挥着侍卫收拾残局,带着刀疤刘那个倒霉蛋去观里找药,小白脸忙得团团转,主上就是有这点好处,别人忙的时候,李捷却被他家四个妞团团簇拥到了观中悠闲地喝起了煎茶。 “夫君,夷三族,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一边煎着茶水,最心软的裴莹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看着除了长孙织,其他俩丫头也是面有戚戚,李捷不得不苦笑着一摊手道:“如果我来晚了,刚刚小白脸,老刘,还有古力乌,皮内罗他们可全都要被射死在这儿了,我知道,侯君集真的下了杀心。” “这一次,我不出手重一些,就显得朔王府好欺负,这样的事儿,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夷三族虽然残忍,但能让我的人平安,本王再所不惜。” 三个丫头沉默了,裴莹也是安静的煎着茶,只有两个守在门外的朔王卫士,胸脯又是挺了挺,李捷的脸色也恢复了和煦的笑容,不过谁都没发现,他的笑容中却有些冷,还有些惊惧害怕。 刚刚那支军队,绝对不是金吾卫!但侯君集有办法把他们调进长安!能调进第一支,就能有第二,第三,甚至不知道多少,既然刚刚那支军队能听从他的命令毫不犹豫对自己部署放箭,那么他们也会在侯君集命令下做出其他事,比如说,造反! 强烈的危机感让李捷寒毛都竖了起来,就在他想得出神时候,身后北方忽然传来了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陛下万岁!” “完了,有的忙了。”被长孙织连忙拉起来,李捷苦恼的揉了揉一脸黑灰。 第126章.主动出手,逼蛇出洞 阳光暖洋洋的照射在长安城头,大自然还真是个神奇的母亲,前些日子还冰雪纷飞,中元节仅仅过去了不到十多天,街头巷尾的白色就纷纷消退,院子里的大槐树也吐露出了嫩绿色的新芽。 可这对于李捷却不是啥好事,天气一暖,他的冰高速公路就化了大半,简简单单利用冰水浇灌,再用狗,马拉雪橇,一条路一个冬天可给他无比的便捷,就好比用惯了十兆网,回头再用一兆甚至一兆不到的破网,那感觉可太令人别扭了。 让李捷不顺心的还不止这些,坐在兴修好不久的大慈恩观前院魁梧粗壮的大槐树下,一边喝着煎茶,李捷一面还长嘘短叹的,弄得高阳这丫头也是跟着愤愤不平比划着小拳头。 “父皇也真是的,这才刚过完年多久啊,就这么着急打发九哥你去塞北苦寒,不能等天气暖和一点吗?九哥你放心,等下了午朝我就找父皇闹去,一定会让父皇收回成命的!”小胸脯都挺的气鼓鼓的,李玲这丫头满是信心的为李捷打抱不平着。 相比之下李治这个腹黑正太可要滑头多了,一面听着李玲在哪儿大言不馋,一边小心思计算着,等李玲说完了,滑头晋王这才笑嘻嘻也凑合到了跟前打着哈哈。 “如果真不行的话,九哥你就尽管安心的去草原搞建设吧,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的建设工程,尽管交给小弟即可,小弟绝对任劳任怨,贪黑起早把两栋工程早日完工。” “切,得了吧。”撇着嘴,李捷毫不犹豫的揭露了滑头大王一肚子花花肠子。 “所有工程消耗量我可都是登记在册,几天前,额外用度的水泥,石膏,钢筋,又是怎么回事儿?”扳着手指头,李捷慢悠悠的计算着,没等他算完,高阳公主一双漂亮的眸子已经瞪得溜圆,虎视眈眈看了过来。 “老十?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姐,饶命啊,耳朵要掉了!”一双纤纤素手精准的捏住了李治耳朵,疼的这家伙当即哇哇直叫,一张苦脸拉的老长,可惜,钱帛方面高阳可以和西方巨龙媲美了,拧着李治的耳朵就怒声嚷嚷个没完。 “好啊小治,大慈恩寺可是你惹起来的,害得你姐我还得跟着破费,你居然还敢中饱私囊,不给本公主连本带利吐出来,本宫就拧掉你的耳朵。” “哥,救命啊!”捂着耳根,李治疼的都快哭了,弄得李捷也看不下去,无奈地伸手拍了拍高阳的小手说道:“好啦,到底也是你弟弟,再说,总共小治也没搬走多少东西,顶多修个小院子,至于吗?” “就,就是,要不是我家萧儿看到大慈恩观里的雕像太漂亮了,小治,小治也不敢啊,哎呦姐,有啥事儿您还是找我吧,可千万别去晋王府找萧儿。”好不容易救下耳朵,李治倒是讲义气起来,弄得李捷很是好笑点了他脑门一下笑骂道:“行啊小治,还知道护犊子了。” “哥,你不是说过,女人就是用来疼的吗?”捂着耳朵,李治又是一个马屁拍了过来,这话倒是听的李捷和高阳都舒服,拍了拍小手,高阳这才面色稍霁,瞪着李治叮嘱道:“哼,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本宫揪掉你的耳朵。” “放心吧,姐,再给我个胆子,小治也不敢了。”未来的高宗皇帝这回绝对的一汉奸,对着高阳又点头又哈腰,活脱脱的一个鬼子翻译官。 “对了姐,你不知道,九哥找回来这个石膏真是好东西,我,王儿,萧儿,还有冬梅几个丫头造像真是惟妙惟肖的,就跟真人一样,摆在楼庭里,可漂亮了!” “真的吗?有那么神?一会我可要好好看看,如果真那么好看,本宫和驸马也塑两个!” 听着两小聊着聊着就聊偏了,无奈的晃晃脑袋,李捷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就一饮而尽,旋即却是伸出手,溺**的拍了拍高阳与李治的脑袋笑道:“好吧,石膏的存量你哥我就当没记录过,不过你们两个也要悠着点,别误了建设,到时候父皇可是还要来审查的。” “放心吧哥,父皇看完后一定会龙颜大悦的。”很是得意的对李捷挤了挤眼睛,顺着李治的目光看向远处,李捷也忍不住哑然失笑,现在李治是越来越滑头了,刚刚他都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慈恩观院内多出了一个装着石膏塑像的凉亭,亭中,李世民伟岸的身姿正慈**的尊尊教导他,李治,高阳三个,真不知道李治在哪儿找到的塑匠,居然雕刻的如此惟妙惟肖。 “这下满意了吧?” 听着李治得意的语调,李捷不得不好笑摇摇头,旋即却又是拍了拍高阳的脑袋:“还有你,虽然房兄人不错,大婚前丫头你还是要节制点,最好再过两年再孕育,这是对你好,不信你去问问观里的孙思邈孙道长。” “知道了,哥,哎呀,羞死了!”这么隐秘的事儿都被李捷看出来了,李玲忍不住就是俏面飞霞,踱着小蛮靴,低下了小脑瓜不依的低声嘟囔着,这一幕不禁看得李治目瞪口呆,自己这个暴力姐姐还有羞涩的一面?李捷则是被逗的昂首大笑。 笑了好一会,李捷这才整理了下一座,重新对一对弟妹拱了拱手:“行了,父皇还没下最后定论,但哥哥我也要做两手准备,这儿可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九哥!”高阳和李治也是一起点头应下。 面带笑容上了朔王府马车,盖上帘子后,李捷的面容却再一次愁眉苦脸阴沉了下,如果是御史弹劾他不之官的话倒也没什么,偏偏,提出让他之官的是太子,理由还很充分,讨伐薛延陀战争即将接近尾声,混乱的突厥需要皇室去镇守。 其实离开长安去草原,李捷也是早已求着不得,离开这个昏暗又充满阴谋的长安,出去后又是一番新天地,问题就在于,太子提出的,此时的太子,不论做什么,都值得李捷好好思量一番,否则的话没准就踩中了某一项阴谋。 一肚子阴沉中回了府,刚到大厅,一个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人却是找上了门。 “你要的我帮你调查清楚了!”朔王府的密室中,武媚娘很自然的就把一本抄本放在了桌子上,接过抄本,李捷倒是没有立刻翻开看,捏在手里,一双眼睛却是专注的打量着武媚娘英武与恬淡并存的俏丽脸蛋。 “喂,看什么?还不快看资料,这可是本姑娘冒着掉脑袋危险帮你一句句找出来的。”可惜武媚娘却一点没懂浪漫,瞪着一双明媚大眼睛就凶巴巴催促起来,弄得李捷哑然失笑。 现在他也弄不懂自己和武媚娘的关系了,维系二人的是情感,但他俩所做的却和情感一点儿都不沾边,完全是一对利益攸关的政客,甚至许多时候都让李捷有了一厢情愿的错觉。 无奈晃了晃头,李捷终于抛除了杂念,一门心思的放在了武媚娘带来的手抄本上,片刻之后,他却忍不住惊容站起,失声惊叫道:“这么多!” “没错,真是一查吓一跳!”武媚娘的俏脸也是跟着阴沉着,但她明亮的双眸中,一点兴奋却怎么也掩盖不下去。 “太子与侯君集明里暗里调动亲信部下,纠结了如此大规模,如果说没有鬼,除非太阳西起东落,不然都怪了!” “想想啊,太子造反,太令人兴奋了!”再也绷不住脸,武媚娘居然笑出了声来。 真佩服这女人,眼看太子造反在即,这一份资料中贞观十七年正月藩上的十八万大军中至少有一半有问题,她居然还兴奋地笑得出来,拿着小本子,李捷头都快大了。 “别笑了,快想办法!实在不行本王就拿着奏本着父皇去了,九万大军,就在长安一畔,实在是太危险了!”记忆中的太子李承乾谋反规模似乎越来越超脱了掌控,见识过那天侯君集带着军队那种独断专横,李捷心里也愈发的没底,干脆站起了身,慌得武媚娘连忙把他拖了回来。 “急什么?傻,见了陛下你如何说?” “就说太子谋反的阴谋呗。” “证据呢?” 面对武媚娘气呼呼地诘问,李捷当即有些讶然,证据他有,可都是见不得光的。 首先,禄东赞的秘密信,此时,他可和禄东赞结成了短暂的利益联盟,利益纠葛间禄东赞翻了船,他也没有好果子吃,要是用手头这一份当作证据,又把武媚娘给卖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坐以待毙?”李捷不甘心的嘟囔着,突厥他现在还没经营出个规模,如果京师有变,就算他去了草原,拉起反叛,又能坚持几个月?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双目中闪烁着兴奋的火花,武媚娘认真的讲解到:“殿下,我考虑过,此时殿下最好的反应莫过于主动离去,让太子放心造反,然后暗施手段,逼蛇出洞!” “我?本王出京太子就会安心造反?本王有这么重要吗?”又牵扯到了今天早上李捷遇到的难题,让李捷颇有些郁闷愕然地指着自己鼻孔,没想到武媚娘立刻站起身到了他身前,双手伸出袖子重重服在了李捷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狂热的说道。 “殿下,你太过看轻自己了,朔王这两个字,在长安绝对重如泰山!” “你,有这么重要!” 第127章.对弈之始 “太子造反,人生百年也不过遇上一会,吾等何其幸也!” 真不愧是天生政治家,哪怕乔装打扮偷偷出了朔王府,临走前武媚娘的眼睛中依旧熊熊燃烧着兴奋的火焰,目送着她的身影三下两下翻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车,李捷却是无奈摇头,怎么也没想到,哄老婆一番胡闹,竟然不经意间照成了如此大一番影响。 “朔王贤,天绽莲,仙光亮透西北边。” 李捷发愣中,忽然阵阵童谣传入耳中,看着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疯闹着跑过街角。李捷的心头却是重重跳了几下,扭头就回了府,一面走一面还吩咐着:“快传杨先生,王长史招远殿议事!” 仆从急急忙忙的走着,李捷在后面也是头疼的捶着脑袋,苦闷的嚷嚷着:“逼蛇出洞,说的简单做的难,太子造反案的导火索究竟是什么了?好像是齐王谋反,好像是那个人牵扯到了两起谋反案当中,这家伙是谁啊?” 忙碌与密谋中,几天就这样过去了,一转眼,又到了三天一次的大朝会,大清早,朱雀广场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诸多官员等候在那里,不过不同于往日,一贯活跃的朔王李捷今天却是安静了许多,静静的抱着笏板等候在那里。 又是半个时辰的苦等,终于,在天刚放亮的时候,掌门太监如约的扯着尖细嗓音出了门,大批官员立刻紧张排好了队列。 “四哥,请。”憋了一早上,李捷终于爆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恭敬地向前比划了一下,魏王李泰却全然不领情,满是嫉妒的冷哼一声,晃动着肥硕身躯就走到了前面去,倒是让领队坡着一只脚的李承干满含深意回头笑了下,可惜这笑容也是冰凉凉的。 亲王与宰相在前,大队的朝官队列,跟随着禁军缓步步入太极宫,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进到了帝国的心脏。 搜身,列队,夯杂的礼仪已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时间,,恭敬地站在大殿之上,等候许久,上方丹殿中,却久久都不见李世民的身影。 这对于一贯勤政的太宗皇帝来说,可是太罕见了,一时间群臣忍不住议论纷纷,又是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在太监颇有些匆忙的引领下。李世民这才抖着浑身繁杂的衮服流冕快步上了丹殿,离着老远,就能看到皇帝陛下脑门上的汗水。 不过阳光中,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似乎李世民的气色照比以往要好了不少,终于步入了正轨,群臣问安,答礼落座,然后李世民才有些兴奋不好意思的抬起袖子对群臣笑道:“前几日大慈恩观的孙道长入宫,传给朕一套五禽戏,今日早晨打着打着,就沉浸在其中意境不能自拔,诸位**卿见谅。” 一个皇帝对臣僚道歉,已经显得够大度了,可惜这还是大唐,首先房玄龄就忍不住皱着眉头出列朝班,满是苦心的劝诫道:“陛下,五禽之戏终属于小道,陛下天纵之资,还是应当把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 “房相不然!” 李世民都低头听过了,却没想到一个不同声音忽然才朝班中响起,当即让所有大臣都为之一愣,有些发傻的看着李捷从朝班中悠悠然转了出来。 “国家大政虽然重要,但暂时还没有到刻不容缓的境界,而父皇略微研究一下五禽戏却是好事,此戏通络明目,活动筋脉,沸腾热血,延年益寿之功效古来已有记录,而且与铅汞丹毒不同,五禽戏主要讲求养!” 扭过头,李捷看着房玄龄反问道:“一个养好身体,精力充沛筋骨健壮的天子主政者当朝是万民之福,还是一个身体亏虚,体弱多病的天子当朝是万民之福?房相以为何?” 这可是本王爷好不容易促成的啊!怎么能让你给搅黄了,面上大义凛然,李捷心里却是暗暗腹诽,还好,遇上的一贯大度的房玄龄,愣了片刻后,皓然白首的房仆射居然抱拳微微对李捷拱了下手。“朔王高论,房某受教了。” 德高望重的房玄龄都认错了,几个憋得气鼓鼓的御史也是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没想到李捷却是得寸进尺了,举着笏板再一次深深一鞠躬道:“启禀父皇,满朝文武多耗于文牍公案中,烦劳于政务,却荒废了身体,今晨又有十多位同僚伤风请假,儿臣认为,此都乃缺乏运动所致。” “既然父皇觉得五禽戏有轻身健体之效,何不推广于臣工?每日早朝之前,朱雀广场之上,正适合演五禽戏之效!” 好家伙,广场舞都推广到大唐了!想象着一大群朝廷重臣宰相大猴子那样在朱雀广场门口蹦蹦跳跳,李捷心头忍不住猥琐暗笑。 自己儿子把宰相说认错了,李世民也是感觉龙颜大悦,大笑着捋着胡须就言了一声善,让刚想开口反对的魏王李泰当即不得不把话咽了下去,苦撑着一张胖脸笑呵呵说道:“九弟所言甚是,儿臣这身子骨,也该运动下了。” “臣以为可行!”太子李承干居然也扭身转了出来,平时这三位可都是冤家,头一次意见这么整齐,居然让满朝文武都愣住了,广场舞计划就这么被糊里糊涂定下了。 一点插曲过后,朝堂之事又步入了正轨,首先又是房玄龄出班,深深的鞠躬启奏道:“启禀陛下,今大地回暖,春耕在即,国之大事,不可不察,臣认为,当广派遣司农官提早深入各州县,督促农耕,尤其晋阳,蒲州一代,去岁耕种怠惰,更应该严加督促,臣认为,陛下当祭农神,昭告天下!” “臣附议……” “臣认为……” 一个个或红袍,或紫袍官员纷纷出班,将大唐朝廷的优良传统再一次发挥了出来,政争之前当办实事!不论李捷,抑或太子,魏王,侯君集等人都把事压在了心里,静静的按耐着。 足足两个时辰,整个大唐春耕计划这才初见雏形,李世民更是当场定下了即日沐浴斋节,三日后步于城郊,亲蝉祭农这一国之大事,这才让朝堂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眼见着事毕,憋了许久的太子李承干终于按耐不住,清咳一声就要出班,没想到在他之前,李捷却是更早一步站了出来,就欺负他腿脚不利落,面色一黑,碍于面子,李承干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启奏父皇,大唐如今歌舞升平,我们的西南域吐蕃,此时却依旧饱受战火蹂躏,儿臣认为,此举大大有违我大唐大国风范,天可汗牧养万民之使命,儿臣认为,和亲事当早日议定,以大唐的名义,还西南一个天下太平!” 这一番话,李捷说的慷慨激昂,但朝堂之上,不少人却是禁不住哗然,怪事儿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先是三个冤家意见统一了,然后一贯反对和亲的李捷居然支持上了。 不过这事儿也是在理,和亲使节被躲,汉以来少有的耻辱,片刻后国子博士孔颖达首先站出来附和起李捷的提议来,深深弯腰启奏道:“臣认为朔王有理,此事关系天家颜面,尤其是无耻象雄尚且敢茂我大唐之名,当早决断。” “臣亦赞同,大唐如今北隅征讨不臣之薛延陀,吐蕃国主有心,何不以大唐之名义令其讨伐不臣,既彰显无吾国威,又安定西南边疆,岂不一举两得。”早已经通过气的岳父老丈人长孙无忌也是站了出来,不过进言后,老家伙又是狠狠瞪了李捷一眼,让李捷郁闷的直揉鼻子。 长孙无忌起了个头,大批关陇世家臣僚立刻也跟着出了列,大批高官紫袍闪动,让李泰吃惊的同时更加嫉妒,李承干却在这一刻举棋不定了。 李捷这个混球是什么意思?像孤示威吗? 如此多朝臣赞同,李世民当即也是从善如流,笑着昂首应到:“既然诸位卿家认为可行,那就这样吧,来人,传召吐蕃大相禄东赞觐见!” 其实吐蕃的求亲早已经繁复多次,礼仪也早已经走过了,并且令李承干没想到的是,似乎和亲的准备工作早已经进行了多时,禄东赞上殿后,朝臣议论为难了没多久,就把和亲事定了下来,而且在李捷推动下,大唐居然为战争中的吐蕃提供了一大批军资甲胄作为嫁妆。 这一切,李承干可是丝毫不知! 作为一个太子,国家大事毫不知情,这种隐瞒,让李承乾再一次怒火中烧,眼看着李世民就要当场下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李承乾当即就要一瘸一拐上前反对,可惜没走多远,他又是浑身一僵。 大殿正中央,禄东赞通红的老胖脸笑的如同佛陀一般,他的手还不经意的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硕大的猫眼绿。 这可是约定起兵的暗号! “太子有事要奏?” 丹殿上,洪亮的声音再次把李承乾惊醒,抬头看着李世民和煦的笑容中却夹杂了些许冷淡,心中剧烈跳动下,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禄东赞那张该拍扁的老脸上挪开,李承乾用他压抑不住颤抖着的声音沉声启奏道:“今尚书台来函,卢国公程大将军率领的军队此时已经与搬师致五原。”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突厥民悍勇切蛮,去岁冬之叛乱虽由臣弟朔王及早镇压,但已震动三辅,此时正直突厥人心烦乱之时,稍有不慎,祸起萧墙但席间,儿臣恳请父皇割**,及早派遣臣弟李捷奔赴草原,安稳人心!” 与前几天******羽进言不同,这一次可是太子亲自上阵,说白了要把朔王赶出长安,当即让群臣再一次暗地下议论纷纷,这太子,有这么恨朔王吗? 不过想到之前的突厥局势政争,还有中元节绚烂的祥瑞,很快,诸位大臣闭口不言。 丹殿上,李世民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眯着眼睛打量了李承乾半天,这次却连再确定一下都没有,就转向了李捷问道:“捷儿以为如何?” “儿臣义不容辞!”站在殿中,李捷拱手俯身,回答简短,而干脆…… 第128章.离京,先手 与吐蕃再次结亲,春祭农神,朔王出京,这三件大事儿几乎一个上午就定了下,哪怕在讲求效率的大唐,快的几乎都可以算得上仓促了。 不过细想下来,这些事儿也不算仓促,每年,出祭农神,劝课农桑几乎是必行条例,只不过今年早了点而已,与吐蕃的结亲才刚刚过半年,各种仪式用具还没丢呢,而且从国际形势来看,扶植吐蕃对抗销赃跋扈的象雄也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 至于朔王李捷出京,如果在中元节前,还不算什么大事,中元节之后,要是不知道李九郎,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安人。 毕竟那一晚上,绽放的烟花祥瑞,实在太过璀璨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前来送行的人也真是颇为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浩浩荡荡一大群簇拥在了北门光化门附近,忙的光化门守军不得不全员出动,还从金吾卫调集了一大批护卫,这才组成了人墙将围观人群隔绝在了外面,保证了朔王车队的通行。 “仲翔兄,咱们这位朔王殿下倒是很得人心啊,那面可是去年的进士头名上官仪都来送行了。” 作为王府文士,来济等人分到了一辆大马车,掀开车帘子,兴致冲冲眺望着热闹人群,沉稳的来济难得颇有性质的环视起来,听的一旁骑马护卫的王方翼却是满脸苦笑,颇有些无奈的晃着脑袋。 “得了吧,我还希望咱们王爷名头小一点,起码还能清静点,嗨,什么人?胆敢冲撞王府车驾!”一句抱怨没等说完,王方翼已经双腿夹马爆喝着追了出去,让来济颇有些好笑缩回了脑袋,刚坐回座位,来济却又是苦恼的一拍脑袋道:“怀英,还没看完啊?” “不对!很不对!”颠簸的车上,摆弄着一张手绘王府图,狄仁杰的眉头始终是皱成一团的,手指在图上来回蹭个没完,连上面的墨色都磨掉了不少了。 “魏王遇刺到魏王府护卫反应过来,一共足足有半刻,这个时间段内,已经被箭矢钉在柱子上的魏王是绝对没有逃跑的机会的,可这帮刺客却跟着了魔一般,光顾砍杀魏王府宫人,却没有一个想要上前给魏王致命一击的。” “尤其是,这一箭未免有些太失准头,十米之内,军用弩机,精选的刺客,魏王那么大的目标,仅仅射中肩膀,这也太巧合了吧?” 弹着图,狄仁杰的面色更加凝重,头也不抬的叙述着,听的来济却是兴趣乏乏,无趣的摇着头劝道:“怀英,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陛下都不追究了,你还在考虑这些干什么啊?” “可我就是不甘心,太诡异了。”终于抬起了头,狄仁杰也是苦恼的摇头苦笑。 双轮马车颠簸前行,组成长长的车队,缓缓开出了长安城,再北上则是秦咸阳,汉长安城的遗址,残垣断壁前,李捷牵着马,正在队伍边和依依不舍的高阳,还有李治在道着别。 “九哥,到了那边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不要太操劳,记得要写信回来,今年初夏,妹妹一定会去看你的。”挽着李捷的手,高阳尚且情动的说着,听的李捷也是心头发酸,好不容易才强撑出来一个笑容笑道:“好啦,九哥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放心好了,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多照顾照顾我母妃,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九哥,有小治在,一定把庶母照顾的高高兴兴的。”没等高阳回答,李治已经拍了拍胸脯很郑重的答应了下来,重重凝望了他两眼,心头一动,李捷却又是忍不住再次叮嘱起来。 “小治,这些天你也不要去上朝了,除了大慈恩寺哪儿也不要去!每天的路线千万不可以相同,照顾好你十七姐,能做到吗?” “为什么啊?”李治当即一头雾水的昂起脑袋,李捷却是很凝重摇了摇头:“不要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有时间,多和你舅父长孙大人亲近,就这么多了。” 李治抬头还带想问,却没想到此时城门口忽然一阵喧哗,连车队都被截成了两端,李捷立刻眯着眼回过头,目光中,一个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额,一个男人骑着马,带着随人嚣张跋扈的冲了出来。 “哎呦,朔王殿下走的可够快,不会是怕什么咬了屁股吧?” 马还没到,颤巍巍的娘娘腔已经到了,李治和高阳当即大怒,怒气冲冲就回首看过,没等高阳张口要骂,李捷却伸手拦住了她,笑眯眯的走到了前面,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称心大人,听闻你菊花有烊,这个情况下还能来给本王送行,倒是让本王好生过意不去啊,哈哈。” 打着哈哈,李捷的目光却是不怀好意刺向称心的屁股,当即让这个妖男脸色气得发白,卖屁股的鸭子可也是有尊严的! 当即不再和李捷啰嗦,这位太子面前最当红的内侍高傲的昂起了头,以那种恩赐般口吻居高临下对着李捷叫道:“太子有令,突厥贫瘠苦寒,朔王如缺少米粮衣物,尽可以向太子上书恳求。” “感谢我大哥了,突厥虽贫穷苦寒,但也不缺这一口吃的,称心大人,不送。”断然一口拒绝,李捷还直接伸出了手臂做送别状,当即气得称心脸色更白,冷哼着拔马就走。 “哥,你怎么知道这个妖男屁股疼的啊?”气愤的目送称心离去,高阳忽然好奇的的扭过了小脑瓜,李捷却是猛地一拍脑袋,慌忙对着远去的称心扯着嗓子高声提醒道:“对了,称心大人,下次记得多用些油啊!” 明显能看到,这个妖男从马上晃了晃,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这一幕弄得李治也是跟着好奇起来,扯着李捷衣袖就追问着:“九哥,别卖关子了,快说!” “行,行!”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两个好奇宝宝一眼,反正这俩小都是过来人了,拍着李治的肩膀,李捷毫不顾忌的猥琐解释道:“咱们这位太子大哥喜欢男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可没有女人那个洞,为了讨好太子,那妖人当然得把唯一一个洞贡献出来,再详细的,小治你还是找太子大哥自己印证吧。” “啊?好恶心啊!”高阳立刻俏脸发白的嘟囔着。李治这小子更是脸色发绿的捂住了菊花,仿佛生怕太子找上门一般,看的李捷忍不住就是开怀大笑,这功夫,又一声高声喊声忽然从城门中传了过来,被王方翼全副武装看押着,禄东赞那张红彤彤的老脸颇为无奈的远远大声叫着。 脸色一正,李捷立刻拍了拍李治和高阳的肩膀吩咐道:“哥有些正事需要谈了,你们先回去吧,千万记得我说过的话!” 打发走了两小,李捷又是打着哈哈迎了上去,抱拳笑道:“哈哈,禄老哥,百忙之中能给本王送行,万分感动啊。” 伸出袖子拉住了李捷的手,禄东赞却是苦笑着回头望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王方翼打趣道:“朔王爷赏脸接待,倒是禄东赞的天大荣幸了,哈哈。” 大笑中两个宽大的袍子接在了一起,没人注意到,两条小纸条就这样传递了一个来回…… 东宫,明政殿后堂。 太子李承乾的脸色都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侯君集一身校尉服饰大半,立在一旁,脸色却还是那么毫无表情,看不出一点感情趋势,立在前,称心却是腆着一张青肿妖男脸,哭天抹泪的叫屈道:“太子,那朔王小儿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了。” “奴婢将太子美意一一告知,谁知道李捷小儿立刻抬头张狂大笑,言殿下早晚为魏王取代,如一丧家之犬耳,奴婢不忿,与之据理力争,那李捷小儿居然对奴婢拳脚相加……” “够了!”李承乾暴怒的一拍桌子,当即吓得那称心浑身哆嗦,心虚的低下头,没想到气罢,李承乾却是温柔的抬起头对他说道:“这一趟辛苦你了,心儿放心,孤定要为你讨回这个公道!先去后院就医吧,孤一会回去看你的。” 称心迈着淑女步,小心翼翼的快步去了后院,李承乾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满是怒火的抡起桌子直接狠狠摔子了地上,暴怒的咆哮着:“瞎了眼的李捷小儿,你觉得李泰那个窝囊废就一定能取孤而代之?做梦!” “那个愚蠢的窝囊废,汝被排挤出京,连屁都没敢放一个,这种情况下你还死心塌地跟着李泰屁股后面拒绝孤的好意?好!那孤就成全你,等孤废了李泰,必第一个杀汝!” 四散飞溅的桌子碎片都打到了脚面上,看着发疯的李承乾,侯君集的眼底两抹深深不屑蔓延了出来,片刻后,他确是赶紧低下了头,用阴沉的语气说道:“可惜了,朔王是个人才,尤其是他的烟花,如果要是那天用上,一定能震慑军心的。” “不过,既然不能为之所用,还是尽早除之为好,避免夜长梦多!” 一个狠狠向下切的动作,终于惊醒了癫狂中的李承乾,一双眸子阴鸠闪烁了好久,李承乾扶着还是李捷造出来的椅子背,声音冷的几乎掉冰渣子,咬牙切齿阴仄仄的呐喊道。 “传令给纥干承基,孤要李捷死!” 第129章.谋刺,棋落如雨 蒲州,蜿蜿蜒蜒的秦岭余脉起伏不定,再加上黄土路年久失修,让这个浦牢千年古道难行无比。 饶是如此,一支足足上百辆车驾的车队依旧艰难而又鉴定的行进在这条大路上,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颠簸挺进着,队列左右,几百彪悍骑兵随扈左右,这些人中,不少唐人,更多的却是突厥人,穿着大唐的制式玄甲,显得尤为彪悍。 只不过队伍之首的先锋探马,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怎么都显得有失威风,尤其是胖子身上又穿了不知道多少层皮甲,已经鼓成了球,更是显得颇为滑稽,这得是多怕死啊? 十多骑跟着胖子远远走在车队前列,不知道前探了多远了,望着身前道路,黄鼠狼李搞却是忽然狠狠皱了下眉头,旋即回过头吩咐道:“二狗,回去告诉王典军,前方山崖嶙峋,峡谷幽长,车队当环行,派人打探清楚方为上计!” 已经晋升为宣节校尉的张二狗立刻二话不说,打马而出,沿着车队找到了中军,左右骑兵的最中间。 从五品亲王府典军的衣甲已经很华丽了,被划入朔王府籍,又得到了个这个卓拔,顶着金灿灿明光保甲,王方翼却还是兴趣泛泛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明显是无精打采,看到张二狗打马过来,却也是慢慢悠悠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何事?” “李亲勋命标下来报,前方深谷,车队停止前进,当探明左右悬崖在做打算。”穿上官衣,张二狗还真有了官员气势,抱着拳头骑在马上毕恭毕敬的禀告着。 可惜王方翼却没太当回事,抬起头眺望了一下远处,也是十多丈高的悬崖,峡谷也不长,最多百来丈,道路倒是挺整洁,举手眺望了一圈,王方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斥道:“胆小如鼠!如此短的峡谷怎么可能有埋伏,况且何人敢犯朔王天颜?” “可是……”张二狗还想辩驳,王方翼却已经阴沉着脸色一摆手嚷道:“张宣节,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标下遵命。”很不甘心答应一声,张二狗拔马又往车队前赶了过去。 就这样,车队幽幽而行,一头钻进了曲折的前方峡谷中。 远远眺望,毕竟看的不真切,眼前的峡谷似乎比印象中要长了一些,但王方翼还是没当回事,闷闷的就跟在打着朔王旌旗的豪华马车一边,无精打采的慢悠悠走着,没一会,车队的头车已经出了谷,就让王方翼更加不当回事了。 不过,就在所有都朝向正常发展的这一刻,王方翼突然听到自己身侧一声布谷鸟叫声,旋即包裹在明光甲的后背,一股凉气儿从尾椎直冲到了脑门芯。 唏律律~战马有灵的高叫狂奔着,带着王方翼应是挤开前方侍卫快行了几步,下一刻,撕破空气的呼啸声中,矮崖山顶上一块棱角分明数吨巨石轰然而降,伴随而下的还有不知道多少块大小石头,哼都没哼一下,身后的车驾连同十多个侍卫全都被砸在了乱石堆下。 几丈高的乱石堆直接把朔王车队拦腰砍成了两端,愣了一阵,眼看着石缝中炯炯渗出的斑斑红色,王方翼当即野兽一般嚎叫起来:“有刺客!全体戒严!” 十多个幸存下来的骑士当即举着盾牌将朔王车驾护在其中,王方翼却是拔马飞速到了前方,此时,出了谷口的车队前锋亦是乱成了一团,前方是一个开阔的大盆地,原本一望无际的盆地中心,猛然间长草一样冒出了无数山贼的身影。 尤其是几百骑山贼骑兵,竟然队列整齐缓步而行,给人无比大的心理压力。心头猛地一沉,王方翼却没忘职责扯着嗓子对仅有百多骑侍卫高吼起来:“车驾战马摆前,弓弩随后,全体防御,誓死捍卫朔王车队!” 同样被吓得直哆嗦,呆愣在马上,看着缓缓逼过来的山贼骑兵,尤其是为首十多起全身包裹银亮钢甲的骑士,忽然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袭上李搞心头…… 长安,帝国的心脏,忙碌与喧闹已经整整持续了数天,鸿胪寺一直在为吐蕃和亲人选而在宗室各藩王家遭尽了白眼,可惜,作为正主的吐蕃求亲使者禄东赞却是成天在大唐几个武库晃悠,关心着怎样才能从大唐弄到更多的战争资源。 就在这几天内,不知道为何,西市来的胡商又是多了几分,这些胡商倒是有别于往日所见到的西域胡商,一个个都长着一张红脸,让过往的唐人啧啧称奇,转眼又跑到了脑后,西市街口,浓烈的香味可愈加的浓烈,明显是西秦楼闻名遐迩的西京烤鸭熟了。 与其围着臭烘烘的胡商打转,还不如去多闻两口香味呢! 西秦楼内与楼外,绝对是两个世界,外延,不少长安贫苦居民跋涉半个长安,这才赶到此地闻一闻香味,楼内,各种美酒珍馐,包括了让人垂涎的西京烤鸭却被仅仅吃了一小半后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舞台上,旋转飘逸的胡姬美人儿已经勾的各位王孙富豪神魂颠倒,乐不思蜀了。 一盘子削好的西京烤鸭,伴随着甜面酱,脆生生的瓜菜摆好在了桌子上,却一口未动,一个身材颀长的武人趴在桌子上不断的抄抄写写着什么,如果有一人未罪,晃荡到他跟前,一定会大惊失色,武人的纸条上,最上首八个隶书大字赫然是。 朔王遇袭,生死不知! “把这个交给太子,一定要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个破落的武人晃荡到了桌前,颀长武人立刻迅捷无比将纸条塞过来,心领神会的将纸条仔细藏在袖口,破落武人很恭敬的拱手示意道:“纥干大人请放心,属下誓死带到!” “快滚,别耽误本大爷的食欲!”纥干承基暴怒的挥着手,满意厌恶的驱赶着,破落武人当即不忿哼道:“有什么了不起,大爷我祖上当年也不是没发达过!” 破落武人踉踉跄跄走了,平常的一幕,让谁都想不到,重要的情报就这样交流了过去。 这才有了点食欲,纥干承基用筷子夹起了鸭肉,瓜菜,沾着甜面酱包裹在了薄薄的面饼中大口吞了进去,并且越吃越有滋味。 祖上也不知道是塞外那个胡种,混到纥干承基这一辈,却已经步入中原百多年,与汉人无一点差异,也只有纥干承基浓密的头发远远眺望能显露出一点栗色,这才区分而出,平凡的外表下,却包裹着一颗熊熊燃烧的野心。 朔王已经完了,魏王如断一臂,太子谋划的还如此周密,当太子登上大位那天,娘的,老子也是开国功臣了! 越想越开心,越吃约有滋味,这位太子最核心的心腹侍卫还美滋滋的喝起了小酒,这时候,原本热闹的西秦楼大厅却忽然响起阵阵争吵声。 “狗才,胆敢碰翻老子的酒,今天不把你打成狗老子西市也不用混了。” “耶?区区鼠辈还敢这么和本公子叫嚣,找死!” 两伙跨刀待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游侠忽然就在前桌打了起来,这才让纥干承基的进餐微微停顿了下,皱着眉头看着十多个人越大越近,纥干承基却是不屑的哼了起来,真是人走茶凉,朔王这才刚走多久,就有人敢在他的场子闹事! 不过话说会了,西秦楼可是个日进斗金的金矿,朔王已经完了,太子成事之后,老子是不是把西秦楼弄过来?尤其是她妖娆的老板娘,啧啧,那可曾经是朔望嬬人呢! 举着酒杯,纥干承基美滋滋的想着,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一个黑洞洞的大口袋被小心取出来…… 长安南郊,无比热闹的祭祀大殿正在渭水河畔如火如荼的举行着,面对渭水,李世民站在万人中央,高高的风土祭台上,举着酒樽对着茫茫苍天不断念着祈祷词,祭祀天地农神,整个大唐也只有天子有这个权利。 即台下,百官跟随叩拜不止,不断随着礼仪官的口令拜下,站起,拜下,站起,护卫在左近,更是有几万盔明甲亮大唐将士跟着呼喝祷告着,这些人都是今年新藩上京师的各地府兵,刀兵阵阵中整个场面气势惊人。 百官队列的最前沿,太子李承乾赫然就站在那里,虽然不断起身,拜下,但他的眼睛却总是狂热的注视着李世民金灿灿背影,连身旁一向令他讨厌的李泰不屑哼声都没注意道。 祭祀一脸持续了几个时辰,直到日沉西山,这才有钦天监宣布祭祀完成,忙碌跪拜了一天,骨头架子都要累散了的文武百官又得到了一条令他们欣喜的命令,天子有命,御驾临幸骊山华清宫,百官伴驾! 灰头土脸一整天,哪怕是上百人泡的大池子,也足以值得期待了,跟随大队伍,每一个官员都是喜气洋洋,太子金驾中,李承乾更是兴奋的发狂,中午时分,纥干承基那张纸条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这个恼人的混蛋终于死了!他也配当突厥副汗? 太子地位尊崇,哪怕受到李世民冷落,华清宫中依旧有一间正殿许给他,心中痒的如同蚂蚁一般,李承乾一瘸一拐的就在院子里兜起了圈子,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侯君集又是一副校尉打扮偷偷溜了进来。 “侯尚书,李捷小儿死了!”捏着热乎乎的墨书,李承乾兴奋的冲到了侯君集身前,看着手舞足蹈的李承乾,失望与不屑再一次流露在侯君集眼中,哼了一声,侯君集这才阴沉着脸说道:“太子殿下,纥干承基失踪了,今天中午,就在朔王的西秦楼!” 一瞬间,李承乾脸色明显变得苍白,手中更是冰冷无比。 第130章.两条导火索 没人比李承乾更知道纥干承基这个无名小卒的重要性了,虽然不为人所知,但这个人几乎掌握了太子东宫超过半数的重要秘密,条条致命! 现在,这人还在自己政敌的底盘消失了! “朔王李捷?”红着眼睛,李承乾原本风雅帅气的一张脸狰狞的可怕,咬牙切齿的低声嘶吼着,仿佛随时要在这个恼人家伙的喉咙上咬开一道致命血口一般,不过侯君集却是摇了摇头。 “李捷,应该没着这个本事,因为除了纥干承基,张师政,太子左卫副率封师进几人也出事了,大宁坊,张师政重伤脱逃,至今昏迷不醒,封师进却是在皇宫中被某个太监诱骗过去,再不知所踪。” 侯君集沉闷的话语再次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承乾头上,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栗着。这两人,也是李承乾核心属下中的核心,他们掌握的秘密足以毁了整个东宫利益集团,尤其是,封师进,他出事儿的地方太诡异了,太极宫! “莫非是父皇?”声音都有些颤抖,李承乾哆嗦着问道,还好,这一次侯君集又是沉闷的摇了摇头毫无表情的脑袋。 “如果是陛下,殿下你就不会这么逍遥还呆在这华清宫宜春殿中了,别忘了,皇宫中有势力,除了陛下,还有魏王,也只有魏王与太子争斗如此之多,才有可能知晓纥干承基几个的存在!” “老四!魏狗!孤必杀汝!”低着头,李承乾再一次无比狂怒的咆哮着,看着他杀机腾腾的模样,侯君集却是再一次阴沉的问道:“既然如此,何不此时动手?” “现在?”真要动真格的了,李承乾却是犹豫了,毕竟这一步迈出去不容易,如果失败了,那就是粉身碎骨。 “侯大将军,你不是说现在还没准备充分,还有几个折冲府没有渗透完全吗?” “那是没出事之前!”面色终于有所动容,侯君集挥舞着手臂,探着身子对李承乾就是低声咆哮着:“如果我们此时再不动手,等魏王把纥干承基几个肚子里的秘密全部都挖出来的话,就再也没有动手机会了!” “而且现在也是天赐良机!老夫的旧部超过五层在这次随扈的队伍中,而且虽然华清宫守卫森严,但毕竟没有长安城高池厚,只要搅乱了山下军营,守卫宫中几千人马在老夫眼里就跟纸糊的一般,就像十七年前的玄武门一样,只要殿下挥臂一震,整个天下就是你的!” 侯君集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带动着李承乾更是胸口剧烈起伏,热腾腾的汗水不断从鬓角流淌下来,弄得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两只拳头垂在手边不断松开,握紧,剧烈挣扎了好半天,李承乾却是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喘着粗气沉闷说着。 “事情牵扯太大,容孤再考虑一下。” 怒色一时间就浮现在侯君集青紫色的脸皮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好一会,侯君集这才压抑着把愤怒吞了回去,却是一甩袖子转身即走,走到门口,侯君集还是忍不住回过身,阴沉的抛下了一句话:“陛下易储之心已定,留给殿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好自为之!” 李承乾沉闷的坐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窈窕”的身影这才缓缓从后殿转出,乖巧坐在了李承乾身边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背,称心很是不屑的对李承乾说道:“侯君集越来越目无尊上了,他算什么东西,家奴而已,也敢如此和太子说话。” “不要这么说,称心。”同样挽住了乖巧内侍的手,李承乾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别样的轻松,颇为茫然的眺望着门口轻轻说道:“现在孤还很倚重侯君集,有才能的跋扈一些是很自然的。” “不过,任他侯君集再过跋扈,等孤登基后,还不是孤手中一臣子而已!”搂住了称心,李承乾终于轻松的笑了起来,舒服的依靠在太子怀里,称心那张涂脂抹粉的妖男脸居然还浮起了片片红云,用他不男不女的声音害羞得腻腻叫到:“太子~” 令常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却令李承乾甘之如饴,暧昧的笑容更加浓郁,李承乾一瘸一拐搂着称心就像殿中走去,那里,一池温汤正在滚滚冒着热气。 “此时良辰美景甚好,称心,来,与孤一齐沐浴,一齐赏菊。”大笑着,李承乾就开始脱着沉重太子冠冕礼服,称心更是羞涩满面,拖着长音贱贱的回答着:“太子,奴家都听您的。” 宜春殿中,红烛摇曳,低声的嘶吼不断轻轻飘荡着,总有些我们理解不了的事情正在发生,没人注意到,写着朔王的那张墨字不知何时,轻飘飘的飘荡出了大殿,挂在了华清宫茂密的御花园中,也没人注意到,宜春殿外,一个肥硕的身影厌恶而又得意的远远眺望着这里。 “萧公公,你干得很不错,一会儿父皇路过时候,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喏!” 饱含阴谋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不论阴谋如何,清晨,华清宫却是把她最美妙的一幕展现在世人面前,晨风轻轻吹动殿角的铜铃,发出悦耳的铃声,刚冒出新芽的树木交相摇曳,整个华清宫上,大片的雾气蒸腾,远远望去,就仿佛仙境一样。 宜春殿内,李承乾还搂着称心的“娇躯”睡得正香,却被门外阵阵喧哗声所打破,颇为不耐的从棉纺织行会出品暖被中抬起头,李承乾刚要大声呵斥,却没想到忽然从外殿急急匆匆跑进来一人,满是惊慌的趴在殿前高喊着:“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呃~” 噗哧一声利器入肉声,匆忙进来的太子内侍仅仅哼了一声后就趴在地上彻底不动了,最后喷溅的鲜血喷在了李承乾脸上,热乎乎的感觉让太子当即呆住了,片刻之后,射箭之人却是引着大批随人大步流星而入,一面走着,这些人甚至还在擦拭着带血的横刀。 “哼,便宜你了。”抬脚踹了一脚已经死倒在地的太子内侍,年轻且彪悍得千牛将军不屑说道,看着杀机腾腾的众多千牛卫,李承乾却仿佛寒冬腊月跌进了冷水中那样,整个身体都颤栗了起来,颤抖着抬起手,好半天这才用太子威严艰难的喝问道:“尔等何人?胆敢在东宫行凶?”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有诏,太子内侍称心,道士秦英,韦灵符等********东宫,迷惑太子,当杖死,陛下亦有诏,太子无德,召与华清宫四圣殿厅训,太子殿下,得罪了!” 冷冰冰说完,千牛将军直接一挥手,立刻有千牛卫如狼似虎的冲进太子床榻,拎起尚且光溜溜迷迷糊糊的称心就往外拖去,此时的李承乾尚且在发傻,直到被拖到门口的称心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李承乾这才恍然转醒,暴怒的从床榻跳起,坡着脚赤足追了出去。 “大胆,孤乃太子,半君,尔等如此无礼,孤定要夷平尔等三族,给孤放下,把称心放下!”披头散发,李承乾癫狂的就追到了殿外,可惜,不但没有一人听从,队伍尾端千牛卫反而重重一推,旋即关上了寝殿大门,扶着门,李承乾惊怒无比嘶吼着:“来人,快给孤王开门,把孤的称心还给孤!” “老四,你赢了,孤这个太子不当了,把称心还给孤,太子就是你的!” 凄厉的嘶吼中,外面的惨叫与棍棒声却是一刻不停,接连而至,趴在殿门上,李承乾泣泪横流,一张脸上已经满是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禁闭的宜春殿寝殿大门再一次被打开,穿着校尉服饰,侯君集小心翼翼的摸了进来,殿中,李承乾却是呆坐在塌下,就那么傻傻愣愣看着已经死在殿前多时,韦灵符那张惊恐绝望的脸。 “太子殿下!”心头狂跳,侯君集真是慌忙到了李承乾跟前,摇晃着他的肩膀就焦急喊道:“太子殿下,臣是侯君集,太子殿下,清醒一下!” “侯君集?”好一会,李承乾的目光这才重新变得清明,片刻后,却立刻暴跳而起,抓着侯君集的手腕就慌忙嚷道:“侯卿,称心呢?” “殿下!”犹豫着翁捏了一下,侯君集什么都没有说,李承乾当即急了,暴怒的吼道:“称心呢?快扶孤起开,快点,你这混蛋!” 犹豫了片刻,侯君集还是扶着李承乾的肩膀,将他拖了起来,缓步向外走去。 宜春殿的平静此时已经完全为血腥所取代,从院门口到内殿,一路上东宫集团死伤狼藉,侍卫,宫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堆了一地,鲜血如同小溪般流淌了一大片,到现在居然尚未完全凝结,血腥冲天。 院中,六七个大黑口袋就那么排成一排堆在那里,细看去,那里是黑色,分明就是血染黑的,看到此,李承乾当即脚下一软,幸好被侯君集扶住,这才没摔倒。 “殿下……” “扶孤过去!” 李承乾生涩阴冷的声音中,侯君集还是不得不搀扶着他走了过去,几个弥漫着血腥臭味的大布袋中,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这才心有所感走向了左面最边上的袋子,急切用随身小刀割开了袋子口,仅仅看了一眼,李承乾立刻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侯卿,召集人马!” 听着李承乾轻飘飘的话语,侯君集当即心头狂跳,涩声说道:“殿下,您应该去四圣殿听训!” “他杀了称心,孤还要找他去认错?你个混帐东西,孤说,召集兵马!”李承乾立刻暴怒的跳了起来,指着鼻子大骂着,侯君集先是怒色一闪而逝,旋即却再次被收敛,沉声说道:“殿下,如果你想为称心报仇,此时就应该去四圣殿听训!” 身体再一次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李承乾终于是苦涩的摇了摇头。 “好,孤去四圣殿听训,汝现在去找一个风水宝地,一定要把称心安顿好!” 摇摇晃晃,李承乾赤着脚,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侯君集终于是脸色阴狠难看的小声怒骂出来。 “享乐无度,狎戏娈童,感情用事,哼,扶不起的阿斗!” 第131章.太子终谋反 骊山的夜幕渐渐降临,一千三百多年前,这个没有污染的时代,淡淡暮色中的骊山显得更加雄浑壮丽,雾气腾腾,飘飘欲仙。 满朝六品以上伴驾而来的文武百官也的确在飘飘欲仙,大唐讲求享乐,及时行乐,华清宫中,哪怕最低级的大批官员的大池子附近,都有成群的舞女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温汤的温度中,厚重的冬衣早被丢在一旁,大片雪嫩的肌肤展露在了官员面前,看的这些男性动物各个热血沸腾。 一个按耐不住的甚至爬出温汤,随手从舞群中拖出一个,就猴急的去了后面公馆驿所,其他官员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跟着乐在其中,大唐受北朝风气遗脉深厚,在这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歌舞升平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驻扎在骊山脚下的藩上府兵,此时忙碌的调动中,却已经是乱作了一团。 不单护卫在骊山下的军队,长安城北,旧城军营中,同样有几支大军紧急地调动着。 几个时辰前,宜春殿内的。 狼藉早已经被清理,坐在正手,李承乾一身黑色玄服端正无比,一张鹰视狼顾的面容更显阴沉,在半明半暗中尤其令人压抑,左右环视中,李承乾悠悠发布着命令:“元昌王叔,汝带着汝家王府兵以及侯大将军手令,联络驻扎与长安城北侯大将军旧部联络,骚乱长安,牵制各部勤王军!” “杜何,赵节,汝二人率领亲信死士,配合侯大将军旧部,混乱山下驻守藩上府兵!” “李安俨,汝为禁军将领,今夜至关重要,汝一定要想方设法引开各路巡视岗哨,吾当与侯大将军引军自华清宫左凝路而上,直抵四圣殿星辰汤,就地诛杀魏王,逼宫。” “各位!”悠悠然从桌面上抄起了酒樽,李承乾高举于顶,与众人大喝道:“富贵成败在此一举,功成后,承乾愿与诸位共享天下富贵,干!” “太子殿下放心,吾等必效死力,以祝殿下九鼎之愿!”齐声迎合到,汉王李元昌等人局势高举酒樽,齐声迎合着。一个个在富贵权利的刺激下,兴奋的双眼发红,狠狠干了一杯酒后,李元昌诸人又是狠狠把酒杯摔在了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中大步流星出了宜春殿密室。 幽幽望着远去的党羽下属,李承乾目光如墨,情不自禁的摩挲着青铜酒樽上精细花纹暗暗说道:“称心,等着,孤要为你复仇了,老四,李泰,你个狗才不是能告状吗?过了今夜,尔就到阎王哪儿告状吧!” 李承乾没有发现,听着他不断的喃喃嘟囔着,一直静静侍立在身后的侯君集,须发彪悍的黝黑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了带着浓浓不屑的冷笑。 哪怕几个时辰过去了,想着太子许诺的登位之后荣华富贵,长安城下,凝望着月色星辰中巨兽般的长安城墙,汉王李元昌依旧兴奋的跃跃欲试,倒转坐骑,满是兴奋就对身边的亲信家将大声吼道:“来啊,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尽在今夜,攻城!” 茫茫夜色中,大批的火把当即呼喝着从黑暗中现身而出,呐喊着拼命向前跑去,突如其来出现在城下的大军,一下子就让宿卫长安城门上金吾卫乱了套。 骊山脚下,依托于山体的华清宫左凝路旁,低级官员驿馆区,也不知道是泡够了温泉觉得太过闷热,还是在女人身上运动太多燥热难耐,一个六品小官穿着大袍敞开满是胸毛的怀儿就步出了驿馆,一边慢悠悠向山下探望着临潼风光,不过猛然间,一抹火光就在小官眼里闪烁而出。 山下,足足十多里的大营中,火光接二连三而出,纷乱的呼喊声旋即就传到了山上,眼看着转眼间就熊熊燃起的山下大火,小官儿当即就呆了,傻了片刻这才高声呐喊起来:“山下炸营了!诸军戒备!” 凄厉的惨叫声中,很快在宁静的华清宫中激起了铜锣阵阵,原本已经安稳营寨的驻禁军各部犹如无头苍蝇般,顶盔掼甲,纷乱而出。 山下,华清宫城郭大门,数百禁军在禁军校尉指挥下忙碌的关闭着大门,到处都是背着弓箭紧张上城的禁军将士,一张张雕弓搭着利箭紧紧顶着城下乱哄哄的军营,饶是如此,禁军校尉依旧记得头上冒汗,扯着嗓子大声嚷道。 “各军注意,不论如何不得开城,万一让乱军惊扰了圣驾,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慌乱中,忽然阵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城门前,校尉惊奇的回过头,立刻大喜迎了过去,军礼半跪于地,兴奋叫道:“见过兵部尚书侯大将军,标下已下令封城,请侯大将军安稳……” 惊喜的话还没等说完,校尉头黑色玉翎盔下那颗斗大脑袋已经带着喜色冲天而起,不屑的收起了刀,侯君集指着看呆了的城墙诸禁军就沉声命令道:“魏王已反,挟持陛下,诸军戮力,给本将打开宫门,迎接勤王大军入宫!” “杀!”追随侯君集多年的亲信飞虎军亲军百多人立刻呐喊着拔刀向城门楼上冲刺而去,眼看着身后煞气冲天的飞虎军,守门禁军副校尉当即凄厉的呐喊着:“调转箭头,侯君集已谋反,守住宫门!” 城墙上,刚刚还戒备于外界的禁军立刻惊慌扭过身,不过还没等手中利箭射出去呢,身后忽然传来了领人耳膜发痒的尖啸声,愕然回过头,一个个禁军兵卒眼中却是漫天星光火点。 噗哧噗哧的入肉声连成了一片,密集的火箭头箭雨下,城上禁军大批惨叫着跌下了城去,有的甚至还被点燃了全身,不似人声的在城墙上打滚着,城下侯君集叛军更是已经登上了城楼梯,尤其是为首那个瘦小精干的侯军将领,一把横刀挥舞的神出鬼没,转眼间三四个下城迎战的禁军已经捂着脖子腰肋瘫软在地。 “哈哈,一群样子货,安敢阻挡你侯睿爷爷!”狞笑着甩了一下刀上血珠,侯睿长吼着带领飞虎军飞身扑上,城墙另一头,仿佛忽然从黑暗中冒出来的那样,数不尽的火把突然出现在城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云梯。 城下阻拦云梯,背后一刀,转身与飞虎军拼命,却又是背后蜂拥而至,乱刀砍死,仅仅片刻,守门禁军就已经崩溃了,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求饶,可惜对于降者,不论侯君集亲军还是城下叛军,都丝毫没有手软,直接一刀砍去,短短时间,数百禁军就已经全军覆没。 华清宫门大开,十多个叛军将领都是满眼兴奋跪伏在地,齐声对着斩了禁军校尉后始终屹立不动的侯君集磕头拜下,齐声大颂:“参拜侯大将军!” “哈哈哈,很好!”阴沉的脸终于有了笑意,侯君集昂首大笑,旋即便侧身举刀,血淋淋的刀身直指华清宫四圣殿高声啸道:“诛魏王,清君侧,荣华富贵近在眼前,给老子杀!” “诺!”又是齐声打赢,在十多个都尉将军的喝令下,数不尽的火把兵卒从城门杀出,蜂拥冲向了半山中的华清宫,喊杀声当即震天而起。 华清宫半山腰,一直坐立不安的李安俨望着蜂拥冲上山的火把光辉当即大喜,扭身就往宜春殿快步跑去,一面跑一面还毫不掩饰的高声喊道:“太子!太子!上来了,都上来了!谁在那儿?” 一声惊异,在李安俨的挥手大嚷下,十来个反叛禁军如狼似虎的钻进了灌木丛中,一个娇小窈窕的身影很快挣扎尖叫着被拖了出来,眼看着这个女人一身宫娥打扮,****半露,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张俏丽的脸上还带着不忿的倔强,当即勾的李安俨心头直痒痒。 “你是何人?”捏着下巴的三捋胡子,李安俨色迷迷的就探过身子问道。 面对这家伙****的目光,武媚娘仿佛被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样,一面双手抱着胸前,一面强作镇定的呵斥道:“大胆,本官乃陛下太极殿御前秉笔女官,尔等胆敢无礼,不怕陛下治尔等之罪吗?” “哈哈,我好怕啊!”夸张的抱着胳膊,李安俨故意哆嗦着尖叫着,当即引得其余禁军跟着哈哈大笑,看着武媚娘一张煞白的小脸,得意的笑了好一会,李安俨这才挥手嚷道:“给本官把这个娘们藏好,等本官功成名就再回来享受。” “喏!”几个禁军官兵也是露出了猥琐笑容,拿着粗绳子挥手就把武媚娘按倒在地上。那扭得过如狼似虎的禁军,狼狈趴在地上,一边用力挣着背后小手,武媚娘以免尚且不甘心的怒骂着:“无耻叛匪,早晚横死在地,不得好死!” “哈哈,是吗?本官就在这儿了,本官倒要看看我怎么横死在地不得好死?莫非被你下面那张小嘴吸死吗?来啊!来啊!快让本官死啊!” 李安俨得意的前探身子,猥琐的对着武媚娘挤着眼睛,手臂已经在背后绑牢,就在武媚娘杏眼圆睁,一颗心却止不住下沉的时候,又是刚刚的灌木丛,一声轻佻笑声却又突然传来:“哈,这么贱的要求,本王还真是没见过!” “谁,谁在那儿?”寒毛都竖起来了,李安俨惊恐的四处打量着,没等他反应过来,暗处一抹银光已经呼啸而来,咔的一下,捂着脖子,堂堂禁军左卫副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眼看着李安俨的尸体,数百叛乱禁军当即炸了锅,无头苍蝇一般的他们,迎来的却是四面八方无穷的箭矢,噗噗的入肉惨叫中,血腥再一次弥漫宜春殿前…… 第132章.图穷匕见,为什么? 宜春殿的杀戮同样很有效率。 几百叛乱禁军,注意力或者都被山下纷乱的战场所吸引,或者跟着李安俨嘿嘿的**笑,大部分人还是聚拢在坐凝路的正中央,随着第一支弩箭射倒了李安俨,几乎下一个,无数弩箭嗡嗡的如同黄蜂般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裸的屠杀。 哪怕身上披着皮甲,如此近距离攒射依旧一弩一个透心凉,尤其是四面八方没有空隙的包围圈,很容易给人一种绝望感,短短时间内,一百多个叛乱禁军被劲弩贯倒在血泊中,剩下的怕冠军就完全崩溃了。 大部分人顺着山路疯狂哀嚎着向下逃窜,仅仅十多个亡命之徒抽搐解牛刀,疯狂吼着向发箭处狂吼奔去,树荫中,同样十多个披着玄色皮甲的军兵正在装填弩箭,眼看着除了弩赤手空拳的敌人,十多个叛军立刻露出了嗜血的残忍目光。 咣,一刀,是解牛刀与弩臂相击发出的清脆响声,令叛乱禁军头领愕然的是,原本意料中应声而断的弩臂居然发出了金铁之声,下一刻,一股剧痛就从他腰部传来,而且伴随着剧痛,似乎所有力气都从痛处喷涌而出一般。 金属的弩臂,前端还加装了一并三棱军刺,眼看着自己中最勇猛的头领都是腰间狂喷鲜血,倒地不起,十多个冲上来叛乱禁军都是惊骇的停住了脚步,随着那些不知名军兵端着刺刀重弩狞笑上前而缓步后退。 树叶沙沙,刚刚退会了左凝路上,十来个叛军又惊骇的发现,前后左右,刚刚埋伏着的死神已经全部端着重弩狰狞而出,每一个弩头上,都闪烁着三个面的寒光。 “给我杀了他们!”那是刚刚被抓起调戏宫女的怒声尖叫。 弩箭嗖嗖,当太子李承乾再一次浑身颤栗,气的直哆嗦走出宜春殿的时候,满地血腥已经和昨天早晨一模一样了,眼看着沉稳漫步逼来的黑甲军人,李承乾惊怒交加,无比愕然的高叫道:“居然是你!” 回答他的,却是咧开的一口整齐白牙…… 华清宫,四圣殿,星辰汤,位于骊山半山腰的这里是整个华清宫最高的位置,站在四圣殿二楼,居高临下望去,一条冉冉而上的火龙清晰映入眼眶,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拼命呐喊声,李世民却仿佛老了十多岁那样,颇有些无力的扶着栏杆。 “他居然真的反了!” “为了一个卑贱的娈童,他居然真的反了,对他父亲举起了刀兵!”仿佛突然爆发出来那样,拍着栏杆,李世民归过头疯狂的嘶吼着,原本庄严威武的脸上完全是失控与怒气勃发,不过面对李世民的暴怒,一直静静侍立在后面的张超却还是那么面无表情,木头人一般生硬的说着。 “陛下,该是启动计划的时候了。” 呆了一下,李世民脸色却当即变得沉默,又是转回了身,看着山下久久不语,这时候,忽然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李世民颇有些不耐的回过头,下一刻,不耐却变成了温柔,声音颇为磁性的笑而问道:“乐儿,你怎么来了?” “陛下,我怕。” 什么贵妃气度都没有了,原本端庄沉静的杨妃如同一个受惊少女般,直接扑进了李世民的怀里,轻轻抚摸着杨妃柔顺而光滑的黑丝长发,李世民心中却是不断叹息着。 十多年前,大兴宫中,也是这样一个情形,宫中,兵马纷乱,战火连连,扬鞭策马的李世民浴血奋战,单枪匹马愣是在乱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到了幼童时玩耍而又流连的地方,昏暗而寂静的麟芷殿中,当年的杨妃也是如同今天一样,哭泣着扑到了他怀中。 到现在李世民还记得他安慰杨乐儿的话,世民在此,再无惊忧! 听着身后纷乱的喊杀,怒吼,惨叫,看着怀中自己女人被勾起记忆中最黑暗那一幕那张惊扰忧思的绝美脸庞,一股浓郁的怒火在李世民心头熊熊燃起,搂着杨妃,李世民暴怒的对张超传令道:“发信,按计划,各军全面……” “启禀陛下,太子,朔王求见!” 太监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李世民的脸色当即变得惊奇无比,就连惊吓中浑身发抖的杨妃都是愕然抬起了头,惊叫道:“捷儿,他怎么回来了?快告诉他,快逃!” “乐儿,听我说!”用力握住了杨妃的肩膀,李世民满是**怜的沙哑说道:“还记得吗?世民在此,再无惊忧!” “相信孤,相信我!你,会没事的!捷儿也会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我保证!” 忘了李世民全然没有了往日帝王威严,完全是一个丈夫,父亲的慈**目光,一直神经质惊恐的杨妃终于点了点头,安静乖巧的喜垂下了脑袋。又是重重按了她的肩膀一下,李世民这才重新恢复一个帝王之姿,威严的看了一眼张超,旋即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四圣殿。 殿前,一面百无聊赖的等着,李捷一面还无赖的和妩媚娘调戏打趣着。 “喂,媚娘,这先后两次见到你,你都是被绑的跟粽子一样,你不会有哪方面**好吧?”带着点小帅的脸满是贱贱的表情,李捷油腔滑舌的调侃道,一下子把正在装肃穆正经的武媚娘说的脸色通红,没好气的跺起了小脚。 “去屎!要不是为了你这个负心鬼,本姑娘能那么惨。” 武媚娘垂着头,却是嘟着小嘴气哼哼叫道,当即让李捷更加感到有趣,坏坏的笑着说道:“这可太冤枉本王了,上次本王可要留你在王府,是你自己要回去的!” “对了,我想明白了!”李捷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一惊一乍倒是把武媚娘吓了一跳,疑惑的扭过小脑瓜问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我是没准备绳子呗,这才让你回了宫,这会本王明白了,为了满足媚娘你的特殊**好,本王豁出去了!”李捷拍着胸脯得意的大笑着,说的武媚娘差点没晕过去,看着她羞愤欲死的可**模样,李捷也是看的口水直流,就在他想入非非的一刻,忽然一声爆喝从前面响起。 “逆子!” 条件反射一般,心头一晃,李捷咕咚一下就跪拜在了地上,跟着而来的还有咕咚三声硬生生的响动,膝盖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立刻疼的李捷一阵龇牙咧嘴,片刻后他又是有些疑惑的微微回过头,怎么跪地声音多出来一声? “青雀,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疑惑的问话当即揭开了李捷的疑惑,还真佩服李泰,胖鼓鼓的身子居然用膝盖磨到了李世民身前,旋即抱着李世民大腿开始了嚎啕大哭。“父皇,不好了,为了一个娈童,太子,不,逆贼李承乾居然反了,他要杀儿臣啊!现在整个山下都是李承乾那逆贼的叛军。” “这个不体会父皇苦心的狗才混蛋,,父皇您先下山逃吧,儿臣一定在这儿为您守住后路!就算拼到最后一兵一卒,儿臣都要和那个狗才血拼到底!” 同样条件反射跪在了地上,李承乾当即气的眼睛血红,脑门上的青筋都突突而起,可惜李捷也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药,整个舌根都麻木的不能说话,两个膀子更是直接被卸了下来,站都站不起来,仅仅能暴怒的呜呜乱叫着表达着心头的愤怒。 看到自己大儿子这样一幅仇恨的样子,李世民当即又是长叹一声,无奈的拍了拍李泰肩膀说道:“青雀,你先起来。” “父皇我知道您舍不得儿臣,父皇我们快跑吧,逆贼李承乾马上就要打上来了!”李泰立刻打蛇随棍上,肥胖的身体大年糕一样糊在了李世民腿上,滑稽的一幕,让被晾在一旁李捷实在忍不住噗的一下乐了出来。 “耶?李捷,你也在,呀,逆贼李承乾!”真仿佛弹力球一般蹦了起来,挎着李世民胳膊,魏王这只青色大企鹅立刻哇哇乱叫了起来:“父皇,叛逆就在眼前啊,卫兵?来人,还不赶紧杀了他!” “李泰,朕说下去!” 李世民忽然阴沉的语气当即让李泰一个哆嗦,熟知李世民脾气,李泰如何不知道这已经是他愠怒的表现,不甘心的瞪了李承乾一眼,连带着狠狠看了李捷一下,这才磨磨蹭蹭出了门,侍立在一旁的张超跟着就把大门关了上,独自守护在了门口。 武媚娘也是知趣的找了个没人角落躲得远远地,一时间,殿中心也就剩下了李捷,李承乾,还有李世民父子三人。 山下的喊杀声,嘈杂声越来越大,也愈发的近,可作为决策中心的四圣殿却寂静的如同死寂一般,李世民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承乾,虽然跪在地上,李承乾却是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弄得跪在一旁。李捷愈发感觉到了不自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反朕?”令人压抑的沉寂一直持续了一会,,李世民这才铁青着脸问了起来,李承乾仅仅大着舌头呜呜了两下,李捷赶忙这个解释了起来:“启禀父皇,大哥仅仅是受到侯君集蒙蔽,以为有人要对父皇不利,是受到欺瞒的……” “老九你闭嘴!” 李世民一声怒斥,当即让李捷哑了火,又是幽幽看了他们兄弟两人几眼,李世民这才沉着脸说道:“老九,拿解药。” “父皇……”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苦麻仁,专门麻住舌头,让当闭嘴的人闭嘴,这东西老子也用过!” 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的大声嚷嚷着,弄得李捷又是面色一苦,不得已在紧身武士装怀里抹了抹,一个小玉瓶这才到了他手里,李承乾倒是很配合,张口就让李捷滴进去了两滴。 药物发挥效率还需要一点时间,看着李捷收起了瓶子,李世民又是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道:“老九,你也出去,让朕两个单独呆一会。” “可是,父皇,外面叛军攻打正急,正需要……” 李捷不甘心的嘶吼着,李世民却又是铁青着脸咆哮起来:“朕说让朕两个单独呆一会!没听懂吗?” 晃了晃,李捷原本乐观笑意的脸色终于也跟着变了…… 第133章.受命,决战华清宫 “儿臣母妃可在四圣宫中?” 李捷非但没走,反而语气不善的反声诘问起来,一下子,让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跟着颤抖起来,语气阴沉无比反问道:“怎么?你也要学这个逆子,忤逆不成?” “儿臣奔波千里,为了父皇知道这个布置依旧的局面甘冒奇险回到这里,不是为了看儿臣母妃陷于危险当中的,如果父皇此时不站出来主持大局,请让儿臣带母妃走!” 毫不妥协的铿锵回顶了过去,这会李捷的目光还真和李承乾有些像,同样的桀骜不驯,看的李承乾都是跟着楞了一下,李世民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一向嘻哈调皮的儿子,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身后,张超的手已经抓向了剑柄,跪在地上,李捷袖子里的火铳同样也被他握得火热,虽然之前做过充分估计,但此时喧哗声已经能到华清宫最高层了,可见形式真到了刻不容缓,如果不得已,他说不的也要忤逆一回了,权势地位固然重要,但什么都比不了此时杨妃在李捷心头的地位。 两世人,唯一的母亲! 还好,愣住了片刻,一点懊悔居然在李世民威严的脸上展露出来,苦笑着晃了晃脑袋,李世民喃喃地说着:“差点忘了对乐儿的承诺了。” “张超!” “微臣在!”冷着一张冰块脸的左千牛卫统领郎将当即单腿跪伏在地,同时目光狠厉的看向了李捷,没想到李世民却是叹了口气命令道:“张超,从现在起华清宫一切守卫归朔王李捷指挥,全力抵御叛贼侯君集的进攻!” 愕然之色顿时遍布满脸,尽管很不甘心,张超还是二话没说立即拜下,李捷也是惊讶了一下,这才郑重的为李世民磕了一个头,转身便面沉似水的转身出殿。 “老九,等等!” “父皇还有何吩咐?”走到门口的李捷又是回过了头,李世民却是苦涩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刚刚说,太子受侯君集蒙蔽,说得很对!” 愣神了一下,李捷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是升起了阵阵不愉,头也不回的就领着武媚娘,就跟着张超出了四圣殿内殿,旋即又是轰然一声,四圣殿内殿大门彻底被封闭。 华清宫最高处,将近四十筒烟花居然被搬了出来,这些都是中元节放剩下的,被李世民更强盗的一股脑打包全带走了,没想到用在了这儿,随驾太监忙碌成了一团,慌忙的点火,燃放,呦呦的喷射声,华清宫的夜空再一次被绚烂烟花所填满。 “父皇究竟有什么计划?连孤打劫吐蕃使团父皇都知道,若说一点察觉都没有,孤不信!”一面疾步走着,召集着部众,四圣殿守军,李捷一面快速问道,跟在他一旁,张超却是冷着脸生硬的说道:“机密。” “去你大爷的机密,孤总要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何时有援军?”暴怒回过身,李捷一把拎住张超的衣领就把他按在了树上,看着他恶狠狠地脸,张超却是一言不发,气的李捷狠狠一甩手又把他甩了个趔趄,转身而走。 “朔王殿下守即可。”望着李捷怒气而走的身影。张超还是干巴巴蹦出了几个字:“援军终究会到的。” “唉~”对于这个闷葫芦,李捷终究还是无奈了,愤懑的嘟囔着:“守就行,说的轻巧!” “报,报!”就在李捷无奈的时刻,忽然一骑禁军满身是血的狂奔了上来,没等战马跑到就已经翻身落马,尚且扯着嗓子凄厉的大声嚷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叛军杀上五峰台了!” 不论李捷还是张超,此时都齐齐的变了脸色。 大唐信奉老子为先祖,自然崇尚道教,五峰台就是典型的道教塔台,位列华清宫半山,此地不光是距离四圣殿已经很近,而且还是一个制高点,夺下五峰台,华清宫上层兵力布局当即就回完全暴露在叛军眼中。 同样看出了这一点,侯君集更是下了死力气,,大批叛军扛着盾牌攻城梯,疯了一般拼命攻打着五峰台所在的道观,原本的道家清净地此时却已经是一片狼藉,满是尸体与鲜血,残余的左千牛卫则是靠着观墙,拼命反击着。 双方将士的怒号中,滚滚鲜血不断挥洒在小小的道馆之前。 咣咣的入木声,又是一丛箭雨从观墙落下,攒射在了叛军的盾阵上,沉重的破甲箭甚至连木盾都凿开了一个大窟窿,木盾后面的叛军府兵捂着胳膊或者胸口惨叫倒下,立刻就被飞舞的箭矢夺去性命,漫天挥舞的羽箭中,又是百多名叛军绝望的倒在观前。 不过没等禁军将士松一口气,更是如同飞蝗般的漫天羽箭从下而上,噗哧的入肉声中猝不及防的千牛卫弓手转眼就满是羽箭翻滚下观墙,原本已经像长了一丛野草的五峰观更是茂密了几分。 眼看着自己的进攻队伍被打回,侯君集却一点都没有着急,仅仅是低沉的说道:“下一批。” 又是一个折冲府几百人吗,在折冲都尉的怒吼中排列着整齐战阵冲了过去,望着胶着的战局,驸马都尉杜荷却是心急如焚,焦急的对侯君集嘶吼着:“都快半个时辰了了,太子殿下为何还不来会和?” “太子殿下是什么打算,吾等臣下何尝知道。”侯君集仅仅是眯着眼睛观察着战场,头也不回的说道,傲慢的态度弄得杜荷也是火了,沉声上前对侯君集质问道:“既然如此,侯大将军何不早些北上,速速与太子殿下回合?与一群狗才在此纠结作甚?” “哼,蠢货。”侯君集毫不留情的喝骂过去,当即让杜荷一张脸黑了下来,右手下意识就抓向了刀柄,立刻惹得身边几声冷哼,偷眼望去,数个叛军将领正同样握刀挑衅的看着自己,杜荷后背上当即冒出了冷汗,慌忙的把手缩了回去。 “如果不拿下这里,一旦我大军通过,很可能就被拦腰截断,更何况,此台如此之高,一旦夺下,魏王叛党的动作一目了然。”看都没看这里,侯君集依旧冰冷的说着。 “那,我们还要等多久才和太子殿下汇合?”杜荷还是不甘心的叫道,侯君集却是猛然眯起了眼睛笑道:“我们马上就要越过这里了。” 侯君集残忍的双目中,五峰观的后侧,一支人马已经悄悄摸过了华清宫茂密的树林,第一个翻上院墙的,赫然就是侯君集的亲信悍将侯睿。 “哈哈,你侯爷爷来了!”狰狞的长啸中,几个看着前方战场发呆的禁军千牛卫直接被一刀砍倒,全副精力都放在前院的火拼上,五峰观千牛卫当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听着后院拼命地嘶吼声,此地千牛卫都尉瞬间脸色煞白,却是困兽犹斗的亡命喊道:“前队,死守观墙,第三旅第五旅第九旅跟老子冲,把这帮杂碎打出去!” 战线本来就很单薄,又是三百多人剥离战线,宿卫的观墙当即更加薄弱,没等千牛都尉在后院和侯睿血拼上,观前已经又是如云的登乘梯摆在了墙上,大批叛军咬着刀飞身而上,转眼间观墙处就陷入了血战。 视线中就可以看到禁军重甲肉眼可见的减少,侯君集甚至直接悠闲地驾马前进,缓缓向五峰观走去,杜荷也连忙跟在一旁,急切的恨不得马上赶到山上,不过就在五峰观大局已定的时候,忽然一声希律律的马鸣在观后的松林处响起。 “禁军可有骑兵?”神色一紧,侯君集扭头就对杜荷质问道,愣了一愣,杜荷却是茫然摇了摇头说道:“百骑驻扎太极宫没有跟随伴驾,左千牛卫骑团已经被围困山脚,不可能再有骑兵!” “已经有了。”沉闷的说了一句,侯君集拔马就向后调转,同时大声命令道:“全军拒马,就地列阵!” 咣咣的盾甲着地声中,大批盾兵慌忙的跑到前方就地蹲下,旋即是长槊步兵稳步列阵,重重的枣阳槊后尖端斜着狠狠扎进地里,槊头朝前,再然后无数跳荡轻兵紧张的搭弓引箭,杜荷当即就急了,拉着侯君集质问道:“大将军不前进了?太子怎么办?” “没了大军,太子还有希望吗?”不耐烦的甩着袖子,侯君集冷哼着反问道,张合了下嘴,杜荷刚要继续发问,迎着月色,一道寒光就猛地刺进了他眼中。 就连地面都震动了,足足快五十骑全身甚至战马都包裹在钢铁中的森然怪物漫步冲出,原本还呐喊着顺着道观院墙往前冲的叛军府兵甚至直接被这一幕吓傻了。 他们傻了,钢铁怪兽可没傻,咣咣的撞击声中,快步奔驰的重甲骑兵就如同小汽车般撞了出来,甚至都没用骑槊,眨眼间快百多叛军就被巨大的冲击里撞的倒飞而出,甚至有的人顺着斜坡飞出去十多米,挂在了远处的树上。 沉重的甲骑具装一出,直接更改了战局走向,侧翼包抄的上前叛军直接被骑兵碾得崩溃而逃,跟随五十骑甲骑具装身后,尚有几百骑全身披着唐制式骑兵玄甲的轻骑兵,呼和的怪叫中,这些人更是欢叫着把横刀长槊捅进了惊逃的叛军背后。 五峰观中,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身披重甲的千牛卫禁军杀出,刚刚还偷袭背后的侯睿转眼又被爆了菊花,还真是现世报。 森然不动的军阵中,眼看着自己得意悍将侯睿狼狈奔逃出五峰观,小树林旁却被钢铁巨兽追上,仅仅对拼一记就吐血倒飞,旋即就淹没在了如雨的马蹄中,看的侯君集也是深深疑惑的抬起头暗自嘟囔道:“除了十几年前的罗艺,居然还有人组织的起具装甲骑?” 与此同时,端坐在二狗身上,树林中颠簸得七荤八素的李捷也是深深松了一口气。 “还好,及时赶上了!” 第134章.攻防,胶着 鸟窥华清宫,如今整个已经陷入了一片光火当中,尤其是距离宫殿最顶端四圣殿三分之一处的五峰观,观中已经是一片大火,观前的空地广场上更是成了星星点点火把的海洋,而且在上山的坐凝路上,还不断有着幢幢黑影在光火间添加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快八百个骑兵此时起了决定性作用,在推土机一般五十骑甲骑具装的引领下来回绞杀着,刚刚脱离队伍攻击五峰观的四五个折冲府三千多叛军几乎完全被打散,五峰观中更是喊杀声震天,剩余的千牛卫禁军几乎全都被李捷召集了过来,刚刚偷袭五峰观背后的几百侯军直接被愤怒的乱刀砍成了碎块。 饶是如此,领着张超还有武媚娘进入五峰观后,李捷依旧显得愁眉不展,登上五峰台一眼望下去,整个山路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火把,尤其是五峰观前,火把烈烈燃烧下,整个军阵岿然不动,仿佛蹲伏在哪里荒古巨兽一般,摄人心魄。 “朔王殿下也不必太过忧虑,至少到现在为止,你的计划是都实现了,现在只要我们拖住侯君集的叛军片刻,拖到援军到来,就大事可图了!” 柔韧而坚定的声音响在耳畔,回过头,望着武媚娘很是坚定的对自己点了点头,李捷双目中也是闪过了一丝神采,是啊,离京,掩藏人手,夺太子,都做到了,可是,这叛军也太多了点吧! 一扭身,李捷赶紧把武媚娘按住趴下,身边张超也是无师自通自己趴在了地上,下一刻,天空中数不尽的火箭就如同流星般滑落像了五峰观,喷溅在地上仿佛雨点那样,一轮袭击中,又不知道多少千牛卫禁军葬身箭雨中。 叛军阵中央,杜荷满是不可置信,看着摆在身前那个满是恐惧的脑袋,一炷香之前,它被禁军送来,而几个时辰之前,这颗脑袋还安然的安在禁军副率李安俨肩膀上。 回想着刚刚禁军呐喊的太子叛乱,束手就擒口号,心头跳的仿佛窒息了一般,杜荷艰难的回过了头,望着满脸阴沉的侯君集磕磕巴巴说道:“这,这么说,太子真的被夺了?” 侯君集却还是那么表情阴冷看着远处的华清宫,夜空中尚且不断闪烁的绚烂烟花映照在他脸上阴晴不定,胡须微微颤抖,侯君集平静的回答道:“太子被夺与否都不重要。” “侯君集你大胆!”杜荷当即再一次火冒三丈训斥道,侯君集却连看他一下都没有,直接策马前驱,来到了阵前,对着尚且在五峰观一旁砍杀着嘶声大喝起来:“太子殿下在前方等着大家呢,为了封妻荫子,进攻!” 又是一大重箭雨飞落向燃烧中的五峰观,也不知道之前侯君集许诺过什么,叛乱府兵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精神狂热,举盾执槊大声呐喊,毫不犹豫对着奔驰中的甲骑具装冲了过去,而且,不同于刚刚的散兵阵列,这一次,成群的叛军是列成阵的。 “所有当务之急,还是先打通这条道路,只要到了四圣殿,完事大吉。”目送着大军狂奔而出,侯君集这才回过头,冷冰冰的解释着,杜荷当即哑然。 好不容易从烟火中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硕大的军阵槊林中闪烁着寒光,快速向骑兵逼近过去,张超当即急了,扯着嗓子大声嚷着:“千牛卫左屯卫,听老子命令,列阵迎战!” “慢!孤王乃华清宫总指挥,传孤王命令,禁军全体驻防五峰观,死守!” 李捷的命令当即让底下听令的传令官傻住了,张超当即也爆了,平时那种冷冰冰木头一样的样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揪着李捷衣领就大嚷着:“朔王殿下你打没打过仗,这种狭小地形骑兵跑不开,和成群的步兵阵上去应拼,就是送死!” “张郎将,注意,你是在和朔王殿下说话!”武媚娘立刻冲上前抓住了张超拎着李捷衣领的手,楞了一下,张超这才松手退后两步,郁闷的整理了下衣领,李捷这才慢条斯理说道。 “所以孤也没打算硬拼,传令给药格罗,让他带着兄弟们先去松柏林避一避。”轻飘飘的挥了挥手,下面李捷的亲兵传令官立刻左手击胸行礼,旋即跨上马狂奔而出,眼看着,张超急的差点没跳起来,五峰台下面的禁军军官也是跟着犹豫不决。 “怎么,张郎将要不遵圣谕吗?”眯起眼睛,李捷慢悠悠的说着,又是纠结了一下,张超一张脸这才憋得跟便秘一般,愤声哼道:“殿下,希望你不要后悔。” “传令,禁军死守五峰观,不得出战!” 所谓五峰台,就是在平地上用夯土堆出土台,然后铺砖,在高耸土台上建立的楼宇凉亭,典型的装逼建筑,不过此时,火羽纷飞下,身后木头建筑的楼宇凉亭都已经陷入了熊熊烈火中,渐渐浓郁的夜色下倒是成了个大火炬,照耀的方圆一两里都如林白昼。 蹲在土台子边上,眼看着五峰观右面的小广场上,成群骑兵在突厥语的吆喝声中毫不恋战,踩着一地血腥扭头就像上方松林跑去,露出来的大片广场迅速被叛军所占据,眼睁睁的看着灰色侵占着白色,张超忍不住咬着牙再一次站了起来,噗通一声就是单膝跪在李捷面前行了个军礼。 “殿下,侯君集是名将,失去了右侧广场,凭借兵力优势,他完全可以四面围攻五峰观,甚至围住五峰观直达四圣殿,殿下,现在出兵阻拦还来得及,不能犹豫了啊!” 这家伙也是李世民死忠,挥着手,张超还真是嘶声力竭,痛彻心扉了,看着这个平时装酷的家伙急的跟便秘一样,李捷也终于不忍心在让他着急下去,无奈一摊手,李捷就反问道:“那张郎将,你告诉孤,怎么凭着着不到三千人在外面列阵阻拦不下三万的侯君集大军。” “而且还是这么狭小,无处腾挪的地方?” “那也拖得一时是一时啊!”满头是汗,张超也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就此李捷又是挥了挥手,不耐的解释着:“你想到这些孤能没想到?树林上孤已经有布置了,你就等着看吧!” “有布置了?”张超铜铃般的大眼睛当即瞪的溜圆。 与此同时,侯君集也在犹豫,原本还以为有着一番血战,现在如此轻易就把广场让出来,会不会有埋伏?东广场的重要性对方不会不知道,怎么看对方指挥官也不像白痴啊? 原本计划在东广场不断吸引消耗千牛卫的计划失败了,也不愧是名将,刹那间就有了决断,侯君集恶狠狠地直接下令嚷道:“后续折冲府跟进,前锋缓步前进,绕道五峰观后,贺兰楚石,你带领左军强攻五峰观前,三面夹击,用最短的时间给本将拿下五峰观,救援太子,陛下,诛杀叛逆魏王泰!” 主将的意志迅速传递给了整支军队,树林边,犹豫不前的前锋军立刻如同加满油一般,摆出更加紧密的鱼鳞阵小心翼翼向前穿行着,后续兵团立刻填补了广场上的空位,与此同时,贺兰楚石的左军举着盾牌疯狂呐喊中,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向了五峰观低矮的观墙,双方箭雨刹那间就在天空中画出了最绚丽的颜色。 局面,眼看着朝向李捷方面一点点变得不利起来,这一会,刚刚装完逼的李捷都有点坐不住了,拿着掰成两半后始终没来得及修,许给阿史那思摩又被赖皮要回来的半片望远镜顶着松柏林就是不住转圈嘟囔。 “怎么还不响?不会是这帮笨蛋没带火吧,还是火药受潮了?” 眼看着李捷都跟着坐立不安,张超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了,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上,汗珠就跟水龙头那样滴滴答答往下淌着,也只有突然变成重要人物的武媚娘幽静的坐在一旁,还是淡定无比。 “朔王,再急也没有用,还是安心指挥好前方战斗吧。” 武媚娘又是软语相劝,结果没劝动李捷,张超这家伙倒是蹦了起来。 “殿下,下臣去前方督战!”没等说完,这家伙已经顺着楼梯下去了,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忽然身后松柏林咣的一声巨响差点没让李捷一个跟头跌下台去,慌忙回过身,松柏林里,冲天的呐喊声与惨叫声已经响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不少星星点点火光在林中闪烁不止。 仅仅片刻后,原本整齐切入松柏林三个折冲府的整齐军列就乱了,后面尚且有军士不明所以呐喊着往里冲,前方,却有着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插着箭头悲惨嚎叫府兵亡命的往外逃着,而且混乱的军兵越来越多,带动着后面跟进的三个折冲府也跟着混乱起来。 “这怎么可能?华清宫剩余的守军明明都聚集在了这里!”叛军阵列中,侯君集惊奇的差点没从马上调下来。 “可算奏效了!”一拍大腿,李捷终于松了口气,张超那大胡子更是摇晃了下,一屁股坐在了滚烫的台上,旋即又烫的嗷一声跳了起来。 第135章.急转直下 夜色中,摇曳的松柏林中更显得黑暗,树林的另一侧,两三百人的禁军小队伍却是不断把一些黑色的大箱子推进树林中,点燃箱子后面的引线后就玩命的向后跑。 不跑不行啊,刚刚那个四分五裂的箱子还有地上一个大坑已经说明了这玩意的危险性。 留给禁军的仅仅是一个意外与威胁,留给对面叛乱侯军的,却是无穷的死亡,屁股着火后,这些箱子拼命的向前喷吐着怒气,一条条拖着长长火舌的火箭一窝蜂般呼啸着冲了出去,迎面而来密集阵型的侯军府兵连个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更奇妙的是,这种箭还会拐弯的,前面的盾兵慌忙举着盾牌,呼啸着的箭矢却从头上拐了个弯狠狠扎进了后排战友的脑袋,更是有不少箭矢噼里啪啦在阵里就炸了,那见过如此光影声色特效,饱受封建迷信熏陶的地方府兵更是有不少吓得扔了武器转身就跑。 短时间内,前几排最勇猛的侯军直接被一窝蜂消灭干净,后面的侯军就很干脆的崩溃了,而且这种崩溃仿佛会传染一般,恐慌的情绪带动着后面侯军也是崩溃开来,左面折冲府叛乱主力的侯军将领折冲都尉见此还挥舞着横刀拼命的吼叫砍杀着溃卒,冷不防身后又是呼啸箭声由远及近。 心头剧烈恐惧,那都尉惊恐过头,视线中却是一个光点不断在双眼中央放大着。 扑通,额头上扎着一根箭,都尉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随着他的死,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侯军前锋军终于彻底崩溃,所有人都不再保留着阵势,未知的恐惧驱使他们丢盔弃甲,哭喊着狼狈逃窜而出。 “乌利西密!”见到这崩溃的一幕,一直等在最后头的药格罗,碣石突利温等突厥人骨子里好勇斗狠的血型完全都被激发了出来,没等李捷命令,他们几个突厥头领已经带着装了半个冬天农民工,修大慈恩寺修的都快发疯得突厥贵族骑士嚎叫着就冲了出去。 上演了百多年的一幕如今再一次在华清宫上演了,步兵四处逃散,身后凶猛的突厥人骑马怒吼狰狞的追杀不止,将逃散的败兵砍倒在地。 值得令人扼腕称奇的是,这一次,居然是突厥人代表了正义的一方。 不过正义或者正统本身就如同浮萍般漂浮不定,如果今夜李捷败了,侯君集成功的弑君称帝,千百年后谁又知道史书会如何记载。 反正,如今局势终于向李捷这边扮过来了半局,骑兵的狂奔追杀中,后军败兵逃的更加慌乱,败兵居然把身后的三千多人三个折冲府也给冲垮了,八百大唐军服的突厥骑兵追着快五千多人亡命的下山奔逃着,如果不是侯君集反应快,迅速结阵连续斩杀了百多败兵逼着败军绕两面而逃,甚至侯军中军都有松动的危险。 “大,大帅,不好啊,那些禁军会用妖法,会变惊雷火箭,万箭具发,属下们根本挡不住啊!” 一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校尉原本彪悍的脸上满是惊恐,毫无斗志浑身哆嗦如同筛糠一般叙述着,看的侯君集火冒三丈,直接一刀砍了过去,砍死了校尉还不解恨,挥着手狰狞的就大声嚷道:“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混账剁碎了喂狗!” 满是愤怒转过身,侯君集刚要继续指挥作战,猛然间队伍中又是一片哗然,就连杜荷这家伙都是目瞪口呆,惊疑回过头,侯君集这家伙也是立刻目瞪口呆。 五峰观右广场上,还是有些走投无路侯军府兵结成小方阵,伸长手中的步槊希望能在突厥骑兵来回的奔袭中获得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从五峰台上居然是几个闪光弹远距离袭来。 真正的闪光弹,被火药引燃的镁粉一刹那亮的惊人,一个小方阵百多人仅仅一个刹那就中了招,所有人捂着眼睛痛苦的东倒西歪,离着老远,就连突厥骑兵也是倒霉了好几排,适应了一下,这才狂叫着挥刀而去,对着中了致盲的侯军大加杀戮。 眼见着百多部下转眼间就倒在了血泊中,杜荷嘴都张的老大,喃喃的嘟囔着:“莫非陛下真有天神护佑?如此黑夜闪电,岂不是神迹!” 看了良久,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最后喷出的礼花弹,侯君集也是满满惊叹,好半天这才满是咬牙切齿狠狠吐出了一个人名:“朔王李捷!他,回来了!” 混乱足足持续了半个刻钟,距离太近,突厥骑兵很理智没有去攻击攻打五峰观的贺兰楚石左军,足足杀戮了块千人后就再次退回了松柏林,一路上,两次杀戮的残肢断臂,血腥尸块从郁郁葱葱的松柏林中一直延伸出去几百米,流下的鲜血甚至都淌到了侯军大阵的脚下。 足下踩着同伴的滚滚热血,哪怕侯君集治军森严,整个叛军部队几万人依旧是士气大落,就连攻击五峰观的贺兰楚石左军都是打得有气无力,相反之下,整个五峰观千牛卫禁军都忍不住发出了无比的欢呼声,哪怕激战了大半夜,依旧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拎着刀玩命把攀上来的侯军砍下城头。 “殿下有此物,为何不早用?还请殿下把林中神兵搬出来,此时叛军逆贼正是士气低落时侯,又此神物助阵,下臣定能一举破敌!” 同样看的惊呆了好半天,张超这才仿佛打了鸡血那样,蹦着高兴奋的对李捷嚷嚷着,没想到堂堂朔王一听,居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嚷嚷道:“总共就那么一百多箱,你知道一箱一窝蜂多少钱吗?守在林子里顶多还能突袭一次,打这么大的敌阵可不够用!” “那就多产一点啊!” “兵部又不给报销,你当是大白菜啊!”翻着白眼,李捷肉疼的叫道,有如此神物不能用,张超那家伙也憋得跟看到巧克力吃不到的孩子那样,一张满是大胡子的彪悍脸庞却露出了悻悻无比的表情,看的人就别扭。 “那,殿下刚才那个发射神光的东西,能不能给下臣几个。” “卖给你可以。”哪怕看着张超这一个表情直牙疼,李捷依旧坚持了他奸商本色,咬着牙恶狠狠又把当作信号弹的几个大烟花从怀里掏出来,张超这家伙立刻跟老小孩那样一把全接了过去,兴致冲冲就往下跑。 “喂,急的,一个五十贯,欠我二百五十贯了!”离得远远的,李捷还扯着嗓子喊着,说的张超离得老远依旧脚一打滑,哪怕他是李世民亲信,一个月月俸赏赐加一起也才十贯多,好家伙,几个小玩意要他拼死拼活两年了。 战局一点点的进行着,时间也是一点点流逝,就连五峰台上硕大的琼楼飞亭都燃烧的差不多了,战场渐渐陷于黑暗,李捷却越来越轻松,投奔华清宫前,他就以朔王的名义向长安附近各大军府州县发出了求援信,与此同时还向正在运转的尚书省发去了叛乱表,相信以房玄龄的清明能力,一定能最快时间内组织起勤王大军。 只要拖到后半夜,基本上就大事可成了! 呆在五峰台上,偷偷搂着武媚娘,看着观前慢悠悠的厮杀,李捷是越来越轻松,不一会,眼前不远处的大槐树上,又是一颗镁弹悠悠然射到了侯军阵营中,这东西来的贵,张超用的也省,半个时辰不过发射了三个。 不过每一次都搅扰的侯君集军阵大乱,远远望去都能看到身披重甲的侯君集狼狈乱串身影,让李捷大乐的同时,不禁摇头感叹,这个一张冰块脸的家伙疯起来也挺闷骚可**的。 这一次,同样是镁光剧烈一闪,侯君集的战马撒着欢儿就蹦了起来,笑着把目光一闪而逝,就在镁光消失的一刹那,李捷视线忽然捕捉到了一些怪异东西的黑影。 “张超,再发射一颗!” 听着李捷老远的一声大吼,堂堂左郎将也是脸上显露出了肉疼,却没有停顿片刻就让属下打了出去,这一次紧盯着刚刚那个位置,李捷立刻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投石机!” 与此同时,吃了好几个闪光弹,眼睛生疼的侯君集也是满是怒火狞笑喊道:“上猛火油弹!” 半罐子黑漆漆粘糊糊的东西被挂在投石机稍上,十多个侯军将士呐喊着牵动投石机另一头,罐子立刻跷跷板一般甩了出去,五峰台上,刚喊完李捷就看到一个黑东西扑面而来,下意识,他就抱着武媚娘直接才六七米的五峰台跳了下去。 先是甩在树上,然后在地上滚了六七滚,垫在下面的李捷还没等叫疼,立刻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刚刚他所在的位置,整个五峰台上,已经被凶猛的烈焰所包围! “猛火油!”还是张超见多识广,当即魂儿也没了一半,嘶声力竭的对着还在苦战中属下大嚷了起来。“听吾命令,全军撤退!” 没等千牛卫部队反应过来,天空中又是十多个黑色油罐被丢进了小小五峰观中,狭窄的空间内,当即有几十个千牛卫士浑身燃烧着烈烈毒火,不似人声的悲惨大叫着。 眼看着一幕,李捷二话不说,拎着武媚娘转身就跳上蹦跳不安的二狗身上,扭头对着五峰观后面狂奔了起来,区区百余步转瞬即逝,当李捷跑到松柏林边上时候,回首望去,身后却已经化为一片冲天火海了。 不知道多少千牛卫禁军在火场中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痛苦的哀嚎打滚着,跟着他,张超跑出来的不过区区几百人,唉叹一声,李捷立刻悲催的昂头大喊道:“快退!退守宜春殿!” “进军!”眼看着令自己憎恨的对手大部分身陷火场,苦大仇深的侯君集立刻畅快的大笑着狂吼到,听着他的命令,侯军阵前,多出来几百庞大的影子立刻奋步向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侯君集居然调集了几百骑兵。 战局,急转直下。 第136章.援军终至 身后的松柏林已经火光冲天,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烈火中禁军临死前拼死的嚎叫,时断时续的声音如临鬼域。 但对李捷来说,真正的魔鬼还在一点点的靠近,借着火光,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寒光闪闪的槊尖在树林中发出慑人杀气,身后追兵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刚刚带领着狼狈的败兵逃出了松柏林,李捷立刻在马上狂吼起来。 “小白脸,马上把一窝蜂火箭推上去,阻拦追兵!” 没等稀稀落落的禁军败兵全都跑过去,眼看着树林中人影幢幢,盛问剑已经大吼着命令人手把剩余一百多个黑木箱子推到了前面,听着身后战马粗重的呼吸声,刚刚经历火场的败兵每一个都是失魂落魄,吃奶的劲儿都用在了双腿上,昏头涨脑下不少人还撞在了箱子上,急的小白脸和刀疤刘两个都是拔刀大骂。 砰的一弩,一个身披重甲的千牛卫居然被射了个对穿,张超有些意外的晃了晃沉重钢弩,这才丢到一边闷声呐喊起来:“都给老子注意了,朝两侧跑,再撞入阵列者杀!” “你们是千牛卫,天子亲卫,如此灰头土面狼狈而逃,你们对得起身上这身衣甲吗?” 张超粗声粗气大嚷中,可算让这群惊魂未定的禁卫军稍微找回了点皇家禁军的责任感与气度,跑过箱子阵的禁军再一次举起武器在各个长官的吆喝下重新排成阵势,不少人跑得刀枪都丢了,居然拿着小刀石头,看的李捷不住的头疼。 稀稀落落的禁军也跑得差不多了,不过几秒后,已经可以清楚看见十多骑侯军满是狰狞的跑了过来,急性子的刀疤刘上去就要点火,却被李捷伸手一巴掌拍掉了火把。 “弩手上,再等等,机会只有一次!” 树林中马速提的不是太快,饶是如此借着马力侯军骑兵依旧轻松把落后的禁军步卒从后面砍翻在地,眼看着自己同僚倒在了血泊中,顿时又在不整齐的禁军阵列中引起阵阵骚动,看的五十骑甲骑具装带领下,药格罗等突厥骑兵不屑的哼了几声,旋即又是饶有兴趣的打量向了松柏林,箱阵前。 砰砰一连串的弓弦响动中,短距离点射下钢弩轻易的把二十多米外速度很慢的侯军骑兵一一射落在地,后面的侯军见此则干脆缩了回去,再也没有禁军跑来,也没有叛军出没,一时间松柏林居然诡异的静了下来,但这种平静中,那股躁动却是如何在心头都压抑不住的。 脑门上的汗水更加浓密,咬着牙,哪怕刚刚听了李捷的简略介绍,也的确打退过一次进攻,看着大箱子,张超还是心里没底儿,忍不住又是咬牙问道:“殿下,凭这些东西,真能挡得住吗?” 李捷刚要扭头回答,这时候,松柏林里猛地战马嘶鸣已经响了起来,甚至绕过松柏林,蜿蜒道路的另一旁也出现了整齐的侯军步兵阵一角,眼看着转眼间敌骑已经杀到面前,李捷慌忙大声吼道:“点火!” 一声令下,火绳嘶嘶的冒着火花,此时却已经有骑兵跑到跟前,挥刀乱砍中当即就是十多个禁军点火员惨死刀下,弩手慌忙扣动弩机,,嗖嗖的箭矢声中侯军骑兵再一次纷纷惊叫落马,不过骑兵的威胁下,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禁军步卒也是纷纷落荒而逃。 看着冒烟的一窝蜂不过三分之一,李捷差点没把肚皮气破了,眼看着侯军兵马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根本没有时间去再组织人手,在后面空地列阵的突厥骑兵距离还太远,咬着牙,李捷夺过一旁护兵手中烈烈火把,翻身就要上马。 没等李捷笨拙的爬上,一个矫健轻灵的身影却在他之前越上了二狗背上,手中一空,火把就到了武媚娘手中,轻喝一声,举着火把这个超级女人绕着箱阵狂奔起来,烈烈火把迅速点燃了一大片竖立在箱子上的导火索。 “喂……”事发太突然,眼看着一个个冒青烟儿的导火索,还有双方羽箭在半空中激烈的交锋,李捷差点没急得蹦起来,咬了咬牙,他也顺着武媚娘跑得大圆圈在一百多弩手阵前狂奔起来,每走一片,惊骇的弩手都是下意识收住了弩箭,两人圆弧一样两两对应着。 嗷嗷的冲锋嚎叫已经清晰入耳,数不尽的侯军叛军府兵披坚执锐,面孔上的狰狞已经不下于药格罗他们这些些游牧民族了,就在叛军锋矢阵最前头的士兵,手中刀枪马上就要砸在一窝蜂箱子上,禁军绷紧了身上肌肉,突厥骑兵也是下意识捏紧了马缰绳,紧张一刻,嗖的一声,第一只一窝蜂终于喷吐出了暴雨梨花般的愤怒。 冲在最前面的侯军士兵忽然发现自己一瞬间没了力气,已经触手可及的敌军却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下一刻,他眼前突然就是天花乱坠,大片大片的白色火焰绽放眼前,这也是他最后一刻的意识。 每一箱一窝蜂中,都装填了两百羽箭,一百多箱就是两万多发,真真正正的万箭齐发,瞬间爆发的光华让哪怕后面观战的千牛卫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拥挤在阵前的侯军士兵更是一刹那陷入了人间地狱,万道流光间割麦子一样大片大片的倒在了地上。 忙于紧张作战,侯君集根本没有来得及细致了解刚刚中埋伏的情况,尤其是一窝蜂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力,为此,侯军再一次付出了毁灭性代价。 喷射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最后一缕火光消失后,距离松柏林二十步内已经躺满了尸体,甚至箭火把松柏林扎的如同仙人掌般树干都给引燃了,就如同上一次一样,更多的侯军彻底溃败了,抓住时机,药格罗立刻兴奋的长啸着,带着长调一马当先再一次杀向了林中,得到鼓舞的左千牛卫也是大吼着跟在了后面,捡起地上刀剑玩命的追杀着。 喊杀声就在耳畔,李捷却顾不过来了,一路跟着挨了箭又跳又叫的二狗到了松柏林边的石路旁,还没等李捷拖着缰绳安抚住二狗,武媚娘已经软软的从马上再下来了,慌得李捷连忙一个环抱抱住了她,入手处却是殷红的鲜血。 “你个傻瓜,这么往前冲不要命啦!”又气又急,环抱着武媚娘,李捷满头是汗喘着粗气拼命往身后已经已经寂静了的宜春殿狂奔而去,一边走一边还满是怒火的骂着,身后,二狗那家伙又是撂着蹶子蹦达了两下,大眼睛灵性的看着自己无良主人重色轻它狂奔而去,这畜生居然不满的喷了个鼻响,挂着身上好几根箭跟了上来。 虽然很虚弱,听着这骂声武媚娘却依旧那么傲娇翻着白眼虚弱叫道。 “你,你还知道这不要命,那你还傻大胆往前冲,要不是本姑娘替你去了,平你那三脚猫马术早死了,你死了不要紧,朔王府那么大的产业那么多人指望谁去,咳咳~” 说的急了,武媚娘居然咳出了一口血,殷红的血迹挂在白嫩的嘴角,别有一番凄美,看的李捷却是心头大荒,连忙低沉吼着,重重喘着起,武媚娘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艰难说着:“明明,明明就是你笨蛋,还敢说本姑娘……” “好,好,本王笨蛋行了吧!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先剩口气吧!”满头大汗的说道,李捷一脚踹开了紧闭着的宜春殿大门,里面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小腹划开了一道长长伤口,肩膀上还深深扎着半截箭头,口头上赢了,武媚娘带着得意的倔强可**笑容,却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静静躺在床上,一手掏出高度烈酒,李捷一手却高举着刀恶狠狠嚷道:“用这个给她清洗伤口,都给本王用心点!” “媚娘要是没事,孤保你们不受牵连,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汝等统统都要陪葬!” 李捷的刀上还沾染着血迹,三个宫女,两个太监都是听的浑身哆嗦,废了好大毅力,最年长一个东宫宫女这才哆嗦着结过了酒囊,五个人围着武媚娘团团转了起来,这时候,一阵剧烈的脚步声却是从身后响起。 “殿下,殿下!” “嘘,我们出去说!”推着满身是血的张超,李捷两人都出了门,最后警告一眼,李捷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现在侯君集老贼还在收拢军队,他靠前的七梢砲油罐都被下臣抢了过来,在林子里放了把火。”面对着熊熊燃烧的松柏林,张超气喘如牛的解释着刚刚战果。 “这把火也坚持不了多久,以侯君集之能,恐怕再有一刻就会再次攻上来,殿下,咱们怎么办?” 张超湿漉漉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或者两样都有,看着他渴求的目光,沉默了一下,李捷却是沉声问道:“我父皇和你之前定的应对计划,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犹豫了一下,张超那张彪悍的脸却是憋得通红,无奈的解释着:“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计划,陛下根本不相信太子会真的谋反。” “应对措施倒是有一些,这些天,太师李靖,英国公李绩,大将军屈突通,段玄志等都是手持陛下手令,一旦出事可不经圣命接掌兵权,军队威望里,可不只有他侯君集一个,不过下臣治军不严,怎么也没想到出了李安俨这个叛徒!” 看着张超耷拉下去的一颗大脑袋,李捷无奈的揉了揉鼻子说道:“也就是说,援军肯定来自山下,在没打垮侯君集之前,我们也是见不到援军的?” 张超无语,李捷却是无力的挥了挥手道:“如今只有这么办了,宜春殿前外加烧毁的松柏林,骑兵还有些腾挪空间,我带人骑兵在这儿拖住侯君集,你带人去四圣殿保护陛下,然后顺着华清宫墙往西走,哪儿能看到宫墙缺口,有一条小路下山,我的骑兵就是从哪儿趟过来的。” “那殿下你?”张超再次猛然抬起头,李捷却是伸手指了指远处宜春殿闷声说道:“等包扎完伤口,你把她也带走,警醒着点,我母妃和她要是受了惊吓,你就等着吧!” 沉闷的点了点头,张超转身又去了宜春殿。 一帮没良心的千牛卫,一个留下来帮忙的都没有,全都跟着张超往上跑了,留在宜春殿前,李捷则是又装逼的扣上了金属面具,骑着二狗静静的呆在骑兵群中,眼看着松柏林中火势一点点减少。 “一会,尽量拖着打,实在不行你们就把重甲扔了,估计还能吸引叛军抢夺一下,把命留下,其余的都不重要。”喧哗声越来越响,李捷沉闷的说道,却说得前面甲骑具装中,一声更沉闷却爽朗的声音传了回来。 “那老子,不对,本将军了,拿那本将军可舍不得。” 这声音,居然是关中大盗薛擎,晃悠在马上,这家伙慢悠悠的说着:“怎么也没想到,和大唐打了一辈子,最后居然是要死在给李唐尽忠的沙场上,不够也不陪,临死了还弄个将军,哈哈。” “切,你这乌鸦嘴,你老小子死了行了,老子可不会死。”听着薛擎的打趣,居然轻松了几分,李捷也是微笑着回了过去,引得周围几个卫士也是跟着微微哄笑出声,就在这时候,身边树林却忽然一阵哗哗作响,李捷急忙回过头,却是一直在外探马的黄鼠狼李搞钻了出来,骑着马满是惊喜的嚷道:“殿下,援军来啦!” 当即精神一震,李捷目光顺着这家伙圆滚滚的身子就看了过去,看到跟在身后一身窈窕银亮甲倒提着一把长槊的漂亮援军,李捷却晃了晃身子差点没摔下去。 “夫君,妾身来帮忙了!”满是兴奋,长孙织这妞催着胭脂马就跑了过来,看着她头盔英气勃勃的脸蛋儿,李捷却气的嘴角直抽。 “谁让你来的!” 第137章.大破侯君集 “不是说好了吗?在山下等我,照顾好秦卿她们,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李捷真是气的青筋暴起,满是怒火的大声嚷嚷着,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牵挂,这回好,又来一个。 严厉的话语当即说的长孙织满是委屈,小脸上挂着可怜兮兮解释着:“可是,人家想要和你并肩作战吗,再说……” “再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战场!一个妇道人家过来有什么用!反倒是让本王分心!什么废物援军啊,徒增烦恼!” 对援军长孙织彻底失望了,李捷昂首悲催的咆哮着,却不想一声过后,立刻又是阴仄仄的声响从李搞身后树林子传来。 “朔王,你说谁妇人呢?” 随着深沉怒吼,一个身披明光战甲,抱着头盔,略圆脸上挂着整齐长须的中年老帅哥黑着脸走了出来。 “李绩大叔,你怎么来了?”这一下,李捷还真是惊讶了,讪讪然的问道,不过李绩却没领情,依旧怒气冲冲的叫嚷道:“怎么,就你朔王殿下会钻林子啊?老夫中原乱战时候钻过的林子比你见过都多,朔王殿下,别以为在突厥那地方打过几仗就可以瞧不起吾等老将了,告诉你,你还嫩呢!” 靠,不就一句口误吗?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跳脚乱骂李绩,李捷郁闷的挠了挠头,他哪儿知道,前一阵打吐蕃没李绩份儿,平叛突厥好不容易李绩大叔请命上了,又让李捷给打完了,苦大仇深时候被李捷说成废物,老家伙不爆了才怪呢。 李捷很郁闷的看向了长孙织,这丫头却是气呼呼给了他一个鬼脸。 林中,重新整理好队伍的侯军再一次摸了上来,这次,吸取教训的侯军分布的分散了不少,而且都是长槊兵,十人一伍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前进着,透过凌乱的倒闭的松柏木,踩着热乎乎的土地,甚至还有刚刚烧焦的同僚尸体,几百前锋这一次都是小心无比。 不过,就如同意料之中那样,穿过已经变成焦炭的松柏林,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眼看着淡淡薄雾中的宜春殿,想着主将许诺的那些荣华富贵,叛军先锋们再一次眼睛慢慢变得发红,低声吼叫着也是冲上了前去。 片刻后,几百人却都忍不住呆了呆,朦胧的雾色中,不知道多少人蹲伏在哪里,组成了一道黑漆漆的人墙,而且这个数量似乎还不断在增加,就在侯军发愣的时候,一声阴沉而有力的怒吼却是在夜雾中炸响。 “三军将士何在,平叛诛逆尽在此刻!杀!” “万岁!” 山呼中,精锐的跳荡兵同样满是狂热高举着唐刀,摆着大唐最锐利的锋矢阵杀了过来,原本做好和骑兵搏杀准备的的侯军兵士们眼看着漫如潮水的唐军杀过,一个个都慌了神,紧张的把长槊平放成了一排。 可惜,贴身肉搏中,笨重的长槊反而成了累赘,一个个相距甚远的小方阵根本性成不了枪林效果,除了个别倒霉蛋,几百最精锐的先锋很快被从侧翼突入,尖利的惨叫中一一倒在了血泊中。 听着密林中的喊杀声,愣了片刻后,侯君集的脸色却猛的变成了苍白,不可置信的摇头喃喃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大批跳荡轻步兵呐喊着从松柏林杀了出来,与刚刚笨拙的左千牛卫不同,这些藩上府兵穿着的轻步兵甲灵活无比,而且没有经过厮杀,除了赶路带来的一点劳累外此时更是最佳状态,仿佛两把最锋利的刀一样,轻易从后续侯军大方阵两边削下来大片的血肉。 眼见着这些人顶着轻盾付出一定代价后贴着密集无比的槊阵中央大加杀戮,站在五峰台上观战的侯君集当即又气又急,恼火的大嚷着:“大纛传令,槊阵两面分开,跳荡兵顶上,把他们打回去!” 侯君集到底有着两把刷子,仅仅片刻,大军就灵活从中央分开,冰雹一般的箭雨缤纷而下,立马射的李绩军缺乏保护的跳荡兵大片损伤,惨叫着倒了一地,旋即侯军轻步兵顺着这条中央通道也是大吼着奋力扑了上来。 但侯君集忘了一点,李捷可是有骑兵的,尤其是身披重甲的甲骑具装,等到他想起这一点的时候,浓密的树林中,隆隆蹄声映射着金属独特光辉已经显露在了眼前。 全力控马,快五十骑甲骑具装重骑兵堪比五十辆坦克,直接把大片挡路的轻步兵撞的吐血倒飞了出去,跟随在这些重骑兵后面,八百突厥突骑更是锐不可当,尤其是排头三骑,左面那个中老年妇女偶像一把长槊挥舞的如同雨点般,路过的侯军无不是捂着喉头飙血而忘,右面的银甲粉面小将则是充满锐气,毒蛇般的槊头每每在身边留下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这一晚上虽然打得惨烈,但李捷的突骑却是连战连捷,士气高昂,眼看着这些身上黑甲都被染红了的地狱死神,刚刚被屠戮的恐惧再一次浮现在了侯军心头,勇气以肉眼可见间的速度消退着。 五峰台上,眼看着中军溃败纷纷,侯君集一双眼睛都阴冷的眯成了一条毒蛇,片刻后,声音沙哑生硬的命令道:“传令,用七梢砲攻击这支骑兵。” “喏!”刚刚一口答道,转身要走,贺兰楚石忽然愕然的回过头,惊奇叫到:“外舅,可,哪儿还有我们的人啊!” “蠢货,再拖下去整个中军都被这支骑兵钻垮了!”暴怒嚷着,侯君集直接把马鞭都摔倒了贺兰楚石脸上。 “能轻兵突进,第一个赶到这儿除了李绩这个老阴鬼外没别人,他带的也必然都是跳荡兵,没有长兵器,只要灭了这支骑兵,事还可为,还不快去!” 眼看着密密麻麻绞杀在一起的中军,生生打了个寒颤后,贺兰楚石慌忙就去了后军。 天空中,又是中间挂着火源的油罐子拖着长长弧线飞进了战阵中,猛火油一触既燃,喷溅中数百人直接变成了火人,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侯军,但队伍中央还是有上百个突厥突骑被波及到,绝望惨叫着跌下了马。 “李绩大叔,我们这么冲是不是太冒失了!”揪心的看着自己部下,李捷心惊肉跳的大声问着,杀得起兴的李绩却是毫不在乎说着:“此一时彼一时,能尽快给侯君集叛军重创,平叛平定的就越早,如果让此獠引领大军撤退,麻烦才大呢!” “杀!”一声暴喝,李绩狠挥出去的长槊居然把拦路侯军都尉整个脖子都捅穿了,脑袋倒飞而出,喷了一身的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腥,李绩这才大嚷着:“所以现在轮到我们拖住他们了,不想死的话就快冲!” 长吼一声,李绩挥舞着长槊再次打马突进,竟然都挤到了肉盾甲骑具装前面了,看的长孙织这个暴力妞也是双眼放光,娇喝着也要打马跟上去,慌得李捷赶紧拖住了她,李绩大叔突然化身战神程妖精他不管,他可不放心自己娇滴滴的大老婆也跟着去拼命。 可还没圆房呢! 火油弹的刺激不但没有消灭李捷突骑,反而让剩余的骑兵更加嗜血拼命,嚎叫着往前冲着,将飞落的火油弹多数都甩在了身后,看的五峰台上侯君集愈发的恼火焦急,可偏偏随着突厥突骑越杀越近,慌了神的贺兰楚石左军却越大越不准。 满心焦急的侯君集干脆再也待不住了,怒吼着就对左右嚷道:“拿本将枣阳槊来,传令飞虎军,本将要与李捷小儿,李绩老匹夫一决雌雄!” 沉重的大槊飞快被抬过来,侯君集也是一员悍将,拎着就大步流星往五峰台下走去,这时候,远处却忽然有几骑亡命的打马本来,直接跳进了五峰观已经烧毁倒塌的观墙内,滚地葫芦一般滚落在五峰台下,嘶声力竭的大叫着:“大将军,大事不好,李靖太师忽然出现在山下,如今混乱各部大部分已经被收拢,正在攻打华清宫阙门!” 站在台上,侯君集突然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那样,整个人都晃了晃,没等他从打击中醒过来,不远处宫殿间又是几骑传令兵疯狂赶来,哭喊着扑到了脚下。 “大将军,大事不好,辅国大将军段志玄部从扶风而来,突破了右凝路我军的封锁,正朝向这里杀来!侯成,李福刚将军皆已经战死!” 咣啷,大枣阳槊直接掉在了地上,侯君集无力的回过了头,先是望了一眼清晰可见的山顶四圣殿,又看了看混乱中杀成一团的几万大军,悲愤的昂头大喊,:“本将不甘心啊!” “侯将军,不能走啊,太子怎么办?”眼看着侯君集感慨半晌,竟然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下了五峰台,跟着担惊受怕了半夜的杜荷当即急了,转身拦在了前面,抬起头,冷眼看了他一眼,侯君集却是伸手握住了横刀刀柄。 一刀捅来,杜荷愕然的捂着肚子滚落了下去,连脸上血迹都没有擦,侯君集直接收刀往下走去,一面走一面还喃喃嘟囔着:“既然尔这么不放心太子,尽管去地狱陪他吧。” 跨上马,侯君集头也不回的直接向华清宫山下狂奔而去,原本集结要拼命的飞虎军骑兵亦是跟着掉头而走,还在左军指挥七梢砲的贺兰楚石见此更是直接落荒而逃,原本就在炮火中苦苦支撑,苦战了半夜的侯军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仅仅几柱香的时间,不知道何人回首一声大呼,主将逃了,咋眼见,两万多叛军居然轰然溃散,丢盔弃甲直接走了个干净。 原本如云如海的前后左右敌军忽然四散逃开,眼前一清,李捷颇有些不可置信的左右探看了一眼,喃喃说道:“居然真的打赢了!” “不可放走逆贼侯君集!”就在李捷发愣的时候,浑身浴血的战神李绩大叔忽然又是猛地一声大喝,也不管逃散的侯军士卒,径直的纵马沿山路狂奔了下去,娇呼一声,长孙织这个暴力妞竟然也跟着狂奔起来,回头还对着李捷做了个鬼脸。 楞了一下,眼看着说舍不得的薛擎那家伙都开始解着浑身重甲丢在地上,李捷郁闷的仰天哀嚎,一脚踢在了喷鼻响的二狗马屁股哪儿,引领着几百疲惫不堪的突厥突骑,也是无奈追着跑没影的长孙织狂奔而去。 随着战斗的下移,喧闹多时的华清宫也终于又一次渐渐恢复了沉寂,唯留下的,只有满地血腥…… 第138章.围城,李代桃僵 夜半,华清宫下,远远望去,无数条火龙在山下组成了壮观的星火海洋,条条火龙的将好不容易静下去的华清宫再一次唤醒,这些火龙都是藩上府兵以及附近州县援军,被打散了的侯军彻底成了丧家之犬,到处只有见到叛军跪地,受降,或者被当场斩首。 哪怕被杀的一地血腥,侯军却再也一点反抗意志都没有了,这一晚,各式各样恐怖的攻击已经消磨光了他们所有的战斗意志,尤其是当侯君集许诺的荣华富贵破灭后,造反带来的阴影蒙上了所有叛军的心头。 还是早点死了吧,以免牵连家人。 段志玄,薛万彻,常何等一大堆十六卫军官都是紧张的等候在四圣殿前,这一次的大叛乱可牵扯的太大了,几乎南衙十六卫人人自危,可惜,四圣殿大门始终紧闭着,不论任何朝官求见都被黑着一张脸的张超挡在了外面。 名将到底是名将,别的将领还在担忧的时候,太师李靖却早已经集结部队追出了骊山,半个时辰后四圣殿大门终于开启,却是因为李靖的使者到了,还带来了最新战报,终于让一脸疲惫的李世民出现在群臣面前。 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战报后,李世民仅仅是轻轻一挥手,淡淡的小声说道:“逆贼已经逃往浦牢,卿等自去追随太师讨贼便可,散了吧。” 说完,李世民就再一次回到殿中,紧闭大门,聚拢在四圣殿台下的一大群武官却是如梦促醒,留下些部将守护圣驾后,浩浩荡荡的大军直接啥下了山,甭管身上多不干净,这时候可是表现的机会,打得越狠,自己和叛军越势不两立,不是越撇清关系嘛! 怀着这一想法,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路狂奔向了浦牢县。 短短半个时辰,十多里外的浦牢县城下,就已经密布满了白色的帐篷,可见狂奔之快,尽管大多数人都求战心切,李靖却是很理智的命令大军安营扎寨休息,将小小的浦牢县围的水泄不通。 跟随侯君集冲出来的叛军也就两千出头,站在低矮的城墙上,眺望连绵不绝的灯火包围圈,每一个叛军都是面露绝望。 城下,营寨的一脚,十多顶帐篷倒是比一般府兵的还要大一些,舒适一些,不过残存的几百突厥骑兵却没有一个呆在里面的,全都聚拢在营寨旁边的马厩里,一个个细心的为自己坐骑大水梳洗,喂着来自草原的豆粕。 跟随李捷,或者是以监工名义,或者是劳工名义,这些突厥人在大慈恩寺的工地上已经干了一个多月了,多日的憋闷终于在这一天尽数释放出来,哪怕连续奔驰多时,这些突厥依旧斗志昂眼,焦急的恢复着马力等待再次冲锋。 马厩旁边,还有一个人也是急不可耐。 “为什么我们不趁势攻上去啊?如今叛军奔逃十多里,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凭借卫国公的兵马,咱们一定能一举下城的!干嘛非得要等到这帮家伙到来的!” 同样跑得香汗淋漓,举着李捷磕碜的半个望远镜看了半天,长孙织这个初上阵的小菜鸟忍不住挥着小拳头就是对着城门愤愤不平的娇呼个没完,不想忽然一巴掌就狠狠拍在了甲胄都没包裹住,挺翘的小电臀上,惊叫一声,长孙织原本通红的小脸变得更红。 长孙织先是恶狠狠的环视一圈,眼看着刀疤刘看天,盛问剑看鞋,药格罗这蛮子居然有了艺术细菌,满是惊叹的啧啧有声观赏起了路边破屋不知道哪个村野孩童的大作看的不可自拔,眼看着这些人都没“注意”自己,这野蛮丫头才气呼呼的小声对李捷叫嚷起来。 “喂,夫君,你干什么啊!要羞死妾身啊!” “你还知道怕死啊!”李捷却是没好气的又一巴掌,拍过去,同样一肚子火气的教训着:“上山之前为夫说什么了?照看好裴莹她们几个,在山下等我!你呢?简直是胡闹!” “妾身就是想和夫君并肩作战吗!”没有躲,揉着小屁股,长孙织有些委屈的嘟着小嘴,眼看她低下了小脑瓜煽煽然的可怜模样,李捷终于还是心软了,无奈的拉着她的小手叮嘱道:“我是你的男人,以后危险的事你就躲在我身后好吗?” “那夫君你不能生气了!” “一言为定!” 两个巴掌清脆的相击在一起,长孙织抬起头,一双明媚动人的大眼睛中却满是狡黠,又是兴致冲冲的抱起了李捷的胳膊问道:“夫君,反正他们这些将军吵了半天都没拿出一个攻城策略,不如我们偷偷杀进城吧,刚刚我可看到东城们那儿几乎没有叛军守兵的!” 长孙织满是兴奋期盼的探着身子看着李捷,对视着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李捷的额头却是再一次冒出了几条青筋,右手气的直哆嗦缓缓抬了起来。 啪~ 安顿好了部众,作为华清宫指挥官,李捷也是难得有资格和大唐这么多将星坐在一起议事,不过说是意识,无非就是一大群将军扯着脖子红着脸嘶吼争夺着谁第一个出兵的权利,此时叛军已经被打怕了,谁先出手,就意味着功劳到手,这种情况下,满是憧憬的李捷干脆被挤到了一边。 还好,蹲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难兄难弟,李绩大叔也是眯着眼睛一面看着热闹,一面悠闲的品着茶水,老狐狸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懊悔的表情,要知道,刚刚的决战可是他和李捷一起合兵冒险打的,也是他两人的骑兵狂奔了十多里,连续打垮了几次侯君集组织起来的队伍,于情于理,这份功劳都是他和李捷的。 “大叔,卫公这么做也太过份了,如果不是卫公兵马阻拦,差一点,咱们就拿下侯君集了。”虽然在外面教训长孙织,但李捷心头何尝就顺心了,反正这会儿没有他什么事儿,李捷干脆贴着李绩耳边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脸上笑咪咪的神情一点都没变,看着李捷不忿的神色,李绩却是笑着颔了颔首,左右探望了一下,低声给李捷解释了起来:“这才是卫公的高明之处!” “你看薛万彻,这会儿他吵得最凶,估计是最心虚一个,兵乱刚起,这个倒霉家伙可是接到了太子谕令和左领军卫打成了一团。” “还有常何,他的左武卫可是最先乱起来的,按我大唐的律令,主官不能统御部队,可是要免职的!” “还有张世贵……” 虽然李绩没有明说,但李捷还是听的豁然开朗,难怪卫国公李靖能立下如此名声,不光是将才,还是帅才,虽然看上去贻误战机很可惜,但仅仅一个小功劳,就能替诸将解决后顾之忧,还收拢了人心,一举两得。 战争,果然不仅仅是表面那一点成败。 最后还是嗓门大的薛万彻胜出,休整一个时辰后首攻,其余众将则是在其他城门随后发起攻击,李绩的大军排在最远的浦牢城右。李捷更可怜,直接被排挤出了攻城序列。 想明白这背后的原因后,李捷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想到如何安抚一脑袋肌肉的突厥部众,他又是头疼万份,郁闷的慢悠悠摩擦回营,营门口处,长孙织却是早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夫君,又一个左武候卫的校尉要见你!” 帐篷里,一个身披步兵甲,三十多岁的胡子大汉跪伏在哪儿,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一点熟悉之感,李捷疑惑的昂头问道:“不知壮士找孤王何事?” “见过大王!”见到李捷一个王爷,左武候校尉明显也挺紧张,颤颤巍巍一拜后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黝黑的铁棒献上。 眼神一凛,李捷立刻接过了铁棒,从中间熟练的一扭,棒开,里面却是露出了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三棱匕首。 “这东西谁给你的?”李捷立刻目光凌厉的问了过去,这种匕首,与其说武器,不如说是他给身边重要人物的信物,李捷急促的问话,就连一米八多的关中大汉也禁不住吓得一个个哆嗦,慌忙一五一十的分辨道:“启禀殿下,是,是一个黑衣服高大男人让我转交殿下的,刚刚大军路过临潼,在城门驿站处,那人与一伙红脸蛮子为伍。” “红脸蛮子?”愣了一刻,李捷立刻脸色大变,拿着铁棒转身就出了帐篷,慌得长孙织急忙跟在了后面追着大声问道:“夫君,究竟怎么了?” “时间紧迫!看好这个人,集合队伍,一会我回来再和你说!”满心焦急的骑上二狗,丢下一句话后李捷拔马既走。 虽然约定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开始总攻,不过按耐不住继续戴罪立功的诸将哪有心思等那么久,一回营就纷纷把队伍散了出去,刚刚说的洒脱,心高气傲的李绩却也不例外,集结一起的大军早早就开到了浦牢城右,害的李捷骑马都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等李捷到的时候,李绩正指挥属下顶着头上箭雨纷飞挖掘着浦牢夯土城墙,将一个黑漆漆的大包袱埋在了土里,眼见着李捷满脸气急败坏赶来,李绩却是坏笑着对他大喊道:“贤侄,捂耳朵!” 疑惑的回头看过去,刚好看到一点亮点在夯土城墙下点燃,当即苦逼的哀嚎一声,李捷居然直接跳下了马,捂着耳朵趴在了地上。 轰隆~简直是一朵小蘑菇云,七八米的夯土城墙直接就塌了,巨大的爆破力将碎土石块都崩飞了百多米,上面几个倒霉的侯军更是直接在半空中化成了血雨,效果好的出奇,就连始作俑者李绩都是愣了一会,这才大笑着迎着趴地上郁闷看的又蹦又跳二狗的李捷走去。 “啧啧,贤侄,你这马还需要驯服啊!”难得看到声名遐迩的朔王一副狼狈的样子,李绩哈哈笑着就打趣了过去,却不想这一次李捷却一点开玩笑心思都没有,蹦起来扯着他老人家胡子就大声嚷了起来。 “英国公,我们都被骗了,侯君集没有在浦牢城中,这分明是李代桃僵之计!” 李绩的笑脸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第139章.拖下水,追杀 “英国公你想,侯君集的飞虎军下山之后一共与我们接战了三次,第三次前撤离了临潼还有华清宫的叛军守军,那一次他们足足有三千之众,却比前两次被击破的更快,侯君集悍将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对付?” “而且,如果走浦牢的话,是要北上出关,出奔薛延陀,可这里距离边关不远千里,沿途还有重兵把守,尤其是草原方面怀化郡王李思摩还有左金吾卫大将军程知节正带领大军与薛延陀对峙,这条路明显不好走,以侯君集只能,他会自投死路吗?” 李捷挥着胳膊,嘶声力竭的吼着,连带李绩那张原本白皙的老帅哥脸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变再变,最后完全变成了黑色。 “朔王认为,侯君集还能那个去哪儿?” “象雄!” 漆黑的眼眸中精光一闪,李捷这一次语速终于慢了下来。 “刚刚就在临潼,有大批的象雄商队经过,而且象雄求亲之时,主要是侯君集为太子牵的线!” 薛之观当然不能说出去,但这个理由已经够了,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李绩这才憋屈的一拍脑袋说道:“事态失控,我们必须禀报卫国公大人!” 转过头去,李绩就要去中军,却没想到李捷忽然又是伸手拉住了他,左右探看了两眼,这才附在他耳边小心说道:“刚刚我执太子见驾,禀告约侯君集谋反,太子受蒙蔽,父皇曰赞!” 足足愣了几秒钟,李绩的脸色迅速苦了下来,无比憋屈的气急败坏嚷道:“朔王殿下,这事儿你告诉老夫干什么?” “反正本王是说了!”刚刚被老家伙捉弄一通,这回换成李捷满脸无赖抱着肩膀,看着堂堂朔王一脸痞像,重重的吸了两口气,李绩还是忍不住苦笑摇头。 “朔王啊,老夫被你拉进了好大一个坑!” 这功夫,在一旁等候多时也没等到命令的李绩部将终于按耐不住,壮着胆子到了两人身前拜下问道:“将军,城墙已破,叛军逃遁,吾等是否入城?” “还入个屁城。”望着那个大窟窿,李绩再一次肉疼的胡子都颤了起来,硬生生爆了句粗口,悲催的纠结了一会,这位堂堂并州都督,堂堂英国公居然一脸谄媚筹到了李捷身前,媚笑着说道:“朔王,老夫都让你拖下水了,那神机药炸弹能不能……” 头一次看到自家将军如此贱贱的表情,这位并州都尉看得目瞪口呆,可惜李捷却还是那么吊吊的一甩脑袋:“反正本王告诉英国公你了,去不去你随便,本王可要走了!” 拉着跳跃不止的二狗,李捷居然真的转身起码走了,目瞪口呆了一会,悲催骂了句小兔崽子,李绩回头就对看得直发傻的都尉嚷道:“还愣着干嘛?集合骑兵,跟上朔王殿下,咱们走,诛杀逆贼!” 这会准备充分,李绩大军中,上千骑兵追虽李捷身后拔马而走,短短片刻后,却又是一队骑兵狂奔到了浦牢城右,看着破了的城墙还有乱哄哄的李绩部,总指挥英国公李靖先是愕然了一会,听到朔王李捷部也拔营而去后,老李靖睿智的眼神中这才闪过了若有所思,旋即大声命令道:“传本公将领,各部快速破城,全力搜查侯君集下落,一定要生擒他,绝对不许错过!” 这条命令仅仅发布了不到一炷香时间,急于立功的快十多万大军就一举攻进了这个不到几万人的小县城,原本就因为突然闯入的叛军而惶惶不安的浦牢县居民,大半夜的又是被骂骂咧咧的官兵从各家各户拖了出来,哭声,喊声,充盈了整个关中小县城。 就在浦牢忙的底儿朝天时候,李绩与李捷的千多骑兵却已经奔袭出去几十里了,顺着临潼官道追到荒郊野岭,一路上,每每当失去方向时候,却总是李绩能在蛛丝马迹中轻易找到去路,带领大军继续前进。 “果然,侯君集果然没在浦牢城中,还真是一好手李代桃僵,这马蹄,也只有追随侯君集多年的飞虎军才有,全都是大宛马!” 赞叹着摇了摇头,骑在马上,李绩这才晃了晃脑袋叹息说到:“再往前走五里路,就可追上象雄的大队伍,至少三百人,而且都是壮汉,我们得做好战斗准备!” “英国公是如何看出来了?”刚刚听完手下头号探马头子黄鼠狼李搞报告,就连这个老家伙都只看出来大宛马而没看出人数,李捷还真是颇为惊奇的昂头问道。 “哼哼,当年在瓦岗寨时候,看不好官军商队押运,弄不好可是要走水的!” 想起当年的峥嵘岁月,李绩捋着胡子感慨了一下,李捷却是哑然失笑,这才想起来,堂堂英国公可也当过山大王。 此时已经是黎明前最后一段最黑暗时期,将身影掩藏在黑暗中,三百多人的象雄商队赶着车,却是连夜快速奔走着,车队中,每个人都是红土赭面,虽然穿戴着皮袍子,却难以掩盖起彪悍之色,尤其是看几十辆大车空空如也,在地上仅仅留下浅浅的痕迹,他们来大唐贩卖什么就可想而知。 狂奔中,猛然间整个队伍最前列的一个象雄昂然大汉猛地就是呐喊了一句难听懂的语言,整个队伍居然训练有素的快速停了下来,疑惑间,几个象雄土人就打马凑了过去,还没等发问,队伍的眼前整个就亮了起来。 前多骑兵突然举火,带来的震撼力绝对是空前的,因为狂奔,脸上身上已经跑出了津津汗水,李捷,李绩,还有长孙织三人在骑兵分开的道路中,缓步向前,为首的象雄大汉脸色当即就变了,哪怕覆盖着赭泥,火光中依旧可以看到发白的迹象。 “呵呵,娘惹别部将军,咱们又见面了。”李捷首先轻笑着打马上前,说的话语却再次让象雄为首大汉凛然,片刻之后,这才用蹩脚的汉话生硬回答道:“朔王殿下,天可汗的血脉,莫非还要暗夜效仿贼人打劫不成?” “象雄穷乡僻壤有什么好劫的?孤还真不知道。”听闻,李捷却是冷笑哼着,刚要继续说话,李绩这时候却是首先面容复杂的轻轻跃到了跟前,叹息着喊道:“君集兄,兄当年灭高昌,破吐蕃,心高气傲,冠绝天下,以君之高傲,今日却要投奔西北一寇,与此赭面生番为伍吗?” 不由得李绩不复杂,平定突厥的举国大战中,两个同样天资卓越的将星可是并肩作战过,昔日的战友如今却沦为生死敌人,朝廷反贼,还真是世事无常,可惜,李绩的感叹还是没有唤起侯君集现身,而是已经情知露陷的象雄使团之一,娘惹别部首先难听的嚎叫一声,旋即三百象雄人纷纷嚎叫着冲了上去。 “哼,胆敢在我夫君前无礼,找死!”面对黑压压的象雄蛮人,长孙织不但没怕,反而兴致冲冲的挺槊就要冲上去,真不知道长孙无忌是怎么教育的,这一动作当即吓了李捷一跳,连忙扯住了长孙织的马鞍,偏偏这时候二狗还不给力,很是猥琐的跟着长孙织胭脂马就狂奔了出去。 眼看自己两人一马当先首先迎着气势汹汹的象雄骑兵杀了过去,又哀叹一声坑夫,李捷还是迅速拔刀在手,身后,李绩却是爽朗一声大笑:“来得好!” 从并州跟过来李绩部骑兵同样以毫不逊色的气势一涌而出,烈烈火把在夜色中如同火龙那样吞云吐雾,张开血盆大口就对象雄人张牙舞爪而去,急速中,骑兵当即展开了最残酷的对冲拼杀。 “杀!”战阵中,李捷一时间也忘了别的,长孙织长槊在外,他的横刀在旁,两人远近皆攻一时间倒是配合的如鱼得水,狰狞呐喊中,李捷的刀锋狠狠劈出,刚刚和长孙织长槊擦出大片火花象雄人立刻惊愕的捂着脖子翻倒在地,偏过头去甩开献血,李捷这才发现眼前一清,第一轮搏杀已经杀了个对穿。 眼看着落马纷纷,迅速减少的象雄人骑兵,定了定神,李捷忽然再一次脸色剧变,沉声高喊起来:“侯君集呢?” 话音未落,刚刚奔马跑出的十多骑突厥突骑却同时发出了惨叫声,黑暗中,几个硕大的身影猛地从那些象雄商队车辆中扑出,直接把人扑倒在了地上。 “突利温!”一声惊叫,守护身边的药格罗焦急打马扑上前跳下马,手中钢刀直接狠狠对着黑影戳了下去,黑影轰然倒地,临死前却是发出了阵阵穿透力极强的呜呜声,其余突厥突骑更是紧张而上,薛擎这家伙尤为奋勇,硕大的砍刀竟然将扑过来的黑影一分为二。 等火把赶到时候,地上十多骑突厥突骑却已经伤口狰狞的死去多时了,死了的,或者还在呜呜狂吠垂死的,却是一头头藏獒。 “那里有人!”又是几声惊呼,借着已经悠悠而起的晨光,李捷这才看清,远处,十多骑在夜色中飞速向附近山坳狂飙而去,高大的马身,绝对是残存飞虎军的大宛马! 货车上箱盖凌乱,那些人明显就此藏身于此的。 地上,碣石突利温,那个在草原前途最飘忽不定时刻投奔自己的突厥酋长,如今却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永远倒在了地上,看着蹲伏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药格罗,叹息一声,李捷却是再一次挥了挥手命令道:“追!”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同族好友,咬了咬牙,药格罗翻身马上,百多骑突厥突骑在李捷的带领下循着晨光,对着远方追击不止。 此时身后,李绩尚且带领麾下与残存的象雄人缠战不休…… 第140章.魔鬼交易 东方已经浮现出了鱼肚白,但骊山余脉上,依旧是树木茂密,黑洞洞一片,这个时代可与人口膨胀的后世不同,整个关中还是如此的郁郁葱葱,甚至靠近吐蕃象雄的陇右还得年年烧林,这样才能防止小股吐蕃人对唐地的侵袭。 三百个象雄蛮人已经斩杀带劲,其中既没有发现侯君集,薛之观也没有倒霉的出现其中,没过多一会,李绩已经率领大军下马跟上了李捷脚步,深入密林几里后,在一棵大树边,发现了同样被丢弃的大宛马。 “呵呵,真不愧是能破高昌的名将,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罢休放弃的。”拍着大宛马的马背,李绩无奈的笑道。 目光阴冷如电,李捷却是满目的战意,冷飕飕的阴沉说着:“那就把他逼到最后时刻好了。” 也看到了刚刚李捷骑兵中,似乎死了某个重要人物,李绩也不多说,直接挥手命令部队按各都各校平整展开,形成一张浓密的大网在树林中搜寻了起来。 二月刚刚出头,山林中却还是一片寒气逼人的景象,甚至一些树下还有这小捧得积雪,循着脚印,倒是给追杀工作带来了几点便利,不过没走几里,原本合在一起行色匆匆的几十个人就分成了两股,看着地上清晰的脚印,李绩忍不住沉吟的捏起了胡子。 同样头疼的看着脚印,李捷也是在心头纠结着,眼看两个领头的都是停滞不前,倒是急的长孙织无趣的左右逛着,晃动间长长的槊杆不经意的就在干枯无叶的灌木中,刮出了一条黑布条。 当即眼前一亮,李捷直接下了决定,跟着布条,往左走! 迟疑了一下,眼看着李捷行色匆匆就往山上追了过去,李绩还是很老辣的安排一个校的人马向右追击,剩下大队人马这才跟着李捷像左摸去。 这种李代桃僵分路计,崎岖的山路上侯君集又是连续释放了几次,不过每次在关键路段,李捷总是能找到一些黑布碎片,这回李绩的脸色也跟着怪异起来,干脆不再分兵,一个都四百多人全部跟随在李捷左近,足足追赶了半个多时辰,眼前一座峡谷出现在眼帘。 “又是分两股,一股上了峡谷,另一股穿峡谷而过,在峡谷中找到这个!”探马李搞扭着肥嘟嘟的身子,快步从前方走了来,看着布条,李捷毫不犹豫一马当先追进了峡谷,身后李绩望着幽长的峡谷却是犹豫了片刻,眼看着鱼贯而入的李捷骑兵,他还是忍不住高喊了起来:“朔王贤侄,此谷悠长,还是等探马在两边探查清楚再作打算……” 还没等李绩喊完一句话,隆隆声中大堆的石块就突然从天而降,乒乒乓乓的乱砸中几个突厥突骑哼都没哼一声就全被压在了乱石下,眼看着一大堆石头把李捷的身影埋在了那一头,李绩当即脸色铁青,重重一拳头捶到了岩石上。 “来人,给老夫速速登崖,快速救援朔王!” 没等李绩吼完,同样被隔绝在了后面的小白脸与刀疤刘几个早就焦急怒吼着攀上了峡谷悬崖。 峡谷中,也就带着十多人被乱石隔绝在了一头,李捷也是心头发冷,不愧是名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连续分兵了三四次,抓住了由头就给自己来一个狠得。 不过侯君集到底人少,护住长孙织定了定神后,李捷又是拔出刀沉声喊道:“反贼不过十人之众,杀贼就在此时,跟本王上!” 听着李捷沉声的鼓励,惊魂未定的十多个突厥胡兵当即就缓过来神,胡人血统中好勇厮杀的雄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拔出刀剑,呼喝着突厥兵就凶悍的冲到了前面,李捷则是牢牢牵着长孙织的小手谨慎跟在一旁。 没走出十多步,噗哧几下,几根长棍猛然就从峡谷两侧捅了出来,猝不及防的突厥胡兵当场被捅死了两三个,惊得李捷肌肉一跳,身旁长孙织却是眼疾手快,长槊照着峡谷壁直接通了过去,锋利的槊刃轻松就划开了看似厚重的崖壁,旋即带起了几丛血花。 两边峡谷底部居然早已经被流水镂空了,眼看着外面用泥土伪装的崖壁被打破,露出下面半人高的沟壑,李捷就是紧张大喊:“小心下面!” 可惜惜为时已晚,这功夫,左近又是几刀砍来,全砍到朔王亲兵的大腿上,六七个人直接嗷嗷惨叫着瘫倒在地,不过也不愧是凶悍的突厥人,哪怕大腿血流如注,胸腹又挨了几刀,这些人依旧亡命的跳下坑去,满脸狰狞抱着偷袭的飞虎军厮打着。 有一人居然抱住了一个飞虎军大汉的脖子直接大口咬了下去,当即就是血流如注还有喉咙中何何的空腔,眼见着自己属下损失掺重,李捷当即也急了,提着横刀直接哎身滑了出去,前滚翻式前进中一柄横刀却挥舞的如同蝴蝶翩飞,几个刚刚从下面水蚀沟壑中爬出的飞虎军瞬间就捂着喉咙腹部喋血瘫倒。 “杀!”长孙织的轻喝声中长槊刺击而出,不过面前的飞虎军却身经百战,狡猾无比,哪怕肚子被李捷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依旧灵巧的躲到了一一旁,提着刀狞笑着贴着长孙织砍了过去。 峡谷狭窄无比,长槊根本没有空间横扫抽打,慌忙中长孙织赶紧收回长槊,槊杆挡于身前,砰地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刀刃重重砍到了槊杆身上,吓出一身冷汗的长孙织重重**着和那个飞虎军对视在了一起。 眼神中满是凶恶,重重吐了口气,那名飞虎军再一次高举横刀,惊慌中,长孙织也是连忙往后拖着长槊躲避着,没退两步她又是心里一凉,身后扭曲突兀的硕大岩石挡住了长孙织的退路。 咔嚓~ 刀锋与血肉划出最清脆的响动,半个后背被劈开,鲜血飞舞中那名飞虎军直接双眼泛白软倒在了地上,露出另一面李捷同样剧烈**着的脸庞,汗水滴答而落,身后却已经再没有活人,看到长孙织惊呆了的一张小脸,李捷难得撑起了一个笑容,片刻,长孙织却是脸色大变,惊叫着喊道:“夫君小心!” 一愣神中,风声已经在左侧响起,惊愕回过头,李捷仅仅来得及抓住握着刺向他咽喉的匕首,旋即就被冲击力撞的跌下了身旁流水侵蚀沟渠。 “夫君!”眼看着李捷两个翻滚着落了下去,长孙织惊呼一声,从身旁抓起一把满是血迹的横刀义无反顾也跟着跳了下去。 看上去不大,这个深埋于深山幽谷中的水蚀溶洞居然大得出奇,顺着那个沟翻了下去,一路上不知道划过了多少坚硬的石头,但李捷的注意力却全汇聚在了按向他脖子的那把匕首,以及眼前那张狰狞面孔。 贺兰楚石,侯君集的女婿! 砰,又是重重一下撞在地上,李捷感觉自己后背都要被撞散架了,地面湿润无比,冰凉的水直接刺激的他一哆嗦,但李捷的手依旧死死抓在贺兰楚石刺向他咽喉的手上。 “朔王殿下,你,去死吧!”身上流淌着鲜血,贺兰楚石双眼通红,仿佛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把匕首尖刃死命压向了李捷的咽喉,感觉胳膊越来越发力,那冰凉的刀锋也距离咽喉愈发的近,嘶吼着,李捷忽然松开了一只手顶在了贺兰楚石胸口上。 哄,一声闷响,贺兰楚石脸上的疯狂变成了愕然,在他后背上直接喷出了一个血口子,一下子没了全身力气,贺兰楚石握着刀柄的手终于软了下来。 膝盖顶着这家伙肚子,李捷终于一翻身把他踹了开,也不顾喷在身上的血液,捂着脖子就是剧烈的**着,入手处,喉咙上细细的伤口已经渗出了一抹血丝。 “真不愧是朔王,草原上的踏雷天神,到现在,老夫都没想通你是如何飞手杀人的!” 生冷干涩的声音让李捷心头一惊,慌忙翻身站了起来,蹲伏的身子握住了贺兰楚石刚刚丢下的匕首,下一刻,李捷却是大惊失色,正对面,从峡谷透下来的光辉中,正好看到了侯君集那张阴沉的老脸,而站在侯君集身边,一个黑衣人蒙着山鬼面具,胳膊正勒到长孙织白嫩的脖子上。 仿佛没看到自己女婿贺兰楚石痛苦的捂着胸肺满地打滚的模样,侯君集满腹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李捷身上,赞叹的看了许久,在李捷紧张的注视中侯君集这才无奈的昂首叹道:“朔王李捷,到现在,老夫都没看透你,深宫之下,长于妇人太监之手,活在咱们这位陛下的阴影下,怎么就长出了你这位奇葩?” “哪怕好任侠的齐王李佑,也不过是洗好任侠带来那种威风,只有你,一个人,愣是撑起了这么大的势力,人都看你朔王在草原上的呼呼战功,谁都没注意到你背后如此大的财力,影响力,老夫已经观察你很久了,李捷,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或者说,你究竟是谁?” 侯君集看着自己幽幽的感叹着,一大堆话却说得李捷阵阵愣神,尤其是一句你究竟是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臆想中敌视了好久的假想敌,居然也在背后如此的关注着自己一个出了名的纨绔王爷。不过仅仅愕然了片刻,李捷就厉声嚷了起来:“放开织!” “本将也很想放开长孙老家伙闺女,朔王,你不是最号商贾吗?不若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幽幽说着,暗影中,侯君集半阴沉的脸就仿佛魔鬼一样,愣愣看着箍着长孙织那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山鬼面具,李捷的瞳孔却是忽然猛地一缩。 “什么交易?” 第141章.枭雄之死 “夫君不可啊!协助这个叛逆可是死罪大罪!快杀了他,不要管我!”眼看着李捷居然真的要答应下来,长孙织立刻着急的哇哇大叫着,一双小手死死扣在勒着她脖子的那双苍劲手臂,挺拔矫健的双腿胡乱的踢蹬着。 “织!安静!”李捷却是慢悠悠站了起来,挥手制止住了长孙织的话语,李捷目光如炬,冷冷盯着侯君集问道:“什么交易?” “爽快,不愧是朔王殿下!”阴沉的老脸终于露出了大笑,但那笑容依旧显得阴霾狠辣,侯君集笑了半天,这才一拍巴掌,双目阴狠的瞪着李捷说道:“我要朔王你陪老夫去象雄,相信朔王以你的神通,带老夫出关也是易如反掌吧?” “交易有来有往,那孤会得到什么?”似乎提到交易,李捷的精神状态又变的矍铄了些,同样双目如电的死死盯着侯君集那张阴沉的老脸上。 “朔王妃。”果不出所料,侯君集慢悠悠的看了长孙织一眼,看着这丫头愤恨的目光,侯君集又是悠悠的解释着:“朔王殿下也不必担忧咱们那位陛下追究,到了象雄,我自会放朔王你自杀,相信咱们那位天可汗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夫君,不行,不能答应,不要管织了,你快走!”长孙织又是急的娇呼不止,侯君集也不在意,依旧那么慢悠悠的笑着。 “坊间可盛传朔王义薄云天,应该不会看着朔王妃为你惨死吧?” “坊间还盛传侯兵部忠义无双,可你又为何背叛我父皇?” 李捷的反问明显让侯君集一愣,片刻后,无边的怒火却猛然在侯君集脸上爆发出来,顶着李捷,这家伙火冒三丈的大嚷着:“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那位好父皇是如何对我的?不问问他为什么?” “从晋阳起兵开始,他秦王平定天下,那一战不是我侯君集鞍前马后跟着拼死效力,潼关冲击窦建德大军,他秦王上百骑陷进了窦建德神天兵的重重包围,如果不是老子带着飞虎军拼死杀进包围圈,就没有今天的天可汗了!那一战,我侯君集身中三十三刀十一箭,全都是为他所挨,从家乡开始跟着我侯君集的飞虎军千人仅余二百,都是为他而死!” “还有玄武门之前,你知不知道,你哪位好父皇因为贪恋李元吉提供美色,被骗饮下毒酒,如果不是我侯君集冒死带人杀进齐王府,秦王他也早就死了!可他怎么对我的?” 脸上青筋暴起,侯君集狰狞的大吼着:“吐蕃边远洪荒,高昌雪域千里,那个不是我为他打的,仅仅在高昌去了些许财物妇人,你哪位好父皇就把我侯君集下狱,审问,丢官去职,让本将陷于小人之手,受辱与狱卒氓吏!” “奇耻大辱!” 也不知道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多久了,也许今日大败也没了指望,侯君集把胸口拍的咣咣,满脸狰狞的模样吓得长孙织都是瑟瑟发抖,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神也看得李捷背后直发毛,满是怒火的瞪着他,侯君集却是继续鼓着胸脯怒吼着。 “那时候老夫就在想,凭什么老夫就得为他秦王,你们老李家卖命?哼,老夫谋划五年,借着李承乾那个蠢货,就在今夜,差一点老夫就杀上那个位置了,可全都让你给毁了!” “不过老夫不恨你,朔王你与老夫无恩无义,你做了你该做的,几天你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这么自大的追上来,真当老夫几十年沙场是白滚下来的?” 侯君集真是得意的胡须都翘了起来,满是昂扬的看着他昨晚最大的对手,可惜,李捷没有表现出他应有的沮丧,还是那么双目幽幽,冷眼打量着侯君集。 “怎么?朔王不愿意救援长孙老狐狸的闺女,也是,早就听说长孙老狐狸是把闺女硬塞过去的,既然如此,老夫就替朔王解决掉这个累赘,再谈我们的交易好了,老夫相信,朔王会合作!” 刚刚长孙织的梨花槊被侯君集倒提到了手里,槊尖寒光四射笔画到了长孙织刚刚发育的小苹果前,感受着兵器的寒冷,长孙织一双漂亮的眸子惊恐中带着复杂注视到了李捷上,看着她娇嫩的容颜,李捷赶紧用力晃了晃脑袋。 “住手!” “你想得没错,作为织的男人,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捂着胸口,看着长孙织,李捷目光真诚,很认真的说着,当即说的长孙织双目中闪现出了感动的华彩,看着李捷却是不住的摇着头。 “既然如此,朔王是答应老夫的交易了?”侯君集面容中更加阴狠得意,可惜,李捷却是转头望向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惋惜地说道:“可惜,今天织是看不到孤的真心了,因为,对付你太轻松了,根本用不到。” 目光猛地剧烈跳动着,侯君集第一时间就盯在了李捷鼓鼓囊囊的右手,槊尖儿也紧张的伸了过去,却依旧不相信的阴狠吼道:“朔王莫要说大话了,老夫研究过,你手上的神雷老夫也研究过,虽然威力巨大,但每次朔王你仅仅能打一发,恐怕,打不了第二发吧?” “那你凭什么与老夫抗衡,与象雄第一剑客抗衡?” “没错!”随手掏出了火铳,在长孙织惊奇的眼神中,李捷旁若无人的擦起了枪灰来,一面擦一面还轻松说着:“侯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赫赫武功捷的确自叹不如。” “不过!”语气一转,李捷却是笑嘻嘻的抱起胳膊说道:“可孤还有一柄神兵,天下第一剑侯老将军还没有看过,这就是孤的依仗。” 李捷真是煞有其事的样子伸手到怀里,还真是唬住了侯君集,毕竟从烟花,会喷火杀人的神雷,棉纺织,煤炭,李捷总是能鼓捣出不少新鲜玩意,谁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 眼看侯君集一柄长槊全身戒备对着自己,面容也是严峻了几分,李捷深吸一口气,玄机就是一声怒喝:“动手!” 哗啦~ 衣袍割裂的清脆声音中,山鬼面具带着长孙织潇洒写意的站到了李捷身边,眼看着自己缤纷飘落的披风,侯君集还真是满脸惊愕的看了过去,沉声吼道:“薛之观,你疯了?” “太子命吾照顾好公主,公主临终前,又托吾照顾好大小姐,薛某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大小姐,侯大将军,不好意思了。”摘下山鬼面具,薛之观遗憾的轻轻摇了摇头,听的侯君集却是大愕,看了两眼李捷,若有所思的低下了脑袋。 李捷却是气急败坏,没好气的嚷嚷着:“让你动手,你就这么动手啊?” “背后袭击,不是剑客所为。”轻轻护着发愣的长孙织,薛之观那张帅气的老脸又是轻轻摇了摇头,气的李捷再次蹦叫嚎个没完:“背后背一把大贱,反穿内裤装13,就是你们剑客干的啊?” “既然朔王殿下连隐太子麾下都能收留,老夫还有一个交易,朔王殿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这时候,侯君集忽然再一次昂起头,目光幽沉盯着李捷,慢悠悠的提议道。 刚刚可被这家伙挟持长孙织威胁的不轻,还差点把小命都弄没了,这会李捷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反问道:“交易有来有往,孤不知道侯大将军还有何有价值之物与孤交易?” “不,本将有!”看着李捷,侯君集却还是那么胜利在望一般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失败带来的颓废。 “权利!” 随着侯君集轻轻吐出的两个字,李捷瞳孔猛然张大了几分。 “杀!”一把长槊舞的如同暴雨梨花,侯君集大喝着冲杀过来,真不愧是百战老将,看着他的须发皆张,哪怕李捷都有种心悸的感觉,眼看着吹气儿挺大,却被侯君集杀得如同丧家之犬那样上窜下跳的薛之观,紧紧搂着长孙织的娇躯,李捷飞快的给火铳装着弹药。 砰~一声炸响,看着胸口飙出来的血洞,侯君集颇为惊奇的退了一步,旋即无力的跪伏在了地上,从朦胧到谋划,半年有余,看着生命一点点消逝的侯君集,李捷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颇为怅惘,无趣的对薛之观摔了下头。 也是深深叹息一声,手持横刀上前,薛之观出手如同闪电般飞速一挥,顿时一片血光喷涌而出。 “朔王,朔王不想谋夺太子吗?带上臣吧!臣很有用的!臣一定会为殿下,不,陛下您尽忠!”眼看着李捷几人沿着陡峭的水蚀山壁慢悠悠的往上爬,捂着胸口,看着侯君集无头的尸体尚且在喷着血,贺兰楚石立刻痛苦的大嚷起来,可惜,攀爬中三人一个回头的都没有。 爬出洞口,看着十多个突厥卫士已经全部身死,李捷满是叹息的靠在山壁上,这时候长孙织却是怯生生的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一点也没有往日飒爽大方,弱弱的问着。“夫君,我母亲究竟是谁?” 把住了她的肩膀,认真端详了长孙织俏丽的脸庞一会,李捷忽然轻松的说道:“我们回家,好吗?” “一切都结束了!”远远望去,李绩的军兵已经焦急向这里赶来,搂着长孙织,李捷慢悠悠的迎着走了过去,身后,薛之观却是掂量了一下侯君集的头颅,苦恼的摇了摇头。 “结束了吗?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142章.闭门谢客不得安 二月春风带着和煦暖暖的吹拂着长安城,温暖柔和中丝丝杨柳抽出了嫩芽,居住在这个大城市中的人们却没有感觉到它带来的温暖,有的只是不断的恐慌与心寒,当然,对于某些野心家来说,还有兴奋与机遇。 首先,显赫一时的陈国公侯府整个被籍没了,谋反可是夷三族的大罪,虽然念于旧情,李世民很想为侯君集家眷开脱一下,可惜受了惊吓的群臣却异口同声的反对,不得已,还是下令按律办理。 不过怀念着侯君集曾经的情谊与救命之恩,由李绩上交的人头最终还是被厚葬了,而且宫中新修建的凌烟阁中,刚刚被挂在其上二十四功臣图,侯君集的画像始终没有没有被取下。 念旧是一个方面,对于谋反侯君集一党,李世民却毫不手软,钦命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几人为御命大臣审理整个谋反案件,长孙无忌何人?狠人也,大批的太子臣僚,侯君集一党甚至有点牵连的都纷纷被逮捕下狱,有些看不顺眼的也一并跟着倒了霉,闹得每天长安城都闹得人心惶惶。 还好,这些暂时都与李捷无关,牵连到谁都不可能牵连到他这个救驾功臣,至于无诏返京,这时候也没有不开眼的上前追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囚禁在左领军卫的太子李承乾身上,或者说,前太子。 回了长安后,连人头上交兵部都没去,直接把一大堆破烂事儿丢给了李绩,李捷就来了个闭门谢客,一大群刚刚厮杀过后的突厥亲卫也都被关进了朔王府里,一连三天,来往官员来来回回十多趟,没有一个见得着的。 不过憋在府里,李捷也没闲着。 大清早的,竹林里吹拂着碧绿的风,偶尔还能听到春鸟悦耳的低鸣声,如果不是门口嘈嘈嚷嚷到内院都能听到那种拜帖求见声,那就更好了。 “焦老三!准备好了没?”刚一出殿门,李捷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声音未落,顶着一脸麻子的焦老三立刻点头哈腰上了前,嬉皮笑脸回答道:“殿下,都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保准没人能认得出来!” “那就快点吧,都快憋死我了!”没等李捷说什么,秦卿这丫头已经风风火火的从后面钻了出来,为了不参与太子谋逆这个乱局,她也被关进了府中,三天下来想着各大店铺的情况,这个丫头憋得就跟看不到股市的股民一般,小脑瓜都憋大了一圈。 “卿卿,慢点!不是还有秦伯照料吗?”跟着秦卿丫头身后,又是长孙织慢悠悠转了出来,经历这一次,长孙织多了不少王妃的沉稳,颇有大妇风范的撵了上来,可惜秦卿这三天憋得真是不行了,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溜了出去。 无奈的笑了笑,得到李捷的点头示意后,长孙织也是提着裙角赶紧跟在了后面,愣了愣神,焦老三也是跟着一溜小跑,谁让他现在是朔王府大管家,不论车马还是大慈恩观的建设,都归他管呢。 目送着长孙织也是快步出了院子,李捷嘴角禁不住就露出了笑容,自从峡谷溶洞中自己那声情并茂肉麻的话,这丫头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李捷记忆中也就大婚那天这丫头穿了裙子,这两天却是天天穿。 大唐开放秀丽的低胸裙成天在眼前晃悠,春天火气本来就大,每次和长孙织呆在一起,李捷都是鼻子发热,好几次差点就鼻血直流了,看着长孙织也跑出了院门,捏着下巴,李捷就流着口水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丫头收了呢?今年她可够十六岁了! “啧啧,等回了草原的。” 李捷浮想联翩的时候,院后面,一个黑影却是突然钻了出来,回过头去,李捷脸上的猥琐笑意迅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那家伙还没开口吗?” “没有。”总是那么酷酷的惜字如金,习惯性把身体藏在暗影中,薛之观干脆的回答着,这下就让李捷头疼了,捶着脑袋,颇为郁闷的说着。 “这家伙也不像个硬汉,怎么就撬不开他的口呢?” 记忆终于清晰起来,历史上,就是这个纥干承基一口气卖了太子李承乾,因为齐王李佑造反案被牵扯出,没等怎么用刑呢这家伙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吐了出来,最后保住一条小命,怎么到了自己手里海扁硬汉了,莫非是本王人品不好? 想到这儿,李捷就火了,沉声对薛之观命令道:“给本王用刑,辣椒油你再拿去几瓶,本王就不信了,辣椒之下,不吐实情?” “恐怕殿下把他辣死了,纥干承基他也不会说。”薛之观还是那么潇洒的耍着帅,让本来就火大的李捷更是恼火,没好气的嚷嚷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殿下,礼贤下士可是一个贤王当有的风度,好,好,别掏辣椒面,我说!” 眼看着薛之观憋屈的捂住眼睛,李捷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也是心头狠狠鄙视了一番这个恶趣味主公,薛之观又恢复了装逼的态度,慢悠悠的说着:“王爷应该给他一条活路,有了活路,他一切都会吐出来的。” “活路?”愣了片刻后,李捷却是一下子恍然,刚要说什么,薛之观这家伙已经闪身消失在了树林中,李捷若无其事的回过头,门口却是焦老三兴匆匆赶了过来,垂身恭敬地说道:“王爷,王妃让小的来问问,什么时候出发?” “哦,现在就走。”一边思索着,李捷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做人也够憋屈的了,堂堂朔王,出个门还得走偏门,没办法,正门各式各样的官员可真不少,全都在左右等着呢。 坐仆役的买菜车,就算李捷几人全窝在装菜的箱子中,这一趟走的也不顺利,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车夫没等走多远呢,就被一群各式各样的大人给拦截住了,又是一大叠拜帖被塞进了箱子中,这才顺利出了府。 半路路过西秦楼,那儿果然也成了重灾区,按品级,绿袍坐一楼大厅,红袍去二楼,虽然各位大人出来没穿官服,但那种气派也是一目了然,让兴致冲冲想要进去查下账的秦卿又憋屈的缩回了小脑瓜。 “行了,今天祭奠完将士们,咱们就回草原!在那儿,所有纷争就远离了,卿卿你不是想要开店吗?到了草原,等建好了城,咱们开它好几条街的店!” 和两个妞挤在一块,趴在秦卿耳边,李捷无奈的劝说着,这才让这个丫头舒心了点,乖巧的点了点小脑瓜。探出头去看着那些官员一个个如坐针毡的等候在西秦楼,李捷苦恼的晃了晃脑袋。 这些官员的心情李捷也是理解,毕竟事情发生过后,连续三天了,李世民也没有临朝论政,最多也仅仅是把一些重臣招到宫中,出了宫了,宰相重臣们也是讳莫如深,一言不提,太子临朝十七年,哪个官员没有和他有过交集,眼看着侯君集的亲朋好友一党全都被长孙无忌一网打尽了,这些人如何不着急。 重臣搭不上话,皇帝不临朝,也就当天奋战在华清宫的朔王李捷看上去比较好说话了,为了套出点话来,不得已,各方官员一窝蜂的全都蹲在了朔王府附近。 问题是,理解是理解,这池浑水李捷他也不想趟,天知道他老爹李世民是怎么想的,历史上齐王李佑造反,可是直接赐死掖庭宫的,这次虽然李建成出师未捷身先死,没等扯旗子呢就被李捷拿下了,究竟会发展到什么情况,李捷自己也是把握不准。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马车幽幽,一路飞快的跑过了热闹西市,穿行在长安的丛丛市坊中,最后停在了晋兴坊旁边,如今的晋兴坊,差不多一大半已经完全被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所占据,如今两座建筑物简直成了长安中的奇迹,飞檐斗拱成成叠叠,但仅仅用了两个多月就建成了如此规模,不得不令人惊叹。 其实说穿了倒也没什么,水泥钢筋的大量投入,抹上就干,又不是什么太高的楼房,顶多二层小楼,再加上中元节李捷创造出来的奇迹,长安世家把大批在仓库里堆得都生锈了的铜钱投到建设上去,不快才怪呢。 如今两座庙宇道观也只有后院还有两个高达几十米的大土堆正在交相对应的不断建筑着,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李捷几乎全都用的革新式建筑手法,但心目中的大雁塔却不是,按照大唐最原汁原味的烧砖堆砌法。 等千年过去了,也许两座佛寺道观也会荡然无存,却总要给后世子孙留下点什么东西。 还是大慈恩观后门跳下车,抬起头去,颇为神往的观望了一阵两个尚且丑陋的大土堆,李捷这才领着两个丫头推开后门要往里走去,才刚刚打开门,李捷却立刻傻了眼,长孙织也是愣了愣神。 “外舅/爹,您怎么在这儿?” 一张愈发圆愈发胖却总是阴沉着仿佛谁欠他几万贯铜钱的,不是长孙无忌还是哪个?黑着脸瞪了两人一眼,长孙无忌扯着李捷和长孙织的胳膊就一把将两人拖进了观内。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教训你们两个胆大妄为的混帐东西!” 第143章.内定太子 外面砖砌水泥,里面涂上白灰,虽然还是略显空荡,大慈恩观的一间客房,却比一些大臣家的宅邸都好了,要是平时长孙无忌还有心思左右打量一下,骂一句奢侈,此时,他确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一张脸阴沉如水,怒气冲冲的瞪着李捷三个小字辈。 老家伙便秘一般的眼神,瞪得李捷后背直发毛,长孙织也是心虚的垂下了脑袋,秦卿这丫头干脆干笑一下,一溜烟儿溜出了客房。 “呵呵,夫君,长孙大人,你们聊,我去观上查下账,呵呵。” 真佩服这个丫头,现在还想着查账,不过李捷自己心头也想去查查看,目送走了秦卿,郁闷了好一会,李捷这才无奈的对着长孙无忌一拱手说道:“外舅,岳父泰山老丈人,您要干什么,现在就说吧,小婿洗耳恭听。” “我要干什么?”指着自己胖起来的鼻子,长孙无忌当即更是火冒三丈,跳着脚大吼着:“应该是老夫问,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半夜三更带大军闯禁宫,明火执仗在御前大打出手,你们两个想造反啊?” “我们两个明明是去平叛,是太子叛乱!”低着脑袋,长孙织撅着小嘴不服气的顶嘴道,没想到长孙无忌更是火冒三丈,居然一巴掌拍到了长孙织脑瓜上。 “丫头你还说,一个人跑到骑兵阵前列拼命,要不是李绩老匹夫跟老夫说的,老夫还不知道呢,萝儿你能不能让爹省点心,少惹点事?” 胖了两圈的胸脯的是呼哧呼哧直喘气,长孙无忌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这话李捷赞同,脑袋立刻迎合的如同小鸡啜米那样,气的长孙织忍不住狠狠一杏花眼瞪了过来,小脚一脚跺在了李捷脚面上。 “你也别得意!”真不愧是亲生的,一转眼长孙无忌的矛头又指向了李捷,同样气急败坏的嚷嚷着:“还有你,朔王,你也不想想,你能带着兵马随意出入陛下寝宫,陛下会怎么想?” “明明是父皇授权给我的!”这回轮到李捷叫屈了,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紫金鱼符递了过去,接过鱼符,长孙无忌端详了一下后,眼睛立马直了。 “这,这东西?陛下都能给你?陛下还真信任你。”摇着头,长孙无忌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顿时让李捷得意点了点头。 “那是,亲生的啊!” 又是很无语瞪了李捷两眼,长孙无忌这才悻悻然把紫金鱼符还给了李捷,肥胖的身子又扭了两个圈,忽然很下定决心了一般猛地回过身,却是对长孙织言道:“萝儿,你先出去,为父有些事情要和你夫婿谈。” 两次当着李捷的面被叫小名,长孙织的脸庞再一次红润了起来,再配上她那一套女人味十足的仕女低胸长裙,简直是残翠欲滴,在李捷目光直直的注视下,害羞跺了跺脚,这丫头就转身跑出了客房。 这个媳妇娶得太对了!流着口水目送长孙织出了门,李捷一双眼睛都快变成心形了,正想入非非时候,冷不防一张胖脸挡在了眼前,李捷当即吓得一缩脑袋,这才看清楚,是长孙无忌的那张严肃老脸。 “一惊一乍的,岳父你要干嘛啊?”管他大唐有没有这个称呼,李捷干脆就这么叫了,倒是让长孙无忌很是受用,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严肃的问道:“你想当太子?” 一句话,李捷的眼睛却当即瞪得比长孙无忌刚刚还圆,瞪了片刻后,他却又是迷茫起来,当太子?这个他从小到大还真没想过。 穿越前遇到的那些凶险,再加上陌生的环境,一直让李捷潜意识中有着极度危机感,内长孙无忌,太子,魏王,晋王李治,诸遂良等等人都曾经被他当作了假想敌,外突厥,吐蕃,高句丽等一事一样,但不论多少条斗争或者自保的想法,李捷还真没想过去当太子。 迷茫了片刻,李捷忽然哂然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就算我想当太子,岳父你们也不会支持吧?” “的确不会支持。”点着头,长孙无忌却是很认真的回答着,凝视着李捷的眼睛,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解释着:“你应该知道,你有前朝隋炀的血统。” “一个血统,那么重要吗?”李捷显得有些不耐烦,长孙无忌却还是那样认真的点着头应到:“很重要!非常重要!” “李捷,朔王,你很聪慧,善于经营,而且不知不觉间你就与关陇世家打成一片,这很好,但还不够,关陇世家立足与显赫的根本是在大唐朝廷上,当年正是因为关陇世家抛弃了隋杨,选择了李唐,并为天下出生入死才有了今天,朝堂之上,多半僚臣,皆出自关陇!” “可若他日你为皇,不论你愿不愿意,目前失势的中原门阀,尤其是隋杨残留在江南的势力都会向你靠拢,关陇世家自然失去了政治优势,这些是我们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有选择的情况下,关陇世家是不会选择你们兄弟几个任何一个的!” “我理解,所以我无意太子。”虽然心头没相争,但如此被人否定了,还是令人很不舒服,李捷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个态度却让长孙无忌满意,放心,点了点头,长孙无忌再次问了起来:“那么这次你把太子献上,陛下是如何反应的?” “这很重要吗?反正魏王也是你们长孙家的,正好他当宠,岳父你担心什么?”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李捷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说,歪着脑袋很是怠惰的回答着,弄得长孙无忌又是狠狠摇了摇头。 “没错,很重要。” “关陇世家也不打算支持魏王,魏王才能卓著,但他太过高傲,目中无人,跋扈自大,书生气太过浓郁当不好关陇这个大家!魏王李泰已经偏离了关陇世家,关陇世家对他抱的希望甚至不如你哥哥吴王李恪。” 说到这儿,长孙无忌也挺无奈的,全心全意拥护的太子扶不上墙,最后落了个谋反下场,其次选择却因为曾经储君的分歧闹得势同水火,他这个舅舅做的也挺失败的。 长孙无忌怅惘了,李捷却乐了,反正之前他也没有这方面追求,心理落差也不大,要是让那个成天把自己当成人物高高在上的魏王知道,他舅父又一句话把他给否定了,不知道又会是何表情? 满足了恶趣味后,李捷这才重新打起了点精神,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把那天的情境复述给了长孙无忌。 “执拿太子上殿之前,我已经为他服下暂时性的哑药,然后禀告父皇,太子受侯君集蒙蔽,父皇先是不置可否,尔后让我解开哑药,临走时候又叫住我确定了一下,刚刚我所启奏的理由,这才命我平叛。” “陛下还是想保住太子啊!”听罢。长孙无忌都恍惚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当初自己妹妹在世时候与李世民的恩**,长孙皇后的点点滴滴,片刻后,一抹兴奋这才在长孙无忌眼中升起。 “陛下想保住太子,此事就大有可为!只要诱使魏王对太子除之而后快,定能让魏王失其心,没了圣眷,魏王拿什么来争夺太子?” 真不愧是老狐狸,转了两个圈就把阴谋酝酿好,嘟囔了半天他这才想起身前还有个李捷呢,难得长孙老狐狸肥嘟嘟的老脸也是一红,轻咳了一下,这才没事人一般激励的看着李捷说道:“你做的很不错,保住了太子,还……,最近多和稚奴那孩子亲近一下,用不了多久,老夫会帮你从草原回来的。” 敢情老狐狸现在还把突厥河套当作苦寒之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李捷直接摇头拒绝了。 “保住太子不是因为本王多喜欢他,纯粹是不想让我父皇太过伤心,我父皇伤心,我母妃也就会跟着伤心,至于长安?我还是宁愿在草原呆着。” “朔王,你就不能有点出息,我女儿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不思上进一个人……”摇头晃脑,长孙无忌又开始了长辈的说教,李捷无奈的干脆伸手做了个停的动作,提醒道:“岳父大人,现在估计魏王还在父皇耳边吹风呢!您再不行动可就晚了。” 愣了愣神,长孙无忌无奈的瞪了李捷一眼,最后吩咐一声不要再惹祸了,转身就出了大慈恩观客房,不一会,前院就响起了阵阵迎合的奉承声,什么长孙相公云云,还算着老狐狸有良心,出去一圈把其余蹲点官员都给引走了。 想想还真是世事难料,现在长孙无忌如此的支持晋王李治这个小屁孩,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几年之后,李治就在武则天的帮助下不但把他赶下来权力舞台,连续几十年的政治动荡还把他竭力想维护的关陇世家搅了个落花流水。 不过,现在武则天变成本王的武媚娘了,未来又会如何呢?真是期待。 漫步走出了客房,李捷正想的出神时候,忽然一声兴奋的喊声从前院门口传来,旋即李治就跟个大正太一样,兴致冲冲的扯着高阳跑了过来,远远看了半天,李捷又是忍不住哑然失笑,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一个内定好的太子。 第144章.祭奠,暗示 “你们怎么在这里?”见到弟弟妹妹还是挺高兴的,李捷笑意盎然的迎了上去,没想到高阳这丫头却是气哼哼的嘟起了嘴,愤愤然说道:“九哥面子大,好几次朔王府都给本宫吃了闭门羹,不上这儿来等你上哪啊?” “是啊,朔王府进不去,长孙舅舅说在这儿肯定能找到九哥,果然没错。”李治却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转眼就把长孙无忌给卖了,听的李捷直翻白眼,无奈的拍了拍高阳脑袋,李捷苦笑着给她解释着:“九哥这几天情况特殊了点,也是实在没办法,望高阳妹妹包含则个。” “别拍我脑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捂着头,高阳气呼呼的晃着小拳头,娇憨的模样,却把李捷几个都逗乐了,尤其是李治这个正太,笑得格外欢畅,让高阳这个暴力公主羞怒之余,狠狠伸出了小手。 “姐,我错了,饶命啊!” 整个院子当即回荡起了准太子捂着耳朵悲剧的惨叫声。 一面往大慈恩观前院走,一面高阳李治两小还缠着李捷问东问西个没完。 “哥,那天真是你杀上宜春殿,生擒的太子吗?听说哥你一个人手持长槊,爆喝一声,上百太子卫率叛军就全都胆寒跪地,九哥你简直太帅了!” 一对胳膊抱在胸前,高阳双眼中兴奋的直冒小星星,说的李捷当即汗颜,无奈的挠了挠头,又伸手敲了这丫头脑袋一下斥道:“真当你哥我是张飞啦!那天晚上倒的确是我第一个杀上宜春殿的,不过也是在将士的配合下,那一晚上,打得真的很惨。” 脑海中似乎回忆起碣石突利温血肉模糊的脖子,对自己忠心耿耿,大腿被砍断了尚且抱着飞虎军脖子拼命撕咬着的突厥将士,李捷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怅惘,片刻之后,怅惘却被高阳这丫头打破的一干二净。 “哥,那你有没有狠狠一拳头打在太子那张讨厌的脸上?就象这样!妹子我可想揍他好久了!”狠狠挥着小拳头,高阳小脸上满是兴奋,彪呼呼的叫嚷着,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李捷满是无奈摇了摇头,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对战争,政治有着那份神往。 “打他脸倒是没有,不过我给他服下了哑药,上殿后,太子殿下都是阿巴阿巴的。”暂时放松了心情,李捷笑着跟着这丫头打趣起来,高阳立刻兴奋的直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笑成了圆葡萄了,另一头,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观望了半天,李治却是咬着牙也过来对李捷问了起来。 “九哥,那,那天跟着你的宫女武媚娘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她受了伤,没事吧?” 问这个问题时候,李治双眼中可满是关切,当即让李捷心中一突,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就一个宫女吗?能为平叛受伤,死了也是她的荣誉。”昂着小脸,高阳满是不在乎,立刻惹得李治满是气愤的反驳着:“才不是呢,武媚娘才不是一般的宫女。” “是啊,她的确不是一般的宫女,她很重要,将来说不定高阳你还要叫嫂子的。”接着李治的话,李捷就继续柳了下来,看着高阳的小脸认真的说着:“要不是第二次媚娘她冒死点燃了一窝蜂,说不定你们现在就见不到囫囵个的你九哥了。” “所以母妃那我已经托她好好照顾媚娘了,这一次风波平息后,我就想办法接她出宫。” 高阳还是那么有点不在乎的模样,说者有意,听者有心,李治立刻露出了满满的失望神色,让斜眼望去的李捷心中更是猛地一突,暗暗下定决心,武媚娘的事必须早点解决。 谈话的情绪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热烈了,幸好李捷的目标也是近在眼前,嘟囔两句后在大慈恩观道士的引领下也到了目的地,一见宽敞的道家大院中,已经挤满了人,这些都是李捷的侍卫,有突厥人,也有汉人。 “九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肃穆的场景让高阳吓了一跳,有些不安的问着,李捷面容此时也是严肃起来,对着高阳两个小声说道:“今天不能陪你们了,九哥我有些正是需要去做。” “嗯,九哥你自便即可,我和十七姐看看就行。”神情有些低落的李治倒是巴不得分开一会,点了点头后,李捷就进了院子,顿时各种打扮乔到此的胡汉侍卫都安静了下来,李捷的首席道士李飞升赶忙迎了上去,扬声喊道:“主祭到!” 李捷携着长孙织快步到了队列中间,道院前面,十六个道士立刻打着道家独有的祈祷手势喃喃的年起了道经,拂尘不时间挥舞在香烟缭绕中,随着道观的大钟,十多个铜铃齐声鸣唱,别有一种宗教神秘感**其中,当即让台下这不论汉人还是突厥人都跟着敬畏了起来。 “请灵位!”诵经了一段时间,将神秘感的气氛酝酿到了浓郁的程度,李飞升再一次扬声高喝,旋即又是一大堆道士抱着各式各样的灵牌,一次上了前,两个道士不断在灵牌过道边唱念着。 “碣石突利温之灵,曾大牛之灵,携捋信之灵,兀骨慕之灵……” 从草原鏖战中陨落的部下,到三天前平叛死伤的突厥兵马,不知不觉中,为了李捷而死的居然都到了千多人,眼前专门建的灵堂中,每增加一个位子,李捷心头都是跟着颤抖一下,还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漫长而难熬的唱名这才结束,李飞升带着二十多个道士都是蒲团打坐,摇头传脑唱诵起了往生咒,超度起了阵亡的亡灵,下面,李捷带头拿着香烛依次插在了祠堂前的大鼎中。 宗教效果在这个时代效果颇为明显,眼看着大鼎中插满了香烛,烟雾缭绕的样子,就连最野蛮的突厥人这时候脸上也多了些平静肃穆,一直想要为这些为了自己而死的将士做些什么,看到活着的人心灵受到了慰藉,李捷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些。 “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死吗?不光是为了本王,还因为他们相信本王,相信本王能带领他们打出一个美好明天,即便他们死了,本王也会为他们修建宗祠,日夜祭奠,享受万年之香火,子孙得以延续父辈之荣光,荣华安定!” 站在祠堂前,李捷神采飞扬的演讲着,当即让几百人的侍卫,包括一些王府官都是情不自禁拜倒在地,齐声唱颂着:“愿为殿下效死!” 悼念过了亡者,又到了生者的盛宴,一大堆财务当作奖励颁发给了前两天拼死平叛的将士们,拿着真金白银,每个人都是乐呵呵,拼死搏命,不就是为了活的潇洒吗! 不过拿着财务的这些朔王府护卫没有想到,就由他们开始,开创了一项荣军祠的传统。 道士可不禁肉食,晚饭点,大慈恩观中饭堂里还真是香味四溢,大盘大盘的鸡肉鱼肉被端上餐桌,引得一帮道士大咽口水,可惜,这些都不是给他们吃的。 在一群道士眼巴巴的目光中,高阳叼着鸡腿,吃着一张小嘴儿油光发亮,娇憨明媚的模样,又是看的一帮子道士双目发光口水津津,连着念往生咒这才压下去心头的旖旎念头。 “九哥,你的那些侍卫对你可真够忠心的。”和高阳傻吃孽睡不同,观看了半个上午的祭奠仪式,李治怎么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按捺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赞叹的抬起头,有些酸溜溜的说着。 “对啊!”李治刚说完,高阳就兴奋的丢了鸡腿应和道:“之前我怎么没想到?九哥你这么精明能干,还深得众望,反正太子现在是肯定完蛋了,咱们干嘛不争一争这个太子呢!” 高阳刚兴奋的说完,李治的小脸立刻变得煞白,紧张的盯着李捷,李捷也是被这彪悍的一句话激的直接把饭喷了出去,咳嗽了好半天,这才在长孙织的拍打下顺过气去,刚喝一口水舒服点,李捷赶忙一把按住高阳的肩膀嘱咐道:“妹子,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太子之位自然有父皇评定,其他诸人都不得妄言,以后千万别在面前乱说!” “知道了!”被李捷郑重的表情吓得直点小脑瓜,高阳答应的声音中却还是有着那么几分不以为然,看着这丫头这么一副样子,李捷不由得心中叹息,难怪日后李治即位后这丫头会谋反,被李世民娇生惯养着,心高气傲的这丫头无论如何都受不了这种身份的不对等转变。 以后多护着她一点吧!李捷很无奈的暗暗想着。 李治以后再没有说话,倒是高阳和李捷家两个丫头唧唧咋咋说个没完,一顿午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慢悠悠过去了。 “哥,你真不和我们去芙蓉园游玩啊?”吃过饭,高阳这丫头有些不舍的拉着李捷手邀请着。 “唐怡,李凝思两个丫头都去的,她们和九哥你也好久没见了。” “不是九哥不陪你去,现在情况是在特殊了点。”眺望着墙外,李捷苦笑着耸了耸肩,当即让这丫头又是气闷的的嘟了嘟嘴,愤懑的说道:“这群蝗虫,真烦人!” “好了十七姐,别去麻烦九哥了,弟陪你去还不行吗?”耷拉着脑袋,李治无精打采的说着,没想到李捷又是摇了摇头否决到:“小治,你最好也别去,这段时间多和你长孙舅舅亲近一下,有时间多进宫探望探望父皇,还有,不论谁和你说了什么,威胁了什么,记得都要告诉父皇。” “记住,你九哥我还有你十七姐永远支持你!” 李捷轻轻拍了拍李治的肩膀,饶有深意的话当即让他一双眼睛睁的溜圆…… 第145章.侯君集的宝藏 送走了两小,李捷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一边指挥着五百多名朔王府的侍卫混在出城的突厥农民工中,分批溜出长安,一边还和秦卿这丫头把在长安的各式账单盘查了一遍,指挥着在西市的掌柜的有时把不少财务运送出城,一直忙碌到了晚上。 李捷可是大慈恩观的大股东,还是被提拔成观主李飞升的金主,他要在大慈恩观过夜,慌得这家伙赶忙把最好的上房都收拾了才出来,夜色渐渐浓郁起来,长安城的夜禁鼓声也是此起彼伏,由太极宫前一直延续到四周城墙边,声音传达,十六城门同时禁闭,壮观无比。 这也让李捷松了口气,不得不佩服这些长安世家的嗅觉,听闻长孙无忌还有晋王李治,高阳公主李玲突然出现在在大慈恩观,下午居然不少穿着便服的官员有事没事就闲逛在了左右,还有不少来进香的,害的李捷差一点就露了陷,闭门鼓响,这些家伙好歹也是滚蛋了。 一顿晚饭也是吃的香甜无比,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受了刺激的道士提出抗议,李捷长孙织的晚饭被安排到了道士用餐之前,吃饭间,两座寺院同时钟鼓齐鸣,也不知道斗气还是怎么的,两百多个和尚两百多个道士晚课诵经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一会左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一会右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两相辉映间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焦老三,焦老三!”刚颇有趣味的吃完一顿晚餐,一出饭厅,李捷就扯着嗓子又一次大声嚷嚷了起来,这一次,好半天这家伙才顶着满脸麻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喘着粗气点头哈腰着:“王爷,您找我!” “卿卿那面需要点货,你去领着家丁帮她搬货装车,让后给本王找辆马车,娘的,出了十多万贯,这大慈恩寺本王还没去看过呢!” “搬上车?”看着李捷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焦老三立刻疑惑的问了出来,没想到李捷突然就是脸色一黑,不悦地说道:“老三,不该问的别问,怎么忘了?” “是,属下冒失了。”焦老三连忙恭敬地一低头,这才让李捷面色好看了点,挥了挥手。 “老三,不是不信任你,有些东西,你少知道点有好处。” “是,属下知道,那属下就告退了。”做了下揖,焦老三转身就要往外走,李捷却再一次叫住了他。 “老三,你手上弄得什么?这么黑?” 听着李捷疑惑的问话,焦老三连忙憨笑着搓了搓手:“怕大慈恩观冷,刚刚属下去弄了点煤。” “这事儿以后留给下人去做好了,你是我的亲信,用不着干这些粗活。” 又是愣了下神,焦老三这才恭敬的一弯腰,转身出了院门。 大唐夜禁,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军事传统中,入夜市坊间一律不许走动,不然的话被夜巡市坊军士抓住,打一顿都是轻的,要是遇上心情不好的,当场杀了都有可能。 不过,这也是分人分地方的的,要是走在坊外长安主干道,几个李捷金吾卫都不买账,坊内则不同,最起码朔王的招牌一亮,坊间巡人不但不敢管,在刀疤刘的吆喝声中还得恭恭敬敬跪送李捷车驾。 也就窜了一个胡同,就到了对面的大慈恩寺,虽然规格是一样的,不过可怜的大慈恩寺明显比大慈恩观要冷落了几分,谁让李捷的神迹就发生在对面呢?那一晚上虽然几个大和尚坐在墙头口绽莲华说的天花乱醉,可惜,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道观里老君像都是金身塑造,一帮大和尚不得不百无聊赖玩着李捷分配的石膏。 石膏佛像,估计也是创举吧,不过人都是逼出来的,没人给捐献金身佛像,石膏多了,这帮和尚还玩出了不少艺术细菌来,一进门,到处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石膏像佛教故事,佛主舍身饲鹰的,释迦牟尼教导弟子的,等等,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光头。 李捷是从后院进的,一大堆亮晶晶光头中,倒是有一颗真光头在哪儿鬼鬼祟祟的等候在那里,一见到李捷与刀疤刘到来,光头立刻谨慎的迎了上来,明亮的月光中,居然是辩机这个和李捷苦大仇深的大和尚。 谁说和尚没有追求?所以辩机最后同样能为李捷所用。 “见过朔王殿下。”一见面,辩机就很恭敬的鞠躬行礼,李捷却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直接哼道:“前面带路吧。” 一言不发,辩机恭敬地领在前面,沿着丛丛佛堂去了后院,一个宽敞的大院中,几十米高的大土堆尚且耸立在月色中,又是几个罗汉的边上,辩机仔细找了找,伸手一拉,掩藏在和尚雕像地下一个幽深的入口展现在眼前。 大雁塔尚且未建好,谁都没有想到塔下居然有着一个如此隐秘的地宫。 “干得好,辩机大师,名面上继续和孤做对,禄东赞临走前,保持现状,我会推荐你入藏成为吐蕃国师的,在哪里,你的名声将堪比仁波切,而吐蕃国主也会为你一言一行所左右。” 李捷幽幽地说着,辩机一双眼睛当即亮的跟灯泡一般,成为一大宗师,还在政治上有极大的特权,这可是大唐每个出家人终身奋斗的目标! “多谢朔王殿下!”恭敬地一鞠躬,辩机乖巧的转身就走,没多问一句,对着刀疤刘使了个颜色,李捷自己慢悠悠走了下去,左右观望了两眼,刀疤刘机敏的盖上地宫入口,旋即若无其事在左右遛起弯来。 地宫中,并不是意想之中那种阴冷潮湿,反而各处都有明亮的油灯烈烈燃烧,照的亮如白昼,但这里绝对称得上恶魔地狱,幽深的地宫中,到处都挂着阴冷摄人的各种刑具,见到李捷到来,几个面无表情的大汉仅仅弯了下腰,就算行过礼了。 也不言语,李捷径直的往里走着,地宫最深处一个房间,他终于找到了正主,房间外,薛之观还是一身黑衣背着剑在装13,房间内,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人则是被几根粗铁链拷在石床上,到处都是一股霉味。 “没用的殿下,今天殿下给的两袋辣椒面也给纥干府君吃过了,老虎凳也坐过了,怎么他都是不说。”一见面,薛之观就无奈的耸了耸肩,往里眺望了一眼,李捷也是郁闷的晃了晃脑袋,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硬皮本子来。 “所以我带来了这个。” 一进门,那种难闻的异味更加浓郁,纥干承基还真是万念俱灰,几天下来,已经瘦的拖型了,见到李捷到来,这家伙立刻激动的蹦了起来,嗯嗯啊啊了一大通,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捷嗔怪的瞪了薛之观一眼,弄得这家伙立刻无辜的耸了耸肩说道:“辣椒面吃多了,不怪我。” 无奈的想了想,李捷干脆把手里的硬皮本子丢了过去,然后瞪着眼睛干看着石床上这家伙,疑惑的翻开本子,这家伙硬是兴奋的一蹦高从石床上摔了下来,嘶哑的嗓子拼命挤出来一句话。 “突厥都护府白道府折冲都尉,给我的?” “没错,只要你说。”李捷确定的点了点头,但简单的话又让这位东宫左卫率前冲营勇士的脸白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这才又艰难的挤出来了一句话。 “我如何相信你,朔王?” “你不得不相信我,因为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脸上满是笃定,李捷咄咄相逼的问道,心里却是在打鼓,但愿这家伙识相一点,别咬着硬狗屎连麻花都不换。 还好,这次李捷运气不错,或者说纥干承基这家伙真挺怕死的,仅仅犹豫了片刻,这家伙一咬牙就说了一个字:“水!” 一桶凉水差点没全都灌进这家伙肚子里,灌得就跟几个月的孕妇一样,之前吐出去的水还带出不少红色,可以想向这家伙在外面一大堆隐太子变态手下度过了多么美好的几天,喝得直打嗝后,纥干承基的话语终于利索了许多。 “相信朔王已经猜到了,太子殿下的确想要谋反,虽然日期未定,但计划中,侯兵部已经从全国各地他的旧部中安插亲信到藩上的折冲府中,通过隐瞒方式大约能控制九万兵马,但能用的大约只有三万……” 趴在石床上,纥干承基满是复杂的说道,不过李捷没听两句,意外的秒了折磨他好多天的薛之观一眼,旋即就摇了摇头否决到:“太子已经造反了,就在三天前。” “什么?”纥干承基再一次惊讶的蹦了起来,旋即却又被铁链子拉回了石床上,摔了个大跟头后,也不顾揉脑门了,纥干承基紧张的就冲上前问道:“那,结果如何?” “太子囚禁左领军卫府,本王抓的,侯君集授首,本王杀的。” 冷冷清清两句,直接让纥干承基无力的一屁股做回了石床上,喃喃的嘟囔着:“朔王,你还真是太子克星。” “不对,那你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片刻,纥干承基再一次急速坐了起来,紧张的问着,终于说到正题上,李捷也是语气急促了点,急切的向前探着身子问道:“侯君集临死前,与本王交易,他给本王一份足以当上太子的宝藏,要本王保护两个人,宝藏由你手转移,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楞了一下神,纥干承基立刻惊恐的抱着脑袋,嘶哑大嚷了起来,看着他透着恐惧疲惫的脸,怎么也不像说谎,李捷和薛之观也是傻在了那里。 侯君集死前言之凿凿的交易,重要的钥匙纥干承基居然不知道!老枭雄临死前还能耍他俩玩? “你确定?”这次薛之观都忍不住探头向前,惊奇的问道,纥干承基又是傻傻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没用了。”郁闷了片刻,薛之观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李捷也是跟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处理了吧,叫人弄点水泥进来,要弄的神不知鬼不觉。” 身上裹着水泥,外面抹着石膏,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旁边石膏雕像和尚越来越像,那种恐惧可是发自内心的,更何况怕死怕得要命的纥干承基,要这块破布,这位东宫左卫率前冲营勇士恐惧的呜呜大叫个没完,可惜,转身向外走的李捷薛之观两人头都没回。 生死存亡之际,人的大脑会得到充分开发,这点还真没错,眼睁睁看着水泥都抹到腰上了,纥干承基愣是自己奋力把破布吐了出来,嘶声力竭的呐喊着:“朔王留步,小的,小的想起来,侯兵部的确让小的处理过两个人,朔王别走啊!” 愕然回过头,李捷禁不住与薛之观对视了一眼,旋即快步回了囚牢,冷声问道。 “当真?何人?” 第146章.改变,逃离是非圈 “贞观十六年十二月,臣奉太子之名奔赴凉州联系凉州都督,临行前授命于侯兵部,在凉州放逐侯府一男一女,殿下说保护二人,下臣真想不出别的其他的了!” 一番话纥干承基真说的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就全都吐露出来,生怕几个变态大汉继续把水泥石膏往上摸,变成一具和尚雕像,看着这家伙惊恐的脸色,沉默了片刻,李捷再次抬起头直刺纥干承基的眼睛问道:“你有把握为孤找到这两个人吗?” 这个时候哪敢说不啊,前太子左卫率勇士立刻把脑袋点的跟捣蒜一般,终于,让李捷满意的打了个响指。“给他弄出来。” 离开了令人崩溃的水泥石膏,这家伙就跟虚脱了一般瘫倒在石床上,没给他多少休息时间,李捷直接一个响指打出来,命人带着这家伙就要走,没走两步,纥干承基又是捂着肚子叫苦起来。 “朔王殿下,下臣实在喝了太多水,能不能宽松则个再走?”一张脸拉成长苦瓜,纥干承基可怜兮兮的说着,回头瞟了他一眼,李捷直接给薛之观使了个眼色就率先向外走去,狞笑一声,装13的剑客直接抡起拳头对着某人溜圆的肚子一拳砸去。 噗~ 大慈恩观,李捷客房,所有人都呈现呆滞的模样,不可置信的惊叫着:“今夜离京?” “殿下,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点,目前太子之争尚未明朗,这个时候离京,万一有变故,我们会很被动的。”老杨翊忍不住皱着眉头劝诫起来,不过他的话刚说完,王玄策这家伙已经一拍大腿惊喜叫道:“妙啊!” “殿下选择的时机正好!” 几个核心人物惊奇的目光中,王玄策摇头晃脑的分析道:“此时殿下谋取太子之位的机会,冒昧说一句,不是太大,而殿下在华清宫平叛表现的又太过耀眼,这就给人一种错觉,殿下有意这个位子!” “尤其是这么多官员心中有鬼,聚集附近,更是容易让殿下陷入众矢之的难堪境遇,此时离京,不但摆脱了这个危险,让殿下鹰翔于野,立于不败之地,而且还能给陛下一个急流勇退的印象。” 很自信的站起来捋着胡须,加把扇子就更像诸葛哥哥了,王玄策目光炯炯对李捷请命道:“至于殿下怕离京陷于被动,请让臣留在长安,臣会将殿下应得的利益一分不少的争夺到手。” 王玄策恭敬的拱手鞠躬,杨翊一双老眼顿时露出了忧色,王玄策的投靠可不是那么自愿,他,值得信任吗?不过李捷却是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拍了拍王玄策的肩膀应允道:“如此,孤王就托付给遣之了!” “今在长孙相公与孤密约,立皇十子晋王李治为太子,如今看来,小治的赢面也是最大,遣之你可以在这方面注意一些。” 听着李捷的嘱咐,王玄策眼中先是显露出了点点感动,旋即才意外愕然,思虑了片刻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晋王殿下下臣也见过,实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热门人选。” “皇嫡子啊!”提到这个,李捷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虽然知道这是大唐,但被一个父亲区别对待,还是令人心头很不舒服的,见此,王玄策又是一正容,恭敬地劝诫道:“殿下不需多过纠结于此,晋王殿下仁孝而懦弱,被长孙相公扶植,日后必受掣肘,作为晋王依仗的亲信皇族,殿下必然会受到重用。” “更何况,来日方长,晋王坐得住坐不住这个东宫,也是未知之数。”说到这儿,王玄策一张小帅哥脸居然也满是阴仄仄的表情,话说到这份上,忠心已经表足,老杨翊都不得不跟着点了点头。 “如此,一切托付遣之了!”李捷拱手一拜,王玄策立刻正容还礼,旋即告退,想了想,杨翊也是行礼告退,屋子里,就剩下了李捷还有长孙织,秦卿两个丫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秦卿这丫头才不甘心的一声哀叹。 “西秦楼还有棉纺织行会的账还没查完啊!走得这么着急,还不知道会被那些世家占去多少便宜呢!” 看着这丫头肉疼的表情,李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劝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赚钱的商人,也没有当官赚钱,有了突厥一个大产地与市场,还怕没有钱吗?” “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妾身再去查一些,多看一点是一点。”嘟囔着,秦卿这丫头也气呼呼溜了出去,弄得李捷和长孙织面面相觑,好一会,才一起捂着胸开怀的大笑起来。 “这丫头。”李捷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罢,长孙织却是温柔的搂起了他的胳膊,语气柔柔的轻声劝道:“今天我父亲邀你密谈,就是谈的这些吗?” “是啊,萝儿,还有一大堆无聊的世家政治。”李捷又是郁闷的嘟囔道,却又让这个刁蛮丫头俏脸一红,这才继续劝解道:“我父亲就是这样人,为了大局,什么都不在乎,就连我……,不用与他一般见识……” 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又清脆的回荡在房间中,长孙织顿时捂着小屁股气呼呼的撅嘴叫到:“又打我!” “我是你男人,打老婆不是正常的吗!还敢说当初,敢给你男人脸色看,就是该打!”**笑着,李捷猥琐说道,当即又令长孙织无语,郁闷的昂起了小脑瓜。 “好了,去准备一下行程吧,虽然车驾什么的已经早早运到大慈恩观,但也少不了你这个大妇打点。”拍了拍长孙织的小脑瓜,李捷吩咐道,自己却是回了房间内部换起了衣服,不一会,看着他一身紧身黑衣出了来,还没走的长孙织不禁惊呼出声来。 “夫君,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华清宫的功劳估计我那抠门父皇是不会给了。”一面坏笑着整理着衣服,李捷以免慢悠悠的说着:”所以,我得自己去争取一些奖励吧,不能让我和媳妇白拼命不是?” 漂亮的杏花眼瞪的溜圆,长孙织小脑瓜上当即冒出了一堆问号。 夜色中,深宫幽幽,胆战心惊躲过守卫,到了宫门边的武媚娘同样也是一肚子疑问,小心翼翼左右探望了一大圈,这才揪着李捷紧张问道:“大晚上的,有什么重要事情必须这时候找我?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你朔王被金吾卫抓住犯夜禁,也会攻讦不断,吃不了兜着走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惊吓还是伤还没好,武媚娘的脸色很是苍白,看的李捷真是有些心疼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媚娘,我要走了,今晚就等在城门口,等待明早城门一开,立刻离开长安,避开这个是非圈!” 一愣之下,武媚娘眼中明显闪过了不舍,思虑片刻后,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应到:“早点走也好,这两天陛下已经烦躁透了,现在走应该能让陛下的印象更加好点。” “也能让魏王更加放心点,昨天魏王还在御前言之凿凿,叫嚷着要严惩叛逆,呵呵,殊不知最近陛下最头疼的,莫过于如何保住这个儿子!陛下最是念旧情,哪怕见到侯君集的首级他都伤心说道君当归,朕当赦汝云,魏王这么做,嚣张不了多久了!” 真不愧是铁娘子,这会都喃喃不忘朝堂走势,可惜这时候,李捷却一点向这些的心思都没有,再一次拉住武媚娘松开的手说道:“这次我要带你走!” 真是恍惚一下,武媚娘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却是很坚决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在宫中比在你身边更有用。” “我不放心!” 眼神愈加温柔,武媚娘还是摇头拒绝着:“没什么不乏关心的,这些天杨妃娘娘很回护我,再说,本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在宫里我真的很安全!” “那也防不住色狼!”不知道为什么,李捷居然吃起醋来,一下子弄得武媚娘又好气又好笑,无语的直摇头,“放心吧我的王爷,媚娘不是陛下喜欢的那个类型,他重用媚娘也只是看重媚娘的精明能干,再说媚娘以采女入宫,真正算起来还是陛下的人,你带我走会有,呃……” 说话的功夫,李捷抓着武媚娘的手,居然迅速的把一副镣铐给她戴了上,看着手上沉甸甸的生铁镣铐,挣了一下,武媚娘当即羞怒交加,气呼呼的抖着手小声叫道:“别胡闹了,快给我松开!” “这不就是你**好的吗,咬着!”一团干净的锦帕又被李捷霸道的塞进了武媚娘的小嘴里,没等她呜呜抗议,一个黑色大布袋兜头罩下。 “别乱动,被发现了咱俩就都倒霉了!”伸手把武媚娘扛在了肩膀上,李捷一面开溜一面还狠狠拍了这丫头屁股一下,趴在他有力的肩膀上,眼前一抹黑,小嘴咬着锦帕的武媚娘顿时心头怦怦直跳,很无语的想着,这叫个什么事! 她被绑架的还得祈祷绑匪别被抓到! 背着大口袋,自以为得计的李捷大摇大摆到了角门前,紫金鱼符的通行权当即让往日看管太监出入的门口小官当即战战兢兢放了行,背着这丫头在黑夜中一路小跑,李捷殊不知背后还有一人正幽幽地远远眺望着。 “朔王殿下倒也知趣,不然陛下让臣除去这女人,臣还真有点下不去手!”站在城墙上,一贯面色阴冷的张超这会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行了,朔王,下臣欠你那几百贯算是还清了!” 谁除了李捷,都不知道,作为一个乖乖的人质,一代铁娘子这么轻易就被某个感觉到危机感的王爷带离了她原本会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一辈子的壮丽大舞台,大唐未来的走向就这么轻飘飘被改变了。 没了武后的高宗皇帝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第147章.凉州行 一转眼,离开长安就三天了,带着成堆的货物,一路上日夜兼程,全然一副逃难的模样,累的精力最充沛的秦卿丫头都是躲在车厢中呼呼大睡,反倒是新加入最文弱的武媚娘到现在还有充沛的战斗力,一面打量着河西走廊的景色,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捷聊着天。 “这马车也太差劲了!”坐在前面,李捷尚且不断的抱怨着:“遇到一点坎就颠簸成这样,载重还不多,要是都换成四轮马车就好了!” “呸呸,瞎说什么。”武媚娘立刻撅着嘴啐了起来,气呼呼的打断了李捷臆想,没好气地说着:“四轮马车都是属于灵车了,活人谁坐这个啊?” “谁规定活人不能坐四轮马车!”李捷立刻不服气的顶了回来,板着手指头盘算着:“四轮马车载重量大,还平稳,造价照比双轮马车也多不到哪去。” 越想越划算,李捷真是禁不住双眼发亮的计划盘算起来:“这要是量产的话,一年得多拉多少货物,正好现在孤要开发草原,实惠真不少呢!” “殿下你就别想了,就算四轮马车造出来也是公级别才能用的!”斗着嘴,武媚娘直接一盆凉水浇了过去,让李捷郁闷的同时,干脆耍起了无赖。 “所以我决定了,这事儿交给媚娘你解决,还得名义上过得去,还得让我属下的商队都用上!” “凭什么!”武媚娘当即气呼呼的翻起了白眼,李捷却是得以无比拍着大腿笑道:“我可求婚了,谁让你答应了,当本王的女人,就得帮本王分忧!” 一张小脸揪揪着,武媚娘终于无语,别人求婚好歹是用钻石首饰,次一点用鲜花,他倒好,用镣铐钥匙,一副不答应就不给模样,典型的赖皮鬼。 不过这个赖皮鬼,赖皮的也挺可**的,想着从皇宫中出来的惊心动魄,到现在武媚娘还是又紧张又激动,正想得出神,前面一声公鸭嗓忽然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殿下,前方就到凉州了!” 闻言,李捷和武媚娘都忍不住站了起来,马车上,远远眺望过去,斜阳下古朴苍凉的凉州城顿收眼底。 “真不愧是四凉古都,河西都会!”经历了繁杂的城门盘查,进了城池,李捷忍不住就赞叹道,虽然凉州城看起来不大,一眼望去整条街上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的各式各样商贩,西域粟特人,草原突厥人,铁勒人,吐蕃人,甚至刚刚还看到了几个高句丽商人。 真不愧是西北咽喉,人烟扑地桑柘稠的富饶之地。 眼看着李捷盯着人家高句丽马车看个没完,武媚娘忍不住就是拈酸的抱起胳膊冷哼道:“恐怕王爷不是看上人家繁华,是看上人家妖娆了吧?” “妖娆?”李捷一头雾水的看了过去,正好在街上与高句丽的车马擦肩而过,对面马车也是撩开了车帘,对视之下,李捷却立马惊呆的摒住了呼吸。 “喂,大王,不会真迷住了吧?不若妾身派人打听一下那小姐芳名,相信她一介番邦蛮夷,应该拒绝不了朔王殿下的求聘吧。” 好半天,酸溜溜的声音这才让李捷回过神,回过头去,却是武媚娘小嘴倔的都快挂油瓶子了,怎么都没想到堂堂铁娘子会有这么一面,愣了片刻后李捷这才哑然失笑。 “什么跟什么吗?”李捷无语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过是看刚刚那高句丽娘子有些像一个故人而已,这才多看了几眼……” “故人?惊为天人还差不多吧?”撅着嘴,武媚娘却还是不依不饶,弄得李捷无比头大,幸好这时候驿馆到了,招架不住的李捷赶忙找个借口落荒而逃,灰溜溜的跳下了车。 “驿馆到了,这些天不都嚷着累吗?卸车,休息!休息!” 看着一转眼溜个没影的李捷,武媚娘先是愕然,旋即却是哑然失笑,无语的摇着头笑道:“这个冤家!” “说,什么故人,我怎么不知道?” 进了驿馆,都安顿好后,李捷的苦难才刚刚开始,长安带来的圆形饭桌上,踩着椅子秦卿这妞就蹦的老高,之前除了绿珠也就她被李捷纳的最早,这会突然冒出个未知的情敌来,这丫头气呼呼的小脸紧绷如同剥了皮得鹅蛋一般。 还是绿珠温顺点,这会儿却也忍不住凑过来好奇问着:“跟着王爷,长安的世家女子妾身也见过不少,妾身怎么不知道会有如此让王爷念念不忘的佳人?” “是啊,夫君的故人究竟是谁啊?”长孙织也是一双漂亮的杏花眼中满是八卦之火,满是好奇的问着,唯一没说话的也只有裴莹了,可一眼看过去,这丫头双目中八卦之光可一点都不弱。 躲在几个丫头身后做恭顺状,武媚娘在一边低个小脑瓜,但一眼看去,怎么看这丫头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气的李捷直咬牙,她这绝对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啊! “咳咳,奔波了这么多天了,咱们的药材也该收拾晒一晒了,莹莹,不是要教大玉儿辨识药性吗?不整理一番可就教不成喽!” 先找软柿子捏,李捷装腔作势就对裴莹哼了起来,愣了愣神,想起来草原还有个干女儿,这丫头当即满是郁闷的嗯了一声,跳下桌子就要走,弄得李捷连忙又是叫住她,抓起馍夹了不少肉菜在里面给她,这才放她出去。 裴莹这丫头是好打发,秦卿几个则就难缠了许多,看着裴莹败退,秦卿抱着小胳膊很潇洒的就嚷嚷道:“别岔开话题,朔王府的规矩王爷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无奈的点点头,李捷郁闷的说道:“原本看凉州这儿木材很丰富,还想和你说说去附近走走找店面开店卖马车的事儿,那咱们就先从头说起,那年还是贞观十年,冬天,天空中飘飘扬扬着雪花……” “停!” 很无奈的把右手食指点在左手白嫩的掌心中,秦卿又气又无奈也是跳离了餐桌,一面走一边还挥着小拳头娇呼着:“等妾身考察完市场,回来再说,夫君不许耍赖!” “等等,拿个肉夹馍再去!” 气势汹汹的秦卿丫头又被李捷骗走了,弄得长孙织又好气又好笑,紧绷着一张小脸就率先顶了上来,气鼓鼓的对李捷说道:“郎君,妾身可不需要晾药材或者考察市场,郎君大人继续吧,贞观十年冬雪飘飘,然后怎么样了?” “怎么能说没任务!”一回头,李捷变脸一般,满是义正言辞的训示起来:“萝儿!身为本王正妃,传宗接代可是头等大事!咱俩大婚半年了,你这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成何体统!今晚我去你哪儿!喂,萝儿别跑,拿个肉夹馍再走啊!” 转眼间长孙织就捂着小脸逃一般飞快的跑出了饭厅,,连肉夹馍都没拿,遗憾的摇着头,李捷目光又盯像了绿珠,这回没等他开口,绿珠已经是拿起两块馍,夹了点肉菜自觉的落荒而逃,顿时,整个屋子里就剩下李捷还有愕然的武媚娘。 看着李捷气势汹汹瞪过来,傻了一下,铁娘子赶忙摆出一副妩媚的模样低眉顺目鞠躬一拱手道:“郎君大人英明睿智,小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少废话!今天晚上是想捆绑还是****?”气急败坏的李捷可不吃她这一套,气的直蹦高的同时,居然不知道从那儿又把那一副镣铐拎了出来,看的武媚娘睫又是急跳了几下,慌忙以更妩媚更清甜的声音娇声嗲嗲的娇叫道。 “郎君~” “郎君不远千里跑来凉州,一定不止来开个车马行这么简单,有什么需要的,说给媚娘听听,让媚娘帮您出出主意,好不好,好不好嘛!” 这声音可真是娇媚入骨,尤其还是后世鼎鼎大名的辣手女帝武媚娘发出的,虽然明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李捷依旧被糖衣炮弹击倒了,无奈的把镣铐往边上一扔摇头笑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啊!” “郎君~” 拖着长音,武媚娘娇媚的就坐在了李捷大腿上,还真是香软比人,软软的触感让李捷小兄弟都高高竖了起来。明显感觉被顶到了,楞了一下,武媚娘的一双秋水明眸也是**起了阵阵波澜,直接低下了小脑瓜欲拒还迎的模样更加勾人心魄。 这个女人可是**御姐可以吃了,要不要今晚就拿下她呢?心头火热,搂着她的娇躯,李捷心中急切的想到,不过这功夫,外面一声公鸭嗓大喊忽然传了过来。 “王爷!王爷!” 急忙进了门,一下傻了眼,直到来的不是时候的焦老三愣是脑袋转向一旁对着空气直愣愣汇报道:“王爷,凉州都督,平凉道行军总管李大亮求见。” “靠,来的真不是时候!”眼看着焦老三落荒而逃,李捷和武媚娘当即一齐爆出了粗口,额,武女帝是爆在心里的,但两人悻悻然的表情如出一辙。 “走吧,翠花,见客去。”李捷无奈的站起了身,一句话立刻让武媚娘气呼呼的啐了一口。 “你才翠花呢!” 第148章.商业合作 “这家伙找我干什么,不知道藩王与封疆大臣不得轻易见面吗?”眼看着客厅中一个五旬上下,面红如枣,长的虎背熊腰的健硕老头坐在从长安带来的椅子上倍感新奇左右观望个没完,李捷也是一肚子疑惑暗自嘟囔着。 “反正他来拜访大王你,御史找麻烦也不找不到大王你头上,管他那么多干嘛。”妩媚的白了李捷一眼,武媚娘满不在乎的哼着。一想也是,怎么算也是凉州都督李大亮先打电话花话费,李捷大摇大摆就赢了上去。 “哎呀呀,李老都督大驾光临,捷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老三,还不赶紧把孤上好的茉莉花茶端上来,与李老都督品尝!”反正笑一笑也不花钱,李捷大笑着热情地迎了上去,慌得李大亮赶忙站了起来,也是拱手恭敬地回礼道:“岂敢岂敢,大亮冒昧叨扰,还望朔王殿下勿怪才是。” 客套一番,宾主落座,焦老三这家伙也是赶紧端上了热腾腾的茶汤,闻着浓郁的茉莉花清香,李大亮那张老树皮一般的老脸上又是一阵新奇。 后世茉莉花茶可是烂大街的玩意,这个时代却是个稀罕物,这时候别说泡茶,华夏古老仪式的茶汤都是稀罕物,也就南方一些士族或者高僧高道才会煮茶,而且研磨碎的茶汤中还要加上姜盐等物调味,味道要多怪有多怪。 北方待客更是直接流行饮酒,或者奶酪之类**制品,连茶汤李大亮都没喝过,更不要说浸着茉莉花香甜的泡茶了,喝酒一样豪爽的饮了一大口,舒服的晃了晃脑袋,这位凉州都督立刻树了一下大拇指赞扬道:“都传言朔王殿下心思巧妙,今日的见,果然非同一般啊!这可是好东西,喝着清新,提神,好啊!” “的确,此物清新提神,而且还能调理肠胃,别有一番滋味,孤才好这一口,倒是让李老都督见笑了。”客气一大通,大唐待客程序都走过了,看着老家伙捧着茶杯一副乡巴佬模样,李捷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不知李老都督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丢开对茉莉花茶滋味的沉迷,李大亮这时候也恢复了精明,前探身子,眯着眼睛同样对李捷疑惑问了起来:“不知朔王突然降临凉州,又是有何贵干?” 作为一个封疆大吏,固然要通晓军事,骁勇善战,同样需要有一颗对中央敏感的心,六天前长安侯君集聚众叛乱,四天前李大亮就知晓了,这么一个敏感时刻,作为风暴中心的朔王突然来到凉州,怎么不让他李大亮郁闷忐忑。 面对李大亮的直截了当,愣了愣神后,李捷却是打了个哈哈,大笑着说道:“孤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这不,父皇命我为突厥大都督,朔方郡刺史,突厥道大都督,知朔方,丰,胜,夏,会,麟六州军事,会州濒临凉州,孤打算先行考察六州一番,故此冒昧叨扰,还望李老都督恕罪则个。” 李捷是笑嘻嘻说了一大通,李大亮却差点没跳起来,这话你李捷骗鬼去吧,会州的确临近凉州,可中间还隔着贺兰山呢,就算山中有路你一王爷会大老远绕路千里来凉州,然后在山里受十多天罪才能抵达封地?真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啊? “那不知道殿下何时离开凉州,老夫也好为朔王践行。”黑着一张脸,李大亮闷声闷气的问着,顿时又让李捷心里一腻歪,靠,小爷屁股还没坐热就来赶我走啊?没门! “呵呵,恐怕本王还要多叨扰李老都督一阵,本王好商贾,老都督当有所耳闻,草原贫瘠,凉州繁茂,贱内见此颇为欣喜,欲在凉州开两家店铺以贴补家用,唉,王府生活困顿,不得已而为之,让老都督见笑了。” 李捷语气凄凉站起身,四十五度角看天,一副小忧伤的神情,坐在椅子上的李大亮却差点没一屁股翻过去,就算他常在边疆的,也知道朔王之富,天下闻名,跑他这儿来装穷了!李捷要是算穷,他李大亮还不得叫要饭的啊! “对了,李老都督,贱内有个毛病,一忙起商贾就是没日没夜,有时候夜禁了都忘了归返,此地孤人生地不熟,她一女流之辈夜出还恐有危险,还请李老都督能为孤开一方便之门!” 言辞恳切,李捷又是恭敬的一鞠躬,一下子李大亮再一次犯了难,夜禁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事,更何况他还怀疑李捷图谋不轨,偏偏凉州不是长安,李捷一个实权王爷他还不好一口回绝。 眼看着李大亮的犹豫,李捷伸手就对一旁吩咐道:“老三,把我六哥给孤的茉莉香茶搬两箱来,送给李老都督!” 箱子木头都是名贵的楠木,里面还透着茉莉花的清新,这是李捷从李愔那里运来的蜀中绿茶精选上品用茉莉花熏香,精心制作而成,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专门用来坑长安那些有钱没处花的凯子,额,专门供应上流社会的,两个精美箱子摆在面前,李大亮当即就不淡定了。 “朔王殿下,老夫,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摆着手,李大亮讪讪的拒绝着,李捷却又是赶紧仗义的一拍胸脯道:“孤明白,李老都督为官一方,以造福百姓为己任,这条商路,西域,凉州,贺兰山,突厥如果开通了,每年至少有十万贯的税赋,香茶棉衣经由此路输送凉州造福百姓,官绅士子一定也会对李老都督交相称赞,父皇听闻,更是会龙颜大悦……” 李捷姗姗的话语就如同带有魔力的人鱼歌声那样,当即说的李大亮双眼放光,税赋扩张,那叫政绩啊!虽然李大亮这人没多大野心,但不代表他没有进取心,面对李捷的姗姗诱惑,老家伙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个铜鱼符交给了李捷道:“凭此物能调动凉州府兵一队,籍口夜行公务,护送朔王以及尊夫人夜行,朔王你看如何?” 一队五十兵,李大亮这也算很给面子了,李捷当即大喜的一拱手道:“如此,就多谢老都督了。” 又是客套一翻,这才宾主各怀心事的分别出门,刚一出驿馆,一直跟随护卫在李大亮身后的壮硕年轻人立刻不解的上前问道:“父亲大人,您不是说朔王此来不善吗?为什么还要把夜行之权给他,万一朔王要是图谋不轨,尤其是此时凉州城动荡的时候!” “可朔王妙手生财也是真的,为父都到了知天命之年,如果没有朔王这份机会,很难再进一步,万一错过了,就太可惜了!更何况如果真如朔王所说开通商路,绝对是造福一番百姓!” 叹息一声,李大亮转身又伸手按住了壮硕年轻人的肩膀说道:“但为父也不得不防,所以这一队破虏你亲自率领,一定要看好朔王,不能让他乱来!” “父亲大人放心!”顶盔贯甲,壮硕精神的李破虏立刻郑重一击胸甲。 驿馆内部,客厅中,李捷与武媚娘却也是在密语着。 “干嘛要和李大亮挑明啊?李大亮这个人为官古板热心,认真负责,让他派人来保护,还不如说监视差不多!”从帘子后面绕出来,武媚娘嘟着嘴不满的嚷嚷道,没想到李捷却是一个箭步站起来,一张巴掌结结实实印在了她挺翘的小屁股上。 啪的一声,揉着屁股躲到一旁,武女帝更不满的尖叫道:“干嘛又打我?” “谁让你在后面偷听的!”猥琐的坏笑着,李捷又是凑过去****问到:“要不我给你揉揉?” “去屎!” 又是两杯浓郁的茉莉香茶摆放在桌子前,喝着茶,李捷悠闲地解释着:“这次来凉州,是因为我与侯君集最后的交易,他说留给我一份足以问鼎太子的宝藏,前提条件就是要找到两个人并保护他们,如果没有查错,这两人是被侯君集故意流放出家族的一子一女。” “足以问鼎太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武媚娘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立刻惹得李捷放下茶杯,紧张出去观望一圈,门外,薛之观令人放心的点了点头后,他这才没好气的坐回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一提到政治,武媚娘的眼睛就亮的惊人,这会乖巧的如同猫咪一样低着小脑瓜做恭顺状,弄得李捷又气也没出发,只好压低了声音继续嘱咐道:“就算我不要求李大亮派人保护,他还是会怀疑,监视,与其这样,还不如大方一点把他注意力都吸引到夜间,这样本王就可以大白天大摇大摆的找人了。” “所以这些天要假戏真做,媚娘,你和卿卿代表本王,车马店要开起来,这地儿有车有马,造价便宜,商路交易也要真的弄通,不禁把李大亮的注意力全吸引来,以后对开发突厥也有好处,媚娘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这一切都官方合理化,能做到不?” “侯君集那家伙究竟遗留了一份什么样的宝藏?”面对李捷的目光炯炯,武娘子却仿佛没注意听那样,同样满是兴奋回问过去,顿时让李捷无语的摇摇头,没好气说道:“我上哪儿知道!” “那就太好了!秘密一点点浮出水面才好玩!”一点都没气馁,武女帝更是战斗力十足,一口气把茶水灌了,旋即亢奋的跑出门。 “大王,这事交给妾身你就放心吧!今晚我就去谋划妥当,一定让李大亮那老东西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转眼武媚娘就跑没影了,望着她窈窕的身影,李捷总觉得忘了点什么,片刻后这才苦逼的一拍脑袋,转身就追了出去,武媚娘的房间前,却是大锁头当关,闭门羹! 这一段时间**可憋得够呛,李捷转身就气势汹汹杀奔长孙织的房间,却又被大锁头拦住了去路,怀着郁闷吐血的最后一丝希望,李捷又摸到了绿珠的房间门口。 又是大锁头! 欲求不满的朔王殿下当即怒从心中起,恶在胆边生,狼嚎一声,旋即内裤外穿化身超人,一个旱地拔葱蹦起三尺高,顺着窗户就撞了进去,黑漆漆的房间中,当即就响起了惊呼声,片刻之后,却迅速变成了**与娇啼。 月光弯弯,朔王在疯狂,一些阴谋与罪恶也在小心翼翼发生着…… 第149章.曾相识 二月中,冰雪融,作为交通西北的战略要地,凉州城又迎来了更加的繁华,西域,西突厥,甚至吐蕃,象雄,天竺的商人都带着大批特产急急哄哄进了城,与此同时,大唐的商人也是以着起独特的高傲优雅带着丝绸,瓷器等等上国货物抵达此地,交通带来了繁荣。 原本就很热闹的凉州主街,今日却是愈发的热闹,远近一大堆胡汉商人围绕附近,原来是这里突然一间车马行突然开在这里,更特殊的是这里居然装备的是四轮马车! 大唐文化影响四方,大唐的禁忌这些长跑凉州的各国商人也知道,天子十六御十六轮,王公八御八轮,诸侯六御六轮,伯四轮,这些都是殉葬规格,也就是说某某县伯才有资本用四轮马车殉葬,这家店铺敢公然用这种冥器来拉货,不是大不敬吗? 可偏偏车马行门口站了八个凉州大兵都是一副保镖模样,反而为这家犯忌的店铺撑起了腰,让往来商人啧啧称奇,暗暗猜测店铺身后是何方神圣,不过,却没有一个有**去内部订购的,不说犯忌,单单这个冥器的名头就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掌柜的秦卿却不在乎,这丫头已经野心勃勃向着其他领域进发了,领着撑腰的头子李破虏气势汹汹就去找其他几个临街店家谈起了生意,这年头可是民不与官斗,眼看着凉州少公子阴沉的脸色,几个商户都是战战兢兢的,估计距离盘下来商铺已经为期不远了。 四轮马车拉货,开设商铺,武媚娘,老杨翊还去与李大亮展开了凉州朔州的全面战略伙伴合作条例,进展的如火如荼,李捷这面却遇到了困难。 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是尽善尽美的,除去贯穿东西的繁华凉州主街,城隍土地庙又是一番热闹天地,同样鳞次栉比到处都有小贩叫卖着,窜梭在这里的人群却显得衣衫褴褛了许多,不少人都是面有菜色,不错,这里就是凉州的贫民区,各色贩夫走卒在这里艰难求生着。 站在土地庙门口,李捷满腹的牢骚,黑着一张脸死死瞪着哆嗦的如同簸箕筛糠一般的纥干承基,咬牙切齿的问道:“这已经三天了,纥干校尉,你不是与孤说你有把握找到那两个人吗?” 两股战战,如果不是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朔王府侍卫瞪圆一双眼睛盯着,纥干承基早就几欲先走了,面对李捷的怒火,前东宫勇士都快哭出来了,悲催的解释着:“朔王,下臣真没骗您,那两个少年,就被下臣丢在这里了,再,再给下臣一点时间,一定能找到!” “纥干承基,长安关于你的通缉令已经下达,我家大王耐心可是不多,你最好好好掂量一下!”相比于被秦卿指挥的团团转的焦老三,刀疤刘可是很珍惜侍卫在李捷身边这个位子,当即也是很忠心狗腿子的阴沉下脸来,恶狠狠逼问着,问得纥干承基脑门上都直冒油汗了。 “找来了!找来了!”就在纥干承基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声瓮声瓮气的吼声忽然在背后响起,震得李捷耳朵嗡嗡作响,回过头去,却是一个满脸刀疤的丈八大汉,也就是两米二大汉拎小鸡一般拎着一个浑身痞像,左太阳**贴着一块圆形膏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地痞的家伙大步流星走来。 地痞小矮子被扔到了脚下,李捷却是无语的瞪过去嚷嚷着:“李希烈,老子说了多少遍了,声音小点,要低调,懂不懂!” 满脸刀疤掩盖下,大块头的脸型却是与当初刺杀李治的陌刀刺客颇为相像,对着李捷的嚷嚷,这家伙还是瓮声瓮气,不温不火的慢悠悠嘟囔着:“下臣声音已经小很多了!” 咣啷,被声波震得,身后小摊上酱油瓶子愣是翻了,眼看着一帮凶神恶煞不像是什么好人,小贩哆哆嗦嗦了半天,愣是趴地下自己心疼的喝起了酱油来,偏偏这个打酱油的还一点觉悟都没有,弄得李捷脑门上又是多了几屡青筋。 “靠,背后主谋你丫的也不说,办点事还这么闹心,老子救你有毛用?” “下臣也没求殿下相救。”李希烈还是那么气死人不偿命,气的李捷举起一根手指哆嗦了好久,最后才无力地放下。 “算你狠!” 撇开一脸无辜的蛮汉,李捷又怒气冲冲转向了抓来的小痞子,脸色难看的沉声问道:“贞观十六年十月,这个人把一对少男少女带到这里,吾欲知道他们的下落!” 真不愧是痞子,哪怕被这么多人围着,这家伙也不怯场,油腔滑调的说着:“大爷,看着人有点印象,不过小的就是冷不丁想不起来了,要是有些叮当作响的东西来点提示……” 哗啦一声,一大串铜钱被丢在了痞子身边,倒不是李捷不想像电影中大侠那样豪气的一锭银子,而是此时大唐,金银制品还是很不流通,一些金饼子自己都宝贝不够呢,给这家伙不太可惜了? 拿着一贯钱,地痞那双小眼睛中先是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旋即却又被狡猾所占据,满是不屑的甩着那贯铜钱尖声尖气嘟囔着:“大爷,就这点啊?前几位大爷给的可多多了!” 这话说的李捷忽然目光一紧,眼睛一斜,小白脸立刻从包袱里又是几贯铜钱丢了出去,地痞立刻眉开眼笑的磕着头嚷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看赏,那一对男女生的颇为俊俏可人儿,已经被城西张氏给带走为奴了!大爷您慢慢找,小的先告退了!” “按住他!” 这回李希烈倒是很给力,蒲扇打的巴掌轻轻一拍,地痞就鸡蛋饼一般扑了街,突出一口灰,地痞先是目光中闪烁出一片狠厉,片刻才满脸可怜相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大爷,江湖规矩,得消息给钱,您不会干那么没品的事儿吧?” “江湖规矩,假消息砍手,你不会不知道吧?”居高临下,李捷慢条斯理的回应着,冷冷的目光,当即让那地痞浑身一个哆嗦,没等他再说什么,李捷已经哼着问了出来:“看你第一眼的迷茫就知道,你根本不清楚那一对男女,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之前谁像你买过消息,告诉我,你就可以走!” “这个,大爷你也知道,江湖规矩,不能出卖询问人的,更何况他们买的和您这一样……” 没等地痞分辨完呢,李捷已经挥了挥手:“刀疤刘,剁他两根手指!” 这事儿可是轻车熟路,兴奋的答应一声,刀疤刘抄刀在手,没等那地痞哆嗦,一道银光下两根手指头已经飞了起来,,旋即就是傻猪一般的惨叫,看着白森森骨茬,李捷脸皮子抽搐了一下,却再一次冷了下来。 他是头领,就必须心狠!而且对付这种滚刀肉,不狠不行! “还有三根手指,一只手,你还有四次机会!” 冰冷冷的话让翻滚中地痞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那样,激灵灵的又一个颤抖,话到嘴边,这家伙却再次犹豫了,李捷直接歪了歪嘴,刀疤刘又是挥刀而下,一根中指迎风飘荡,痛彻心扉的惨叫中地痞终于嚎叫着招了:“是阿翁太,一伙西突厥商人,还有达松芒岩,象雄来的大爷,博野古,铁勒马贩子!还有……” 嘿,几个周边大势力的居然都出手了,侯君集究竟许诺了什么?又是什么能让这么多番邦动心?李捷颇为感兴趣的想着,这功夫,忽然一声惊叫在背后响起。“啊!小姐!抓小偷啊!” 听着有些熟悉的惊叫,李捷愕然回过头,当即却眼睛直了直,身后城隍庙前,高句丽马车,婢女惊叫着挡在小姐面前,身前一个小个子却是揣着个荷包飞速在人群中穿梭着。 纤瘦细腻的脸蛋,仿唐却带着高句丽独特民族风格的夹袄,盘起来的云髻,其实那小姐相貌并不算出众,顶多是中人之上的姿色,比不了长孙织,秦卿这样绝色美女,但偏偏这一眼让李捷陷入了恍惚。 黝黑的地宫,教授的女儿,女神,学姐,豪爽,手枪,当在自己身前,二人一起喋血,沾染了自己血液发光的玉玺,一连窜记忆在脑海中闪过,浑身一颤后,李捷下意识的爆喝出来:“抓住那个混蛋!” 朔王殿下自己突然暴走了,玩命的往前追着,一伙朔王侍卫当即傻了,片刻后小白脸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跟上,就连着一大帮人,趁乱,地上不住哀嚎的地痞这时候却是灵巧抓起三根手指,连地下钱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一行人中,只有纥干承基望着那小个子小偷的背影恍惚了起来,片刻后,眼看着看管他的朔王府侍卫全都分了神,自由的渴求当即占满的前勇士的眼睛,但仅仅片刻,浑身一个寒战,纥干承基也是咬着牙追了上去。 跑得灰土飞扬中,一直被小白脸拿着的一张纸不经意飞了出去,不久,眼看着所有视线都被李捷吸引走,暗处小巷中一个凉州军官这才鬼头鬼脑摸出来,捡起纸张一看,顿时乐了。 寻人启事,朔王府捉拿逃妾逃奴姐弟,提供线索者重赏! “打架斗殴,为女人争锋吃醋,跑到凉州居然是为了抓逃妾,真不知道老爷担心什么?”无语的摇摇头,将寻人启事往怀里一揣,李大亮眼线也是赶紧追了上去…… 第150章.朔王军之败北 臃肿的土坯衣服破破烂烂的裹在身上,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出一眼看出这个小个子那么瘦弱,不过瘦是瘦,这小子跑得可不慢,两条细腿嗖嗖狂奔中,灵活无比飞钻了低矮民居小巷中,就连李捷一时间都没追上。 路越跑越陌生,但仗着艺高人胆大,李捷也是一刻不停的追在后面,眨眼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巷子中。 到底还是体弱,小个子跑得胸口呼哧呼哧喘的跟风箱一般,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后耗子一样钻进了一条矮巷子中,一张小黑脸小心翼翼的左右探视了一圈,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巷子死胡同的末尾,拍着胸口**着。 “嚯,真够能跑的!” 懒洋洋的声音让小个子浑身猛地一哆嗦,愕然的眼神中李捷懒洋洋从旁边大槐树的枯枝败叶中跳下来。扑打了一下身上的树叶子,李捷满是嘲弄的抱着胳膊看向那小个子,慢悠悠的说道:“整个地方就这么大,你以为带着老子兜圈子就可以把老子甩下?看你来来回回都好几圈了,有点智商好吗?。” 一张小黑脸上当即满是郁闷与害怕,靠在胡同末端,小个子抱着一个大钱袋浑身哆嗦,这么一副模样,让李捷也没了装逼的兴趣,直接伸出了手道:“看在你这么逗逼的份上,把锦囊还我,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李捷觉得自己就够大度了,没想到那小个子一听立刻眼睛瞪得溜圆,宝贝一样把绣着鲜花的荷包藏在了身后,小黑脸摇的跟风车一般,身后挤着荷包说啥都不肯松手。 “靠,舍命不舍财啊!那就怪不得小爷了。”当即无语,李捷恼火的欺身而上,要把锦囊夺回来,不过就在这时候,身后的院门却是咯吱一声被推了开,一声同样懒洋洋的得意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猴子是老子照着的,看在你这么机灵的份上,留下钱袋子和这身衣服,老子就不和你计较了。” 惊奇回过头,胡同旁边院门口却是多了七八个穿的破破烂烂痞里痞气的家伙,刚刚调侃的声音正是为首那个黑脸大汉发出的,这家伙长得到真够奇特,一脸大胡子像刀疤刘,还顶着焦老三的一脸麻子,偏偏脑门一块是白的,白的就跟小白脸盛问剑一般,敞着怀,露出了大片黑乎乎恶心的胸毛,典型的四不像。 见到李捷回过头,跟在那黑脸大汉旁边一个小地痞也是浑身一个哆嗦,伸出一只包裹着白布的手磕磕巴巴就嚷道:“六,六子哥,就是这家伙切了小弟三根手指头!” “什么?小子你找死!都给老子上,剁了这家伙一只手!”脸色迅速变得漆黑,被称为六哥的老大当即狂怒吼了出来,眼看着六七个地痞恶狠狠逼过来,拔刀在手,李捷满脸却是噙着冷笑,不屑的哼着:“来人,把这几个地痞拿下!” “嘿,虚张声势,真当老子是那什么,你刚刚说的逗逼啊!”黑脸六哥轻蔑的哼着,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傻了,胡同口,抱着刀剑的刀疤刘,小白脸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身后密密麻麻成成叠的护卫就不下五十,尤其是扛着一根粗铁棍的李希烈,两米二的身板一站在那就更加显得咄咄逼人。 “靠,地赖子,你,你小子得罪这,这什么人啊?不,不早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黑脸六哥满是怨念的低头嚷了起来,少了三根手指的地赖子更是满腹悲催,哆嗦着嘟囔道:“六,六哥,俺要说,你,你没给机会啊!” “拿下他们!” “跑啊!” 两方同时发喊,嗷一嗓子,黑脸六哥带头就钻进了破院子里,旋即地赖子也不慢,呼呼啦啦五十多号侍卫更是一拥而入,隔着院墙都能看大李希烈那颗大脑袋扎进了院子中破草屋,片刻后哗啦一声,草屋居然塌了。 眼睁睁看着救星脚底抹油开溜了,面对李捷无语的一步一步紧闭而来,小个子立刻恐惧的向墙角缩着,就好像能缩个洞进去一般,看着这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李捷也是不忍心和她计较了,劈手夺过锦囊后,从怀里掏了掏,随手一个银制熏香球丢了下来。 “拿着吧,以后别在干小偷小摸了。” 捧着熏香球,小个子一阵愣神,这时候李捷已经跑到院子口了,正好纥干承基那家伙也是气喘吁吁跑来,看着巷子末端的小个子磕磕巴巴就**道:“槊,朔王,那,那个……” “别那个了,刚才几个地痞似乎知道小爷要找的人在哪,最起码也知道些内幕,快追!迟了就晚了!”拖着纥干承基,李捷一路小跑也撵进了被撞了个对穿的破房子,拖的纥干承基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直翻白眼。 黑脸六哥几个地痞明显比小个子这个菜鸟专业多了,凉州城不大,但城墙根下一大片贫民区却是无比的错综复杂,就跟个迷宫一样,领着大队人马在其中穿行不停,绕的李捷眼睛都花了。 “哼,够能跑得了!这会看你们往哪跑?”还是一个死胡同尽头,黑脸六哥,地赖子几个被堵在了里面,跑得脑门直冒汗,刀疤刘上前狰狞着嚷着,同样微微喘气,李捷也是在后面满腹火气,勉强才维持住了一个王爷形象,让手下去骂街。 一翻远路同样让黑脸六哥几个累得够呛,但此时这家伙居然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没事人一般**狞笑着,:“这会爷不跑了,不知道一会该那个孙子跑了!弟兄们,抄家伙!” 乱糟糟的脚步声中,眨眼间居然上百人拎着棍棒气势汹汹挤在了狭窄的胡同中,凉州多商人,这些人估计也是脚夫之类,哪怕初春都是穿的单薄无比,甚至有的还露出了胸膛,特意显呗出两块胸肌来。 先是突然被这个阵势弄得一惊,愣了片刻后刀疤刘却是不屑的举刀在手大喝着:“土鸡瓦狗尔,贵人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不然爷这把刀可是管杀不管埋!” 李捷侍卫的武器当然都是商品,五十练的横刀在阳光下幽幽闪着寒光,再配上刀疤刘杀机腾腾的样子,还真虎的这些下层脚夫骚动的退了几步,就在刀疤刘得意中,阴沉着脸的黑脸六哥却是猛地大吼着:“怕什么!遮天大阵!” “嘿,地痞也会摆阵?”李捷乐道,下一刻他却是脸色大变,身后这些人居然统一的在腰间摸出了个口袋,奋力向李捷一方撒了过来,霎那间一大片白雾就铺天盖地喷了过来。 “我靠,石灰!”刚刚来得及嚷一声,下一个李捷就感觉眼睛一阵刺痛中了招,阵营中间的李捷都倒霉了,更不要说周围眼睛瞪得溜圆的护卫,眼看着五十多彪悍的贵人家仆全都捂着眼睛嗷嗷痛叫着,黑脸六哥当即满脸猥琐,大嚷起来:“给老子打!” 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因为不适应被抓了空子,面前一大群彪悍的老爷都是捂着眼睛嗷嗷直叫,那些黑脸六哥统治下的脚夫子弟也是壮起了怂人胆,拎着大棒子劈头盖脸轮了过来。 脑袋挨了一棒子,拎着刀刀疤刘气的直蹦高,目不能视之下一把横刀批了半天还砍到了自己下属身上,幸好那家伙也穿了甲,最威猛的还是李希烈,两米二的大块头在人群中就跟铁塔般,哪怕眼睛看不到,一根大棒子依旧被他挥舞的虎虎生风,身前一串脚夫外加两个倒霉的突厥裔朔王府护卫都被他打飞了出去。 整群人中,唯一一个亮点居然是纥干承基这个二五仔,石灰铺面前这位东宫前冲营下意识就把李捷扑倒在地,身体挡在了外面。 一直跟到李捷身后,眼看着这乱哄哄一幕,朔王一行人被一群脚夫打得抬不起头,李大亮眼线,那个凉州府老校尉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不可置信的喃喃嘟囔着:“我靠,老也不说朔王武略无双吗?怎么让一群地痞给欺负了?” 足足愣了半刻,这家伙这才恍然大悟,一溜烟就转身便跑。 “赖子,刀给你,去,把那小子手砍下来报仇!”眼看着刚刚牛哄哄一帮人现在被狼狈的压着打,黑脸六哥阴狠笑着拎出一把短刀就递了过去,接过刀,满心怒火的看着乱哄哄群架圈中心,地赖子那双小眼睛亦是射出了凶光,恶狠狠捏着刀柄就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候,出去望风的一个小瘤子却是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大声嚷道:“六哥不好了,凉州府兵出动了,刘狗官领着黑压压一片人杀了过来。” “尼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他娘的快跑!”一个愣神,黑脸六哥是第一个撒腿便溜走,毫不顾义气的丢下一帮听他号召而来的脚夫转头就跑,地赖子也是顾不得报仇不报仇了,溜得居然比黑脸六哥都快,转眼间七个黑社会老大就全都逃之夭夭了。 “放肆!丢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一百多脚夫还打的正爽快,平日里净受欺负他们那有这么爽快打人的机会,打着打着差点就打出**了,可惜这个节骨眼儿身后一声爆喝却把所有人吓了个透心灵,没等顶盔贯甲的凉州府兵咣咣挤进来,这些脚夫已经全都很有自觉性的抱头蹲在了墙角。 眼看着凶神恶煞的军爷一把把大刀长槊压过来,六哥老大还不见了,一棒子脚夫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带队的张校尉此时却更是悲催到直接想拔刀自刎,大皮靴踹开挡路脚夫,这家伙慌慌张张就在人堆里翻找起来,好一会才把灰头土面的朔王爷从最底下拉了出来。 眼睛通红的直流眼泪,一出来,目不能视之下李捷尚且恼火的跳着脚高声嚷着:“孙子!有种别走!本王爷和你们没完!” 第151章.非她,错过 “李老都督,这凉州的治安也太差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歹人敢公开攻击本王!简直是目无朝廷,目无法纪!” 也不知道是生石灰熟石灰,反正不敢大意的李捷是用油洗的,通红一双眼睛还留着油,李捷就如同被挑战了的公鸡一般,怒发冲冠的大声嚷嚷着,被口水喷了一脸,弄得坐在公案后李大亮又是悲催,又是好笑,无奈的摆手说着:“朔王爷放心,这一百多胆大妄为的贱民下臣已经全部充军到了十八里堡去打西突厥匪盗去了,那个流氓李一六也是缉拿中,会给殿下一个交代的!” “殿下放心,十八里堡是距离西突厥最近的前沿,这帮没见过世面的脚夫去了,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该全死光了。”眼看着李捷脸色还那么阴沉,一旁,折冲都尉李破虏,李大亮的大儿子也连忙跟着阴仄仄的解释起来,听的李捷却是心头一突。 靠,原本想打一顿罚点款就好了,还是这两位够狠!心头咂舌,李捷却也没多说,依旧愤声嚷道:“如此,本王就静候佳音了。” “朔王请!” 送李捷离了府,李大亮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沉声问道:“老张,你真能确定吗?” “都督老爷,不是我老张确定不确定,事情就这么回事啊。”把李捷充满创意的寻人启事放在案头,一直负责盯梢的老张校尉语气颇为鄙视的禀报着:“这三天朔王不是领着鹰犬巡街斗殴就是扯住人挨个打听他的逃妾与逃奴,这种单据已经贴了半城了,小的实在没看出朔王和其他纨绔子弟有啥区别。” “为了一个逃妾与逃奴,长安风云诡谲时候跑到凉州?这,也太扯了吧?”看着那份寻人启事,李大亮还是不可置信的嘀咕着,这功夫,门外李破虏却是脸色发黑回了屋,怒声弯腰拱手禀报道:“父亲,城北十八里堡来报,那伙西突厥人又是杀了我们十多人,现在潜伏进了天柱县。” “这帮该死的老鼠!”狠狠一拳头锤在了桌案上,李大亮发圆健硕的老脸也是气得通红,捏着桌脚好一会,李大亮这才无奈的挥了挥手道:“老张,你去继续盯着那伙西突厥人,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斩尽杀绝!” “父亲,那我呢?”李破虏也是急匆匆凑上前,可惜李大亮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门道:“这些天你还是跟着朔王,别再让朔王再受欺负了,直到他找到他该死的小妾逃奴滚蛋为止!” “可是父亲……” “现在西突厥异动,象雄那头还不稳,东面薛延陀更是蠢蠢欲动,你就让为父安心点成不?”敲着桌子,李大亮重重的嚷道,脸一红,李破虏不得不不甘心退了回来,恭顺答道:“儿知道了。” “唉~”打发走了李破虏,看着桌面上的凉州地图,李大亮又是犯愁的叹了口气,此时前后左右皆是敌人,偏偏中央不稳,未必发的来救兵,愁了好半天,李大亮干脆从身旁翻出了点茶叶,泡在热水中抿了一口,然后深深闭上了眼睛让苦味回荡在口腔。 另一头,出了都督府,李捷却是领着同样一脸狼狈相的盛问剑,刀疤刘两个,外加新替换过来的薛擎一行侍卫十来个,去了城东的旅店中,与旅店老板谈论一半后,把一大帮侍卫丢在楼下,李捷自己径直去了后院。 唐式薄薄的木头门挡在身前,却如同有重千斤一般,让李捷心头狂跳,原本那些远去的记忆此时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重重咽了口口水,李捷咬着牙,轻轻扣了院门,里面却是传来了一声带着异域味道不耐烦的应大声:“谁啊?” 一个大约四旬左右的老高句丽人打开了门虽然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却明显混过军伍,体格健硕,四肢粗大,面对疑惑警惕的目光,李捷似乎找到了当年第一次去教授家那种紧张心情,磕磕巴巴的支吾着,半天也没说明白个什么,弄得老高句丽仆役愈发的警惕紧张,还好这功夫,一声悦耳的高句丽语忽然在后面响起,旋即上午见过那个小丫鬟欣喜的蹦跳过来。 “公子,找到了吗?” 李捷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独特的大荷包,拿着荷包,小丫鬟再一次兴匆匆对屋内喊了几句高句丽语,片刻后,一席胡裙丽人这才慢悠悠迈着莲步轻挪出院子,一下子让李捷的眼睛直了,似乎刹那间跨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下午。 “如萍学姐。”情不自禁下,李捷喃喃的叫了一句,可惜,那位高句丽小姐的表现完全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头上,一双颇为传神的眼睛中满是疑惑与陌生,高句丽小姐奇怪的问道:“公子何意?妾身不懂。” 声音还是那种柔和中不失刚强的声音,人却已经变了,一下子也把李捷拉回了这个世界来,有礼的一拱手,李捷笑得很温文尔雅答道:“见过小姐,本公子听闻高句丽语打招呼是儒蘋薛界,班门弄斧,倒是让小姐见笑了。” “哦,公子无妨。”笑得很和煦,那高句丽小姐也是惊喜的接过荷包,打开后,荷包里居然没有什么钱,而是一大堆的小纸条,拿着纸条,高句丽小姐颇为欣喜的对李捷道了一个万福谢道:“这里面可是妾身西行中原的见闻,这要是丢了可就坏了,如此,还要多些公子才对。” “奴家杨心怡,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眼中更加失望,李捷却没表现出来,再次拱了拱手礼貌答道:“在下李捷。” 这时候可没有以茶待客,进去喝了一杯奶,寒暄了会,心中失望的李捷就告辞出来,刚刚的谈话由于心情不好,李捷没有多说什么,多数还是杨心怡在兴奋说着她在中原的所见所闻,完全是一个世家女子出游的模样,也彻底打破了李捷的期盼。 明显感觉到自家王爷心情不太好,回来的路上小白脸和刀疤刘都是揣揣的,莫非自家王爷泡妞被掘了?事情似乎真和猜测差不多,一回了驿馆,上午护卫的五十个侍卫全都被拎了出来,院子中央,每人发了一个红彤彤的大碗,就连刀疤刘和小白脸也不例外。 跟着李捷混的没有没吃过辣椒的,眼睁睁看着手里一满碗辣椒油,就连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刀疤刘都是脸色发白,直流冷汗,可怜兮兮的抬头望着李捷,可惜朔王却全然不理,反而是把一肚子忐忑的纥干承基推到了前面来,沉声问着:“知道孤为什么要罚你们吗?” “王爷,臣等败于疑惑地痞,天大的耻辱,臣等受罚,绝无二话。”到底是世家出身,盛问剑首先羞愧的答道,连带一大群男人都低下了头,天下名将侯君集他们都打过了,让混混给修理了,还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不过李捷却是沉重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让我失望的不光是这些,而是遇到事情你们的反应!刘豹韬,尔是孤的护卫亲勋长,突然遇到石灰,你做了什么?你在拎着刀到处乱砍,你是指挥官,没了你的指挥,队伍乱成一团!” “盛问剑,你是副手,当时你怎么做的?拼命往孤身边靠拢,那不是你该做的,孤身边自有亲信卫士。” “还有那慕容流你,当时你在……” “我们打败了侯君集,不是因为我们强过他多少,而是我们的独特杀招他适应不了,适应不了就要被淘汰,的确,石灰袭击是在意料之外,可孤不希望自己的队伍也适应不了你们明白了吗?” 李捷点了一圈,所有人都是惭愧的低下头,看着他们悔过的模样,李捷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始终忐忑的纥干承基肩膀言道:“还好,还有一个亮点,纥干校尉在危急时刻知道自己的位置,做了应该做的,有功必赏!纥干校尉,你想要什么赏赐?” 李捷不单身份高贵,而且富可敌国,赏赐让自己选,哪怕李捷卫队中也是人人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可纥干承基这家伙还跟死了娘一样憋屈着一张脸,好一会,这才磕磕巴巴说了出来。 “那下臣请一会不要打下臣行不行?” “哦?纥干校尉何出此言?这可是奖赏,怎么可能打你?”很意外的无奈摇了摇头,李捷郁闷说道,咬了咬牙,纥干承基却是继续分辨着:“殿下要找之人……” “没关系,虽然牵扯上了铁勒,西突厥,但也给了孤追查的目标,可以慢慢找……”李捷还是那么满不在乎,终于让纥干承基急了,抢在前面急急慌慌的嚷了出来:“不是啊殿下,今天抓的小贼,应该就是几个月前被下臣流放此地的侯府小姐!” 咣啷一声,碗掉在了地上,脑门上青筋暴起,平静了片刻后李捷咬牙切齿就大吼了起来:“你丫不早说!” “殿下,使您没给我机会说啊!”眼看着李捷随手抄起了大棒子,纥干承基憋屈的躲到了回廊后面分辨着:“殿下,您答应不打人的啊!” “是,是,不打人!”气的脑门直跳,李捷冷笑着扔了棒子,瞪了那家伙两眼,回神却是对集结的卫队挥了挥手道:“赏纥干校尉辣椒油五十二碗!” “殿下英明!”欢呼着,就连小白脸都是乐的屁颠屁颠端着辣椒油围了上来,眼看着李捷离去的潇洒身影,纥干承基顿时欲哭无泪,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啊! “殿下饶命啊!咕噜噜~” 第152章.诱饵,引动风云 “卿卿,帮我留意银香球的下落,通知附近所有的当铺,钱铺,找回者有重赏!” “萝儿,这事还得拜托你,我需要粮食,也就岳父大人长孙家能有这个能力。” “我再说一遍,不要再叫我萝儿了!” 一声娇喝后,一颗精致的小拳头出现在了李捷眼眶上。 “靠,训妻不当啊!” 摇头晃脑的走在路上,顶着一个黑眼圈,李捷忍不住唉声叹气的哼着,跟在他身后的,刀疤刘,小白脸几个却是忍不住肩膀直哆嗦,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哼,想笑就笑吧,等你们成婚时候,老子也给你们找几个母老虎!”忽然扭过头,李捷满是恼火的嚷着,吓了一跳,俩家伙立刻捂住了嘴,一齐向后伸手指了过去,异口同声的说道:“他想笑!” 辣出一脸红豆的纥干承基立刻目瞪口呆的捂住了嘴。 没等纥干承基慌慌张张分辨,外面一阵大声喧哗声已经传了过来,彻底压住了这里的一切声音。 “放粮啦,大家快抢啊!” 搭好的屯子第一时间被挤破了,十多个突厥侍卫瞬间被挤没了影,四轮马车前,数以千计的凉州居民举着大布袋子拥挤到前面大声嚷着:“我要!” “给我一袋吧!” “大爷,俺们家已经断炊好几天了!” 哪怕经历了侯君集叛乱,面对成千上万大军,刀疤刘和小白脸几个都没这么动容,却被这几千破衣烂衫男男女女渴求的目光下了个够呛,李捷也是忍不住动容,下一刻却是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能让这些凉州城民光是喊而不是上前去抢,是在运着粮食的四轮马车于人群中间,还有这一道水泥砖石堆砌的齐胸矮墙拦在了前面,后面是手持刀枪紧张待命的朔王府侍卫。 以前可是没事就看到有某某超市,某某商场促销,市民哄抢毁坏什么东西的记录,不光华夏,外国何尝,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这个时代人约束更少,所以李捷才如此大费周章,不是如此,估计东西早就被抢光了。 “行了,别愣着了!你们几个上去组织发粮,纥干校尉,你一定要看仔细了,这次不能让侯府的两个人从我们眼皮底下走失!”得意的拍着胸脯,李捷慢悠悠命令道,闻言,差点灌了一碗辣椒油的刀疤刘与小白脸立刻争先恐后奔到了前面,灌了好多碗辣椒油的纥干承基却是很犹豫吞吞吐吐问道。 “那个,殿下,万一那两人没来领粮食呢?” “我也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的那小子都出来偷东西了,说明这两个人过的很不好,之前我犯的错误是不应该把熏香球给他,那东西很名贵,他们是不敢去卖的,既然如此,当有善人放粮,你说他们会不来吗?” 幽幽叹了口气,李捷又是信心十足的说着,可惜纥干承基这个悲观主义者却是很不给面子,还是满脸忐忑问道:“万一他们真没来呢?” “纥干校尉!”脑门上起了几率青筋,脸色黑了黑,李捷咬牙切齿的嚷道:“别忘了你还有四十八碗辣椒油没饮呢!” “一定来!一定来!”一提辣椒油,纥干承基这家伙也立马跟充满电那样,三步两步就奔到了前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把每个来领粮食的凉州城民都拔光了看个仔细。 “放粮啦!”随着朔王府军士的,水泥墙中间的大门缓缓被拉开,里面军士明晃晃的刀剑“保护”下,原本急不可耐的凉州城民也是很“有觉悟”守秩序的在兵士号令下依次拿着口袋到四轮粮车前,领着半袋子粮食,全都是关中盛产的上等麦子。 如此大的放粮行动,不但吸引了大批贫民,就连不少商人富豪都是好奇的在附近观望了起来,这时候,又是好几个店伙计模样的人居然拿着一卷卷铁皮大喇叭般的东西挪到前面,扯着嗓子大声嚷了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部两元,不是,全部二十车,足够几千人吃的麦子,全部二十车就拉完了。” “您还在为运力缺乏而苦恼吗?来平凉大街王车铺吧!只要在这里制造四轮马车并约定献给朔王,您就拥有四轮马车十年的使用权利,完全不必担心朝廷的避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别说,诱惑的音调还真勾的不少行商满怀兴趣转头去了平凉大街,只不过坐在店里的老板娘秦卿却是满脑门青筋! “还王爷呢!太恶俗了!” 凉州城南郊,如火如荼的发粮正在进行中,城外十多里,一处破落的小村庄中,二十多号没个正行的地痞流氓类人物却是百无聊赖的围在院中一堆火堆旁边,火堆上,一个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冒泡,里面的麦粒却是清得如水一样,还好,大锅旁边,几根尖木头支撑着一条剥了皮的大狗正烤的流油。 也不知道哪家农户倒了霉。 “六哥,城外可正发麦子呢!咱们真不去领啊!” 都说贱人硬命,用在地赖子身上还真妥切,前两天才刚刚断了左手三个手指,如今却全然忘了那样流着口水搅合着大麦粥锅,看着稀稀拉拉的麦粒满是馋像的盯着锅里说道:“那可是真正的关中大麦啊,一人半斗,磨成面够包多少白面馍馍了。” “再说,凭咱们六哥的威名,那沽名钓誉的商人还不得给咱们六哥一车麦子,那还用得着和着野菜糊糊。” 说着,地赖子满是厌倦的把一大盆野菜倒进了锅里。 “鸟!”掏出小刀割下一块狗肉,刚送到嘴里就被一股腥臊味熏得直迷糊,吐了肉,黑脸哥李一六满是悻悻然叫骂着。 “你真以为是发麦子啊?让咱们去送死还差不多,这回地赖子你惹的祸可够大,一百多脚夫,全让李大亮那狗官分配充军到了十八里堡去打西突厥匪盗去了,那地是什么地儿,活阎王地儿,去了活不到半年全都得死在穷得发疯那帮西突厥蛮子刀下,要去你去,反正老子是不去。” “可,真领到麦子了!”又是一个地痞身上跳蚤也不顾捉,脸红脖子粗的梗着脖子嚷着:“六哥,刚刚俺可是看到王老蔫那老小子拎着半麻袋回来的,赶紧就埋地下藏了起来,那可是麦子啊!” “嘿,瞧你这点出息!赶紧,把这些肉削下来扔锅里,娘的,这没盐味儿也太冲了,狗东西你再去你爹灶台上看看还有没有盐巴了,还不快去!” 李一六吹胡子瞪眼中,那痞子不甘心的扭头出了去,看着一帮子弟兄还是很不甘心的模样,李一六又是大笑着往下压了压手嚷着:“好了,着什么急!等天黑下来那帮官狗也放松警惕,咱去城边抢几袋子不就行了。” “也是,晚上就能吃上白面馍馍了,娘的,前天那可真是好几贯钱摆在手上,老子愣是给丢了!”先是兴奋,地赖子转而又肉疼起来,听着他的嘟囔,十多个混混也当即一副哭爹死娘样,弄得李一六也是没了兴趣。 这功夫,门口又是跌跌撞撞的声音,李一六没好气的回头骂道:“狗东西,又被你爹撵着打啦?你说你怂不怂,一个老东西你怕他,怕他……” 一句话没说完。李一六就傻在了那里,门口,嘴里喷着血,狗东西一脸惊恐艰难的叫嚷着:“六,六哥,快跑!” 咔嚓~真是一声脆响,狗东西那颗脏兮兮的脑袋直接飞了起来,血喷得老高,无头尸体背后插着几根箭轰然倒地,血灌了李一六一脸,跟在他身后,一个打扮颇为高贵,甚至穿着长安棉纺总工会秀金棉冬衣的突厥年轻贵人擦着刀狞笑着就走了进来,颇为调侃的用生硬关中腔说道。 “李老大,你可骗的我们西突厥人好惨,十八里堡,本特勒杀了什么张老爷全家,也没看到你说的那一男一女,这笔帐,咱们是不是应该算算了?” 墙头,一把把拉圆了的草原弓对着院内,箭头上闪着森然寒光,眼看着西突厥贵公子阴冷的目光,生生打了个寒颤,李一六立刻讪讪然堆满了笑容,打着哈哈说着:“鼠尼舒贵人,这事儿可能有点误会,那天小的灌了两壶猫尿,说什么自个都记不得了,您在容小的想想?” “那还是跟本特勒回去想吧?”鼠尼舒挥了挥手,一帮子西突厥人骑弓再次压得低了些,让李一六后背又是凉了凉,暗地里手向下摆了摆,面上却依旧打着哈哈说道:“好说,好说,只要鼠尼舒贵人您你能管饭,小的,小的……” “小的就喷你一脸!” 猛然吼出,李一六一低头,身后十来个混混立刻抛出了大陀的石灰,趁着西突厥人捂着眼睛痛叫的功夫,十多个混混翻墙就走。 “杀了这群混蛋!杀了他们!” 身后,突厥贵人鼠尼舒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第153章.得遇,争吵 “妈的,还想捉你六爷,嫩了!”一面亡命的跑着,李一六还有心思得意洋洋回头骂着,这功夫刚要跑出村口,李一六却是猛地心头一寒向回缩了下脑袋,这功夫刀光闪过,泡在他前面的三个混混一齐惨叫着后背开了花。 眼看着森红的脊椎骨都被劈断,内脏都从背后伤口挤了出来,李一六当即吓傻了,他傻西突厥骑兵可不傻,十多骑兴奋的吆喝着挥刀砍来,噼噼啪啪的劈砍声以及嗷嗷的惨叫声中,一时间鲜血喷溅了满村口。 等李一六回过神时候,快二十个混混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他和同样吓呆瘫坐在地上的地赖子,还有俩个混混,眼看着地上尚且蠕动的**,李一六就感觉裤裆一热。 “都给本特勒带走!”这功夫捂着眼睛的鼠尼舒也是愤恨走出了村,暴怒的嚷道,当即几个大麻袋就罩了过来。 西突厥人没走多久,又是一大群壮硕的红脸蛮子打马到了这个小村,眼看着一地尸体,气的这些象雄人又是拎刀骂娘,不一会,原本宁静的小村庄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夜晚,凉州城附近某山庄地窖,十多堆篝火照耀的分毫毕现,李一六,地赖子等四个混混全都被拨的赤条条挂在墙上,满脸阴郁的鼠尼舒一面喝着奶酒,一面阴仄仄问着:“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本特勒,侯府那一对流人下落究竟如何吗?” “不是不告诉,特勒大爷,小的真不知道什么侯府流人啊!”裤裆又是湿了一大片,地赖子干脆吓得说不出话,弄得全身发抖的李一六不得不抢着说出,顿时又让鼠尼舒脸色阴沉,暴怒的嚷着:“你们唐人有句话,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贱骨头,给本特勒打!” 光着膀子秀着结实肌肉的西突厥拷打手狞笑着就把鞭子浸在了李一六喝汤都放不起的盐水中,眼看着鞭子滴着盐水被高高举起,李一六立刻恐惧的大叫:“特勒老爷,等等,小的在想想,再想想……啊~” “啊~”捂着嘴大大打了个哈欠,刀疤刘无趣的说道:“殿下,这都第二天了,昨天都发了两百担麦子了,这人能来吗?” 没等郁闷的也跟便秘一样李捷回答,一双眼睛都瞪出了红血丝的纥干承基立刻把脑袋点的如同点头翁一样,无比社会主义坚定战士的回答着:“能来!一定能来!” “来不来也要撑下去,不来的话,就算给凉州办点好事了,来的话,几百担麦子又算得了什么。”抱着胳膊,李捷不甘心又无奈的嘟囔着。 这功夫,忽然一声清脆响声从后面传了来,回过头去,李捷当即眼神怔了怔。 矮墙外,小丫鬟兴奋的大叫着,她身旁,酷似前世师姐的高句丽贵女杨心怡穿着一身秀丽的淡粉色棉裙,正一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发粮现场,一面满是笑意的看过来。 虽然知道她不是那个她了,但李捷还是按耐不住前世的情怀,不顾身后刀疤刘与小白脸的哄笑私语,快步就迎了上去,很拘谨的一抱拳道:“见过杨小姐,小姐怎么回到这里来?” “人都传闻南郊善人,妾身不到,怎么观赏到公子的义举与大才?”杨心怡含笑道了个万福。 装饰豪华的四轮马车将春寒全都挡在了外面,桌上精巧的小火炉中还咕嘟咕嘟煮着茶水,问着那怡人的茉莉花香,杨心怡笑得面若桃花,一面轻品着茶水滋味,一面轻轻笑道:“公子果高雅,此物,可是比奶酪酒水要清幽有滋味的多。” “呵呵,谈不上什么高雅,为朔王办事,也跟着学到一二而已,小姐喜欢,不如带一些茶叶回去。”摇着头,李捷虽然面上平静,语调深处,却是有些惆怅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听的杨心怡奇怪的抬头望了一眼,这才笑着道谢道:“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杨心怡虽然出身高句丽,但真堪称博闻强识,天南海北聊着天,她路过的地方居然每一处都能说上个一二来,有些趣闻连李捷都没听说过,闲谈中,倒是解去李捷不少烦乱心情,逐渐轻松了下来。 李捷在闲谈,外面领粮食的城民中,一个黑瘦的小矮子却是在忐忑,望着皮甲下精神的朔王护卫,闪亮的刀枪,小个子嘴唇都咬在了贝齿间,不知不觉中点点黑色被唾液稀释,露出的红唇倒是别有一番娇嫩。 “再没有吃的,弟弟会饿死的!线娘,拼了!” 心里想着,小个子也是小心翼翼挤进队伍,排了半天队,这才到了胸墙里,四轮马车前,小个子低着脑袋,战战兢兢就高举起了口袋,可半天都没有麦子进口袋,顿时让小个子惊惧的抬起头。 “急什么?你们这群好吃懒做的无赖子!”呵斥间,几个发麦子发的头昏眼花的朔王护卫却是赶走了空了的四轮马车,又换了一辆过来,看的小个子慌忙点头连连,可怜兮兮的叫着:“是,军爷。” “这还差不多,拿着。”打开麦袋子,小个子一声军爷叫的心里舒服,发粮的突厥护卫倒是多给了小个子一瓢,虽然压得她直打晃,却是欣喜的直点头答谢着:“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记得这是朔王的恩德就行,快走吧,下一个!” “好,好,小的这就走!” 艰难的扛着麦子,小个子欣喜的向另一头走去,这功夫,眼睛瞪了一天半,好不容易睁着眼睛打个瞌睡的纥干承基忽然一个哆嗦醒了过来,晃动的脑袋正好看到了小个子的身影,当即他就蹦了起来大嚷着:“喂,你,别走!抓住他!” 马车中,李捷与杨心怡的聊天此时却陷入了个僵局,聊着聊着,杨心怡忽然感慨的放下了茶水,轻轻抖着漂亮的袖子说道:“李公子,大唐真是神奇富饶,茶水,长安令人着迷的繁华,棉纺织品,甚至还有门外公子修墙的神奇水泥,可大唐如此广博,为什么还要对妾身蛮荒千里的母国屡屡蠢蠢欲动呢?” 楞了一下神,李捷这才回忆起,眼前这女子应该是高句丽某贵族高门,已经不是他无话不谈,大大咧咧的师姐了,再次叹怀一声,李捷却是清冷的回答道:“杨小姐,那高句丽又是怎么来的?” “先**王……” “**王?尔先祖投奔大汉时候,不过扶余国一失势王子,无立锥之地,汉庭怜悯,这才让你们在玄莬郡安家立足,编户齐民,可你们不知感恩,趁着中原动荡屯并汉四郡,又侵占辽东,前隋就屡次侵扰中原,与我大唐亦是摩擦连连,你们才是强盗!” 李捷一番话说的杨心怡当即愤然,棉裙中包裹着的一对玉儿都是起伏不定,俏丽的脸庞变得酡红,不忿的说道:“这是强加之语!这片土地已经为我高句丽民族繁衍生息七百多年了,先汉时期我们就已经立国,分明是中原强加在我们头上!” “前隋更是征伐了我国五次,五次浩劫!你们中原已经杀得高句丽哀鸿遍野,为什么还不肯罢手,中原就这么霸道吗?” “那你们高句丽就手软了吗?前隋其次攻过辽河,剽掠中原百姓,还在河边斩杀了数以十万计的中原降卒,白骨成山,偏偏你们高句丽还要打扮成一幅受害者的模样,虚伪!” “无耻!分明是你们中原人征讨侵略我高句丽国在先,你这是颠倒是非!” 桌面上,一男一女吵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的瞪着眼睛,这时候,外面的喧哗这才传入屋内,楞了一下,李捷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意思杨小姐,在下失态了。” “没有,妾身也有不对的地方,倒是让公子见笑了。”深吸一口气,杨心怡也是退回了座位,低着头说到。 眼看着窗外兵卒乱成一团,李捷也没了争论的心事,顿了片刻直接一拱手告辞道:“抱歉,杨小姐,在下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先失陪了。” “无妨,公子正事要紧!”终于抬起了头,杨心怡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白皙,点了点头后李捷刚要下车,背后杨心怡却猛然叫住了他,咬了咬嘴唇探寻着问道:“公子这水泥妾身很感兴趣,希望替家父购买一些回国,不知公子可否。” “拿着这块玉佩去五原,净水湖旁的鄂托克泊故城,在哪里,我的人会满足的小姐愿望的!”随手从腰间一掏,一块带着云纹的玉佩就到了杨心怡面前,说了一句后李捷匆匆忙忙就下了车,捏着玉佩,杨心怡漂亮的双眸中却是闪过了亮彩,喃喃嘟囔道:“李捷李公子,淡雅博文,见识非凡,又气度逼人,如果是我高句丽之才该多好!” 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纥干承基刚喊完,小个子已经扔了麦子口袋,惊慌的向外逃窜着,她个子小,灵活,夹杂在人群中不顾一切往外跑,一大群朔王府护卫居然一时间没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小个子消失在了胡同中。 “一群驴,还不快追!”眼看着要丢了人,刀疤刘这家伙一面恼火的对部下大嚷着,一面干脆夺过马鞭子对眼前抱着麦子嘈嘈嚷嚷的人群没头没脸抽去,眨眼间一大群怎么推都不走的西凉城民就迅速遛了个干净,原地麦子是没落下,却留了一地破鞋,这功夫,李捷却已经踩着四轮马车顶三下两下跳出了发粮圈儿。 “快,快追!”还是那个迷宫般的贫民区胡同,刀疤刘领着一群大兵,跑得气喘吁吁就从胡同口跑了过去,躲在大槐树后,小个子偷眼望去,眼看着刀疤刘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树下,没**两下,一只手却是轻轻拍在了她肩膀上,惊恐回过头,小个子立刻看到了李捷一口雪白整齐的大牙。 “嗨,逗逼,又是这个巷子,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第154章.灭口?胭脂马 夜风阵阵,吹的半枯树木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废墟中渺渺青烟,站在被焚毁的村庄前,李大亮那张原本和蔼亲切的圆脸此时却带有着别样的狰狞,愤声一拳头捶在了树干上。 “又屠一个一个村庄,这群该死的西突厥!” “一共六十二具尸体,根据当地编户齐民,四十四具是本地农户,剩下十六具身份尚且不清楚,但都是清一色的壮年,大部分与西突厥贼骑冲突中被砍杀,不过……” 清点了好一会,汇报了一半,刘校尉露出了迟疑,李大亮立刻不耐的喝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干嘛?” “是,都督!”赶忙一低头,刘校尉这才干脆的讲了出来:“根据现场的痕迹,西突厥人杀过人之后就走了,还有一伙人的马蹄印,至少三十,火应该是他们放的,但,但他们的马蹄印是河曲马的蹄印,而且都是三寸马蹄,能有此等骏马的……” “凉州李氏!”吞了口口水,刘校尉这才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名词,说的李大亮也是很无奈叹了口气,狠声骂道:“这帮吃里爬外的东西,仗着朝里当官的黄门侍郎李如云,横行凉州,勾结象雄,丧尽天良!” 骂过之后,李大亮却又是郁闷的嘟囔着:“西突厥。铁勒,象雄,甚至西域几个小国都参与进来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父亲!父亲!”李大亮深深无奈的时候,忽然一骑从远处狂跟而来,一面跑一面还兴奋的喊着,到了近前更是直接翻身下马,看着李破虏欣喜的凑到跟前,一张黑黝黝的脸上都满是汗水,李大亮却迅速阴下脸来,厉声训斥道。 “不是让你跟着朔王吗?这会跑过来作甚!” “朔王殿下已经捉住了逃妾,如今已经收兵回府,父亲,今天儿埋在臧化李家的钉子已经传讯回来了,今晨,象雄人三十人出臧化,直奔六里村,似乎找到了什么,然后他们让把粮食补给送到柏树岭去,这两天,象雄人都会匿藏在那里!” “消息可靠?”李大亮也不顾生气了,面色凝重的问道,李破虏立刻狠狠点了点头很有信心的说着:“绝对错不了,父亲,不弱我们现在就点兵过去,一定能抓住这伙在凉州烧杀掠夺好些天的蛮夷鼠辈!” “不,再等等!”李大亮伸手制止,立刻让李破虏满是愕然,不过旋即李大亮脸上就带上了与平时不符的阴狠,狞声说道:“今晚你去召集镇武,武川,扬威三个都护府,从三面包抄柏树岭,不光是象雄人,西突厥人也很有可能匿藏在那里,这次为父要一网打尽!” 李大亮狠狠握起个拳头,立刻让李破虏兴奋的单膝跪地昂然答道:“大都督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凉州驿站,上房院内宽敞的大厅中,李捷摇头晃脑的就兜着圈子没完没了转个没完,脸上带着怪大叔用棒棒糖诱拐小萝莉的猥琐笑容“和蔼”的说着:“丫头,不要害怕,叔叔和你父亲侯大人是好友,受他之托,叔叔这不是过来找你们了吗!” 不过被一大群人眼睛瞪溜圆围在中心,一双小手还被武媚娘这个腹黑女王掏出珍藏已久的镣铐给拷上了,侯线娘的表情总是要哭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模样最炫萝莉风十足,看的刀疤刘和盛问剑俩货都想挺身而出了。 “行了,夫君!”眼神中对于李捷哄萝莉的一套表达了深深鄙视,武媚娘干脆卷着裙子亲自上阵,蹲伏在了小萝莉侯线娘的身前,用她冰冷生硬的语气直愣愣问着:“小丫头,我家王爷与你父亲有约,让你把东西交给我们,拿出东西,我们就带你吃好吃的,穿的暖暖的,然后回去找你父亲,如何?” 一句找你父亲武媚娘说的很平常,但李捷听了,总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一旁裴莹却是直接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凑到了前面拉着武媚娘嘀咕着:“武姐姐,她还是个孩子,这么对她说不太好吧?” “不直截了当说清楚,还向夫君那么迂回战术,还要迂回到什么时候啊!”武媚娘却是满不在乎晃了晃小脑瓜。 这功夫,一直害怕缩在椅子后面的小萝莉侯线娘终于弱弱的起来:“我,我不能再见我父亲了!” “为什么?”李捷有些心虚的看了过来,小丫头却干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说道:“因为,因为他,父亲,他死了!呜呜呜~” “出来前,父亲就说了,如果三个月内他没有找我们,那么他就是死了,让我们有多远就逃多远,可,可弟弟病了,我,我怎么逃啊!” 小丫头哇哇大哭,哭哭啼啼一顿一顿的说着,哭的李捷头都大了,长孙织几个丫头更是母性泛滥,双眼直冒小星星,还好还有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武女帝在场,冷静的捧起了侯线娘的小脸,武媚娘终于摆出了个柔和面容,却是依旧彪悍的问着:“不去找父亲就不去找父亲,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你弟弟,带他看病,条件是今晚不能乱跑,不然的话我们就带你离开,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弟弟,懂不?” “嗯!” 李捷哄了半个时辰都没哄好的的小丫头却在武媚娘手里乖巧的如同猫咪一般,从椅子上下来,打开禁锢自由的镣铐后跟着侍女就去了后院房间中洗浴休息,待她走后,李捷忍不住就抱怨起来:“一个孩子,对她那么凶干嘛?” “哎呦呦,夫君上午还叫人家逗比呢,这会怪起了奴家来。”武媚娘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当即让李捷汗颜的挠了挠头,谁知道这丫头擦干净脸却是个小女生。 “并且王爷,这时候不是心软的时候,京师的风波还没有平息,明天一旦找到了,这姐弟两个必须第一时间抹除,之所以没有今晚就去,就是要提前做好个准备!” “什么?不行!”武媚娘面带冷色的慢慢说着,没等李捷反应过来,长孙织已经面带惊容的拦在了前面,勃然作色,剑眉冷竖怒视着武媚娘,裴莹更是小脸煞白的抱住了李捷胳膊哀求道:“夫君,那个丫头,她还小,她仅仅是个孩子啊!” “赵氏孤儿也是个孩子!”武媚娘却是面色不改,依旧直视着李捷,愣了愣,李捷还是摇了摇头:“我与侯君集的交易内容就是保护他要的两个人。” “可你杀了他们父亲!” “她们两个可是个火药桶,现在王爷还在被猜忌的漩涡之中,收留他们一旦被发现,就是害了王爷,放任不管更是危险,一旦让有心人得到这两人,不论侯君集留下了什么都会变成火药桶!王妃!”扭过头,武媚娘又是目光直直逼视像了长孙织,看的一贯心直口快的长孙织都是哑然低下了头,就在武媚娘略带胜利的得意看回来时候,李捷却是烦躁的挥了挥手。 “够了!” 几个女人面色一正,李捷也是失态的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明天再说,孤有些累了。” 李捷直接扭头出了屋,怔了怔,长孙织,裴莹,还有秦卿都是面色复杂的转身离了开,面带不甘的目送着李捷离开的背影,咬了咬银牙,武媚娘却是转身跟了上来。 唐代的驿馆,作为一项重要传递信息部门,还是很受重视的,尤其是凉州这样上州,驿馆的上房院内居然还有小池塘,站在池塘边,李捷有些发愣的的看着池塘月色,背后,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从背后慢悠悠的传了过来。 “王爷,这两天你很不正常。” “媚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杀这么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你让孤如何去下手?”扭过头,李捷颇有些无奈的摊着手,谁知道武媚娘却又是晃了晃头,娇嫩的嘴唇颇为无奈的略微嘟了起来,颇有些酸味地说着:“从那天进了凉州城,见过哪个高句丽小姐后,王爷你就经常这么神不守舍。” “如果是以往的朔王李捷,如何会这么优柔寡断,摇摆不定?说不杀早已经回绝我了!” 李捷再次一愣神,武媚娘却是欺身逼了上来,目光灼灼的直视着李捷的眼睛问答:“她究竟是谁?” “她?她已经死了,她谁都不是!”目瞪口呆了半天,李捷忽然重重出了一口气,很是畅快的吐出一声来,这一下子,还真让李捷感觉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前世已经被割裂,与其不断缅怀,还不如活在当下最好!最起码,现在有**他的人,拥护他的事业需要去守护,杨心怡,生命中一重重过客而已! “是吗?”李捷是真心把烦躁吐了出去,没想到武媚娘这女人却是更加吃味的撅起了嘴,酸味浓郁的嘀咕着:“妾身就是想告诉王爷,您那已经死了的她今天下午追捕那丫头时候来拜访过了,她要回高丽,特来告辞,如果王爷不抓紧追可就没了!” “追,当然要追!”在武媚娘更加醋意的表情中,李捷忽然大笑着一把抄起了她纤细蛇腰,很霸道的环抱着这女人就像卧室走去,一面走一面还猥琐的嘟囔着:“这时候追当然不能走路去了,就骑着你这匹胭脂烈马去吧!” “放我下来!你,去屎,人家才不要呢!”当即羞的俏面通红,武媚娘踢打着挣扎起来,引得路过的侍卫宫女儿也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着,这么一路大大咧咧到了房门前,铁娘子又是耍赖的把这门框说啥也不进去。 此时已经是欲火上头,尤其是抱着武媚娘窈窕而结实的身段,早已经旗杆高竖的李捷咬牙切齿就贴到这女人耳边嘟囔了一句话,一下子,武媚娘的脸就红到了极点,拉着门框的手也突然没了力气,软塌塌的被李捷抱进了屋子,旋即房门重重一关。 砰~ 烛光摇曳中,李捷全然不知道窗下多出来了四个小脑瓜,眼看着烛影中衣衫尽除,两个人翻滚在一起,长孙织几个丫头脸色都是红彤彤的。 “嗯~嗯~”咬着贝齿却难耐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般萦绕在耳边,感觉心里痒痒的,秦卿这丫头好奇的扭过头拽着绿珠衣袖就问道:“绿珠姐,不是说欢**和舒服的吗?怎么武姐姐听上去像是很疼的样子啊?” “我,我也不知道,我,我还有一副刺绣没做完,先回屋了。”脸红的如同要滴血一般,迈开软软的步子,绿珠第一个开溜了,一肚子疑惑的秦卿又看向了裴莹这丫头。 “莹莹,你是学医的,这你该知道吧?不会那个真的很疼吧?” “我,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同样羞怯,裴莹也是转身开溜,没等秦卿看过来呢,长孙织更是跑得比谁都快,弄得秦卿愤愤然挥了挥小拳头嘀咕着:“什么吗?都不告诉我!那本姑娘就自己看!” 半时辰过去了,里面令人心悸的声音终于告了一段落,好奇心堪比小猫的秦卿终于鼓起勇气颠着小脚丫伸头到了西屋窗前,却冷不防窗户一下子大开,正好看到了李捷探路着汗迹津津的胸膛惊奇瞪着她。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一个激灵下秦卿就讪笑着挥着小手说道:“夫君你继续,丫头我先撤了!” “嘿嘿,偷窥完想走,没门!” 没等秦卿开溜,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把她提进了屋,重重扔到了床上,惊叫一声,这丫头就想弹起来,一个热乎乎重重的身躯却是猛地欺身而上,一张大口霸道的侵入她的小嘴中,与此同时,另一双灵巧的白嫩小手居然顺着她胡服怀中摸了进去,一下子就捏住了她娇小饱满的椒胸新桃。 呜呜含糊不清的**声音中,秦卿可算知道了为什么她武姐姐叫的如此难耐了…… 第155章.骑最烈之马,博最凶之敌 一大早,朔王驾居然颇有性质的全体开拔,要去凉州古战场怀古春游,乱哄哄的不禁让几百护卫都乱成了一团,不得不佩服大唐的能工巧匠,几天内李捷原本的双轮马车就全改成四轮马车,好几辆长方的四轮豪华马车很装逼挂着油灯开在了凉州大街小巷上,倒是颇有欧陆风格。 彪悍的骑士护卫在两旁,车轮阵阵,皇家王室风范十足,眼看着四轮马车平稳灵活的飙过身边,引得凉州城的大小士族亦是羡慕连连。 一方面,四轮马车是冥器,听上去听不吉利的,但转念想想,花点钱就能坐上侯伯才能坐上的车驾,享受一把贵族,想想也不是划不来,这么想着,不少腰缠着成百上千贯的大商人禁不住就迈着四方步,悠悠转向了位于凉州正街的朔王店大车行。 与此同时,两个浑身是血,不成人形的二流子也是被一群高头大马的西突厥彪悍骑众绑在马后,推搡着向前敢去…… “卿卿,今天你怎么不骑马了?”朔王车驾中,骑着漂亮的栗色西域马,吹着和煦春风,裴莹好奇的探着小脑瓜向里看着,对着懒洋洋躺在被改装成类似轿车软座沙发上秦卿奇怪问道:“以前卿卿你不是最讨厌坐车的吗?” “本姑娘自己开发出来的四轮马车,坐坐不行啊?”躺在大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秦卿没好气的对着昨晚临阵脱逃好姐妹翻着白眼。 一头雾水,呆萌的裴莹怎么都弄不清楚怎么就把卿卿给得罪了,这功夫,李捷却是开怀的打马过来,笑呵呵对裴莹打趣道:“莹丫头,形容一个人做事很差劲,用突厥语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啊?我不知道啊。”裴莹迷糊的摇了摇头,李捷立刻哈哈大笑着拍着大腿说道:“那突厥人就会说,好水啊!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是好多水啊!” 裴莹还在迷糊,车厢里武媚娘还有秦卿的脸却一刹那红透了天,两个丫头一个昨天新梳盘髻,新承恩泽,一个虽然因为还没成熟没有真动刀枪,但上下四只手夹击下也是溃不成军,然后被挑逗的雄风大振的李捷再次挺枪上马大战,两个女人加一起把床垫都打湿了,可不是好水好水嘛? “哼,坏蛋!”咬着银牙,秦卿愤愤然的昂起小脑瓜哼着,梅开二度受创颇重的武媚娘更是软绵绵一个大白眼抛了过来,颇具少妇风韵的**一眼当即砸的李捷口水直流,这么多天的烦躁全然被丢到一旁。 虽然身边美女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给李捷如此的征服感与诱惑,武媚娘是谁?千古女帝,高宗皇帝的老婆,彪悍的女强人,就这么被他轻飘飘按在床上了,那种感觉,吸几斤大烟都没有现在这么飘飘然。 这功夫,车队前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却是长孙织有些眉头紧锁的凑了过来,颇为阴郁的低声对李捷说道:“郎君,侯线娘说,就在前面山梁上的小村庄中。” 这儿距离凉州城不远,也难怪,侯线娘这些日子为了维持生计,成天去凉州城内乞讨与小偷小摸,她这么瘦弱,自然不可能走得太远,昂头打量了一下地形,李捷颔首片刻,挥手就是命令道:“车队止步!就地休息,孤要去附近山野寻找些野味!” 刚出城就休息,几百侍卫倒也见怪不怪,反正是出来玩,主上有心情就让他去呗,几辆马车被开到了一旁,围着马车,侍卫们三三两两坐下休息,三十多精骑却在小白脸的带领下聚拢在了李捷身边。 “老刘,你帮着杨叔看管车队,注意警惕附近,媚娘,你领着卿卿,莹丫头等在这里,不要乱跑,为夫去去就来。” “真的,真的要杀吗?”眼看着车队前尚且忐忑不安被长孙织抱在怀里的侯线娘,裴莹忍不住还是不忍心的祈求着,秦卿也是目露不忍,挨着武媚娘,她却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她与武媚娘也算是同床之友了,秦卿不像违背她的面子。 武媚娘此时却是毫无感觉,昨晚忙活半夜,又是不知轻重的一味迎合,她这时候居然是迷迷糊糊半瞌睡起来,含糊的点着小脑瓜,看着她这样一副神情,还有裴莹乞求的目光,李捷却是嘿嘿一笑,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裴莹打发了。 “看情况。” 小白脸与纥干承基一左一右跟在李捷身后,三十多精骑呈扇形半包围在最后面,怀抱着侯线娘,长孙织却是走在最前面,登上山梁,眼看着一个小村庄朦胧出现在眼前,原本一直紧张忐忑的侯线娘这才展露出了点少女的活泼,居然一翻身从马上跳了下去,怀里摸出个小包裹兴奋的就像村庄中跑了去。 “杰弟,姊姊回来了,你不是想吃肉吗?姊姊给你带回来了!” 那是,昨天给她充饥食用的烤肉!昨天长孙织可记得这丫头洗过脸后消瘦的面孔,看到这一幕,长孙织再一次心中不忍的回过头去,小声对着李捷轻轻问道:“就不能放过他们吗?找一个没人的小村庄,让她们在那里过一辈子就行。” “那可不行!”李捷当即摇了头,长孙织失望的低下头时候,李捷却忽然坏笑着说道:“哪儿也没有放在身边安全,我答应你,咱们收养这一对姐弟,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伤害她们,这会我的萝儿该满意了吧?” “哼!”又被叫起了闺名,这一次,长孙织仅仅是低着头,羞怯的哼了一声,当即惹得李捷嘿嘿一阵坏笑,不过笑了片刻,李捷神情忽然凝重了起来,先是用力抽了抽鼻子,旋即猛地回过头,揪住一个侍卫就嚷了起来。 “韦度,汝务过农,这个时节农人当做什么?” “禀殿下,这个时候农人该春耕下田!”侍卫一丝不苟的回答着,李捷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大声吼着:“拔刀,准备迎战,驾!” 二狗的嘶鸣中三十多骑追随着李捷踏破了晨雾,弥漫在鼻翼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郁,已经不是战场初姐,低吼一声,拔出刀,长孙织小心翼翼就放满了马速,入眼处,整个山村已经是一片凄惨,到处都是被砍倒在地的尸体,血液,甚至一些内脏肠子都丢的到处都是。 “西突厥人!可他们怎么可能杀到凉州腹地呢?”纥干承基很是不可至今的高叫着,这功夫,忽然一阵响动在左面低矮农舍中响起,长孙织立刻警惕的横刀相向,下一刻,破旧的屋子居然整个裂开,骑着凶悍的突厥马,一骑更为凶悍的突厥骑兵狞笑着挥刀砍出。 事发的太突然,大惊失色,长孙织也只能矮身横刀防御,全神贯注都放在短途爆发力的突厥战刀上,心头暗暗后悔不应这么突前,生死一刹那中,却是一条血线猛然在杏花眼中闪现,下一刻,咔嚓一声突厥骑手半个肩膀连带战刀都整个飞了起来,轮着刀,李捷泞声喊道:“这一招,老子在吐蕃哪儿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肯定还没走,锋矢阵!小白脸,你为阵头,阵尾抄弓,给本王杀!” 虽然成军不长,但李捷的人马绝对可以称得上训练有素,来自江湖的游侠以及来自草原的突骑迅速组成了尖三角阵型,与此同时,见到暴露的的西突厥人亦是吼叫着从小村庄中骑马突前,双方都没有奔跑加速的时间,拼的就是个爆发力。 没等接战,大吼一声后盛问剑已经爆喝着甩刀扔了出去,喀嚓一声鲜血飞溅,沉重的横刀借着惯性狠狠扎进了排头突厥人的胸膛,牛皮犀甲纸糊的那样一扎而透,明显都能看出那突厥人泛蓝的眼睛刹那失去神采。 仅仅一秒钟,小白脸已经精准的抓住刀柄拖到而过,霎那间带起了大片血腥,不过还没等他继续挥刀砍杀,一声同样大吼就在身后炸响,接着两团白光就在身后超越而前。 不愧是突厥马王,二狗居然拖着李捷强烈爆发,突击到了队伍最前面,不是太颠簸,李捷也把他的刀法发挥到了极致,数年的苦练中,一长一短两把横刀仿佛妖光那样借着冲击力横滑过去,西突厥次二骑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就愕然的吼口大开喷出冲天鲜血。 跟谁着李捷妖光,三十精骑更是奋勇拼杀,巨大的怒吼中加快了马速,一个冲锋,十五骑西突厥精骑全部被砍落下马,李捷自己就手刃了四个,锋矢阵兜了个圈子,他在阵前大口的喘着气。 同样身上棉裙都染成了红色,带着刚刚厮杀的兴奋,长孙织纵马到了李捷身边,兴奋的喘着粗气大声问着:“郎君,今日为何如此刚猛?” “男人,就应该骑最烈的马,博最狠的敌人!”大吼着,李捷再一次纵马向前,前方,小村庄中央的房顶上,几个西突厥弓手已经是探出去了半个身子。 长孙织倒没有第一时间跟出去,李捷第一句其最烈的马时候,眼神很奇怪的在自己身上转了个圈,片刻后,长孙织这才面色红润怒哼一声:“本小姐才不是你的马呢!”说着,这丫头也提马上前,却是在马褡裢中摸出了一把精巧骑弓,瞬间几支箭矢就搭在了弓弦上…… 山下,听着大声的喊杀声,鼠尼舒原本就阴狠的脸色变得更加恶毒,恶毒中带着仓皇,狞叫着嚷道:“哈和哈什,你带人一定要拖住那伙突然出现的唐人,本特勒带这个小崽子先走!” “那他二人怎么办?”被当了炮灰了还这么兴奋,哈和哈什,一个身高膀圆的西突厥蛮汉一面扶胸听令,一面又恶狠狠指向了地上被打的浑身是血的李一六与地赖子两个,狞声问道,正在翻身上马的鼠尼舒想都不想就冷哼到:“杀了!” 李一六与地赖子当即浑身一个哆嗦…… 第156章.柏树岭之围 “哇,拔西密撕拉!” 低矮狭窄的民居中,两个身材魁梧的异族男人脸上弥漫着满满的狰狞,喊着李捷都听不懂得突厥语挥刀砍来,狭小的民居走廊中根本毫无躲避空间,迎面望着带血的森然寒光,李捷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唉,又要牺牲形象了!”唉叹一声,仅仅到两个壮汉胸口的李捷立刻矮身,前滚翻,左右手长短刀锋刹那间变成两道闪烁寒光,咔嚓两声,两把沉重的突厥战刀竟然砍进了地里半截,两个突刃插在了两人背后,噗哧一声,两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潇洒抽出刀,李捷得意的昂着头,这功夫,屋内破床边,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一张突厥弓却是被悄然拉开。 厥壮汉却是捂着左右断了一半的大腿嘶声力竭的哀嚎着。 头都没回,站起身的李捷随手把双嗖嗖~两只利箭在空气中摩擦出尖锐的声响,直奔李捷而去,刚愕然的扭过头,其中一枝的翎毛已经擦在了李捷鼻尖上,在他双眼瞪成斗鸡眼中,切西瓜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双箭正好入左右眼,突厥弓手后脑都被箭矢撑开了半边,当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无奈的看了一眼那倒霉家伙,李捷一肚子郁闷的扭过头嚷道:“再这么下去没被人射死也被你吓死了,萝儿你真想守寡啊!” “这不是没射到你吗!”背后,拎着一把小巧格弓,长孙织摆动着裙角俏生生的跟了过来,听着李捷的抱怨,她也仅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眼角中却满是幸灾乐祸,这丫头分明是是对刚刚李捷的调戏故意报复! 看到这一幕,李捷也只能无奈的一拍脑门,长孙家的闪射被长孙无忌这个不孝子丢的一干二净,却被长孙织这丫头捡回来了,一路上她的弓点杀了八个,全是抢在自己身前。 哼,再过几天安顿下来,本王爷就让丫头你见识见识本王爷的盖世“枪”法!郁闷的瞪着长孙织,李捷也只能在心里安慰下自己了。 还好,没尴尬多一会,小白脸就提着刀跟了进来,顺着刀锋,还有鲜血流下,盛问剑把刀插在身前,单膝跪地军礼道:“殿下,村庄已经肃清,全村二十七口人无一幸免,另潜伏在村子里的午时西突厥人全被就地格杀,看样子他们已经掳到目标,留下的都是断后灭口的。” “该死!”好不容易到手的侯线娘就这么丢了,李捷也没心情郁闷,怒声一拳头砸在了墙上,盛问剑也是当即哑然,作为核心人物,他可是知道这一对年轻男女很重要。 沙沙,墙角这时候忽然又是一阵响动,本来就紧张的三人立刻把刀弓全都拎在手里,长孙织小心翼翼的瞄着,盛问剑持刀在前,小心翼翼的挑开了盖在米缸上的破布,仅仅剩下个底儿的米缸中,侯线娘较小的身躯蜷曲成了一团,正哆嗦的呆在里面。 愣了下神,李捷这才露出了一个轻松笑容把这个小丫头提了出来,就说嘛,昨天逮到这丫头时候,愣是又被她逃了一次,绕着小巷中跑了两圈,他李捷都搞不定,一帮蠢货突厥人哪儿这么容易搞定。 牵着侯线娘的手,一面往山下走着,这丫头一面还擦着眼睛抽泣着,呜呜的哭诉着:“他们把弟弟抓走了,李大婶也被坏人杀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线娘,叔叔问你,你父亲究竟给你们留下了什么东西?”李捷忽然按耐不住的蹲下身,一把按住了侯线娘的肩膀认真问道:“这可能关乎能不能救出你弟弟哦!” “可,可我真不知道啊!”迷茫了片刻,侯线娘怯生生晃起了她还挂着泪珠的小脑瓜,紧张的眼巴巴看着李捷,弄得李捷又是无奈的吐了口气,站起身继续往前走着,刚走两步,李捷又是猛地一拍脑袋惊叫道:“纥干承基呢?” “刚刚开战前他还在我身后!”一个愣神,小白脸也是眼神凌厉起来,这时候,又是一声弱弱的声音从村口灌木中传了来。 “殿下,下臣,下臣在这里!” 那声音,就跟濒死前有气无力一般,李捷立刻紧张的大嚷道:“快来人,把纥干校尉拉出来,医护官!对了,没有医护官,该死的,去山下请四夫人过来,快!” 李捷咋咋呼呼乱叫中,三十精骑乱成一团,不过两个突厥护兵把纥干承基从灌木中抬出来时候,李捷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除了脸破了点,嘴角沾着呕吐物,这家伙屁事没有,而且从脚朝下出来的姿势来开,李捷可以想象,这家伙吓得从马上掉下来那大头朝下的可笑情景,嘴角抽搐了半天,李捷终于是恼火的挥了挥手命令道:“看来纥干校尉还缺乏点勇气,辣椒是最给与人勇气的食物,盛校尉,还不好生伺候着!” “喏!”小白脸拱手一答,立刻领着两人拖着纥干承基向山下走去,一想到辣椒油的滋味,纥干承基刚刚呕吐过的胃又是翻江倒海,一张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看着李捷牵着侯线娘的小手在背后越走越远,这家伙电光火石之间又是猛地一拍脑门大叫起来。 “殿下,我想起来了,侯君集命下臣将侯线娘二人流放凉州时候,还有一封信交给了那小子,找到信说不定就找到侯兵部留下的东西!” “你不早说!”听着纥干承基一声分辨,李捷又是怒气冲冲回来揪住了纥干承基脖领子,片刻之后却又是无奈的松了手,郁闷的挥了挥手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小子都被抢跑了,回去看看还是能不能说动李大亮,封锁边境把人劫回来。” 虽然打了一场胜仗,整个车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在裴莹揪心的指挥下,小村庄与山下一具具尸体都被收敛在一起,这面李捷在写着公文给李大亮,一面说明遇到的袭击,一面用言辞掩盖目的让李大亮封锁边境,缉拿西突厥匪盗,唯一开心的估计也就有逃过一劫的纥干承基了。 生怕李捷想起来灌辣椒的是,这家伙也很殷勤加入了指挥收敛尸体行列,其实就是在一旁捂着鼻子大呼小叫着,看着一具具或者西突厥匪盗,或者村民的尸体,不过当两具摞一起的尸体交叠着被抬过来时候,纥干承基忽然感觉到一阵眼熟。 “殿下,这两人不就是那天在市集朝我们仍白灰的地痞吗?” 虽然脸上被打出了n条鞭子印,但叠在上面小个子那少了三根手指是再明显不过了,底下那个地痞,微微抬起的额头上,那一片也不知道是白癜风还是什么留下的白色同样清晰无比,前两天还想着报仇,今天仇人却已经横尸当场了,让李捷颇有种人生如戏的感觉。 两个人是被一根长箭贯穿的,两个地痞的手还被绑在后面,让人一下就能想到两人临死前被一箭射倒的模样,端详了会,李捷无趣的挥了挥手吩咐道:“找两口棺材埋了吧,毕竟不打不相识。” 说完,李捷就扭头回去,打算继续对付他难写的公文,没走两步,李捷却忽然晃了晃,赶忙挥手嚷道:“停!把人抬回来!” 几个侍卫疑惑的把两具叠在一起尸体放在了地上,眯着眼睛看了看,李捷忽然兴奋的叫道:“突厥箭不可能这么长,底下人未必是致命伤,说不定还有救!老刘!” 一个斜眼过去,刀疤刘立刻凶狠上前,一大脚把白额头黑胡子那家伙背后的尸体踹了下来,果然,扑的一下,箭头拉起了一块肉,留下的却是个浅浅的坑,根本没伤到内脏。 “那这家伙胸前的箭头怎么回事?”疑惑的把李一六翻过来,刀疤刘伸手一拔,又是一个令人无语的断箭头到了手中。 “这家伙和你一样啊!”李捷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回过一眼,纥干承基立刻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哗啦,一大盆冷水泼在脸上,李一六当即被激的一个机灵蹦了起来,胸口后背生疼,还缠着布条,茫然的看了一眼围在马车附近的李捷诸人,片刻后,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扑到了地上地赖子身上哭叫起来:“地赖子,你咋真死了!你娘还托付我给你娶媳妇呢!” 没了一切奸猾赖皮,有的只是失声痛哭,听的李捷几个也是叹了口气,等李一六哭了一会后,李捷这才轻声上前问道:“西突厥人的巢**究竟在哪儿?本王要去灭了那伙突厥人,也算给你兄弟报仇了。” 愣了愣神,李一六忽然把他白一块的额头磕在了地上咣咣作响,悲声说道:“小的会带路,还请贵人让小的也能亲自报仇!” 几分钟后,收起地图,整个车队前,胖子李搞一声高喝:“目标柏树岭,全速前进!” 隆隆的车轮响动中,数百骑围着七辆四轮马车飞驰在道路上,拖起了满天飞灰,一行疾驰的骑士不知道,距离几里外,百多彪悍的红脸象雄人同样怒吼着骑着高头河曲马,在几个汉人带领下一路狂奔,再远,又是一伙铁勒人…… 整个圈子的最外围,数以千计的唐军府兵步卒组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行军帐中,李大亮正看着一副大地图目光露出阵阵杀机,最后手指头重重落在了一个点上。 柏树岭! 第157章.营救小屁孩被坑? “贵人,就在前面,虽然被拖在马后,小的还能记住,就是这条路上去的,后面有个木头墙,那伙突厥蛮子就是在这儿秘密建立了个据点。” 李一六恨入心扉的咬着牙比划着,人虽然痞,但总有些心中最柔软的东西,地赖子是养他长大刘老太太的亲儿子,刘老太太把儿子托付给他,他却让地赖子死了,那一箭还是替他挡的,如今这个地痞大哥心目中完全都是怒火。 饶是如此,李捷也没有全信,一双眼睛依旧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眼前的小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茂密的树林遮掩下,小路也愈发的不清晰,不知道等了多久,小路中一团黑糊糊圆滚滚的身影这才慢慢摸了过来,刀疤刘与小白脸立马握紧了刀柄。 “是李搞校尉!” 外面暗哨传来的呼喊声这才让诸人松懈下来,不一会,肥嘟嘟的李搞挪着身躯,以不相称的灵活到了李捷跟前,单膝跪下汇报道:“启禀殿下,柏树岭东面的确有个寨子,这里远远避开大路,而且树木茂密,还真不好找,而且那寨子的地势太险要了。” 说到这儿,李搞目露难色,在李捷探寻的目光中手指头在地上快速画了起来。 “那寨子是健在这样一个单独的山头上,前面就一条小路,周围都是灌木,人根本过去,寨子后面还是个断崖,至少高十多丈,陡峭倾斜,特别艰险,没敢走的太近,用殿下给的宝贝远远看过去,寨墙上至少二十个突厥守兵。” “殿下,不过一帮土鸡瓦狗而已,下命令吧,老刘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什么狗屁寨子拿下!”拍着胸脯,刀疤刘这家伙倒是信心十足,不过看着地上李搞的划拉,李捷眉头却是拧成了一团,一旁李搞更是一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过去。 好一会,似乎想起什么一样,费劲儿的一低头,李搞又是禀报道:“还有件事,殿下,宣节校尉张二狗似乎还发现对面山林中有着一伙人,似乎与那些西突厥人不是一伙,现已前去打探。” “哦?”感兴趣皱了皱眉头想了下,李捷干脆一拍板:“等他回来再作打算!” 这一等,又是快半个时辰,夜色已经完全昏暗,几百个侍卫干脆盘坐成几堆,吃着四轮马车上带来的干粮,由于不敢生活,只能就着凉水生硬的下咽,幸亏也是四轮马车,如果是双轮马车走如此颠簸的山路,说不定早就散架了。 随着时间流逝,李捷几人也是越来越烦躁,刀疤刘已经不止一次嚷嚷着张二狗死了或者被抓了,胖子李搞则是面红耳赤与他争吵,长孙织不断擦拭着她的弓,武媚娘也从车里钻了出来,立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作为主公的李捷,却是一言不发,不断的转着圈子。 终于,阴暗的小路中又是一阵沙沙作响,这一次不等命令,两个暗哨直接夹着那个小个子身影送到了跟前,见到李捷,张二狗当即躬身跪地,很有官军精气神儿的抱拳禀告道:“启禀殿下,下臣在驻地对面发现一伙人掩藏在那里,经查实,是象雄人!” 李捷面色一凛,没等他发问,张二狗却是继续叙述道:“而且不光有象雄人,过了一段时间,又有几个铁勒人被迎到了象雄驻地,为首那人,很想薛努尔!” “那家伙?”这回在一旁约束属下的药格罗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惊奇的围了过来,定了定神后,李捷挥手制止住了他的话,目光灼灼的盯着张二狗问道:“他们聚会是为了做什么?” “应该是围攻西突厥营寨!” 李捷当即眼睛一亮,想了片刻后,狠狠点了下头:“孤决定了!” “要说侯君集还真是个枭雄!”吹着森森然的寒冷夜风,一面摇着头,李捷一面感叹着,此时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月亮明亮的照射在山崖上,从这里望下去,星星火火的西突厥秘密据点就跟一个小木盆一样,这个高度可绝对不止十丈。 “未料成功,先预失败的把子女流放出去继承香火,然后又设下这个局,也不知道他遗留下来这分宝藏究竟是什么?居然引得象雄,西突厥,铁勒,甚至西域一些小国家都出手争夺,孤都被耍得团团转,孤还真是好奇啊!” 低头看着,李捷颇为神往的喃喃说着,可惜,一点都没引起共鸣,后面的小白脸刀疤刘都是一张脸拉的老长,纥干承基这家伙甚至干脆要哭了。 “殿下,当年皇宫下臣都混进去过,殿下您就在后方坐镇,老盛一定把那个侯家小子弄出来还不行吗?”一张小白脸憋得跟苦了多少个世纪的陕西老农一样,一向不多话的盛问剑都忍不住开口劝谏着,刀疤刘更是把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那样。 “是啊!殿下!要是杨长史在的话,一定也不会同意殿下冒险的!” 杨长史就是老杨翊,虽然这个朔王长史是李捷私下任命,朝廷并没通过,但朔王府这个圈子中,杨翊位子还是很稳的,一提到老家伙,李捷也忍不住无奈了几分,这才恶狠狠盯着两人嚷道:“所以你俩才要保守秘密,一句话也不能提,提了的话,辣椒油的干活!” “殿下,您不下去的话,我和老刘吃辣椒油也行啊!”小白脸还是不甘心的叫嚷着,这功夫,嘈杂的呐喊声已经从下方喧哗了起来,李捷连忙低下头,却立刻兴奋的叫嚷着:“象雄人动手了!我们也快走!” 搜得一下,抱着粗绳子,李捷已经流星般的划下了山崖,当即让小白脸几个吓得不轻,也来不及多想了,同样顺着粗绳子跟随而落,倾斜而昏暗的山崖下,谁都没看到三十道流星般瞬间划过。 未经勘探充足就冒险还真是不智,快滑到低下了,李捷才看清,悬崖与西突厥人营寨间居然还有一道沟,足足三四米深,幸好一个急刹车才没掉进去,也不愧是李捷,踩着悬崖用力一蹬,五米多的壕沟就被他顺利荡了过去,等到小白脸两人滑到崖边时,两根长矛绑在一起已经戳了过来。 长矛的拉扯下,李捷护卫中最精锐的斥候伍三十三人全都顺利踩踏上了西突厥的营寨,也许真的对背后很是放心,这里的守卫居然一个不剩全都跑到了前方御敌,可惜李捷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都高不起来,他可算知道小白脸与刀疤刘的感受了,穿着大了一圈步兵犀甲的较小身影,不是长孙织还是哪个? “你怎么来了?”眼睛瞪的溜圆,李捷万份恼火的嚷嚷着,这丫头却是毫不示弱回瞪回去,理直气壮的顶嘴说道:“郎君王爷之尊都能亲自来冒险,本姑娘一小女子有什么不行的!” “你!” “有气你再把我扔上去啊?”长孙织得意洋洋挺着唯一撑起步兵甲的小胸脯,顿时让李捷彻底没了电,在小白脸刀疤刘的窃笑中黑着一张脸抓住了长孙织的小手,愤愤然叮嘱道:“一会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 “还有,别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回去,乖乖到为夫这儿领三十巴掌惩罚!” 贴在耳边小声一句,当即令长孙织面色羞红,漂亮的杏花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别样春意。 夜色的掩护下,穿着炫黑甲的李捷一行幽灵般顺着木寨子向里摸去,因为仅仅是个秘密据点,整个寨子也不大,刚溜进院子里,就可以看得到宅墙上百多西突厥人正搭弓引箭的呐喊着,对面,却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弓弩交错,激烈的守在院中木头小楼门口两个胡兵都是目不转睛打量着。 这正让他们因此送了名!嗖嗖两下子,抹了强力麻药的弩箭****而出,两个胡兵当即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瘫倒在地。 “五伦图,苏图基尔,克里乌木?(突厥语,怎么了?)” 没想到居然有暗哨,李捷心头一紧,端着弩就要上前,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漂亮的前滚翻,格弓画出了来自死神的召唤,噗的一下,额头中箭的西突厥暗哨哼都没哼就瘫倒在了楼梯上,看着长孙织得意洋洋呲出了小虎牙,李捷郁闷的挥了挥手。 两个侍卫接过西突厥胡兵的兵器,拖走尸体,装模作样站在两边,余下二十多精锐鱼贯而入。 小楼不大,但还是有几个人的,遇到之后一改是弩箭招呼,踩着一路血腥,李捷很顺利杀到了三楼,最大的房间门口,没等接近,就听到里面用汉话骂了出来:“臭小子,本特勒可是接受你父亲的邀请才冒险来内地,帮你父亲报仇的,你不把东西交出来,老子怎么替你父亲复仇?” “哼,你说谎!要是帮我父亲报仇,为什么要杀村民?并且小爷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怎么给你?” 啪的一个响亮耳光在里面响起,李捷却是心头一喜,西突厥人还没拿到侯君集留下的东西!事不宜迟,李捷第一个踹开了房门,里面鼠尼舒与几个突厥侍卫立刻惊奇的看了过来,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大堆弩箭,嗖嗖的响动中**个人全都被射倒在地。 “小家伙别怕,我们是你姐姐找来救你的!”看着捂着脸被打倒在地的小男孩,长孙织立刻母性泛滥的迎了过去,李捷则是双目炯炯直奔着鼠尼舒飞奔而去,几百贯一瓶的麻药作用下,西突厥特勒瞪圆了眼睛一动不能动,他手上却还拿着一张信封。 急不可耐的抽出侯君集手书,看了片刻李捷却是一肚子火将那东西重重摔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嚷着:“老家伙这是坑爹呢啊!” 借着灯光,长孙织好奇的探头过去,一张信笺上端端正正八个隶书大字。 娶吾女者,得吾宝藏! 第158章.霉运连连 “你大爷的侯老匹夫,敢耍小爷,真当你那闺女是镶金的还是带玉的,老贼,小爷问候你八辈祖宗xxxx……” 忙碌折腾了一大通,遇上这么一个结果,李捷也不淡定了,绕着圈子破口大骂,骂了没一会,一声更吊的声音却在地上响了起来。 “该死的贱人,汝胆敢辱骂小爷的姓氏,想死是吗?还不赶紧把小爷扶起来,不然夷你家三族!” 夷皇家三族?这话也就侯君集的子孙敢说出来,不单李捷气的眼睛血红,长孙织的小脸也阴沉了下来,可惜挨了一巴掌后趴在地下的侯君集家小崽子侯杰尚且不知,兀自嚣张的大嚷着:“你们不是侯线娘那小贱人叫来的吗?还不快扶小爷起来,等回了长安,说不定小爷一高兴,让我父亲赏你们几亩地。” “还有你,小娘皮,看你模样不错,高攀我们侯家,给小爷做个妾,也算便宜你了!” 被一个十来岁孩子调戏了,长孙织的脸上先是愕然,旋即是无比的暴怒,主辱臣死,没等她下令,二十多把弩箭就已经顶在了脑门上,养尊处优惯了,侯杰那见过如此场面,当即吓傻了,吓得磕磕巴巴尚且带着哭腔,且依旧让人恼火的大嚷着:“你们敢吓唬小爷,等回了长安,小爷让我父亲夷你们三族!” “主上,这个小兔崽子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地灭口吧!”阴仄仄的看着侯杰,刀疤刘的眼中满是杀意,小白脸更是直接,尖锐的弩机直瞄着侯杰的脑袋,就等着李捷一声令下,闹出这么一个乌龙,李捷自己也是恼火的很,没犹豫两下已经举起了手,二十把弩当即端的更直了。 眼看着自己要被射成刺猬,这个嚣张的小兔崽子也终于知道怕了,带着哭腔嚷道:“你们,你们不是线娘那个小贱人叫来救我的吗?哦,我知道了,你看上她了对不对?只要回了长安,我就让我父亲把她赏给你,不要杀我啊!” “哼,你知道你姐姐为了你,受了多大的辛苦与折磨,为了养活你她都不惜当个乞丐,小偷,还要把最好的口粮省下来给你,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怒目而视的长孙织满是火气暴吼了过去,没想到侯杰那小子听过之后却是很轻蔑的昂着头说着。 “她也佩称我姐姐?她不过是个下人生的贱种而已,真不愧是贱种,竟然做了如此有辱门第的事……” “行了,不用和他说了,杀了他。”扭过头,李捷淡淡地说着,直接径直往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侯杰眼中当即闪烁出了无比的恐惧,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慌张的人影却是径直撞开门闯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叫着:“殿,殿下,攻进来了!” “什么?”李捷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川子,也顾不得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赶忙推开了窗户,入眼处,在低矮寨墙上已经拥满了相互砍杀的人群,西突厥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随时都会被斩杀殆尽。 “怎么可能?孤还没有发信号!”一声声汉话呐喊,攻击的是唐军绝对错不了,可约定之前,李捷发了信号,朔王卫队才会从吐蕃象雄人身后发起攻击,这时候,未免太早了点!满是疑惑中,李捷赶紧抽出他可怜兮兮半个望远镜筒看过去,却当即惊呼出声来。 “李破虏!是李大亮,他怎么来了?” “快!所用人,用弩箭灭口,不留活口!” 李捷的呼喊声中,楼下寨门已经被攻进来的凉州府兵推开,通红的圆脸骑在马上匆忙而进的,不是李大亮还是那个?也顾不得侯杰这小屁孩了,二十多精锐立马快速的散逸出去,正对着鼠尼舒惊恐的一张脸,刀疤刘干净利落的扣下了弩机,堂堂一个西突厥汗王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挂了,看的侯杰又是浑身颤抖。 咔咔的弩机过后,更加厚重的血腥味已经弥漫出来,没等精锐再次集结,小楼的门已经被踹开,旋即李大亮脚步匆忙跑上了楼,见到李捷后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在外碰到朔王卫队,得知这个傻大胆王爷领着王妃杀进了土匪窝,凉州都督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下臣见过朔王殿下,殿下无恙否?”虽然很恭敬的一拱手,李大亮肚子里的怨气却是谁都听得出来,也难怪,为了救他,李大亮都打乱了攻击次序,到底让象雄人与铁勒人跑了不少,还没抓住李家的把柄,不愤懑才怪呢。 对此李捷却是打了个哈哈,笑嘻嘻的回答着:“孤倒是没事,只不过这凉州的治安太差了吧,孤上午出游时候居然遇到了盗匪屠村,一时愤懑,这才忍不住带领侍卫保一方平安,这方面李都督还要加强啊!” 被李捷打着官腔训了一通,李大亮心头郁闷就别提了,面上还不得不点头称是,他还不想把凉州危机泄露出去,倒打一耙后,李捷也是心中舒坦无比,摇头晃脑就要领人撤退,但就在这功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这个贱人要杀小爷,我父亲是……” 咣的一拳,盛问剑狠狠打在了侯杰脸上,直接把这小子打出去一米多远,飞出几颗大牙捂着嘴呜呜说不出话来,心头一突,李捷面上却是平静的打了个哈哈:“逃奴不服管束,倒是让李老都督见笑了。” “殿下的逃奴为何会出现在匪巢中?”这时候,李大亮昏花的老眼猛地闪过了一束精光,满是锐利的盯住了在一旁愤恨的侯杰,又是让李捷心头打了个突。 尼玛,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想必都督已经知道孤王来凉州的目的,朔王府规矩森严,容不得叛逃,今天上午遇匪后,,这小子被劫走,所以本王来亲自取回,大都督可满意?” “既然是逃奴,那朔王就将此人交给老夫处理吧,老夫一定会让他应有的惩罚!”精光更盛,李大亮目光炯炯的盯住侯杰,眼中杀机又让这个冒失小子打了个哆嗦。 “本王的家奴当然由本王处理,这点就不用李老都督操心了!”李捷的脸色开始阴沉了下来,颇有些不愉的说道,可惜李大亮却是吃软不吃硬,同样硬绷绷的顶了回去。 “朔王殿下,唐律,逃奴叛逃,官府当追而管之,尤其是殿下的逃奴与匪类勾结,涉及凉州重大案情,还是请殿下把人交给我吧!” “孤若是不交?”眼睛眯成一个危险的缝隙,李捷紧盯着李大亮,幽幽问道,老都督生硬的哼了一声,却是语气阴沉的叹了口气:“那就有些麻烦了,朔王殿下!” 凉州府兵识趣的重步向前,朔王府侍卫此时却是很统一一个动作,拉弩上箭,嗡嗡的弓弦声让李大亮眉头立刻跳了跳,对着他,李捷再次沉声问道:“为了一个家奴,李老都督真要与本王动手?” “为了一个家奴,朔王也真要至唐律于不顾?”李大亮亦是昂声劝说着,最近凉州不平,内有各方探子纵横,外有大军压境,对于这个各方都在找的小男孩他也是势在必得,沉声对持中,火药味当即浓郁到了极点。 这种令人压抑的对持持续了几刻,打破他的却是楼下几个匆匆忙忙的信使,贴着李大亮耳边小声低估几句后,老家伙当即脸色大变,看了李捷两眼后,沉声说道:“殿下,长安有急旨,以追到柏树岭外,殿下与老臣先去接旨如何?” “如此最好。”面无表情的回答着,李捷心头却是猛烈的震动,居然追到凉州来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是个什么意思,京中分出胜负了吗? 侯杰还是被李捷保存着,直到交给了朔王卫队大队人马,队伍中,武媚娘躲得深深的,一点都不敢露头,燃烧着烈烈战火的的西突厥寨墙外,李捷的不安也是到了极点,来宣旨的居然是李世民的铁卫头子,千牛卫左郎将张超。 “朔王李捷接旨!” 没等李捷上前询问两句,站在一大堆尸体中央,张超已经冷着一张冰块脸面无表情的念了起来,让李捷不得不赶紧跪下,李大亮也是跪伏在一旁。 “陛下有旨,召皇九子李捷即刻返京,不得延误!” 心里一突,没等李捷站起疑问,李大亮已经抬起身子分辨起来:“天使,朔王行伍中,一逃奴涉及凉州刑律,下臣……” “陛下旨意,要朔王殿下即刻返京,李老都督你可明白?”合上了圣旨,张超重盔下的冰块脸冷冷说道,心头一寒,李大亮当即再一次低下了头。 夜色中,张超领着百骑前方开道,竟然是连夜赶起路来,虽然赢了李大亮,看着车角落蜷缩着的侯杰那小子,还有想靠近他却被不屑推开的侯线娘,李捷心头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一趟,没找到侯君集说道宝藏也就罢了,还惹了一身骚,尤其是他不想回去的那个权力漩涡,居然又被招了回去,早知道,还不如早点回草原呢,到时候某个突厥部落一躲,张超也没办法! “靠,凭啥本王这么倒霉啊?”揭开车窗帘子,对着大大的月亮李捷比划了个大大中指,悲愤的大声嚷着,不过这个时候,一双臂膀却是温柔的缠在了他胳膊上。 “说不定是天大的好事呢?” 李捷低下头去,武媚娘平静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中,却是散发出一种兴奋到危险的灼人光芒。 “不入火中,焉能取栗而啖之?” 第159章.诸王还朝 来时候快马加鞭三天,回去时候却被李捷磨磨蹭蹭拖了七天多,等到长安灞桥边的时候,翠绿的杨柳都抽出新芽了,春暖花开,往来于通化门的商旅游人也愈发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世家达官,所以哪怕李捷的车驾也不得不在城门口排起队来。 反正这功夫也不怕李捷跑了,留下十多骑禁军引导骑兵,张超这个冰块脸终于是带着大队人马先进城缴令离的李捷远远的,让堂堂朔王爷心里舒服了点,一面无聊的排着队,李捷一面也有心情观赏起大名鼎鼎的灞桥残雪来。 初春时节,闲了一冬闲得蛋疼的世家官员,这时候也是出来踏春装逼跑骚的时节,一车窗中一路看过去,不少贵女骑着高头大马,迫不及待的穿着低胸胡裙来来往往,眼神从一个个诱人的的半圆弧上掠过,倒也不算太无聊,不过看着看着,不对味的难听话与就传了来。 “那个狗才敢把灵车拦在本王爷的车驾前,还不赶紧给本王爷腾出地方,不然让你这群狗才贱民蹲金吾卫大牢,吃不了兜着走!” 骄横的声音就在车队前不远处,李捷是听的清清楚楚,本来回长安搅进权力之争李捷就不太情愿,如此一来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想都没想就大声嚷道:“老刘,老盛,抄家伙,本王倒要看看那个不开眼的敢在长安和本王刺毛耍横!” “好嘞!”一路上也憋得够呛,就连一贯闷骚的小白脸这会都是兴奋的大声应诺,不一会,二十多号粗野大汉就被汇聚在了李捷身后,这些人不论突厥,奚人,汉人,都有一个特点,满脸的横丝肉凶恶像,一看就不像好人,这么一大群人一起出现,那视觉震慑力真是没得说。 最起码刚刚还嚣张跋扈不知道哪个窟窿眼冒出的王爷就立马勒着马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喝到:“汝等何放盗匪,敢在帝乡长安撒野。” “那个有爹养没爹教的东西敢在本王车驾前撒野?不想活啦!”这时候,李捷才很有老大风范的晃悠出来,脑门朝天的样子比刚刚那王爷还嚣张,看着他的装扮,却在那位王爷身后引得一声惊呼:“酒郎?” “微真?怎么是你?”李捷也是忍不住惊奇的低下头,跟在眼前这个秀金薄棉服,飞扬舞天冠一看就是跋扈傲气王爷身后的清瘦年轻官员,不是被他打发到齐州的阎微真还是哪个?楞了一下神,李捷这才汗颜的拱手行礼道:“老九见过五哥,倒是小弟孟浪了,还请五哥恕罪。” 嚣张王爷,也就是齐王李佑也是傻了傻,片刻这才回过神昂首大笑道:“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跋扈的同时,李佑倒也不失豪爽,直接跳下了马热情的按住了李捷肩膀笑道:“这次可要多些九弟你,你是不知道啊,老五我在那个杀才混蛋贱人田舍汉地痞无赖权万纪那里简直是受尽折磨度日如年,如果不是九弟你相助,哥哥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不是吗,不是小爷我,这会你该坐着囚车来长安了,那还会这么鲜衣怒马骂到我头上?虽然这么想着,李捷面上却是一副憨笑,笑着说道:“咱们是兄弟吗!当然应该互相帮助!” “说得好,兄弟!”又是大笑着拍了拍李捷肩膀,李佑却忽然又是变了脸色,猛然就暴怒嚷道:“对了,那个泼皮杀才敢让兄弟你坐灵车回长安,跟五哥说,本王不让他在人间蒸发,本王这齐王就不当了!” 看着李佑义愤填膺的挥着刀,李捷当即无语。 太极宫,太极殿中,李世民正低头勤奋的批阅着成捆奏章,披着披着,却又是皱了皱眉头,毛笔用力点了点砚台嚷道:“没墨了!” “是,陛下!”新晋秉笔女官哆嗦着上前,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研墨也是研的到处都是墨汁,看到这一幕,李世民不耐烦的夺过了墨块,自己研起了墨,看着宫女手足无措的样子,李世民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几个女官了,却没有一个做的如同武媚娘那样细心细致的。 “陛下,千牛卫左郎将张超求见!” 太监的尖细嗓音终于让李世民精神一震,挥手就下令道:“宣。” “微臣张超,拜见陛下。”一进屋,张超扑通一下子就叩拜在了地上,让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片刻后这才平静问道:“那小子回来了?” “启禀陛下,朔王已到城外。” “那朕听说这小子是坐着灵车回来的,可有此事?”李世民忽然眯起了眼睛,身体前倾颇感兴趣的问道,说的张超脑门却是当即冒了一层冷汗。 “回禀陛下,朔王的确是坐着四轮马车回来的,不过这四轮马车却是朔王自己所造,为的是平稳,轻巧,载重量大,并非灵车。” “呵呵,这小子总能弄出些稀奇古怪玩意。”笑着摇了摇头,李世民忽然又是疲惫向后一靠,颇有些软弱的问着:“这两天老三,老五,老六,老八老九都陆续回来了,青雀又在做什么?有所收敛吗吗?” “这个……”迟疑了一下,在李世民凌厉的目光中,张超这才小声汇报到:“臣刚刚回暗锁打探了下,魏王殿下还在追查侯君集谋反案中案犯,甚至侯君集家眷今天处决前,魏王还去了监牢逼问。” “老四!”颇为愤恨的哼了一声,片刻后李世民又是无力的摇了摇头叹道:“这件事必须要早一点了结,明天老七回来,直接然他上殿参加大朝会。” “微臣遵命!”磕了一个头,张超躬身退后,静了一会后,李世民却是挥了挥手招过秉笔女官命令道:“把墨拿下去,慢慢磨。” “是,陛下!”如蒙大赦般将砚台端了下去,这位新晋女官的全部世界,当即变成了磨好一砚墨,嗡嗡的声音中,李世民的目光却早已经离开了太极殿,深深眺望向了北方。 玄武门! 此时,被热情的李佑拉着,李捷却早已经进了城,到了西市口他的产业西秦楼上,不得不说,恶人还是有点好处的,李佑在前面喊打喊杀,原本要排半个时辰的道路,居然几分钟就被李捷进了城,而且再也没有人敢对他的马车指指点点。 娘的,早知道老子也当恶人了!李捷无语的想到。 朔王府距离西秦楼不远,这一路到底旅途劳累,还有武媚娘与侯线娘的原因,车队放下李捷几个就回了府,与李佑阎微真相拥上了西秦楼,李捷却是纳闷的望了一圈,奇怪问道:“今日为何有这么多人?” 平时就生意火爆的西秦楼如今更是座无虚席,甚至有人站着趴在二楼窗边,楼下更是人山人海拥挤着,费了好阵劲儿才挤进来,也难怪李捷奇怪了。 提到这,李佑却是一脸悻悻然,颇有些隐晦的小声说道:“今天老九你回来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了处决陈国公一家这个霉头,这不,哥哥也觉得晦气,这才要出城郊游,咱们找个单间喝酒,别想那么多晦气的了。” “陈国公?”疑惑的念叨了片刻,李捷这才恍然,陈国公不就是侯君集的封号吗?哪怕自己先斩杀了他本人,偌大的侯府却还是没有逃脱满门抄斩的厄运,不得不说,政治的血腥与残酷。 与此同时,艰难行走在人流中的四轮马车上,一个遮蔽严严实实得车厢中,侯线娘颇为废力的搬开了几个大箱子,这才挤到了里面藏着小小笼子前,心疼的把半包烧鸡塞了进去。 “弟弟,刀疤大哥陪王爷下车了,趁着没人看到我才能上来的,快吃吧!” 蜷曲在笼子里,侯杰倒也没有那天的傲气了,封头垢面下接过烧鸡就啃了起来,吃的满嘴流油,不过吃着吃着,他眼睛忽然直了,旋即丢开烧鸡兴奋的大喊大叫着:“看,是三哥侯睿!三哥!” 扯着嗓子,侯杰对着街对面一大群军兵夹在其中,骑在马上黯然向前的健壮中年人就嚷了过去,慌得侯线娘赶忙挡在了前面害怕的惊叫着:“弟弟,别喊,要是让人知道了,晚上你又要挨打了!” “挨打?哈哈,回了长安,谁还敢打本少爷,只要让三哥知道我在这儿,让父亲知道我被囚禁了,管他什么狗屁王爷,还不是的吃不了兜着走,贱人,快给本公子让开,三哥!三……” 被推搡到一边,侯线娘惊叫着坐在了地上,侯杰又是兴奋的喊了起来,刚喊到一半,却忽然戛然而止,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刚刚没注意的是,他三哥侯睿头上还戴着白帆,跟在他身后,是他二娘,三哥的亲娘,同样是披麻戴孝,再往后,则是大量的囚车,侯杰几个叔伯,家人,父亲的小妾,几个哥哥,甚至五十多岁的小叔爷爷都面色悲哀被装在连绵不绝的囚车中。 侯杰所在的马车正好在拐角处被人群堵住了,在他和侯线娘惊恐惊奇的目光中,陈国公府上百号亲眷全都被押上了西市口的处刑台上,漫长的验明正身后,侯君集正夫人,大儿子二儿子首先被押上斩台,旋即就是太监拖着尖细嗓音难听的宣读圣旨。 “今有逆贼侯君集一口忤逆上天,觊觎神器,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人伦难蓓,天理难容,按律诛杀三族,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今上仁慈,特赦侯府三男睿及康氏一口为其守灵,现验明正身,午时三刻已至,开刀问斩!” 拖着长音中,侯睿与康氏直接瘫软着跪伏在地上,与此同时,十多个刽子手也举起了宽厚的屠刀,迎着阳光下,屠刀烨烨散发出无比的寒芒。 啊的一声惊叫,侯杰松开了车帘子,缩成一团缩在了笼子一脚,侯线娘则瘫软在了车厢中,久久都站不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这才晃荡着继续起步,渐渐远离了血腥的屠场,不过不论如何,却减轻不了两人心头一丝一毫的恐惧…… 第160章.计划诱惑拉下水 大刀抡起,斩下,血花四溅。 最后一批犯人被处决,这才为足足半个时辰的血腥杀戮划了一个等号,虽然大唐娱乐节目少,但如此血腥真实的节目下,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二手老爷们早就一哄而散不知道找哪儿吐去了,留下一些看完的估计也是心理有障碍之辈,临走时候尚且看的双眼通红。 西秦楼上,一群文人骚客也是早早缩了回去,但围坐在酒桌前,这些人的谈论目标依旧是侯君集,什么犹如禽兽,死不足惜之词毫不吝惜全都冠到了侯君集头上,真真的成王败寇,甚至李捷还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赫然是前一阵领着高阳相亲,第一个被灭灯的上官仪。 正常历史上,他也是几十年后因罪武则天而全家抄斩,真不知道那时候他到了刑场上,又是一种什么心情?带着嘲弄的笑容,李捷也是摇头回了包间,将血腥味丢在了脑后。 “九郎,你还真行,居然看完了,为兄看到一半就已经坚持不了,啧啧,真是可惜,侯君集两个女儿也是挺漂亮的,说斩就给斩了,要是本王来判,怎么也要留下,以身赎罪才是,呵呵。” 早已经躲在包间里喝了半天酒,李佑略带醉意开着玩笑举起了酒杯,听的李捷却是叹息一声,随手与他碰了一杯后昂头饮下,这才坐在席上,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口菜吞下肚子,眼看着李捷闷闷不乐的模样,李佑不禁惊奇问道。 “九弟也不是嗜杀之人,明知道看过不舒服,为什么还要看完呢?” “弟,也是给自己一个警示啊!”苦笑着又斟满一杯酒饮下,长吐一口气,李捷这才慢悠悠说道:“侯君集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连带家眷亲人都落此下场,朔王府弟的亲眷也是一大堆,弟要让自己记住,此乃前车之鉴。” 这话听的李佑明显浑身一颤,漠然了片刻后他也是倒满一爵酒,对李捷拱了下手就昂头饮下,两人默然了片刻,吃了几口菜后,李佑这才甩了甩脑袋,重新朗声笑道:“行了,不说那些扫兴的了,为兄可是被狠心的父皇丢到齐州那个穷乡僻壤角落好几年,好不容易回了长安,应该谈些轻松愉快的才是,九郎,你知不知道,传言这西秦楼的老板娘可是一位妙龄少女啊!” “铜柱舞,胡旋舞,百般珍馐,真不知道这个小娘皮是怎么想出来了,但看那铜柱舞之骚媚,说不定也是个豪放的主儿,说不定……” “咳咳,五个,西秦楼老板娘是小弟嬬人,铜柱舞是小弟的主意。”没等李佑**完,李捷又是无语的轻咳了两声,这回李佑可尴尬了,讪讪然挠着头半天也不知道说啥,到底帮过他一次,李捷也不希望影响两人关系,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主动岔开了话题。 “五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弟没出过潼关,也知道齐州东面濒临大海,有渔盐之利,并且齐州地处齐地中央,有着大片可耕种的平原,如果经营出来,不到几年就能成一片富庶之地,怎么能说穷乡僻壤呢?” “渔盐之利?”一听这个,李佑忍不住就是嗤之以鼻,无奈的直摇头道:“盐政大全全都掌握在朝廷手中,要是本王也参与进去,先别说利润多少,御史的折子就先得捅到父皇那里,至于渔?沿海几个县打上来的鱼,没到齐郡就腐烂了,本王想吃个鲜鱼还得去海边。” “齐州土地的确很多,但也多数被高门所把持,闹得马贼一大群一大群的,本王的护卫昝君谟,梁猛彪就是马贼出身,身边的属官就一个劲儿上书参奏,言孤结交奸佞小人,哼,他二人如果不是土地被豪族剥夺又岂会走上马贼的道路,他们对孤忠心耿耿,可比那些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强多了!” 李佑愤声哼着,李捷却忍不住无奈,前世的史书中多是记载齐王李佑如何如何的跋扈,与奸佞为伍,悖逆,很多真正的人物原型却被埋在了水面下,谁不是有一本难念的经呢? 叹息了片刻,李捷却忽然目光中闪出了精光,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探身过去,言语中也是带上了点点诱惑,诱惑的问道:“五哥,你想不想把齐州治理好,赢得个贤王的名头还名利双收?” “当然想啊,做梦都想啊!可是难啊!”叹了口气,李佑又是倒满一杯酒灌了下去,李捷却大模大样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凡事不去做,永远不行,做了,看上去很难的也许就很简单,老刘,回朔王府把本王的图纸拿来。” 刀疤刘应声而出,顿时把李佑好奇心给挑了起来,可惜他怎么追问,李捷就是吊着他的胃口喝酒吃菜不说,直到刀疤刘把图纸拿来,李佑迫不及待抢来展开,这才大失所望丢了图纸叫道:“九弟真会吊人胃口,不就一条船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船!”笑着把酒菜划拉到一边,李捷这时候满是兴奋的在图纸上指指点点起来:“这种船特点就是尖底儿软帆,只有这样的船才能扛得住风浪,去更远的捕鱼,现在我大唐最大的就是楼船,那东西看上去解释,实际上经受不住风浪,动弹动弹就容易翻。” “五哥,回了齐州,你大量造此种船,到远海拖网捕鱼,打到的鱼完全可以养在这样的网中,拖在海里,我大唐的盐政是限制售卖,五哥你完全可以组织一大群人晒盐出来,把这些鱼都腌成鱼干,这样发卖出去,盐政御史也就找不到理由了。” “这个过程就需要大批劳动力,失去土地沦为马贼的人完全可以宽恕他们把他们吸引回来,这样地方平靖了,就算那些地方官再上书弹劾,五哥,你说父皇是相信一个能干的亲王刺史,还是相信一大群自私自利的地方官吏?” 李佑眼神当即亮了起来,没等他说,李捷又是摆了摆手道:“别急,小弟还没说完呢。” “土地问题终究还是需要解决,土地还是我大唐府兵制的基础,历年被豪族侵占也不是办法,有了这个名头上的便利,五哥你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豪族如何侵占百姓土地,你就如何侵占他们的土地,有了土地,就可以建立田庄,养活更多的人口,如此循环,早晚齐州都会富庶起来,到时候要是比关中都富庶的话,五哥,你想想,青史上你会留下个什么名头?” 这会李佑已经眼睛发绿了,看着桌子上的图纸,恨不得立刻就揣进怀里,半晌后,他忽然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办法是好,可要有这个规模的船队,钱又从何而来,齐州本来就不富庶,没等经营好船队,说不定已经把齐州压造反了。” “齐州没钱,关中有钱啊!”对此,李捷却是全然不在乎摆了摆手:“九弟我怎么设立的棉纺织行会,五哥你完全可以再玩个渔业捕捞行会,只要有利可图,就不怕肥的流油得那些关中世家不动心,有了利益上的牵扯还有个好处,日后有人攻讦五哥的话,关中可有这么多张嘴帮衬呢!” “反正出了这么多注意,小弟可要拿钱投资,先占一份股份啊!” 李捷最后表情颇为贪婪的打趣说到,当即逗得李佑哈哈一笑,片刻后又是拍了拍李捷的肩膀笑骂道:“好你个老九,都说朔王掉进钱眼里,这会本王可是信了。” 笑骂中,李佑的眼中却满满都是感激,收好图纸,又陪着李捷喝了几杯酒,说笑几句后,李佑却忽然警惕的左右打量了两下,突然压低嗓音问道:“老九,你又没有兴趣太子那个位置?” 看着李佑炙热的眼神,李捷当即心头一跳,立马狠狠甩了下头拒绝道:“五哥,这事儿莫要再提,太子一案还未有定论,楼下的血可还没干,这可是个要人命的大漩涡!” “可这也是个机会!”李佑眼神中还是那么狂热,分析的却颇有条理:“老九,此时太子失德,最大的竞争目标有两个,一个就是三个李恪,一个是老四李泰。” 李恪可以叫哥,李泰却是直接个老四,可见这位魏王有多不得人心,凝视着李捷,李佑拿起一根筷子在桌面上就画了起来:“三哥李恪可是有名的淡泊名利,远离权势,上一次不过和奶娘的儿子,亲信玩了几把马吊就被属官弹劾,要是本王早就抽他丫的了,三哥却带了礼物赏了他,可见,三哥已经多么讳莫如深了。” “老九,你是三哥的亲兄弟,你如果有意,三哥就算不支持你,也不会与你抢,老五我也支持你,虽然你五哥不才,但我舅父阴宏智那面也是能拉来一些支持的,再加上你外舅长孙无忌,你如果真出来争,长孙无忌绝对也会动摇的。” “更何况,平叛中九弟你可是立有大功,有功而不赏,父皇说不定心头也有这个考虑,九弟,正如你说的,不做,怎么知道难于不难?” 被李佑目光炯炯的盯着,好一会后,李捷却是突然重重吐了口气,再次摇头拒绝道:“可老九我还是无意这个太子,我是真没兴趣!” “五哥,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 突然被扯到这个问题上,李佑明显一愣,片刻后这才疑惑的喃喃说道:“东起东海,西至西州,南到……” “这仅仅是大唐!” 也是拿过一根筷子,李捷沾着酒水在桌面上也画了起来:“再往北,突厥的五原仅仅占了一小部分,这头,突厥故地就有中原大小,再往北,又是万里洪荒,西州往西,如今知道的就不下百余国,百国后南北更是有广袤空间,这是西方大秦的故地,往南,更有一块广袤无垠的大陆,昆仑奴既来之此地。” “东海外,此时知道的就有倭国,倭国往东,又有着两块广袤的大陆,大到比大唐大五倍,六倍。” “世界如此之大,大丈夫就当提一劲旅,行万国,破万城,领略天地之广阔,何苦困在一个小小长安,成天与一帮斤斤计较的小气世家勾心斗角?” 看着自己画出,简陋的地图,李捷还真是满是神往,生在大唐,这才是最大的机遇,看着他突然发出逼人光芒的眼睛,李佑则是目瞪口呆了好久,这才喃喃摇着头:“天下竟然有如此之大?” “唉,让你说的,本王都心动了,看来这次太子之争,又不知道便宜谁了?”片刻后,李佑这才嘲弄摇了摇头,当即引得李捷好奇起来,奇怪的问着:“五哥,你不说老四李泰还是最有力竞争者吗?” “切,他?”很是不屑的一昂头,李佑鄙夷的哼着:“大哥李承乾虽然坐罪,毕竟是我们那好父皇一手带大的,现在父皇想保住他长安的蚊子都知道了,也只有那个想当太子想疯了的老四还在到处叫嚣叛逆者当死,从这考虑,他就希望不大。” “对了,老九,听你说了这一大通,哥哥我才明白,你鼓舞我造船,动机可不是全为了我吧,你看这倭国,还有海外大陆,都被你筷子戳烂了。”不屑过后,李佑忽然又是笑着摇头笑骂道,听的李捷也是嘿嘿奸笑起来,慢悠悠画了个圈,圈住了倭岛,高傲的扬声问道。 “倭国敢称天皇,起码本王就看不惯,不去玩玩就太对不起大唐了,五哥你看得惯?” “嘿,这帮小矮子也在我齐州游荡过,可是嚣张的很,本王也早看不过去了,有了九弟你这宝贝船,本王可也要见识见识天皇能不能多个脑袋!” 满脸跋扈的狞笑中,李佑不知不觉也被拖下了水…… 第161章.不得安生 一顿酒吃到午后,也不知道权万纪这家伙是爆李佑菊花了,还是和他玩捆绑****了,让堂堂齐王对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承李捷这个帮助整倒了这个老变态后,原本傲慢的李佑对李捷真比亲兄弟还亲,就差没掏刀剖腹献真心了。 不管是不是真心,反正酒桌上齐,朔两州省委书记级别高官就两州就战略,军事,经济等一系列方面合作达成协议,达成了一个双赢方面。新开通一个市场,还未未来去小曰本地盘打劫埋下一个伏笔,兴奋中李捷也是多喝了几杯酒,回到府中时候已经是微醺。 “还,还是按照以前的策略,任何人拜访都不见,就说,就说本王病了!”晃悠着醉拳进了招远殿,远远看到两个小脑袋的长孙织正在待客厅中说笑着什么,李捷迷迷糊糊就招呼了过去,片刻后,一巴掌却是结结实实印在了他脑门。 “臭小子长本事了,连你哥我都不见?” 一巴掌下来,两个重影终于变成了一个人,眼看着眼前这个潇洒帅气,高大成熟的英俊身影,李捷忍不住揉了揉后脑勺,讪讪的叫到:“恪哥哥,你怎么来了?” “臭小子你都能捅出这么大篓子,还问你哥哥我怎么回来了?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说着这个,李恪一肚子火气的叫嚷着,弄得李捷又是讪讪然挠了挠头,这功夫,一边又钻出了脑袋,李愔笑嘻嘻的捧着脸问道:“光看到三哥,怎么就没注意六哥我呢?” “一边去。”李捷与李恪整齐的一起回头骂道,顿时,没有存在感的某人郁闷得到角落里画起了圈圈。 见到李捷兄弟几个有事要谈,长孙织乖巧的退下准备晚餐,将空间留了出来,长孙织也走了,李恪顿时更没好气,原本压抑的火气全都爆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对李捷就嚷了起来:“老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华清宫御前还能动兵,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大风险,让母妃多担心!” “还有,打劫和亲队伍,你,你让我说你些什么好吧?”说到这儿,李恪也是又好笑又无奈,打劫自己家和亲队伍的,纵观历史几千年,也就自己家这个极品吧! 听着李恪的怒斥,李捷先是没好气瞪了老六李愔一眼,瞪得李愔又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眼看俩人暗地使眼色,李恪再一次轻声哼道:“你也别怨他了,和亲队伍中几个花匠哥哥我从小见过,上次老六要规划甘蔗园,被我遇到逼问出来的。” “甘蔗园?对了六哥,我写信让你规划的甘蔗园怎么样了,今年春天老弟我可要加大牛奶往关中的输入量,要是没有足够的糖,可就不好卖了!那可是大笔声音!”一提到这个,李捷再次清醒了几分,一转身就急切问着。 可算有了点存在感,李愔也终于找回点活下去的勇气,笑着点头说道:“放心好了,益州的山地中你六哥我可是规划出来几千亩来种植甘蔗,请了几百个山撩山民种植照看,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黄土脱色发真有用不?” “别管他有用没用,黄一点的糖到了关中也是钱,还有林邑的三季稻呢?这东西你找到没有?” “哪儿有那么好找,益州距离南海可间隔着十万大山呢。” “哥,你可别不当回事,益州炎热潮湿,哪怕种两季咱们也是赚,而且要使粮食多了,想想父皇该乐成什么样子!” 说着说着,李捷和李愔就说到生意上去了,而且越说越开心,在一旁被无视了的李恪脸色也是越来越黑,终于一张帅哥脸抽搐着大嚷了出来:“都给老子住嘴!” 终于,李捷与李愔安静了,愣神的看着他,李恪这才知道失态,赶紧道貌岸然的整理一下衣服,这才很衣冠禽兽的昂着他那帅哥脸命令道:“生意上怎么折腾都可以,政治上老九你还是不要参与了,不要参与夺嫡,到了草原也离阿史那思摩远点,别在舞刀弄枪的了!” 小时候,李捷与李愔几乎都是在李恪看护与训斥下长大的,一见老哥发火了,李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李捷却是愣了愣神后。扭头反问李恪道:“就像三哥你一样万事不问,在封地做个逍遥神仙,就是我们这些皇子应该做的?” “我们和普通皇族不同,母妃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说到这儿,李恪当即又是苦口婆心的说教起来:“所以我们必须比其他皇族更加小心谨慎,不能给人攻讦的把柄……” “就像三哥你一样,被人欺负上头了,还要笑脸去送礼物?”李捷再一次轻哼着,顿时又让李恪脸色黑了黑,满是怒气的嚷道:“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少惹点事,少让母妃操心一点,行不行!” “万一有一天,别人打上头,一点反击的力量没有束手就擒,就不让母妃担心?” 李捷的话再次让让李恪愕然,旋即更愤怒的大嚷道:“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因为弟我长大了!” 这一次,李恪终于哑然,片刻后,这才无奈的黯然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我说服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哎,三哥别走啊,难得来一次小弟家,这回老九我还从凉州带回不少新奇玩意呢!”眼看着李恪转身就要出门,李捷连忙拉住他胳膊陪笑道。 “老九我这出门不便,有些东西总要给母妃带过去!” “你啊!真不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 直到李捷喊出这句话,李恪这才停了下来,颇为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在一旁眼巴巴等了半天的李愔却立刻没心没肺凑上前来,急不可耐的拉着李捷衣袖猥琐问道:“都带什么好东西了?听说凉州边塞出美女,不会带回来几个胡姬美人吧?” 眼看着李愔这家伙口水流的三尺长,这会李捷与李恪又是整齐的无语摇了摇头,一起将白眼翻了过去…… 从凉州带回来的美女还真有一个,可惜,却是个毒河豚,美味而有致命危险,又是花了半个时辰送走了两位哥哥后,李捷这才在长孙织带领下去了王府后院,幽静的竹林中,一座不起眼儿的小楼正静悄悄的隐藏在那里。 正对着小楼的后殿二楼,李捷无耻的拿着半个寒酸望远镜偷窥着没完,视线中,侯线娘那小妮子呆呆的坐在床上,另一面地下的大笼子中,侯杰那小子也不狂了,傻愣愣的呆坐在笼子里面,就跟丢了魂似得。 “他们这是怎么了?”疑惑的放下望远镜,李捷颇有些不解的回过头,看向长孙织问道:“莫非旅途太劳累病了?” “妾身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这样了。”捏着小下巴,右手抱在胸前,长孙织也是一脸糊涂,纳闷的说着:“今天线娘还偷东西给那个臭小子吃了,莫非他们又吵起来了?那个混蛋小子,真不知好歹。” “今晚安排给他们加餐,补充一下吧。”叹了口气,李捷幸意阑珊的挥了挥衣袖,扭头向楼下走去,没等他走两步,长孙织忽然恍然大悟的猛地一拍大腿娇呼道:“对了,今天西市口处决的时候,马车拥堵了一段时间,莫非被他俩看到了?” 李捷也是脸色一凝,郑重的回过头,顿了两秒,这才叹息着说道:“那小丫头很脆弱,有时间多安慰她一下吧。” “那,还加餐不?” “算了,别搞得跟断头饭似的给他俩增加压力,那小子让他好好想想也是件好事。”轻飘飘的,李捷就把主要加给侯杰的美味晚餐给取消了。 长孙织去安排府内,搞定了两小,李捷也是放心离开,晃晃悠悠回了卧房,劳累了这么多天,刚刚被李恪吓下去的酒劲又翻了上来,迷迷糊糊中李捷就想小睡一会,还没等走到卧室呢,身后,焦老三又是急急匆匆杀上了门,离着老远就远远大喊着:“打进来了!殿下,那谁……打进来了!” “我靠,不说了不见任何人吗,本王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来我朔王府撒野!”酒劲儿中,一肚子火气冒了出来,李捷怒气冲冲就转身向前院儿杀去,原地焦老三剧烈剧烈**了半天也没把人名说出来,不得已,哭丧着一张麻脸也赶紧跟了过去。 “那个龟孙子敢来我朔王府撒野,不想活了吗?”离得老远,就听到招远殿内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李捷火气当即就冲上了头,吐气开声气贯山河的骂了过去,当即招远殿内就静了静。 还是嚣张点好啊!眼看震住了场,李捷得意洋洋地想着,还没等他得意多久,一个白色胡裙靓丽的身影却是急切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李捷的手娇呼道。 “哥!” “靠,焦老三你个龟儿子,这下把祖爷爷给骂了!”眼看着高阳公主娇嫩的小脸上满是焦急惊恐,李捷忍不住满肚子郁闷,对着一脸无辜的焦老三大骂了过去,可接下来,高阳一句话却直接把李捷最后一点酒意吓醒了。 “哥,不好了,李泰把稚奴抓走了!” “什么?”李捷当即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第162章.王失踪案 “九哥,稚奴他,他,他……” 也是急的气喘吁吁,****起伏不停,说完一句后就开始磕磕巴巴,急的李捷忍不住抓耳挠腮,转身就对焦老三大嚷起来:“还不赶紧给高阳那水来!” 同样噎了个够呛,焦老三还的顶着一张麻脸还得屁颠屁颠的去拿水,美女与丑男的待遇真是天壤之别,没等他把水拿过来,这头突破阻拦的房遗**也是跟了上来。 “见过殿下。” “行了,你乃孤的妹婿,没这么多虚礼,快给孤讲讲究竟是真么回事?魏王则么就把晋王抓走了?”李捷急的至上火,还好房遗**也不是矫情的人,直接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原来今日高阳夫妻与李治相约同去大慈恩观查看双塔建设情况,刚到积善坊,魏王李泰就拦了上来,把李治约去密谈了一段后,回来李治神情就变得很不自然,任高阳怎么问他也不说。 一路闷闷去了大慈恩观,两座相对应的古塔是建设了一多半挺好的,坐了一会后李治就不见了,整整在寺院观里找了两圈都没见到人,派人去晋王府询问也没见到人,这回高阳可急了,转身就要发动金吾卫全城大索,还好房遗**有理智点,拉着高阳来朔王府看看是不是到了这里,正巧就碰上了李捷回来。 听完房遗**的叙述,高阳还在哪儿直点小脑瓜,李捷的眉头却当即拧成了个疙瘩,凝重的想了半天后摇了摇头叹道:“应该不是李泰下的手,如果是他的话犯不着先约稚奴密谈一番,徒引人怀疑。” “那怎么办啊哥?这个臭稚奴,有事儿怎么就不先说一下!”高阳急得把脑袋上漂亮的三环髻都抓得乱糟糟一团,李捷也是一头雾水,又是咬牙思虑一番,这才伸手急切的拍了拍高阳两人肩膀,一面向外走一面说道:“现在想什么都没用,先去大慈恩观打探一番才是真的。” “哥,听你的!” 乱乱哄哄一大群人急三火四出了朔王府,一声拖着长音的难听响声这才响了起来:“水来啦,唉,王爷,人呢?” “晋王失踪?”捧着茶水壶,眼看左右无人,焦老三疑惑的嘀咕了一声。 长安宽敞的街道上,到了那儿,李捷的四轮马车都那么醒目,还没等到大慈恩寺,就引得一大帮闲的蛋疼的闲汉纨绔争相奔走,也引得不少有心人也是跟在后头,马车另一头直奔大慈恩观的大路上,李捷戴着斗笠一路骑着二狗狂奔着。 到了大慈恩寺时候,哪里早就已经汇聚了一大群的高阳公主府与房府的护卫,李治很倒霉的在大慈恩寺失踪,一帮大和尚就更倒霉了,一个个在刀剑紧逼下战战兢兢的接受严厉的盘问,光脑门上都满是汗珠子。 “问出什么了吗?”一跳下马,房遗**立刻急切的跳下马,一双眼睛瞪着一颗颗光头就跟要要生吞活剥一般,可惜,面对着他快两米高的房府家奴同样愤愤然一巴掌拍在了其中一个和尚脑门上,泄气的嚷嚷着:“这群蠢货,没一个看到晋王殿下去哪的!” 下了马,高阳瞪向一帮子和尚的眼神也是颇为愤恨,这会李捷彻底不会担心高阳成为光头控了,可是,李治这小兔崽子究竟去哪儿去了? “你们真的没看到晋王殿下去哪吗?说!” 扯着一个胖乎乎的知客僧领子,刀疤刘满脸狰狞的大声吼道,吐沫喷了那知客僧亮晶晶脑门一下子,在太阳光下烨烨生辉,眼看着刀疤刘满脸恐怖的刀疤,旁知客这会佛经都不会念了,全身哆嗦,瞠目结舌的连话都说不出。 “朔王殿下!” 还是大慈恩寺的长老之一,变鸡大师看不下去了,打着佛号到了前方对李捷一拱手说道:“出家人你不打诳语,既然戒色师弟说他没看见,那就真的是没看见,不然佛祖会惩罚他的!” 佛祖惩罚不惩罚李捷不知道,内定的吐蕃卧底面子还是要给的,李捷哼哼一声,刀疤刘就悻悻然的松了手,眼看着一大堆光头战战兢兢加愤愤不平的模样,叹息一声,李捷领着高阳几个转身就往大雄宝殿走去,希望在李治走失的地方再找到些蜘丝马迹。 “哼,还大唐的贵人呢,一来就喊打喊杀的,还没有高句丽来的贵人文雅,人家一来,就施舍了上千贯香油钱呢!” 没等李捷进殿,几个小和尚满是抱怨的声音就传入耳中,精光一闪,李捷的眼神立刻直刺过去,刀疤刘当即怒哼着冲进和尚堆,转眼拎着两个小沙弥衣领把他们提溜出来,就跟两个小鸡子一般摔在了地上。 “你们刚刚说什么?”右腿向前弯曲,右手压在膝盖上,李捷身体前倾,幽幽的问道,当即吓得两个小和尚魂飞魄散,光亮亮的光头扑通扑通扣在地上。 “贵人饶命,吾等说错话了!” “佛家贪嗔痴三戒尔等莫非忘了?”辩机一脑门火气在一旁也跟着狮子吼道,好不容易把这几位哄过来,又被两个小和尚搅扰起事端,说是不翻嗔戒,变鸡大师怒声中浑然没注意自己也是满脑门青筋,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闭嘴,你俩刚刚说的什么?” “听到没有,王爷让你们闭嘴!”辩机又是很殷勤的跟着训斥着,就像跟着教育局视察的校长一般,没想到李捷却是一眼狠狠瞪了过去,怒吼道:“孤是让你闭嘴!” 傻了片刻,辩机恶狠狠一眼瞪向了两个沙弥,顶头上司的怨念下,两个倒霉的小和尚吭呲了半天这才磕巴出那句话来:“还,还大唐的贵人呢,一来就喊打喊杀的,还没有,没有高句丽来的贵人文雅……” “什么高句丽贵人?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做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原本小帅气的脸一下子狰狞如虎,李捷厉声吼着,毕竟是上过阵的人,煞气当场吓得两个小沙弥尿了,眼看着李捷凶狠的眼神扫来,同样心惊胆战的辩机赶紧把知客僧又拉到了前面。 “殿下问话呢,还不快答?” “启,启禀殿下,那,那高句丽贵人一行十三人也不十四人,午时到寺,观看了一下本寺独特建筑景观,又拜了下佛,留下香火钱,不到未时就离开了,不过,不过他们主要活动的都是在前院,晋王殿下一直在后院呆着啊!”胖迎客僧想的一张脸都通红,终于让李捷冷静了点,片刻后,又再次问道:“那近日来上香的,可还有大股的客人?” “没,没有了,大多都是姑娘小姐带着丫鬟来,来问姻缘的。”说着,胖迎客僧肥脸居然还红了一下,再次让辩机心惊胆战的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就这伙人了!”绕了两个圈子,李捷终于低声吼道,转而再次对胖迎客僧斥问道:“这伙高句丽人性命居处在何地?” “小,小僧也不知道啊。”胖迎客僧为难地回答着,没等他说完,李捷已经转身就走,一肚子火气的高阳却冲到了胖迎客僧面前,眼看公主精巧的脸蛋儿差点贴过来,胖迎客僧肥脸上再次泛起红晕,没想到却是突然肥肚子剧痛,扑通一下就蜷曲到了地上。 “废物!”收回裙里脚,高阳也是傲娇的出了寺院,眼看着地上把早饭都吐出来的迎客僧,变鸡大师当即满光头冷汗,重重在心中高阳形象上盖了个不可接触的印章。 “哥,今天上午后院的确没见到任何外人,稚奴真的能是被高句丽人给绑走了吗?”大慈恩寺门口,眼看着李捷翻身上马就要走,高阳急忙追上前紧张问着,问得李捷也是无奈摇摇头,反问道:“要把小治带走,必须混在人多眼杂中,高阳你觉得小治可能跟着大家小姐扮成丫鬟出去吗?” 脑海中出现了李治一身女装,也是三丫髻,抹着粉,涂着红唇的模样,高阳当即一个哆嗦,赶紧把这个恶俗形象甩出了脑海中。 “可长安这么大,我们上哪儿找那伙高句丽人啊?”紧跟着李捷骑上马,高阳又是皱着眉头担心问了起来,没想到这次李捷却是很傲然一昂头:“这就不牢十七妹担心了,长安,本王是主场!” 两百多房府,高阳公主府家丁全都被留在大慈恩观,李捷高阳二十多骑直接轻装上阵,鲜衣怒马中狂奔出了两条街,一头扎进了旁边的修正坊,对着临街一个紧闭的屋门,刀疤刘直接一大脚踹了过去。 轰隆,门应声落成了两片,里面正在打马吊搞基的六七个凶神恶煞彪形壮汉立刻暴跳着站了起来,没等抄家伙,一看见刀疤刘那张疤疤癞癞脸,这群人又蔫了下来,为首一个眼角一条大刀疤的壮汉哭丧着脸就迎了出去。 “哎呦,刘爷,今个儿怎么有功夫来兄弟这儿视察?” “少废话,龙头在此,还不快出来跪迎!” 听着刀疤刘的爆喝,几个壮汉再一次一哆嗦,瞄了一眼后争先恐后跪在了李捷的马前,瞄都没瞄他们一眼,李捷骑在马上傲慢的问道:“今天上午,来大慈恩寺礼佛一伙高句丽人,孤要知道他们在哪儿?别告诉孤你们没去跟肥羊!” 第163章.故人,误会? 钱老三等几凶悍大汉都是武侯,侯,听着挺微风,实际上,不过一些不入流的小吏而已,而且还属于没有工资那一类,每个月领着朝廷少得可怜的一点禄米。 但不要小瞧这些末入流小吏,长安被横竖三十八条主街道切割成一百零八个坊,金吾卫的巡查力度也不过是三十八条主街道,真正掌控一百零八个坊大事小情,寻盗捉贼,维护治安的都是他们,也就相当于现代的片儿警。 武侯之间也形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圈子网罗,从隋大兴城时代一直传承至今。 光靠这一点禄米,肚皮都填不饱,武侯们自然有着他们独特的生财之道,平时一些靠南的坊敲诈着坊内小工商业主,北面的坊市多官绅,这些人倒是敲诈不来,不过官绅,文化人,自然不可能像一般小老百姓一样,晚上熄了灯不是睡觉就是造人,就算要造人,也得先花前月下几个基友喝顿酒,吹吹牛,酸一翻,攒足了罗曼蒂克,这样造出来的娃才聪明。 大唐夜禁,想在坊间出来酸,每个月也会有一定数额打赏发下来。 除了这两样后,武侯们最大的盛宴也就是像上午高句丽贵人这样的肥羊了,远来,多金,没地位,简直是天生被敲诈的主儿!尤其是靠近大慈恩寺观附近,远来长安的商贾富豪往往会在长安香火最盛的庙宇烧香祈福,这里,也就是消息的源泉。 跟着几个打马吊搞基的汉子一路北上,每经过一个市坊,钱老三都会进去拉着里面同样的武侯长交流一范,然后在选路继续走,一连走了七八个坊,两个时辰后,终于钻进了距离西市不远的光德坊,一间硕大幽深的大宅子前停住了脚步。 “龙头,就是这里!”眯着眼睛打量着昏暗天色中守在大宅院门口两个高丽武士的脸,钱老三恭敬中带着轻蔑说道,他身旁,光德坊武侯的头头也是满是不屑与恼火的拱手禀报着:“龙头,这家人是够横,晚上小的上门去盘道,竟然让这帮蛮子给赶了出来,正打算晚上去乌乌柳子,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知道龙头?” 瞄了那宅子一眼,李捷幽幽的回答着:“晚上孤与你们一块去。” 有地头蛇就是好办事,领着高阳几个,一行人很轻松的就借到了高句丽人院子邻近邻居家的二层小楼,拎着望远镜,李捷细细打量中,高句丽人院子内有着大堆大堆的一人高箱子,二十多个高句丽人正喊着号子将这些东西搬运到屋子中。 “张五,那些箱子是什么?” “启禀龙头,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今天下午刚刚运进长安城。”光德坊的武侯头子恭敬地躬身答道,听的李捷却是冷哼的撇了撇嘴。 “今天下午,够巧的啊,这么大的箱子,似乎藏人正好。”继续用望远镜端详着,李捷嘴角噙着冷笑,一旁高阳也是跟着气呼呼直晃拳头。 “这帮高句丽奴,太可恶了,竟敢绑架亲王!哥,我们找金吾卫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不,不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伤了稚奴!”想了想,李捷却是摆手压下了这一建议,慎重的摇了摇头。 “今晚咱们先夜探这里,救出小治后再作打算。” “嗯,我听哥的!”高阳立马从谏如流点了点小脑瓜,还不顺眼一指头戳在了旁边闷了半天的房遗**脑门上。“还是我哥注意多,像你,一有事八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 一米九多身高,房遗**憨厚的低下头,这才让高阳戳在脑门上,被戳了还憨笑着,看的李捷也是好笑晃了晃脑袋,但片刻后,那一缕忧虑又一次爬上了他的额头。 此时李治失踪,得益最大的绝对是魏王李泰,还出动的高句丽人动手,李泰与高句丽人有是个什么关系?好父皇李世民一向不想把皇家内斗闹大,这一趟他趟进这趟浑水,即便打掉了这伙高句丽人,后事也是前途未卜,更令他担心的是此时不知道李治的死活。 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也必须一季致命,抓就抓住个铁证把柄,就算老四李泰想要出手反击也要让他顾忌三分! 想到这儿,李捷眼中闪烁出了厉芒。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过去,夜色渐渐浓郁,高句丽人大院就靠着坊墙,典型的商人宅院,有钱却有着诸多限制,建的大大的能摆的多土豪就多土豪,黑暗中,一个个敏捷的身影飞速翻过院墙,落在了园子中太湖石假山的后面。 “哥,他们为什么要叫你龙头啊?”蒙着一脸黑纱巾,第一次玩这么刺激,高阳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正贴着假山观察环境的李捷当即无语回过头:“高阳,安静!” “就告诉我吗,龙头一听好刺激的!” 听着高阳撅着小嘴不满的声音,李捷无奈的小声哼道:“打得过,他们就尊你为龙头,不过要自己出手!” 看着一脸横肉的张五还有狰狞刀疤的钱老三,在看了看李捷虽然矫健却略显矮小干瘦的身形,高阳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这功夫,李捷已经挥了挥手叫道:“跟上我,走!” 五个高句丽人打着灯笼巡逻过去,就贴在他们后面几米远,李捷等十多人幽灵般贴了过去,过了一丛屋子,下一丛院子口,却遇到了障碍。 应该是储藏贵重物品的地方,不但过道十多个高句丽人来回的巡视着,还有两个高句丽护卫木头桩子一样寸步不离站在院门口,足足等候了几分钟,急了的李捷干脆回身对着小白脸拍了拍腰部,后者立刻默契的扯住一人,静悄悄向前摸了过去。 咔咔~小的不能再小的弩箭声射出,两个高句丽护卫满脸愕然也如同木头桩子一样倒下,早已摸到附近的盛问剑两人赶紧钻到两人身后将他们重新竖起,仅仅两克,五人的高句丽巡逻队就再次经过院门前,一点都没看到黑暗中蹲伏的盛问剑两人。 没等他们走远,李捷已经挥了挥手带人上前,刚开开院门,李捷又是抬手一弩,咕咚一声一个暗哨就从墙上摔了下来,眼看着刀疤刘又把那家伙给搬回墙上,李捷终于轻松的拍了拍手,然后挥手嚷道:“砸箱子,一一查看!” 晚上的观察,一大堆一人高箱子可全都搬到这个院子里,眼看着夜色中一个个树立的箱子,钱老三和张五首先双眼放光扑了过去,属下在忙碌,李捷则是捏起晚上画的地形图,考虑着如果这儿没找到李治的话,又该去什么地方,没看一会,忽然墙上的刀疤刘捏着嗓子学起了黄鹂叫,当即让李捷一惊。 “这批东西可很重要!关系到我国国运!一顶要小心看管,不可大意!”好听而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立刻有几个高句丽人轰然应喏,旋即小院们洞开,眼看着一个个箱子被撬开的模样,进来的女人当即惊讶的长大了小嘴,就在这一刻,李捷动了。 漆黑的夜色中,横刀如同匹练划出,直奔那女人的咽喉,却没有杀气,与此同时,蹲伏在门口的小白脸两人与其余人也是一齐出手,几乎是瞬间,跟着女子的六七个高句丽护卫全部被制服。 原本以为挟持个女人手到擒来,偏偏硬钉子让李捷碰上了,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中,女人腰间也是一团寒光陀螺般划出,直奔李捷胸腹,逼着他挥刀自守,片刻后匹练一般的剑光又如同泼水侵来,乒乒乓乓的剑击声中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剑术李捷可一向自负,还有妹子在后面加油呢,一时间居然拿不下一个女子,顿时气的他横刀再次快了几分,森然的刀光每次都看看擦着女子要害而过,偏偏此女同样剑术高超,又是二十多剑,还是没拿下她。 毕竟是女人,轻重对拼了二十多下,她也是感觉臂膀发麻,不得已快步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回首中,自己六个手下全被压倒在地,嘴里还堵上了破抹布,心虚中,那女人也了得,直接尖声高喝起来:“尔等何人?此乃进贡给天可汗陛下的贡品,天可汗发怒,尔等吃罪得起吗?” “是你?”借着月光,李捷终于看清了女人容貌,竟然是刚刚别离没几天的杨心怡,看着她俏面含煞的样子,一股无名之火忽然涌上心头,失望,愤懑下,李捷当即撤下面具怒声问道:“杨姑娘,我敬你游历大唐,心怀善念,可你竟然绑架我弟弟,你太令人失望了!” “李公子?”看清李捷容貌,杨心怡也是惊愕,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你说我绑架你弟弟?我何时……,你是说,下午在大慈恩寺那个矮个子贵人?”杨心怡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又是让李捷心中一冷,没想到杨心怡却是赶紧摆着小手娇声高呼:“误会了!误会了!” “难不成还是我弟弟主动让你们诱拐不成?”眼看着杨心怡狡辩,李捷更加失望与愤怒,没想到高句丽大小姐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没错,那位贵公子主动求我们带他出大慈恩寺的!” “而且还不能惊动任何人!”杨心怡又是急切的加了一句,顿时让李捷傻了傻…… 第164章.跑路李治,倒霉李捷 大慈恩寺的僧众言之凿凿确定没一个高句丽人去过后院,李治不声不响消失还肯定是混出去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个混蛋是自愿的! 解释过一通后,六个高句丽护卫终于不用被按在地下吃泥了,几个中了麻药的高句丽人也是如愿以偿的可以动弹,只有高阳这丫头气的直咬牙切齿。 “稚奴这个混蛋,折腾了本宫一大气,让本宫抓到,一定扒了他的皮!” 高阳抓狂的凌空挥舞着一双漂亮指甲,就仿佛李治就在眼前被她被她扒皮抽筋拆骨一般,一旁忐忑的杨心怡听的就是瞪圆了杏眼:“本宫?公主?” “没啥,我这妹子就是个公主病,成天想当公主想疯了。”心里莫名轻松下来,不顾高阳气鼓鼓的小胸脯,李捷再一次急促问道:“那我弟弟跟随杨姑娘混出了大慈恩寺后又去了哪里?” “出城了。”还是带着点疑惑想着公主的事,杨心怡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今天进完香,进贡给天可汗的贡品就运送到了,取货品时候,李公子你弟弟就直接混出了城。” 扭过头,看着被劈开的二十多个箱子,黑色的貂皮,白色的雪狐皮,还有名贵的东珠散落了一地,杨心怡无奈的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力的捋了捋额角散乱的碎发,柔弱的模样看的李捷心头又是阵阵怜惜。 “那,我那混账弟弟是从哪个城门出城的?” “延兴门。” 或者因为心虚,问明方向后李捷领着高阳几个就转身告辞了,当然,这次是走的大门,簇拥相送一群不速之客,估计是高句丽使团贡品的负责人,五十多岁的老高丽人一张大胡子脸都变得紫青,跟在杨心怡身后小声恼火的嘀咕个没完。 “大小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贡品可被毁坏了不少啊,万一鸿胪寺刁难起来,咱们如何向国内交代啊!大小姐,怎么也得讨个说法吧……” “不放他们走又能如何?先不说咱们带出城的小孩可能真是个错误,单单大唐朔王连四轮马车这种带有禁忌的营生都交给这位李公子来运作,就说明此人在朝堂上还是说的上话的,或许就是陇西李氏皇族一员,所以就更不能得罪。” 又是无奈叹了口气,杨心怡漂亮的眼眸中却闪烁出了一抹精光,嘴角扬起了颇具深意的微笑,高句丽大小姐又是干劲十足轻哼着:“况且这池泥塘咱么不能白趟进去,总要混得点好处才是。” 到了大门口,李捷颇有礼仪的拱手道别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改日捷自当登门赔罪,杨姑娘,就送到这里吧。” “不然,今天的事情毕竟是心怡惹起来的,不弱心怡陪李公子一同去寻访令弟吧,也算心怡将功折罪了!”没想到杨心怡却是恭敬的躬身道了个万福,笑岑岑的提议道,李捷顿时呆了呆,刀疤刘这家伙却是猥琐的扭过头对小白脸嘀咕道:“嘿,还是咱们老大魅力大,这高句丽小娘皮都倒贴上来了。” “别胡说,这个小娘皮不简单,不说心机,刚刚那一手剑法,就不下于你我,如果她不是个女子,力弱,真对上,胜负还未可知!”盛问剑一双狭长的眼睛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忧色,想着老杨翊的暗地叮嘱,盛问剑又是伸手捅了捅李捷后腰,小声提醒道:“殿下,今天天色已晚,不若先回府,明日再去寻找晋王吧。” “不成,不找到这个小兔崽……,不找到晋王,孤不放心。”愣了愣神,一口回绝后,李捷对着杨心怡却又是善意的到点了点头应允道:“既然杨姑娘如此有心,那就有劳了。” 小白脸郁闷的一捂脑袋。 夜色中,整个长安大街都是静悄悄的,由宫中鼓楼蔓延而出壮观的闭门鼓后,就算王侯公卿也不得不缩在坊里,敢出来瞎逛游的,不是一顿鞭子就是御史一顿弹劾。 所以空荡荡大道上,李捷的四轮马车一路小跑,跑得别有一番轻快,也是难得半夜出游,高阳这丫头兴奋的不住大喊大叫着,车前面,杨心怡则是别有一番心思,恭维的打趣道:“李公子倒是神通广大,哪怕在高句丽本国,小女子还没有夜间出行的经历呢。” “谁让兵部有求于我家王爷,他们也需要水泥修路呢,所以给我这跑腿的就弄了张特别通行证,也算得上优待了吧,可惜不能出城,还要劳烦杨姑娘陪我等在城门等一晚。”李捷却是轻飘飘,毫不在意的挥手说了个谎,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心怡的小心脏却是迅速一跳。 大唐在用水泥修路! 虽然在突厥,在陇右大唐都在用兵,但杨心怡到了长安后,攻伐高句丽的呼声依旧此起彼伏,谁让三征辽东惨败带来的耻辱到现在都让泱泱天朝耿耿于怀?如今又是如此大力的修路,莫非就是调兵运粮的准备? 想着心事,杨心怡沉默下来,不再言语,静静的坐在车中,一旁李捷也是开始了眉头紧锁,今天这事儿也太诡异了,虽然刨除了李治被高句丽人绑架,但他为什么要偷偷出城,甚至连高阳都不告诉!等等,今日先是魏王泰密谈,然后有了李治逃跑,莫非? 正想着,驰骋的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下来,一个摇晃差点没让杨心怡扑进李捷怀里,扶好了满脸通红的高句丽大小姐,李捷恼火的探出头喝问道:“延兴门到了吗?为何不早作准备停的如此之急?” “老大,禁军拦路!”车前,刀疤刘很是无奈的回答着,当即让李捷心头一紧,捏着紫金鱼符就跳出了,迎面,延兴门不远前,张超那张冰块脸正冷冰冰的等候在那里。 “怎么,我连出城都不行了?张郎将害怕我跑了不成?” “陛下还真有这个担心。”眼看着李捷怒气冲冲凑合到了身前,喷了自己一脸唾沫,张超面不改色的轻飘飘说着,甚至连擦都没擦一下,就在李捷对这个茅坑里的老石头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的时候,张超却又是诡异的笑了一下。 “不过这次下臣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提醒殿下明日大朝会不可缺席,第二件,为殿下开门!” 在李捷的愕然中,长安城紧闭着的延兴门侧门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缓缓被几个城门卫推了开,几十年没有半夜开过的长安大门迎来了城外璀璨的星光。 愣了片刻后,李捷却一点没高兴,哼着回身就上了马车,眼看他理会都没理会就走,张超再一次戴着令人恨不得打两拳的笑容笑问着:“殿下没有一点谢意?” “记得还钱!” 笑容僵在了那里,张超也是带着恼火嚷道:“武氏之事?” “两清了!” 二十骑簇拥着李捷马车一路飞奔出了城,望着再次轰然关闭的城门,张超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嘟囔道:“好特别的皇族,真不知道怎么就会养成朔王这个怪胎,也难怪陛下对他如此重视……” 马车上,凭着记忆,杨心怡往北指着,轻声说道:“出了城后,那位小贵人就一路向北而去了。” “北上,十八里庄,稚奴的封邑,直奔那里。”想都没想李捷就报出了地名,然后阴沉着脸做回了位子,看着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兴奋的高阳奇怪趴在桌子上问道:“怎么了?哥,父皇半夜为咱们开门,多大恩典啊,你怎么不高兴?” “哦?没有不高兴啊?只不过有点累了而已。”含糊的回答一句,李捷干脆靠在软座上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叹道,如何高兴的起来? 夜半开门,看似好大恩典,恩典给谁的?李治! 再深一层,他那好父皇怎么就知道自己出来找李治,怎么就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走延明门?除了他,还有谁潜伏在自己身后?还是高阳公主府,房府的? 李治这小子的庄园学习李捷,也是建在山上的,而且一年也没个人来一次,山路颇为不平,到了山脚,李捷一行不得已下了马车,步行上山。 “为什么要想着帮我弟弟那个臭小子?”一面走,李捷一面闷声问着,说到这儿,杨心怡却是捋了捋头发苦笑了一下。 “令弟可信誓旦旦保证了,会帮我高句丽引荐几个大人物,只要帮他跑出城玩。” “他的话你也信?”杨心怡在李捷心中可是个精明丫头,居然能相信李治的鬼话,让李捷颇有些惊奇的回过头,视线中,杨心仪的笑容却更加苦涩。 “大唐真的要攻伐我们高句丽?” 这才朝堂上沸沸扬扬了好几年,而且每次见驾,李捷都能看到他老子李世民案头的高句丽地图,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对此他干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哼道:“那你们又怕什么?三征高丽不都是你们胜了吗,而其还把中原大军杀得那样凄惨。” “就是因为杀得那样凄惨,我们才怕,如果大唐来袭,恐怕是赤地千里。”叹了口气,杨心怡幽幽的抬起了头看着月亮,轻轻说道:“我这也是疾病乱投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看着她软弱的样子,一股冲动忽然在李捷心头升起,挥着手,李捷兴匆匆的比划起来:“大唐的富庶你也见到了,如果大唐统治高句丽,说不定会让高句丽更加富足,平安,你们也会得到更多的保暖安定?不好吗?” 愣了愣神,杨心怡却是笑了,笑得很开怀,大笑着反问道:“如果高句丽统治大唐,会让大唐变得更加富足美好,李公子你会投降吗?” 李捷哑然,无语的回过了头,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光是他,谁都不会自愿将命运托付到别人手中。 沉默的赶路中,李治庄园终于出现在眼帘,松了口气,李捷快走两步就要上前去叫门,杨心怡也是紧跟在后面,就在此时,没等李捷一嗓子喊出来,猛地锐器划破空气声猛然就在耳边响起,一箭又快又恨,竟然是刹那间到了眼前。 噗哧~利箭轻易划破**,洞穿了一次后略微改变了下方向依旧余威不减扎进李捷肩膀,巨大的力道带着两人直接翻滚下了山坡,一惊过后,朔王侍卫立刻惊叫着围成一团将两人护在其中,听着锁骨中箭钉在自己身上的高句丽大小姐痛苦哼声,李捷立刻火冒三丈的大嚷起来。 “薛之观!给我死出来!” 第165章.不做死就不会死 “这你都能认出我?”在李捷卫队面面相觑中,总是背着贱的黑衣薛之观一身侍卫步兵甲惊奇从队伍中站了出来,立刻让刀疤刘与小白脸心头一凉,这人什么时候跟进卫队的他们居然都不知道,这要是对主上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一天到晚背着贱装13的也就你了,老子带几个人出来还不知道?”也不顾捂着自己肩膀痛楚,李捷一面死死按住杨心仪的胸口,一面扯着嗓子没好气的大嚷着:“还不赶紧上去,告诉你那好外甥,他把老子射了,让他赶紧下来,老子要扒他一层皮!” “不会这么巧是那木讷小子吧?”薛之观气死人不偿命的捏着下巴嘟囔着,眼看李捷摸袖子了,这家伙赶忙摆了摆手笑道:“又没说不去,急什么?” 仿佛幽灵一般,薛之观几乎是飘过去的,更令人赞叹的是,咣咣的声音中,一排长箭顺着他每一处落脚点插在了地上,让人提心吊胆中这才飘上了李治的庄园大门,不一会,就拎着一个又黑又瘦的颀长少年出了来。 一看到李捷搂着一妙龄女子坐在地上,被一根长箭盯成了一串糖葫芦,少年先是惊奇的把眼睛咪咪过去看了好半天,然后用同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猛地一拍大腿。 “哎呦,王爷,哪个混蛋敢用箭射你,小薛我一定为您报仇雪恨!” 差点没噎死,看着这家伙眯起来的近视眼,拖着疼晕过去的杨心怡,李捷终于无奈挥了挥手道:“薛礼,去找晋王出来见我,然后赶紧找个医官过来!” “可,王爷,咱们还没报仇呢,不能这么算了啊!”一听这个,薛礼义愤填膺的拍着胸脯,让李捷脸皮子抖了抖后,干脆一抖袖子,短火铳就到了手中。 咣一声烟火响,薛之观脸皮子跳了一下,薛礼脑袋上的铁盔干脆没了半边,让这近视眼家伙愣了半天神这才抹下了发凉的头盔,惊奇叫着:“耶?怎么打雷了?还把小薛帽子给劈了?” “行了,咱们报完仇了,快去找晋王吧!”收起冒烟儿的火铳,李捷再一次无力的挥了挥手,这愣小子这才迷糊的挠了挠头,嗯啊答应两声,转身就跑上了山坡。 与此同时,一排漆黑的马车此时却是慢悠悠的停在了朔王府后门,张超满是无奈用力敲了敲朔王府结结实实的铁大门,好一会,不耐烦的声音才从后院响起,“这么大晚上,谁啊?” “送胡麻饼的!” 张超粗声粗气的,一点都像商贾,里面的人却是被这个称呼一僵,片刻后,大门冲冲打开,居然是朔王府管家焦老三亲自赢了出来,一看到马车,焦老三脸上的麻子当即都吓白了,刚要跪地,从马车上下来的威武中年人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带我去看看吧。” 李捷的院子其实没什么出奇,他大婚太匆忙,就算朔王府都是官家几个宅子拼在一起而成,不过还是有些出奇的东西,就比如后院中,一大片用石膏堆成的楼宇群落模型密密麻麻摆放在那里,宛如一个真实的小城一般,看着威严中年人啧啧称奇。 “这一片原本是朔王殿下想改建在自己家宅院里的,不过受封草原后,又加了一大圈规划,将鄂托克泊边上的汉故城要改造成这样。”焦老三连忙弯腰解释着,看着模型,威武中年人却是上下左右看了个没完,甚至还弯身看了看下面的下水结构,这功夫,一声疑惑的声音却忽然惊扰了他。 “不对!绝对不对!” 疑惑的在一行人簇拥下进了旁边小屋,里面却是一间大了不少的大殿模型,只不过相较于外面整齐的小城,大殿模型却是愈发血腥狰狞,躺倒一地的尸体用石膏染着颜色惟妙惟肖,血红色的颜料涂得到处都是,殿前却是一个胖子肩膀中箭钉在了柱子上。 一看到这个,威武中年人眼神猛地一缩,焦老三吓得够呛,刚要上前喝问,威武中年人却是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满面和煦笑容自己走了上去。 “这位小兄弟说什么不对啊?” “阁下是?”猛然被打断思考,狄仁杰不耐烦的转过身,却被一大堆人瞪着吓了一跳,警惕的问着,威武中年人立刻哈哈大笑的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我?我可是朔王府长史李父多,昨日点卯时候,小兄弟没去吧?” 看着大管家焦老三都神情古怪的点了点头,狄仁杰赶紧一拱手拜下道:“朔王府法曹参军见过上官。” “无妨无妨,小兄弟,你刚刚说什么不对啊?”笑容可掬的摆了摆手,威严中年人又转向了大殿模型,一看有人关心自己的课题,已经化身祥林嫂的狄仁杰立刻兴奋的比划了起来:“我家阿毛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吧!” “这魏王遇刺案明显不对,这是后方安全通道,魏王遇刺不往后跑,为什么要往前跑?” “而且这里,这里有六个刺客,一共用弓弩射出了六箭,精准的弩箭这么短距离居然全都射偏了,反而是最不可靠的弓将魏王射了个对穿,这伙刺客从闯进魏王府一共射杀了二十多侍卫,怎么可能关键一击集体失去准头?” “还有,魏王府守卫甚严,按照时间来算,魏王侍卫早已经该在刺客冲进来之前护卫左右了,怎么可能让刺客杀了五个人后才堪堪进来,什么人拖延了卫队的脚步,这人就大为可疑!” “这么多疑点,偏偏咱家王爷说就是普通的军士暴乱,不听吾等劝谏,唉~”狄仁杰崔头丧气的晃了晃脑袋,威严中年人的眼神却全都放在了大殿模型上,喃喃的嘟囔着:“这么说,还是青雀是最大嫌疑,自导自演了这出戏,要杀稚奴,扳倒老大?” “上官,你说什么?”没听清楚,狄仁杰立刻奇怪的问道,愣了愣,威武中年人却是意味深长晃了晃头:“也许,你家王爷是对的。” “九哥,什么人竟然敢把你伤成这样!真是太岂有此理了,高数小治,小治替你宰了他!”床榻上,李捷刚把包扎好的杨心怡放在床上,李治这家伙终于冒冒失失的出现了,一进屋就咋咋呼呼个没完,慌得李捷赶忙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出了。 “那人姓李名治字稚奴,大唐晋王殿下,就是这人下令人在门口放冷箭,你去杀了他吧!” “啊?这,哈哈,这,这是个误会!”讪笑了两下,李治这滑头一本正经的晃了晃脑袋,没等他狡辩,李捷一双手却是搭在了他肩膀上,眼睛锐利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不是误会?” “看你这山庄车马遍地,你要去哪里?” 被盯的抬不起头,李治耷拉着脑袋,半天都没挤出一个屁来,急的李捷又是狠狠一拍他肩膀吼道:“什么事儿不能和九哥说?” “好,你在这吧,我走,就当我没来找过你!” 眼看着李捷真的要转身就走,李治这才急了起来,不得已,拉着他肩膀刚忙就嚷了起来:“别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啊!不是故意的!” 看着自己一手鲜血,再看向李捷疼得扭曲了的一张脸,李治又是讪讪的摆着手讪笑道。 有一间密室中,青了个眼圈的李治小心翼翼打量了下左右,这才胆怯的复述起来:“哥,你知道吗?今天汉王李元昌被赐自尽家中。”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捂着尚且流血的伤口,李捷不耐烦的翻着白眼,弄得李治更急了,拉着李捷衣袖就说道:“可今天上午四哥来找我了,他告诉小治,小治与元昌王叔交好,内廷正在审议小治,让我早做打算。” “所以,小治要跑路了,父皇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一消,说不定会赦免小治,九哥,小治先到草原躲躲行不?” “躲个屁!”李捷先是果然如此的点了点头,然后恼火的大声嚷了起来,“你本来就没错,谁还不能交个朋友啊?跟我回长安,面见父皇,将这事亲自与他说,你看最后谁倒霉!李泰,老四,他就是个小人!” “哥,九哥!”李治惊得赶紧把李捷按了回去,这才小心急促的说着:“别乱说啊!现在四哥可是风头正盛,父皇都允许他夜禁行走了,传出去,咱俩都要倒霉的。” “倒霉?”又是火上心头,李捷暴跳着站了起来,想了片刻,又是摇摇头坐了回去,郁郁的嘟囔着:“那你就一直让这把剑在头上悬着,天下之大,你要躲一辈子?你安心吗?还不如和父皇问个清楚,说个明白,就算有处罚,他是父亲,还能杀了你这儿子不成?” “可是……”李治还是犹豫不决,李捷立刻不耐烦的哼道:“没有可是,现在就和我回长安,明天朝堂上好好说道说道!” “要不这样吧!”李治这滑头又露出了讪讪的难看笑容,小心翼翼的提议着:“”九哥,你帮小治去问父皇,小治在这儿等着,万一父皇还生气,我再跑路,好不好? 脑门上绷起了青筋,李捷脑门跳了跳后,干脆对外面挥了挥手轻声喊道:“老刘,开门,放高阳!” 眼看着高阳公主苦大仇深的走进来,俏丽的小脸上满是阴笑,锋利的指甲在油灯下闪着寒光,李治脸都吓绿了,惊慌的就对门口扑去,谁知道李捷却是快了他一步,在之前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九哥,开门啊,我和你回去,救命啊!” “哼,臭小子,你知道今天把你姐我折腾成什么样吗?就是父皇来了都没用,本公主一定要扒你一层皮!” “啊~~~” 十来分钟后,鼻青脸肿的李治乖乖被高阳压上车,重新坐回座位,捂着伤口,搂着尚且昏迷中的杨心怡,再看着外面咋咋呼呼浑然不知的薛礼,李捷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本王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借给这个混小子的侍卫,一箭差点把本王送上西天,还欠了一份大人情!唉,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开车!”抱着杨心怡,李捷扯着嗓子郁闷嚷道。 第166章.好大一个坑 李捷是故意没说李世民很可能已经知晓李治跑路的事,谁让这个滑头害得他的确惨了点,不过此时,李捷总有种搬了砖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眼看着朔王府的近在眼前,李捷忍不住又是跳下车,到了李治车前。 “我说稚奴,你回府等着就行,明天九哥上朝时候,会带你一块与老四好好理论一番,还不行吗?” “九哥,咱们可是兄弟,夜路幽幽,人心险恶,九哥肯定不忍心让稚奴摸黑回家的,那弟就不客气,盘庚九哥府上一夜了。” 没等到呢,这个赖皮就很自来熟的跳下车,一面奔着朔王府走着,一面还大大咧咧对门人吆喝着:“大晚上也不用太客气,朔王府烤鸭,酸辣羊肉汤,鲜鲈鱼鲙再来一份就成。” 一肚子话被憋在嘴里,李捷憋得老脸通红,脑门青筋一跳一跳的,眼看着这个赖上自己的家伙钻进了朔王府,嘴角抽了抽后李捷转身跳上车,推醒了正在房遗**宽大怀抱里睡的正香的高阳,低声说道:“喂,妹子,别睡了,刚刚稚奴说你睡得太多,都胖成猪了。” “什么?这个混小子敢说我胖?本宫要剥了他的皮!” 虽然大唐以丰满唯美,却不是说猪都是漂亮的,而且这股风气还是盛唐时期兴起,这时候,苗条的美女还是很惹眼的,李捷刚一说完,原本还睡眼惺忪的高阳立马就弹簧般弹跳起来,没等房遗**反应过来,这丫头已经一溜烟杀进了朔王府。 听着府里面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房遗**一脸无奈对李捷拱手道:“朔王殿下,这……” “没关系,姐弟情深,这么打闹打闹很自然,呵呵。”对于房遗**的怨念,李捷很自然耸了耸肩。 府中前厅花桌上,李治这丫的拎着一个朔王府烤鸭拼命的啃着,再配上一脸鼻青脸肿,那吃相,要多凶残有多凶残,在一旁,焦老三数次都是欲言又止,安顿好了杨心怡,又让裴莹这丫头帮忙照看一下,无事一身轻的李捷则是陪坐在边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水,一面打着哈欠。 “我说,小治,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呜,不行不行,说不定明天小弟就被发配恶远军州了,不多吃点,可能就吃不到了。”又是胡吃海塞把一大块肥美的鲈鱼刺身塞进嘴里,哪怕被芥末油呛得眼泪直流,李治依旧往嘴里灌个不停,活脱脱的饿死鬼脱胎。 “对了哥,你知道不?你那位相好的武宫女在宫里消失了,小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丝下落。”吃着吃着,李治突然停了下来,很突兀的说了一句,却差点没让李捷把茶碗摔了,撂下茶碗,李捷颇有些恼火的问道:“你打听她干什么?” “她不是小治未来的嫂子吗?” 说是这么说,李治眼中的惦念依旧浓郁非常,让李捷脑门上青筋又是跳了跳,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惦念,是个男人都会心头不爽,哪怕是弟弟都不成,尤其是惦念这个家伙还是即将登上皇太子的人,脸皮子直跳中,李捷一面计划着要把武媚娘藏的远远的,最好一辈子别回长安,一面又哆嗦着手要给这个色胆包天的弟弟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阵阵喧哗声,李捷疑惑的站起身,不一会,刀疤刘就脸色难堪的跨刀进来,愤声说着:“殿下,魏王带人要闯进来了。” “你大爷,老四你好胆,竟然还敢打上门来,老刘,你带人……”没等李捷一肚子火吩咐完,身后就传来咣啷一声,回过头去,李捷当即无语,李治丫的居然钻桌子底下去了,一屁股把装鱼的盘子都拱翻了。 “你妹,拿出点皇子气度啊!” 几分钟后,在十多个魏王护卫的簇拥下,李泰绿西瓜一般肥胖的甚至就拱上了招远殿,一张圆滚发亮的胖脸因为怒火都涨成了秋天发皱的紫茄子,殿中,围着饭桌,李捷却是拉着李治平静的品着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哦,平静的是李捷,李治哆嗦着都把烤鸭吃鼻子里了,怎么也算不上平静。 “李捷,孤问你,回长安为什么不来面见孤!”一肚子恼怒,李泰张口就用上级斥问下级难听的语气辱骂喝问了过去,一句话当即听的侍卫在客厅中刀疤刘,小白脸,薛擎药格罗几个都是脸色怒的发红,一双手不知觉的都握到了刀把上,只有焦老三眼神中流露出了别样的鄙夷与嘲弄。 餐桌上,李捷本人却如同没听到一般,还是那么悠闲的把紫菜,米饭,还有鱼鲙卷在了一起,切成一小碟送给到了李治的面前招呼道:“来,小治尝尝,这可是为兄从三哥哪儿学来的吴越最美味吃法。” 最大的嘲弄不是语言,而是无视,被无视了的李泰就气的一张紫茄子脸更加的泛紫,看着李治胆怯的面孔咬牙切齿,李泰居然径直到了两人身前,一伸手就掀了桌子,暴怒的吼道。 “李捷,你没看到孤来了吗?” “哎呦,这不是四哥吗?捷眼神不太好,还真没注意。”抱着拳连站都没站起来,李捷无所谓的态度更加一目了然,气的李泰更是暴跳如雷,居高临下的吼道:“别以为汝在平叛上有所寸功就可以在孤面前横行跋扈,孤告诉你,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亲口告诉孤要立为太子,惹恼了孤,孤要你朔王府上上下下死无葬身之地!” “哦,所以我的太子好四哥太威风了,小治还以为是父皇要治他的罪呢,看样子是四哥想要治他的罪,小治,还不和太子四哥求求情,说不定四哥心情好还能放你一马。”终于站起了身,李捷看向李泰冷冷地说道,此时,李治眼中却也闪烁出了愤怒,但还是在胆怯的包裹下一言未发。 “哼,少跟孤刷嘴皮子。”蔑视的看着李治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李泰又是哼着转向了李捷,阴狠的咆哮着:“李捷,你听好了,明天老大如何造反的,孤要你在朝堂上一一说清楚,少给孤在打什么马虎眼推到侯君集那死鬼身上,办成了,孤自然有你好处,办不成的话,孤就让你好看,让你们两个都都知道什么叫后悔!” “四哥,你就那么恨太子大哥,非要致他于死地?”这时候,李捷却是冷静了下了,以平静语气幽幽的问道,提到李承乾,李泰却是更加暴怒,一双胖手癫狂的凌空挥舞吼道:“那家伙还敢称什么太子,孤才是太子,它只不过是个叛逆!” “如果不按你说的做,你又当如何?” “铲平你朔王府!”想都没想,李泰就是满面狰狞的张狂叫着,刚说完,他却愕然的扭头向招远殿一角,惊恐的看着一个威严中年人浑身颤抖从哪里被一如既往冷着脸的张超扶着走出,愣了片刻,李泰无比暴怒的扭头看向李捷,却看到李捷和李治两人脸上也满是惊愕,那种表情是做不得假的。 “父,父皇你怎么在这儿?”楞了足足一小会,李泰刚刚的狰狞与跋扈一瞬间就被抛到了不知何处,纠纷发了疟疾一般满头冷汗,李泰腿一软,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就仿佛漏了气的大西瓜一样。 如梦促醒般,李捷也是拖着李治赶紧跪地参拜道:“参见父皇。” 李世民却仿佛没看到他俩一般,依旧用着他那茫然的语气向李泰问道:“青雀,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要,铲平这个朔王府?” “我,我,我是和就地开玩笑的,他,他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动他呢?是玩笑,是玩笑!”汗珠子从额头滴答作响,在身前甚至流成了一滩水渍,李泰的肥脸上很艰难撑出了一个笑容,磕磕巴巴讪笑着回答道。 一句话,仿佛让李世民卸下了一座山一般,也是轻笑了出来,仿佛很开心那样捋着胡须晃着脑袋:“对,玩笑,胜之,你四哥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哈哈,多好笑啊,哈哈哈哈~” 神经质一般的大笑着,李世民昂头笑的那么开怀,听的李捷却是心头发冷,李泰的汗水更加旺盛,撑着一张难看的笑脸趴伏在地上也跟着嘿嘿难听笑着,李世民足足又笑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收敛了笑容,带着和煦又是低头问着:“那你和稚奴说,朝廷要办他,也是玩笑了?” “是,是玩笑,是玩笑!嘿嘿,玩笑!”李泰的肥脑袋再一次笑的跟企鹅叼鱼那样,听的李世民更加开怀,居然大笑着走上前拍了拍李泰湿漉漉的脑袋,扭头满含慈祥的对吓得直发抖的李治说道:“稚奴,别害怕,拿出点我们李家男儿的风范来,没听见吗?你四哥是和你开玩笑的。” “你四哥对你可很上心,前两天,他还亲口和我说,他日他为皇,宾天前会杀了儿子,传位于你,听到没有,你多好的四哥啊。” “多,多谢四哥了。”李治哆嗦着跪在地上对李泰拱了拱手,李泰也是笑的僵硬无比点着头应到:“应,应该的!” “青雀你还有什么事吗?”等着“兄弟和睦”演绎完了半天,笑着的李世民这才抬起头,又是和蔼的看着李泰问道,慌得李泰赶忙狠狠的摇着头,摔得汗珠遍地答道:“没,没有了,天色已晚,儿就先行告退了。 “坐轿子回去,青雀,你身体太胖,别骑马了。”目送着李泰连滚带爬出了门,李世民还和蔼的细细叮嘱着,让李泰胖脑袋点的跟肥猫那样,又是抱拳作了个揖,这才连滚带爬狼狈的出了朔王府。 跪伏在地上,李治怯懦的欲言又止,李捷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李世民的手上,哪怕笑的很开怀的功夫,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好大一个坑啊!这会李泰估计是被坑死了,不过,好大一个坑啊!想着自己府里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人与事,李捷也是哭丧着脸祈祷起来,天可汗父亲大人,您可千万别没事乱跑啊…… 第167章.密议,诱惑 “父,父皇。” 李泰离开好半天,招远殿内依旧静的可以,刀疤刘几个早就在李世民出现时候被李捷挥手打发走了,皇家的丑事知道越多,越有被灭口的危险,这点,李捷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怪诞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还是李治首先挺不住压力先嚅嗫的开口道,李世民的眼神也随之移了过来,还是那么和蔼的伸出手。 “稚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眼神又是跳了下,李治干脆再次趴伏下身子,重重一磕头道:“儿臣恳请去晋州之官,为父皇守御边塞,尽绵薄之力,还请父皇恩准!” “哦?”眉毛一扬,思考了片刻,李世民又是笑着绿了捋胡子,慈祥的说道:“稚奴,你十七姐也在胜之府上吗?” 脑袋一下子适应不了李世民的语境跑路,愣了下李治才迷迷糊糊点点头:“是,十七姐已经与驸马都尉就寝于……” “这俩孩子太乱来了,看来应该让他俩早日大婚,稚奴,你去提醒一声,就说大父说的,让他们节制点,别弄出什么有辱皇家的丑闻来!” 李世民一本正经威严的挥着手,一脑门雾水中,李治迷迷糊糊的出了门,立刻有千牛侍卫将大门紧闭,眼看着李治这样被忽悠了出去,李捷忍不住就是笑出声来,没想到李世民立刻从慈祥父亲化身成严厉君王,厉声喝问道:“汝笑什么,后院竹楼里那一对兄妹,别以为朕不知道,还有薛擎,薛杲麾下,还有杨翊,到现在都没有投降朕的前骁果军关中道行军左司马,那个手下败将,我的好儿子,你可真够行的!” 果然,被李泰那个丧门星坑了!耷拉着脸,李捷无精打采的辩解着:“薛擎,杨翊已经弃暗投明,华清宫之战薛擎身先士卒,冲杀进侯君集叛军二十余次,杨翊为儿臣谋划了整个救驾的细节,贞观一年,父皇不是下令,归降者免罪吗?” 那可是针对隐太子李建成的,被李捷来了个大扭曲,惹得李世民又是哼了一声,却没有与李捷就此事继续纠纷,而是又一次把视线投向北面,颇有些感慨的问道:“那侯君集的一对儿女呢?又怎么说?莫非他们也在华清宫立功了?” “这个……”苦恼的捏着下巴,李捷忽然又是眼前一亮,嬉笑着说道:“两个月前侯君集已经将他们逐出家族,所以怎么算他们也不在谋逆行列之内,并且儿与侯君集有仇,得他一对儿女,留着慢慢复仇并不为过吧。” “既然父亲看不过,那儿立刻去杀了他们!” 说着,从桌上摸过切鱼的餐刀,李捷还真要往后院走,张超首先眼神一紧,李世民却是无奈的哼着再次叫住李捷。 “恐怕你这一走就回不来了吧?” 僵了僵,李捷讪笑着扔了刀,却没有辩解,让李世民再次瞪他一眼后,干脆一俯身,坐到了翻倒的桌子前,李捷刚刚的位置让,旋即一挥手道:“还用为父请你?” “额,这就不用了。”满心郁闷中,李捷也是屈身坐到了李治刚刚的位置上,一旁禁卫有眼色的扶起了桌子,在李捷肉疼的目光中,他年头最久的西域白葡萄酒被端了上来,刚一倒进杯子里,立马酒香四溢。 可惜再好的酒,都需要有心情来品,此时李世民喝的就如同喝水那样,一昂头就灌了进去,在李捷心疼的注视下,锐利的眼睛带着一丝酒意瞪了过来。 “现在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目前局面胜之你如何想的,都告诉为夫。”身体半趴在了桌面上,毫不顾忌菜汁染在衣袖上,李世民死死瞪着李捷,再一次让李捷心头狂跳。 “还能如何处理,父亲与列为相公如何处置,捷如何遵从。” “那么很好,朕命你去杀了李承乾!” 李世民目光如剑,锐利的刺在身上,李捷后背当即满是冷汗,磕巴的摆了摆手:“这个,儿臣做不来!” 这活计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哪怕李捷好商贾,好胡闹,在士林中名声很差,这一条都涉及最基本的做人准则,孝! 这年头可不但是父母为孝,兄弟慈**同样也是孝道之一,杀了李承乾可以,除非李捷能坐到他老爹李世民的位子没人敢指责,不然的话不论是不是皇命,史官都会黑他一笔,以后也不用指望什么良人投靠了。 “既然做不到,你怎么想的,就给老子一五一十吐出来,如果不是你在开战前把那个混蛋擒下让他脱了一定关系,老子现在也不用这么费心费力,直接赐死!”拍着桌子跳起来,李世民连老子都自称上了,一双眼睛中也满是一个父亲的焦急,瞪着李捷咆哮的吐沫星子都飞了过了。 “别告诉你心里一点想法没有,如果那样,你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和老四说话?如果你不说,朕就命你去杀李承乾,反正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 听着李世民暴怒的威胁,李捷也差点没暴跳起来,好家伙,他拼死拼活的救驾,为了不让他这个父亲伤心而给仇人减轻罪责找借口,到头来没有奖励不说,还成错了! 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李捷这才强压下怒火,思考片刻,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问道:“列为相公,群臣都是如何议论的?” “曰杀,以儆效尤。”李世民毫不带烟火气的把几个杀机腾腾的字眼吐了出来,又让李捷为难的挠了挠头,努力回忆其有关这一段的历史来,好半天,这才倾吐一口气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何不让群臣自己去议论,何人执行?该如何定罪?” 这话说的李世民也是眼前一亮,他这也是关心则乱,群臣大意见是杀,因为杀这一主张最能表达忠心in,又最能体现公义,但要让他们自己来决定,私心又会冒出来,毕竟一个皇太子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先不说太子旧部的结怨,杀了皇帝的儿子,说不定那一天皇帝想起来,找个由头你就是抄家灭族的干活了。 仅仅一个主意,就保住了李承乾的小名,李世民也禁不住站起来绕了两圈,然后又是兴致勃勃的注释起李捷问道:“那老大如何处置?” “流放。”想都不想,李捷就直接说了出来,谋逆大罪,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了,这也是摊上了李世民栽培了十多年的父亲,换了别人,早一刀了事,谁知道李世民听过后,再一次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就连辅机都是认为承乾该杀,就算流放恶远,承乾也是危在旦夕,再想! “那儿就没主意了。” “那就贬为庶人,流放五原。” 李捷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在那儿,有这么无赖的吗?先不说他还想大规模开发突厥故地,有着无数秘密,一个废太子在他那,就够他曾为所有人的眼中之钉了,有这么无赖的吗? 一肚子火气下李捷也不讲究什么君臣礼仪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嚷道:“又要流放,又要有自保之力,不若就流放番邦扶植为王吧!” 说到这儿,李捷自己也是眼前一亮。 “大父不是征讨辽东在即?高句丽人凶蛮,统治不宜,既然如此,不若夺其社稷,以列水以东乐浪林屯故地重立高句丽国,以李承乾为国主,移太子旧部与其中,以太子之能,定能掌控其地,但抵御高句丽其人,太子还不得不依靠大唐。” “事有先例,先秦先晋,国内公子大夫出奔别国,担当大夫上卿比比皆是,并且我大唐既然能有羁縻州,为何就不能出个羁縻国。” 听着李捷的建议,李世民没有一口应允下,反而是捏着下巴趴在了桌子上沉思起这个策略的可能性来,半天,这才又是抬起头,幽幽的看着李捷道:“那列水以南又该如何处置?何人留于此看住李承乾?” 这道的确是个问题,毕竟李承乾现在已经是谋逆叛臣,作为一个父亲,他保住了儿子的性命,作为一个君王,他还要考虑朝堂,政局走向,影响。 “宗室中,任城王,河间王,三哥吴王,四哥魏王,五哥齐王,都可以担当此任!”思虑片刻,李捷板着手指列出了一大堆,可李世民还是幽幽的看着他,反问道:“以辽东辽西地立辽国,朔王李捷,可否担当得起这个辽王?” 李捷心脏剧烈跳动着,辽王!好大的诱惑!那可是羁縻国,与他这个朔州刺史又是不同,没有阿史那思摩掣肘,真正的一把手,并且辽东是什么地方,今天的辽宁,吉林,再往北去的黑龙江,千里沃野黑土地,真真正正的宝地! 有了这么一片地方,许多理想中的东西,似乎更加容易实现了,而且李唐衰落的直接原因就是安史之乱,如果自己留下一些布置,那么包罗万象万族的大唐又会走多远,昌盛多久? 眼看着李捷双眼亮晶晶的陷入了沉思,李世民已经知道李捷的选择,丢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招远殿,回头凝望一眼,张超也是护卫在李世民身后跟随而出,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从沉思中惊醒了出来。 “明晨让稚奴早半个时辰去武德殿,伴驾参政!” 武德殿什么地方,李泰的寝宫,李世民入东宫之前居所,太子之位,似乎也这么定了下来!大唐动荡了月余的政局,终于要平静了! 第168章.尘埃落定别长安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随着李世民的离去,原本安静的招远殿再一次变得热闹,辽王,羁縻国,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仿佛一只强心针一般扎进了大批属下的心脏,那可是皇帝许诺,里羁縻国啊,要是真开国成功了,他们也都是开国功臣,辽东虽然偏远,但高句丽能立国,怎么也差不了。 在杨翊,王玄策带领下,薛擎,小白脸,刀疤刘等等一大堆属下都是心头滚烫,来招远殿朝拜主公,望着自己一大群属下目光中热络的期盼,李捷却一点高兴不起来,无奈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将王玄策几个一一扶起。 “行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高句丽是那么好打的吗?还是先把眼前的做好了还差不多。”拍过了几个人的肩膀,李捷再一次无奈言道,一旁的老杨翊也立刻跟着接了下去。 “殿下说的没错,陛下之所以许诺辽王,征讨之时必然需要征调突厥之力,为了辽王这个位置,吾等当戮力齐心,抓紧一切时间建设好突厥,方能一击而成,祝君,愿为殿下尽一腔热血否?” “吾等必效死力!”一大群亲信幕僚又是整齐的跪拜在地,看着这一幕,杨翊赶紧贴在李捷耳边小声嘀咕着:“殿下,此时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 愣愣神后,李捷终于点了点头,双手向前一挥道:“很好,捷愿与诸君共勉,共享荣华!” “谢殿下!” 还真是荣华富贵动人心,有了这么一个目标,原本被李捷骗进来,不少不情不愿的士子属官居然在效忠过后满是干劲主动去制定起了五原突厥的发展计划,大异于往日懒塔塔的模样,禁不住让李捷啧啧称奇。 好不容易等一大群属下散去,让李捷重新变得清静下来,不一会,招远殿门口却又是一个猥琐的身影借着夜色蹑手蹑脚兴奋的溜进来,鬼鬼祟祟的模样,怎么都不像一个要当太子的人。 “行了小治,父皇已经走了。”好笑的摇着头,李捷站起身迎了过去,没想到李治却是兴奋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欣喜说道:“哥,你猜我看到谁了?那个武姓宫女,就在朔王府!” 脑门上跳起了几率青筋,嘴角狂抽中,李捷重重拍了拍李治的肩膀,面上浮现出了一缕阴笑。 “唉,小治,刚刚虽然九哥和大父讲情了,可你的事,大父还是余怒未消,刑罚可免,但明晨大父命你早半个时辰在武德殿候驾,去领五十板子。” 李治这小色鬼当即就目瞪口呆傻在了那里,看着李治菊花一凉,满脸恐惧捂着屁股的模样,李捷忍不住暗自得意,让你个小色鬼敢惦念哥的女人!吓死你! 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太极宫前朱雀广场上已经是一片热闹,随着悠扬的宫廷音乐,数百个大臣如同大猴子一般在几个道士带领下跳着五禽戏,整齐的紫袍红袍舞动下,还真是颇有一番气势,李捷很缺德,把广场舞搬到了千多年前,吴王李恪,齐王李佑,蜀王李愔等几个外地回来的王爷都跟着中了招,他自己却不在广场舞的行列中。 跳了半个时辰,开门鼓响后,一个个满头大汗的臣僚这才在太监带领下,疲惫的拍成队列,步入朝堂,列坐朝班后,阵阵骚动却是不断在朝列中传播着,往日风头正盛的魏王不见踪影,风口浪尖中的朔王也没有出列,甚至一些密谋的中心晋王同样不知所踪。 长孙无忌同样感到意外,坐在位置上忐忑不安的等候着皇帝驾临,几分钟后,在太监引领下,李世民还是如同往日那样身穿朝服,精神焕发的走上丹殿,令诸臣沸腾的是,在李世民身后今日却多了一个人,披着黑色滚龙袍漫步跟随,行走间龙行虎步的,不是晋王李治还是哪个?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抛出拂尘,尖锐的扬声看起,眼看着李治就侍立在龙塌下,按耐不住的长孙无忌第一个抱着笏板越众而出,长长的叩拜在地上。 “臣长孙无忌有本要奏,今侯君集谋逆案以审讯大半,侯君集,汉王李元昌,贺兰楚石,开化公赵节,驸马都尉杜荷等人具已伏诛,然皇太子一事始终未决,臣认为,虽太子有被蒙蔽之冤,叛乱之日有主动弃暗投明,然依旧有不察之罪,皇太子有罪,不宜继为太子!” “臣附议,唐律有言,罪者罚之,太子当有罪!”紧跟着,谏议大夫褚遂良就站了出来,旋即是高士廉,光禄卿王琰,殿中监王恭,浩浩荡荡的声势中,朝堂之上居然超过多半数臣僚跪伏在了地上,此时帝心在晋王,可是个表忠心的好时候。 眼看着跪伏的群臣,李世民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气势凝结了好一阵,这才悠悠说道:“那诸卿认为,当如何处置皇太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哑了火,趴在地上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正如李捷所料,太子可不好杀!没一个胆敢担这个责任的,死一般的宁静怪异的在朝堂持续了好久,就在长孙无忌对着褚遂良狂使眼神时候,一声远远的声音却从朝班后列响了起来。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这个愣头青是谁?远远眺望着三十多岁绿袍小官,朝臣中不禁阵阵交头接耳,李世民却是直接阴着脸沉声说道:“准!” “陛下之难,难于皇太子之处置,微臣认为,陛下不失为慈父,太子得享天年,则善矣!”鞠躬弯腰,绿袍小官不卑不吭的说着,终于让李世民的脸色开怀了些,昂头再次对群臣发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皇帝明显要坚决的保自己儿子一命,这时候再反对就是傻子,顿了片刻后,几乎可以算是整齐的臣附议直接在殿下回荡起来。 “皇帝有诏,今皇太子李承乾有罪,贬为乐浪郡公,即日起,发配驻地,不得延误!”在群臣面面相觑中,太监拖着长音宣读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为长达月余的太子谋反案画上了一个句号,群臣议论纷纷中,长孙无忌的视线却是一直盯在绿袍小官身上,现在他才想起来,这小官,好像是朔王李捷的突厥都督府户曹参军来济。 “交换,妥协,这个混小子政治上倒是成熟了不少!”转过身去,长孙无忌茂密的胡子不知道喜怒的微微张合了几下。 处理前太子仅仅也不过为政治大洗牌拉开一个序幕,接下来,太极殿中又足足开启了连续三天的大朝会,几乎每一个官员都是红着眼睛参加的,这期间,晋王李治被立为太子,废魏王李泰为顺阳王,迁湖州勋城,以及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宗诏,太子无道,藩王窥视者,两弃之的诏令亦是同时颁布而出。 不过这些,暂时与李捷没了关系。 大朝会第二天,两只庞大的车队就已经开出了长安城,并行十多里后,才在京口分道扬镳,分别得车队中,站在一方车队边,牵着二狗,李捷就是拱手作别刀:“此去吐蕃,路途遥远,天各一方,还望大相多多保重。” 另一面的车队,赫然就是早已经被遗忘多时的吐蕃求亲队伍,与上一次相比,这次吐蕃和亲队伍带回去的似乎更多,不知道多少卷经书,马车中,几百僧众还在不断念着佛号,带着一大群光头,禄东赞那张老红脸却是乐开了花。 不论多少科技技术,最根本最重要的还是政权,这一大群和尚带回去,吐蕃国内与苯教古辛集团争夺又多了几分筹码,而且就算是应取得公主仅仅是鸿胪寺随意选的一个县主加封,大唐的名义也借到了,基本达到目的,不由得禄东赞不开怀。 “哈哈,好说好说。”满面红光的大笑着,禄东赞同样是拱手相谢道:“此去草原,狂野彪悍之地,殿下也当多多保重才是,外臣可还指望,见识到殿下影响天下走势五十年的壮举呢!” “呵呵,禄相太过抬举李捷了。”虽然被夸的舒服,李捷还是没忘泱泱华夏谦虚美德,退让几步后,李捷又是乐呵呵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幅地图递了过去,疑惑的接过地图,禄东赞的眼睛却是直了直。 “殿下这是?” 地图上,没有大唐却依旧广阔,吐蕃被放于其中,西方则是偌大的波斯,南下,又是茂密的印度半岛,尤其是沿着喜马拉雅山去印度的几条行军路线,标记的清清楚楚,有了这张图,吐蕃对于山那边的尼泊尔可就不再是触手不及了! “一份小礼物而已,佛来自天竺,佛乡的富足大相应该是知道,而且念佛之人不愿杀生,大军所过皆附于地,天竺可是沃野千里,粮米成山,珠玉如林,呵呵,言尽于此,大相可拿回去慢慢观赏。” 这就叫祸水东引,就算日后吐蕃强盛起来,真一举灭了象雄,李捷就不相信脚下踩着这么大一块肥肉的吐蕃还会愿意去啃硬得咯牙的硬骨头大唐,果然,面对李捷**裸的阳谋,捧着地图的禄东赞不得不无奈的拱了拱手道:“殿下棋胜一招,禄东赞佩服。” 李捷公开拿出地图,回国后禄东赞就不得不交出地图与吐蕃国主,问题是,天竺虽然富庶,但隔着喜马拉雅山,吐蕃也统治不了多久,除非放弃吐蕃故地,不然天竺的战略意义不大,问题是,吐蕃贪婪的贵族奴隶主们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大把金银珠玉而去啃啃不动的大唐吗? “大相何来此说?如今捷对吐蕃可是一片好感,哪儿还会再用什么手段?”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着禄东赞郁闷的模样,李捷反而笑的更开怀了。 一碗临别酒后,两个恨不得再捅对方几刀的政治盟友终于依依惜别,得意的回了车队,李捷却正好看到秦卿几个丫头居然坐在了四轮马车的车盖上,踩着二狗也跟着跳了上去,随手搂过一个,李捷笑嘻嘻的问道:“亲**的们,看什么呢?” “长安啊!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长孙织很是感慨的叹息着,说的李捷也是愣了愣神,回望去,照阳中硕大城池就仿佛神迹一般蹲伏在哪里,诏示着大唐的荣光,看着长安,似乎又想起来与母妃临别时刻的眼泪,让李捷也是长叹一声。 “夫君,你怎么不高兴了?还在怪裴莹放走了杨姑娘?”被搂在怀里,裴莹那丫头又是怯生生的问道,再次让李捷愣神了下,辽王一事虽然对外禁口,但府内却是传的沸沸扬扬,第二天,清醒过来,杨心怡就不辞而别了。 “小傻瓜,走就走了,有什么好挂怀的?”回过神来,李捷终于笑呵呵的拍了拍裴莹脑袋,然后又指着长安忽然朗声说道:“到了五原,我们也仿照长安,建起高耸城墙,修马球场,建一大排的商业街,让繁华不逊于这里,几位娘子,你们看如何?” “商铺都是我的!”没等其他几个丫头反应过来,秦卿丫头眼里已经闪烁着贞观通宝的光辉,娇呼着扑了上来,这丫头贪财的模样,让长孙织愣了愣后,都是开怀的大笑起来,笑的肚子都疼了。 爽朗的笑声中,车队一路北上,朔王府的大 第169章.破铁勒,黄河边 炽烈的阳光下,初夏的草原上,空气都**辣的如同蒸汽一般,整个大地就仿佛蒸笼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在这万里无遮蔽的草原上,一只大军却是顶着烈日,静悄悄的等候在那里,人呆在战马旁,任凭黑色的盔甲晒得滚烫也是一言不发,唯有战马偶尔会打个鼻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草原上,望山跑死马,远处浓烈的烟尘已经飘荡多时,却始终不到,吊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是紧紧地,甚至捏着弓把的手都流出了滴滴汗水,就在人的心弦都要绷断了的时候,一个包裹在厚厚重甲中,肥胖的身影打着朔字大旗终于出现在了眼帘。 “为了朔王,为了俟利泌可汗,上马!” 长时间的暴晒,药格罗嗓音都有些嘶哑了,他的命令在五个同样嘶声力竭的都尉以及十多个校尉的依次呼喝中却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仿佛突然多出来的一片黑云般,五千骑兵耸立在了草原上,不动如山的气势,让追着李搞数百骑的铁勒大军都为之一顿。 精疲力竭的李搞部直接分成两股,绕药格罗部而过,片刻后,五千骑兵却是缓步向前,在铁勒大军停住了脚步,下一刻,整齐的下马后就是飞矢如雨,拎着刀枪,跑得口吐白沫的铁勒大军当即被射下来了一百多人。 “该死,又是这一招!”眼看着前方箭雨纷飞,刚从中军赶过来的薛延陀小可汗,薛延陀国主真珠夷男的大儿子大度设气得眼睛都红了。 “又是这一招,停什么?中军挺进,两翼包抄,本可汗要把这些突厥贱种的脑袋统统拧下来!” 发狂的怒吼声中,呜呜牛角号凄凉的响了起来,不过等同罗,仆骨等各部长老,梅录军官磨磨蹭蹭驱动部下骑兵上前的时候,已经一炷香过去了,眼看着铁勒大军黑压压压了上来,药格罗所部早已经灵巧的越回马上,五千骑跑成了一个圆环,一面慢悠悠跑着,一面在五六十米的距离用突厥短弓灵活的射杀着靠上来的铁勒两翼。 眼睁睁看着本部骑兵被射下了一大片,两翼慢吞吞的包抄,却像两个不够长的钳子一样怎么都夹不住那个小小圆环,已经追出了二十多里地的大度设已经是气的脑袋发晕,一时间气血上头,想都不想就高声呐喊着打马追了出去。 跟谁着大度设,薛部落中军亦是狂奔出击,很快就与包抄出去的两翼跑了个并驾齐驱,跑出个海神三叉戟阵形,可惜这三叉戟自己却不默契,蛮横的薛部骑兵纵马直接撞开了两翼回纥仆骨人,惹得一片人仰马翻。 五万薛延陀大军刹那间在草原上跑起了硕大的烟尘,如同一条狂莽那般张牙舞爪好像要一口气将药格罗部吞下肚子,可惜,药格罗也不傻,一声吆喝,仅仅两个刹那整个骑群就加快了速度,狂奔向了西南方,仅仅在队伍后面,一些善射之士依旧不断用反手箭射杀着薛延陀骑兵。 两部骑兵一追一逃,很快跑出了十多里,没人注意到已经被绕到后面的小山坳中,缓过来气的李搞部几百骑兵正慢悠悠的从哪儿溜出来。 “都尉,俟利泌可汗发信号了!”眼看着远处长空中炸响了一个白点,张二狗立刻规规矩矩的上前拱手,让李搞又是哀嚎一声,摸了一把胖脸上小溪一般的汗水无奈的再次费力爬上马,又是高吼一声:“传令,与俟利泌可汗大军汇合!” 另一头,又是狂奔了快半个时辰,远远看去,草原上奔腾的黄河喷涌的浪花似乎都清晰可见,铁勒大军与药格罗的赛跑也终于分出了个结果,倒不是药格罗跑不动了,而是黑压压一道人墙挡在了前面,万多大唐府军摆出了结实的战阵横亘在地平线上,迎风飘扬的唐字大旗在阳光下飞扬飘荡,长槊组成的钢铁森林哪怕隔着百多米远,也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大度设,对着面唐字大旗更是心有余悸,仅仅三年前,诺真水旁他统领着二十万大军,就是被这面唐字大旗下李绩六万人打了个一败如水,天崩地裂般的大崩溃,当场被阵斩三千,被俘五万,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冷不丁,大度设就忽然一个哆嗦惊醒过来,轻骑袭扰,长途追击,阵型散乱,然后长阵以迎,眼看着周围卫士的战马嘴角都吐出了白沫,这不就是诺真水一役的翻版吗? “传我命令,全军撤退!”大度设嘶声力竭的长吼道,还没等撤退就让铁勒大军乱作了一团,前面薛部纷纷后退,后面仆骨,回纥等等仆从军却依旧毫不知情的向前冲着,拿着终于拼合好成一副的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李捷兴奋无比的大嚷着:“敌阵已乱,全军进击!” 沉重的脚步声中,唐军府兵组成的重甲钢铁森林迈着整齐的步伐小跑起来,跟在长槊兵后的跳荡兵更是直接射出了冲天箭雨,不过冲在最前面的却还是骑兵,被追了一路,药格罗早已经火冒三丈,还有一支千人骑兵却更是跑在他前面,跑在整个队伍最前方,一员金盔猛将马背后的席字大旗烈烈生风。 “快,赶紧射箭!射死他们,后面的,赶紧整队!”也意识到了自己命令的愚蠢,大度设拼命的做着最后的补救,前列几千薛部战士弯弓而出,近距离攒射下当即在阵前平射出一阵死亡烟云,已经跑进了几十米的唐军战马纷纷被射死,人仰马翻居然是滚做了一团。 眼见着暂时遏制住了唐军攻势,大度设可算松了口气,但没高兴多一会,马尸中一个金甲大将已经挥舞着长槊站起身来,身上还插着十多根羽箭,大将却跟没事人一般,野狼一般挥舞着长槊嚎叫着冲上前去,跟在他身后,一百多唐军府兵更是煞气冲天,在大度设目瞪口呆中,百多长槊杀进了薛延陀五万军阵中,平射的弓箭当即戛然而止。 此时战局已经完全重蹈了真诺水一战,阵营混乱,药格罗轻骑转而杀到,切黄油般又剁开了一道口子,再远处,唐军步卒兜成了个半圆弧,长槊钢弩的劲击下混乱的铁勒骑兵下饺子一般落下马来。 还好经历了诺真水一战,大度设是有点长进了,当即就狠下心抛下了混乱的中军,拼命吹着牛角号向后退着,带领着惊魂未定的后军两万人愣是跑出来半里多路,这才气喘吁吁的整起队列,又是一炷香的时间,两万薛延陀后军终于摆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攻击锋矢阵,凝望着远处已经杀成一团的大战场,大度设脸上满是狰狞,正要高喊着进攻时候,身后却又是一个胖的猪一般的铁勒贵族骑马气喘吁吁的跑到阵前。 “小可汗,快看!” 惊愕回过头,身后一条冲天的土龙当即映在大度设眼中,迷茫的回过头,看着身边一张张面如土色的脸,还有腿肚子打颤直吐白沫的战马,大度设摇晃了下身子,干脆一头栽下了马…… 不到半个时辰,黄河岸边的会战就落下了帷幕,奔驰了四十多里,铁勒战马早已无力,被斩杀了几千人后就是大批大批的投降,五万大军,逃出去的不到两万,而且火辣的天气中缺乏补给,能逃回五十里外的铁勒大营又不知道会剩下多少,与铁勒的凄惨相比,河岸边打扫战场的唐军则可以用气势如虹来形容了。 “踏雷天神!踏雷天神!” 欢呼声萦绕满场,左面百骑破万敌的席君买席猛将,右面还是一身铁人打扮的薛擎,小白脸与刀疤刘也学着李捷戴上了面具,将星围绕的超豪华阵营下,李捷骑着二狗傲慢的到了铁勒降军阵前,昂着头,以轻蔑的语气喝问着:“你就是大度设?” “吾,吾就是真珠夷男可汗的大儿子,草,草原上的雄鹰,薛思温大度设,我,我要求受到与我身份相对等的礼遇……”哆嗦的舌头都打结了,刚刚报信肥猪一样的铁勒贵族这才磕磕巴巴说完,没想到李捷却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甩手过去。 “来人,给他一辆四轮马车,让他回郁督军山汗庭,告诉真珠夷男,漠南是我大唐的战利品,再敢觊觎,本王定杀奔他汗庭,执与长安御前问罪!” 直到坐上了马车,胖铁勒贵族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撒腿儿就跑,眼看还有这等好事,混在战俘群中的大度设当即一肚子郁闷跳了出来。 “这位大唐贵人,我才是大度设,我才是真珠夷男可汗的大儿子,草原上的雄鹰,薛思温大度设……” “鬼叫你大爷!” 一鞭子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直接把养尊处优的可汗儿子抽的跟陀螺一般,差点惊吓到贵人,眼看着李捷带领诸将慢悠悠离开了战俘圈,几个心有余悸的大唐什长恨得眼睛发绿,又粗又长的大鞭子劈头盖脸就抽了出来,抽的堂堂草原王子直吐白沫。 幸亏准备充足,堆积如山的铁链脚镣都消耗一空,一直到太阳落山后,被俘虏的两万多铁勒人才全部关押好,倒霉的大度设顶着一脸鞭痕,跟着一大群俘虏就被连打带骂赶到了黄河边上,哪里,堆积如山的水泥,砖石早已经静候在哪里。 “你们这群懒骨头,今晚挖不出两米地基,谁都别想吃饭!说你呢,快给老子干活!”五大三粗的突厥监工袒露着满是胸毛的健壮胸膛,炫耀着刚学会不久的关中腔唐语,几鞭子就抽了过去,龇牙咧嘴下,堂堂草原可汗之子憋屈的拿起了铁锹。 “哈哈,这下好了,薛延陀在漠南的势力基本拔除,建城的人力也有了,真不知道真珠夷男看到大度设一个人回去,脸色会是多么的精彩。” 与愁云笼罩的战俘营相比,唐军大营内则是欢声连成了一片,死去的铁勒战马直接被剥皮下锅,锅里再放上突厥人榨的豆油,垦殖种出来的青菜,尤其是天竺的胡椒与朔王辣椒,那香味,简直是萦绕遍野,李捷自己的帐篷中,伙食更是丰盛,穿越而来的新疆大盘鸡,精美的西域葡萄酒,端着高脚银杯子懒洋洋的支起椅子斜坐着,李捷得以无比的嘟囔着。 “可是朔王贤侄,下次你能不能给王叔也留点仗大,好歹王叔心急火燎乘船从黄河南岸过来,一人没杀就打完了!”阿史那思摩一张长长的萝卜脸拖得更加长,悲剧的叼着大盘**腿,幽怨看着李捷,李捷却又是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 “好说,好说,附近回纥,奚,丁零部落还有不少,小侄就督促建城了,这些可都有劳怀化王叔你去征讨了。” 征讨?其实也就是去抢劫,这些部落的男丁几乎都被大度设抽调出了,剩下一群老弱妇孺不是想抢啥抢啥,抢劫的刺激当即让阿史那思摩眼睛都红了,兴奋的拍着胸脯说到:“朔王贤侄尽管放心,王叔一定让这些野蛮部落归于大唐王化!” “可别忘了,一个壮年妇人在内地可以卖两贯!” “放心,王叔怎么会与钱过不去,哇哈哈哈~” 两个猫头鹰一般的笑声在帐篷中桀桀响起,吓得过往军士愣是菊花一凉直打哆嗦…… 第170章.五,一年 不得不说,水泥还真是建筑史上的奇迹。 哪怕李捷也仅仅知道个大概,这种四不像的水泥帮助下,仅仅五天,宽三米,高十米,周长快万丈的正方形砖石城墙拔地而起,当然,这也要感谢铁勒四万名战俘的不懈努力。 的确是四万还多,除了五天前一场大战铁勒贡献了两万三千多劳动力外,这两天突厥头号劫匪阿史那思摩简直可以比得上鬼子进村,羊,抢!牛,抢!人,抢!漂亮的小娘皮,抢!漠南从大唐击灭突厥后就一点点被铁勒渗透,原本投靠铁勒大爷的几十个部落可谓倒了血霉了。 当然,这就不关李捷的事儿了,今天这座黄河北岸第一座唐城建成,阿史那思摩拼了好几年都没建立好的桥头堡代表着大唐的威严树立在了黄河岸边,此时也是李捷脚底抹油开溜的时候,杀人的恶名,还是让阿史那思摩自己背吧。 滚滚流淌在草原上的黄河岸边,十条大船往返不断,将唐军府兵重新输送回河南地,这些大帆船也就是阿史那思摩能突然渡河驰援河北地决胜负的至关原因,水泥砌成的码头前,阿史那思摩那张长萝卜脸却满是不舍,依依惜别的拉着李捷的手不让他走。 “朔王贤侄,今日一别,王叔我就要为大唐征战漠南,也可能几年都不回河南地了,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几旬才能一睹贤侄风采,唉,北地春光寒,岁岁催人老啊!”摇头晃脑中,阿史那思摩卷胡子都一吹一吹,煞是滑稽。 “唉,今后想着那些刀光剑影,说不定王叔我什么时候就为天可汗尽忠了,所以……” 煽情的说了半天,阿史那思摩死命拽着李捷一个劲往外抽的手,悲催的哭诉道:“所以,朔王贤侄,你把城修好再走吧!好歹也像镜湖城那样,修几个小别野啊!” 李捷可是见过这家伙从京族弄出俩帅逼小哥领帐篷里的啧啧**笑,这会被阿史那萝卜抓住手,李捷就感觉被玻璃胶粘住了一样,还怎么甩都甩不下去,弄得他也是一脸悲催哭求道:“怀化王叔,您不是住帐篷就行吗?你还说只有金帐才能配得上突厥可汗高贵的身份……” “啊,那是王叔喝多了,放得羊屁,贤侄不必放在心上。”眼睛一翻,阿史那思摩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就把事情揭过去了,差点噎的李捷直打嗝,有这么不要脸的吗? 不过悲催中,李捷还是隐隐有些得意,之前在鄂托克泊汉故城边上修别墅时候,这家伙还牛气冲天的灌输着突厥蛮族帐篷如何如何先进的歪理,这回好了,暖气,席梦思,自动卫生间下水道再加上大理石浴池,不也住上瘾了吗? 眼看着一船又一船大唐府兵路过身边,看着两人手握着手激情四射的模样,眼神中放射出诡异的目光,李捷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被阿史那思摩深情脉脉拉着手,抽了好半天都没抽出来,不得已,堂堂朔王也终于屈服在了这家伙**威之下,耷拉下了脑袋。 “怀化王叔,就算修别墅,马桶,浴缸,暖气片这些东西也需要去河南地定做啊,这样行不行,今天你放小侄回去,小侄把别墅设计图什么的都留下,再抓到战俘王叔你就自己照样子修,等瓷砖什么的烧好了,小侄立马给送来还不行吗?” 眼看着阿史那思摩目露出了迟疑,李捷赶紧趁热打铁,又是热切的指了指大船边,哪儿,成群抓获的战俘正在哆哆嗦嗦被府兵驱赶下登上大船,去迎接他们未知的命运。 “王叔啊,现在咱们可有五万多俘虏了,这些人天天吃的喝的可都是钱啊!不赶紧卖出去,多养一天多花一天的钱啊!想想,亮晶晶的贞观通宝!” 没有什么的魅力可以比得上贞观通宝,这会阿史那思摩当即也不安于享受了,大义凛然一拍李捷的肩膀说道:“国家大义之前,本可汗怎么能安于享乐?朔王贤侄你尽管安心去吧,漠南就交给王叔了,别忘了多给王叔买两个新罗婢就成!”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呢?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后,李捷还是借机抽出手,赶紧一个箭步跳上船,这才松了口气,站在船上对阿史那思摩挥手告别道:“怀化王叔放心,卖了战利品,新罗婢,席梦思,很快就会送来的!” “贤侄,这座城还没起名字呢,你给起一个吧!” 听着阿史那思摩怪腔怪调的大喊,李捷又是一个愣神,片刻后脑筋一转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怕自己不上心,讨好自己呢,想了想,李捷就一拍脑袋大笑道:“就叫包头好了!” “包头,好名字,好名字,额,包头,什么意思?”装模作样晃了晃脑袋,阿史那思摩这时候回过味来,一头雾水嘀咕起来,想要问个清楚时候,李捷的船却开了。 “你大爷,有新罗婢睡,有小别野,包头就包头吧。”郁闷的嘀咕中,阿史那思摩那张大萝卜脸又满是乐陶陶,领着随从就往新得名的包头城走去。 看着李捷走,不但阿史那思摩遭际,有一个人更加着急,高强度修了五天城池,养尊处优的大度设王子都累脱型了,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被驱赶上船,眼看着李捷一张熟悉的脸就在对面船头,堂堂铁勒小可汗又是兴奋的把戴在手上镣铐挥舞的哗啦哗啦作响。 “大唐贵人,吾系大度设啊,真的大度设!” “妈的,鬼叫什么?”眼看一个奴隶没礼貌的对着朔王殿下大嚷着,看管的府兵头子心脏差点没吓停了,照着大度设屁股就一大脚踹了过来,噗通一声,这家伙秤砣般直接扎进了水里,这功夫,正好李捷疑惑的回过头。 “赶紧捞上来,这可都是钱啊!” “是,谨遵朔王命,还愣着这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傻缺给捞上来!”点头哈腰中,突厥拷打手赶紧驱赶着几个奴隶也是跳下水,一根绳子拴着呛得直翻白眼的大度设腰上就往船上拉去上,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上了船,还没等吐出一肚子水,这家伙又是手舞足蹈对着李捷方向喊起了听不懂得汉语来。 “鬼叫什么,再不闭嘴,老子让你去当哑奴!”又是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扇的堂堂铁勒王子脸上,等大度设被打的回过神,李捷的船却早已经走了。 宽敞的草原黄河南岸,同样用水泥砌成的漂亮码头,而且连接着码头后方,一条仿佛白色匹练的水泥路面横亘在草原上,路面旁边,形式几乎与河对岸包头城差不多的石城同样竖立在岸边,没等下船呢,船上不少府兵将士已经尽情欢呼起来。 “到家了!” 这也是李捷到草原的政绩之一,铁城!为了分化草原权利,太原王氏的老大,光禄卿王琰可是建议在河套建立十个府兵折冲府,为了让折冲府将士有个去处,除了净水湖畔的镜湖城外,李捷好额外修了十座小城要塞,铁城就是其中之一。 正如王玄策所料,光禄卿王琰想的是挺好,事实上,却没有那个家族愿意把人口移民在草原上,十个折冲府应当有府兵七千八百人,加上家眷自少也要两三万,实际上,到来的所有人总数加一起也不过七八千人,刚开始李捷还未如何分化个家族的人而头疼,等人到了后,人少的却是让李捷直骂娘。 尤其是贞观十七年那个冬天,在草原上维持稳定的程咬金大军退却后,铁勒卷土重来,足足十万铁骑包围了这座铁城,围绕着铁城周围,千多府兵以及外围李捷阿史那思摩两万援军打了一个无比惨烈的攻防战,战争到了最后,一千多府兵活下来的不到二百多,铁城却没有陷落,这才赢得了铮铮铁城的名头。 如今,战线推到黄河以北,铁城也不再是前沿,尤其是最近李捷阿史那思摩讨北,闻到味儿的大批商贾蜂拥云集,密密麻麻的四轮马车都快把河岸堵上了,密集的人群欢呼中,很难想象一年前这里还是蛮荒一片。 眼看着身前热闹的一幕,李捷也忍不住自豪万分,没等上岸就大声吩咐起来,不一会,小白脸这家伙就泥鳅般钻上了巨大的船帆大声嚷了起来:“河岸上的商家听着,朔王有令,战利品现场发卖,请各位保持好顺序!” “殿下威武!”这一嗓子,简直就像滚油中泼水一样,整个让河滩沸腾起来。 兵士的维持下,河岸边很快出现了长达数里的帐篷,最贵重的物品,草原部落的女人首先被推到了各个帐篷边上展示起来,尤其是一些草原贵族家的女眷,让一个个帐篷里商人都是眉头紧缩,李捷卖东西的规矩,他不报价,一批东西中你自己投标,价高者得! 女人的价值不菲,洛阳,长安各大世家纨绔子弟谁不想多个年轻貌美的草原美姬,睡过之后也可以除去炫耀,老子可也是压过草原蛮族的人了,多威风!为了李捷掀起的风潮,这些商人恨不得掀开同伴脑袋,看看他们报价究竟多少。 跟着大批美女后,大度设等一百多个面容姣好铁勒贵族男奴隶也是当作鸭子被穿成一串推到了帐篷区,浑身湿漉漉往里走着,眼看就要进帐篷了,大度设忽然又是一个激灵,兴奋的大喊起来:“朔王贵人,我系铁勒王子大度设啊!” “妈的,鬼叫什么!”特意盯着这家伙,身后的突厥拷打手又是不耐烦的一大脚踹到大度设屁股上,直接把他揣进了帐篷,没等铁勒王子表示抗议,五个又肥又胖的汉人,粟特人商人就全都色迷迷围了上来,可是在汗庭见识过铁勒贵族如何操汉子,铁勒王子当即菊花一凉,满后背冷汗。 “有人叫我吗?”站在豪华的四轮马车门口,李捷疑惑的左右探看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后,不由得郁闷嘟囔了一声,转身又跳上了马车,在他身后,除了留下回家与宿卫铁城的三千府兵外,七千府兵也是纷纷上马或者上车,在横亘草原的空旷公路上飞速奔驰起来。 掀开车窗,沿途一路望去,道路边上三三两两牧人的牧场与中原移民的夏季小村庄,田地不时间就能映入眼帘,虽然还是略显空旷,但与一年前荒凉的塞下五原,早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化了,落下车帘,李捷满意的靠回了软座上,颇为自豪的想着。 这些,都是我带来的! 第171章.净湖城,头疼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讲的就是个交通快捷,虽然李捷的古代高速公路没有达到这个速度,狂奔一天下,依旧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五原首府,镜湖城。 所谓的镜湖城,就是当初李捷被困净水湖旁小小的汉故城,经历了一年半的建设,此时的湖边小城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城。 的确是灯火通明,十八米高的城楼上,每一个窗口都挂着一盏灯笼,十二米高的城墙上,每个五米也是一个灯笼,里面燃烧的都是一种奶油。 与长安的商路打通后,一年半时间,李捷所做的简直算得上倾销,草原上最盛产的奶酪,奶干几乎占据了关中,中原几乎每一个大小县城,目前甚至还在向江南攻略,奶制品推广的同时,李捷认识的孙思邈孙道长也开始了全国的走红,整个长安,要是没听过孙道长谈养生,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安人了。 而这种奶油,就是做奶酪与奶干的一种副产品,不可食,却可以照明。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此时星星点点的灯笼还没有完全显示出来,但夜色再深一点,这座平坦草原上,足足有长安十分之一大小的草原巨城在星星点点光芒中,就仿佛来自天上一样,甚至还有旅人专门就住在了城外的旅社,为的就是夜半欣赏星光天城。 当然,李捷做这些可不光是钱多的烧的,还没等靠近镜湖城,城内巨大的喧哗声就已经传了出来,要知道,此时的长安早就应该大门紧闭,各坊关门,万籁俱寂的时刻,镜湖城一天的狂欢显然还没有结束,既然没有夜禁,城市就需要足够的照明来警惕与防御左近。 听到熟悉的喧哗声,不单李捷,先后分出去了几波余下的四千多将士也戴上了丝丝回到故乡的轻松与愉悦,相比之下,哪怕接到了通知,城上守军依旧显得紧张了几分,,百多守军全副武装而下,领头的就是李捷的朔王府典军校尉王方翼。 李捷的四轮马车首先越众而出,不过哪怕起眼看到李捷跳下车,王方翼拜见过后,还是一丝不苟的命令属下点燃北门的火炬台,火光中一个团一个旅的查看着军队,唐军编制,二百人为一团,一百人为一旅,快六十个单位的查验可是相当繁琐,听着城市的喧哗,急得心痒痒的刀疤刘忍不住在一旁就是抱怨起来:“这小白脸也太较真了,都看到殿下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万一本王被挟持了呢?”李捷却是一点都没不耐烦,笑呵呵的回过头问道,刀疤刘当即哑然,却还是满脸不服气,在他臆想中,能打垮朔王军,挟持李捷到城下,还不如直接攻城轻松。 “所以,我让他守城,带你们两个出战,尤其是你。”终于点验完毕,眼看前方开了城门,笑眯眯的点了一句后,李捷翻身又回了马车,主公走了,小白脸立刻笑嘻嘻伸出手指指着刀疤刘脑门点个没完:“听到没有,殿下说了,尤其是你,令人不放心啊!” “滚蛋,殿下说的明明是你!”一把打开小白脸的手指,刀疤刘没好气的嘟囔着。 四千大军浩浩荡荡进了城,城门后却还有着第二道瓮城,军营就在瓮城中,一排排砖瓦房中,可算让这些刚刚经历厮杀的彪悍军汉们也有了种家的感觉,除了北门,南门,东门同样也有瓮城,军队分成几股,带着装备登上城墙绕城而过。 不过回到营地中,这些军汉又是迎来了新一轮紧张刺激的游戏,抽签! “北城丙团二旅修整,北城猛虎团二旅修整,烈火旅因功直接休整,北城……”还是守城的都尉悠扬的唱名中,有的百人旅立刻兴奋的跳了起来,休整就可以进城,哪怕没有长安大,镜湖城的繁华依旧足以令人疯狂。 镜湖城的府兵,其实大部分应该算得上兵募才对,由于到草原的府兵严重缺席,又不能找各大世家甚至王家算账,李捷自己也不愿意太多不确定因素进入草原,缺了的名额,干脆从草原突厥中朔王部落以及江湖上年轻的游侠子弟填补,镜湖城府兵,可大部分都是关中年轻子弟。 刚刚经历了血腥厮杀,各个是一家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兜里又因为战争胜利有了大笔赏钱,能进城潇洒,这些人不兴奋才怪呢,相比之下,那些没抽到头一天休整机会的旅,团,各个都耷拉着脑袋如同瘟鸡一般,甚至好几个旅率,团率都是脸色发白的捂住了菊花。 看到这样一个情景,主持抽签的刀疤刘禁不住猥琐的笑了起来,他可记得,上次抽签时候,有些军官可就嚷了起来,再抽不到就把菊花给贡献给大家爽爽,估计今夜,啧啧~ 没感叹多一会,刀疤刘自己也是忍不住了,吆喝着就带领着四个旅四百个幸运儿入了城,刚刚由北门进去,满街的灯笼,热闹的人群,扑鼻的街头小吃香味全都挤满了眼帘,尤其是没出几百米,红灯笼下挂着怡红院的大招牌,直接让刀疤刘这家伙一声怪叫,正五品上定远将军的威仪都不顾了,连回府换下衣甲都不顾,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跟着他,大大小小团率军官几十个也是猴急猴急一窝蜂冲了进去,,听着怡红院里面姑娘的惊叫,一大堆大兵面面相觑好一阵后,禁不住纷纷哄笑出来,笑声中也是四散而去,愿意吃的去酒馆,愿意赌的城西有波斯人开的赌档,愿意找姑娘的怡红院太高档去不起,其余巷子可有朔州官方的院子,保证无病毒,乱哄哄中,其余几个城门亦是大同小异。 大兵们高兴了,有人则郁闷了。 “全体武侯今晚全部出动,一定要盯住各处,维护好镜湖城的治安!” “尤其是城北,一会本官亲自去坐镇,特别要防止某位军官酒后乱性!” 李捷这个主公回来,其余王府官都是忙着来拜见,只有一个人围着李捷车驾忙得团团转,听着狄怀英这个刑曹参军喊得嗓子都哑了,脸皮再厚李捷也在车里坐不下去,无奈的打开一侧车门钻了出来。 “我说怀英啊,有必要弄得这么如临大敌吗?他们可都是有功将士!” “殿下,这些有功将士,上次铁城一役后烧掉了波斯赌当,砸了兴和酒楼,尤其是烈火旅,一百多人上一次可是差点把买买提老板打成白痴,我记得上一次王爷说过,不让他们再进城休整了吧!”一张小帅哥脸都快拉的和阿史那思摩差不多长了,回过头,狄仁杰真是幽怨无比的哼着,一下子又让李捷冷汗下了来。 “额,这个,上次本王好象说的再不给他们进城休整的机会,除非他们完成一个千人斩,焦老三,这次烈火旅的战绩是多少了?” “额,一千零二十一个,这次黄河之战烈火旅轻兵突入铁勒阵中,斩杀了铁勒仆骨部长老扑贝略算一百人头,草原头人三十算三百人头,再加上……,总共就这些了!”顶着一脸麻子,焦老三算的还真是挺清楚,听过后李捷无辜表情一摊手,又是气的狄仁杰帅哥脸抽了抽。 “殿下,下臣好像记得上一次殿下保证过,入城休整的军兵一次不超过五百,三个城门总共十个旅,好像超过了一千了!” “额,这个!”一拍脑袋,李捷忽然哎呦一生惊叫道:“对了,王妃说还在等孤回去吃饭,诸位臣僚,你们先交流吧,本王先去了!” 狄仁杰几个目瞪口呆中,李捷以光速钻进了马车内,一钩脚还把傻愣愣的焦老三带进去了,下一刻车夫就仿佛被爆了菊一般嗷一声尖叫,四马长车风一般奔了出去,原地留下一大堆王府官在发傻。 “王典军,殿下怎么这样啊?手工坊还有些事情下臣需要禀报呢!” “是啊,王典军,土伦部落祈求也搬进镜湖城已经申请多时了,准还是不准殿下也给个指示啊!” 被一大群官员围住,王方翼头也是大了几分,赶忙对着左右就是拱手抱拳道:“诸位,殿下征战劳累,这些事情明天再处理也不迟,本将还需要护卫殿下,就先告辞了啊!” 说完,王方翼亦是毫不念旧情,撒腿就开溜,眼看着他的骑兵也是一溜烟儿跑没了影,一群官员纷纷摇头道:“这,怎么能这样?” “各位同僚!”郁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一大群王府官回过头,却是狄仁杰满脸无奈的摊手说道:“与其纠结于这些不轻不重之事,还是想想眼前的吧,十个旅一千人可是都进城了,各位如果没照料到,明天事情可是更加棘手了!” “着啊!”几乎所有官员都一拍脑门,下一刻纷纷就做了鸟兽散,无奈的扶了扶官帽,狄仁杰亦是长叹一声,转身就杀向城北怡红院,苦逼的听起了墙角,专门盯梢某位疤脸将军…… 不提忙成一团的诸位臣僚,一溜烟杀回府,李捷是可算轻松了下来,与所有大唐城池一样,他的城主府也是面南背北坐落在最高处,几乎把原来的小汉故城全给占了,不过与一般王府不同,高墙大院中没有层层叠叠整齐的合院斗拱,倒是星罗棋布布置了不少二三层小别墅,别墅之间,除了小路外就是草坪,草坪间还有着不少草原最稀少的东西,树! “亲**的们,我回来了!”马车停好,把焦老三这个碍眼的甩的老远,刚一进正别墅大门,李捷就肉麻的大喊起来,结果没喊完,一个窈窕的身影已经矫捷扑进了他怀里。 “呜呜,郎君,你回来了!” 第172章.温情,辽东战起 夜风兮兮,漂亮的小别墅间,还有美人投怀送抱,在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搂着长孙织苗条的腰身逗了几个圈子,李捷这才乐颠颠的放下她,又伸手在她圆滚滚的****上用力捏了一下,打趣道:“哈哈,我家萝儿是愈发的丰腴了,下次夫君该抱不动了。” “你还好意思说!”捂着屁股,长孙织却是气呼呼一个白眼翻了过去,愤懑的用她漂亮指甲掐在了李捷胳膊上,嘟着嘴不高兴的哼着:“天天在家呆着,不胖才怪了,让你带我去黄河,臭郎君,竟然用那么下流的法子!” 来草原的贞观十七年,李捷全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忙碌着筑城,就是整编突厥户民,抓紧生产,好不容易抢着筑出了镜湖城外围以及北方铁城堡垒,冬季黄河封冻,没了程咬金大军在草原上震慑,铁勒又是十万铁骑逼近河南地,残酷的铁城攻防战打了足足一个冬天。 阵亡了近万人,抚恤,恢复生产,李捷和长孙织的洞房可是一直再往后拖,知道春暖花开,反击铁勒东风具备了,李捷这才兽性大发,非要长孙织尽一个人妻的责任。 出征前晚上,一夜一次,一次一夜,还是雏的长孙织哪儿吃的消,第二天说好随军出征自然就泡了汤。 “你这绝对是故意的!”铁城大战就被留在后后头,想起原本期盼好久浪漫远征如此泡了汤,拧着李捷的胳膊,长孙织气急败坏的哼哼着,疼的李捷龇牙咧嘴悲催的嗷嗷叫着:“明明是萝儿你说的还要,还要啊,别看热闹了,莹,卿卿,快来营救亲夫啊!” “切,别想再骗我了,卿卿,莹都去三叠塔帮绿珠准备晚餐去了,怎么可能在这儿?”掐着李捷不松手,长孙织昂着俏丽的脸庞,得意洋洋地哼着,冷不防背后两声弱弱的声音传来。 “对,对,大姐我们在三叠塔做完饭呢,没看到大姐你被郎君捏呜呜……” “就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着,你们继续,继续啊!” 惊愕的回过头去,眼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秦卿丫头讪笑着捂住裴莹小嘴站在别墅口嘿嘿说着,一眼过去,当即长孙织就泪奔了,松开李捷,捂着小脸撒腿就跑。 “呜呜呜,这下没脸做人了!” “都老夫老妻了,这么害羞干什么。”目送着朔王妃的身影越跑越远,李捷脸上满是坏笑,抱着肩膀猥琐的哼着,**笑了半天,李捷这才猥琐回过头,对着今天的救命恩人笑道。 “卿卿好样的,今天晚上夫君好好疼你,咦,人呢?” 左右张望去,别墅门口哪儿还有秦卿与裴莹的影子,愣神了半天,李捷当即无语的跳起脚来:“你们就是这么欢迎夫君回家的啊!” 还好,李捷还不至于那么惨,仆役的带领下登上后院五层的三叠塔主楼,第五层露天的平台上,第一眼就是满桌热腾腾丰盛的饭菜,还有绿珠那张令人温馨的脸庞。 “殿下回来了,快吃饭吧!” 李捷的三叠塔不但迥异于大唐,西域似乎都没人见过这种东西,三个圆柱形的塔身紧贴在一起,依次三层,四层,五层,四层的圆柱塔有出口通到三层楼上,然后沿着楼梯就可以上到五层观景台,一个雕刻成叶子形状的亭盖覆盖下,整个镜湖城都能收入眼底。 身后就是净水湖习习的湖水声,顺着眼前望下去,贯穿整个净水湖的十字商业街灯火通明,往来商贾士子穿行其中,尽显繁华热闹,为了这么一副场景,李捷可是在主城都没修好的情况下率先抢修的凉州,镜湖城,长安三点一线的通道,果然,新兴的草原吸引来了大批游历的士子以及西域过来的行商商贾,带来无比繁华。 不过这么一个美景下,坐在李捷身边的长孙织依旧脸蛋儿红红的,低着小脑瓜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一旁秦卿与裴莹也是小肩膀古怪的直颤,弄得坐在对面的绿珠一头雾水,只有大圆桌子末尾李捷养女李玉儿还是那么冷酷的快速吃着,一年过去了,这丫头似乎变得更漂亮,却丝毫都没走出曾经的阴影。 “媚娘哪儿去了?”吃着吃着,李捷忽然放下了手中筷子,立刻让心里敏感的长孙织一哆嗦把汤勺扔了,裴莹与秦卿也是整齐的摇起头来,一起说着:“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李捷差点没喷出来,绿珠也是更加奇怪看了一圈红着脸脑袋低的更低的姐妹,无奈晃了晃头,这才回答道:“最近长安事情很多,媚娘与杨叔都去处理了,要晚一点回来。” “这个工作狂!”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居住区前几个办公别墅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亮着灯,李捷禁不住感慨了一下,却是伸手把几个菜都夹了点在了一个盘子中,旋即把盘子放在了热腾腾的粥锅上。 还好,这一次插曲,虽然让长孙织三女出了个大洋相,却也是缓解那种尴尬的气氛,眼看着李捷做完了这体贴的一幕,长孙织漂亮的杏花眼中亦是**出了一抹温柔,一面劝慰着一面拿着汤勺主动为李捷盛了一勺菜汤。 “多吃点素的,郎君这一路征伐,天天都是**酪肉干之类,早就腻了吧,多吃点汤菜,孙仙道的养生经里可是讲过,莼菜有益延年!” 孙思邈后世名气大,初唐,说实话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完全是被李捷一手捧起来的,老家伙不图名利官职,偏偏对传播道教有着一颗火红的心,李捷可是知道,李世民后期短寿,一方面是为几个儿子伤心,一方面却也是吃各种“仙丹”吃的,原本借着孙思邈忽悠自己老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媳妇居然也信的这么深,有些哭笑不得下,李捷拿起汤勺将绿油油的莼菜塞进了嘴里。 “郎君,这可是波斯人带来的菠菜,尝尝。” 眼看着长孙织的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秦卿这丫头却也不甘示弱从桌子边上一大盘菜端了过来,换走了李捷面前肥嫩嫩的小羊排,看的李捷当即两眼泪汪汪,悲剧的讲诉道。 “其实,这些天你们夫君我吃的还行,铁城附近有移民种植的蔬菜,荤素搭配很合理,用不着额外补充了!” “哼,那你还与我说北伐苦寒腥膻,叫我不要去!”一提到这个,长孙织这个暴力丫头又是气呼呼的撅起了嘴,弄得李捷脸色绿的比菠菜还绿。 “萝儿,吃的倒是真还行,但打仗真的是很枯燥,为夫我北上一个半月,足足有一个月时间是在黄河边逛荡寻找渡河地点,对岸就可以看到铁勒骑兵对你张牙舞爪还打不到,要你去,非要郁闷死不可。” 也真是吃了不少苦头,看着几个丫头,包括义女大玉儿都是感兴趣的靠过来,李捷干脆也不吃了,丢下筷子就把这些天的经历叙述给她们听。 “那天渡河,我现在还记得,抢在最短的河岸上,趁着夜色,三千多将士划着木筏慷慨而歌,对面就是铁勒的军队,箭雨纷飞下根本没有地方躲,足足五百多将士永远留在了黄河中,河水都染红了,还好,渡过河后,刀疤刘抢在对方骑兵冲过来前点燃了一窝蜂火箭,靠着这东西我们没被赶下河去……” 说到这儿,李捷还是感叹着摇了摇头,没想到长孙织这丫头立刻急了,一双小手立马紧张的抓住了李捷胳膊,怒气冲冲问道:“你也跟着冲过河了?” “额,这个,没有了,我是指挥官,怎么会跟着头脑发热呢!”脑门上出了一层虚汗,李捷赶紧讪笑着摆了摆手,对着四个丫头狐疑的目光,李捷又连忙岔开话题继续讲诉起来。 “登陆成功十多天,又是枯燥的等待,一面运输着建城的物资,一面全军将士都枕戈待旦着,每天出战的也就只有李搞他们的斥候营,血淋淋的斥候战打了十一天,缩回去的大度设这个老狐狸才上当,打到最后,李搞的斥候营两千人就剩八百出头了。” “然后你们应该在战报上看到了,决战在一天下午,辛苦了一个半月,就为了着一个下午的爆发,哪怕大度设人多势众,我们也打赢了。” “所以,打仗一点儿也不浪漫,反而很辛苦。”讲完过后,李捷无奈对着长孙织耸了耸肩,没想到这丫头又是动情的抓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凝视这他深情说道:“不管多苦,我愿意陪着你!” 其余三个丫头也同样是动情的看着自己,李捷却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讲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这群彪悍女人打消战场走一回的念头,没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 就在李捷郁闷的时候,刚刚知趣躲到一旁的李玉儿却忽然在凉亭边高呼了起来:“爹爹,刚才又一骑红翎骑兵进了城主办公楼!” 猛地一机灵,李捷立刻也是离开坐席,趴在了观景台边,浓郁夜色中,除了接着办公的三层小楼灯光可以看得到一匹马的形状外,其余却都是看不清,还好,不一会办公楼中又冲出来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直奔内院,看她通行顺利的模样,不是武媚娘还是那个。 没用她气喘吁吁跑上五层,李捷自己就下到一层等候了,饶是如此,跑进三叠塔内,武媚娘还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慌忙的把一份公文递到了李捷手里。 “郎君,兵部行文,草原突厥降众,即日起开始动员,兵指辽东!” 终于要开始了吗?握着尚且带着传令骑兵体温的兵部公文,李捷也是心头跳动,紧张与兴奋战意激荡了整个心胸…… 第173章.兵马,自相残杀 “突厥征募五万人!” 三叠塔三楼的会议室中,围在一个大圆桌前,刚听完兵部来的传令,王玄策忍不住就崩了起来,失声叫道:“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就算上州,一州也不过征调几千之数而已,凭什么到了我们朔州就要五万,不说北面还有铁勒威胁,征调五万人,五原也该被掏空了!这可是绝户!” “嘿嘿,在我们没来前,突厥征调十万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日后反不反而已。”听着这话李捷却是呲牙冷笑了几声,只不过丝丝心冷还是从他眼眶中闪过,却迅速被藏了起来。 “没错,如果不是希望倚重这些突厥降众,陛下也不可能许诺给咱们王爷一个羁縻国,不出些力,哪儿这么容易得到?”一旁老杨翊亦是面带冷色哼着,老家伙根本从来就不与唐王朝一条心,根本不在乎什么君上威严,听着王玄策忍不住又是皱了皱眉头,片刻后却是释怀。 他也很厌恶这条征调令。 “可此时的草原可与一年前不同,突厥降众也被编成户籍归入生产,如果抽调了五万人,五原各方面的建设就要停滞了,也许户部那些相公们忘了这点,不弱下臣再去长安斡旋一番?”眼睁睁建立起来的新制度,王玄策到底不忍心看它崩溃,沉默片刻后还是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却不想李捷却是挥挥手又把他压了回去。 “行了遣之,政事堂那些相公如何会不知道现在五原是什么样,去了也折腾不出个名堂,反而徒惹是非。” “殿下,如果抽调了这五万壮丁,好不容易努力一年多的成果就全白费了!” “孤又没说在各个工坊抽丁,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摇头晃脑站起来,李捷慢悠悠的在桌面上翻开了一个本子,随手点了点,就大大咧咧坐了回去。 “这不,五万大军一多半就有了!” “这些?”拿过本子,王玄策与杨翊俩人当即眼睛就直了。 “这些可都是奴隶,战俘,这,能行吗?”就连老成的杨翊都忍不住疑问出生,李捷却直接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有不指望他们冲锋陷阵,跟在后头摇旗呐喊做些杂活就行,高句丽那地方可不同于草原,山深水恶,高句丽人他们也不认识,还怕他们于敌勾结?” “这目前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到底还是年轻人接受的快,考虑片刻后王玄策首先接受下来,旋即却是有些庆幸的拍了拍脑门轻笑到:“说来也好笑,这次不论太原王氏还是荥阳郑氏,得知殿下有如此大的战俘数量,都一副待价而沽的模样,这回好,让他们沽吧,还不卖与他们了!” 上一次铁城大战,残酷的攻城战过后,足足两万多伤病就都被铁勒大军遗弃在黄河南岸,这批人许多臣僚都主张杀掉,毕竟两面的仇恨已经杀的到了红了眼的程度,不过最后李捷还是以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借口,不但没有杀俘,反而将他们聚拢在一起,给予煤炭取暖,给予粮食医药保命。 第二年春,草原各城的建筑工地上,煤炭矿井中,耕田农场中就多出了数千劳动力,不论修路,生产可都给李捷带来了天大的便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将多余人口出售给太原王氏交易中,王氏的商业负责人就抓住草原春季余粮不多的短处,很是挑肥拣瘦了一番,让王玄策这个经手人现在还耿耿于怀。 “嘿嘿,他太原王氏开挖煤矿,缺的人口可比咱们多多了!”此时对王氏已经是满满的恨意,王玄策颇为阴狠的笑着,惹得李捷也是坏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老杨翊还是满心忧愁,疑虑的又提出来:“可,征战高句丽,总不能全带奴隶去吧。” “当然不能。”轻松的晃着脑袋,李捷扳着手指再次计算起来:“草原上汉人,突厥现有的府兵有一万五之数,除了铁城,各世家移民来的府兵一共可以筹三千,镜湖城出三千,其余各城从关中招募的府兵再抽调一千,朔王部落从骑抽调三千,咱们就有一万之数,足够用作主力。” “奴隶兵带两万五足矣,一部分战俘还是销售给太原王氏,吃点亏不要紧,加速他们的内斗就行,天可汗用兵,俟利泌可汗怎么能不表示支持?让他出兵一万,相信阿史那思摩王叔会很乐意。” “可,还剩五千?” “不是还有个被荥阳郑氏掠夺了好几年的土伦部落吗?让弩失毕埃利金出兵五千,告诉他攻下辽东后我予他一城,产出纳入棉纺织行会,老家伙不来跪地谢恩,本王都不用他!”李捷很是霸气的猛地一拍桌子,当即让杨翊与王玄策二人都是眼前一亮。 看似为难的五万大军就这样被解决了,禁不住让杨翊也是大感开怀,一年多,看来让这个小主公成长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老臣明天就命令将战俘转移到净湖城南的大兵营,开展军事训练。” “不,不!”老杨翊刚说完,李捷却是再次摆了摆手否决道:“西坪沟不是又发现一处盐矿吗?还有安源的农庄缺乏劳力,将孤从铁勒带回来的壮年劳力都发配到这两个地方去,先从他们中间选一批人作为管理,待遇弄得不平等些,等出征辽东时候,咱们可就好管理多了!” 听着李捷的话,杨翊明显一愣,片刻后却是与王玄策一起抚掌大笑起来,齐齐的抱拳拱了拱恭维道:“殿下英明!” 一道命令下,几万铁勒战俘的命运就变了。 五原,西坪沟,几座山包形成了个硕大盆状地形,天然的一个大囚笼,而且沟中还不断有着山泉从东面流淌而出,在盆底聚拢出几个浅浅的小湖,小湖极为清澈,阳光却即为炙热,满头大汗中大度设等一万两千多战俘就都被驱赶到了盆中。 顶着太阳走的摇摇晃晃,此时的铁勒王子可绝对算得上形容枯槁,比黄河北岸筑城都要憔悴了几分,除了**上的折磨外,这位真珠夷男的儿子精神上也遭到了无比的摧残,自从黄河岸边那次拍卖会过后,哪怕没被卖出去,大度设的菊花却依旧生疼无比。 剧烈的劳作,却吃少喝,一万两千多个俘虏,大部分也和大度设的状态差不多,除了少数穷凶极恶的家伙外,其余全跟行尸走肉一般,直到被驱赶到西坪沟内搭好的工棚旁边,这些人才恢复了点生机,欢呼着扑向了工棚边上清澈的小湖中。 干渴的冒烟,大度设直接把黑了不少脑袋都埋在了湖水里,片刻后,这家伙却是猛地将头拔出,恶心的哇哇吐了起来。 水,是咸的! 眼睁睁看着一帮疯子般的战俘奔向湖水里,负责看押的唐军校尉李一六等人也不阻拦,乐呵呵的看着一群铁勒人出洋相,直到这些人再次行尸走肉一般回了来,这才有突厥人大声宣读起突厥都督府的命令。 “朔王有令,尔等胡蛮之人,对抗王化,罪大恶极,需劳动改造以恕其罪!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朔王特别开恩,准许十取一加入我大唐,照看生产!” 随着突厥语的吆喝,几百唐军迅速行动,很亏,万二千的俘虏全都被分成了十人一组,大度设也是迷茫的跟着其余九个同样倒霉不知道哪一族胡人呆到了一齐,下一刻,这些战俘的眼睛却迅速亮的跟灯泡一般。 “入我唐军者,食富足,衣保暖,保证同组完成劳动任务即可,现在,十人选拔开始!” 饿了好些天,眼看着同行唐军啃着白面馍馍喝着酸辣羊汤大块捞肉,这些战俘早就眼睛发绿了,如今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当即让发绿的眼睛又再次变红,唐人没说如何选,浓烈的阳光下,万多铁勒人都是红着眼睛喘着粗去彼此大量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才仅仅一刻,万人中就已经有人首先按耐不住,怒吼着冲向了其余九人的同伴,斗大的拳头挥了过去,如同一个讯号般,其余人亦是爆发出来,嗷嗷叫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大混战,迅速在整个工棚中爆发了出来。 愣神的被一个仆骨大汉打翻在地,嘴角流淌着鲜血,血腥的滋味似乎终于激起了大度设凶狠遗传基因,眼看着其余九人又是打成一团,狼一般嚎叫一声,大度设也是猛然翻身而起,抡圆了拳头嚎叫着冲进了战团。 下午时分,山坡上的混战这才骤然停止,一通残忍的拼杀终于耗尽了这些战俘最后一丝体力,同时还遗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大度设组的草地上,血染红了一大片,九个人全都瘫倒在地上,五个已经没了呼吸,浑身是伤的大度设自己亦是摇摇欲坠,还好这一刻,甘甜的清水忽然递到了嘴边。 “小子挺能打的吗!”拍着大度设肩膀,李一六颇为欣赏的说着,旋即拖着他肩膀往后一甩嚷道:“这一个,登记上!” 报上了薛思温大度设的名号,让听过薛延陀统帅的唐军士族又是一通嘲笑,旋即大度设等几百个摇摇晃晃站下去的人这才被唐军领到了他们谷口的营地,还没等进去,里面喷香的肉糜粥汤香味已经让大度设眼光发绿了。 热腾腾的酸辣羊肉粥被端在面前,大度设先是不可置信的闻了闻,片刻后就望命的往嘴里倒,哪怕烫的嘴唇都起泡了,喷香的滋味依旧让曾经吃过山珍海味都没觉得如何的铁勒王子感动的内牛满面。 戌时,九百多经历血型搏杀脱颖而出的铁勒人披着大唐黑色步兵甲返回了工棚,每个人按照号依次进入长屋的工棚中,这些工棚倒是很有特色,没十个简陋铺位旁边,多一个木头小房子,里面简陋的床,桌子被子一应俱全,当着新晋的九个手下面儿进了小房子,一时间,曾经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大度设居然再次有了种人上人的感觉。 第二天,天明,每一组战俘九个人都是拼命的端着木盆咸水奔向半山腰的盐田,唐军有灵,完不成本日的晒盐任务,当晚就没有饭吃,饮用水减半,提着皮鞭,大度设则是悠闲地跟在一旁不断喝骂催促着,时不时还喝一口唐军发的蒸馏烈酒。 同组的九个战俘,劳累中每一个看向大度设的目光都仿佛要杀人一般,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嫉妒,整个盐矿,到处如此。 这,正是李捷想要的! 第174章.高丽之征始 贞观十八年四月,高句丽联合百济同攻新罗,新罗告急,先后十余次使者求援于长安,太宗遣营州都督张俭,守左宗卫率高履行等率幽州,营州二都督府大军及诸部胡蛮攻高句丽侧翼,以援助新罗,张俭兵致辽西,受阻于辽水。 六月,高句丽潜使求和,太宗反扣其使节,指控其背叛荣留王,与弑君者同谋,同时发《讨高丽招》于天下,指责高句丽莫离支渊盖苏文杀逆其主,大唐与宗主国名义问罪高丽,国战征伐正式开始。 年八月,太宗再发《募勇士诏》,发天下甲士,招募十万,并趣平壤,以伐高丽。并定于十月出京,娶于洛阳,天下骁勇之士闻诏,纷纷汇于洛阳,募十得百,募百得千,甚其不得从军者,皆愤叹郁抑,浓烈的战意已经在华夏大地上蔓延开来。 此时,处于前沿风暴圈的五原突厥,同样不平静。 净湖城一畔,硕大的军营已经变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几个月下来,从突厥另一个行政中心单于都护府来的一万骑,各地汇聚来的府兵一万全都驻扎在了这里,有了兵,李捷也是狮子大开口,狠狠从兵部要了一批军粮,要的因功新晋兵部尚书李绩大叔看到李捷的奏章时候,眼睛都红了。 净湖城内的驻军同样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九千人,其中五千是李捷从关中各地坑蒙拐骗偷弄来的游侠山大王乱军叛匪等有志青年,四千骑兵全都是突厥平叛后分赃分给李捷的朔王部落兵,这些才能算得上李捷的嫡系,这些人,此时也在紧张的打点着行装。 突厥都督府中,同样乱成了一团,各级官吏紧张忙碌的整理着各方报上来的数据,李捷的办公室门口,也被老杨翊,王玄策,甚至从怀化边境回来的王微堵得结结实实,名义上是朔王太保的席君买夹在中间,被左右喷的满头大汗,瞠目结舌,堂堂万人敌都快哭了。 “几位大人啊,朔王殿下真不在里面!” “席将军,你可是朔王太保,这个时候殿下明显是胡闹,你怎么还能视而不见呢!”老脸上满是痛心疾首,老杨翊口水喷的如同喷壶一般,喷的席君买一张黑脸上都多了层水光,悲催的直擦脸。 看杨翊两条老胳膊夸张挥动的模样,估计要不是因为打不过,早把席君买打一边去了。 “是啊,席太保,整个五原六州大事小情哪个不需要朔王来决断,他这一走,朔州不就乱了套吗?席将军,此时已经危及到了突厥都护府危急存亡的时刻了,不再在犹豫了啊席将军!” 更小白脸的王微则是把文士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突突突喷过去,喷的席君买脑袋都大了,眼睛一个劲儿的泛着晕,还好,这时候一声天籁之音从几人身后传了过来。 “有那么夸张吗,王微你小子不会让突厥娘们坐了吧?” 领着长孙织几个娘子军走上来,看着李捷懒洋洋的模样,杨翊几个一阵眼晕,原来朔王还真不在办公室里面,不过片刻后,老家伙就化身成了公鸡中的战斗机,雄赳赳气昂扬的快步到了李捷身前,没等拉开机关枪嘴呢,李捷已经抢先挥了挥手。 “杨叔,你是不同意我去高句丽呗,行,我不去了!” 这么简单?做好艰苦攻坚战的三人当即大眼瞪起了小眼,不过要这么简单就不是李捷了,旋即李捷就颇为惋惜的直摇头,叹气道:“唉,杨叔曾言,骁果军败于关中,霍邑之战至关重要,霍邑之战,又是摆在宋老生不识地理,轻易被困一条沟中。” “不知道我大军入辽东,会遇到多少个一条沟啊!” 李捷摇头晃脑的叹息着,却说得杨翊面红耳赤,他就是那一战被李世民击溃,想要投奔河东屈突通却受阻于河水,等好不容易绕过去时候屈突通已经投降,好不容易奔逃到长安近郊时候,长安也是被李渊攻下,一下子首席某主战士就被说个哑口无言。 他熄火了,王玄策又跳上来了,苦口婆心的劝诫道:“殿下,辽东首攻探路,营州都督张俭已经去做了,自古以来,王不在其位而失其地者比比皆是,往殿下三思啊!” “停停停!”李捷又赶紧摆了摆手,郁闷的说着:“首先,本王还是朔方刺史,不是五原王,这篇,还是朝廷的地儿,孤不在,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还在呢,凭着他在净湖城的股份,五原也乱不了,再说!” 停顿一下,李捷气急败坏的嚷嚷着:“再说十月份还不是的率领大军去洛阳与东进队伍汇合?还不是得走,与其去洛阳受气,还不如早点去高句丽战场呆着呢!” 也难怪李捷发火,这段日子李世民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居然再次把顺阳王李泰给提拔起来,晋封濮王,复官左武侯大将军,真算起来李捷这只人马名义上还归他来统领,要知道从贞观十六年起,李捷拼死拼活打了大仗小仗这么多,到现在还是都督弦领兵,屡次赏赐不过增加了点封邑而已,十六卫大将军根本没挂上。 也知道自己主公不忿什么,就算能言善辩,王玄策此时胆气儿也没了一半,磕磕巴巴的说着:“可是,前线还有营州都督张俭……” “孤信不到他,王微,你小子来啥事?”一句话就把王玄策给大发了,李捷又是眼睛瞪得溜圆看向王微这小子,当即让这个文人小白脸激灵了下,陪笑着挥手道:“这个……,土伦部落兵员点齐,下臣是来复命的!” “那就快去,兵曹办公室在楼下,还要本王领你去啊!” “可,殿下,如果您亲自带兵先去辽东,十月集结的时候,城外这四万兵改由何人带领啊?”王微灰溜溜被打发走了,一旁憋了半天,忍不住,老杨翊还是插嘴问道,这倒是让李捷愣了愣,片刻后,却又是轻笑着挥了挥手道:“不是还有突厥大都督府长史吗?到时候让许敬宗许长史带兵即可。” 算起来,许敬宗才是突厥都督府长史,真正的都督府二号人物,不过他又不是李捷的人,长史权利几乎都被王玄策,杨翊几个给架空了,老家伙倒也识趣,全心全意经营起了小生意,别说,在净湖城的大环境下,许敬宗还真发了家,哪怕在长安,老家伙都可以说排的上号了。 “如此一来,恐怕朔州大权,许敬宗会染指不少,许长史虽然不争,但人确是精明的很,恐怕……” “别忘了,咱们的未来在辽东!”李捷这次也是压低了嗓子,让迟疑的王玄策忍不住精神一震,是啊,羁縻国,辽王才是整个朔王府的终极奋斗目标,而且朔王转封后,突厥地与其便宜一个新来者,还不如给在李捷重商政策中收益的许敬宗,将来辽地与漠南的合作才会更加通畅。 这就是一个舍与得的问题了! “臣明白了,臣一会就去拜访许长史!”想明白后,王玄策立刻满眼精明对李捷拱手行礼告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杨翊也是下楼忙碌起了李捷的出征问题,没了事,席君买早就溜了,李捷宽大的办公室前,终于就剩下李捷与他家娘子军了。 “郎君,妾身可是一直站在您身后坚定的支持您远征大业!您看……”被几个妞按到了真皮沙发上,长孙织捏起了肩膀,秦卿捶起了腿,绿珠与裴莹同样是两眼小星星期盼的侍立在一旁,当即让好不容易打发走内部不和谐因素的李捷冷汗直流。 “这个,莹,不能把玉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吧?”挠着头,李捷郁闷的说着,裴莹当即神色一黯,大玉儿她舍不得,看来这次出发没她的份了。 “还有卿卿,可别忘了之前我与你说的出发计划,这次夫君可以说是武装侦察,在后方可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持,这些可都归你调配的啊!” “哼!”气呼呼的一筋小鼻子,知道泡了汤,秦卿也不捶了,撅着小嘴到了一旁。 李捷也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同样期盼的看着绿珠,果然,片刻后朔王府头号人妻就屈服在了李捷意志下,低着小脑瓜黯然点了点头:“绿珠会照顾好府里一切的!” “那我呢?这回郎君该不会找借口不带本王妃去了吧?”整齐的银牙在李捷耳边闪烁着寒光,长孙织那丫头笑的阴仄仄的,顿时让李捷寒毛都起来了,慌不迭点着头道:“带你去,带你去还不行吗!” “耶!”也不捏肩膀了,长孙织和其他三个同样兴奋的丫头高高兴兴的一击掌,兴奋的欢呼着:“姐妹们放心,我会看好咱们郎君的,绝对不让他去找高句丽狐狸精!” “什么跟什么吗?”李捷当即大汗,不过一说高句丽狐狸精,又是让李捷勾起了些别样情怀,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忙碌的一天过去后,夜半十分,官员们终于轻松的离开了突厥大都督府办公的三层小楼,三三两两汇聚到了都督府附近的小酒馆中,净湖城吸引了西域甚至中亚不少商人,带来了各种特产,这些许字号小馆不论荤素,味道可都是颇为不错的。 内宅中,除了一贯忙碌的武媚娘,绿珠几个也是忙活起了晚餐来,尤其是长孙织,远行的兴奋让她现在都活跃不已,一把银光槊在房间里擦了又擦。 李捷自己则是鬼鬼祟祟溜进了一座满是药材的小院子里,正好捉住了在哪里的裴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裴莹的小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过架不住李捷这色狼一阵上下其手加深吻,这才双目水汪汪郁闷的答应下来,大功告成后,李捷又是得意洋洋地溜进了长孙织别墅中,晚饭都没吃,长槊往外一扔,不一会就传出了诱人的娇啼声。 第二日破晓,镜湖城前,五千步兵,两千突厥突骑在大路上摆出了煞气冲天的阵形,夹杂在战阵中央,还有着足足两一百多辆四轮马车,沉重的车把牛皮车胎都压得扁扁的。 军阵前,长孙织却是气急败坏的一面拖着漂亮战甲一面嘟囔着,“怎么可能,就偏偏这时候怀孕了呢?” 裴莹丫头在一旁不安的捏着衣角,李捷则是眉飞色舞骑在二狗身上拱着手叫到:“几位夫人放心,夫君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萝儿,在家养好身子,传宗接代可是王妃的第一任务,母妃都念叨好几回了!” “知道了!”长孙织没好气的撅着小嘴。 这一头,出征巫卜,各项仪式,另一头,李捷则是领着几个丫头嘱咐着家常,半个时辰后出军仪式举行完,李捷这才骑马到了三军之前,拱手对着出来送行的净湖城商户父老们朗声说道:“捷拜别,在此立誓,会把财富与荣誉带回净湖城的!” “恭送殿下!”留守的老杨翊以下,出来送行数千父老乡绅齐齐鞠躬拜下,再次对他们重重拱了拱手,李捷威严的打马向前,跟随他身后,刀疤刘立刻沉声呼喝到:“大军,开拔!” 督军向前,李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一手建立的净湖城,也正是因为头也不回,李捷浑然没有发现,送行人群中,长孙织四个丫头,诡异而得意的目光… 第175章.财帛动人心 草原上,大军飞速行进着。 百多辆载重的四轮马车,每一架都是三马拉车,沉重的车轮在草地上压出一条条深深的车辙,五千步兵提着沉重的长槊,背上背着已经成了草原军制式武器的钢弩,也是一声不吭的行走着,没一个人随意闲谈一句。 朔王军军规,一人犯规,全队受罚,虽然这些汉子大多是李捷凭借江湖声望从关中招募来的非良家子弟,很不容易约束,唯独重义气这条横亘在心头,自己一人让别人受累的事干不出来,当然也有点坏处,当全队都决定干某项坏事的时候,军阀的约束力也是最弱。 还好李捷还是很有威望的,除了个别时候,这种事基本没有出现过。 夕阳逐渐西下,已经连续行走了两天,朔王军却始终柔韧如同刚刚出发一般,哪怕背着几十斤的装备,从那个夏季成军之日起,每一个旅,每一个月至少有十天是全副武装草原拉练,其余时候,都是奶制品,猪肉,蔬菜均匀的荤素搭配,这才养出了如今李捷这个最大依靠。 也就是这样一支军队,黄河岸边才能盯着烈日全副重甲迎头进击,一万人打垮了三万铁勒骑兵。 沿黄河而行,进军中的朔方军仿佛一条黑色的匹练,甲也是黑的,车也是黑的,黑的中,点点红色却是穿行其中,穿着黑红相间的重甲,胖得如同球一般的李搞满头大汗冲到了骑兵队伍中豪华的四轮马车前,贴着车就小声耳语了些东西。 “还真是财帛动人心啊!”打发走李搞后,李捷冷笑着摇了摇头,身旁却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哼声。 “谁让我家郎君带了这么多的财帛啊?” 一百辆大车,五十辆装的是军粮与马食,剩余五十辆,从锦缎,丝绸,到草原特产的釉色瓷砖,棉纺织工会最精致的棉服,瓷器,甚至一辆车里还拉了一个李捷特意仿照后世烧出来的陶瓷浴缸,两个陶瓷马桶,不说丝绸锦缎,不是钱的钱,单单两个马桶都是有价难求,哪怕长安皇宫里也不过按了两个。 想着这些财富,武媚娘是睡觉都睡不安稳,看着她揪揪的俏脸,李捷自己也是头疼的一拍脑门,难怪四个丫头临走时候那么有恃无恐呢,原来早有间谍跟上了,武媚娘的成功之处就是,想走就走,根本不需要征求李捷意见。 “媚娘,朔州还有不少方面需要你,缺了你,黑冰台都运转不流畅了,为什么你就非要跟我去高句丽那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啊?” 第一百零八次,李捷捂着额头无奈的劝说道,同样第一百零八次,武媚娘也是潇洒的正了正盖住她满头秀发的黑色头盔,朗声说道:“草原再重要,都没有郎君重要!守着郎君,就守住了一切,媚娘可受姐妹之托,要把郎君看好了,不能让某个高句丽狐狸精再把郎君的魂儿勾去!” “谁让你把我绑出宫的!”末了,武媚娘还颇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这一下子,故意画的略微糙黑伪装物再也遮盖不住女性的魅力,清新感觉十足,让李捷着迷的同时无奈又拍了脑门一下。 “好吧,我不再说了,但你记得,到了辽东,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跟在我身边!” “知道了!赶我我也不走的!”靠在柔软的靠垫上,武媚娘不耐烦的嘟囔着。沉默了片刻后,李捷又主动挑起了话题。 “武元庆兄弟与你的瓜葛我都知道了。” 这话一出,武媚娘整个身体都僵了一下,没有管她,李捷却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杨夫人毕竟是我母妃的同宗前辈,我修书弘农杨氏,已经把她还有你姐姐武顺接回弘农,至于武元庆那两小子,有应国公爵位倒是一时不好对付,所以我只有先托我那岳父长孙无忌把他俩提拔到龙州采伐木料为远征造舟,希望这俩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能直接挂在那里吧。” 龙州隶属岭南道,后世的广西了,在唐人眼中绝对是个死地,愣神了好一会,武媚娘这才喃喃的摇着头。 “所以郎君你答应草原供赋加一层,抬举长孙冲那厮入户部员外郎?值得吗?” “你都是我的,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这会,李捷却是霸道的咬牙切齿,两个手夸张乱挥的嚷嚷道:“敢得罪我朔王李捷?活得不耐烦了!” “好吧,郎君大人英明神武,媚娘什么都是郎君的,郎君大人满意了吧?”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武媚娘旋即又是软软的靠在了坐垫上,不过她流光的明眸再看向李捷时候,总是多了些朦胧的暖意。 又走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完全大部分西沉到了地平线下,整只朔方军这才安营扎寨,草原上缺乏木材,所以李捷的工兵另辟蹊径,直接在营地周围挖出了半米深的壕沟,所有大车都圈在了营地里面,七千将士汇聚成各个伙,每个旅的火头军则是将大锅与干牛粪之类全掏了出来,大锅咕嘟咕嘟烧着黄河水,大块大块的肉干被扔到锅中舒展开身姿。 原先还需要杨翊帮忙才能安排好几百人扎营,如今吩咐几声,刀把刘药格罗几个使唤的团团转,就轻易扎好七千人营地,带着这份成长的自豪感,李捷悠闲地回了他的金顶大帐篷,营地最外圈,几百人的斥候营也是带着这种悠闲心情,溜着狗巡视在左右。 飘着喷香气息的朔方军大营,浑然没有注意到几十米外,趴在草丛中几点绿油油目光,盯着营地中心,满是贪婪…… 漠南,也就是后世的内蒙古,百里空旷渺无人烟,相比于那里的寂静,净湖城就可以用喧嚣来形容了,星星点点浪漫的城墙包裹下,横竖交叉的十字商业街哪怕这个时候都是热闹无比,也许被夜禁几百年给憋坏了,唯一没有夜禁的城市,夜晚格外的喧嚣。 行走在大街上的人群也是摩肩接踵,平叛时候五原大约有三十五万人口,如今镜湖城却有二十万居民,除了在附近放牧的突厥人外,榨油厂,瓷器工坊,各种奶制品工坊同样吸引了大批关中移民,除了平民,还有丝绸之路上各种豪商,就连满是涵养贵气的世家子弟公子小姐同样也不缺乏。 唐人有游历天下增长阅历的习惯,一些长安,中原与李捷相好的世家,在李捷的鼓吹下每年都会组织子弟来草原旅游增长见闻,这些人可都是阔绰的主儿,出手大方,他们的存在更是让商业街活跃了几分。 大度设哪儿见过这些啊? 小时候听他父汗真珠夷男讲长安如何的繁华,大度设还不信,如今跟在李一六身后摇摇晃晃的进了城,大量左右的繁华,尤其是热闹的人群,大度设瞬间感觉之前三十多年人生,全都白活了。 眼看着一个个商铺,小摊,堂堂铁勒王子土包子一般左逛右逛,还冲进了女衣成衣店一阵打量,惊得那些世家女子惊叫连连,慌得李一六赶忙一巴掌把他揪了出来。 “你个臭蛮子,那些可都是中原的大家贵人,得罪了六哥都的跟你去蹲武侯铺子!”大巴掌扇在大度设后脑勺上,李一六扯着他就跑,几个兵痞赶忙钻进了小胡同中。 胡同另一面,暗淡的牛油灯光中,一家小店还在营着业,坐在其中,不少都是工坊工人,这些人都是来自城墙附近各个工坊,净湖城最早的蓝领阶层,经历了白天一天的劳作,兜里还有几个铜板,这种便宜的小店自然成了消遣首选。 两杯朔王府蒸馏白酒,一碟花生,一叠野菜,再来个酱肚或者烤肉,洗去一天疲惫,带着比游牧人农民高一点的见识吹一番牛,再惬意不过了。 夹杂在一群“文化人”中,大度设狼吞虎咽的模样就显得愈加突兀。 在铁勒汗庭,什么样的烤肉没吃过?不过干巴巴啃了几个月肉干,这会吃着滋味更加浓郁的酱肚,更是别有一番豪情,吃的大度设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去,让看的直掉价的李一六又是悲催一巴掌呼到了他后脑勺上。 “没见过世面啊,给老子留点,你大爷的!”说话功夫眼见着一盘子酱肚都进了大度设肚子里,李一六又是无奈的晃了晃头,转身吆喝了起来:“老板娘,再来盘酱肚!” “先喝点吧!”又是无奈给大度设倒了一杯亮晶晶的白酒,眼看着大度设以为水不以为意一口闷了,李一六几个都露出了猥琐的坏笑,果然,片刻后大度设就一口喷了,偏偏喷了一半又极力把另一半喝了回去。 “好,好酒啊!” 眼看这家伙晕头涨脑的模样,李一六笑的肚子都疼了,哈哈笑着拍着他肩膀嚷道:“看你这模样,就跟老子以前的傻兄弟一个样!” “那,六哥,怎么没见过你兄弟呢?”一旁,一个府兵忍不住就问了过来,却说得李一六神色一黯。 “两个傻兄弟!第一个被西突厥人射死了,帮老子挡了一箭,一个在铁城城外让铁勒人射死了,还是帮老子挡了一箭,唉,有时候老子就想,为什么不是老子冲在前面?” “那是让兵大哥你好好活下来,报效朔王殿下,再多杀几个铁勒狗!” 清脆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响了起来,一面把酱肚放在桌面上,**的年轻老板娘也是神色黯然说着:“奴家夫君也是,在铁城城外,被铁勒人射死了。” “大妹子,放宽点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叹了口气,李一六几个七嘴八舌的劝慰道,老板娘也是抹了抹额头,忽然又恢复了小脸,笑着说道:“老娘才不伤心呢,我家男人是保卫五原战死的,城里神仙观都供奉他的排位,他是老娘的英雄!” 老板娘的话,当即惹得周围一大群工人跟着叫好,一顿饭吃过后,老板娘又是说啥都不收李一六的钱,逼得李一六扔下钱撒腿就跑,这一切,都让落了难的大度设看在眼里,心头剧烈的促动着。 “嘿,老弟,老哥哥还真羡慕你!”晚上,躺在城墙根大通铺旅店中,李一六又是感慨的一巴掌拍在了大度设肩膀上。 “知道吗?十月,你们这些人就要整编成大军,开赴洛阳,征讨辽东去了!” “什么?辽东?那儿有什么好羡慕的?”可不是不知道辽东,一下子,大度设酒都吓醒了,没想到李一六却又是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 “你知道什么?这阵子你们挖的盐矿,卖出去的钱都是奖励给你们出征辽东的,像你这样军官五层,其他苦力五层,那可是二十多贯,两万多钱!” “二十贯是多少啊?”一提到钱,堂堂铁勒王子再次没出息的双眼放光,李一六却也更加羡慕起来,喃喃的嘟囔着:“就今晚咱们喝的酒,够你喝十年的,有了二十贯,老子买套房子,直接去找老板娘下聘都够了!” 大度设翻身就起来了,转身就要往外走,慌得李一六又是一巴掌把他糊了回去,低声叫嚷道:“大傻子,你要干嘛去?” “去辽东啊?”大度设急不可耐的说着,当即让李一六郁闷的把他按回到了床上笑骂道:“还早着呢!这两天你们不把那帮苦力看好,能不能去成还两说呢!” 熄了灯,不一会李一六就已经鼾声如雷,大度设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是亮晶晶的铜钱,一会是香醇的美酒,一会又是**迷人的老板娘…… 第二天,盐矿中又是一千多人整编成军队开拔向了净湖城外军营,大度设赫然在其中,像他一样的十人长百多个全都无比尽心尽力呵斥着手下军卒,比原本的唐军府兵还要卖力,进军营前,这一百多人还有一个统一的动作。 神往看着草原上的明珠,净湖城…… 第176章.张俭,营州 清晨,日出东方,刚刚蒙蒙亮时候,整个朔方军就在一次喧嚣起来,还是肉干加牛奶的早餐,各个旅,团还组织起来围绕营地跑了几圈早操,直到太阳出了地平线,这才套上大车,继续向辽东前进。 枕戈待旦了一晚上,王方翼也是轻松的吐了口气,却又是疑惑晃了晃脑袋,昨天,他可看到了不止一波的鬼祟跟踪人马,原本以为昨晚会有一番袭扰战,王府亲军五个旅全都是移不解甲刀不离手,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带着这种疑惑,王方翼还是忍不住打马追上了前面李捷的马车。 “殿下,下臣有些事需要禀报。” “你是说跟在后面那些尾巴吧?这两天多了,要是各个紧张,咱们就不用去辽东了,下去吧。”车帘子都没拉开,李捷懒洋洋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来,连带着还打了个哈欠,可见,带武媚娘出来也不全是坏事。 “殿下,大意不得啊!虽然黄河一战咱们击溃了薛延陀主力,把薛延陀势力逐回了漠北,可附近大大小小部落哪个不是吃人的狼,殿下还带了如此多的财务……” 没等王方翼苦口婆心劝诫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拉开了车帘,左右比划了一下手道:“看看左右,七千大军,个个都是精锐,那个部落敢来捋虎须?” “行了,你若不放心,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做了,孤还有事,下去吧!”看着王方翼的不服气,李捷又是苦恼的加了一句,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就放下了车窗帘,让王方翼看着黑漆漆帘子一阵无奈,不过还好,起码有了个处理权,想着,王方翼就拔马离开了车驾,回到自己队伍中大声喝令起来。 “王宣,带着你的人出列!” 转眼,六天过去了,这段时间内沿着长城外延,朔方军已经足足走出了千多里,在度过眼前的漂水,就抵达大唐设在北方的饶乐都督府,距离营州前线不足两天路程,骑着马跟在车队旁,王方翼却是一脸茫然。 这时候,外延的斥候再起驾马狂奔而来,头盔下风尘仆仆的脸,不是他的亲兵王宣还是那个。 “典军,又,又有一处!”磕磕巴巴的说着,王宣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让王方翼也是跟着心头一紧,拔马就跟了上来。 “前面带路!” 距离车队十里外,游牧人的瞻包摆成了列,还没等离近,浓郁的血腥味道已经扑鼻而来,横七速八卧倒在瞻包附近的,是成堆的尸体,漫天苍蝇飞舞在尸体上,嗡嗡盯在了裸露在外的内脏上,凝固的血,腐烂的眼,显得别样恐惧。 跟随王方翼而来几十骑兵中甚至有几个都偏过了头,捂住了嘴,盯着一大堆尸体,王方翼自己也是觉得阵阵发凉。 “典军,这些人应该是丁零人。” 脸色发白,王宣还没忘记自己的责任,对着遗迹指指点点说道:“而且属下在这里还找到了这个!” 一个三棱箭头被递到了王方翼手中,眼神一闪,王方翼熟练的把箭头翻了一个面,果然,一行小字刻在箭头内侧,净湖城张工谭监制! 张谭,李捷在长安请回来的怪匠二徒弟,王方翼自己的刀还是找他打造的,怎么会不认识,瞬间,几天的疑云烟消云散,原来殿下带这么多的财物,实际上不过是个大陷阱,将漠南不臣服的部落纷纷吸引出来,一时间,李捷在王方翼心头又是神秘威严了几分。 还真没错,从李捷带领大军渡过黄河开始,阿史那思摩就带领单于都护府大军一只跟随在后面,黄河畔决战过后,漠南各游牧部落不少已经眼睛雪亮投奔了过来,纷纷将牧场顶在了新建设的包头城附近,没来的这些,还敢盯着亲王财富的,自然是不服王化,应当统统消灭! 借着李捷这个大诱饵,一路上把藏在漠南深处足足数个部落都引了出来,击溃其主力,裹挟起人丁,如今阿史那思摩两万大军正驱赶着足足十多万人口浩浩荡荡向包头城方向返回去,肥沃的河套冲积平原,如今可正需要农奴开垦。 不过阿史那思摩自己却还是不高兴,幽怨的远远眺望着东方,一面走一面还嘟囔着:“朔王贤侄也是,诱饵就诱饵吧,倒是把许给本汗的马桶留下啊!再等下一批烧好,又得几个月!” 浑然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个碎碎念,此时,李捷已经率军抵达了漂水西岸,渡过了这里,就是辽东饶乐都督府,再往前,就是高句丽! “高句丽,孤来了!”低吼了一声,骑在二狗上的李捷旋即扬鞭催马,大声对着全军将士怒喝道:“大军,渡河!” 又是三天,营州。 亲王的身份可是颇为尊贵的,营州城下,数千骑兵列阵两旁,玄色的李唐龙旗烈烈迎风飞舞,骑兵的刀枪在阳光下散发着逼人的寒光,威风逼人,骑兵阵列前,数十个军官簇拥下,为首两员重甲大将却全都面色阴沉。 “履行兄,你看朔王此来,究竟是何干啊?”远远眺望着地平线上森然的旗帜由远及近,左面这位年青些的重甲大将颇有些担忧的低声问倒,听的另一头略微露出些银发的虬髯老将高履行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天意不可测啊!” “可万一朔王是来接替吾等兵权的,吾等又该如何自处?前沿的情况君亦知,朔王年轻气盛名声在外,如果他一意孤行,岂不是重蹈了前隋覆辙?”说到这里,营州都督张俭愈加的忧虑,却听得高履行渭然长叹。 “吾等无能,如陛下想招,又能当如何?” “唉~” 两位大唐前线最高指挥官各种心思中,李捷的车队还是慢悠悠的到了营州城前,先导骑兵同样摆出了整齐的阵列,同样威风凛凛,不过让张俭皱眉的是,跟随而来百多辆装饰豪华的四轮马车。 这种马车,张俭哪怕远在辽东前线也听说过,照比以往的双轮马车更加宽敞平稳,价格却也更加的昂贵奢靡,也是朔王首发,连带着不少有爵位有资格的破落勋贵都开始做起马车生意来,甚至连陛下的辒辌车同样改装成了四轮的,配上越来越多的水泥路,睿是便利。 问题是,朔王把这种享受东西都带到战场上了,他,真能行吗? 更加令张俭皱眉的是,李捷马车停下后,开了马车门,李捷自己跳下来不说,却又是伸手搀扶下一个明眸皓齿的校尉模样年轻人,看着两人亲热的模样,张俭很快就联想起他听过的一些传闻,长安不少贵族可喜欢狎戏娈童。 太子可就是个例子,听闻哪怕谋反失败后,太子依旧要把那个娈童骨灰随身携带,看来朔王也好这一口!想着,张俭又是忍不住菊花一紧。 “哈哈,见过大表兄哥!许久不见,表兄依旧风采依旧啊。”浑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同性恋,嘱咐武媚娘躲到身后后,李捷笑容满面的就上前拱了拱手,立刻让张俭心头一松,一见面以亲戚论,应该不是来问罪的吧! 想着,张俭依旧领着高履行等人毕恭毕敬翻身下马,拱手抱拳行礼道:“见过朔王!” “见过朔王!”数千辽东骑兵同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震天中,却是让李捷不自然的挑了挑眼睛,这是像我示威吗? 还好,随着他高喝免礼平身,张俭以及骑兵们依旧是听话的站了起来,这才让李捷也松了口气,伸手拍着张俭穿戴在重甲中的肩膀说道:“捷此来,也不过战场新丁而已,还要多多依仗大表兄教导提携呢,捷一路疾行,此时依然疲惫,咱们入城再说可好?” 张俭父亲张植尚高祖李渊第九位信阳公主,所以李捷有此一说,这么一连番客气,倒是让张俭更加的放心,也是笑容满面的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下臣已经在府里备好了晚宴,还请殿下入府休息!” “固所愿不敢请耳!” 随着李捷的爽朗笑声,城门口原先的一点萧杀就被冲淡的无影无终,在王方翼这个朔王府典军护卫下,李捷领着五百骑兵跟谁张俭就入了城,不过他浩浩荡荡的车队却没有跟随进程,反而在刀疤刘几个带领下去了营州城旁的军营中,看着一系列豪华美观的马车,惹得那些营州军都是忍不住跟着啧啧称奇。 营州城虽然是州城治所所在地,但辽西经历了百多年****,早已经不似先汉时代那么繁华了,周围居民亦是契丹,奚,靺鞨等渔猎游牧民族,所以整个州城都小的很,军事堡垒意味明显超过了行政中心。 所以,张俭的都督府同样颇为粗狂简陋,直接就是稻草铺就的房盖,木制亭台楼阁也没有刷上彩漆,马厩则直接就在前院,都督府左右也是两个大军营。 不过张俭招待李捷的菜色倒是都不错,菜都是当地野菜,肥嫩的鹿肉,野猪肉直接炖在一个大汤锅中,还有山里的山鸡,蘑菇等种种,吃了好几天肉干,看着这些,李捷还真是嘴里直流口水,同时又有点遗憾的暗想着,这时候要有酸菜粉条一齐炖就好了,记得大白菜原产于扬州,应该去找找! 李捷拉着武媚娘,毫无风度的旋风筷子之下,吃的满嘴流油,吃了好一会,半饱的时候,李捷这才注意到,跟着陪同半天,筷子没动几下的张俭,高履行二将都是面露忧色,欲言又止,幽怨的看了自己好半天了。 果然,吃人家嘴短啊!唉叹一声,李捷擦了擦嘴这才抬起头疑惑问道:“大表兄,不知道有何事需要捷帮忙否?” 犹豫了一下,张俭却是果断的转身从一旁掏出地图来。 “确有一事,需要殿下帮忙啊!” 第177章.辽泽,为难,李捷帮忙 已然进入秋季,北地的烈风吹拂着唐军军旗都是猎猎作响,涩涩秋风中,营州,饶乐都督府的三万大军几乎全都展开在了辽河河畔,却站在河畔高高的岸边一筹莫展。 浩浩荡荡三百里辽泽,秋水猛涨,道路泥泞,广阔的水域,湿泥沼泽形成了一道天然城墙,将大唐,高句丽分的泾渭分明,也难怪张俭从五月新罗求援开始就受命攻击高句丽侧翼,但如今哪怕八月末了,却一步都没打过去。 从这个方向往过去,大风都没吹散的河雾中,朦胧隐约的还能看见来回奔驰的高丽骑兵以及高耸坚固的石头堡垒。 “前隋文帝第一次征讨高丽,就是受阻于辽河,三十万大军不得寸进,无功而还,大业八年,炀帝征辽,亲提二十四军强攻辽河十余日,大将军麦铁杖等战死,亡佚五千余众,大业十三年,前隋大业十三年,宇文述萨水大败,九军大溃,奔逃为辽河所阻者不计其数……” 一面走,张俭一面还悲催的念叨着,然后一张悲剧脸对着李捷摊手说道:“所以,真不是末将不想进兵,是实在过不去啊!高句丽在对岸修筑辽东千里长城,就算想要强渡,过了辽河在对面也立不住脚,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行了,大表兄,我都看到了,孤王相信你还不行吗?”吹着秋风,李捷再一次无奈的伸手向下压了压,哭笑不得的说道:“回去孤就替大表兄写奏章向大父说明,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不是,末将担心的不是这个!”话语更加磕磕巴巴,好半天,急的李捷直瞪眼,张俭这才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上一次陛下来诏,要末将出兵就已经催促的很急促了,恐怕再有十来天,就该召末将洛阳见驾问罪了,而而辽泽,十月下旬土地就会变硬,十一月就可以畅通无阻,殿下,您接替末将的指挥权后,能不能再拖一拖!哪怕拖到十月末,再进兵,风险都会小很多。” 李捷这才恍然,难怪一来营州,张俭与高履行就这么紧张,感情儿是怕自己夺他们指挥权轻敌冒进啊!也不看看,就算本王不懂,我也不敢轻敌啊,隋炀帝百万大军大败在哪儿摆着呢,哭笑不得中,李捷再一次无奈的摆着手说道。 “大表兄,再和你声明一次,本王来真不是为了谋夺指挥权,是我自己向兵部申请先行开到战场,实话跟你说了吧,本王也不想去洛阳,受某个贼厮鸟的鸟气。” 这话张俭可不敢接,为边将,最重要一条就是绝对不可以卷进朝中斗争,尤其是皇子之间的争斗,好在李捷说这些也不过要他闭嘴,笑眯眯片刻后,李捷却又是加了一条:“大表兄,信不信,孤有办法让你平安守在营州,不用回洛阳?” 张俭明显不信。 早上考察完辽河防务,张俭就拉着李捷去中军,接受各路将领的拜见,还将各路将领情况脾气秉性一一详细的介绍给李捷,一副托孤场面,笑眯眯中,李捷却也是来者不拒,张俭说什么他就点头应什么,那帐篷中那个叫张夫的混蛋一脸挑衅样昂着脑袋看都不看他一眼,李捷这都没生气。 下午时分,张俭再一次忙碌于军务布置,李捷也是很顺应人心没去打扰他太多,一连几天,不是在辽泽附近考察些什么,就是在自己军营里嘀嘀咕咕,再不就带着他的“娈童”四处游历,焦急的忙碌中张俭不经意间就把李捷给忽略了。 三天后,入夜,李捷军营中却是一片忙碌,五十辆大车在军队小心翼翼的藏匿下被运出军营,运向了辽河边,远远绕开了营州大军,军营大帐中,焦老三毕恭毕敬立于帐下,李捷则是凝重的将信交到他手中。 “一定要在下个月十九前,把信交给到我齐王五哥手里,半路千万不可以拆开,这可关系到本王成败性命,切记!” “是,属下遵命!”麻脸上满是郑重,焦老三也是认真的把信件揣在怀中,片刻后却又是犹豫着劝道:“殿下,高丽多艰险,您何苦自己去……” “这个你就不用劝了,吾意已决!” 李捷很坚定的说着,弄得焦老三不得不低头应诺,转身出了帐篷,不一会,十多骑就在他的带领下消失在了夜幕中,目送焦老三离去,眼神中闪过点点复杂,李捷又是轻哼一声:“出来吧,离着老远都能嗅到你装13的气味了!” “靠,这都能被你发现?”金帐门口,戴着大头盔的侍卫郁闷摘了下来,一抹脸,不是薛之观那家伙还是谁?被识破了,这家伙也就随便起来,大大咧咧进了帐篷,抓起烤羊肉就啃了起来,眼见着这家伙跟随自己开始,越来越随便了,李捷没好气的哼出声来。 “萝儿总共就往孤卫队里安插了一个人,不是你是谁?” “额,王妃办事这么不靠谱……”丢下羊肉,薛之观还真是一脸无奈,无奈中却也带着一种溺**,弄得李捷也是叹息一声,又是一封信丢到他眼前。 “不想让萝儿成寡妇的话,这封信下个月十八前交给我齐王五哥。” “其实,大小姐再嫁一次也不错。”捏着下巴,薛之观还挺认真的点了点头,当即让李捷气的咬牙切齿,无语的嚷嚷着:“信不信老子留了遗言。老子死了,要你给老子陪葬,你看萝儿会怎么做?” “额,殿下您还是好好活着吧。”抹了一把冷汗,薛之观这家伙也是把信往怀里一揣,随后顺了个羊腿出了帐篷,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目送着他的身影,再次叹息一声,旋即李捷一双眼睛也是变得漆黑如墨,沉静的如同深海那样,郑重走出了大帐。 辽河泥沼边上,几百人的卫队已经等候在了哪里,烈烈火把紧张的对着江对岸,武媚娘一身汉子打扮,眼神焦急中带着兴奋,一路默默跟来的席君买却满是忐忑,不断绕着圈子,王方翼则是在一旁暗自不断摩着他雪亮的长槊。 “殿下来了!”几声惊呼中,诸人纷纷让开了位子,席君买第一个迎了上去,沉声请求道:“殿下,还是下臣去吧下臣保证能完成任务!” “席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笑着摇了摇头,李捷否决道:“第一,席大哥你没接触过那些人,第二孤这一走,朔方军可就全都拜托席大哥了,你的任务更重,要随时给孤组织后援呢,再说,年轻一回,不疯狂一把,岂不白活了吗?” “席大哥,去帮我望风吧!” 眼看着李捷心意已决,无奈下席君买不得不最后重重拱手一鞠躬,带人就四散开来,李捷这头也变得安静起来,不管观望着江面,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条大船居然安静的从江面上,犹豫的停在了水面,刀疤刘立刻上前晃了三下火把,大船这才继续平稳向前,趟在柔软的烂泥中,两个高句丽武将打扮人率先登上岸。 “你们人数好像多了点?”左右打量了一圈,左面四十多岁的高句丽首先紧皱眉头的嘟囔了起来,这时候,李捷却是越众而出,轻笑着哼道:“五十车财物,本公子走过的地方可遍地豺狼,不带的人多一点,早把小命交代了。” “不能带这么多人,之前约定……”高句丽武官还是迟疑,李捷却不耐烦的哼了起来。 “对面至少八万大军,我们这一百多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批货里,有南部傉萨高延寿特别想要的两个马子,还有与我们棉纺织行会有来往的新城张老爷,白岩城孙城守,盖牟城的克老爷要的丝绸茶叶等等,吾等要是回去,在传讯这位大哥扣下了吾等东西,你看如何?” **裸的威胁!不过这高句丽武将还真吃这一套,尤其是听过几个名字后更是老实了几分,不干不净嘟囔几句后,挥了挥手就让李捷等人上船,不过李捷却没有那么直接上去,很是小心命人用木板铺地,首先将一辆辆马车运上船。 小心翼翼走了几个来回,才把五十多辆四轮马车运到了对岸,李捷等人也是在最后一趟才跟过去,踏上了对岸高句丽的土地,李捷禁不住长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过来了,为了这个辽王,拼的还真是艰难! 出征高句丽之前,源于对前隋的经验教训,李世民可是把国内事务安排的事无巨细,大军渡过辽水后,建国太子李治尚且每日都将国内情况发送辽东,七十多岁老李靖抱病都让李世民带出了长安,安置于相州才让停留养病,生怕再出现隋炀帝时期类似于杨玄感之乱。 唯独对于高句丽的国情,大唐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认知上,甚至李世民连辽水辽泽都不知道,因为张俭停滞不前而发怒,召唤洛阳后知晓了实际情况,这才释然重新重用张俭,白白浪费一个战机。 还有,最著名一次对高句丽侦查,还是他王叔李道宗,大军饮马辽水时候,这位宗室名将带百骑深入辽东十多日,又击溃拦截高丽骑兵安然脱出,英勇的举动,的确壮大了唐军生威,问题是,东躲**好几天,能侦查出个什么? 不得已,李捷这才自己赤膊上阵,他相信自己,能看出最真实的高丽! “哼,要说你们棉纺织行会还真够大胆,到现在大唐马上打过来了,还敢送货过来,也真有本事,方圆几里,居然一个唐狗骑兵都没看到。”一面组织把船藏起来,一面那高句丽武官还哼着,一句唐狗当即让小白脸,刀疤刘,就连药格罗都是眉头紧皱,脸色难看,被打断了思绪,李捷则是轻松哼着:“没听过商人是没有国界的吗?” “反正到时候打一打,想你我这样的平头小民死上成千上万,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还是会那么高贵,,哪儿都缺不了商人。” 这话倒是引得高句丽武官一阵共鸣,低着头沉闷的嗯了一声后,就带着李捷等人像内陆走去,一路上拿着北部傉萨高延寿的牌子,一路行来,几十股高句丽人盘问居然被李捷大摇大摆轻松就给混了过去,天色发亮时候,一座险峻的山城这才出现在李捷一行的眼帘。 盖牟城! 第178章.营州乱套,高丽如斯 也怪这个朔王太能跑了,消失了一天多,居然没人发现,直到第二天朝廷特使到的时候。 “皇帝诏曰,营州都督张俭,国之干城出阵辽东,经年之期,畏敌不前,做看大唐属国深陷敌酋铁骑之下,深负朕望,特此召唤洛阳议处,营州都督一职暂交与朔王代管,钦此!” 萧公公尖细的嗓音能如此阴阳顿挫读出来,还真是颇为不易,等他读完,跪伏在地的张俭立刻恭敬地磕头谢恩道:“臣张俭,遵旨!” 庭下营州诸多将领都是面露不忿之色,张俭压住不进军可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保全了他们,可惜面对皇命,却是不得不保持沉默,队列中,营州军头号猛将张夫还是忍不住一张脸气得煞白,满腹怨气都投注到了朔王李捷身上。 “张都督,既然如此,快点请来朔王,交接一下,好与杂家早日回洛阳吧!”刚念完圣旨,萧公公又是换上一副弥勒笑脸,浑然不似刚刚冷言冷语的模样,张俭也是赶忙站起身恭敬的笑脸相迎道:“下臣知道,已经遣人去请,不过朔王好游,此时可能在辽河附近侦查敌情,还请公公见谅!” 侦查敌情?去胡闹了吧!这次杂家来送官,这位小祖宗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吧?可是见识过李捷的手段,差点把脑袋玩没了,萧公公暗自留着冷汗想着,笑意却是更加和蔼了几分。 “不急不急,杂家等得起!” 几分钟后,还真没让人久等,使者就回来了,不过在营州诸将的怒视中,进来的却是憨头憨脑的席君买席大将,一看这个陌生的彪悍武将,萧公公心头首先咯噔一下。 “席将军,不知朔王殿下何时能归来?朝廷来使,可是迫在眉睫!”张俭也是一头雾水,纳闷的问着,不聊席君买却更是无辜摊着手反问道:“殿下去辽泽勘察敌情,不是和张都督说了吗?” “没错,下臣知道,可是朝廷要下臣转交都督职权与朔王,还请朔王……” “张都督没听明白吗?殿下去辽泽以东去勘察敌情了,使节达到不了。”没等张俭说完,席君买又是无辜的插嘴道,弄得张俭更是郁闷的点着头。 “是,辽泽以东,下臣知道,不过朝廷事大,什么?辽泽以东?” 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张俭惊奇的叫嚷着,头盔掉了都不知道,另一头萧公公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急忙拉住急的团团转张俭问道:“张都督,什么辽泽,辽河的?” “辽泽!就是那条大唐与高句丽的界河,对面就是高句丽快八万大军与千里长城,本将几个月都没出兵就是为辽河所阻!,殿下,殿下他怎么跑到如此险地去了?”急得团团转,张俭这些话几乎都是吼出来的,听的萧公公两眼一发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倒霉事儿怎么又让他给碰上了? 这时候,席君买又是很好心的憨憨加了一句:“张都督,别忘了殿下请您背后策应,您可是答应了啊!殿下要是缺乏策应出点什么事儿,可都唯你是问啊!” 这下洛阳都去不了了,恍惚间,张俭这才想起,前两天李捷曾经信誓旦旦的与他保证过,会帮忙让他留任指挥,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办法!愣了片刻,张俭又是一脸悲催,悲剧的大声叫嚷着:“全军都有,听本都督命令,压赴辽河!” “等等!”诸将还没等出都督府大厅,张俭却又是一声大喊叫住了诸人,诸人惊奇的目光中,张俭先是英武果敢的帅哥脸一阵阴晴不定,旋即一咬牙吼道:“辽河防务不变,张夫,汝带领汝部军兵,暗地潜伏辽河边,等候朔王消息,不论他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做什么,听明白没?” “喏,末将遵命!”很是有些不情愿,张夫重重一抱拳出了大厅,这一头,瘫坐在地上的萧公公又是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杀父仇人一般揪着张俭衣领红着眼睛大吼着:“张都督什么意思?还不点齐兵马,把朔王救出来!你莫非想要造反啊?” “哎!萧公公,刚刚下臣可是接旨了啊!现在下臣可不是营州都督了,萧公公,圣旨赶紧拿来,下臣要去洛阳赴旨,您在这儿等着朔王就行,营州就交给您了!”眼睛更加红,张俭一面叫嚷着一面伸手抢夺向圣旨,一个激灵下,萧公公立刻如梦促醒般把圣旨揣进了怀里,如同遭遇流氓的美女那样,双手拼命护胸,尖声嚷道。 “没门!杂家没见到朔王,这旨就不能传!” “萧公公你怎么能这样?下臣都已经接完旨了!快给我!” “不行!杂家就赖这儿了,一日不见朔王,这旨意就不能传!” 营州诸将眼晕中,原本一份问罪的诏书突然变成了香饽饽,让自家主将和那位牛气哄哄的公公打成了一团,朔王冒险,出了个什么事儿,可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打了半个上午,最后还是萧公公在羽林卫保护下,死守圣旨,把自己锁在了营州驿站中,输了一筹的张俭当天下午就气急败坏去了辽河前线,只不过望着滔滔辽河水,张俭却是悲催的不断兜着圈子祈祷着。 “朔王啊朔王,末将身家性命可都压在你身上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张俭之所以不发兵,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朔王正利用某种身份隐藏的很好,如果贸然发兵,反倒容易暴露!事实上,他想的真没错,李捷过的还真挺滋润,把几百高句丽兵将都使唤的团团转。 哗啦一大串贞观通宝丢在地上,李捷很是土豪的挥了挥手道:“兄弟们辛苦了,这些给兄弟们那去买酒喝吧。” 山坡上,亲自上阵推了半天车子的高句丽大胡子武官这会儿也没有原先的威武凶悍,见到钱后两眼亮得如同灯泡一般,忙不迭一边捡着,一面点头哈腰的拜谢道:“多谢贵人打赏,多谢贵人打赏。” 也难怪武官兴奋了,贞观通宝作为新钱,在国内一个价,在国外又是一个价,就好比美元在华夏花一样,通宝铜钱,一直是中原的通行货币,高句丽立国七百余年之久,却始终没有自己的货币,通用流行的一直是中原铜钱。 甚至在这里还能找到秦半两,高句丽国内又是通行义务兵,大胡子别看是个武官,平时也被权贵驱使的如同家奴一般,好不容易见一次钱,真让他兴奋的如同什么一样。 “行了,下去吧。”眼看着一大堆高丽兵同样双目灼热,李捷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赶忙挥了挥手嚷道,大胡子武官就乐的屁颠屁颠赶紧带人离去。 望没了外人,望着身边左右,李捷不由得又是轻松了几分,一面吩咐刀疤刘等把货物推进驿馆,一面饶有兴趣的左右大量起来。 前一天他要找的盖牟城克老爷不在家不得入城,也不知道故意晾他还是真有事,反正时间有闲,李捷就先命人把丝绸的一部分送去了,今个一大早,那位克老爷就急急忙忙回了来,还多排了一大堆高丽兵帮忙推送货物,可见这批东西在他心中多么重要! 忙活了一上午,可也算让李捷进了盖牟城,不过左右大量下,李捷却总有种错觉,这里和中原太像了,简直就仿佛一个中原小县城。 街上,人来人往的传流中,同样的麻衣百姓,偶尔才能看到两个披着兽皮的山里人,衣着样式也与大唐相差无几,甚至建筑物风格都没什么差别,偶尔能看到的城中贵人更是不少直接身穿唐服,只有扎的比唐人还高一层发髻才能略微区别开。 交易用中原货币,买卖的也是谷物蔬菜之类,如果不是来往人群说的都是与后世日语有些相似的高句丽语,偶尔能看到漂亮姑娘穿着的双层异域风情罗裙,戴着的漂亮斗笠状头饰,以及少数类似后世韩服的高句丽贵人,还有城外改造汉城墙又贴上一层方石的坚固城池,这里真和大唐中原一个县城没什么两样。 更是有不少唐人直接大摇大摆逛在街上。 也难怪,从接受汉朝册封开始,高句丽人就一直从中原汲取文化技术,**建国时候定都于纥升骨城,就是看当即土地肥美,易于耕作,建国后,更是直接处于汉朝管理之下,勤于农耕,中原大乱之机又连连攻取汉四郡其他郡县,不类似于中原才怪呢! 尤其是隋炀帝三征辽东,百万大军溃败下,又有不少隋朝兵将留在了高句丽,给高句丽带来繁荣的同时,也加大了个城池的复杂性,眼看着一个个中原人也是活跃在高句丽市井间,李捷禁不住就喃喃嘟囔着。 “这么好的条件下,不利用些间谍大大谍报战制造些混乱,莫非父皇攻辽东时候脑袋被门夹了?” 就在李捷腹诽中,对面长街中又是一骑飞奔而来,身披铁甲,偏偏骑着低矮的果下马,怎么都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哪怕三尺七寸已经矮的和小明有一拼了,马毕竟是马,眼看着他狂奔而来,市上小贩纷纷慌不择路的奔逃退让,杂七杂八打翻了一地。 “大唐贵人,吾家盖牟城宰克邑长相邀,请山城一行!” 说的话是字正腔圆的关中唐语,在高句丽,唐语只有贵族子弟才可学习的高贵语言,中原影响力可见一斑,看着这气喘吁吁的高句丽贵族军官,眼神又眺望到了山上,李捷当即爽朗一笑。 “贵使前方带路。” 第179章.盖城克受礼,官贼勾一起 沿着青石路出了盖州城,李捷带领着小白脸刀疤刘,一路崎岖的跟着那个高句丽贵族武官艰难的攀爬起了城后山峰来,别说,坐在崎岖的山路上,李捷等人骑着的突厥高头大马真没有矮小的果下马走的流畅,居然被落在后面一截,看的李捷亦是目光闪烁。 可算爬到半山腰,又一座城池映入眼帘,相比山下平原的盖牟城,此城小许多,却又是险许多,整个城墙不过几百米长短,青石垒砌,另外三面全都是险峻的崖壁,唯有着青石城墙面向山路,成为唯一一道可攻路线。 尤其是山城内部,高高堆起的碎石点将台可勘察左右,这样一个易守难攻之地让李捷真是眼皮直跳,就算日后有飞机大炮的日子,这儿也绝对难攻! 这里也就是高句丽战斗民族立国七百余年的防御精华,山城制,盖牟山城! 也就是这样的伴生双城,由高句丽国都平壤城大城山城伴生,陪都前国度国内城,尉那岩城伴生,一直延续到辽河畔大大小小各种山城,这才保证了高句丽延续至今,挫败了无数次中原,鲜卑,新罗,倭国等各个方面敌人无数次入侵。 平时山下平原耕作劳动,战时躲进山城,哪怕强大如百万隋军,都对这些险峻的山城一筹莫展,每一城,没几个月的围攻拿不下来。 心头狂跳中,李捷跟着那高句丽贵族武官,亦步亦趋进了轰然开启的山城大门。 为了战争准备,山城内粮仓早已经堆积如山,还有深井几眼,更是为长期围攻做好物资准备,一队队身披重甲的高句丽精锐武士同样不断在城墙上左右巡逻,这种情况下,刀疤刘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都被勾起了些许压抑的记忆,不知不觉中手就抓向了刀柄,直到小白脸暗地里狠狠捅了他一下,这才满头大汗的放开。 城池不大,除了仓库,兵营,也就神庙豪华点盖着瓦片,城主府也是粗狂无比,简简单单三进的大院中,两个身披类似汉代金属扎甲的魁梧高句丽兵守在门外,到了这儿,牵着马的高句丽贵族武官却是停了下来,恭敬地弯腰鞠躬,手却伸向了李捷腰间横刀。 眼看着李捷毫不在意把横刀递了出去,小白脸与刀疤刘也是悻悻然递出,抱着刀,贵族武官不再前进,李捷也没客气,自己领着刀疤刘两人径直入内,不过刚进了高句丽官邸,里面一声怒喝就响了起来。 “兀那唐人好胆,两国交兵在即,还敢来盖牟城送死,真当老夫刀不利否?” 刀疤刘与小白脸两人当即惊出了一后背冷汗,没等他俩往怀里摸暗器,李捷却是大声笑着亦是迎了上去骂道:“兀那高丽奴好胆,两国交兵在即,还敢往敌唐输送粮食大豆,真当西部泉大人刀不利否?” “哈哈哈,听闻棉纺织行会当家人少年俊杰,果然如此啊!”朗声大笑中,一个半百的高句丽老头抖着满嘴白胡子,慢悠悠走了出来。 老头子身上也是披着高句丽传统大甲,虽然矮了点,但别有一番健壮气息,看着精神矍铄的样子,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一张老脸也满是皱纹,不过笑起来却是别有几分奸诈在其中,让人情不自禁捂紧自己钱包。 “哈哈,那也全都仰仗我家朔王的威严,没有朔王,某不过一无名小卒,至今还在陇西李氏默默无闻而已,还是殿下英明啊!”李捷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弄得刀疤刘两人紧张中也忍不住汗颜,奸诈老头却是笑的更开怀了,笑着拍着李捷肩膀道:“如果贤侄没有真本事,朔王也不会看重贤侄啊,行了,朔王英明,咱们也不用客气了,入座,来人,上宴!” 拉着李捷笑着入内,吹拉弹唱的悦耳高句丽音乐中进入内厅,李捷坐在了上座,刀疤刘与小白脸也有幸分到一个座位,旋即美味佳肴就一一端了上来,居然是中原名菜鱼鲙,还有烤好的小羊肉,粮食酒,稻米饭等等颇为丰盛。 与此同时,两个高句丽帅逼穿着类似韩服的传统服装转着圈跳了出来,帅逼再帅,正常人也不看,还好紧跟着五六个高句丽美女又是跟随音乐急速旋转跳动着跟了出来,舞蹈飘逸中罗裙飞飞,尤其是小斗笠头饰下一双双勾人儿的眼睛不断抛来,勾的刀疤刘这厮口水都流了出来。 汉书记载,高句丽人性凶悍,好抄掠,同时也记载了高句丽人好歌舞,为之一绝,高丽歌舞的优美可见一斑,就连李捷都忍不住跟着点头,看的白胡子老头更是得意,大笑着抚掌说道:“贤侄见谅,此地简陋,也只能怠慢了。” “的确有点可惜。”李捷却忽然摇头晃脑叹息着:“此等乐舞,就当在明堂之上,华社之下,此地萧杀,多少冲淡了些乐舞的趣味,克公,公可是盖牟城宰,何故无故居于山城之上?” 这话问得克受礼明显神情一愣,片刻后,愤然之色却被掩埋起来,无奈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嘲道:“贤侄见笑了,如今西部大人泉盖苏文当权,盖牟城傉萨有命积极备战,我们这些王族旧贵怎么不能礼让三分?” “捷看不是备战那么简单吧?昨日捷在城外,尚且看到泉家人虎狼而出,盖城之众皆畏之,更有农民交其米粮,长此以往,恐怕克家的威名容易被人遗忘啊!” 李捷也跟着叹息说到,却弄的克受礼老眼皮再次猛地挑了挑,片刻后却又是按耐住喜怒,强笑着说道:“泉公强势,不说这些没趣的,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是啊,及时行乐!”话语点到为止,已然有了点收获的李捷也不急进,笑呵呵举起酒杯说道:“说点愉悦的吧,克公送到五原的大豆稻米朔王已经收到,大喜下这次特意命下臣把尾款结了,按交易,上好蜀锦二百匹,上等湖绸二百匹,额外朔王还送克公茶叶五十箱,棉锦衣二十,四驱四轮马车三辆,稍后捷就送到山城。” 大唐的丝绸蜀锦从来都是宝贝,这些财务,哪怕高句丽王一年都未必能经营的出来,更何况上等丝织品从来都供应贵族世家,有钱都没地方买,果然一听到不再用铜钱结算而换成锦缎,克受礼的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哈哈,朔王客气了,老夫受之有愧啊!” “不然,五原贫瘠,偏偏陛下薄情,克公的粮食可是帮了大忙,不但如此,捷还把下一年的定金带来了,还是此等数,希望明年的粮食供应能够加一倍,不知克公可应否?” 李捷目光矍铄的看了过去,丝丝贪婪在克受礼老眼中闪过,片刻后,他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多谢朔王美意,可老夫应不下……” “盖牟城方圆几百里,黑土肥沃,泉水甘甜,哪怕再产十倍之粮也是绰绰有余,克公为何推脱,可是嫌弃我家殿下诚意不足?”李捷还“真是有些焦急”的蹦起身,让克受礼脸色又是尴尬闪过,好半天,才脸色一青一白的回答道:“土地是有,可人力不足啊!” “为了防御大唐的讨伐,泉傉萨已经下令戒严,盖牟城半数丁口宿卫辽河,余下老夫的封人也大部分征发,整备山城,余口今秋也仅仅能保证去岁三分之二的产量,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该死的战争!”李捷再次又是“愤然”喝骂着。 “说句不好听的,前隋百万之师都兵丧辽东,哪怕这次大唐征讨,能过辽水者也不过十余万,解新罗之围已然,何苦这么枕戈待旦,泉家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如今盖牟城,还有几家世家能记得追随**王的三家克氏?” 李捷这个唐人都不看好这次战争,还真是让克受礼轻松一下,片刻后又是脸色大变,沉声说道:“贤侄,慎言啊!” “唉,真不知道克公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叹息着摇了摇头,李捷又是坐了回去,喃喃嘟囔道:“原本捷还可以帮助克公一二,既然如此,不言也罢,喝酒!” 眼看着李捷举起酒杯,迟疑一下,克受礼还是强笑着也举起了酒杯,:“对,不说不开心的了,喝酒!” 一场酒宴喝到午后,李捷还尽忠职守的督促着五辆四轮马车拉着财务赶上山城,也许真是心虚,克受礼也没阻止,眼看着五辆马车被推到了山城后面不知道某个地方,李捷暗暗记下了这条路,这才拉着刀疤刘与小白脸向山下走去。 “殿下,些许粮食,哪怕用下等绸缎,也不愁这老家伙不肯交易,何苦与他这么多好处?”一面走,小白脸都有些心疼的问着,这功夫也回到了盖牟城驿馆,眼见着武媚娘一身漂亮女装兴匆匆也是才赶回来,看到李捷还摆了个v字形手势,这才让李捷满是笑意慢悠悠的晃脑答道。 “粮食也许不值这个价,但克家绝对值!从高句丽**时代,克家就辅佐高句丽王政,三大最古老世家之一,别看泉盖苏文如今高句丽掌控朝政,克家潜力绝对不容忽视,哪怕再花一倍的钱帛,只要引克受礼这个官与现在本王这个贼合作,本王也在所不惜!” “哪有说自己是贼的!”这时候武媚娘也跟了过来,撅着嘴不满的说道,惹得李捷又是哈哈一笑,伸手搂住了武媚娘小蛮腰:“在高句丽,本王可就是要当一个贼,贼精贼精的贼!是不,贼婆娘?” “哼,本姑娘才不是呢!”武媚娘再一次无奈的跺起了小蛮靴。 第180章.偷鸡不成丢把脸 高句丽虽然雄踞海东,但它与中原联系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与新罗,百济,扶余等国交战的战俘,让阿史那思摩都念念不忘的新罗婢,多余的粮食,狩猎到的兽皮,东珠,果下马,尤其是高句丽著名的鎏金工艺品,这些都要出口到中原。 同样,突厥的马,牛,中原的丝绸,绢帛,油盐酱醋布匹铁器等等一切货品同样也是高句丽所需要的,阿史那思摩能弄来新罗婢,说明他早有渠道,从一到五原,李捷就磨着阿史那思摩把他在高句丽的商业渠道硬是给挖了出来,一年时间内,利用棉纺织行会的实力与影响力,硬生生把这条渠道扩展了三四倍。 克受礼等这样高句丽权贵可就是成果之一,东部傉萨高延寿更是巨大成果。 马车幽幽,少了几辆的车队再一次缓慢踏上行程,向着下一个目标辽东城行去,外出潜伏不能称王爷,刀疤刘小白脸两个倒是随便了些许,找回了些许晃荡长安时候的感觉,一面走,刀疤刘还愤愤不平的吐着口水。 “他妈的老不死的,花了那么多钱帛,居然一点都不松口!” “行了,这些天也不是没有收获,老李不是交上那么多朋友吗?”懒洋洋的开着车门,李捷倒是很满意的翘着二郎腿,又是一个媚眼恶心的抛回车内,“再说,我们家媚娘也不是吃素的!” “哼,你知道就好!”被李捷搞怪的动作哄的捂嘴直笑,武媚娘也是忍不住伸手捏了这家伙一下,得意的昂起小脑瓜。 这功夫,前面李搞领着张二狗忽然急急忙忙打马狂奔回来,估计狂奔了很长时间,李搞那胖子连人带马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不过哪怕是气喘吁吁,李搞依旧兴奋的如同什么一样,喘着粗气还强自嚷着。 “殿,老大,真,真从辽河前线回去了,真,真回去了!” “什么真回去了,舌头捋直了!”听得一头雾水,刀疤刘在一旁没好气的哼着,李捷却是大喜,直接挥手嚷道:“去告诉王方翼那小子,队伍速度再减慢一半!” 什么人回来了?盖牟城傉萨,权盖高句丽朝野的大莫离支泉盖苏文长子泉男生! 高句丽起于卒本扶余,最早的政权构架就是首先征服的五个小国部落形成的五部制度,随着高句丽国不断膨胀壮大,五部也是愈发的强大,直接将高句丽划分成了五个范围,就例如东部傉萨高延寿,北部傉萨高惠真,西部大人泉盖苏文等。 本来是五部首领才可以称傉萨,但自从长寿王把国度从鸭绿江南岸国内城迁到北岸平壤城后,为了加强辽东地区的控制,一些重要城邑首领同样派遣傉萨,原本盖牟城就是克氏的领地之一,克氏在荣留王与泉盖苏文的对抗中旗帜鲜明站在了荣留王一方,荣留王失败被杀后,泉盖苏文当然第一个拿克氏开刀,首先在盖牟城派遣了傉萨,他的长子泉男生。 一方面,惩罚克氏,谋夺其领地,一方面,盖牟城可是辽东千里长城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统领这里,就可以全面兼顾东辽泽,抵御大唐的进攻。 原本泉男生都是在辽泽前线的,能把他引回来的,却是一百匹丝绸。 今天,盖牟城的平原城还真是热闹万分,中街上,原本就生意红火的克家丝绸店更是生意兴隆,店内,一百匹来自中原的上等丝绸烨烨生辉的摆放在店铺的格子内,还有十件棉纺织行会的上等棉秀服装,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当即吸引了几乎全城富贵人家的目光。 克受礼也是聪明人,知道吃独食容易成众矢之的,这一百多丝绸成衣就是给城里各势力的分红,当然,你也不能白拿走,怎么也得给克老爷留点好处才行。 里面各种贵族挑挑拣拣,粮食土地人口当成价码不断抛出,女眷们围着十件绣工精致的棉服更是双眼放光,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伐,门外更是诸多平民围的水泄不通,哪怕买不起,见识一下丝绸是个什么样子的不也好? 这么多人中,一位高挑靓丽的高句丽年轻贵女无疑成了人群的中心,火爆动人的身段上套上大红色喜气洋洋的秀金棉服长裙,特意高句丽样式双罗裙显得无比美丽端庄,贵气逼人中还带着些许勾人儿的诱惑,映衬的桃红一张小脸,看的那些年轻高句丽男性勋贵各个面红心跳,暗地里直吞口水却不敢有丝毫不敬露出来。 那可是盖牟城宰最得宠的小老婆,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眼见着周围人奉承的模样,克受礼的小老婆少室氏更是显得得意非凡。 不过,就在个家贵人喜气洋洋指挥着奴仆往家里搬丝绸的时候,忽然外侧阵阵喧哗声传了过来,忽的一下,看热闹的平民直接就散去了,露出了一大堆身披重甲,凶神恶煞的高句丽军兵。 “傉萨,就是这里!” 在众多贵人惊奇的目光中,身披一身漂亮的银亮色盔甲,泉男生傲慢的从军兵中走出,看着抱在诸多家奴怀里闪着漂亮光泽的丝绸,一抹浓郁的贪婪在他眼中闪现而出,在一个大胡子高句丽武官的指认下,慢条斯理的向前迈步哼着。 “此值唐国对我高丽虎视眈眈,如此多唐货出现在盖牟城,本傉萨怀疑有唐人奸细,来人,把这些丝绸全都没收,搬到本傉萨府上详细调查!” “喏!”呼应声中,上百个军兵直接顶着身上的重甲撞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的呼喊怒骂中,一个个豪门奴仆直接被打翻在地,还有不少高句丽勋贵也跟着倒了霉,听着那些勋贵胆怯的敢怒不敢言讲理声中,泉男生愈发的得意,反正此来之前,父亲交代他一定要压住盖牟城的勋贵们,他也不怕闹出什么事端。 “住手!这是克氏的丝绸店,傉萨莫非怀疑我们克氏也是唐人的奸细?” 就在这时,忽然愤怒却又不失锐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动人的女声当即让正傲慢背着手往回走的泉男生惊奇回过了头,看到少室氏的容颜后,泉男生的眼睛当即直了,团红的秀金衣包裹着诱人躯体晃动在眼中,强烈的占有欲一下子赤果果喷射出来,死死盯在少室氏绝美的脸蛋上…… 盖牟山城中,克受礼正在简陋城主府中不断审阅着山城防务,这时候门外忽然一阵气喘声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城宰,城宰大事不好了!泉男生他带兵抢了咱们的丝绸店,还把城里贵人买到的丝绸也给抢走了,现在少室老爷,松老爷,乌老爷等一帮子贵人都向山城涌来,要城宰您帮他们主持公道呢!” “哈哈,抢得好!”不但不怒,克受礼反而昂头大小起来,一边笑着丢了笔,一边到旁边衣柜穿起了礼服,悠悠然的说道:“正好让那帮墙头草看清楚,跟着老爷我能发财,能有丝绸穿,跟着泉家?哼,挨欺负去吧!” “可,可泉男生那个混蛋把小夫人也给抢走了!” 咣的一下礼服掉在了地上,克受礼脸色都变得发绿,无比难看的回过头不可置信怒声吼道:“什么?泉男生他个畜生,真敢欺辱到老夫头上!” “马上召集护兵!” 克老爷气的脸色都发绿了,其余贵族反倒不闹了,跟着就气势汹汹一块杀奔了盖牟城中傉萨府,群情激奋一齐围在了府门口,可惜十多个高句丽兵提着铁枪就贴在门口想外抵挡着,任由克受礼等人暴怒的叫嚷了半天,这才几个人影推开了大门。 “傉萨有令,这批丝绸来的稀奇,必须严加盘查,克城宰,尊夫人应需要配合调查,现已查完,这就还给你,请稍安勿躁!” 几个平壤来的高句丽贵族军官嘻嘻哈哈的说着,不一会,一个漂亮美女就被赤条条推了出来,旋即傉萨府就关上了大门,本来神情都有点茫然的少室氏一吹冷风反应过来,眼看着台阶下一大群老少男人都是双眼放光盯着自己的裸躯,可怜的城宰小老婆当即一声尖叫,直接抱着胸晕了过去。 “城宰大人,少夫人的衣物也怀疑是与唐人奸细有关的政务,傉萨大人没收了,相信克城宰不会在意一件衣服吧?”门里面,又是戏谑的声音传来,克受礼怎么不在乎,眼看着少室氏两条修长大腿上遗留的痕迹还有漂亮脸蛋带着的某些运动后特有的绯红,老家伙都气的浑身发抖了。 身边亲信的那个高句丽武官更是直接拔刀了,满是怒气对克受礼建议道:“城宰,泉家恶贼欺人太甚,不弱现在冲进去杀了他吧,大不了咱们西去投降大唐,大唐包罗万象,城宰大才,此时唐军受阻于辽水,得城宰相助,一定会给城宰高官厚禄的!” 武官苦口婆心的劝告声,还真让克受礼心动了,一张干枯老迈的手哆嗦着就举了起来,身后百多护兵当即也是呐喊着高举起手中长矛,不过在克受礼手落下前,他忽然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左右打量了一圈,旋即怒声吼着,“胡说八道,吾克氏世受国恩,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还不快给本城宰滚!” “带上少夫人,咱们走!” 脸色愈发发黑,克受礼却是甩着袖子,径直的离开了傉萨府,让围观的贵人们一阵目瞪口呆,跟随而来的军兵也是赶紧拿出毯子将昏迷过去的少室氏包裹起来,抬着就灰溜溜的撤走,活像打了败仗一样,没了头,那些傉萨城贵人们也是三三两两灰溜溜的跟着跑路了。 “真是可惜!没想到克老匹夫还有点脑子。”傉萨府的墙上,泉男生居然一直趴在那里窥探着,整个衣服都凌乱不已,甚至上面还沾染了不少粘稠的液体,颇有些遗憾的晃着头,旋即却又是品着味道的**笑着吧嗒着嘴。 “不过老家伙小妾倒是真有味道,啧啧,这水多的,不愧是少室氏的女人!泉小狗,去下令,兄弟们撤退吧!” 摇头晃脑中,泉男生转身又回了正堂,外面,武官泉小狗一声吆喝,竟然足足有五六百军兵纷纷从傉萨府附近周围的房子中冒了出来,将刚刚拉满弦的弓箭又是收了起来。 府内,泉男生双眼放光的打量着一大堆丝绸,满是贪婪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这可是上等的绸子啊,本傉萨也就在长安那些唐人贵人身上见过!还有这几件御寒成衣,该死的棉纺织行会根本不外卖!” “来人,送十匹丝绸两件冬衣给我父亲,剩下的,都给本傉萨收起来!”一面喊着,泉男生一面依旧满是贪婪的盯着丝绸看个没完…… 第181章.老狐狸入套 “城宰,您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现在泉家人就如此嚣张,以后还不是的称王称霸了!” “就是啊!城宰,克氏可是辅佐**先王的三贤后羿,此诚我高句丽劫难的开始,城宰您一定要站出来啊!” 山城中,一个个贵族老爷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说的克受礼一张老脸却愈发的难看,强忍着浑身哆嗦听着贵人们的抱怨,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克受礼这才挥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这件事,老夫会如实禀报我王,让我王来惩处泉男生,各位请回吧!” “可,谁不知道我王是……” 花还没等说完,那个冒失的贵族已经被身后一脚踹了个趔趄,然后被拉进了人群中,剩下的贵人则满是失望的互相嘀咕了几句,对克受礼拱了拱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这才一一散去,终于,眼看着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克受礼的老脸终于变成了狰狞无比猪肝色,抓起了桌上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 “奇耻大辱!” “小妹,几天你干吗要去丝绸店啊!”另一头,唯一没走的少室成老爷也是一张老脸皱成了野猪皮,悲催的说着,却问的一旁少室氏更是哭成一朵花了。 “人家,人家就是想去帮帮忙嘛,大唐贵人的夫人都说人家穿上唐服,绝对就是衣服架子,能吸引那些猪头贵族抢着买,所以,所以我今天就去了……” “唐人贵人?”少室成的眉头当即拧成了一个疙瘩,克受礼却是毫不在乎挥了挥手:“就是棉纺织行会那帮家伙,他们的头头开发五原缺粮,就到我高句丽买粮,那些丝绸都是卖粮得到的。” “卖粮?这个时候带着这么多贵重物品来高丽,会不会有什么图谋?”少室成依旧眉头紧皱的嘟囔着,说的克受礼干脆不耐烦的一甩袖子。 “现在管他图谋不图谋了,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你知道老夫今天在傉萨府旁边看到什么了吗,伏兵!他泉男生摆明了要激怒我等,趁机灭了咱们,以后要有机会,他还会下狠手的!” 克受礼气急败坏把一双胳膊都甩成蝴蝶了,无比气愤的嚷嚷着:“两年了,克氏,少室氏,还有仲氏,咱们开国三家被夺去了多少封底,多少重要位置又让渊盖苏文夺走?再不加以反抗,早晚有一天,咱们传承了七百多年的三族都的让他泉氏赶尽杀绝,真不知道那些族老还在隐忍什么,再隐忍,可就死了!” 想着今天傉萨府诡异的安静,少室成也是生生打了个哆嗦,有些迟疑的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向家族求援吧!” “屁,几个长老想的也就是怎么保住他们的位子,他们早就成了泉盖苏文的狗了,老夫才不会坐以待毙!他泉男生不可能一直呆在盖牟城,等他回去的时候,老夫就召集盖牟城众,半路截杀这个狗才,哼,盖牟城毕竟是老夫几代人经营下来的!不是他泉氏说能夺走就夺走的!” 老脸上,皱纹狰狞的如同老虎一般,克受礼近乎疯狂的呐喊着,当即让少室成又是浑身激灵灵一哆嗦。 “克兄,你疯了吧?如果泉男生死在你手上,渊盖苏文老贼还不得对咱们三家赶尽杀绝啊!”脸上满是恐惧,少室成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克受礼却依旧凶光不减咆哮着:“那就眼睁睁看着泉家对咱们赶尽杀绝吗?” “老,老爷……” 这时候,克氏的亲信武官忽然小心翼翼插嘴进来,让克受礼没好气一翻眼皮:“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唐人贵人,唐人贵人好像说过,他有办法对付泉男生!”武官磕磕巴巴的说着,当即让克受礼与少室成眼神一凝,仅仅犹豫片刻,克受礼就赶紧挥手嚷道:“李贵人还没走远,还不快派人把他追回来!” “克兄,我们与唐人合作,好吗?”少室成还是那么瞻前顾后,克受礼此时却是更加不耐烦。 “火烧眉毛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眼看着传令兵都飞出去了,少室成也终于没了办法,无奈的回过头,又是拉住哭哭啼啼的妹妹少室氏问道:“泉男生那混蛋都怎么对你了?” “他,他拔光了我的衣服,他,他还让他手下……” “别说了!”克受礼一张老脸变得幽绿,无比暴怒的吼着,哭成一团的少室氏当即一个哆嗦小心翼翼缩在了斗篷中,眼看着大舅哥不满的目光,克受礼也是憋屈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这叫个什么事?原本利用丝绸,想给泉家和盖牟城贵人们制造矛盾,这下好,矛盾是有了,他的老脸也丢尽了,而且他不尽快行动的话,对他克氏失去信心,那些盖牟城贵族将背叛的更快更彻底! 听着身后哭哭啼啼,克受礼憋屈的捶着桌案。 此时,天色已晚,距离盖牟城二十里处,四十多辆四轮马车围成了圈子,莹莹篝火烈烈****着锅底儿,几百个铜板就从附近高句丽人哪儿买了七头羊,有药格罗这个草原汉子亲自主刀,可怜的羊羔如今正在锅里与蘑菇,醋,辣椒等食材幽幽怨怨的倾诉着不幸。 香味四溢中,两百个汉突厥汉子都是口水横溢,不过李捷几个领头的却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会儿应该来了啊?”挑起一块羊肉,吃了两口,李捷却又是毫无胃口丢在一旁,无趣的嘟囔着。 “别这样!” 柔软的胳膊跨在了李捷肩膀上,武媚娘温柔的抚摸着他英果脸庞娇声劝慰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一趟我们收获的同样也够多,就算他盖牟城主不上当又如何,那是他没福气,大不了征辽的时候灭了他就是了。” “我武媚娘的男人何许人也?能让草原上的胡蛮闻风丧胆俯首帖耳,能让天下共主青睐有加,皇宫里都敢抢女人,顶天立地的男儿也,还在乎他区区一个小小的盖牟城?” 听着武媚娘的夸赞,李捷也是禁不住露出了笑意,伸手就把她搂在了怀中,哈哈大笑的说着:“是啊,天下最强势,最聪慧的女人武媚娘老子都上过了,不就一个盖牟城吗?” “去屎!”一张俏丽的变得通红,武媚娘羞得差点没把脸埋在她一对硕大圆润的峰峦中,眼看着刀疤刘与小白脸低着头肩膀直哆嗦,武媚娘气呼呼的把手拧在了李捷肚皮上,疼得堂堂朔王脸色当即绿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大路上,由新城方向忽然十来骑飞奔着就迎面跑了来,毕竟是敌国上,王方翼第一个按按挥手让侍卫们戒备,李捷也是搂着武媚娘迎了过去,没想到见到他,为首骑兵立马欣喜地从果下马上跳了下来。 “哎呦,贵人可算找到您了,某还以为您走远了,追过头了!” “靠!”眼看着克受礼这位亲信武官满头大汗捂着脑袋憨笑的模样,李捷当即直接竖起了一根中指。 车队没动,李捷直接领着小白脸等十多骑直接跟着亲勋武官克头轻骑杀回了盖牟城,车队中,王方翼面露忧色扶着横刀坐在了火堆旁,头一次替李捷执掌大局,靠在车旁,武媚娘则满是自信之色。 还是那个山城,还是那个偏厅,看来少室氏这个纽带真的很重要,哪怕这种程度了克受礼依旧礼遇的留她在客厅中,不过看着一大把胡子的克受礼,再看着哭哭啼啼的少室氏,李捷禁不住就怀疑这女人究竟是在哭**,还是哭以后没着机会了? 克受礼这么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硬的起来,很值得人怀疑啊! 浑然不知道那位大唐贵人心里无厘头的编排着自己呢,一看到李捷到来,克受礼就急急忙忙迎了过去,热情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贤侄,咱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你言有办法对付泉男生,如此奇耻大辱,也不怕贤侄笑话,老夫已经有了杀了那个混蛋的决心,还请贤侄说说办法!” “如果事成,今年的收成,我克受礼就全送给朔王作为礼物了,分文不取!” 另一头,一个陌生的胖子还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又是腹诽几句,李捷却是大方的摇了摇头。 “买卖买卖,有买就有付出,泉男生也影响了我家王爷的利益诉求,对付他,也有我们的一分子,给钱就是给了,只要对付完泉男生后克城宰能发动人把附近耕地都耕出来,能让明年草原不会短缺,捷已经很感谢了!” 李捷这话让已经打算出血的克受礼禁不住点了点头,能省下就是好事,多开垦些土地,他赚取的钱财也多,何乐而不为? “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不知贤侄有何妙计?”笑着拱了拱手,克受礼又是关切的问道,说到这里,李捷的笑容也变得神秘起来,神秘的俯下身,小声说着。 “可不光咱们想要泉男生死,对面唐军同样!” 第182章.官商勾结,伏击泉男生 “这绝对不行!克兄!” 没等克受礼有所表示,刚刚坐一旁的胖子首先暴跳着蹦了起来,然后在李捷惊奇的目光中满是跟愤怒的老青年指着他鼻子吼道:“汝乃何人?汝分明是唐国的奸细,前来谋取我高句丽社稷,克兄,此人当诛啊!” 说的还真没错,李捷就是来谋取他高句丽社稷的,不过饶是被呵斥成这样,李捷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很随意的对克受礼耸了耸肩道:“克城宰也是这个意思?” “离贤侄,先说说你的计划?”一旁克受礼却是毫无表情,依旧幽幽的盯着李捷问道,对此,再一次无奈摇了摇头,李捷却是转身到了墙上军事地图前比划了起来。 “对面营州都督张俭你们应该知道吧?可你们知不知道,张俭现在也是早不保夕?” 这话倒是让克受礼与少室成愣了愣,营州都督张俭他们还真没少打交道,汉书上就记载,高句丽人性暴躁,好抄掠,哪怕大唐立国了这么多年,两人依旧改不了去辽河对岸打秋风的毛病,可自从张俭兵驻营州,再去打劫的每次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所以,一听张俭要倒霉,两个人据是一喜,片刻后,李捷的话却又让他们出了一身冷汗。 “张俭之所以要被问罪,就是因为他克制,一直按兵不动在辽河南岸,一旦他被问罪,后来者就既有可能是罗通,中郎将罗通可是先燕郡王罗艺的外甥,因反正谋反而得以保留,与罗艺性格差不多,最是性好劫掠杀戮,张俭在时候商旅尚可以通行,如果他来,估计就算我家王爷也不会再选择这条商路了。” 高句丽与中原的交易,绝对占了这些边境贵人收入一大部分,而且农具,不少奢侈品,都必须由大唐舶来,不说克受礼,少室成都是很难想象没了大唐锦衣美酒将是一种什么日子。 “而且,张俭调走后,估计罗通鉴于前车之鉴,会不择手段的向辽河东岸进攻,到时候铁骑一过,就算高句丽防卫严密,也该是哀鸿一片了吧。” 燕郡王罗艺虽然做人不咋的,暴躁,凶残,狠戾,但绝对也是个硬角色,尤其是前隋第三次征讨辽东,隋炀帝已经无心无力压抑中原兵将了,罗艺所过之处那种寸草不生,想想都令少室成浑身肥肉一个哆嗦,片刻后,他居然也是不自觉的问了出来:“那,怎么能保住张俭?” “很简单,一点功劳就够了!只要在辽河有这一点拿得出手的战功,估计大战来临,天可汗陛下也不愿意临阵换将,目前,泉男生可是分量最足够的功勋了,而且没了他,估计克公也会很好过吧?” 李捷还是那么轻飘飘的说着,这会,刚刚还忠君**国的少室成也是低头犹豫了,罗通,罗艺的外甥,怎么想都不是好货,这时候可临近秋收,要让他闹一通,明年指不定就得喝西北风了,虽然辽泽屏障还有足足几个月可以维系,但当年罗艺就是出了名的狠人,小股部队铁骑过河,自杀性破坏袭击他也不是没打过。 “李贤侄,对付泉男生,你似乎很热切?”思考了片刻,克受礼这老狐狸居然又是双眼冒出精光,幽幽的问向李捷,却不想李捷这次回答的更加轻松。 “的确,小侄也非常希望对付泉男生!” 略带点商人的狡黠。李捷笑眯眯的说着:“克公可能不知道,上一次的交易,粮食过辽河后,张俭可是足足抽了三成,要不是关中真不好买粮,我家殿下还真想放弃高句丽这条商路,这次来之前,急疯了的张俭就与吾商议,我帮他找些功劳的话,再有粮食过境,他仅抽一层。” “足足两层粮食,这要到了五原,有时不知道多少人丁多少马,再创造多少产值,亮晶晶的贞观通宝啊!”说到这里,李捷也是夸张的摆着手臂,双目中金光四射,坦诚的承认,也终于让克受礼放下了大部分戒心,哈哈笑着说道:“贤侄真不愧是商人啊!” “那,吾等当如何联系张俭?”一头,忠君报国的决心也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胡同中去了,为了田地收成,少室成直接紧张的蹦了起来,一把拉住李捷宽大的袖子紧张问道。 眼见着克受礼也是目光灼灼看过来,心知得计,李捷再一次笑呵呵的一挥衣袖:“很简单,甚至不用克公出一兵一卒,只要克公把泉男生离城的路线提前传出去,然后调开辽河防线一小段的巡逻,留几条大船即可。” 真要放唐军过河,克受礼再一次犹豫了一下,李捷也不催促,悠悠然的晃荡着袖子慢慢说道:“唐军出手,泉男生死了,盖牟城甚至附近七八个山城都会再一次唯克公马首是瞻,而且泉盖苏文老贼的怨恨应该都会归于张俭,想发作都不得,这生意,难得的贱价大促销了。” “而且,夺妻之恨啊!” 最后一句话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一下子就让克受礼老眼睛变得通红,自己女人被人睡了,还当众被脱光羞辱自己,老王八当的可绝对不舒服,满脸狰狞中,克受礼狠戾的磨着牙说道:“如此,就多多有劳贤侄了!” 又打发一个小卒子回去报信,李捷当晚就住在了盖牟山城,挥笔计划起如何玩死泉男生这个倒霉鬼,密谋结束后,克受礼却是红着眼睛抓起少室氏的头发转身就往后宅走去,看的少室成也不好劝说。 不过那一晚上,搅扰在李捷耳边嗯嗯呀呀的声音足足持续了半个晚上,这仇恨大的,竟然让克受礼一个老汉都如此不要命,勾的李捷心头也是直痒痒,不由自主就回想起了武媚娘那勾人的**…… 三天后,眼看着克受礼真的认当老王八,老实的窝在盖牟山城整顿军备,暗暗嘲笑老家伙一通后,不能离前线太久,泉男生带领着他的卫队也是大摇大摆离开了盖牟城,看的那些被抢了东西的各个咬牙切齿,却不得不露出一副陪笑到面容,谁让他们老大窝囊呢? 这种自得意满下,泉男生带领着六百卫队也是毫无防备,骄横的沿着大路而去。 也的确不需要防备,盖牟城可是辽河下游防御重点,眼前的辽东千里长城附近同样有着三万大军重兵把守,前方更是有东辽泽挡着,就算唐军真插上翅膀飞过来了,也有成群的烽火台,沿着通往辽河的大路,一面巡视着各支军队,泉男生一面毫不在意的慢悠悠前进着。 离城三十里,刚刚巡查完附近一处山城堡垒,大路上,迎面就是一支高句丽大军雄赳赳气昂扬向着盖牟城方向走去,与这支军队擦肩而走,泉男生也是满是自豪,嚣张的对左右亲信说道。 “如今高句丽超过六层的军马已经掌握在了我们泉家手里,王高丽已经是指日可待,有如此雄壮的军队,天下何处不可取的?就是他日攻下大唐也未必不可,哈哈!” “到时候,咱家公子也是天可汗世子了,公子,到时候把克受礼家那小娘们赏赐给小的行不行啊?”旁边的泉二狗立刻讨好的点头哈腰说着,回忆起前两天品尝过那个少室氏家女人,说的泉男生骑在马上却又是一脸猥琐,****的吧嗒了一下嘴。 “瞧你那点出息,等打下了大唐,大唐的公主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随便赐你十个八个不就得了?” “谢主子赏!”听着泉男生故作大方的哼着,泉二狗却高兴的都快疯了,流着口水鞠躬作揖道,不过这时候,一声清晰的冷哼声却在耳边响起。 “骄傲自大的高丽奴。” 一下子,正在兴头上的泉男生仿佛炸了的公鸡一般,咆哮着勒住马,一张脸憋的狰狞无比怒声嚷道:“谁人胆敢嘲弄本公子?那家汉狗,给本公子站出来!” 还真有一个披着高句丽重甲的壮汉懒洋洋从行军军队中站了出来,眼看着壮汉棱角分明的汉人脸庞,泉男生更是暴怒的拔刀在手就要砍过去,没想到那壮汉更是技高一筹,电光火石之间,背在背后的长槊一荡,毫无悬念把刀嗑飞了。 “该死的汉狗,前隋手下败将,尔敢谋反呼?”捂着发麻的手腕,泉男生银盔下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汉人壮汉却是手持长槊,满脸嘲讽的冷笑着:“高丽奴,真不认得你家爷爷了?” “你是?”还真是楞了一下,仔细打量过壮汉脸庞后,旋即满脸恐惧在泉男生一张小白脸上扩散开来。 “你,你是张夫!营州军!快,快杀了他!” “哈哈,晚了!”持槊在手,爆笑中张夫槊杆压下,两米外泉男生的果下马直接哀鸣倒地,眼看着张夫动手了,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营州军几乎同时转过了身,手中长槊对着毫无准备一字向前高句丽骑兵死命捅去,噗哧噗哧的入肉声连成了一片,连人带马,高句丽兵直接被捅死了快四百众。 哗哗冒血的人马尸体遗落了满地,直接把黑色的泥土染成了殷虹色,重重落在地上,泉男生的脑海一片空白,还是泉二狗呐喊着打马过来把他推上了马,旋即翻身呐喊着:“保护公子!” 茫然回过头,泉男生眼睁睁见到泉二狗持刀吼叫着扑向张夫,却被毒蛇般的长槊轻松扎穿了脖颈,上一次,隔江眼见这人一槊格杀自己上百骑兵血淋淋一幕再次袭上心头,剧烈的恐惧下,泉男生狠命抽着马屁撒腿就跑。 高句丽大路上,杀戮还在继续,两千人的槊兵围成个半圈,哪怕惊醒过来的高句丽骑兵如何惨号吼叫着挥动手中兵器,依旧逃脱不了被一槊一槊捅下马的命运,远处,眼看着泉男生单骑落荒而逃,张夫不在乎的对身边歪了歪脑袋。 咔嚓一箭,泉男生应弦落马…… 第183章.得计,新城 “就他,还想逃过我薛礼神射?” 一对近视斗鸡眼得意洋洋地对在一起,身上白袍随风飘荡还真是有点小飘逸,看的摔开泉二狗尸体的张夫却是直摇头,朔王军就出这种菜鸟吗? “别贫了,没把人射死吧,还不快按照朔王谕令,做好假象然后撤退?” 听着张夫沉声呵斥,还没显呗够的薛礼悻悻然嗯了一下,拔出刀就对着远处泉男生走去,一面走以免还不满的嘟囔着:“真是的,俺老薛的箭法,可是连殿下都赞誉有加的!说爆他菊花绝对不会阉他蛋蛋,居然不相信俺老薛!” “唉,真想现在就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啊!”没理会薛礼的碎碎念,眼看着跟在泉男生队伍后面,有是几个高句丽人急急忙忙跟下来,张夫又是愤懑的哼了一声,拎起长槊就一头扎进了战团中,原本还在打马垂死挣扎的百多高句丽精锐护兵中当即也是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惨叫声。 “杀啊!莫要让唐人跑了!” “抓住唐人,为泉傉萨报仇!” 漫山遍野的呐喊声响彻了辽河河畔,辽泽边,送张夫等人上船的克家几人却是腿肚子发软,尿意盎然,尤其是眼见着张夫倒提长槊,槊尖儿上还淋漓的滴着鲜血。 “看清楚了,泉男生已死,我家都督与你们高丽奴的交易也到此为止,他日大军攻伐辽东,我家都督也不会留手,让你家什么盖牟城宰洗干净脖子等着!” 一颗盘着高髻满脸是血的小白脸脑袋被恶狠狠举在了克受礼那个本家亲信武官面前,眼睁睁看着狰狞的头颅,五大三粗的武官居然被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裤裆噗的一下湿润开来,惹得其他营州军卒忍不住哈哈大笑。 尸体倒不是见不得,而是这杀人的人实在太恐怖了点,单枪匹马手刃五十多骑,哪怕在彪悍的军人遇上这种对手也会胆战心寒,也顾不得对方还在辱骂自家主公,克家武官一颗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那样,在哄笑声中连连答应着:“是,是,小人回去就告诉我家老爷。” 又是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随手把人头扔到了船后人头堆中,张夫却忽然又擦了擦,态度略微软化的把克家武官提了起来。 “那为我家都督中间联络的李公子呢?怎么不见他人来?” 虽然装做一片平静,问话的时候张夫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周围唐军也是紧张看过来,幸好克家武官此时哆嗦成了一团,没看出这个异样,牙齿打颤了好一会,克家武官这才磕磕巴巴说着:“李,李贵人已经在伏击成功时候就,就走了,他,他还说他有生意要做,让张俭张都督记得他,他们的约定就成……” “什么?”张夫一双豹环大眼当即瞪得跟铜铃一般,失声叫道,此行之前,拿着李捷手书,张俭可是犹豫了一会这才下令出兵,冒着中伏的危险到了高句丽东岸,为的不是什么泉男生,最重要的就是把李捷带回来。 一听李捷又跑了,想着自家都督的嘱咐,张夫双眼一黑差点儿没一头摔下河去,晃了晃脑袋,张夫又是恶狠狠拎着克家武官脖领子凶狠喊道:“那朔…,李公子究竟去向什么方向了?” “李,李公子去了新城,他,他与新城赵大兄有约。” 克家武官差点没被吓哭了,结巴无比的艰难回答着,就在张夫又是气的脑门青筋直跳时候,身后斗鸡眼的薛礼却是忽然喊叫起来:“中郎将,快点走吧,高句丽大军可逼过来了,老薛可没有三万多枝箭!” 靠,你家王爷你自己还不担心!听着薛礼轻飘飘的话语,张夫又是直欲吐血,扭头看了一眼河岸上高句丽大军已经结阵而来,各个山城聚集来的三万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气势恢宏的喊着号子,也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夫又是愤恨的哼了一声,伸手把克家武官丢下了船,闷声嚷道:“划船!” 二十条大船艰难的撑开了地上湿软的烂泥芦苇,在每船一百将士奋力的划动牵扯下先后进入辽河,眨眼就消失在了芦苇荡中,下了船,克家武官这才仿佛捡回一条命来那般,轻松的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就领着几个从人像大军方向跑去。 恢弘的大军军阵裂开一道缝隙,没等他们跑进去呢,克受礼居然已经骑马迎了出来,伸手就把克家武官拉到了后方帐篷中,急切问道。 “究竟如何了,泉男生可死?” “回禀老爷,泉男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满是血污的头颅,一个哆嗦后,克家武官干脆抱拳说道:“泉男生已死!” 终于也是松了口气,片刻后,克受礼终于昂头仰天长笑起来:“呵呵,哈哈哈,狗贼,死的好!” “泉男生的尸体找到了吗?今晚你趁夜割了这混蛋老二,老夫让他死也做个太监鬼!”满面怨毒,克受礼无比狰狞的笑道。 “喏!” 这一头,岸上闹得沸沸扬扬,另一头,载着唐军的大船上,张夫一口大牙也是咬的咯咯作响,回首望去,眼见着辽河西岸隐隐约约看到的唐军影子,想着来之前张俭都督的重托,张夫忽然一咬牙,扑通一声跳进了辽河水中,一个猛子三下两下就转进了芦苇地里。 船上当即一片惊呼。 这一次闹出的风波还真是大,哪怕距离上百里之外的新城,都为之闹得沸沸扬扬。 “唐人无耻,擅入吾境,杀吾官兵农人千儿二百,幸天赐领袖大对卢渊盖苏文大人,忍丧子之痛,英明指挥,全歼唐寇五千于辽河畔,唐寇亡我之心不死,大对卢号召全国,抵死抗之!” 城门口,对着告示,磕磕巴巴好半天,李搞才念明白个大概,李捷却早已经一个哈欠打了过去,无趣的晃了晃脑袋。 “高句丽人还真牛吹牛逼,先不说张俭大表兄舍不舍得派五千人冒险,就算渊盖苏文真劫住了唐军,他还不得敲锣大户的传首长城各城啊,哪像现在雷声大雨点儿小的。” “殿下,可,可现在高句丽已经在严查唐人了!”指着告示,李搞又是一张胖脸抽成一团紧张说着,这时候药格罗却站了出来,很草原爷们的拍着毛茸茸胸膛不屑哼道:“怕毛!” 这功夫也正巧了,轮到李捷等人五辆马车排查,一看刀疤刘满脸疤痕就不像好人,李搞这死胖子贼眉鼠眼没事儿就像要把手伸到别人兜里一般,十多个高句丽门卒立刻凶神恶煞的拿着铁枪围了过来,嗷嗷叫的嚷嚷着:“你等唐人可疑,马上跟我们去城宰府一趟!” “殿,殿下,怎么办啊?”李搞立刻哆嗦着问道,没想到在车内搂着武媚娘娇躯,李捷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哼道:“怕毛,开门,放药格罗!” 啪的一个耳光,为首的高句丽门伯愣是被扇出了一米多远,刚要暴怒嘶吼,一米八的药格罗已经把额头顶在了他脑门上,眼看着发金色的头发,棕色眼仁恶狠狠盯着自己,尤其是典型的突厥人脸,当即让那门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瞎了你的狗眼了,突厥人大爷的车你也敢拦?” 听着药格罗恶狠狠地逼问声,门伯冷汗都下来了,别看这里是辽东,突厥人的恶名依旧人尽皆知,哪怕当年高句丽也没少受突厥人劫掠,这还是远的,新城内也有助于一伙突厥人,更是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人敢管,好不容易顶着药格罗喷了满脸的吐沫星子站起来,那门伯可一点嚣张气焰都不敢有了,磕磕巴巴说着。 “可是,这些唐人……” 这功夫,后面骑马护卫的朔王侍卫也赶到了前面,眼前,清一色的突厥人面孔恶狠狠瞪来,当即吓得门伯骨头都酥软了,结巴的闪在了一边喃喃说道:“突厥大爷,您请,您请!” “靠,还真是横的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缩在身后,胖子李搞还真是看的目瞪口呆,灰溜溜跟着检查都没检查的五辆四轮马车进了城。 马车刚进到城门里面,就在门伯直骂晦气的时候,第四辆的车帘子却忽然被拉了开,一把铜钱滴溜溜的扔在了他脚下。 “你,领我们去新城观大兄赵力那里去。” 眼见着滴溜溜滚落在自己脚下的贞观通宝,门伯的眼睛当即冒出了金光。 新城西城,大街上熙熙攘攘,与盖牟城大同小异,整个街上也满是带着浓郁唐风的高句丽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汉人面孔,隋炀帝五征辽东,出动大军何止二百万,连续战败几次,除了战死的,大批前隋兵将被俘,也被安置在了高句丽各地。 不过就是由于这种战败国的屈辱,这些汉人明显过的很不好,处处都是面有菜色,干着最沉重的体力活,吃的却相当差,一路看过这一幕,马车上,李捷忍不住就叹息一声。 难怪贞观十五年,陈大德出使过高句丽后,回国立刻建议唐太宗征讨高句丽,如此多的前隋兵将为奴为仆,不说这种屈辱,攻伐之时,这也绝对是一大助力! 不想再看到这一幕,李捷刚刚放下车帘,冷不丁却又再一次撂了开,身旁,一大群卖着柴火的褴褛汉人中,一个身材消瘦之人却是费力的背着一大筐黑色之物,眼睛盯着筐直到马车走过,李捷这才兴奋的放下车帘子。 “果然是这里!” 第184章.煤,欺凌 高句丽的新城,后世统称高尔山城,山城东,北,西三面皆为连绵不断的山岭,不规则的土石混筑城墙沿着山脊走势修建,整个山城平面呈不规则形,又被城内的小山丘分成了东城,南城,西城,整个山城周长大约三点五公里,七八万民众。 高尔山海拔大约一百五十米,李捷所要拜访的赵大兄居所又在地势最高的东城,站在大兄府二楼,远远眺望去犬牙差互的山岭就仿佛恶魔的巨口一般,陡峭的山麓,绝对是攻城者的噩梦。 顺便提一下,大兄可不是什么亲戚敬称,高句丽官分十二级,大对卢始,次仙人末,次大兄已经相当于大唐三品高官了,所以,这位赵大兄也有着中央大员的傲气。 “李公子,这次你们棉纺织行会进献来的马车,棉服,丝绸茶叶我们家老爷收下了,老爷事务繁忙,也就不见你等,拿着老爷的令牌,新城防区内尔等尽可行商,行了,李公子就此别过吧。” 赵府官家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说了一大堆,转身就傲慢的离开了楼上,看着刀疤刘药格罗两个青筋暴起,李搞更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什么东西,本来就是做生意,装什么大头蒜,傲的可以又小气的可以,给的那点金银制品还不够车马钱的。” “行啦,别忘了这趟我们来主要也不是赚钱的,还是照原来的分工,老李去联系新城商户,把剩下的茶叶丝绸棉布卖出去,老刘,老盛你们两个去市井联络当地前隋人民户,听说还有一股突厥人流窜到了这里,药格罗你去看看能不能收为所用。” 伸出两个手指,李捷笑眯眯的就捏起一枚刚刚赵府管家送来的错金银铜香球,笑眯眯的说着:“本公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 “那我呢?我做什么?”一旁武媚娘又是急忙抓住李捷衣袖问道,弄得李捷回头望了她两眼,一伸手,滴溜溜的错金银铜球居然猥琐的弹进了武媚娘低胸领口里,看着这个彪悍妞气急败坏的捂着胸口俏脸通红,李捷坏坏的捏着下巴笑道。 “媚娘你吗,就负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哄你家郎君我开心就成!” “哼!”被作弄一通,武媚娘捂着胸口气哼哼的撅起了嘴。 这回可没那么好运气住在驿馆了,不过有钱就是好办事,在靠近城门的南城花了几百个铜钱,一个二进的小院儿整个就被买了下来,这里靠近城门,除了东城权贵住的地方,也就这儿最是热闹,鱼龙混杂中最是好打探消息。 “嘿,听说了吗?盖牟城傉萨泉男生死了,克家再一次夺回大权,出去戍守的盖牟城人都回来了,现在整个盖牟城到处都是开垦田地,唉,要是咱们新城也能这样就好了,老头子儿子都去辽河边当兵好几个月了也不回来!” “哼,你当盖牟城是好事啊?那些农人回乡也不是耕种自己的地,把克家的地都给开荒了,当兵还能吃点国家粮食,这回好,全都得削好自家粮食,从几十年前这征税就一年比一年重,老头子都记不清上次粮仓满了是什么样了,唉~” 街角,两个老头子唉声叹气挑着菜边走边聊着天,一旁小酒馆中,却是听的李捷哑然失笑,看来金钱的魅力真大,为了明年交易,克受礼真把能开垦的土地都开垦出来,等到明年吗,嘿嘿! “媚娘,尝尝,这辽河的鲤鱼抹上辣椒烤一烤后也别有一番滋味,媚娘?” 回过头去,武女帝早就不在身旁了,听到李捷拉长了嗓音喊着,倒是对面金银饰品店探出一个戴着金叶子的小脑瓜。 “郎君,你不是让媚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哄你开心吗?媚娘正在打扮呢?您可别不舍得钱啊!” 眼看着武媚娘得意炫耀的摇晃着一对镶嵌东珠金树叶耳环,,旋即有何一大群新城里高句丽贵夫人们热络的聊成一团,李捷禁不住哑然失笑,的确,高句丽在金银工艺上独具一格,可看样子哪儿是去打扮了?分明还是在套情报。 算了,由她吧!再一次无奈晃了晃头,李捷回过身,又是把炭火烤炉上肥嫩的辽河鱼翻了个个,再一次撒上一层红色诱人的辣椒面,扑鼻香气引得街上行人都是忍不住频频回顾,全神贯注中李捷并没有注意到,跟武媚娘热络聊天中一个高句丽贵女随着声音猛然回过头,漂亮的眸子看向他后当即睁得溜圆。 一天,两天,城里事情进行的倒是很顺利,或者说这个时代人还没有防备高精度间谍的意识,或者唐军还被阻拦于辽河边,没有战争气氛,再加上李捷舍得往外撒铜钱,不但新城各个山岭都走了一圈,而且城内还联络上了好几家带路党。 唯一让李捷感觉郁闷的是,他要的那黑黑的东西始终没找到,煤! 说新城,高尔山城,可能会让人感觉到很陌生,但是说现代名称,那就耳熟能详了,后世鼎鼎大名的煤都,辽宁抚顺可就在新城下的平原区,山城南端距离浑河才不到两公里,如果到时候拿下居高临下,控扼浑河沿线的新城,再把煤矿开发出来,绝对对唐军征服辽东是一大助力! 不要以为煤炭在冷兵器时代就没用了,太宗第一次攻伐辽东,就是因为受困安市城,时近深秋,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这才不得不撤退的,如果把后勤供应好,棉衣,再加上煤炭土屋取暖,唐军未尝不可以在冬季作战。 “当初我怎么就没去煤矿看一看啊!”坐在屋里,李捷悲催的揪着头发,一个劲儿郁闷的嘀咕着,后世高尔山城他不是没来过,可就是忘了煤矿在什么地方。 屋子里,武媚娘几个面面相觑的看着自己家王爷在发神经,好一会,武媚娘这才无奈硬着头皮首先向前,伸手拉了拉李捷的衣袖说道:“郎君,妾身已经完成了您分配的任务,金银首饰买了一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顺便还打探到附近白岩城主不知道为什么,和泉盖苏文起了些龌龊,似乎东部傉萨高延寿与南部傉萨高惠真这些高句丽王室贵族与泉老贼也是很不和睦,似乎正在酝酿些什么,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很好,值得表扬!”冷不丁回过神来,李捷立刻讪笑着哄小孩一般抚了抚武媚娘满是金叶子的小脑瓜,气的这个好强女人又是郁闷直嘟嘴,可算把气氛打开了,其余人也是跟着活跃起来,药格罗又是兴匆匆的拱手向前。 “殿下,城中那伙突厥人居然是谋刺部落的,下臣倒是没和他们表明身份,也没有收复,不过到时候需要的话,给点钱足以让这些人卖命。” “还有市井中,俺老刘也是找到了几家前隋时候的将领,许诺大唐官职后,这几个人也是答应一旦大军临城,会在城内作为策应。”刀疤刘也是跟着表功一般凑合过来,眼看着一张喜洋洋的脸,李捷也不得的不暂时把该死的煤矿丢到脑后,笑着跟着点头说到。 “大家的功劳捷铭记于心,一旦辽东开过之日,必有厚封!” 一句话,当即让刀疤刘几个更是喜笑颜开,武媚娘也是笑靥如花靠在李捷身边,这功夫,门外却又是扑通扑通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踩的木头走廊咯吱咯吱作响,听这声,不用看就知道胖子李搞。 “殿下,殿下!您说的那天入城时候背着煤筐汉人找到了!”满头大汗中,进了屋子没等站稳,李搞就急急忙忙叩手嚷道,平衡没掌握好下整个人干脆年糕一般吧唧一下糊在了地上,倒是把刀把刘几个吓了一跳。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大喜下李捷也不管他摔得龇牙咧嘴,直接从桌位上蹦了起来,拎住这家伙衣领直接大声问道:“人在哪儿?” 说到这儿,本来因为摔得一张脸皱成一朵老菊花的李搞,脸色更是难看,艰难的说着:“人在,西城……” 新城,东城最高,达官贵人聚集地,南城最便利,商贾云集之市,最低矮破旧的西城自然就成了城市贫民的居住地,而且在这儿,隋人数量绝对不少,大部分都是隋炀帝征伐辽东时候被俘或调队伤病留下的,更有不少辽西被虏来的奴隶。 房屋低矮,污水流淌,气味熏人,就是这里最真实的写照,而且凄惨的不光环境,还有着待遇。 啪~鞭子撕破空气,重重打在人体上,单薄的衣服直接被撕开一道口子,血花喷溅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凄惨的华光。 一个年轻的汉子直接被抽翻在了地上,身体蜷曲成一团剧烈的颤抖着,不过停在外面满是鞭痕的单薄后背,如何能抵挡得住凶狠的皮鞭? 六个高句丽豪奴左右夹攻中,打的那年轻人满地翻滚,周围围了一大圈人,高句丽人都是在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只有几个汉人小伙拳头捏的紧紧地,脑门上青筋暴起,却被身后老成的老者拉着怎么都不放他们冲过去。 “狗日的贱隋人,敢用破石头坑害我家老爷,就用了你的石头,点不着不说,还满屋子毒烟,熏得我家老爷头疼了好几天,老子抽死你!” 一边打,豪奴一边还骂着,打的那年轻人抱着头咬牙呜咽着没完,含糊的辩驳道:“明明,明明是你们把我的石炭抢去的,分明就是你们不讲理……” “嘿,还敢顶嘴?”脑门上青筋直起,豪奴抽的更来劲了,雨点般的鞭子中,年轻人的气息却是愈来愈弱,这功夫,忽然一声哭喊声从外面穿了进来。 “穆郎,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竹篓里的野菜直接被丢到一旁,穿着土布衣服的妙龄女子大哭着扑了进来,用自己身子盖在了挨打的年轻人身上,哭喊着对左右伸着手,眼看着梨花带雨的模样,高句丽豪奴的眼睛当即直了! “别打了,小娘皮,还有这个贱种都带回去,啧啧,这么漂亮的隋人贱种老子怎么每早发现,小的们,咱们走,说不定老爷玩腻了还能让咱们玩玩呢!” 高句丽豪奴脸皮子上一堆大黑痣都是兴奋的一跳一跳的,兴高采烈叫嚷中,豪奴们扯着哭嚎着的女子,拖着奄奄一息的年轻汉子大摇大摆嚣张而去,看着提上拖出来的长长血痕,高句丽贫民们是哄笑着摇头散开,留下的前隋移民却是沉重的久久不语。 “作孽啊!穆君两兄妹到底还是……大唐来的贵人,天子大军真的能打到这儿吗?”悲惨的摇着头,松开了已经捏的发热的镰刀刀柄,已经胡子一大把的遗民老者颤抖着手抓住了李捷衣袖,沉痛的问道。 抬起头,李捷眼睛中居然都微微发出了红光,声音中满是杀气狰狞说道:“不用等到天子大军了,他们今晚就得死!” 第185章.人有伤虎意,虎亦吞人心 “老盛,带上这些天交易换来的金银细软,汝等先出城,沿浑河走,绕过界畈城,在萨尔浒山城先行驻足,那里开始就归东部傉萨高延寿管理,就算新城闹出再大事端,都追不过去!” “老刘,药格罗,你二人精选精干之士二十,随本王留在新城,今夜,等老盛他们一走远,咱们就动手!” 城南,李捷买下的小院子中已经是一片紧张,随人到处都在收拾着东西,李捷自己也是一面准备着刀剑,一面对身后吩咐着,听他的话,刀疤刘几人却是面面相觑。 “郎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事情还是交给刘都尉他们去做吧!如果您不放心,妾身留下指挥,平原城中,妾身也指挥过军队对乌鲁图家围剿灭门,您应该相信我!”挽着李捷衣袖,武媚娘再次首先苦劝起来,跟在后面,刀疤刘几个也是应声说道。 “是啊,如果杨长史,王主簿他们在这里,也不会同意的!” “哼,老刘你怎么当上官胆子还变小了?当初咱们十一人连宁县鬼门关都闯过,不就高句丽蛮子一个小城吗?至于让你吓成这样?”李捷轻哼着说道,当即激刀疤刘一张丑脸涨得通红,满脸刀疤都扭曲了起来,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刀疤刘几个好糊弄,武媚娘就精明多了,眼看着她妩媚有神的大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自己,李捷禁不住叹了口气,又是把着她的肩膀认真说道:“今天下午我已经答应那位尉迟将军了,君子一言有贵千金,你总不希望你家男人言而无信吧?” “那,那我也要留下!”犹豫一下,武媚娘又是倔强的抬起头,没想到这一次李捷却是痛快的点了点头:“好!”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靠得住,猪都会上树,傍晚,把马车都卖掉的李捷车队几十人簇拥着唯一一辆座驾慢悠悠出了新城城门,车内,被捆成粽子一般的武媚娘银牙咬着鱼干,气的俏脸通红,呜呜叫嚷个没完,可惜门口和李搞谈心的门伯根本就没注意听,让车队这么轻易就混出了门。 紧着这李捷车队后方没多久,却又是另一辆漂亮豪华的四轮马车慢悠悠到了城门,眼看着马车旌旗,原本要关门的门伯又是唉叹了一声,赶忙恭敬无比迎了上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夜色降临,喧嚣的新城也重新归于平寂,狭小的城市道路中,成群高句丽兵士来回巡逻着。 这年头,夜禁可不是大唐的专利,更何况,高句丽本身也是奴隶制国家,被欺压的前隋移民,辽东各族奴隶,都是防范的对象。 不过寂静的南城,李捷原本空了的小院子处,却忽然又是阵阵沙沙作响,一个黑影小心的推开了院门,几文钱被洒落在地上。 片刻后,又是一队高句丽巡逻兵经过了院门口,百无聊赖的高句丽伍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地上亮晶晶的铜钱。 真不愧是伍长,一个箭步就把几文钱全都抄在手里,羡慕的身后高句丽兵将眼睛都红了,眼见着铜钱蔓延到院内,当即就有兵士贪婪的提议道:“伍长,这儿好像就是大唐来的商人住过的地方,看样还能剩下不少宝贝,不弱进去捞一票?” “说的不错,是应该进入检查一番!”装模作样点了点头,眼睛中闪烁着贪婪,伍长首先冲进了院子,随后,九个高句丽兵争先恐后跟了进去。 夜色中,几抹寒光飘过,咕噜噜的响动中几具身体抽搐着被按在了水井边上,喷溅的液体全都溜进了水井中,早已经准备好的水桶又是哗哗的倒了一地,血腥味轻易就被掩盖了。 下一刻,被擦干净了血迹的几文铜钱又一次被丢在了门口……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队二十一名“高句丽士卒”披着铠甲拿着铁枪,小心翼翼从小院中走出,关好院门后,一前一后奔着东城前进。 能让李捷如此如临大敌,对方来头还真不小,高句丽次乌拙,已经相当于大唐的郡行政长官,今天下午出手虏人的,就是他的家奴。 而且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位次乌拙大人还真不是第一次作恶了,西城的前隋移民,每一年他都会派人掳掠青壮到自己田地里为农奴,几年下来,累死在田地边的农奴白骨已经形成一个小京观,每家每户要有漂亮闺女,更是会被他强虏入府,玩腻了过后竟然还会当作奴隶出售到其他城去。 光这两项,已经让这些苦难的前隋移民不知道多少家妻离子散,恋人天各一方,更不要说豪奴作恶时候当街打死打伤的了,尤其令人恐惧咂舌的是,前两年次乌拙背生恶疮,不知听何人言食用孩童心脏可以痊愈,于是乎,两个一岁大的孩子,当街被剖腹取心…… 一下午时间,听过如此之多,也难怪李捷如此的义愤填膺,带着这种杀机,两队“高句丽兵”步履沉重踏入了东城,诸多高句丽新城权贵所在地。 虽然照比赵大兄地位差了很多,但次乌拙在新城防区都是一个实权官员,他的住宅也是靠近东城中心,修得富丽堂皇,门口四个大兵手持铁枪,浑身重甲很是威严的守在府门口,在李捷的眼色下,两队人先是大摇大摆绕着次乌拙府一圈后,这才又汇合在了府门口,径直走了过去。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次乌拙骨碌大人的府宅吗?还不快滚!”没等接近呢,门口护卫已经语气傲慢喝骂了出来,不过李捷两队人不但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一面走,李捷一面笑嘻嘻的用刚学会没多久的简单高句丽语喊话道。 “班头,我等在城南那个唐人商人府宅发现些东西,要赶紧敬献给次乌拙大人啊!” 李捷怀中,映衬在灯笼的亮光下,当即闪烁出了金子特有的光芒,门口四个护卫的眼神也是一瞬间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刚刚说话那个低声嘟囔着:“次乌拙大人是不会见汝等贱民的,交给本班头就行。” 低声的嘟囔中,四个人却是争先恐后奔着李捷走来,铁枪都丢在了一旁,眼看两个人两只手向自己怀里伸来,李捷脸上却闪现出了狰狞,两只手同时从怀里掏出。 噗哧,利刃入肉声,两把匕首精确的插入两人咽喉,包括那个领头班头都是不可置信捂着脖子,却一句话都发不出来,两人愕然的咽喉喷血倒在了地上,后面两人当即被这突发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刷刷~早有准备的药格罗刀疤刘二人铁枪也是迅速刺出,顶着两人喷血的咽喉就往府里走去,后面随人也是拖起先前两具死尸大摇大摆进了次乌拙府,最后四个人则是捡起地上长枪,顶替了刚刚四个护卫位置。 “总有些没用的暗哨!”不耐烦的嘟囔着,刚进院子李捷就举着弩对头上一扣,噗通一声,又是一个高句丽兵从府门上摔了下来,估计睡傻了,摔倒地上这家伙才捂着头要站起来,可惜一声惨叫没等说出口,刀疤刘已经狠戾的捂着他的嘴狠狠一抹脖子。 尸体丢到草丛,伤口用泥土掩埋,掩盖那浓郁的血腥味,李捷一行依旧大摇大摆的向内走去,别看李捷面上毫无表情,这会儿心里也是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还好,到现在他都在默念死鬼师傅裴仁信的一句话,一个好游侠,就算心里吓得要尿裤子,面上也得冷酷到底,要让你的敌人也跟着畏惧害怕。 这会李捷冷酷可不是给敌人看,而是自己人! 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奴仆们似乎倒是对于这些穿行的大兵们习以为常了,路过的一个两个院子,都没有人对这些镇定自若的大兵发起疑问,甚至刀疤刘还拦住了个过往奴仆,恶狠狠地逼问着今天上午抓来一对男女在哪里? 答案,地牢! 相当于一城的县太爷了,次乌拙在自己家里居然还修了地牢,里面关的不是抢来的人,就是交不起地租的可怜佃户,还是那套把戏,做掉了门口两个牢子,李捷满是煞气领着人进到了黑黝黝的地牢中,这一次痛快的开始了大开杀戒。 沿途不论拷打手,牢子,还是牢头都倒了霉,被突如其来的杀神冲到身前,一刀捅进咽喉,这一会,甚至李捷都不用掩盖血型气味,因为这里本来就腥臭逼人。 似乎被掩藏起来的暴戾在这阴暗地点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也许是为同族所受悲惨的愤怒,沿着蜿蜒区则的地下牢狱向前走着,又是一个倒霉的牢子落入李捷手中,被他捂着嘴顶在墙上,手中匕首连续不断的向对方胸膛捅着,连续扎了七八刀后,药格罗却是忽然猛地一拍他肩膀,对着监牢一大堆牢笼后面小屋做了个噤声动作。 随手丢开已经变冷的高句丽牢子,李捷直接把耳朵贴在墙上,下一刻,他的寒毛都冒了起来。 “次乌拙大人放心,小的已经派兵追上那一队唐人商队,哼哼,这两天在城里采购的金银器,还有唐人的丝绸,藏在城外大批珠宝,都是大人的!” 谄媚的声音过后,旋即就是一个肥胖憨厚的声音昂首大笑道:“很好,哈哈,很好,一群唐人傻瓜,真以为拿着过气的中大兄名帖能吓住本大人?就连他们汉人的典籍上都记录着咱们高句丽人性彪悍,好抄略,竟然还敢带着这么多财物送上门来,本大人不取,天都不让!” 该死!心头一紧,李捷直接踹开了地下监牢里室的木头们,眼见着他浑身浴血,如同修罗鬼神的狰狞模样,里面一个丝绸华服胖子,一个身披铠甲的武官模样,两人当即吓得呆了呆…… 第186章.意外收获,善恶有报 “你,你是何人,竟敢闯进本官的宅邸?” 眼看着李捷正宁如恶鬼的恐怖模样,华服胖子哆嗦着色厉内燃的喝问着,此时,他身前的武官倒是更明智的多,直接拔刀就对李捷砍了过去。 厚重的战刀呼啸而来,煞气逼人中还真带着几分架势,要是普通人非被这突然一刀砍成两段不可,可李捷何人?电光火石之间偏过身,身体前撞,噗的一下撞进了武官怀中,没等战刀在后背劈下,武官的瞳孔已然猛地挣到了最大。 “妈呀,杀人了!” 眼看着李捷倒退一步,刚刚还和自己密谋的武官居然胸口狂喷鲜血软倒在地,堂堂新城次乌拙居然娘们一样叫起妈来,扭头就奔着身后墙壁撞去。 老家伙吓傻了?擦着匕首上的血,李捷疑惑的看着,片刻后却是他傻了一下,看上去结实的墙壁纸糊的一般被撞出了个打洞,**腥臭的难闻气息扑面而来,想都没想,李捷直接追了过去,刚刚踏足那个洞**没两步却忽然脚下一软,踩了个空。 啪~一只手猛地拉住李捷衣袖,猛力向后拉扯中,李捷整个人再次从坑中翻了出来,看着刀疤刘满头大汗的脸庞后,李捷猛然点了点头,旋即从腰嚢中掏出了折叠弩,对着远方黑暗就瞄准了起来,一瞬间耳朵也仿佛雷达树立着。 猛地扣动扳机,咔的一声后远处当即响起了龇牙咧嘴难听的惨叫声,李捷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成了! 灯笼拿来后,每个人都倒吸了口冷气,甚至刚杀过人的汉子都捂着嘴到墙角吐去了,整个快八米长的大坑里面层层叠叠堆积着尸骨,不知道有多少具,不少人腐烂了一半,膨胀发白的尸体显现出别样的恐怖,七窍中都留着脓液,尤其是不少白色的蛆还在软组织,伤口中爬来爬去,看的李捷也是恶心的捂住了嘴。 不光如此,通道中每隔一段,还用铁链铐着一具尸体,有的都完全**成骷髅了,有的还有残渣剩肉在其上,通道幽深,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石首。 难怪城西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人消失不见,估计全都因为修建这个通道死在了这里。 火光摇曳中,三十米外,次乌拙老胖子大腿中箭,正捂着腿上的伤口杀猪般嚎叫着,被这眼前凄惨一幕震撼了片刻,李捷再次拉弓上弦,远处大坑上横桥应声而落,刚刚就吓出浑身冷汗的刀疤刘赶紧抢在前面,三步并两步把那死胖子提了回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擅杀朝廷命官是诛九族的大罪!”捂着大腿龇牙咧嘴,次乌拙大胖子尚且张牙舞爪在嚣张威胁着,药格罗当即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打的这胖子眼冒金星,嗷嗷嚎叫中,李捷擦干了脸上血迹,呲着牙狞笑凑上前去,冷哼着问道:“次乌拙府君真不认识本公子了?” “你是?是你!”擦了擦眼睛,次乌拙当即浑身肥肉都激灵灵一个哆嗦,寒气儿直冲顶门心。 “既然次乌拙府君认出本公子了,那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免受皮肉之苦,你派了多少人追杀本公子的车队?计划在哪里动手?” 李捷阴仄仄的哼着,次乌拙胖子却是立刻狠声昂起了脑袋,不屑的哼着:“你们这些中原贱种就该被猪猡一样屠宰,骡子一样奴役,想让高贵的高句丽大人屈服,没门!” 这话喊得,李捷侍卫十多人脑门上都是青筋暴起,李捷却依旧笑容如常,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看来次乌拙夫君还是没看透啊!既然如此,老刘,丢他进去。” 狞笑中,提起这胖子的衣领,刀疤刘拎小鸡一般把他拎到了地道坑边上,拎着那胖子的肥脸就往下按,眼睁睁看着肿胀腐烂的尸体,狰狞的骷髅就那么扑面而来,下面已经生锈了的黑铁尖有多大威力,他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 哗啦啦的声音中,丝绸裤子湿了一大片,这会儿次乌拙也没什么高句丽贵人风度了,浑身颤抖着低声呜咽道:“我说,我说,拉我上来,求求你们了,我说!” 再次被丢在地上,次乌拙如同斗败的公鸡那样,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细细的说着:“一共派去了千人,都是本府的亲军还有新城守军,骑兵两百,打算在塔山谷动手,公子你是拿赵大兄印信的,出了事情还可以怪到塔山宰身上!” 塔山山谷,距离这里有四十里,依照车队的速度,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那里,李捷暂时松了口气,旋即顶着次乌拙再次问道:“那这条地道是通向哪儿的?” 眼神闪烁中,眼看着李捷眼神再次飘向地上恐怖的大坑,又是一个激灵下次乌拙赶忙答道:“这,这是通向城外的隧道,我,我留着以防万一的!” 李捷双目再次一亮,想了想,旋即命人到府门口把四个装模作样的侍卫叫回来,暂时把次乌拙丢在了一旁。 等人的功夫,药格罗带人在地牢中挨个找了起来,一张突厥人的脸恶狠狠每个牢房瞪一眼,吓得那些交不起租子税赋的高句丽贫民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找了半天,这才在靠外面的牢房中找到了下午兄妹二人。 “龙头,就在这儿了!” 药格罗一刀砍开牢门,踩着稻草信步进去弯下身,李捷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穆氏兄妹还紧紧抱在一起,妹妹双眼迷茫的看着牢门,哥哥却是满脸铁青,身体僵硬,看样子,早已经毙命多时了。 最后一个可能知道煤矿位置的人死了,看的李捷再一次满是失望叹息一声,犹豫了下后,还是对着药格罗点了点头:“带她走吧。” 说完,李捷就自顾自走出了牢房,旋即药格罗伸手拉住女孩的手要把她拉出去,不过女孩虽然瘦弱,双眼还茫然的看着牢门外,一双胳膊此时却仿佛力气大的惊人,死死箍住死去的哥哥不松手,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动手,才把那女孩从尸体上拔下来,扛起女孩,药格罗转身就走。 短短一小会,门口四个,牢门外两个都回来了,最后检查了一遍次乌拙的密室,没有发现什么后,李捷一行打着火把纷纷进了隧道中,在次乌拙奇怪的目光中,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纸筒,然后拿着刀奋力的在隧道墙壁上打起洞来,外面的隧道几乎都是夯土,很快二十个小洞密密麻麻排成了一圈。 点燃长长的引线后,李捷等人撒腿就跑,甚至直接把次乌拙丢在了后面,眼看着火花四溅对面就是安全的密室,一瘸一拐的次乌拙当即目光中露出兴奋的神色,坡着脚就往回跑,但没等他挪动两步,巨响下第一根**就爆了。 轰的一声隧道塌下来半边,第二根**又发出了闷响,碎石起浪愣是把次乌拙从大坑搭桥上吹飞了半米多远,眼看着乒乒乓乓**响个没完,傻了片刻的老胖子哀嚎一声,坡着脚亡命的向另一头奔逃了过去。 爆炸声似乎整个次乌拙府都跟着颤动了几下,当即东城区就乱了,十多位高句丽贵人惶惶不安,几百军队冲进了没了防备的次乌拙府,沿着血迹一路找到地牢,末端密室中却仅仅找到一密室的碎片瓦砾。 地牢中,在押的贫民们异口同声,突厥人干的! 地道另一头,李捷等人也是灰头土面很费劲儿的推开了掩盖在上面的巨石,一张脸都是憋得通红,地道里空气有限,一面被封,立刻就憋闷了,幸好李捷等人跑得快,吹着新鲜的空气,每个人都是剧烈**着。 也不知道次乌拙这老胖子做了多少缺德事,地道掩藏的如此隐秘,浓密的树林中还盖了一块巨石,轻易根本没人会知道这里,刀疤刘首先爬了上去,左右探看了一圈确定安全后又是伸手一一把自己人拉了上来,这功夫,身后剧烈**声如同风箱一般,次乌拙那老胖子竟然追上来了。 “杀了他!”又是重重吸了两口气,李捷厌恶的说道,后面两个没上来的侍卫旋即狞笑拔刀,恶狠狠的逼了过来,吓得本来就面如土色的次乌拙更是浑身如同筛糠一般,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惶恐了片刻后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羊皮卷递了上去。 “大,大唐来的贵人饶命啊,小的,小的有礼物敬上,能,能让大唐轻破高句丽!” 这话说的李捷当即一愣,赶忙挥了挥手,下面的侍卫立马劈手夺过了羊皮卷,递了上去,满心好奇打开羊皮卷,看了几眼后,李捷的心当即不争气的剧烈狂跳起来。 这,这竟然是一份谋反联名的盟书! 难怪这个次乌拙要挖掘如此长的地道以备后来之患! 心悸动了一阵,李捷飞速把羊皮卷揣进了怀里,旋即对底下两个侍卫挥了挥手命令道:“快上来!” 最后两个侍卫也被拉了上去,终于让次乌拙松了口气,旋即他却更加剧烈的恐惧起来,嘿呦嘿呦的号子中,药格罗几个居然把巨石再一次一点点推了回去。 “大唐贵人,你言而无信,说了不杀我的!”次乌拙恐惧惊怒的叫嚷了出来,最后一点缝隙上,李捷却是阴仄仄笑着挥了挥手。 “我没杀你啊,次乌拙府君!” “有劳府君远送,捷告辞了,夫君回去吧。” 郎朗声音中巨石完全被合拢了,气的次乌拙仰天大骂,骂了好一阵,这才在伤口与恐惧折磨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到了次乌拙手中,惊恐的拿起来,却是个骷髅。 与之前被他困在地道里恐惧而死的劳工心情一模一样,次乌拙举着骷髅头恐惧无比的呐喊出来。 “不!!!” 第187章.血战塔山谷 也算是对新城投靠的前隋移民有了个交代,李捷领人再次摸到了新城城前,半山腰处,早有几十匹好马藏在了哪里,刚刚拿到谋反盟书的激动心情此时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李捷暴躁的驱使着战马狂奔着,此时他对车队焦急到了极点。 今夜如此顺利,还不如让武媚娘她们留在城外了! 新城防区极为重要,如果辽东城失手,这里就是扼守通向丸都地区的最后两道屏障之一,要么攻破新城,要么连续击破安市城与建安城,所以这里的守卫也颇为森严。 沿着浑河向西北方向狂奔,李捷等人不得不连续绕过几个山城的盘查,狂奔了快一个半时辰,这才过了塔山山城,来到塔山谷前,趴在山岭上向下望去,此时山谷中却已经喊杀成了一团,一方几十辆四轮马车暂时堆成了城墙,李捷侍卫们艰难的守着车阵,另一头,千多高句丽人纷纷呐喊着不断如同潮水般向前攻略着。 藏在丝绸中钢弩被纷纷取出,侍卫们用弩箭奋力还击着,双方的空中各种箭矢飞成了雨,马车上都犹如刺猬一般,看双方战场中,堆积在马车左右密密麻麻已经有了一排尸体。 “怎么老子一出门,老遇上打劫的呢?”望着山下纷乱的人群,李捷悲催的捶着石头。 “大王,咱们怎么办啊?”药格罗这厮在一旁也是看的眉毛直跳,敌众我寡不说,高句丽人还利用车队对地形不熟,把车队逼进了山谷中,如今是背山一战进退不得,简直是个死局! “实在不行,臣从山崖下去把王妃接过来,还有小白脸他们,剩下的,弃了吧!”望着这为难一幕,刀疤刘也是无奈的建议道,不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山下,李捷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兄弟,不能弃!就算弃,也不能在这个情况下,我李捷的人绝不能糊里糊涂送死!” “可是殿下,如今已经是个死局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看着熙熙攘攘的战场,药格罗这家伙居然甩起了词,不过李捷又是摇了摇头。 “谁说没有机会,这里,还有一搏的价值,一棋将死,满盘皆活!”指着乱哄哄的高句丽阵中一面大旗,李捷狞声说道,看的刀疤刘几个据是浑身一震,旋即杀机再一次喷涌出来。 “老刘,想办法通知小白脸,再坚守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带人突击,把那家伙吓退回来!” “喏!” 半个时辰后,藏在山谷侧面的马匹身上淋漓汗水终于消退,喂了些豆粕后,体力也补充的差不多了,牵着马,李捷一行小心来到了茫然不知的高句丽大军身后,药格罗那鹰一般的眼睛则是死死盯着山岭,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山岭上挂着的白布衫终于变成了红绸,与此同时,山谷内喊杀声更加剧烈了起来。 山下,原本一直防御的车阵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五十多骑兵在小白脸的带领下恶狠狠冲出了车阵,车阵前,大批高句丽人还拿着弓箭与车阵对射削耗箭支,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当即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两百多弓箭手当场被骑兵砍杀了五十多,剩下的哭喊着往回逃跑。 “哇哈撒酒,尼鲁卡!”难听懂的高句丽语在阵中响起,帅旗果然后退了,与此同时,环绕在后面的高句丽骑兵更是呼啸向前,盛问剑当即领着骑兵兜了个圈子向后退却,与此同时车盖上的弓弩手也是立刻发箭射击,高句丽骑兵当即死倒了十多骑。 就是现在!眼神中冷芒如同电流一般射出,埋伏在山后多时,李捷大嚷着翻身上马,二十骑兵也是同时呐喊着往前冲,虽然人数不多,短时间内煞气冲天。 骑兵打步兵总是优势极大,哪怕仅有二十骑都让全副注意力在前的高句丽步兵慌乱起来,随着突厥马的加速,百人的步兵阵咋眼见就被冲了开,李捷双手挥刀,左右猛劈,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也终于让他骑术见长,在锋矢阵的左翼转眼就劈翻了六七个。 不过最出彩还是锋矢阵头的药格罗,突厥人,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乍一出来,药格罗这厮就扬马狂踹,三个猝不及防的高句丽兵直接吐血飞了出去,眼看着就不活了,旋即冲入阵中,一把大铁枪左突右支,拦路的高句丽兵仅仅眼前黑光一闪就失去了意识。 一队,两队,几刻钟,三百多高句丽步兵就被二十骑完全冲了过去,视线中,李捷甚至能看到高句丽武官满脸大胡子下满脸的惊恐,心中狂呼着,李捷高举起了横刀。 咔嚓~ 关键时刻,不知道从何处一根铁矛拌在了马腿上,在李捷的愕然中,突厥马哀鸣着翻倒在了地上,愣了下神,药格罗无奈的一拉马缰绳,战马兜了个圈子护在李捷左右,地面上,刀光也是闪做了一团,四五个前来偷袭的高句丽兵直接被李捷搅成了肉泥。 机会一闪而逝,眼睁睁看着高句丽武官撒欢跑向后面,前方二百骑着低矮果下马的骑兵杀回,身后,散了的步兵也开始聚拢起来,李捷真是满心愤然,伸手又拎起没跑了的高丽兵,狠狠一刀捅进了身后。 “殿下,怎么办?” 突骑没了速度,留在原地简直是等死,听着药格罗的焦急呐喊,李捷拉着他伸出的手跳上马后,直接对着远处一挥手:“和老盛汇合!” 没了骑兵支援,退回来的高句丽弓箭兵再一次被前后七十多骑虐杀一番,又丢了五十具尸体,然后李捷这才在盛问剑接应下进了车阵,这次出其不意的确战果很大,只死了九个骑兵,却杀了对方二百多,但大局上看,形式却更严峻了。 马腿发软中,马匹被集中在一处赶忙喂着水,幸好山谷中山泉不缺,李捷则是郁闷的跳下车盖,眼看着高句丽兵排成横排组成墙阵,弓箭手小心翼翼的压在前面,左右骑兵更是拎刀杀气腾腾,看到这一幕,李捷无奈的叹息一声。 “老盛,箭省着点,一会马歇过气来,咱们接着冲,就不信杀不了那个狗才了!” “郎君!”没等盛问剑回答,一个穿着盔甲软乎乎的躯体却是猛然撞进了怀里,眼看着武媚娘的小脸吓得煞白,李捷颇有些内疚帮她整理了一下头盔,拍了拍她肩膀强撑出来一个笑容说到:“放心,郎君在这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牵着武媚娘的手下了车,李捷又是眉头紧锁,又是满心暴躁左右打量着地形,不过这时候,后面咋咋呼呼带点异国味道的华语忽然响了起来。 “你们都是猪头啊,本小姐都说了,再拖一阵,本小姐的援军肯定就到了,这回死了这么多,要是被攻破了,杀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本小姐一根头发!” “大胆!” “该死!” 一圈侍卫当即暴怒的喝问起来,李捷也是愕然的回过头,却是个满脸傲气的高句丽大小姐正嚣张跋扈的训斥着自己属下,这位大小姐倒是挺漂亮,大唐棉纺工会出品的金线棉绣花裙,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塞外女子独有的基因,这女人一对胸脯鼓鼓的把衣领都撑的紧紧地,俏丽野性的脸蛋对于正常男人来说,都是一种绝对的诱惑。 但这女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却令李捷很是反感,就在他皱着眉头想要训斥什么的时候,看到李捷扭过脸,那个高句丽大小姐居然也是双目中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小女子孙玉娇见过大唐贵人。”一个恭敬的提裙里,高句丽大小姐居然乖巧的摆了下来,前倨后恭的迥异让李捷也是短时间不适应,弄得武媚娘连忙钻了过来,笑着拉着孙玉娇的胳膊介绍道。 “郎君,这位是白岩孙城主家的大小姐,妾身在新城结识的密友,这一次车队碰上,她也被外面那帮土匪蠢贼围在了这里。” “是啊,这群贱民混蛋竟敢来打劫本小姐,嗯,还有媚娘姐姐,大唐贵人,真是罪该万死!贵人你放心,这里距离白岩城不远了,我父亲一会就派大军过来救咱们,一会这这帮贱民都的被斩尽杀绝了!” 又是傲气满满,孙玉娇很傲娇的又一次昂起了小脑瓜。 说来也巧,这功夫,站在车盖上防御的军士兴奋的大喊起来:“殿,龙头,援军来了,真来了!” 烦乱的喊杀声忽然从身后响起,,里面还夹着高句丽人的惊慌,李捷却没有高兴,反而皱着眉头跳上了车盖,此时,高句丽人的大军已经乱了,也是一千多骑兵,骑得却是高头辽东马,径直的杀进了新城军队中。 这些高句丽人明显更加凶悍,呼喊中高头大马就践踏了过去,真是杀得血肉横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从背后被爆了菊花的新城军当即崩溃了,漫山遍野被喊杀追捕着。 看到这一幕,李捷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第188章.白岩城,孙家 来的骑兵还真是彪悍无比,已经打的疲乏的新城军队简直是一冲即溃散,原本要堵住李捷车队的山谷此时也成了这些心怀叵测强盗的葬身之地,左右两端既是山地,前方更是要人命的车阵,散乱的新城步兵纷纷在逃窜乱跑中被背后骑兵一刀砍死,哀嚎遍野。 “杀啊!给本小姐把这些该死的贱民都杀了!”也不认生的站在车盖上,孙玉娇挥着衣袖就颐指气使的大呼小叫着,简直是盛气凌人,看的李捷更是直皱眉头,打定主意一会打完就立马找理由脱身,哪怕是付出一定代价。 就在李捷思绪中,车阵前又是一排箭雨落下,惨叫声中刚刚李捷没有斩杀了的新城武官被一箭穿心,捂着胸口绝望的倒地而死,看得李捷再一次心头一震,眼神延伸过去,至少百米外,骑在马上满脸大胡子的彪悍男人轻描淡写的收起弓。 这么随意的射箭,除了新手外李捷也就认识一个有如此箭技的,薛之观的侄子薛礼,而且不光是这一个神箭手,哪怕没有如此轻松写意,彪悍男人身边十多人漫天射出二十多箭,居然没有一个脱靶的,一个神箭手可怕,一群神箭手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李捷直皱眉,被飞扑而来的血腥气一冲,孙玉娇却是大怒的捂着鼻子喝骂过去。 “该死的奴才,敢把腥气冲到本小姐这里,回去本小姐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小姐息怒,奴才也是怕这些贱民冲撞到大小姐。” 令李捷侧目的神箭手,一声喝骂后却恭敬无比打马到了车前,竟然跪地赔罪着,看着此人的容貌,李捷再一次若有所思。 靺鞨人! 靺鞨人就是后世广泛意义上的通古斯民族前身,黑水靺鞨演化出了女真人,粟末靺鞨则是后来鄂伦春,鄂温克人祖先,七世纪,高句丽好太王征服了靺鞨各部落,大唐建国后,大部分靺鞨人却被营州都督府争取了过去,少部分继续为高句丽奴役。 白岩城就是靺鞨的安置地之一,靺鞨族不论哪一部都是极为善射,倒也难怪。 这上面或许还能做些手脚! 李捷再一次看着下方厮杀中的骑兵打起了小九九,没等他想出个完美计划,下面的杀戮却已经完结了,黑铁铸造的环首刀上满是鲜血,这些高句丽人以及靺鞨人组成的骑兵却是乖巧的列队在车阵下,孙玉娇跑到骑兵哪儿耀武扬威了一阵后,却又是回身跑上了车盖。 “媚娘姐姐,这位贵人哥哥,放心好了,那些贱民土匪已经被消灭了。”拍着饱满的胸脯,孙玉娇表功一般娇声说着,没等武媚娘笑着答谢些什么,李捷却已经抱拳谢道:“如此就多些孙小姐了,受小姐恩泽,捷部署方能全身而退,捷送小姐丝缎百匹,以表达谢意。” 新城的绸缎孙玉娇可是看过,漂亮的模样现在还记忆犹新,大喜之下居然一伸手抱住了李捷胳膊,蹦蹦跳跳的娇呼道:“”如此,就多谢贵人哥哥了。” “今夜天色已晚了,还碰到了这样该死贱民,贵人哥哥,不弱到我们白岩城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抱着李捷胳膊,孙玉娇满是期盼的忽闪着漂亮眸子,臂膀陷入一对软乎乎肉团包围中,舒服是舒服,被一旁武媚娘酸溜溜盯着,李捷却是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赶紧一脸为难状摇了摇头婉拒道:“大小姐,在下还与辽东城张城守有约……” “大胆,小姐所约,尔等胆敢拒绝,不想活了吗?”有点变味的汉文厉声喝次从背后响起,眼看着刚刚那个神箭手带着血沫的脸满是狰狞,李捷的眉毛再一次皱了起来。 “本小姐与贵人哥哥说话,哪有你个****插嘴的份。”刚刚的温柔娇俏眨眼就被丢的无影无踪,孙玉娇盛气凌人的转过身去,马靴狠狠就踢在了神箭手肚子上,五大三粗的神箭手竟然丝毫都不敢反抗,径直跪在了地上,任凭孙玉娇拳打脚踢,这女人骄横的模样再一次让李捷眉头紧锁,无奈的插嘴道。 “大小姐,他也是为了您好,放过他吧?” “贵人哥哥你答应去白岩城了?”转身就丢下脸青一块黑一块的神箭手,孙玉娇再一次兴奋回来抱住李捷胳膊,看着李捷又是为难的皱着眉头,她赶紧撒娇的晃了晃身子,很是可怜兮兮的请求着。 “就去一晚上,明天我让我父亲派兵护送贵人哥哥去辽东城还不行吗?” “贵人哥哥,您不会瞧不起我们白岩城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捷如何还能推脱,无奈的拱了拱手谢道:“如此,就叨扰小姐了。” “不叨扰,不叨扰!”孙玉娇的小脑袋又是摇晃成了拨浪鼓一般。 千多彪悍骑士位列左右,摇摇晃晃的坐在车内,李捷一张脸却是拉成了苦瓜,无奈的靠在窗边盘算着。 “这女人,似乎对郎君有意思啊?”坐在对面,武媚娘却是抱着胳膊,酸溜溜的嘟着嘴,听着她拈酸吃醋,李捷更是无奈苦笑,摇头叹道:“咱们还是想办法脱身才对,真不明白哪儿漏了马脚,让人家如此盯上梢。” “没准是像新城的次乌拙一般见财起意呢?只不过次乌拙死胖子是光要财,那个小丫头是要财色兼收了。”还是那么酸溜溜哼着,武媚娘的小嘴都快挂油瓶了,撅着嘴气呼呼的嘲讽道。 “也是,要是要了朔王殿下的人,以后还愁没有绫罗绸缎穿吗?” “好啦,我的媚娘,孤真不会看上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又是苦着脸举手宣誓着,李捷差点没咬破手指宣血誓了,这才让武媚娘脸色稍齐,还是哼哼着小声嘀咕道:“要是那女人真脱光了扑上来,也不知道郎君大人这话能坚持多久,男人不都喜欢大胸吗?” 男人喜欢大胸妹纸没错,但也是保住小命的情况下,在李捷无语的表情中,武媚娘这才慢悠悠分析起来。 “怎么脱身还得看那位好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要是奔着财去的,大不了咱们放弃这几十车财物,实在不行东部傉萨高延寿的名号对他白岩城主还是有些约束力的,如果来硬的把咱们扣在白岩城,刚刚那个窝囊的傻大个蛮子或许还是个可利用的棋子,刚刚妾身看他的眼神可是不甘的很!” “总的来说,见机行事。” 同时从新城出来,很巧的被困在一起,一千多骑兵短短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战场,若说没有图谋还真是让人不相信,叹了口气,李捷也是无奈的靠在了车座上,郁闷的说道:“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 夜越来越深,队伍足足走了两个时辰,这才到了白岩城前,和大部分高句丽城池差不多,这也是个山城,背负千山,面朝辽河平原,坐落在临近太子河右岸的半山腰上,城池同样不大,倒是附近的辽河平原上阡陌沟壑遍野,到处都能看到散乱的民居。 整个山城西高东低,石头堆砌的城墙完全是依照山势而修建,仅仅有着西门一个门,门边上,居然还有泉水从城内流淌而出,听着外面骑士的吆喝,李捷忍不住从车窗中探出了头,却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门。 白岩城外直接就是引太子河作为护城河,怪石嶙峋的山麓,整个山城可以作为攻击地点也就只有西门前短短一小段距离,估计还不到六十米,白岩城在辽阳城后,如果从辽阳城杀奔高句丽腹心丸都地区,不拔了这个钉子,对于后方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耗费生命攻打这个不大的小城还不值得。 难怪历史上激烈的攻城战后,城主孙伐音欲投降,李世民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要知道,两汉隋唐几百年间,中原军队可没上受高句丽诈降欺骗的恶当,那时候的唐军对于归降都有些神经过敏了。 就在李捷想得出神的时候,星星点点的火把忽然从狭小西门慢悠悠奔涌了出来,形成一个大圈子,眼看着前面车孙玉娇叫着父亲娇呼着下了车,李捷也是无奈整理了一下衣领,等马车停稳,牵着武媚娘下了车。 看来靺鞨人也不太受信任,刚刚领队的神箭手都被赶到一边,不让靠近城主,一千大军也是缓慢的向城旁边军营开进,看到孙玉娇一双胳膊环抱在一个大约五十多岁黑胡子老者身上,李捷也是赶紧拿出一副商业性微笑跟着上了前,礼貌的一拱手道:“大唐行商李捷拜见孙城主。” “不敢不敢!”深陷的狡猾冷眼打量了李捷两眼,白岩城主孙伐音却是在李捷愕然中噗通一声跪拜在了地上,口中称颂道:“化外之民孙伐音叩见大唐朔王殿下!” 孙玉娇也是跟着双目放光跪伏在了地上,随着孙伐音,周围几十个打着火把的白岩城武官兵士同样单膝跪地,却没有说话,眼见着孙伐音叩拜在地上花白的脑袋,一瞬间李捷后背上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老家伙怎么知道的? 第189章.软禁,又一个老狐狸 桌面上,大铜炉子咕嘟咕嘟作响,几片羊肉在红汤中上下漂浮着,旋即被一双筷子架起,塞进了诱人的红唇中。 “哇,太辣了,水!水!”忽扇着小巴掌,孙玉娇真是辣的眼泪都下来了,俏脸揪揪着就慌忙喊道,惹得李捷大笑不止,还是武媚娘白了他一眼,赶紧伸手把米酒递了过去。 甘甜的米酒这才解开了浓郁辣味,孙玉娇喝的太急,****酒液还有不少从嘴角流下,红唇白酒,这么一位火爆美人,诱惑的一幕很容易就会让男人想歪,李捷也是男人,不意外的眼神直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把这美人螓首按在胯间的猥琐情景。 “哼,坏王爷,作弄我!”浑然不知道李捷的想入非非,小嘴都没擦,就被孙玉娇气呼呼的嘟了起来,配合着她略带点婴儿肥的异域美女脸蛋,更是令人眼睛发直。 不过这个时候,李捷却是清醒过来,无奈的晃了晃头自嘲道,自己都是人家阶下囚了,还想图谋人家女儿? “之前孤可是提醒过你了,让你别往红汤浓的地方蘸你不听,辣到了倒是怪起孤来?”笑着摇着头,李捷满是戏谑的打趣道,气的孙玉娇又是不依的晃起小脑瓜来。 “那王爷你吃怎么就没事?还是有什么没告诉我,骗我!” “这本王可就冤枉了,这红油火锅本王在五原吃了可不止一天,早就适应了这种辣味,吃起来自然鲜香无比,你头一次吃,不从小分量开始,不辣才怪呢。” 李捷无辜的摊着手,惹得孙玉娇又是郁闷的瞪圆一双媚眼,不服气的又夹起一块薄薄的生羊肉丢进火锅,涮了几涮后又是丢进小嘴里,这一次忍着辣味才咽下去,却又是眼角带着泪珠伸出小手往小嘴里扇着凉气好半天,这才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嗯,分量少点是鲜香多了,但还是辣的难受,你们唐人真奇怪,怎么会吃这么辣的东西?” 抹着小脑瓜上汗水,孙玉娇好奇的问着,这时候李捷却是目光一闪,别有深意的回答着:“御寒呗。” “你没发现,就吃这么点,你都出汗了吗?五原就是寒冷之地,辽东也是,可有了这辣椒,就算唐人也不怕酷寒了,并且这东西适应后还好吃,我们唐人当然吃了。” “古怪的唐人啊!”歪着脑袋凝望着滚滚红汤,孙玉娇一副垂涎欲滴却偏偏不敢吃的可**模样,苦恼的嘀咕着。 说说笑笑中混完了一顿午饭,活泼好动的孙大小姐又是蹦蹦跳跳叫嚣着下午要去打两只山鸡,采些蘑菇,尝尝李捷这个古怪王爷赞不绝口的小鸡炖蘑菇。 可算打发走了这丫头,关上门,李捷的脸色却是阴沉起来,丢了筷子无奈的问道:“出来吧,打探得如何了?” “这两天城主府一直没有动静,看不出要做何打算,城外几处军营的分布倒是摸清楚了,靺鞨人那面小白脸还在联络,王爷,咱们什么时候突围?”鬼影子般从屋子一角钻出来,刀疤刘颇为憋闷的瓮声问着,问得李捷却是叹了口气。 “这个先不急,没有完全准备,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事情坏就坏在孙玉娇这丫头身上了,倒也怪李捷在五原太亲民,某次新品冬装发布会上,就被这个贵家看到了真面目,在新城,又被孙玉娇一眼认出,前几天在城门和白岩城守孙伐音客套一番后,这已经是他被软禁在城主府第三天了。 不过对于李捷,孙伐音还算客气,除了不让他出门外,其余供应的十分丰盛,就连李捷那些属下也不禁止他们行走,几天下来,李捷也布置了一翻,倒也不是毫无反手之力,想到这儿,李捷又是狠笑着伸手到袖口中摩挲着冰凉的枪管。 “老刘,忍一忍,既然孙老鬼把咱们放在城守府里,不闹他一翻怎么对得起他?” “喏!”听着李捷的狠话,刀疤刘的丑脸上也是露出了狞笑。 就距离李捷呆着的待客小楼不远,两个院子后的城守府书房,长着一张结实脸的孙伐音也是在笑声逼问着自己闺女。 “你真确定拿什么辣椒能祛寒?” “当然了!爹你没看到我满头大汗的样子吗?吃过之后浑身都发热,就是太辣了!”摸着白净的额头,孙玉娇不耐烦的回答着,却说的孙伐音老脸上又是阴郁下来。 “爹,咱们别把朔王爷交给泉老贼了好吗?送他回大唐的话,他一定会拿成千上万的丝绸棉布来报答咱们,整个屋子都能堆满!”想到无数的漂亮衣服,孙玉娇水汪汪的眸子都闪烁出了金光,旋即又是不屑的撇了撇小嘴。 “还有,爹,您把我嫁给朔王吧,还是朔王身份高贵配得上我,泉家几代之前还是贱民小吏呢,那个什么泉衰人还是支脉,我才不要嫁给他!” “哼,这些自有爹做主,你一个丫头跟着乱插嘴做什么?还不出去?”孙伐音当即怒声哼着,弄得孙玉娇又是气呼呼一甩脑袋,转身出了书房。 “小妹无知,父亲不要介怀!”目送着自己妹妹彪呼呼的创出了坊间,站在书房里一直没出声的年轻人这才无奈笑着劝说道,不了孙伐音又是晃了晃老脑袋,叹息的说道:“或许她说的真没错。” 几件棉衣被孙伐音无奈的扯出扔到了桌子上,不是李捷那种纹着金线绣花的哗哗架势,几件土布里面趁着棉花的最简陋棉衣,但即便简陋成这样,依旧保暖。 “这东西,大唐新出来的,老夫好不容易才从五原带回来的,让靺鞨贱人穿上,在老夫的冰窖里冻了一天都没冻死,五原几十万人,几乎是人手一件了,唐军必定会不缺,那样的话,哪怕冬季他们也可以正常作战,不像前隋,一到冬季就被迫退离。” “而且还有水泥,这东西修路竟然快成这样,已经有探子从营州那面回来,张俭在组织各族修路,大唐还用了载货更多的四轮马车,这次,他们的后勤补给也愈发的便利。” 脸色凝重无比,孙伐音有些疲惫的坐回了座位上,涩声叹息道:“也就是说,这次大唐的攻势,绝对凌厉无比,凌厉的就如同咱们辽东的刀子风一般,就算这一次还攻不破高句丽,破辽东也是必然的!” “既然大唐还破不了高丽,父亲大人为何还如此担心?”孙伐音的儿子,年轻健壮的孙玉霆满是疑惑的问道,弄得孙传音孙伐音又是长叹一声。 “霆岳,为父问你,咱们孙家世袭的白岩城守怎么来的?” “隋军攻破白岩城,前城守全家被虏回了中原,正好当时爷爷在朝堂受到排挤,借势就外放到了白岩城。”想都没想,孙玉霆一口气儿就答了出来,孙伐音点了点头,又是问道:“那你知道前白岩城守一家下场如何了吗?” 看着孙玉霆茫然的脸色,孙伐音直接幽幽说了出来:“直系男丁全部被杀,旁系外加女眷一个不留被虏到了中原,分配给各个中原世家为奴,什么叫为奴?就是与城外为咱们耕种的泥腿子,甚至靺鞨贱种一样!” 孙玉霆结实的方脸当即变得煞白,对着自己儿子畏惧的模样,孙伐音再一次摇头叹了口气。 “明天,是应该和那位朔王爷谈谈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只野鸡还有蘑菇就被送上门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娇滴滴的孙玉娇,而是笑的满脸褶子都舒展开的白岩城主孙伐音,后面还领着他那傻儿子孙玉霆,没事笑眯眯,非奸即盗,一看这个阵势,李捷当即警惕起来。 “哎呀,白岩城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啊!”忍着抽出火铳来个爆头的冲动,李捷也是笑容可掬的迎出了门,谁知道孙伐音却是客气无比,面对李捷的笑脸居然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下臣孙伐音,叩见朔王千岁!” 这是唱的那一处啊?莫非渊盖苏文老贼的使者到了,要抬高我的身价和大唐讲条件?一头雾水,迷糊了两下李捷赶紧把孙伐音拉了起来,笑着客气说道:“哪里哪里,小王上门叨扰,这就让小王更过意不去了。” “不敢不敢!” 又是客气了一翻,几个人这才落座,座上还是摆着折腾白岩城匠人打造出来的铜火锅,这时候可没有酱油粉条,山鸡蘑菇就先丢到后面准备着了。 屋内,李捷热情热情的张罗火锅,几个眼色下来,小白脸与刀疤刘却是不经意间堵在了门口,门外也是人影幢幢。 “来,孙翁,此乃中原风味,高丽却不得见,孙翁尝尝!” 羊肉摆好,浑然不管羊还是孙家的,李捷笑呵呵的比划着,不过面对香喷喷的锅子,孙家爷俩却是颇有些食不下咽,真到了这一步,孙伐音也是喉咙发干,捏着米酒酒杯好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屁来,还是李捷自己忍不住问了起来。 “不知孙翁上门,有何贵干啊?” “那个……”咽了口吐沫,孙伐音磕磕巴巴的问道:“不知朔王殿下对这次大唐讨伐我国,有什么看法呢?” 第190章.投名状 头发竖起,老脸上满脸的皱纹都狰狞的纠成一个核桃,双眼还激动得通红,孙伐音激动的盯着李捷,一下子把李捷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靠,史书上不是说白岩城主投降了吗?这会怎么整的跟愤青一般,不会是张俭张大表哥又来偷袭了,爆了老家伙的菊花吧? “这是一场侵略战争!” 脸皮子颤抖了几下,终于一捂脑袋,李捷满是“痛心疾首”沉重的兜起了圈子,很杜甫的昂首吟诵道:“朝有奸臣,蒙蔽我主,和平来之不易,中原上下反内战之声久已,高句丽上下万众齐心,我主一意孤行,终究会招来前隋祸端,祸国殃民啊!” 万众一心?高丽?反战?中原?眼看着李捷沉重的模样,神经病一般把手乱挥着,差点打到自己脸上,孙伐音赶忙一头雾水往后缩了缩脖子,浑然没注意到,随着李捷的挥手,刀疤刘与小白脸都是把手搭在了刀把上,外面,几个人影也是把持住了门口。 不过就在剑拔弩张,半刀出鞘的时候,同样听的一头雾水的孙玉霆干脆憨厚挠着头问了出来:“朔王殿下,我父就是想问,如果我父投靠中原,能有个什么待遇?” 靠!李捷与孙伐音心头一齐爆出了粗口,孙伐音更是一肚子埋怨,这孩子,不知道矜持吗?投靠也得讲究个三顾茅庐,这回卖价可就低了!没等老家伙想明白回去怎么教育孩子,身后咣啷两声再次让他冷汗直流,回过头去,朔王的两个侍卫已经拔刀指向了自己以及傻儿子,孙伐音更是冷汗直流。 “朔王,您,您这是?” “啊?哦,呵呵,他们……”也是尴尬在哪里,一面埋怨着投靠不早说,李捷一面瞪着同样迷茫的两人直发愣,还好,陪宴的还有个武女帝,武媚娘眼珠一转,也赶紧跟着讪笑的摆了摆手:“这两位是我国有名的剑器舞者,刚刚投奔我家郎君不久,总是特别愿意表现,这,急于表演呢!既然你们这么想跳,那就跳吧!” 不说好的挟持人质吗?跳什么啊?刀疤刘与小白脸再次把茫然的目光投在了李捷身上,这个不靠谱的王爷却也是如蒙大赦般挥手催促着:“快跳,快跳啊?平时不都闷骚像个猴一般吗?怎么这会就腼腆了?” “老刘,咋办?”小白脸嘴皮子抽搐的小声问道,刀疤刘却也是满脸刀疤直跳,悲催的哼着,“老子怎么知道?” “老子还记得孙道长五禽戏中几个动作,殿下既然说猴,那咱就五禽戏吧!” “也只好如此了!” 孙伐音父子目瞪口呆中,小白脸俩人嗷嗷叫着大猴子一般跳了起来,两手摆动两脚跳动的的模样真有黔金丝猴的感觉,两把横刀直接被当成了猴舞大棒子,龇牙咧嘴模样下却是怎么都看不出大唐一贯优美高雅的剑器舞感觉。 “爹,他,他们在干嘛啊?”眼睁睁看着两个衣冠楚楚的家伙跳的就跟高句丽跳大神一样,孙玉霆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结巴的问着,孙伐音也是眼皮子直跳,满脑门青筋,艰难的对李捷强撑出来一个笑容。 “嗯,殿下,中原舞曲,果然,果然别致,果然别致!” 没再理会跳大神一般的两人,酒桌上的话题可算被扯回正题,捧着一杯酒敬上,孙伐音就是凝重的说道:“小儿说的没错,老夫久居化外,仰慕中原风物已久,今上天垂怜,降圣者殿下于白岩城,真乃十里飘香,祥瑞降临,老夫归化之请,殿下务必要答应啊!” “是啊殿下,一定要给我父一个大官做啊!”孙玉霆再次插嘴,顿时李捷武媚娘还有孙伐音三人的额头有时冒出了几根青筋。 “好,还是孙公子爽快。”郁闷了一小会,李捷也干脆爽快了起来,不爽快也没办法,站起身踱了两步,然后才认真坐回座位道:“如果现在李捷保举,孙城守得官一个郡守还是有把握的,爵位上应该会给个县伯。” 一说这个,孙伐音脸上的失望之色不言于表,别看他白岩城不大,在国中地位依旧不低,而且方圆百里内还是他说了算既然另投新主,待遇上总是有所期盼,仅仅这样一个承诺,却是如何都不甘心。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饶是如此,孙伐音还是拱了拱手谢道,一旁孙玉霆还在迷糊的问着:“什么县伯郡守啊?” “别急啊!”明显看出孙伐音的不甘,李捷又是笑着往下压了压手,继续解释道:“大唐律法森严,非功不封,小王力量有限,能为孙城主弄到的仅仅是个订金,多大的爵位封赏,还要看吾皇东征之时,孙城守能创下多大功绩了!” 这话说的孙伐音浑身一颤,虽然哪怕决定背叛高句丽了,但孙家毕竟仕高丽三百年由于,听着李捷的意思,投靠大唐后必然会对高句丽动手,这不禁让孙伐音犹豫起来。 之前不是没想过会与高句丽动手,但都被孙伐音潜意识压了下去,这会**裸的摆在面前,不由得他不犹豫,眼看着孙伐音犹豫的模样,李捷则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孙城主可以考虑一下,孤等你!” “依照父皇对高句丽的重视,如若拿下辽东,或可封公,留任高句丽都护府显贵高官!” 怎么也没料到担惊受怕这么久,对方居然是犹豫投靠不投靠,谋划了这么久,全都打了水漂,打发走了双眼放光两父子,李捷一屁股坐回了榻上,这时候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了,颇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人都走了,别跳大神了。” 可算如蒙大赦,丢了半天人,小白脸与刀疤刘也是满头大汗瘫坐在了地上,李捷身旁,一直笑眯眯举着酒杯陪酒的武媚娘却是皱着眉头放下了酒杯,想了一会,颇有些凝重的问道:“郎君,王爷,您真的相信他孙伐音会降吗?” “他没必要骗我吧?现在孤可是笼中鸟,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要是诈降,又能图谋什么?”双手垫在脑后,李捷懒洋洋躺了下去,不在意的说着,不过依旧没有打消武媚娘的疑虑。 “王爷,高句丽的诈降传统可由来已久啊!曹魏时高句丽就因为诈降刺杀过护乌桓校尉毋丘俭属下辽东太守王欣,这才免于亡国,南北朝时期诈降骗过鲜卑前燕,割据辽东,前隋时期隋炀帝更是吃了高句丽诈降的大亏,甚至逼得第三次东征缺乏管束时,征辽将领见到高句丽请降使者,直接斩首了事!” 看着李捷也跟着变的疑惑的眼神,武媚娘郑重的说道:“现在他对王爷没什么图谋的,将来大军伐辽可就说不定了!那时候,盟友乱军,可很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伐辽功亏一篑啊!就算孙伐音现在很诚心,也难保将来不反复,出了事情,大王首当其冲!” “这倒是个问题。”再也没有心情躺着,李捷皱着眉头来回踱起了圈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却对如何约束孙伐音还是不得要领,苦恼的拍着脑袋,甩动袖子中一样东西却是掉落在了地上,眼看着转着圈的羊皮卷,李捷的眼神却是猛然一亮。 “有了,納了这个投名状,就算孙伐音想后悔也不敢!” “老盛,还是你去联系靺鞨人,老刘,加强保卫,今晚在此一搏!” 果然不出李捷所料,到了晚上,孙伐音再次到来,不过这一次,他那傻儿子孙玉霆脸上却多了个巴掌印,一张厚嘴唇更是被打成了香唇嘴,拜见李捷时候都是呜呜没说出个准音来,弄得李捷忍不住就打趣道:“孙城守,令郎这上午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 “哦,多谢王爷关心,小儿憨傻,撞门上撞的,不碍事的。” 门还能有五个手指头?倒是稀罕,不过李捷也没在这上多浪费时间,而是笑着问道:“孙城主,考虑清楚了?” “没错,化外之民仰慕天朝,愿为天可汗陛下效死!”说到这个,孙伐音还真是慷慨激昂,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宣誓道,拉着孙玉霆也跟着跪了下来,看着一对父子恨不得拿刀拋心看看是不是红的那副模样,李捷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很好,孤代表大唐,欢迎孙城主的加入!媚娘!” 略带紧张,在孙伐音与孙玉霆疑惑的眼神中,武媚娘捧来了笔墨还有一卷密封的羊皮卷摆在了孙伐音面前,在李捷满含笑意点头下,孙伐音慢悠悠打了开,刚开到一半,老家伙脑门上的汗珠子竟然肉眼可见的冒了出来,捧着羊皮卷的手更是颤抖的像筛糠那样! “这!!!殿下,您,您如何得到的?”牙齿都相互撞击在了一起,孙伐音老脸上满是恐惧,目瞪口呆的抬头问着,看到他这样一幅模样,李捷的笑容也露出了点点阴森。 “高句丽不乏孙城主这样弃暗投明的俊杰,当然,这也仅仅是以防万一而已,孙城主可以不签。” 不签行吗?孙伐音捧着那份谋反血誓,仿佛捧着泰山一样,为了表他诚意,他没带护卫,上午两位“舞蹈大师”可已经手握刀柄了,尤其是李捷那句弃暗投明者更是令他心寒。 剧烈的颤抖中,孙伐音淋漓着冷汗提起了毛笔…… 第191章.谁纳投名状 不由得孙伐音不颤抖,实在是这份谋反书的分量太重,东部傉萨高延寿,南部傉萨高惠真,两个王族宗室起头,共同讨伐攒****泉盖苏文的世家名字包含了半个高句丽,下面高句丽语还注释了一式三份,匿藏在高句丽各城总共三分。 如果说李捷拿到这份盟书是欣喜人多的话,孙伐音就是震惊上面的分量了,这股力量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把高句丽撕成两半。 建国七百余年,泉盖苏文是头一个弑君谋逆的胆大狂徒,这一次的谋反也是高句丽头一次如此大的危机,就连他孙家都有几人在其中,足以可见一斑。 签下去,可就不能回头了! 提着毛笔,孙伐音剧烈的**着,抖动中笔尖上的墨珠都滴到裤子上了,依旧犹豫不决,眼看着这一幕,停顿了一下,李捷忽然从袖子里摸索起来。 咣~ 真真的一声巨响,桌上铜火锅被打了个对穿不说,厚重的案几都轰出了个眼,木屑打的脸生疼,突如其来一幕,孙玉霆整个人都吓傻了,傻呆呆的喃喃嘟囔着:“爹,打雷了。” 孙伐音用样的目瞪口呆,惊呆的盯着翻了的铜锅还有冒着烟儿的案几,另一头,始作俑者李捷却是漫不经心甩了甩手,不好意思的轻笑道:“抱歉,走火了。” 孙伐音可不知道啥叫走火,即便如此,看到李捷手中冒着烟的枪管随意指向自己,老家伙依旧后背生寒,这一次,毫不犹豫的提起笔在羊皮纸末端签下了自己大名,还把印章盖了上去,接到手中看了两眼,可算让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要劳烦孙府君提供通行令一份,相比天可汗陛下是很乐意看到这一份东西的!” “是!是!”满头大汗唯唯诺诺的答着,孙伐音又是慌忙掏出城守印信交了出来,足足十多分后,拿着卷轴出门的盛问剑再次回来,复明的拱了了拱手,李捷这才大笑着收起了短火铳,拍着孙伐音肩膀笑道:“孙府君,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可喜可贺啊!” “那个,殿下,上午您说的中原反战……” 孙伐音可一点都没高兴起来,反而哭丧着脸期期艾艾的问道,让李捷楞了一下,又是大笑起来。 “哈哈,孙府君,大唐可和平多年了,京中勋贵繁衍旺盛,可偏偏没有战事为他们增添战功,增加新的官职爵位封虎,这种情况下,孙府君您认为呢?” 从李捷所在的客房中出来,孙伐音一张老脸还真是又红又白,昏花老眼中野心与恐惧不断交织着放出光芒,门口早有一群孙家下臣家丁聚集在了这里,一看孙伐音出来,都是关切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老爷,刚刚晴天打雷了,出了什么事吗?没事吧?” 这一说,孙伐音再一次想到李捷漫不经心的脸还有冒烟的枪管,恐惧之色大盛,片刻后又是恼羞成怒的嚷着:“什么旱地晴天的,不用做事了?还不快滚!” 推搡开一大群奴仆,孙伐音扯着他的傻儿子,气急败坏就出了院子。 城主府中,几个武官跪伏在地上,孙伐音则是牙疼般听着,好一会这才无奈问道:“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那份卷轴被朔王送到何处了?” “属下无能。”几个武官一齐战战兢兢跪伏下,孙伐音却又无趣的挥了挥手。“行了,都下去吧,这事别和外人说,这几个就赏你们了。” 一把铜钱洒下,几个武官立刻欣喜的磕头捡起来,麻利的退出了门,这时候,香唇嘴消下去一些的孙玉霆这才迷糊的问道:“爹,那咱们真要给大唐拼命了吗?” “不拼又能如何,卖身契都交出去了,以后也就能任人宰割了。”长叹一声,孙伐音再次无力靠在了椅子上,片刻之后,却又目光灼灼的坐了起来,冷笑着哼道:“这样也好,朔王掌握了这东西,足够把高句丽搅得天翻地覆了,到时候虽然有了大唐管制,将来爹也能把那些王侯公卿踩在脚底下了,何等快意,哈哈!” “唉,要那个朔王是咱家亲戚就好了,哪还用着这般苦肉计?”摸着肿起来的嘴唇,孙玉霆却是悲催的哼着,刚说完,孙伐音一双老狐狸眼却是猛地亮了起来。 用老沈阳的话,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忙碌过后,满是蒸汽的浴室中,李捷袒露着结实的身体,先是嘶嘶吐着冷气往浴桶里探,整个人都钻进去后,又是舒服的吐出一口气来眯起了眼睛,那份盟书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泊灼城与卑沙城之间,算算时间,再过几天,按照时间约定五哥李佑的接应船队就会到了。 而且孙伐音应该也死了心,不但看管他的守卫都被撤开,白天更是配合李捷的小队发公函去了辽东城,白城,建安城,安市城等附近大大小小数个城市,明面上以白岩城名义经商,实际上? 哼哼,李捷的每一个侍卫,包括刀疤刘药格罗几个都被塞了一脑袋地形记录知识! 唯一烦心的事,也就是那本叛乱的盟约书内容了,盟约上署名高延寿高惠真牵头,半个辽东地区最高军事长官全都牵扯进了叛乱当中,看样子高句丽宗室对于泉盖苏文控制平壤局势,安插亲信谋夺权利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但这场叛乱,李捷可清清楚楚记得从来没有记录在正史中,哪怕后来棒子的考古学家撰写的《三国史记》都没有蛛丝马迹,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蝴蝶翅膀煽动起来的? 似乎也不对,面对咄咄逼人的泉家势力,高氏王族反抗似乎成了必然,记忆中,虽然没有泉盖苏文镇压叛乱的记录,可是提到安市城的时候,却明确记录了一句。 泉盖苏文的军队曾经攻打过安市城,被安市城击退! 安市城不但是辽东进入鸭绿江流域的桥头堡,更是高句丽统治中心,丸都地区的交通要道,丸都山城到平壤城这一段,都是泉家势力的老巢,或许就是因为泉盖苏文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下了狠手攻击安市城。 不过,没等这场内战全面打响,唐军已然悍然入境,第一次东征失败后,高延寿高惠真以及大批辽东居民全被虏回中原,叛乱势力土崩瓦解,泉盖苏文也不用再大动干戈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唐第一次征讨辽东时候,仅仅见到高延寿兄弟的大军鏖战,人口更密集的丸度地区反而没见到多少记载,挡住了整个大唐的安市城主更是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也许第一次征讨结束不久,他就已经被处理了吧? 想到倒霉的安市城主,那张熟悉而陌生的俏丽脸庞再一次浮现在面前,房间中水雾飘渺,一种淡淡的清香也飘荡在其中,想到要与她为敌,李捷却是愈发烦躁,攻破了安市城,她死路一条,这么看来不攻破安市城,她也是难逃一死。 还有自己的宏图霸业!此时,她可是结结实实挡在了路前,作为一个势力集团的首领,自己还要在足以致她于死命的事件中考虑如何把利益最大化? 就在李捷烦躁的时候,水雾中,忽然一个曼妙的身影抱着胸口,飘飘渺渺的走来,看着前方,李捷忽然又是心头一松,武媚娘,总是能在他烦躁的时候用最好的办法安抚他。 压住身体的燥热,李捷静静的等在水里,等着那个曼妙身影接近,接近,直到身边,李捷这才如同敏捷的豹子一般,猛然把那个身影抱住,拖进了水里。 啊的一声惊叫中,火热的唇猛地吻住了冰凉的香唇,有力的手也粗暴的的掀开了柔弱的手,两团浑圆硕大安稳的到了手中,可是揉了片刻,李捷却又是猛地一僵,不是武媚娘! 血气方刚,辽东之行中他可没少和武媚娘胡闹,入手处明显比那个女人大了一圈,惊奇中李捷猛地把怀中娇躯推开。 “怎么是你?” 望着孙玉娇羞怯慌乱的俏丽脸庞,李捷颇有些生涩的问着,拥着滑腻火热的身躯,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又是涌上心头,让李捷用力甩了甩头。 “这香,有问题!” “对,对不起,我父亲让我,坏王爷,你应该喜欢我吧?”低头羞怯的嘀咕着,片刻后,孙玉娇却又是咬了咬牙,向前一冲,再一次滑进了李捷怀中。 身体燥热,李捷心里却清楚,很无奈的苦笑着,昨天才逼着孙伐音签下投名状,这倒好,回头他又还了自己一副投名状,要说这香的威力还真猛烈!不对,如此药力,不可是香!今晚的晚饭! 可,那是媚娘布置的啊!心里极度疑惑着,憋得难受,李捷直接俯下身,张口就吞向了白嫩细腻的丰满之物,将浸着圆滑与幽香的红彤彤啮在齿间。 嗯~ 浴室内,诱惑的声音弥漫在层层雾气中,浴室外一双妩媚而锐利的目光却轻易刺破了雾气的障碍,投射到激情中男女身上。 他,还认得我,知道不是我! 悠悠的想着,片刻后武媚娘视线移开,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又盯在了孙玉娇满是春意的俏丽脸庞上。 今天是我把你送进去的,因为你对郎君有用,但你记得,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他,我会亲自让你付出代价! 似乎心有所感,弥漫在春意中孙玉娇的眼睛也是猛然亮了一下,一面享受着胸前无比的刺激轻哼着,一面略带得意打量着浴室外那道模糊身影。 哼,居然敢用命令的语气和本小姐说话!将来在朔王府中,还不知道谁上谁下呢! 孙玉娇得意的想着,却猛然被打断,却是李捷猛然送开口,欺身而上的将一对芳唇品尝在口中,双手毫不怜惜死死抓在那对男人恩物上,矫健的身体用力一刺,当即阵阵堵在嘴里的呜呜声传了出来。 朦胧中,男人的粗气声,女子似乎痛苦似乎快乐的哼声,**在白岩城冥冥的夜空下…… 第192章.北进,征粮 贞观十八年十月甲寅,上亲率三军出长安,经渑池趋洛阳,房玄龄,近被召还凉州都督李大亮等为长安留守,太子随军出征,原定与渑池狩猎观军,不及几日,十一月上旬,上突抛开三军,轻装入洛阳,众臣哗然。 洛阳宫中,萧公公跪伏在了殿下,浑身都哆嗦的如同三九天冲了一盆冷水一般,上过一次断头台,他可是知道那种滋味,更何况这一次救命的主儿还不知所踪了,萧公公可不认为自己的姿色能勾搭哪位王爷为他出头。 脑袋保得住保不住,可全看上面那位主的心情了。 可惜,事情却没有往好方向发展,看着回复的奏章,李世民的脸上愈发的阴沉,要说开战之前就擒获了对方大对卢长子,守御辽河的重要将领,可是看着文字间朔王李捷陷于高丽,失联十二日等促目惊心的字体,李世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逆子,就不能让朕省点心!”看过之后,李世民重重的把奏折摔在了桌子上,吓得底下萧公公又是浑身一颤。 还好,怒声骂完一句后,李世民又是无力的靠回了椅子上,一面揉着额角,一面叹息着命令道:“传朕的命令给营州都督张俭,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朔王弄回来!朕给他召集辽东各藩属部落兵马的权利,如果高句丽方提出交换,哪怕交出泉男生也要保朔王回来。” “是,奴婢领旨。”可算在心头松了口气,萧公公郑重的拜在殿下,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不了片刻后李世民又是重重哼了一声。 “这一次,如果朕到营州之时还看不到朔王,你就直接自刎吧。” “喏!” 飞骑快马中,萧公公再一次浑身冷汗离开了洛阳,沿着河洛新修建的水泥大路直奔辽东,就在萧公公心急火燎的同时,十多辆车子却是不急不慢颠簸在高句丽深处的大路上。 东北塞外风情还真是与中原不同,车窗外,连绵不绝的丘陵山岳,虽然都不大,但也不平坦,当地居民多是聚居在山谷之间,除了山与山间平原的小块小块田地,像中原一样的小村落倒是不常见。 高句丽属于半农耕半田猎民族,山谷间狭小的土地是养活不了众多人口,所以除了耕种,田猎也是高句丽人谋生糊口的一向重要手段,也正是因为与山川河流,虎豹豺狼的搏斗,才造就了高句丽人勇猛彪悍的性格,一路走来,看着拖着虎熊,抬着伤者的狩猎队伍,李捷已经记不清多少了,眼看着这些,不禁让李捷很是忧心忡忡。 这个民族绝对不好征服。 思绪间,一批漂亮的胭脂马却已经撒着欢儿跑了回来,背后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猎户模样,扛着一头体格硕大的东北虎好一会这才抬到了车驾前。 “郎君,老虎让我要过来了。” 颐指气使的命令奴仆来抬,一身漂亮的火红衣袍,不是孙玉娇还是哪个,李捷的马车前,这位高句丽大小姐颇为得意的表着功,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娇声叫道:“这可是附近山里最大的老虎,听说为了扑捉它,还死了好几个下户,本小姐要的时候,这些贱民竟然还敢不情愿。”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郎君,到了白城后咱们找两个裁缝,把这虎皮做成褥子,然后把虎骨,虎鞭按郎君说的泡成酒,好不好?” 眼看着孙玉娇蹦蹦跳跳的模样,李捷还真是头疼的苦笑不止,一路上大小姐巧取豪夺已经不止一回了,可谁让吃人家嘴短,上了人家心短,虽然无奈,李捷还是点头道:“想怎么做就做吧。” 欢呼一声,孙玉娇转身就喝令起来,“你们几个,把虎皮剥下去!” 夕阳西下,眼看这一天也前进不了多久了,李捷的车队干脆停靠在了这个山谷小村落旁边,吆喝声中,一头大东北虎就被几把小刀洗洗剥了起来,虎鞭,虎筋虎骨之类晾晒在一旁,剩下的虎肉则是放在大火堆上,烧烤出了阵阵香味。 怀里抱着硬挤进来的孙玉娇,一面烤着虎肉,一面李捷还颇为感慨,此时他已经走进了大黑山山脉最后一段了,再往前去就是后世的吉林,要知道,隋朝举国之兵征讨高丽,第一次也就是最远一次也是水路打到平壤,陆路上隋唐大战小战几十年也不过围绕着辽东城的反复争夺。 真算起来,他还是隋唐中将领在高句丽行进最远的一个了。 眼看着李捷搂别的女人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坐在一旁的武媚娘却是倍感复杂,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是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这才挑起自己的一块虎肉慢慢烧烤着,不过烤着铐着,丝丝麻痒却忽然从臀尖儿传了过来。 惊了一下,武媚娘当即俏脸通红,气呼呼的把小屁股挪开,小手还狠狠往下面李捷作恶的手背掐去,却不料一下子滑入了李捷手中挣脱不开,让这个女强人再次心虚的地下小脑瓜,左右打量着有没有人发现。 这功夫,正好孙玉娇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一般,扭身奔了出去,捏着武媚娘的小手,李捷坏笑着就贴了过去。 “怎么?吃醋了?” “奴婢哪敢呢?万一大王发怒了,把婢子关进深宫,婢子不是哭都没处哭去?”说不敢,武媚娘酸溜溜的语气中,小嘴掘的都快挂油瓶了,可惜李捷不但不劝,反而坏笑着摇头晃脑哼道:“是应该把某人关进深宫里不放出来,前几天某人竟然敢在郎君晚饭里下一江春,实在是罪大恶极啊,这回去该按照家法,拍多少巴掌呢?” 李捷颇为认真抬起了手掌仔细打量着,一副出神的模样,弄得武媚娘却是羞愤到了极点,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仿佛都要滴下血来,偏偏望着李捷的大巴掌,又是阵阵别样的酥麻感从臀尖儿上传来,让堂堂武女帝怎么跪坐都不安分。 “她,她也是对大王有用之人啊!”好一会,武媚娘才低着脑袋辩驳着,听的李捷又是摇头晃脑的哼着,“有用就可以对自己郎君下药啊?今晚,五十巴掌,乖乖来本王帐篷领受啊!” “额~” 一想到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被自己郎君打屁股,武媚娘羞得差点没晕死过去,羞愤的都快缩成一团了,眼看着传说中的女皇帝都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李捷则是得意的差点没把尾巴翘上天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哭声却是从车队前面传来,然后就是乱哄哄的骂声,中间竟然有孙玉娇的惨叫声,武媚娘与李捷当即同时一惊,丢了烤肉赶忙就扑了过去。 “该死的贱民,胆敢伤本小姐,完颜奴,给本小姐打死他!” 抱着被咬伤的胳膊,孙玉娇发狂般的尖叫着,在她的命令下,那天的靺鞨神箭手也是冷酷无情的挥起了鞭子,雨点般的鞭子,却是落在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孩童身上,柔弱的孩子哪儿经得起这般鞭打,两下就趴在了地上,这一幕让在一旁看的瑟瑟发抖的孩童父母实在忍不住,哭嚎着趴在了孩子身上。 皮鞭毫不留情的抽下,两个老实巴交的高句丽农人也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看的赶过来得武媚娘都是紧紧咬住了嘴唇,李捷更是有些不可置信,惊奇的看着孙玉娇那满脸狠色,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 “给孤住手!” 完颜奴的鞭子应声而止,孙玉娇却是更加恼怒尖叫着:“狗奴,谁让你停的,给本小姐抽,都打死!” “本王说,住手!” 李捷再一次怒声哼着,可算让孙玉娇安静了一下,可仅仅是安静一下,大小姐就无比气愤转过头,对着李捷怒声叫道:“不过几个贱民而已,小贱人还敢咬本小姐,为了这几个下户,你竟然吼我?哼!别以为你一个什么王爷就可以对本小姐颐指气使,这里是高句丽!” 啪~ 这次干脆是一个耳光过去,眼看着李捷深邃的眼睛中满是暴怒,被打懵了的孙玉娇足足维持了半分钟的平静,这才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天我就回白岩城,本小姐不嫁你这混蛋了!”捂着脸,孙玉娇竟然径直的扭头就往她的马车跑去,追都没有追,李捷还是满脸阴沉,盯得哪怕蛮夷出身的完颜奴都感觉背后发凉。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几个人觊觎大小姐拿回来的虎,私藏了几块虎肉,被大小姐发现后,这个小贱人还咬伤了大小姐,所以……” 没等完颜奴抱拳拱手回答完,趴在最下面的小孩子居然又是叽噜咕噜一阵高句丽语喊了出来,看着完颜奴微变的脸色,李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说……”哪怕没受多多少教育,完颜奴依旧还是知道些为尊者讳,犹豫片刻后将一系列脏话过滤掉,恭敬地低头答道:“这个下户贱人说,这头虎已经是他们村子几天内唯一一点食物了,还望老爷垂怜。” “唯一一点食物?”听到这儿,李捷却是一恍惚,昂起头左右打量了一圈,山谷小村庄内还可以看到打完的谷子稻干堆成一大堆,此时正值十月,正是高句丽收获的季节,怎么会没有粮食? “谁收走了你们的粮食?”想到这里,李捷再一次猛地低下头喝问道,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高句丽语过后,完颜奴继续翻译道:“这个小贱人说,五天前,好多好多军队路过,把他们的粮食全都给收走了,说是东部傉萨的命令。” 听到这里,李捷的双眼睛闪烁出了精光,这地方还是属于东部南部傉萨的管辖范围,征粮倒是不稀奇,可是征粮征的如此狠,而且还有着大批军队路过,那可就有故事在其中了,这条路,通向的唯一方向就是丸都地区,高句丽的统治中心! 哪儿在前隋的讨伐中可很少受到波及,实打实的高句丽富庶之地,如果要是那里,东部西部的高句丽军队开始火拼,这高句丽的乐子可就大了,想到这里,李捷的嘴角阴森的向上挑了挑。 第193章.云集国内城 走出了大黑山脉,入眼处就是大块的平原,按照地理划分,这里应该就属于后世吉林中西部松嫩平原,不过在此时,这里属于高句丽中部丸都地区,果然不愧为膏腴之地称呼,经过高句丽几百年的开发,鸭绿江流域已经是遍地农田,阡陌不绝于野,每过一段都有个高句丽村庄。 也正是肥沃的土地庇佑,即便经历了沉重的兵役赋税,丸都南北两道的居民依旧食有余粮,虽然没有几十年前家家仓廪殷实一幕,下户们依旧算过得去,与大黑山一代的谷民形成了天壤之别。 虽然说不嫁给李捷了,第二天,孙玉娇的马车依旧悻悻然跟在车队后面,后来也不知道武媚娘带着一些女孩子器物去探望说了些什么,大小姐居然又是成天笑盈盈黏在了李捷身后。 连续又是几天赶路,由于忌惮,远远避过了大唐最大克星安市城,一路穿行过松嫩平原,再次翻过东部丘陵,最东端的国内城这才出现在了李捷眼前。 西汉时期,高句丽第一代王**逃避扶余国王位厮杀,在卒本川纥升骨城建立了高句丽,仅仅第二代,就被琉璃净王迁到此处,国内城作为高句丽都城足足四百余年,先后几次为中原政权,东北民族攻陷后又重新修复,哪怕后来为了躲避中原魏国的进宫迁都到了鸭绿江以南平壤城,此地依旧作为三京之一,举足轻重。 李捷面前,就是城墙高十多米,方条石堆砌,拥有着快二十万人口的东北亚巨城,城墙上,身穿铁片扎甲的军兵来回巡逻着,其装备甚至也不下于大唐,各族熙熙攘攘聚拢于此,往来不觉,山城地处鸭绿江平原上,广袤的土地上更是农田遍野。 上学的时候李捷也是个大书迷,记忆中不少穿越大神可是跺跺脚,高句丽低矮土墙就灰飞烟灭了,可如今,望着石条堆砌如此一座坚城。李捷自己都是苦笑不已,这儿可不好攻! “我们干嘛不光明正大进去啊?就算中部傉萨也不敢刁难我们孙家的!”和那些商人一样拥挤在入门排查的队伍中,孙玉娇可是颇为不满的撅起嘴,她堂堂城守大小姐,哪儿受过这种罪? “安静,咱们是来探听的,又不是来旅游的,受点苦当然在所难免!”排在前头,李捷却是没好气哼道,经过新城一次,他现在也知道招摇过市的弊端了,虽然收了孙伐音这个大间谍,这个过程却也足够惊险,还多了孙玉娇这个投名状。 听着李捷厉声训斥,大小姐又是不满的嘟囔了两句,这一回孙玉娇也没再胡闹,抱怨过后就安安静静跟在了后面,看的武媚娘倒是微笑起来,看来她以郎君为主,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家主教育,还是有点成效的。 摆平了孙玉娇,可还是没改变当前境遇,拥挤而行的队伍缓慢无比,日头晒得刀疤刘这家伙都是有些蔫了,足足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要轮到李捷队伍的一溜手推车,这时候门口宿卒却猛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贵人通过,下户统统退让!” 手推车直接被打翻了,推着车的李捷侍卫,白岩城守卫也是被枪杆劈头盖脸打过来,推搡到了一边,看着手推车,李捷心头当即一沉,孙玉娇却是再也忍不住,大怒的跳出来。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本小姐是谁不?” “小姐,安静,安静!”这一次,却是充当管家角色的完颜奴冲了出来,强拉着孙玉娇退到人群中,暴怒的大小姐刚要发火,顺着完颜奴眼神方向望去后却竟然浑身都是剧烈颤抖了一下,乖巧的跟着完颜奴退到了一旁。 下户都必须跪在道路两旁,李捷等人亮出孙家家徽后倒是有站着的权利,李捷疑惑的向城门一面望去,远远眺望中,大路上就是成片的灰土袭来。 骑兵! 惊异的眼神中,数十骑红甲骑兵打着绘有古怪图腾的大纛跑得烈烈生风,身后更是跟有大批的骑兵队伍,这些人清一色的突厥高头马,上千骑兵盔甲分明,彪悍无比,纵马狂奔毫不停流的冲进城门,而且相比于一般高句丽兵,这些人还有着重重独特的气质。 那是训练有素军人饱经战阵后遗留下来萧杀气息,这些人一定是直接从战场上下来的,不然的话哪怕安逸了一段时间,这种杀气依旧会荡然无存,不过,这些是谁的骑兵呢?盯着古怪的三足金乌立于水面旗帜图腾,李捷满是疑虑的想着。 骑兵走的十分快捷,千骑,几分钟就进了城,城门守军却是足足跪伏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战战兢兢站起,想了半天都不得为要,李捷这才无奈扑打了一下身上尘土,想要领人进城,不过没走两步,他又是疑惑的停下了脚步,身后,孙玉娇这个骄横大小姐还在保持着震惊的模样眼看着城门。 “怎么了?你认识?”能让这位大小姐这副模样可不容易,李捷还真是有点惊奇疑问道,听的孙玉娇却是激灵灵晃了下身子。 “他,西部大人,大对卢渊盖苏文!” “啥?”李捷也是意外的一哆嗦,不可思议的远远眺望过去,他可是西门入城,这么看,渊盖苏文已经莅临国内城不止一日了,甚至今天可能就是外出巡查。 之前的迹象表明,东部傉萨高延寿的军队同样开往了丸度地区,作为中部地区,留守在这里,中部傉萨高迁却是个左右摇摆的墙头草,这么多家势力聚集在国内城,一时间,雄伟的国内城在李捷眼里再次变得小了。 “这下可热闹了!”呆了半天,李捷居然乐出了声来,嘴角挑起了一丝别样笑容,视线中却是注视到了城门另一头出城的队列,队列中有几人可是与其余高句丽人截然不同。 面色白皙,耳朵上统一的骚包插了朵花,如果没记错,那就是李捷很久以前在长安曾经教训过的一个团体。 花郎! “越来越有意思了!”面色含笑,拉着尚且有些震惊的孙玉娇,李捷带着车队悠悠然来到城门前,凶神恶煞的门将当即满是贪婪的迎了过来,没等他开口,一脸冷酷的完颜奴已经哼着到了他身前,孙家的贵族印信旋即拍在了他脸上。 门将还没从贵族也排队的震惊中醒过神来,一脸和善模样的胖子李搞又是笑眯眯上前,不经意间哗哗作响的大袋子就到了门将手中,仅仅低头看了一眼,门将双眼睛就冒出了金光。 李捷的手推车队伍大摇大摆踏进了国内城土地。 这一次,李捷绝对的低调,快五十人的队伍租了个城门边小院子,小到东西都搬不进屋子中去,刚刚安顿好,还没吃一顿午饭,李捷几乎就要迫不及待的出门探查,不过没等他出门,早一步出去打点的李搞却是满头大汗回了来,急急吼吼就把李捷堵在了屋内。 “什么?东部傉萨高延寿也在城内?这,不可能吧?” 刚一听完,武媚娘首先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她们在新城闹出了这一通,新城次乌拙神秘失踪,怎么都打草惊蛇了吧?别看丸度地区中部傉萨高迁还属于王室,丸度地区的贵族却是更加亲近于渊盖苏文。 两百余年前,高句丽好太王把国度由这里迁到了鸭绿江以南的平壤城,更名长安城,这标志着高句丽国的扩张步伐从面向中原的辽西地区转移到大同江流域,朝鲜半岛上,百年间不断扩展的高句丽不但完全消化了汉四郡中乐浪郡,而且还夺取了百济汉江流域大片领土,开拓朝鲜半岛的,可大部分都是高句丽五部中西部傉萨部落集团的贵族,这些人的祖籍大多都在丸度地区。 渊盖苏文的渊家,或者说泉家,正是这一势力集团的佼佼者,有着这么一层亲缘关系,丸度地区也是天然亲近渊盖苏文,这个时候高延寿能出现在这里,在武媚娘看来,和自投罗网没多大区别。 李捷也是头疼的锤了捶脑袋,颇有些后悔,把王玄策这家伙带来就好了,王玄策看上去一表人才,肚子里却是满肚子坏水,在这儿,准保一股脑就能想出其中猫腻儿。 想到王玄策,冷不丁又是他说过的一句蹦到了脑海中。 政治,利益交换与妥协! “能不能是自感觉暴露了,没有把握的高惠真决定妥协与渊盖苏文谈条件了?”回忆着每一次处理草原上部族与部族冲突,王玄策装腔作势的模样,李捷猛地一拍脑门,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渊盖苏文老贼能抛下王京平壤跑到这里,不过这样一来,对大唐又不利了。 一个妥协后团结的高句丽可不好打,高句丽胜兵三十万,极限能扩张到五十万,要是在辽东战场上直接面对五十万大军,李捷的辽东王梦想,可以说很难实现了,最起码每个十多年攻伐是实现不了。 “看来有必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何谈了,目前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最起码,还是需要打探一番,正好,媚娘,咱们不是与东部傉萨还有生意要做吗?”捏着下巴好半天,李捷这才苦恼的嘟囔出来,同样苦笑着,武媚娘却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让人把后院的马子准备好!” “嗯!” 第194章.重逢,恼火,花郎 所谓马子,实际上就是马桶夜壶。 从春秋战国开始,这东西就叫虎子,可惜,建立大唐后,李捷发迹的老祖先,西魏八柱国之一就是叫李虎,总不能管皇帝老祖宗叫夜壶吧,这才让另一神骏动物马倒了霉。 也不知道阿史那思摩这个花花老公子是怎么认识高句丽东部傉萨高延寿的,反正阿史那思摩有啥都不忘了像高延寿显呗,就连后来李捷推出的陶瓷马桶都不例外,瓷器在古代也是奢侈品,这下好,高延寿天天写信给棉纺织行会要定制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私人用具,借着这个契机,李捷就来辽东了。 不愧是高句丽国内实权人物,在国内城,高延寿也有大宅子,应该是五进的院子,宅子里松柏成群,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清幽,而且奴仆成群,忙忙碌碌行走个没完,李捷跟着高延寿管家迷迷糊糊穿行其中,甚至都有了种迷路的感觉。 还好,身后有个偷鸡摸狗的行家,平时大大咧咧的刀疤刘此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每一次路过的途径似乎都被扫描在了他还豹大眼中。 “就放在这里吧,你们棉纺织行会要的粮食,我家傉萨会吩咐人运到辽河边的,能不能运回去,就看你们自己本事了。” 估计是一间藏宝摆设的屋子中,高延寿的管家很随意对着一块空地指了指吩咐道,然后就转身走了,宰相门前七品官,高延寿在高句丽比宰相地位都高,他的管家自然眼界高,如果不是主人心**的器物,估计他都不会亲自出迎。 也好,他走了,正方便了李捷,一面指挥下人把洁白的陶瓷马桶摆放在指定位置,一面李捷小声耳语问道:“如何?” “的确有兵士,但是人不多,顶天二百人左右,分布在东西厢两个院子中,剩余十人一伍,一炷香的时间巡逻一次。”早年打家劫舍的经验发挥得淋漓尽致,刀疤刘很是笃定的点着头。 听着他的话,倒是让李捷疑惑了,这么点人在国内城里,就跟纸糊的没啥区别,高延寿凭什么如此有信心就带着点人来国内城与渊盖苏文盘道,他有着什么凭仗? 还有前几天征粮的东部军队,沿途几十个山谷存粮都被收刮一空,按照这个粮食消耗量,最少这支大军有五万人,可是进入丸度地区后,这支军队就仿佛失踪了那样,如此平原地带,匿藏五万大军可是难于登天,这军队又哪儿去了? “主人,东西放好了!” 白岩城来的仆役打断了李捷思绪,回头看了一眼,李捷旋即点了点头应到:“好,我们走。” 外面还有东部傉萨府奴仆在前面引路,原路返回中,李捷忽然身体一僵,扭过头就对傉萨府仆役问道:“在下忽然身体不适,不止府上厕所在哪里?” “哦,贵人与仆来,这边既是。” 跟着大约五十多岁的老仆役转身走向院子一侧,刀疤刘小白脸也是跟在了后面,一面走,一面李捷心头却是狂跳,她怎么也来了? 身后,杨心怡正和一个戴着高句丽斗笠冠的白袍长须老者快步走向府内,一年不见,这个女人明显又是成熟了些,清甜的脸蛋也变得更加端庄,但那丝学姐的影子却愈发的浓郁。 与长安见时候那种素群罗衣大家闺秀风范截然不同,这时候的杨心怡一身高句丽传统双折红裙,身上满是秀金纹饰的花朵,头上戴着的小罗盘斗笠头饰,闪着光华的东珠摇曳不止,整个人看上去都贵气十足,而且一股精明干练的感觉围绕其中。 险险的擦肩而过,到了高句丽茅厕游历一圈后,李捷故作不经意的扭头对傉萨府仆役问道:“刚刚那位府君龙行虎步,气势十足,那位小姐更是风采招人,令人好生仰慕,不知这而为是何人?” “哦,回贵人的话,那二位可是我家傉萨的贵宾,安市城主杨万春以及安市城大小姐杨心怡。” 仆役老实的回答着,听的李捷心头暗自点头,果然是!不过片刻之后,奴仆又是满含神秘小声贴了过来。 “这位公子不会看上了杨家小姐了吧?那公子可能就要失望了,杨家小姐可是能干的很,习剑于我们高丽剑术大师君应彩,不但自己剑术高超,而且能力出众,颇受傉萨器重,听说在辽东,好几个贵人子弟想要追求杨小姐,都被她教训的抬不起头来。” “公子如果真要行动,可要小心啊!” 眼看着这仆役居然还有这点幸灾乐祸的笑容,李捷禁不住就是哑然失笑,旋即又无奈叹了口气道:“如此,我哪儿高攀的上啊?” “公子如此自知之明,最好!” 被仆役鄙视了,带着这种郁闷的心情,李捷连逛一逛高句丽前都城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回了城门口他的小院子,这时候,他也总算重新整理好了心情。 孙玉娇这丫头,早就不知道去哪儿疯去了,也正好方便了李捷,小房间内,听着李捷一路的见闻,武媚娘就是紧皱眉头踱步不止。 “东部傉萨的异动,很可能就是与咱们在新城闹出的事端有关,三分盟书丢失其一,那位次乌拙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东部南部两部很可能认为事情暴露,但此时大唐攻击高句丽已然是箭在弦上,东部傉萨也不想这时候打一场内战,谈判自然迫在眉睫。” “再想想,渊盖苏文也可能头疼于东部地区王室势力,虽然继续拥立高藏为宝藏王,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两年前渊盖苏文弑杀荣留王后,高句丽权柄尽数超控于他手,渊盖苏文已经是高句丽的曹操,国战在即,他也不想打一场内战,让大唐捡了便宜。” 重新坐在桌子前,武媚娘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好看的角度,急促的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双方就有坐下来谈的可能,对咱们就很不利了,至少在大唐进攻结束前,高句丽还是铁板一块,看来我们需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和谈。” “从何下手?”说到这里李捷自己却是无奈的晃着头,国内城,他可是人生地不熟,颇有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说到这儿,武媚娘倒是轻笑了起来。 “这事儿倒也简单,谣言,刺杀,孙妹子会帮咱们认出那些官员是值得下手的,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就算两方头领心里明白,估计也谈不下去了。” “到时候,只要大唐进攻的队伍押后一点,让高句丽自己先打个血流成河,那时候,大唐再以救世主的光环杀进来,哼哼,高丽。” 嘴角上挑,武媚娘轻笑着,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内容却是血腥味十足,一条计策也许身下的国内城就变成废墟了,看着武媚娘成竹在胸的模样,估计已经想好了方法,这禁不住让李捷感叹,好可怕的女人。 幸好是我老婆! 就在李捷暗暗得意的时候,院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心头一动,李捷立刻抄起横刀转身出了门,刚到门口,他的眉头当即紧锁起来。 门口,倒是孙玉娇回来了,不过这女人的胳膊居然跨在另一个男人胳膊上,同时进来的这个男人到真实面容姣好,脸上还铺着粉,一身长袍颇为整洁飘逸,右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的提着一把剑,尤其是耳朵上挂着一朵红花,整张脸颇有后世韩国明星的感觉的。 这要放到后市,绝对是令一群脑残女粉丝抱胸尖叫的娘炮。 “玉娇,过来!” 脸色漆黑,李捷怒声命令道,谁知道孙玉娇却依旧没看出来一般,还是媚笑的跨在那男人的胳膊上,兴致冲冲的娇呼着:“郎君,这位金大哥是我在集市上遇到的,他可是剑术高超武艺绝伦,听说郎君要在国内城销售唐货,就很感兴趣的跟来了。” 眉头皱的更紧,看着那娘炮男人得意洋洋地昂着头,李捷愈发厌恶,但这地方却不是发作的地方,眼神阴郁的看着两人,李捷禁不住冷哼道:“既然是生意,那就请进吧。” “玉娇妹子!” 知道轻重的没有跟出去,却看到了这一幕,眼看着李捷难看的脸色,武媚娘赶紧低声快步要走过去,没想到李捷却是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把她拖在身边,四人两两对面的坐在了桌前,孙玉娇恍然无知的坐在对面,俨然就是个陌生人。 “不知这位金公子要谈什么生意?”带着一肚子火气,刚一落座,李捷直接没好气的哼道,不耐的态度让插画的金娘炮也是皱了皱眉头,这才重新带着仰视的笑意慢悠悠说着:“当然是和这位公子有关的生意,你们在国内城贩卖的唐货,利润要上缴给我们三层,国内城内,我们可以保你生意平安!” “什么?”刚刚还玩暧昧的孙玉娇这时候禁不住惊叫着站了起来,赚钱方面这女人还不傻,看着这位金公子吃定自己一般高高在上的模样,浓郁的冷笑也是在李捷脸上泛起,越笑越浓烈,最后李捷居然抱着武媚娘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下来的,看着他放肆的笑,金公子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这位公子因何而发笑,莫非瞧不起我们,不信我们可以看看,我金某人一句话,那家敢从你这里进货?” 阴沉着脸,金公子面色狰狞的冷哼着,也终于让李捷止住了笑,不过依旧强忍笑意,李捷捂着胸口笑着摇头哼道:“不过一点货物而已,全给你本公子也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只不过本公子没想到,号称圣骨贵人,成天叫嚣着忠君**国冲杀敌阵的花郎,居然会地痞一样打劫收保护费,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 话音刚落,金公子那张帅逼脸一下子剧变起来,一只手伸手就摸在了剑柄上,没等他把剑出鞘,迎面一道寒光就凶狠斩来,咣啷的金属声中,火星四溅…… 第195章.送上门的脑残粪青 咣啷,刀光一闪,刀剑叠加在一起蹦出了一下子火星,那位金公子脸色憋得通红,李捷却是脸上面色如常,轻描淡写的一转手腕,金公子的贱转手就飞了出去。 长剑绕了个弯,直愣愣扎在了木制的地板上,听着背后嗡嗡作响,脸色惨白下金公子咬了咬牙,伸手就摸向怀中匕首,没等掏出来,以然是脖子一凉,李捷似乎动都没动一下,刀已架在咽喉上。 “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哼,有种你就杀了我,我的属下会为我复仇的!”哆嗦着把手乖乖放了回去,金公子却是依旧牙齿打颤的放着狠话,听的李捷昂首大笑,一伸手就把刀收了回去,回手向天空一抛,又是咣啷一声,一尺多长的横刀精准插回了刀鞘内,帅气的一幕,看的武媚娘与孙玉娇局势眼前一亮。 “上等丝绸百匹,瓷器十数件,茶叶二十箱,糖一车,这些我都要给你呢,杀你干什么?”胳膊按在桌面上,李捷笑容颇为阴险的探出了身子,爆出了一个足以令金公子心动的价格。 就算是新罗贵族,这么多的财货也足以令人疯狂了,一双电眼中射出了贪婪的目光,金公子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好半天都没回过来神来。 最后,可算这家伙还有点脑子,应是咬了咬舌头从财富的诱惑中清醒过来,饶是如此,依旧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才问出来:“为,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 “在下乃大唐东厂梅花锦衣卫亲军,前来高丽专门是探听高句丽信息的,作为大唐最重要的盟友,新罗的花郎道在下可是如雷贯耳,如今在国内城内,一场针对大唐与新罗的阴谋正在进行着,如今在下需要花郎这么多热血忠勇之士帮助!” 拱着手,李捷随口编了个组织,让这位金公子在意的明显还是后一句,一听这个热血忠勇之士,金公子连刚刚的一朝败落都忘了,又是得意洋洋昂起了脑袋,高高在上的哼着:“还是这位公子了解我们新罗花郎,没错,全世界最忠勇无谓,观测仁**礼智信,英俊与铁血并存的侠义战士,正是我们花郎!” “本来渊盖苏文在我新罗境内作恶,吾等义士一路追杀这个老贼抱头鼠窜到国内城,原本要一举解决这个老贼,既然大唐盟友需要帮组,就尽管吩咐好了!” 追杀?抱头鼠窜?见识过昨日渊盖苏文铁骑微风的孙玉娇,武媚娘都傻住了,李捷也是脸抽搐了一下,这才僵硬无比的强撑笑容点头道:“”如此,就多谢我大唐强悍盟友大新罗了!” “帮助弱小,正是我等花郎道的精神,作为国仙徒,我金庾信更是义不容辞,那个,丝绸什么时候给我们啊?” 密谈半日,走的时候金庾信尚且双目中带着金光,飘飘然然走路都打晃,目送他离去,武媚娘始终是不可置信晃着小脑瓜。 “我们离开这段日子,海东战局起什么波澜了吗?莫非新罗反攻打回汉江流域了?”捧着脑袋,武媚娘疑虑的嘟囔着:“不然这新罗人如何这么嚣张?还有这些花郎真的很厉害吗?” “与其说新罗打回汉江流域,不如说高句丽攻到新罗首都金城下了,连刺杀都用出来了,还有什么战功可谈。”这时候李捷却是颇为不以为然,很不屑的哼道:“所谓花郎,就是新罗人选贵族子弟,面上涂粉,发髻插花,灌输仁义礼智信,传输剑术,选作精锐武士。” “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帮会耍嘴皮子的富二代官二代而已,五年前,高句丽攻打新罗,明明新罗使节在长安求援求的都跟跟狗一般了,这帮紧随而来的花郎却在长安大放阙词,吹呼的新罗是东方第一大国,差点没赶上大唐了。” “尤其是这帮人到哪儿吹不好,偏偏上孤的西秦楼,孤这火爆脾气你也知道,领着人堵在楼里就交上了手,一场大战证明,他们这花郎道,实在是……” 说到这儿,李捷自己都是无趣的摇了摇头,听的武媚娘更加无奈,郁闷的弹过小脑瓜问道:“那郎君你为什么还要和这群不靠谱的合作?” “这些人虽然不靠谱,当炮灰还是够用的。”打了个哈欠,李捷又是笑嘻嘻地说着,终于是让武媚娘无奈的点了点小脑瓜。 “那个……” 眼看着李捷两人商量完毕,沉默了好一会,孙玉娇这才怯生生小声解释道:“刚刚在集市上,有贼人偷我的钱财,是哪位金,金国仙救了我,还说要关照咱们家的生意,我才,才……” 笑脸一下子收敛了,李捷一甩袖子转身而去,当即让陪着笑脸的孙玉娇脸色僵硬无比。又是如此尴尬一幕,看着孙玉娇难看的脸色,叹息一声,武媚娘轻轻站起了身,一把挽住了孙玉娇的手和善说道:“妹妹也不必介怀,郎君一时气愤,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也是,中原规矩多,但不论哪儿都机会自己妻儿与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吧,今后入了朔王府,这些妹妹你都要注意……” “哼,什么东西,让本小姐住贱民住的地方,吃那些下等人才吃的东西,还三番四次给本小姐脸色看,我还不稀罕了呢!”冷哼着把武媚娘一双手摔在了一旁,孙玉娇也是气冲冲摔门而出,让撇在一旁的武媚娘愣了好久。 一丝阴狠的光辉忽然从她眼角闪过…… 国内城的街道不平静了起来。 “西渊氏,野心滔,弑君王,老天恼,长子折,泪滔滔,待他日,宅生草。” 一群孩童摇头晃脑的唱着童谣路过接口,别同样的童谣从这些孩童装嫩的声音唱出,却是别有一番诡异,听的人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嗨,小鬼,站住,谁让你们唱这种犯禁的歌谣的,别跑!” 突然传出来的厉声呵斥当即让孩童们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几个孩童小鸟般飞快散去,钻进了各个小巷中中,累的十多个高句丽差役喘的跟狗一样紧追不舍,身后,扶着管国内城治安的下仙人小官却是吓得脸色发绿,战战兢兢在马车前点头哈腰道:“大对卢息怒,下官,下官一定严惩,杜绝此等现象发生。” “行了,如今高句丽是多事之秋,有心人推动下,你是禁绝不了的,愿意唱就让他们唱吧。”马车里,声音倒是很豁达,但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还是从中透出,听了这话,次仙人小官不但没松口气,反而心更提起来了,有心人,说的是谁啊? 这一头,小官打定主意,必须去中部傉萨府报告一下,马车里,一个穿着黑色铁甲的老者却在奋笔疾书着,大唐文化传播的还真快,此时,老者坐的赫然就是四轮马车,轻微的颠簸根本不影响书写的速度。 “父亲,大哥已去,不要太伤心了吧。” 马车内,就如同后世的火车车厢一样,两排座对着,老者座位另一头,则是坐着一位穿着银亮盔甲的年轻人,盔甲十分帅气显眼,可惜年轻人似乎很不耐一般不断撕扯着领口,眼看着老者叹息,这才赶紧幽幽劝道。 没想到老者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很是笃定的哼着:“你大哥男生他肯定没死!” “可是,营州军方面都出示了大哥的头颅,这帮该死的南蛮子还不肯让我们收敛大哥尸首,哼,礼仪之邦,狗屎!” 提到泉男生没死,泉家老二泉男产眼神中猛地显露出了烦躁,不耐的低声咆哮着,说到这里,渊盖苏文却是诡异的笑了起来。 “就是因为不让收尸,才证明了男生没死。” 冷哼着,渊盖苏文放下笔,嘴角嘲弄的向上倾斜着靠在了座椅上,慢悠悠说道:“张俭没那么蠢,大唐图谋我高句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活着的男生比一万个死了的男生有用,如果我没猜错,男生他应该在营州某个地方关押着。” “那,改日儿就率领大军把大哥救出来!”泉男产眼中烦躁更深,明显口不对心,他还是拍着胸口盔甲保证着,没想到渊盖苏文的笑容却更加冷冽。 “你若去了,估计也得和你大哥他做伴了,辽东那些家伙,已然不可信,也是怪为父,为政太急,忘了政治中妥协这最重要的一笔,也罢,让男生好好磨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当务之急反而是这国内城,哼哼,新罗一班跳梁小丑都跑来了,真当咱们高句丽是纸糊的了!” “那些人不是高延寿老狗才下的手?”说到这儿,泉男产还真是惊奇的瞪圆了眼睛,让渊盖苏文又是叹息一声,再一次提起了笔,一面娟娟写着,一面无奈的哼着:“童谣,刺杀,放火,浑水摸鱼,就算高延寿再蠢,也不会刺杀自己方高级人员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那帮新罗人,真是蠢的掉渣了。” “唉,如果不是大唐在后面屡屡扯后腿,老夫早把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跳梁小丑给灭了!” 马车悠游,带着不屑远去,另一方,高延寿一行却是在此时紧张到了极点。 “一击毙命,看这剑的痕迹,明显是新罗人花郎常用的唐剑,哼,这么好的剑,给那帮只会耍嘴皮子的白痴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国内城东一间宅子里,杨万春蹲伏在尸体前,好不嫌脏的扒开了死者脖颈观察伤口,愤声哼了一声后,回头又是踢了踢倒毙在一旁的新罗刺客,旋即冷笑哼道:“也只有新罗人能如此蠢,竟然让查小兄临死前拿餐刀捅死。” “我觉得这事情很可疑,童谣,刺杀,放火,几乎同一时间冒了出来,谣言还指向渊盖苏文老贼,尤其是新罗人活动的如此频繁,会不会有幕后其他黑手推动?希望我们除掉渊盖苏文?”秀气的眉头紧皱,杨心怡却是不确定的晃着头。 对于她的话,一直捂着鼻子在门口等候的高延寿却是干脆冷冷一笑,不屑的哼道:“除了渊老贼还有何人?哼,谣言中伤自己?怕是在谈判筹码中要压咱们一头吧!” “不过他怎么能想到,老夫根本就没想和他谈!等大军一到,就是开进平壤,平定他渊家的时候,对了,大唐不是要求避高祖讳吗,应该是平定他泉家!” “哼,我们走!” 一甩袖子,高延寿厌恶的直接转头就走,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的杨万春也只能把尸体丢给皂人,跟随其后,倒是杨心怡落后了一步,盯着血液已干的死者脖颈,疑惑的眨了眨眼。 能把伤口切的如此整齐,是这个笨贼吗?这凌厉的剑法,似乎让人感觉很熟悉! 第196章.杀人放火是李捷 连续几天,国内城就像犯了太岁一般,霉运连连。 先是死了六位高官,然后又是城东粮库着火,最后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谣言,说是东西方向几个傉萨要在国内城开战,弄得整个城市人心惶惶的,偏偏官府此时并没有出来澄清,而是全城大索,更是加剧了国内城的混乱。 城市的某一个角落中,一群热血愤青却是欢聚在一起庆祝着,淡的都快没味的清酒愣是让他们喝成了五粮液味道,各个喝的盖过粉的娘炮脸发红,还嗷嗷的举杯鬼叫个没完。 “在国仙大人带领下,我们大新罗又干掉了一个高句丽走狗,距离新罗称霸三国的步伐又近了一步,国仙大人战无不胜!” “就是,查樊篱老贼在我大新罗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此时终于伏法,国仙大人威武啊!” “唉,可惜了阿三,在诛杀老贼时候英勇奋战,最后喊着女王的英名壮烈牺牲。”捧着酒杯,金庾信满面的低沉,足足哀痛了几秒,这才忽然又是热情洋溢高举了酒杯,高声说道:“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换来了大新罗美好的明天,干杯!” “干杯!” 十多个青瓷酒杯碰到了一起,一帮花郎富二代们又是热血激昂的继续吹起了牛逼,听的一旁李捷抱着酒碗生生打了个哈欠。 也真是新罗人啊! 怀疑城东的仓库中藏有渊盖苏文伏兵,趁夜色点火去烧,可除了烧出一车大米花,还留了俩在里面现场吃的,刺杀双方官员引起仇恨,不论高惠真手下还是渊盖苏文手下各杀了三个,偏偏几天过去了,双方还都沉得住气,全然没有谈判崩溃撕破脸的感觉,而且每刺杀一次,新罗人总要好心的留下一两具尸体表明我们来了。 尤其是昨天,查樊篱的确是高句丽武将,也的确是一员悍将,年轻时候对战新罗,百骑愣是冲乱了新罗万军,问题是,查老将都七十了,昨天好不容易摸进查樊篱宅邸,叫阿三的花郎李小龙俯身,把剑舞了一阵类似于跆拳道的花郎道剑法后,没等砍呢,硬生生让站起来都困难的查老将拿水果刀扎死了。 要不是李捷反应的快,一剑刺过去,金庾信也差点布了后尘。 冲计划,布局,潜入,甚至后面杀人都是李绩一行一手策划了,也真亏了这帮棒子这么敢吹。 这些天杀人放火坏事儿做了不少,偏偏李捷最关心的东西两高丽和谈问题却一点起色都没有,每天中午,渊盖苏文与高延寿都会准时在国内城中心的荟萃楼谈判,周围护卫太多,谈的内容不可知,作为邀请方,中部傉萨高迁一直像乌龟一样缩在两里外山中的丸都山城,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什么时候才能打起来啊!”眼看着双方都开始肉戏了,似乎那份谋反书作用都减少许多,捏着怀里发热的副本,李捷悲催的嘟囔着,一昂头,又是一杯清酒灌进了喉咙了,这功夫,门口却是忽然被推了开,武媚娘满脸喜色进了来。 左右打量了一下,武媚娘趴在李捷耳边迅速的低语起来,听了片刻,李捷神情猛地一变。 “怎么了,捷兄?”看到李捷的脸色,经不起酒精考验已经是醉眼朦胧的金庾信晃着醉拳奇怪问道,让李捷又是不可置信的晃了晃头,这才喃喃说道:“金兄弟,情况出现变化,看来距离你们拿到终极奖金的日子,不远了!” 猛地,金庾信眼睛亮的仿佛灯泡一般。 还真是大意外,这两天,李搞他小舅子张二狗一直在国内城附近留意高延寿军队的情况,刚刚正是他来回报,那五万大军终于出现了,一直隐匿在国内城附近禹山山中,此时正以急速向国内城方向运动,如果没猜错,今晚子时就能抵达国内城下。 沉寂了这么多天,高延寿这突然爆发,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捷的小院子里顿时再一次忙碌了起来,几十人把东西收拾的收拾,打包的打包,带来的东西在清仓大甩卖跳楼价中早已经甩的干干净净,就连李捷自己的马车都卖了,钱财全换成了高句丽本土的特色镀金制品以及东珠,几个褡裢就全都装个齐全。 “这次郎君是要媚娘跟在身边呢?还是出去带队伍?”院子里,抱着胳膊,武媚娘颇为阴森的笑着,呲出来的小虎牙上还带着寒光,顿时让李捷冷汗都下来了,这女人分明还在记新城那次仇。 “这次带你走还不行吗?”头疼的挠了挠头,李捷不得不苦着脸应下,当即让武女帝得意洋洋昂起了小脑瓜。 “难得郎君这次这么大方,不过妾身可不想再被绑出城了,这样吧,妾身带队伍在国内城十里外等你。” 这么大度?李捷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当即惹得武媚娘又是愤愤然掐着腰一挺****哼道:“怎么?不相信?那妾身还是跟着好了!” “哪儿,哪儿能呢!”讪笑着,李捷赶忙摆了摆手。 中午十分,渊盖苏文与高延寿还像是平常一样,带着大票保镖去了城中心荟萃楼,与以往不同的是,当了多天缩头乌龟的中部傉萨高迁竟然也出现在了那里,而且还是跟着高延寿的身后,谈了不到一个时辰似乎双方就谈崩了,出来时候渊盖苏文一方脸色都是很不好看,相反高延寿一方各个扬眉吐气。 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场景! 下午十分,几十个这些天来低调无比的唐人商人也是在一个胖子率领下纷纷出了国内城,一路上,孙玉娇依旧满是恼怒,她好不容易得到的红木四轮马车最后也让李捷清仓处理了出去,甚至走在前面都没回头道别一下,只有武媚娘还是恋恋不舍的拉着李捷一双手。 “记住,城外十里的禹山山脚,你不回来,我永远不走!” 看着武媚娘深深的注视着自己,李捷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等我!” 夕阳西下,国内城的人流也变得稀少起来,随着夜幕降临,也到了杀人放火的时间,李捷杀人放火的时间! 城东,高延寿宅院高墙外,一片寂静,就连巡逻兵士都离得远远的,没人注意到,一群黑衣人借着愈发浓郁的夜色,飞快的贴着墙前进着,好一会,才熟稔的停到一个角门前。 “诛杀高延寿老贼,大新罗万岁!”角门前,眼看着两个身影猥琐的酬和到门前开起了锁,后面二十多个热血新罗人又开始很粪青的吹起了牛逼,气的李捷恶狠狠回瞪了好几眼,这些人依旧视若罔闻。 “唉,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啊!” 还好这时候角门被打开了,叹息一声,紧随着打家劫舍行家刀疤刘,李捷抽身而入,跟在后面,那些新罗圣骨花郎也是热血沸腾的跟了进来,最后,盛问剑警惕的左右打量一番,轻轻关闭角门,下一刻,一队国内城巡逻队擦着角门所在的墙边就绕了过去。 府中,还是李捷上次避过的厕所那里,茅厕旁边的稻草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人之精华浇灌,长得异常繁茂,让李捷一行三十多人全部隐匿在其中,院子中,相比于前几日李捷到来,却是更加繁忙,仆役官员穿梭不止。 “看着架势似乎不对?高延寿要干什么?”一动不动趴在草丛中,左右打量着,李捷眉头紧锁,一旁,同样趴在不动,刀疤刘也是跟着暗暗应和道:“的确,巡逻兵卒减少到两柱香一队,整个府的气氛很是躁动!” “管他暴躁不暴躁,还按原计划呗,金礼,你带人去烧高延寿老贼的粮仓,李兄会配合本国仙诛杀高延寿老贼的!”李捷几个都是眉头紧皱了,金庾信却是毫不在意的念叨着,叫金礼的花郎还真是听话,同样热血沸腾一拍胸脯,咋咋呼呼喊道:“国仙大人放心,大新罗万岁!” “不可!” 伸手就拎住了金礼骚包的黑色长袍后摆,李捷紧紧地一眼瞪了过来,左右打量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刚刚院子里嘈杂的声音掩盖了这一幕,没人注意到这里。 “金兄弟,咱们得沉得住气,今夜高延寿府中气氛明显异常,为了新罗,为了大唐,咱们怎么也要找出高延寿老贼究竟有着何等阴谋!” 开玩笑,渊盖苏文,高延寿,这冲突的两方主角可哪个都不能死,不然的话怎么让高句丽内战内耗?丢开金礼,李捷赶忙又按住金庾信的肩膀,对着这个猪一般队友解释着,果然,把新罗放在前面,金猪友果然双眼放光的狠狠拍着胸脯应道。 “李兄说的即使,当前情况,不知道李兄如何看?” “金兄弟,你带人等候在这里,在下先潜入进去观察一番,等给你信号,咱们再冲进去诛杀高延寿老贼!这段时间,金兄弟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曝露马脚!”又是很不放心的叮嘱着,连续说了好几遍,眼见金庾信几个都露出了不耐烦神情,李捷这才无奈的闭了嘴。 对于几个猪一般队友,李捷还是深表不放心,无奈之下对着小白脸使了几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带人原路退了回去,飞速消失在了傉萨府深墙大院里,看到这一幕,李捷这才松了口气的拍了拍金庾信肩膀,跟着刀疤刘这个打劫行家也是飞速离开草丛,冲向了喧闹中的傉萨府中院。 今晚傉萨府果然有重要事情发生,过了中院,宽敞的院落中数百盔明甲亮高句丽甲士竟然已经集结在了空地前,排成了森严的队列,一个个队正,屯长模样武官还在不断点着数,中间留有的通道上,仆从,臣僚更是穿行不息。 暗暗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李捷几个就是纷纷退到回廊中,片刻后,几个端着器物的仆从经过时候,忽然黑手从旁弹出,捂着几个倒霉仆从的嘴就退到了一旁,不一会,端起掉落在地上的器物,几个傉萨府“仆役”迅速融合到了大队伍中,混过了后院。 高延寿的异动,今晚一定要弄清楚! 第197章.血夜之始,呜呼猪友 夜色愈加浓密,傉萨府议事大厅外的守卫同样更加森严,简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身披重甲的高丽武士。 还好,对付这种防备,李捷几人还不在话下,丢了那些器物躲在院子阴影中,不到几刻,刀疤刘就已经窜上了房盖上,还提着李捷的手把他也拉了上去,一片屋瓦被揭开,两颗脑袋就凑合在了一起。 议事厅中,更加的灯火通明,却不是太拥挤,主位,高延寿竟然坐在了李捷送来的马桶上,看上去还颇具威严,下首,安市城主杨万春,建安城守将,新城宰十来个东部高句丽重臣列坐齐下,打量了一圈,李捷也没发现杨心怡的身影。 “看来小丫头分量还是不够啊。”莫名其妙松了口气,片刻后,李捷目光却还是猛然紧缩起来,就在高延寿左手边,灯光暗处另一个马桶上,同样衣着华丽的中部傉萨高迁竟然赫然在列,而且还颇为慷慨激昂站了起来,挥动着宽大的衣袖不知道激励着一些什么。 高延寿与渊盖苏文的何谈,建立基础就在高迁中立,还略微偏向渊盖苏文的立场,这连续几天的调查,李捷可是知道,渊盖苏文就带了一千多骑兵护卫,此时明显高迁投向了高延寿,外有五万大军,内还有丸度地区不知道多少守军,怎么看,渊盖苏文一千多骑兵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可就不符合李捷,大唐的利益了,李捷想要的是东西分裂的,势均力敌相互内耗的高句丽,泉家可没听说过什么重量人物,万一渊盖苏文死在这里,泉男生还被扣在营州,群龙无首的泉家势力很可能被高延寿一网打尽。 “尼玛,渊盖苏文老贼不是很牛叉吗?怎么就陷进了这么个大坑中啊?”趴在房顶上,听着下面高迁牛气哄哄叫嚷着诛杀渊老贼,李捷忍不住一脸苦色哀嚎起来。 “好,诛杀弑君逆贼,荡平高句丽祸患就在当夜了!祝君当戮力齐心,共讨****,征伐过后,本傉萨愿与诸君共富贵!”终于从马桶上站起身来,高延寿慷慨激昂的举拳高呼,当即惹得下方臣僚同样激情四射跪地回应道:“臣等愿效死力!” “来人,抓刺客!” “一个都不要放跑!” 就在大厅中誓师大会刚刚结束,大声的喧哗忽然猛地从院子角落响起,当即吓得李捷手猛地一哆嗦,回头望去,火光云集的地方,却是刚刚经过的中院。 “尼玛,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这混乱不用想就是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新罗花郎盟友了,本来就烦躁,这一下暴露了行径李捷更是火冒三分,还好,这一圈想知道的大致已经知道,咬了咬牙,李捷对着刀疤刘点了点头,对着对面又狠狠一挥手,看着刀疤刘了然转身而去,李捷旋即就在背包中摸索了起来,一架折叠钢弩到了他手中。 砰~箭矢带着钢索入木三分,用力拉了拉,确定结实后,李捷首先抱着滑轮,转眼间就从房盖上滑落到了中院大槐树枝叶中,另一头,刀疤刘把绳子抛下,其余几个李捷侍卫同样跟着飞快攀上房盖,下方高句丽甲士乱成一团呼喝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夜色中那道闪动的钢索。 铁甲武士的确很威武,不过狭小距离的可真不如轻皮甲来的便利,大槐树下,李捷可以清晰的看见几百武士竟然急急哄哄拥挤在了狭小的院门前,乒乒乓乓甲叶撞成了一团,等几人到齐后,猥琐的比划了个中指,李捷轻飘飘踩在院墙上,就超过了大群武士。 不得不说,新罗的花郎盟友功夫不咋地,逃跑的速度绝对钢钢的!从喧嚣开始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居然按照原路跑了三个院子,让李捷顺着院墙都追了半天,可算到了西北角落一个僻静院子跟上了金庾信以及二十多个跑得气喘吁吁的花郎。 可算松了口气,李捷刚要下去,,刀疤刘却是忽然拉住了他胳膊,与此同时,院门口再次一片喧嚣,眼看着一席红裙,丽人英姿煞爽提着宝剑傲然而出,李捷的眼神猛地剧烈收缩起来。 “哼,新罗蠢贼,本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红衣罗裙的肩膀上,胸前居然又套上了一件短皮甲,黑色的皮甲与红色的罗裙相映在一起,不但不显笨重,反而为杨心怡又增添了不少威严萧杀的气魄,倒提宝剑,杨心怡杀机勃勃的娇斥道,当即让跑得满头大汗的金庾信几个激灵灵的一个哆嗦。 “殿下,这帮炮灰还有些用处,老刘看还是救他们一下为好。”捏着刀柄,眼看着跟随杨心怡,又是六七个高句丽皮甲剑士蜂拥而出,刀疤刘倒是信心十足,不过一直凝视着杨心怡,李捷则是无奈苦笑摇了摇头。 “我看未必!” “嘿,高句丽小娘皮,胆敢阻拦新罗大爷的去路,看本风流主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的!”新罗人此时已经叫嚣起来,饶是骂的凶悍,依旧跑在前面五个新罗花郎同时提剑像杨心怡刺去,花郎道教授的武技还真是煞气逼人,五把剑由上而下似乎要把杨心怡切成五段一般。 太过突前,后面武士根本来不及救援,独自面对五剑,杨心怡俏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竟然主动欺身上前,一个随风摆柳侧过身子,不单轻易闪过了攻击上半身的三剑,肩膀猛撞下,挡于身前的金礼胸骨还发出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咋眼间花郎的阵势就被撞破了。 根本来不及收回挥出去的剑,除了倒飞出去金礼,剩余四个花郎只能眼睁睁看着,锐利的剑锋如同飞舞的蝴蝶,又是带起了两道血色涟漪,捂着喷血脖子,前方两个花郎不可置信的瘫倒在地,眼见着这一幕还有杨心怡嗜血的目光,后面两个花郎竟然连滚带爬逃了回去。 “哼,没用的废物,抓住他们!”轻蔑的收剑回防,杨心怡轻飘飘挥了挥娇嫩小手。 “哼,没用的废物,简直是饭桶!”院墙上,刀疤刘也是脸上刀疤乱跳,气吼吼的一锤墙面,旋即郁闷回过头:“殿下,刚才的话就当老刘没说。” “嗯,我们撤吧!”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罗裙飘飘的杨心怡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李捷头也不回就把一帮新罗人抛弃了。 砰砰几下,五人跳下院墙,逆着刚刚来路向远处快速奔逃了去,最后的刀疤刘却是身体重了些,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声。 “嗯?”院子里包围在外圈,一个高句丽披甲武士疑惑的回过了头,顺着连接着的院门就追了出去。 呼啦~猛烈的火焰突然拔地而起,映红了南边半个傉萨府,正在指挥围剿的杨心怡瞳孔中忽然就是猛地一跳,绕过了中间新罗花郎打的热血四溅的战场,转身就顺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刚冲出院门口,一个黑影突然就袭上了杨心怡左侧。 噗哧,长剑直接捅了个透心凉,片刻后杨心怡这才愕然,黑影早已经是一具死尸,身穿的皮甲样式正是自己属下安市城的精锐武士,饶是精锐,武士临死前的脸上也满是愕然与恐惧,拨弄过尸体,一道狭长深邃的伤口由左肋而上,直抵咽喉。 突然一道凌厉刀光由下而上,快到连防备躲闪都来不及,脑海中那个猿猴般灵活的身影执剑而击,冷峻的面目上带着与往日随和幽默截然不同的凛然杀机,这个身影让杨心怡后背都猛然僵了僵。 “竟然是他!” 不可置信的嘟囔了一句,杨心怡旋即一声口哨,自己却是猛然向前狂奔起来,南方的火柱冲天而起,大部分傉萨府护卫甲士全都向那个方向追击去,杨心仪的方向却是截然不同,撞开人群径直向西跑去。 嗖嗖~钢索紧绷,一个飘逸的人影顺着就飞速攀上几米高的傉萨府外墙,这功夫,杨心怡正好追到了墙边,喘着粗气对着那个身影高喊着:“是你!” 攀爬中,黑影猛然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却仅仅是个银光闪闪的面具,饶是如此,杨心怡的身躯依旧晃了下。 墙上,银面具丝毫没有停留,转身就飞出了院墙,消失在了月光下,杨心怡发呆的功夫,一只大手猛地拍在她肩膀上。 “谁?” 紧张回过头,却是杨万春同样紧张关切的问着:“女儿,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了?” “没,没有,是,是有间谍跑出了院墙……” “哈哈,尽管让他们跑好了,今夜大军一过,本傉萨看他们还有何处可以跑!”嚣张的声音突然大声回荡起,抬起头,看着高延寿一张皱纹老脸上满是嚣张快意的大笑,当即让杨心怡心头再次一急,秀口踌躇的张合两下,话却被她咽了下去。 此时,国内城东门已然洞开,疯狂的呐喊声中,在山里蚊虫蛇兽下呆了数天,憋得眼睛发红的东部高句丽大军呐喊着冲进了国内城,开门的守卒没等哼几声,就被淹没到了乱军中。 “杀啊!灭了逆贼渊盖苏文,升上户,赏田粮无数!” 武官扯着嗓子,发出无比诱惑的呐喊声,带动着大洪流不断往城中心冲击着,但洪流中,没过一条坎,都会分出不少细枝末叶,道路两旁,稍微好一些的房屋纷纷被一脚踹开。 “给老子杀!这些都是渊家逆党!” “哈哈,金银,绸缎,铜钱,抢啊!” “花姑娘,老子来啦!” 仿佛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同样在国内城中**开来,挥刀,砍杀,男人的惨叫声,女人的惊恐声,还有耀眼的火焰仿佛被岩浆点燃那样,跟随着洪流在国内城内亮起,滔天的大火下,炯炯流淌着粘稠的血液,烈焰滔天中,这座兴盛了快七百年的城市再一次迎来了人间地狱。 这一晚,血之夜! 第198章.渊盖苏文 这个时代,没有几支军队能在入城后还保持着完好的军纪,前隋如此,第一次征讨辽东,水路就是败在了深入平壤的抢掠上,大唐同样也不敢保证,士兵义务打仗,拼死拼活,当亮晶晶的战利品摆放在眼前时不去拿,简直就是圣人。 好歹大唐的军人还能多少保留些人性,受一部分军规约束,相比之下,那么高句丽的军队此时就绝对化身为野兽。 好东西就抢,漂亮的女儿被就地扑倒,敢于阻拦,杀,后来发展为一切活着的,杀!不论对方老弱妇孺,熊熊烈火带着地狱凶光,魔鬼一般由城东扑向城西。 “杀!” 豺狼般的嚎叫,黑铁刀带着血丝被高高举起,可惜这一次,他没有随着主人疯狂的意愿落下,一柄比它更快更锐利的刀刃抢先刺进了乱兵咽喉。 “韦杰,高科,快跟上!”毫不吝惜把高句丽兵沉重血腥的尸体丢在一旁,李捷回身对着身后大声的嚷叫着,落后的两个侍卫也是咬牙拼命向前追赶着,可就在这时候,街口的小巷中又是一队乱兵钻出,阻挡住了两人前进的方向。 “朔王千岁!” “天佑我主!” 眼神中恐惧之色一闪而逝,两人旋即拔刀扎进了人群中,听着背后疯狂的呐喊声,李捷又是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转身就要回去,慌得盛问剑赶忙在背后拖着他的衣甲,沉声喊着:“他们为殿下而死,为大唐而死,不能让他们白死!殿下脱身不出,就没人能记得他们了!” “该死!”犹豫了一刹那,李捷狠狠一刀砍在了墙上,转身再次狂奔起来。 又是纵横交错几条街,一个颇为大的院子中,刀疤刘直接撞开了院子门,旋即李捷几个鱼贯而入,里面的人仅仅愣了一下,便熟稔的封闭大门,看那人样貌,赫然是李捷属下张二狗。 人道狡兔三窟,城西的院子,也是几大据点之一,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一进屋,李捷几个就慌忙解开身上的夜行服装,房屋内,地上已经摆放了十多具高句丽样式盔甲。 有钱就是好办事! 黄色的铁扎甲,比较奇异的是扎甲背后还捆着两条长棒状物,穿上后弄得李捷几个就跟大昆虫一般,穿戴好后,拖着背后的长棒,李捷低声吼道:“我们快走,那些乱兵已经失去理智了!” “喏!” 沿着房屋另一头出口,李捷刚率先冲了出去,猛地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就猛地拍在了他肩膀上,太突然了,还真是吓得李捷一哆嗦,拎刀紧张的脱开防御着,片刻后,李捷却是活见鬼般惊奇的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金兄弟,是你们。” 真是活见鬼了,眼前几个满是血污的狼狈鬼,赫然是金庾信,金礼,还有其他几个新罗花郎,虽然少了三分之二,但比李捷意料中的全军覆没还是相差太多了。 刀疤刘几个也是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没等他们愣多长时间,身后不远处又是一丛火光猛地冒出,听着滔天的喊杀声,李捷一个激灵,赶忙扯着金庾信就走。 “金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离开。” “不行!”身体猛地一顿,金庾信竟然扯住了李捷,满是鲜血污迹的脸上狰狞无比,一双发红的眼睛却带着贪婪。 “李兄,大唐需要探查的,我大新罗花郎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丝绸瓷器呢?” “先走,出城再说!” “不行,本国仙现在就要见到财货!” 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捷,僵持了片刻后,李捷干脆无奈的从张二狗手中接过一串钥匙丢了过去,冷哼道:“第三间仓库里面是丝绸,第四间是瓷器,都是你的了。” 满是贪婪,那些原本花郎外表的彬彬有礼全都被抛到了脑后,残留的十多个花郎争先恐后抢夺着钥匙冲进了屋子,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李捷沉声大喊起来:“我们快走,认准背后的标记,走失了的话直接西城们集合!” 又是一堆乱兵红着眼睛怪叫着从角落,哄乱中谁都没注意几个背后背着大棍子的怪兵加入了队伍。 屋内据点中,李捷带来的瓷器,丝绸,大捆大捆丢在角落箱子中,打开后,映在灯光下,瓷器刺绣凝结着艰辛劳动后独有的光彩在灯光下光照逼人,映花了几个刚刚死里逃生把一切操守道德都丢到脑后的花郎眼睛。 足足顿了几秒,金礼抱起一箱子丝绸扭头就跑,如梦初醒般,金庾信也是恶狠狠推翻了伙伴花郎,抢下里面最精美的镀金玉佛像,嚎叫着冲向外面,没走两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猛地让金庾信浑身一僵。 丝绸散落一地,滚落在丝绸上的,还有金礼一颗斗大头颅,门被风轻轻吹开,望着眼前森森然挤满院子不知道几百乱兵通红的眼睛,听着贪婪的**声,一刹那,金庾信的脸白的如同纸一般…… “杀!” “保卫大对卢!” 凶悍的搏杀同样在城西渊盖苏文驻地前展开,数百被改变自身下户地位,荣华富贵刺激的双眼发红的东军不管不顾就对着威严府门冲杀过,渊府门口守卫才十多人,但却一个退缩的都没有,同样红着眼睛英勇无畏向前冲杀着,不过还没等双方交兵,猛然间十多人却是抽刀在东军乱军丛中炸开了花。 浑然没有料到自己背后既然还有敌人,短时间内乱军就被砍杀了尽三十人,血淋淋的慌乱终于把这群迷红了眼睛的高句丽人清醒过来,恐慌中一败如水的向后慌张退却。 “国内城义民特来通告大对卢渊府君,高迁已经全面倒向了高延寿一方,辽东几万大军涌入国内城,请大对卢大人速速离城!” 浑身沥血,用不熟悉的高句丽语,李捷大着舌头对着府门口十多个看呆了的护兵大喊着,李捷想看到的可是双方势均力敌的内战,如果渊盖苏文挂了,可就很容易成一边倒的局面了,所以哪怕今晚危机成这样,李捷依旧冒险到了渊盖苏文府前提醒。 当然,也仅仅能提醒一声,进进人事而已,兵荒马乱下,李捷也不是超人蜘蛛侠,挡不住几万乱兵,喊完之后,李捷领着一行部下转身就继续向西城跑去,可惜天不遂人愿,没跑两步,李捷就呆在了府边街头前。 难怪十多个门口守兵这么有恃无恐,街边数百骑兵全副武装的列队再此,似乎随时都会冲杀而出。 眼看着杀机腾腾的骑兵对着自己等人跃跃欲试,李捷差点没扇自己一个耳光,没事儿装什么大半蒜啊,这回可麻烦了! 李捷的紧张注视中,骑着辽东大马,全副武装不断喷着鼻响的骑兵队伍也是哄乱了一下,下一刻,骑队却是分列开来,一个身披银甲的高句丽年轻贵族却是感兴趣的打马到了前面,颇为傲慢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们是从城东来的?那儿的情况如何你们都清楚?” 这时候不点头也得点头啊,在李捷狂点脑袋中,银甲贵族猛地眼睛一亮,跳下马居然伸手扯住了李捷衣领,拖着就往府里头走。 “你们跟我去见我父亲,告诉他当前军情,其余人就地警戒!” 啥?被扯着往里走,李捷则是彻底傻了眼,他可是光想提醒一声就跑路,他可不想陪着渊盖苏文奋战到最后一刻,自己家还有娇妻美妾呢,渊老头子算什么东西? 可惜形势逼人强,不说外面的骑兵,渊盖苏文府内到处也是兵甲慌乱,到处都是大军,硬着头皮,李捷一面努力对身后护卫们打手势让他们别紧张,一面跟着银甲年轻人快速向里走去,渊盖苏文的府宅倒是比高延寿小了许多,两重院子就到了里屋尽头。 “一会你把城东的形式讲给我父亲,只要能劝说我父亲撤离国内城,本公子就保你家族晋升大使者,良田百亩!” 一边极速走着,银甲年轻贵族一面还傲慢的许愿着,心里不屑,李捷也不得不悲催的点头故作感激涕淋,一路走去,没等进到院子里,迎面一个身披黑色重甲的五旬老者已经步履沉重走了出来。 “男产,军队集结的如何了?” 愣了下神,银甲贵族赶忙恭顺的拱手敬道:“回大父,咱们的骑兵已经整理整齐,还有负叮氏,位氏,乙氏助战的甲兵,总共四千人,足够保护父亲安然离开国内城,度过鸭绿江了!” “谁说老夫要度过鸭绿江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了丝丝怒气,老者径直的向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沉声命令着:“男产,带着你的骑兵到城墙下集结,哪儿的空旷地方才够骑兵施展,让乙家的弓兵列队城墙上,萨水一战就是乙支文德大人带着他家弓兵埋伏,这才打败了隋军三十万的,嘿嘿,这时候也用上了!” “可是父亲,高延寿那狗才不知不觉可是把快五万大军运了过来,高延寿的谈判分明就是一个圈套!”站着没动,泉男产激动的叫道,让黑甲老者收起了冷笑,无奈叹了口气,旋即郑重回过了头,一把按住泉男产的肩膀。 “男产,你记得,咱们渊家没有不战而逃的将军!你大哥在这儿,也会义无反顾的奋战的!” 这就是渊盖苏文? 怎么也没想到今晚还有与他碰上的经历,李捷还真是有些惊奇的从背后打量这个矮壮老头,和棒子记录的身高八尺出入很大,这老头不过一米六高一些,堪堪超过了兵长,长得也是黑黝黝的,但不得不承认,格外的壮。 “还不快跟上!”就在李捷端详的入神时候,满是不耐的声音再次在前面想起,眼看着泉男产烦躁的回过头,又偷偷大量一圈周围更加密集的高句丽军队,心里再次哀嚎一声,李捷不得不赶紧跟了上。 尼玛,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大霉啊! 第199章.谁是赢家?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空中,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国内城中,却是亮如白昼,由东城蔓延而至,贯穿了半个城市的火带哪怕城墙下都照耀的清楚明了,哭号声与喊杀声清晰的回荡在耳畔。 城墙下,按照古代防御的规则,足足几十米没有建筑,快三千多甲士在各家家老的呼喝下紧张排列成了战阵,两翼则是渊盖苏文从大同江刘流域带来的一千骑兵,森然的排好阵列。 高句丽虽然立国久已,但国家框架内,那种原始的部族形态还是颇为浓郁,族兵为家族所有,国内城几大家族的甲兵装备的明显不错,铁环甲,黑铁刀,刀弓交错到也有森然的战气,不过随着眼前火光呐喊愈发逼近,阵阵骚动抑制不住的在步兵阵中震荡着。 “汉人有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站在城墙上,背靠着乙家的几百弓兵,远远眺望着国内城惨状,渊盖苏文面沉如水,凝重的叹息着:“经此一劫,我高句丽三京之一的国内城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高延寿,何苦逼老夫如此啊!” 老家伙你自己不争权夺利,能把人家必成这样吗?这会又假装感慨起来,虚伪! 就站在渊盖苏文身后,听着老家伙的感叹,李捷却是忍不住一肚子腹诽,到现在他还晕晕乎乎呢,今天这事儿闹得,大唐讨伐篡权贼子渊盖苏文,偏偏他一个大唐皇子还要为这个宿敌通风报信,到现在又不得不与他并肩作战。 明明,现在李捷捅他一刀的心都有,别扭的感觉,让李捷整个人都不好了。 “预备!射!” 步兵阵前,已经可以看到小股的东高句丽军杀过来,城墙上,高居在上的乙家弓兵也拉圆了弓箭,真不愧是在萨水能大败三十万隋军的功勋部队,一声令下几百支箭密密麻麻呼啸着就扎向了下方几个点,一队杀红了眼的东高句丽军几乎被当场射死一半,旋即直接哀嚎着崩溃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支东军由左路杀来,乙家弓兵再次射击,这种状况接连发生了十多次,看的李捷在后面眼皮子禁不住直跳,一个精锐弓手,拉弓十四次,几乎就抬不动胳膊了,而且十四箭中,能有六箭保持精准度,已经是积年老兵了。 虽然有点时间间隔,这群弓手到现在已经满弦射击二十五次了,依旧显得富有余力,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中,西高句丽军阵前,已经横七竖八被射死四五百人了,几乎相当于每个弓兵射死一个。 在冷兵器战中,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数字了。 心脏狂跳,李捷深深把乙家弓兵记在了心头。 也许是连续攻击几次不顺利,高延寿东军也终于吸取了教训,恢复了几分秩序,火光映衬下黑影重重的东部高句丽军大批在城墙前集结起来,这一次,可算像了些军队,号角纷纷中,数以万计的东高句丽军喊着号子拉起了城墙附近的建筑物。 人的力量真是无穷,稀里哗啦的垮塌声中,短短几刻钟的时间,几百米内密密麻麻的民居全都被推倒垮塌整理成平地,居住其中的高句丽人有是跟着倒了霉,不少人死活不肯逃出家门,生生被砸死在了里面,哭号声再一次回荡城中。 渊盖苏文几乎所有步兵都是国内城人,见到如此惨状,每个人一双眼睛都是血红,有的人还因为气愤,拿着刀枪的手都剧烈哆嗦了起来,全靠这各个家老呵斥才维持住了阵型,又是几刻钟过后数百支火把打在了城墙下,亮如白昼中,高延寿一行数十人大摇大摆出现在了火把中央。 火光中,李捷可以清晰的看到刚刚在东部傉萨府中遇到的大批轻甲精锐部队,似乎安市城主杨万春就是他们的统领,他身旁,却是不知为何满是忐忑踌躇的杨心怡,杨家大小姐此时的模样一点都没了刚刚那种威武霸气味道。 也许是心有所感,猛然间杨心怡也是抬头望了过去,慌得李捷赶忙低头,用头盔的阴影盖住了眼睛。 这时候,身披一身长袍华服的高延寿已然带着胜利者状态高声呼喊起来:“西部渊盖苏文大人何在啊?愚兄到来,真不出来迎接一下吗?” “呵呵,不是老夫矫情,而是老夫实在不知道,该叫高兄东部傉萨,还是大王殿下?”同样爽朗的大笑中,渊盖苏文也是走到了城墙最边沿,微微弯下身体大声问道,听着他的问题,高延寿脸皮子颇为不自然的跳动一下,周围的高句丽官员同样哗然了几分。 “哼,渊盖苏文老贼,汝少挑拨离间,东部大人一心向公,匡扶我大高句丽千年社稷,其实你这种弑君忤逆之徒可以比的!” 突然间,中气十足的喊声又是逼了过来,戴着高句丽斗笠状官帽,杨万春大义凛然的高吼着,那神情,锐利的李捷都忍不住一缩,像极了各种影视剧中英勇无畏的忠臣,当然,这位是真的。 有趣的是,就在杨万春高吼的同时,高延寿竟然也颇为不自然的身体抖了一下,看来这位,也不如李捷拿到那封盟誓书上写的那番大公无私。 “渊公,早日我就劝你归于征途,放弃权柄,重新臣服与我高氏王族麾下,尚且不辱没你渊家在新罗,在抵抗隋人的赫赫威名,公一意孤行,才落得今天如此田径,公还执迷不悟吗?” 不愧是老狐狸,仅仅面色变了一小会,高延寿就重新道貌岸然大喝起来,更是回身对身后数不清的辽东将士举了举手,当即,喧哗声,敲击盾牌的挑衅声就如同山岳一般压了过来,眼看着数倍于己的敌军,下方渊盖苏文步骑均是禁不住心神动荡,气势为之所夺。 “呸,我们渊家是乱臣贼子,你高延寿又是什么好人?别以为你当年密谋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大王昏庸,你这等贼子早就该诛杀了!” 没等渊盖苏文反应,城墙下,骑兵前的泉男产倒是不忿的大吼起来,刚喊完,泉男产又是回头高喝:“父亲,这有儿在此,您赶紧从城墙走吧!” 这其中还有故事?听着泉男产撕心裂肺的吼叫,李捷又是浮现出了好奇,世人皆知,两年前荣留王为了维护王权,策划除掉国内一系列实权武将,渊盖苏文抢在荣留王动手前抢先发动政变,杀入王宫,杀了荣留王一家外带大臣若干,如今看泉男产悲愤的模样,其中估计还有这些许别的曲折。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想着开溜,李捷可不认为凭着渊盖苏文几千人能杀退五万大军的层层包围圈,目光抑制不住飘向了身后,看了看城下,李捷目光忽然又飘了回来。 要不要把渊盖苏文这老家伙也掳走?此时可是天赐良机!就算今天渊盖苏文败了,唐军征讨之时,如果有前大对卢这张牌,哪怕高延寿夺取了平壤,他也守不住!心头狂跳,李捷一点点贴近了不知为何神经质狂笑的渊盖苏文背后,没想到老家伙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了李捷身上,当即让他心头一突。 “小兄弟,你想做什么啊?”面色带着古怪的笑容,渊盖苏文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捷,被盯得直流冷汗,李捷很是讪讪然抱拳说道:“贼子辱没大对卢,小,小的义愤填膺,要和他们拼了!” “真的,小兄弟唐语说的不错嘛!”渊盖苏文老脸上,奸诈的笑容更加浓郁,让李捷冷汗直流的时候,老家伙忽然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李捷肩膀,满含笑意的问道:“小兄弟,你真愿意与老夫并肩作战吗?” “当,当然!”心神不定中李捷赶紧又是点了点头,让渊盖苏文很是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扭过身躯就对城下高喝着:“高兄,你说的不错,老夫是杀了大王一家,你现在还可以加一条罪名,勾结大唐,看到没,老夫身边就是大唐朔王殿下,天可汗的亲儿子!” 身子一晃,李捷差点没掉下城去,不可置信的看着渊盖苏文张狂大笑的老脸,城下,高延寿也是吓了一跳,旋即踮脚看了两眼后也是嚣张大笑起来,“渊老贼,枉老夫还敬你是个英雄,这会竟然能想到这样一条拙劣计谋,老夫岂会被大唐吓到,告诉你,渊盖苏文,你已无路可逃了,老夫的大军五万团团围在这里,城外,我兄弟高迁的骑兵同样围得水泄不通。” “汝赶快投降,说不定老夫还会给你泉家留一条香火,不然的话,攻破平壤之日,鸡犬不留!” 说到这里,高延寿的脸上已经满是狰狞,很巧的是,随着他的话,城墙后面又是马蹄声大作,回过头去,夜色中数不尽的骑兵正狂奔向国内城,看到这一幕,李捷差点没呻额吟出来,渊盖苏文真是个扫把星,这下逃都逃不开了。 “真的是他!”下方,杨心怡也是脚步一颤,弄得杨万春很是疑惑扭过头,奇怪问道:“什么是他?他是谁?” 西城南面还有一门,眼看着骑兵滚滚,一部分奔向北城,一部分又奔向西南城门,反正暴露了身份,李捷干脆满头大汗趴在城垛上,仔细在夜空中寻找着可突围的空隙,身后,渊盖苏文却像得了神经病那样,疯狂的大笑着,笑容中,最近的西南门骑兵数千人已经狂奔向了城下。 “哈哈哈,很好,渊老贼,用不到你再装疯卖傻,传老夫的命令,骑兵突进,攻破渊老贼的阵形,诸将听令,戮力齐心,诛杀渊盖苏文者赏千金,封次大兄!” 眼看着胜券在握,高延寿也不再理会渊盖苏文为什么狂笑,直接须发皆张的命令起来,火把中,大纛晃动,刚刚突进城内的骑兵也是再次加速狂奔起来。 冲天的呐喊声中骑兵带着惊人气势奔涌而来,排山倒海的气魄中,泉盖苏文军阵再次剧烈波动起来,拿着长枪宿卫在最外圈的西军瞳孔都放大到了最大限度,呼吸都陷入了停滞,心脏狂跳的看着骑兵在瞳孔中越方越大,眼看着骑阵就要撞上城下列阵,这个功夫,为首的骑将却忽然一声高喝,坐骑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 “杀!” “啊~” 惨叫声一瞬间大声响起,堪堪擦了个边,数千骑兵在高延寿军猝不及防中猛地冲了进去,根本连思想准备都没有,数百前沿步兵直接被奔马撞飞,顺着这个缺口,骑兵切豆腐一般切进了高延寿军阵。 “高迁!”脸色铁青,高延寿狂怒的回过头,可一直沉默跟着的中部傉萨高迁,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终了。 城上,渊盖苏文终于收敛了狂笑,抱着拳头就对不远处西城门拱手道:“盖苏文多谢高府君救命之恩了!” “大对卢言重了,当年如果不是大对卢,高迁早就死了!” 在李捷的愕然目光中,城楼上缓慢爬上来的华服老者,不是中部傉萨高迁还是哪个…… 第200章.翻手为云,开溜 穿着铁片子的黑色扎甲,两米多长的黑铁矛,高大的辽东马,刚刚高延寿军清理出来的空地正好成为了骑兵,或者说渊氏骑兵的最佳活动战场,数千骑仿佛黑夜中的死神,踩踏的国内城都跟着阵阵颤抖。 反过来,一路狂奔到城西,击破了渊盖苏文府宅,过程中又经历了打劫,杀人,强暴,放火一系列重体力活,高延寿军虽然勉强维持了个阵形,但面对如此凶狠的骑兵冲击,依旧仿佛春季的冰一般,大块大块剥落溶解在骑兵形成的黑水洪流中。 肉眼可见自己的军队崩溃,勇敢的兵士被砍倒撞飞,更多的却仿佛刚刚劫掠的国内城百姓一般,软弱的丢盔弃甲转身就跑,然后被骑兵从背后砍死,高延寿就气的全身发抖,眼睛发红的昂首呵斥道:“高迁,亏你还是高句丽王室,竟然偏向外人,百年之后,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哼哼,渊公忠心耿耿,辅佐宝藏王,反过来京畿之地举兵谋反,高延寿,你死后有颜面去见列为先王吗?”不屑的冷哼着,高迁从门楼走下,同样理直气壮的吼了回去。 “看看你身后,先王苦心经营十多代的国内城就让你给毁了,你还有脸说我!” 估计以前高迁在高延寿面前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他这么强硬的回定,一下子让高延寿脸气的通红,暴怒的高吼道:“高迁,你个卑鄙小人,约好了推翻渊盖苏文,许你大对卢之位,老夫就不信他渊老贼能比老夫出的价码还高!” “没错,大对卢什么都没许诺老夫!” 高迁面色平静的说着,当即又是让高延寿脸色一变,不光是他,杨万春等人亦是疑惑,大对卢比高位不过一句承诺没有?尤其是杨万春的眼色更是阴郁了一下,高延寿发起叛乱,口号就是清君侧,归王权,如今他轻易就把相当于丞相之位的大对卢许与他人,可能是如同他口号上喊得那么清高,那么毫无野心吗? “安市城主,白城主,你们也在下面吗?恐怕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看透高延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吧!” 城下诸人心神各异的时候,城上高迁还来了劲了,怒气勃发下满面狰狞,胡子都一抖一抖的狂吼着:“所谓的东部傉萨高仙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所谓三年前大对卢嗜王,为何?就是这个小人诬告,明明是他想撺掇士子位置,却对荣留王污蔑大对卢,我高迁,还有北部傉萨等数十人图谋不轨,王上混用,竟然相信了!” “要不是大对卢,安市城主,白城主,辽东城主,你们十多位都是王上必杀榜上有名,就是因为这个小人,想想,你们死了,谁最有利?尤其是安市城主,宫变之夜,荣留王下令处死你们一家的文书如今就在国内城,不相信的话老夫可以拿给你,动手的,就是你身后谦谦君子高延寿!” “老夫都是大对卢从牢里救出来的!” 这一席话还真是石破天惊,听的李捷都是眼睛直晕,当初渊盖苏文政变杀了荣留王,所谓除掉大臣,李捷还以为是渊盖苏文为野心找的借口,现在看来,其中曲折竟然还有这这么多,李捷都眼晕了,更不要说城下一大群辽东权贵了,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甚至杨万春都是目瞪口呆,高延寿忍不住眼球上都急出了红血丝。 “各位,这是高迁这个反复小人的污蔑,这么多年,老夫何等为人你们还不知道吗?高迁背叛了我们,他的话还能信吗?” “哼,老夫也不指望你们信,今晚吾等已经是胜券在握,继续跟随高延寿这个卑鄙小人,你们就等着死吧!” 刚刚狂笑的渊盖苏文沉默了下来,反倒是走到弓箭阵边上的高迁疯了般发狂的笑着,冰冷的大笑声再一次笑的城下一群高句丽贵族心神摇曳,高延寿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暴怒,一张通红的老脸都涨得紫黑,胡须乱抖着狂吼道:“给老夫杀了这群乱臣贼子,杀,杀,杀!” “诛杀叛贼,杀!” 冲天的喊杀声如同海浪般扑了过来,可惜伴随着的却是冲天马蹄声,这功夫,北城门的渊氏骑兵也是凶狠杀来,照比刚刚杀穿阵形的西门骑兵更是多了不知道多少,满眼望去都是闪着寒光的马刀,如此压迫下,身体与精神处于双重疲惫的高延寿军阵一角甚至直接被压垮溃逃。 “杀!杀!杀啊!”眼看着这一幕,高延寿气的怒发冲冠,竟然自己拔刀要冲过去,还是清醒过来的杨万春稳重些,赶忙一把抱住了高延寿肥胖躯体劝说着:“高公,此时我军身心疲惫,敌方还有骑兵之利,战局不利,不要一时冲动!冲动就落入渊老贼的算计了!” “此地我军才两万,留下部分断后,集结城内散兵,未尝没有一拼之力,高公,三思啊!” 听着杨万春殷切之言,高延寿这才略微冷静了下来,四处打量一下,火把阵周围密布的东军步兵阵短短时间内已经被冲垮一半多了,步兵与骑兵绞杀在一起,呐喊声震天撼地,回过头去,刚刚把自己阵型杀穿了的四千余骑兵同样厉兵秣马,再次从步兵阵后方集结杀来,眼看着自己阵型就岌岌可危了,高延寿霎那间满头冷汗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刚刚那点勇气也不知道被丢到西域哪个小国去了,扔了刀,高延寿竟然转身就走,边走边还喃喃说道:“对极对极,不能上了渊老贼的当,杨城守,你为本傉萨断后,代本傉萨整军后再与渊老贼一决死战!” 没等话说完,高延寿已经跳上马向后狂奔而去,战局打成这个鸟样了,一大群心神摇曳的高句丽贵人们自然也不肯留下送死,转眼就跑了个精光,看的杨万春两眼发直。 “父亲,咱们也走吧!” 杨心怡清脆而焦急的声音这才让杨万春回过神,愣了愣后他却是重重摇了摇头否决道:“不行,必须有人留下断后,不然的话被骑兵衔尾追击,很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可是,高迁说的没错了,父亲,别忘了,两年多前高延寿可真排了百人使节到咱们安市城,如果不是荣留王死讯突然传来,那就……”回忆着,杨心怡娇俏的脸庞上满是后怕,可听完后,杨万春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不论先王如何,他终究对我杨家有着大恩,渊盖苏文篡国也是个事实,为了高句丽,为父必须一战!” “可是……” “没有可是,心怡,带上咱们安市城精兵在后面督战,渣副将,传令下去,保持住阵形,缓缓后退!” 眼看着杨万春面色严峻,自己跑到了大纛旁边高声指挥起军阵来,微微叹了口气,杨心怡无奈的喃喃嘟囔着:“必须要为高句丽而战吗?” 不经意间,杨心仪好看的眸子再次滑到了城墙上,旋即,她的瞳孔却是猛地放大开来…… 此时,眼看着两道巨龙在刚刚还咄咄逼人的东军阵营中搅动个没完,渊盖苏文的目光也终于从战场上收了回来,叹了口气,旋即笑眯眯的对身后抱拳拱手道:“朔王大驾光临,辽东小臣有失远迎啊!” “怎么认出我的?”一说到这儿,李捷真是一肚子郁闷,走了一路了,暴露两次身份,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上,眼看李捷满眼无奈,渊盖苏文却是吐了口气,很老狐狸奸诈笑眯眯的轻轻解释着。 “几天前,国内城忽然来了一批唐货丝绸,那上好的锦缎一般富商根本收不到,也就只有王侯有这个资格能享用这个级别丝绸,当初老夫跟随使团出使大隋时候,才在隋帝陛下的赏赐中得见一次。” “那也不能说明是本王。” “这个,就如同殿下微服辽东一样,下臣也去过五原,毕竟那里崛起的太快了,有幸见过殿下车驾,前两天,男产又低价淘到了一辆很眼熟的马车……” 靠,竟然是想清空累赘出了问题!对着渊盖苏文笑眯眯的老狐狸脸,李捷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得蒙殿下今晚提醒,小臣感激不尽,特请殿下平壤一行,让小臣略尽地主之谊,虽然比不了净湖城繁华,王都还是有一二可观之处,代他日天可汗北上之时,小臣会亲自送殿下汇合的,殿下看如何?” 渊盖苏文笑的颇为欠揍,弄的李捷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眼睛瞪得溜圆片刻后,却又是轻笑出来。“这个孤王事务繁忙,平壤城就不去了,多谢大对卢热情款待,抱歉抱歉了。” “哦,那真是遗憾了,既然如此,小臣就不勉强了,殿下一路走好!”粗壮的手臂彬彬有礼向一旁城楼指路,渊盖苏文还是那么笑眯眯的,一直跟在身后的刀疤刘却是脑门起了几道青筋,这里到城楼百米间,密密麻麻布了不知多少高句丽守兵,虎视眈眈的守在这里,这也能出去? 伸手压住蠢蠢欲动的刘盛几人,李捷又是笑容不变慢悠悠问道:“大对卢如今恐怕也不是胜券在握吧,西门四千众应该是国内城守军,北门而入的骑兵倒是骁勇善战,不过从与新罗纠缠的战场而来,狂奔千里,恐怕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吧,也就是说,大对卢必须全力以赴迎战,不然高公真可能翻盘。” “城外,已经没有大对卢的力量了吧?” 眼神一条,一丝惊奇在渊盖苏文眼角闪过,片刻后,却又是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殿下果然聪慧。” “既然大对卢事务繁忙,本王就不叨扰了。”笑眯眯的表情更甚,李捷忽然猛地一拉身后早就攥的发热的绳索,竟然扭身径直从十多米高城墙上跃了下去。 “大对卢,就此告辞了!” 几根长竹竿扇子一样在李捷背后展开,坚韧不透风的棉布瞬间化作大翅膀,拖着李捷大鸟一样飞向城下,愣了片刻后小白脸几个也是慌忙拉开背后绳子,跟着跳下去,刀疤刘那厮居然恐高,站在墙边上没敢跳,硬生生让小白脸一脚揣在屁股上嚎叫着飞了出去。 眼看着几只大鸟翱翔,渊盖苏文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高迁这才反应过来的,急吼吼的嚷道:“弓箭手!” “不了,让他们走!” “如果杀了李捷,与长安的仇恨就是不死不灭了,况且这位如此,如此的…”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理解,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渊盖苏文又是叹息说到:“与他交好,说不定未来会给高句丽谋一条生路。” “来啊,传本大对卢的命令,骑兵全力出击,追杀高延寿叛军,不能给他**的机会!” “喏!” 黑色的军官身影迅速下了城楼,脸色再一次变得冰冷无比,渊盖苏文满含杀气的注视着燃烧中映红了半边天得国内城…… 第201章.匿藏,动人,功亏一篑 杨心怡的最后一眼,正好落在了李捷腾空而起那一刹那。 是他,绝对错不了!心情激动下,杨心怡捏紧了拳头,这功夫,忽然又是奔马的蹄声传来,回过身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东军军阵已经被凿穿了。 哼,朔王,本姑娘绝对不会死在这里,凉州你曾把我说的哑口无言,长安又曾把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既然战事已定,本姑娘的主场上,一定要从你那儿找回来! 低声哼着,轻轻避开后,杨心怡竟然原地弹跳三尺,天外飞仙般落在了奔马背上,挥刀要砍的渊氏骑兵当即愕然回过头,下一刻,瞳孔剧烈的睁大。 咔嚓…… 咣! 树木摇曳,一个大果子掉落下来,正好砸在了刀疤刘的脑门上,砸的他眼冒金星,满是恼火的昂头叫道:“小白脸,你想死吗?” “哼,好不容易才找到着一个,不吃拿来!” 听着树上的哼声,刀疤刘这家伙立刻眼睛冒出了绿光,回身就赶紧在草丛里翻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苹果还是梨子的大果子,擦了两下就要往嘴里送。 “那你,不饿吗?”刚要下口,刀疤刘却还是猛地停住了,眼巴巴看了两眼通红的大果子,又是抬头看向树上,小白脸却是咽了咽口水,很装逼的晃了晃脑袋说道:“让你吃你就吃,就属你小子最弱,不多吃点你丫饿死了,老子揍谁去?” “狗屎,谁让老子按地下差点爆了菊花?” “凑,要不是老子那两天中暑,会输给你?” “尼玛,不服比量比量!” “谁怕谁啊!”哼着,小白脸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砸了刀疤刘一个眼冒金星。 两人又是比划半天,打了一身泥,果子还好好放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两人这才齐齐哀叹一声:“唉,还是给殿下送去吧!” 小心的沿着山路而上,连绵不绝的大黑山中,一处山坳前二十多个人正抱着膝盖疲惫的围成一圈,连续数天的日夜兼程,哪怕这些最铁的战士都累的再也迈不动一步,唯一奇特的是,李搞这胖子居然又胖了几圈。 “哇,果子!给我!”一看到刘,盛两人回来,这胖子立刻气球一般弹跳起来,惹得刀疤刘又是咽了口口水,没好气的一拳头锤了过去。“滚粗,这是给殿下的。” “是啊,胖子你也用不着吃吧,看着肉乎乎的,过几天要是没粮食,可要指望你了。”小白脸也是在一旁打趣道,惹得李搞却是激灵灵哆嗦了一下,郁闷的缩了缩头。 “早说,早说就跟别的兄弟装成败兵走了,哪用得着挨这份饿。”捂着肚子,李搞禁不住就嘀咕起来,刀疤刘又是大笑着伸脚踢了踢,打趣说着:“得了吧,老李你要是跟着那群饿兵,早就让人给吃了。” “唉~” 也不由得李搞不叹气了,这些天的日子,真和疯了一样。 首先是国内城之战,那一晚上,高延寿的军队彻底被渊盖苏文打的崩溃了,或者说连打都没打,一直是渊盖苏文在追,高延寿在逃,五万大军散落在国内城内部根本集结不上来,更有被杀得红了眼的国内城守军拼死相击,最后逃出城的辽东大军寥寥无几。 高句丽的局势终于向着李捷设定的轨道前进了,王国西面,源源不断的援军过了鸭绿江,由丸度地区向外压去,大黑山区白城,鹰城,连续几座山城纷纷陷落,最后东西两支大军交汇在了安市城下。 这是好消息,不好的消息,李捷几个也被困在了安市城下,两方加一起十万大军互相对持着,要想穿过去,除非背后能张了翅膀。 不过看李搞这胖子的模样,长了翅膀也是白搭。 就在一帮人都跟着唉声叹气的时候,忽然一声欢欣的大笑从背后忽然传了过来:“你们几个还不来迎接,今晚可是又吃得了!” “恭迎殿下!”回头眼见着李捷笑眯眯扛着一头鹿回来,李搞这胖子第一个皮球般弹跳了过去。 小山崖下面有个山洞,暂时就成了李捷的朔王府,篝火烈烈中,二十多个侍卫都是满是口水顶着闪着油光的烤全鹿,一旁的小洞口,武媚娘则是心疼的捧着李捷的脸。 “郎君,怎么就如此不小心呢!” 这时候李捷可真成了阴阳脸,一半脸还是懒洋洋的有点小帅,另一半则是鼓起了好几个大包,红肿红肿,被武媚娘用草药轻轻擦拭,依旧疼的他直龇牙咧嘴。 “山这么大,谁知道就碰上蜜蜂了啊!” 咧着嘴擦着药,李捷自己也是忍不住悲剧的抱怨着,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弄得武媚娘又好气又好笑。 “殿下,鹿烤好了!”哪怕这个时候,李捷在一行侍卫心目中,依旧重要无比,哪怕直咽口水,李搞依旧首先喊的李捷,同样肚子咕咕叫了下,李捷干脆甩了甩头郁闷说道:“不擦了,不擦了,先吃饭,吃完自然就好了!” “哎~”武媚娘刚想反对,冷不防李捷就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是死**,红着一张脸,武媚娘也任由李捷牵到了火堆旁。 “这是你的,这块是我的,剩下大家分吧。”象征性指挥完颜奴割下两块鹿腿肉,睇到武媚娘手中后,李捷急不可耐的吞吃起来,二十多个人也立马如同饿死鬼那样疯抢上去,一头鹿转眼就没了一多半。 “哼,连盐都没有,怎么吃啊!”忽然一声愤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愕然中,鹿肉被重重扔在了地上,孙玉娇转身就往洞**深处跑了去,看的武媚娘急忙站了起来,李捷却也是不悦的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再饿一顿,什么都吃了,大小姐脾气,就不能惯着她!” “可是。”武媚娘还要说些什么,李捷已经直接抬了抬手:“老李,嫌脏不,不嫌弃这块就是你的!” “当然不嫌了!”真是双眼亮得跟灯泡,李搞弹跳起来,双手平挥,先是一个漂亮的八方风雨战中州,旋即又是恶狗吞事,连擦都没擦就吞到了肚子了。 这一幕实在是太搞笑了,忍不住,武媚娘捂着嘴就咯咯娇笑出来,李捷也是忍俊不禁,刀疤刘与小白脸则干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只有张二狗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悲催的蒙住了脸。 餐风饮露好几天,终于有了一顿肉食,二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是快快活活的,除了某个躺在洞里饿着肚子的大小姐外。 今天也是难得一个大晴天,夜空中万里无云,吃饱了后,武媚娘又是拖着李捷出了洞**,借着月光继续为他脸上涂抹着药膏。 “郎君,以后要小心点,不要再冒冒失失得了,好不好,您是我们这些人的头领,您要出个意外,我们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裴莹这丫头留下的药膏,李捷半张脸都被抹得绿油油了,武媚娘依旧不厌其烦的唠叨着,听的李捷无奈直摇头,伸手再次抓住了她的手,把武媚娘两只小手都抱到了怀中,无奈笑着说道:“知道了,黄脸婆。” “我才不是黄脸婆呢!”武媚娘当即气呼呼的撅起了嘴,此时的她,哪儿还有一点再深宫中那种冷静与坚毅,活脱脱一个花季少女而已,动人的风情再次让李捷看的心头滚烫,忍不住俯下身张口就吞下了撅起来的小嘴,当即武媚娘一双靓丽的眸子又瞪得圆圆的,片刻后又是变成了一道弯弯月亮。 “照儿!” 良久,李捷才放开她已经有点红肿的嘴唇,低着头温柔的说着,一下子又让红透了脸的武媚娘更加不堪,嚅嚅的问着:“你,你怎么知道妾身小名的?” “嘿嘿,我可是朔王,什么都东西不知道?”伸手把武媚娘搂在怀里,李捷得意的说着,这一次却没有回答,武媚娘仅仅是轻轻嗯了一声。 “等战争结束了,不管当得上当不上这个辽王,咱们都不再冒险了,盖一座大房子,和萝儿她们安安稳稳过日子,然后生一大堆孩子,男孩就拼命让他们读书,让他们都变成我三哥那样仪表堂堂的大色狼,女孩吗,则拼命娇惯着,到时候不折腾的敢来娶的勋贵子孙吐血不算完,照儿你看怎么样?” 拍着武媚娘后背,李捷绿着半边脸,乐颠颠地说着。哪有这般说自己儿女的,忍不住一个妩媚的白眼拋过去,武媚娘却又是慵懒的嗯了一声。 “好,为了这个目标,这些拿去,吃了!”一拍大腿,李捷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来,半竹筒粘糊糊的,白白的,浓稠的,好吧,蜂蜜,被抵到武媚娘面前,愣了片刻后,看着李捷半边绿下到小脸,武媚娘当即明白了些什么。 “殿下!” “好了,刚刚你不是也违背约定,把半块鹿肉送进去了吗?咱俩扯平了!乖,现在喝了!” 眼角带着点点涟漪,武媚娘重重点了点头,举起竹筒昂头灌了起来。 明显喝的很费,不出意外,还有小半竹筒的蜂蜜粘稠在底下,武媚娘却是拿着这些蜂蜜去山泉哪儿灌了些水,回了洞**,不出意外,是送给那个大脾气小姐。 其实武媚娘一点儿也不喜欢孙玉娇,这么做,纯粹是修补她与李捷的关系,因为孙家还有用,看着这一幕,李捷再一次叹息的摇了摇头,枕着手臂躺在了山前石头上。 “告别了前世的花花世界,也不是什么坏事吗。”平躺着,李捷悠闲地嘟囔着,脑海中浮现过一个又一个身影,先是杨妃,然后是长孙织,秦卿,裴莹,美好的笑容不知不觉挂在嘴角。 可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去警戒的张二狗却是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还拖着一个更是**不止的黑衣人,眼神一凝,李捷认得,这是三天前派出山下打探消息的白岩城密谈。 “什么?”急切的赶到密探身前,没等他报告完,李捷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不可思议的叫道:“这怎么可能?” “属下也是很诧异,不过,东西高句丽确实停战了,属下回来前,听说渊盖苏文还亲临前线,要与高延寿何谈!” 第202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虽然不敢相信,经历了国内城何谈那么血腥一场拼杀后,渊盖苏文和高延寿还能坐下来谈,可事实如此,驻扎在安市城下的渊氏军营中,挂着三足金乌涤荡海面的大旗,不是渊盖苏文亲临于此又会是如何? 借着夜色中,李捷一行隐匿在附近灌木林中,掏出隐藏多日的望远镜远远观看去,李捷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看来他隐匿山中这一段时间,不知道就错过了什么。 “看来要快点突破这里了!” 趁着夜色,又是几个黑影迅速向灌木丛中潜伏过来,手中还拖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一行人小心翼翼躲进了挂着初雪的丛林里。 “说,为什么渊盖苏文与高延寿突然停战了?”刀疤刘一张丑脸还真是最好的逼供工具,满脸疤痕一抽,当即吓得被抓住的舌头,年轻的高句丽小兵浑身哆嗦,呜呜叫嚷着听不懂的高句丽语。 “傻叉,让开!”这回轮到懂一门外语的李搞牛气哄哄了,一把挤走了讪讪然的刀疤刘,大着舌头不流利的高丽语就逼问了过去,交流半晌后,李搞又是讪讪然回过胖脸,低声嘟囔着:“殿下,他说他也不知道,那天攻城正紧呢,突然安市城挂起了一面白旗,城门处有安市城使者进了帅帐,然后就停战了!” “郎君,看来他没说谎,依照高句丽的传统,这等军国大事一般他们这样下户小兵也是不知道的。”眼看着李捷绿着的半边脸眉头紧锁,武媚娘也是叹了口气劝说道,想了想,李捷无奈的点了点头,对着刀疤刘使了个眼色。 答对了不一定意味着能活命,在高句丽小兵恐惧的眼神中,刀疤刘狞笑着抽出了刀,深处敌区,有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捷已经完全领悟了这一点。 眼睁睁看着冰冷的刀贴到了自己脖子上,小兵恐惧的浑身发抖,一面用力挣扎着,一面呜呜不停的叫着,早已经心冷如铁,刀疤刘一点都没有把小兵的挣扎放在心上,伸手就要给他来个痛快的,那小兵这时候也是恐惧的歇斯底里呜呜叫了出来。 “等等!”听得一愣的李搞忽然猛地拖住了刀疤刘的刀柄,此时,一丝鲜血已经顺着刀刃流淌下来。 一出手,就抓住地方一个任性翘家从军的大小姐,大小姐还立刻哭着喊着迷上了猪脚,额,这是只有yy大神才会遇到的情节,刀疤刘抓到的舌头,的确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贫苦高句丽下户小兵了,不过小兵依旧有着一些足以保命的的秘密。 “就是,就是这儿了,爬过这座山,穿过林间小道的废弃山城,过去就是你们辽东军的地盘了,咱们都是下户贫苦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儿要赡养,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跟随那个小兵翻过了一道岭,又是沿着狭窄山间裂缝走了好一段,趴在小山包上,小兵又是指着前方苦苦哀求着,趴在雪地中向前探看着,李捷却猛地眼前一亮。 安市城之所以难攻,就是因为它夹在两山之间,仅仅东西两面已经南城突出一段可攻,尤其是西方城墙,更是高大陡峭,杨万春还是个治理民生的奇才,连连战乱剥削中,李捷过了这么多村,谷,也只有安市城境内的村谷中,高句丽下户仓有余粮,民心稳定,这让他征召起了一支颇为忠心的守城军队。 来时候,李捷足足绕过建安城百里而过,回来时候,也是被卡在了两山之间,而眼前,正是茂密险峻的山路中一条康庄小道,裂开的丘陵地形中,一座早年高句丽山城早已经废弃多时,山城前后,一道裂谷整个贯穿安市城右的大黑山余脉。 也许多年之前,这条通道因为雨水冲击而垮塌,这才导致了山城的废弃,不过历经百年雨水冲击,裂谷淤积的泥沙再次被冲开,留下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路,这条路掩盖在层层叠叠的灌木林中,如果不是熟悉之人,真是很难找到。 这不但是李捷逃出升天的大陆,然后,大军鏖战高句丽之时,更是事有可为,大喜下,李捷也是直接把高句丽小兵的恐惧害怕给忽略了,推搡着就命令道:“带我们过去!” “这儿真没有守军,前几天小的打材时候还刚刚路过这里,大爷们,你们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小的吧……” 大摇大摆爬下山岭,一面走那小卒子还以免喋喋不休的讨饶着,李捷自己则是在这条裂缝中左右打量着地形,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神奇,雨水冲刷下,夹在裂谷中的山城大门前,不知道多大的巨石应是被雨水切割成九宫格一般迷宫,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原地转圈了。 “小的回去后绝对一个字不说,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几位大爷,就……” 高句丽小卒子还在喋喋不休的求饶着,忽然跟在他后面监视的李搞浑身肥肉一哆嗦,肥手捂住了小卒子的嘴推着他就趴了下去,李捷等人同样不慢,小心的借着夜色隐藏起来,巨石另一头,则是脚步声大作。 “那面有人,一定要查明了!” 中气十足的清脆呼声回荡在石缝中,紧张望着,李捷的眼神再一次剧烈收缩,竟然是她! 披着裙甲的窈窕身影还是那么英气勃勃,只不过这一次漂亮的小脑瓜被藏在了一个男人戴的铁盔中,还是带领着皮甲轻兵精锐,杨心怡谨慎的在石林中搜索着,连一丝响动都不放过。 “吱吱吱。”连续的叫声中,一只大老鼠顺着小道就溜了过去,这时候杨心怡终于表现出了女人的一面,抱着裙子尖叫着就跳了起来,缩到一边等着老鼠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一只大老鼠而已,杨大小姐还真是小心啊。”冷冷的嘲讽声从身边响起,感觉丢了面子的杨心怡当即冷哼着说道:“你们渊老贼诡计多端,当然要小心些,继续前进,每一处角落都要搜查仔细了!” 同样二十多个高句丽精锐巡逻兵跟着杨心怡还有那个不知道那方的冷面武官继续向前搜索去,蹲在暗处墙角里,李捷却是捂着孙玉娇的小嘴儿大气儿都不敢出,直到人走远后,这才松开了小脸发红的孙玉娇。 “该死的,你不说没人吗?”拔出匕首,刀疤刘气的脸上刀疤直跳,低声怒吼着就是冲到了前面,高句丽小卒子当即吓得瘫软在地上,李捷却是从后面拉住了他。 “或许今晚,我们碰巧赶上了什么!” 小心翼翼穿过石林,幸好这里错综复杂,这才与几队高句丽巡逻兵擦肩而过,好不容易摸过去,废弃的山城内,又是数个帐篷映入眼帘,帐篷搭的有些杂乱,但东西方却是泾渭分明。 提着心,李捷一行悄悄摸进了帐篷区,还没等走几步,身后又是一声娇喝传来。“什么人?” 该死,她怎么回来了!心头一紧,李捷不管三七二十一,拥着孙玉娇,扯着武媚娘的手就钻进了其中一个大帐篷,其余人也跟着鱼贯而入,片刻后,杨心怡已经带着人追到了帐篷前,犹豫了一下,却是对着里面高声喊道:“平壤的,有什么人闯入吗?” “都是自己人,用不到杨大小姐操心了!” 老迈的声音传出,杨心怡又是狐疑的看了帐篷一眼,最后却不得不悻悻离开。 听着外面脚步声走远,李捷却是一点都没松口气,谨慎无比的握着袖口冷冰冰的火铳,他们的对面,同样六七个高句丽侍卫紧张对持着,侍卫身后,渊盖苏文则是笑眯眯的抱拳,悠闲的拱手行礼道:“又见面了,殿下风采依旧啊!” “呵呵,大对卢也是,别来无恙啊!”脑门上直流冷汗,李捷也是强撑出了个笑容。 又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渊盖苏文的帐篷门忽然打开,渊盖苏文带头,十多个护卫侍卫在身后,警惕的向两边帐篷中央走去,哪儿,还有一个大帐篷,就在渊盖苏文身边,一个略矮的侍卫总是低着头。 几乎与此同时,对面帐篷中也走出了一对人,安市城主杨万春前头,身边杨心怡同样紧紧握着宝剑护卫在一旁,双方一东一西,几乎同时进了帐篷。 “西部大人,似乎你待的人,多出了点!”刚一进去,杨心怡就已经俏面寒霜,挑着眼睛问了过去,对于一个小丫头无礼的指着,渊盖苏文却是大度十足,笑呵呵的挥了挥手解释道:“人老了,胆子小一点也是正常的,倒是贵方,既然是东部傉萨邀请老夫来,高公人呢?” 这一句话倒是让杨心怡哑然,甚至还带了点无奈与尴尬,还好安市城主更老成一些,低声点着头凝重地说道:“唐军突然攻破辽河防线,我家大人正忙着调兵遣将夺回失地,此时不来,还望大对卢见谅。” 渊盖苏文又是理解的含笑点着头,跟在一旁的李捷却差点大骂出声来,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国内城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让营州都督张俭给毁了。 原本大军屯于天险辽河南岸,坐看高句丽内讧即可,待到来年出兵之时,或许奄奄一息的高句丽不用打都能自己落下,这回好,除非高延寿真是白痴,不然的话双方无论如何都打不起来了,苦心布置全随着张俭的冒进泡汤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斜眼看着李捷恨得牙根直痒痒,咬牙切齿的模样,渊盖苏文老家伙倒是又乐悠悠的嗯了一下,也不计较高延寿没来了,笑着继续问道:“那既然高公没来,那杨城主有什么提议呢?” “停战!”目光中再次闪过不安,杨万春涩声答道。 第203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说到这个,不单渊盖苏文沉默了,就连帐篷里其余九个高句丽卫士都露出了愤怒之色,李捷在山里躲了五六天内,平壤方面几乎全都用于狂攻安市城,连续死伤千多人后眼看安市城摇摇欲坠,这时候杨万春要停站,怎么不让人愤怒。 “而且,东部大人想要丸度地区的粮草支持,抵御唐军攻势,辽东大军可能没有这个能力,希望大对卢在后方组织好援军,还有衣甲,药材……” “是不是援军指挥权都要交上来啊!听这话我就闹不明白了,国内城一战究竟是你高延寿赢了还是我家大对卢赢了?”杨万春刚刚说了一半,满是怒火的声音已经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在李捷侧目中,自己身旁那个中年卫士满含嘲讽轻蔑的怒视着杨万春。 “是啊,高老贼是不是还想让王上授予他古雏加称号给他?是不是让我家西部大人把大对卢称号让给他?”李捷身后,同样轻蔑的更是蕴含着怒火哼了出来。 “你们把国内城祸害成那个模样,还好意思让丸度地区给你们支援粮食,他高延寿不去做奸商真是白费了!” 七八个侍卫七嘴八舌嘲讽着,看样子这几人的身份估计也不平凡,不是渊盖苏文一方重要支持者的子侄辈就是泉家的后辈,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李捷的眼神却是向上瞄着杨万春一行,讥讽中杨心怡当即满是怒气上涌捏紧了拳头,杨万春却是微微垂下了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够了!” 渊盖苏文忽然的大喝让几个侍卫当即浑身剧震动,每个人都是再次恭顺的低下头,重重喘了口气,渊盖苏文又是目视杨万春急促的问着:“唐军多少人,打到哪儿了?” “唐军还是营州都督张俭的军队,三万人,三天前趁着辽泽冰封,张俭的军队突袭了千里长城,如今正屯军于辽东城下!” 听了杨万春的叙述,几个侍卫再一次不屑的哼了出来,三万人就能让他高延寿紧张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废物!渊盖苏文听完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接下来,杨万春的话又让他面色阴沉下来。 “屯军辽东城下后,张俭征发了契丹,奚,靺鞨,突厥等数十个部落,具体多少人不知,顺着打通的辽泽通道全面深入我国内地烧杀掠夺,白狼水太子河流域亦是遍地狼烟,甚至黑水靺鞨与我国境内的粟末靺鞨勾结在一起,新城,白岩城一带已然戒严。” “如果在这个冬天不能把张俭部打回去,明年春大唐大军蜂涌辽东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这一次,几个侍卫都是默然,高句丽本身就是北方民族,建国之初可没少和各个农耕游牧少数民族征战摩擦,当年前燕鲜卑入侵时候遍地狼烟的惨状甚至到现在不少老人还是口口相传,游牧人的战斗力不高,破坏力却是十足,如果不早加制止,明天袭击高句丽的可就不止唐军,还有饥荒,逃难,流民,这些哪怕远在平壤的渊盖苏文都避免不了。 李捷也是愕然,张俭这么做,不是找死吗? 这次李世民倾国来袭,打着的口号就是讨伐悖主逆臣渊盖苏文,堂堂仁义之师,如此杀伐,朝廷颜面何在,很难想象国中儒生的口诛笔伐该是何等难熬。 不过片刻后,李捷再次恍然,张俭这么做,分明是为了找他! 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渊盖苏文也是郁闷的回看了一眼,这才扭转回身,这一次却语速慢了几分,幽幽地问着:“如果老夫不答应,高公又会如何?” 这一次,杨万春又是低下头,不过安市城主明显比刚刚显得悻悻而不安了几分。 “如果老夫不答应,高公就会投向大唐是不是?”直接昂声替他说了出来,在杨万春愕然的目光中,渊盖苏文重重点了点头。 “回去告诉高延寿,他赢了,高句丽在老夫心中比他更重,粮食,我会提供给他,兵器,军需我也会提供给他,为了让东部傉萨放心,老夫驻扎在新城,卑沙城几支军队也撤回安市城以北,咱们就按照安市城划分东西两大防区如何?” “没有唐军会度过安市城的!”默默点了点头,这一次杨万春转身就走,大方向已经谈妥,剩下的供应细则,则不是他这等人物该操心的了,只有氓吏处理一切。 “杨城主留步。”这时候,渊盖苏文却忽然叫住了杨万春,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渊盖苏文神情郑重了许多,颇为深沉的问道:“现在,高延寿还是先生心中的明主吗?” 又是身体一僵,这一次,杨万春沉默了半晌后,却是深深叹息一声。 “公毕竟弑杀了先王,不论先王如何,他于杨万春有大恩!” 杨万春走后,整个帐篷都陷入了沉默,捏着下巴,渊盖苏文半晌无话,站在他身后,李捷也是绞尽脑汁的考虑着如何脱身,好一会,渊盖苏文这才又是昂首叹息打破了平静。 “杨万春是个忠臣,可惜太愚,尔等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外泄,朔王殿下,您留步一下。” 其余九人依次退出,还把帐篷门关严,眼看着就剩自己二人,李捷禁不住眯起了眼睛,锐利的打量着渊盖苏文一张黑黝黝的老脸,意味深长的打趣道:“如今暗室之中就剩大对卢与孤王二人,大对卢不怕孤对汝不利乎?” “朔王身手非凡,国内城老夫已经见识过了,不过老夫征战沙场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哈哈!”难得昂头开起了玩笑,渊盖苏文同样意味深长的回看过去。 “况且,杀了老夫,也不符合殿下,大唐的利益,大唐是想要个完整的高句丽,老夫一死,便没了借口,殿下是不会杀老夫的!” 还真是被吃的死死地,气急败坏的瞪了这老狐狸半晌,李捷这才无力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孤和大对卢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些日子平壤之行多加叨扰,还请大对卢多准备些高句丽的好东西,本王可是奢侈的很。” 暂时没想到脱身方法,李捷干脆耍起了无赖,懒洋洋大摇大摆的就要往外走着,没想到在身后,渊盖苏文又是大笑起来:“哈哈,殿下之奢侈下臣远在平壤依旧有所耳闻,平壤可是供应不起殿下。” “大对卢何意?”目光一锐,李捷立刻警惕的回过身,袖口中,冰冷的黑色枪管霎那间也是探出了半边,不过笑眯眯的看着他,渊盖苏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奇的长大了嘴巴。 “一会下臣会派几路使者奔赴辽东征调军队,前一阵卑沙城可是告急连连,有唐寇寇掠沿海,估计殿下有办法回大唐吧?” “你要,放我回去?”李捷愕然的指着自己鼻子,怎么也没想到,这老贼会这么大方。 “何等条件?”顿了片刻,李捷再次警惕的眯着眼睛,弄得渊盖苏文又是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老夫倒是希望殿下能把男生送给回来,不过估计殿下也不会答应,那就无条件好了。” “为什么,我走,就带走了半个高句丽!” “就需要殿下带走半个高句丽!” 一愣之下,李捷终于恍然,不愧是铁血抵抗大唐几十年的人物,够狠! 首先,正如李捷现在不能杀渊盖苏文一样,渊盖苏文也不敢杀李捷,那样就更给了大唐死战的借口。 其次,如今高句丽如此形势,哪怕是停火了,被撕扯成两半已经是定局了,高延寿是挺不了双面作战,但有了渊盖苏文支持,为了保住他的地位,他也会拼死与大唐一战,但强如大唐,最好他也不过打个两败俱伤,可高延寿没有选择,谁让他带领的高句丽五部之东部地盘就在辽东! 渊盖苏文这头,如果大唐一口气灭了高延寿高惠真兄弟,国内所有抵抗势力都会归拢与他麾下,凭着他的军事才能与实力,与疲惫的大唐还有这一搏的力量,如果大唐被高延寿打退了,收拾苟延残喘的高延寿同样轻松,前者甚至对他更有利,即消灭了仇敌,又落下个团结忠心的名声。 真是**裸的阳谋!陷入谋中的李捷还是高延寿还不得不拼命的打,谁让地理如此呢? “反正扣下殿下,天可汗也不可能撤兵,与其花费这么多招待殿下,还不如省下国力多打造几套盔甲呢,殿下以为如何?”如此老谋深算了,偏偏渊老贼还笑眯眯摊着手一副无辜的模样,再次气的李捷咬了咬牙,半晌后,李捷忽然也是笑了出来。 “当年荣留王欲对大对卢不利,大对卢反击而杀之,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没人会愿意看着自己家族亲人陨落败坏。”笑着,李捷也是朗声说道,让渊盖苏文头一次老眼一眯。 “如此,就多谢朔王理解了。” “不知道大对卢发现没有,此时的高句丽与荣留王还是有些像,不知大对卢想过没有,就算这次您打退了大唐的进攻,下一次呢?大唐之地万里,民万万,兵马将相不计其数,哪一天,平壤城破那天,大对卢与渊家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一次,渊盖苏文奸诈的老眼直了起来。 夜色中,豪华的四轮马车在高句丽官道上疾驰着,李捷在国内城贱卖的一辆此时又是回到了他手中,躺在车内多增添的软乎乎熊皮褥子上,连续吃了好几天苦的孙玉娇直接就睡着了,这一头,李捷感慨的一口一口啃着羊腿,另一头,武媚娘则是围着桌子不断转着圈。 “怎么可能,渊盖苏文老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咱们离去呢?” “看你家郎君我帅呗,看的他闺女**了,让本王赶紧回去准备聘礼,好回来下聘呗。” “去屎!” 马车悠悠,在大对卢旗帜下距离安市城越来越远,城墙上,一个俏丽的身影却是眼神锐利的一直盯到了马车消失。 “朔王的马车!绝对错不了!” 低声嘀咕着,片刻后,杨心怡目露坚定神色,沉声命令道:“杨兵,命令安市锐骑集结。” “可是,大小姐……” “爹那面本小姐回去解释,现在听令!” 杨心怡坚决的命令下,百多骑兵迅速集结到了安市城东门,整齐的跨上战马…… 第204章.脱辽,海船,空城计 如果远离高屋华舍,豪华马车,放弃锦衣玉食,带着那份恬淡的心情重返大自然,尝尝野味,冰雪间戏耍一翻,在野营一阵,最后你会发现,还是特娘的呆在马车里舒服。 依偎在渊盖苏文特意给添的熊皮褥子上,这两天李捷还真是昏昏沉沉的几乎连车都没下,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大小姐脾气的孙玉娇这回也终于安静了下来,甘食美酒下重新变得娇俏可人,唯一不变忙忙碌碌的,只有武媚娘了,一天到晚围着个地图转悠没完。 “这次,我们就直接去大唐吗?”青葱玉指捻着**酪干轻轻塞进了李捷的嘴里,小脸上满是向往,孙玉娇,满是憧憬娇俏的问着。 连带她的手指都吞在口中,,懒洋洋品着奶酪干,李捷则是悠闲抻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回答说:“如果不出意外,这一趟坐海船直接回大唐,不过大唐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兴奋?” “当然有了,比国内城还热闹的长安,各种好看的衣服,丝绸,玉器,首饰,还有满大街的人!” 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不向往长安,就连自视甚高的孙玉娇也不例外,看着这女人捧着脸满是神往的样子,李捷则是笑眯眯搂了过去。 “长安有什么好的,哪儿可没有这么好的**酪。” 一只手很猥琐的顺着衣裳下摆就钻了进去,攀上了一对儿关外风水才养育出来的丰满宝贝上,用力的**起来,这个年代也没有罩杯一说,反正撑的鼓鼓囊囊的外裳都可以看出里面变幻的形状。 如此刺激下,孙玉娇也是不堪的嗯了出来,浑圆的****在李捷怀中不堪的扭动着,水汪汪一双眼睛再一次略带得意与挑衅望向了车另一头的武媚娘,可惜,武媚娘还是那么眉头紧锁的看着地图,似乎没看到车内****的一幕。 “殿下,前方就是卑沙城了,药格罗一组已经等候多时!” 为了突围方便,从国内城出来,李捷就把他百多人侍卫分成了几组,有的混入乱军中,有的假扮盗匪难民,药格罗组可带了不少从辽东收集的珍贵情报,听的李捷立刻精神一震抽出手来,整理了下衣服就要下车去,弄得孙玉**了两下,面如桃花幽怨的瞟过了几眼。 卑沙城同样是个山城,而且更加险要,站在官道上眺望过去李捷都是一阵眼晕,高几百米的山上不说,还是一片孤崖,除了西面一点,四面悬空,这种地方,高句丽本土人都不愿意住,所以卑沙城山下又形成了个大聚落,这些天先到的药格罗几人都是住在山下聚落里。 这些天聚落倒是显得有些萧条,也难怪,卑沙城不到十里外就是金州湾,唐寇连续寇掠人口,偏偏高句丽官军还不管,能往内地逃窜的基本上都跑了,整个聚落空了一半。 “见过龙头!”外人面前,不好尊称,出面迎接的的药葛罗几个干脆也用上了江湖人的敬称,倒也显得颇为威风,听的后面孙玉娇又是惊奇的双眼直冒星星,李捷自己则是无所谓的打量了一圈。 “人都到了吗?” “启禀龙头,没有,沙老三那一组没回来,其他也是或多或少缺了几个,现在聚集在卑沙城的有五十个。” 听到这里,李捷禁不住神色一黯,跟着他度过辽河快二百人,如今却没了一半多了,叹了口气,李捷幸意阑珊的挥了挥手。“咱们进去吧。” 渊盖苏文驻扎卑沙城的大军距离此地还有几里远,名义上,李捷还是召还军队的副使,安定在卑沙城下聚落后,李捷又是很尽心尽责的跟着去了一趟军营,传达了渊盖苏文的命令,直到日落西山,这才重新返回聚落。 夜晚的聚落也终于有了些生机,战战兢兢过了一天,卑沙城的居民可算可以松一口气做一顿简陋的晚餐庆贺一下,看着这悠闲的一幕,即将返回大唐的李捷也是感觉温馨了几分,加快了些脚步,不过他浑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卑沙城城门处,却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的确是他!” “可是大小姐,附近还有渊老贼五千大军,如果我们动手,绝对会给渊老贼留下口实的!” “那就等明日渊老贼大军撤退再说!” 一双秀气如水的眸子如今却是精光四射,满含战意盯着山下的聚落。 一夜转眼就过去。 一大早,与渊盖苏文正使拜别后,李捷一行又是急急匆匆奔向了海滩,这会也不坐车了,归心似箭的李捷直接步行在仅剩下唯一的马车前,时节已入十一月,整个沙滩都冻得**的,也不怕车轮陷进去。 “殿下之前的东西已经送上了船,齐王的船队就驻扎在对面的双龙岛,每三天登陆这里一次,今日正好是第三天,不出意外午时之前肯定会到来。” 踩着满是冰渣子的沙滩上咯吱咯吱作响,一面走药格罗一面还解释着,不过提到齐王时候,这家伙一张典型突厥脸庞上总有那么几分古怪,倒是李捷归心似箭,没有去考虑那么多。 “很好,药格罗的的功绩本王铭记在心,回去绝对会有应有的褒奖的!” “多谢殿下!” 几大堆篝火在沙滩上熊熊燃起,飘起的黑烟远远几里外都能看见,等着时间无聊中,完颜奴这靺鞨人竟然还从海里弄了几条鱼在火堆上烤,就在李捷盯着烤鱼百无聊赖的时候,一直在身后警戒的张二狗却是火烧屁股一般疯狂的打马狂奔回来。 “殿下,大事不好,卑沙城守军一千人,正奔着咱们这儿而来!” “什么?”李捷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这一趟惊喜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惜事与愿违,掏出望远镜望过去,沙滩上黑影幢幢,看样子明显来者不善,郁闷的回过头,李捷再一次端详向了海上,悲催的叫着:“我的好五哥,怎么还不来呢?” 郁闷中,一点希望倒是悄然到来,海平面上,突兀出现的一面小旗,分明是海船的船帆! “看样子只有拖了!”心一横,李捷回身就对惊慌失措的孙玉娇,小白脸几个大声嚷嚷起来:“传孤的命令,把渊盖苏文的大旗升起来!” 沙滩上一片平川,远远看到了,走过来却又是足足两柱香时间,一千多高句丽兵将列成长阵,半圆形包裹了过来,不过在沙滩海水前却是顿住了脚步,一面三足金乌踏浪而来的图腾大纛结结实实被绑在马车上迎风挥舞,李捷侍卫左右散漫的坐在车附近,还在烤着鱼,这一幕,禁不住就让卑沙城的领头将领迟疑了。 阵列分开,一个曼妙窈窕的身影骑马上前,看的悠闲坐在车盖上得李捷却是无奈苦笑,翻身跳下车迎了上来,扬声就打起了招呼。 “杨姑娘,长安一别,别来无恙啊!” 他,还是那么玩世不恭!眼看着李捷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子摇摇摆摆迎面上前,杨心怡也是忍不住呆了一下,片刻后,却是带着融合笑容慢悠悠翻身下了马。 “长安一别,李公子看样子也是风采依旧。” 后面的卑沙城军将明显有些发愣,急急火火把自己调出来,拿着东部傉萨手令的这位大小姐却是大摇大摆会起了情郎,不会这趟就是抓朗配的吧? 没管身后已经松懈了一些的高句丽兵将,端详着李捷,杨心怡似乎回到了凉州长安时候那位端庄恬静的大小姐,和煦笑着打量了理解一番后,杨心怡又是捋着头发大去了起来。“要说李公子也太不够朋友了,长安小女子在府上叨扰多时,来了高句丽,却连去小女子那儿坐坐都不去,还的小女子亲自来请。” 怎么看,杨心怡都有些幽怨,弄得后面孙玉娇满是醋意的瞪了过来,如果不是武媚娘拉着,估计都会上去与这个小三打架了,看着杨心怡这样一副模样,李捷也是长长叹了口气,用力摇了摇头:“你不该来!” “还记得凉州那次我们的辩论吗?为了高句丽,我不得不来,跟我走好吗?只要能避免了战争,李公子,你要我怎么样都行!”李捷的叹息似乎再一次触动了心弦,也是柔弱的叹了口气,杨心怡语气中居然带了点点哀求,可惜李捷还是那样叹息着。 “你不该来!” “这些天的唐寇你应该也听说了,心怡游历大唐,可曾见过大唐有这样的船?卑沙城扼守辽南,从这里出发,可以绕到建安城,新城之后,直抵乌骨城下,我身后就是所谓的唐寇,面前还是刚刚出发的渊盖苏文五千大军,你还不明白什么吗?” 李捷颇为痛心的叹息说着,弄得杨心怡却是当即一惊,莫非渊盖苏文和谈是假的,与大唐合作,谋取辽南门户才是真的?卑沙城三千守军,如今可有三分之一在这里! “海船,海船!”忽然惊讶的喊声又是在身后响起,杨心怡的视线立刻跳过了李捷,投注在海面上,入眼处,却已经是一片帆影。 “心怡,现在走还来得及,或者,跟我走吧!”语气也带上了哀求,李捷甚至张开了臂膀,弄得杨心怡一颗心脏再一次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深深看了李捷最后一眼,杨心怡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 “大小姐,现在发兵抓住这个人,或许还能威胁敌人一下!”眼看着杨心怡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就要往回赶,卑沙城武将急忙凑到了一方小声建议道,愣了一秒后,杨心怡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我们走!” “救援卑沙城,驾!” 第205章.舰队,大海贼齐王 “郎君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吗!” 目送着一千多高句丽守军急急哄哄顺着沙滩飞速撤离,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会轮到武媚娘酸溜溜走上前了,听着她略带醋意的话语,李捷却是满含怅惘摇了摇头,叹道:“长安她不顾性命救我一次,为的就是大唐与高句丽的和平,可我就是战争的主要推手之一。” “这一次,她又相信了我,以为我是在救她一命,可我又是骗了她,唉~” “谁让她蠢呢!” 李捷猛然回过头,却见武媚娘更是一脸酸溜溜模样撅着嘴:“像妾身这么聪明的女人都被郎君骗了,还不吸取教训往上贴,不骗她骗谁啊?” 一下子,李捷被武媚娘这醋意一幕逗得哑然失笑,看着他终于开怀了几分,武媚娘又是气呼呼推着他就往海边走去:“好啦郎君,大不了打下辽东后你收了她,对她好些不就完了,现在赶紧联络上船,一会郎君你那小情人反应过来,今天咱们可就走不成了!” “收了她?”被武媚娘推着,李捷还愣愣的摇着头,想着杨心怡谈论高句丽时候那份寸步不让的鉴定神情,李捷下意识就否决了这个可能,不过片刻之后,一股自信忽然在李捷胸膛中油然而生,拍了拍胸膛,李捷满是斗志的嚷嚷道。 “本王平了突厥,探了高句丽,连吐蕃大相老子都打劫过,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小黄毛丫头?” “这就对了!到时候过门,郎君再赏赐那丫头家法三百季,到时候媚娘帮您按着,保证让她一动不动乖乖被夫君打成红桃子!” 马上要回家了,武媚娘也是快活了几分,抱着李捷胳膊乐颠颠的蹦跳着,听的李捷却是直翻白眼,无语的嘟囔着:“要赏家法也是先赏给我家照儿,本王决定了,回去就把照儿屁股赏的与玉娇一样翘!” “哼,你敢!” 草原上是望山跑死马,海面上则是往帆等死人,武媚娘与李捷打闹的都没兴致了,海面上的船队依旧没到,不过越是贴近,巨舰给人的压迫性就越大,尤其是为首一艘,五十多米的船身,哪怕吃水四米多,高高的舰首依旧有六米多高,尤其是船头一座四米多鎏金女神铜像手持长槊威风凛凛,让人一眼看过就忘不掉。 “哇,这,这简直是金乌神的作品。”呆在沙滩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逼近的船队,被震撼到的孙玉娇禁不住喃喃地说着。 眼看着这艘巨舰逼近,李捷也是兴奋异常,同样情不自禁的嘟囔着:“它,终于成了!” 一片帆影下,大大小小几十条帆船把小小金州湾都塞得满满的,可惜的是那首旗舰威风凛凛,偏偏吃水太深靠近不了,最后还是十多条平底沙船飞速冲上了沙滩,还没等船挺稳,上面一个袒露着胸膛黑乎乎的壮硕青年汉子已经跳下沙船,一个熊抱把李捷抱的紧紧的。 “哈哈,九弟,你可让哥哥好一顿苦等啊!” “额,你是?”差点没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看着那张黑脸,李捷一头雾水,那人也是愣了愣,这才大笑着一拍大腿说道:“我是你五哥李佑啊,怎么,一年不见认不出了?” 李捷还真是目瞪口呆,眼看着身前这个黝黑,一身牛叉肌肉,光着膀子的汉子,怎么都和一年多前长安遇上那个人模狗样,纨绔气息十足的齐王联系不到一块去。 “还,还真认不出五哥了!” 眼看着李捷瞠目结舌,李佑还真是得意的尾巴都翘上天去了,炫耀的比划着他鼓起来肱二头肌嚷嚷着:“怎么样,更男人了吧!我家婆娘都说现在本王好有型呢,行了,咱们兄弟俩也别在这儿干耗着了,上船再说,哥哥我已经准备好酒宴了。” 最后剩下的马车被同样晒得漆黑几个山东大汉嘿呦嘿呦喊着号子抬上了船,剩下几十匹马就只好丢弃在沙滩上了,眼神迷糊中,李捷忽忽悠悠也被拉上了船,百多水手喊着号子中,沙船再一次嘿呦嘿呦的分开水划进了大海中。 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这支舰队的浩大,最小的都有二十多米,除了船首铜像的泰坦外,四十五米左右的尖底大船九艘,大大小小帆船在海水中不断**着,就仿佛一群巨人那样。 “好,好多好大的船啊!”两个拳头抱在胸前,孙玉娇看向光着膀子的李佑也是一阵双眼直冒小星星,回过头去,看到孙玉娇小拳头压得,饱满的胸脯都扁了点,李佑也是一阵眼睛发直,大着舌头夸耀着。 “这些船还不到舰队的一半呢,剩下一半还在双龙岛与登州间运送货物,这些小的是刚开始建造时候,经验不足的替代品,这些大的才够给力,打那些高句丽新罗水师,倭国水师,就跟老子打儿子一般。” “额,五哥,你与高句丽,倭国水师交手了?还有,运送什么货物,咱们已经把航线拓展到倭国了?”听到这儿,李捷当即惊奇的凑了过来,一下子却让李佑尴尬了,讪笑的摆手道:“这个,一会再说,一会再说。” “看到没有,那艘最大的,可是你们男人的,海上朔王号,还有左边一二三,这几条船也都是老弟你的,老哥我按照你的信都给拉了出来,这船真是利落,原来我还觉得船身太淡薄了,要是撞船的话太吃亏,结果新罗倭人那些笨重水师船根本追不上,远远的侧弦仓一打开,用火弩就都收拾了!” 赶忙岔开话题,李佑啰啰嗦嗦又讲了一大堆,这时候端详着最大一艘巨型帆船船头金像好半天的的武媚娘也是恍然大悟。 “对啊,我说这女神像看着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大姐吗?” 说到这儿,眼看着武媚娘又变的酸溜溜的目光,李捷颇为讪讪然傻笑着挠了挠头,武媚娘说的不错,身披战袍的女神像真是长孙织,当初他原本想把自己给挂上去了,召集工匠设计图纸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让那个暴力妞知道了,于是乎,男神就变成了女神,李捷还一直不敢让其他几个妞知道。 这回可露陷了。 几百斤重的马车上船时候又是一番忙活,上面人用缆绳连接起其他几艘船,还调整了压舱石,这才在嘿呦嘿呦的号子中把马车拖了上来,跟着马车上来的还有孙玉娇,一到船上,大小姐又变成了乡下妞,左看看,右摸摸,玩的不亦乐乎。 李捷几个则是攀着绳梯爬上来的,一边爬,李捷一边还满满的自豪感,这些东西虽然是李佑造的,在草原上他可也花费了无数心血,此时凭借这支舰队,足够称霸东北亚了吧。 所有船都是尖底儿长条船,仿照的都是英国盖伦船,原型就是李捷上一辈子咬牙花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黑珍珠号模型,满满的一片夕阳风。 倒不是李捷不想设计一些华夏特有的特色船,实在是郑和下西洋的真正海船治疗哪怕后世他们的时代都消失了,再就是典型一些的福船,不过大着肚子胖乎乎的福船也不是真正海船,只适合近海一些运输工作,称雄海洋几百年,殖民美洲都是此等型号的盖伦船这才成了李捷首选。 反正现在英伦三岛还是撒克逊海盗时期的小龙船呢,这船型,以后就是华夏船了也没人与李捷争夺版权,怎么着吧。 颇具成就感中,李捷慢悠悠爬上了他的海上朔王号,刚站在甲板上,李捷却是忽然奇怪的抽了抽鼻子,又到了甲板女墙边,角落中,一块凝结了好几天的血块正隐隐发臭着。 “这是!” 愣神中,忽然甲板下又是传来一声惊叫声。 “是玉娇!”心头一惊,凭借对船图纸的记忆,李捷转进就朝最近的入口通道跑了去,转眼钻进了船舱内,让跟在后面上来的李佑禁不住哀嚎一声,也是赶紧跟了上来,钻进船舱。 船舱下一层是战斗舱以及水手居所,两旁对应开出了十八个天窗,不过这时候李捷可没鼓捣出火炮,放得还是大型弩机,成捆包裹着沥青,涂抹过桐油的巨型弩箭堆放一旁,绕过这里,下层又是更黑的船舱以及压舱石,第三层船舱入口处,昏暗的灯光下,孙玉娇正惊恐的站在一旁。 “怎么了,玉娇?” “鬼,鬼!”一看到李捷到来,孙玉娇立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扑了过去,搂着大小姐饱满的娇躯,李捷一面安慰着,一面也探头过去,一下子,他却也惊恐的退了一步。 仓下,映照着李捷提的油灯光,是一大堆亮晶晶毫无表情的眼睛!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 冷了片刻,李捷又举着油灯打量了一圈,这一层仓库中杂七杂八堆放着各种财务,有金银制品,青铜器,雕像装饰形形色色,不过走进看去,不少东西多多少少沾染了点血丝,更远处,幽静的船舱里甚至还有些呜呜的声音传来。 身后李佑也是乒乒乓乓,踉跄的赶了下来,打量了一圈,李捷愕然的回过头问道:“五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更是尴尬的挠着头,李佑颇为讪讪然伸出手捏了捏两根手指解释道:“这不,九弟你一个多月没到,正好探索高句丽新罗航线时候,哥哥我就搞了点小小的创收吗!” “小小的创收?” 第206章.怨念,卖船,女王? 几盏大油灯的照耀下,眼睛的主人终于被看清了,那是一个又一个畏惧害怕的新罗人,看服饰,还夹杂了些许高句丽人,足足百多人拥挤在狭小的船舱中,随着水手灯光的晃动,这些人还畏惧的向后退了退了。 杂货仓另一头则是几个大笼子,不过里面关的也不是动物,而是人,一个颇为漂亮的新罗小姐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结结实实丢在里面,小嘴儿都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满是愤怒与绝望瞪着李捷几个,其他的笼子中,则是四五个面容姣好的年轻新罗男人,催头丧气蹲坐在里头,一点斗志都没有。 再往里,更加浓郁的血腥气飘荡而来,那是镶在墙上一大圈铁环,每一对铁环上都犒着一个男人,同样的无精打采仿佛死了一般,不同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的似乎都是新罗的军服,横七竖八的伤口密布身上,血腥味就是由此而来。 “这,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了一圈,李捷看的目瞪口呆,左右打量着,李佑则是更加讪讪然,挠着头尴尬的说着:“前仓哥哥已经准备好酒宴了,咱们边吃边说吧。” 眼看着这家伙左右大量不停,似乎很丢人的模样,李捷不得不无语点了点头,立刻让李佑如蒙大赦,扭过头就对水手们大嚷起来:“开船,传令给刘参军,让他调度完船队后来旗舰拜见他家王爷。” 庞大的舰队移动也是非常缓慢,从先锋小船开拔到殿后重舰其锚,足足又是半个时辰时间,不知什么时候,沙滩上出现了气喘吁吁一大群高句丽兵将,尤其是一骑女将,直接打马狂奔到了海里,可惜,眼睁睁看着殿后的五艘四十五米巨舰扬帆排浪,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捷,你个大骗子,本小姐跟你没完!”愤怒的把头钗取了下来丢在海里,杨心怡无比狂暴的吼叫着。 “阿嚏!”明亮的上层船舱中,坐在实木西洋椅上,李捷重重打了个喷嚏,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 放心,杨心怡,本王会还你一个人情的! “行了,别想你家小娘子了,喝酒!”忽然豪迈的声音打断了李捷回忆,回过头去自己面前已经斟满了通红的葡萄酒,明显李佑知道他的**好,武媚娘则又在一旁酸溜溜的瞪了过来,真不愧是女人,这都感觉的到。 眼前一桌子虽然是海味,但这不可谓不丰盛,刚刚切好的切鲙,每一片都透明透光,硕大的鱼头还在一旁活动着鱼鳃,冒烟的火锅旁,刚打上来不久的小章鱼也是怒气冲冲挥舞着几只触角,腊肉鲜贝大螃蟹,满满放了一桌子,齐王李佑和被李捷任命成舰队指挥官的刘仁轨都是讪讪笑着比划着手。 “九弟,快吃啊,这切鲙吃的就是个新鲜,为兄还弄了些倭国的山葵酱,这东西,形神提气的紧呢!” “九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呢!”李捷却不吃这套,抱着胳膊靠在了椅子背上,眯着眼睛就等候了起来,李佑与刘仁轨对视了一眼,后者无奈的挠着头,悻悻然的解释道:“是这样的,王爷,我们,我们洗劫了新罗的七重城。” “哦,不就打劫一个城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额,不对,七重城!”先是不以为然挥了挥手,旋即李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伸手就把这些天弄到的地图扯了过来,低头看了两眼后,李捷不可置信的把手指头点在地图上。 “七重城?金城前沿第一重城?” 辽东走一遭,李捷可不是地理小白了,七重城是新罗重地,守卫国度金城的最后防线,之所以他知道,就是因为渊盖苏文也曾攻打到那里,却败北而还,被几个新罗花郎没完没了的吹嘘,真没想到,自己这哥哥够行的。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如今讨伐高句丽在即,大唐与新罗的联盟尤为重要,李佑打到人家家门口去了,尤其是还用的自己的船,这要是新罗女王跑到李世民面前一哭诉,他们兄弟俩都的挨板子。 “我这好好一条船,还没等用呢,就变成了海盗船!”也没心情吃了,站起身来,李捷哭丧着一张脸兜起了圈子,看的李佑也是直挠头。 “也不怪哥哥我啊,你说那么多海盗去新罗打劫,偏偏他七重城守将就盯上本王了,调集了一百十多条船要与本王决战,外海一战死了不少人,本王这不也是脑袋一热,就……”一脸无辜,李佑无奈摊着手,看样子就跟不是他李佑洗劫人家城市,而是堂堂齐王被打劫了一般。 还好,还是刘仁轨懂事一点,搓着手讪讪的笑着解释道:“王爷不必担心,这活儿我们做的绝对干净,知情的基本上都沉到海里喂了王八,七重城也被劫掠一空,回齐州把这些新罗婢俘虏分散一卖,神不知鬼不觉!” 好家伙,不但李佑学坏了,这个在长安满腹斯文的年长学子也跟着学坏了,笑眯眯的很斯文,说出的话却跟积年老海盗差不多,听的李捷又是眼睛直晕,无奈的拍着桌子嚷道:“船型啊!我的好哥哥,刘大参军,整个东海上还有还有和我们一样的船型吗?” 一句话说完,李佑两个都是目瞪口呆,李捷更是郁闷的举足顿胸,花这么大力气打造舰队,就是为了在征讨高句丽用上,这下好了,没出征,船就变黑船了! “王爷,您说,东海上还有很多海盗?” 眼看着自己男人愁眉苦脸的模样,武媚娘也是跟着皱起了秀气的眉毛黛眉,顿了一小会,忽然又是扬起了螓首朗声问道,悲催中李佑也没在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没错,倭国,百济新罗,还有不少大唐沿海百姓活不下去也不得不走上这条道路,一会咱们要去的双龙岛就是个海盗窝,不过没人敢惹本王,弟妹放心。” “那,有没有对咱们的船感兴趣的海盗?” 武媚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当即却让李捷眼前一亮,当即站起了身又是一把把住了李佑肩膀问道:“有没有人曾经想买过咱们的船?” “有啊,远的不说,前一阵东梁岛的大海盗萧翎就曾经来齐州与本王商议买船,让本王给赶出去了。”眼看着李捷也急了起来,李佑又是纳闷的挠了挠头答道,听过之后李捷却是一拍大腿惊奇喊道:“送上门的凯子,干嘛不卖?” “咱们的船这么好,干嘛要卖出去?再说,他萧翎可与咱们李家有仇,当年后梁江陵帝萧铣就是被太祖斩首于市,萧翎可是萧铣小儿子,当初本王在登莱建立海港时候这个混蛋还来捣乱了,总有一天本王要打上他东梁岛,捏断这个混蛋的脖子!” 一说到这儿,李佑自己也是一脸恼火,听的李捷苦笑,这一弄还弄出来个仇敌来,摇了摇头后又是问道:“那没有其他海盗感兴趣的吗?” “有是有,不过那帮家伙穷的叮当响,那儿买的起咱们的船啊,那帮家伙低贱无比,不少管家门都没让进。” “这你就不对了,买不起可以分期付款啊!”提到商业,前世穷怕了的李捷又是双眼放光,挥着手启发道:“船匠是越造越熟练,船的规模越大,越是节省成本,卖一艘船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况且海盗可不光指着船活着,销赃才是利益大头,如今整个大唐以北,富庶可以销赃的地方,除了哥哥登莱两州外,还有哪儿?握住渠道就间接控制了这群海上猢狲。” “尤其是!”满含笑意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武媚娘,李捷又是笑眯眯奸诈的敲着盘子说道:“海上咱们的船型多了,这事儿自然可以推给海上海盗,以后再去新罗打劫也好鱼目混珠了!”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李佑是怎么混的,一提到打劫就两眼放光,当即没口子点头道:“还是九弟脑袋好使,就如九弟所言,回去本王就把那群穷酸海盗召集起来。” “可,王爷,咱们的造船技术,万一被其他海盗学去了呢?”目瞪口呆见着自己家王爷也是满口江湖气下了水,头晕目眩中,刘仁轨还是勉强当一个尽职忠臣问了出来,这一回,却是李佑直接不屑的一翻眼皮。 “让他们一群大老粗学?累死他们也造不出来!” 可算解决了一项心事,对于造船技术放心的很,李捷也终于来了胃口,大笑一番后举起了筷子,在一旁大鱼脑袋鄙视的眼神中夹起生鱼片,沾着酱油就大快朵颐起来,还奖励的亲手把鱼肉喂到武媚娘那张秀气小嘴儿中,秀恩**的行径弄得李佑刘仁轨大为鄙视。 “齐王哥哥。”在一旁迷糊的听着几人讨论,吃了几口后孙玉姣还是禁不住好奇,开口询问起来:“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女人是谁啊?” “听说还是新罗圣骨宗室,叫什么金胜曼,外海海战失利后被派来七重城督战,本王从后方偷袭后见她还有几分姿色就绑回来了,原本打算找个窑子卖了,对了,要不送给九弟当个妾室吧,她新罗小邦公主,给九弟做个妾倒也配得上了。” 很恶俗的大嚼着章鱼火锅,李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却让李捷噗的一下把嘴里切鲙鱼肉都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后捂着嘴愕然的问道:“叫,叫什么?” “金胜曼啊?”吞下章鱼,李佑奇怪的瞪大眼睛,弄得李捷真是哭笑不得,前一世他的大学就在东北,挨着高句丽遗迹,朝鲜韩国,如何不知道金胜曼这个名字,那可是新罗第二代真德女王,忽悠唐高宗李治帮她灭了百济,又窃取了整个朝鲜半岛的狠辣人物。 好家伙,自己这哥哥可真够牛叉的,把新罗未来女王掠过来不说,还差点卖进窑子里,眼看着李佑圆溜溜的眼睛,李捷无语的也只剩下摇头了。 第207章.冲突,东方海盗时代 烦恼的一路。 处置一个女王,想想都令人兴奋,不过处置不好的话要么白浪费一张牌,要么就引起大乱子,李捷还没想好如何处置金胜曼的时候,双龙岛却已经到了。 上午耽误一些时间,再加上航程,抵达双龙岛时候已经是快夕阳西下,趴在船头围栏上,眼看着落日下双龙岛港口,哪怕李捷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近千艘大大小小各类船只密密麻麻拥挤在港口中,远处,依靠着岛上山脉,连绵不绝的民居也是一眼望不到边,最外围还有渔船左右劳作着。 如此多的航船中,倭国的竹片帆,搭着小房子的安宅船,小早船,朝鲜半岛低矮挂着布帆的细长的新罗船,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方形唐船,尤其是最中心还停泊了几艘几乎不亚于李捷坐舰海上朔王号的数十丈楼船。 “该死,是萧翎那个混蛋!”远远眺望去,李佑却是咬牙切齿的哼着。 拳头大就是牛,两位王爷的船队一到,各类型大大小小船只不得不赶紧让开一条道,让李佑五十多条大大小小船舰顺利的行驶到最里面,岸边,也早有人在迎接,数百人围成了圈子,为首一须发皆张大汉,就是李佑亲信卫士梁猛彪。 靠岸之前,远远看着混在队伍中猥琐背着大贱的薛之观,李捷忽然想起,猛地一拍脑袋转身问道:“五哥,我给你两封信,你先收到的那封?” “两封信?”一说这个李佑明显纳闷了一下,挠了挠头想想后,很是确定的一摊手:“打上个月十日左右,九弟你附上薛司戈持九弟手书上门,按照信上,三天后,哥哥我就按照信上所说出发了,没有收到第二封信啊!” “哎~估计一回登州,父皇的使节就要杀上门了。”听过之后,李捷为难的摇了摇头,也不顾李佑一头雾水,转身就往船舱走去。 真不愧是海盗专用的落脚处,刚一靠岸,就有从人把类似云梯的大木梯子搬到船边上,李佑一下船,数百武士整齐的单膝跪地,在梁猛彪带领下齐声称颂道:“拜见大王!” “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跟在后面下了船,看到李佑威风凛凛的在臣属前装着逼,李捷当即一肚子酸溜溜,愤愤然的哼着,可惜,似乎没起效果,还是一套黑衣服,薛之观无趣的打了个哈欠,抱着胳膊慢条斯理的说道:“朔王,你交代的信我可送到了,别忘了回去给我加薪,先走了!” 说完,这家伙居然慢慢悠悠咣当了出去,气的李捷嘴角只抽,一旁不明所以的孙玉娇也是大怒的直接嚷了起来:“这等贱人竟敢对主上无理!完颜奴,给本小姐教训他一番!” 憨厚的女真神射手却没动,眼神却是探寻的看向了李捷武媚娘,终于心理得到点满足,李捷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吧,那可是王妃的奶爸,本王也无可奈何。” “奶爸?”虽然能熟练地说汉语,但毕竟文化不同,更何况这还是后世词语,看着远去的薛之观,孙玉娇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小脑瓜中出现这么一幕,薛之观揭开黑衣,露出一对满是胸毛硕大的胸脯,抱着个娃娃喂阿喂啊的情景。 “唐人真奇怪,孩子居然是男人奶!”恶寒的跟在队伍中,孙玉娇喃喃地嘟囔着。 真不愧是王爷,李佑在这儿居然还养着大宛马,骑在马上一路走过,这个海盗岛还真是别有一番特色,在李捷的打量中,沿路的建筑都是矮小无比的竹制,街道也是弯弯曲曲,但依旧掩盖不了这儿的热闹竟然有不少小吃摊贩直接在左右开了火,卖的都是鱼之类食物,赌坊林立,一路走来听着摇骰子声不绝于耳,经常还能看到有输光了的海盗被悻悻然丢出去。 更多的还是暗娼,没走几百米,李捷已经接到了数十个媚眼了,矮小的倭女,圆脸的新罗婢,要是长得好看也罢,一个个不是大麻子就是龅牙,大黄牙也不知道出生开始刷没刷过,恶心的李捷脸色发绿冷汗直流,惹得武媚娘又是捂着饱满胸脯咯咯的娇小着。 “拜见大王!” “大王千岁!” 连续不绝的拜见声也是伴随了一路,看来李佑在海盗界也混出了名头。 看着一个个大小海盗头目,一路估算,这个双龙岛至少也有万多海盗了,这还是山东半岛盗链最南端大岛,要是算上后面零星的小岛,至少有几万海盗,谁说华夏没有海盗时?这一股力量要是运用得当,可也是相当可观的。 可是,怎么才能把这些海盗控制在手中呢?把注意力从那些难看的娼妓身上移开,低着头,李捷又把前世西方海盗的一些故事回荡在脑海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李佑在岛上大宅院前,回首望着山下如云的船帆,忽然一道灵光猛地闪现在李捷脑海。 这时候,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也是忽然从对面宅院传来。“啧啧,这不是齐王千岁吗?不再齐州和女人们厮混,又出海玩起了海盗游戏啊,哈哈。” “齐王身骄肉贵,还是小心点被被海龙王一口吞了!” 疑惑的回过头,李捷入眼处,对面高屋华宅前却正好走出一对男女,声音就是那个男人发出的,一副懒洋洋的穿戴在黑襟白袖长袍中,倒是颇有些魏晋名士风范,跟在他旁边的女子打扮就有些迥异了,内穿红袄,外面还穿了一套护胸皮甲,一对软乎乎的胸脯虽然比不上孙玉娇本钱丰厚,但也算是可观了。 娇俏的江南美女脸颊,**的身材,尤其是红螺短裙下一对修长的大腿,桀骜不逊的表情让男人看去第一眼就蠢蠢欲动,眼见着李捷盯着自己看个没完,哼了一声,美女不屑的撇过头去。 “哼哼,真不知道谁曾经被新罗人水师打的如同丧家之犬,猛彪,一会记得把这次俘获的新罗水师总督金萨的脑袋挂在港口上,也让某人出出气。”一看到这个男人,李佑却是得意起来,刚刚穿上的长袍也如魏晋狂人那样敞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脯来,对身后吩咐道。 一句话,那魏晋名士的的脸就变得难看无比,看来也是在新罗人那里吃过亏,不过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片刻后又是抱着胸膛冷笑道:“呵呵,金萨的人头,齐王果然好威风,不过齐王与那金萨又有何区别,上个月,登州可斩了不少海盗同仁吧!” “哼,狗王,我弟弟就是被你这狗王杀害的,还我弟弟命来!” “他一个朝廷王爷,来我们海盗堆里头,分明就是不怀好心,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杀了这狗王!” 起哄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李佑身份高贵,每次来总是能聚拢不少想过来投靠占便宜的海盗,听着人群中嚷嚷声,不少海盗也是跟着纷乱起来,来了双龙岛不知道多少次,这么被围攻还是头一次,李佑一时间居然慌了下神。 砰~突然一声雷响在人群中炸响,群盗愕然中,刚刚叫嚣杀了狗王那个大胡子海盗没了半个脑袋,血,脑浆飞溅了一地,身后那家伙更是倒霉,胸口多出个血印子,轰然倒地后剧烈的**着,喉咙里格隆格隆不断响着。 杀人不是没见过,这么死的还是头一次,眼看着李捷拿着冒烟的火铳傲慢比划一圈,群盗当即鸦雀无声,看着黑洞洞枪口比划着自己,魏晋风青年也是当即心头狂跳,脑门上冷汗直冒,倒是身边美女,对李捷多了几分兴趣。 “嘿嘿,说的没错,我们兄弟还真是不怀好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夜寅时,我兄长有大事吩咐,来不来诸位自便!” 颇为蛮横的哼了一声,拉着李佑,李捷反客为主的大步进了府中,眼见着齐王府人鱼贯而入,魏晋风年轻人禁不住就愤然骂道:“该死的李狗!” “这位倒是够霸气,小妹期待有一天,能亲手割下他的脑袋!”饶有兴趣的目送着,火辣美女满是兴奋的喃喃嘟囔着。 “这个2b青年是谁啊?”进了李佑的大宅,李捷也是好奇的问道,弄得李佑很是恼火哼道:“还不是前梁余孽,萧翎的傻儿子,那个女人哥哥我倒是没见过,不过估计也是兰陵萧氏的人,哼,过气儿世家,靠着与倭国商贸维持家族,本王建港开始就一直与本王做对。” “兰陵萧氏……”愣了一下,李捷却猛然想起了民部尚书萧瑀来,老家伙也是兰陵萧氏出身,看在老家伙面子上,是不是应该拉拢一下萧家,给他们点甜头? “算了,还是先管好今晚再说吧,五哥,现在我有个计划,既能卖船混淆视听,又能拉拢一大批人!”想了想,李捷还是把这事儿先抛之脑后了,片刻后拽着李佑衣袖就兴奋说道,没等李佑答应,他的衣袖却又猛然被拉了起来,愕然回过头,武媚娘的双眼亮得跟灯泡一般急切问着:“什么计策?” 这女人怎么就对阴谋诡计感兴趣呢,反正也要说,无奈擦了擦汗后,李捷干脆拉拢三人成个小圈子小声说道,片刻后,武媚娘当即就是眼前更亮,恭候叹道:“不愧是郎君,老奸巨猾!” “呵呵,多谢夸奖,额,怎么有点不对味?”摸着鼻子,李捷疑惑的嘟囔着。 由于是临时起意,齐王府也没准备太多,晚上就一点咸鱼而已,不过为了吃这口咸鱼,双龙岛上大大小小船主居然来了快一百多,占整个双龙岛势力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了,喝着浊酒啃着咸鱼闹得整个大厅中都是乱哄哄的。 不过随着李捷两兄弟志得意满的缓缓步入,整个招待大厅中慢慢又静了下来,片刻后居然是鸦雀无声。 “齐王千岁,还有这位贵人,不知今晚召小的们到府上,究竟有什么吩咐?”几个大海盗眼神交流了一会,其中一个左嘴角豁开的大唐海盗首先说话漏风问了起来,见此,李捷冷笑上前,也是朗声问道:“你们想要莱州船厂出产的船?” 嘶嘶的抽气声当即弥漫了整个大厅,片刻后,海盗们看向李捷等人的眼神炙热了起来…… 第208章.私掠制度 整个大厅里,百号海盗,光头强的,独眼龙的,胸毛哥的,抠脚大汉的,各色人物都是眼冒精光,如同看绝世美女出浴一般全都盯在了李捷身上。 也难怪,港口外,除了萧家的楼船,也就李捷李佑兄弟的船队称得上巨无霸了,剩下的,不论倭船唐船,没有一个超过三十米的,这个时代,船可不是那么好造的。 唐地有技术,东吴孙权的楼船舰曾有五十丈,高十丈,折合一百二十七米,二十七米,可装载三千甲兵的巨型楼船,前隋杨素的五牙舰楼船也有八十多米,可装载甲兵一千多人,可造舰那一个不需要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哪怕一般沿海的富商海盗都组织不起如此规模船坞。 倭地,朝鲜半岛倒是不缺人,可他们那儿的技术,简直是渣,本来十多年后,百济白村江口,会爆发中日有史以来第一次大海战,刘仁轨指挥的唐军一万三千,对战倭军百济联军一千多条战船,四万两千多人,几乎是一比三的兵力对比,一比五的船比例,可仅仅一天,刘仁轨就大破倭军,当场斩杀倭人一万余,焚船四百余,俘获无数。 一方面刘仁轨指挥得当,唐军训练有素,士气高昂,另一方面,唐军出战的大多是楼船,在海上森然如同个城市群,十多米二十米高的楼船倭人连爬都爬不上去,不输才怪呢,也是那一战把倭人打老实了,此后一千余年不敢与华夏叫板。 当然,那就说远了,目前还是回到船身上,不论可操作性,规模,坚固程度,李捷的盖伦船,额,齐船都远远胜过各个海盗的小木头板,不令这些海上拎着脑袋吃饭的家伙眼红都怪了。 被这些**裸的**眼神盯着,脸皮厚如李捷也大感吃不消,硬着头皮继续宣布着:“莱州港从本王回到之日起,可以接受各位的订单,同时,登莱的港口同样会划分专门区域为各位销售货物,补给,享受生活,吃喝嫖赌所用,登莱两港,只要各位遵守港口的规矩,不杀人放火,没有人会拘捕各位。” 这下真的在海盗群中引起沸腾的,干海盗的,大部分是过不下去的,这才提着脑袋在海上找口饭吃,哪怕唐地一些专门去新罗,倭地掠夺新罗婢,倭奴的富商海盗,同样令人看不起,不光是船舶的便利,能生活在阳光下,大爷一般挥霍抢来的财富,同样也是每个海盗的梦想。 李捷提出来的条件,对海盗们来说,简直是天堂了。 不过满是热切的议论中,还是有几个清醒的,一个满脸胡茬,又黑又胖的光头海盗,抠了半天脚丫子后狠狠一咬牙站了起来,看着微笑不语的李捷,用生疏的汉话沉声问了出来:“这位大唐贵人,可是要收编我等?” 顿时,大厅中再一次静了下来,有的人热切,有的人愕然,有的人则是厌恶,海盗自由自在,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脑袋顶上多个爷,更有心机者还联想到了齐王李佑的身份,收拢海盗,莫非这位,要造反? 可不能轻易当了这个炮灰! 各种眼神再一次汇聚到李捷身上,有兴奋的,有忐忑的,有厌恶的,如此多的情感中,李捷却是微微笑着摆了摆手,昂首嘲笑道:“老子收编你们这群烂货干什么,徒浪费粮食而已。” “那贵人就白许给我们这么多好处?”另一头,嘴角还挂着鱼刺的一个胖乎乎大唐海盗颇为不相信嚷了出来,李捷的笑容顿时更加浓郁。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当然不可能白给你们这么多好处,公然包庇海盗,要知道对我们兄弟的名望也是很大压力,所以,接受本王的好处就得守本王的规矩,第一点就是,不许再打劫大唐的商船!不许袭扰唐地!” 第一条就让所有海盗沉默了许久,上岸打劫,掠夺奴隶,打劫商船,几条是海盗最大的收益,尤其是商船,这年头商人几乎都是给大家族跑腿的,劫掠一条几年都不用再动手了,商船中,利润最丰厚的可就是大唐商船,谁让唐人有钱。 上岸劫掠同样如此。 “我山本三胖同意这一条!”终于还是有个矮子倭人最先恶狠狠地嚷了出来,片刻后,仿佛醒来一般,其余海盗也是争先恐后答应下来,先应下,到时候能占到便宜就上,占不到便宜大不了反悔不就成了。 对于这帮说话如同放屁的海盗,李捷也是知道这帮家伙的心思,冷笑了片刻却没纠缠什么,直接叙述起下一条。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大唐商船都不可以打劫,这一条,本王会在登莱港口设立一个办事处,那些大唐商船可以打劫会当作任务下发给你们,劫掠成功后不但货物是你们的战利品,本王的办事处同样会给予你们奖励!” 这话说的诸多海盗真是眼前一亮,头一次打劫官府还给奖励的,没等他们感慨完,李捷又是冷笑着说出了下一条。 “还有就是,你们所有劫掠的战利品必须在登莱两州销赃,本王背后就是棉纺织行会,行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价格,这一点尤为重要!” 又是让所有海盗一愣,片刻后,又是山本三胖首先提问起来:“什么货物什么棉纺织行会都收吗?” “只要有价值,都收!”说到这儿,李捷颇为笃定的点了点头,当即让不少外籍海盗再次狂喜,奴隶,货品,在倭国与新罗劫掠,自然不可能再卖到两地去,况且两地贵族也都是穷的叮当响,卖也卖不上个好价钱,富庶的大唐自然是销赃不二地点,这些倭国海盗新罗海盗不少时候是劫掠到了东西卖不出去,棉纺织行会承诺全收,反而对他们是一个天大好消息。 万一价格压得太低,大不了再换一家呗! 眼看着在座所有海盗都是暗暗点头,李捷的嘴角禁不住翘的更高,最后向下压了压手,李捷朗声说道:“下面就是恭喜各位了,本王所提的条件,必须有个入门前提,就是加入本王的办事处,这个办事处初创,各位的资格就不审核了,愿意与本王合作的,今天可以直接领取证件。” 说着,李捷对着李佑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掏出了齐王印章,与此同时,武媚娘也是捧来了一捆羊皮纸以及朔王印章,摆在了大厅最前面的桌子上。 “愿意与本王合作的,上前领取私掠许可证,以齐王与朔王的名义,授予你们劫掠的合法性!” 第一个上前的还是傻愣愣的倭国海盗山本三胖,羊皮卷肆掠许可证上填上了老小子的名字后,毫不含糊盖上了齐王与朔王大印,看着红彤彤的印章,哪怕不认识上面的字,那种官家的感觉依旧让倭国海盗觉得高达无比,似乎一下子,他的身价也涨上去了。 嘿,老子也是给大唐官家办事的人了! 眼看着山本三胖昂头挺胸的模样,眼热的海盗们当即蜂拥而上,一下子把桌子前拥堵的水泄不通,刚刚抠完脚的手一个劲在武媚娘面前挥舞着,熏得这个彪悍妞俏脸一个劲儿的发白。 足足忙活了半个时辰,强忍着要吐,武媚娘愣是把所有人都给登记完了这才捂着嘴掉头就跑,临走前还满是怨念怒瞪了李捷一眼,猥琐的坏笑了下,李捷旋即回过头瞟了一圈下面拿着证明乱糟糟的海盗们,又是清了清嗓子。 “各位海盗先生们,证书保留好,一式两份,丢失再补充可要花银子的,你们之间的争斗老子不管,别再老子底盘脑出乱子,外海人脑子打成狗脑子都没人管,还有,别以为本王说的几条规矩是说笑,犯了老子的规矩,咱们就拭目以待,哼哼!” 冰冷的笑容带着上过战场浓烈的杀气,弄得在场海盗都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李捷这才重新恢复和煦的笑容,笑着挥了挥手道:“当然,本王做这个办事处,就是为了生财,大家守规矩,当然你也好我也好,为了庆祝这个办事处成立,来人,上酒肉!” 新杀的猪羊,大坛子的蒸馏烈酒,浓郁的响起当即把一群海盗口水都勾了出来,今天遇到个大喜事,喜气洋洋下所有人都是放开了怀吃,解决了心中构想,李捷自己也是松了口气,反正江湖拼的就是谁拳头硬,撇下臭烘烘的海盗,李捷笑着与李佑就往后厅走去。 “这位贵人等等!” 又是生涩的华语在背后响起,李捷疑惑的回过头,还是那个山本三胖小心翼翼追了上来,满脸赔笑恭敬地问着:“那个,贵人,拿着这份什么证,去登州就可以买船了吗?” “还需要等等,毕竟本王还没回去,命令还没有生效,当然,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可以跟着本王船队,回去后本王可以安排船厂第一个给你做,本王船队里所有类型船,只要出的起钱,都可以。” “额,那个~”猥琐的八字胡媚笑更甚,山本三胖更加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要贵人那些尖底儿瘦长条船成不?那个,小的,小的想打造一条楼船,就像海港里那样的就成!那船看的结实,殿下的船,有点太娘们气了!” 盖伦船可是李捷精心挑选,也是横行七海百多年的龙头老大,居然被评价个娘们气,眼看着这家伙八字小胡猥琐的笑意,李捷额头上当即绷起了几根青筋,气的哆嗦着手说道:“好,好,你,你别后悔就行!” “那东西结实,像个纯爷们,俺怎么会后悔呢?”大喜之下,山本三胖一点都没察觉出李捷的抓狂,乐呵呵说道。 第209章.阴谋,登莱,繁华黑暗 一项足以影响世界,纵横七海五洋几个世纪的制度就在人们毫无知觉中,悄悄地在这座海盗小岛上顶立下来,无数后世传唱的传奇大海盗就从这一百多邋邋遢遢海盗头子中产生,谁都没有想到,以大唐的名义,私掠制度会传播的如此之远。 李捷自己也没想到,后世传唱如同天仙宫宴般的海盗盟约大会,被他一顿猪肉炖山药粉条给打发了。 招收了第一批会员一百多个海盗,毫不理会后来还有海盗的请求,李捷与李佑休息一晚后,就直接又登上船,离开了双龙岛,岸上,萧家一对兄妹远远眺望着李捷船队的离开,当哥哥的萧腾满脸黝黑,咬牙切齿从牙缝中蹦出几句冰冷的话语来。 “不愧是财神朔王,好计啊好计!” “不久一个破私掠证吗?又是几百个不成器的海盗,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倒是这朔王真是叼钱眼里了,大船都能卖,他就不怕将来这群瘪三草寇失去控制?”**刁蛮的萧家小妹倒是颇为不屑的撇嘴哼道。 没想到萧腾又是冷哼一声,低声斥道:“你懂什么?他朔王齐王不但能通过卖船,将大量海盗的收入赚到手中,控制了船,间接就控制了那群蠢货们,为了船,咱们麾下归顺的海盗也得蠢蠢欲动。” “尤其是他什么办事处,发布任务更是阴险无比,仅仅一点小钱,和他朔王作对的可就都倒霉了,尤其是我们,就算他没针对咱们萧家,登莱两个船厂全速运作下,不出两年,萧家的海上实力优势也将消失的一干二净!你懂吗?” 不由得萧腾满腹火气,李捷虽然做的丢份,但绝对致命,李捷兄弟照比萧家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拥有大统,齐地,李捷立下的规矩就会被执行,相比之下兰陵萧氏虽然也是庞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毕竟没有统治权,为了不引起李捷的猜疑,就连楼船也只能一年偷偷摸摸建造一艘。 没等萧腾吼完,身后一巴掌猛地就拍在了他脑门上,玄机是沉声喝骂:“别忘了你的身份,怎么和大小姐说话的!” 眼睛冒火的回过头,萧家小妹萧蛮还是那么轻蔑的抱着胳膊撇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年过半载的老头子出现在那里,眼看着老头子警告目光,萧腾脑门上就是青筋直跳,却不得不赶紧低下头,将愤怒完全掩埋起来。 “哼,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明眼人,李佑兄弟的威胁长家早就看在眼里,这段过后,自有分晓,老夫警告你,把伏击李佑的船都收回来,尔等已经为丧家之犬,不要再牵连上兰陵萧家长家!” “是!” 恭敬地低头,直到傲慢的萧家小妹还有萧家老者转身回去,萧腾这才抬起头,目录怨毒的目光。 真是世态炎凉,老子爷爷当梁国皇帝时候,长家族长也巴结的如同一条狗那样,如今老子落难了,吞了我梁国水师不说,还敢和老子摆脸色。 等着吧!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们父子会讨回来的!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惹事儿哥哥给连累上了,坐着海上朔王号,一路上李捷都是心情悠闲无比,前世加勒比海盗,各种海盗传说如雷贯耳,海盗时代在自己手中亲手开启,想想都兴奋。 的确是行行出状元,别看跟在船队后面的东方海盗们穿的破破烂烂的,跟着他们,舰队还真是学到不少新知识,最重要的就是海流与航路,一路上对山东半岛岛链,这些海盗们真是如数家珍,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各种补给点,海盗,几天航行下,北海东海的航路,李捷这个门外汉居然也如数家珍起来。 三天后,终于赶上个中午时分赶到了目的地,李佑的地盘,登州港。 “哇,太繁华了!”没等靠近呢,拿着李捷望远镜远远端详,孙玉娇这位高句丽大小姐依旧忍不住惊叹起来。 “那是,哥哥我的地盘,能不繁华吗?”远远眺望着海雾中朦胧的港口城市,李佑这位海贼王爷也是颇为自豪,片刻后,李佑却赶紧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到:“当然,九弟的功劳也是功不可没的!” 什么叫功不可没,这分明完全是本王的设计好不好!贴在船边,李捷是一脑门青筋,从李佑拿走图纸开始,各路信使开往草原就连绵不绝,要钱,借人,借方案,哪怕没来过登州港口,看了不下几十遍的城市设计图,李捷几乎那个路口都知道个大概。 至于李佑这厮,造出船后海盗一样出海打劫耍横一个顶俩,也算为港口创建了个平稳环境吧。 没有航进海港,已经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李捷带来的变化,首先是渔船,不是那种小舢板,而是类似日后福建福船的大肚子船,这种船航速慢,却更加的结实,载货量也是颇为大,这个时代海洋还没像后市那样被人类打捞的那样空旷,往往一网下去,就有一吨多的渔获。 看着渔船都三四十米长,让跟在李捷舰队后面开着十米二十米小船的十来个海盗头子羞得跳海的心都有了,对李捷叙述的办事处也更加热切起来。 虽然早知道登州变得富庶,可来打劫的海盗还是没有,其原因就在于眼前,没等海盗们感慨多久,海面上又是如云的船队开了过来,三十艘三四十米开外的盖伦齐船排列成了攻击用镰刀阵飞速的划了过来,船上,巨弩与拍干也是拉上了线,看到这一幕,李佑无奈摇了摇头,挥挥手,梁猛彪就去派联络小船上了前。 又是交涉了十多分钟,巡逻船队这才分出三条排头护航,带领着硕大的舰队缓缓驶入登州海湾,一靠进了,不光是后面土包子海盗们,就连跟在李捷身边的药格罗,刀疤刘几个也是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同样一千多条船停泊在港口,但和双龙岛那些破破烂烂的海盗船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长长的船坞直接填海延伸了两里多,大大小小的商船棋子一般停靠在各条船坞旁,一边还留下宽敞的航道以提供出入。 码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着搬货卸货的搬运工,虽然仅仅开埠一年左右,运量大,更为平稳的海运海船依旧吸引了大批江南士族,同样是大肚子福船模样的商船载满了南货,尤其是南方的稻米粮食,源源不断运送到这里。 船港的背后,依照地形的起伏则是连绵不绝的白色房子,整齐的更像是棋盘排列的,一层房子,二层小楼全都是规规矩矩,海鸥盘旋下一船船渔获全都被卸到专门的渔港中,在哪里,大群大群工人将这些硕大海鱼飞速的处理着,用刀除去内脏,鱼肉切块,用海盐腌制上,港口一大片空缺全都是晾晒的干鱼块,还有大鱿鱼,各种海货。 至于那些小鱼小虾,直接就底价卖给了在一旁等候许久的一个个店老板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原来登州的老渔民,有了大渔船后这种小渔船作业直接被挤得没有生存之路,不过新兴的海港城市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人,没让这些人沉沦几天,年轻渔民们几乎就被李佑舰队一网打尽。 至于那些年老的,一本分作为顾问后,剩余的则是每人分到一间海港房,朔王府专人教他们做起了生意,海港来来往往货船,外加港口商人常年在两万多人左右,这些人的吃饭需要如今把原来老渔民们各个养的仓廪充足,也算是得到政策的红利了。 繁华的一幕总是吸引人的,沿途看着热闹的一幕,就连一路上晕船晕的头昏眼花得薛之观都禁不住虚弱爬了出来,看的双目异彩,更不要说从来没见过的孙玉娇了,看着这一切,李捷心胸中自豪感同样暴涨,唯有李佑总是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虽然工厂,渔场,土地,他与李捷股份是对半分的,但额外建设中多花出去的钱款,外加齐王宫室的营建,依旧让他欠了李捷一大笔钱,想着天文数字的钱款,李佑就禁不住哀嚎,这的多少年才能还清啊! 舰队划过了海港,并没有进入,作为军舰,登州还有完备的军港,不过到了那里,登州黑暗的一面又是完全展露了出来。 旁边就是深水造船厂,泡在海水中,数千人不断拼接着龙骨船板,乒乒乓乓的打造声连绵不绝,顶着炎热的天气,几乎所有人都晒得汗流浃背,却仅仅有少部分工匠可以时不时歇息一下,悠闲地喝一口糖水,其余人则是在监工皮鞭下一刻都不能停。 船坞边上矮小的水泥房子也是排列成了行,看样子似乎都住的满满的,低下头去,苦役工匠发饰打扮不是新罗人就是倭人,原本李捷还以为这一趟是李佑第一次掠夺奴隶,但如今看来,这样的活计李佑不知道能干过多少趟了,亏他还一副羞于提及的样子,简直是虚伪中的楷模啊! 眼看着李捷投注过来那鄙视的眼神,李佑又是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岔开话题:“九弟,为兄可派人在府内准备好酒宴了,吃了好多天鱼,嘴里都变腥了,今天咱们可要好好喝一通,不醉不归啊!” “是,大奴隶贩子哥!” “额,呵呵,呵呵,这不也是缺人吗。”听着李捷的嘲讽与调侃,李佑更加尴尬了几分。 又是大批纤奴拉着绳索,将一艘艘军舰拉到岸边,李捷等人轻装下了船,跟着牵下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新罗贵族小姐,真的是牵着,还是被五花大绑捆成那个一团,嘴里堵得死死地,未来的新罗女王一张俏丽脸庞涨得通红,无比愤怒的呜呜叫着,可却无论如何摆脱不了脖子上的皮套,被几个侍女牵小狗一般被迫向前不断走着。 还要等候自己的马车被抬下来,下了船,李捷一行倒是没有忙着走,目光中,在船底下带了好多天的新罗婢还有高句丽战俘也是被赶了下来,经历多天折磨,这些人足足死了三分之一,尸体直接被抛到大海中,到达登州的,苦难却也才刚刚开始。 如狼似虎的登州守军直接扑了上来,也不管之前是不是一家子,男的被拉了出来塞到一旁,老弱,女人,孩子则是被分到另一边,千多人妻离子散的痛哭声弥漫了整个港口,眼看着一幕,哪怕孙玉娇都是有些心有戚戚,被俘虏的金胜曼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怒视着李捷仿佛要喷出火来。 靠,又不是本王抢得,你瞪我干嘛?本来就心中不好受,被金胜曼一瞪,李捷更是火大了,伸手从侍女手里抢过牵着金胜曼的绳索,回头就对李佑问道:“那些花街柳巷的人呢?” “一般是晚上来,毕竟有些不好看。” “这儿也没有外人,叫她们现在来吧。” 看了看桀骜不逊的金胜曼,李佑恍然点了点头,不一会,十多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老鸨子就扭着水桶腰笑得很恶心进了军港区。 “哎呦,这个不错,就是太瘦了。” “啧啧,这个应该是官宦小姐,看这牙口,来,脱了衣服看看。” 仿佛挑牲口一般,新罗女人被翻来覆去看个没完,有的甚至当场被扒光了衣服,甚至还有几个官家小姐金胜曼应该是认识,眼看着她们哭闹着被扒个精光,众目睽睽下窘迫的模样,看的金胜曼止不住就直哆嗦,满眼恐惧回看向了李捷。 “上车!” 这功夫,马车也终于到了,抖了一下绳子,李绩直接冷冰冰命令出,看了看高高的车延,金胜曼哀怨的看了李捷一眼,恐惧下下,却不得背着被绑得发红的小手,撅着小屁股费力的爬了上去,看着上了车缩成一团的金胜曼,李捷嘴角则是勾起一丝笑意。 调教女王计划,第一步走的还不错。 第210章.海盗公会挂牌 亲王出巡,就算在自己的封城中都是繁琐无比,齐王府侍卫集结,在前开道,又是折腾了十多分钟,这才摆出了阵形,不过李捷从此没有登车,眼见身后跟着的一群海盗头子眼巴巴看着自己,他又是一阵头疼。 这帮家伙可各个不老实,虽然决定推行私掠制度,但毕竟细节管理还没落实,这让这帮家伙横冲直撞进了城,惹出的麻烦可就多了,如何安置又成了问题,想了半天,李捷忽然咬了咬牙,对着李佑询问道:“哥,港口附近有没有大一点空旷的房子,工厂厂房也行。” “这个吗,猛彪,去把这儿的武侯长找来!”挠了挠头,李佑也没想出来,干脆很不负责任有指示到下属身上。 还是地头蛇好使,在负责管理港口外围的獐头鼠目家伙带领下,在水泥砖头林立的白房子中绕了好几个圈子,一座长条形还没使用的厂房到了眼前,这地可够偏僻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汇聚的地方,周围暗娼,小酒馆,赌坊林立,一些不三不四的烂货一看到大批兵士到来,当即就全都躲进了这些地方,有的还向身边武侯长打眼色询问。 眼看着身边这家伙一边眼神凶狠警告的瞪过去,一面点头哈腰的模样,李捷禁不住就感叹摇头,哪怕再繁华的城市,也避免不了这样黑暗面的黑社会势力。 不过这位置,安置海盗们似乎不错,反正那帮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干脆挥了挥手道:“就这儿了!” 有权就是好办事,不到十分钟,空旷的厂房门口,一个写着海盗公会的大牌子就挂了上去,简易木头桌椅,昏暗的环境,弥漫着的劣质酒气味,还真和记忆中加勒比海盗小酒馆差不多,直接从齐王府调来了杂役与厨师,有酒有肉下山本三胖一帮子海盗倒也是舒坦的乐呵呵喝了起来。 木匠的忙碌下,厂房一角很快出现了个类似后世银行柜台模样的台子,里面有桌椅,有办公用具,附近被胖子李搞拎出来的几个棉纺织行会帐房先生茫然无措的坐在里面,一个体态颇为丰盈的碧蓝眼睛红发胡姬则是满是干劲恭恭敬敬立于李捷面前。 “各位海盗先生们,记住,这位就是登州海盗公会会长,以后发布任务,销赃,统计,对会员处罚,一切都将是她来负责。” “哈哈,感谢贵人,还找来这么一个**的小娘们来招待我们,凭私掠证,干他娘的一炮也行嘛?”海盗可都是流氓老油子,一见如此貌美**的胡姬,当即口花花了起来,李捷也不恼,含笑对那个胡姬点了点头,后者立刻会意上前,轻飘飘一身小手,刚刚出言调戏的海盗一百多斤身躯竟然被单手拎了起来。 真是咣的一拳,估计是位高句丽海盗,嚎叫着就被伦出了海盗公会,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上去柔弱火爆的小娘们有这么大的本事,其他海盗都是看的目瞪口呆,冷傲的环视了一圈,红发胡姬傲慢昂起了头,彪悍的说道:“想睡老娘也行,打得过老娘,老娘二话不说就脱衣服!我雷碧儿说话算话!” 饶是如此,也没有海盗敢上前了,不说让一个娘们揍了丢脸不说,明显现在是李捷立威的时候,上去对着干,找死还差不多。 眼看一群海盗老老实实的模样,站在也是目瞪口呆李佑面前,李捷禁不住暗自点了点头。 如今的棉纺织行会摊子可是铺得很大,江南塞北大城几乎都有了棉纺织行会的商铺,自然有不轨之徒打主意,为此,还是武媚娘出手专门训练一批能人异士,负责各地,反击各方势力,同时还能探听情报,雷碧儿就是其中之一的佼佼者。 虽然不知道武媚娘究竟怎么训练的,但对于武女帝的手段,李捷可是一贯放心,点点头后,伸手拍在了雷碧儿的肩膀上,激励着说道:“这第一间海盗公会可就交给你了!” “主上放心,属下誓死完成任务!”刚刚的骄傲烟消云散,雷碧儿极其恭敬单膝跪下抱拳答道。 “贵人,发布任务,究竟发布什么任务啊?”这头处理明白了,另一头,按耐不住的海盗中,又是山本三胖挑头问了起来,这倒是让李捷迟疑了下,片刻后,却又是笑着扭过头对李佑问道:“九哥,如今这登州城内你最恨谁?” “萧家,哼,这帮混蛋一面和老子做对,一面又在老子港口做生意发财,要不是九弟你说什么不要破坏招商政策,老子早就把他们打出去了!”想都没想,李佑就咬牙切齿哼了出来,连本王都不称呼了,直接用上老子,可见对这群兰陵萧家,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好笑的摇了摇头,李捷却是干脆一打响指:“好,就这个萧家!” 李搞再次离开,又是一炷香的时间满头大汗带着一张单子回了来,满意的看了一眼,李捷又是随手递给雷碧儿,不一会,刚装上不久的小黑板上,就用白灰笔写出了一大行字。 任务一,劫掠兰陵萧家货船,数量三条,今日未时离开港口,保卫人员……,货物……,可动手地点……,撤退路线…… “开张总要有点彩头吧。” 任务下不但把萧家的货船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附近的地形都给了出来,最后的任务奖励下,笑着暗自嘟囔一声,李捷亲手大笔挥下,三十米楼船一条! 这一会,跟着来的一百多海盗全都沸腾了。 “哥,这两天调集人手,把这里的港口建设出来,以后就作为海盗,脏船专门停泊的地方,后面咱们建设商铺,以后就在这里把赃物漂白,销售出去,绝对一条大财路!”目送着破破烂烂的海盗船依次开出军港,李捷手指点在地图上,重重的说道。 登州港选得位置十分合理,一个内凹的半圆弧型深水港,两面伸出海平面的山脉余脉正好两条手臂一样将登州港抱在其中,李捷点的就是其中一个山脉余脉的腋窝处,一听能赚大钱,已经堕落成海盗的李佑立刻双眼放光没口子答应下来。 “雷碧儿你记住,以后海盗公会的工作,就是发布这样的任务,负责处理赃物,同时出钱收购海盗们的各种海图,航海经验,地理地标,给钱的同时,也可以用铜雕刻代币公德牌,定下制度,多少功德牌可以换多少钱,或者船,尤其记住一点,不要干涉到海盗之间的争斗。” “喏,雷碧儿知道了!”红发胡姬又是单膝跪地应答道。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李捷的设想又是实现了一块,不过耽误半天时间,从军港出发时候,已经又到了黄昏时分了,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李佑早早嚷嚷着跳上他的四轮马车,后面李捷的四轮马车中,武媚娘则是满含笑意拱了拱手。 “恭喜郎君了,只要把海盗公会铺开,大海,就是郎君的了!” “什么啊?” 李捷笑而不语,一旁等的睡着了的孙玉娇却是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武媚娘身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新罗未来女王金胜曼也是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回头看着高句丽大小姐茫然的模样,李捷大笑着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 “你武姐姐说了,一会五哥请客,咱们去齐王府吃大餐。” “那咱们就快去吧,等的都无聊死了!”一听这个,孙玉娇立刻兴奋的双眼放光直点头。 李捷设计的登州海港城市还真是别具一格,马车行走在其中,到处都是白色的水泥砖石房子,穿过港口附近的水泥城门后,城内大部分房屋都是二层小楼,错落有致的竖立在笔直街道两旁,分区分明的如同棋盘那样,整整一长条商业街甚至比净湖城都要繁华许多。 原本李佑的齐王府可是在齐州,也就是后世济南,不过发展热闹登莱两州后,李佑自然而然也把王府搬了过来,这家伙可比李捷会享受多了,王府足足是净湖城朔王府两倍大,里面花园河流缤纷其中,唯一一点相同的,到处也是两三层的小别墅。 礼节可是封建社会的根本,不过这种奇特建筑方式,可和王府规定建筑制式一点儿也不搭边,据说礼部过来考察的官员愣是眼晕了好几天,最后到底还是没敢算李佑逾制,灰溜溜回了长安,如此独特的景物,让兴奋了一路的孙玉娇更是大呼小叫没完。 “哇,大唐的建筑,真是好奇怪啊!” 不单王府大,李佑王爷派头也比李捷大,这一回府,几乎大半的齐王府属官都来拜见了,王府中间硕大的圆形蘑菇状宴会厅中百多人的巨大宴会,真是热闹非凡,李捷远来是客,很可悲,成了李佑暗示下各路官员敬酒对象,一杯一杯的红酒轮流灌过来,哪怕英雄如同李捷,都是很快败下阵来。 被灌得直翻白眼,李捷悲催的向左右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惜,两个败家女人,孙玉娇注意力全在挂在大厅上九个巨大玻璃油灯上了,满满的鲸鱼油搀杂着香料把大厅照耀的如同白昼般,看的孙玉娇双目迷离不已。 武媚娘倒是接到了李捷求救信号,可这女人更可恶,就是笑眯眯看着也不帮忙,恨得李捷牙根直痒痒,为了撑住大男人面子,对一个个上来敬酒的小脸官员还不得不热情相映,没过半个时辰,终于是呜呼哀哉,阵亡到了酒桌上。 猥琐招数生效,李佑得意的更加张狂,宴会厅里拼酒拼的也更加凶悍,倒霉的朔王殿下则是在王府仆役搀扶下,迷迷糊糊出了蘑菇型的豪华宴会厅。 此时,齐王府左面,朔王行在豪华别墅旁,一个人正急的左右转着圈子…… 第211章.萧家,鬼子,调教女王 “哇,太漂亮了,武姐姐,郎君的王府也是这么大这么漂亮吗?” 跟着仆役带领往朔王行在走去,一面走,孙玉娇一面还兴奋的左蹦右跳,之前见过国内城,她就以为十分繁华了,今天的登州港又是大大震撼了她,如今的齐王府更是让她说不出的惊奇,哪怕都十一月份了,府中景色依旧别有一番风趣,枫树残雪,流水娟娟,如同一片化境。 尤其是,这个王府似乎都比白岩城大了。 “那是当然,净湖城的朔王府虽然没有这里大,但齐王几乎都是仿制了朔王府的风格,咱们郎君的王府能让齐王都如此疯狂,当然是更胜一筹!”将李捷胳膊搀扶在自己肩膀上,武媚娘满是自豪挺着饱满的胸脯,回看像打着醉拳的李捷,双目中**意也是不可抑止的流淌出来。 真不知道这个冤家是从何而来,竟然有着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吹着森森寒风,走了好一会,朔王行在的别墅小院子这才到了眼前,看到完颜奴恭敬守在门口,孙玉娇直接欢呼着跑了过去,搀扶着李捷,武媚娘也是满含笑容对带路仆役点了点头,和蔼说到:“辛苦你了,下去吧。” “奴遵命。”很恭敬的一行礼,几个齐王府仆役毫不停留转身告退而去,搀扶着李捷,武媚娘独自往里走着,没走两步,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却是在平静的夜空中传递开来,捂着小屁股,惊愕,愤怒,欣喜,几个表情一下子全都汇聚在了武媚娘脸上。 “郎君,你没醉?” “要不然你怎么搀的动我?嘿嘿,李佑那小子想灌醉本王,他还嫩的很,估计明天该不知道谁起不来床了。”眼中迷雾重新变成清澈,李捷得意的抻了个懒腰,一伸手却又是给武媚娘来了个脆的,看着这妞羞怒交加张牙舞爪的模样,李捷猥琐的挤了挤眼睛。 “胆敢眼看着郎君受困不帮忙?回去赏家法一百季,这两下先当利息了!” “哼!”气呼呼的把小脑瓜撇到一旁,武媚娘俏脸上**着的春意媚人却如何都遮掩不下去。 就在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二层别墅前响了起来。 “焦老三拜见主上,罪该万死,请主上责罚!” 噗通一声,等候多时的焦老三满头大汗跪伏在了地上,来之前李捷千叮咛万嘱咐关乎性命,亲手交信给齐王李佑,可等焦老三到登州时候,齐王已经出海,这两个多月,焦老三几乎夜夜都夜不能寐,如今更是冷汗直流。 “为什么迟到?” “下臣路遇大雪,前行不得……” “算了。”没等焦老三继续说着那些谢罪的话,李捷却是淡淡挥了挥手:“下回注意点,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可是,可下臣罪该……” “我不是没事吗!”焦老三还要说点什么,李捷却淡笑着挥手打断了他,很是亲切的对别墅摆了摆手:“行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下去吧。” “喏。”擦着额头冷汗,哽噎着,焦老三倒退向后走去,好久才转过身,目送他离去,武媚娘则是泛起了一丝愤恨,奇怪的回过头,探寻看向李捷。 “他毕竟是我兄弟,从我出宫起家起就跟随着我了。”长长叹息一声,李捷摇了摇头又加了一句:“况且我也需要他,让人放心。” 没再说什么,还是依靠着李捷,远远盯着,武媚娘则是在心里计算起来。 “哇,好奢华啊!” 颇为纺现代的一个小别墅,哪怕在市面上都十分稀少的玻璃窗户,孙玉娇懒洋洋舒服的躺在真皮沙发上,靠着火炉烤着火,童颜**慵懒的模样别有一番诱惑,看的李捷又是吞了吞口水。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晚上你可就要出力了啊,小妖精!” 李捷的话让孙玉娇有些惊奇回看过去,眼看着李捷坏笑着一手在她武姐姐屁股上**作怪着,一面色迷迷的看着自己,迷人的绯红色又是涂抹在了孙玉娇脸上。 “嘿嘿,到时候就怕郎君你招架不过来。”关外女子的豪放又让孙玉娇笑嘻嘻拍了拍饱满硕大的胸脯,看着“波”光流离,当即又让李捷色眼放光,武媚娘则是酸溜溜的伸手也捏了捏自己胸脯。 “这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笑骂过后,李捷无奈摇摇头,拥着武媚娘又上了楼。 房间中,金胜曼满是愤怒的坐在椅子上,虽然身上的绑绳已经解开,却依旧戴着重重的手铐脚镣,没办法,谁让这个女人性子太烈,船上差点就自杀了,为了防备她,几个小侍女全是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她。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金胜曼当即一颤,怒视过去,圆润的脸颊却立刻浮现出了红霞,门口,还是很恶俗的把手搭载武媚娘****上,李捷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因为刚刚沐浴过,两个人穿的都很少,甚至李捷直接就袒露着胸膛。 “你们下去吧,这个女人要死就让她死好了,到时候把她脱光了的尸体送回新罗王城,相信善德女王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几个侍女应声而退,椅子上,金胜曼却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漂亮的双眼中闪过了恐惧,片刻后却又再次变得羞怒交加,床榻前,李捷居然大大咧咧把最后一层浴袍脱了,露出了后背上结实的肌肉同时,还毛手毛脚解起了武媚娘的浴袍,在武媚娘惊奇目光中,浴袍又是应手而落,一具完美姣好的身段展现在了空气中。 “哼,大唐不是礼仪之邦吗?殿下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其不怕天下人耻笑?”眼看着李捷旁若无人把羞得不行的武媚娘倒着搂在怀中,一双手攀上她饱满胸脯,**成各种形状,举着发红的小拳头,金胜曼无比愤怒的叫着。 “呵呵,人本是脱胎于禽兽,保留点兽性不是正常的吗?孔夫子当年在宋国见南子夫人时候尚且把持不住,何况我一凡夫俗子?别动,你不羡慕玉娇的大胸吗?郎君好好揉揉可是能丰胸的!”抓下武媚娘羞愤捂着的手,李捷得意的说道。 之前李捷可是分析过金胜曼在新罗的身份作用,眼看着不同以往**的李捷,惊奇之余,武媚娘睿智的脑袋似乎很快想明白了,李捷这么做,一定有某种目的在其中,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武媚娘也不得不拿出**的一面来迎合,不但骄傲的小胸脯又是挺了挺,好让李捷**的更加便利,媚眼如丝中一双玉手也是抚向了李捷有力的大腿,甚至挑逗的擦过贴在自己****上硬硬的东西。 嘶嘶倒吸一口冷气,心头火热的李捷干脆一扭身就把武媚娘按在了床上,看到这一幕金胜曼再次厌恶的扭过头,没想到李捷这时候却是转向她伸手颐指气使的命令起来:“墙角的脏衣服今晚洗完,不然明天就没有饭吃,你若饿死了,本王就按刚才说的,把你光溜溜送回新罗王城。” “你,无耻!” “哼哼,比起你们新罗人,这点本王可是甘拜下风!”回想着后世乱认祖宗的南棒子国,端午节成了他们的,针灸成了韩医,孔子也成了他们的,说不定将来朔王李捷也是韩国人了,想到这里,李捷禁不住冷哼着,冷然的语气又是让金胜曼一愣。 听语气,他为什么如此厌恶新罗人?这次攻陷七重城莫非也有目的?做为大唐属国,金胜曼对于掠夺自己的齐王朔王实力可是知道不少,心脏当即不自然的重重跳着,片刻后,这位未来女王的理性思维却全被羞怒所挤占,床榻上,李捷两人已经旁若无人热吻起来。 “还不快去洗衣服,你也想上来?” 听着李捷的冷哼,一个哆嗦下,金胜曼赶紧拖着沉重的脚镣抱起李捷两人满是酒气的脏衣服,左右打量下,看着一旁装着水的脸盆,慌忙笨拙的塞进去洗了起来。 棒子的《真德女王》李捷可看过,身下压着千古女帝,身旁还是棒子最伟大女王奴婢一样洗着衣服,李捷心头那种邪恶的征服感又是不可抑止占满了心胸,正好刚刚丢的棉绳就在床边上,李捷邪笑的捞在手中,贴到了武媚娘红润耳旁小声说道:“媚娘,咱们玩点刺激的好吗?” “什么刺激的啊?”睁开媚眼如丝的有神杏眼,武媚娘满脸酡红难耐的问道,片刻后她就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李捷拿着棉绳邪笑着对她扑来。 柔软的棉绳蛇一样缠绕在藕段般光洁的玉臂上,显得****无比,随着男人**着剧烈运动,更加****的声音弥漫了整个房间,不可抑止的传入了金胜曼耳中,脸红的如同要滴血,金胜曼银牙咬的咯吱作响,搓洗着脏衣服的手拧的青筋都爆露而出,就仿佛掐在某人的脖子上一样。 弥漫着粉色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由于玩的太疯了,小手背在身后,武媚娘半袒露着姣好的身段贴在锦被中,哪怕天明都睡的沉沉的,发出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偶尔还有一两声可**的梦呓,细心为她盖好了被子,回过头看着摊在桌子上洗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睡在地摊上的金胜曼,李捷禁不住得意无比。 这个女人可是善德女王堂妹,新罗圣骨,从她能督军七重城来看,身份绝对重要无比,要想利用她在新罗有所作为,如今就需要好好调教培养,让她骨子里服从自己,敬畏自己是第一步! 调教一个未来新罗女王,想想就刺激,捏着下巴,李捷邪恶的继续完善着这个调教计划,但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忽然轻轻响起了敲门声。 “殿下,殿下,鬼子,萧家……” 对着衣冠不整出门的李捷,满头大汗下李搞喘的如狗一般,断断续续急切的禀告着。 第212章.倭人,内奸 新生一年多的登州港还有白港之称,原因就是这里的房子清一色齐王府监制,内用竹片木材为筋,砖石铸造墙壁,水泥黏合,最外层统一刷上石灰,显得整洁利落,而且坚固快捷,唯一还带有唐代传统建筑风格便也只有房盖的木质飞檐斗拱还有二楼衬出来的走廊了。 不过这纯白的城市中,还是有黑暗的地方,就比如登州府地牢中,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牢中,作奸犯科,小偷小摸,杀人放火,色狼变态关的到处都是,城市繁华了,这些黑恶势力也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扰的李佑也是烦不胜烦。 不过最里间,原本应在位列其中的海盗山本三胖却是大摇大摆呆在牢门外面,还满是心酸指着牢房里面还大声嚷嚷着:“就是他,倭王的走狗,苏我半城,驻紫氏下伴造,绝对错不了!当年我全家就是被这个狗贼逼债逼死的!” 不过山本三胖的大仇敌,一个身穿丝绸长衫同样留着猥琐小胡子的矮胖倭人却是嘴角滚滚淌着黑血,身上插着箭头的伤口都发出了浓郁臭气,眼看是不活了,也没管哭爹喊娘的山本三胖,李捷捧着一张染着黑血的地图,眉头皱成了川字。 海盗公会首个任务就是让这个山本三胖拿下的,登州近海离山岛附近,劫住了萧家三条商船,却给李捷带回来了一个大难题。 在萧家的商船上,抓获了倭国高级贵族,还从倭人身上搜出了登州港口的地图,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萧家商船上的伙计人员为了不泄露机密,全都被丢进海里喂鲨鱼了,如果不是打扫战场时候发现了这个大仇人,苏我半城也不会被带回来,可惜看着因为显示蛮勇而被射的刺猬一般苏我半城奄奄一息的样子,李捷又是禁不住苦笑,估计就算这家伙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了。 “山本君,这件事做得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海盗公会高级会员,在登莱船厂享受八折待遇,赃物处理也会有个更好的价格,一会去找雷碧儿办理一下,下去吧。” 被大唐贵人称为君,还真让山本三胖兴奋了一下,不过听着李捷接下来的吩咐,他又是咬牙切齿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贵人的赏赐了,不过小的不想要这些奖赏,还请贵人把这个倭王走狗赐还给小人,不知可否?” 反正这个苏我半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李捷也乐于做个顺水人情,挥了挥手让牢头丢下钥匙,便领着人自顾自出了大牢,没走几步呢,身后哪怕濒死的苏我半城都发出了阵阵惨号哀鸣声。 回了齐王府,昨天齐王李佑会客的蘑菇房子天源殿中,李捷抑制不住满脸失望,李佑亲信梁猛彪满是大胡子的脸上则挂满了谦卑的笑意:“朔王殿下,真对不住,我家王爷走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王爷交代了,朔王的话就是他的话,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人即可。” “也好,孤需要你立刻调兵,全面监控在登州城萧家的据点,但不要打草惊蛇,能做到吗?”失望之余,李捷还是吩咐下,梁猛彪立刻满怀自信拍了拍胸脯应道:“朔王放心,登莱一亩三分地,就是过个苍蝇是公的母的,殿下想知道,下臣都能给查出来!” “如此最好,去吧!” 不得不说齐王府的效率也真是挺高,也托了地利的优势,除了一些古代大城,这个时代临海地区可是一贯荒凉,齐地的膏腴之地全在齐州,也就是济南附近大平原上,刚开始李佑把行辕搬出齐州,去了荒凉的登莱,齐州豪族还乐的看这个笑话,以为李佑自认败出了齐地全力争夺。 仅仅一年多时间,登莱两州就富庶如此,让齐地豪门整个傻了眼,再想插足时候,李佑在两地势力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是他们插得进来的,吃了几个大亏后不得不缩了回去,所以两港中李佑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数百登州军半天时间就布置到了集中在城南萧家商铺宅院附近。 萧家附近的富豪大酒楼上,站在三层楼窗口,李捷依旧是眉头紧锁,望远镜上大量下去,似乎对丢了船一无所知,下面萧家人还是照常忙忙碌碌,接着生意,或者打扫着院子,也是这个萧家之前就有前科,李佑也是派人依旧监视不停,丢下一大堆监视报告,李捷眉头翘的更高了。 “郎君,究竟怎么了?” 原本捂着深深印记发红的手腕,武媚娘还气呼呼的装着矜持,昨晚李捷要玩的刺激一通,可把她害惨了,先是承受了李捷好大的欲火,早上这个坏蛋还不给她解开,害的武媚娘在被窝中背着小手纠结了好半天,这才忍着羞怒叫来侍女给她解开,尴尬的到现在想想都脸红呢。 不过看着李捷忧虑的样子,武媚娘最终还是心软了,主动问了起来,让李捷叹了口气,随手把早上那份地图递了过去。 “这是在萧家商船上抓获的倭人贵族身上搜来的。” 疑惑的接过地图,刚看第一眼,武媚娘的眼睛就瞪的溜圆,眼前地图几乎把整个登州港包含在其中,半月形防护的海湾,商船停泊,兵营城墙位置,甚至军港,造船坞的防护位置都含糊标记其中,尤其是在船坞旁边,还用红笔大大画了个圈。 “萧家要对登州不利!”仅仅十多秒,放下地图后武媚娘就直言判断出来,听的身后正在倒茶的金胜曼先是一哆嗦,旋即漂亮的眼睛中露出了兴奋目光。 “的确,萧家经历动荡后,田产土地被剥夺三分之二有余,如今这个几代皇族大部分收入全压在了商路,海上,本来萧家在建康的势力已经大受影响,造船能力更是薄弱的可以,登莱崛起后给萧家带来的冲击,他不视登莱为眼中钉才怪呢。” 赞同点着头,李捷却又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又说道:“现在你家郎君也不是愁外敌入侵,咱们的舰队实力还是有的,但内部不安定因素不排除,登州始终如同埋了一颗火星,想要绘制如此详细地图,没有大批人手是不行的,可偏偏萧家在这儿,真是没有一点异动。” 所以生意,行动记录都是有迹可寻的,萧家还真如同乖宝宝一般,甚至比齐州的豪族都乖,眺望着下方,李捷愤然把记录丢给了武媚娘。 同样面色阴沉看着那些记录,武媚娘同样久久不语,好一会也是扔了记录陪着李捷一齐看着下方萧家大院,两人身后,只有金胜曼这个新罗圣骨贵人还在满腹怨气准备着茶具,楼下,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混蛋,不想活了,敢冲撞本大爷!”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骂声忽然在楼下响起,旋即就是拳打脚踢声,还有难听的惨叫求饶声:“雅蠛蝶~” 再平常不过了,登州可有不少海盗劫掠来的奴隶,一个倭奴撞到了一个富商身上,要是个唐人富商说不定会有涵养斥责两句就过去了,偏偏是个高句丽富商,从三世纪开始高句丽于百济,以及支持百济的倭人就磕绊不已,这会富商借题发挥,干脆大打出手起来。 也就一句雅蠛蝶吸引了一点李捷的兴趣,低头一看是个男的,立刻又是兴趣缺乏移开了目光,武媚娘的视线却没有离开,苦思冥想片刻后,她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小脑瓜娇呼道:“妾身知道了!” 听着武媚娘兴奋的叙述了几句,李捷当即也是眼放精光,转身就对楼门口大喝道:“焦老三,小白脸,别吃了,赶紧备车,现在咱们就去码头!” 登州城的选址可是颇为考究,半圆形两条伸到海中山脉形成了天然的避风港,山脉上还树木林立人迹罕至,南方大片都是商港,背面一小块包裹在半岛圆弧中最安全的,则是整个登州港的核心,造船坞。 船坞内,两万多匠人挥汗如雨的泡在海水中不停打造着大船,被李捷海上朔王号刺激直嫉妒,一条六十米长短的海上齐王号已经出了大半雏形,由于李佑催工催的很紧,这儿更是忙碌异常,汉人技术工匠都是一边喝热茶一边拼命监督建造着,更不要说那些倭人,新罗人奴隶了。 拷打手鞭子催逼下,这些人的锤子锯子几乎一刻都停不下来,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都泡的发白发胀了,上半个身子暴露在寒冷的海风中则是冻得发紫,汗水一刻不停的流淌着。 “第十团,起,第八团,上!”监工的命令当即让干活的奴隶们如蒙大赦,干的比富士康还要累十倍,偏偏还没有工资,片刻休息时间就让这些奴隶们如同天堂一般,二话不说丢了工具赶紧上岸,新来的第十团奴隶则各个如丧考妣,哭爹喊娘的下了海。 “山口一郎,你家有亲戚来探望了,跟老子来!” 监工中忽然有人昂声叫道,奴隶们羡慕的目光中,一个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的年轻奴隶摇晃着出了队列,跟着一个肌肉虬结的监工大汉就出了造船厂。 高高的大墙门口,早有穿着华夏丝绸胖乎乎倭国富商等候在那里,一见监工出来,马上陪笑着把一大把银子塞进监工手里,看着亮晶晶的银子,监工立刻面露贪婪,冷哼着把身后倭奴年轻人推了出来,冷然警告道:“本大爷也是担了不少风险,如果不是看你们倭人也懂孝道**,根本不给你这个机会,快点!” “是,是,这点孝敬大爷您喝茶的。” 又是一把银子塞过去,监工这才大摇大摆到了一旁望风,和那奴隶靠在了一起,刚刚还慈祥的“倭国父亲”立刻变得凶狠起来,低声狰狞的喝问道:“让你探查的那个工坊查看的怎么样了?” “我家里,老母,妻儿,如何了?”犹豫了一下,奴隶却是殷切的反问起来。 第213章.处刑,倭人来袭 “少废话,大纳言亲自吩咐的任务,尔等贱民还敢讨价还价,信不信本官一声令下,处死尔等部民全家?” 胖乎乎倭国富商厉声呵斥道,立刻让那奴隶哆嗦着低下了头,却什么也没说,似乎也意思到不能逼迫太过,倭国富商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事成之后,大纳言的船队会接你回国,并且提升地位与地头,对尔等贱民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废话少说,快点讲。” “哈伊,哈伊!”山口一郎立刻狗一样把脑袋点的低低的。 “那一片工坊全是唐人把守,我等奴隶根本不可能靠近,好几次小人都差点被杀了,这几天除了那一片,其余几处的驻兵守卫小人都探清楚了。” 有些失望的低声骂了一句,倭国富商又是沉声哼道:“说!” “厕所哪儿有百人暗哨,山岗间有十个弩手……” 山口一郎小声叙述着,倭国富商也是飞速用墨笔在羊皮卷上记录着,一张军港地图越来越清晰。 “还有北方的工坊门口,左右两团驻军六百。” “你不是没探明这个工坊吗?额!” 富商愕然的回过头,山口一郎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了,插嘴的却是个满脸大胡子彪悍大汉,脸憋得跟便秘一般黑红黑红的怒视着自己。 “呵呵,苏我阁下,真是巧啊!”一口黄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梁猛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当即让那富商满头大汗,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艰难的回着:“呵呵,梁,梁典军,真,真是巧了……” 扑通一声,矮胖矮胖的倭国富商苏我大本直接被扔在了地上,还真是巧了,苏我大本费尽心机半个多月都没进去,如今却被这儿的守卫“八抬大轿”抬了进来,一进来,苏我大本首先就好奇的左右探望起来。 令他失望的是,防守如此严密的工坊,里面浇筑的竟然是是一些大铁柱子,大铜柱子,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用途的的大圆铁饼,铜柱子还小一些,两米长左右,几百斤,熟铁柱子四米长的都有,足足千多斤,压得地上都出印子了,看的苏我大本只想哭。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秘密船厂,防备的如此机密,没想到是这些东西,分明是给宫殿的装饰柱子,这么陷进去了,地图还没传出去,苏我大本真是只想哭。 有人却比他还想哭。 “传本将的命令,所有奴隶停工,都给本将聚集在广场上!” “全城抓捕倭人商人。” “调整港口兵力,马上从城西调集军队支援,还有,马上派船出海,通知殿下赶紧回来,要出大事了!” 早上还对李捷小题大做游戏不以为然,下午看到了这份详细兵力图,梁猛彪心脏差点没蹦出来,怒火滔天大嗓门喊个没完。 “梁典军,最好把奴隶分批,每一百一波审讯一次,问他们谁是团里的奸细,与外人勾结,再带走几个,相信他们会说的。”武媚娘忽然笑的很阴险插嘴说道,听的李捷又是无奈挠了挠头,梁猛彪却也没管自己没听明白,扭头就嚷道:“没听到朔王妃的吩咐吗?还不快去做!” “今天要多谢朔王殿下了,如果被倭狗和萧家狗贼偷袭,梁某真是万死不迟!”吩咐过后,梁猛彪又是满头冷汗恭敬的对李捷一拱手拜谢道,听的李捷却是呵呵一笑,“谢什么,这可是我哥的产业,还有本王的产业,当然要**护了。” “倒是这位苏我府君,你不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吗?” 扭过头,李捷目光阴冷的注视到了苏我大本胖乎乎的脸上,被他锐利的眼睛一扫,苏我大本当即脊椎骨一寒,却嘟着一张胖脸茫然的摇着头。 “这位大唐贵人说什么,在下怎么不懂呢?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商人,不知道何处得罪贵人,还望贵人包含则个!” “哈哈哈,倭国还有平民商人,阁下别逗我了!”大声张狂的冷笑着,李捷笑的苏我大本直发抖,好一会,李捷这才目光阴冷收敛了笑容。“阁下不说也没关系,托阁下的福,本王有了借口缉拿所有倭国商人,最近再整铩倭奴,破了你们的里应外合,倭国萧家的水军,在本王眼里如同水鳖一般,不堪一击!” 这就是武媚娘灵光一现想出来,这个时代的倭国,可真没有平民一说,部民制度下,所有倭国人,不是贵族就是奴隶,所有几乎九层多倭人作为部民归属于天皇,各家贵族,丝毫人身自由,就连婚姻,家庭都需要各个统领低级贵族氏下的允许。 所以能来登州经商的,几乎都是和倭国贵族有关系,换言之,都是倭国间谍! “哼哼,狂妄自大的贱民猴子蛮夷,撮尔小国,荒岛之民还敢称天皇,简直滑天下之大谬,既然尔等敢来捋大唐虎须,破过而舰队后,本王定当亲提一军,亲自杀上倭岛,执尔等狂妄自大天皇于殿前!” “呵呵,大唐为礼仪之邦,估计倒是不会杀汝天皇,本王倒是觉得,倭国天皇阉了送到中扫厕所还是不错的,媚娘,你看如何?” 李捷一条毒舌,越说越刻薄,听的苏我大本一张肥脸也是越来越黑,尤其是武媚娘和金胜曼都是配合的轻佻大笑,这家伙也顾不得身陷囹圄了,暴怒的弹跳起来大吼道:“无知黄口小儿,胆敢侮辱我国天皇,罪该万死!” “今夜天皇的怒火就将降临到登州,尔等将与尔等罪恶的城市玉石俱焚,吾天皇,天照大神的后代神光定当普照整个大唐,你们就等着在天皇的怒火下颤抖吧,哈哈哈哈!” 昂头,苏我大本嚣张无比的大笑着,李捷却猛然眼神一凝,和梁猛彪,武媚娘几个环视了一眼,心头都是大振,来得好快,就在今晚! “来人,让各部加快!”扭过头去,梁猛彪就是满头冷汗大嚷起来。 港口,空旷的白色大厂房中,被编成三百人一团的奴隶源源不断被押送进来,每次一百,每一次监工都大声询问着有无与外人勾结的奴隶,举报者可提拔为监工!每次还等一会后,让人带走几人。 不愧是武女帝,对于人心琢磨的真够透彻,不满当前状况迫切想改变自己处境的奴隶可是比比皆是,更何况还有同伴被带走,谁知道他们会不亏招供换取监工地位,心理防线一弱化,更何况新罗人与倭奴从来不是一条心,当即有大批平时行为鬼鬼祟祟的奴隶被检举出来。 人心的丑恶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两个时辰,两万船厂奴隶中足足有四千多被举报行为可以,也有一千多因为有功提拔成监工,那上了皮鞭,一千多奴隶监工可不管这些人之前是不是工友,比唐人更加凶残的挥舞着皮鞭就把被举报者赶到了广场上,大批唐军包围圈中。 夕阳已经西下,斜阳映衬下,梁猛彪的黑脸满是冷汗愈发的庆幸,在奴隶工棚中,铁凿子,铁锤居然搜出了一千多把,登州的力量可主要是水师,这要是外海鏖战之时,奴隶突然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暴怒下,梁猛彪直接大嚷起来:“各校尉主意,个团戮力齐心,把这些反骨仔斩尽杀绝!” 斜阳如血,眼看着唐军身披重甲,大刀阔斧,长槊寒光的逼过来,四千多倭奴,新罗奴隶有的人当即崩溃了,软弱的蹲在地上,有的人这是凶性打法,吼叫着冲上去与唐军拼命,却被轻易的砍翻在地,哀号声当即在军港响起。 “等等!” 屠杀才刚刚开始,大喝声就在身后响起,梁猛彪赶紧抹着冷汗窜了过来,恭敬地劝诫着:“朔王殿下,海寇入寇在即,此时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啊!” “谁说本王要替他们求情的?”满眼冷然,李捷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对后面挥起手来,在梁猛彪疑惑的眼神中,李搞,小白脸,焦老三之流带着大批工匠托运着长条船板,长长的船钉,满是阴森的走了来。 “不用重典,如何会震慑住这帮倭人****?” “啊~” 长长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听的梁猛彪都是头皮发麻,心头暗暗赞叹,真不愧是王者霸道,绝对够狠! 两根船板被钉成t字形,一个又一个叛乱倭奴被唐军士兵拖住按在上面,奴隶工匠们咬着牙,拿起了长长的船钉,熟练的钉入叛乱倭奴手骨,脚骨中,骨头破裂的脆响,大声的惨叫,一个个扭动着的人体被插在了柔软滩涂烂泥当中。 罗马罗马帝国能以一个城邦统治半个西方,一方面是兵甲之利,一方面也是森严的法度,每到一个罗马城市,除了威严的总督府,城门处森然十字架刑场同样摄人心弦,本来就不是温情的统治,李捷看向他一首树立的修罗地狱,双眼一片冷然。 同样冷漠的看着,武媚娘的胳膊轻轻揽上了李捷胳膊,身后,金胜曼修长的大腿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好几次都差点软倒在地。 更远处,平静的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森森然的船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朦朦胧胧隐约出现在了海中夜雾中,黑乎乎的一片望不到边际…… 第214章.悲催,以少敌多 日落星辰,太阳的余晖渐渐完全隐藏在了地平线下,造船厂前的沙滩上也是隐藏在了夜雾中,林立的t字架却如同漆黑森林那样,带着痛苦的哼声若隐若现。 成天干苦活累活还吃不饱的倭奴,如何是李佑招降响马组成的军队对手,一个时辰,对这四千多倭奴以及少部分新罗婢的处刑已经画上了尾声,也就剩下了整个演出的**部分。 “屠夫,刽子手,卑鄙无耻的吸血鬼,天皇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今夜,你与你罪恶的登州城都将在陛下的愤怒下化为一片,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悠长的回荡着,与之伴奏的只有叮叮当当的锤子声,偌大的船钉被毫不吝惜钉进了苏我大本胖乎乎手掌中,疼得他脸都抽搐了,两个兵士好不容易才按住他,钉好了手,又是把双脚交叠在一起钉在船木上,最后不顾这家伙哭爹喊娘的痛叫中,将他插在了滩涂上。 一个时辰血腥的处刑就此结束,但挂满了沙滩的凡人们还都没有死,十字架处死致命的原因实际上是窒息,垂直作用下,双臂被撑开到极限,绷紧的胸脯呼吸越来越吃力,直到精疲力竭再也吸不进一口气,可是个漫长的痛苦过程,尤其是双脚也被钉在上面,看似可以借着脚上力道缓解休息疲惫,实际上却是个更加阴毒的惩罚。 脚上受力不但会加剧痛苦,而且延缓了死亡时间,让人会更加痛苦,偏偏在人的求生本能下,呼吸不畅之时,人还不由自主的脚上用力,带来那种钻心的剧痛,就在苏我大本身后,先被钉上去的十多个倭国间谍商人此时已经是痛不欲生的哀求人杀了他们了。 听着苏我大本的乱骂,李捷脸上却是愈加冰冷,冷哼着反问道:“听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本王要攻打你们倭国的城市了。哼哼,强盗都当的如此理直气壮。” 苏我大本当即为之一窒,最后轻蔑的看了一眼后,李捷径直转过身离开了这一片滩涂,说实话,李捷心里倒也挺佩服这帮家伙,虽然一次处死四千,其中肯定有无辜的,但能煽动如此大规模,也是本事。 全程看过了处刑的一幕,整个船厂的奴隶工都是吓得浑身哆嗦,新晋级成管教的那些倭奴同样满身冷汗,心中敬畏,佩服了李捷好一会,梁猛彪则是直接大吼起来:“还愣着干嘛,还不都快滚回去!” 如梦初醒般,倭国打手们再一次抡起了皮鞭,比唐人打手更加凶残的抽打在了倭奴身上,很快,造船厂为之一清,所有不安定因素都被扼杀在了萌芽中。 等候在码头上,李捷目光幽幽的探视着海平面,探照灯的指引下,一大早就出海的李佑船队终于是慢悠悠的靠了岸,看着一个个耸立的海上巨兽,李捷嘴角就挑起了冰冷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侵略来的倭**队有多少,但凭借着舰队,李捷有信心让他们有来无回。 “什么?三分之二的船队全去追萧家的船队了?”海上朔王号舰长舱中,李捷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失声惊叫道,被他喷了一头口水,李佑则是满眼悲催挠着头,讪笑的解释道:“为兄,为兄也不知道那帮鬼子今晚来偷袭啊!” “萧家就几条快船来港口骚扰,拖着哥哥你跑了一天,哥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听着李捷悲催着一张脸痛心疾首的嚷嚷声,李佑一张脸更加悲剧了,不但他,一旁还有一张更悲剧的长长马脸,居然是原本应该远在辽东的萧公公。 萧公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冒着砍头的风险到辽东督战,萧公公硬逼着张俭打过了辽东,起了一嘴大水泡的天天等候到高句丽土地上劫掠的契丹人,奚人寻找李捷的消息,结果李捷没找到,洛阳方面又有圣旨传来,命令他去登州宣召齐王李佑,朔王李捷两兄弟到定州等候见驾。 又是风尘仆仆跑到登州,没等被登州繁华迷花了的眼睛收回来,萧公公就被拖到船上了,玩了一天你追我逃,回来又碰上了这么个事。 “两位殿下,既然登州城守不住了,那咱们赶紧奉诏去定州候驾吧!”小心翼翼,萧公公拱着手弯着腰陪着笑脸建议道,没想到三个人异口同声的撇过了头。 “不行!” 看着之前自己的同僚武媚娘都是气鼓鼓摇着头,李捷与李佑更是坚决,萧公公禁不住差点没哭出来,悲催的靠在了椅子背上叫嚷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凭借登州的三千多兵马,能抵御得住倭国寇掠吗?” 齐王李佑掺合着李捷水手,总共有兵七千,虽然看上去不多,但对于一个不想造反的皇子来说,这个数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能坐拥如此多军队,还多亏了李佑母妃阴妃也受宠些,让作为外戚的李佑舅父阴宏智利用势力把御史弹劾声音压下去的结果。 饶是如此,李佑的军队,登州莱州也仅仅放了一千人作为守卫军队,其余五千人全都是水手名义整天呆在船上,可就在今天早上,萧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派了五条长条小快船攻击登州渔船,与萧家苦大仇深的李佑就怒气冲冲把登莱水军全都拖了出去,哪怕中午时分接到梁猛彪速回的消息,他依旧余怒未解让刘仁轨带着三千五百继续跟上去,自己仅仅带着二十来条船回了登州港。 登州是丢不得,不说兄弟俩为了整这个港口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单单登州三十万人口,就不能丢给倭人,可丢不得是一说,怎么打却成了最愁人的事,拧着眉头好半天,武媚娘这才咬着嘴唇说道:“萧公公,我记得陛下给齐王的圣旨是总览登莱青齐四州事,督造舰船吗?” “萧公公,你现在马上启程,快马赶去青州,哪儿有为了平复响马设立的十三个折冲府,去找采访处置使董敬,以督造战舰的名义招他带兵来登州!” 到底在辽东锻炼成长了不少,仅仅犹豫片刻,萧公公仅仅犹豫片刻就直接拱手应到,转身就出了船舱下了船,快马离去,一张大地图扑在桌子上,李捷几人则是继续研究着策略。 “从折冲府集结人马到赶到登州支援,顺利的话也需要一晚上时间,所以能不能成功,全看今晚上能不能坚守住了,造船厂有外墙可以防御,其余港口工厂就得全部放弃了,退守到城墙,但那些奴隶又是个不安定因素啊!”白嫩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武媚娘很是无奈的叹息着。 “港口还有些布置,倒不用太贪心,倒是五哥,你干嘛要和倭国人交易啊,这帮人本来就是狗一样性子,傲慢贪婪,不打断他们的脊椎骨,他们是不会和你好好做生意的,这下好,让倭人与萧家狗贼勾结起来了。” 想到今晚可能带来的大规模损失,李捷禁不住就直肉疼,郁闷的抱怨着,听的李佑也是直牙疼,嘶嘶的吸着冷气举着手同样悲催嚷嚷着:“还不是九弟你非要造什么火泡,那东西熟铁根本就不成,无论如何都缩小不了,也就倭国铜多,还有硫磺,硝石都是倭地特产,为兄也不是没办法,这才和这帮鬼子搭上线的,该死的小矮子,竟然敢打本王的主意!” “铜?火炮?”冷不丁一愣,李捷忽然双眼放射出了光彩,站起身一把按住了李佑肩膀问道:“不管铜炮,现在有多少?” 愣了片刻后,李佑又是迷糊的派人招过梁猛彪,听着他拿着账本的报账,李捷的眼睛越来越亮…… 与此同时,登州港外五里处,一支望不到边际的巨大船队不断前行着。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哗哗的划水声,一支支倭军二十米左右战船蜈蚣一样不断向前挺进着,舰队在海面上摆出了个二十平米公里的巨大阵形,一眼根本望不到边际,船头上,密密麻麻站着披着黑竹片甲的倭**士,远远眺望向远处登州城星星点点灯光摇曳,这些人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整个船队的中心,却是一横排二十条一字排开的巨大楼船,每一条居然都有五十米左右,船上兵戈森然,拍干林立,俨然一片海上城楼,最前面最大的楼船居然还有八十米开外,宛若巨兽般起伏在海浪中。 楼船足足有二十米高,三层,最上层,萧腾,萧家宗家大小姐萧蛮,还有那天的萧姓实权老者都在目光炯炯打量着远方,三人前面,一个矮胖子还翘着八字小胡子哇哇嚷着难听的曰语。 “怎么还没到!”捏着下巴,萧家老者眉头紧锁来回踱着圈子,看到他这样一幅模样,萧腾则是不耐烦的把视线从桌子上的登州地图移开,颇有些不客气的说着:“娄竟叔,登州水军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防,对付他们的快船可是吃力的紧,迟疑不定,如果让齐王李佑有了察觉,突袭的目的可就失去了。” “是啊,叔,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可有八千之众,都是萧家的精锐,周围那些倭人更是更是两万多,攻他李佑一个小小港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一回,难得萧蛮为萧腾说了一次话,今夜这位萧家大小姐打扮的也是格外出众,轻巧的短皮甲紧紧包裹着上身胸口要害,腹部还有胳膊大片小麦色健康皮肤袒露在外面,短甲裙下修长的一对大腿更是因为兴奋而不断跃跃跳动着。 “况且,这帮头脑简单的倭人,还能指望他们办成什么事吗?”捏着刀柄,萧蛮又是不屑的横了一眼前面大呼小叫的八字胡小矮子,一句话立刻惹得那矮子暴怒的转回身来:“八嘎,竟敢侮辱我大曰本帝国!” “哼,老娘就说了,又如何?”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萧蛮居然还把刀拔出了一半,眼看火药味十足的时候,萧家老者萧娄竟终于无奈的走到了前面。 “够了,蛮儿,收起刀!不然的话现在就回建康!” “哼!”满是不服气的悻悻然,萧蛮却不得不把刀收回了刀鞘中,气呼呼的跑下了楼。 “上野阁下,汝家大纳言可是对登州的财富很重视呢!”萧娄竟又是阴冷笑着哼了一声,悻悻然看了他一眼,倭军指挥官不得不也是收起了刀,却是禁不住嘲讽的说道:“大曰本帝国可以攻克任何城池,真不明白大纳言为何要与你这帮软弱南人合作!” “无礼的蛮子!该死的炮灰。”目送倭军将军下了楼,萧娄竟老脸上同样怒色闪过,低声喝骂一句,萧娄竟又是点头看向了萧腾,沉声说道:“就按你说的,现在像登州进军,拔掉萧家这个心腹之患。” “晚了!” 惊怒的看着萧腾满是嘲讽表情,片刻后萧娄竟愕然回过头,薄薄的海雾中,同样哗哗的船划水声慢悠悠飘荡而来,隐约中,不知多少条战船正在迎面杀来,模糊的轮廓清晰无比映在了萧娄竟老迈的双眼中。 “该死,果然登州方面发觉了!” 第215章.海战逞凶,天火焚城 三桅软帆被入夜后大陆吹向海洋的海风鼓得满满的,大小二十多条登州战船速度惊人,站在海上朔王号前,齐王李佑也是颇有杰克斯派罗船长风范,一挥大旗昂扬的高声喊道:“右满舵!” 桅杆上灯光闪烁,燃烧镁带来的强烈光芒几里内清晰可见,虽然算不上整齐划一,登州船依旧训练有素转了个弯,对着庞大的倭军萧家联合舰队战舰群就擦了过去。 “哈哈,就这点船他李佑也敢出来送死!那艘五十米的长条船,是我们萧家的了!” 看清了登州船队,萧腾当即不屑的冷笑起来,旋即越过了萧娄竟,直接对着船队命令起来:“对准登州军舰,撞过去!” 大纛同样复杂的在夜空中挥舞起来,不愧是南梁最后遗留的水师精华,二十条巨大楼船也是听从命令转了个方向,可惜,事情却没有按照萧腾的预料发展。 咣,咣咣~剧烈的碰撞下,整个楼船都是左右摇晃起来,原本摆在桌子上的地图,油灯,笔,酒噼里啪啦全都掉在地上,下方更惨,因为没有和楼船同步行动,十多条矮小倭船被撞了个半翻,上面倭人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掉进了水里。 甚至有两艘直接被拦腰撞断,咕噜噜就开始沉到海底,看到这一幕,倭军指挥官上野妹子当即暴跳如雷蹦到了船上,用他不标准的难听汉文哇哇骂了起来:“唐狗,你不想活了?胆敢撞我大曰本帝国的船!” “你是不是蠢,没看到楼船的命令吗?”突击不成,萧腾也是满脑门青筋,爬起来就满是怒火大骂起来,弄得上野妹子嘴上那对猥琐的八字小胡更是气的直翘,呱啦呱啦说了一通曰语,半晌看着萧腾疑惑的目光这才想起来,脸红的像猪肝那样狠声说道:“你们南人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挥我大曰本帝国的船队。” “你也不照镜子看看,就你那两条破船,让老子指挥老子都不稀得指挥,赶紧给老子让开,再耽误追击登州船,老子就直接撞过去,让你们这群矮子直接喂王八!” “你敢!” “够了!”又是萧娄竟暴怒的吼声打断了争吵,阴沉着一张脸,萧娄竟首先指着远处喊道:“先看看,李佑小儿究竟要干什么吧?” 应声,萧腾与上野妹子都是跑到了楼边,费力的远远眺望去,李佑的船却是一直排开,擦着舰队边缘一路向北航去。 “莫非李佑自知敌不过,要逃跑?”手搭在额头上,萧腾疑惑的嘟囔着,不过片刻后,划过夜空的雷响就打消了他这一念头。 轰隆轰隆~巨大的炸响声在挤成一团倭船中炸起了百道水花,让命令发射巨弩的李佑都差点一下子掉下船去,从甲板上爬起来,打眼望去被捆着**的爆炸弩炸的四分五裂十多条倭船,还有数百在海上争扎打滚的倭人,李佑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乖乖隆滴咚的,九弟这神机药也太猛了点吧!” 李佑是惊讶,楼船上几人就完全是惊骇了,上野妹子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喃喃地说着:“妖法,这些唐人会妖法!” “莫非他李家真有天神护佑?”同样坐在地上,萧娄竟也是满目呆滞,也只有靠着水师杀出来的萧腾冷静一些,眼看着不知道多少道火光再次从李佑舰队划出,愣了片刻后萧腾疯了一般拎起了上野妹子的衣领,红着眼睛嚷道:“快,让你的人靠近,跳帮战,要不就等着喂王八吧!” 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也不管什么南人指挥大曰本帝国了,上野妹子扭头就呱啦呱啦一大通曰语喊过去,船头曰国传令兵也是抽筋了一般玩命晃动着八幡大菩萨旗,三人紧张注视中,北面一百多条倭船呱啦呱啦乱叫的拼命向前划了过去。 轰隆,轰隆,又是从上下层甲板中不断射出爆炸箭头,倭人连钉子都没有的小船根本经不起爆炸,短短百多米距离转眼间就沉了二十多条船,不过还好,马上就可以靠在登州船下,李佑的船可没有楼船那么高,萧腾,小野妹子几人都是露出了嗜血的冷笑。 可片刻后,几人就笑不出来了,海上朔王号上,李佑风骚的挥着扇子转了个圈,整条船也如同他扭动的屁股一般转了个圈,沉重而结实的船尾摆动下激起了大片海浪,挨在边上三条倭船居然被撞碎了半边,翻了。 在上野妹子哇啦哇啦乱骂中,萧腾无语的看着满帆得登州船灵活开出,眨眼间就把倭船甩在了身后。 “不能这么打了!”视线中剩下七十多倭船再次不知死活的追了上去,一顿弩箭下就剩下五十多条了,萧腾咬了咬牙,终于很果断的敲在了船板上。 “李佑的战术就是如此,靠着那能发火的妖法一点点蚕食我们,不能让他阴谋得逞,留下点人拖住他,现在全军向登州进发,不要理会李佑的骚扰,只要拿下登州,就算他李佑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了!” “好,就听你这南獠一回!”这会也不讲求什么勇武了,上野妹子那颗猥琐的大脑袋点的也如同小鸡嘬米一般,两个人都同意了,萧娄竟这个海战外行当然也没什么意见,硕大的船队立刻就在三个人抑制下加快了速度,飞速向远处登州进发而去。 不过回过头去,萧腾看向李佑旗舰的眼神却是露出了阴霾,如此灵活而又杀伤力强大的战术,一旦在海上与萧家主力楼船碰上了,萧家能有胜的可能吗? 登州莱州,一定要拿下,摧毁,这种技术,一定要掌握在萧家手中!捏着拳头,萧腾满面阴狠。 “殿下,我们回援吗?”眼睁睁看着敌船离去,梁猛彪顿时有些急了,捏着拳头建议道:“就下面一群矮子,下臣一个人就能全干了他们,殿下,咱们接舷战快点灭了这帮倭寇,然后赶紧回援登州吧,凭借朔王不到两千人,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哼哼,用不到,我九弟可是计谋百出之人,既然他有把握要上演一场焚城之舞,那就一定错不了!”远远看着剩下四十多条倭船还在不知死活张牙舞爪跟在后面,冷冷一笑,李佑又是很纨绔的一挥扇子。 “玩死他们!” 下层桨手拼命的摇桨中,五里海路转眼就到,对面登州城,此时也是如同预料般乱作了一团,冲天大火在城内熊熊燃烧,看到这一幕,上野妹子,萧腾几人都是满是兴奋,到底计谋还是奏效了! “哼哼,齐王李佑也不过如此,哪怕发现了我们的图谋,不还是一筹莫展啊?哈哈,船匠,技术,都是属于我们萧家的!”眼看着这一幕,萧娄竟得意的昂首大笑,上野妹子更是直接挥舞着大刀哇哇乱叫着:“来人,上岸,快抢,女人,金子银子铜子,统统抢回倭国!” 一看到能抢掠,矮小的倭国武士更是兴奋异常,划桨的速度都快了许多,总共七百多条倭船,蝌蚪般拼命钻向如同怀抱那样伸向大海的两山,两山间的登州港,几刻钟的时间,一百多条船已经搁浅在了商港左右海滩上,捂着刀枪的矮小倭人魔鬼那样兴奋乱叫着拼命登上了岸。 殊不知,滩涂边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内应苏我大本听着划船声音,亦是嘶声力竭的大嚷着:“不要冲啊,有埋伏!” 没有人理会他,造船厂的院内,一队队唐人武士不断忙碌着,将一桶桶粘稠的液体倒进地沟之中,液体居然还散发着喷香味,缓慢顺着地势高的造船厂流向了地势低的商港。 最大楼船上,萧腾与萧娄竟还在兴奋中,上野妹子一双绿豆小眼睛中却忽然闪过了诡异之色,伸手抹向了腰间。 噗哧~ 捂着腰,萧娄竟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上野妹子拿着带血短刀灵活的如同猿猴那样飞退出去,与此同时,咔嚓几声,楼船上萧家的护卫同时都被来之背后黑手砍中,血腥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船上。 眼睁睁看着萧娄竟老迈身躯疼得蜷曲成一团倒下,不可置信的重重吸了口气,旋即萧腾立马抽出刀怒声嚷着:“该死的倭国蛮夷,你们要做什么?” “大纳言大人可是对分配登州的方案很不满意,凭什么我们倭国出了大部分军力,拿到的东西却是最少的?登州所有东西,都应该是倭国天皇陛下的!”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让一帮矮子玩了,把刀捏的死死地,萧腾暴怒的吼道:“你们就是如此对待盟友的,不怕我萧家日后报复吗?” “哼哼,到时候把这老家伙的尸体还有你们萧家人的标志往登州废墟上一扔,攻击亲王,你们萧家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谈何报复我倭国?还有,之前好像齐王李佑也是我大曰本帝国的盟友,哇哈哈哈!” 上野妹子无比嚣张的大笑着,萧腾的牙咬的也是越来越紧,握着刀的手愈发的颤抖,笑了片刻后,小野妹子忽然又是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说了起来:“其实萧腾君不用紧张,你与这老家伙不同,你可是南梁皇室的继承人,何苦受他们萧家的胯下之辱?” “投奔我大曰本帝国吧!只要你匍匐在天皇脚下,天皇会赐予你土地,重新开启南梁国祚的,重新立国,不是萧腾君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小野妹子满是诱惑的声音,还真令萧腾心动了,摇摆的横刀垂了下来,眼看他纠结犹豫的模样,小野妹子笑的更加****。 “萧腾君,你看你那位表妹的眼神可是不同呦!她对你的侮辱欺凌你忘了吗?投奔倭国,她就是你的!想想,那个傲慢的小娘皮在你身下受着痛苦蹂躏,哇哈哈~” 咣啷,刀掉到了甲板上,看着萧腾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模样,佝偻在地上的萧娄竟突然猛地弹跳起来,捂着腰就到了甲板边,刚要往下跳,忽然眼前一抹火光猛地让他呆住了,愣了片刻,萧腾与上野妹子也是同时紧张的奔到了甲板边上。 岸上,原本林立着商铺工厂的商港区,突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火焰最高达道十米,热浪滚滚,仅仅一瞬间就把登录上去的千多倭人都给吞没了,没等上野妹子三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身边海中环山上又是爆发出闷雷般的响声,轰隆一下,整个楼船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第216章.屠场,血红湾 瞳孔一瞬间放大到几乎极限,倭将上野妹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沙滩上,突然之间,数米高的火龙就腾空而起,将岸上众多繁复的白房子吞没其中,与之一起吞没的,还有数不清的倭国兵将。 “啊,火,火啊!”浑身燃着熊熊烈火,一个个火人哭叫着从岸上逃回来,有的在半道上就精疲力竭瘫倒在地,有的则在求生**下亡命跑回了船上,携带的火种又把搁浅在沙滩上一片倭船点成了火海,眼睁睁看着活人扑向自己,不少没被点燃的倭人也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狠狠把刀剑捅到燃烧着的同伴体内,混乱中,更有人把平时被欺辱,剥削的愤怒更是发泄出来,抽冷子就对自己人下手。 各种混乱的惨叫声如同地狱一般,倒映在上野妹子眼中,就是这血与火的地狱。 然而,这还没完。 轰隆,木片四溅,整个楼船都剧烈颤动了起来,被摇晃的东倒西歪,萧腾好不容易才站稳,立刻咆哮着伸头看向楼下。 “下面的白痴注意了,暗礁!” “不是!天空!”满头冷汗下,却是仰躺在甲板上的萧娄竟惊骇的大喊起来,诧异昂起头,萧腾的瞳孔也是一瞬间扩张到极限,一颗通红的火球倒映在他眼中,越来越近。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烧红的铅弹直接把楼船从三层到一层打了个对穿,干燥的船板几层直接蹿起了火苗,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后这个直径两米多的碎洞,萧腾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这,这是什么?雷罚吗? 隆隆又是雷声大作,紧张回过头的萧腾这会看清楚了,十多颗火球伴随着巨响左右伸入海中环山射出,直愣愣的砸向自己所在楼船,一个哆嗦下,萧腾本能的趴在了地上,这一次,铅弹却没有砸在顶层甲板上,又是剧烈的晃动,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冷汗直流,眼看着缩成一团拼命叫着天照大神的上野妹子,萧腾真是咬着牙才站起来,似乎雷声用尽,足足等了十多秒都没有新的雷声射来,可算让萧腾松了口气。 片刻后,他却笑不出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突然响起,楼船刹那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起来,抱着船帮,萧腾拼命的大嚷着:“船底进水,堵水!” 可惜,不说满船人都是惊慌失措,单单十多个大洞如何去堵,慌乱中,甲兵的连跑更加加剧了船身的摇晃,短短十多秒后,咯吱声大作,二十多米高的楼船就在上千兵甲慌乱大叫中轰然在水中侧翻到她,哗的一下,溅起了几米高的水花,喀拉的声音中,紧挨着楼船的三条倭船也是被砸的粉碎。 “打得好!”望远镜中看着最大的六七十米楼船轰然垮塌,李捷禁不住兴奋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身前树上,旋即回头大嚷着,“快点清理,继续给本王打,堵住了楼船,就谁也跑不了,让这帮倭国鬼子都下海喂王八!” “喏,喏~”虽然回身应着,李佑的心腹大将,右典军昝君谟却是胳膊都哆嗦了,不光他,就连身后操炮的登州军士们都是两股战战,哪怕这惊天之怒就来自他们之手,依旧让这些人以为是雷公下凡,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拿着大棍,抹布给炮管降温。 有的人惊乱中,居然直接把干抹布伸了进去,通红的炮膛内下一刻就燃起了大团火花。 李捷身后这大炮其实还真是丑陋无比,五米多长的铁炮身满是铁疙瘩,由于缺乏技术,最开始工匠们直接按照铸造宫殿佛堂铁柱子的工艺浇筑的,直径一米多的炮身重达万斤,里面口径却小的可以,总共不过二十多公分,这样的炮,一共有十门,然后就是工艺改进稍小一些的四米铁炮,三米铁炮,加一起多带百多门。 其实这些都可以算得上废炮,李捷要的是不到两米几百斤左右可以安装在船上或者军队随身携带的轻炮,可惜不论怎么改进工艺,唐代铸铁技术都满足不了这个要求,不得已,李佑这才把目光再次投向昂贵的铜,却因为与倭国的交易找来了劫掠。 本着废物利用原则,这些李捷眼中的废物全都密密麻麻布置在伸入海中两山上,如今百多门打不出几百米的笨拙铁炮却发挥出了不可想象的威能,放在煤火中烧红了的铅弹打击下,萧家笨重的楼船在第一轮设计中就倾覆了一半多。 巨炮下面是圆形的转盘,巨大的门轴一般东西控制这炮口上下活动,左右则需要几十人推着转动,眼看重新装填上了火药巨炮抬起了头,李捷再次兴奋的把吓傻了得武媚娘搂在怀中,高声大喝着。“放,把这群倭国贱种全都堵在里面!” 轰隆轰隆! 四分钟后,闷雷声再次响起,然后又是激起了冲天水柱,船与船靠得太近了,短时间内才刚刚转了半个身子的楼船群再一次受到毁灭性打击,到处都是木屑飞溅残肢断臂,二十三条五十米左右楼船竟然侧翻了十九条。 楼船虽然高大威武,俨然海上城池战斗力惊人,但它的弱点也是致命的,太过高的船楼照成重心偏上,巨力打击下很容易就翻了船,一船快千人,楼船沉没后五千多萧家前梁水师如同水中的蚂蚁一般拼命扑腾着。 很幸运,萧腾在下落中抓住了大木桌子,说来好笑,这样大木头会议桌还是棉纺织行会下属工坊生产的,飘在桌子上,眼睁睁看着在萧家位高权重的家老萧娄竟被水流冲了个没影,萧腾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左右探望了一圈,灾难性的后果更是令他脊椎骨发寒。 萧家的舰队是彻底全军覆没了,仅剩的四条楼船被卡在沉船中进退不得,照着唐军恐怖的攻击方式来看,也不过是活靶子了,更为恐怖的是,楼船速度慢,倭船冲刺快,抢功下多达四分之三的倭船已经冲进了狭窄海湾,楼船沉没后这些巨舰直接把两万多倭人全都堵死在了里面。 如今他们就仿佛被困到澡盆里的鱼一样,大火沉船,进退不得,岸上的唐军哪怕顽童般乱扔石头,都能把他们砸死。 “别愣着了,赶紧攻山,如果不破坏掉唐军天火,咱们今天都要死在这了!”眼看着萧蛮飘在左面,上野妹子飘在右面都吓傻了的模样,咬了咬牙,萧腾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嚷了起来,嚷声让两人也是一个哆嗦,片刻后上野妹子就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杀,灭了唐人的天火!” 目送着两人爬上尚且没完全沉下去的楼船,然后喊人一左一右踩着撞在一起的倭船拼命向两边赶去,一抹阴毒在萧腾脸上闪出,拔出短刀,萧腾又是对左右高嚷起来:“萧大棒槌,李狗子,给本将死出来,不想死就听本将命令,把那些倭人踹下船去,拉开沉船,闯出一条生路!” “杀啊……” 小山上,望远镜中看着已经彻底乱成一段的倭人,萧家,冷笑也是蔓延了李捷整个小英俊的脸上,回头望着军士们又是拿着湿拖布在通红的铁炮来回拖着降温,顿了一下,李捷又是命令起来:“这个速度有些太慢了,昝君谟,把存在仓库中的襄阳炮也搬出来,烧上煤块,争取在油火熄灭之前,让这些倭人更加的混乱!” “可是,殿下,莱州增援的军队还在路上,我们人手恐怕……” “没关系,把船厂那些倭奴赶出来,估计现在,让他们去跳海他们都不敢说个不字了吧!”邪笑着,李捷直接挥了挥手,昝君谟一双环豹眼也是当即一亮,行了一个礼转身就向山下跑去,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小了不少的大火后面,又是一根根杆子隐约露了出来。 “放!”指挥着一百多守军千多奴隶,昝君谟狠狠向下一挥横刀,连续卡笋被拔出声后,又是一百个抛竿在配种重压下猛然挥起,这一回却比炮击还要漂亮,燃烧的煤在半空中如同飞火流星般飞起,落下,本来就已经失去指挥混乱成了一团的倭军更是凄惨无比,砸在船上,帆上的煤块在风力帮助下很快烧成了大片火蛇。 毒火蛇如同恶魔那样,贪婪的吞噬着生命。 “快,冲!杀了李家的走狗!” 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壮丽的杰作,一时间李捷心中那股破坏**被释放的淋漓尽致,就在这个时候,山下却忽然响起了喊杀声,而且还是个清脆女声,愣了片刻,杀机腾腾的李捷再次邪笑起来。 “薛先生,小白脸,带上弓,走,下山打猎去!” 虽然小山很陡峭,靠近海面还是有一片乱石滩涂的,指挥着手下拼命的划动倭船,眼睁睁看着李捷十多个人拿着弓弩慢悠悠大摇大摆走了下来,远远眺望去,浑身湿透狼狈无比的萧家大小姐萧蛮禁不住满腔怒火的尖叫起来。 “该死的妖人纳命来,本小姐要把你碎尸万段!” “哎呦,吓死我了!”夸张的拍着胸脯,李捷猥琐的大笑着:“这位大小姐,你可快点来吧,本王可正缺个暖床丫头,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本王就勉为其难笑纳了。” “王爷,这海盗妞可野性的很,万一日后不听话怎么办?”怪叫着,刀疤刘也是跟着起哄起来,一听这个,李捷一本正经的昂声说道:“那还不简单,打屁股呗,本王观这小妞**尖翘,正是上等拍项,应该正面平拍。” “不对啊,王爷,反面侧拍才对!” “就应该一顿小平拍,王爷说的没错!” “不对,应该是一顿小侧拍才对,那样才有肉感!” 刀疤刘与小白脸猥琐的怪叫起哄起来,李捷听的哈哈大笑,薛之观则是无奈摇了摇头,对面船上听着几个猥琐之人商量如何拍自己屁股,那被如此调戏过的萧蛮当即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捏着小拳头小脸气得通红无比暴怒的尖叫着:“快划,本小姐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喂狗!” 倭国萧家水手又是快了几分,眼看着李捷那张脸越来越近,萧蛮银牙咬的嘎吱嘎吱作响,捏的刀柄的手都发白了,不过就在马上接近的一刻,忽然倭船下猛地咯咯作响起来,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片刻后,船居然碎了! “不好,暗礁,啊~”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重重扎在了岛前特意弄出来的锐利石头上,不过他不孤独,大海不断推向岸边海流作用下,后面落水的倭人,萧家水手同样不断被冲上石头上,仅仅片刻,冲到李捷脚边的海水居然都带上了红色血丝浮沫。 远远端详着在暗礁中挣扎的敌军,李捷面上一片阴冷萧杀…… 第217章.修罗,谈崩,任务 “本,本小姐一定要杀了你!” 长长的青丝完全散开,散乱的贴在白嫩脖子上,眼前已经模糊了,好不容易中水中抬起头,刚嘟囔一句,已经没力气的萧蛮又是扑通一下扑进了水里。 要死了吗? 意识迷糊中,一双大皮靴却冷不丁到了眼前水中,下一个,头发一疼,萧蛮就被人从水面上提了出来,目光中,却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李捷那张脸。 “真是好运,这么怪石嶙峋都没要了你的小命。” “我,我要杀了你!”听着李捷调笑的语调,萧蛮又是暴怒的挥起拳头,可惜在水中挣扎了半个晚上,小拳头哪儿还有杀伤力,倒是顺势又让李捷扭住了胳膊,按住跪倒在了水里。 “哼哼,这么野性,看来还需要好好调教啊。”邪笑着,李捷旋即对刀疤刘晃了晃脑袋:“绑了。” 上了岸,背着小手的萧蛮真是连走路力气都没有了,不得不任由李捷猥琐的挎着她小蛮腰,随着李捷一行离去,北方战线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战争整整打了一夜。 其实后半夜开始,不论襄阳炮与投石机,都已经完全熄火了,岸上码头区的大火也熄灭了下来,只有海面上成堆的倭船还在燃烧着,新增援到的莱州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海边顶替登州军关押飘上来的倭人,萧家俘虏。 不得不佩服砖石房子的结实,哪怕如此猛烈燃烧,不少房子仅仅是被烧掉了房盖一片漆黑,大体上的结构还是有的,正好就用来关押倭人还有萧家水手,天亮时分,残破的码头已经整整关押了五千多倭人俘虏,一千多萧家水手,昨晚联军可是有三万有余,可见战事的惨烈。 不过依靠着一百多门大炮,一百多投石机,三千多筒油料还有十多吨煤块,紧靠着三千不到的守军能把三万人杀成这样,也算是战略史上一大奇迹了,站在晨风凛冽的造船厂滩头,李捷却是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 海湾正对面,隐约还能看到楼船沉船的残骸,也不知道谁的求生意志那么强,居然指挥着混乱倭船,萧家水手硬生生把楼船拖出来了一条,抢出来了一条生命道路,除了楼船后面的一百多条倭船外,额外又逃了几十条船两千多人,让强迫症的李捷颇为不满意。 “唐狗,天皇陛下的愤怒迟早会降临到你头上,到时候登莱两州,鸡犬不留,啊~” 惨叫声伴随着骨头裂开声,被按在t字架上的倭国指挥官上野妹子发出傻猪一般的惨叫声,两旁造船匠却是面不改色拿着大船钉继续钉着,只有盯到脚时候被那种浓烈的脚臭味熏得直迷糊,等到t字架被竖起的时候,上野妹子早已经没了刚刚的英雄气概,脸上黑绿的脸皮都纠结在了一块,鼻涕眼泪外加口水直接流了出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话昨天苏我先生已经对我说过了!”好半天,李捷才回过头,却是笑着指了指身旁的t字架,一晚上,苏我大本早已经疼得麻木了,虚弱的耷拉着脑袋,却是一言不发。 “唉,你说你要是真妹子多好,本王还是怜香惜玉的,登州这么多花街柳巷,顶多把你卖过去,可你偏偏一个臭老爷们,真是的,一个男人,叫什么什么妹子啊。”无趣的晃了晃脑袋,李捷大大沉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就往马车走去,整整忙碌了一天一夜,别看昨夜李捷指挥的很兴奋,很凶残,实际上精神压力也是颇大的,这会,他急需休息一会。 不过上传之前,码头上却又是一阵喧哗,疑惑的回过了头掏出望远镜,李捷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被堵在海湾外头,战争女神长孙织金像后面气得直跳脚的不是李佑还是那个,在登莱舰队旁边,大批的倭船则像落汤鸡一般狼狈的被锁在一起拖回来。 “这下圆满了,焦老三,给你个任务,去建康找萧家长家族长萧道青拿钱赎人,咱们不是还抓住了一个萧家大小姐吗出多少代价让他们自己掂量办!” “喏!”黑这俩眼圈,焦老三立刻兴奋的一拱手,当混混游侠时候,敲诈勒索可就一向是他的最**,行过礼后,这家伙立刻转身就往码头跑去,看着他的身影,还有海中浮尸遍野,冒着黑烟的倭船,李捷又是大大打了个哈欠,迷糊着嘟囔道:“真该好好睡一觉了!” 转眼,几天过去了。 行走在齐王宫中,一路快步疾行,李捷的脸色却很不好看,跟在后头,小白脸与刀疤刘也是黑着一张脸,风尘仆仆的焦老三更是满脸怒色。 砰地一声,齐王宫一间别墅的大门就猛地被踹了开,里面两个女人当即吓得一哆嗦,愕然站了起来。 对于这个可以当做筹码的萧家大小姐,李捷倒没有亏待,除了限制她行动外,吃住几乎都是与自己同一标准,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金胜曼对于这个大小姐俘虏倒也热心的很,两人经常腻在一起聊天。 “哼,干什么,亏你还是王爷,进门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吗?”愣了片刻,萧蛮这个大小姐首先火爆的挥起了小手颐指气使训斥道,心头狂跳,看着李捷漆黑的脸色,金胜曼则是惧怕的低下了头。 换掉了露脐软皮甲,换上了一套粉红棉雀裙,再盘上头,扎上了李捷从高句丽带回来的风鸟鎏金簪,萧蛮倒是脱去了几分野小子气息,终于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了,摸着腮红的脸蛋更是多了几分女人诱惑,可惜对于暴怒的李捷来说,就跟没看到一般,沉声嘶吼着:“孤问你,你承不承认自己是萧家家主的女儿,承不承认萧家攻打了大唐齐王封底登州?” “哼,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倭国兵库世家武藤美美子是也,听不懂什么萧家不萧家的。”掐着腰,萧蛮还是这般神气非凡昂着小脑瓜,让李捷脸色更加阴沉,狞声说道:“很好,很好,既然你是倭人,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带走!” 几个兵士冲进来,推搡着就把萧蛮带了出去,气得这位大小姐又是死命跺着脚嚷嚷着:“你敢对本小姐无礼,本小姐与你没完!” “哎!艾!”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突然发生,金胜曼愕然了片刻,咬了咬银牙后,追着李捷的身影就跟了出去。 四轮马车滚滚行走在街道上,不过里面情形来了个大变样,这会轮到金胜曼坐在李捷身边,萧蛮被绑成一个粽子模样丢在一角,这女人这时候了还气呼呼的撇着嘴,一路行来,李捷的脸色则是无比的阴沉。 今天上午,焦老三回来了,除了带回一身伤痕,还带回了兰陵萧家不肯和解,要死命拼到底的消息。 登州湾一战,虽然李捷李佑兄弟赢了,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布置在两半岛山上的一百多门铁炮几乎报废了一多半,不说烧掉的油料,单单码头区来不及转移不知道多少布匹粮食奢侈品等等货物就是一个大数,重建这些,疏通港口,又是花了一大笔。 在李捷看来,利益之争是不可避免,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打输了,那就爽快一点认投降,双方还有继续发展的可能,可萧家倒好,先出手侵略不说,态度又是死硬无比,可怜的焦老三到了那儿先是被侮辱一通,然后又是被关在大牢里三天,最后才打了一顿放了回来。 焦老三可是李捷的脸面,既然你萧家要战,那便战好了!闷声哼着,看着窗外,马车停了后没等外面小白脸报站,李捷自己已经是愤然跳了下来。 还是那个脏乱差的角落里,海盗公会的大牌子倒是挺显眼的,不过繁华的登州城中,任谁都不会注意到这里,直接一大脚揣在了门上,李捷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突然一下子让里头“绅士”们也是吓了一大跳,纷纷把眼神怒视了过去,尤其是公会会长雷碧儿,原本百无聊赖的呆在任务发布台,好斗的胡姬立马蹦了出来。 一看到李捷,满屋子大约五十多彪悍海盗头子却全都萎了,尤其是雷碧儿,怒容立刻变成了笑脸,单膝跪下行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哼,今天没有主上,孤也是来发布任务的!雷碧儿,你现在记下,任务悬赏五十米楼船一条,奖给最出色的海盗,另外每个领任务出力的人,直接奖赏倭船一条,任务内容就是,劫掠兰陵萧氏的海船,劫掠多少,我就接手多少!” 李捷话音刚落,整个海盗公会都沸腾了,领任务就给一条倭船不说,单单允许劫掠富得流油的萧家,就绝对让人打破头,登州湾一战,萧家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典型的软柿子,更何况还有一条五十米楼船的诱惑。 “那,打扫港口的任务?”兴奋片刻,山本三胖忽然弱弱问了起来,又是让其他海盗凛然,几天前倭国来袭,窝在海盗公会里,这些海盗还纠结要不要跟着趁火打劫,结果大炮一响,全都没动静了,第二天刀疤刘踢上门让他们去打扫港口,海盗们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尤其亲手是一艘艘烧毁的船骸,干枯腐烂的尸体,还有数个大窟窿的楼船,可以说李捷,登州,让这些入会的海盗畏惧到了极点,如今哪怕与他们说李捷是个修罗,他们也会深信不疑,所以一说到这个,一帮子海盗全都眼巴巴的看向了李捷。 这会李捷更是大度一挥衣袖:“任务作废,老子自己清!但明天中午前,老子要看到劫掠到登州的萧家船!” “贵人万岁!”所有海盗当即再次欢呼起来,把公会里桌子椅子敲的叮当作响。 交代完任务,李捷就离开了海盗公会,上了车,被捆成一团的萧蛮满是不可置信的凑了过来,怒声质问道:“你,你竟然要派人劫掠萧家!”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面无表情冷哼着,随着车轮走动,李捷再一次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第218章.绞死大小姐?萧家服软 “这是哪儿?” 被推搡下车,左右看了一圈,萧蛮满是疑惑的皱了一下眉头,跟着下车,金胜曼却是生生打了个哆嗦,只有李捷还是那副恼火的表情,淡淡的说道:“进去就知道了。” 门口守卫打开了木头门,一路穿行进去,排成排的石头房间映入眼帘,每一个都有粗重木头做成一面笼门,里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关押了多少人,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臭味,地上也是脏水横流,一个个衣着褴褛地男人麻木的坐在其中。 “大小姐!” 皱着眉头跟着李捷往里走,刚走到一半,猛然从笼门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萧蛮脚踝,立马吓得她花容失色向后退去,却不料手被绑在背后根本掌握不了平衡,径直摔了下去。 啪,一只手猛地扶住萧蛮下落的后背,再次将她扶了起来,此时意识到闯祸了那人也赶紧松开了手,扑通扑通把头嗑在了大牢肮脏的地面上。 “对不起大小姐,小人无心,还请大小姐救命啊!” 回过神来,定睛看去,萧蛮顿时露出了震惊深色,一道伤疤从那人左臂一直延伸到左手,长长的豁口已经流下了滚滚脓疮,难闻的恶臭味更是浓郁,看那人衣着,明显是她萧家的水手。 “大小姐,小人家里还有六十老母,小人临行前,妻子才刚刚诞下孩子,小人不能死啊!求大小姐救命,救救我吧!” 一双颓废的眼睛满是对死亡的恐惧,男人把头嗑的咣咣作响,当即让萧蛮同情心大作,愤怒的扭过了头对李捷质问起来:“你们就这么对待俘虏的,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为什么不给他医治?” “别忘了!”脸上噙着冷笑,李捷却是傲慢抱起了胳膊:“别忘了,战争可不是我朔王李捷挑起的,我想结束的时候,你们萧家却还不想结束,那死伤如何,你又有什么可责怪我的?” 萧蛮当即愣神的哑口无言,李捷却是继续冷冰冰列举起来:“那一夜你们的内应在城内掀起叛乱,死伤三百余,焚房屋百间,被你们击沉渔船十二,死伤四百,战争堵塞登州港,多日无商船,战争耗铁二十二万斤,油三千桶,其他物质无算。” “既然你们平白让我多了这么多损失,又不肯勇于承担下来,本王当然要报复,现在这个人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只要你承认兰陵萧家是袭击登州港主谋,让本王的损失有人承担,本王就就立刻给他医治。” 这一回,萧蛮又是沉默了,别看她大小姐任性刁蛮,她也知道,这可不仅仅是个承认的问题,被李捷抓住把柄的话,要么兰陵萧家被李捷架空,成为傀儡,要么上报曹廷,攻击藩王属地,可是造反,夷三族的大罪。 怎么也没想到三万多人攻击一个守军不足五千的港口,竟让会败得这么惨,沉默着,萧蛮头也不回的往里径直走去,一张俏脸上却满是愧疚,化脓男子顿时呆立在了那里,李捷则是摇了摇头,继续向里走去。 “啊!”一声惊叫,萧蛮直接被推进了大牢里,差点摔倒,眼看着墙角蟑螂横行,脏兮兮的粪便发出难闻气息,萧家大小姐当即花容失色的气愤的撞在了牢门上,尖声嚷道:“姓李的,士可杀不可辱,你干脆杀了我好了!” “不要急,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冷哼一声,李捷却是转头就走,一面走一面阴冷说道:“如果明天午时,你,或者萧家在没有让本王满意的消息,本王就把你们真的当倭国海盗绞死,哼哼,武藤美美子。” “金胜曼,今晚你就留在这里,等她回心转意。” 楞了一下,又是激灵灵一个寒战,金胜曼畏惧的提裙应道:“遵命。” “绞死……”靠在牢门前,萧蛮则是双眼发直,失神的嘟囔着。 “这叫个什么事?”捂着鼻子到了牢门口,李捷自己也是直摇头,颇为郁闷的嘟囔着:“明明本王才是受害者,弄得本王跟坏人似的。” “我要见齐王,来人,我要见齐王,我有些机密,齐王殿下一定会感兴趣的!” 就在李捷转身刚要走时候,牢里头却忽然又是阵阵喧哗声让李捷疑惑扭过头,来的路上却又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邋遢男人伸手不断大嚷着。 “这是?”李捷禁不住斜过眼睛,牢头立刻紧张一抱拳答道:“此人是被刘大都督舰队捉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见人就喊,上面也曾经来人过问一两次,那人却什么都不肯说,就再没人管他了。” 眼看着那人脸上满是泥土似乎有些熟悉,想了想,一肚子憋气的李捷却又摇了摇头笑骂道:“不是想见我哥吗?你就慢慢想吧,他老人家可不像本王这么闲,没事愿意来大牢转悠。” 摇头晃脑中,李捷就上了马车。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不出所料,萧家和萧蛮都没有屈服的消息,第二天不到午时,整个登州港却热闹的如同过过节一般,一方面阻塞港口的楼船终于全被拆完,航路顺畅,一方面又是公开处决的海盗。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虽然鲁迅先生一再批判中国人的麻木,但是看热闹每个国家人都有的天性,更何况生活也的确是无趣了些,所以处决也会如同过节一般吸引大批人流主意,不光是平民,不少富得蛋疼的公子哥居然都凑合了过来。 人群中,谁都没注意,一个伛偻老者也是捂着肚子混在其中,双腿还直颤,冷汗津津的样子如果不是几个年轻人搀扶,说不定早已经倒在地上了。 “嘿,你听说没,这才处决,还有个女海盗。” “是吗?女人还能出来当海盗?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倭国那是蛮夷,女人都野蛮,不过女海盗名字听说挺好听的,叫什么武藤美美子。” 几个闲汉闲聊中快速奔向处决地点,听的后面虚弱老者却差点没晕过去,武藤美美子,可是萧家大小姐去倭国泡温泉时候,无聊为自己起得倭国名字,当众绞死萧家家主的女儿,他朔王齐王真要和萧家死磕吗,要知道,朝代更迭都没杀死萧家,南北朝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自然有着他的恐怖! 但结合刚刚得到的消息,萧娄竟又是叹息一声,这朔王同样真是够强硬的,看样子,他还有强硬的本钱,可惜当初自己不在萧家,不然一定会阻止族长那不理智的行为。 跟着进去看看吧,希望李捷是虚张声势。 怀着这种心情,萧娄竟也是往港口挤了过去。 原本被焚毁的货栈工厂,如今干脆被夷成了一片平地,正好挤满了人,密密麻麻的绞架如同森林般林立在海边,码头前却是大批的登州军兵,长长步槊直接树立朝外,让几米外的人群根本不敢往里挤。 “真,真是大小姐,还有阿义,他不是行船去倭国吗?” 身边人的惊叫让萧娄竟又是一哆嗦,定睛过去,一身秀金粉红棉裙的萧蛮在被处决犯人中异常显眼,尤其是她身边还多了一群萧家族人,负责押送这些萧家族人的,却是胖乎乎的倭人,眉飞色舞的模样猥琐小胡子都翘了起来。 明显,李捷下定的任务让山本三胖夺了头筹,他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沿海去九洲的萧家货船。 “娄竟叔,咱们上吧,一定要把大小姐救出来!”眼睁睁看着萧蛮也被推搡着走向绞架,几个兰陵萧家年轻人当即急了,悄悄摸向了怀中的利刃愤声建议着,萧娄竟却仿佛丢了魂一般喃喃的摇着头。 “李捷这一手毒啊,真要让他把蛮儿当众绞死了,萧家百多年海上的威严就没了!” 不提下面萧家诸人复杂的心情,台上,跟在行刑队一旁,李捷却是满脸的邪笑,亲自把萧蛮送到了绞架旁。 “哼,无耻的强盗!”左右打量着被捉来的萧家族人,萧蛮又是满是愤懑冷哼着,李捷依旧笑容不改,淡淡地说着:“彼此彼此而已,萧大小姐真不改主意吗?你们的生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哼,无需多言。”撇过小脑瓜,萧蛮居然直接站在了凳子上,把脑袋塞进了套索中,然后有神的大眼睛又是扭过来怒视着李捷,遗憾摇了摇头,李捷直接挥了挥手,包括倭人将领,萧家人在内的一百多主要“战犯”全都被驱赶上了板凳。 别人可没有萧大小姐这种气度,几个萧家商业负责人干脆腿儿都吓软了,估计要不是绳索吊着,直接就翻了下去,更令人尴尬的是,十来个倭人居然因为身高太矮,站在板凳上脖子都够不到绞索,弄得几个刽子手不得不两人托手将他们举上去,弄得下方登州居民一阵哄笑。 眼看着各就各位,高高的船头上,李佑也是兴致勃勃开始了他的表演,高声喊着:“诸位登州父老乡亲们,这些就是前些日子觊觎我登州财富的海盗贼子们,今天本王就依照大唐律令判处他们全部死刑,绞死在此,一切与登州为敌的匪寇都将是这个下场,卑贱的死在港口,让乌鸦啄食他们被诅咒的身躯!” “殿下千岁!”听着李佑热血沸腾的宣言,下方登州民众当即也跟着沸腾了,群情激动的挥舞着手臂高呼着,欢呼震天中,李捷又是暗暗问道:“最后一次机会!” “哼!”萧蛮再一次撇过头,冷哼到,弄得李捷叹了口气,旋即伸脚一踢,帮的一下,凳子倒了下去,绳索作用下,萧蛮当即猛地一僵,片刻就小脸憋得通红,捆在身后的手用力挣脱着,两只小脚也是卖力的踢蹬着,似乎一个信号般,其余刽子手也是猛然踢掉了凳子,托着倭人的刽子手干脆猛然一蹲,整个刑场内,到处都是绳子绷直的嘎吱嘎吱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捷的视线中,萧蛮的小脸已经憋得发紫了,香舌都是吐了出来,剧烈的挣扎中鞋都踢飞了一只,死亡带来无比的恐惧,让倔强如同萧蛮,惊恐看向李捷的眼神中都带了点点哀求。 “萧家还真够心狠的,自己家大小姐被绞死,都不肯低头?”数着时间无奈叹息一声,李捷到底是伸脚踢向了绞架下方,几乎与此同时,看台下方一个银发老者高声喊道:“等等,住手,萧家服了!” 一道银光弹出,粗绳子应声而断,砰地一声,萧蛮重重摔在了地上…… 第219章.南士族,生存智慧 世间最不公平的,莫过于挂在你脖子上的绳子断了,我脖子上的却还这么结实,不光萧蛮,几个萧家族人,将领也是纷纷被挥槊割断了绞首绳,一个个劫后余生的大口**着,看的挂在绞架上七十多个倭人将领贵族两眼发红,扑腾扑腾踢出去几米高,可惜,连一个理会他们的都没有。 双眼冒金星好半天,萧蛮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息,第一眼却是满含挑衅对李捷瞪了过去,颇为不服气的叫嚷道:“不是要绞死本小姐吗?怎么?下不去手了?” “蛮儿,别说了!” 老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蛮这才注意到,一个老迈的躯体抱住了自己,不是那天开始失去了联系的萧娄竟还是那个? “娄竟叔,您怎么来了?” 没有理会这个迷糊着差点丢了小命的大小姐,萧娄竟恭敬地拱起拳头一拜道:“老夫兰陵萧娄竟,拜见朔王殿下。” 眼看着老家伙眼神直往绞架上露出来的半片机关刀锋,脸上大感挂不住,李捷干脆冷哼一声,很无礼的质问道:“萧老先生是来认罪的?” “哦?老夫何罪之有?” 无辜的摊着手,眼看李捷脸色再次黑了下去,萧娄竟连忙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手下留情了,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详谈如何?” “哼!”冷哼着,李捷却是傲慢的转身离去,无奈苦笑下,拖着愤愤不平的萧蛮,萧娄竟赶紧就跟了上前,谁知道没走下台呢,眼看着今天主角,被绞死的女海盗没了事,欲求不满的观众们当即怒气勃发,漫天的瓜果皮臭鸡蛋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气的萧蛮差点炸了,要不是还被绑着没来得及解,大小姐差点张牙舞爪上前打人去了。 眼睁睁看着惊魂未定的萧家人跟在身后灰溜溜也下了场,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勒的,一帮子倭人脸更红的发紫了,可惜哪怕最后时刻,还是没多少人关注他们,不得不让人感叹真是人与人的不平等。 不过,倭奴还是死了的好。 重新回到了齐王府中,圆形谈判左前,李佑咧着嘴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李捷冷着脸,嘴角却不断向上一抽一抽的,看的对面萧娄竟脸色郁闷无比,满头白发挂着的鸡蛋清还一点一点向下滴,漂亮的发髻上挂着好几片烂菜叶,萧蛮依旧满是不服气的怒视过来。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为了前几天那个晚上,萧家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滑稽的一幕让李捷实在忍不住,不得不先开了口,听的老狐狸萧娄竟当即笑眯眯的眯上了眼睛。 “殿下,登州湾一战,好像我们萧家损失掺重吧。” “强盗上门打劫,被人杀了,就没罪了?”李捷再一次冷哼到,心中却是古怪的想着,在我大天朝,杀了上门的强盗,好像真有罪似的! “要不是那天晚上你们卑鄙用了妖法,萧家怎么可能会输?”一想到那一夜的狼狈,萧蛮忍不住再一次叫嚷出来,弄得李佑却是憨憨一笑:“那不是妖法的,那是九弟的……” 赶紧伸手捂住这个老实人的嘴,李捷再一次冷眼向前,凝视着萧娄竟说道:“不光如此,本王好心派人去建康结束这争端,贵家人倒好,对本王亲信拳打脚踢,无礼至极,看来萧家真是家大业大,看不起本王这小门小户。” 这话倒是真的,虽然大唐兴盛如今,可不少关东豪族还真有些看不起李家,原因无他,李渊说的出身陇西李氏很牵强,李氏的血统还有大约一般的鲜卑血统,尤其是继承了东晋以来法统的江南士族,更加有些瞧不起李氏了。 不过世界上就是以实力说话的,不了解李捷实力以及登州湾一战败得有多惨,萧家家主轻率的就下了决定,眼看着李捷兄弟脸色再一次变得阴冷,萧娄竟禁不住再次苦笑。 “当然,两位殿下的损失,萧家会赔偿的,另外还有……” “真当本王是要饭的了,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人吗?”没等萧娄竟说完,李捷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眼看他暴怒的模样,萧蛮却也是毫不示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杀就杀,当本小姐怕死不成,这次谁在把我放下来,谁就不是男人!” “蛮儿,闭嘴!” 眼睁睁见到李捷脑门青筋直跳,伸手就要喊卫兵,萧娄竟那是脑门上直冒冷汗,赶紧把萧蛮按住坐回了地上,旋即陪着笑脸往下压着两只干枯老手说道:“殿下息怒,喜怒,殿下既然有谈判的意向,估计也不是为了多杀老夫一个吧?” “进攻我登州,必须有一个说法,除了赔偿外,本王还要一份认罪书,将尔等如何图谋登州详细列在其中!”反正谈到这份上,又是掌握主动权,李捷也没兴趣和这个老鬼再磨牙,拍着桌子直接图穷匕见,听的萧娄竟却是浑身一冷。 沉思了片刻,萧娄竟忽然大笑着摇了摇头,在李捷愕然的表情中慢悠悠说道:“殿下是不了解江南士族啊。” 紧张的谈判足足进行了一天一夜,最终李捷还是拿到了认罪书,同时登州官府也像民众贴出了告示,今天释放的几人是受到倭人海盗的威胁,弄得不少狼友都是扼腕叹息,为欣赏不到长腿美女最后的舞蹈而顿足。 不过拿到了这份认罪书,李捷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码头上,有气无力的送别着萧娄竟一行,站在渐行渐远的船头,萧蛮尚且还是那么生龙活虎,彪悍十足对李捷挥着拳头喊道:“该死的朔王,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想到日后的合作,估计不少与这位彪悍主打交道,李捷脸色更加苦闷了些许,也没说什么,干脆挥了挥手,看的一旁李佑无奈挠了挠头:“好了九弟,毕竟兰陵萧家也赔偿了大批粮食,如今登州莱州还有辽东不就最缺粮食吗?” “可,怎么一点胜利者的感觉都没有呢?” 捏着拳头,李捷再一次郁闷的说道。 这一天,基本上条件都是萧娄竟主动提出来的,除了这份认罪书起了些纠纷外,其余李捷想出来的的要求都被这个老家伙抢先一步摆了出来,如加入海盗公会,五倍价钱在登州船厂订购了一批齐船,粮食交易提高几倍,商业交流扩大到如何如何。 反过来看,这些条件却是对萧家有利了不少,江南不缺会驾船的水手,萧家缺的就是船,有了登州船厂供应,很快他们就会回复势力,同样,江南也不缺粮食,大批粮食不过少囤积一点而已,相反,让他们加入了海盗公会,看似受到李捷的约束,实际上萧家也参与到这个公会的运作中,精明的萧家发挥作用可比无脑海盗们多多了。 之所以让步这么多,无非萧家独特的断首智慧,李捷不让步,那么他获得的优势将丧失殆尽。 萧家起于兰陵,发迹却是在江南跟随东晋南渡后,第一个崛起的萧道成灭了刘宋,建立了南齐政权,此后二十三年,因为经营不善,萧道成一支成了江南口诛笔伐的中心,其余兰陵萧家人毫不犹豫抛弃了这一支,转而支持南兖州刺史萧衍,再次建立了南梁政权。 后来虽然因为侯景之乱,南梁覆灭,但经历两朝,萧家势力已然崛起,在江陵又是建立了西梁政权,直到隋文帝灭陈多年后废除了西梁,可隋炀帝皇后萧氏依旧出身于兰陵萧氏,兰陵萧氏依旧显赫。 萧家成功的秘诀无非是弱干强支,当长家主干倒下后,强壮的枝叶会遍地开花,重新依附于其他强枝生长壮大,所以当萧铣的萧梁被李唐所灭后,兰陵萧氏再一次选择了蛰伏多年的萧道成一支未干,就连萧铣的小儿子萧翎都不得投于门下。 同理,如果李捷借着这次攻击登州要控制萧家的话,最终他获得,不过是消灭萧道青为首的萧道成一支,还会因此惹怒江南世家,与北地经历五胡乱华打破了原有门阀制度不同,就算隋灭陈后这么多年,大庄园制度依旧是江南经济的主体,自給自足的江南世家如果憎恨上李捷,短期内李捷就别想从江南买到一粒粮食了。 “该死的江南世家,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回忆着憋屈的谈判,又是嘟囔一声,李捷无趣的扯着李佑往回赶去,刚走没两步,身后水面忽然传来扑通一声,愕然回过头,李绩却正好看到萧娄竟那个老狐狸无比气急败坏跳着脚大骂着。 “不会是萧蛮那妞一不小心**上本王了,跳水回来与本王相会吧?”捏着下巴,李捷自恋的嘟囔着,听的李佑立刻摆出一副想吐的模样捂着肚子弯着腰,对他比了比中指,李捷再一次对身后挥了挥手:“找几个会水的,把人偷偷捞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时辰后,齐王府,某一别墅中,萧腾哇的一口吐出了呛到肚子里的浊水,迷糊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一脸失望李捷,看着他直摇头,李捷失望的慢悠悠说着:“真让人提不起兴趣,又是一个臭老爷们。” “小人,小人要拜见齐王,有要事相告。”也顾不得浑身难受的如同散架一般,萧腾急切的就翻身而起叫嚷起来,弄得李捷再一次懒洋洋翻了个白眼,无趣的挥手说道:“齐王五哥正忙着和你们萧家合作事宜,有什么话对本王说就行。” “本王?阁下是?”失望之色一闪而逝,萧腾又是震惊的反问道,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李捷慢吞吞回答着:“朔王。” 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后萧腾突然翻身跳下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纳头拜道:“下臣梁国后人萧腾拜见朔王千岁……” 第220章.圣驾,定州,汝当何罪? 贞观十九年初,匆匆在洛阳迎接了一个简单的新年,任命萧瑀为洛阳留守后,李世民圣驾就浩浩荡荡由洛阳出发,偕行军士四万余众,大多都是京中禁卫,这次的目标直奔太行山以南河北定州,同时诏谕天下勇士,定州集合。 几乎与此同时,同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在五原净湖城旁集结,中原移民府兵汇聚而成的前锋军盔明甲亮,后方铁勒战俘改编成的中军马群亦是雄浑壮阔,最后,则是阿史那思摩训练出来汗帐亲兵一万多殿后,整个大军四万多人行成了一条长龙,雄浑壮阔无比。 骑马行进在中军,草原军主将,突厥都督府长史许敬宗自得意满的同时,还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也是秦王府老人,十八学士之一,不过同为十八学士的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皆是位列宰相重位,熬了十多年他也不过混到五品给事中,不得不说的却有些混的不好,突然被提拔成从二品大都督府长史,没有些想法是不可能的。 结果刚刚到草原第一个月,没等许敬宗找到机会指手画脚,就发生了突厥旧贵族叛乱,早有防备的李捷,或者说武媚娘当即下了狠手,春风吹拂中三千多人挂在t字架上等着风干,当即就把老家伙菊花吓凉了。 还好,日后建设起来的净湖城越来越繁华,受到李捷优待的许敬宗经营家产也逐渐发家起来,专心经营自己的小日子,已经没了雄心的许敬宗怎么也没想到,自从朔王李捷走后,朔王府实际的主事人杨翊,王玄策,王微等人,或多或少开始转交起了突厥都督府的大权来,如今更是把统兵主将让给了自己,这可是实权,四万大军! 对于朔王李捷,许敬宗此时还真是感激不已,但也疑惑不已,李捷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如此重用自己? “怎么又慢下来了?加快行进!” 沉思中忽然被身后娇喝声打断,许敬宗无奈回过头,果然,身后豪华的四轮马车中,探出了好几个小脑瓜,尤其是王妃长孙织,俏丽的脸庞上满是急切,弄得许敬宗无奈苦笑着直挠头,郁闷的劝说着:“王妃,如今天色将晚,将士们走了一天也累了,是不是该就地驻扎,歇息一晚上了?” 几个小脑瓜缩了回去一阵嘀咕,最后还是长孙织再次探出头,笑嘻嘻地说着:“许长史,那你带着大军就地休息吧,我们姐妹就先出发了!” 许敬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几百朔王部落骑兵在部落官呼图忽失温带领下到底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营地,营门口,许敬宗气的直跳脚,不断嘟囔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的话,营地的一角,曾经的铁勒王子,如今的唐军什长大度设则在霍霍的磨着刀。 唐军可承诺了,不但还他们自由,开发盐矿半年多一大笔收入还将当作奖金发下去,立战功者奖金加倍,把什么铁勒汗位都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大度设满脑袋都是净湖城的繁华以及临行前**老板娘款款相送不舍的目光。 “哈哈,辽东,老子来了!”不远处,李一六站在刚搭好的营寨上一面撒尿,一面嚣张的狼嚎着,看着这家伙背影,大度设眼中更是闪过了殷切的目光。 从飘雪的北国,到温暖如春的岭南,福建,这种情景到处上演着,不知道多少支部队带着对建功立业殷切的希望汇聚向天子拟定的大本营,定州汇合。 由洛阳出发,唐太宗抵达河北定州时候,已然是二月末了,一路上李世民也没闲着,不断做着布置,征讨辽东事大,前隋时期,隋炀帝第二次征讨辽东时候就曾经发生过杨玄感叛乱事件,杨素之子杨玄感占据黎阳,扼守住了隋军粮道,差点让隋炀帝九十三万大军饿死在辽东,李世民可不想重蹈覆辙。 房玄龄是天策府出身,李大亮为副手扼守住关中大唐重地,萧瑀虽然又臭又硬,但也是出了名的直臣,驻扎洛阳重地也可以让李世民放心,最后一个布置的河北重地,这里可是供应辽东战场大后方,以追封商朝太师比干为借口考察过卫州后,这才直抵定州。 此时,李捷与李佑却是在定州等候了半个月有余了。 定州这个名字可能让人很陌生,但它还有一个别名,博陵郡,五姓七世家的博陵崔就是发源于此地,汉唐时期,天下群雄逐鹿中原,通常都是以关中与河北为依托,某种程度上表现的就是关中势力与喝杯势力间相互倾轧,北齐西魏就是如此,哪怕一百多年后的安史之乱还是如此。 定州位置就在太行山东麓,扼守着进入山西重地井胫关口,遏制住了中原地区通往幽燕,东北的咽喉,即便山西或者江淮地区出现动荡,守住这条道,也可以保证李世民征辽大军从容从辽东退回来,只要回了关中,一切叛乱都是毛毛雨,如此要道,也难怪李世民如此重视了。 圣驾直接驻扎在了博陵崔氏的大宅中,一面骑马向那里走去,一面李佑一张碎嘴还不断抱怨个没完。 “十弟真是出息了,当上太子后整个人都傲起来了,在长安九弟你那么帮他,这回好,到了定州不说主动探望一下,还摆谱下诏让咱们兄弟去拜见他,哼,长幼不分!” “行了,十弟毕竟是太子,半君,保持太子威严也是应该的,倒是五哥你以后要注意些,不能再拿以前的态度对他了!”满是无奈,李捷牙疼般嘶嘶咧着嘴抽气说道,弄得李佑看过后也是感觉腮帮子不舒服了,颇为郁闷挠了挠头。 “好了,哥哥知道了,再说,如今有了海上,真要和他老十翻脸了,大不了老子扬帆出海,倭国,新罗,哪儿打不出一片天地来。” “登莱,你舍得?” “额……” 被问得哑口无言,李佑又是讪笑着赶忙岔开话题说道:“要说,这次父皇也真够狠的,李老太师都七十多岁了,还患了重病,父皇非要拉着他一块东征,这回好。李老太师病的真不行了,不得已在相州停下了,那地方穷山恶水的,估计还没等到辽东,咱们就看不到李老太师了。” “五哥,再说一次,父皇的决定少说少议论,对咱俩都有好处!”李捷再一次无奈摊着手歇斯底里的说着,弄得李佑再一次冷汗津津,郁闷的直点头道:“行,哥哥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李佑终于变成了锯嘴葫芦,一面走一面哼哼着,李捷则是目光又变得幽幽起来,哪儿都少不了政治啊! 李世民与李靖君臣和谐,曾传为千古佳话,但身处这个时代,李捷可以清晰发现,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美好,旧唐书记载李靖病重,请战,太宗不许,实际上李靖还是随军出征了,李世民仅仅是哼哼着装不在意,无他,不放心而已。 谁让李靖文韬武略太出众了,破突厥,破土谷浑,破萧铣,破辅公佑,隐隐成天下武将之首,李世民表面上也是对李靖深为信任,实际上却不然,例如当初,侯君集仅仅是一句谗言李靖要反,否经兵书武略为何匿藏大半,李世民立马心急火燎把李靖召入宫中。 虽然事后李靖简简单单一句君集欲谋反,否则臣传他兵书半卷,治国安邦足以,为何索取更甚打消了李世民疑心,这种不信任却表现的一清二楚。 回想这那老家伙,李捷不自然的又想到了自己,也许那一天,李世民也会像猜忌李靖一样猜忌自己,看来还是需要提早准备,低调是王道啊! 就在李捷胡思乱想的时候,李世民所在内宅远远地映入了眼帘,在禁卫喝令下,李捷与李佑连忙翻身下马,低调的接受禁卫搜身,然后才被放进去。 到底是大家族,博陵崔氏的正堂修建的虽然没有皇宫大,但也绝对宽敞明亮了,李捷兄弟到来的时候,似乎李世民正在聚拢臣僚议事,中间桌子放着大地图,李世民聚精会神看着,程咬金李绩等人也是默然无语,指着地图大放阙词的居然是肥嘟嘟的魏王李泰。 一段时间不见,李泰不但瘦下去,反而更胖了,舔舔着肚子活像个绿西瓜,不对,算上他毛茸茸的衣领,应该是个兽皮绿西瓜,听着这家伙轻飘飘叫嚷着沿辽河北上,直破辽东城,李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笑不要紧,李绩,长孙无忌等人目光全是关注了过来,令李捷愕然的是,李泰这家伙居然趾高气昂一脸怒色大声嚷嚷着:“朔王李捷,你可知罪?” “本王不知!”疑惑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李世民的老脸,李捷当即怒从心来,直接拱手答道,弄得李泰脸色又是绿了一下,旋即再次傲慢的怒声哼着:“父皇封本王左武候大将军,节制朔州灵武齐州方面军队,本王军令传到五原,尔竟擅离职守,尤其是轻军冒进,打乱了整个辽河防线战略布局,尔还无罪?” 不说脾气莽撞的李佑气的牙咬的嘎吱嘎吱作响,有了心理准备的李捷也禁不住在心头狂骂起来,凭什么?不说自己镇守北域,与铁勒连年作战那些功劳,单单同是皇子,让这个绿西瓜爬到自己头上,李世民做的就太过分了。 太子无道,藩王窥视,两弃之,李世民这道圣旨真当放屁了啊? 眼看着李捷拳头都握得咯咯作响,李泰愈发得意起来,居高临下以上官口气继续喝问着:“李捷,身为皇族,当以身作则,你倒好,这般胡闹,还偏听偏信,袒护懦弱败将张俭,耽误营州调整时机,尔还不认罪?” 冷哼一声,李捷却是越过了愕然的李泰,也是来到大地图前,对着辽河伸手一画就开始叙述道:“此乃东辽泽,泛滥之月淤泥两百余里,车骑尽陷之……” 第221章.吾当何功 “河水五月至十月,都会泛滥,二百余里尽数泥泞,人马不得过,要征讨辽东,最佳时宜三月封冻前击破辽河防线,五月之后,则难矣,难保不重蹈隋文帝征讨辽东覆辙!” 在隋炀帝之前,实际上隋文帝杨坚也曾经发动三十万大军进攻高句丽,至辽水而还,史学一概认为隋文帝意志不坚而已,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典故,李世民禁不住愕然,曾经征伐过辽东一下前隋投降过来老将,尤其是蒋国公屈突寿,作为屈突通长子,他也是到过辽东,回忆着曾经狼狈的撤退,禁不住跟着暗暗点起头来。 李捷却没管其他人表情,继续指手画脚在地图上比划起来。 “东辽泽至辽东城下端淤积最广,向下游几十里,盖牟城端则淤积最短。”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卷图,平摊在辽东盖牟城段,比桌上地图详细了十多倍的地形图当即吸引了所有将领目光,李捷更是语气急促解说着。 “盖牟城管辖方圆百里,辽河前沿小青山狼水山有二山城扼守道路,有此沿大黑山山势修长城二十多里,烽火台一百三十座,尔后辽河平原有耕田五百余顷,春季攻入此处,开垦利用,秋季粮够万余大军一冬之食,盖牟城地处中央,平原城居民三万户余,后依盖牟山城,一旦大军来袭,民散于谷,兵守于山……” 手指游动,盖牟城,辽东城一代风土人情,布防布局被李捷叙述的清清楚楚,就连李世民也是听的双眼放光,不断点头,就连跋扈的璞王李泰都是目瞪口呆,要按照他之前说的六月攻破辽水,估计全军都可以在辽河畔望洋兴叹了。 十多号重臣武将眼巴巴注视下,讲了一刻钟,李捷却忽然戛然而止,地图也是卡在了一半,这就跟马上**了,忽然宾馆来查房的一样,憋得李绩一张黑脸都更黑了,大胡子揪揪着,程咬金急不可耐的问道:“然后呢?快点说啊,急死老程了!” “儿臣当何功?”李捷这时候却是收起了地图,不紧不慢的拱手摆道,一下子就让李世民君臣都愣到了那儿,脸皮子抽搐几下,李世民忽然昂首大笑起来。 “哈哈,真不愧是锱铢必较李九郎,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世民讲起了笑话,弄得诸将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只有长孙无忌面露忧色,颇为纠结打量了一眼满是嫉妒的李泰,又看了看躬身低着头的李捷,不知道想些什么,也跟着低下了头。 “好,我儿有功,赏绸缎千匹,金珠玉盘一套,增食邑千户,紫服金鱼袋三十套……” 大笑着,李世民说出了一大堆赏赐,可李捷始终不为所动,还是那么漠然拱手,让李世民语速也是满了下来,笑容渐渐收敛,气氛竟然一时间僵持在了那里。 “启禀陛下,朔王以才能,臣认为当独当一面,以突厥大都督随军,确实有些屈才了。” 长孙无忌突然冒出来的话,再次让所有人愣了愣,尤其是李世民,旋即璞王李泰无比怒气的瞪了过来,长孙无忌却也是不为所动,片刻后,李世民也是忽然再一次笑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 “辅机所言极是,辅机不言,朕还把这混小子当成了整日在晃动掏鸟窝捣蛋的顽童了,是啊,朕的儿子长大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面容一正,李世民就郑重宣读起来:“书记官记下,传朕旨意,封朔王李捷为右武侯大将军,扶余道行军大总管,所部单独列为一军,传尚书省议处!” “臣叩谢皇恩!”李捷这时候才终于叩拜在地,结束了尴尬的一幕,让众将松了口气。 “父皇,儿臣与九弟合作久已,比较熟悉,把齐州也划到扶余道吧!”一看李捷脱身而去,也不愿意受李泰鸟气,齐王李佑也是慌忙拱手启奏起来,弄得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的李泰更是满腹怨毒嚷着:“军国大事,你一孺口小儿何敢指手画脚。” “呸,皇家御前,就行你李泰张牙舞爪,啧啧,太子称号什么时候改成璞王了?”毫不示弱,李佑也是阴阳怪调冷嘲热讽道,当即弄得李泰一张肥脸涨得通红,满口脏话刚要骂回去,冷不防李世民暴怒的吼道:“够了!” 所有人都是一哆嗦,李佑脑袋差点没磕在桌子上,李泰更是一肚子火强憋回去,憋得胖脸又是变得幽青,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李捷却幽幽然冒出来一句话。 “齐王有船,曾经运抵卑沙城下,熟知海陆,登莱两州海运便利,江南之粮可由登莱两港转运,运至辽东,运量照比民夫多三成,快一倍!” 又是愣了片刻,重重哼了一声,李世民却又是严肃说道:“书记官何在?传朕旨封齐王李佑为右卫大将军,沧海道行军副总管,率齐州水师归拢与沧海道行军大总管麾下,水路讨伐高句丽贼国,传中书省议处!” “儿臣叩谢皇恩!” 大喜之下李佑忙不迭的就叩拜在了地上,眼见着李泰一张肥脸难看无比,李捷嘴角也是挂起了冷笑,旋即又从怀里掏出了地图卷轴放在桌子上,清咳两声继续叙述起来:“本王深入高句丽七百余里,直抵鸭绿江边,如今国内城已经毁了,经由辽东城往平壤最近的道路在这里……” 几个时辰后,定州城外,一面骑马往外走着,一面李佑还不忿的恨声嘟囔着:“父皇真偏心,好不容易九弟在五原征掉了五万多人,一张口,就划给了他李泰三万,有本事自己弄去,要别人的兵马算什么?” “行了,我的好五哥。”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李捷不得不挥手下压打住这家伙突突突的快嘴,无奈的叹息着:“五哥,今天你做的太鲁莽了,当庭与李泰顶嘴,让父皇看过后会怎么想?” “哼,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就允许他李泰嚣张跋扈,本王凭什么就要屈居人下?”满是不忿,李佑昂头理直气壮的说着,说的李捷也是哑然,换位想想,为什么,李世民就把之前话完全推翻,突然又要扶植李泰呢? 想了片刻不得要领,李捷也不再拘泥,反而笑着回头打趣了起来:“别得意,虽然这次换了个行军副总管,但供应攻辽二十多万大军,山一般的粮食,五哥你就哭去吧!” “要倒霉也不光是我倒霉,粮食不够了,大不了到齐州那些世家守寡,你忘了上次那个董观察使?要他救援登州,一天路程竟然磨磨蹭蹭走了三天,如果不是听到消息向来分功,估计他还在半路磨蹭呢,这次本王不收刮他个家破人亡不算完!” “你啊……”眼看着李佑那纨绔公子模样,李捷不得不无奈摇头连连,这功夫,城外破乱的街区一家酒馆前,突然钻出了青衣小帽家奴,对着李捷几个就是一个劲儿的挥手招呼,护卫在一旁梁猛彪与刀疤刘都是把手放在了妖刀上,定睛看了看,李捷则是郁闷压了压手。 “没事,自己人,五哥,岳父大人有召,少等小弟片刻。” 下了马,李捷大摇大摆进了小酒馆,简陋的二层包厢中,果然,长孙无忌愈发肥胖的身体正背着手阴沉靠在了窗边,窗前桌子上还摆放了几瓶酒,两个小菜。 “拜见岳父大人。”对于长孙织的父亲,能维持礼节,李捷还是颇为客气的,没想到他客气了,长孙无忌倒好,回头就劈头盖脸训斥起来:“今天你简直是愚蠢,与陛下对着干,莫非你想造反吗?知不知道,别看你如今做出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产业,陛下一声令下你什么都没有了!” 这态度,难怪日后李治那个小屁孩要把你弄下去啊,被喷了一脸吐沫星,暗想着,李捷嘴角也是抽搐了几下,最后还是不得不擦擦脸无奈的晃着脑袋:“父皇的意图我知道,功劳归于领导者,他是让我们两个拼命建功,把李泰给抬起来,可,凭什么,我朔王李捷也需要功劳。” “你要功劳作甚?现在你已经是封疆大吏位极人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在突厥五原的成果保留下去,功高盖主你知不知道!”还是恨铁不成钢的一甩袖子,长孙无忌怒气冲冲扭过了身,愤然的哼着:“我女儿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政治白痴,没看到如今李靖吗?功劳太高了有什么用,连在长安养病都令人不放心。” 脸皮子又是剧烈的抽搐着,本王怎么就是政治白痴了,好半天,李捷才把打人的冲动收了回去,叹了口气,眼看着今天不把长孙无忌大发了是走不了了,想了想,李捷干脆一咬牙,凑到了长孙无忌耳边细细耳语起来:“父皇许诺,扶植我在辽东建立羁縻国,将废太子李承乾发配高句丽为王,让本王看住他!” 扑通一下,长孙无忌居然被这个消息震得头昏眼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说人感情波动时候体重变重看来是真的,可怜的凳子被他压得嘎吱嘎吱作响,看的李捷心惊肉跳,生怕凳子一下子塌了,让这位位极人臣的宰相岳父来个大马趴。 “肯定又是你出的馊主意!”好半天,长孙无忌这才惊醒过来,又是暴怒的喷了李捷一头雾水,没等李捷幽怨的擦完,长孙无忌又是站起身兜了几个圈子,旋即一张胖脸恶狠狠凑合到了李捷面前,咬牙切齿命令道:“此事重大,千万不要再和他人说过,老夫需要推敲几日。” “这些天老实点,千万别惹什么幺蛾子了!” “是,岳父大人!”满脑门冷汗,李捷赶紧恭顺的拱手答道。 真不愧是宰相,雷厉风行,教训完李捷,长孙无忌说走就走,连账都没结。 无奈在怀里摸出一个金块扔给不依不饶的店主,李捷刚郁闷的没走两步,不料长孙无忌又回来了,老家伙特务般左右打量了两圈,旋即贴在李捷耳边小声说道:“萝儿带着你家几个女人都来了,无论怎么想什么办法,你要把萝儿几个留在定州,一定不能带她们去辽东,听到没,臭小子!” “什么,萝儿几个全来定州了?不会吧!”脑海中闪现着长孙织几个媳妇团铺天盖地的杀来,李捷头皮当即直发麻,一下子后背就冷汗津津起来…… 第222章.骚扰战,挑衅 大唐辽阔无比,南国的农夫已经开始了春耕,北国却始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由于李捷带回来的情报,原本定于整理好后方,于五月中旬开展的进攻,不得不仓促提前了,在定州呆了不到五天,李捷就不得不跟随着李绩先锋部队踩着冰雪急速北上,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虽然不明白,不过李捷从草原征调的四万多大军,还是划分给了李泰两万余,李绩也带了从山东,河北地汇聚来的两万多府兵,三月中汇合在营州,加上张俭的三万多营州军,李捷原本驻扎在这里的本部精兵,一共八万有余,一时间辽河两岸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作为先锋军主将,李绩却没有忙着进攻,反而一到就大规模整起了军队,一停又是半个多月。 “杀啊!” 凛然的喊杀声以高句丽语,汉语形式响彻了整个辽河两岸,密布在天空上,箭矢也如同雨点一般落下,甚至激烈的时候不少箭矢在空中就相撞了。 可惜,雷声大,雨点小,喊得很激烈,激战了半天,血都没流几滴,隔着宽敞的辽河,能把箭矢射过去的已经算力气大了,更多的箭矢直接掉进了河里。 虽然辽河一般要到四月初才会完全融解,但战争开启,人总会想到办法,早在入冬前,南部傉萨高惠真已经在辽河上游驻水坝囤水,等待辽河刚刚融化时候就一举凿垮,带着冰碴奔涌而下,早在十多天前就冲开了本来就不结实了的辽河冰封。 这也是李绩到来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始攻击的原因。 “杀啊!给老子杀啊!看见对面那个大鼻子没,给老子射死哪个龟孙子!”站在船上,刀疤刘把横刀盾牌晃得跟多动症一般,声情并茂的大喊着,兴奋就跟真的跟高句丽人面对面对砍一般,眼看着这家伙在船上乱蹦跶,后面的小白脸却是忍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横流无奈嘟囔着。 “神啊,这无聊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啊。” “喂,老刘,再骂的响亮点,对面那家伙已经骂丑脸什么的了。” “啥,龟孙子,老子可比你爹英俊多了,啥叫威武男人懂不懂,高句丽蛮子!”一句话仿佛被点燃的炮仗一般,也不管对方听得懂听不懂就泼妇骂街一般破口大骂出来,吐沫星子都蹦到了河中心去,眼看着后面乐不可支的主公李捷,盛问剑又是无奈的昂首伸手盖住了额头。 “三清道主啊,救救我吧!” “激烈”的战斗一只持续到了傍晚,数万箭矢被白白丢进了河水中,甚至最后一个多时辰,没了箭矢的唐,高句丽两军为了不丢气势,硬生生隔着水对喷了一个时辰,直到夕阳斜下,这才在双方主将的鸣金声下精疲力竭撤离了战场。 一路走来,两千大军的践踏下,原本已经松软的泥土更是泥泞的发粘,穿着牛皮靴的唐军一脚踩进去,很困难才能拔出来,听着属下的军队咒骂不停,一缕忧色在盛问剑脸上绽放出来。 “殿下,天气将暖,整个辽泽也将再次融化成沼泽,如果此时再不强渡辽河的话,再攻击可就困难了!”一夹马肚子,盛问剑干脆赶到了李捷身边,颇有些忧虑的劝说道。 骑着直喷鼻子的二狗,李捷却是懒洋洋晃了晃脑袋,很悠闲说着:“着什么急,先锋军行军大总管都不着急,自然是没到时候,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不用担心的。” “可是殿下,这将来可是……”说到一半,小白脸戛然而止,警惕的观察了下左右,主要由铁勒战俘组成的军队还是那样懒洋洋的模样,这才让盛问剑松了口气,又是低声劝谏道。“殿下,您身为行军总管,虽然位置没有李绩高,但身份不次于他,如果李绩再不展开攻击,殿下,咱们自己打过去吧!” “回去再说。” 眼看着李捷懒洋洋的样子,盛问剑最后无奈叹了口气,心想着回去一定要找杨翊参军或者王玄策参军说说,好好劝说一下殿下才是。 唐军大营距离辽河大约十里远,数千大军的军营夜色中显得颇为喧嚣,也难怪,除了五百李捷亲军,剩余四千多全是铁勒人改造过的战俘,几个月训练不过让这人遵循唐军的领导而已,距离精兵还远着呢。 李捷要这些人基本上是凑数,此时李绩给他任务在辽河中游对高句丽发起骚扰战,又不用到河对面与高句丽人面对面拼命,这些人自然成了首选。 这样的大营北上二十里外还有一个,炮灰到底也是一种兵种,李捷并没有把所有铁勒战俘军队都给李泰,领着毫无自觉的炮灰军队回到营门口,还没等进去呢,李捷首先疑惑的跳下马,迎着营地门口几人走了过去。 “遣之,你怎么来了?” 头戴唐氏重盔,一身的明光甲,王方翼倒是真挺有将军气质的,问题是王方翼是北上大营主将,突然出现在这儿,肯定有着什么事情发生,果然,一见李捷,王方翼立马快步迎了上去,拱手说道:“殿下,先锋军大总管有召!” “终于来了!”李捷忍不住就是精神一震。 半个月,李绩都在整顿军队,调整各部队的人事,然后分散派到辽河沿线不断骚扰对面高句丽各段防御军队,上百里的战线上足足分出去了十多股,作为建制完全**的军队,李捷已经被派遣到最北端十二天了,这种挠痒痒般的隔河攻击虽然李捷面上没说,内里也是厌烦至极。 直接下令一个都尉接手大营,连晚饭都没吃,李捷直接领着亲卫与王玄策汇合,一千多骑连夜南下,一百多里足足跑了快两个时辰,这才赶到辽河下游,沿途倒是经过了五六个军营,大多却已经空了大半,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绩已经下令撤军了。 果然,李绩大营,距离辽河入海口百里外河段的古辛口,已经汇聚了十多里数个军营,足足大约六万人,营州都督张俭的部队也是位列其中,有些军队来的同样也很仓促,哪怕现在都入夜了,各营的营火还是连绵不绝,一股大战前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古辛渡口。 李捷的军队除去炮灰的一万多铁勒俘虏军外,其实也就有第一次带来的六千左右关中精兵以及四千多征调突厥部落骑兵,虽然阿史那思摩也拍了一万五千多精锐汗帐骑兵参战,分出去五千后,一万多人依旧**成营,由在净湖城与李捷合作过的汗帐千夫长咄陆发统领,两个营地挨在了一起,王方翼刚刚与外围的警卫军队交涉过,一直坐镇中军的杨翊与咄陆发已然迎了过来。 又是寒暄片刻,把千多风尘仆仆骑兵全都安置好,李捷还是没顾得上吃晚饭,就被杨翊拉进了帅帐中,帐篷外,亲王府典军王方翼如同木头般竖立在门口,帐篷内,一盏大油灯下,几颗或黑或白的脑袋全都凑到了地图前。 “殿下,这次估计李绩大总管是要动真格的了,连续十多天在辽河岸边袭扰,高句丽布兵情况基本上摸清,估计明天就是总攻的开始。” 手指点在辽河岸边一点,杨翊却满是郑重,皱着眉头说道:“一会先锋军大总管肯定会聚将议事,虽然驻扎古辛渡,基本上是要沿着闵皇帝留下攻辽浮桥渡河了,不过就算这里高句丽兵力缺乏地形平坦,一旦烽火高举,四处兵将定然也是蜂拥云集,首攻之人一定会损失掺重还不得功劳。” “不要忘了大隋麦车骑前车之鉴,如大总管要殿下部先攻,殿下一定要推脱!”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着,看着李捷,老杨翊颇为郑重的拱手说道。 “杨叔放心,本王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推脱。”看着地图,李捷也是郑重拍了拍胸脯。 闵皇帝说的就是隋炀帝,身为前隋宗室外支,到现在杨翊也不承认大唐给杨广的谥号,麦车骑,说的就是在第一次隋炀帝渡辽河战死的车骑将军麦铁杖,那一次第一天渡辽河时候,因为计算出错,浮桥放下后距离河岸还有几米远,车骑将军麦铁杖率部先行渡河,全军三千多人第一天就全在辽河畔战死。 虽然有谋略上的错误,攻河的惨烈亦是可见一斑,李捷当然不想重蹈他这个覆辙,烈士还是让给别人去当吧。 正在密谋中,营外面却忽然传来了阵阵喧嚣声,眉头一挑,李捷当即转出了帐篷,疑惑的问着:“出了什么事?” “臣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拱着手,王方翼不卑不吭的回答着,等候了片刻,果然李捷亲卫营有人回报,听过后,王方翼面色却古怪了起来。 “回禀殿下,有人寻衅上门,刘豹韬刘司马让人给打了。” “啥,刀疤刘那厮能让人给打了?”没等李捷怪叫出声,小白脸已经惊奇的钻了出来,眨了眨眼,李捷直接一歪脑袋:“看看去,孤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敢到孤门下撒野!” 吆喝声中,一大票校尉都尉全都跟了上去。苦笑着对视一眼,也没了议事的心情,两大谋主杨翊与王玄策也是一肚子好奇跟了上前,不一会,李捷军营门口就被映照得灯火通明。 第223章.灭国之战,麻烦开篇 不同于那些铁勒炮灰兵,李捷本部精兵,军规甚严,令行禁止。 这六千多人的组成,一部分是前隋骁果军老兵后裔,杨翊帮忙招募来的军户子弟,另一部分则是薛擎帮助下收拢的西秦余孽乃至于关中各路乱军,再就是关中各地招募来的游侠,名为府军,实际上与募兵没什么区别。 本身这些人大部分骨子里就有军规烙印,经过了一年多李捷各种集体观军规训练,更是把一帮关中汉子管的服服帖帖的,哪怕营门口沸反盈天,这帮人没有明令也仅仅敢把脑袋弹出帐篷一角看个没完,偏偏营门口警卫军队汇聚成了个圈,挡的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一个个急的心里如同猫挠的一般。 营门口,李捷赶到时候,真是吵成了一团,门里门外,一百多守营警戒军队还有外面不知道谁的军队也是一百多彪悍大汉对峙在一起,不断对着起哄着,两圈人中间,一白一黑两团影子则是打的不可开交,槊来刀去,寒气逼人。 最搞笑的是刀疤刘那家伙,青了一个眼圈,悲催的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一面沾着鱼汤狼吞虎咽吃着,一面还呛得直咳嗽叫嚣个没完:“对面那黑厮你等着,等爷爷吃饱了,恢复点力气,再教训你个龟孙子!” 对着这家伙撇了撇嘴,小白脸眯着眼睛就观察起了战况来,场面上,黑甲黑脸大汉倒是占据上风,一把陌刀挥舞的山崩地裂,压得白袍小将左支右绌,银光槊颤动不已,想了片刻盛问剑已经想明白过来,禁不住嘴角勾起了猥琐的笑容。 这家伙其实并不比刀疤刘厉害到哪儿去,无非刀疤刘今天嘚嘚瑟瑟对着空乱舞刀叫嚣了一天,晚饭都没吃又狂奔了一百多里,气力不足下才吃了亏,换成自己,这会绝对有把握把他拿下! 老刘打不过的本公子拿下了,以后看他还如何有脸吹嘘,想着,小白脸就贱笑着拱手对脸色难看的李捷说道。 “殿下勿忧,臣请战,一炷香之内必定拿下这个狂妄之徒。” “臣请战,三刀下臣定拿下这个狂徒,与殿下发落。” “让臣上吧,臣绝对一刀爆头,扬殿下之威!” 聪明人可不止小白脸一个,都想看平时老愿意吹牛逼的刀疤刘出洋相,薛擎,药格罗,木讷的薛礼,后投效的陌刀将李希烈,甚至好几个后来之将都冒了出来,看的刀疤刘脸都绿了,偏偏李捷脸比他还绿,一个都没理会,眼睛死死盯在那个白袍小将身上。 熟悉的槊法,熟悉的身形,就连呼喝的声音都熟悉,要是枕边人都认不出来,李捷可就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问题是,长孙织怎么跟来的,不是把她留在定州了吗? 这下可头疼了! 就在李捷憋屈的如同便秘一般时候,忽然间场中间又是一声惊呼,到底抵不过那黑大个蛮力,一个小巧的抖槊式没使用明白,直接被陌刀一刀砍在槊杆上弹飞了出去,眼看着雪亮陌刀奔着白袍小将小脑瓜就打了过去,当即吓得李捷一后背冷汗。 咣啷~ 一声金属交错声,沉重的陌刀重批下,哪怕上好的百炼横刀都是迸出来一个豁口,弹飞的横刀晃晃悠悠咔嚓一下扎进地里,眼看着刚刚的对手白袍小将被一个玄甲将军搂在怀里几个起落退了回去,收起陌刀,黑大汉禁不住昂首大笑起来:“哈哈,你也不行,还是直接换下一个吧,额,朔王?” 出手的不是李捷还是那个,自己老婆不疼谁疼?李捷也没理会那家伙,搂着长孙织,李捷是又气又无奈,满是关切的问着:“没事吧?” 也知道露了馅,长孙织一张白白的俏脸当即涨得通红,乖巧的摇了摇头。另一头,眼睁睁看着朔王殿下搂着一个打了半天的小将在哪儿含情脉脉,周围不论是不明挑衅军队还是五原军,都是后背一凉菊花一紧,也只有跟过来的王方翼先是一愣,然后冷汗流了下来。 这个姑奶奶怎么来了? “朔,朔王殿下……” 数千军队没吓到的黑大个,这会也被李捷的温情吓得气势全无,夹着菊花说的磕磕巴巴。眼看长孙织没事,李捷又是满心怒火冷笑着回过头嘲讽道:“张大都督好大的威风,让张夫你来给本王一个下马威?” “不,不是的,与张大都督无关!”脸也是涨得通红,张夫赶忙摆手抛开关系,急切说道:“是俺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要来?嘿,还真是看不起本王,你这怂货也敢欺上门来,莫非嫌本王刀锋不利呼?” 随着李捷的冷哼,刀疤刘小白脸等五原战将全都是手握刀锋,虎视眈眈怒视着张夫,如此威压下,张夫反倒是豁出去了,大大咧咧单膝跪地拱手敬道:“莽人张夫此来,是想请朔王不要再乱来了,攻打高句丽事大,一旦殿下再任性妄为,我家都督可就真没办法了!” 愣了片刻,李捷这才想明白,自己去高句丽侦查一通,可把张俭这位可怜的营州都督折腾的够呛,估计这个莽撞家伙也是被吓怕了,被这个单细胞动物给小瞧了,想到这儿,李捷就满头黑线,无语的嚷道:“本王如何任性妄为了?” “殿下乱跑就是任性妄为!”苦逼这一张黑脸跪在地上,张夫悲催的说道:“前两个月,下臣可是跑了高句丽十多城为了寻找殿下,我家大都督也是愁白了半边头发,差点就与高句丽举国之兵决战了,就是殿下杀了臣,臣也恳请殿下,不要乱跑了!” 这话说的李捷汗颜,回想一下,好像自己通过水路去登州了,也没给倒霉的张俭捎一个口信,确实做的有点缺德,不过想是想,认可不能认下来,要不然以后可就镇不住诸军了,脸色一黑,李捷再次喝令出来:“军国大事,你一莽夫何来胡言乱语,念在本王与张俭表兄的交情,现在快滚。” 还真是莽夫,眼睛瞪得溜圆,脖子一梗,张夫又强硬地说道:“殿下不答应,臣今天就不走,臣要继续教训殿下麾下这些垃圾,直到殿下答应为止。” “放肆,!” “找死!” 被骂成垃圾,刀疤刘薛擎一大群人当即脑门青筋直跳,暴怒着要冲上来,就在李捷也是气的嘴角直抽搐时候,猛然间马鸣声就在营门外面响起,外围营州军兵慌乱闪开,电光火石之间猛地一鞭子抽到了张夫后背上,打的这家伙一个跟头就滚了出去。 “哪个龟蛋敢偷袭,额,都督,您怎么来了?” 张夫豹子眼瞪的溜圆,张俭却差点没气死,暴跳如雷的大骂道:“朔王营前你也敢造次,混帐东西,你长了几个脑袋,还不快滚!” “可是……” “快滚!” 又是一鞭子抽过去,这会张夫屁都没敢放一个,转头灰溜溜的就滚了,摆平了这家伙,张俭才满是赔笑下马对着李捷迎了过去:“朔王殿下,属下御下不严,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哼哼,张俭表兄麾下人才济济,本王还正想和张夫都尉切磋一二呢。” 李捷冷嘲热讽的哼着,弄得张俭更是冷汗直流了,打着哈哈开脱着:“不过一莽夫而已,下臣回营一定会好好教训的,刚刚李大总管击鼓升帐,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去为好,这事日后处理如何?” 张俭姿态放得很低,也不想真起冲突,找回了面子,李捷哼了两声就答应了下来,又一次与晚饭无缘,骑着二狗就去了中心主帐篷。 十六支手臂粗细牛油大蜡烛把宽大的帐篷照耀的灯火通明,一张大地图放在桌面上,站在主位,李绩阴沉着一张脸毫不罗嗦的开始对诸将布置起了任务来。 “明日辰时开始,各部留在辽河沿岸的疑兵继续击鼓鸣锣,虚张声势,吸引各处高句丽守军,朔王殿下,你部最好备船,佯攻几次,为大军渡河争取时间。” “是,本王明白。” 李绩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手指又是重重点在地图辽河上,沉声命令道:“辽泽开化在即,陛下大军也是不日即将降临营州,在此之前吾等必须为陛下打开通路,击破高句丽可笑的破烂长城,全面掌控辽泽,为击破高句丽扫清道路,明日明威将军张君乂,尔率部先行渡河,为大军占据一片立足之地!营州都督张俭部次之,临河道总管张世贵部次之,突厥大都督朔王部殿后。” 张君乂是李绩关中带出来的将领,一出手就用上了自己嫡系军队,诸将也是无话可说,轰然抱拳应诺,又是商议了半天渡河的细节,诸将这才领命纷纷告退,不过李捷临走前,李绩却在背后叫住了他俩。 “朔王殿下,张俭都督,请留步。” 帐篷中就剩下了疑惑的李捷张俭,李绩顿时抛开了刚刚的严峻冷酷,满面愁容的叹息一声:“这辽河,不好打啊,本帅有一计,还望殿下与大都督配合。” “什么,让本王和那个莽夫去……”刚听完李绩的计策,李捷当即悲催的跳了起来,这可是个大麻烦。 第224章.赶上战场,夜色拔钉 “让,让朔王与张夫今夜渡河,偷袭烽火台,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差点没让李捷吓出心脏病来,张俭已然有了心理阴影,这会脑袋也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眼看他沉重的模样,李绩大叔却是更加表现出一副沉痛心情,趴在桌子上,一手捂着额头,满脸痛苦状,用成熟的磁性中年大叔嗓音悲切说道:“明日渡河,难啊!” “虽然连续数多天在辽河各段佯攻,搅乱了高句丽守军的判断,不过咱们对面就有二十六座烽火台,一旦大军渡河,第一时间通知过去,然后就是敌军云集啊!” “前隋伐高丽,第一伐辽河阵亡五千,第二伐阵亡七千,第三伐死伤上万,这两万多关中子弟可是本将从殷切的观众父老手中结果的,老夫不想还没踏上高句丽的土地,就让他们白白折损在辽河中啊!” 虽然为将者当是人命如草芥,但毕竟是自己的部下,将心比心,张俭也是低头无语,片刻后猛然一扶胸道:“既然如此,本将亲自去,保证捣毁这些烽火台!” “不!不!你不能去。”又是摇了摇头,李绩满是茧子的老手又是压在了地图上:“明日渡河,情况未料,正需要辽东铁骑压阵,需要张都督临阵指挥,更何况张都督与张夫不同,他可是亲临辽东地,熟悉地形,所以本将才让他去。” 张俭再次无奈点头,摆平了一个,李绩大叔又是满眼殷切回头看向了李捷,热切的询问着:“朔王以为如何?” “不去!”一晃脑袋,李捷干脆的就给拒绝了,嘎嘣脆鸡肉味两个字差点没把声情并茂表演了半天的李绩给噎死,沉浸于情绪中的张俭也是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脸色一垮,李绩大叔居然伸出臂膀搂着李捷就到了一旁,悲催的小声问着。 “朔王贤侄,平日你不最是英武果敢吗?怎么这会儿给老叔拆台啊?” 棉纺织行会李绩也是禁不住诱惑成了会员,虽然挂的他孙子名,但也算和李捷熟识了,更何况前一阵子他俩还有并肩作战战友情,这儿套近乎,倚老卖老倒也不突兀,可惜李捷还是很不给面子摇了摇头。 “平日里老叔不是经常教导本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吗?以往是捷年少轻狂了,如今自然当**护羽翼,听从老叔谆谆教诲。” 李捷可不傻,上一次那个时候虽然已经宣战,中原大军却远在洛阳,高句丽警惕性也不高,游荡一圈尚且惹出这么多事,现在马上兵戎相见了,偷渡到对岸?呵呵~ 李捷是一脸无辜,李绩的鼻子却差点没气歪了,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平日里老胡说八道什么啊,关键时刻,这小子不肯出力了,还是拿自己的话给堵回来。 “真那么绝?” “真那么绝!” 谈判谈崩了,李绩也顾不上脸皮,搂着李捷肩膀恶狠狠地邪笑起来:“朔王殿下,军营里可不允许女子入内,殿下营内……” “切,裴莹是医护官道家营地,**在兵营之外,军法规定,女子不得入兵营,可没规定女医官不能进兵营吧。” 定州临行前,武媚娘也被李捷留在了定州帮他总揽后方,自己家一群暴力妞威逼下,又不得不以照看身体为名,把裴莹带上,所以,李捷不得不想好了说辞,这会果然用上了。 “如果老叔不允许,捷回去就让裴莹回定州,当然,如何与将士们交代,老叔自己去说吧!”满是得意,李捷抱着肩膀慢悠悠说着,又说的李绩一脑门青筋。 就在十多天前,刚到辽东,由于不适应气候,不少兵士都病了,还是李捷五原军中一大群医疗老道士在裴莹带领下弄了一大堆黄莲煮水,这才去了疫病,本身裴莹就是朔王嬬人,身份高贵,再加上救命之恩,小美女可有军中仙女的称号,就算李绩出口驱赶,都容易被戳脊梁骨骂的。 “那还有个高句丽女子,又是怎么回事,就在营州城,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脸皮抽搐,恼羞成怒的李绩再一次愤愤而冷哼道,说的李捷却更****了。 “那是本王女人没错,不过她的身份可关系到战局关键,本王送她走也可以,只要老叔你别后悔!”昂着脑袋,李捷很傲娇地说着,弄得李绩又是一头雾水,用女人打仗? 晃了晃老脑袋,干脆把这事儿也抛到了一边,李绩大叔忽然也是很猥琐的笑了起来:“那朔王妃,殿下如何解释?” “萝儿她……”这一回,李捷还真是瞠目结舌,愣了片刻后,这才忽然气急败坏跳起来,满是恼火的嚷着:“本王说萝儿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我的军营,肯定是李绩大叔你捣的鬼,也只有你才能护着她一路到辽东,趁着本王不在塞进去的!” “嘿,老夫和长孙小友也是忘年交了,这次小友所求,老夫怎么能不答应?”猥琐的学着李捷昂头傲娇,李绩神采飞扬的说着:“不过老夫与长孙小友还有约定,如果她身份暴露了,老夫也护不住她,自能军法处置。” “你敢,萝儿的父亲可是长孙无忌!”咬着牙,李捷色厉内燃的吼着,李绩一张黑脸却愈加猥琐:“军法从事又不一定掉脑袋,顶多打一顿板子而已,当年征讨突厥,长孙司空带美妾入营,老夫都打了她的板子,照样没事!” “你狠!”想着长孙织被一顿大板子抽到小屁股上的可怜模样,李捷赶忙狠狠甩了甩头,鄙视的树了一下中指,旋即无力绕过阴森森李绩,伸手也是一巴掌跨在张俭后背上:“告诉张夫那莽夫,一个时辰后江边集合,只允许他带二十人,要精干人手!” “喏!” 一个时辰后,飘渺的江边,肚子还是饿的咕咕叫,李捷一面郁闷的咒骂着,一面恶狠狠啃着饼子。前营探马都尉李搞满是猥琐的在一旁笑着,跟在他一旁,刀疤刘满是郁闷,愤愤然对着小白脸比划着中指。 “都怪妾身,上了李老匹夫的恶当!”依偎在李捷身边,长孙织也是愤愤然比划着小拳头,听的李捷三口两口吞完饼子,拍了拍手忽然笑道:“行了,这也是李绩大叔给我的机会,击破高句丽第一战是你家郎君动的手,以后史书上必然留下重重一笔,也是好事!” “那,郎君,你千万要小心!”挽着李捷的手,长孙织神情款款,认真地说道,李捷也是郑重点了点头,这时候,重重的脚步声忽然在背后响起,看到远处张夫黑大个的大块头快步赶来,李捷终于松开了手,最后叮嘱了一句。 “我走了,老实在营内等我,不要告诉莹!” “嗯!” 三条大船,五十精干武士,趁着夜色掩护飞快的钻入辽河,消失在了已经结了霜的芦苇荡中。 喀嚓喀嚓,夜色中,踩着夜寒重新凝结的软泥冰碴上脚步声分外刺耳,拿着长枪大刀,一队十人的高句丽巡逻兵哈着热气巡视在江边,冻得哆哆嗦嗦。 虽然这些天唐军在古辛渡的攻势并不太强,这里也是辽河河段下游最宽阔一段,但毕竟水流平稳,还有前隋攻击高句丽的浮桥存在,盖牟城方面巡逻力度又是加强了几分。 目送这群巡逻兵离去,路边结着爽的干草当即一阵哗哗作响,一个漆黑的大块头手脚并用就要钻出去,没等动两下呢,一只手猛然拖着他的脚把他拖了回来。 “殿下,距离天亮辰时还有三个时辰,我们必须尽快破坏二十六座烽火台,时间不足啊!” “闭嘴!” 听着李捷恶狠狠地训斥,张夫不服气的牛眼瞪得溜圆,李捷却没理他,继续紧张的望着河边路面,不到半分钟,又是咔嚓咔嚓脚步声响起,同样十人的巡逻兵却是蹑手蹑脚小心的跟在后面。 “拜你们这些到处乱跑的莽夫所赐,高句丽沿岸现在施行的双队制,一旦前队受到袭击,后队旋即就发出警报,现在可以走了!” 有些愣神的被李捷拉出了河边芦苇荡,沿着河对岸**着芦苇一望无际的平原狂奔了数里,连绵起伏的丘陵小山这才映入了眼帘中,石头堆砌,五米多高的烽火台离着老远都能看到,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高句丽戍卒在其中点燃的取暖火把。 谨慎的摸到烽火台所在小山下,眼见着两个高句丽戍卒依靠在方形塔台门口抱着枪打着瞌睡,张夫再一次目露凶光,满面狰狞恶狠狠的就要爬上山拧断两人脖子,冷不防李捷再一次拖住了他,摇了摇头后把他按下,反而在背后包袱里翻找起来,不一会,李捷,探马校尉张二狗,小白脸等五六个人当即来了个大变样,活脱脱高句丽下户老农,胡乱打了些柴草,几个人背着就往烽火台赶去。 心差点没蹦出来,五大三粗的张夫还真是咬着牙心头狂跳眼看着李捷几人大摇大摆进了烽火台内,几声听不懂得高句丽语传出,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后就再没了声息,几分钟难熬的如同几年一般,就在张夫再也等不及了的时候,李捷五个却是再一次大摇大摆的出了来。 “搞定收工,下一个!” “这就行了?”豹子眼瞪的溜圆,看着一点儿没变的烽火台,张夫满是怀疑的问着。 第225章.辽河攻略 “大总管交给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伸手把土老冒一般的高句丽下户帽子揪下来,李捷不耐烦的数落着,弄得张夫满头雾水挠了挠头。 “不就是破坏烽火台吗?” “那不就得了!刚刚在烽火台上,孤冒充来送柴薪的高句丽下户,把雪水已经浸润在了烽火台柴草中,用时候没有一两个时辰,是烘不干的,没了柴草,就点不然烽火,这个功夫,已经足够李大总管的大军杀过来了!” “杀了烽火台中戍卒不是更好,没人点火岂不更保险?”挠着头,张夫还是憨憨傻傻的一肚子不服气问着,还取得了一块来的十九个营州军一致点头,弄得李捷再一次满头青筋,挥起巴掌就拍到张夫脑门上。 “怂货,你当这沿途巡逻军卒哪儿来的?都是住在各个烽火台里面的,现在把人杀了,等对方回来闹开了,明天就不用渡河了!” 李捷正恨铁不成钢的骂着,身后守门的高句丽军卒却也是骂出声来,一阵高句丽语乱骂,慌得李捷赶紧点头称是,就跟鬼子翻译官一般,然后拉着问题宝宝转眼就消失在了小山包下。 为了防御大唐可能的进攻,从大唐建立开始,前荣留王高建武沿着辽河修了千里辽东长城,可惜这位惊恐的高句丽王却没有倒在大唐剑下,反倒因为国内的冲突被灭了门,如今荣留王不在,由不知道多少烽火台以及星罗棋布依山而建防御性山城组成的辽东千里长城却始终横亘在辽河河畔的千山之上,阻挠着唐军前进道路。 这就叫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各应人! 从渡河开始,李捷等人就直奔北面,从那里沿着千山山脉的烽火台一路破坏过去,连续十多个烽火台走过了,就连一开始紧张的张夫都放松了下来,一面走一面嘟囔着:“干他娘的,原来高句丽人这么好糊弄,早知道老子带人纵横辽东的时候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直接一张嘴就昏过去了。” “你小子知道什么?还不是我家殿下英明,要换你去,早就让人乱刀砍死了!”今天被打上门还麻做垃圾,到现在小白脸还耿耿于怀呢,一面飞奔在雪原上,盛问剑一面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听的张夫当即又是牛眼发圆。 “屁,老子要是去了,没等那帮砸碎动手前已经把他们砍成狗了,朔王殿下胡闹疯跑时候,老子就是那样穿行高句丽的。” “混帐东西,你说谁胡闹呢!”分外见不得有人侮辱自己家主上,停下脚步盛问剑干脆恼火的一圈捅了过来,挨了打,张夫这莽夫也不管不顾抡起拳头打了回去,一直忙于奔跑,哪料到突然这一幕,没等回过头,两人就抱在一起顺着山谷咕噜噜滚了下去。 “该死!”鼻子都差点没气歪了,眼看着霜雪山坡滚出来的一条印,咒骂一声,李捷不得不悲催的挥手命令道:“停止前进,下去把两个混蛋捞起来!” 夜色中,山坡却是光秃秃的,让一行人黑色的布甲显得异常突兀,这一片都是辽东丘陵千山山脉,顺着被流水冲出来的峡谷跑了好一段,这才在成堆的灌木丛中找到了挂在树枝上的张夫,盛问剑两人,这个时候两个家伙竟然还抱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厮打着,看的李捷脑门直冒青筋。 暴怒的冲上前,两脚把两人踹的分开,眼看着两人回头望向自己都傻了,李捷禁不住怒气腾腾嚷道:“混帐东西,要拼个生死会辽河西安,本王亲自在全军面前给你俩设擂台,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都没人管,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死,本王还不想呢!” “殿,殿下,身后!”小白脸青了一个眼圈,磕磕巴巴的说着,张夫一双豹子眼更是瞪的溜圆,眼看这个时候小白脸还敢于自己玩这套把戏,李捷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怒声吼道:“别以为本王好糊弄,告诉你,回去必须军法,额,军法,军法……” 这功夫,李捷还是下意识回过了头,没等喊完他就傻了傻,精选的突击武士身后刚刚下来的山梁上,二十多个身穿高句丽军甲的人拎着弓箭同样愕然向下看着,再过不远,刚刚被山挡住哪个角度,他们下来的山谷中央,一座典型的高句丽防御山城如同巨兽般正静悄悄蹲伏在哪里。 “该死,什么时候这儿多出一座山城!这下麻烦了!”当即后背上冷汗冒了出来,捏着刀柄,李捷头皮发麻的低声叹着…… 第二日,辰时,太阳已经高声多时,辽河两岸却始终静谧如初,不过细看下,辽河西岸一点都不平静,顶着白花花的霜打芦苇伪装,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潜伏在河岸边。 河岸对面,小山阻挡的后方,更是人潮涌动,数万兵马排列成了森然战阵,等候在那里无数军士鸦雀无声,连马嘴里都塞了东西,与平稳的军阵相比,军阵中央的大帐篷中却乱成了一团,十多个高级军官乱哄哄走动着,五原军中,朔王府两位司马王玄策与杨翊更是脸色阴沉。 所有人中,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烦躁的寂静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沉默的让人窒息,直到十多分钟后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寂静,随着一个披着玄甲,身上还带着芦苇伪装略胖的将军闯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张将军,如何?可曾见到朔王的信号?”拍案而起,李绩首先紧张问道,可惜在所有人关注下,张君乂却是默然摇了摇头,满头大汗的说道:“还没有,半个时辰已过,河对岸没有任何异常,偶尔能看到巡逻过的高句丽军卒。” “大总管,上游各部已经发起了佯攻,我们还等吗?” 冷汗津津中,张君乂紧张的问道,所有人的目光又是汇聚在了李绩身上,愣了一会,李绩忽然咬着牙一拍桌子,冷声喝道:“渡河!为何不渡?开弓没有回头箭,诸将听令,按计划,攻河开始!” “无比守住河对岸!”率先出帐篷,临走前,李绩却又是猛地拍了拍张君乂肩膀,扭头看着李绩阴霾的目光,镇远将军张君乂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眼神中闪过了恐惧,强忍着这才出了帐篷,片刻后,军号大响,忽然间整个辽河西安活了过来,无数唐军呐喊着抱着大木向前冲出。 当年隋炀帝修建的浮桥早已经被焚毁,不过桥毁桥墩还在,竖立在水中的大石头直抵对岸,激烈的喊声中,大片木板被铺在石头中央,很快,可容纳两人通过的浮桥出现在滚滚辽河之中,其余浮桥还在铺设,张君乂所部三千先锋却已经手持大盾,或是划船而行,呐喊着冲上浮桥。 木板光滑不稳定,古辛渡水虽然平稳,却颇为宽敞深邃,撼声前进中,不时间有唐军惨叫着掉落进水中,大船速慢,根本来不及救护,冰冷的三月辽河水很快就让落水唐军浑身麻木,木头一样被冲向下游,饶是如此,依旧没有阻挠唐军半步,煞气冲天的喊声中,很快,第一伙唐军踏上了高句丽东岸,在岸上摆开了防御阵型,远远眺望着一幕,岸上巡逻的高句丽戍卒禁不住都吓呆了。 好半天,这些人才回过神来,眼看着第二条浮桥要被铺就,呐喊一声,立刻四散而去。 紧张的渡河飞快进行,暂时没有遇到抵抗,张君乂部很快聚拢在东岸上千人,在张君乂紧张的呐喊声中排列成了却月阵,半圆弧型护住了浮桥,并随着后续军队不断到来而壮大。 辽河西岸,李绩却一点没放松下来,现在看似渡河顺利,但兵法讲求的就是半渡而击,却月阵看似坚固,实际上也是单薄的很,历史上南朝主刘裕能以半月形却月阵三千步兵击败三万北魏铁骑,靠的是强弓劲弩还有身后楼船掩护,如今张君乂仅有步弓盾牌,一旦高句丽重兵来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远远眺望着对岸山上几处烽火台,李绩的心一直提着。 “牙鸡给给!” 突然间,同样轰鸣的高句丽语喊杀声滚滚传来,眼见着从对岸平原芦苇中,数不清的高句丽人顶盔冠甲,面容凶狠杀出,西岸的唐军诸将据是心中猛地提了起来,李绩同样心头一颤,打量了片刻,却忽然扭头对书记官问了起来。 “渡河多长时间了?” “启禀大总管,两柱香的时间了!”书记官单膝跪地,大声应答着,又是扭头看了两眼对岸已经厮杀在一起的唐,高句丽军,李绩忽然昂头大笑起来:“好一个朔王,到底破了烽火台,传令给张君乂,让他带人把高句丽奴们顶回去,为大军渡河清除空间!” “喏!” 传令兵扭头便走,辽东道行军总管张士贵犹豫一下,却猛地拉住了传令兵,扭头抱拳对李绩苦劝道:“大总管,朔王未归,说不定是高句丽人诱敌之计,需要警惕啊!” 张士贵一直是李世民亲军,玄武门之变后,更是第一时间被立为玄武门长上,禁军首领,可见李世民对其器重,身为行军总管,他的话不可谓不重,李绩却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了,慷慨激昂的说道。 “两柱香的时间,登陆了两千人,就算是诱敌之计也足以为之拼搏了,以我唐军之勇,两柱香时间再不能在辽河对岸立足,也就不需要谈北伐,速速回归长安养老的了,破高句丽第一战,尽在次日!” 愣了片刻,恍然的张世贵同样昂声重重一抱拳,满怀战意的高声喊道:“末将请战!” “准!” 芦苇荡中,数不清的给高句丽军杀出,与唐军大盾撞击在一起,隔着大盾刀来枪往,杀得血腥一团,不断有人受伤,被踩倒在地就再也起不来了,满头冷汗的张君乂在后面嘶声力竭大喊指挥,前面越来越多的唐军也是喊着号子用盾牌不断往前挤着,高句丽军松散,很快被挤出了数十米远,这个功夫,第五柱香时间,木船铺板搭成的更宽敞浮桥也是立于辽河之上,蹄声隆隆,张士贵手提长槊,一马当先越过了辽河。 “杀,杀贼尽在次日!” “杀!” 嘹亮的吼声中,千多关中骑兵一分为二,踩着干枯长草绕过张君乂部,由两肋直接插入了突袭出来的高句丽军,轰然喊声中高句丽军断为两截。 刀砍,槊刺,人头飞落,步骑纵横双面劫杀中,滚滚流淌的鲜血一直流到了冰冷辽河中,如此惨重的代价下,高句丽军终于乱了…… 第226章.一日下城 辽河畔,喊杀冲天。 高句丽人防御的不可谓不激烈的,哪怕在唐军步兵重槊如林前进,唐军骑兵左右纵横中,高句丽兵依旧抵御了一个时辰之久,甚至后来的高句丽骑兵千人还让张士贵吃了点亏,但这都阻挡不了大潮流。 当关中军两万人完全登陆辽河东岸后,高句丽军队彻底崩溃了,留下了千多具尸体,数千人狼奔虎逐分成路逃散,而此时,迟迟而来的狼烟这才在南北方向迅猛点燃,远远看着浓郁的黑烟,立即面露冷笑,长吼着跨上战马也要随军渡河。 这时候,一齐白衣白马却是急速快步向前,拦在了李绩面前,身旁大总管亲兵当即大怒,没等他们上前,李绩则是换了一副讪讪然的神情挥退了亲兵,自己满脸悻悻迎了上来。 “哈哈,长孙侄女。” “少废话,我家郎君究竟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回来?”盖在头盔下俏丽的脸庞满是愤怒,长孙织很不给面子直接举起了小手,手中银光槊寒光闪闪,彪悍的模样让李绩大叔又是流下了几滴冷汗,讪讪然的摆了摆手。 “长孙侄女,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朔王精明干练,说不定这会已经……,好!好,本将这不就要过河去找吗,耽误一刻,就耽误找到朔王的风险不是?” 这话倒是在理,槊尖指着李绩鼻尖,想了一下,长孙织这才愤愤然哼道,“那让营州的废物让开,本妃自己去找。” “可是,大总管,营州都督张俭的军队已经做好准备。”一听这个,身后亲兵为难地说着,不过眼看着槊尖指到鼻尖了,一面用眼神杀死不懂事的亲兵,李绩一面点头连连,慌忙说道:“让五原军先过,让五原军先过!” 冲到浮桥边上的营州军又悻悻然退了回来,还好,长孙织也知道轻重急缓,后军抄过来的全是骑兵,咄陆发带领的汗帐万骑,还有原属于多罗部落,后来归属与朔王部落的突厥骑兵,一万三千人行云流水一般喊着朔王名号飙上浮桥。 “找不到我家郎君,长孙家,五原从此以汝为仇!”娇喝一声,长孙织收起长槊,也是加入了铁骑滚滚洪流中,眼睁睁看着突厥铁骑过河后,连厮杀都不屑于,光靠这践踏就把突然袭来的千多高句丽军冲得溃散而逃,李绩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长孙兄,这个彪悍的丫头真是你的种吗?” “大总管,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末将去把这个无礼的野丫头拿下?”一旁亲兵队长眼看着自家主将面色不愉,讨好的凑了过来,不了李绩却是眼皮子一翻,阴阳怪气的哼了出来“你想半夜出门被人不明不白乱刀砍死吗?” “大总管?”流着冷汗,亲兵队长愕然的叫道,李绩却又是扬了扬马鞭子,阴森森说道:“不想的话就把刚刚发生的忘掉,是五原军麾向本将请战,听明白没有!” “喏!”虽然不明白,但亲兵队长最重要的就是紧随自家主将心意,看到一大群亲兵低头的模样,李绩禁不住又叹了口气,郁闷的想到:朔王贤侄,老夫可够意思了吧!你可同样也要够意思才是! “传本总管将令,张将军部休整,清理残敌,张士贵总管麾下为先锋,大军直趋对马山城,传令营州都督张俭,让他率部速速渡河,今天日落之前务必拿下河度山城,扫清攻打盖牟城的道路!” “五原军一部扼守后路,保证粮草辎重,剩下的全体都有了,跟随老夫渡河,踏平高句丽!” “喏!” 随着李绩的大声呼喊,滚滚如流的铁骑黑血一般漫过了辽河天堑,分成两股后对着高句丽河山漫卷而来。 此时,咄陆发带领的汗帐骑兵还有五原军却已经狂奔出来几里远了。 “沿途查看各个烽火台,既然我家郎君破坏了这些烽火台,昨夜他就一定会经过这里,剩余全军杀向北方正在冒烟的烽火台,郎君终点在那里,附近一定会有蜘丝马迹,全军全速前进!”一面骑马狂奔着,一面长孙织还不住的娇喝着,咄陆发在一旁具体命令到团,整个骑群如同奔涌的巨龙一般,一面飞速行进着,一面不断剥离着“水珠”,锐气惊人。 “王妃,前面按照朔王殿下的地图,是高句丽五里铺山城了,我们要不要减慢一些速度,以防埋伏一?”奔行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前方辽河来了个大拐弯,咄陆发禁不住沉声问道,长孙织却是断然拒绝了,娇喝着说道:“速度不减,如果有不开眼挡道的,直接碾过去!” “喏!”大声应着,咄陆发一双狼目中,也是闪过了嗜血的凶光,扶胸大声答道。 沿着突兀延伸的千山山脚来了个大转弯,对面山溪冲出来的河谷对岸上,果然数百高句丽军队排列成了一个方阵等候在那里,兴奋的低吼着,咄陆发猛地拔出了弯刀,不过没等命令发出,头上悬崖忽然一道黑光闪过,旋即马上长孙织一声惊叫不见了踪影。 当即冷汗都下了来,咄陆发赶忙勒住马缰绳,拔刀大喊道:“王妃被掳,全军止步!” 喊声透过一个个校尉,团率传达,高速行进的骑兵群画卷一般又是跑了数百米,转了两个圈,这才停下了脚步,就在咄陆发喝令着全军弯弓,紧张的在头上山崖收索的时候,忽然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却是从头上传了过来:“咄陆发老哥,这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二十里外,盖牟城平原城,此时却还是那么热闹,作为方圆百里的主城统治中心尤春耕在即,附近几十个山城,村庄,山谷的下户谷民都会聚在了这里,或者申请着春耕的工具,牛马劳力,或是在官府贷取粮食,以度过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这些天天天狼烟滚滚,不过半个多月唐军还没打辽河,似乎战争距离他们还很远。 眼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的情景,牵马而过的皮甲红裙美女却是满面担忧,忍不住喃喃的摇着头:“民众没有做好充分动员,粮食没有储藏,军队也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唐军打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唐军怎么能打过来呢?不是还有辽河和千里长城吗?”歪着脑袋,丫鬟倒是浑然不知愁,乐颠颠的就跟街上的农人一样悠闲说道:“已经抵挡了唐军半个月了,再过几天,辽泽也该结冻了,到时候唐军那些坏人肯定会灰溜溜退回去的,乌神一定会保佑我们高句丽的!” “还记得咱们在凉州遇到的那位公子吗?月林你觉得辽泽能挡住他吗?”回忆着李捷,杨心怡先是一阵复杂,然后颇有些抓狂的晃着小拳头,弄得小丫鬟也是紧张摇了摇头,片刻后却是迷茫的问道:“那位公子不是小姐的朋友吗?他怎么会帮着唐军坏人打我们高句丽呢?” “他,不会来?” “也许吧!”迷茫的摇了摇头,好一阵,杨心怡的眼神却是坚定起来,认真的举着拳头说道:“但我怎么也要和盖牟城宰克受礼大人谈一谈,必须要重视备战,一旦辽河防线被攻破,盖牟城可是包围辽东的首当其冲啊!月林,我们快走!” “嗯,我听小姐的!”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冲出了盖牟城东门,几乎与此同时,盖牟城西门门前,一大群高句丽败兵也是丢盔弃甲,无比狼狈的狂奔到了城门下,立刻引起了盖牟城守军的警觉,大门轰然关闭,门将站在城门上厉声吼道:“尔等何人,竟敢逃军至此,不怕我高句丽之军法吗?” “小的们乃是五里铺城克精大人麾下左标一团,不是尔等不前,唐军凶猛,已经度过辽河,数万唐军刚刚拿下五里铺山城啊!” “什么?”听着城下军卒的狼狈喊声,盖牟城门将的脸色当即变得煞白,五里铺山城甚至已经算得上盖牟城北方卫城了,唐军攻破了那里,不是对盖牟城已经半包围了吗?想着,门将就是高声喊道:“尔等在城下勿动,本将这就禀告城宰大人,请他定夺!” 谁知道城下乱军却不买账,一个个叫嚣着:“什么,还不让进城难?一会唐军杀到了不是让我等送死吗?” “老子好心好意来盖牟城增援,居然让老子留在这儿等死,去你妈的,老子才不等呢,兄弟们,散了,让他们顶着唐军屠刀吧!” 乱哄哄中,数百高句丽败兵居然真的乱哄哄往北方逃去,本来就六神无主的门将当即大怒,怒吼着喊道,“来人,开城,把这群下户贱民逃兵都给本将抓起来!” 轰然应喏中,盖牟城大门再次打开,不过还没等守军满面狰狞的杀出来,迎面却是乱刀砍来,当场砍十多人,血流了一地。 “你们……”吓傻了的盖牟城守军眼看着这凶残一幕,禁不住惊呆的说着,破城而入的高句丽败兵们却是举着带血铁刀,满是嗜血的狞笑说着:“杂碎,老子是中原人,忍你们这些高丽奴已经很久了,兄弟们,杀,应接中原王师!” 无比凶猛的喊杀声中,瞬间这些被剥削了两代的前隋遗民军就大喝着杀上了城门,慌得门上贵族门将惊叫连连,不断嚷着:“杀,杀光这群叛徒!” “将,将军,快看!” 属下磕巴的声又是在身后响起,惊愕的回过头,眼睁睁看着盖牟城前,无尽铁蹄隆隆踩踏着大地,山崩地裂一般迎面杀来,高句丽门将禁不住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满面呆滞喃喃的嘟囔着:“盖牟城,完了!” 第227章.火烧兵营,故人 “这,这怎么可能?” 激烈的喊杀声连半山腰都可以清晰听见,目瞪口呆望着从山间拐角突然杀出来数不清的唐军骑兵,好半天杨心怡都没会过来神,毕竟唐军打了十多天,还在辽河对面,冷不丁一下子就突破了辽东千里长城数座山城阻拦,突然出现在深入五十多里的内陆盖牟城下,其震撼可想而知。 “该死的!”拳头捏的紧紧地,眺望着远处连成线的狼眼,杨心怡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弄得小丫鬟月林也是跟着心惊胆战,片刻后月林却又是瞪圆了眼睛,惊奇的向下指着:“小,小姐,那,那不是李公子的标记吗?他,他真和唐军坏人来打咱们高句丽了?” 狂奔而来的骑兵群中,朔王,李两面黑底红字大旗迎着烈风,烈烈飘扬清晰可见,看的杨心怡又是心中狂跳,一阵恍惚,好一会,这才回头对小丫鬟吩咐道:“月林,我们走,去辽东城!” “不去盖牟山城见城宰大人了吗?” “不去了,唐军兵锋锐利,盖牟城已经没有希望了,当务之急是通知沿途各堡垒山城防备唐军来袭,保住辽东城,我们走!”说完,杨心怡就已经拔马向一旁山林狂奔而去,慌得月林也是连忙拉着马跟上,边跑边急切的喊着:“小姐,等等我啊!” 谁都没有注意到山坡上消失的两个人影,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城门口了,狭窄的城门洞数百人拼命的厮杀着,鲜血都喷了城门一面,淋漓的向下流淌着,此时,城门上贵族门将的心思却全然没有在脚下,整个瞳孔都被远处铺天盖地而来骑兵所占据。 真不愧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眼看着骑兵杀来,其余两个站在门楼上的副将同样吓得两股战战,根本忘了守门的任务,其中一个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叫道:“克大人,唐军来袭,当速速禀报城宰大人是也!” “然也!”门将也是猛拍大腿,回头就对傻在一旁的另一个副将命令道:“本将去通知城宰大人,城门就拜托少室兄了!” “唉!”等少室副将回过神,两人已经顺着城墙跑没影了,又是傻了片刻,感觉脚底下都是马蹄震动声,少室副将也是转身就跑,屁都没放一个,少室少爷家里还有娇妻美妾,傻瓜才在这里送死呢! 三个聪明的贵族都跑了,城门口,却还有着一百多傻瓜拼死的拼杀着,不愧是性暴躁,好抄掠的高句丽人,哪怕被策反的前隋兵将偷袭杀了一百多个,这些人依旧凶悍堵在门洞中,身体相叠阻挡着前隋兵将入城。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整个骑兵群前,李捷心急如焚,拼命的催动着二狗前进,他的军队可全都是骑兵,如今也是孤军深入,这要夺不下城门,可就真是功亏一篑,进退两难了。 七米,五米,三米,眼看着血腥的拼杀场近在眼前,狠狠咬了咬牙,李捷直接开声吐气大吼起来:“都给本王让开!” 厉声大吼让一班前隋降兵下意识的后退了退,也没管他们退出距离够不够,李捷已经对着顽强杀得满身是血的高句丽门军们投出了一个布袋子,旋即猛甩左手,甩出了火铳。 轰隆~ 装着铅弹与火药的牛皮囊被火铳击中,直接在狭窄的门楼中爆开,喷出了几米长的烟火,四射的铅弹更是打得人身上直冒血,不论前隋人还是高句丽人都中了招,被火焰推的倒退而去,片刻后,没等火焰散尽,一骑银枪白马俏将军已然冲击到了门洞中。 “哎嗨呦~”号子声中,后面几个如梦初醒的高句丽兵将焦急的推动着木门,没等木门合拢,白袍小将已经从那一道缝中冲入了城内,银光槊连续几闪,左侧几个推动城门的高句丽人已经胸口冒血倒飞了出去,碰碰剧烈的撞击声中,仅仅几下,右侧城门则像被大锤砸开一样,狠狠扇了进去,将城门内侧高句丽人结结实实扇在了城墙上。 血,哗的一下流淌了一大摊。 耍了个枪花,回头看到打着黑色的二狗脸色难看无比闯进来的李捷,长孙织则是满是讪笑,嘿嘿的挠着头,气的李捷再一次瞪了这个**冒险的丫头一眼,这才回过身,甩刀过去,彻底杀散了没了斗志的高句丽门卒。 “咄陆发老哥,你像左去,东城门旁挂着刀叉的就是高句丽左军营,务必要全歼他们,不能放他们去山城,萝儿,跟着本王去城右,再敢冒险一次,本王就把你屁股打成八瓣!” 长啸着,李捷拉着马头就向盖州城右侧跑去,听着他警告的话语,长孙织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漂亮的杏花眼气呼呼瞪了他背影一眼,也是打马快速跟来,追随着几人,狭小的城门口如同水龙头一般倾吐着骑兵,洪流那样分成两股,迅速淹没了盖牟城。 “杀啊!”城右军营中,不甘心失败的高句丽军一下子冲出了数百人,一声呼喝下,近距离千多突厥骑兵搭弓拉箭,几十米中突厥骑弓攻击力发挥到了最大,直接把营房门口射成了灌木丛,百多人做了刺猬后,慌乱的高句丽兵将慌张退了回去。 “上!”数十个突厥骑兵也是扬鞭催马紧追而去,不过仿佛刚刚的重演一般,没等冲进去砍倒几人,木制的营房中又是如同雨点般箭矢射出,哪怕精锐如同汗帐骑兵,这么密集的攒射下也仅仅能惨叫着倒下。 城墙上,从背后突袭登上城的汗帐骑兵已经与守城高句丽军开始了短兵相接,仗着结实的盔甲,压得高句丽人步步后退,军营中,来回拉锯了数次,折损了上百骑兵,却依旧战果不大,李捷已经急的额头冒汗了。 “郎君,快看!” 同样跟着着急的长孙织忽然娇喝一声,让李捷疑惑回过头去,眉毛却立刻皱了起来,一缕滚滚黑烟直冲苍天,哪怕下午时分,下面的火光也是清晰可见。 “不交代了不许焚城点火吗?”李捷当即怒从心来,片刻后却是恍然,灵光大现,扯着嗓子大声命令道:“来人,去附近找柴草,油料,棉被之类的引火物,点燃了,都给孤扔到这帮棒子兵营中。” “喏!” 轰然的兴奋声中,数百骑兵分散而去,片刻后附近的民居里就是一阵哭喊声,不过战争在前,李捷已经没有心事管那些高句丽人心情,等到浸着油的柴草,棉被衣物运到后直接指挥着部下丢了进去。 高句丽的兵营大部分还是木制品,如此多的火种,很快也是烧成了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呛得里面高句丽兵东倒西歪,大声的咳嗽,更可怕的是滚滚烈火不断逼近,逼急了的高句丽兵将如同困兽般拿起刀兵再一次发狂的冲出了兵营,迎接他们的还是密密麻麻的突厥破甲重箭。 数以千计的高句丽人亡命冲出,哪怕箭阵都拦不住这些红着眼睛的家伙了,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杀到阵前,李捷再次一咬牙,挥起横刀高声吼道:“跟老子冲!” 兵营前虽然宽阔,但对于骑兵腾挪还是狭小了点,不过对于同样杀机腾腾的汗帐骑兵来说,这点似乎没有多大问题,三十骑为一列,跟着李捷如同墙一般压出阵,没等马速加到最快,已经杀到了疯狂的高句丽军前,也是感觉热血沸腾,长吼一声,对着左侧慌乱的高句丽兵,李捷双手挥刀重劈了下去。 咔嚓,头端,噗哧,血流,仗着二狗身高力大,李捷一路上不管不顾的劈砍着,借着马速靠着刀锋锋利拖倒一个又一个敌人,也许仅仅一刻,也许很久,又是一从滚烫鲜血喷溅在身上后,李捷忽然感觉眼前一空。 杀穿了。 拉着喷着厚重鼻息的二狗兜了个圈子,带着身后缺了一些空缺的骑兵重新摆好战阵,李捷这才有空回顾刚刚的战况,对面,各个街巷缝隙中,密密麻麻的骑兵还搭弓拉箭紧张注视着对面烈烈燃烧军营,刚刚密密麻麻的高句丽乱军如今却为之一空,已经让马蹄子踩踏的不成样子了。 仅剩下零星几十个高句丽人,这时候也终于彻底崩溃下来,哭嚎着跪在地上,丢下武器,紧跟着后面星星点点高句丽人不断从燃烧着的军营走出,丢下武器跪伏在满地尸体中,一个接着一个,愣了好一会,在长孙织的催促下,这次才有校尉指挥麾下团旅下去将高句丽兵的武器收缴上来。 不知道从哪一个高句丽兵开始,丢了武器后开始嚎啕大哭,如同会传染一般,成片的哭号声很快弥漫了街道,成为整个不大的盖牟城全部声音,哭声中,李捷却是终于心头一松,到底拿下了! 盖牟城东,山城下,三千多高句丽步骑亡命的向山下赶去,尤其是望着两道浓郁黑烟,半年不见的盖牟城宰克受礼心急如焚,身旁的少室成还在不断絮絮叨叨不可置信嘟囔着:“怎么可能,昨天还在辽河边,今天就打到这儿来了?” “行了,少室兄,如今夺回盖牟城事大!”听得不耐烦的克受礼终于还是愤懑嚷了出来,让儒生打扮少室成当即一哑,正在说话间,刚刚还乱哄哄的盖牟城城墙上却也跟着突然安静了下来,东门轰然打开,笑眯眯的李捷带领着数百骑兵很快在城门下摆开了阵势。 “克老城宰,好久不见啊!” “李公子,居然是你。”听着李捷朗声与自己打招呼,克受礼却当即吃了一惊,片刻后,有时脸色难看无比哼哼道:“真是老夫有眼无珠,拜见朔王殿下。” “不敢当不敢当,那么些日子克老城守可是让捷受益良久呢,今日难得重逢,不如城中一叙,小酌一场如何?” 李捷又是哈哈笑着谦虚说道,与此同时,盖牟城左右又是烟尘大作,明显是几路骑兵狂奔而来,心头一惊,克受礼真是咬着牙看了一眼冒着烟的盖牟城,满心愤恨大吼道:“后队变前队,骑兵殿后,全速撤退!” “真没礼貌!本王好心好意请他喝酒,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远远眺望着高句丽军警惕离去的身影,李捷颇为不满的嘟囔一句,惹得身旁长孙织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卖乖了郎君,老家伙要是真来了,咱们就该麻烦了!” “哈哈,那就不怪我了!” 第228章.以大唐的名义,劫掠 随着李捷爽朗的小声,城内伴随着的却是大哭,哭声愈加响亮。 盖牟城是大城重镇,几万户人家,驻扎兵马七千多,五百在西门被击溃,五百在东门被伏击,军营中堵住了五千之众,城内尚且还有千多人巡视城中,哪怕李捷出城的时候,这些人都还没有被肃清,如果这功夫克受礼再攻过来,还真是麻烦了呢。 盖牟城的混乱一直到了夕阳西下,飞奔的骑兵当街斩杀了七百多高句丽乱军后,剩余高句丽军余孽也终于坚持不住走出各个民居投了降,值得令人讽刺的是,一贯乱哄哄嗜血好杀的突厥骑兵这一次倒是没有杀多少人,反而是那些高句丽乱军自己为了逃命,发泄兽欲,或者绝望下的疯狂,砍杀了一千多盖牟城居民,看到这一幕,剩余三百多高句丽俘虏李捷也不要了,直接在城外挖了个坑埋了了事。 太阳慢悠悠的落下,喧嚣了一天的盖牟城也终于变得寂静起来,成群突厥骑兵取代了高句丽戍卒巡逻在城内各大街道上,好几千附近各个阡陌山谷来的高句丽农人无家可归,又出不去城,直接被汗帐骑兵驱赶聚拢在了一起,满是恐惧在骑兵驱赶下收拢着尸体。 感谢高句丽这个奴隶社会,城中监牢足足能装下三千人,两面军营激战外加被烧死呛死的足足有两千之众,剩余三千俘虏外加各处不到四千人的高句丽军直接被塞进了其中,挤得满满的。 到现在为止,突厥骑兵对整个盖牟城居然还是秋毫未犯,倒不是突厥人改掉了抢掠的习惯,而是在阿史那思摩这位花花老公子哥的熏陶下,凶残的突厥人也不得不学会了一种绅士般的劫掠方式。 “殿下,各部已经很急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统计完?”安置好了巡逻宿卫的部队,咄陆发又是狼头盔甲下汗水淋漓上了门,趴在原来克受礼城宰府的桌子上,大大抻了一个懒腰后,李捷终于是不耐烦的把一份标记好地图丢了过来。 “上面标记的,别忘了本王的战利品!” “您就等着瞧好吧!殿下。”仿佛嗑了药一般,捡起地图后咄陆发瞬间从瘟鸡变成了战斗鸡哦那个,精神抖擞的出了门,看的李捷又是无趣的打了个哈欠,身体灵活一转,却是猛然从帘子后面抓出一个曼妙火辣的身影来。 “嘿嘿,我家萝儿是不是忍不住了,都在背后偷窥本王了,别急,小妖精,这就洗个鸳鸯浴喂饱你!”山大王一般扛着长孙织在肩膀,李捷****的嘿嘿坏笑着,顿时差点没把长孙织羞得晕过去,拳打脚踢的扑腾起来。 “胡说什么?谁谁偷看你了,快放我下来,流氓啊!” 还就当这个流氓了,在没有紧张厮杀后发泄一通让人舒心了,猥琐的扛着长孙织,李捷乐呵呵就往克受礼府浴室走去,不过刚没走几步,身后又是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殿下啊,什么时候送信给李绩大总管啊?”房门外,等的望眼欲穿的张二狗终于是忍不住高声喊问了起来,让屋内李捷晃了晃身子,不耐烦的吼了回去:“再等半个时辰,等那帮突厥崽子发泄的差不多的!” “喏!” 憋屈的看着李捷携美悠悠然出了公堂,不一会,后院的浴室中就隐约飘来的戏水声还有长孙织的惊呼声,弄得张二狗也是心里直痒痒,郁闷了半天,这家伙干脆也放下了传令出了门,勾肩搭背就搂住了一个过路的突厥军官,****的哼哼着:“喂,兄弟,蹭个场,兄弟的部队殿下管的严,你懂得。” 懂得的突厥校尉立马猥琐**笑着也是搭上了张二狗的肩膀,领着麾下拿着地图,大摇大摆在街上就找了起来。 砰地一声,华丽的高句丽贵族大门被一脚凶狠的踹开,顶着门几个战战兢兢豪门奴仆当即吓成了一团,不过门外狼一般眼放红光的突厥军兵前,一个威严的唐人军官却是拿着军令挡在了所有人面前,沉声说道:“汝家主人呢?朔王有军令在此!” 疑惑中,奴仆犹豫了下,还是惊恐的转身像后宅跑去,不一会,就领出来个同样哆嗦的大胖子战战兢兢出了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用不熟练唐语回答着:“下国小民侯,侯利真接令。” “盖牟城侯利真,贞观十八年十月诋毁大唐天朝,如今已反抗帝国罪抄没全家,贞观十九年三月朔王府谕令。” 冷酷的念完后,唐人军官潇洒的把谕令往大胖子面前一扔,旋即就轻飘飘挥了挥手,身后的突厥军兵们当即发出了欢呼声,大批大批兴奋冲进了宅院中,越过了面如土色的主人,哭声与惨叫很快在整个盖牟城响了起来。 李捷可是记仇的,在盖牟城呆了这么多天,每家每户谁向往大唐,谁是高句丽死硬分子被他记录的清清楚楚,全都标记在了这份地图上,今天就当作了给突厥人的奖赏。 一间又一间宅院中,贵族小姐与奴仆一样待遇被推进了大房子里,然后是脱光了的突厥爷们**笑着转进去,屋子里华丽的金饰品,玉石钱财布匹被成箱翻出来,主人舍不得喝的美酒,大堆大堆的佳肴也是被这帮突厥劣货暴殄天物吃的脑满肠肥,敢有拦路,一刀砍去。 哭喊声痛叫声中,似乎与千百年来游牧民族劫掠没什么差别,尤其是看上去脱裤子放屁的朔王军令,实际上,却终究有这几点不同,第一,华宅美园被保留了下来,第二,平民除了吓得发抖外似乎没有什么损失,第三清理了李捷将来棘手的政敌,恶名还是突厥人背。 第四点,最重要一点,只有李捷的名义下,他们才可以抢掠,天长日久,这些突厥狼终究会被养成大唐的猎狗。 除了这些外,似乎还有着点小改变,就在被张二狗勾肩搭背一块去快活的某个突厥团身上。 “哇,这样的高句丽贵女,要是处子之身卖到净湖城,最起码要十贯啊!”眼看着被几个突厥大汉**笑着逼到墙角,哆哆嗦嗦的高句丽贵族小姑娘,张二狗忍不住失声惊叫,一句话却让刚认的兄弟,突厥汗帐骑兵某部校尉俄日了和克大棒子当即软了下来,惊奇的回头问着:“十贯!” “没错啊,上次兄弟去勾栏的时候,正好遇到老鸨子在进新货,就是这个价,娘的,上次老子就没舍得钱尝一尝高句丽贵族娘们的滋味,这一回……” 没等张二狗满面****说完,俄日了和克已经一伸手拦住了正要向前的部下,眼放精光的说着:“兄弟们,可是十贯啊,一人分点还有好几百钱呢,回了净湖城,老子心仪酒馆老板娘很久了,多存点,回去就可以去下聘了,反正娘们多的是,这个娘们咱们不动好不好,留着回去卖钱!” “好!” 在张二狗郁闷的眼神中,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很快被一群老妈子取代来,听着身边一个个肥嘟嘟的叫烧声,眼看着和那些高句丽中老年妇女玩的兴高采烈的突厥爷们,再看看分到自己身前,肥嘟嘟都能挤出油来,脏兮兮散发着羊膻味,还一脸通红扭捏的一边拉开衣服一边喊着不要的肥婆,突然间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心胸,扭过头张二狗就跑出去吐去了。 一帮你情我愿的“强x大会”结束后,张二狗也是终于吐完后,一群突厥爷们又是拉着虚弱的张二狗兴高采烈打开了高句丽贵族老爷的食品窖,各种腊肉烧鸡山珍蘑菇一股脑就被丢到大锅里咕嘟咕嘟煮了开,兴高采烈的突厥人一个个脸高兴得通红,尤其是俄日了和克,拎起一个精致的酒坛子就要往喉咙里灌。 闻着酒香味,抽了抽鼻子,张二狗又是禁不住惊呼起来:“哇,这不就是上次在入云楼没喝得起,一贯钱一壶的高句丽人参灵芝酿吗?” 噗的一口,俄日了和克直接喷了出来,眼看着这位突厥爷们小气鬼一般紧张的赶忙塞好塞子把坛子藏在怀里,张二狗差点没扇自己一个耳光,多嘴什么啊? “张兄,这个多少贯?” “张兄,这个值钱吗?” “列位兄弟,张某忽然响起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了,各位玩的尽兴,玩的尽兴!” 一大群突厥人面面相觑中,张二狗逃命一般溜出了贵族大宅子,骑上马眨眼间就狂奔出来盖牟城。 辽河西岸,对马山城,城墙废墟上还冒着渺渺黑烟,喀嚓一声,把槊从凶悍的高句丽守将胸口拔出,喷了一脸血的李绩禁不住得意洋洋,周围一大圈将领也是马屁连连,如同潮水一般拍了过来。 “大总管宝刀不老啊。” “大总管菊花百战依然红啊。” “哪里哪里,也就年轻时候打熬的一点功夫,幸得陛下看中没有掉下而已,到底老了,老了!”说是老了,昂着头,李绩却美滋滋把这些马匹全盘收下,全然不顾还没断气的高句丽悍将鄙视的眼神。 鸟,要不是老子和你手下大战了一天多,一只手就爆了你的老菊花! 肃清了对马山城中残存敌人,一面任由麾下清理着冒着黑烟的战场,李绩一面心情愉悦跟着属下向山下走去,今天强渡辽河,当天攻下盖牟城的桥头堡垒山城两座,歼敌五千余人,俘虏三千,自身伤亡不到一千,这个战果已经让李绩非常满意了。 尤其是俘获了两个山城囤积的粮食,至少够八万大军吃半个月的,这不禁更令李绩舒心,就在李绩志得意满哼着小调安排着山下军队时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李敬业却是一脸古怪急急匆匆骑马过来。 “父帅,朔王部急报!” “什么?”帅帐中,拿着战报,李绩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满是不可置信的叫道:“拔盖牟城,破离堡等七堡,歼敌七千,斩首三千,这,真是朔王打出来的?” “没错啊,为了怕大总管不信,殿下亲笔手书,还把盖牟城城宰的印信都给带回来了。”一脸苦逼相,张二狗无辜的说着。 李捷歪歪斜斜难看的扒拉字还真没人能模仿出来,更别说主官印信了,看着张二狗苦逼憋屈的脸,李绩禁不住就喃喃骂了起来:“娘的,上午那出戏莫不是演给老夫看的,上了那小子的恶当?一日下城,真的假的啊?” 第229章.招克投降? 一大清早,李捷还真是艰难的从长孙织八爪鱼一般纠缠中爬出来,尤其是玉人一对美好的饱满盖在自己脸上那种桃色暧昧感觉,差点就让李捷起不来了,好大毅力挣脱出来,看着长孙织夸张的睡姿,李捷又是一阵得意。 谁说男女间没有战争,昨晚的大战,他又赢了,反正让这个彪悍丫头现在还爬不起来,给长孙织盖好被子,心情愉悦的哼着小调,李绩悠悠然就出了卧房。 清晨,盖牟城重新恢复了平静,一队队劫掠过后的突厥汗帐骑兵拖着疲劳的身体,大包小裹出了一户户高句丽贵族人家,不少还牵着奴隶,一个个门缝中,眼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被牵狗一般牵出来,一个个门缝中,看的那些高句丽人家都是战战兢兢。 不过有的人家却也兴奋异常,早就被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欺压够了,如今不过换一个老爷而已,而且看到之前那些老爷倒霉,一辈子,可就一次啊! 入营时候倒是遇到点波折,不同于就近就可以卖的草原,大批奴隶被军官们挡在了军营前,各种嗓门又是吵嚷了半天,最后还是李捷出面做了妥协,以朔王的名义保存这批奴隶,并且会以最快速度联络各路买家。 “一定要保留萧奴的处子之身,不然卖不上价的!”眼泪汪汪把昨晚捉住的高句丽贵女小姐交给了李捷亲军看管,一路上俄日了和克还恋恋不舍的叫嚷个没完,这一幕,却让其他不论李捷朔望部落亲卫,还是汗帐骑兵同僚们都是羡慕的眼睛发红。 要知道昨天去劫掠的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也就冲在最前方,打得最凶猛的团,旅可以凭借军功集体去劫掠,总共也不过三千多人,虽然大件贵重物品按照草原规矩都是上缴长官的,不过每个劫掠过的骑兵怀里值钱小件同样鼓鼓囊囊揣了满怀。 羡慕的其余九千多骑兵每一个心里都是揣了团火,下一次,老子一定也要立功! 上午午时,李绩与营州都督张俭和军四万人也是抵达了盖牟城,路上障碍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们也是放心大胆进军,不过到了城外,眼见着实惠的,功勋名头的都被李捷已经全然收入囊中,二十多个重要将领每一个都是眼红的如同兔子那样,还好,盖牟城储存的数万担粮食被李捷分发了下去,可算平息了各军一点嫉妒心,忙碌的分赃后,申时,改成临时司令部的盖牟城宰府,一行人又计划起了下一步战略来。 “末将请战,区区一个盖牟山城,末将定然一鼓拿下!” 几个行军总管,大总管的商议中,冷不丁张夫这莽夫就钻了出来,他还真是郁闷的可以,为了守住后路,被李捷劝降的离堡中原人聚居地,张夫可是一直等到李绩大军赶到,全然错过了连破六堡,攻下盖牟城的大战,这一会心里自然憋着一把火。 眼看这家伙憋屈的模样,李捷却禁不住挑起了淡淡的微笑,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新城中,为了拉拢当地中原移民,也为了找寻煤矿位置,他去救了一对穆姓兄妹,那时候哥哥已经被折磨致死,就把妹妹穆云娘救了出来,白岩城行动时期,却不好带着这么一个外人女子,幸好穆姓兄妹还有亲戚,李捷就命人护送穆云娘去她当兵的舅舅那里。 穆云娘的舅舅,碰巧就是前夜遇敌的离堡百长穆破虏,一听朝廷大军杀到,这位前隋旅率立马二话不说,带人杀了离堡高句丽将领,策反了数百前隋没于高句丽的前隋移民兵,有了这么一支出其不意的力量,李捷这才想玩一点大的。 “国家大事,你一莽夫插什么嘴,下去!”营州都督张俭立刻勃然变色,又气又恨的大声训斥着,一脸不忿,张夫郁闷的退了下去,不过片刻后,张俭这个老不羞却又是拱拳笑道:“俭御下不严,让各位见笑了,不过营州军与高句丽对持很久了,也是苦大仇深,剩下一个盖牟山城,就让给我们营州军吧?” “不然,我们关中军不远千里来到辽东,为的就是报效国家,如今众将求战心切,本总管也不好压制,还是请营州的兄弟们让一让吧。” “不然,关中兄弟们风尘仆仆不远千里来到辽东,还是多适应下辽东风土环境吧。” “不然,营州兄弟们大战连连,此时牺牲之机,还是我们关中军上吧!” “营州军上吧!” “关中军上吧!” “营州军!” “关中军!” 一行军总管一都督越说越急,眼神都变成了斗鸡眼瞪的溜圆,眼看着这幅场景,李捷不得不郁闷的压了压手,没想到立刻把俩家伙目光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看自己的模样就跟自己偷了他们两个妹子一般,让李捷再次苦笑的摇了摇头。 “李大总管,此地北上通往辽东城之间还有新隘,苦城山,白岩城等要塞,陛下即将降临辽东,虽然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攻取辽东城,不过这些通道还是早些打开的为好,我们还可以进而威胁新城防区,分散高句丽军队的注意了,五原军愿意承担这些任务!” “好!”想也没想,李绩直接已抚掌大小答应了下来,还愉悦的拍着李捷肩膀笑道:“不愧是陛下常捷,如此,重任就托付给朔王了。” “末将必定完成任务!”挥手一抱拳,李捷沉声应道,眼看着张俭,张世贵一齐松了口气,李捷心头也是苦笑摇头,政治啊,什么时候都摆脱不了的政治,就连军队之间亦是同样,辽东之地不论是政治上还是当前实力上都暂时啃不下来,李绩先锋军最主要目的,就是攻入高句丽,取得一块立足之地。 可如今这事儿却被自己做的如此完美,这就让其他几位主将鸭梨山大了。 攻击山城扫清道路都是些小事,如今最后最后在盖牟城的一些功劳,也仅仅剩下攻克盖牟山城这一项重要功绩了,到现在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不论作为主力军的李绩关中军还是营州军队,都是颜面无存,可这事儿跟自己争还不容易,不论自己亲王身份还是占据了盖牟城的功劳,都让他们立不住脚。 有时候,主动退出也是些争夺支持的好办法,又与李绩谈论了些进攻的事宜,李捷直接退出了议论厅,没等他完全走出去呢,张俭又是与张世贵争了起来,听的李捷禁不住莞尔。 门口,刀疤刘与小白脸正守在那里,两个冤家也不知道争论些什么一见李捷出来,两人慌忙拱手问安,摆了摆手,李捷旋即吩咐道:“传本王将令,召集军队,向新隘,苦城山进发。” “喏!” 攻城总需要些炮灰,等候原本在辽河西岸的铁勒降军花了几个时辰,李捷出发前,盖牟城下却已经整顿好了军队,看样子不论张俭还是张世贵最终也是不得不妥协了营州军,关中军,各集结了五千,浩浩荡荡向山上杀去。 不过远远眺望着几百米山上高耸的盖牟山城,李捷却无奈摇头,这可不是好攻的! “郎君,想什么呢?军队都集结完了,就等郎君命令呢!”冷不丁长孙织一嗓子响在耳边,震得李捷一个激灵,回头看着这丫头得意的模样,明显是故意的,弄得李捷再次摆出了一副色狼模样,恶狠狠地说着:“臭女人,今晚我要与你野战三百回合!” 久受李捷这个色狼熏陶,长孙织如何不知道野战什么意思?当即闹得俏面通红,低着小脑瓜用头盔掩盖住,没好气的嚷嚷着:“你还是一军主帅呢,也不注意影响!” “我说什么影响了?” “去死,全军开拔!” 长孙织恶狠狠的怒视下,朔王府前军司马王玄策不得不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猥琐笑容,没等李捷发飙呢,这小子已经一溜烟去了军队前方,呼喝的喊声中,三千多前锋骑兵在辽东大地上跑出了大片的尘土,旋即李捷中军一万人也是匍匐开拔,缓缓的与营州军背道而驰,北上下了山。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 这一回李捷大军攻击速度明显减缓了不少,两个数百守军驻守的堡垒山城一个围困了七天,一个突袭强攻了两天,折损了上千士卒这才拿下,虽然大多数都是铁勒降兵炮灰部队,伤亡依旧很可观了。 留下了李希烈,薛礼等人驻守两座山城抵御新城辽东城,带领七千大军再次浩浩荡荡回了盖牟城,没等进城呢,李捷就惊奇的发现,似乎整个城市守军总有种靡靡不振的感觉,再抬头仰望,不大的盖牟城山城上似乎依旧悬挂着高句丽的金乌旗。 “朔王殿下,朔王殿下!”城门口,军营前,李捷的队伍被突然钻出来一个莽夫给拦了下来,满头汗水下,张夫这家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的拜下叫道:“殿下,借您的医疗队一用,要快啊!” “本王的医疗队又不是东西,什么借不借的?”李捷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不想身边裴莹这丫头还是心软,想都没想就打马上了前,急切地问着:“跟多伤员吗?快带我去!” “就在这边!”还是没来得及歇过气,张夫前面带上路就跑,远远望着裴莹小妮子苗条的身影上裹着的宽大道袍都是猎猎生风,李捷禁不住就直摇头:“这个丫头!” 没等李捷把军队重新再盖牟城外军营安置好,又是有传令兵急切赶过来,召他去帅府大厅议事。 又是急三火四赶过去,还是盖牟城宰府,还是那间大厅,前几日争的面红耳赤两位行军道总管都督如今却如同霜打茄子那样,萎靡不振的耷拉着脑袋,尤其是张俭,一块纱布包裹下,整个肩膀都透露出了血色,明显伤得不轻。 刚大量个大概,同样满眼血丝的李绩大叔却是恶狠狠凑了过来,吐沫星子四溅的喷着李捷说道:“攻击盖某山城失败,现在朔王贤侄你有什么办法不?” 思虑了片刻,李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手点在了地图上重重说道:“招降克受礼!” “招降?”仅仅两个字,李绩,张俭,张士贵几人全都眼睛溜圆的瞪了过来。 第230章.煤气攻城 看来李捷不在时候发生了许多事,一提招降,张士贵与张俭先是露出了强烈的不甘心,却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捏着下巴胡子,李绩居然也是深思了好一会,旋即却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恐怕现在克受礼是不会接受招降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捷满心好奇问了出,一说,张俭却是脑袋低的更低,张士贵也是面露尴尬,好半天才喃喃解释道:“前天,我等刚刚打了败仗。” 事情还是出在关中军与营州军配合上的不默契上,李捷走了十多天,张士贵与张俭也是轮流攻城了十多天,不过盖牟山城也着实太难攻了点,地处海拔数百米塔山山崖上,陡峭的山峦天然包围住了山城,可攻的城墙不过百多米,为了抵抗唐军还特意屯留了大批兵士,关中军与营州军轮换着狂攻不止,山城却岿然不动。 尤其是昨天,关中军与营州军轮换这个时机还被克受礼逮到了,趁着张俭部撤退的时候一千骑兵狂奔而出,打了后退中营州军一个戳手不及,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张夫部挺身而出,盯住了高句丽骑兵,张俭自己都有点悬,饶是如此,营州军依旧当场阵死一千多,伤者无算。 难怪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一般,听着张俭羞愤的叙述半天,张士贵也是尴尬的直点头,李捷可算明白了过来,挠了挠头,李捷颇为无奈的叹道:“张俭表兄,还有张总管,如果继续攻,我建议还是围困为主吧!” “不能围困了,时间上要来不及了。”一提到这儿,却又是李绩很郁闷挠了挠头:“陛下已经率众从幽州动身,预计四月中旬抵达营州,在此之前吾部必须扫清辽东城致辽河沿线,留给盖牟山城的时间不多了,五天内必须解决!” “朔王贤侄,说说你的计划吧!” 午后,盖牟山城下一阵骚动,连续十多天攻击的营州军,关中军纷纷退了回去,取而代之一些身披数块整块甲片的彪悍军士抵达了城下,因为受到过一次突袭,哪怕是后退,营州军都是小心翼翼,骑兵紧紧压在阵脚,缓缓而退。 “哼哼,换了批人又来送死了。”盖牟山城城墙上,眺望着这一幕,少室成倒是满怀信心,前天突袭唐军一次,赢得这家伙神采飞扬,仿佛山下数万唐军都成了蝼蚁一般,相比之下,克受礼却是眉头紧锁,忧虑的打量着下方换防。 克家在盖牟城势力久已,称王称霸是一方面,弊端却是不受重视,现在克受礼可以肯定,北方长城高句丽大军基本上退到辽东城附近了,至于辽东半岛南方,那里本来就兵力薄弱,更何况,大唐岂不回海路攻击?如今的盖牟山城已经是笼中之鸟,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了。 正想着,克受礼忽然间眼神猛地一直,失声惊叫道:“居然是他!” 与此同时,李捷也是打着哈欠懒洋洋从军阵中走出,眺望了一眼,直接对着前阵指挥官王玄策挥了挥手下令道:“开始吧!” 不愧是朔王,一出手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阵前列,刀盾兵与长槊兵紧密的排列成了密集阵型,刺猬般得大阵看上去非但不像攻城,反而像是防御来了,这场面不禁让少室成又是一阵嘲笑,克受礼却是疑惑中显得忧心忡忡。 果然,他的担忧是对的,步兵阵后,又是大批穿着轻甲的军队吆喝着推上来了一车又一车黑石头,居然现场修起炉灶点起火来,这回更不像攻城了,反倒像是野餐来了,就在克受礼疑惑警惕的老眼神中,唐军步兵忙活着把黑石头填进炉子里,不一会就升起了阵阵黑烟。 “嘿嘿,辽东就是这点好,煤多!”大伞盖下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属下忙活着,李捷禁不住满是笑容,哈哈自夸道,不过没等他笑一会,一股焦糊味就浓郁传进了他鼻子,当即让堂堂朔王满是纠结跳了起来。 “萝儿,你到底会不会烤啊,不会烤就我来!” “谁,谁说我不会烤的,坐着等着得了!”撅着嘴**说着,长孙织却是心虚的把烤糊了一面一条可怜的辽河草鱼偷偷丢到了草丛中,眼看着盘子里其他大鱼一脸无辜模样对着自己眨着眼睛,李捷自己也是把脸揉成了苦瓜脸。 烤鱼的功夫中,炮灰军队们又是嘿呦嘿呦吆喝着扛来了一根根大木头,这些都是山下那些高句丽贵族家豪宅的房梁大柱子之类,在军中木匠的忙碌中被迅速打孔组装起来,足足一个时辰,唐军都没发起进攻,一个时辰内,十多具高高三角支架却是出现在盖牟山城城下。 “投石机?不可能啊?这么点地方绝对不够施展的!”捏着下巴上的胡子,克受礼颇为疑惑的嘟囔着,投石机他不是没见过,前隋攻辽时期没少用这东西,但所有投石机基本上需要百多人拉弦,用粗绳子拉动投石机一臂膀,跷跷板一般迅速把石块或者武器投出去。 李捷的投石机小不说,盖牟山城城前位置更小,被密集步兵阵阻挡,这地方一抬投石机的百人队都展不开,更不要说十台了。 当然,事情不会依照克受礼的疑惑而停止,用从五原带来的钢铁轴承组装好投石机后,工匠们又是在投石机短壁上挂上了大网,不断往网里头填石头,一炷香的时间,结实的大网已经完全把短臂拉了下来,在克受礼惊叹的目光中,高高扬起的投石长臂再次被缓缓拉下来,克受礼目瞪口呆中,唐军飞快的用小铲子挖出炉内已经烧得发红的黑石头块,放进了投石勺中。 “不好,唐军要火攻!” “放!” 克受礼话音未落,满是新奇的王玄策已经喊了起来,嗡嗡的声音中,勾住投石壁的绳子猛然被放开,巨大重力下投石机呼啸着把烧红的煤球投上了天空,真是流星火雨,不知多少块煤球划着黑烟被抛射到了山城中,当即大片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一两斤重结实的煤球从百米高空降落,重力加速度足以将人打晕,哪怕戴着头盔,也会被打成骨折,更何况还是烧红的,咣咣的落地声中当即就有数十人被打的惨叫翻滚,皮肤被烫的嘶嘶发出肉香味,更过烧红的粉末落在领子里,更是让上百人满地打滚。 盖牟山城虽然坚固,但还有一个问题,小,几百米的宽度让投石机攻击范围遍布山城三分之二的地方,正好有着几个煤球投入了草料堆中,不一会,滚滚浓烟就冒了出来! “别傻站着,快去,快去给老夫救火,救火!”看的心急火燎,克受礼疯了一般嗷嗷叫着,眼看着大火蔓延向粮仓,他那颗老心脏都提了起来,没等克受礼吼完,身边少室成却是惊慌失措,捂着脖颈子就嚷了起来:“进脖子了!快,快帮本老爷掏出去啊!” 仅仅第一轮煤火攻击就让盖牟山城乱作了一团,不到一分钟,没等救火队从井里打上来水呢,第二波的流星火雨就是冲天而降,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半个时辰的投射中,几个储存草料的仓库火势早已经不可控制,山城内遍地都是烧红的煤块让人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百多人被煤火砸中后瘫倒在地再没了声息,哪怕新落下来的煤炭砸在身上发出嘶嘶的烤肉声,更多被砸伤烫伤的高句丽军士则是在地上痛苦哀嚎着满地打滚。 尤其是煤燃烧过产生的煤气一氧化碳,无色无味却带着剧毒,不知不觉中,体弱的人已经中毒瘫倒,眼睁睁看着身边上活蹦乱跳的少室成都晕了过去,那这块盾牌顶在城墙边上的克受礼实在忍不住了,满是怒火的狼嚎出来:“传老夫命令,骑兵出城,把投石机毁了!” 紧闭着的城门轰然打开,骑着果下马矮小的高句丽骑兵灵活无比冲出城门,带着被熏烤半天的愤怒,嚎叫着冲向了唐军军阵,一脸苦色叼着黑了半边的烤鱼,李捷当即眼神一亮,丢了鱼兴奋的向前跑去大嚷到:“迎敌!拒马!” 已经成了制式装备的钢弩清一色被拉开,步兵们瞄着半空,飘逸的射出一片优美抛物线,噗噗的降落中立刻打起了大片绚丽的血花,人仰马翻的嘶吼中,高句丽骑兵倒了一大排。 步兵防御阵前,人高马大的前左屯卫军刺客李希烈高举陌刀嘶声竭力的高喊着:“朔王铁林!” “风雨不动,杀!” 迎着扑面而来的骑兵,雪亮的步槊又是仿佛钢铁森林般刺出,槊与枪比,最大特征就是短剑般的槊锋,锋利的槊头轧过去,锋刃破肉声过后又是带出大股的鲜红,果下马本来就是灵活有余冲击力不足,一轮铁林刺杀,冲出城的骑兵前两排几乎全灭,仅剩下低矮的果下马咣咣撞在了步兵阵前的大盾牌上。 上有雨点般的钢弩,身前还是如林的槊尖,原本还想着死了也不挨砸好的高句丽骑兵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忽然间发现,似乎还是活着好,不知道谁一声呐喊,残余的骑兵又是一窝蜂拼命向城门处逃回去,看的克受礼老眼几乎都瞪了出来,惊慌的大吼着:“弓箭手防御,关闭城门!” 出击的一千骑兵,仅仅逃回来五百余,城门就被紧紧关闭了,城墙上,同样箭落如雨,不过在李捷的严令下,五原军根本没有追击,慌张的箭雨反而射杀了自己不少军士,残余在城下二百多个骑兵也被这阵箭雨射懵了,走投无路下这群人不得不哭嚎着再次打马到了唐军阵前,一个个哆嗦跪伏在了地上。 指挥刀疤刘带人上前,把人绑回来,李捷手舞主导的在军阵中来回穿梭着,半天都不回来,气的后面长孙织一张小嘴掘的愈发的高:“哼,还不是嫌弃我烤的鱼,你不吃,本王妃自己吃!” 嘟囔着,长孙织就把串在树枝上的烤鱼气呼呼拿了下来,张开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口咬了下去,片刻后,原本长孙织粉红的笑脸却瞬间变得煞白,一扭头,哇的一口大吐特吐起来。 城墙上,眼看着自己部下骑兵被人牵牲口一般绑成一串牵了下去,后面投石器又是再一次被拉了下来,克受礼禁不住气得一张脸比长孙织还白,愤然的一拳头捶到城墙上,满是愤懑的吼着:“来人,架盾牌!坚守城池,不许再出城迎战!” 第231章.红葫芦队,谈生意 转眼间,这样的日子三天过去了,每天唐军都是在城下夹开阵势,然后无赖的往城里投射煤球,三天以来,小煤矿附近高句丽劳工个个累得腰酸背疼,盖牟山城中,则是度过了三天烈火地狱般的日子。 最起码,少室成原本很贵族的小白脸,如今都黑了几分。 第二天开始,确定了高句丽军被打怕了后,李捷便也不在山上跟着苦熬了,而是有事没事在伤兵营里乱溜达,没办法,他心疼啊。 盖牟城平原城内,原本被焚毁的南面军营,如今又搭建了一大批小房子,那就是伤兵营,连续十多天攻城,营州军,关中军足足有三千多轻重伤员,尤其是最后一天,为了阻拦高句丽骑兵,张夫的一府之军阵亡近半,几乎个个带伤。 尤其是没品的张俭,李绩,张士贵几个,整个军队,随军大夫不过六个,那技术水平,治个感冒都信不着他们,对了,好像感冒古称伤寒,这个时代是个重病,如此庞大的伤病群,也难怪李捷一回来,张夫就杀上了门。 如此重任,也就压在了,李捷特意组建,裴莹出任队正的红葫芦队上,六十多个医生,多是孙思邈的学生道士,李捷在草原不遗余力推广着道教,投桃报李,大批懂得医疗的道士也被征入军中,为了区分,这些人都是穿着蓝灰色道袍,胸口画着一个红葫芦以象征回春妙手。 原本裴莹可不是医疗队一员,就算是红葫芦队,也没有女道姑,可偏偏在定州,李捷后宫团杀到后,为多出来一个孙玉娇还有美婢金胜曼而大发雷霆,不得已,“看护”不利的武媚娘还被替换了下去,裴莹则以“将功赎罪”名义硬被几女发配到李捷身边,也正是因为她懂医,才能借口留在军队编外的红葫芦队中。 如今李捷真是对这个决定后悔的要死,裴莹在几个嬬人中,性格柔弱的仅次于绿珠,但那种柔中带刚的劲儿,发作起来同样倔的要死,就比如眼前,为了照料如此大的伤病群,这个丫头坚持熬药烹煮绷带,足足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行了,莹丫头,让几个兵痞自己去煮吧!”跟着蹲在大锅前,眼看着裴莹一面擦汗一面用马勺搅动着锅里头的绷带,李捷禁不住头疼的第一百零八次劝说着,可惜,这丫头却还是一如既往倔强的撅嘴摇头道:“让他们?我不放心,如果不彻底消毒,可是会感染的!” 这个时代,布匹也是稀罕用品,军队又不会带太多,二十多匹作为绷带的白布不得已洗了还得再用,被裴莹数落着,几个营州军的大兵脑袋都是低低的,一张脸憋的发绿,谁让他们洗一半偷懒被抓住了呢? 就在李捷直头疼的时候,不远处帐篷中又是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几个兵士脸色发绿的不断走着,听的李捷自己也是脸皮子直发颤,那儿是重病区,这两天受了伤化脓的军士可不在少数,不少人在这里不得不生生挖下一大块肉甚至截肢,眼看着裴莹这丫头皱着眉头的模样,李捷再一次头疼得要命。 “老盛,孤藏在辎重车下面几百个坛子给孤拿来。” “喏,下臣这就……,什么?几百个坛子?”刚答应下来转身要走的盛问剑忽然又转回了头,差点没把舌头咬到,惊愕的问着:“殿下,您,确定?” “没什么不确定的,让你拿你就去拿,额,先拿五十坛子好了。”脸上也是肉疼的抽了抽,李捷郁闷的说着,弄得刀疤刘也是满脸茫然,疑惑的拉着盛问剑问道:“什么坛子啊,小白脸?” “不能告诉你。”晃了晃头盛问剑就肉疼的赶了出去,弄得刀疤刘一头雾水,郁闷的哼哼着,王方翼则是满脸好奇。 一刻钟后,重伤帐篷内,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忽然被浓郁的酒香所冲开,眼看着清洌洌的酒液从探子中倒出,哪怕刚刚截肢过的重病患都是喉咙直颤,满是感激的看着一脸肉疼李捷,盛问剑,刀疤刘,甚至就连古板的王方翼都是小心脏直颤动。 上等的朔王府烧刀子酒啊! “多谢郎君了!”看到酒液,裴莹也是兴奋非常,美滋滋的对李捷道了个万福。 “殿下,小的知道,时日无多了,有了这碗酒,就算小的死了也是值得了,下辈子小的焦二狗还给咱们大唐扛刀拼命!”看着酒碗端到了自己面前,一个腿上刚刚挖去一大块的兵痞激动万分的说着,却不想两个红葫芦医官却也狞笑起来,左右怒了努嘴,立刻又军士按住了那个兵痞。 “给大唐拎刀拼命,还是这辈子吧!”说着,红葫芦大夫笑的很变态的把碗中美酒浇到伤口上,整个帐篷中顿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酒精消毒的滋味,可是疼的很变态的。 眼睁睁看着清洗过伤口,自己那个战友居然疼晕过去了,下一个兵痞当即满身冷汗,看了看狞笑着的红葫芦,在看了看满是酒香的大碗,这个后背受伤化脓的兵痞弱弱的问道:“先喝一口行不行?” 兵痞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是让裴莹心软了,小脑瓜点了点后,一小口下去,没等兵痞回味呢,又是嗷的一声惨叫,典型的痛并快乐着。 拼命厮杀李捷自问做得到,看刀子活挖肉,他可就受不了了,绑了裴莹一个大忙后,李捷干脆抹着冷汗出了帐篷,一面走着,刀疤刘这厮一面还抱怨着:“我说小白脸,你也太不够兄弟了,有酒不早点告诉俺老刘。” “那是殿下拿去给人救命的酒,用酒洗过后就不化脓了,让你个老酒鬼知道了,就还能剩?”撇着嘴,盛问剑满含鄙夷的哼着,当即让刀疤刘脑门直冒青筋,暴跳着嚷道:“至于这么看不起老刘吗?老刘顶多,顶多也就尝一口,咦?好浓的酒味!” 正说着,刀疤刘的蒜鼻头猛然抽了抽,旋即狗一般狐疑的像伤兵区另一个帐篷后面走去,哪儿,眼睁睁,正好他看到张夫这个怂货一昂头,清洌洌的酒液就灌进了他的喉咙中…… “俺老刘跟你拼了!” 李捷满头黑线中,两个劣货掐在了一起,王方翼很是一本正经抢救出了“消毒药水”,大义凛然送到了重病帐篷,不过看着他一路低头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他在干什么,终于让李捷无奈了,猛地一拍脑门瘫倒:“老子周围怎么有这么一群二货呢?” 感叹的功夫,一骑却猛然出现在城内,跑得如此之快,甚至都溅起了一路烟尘,跑到伤兵营前,张二狗就急急匆匆翻身下马,拱手摆到:“殿下,王司马让小的来告诉殿下,火候差不多了。” “哦?”眼神猛地一冷,李捷旋即对酒的怨念把张夫掐的直翻白眼的刀疤刘挥了挥手:“老刘,走了,今晚的活干好了,说不定就有酒喝,一坛哦!” “喏,老刘在此!”弹簧般刀疤刘就猛地蹦了起来。 夕阳逐渐西下,盖牟山城下,狭小的地方中,也逐渐热闹起来,工兵们忙碌的熄灭炭火,将投石机推下山,知道要收兵了,戒备了一天的两千多精锐朔王铁林步兵也是难得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几句。 城上,看到这一幕,被烟火熏了一天的克受礼也终于舒展开燎了半截的眉毛松了口气,回头望去,光线不足而变得昏暗的盖牟山城内还是一片星星点点,煤火把周围烤的黝黑,军兵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晃荡着,有时让老家伙叹了口气。 其实这种攻击杀伤真不多,不过一天不到一百倒霉蛋,反倒是第一天冲出去死伤的骑兵更多些,但煤火破坏性却是十足,三天下来,仓库存粮损失近半,士气也近乎降低到了冰点。 再要是像前几天那样,营,关中两军的破血狂攻,克受礼怀疑这个状态下他能不能守住三天? 有气无力吩咐清理后,满是疲惫的拖着衰老身体,克受礼慢悠悠回了靠在山崖附近的城宰府中,刚进到正厅,他确实猛然一愣,居室正位上,李捷端端正正坐在上面,笑吟吟的看着他,五张案几上还摆着烧鸡,腊鱼,美酒等物,两个案前,也是以前见过的两个唐军将军端坐着,一个丑脸猪一般狼吞虎咽吃着,另一个小白脸的则是满脸鄙视昂着头。 “你,朔王,来人……” “不要激动,克翁,本王可是怀着最大诚意手无寸铁而来。” 克受礼刚叫完。李捷赶忙摆手笑道,不过说到手无寸铁时候,猛然间,轰隆一声巨响,门廊出忽然爆出了晴天一阵旱雷,噼里啪啦的砖头瓦片直接将冲进来十多个护兵给埋了,看的克受礼猛然心头一寒。 “克翁,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何不坐下来与捷详谈一番呢?” 李捷笑盈盈的举起酒杯,愣了足足片刻后,克受礼这才阴着一张脸,挥手挥退了急需要冲来而又不敢来的卫士,黑着一张脸坐到了案前,却是愤懑的端起一碗酒猛地灌了下去,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朔王何至于此地?” “本王不是送克翁一辆马车吗?城门窄小人多眼杂,第二天本王却看到了克翁用上了马车,故而猜测,盖牟山城也是别有洞天,这不,果然!” 听着李捷淡笑着说完,克受礼差点没又扇自己一个耳光,愤懑了好一阵,老狐狸这才郁结的举起酒杯问道:“那朔王此来何为啊?不会又与我这老东西谈生意吧?” “克翁还真说对了,本王真有生意要与克翁来谈!”品了一口酒,李捷笑得愈发神秘…… 第232章.高句丽伪政府 “呵呵,朔王的生意,老朽可不敢接了。” 抿着酒,克受礼是发自内心的苦笑摇头,叹息说到:“接了殿下一桩生意,老朽已经赔的家徒四壁,算得上身陷囹圄了,在大唐境内,殿下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奸商了吧?” “呵呵,克翁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啊。”面对克受礼语含讥讽,李捷却仿佛很受用点着头,看的克受礼昏花的老眼中再次恼火了几分,不过片刻后,恼火却变成了惊容。 “还记得泉男生吗?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在营州,等待我父天可汗陛下接见,不出意外,识时务的泉男生会在攻下辽东城后作为高句丽道招抚大使,去平壤招降。” 一句话后,克受礼苍老的身子骨明显剧烈哆嗦了起来,看的李捷脸颊上笑意愈发浓郁,克受礼自己也知道现在是四面楚歌了,唯一让他能坚持下去的,就是这个么忠臣名声,泉男生一回去,他这个叛臣名声也是当定了,一下子没了坚持的东西,克受礼老狐狸也禁不住迷茫了起来。 “再透露一个消息,我父天可汗欲将高句丽分为两大羁縻国,鸭绿江以北,安置废太子李承乾,与他一处安身立命之所,鸭绿江以南辽东大片区域,很可能是孤镇守,看守李承乾。” “克翁还有五千兵,十多天,声望作为本钱,克翁愿意不愿意再用这些参与一次孤的生意?赌一次?”摇头晃脑中,李捷笑容愈发的奸商,克受礼的老脸皱纹也是愈发的虬结。 “克翁此事需要保密,不然事成之前本王可容易遭受攻讦,机会可不多。”眼见着克受礼低头沉思,李捷也不及,慢悠悠敲着筷子一一列举着:“克翁在平原城的产业孤也没动,家眷一切安好,当然,还有妩媚的少室夫人也过得挺好。” “作为胜利者,克翁的田产给本王一半不为过吧?盖牟城的贵族,曾经说我大唐坏话,反抗帝国的,孤王已经处置了三分之二,还是有些好处可以补偿给克翁的。” “对了,王典军,少室成大人什么时候请到?”说着,李捷忽然扭过了头,浑身一个激灵,纠结了半天的克受礼却是终于猛地咬牙站了起来,李捷目的再明确不过,他不合作,有的是人合作,有名望的可不光是他克受礼一家,少室成虽然名望差点,却更好控制。 做生意,一家卖是垄断,两家可就是血拼竞争了,下定决心后克受礼干脆不顾面子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堂中,磕头道:“克受礼愿降!” “哈哈,克翁真乃明智之举也。”拍案也是大笑着站了起来,李捷端着酒杯赞许道。 关闭了几天的盖牟山城城门轰然打开,在守卫在山上唐军宿卫部队惊奇的目光中,李捷一行百多武士在克受礼客气的送行中,大摇大摆出了城,克受礼送出去一里多才在李捷谦让下回到了山城中,客气一番后李捷自己也是向盖牟城主帅府晃晃悠悠走了去。 刚一到府门口口,李绩,张士贵,张俭三人全都不顾矜持迎了上来,异口同声的问道:“如何,招降成功了吗?” “当然,明日克受礼答应下山投降,受降的事儿,就交给张俭表兄你去吧。”乐呵呵的点着头,李捷轻飘飘说道,突如其来的功勋顿时让张俭双眼发直,弄得张士贵与李绩都是心里发酸,却没办法争。 于情来说,张俭部可是在攻山时候受挫,没有这个功劳正身,以后要挨排头的,争夺的话,可会招人恨,于理来说功劳是李捷挣下的,他想给谁,就给谁,郁闷中,张士贵也只能酸溜溜的抱怨着:“朔王,这你就不对了,应当当时就让克受礼下山投降,一晚上,以防变故发生啊!” “嘿嘿,孤就是给克受礼这个考虑的时间,老狐狸为人可精明着呢,为了家族权利,他曾经与孤王联手陷害了泉男生,这是他的软肋,想明白后,克受礼对咱们可有大用啊!” “大用?”这会轮到李绩惊奇了,很猥琐的身手抱肩把四个脑袋贴在了一起,李捷低声就叙述起来,听罢后,李绩几个眼睛却是瞪的溜圆,惊骇的说着:“这,这怎么行,这可是乱任官吏,大忌啊!” “怎么是我们任命的?”李捷立刻无辜的一摊手说道:“这可是高句丽人自己推举出来的,为了地区稳定,咱们不得不答应下来,出了事儿本王担着。” 李捷都说到这份上了,刚收了人家恩惠,张俭也不得不跟着点了点头,颇有些艰难地说道:“是啊,只要泉男生在手,克受礼就几乎不容于高句丽了,这么样,也好。” “那,姑且看看吧!”李绩最终为难的点了点头,受降可还要准备些东西,张士贵,张俭都去忙活了,办妥了事儿,李捷自己也是打算悠闲去后院找长孙织放松一下,只要努力让这个暴力妞怀上,她可就能被打发回家,不让李捷担心了,美滋滋想着正要走去,身后李绩忽然又叫住了他。 “朔王,等等。” 还是那件议事大厅,李绩脸色阴沉的如同锅底一般,弄的李捷也不紧跟着忐忑起来,犯了什么事儿到他手里了,片刻后,李捷却恍然,解开盖在桌子上的布,一个酒坛子出现在李捷眼中,拿着空坛子,李绩沉声问道:“朔王,这坛子还有藏在辎重车下几百坛子酒,是殿下的吧?” “这,如何会到了大总管手中?”李捷疑惑的问着,弄得李绩却是哼了一声,闷声解释道:“今天下午,营州军折冲都尉张夫到朔王五原军营中偷酒,喝了个大醉耍酒疯被卫士捉住,这个坛子就是……” “什么?这个劣货敢来孤营里偷东西?他人呢?孤打不死他!” 满脑门青筋,李捷怒气冲冲就要出去,弄得李绩差点没噎死在哪儿,赶忙伸手拉住李捷,郁闷的急忙说着:“朔王别急,张夫已经按照军法,被本将打了几十军棍,绑在旗杆子下示众了,不过殿下当知道,为人将着当为全军表率,殿下私藏美酒,给全军开了一个坏头,张夫就是个例子,日后军纪如此败坏下去,任凭殿下天纵奇才,也是再无建树之地。” “就如同老夫好友郭孝恪,当年一起在瓦岗出身,就是因为生性奢华,为陛下不喜,现在还是西州刺史,镇守荒凉之地,殿下,前车之鉴啊!” 李绩痛心疾首啰啰嗦嗦一大通,说的李捷一愣一愣的,片刻后,他这才忽然笑出声来,笑着摇头摆手道:“李大叔,孤这酒,不是拿来喝的。” “殿下,本将好心相劝,莫要执迷不悟啊,真迫不得已,本将也不得不军法从事了!”一看李捷不听劝,李绩的脸再一次黑了下来,弄得李捷无奈摇了摇头,回头就对门外喊道,“王方翼何在,传孤命令,调归化军李一六旅上次伤众来见!” 眼看着李捷自信的吩咐,李绩也疑惑起来,毕竟李捷手段非凡,真不好轻易断定他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谓归化军,就是铁勒降军炮灰部队,不到一刻钟,李一六就领着大度设等十来个抠脚大汉彪呼呼到了议事厅中,眼皮都没眨一下,李捷哼哼着就说到:“转过去,脱衣服!” “啊?”李一六开始,十多人都是惊疑的叫道,立刻惹得护卫长王方翼怒喝起来:“啊什么?殿下有令,还不照做?” 到底是受过军事训练,菊花一紧中,十多个铁勒大汉立马脱了起来,转眼间,十多个大黑屁股就朝向了李绩疑惑的脸,顿时弄得堂堂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满脑门青筋。 “李大叔,请看,他们背后的伤就是在攻打苦山隘口时候受的,用烈酒清洗过后,十七个人,仅仅有一人化脓,还没死,正在休养中!这还是个代表,苦山隘口一役共有伤者一千余,除一百二十九重伤不治外,后续化脓感染不过七十五人,全赖烈酒之功!” 听李捷这么一说,李绩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要知道,冷兵器时代死亡率最高的可不是当场战死,超过七层死亡都是在战后伤口化脓痛苦而死,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哪怕一道小伤口,都有可能要人命。 想着,李绩就出神的伸出手,搭在了大度设光溜溜的白屁股上,弄得这家伙想着军中传闻的搞基,禁不住就菊花一凉,长生天,大总管不会看上我了吧? 李捷看的也是憋了一肚子笑,等着李绩认真赏菊好一会后,又是盘问了半天,这才笑呵呵拍了拍手:“大总管,如何?” “嗯,把,这疗伤药送到本将营中一点,本将要亲自研究一下,行,今天就这样吧。” 李绩是摇头摆尾走了,听的李捷却是直翻白眼,挥手打发走了心惊胆战的李一六一行,鄙视的竖了根中指:“哼,研究,研究到肚子里吧!” 第二天,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黑着的脸出奇有点红,不过忙于受降的张俭张士贵几个倒也没有看出,全神贯注都放在了盖牟山城上,克受礼倒是没有失约,巳时准时大开城门,不到五千被煤火煤烟熏得黑乎乎高句丽兵一步三大晃出了城,昨天挨了一顿打的张夫揉着屁股把唐军龙旗插在了盖牟山城上,可算让几个军中大佬全都放下心来。 下午时分,归了家的克受礼忽然邀请少室成来家,不一会,门口就挂起了高句丽盖牟城临时军政府的大招牌,招牌没挂上半个时辰,李捷清洗下剩余的三分之一高句丽贵族全都闻到腥味的猫一般,聚拢在了克受礼府中…… 第233章.皇协军,宪兵队 “这,这!” 三十多家贵族,五十多个老爷,太太围着克受礼府中新立起来的大黑板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但每一个人脸色都难看无比。 “这,粮食产量上交九层,这,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土地征收五层,我家的土地可是从长寿王时期就被封了下来,凭什么要征收啊!” “还要我们这些家族出劳动力耕种这些官田,简直太过份了!” 议论纷纷中,府库的大门却是被推开,克受礼与少室成却是脸色苍白的晃荡进来,一见两人,所有人都跟见到主心骨一般围在了左右,七嘴八舌控诉着不公。 “克公,你是我们的长者,您说说,这不是太过分了,剥夺我们的土地,强征劳力,哪怕暴君美川王都没如此对待我们这些贵族!克公……” “那你想怎么样?”克受礼忽然扭过半个身子,昏花的老眼猛地瞪了过来,一句话当即说的满腹不满的肥胖高句丽贵族哑口无言。 “先跟本官走吧,唐人有召。”环视一圈,看着群情激奋的贵族老爷夫人们都被自己眼神压下变得安静,克受礼又是疲惫的吐出一句话,扭头就往外面走去。 疑惑中,一大堆贵族老爷们也是缓缓跟了上来,一大群大部分都是肥胖症患者走在大街上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只是可怜这些贵族老爷们,何曾顶着四月春寒走过这么多路,一个个走的叫苦连天,两条街的距离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 目的地是在盖牟城右侧已经改建成唐军军营的原高句丽军队驻扎地,越往前走,这些高句丽贵族议论声抱怨声却是越小,街道两边,拿着三米长槊的唐军林立在道路左右,一个个满含杀机的眼神斜看着一行高句丽贵族,就仿佛他们是待宰的猪羊一般,寒冷的眼神令人心惊肉跳。 “这,这是!”猛然间,排头的贵族停住了脚步,肿眼泡瞪得溜圆,满面惊骇的抬起头,顿时引得其他贵族也是好奇抬头,却当即顿在了那里,如同陷入了辽东最寒冷的冰风暴冷彻心扉,唐军军营墙全是由削尖的木头筑成,木头上,淋漓滴着红色液体的,却是一个个人头。 看到这一幕,哪怕亲自下令斩杀的这些人,克受礼与少室成依旧满心发寒,这些全都是盖牟城中曾经议论非议过大唐的贵族,前些日子虽然李捷下令抄了他们的家,但人还没杀,正好给克受礼当成了投名状。 “这,是负鼎老爷,他可是我家亲家,怎么……”辨认着一个个狰狞的人头,其中一个贵族忽然惊叫起来,灵机一动下,克受礼却是猛地灵机一动,赶紧捂住了那贵族的嘴:“嘘,老夫可是好不容易才隐瞒下来你们的关系,要是让唐军知道了,那可是要……” 其实屁事没有,李捷的目的可不是滥杀,而是为了争夺资源,减少叛乱的可能性,高句丽作为奴隶社会,那些下户们不压的他们活不下去,下户是不会造反的,要起刺的也是这些吃饱了没事干高句丽贵族,压制那些经过调查对大唐不满的人,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贵族间鸡毛蒜皮的事儿。 不过看着往下滴血的狰狞人头,那个高句丽贵族立马联想到了些什么恐怖的事儿,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沉重的气氛中,一帮贵族战战兢兢的跟着克受礼进了军营大门,营内,跟随军士直接去了主帅大帐,帐篷中,李捷与李绩端坐在一张案对面,正不知道谈论着些什么,眼见着诸人进来,李捷却是不耐烦的扭过头,傲慢急促的问着:“孤听说你们闹着高句丽人自制,可有这事?” 一句话,除了有准备的克受礼,少室成,其余贵族胖脸瘦脸一瞬间都白了,这话我们可没说过啊! 不过没等他们把气喘匀呢,李捷又是不耐烦的说道:“自制也行,大唐麾下羁縻州不在少数,本王忙于战事,也没空管你们,本王的要求估计克翁已经告诉你们了,只要做到本王的要求,就允许你们成立自治政府,现在备选一个自治政府主席,一个副主席,你们选谁?” 一帮贵族一头雾水,下意识目光就会聚在了克受礼与少室成两人身上,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呢,李捷已经急躁的点头应道:“行,既然克翁少室先生身负众望,临时军政府正副主席就你们俩了,行了,本王军务繁忙,你们下去吧。” 这话一出,幸存下来的高句丽贵人们都是长长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即保住了脑袋,又保住了过半家产,照比那些挂在寨墙上的倒霉蛋可强多了,九层的重税好像也不是不可接受,起码比没有强,至于出人耕种,反正是劳动那些下户,又不是自己下田,也无所谓了。 就在贵族们轻松的心态中,克受礼却是猛然上前跪在了地上,恭敬地叩谢道:“多谢诸位父老提拔,既然老朽成了临时军政府主席,那就得负起这个主席责任,殿下,九层的税收实在是太重了!请减免一些!” “你想死吗!”拍着桌子,李捷暴怒的站起来,随着他的话,刀疤刘,王方翼等人都是拔出了雪亮的横刀,满帐篷锋刃逼过来,那些盖牟城贵人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磕磕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九层就九层啊,老爷们认捐啊,有命就行! 可惜贵人老爷们都吓成这样了,军主席,惹祸的源头克受礼老爷却依旧硬着脖子固执说道:“请减一些吧殿下,九层实在太重了,各家都有一大家子人口需要养活,但凭着一层收成,下户们肯定会造反的。” “克翁,你要知道,这是战争!” “殿下让吾等自制,不就想要个安定的后方吗?”克受礼还是寸步不让,终于让李捷捏着下巴低下了头,沉思了片刻后这才满是火气问道:“你说几层?” “六层!” “不可能,七层,如果再做不到的话本王就将你们全都杀光,亲自监督这些下户们耕种,下去吧!” 随着李捷的咆哮,王方翼把刀横在了克受礼脖子前,满怀歉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贵人们,克受礼终于是沉默的磕了一个头,领着人下去了。 “呵呵,好一个为民力争啊!”端着一小杯“疗伤药”,李绩满怀冷笑的讥讽道:“这要是让那些猪知道,外面那些猪脑袋,都是这个为民请命砍下来的,那该多有趣啊,殿下倒是好权谋。” “呵呵,不过江湖中人投名状而已,李绩大叔不也在江湖混过吗?”同样冷笑着,李捷毫不在意说道,听的李绩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到底老了。” 这功夫,门口一个文士领着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快步走了进来,李捷当即僵了一下,收敛了笑容,还把酒杯偷偷推向了李绩,可惜文士还是毫不留情黑着脸拱手劝诫道:“主公,为将者当……” “以身作则,以行正名,下不为例还不行吗,怀英,先说正事吧!”急急忙忙一大通把狄仁杰的劝谏堵了回去,李捷赶忙岔开了话题,看了两眼也在偷偷藏酒杯主将李绩,叹息一声,狄仁杰还是恭敬的拱着手:“听凭主公调遣。” “孤需要怀英你去做高句丽临时政府的顾问,监视克受礼还有少室成一举一动,李一六,还有这位大度设皇子,呵呵,孤留下他们一千人作为护卫力量给你,就叫,就叫宪兵队吧,维护大唐的纲宪部队!李一六为宪兵队折冲都尉,大度设为果毅校尉。” “臣等领命!”领着两个狂喜的家伙,狄仁杰无悲无喜的拜下,让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 克受礼府,也就是临时军政府,军主席克受礼也是在地图前为诸多贵族开着会,指着地图,克受礼就是装腔作势说着:“各位现在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督促各家下户,把整个盖牟城地区的春耕全部耕种下去……” “可是,还有不少封在这儿的贵人被唐军杀了,他们属下的下户……”当即有一个肥猪跳了出来,没想到克受礼却是露出了一个**笑,猥琐的在地图上划着:“朔王搞混了一个概念,他是要所有贵人封地的一半,如今负鼎大人们死了,这部分地就由我们接手!” 不但没少田地,看样子每家还能多出三成土地,就连刚刚死了亲家的肥猪贵人都顾不得哀伤了,一双圆溜溜的金鱼眼睛满是贪婪,不过贪婪片刻后,又有人满含忧虑提了出来。 “万一,那些家族下户不听话怎么办?” “这就是老朽要说的第二件事,朔王准许咱们在战俘中挑选本地人,组成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维护治安军队,协助大唐皇帝管理好盖牟城,所以就叫,皇协军!” “皇协军?”一大群高句丽贵人也都是眼前一亮,这年头,与皇沾边可是好事。 “同僚们,话就不哆嗦了,既然选择了投降,咱们已经不容于渊盖苏文老贼,大唐悬壶济世而来,如果不把握好,大唐在辽东失败之日,就是吾等被掠回中原之时,老夫曾经游历过大唐,被前隋掠回内地的高句丽人,可没有贵人下户之分,所有功名利禄都烟消云散成一小民尔,诸君,为了个家族未来,努力吧!” 心情随着克受礼的话时上时下,最后听过克受礼的话,所有贵人们眼神中都闪过了恐惧与坚定,一起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李捷这办法还不错,三天不到,盖牟城地区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论盖牟城主城,还是辽河沿线各个堡垒,由宪兵队带领下,高句丽皇协军有序的巡逻着,所有盖牟城的高句丽下户们也被驱赶下田,开始了忙碌的春耕。 至于那些从丸度地区,扶余地区征募得高句丽守军,很不幸,一部分死硬分子人间蒸发外,大部分都是被彻底打乱建制,奴隶一样赶下田春耕, 当然,某些皇协军欺行霸市,恶霸城管一点小瑕疵就没人注意了。 眼看城外稻田成片,城内井然有序,似乎在没有一点反抗力量,李绩禁不住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喃喃的嘟囔着。 “如今,是应该进军辽东的时候了!” 第234章.直逼辽东 贞观十九年五月初,离开了盘庚十多天的盖牟城,攻辽大军终于再一次踏上征途,这次的目标,是辽河东岸高句丽最重要的军事重地辽东城。 辽东城此地可不得了,曾经就是战国时期燕国都城襄平,历经两汉魏晋,均为辽东郡的治所,临近辽河,不论政治上经济上都是辽河沿岸当之无愧的中心,也是这里曾经阻拦了隋炀帝百万大军三个月的行程,与盖牟城不同,一旦拿下这里,不论政治意义还是战略意义收获都是极大的。 不过攻克辽东,似乎李绩的军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渡河的八万大军为了防备新城,辽东半岛的守军前来争夺,快三万人被分守在了盖牟城西南部一带,刨除牺牲,能带出来的也就四万多人,而辽东城守军就有六万。 感谢李捷,早一步打通了通往辽东城路上最险峻隘口苦山隘等,让大军顺利的直接杀到辽东城下,不过站在辽东城附近,远远眺望着十多米高依山而建巍峨壮丽的石头城墙,李绩一张黑脸抽抽的就如同黄土高原上老农一般,久久不语。 “大总管?” 耳边轻轻响起了张士贵的声音,这才让李绩回过神,看着举着两个长筒看的出神李捷嫉妒晃了晃脑袋,这才缓缓问道:“辽河上,浮桥已经架设完了吗?” “回禀大总管,浮桥已经架设妥当,保证陛下大军到时可以顺利过河。” “那就好,此时,也不得不等待陛下援军到来,再发兵攻打辽东城了。”叹息一声,李绩揉着脑门又对李捷轻声问道:“朔王,看样子短期内是没有什么作为了,不若我们先回去可好?” “如此,就依大总管所言吧。”放下望远镜,李捷也是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唐军大营驻扎在距离辽东城二十里处左右,就挨着辽河,四万多人的大军营错落有致,一旦有敌来袭,数个军营均能快速反应过来,飞快的压制,李绩征战多年,老将的能耐展现无遗。 不过这会儿军营倒是热闹了几分,大批骑兵蹄声隆隆踏入营中,刚巧让侦查回营的李绩等人赶了上,突然来了援军,倒是个意外之喜,见到李绩李捷等人回营,留守的张俭也是兴奋领着一员身材颀长的黑甲老将迎了过来。 “哈,江夏王叔,您居然过来了。”离得老远,李捷已经兴奋的迎了上去,看着他一身玄盔玄甲,萧杀精干的模样,李道宗也是笑呵呵捋了捋胡须,又拍了拍李捷肩膀打趣道:“不早点来不行啊,朔王如此能干,我们这些老家伙再不早点来,可就没有上场的机会了。” 这话说的李绩禁不住一脑门青筋,渡辽开始他这个老家伙可不就啥有用的功绩都没做出来吗?眼看着李道宗戏谑的眼神偷偷看过来,黑着脸,李绩直接一拳头捅了过去。 “好你个老货,拐着弯骂我老啊!” “嘿嘿,本王可没说!” 寒暄过后,一行人回了帐篷,又是围在了大地图前,李道宗很是干脆的摊手在了地图上:“本王带来五陵骑兵四千,为陛下打前站,陛下军中辎重甚多,还需要十多天才能到辽河畔,如今,战况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李绩,张俭,李捷几个都是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看着李绩抹不开面子,李捷首先无奈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战局还真是不利,虽然我军抢渡辽河,破了高句丽千里长城,打乱了高句丽沿河防御,抵御我等与辽河以西的部署,但也因为如此,高句丽如今似乎实施了重点防御,附近城邑不少都直接放弃了,六万大军汇聚辽东城,我军兵少,辽东城险峻,实在是不太好啃啊。” “所以,老夫以为,我大军应先步步蚕食,拔掉辽东城东南西的三面堡垒,呈现一个半包围趋势,等待陛下大军到后,再进行攻城。”处理起证实,李绩也变得严肃起来,手指在辽东城周围划了一圈,让李道宗等诸将都是跟着点头,不过,就在这功夫,主帅帐篷帘子忽然被撩开,一个胖的滚圆的军将急急匆匆就钻了进来。 “李搞,你好歹也是探马营都尉了,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几个将军都是看向自己,面子上挂不住的李捷气愤的就训斥过去,不过这黄鼠狼却是抹了把汗,依旧战战兢兢说着:“殿下,新城,乌骨城方向两股高句丽援军刚刚汇聚在一起,正在急速开往辽东城下,距离城池还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 “什么?”这下连李绩都坐不住了,蹦起来就抓着李搞衣领问道:“来军主将何人,骑兵多少?” “军队打赵字样,骑兵应至少有三千之数,护卫在大军前头。”李搞眼力还是不错,稍微挠了挠头,就回答了出来。 “属下校尉张二狗还在跟随高句丽援军左右,等他绕过这支大军,查看昨夜营火痕迹,应该能统计出高句丽援军究竟有多少。” “速去再探!”没等李捷发话,李绩已经是阴沉着脸挥手命令道。 到了傍晚时分,李搞可算带着具体消息回了来,主将新城赵大兄,一共四万大军,新城两万五,乌骨城一万五。 辽河沿线长城高句丽总共布兵八万余,盖牟城一战,至少被吃掉了两万,看样子,高延寿是吧内地的军队都派遣了过来,想要决胜负与辽东城下,这样一来,还真给唐军出了个大难题,本来辽东城的坚城六万人就已经很不好啃了,又多出来这么一群外援,胜负还真是未可知也。 十六根牛油蜡烛的照耀下,聚拢到帐篷中二十多号重要将领全都眉头紧锁的看着地图,火光摇曳在每个人的脸上,弄得阴阳不定,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李捷环视一圈,那种怯战的表情已经完完整整写在诸将的脸上。 “大总管,敌军势大,我看咱们还是暂避其峰吧,退到苦山隘一带,依山而守,等待陛下大军,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之,如今敌军两倍于我有余,贸然出战,不智之举啊!” 犹豫了半天,后军总管,左屯卫将军姜确这才慎重的拱了拱手,立刻让前军总管张君乂跟着兴高采烈拱手上前道:“姜确将军乃谋国之言,此时高句丽军风头正劲,正应当避其锋芒徐徐图之才是,并且依靠山城,还可以消耗高句丽人之锐气,一举两得啊。” “不可!” 没等其他将领出言,李捷首先沉声打断了张君乂的话,立刻惹得这家伙怒目而视,姜确也是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到底年轻气盛,不知兵家险地。 不过李捷一句话又让所有将领激灵灵一个哆嗦,眯着眼睛,李捷慢悠悠打量了一圈,这才阴仄仄问着:“莫非各位要让陛下绕路来辽东不成?” 这下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渡河的地方,要么盖牟城,要么辽东城,退守苦山隘口就等于放弃了辽东城渡口,不说政治上的影响,光是皇帝的威严就不允许,要是敢退,估计不用等回去了,现在就可以摘官帽子问罪议处了。 更深一成,稍微有些困难就退缩,这仗还怎么打? 李捷的目光炯炯中,每一位将领都是盘算着低下了头,打消了撤退的心思,唯有张君乂满是怨毒的偷偷瞪了李捷一眼。 又是沉默片刻,这回由江夏王李道宗打破了沉默,轻咳一声,幽幽地说着:“渡口必须守住了,诸位,野战咱们也未必怕了那些高句丽蛮夷,既然军中国皆以众寡悬绝,不若深沟高垒以侯陛下车驾之至,就地防御,诸位看如何?” 事实上,好像就是赖在原地没什么变化,顶多挖点壕沟,这个等于没说的主意却赢得了大部分将领的赞同,就连李捷也禁不住无奈点头,兵力不足情况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也不愿意本部精兵白白耗费在攻城战中,只有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绩一个人面无表情看着地图。 “诸位,你们不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吗?” 李绩忽然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李捷,李绩却还是那么认真,苍老的手指在辽东城附近山川河流不断画着圈。 “诸位,都觉得敌众我寡,不得战之,高句丽两倍于我,估计他军统帅也是如此作想,十万大军依城而战,哪怕陛下到了,辽东坚城,我军除了围城战,似乎也没有别的战法,但此时我们要是把高句丽人引出来呢?野战,咱们唐军怕过谁!” 这热血沸腾的话一出,二十多员重将禁不住再一次为之一窒,没给他们思考的机会,李绩满面红光继续高声讲解起来:“我军还有三胜,第一,我唐军战马强于高句丽果下马,辽东城平原广布,正适合骑兵奔驰。” “其二,高句丽指挥系统混乱,援军下大兄赵勋一介书生尔,不通军事,辽东城是东部傉萨高延寿的治所,如果高延寿在,还会麻烦点,如今城头打的却是负鼎氏大旗,如果老夫没有估计错,应该是高延寿女婿,次小兄负鼎邹,他二人官职相近,指挥权上定起争执。” “其三,也就是兵马问题,我军皆乃精干之士,营州劲卒,关中猛士,五陵少年,五原狼兵,久战之师,披坚执锐,再看高句丽,盖牟城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还是前线,军士着甲率才不过三层,不少人直接就是农民征召起来。” “诸位同僚,咱们大唐天军,还打不过一群泥腿子吗?”最后一句。李绩几乎是吼出来了,被刺激的双目通红,二十多员重将整齐扶胸,轰然应喏,声音震得帐篷内蜡烛都是跟着一跳。 诸多将领中,也只有张君乂眼神中露出了怨毒与胆怯…… 第235章.出战,假戏真做? 次日清晨,整个唐军军阵都变得喧嚣起来,除了留守的火头军,大军倾巢而出,在辽水河畔摆出了硕大的方阵,萧杀之气冲天而起。 杀气连动物都被震惊了,惊慌的鸣叫中,一只山鹰腾空而起,黝黑的鹰眼中,倒映出了一片闪着寒光的玄甲森林。 整个唐军四万七千多,骑兵足足一万六之数,前导的就是李道宗刚刚带领来的四千多五陵骑兵,在霍去病的传说中长大,临战之际,这些五陵少年们均是满目寒光,战意冲天,美中不足的是,伴随在李道宗骑兵旁边两千关中骑兵却是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尤其是骑兵主帅张君乂,苦着一张长白山脸,仿佛去送死一般,就差没哭爹喊娘了。 骑兵前导之后,就是李捷的五原军了,精锐的胡汉兵马一万人步兵,排列成了无比整齐的阵势,居然连排头盾兵槊兵武器都是一排的,这些都是李捷本部精锐部队,仅仅有后面跟着三千多铁勒炮灰部队,反正辽东战场上铁勒人也不可能与高句丽人勾结,本着战力最大原则,李捷把七千炮灰军都留在盖牟城镇守,来的都是精兵。 伴随在五原军一角还有两千多营州步卒,领军都尉正是张夫,不过骑马走在军队前,张夫这家伙却是一俩臭臭的颜色把脑袋甩在一旁,一副与李捷为伍很委屈他的样子,看他这样,哪怕行走在自己最精锐部队中,李捷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不由得李捷不丧气,一会接站,前军骑兵负责冲乱敌阵,旋即就是他中军上了,想想他的人要扛住最多八万多敌军的进攻,这可绝对是个苦活,而且前军有破军之功,后军还有破敌之力,就他在中军苦苦奋战还没啥功劳。 尤其是,看着前面张君乂一副半死不活的鸟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这一次由于是列阵而攻,还推着野战器械,二十里路,唐军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中午时分,这才到的辽东城下,不过此时得到消息的高句丽军,早已经养精蓄锐多时了,同样密密麻麻的黑压压阵列望不到边,阵形至少是唐军一倍大,直接分成了左右两个大部分,两部分中央,八千多高句丽骑士亦是捏着战刀嘶吼着。 不过这些骑兵中,有的骑着高头突厥马,有的却是骑着低矮果下马,一堆巨人和矮子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协调。 “看来高句丽军应该是倾巢而出了,眼前这阵势,不下八万人!”一旁,见惯了大军大阵的杨翊眯着眼睛慢悠悠说着,想着这八万多人一会都要对着自己冲来,自己还需要抗住他们一段时间,李捷禁不住就是头皮发麻。 唯一让他欣慰点,可能是对自己不放心,张俭又给添了两千营州军,张夫虽然是傻冒,手下功夫却不错,尤其是两千营州军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兵种,五百陌刀军。 后军传来呜呜的号角嘶鸣声,各部队校尉都尉纷纷跑到军阵行列中呐喊着,步兵与骑兵纷纷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啃了起来,走了两个时辰,多少也会有些疲惫,李绩可不傻,不会用疲敝之师攻击养精蓄锐之众,抓紧时间,唐军飞快补充体力休息起来。 主帅到底也是不一样,别的军兵喝凉水,啃着干巴馒头窝头,送到李捷诸将手中的却是饭团,里面还夹着新鲜的生鱼片,酱油以及齐王李佑从倭国弄来的山葵酱,简称芥末,可从来没吃过这东西,刚大口塞进嘴里,刀疤刘,小白脸,薛擎等一系列猛将都是呛得眼泪直流。 眼看着自己属下狼狈的样子,李捷自己则是忍不住憋着发笑,笑了半晌,李捷却忽然一僵,旋即气急败坏跳下二狗,转身就往身后追去,伸手就捞到了刚刚来送饭的小兵手,顿时一只白嫩的小手被他捞到手中。 悲催的扭过头,长孙织强撑出一个笑脸,嘿嘿讪笑着说道:“嘿,郎君,真,真巧啊!” “巧你大爷啊!” 军阵中,李捷上串下跳,大发雷霆,训得长孙织抬不起头来,看的王方翼等人面面相觑,对面,高句丽军中却也是在争吵个没完,果然不出李绩所料,官儿差不多大,还分属两个利益集团,赵大兄与这位负鼎大兄果然谁都不服谁。 “我军势大,此时唐军立足未稳,正当一口气掩杀过去,将这些唐寇赶进辽河里喂鱼,如此窃战慢行,成何体统!” 大义凛然,赵大兄一身高句丽螺帽官服昂首挺胸,颇有文天祥文丞相正气逼人的忠臣之姿,相比之下,负鼎大兄则是奸臣相十足了,身上披着高句丽武将黄色盔甲,顶着圆斗笠盔懒洋洋靠在城门边,一面眯着眼大量唐军阵型,一面慢悠悠说着。 “赵大兄,打仗就不是个着急的事情,我军势大,慢悠悠接战也能打败唐军,何必争夺一分半刻的,更何况!” 说到这儿,负鼎邹一双无赖眼中又闪烁出了厉芒,沉声说道:“更何况作为唐军主力,一万唐军突厥骑兵到现在可都没露面呢!没有发现这个风险之前,依城而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哼,你分明就是窃战畏敌,亏你还是负鼎氏的后代。”掐着腰,颇有骂街大姐风范,赵大兄又是把吐沫星子喷出去一下子,周围几个军官都中了招,一面幽怨的看着赵大兄,一面悻悻然偷偷擦着脸。 知道和这帮文官讲不出道理来,负鼎邹干脆打了个哈欠,竟然转身慢悠悠回了城,一面走一面还说着:“一会唐军杀过来叫我。” “你,懦夫!” 两面主帅都是在发牢骚,这种状态下顶着烈日,两刻钟的休息时间就过了,最后摸了摸嘴上的胡饼末芝麻粒,喝了口水,盖上盖子后李道宗这位宗室名将禁不住狞笑起来,转身拔出剑就大声吼道:“我们是什么人?” “五陵骑兵!霍公后裔!” 四千人的五陵骑兵声威震天,一个个捶胸狂吼,恨不得现在就杀将过去,似乎狂热技能也给自己加成,李道宗自己都是热血沸腾,举刀高吼道:“秉承冠军侯意志,杀敌报国尽在此日,踩碎这些高句丽奴的脊梁,给老夫杀!” “杀!杀!杀!” 三声大吼震得对面高句丽人部队都是慌乱起来,随着大喝,四千多骑兵排列成圆弧锋矢阵,仿佛锐利的刀片那般怒吼着对高句丽军阵杀了过去。 “总管,江夏王已经出阵了!” 相比之下,一旁的关中骑兵怎么都有些底气不足的模样,尤其是张君乂,看着密麻如蚁的高句丽军阵,这个节骨眼竟然一直恍惚,直到副将焦急的提醒着,这才回过神来。 “传我命令,杀,杀!”拔出横刀,张君乂一个激灵居然自己冲了出去,弄得周围官佐迷糊了片刻才赶紧打马向前,整支军队跑得乱乱踏踏的,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看的后面老杨翊更加疑惑。 “大总管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孬种当先锋?” 可惜此时,李捷整一肚子火忙于训妻,全然没听到杨翊的沉吟。 不过就算跟了一支邋邋遢遢军队,唐军锋利的野战能力也是在阵前展现无遗,跟着李道宗的怒吼,五陵骑兵阵前数百骑兵杀到高句丽军前时候,面对如林的黑铁矛,竟然灵活一个大转弯,顺着两个方阵中央缝隙扎了进去,薄弱的侧翼遭到攻击,高句丽前军当即乱成了一团。 和卖水果的差不多,李道宗攻击的高句丽新城援军也就前几排兵士批甲威武,中间层全是持短兵的布衣,几百高大的马蹄子踏过去,直接踩出了一道血红印记,削苹果一般把高句丽前军削下了一层。 慌乱的高句丽披甲劲卒急忙回过身,刀枪要对付身后来敌,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三千多同样杀机腾腾的大唐骑兵,跑在军伍最前列,五陵军都尉马文升第一个怒吼杀进了敌阵,加长的横刀猛砍下,一路上竟然带飞了六七个头颅,主将勇猛,军士们更是用命,纷纷彪悍的扎进了高句丽军前军,挥刀之下,向蓝天中喷出了一串又一串的血珠。 一时间,整个高句丽前军两万人被李道宗搅成了一团。 “真不愧是江夏王叔!” 端着望远镜,立在受委屈小媳妇长孙织身边,李捷禁不住看的津津有味,虽然战阵场面上看似乱作一团,实际上,五陵骑兵却是在各个旅率校尉带领下,分成四十股仿佛绞肉机一般旋转着搅在高句丽前军中,一路飙过,高速的马速往往高句丽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人头飞天了。 “这个记下,以后要学到自己军队中。”入神的看着,李捷嘟囔中又把望远镜转了个位置,片刻后他却是一愣,另一头,关中骑兵两千多骑这会居然已经被高句丽军阵包围在了其中,长枪短刀围成了锯齿不断拉在关中骑兵军阵上,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骑兵速度也越来越慢。 “这?用得着做到这一步吗?” 李捷禁不住看的目瞪口呆,虽然李绩有言,要把高句丽军引离辽东城下,可也不用打的这么狼狈吧? 就在李捷疑惑的嘟囔中,一双望远镜筒转动下,张君乂那张满头大汗苍白的脸顿时出现在镜头中,收起望远镜看着运动轨迹,李捷禁不住愤然一拍大腿,张口骂道:“张君乂这个白痴!” 轰然一下,被围堵的关中骑兵整个崩溃了,一部分人漫无目的的向左右逃窜,更多的则是跟着张君乂落水狗一般冲向李道宗军汇合,惊慌的骑兵却正好冲乱了李道宗的圆刀阵,整个骑群,乱了! 第236章.大溃败 万多马蹄踩踏在地上,剧烈的震动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得到,眼睁睁看着前营被唐军骑兵搅乱成了一团,死伤掺重,高句丽两位主帅也是吵成了一团。 负鼎邹愣是被赵大兄给拖到了城外,指着纷乱的战阵昂首大吼着:“你看看,你看看,我们高句丽的将士在流血,还不赶快派援军干什么!” “说的也是。”打了个哈欠,负鼎邹终于懒洋洋的对副官挥了挥手,慢悠悠的命令道:“传令下去,中军严守阵形,一旦前军崩溃,创中军者杀无赦。” “你,冷血心肠。”赵大兄当即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负鼎邹骂道,却又让这位高句丽累世贵族翻了个白眼,满含嘲讽的说着:“不就一些下户贱命吗?赵大人什么时候这么体恤民情起来?” “你,你,我……”,这一句话倒是让赵大兄不断支支吾吾着,倒不是他真关心人命,前军多为他带来的新城援军,死伤太多,很影响他在新城地位,被当面揭破,让赵大兄尴尬的老脸通红。 这功夫,战场的局势却乱了。 疯狂的逃窜中,张君乂带着心胆俱裂大约八百多乱军径直的撞在了五陵骑兵攻击阵形中,直接将阵型冲乱了。 西方曾有歌谣,坏了一个铁钉,亡了一个骑士,败了一场战争,毁了一个帝国,区区八百乱兵,建功不行,却很干脆将五陵骑兵进退空间堵得死死,没了活动空间的步兵甚至不如起兵,趁着这个混乱,被杀红了眼的高句丽前军兵士嚎叫着挥舞铁枪扑了过去,短短一刻,惨叫中百多骑兵就被捅下马去,让骑兵群空了一大块。 看到这一幕,李道宗当即眼睛都红了,也不顾王爷的风度,挥槊砍倒一个偷袭的高句丽骑兵后,举起带血的长槊指着远处慌乱逃窜的张君乂就破口大骂:“张懦夫,老夫问候你八辈祖宗!” “王爷,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现在该怎么办啊?”杀到李道宗身边,一身鲜红的马文升扯着嗓子焦急的喊着,让李道宗又是一个激灵,左右打量了一圈,四周的高句丽兵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围了上来,压缩包围圈越来越小,自己麾下兵士不是手慌脚乱与数倍之敌搏击就是被张君乂败兵裹挟着后退,恨得李道宗差点没把牙咬碎了,满心愤懑的举槊大吼道。 “听老夫命令,向北方突围!” “喏!” 五原军,军阵中。 举着望远镜,看到前军李道宗也崩溃了,几千骑兵带着最后一点纪律亡命向北逃窜,看到这一幕,李捷长叹一声放下望远镜,旋即回过头高声嚷道:“传本王军令,举盾,树矛,咱们压过去!” 一声令下,五原军如同机器一般,前方巨盾兵整齐的将硕大的方盾斜放好,与其他军队不同的是,五原军大盾下还带折叠轱辘,上有凹槽,后方槊兵第一排将长槊搭在了巨盾上,在后排,数千轻兵咬牙拉着钢弩,整齐的弩弦声听的人都牙根发酸。 “一会是场苦战,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大军以战斗姿态小步向前,满意的看了一圈,李捷伸手就把看的美眸连连的长孙织扯到了身后,沉声大吼着,听的这丫头不满的嘟起了嘴,气呼呼哼道:“知道了,罗嗦的郎君大人!” 这功夫,后面一骑却是急吼吼跑了来,跳下马,满头大汗的李搞倭瓜一样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殿下,大总管有令,全军撤退!” “什么?” 李捷差点没跳起来,连续运动中五原军距离敌阵就一里有余了,李捷麾下还多是重步兵,这时候撤退,能摆脱身后成群的高句丽轻步兵追击吗? “格老子的,他李绩脑门是不是让门给夹了,让张君乂这个懦夫做先锋不说,这个时候撤退,让老子送死啊!”同样也顾不上王爷仪态了,李捷也是跳着脚一阵大骂,吐沫星子一点儿也没浪费,全都喷溅到了李搞那张胖脸上了,弄得这家伙一面幽怨的擦着脸,一面悲催的解释着:“可,可大总管下完命令后,就已经撤退了!” “妈的!李老匹夫你够狠!” 望远镜中,营州军关中军两个并排的方阵已经缓缓后退多时了,三军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抓狂下李捷也是昂首大喊,传令,弩兵掩护,全军徐徐后退,保持阵型,乱行着斩! 稀里哗啦的愕然声中,薛擎李希烈等都尉将军还是依照命令执行起来,钢铁巨兽一般的五原军先是轰然停止,旋即小步小步向后缓缓退却。 超难的战术动作! 哪怕败退,李道宗骑兵也是跑得飞快,两刻内就杀出了敌阵,裹挟着张君乂败兵,居然径直的向北逃窜去,头都没回,没了目标的高句丽军,目标旋即就投注到了缓缓后退的五原军身上,潮水一般扑了上来。 “射!”弩兵阵中,小白脸扯着嗓子发狂的的吼叫着,霎那间,漫天钢弩抛射而出,半空中立刻化成了勾魂阎王,噗噗落下,五千多箭矢齐射,当即就射倒了千多人,少数冲到阵前的高句丽军也迅速被阵前弩兵捅死。 不过整个五原军也被拖得一顿。 高句丽中军,看到这一幕,赵大兄兴奋的眼睛都红了,回头扯着负鼎邹的衣领大声嚷道:“进兵,进兵啊,大败唐军的最好时机来了,进兵啊!” “没理由啊,这么点挫折唐军就撤退了?”呆呆的眺望着,负鼎邹却是不可置信愣愣看着眼前战场,任凭赵大兄喊了半天都没理他,气的赵大兄双眼通红,居然径直跑向了前军。 不一会,高句丽军左翼两万余人迅速向前军靠拢过去,怒吼声中,如同蜂窝那样对着李捷五原军扑了过去,看的福鼎邹也是焦急的跳脚大骂:“这个白痴,现在唐军还阵形有秩,唐军训练有素,失去阵形我们拿什么与唐军较量!” “大兄大人,我们怎么办?”硬着头皮,身边副将小心翼翼问了起来,负鼎邹却是吐了口吐沫,愤然说道:“按兵不动,看形势!” 饶是负鼎邹没动,李捷这头依旧打的艰难无比,一面后退一面奋战,也就天天跑操的五原军能做到,沉重的阵形却拖累了后退速度,举着盾牌冲过来的高句丽兵,已经有千多仗着速度快跑到军阵两翼骚扰起来,看到这一幕,阵中指挥的李捷无奈的咬了咬牙,终于狠狠回头嚷道:“传令,边半月阵形。” “喏,下臣立刻去阵前。”一旁听令的王玄策当即轰然应喏,却不想李捷摆了摆手拒绝道:“孤亲自去。” 半月形,用弯状阵形护住两翼,最前面的圆弧面临三面攻击,面临压力可想而知,听的王玄策当即就急了,满头大汗拱手拦在李捷马前,焦急吼道:“王爷千金子,不可轻奔险地啊!” “你去了没多大作用,还是孤去比较好,并且中军随时要调整,再后退五里就到山坳,就安全了,这之前你把握好中军,本王就越安全!” 说着,李捷已经跳下马,拍了拍王玄策肩膀,旋即就带着卫队向前挤去,王方翼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王玄策再次翻身上马,左右指挥起来:“传令,两翼加快,中段四个团速度不变,弩手全力掩护!” 突然间笔直的前阵就弯了下去,眼前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高句丽军当即恶狠狠围了过来,中央四个团差点没顾及过来,尤其是前一排巨盾兵,满眼中全都是冲过来的长枪。 噗哧~ 闪电一般长槊点出,一个刚刺杀了唐军槊手得意洋洋的高句丽凶悍大汉当即目光呆滞,满是愕然的捂着脖子,随着长槊抽离,喷出了漫天血珠。 “可是你让我跟在你身后的!”端着槊,对着李捷气的脸皮子直抽的红脸,长孙织得意洋洋说道,无奈长叹一声,李捷干脆扭过头,高举起长槊吼道:“将士们,看清楚,本王与你们同在,岂曰无衣,与子同仇!” “与之同仇!” 霎那间,巨大的欢呼声就在阵前响起,李捷战争光环的威力还真挺大,口口相传,弯成半圆的前四个团全都红了眼,沉重的长槊似乎也变轻了,槊林被挥舞的如同长毛刺猬一般忽长忽短,刹那间就捅死了周围一大片高丽人。 如果仰天观看,整个战场就像两个怪物博弈一般,半圆形的黑色怪物不断后退着,土黄色的怪物则无孔不入的向前猛钻着,每每却留下满地血花。 五里路,半个时辰,哪怕强如李捷长孙织都已经满身汗水热气腾腾,眼见着来时候的山坳近在眼前,李捷终于松了口气,久攻不下,这种阵型高句丽人应该不会追了了吧? 可就在此时,同样满头大汗的李搞又是苦逼着一张胖脸飞速跑来,这地方都是人,也没地方让他趴了,附在李捷耳边,李搞就焦急的吼道:“殿下,不好了,营州军关中军都崩溃了!” “什么?”惊骇的回过头,刚钻进山坳就满山遍野慌乱逃窜,连阵形都顾及不得了,不是之前浩浩荡荡的唐军后军还是那个? “李绩这个混蛋,可害苦了小爷了。”猛地一捶大腿,李捷满是悲愤的嚷道。 第237章.手段齐出,惨烈攻防 “殿下,咱们怎么办啊?” 面前就是浩浩荡荡围着的四万大军,数不清的黑铁矛头恶狠狠对着自己扎来,身后还后无援军,反倒是因为猪一般队友溃逃助长了敌军嚣张气焰,听着李搞慌里慌张的喊声,李捷却是沉默了抹了一把汗,这才低着头阴沉说道。 “去告诉王玄策,让他把东西搬到阵前,然后传令给各校尉,看到信号后,按照零号计划执行!” “零号计划?”足足愣了片刻,李搞这才猛然一扶胸,扭头向后军传令去了。 营州军与关中军的崩溃的确让高句丽军兴奋异常,军中,赵大兄兴奋的眼睛都红了,昂首就大叫道:“传令,杀,杀,杀光这帮唐寇,斩首一级者升仙人!” 仙人是高句丽贵人最低一级,却是这些下户一辈子不可企及的目标,一听这个奖赏,高句丽军当即更加疯狂了,如同见了血的牛虻一般,亡命扑向了五原军军阵,哪怕身边伙伴被弩箭射倒,哪怕身前军友被长槊拦腰切断。 反正贱命一条,赢了就能搏个贵族,何乐不为? 疯狂的攻击下,五原军前阵迅速变得稀疏,眼睁睁看着前阵拼死搏杀,随时都要崩溃的脆弱战线,李捷却是面无表情冷眼等着,直到十多分钟后,一个个圆溜溜木桶被摆放在了身边。 数百木桶平放两排在人群中,一根根火把迅速点燃了上面火绳,旋即五原军前阵撤退速度都快了几分,将这些丝丝冒火的木桶留在了原地。 就算这些木桶展露在了,早已经疯狂了的高句丽人却丝毫没有注意,,除了某些绊倒的,大多数直接绕了过去,直到半分钟后。 轰隆~轰隆~ 百桶火药一齐爆炸,那声音简直是撼天动地,十多米内,一切生机湮灭,残肢断臂被爆炸波甩出去好远,血水,浓稠的液体,雨点般落在了后来高句丽军身上,惊人的一幕直接让高句丽军傻住了。 就在赵大兄目瞪口呆的时候,浓烟中,忽然又是传出来了阵阵马鸣声,马蹄子震动的大地都颤抖起来,下一刻,一骑冲出浓烟,后面跟着无数的骑兵,雪亮的马刀砍杀下,吓呆了的高句丽人割麦子般倒下。 马群逐渐冲散了浓烟,浓烟后,拿出二十里野外拉练的劲头,五原军全军亡命一般飞快往山坳中奔逃着,有过全副武装拉练经历,五原军还扛得住,营州军张夫那两千人就是彻底丢盔弃甲了,陌刀之类的扔了一地。 数不清的骑兵此时却是在山坳两旁森林里源源不断杀出,突厥高头大马嘶鸣中,赵大兄的军队迅速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看到这一幕,从惊呆中回过神来,负鼎邹却是兴奋的猛地一拍大腿,“唐人埋伏骑兵,终于现身了,传本将命令,骑兵包抄,步军保持阵型围堵,全军出击!击垮这支唐人骑兵,将唐人赶到辽河中喂鳖!” “喏!”早已经憋闷半天,眼看着援军割麦子一般倒在唐军屠刀下,不论骑兵将领还是步兵将领,早已经急不可耐,一直等候在城下的辽东城大军飞一般开了出去,浩浩荡荡的高句丽一万多骑兵嚎叫着也冲杀进了乱哄哄战场,看到这里亩,负鼎邹却满是阴冷的笑容。 虽然今天唐军败得有些蹊跷,但散乱成这个样子,就算有诈,负鼎邹也有把握在其集结前,彻底击溃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强如汗帐骑兵,此时也是打的憋闷无比,空间太小了! 骑兵的纠缠下,外围高句丽步兵一点一点的被撤出,整队,然后整齐的黑铁矛阵再一次对着山坳前汗帐骑兵杀来,跑不开的骑兵对这种刺猬大阵,简直是屠杀,损失了足足快千骑后,远远眺望着跑得望不到边的五原军,咄陆发也终于狠狠咬了咬牙,狼一般大嚎着:“撤退!撤退!” 狭小的山谷中,狼狈的突厥骑兵又是亡命奔逃起了满地烟尘,看的后面被骑兵冲杀了两次,早已经红了眼睛的赵大兄更像野兽那样昂首大吼着:“追击,一个也别放过!” “歼灭唐军就在此战!全军进给!”后面,负鼎邹也是嘶声竭力怒吼着,两位最高统帅难得意见达成一致,七万高句丽大军在这种意志下追进山坳中穷最不舍,好不容易跑过几百米山坳,小山山口尽头,一排黑铁长城却让所有高句丽人据是一惊。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就跑散了?”骑马追到最前面,望着五原军森然战阵,负鼎邹不可置信的高叫道,阵营对面,同样骑在高头大马二狗身上,李捷却是满是悲催郁闷的高喊着:“你当所有军队都如同你们高句丽一般经不起打吗?全都听令,放!” 没等李捷话音落下,嗡嗡的弓弦振动声音再次漫天响起,乱哄哄拥挤在阵前的高句丽军成百上千的倒在了地上,这一次除了钢弩,还有三十多根两米长拳头粗的巨箭射出,那东西更是锐不可当,别说缺乏铠甲的高句丽人,连唐军重甲都抵挡不住,血箭过后,往往是遗留了一地“糖葫芦”。 噗嗤一声,床弩直勾勾扎进了赵大兄战马胸前,旋即箭头从马屁股捅出,这才力竭,战马轰然倒毙,幸亏旁边护卫眼疾手快,赵大兄这才没有被压在马下,眼睛发直的看着战马屁股后面滴着血尚且颤动不止的箭头,几个片刻后,“英勇无畏”赵大人嗷一嗓子,面如土色的向后跑去。 跑了好久,赵大兄这才让一骑拦下,望着同样脸色难看的负鼎邹,赵大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痛哭流涕抱住了负鼎邹马脖子号道:“负鼎大人,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整顿军队,再攻,我就不信所有唐狗收拢的都向眼前唐军一个样!”满是怒气勃发,惊魂未定的负鼎邹疯狗一般高叫着。 峡谷前,落下的弩箭如同草丛般茂密,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高句丽人就如同沃野般为这些死草提供养料,更有三十多发弩箭异常咋眼,和电视中那些战争不流血可是不同,滚滚脓血小溪一般的向低处流淌着,血腥味逼人。 远远眺望着远处高句丽军再一次整顿好阵型,回头又看了看工兵民拼命堆积的土台,李捷禁不住满是苦笑,本来打算一口气跑回军营算了。轮逃跑速度他可自信不输与营州,关中任何一支军队,偏偏山坳口遇到一个人。 “守住这里!” “守你妹啊,要预设战场不早说,吓死老子了!” 一肚子抱怨,李捷昂首回头,高声怒吼着:“弟兄们,注意了,不管来多少高句丽狗,今天都要打回去,你们,就是我朔王的铁林!” “朔王铁林!杀!” 又是整齐的怒吼声中,对着脱离主阵奔杀过来的高句丽军阵射出冲天箭雨。 噗哧,噗哧~ 两团血花绽放,操纵床弩的轻兵可没有那么厚盔甲,被远远射来的箭矢直接钉在了床弩上,血把弩机都染红了。 到底占有人数优势,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高句丽军队迅速也摆出弓箭阵,哪怕承受这箭雨依旧顶了过来,尤其是两翼几千人还爬上了不是太陡的山坡,用高度增加了射程。 后世的考古发掘,高句丽的箭头种类可比华夏任何时候都要多,从一个侧面就反映了高句丽的善射,白山黑水间的民族果然有其独到之处,锐利的箭雨刁钻无比,还有这不少的神箭手,经常有箭矢刁钻的从甲缝钻进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压得五原军抬不起头来。 “命甲兵顶上!”回过头去,眼看着身后好不容易搭起来弩台上弩手被射死,李捷禁不住怒声吼道,声音未落,三个披甲重兵已经蹒跚的爬了上去,不过头一个刚露出头,远处一箭就刁钻无比袭来,咣的一箭,穿颈而过。 望着喷出来的血污,李捷愣住了,这时候身后长孙织却是猛地娇声大喊起来:“又来了!” 隆隆的蹄声中,高句丽骑兵无比凶狠嚎叫着从阵中杀出,挥舞着大刀阔斧甚至狼牙棒狂吼着扑了过来,再没有闲暇去管弩台,李捷慌忙回头举槊,同时高喊着:“盾兵,防御!” 五原军阵最前列,是一群推着半人高大盾的壮硕军士,仿佛城墙一样护住了槊兵下半身,闻言后这些人立刻全力顶在了盾上,盾后面的支架也是狠狠扎进了地里,后面的弩兵抛射更加急促,残余弩台也是凶狠将弩箭射出,几秒钟后,骑兵依旧与盾阵结实的撞在了一起。 真仿佛彗星撞地球一般,那种声音甚至无法形容,高速奔驰的战马撞击力不下于轿车,相撞出不少盾兵直接吐了血,铁质的盾牌支架也弯曲了,身后槊兵更是连连后退几步,被槊同穿的骑兵战马喷出的血液喷泉般喷来,不少骑兵甚至高高扬起,被狠狠咂进了五原军阵中。 耳鸣足足几秒,甩了甩头的李捷这才狠狠把槊挥了出去,短剑般的槊锋当即带起了一大片血珠。 “杀!” 第238章.四面包抄 真是一片人仰马翻。 狂奔的战马撞击力被凹陷盾阵抵消,冲击力下不少没死的高句丽骑兵都被直接甩了出去,狠狠砸进了五原军阵中,没等他们起来,后方的轻甲弩步兵已经将弩身上装载的三棱刺刀凶恶砸了下去,噗哧入肉声声大团的血花飞溅。 不过五原军也不是没付出代价,强烈的撞击力当即让最前排不少盾兵直接吐血倒地,临死前高句丽骑兵怒吼着刺出的最后一枪亦是杀伤了不少人,后来的骑兵继续撞击在前面战马身上,层层叠叠的如同夹汉堡一般,枪来槊往下,有的骑兵连人带马早已死透,无论如何却也倒不下去。 机械一般挥舞着发酸的臂膀,眼睁睁看着阵前空出一大块,李捷又是暴怒回过头吼道:“弓弩手呢?放箭!” “殿下,咱们的箭不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白脸已经满身冷汗气喘吁吁跑到了身后,愣神看了他半晌,李捷一阵默然,一个弓弩手佩戴弩箭六十,从早上开战撤退开始,弓弩手就不停的放箭,如果不是钢弩上配备滑轮转轴,估计正常人早就累趴下了,如此烈度的远程战,此时每个弩兵手里的弩箭都是所剩无几。 “那就集中压制对方弓箭手吧,弟兄们,跟着本王把这些高句丽奴打回去!”沉默半晌,李捷忽然再一次举槊大呼起来,立马引得前军军士也跟着齐声呼喝,刹那间,槊阵刺杀速度又是快了了几分,看的小白脸哑然片刻,转身又是回了后阵。 到底没有冲乱唐军阵型,血腥的白刃战仅仅进行了一刻钟,高句丽骑兵就灰溜溜撤了回去,当即双方阵形上方又是扬起了一阵稀稀落落箭雨,唐军箭矢所剩无几,高句丽军其实也是一样,国力落后外带弓箭佩戴沉重,每个弓箭手才二十发弓箭而已。 抛射光最后一点弓箭,高句丽阵前的弓箭手也是悻悻然后退而去,望着死伤一地的人尸马尸,福鼎邹眼睛红的如同赌输了的赌徒一般,额头青筋暴起,无比暴怒的吼叫道:“弓箭兵让开,步兵第一阵第二阵上,两侧的什么时候能绕过去?” “快,快,就快了。”负鼎邹这么个凶恶模样,原本正气凛然的赵大兄这个时候也不禁怕了,磕磕巴巴的说着。 山坳两侧的小山虽然高,却不是很陡峭,茂密的树林中,不知道多少高句丽兵正小心翼翼在林中向前摸索着,下方山谷郑重,疯狂的呼喊声中,又是两个方阵的高句丽兵列阵而出,狂飙向了五原军阵,灵活的步兵不比骑兵,踩踏在堆积成堆的人马尸体上,不少高句丽人灵活的跳到了槊阵中,有的半空就被槊捅死,有的则落在了人群中央,挥舞着黑铁刀对周围手持长兵无法近战的五原兵疯狂砍杀着。 咔嚓一下,猴子一般蹦起挥刀直接砍向李捷的高句丽兵半空中就被长孙织愤怒挥成两段,血淋淋内脏散落一地,没等她回槊,背后高跳进来的高句丽兵已然恶狠狠举刀砍了过来。 唰~血光四溅,浓郁滚烫的血滴从长孙织精致白皙的脸蛋儿下缓缓滴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残缺之美,拔出捅穿了的刀,李捷慌张的回过头大声吼道:“没事吧?” “有我郎君在此,当然没事了。”甜甜一笑,血都没顾得擦,长孙织又是狠狠把槊捅出去,带起大片血珠。 李捷却没有忙于继续厮杀,低头看了一眼丢下的槊,在左右环视一圈,旋即大吼起来:“轻兵,卸下刺刀,顶上去!” 在草原上被土伦部包围的时候,李捷曾经见过两个兵用钢弩砸人,灵光一闪下为钢弩也安上了刺刀,可以让弩兵近战也能用作短矛,而且这个三棱刺刀还可以卸下来,随着李捷的呼喊,大批射光了弩箭的弩兵当即拧下刺刀满是兴奋冲进阵中。 一寸短一寸险,伸手用手臂上的甲铁片挡住砍来的黑铁刀,五原军一个个胡汉兵士满是残忍笑容的捅出半尺长三棱刀,噗哧噗哧的入肉声中,转眼间突入阵中高句丽人身上就被开出了一个有一个血洞,三棱的大洞血根本止不住,自来水一般就流淌出来。 仿佛全身力气都随着血洞喷溅而抽离,一个又一个杀进阵的高句丽人捂着伤口绝望跪在地上,不到一炷香时间,岌岌可危的前军阵形就被稳定了下来,终于让李捷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又是喊杀声大作,生生打了个激灵,李捷惊愕的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数百个高句丽兵竟然绕到了身后,身后正在搬运李绩留下战争物资的铁勒降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地弩箭刀枪被掉落在地上。 “该死!”眼神左右山坳一瞄,李捷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却也是刹那间冷汗直流,整个军阵都横亘在山坳口了,如今后方来袭,前后夹击下就算孙武在世也是个溃败的下场。 “殿下,让俺老刘去吧,很快就能把这帮高句丽人脑袋拧下来。”拎着血淋淋的加重横刀,刀疤刘适时出现在李捷面前,跪地请战道,又是迟疑了片刻,李捷伸手拍了拍刀疤刘肩膀。 “多加小心。” “喏!” 豹子一般的怒吼声中,刀疤刘狂奔出了战阵,加重的横刀被挥舞的如同旋风那样,咔嚓切肉声中一个来回十多个高句丽兵就被撕开一道常常伤口,鲜血喷涌这摔倒在地,将是兵的胆,刀疤刘如此威猛,跟随他杀出去的一个团二百多将士亦是怒目圆睁,狂吼着扑入高句丽敌阵中。 目光游离不定,李捷的担忧却没有就此散去,顺着山坳而下,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军队绕到身后,刀疤刘两百多人就仿佛大洋中的小舟一般,再杀不尽的敌军包裹下,似乎随时都会轻浮。 后军的骚动也越来越大。 该死,已经一个时辰了,张俭,李绩,你们还没聚拢完军队吗?指甲都掐到了手掌中,李捷满是怒火在心头大喊着。 身后,密密麻麻土黄色军服的高句丽人越来越多,弩箭,刀枪槊等战争物资已经完全用不上了,刀疤刘的一个团也被压缩的越来越往后,活下来的人不到一半,泥泞的血泥软软在他们身前铺成了一大摊,甚至已经有后军铁勒人哭喊着四处逃窜。 眼看这个崩溃在即的局面,就在李捷咬着牙要从前阵调人支援时候,身后又是一声野兽般的大喊声,沉重的陌刀大风车一般被轮出来,全神贯注都在攻击五原军后阵的高句丽大军中当即绽放出十多团血花。 “哈哈,俺老张来也,朔王您也太不够意思了,回头厮杀也不通知一声!害的俺老张白跑回大营了!” 跟随着张夫的大嗓门,大片拎着陌刀营州军纷纷怒吼着从后方密林中突然杀出,大唐的战争坦克果然名不虚传,几十斤大刀如墙而进,高句丽人单薄衣甲纸糊的一般简简单单就被劈开,营州军作战,打得更加血腥。 刹那间,后方高句丽军就大乱起来,看到这一幕,李捷终于松了口气,把注意力回转到了前线战场,此时,他面前的敌军已经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了。 左侧的山头上,两个人同样也在注视着战场,费力的眯着老眼,李绩好半天才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嘟囔道:“快五千在山中,快四万人杀到阵前,快动手吧,不然朔王没准真要跑路了,要说这朔王也真够小气,那个什么望远镜就是不肯借老夫玩玩,哎呦,我这老眼睛啊!” 眼看着李绩悠闲地揉着眼睛打趣着,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一旁的张俭转身就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小山坳上鸟鸣声大作,暗处林中沙沙作响,一个个黑色人影小心翼翼向下摸下去,与此同时,几个传令兵也是拿着大镜子晃着阳光,不一会,对面山包上同样动作摇曳了起来。 隆隆~数十块巨石在山坡上剧烈滚动着,带着万斤之力狠狠扎进了高句丽军阵中,压出了一路的血痕,拥挤在五原军阵前狂攻的高句丽大军当即被这突然一击打懵了,下一刻,他们头顶就出现了漫天箭雨。 “这,这怎么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拢了败兵?”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自己大军死倒一地,负鼎邹不可置信怒吼出声来。 不过就算他再不可置信,从两侧山上杀下来的数不尽唐军却是却是实实在在,苦战一个时辰,就连训练有素的五原军都是身心疲惫,更何况临时征召的高句丽农民兵,不知道多少骁勇唐将带领下,冲下山的唐军就仿佛猛虎入羊群,不到一刻钟,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高句丽人战阵就被彻底攻破了,几万多人乱成一团。 冷兵器时代,拼的就是阵形,几百年前,凭借半月阵,汉尼拔四万多人生生压死了罗马八万大军,如今,没了阵形保护各自为战的高句丽军更是成了待宰羔羊,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变化的一幕,好一会,负鼎邹这才在赵大兄惊慌失措伸手乱抓中惊醒回过神来,嘶声竭力的高喊着:“撤兵回城!” 主帅旗帜亡命的向后移动,精疲力竭下,高句丽军也在三面夹攻中彻底崩溃,鏖战了半天的五原军在李捷狞笑下分散到两边,身后,重新聚拢的突厥铁骑在咄陆发带领下狂吼着突出阵前,两侧山上,唐军步兵也是全线出击,鲑鱼般狂涌的高句丽人逃亡空间越来越小,最终,五万多人完全被堵在了这个杀戮场。 仅仅带着残兵败将一万多疯狂冲出谷口,赵大兄都不知道被丢到何处,负鼎邹真是全无斗志,心胆俱裂的狂奔向他的老巢辽东城,不想刚奔袭到一半,隆隆的蹄声中又是数千唐军骑兵绕城而出,战阵最前的李道宗满是狠笑。 “高丽奴,忘了你李道宗爷爷否?” “完了,还不如不来援军了!”整个人都傻了,望着眼前,负鼎邹呆滞的嘟囔着…… 第239章.算账,海战,天可汗驾到 辽东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山,火箭的攻击下,高句丽战车战鼓残留在战场上烈烈燃烧着,冒出滚滚浓烟,远处辽东城墙上,慌乱的高句丽人守军打着火把来回乱传,就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城门前,数以千计高句丽人痛哭流涕敲打着城门。 有的拎着刀干脆绝望的对唐军再次杀回来,却轻易被唐军骑兵射死在地上,有的则是哀嚎着跪倒在地上,哀求着向唐人请降,远远眺望着,李道宗颇为不甘心晃着脑袋嘟囔着。 “可惜了!” 如果不是李道宗纵容,最后四千多高句丽人都进不去城,不过也不知道那一员高句丽将领如此心狠果决,还没等自己人完全入城,就下令关闭城门,让像趁机抢入城门的五陵骑兵吃了个闭门羹,反而被射杀了几十骑,不由得李道宗不扼腕叹息。 箭雨纷飞下,城下高句丽人最后一点疯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成千成千的高句丽人娘们那样大哭着被唐军驱赶在一起,巡竣在其中,李道宗忽然捋着胡子笑呵呵踱步到了一个浑身是血高句丽小兵面前,笑呵呵说着:“中大兄负鼎大人何故这般狼狈,不肯出来见人呢?” 满是颓然与无奈,负鼎邹摇晃着身体缓缓走了出来。 残酷的杀戮又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最后,暴怒的五原军已经杀的浑身披红了,这才被喝令止住杀戮,三万余高句丽人在死神般唐军喝令下纷纷跪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软弱的就跟最乖巧的绵羊那样,任由唐人用绳子将他们一个又一个穿在一起,牵牲口那样牵出山坳。 没办法,山坳中已经是尸山血海,这些人实在是被杀怕了。 自此,高句丽出战的八万大军除了逃出来的几千,剩余全军覆没。 四万人俘虏被唐军骑兵耀武扬威的驱赶着绕城炫耀武力,城内城外哭声连成了一片,被调集来的高句丽民夫则是心惊胆战收拾着战场,一具具尸体被从山坳中拖出,就地在城外挖起了埋尸坑,血腥味与尸体臭味呛得他们午饭都吐了出来。 一面面高句丽旗帜被扔垃圾一样仍成了一堆,另一头,缴获的刀枪剑戟堆积成了小山,清扫统计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烈烈火堆照耀下,列阵与城下唐军就宛如地狱涌出恶魔那样,凶狠且嗜血,十多名唐军押送下,断了一个胳膊的赵大兄也被送了来,正好和负鼎大兄凑成一对,禁不住让李绩哈哈大笑着。 “承范兄,为兄也抓到一个,可不让你专美于前了,哈哈。” 承范就是李道宗的字,看到李绩到来,李道宗却是一张脸整个黑了下去,挥了挥手,捆成粽子颓废的张君乂就被恶狠狠推了上来。 “茂公兄,你的属下,你自己处理吧!” 看着李道宗脸色阴沉的如同快下雨一般,李绩禁不住摆手苦笑道:“不要这样嘛,李某会给承范兄一个交代的,来人,把这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压下去,等待陛下到了再行处理。” “好吧,承范兄你恨我就恨我吧,反正有比你更恨我的!”眼看着李道宗脸色一点儿都没转好,李绩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这功夫,一声满怀恨意的喊声已经从身后响起:“李老匹夫,纳命来!” 长槊真真是照脸扎过来,马上就挨到鼻尖了,吓得李绩出了一脑门白毛汗,顿了一下后,这才有一刀猛然把长槊打偏,轮刀格挡着长槊攻势,当儿子的李敬业也是满头大汗,乱刀挥舞的跟乌龟壳那样,一面打一面还大叫着:“朔王,冷静啊!冷静啊!” “冷静你妹啊!还你被坑一把试试。” 一下午军队阵亡了一千多人,都是精锐,伤病还无算,这笔帐,李捷的怒气全转移到李敬业身上,将全身武艺发挥出来,李捷一把长槊用的跟毒蛇一般,打横刀上咣咣作响,震得李敬业胳膊直发麻,尤其雪上加霜的是,看到自己郎君动手打人了,娇喝一声,长孙织也是挥槊就上。 槊上功夫长孙织可比李捷要高明不止一筹,直接一个巧劲儿,李敬业手里的横刀咣啷啷就飞了出去,就在他发愣时候,李捷槊头已经很抽到了这家伙屁股上,当即打的李敬业捂着菊花嗷一声蹦了起来,龇牙咧嘴满地打滚。 眼看自己儿子被两把槊柄抽的跟陀螺一般,李绩却也不去帮忙,而是讪笑着不断摆手道:“朔王,冷静啊,实在有气,您就发泄在这小子身上吧,反正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爹,你怎么如此不讲义气啊!”被抽的脸都肿了,李敬业大着舌头备份的嚷着:“朔王,别打了啊,只要你能冷静,把我妹许配给你也行!也行啊!” “还想用狐狸精勾引我郎君?”横眉冷对,长孙织不禁抽的更狠了,李捷反而气乐了,喘着粗气丢了槊,又是怒视这瞪向李绩,冷声问道:“为什么算计本王。” “为了胜利。”这一回,李绩也不嬉皮笑脸了,认真的点头说到:“正面作战击垮这八万高句丽军,我军伤亡也得到五千至八千,还是溃败不能全歼,如今仅仅伤亡三千于,阵斩一万多,复活三万多,殿下又屠杀了快两万,如此战果,作为指挥官我不得不如此选择。” “朔王,如果换做你,你又会怎么做?” 这下李捷愣住了,沉默了半晌,吐了口气后伸手抓住了长孙织的小手,叹息道:“别打了。” 长孙织悻悻然罢了手,看着这暴力妞,李敬业真是惊恐的连滚带爬躲到李绩身后,却不想李捷又是冷笑一声,冷哼道:“父债子偿不是?我军损失惨重,急需补充,李敬业都尉部兵强马壮,就调入五原军吧。” “好说!”在李敬业“震精”中,李绩又是笑眯眯想也不想打赢了,眼看着李捷夫妇气哼哼走了,这厮悲催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惨叫道:“爹啊,这不是让儿羊入虎口吗?还是把我妹习儿嫁给朔王吧。” “滚粗!”直接一大脚踹了过去,李绩又是无奈的回头对着李道宗苦笑拱手:“要不老夫把小女嫁给令郎以作赔罪?” “还是算了吧,你闺女你就自己留着吧。”同样苦笑着,李道宗无奈的挠着头笑道:“这回老夫是解气了。” “凭啥本公子这么倒霉啊!”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李敬业悲催的仰天长叹着…… 几位唐军大佬在城下若无此事的互相闲谈着,密密麻麻的唐军也是嚣张的对城上嘲讽着,城楼上,一个披着银色甲裙窈窕的身影看的却是目呲欲裂,粉嫩的嘴唇都被咬的滴下血来。 “唐军!唐军!” “唐军!唐军!” 同样的呼喊声也响在东海之上,只不过与刚刚满怀恨意的喊声相比,其中包含的全都是惊恐,密密麻麻的海面上,入眼处传都是帆影,高耸的楼船,尖尖细长的齐船,竟然一眼望不到边,尤其是跑在整个舰队前面的六十米齐船,船首,硕大的海神像猥琐拿着一把长槊嚣张呐喊着。 就站在自己塑像前,迎着海风,眺望着远处连船都瑟瑟发抖的高句丽水师,齐王李佑风骚敞着怀,嚣张的大吼着:“高句丽,老子又来抢你娘的了!” 就在李捷等人苦战辽东的同时,从登莱港口出发的李佑大军以及沧海道大总管张亮水师八万大军抵达辽南,直抵沙卑城下,当天就击垮了高句丽水师,辽东半岛南部的局势旋即紧张起来。 贞观十九年五月四日的城外决战后,疲惫的唐军也没有进一步进攻辽东城,而是一边围城一边休整,等待后援,六日后,唐太宗李世民亲率关中洛阳招募大军六万渡过辽水,驻扎在马首山下,对辽东城完成了合围。 一时间,唐军猛烈的攻势下,整个辽东似乎都变得岌岌可危。 马首山御营,御前金帐中,将星如云,程咬金,契苾何力,执失思力,程名振等胡汉将星分列两侧,长孙无忌那张胖乎乎的脸还是位高权重贴近在李世民御下,很凑巧的是,就在长孙无忌对面,濮王李泰也是一张又肥又胖的圆脸正好对称着,得意洋洋的死胖子。 多日不见,李世民倒是清瘦了几分,不过却是甩去养尊处优的浮华,多了几分战士的精明干练,目光更加锐利,身披着萧杀玄色长袍,战意十足,跟随在李绩身后,扫了一圈,李捷就赶紧跟着拜下,口中高声称颂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诸位**卿请起,快快请起!”这一回,李世民热情无比的将几人扶起,甚至还亲切的拉起了李绩一双粗糙老手,愉悦的说着:“哈哈,辽东之战这开头英国公打得好啊,不但抢占下一块桥头堡,让我军站稳脚跟,还四万破八万,为我军拿下辽东城铺平道路,卿真乃国之干城!” 饶是李绩脸皮厚,这一番夸赞下来也是有些脸红,颇有些无奈引手微微转头,恭敬地说道:“陛下过赞了,老臣能有此作为,完全多亏了朔王殿下,没有殿下第一个攻进盖牟城,攻势还要拖延时多天,辽东城下,更是朔王挡住了八万多高句丽大军猛攻。” “好样的!”扭过身去,李世民目露赞扬双手搭在了李捷肩膀上,颇为慈**的注视,一边还满意的点着头:“出来之前,你母妃还担心你太过年幼,朕就说,朕的儿子,怎么会是孬种呢?捷儿,很好,真的很好,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不过捷儿,你倒是真瘦了,看样子这些日子没少吃苦,这一回大父来了,好好放松一下,一会大父让军中御厨给你多准备几个菜,一定要补回来。” 难得李世民展现出父亲慈**的一面,尤其是还提到了杨妃,真是让李捷颇有些感动微微红了眼圈低下了头,一旁濮王李泰的嫉妒还有长孙无忌拼命使来的眼神都被挡在了外面。 “来,我儿上座!”温情了一会,李世民再次风度翩翩一挥手,从人赶紧在帐篷里多加了几把椅子,李绩几位将领端坐下后,李世民又是雄心勃勃大笑着坐回了龙椅上:“当然,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攻下辽东城才是主要的,近些天英国公麾下已经很疲敝了吧,攻城这任务就交给朕从关中带来的健儿吧。” “夔国公刘弘基,朕命你率部攻城北,江夏王兄,朕可知道你精力丰富,多劳烦你一趟,带着董家六部集合来的良家攻击城南,营州都督张俭,你部驻扎城西,至于城东,背接高句丽故土,任务最是繁重,就交给我李家另一麒麟儿去啃吧,濮王李泰,汝率部集合契丹,奚孑之甲士,联合本部,尽快攻破城南,几日之内,朕要看到辽东城成为大唐辽州。” “喏!”被点到名字的将领纷纷出列应许,李绩与李捷却是猛地脸色一变,尤其是李捷,看着李泰那张得意的令人恶心肥脸,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第240章.负气,攻讦,封妻 显示关怀礼遇,入门三军欢呼,然后是温情关怀,最后却是把手段抛出。 座椅上,李捷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几欲站起来,听起来攻城这个苦活累活让给别人,是件大好事,实际上呢? 辽东城守军都快被李捷等人打光了,哪怕剩下两万多也都是老弱外加惊弓之鸟,一鼓作气下辽东城简直是唾手可得。 这儿可是辽河沿线头一重镇,大城,高延寿的治所,打下这里,阻挠隋炀帝百万大军两次的雄城,政治意义上带来的功勋无与伦比,凭这个功劳,封个贵王都可以,就这么让李世民玩弄手段轻飘飘转给别人,尤其是给了魏王李泰。 草原上他训练出来的府兵精兵,奚人,契丹人,不要命的傻蛮子猛士,外带铁勒人炮灰,拿不下来就是李泰白痴了,分明就是李世民在为李泰铺路,问题是,都立太子李治了,李世民还在扶植李泰干什么?来个两虎相争? 对自己亲生儿子玩政治手段,偏袒到无以复加,史家评论李世民不会教育儿子,真是不假。 更令李捷不能忍的事,李世民玩弄政治手段,连他母妃杨妃都利用上了,眼看着李捷直发抖的模样,哪怕心里也是不愿意,李绩也是跟着只担心,一只老手死死抓住李捷的手,另一头,长孙无忌也是眼皮子眨的跟激光枪一般,这才让李捷强自按耐了下去。 “诸将可有异议?”满意的扫视一圈,李世民昂声问道,主要倒霉的连李绩李捷都没吱声,其余人捡便宜当然更没意见了,几位当事大主管以及属下将领三十多人齐声应诺,终于有是让李世民得意大笑。 “有卿等如此英豪,天下何处朕去不得?来人,摆酒设宴,今日痛饮,明日下城!” “等等,儿臣还有事要奏。”本来应该嗨皮的节骨眼,一个突兀的声音又是给打断了,弄的一大圈将领疑惑的看向了濮王李泰,扭动着西瓜皮一般肥硕身体,李泰晃晃悠悠站起身出列,拱手对李世民拜下,得意的偷偷看了一眼李捷,这家伙又是阴笑着冷声说道。 “儿臣闻千古名军,名将,无不以军法森然,凛然而不可侵犯著称,而今我唐军有人身居要职,却顶风犯法,虽亲,儿臣却不得不吐不快。” “哦?何人何事?”一听这个虽亲,李世民的眉头明显一皱,颇有些不渝的瞪了过去,可惜得意中李泰却是浑然不知觉,依旧那么装腔作势的痛心疾首说道:“吾弟李捷,孤知道他携妇人于营中,带酒入营,此时大军伐辽,如不点明军纪,诸军效仿,何谈建功立业。” 这下李世民眉头皱的更深了,下方将领亦是议论纷纷,这濮王李泰也太不会做人了,刚刚抢人家功劳已经够不地道了,这会又来揭短,带女人带酒?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纯爷们,谁还没有个发泄的时候。 单说你濮王,这一路就没少喝没少玩吧! “朔王李捷,可有此事?”扭过头去,李世民再一次昂生问道,故意声调提的高了点,长孙无忌也是赶紧又把耷拉眼皮眨的飞快,那暗示,差点就飞了过去,可惜李捷头都没抬,语气沙哑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这下李世民就真为难了,这事儿真不好处理,李捷的才能在攻辽战事上已经体现了出来,这一会又是满腹怨气,处理了它,虽说利益关联重大,李世民也怕这个滑头小子出工不出力,不出力,军法,君威何在? 就在李世民两面为难的时候,李绩却忽然站了出来,昂声跪在地上说道:“臣也有是要奏,臣想为朔王叙带酒带女之功!” 李绩这话一出,就连程妖精都傻了,迷糊的挠着头问道:“李老黑,你不会喝酒喝傻了吧。” “你这老货。”郁闷回骂一句,李绩再一次回过头,在一行人奇异的目光中叙述起来:“朔王所带之女,那是王妃长孙氏,嬬人裴氏……” 一句话没说完,长孙无忌坐不住了,慌忙的也是躬身站起,扑通一下磕头在地请罪道:“小女顽劣,请陛下宽恕。” “呵呵,无妨无妨,年少轻狂吗,不过辅机你家丫头倒是管的挺严吗,颇像当年观音婢和朕一样,哪怕朕征讨王世充时候,她都偷偷跟着,真不愧是长孙氏啊哈哈哈哈~” 一听这个李世民昂首大笑起来,顿时整个帐篷中气氛为之一松,群臣都是戏谑的笑着看向长孙无忌尴尬的老脸,程咬金这老货还乐颠颠嚷着什么房夫人第二,弄得长孙无忌胖脸更是一会青一会红,不过还是有人注意到,端坐在位置上,李捷始终是面无表情,跟着又把心提了起来。 当然,脸色难看的还有一个李泰,他还指望把李捷再压下去呢,这么一下,铁定没戏了。 “快说说,长孙家的丫头有什么壮举啊?不会也当军喝醋了吧?” 来了兴致,李世民大笑着俯身开着玩笑,见到终于缓解了尴尬,李绩也是心头一松,戴上一副笑脸乐呵呵解释着:“那可没有,这位长孙小姐可和她夫婿一条心的紧呢,从攻陷盖牟城开始,就是长孙小姐一马当先,护着朔王杀进城的,竹马谷之战也是长孙小姐陪着朔王一齐扛住了高句丽八万贼军狂攻。” “高句丽主帅大兄赵仁就是长孙小姐亲手擒住的,尤其是昨晚上,小儿出口有些不逊,长孙小姐出手教训,哎呦,现在犬子脸还肿着呢。”夸张的说到这儿,李绩一个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长孙无忌身上,女儿养的跟母老虎一般,当爹的你怎么当的? 关老子屁事?长孙无忌又是毫不示弱瞪了回去。 “哈哈,辅机,汝父一箭双雕长孙朗的威风看来全被织儿这丫头继承了,当初这门婚事朕还想让织儿管管这个混小子呢,看来是白费了。”捧腹大笑着,好半天,李世民才捋着胡子笑的发颤说道:“既然如此,干脆随了这丫头的愿吧,传旨,朔王妃长孙氏英勇果敢,封辽国夫人,红粉将军,扶余道行军副总管,愿意胡闹就让她两小一起胡闹吧,哈哈。” “谢父皇。”不声不响站起来拱了拱手,李捷又是面无表情坐了回去,当即又让李世民笑容生涩了下,勉强继续笑着,气氛却没有刚才热烈了。 “还有酒呢,本王就不信,带酒也能立功!”这时候不合拍的声音又是气急败坏在帐内响起,眼看着李泰涨红了脸,李世民这回笑容全没了,又是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朕怎么生了这么一大堆儿子,有本事的不顾及大局,贴心的又如此没有政治眼光。 看着李世民脸上的不悦,李捷又是连忙拱手说道:“濮王说的没错,朔王带酒真是有功,因为朔王的酒液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的洗伤口的,这里头不得不说朔王嬬人裴氏的功劳。” “为了伐辽,朔王专门组建了一支医匠队伍,就是由朔王嬬人裴氏带领,裴氏发现,烈酒能杀灭脓毒煞气,这才引用烈酒给将士们清洗伤口,历次战役至今,已经救活了几千余人,有着军中仙女称号,让我军伤病失去将士的几率降低了七层!” “哦?此事当真?”这会李世民都坐不住了,程咬金更是哇哇叫着跳起来,大嗓门喝问着:“李老黑,你不会忽悠我们吧,七层,怎么可能?” “有伤兵营的医治名单作证,具体也能找到人啊!”又是无奈瞪了程妖精这劣货一眼,李绩无奈说着,让李世民沉思了片刻,低头就命令道:“来人,传医官,传伤病!” 一本花名册看的一大群将领都是双眼放光,这年头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小刀伤口都可能要人命,御下,跟随李捷站在一旁,没见过如此大场面的裴莹却是惶惶不安的微微往李捷怀里靠着,弄得李世民更加高兴,兴致盎然的俯身问道:“裴莹是吧?你这一发现可是为大军立了大功,说吧,要什么奖赏,朕都满足你!” “我,我……”怯生生磕磕巴巴的说着,偷偷大量李捷好一会,裴莹才壮着胆子说着:“这,这不是小女发明的,是,是我家郎君……,小女,小女什么都不要。” “哈哈,我儿魅力十足啊!”浑然没把这句话当真,李世民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的老眼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这才止住笑,乐呵呵地说着:“好吧,既然如此,朕就看着赏吧,朕封你为太和医官,总管辽东全军医护,征调内地千余医官,归你统领……” 一听这个,所有将领顿时眼前放光,谁不想受伤有个好点医疗条件?这小姑娘年龄不大,但从军中之仙称号来看,医术绝对差不了,可惜没登李世民说完,李捷却是抱拳叩谢起来:“谢陛下厚赐,不过贱内生性胆小,不堪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是啊是啊,小女做不来的!” 一下子,李世民脸色又变的阴沉了,其他将领也是发闷,片刻后这才恍然,李捷目光始终愤愤然斜向李泰,被勾线如此大一通,换谁没有怨气? 浑然不知道自己成了诸将眼中的二愣子,李泰始终愤懑的也是瞪着李捷,眼看着自己俩儿子眼神的交锋,李世民终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传朕旨意,加封朔王嬬人裴氏为邢国夫人,恩及父荫。” “谢陛下!”李捷弯腰叩谢。 “行了,朕是看透了,你们两个一个是帮自己弟弟叙功,一个是疼老婆护犊子,朕也不跟着你们哥俩再炫耀了,来人,传膳,今日朕要与诸卿痛饮!” “喳!” 最后李世民打了个圆场,太监的来回忙碌中,终于为这个满是阴谋的小朝会画上一个段落,不过将领吃喝间,对面面无表情的朔王濮王,总让气氛冷了几分。 第241章.自以为是 “这是你母妃给你的!” 一顿食之无味的酒宴,两个时辰后终于完结了,其实诸将也没敢放量喝,谁都知道明天是攻城大事,就连程妖精都没敢多喝,匆匆回了各自军营就准备了起来,诸人中,唯独李捷被留下了,后帐内,一封精致的信封被递到了李捷手中。 捧着信封,李捷终于是动容,片刻后,却是伸手把信封塞进了怀了,拱手叹息着道谢道:“谢过大父。” 这个称呼让李世民同样感触,晃了晃头,好一会,他忽然干巴巴的解释起来:“今天的事,朝里有些局势你不了解,为父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不要放在心上,唉,算了,下去吧。” 这也算开诚布公了,没有像酒宴上那么冷冰冰,李捷平淡的答应了一声,扭头就要出去,不过临出门前,李世民忽然再一次叫住了他,这一回,很是有些郑重。 “当初为父答应的,自然算话,不要多想,好好去做吧,盖牟城你就做得很好,不是战功,而是那个什么临时政府,去吧。” “是。”又是郑重点了点头,李捷继续向外绕去,望着他的背影穿梭在烛光之间,这一次,李世民再也没叫住他。 不过没等走出马首山大营,却又是一个不速之客拦在了前面,在李捷诧异的目光中,李泰这家伙满脸笑意嘿嘿迎了上前,拱手大笑道:“刚刚本王不知道捷弟你用心良苦,本王一心为公,捷弟应该不会记恨吧?” 莫非李泰胖着一圈光长脸皮了?有些疑惑的打量两眼,李捷不置可否的答道:“濮王一心为公,当然没错了。” “哈哈,捷弟,你理解就好,理解就好,本王也是怕你误入歧途啊,哈哈!”一点都没听出来李捷语气中的嘲讽,李泰得意的昂首大笑着,笑了片刻后,忽然又是猥琐的凑到了李捷身边挤着眼睛,颇有些猥琐的笑道:“没看出来,捷弟平时衣冠楚楚,挑女人的眼光却是一流,那身边小美人弄得,风骚的紧啊!” “本王不明白。”本来就一肚子火气,今天李捷带来的,也就有裴莹了,那丫头虽然傻,却一直痴痴为自己付出,李泰这个混蛋竟然敢用这么猥琐调戏的语气形容她,李捷当即脸就黑了下来,目露杀机,阴沉的说道。 可惜李泰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痴,或者说最大,一点儿都没注意李捷的眼色,李泰昂头看着月亮就陶醉说着:“别装了,捷弟藏在营州的女人我已经见过了,真不愧是高句丽人,那脸蛋儿,那身段,啧啧。” 李捷这才恍然,难怪这家伙上来就提带女人带酒,酒带走时候给孙玉娇留了一些,女人,原来指的就是她,李泰这个混账图谋根本就不在自己本身,扬着眉头,李捷禁不住冷笑问道:“濮王有何指教?” “让给本王吧,那女子天性入媚,是个耗精力的狐媚子,捷弟太瘦,驾驭不了,本王已经在营州修了宅子,你送到……” “濮王妃阎婉身姿秀丽,仪态可人,不是王兄你这种肥头大耳可以驾驭住的,不若让给小弟吧。”没等李泰颐指气使的说完,李捷已经是笑呵呵的说着,当即就让李泰脸色气的铁青。 “李捷,你找死。” “是吗!”笑容完全变成冷笑,电光火石之间,李捷左右拳交替,没等人看清呢,李泰肥嘟嘟的肚子就中了五六拳,疼得立马杀猪一般嚎叫着蹲了下去,旁边两个濮王护卫当即一愣,又惊又怒的扑了过来。 咔嚓,双手抓住排头那人胳膊两节一扭,清脆的骨裂声就传了来,撇着嘴丢在一旁,没等第二人飞脚提到,李捷抬靴后发先至,又是一声脆响后两个五大三粗护卫就陪着他家主子一块儿嚎起来。 啪啪拍着李泰满是冷汗的肥脸,李捷狞笑着说道:“五哥,奉劝你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离了大父,你屁都不是,辽东城下别死了,要不就白费了大父把你当小孩一般跟着后面擦屁股的心思了。” 很嫌弃的在李泰衣领上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油汗,李捷头也不回就走了。哪被人如此对待过,剧痛加羞辱加愤怒,李泰一张脸憋的发紫,无比暴怒的吼道:“李捷,本王定当杀汝!” “恭候大驾!” 营门口,早知道李捷要走,王方翼带着卫队二十多骑早就恭候在了那里,新穿上浩命华服的裴莹也是早早等候着,一言不发的骑上二狗,李捷刚要走,身后忽然就是一阵喊杀声传来:“给孤杀了他,赏千金,封万户侯。” “嘿,封万户侯,真当自己是皇帝了?”瞟了一眼身后李泰扭曲的脸还有乱糟糟一百多个唐兵,李捷嘲讽的扭过了头:“王典军,刺杀本王,该当何罪你知道的。” “臣,知道。”顿了一下才点下头,李捷扯着裴莹骑马就先向前走去,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声裴莹刚要好奇回头,李捷却扯住了她:“一些蝼蚁而已,不要回头。 “嗯。” 不到片刻,王方翼十多骑就赶了上来,这一次,在没有保留速度,一行人风驰电掣般撤离了马首山御营。 御营,濮王华丽的大帐内。 “大父,你可要给儿做主啊,李捷他,他这个泯灭人性的混蛋他要杀了我,而且他,他还与儿臣王妃通奸!” 撅着屁股难受的趴在软榻上,李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功夫,正好御医抓住时机拔出他肥屁股上插着的弩箭,疼得李泰又是嗷一嗓子,听的李世民都咧了咧嘴,胡子揪掉了几根。 “究竟是怎么回事?捷儿总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你吧?”咧着嘴心疼的扔了几根胡子,李世民再一次疑惑问道,听的李泰却更加哇哇咧嘴大哭起来:“还不是哪个混蛋被儿知道与濮王妃有奸情,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大父,这次您可不能再姑息李捷了!” “捷儿与濮王妃通奸?你又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耍赖皮哭闹着,李世民哭笑不得的抱起了个胳膊问道,李泰顿时又是满面青筋气急败坏叫道:“王妃闺名婉儿,就连大父都不知道,他李捷如何得知,哎呦,清点!” 这功夫,御医又是按照烈酒消毒法把酒液浇到李泰肥屁股上,烛光下,白花花的屁股当即变得通红,疼得李泰差点没晕过去,哗哗流淌的酒液看的李世民也是心里直疼,这还是李捷进献给杨妃,杨妃转送给自己的上等五原清呢,就着两坛,目前这个状况,估计想让记仇的李捷再进献,几乎等于不可能,用一点少一点。 “行了,青雀,好好养伤,明日还要为朕建功立业呢,是非曲直,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肉疼,李世民终究还是决定走了,说了这一通就转身向帐外走去,背后听的李泰赶紧激动的蹦起来:“大父放心,明日儿带伤,哎呦~” 长长的惨叫声帐篷口都震得李世民耳朵嗡嗡,掏了掏耳朵,他这才无奈对着角落哼道:“查的怎么样了,泰儿与捷儿究竟为什么打起来?” “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捷儿真搞上噗王妃了?额,捷儿真和濮王妃有什么不清白?”一下子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李世民惊奇的问道,暗处,几乎让人看不见的黑影却是摇了摇头:“是濮王向朔王索要姬妾,朔王暴怒,折辱殴打了濮王,还废了濮王护卫一手一脚,濮王命训营卫士击杀朔王,反被朔王卫士的反击所伤,此外朔王卫士还当场击杀了二十个,伤百人。” “哦?什么样的女人?”李世民再一次扬起眉头,黑影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朔王从高句丽带回来的女人,脾气很大,**慕虚荣,除了长得漂亮身材好些简直一无是处,行为还有些不检点,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濮王在营州时候遇见,具体身份三号还在查。”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捷儿就对泰儿大打出手,他这也……”也不知道怎么评论李捷了,无奈摇了摇头后李世民干脆轻描淡写的下令道:“除掉这个女子,还有那一百多个巡逻兵,皇家之事也敢干涉,刺杀亲王,死罪。” “恐怕臣做不到,除非暴露三号。”这是黑影第三次摇头了:“朔王府几大高手,除了名面上的聚拢在朔王身边,暗地里的几乎都护在营州,就连远在定州的武秉笔,绿珠嬬人几个都没有这个待遇,这个女人对朔王很重要。” “这个小子,总是这般神神秘秘的,朕看着他长大,却总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往往胡闹的举动却能如此深意!”沉默了半晌,李世民忽然长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你下去吧,这件事放下,该处理的处理了。” “喏。” 影子转眼间变得虚无,看在人眼里,就仿佛李世民自言自语对着一个帐篷说了半天一般,直到李世民招手,禁卫与太监这才聚拢到了他身边,簇拥着皇帝浩浩荡荡回了金帐,不过刚坐回龙榻,李世民再一次恍然的一拍脑袋:“哎呀,忘了。” “捷儿怎么会知道濮王妃**名的?莫非他们真有点什么?” “阿嚏~”刚赶到五原军营前的李捷以及帐篷里苦逼哼着的李泰齐齐打了个喷嚏…… 第242章.意外之喜,转战辽南? “殿下,我们如此在御营前如此大闹,万一陛下怪罪?” 已经跑出去两三里了,五原军大营近在眼前,众骑士马术也放慢开来,刀疤刘是傻里傻气在前面扛着刀打着前站,满腹担忧,王方翼还是忍不住沉声贴到了李捷身边,小声问道。 “怎么?你怕了?”李捷目光幽幽,歇着眼睛看了过来,弄得这位年轻典军涨红了脸摇着头:“末将万死不辞,但殿下千金之躯,担负万人之志,末将只是担忧殿下。” 说来也是奇特,李捷与太原王家到现在都关系不睦,而他身边最重要两个人居然全是出身太原王家,就如王微那小子,如今正在洛阳跟着秦卿忙活朔王府财务,几乎所有女人不方便出面的事物都是他处理的,再比如眼前这位,自己卫队两百多人全都是他来管理,可以说安慰都在他眼皮下。 又是打量了几眼激怒的王方翼,李捷终于露出了个笑容,笑着摇了摇头轻松说道:“放心好了,不闹才出事呢,去吧,通知大营,本王归来。” ”喏。“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但主公不愿意解释,王方翼也不好多问,闷着头骑马就向前走了去,没走两步,猛然间他就是后背一僵,提槊猛地大吼起来:”什么人?“ 此时已经很晚,月光暗淡的照耀着夜雾,随着王方翼的吼声,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个骑兵黑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缓缓向李捷方向包围了过来,人皆有气势,有的淡如清风,让人很轻易就忽略了,有的却烈如惊雷,厚重如山,这些人明显就属于后者,不动如山的气势当即让王方翼冷汗都流了下来。 “卫队迎战,老刘,你带殿下王妃先走,末将拖住他们。” 也是愕然看了前方人众一眼,李捷却忽然目露喜色,骑马赶了上来,拍了拍王方翼肩膀轻松说道:“别紧张,自己人。” “自己人?”王方翼惊奇中,骑兵群已经到了眼前,还真是整齐划一的下马叩拜,百人骑兵齐声称颂:“见过朔王!” “太保,席老哥,你可就别埋汰小弟了。”大笑着跳下马,李捷三步并两步到了马前,伸手把为首魁梧厚重的骑士扶了起来,啼笑皆非的打趣道。 还真没错,来人赫然是李捷的朔王太保,五原军效节将军席君买,要说这员虎将最近可是颇为颠沛,原本李捷入辽后被安排留守营州大营,得到李捷安全脱辽的消息后又马不停蹄赶回五原,帮助许敬宗组建五原大军,结果在洛阳分军时候,很不巧被分到了濮王李泰麾下。 被扶起来,席君买也不矫情,爽朗一笑,拍着李捷肩膀就高兴说道:“多日不见,殿下一向安好。” “本王何来好不好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过,倒是太保你怎么出现在这儿?如今不应该在濮王军中效力吗?”刚刚被涮了一通,亲近之人面前李捷也实在装不出强颜欢笑,叹了口气,旋即又奇怪问道。 很是洒脱的耸了耸肩,席君买轻松耸了耸肩:“末将辞官了,诸位兄弟不弃跟随,又重新来投奔殿下了,殿下不会不收留吧?” “啊?”李捷一下子傻住了。 历朝历代华夏都是官本位,放弃一个官位可想而知是多么难,更何况李捷更知道,席君买如今这四品将军位,全都是靠着一刀一枪流血流汗拼下来了的,虽然有点自己帮衬的功劳,更多的却是他的艰苦磨难磨砺出来,席君买并非名门,这官更是得来不易。 不过沿途听他叙述,李捷倒是渐渐明白过来。 “哼,他濮王真真不为人子,在营州当街轻浮朔王府女眷不说,夜半还冲撞朔王宅邸,末将正好巡街在此,就把濮王当成普通小贼打了一顿,打过之后立刻辞官,想来也真是快哉,哈哈哈!”携手入营,席君买禁不住大笑着说道,立刻惹得刀疤刘这家伙一拳捶到了他肩膀上。 “还是老席你行啊,老刘我早就看那个绿西瓜不爽了,可惜一直没有动手机会,你这一顿打,加上大王今晚也是一顿打,简直大快人心啊!” 刀疤刘没心没肺跟着笑,王方翼看的目瞪口呆,这什么人啊,一个个打王爷当玩似的?李捷自己却是很无奈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孙玉娇这个惹祸精惹的祸,不过,李泰为什么如此在意孙玉娇,先是不惜夜半去探,而后又在御营陷害自己,他知道孙玉娇的身份了? 这时候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讲问题抛到一旁,李捷很快调整心情,勾着席君买的肩膀也是跟着嘻嘻哈哈大吵大闹起来:“没事,不就一个官位吗,如今征辽之际,功勋来得太容易了,回去就算封个公依照我家太保实力,也是手到擒来,莹儿,今天席大哥归来,郎君我高兴,去多准备几个菜,再把消毒剂抱来一坛,对了,做菜千万别叫你长孙姐帮忙。!” 消毒剂无非就是酒吗,无奈白了一眼这个使唤人的夫婿,披着秀丽的浩命夫人华服,裴莹这丫头又是喜滋滋去了后营,不过没等李捷大大咧咧钻进帐篷,身后一声满是寒意的声音硬生生让几个人都是头皮一麻。 “怎么?本王妃做菜很不好吃吗?这就要瞒着我?” “当,当然不是了,萝儿做的菜简直是九天珍馐,只不过我们都是粗人,怕糟践了吗。”扭过头,对着长孙织俏面含煞的玉脸,李捷悲催挠着头,讪讪的陪笑着,这么多人前又被叫闺名,哪怕气哼哼,长孙织依旧止不住小脸一红,无语的跺脚叫道:“骗鬼去吧。” “郎君,我大父来了,已经在帐篷中等一会了。”对于自己这个郎君也是无奈了,扭着纤腰到了李捷身边,长孙织小声说道,这下让李捷傻了眼。 “完了,夜宵吃不成了。” “席大哥妾身替郎君招待了,大父似乎有事,郎君还是快去吧。” “殿下有事,先去忙即可,末将自便就行,再说,末将也不是外人!”席君买也跟着帮着呛,让李捷无奈苦笑下,转头就对刀疤刘嚷嚷起来:“去把薛擎王玄策李希烈几个小子都找来,反正明天也没有仗可打,今夜好好热闹热闹,本王去去就回。” “殿下走好。” 绕了几个圈,轻车熟路回了自己大帐,帐篷门口,薛之观这个大贱客却早已经贱兮兮笑着守在了那里,难怪长孙无忌这么轻易就混进自己营里,难得的聚会被打搅了,对着这家伙冷哼一声,李捷径直进了帐篷。 十六根牛油大蜡烛火光照耀下,长孙无忌胖大的身形似乎显得更胖了,,一身玄色长袍,背着手背对自己,倒也真显得几分世家风范,大量两眼,李捷懒洋洋到了自己桌案前倒了杯茶灌了进去,这才舒服打了个水嗝问道:“岳父大人深夜到来,有何见教?” “你问我有何见教,老夫还要问你有何见教呢?”果然,又是愤怒的老青年状态出场,长孙无忌喷溅的唾沫星子当即飞了李捷一脸,看着这小子幽怨的抹着脸,长孙无忌尚且不解恨的快步兜着圈子急速训斥道:“庆功宴上给陛下难堪?混账小子你长了几颗脑袋,还是真以为自己有点小功劳就可以恃宠而骄了?” “这也就是陛下仁慈仁**,这要是换成炀帝那样暴君皇帝早就把你拖出去了,天家无小事,朔王,殿下,你怎么就弄不明白这一点呢!你要死了没事,别连累了老夫闺女!”喷着口水,长孙无忌满肚子火气揪着李捷悲催的大叫着。 “是啊,天家无亲情。”推开了长孙无忌汗津津的胖手,李捷颇有些沉默的念着,片刻后嘴角却是浮现起了一丝冷笑:“所以,本王才要故意在庆功宴上制造难堪。” “你?你疯了?”长孙无忌胖眼瞪的溜圆,李捷却更加嘲讽一摊手说道:“我的功劳被李泰那肥猪抢了总对吧,那天什么情况?高句丽八万大军,就顶在面前,本王与萝儿甚至不得不顶在第一线,校尉军官阵亡了过半,打到这个份上了,难啃的都让本王啃了,辽东城这个大桃子被李泰给摘走了,我能没有怨气吗?” “这么大的怨气,以我的性格要是不表现出来,没事儿人一样嘻嘻哈哈,大父,陛下又该如何想?” 这还真把长孙无忌说愣了,真不愧是政坛老狐狸,片刻后他就恢复过来,无奈骂了一句:“那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下不来台。” “本王就是有气,如何让李泰这个肥猪如此嚣张跋扈,这个混蛋在营州还敢打本王女人的主意,闹一闹又何妨。”拍着桌子,李捷也是满怀怒火的吼着。 “别把气撒在老夫身上,从稚奴被立为太子,濮王与老夫也是完全走上对立面了,你是老夫女婿,亲疏老夫分的清。” 听着长孙无忌淡淡的说着,李捷禁不住吐出一口浊气坐了下去,低声说着:“本王失态了。” 倒是还是长孙无忌,政坛沉浮的人物,片刻后就把刚刚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扭着肥胖的身子转到了李捷身前,一点都不客气伸手捞出李捷夹在书里的辽东地图,在他面前摊开,选继认真的打量起来。 “老夫这趟来找你,除了提醒你御前态度问题,还有要事,既然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谈一谈你接下来一步要做什么。” “怎么?我的好父皇还想把我赶开?也行,反正本王是扶余道行军总管,孤军直捣卒本川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理会李捷的嘲讽,长孙无忌直接把大巴掌盖在了伸入海中半个辽东半岛上,沉声说道:“老夫谋划,你应该去这里。” “转战辽南?”李捷禁不住惊奇的跳了起来:“辽南无重兵,还有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张亮七万大军,本王去了有何作为?” “张亮?废材而已!”提到这位沧海道大总管,长孙无忌当即满脸不屑。 第243章.炫耀武功,大庄园计划 长孙无忌还真是神通广大,或者说是李世民早有这个安排,第二天一大早,皇帝信使就到了五原军的军营,又是一大顿繁琐礼仪后,圣旨下达,五原军撤退到盖牟山城休整,巩固盖牟城防御,伺机南下辽南半岛,配合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张亮水军,攻略辽南。 与此同时,李世民也正式下达命令,改盖牟城为盖州,朔王李捷出任盖州都督。 咄陆发的汗帐骑兵被从五原军中调离,所以离开的时候,五原军规模要小了不少,五千余步兵,两千五百多突厥突骑,还有两千多铁勒降兵,收拾拔营半天时间半天足以。 今天可是攻击辽东城的大日子,几乎八层唐军将领都随李世民御驾抵达辽东城下,马首山一面,喊杀声震天,另一头,孤零零的道路上,仅仅有着五原军一支军队赶着装载粮食的四轮马车,蜿蜒曲折向南下挺进,怎么看都有种凄凉落寞的感觉。 “大总管百忙之中还能来相送,五原军上下感激不尽,长孙织在这里代我家王爷谢过了。”车队一旁,在席君买,王方翼的陪同下,长孙织乖巧的牵着胭脂马躬身行礼,李绩赶忙伸手婉拒道:“使不得,王妃使不得啊!说起来,这一路上本将还是多亏朔王照顾,才如此顺利,李绩还要多多感谢殿下,只是陛下,唉~” 望着大路上烟尘滚滚这支军队,到现在李绩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李世民要把这么一支生力军给闲置呢?但圣意有时候不是那么好揣摩的,叹息两句,李绩再次好奇问起来:“不知朔王身在何处?” “家夫上午去东城观战,尔后就去了终结谷,到现在还没回来。”微微皱着眉,长孙织也是有些叹息的说道。 终结谷,也就是辽东城外决战的那个山谷,对于李绩,李捷都是个重要地方,当初决战结束后,李捷亲口改的地名,那时候还意气风发与自己说象征着辽东城终结之地,没想到几天下来,却变成了这样,想到这儿,李绩禁不住叹息一声。 “劝告殿下,高句丽之战不可能这么轻易结束,高句丽也不仅仅有这么一个辽东城,让他早日振作起来,再建功勋,老夫还期盼着能与他再次共同驰骋沙场呢。”忽然露出了笑脸,李绩又变的乐观起来,笑呵呵劝说着,听的长孙织也终于放松了点,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头,终结之谷中,五月的春风吹拂下,丛丛绿草短短时间就发出来了,郁郁葱葱生长在那些新发掘的土馒头上,一个人站在林立的坟墓前,李捷久久伫立着。 历次大战中,向如此损失,还是李捷头一次遇到,这里头掩埋的校尉级军官超过二百,有不少还是草创时期李捷亲自教过的学生,长安就跟着自己出来的游侠,历经数次血战都没死,如今,却全都被静静的埋在这里。 山谷中静悄悄的,大战过后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抹去,因为大战,山路都从另一侧山谷重新绕过,仅仅偶尔有风吹过这里,吹的树林间哗哗作响。 “殿下,杨司马派人来告,大军已经开拔。” 远远的站在谷外,王方翼很是费事的对着谷中大声喊着,这才让木头一般的李捷回过神来,没有回头的对身后招了招手,又是注视了这一大圈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包子,李捷这才喃喃叹息道:“孤王不会让你们白死,我发誓!” 大路上,除了深深的车辙,军队已经开拔出了老远,路口,长孙织等几骑还在焦急的等候在那里,忽然间,一阵马蹄声起,长孙织顿时努力伸长了白羊般的脖子,远远看着李捷再一次身材非凡的追上来,长孙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我们走。”骑着二狗追到长孙织的身边,兜了个圈子后,李捷昂声说道,立刻让这个漂亮妞甜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还没等众人潇洒的御马狂奔,身后又是一声长长哀嚎传来。 “朔王,等等!” “朔王,别开枪,是我,是我啊!”满头大汗下,张夫这个夯货说话都直喘粗气,看来没少跑路,咣咣跟在他身后还有不少人,顶盔掼甲的个个跑的喘的如同死狗一般,热汗淋漓的弄得春寒都被冲去了几分。 眼看着张夫这个狼狈样子,李捷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疑惑低头问道:“张黑蛋,你不是张俭表哥麾下吗?跟着孤来做什么?” 一说这个张夫差点没哭出来,满腹悲催的叫着:“俺也不想跟朔王没前途的去盖州,可俺家都督让俺领着兄弟们跟过来,补充到殿下军中,您这也知道,俺是最听俺家都督的话了,没办法就跟来了,朔王,俺家都督说了,俺们可是饱战之士,待遇可要……” “管饭不管酒。”没等张夫大大咧咧说完,满脑门青筋的李捷已经翻着白眼嚷了出来,顿时让这个尝过甜头的酒虫一张脸完全苦逼了下来。 “别介啊殿下,俺们这大老远的来了……” “跟得上的话,今晚发酒十坛,萝儿,咱们走,驾!” 又是没等张夫说完,李捷已经大吼这一马当先狂奔而去,然后就是长孙织毫不示弱的胭脂马,眼睁睁看着一行人潇洒的狂飙而去,徒留下一地黄尘,呆呆的望着,足足让张夫愣了好一会。 “兄弟们,朔王美酒,一人一口,冲啊!” 忽然又是牛一般的怒吼声,震得路边两侧树叶子都哗哗作响,大路上,足足一千多号军汉又各个淌着哈喇子,**着舌头发情的野狗般嗷嗷叫着就冲了出去,有的连鞋都跑丢了都不顾的管。 转眼,一天多过去了。 下午时分,新成立的大唐盖州,平原城门口,高句丽自制政府正副主席克受礼,少室成,顾问狄仁杰,以及大唐宪兵队都尉李一六,校尉大度设等一大帮盖州头头脑脑全早早等候在了那里,眼看着天上飘飘洒洒的小雨,少室成撑着伞不断打着哈欠。 克受礼那张老脸却是直接淋在雨里,黑黑的脸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身后各个贵族也是各有神态,唯一不变悠闲地只有顾问狄仁杰,腆着胖乎乎的肚子,这位老兄也是漫不经心的思虑着什么。 朦胧的烟雨中,一直硕大队伍终于缓缓出现在官道上,克受礼当即露出了喜色,片刻之后,却又变成了愕然。 整个队伍前,是李捷夫妇盯着雨骑马前进着,跟在后面,却是庞大无比的伤兵队伍,胳膊腿上裹着纱布骑马而前的,坐着马车晃晃而动的,还有人背着的,数百个伤员行进在最全面,真么看都是一副悲壮狼狈的样子。 莫非,唐军在辽东城大败?把全副身家但都压到大唐身上,看到这一幕,克受礼禁不住心头咯噔一声。 “殿下!” “恭迎殿下!” 议论纷纷的愕然中,队伍还是到了城门前,不管何种心思,各路贵族还是纷纷上前跪拜在地,环视一圈笑了笑,李捷也跳下马来,很亲民的把这些人一一扶起。 “殿下,前方战事?”事关身家富贵,也顾不得客套,克受礼行过礼后丛丛就问了起来,对此,李捷敖然一笑:“战事很顺利,各路援军云集辽东城下,指日可破,我这支军队战力天可汗看不上了,就放我回来,这不,带着英雄们先回来了。” 顺利,恐怕是吹牛吧,应接的高句丽本土贵族中,当即有人不屑的想到,克受礼也是满是愕然,诧异的问着:“这些,英雄?” “你认为他们不是英雄吗?”还是那么笑着,李捷呵呵反问道,旋即却又是回头大喝:“阿史那彪,杨抗,有人怀疑你们不是英雄呢!” “哼,本官朔王五原军麾下校尉,辽东城下一战中,统领烈火旅坚守阵前,本校尉阵斩高句丽贼寇七十二人,杀高句丽大使者二人,次仙人十二,缴获战旗两面!”说着,跟在李捷身后两个胳膊上都包裹着绷带的彪悍唐军骑马军士猛地甩开斗篷,一大片高句丽贵族当即惊叫了起来。 “买木家的战旗!还有钱领氏的战旗,天啊,新城第一战狂家族!” “本官朔王五原军麾下破军旅校尉杨抗,终结谷一战,统领骑兵左曲突入敌阵,杀敌一百零三,缴获战旗三面,斩将七员,战马倒地后换马再战,又破敌两阵,缴获战旗五面……” 没等众多贵族惊叹完,左面的汉人唐军更是傲然的高声为自己叙功,这才让其他高句丽贵族注意,他身上的战袍都不一样,完全是几面高句丽军旗缝在了一起。 “末将斩首三十……” “吾等抗敌三万一个时辰,斩首一百零二……” 一个个伤兵或是傲然,或是低沉,或是怀念的为自己,为战友报着功劳,率先入城而去,回荡的声音不但听的一帮子大小高句丽自治政府官僚心境目眩,两侧城门看热闹的高句丽人更是两股战战,不少年轻高句丽人则是看英雄一般目送他们入城。 伤兵走过,旋即就是骑兵群,两千五骑兵盔明甲亮,高头大马,阵营森然,再往后,后来的步兵群抱着钢弩,竖立着三米长槊铁林,一个个目光满是杀机,看猪羊一样看着左右高句丽贵族,沉默着没说一句话,甚至又一个高句丽贵族按捺不住这种压力扑通一下子坐在了泥地里。 直到一万多大军入城,李捷这才笑着拍了拍克受礼肩膀说道:“克翁这下放心了吧?” “放,放心了,额,殿下,这是什么军队啊?” 五原大军的最后,一千多人晃晃荡荡紧紧跟着,双目无神,脚步轻浮,嘴里还直念叨酒,酒,看着张夫晃荡在队伍中间,李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伙头军。” 夜半,又改正盖州都督府的原城宰府中,跳动的蜡烛下李捷不断的说着什么,裴莹那丫头则是细心的为他写写画画着,一幅幅设计图跃然纸上,看着摊了一桌子的文件,李捷满意的吹着墨色,这功夫,门口轻轻响起了敲门声,狄仁杰,克受礼,少室成依次进了屋。 “殿下,您找我们。” “没错,孤王有个计划将要在盖牟城实施,然后推广,你们过来看看吧。” 几人有些疑惑的凑合到了桌子前,看着一张张墨迹未干的文字,图纸,狄仁杰惊奇的念了出来:“大庄园计划?” “没错,就是大庄园计划!”手指点在桌子上,李捷满是得意的说道。 第244章.开发北大荒 李捷的图纸中,有水车,有沟渠,集体农庄,盖州的田地划分成一块块封闭的田庄,除了田庄外,围着山还有果树庄园,养殖庄园,硕大的水车,一些新奇的农具,纷纷陈列其上。 “殿下,这里有不少援引自《齐民要术》,这些又不像,总觉得像是在那儿见过一般?”拿着一张张墨迹未干的计划书一边惊奇的看着,狄仁杰一面是啧啧有声说着,至于克受礼与少室成则是看天文一般看的满头雾水。 “的确是让你在哪儿见过,想想,大草原?”李捷抱着胳膊得意洋洋挑着眼睛,冷不丁就让狄仁杰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李捷在五原实行的大牧场翻版吗? 五原能发展如此之快,和这些模块不无关系,虽然时间紧没修出几座城,不过定居在城市附近的集体牧庄却被李捷弄了一大堆,以铁城净湖城等草原城市为中心,李捷彻底打散了曾经的突厥部落,划分为一个个牧场单位,牲口完全被圈养在牧场中。 规划沟渠,种植牧草,大豆,成品的肉干,奶干,豆油通过城市消化,外运,残余品豆粕,豆杆可以当作食料喂给牲畜,定居下来的牧民们还可以通过城市购买粮食衣物,每年冬日,白灾降临时候老弱还可以在城市躲避。 尤其是李捷在集体农庄还设立了迅游教师教授唐学知识,有了知识,将来有可能科举做官,这改变命运的一手禁不住让整个草原都稳定到了李捷模式下。 当然,不少旧贵族是绝对不喜欢的,这些人,要么被棉纺织行会吸收,要么就是交给腹黑女武媚娘处理,她怎么处理的,李捷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很残酷很残酷,嘿嘿。 “可是殿下,如果照这个发展,万一这场战争,咱们,咱们打输了,不是全留给高句丽了吗?”考虑半天,不愧是心思缜密的狄仁杰,又是咬着牙提了出来,说的李捷倒是一愣,两天前,长孙无忌的话语似乎再一次飘荡在脑海中。 “这次攻伐高句丽,满朝文武大部分很乐观,而陛下制定的战略也是速胜,要在冰雪封冻前打到平壤,然老夫认为,速胜高句丽,几乎不可能,不说高句丽抵御前隋的兵威,单单一座座坚城就会拖住大军步伐,高句丽之战迟早打成持久战。” “一旦辽东进入冬日,冰天雪地,人马断绝,虽然有朔王你的棉纺织衣甲抵御寒冷,由中原供应而来的补给品粮草依旧会难上加难,所以老夫要你去辽南,不是要攻略下多少城池,而是为大军营造一个后方基地,一旦这个基地成,多少个辽东城都比不上你的功劳!” 长孙无忌那张胖乎乎的老政治家脸似乎还晃荡在眼前,神情滞了滞,旋即李捷就目露坚定握起了拳头:“这场战争,我们必须赢!” 第二天一大早上,各个家族戴着家徽的信使骑兵就奔出了盖牟城,一个上午,整个盖州再一次乱了套,刚刚结束春耕,好不容易歇息一阵的下户们纷纷被集结起来,开始认真的划分清楚土地田庄的面积。 其实各个高句丽贵族是很不愿意这样做的,传承几百年,各家土地总是东连一片西连一片,纠葛着分不清楚,这回建立田庄的做法,很干脆就是一刀切,不少人的田地边边角角与李捷征收到公田连在一起,就直接被划分到公田中,还有户口,尤其是他们隐瞒的田地产所暴露无遗。 真仿佛是大跃进一般,房屋住所被搬迁,一片片田庄边界篱笆拔地而起,高句丽民户被编进其中成为佃户,两天下来,盖州就来了个大变样。 都督府中,一百多个裹着绷带的伤兵整整齐齐列队在里面,哪怕截肢断了腿的,都是拄着拐杖站的整整齐齐,五原大军中,向来李捷提倡的军队荣誉感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一个个带着伤不好好休息,不像话了!”刚一得到消息,李捷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一进门看到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恼火的叫着,两天前,跟在他身后第一个进城的阿史那彪与杨抗却是一同站了出来。 “殿下,听说您要把我们都淘汰出军队?” “那个王八蛋把消息泄露出去的。”立马小声骂了一句,李捷赶紧摆出一副笑脸纠正道:“不是淘汰,是退役,你们已经建立了功勋,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不需要再上阵血腥的厮杀了!” “可殿下还说过,一日为兵,终生为兵,殿下,臣等不希望离开军队,就算把我们编进伙头军也行啊,臣等恳请殿下了。”呼啦一下,又是整齐的单膝跪地,眼看着杨抗被马压断的一条腿都狠狠按在了地上,额头上虚汗直冒,看的李捷心里也直发毛。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人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一是集体意识,在一个团体中久了,人自然而然产生了眷恋之情,尤其是五原军,从建立着一支军队开始,就与众不同,对五原军内,李捷虽然军法甚严,却抛弃了吓人的十七律五十四斩,多数还是关禁闭以及军棍来惩罚。 军法具体化约束士兵的行动同时,对于自己安身立命的军队李捷可是下足了本钱,不但亲自教授都尉校尉级军官,还时不时抽身亲自参与部队操练,经常慰问一些犯了错的兵士,优良的军纪,将帅的关心,自然让大部分五原军有认同感。 对外,李捷则是极力塑造军队对外形象,虽然喝醉酒的军人有时候会犯浑,但多数情况下充足的军饷让五原军基本上能做到买卖公平,不欺不扰,这种前提下一旦有人欺辱到军汉身上,朔王府甚至亲自出头为他讨回来。 受到居民尊敬,形象高大,待遇优良一支军队,自然让人不愿意离去。 还有一点就是被抛弃感,这个时代,哪怕大唐军功最盛时候,因伤残被军队抛弃的兵士,下场依旧不怎么好,有家族的还好,在乡有人照顾,安心务农,更多的却是颠沛流离,孤独落魄而死。 这种情况下,阿史那彪,杨抗等人自然都跑来请命了,看着一双双期盼对着自己的眼睛,头疼挠了挠头,李捷却又是狠狠咬了咬牙:“好,这是你们逼我的,从今天起,所有伤残兵都单独编成一屯军队。” “护庄队?”阿史那彪,杨抗一行百人以下,一听这个名词,都是瞪圆了眼睛。 “一二一,一二一!” 傍晚时分,靠近盖牟城附近新建成的屯田庄园中,一大群高句丽下户男子疲惫的排列成方阵走着阵形,一个缺了个胳膊,却披着唐军玄色步兵甲男子则是嘶声竭力的喊着号子,结果一群高句丽人笨笨傻傻,一个没注意后面人踩了前面人鞋跟,忽的一下一百多人就摔成了糖葫芦。 “你们都是猪吗?”眼睁睁看着躺地下傻笑的一大群高句丽人,阿史那彪差点没气的爆了,咬牙切齿的大骂着,他现在算是理解当初训练他们的教官什么心情了。 田庄另一头,坐在桌子前,杨抗则是满头大汗的写写算算着,他与杨翊出身一族,作为弘农杨氏的后裔,自然受过教育,成了屯田庄头后整个屯田田庄进项出项,用度指挥就全落到他头上,,差点没让他忙成狗。 还有另一个一瘸一拐忙忙碌碌指挥下户修建房舍的唐军更是忙吐血了,远远眺望着这一幕,李捷则是没心没肺笑得很开心。 中原历代王朝,除了元朝派驻达鲁花刺到村,几乎很少有把力量下到村级单位的,大唐更是如此,李捷构想中的统治却与此截然不同。 以大农庄为基本生产单位,伤兵三人一组组成村干部,统领三百户大约一千人左右的高句丽下户,改变原有村落,打破原有生产制度,再加上皇协军,宪兵队,盖州城的大约两万户六七万人口就全都被他牢牢控制住,大农庄集体劳作高效的生产力绝对会为唐军打造一个安稳后盾。 编制还在进行中,李捷却解决了一大心思,不过就在这个无良王爷站在城墙上拿着望远镜猥琐窥探着伤残劳动力忙的团团转而乐不可支时候,又是一个大兵急急吼吼到了身边,扯着嗓子嚷道:“启禀殿下,骁团勇团出了乱子,副总管让您赶快去解决。” 扶余道行军副总管,就是光明正大赖在李捷身边的长孙织了,李捷这还真是夫妻上阵其利断金,而所谓的骁团勇团,则是李绩派来还债,苦逼的李敬业公子属下编成的两个团。 “娘的,关中人就是靠不住啊!”气急败坏丢了望远镜,李捷又是急吼吼下了城,弄得身后传令兵颇为无语,王爷您也是长安出生的,不是关中人吗? 辽河边上,几个田庄也是在急速建设着,不过临近河水,却是锄头镐头丢了一地,数百个大兵懒洋洋的东躲**的,摇头晃脑,李敬业那家伙嬉皮笑脸跟两个军法司马耍着赖皮,看到这一幕,李捷骑着二狗一肚子火就狂飙了过去。 “为什么不按军令行事?” 冷不丁被身后怒声吼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李捷,李敬业这厮立马摇头晃脑念叨起来:“九朗,王爷,不是我等不安令行事,实在是,我们都是关中悍军,让我们挖引水沟,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是啊,凭什么营州军来了,就可以在几个山城内巡逻,我们关中军就要干挖沟渠的苦活累活?殿下处置不公。” 没等李敬业说完呢,身边也不知道哪家国公府上公子副官已经心直口快的顶了过去,眼看着李捷盛怒的脸忽然诡异笑起来,李敬业就是心头咯噔一下,他可知道诡计多端李九郎的威名。 “昨天,当街强抢民女,是你们关中军没错吧。” 这话一说,李敬业几个都尉司马当即哑然,的确是手下不争气,也没办,看着他们,诡笑的更加浓郁,李捷邪恶的笑着问道:“之所以不甘心,是因为别的军没来挖沟渠,就你们来,心理不平衡是吧?那好,如果孤调来营州军跟着挖,你们就要承担违抗军令的军法,可否?” 眼看着李捷奇特的笑容,李敬业就是心里发毛,不过同一个军,张夫啥脾气李敬业也知道,怎么想这个大块头也不能来挖沟,咬了咬牙,李敬业举首喝到:“一言为定,不过如果营州军不来,殿下,我军的挖沟任务可要取消,以后也不能再布置这等低贱任务。” “一言为定。”李捷很是自信的啪的与他一击掌。 第245章.军法,机关枪设想 “消毒!消毒!” 喊着整齐的号子,营州军一千多军汉在大块头张夫带领下,锄头挥舞的跟旋风一般,顺着辽河边低地,一面刨坑一面夯土,很快两米多深的引水渠如同脉络般伸向了辽河畔的农庄中。 高句丽土地肥沃,主要由三大产粮区,第一就是辽河平原,盖牟城就处在后世的鞍山市盘锦市附近,在就丸度地区的鸭绿江平原以及汉江流域平壤城平原,以前由于唐高对峙,辽河附近是重点防区,如今被唐军打下,李捷当然就大张旗鼓的从内地移民到这里,建立田庄,开垦滩涂,这儿可是良田。 问题是,张夫的营州军几个团干劲儿十足,关中军编进来的李敬业部由上到下全都傻了眼,看着挥汗如雨都顾不得擦的张夫蛮牛般拖动夯土大磨,李敬业不可置信的傻看着喃喃嘟囔道:“这,这还是狂徒张夫吗?” 这功夫,又是一阵号子传来,扑通扑通一大队五原军居然开到距离李敬业部一里左右的地方,抡起锄头也是挖起了引水沟,带队将军刀疤刘还高声嚷着:“大家加把劲儿,咱们可是后来的,只要挖过了关中军那帮孙子还有营州军,殿下承诺,关中军到时候军法加倍,让咱们去看热闹。” “告诉他们,谁是纯爷们的时候到了,大伙拼命,挖啊!” 咣咣的军铲挥动下,一道深深大沟比营州军更快的速度挖掘了起来,眼睁睁看着一道大沟迅速超过了自己的磨洋工,李敬业当即一个激灵,无奈的挥手到队伍中间大声嚷道:“弟兄们,五原军军法森严,不但这个,要让那帮草原蛮子笑话了,咱们还有脸活吗?快挖!” “挖!挖!”国公二代都是哭丧着脸亲手抡起了锄头,一帮子关中公子军也是欲哭无泪拿起了工具,更令他们想哭的的是,一看自己动手,身边两支贱人军挖的更快了。 夜半,盖州城军营,关中军部,栅栏外面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嬉皮笑脸看热闹的军汉,刀疤刘,张夫两个贱人也是抛去旧怨挤在了一块,脸色要多贱有多贱,悲催着望着两个贱人,李敬业悲愤的远远眺望一大群军法官气势汹汹杀过来。 不会是当中打军棍吧?这要扒了裤子打,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李敬业郁闷的想着。 紧张的等候中,军法官来的倒是不多,而且还背了一个奇怪的冒着热气大锅,在李敬业好奇中,一看这个,刀疤刘的贱人脸就变得惨白,弄得张夫疑惑问了两句,也是跟着打了个哆嗦。 “这是啥啊?”望着摆在关中军两个团六百多人前硕大的大锅,还能看到里面翻滚冒着热气的红色液体,李敬业满是疑惑的嘟囔着,抽了抽鼻子,闻着还挺香的,莫非是用来烫手烫身的? “以伙为单位,上前,一人半碗辣椒油!”军法官铁面无情的嚷了起来,军令下,一个个好奇的关中军依照秩序上前,挨个接过粗瓷大碗,盛了半碗。 “这油还挺香。” “五原军的军法也没啥吗?莫非让咱们顶个碗?” 议论纷纷中,六百多个观众将士都是拿到了大碗疑惑的大眼瞪小眼,看着这一幕,就连一贯死人脸的军法司马脸颊上都是露出了邪笑:“你们的惩罚,一口干了碗中辣椒油!” “嗨,也还当啥事儿呢,不就干了吗?看爷的,喝!”队伍前一个兵痞立刻面无表情灌了起来,刚灌倒一般,兵痞的脸色却立马剧变起来,一面噗的一口喷了出去,旋即捂着喉咙满是眼泪咳嗽的叫道:“给我水,给我水!” “老子还没说完呢,干了辣椒油,半个时辰不许喝水。”军法司马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完,一下听的那莽撞兵痞浑身一个哆嗦,眼泪更是滚滚横流悲催的呜咽着。 “还有,如果没全喝了,加满一碗!”慢悠悠,军法司马又吐出了气死人的一句,眼睛一直,冒失的兵痞干脆晕了过去。 这家伙是军中有名的不要命,半碗东西竟然让他成了这个鸟样,所有关中军看向自己手头碗的眼神都变了,有的哆嗦着闻了一下,小口抿了口,立刻脸色通红眼泪直流,有个干脆一咬牙灌了下去,十足的红辣椒杀伤力下当即让五大三粗的汉子浑身哆嗦,捂喉咙满地打滚。 眼看着一个个关中军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模样,,外面的营州军,还有吃过苦头的五原军全都笑的七扭八歪,到处哈哈一片,有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对了哥,这东西我想起来了,你忘了去西秦楼吃特色涮羊肉红汤锅,就是加的这东西,叫辣椒,这东西一贯钱才一斤,名贵的很,五原军竟然拿着东西惩罚士卒?”到底是国公二代,一拍脑袋,副都尉就想了起来,一句话,让李敬业本来就很白的小白脸更是惨白。 他可记得,就算十来个人分着一小碗加到汤里,寒冬腊月他依旧辣的浑身是汗,还一个劲儿狂饮葡萄酒,这东西香是香,小半碗,要人命啊! 后背冷汗直流,李敬业硬着头皮到了军法官面前,装模作样义正言辞说道:“身为一军主帅,当为全军表率,给本将军盛一碗!” “不!不!”没想到军法司马竟然诡异的摇了摇头,笑道:“王爷交代,他与李绩大总管是忘年交,对李大公子等军官需要特别照顾,辣椒油兵士们用就行了,公子们享用的是这个,这可是二十贯才能买到小半碗的宝贝。” 五个小半碗绿油油的油膏被端在了面前,看着晶莹的颜色,再闻着清香,李敬业怎么看都看不出个鬼名堂,回过头去,看热闹的贱人刀疤刘也是一头雾水。 “阿嚏,阿嚏。” 城主府中,李捷正和长孙织相拥着晚饭,晶莹的辽河切鲙鱼肉薄的如同纸片一般,包裹在米饭上异常引人食欲,长孙织好奇的夹起寿司,沾了点绿色的油膏酱,再沾了点酱油,这才送进可**的小嘴中,刚嚼两口,却立刻呛得直打喷嚏。 “郎君又捉弄人了,这是什么吗?好呛人!”好半天才挺过直冲脑门的尽头,长孙织气呼呼擦着眼泪抱怨道,李捷则是笑呵呵捂着嘴解释着:“都告诉你别沾太多,一点即可,这可是五哥李佑从倭国弄来的美味,山葵酱,也就是绿芥末,比咱们的黄芥末温和些,味道更香些,配上酱油吃鱼生最配了。” “哼,我才不信呢,你也给我沾一点吃吃看!”长孙织虎视眈眈的瞪着杏花眼,李捷无奈的伸筷子夹了一块,浑然没注意长孙织意味深长的眼色,等他沾芥末时候,这妮子猛地小手一拍,望着绿了半面的寿司,李捷当即傻了。 “快吃啊,我的郎君。”眼看着长孙织故作温柔妩媚,两个小拳头握在一起贴在脸侧,娇声入媚的撒娇着,李捷当即老泪纵横,最毒妇人心啊! 两个丫头都是嬉皮笑脸看着,就在李捷硬着头皮要把炸弹寿司送到嘴里,忽然整个城内一声无与伦比惨叫声嗡嗡的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吧唧一下,寿司掉在桌子上,李捷惊奇的站起来,“怎么了?敌袭?” “妾身去看看。”丢下饭碗,长孙织扭头就跑了出去,疑惑的想了想,看着坐上一小碗山葵芥末酱,李捷却是恍然,坏笑着摇了摇头:“哼,跟本王斗,不过李兄,谢你救本王一命啊!” 桌上,绿莹莹的寿司偷偷被李捷踢进了垃圾桶。 晚饭过后,李捷一面巡营,一面愉快的听着将士们口口相传,关中军六百多人由上到下集体哭的像个娘们传说,听的这个腹黑王爷乐不可支,走着走着,一道妩媚的身影抱着重物忽然从李捷眼前晃过。 萝儿?她在这儿干什么? 疑惑的想了想,李捷命令王方翼替他继续巡营,自己好奇的跟了过去,挨近辎重营的一件砖头房子中,没等进门呢,就是热火冲天,绕进去,李捷当即眼睛直了直。 靠在煤炉边上,几个坩埚盛着铁水咕嘟咕嘟烧着,前面的铁锭那儿,长孙织却是抱着个实心钢管,用钻头用力的向下钻着,干得如此认真,由于酷热,长孙织那一套长裙早就脱了,贴身的短皮甲松散裹在身上,皮夹短的上面两团让李捷**不释手的丰盈都露出了半个,汗水津津,油光下异常动人。 眼神贪婪的从自己**妻胸口,还有修长白皙的大腿上流连不止,好一会,李捷这才恍然醒过神,疑惑的问道:“萝儿,你在干什么啊?” “哎呀!”一声惊叫,长孙织懊悔的看着钻头,旋即站起身气呼呼的跺了跺小脚嚷道:“都怪你,又钻偏了。” 没有束缚,跳动着的油汗玉兔再一次让李捷双目放光,眼神发直,看着他这一副呆样,长孙织如何不知道走光了,羞怒的捂住胸口,这丫头小手铁钳般伸了过来,掐住了李捷耳朵气呼呼嚷道:“让你再看!” “啊!为夫不敢啦!” 捂着通红的耳朵,李捷眼神还是止不住往长孙织大腿,胸脯瞄,不过也顾不得这个色狼夫君了,长孙织兴奋的如同小鸟一般急急匆匆搭着她的架子,没等架子搭完,李捷却猛的眼神一凝。 棉纺织机用的三个木轮把八根铁管固定在一起,随着长孙织的转动而转动,记忆中一个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跃然脑中。 “这不是机关枪吗?”李捷惊奇的叫着。 第246章.开发新武器 “机关枪,这名字不错。” 一面摆弄着,长孙织一面乐呵呵的应着,不一会,她的新发明终于全都摆好了,纺车一样的轮子,八根钢管八个方向,一面转动,这丫头一面炫耀的得意解释着。 “要是把八根钢管都转通了,郎君,你就可以一口气开八枪了,怎么样,本小姐聪明吧?” 看着这丫头表功一样昂着小脑瓜,李捷禁不住伸手帮她擦了擦额头汗水,含笑反问道:“那我聪明的娘子,为夫怎么把这八根管子还有轮子藏在身上呢?” “额~” 漂亮的杏花眼瞪的溜圆,长孙织明显没考虑这一点,牙疼一样苦恼捂着腮帮子好一会,这丫头干脆气呼呼抓乱了她规整的三环髻:“啊啊!做了好几天的无用功啊!” “倒也不一定是无用功。”随手拎起一根沉甸甸的钢管晃了晃,又用手指磕了一下,听着清脆的响声,李捷禁不住笑眯眯的说道。 城主府中,灯光摇曳下,两个年轻的身影靠拢在一起,偏偏这个时候,门外一声清咳:“老臣杨翊求见。” “殿下,您找我。”进了屋,笑眯眯看了看躲在后面面色通红梳理着秀发的朔王妃,杨翊意味深长的躬身下去,弄得李捷也是怪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杨叔不必多礼,捷找杨叔来,还是有些事需要杨叔帮忙。” “这些天捷要和萝儿一齐合作开发新武器,对于我军绝对是个重要依靠,所以屯田田庄的开发进度还要拜托杨叔多劳心一些,这些天替本王执掌大权。” 这时候去开发武器?还是和王妃一块去?杨翊明显一愣,扭头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羞赧的长孙织,恍然之色一下子在杨翊脸上闪现出来,顿时让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人,禁不住**啊,不过,真开发出来一个也行,毕竟五原军事集团如此大的势力,没有一个继承人,也是太过危险。 “殿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殿下决定趁这个闲暇时起开发王妃,的武器,老臣也就不多言了,殿下安心即可,老臣定为殿下维持一个稳定的盖州。” 脸上满是暧昧的神色,老杨翊又是恭敬一躬身告退道:“既然如此,老臣就此告退,不耽误殿下的耕耘了。” “什么跟什么啊?”愣神的目送老杨翊离去,李捷疑惑扭过头:“杨叔怎么知道是萝儿你开发出的武器的?萝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不是发烧了吧?” “去屎!”被杨翊一误会,羞得脸上差点没滴下血来,长孙织没好气打开李捷伸向自己额头的手,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溜出了房间,弄得李捷直摇头。 “怎么回事?不会萝儿来大姨妈了吧?” 花开两支,另一头,得到李捷授权首肯,老杨翊也是不顾辛劳,召集了卫队大晚上就去巡视诸军,一面走一面还自言自语嘟囔着:“听闻今晚上关中军李敬业部整个被殿下军法惩戒了,还是当探看一下,注意各军和谐,不能遗留下怨望啊。” 说着,杨翊摆出一副亲切和蔼的笑脸,慢悠悠就往关中军骁团勇团的驻地走去,不过没等靠近呢,杨翊却又忽然猛地停下了脚步。 “殿下大才啊,就算惩处属下,都能然人做到心悦诚服,感激涕淋,我等不及,不用去了,继续巡营吧。”感慨了一句,杨翊带领着卫队绕了个弯,满意的离开军营一角关中军驻地,在他背后,辣椒油和芥末糕的问候下,李敬业部六百多人还真是“感激涕淋”围在栅栏边上,对着月亮一面猛流鼻涕眼泪,一面咕噜咕噜拼命喝着水。 到现在感觉舌头还是木得,萦绕在鼻腔间那股冲脑的呛人感觉回荡不止,又是猛地灌下一瓶水,擦了把眼泪,李敬业捂着泪流不止的眼睛,悲剧的对月亮树了个中指,满是怨气嘟囔道:“李九郎,某家诅咒你生娃木有******,快,再给本将拿水来!” 第二天一大早,跑开了盖州城琐事,李捷就带领长孙织,还有几百人的卫队,一大群工匠离开了盖牟城,悄悄进了山里。 盖牟城,也就是日后的鞍山市附近,这里有着全国著名鞍山铁矿,虽然铁矿石含铁量低,但好处是埋藏浅,利于开采,随意找了个小山城附近,几个随行会探矿的老道很轻易就找到一处小铁矿。 小土高炉一搭建,李捷的新武器试验大业就开始了。 熔炉中,煤炭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坩埚中,烧红的铁水也是咕嘟咕嘟冒着泡,几个铁匠不断将其灌注在土模具中,然后将一个又一个实心钢管拿出,用心的打磨钻孔起来,整个房间中除了打铁的咣咣声音,也就钻头令人耳膜发疼的嗡嗡作响。 李捷在长安曾经招揽了怪匠冯长丰,这些铁匠中就有着他的徒弟,二十多个能工巧匠一天下来,能用的成品钢管不过十余个,被精心的收藏于一个个塞着木屑的箱子中。 山城不大的院子中,十多个草把子竖立在院子中,此时长孙织的大作已经来了个大变样,安装在上面八根钢管此时更加的黝黑沉重,不是长孙织临时弄出来的粗制滥造钢管所能媲美,原本木头转轴更是被沉甸甸的铁轮子所替代,整个转枪显得颇有金属的压迫感。 不过结构上,除了铁轮子多出个摇柄转轴,铁枪管的连接处更加灵活,可以被取下来外,也就从后面铁轮子上多出来个弯曲铁臂伸到了转轮顶部,铁臂前头黑铁手捏着块烧红了的煤块外这一改进,剩下的与原来长孙织设计没有丝毫出入,蹲伏着看了看前头披着重甲草靶子,李捷对着操作士兵点了点头:“开始!” 随着命令,全副盔甲的士兵小心翼翼快速摇动转轴,旋转的转枪黑色枪管上方导火索接触煤块后迅速点燃,啪啪啪,连续八枪仅仅用了不到五秒,对面三个重甲草把子随着枪响不断的颤动着,肉眼可见重甲被打的噗噗作响。 烟火散尽后,立刻有军兵上前检查,旋即兴奋的跑了回来,单膝跪地报告道:“启禀殿下,三身重甲全被打穿了,双面穿孔。” “哦。”李捷却是不声不响嗯了一下,也看不出喜怒,直接挥了挥手道:换枪管,装填,继续试验。“ “喏!” 火器带来的新奇感觉让传令兵也是兴奋无比,转身就回到了实验伙去,看着十多个大兵手慌脚乱的拿下发热枪管,换煤,再次装填上备用枪管,长孙织很是小心翼翼的贴到了李捷身边:“怎么?不高兴?” “没什么,仅仅是有点失望而已。”伸手搂住她的娇躯,李捷叹了口气说道。 登州的大炮实验已经失败的差不多,万多斤铁炮也就能用作守港,威力侃侃与两千多斤的铜炮差不多,为了装填炮船,到底还是不得不用上昂贵的铜,这年头,铜就是钱啊! 有时候,还有钱都不好使,就比如这枪管,哪怕能工巧匠一天多也不过产半个,生产一根合格枪管从百炼钢开始要费事费时一个多月,造价昂贵,像后世那样大规模装备部队是不行了,所以李捷基本上放弃了火枪计划,打算留到以后慢慢研究,反正现在钢弩作为主流武器也够用。 不过长孙织的这个转枪土机枪却给了李捷灵感,既然不能大规模装备,造一个少量运用,火力却强悍的武器也未尝不可,冷兵器时代,军队作战拼的就是个阵型,步兵结阵与骑兵对抗,相互作战,战役的失败,也一般以一方的阵形被彻底打乱,陷入混乱作为标准。 猛将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猛将有着迅速撕开敌军阵形的本领,失去阵形保护,再多的军队也是猪羊,要不然混乱的高句丽军在终结谷又如何被唐军少了一半的军队屠戮如斯。 如果运用这种土机枪,双方结阵而战前突然在对方军阵扫射开一个大口子,然后锋矢阵尖兵突击而入,或者对方骑兵冲锋时候,对着对方猛将先锋突然扫射,打断这股锐气,也是战阵上的利器。 可惜,李捷还是太高看这个时代的炼钢工艺了,百炼钢,锋利,柔韧,含杂质少,作为刀锋枪刃,破甲的确是一等一的利器,不过还有这致命的缺点,不够坚硬。 火药量稍微大一点,枪管就很容易炸膛,火药少了,打出去的铅弹还没有威力,刚刚一次实验,已经是几天以来最好的一次了,一百米开外破单面甲,五十米开外破双面重甲,这个威力,差强人意,还得考虑飞弹率,对付缺少盔甲的敌手还行,对付重甲部队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郎君,长孙姐姐,吃饭了!” 温柔的声音忽然从山城后面响起,回过头去,却是裴莹这丫头吃力的抱着个大篮子,笑盈盈对着自己两个挥着手,终于一抹笑意浮上脸颊,李捷拍了拍长孙织肩膀笑意说道:“行了,长安也不是一天建成了,是本王太急了,等着回长安,找几个天竺凯子再买些乌兹钢好了,到时候射成再远些,威力穿透力再强些,就完美了。” 拖着长孙织,李捷已经幸福的对着裴莹走了去,听着李捷的嘟囔,长孙织却是低头黯下小脑瓜,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更稳更准,杀伤力更大,穿透性更强呢? 第247章.人才是个事 男人好色是有很多原因的。 失意的时候,需要女人安慰,春风得意的时候,需要女人分享快乐,平时,需要和伴侣排解寂寞,窈窕淑女晃过身前时候,刺激荷尔蒙分泌,总之总之,太多的原因。 方正一顿午饭结束,裴莹晃着窈窕的小腰身去后厨刷碗时候,李捷是很猥琐大叔的尾随了过去。 这处高句丽山城特别的小,一个石头堆砌的堡垒才七八百米周长,原有的高句丽戍卒不过能驻扎十多人,条件自然不可能如何好,哪怕李捷亲临,他们几个的房间也不过城堡最后方不大的一个石头房子,平时裴莹做饭,也就是都在这里。 刚放下厨栏,还没等开始刷碗,一道敏捷的身影就如同猿猴般灵活拦过了裴莹的腰身,捂住她的小嘴,一闪身跳到了身后牲口棚附近,哪儿有一大堆干稻草,被推在柔软的稻草上,看着李捷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裴莹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打在了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咸猪手。 “郎君,别闹,被人看到多不好。” “嘿嘿,丫头,你才别闹呢,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前面可有很多人啊!”李捷却是满脸猴急,伸手就撕开了裴莹衣襟,顿时大片雪肤暴露出来,没等裴莹反应过来,李捷就再次剥开她的肚兜,对着粉嫩的雪丘一点嫣红吸了过去。 “呀!”怎么也没想到李捷居然动上真格的了,刹那间裴莹的小脸就变得血红血红,堡垒太小太小,静静听着,前院射击声,人的聊天声甚至后面墙上巡逻兵走动声都能听见,裴莹紧张的一颗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被吸允着,小脑瓜却是做贼一般左右谈看着。 “郎君,晚上的好不好,这儿人多,我怕……” “哼哼,我才不相信呢,昨天晚上是那个不讲信用的小妮子溜了?”两个女人跟自己住在一块,偏偏还让自己禁欲了好几天,再加上试验失败的憋闷,哼哼着松开了雪丘,李捷更加欺身而上,伸手捞起了裴莹白皙的大腿就盘在自己腰间。 心里害怕的要命,偏偏这种随时被人发现的恐惧又化作一股独特刺激,由心而发,怎么都压不住,一张小脸满是红霜,对于这个无赖夫婿,裴莹也没了办法,不得不小嘴死死咬住了一根木棍,双手仅仅抓住身后的稻草,这才抵御住了脱口而出的**声…… 与此同时,城堡另一个面墙上,一张彩弓上下翻飞,纤纤素手中,羽箭流星般的射出去,砰砰扎在几十米外的稻草人身上,李世民点评的没错,似乎长孙家祖父一箭双雕长孙冕所有射技才能都被这个丫头继承了,哪怕心不在焉,长孙织依旧持弓乱舞,没有一件脱靶。 “怎么样才能更准,更狠,穿透力更强呢?” 不断的默念中,一壶箭很快被射完了,热汗淋漓下,长孙织也没有兴趣专门回去取,回身转了个弯,就从一旁满是神往的巡逻兵身上又摘下了一壶箭。 砰~ 一箭射过,锋锐的箭矢竟然穿靶而过,仅仅剩下小半个白羽箭尾愣愣着发颤,射出这一箭后,长孙织也是愣了:“怎么可能?” 她的弓力,腕力自己还是知道的,先前的箭矢大多也仅仅扎进靶子中央硬木上,穿透而过,实在有些勉强,疑惑下,丢了弓,长孙织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靶子前,用力拔出了箭。 兵士的羽箭自然不可能像她堂堂王妃那样特制的,战场上回收的箭矢下一次还是要再利用的,这枚箭头应该就是大战后高句丽的箭头,材质倒是平淡无奇,比大唐箭头更差一级的黑铁箭头,偏偏这个箭头不知道如何铸造的,如同螺蛳那样通体遍布螺纹,再看向刚刚的箭孔,旋转后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看着箭头愣了半晌,长孙织忽然兴奋的一拍小脑瓜:“哈哈,本姑娘知道啦!” 在几个巡逻兵敬畏的目光中,长孙织风风火火兴奋的拿着箭杆转身就跑,一头扎进了城墙另一面她与李捷的居所,不过里面没有人,向院子探望一眼,还是没人,又转出们,兴奋中的长孙织禁不住捏起了小下巴疑惑的想着:“人呢?” 这时候,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隐约传入了长孙织耳朵,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低下头,长孙织禁不住惊叫道:“不会吧!” 激情中,一对男女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呼吼一声,李捷终于是软软的靠在了裴莹满是晶莹汗珠的娇躯上,几乎同时,白羊般的脖颈被高高伸展,无边快意下,裴莹咬在嘴里的小木棒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牙印。 扑通,似乎什么人跳了下来,还在迷离状态,裴莹疑惑的低回了头看过去,片刻后,她却是猛地松开了小嘴,任由那个小木棒顺着李捷后背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眼看着长孙织惊奇的眼神,一时间裴莹想死的心都快有了。 “大,大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是,是……” 张合了半天小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裴莹急得都快哭了,这时候,也享受过了那股发泄的余韵,李捷这个厚脸皮则是大大咧咧爬起来,对着笑意盎然的长孙织就打趣了过去:“萝儿,上次没玩够,又来找为夫了是不,我就说嘛!” 笑容戛然而止,下一刻,长孙织的俏脸也是涨得比西红柿还红,气急败坏扑上前去,小拳头雨点般落在了李捷身上:“让你胡说八道,本小姐打死你。” “额,大姐,你也……” 锤了没几下,扭头看着裴莹惊奇的眼神,这会轮到长孙织支支吾吾了,比划着小手磕巴的解释道:“不是你想象那个样子的莹妹,你听我解释,那是,那是……” 古人长袍大袖就这点好,偷完腥,整理一下稍微一抖,就又变得衣冠禽兽了,听着磕磕巴巴的长孙织赶紧岔开话题,整理好后,李捷当即双眼放光接过了那个箭头,端详两眼,猛地一拍脑袋:“对啊!既然火药量没了办法,干嘛不在子弹上着手,哈哈,萝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啵的一声,李捷很流氓在长孙织脸上又狠狠香了一下,然后抱着箭头兴高采烈就奔出了“犯罪现场”,只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长孙织也是默契的和裴莹红着脸转身跟了出去,对刚才尴尬的事儿只字不提,只不过每个妞都在心头狠狠竖了根中指。 这个色狼夫婿! 拿到了螺蛳箭头,李捷顺道还想起了另一项工艺,膛线,回头跟着一大群铁匠师傅一说,听的这些铁匠脸都发绿了,又是研究了半天,八根用特质刮刀绑在拉杆上小心翼翼旋转出膛线的土机枪枪管这才热闹出炉。 操场上,李捷领着俩妞又是紧张的关注着,负责测试距离的兵士来回跑来跑起,满头大汗的给箭靶披上重甲,皮甲,钢甲鳞甲各一套,负责射击的兵士这是更加紧了紧身上重甲,根据转枪拉环上的机械瞄准环,大致确定着位置。 看到准备的差不多,李捷终于是点了点头,兵士立刻猛地转动转轴,砰砰砰又是几声,旋转的弩箭猛然被蹦出了枪膛,噗噗噗,三个靶子又是溅起灰尘,就靶子后面的城墙上都是崩飞了不少图块。 “五十丈中三箭,全都凿穿重甲,剩余五箭钉进墙上半寸有余!”满头大汗下,传令兵又是飞快的跑了回来,兴奋单膝跪在李捷面前大声汇报着,终于让李捷也是面露出满意的目光,五十丈按照唐丈大约就是一百五十米,一百五十米外有杀伤力,冷兵器时代已经足够逞凶了! “继续测试十五丈,三十丈,然后就照这个生产,枪管先生产两千,这段时间内,孤会命令人来这里帮忙,王方翼,传孤命令,整个山城戒严,列为军事禁区,敢擅自靠近者,一律杀无赦!” “喏!” 李捷两句命令,整个不大的小山城就彻底忙碌了起来,看着一帮帮兵们忙着把枪管卸下,用毛刷清洗,然后擦干装弹,李捷却是再次皱了皱眉头,回身拉起了长孙织两个妞的小手。 “走,咱们回家!” 出发时候是秘密出发的,回来时候李捷也是很低调,在王方翼护卫下十多骑就偷偷摸摸回了盖牟城。 此时的盖牟城倒是比当初更繁华了几分,辽东城下唐军可俘获了四万多战俘,几天内都被分批押送到了盖牟城关押,这些可是上等劳动力,按照五原一贯做法,杨翊第一时间把战俘发配下去,劳动改造。 终于,李敬业等部的任务由原先的挖沟变成了督促战俘挖沟。 制度上的改变引起的变化真是飞快,几天下来,盖牟城通向营州的路,桥就修建起来,一听闻李捷在盖牟城,大批鼻子尖的奸商们也是拼命把各地货物纷纷运到盖牟城,有朔王的地方,可就有商机! 农具,衣服,种子,各种中原产品被卖了进来,铁矿石,煤炭,高丽药材,外加唐军破盖牟城后的奴隶,俘获战利品,甚至干蘑菇,高句丽的特产也是源源不断输入中原,有了交流,市面上自然而然的迅速热闹起来。 穿行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长孙织满是欣喜的比划着小手:“郎君,咱们发明的土机枪可得赶紧制造,大规模装备下去,到时候,天下谁人是我大唐的对手!” “呵呵,做梦还差不多!”溺**的挂了长孙织鼻子一下,李捷笑呵呵摇了摇头,立刻惹得这妮子不服气的撅起嘴:“为什么?” “钱啊!这两天冶炼,人工,加一起都快三百贯了,才造出来一挺,八次射击在战场上可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一个土机枪要派上作用,至少还需要一千个枪管,而且,火药打不起啊!” “拜李绩这个老货所赐,为了撤退,你们郎君我带来辽东的火药一战就用去了八层,真的赶快和齐王五哥会合了,他有路子在倭国买硫磺。”一想起这事儿,李捷又是气的咬牙切齿,最后又无奈摊了摊手:“还有最重要一点,人才,现在的兵士装药速度太慢了,要配合高速度战场,必须有手灵活的专业人员跟着不断装药!” 听着李捷摊着手列出一大堆,长孙织当即有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忙活这么多天,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不实用,这功夫,一声惊叫却是在身后响起。 “啊,我的钱包!”捂着纤腰,裴莹惊怒的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刚刚一个突然撞进队伍中的瘦小家伙却是拼命向外跑去,事发的太突然,连周围侍卫都没来得及阻止,脸色气得铁青,瞪着三下两下消失在人群中小偷身影,王方翼暴怒的吼叫道:“还不快追!” “不用了!”眯着眼睛看了两眼,李捷却是忽然昂头一笑:“我想,本王需要的人才找到了!” 第248章.天下无贼 都督府中,屯田农庄,修路架桥,招商引资,一大堆事儿忙活的杨翊脑袋都大了三圈,本来负责军事的王玄策都被他硬生生拉来当壮丁,两人一起苦着脸对着满桌子的文牍文件捂着腮帮子苦干个没完。 “哎呦,朔王您可回来了!”离着老远看着李捷晃荡进来的身影,王玄策真是满怀欣喜迎了上去,终于可以解脱了。 “呵呵,看殿下满面红光,莫非真的开发成功了?”也是满含笑意丢下文案,杨翊摇晃着身体站起身,虽然是向李捷询问,目光确满怀深意飘向了长孙织的肚子,当即又惹得这妞满面飞霞,郁闷的暗暗捏了捏拳头。 “当然,大体上是开发出来了,不过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这两天本王深入浅出,认真调研,鞠躬尽瘁……,哎呦,萝儿你掐我干什么?”捂着大腿,李捷龇牙咧嘴回过头,长孙织却是气哼哼的挺着饱满胸脯哼道:“有虫子,不行啊?” “莫名其妙。”无语的用力揉了揉大腿,李捷这才继续说着:“要完全派上用场,还需要单独训练一批人,尤其是伸手灵巧的男人。” 这话一听,杨翊禁不住一双老眼瞪的溜圆,基本开发成功,王妃是怀了还是没怀啊!为王妃接生训练稳婆到时没错,要男人干嘛? “哎呀,杨叔误会了,我们真的失去开发新武器了,织儿也没怀孕,武器过几天杨叔您就能看到!”终于还是忍受不住暧昧的眼神,长孙织跺着小蛮靴解释出来,倒是把老杨翊弄得连一个劲儿挂不住,这下还真是丢了老脸了。 “咳咳,那殿下就要在军中选拔身手灵活之人呗?这个老臣觉得可以放下,目前盖州当务之急却是人流,最近来了不少唐商有意在盖州落脚开店,不过盖州城如今却小了些,老夫觉得……” 不愧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岔开了尴尬,一提到这个,一旁的长孙织却立刻来了电,举起小拳头愤声说道:“杨叔说的没错,如今盖州的治安太过差劲,刚刚竟然还有人当街偷走了裴莹妹妹的钱包,是可忍孰不可忍!严重影响了盖州的秩序,一定要严打整治!” “呃…”本来想说扩建城市,却又被长孙织带到治安问题上了,眼看着李捷也是跟着连连点头,郁闷的老杨翊不得不把话憋了回去,也跟着赞同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出动军队,来个大整顿吧。” “咱们的五原军到用不着,这活,让皇协军还有宪兵队出动就行。”提到这个,李捷禁不住露出了一个古怪的邪笑。 咣咣咣咣咣~跑动中甲叶上下起伏,几个玄色盔甲的宪兵队指挥,披着土黄色盔甲大批高句丽皇协军冲上街头,真是一物降一物,一看到蝗虫般的盔甲,满街的高句丽人就跟碰到城管般翻箱倒柜立刻东躲**,有的进城没地儿躲得也不得不找个旮旯胡同猫着,有的运气好还能找到个小庙,有的则是很倒霉一大群人挤到公共厕所中,稍微不注意就是一身香。 终于有点铁勒王子做派了,大度设腆着肚子,傲慢的小声吩咐着,十多个高句丽贵族子弟军官都跟着点头哈腰,不一会就分散开来,到自己队伍前大声的嚷嚷着:“唐人爷爷有令,扫除盖州城一切小偷小摸,土豪恶霸,不留一个牛鬼蛇神,散!” 又是甲叶声大作,随着高句丽军官的呼喝,千多皇协军迅速分散到了整个盖牟城中,昂首挺胸跟在后面,大度设则是轻轻的哼哼着:“唐人,果然好威风!” 城南,贴近城墙,一大片到处都是低矮的小房子,歪歪扭扭,毫不齐整,街道狭小,污水横流,哪怕大白天依旧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臭味,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也多是盖州城最下层的居民,失去土地的农户,清理城市的清洁工,他们们过的往往比城外高句丽下户更加凄惨。 随着盖牟城的繁华,这里成为犯罪的重灾区也就理所应当了。 其中某一个小院,门被悄悄推开,一个小个子猿猴般灵活的左右探视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关好门钻了进去,刚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立刻兴奋的迎了上去。“哥哥,你回来了!” “嘘!”赶紧捂住小女孩的嘴,小个子牵着她的手就往破旧小屋中钻了进去,破旧的土床上,包裹着香喷喷胡饼的小纸包被丢了上去,消瘦的女孩立刻两眼放光抓在手里:“哇,好香的饼。” “香就好,锦儿,快点趁热吃了吧。”偷偷吞了一下口水,小个子笑得满是和煦点了点头,让小女孩甜笑一下,立刻张开小嘴上去,不过刚吃一口,小女孩愣了愣后,又是把饼子递了过去。 “哥,你也吃啊。” “你吃吧,锦儿,哥在外面吃过了。” “真的吗?”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小姑娘锦儿却又是狠狠晃了晃小脑袋:“才不信哥哥呢,上次就是把饼子拿回来给锦儿吃,自己却饿晕了,哥你吃,锦儿不饿!” “让你吃你就吃!” “哥不吃锦儿也不吃!” 眼看着小姑娘倔强的昂起了小下巴,小个子不得不苦笑着妥协下来,伸手摆了一小半,胡饼中,羊油立刻散发出了浓烈的香气,晃动着小半胡饼,小个子满含笑意慈祥说道:“这下行了吧?” “嗯。” 穷人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兄妹俩喜气洋洋端起了胡饼一起啃着,不过没等温馨一幕过多久,忽然间门却被猛然踹了开,惊叫一声,小姑娘受惊的小老鼠一般躲进了小个子背后,眼看着三个身穿土黄色盔甲的皇协军大汉满是狞笑看着自己,小个子也是一张脸煞白。 “松涛大哥,我,我这个月的保护费不是交了吗?”满是哆嗦把小姑娘护在身后,小个子紧张说着,弄得为首皇协军大汉却是嘲弄的哈哈大笑:“保护费?可是保护你一个人的,没说你还有这么漂亮一个妹子啊!” “那,那我妹子的我也交上,多,多少?”小个子傻呼呼的摸着怀里,皇协军松涛却是满是****盯着锦儿哆哆嗦嗦半张小脸,狞笑着说着:“一百个铜钱!” “多少?”小个子不可置信的呆住了,松涛很是不耐烦的哼道:“一百个铜钱,有就快点交!” “小的,小的不是一个月才两个铜钱吗?是不是弄搞错了?” “没错,你妹这么漂亮,保护她当然贵一点了,交还是不交?便宜点也行,让你妹跟着老子走,老子几个贴身保护!一文不要。” “别,交,交!”惊慌失措中,小个子想都不想就在怀里掏起来,松涛却是不耐烦自己伸手摸进去,片刻后,他却瞪得眼睛溜圆,直接拽出一个秀金的荷包袋子,绿色的小袋子华丽无比,两颗珍珠被当作袋子扣穿在袋口的红绳上,绿色的袋身绣着锦绣荷花,反面还用金线秀了个莹字,看着扯开的袋口,里面反射出耀眼的金色,满满都是金子与铜钱。 无比浓郁的贪婪在松涛眼中闪过,不过片刻后又变成了惊恐,唐人的恐惧可是深深环绕心头,攻城一战中松涛差点丢死在熊熊大火中了,然后被驱赶着给倒霉同伴收拾着烧焦了的尸体,最后又是十多天拥挤饥渴的囚禁,盖牟城大牢中,松涛更是差点就死了。 一瞬间,大唐的恐怖就让松涛熄了占有之心,片刻后,那股子兴奋又压抑不住的涌了上来,这一次扫荡,听说就是有人偷了大唐王爷宠姬的钱袋,看来就是这个,贼人被自己碰上,那该是多大的功劳啊! 脸色几变后定格在凶恶,与两个同伴嘀咕两声,三个皇协军当即怒吼着扎住了小个子的肩膀:“敢偷大唐爷爷的东西,不想活了,跟老子走!” “唉,哎,即为大哥,小的交过保护费了,不要碰我妹子!” “别抓我哥,呜呜,求你们了!” 眼看着两兄妹抱在了一起,松涛干脆回手一巴掌狠狠抽在锦儿脸上,旋即**笑着一把手拎住锦儿破烂的衣服首先将她拖了出去,这一幕,看的小个子目眦欲裂,却被其余两个皇协军按住徒呼奈何,旋即被两个皇协军也是拖着肩膀拽了出去。 地上,两片啃了一半的胡饼带着牙印,被丢弃一边,靠在一起落寞的散发着热气。 街面上,到处都是如同松涛这样押送着犯人的皇协军,南城一片,甚至于家家户户都有哭声,不少人哭喊着追了出来,却被皇协军无情的一脚踹回去,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面,这一天,横行在街面上大小偷儿,地痞恶霸甚至连变态都被抓了回来,跟随着满意的宪兵队都尉大度设,几百人一股脑儿全被关押进了盖州监狱。 踱着步子前来视察,眼看着关着满满的监狱,李捷也禁不住摇头感叹道:“这效率还真高,今天,盖牟城该天下无贼了吧?” 就在李捷歪头想着的时候,扑通两声,两个人被按着狠狠跪在身前,其中一个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了,另一个小姑娘害怕的紧紧靠在血人,旋即三个皇协军兵单膝跪地,为首那个高高捧着个绿色荷包到了李捷身前。 “谢谢。” 慢条斯理接过钱包,李捷又是心中得意,可算来了一次国人丢自行车,警察叔叔满城找的待遇了,挥手挥退了三个皇协军,李捷脑袋歪了歪,身后王方翼知趣的领人下了去,不一会,一百根黝黑的枪管被取了来。 “现在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 第249章.性命于吾 “所有偷儿出列!” 随着李捷命令,一大群皇协军立刻凶神恶煞挨个牢房敲打着喝骂道:“朔王有命,所有贼偷滚出来!” “快点,张老五,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还有你,贺六阿浑,出来。” 这帮皇协军还是高句丽军时候就在盖牟城厮混,当了皇协军更是成天巡视城内,大事小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是畏畏缩缩不肯出来,却被硬拉了出来,要说盖牟城小偷真不少,短短一段时间就拉出来一百多,一个个战战兢兢堆偎在李捷脚下。 皱着眉头又打量了一圈,这功夫,张老五,一个浑身破衣鬼头鬼脑的偷儿立刻扑了上来:“王爷,小的是汉人啊,汉人不是优待汉人吗?小的也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才走上这条道的,求王爷开恩啊!” 李捷皱起了眉头,刚刚把他踹出来的皇协军小兵就满头是汗了,也是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王爷,这个人,这个人虽然是汉人,但是个人渣啊,这个人好赌,盖州光复时候也分给他一些田,生生让他输光了,还把他老娘都给气死了,大唐不讲孝道吗,这个人,这个人……” “那他也是汉人。” 李捷一句话直接就把皇协军给吓傻了,张老五则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对着李捷点头哈腰,看着他这样一幅模样,李捷更是笑容满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孤还就欣赏你这样不孝的,要给你个官当!” “谢王爷,小的这条命以后就是王爷得了!”被当贼抓起来,没事儿不说还有官做,张老五还真是兴奋的欣喜若狂了,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磕着头,看到这一幕,王方翼的眉头当即拧了起来,张了张嘴刚想劝说,李捷已经轻飘飘挥了挥手:“来人,把他拖下去阉了吧。”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张老五更是愣了片刻,哭喊着扑了过来,满地打滚耍赖叫道:“王爷,您不答应给我官做吗?贵人金口玉牙啊。” “是给你官做了,宦官也是官嘛。”李捷很无辜的摊了摊手,然后又是高兴说道:“反正你也不小了,无后为大也不在意,这个官正好适合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拖下去快点阉啊,正好御驾缺太监侍候呢。” “不,不要啊,小的不要当官了,啊!”满地打滚乱扑腾,这会,忐忑的皇协军则满是狠笑大皮靴狠狠一脚直接踹在张老五两腿间,噗的喷了口白沫,张老五就翻着白眼被拖走了。 一段笑料,让一帮大偷小偷也是跟着莞尔了几分,不过当李捷眼神重新投注过来的时候,每个人又是哆嗦着沉默了,甚至有人也紧张的夹紧了大腿,刚刚这位大唐来的大王可说了,大唐缺阉人啊! 一群人的满头大汗中,李捷又是不满饶了一圈,挥手命令道:“超过四十的都送到附近农庄,编到庄户,其余人,听本王命令,看好了,只示范一遍。” 抛出了一半多老偷,剩余是十多个小偷满是疑惑的眼神中,一个唐军玄甲兵士上前,拿起一根黝黑枪管,先是细心的用毛刷清理出里面火药灰渣,然后把黑黑的火药装填进去,外面小孔插上导火索,火药压实,最后三寸左右弩箭整个塞进枪管中,压禁,整个耗费了一分钟左右。 “看明白没?前十出列,一炷香的时间,最多能装填多少个枪管,拿下头名有惊喜的。”李捷笑眯眯的一挥手,身旁同样对刚刚事情还无奈好笑的王方翼赶紧点了一炷香,头十个偷儿立马抢屎般扑了上去。 真不愧是偷儿,除了两个笨手笨脚一看就菜鸟,剩余八个年轻人手指灵活的如同跳舞般,清理,装药,插导火索,装弩,压实,几个步骤行云流水,李捷的一炷香很短,如此短的时间内,这些人却人均装了四个,最多一个装了六个。 一分钟装六个,十个人就是六十个,虽然满足不了土机枪射速,但也算差强人意了,满意点了点头,李捷再一次哼道:“下一组。” 五十个人一一试过,能装上六个以上的选出来了二十个,剩余三十个很悲催的就被关回到大牢中,等着狄仁杰这个冷面判官,就在李捷要领着二十多个幸运儿小偷往里走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猛地在脚边响起。 “等等,贵人,给我一次机会吧!” 愕然间,李捷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小偷呢,而且还是偷裴莹钱包的罪魁祸首,回过头看着那个少年满是血的脸倔强的目光还有依靠在他身边小姑娘哆哆嗦嗦的身体,李捷忽然叹了口气:“但愿你不要后悔,来人,给他松绑。” 绳索落地,揉着手腕,小个子犹豫的看着锦儿身上绑绳,这功夫,李捷歪头示意,王方翼点燃了香,浑身一机灵,小个子飞快的跑到了枪管堆处,开始了组装。 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别看这人瘦小,手指却灵活无比,几个枪管在他手中转的就如同飞一般,一根两根三根,很快他脚下就多出了六根黝黑枪管,香才点燃一半。 “七根,八根,九根……十一根,十二根!”李捷也情不自禁跟着数了起来,当最后一缕香燃尽的时候,第十二根枪管正好被放在小个子脚边,手臂颤抖着,这个紧张比赛中小个子后背已经汗水打湿了。 “行,给她松绑。”又是楞了一下,李捷吸了口冷气伸手一指,王方翼刀一挑,粗麻绳就散落开来,小个子也是立马扑到了锦儿身边将她搂在怀中:“没事了,锦儿,没事了。” “没事?还不一定呢,入列,跟着孤走。”嘴角擒起冷笑,李捷很是不近人情打断了温馨的这一幕,两个护兵抓起小个子就把他扔进胜出的小偷群中,推搡着往里走,小姑娘锦儿也是被哭喊着按了下来,李捷的目标是大牢里面更深的暗室,临近门前,那小个子却是回过头,给了锦儿一个放心的笑容。 监牢的最里面,更是黑暗吓人,仅仅有着几束光,让人朦朦胧胧看清空旷的大概,门的前面是个方圆十多米的大坑,黑黝黝的里面还不时有嘶嘶声音传出来,几个贼壮着胆子探头过去,却差点没被吓晕了。 下面,全是蛇! 活脱脱的商纣王酷刑虿盆,**裸显露在面前。 看着吓得直哆嗦的二十多个偷儿,李捷却是轻松写意的清咳着:“现在给你们一个效忠本王的机会,只要证明了你们的忠诚,你们就可以加入我唐军,得到唐军待遇,你们的家人也可以成为军属,在田庄中享有土地,衣食无忧。” “如何证明对大王的忠?”刚刚那个小个子第一个问了出来,一提到这个,阴暗中李捷的脸上当即又绽放出一个更诡异邪魅的笑容,嘴唇轻动,轻飘飘三个字蹦了出来。 “跳下去。” 扑通,最外面俩偷儿一齐坐在了地上。 “按照唐律,你们的过错家人当共同承担,如果不想证明对孤的忠诚,那就出去,罪加一层。” “我,我没有家人。”刚刚第一波拿了个头名的偷儿立刻嚷嚷着溜了出去,跟着他,五六个人犹犹豫豫也走了出去,剩余人则煎熬的徘徊在那儿,看样子他们都有家小,与其说对李捷多么忠诚,不如说命与家人哪个重要。 最后又有三个人叹息着出了门,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颤抖的那个小个子忽然野兽般跳了起来,对着李捷疯狂咆哮道:“你能保证我妹妹衣食无忧。” “当然,本王说到做到,但这还要看你如何表现了。”耸耸肩,李捷慢条斯理说着,仿佛全身力气都抽空了一般,晃了晃身子,那小个子忽然又是哀嚎了一声,助跑两下,一转身,嚎叫着一头撞下了蛇坑。 “啊啊啊啊啊~” 长长的惨叫声让整个暗室都跟着颤动了几下,心惊肉跳浑身一哆嗦,八个人逃命般的逃了出去,最后剩下两个也是如同水中捞出来一般,对视了一眼,捂着眼睛仰头也是栽下了蛇坑。 “才三个,机灵的还全走了,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结果,让李捷颇为不满的摇了摇头,不过事已至此,人心,哪怕他是穿越者也不能掌握,无奈叹了口气,李捷没趣的挥了挥手,“把这三个傻蛋捞上来吧。” “算了,就当整顿治安了,天下无贼,也挺好。”摇头晃脑中,李捷出了这个满是毒蛇的暗室,身后,几个唐兵居然跟着也跳下了蛇坑,原来蛇坑上方一米处,还有张铁网防护的结结实实,三个毫不知情的傻蛋此时已经全都口吐白沫晕在了那里,搬死猪肉一般被几个唐兵扔了上去。 “哥,哥,你终于醒了!” 新盖的茅屋中,好半天,小个子才费力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妹妹锦儿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茫然了片刻,小个子一下子紧张蹦了起来:“蛇呢?” “你太臭,蛇都不愿意咬你。” 嘲讽的声音又是让小个子一惊,回过头去,这才看到李捷那张令他讨厌的脸无趣的歪着看着他兄妹两人。 “小子,你叫什么?” “我,我无名无姓,因为有一次遇到老虎,被我跑了回来,他们都叫我小野虎。” “嘿,小野虎,老子祖宗还叫大野虎呢。”听着那小子磕磕巴巴的话,李捷禁不住乐出声来,李家发迹的老祖先八柱国李虎,鲜卑姓不就是大野吗?因为李虎,大唐把夜壶虎子这个称呼都改成了马子,最后变成了马桶。 没趣儿的自个儿乐了半天,李捷终于是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一头雾水小野虎的肩膀:“记住了,小野虎,你的命就是本王的了!” 李捷扭身就出了房子,目送他而去,扭头看了看整洁的房间被褥,再看看妹妹担忧的脸颊,小野虎禁不住就握紧了拳头…… 第250章.机枪班生涯 安置小野虎几人的山庄,就在隐蔽山城附近,度过了难得一晚上安定,第二天一大早,小个子小偷,其他两个倒霉的小偷纷纷被集合在一起,无奈的苦笑对视下后就被装上四轮马车,一块儿运了出去。 其余被抓到的几百小偷地痞一晚上已经被处理完了,狄仁杰这刑律专家高效率作用下,有血案的掉脑袋,没血案的挖沟渠,不过不论如何处理,他们已经面对完自己该面对的命运了,反倒是小野虎几个对未来命运还茫然不知,而且他们陷得更深。 能为家人,最重要的人去死,这些人如今却在李捷眼皮底下,不论李捷如何玩弄他们的命运,也不得逆来顺受了,这种忐忑中,三个人一路来到了隐秘山城。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一阵恍惚,狭小山城中如今热闹一片,到处都是运输煤炭与铁的的手推车,成群的工匠在火炉前干的热火朝天,而大批的刀剑盔甲作为产品不断被处理装箱,小山城的操场上,九个身披玄色轻甲的唐军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了。 “欢迎你们加入五原军麾下火神机枪班,在下杨元朗,铁城府兵曹,火神机枪班班长,穿上吧,一会本官就带领你们见识,殿下让咱们保管了什么!” 一抹狂热在杨元朗眼中闪现,三领衣甲被丢到了小野虎等人面前。 咣咣咣咣咣~ 类似散弹枪那种闷响过后,几根枪管纷纷冒着黑烟,树林中,眼前却是一片惨象,经过试验场一群野鹿血肉模糊瘫倒在地上,坚硬的鹿皮被螺旋弩箭扯的七零八落,有的还没有死透,呦呦的哀鸣着,眼前一幕,看的小野虎几个目瞪口呆。 “这,就是殿下如此谨慎的原因,你们现在也知道了,现在,进行我们的工作吧,段飞,你负责照顾引火物,本校负责开火,剩下你们十个,全都负责弹药供应,要快!要快!要快!” “喏!”惊醒过来,小野虎也赶忙学着唐人的样子猛地扶胸。 闪着黑色光辉的枪管闪落一地,伸手捧起发热的枪管,小野虎飞速的拿起毛刷刷出燃烧后的火药渣来。 安排好了自己绝顶的秘密武器,都督府中,李捷却也不得安生,前方,老杨翊领着幕僚们忙碌成了一团蜂,后方,李捷则是盯着地图苦思冥想,不解的嘟囔着:“十多天了,辽南有没有太多重兵,张亮的大军怎么还没有消息?” “报,殿下,辽东城……” 门外,张二狗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报告着,李捷却是烦躁的猛然一摆手:“都说了,辽东城任何消息,孤都不想知道!” “可是殿下……” “现在,孤的眼里只有辽南,所有探马的力量全部投向辽南!” “额……,喏!”抹了把汗水,张二狗不得不再一次转身跑了出去,吐了口气,李捷颇有些愤愤的伸手盖住了辽东城,手指又是顺着卑沙城开始沿着路途试图推敲起张亮水军大兵的痕迹。 “怎么也不应该啊?辽南驻扎兵不过四万,还分散在各个城池据点中,各个击破兵锋此时也应该会抵达乌骨城了吧?” “殿下。” “孤不是说了,不想知道辽东城的消息吗?” 对着有进来的张二狗,李捷扭头就咆哮道,惹得那家伙却是讪讪然抹了把汗水:“定州王妃秦卿来函。” “哦?拿给我!”也是悻悻然挠了挠头,李捷好笑而又无奈的伸出手,打开秦卿的密函读了起来,看了半晌后,李捷却又是一肚子雾水昂起头:“登州公会的大商人,不跟着齐王在沙卑城附近开发,顺着营州来这儿干什么?” 疑惑了片刻,李捷干脆昂起头喊道:“杨叔,今晚棉纺织行会以及各大家族势力的商业代表都会抵达盖州,把新盖好的西秦楼分部整个腾出来,然后让人通知盖州城各家贵族出席晚宴,生意上门了!” “知道了!”刚放下一个文牍,杨翊头发昏的直点头。 哒哒哒哒哒~ 松林中,清脆的连环枪声响起,枪管树立起的快速引线随着铁轮转动依次接触到上方铁壁夹着的红彤彤煤块而被点燃射出,不过效果却不是太理想,十丈内,箭头就纷纷软弱无力掉在地上,有的扎在树上也仅仅是个浅浅的小坑。 “这些都不合格!” 面对小野虎的目瞪口呆,黑着一张脸,杨元朗颇为恼怒的低声咆哮到:“此时让你们加快装填,是为了在战场上更好的供应,不是让你们忽略质量的,尤其是你,小野虎,你的火药分量最少,还没有压实,这样的枪管拿到战场上一点效果没有。” “记住,我们是一个集体!战场上,朔王给我们的任务是顶着漫天箭雨刀光剑影顶到最前沿,拿着这样的东西上战场,我们都会被你害死的!” “我,我……”面对杨元朗劈头盖脸的训词,小野虎被说的抬不起头来,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杨元朗肚子里的火也没了,无奈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对不起,鉴于你今天的失误,我必须对你进行军法惩罚,今晚不会供应你的晚饭了!” “是,是……” 傍晚,夕阳西下,忙碌了一天的打铁匠人们也是闹闹腾腾开始了晚饭,香浓的野菜汤,大锅大锅的瓜片鸡蛋,靠近山边缺少耕田的农庄,被李捷专门划分成了养鸡养鸭的农庄,栅栏围绕下满山鸡鸭集体养殖,鸡蛋鸭蛋也变得供不应求起来。 靠在城墙根,这种香味扑面而来,勾的小野虎肚子咕噜咕噜作响,挨饿的滋味他不是没有尝过,对于一个城市求生的偷儿来讲,挨饿是家常便饭,但像这种看着人吃饭却挨饿的滋味,却是分外的难忍。 “哥!” 忽然的动听喊声让小野虎猛地一颤,站起身去,却是锦儿提这个篮子气喘吁吁的兴奋跑上来:“哥,吃饭了!” “你怎么上来了?”小野虎立刻担忧的左右看了看,锦儿却浑然不觉欢乐地把篮子铺在了地上,掏出了里面土鸡蛋,馒头还有大酱菜,欣喜的说着:“村长安排我晒豆子,晒完了就可以自由活动,也没人管,我就带着晚饭上来了,哥,你还没吃饭吧。” “瞎说什么,哥吃完了,你自己吃吧。” 刚恼火的**一句话说出,小野虎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弄得他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是恼火的叫着:“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早点回农庄,没什么事儿别来找我!” “这么对妹子可不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是奇怪的望了过去,却是杨元朗端着盛满饭菜的木盘走了过来,在小野虎愣神中,伸头看了看锦儿的土篮子:“怕是不够吃吧?你这个哥哥,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吗,行,这下就好了。” 小野虎惊奇的目光中,徐元朗满含笑意把自己盘子里的饭菜还有香香的油渣酥拨到空盘子里一大半,然后笑眯眯递到了小野虎身前:“这些行了吧,可不能辜负妹子的好意,老子想要我妹子给送饭,这丫头还不来呢。” “可是,我的处罚……” “那是厨子不给你供应饭菜,没说不能吃,好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浪费是原罪,吃吧。” “呵呵,班长,这你就违心了啊,那次吃饭你不呛得像个猪是的,倒是我真吃不了这些,这个给你。” 一个烫手的鸡蛋被丢到徐元朗手中,眼看着城门中外号瘦子的那个家伙又冒了出来,烫的左右抛着鸡蛋,徐元朗脸皮子却是一阵挂不住,颇为恼羞成怒哼道:“就你小子多嘴。” “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负责操控火神机枪,我们几个小名都操控到你身上,你要饿到了,我们不是都要玩完吗。” “行了,别贫了,反正也吃不光,大家一起吃吧!” 跟着瘦子身后,一大帮战友竟然一起冒了出来,七嘴八舌中晚餐就摆了一地,就连另外两个跟着小野虎一起来的家伙也是讪讪凑了过来,拉着愣神的小野虎一屁股坐到锦儿兴奋的小身边坐下,瘦子毫不在意的乐道:“行了,别装委屈了,快吃吧,杨头儿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你,你们……” “我们是个集体,是兄弟,没有看兄弟饿肚子的道理!” 从小到大,除了与锦儿相依为命,没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小野虎禁不住有些哽咽的低下头,这时候瘦子却是满脸猥琐抽了过来:“就然是兄弟,小虎子,你妹子还没许配人吧,看兄弟我如何?” “滚蛋!”没等小野虎反应过来,杨元朗已经笑骂着一脚踹了过来,滚了两个圈,瘦子满脸委屈的叫道:“我怎么就不行了!哦,班长你不会要假公济私吧,难怪来得这么早!” “死去!” “哈哈,恼羞成怒了,哎呦~” 叫苦声中,却引来一片欢快的大笑,眼看着锦儿也跟着笑得如同月牙一般,小野虎禁不住内心狂颤,捏着拳头,重重点了点头。 一个集体!兄弟! 第251章.真乃废材 夜半,盖牟城外,一片灯火通明。 虽然盖牟城是整个地区首府,但毕竟高句丽小家子气,一座城也是抠抠搜搜,城内空间本来就狭小,哪怕处理了诸多反叛贵族,空出来的房产依旧满足不了通商带来的日益繁华,扩充城池自然也就迫在眉睫,可李捷不在,这么大一件事儿杨翊也是没有先动手。 城墙虽然没有修建,不过地址却是选好了,跟着李捷屁股后面棉纺织行会的奸商们可是立刻抓住机会,在划定的圈子内大建特建,结果城墙没影呢,城外一片却是提前繁华了起来,尤其是硕大的西秦楼分部,虽然没有长安的大,两层木楼,依旧装修奢华无比。 尤其是今天,刚刚修建而成就迎来了秦卿那丫头组织的第一批商业考察团,洛阳长安还有登州莱州新兴的大海商汇聚一堂,台上还是闻名遐迩的钢管舞,只不过因地制宜还加入了高句丽风情,各色梅子酒葡萄酒穿行其间,一个个胖乎乎的大商人刚下了马车,立刻就沉醉在了这个迷香烟醉的红灯区中。 “哈哈,王兄,这次来高句丽,打通了市场,您家这金饰该更加红火了吧。” “崔兄彼此彼此,这一次打算进口多少鹿皮呢?” “不多不多,小打小闹也就三千张而已,顶多回去卖个几千贯。” 一群大商人边享受美食边谈论着生意,听的作陪的高句丽贵族们却是禁不住咂舌,就仿佛土老帽版瞠目结舌,两国物价不同,铜钱在高句丽国内可贵重多了,今晚这些商人谈论的铜钱数,就连克受礼这老狐狸都没见过。 目瞪口呆中,高句丽贵族发家致富的心更热切了,两方人聊得不亦乐乎。 相比与大厅中的展销会,楼上包间中,气氛则显得沉闷了许多,李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对面,则是一个精瘦的干一般登州海商。 “殿下,登州的林木已经满足不了造船厂需要,我们需要辽东大木,同时殿下手中还有充足的劳动力,我们希望就地建造木材厂,从辽东深山中采伐出来的大木龙骨就地加工,再运送到登州,这是航海协会的请求书。” 李捷自己也是协会长老,干瘦商人代表也没有兜圈子,直接把请求说了出来,听的李捷眉头微挑,扣动桌面的手指速度更加迅捷。 “这里走辽东海路好像更近更便捷,用登莱海船运货的话装货数量更加大,而且要比走营州节约很多,为什么不跟着齐王在沙卑城,反倒来盖州了?” 一说这个,商人也是愣了一下,片刻后却是哀叹着摇了摇头:“几个月内,齐王殿下的大军拿下辽南是不可能了,冬日临近,协会会员们很怀疑大唐冬日的补给线,相反,殿下的盖州却是固若金汤,虽然辽东木走这条线贵上几层,但是大木可以造大舰,再用大舰走倭国,新罗贸易,就可以把成本弥补回来。” “哦?阁下如何肯定沧海道大军打不下来辽南的?”眉头挑的更高,李捷满是疑惑问道,却弄的那商人也是更加惊奇。 “殿下不知道吗?沧海道大军下沙卑城后,大总管张亮贪功,没有按照原计划攻取乌骨城与陛下大军会合,而是直接转道建安城下,妄图打通通往国内城,平壤城的道路,结果张亮此人志大才疏,当夜竟然被建安城守将夜袭偷袭而吓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副总管程名振,张金树等人奋力反击,当夜三万大军就要被打的崩溃。” “张亮才能浅薄,偏偏还对齐王横加干涉,齐王不忿,率部出走,游记在海面上,建安城败后,由于张亮的横征暴敛,辽南拿下各城又是起事纷纷,张亮如今六万水军完全被拖在辽南,前景实在令人堪忧啊。” “竟有此事!”李捷禁不住一下子蹦了起来。 反正朔王又不是赤膊上阵卖东西,谈好了木材厂的手续,李捷就先行离开了,反而让本地高句丽贵族与外来商人谈的更自在了一些,回了都督府,对着地图,李捷又是一阵大发脾气。 “蠢材,张亮十足的蠢材,难怪长孙老狐狸提起他时候这般的不屑!” 辽南,沙卑城到乌骨城这一段,就是后世的大连市,丹东市一部分以及其周边,这个时代海洋的价值还没有体现出,加上高句丽统治的策略,辽南还是很荒芜的,几乎一小半辽东,高句丽才布兵四万多劳弱,就可想而知。 建安城倒是重城,扼守通向丸度地区南线,鸭绿江河防根本不及辽河,一旦唐军打到了鸭绿江,平壤就等于刺猬拔了毛,虽然还能撕咬,但也是催死挣扎了,问题是,原本计划的水陆并进南北贯通,因为张亮一任性,变成了空谈。 乌骨城的分割下,将唐军夹成了两段,首位不能呼应,加上沧海道大军将帅不和,很是危险。 盖州城虽然产粮却太过狭小,李捷之所以同意被发配到这儿,就是奔着辽南去的,现在张亮又弄了个无限期拖延,怎能让李捷不怒? “殿下发怒也没有用,此时当静下心来坐等,辽南还有齐王。”打着灯笼,老杨翊颤颤巍巍的如同鬼魅般从门口闪出,李捷一点都不意外的重重一拳头捶到了桌面上:“孤讨厌等候,尤其是辽东城外一战后,孤要带军队亲自打通乌骨城!” “可是!”一听这话,老杨翊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丢下灯笼信步到了李捷面前的地图那儿,干枯的老手颇为愤懑落在了盖牟城东北:“殿下,军队此时不当离开盖州,这里,新城的骑兵五百多已经连续对此地袭扰半月有余了,一旦他们摸清,老臣很怀疑新城会不会对盖州展开争夺。” “后方,细作传信,高延寿与高惠真兄弟二人可已经准备多时了,几乎尽起高句丽西南大军,如果准备妥当,当有二十多万人,此时轻离盖州,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孤只带五千人。”同样盯着那个角落,李捷也是不相让的妥协说道,并且看着老杨翊担忧的脸,李捷忽然邪笑出来:“并且新城方面要探清楚孤的实力,那就混乱他的眼好了,明日孤王会灭了那股袭扰骑兵,摸不清楚盖州实力,高延寿是不会轻易下决断的,他也怕攻击盖州,辽东城下陛下大军爆了他的菊花。” “可,大军一到,那股骑兵就跑了,拉锯了好多次了。” “孤只出一百骑兵。” 眼看着杨翊诧异的神色,李捷却是颇为自得:“杨叔别忘了,孤还有机枪班呢!干不掉高句丽骑兵,孤就不去攻击乌骨城如何?” “好,殿下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拍着胸脯,李捷就答应了下来,不过看着杨翊自以为得计的神情,他又是一阵郁闷,就这么瞧不起孤的机枪班? 隐秘山城中,清晨,从军营中走出,打着哈欠的小野虎刚想跟瘦子一块去领早餐,冷不丁杨元朗就已经满是兴奋冲到了他两人面前:“收拾东西,殿下有令,今日实战!” “什么?今天实战?”小野虎和瘦子禁不住一齐惊叫出来,只不过小野虎是有些畏惧,瘦子则满是兴奋。 “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天天装填装填不让开枪,都快憋死了。” “就,就要上阵和敌人拼命了?”小野虎还是不可置信的嘟囔着,瘦子却干脆又一巴掌拍了过去:“拼命?那敌人也得过来才行,想想昨天早上的野鹿吧!” “也是!”想到被军官们当了晚饭的倒霉野鹿群,小野虎又是一个激灵。 “那,我的和锦儿告别一下。” “没时间了!” 城门口七八个机枪班叼着馒头包子就匆匆赶了出来,不由分说,小野虎就被推出了城门,塞货物一般塞进了装着枪管的货车中,旋即杨元朗瘦子又是宝贝一般抬着火神土机枪上了车,一扬鞭子,两辆双马四轮马车当即扬起了漫天烽烟。 “杀啊,这些都是叛逆,一个不留!” 盖州边境上,一座新落成的屯田庄冒着滚滚黑烟,数百个新城高句丽骑兵野兽般的吼叫着,砍刀毫不吝惜砍向同样的高句丽人身上,一座座房屋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庄园中的屯田户惊恐的四散而逃。 就在屯田庄不远的山坡上,十二人的机枪班却实在紧张忙碌着,点火的煤块已经烧红,成堆成堆半尺长的枪管也被装上了特质铁链,连接在了简陋的土机枪上,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杨元朗野兽般的低声吼叫着,远远眺望着山下,小野虎则是把嘴唇咬的紧紧地。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幕高句丽贵人们的争斗,他与锦儿所在的村庄,就是如此没的! “一会殿下骑兵将这群野兽引过来,咱们就开火!”凝视着浓烟滚滚,班长杨元朗沉声吼道,小野虎第一个手捶在胸前:“喏!” 第252章.火器逞凶威 小山坡下,望着浓烟滚滚的小山村,一个旅的骑兵也是在跃跃欲试,一个个拔刀在手凶悍的低声嘶吼着,拎着长槊,王方翼却是颇为忐忑不安,一比五的敌我比例他不怕,问题是,朔王这个金主站在他前面也是甩着手腕跃跃欲试,还搭上了个同样胡闹的王妃。 “大王,诱敌有下臣就行了,您,还是在后面等着吧。”王方翼又一次不死心的抱拳劝道,可惜他伺候的这位大王依旧顽固,同样笑嘻嘻的扭过头回答着:“这可关乎孤讨伐辽南大业,你也说了,仅仅是诱敌而已,当年虎牢关外迎战刘武周,我父皇亲率两千五百骑兵一头扎进刘武周十五万大军中,奋战……” 吐沫星子飞溅,李捷张牙舞爪炫耀着他老李家赫赫武功,听的王方翼却是满头青筋,默默退了回来,这感情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黑烟滚滚,哭喊声却渐渐消了下来,零零乱乱的高句丽骑兵三五成群马上挂着人头活鸡猪羊之类满是凶恶狞笑出了屯田农庄,队伍刚出个头,隐藏在小树林中李捷亲卫骑兵就在王方翼一声暴喝下,锋矢阵冲出了阵。 “射!” 兜头一阵箭雨,不论汉,突厥人,草原上练就的箭法可是准头惊人,近距离骑射下第一波就射下了四十多号高句丽骑兵,先头高句丽人孤零零仅剩下十来骑满是呆滞看着越来越近的唐骑。 临阵只有一箭地,射完箭王方翼弓都没收直接扔在了地上,又是拎起挂在马上长槊上来就是个霸王战八方,锋利的槊圆弧中挑起了一大圈血痕。 “这就让你给杀完了?”激情澎湃拎着槊,面前却除了慌乱的果下马没有人了,眼看着农庄里头高句丽骑兵气的嗷嗷直叫,红着眼睛要冲出来,却被同伴的果下马堵在门口,李捷也是颇为气闷的嘟囔着,却弄的王方翼很是猥琐一笑:“殿下,当年虎牢关之战,陛下虽然身先士卒,冲在他前面沥血厮杀的可是胡国公秦琼,蒋国公屈突通啊!” “靠,这家伙也是个闷骚!”眼看着王方翼拔马往回跑了,无奈的和同样一肚子郁闷长孙织对视一眼,李捷也是拉着马往回跑,殊不知王方翼心头也是郁闷的直嘀咕,本官这么风度翩翩儒雅之人,怎么就能让大王逼得这么猥琐呢? 沿着小山脚下,打一回就跑的唐军骑兵转进山里很快就剩下个尾巴,让打开了门口堵塞马匹的高句丽军官气的直蹦高,想也不想就要追过去。 “大人,且慢啊,提防唐军埋伏!” “驻扎在白水山城的唐军骑兵可有动静?” “没有!” 听着属下的报告,高句丽军官再一次露出了狞笑,挥刀就嚷嚷道:“那就好,我军骑兵,唐骑没动,就算唐军步兵出动咱们也能杀出来,斩杀几百颗头颅,这么灰溜溜退了,拿什么与新城宰大人交代,杀!驾!” 怒吼的喧嚣声中,四百多高句丽骑兵乌云般杀出,紧随着李捷后队就追了过去,这么多天,一直是高句丽本土皇协军与他们交手,还真把高句丽军养出了锐气。 “注意了啊,离近了再打!” 真要打起来,瘦子居然比杨元朗还啰嗦,一个劲儿盯着煤块小声提醒着,弄得机枪班军曹不耐其烦,一面死死盯着山下骑兵一面不耐烦应着:“老子知道啊!” 就跟后世的弹链一般,只不过大了很多,其余几个人或者紧张的按着一排排黝黑枪管,或者向下瞭望者,小野虎也是紧张的不得了,一面看着冒烟的煤炉子,一面还在想着萦绕了他好几天的问题,怎么才能把装药速度在提升一些? 正想着,一缕煤烟就吹到他鼻子中,呛得小个子打了个喷嚏,抬头一看,晴空中一缕青烟正幽幽飘荡向天空,猛然一个激灵,小野虎就惊恐的低声惊叫起来:“小心,我们暴露了!” “什么?”其余几人也都是一怔,这功夫,阴仄仄的高句丽语突然就在身旁响起:“这几个就是所谓唐人伏兵?也太瞧不起吾等了!” 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瘦子首先回过了头,小山坡侧翼,十多个高句丽骑兵正看死人一般眼神看着机枪班诸人,为首那个更是把一张硬弓拉到了满月. 嗖,箭如流星般射出. 砰砰砰,土机枪的枪口也喷射出了怒焰,一个个枪管顺着锁链转动被接到转筒上,然后与烧红的每块接触后爆发出化学与火奇妙的怒火,摇把足足被摇动了一分钟这才平息下来,每个人都是冷汗淋漓. “班长,没事吧!”好一会,小野虎这才从血肉横飞的场面醒过神来,抛开尚且发热的把手转身过来,瘦子也是如梦初醒般赶紧将被这近距离一箭钉在地上的杨元朗扶起来,眼看着周围一个个战友满是紧张盯着自己,捂着被打穿了的肩膀,杨元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行了,别当老子要挂了一样,老子还没娶媳妇呢,怎么能死?” “是啊,咱们班长还没娶小虎子他妹呢!怎么能死?”瘦子又是在一旁加了一句,饶是气氛紧张,一班机枪班也忍不住憋出笑来,弄得杨元朗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一脸龇牙咧嘴,没好气的挥手嚷嚷着:“滚一边去,兄弟们,现在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殿下还等着我们立功杀敌呢!小虎子,你来我的位置!” “我?”到现在小野虎还没从刚刚近距离射击的惨状恢复过来,近距离射击,钉子般旋转弩箭轻易就撕裂了皮肉,十来个高句丽骑兵几乎是短短几瞬间被撕裂,连马都没存活下来,刚刚的山坡上残肢碎肉堆成了堆,仿佛修罗屠场一般。 不过眼看着杨元朗满是鼓励的点头,再看着远处冒着浓烟的屯田庄,一股满是杀意的暴戾气息又是猛然从小野虎心头升起,重重点了点头,小野虎接过来摇把,旁边瘦子等人也是慌忙换了一条满弹的枪管夹。 山下,绕过小山包后,一片空地上,王方翼的喝令下卫队再次汇聚成锥形阵,远远眺望追兵越来越近,马蹄溅起大片烟尘,王方翼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殿下?”很是不确定的看了几眼山包,王方翼疑问的回过头,李捷却是举着槊淡定说着:“再等等,稳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绕过山脚,高句丽骑兵挥舞着马刀咆哮着攻了过来,骑兵对决,靠的就是速度,一百米,八十米,最佳提速距离已经错过,五十米,高句丽人呐喊而露出参差不齐黄口牙都能清晰看清楚。 三十米,烈烈风声甚至直扑脸上,就在王方翼满是冷汗举起了长槊时候,山包上,突突的火蛇也终于吐了起来,旋转的螺旋弩箭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那样,前几排的高句丽骑兵几乎同时人仰马翻倒在了地上。 引线燃烧加上火药爆炸需要一秒的时间,所以理论上最高射速最高不过每分钟六十发,与后世马克鑫加特林不论射速威力还是穿透力都远远不及,但在这个时代,依旧是一种无敌的代表。 人仰马翻中,高句丽骑兵纷纷惊疑的勒住马,惊恐的左右探视着突然而出夺命妖怪,这个间隙,山顶烈火机枪班正好换了个弹链,又是对着高句丽骑兵延伸着射了过去,急速的弩箭仿佛二百个弩手****而出,密密麻麻的高句丽骑兵群根本不需要瞄准,径直的打就成。 连续扫了三轮,六分钟,山头终于打出弹尽的黄旗,此时高句丽的骑兵却也淋漓成一片成一片血汤,几乎人人带伤,死倒的,活着的骑兵身上到处都是诡异,狰狞的伤口,骑兵的意志已然彻底崩溃,眼看着眼前修罗场中残余的二百多失魂落魄敌骑,一声马鸣声却是猛然响起。 “杀贼立功尽在此时,弟兄们,给本王杀啊!” 二狗呼啸而出,眼看着李捷先冲了出去,王方翼这才恍然,暗叹到底是王爷,沉得住气,刚忙也跟着打马冲了出去,随后就是一百精骑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战斗,自然毫无悬念,呆若木鸡被屠杀了五十多,剩余高句丽骑兵干脆惊恐叫着一哄而散,杀得性起,王方翼拔马就要追上去,不防李捷忽然抓住了他的披风。 “殿下,不赶尽杀绝的话,咱们的武器就暴露了!”回过头,王方翼急道。 看着他慌张的脸,李捷却是露出一抹笑意:“要你遇到这种攻击,回去说你认为杨叔会相信吗?” 一句话,王方翼哑然,到现在他还不可置信,更不要说与别人说了,眼见着最后一个多个仿佛刚从地狱脱出丢了魂般的高句丽骑兵,王方翼禁不住暗自点了点头,这些人回去,估计会给新城高句丽人一个大难题吧! 山包上,完成任务后,火神机枪班首先悄悄的撤退了,山脚下,李捷则大声对兴奋的骑兵们训话:“汝等都是吾之亲勋,他日或许就放出未将一方,今日孤为你们为表率,以后遇事,当如今日一般,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喏!”欢呼声中,就连王妃长孙织都是满是崇拜点头连连,只有跟在李捷身后的王方翼哭笑不得,刚刚李捷确实够冷静了,但从他的方向看去,堂堂朔王爷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如今在体温的作用下呜呜散发着热气。 “装逼当如李朔王啊!”心中,王方翼暗暗告诫着自己。 第253章.南下乌骨城 “这怎么可能?你确定盖牟城附近唐军隐匿了大批埋伏?” 新城中,一个令唐军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物满是震惊站了起来,为了突袭盖牟城,高延寿已经准备良久,甚至快把全部家当都押上了,临出发前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么一个突发事件,可惜面对个高句丽五部之一的主宰大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高句丽武官骑长却是满脸呆滞。 “下官也不知道唐军埋伏了多少人,唐军简直会妖法啊,下臣带着军队追踪小队唐军,刚杀到跟天,数不清的箭矢就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还有风雷声阵阵,下臣的伤就是那时候受的,如果不是下臣跳马及时,命就没了。” 武官一个胳膊空空荡荡的,到现在都有污血滴下,脸上也是狼狈不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像说谎,不过对于武官说的妖法高延寿却是半句都不信,如此密集的箭如雨下,高延寿更倾向于大批军队的埋伏。 “对付一只小部队出动大军,朔王李捷在想什么?或者,他已经窥破了老夫的动向?” 喃喃嘟囔着转着圈子,盯着挂在墙上的羊皮地图,高延寿更加的举棋不定,对于这位李朔王,他可是很重视,毕竟一日下盖牟,终结谷不到一万人挡住八万大军的狂攻两个时辰,不论从谋略上还是军队素质上,李捷都显露出他不俗的实力。 原本高延寿的计划,趁着盖牟城准备不足,忙着田庄化这一混乱时期突袭,一举夺回盖牟城,然后腹背夹击辽东城下的李唐大军,可惜李捷玩了这一手后,高延寿不敢再打盖牟城的注意了。 一旦要是攻击盖牟城不利,唐军弃辽东城,衔尾而至新城下,堵住后路,高延寿这收刮各城好不容易才收集的十万大军可就全都有去无回了。 “该死的中大兄赵贤,该诅咒的下大兄负鼎邹!”想到这儿,高延寿禁不住再一次怒骂起来,如果不是两人轻敌冒进,在辽东城下葬送了八万大军,二十万人在手,高延寿何至于打的如此狼狈? “唉,如今只有等候吾弟高惠真还有北部傉萨乙支欢的援军了!”长叹了半天,高延寿却也不得不无奈的做着这个决定,如今他是被唐军凌厉的攻势吓怕了,哪怕手中有着十万大军,依旧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 自顾自感叹了好半天,高延寿这才想起躺下还跪着个手下呢,从逃回来到现在,伤口连包扎都没包扎一下,那武官的断臂下面如今已经汇聚了一大摊的血迹,摇摇欲坠的跪伏在那里,血腥味扑鼻下,高延寿厌恶的挥了挥手:“滚。” 如蒙大赦般,磕了个头武官就赶忙退出傉萨府,这头,高延寿刚想命令仆从把血迹打扫了,又是两个传信兵浑身是血闯了进来,刚一见到高延寿就噗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哭诉道:“傉萨大人,杨小姐潜吾等来求救,唐军四面攻城,辽东城已经岌岌可危了,请大人速发援兵!” 又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以及臭味,让高延寿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强忍着把两人打出去的冲动,艰难挤出了一张笑脸,假惺惺说道:“辽东城的困境本傉萨也是知道的,但苦于手中无兵啊,回去告诉杨小姐,让她再坚持几天,一旦北方军队或者南部军队援军到来,本傉萨立刻率军支援!” “傉萨!” 哭喊声回荡在新城中,此时盖州城李捷却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一个决定就吓得堂堂东部傉萨不敢动弹,府库中,他也是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出兵。 “老盛,你的三个团带上,老刘的三个团也带上,还有关中军李敬业的军队,营州军张夫的部队,骑兵中让药格罗带兵两千,就这些了,发命令去吧。”又是裴莹这丫头代笔,李捷悠闲地说了一大通,然后轻飘飘挥了挥手。 无奈白了一眼自己这个懒郎君,裴莹将几份公文的墨迹吹干,装上封面就送了出去,这功夫,老杨翊却是风风火火激动的闯了进来,离着老远就抱拳说道:“殿下……” “停,本王就带五千人,盖州城的扩建计划批准了,人力从战俘中抽调,粮食从几家贵族哪儿征收您老都自己看着办就行了,短期内震慑了新城高句丽守军,他们也不会打过来,房屋就安排薛擎,席君买大哥带领本部精兵三千,呼图呼失温的一千骑兵去苦山山隘,铁勒降兵皇协军宪兵队也任凭您老折腾,行了吧。” 愁眉苦脸蹦起来,没等杨翊说呢,李捷已经机关枪一般的蹦出去了一大堆,噎的老杨翊直翻白眼,好半天才醒过神来,无奈的一摊老手解释道:“老夫不是来来劝诫殿下出兵的,殿下放心。” “既然殿下授予老夫防御盖州全权,那这只火神机枪班也归老夫指挥吗?” 眼看着老杨翊跟老顽童一般兴奋的搓着手,就跟找到心**的玩具那样,楞了一下李捷这才恍然,感情儿这位一直轻视的老顽固也知道机枪的战果了。 毫不在意轻飘飘挥了挥手,李捷满口答应了下来:“当然,火神机枪班也是属于留守部队吗。” “如此多谢殿下了。”拱着手,杨翊就喜滋滋的往外走着,不料还没等走出门呢,李捷打着哈欠又是嘟囔一句:“反正火药这次彻底用光了,机枪小队也没用了。” 脚下一踉跄,老杨翊差点撞门框上…… 当夜,浓郁的夜色中,五千步骑趁着夜色静悄悄的溜出了盖州城。 乌骨城距离盖牟城并不远,仅仅六十多里左右,却比盖牟城还要坚固,作为卡住辽东辽南的坚城,这里足足驻扎了一万大军,山城更是建造在陡峭的山壁上,堆石为城,凭借一城,就阻隔开了辽南通往辽河的通道,不拔出这里,粮道与后方安全都不能安全。 张亮这个门外汉偏偏对战略地位如此重要的乌骨城视若罔闻,首先去碰坚固的建安城,哪儿可是南部傉萨高辉真的治所,重兵把守,仅仅一战就伤了锐气,到现在,张亮的六万水师还窝在狭窄的沙卑城附近,跟辽南守军打着游击,严重贻误了战机。 昼伏夜出,仅仅两个晚上,李捷大军就逼到了乌骨城附近,又是停了一天多,第三天晚上,李捷带领属下臣僚攀上了乌骨城附近的山峰。 不过居高临下趁着夜色远远眺望着乌骨城,李捷麾下每一个将领都是眉头紧锁,就连连着打哈欠抱怨的李敬业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冷气:“这也太险要了吧!” 夜色中,乌骨城如同一个躲藏在岩缝中的巨兽一般镶嵌在长白山余脉中,直接利用了左右两条山壁悬崖当做了城墙,剩余城墙沿着山脊修建,还分为内城外诚,城墙周围无比崎岖,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巡逻兵打着火把沿途巡视不停,凭借险峻地形,难怪能以一座孤城牵断南北路唐军的联系。 “殿下,这城,未免太险要了一点吧,哪怕咱们的军队都是精兵,凭借咱们的兵力,强攻此城也是太过勉强,徒劳浪费精兵而已,不若还是联系张亮大总管,两面夹击再做打算吧。”哪怕一向傻大胆儿的刀疤刘都忍不住抽着冷气劝说着了,不过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李捷却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谁说咱们是孤军攻击这里的!” 正说着,围绕在乌骨城边上山脉下的密林中,忽然一束光突兀的透了过来,精神一震,李捷轻松的笑道:“这不,援军来了。” 怎么都没看李捷派人联系过,刀疤刘盛问剑几个还真是满腹惊奇,只有跟随在李捷身后沉默着的王方翼透出了一丝了然,再去盖牟城附近伏击高句丽侦察骑兵前,李捷就已经把张二狗打发了出去,估计就是那位神奇的探马校尉联络的吧。 一行人这是沿着密林小心翼翼的向发光处攀爬去,崎岖的地形难走无比,幸亏前一世李捷为了野外考察,也算半个驴友,更是看了七十多集贝爷荒野求生的强悍人物,准备好的登山绳往树上一拴,领着人就依次滑下了悬崖。 灯笼都不敢打,靠着微弱的蜡烛光芒,摸了半天,可算摸到了刚刚的闪光出,居然是个山洞,山洞口不少彪悍的玄甲军士守护在前面,按照约定的暗号用蜡烛闪了闪,拖着鼻涕的张二狗立刻兴奋的迎了来:“殿下,齐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默默点了点头,领着一众恍然的部众,李捷信步的进了山东,洞中竟然装的还是别有洞天,厚厚的帘子挡住了火光,然后几个铜炉子发出热乎乎的温暖气息,靠在铜炉子边上的大床上,许久不见的齐王李佑却是也拖着鼻涕裹着厚被,狼狈的模样禁不住看的李捷哑然失笑。 “哥,小弟都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袒露胸膛吹海风,这回好,风寒了吧!”对着狼狈的李佑,李捷禁不住打趣道,却惹得李佑气急败坏一个白眼丢了回来:“老九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一封急信,本王至于带兵马不停蹄跑了一百七十多里路过来与你会合吗?阿嚏~” “行,是小弟错了,这儿有些黑衣大食过来的烟药,帮五哥您治治风寒,聊表歉意可否?” “这还差不多。”眼看着李捷从怀里掏出了一口袋烟叶子,李佑眉开眼笑的抢了过去。 第254章.破城,老混蛋 山洞里,火光缭绕,发霉的味道中却多了种别样呛人滋味。 最早烟草的发现,可就是大食人用来治愈咳嗽,风寒感冒的,《鲁宾逊漂流记>中就有主人公嚼烟叶子治病的描写,此时烟叶子同样发挥了它正面积极的一面,围在火堆前,李佑被烟草熏得直打喷嚏,喷着的鼻涕却被熏了回去。 “嘿,九弟,你这儿好东西不少嘛,尤其这股味道,熏得人飘飘欲仙的,再给我些。”一小袋烟叶子烧完,李佑又是厚着脸皮笑嘻嘻伸出了手:“再给哥哥几包。” “没了!没了!”李捷赶紧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别说这东西是西域传来的舶来品,此时价格昂贵的堪比黄金,单单不想培育出来一个大烟鬼,李捷就不能再给了。 眼看着李捷摇头晃脑的模样,正飘飘然的李佑立刻八婆般的碎碎念起来:“几包叶子还这么小气,亏哥哥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支援,还为此患了风寒……” “停!”赶忙摆手制止住李佑的碎碎念,李捷恼火的低声吼着:“你不想要乌骨城了?那你就在沙卑城哪儿继续吃风吧。” “行,行!正事!”一想到张亮自以为是的臭脸还有荒凉的沙卑城,李佑赶忙讪笑着摆手岔开了话题。 “九弟,你说怎么攻城五哥就怎么打还不行吗?” “直接打,怎么攻城还要我教你吗?明日辰时造饭,巳时攻城,以高句丽投卒为先驱,午时阳光直射乌骨城时本王会率精兵攻西崖壁,双面夹击,定能一举攻破高句丽辽南辽北屏障。” “好,就直接攻城,好气魄,不愧草原之朔王也。”很是拍马屁的说了两句,旋即李佑却又一脸谄媚,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九弟啊,你交代的宝贝老哥我可是弄好了。” “真的?”李捷当即眼前一亮,顿时弄得李佑更加谄媚凑了过来:“当然当然,那可是千贯铜钱呢,本王特意命人从船上拆下来的,就是为了攻城,三门,分给九弟你两门如何?那烟叶子?” 不论齐王幕僚还是朔王幕僚,全都目瞪口呆看着本来一贯威武气势的齐王谄媚的跟宫里太监一般,嘴角抽搐两下,李捷脑门发黑的掏出了两袋烟叶子,立马让新晋大烟鬼李佑欢喜的一把夺了过去。 夜色愈发的浓郁,还真是天助李捷,劲风吹拂下几片云彩把月亮给盖住了,顺着绳索爬上山岭后,李捷一路安全回了隐蔽的军营,不过山岭上,还有十多个黑影则苦逼的拽着绳索。 “嘿呦嘿呦!”拉的脑门都青筋直起,刀疤刘满脸汗水,以免拼命的拽着绳子,一面悲催的嚷嚷着:“娘的,咱们大王和齐王换的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谁知道啊?不过殿下能把朔国夫人给的伤寒药都给出去,估计应该是好东西吧!”同样胳膊上热汗哗哗流淌,薛擎也是脖子上青筋直起,咬着牙嗷嗷叫着。 “就是啊,老刘,学学人家老薛,闷头苦干,别一肚子抱怨。”另一头,小白脸也是鄙视的嘟囔着,看着他不屑的神情,刀疤刘却差点没把肚皮气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回过头就大声嚷嚷着:“有本事你小子也跟着拖啊!” “哎!老刘,别撒手啊!” 绳索咕噜噜滑了下去,旋即山崖下咚的一声闷响,眼看着掉没了的大铜柱子,再看着薛擎李希烈几个气的发青的脸,刀疤刘禁不住就悲催一拍大腿:“俺滴娘哎,白拉了!” 次日,乌骨城下喊杀声震天,李佑是急行军到了乌骨城下,山东府军一万多大军也是没法完全掩藏,干脆就大张旗鼓直接猛烈的攻起城来,从海船上下来,这些黄河尾喝着黄河水长大的山东大汉依旧彪悍,大盾举得如同奔涌的海洋一般,呐喊着向乌骨城冲击着。 靠近辽南方向的城墙地势防御明显不如北方,这个年代海战在华夏还是钟稀奇战法,哪怕经历了第一次隋炀帝伐辽东,来护儿水军直捣平壤,高句丽依旧对沿海的防御不是太重视,此时面对尤其善于攻城的中原大军齐王军狂攻,仅仅一个上午,乌骨城南城墙就岌岌可危,数次齐王军都杀上了城墙,让紧张的高句丽军不断把军队汇聚在南城墙抵抗着。 激烈的攻势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时分,午时,五月多的太阳已经初显威力,高高的照耀在头顶中天,乌骨城西北侧,作为城墙之一的西北崖壁上一阵黑影骚动,不过城中忙忙碌碌的高句丽军却丝毫都没有注意。 就算偶尔有小卒抬起头望向中天擦拭汗水,刺眼的阳光依旧遮盖住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小动作。 的确,几十高的岩壁对于一般军队都是天堑,对于李捷奔袭而来的精兵却并非爬不上去,要知道,抛出军中招募的飞檐走壁偷鸡摸狗关中游侠不说,五原军每个月的操练中攀爬也是必不可少,三个团,千人一上午忙碌的如同蚂蚁上树那样,蜂拥的都挤上了悬崖。 崖壁边上,百多根绳索被卡在岩缝中卡的紧紧地,百多精锐军士拉着绳子半个身子凌空枕戈待旦,两门千斤重的青铜炮在刺眼阳光下同样散发着浓烈的杀机,从这里甚至能眺望到南城墙激战的战场。 终于还是舍弃了铁炮,用上了这些吃钱的重家伙,不过有大炮在手,感觉就是不一样,一脚踩在铜炮管上,李捷潇洒的右手指向前方,沉声命令道:“开炮!” 阳光烈焰,身后斗篷高高飘扬,李捷帅气的就如同祁连山上挥斥方遒的霍去病一般,烈风阵阵,好不潇洒,看的一般朔王府部将心神摇曳,整个眼睛中全都是殿下微暗的身姿…… “去死,怎么还不给本王开炮?”脑门青筋直跳,李捷跳脚如同大猴子般恼火的扭头嚷嚷着,看得目瞪口呆的刀疤刘,薛擎,盛问剑几个则是无辜摊着手:“殿下,这东西怎么用啊?” “装填火药,压实,然后点火发射,算了,对牛弹琴!”说了两句后,李捷干脆无力的扭过身,把住了长孙织的肩膀:“萝儿,就跟你的火神机枪一个道理,填上火药……” “郎君,咱们火药用了啊?”眨着眼睛,长孙织更无辜的看了回来,让李捷傻了片刻,悲催的再一次跳脚嚷了起来:“昨天搬大炮时候就没人想着从五哥那儿弄几桶火药?” “殿下,您也没说啊!” 眼看着刀疤刘这家伙傻呼呼的样子,李捷终于彻底无语了。 “殿下,怎么办啊?” 几个部将再一次追问起来,嘴角狂抽下,李捷终于无力的摆了摆手:“把炮抬过来。” 一脚揣在炮身上,千斤铜炮流星般的飞速滑落下去,咣的一声,重炮重重砸在了几个慌忙跑过的高句丽兵身前,炮身嗡嗡作响,震得几个高句丽大兵也是眼睛发直,傻傻呆呆的望着这不速之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翁,大片绳索滑动声跟着响起,神兵天降般百个彪悍唐军重重降落在乌骨城内,挥刀对围绕铜炮着看呆了的高句丽军挥刀大砍起来,霎那间大片血泊喷涌出来,惊号声中,高句丽军竟然一触即溃。 赶着数百个高句丽兵满山逃窜,更多的唐军从岩壁上滑落下来,连续几次高句丽军试图组织起来的抵抗被一击即溃,一刻钟后,乌骨城北门洞开,两刻钟后,突袭而来的五原骑兵踩着满地尸体踏进了乌骨城。 前面是如同潮水一般唐军,身后又是凶悍无匹五原军的夹击,城墙上下防御的高句丽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功绩,午时刚刚结束,满是血污的乌骨城北门也是轰然洞开,大批高句丽人哀嚎着丢下武器出门投降。 一天的攻城激战,唐军不过阵亡两百余人,却击溃高句丽军九千七,傍晚时分,乌骨城的战场就已经打扫完全,乌骨城险峻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唐军巡逻的黑色盔甲,城内高句丽民户一个个缩在家里瑟瑟发抖,等待着命运的裁决,高句丽城主府中,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竹邪,负鼎余,赵欢,孤以反抗帝国罪判处你们吵架灭族,五上述机会,来人,去执行吧!” 举着酒杯邪笑中,李捷轻飘飘的挥着手,门下三个高句丽大胖子贵族当即面如土色,哀嚎着伸着手让唐军将士拖了出去,一路上还拼命喊着:“殿下宽恕啊!我等是一颗红心向着大唐啊!” 原乌骨城守将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瘫坐在地上,一张脸如同死灰一般,不由得他不担忧,刚刚三家大贵族可是他众目睽睽下揭露出来的,与剩余七八家贵族一齐口诛笔伐让这些人当了替罪羊,虽然这笔血债人人有份,但将来高句丽要是清算,他无论如何都跑不了。 还是盖牟城模式,一进城,李捷就挑动几家贵族自相残杀,弱势一方招人恨的刚刚三个挑出来除掉,收拢一部分土地,再把些残羹冷炙分发下去,上了贼船,不愁这些高句丽人还敢背叛。 靠在虎皮椅子上,看着下方八个乌骨城贵人听到今年赋税征收九层后发绿的脸色还不得不一个劲儿叩头感谢大唐阳光普照,咬着一块鹿脯,李捷就得意洋洋想着,还有比本王无耻的没? 这功夫,门口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居然是李佑满脸铁青走了进城,一张明黄色的奏章被他气愤的甩在了李捷面前桌子上。 “九弟,你自己看看吧,这个老混蛋!本王与他没完!” “哦?怎么了?”疑惑的接过奏章读了起来,看了两眼后李捷禁不住也是气的双眼发花:“靠,这比本王还无耻的,真有!” 就在李捷兄弟城主府内拍桌子骂娘的时候,浓密的夜色中,又是密密麻麻的军队在乌骨城下展开,最前列,一面红底儿黑字的张字大旗乌鸦般飘荡着…… 第255章.无耻,辽东城惊变 乌骨城内,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着,三家大贵族几处宅子里都发出了阵阵哭声与叫声,按照李捷冠冕堂皇的反抗帝国罪,这几家举家贬为奴隶,家产充公,人口贩卖中原,曾经高高在上的高句丽老爷,如今却是跟最低贱的贱民一般,匆匆被抓进车内,当夜就发配往盖州城。 不过城主府中,李捷与李佑两个却是围在桌子前,气得直牙疼,桌子上,散乱的奏折就那样扔垃圾一般摊放在哪儿,咬牙切齿直拍桌子,李佑怒声吼着:“老货,本王跟你没完!” 盯着那周折,李捷自己也是拳头握得紧紧地,那是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张亮发往辽东城御驾报功的周折,前脚李捷两兄弟不过刚刚打下乌骨城,后脚张亮这个老混蛋就很没品火烧屁股一样把功劳报了上去。 通篇文字,全是讲诉他张亮如何如何英明领导,浴血奋战,一举攻下乌骨城打通辽东辽南通道,李佑的名字仅仅在周章末尾提了一笔,轻飘飘几个字,就跟李佑是跟在后面打柴火的一般,这还算好的,李捷更是名字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跟拼死拼活玩逆战僵尸,废了n个复活币打死boss,最后跟着一直挂机的挂机狗捡到了五千点卷一般,那种气就别提了。 “娘的,幸亏本王留了个心眼,见到张亮信使不配合检查扣了下来,这个老货,冲锋杀敌时候躲在后面,跳出来抢功时候欢的跟猴那样,这回不让老货你扒层皮,本王就不叫齐王!”拍着桌子,震得十多根蜡烛都乱颤,李佑咆哮的小舌头都出来了。 看着他这样一幅模样,李捷却是泄气的挠了挠头:“唉,真是不公平,不过谁让老家伙是行军大总管,咱们是行军总管,,本王更是扶余道行军总管,老货要一口咬定是他指挥有方,咱们也没招啊。” “他张亮还要脸不?”拍着桌子,李佑再一次怒嚷起来,不过片刻后却又是无力的瘫坐回去:“张亮老匹夫确实不要脸了,不然的话沙卑城之战也不会抢程名振的战功,建安城战败后又把责任都推给了属下。” “唉~” 两兄弟禁不住做一块一齐唉声叹气起来,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两个传令兵匆匆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大声哭丧着:“殿下,不好了!” “这个不要脸的老混蛋!” 眼看着城下星星点点的火炬汇成了长龙,李佑禁不住怒气冲天一拳头捶到了女墙上,怒声吼道:“他分明是来抢功的,占据乌骨城,就更有理了。” 正说着这功夫,一排火把的照耀下,一员黑盔黑甲威武大将从城下,看那样子还真是仪表堂堂,一把美髯随风飘荡,两颗老眼炯炯有神,到城下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老夫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勋国公张亮,齐王速速开城,放老夫进城!” “娘的,抢功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李佑又是一肚子火气在城墙上直骂娘,听的城门尉战战兢兢,怎么都不敢去开城门,趴在城垛,也是牙疼的看着下方烈烈火光,李捷捂着腮帮子就咧着嘴,好一会,忽然白眼一翻,一下蹦了起来。 “五哥,咱们向父皇发报功周折没?” “还没有呢,这老货杀来这么快,哪儿有时间啊?”恼火的叫嚷着,片刻后,李佑却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吧在了地上:“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咱们现在回去就好报功周折,如今也只能和张亮打嘴战了。” “那可未必!”一抹猥琐的坏笑却突然绽放在了李捷脸上,探头看着下方抢功大军,李捷诡笑着拍了拍手:“咱们放大总管入城,前提是咱们打下乌骨城了,可如果咱们没打下呢?” “没打下?”一头雾水,李佑惊奇的反问着。 城下,已经喊了半天了,哪怕不要脸,这么被晾着,张亮也是老脸阵阵挂不住正要恼火的命令士兵一起喊,忽然间,城头上的旗帜就变了,一阵乱哄哄的旗帜交替,原本大唐的龙旗不一会竟然全换成黑底儿红色的高句丽金乌大旗。 “刘,刘大总管听,听,听着,此城乃我等,我等高句丽之土,尔等速速,速速退兵,不然杀你个丢盔弃甲悔之晚矣啊!” 这话是说的慷慨激昂,如果不是腿肚子直发颤就更好了,听着城上“高句丽”守将的喊叫声,张亮气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来,这也太无耻了吧!为了不让老夫进城,高句丽人都搬出来了! “嘿嘿,来攻城吧,只要你一攻城,本王立刻上表参你谋反!”躲在城墙后,****的看着城下乱哄哄张亮大军,李捷阴仄仄笑了起来,笑的李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父帅,父帅!” 张亮多养子,一看自己便宜爹气仰壳了,一大批干儿子三孙子当即慌忙的迎了过来,把张亮扶下了马,张家三太保张靴有立刻满是义愤对城墙大声嚷了起来,“来人,传令攻城!本将军倒要看看城上是个唐人还是高句丽人!” “住手!”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身甲叶子哗啦哗啦作响,张亮却是伸手赶忙把这个冒失鬼拍翻在地,旋即回头大声嚷着:“传本帅命令,收兵!” 金声阵阵,哪怕跟着老不修主帅张亮,唐军依旧训练有素,几个呼吸间就迅速从城下撤了个一干二净,一回到营地中,老张亮已经满腹怒火径直冲到帐篷中,抓起水缸就往嘴里咕嘟咕嘟灌着,熟悉张亮脾气的一干义子们全都战战兢兢,也就平时比较受宠几人有胆子贴过来。 “义父,那乌骨城明明就在齐王李佑控制下,大军一冲他就露陷了,干嘛要退回来啊?” “是啊义父,给小儿一百精兵,小儿就能拿下那城墙,到时候还不弄得齐王李佑一个大难堪,与义父出气!” 张靴有,张武吉,几个义子纷纷义愤填膺的请战着,却不料放下水缸后,张亮忽然桀桀的冷笑起来,冷笑着看着周围一圈面面相觑的义子嘲讽说到:“你们还是太嫩啊!” “他李佑是什么人,齐王,老夫的军队一上,他给老夫扣个攻击亲王,意图谋反的大帽子,谁能顶得起?” 这一句话说的刚刚还慷慨激昂一大圈义子全都兔子般缩了回去,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张亮一张道貌岸然的老脸却跟着阴狠了起来,擦着嘴角冷水不屑地说道:“不过他齐王与老夫斗,他还嫩了。” “不是高句丽守城吗,老夫这就上书,言攻击乌骨城战事,看汝等如何报功?哼,这功劳,老夫还偏抢了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张亮直属的两万唐军水兵倾巢而出,直接在城下扎了营地,虎视眈眈的逼着乌骨城,眼看着城下刀枪剑戟林立,气的眼睛发红,李捷也禁不住发了狠:“老匹夫,本王看你能耗到什么时候?” 奇怪的一幕在高句丽辽东战场就此展开,明明城池已经被大唐拿下,偏偏还打着高句丽旗帜,中间隔着一层高句丽兵,两面唐军隔着城大小瞪小眼,却谁都不肯第一个动手给对方把柄,古怪的僵局就此展开,足足持续了八天。 第九天,却是一骑传令兵风尘仆仆应赖进了乌骨城,几刻后,李捷与李佑却是不得不忙忙活活带着卫队慌忙出城,一头扎进了张亮的军营。 “这些坏了,九弟,能不能是父皇察觉了咱们的把戏了?不会问罪吧!”一面走,李佑一面还担忧的嘟囔着,同样心头忐忑,面上,李捷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毫不在劝诫着:“怕什么,咱们也是有功之臣,毕竟是王爷,在罚能罚到哪儿去?” “倒是他张亮,辽南战事已经绵延两月有余,就算他张亮是亲王府老人儿,这儿大父也该发怒了吧,说不定问罪张老匹夫,把大总管之位给五哥你呢。” “但愿吧!能不挨罚就行,把张老匹夫拖下水,挨罚本王都认了!”听着李捷的解释,李佑还是忧心忡忡的没志气嘀咕着,弄得李捷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到了张亮大营,两人一起跳下马来,对持这么多天,张亮倒也没摆什么刀山油锅吓唬人,除了几个小校带路,军营里倒是如常,只不过路过一个又一个帐篷,细心的李捷有些惊奇发现,张亮军正在收拾行装。 老匹夫要滚蛋了?满是疑惑的想着,到了张亮大营,张大都督领着下属已经恭候多时了,看到李佑李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台上,传旨太监倒是熟悉,萧公公。 “皇帝有诏,急令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张亮,行军总管齐王李佑速速打通辽南通道,五日内盖州城集结,不得延误。” 居然没自己什么事儿每一篇简短的诏令念完后,张亮与李佑都是一阵发懵,心头狂跳,李捷赶忙抓住了传完旨就要走的萧公公问道:“公公,为什么大父忽然召集兵马到盖州城?” “殿下不知道吗?”奇怪之色一闪而逝,萧公公倒是很细心的解释着:“两日前,攻击辽东城御营战败受挫,如今正退往盖州休整!” “这怎么可能?” 第256章.辽城天使 “殿下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辽东城战况?” 眼看着李捷的惊奇不是作假,萧公公还真是满是惊奇的反问着,一句话得李捷面露尴尬,无奈的挠了挠头:“这些日子忙于乌骨城战事,再加上相信我朝大军,本王还真遗漏了辽东城战事。” “对了,乌骨城!”一说到这儿,萧公公又是猛地一拍脑门,回头对拍着官袍下摆站起来,正对着圣旨发呆的大总管张亮说道:“勋国公,乌骨城战事必须加快了,陛下已经对辽南战事的拖沓很不满意,望张大总管好自为之。” 又是胸中狂跳,张亮颇为恼火的扭头瞪了李佑一眼,这才慢悠悠的捋着胡须说道:“萧公公不必挂心,请转达陛下,乌骨城已经在老臣与齐王,朔王大军合力攻击下于昨日攻陷,老臣这就集结大军,一日后北上。” “乌骨城明明是……”脑门青筋暴起,李佑恼火的低声咆哮着,没说两句,李捷却是猛然抢在他前面说道:“没错,乌骨城已经被合力攻下,战报即日送到。” “攻下了?”萧公公明显也是意外了一下,来的时候他就是沿着辽河走的海路,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张亮大军出现,不过连续几次差点掉脑袋的经历明显让萧公公成熟了很多,仅仅意外了一下,他就无表情点了点头:“攻下就好,洒家回程时候也正好能快一点,陛下会知道几位的功绩的。” 乌骨城沿山而建,地势险要,不过也矿产富饶,林木繁茂,几天来李捷在乌骨城也没闲着,一面吧乌骨城以北的高句丽民户屯田庄园化,从高句丽统治模式转变为他李捷的统治模式,另一方面,则是把盖州城的商人往这里引,所以街上行走的商人,搭建中的商铺也多了几分,繁华了几分。 尤其是一条水泥路正在沿着乌骨城西北门一路延伸下山,虽然陡了点,但也不是之前那么崎岖难行了,这些可不是刚攻下来一天就能建设出来的。 左右打量着,萧公公却知趣的什么都没说,出了城仅仅与前来相送齐王两兄弟客套一番后就快马北上会盖州城述职去了,沿着热闹了几分的街道漫步回,李佑脸色却始终不太好看。 “明明那个老混蛋已经走投无路,干嘛还要把功劳分给他,如今战事吃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整倒他,不好吗?就是在御前打官司,咱们也不怕他!”一进屋,李佑已经满是怒火重重一拳头捶到了桌面上,砰的一下,连桌子上毛笔盒都震得栽倒在地。 听着李佑的抱怨,李捷却是无奈回过神,探出头在门外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关上门回到了桌前,看着李捷谨慎的模样,奇怪中李佑倒是冷静了点。 “目前辽东城下打了败仗,张亮这个老不修抢功自然不好,可咱们呢?如果大父知道咱们为了怄气,把张亮大军堵在城下七天,又会如何作想?” “这……”李佑禁不住哑然,他性格冲动,但不代表笨,听李捷一分析自然就反应了过来,牙疼般又是捏着下巴转了两个圈子,最后无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愤然哼道:“便宜这个老混蛋了。” “放心好了,也没便宜他多少,张亮也是聪明人,也知道这个时候闹僵了不好,他的报功书会让我们满意的。”安慰着李佑,李捷又是诡异的一笑,伸手把地图展了开:“况且辽南偏僻,就算打下来了也没有多少功劳,辽东城可是重镇,既然抽调大军北上了,那么攻下辽东城的功劳可是人人有机会,不会轻易便宜了某个胖子。” 说到这儿,李佑终于眼前一亮,兴奋的站起了身,拍着地图就嚷嚷着:“如此甚好,咱们兄弟其利断金,拔营北上,还怕抢不下一个小小的辽东城吗?” “不是咱们,是五哥你,大父可没给本王下征调令。” 李捷有些愤懑的话明显让李佑一愣,不过看着李佑也是满脸恼火一拳头捶到了桌子上了,李捷又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在了李佑肩膀上,“正好抓住这个时间把辽南整理一下,这儿可开发的耕地,产业可不少,木材厂建立在这里,输送到登州也更加便捷,好处大大的。” “替我给某个胖子多吃点苦头啊!” 最后李捷笑眯眯的说着,听的李佑却是直甩脑袋:“听你这语气,我怎么总感觉我是弟弟你是哥呢?” “呵呵,或许咱俩出生年月宗人府弄错了呢?”李捷笑着的就开起了玩笑,当即弄得李佑狠狠一个白眼反过来,大大比划了一根中指。 额,这好像也是跟李捷学的。 打发走了李佑,李捷独自留在书房,脸色却变得阴沉了起来,静了一会,挥手招过个卫兵就吩咐了几句。 足足两个时辰,夜色都浓郁的如同沉墨一般,桌子上的牛油蜡烛也不知道换了几根,门廊终于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真是满头大汗,张二狗在仆从带领下推门进来,单膝跪伏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拜道:“参见殿下。” “行了,这么晚招你来,也是辛苦你了,孤要的情报带来了吗?”李捷挥了挥手让张二狗起来,又是沉声问着,张二狗立刻从随身带的背包中掏出了一大捆东西放在李捷面前。 战报,奏表,以及一些斥候自己整理的情报,满意的翻开第一份战报,李捷又是对张二狗挥了挥手吩咐道:“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喏!” 一大堆东西,都是辽东城二十多天的战报,记忆中,历史上李世民在辽东城打得很顺利,十多天就下了城,如今却出现偏差,打发走了张二狗,李捷耐心的从第一天战报看了起来,虽然很想知道唐军究竟如何败的,不过老杨翊经常教导他欲速则不达,也许第一天就有令人忽略的细节。 随着页面的翻动,辽东城战事似乎清晰的显露在了李捷脑海中。 最初的几天战事波澜不惊,这一次唐军有备而来,大弩,投石砲,鹅子洞车,云梯攻城塔等一应俱全,除了李泰这个白痴第一天命令军队强攻西门损失不小外,战事也是按部就班,不断通过器械消弱敌军力量,攀城也是找准机会,不过战事的第七天就出了些状况。 李泰的西门防备力量突然出现空缺,虽然李泰比较白痴,但他手下还是有着几员将才的,尤其是突厥都督府长史许敬宗,抓住这个机会就命人强行突城,还真取得了效果,一举攻下城门,不过入城李泰与许敬宗却产生了分歧,许敬宗主张继续攻打城墙,完全摧毁防御体系,李泰却是急不可耐的入城。 很可惜,城门不是白丢的,辽东城内居然还有瓮城,李泰身先士卒的突入城内,正好就结结实实中了个埋伏,乱箭外加火油狂攻下,突城的三千多猛士几乎全军覆没,李泰也差点被烧成烤**猪,要不是后军总管,关中著名猛将姜确发挥非人力量,把闸门硬生生托起小半,李泰真就战谥在了辽东城中。 不过李泰慌慌张张逃跑,也没管自己属下,姜确力竭后活活被重闸门砸死,第一次让攻辽大军有了重大挫折。 这件事以后,辽东城士气明显提高,抵抗的力道也是激烈了许多,这才引起唐军的重视,加大了打探力道。 “辽城天使,杨心怡!”看到战报墨书中重重记录的这个名字,李捷禁不住跳了起来,难怪靠着两万多残兵败将,辽东城能支持这么多天,那丫头李捷可是知之甚深,也许继承她父亲,杨心怡有着独特的气质,让人不知不觉亲近她身边,哪怕李捷自己都对她有种不明不白的朦胧感觉。 “难怪,难怪,两位主将被虏,遭逢大败,辽东城也挺到了现在。”喃喃摇着头,李捷绕着桌前踱着步,恍然叹道,片刻后,他却又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笨女人,你这不是找死吗?大唐陈兵十多万,辽东城指日可下,这时候挫败堂堂天可汗,盛怒下大父很可能就杀了她!” “怎么了郎君?” 温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愕然回过头,李捷心头一暖,原来是长孙织与裴莹两个丫头穿着睡袍打着灯笼找了过来。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就出来,也不怕着凉。”嗔怪着,李捷赶紧解下了披风给自己家两个妞披上,听着他关心的责备,长孙织则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仁。 “郎君也知道对身体不好,还熬夜到这么晚,没看到你睡,我们姐妹都睡不踏实,什么辽城天使啊?郎君不会想着哪个女人睡不着吧?” 刚刚关心两句,长孙织旋即就变成了吃味,醋意盎然撅着小嘴,一下子还真让李捷哑然,他可不就想着这个女人吗?这个麻烦的女人啊! 想是想,承认可不行,愣了片刻后,李捷忽然坏笑起来,抓着两个妮子的手就猥琐说道:“恐怕是某两个妮子春心大动,思念本帅哥了这才深夜而来吧?” “瞎说!”俏脸一红,长孙织羞得气呼呼直跺脚,让李捷的笑容却禁不住变得更加猥琐:“看看,不打自招了吧,行,不看公文了,今天晚上就来个大被同眠。” 说着,李捷手臂一张,就把长孙织擒小鸡一样搂在怀里,大嘴旋即就盖了上去,一旁,眼见着自己长孙姐姐被郎君在身上乱摸,三下两下就变得媚眼如丝软了下来,心头慌乱下裴莹赶紧红着脸提着裙角就向外溜去:“郎君,长孙姐,你们继续,我先回房睡觉了!” “呵呵,小妮子哪儿跑,今天必须大被同眠!”**笑着,李捷一把抄起了软绵绵的长孙织,转身就追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二狗又是被满面春光的李捷找了来,一张密函到了他身前,看着张二狗,李捷认真的吩咐着:“让焦老三把孙夫人接来,去盖州城,一路要保密,不得声张!” “喏,殿下放心!”仔细收起密函,张二狗转身就匆匆出了府,看着他的背影,李捷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能不能救你这辽城天使,就看谋划如何了!” 第257章.盖州变化,忌惮 贞观十九年五月末,唐军遭遇到了攻辽一来最大一次挫折,高句丽东部傉萨高延寿,南部傉萨高惠真合兵一处,十八万大军突然突击到了辽东城西,西门正在攻城的濮王李泰部被打了个正着,数万骑兵突然背后袭击下濮王军整个崩溃了。 如果不是契苾何力,执失思力还有咄陆发几人带领骑兵猛烈反扑,濮王李泰差点就死在乱军之中,饶是如此,一天接战下来,濮王军还是损失了十之五六,辽东城围骤然解开。 眼看着高句丽十八万大军驻扎在北门,声势浩大,唐军征战了半个月多,各部颇为疲弊,留下咄陆发以及执失思力两万骑兵与高句丽军对峙,李世民不得不先带领大军退到盖州城休整,十万大军缓缓而退。 盖州城附近,也忙的沸反盈天,这么多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都挤到盖州城内,一万多劳工的辛勤工作下,城外颇具规模的大军营已经完成了一多半,与此同时,大批的猪羊被汇聚一齐,各种米粮物质也是囤积如山。 大批军兵依次入住木头搭建的军营中,有的还用帐篷盖住了军营顶上,眼看着军需官运来的大批粮草猪羊分发到了各个团,府军中,还有着一大筐一大筐的新鲜蔬菜,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杀猪宰羊,大批新鲜食物被丢进大锅内冒出浓郁香气,李世民也禁不住满意的捋着胡须。 “张俭,倒也难为你了,一面要督军作战,以免还要操劳后方转运,很好,很好!” 连续两个很好,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陪同在御驾边上,张俭却是诚惶诚恐跪伏在地,辩驳着:“启禀陛下,下臣不敢贪功,囤积的粮食有下臣准备的一半,剩下的却是朔王准备的,那些猪羊,还有鸡蛋,瓜果,也全是朔王在附近转运而来,非臣之功。” “哦?捷儿倒是很能干嘛。”扬着眉头,李世民还真是颇为惊奇,虽然不知道盖州之前是什么样子,不过这么短时间内能筹集出来如此多的物资,李捷收刮的本事也算得上一绝了,恐怕说是天高三尺也不为过了。 “呵呵,吾这九弟干正事不行,旁门左道倒是弄得一派红火啊。”李世民另一旁,青了一个眼圈,左面肩膀吊着纱布的濮王李泰听着李世民的嘉奖却是忍不住不服气的嗡嗡嘟囔着,一句话,却惹得后面李绩,张士贵刘弘基等人跟着撇嘴不已。 朔王干正事不行?突破辽河开始包裹现在战的地儿都是人家打下来的,反观你濮王?两次一败如水,两次差点把小命丢了,还敢嘲笑人家?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李世民一直在扶植濮王泰,他们可不会当面找这个不自在。 “青雀!”就连李世民自己都有点听不得这话,禁不住责备的一眼瞪了过去,让李泰不甘心的低了低头。 “陛下,盖州城民前来迎接了。”一旁,太监小声提醒着,这才让李世民回过头,不远处,果然一大群身穿高句丽服饰的胖子群匆匆迎了过来,整理下衣服,李世民也很有天可汗风范的打马向前。 “参见天可汗陛下!”三十多个大胖子,在顾问狄怀英,宪兵队都尉校尉李一六,大度设的带领下一股脑叩拜在了道路两旁,口中高声称颂,满是那种威严,却又不失仁慈,李世民颇具有领袖风范微微点了点头,热情的说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陛下,下臣已经在新建好的西秦楼准备好了酒宴,请陛下移步。”站起来后,领着克受礼还有少室成两个头头再次上前,狄仁杰很是恭敬的拜请着,再一次让李世民龙颜大悦的点了点头:“如此,就依**卿了。” 兵营距离盖州城还有一小段道路,御驾打着黄罗伞盖,一路慢悠悠摇荡着向盖州城走去,脚下的路是水泥路,干净平整,道路两边则是大片的庄稼,麦子与水稻此时都已经抽出了芽儿,田地两旁的农舍也是新盖的,偶尔还能看到农人在田间辛劳的除着杂草搜捕田鼠。 其余人倒是没有注意,这一切都太平常了,只有李世民行走间不断向左右张望着,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虽然是平原城,盖牟城还是有点小坡度的,到了城前,李世民还是不断的向前方张望着,弄得领头步行的狄仁杰无奈硬着头皮回过神拱手启奏道:“陛下,到了。” “这,这是盖牟城?”没等李世民回过神儿,李绩倒是首先惊叫出声来,远远眺望去,垒石堆砌的盖牟城城墙还是不变的那么巍峨,不过就在城墙边,几乎等面积多出了数条街市,到处都是热闹的叫卖声,街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听着李绩的惊奇声音,李世民也是疑惑的回过头,看着繁华的一幕,也是惊奇扭头问道:“茂公,这之前没有吗?” “回禀陛下,确实没有,臣也纳闷。” 说话间,君臣的目光全是汇聚到了狄仁杰身上,倒是弄得狄仁杰挺自豪,颇有些得意的讲解着:“启禀陛下,我家大王从中原引来了不少商家,盖州城狭小,满足不了一些工坊的需求,所以就在城外修建了一片南城,一会为陛下接风的酒店也是在其中。” “呵呵,九郎还真是财神在世,众卿家,咱们走,去见识见识高句丽异域风情,不要浪费了九郎一番辛苦,哈哈,驾!” 扬鞭催马,李世民轻快的跑到了最前沿,其他文臣武将连忙紧随其后,只有李泰反应速度慢一圈,低声骂了一句低贱的商贾,濮王也赶紧打马跟了上去。 西秦楼中,早已经佳肴满桌,鸡鸭鱼狗,无所不有,一楼还有舞娘热闹的跳着钢管,惹得一群年轻军官们跟着起哄喝彩连连,二楼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大唐风气开放,听的李世民也仅仅付之一笑,有着舒服的太师椅,东北特有的小鸡炖蘑菇,还有李捷特意从江南移植过来的大白菜祖先,类似花椰菜的大叶菜炖血肠猪肉,眼前还有特色的高句丽歌舞,一顿接风宴也是吃的李世民颇为满意。 “这位是克卿家吧?”跟着一帮臣僚觥筹交错,期间,李世民忽然饶有兴趣的对下手方向一抬袖子,这一下可好,红光满面的克受礼差点没拌个跟头,急三火四的到了席间叩拜下,狼狈的模样惹得一圈儿大臣都是哈哈大笑。 就连李世民也禁不住莞尔,满怀笑意收了下袖子说道:“克**卿不必激动,朕也就是有些事情要问一问,朕带大军讨伐逆贼,倒是给盖州城父老带来不少不便啊,百姓们还能生活的下去吗?” “谢陛下关心,百姓们都生活的很好,感谢朔王殿下,带来了中原的王化,如今按照朔王发布的生产方式,不论畜牧还是农业,目前都经营良好,民众食有余粮,衣能御寒,都生活的很好,虽然今年的税负有些沉重,不过支持天可汗代天伐贼,亦是我等盖州人的责任。” 克受礼一番话说的还真是声情并茂,并且也真有几分情感在其中,以李捷的商业信用,可谓盖州拉来了不少大商人,长期战乱隔绝,不少高句丽货物比如药材,比如镀金,在中原都是紧俏货物,这时候辽河水还开始上涨,有了登州莱州港,逆流而上的商船也带来了便利。 有了人流,就有了繁荣,繁荣让他们这些原来高句丽的贵族生活也更加奢靡,大部分人都是现实的,活的更舒服,当然也更拥戴大唐的政权,或者说李捷的政权。 这一番话却让李世民大吃一惊,原本他还以为要筹集如此大批军粮,李捷还不得把盖州收刮的哀鸿遍野,怎么也没想到是,环视了下面作陪的高句丽贵族们,李世民大笑着点了点头,赏了点东西后挥着袖子让克受礼回了去,又是举起酒杯与诸多臣僚说说笑笑起来。 唯有挨着最近的长孙无忌心头猛地一跳,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夫了,一直盯着李世民的长孙无忌明显能看出,在李世民听过下方高句丽贵人的陈诉过后,脸上第一个表情绝对是错愕与担忧,却被他很好的掩盖了下去,如果不是心思灵巧之人根本看不出。 为什么?李捷这混小子做了什么让陛下担忧的?长孙无忌禁不住疑惑的微微低下了头。 一顿酒宴在热闹的气氛中就这样结束了,一直到酒宴的结束,李世民都是满是威严的仁慈笑容,让长孙无忌一直都没想透。 虽然没建好的南城更加宽敞,但没有城墙保护,酒宴结束后,住宿方面李世民还是把临时行宫设在了盖州都督府,在这里处理大军的重新整编与休整,这么一休息,就是两天过去了。 盖州的办公衙门中,拿着一份战报,长孙无忌颇有些恼火的快步走着,刚收到了乌骨城的战报,李捷张亮玩的那点小猫腻可瞒不过长孙狐狸,对比了一下战争物资长孙无忌就看出了乌骨城的不对劲儿。 都督府最里面,曾经克受礼,李捷都用过的办公书房如今又成了临时御书房,几个宫人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口,也许是太熟悉了,看到长孙无忌来,几个宫人均是齐齐小声一行礼,没有一个想着到里头通报的,长孙无忌自己也不在意,径直就走了进去。 “发展潜力太大了!” 没等走进屋,书房内李世民的感慨声忽然让长孙无忌一愣,捏着奏折停顿在了那里,思虑片刻后信步走进了书房。 “拜见陛下。” 也的确是对这位大舅子太过信任,对于长孙无忌的突然出现,李世民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仅仅把手中图册丢到了一旁,就和善回头答道:“哦,是辅机啊,怎么?张亮的大军到了?” “张亮大军还有半日路程,不过这乌骨城的战报,臣以为不妥,陛下请看这里,额……” “怎么了?” 长孙无忌突然顿了一下,弄得李世民疑惑的扬起眉头问道,心头一跳,长孙无忌连忙把视线收回,打开奏折就讲演起了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与李世民细细叙述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在李世民决定派官吏查实后,长孙无忌这才退了出去。 一路走来,不经意间,这位御前红人的后背湿了一片,刚刚李世民看的,正是李捷用于盖州的屯田册,如果事先不知道还没什么,偏偏李捷之前还与长孙无忌通过气,如今李世民忌惮的什么,长孙无忌看得一清二楚。 “必须快点找李捷这个混小子说说!”低声嘟囔着,长孙无忌快步一路出了都督府 第258章.悍兵,误局 城门外,滚滚唐军如同黑色的玄铁洪流,气势冲天的奔赴城前,整齐的军队发出了震天呐喊。 虽然是水军,但除了两万长江岭南水师外,剩余的五万将士还是荆楚,齐鲁的府兵劲卒,步卒,哪怕陆战依旧不输于大唐任何一支军队,辽南战事中,除了建安城下受挫外,这支军队一直盘庚在狭小的辽南,在名将程名振,副总管王文度,张金树等悍将带领下,早已经嗜战如狂。 不单水军,北线陆军十万人经历了几天的休整,同样战意冲天,与前隋强征不同,唐太宗征辽的全都是募兵,大家都是为了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来这冰雪之国,岂会为小小挫折而退缩? 十数个巨大无比的方阵喊着惊天战号经过盖州城门,震得整个城墙嗡嗡作响,城内的高句丽人具是惊惧的哆哆嗦嗦,立在城墙上,李世民高举着长剑,满意的高声喊着:“再战辽东,踏成白地!” “再战辽东,踏为白地!”同样的口号,在校尉都尉的传达下个方阵依次吼出,似乎每个人都要把内心中的战意吼出来,每个将士的脸都扭曲了,也只有人类能聚集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撼天动地的力量下,连北方的山峦都为之颤栗。 如此震天撼地的大阅兵下,有人却显得心不在焉,趁着大军开拔,李世民骑着天下闻名的昭陵六骏之一白蹄乌率领诸将前行之际,长孙无忌却是扭着愈发肥胖的身躯,骑着满是汗水的乌云包去了后军。 “齐王,朔王何在?” “九弟吗?他去了南门,说是要接什么人,好像是他的小老婆。”骑马奔驰与阵前,齐王李佑早已经被山崩地裂的誓师弄得热血沸腾,急急匆匆一句话就随着大军继续前进起来,眼看着跟随他奔驰而出的身影,长孙无忌禁不住不满的嘟囔着:“都刀架脖子了,还有心事玩弄小老婆?这个混蛋小子!” 嘟囔完,领着十多骑长孙族人,长孙无忌再次狂甩缰绳,大声呵斥着向后军尾部狂奔而去。 未建完的南城门门口,迎着早起的太阳,几辆四轮马车晃晃悠悠行走在水泥路上,上百骑小心翼翼护卫在左右,最前方,正是许久不见的焦老三,这家伙如今也是一身黑色鳞甲,头盔下幽幽双目毒蛇般的左右窥视着,那些麻点反倒被头盔暗影所遮掩。 第二辆马车前,一员异族将领亦是提着弓小心警备着,土黄色的皮甲让这彪形大汉仿佛荒古野兽那样,跟在他后面的车里,一条毒蛇却是真的左右吐着信子,阴寒的气息,与早日薛之观玩世不恭大相径庭,队伍最后面,才是小心谨慎着的张二狗。 长孙织与裴莹一左一右跟在后面,王方翼宿卫在最前面,带领着卫队,李捷也是缓缓迎了过去,确定了下左右,焦老三这才终于放松的对左右往下压了压手,十多个气息危险的,士卒装扮大汉这才松懈下来,旋即满是狂热叩拜在地:“拜见殿下。” “终于到了吗?可以让我下车了吗?闷都闷死了!”不满的声音中,第三辆马车车帘子终于被掀开,在李捷有点意外的注视下,孙玉娇穿着一身小丫头绿色裙装跳了下来,不得不说,绿色与她火爆的身材一点都不匹配,与此同时,第二辆正车中,身着高句丽华丽袍服的金胜曼也是满是苦笑跟着跳下车。 “我说,让我过来干嘛?盖牟城这儿破烂死了,一点儿也没有营州热闹,咦?好繁华的街道啊?什么时候建起来的?”没等抱怨完,孙玉娇就颇有些惊奇的要向前跑着,冷不防满是戾气的薛之观伸手一挡,将她挡了回去,立刻让高句丽大小姐气愤的绷紧了小脸。 不过李捷却没在第一时间理会她,反而也是阴沉着脸看向了金胜曼,沉声问着:“谁让你来的?” “有点小变故,总得有个替身不是?” 相比于在登州的悲愤不娶,后来被驯服的如同小媳妇一般,金胜曼的风情再一次来了个大变样,很随便的抚了抚耳后碎髻,一声熟稔的抱怨却女人味儿十足,可惜李捷却不解风情,直接冷冰冰挥了挥手:“这儿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认得你的人可不少,既然你扑进来,就怪不得孤了,拖进车了,处理了!” 两个军汉恶狠狠抓起了金胜曼的手臂,还真让这位未来新罗女皇吓了一大跳,不过娇嫩的身躯猛地一颤抖后,金胜曼忽然再一次妩媚笑了起来:“朔王不会杀我,我还有用。” 又是重重看了她一眼,李捷再次挥了挥手,金胜曼就顺从的在两个游侠高手挟持下回了马车,旋即孙玉娇又是气呼呼哼了起来:“耍完威风了?带我去玩一玩吧,人家都要闷死了!” “乖,再忍几天!先在驿站呆着不要乱走,过几天办完事情,和你父亲会合后,想去长安都领你去,这儿算什么?”到底是给了自己的女人,李捷语气也软了几分,哄着说道,不过一听到还要憋在府里,孙玉娇的脸色当即一黑,怒气匆匆的吼了起来:“我不要!” “同时大唐王爷,你怎么这么没趣,成天忙忙忙!本小姐告诉你,你再把本小姐关起来,我就去找那个胖乎乎的濮王了!” “你!”李捷还真是气个好歹,伸手就挥起了巴掌,冷不防一只白嫩小手猛地抓住了他,惊讶回过头,却是长孙织目光幽幽看着他。 “大事要紧,事在几天之内!并且也确实委屈孙妹子了!” 愣了愣神,李捷扭过头看向因惧怕躲出两步远躲在完颜奴身后的孙玉娇,终于是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女人还真是不能娇惯,一见李捷泄气了,孙玉娇又是气鼓鼓转身出了来,挺着硕大的胸脯就刁蛮哼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作为本小姐郎君,你能不能有情趣一点,人家濮王一见面,就送给我这个了呢!” 炫耀般把一块美玉在手腕摇晃着,在孙玉娇白嫩的手腕上,美玉还真是烨烨生辉,不过看了两眼后,李捷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这算什么,这几天委屈一下,办完事比这好的美玉,红珊瑚本王赏你一箱子。” “真的?” “还有上次咱们做过的船,登州下水的第二艘一样的船也当作礼物送给你了!” 有时候土豪点儿还真好使,听着李捷的承诺,孙玉娇终于是双目放光,把文质彬彬却穷酸的濮王丢到了脑后,很是傲娇的一昂小脑袋:“那本小姐就再委屈几天,说话要算数啊!” “当然!” 在李捷的承诺下,难伺候的大小姐可算上了车,与长孙织,焦老三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旋即长孙织与裴莹也带着骑从加入护送行列中,车队里,薛之观却不再陪着难缠的高句丽大小姐,反而到一同而来的王方翼耳边耳语了几句,神情一动,王方翼不做痕迹歪了几下脑袋,骑从中就又有十来骑赶超到了长孙织与裴莹身边。 “呵呵,要不是本王身价厚实,女人还真难养!”望着可算摆平的车队远去,李捷颇有些感慨的自嘲了一下,旋即开玩笑的哼道:“怎么了老薛,半路被人爆菊了?” “濮王李泰,必须找个机会除了!”红着眼睛满是煞气,贴近下了马的李捷,薛之观却是小声哼道,立刻引得李捷神情一紧:“那个混蛋真派人半路拦截了?” “几个小瘪三而已,已经让老子送去见阎王了!”牙咬的咯咯作响,灭了人家,薛之观却一点儿也没安心,反而更是暴戾低吼着:“在尸体上搜到计划,那个狂徒竟然还敢打大小姐的主意!” 薛之观口中的大小姐,除了长孙织没有他人,就连李捷这家伙其实也不买账,听着他的叙述,李捷眼神再次一冷:“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相信本王,辽东事了,本王会让这头色猪付出代价的,这段时间,暂时还不能动他!” “但愿如此!”红着眼睛看了李捷一眼,薛之观随手把一个侍卫推下马,骑着马就往前追赶去,就在李捷无奈的摇摇头也要跟过去时候,身后却又是一声大喊:“朔王留步!” 疑惑一回头,长孙无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骑马跑了过来,直接在自己面前兜了个圈子,旋即胖乎乎的身体面包那样掉了下来,揪着李捷就怒吼着:“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有心思沉溺于女色!咦?他……” “他是谁,我的好岳父你不会不知道吧?”嘲讽的把衣领揪出来,李捷慢悠悠整理着,弄得长孙无忌却是有些不安扭了扭,这才哼着岔开了话题:“小子,你听我说,你在盖州……” “朔王!朔王!” 还真是赶巧了,没等长孙无忌说完,后面有是一声尖细的喊声,两人疑惑回过头,居然是萧公公也一脑门汗水赶了过来。 “殿下,陛下诏您速去二里半军营议事,咦,长孙大人也在,太好了,后军军需出了些大问题,陛下急诏您过去处理!” 萧公公突然出现,立刻让长孙无忌不自然的把话咽了下去,不过看着惊奇的李捷,不甘心下,长孙无忌又是猛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切记,做人的成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驾!”骑上马,长孙无忌飞身就往后军奔去,望着他胖胖的身体,李捷则是一头雾水,大老远来就为了告诫我做人的道理?亏?不就养了个小三吗,说自己女婿肾亏,真是的! “殿下,陛下还在等着呢,快随杂家去吧。” 然也!在萧公公催促下,李捷转眼把话丢到脑后,对着王方翼一挥手,也是翻身骑上了二狗,跟着萧公公拔马而去。 御驾先于大军狂奔了五里多,李捷到时候,皇帝御帐已经搭建起来,随着萧公公通过检查,李捷跟着就进了去,刚进帐篷,一声豹吼虎啸已经嗡嗡的震了过来。 “高句丽大军,不过一帮子土鸡瓦狗泥腿子而已,如今我军十六万精锐集结于此,完全可以一举压过去,彻底碾碎他们!” 唾沫星飞溅,对着地图指手画脚的,不是程妖精还是哪个? 第259章.交换,天使为奴 “嘿嘿,辽东城内那守军,程老货也说是泥腿子呢?是谁让那位天使好顿教训?” 江夏王李道宗嘲讽的声音轻飘飘从一旁传来,反正他和这家伙也熟悉,磕磕绊绊这么多年过来了也不怕这老货发火,果然,一句话听的程妖精当即脸红脖子粗,脑门上青筋暴起,很是阿q的梗着脖子叫嚷着:“谁让那女娃好顿教训了,不过老夫看她一个后辈新丁,让她一手罢了,如果不是某个白痴惨败,额……” 兵败如水,李世民才不疼不痒责罚两句,这份回护路人皆知,在李道宗的怒视下,程知节也知道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岔开话题,恶狠狠说着:“他日战场再见,老夫定当亲自冲锋陷阵在前,将那女娃擒下。” 说到这儿,程咬金的胡子老脸忽然变得猥琐起来,满是****比划道:“看那女娃模样还不错,营前斩首前,老夫不介意在床上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霸气雄风!” “哈哈,程老货得了吧,你可别让高句丽女娃死之前再笑话一回英雄气短。” “还是换本将来吧,本将年轻气盛,正代表我大唐之朝气,有些事儿,程老将军,不服老不行啊,哈哈!” “本将才对,本将才能让那辽东天使临死前********!” “瞎说!” 女人这个话题,永远是男人的永恒,程咬金巧妙地开了个头,除了被讽刺黑着一张脸的濮王李泰外,其余所有将领,就连李世民自己都是跟着无奈摇头笑骂不已,唯有李捷心头咯噔一下,虽然是玩笑话,但每个将领都是杀机腾腾,饱含杀意。 凉州街头,那个温婉知性的美人一笑似乎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中,转眼间,又是在长安为自己挡箭时候的决然,李捷禁不住心头叹息,阻挡了全胜唐军,圣驾二十多日,杨心怡这是取死之道啊! “行了行了,玩笑开到此,高延寿的大军再草包,城里城外毕竟快二十万人啊,虽然我军必胜,但还需要谋划一般。”还是李绩大叔有将军范儿,虽然也跟着**笑几声,却很快转变回身份,敲着地图对李世民颔首道:“如今高延寿这个阵型摆的倒是挺聪明,屯在城下,与城内守军互为犄角,进可以支援辽东,退还能远遁千里。” “这一次再引敌人出战估计不会太容易了,末将认为,要打败高延寿大军,分开城内城外的联系是重点!”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后就有人跑出来唱了反调,中军总管程名振很是皱眉的把手在地图上重重一点:“正如李大总管所说,高延寿的大军打不过可以跑,如果我军逼退了高延寿大军,他一方面运兵入城,加强防备,一方面放弃营寨,在我军后方骚扰,又当如何应对?就算我军精锐,十多万大军在后窥视,也不能顺利攻城吧?” 这话说的所有将领都不禁低头愁眉苦脸,细细想来,还真是个麻烦,看着地图,宗室名将李道宗也禁不住眉头直跳,无奈地嘟囔着:“要是平原广泛,直接用我军精骑去追好了,偏偏大黑山一代地形崎岖,不适合骑兵纵横,难!要是在辽东城下强攻,对方缩入城中,二十万大军,还不是我军分兵包抄能吃得下的。” “这要是敌军全力突袭一面,狗急跳墙,就算拦住了,也会给我军重创!”抬头瞄了一眼濮王李泰的肥脸,李道宗又是摇着头喃喃叹息道:“难,难啊!” 这叫什么表情?气的青筋直跳,李泰当即就想爆发,还是李世民硬是使眼色给他压了下去,这头看着地图,李绩也是牙疼般捂着腮帮子,好一会,李绩这才视线重回到地图上,眼神巡视着辽东城以东的区域重重咬了咬牙。 “辽东城以东地形复杂,的确利于步兵团战,隐蔽埋伏,可同样也立于我军就地坚守,打退高延寿援军后,可分一军追击,在大黑山一脉就地埋伏,挖掘工事坚守,骑兵放在辽东城东北平原机动待机,剩余十二万大军狂攻辽东城。” “经过我们二十天的狂攻,辽东城早已经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或许两三天内我们就能拔城,我军休战五天,这么短时间内,破坏的工事就算抢修也不结实,这几日南风烈烈,还很适合用火攻,臣有把握三日内破城,只要东路军抵挡三日!” 这倒是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听的诸将禁不住暗暗点头,不过片刻后李世民突然阴沉问道:“那何人可以在东部大黑山区抵挡高句丽军三日?” 这下,没人出声了,那可是十八万大军,就算全是农民也能杀到你脚软,并且李绩算的兵力已经很明白了,就算在东北部平原待机的骑兵压到极限三万,能去防御的兵力也不过三万,三万抵挡十八万,就算嚣张如程咬金,也不敢轻易应下,不知觉间,不知道谁开始,一双双眼睛纷纷把视线汇聚到了门口眯着的李捷身上。 看着李捷,天可汗的那双眼球也是不经意挑了挑,旋即才语气带着鼓励问道:“我家胜之可愿为朕担当此重任?” “不愿意!” 李捷轻飘飘一句话,却让满帐篷将军都瞪圆了眼睛,李世民的脸色也是微微沉了下来,尴尬的一幕时候,李捷却是慢步向前,径直来到了地图对面,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反问道:“为什么非得顶着辽东城?高延寿聚集兵力决战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困难,可以暴露了他的弱点。” “高句丽小国,聚集十八万大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要抽调各方城池守军,新城,白岩城,玄菟,横山,银山,后黄,如今这些后方城市定然兵力一空,走盖州,出苦山山隘,兵之所到,定然摧腐拉朽,何必把视线局限在辽东城?” 李捷这么一说,其余将领皆是恍然的眼前一亮,不过几个大佬级人物却是面露尴尬,这些不是他们没想过,可两个条件限制,一是道路不熟,孤军深入,危机甚大,二来,辽东城可有着重要的政治意味。 这儿是前隋征讨高句丽的必伐之城,隋炀帝在这儿吃了两次亏,李世民征讨高句丽,战略方面很重要,超越前朝的政治方面同样重要,皇帝可也需要政绩!攻陷辽东,就是最好的政绩。 更何况,攻城不下,绕城而走,对整个远征军的士气也是一大打击。 与王玄策杨翊的商讨中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所以面对李绩等人的迟疑,李捷又是面露笑意:“如果新城,白岩城,衡山城等后路被攻击,诸位,你们觉得高延寿大军还会在辽东城下安心呆着吗?” 这话说到正题上了,沉吟了一下,李世民再次昂头问道:“诸卿谁愿意替朕行此险棋呢?” 又是沉默,还是变了回来,既然是突袭肯定兵力不多,可能比三万更少,高延寿高惠真兄弟回师,还是需要面对十八万大军,山里阻击打败了还能跑,要是被围到城里,攻击辽东再出个什么岔子跑都跑不了。 这种沉默下,宗室必须有人站出来,咬了咬牙,李道宗就抱列位而出:“臣弟愿率领本部五陵骑兵六千参战,定为陛下拔下新城,白岩,以解燃眉之急!” “很好,还有吗?”饶有兴趣点了点头,李世民再次问道,不过视线还是落在李捷身上,眼看李绩这帮没良心的同样盯着自己,挠了挠头,李捷也是无奈的站了出来:“儿臣愿往。” “很好,不愧是吾李家虎子……” “这么危险,儿臣还有个条件!”没等李世民开怀的捋着胡须夸完,李捷又是蹦出来一句,差点没把李世民噎个半死,其余诸将也是差点儿没晕哪儿去,这时候提条件,绝对是政治上一大臭棋,这叫挟君! “我儿有什么条件啊?”强忍住脸皮子抽搐,李世民嘴角一抽一抽的问着,明显能看出他脸色发黑,强撑出笑脸,这个功夫,李捷终于顺坡下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军攻破辽东后,那个辽城天使,不论谁俘获了,还请父皇做主赐给儿!” 这话一出,又是让一大堆将军愣得大眼瞪小眼,愣了好一会,程咬金这老货首先开怀大笑起来:“哈哈,朔王,真是你家岳父不再一会就不老实了,如此急色,不怕你家长孙娘子收拾你吗?哈哈哈~” “你啊!”李世民也是无可奈何的苦笑摇了摇头,郁闷说着:“身为王者,当身正直行,像你这般好色,唉~只要攻下辽东,多少美女朕都许你,行了吧!” “不,大父有所不知,儿在凉州就与此女相识,因为高句丽之事吾等还有数次辩驳,此女伶牙俐齿,让儿怀恨在心,故与其打赌,战场上定胜负,她若输了,与儿臣为奴!” “现在那女人成了什么辽城天使,这个女奴儿更有兴趣了,并且为战之前,能把对方主帅许人为奴,也只有天可汗陛下能做到,故儿有此所求!” 李捷禁不住略带兴奋抬起了身,脸上还带着愤愤然神色,他这个理由,调调,可都说得通,尤其是未战封奴,更是大大拍了个马屁,拍的李世民那是转怒为喜,老脸红润,捋着胡子就昂头大笑起来:“我儿好气魄,好,好,就依你所言,抓住那个丫头后,赐予你为奴!诸卿,听到没,你们可是捷儿的叔伯辈了,可不能抢了小辈的东西!” “不抢不抢,老程抓到那丫头,一顶给朔王小哥你送去,不过是不是完璧可就不一定了,哈哈!” 程咬金恶俗的玩笑顿时又是惹得帐篷里一顿轻松大笑,就连李世民都笑除了眼泪,无奈摇着头骂着老货,李捷也是冷汗连连,强撑这笑容拱手道:“完璧与不是完璧,我五原李九郎的酬谢可不同,上好的花雕西域红,百果绿葡萄可是随便提啊。” “靠,你还真豁上了!” 又是程咬金这恶俗老货胡须乱颤的惊叫声,朔王府烈酒可是出了名的美,一时间,一大群将领都是在心里纠结起辽城天使的头筹,还是换一顿求不来的美酒来,浑然忘了高句丽二十万大军威慑。 听着周围的哄笑声,不经意间,李捷却是叹息低下头,拔五城功劳,破军大功,还有大出血,换你杨心怡一命,也算报了你两次救命之恩了吧,虽然在沙卑城沙滩上,是我骗你的。 不过,谁叫你是个傻女人呢! 第260章.菊落计划 玄色的唐军如同滚滚铁流,前进的趋势不可阻挡,逼人的气势下一切阻碍在前的事物,全都被践踏到支离破碎。 铁流中,孤零零两只骑兵从队伍中分离开来,就仿佛长河中两朵小水花一般,丝毫不引人注目。 两千多彪悍的汗帐骑兵逆流而出,纵马狂奔跑在最前面,李捷身上黑色的披风都随着烈风阵阵飘荡,仿佛旗帜般耀眼,身披轻快玄甲,端正的头盔下更是增添了不少男人魅力,让这些草原出来的汉子禁不住看的心驰神往。 朔王简直就是神一样! 不过跟随李捷这个神最近,王府典军王方翼这个最令人羡慕的位子,却是一张脸拉的老长,如同苦瓜一般,也只有他听得清,踏雷天神李捷一路上都是碎嘴老太婆般碎碎念着:“小气鬼,抠搜的,才给两千人,吃独食拉黑屎……” 这也算诽谤君上吧?嘴角狂抽,王方翼甩着马缰绳小心翼翼的贴了过去,低声劝诫道:“殿下慎言啊!” “肾炎个六,现在就算本王在御前拉屎,为了打下辽东城,大父都会乐呵呵的!”满是火气,李捷满是火气低声吼着,遇到难啃的硬骨头就像让他去顶缸,接着又想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草,也难怪李捷生气。 这功夫,驰骋在道路的另一头,江夏王李道宗也是打马跟了过来,迎着烈风嘶声竭力对李捷喊着:“朔王,我们五陵军当做些什么?” “先到盖州城下集结,今晚制定计划,明日出发,一句击破高延寿后路!”对于将来的战事,这方面李捷倒是信心十足,张口就是神采奕奕的嘶吼了出来,如此战意听的李道宗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猛地一抽马缰绳。“既然如此,咱们就盖州城下碰面,老叔先走了,驾!” 眼睁睁看着李道宗年轻人那样撒着欢儿纵马狂奔,转眼五陵骑兵就超过了自己一大截,留给自己一地灰尘,李捷禁不住气得七窍生烟,趴在二狗马脖子上就怪叫着:“江夏老王叔,别跑那么快,当心扭了腰!” 嘎巴… 还真是够搞笑,早上兴致冲冲去打辽东城,晚上却又回了,八千多骑兵闹闹哄哄回了搭建好的大营盘,营地里的帅帐中,李道宗一张老帅哥脸扭曲的如同猪腰子一样,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流下,颇为不雅的撅着屁股趴在椅子上,还不断随着身后两个老道士的动作身体向前拱着。 “嗷~嗷~轻点,哎呦,就是这样,在快一点,嗷~” “行了,王爷,涂上这些药,晚上应该就能消肿了,明日贫道再为王爷推拿一番,就没事了。”拿起毛巾擦了擦,为首这位孙思邈的师弟乐呵呵的说着,撂下衣服,站起身扭了扭腰,李道宗也总于松了口气,满是谢意的拱手道:“如此,就劳烦大师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与朔王还有公务,贫道就告辞了。” 打着稽首,两个老道慢悠悠出了门,脸上堆着笑容,李道宗笑呵呵的把二人送出去,回过身,一张老帅哥脸笑容却僵了下了,嘴角抽搐了两下,李道宗干脆猛地一锤桌子,愤声嚷道:“想笑就笑吧你个乌鸦嘴!” “呵呵,哈哈哈哈,那,那可怪不得,怪不得本王啊,呜,哇哈哈哈~”笑得满地打滚,李捷肚子都笑疼了,一双眼睛挤出了泪花,趴在桌子上笑,弄得李道宗一张老脸越来越黑,眼看老家伙脑门青筋直跳要打人了,李捷终于是强忍住笑摆着手。 “王叔,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再扭了腰,明天的仗就没法打了!” “哼!”郁闷的一屁股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了点水,李道宗就狠狠拍在了地图上,“小九,计划是你想的,你说怎么打吧?” “唉,父皇太吝啬了,目前兵力加一起才一万多,还都是骑兵,确实有些棘手。”终于收敛了笑容,李捷把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了地图上,闷声说着:“按照原计划,小侄想一路从苦山隘口出,先绕到玄菟,横山,银山,后黄几座小城下,靠着奔袭拿下更后方的空虚小城,然后再突袭重镇新城,新城震动下,高延寿为了保住后路,自然得回军,到时候在新城前,白岩城下拖住这十多万大军就行。” 李捷一通大计划听的李道宗差点没把老眼珠子瞪出来,没好气伸手到了李捷额头上嘟囔着:“朔王你没发烧吧?就算陛下给了三万人,为了突袭,还是需要骑兵为主,挨个城打过去,就算城内空虚也需要多少天的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兵力不足只能改变计划了,明早凌晨出兵,人衔枚,马去铃,奔袭到新城下,明晚趁着夜色下城,三天内在白岩城完成布防,估计这个时间内高延寿大军也会得到消息,运动北上,只要在这里拖住十天,破了城的大唐大军自然尾随而至,整个战局就都活了。” 这个计划虽然没有刚刚的下人,却还是不靠谱,弄得李道宗颇为无奈又是拍着地图站了起来:“朔王,咱们的是骑兵,骑兵啊!还只有一万人,就算新城守军都是木头,爬城还得有梯子才是,更何况新城还是个重城!守军不会太少!” “陛下为什么只给八千兵,还让老夫为副总管跟来,就是怕朔王小九你年轻气盛,咱们的任务围住新城,将高延寿大军吸引回来,这个机会让陛下攻破辽东,然后从容而走,这就是大功一件了,年轻人,还是务实一点的好。” “呵呵,那是大父不了解我,放心吧,本王自有妙计,不会胡乱攻城的,明天出发后江夏王叔自然就知道了。” 卖了半天关子,对着李道宗憋得快便秘的脸色,李捷又是兴高采烈拍着大腿说道:“就按照本王的计划,拿下两座重镇才能更好的拖住高延寿大军,断他的后路,所以这个计划叫做落菊计划!” “唉,但愿你是理智的。”无奈晃了晃老脑袋,看着地图上李捷标出来的行军路线,李道宗忽然又是疑惑的昂起头问着:“问什么要叫落菊计划,很凄凉的一个名字,似乎出兵不吉啊?” “这次咱们是要断高延寿的后路吗,就像在他屁股上狠狠扎一枪一样。”很恶俗的挖着鼻孔,李捷轻松解释着,却让李道宗更疑惑了,惊奇问道:“那也和菊花扯不上关系啊?” “这还和江夏王叔有关呢!”面容忽然闪现出一丝猥琐,李捷神秘兮兮贴了过去,好奇下,李道宗也是把耳朵贴过来,贴在李道宗耳边,李捷就小声解释着:“刚刚王叔您撩起衣服,治疗扭腰时候,小侄有一重大发现!” “哦?什么重大发现?”李道宗更加好奇,李捷笑得也愈发猥琐:“您的那个,好像一朵绽放的老菊花!” “什么这个那个的啊?”听着李捷的话,李道宗一面不解的继续问着,一面下意识把手****了裤子里,片刻摸到一个东西后李道宗立刻恍然大悟的把眼睛瞪溜圆,老脸憋的跟猴腚一般,眼睛喷着火的扭过头,不过,如何还有朔王的影子? “李捷,老夫要杀了你!!!” 一声惨叫,震得军营都嗡嗡作响。 “真是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火气这么旺干嘛?容易便秘的!”心惊胆战溜到了军营旁小运河边上,李捷拍着胸腹感慨道。 哪怕夜色已深,这个时候,小运河上还有船在卸货,明日出征在即,有不少东西需要补给,河岸上,老杨翊不持辛苦的指挥着,李捷还需要他帮助自己开发辽南,不能随军,所以在李捷临行前,他这个老辈要再尽尽心。 一船船货物是在攻下乌骨城后就发出的消息,顺着辽河逆流而上,搬下小船后运送过来的,大部分都是干活类食物,还有压得跟砖头一般的军粮面饼,重中之重,几百个大木桶散发着刺鼻气味被几十个健壮搬运工小心翼翼搬上岸边。 “喂,小心点,这东西某个混蛋说了,不能沾水的!”一声刁蛮而熟悉的呼喊声忽然响在耳边,听的漫无目的乱溜达的李捷禁不住转过头,一条小船上,几个壮汉悲催的点头哈腰着,站在他们身前,一个穿着武士服的野丫头则是指手画脚的责骂着,朦胧月光下,野丫头的脸颊只能模糊的看清一点,但那火爆的身段却是一览无余,前凸后翘的程度,都快赶上孙玉娇了。 “真你妹的大!这个野丫头怎么这么熟悉呢?”感慨的猥琐瞄着,李捷疑惑的摇头嘟囔着,没想到这女人敏锐的惊人,李捷刚盯着她胸脯看一会,野丫头立刻怒气冲冲回过头喝骂道:“死色狼,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姑娘挖下你的眼睛,额,是你这个混蛋!” 一个箭步,那野丫头立刻灵巧的跳下船,掐着小蛮腰漂亮的狐狸眼瞪得溜圆酬和到了李捷身前,包裹在武士服中颤巍巍的一对儿差点没顶到李捷身上,这回借着月光,李捷是看清了,刚刚欣赏美女的心情荡然无存,完全变成了麻烦,头疼的惊叫着:“臭丫头你怎么来这儿了?” “欺负完我就想走?没门!本姑娘说过要和你没完,狗王,受死吧!” “啊啊啊啊啊~” 幽长的惨叫声震得宿夜水鸟都扑棱棱飞了起来,柳条摇曳,夜风中,又是一片别样纠缠…… 第261章.内应,地道 晨光中,天色还是蒙蒙晦暗,一支硕大的骑兵部队已经走在了凌晨最后一抹黑暗中,骑在马上,将士们还不断从口袋中掏出豆粕,慢悠悠的给**马喂去,除了马匹的咀嚼声,整个大军也就低哑了几分的蹄声不断响起,安静的吓人。 不过,这安静不包括指挥官,骑兵队伍的前头,几辆四轮马车车轮隆隆的滚动着,马车前的几骑更是吵吵闹闹个没完,刀疤刘与小白脸这两个贱人早就捂着肚子借口观军跑了,木讷的席君买都是一口咬定去前方探路,王方翼这家伙一张脸更是拉成了苦瓜脸,远远躲在了马车一旁。 李捷的脸色比王方翼还苦,好不容易长成的小帅哥脸紧绷着,一言不发,一左一右,却是两位英姿煞爽的女子。 “就是他,在登州,他还扒了我的衣服,还拿绳子绑我,还把我挂起来虐待,差点就把我虐待死了,姐姐。”饱满娇嫩的小脸上满是委屈,萧蛮儿这位兰陵萧家的大小姐毫无世家风范,委屈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抱着胸口,通红的小嘴儿不断巴巴巴倾诉着。 另一头,长孙织的俏脸却是一会同情,一会铁青,仿佛看了韩剧的少女一般,也是哇哇哇的跟着劝解着,或者讨伐着李捷。 “郎君,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拔人家的衣服?还有绳子,妾身怎么不知道您还**好这个调调?哦,太可怕了……” 都说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此时李捷却仿佛感觉到一万多只鸭子在耳边呱呱呱呱,叫的他脑袋都要爆炸了,现在他是真后悔,怎么昨天就没把这个惹祸的女人拖到林子里先奸再杀,杀完再奸,奸完再杀,直到渣渣呢? “萝儿,那时候他还是敌人,带着几万人攻打登州的敌人,这丫头现在一片可怜兮兮模样,那时候可野得很,那小刀在夫君我面前挥的不把你家男人捅上十个八个通明窟窿不算完,不绑起来能行吗?并且这丫头是海盗!按律应当绞死,让她现在还活着本王爷已经够够够够仁慈了了,萝儿你明白不啊?” 真是彻底爆发了,李捷歇斯底里的嚷嚷着,嗡嗡一阵震得俩丫头目瞪口呆,终于清静了一会,终于让李捷吐出了口气,不过片刻之后,萧蛮儿这个百变妖精又是眼圈红红的,抱着胸脯弱弱的说道:“那,那也只是说是,你,你可是王爷,我,我一个弱女子能对你怎么样啊,你,你还打我这里,还要吊死我,呜呜……” “是啊郎君,您会不会太神经过敏了,蛮儿这么温顺,绝对是被胁迫蒙骗的,打,打她哪里,也太变态了点吧,并且你还欺负过她,不负责任不说,还要把这每一个小丫头绞死,实在是太残忍了吧?”长孙织也是在一旁同情的苦口婆心劝说道,郁闷的李捷终于是对天昂头,大口吐血,倒地而亡。 全书完! “不,老子死不瞑目!”一股脑从地上又爬上了二狗,李捷悲催的叫道:“脱衣服是为了用刑,那时候这丫头可倔的很。” “还是脱衣服了,脱衣服之后就做的那些事情,妾身还不了解吗?” “当初在西秦楼,老子还不是脱了你的衣服,还不是没动你!” “啊?郎君,您,您真的像对我一般,把她,她全身都摸遍了,我就知道!臭男人!” “我,我……”眼看着长孙织撇过小脑瓜撅着小嘴,另一头萧蛮儿表面是哭,暗地里却笑的肩膀直颤,李捷悲催的手指头都哆嗦了,还好,在他吐血而亡的前夕,探马校尉张二狗忽然纵马狂奔而来解了围,到了马前,张二狗恭敬的跳下马单膝跪地启奏道:“启禀殿下,探马营出苦山两里,发现高句丽骑兵斥候!” 眼神一凝,李捷旋即凶狠哼道:“暗杀部队做好准备,为大军清除道路,不能让消息走漏!” 眼看着李捷冷酷下令,高手组成的三十多骑应声而出,杀气腾腾的一幕看的一旁萧蛮儿眼中猛地闪过了一抹亮色,好霸气的男人! 日头愈发的高,临近六月,午间的日头已经开始灼热了,山顶上光秃秃的高句丽哨站更是被晒得火辣辣,十来个高句丽哨兵有气无力的靠在哨站里头,门外,只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懒洋洋来回走着。 “狗日的,都是下户泥腿子,他乌鳢怎么就能舒舒服服在里面睡着午觉,让老子盯着烈日头出来巡逻,再说,唐人都去打辽东了,可能出现在这儿吗?真他娘的不公平!”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外出巡逻的高句丽哨兵睡眼惺忪抱怨着。 一凡满是怨气的话,听着另一个倒霉蛋也是直撇嘴:“公平?得了吧,人家二舅家三愣子亲家外舅隔壁是统领谷下户的次仙人贵人,人家当然混的好了,这世上,永远没有公平!” “不,有公平!” 字正腔圆的高句丽语忽然在耳畔响起,引得两个高句丽哨兵全都疑惑回过头,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就在抱怨哨兵骂骂咧咧回过神的时候,噗的一下,一股滚烫液体泼到了他后背上,脖颈上。 “咯,咯,咯~”嗓子里发出空腔,眼看着同伴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颓然倒地,抱怨哨兵当即大惊的倒跳了出去,伸手就要拔刀。 噗哧~ 又是利刃入肉声,抱怨哨兵愕然的低下头,看着胸口多出来的半把血淋淋利刃,然后艰难的想回过头,这时候,冰冷冷的呼吸却是扑到了他耳边:“这世上,唯有死亡最是公平,王侯将相,难逃一死!” 扑通~尸体倒地,一身黑衣的薛之观还在拿着滴血的短剑喃喃摇头,他身后,猛然转出来的李捷却是仿佛看变态一般瞪了他一眼,旋即抽身上前,一大片黑影跟在他身后。 噗噗噗~ 正如薛之观所说,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一阵急促的箭雨下,刚刚抱怨哨兵埋怨的小队长,连带着七八个哨兵同样惊愕的步了后尘,闻着新鲜的血腥,看着哨塔另一头清晰可见的新城,李捷无趣的摇了摇头:“真是猪一般的队友!”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在塔外响起,似乎活该李捷倒霉,一个提着裤子的高句丽哨兵亡命的向山下跑着,估计就是放水救了他一命。 “杀了他!” 李捷惊叫声起,身边精锐立刻慌张的拉起弩来,这功夫,放水哨兵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了,眼看前方就是树林,就在放水哨兵眼中露出侥幸的神光时候,一道白影忽然在眼前闪现。 哗~一道血口子顺着脖颈而下,放水哨兵竟然被劈转了个身。 噗哧,流星般的箭矢正好钉在了额头上,后面的长孙织傲然收起弓,拖着血淋淋的短剑,萧蛮儿则是眉开眼笑蹦跳回来,滴血的利刃,纯真的笑靥,构成一副凄美怪异的场景。 “看到没,我说了,这丫头是个刁蛮丫头没错吧,萝儿你该认清了吧!”听着山上李捷跳着脚哇哇乱叫,愣了片刻后萧蛮儿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丢了短剑,一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模样,看的长孙织又是双目波光嶙峋,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了过去:“郎君,这么一个温顺的女孩子都为了你杀敌了,怎么还编排人家呢?” “怎么这样啊?”捂着脑袋李捷悲催的吼叫着,身后,苍老的手却忽然拍在他肩膀上,忧虑的凝视着山下兵卒巡视不断的新城城墙,李道宗沉声问着:“怎么打?” “等!”扭过头,李捷却是轻松的说着。 几辆豪华四轮马车大摇大摆到了路上,二十多骑靺鞨骑兵在完颜奴的带领下侍立两旁,车前,孙玉娇尚且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记住啊,本小姐帮郎君你办完事情,一定要给我买首饰,带我去玩啊! “知道了,我朔王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放心!”哄着孙玉娇上了车,李捷又是对坐在车旁扮作车夫的薛之观点了点头,这家伙却是一如既往的傲娇,昂起头没理会他,气的李捷直跳脚。 李道宗惊奇的目光中,马车大摇大摆通过了高句丽军检查,行驶向了远方。 “这?内应?这就是朔王你攻城的把握?“ “还不止呢!”道路旁,李捷也是幽幽目送而去,旋即贱兮兮的回头笑着又卖起了关子:“再等等,晚上王叔你就知道了。” 这一回,在长孙织的笑意中,轮到李道宗这老头气的直跺脚了。 煎熬的过了一个下午,夜幕降临,黑夜为树木杂草都披上了一层黝黑的恐怖外衣,山城下松林中,一块儿硕大的石头被缓缓推开,看着突兀露出来的大洞,李道宗立刻惊奇叫道:“地道?” “直通城内!”同样凝望着上次让自己颇为狼狈的地道,李捷眼中微微闪烁出红光,笑容满是冷意的轻轻回答着。 “难怪,难怪你有这么大把握。”摇着头,李道宗无奈的叹息着,不过浓烈的杀意同样在这个五旬老人身上爆发出来。 城上,往来不绝的高句丽戍卒依旧巡逻在城墙上,茫然无知,角落中,一窝老鼠缩在洞里瑟瑟发抖,嘶嘶的鸣声中,一条狰狞蛇头探了进来。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第262章.新城,滴血 “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呢?” 一面带领兵马巡逻在城头,一面守城的高将军还在不断喃喃嘟囔着,嘟囔久了,听的一旁亲信武官都是直打哈欠,无趣的劝说着:“将军,不过一群杞人忧天的家伙罢了,大半夜从白岩城赶过来支援?我看是白岩城主不供饭了,跑咱们新城来蹭饭的吧,唐军都去攻打辽东城了,怎么可能绕到这里?” “将军,您就放心吧,就算唐军来了,新城地势险要,咱们还有小五千兵马,发动城内居民怎么也能支撑个月余,撑到傉萨回来,就算完事大吉,前隋一百万大军,最后不照样没有攻下咱们高句丽吗。” “话是这么说,可本将还是感觉不安,尤其是这帮人!”顺着城墙上眼睛向下瞟着,高将军烦躁的伸手指向了窝在城门附近民居,狼吞虎咽吃着饭的一群高句丽兵士哼道:“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新城支援,总让人感觉到不安,高六,你领人看着他们一点,别让这帮人乱跑。” “嗬!” 猛地一拍左胸,亲信武官答得倒是挺畅顺,不过等高将军满意的走远后,高六却是打了个哈欠,随手拉着他的几个亲信咋呼道:“走,喝酒去!” “可,将军命令……” “几百个叫花子兵,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扯着麾下,高六**笑着说着:“络河鱼,不会是上次喝桌子地下,不敢喝了吧?” “谁,谁说的,只要过节大人请得起,多少小的都喝得下。”男人可最忌讳不行,提出异议的属下当即脸涨得跟猪血肠一般,立刻惹得高六昂头大笑:“这才像话吗,走!” 说说笑笑,七八个高句丽军官就晃荡进了城门下的小酒馆中,浑然没注意对面安置的破房子中,一个昂藏大汉捧着饭碗冷然鄙视的看着这里。 这就是高句丽人?欺压在我族头上的高句丽?回忆着这些日子看到的大唐天军,完颜奴轻蔑的握紧了拳头。 就算臣服,也要臣服一个强者! 新城另一头,浓密的松林下,牵着马的唐军玄色盔甲以及盖着黑布的马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有汉以来即骑马击胡的五陵骑兵仿佛夜虎那样趴伏在新城城下,掩盖着无尽杀机,夜风阵阵中,就连枭,蛇,社鼠这些小动物都为这种杀机所冲击,四散而逃,几百米内,寂静一片。 地道口前,李捷与李道宗并向的拱着手。 “城门大开,剩下的就拜托江夏王叔了!” “搅乱新城,就拜托朔王了!” 一礼行过,李道宗肃穆的转身而去,望着幽幽地道,李捷则是与长孙织对着点了点头,等着先头的王方翼几人打着火把跳下,旋即跟在了后面,跳进地道前,李捷却忽然悲催的扭过头,头疼问道:“萧大小姐,孤这是要去拼命了,你还跟着干嘛啊?” “我,我也要跟着长孙姐去见识一番吗!”圆润的脸颊一红,低下头,萧蛮儿又是“卖萌”的低声嘟囔着,果然,在李捷头疼中,长孙织很有大姐风范拍了拍胸脯,大方地说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萧家妹子的。” “你我都不想带。” “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眼看着长孙织漂亮的杏眼恶狠狠瞪过来,李捷赶忙讪笑着摆了摆手,一转身跳下了地道,怎么看都有些狼狈,这幅情景下,看的萧蛮儿却是忍不住嫣然一笑。 这个可恶的家伙也会有怕老婆的一面啊! 地道还是那么幽深,几个月不见,地道口还有个干枯的大胖子,整个地道缺氧环境下到现在次乌拙大人还没腐烂,哪怕风干了都没瘦下去几分,看的李捷撇了撇嘴就绕了过去。 大胖子的尸体都没被发现,估计这个密道口还是没被发现,目前还是安全的,看不到头的通道中,王方翼已经带领先锋侍卫前进出去老远,远远看去就跟几朵萤火虫一样。 哗啦,哗啦,石块泥灰不断的滑落,在寂静的夜中格外醒目,听的守在这里两个狱卒分外惊心,一个战战兢兢眺望着里面塌陷了的房间,惊奇问着:“喂,狗蛋,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是,是老鼠吧?” “可,可我怎么觉得是人呢?次乌拙大人现在都没找到,那天平地惊雷,听说就是次乌拙大人杀人太多,被冤魂勾走了,能不能,能不能是他回来了?” 咯咯的牙齿打颤声中,两个狱卒战战兢兢打着灯笼摸向了倒塌的监狱最里层,没等二人推开木头房门,梆梆两声,两把利刃透门而出,旋即带着血腥抽回,两个狱卒捂着胸口愕然的瘫倒在地上,旋即木门被一脚踹的四分五裂,王方翼甩着哼道傲然走出。 “新城第一滴血,由我王方翼拿下!” 为了由内部攻城,李捷足足组织了千多人的突击队,长长的队伍不断从幽深地道中通过,颇为值得讽刺,原本高句丽贵人为了防备战争围困的密道反而成了这座城市陷落的,密道尽头的私牢中,还是关着不知道多少悲惨的高句丽下户,可惜,川流不息的唐军依旧没有理会他们。 牢房内的喧哗声终于惹得门外次乌拙府巡逻兵的戒备,两班巡逻兵二十多人拔出刀汇聚在了牢门口,骂骂咧咧就冲了进去,为首两个小队长刚凶神恶煞冲到了狭窄的下去楼梯层层,冷不防对面五六只长槊猛地从地牢下伸出。 “犯人暴动,怎么可能?”狭小的空间内如何躲避,为首一排高句丽守军被捅成了透心凉,低头看着胸口直冒血的长槊槊杆,巡逻队长不可置信的叫道,可惜,不论他如何惊奇,对面的唐军都不可能停下解释,长槊发力,王方翼的呐喊下唐军奔涌而出,推着高句丽守军冲出了大牢。 仿佛决口的洪流般,越来越多打着火把唐军踩着鲜血冲出了狭小监牢,次乌拙府的院子中刹那间就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跟着大军也是冲出了监牢,李捷禁不住满心豪放,挥刀呐喊着:“我又来了,我要征服!” “吼!” 滚滚如流的唐军满是澎湃激情,很随着李捷在次乌拙府内横冲直撞,到处都是惊叫着的乱军,飞蛾扑火般迎着唐军杀来,如林的槊阵下,却很快被捅死在地上。 “杀,杀,上,都给老子上啊!”府门口,估计是新任的次乌拙,还是一个大胖子,眼看着自己府内乱成一团,这家伙站在门口嘶声竭力的挥刀狂喊着,呐喊中,冷不防府门对面院子中一道寒光射出,砰的一下扎在了高大的府门楼上,旋即钢丝拖着一个矫健身影凌空飞来。 咔嚓~滚圆的脑袋就此落了地,随着脑袋落地的还有李捷,雪亮的横刀挥舞如闪电,围着新任次乌拙胖大的尸身闪了一个圈,触不及防的次乌拙护卫不是胸口喋血就是腿部中刀,惨号着倒在了地上。 还在疑惑朔王爬墙干嘛的王方翼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慌乱的狂嚷着:“杀,支援大王!” 唐军纷乱杀出,跟在后面的萧蛮儿却是看的双目放光,喃喃说道:“这简直太帅了!” 首领被斩杀,敌军更是潮水般的杀来,除了跑不了的,其余高句丽兵卒干脆丢盔弃甲哀嚎着逃了出去,李捷挥刀刚要砍杀身前的敌军,冷不防身后就是一槊捅来,捅了个透心凉。 目标惨叫着倒下了,郁闷回过头,看着持槊王方翼那张幽怨的脸,李捷禁不住讪笑挠了挠头,赶紧岔开话题举刀喊道:“传本王命令,明威将军刘豹韬率兵强攻东城城门,应接江夏王大军入城!其余人随本王杀奔新城宰府,斩杀对方大将!冲!” “喏!” 大声的喧哗声中,唐军铁流在府门口又是分成东西两股,明艳艳的火把流分向了街道两侧,惊恐的呐喊声也随着洪流愈发响亮。 “杀啊!”几个刻钟后,刀疤刘带领军兵已经狂野的杀上毫无防备东城们守军背后,厚重的横刀在城楼上简直所向无敌,拦路者不是被砍成两段就是头颅纷飞,几个呼吸间,浑身浴血的刀疤刘就杀到了门楼最上端,举刀照着吊桥重重砍去。 哗啦,哗啦,铁链子火花四溅的绷断了,沉重吊桥轰然摔倒,埋伏在城外的李道宗顿时举槊大喝:“城门一开,将士们,随老夫杀!” 无数黑影突然从城外出现,地狱般的死亡骑士马蹄声踩踏的连门楼都是跟着颤动了,一个个漆黑的身影闪烁在城楼上高句丽守军的瞳孔中,几百守军完全看呆了。 与此同时,凄厉的喊声也是在城宰府响起,穿着睡衣竹竿一般的高句丽新城宰满是不可置信看着胸口捅出来滴着血的槊尖,旋即随着抽离扑腾一下跪伏在地,眼看着喘着粗气的王方翼,李捷悻悻然晃了晃脑袋,旋即回头大吼:“新城宰已死,转向下一个,古雏加大室氏府!” “喏!” 杀红了眼睛的唐军轰然应声后纷纷转身而走,气喘如牛下,王方翼拖着长槊再一次又跑到了李捷几人的前面。 拖在地上的长槊,粘稠的血滴尚且不断从槊锋滴到地上,随着拖动的嗡嗡声,划出了一道猩红的省略线。 城内,呐喊着的五陵骑兵已经划分出了数路,耀眼的火光四散而去,站在城墙上,李道宗远远眺望中,整个新城都随着火光的波及而颤抖,城门楼上,一点一点嫣红的液体滴在他肩甲上,是血! 这一夜整个新城在滴血。 第263章.大丰收 杀戮一直持续到了黎明,后半夜,新城四门就已经完全被拿下,但城内的反抗依旧持续了几个时辰,新城是辽东中部重镇,历史悠久,哪怕隋炀帝伐辽时期,新城也不过被攻破了一次,这里高句丽世家大族的底蕴可不是盖牟城能比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反抗带来的杀戮亦是血腥而残酷,夜半,连破了三家府邸后,李捷的军队竟然让蜂拥而出的世家私兵给围在了街头,幸好不久药格罗就带骑兵尾随而至,呼啸在草原上的突厥骑兵配上大唐装备,绞肉机一般碾了过去。 黎明时分,十字街头上已经满是尸体,夜色或许能给人带来恐惧,却也能与人披上疯狂的外衣,一到黎明时分,眼看四横遍野,踩着粘稠的血液寸步难行,各家族才终于怯了,散乱着丢下武器,颤栗着逃回了各家的堡垒。 依靠在次乌拙府门口,厮杀了一夜,李捷自己都免不了挂了彩,被他一直挡在身后的长孙织与萧蛮儿,两女身上的轻甲也是由原来的玄色变成了殷紫色,全都是凝固的血块,随着晨光刺破黑暗,望着眼前已经寥寥一空的杀戮厂,李捷满是恼怒的高声喊着:“传令,辨认尸体,向各家族复仇,凡是参与这一晚乱战的高句丽贵族,一律以反抗帝国罪灭族!” 太阳逐渐高升起来,昨夜的主战场主要就集中在贵人聚集的东城中,其他几片城区反倒是战事不是太激烈,也难怪,几乎所有精兵都被高延寿带去了辽东战场,宿卫新城的不是老弱就是新征召上来的民兵,守城还行,身后突击如何使对手,基本上几轮箭雨下就有大批投降的,一大早上,被李道宗骑兵俘获的高句丽守军,倒是还有四千多。 北城门处,小酒馆中,高六几个还在趴在桌子上满是酒味,忽然间,一张大巴掌拍在了他脸上,狠狠拍了几下,这家伙才迷糊的抬起了沉重脑袋,睡眼惺忪的嚷道:“该死的下户贱民,本大爷又不能欠你酒钱,再拍就烧了你家鸟店,额,你是谁?” 望着尚且迷迷糊糊的高句丽军官,换上一套唐军制式骑兵甲的完颜奴禁不住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笑着说道:“高句丽大人好健忘,昨日带领新城援军的不就是在下吗?” “哦,想起来了,不过你这身衣甲听不错的,白岩城都装备这样甲胄了吗?” “那倒不是,行了,闲话少说,新城已经被我大唐拿下,你被俘了,走吧!” 被推搡上街,看着满街的败兵,高六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高将军也是垂头丧气走在前面,高六立刻大哭着扑了过去,跪倒在高将军膝下哭诉着:“将军,属下对不起您啊!” “额,没事,没事了!”难堪的拉了他一把,高将军又是垂头丧气走了起来,看着他披着被单的狼狈模样,还有身旁衣着暴露的高句丽女子,高六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些什么。 相比于狼狈下李捷的恼火,李道宗却是乐翻了天,原本新城这么一座大城,坚城,就算守军不足,要他来攻的话也得小两万大军,狂攻十余日才有把握,如今一夜夜袭,就轻松拿下,损失还小得惊人,尤其是望着眼前这个鞠躬作揖的矮粗老头,李道宗更是开怀。 这样一下子,高延寿大军的后路几乎完全被堵住,李捷这小子还真是太能干了! 李道宗是开怀了,低头作揖的孙伐音则郁闷了,眼看着身前这个老头光顾着傻乐,莫非是个傻子?忐忑中,孙伐音不得不再一次鞠躬拜下:“化外之民白岩城守孙伐音拜见大唐将军,请问,小女夫婿,朔王殿下何在?” 这功夫,李道宗麾下的折冲都尉曹三良却是快步兴奋的一溜烟跑到了城楼,跪下去后颤抖的拜道:“王爷,在南城,有大发现啊!高延寿大军半数军资尽数在此,都被我军俘获了!” “哦,在哪儿?快带本王去看看!”已经乐坏了,李道宗迷迷糊糊就跟着曹三良转身,这下弄得孙伐音更郁闷了。 日头逐渐高升,一夜血战后遗留的痕迹终于慢慢被清理,东城街上足足清理出了两千多具尸体,李捷从地道带进来的大军一千多也折损过半,对于这些尸体,李捷倒还算仁义,把他们都埋了,不过对于东城贵族,他可显得冷酷了许多。 东城高句丽贵胄多达一百多家,昨晚几乎家家出兵,最后李捷不得不把阵亡尸体在三十以下的家族排除在外,饶是如此,依旧追究出了六十多家,骑兵凶狠的冲入各个吓破了胆子的家族,以反抗帝国罪将其拘捕。 高句丽北城十字街头,处于低洼地带的这里原本就是高句丽贵族处决平民的地点,如今却掉了各,两百多,快三百人的高句丽贵人被按在了这里,华丽的袍服上沾满了淤泥,一个个或是愤怒或是惊恐的左右求饶着,怒骂着,一排排绞刑架被满是横肉刽子手纷纷立起,恼火的李捷居然下命令把狄仁杰从盖州招了过来,如今这位监斩官正牙疼的捂着腮帮子等待午时。 “我军新占领此地,一次杀这么多人,不好吧?”北城门楼上,丛丛赶来的李道宗眼看着这一幕,禁不住颇有些焦急登上门楼,快步到了李捷身旁,不过坐在大椅子上,李捷却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这些可都是昨晚下了死力与孤王死斗的家族家主以及直系男丁,就算不杀,日后也会是影响大唐统治根基,留着也是祸害。” “而且本王是响应了新城父老的要求,这些人阻挠了新城纳入我大唐怀抱,对于这些分裂主义社会败类父老们可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寝皮,是不是啊!诸位父老?” “没错!” “食肉寝皮!” 参差不齐的回答声在门楼里**着,剩余一半多的高句丽贵族主事之人几乎都在这儿,打是打不过了,稍微回答不对就是抄家灭族,谁敢不答,尤其是一些人回答的更为积极,原本的家主一脉都被李捷干掉了,余下的财富继承权可都是他们。 看到这么一幕,李捷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稍微挥了挥手,有眼力见的焦老三立刻心领神会拖上了几个年轻高句丽贵人,眼看着这几个贵人,一圈儿高句丽人却是全傻了眼。 “大唐贵人,这人老夫认得,可是反抗帝国的高句丽逆党首恶大室天禧的儿子,属于十恶不赦啊!” “还有此人,武骨平,昨夜攻击带头攻击大唐天军的可就是此人!” 莫名的恐惧在高句丽贵族圈子升起,讨伐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在场一百多主事之人,每个人都是杀意满满,恨不得直接就砍下刀子,听着自己同胞的讨伐声,五个年轻高句丽贵族眼中的仇恨也是愈发浓密,没人注意到,坐在大椅子上的李捷也是愈加满意。 “王叔,别忘了咱们还要与高延寿大军有一血战呢!这些可都是死硬分子,如果在攻防战最激烈的时候给咱们背后捅刀子,那可就全完了,仁义也要建立在胜利者角度上!”趴在李道宗耳边,李捷轻轻的小声说得,听的李道宗禁不住一愣,片刻后却是默然下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血的?” 这话问的李捷也是一愣,旋即变得迷茫起来,是啊,什么时候自己变得杀人如麻,连想都不想的地步了? 也许,就是那颗大印之前最后一刻吧,那时候,自己好像发誓,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会把命运托付在别人手上了! “他们死,能对让我重要的人活的更好,那就让他们死好了!” 李绩终于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巧合的是,正好身后一阵板凳摔倒声,首批被处决的高句丽死硬分子挂在绞架上就扑腾了起来,吓得在场高句丽贵人都是鸦雀无声,回头看着这一幕,李捷禁不住笑了笑。 “应新城父老的要求,本王处死了这些阻挠大家投入大唐怀抱的死硬分子!” 老子啥时候要求过?在李捷笑眯眯的注视下,一百多个高句丽新城贵人一面直点头,一面却在心里痛骂着,更令他们差点骂出声的是,李捷又是笑嘻嘻挥了挥手。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五个人就代替这些罪人活下去,给高延寿报个信,反抗帝国者,绝对没有好下场,来人,给他们匹马,让他们滚蛋!” 说完,李捷就与李道宗转身下了门楼,眼看着五个年轻人眼中通红的恨意,一大帮高句丽贵人差点没哭出来,这下可彻底上了大唐的贼船了! 能把酷刑当作好戏的,一般也只有心理畸形之人,高句丽贵人们是不得不看这个杀鸡儆猴,却有一人看的津津有味,也许因为自己也被挂过,也许一夜血战积累的仇恨太多,呆在城楼角落里,看着一大群肥猪在绞架上挣扎,萧蛮儿竟然看的饶有兴致,偶尔才把视线放在了城楼下,李捷离去的身影上。 “杀伐果断,这才是干大事的男人!” 攻城可不仅仅是攻下那么简单,还得了解防务,准备粮草,登记户口,尤其是李捷杀鸡儆猴弄死了一大批高句丽贵族,权利上的空缺还得补充回来,不过闷头跟着李道宗走,李捷想得最多的还是。 从这群高句丽猪身上能抠出多少土地啊? 没办法,会让他将来会统治这一片土地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唐发动如此大规模战争,不也是就为了土地吗? 迷迷糊糊被李道宗领着,等李捷回过神来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南城,骑在马上左右看了一圈,李捷惊奇的问着:“来这儿干嘛?” “到了就知道了!”与刚刚精神紧张不同,此时李道宗的老帅哥脸完全都是精神亢奋,简直是容光焕发,弄得李捷一头雾水郁闷的直摇头,昨天是他对李道宗故弄玄虚,今天反过来的。 李道宗不说,李捷也乐的给他个炫耀的机会,跟着老家伙在南城中就七扭八拐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子,终于来到南城当作城墙的山崖边上,望眼处,密密麻麻的仓库林立在这里,数不清有几百个,跟着亢奋的李道宗随意打开一个,入眼处,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朔王贤侄,这!这可是二十万石米粮啊!看样子高延寿的军需不及多数留在了这里,有了这些粮食,足够大军吃上半年有余,能让整个攻辽大军军粮无忧!” “不止这些,高延寿估计在围城之前,就把辽东城治所中的库存全都拿了出来,根据账本,还找到了金一仓,银子五仓,铜钱不可计算!” 听了这些东西,饶是李捷身家丰厚,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李道宗如此的兴奋,这么多粮食财富,李捷也是动容,不过环视了一圈后,李捷又是低声问着:“王叔,这些东西,咱们如何分?” “分?”李捷一句话,就让李道宗傻了眼。 第264章.分赃,主动出击 “这些可都是大军缴获,如此数量巨大,必须交给陛下处置,为人臣者当谨守本分,殿下鹏程万里,切莫因为一点点黄白之物而弄得前程尽丧啊!” 哆嗦着嘴皮子,李道宗激动的老脸通红,两个干枯的老手鸡爪子般乱抓着,唾沫星飞溅到处都是,弄得李捷赶紧箭步退了两步还没躲开,幽怨的擦着脸。 “朔王,攻辽大计在此一举,有了这些粮食,击破高句丽事半功倍,不能因私废公啊!” “江夏王叔,这些粮食完全可以转给棉纺织行会,反正最近行会也收购了大批粮食转运辽东,多一倍也不会引起疑心,照样会用到征辽上,只不过皇帝要为此买单而已。” 打断了李道宗的话,李捷挠着头也比划了起来,这个倒是听得李道宗一愣。 “况且大军没有任何关于这批粮食物质的情报,目前都以为囤积在辽东城,不要白不要,十八万大军,就咱们孤军一万人北上担当如此艰巨任务拼命,为此大父连多给点人都不肯,不捞白不捞,本王可不想又是把功劳便宜某个胖子!” “这些可价值数十万贯啊!” 李捷夸张的一摊手,李道宗穿的盔甲的老身板又是重重一哆嗦,胡子都直颤了。 数十万贯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李道宗是郡王,靠着封邑俸禄与租税也得十多年,尤其是,李道宗名将不错,不代表他不贪财,贞观十一年,李道宗在任职礼部尚书期间就因为受贿被弹劾,下狱了十多天,然后丢了一切官职回家两年多。 这笔数目也足以令李道宗心动。 “从草原出兵开始,供应军队,打造战具,可糜费了本王不知道多少铜钱了,现在父皇也没有赏赐过什么,反正这笔钱,王叔不要,本王就独享了,啧啧,几十万贯啊!” 眼看着李道宗陷入纠结中,李捷干脆耸耸肩转身就要走,果然,老眼睛都有些发红,李道宗吹胡子瞪眼一把抓住了李捷肩膀,大声嚷嚷着:“没门!老夫要一半!” “这就对了嘛!”揉着肩膀,李捷回头笑道。 战利品上坑李世民一把,算是出了些憋闷之气,战局上,新城那些被留下的高句丽贵族让李捷坑了一把,五个带着仇恨的年轻人会让这些家伙暂时老实一阵,毕竟是纳了投名状,谁都得掂量一下会不会被处理掉。 趁着这两天时间,一面李捷偷偷把米与金银都偷运出去,一面又从盖州调兵遣将,张夫与李敬业的军队都被调了回来,布置在了白岩城。 地势上,白岩城处于偏北,却是由辽东城回归新城的两条必经之路之一,而且从这里出发,很轻易就可以抄经过大军的后路,如今白岩城守孙伐音更是暴露了出来,估计高延寿恨他比恨李捷还要严重,老家伙也是拼了全力解数,把白岩城附近的契丹,奚人,靺鞨人全都发动了起来,就打算在白岩城下与高延寿决一死战。 另一头,新城本身,受到震慑的高句丽新城贵族家族子弟大部分也被李捷编成了一支军队,放在前沿,本来在清洗中受到重创的各个世家最后一点儿力量也就比抽离了出来,最起码让人可以放心新城本身,与此同时,运剩下的米粮铜钱又被李捷全数拿了出来,在新城本地募兵。 这里可生活着不少前隋遗留下来的移民兵将,长时期被高句丽的压迫中他们可是苦大仇深,李捷之前还帮助他们除掉了前任次乌拙,感怀之下稍微一动员,就是数千大军。 眺望着新城前披着武库铁甲,拿着黑铁长矛大声喊杀演练的新编前隋义勇军方阵,城墙上,李捷禁不住满意的直点头,如今两城互为犄角,手中也快有了三万多军队的力量,也足够与高延寿纠缠几分了。 “唉~陛下要是多给几分军队就好了,那样的话趁机把背后几座城都拿下来,将来也少了几分攻伐,如今背后也能更稳健一些!”立在李捷身边,李道宗如今也是贪心不足的埋怨起来,他这话可不完全真,两天下来光运走的金银该分给他的就有十多万贯了,一旦放开,李道宗抢劫是抢上了瘾头。 不过兵力不足也是没办法,感慨了半天,李道宗还是无奈吧嗒着嘴摇了摇头叹道:“如今便也只能踞城而守,等待高延寿大军了,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他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不!” 扭过头,李捷断然否决了,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弄得李道宗当即一呆。忽然拧起了拳头到身前,李捷颇为认真的说着:“孤讨厌的等待!今日新城防御已经完全,那么孤就带着军队去找他高延寿!” “朔王,冷静点!”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李道宗赶忙伸手按住了李捷肩膀,没想到李捷也是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着:“原本的计划中可没有能拿下新城,白岩城,原本王叔就是想领着大军在这一带游击,现在我带骑兵突袭,又和原来的计划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李道宗又是无语,看了李捷两眼,宗室名将忽然大笑:“如此,那老夫就不多言了,我会守好新城的!” “正该如此!” 点了点头,李捷就下了城楼,城门附近的军营中,选自草原朔王部落的两千骑兵早已经准备就绪,李世民好不容易给的两千阿史那思摩属下汗帐骑兵同样整装待发,咄陆发的弟弟咄陆和默与李捷麾下头一号骑兵将领药格罗精神抖擞的立于整个个马队前方。 不过没等李捷在欢呼声披甲上马,又是两骑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当即就让李捷头疼了。 “萝儿,这一趟很艰苦的!” “本姑娘可是圣上亲封的副总管,郎君到哪儿织到哪儿,省得你怀疑我偷汉子!”昂着小脑瓜,长孙织理直气壮的说着,让李捷无语了半天,又是扭过头:“萧大小姐,上次你借口没结帐跟过来,这回该付的本王都还清了吧?你还跟来做什么?” “我,我……”哑然了片刻,萧蛮儿也是理直气壮一挺包裹在衣甲中鼓鼓囊囊的小胸脯嚷嚷道:“留在新城的都是一帮臭男人,我一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那个宵小觊觎我的美貌强暴我怎么办,我还是跟着长孙姐比较安全!” 弱女子?强暴?李捷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萧蛮儿美貌倒是真的,估计对她能动心的,唐军突进方面军却是一个都没有,三天前突袭新城那一夜巷战,看似娇弱的萧家大小姐两把短剑至少格杀了七十多个高句丽私兵,彪悍的模样就连刀疤刘这劣货都是至咂舌,这么个母老虎,谁敢动歪心思? 也不知道兰陵萧家,传承了几代的政治世家,怎么就培育出了如此一个怪胎? “长孙姐,我就说了,朔王爷不肯带我去,肯定对我有了歪心思,想趁你走了让手下爪牙绑架我,给他当外室!你看,说中了吧!”看着李捷在纠结,眼球一转,萧蛮儿立刻弱弱的拉着长孙织袖子撒娇起来,眼看着长孙织狐疑的瞪了过来,李捷感觉头又大了一圈。 “行!行!跟着就跟着,半路上本王找个歪脖树,再把你挂上去可别怪我!”无奈揉了揉后脑勺,李捷又是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可惜萧蛮儿却一点儿也不怕他,得意洋洋拉着长孙织衣袖炫耀着说道:“有长孙姐在呢,你敢!” “好吧,本王不敢!”在长孙织杀伤力强大的杏眼下,李捷无精打采的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领着俩兴高采烈小妮子汇入了骑兵军中,望着滚滚大军注视的目光,李捷忽然又跟打了鸡血一般,猛地举起了长槊。 “将士们,看见了吗?本王把王妃可都带来了,本王可觉得,世上没有比王妃更可怕的了,相比之下,他高延寿算个芝麻!” 长孙织差点没脸红的掉下马去,小手恼怒的狠狠往李捷腰间掐去,可惜,入手处全都是硬硬的甲胄,气的她只咬银牙,这一番别开生面的进军词听的四千多将士也是直发愣,片刻后,哄然大笑爆发了起来。 “行了,别笑了,跟着本王,去揍高延寿一个半死,到时候你们就见识到王妃多恐怖了!出发!” “朔王威武!王妃威武!” 李捷爽朗的声音中,新城城门洞开,喊着响亮的口号,四千大军跟随而出,轻松的踏向远方,仿佛不是去打击高延寿的二十万大军,仅仅是去绞杀小蟊贼一般。 “呵呵,朔王这个急脾气,还真是士气可用啊!”站在城楼上,李道宗听着吼声也禁不住捋着胡子微笑着,笑着嘟囔着:“看来宗室名将后继有人啊!” “可父王,朔王这么做不是飞蛾扑火吗?毕竟对方可有快二十万大军啊!” “朔王这么做才是英明之举,他才不会飞蛾扑火呢,想想,当你全力攻击坚城时候,背后一支精锐骑兵虎视眈眈,你会如何?这四千骑兵放在城外,作用可以堪比四万人!” 听着李道宗解释,江夏王世子李景恒禁不住恍然的直点头,可惜还没等他感慨什么,李道宗已经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了过来:“学学人家,你小子还痴长人家十多岁呢,现在还一事无成,净丢老子的脸!” “是,父王,儿一定努力!”哭丧着脸,在周围兵士窃笑中李景恒很悲催的回答着。 第265章.意料之外 新城的硝烟散尽,空气中却弥漫着火药味同时,辽东城下,却是血战正酣。 弥漫的喊杀声中,数以万计大唐精骑骑着高头大马,雪亮的长槊仿佛来自地狱的邀请函一般,随着疯狂呐喊冲进了敌阵,面对树立如林的高句丽矛阵,没有一个退缩的。 曾经退缩过那个人,行军总管张君乂的脑袋现在可还挂在军营门口呢,与其身死名败,还不如轰轰烈烈拼一场,况且老子是谁?大唐天军! 呐喊中,唐军将士刀一般切进了高句丽军阵,排列在锥形阵第一排的猛将狂吼着挥槊撕开敌阵,转眼间三排四排五排的高句丽步兵就倒在了他槊下,跟随着自家将领,骁勇的唐军更是狂呼酣战,把这个切口不断扩大,杀得高句丽农民兵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从指挥台看去,几股唐军骑兵就仿佛几股龙卷风一样,不断在高句丽军阵中肆虐,来回冲击中把完整的阵形切割的支离破碎,仿佛被割碎的破布一样,如此狂风暴雨的打击下高句丽方阵仅仅能勉强支撑,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溃败。 可惜在唐军骑兵肆虐的时候,又是六个巨大的步兵方阵从高句丽军阵剥离,缓缓靠拢以压缩唐军骑兵奔驰的空间,与此同时,左翼也是烽烟大作,明显是大批骑兵运动过来,右面辽东城后,同样有风烟滚滚,看样子是远距离包抄,看到这一幕,指挥台上李绩禁不住焦急的喝令下来。 “命令薛万彻大军加快行程,迅速与高句丽军接战,契苾何力,执失思力骑兵由两侧后退,修正后辅助步兵,攻打高句丽军两翼,进攻!” 指挥台上,隆隆的鼓声铺天盖地而来,黄罗伞盖就在身后,二十多个军府的大唐将士们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对着前方酣战不休的战场小跑杀了过去,对面,好不容易才从唐军骑兵的绞杀中喘一口气,迎面又是秘麻如林的唐军步兵杀来,仅仅片刻后,前方几个高句丽方阵就被压垮了。 不过高句丽军就跟挤牙膏一般,抹去一截,后面还有,两面骑兵更是绞杀成了一团,惨烈的阵战一直持续到天黑,双方这才鸣金声一齐大作,双方将士如同潮水般退回。 阵地上,伤病阵亡的唐军足足快千人,越来越多的身披道袍红葫芦医疗队打着白旗深入阵中,将伤病扛走,后面穿着轻甲的唐军将士则是扛着尸体退了出去,夕阳西下,成群的乌鸦缭绕战场,眼看这血色的太阳,李绩则是不满的摇了摇头。 尽管这一天,高句丽伤亡至少是自己四倍,但驱赶高句丽大军的战略意图依旧没有达到,这儿可是高句丽的辽东,如今已经六月初了,久战对于大唐绝对不利,如果不尽快击破高句丽大军北上的话,李绩很怀疑这一次东征会不会无功而返? “唉~也不知道朔王什么时候能把高延寿吸引回去?”叹了口气,李绩扭头向御营走去。 李绩可不知道,此时高句丽军营中也是乱成了一团,征战下来高句丽伤病可没有大唐那么好的医治条件,轻伤的自己包裹下就得去找饭,重伤则被丢垃圾一般扔进伤兵营,哀嚎遍野的背后,十来万高句丽大军则是紧锣密鼓的收拾着行装。 “撤退,怎么可能?为什么要撤退?” 在城上观战一天,傍晚才接到通知的杨心怡戴好螺帽,怒气冲冲的冲进了主帅军营中,眼看着她冲进来,坐在主位上,高延寿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一旁身披网罗长袍,长须飘飘的高惠真也是一筹莫展,对着一旁伸了伸手。 “贤侄女去问他们吧。” 杨心怡这才注意到,七扭八歪趴伏在一旁,蔫蔫的五个年轻高句丽贵人,看到他们颓废的一幕,杨心怡禁不住怒重新起,踏着脚就和骂道:“国家养士七百多年,如今国难当头,你们就这么一副萎靡样子,对得起各自家族的大名吗?” “家族?呵。”疲惫的武骨平满是惨然抬起了头:“武骨世家已经被族灭了,家主,叔伯,我六个兄弟,全被唐军吊死了,整个家族一百多口,男丁女眷,尽数被贩卖中原,与人为奴,惨啊!” “什么?怎么可能?” 杨心怡一下子惊骇的退了半步,也是死里逃生出来的大室秋接着接过了话语,抽泣着说着:“不光武骨,我们大室,羽氏,松,仓,邹,络等三十多个世家被灭族,当天处死了四百多人,高家,明林家还有叛徒投靠了唐军,就是他们向唐军陷害的我们几个家族,如今新城已经完全落入了唐军手中。” 这下子,杨心怡沉默了,不过片刻后脑海闪过一个人影,这丫头又是咬牙切齿拱手向前:“两位傉萨,能如此奇袭新城的,也非唐军朔王莫属了,此人曾经深入我高句丽几百里,但他属下兵力不多是个弱点,如今点起精兵,迅速回师,以白岩城为据点夺回新城,小女愿率步卒留守辽东城,事还有可为!” “晚了!”一说到这儿高延寿则是暴怒起来,怒火朝天的蹦下了主位咆哮着:“厚颜无耻的白岩城守孙伐音已经投降唐军,听说还把女儿献给了朔王李捷做妾,他对得起历代先王恩德吗?本傉萨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叉叉叉叉叉……” 听着高延寿的破口大骂,再次默然了好久,杨心怡漂亮的双眸中忽然又是闪过了坚定神色,扶胸向前请命道:“既然如此,放弃辽东城吧,小女愿为大军断后!” “好,就依贤侄女所言!” 连客气一下都没有,高延寿立刻如蒙大赦般的抚掌答应下来。 次日,清晨。 早早造饭过后,唐军再次杀机腾腾的开动起来,这一天,轮到了濮王李泰督军上前,密密麻麻的大军拍着森严阵形迅速出列,杀机腾腾奔向了高句丽军营,这一次,肥嘟嘟的李泰竟然奔到了大军最前列。 “传本王命令,大军戮力上前,擒获辽东天使者赏千金!封侯!” 听着李泰昂声嚷嚷着,哪怕李捷分过来的铁勒兵都是双目放光,杀机腾腾,阴狠的看着大军逼近高句丽营地,李泰怨毒的嚷着:“李捷小儿,你想得到的,本王偏偏要夺到手,即便本王得不到,也要毁了她!” 站在指挥台上,李绩的眉头却禁不住凝成了个疙瘩,同样低声咆哮着怒吼道:“太快了!阵型已经有些脱节,不等骑兵搅乱敌阵,贸然冲上去,损兵则将的前奏,濮王他在干什么?” “同样是王爷,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愤声说着,李绩不得已回头嚷道:“传令给阿史那云猎,命他的骑兵快速穿插!” 传令兵慌忙的冲向前,李绩更是忧心忡忡顶着对面高句丽军营,令人奇怪的是,整个军营静悄悄的,要是早这个时候,高句丽人早就出来迎战了。 莫非有埋伏?李捷踌躇片刻,咬着牙在此发令:“命令濮王部队就地停下!” “传,圣谕,命濮王部加速前进,拿下高句丽大营,阿史那云烈骑兵回防,与契苾何力骑兵集结在城东,等候命令!”突然间,太监尖细的嗓音飘了过来,听的李绩差点没掉下塔楼,晃了晃身子,就暴怒的回过头嚷道。 “明显有埋伏!” “信使来报,朔王已拿下新城,白岩城!” “这,怎么可能?”李绩一双黑眼镜真是瞪的溜圆,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猛然反应了过来,难怪圣上突然把濮王部调到了前线,这是要让他抢功啊!说不定陛下昨晚就知道了,可没有趁机追击,反而给濮王制造机会,这是治军之道吗? 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李绩也没有心思再在台上当猴子给人耍了,转身就下了指挥塔台,快步转进了御营中。 营内,李世民正在召开御前大会,看来不少将领也是提早知道了,契苾何力,执失思力,全都聚精会神看着地图,眼看着李绩黑着脸进来,李世民却禁不住朗声大笑道:“茂公终于来了,相比战局也应该知道了吧?” “陛下,如此良机不趁机追击,白白放跑了高句丽大军……” “不然,夜黑风高,贸然追击的话,我军也会中了埋伏,如今辽东城不可守,趁夜追击还容易把高句丽军逼近辽东城内困兽犹斗,得不偿失,如今骑兵已经集结一处,正需要一猛将带领追击,**卿可胜任?” 李世民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李绩却直发愣,真是这样吗?明明一两万人就可以搅乱高句丽军,不过这个时候再和圣上唱反调,可就并不是为臣之道了,愕然了片刻,李绩立刻狠狠跪伏在地上,昂声答道:“臣领命!” 足足四万骑兵迅速在地平线上跑起了烽烟,震天撼地的趋势,惊得山林中鸟兽都是四处飞散,沿着崎岖狭小的峡谷山路,李绩大军一路狂奔。 “天使大人!唐军前锋已过,是不是现在就冲杀下去,截断唐军?”浓密的松林中,望着山下滚滚铁流,一个高句丽军官颇为狂热的爬了过去,不过身上披着草甸隐蔽在草丛中,杨心怡却是摆了摆白嫩的小手。 “不,让他们追过去!” “高延寿已经胆怯无用,保他无益,本姑娘要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战争!” 第266章.追击,诡异 狭窄的大黑山谷道中,十多万大军飞速行进着,密麻的就好像数不清的军蚁那样,山边,就在临近古谷道,一群饿狼睁着幽绿色的贪婪眼睛,贪婪而又胆怯的望着行进中动物。 不过黑黄皮两只脚的动物仿佛无穷个无尽般,这群自然界最凶残的动物潜伏在山岭旁也不知多长时间了,却始终没有看到队伍尽头,落单的弱者,最终,在老狼绝望的嘶吼中,狼群不得不转身潜伏进了深深的山林中。 也只有人类,才能集结起如此大的力量用来破坏与厮杀。 不过动物毕竟是动物,任凭他们如何警惕,都没发现,如此大规模的两只脚动物一个个却是士气不振,有气无力的行进在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与麻木,甚至有些还带着恐惧,如果狼群行动,说不定真能饱餐一顿呢。 于是乎,饿狼今晚还要饿着肚子,原本属于他们的猎物就换了一批更为凶残的猎手。 “大总管,就在前方了,咱们现在就进攻?”趴伏在草丛中,阿史那社尔的眸子比刚才饿狼眼睛还要绿,嗜血的舔着嘴角,阿史那社尔满含兴奋的扭头问着。 不光是他,契苾何力,执失思力,姜兴本,常何几个骑兵将领同样满是兴奋,一大群人全都盯在了李绩脸上,不过皱着眉头沉吟着,李绩却是久久不语。 “不应该啊,身后足足有四个隘口可以设伏,高延寿再白痴,不至于连断后的部队都不留吧?”疑惑的嘟囔着,李绩又是习惯性一伸手,后面立刻有从人递上地图。 “呵呵,还多亏了朔王的地图!”苦笑一声,李绩把地图摊开,几颗脑袋立刻会聚在了一起,看着他手指点在地图上分析着战局。 “这条谷道长四十里有余,就宛如喇叭口一般东宽西窄,再往前五里,地形就变得更加宽广,老契,一会儿你先带着你的小股狼兵尾随高句丽军骚扰,驱赶他们加快速度,姜总管,你的人还在两侧山林中搜索,有无高句丽人埋伏,到达这个谷口,在没有敌情,大军就发动总攻!” “喏!” 答应两声,契苾何力与姜兴本立刻转身而去,叹了口气,李绩又是扭头眺望向了蜿蜒的高句丽大军,疑惑的嘟囔着:“不应该啊!如此简单?” 山谷中,凶悍的突厥狼兵突然出现,骑在西凉大马上鬼一般吼叫着抡圆了大刀,哪怕仅仅有两千余人,依旧打了高句丽后军一个措手不及,士气低落,毫无防备的高句丽兵轻易就被骑兵从后面追上,由背后砍了脑袋,整支后军当即乱成了一团。 “报,报报!” 后军的传令兵人与马几乎都跑吐出了白沫,狂喊着追到了中军,对着军中大唐传来的豪华四轮马车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傉萨,大事不好,后军出现大批唐人骑兵衔尾追击,殿后的加尸城付俨城守大军已经被击溃,城守大人战死!” “怎么可能?” 差点没从马车上滚下来,高延寿惊骇的推开了马车侧门,不可置信的嚷嚷着:“杨心怡的殿后埋伏军呢?就算被击溃了也该有个人来报信吧?” “大哥,我就说女人办事儿不牢靠,就不应该交给那个黄毛丫头!”身后,高惠真也跟着挤了下来,吹胡子瞪眼的嚷嚷着,气的高延寿老脸变得漆黑,恼火的扭头嚷嚷着:“你啥时候说过了?” “我没说吗?” “屁你都没放一个!” 传令兵目瞪口呆中,两位傉萨居然吵起来了,扭头看着身后的烟尘滚滚,传令兵脑门上的汗水就是雨点般滴落下来,悲催的把牙咬的咯咯作响,忍无可忍下传令兵歇斯底里嚷了起来:“别吵啦!” “两位大人,如今尽快想办法应对当前局势才是啊!” 被吼的一愣,听着传令兵颤抖的提醒,俩人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后高延寿心急火燎的就大嚷了起来:“大室天成何在,还有乙糜涿鹿,命他二人率军殿后,全军加快行程!” 传令兵再次心急火燎的转身而去,高延寿与高惠真也仿佛抽离了骨头一般,瘫软靠在了四轮马车上。 “大哥,辽南基本上丢了,新城也丢了,辽东城估计也保不住了,实在不行,咱们,咱们……” “咱们投降吧!”一咬牙,高惠真忐忑的说了出来,却不想高延寿猛地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恶狠狠地呵斥道:“说什么傻话呢?咱们还有十多万大军,安市城以北还有大片土地,北部傉萨乙支欢也在组织援军,原本弟你是北部傉萨,乙支欢也一定会援助你这个老上司的!” “只要守住战线,熬到严冬,辽东的严寒会帮我们打败唐军的!”凶恶的咬着牙嚷着,又是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豪华马车,高延寿光棍的拖着高惠真就往前跑去。 “实在不行就放弃步卒,咱们还有五万骑兵,靠着这些,一定能突围出去的!” 远远眺望,东方升起了渺渺黑烟,辽东城下,数不清的唐军也排列成了森然战阵,戈矛如林,战车如星,缓缓绕过辽东城下,如此雄壮的大军吓得辽东城内残兵败将一个个双腿发软。 站在烈烈太阳下,李世民却满是遗憾,这座城,第一次隋炀帝百万大军攻打高句丽,围城两月惨战不下,第二次七十万大军征讨高句丽,又是与隋炀帝缠战不休,一直到第三次,这才被中原军队攻破,不过那时候,隋王朝的丧钟也随着瓦岗军号角而敲响。 攻下这里,就代表着超越了隋炀帝!不过攻取这里的任务却与自己失之交臂,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站在战车上,李世民颇为惆怅的眺望着巍峨辽东城,由战国时期燕国襄平发展而来,历经了一千多年的沧桑古城。 高延寿的大军是不得不追,灭了他,整个辽东就再没有与自己抗衡的力量,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李世民转身纠起了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的李泰,再一次耐心吩咐起来。 “两日之内,务必要攻破辽东城!你弟李捷的牵制下,如今辽东城顶多剩下几千残兵败将,兵无战心,只要你别再犯低级错误,就一定能攻的下来,学学你弟朔王!” “儿臣知道了!”满腹心思都在辽东城中,臆想着抓到李捷要的那个女人,那个令他蒙羞的辽东天使,该如何蹂躏,再如何把人丢在李捷面前羞辱他,哪怕是李世民吩咐,这时候李泰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喏喏的点头应付着。 看到自己最疼**的一个儿子这样一幅模样,李世民更加不放心了,双手搭在李泰肥胖的肩膀上,李世民就是苦口婆心的继续吩咐着:“你九弟给你遗留下的军队中,铁勒人是完全可以当炮灰用的,反倒是契丹,奚人这些东北蛮族要慎用,上一次打败下,几个部族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传出了!” “陛下,将士等候已久,不知何时出发?” 前方,又是传令军骑马赶来,跪地询问着,回过头,李世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命令道:“让刘弘基,张俭他们率军先走,用不了多久,朕就会追上去。” “可是,陛下您的安全……” “哈哈,朕可是马上皇帝,当年带领两千余骑玄甲军,朕就敢与窦建德二十万大军对冲,区区高句丽,蛮人而已,不放在朕眼里。”豪迈的昂首大笑,笑了一会后,李世民再次挥了挥手:“去吧,这是命令!” “喏!”神情一凌,关陇贵族出身的传令军伸拳扶胸,转身而走,眼看着滚滚铁流飞速向东方追去,李世民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揪住了李泰再次教训起来:“入城抢掠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区域分配是个艺术活,那帮蛮夷将就让他们攻击北城,哪儿都是高句丽下户,杀了什么人也不要紧。” “草原上的府兵则是各大家族拼凑起来的,虽然大部分是弃子,说不定还有与五姓七世家,关陇世家有联系的重要人物,他们入城要如南城,对于高句丽贵族的劫掠也要有选择,这点你需要好好学学李捷。” 又是李捷,又是李捷!他不过一个庶出的贱种而已,凭什么让孤学他!内心气的都快发狂,李泰肥嘟嘟的连也是绷得紧紧的,勉强才点头答应下来,心里却早就抛到了一旁,也就是不知道如何与子女相处的李世民,丝毫没看到自己儿子不自然的神色,依旧谆谆教导着。 “这个季节东南风盛行,南城朕已经准备好了引火之物,可用于活动敌军城楼,把敌人吸引一处,再用火攻,重用许敬宗,这人虽然嘴缺德了点,但的确有才能,还有……” 一父一子站在车上不断对话着,不知不觉中,十多万大唐精锐已经走远,原地除了留守攻城三万多濮王军,也就是两千余守卫皇帝的玄甲队精骑… 第267章.乱战,图穷匕见 这个时代,没人能挡住大唐的骑兵突袭,没人! 混乱已经从高句丽后军蔓延到了中军,就算正面战场上,高句丽人结阵都没挡住唐骑突击,更不要说被衔尾追击了,既然出手了,李绩从来都是狠辣无比,决不留情,四万铁骑十二万只铁蹄暴雨般击打在高句丽军身上,高延寿点的几员将领根本连片刻都没坚持住就被冲散了。 虽然宽了些许,谷道依旧是谷道,散乱的高句丽兵卒除了少部分精明的向两边山沟钻去,大部分还是盲从随着人流拼命的向前跑着,后面的混乱更加带动了前军,整个山谷中,黄色的高句丽军夹杂着黑色的唐军骑兵,獾猪那样的不断前行着. “杀啊!” 随着爆喝,李绩长槊挥出,挡在马前几个高句丽戍卒后背立刻喷溅出血光,嚎叫着倒在了地上,不过没等李绩快马跑出多远,道路又被密密麻麻的高句丽败兵堵住,眼睁睁眺望着前方还有成行列的高句丽军队拼命的前进着,李绩脑门上禁不住都是汗珠滚滚。 怎么也没想到,打成了这样一个效果,突击的确打垮了高句丽后军,中军,却被败兵塞住,前进不得,之前还是低估了谷道的宽度。 就在李绩咬牙切齿的时候,身后满是憎恨的高句丽语又是响起,一个八尺高句丽壮汉猛然从败兵群中突出,径直扎向了眺望中毫无防备的李绩。 “大总管,小心!”身后几个将领眼睛都要瞪裂了,却毫无办法,眼看李绩就要被捅个对穿,远处又是一声狂呼:“贼子安敢!” 声波之大,真的动手的高句丽猛士都是随之一顿,一刹那的时间,他就永远失去了机会,紧随声音,一把长戟被抛出,噗哧一声入肉声,翻着猩红的戟头连带半边月牙都是透胸而出,不甘的嚎叫一声,高句丽猛士轰然倒地。 李绩却还像没回过神那样远远眺望着前方,直到背后一骑重甲左右挥刀血光四溅硬生生撞过来,伸手拔出了扎在人体上沉重长戟,这才幽幽叹着无奈回过头。 “老契,不能再这么胶着了,下令各部队脱离接触,重整队形后分批次冲击!” 目光所及处,不知多少唐军骑兵被拼死一搏的高句丽军捅了下来,不少唐骑干脆抛弃战马,下马步战,突击是突击进去了,可过于拥挤的高句丽败兵却变成一块吸水海绵,硬生生把唐军骑兵这把利刃给凝滞住了,李绩心头急的跟火烧一般。 可惜,刚刚还杀神一般凶狠的契苾何力却是禁不住憨厚苦笑着摊了摊手,沾在他手上的血滴泉水般流淌了下去。 “办不到啊,大总管,张士贵的第一军追了上来,现在和执失思力骑兵第三堵在了一起,后方也是堵得结结实实,退不回去!” “该死!”李绩差点没气的吐血,原计划靠着突击力把整个高句丽大军凿穿,结果对败兵数量预计不足,唐军半路就卡在了这里,就跟插在剑鞘中长剑那样,后面还有两万骑兵没有突进来,狭长的骑兵阵失去了速度,如今真是难受无比! “进退失据,进退失据啊!” 满心憋闷的嚷着,李绩又是咬了咬牙,对着契苾何力大声喊道:“老契,你去后军,让执失思力军停步!挡住突进的第一军!这面我全力收拢大军,再有五六里就出了谷口了,再挺挺,到时候新城平原上骑兵跑开了就好了!” “喏!”一扶胸,契苾何力伸手拔起地上长戟,带着几个已经气喘吁吁的护兵又是左右开弓,在拥挤的乱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后方,向前拥挤的唐军终于抱成了团,停下脚步,卡在高句丽军中的唐骑也是在李绩麾下十多个都尉的收拢下靠在了一起,尽全力与高句丽军脱离接触,拥挤在一起的两军结合处如同刀剑相擦般溅出了鲜红的火花。 几里路,几刻钟,却仿佛几个世纪那样难熬,对唐军如此,对高句丽军何不是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军队溃败,还不能调兵反击,高延寿也是急得吐血了。 “传令全军,出谷立刻沿山布阵,骑兵先锋军前进三里,避开乱军后对这唐军骑兵冲锋,步卒方阵准备绞杀!”骑马在前军阵中,高延寿嘶声竭力的喊着,尚未混乱的高句丽军也是忙得鸡飞狗跳。 终于,万众瞩目的山谷谷口透着光出现在了眼前,两只大军全是咬紧牙关动作了起来,抢占先机的高句丽军愣是被败军冲垮了几个方阵后,三万精兵气喘吁吁在沿山脚下布下了长阵,夹杂在败军中,李绩也是嘶声竭力呼喊着,带领唐骑拼命的向右突进着。 如今战场上,拼的就是谁先摆脱败兵,整顿好阵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高句丽军跑出三里后厚实的骑兵军阵迅速摆出锥形攻击阵,还有半截卡在败兵中的李绩急的脑门上汗水把血水都冲了下来。 不过,事情总是有意外的,如此艰难时刻,沿着黑山山脚的大平原上,突然冒起了滚滚黄沙,打着黑底儿红字的朔,李两面大旗突兀的出现在了高句丽步军军阵背后。 “跟本王杀!” 斗篷猎猎飞舞,横刀四十五度斜指青天,飘荡的大旗下,李捷威武无比嘶吼着,从拐角出现的骑兵太过突兀了,以至于方阵后面高句丽步卒根本没有防备,不过就在李捷嗜血的目光落在身前猎物背后时候,数百黑影突然加速抢在了前面。 咔嚓!咔嚓! 背后突袭,真真的爆了菊花,四千骑兵以抢在前面的王方翼作为锥尖,片刻就搅乱了步兵阵,除了某个刀不沾血气得哇哇叫的暴力王爷外,五原军兴奋的狂呼着,熟稔的驱赶这败兵冲向了列阵高句丽骑兵群。 “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没等败兵突进,高延寿首先拉着马向北方狂奔而去,纠结的看了一眼身后乱哄哄的大军,高惠真也是头也不回跟了上来,仅存的四万多高句丽骑兵旋即转了个大弯,狼狈向北方逃窜去。 有了时间,脱离出高句丽败兵洪流的李绩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漫山遍野全是高句丽败兵,但有四万多高句丽骑兵的存在,唐军也没敢一味深追,此时身心疲惫的唐军骑兵也不适合追击,出了谷,李绩干脆整顿起部队来,连番损失下三万八千多骑兵在平原上排开了宽敞的大阵,后面急速追来的唐军步兵也是一个又一个方阵走出谷口。 一战下来唐军损失了两千多骑兵,战马不计其数,不过高句丽军更是不好受,步兵全线崩溃不说,沿途被踩踏而死或者被唐军杀死的就有万余,整个谷道上到处都是被抛弃的刀剑铠甲辎重粮草,呆在临时搭建的主帅帐篷中点验军马,看着这么个结果,李绩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抓到辽东天使了吗?”一个身影急急匆匆就铺开了帐篷门闯了进来,看着李捷心急火燎的模样,一大群唐军将领全都无语,这朔王未免也太急色了点吧! “哈哈,小李子你就放心吧,抓到你的小情人儿,一定给你送去。”扯着大嗓门,程妖精恶俗的哈哈大笑着,当即听的李捷一脑门青筋,小李子? “辽东天使的军队老夫也交手过,看样子应该不在高句丽撤退大军中,如果她在,今天当打的更难看一些。”哄笑中,李绩笑意盎然的摆了摆手:“所以朔王您放心,你的小情人儿应该还在辽东城中,跑不了。” “不对,老夫的大军出发排在最后面,辽东城上打着的旗号可是一金乌翱翔而飞,不是辽东天使的旗号!”李绩刚说完,后面的常何又是插嘴过来,这下说的李捷迷糊了,杨心怡这个得瑟妞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不过哄笑中的李绩这时候却是忽然神情一怔,惊愕的站起身对着一群步兵主将嚷道:“陛下呢?” “陛下教训濮王,走在了后面,和阿史那弥射的第十军呆在了一起!”疑惑的抬起头,常何还是老实的回答起来,一下子,李绩的脸色就黑的可怕。 “老夫说一路上怎么连个埋伏都没有,埋伏的确在,图谋的是陛下啊!” 听着李绩的惊叫,二十多员主将脸色全都变得惨白,再无一丝笑意,磕巴着,常何还是不可置信的说着:“不应该啊,山林中老夫都派兵士收索过,没发现伏兵啊!” “掘半人高坑,头顶草盖,兵士藏于下,只露双眼,不踩到是发现不了的,这是本王在长安与辽东天使交流时候随口说的战术埋伏!”哭丧着脸,李捷憋屈的说着,一句话,却打碎了诸将最后一丝希望。 狭长的山谷道路中,玄甲队骑兵行走在前,一万多第十军步兵簇拥着黄罗伞盖走在后面,警惕的打量两面山谷,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顶开山坡,地下一只白嫩小手握着弓臂伸了出来…… 第268章.刺龙,滔天大祸 大黑山蜿蜒的谷道中,精锐的玄甲军铁骑飞速前进着。 也只有这支曾经睥睨天下才有这如此自信,玄色铁甲反射着杀意与寒光,昂首阔步中只有一份无敌之感在其中,不过此时的玄甲军,走的却是快了些。 这禁不住让第十军总管阿史那弥射叫苦不迭。 “陛下,玄甲军的前进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容易与禁军脱节!”权衡了半晌,阿史那弥射还是骑马到了黄罗伞盖下的天子御撵旁,恭敬地请示着,不过坐在御撵龙座上,李世民脸上却满是急切的表情,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烦之感。 “阿史那**卿多虑了,英国公的大军已经扫过了一遍,后面常何,张俭都是谨慎之将,恐怕山里的虎狼野猪又被他们翻了出来,并且两侧虫鸣不止,鸟飞依旧,朕行军作战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有没有埋伏?” “**卿尽管加快速度即可,朕还要看看我大唐如何破高句丽之军的!” 皇帝有命,阿史那弥射不得不低头退了下去,不过回头看着因为急行军跑成一道长龙的第十军,阿史那弥射眼中禁不住闪过了忧虑。 快走就快走吧,还有十多里,就能与大军会合了! 玄甲军前阵,行进中的玄甲都尉张感忽然背后一寒,警惕的伸手就停止了队伍,训练有素的玄甲军将士不用吩咐,已然是熟稔向两侧包抄去,紧张的查看着,不过山中地**,那个俏丽的容颜上,嘴角却噙着一丝冷意。 “察觉了?晚了!” 龙辇上,李世民颇有些烦躁的捶着扶手嚷道:“张感在搞什么?张超,命他加速!” “喏!”洪亮的应着,张超转身就快步向前锋跑去,马还没跑出去十多米,突然间,山坡一支响箭尖锐的射出,还在左右警惕的张感应声落马。 “敌袭!” 凄厉的喊声立马弥漫了第十军,玄甲队将士也是第一时间向发箭点冲杀过去,骑兵刚冲上山坡,隆隆的滚动声就蔓延出来,整个山坡似乎都震动了几分,大堆大堆的滚石在玄甲队将士们瞳孔中越来越大,天地引力,哪怕最精锐的将士也是无可奈何。 大声的惨叫连成了片,几十吨重大小碎石碾压着血水滑落下来,触不及防的唐军直接被切成两半,落下的飞灰居然扑了李世民一脸,咳嗽的摸着灰,李世民威严的脸庞气的铁青。 “保护圣驾!” 到底是禁军,随着阿史那弥射凄厉的吼声,大批大批的盾兵提着半人大盾训练有素的在御驾前组成了盾墙,旋即层层叠叠长槊压上,黄罗伞盖瞬间就成了个大刺猬,与此同时,拉长的第十军也在各级都尉校尉的狂吼下,蚯蚓般逐渐由细长缩成短粗。 可惜,尽管第十军拼命努力了,抓住先机的埋伏高句丽军队动手却更快,沿着第十军两面山谷,冒着滚滚浓烟的大火球突然滚了下来,烈风滚滚,数不清的火球铺天盖地,原本李世民还想火攻辽东城,却不想提前被人火攻了。 哪怕唐军的长槊,大盾,追根究底也是木制的,顶着火球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迅速被点燃了,身上着了火的唐军将士满地打滚发出震天的惨叫声,一顿火球下来,原本整齐的唐军军阵迅速变得散乱。 “陛下小心啊!”猛地把御撵上呛得眼睛通红直流眼泪的李世民拉下来,张超足足跑了十多米,回过头,却是热浪袭人,华丽的黄罗伞盖御撵也正好被火球撞上,装填着油脂的火球迅速爆裂燃烧,转眼身后就烧成了一个大火炬。 “不要乱,给朕稳住,反击!”脸色愈发的难看,拎着剑,李世民还真是气的跳起脚来,可惜这时候指挥已经乱了,乌烟瘴气的第十军乱作一团。 朔王讲的条顿堡森林战役,这战术还真管用!山坡上,眺望着山下的混乱,杨心怡红罗帽下漂亮的眸子满是兴奋,一面无比欢畅想着,一面高高举起了剑,兴奋的尖叫道:“将士们,杀啊!杀掉天可汗,战争就结束了,再也没有兵役,侵略,再也不会流血,生活会回到太王时期的盛世,鸡鸭满圈,粮谷满仓!杀啊!” 不得不说,这些天杨心怡柔美的形象以及身先士卒的果敢太过深入人心了,杨心怡构想的没好,辽东守军都愿意去相信她,带着这一分憧憬,两万多高句丽守军发出了震天怒吼,轮着长刀重斧疯子一般杀下了山坡,刚刚接战,战局就到了白热化,一个个高句丽人不要命的冲进散乱阵型中,凌乱的拼杀着,唐军重甲反而成了累赘。 “杀!杀杀!”重甲如同布衣一般,张超吼叫着轮着横刀,锋利的刀刃刹那间就劈死了三四个杀来的高句丽兵,把脸色铁青的天可汗护在身后,张超发狂的怒吼着:“给濮王的求援发出去没有?” “信使已经在路上,咱们只要坚持下去,收拢阵型!收拢阵型!”回答过后,阿史那弥射同样一面挥刀拼杀着,一面亡命的指挥着,眼看着自己军队被杀得如此狼狈,李世民已经气得发狂了,怒视着远处如同火焰般厮杀在自己阵营中的辽东天使,李世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无比愤恨的嘶吼着。 “敢挑战朕的权威,朕必杀汝!” 激烈的厮杀依旧在继续,到底是禁军,不出片刻,皇帝身边已经聚拢了百多人,可这小阵也正好指明了目标,利刃顺着一重甲唐军咽喉扎进去,抽出发红的长剑后,杨心怡凌厉的尖叫着:“唐皇在此,杀啊!” 红罗帽,红裙甲,混乱中就仿佛一面旗帜那样,听着杨心怡的呼唤,很快高句丽轻兵又是蜂拥而至,围成一个圈杀得血流成河。 听着外面口口叫嚣的诛杀唐皇,李世民脑门上更是青筋暴起,亲自拔出战刀暴怒吼道:“尔等让开!不是要杀朕吗?朕倒要看看这个黄毛丫头如何杀朕!” “陛下,冷静!冷静啊!”死命护着李世民,张超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偏偏就在这个功夫,一道红影鬼魅般顺着周围护兵脚下溜了过去,手中长剑使得跟毒蛇一般,惨叫中,挡在前面的禁军捂着腿痛苦的摔倒在地。 “来得好!”正有气没出发呢,李世民也是熟稔的抡起横刀格挡在一处,咣啷一声脆响,旋即是令人牙齿发酸金属摩擦声,刀剑并拢在了一起,杨心怡这个小女子也与堂堂天可汗紧紧对视在了一起。 目视着杨心怡眼中无穷无尽的杀意与战意,李世民禁不住心中一寒,或者说心中一冷,暴怒的下定决心,此女必须除掉! 张超都有点吓呆了,紧咬牙根,中场两个人却是拼了命的向前压着刀刃,一张俏丽的容颜憋得通红,杨心怡左手也压在了剑刃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她掌心蜿蜒流下。 到底还是李世民久经沙场力气大些,横刀压着长剑就横到了杨心怡肩膀,一丝红痕在她肩甲上缓缓扩大,就在皇对皇比拼意志的一刻,猛然间,大地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轰隆~ 一百多桶黑火药的两秒内同时爆炸,真是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碎石雨点般砸落下来,披着重甲的唐军还能好点,顶多被砸个昏天黑地,轻甲甚至布甲的高句丽兵则遭了秧,锋利的落石下,轻易就被打了个头破血流。 “保护陛下!” 又是无比狂怒的喊杀声,阻隔在一边憋了一肚子气的玄甲军下山猛虎那样驾着马从炸开的乱石缺口呼啸而下,仿佛两把锐利的刀那样轻易地撕破了两面高句丽军阵营,沿途真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骑兵对轻步兵,以及实力上的差距,就算高句丽人拼死了搏杀,依旧弥补不过来! 该死,就差一点! 这功夫,张超,阿史那弥射几个再一次将李世民牢牢护在身后,眼看着唐皇有些惊奇的瞪着自己,杨心怡禁不住蔚然长叹,遗憾的捂住了肩膀上伤口,杨心怡再一次呼啸着向外突围,惊吓之下,张超几个也是慌忙护住阴沉无语的李世民,一时间竟然忘了追。 也许,弱肉强食的时代,杨心怡给画出的希望总就是迷梦,随着李捷骑兵加入战斗,转成圈运动不止的骑兵群变成了一把锋利的电锯那样,轻易撕破了高句丽埋伏军队表皮血肉,数以千计高句丽轻兵被斩杀,突入唐军军阵中的高句丽轻兵更是被终于稳住阵脚的唐军一个个小方阵压缩,被彻底歼灭在阵中,高句丽伏兵终究还是溃败了。 “大父!大父!”满头冷汗,李捷直接丢了马,狂乱的跑了过来,神经已经过敏的张超激灵着拔刀在前,却被后面李世民压了下来:“是朔王,没事了!” 李捷仅仅是个先头部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绩也是带领大军狂暴杀来,再然后,十余万大军踏起了漫天征尘。 “大父,大父,您没事吧!”来的最晚的是濮王,哭的最响亮的还是濮王,年糕一般糊在李世民大腿上,李泰嚎啕大哭,哭的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可惜此时,李世民一点儿父慈子孝的心情都没有了,扭头看着稀稀落落的第十军,压在碎石下滚滚流出的血水,还有喘着粗气的李绩,天可汗表情阴冷猛地伸出了手。 “传朕命令,全军追杀,一个也不要放过!” “朕一定要她死!”伸手指着在几百高句丽人舍命冲击下,冲出了骑兵包围圈的红色身影,李世民的声音冷的几乎掉了冰渣子,直面他的冷意,李捷更是生生打了个寒颤。 “大父放心,儿定然不辱使命!” 第269章.好事坏事,太子 定州城,被化作临时行宫的博陵崔氏大宅。 哪怕身在辽东战场,李世民与国内的联系也没有断过,甚至掌控力更上一筹,征辽这个敏感时刻,没有人敢于做小动作,一旦被指责,可就是众矢之的,没办法,大家都被隋炀帝第二次征讨辽东,杨玄感叛乱的前车之鉴吓怕了。 当然,不包括某些大胆的彪悍女人。 “照儿姐,就是这些了,辽东而来,太子呈送,陛下的御笔批文垫纸。”高墙大院的阴影中,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把一大叠沾染墨迹纸张递到武媚娘手中。 没有第一时间看,武媚娘反而是挽着小宫女的手,小声亲切的感谢道:“多谢妹妹了,照儿也知道妹妹是冒了奇险,我们朔王府上下都会记住的。” “该感谢的是姐姐,如果不是姐姐,我在河东的父亲,弟弟,都会饿死了,没有姐姐帮忙,那个臭小子如何会做上官。” “那也是阿郎有天分,不然的话就算照儿举荐,没有才能也是考核不上的,不说这些了,妹妹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 “嗯!” 目送着小宫女冲冲消失在了院子中,左右打量了一下,武媚娘也是小心的把垫纸揣到了怀里,左右打量一下,就用黑披风盖住自己身躯,静悄悄溜进了身后小房间中,不一会,宫中外出采买蔬菜的车子就在小房间后院行驶而去。 “哇~” 刚从车里钻出来,武媚娘立刻捂着嘴到一旁阴沟边大吐特吐起来,慌得秦卿与绿珠赶忙围到了一旁紧张关切着:“照儿姐,没事吧!” “没事,哇~” 又是吐了一大气儿,武媚娘这才虚脱了一般晃了晃身体,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没事,可能刚刚晕车了,快把张瞎子找来吧,赶快知道郎君在辽东怎么样了!” 犹豫了下,还是关心李捷的心思占了上风,两个丫头飞快的跑回了府内,捂着肚子跟在后面,武媚娘则是满脸苦笑,垫纸还没拿呢! 所谓垫纸,就是垫在宣纸下用于吸取多余墨汁的纸张,笔画挥动间,原文自然留下了不少痕迹,不过有的地方墨迹深,有的地方丁点全无,看上去杂乱无比,辨别不清。 还好,朔王府收拢了不少江湖奇人,其中就包括了这位张瞎子,他奇就奇在虽然目盲,但触觉异于常人,而且精通书法。 垫纸在一旁,一边用左手抚摸着,披着道袍的张瞎子一面用右手奋笔疾书,不一会,一张张关于辽东情报甚至不少朝廷大事都被誊写了出来,本来该被销毁的垫纸小宫女还真偷出来了不少,在三个女人紧张关注中,张瞎子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 “不辱使命。”最后一篇写完,张瞎子后背都湿了,长长松了口气后,张瞎子将手缩进道袍中,轻松说道,这时候秦卿赶紧满是笑意上前,拍了拍小手答谢道:“劳烦张道人了,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就算眼睛看不见,金子还是能摸得出来的,颤巍巍端着盘子,张瞎子嘴都乐瓢了,客套都没客套就下去了,三个丫头也是巴不得他快走,急急忙忙拿起解读的情报就读了起来。 “哇,郎君真的攻下新城了,他,轻军冒进,他怎么这么冒险呢!” “哼,孙玉娇那个贱女人可算立功了!这回可够她得意的了!”一面看着,俩丫头一面喋喋不休的嘟囔着,武媚娘也是禁不住跟着好笑捂着嘴,可惜没笑多一会,强烈的呕吐感再次袭来,捂着小嘴武媚娘就匆匆跑了出去。 “媚娘姐,没事吧?” 眼看武媚娘回来腿都发软了,秦卿和绿珠忍不住再次关心问道,擦了擦小嘴,武媚娘勉强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劳烦两位妹妹费心了,赶紧看战报吧。” “要是裴莹妹子在就好了,她还能帮妹妹看看,不行,必须找个郎中看看!”说着,绿珠干脆丢下战报出了门,目送她离去,武媚娘终于是温馨的笑了笑,伸手拈起了一份战报,可惜不到一秒,武媚娘有神的眼睛就瞪的溜圆,不可置信的说着:“这,这怎么可能?陛下明明答应了……” “也难怪,难怪,这么一来濮王就说的通了,哼哼,前朝杨文干事件让陛下自己伤心不已,如今他又来这一手!”惊愕过后,武媚娘的表情旋即变成了冷笑,恍然的点着头,弄得秦卿颇为好奇凑了过来,疑惑问道:“照儿姐,怎么了?” “秦卿妹妹,咱们再辽东所有项目马上停止,等等,不要马上停,继续往里投入,但是留好尾巴,做到捞一把就能抽身而退,不能让朔王府经济实力受到太大损失。” “为什么,什么?”捏起战报,秦卿的双眸也是瞪得溜圆,旋即气愤的丢下了战报,咬着银牙说着:“我这就去办,不过先要离开定州一阵子,这里就拜托照儿姐了!” “嗯,放心!” 秦卿行色匆忙离开了朔王府临时驻地,思考了片刻后,武媚娘又是布开笔墨,急急忙忙写了一篇书信,墨迹刚刚吹干,立刻挥手喝令道:“这封书信,立刻快马加鞭,送到辽东朔王手中。” “可是王妃,朔王令吾等保护王妃安全……”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了三个人影,听着武媚娘的吩咐为首那人黑面罩下一双眼睛立刻满是难色,不过武媚娘却是很霸气的一拍桌子。 “十万火急的大事,关乎朔王府生存问题,哪儿还有时间犹豫?本妃身在河北腹地,有数万大军簇拥,何来危险,速去!” “喏!”在没有由于,三个黑衣人接过书信,转眼就消失在了屋内,打发走他们,武媚娘也是终于松了口气,不过片刻之后,却是捂着嘴难受的干呕了起来。 “该死,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了!” 武媚娘郁闷的直捶桌子,这时候,绿珠终于领着一个白胡子老道士医生走了进来。 “秦卿妹妹怎么深夜出府了?”刚进来,绿珠就关心问着,想了想,武媚娘却决定先隐瞒下来,仅仅勉强笑笑回答道:“生意上出了点事情。” “哦。”也没多问,绿珠就关切的把老道士推上去,有礼的拱手敬道:“照儿妹妹就麻烦大师了。” “王妃客气了,老朽的职责就是为贵人们看病吗!武贵人,还请伸出手来!” 老道士慈眉善目的切着脉搏,片刻后一丝惊奇闪过眼角,老道士立刻小声讲解起来,片刻后,武媚娘却是惊喜的猛让站了起来,略有些颤抖问着:“这,这是怎的吗?” “然也!” “这是真的吗?”门口,同样也是个不可置信的语气,秦卿不耐烦的掐着腰说道:“太子殿下,小女子还能骗你不成?照儿姐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她什么病,孤要去探望一下!”满是关切,李治急切的就要往府中闯去,不想秦卿再一次拦在了他面前。 “太子殿下,请您自重,照儿姐是朔王府女眷,如此深夜私闯,有伤名节!还望太子理解!” 听着秦卿**的阻拦,李治禁不住愣了好一会,眼看着朔王府门口守卫都是目光不善看了过来,太子爷不得不讪笑一下,无奈的挠了挠头:“如此,是稚奴孟浪了,在下告退!” 太子步辇可算是一步一晃融进了夜色中,轻松的吐了口气,秦卿笑嘻嘻拍了拍小手哼道:“可算把这个大苍蝇打发走了,哼,枉我家郎君对你如此照顾,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放,以后再与你来往,本姑娘就不姓秦!” “马呢?还不快点牵来!” 咋咋呼呼中,秦卿带着百多护卫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哪怕紧闭着的定州城大门都随着她小手中一块紫金鱼符而洞开,不过行色匆匆的秦卿没有注意到,小巷中中,太子仪仗根本没有走远! “孤是太子,半君!是嫡子!未来的天下之主,凭什么孤想要的就是得不到?” 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与亲切,李治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表情狰狞而扭曲,吓得立在他身边亲信太监都是满眼不可置信,不过跟随着他的声音,又一个阴仄仄的相声却是在李治耳边飘荡开来。 “是啊,殿下是太子,半君,当为所欲为,殿下想要的,他李捷不乖乖双手奉上,就是罪过,不赦之罪!” “你想说什么?”满是警惕,李治猛然回过头,阴暗中,一个略微胖的人从暗处走出,原本应该很年轻的脸庞细看去却已经有了点点皱纹,头发更是霜白了一般,阴沉桀骜的模样,此人竟然是太子案中早该死去的驸马都尉杜荷! “很简单,除掉了朔王,武媚娘就是太子的,除了武媚娘,还有朔王府硕大无比的财富,太子,您不觉得朔王的影响力如今已经太大了吗?很轻易就能资助您修建大慈恩寺如此大工程,五原突厥,距离京师可不远呢!” 心脏剧烈的抽搐着,一瞬间,李治瞳孔都瞪圆了,无比恼怒的低下头呵斥道:“杜荷,如果不是你说能把前太子秘密隐藏的宝藏交给我,孤早就杀了你了,不要妄图挑拨离间!” “呵呵,臣仅仅是说说!” “太子已经完了,臣还想再一次生活在阳光下呢,故此,忠贞谏言,太子采纳与否,太子决断!”还是那一幅令人讨厌的笑容,杜荷慢悠悠的说道,再次愣了愣,李治低头回了步撵上,两只拳头捏的青筋暴起,被冷落在一旁,杜荷却丝毫没有沮丧,反而是嘴角噙起了冰冷的笑容。 哼,晋王,魏王,朔王,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是那般令人不舒服的笑容,杜荷笑着盖上了披风,骑着马就慢悠悠跟了上来,跟随太子依仗,很快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 第270章.背后的刀 夜色中的辽东城,一片火光浓烟,哭声,吼叫声,痛苦的哀号声,哪怕隔绝二十多里,依旧清晰可见,这座阻挡了前隋百万大军一次,两次的坚城,又让大唐军队苦战了半月有余的雄城今夜终究是陷落了。 五千老弱伤兵根本守卫不过来这如此一座大城,狂攻了一天,日落之前濮王军到底突破了城东,然后就是地狱恶魔般的盛宴,血腥的嗜杀中已经忘却自我各族军队带着无比狂躁红着眼睛在外城区烧杀掠夺,各级军将非但不去阻止,反而推波助澜。 没办法,皇帝遇袭,他们这根弦也蹦得太紧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一晚过后,屁事儿没有的高句丽贵族向天可汗投诚时候承认是仁义之师,天恩浩荡,秋毫无犯,那么史书上一笔就轻轻松松盖过了,某年某月某日,王师陷辽城,市民箪食壶浆。 这也说来好笑,濮王陷城,死者何止五千,却被赞颂仁义,相反每次攻城后,李捷军都是真正的秋毫无犯,哪怕处死的贵族也是经过审判后才处死的三四百人,却落个残暴厮杀的名头。 今夜辽东城内是去不得了,申时左右,辽东的骚乱开始缓缓平息下,除了巡视城内的兵士,狂欢过后的大军也缓缓退出了城,各级将领则开始了轻松的欢饮,要说濮王面子还真够大,能让陛下这个时候赐宴下来,不论李捷被刮去的军队还是后填补进去的军队将领,一个个禁不住佩服万份。 乱哄哄的大营中,谁都没注意,多出来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说高阳,咱们,咱们这么溜过来真好吗?万一被陛下知道了,可就惨了!” “哎呀,啰嗦,和亲使团本公主都打劫过,来辽东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别光顾着唠叨了,赶紧找我九哥,要是被识破了,几个月你别想再上本公主的床了!” 穿着校尉盔甲,鬼鬼祟祟的两人,不是房遗**与高阳公主还是哪个?听着高阳大大咧咧的话语,人高马大的房遗**却差点没晕过去。 大姐,这是濮王的军营,在这儿要找到李捷,还不如去大慈恩观找尼姑呢,说不定还能在道长房里找到一个。就在房遗**一肚子怨念要分辨时候,身后猛地一声大喊却让混进军营两小背后一僵。 “喂,你们两个,没错!” 高阳小手使劲儿捅了房遗**一下,傻大个立刻憨笑着挡在前面,点头哈腰问道:”这位大哥,什么事?“ “看你怎么如此眼熟呢?”略有些迷糊的大胡子都尉禁不住瞪起半醉的眼睛上下大量起来,弄得房遗**又是冷汗流了下来,他曾经是魏王党一员,李泰身边有人见过他自然不稀奇。 “啊,这个,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营内有客来访,高将军命令送些酒过去,就在那个帐篷里,去吧!” 一个酒壶塞到了面面相觑的房遗**高阳手里,大胡子都尉再一次兴高采烈回了帐篷,一进去就听到他大声嚷嚷着:“今天痛快,来,喝!” “怎么办?”高阳郁闷的掂量着酒壶,房遗**也是无奈的眨了眨眼:“还能怎么办?送呗。” 濮王大军在辽东城狂欢时候,另一支军队却在山里转着圈儿,夜色浓郁,狭小的林间空地上,十多顶小帐篷围成了圈,营火烈烈燃烧着,十多个馒头被放在火边上烧烤着,一面翻着馒头,李捷一面喝着凉水,冰凉的感觉划过胸口,让他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已经是他进山的第二天了,唐军善战不假,却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向李捷手下游侠这般善于山林游击,当天被伏击后,李世民盛怒的下令赶尽杀绝,绵延上百里的大黑山,如何抓住罪魁祸首杨心怡,这个重任最终却被推给了李捷。 其实李捷自己也是颇为纠结,对于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李世民可真是深恶痛绝,宁可放了高延寿十多万败兵向北撤退,也要布兵封山,对于这个杨心怡,李捷的感情可是复杂得很,一方面他既不希望杨心怡被别人抓住,一方面他又不想亲手抓住她,李世民可是下令,抓住匪首就地处决,危机四伏的丛林中,似乎怎么看,那个知书达理却坚毅倔强的高句丽大小姐都是死路一条。 “殿下,张校尉来报,前方三十里处发现高句丽人踪迹,他已经通知各个小队移动,形成半圆弧型包围圈,不出意料,明天能把他们逼到东崖上!”草丛边,一个披着唐军轻甲的传令兵突然冒了出来,对此,李捷毫无意外,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 “就这么着吧。” 山林中,人影幢幢,为了明日的行动,五原军中精锐匆匆而动,不过紧张行动着的五原军却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身后,几双眼睛同样隐藏在黑影中,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那个人我认得!” 还是濮王的军营中,刚刚送过酒后,贴在那个帐篷边上,高阳颇为兴奋的小声回忆道:“绝对错不了,那人是我九哥军前的一个小校,找到他了,一定距离我九哥营地不远,藏在九哥军营中,让长孙姐护着本宫,这次我一定要在辽东好好玩一玩!” 高阳是在兴奋的娇呼着,房遗**却比她多了个心眼,这儿可是濮王军的军营,朔王的属下在这儿干什么? 到底是房相的儿子,房遗**可不像史书上说的那么无脑,疑惑中拖着兴匆匆的高阳,房遗**就转到了帐篷另一头,耳朵贴在帐篷小心的窃听着。 “喂,不去找九哥,在这儿干嘛啊!呀!”没等疑惑的问完,高阳忽然一声惊呼,兔子一般缩回了脑袋。 “怎么了?” “死胖子四哥啊!” 听着高阳的回答,房遗**瞳孔瞬间扩张起来,夜色中,还是迈着一贯的高傲鸭步,李泰满是春风得意,大摇大摆进了帐篷,心头狂跳,房遗**再一次把耳朵贴在了帐篷上紧紧的,学着他的样子,高阳也是窃听起来。 招待李捷部下的帐篷很大,周围还很吵,哪怕房遗**竭尽全力,也不过听了个只言片语,刚一进来,濮王李泰就小心的问着什么火药问题,刚刚送酒给的那个小胡子校尉的声音则是更小,小的根本听不清。 就在两人好奇心下直焦急的时候,李泰忽然得意的昂声大笑起来:“哈哈,李捷就是靠着这些奇**巧计起家,孤王就让他在自己的奇**巧计下有来无回,哈哈哈!” “白岩城孙伐音那儿也给孤加紧联系,孤看上的东西,绝对脱离不了孤的手心!” 满是狠笑,又密谈了几句,李泰再一次大摇大摆出了帐篷,好一会,房遗**与高阳才从阴暗处探出了脑袋,对视一眼,彼此间眼中的惊骇清晰可见! “我要去找父皇,九哥有危险!”心头一急,高阳转头就要往外走,不过没走两步,房遗**忽然猛地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喂,你干什么?时间紧迫!” “我的公主,咱们大老远跑到辽东,上门就与陛下说濮王要谋害朔王,陛下会相信吗?”眼中还带着一缕挣扎,房遗**低着头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倒是说得高阳一愣,这功夫,忽然背后又是一声招呼:“这不是房兄吗!” 真是魂儿差点都没吓出了,房遗**惊疑的回过神,迎面却是一只胳膊大大咧咧搭在了他肩膀上,身高不够高,那个男人还不得不略微踮起脚:“房兄什么时候来的辽东,小弟怎么不知道?” 是驸马都尉柴令武也是原来魏王党,现在的濮王党重要一员,看到这位仁兄可算让房遗**松了口气,悄悄把高阳公主往身后推了推,房遗**这才故作镇静的小声神秘说道:“别吵,我的柴兄弟,你可千万别吵,老哥我这也是身负少府公干来的辽东,原本要去御前报道,这不看到营内热闹,来蹭一碗水酒晚些去吗,这要让上官知道了,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你也了解。” 一提到房相,柴令武的脖子也是缩了缩,同情的耸了耸肩,不过依旧热情邀请到:“那房兄不妨与小弟去殿下那儿坐坐吧!今天薛万彻老哥到来,第一天就攻破了辽东城,正好咱们好好聚聚,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传出去。” “不要!”心头一惊,房遗**脱口而出,旋即看着柴令武疑惑的眼神,一米八多的房遗**后背都是阵阵发寒,磕磕巴巴正要编个理由,巧的是高阳这会儿也是胆怯疑惑的探出头。 这丫头疯了一天,小脸抹得黑乎乎,还穿着男人的盔甲,一时间柴令武也没认出来,不过毕竟是美女,胆怯中那一抹楚楚可怜的风情依旧看的柴令武眼神发直,愣了愣才同情的拍了拍房遗**肩膀。 “不用说了,兄弟我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尚了公主,外人看似风光,谁知道咱们的苦啊,与外面花花柳柳就此失之交臂,也只能把心事花到这等娈童身上了,行,房兄你继续花前月下,断袖分桃吧,这等龙阳之好,小弟绝不把今天见到你们俩的事儿泄露出去!” 摇头晃脑,柴令武可算是走了,不过脑门青筋直跳,房遗**颇有种把他拉回来暴打一顿解释清楚的冲动,老子可喜欢俺家公主,才不跟你一样搞基呢! “什么是娈童啊!”目送那家伙走,高阳也是松了口气,转出身来疑惑的问着,又是噎了一下,房遗**颇为脸色发绿的拉住高阳衣袖:“这个不是一两句解释清楚,不是时间紧迫吗?咱们快走!” “可是,去哪儿啊?” “我的好友,李卫公家大公子李业栩如今正在御前效命,找他,他绝对能帮上忙!” 第271章缉捕,.堕崖 一千多年以前的辽东大山里,绝对是人迹罕至,天然环保原生态,就拿今天早上来说吧,刀疤刘这个劣货做了一一晚上春梦,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怀里都暖和了的,生生一条杯子粗大蛇。 一晚上都没遭到美女蛇吻,不得不说刀疤刘够走运,可惜这家伙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被嘲笑一通后,大蛇被挥刀剁了脑袋,光溜溜的在烈火****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刀疤刘悻悻然分着蛇肉,倒是给李捷沉闷的心情增添了点点乐趣,不过造饭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收拾行李再次整装待发,又让李捷心情沉重下来。 那天大部分伏击的高句丽大军基本上被斩杀,除了战场上当场战死七千多,剩余陆陆续续被搜山的唐军搜捕到,仅仅一天的屠戮,在逃的高句丽埋伏军已经不足千人,为了进山搜捕,李捷足足从新城等地调集两千余人,沿着附近山脉慢慢包抄了过去。 不要以为人在山中就如同大海捞针,真正行动过,总是有迹可循的,除了小径,折断的树枝,脚印,生火遗留下的痕迹,甚至血迹,衣物挂在树枝上的残片,都可以指明道路,有经验的猎人带领下,靠着这个,仅仅昨日一天,李捷搜山的军队就捕获了几百高句丽人。 这就是血腥的战争,博弈无所不用其极。 不愧是五原军一等的斥候校尉,昨夜张二狗的判断果然没错,刚出发没多久,丛林中一个鼓包就出现在队伍前方,两个靺鞨猎人熟练的上前扒开坟包,对着其中尸体检查了一下,旋即飞快的返回来,单膝跪在李捷身前。 “的确是辽东城高句丽军,这枚箭头是御营专用的箭头,看样子昨晚刚死。” 血淋淋的箭头让李捷皱了皱眉头,旋即哼道:“把人埋了吧,继续追踪,辽城天使可是陛下钦点的钦犯,如果缉拿归案,何等赏赐汝等自己知道,快追!” “喏!” 究竟有多少赏赐,这些少数民族出身居多的军兵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天可汗的赏格,想想都令人心动,满是干劲,唐军更加迅速的开动起来,浑然不知道自己家主将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将那钦犯抓住。 杨心怡,能跑多远你就跑多远吧! 李捷在山中默念的时候,已经穿过山谷,驻扎在白狼水平原上的皇帝御营中,三百多个骑兵打马狂奔而出,彪悍的战马在道路上激起了漫天烟尘,颇为雄壮,不过骑兵主将却并不开心,满是悻悻然,中郎将李业栩一肚子火气的嚷嚷着。 “真是好兄弟,依照我就没好事,这事牵连这么大,要是我家老爷子知道我搅进去,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哼,当初幸亏没选择你,一点儿担待都没有,还算男人吗?”骑马狂奔中,高阳嘟着小嘴冷哼道,一句话却差点没把李业栩从马背上气的掉下来。 “我说高阳公主,本将不是提着脑袋跟你们出来了吗!我怎么就不算男人了?”满腹悲催,李业栩气急败坏的嚷道,不想高阳又是白眼一翻,不屑的说道:“婆婆妈妈一点小事决定了这么久,说你女人还是抬举你了!” 气得直瞪眼,李业栩可算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另一头,眼看自己好友一张脸气成了辣椒,房遗**是无奈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好了,业栩兄,如果这一趟真救出了朔王,你家老爷子知道了,还不的夸奖你少年有为啊!” “这个功我可摊不起,我还是希望是你房遗**睡梦呓了,多事的好!”不入套的晃了晃脑袋,李业栩又是狠狠一鞭抽到了马屁股上:“快点走吧,不加紧赶路今天是找不到朔王的!” “驾!”高阳公主也是一声娇喝,随着几个领头人加快速度,骑群整个加速了几分,一路狂奔在谷道中。 山中。 嗡嗡的弓弦声响了起来,凄厉的惨叫下,领头的靺鞨猎人翻身摔倒在了草丛中。 “有埋伏!” 刀疤刘厉声大吼道,与此同时,从背后翻出来弓箭对着刚刚发箭处就是猛烈的还击起来,嗖嗖的破空声中,弓来箭往,晃过了一支直奔自己前胸的利箭,李捷也是躲闪在了树后。 到底是人多,二百多个护兵一部分原地端着钢弩反击,剩余的在刀疤刘比划下抽身就左右绕了过去,不一会,林中又是响起了喊杀声,丢下弓,刀疤刘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战斗短暂而激烈,等李捷踱步向前时候,已经结束了,血腥味弥漫在丛林中,有老有少二十多个高句丽败兵躺在血泊中,两十多岁少年尚且没有咽气,倒在树边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垂死挣扎着。 “王爷,跑了十多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刀疤刘彪悍的到李捷身前禀告着,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李捷刚要吩咐什么,忽然间目光一凝,伸手从地上捞起了一块红色的布条,脑海中,昨日千军万马厮杀而出的红衣女子形象再次跃然而出。 “竟然真的是她!” “殿下?” 刀疤刘的询问声终于让李捷回过神,随手扔了布条,还是那么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继续追,不能让她们跑了!” “喏!”扶胸答应,刀疤刘又是询问性的把眼睛挑向了树下:“殿下,那他们两个呢?” “给他们个痛快吧!” 眼看着唐军拔刀向前,两个高句丽兵立刻嘶吼起来:“唐狗,我家天使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我还不想死,饶命啊!” 咔嚓两声,树林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眉头挑了挑,李捷一声不吭跟上了队伍。 山外,累的直吐舌头的李业栩,高阳一行也终于赶到了入山口,那儿,一队人马正百无聊赖的守在那里,一间骑兵群前来,为首将领愣神的擦了擦眼睛,立刻惊喜的冲上前来高叫着:“哦,公主,我心目中帝国最美丽的女人,千里迢迢您竟然专程来辽东看望在下,实在是让在下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啊!” 愣神的看着李业栩一个捧心式冲到跟前,恶心的嘟着嘴飞吻状,这会轮到高阳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了,傻大个房遗**更是满脑门青筋,怒吼着跳下马挥拳打了过来:“混蛋,老子杀了你!” 咣的一下成了独眼清,捂着眼睛嗷一嗓子,不明所以的李敬业也是毫不示弱挥拳打了回去,两个雄性动物当即打成了一团,眼看着马上高阳公主气的嘴角直抽,李业栩这个心眼比鸡屁股大不了多少的小气男立刻乐的嘴都要歪了。 “唉!房兄,小心左勾拳,哎呀,不是让你小心的吗!还有敬业兄,房兄的熊抱可千万要躲开,哎呦,吐白沫了吧!” 一个添油加醋的,两边几百个大兵也是跟着叫起好来,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天,高阳终于嗷一嗓子尖叫起来:“白痴,住手,不是要去救朔王九哥的吗?” 一嗓子下去,被勒的至吐白沫的李敬业和脸皮子被揪得老长的房遗**可算停下了手,擦了一把白沫,李敬业愕然的跳了起来问道:“朔王殿下怎么了?” “哎呀,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快带我去找他!”满是心急,高阳气急败坏的昂着小脑瓜尖叫着。 东崖,林中的围捕也接近了尾声,孤悬在外的悬崖下,奔腾的白狼水狂怒的流淌着,一点一滴的血水顺着悬崖流淌下,奋力的怒吼着,四十多岁满是沧桑的高句丽老兵轮着刀凶狠砍了过来。 “不要啊!” 凄惨的祈求声在悬崖上响起,可惜锋利的横刀还是毫不留情砍了下去,噗哧,热血飞溅,老兵再一次重重倒了下去。 “天,天使大人,小的再,再不能保护您了!” 眼睁睁看着老兵爬了两下,脑袋一歪,再也不动弹了,前两日刺龙的莎爽英姿被抛洒的一干二净,捂着肩头伤口,杨心怡呆呆的傻在了那里,看着她这样一幅模样,李捷也是心头一紧,前世中师姐爽朗的笑容,长安,舍命当在自己身前的柔弱女子身影似乎在这一刻合而为一。 “跟我走吧,本王拼着王爷不当,也会保你性命无忧的!” “别过来!你个满手血腥的侩子手,侵略者,骗子,无赖!”没等李捷分开中人走上前,半伏着身,杨心怡如同护崽的母兽一般,凄厉的尖叫起来,让李捷脚步禁不住一顿,沉默的低下头。 “现在你满意了?半个高句丽都黑烟四起,他们,他们全都死在了你们唐人的屠刀下,你知不知道,刚刚被你斩杀的是八个孩子的父亲,最小的一个还嗷嗷待哺,你简直是魔鬼!”捂着肩膀,杨心怡依旧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脸上肌肉也是剧烈抽搐,等杨心怡吼完,李捷也是满心怒火的大吼起来:“他们的死也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愚蠢的挑衅天可汗威严,唐军何至于如此大开杀戒,他们全都是死于你的脑子一热,醒醒吧,高句丽不是大唐的对手,再顽抗下去只会照成更多的杀戮!” “哼,理直气壮的侵略者!” “你说清楚,如果不是高句丽进攻我大唐属国,袭扰边境,战争怎么会打起来?” “侵略者总会为自己找借口,如果不是中原一而再再而三的进犯高句丽,我们又如何会拼了命的想要消除背后隐患!” “那也是因为你们高句丽首先奚攻占了华夏辽东,袭扰了营州边境,是你们先挑起战争的!” “胡说,我们祖祖辈辈居于此已经几百年时间了,分明是你们唐人觊觎我们的土地,无耻的侵略者!” 刀疤刘看的目瞪口呆,不明不白李捷就和刺杀陛下的朝廷侵犯走到了一起,歇斯底里的狂吼着争吵起来,李捷不下命令,他们也不好上前,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瞅着,眼看着王爷和钦犯的争论到了白热化,这时候忽然一声惊叫又在背后响起。 “哥,小心,快回来!” “高阳?”喘着粗气疑惑的回过头,看着高阳公主涨红了脸,身上衣服都刮破了几处,拼命向自己跑来,李捷也是一阵发愣,猛然间,他却突兀的抽了抽鼻子。 “不好!是火药!”惊吼着,李捷猛地回身,揽住了杨心怡的腰就要往回跑,不过没等他迈步,哄的巨响已经在脚下响起,岩石缝中喷射出了耀眼火焰,脚下风吹雨打几千年的石块瞬间松动了。 “啊啊啊啊~”长长的吼叫声中,李捷与杨心怡流星般的掉了下去。 “哥!!!” 第272章.殉情? “哥!!!” 惊叫着,不顾冲天的烟尘,高阳一口气跑到了悬崖边,不过填埋火药埋伏者还真是老手,填埋的无比合理,超过五米的悬崖头全都坠入了山下,透过云雾,高阳也仅仅能看到朦胧流动的白狼水,李捷与杨心怡,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死啦!死啦!”树林中,嚣张的大笑着,突厥大汉简直是手舞足蹈,气的抓着他衣领的房遗**暴怒着猛地把他往树上一摔。 “混蛋!” “老子要杀了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刀疤刘眼睛都红了,轮着刀就冲了过来,跟随他身后,负责围困的上百人也是怒火冲天吼叫着,急急匆匆而来,李敬业仿佛丢了魂一般,摇摇晃晃的看着秃崖喃喃嘟囔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死!” “够了!” 这时候还是李业栩继承了他爷爷的冷静,拔刀格挡住了疯狂的刀疤刘大嚷着:“他一无名小卒怎么可能偷到火药?杀了他,可就问不出背后主事了,你不想为朔王报仇?” “啊!!!”楞了一下,丢了刀,刀疤刘满是怒火一拳捅在突厥人肚子上,一百多斤重的突厥人居然被打得倒飞而起,重重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殿下不会死!”喘着粗气扶着数,拳头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刀疤刘却是眼神坚定,喃喃地说着。 山崖下,白狼水奔腾的流淌着,一双素手搭在水中,随着水流的飘动而不断悬浮在。 滴答,滴答~ 一滴滴液体滴在脸上,冰冷而又粘稠,却仿佛信号般不断刺激杨心怡的神经,终于,她狭长的丹凤眼艰难的挣了开,夕阳斜下,峡谷中太阳正好把最后一缕阳光洒在了她脸上。 “啊!血!” 惊叫一声,手慌脚乱下杨心怡噗通一声掉进了河水中,滴在脸上浓稠的血液这才飘散开来,扑腾了两下,杨心怡这才重新冷静,惊奇的抬起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头上,李捷还晃晃荡荡的挂在那里,双手呈现环抱状,袖子上两片甲叶卡在了一起让他到现在手都没有分开,身后,一条细却坚韧的钢索悬在他腰上,钢索的上端七扭八歪缠在十多棵树上,钢索头连接着的刀刃已经扭曲的跟麻花一般,明显不知道卡在岩缝中经过多少次碰撞了。 而刚刚滴着的血,就来自李捷的头上,耍帅用的头盔早就不知道飞到何处,哪怕到现在,血滴依旧时不时滴来,那张令人生气的坏笑脸庞更是被血污所笼罩,愣了片刻后,杨心怡猛地一咬牙,拉住李捷的手攀了上去,一双小手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李捷连着钢索的腰带解开。 扑通一下,两人一起跌进了冰冷的白狼水中,颇为吃力拖着李捷,杨心怡艰难的向岸边游去。 武侠小说中,露宿荒野,总是有一个破庙或者干爽的山洞容身,大火堆上,必须还来一支肥得流油的烧鸡,可惜,杨心怡似乎一点儿主角命都没有,疲惫的拖着一个人走了好久,天黑了都没找到容身之处,夜幕降临,只好躲在了靠近山崖下的大石头旁。 李捷也算命大,脑袋被落石击中后,头盔承受了最大的冲击力,不然的话他就该小命呜呼了,饶是如此,几个小时了李捷依旧昏迷不醒,弄得杨心怡不得不让他靠在怀里,面向火堆烤着火,火光跳跃下,李捷的脸倒是显得颇为宁静,安详。 夜色中安静无比,百无聊赖下,手指点着李捷的额头,杨心怡干脆自顾自的喃喃嘟囔起来。 “原来你这个讨厌鬼,大骗子,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还以为你每做一件事情,都是那么老奸巨猾,经过精密谋划呢。” “不是要带本姑娘走吗?你倒是起来啊!” 玩心大作,杨心怡一双小手干脆在李捷脸上捏了起来,一张脸皮子被拉得老长,鼻子猪八戒一样按的拱了起来,耳朵也是越拉越大,可惜昏迷中的李捷一点儿也反抗不得,只好用均匀的呼吸声来表达抗议。 倒霉的时候,不要抱怨生活,因为你很快会发现,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时候,饿着肚子烤着火,没等杨心怡玩多久呢,天空中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火堆不一会儿就灭了,阴冷阴冷的雨中,衣服被淋透了的杨心怡缩成了一团,哆嗦着打着寒战。 “该死,怎么这么凉?” 小手忽然从李捷的额头上弹开,犹豫了两下,杨心怡还是把手伸进了李捷铠甲下的胸膛中,片刻后又是惊骇的拿开,李捷的体温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低的吓人,如果不是心脏有着缓慢跳动,就仿佛死人一样。 “喂,你个该死的混蛋,不要死啊!” 旷野中一片黑暗,寂静的只有两个人,眼看李捷濒临死亡,吓得杨心怡禁不住手慌脚乱起来。 “对,火!点火!” 焦急的把柴火收拢在一块,两块打火石捏在手中拼命的擦着,可哪怕杨心怡手都磨起了水泡,沥沥小雨中,也是一点火星都没出,绝望的丢开火石,一下子女人软弱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杨心怡抱着李捷冰冷的身体放声大哭。 “快起来啊,呜呜,你不是最有办法吗?靠着你的办法,都打败了高句丽几十万军队,这时候靠我一个女人,你算什么男人啊!快起来啊!” 泪水与雨水混杂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杨心怡终于面无表情的抬起了身,默然伸出素手,缓缓地揭开了李捷铠甲带子。 衣物一件一件的被放在一边,黑色的唐军将军甲,红色的女士独特轻甲,漫天雨滴中,渐渐两个雪白的躯体淋在雨水中坦诚相见,咬着牙,杨心怡连抹胸的丝绸都揭开了,冰雨中冻得牙齿直打颤,强忍着将同样冰凉的李捷搂在怀中,然后颤抖着再把衣物包裹在两个人的躯体上。 最后,李捷衬着棉的大铠被当作了雨具顶在了头顶,让那个人的头就依靠在自己肩膀上,杨心怡朱唇颤抖着开合着:“李捷,我恨你,但,不要死!一定不要!” 小雨越下越小,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停息了,疲劳与困顿叠加在一起,搂着那人的身躯,杨心怡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陷入了梦乡中,晨露漫漫,夜雾蒸腾,两个人的身影包裹在其中,如梦似幻。 朝阳渐渐升起,终于驱走了暗夜的阴冷,太阳暖暖的把大地烤干,河水哗哗流动,靠在河边的大树阴下,脑袋上包裹了一圈白丝绸的李捷还是那么迷迷糊糊的靠在大树下,在他身旁,一个小火堆跳跃着,****着瘪了一块的唐军铁头盔,五颜六色的蘑菇在其中欢快的跳着舞蹈。 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闻着蘑菇汤的香味,杨心仪的双眸中渴望的眼神也是愈发的浓烈,不过看着昏睡不醒李捷憔悴的脸,叹息一声,她还是把木头雕刻而成的勺子凑到了李捷嘴边,带着蘑菇喂了下去。 噗哧~ 刚喂下第二勺,冷不防李捷突然睁开了眼,旋即捂着喉咙哇的一口吐了出来,看了看吐出来的蘑菇,愣了片刻后李捷居然扣着嗓子凑到了河边哇哇的大吐特吐起来,愣了愣神,杨心仪的俏脸一下子变得漆黑。 “哼,知道你是大唐贵人,身骄肉贵,刻着荒郊野地里就有这些,不吃你就饿死!” 听着杨心怡在身后气愤的哼着,李捷想要回头回答,可还是唉不住,低下头继续干呕着,自己劳动成果被否定,越想越生气,杨心怡干脆一把夺过头盔,自己转过身就要吃起来。 “不能吃!” 伸手一巴掌打过,头盔整个就翻了,眼看着一锅蘑菇汤全洒落在地上,杨心怡禁不住气得小脸通红,漂亮的眼角都是泪光滚动,颇为恼火的站起身,伸出手指愤怒指着李捷呵斥道:“你要干什么?你吃不下这等糙物自己去死,本姑娘还要活下去!” 被杨心怡怒气冲冲瞪着,这丫头眼圈还红了一圈,李捷一面止不住干呕着,一面悲催的勉强解释道:“不是吃不下,这蘑菇有毒,这些都是不能吃的毒蘑菇啊!” “啥?” 狭长的丹凤眼瞪的溜圆,一贯强硬的杨心怡也禁不住傻在了那里,不知所措的辩驳着:“可是,可秋天那些下户们送给我父亲的蘑菇都是这样的啊!” “那你在那些蘑菇中,见过红色的吗?还有绿色的,还有粉色的,天啊!” 俏丽的脸庞上满是尴尬的神情,回忆了片刻,傻眼的杨心怡颇为讪讪然摇了摇头,看着她的尴尬的模样,李捷禁不住无奈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却因为触碰伤口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我说,杨大小姐,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也不用拉着我殉情吧,虽然本王有王妃了,可还会好好待你的!”咧着嘴,李捷依旧笑嘻嘻的说着,面对他的嬉皮笑脸,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瞬间杨心怡俏丽的脸上再一次变得通红,无比恼火的一拳打过去。 “谁,谁喜欢你了,去屎吧!” “啊!!!真不用拉着我殉情啊,我娶你就是了!” “李捷,我要杀了你!” 尖利的叫声在山水间回荡起来,树林边鸟都惊吓得扑棱棱飞起了老多。 第273章.色狼,不是本王 “先说好,是本姑娘救了你,所以你是本姑娘的俘虏,必须跟我北上去高句丽!” 哼哼着背手走到前面,杨心怡颇为傲娇的说着,本以为李捷还会反对一番,没想到这个无赖家伙这会儿却是痛快点了点头,很轻松的答应下来。 “好啊,跟你北上就跟你北上。” “说话算话?”一点也不斗嘴,李捷大方的回答道是让杨心怡凡是狐疑,惊奇的回过头,却见这个无奈家伙懒洋洋耸了耸肩,还是那坏坏笑容说着。 “那当然,反正都被大小姐都被抢亲倒插门了了,去见见未来岳父也是应该的?” 岳父也带个父字,第一个获得此称呼的长孙无忌得意洋洋炫耀出来,逐渐将这个称谓传开了,杨心怡如何不懂?果然又被调戏了!看着李捷坏坏的脸,杨心怡的香肩禁不住气得直哆嗦,小拳头又是捏的咯咯作响。 “要说,你们高句丽的医疗水平也很先进嘛,知道要带绷带来包扎伤口。”浑然不知道大小姐已经处在爆发的前一刻,李捷茫然无知又是摸着脑袋上白丝绸带子笑道,看着他阿拉伯人一般包着的脑袋,杨心仪的俏脸又继续涨得通红,那东西可是她的……,怎么就一心软给这个色狼包上了呢? “对了,咱们还得回去一趟,我好像记得昨晚你好像找到了棉被,软乎乎暖呵呵的,虽然上面鼓了两个包,怪压人的,还有两个硬硬的小石头掉进去了,但那也不能扔啊!荒郊野外生存,最怕低温了!” 摸着头,李捷又是一副行家麽样伸出手指头指指点点着,浑然没注意到杨大小姐的脸已经红得发紫了。 “色狼去死吧!” 一个直冲拳打过去,李捷瞬间就如流星般飞了出去,一边飞李捷一边还大喊着:“真不用杀了本王然后殉情啊,本王真娶你啊啊啊!!!” 大自然是如此变化多端,李捷两个跌下山崖的地方,大黑山很神奇的在白狼水边上形成了一个断层,身后数里都是悬崖,再往前,左右则是绵延不绝的原始森林,那里,就算高句丽人都不曾涉足,无比难行。 但对于杨心怡却有一个好处,唐军布兵与白狼水两岸森林外围,由此向北的道路,就算唐军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封锁得住,披着红罗短甲,杨大小姐就气呼呼的抱着肩膀自顾自向前走着,跟在她身后,李捷却是突然变成了一个话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丢掉“棉被”多少多少的坏处。 就这么走了一个时辰,李捷却又停住了,懒洋洋的靠在了树边躺倒在地,气的杨心怡暴跳着回过身嚷嚷道:“又怎么了啊?走啊!” “可是我饿了!”捂着肚子,李捷无辜的说着,看着他耸肩的样子,再一次把杨心怡气得俏脸通红,无语的嚷着:“喂,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自己找吃的啊!” “本王现在是杨大小姐你的俘虏啊!”李捷继续无辜,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杨心怡白嫩的额角抽动了两下,纠结了足足几秒,这才气愤哼着:“等着!” “大小姐,别再弄一堆毒蘑菇啊,咱俩还没洞房呢,我还不想殉情!” 杨心怡扭头就走,听着李捷在背后的喊话,又是让她禁不住后背一僵,郁闷的回过头。 “那你说吃什么?” “这样啊!” 挠了挠头,李捷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似乎很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才答应下来:“好吧,就有我点菜!” 不得不说,这个纯天然的无污染的时代,野物还是挺多的,趴在草丛中,小心翼翼的匍匐着,李捷对着前面一指:“喏,大小姐,就吃它了!” 草丛里,一只斑斓的大野鸡咕哒咕哒悠闲地寻找着事物,看着肥美的鸡腿,杨心怡禁不住咽了口口水,回头英气勃勃的喝道。 “等着!” 忽然间,草丛里红色的身影猛然跃起,雪亮的宝剑化成一道闪电,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烈烈寒光,浓烈的杀机让树叶都跟着飘荡而下,一剑在手,杨心怡如同女战神般尖锐高喝着:“晚餐去死吧!” 迅猛一剑,连地上泥土都是被砍的扬起,缤纷飘落,从出剑到气势,杨心怡在剑道造诣上浸**了十多年的水平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咕咕咕咕哒~一片五彩绚丽的野鸡羽毛飘飘荡荡飞奔而起,鸡屁股摇晃的渐行渐远,原地只留下满脑门黑线的杨心怡气的手直哆嗦。 “大小姐,快追啊,要跑远了!抓不到就要饿肚子了!”草丛中,李捷上窜下跳活像个大猴子,气死人不偿命的喊着,弄得杨心怡更加的眼角抽搐,恼火的尖叫道:“嚷什么,这是打草惊蛇,你懂不懂,运用兵法打击野鸡的士气,晚餐别跑,本姑娘来了!” 怒吼着挥动宝剑,杨心怡气势汹汹追进了草丛里…… 不得不佩服,女人执拗起来,大象都顶不过,日落时分,累的直吐白沫的野鸡被丢在了李捷面前,同样累的气喘吁吁,杨心怡喘的都说不上来话了,胸口一对儿饱满的玉山起伏不断,看的李捷禁不住眼睛直发直,惊奇的说道:“大小姐,一晚上不见,你那儿好像丰满了不少?” 怒然抬起头,杨心怡一个眼神就把李捷秒杀了。 作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爷,靠在涓涓细流边上,李捷舒服的伸着懒腰,靠在河水旁,杨心怡这是苦逼的拔着鸡毛,准备晚产,可怜的野**血在河水里流淌了老远,一旁的李捷还不断指手画脚这么不对那么不对,气的杨心怡脑门青筋暴起,差点儿就削到了自己的手。 “该死的混蛋,要么你自己来做,要么就闭嘴!”拎着可怜的野鸡,杨大小姐恼火的摔着手,又是甩得鸡血喷溅,眼看着杨心怡气急败坏的模样,李捷赶紧讪笑着摆摆手:“大小姐,你继续,继续!” 杨心怡继续气哼哼的在河边的收拾起鸡来,不再指手画脚的李捷却又慢悠悠的溜达到了别的事儿上。 “话说,大小姐你莫非有什么丰胸秘方?我李捷阅女无数,绝对能肯定,昨天大小姐你的哪儿还勉强到c,今天绝对有d的规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教教我呗,回去我也让俺家婆娘试试,别等瞪眼啊,未来都是姐妹了,不要那么小气好不?” 原因就在你头上,该死的大色鬼! 又是脑门青筋直跳,杨心怡在此次拎着可怜的野鸡脖子,怒吼着回过身叫嚷起来:“死色狼,再多说一句,本姑娘就割了你的舌头!” “狼!狼!那儿!” 这一回,李捷却没有诡辩,反而惊恐的指着杨心怡身后小河对面,装傻的行为让杨心怡更是气的直跺脚,拎着剑怒吼道:“别辩解了,色狼就是你,本姑娘要杀了你这个色,啊!你要干什么?” 惊恐中带着点点慌乱的羞涩,杨心怡恼火的尖叫着,眼睛却止不住向下飘。 突然窜过来的李捷双手猛地搂在她腰上,手臂就箍在了她颤巍巍的玉山边,似乎还能能够感觉到他胳膊的温度,就像,就像早上发现这个家伙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胸口上的感觉一样,那种酥酥麻麻,诡异的感觉,温热的让杨心怡差点娇呼了出来。 可惜,还没等杨心怡心情沉浸在暧昧中多一会,身后却是一阵腥风猛地扑了过来。 “色狼,可不是本王爷!” 搂着杨心怡跃进了河水里,随手把她甩在了后背上,软乎乎的两团正好砸在了自己身上,让李捷一面暗爽,一面义正言辞辩驳着,这时候,杨心怡可顾不得是不是被占便宜了,惊骇的回过头,大小姐无比恐惧的叫道:“怎么可能,好多狼啊!” 小河边的草丛中,一下子蹦出来了十多条黑狼,对着两人呲牙咧嘴,绿莹莹的眼睛中闪烁着饥饿的贪婪,簌簌的晃动中灌木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生活在辽东,杨心怡对狼的恐怖可是知之甚详,甚至亲眼见过狼吞噬后人的残骸,眼看着一张张血盆大口以及印象中被撕扯的人体,吓得这位大小姐花容失色,差点没晕过去。 “抓稳了啊!”叮嘱一声,李捷奋力的就向深水趟去,嗷嗷嚎叫着跟在后面,十多条狼也是毫不犹豫的跳下水,狗刨着向前扑腾,穷最不舍。 灵巧的如同大猿猴那样,,攀爬上水中的巨石,三下两下,李捷背着杨心怡就过了小河,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 “该死,怎么还跟着如此紧?”连续在灌木中行进了两三里,依旧能听到身后野狼的咆哮声,李捷禁不住喝骂道,刚要抽身在钻进小河,晃荡中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打在自己胸前,这才让李捷恍然。 “我说大小姐,你还拎着鸡干嘛?” “这可是我辛苦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晚餐!怎么能扔?”拎着鸡,惊恐中的杨心怡呆呆回答着,让李捷再次唉叹一声,无奈的往河边一颗歪脖树边猛窜,先是举着杨心怡攀上了横枝,旋即李捷也是三下两下攀上了树。 李捷刚刚的喘着粗气坐上了树梢,树下几条大灰狼就嗷嗷叫着窜了过来,对着树嚎叫着猛扑撕咬着,在树干上抓出了一道道深深爪印,阵阵狼嚎,听得杨心怡心惊不止,磕磕巴巴的惊叫着。 “它们,它们怎么追得这么紧啊?” “谁让杨大小姐魅力太大,它们又是一群色狼呢。”看着被杨心怡小手快掐断了的鸡脖子,李捷翻着白眼回答着。 第274章.食物链顶端 可怜的野鸡做出了最后贡献,拔了半边毛的野鸡流星般被李捷丢出去十多米远,果然,血腥的气味吸引着狼群全都扑了过去,趁这个机会,李捷拉着眼泪汪汪的杨心怡顺着大树一跃而下,三下两下跳进了白狼水支流中。 滚滚流淌的白狼水很快消除了两人气味。 这一夜好呆比前一夜好点,最终是没下雨,不过肚子咕咕乱叫,两个人坐在火堆前大眼瞪小眼,似乎更加难受了几分。 “都怪你,不把野鸡扔出去,本小姐就不至于饿肚子了!”一对修长漂亮的丹凤眼都水汪汪的,杨心怡埋怨着把柴火丢进了火堆中。 女人天生有不讲理的权利,让一让也不会少块肉,这点李捷可从自己家两个好强丫头身上深有体会,很有风度,李捷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也是直点头。 “对,对,没错,都怨我,才让杨大小姐饿肚子,小生这厢赔礼了。” “哼,你就不能辩驳一下,还是不是男人了?” 李捷:“……” 火光摇曳下,说着野鸡,似乎更饿了,也没心思在和李捷拌嘴,杨心怡又是郁闷的把柴火一块块丢进去,也是沉默了片刻,李捷却是没话找话的的聊了起来。 “心怡,我感觉相比于在凉州,在长安,现在的你变化了好多。” “再说我就揍你!”捂了捂颤巍巍的小胸脯,杨心怡气势汹汹比划起了小拳头,弄得李捷禁不住哑然失笑,无语的摇了摇头:“小色女,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性格。” “在凉州,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个京师中最古板汉人名门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一般,拘谨,博学,端庄,在长安,你又多了份坚韧,果毅,现在,个性率真,爽朗,有点小刁蛮,让我都弄不清哪个是你了?” 说着这些,李捷枕着双臂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却是禁不住满含神往,现在的杨心怡与前世那个师姐影子似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曾经说要与前世割裂,但人,又如何割裂的了? 被小色女这个称呼气的直咬牙,李捷后面的话却也是让杨心怡愣了愣,片刻后,也是学着李捷靠在了树干上,颇有些惆怅的叹道:“也许,都是我吧。” “从小,父亲就仰慕汉学,他希望我做一个乖巧的中原小姐,我当然要乖巧的顺着他,父亲神往了半辈子的中原,却没想到如今又成了让他为难的根源。”颇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杨心怡无奈的苦笑道。 “为了高句丽,为了父亲的梦,在友军面前,我又必须要坚强起来,也许你不知道,作为破落贵族,从小我与父亲也是过得很苦,所以哪怕我的同胞们还有一份斗志,我都要坚强起来,带领他们,可如今,为了我编制的梦想,也许他们都死了吧?” 最后一个,杨心怡什么都没说,但脸上的苦涩与软弱却说明了一切,也许,现在才是真的她,看着她这样一幅模样,李捷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或许,高句丽亡国,让大唐统治这里,未尝不是实现你父亲梦想的一种办法,最起码,我治下的盖州,我认为不论下户还是贵族们,过的都比以前要好。”试探着,李捷又是建议起来,不过杨心怡依旧摇头。 “把父亲提拔为现在地位的,是先荣留王,还记得那天被任命为安市城主,父亲是多么兴奋,咬破手指宣誓,要守护安市城,守护高句丽,他一定会战斗到死的那一刻,作为女儿,我必须陪着他!” 这里似乎成了一个死结,杨心怡忧伤的低头沉默不语,李捷也是无言,只有火光跳动在两人面前,不知过了多久,李捷这才突然抻着懒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杨心怡立刻警惕问着,李捷却是笑了笑,活动着肩膀说道:“当然是去找些吃的,不然怎么让我们大小姐把本王抢回安市城倒插门啊?” “这时候也会有吃的?”睁圆了眼睛,杨心怡颇为不可相信的问着。 什么地方没有吃的?好歹小爷我也是看了一百多级贝爷的人,精通各种地方饿不死的方法!没有回答,李捷却是得意洋洋地想着。 套弄半天,重新回到火堆旁,看着头盔里肉红色的东西,杨心怡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俏丽的脸庞上满是怀疑,颇为无语的问道:“这?这也能吃?” “起码比饿死强,今晚补充点体力,明天才能有精神找更好的吃的!”捻起一条蚯蚓,面上面色如常,李捷自己心里也是直打鼓。 头盔里,水水嫩嫩,活蹦乱跳,红彤彤一拱一拱的,不是贝爷曾经称赞过,鸡肉味干嘣脆,蛋白质和热量是牛肉二十倍的美味蚯蚓还是哪个?眼看着一扭一扭的蚯蚓,杨心怡抱着胳膊,感觉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上午刚刚嘲讽完本王不能吃苦,这会儿自己不行了?”也是心中纠结,李捷却故意讥讽道。 “谁,谁说的!”被李捷激将,杨心怡又是气呼呼嘟起了小嘴,不过小手捻起一条蚯蚓,她再次小脸儿纠结成了一团。 “为了高句丽!” “为了大唐,为了倒插门!” “吃!”异口同声的坚定了信心,两人一起把蚯蚓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好像也不是很难吃!有点牛肉的感觉。”扁了扁嘴,李捷回味道,看着他的眼睛,杨心怡同样点了点头:“是啊,味道还是很香的。” 不过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三秒后,两人脸色由白转黄,然后又从黄变黑,终于是无奈交流了下眼神,李捷与杨心怡几乎同时闪到了一边,对着树根就恶心的抠起了嗓子。 哇~ 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果然不是太好当的! 到底饥肠辘辘的过了一晚上,为了安全,两人还是在树上过的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这才艰难的爬了起来。 靠近河水边上,又是支起了小火堆,李捷的头盔装着水咕嘟咕嘟直冒泡,饿得有气无力,杨心怡这妞都是无精打采往水火里添着柴火,树林中沙沙作响,好一阵,李捷才懒洋洋的钻出来,一大捧灰突突或者黄焦焦的蘑菇被放到了火堆旁。 “你去洗蘑菇!” “为什么你不去洗蘑菇啊?”坐在地上,杨心怡不满的嚷嚷道,李捷则是满脸坏笑疲惫的坐了下来:“男主外女主内吗!” “再说,蘑菇里头有虫子,我是不在意增添点蛋白质,肉乎乎,一扭一扭的虫子,牛肉味,嘎嘣脆……” “听,别说了!”又有恶心的感觉,昨晚的蚯蚓餐可把杨心怡坑透了,捂着小嘴儿鄙视的瞪着李捷,这妞捧起蘑菇就到了河水边。 水已经开了多时了,一碰蘑菇被彻彻底底洗净后,一股脑投进了锅中,藏在李捷铠甲内衬,竟然还有一大块沾过水凝成一坨的盐巴,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两人,对着这寡淡的蘑菇汤直流口水,等了好一阵,直到汤色都变得茶褐色,李捷才终于点了点头。 “一二三,开!” 一声令下,两人真跟几辈子没吃饭般,树枝做成的简陋筷子下入旋风,转眼汤面上的蘑菇就被捞了一空,抢到极点,筷子一扔,杨心怡愣是不避讳的一只修长大腿压在李捷肩膀上把他顶的老远,背靠树上端起头盔汤锅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 茶褐色的汤汁顺着杨心怡嘴角流淌下,重新变得水润的两瓣粉唇散发出诱人的色彩,终于打了个饱嗝,丢了头盔,杨心怡毫不顾及形象满意的摸着滚圆小肚子,舒服的都呻(敏)吟了出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头盔,李捷则是哭丧着脸,悲催的被这丫头诱人美腿压着坐到了地上,这时候,他才注意的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这么臭?” “哇,你踩到屎了,哎呦,我的衣服。” “不会吧?好恶心!” 惊叫声中,两人同时撤开身体,李捷郁闷的拿着树叶在肩甲上使劲儿的蹭着,杨心怡则是悲催的把小蛮靴在地上蹭个没完,一面擦一面还呸呸的喷着口水,郁闷的抹了半天,李捷忽然皱了皱眉头。 “这是狼粪!” 沿着刚刚杨心怡洗蘑菇的路去了河边,扒开草丛,杨心怡立刻惊骇的捂住了小嘴,李捷也是无奈摇了摇头,树下,鲜血淋漓的一具人骨架,明显刚刚被狼啃食没超过一晚上,也不知道是昨日掉下山崖的高句丽军,还是阵亡的唐军。 “这一片好像那群狼是食物链顶端,一直被他们盯着,也不是那回事啊!”着满是咬痕支离破碎的残骸,又远远眺望了下前头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深林,李捷禁不住狠狠按在了树干上,思考了片刻,从腰上铠甲棉趁中摸了摸,竟然猛地抽出了把小铁锹来。 “心怡,想不想吃烤狼肉,外加睡狼皮褥子呢?” 颇有些感伤的凝望了一眼地下残骸,杨心怡狠狠点了点头。 第275章.不舍,相忘湖 篝火上,几条肥的流油的冷水鱼正在冒着泡散发着诱人响起,不远处,地上丢着的鱼内脏鱼血则是难闻的腥味密布,吸引了成群苍蝇。 草丛中,飒飒作响,一个黑影正趴伏在那里,血口留着涎水,双目中露出了绿油油的光芒,饥饿且贪婪的顶着火堆前两人,偶尔间,狼目也会畏惧的打量火堆两眼。 坐在火堆前烤着鱼,李捷与杨心怡似乎对身后的危险茫然无知,一心一意的烤着鱼,也是饥肠辘辘的盯着鱼肉直流口水,狼性狡猾,狡猾的打量了一会,侦查的大黑狼没有贸然扑上去,反而小心翼翼退了回去。 夜幕间,夜风越来越大,吹的火堆都是噗噗的跳动着,草丛中,沙沙作响的摇动也是越来越大,突然间,啪的一声传了出来,杨心怡若有所思的回过了头,却冷不防李捷欢笑着剥下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立刻气得这妞不依不饶的转了回来。 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趴伏在草丛中的黑影也是越来越躁动,终于,在一头尤为高壮的公狼低声吠叫下,十多头野狼嗷嗷嚎叫这钻了出来,绿莹莹的眼睛在夜色中就仿佛魔鬼一般。 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狼群攻击的第一时间,李捷也跟着动了,揭开了身边拴着的树藤,嗡的一下,挂在树干另一头的巨木咕噜噜就掉了下去,李捷与杨心怡坐着的木头也是幽幽升了起来,咋眼间升了几米高,卡在了枝桠繁茂的大叔上。 几头野狼贪婪的对着鱼内脏走去,却被狼王一爪子打了回来,更多的野狼则是围在了树下凶狠的嗷嗷嚎叫向上扑着,锋利的爪子在树干上刨出了一道道深痕,不过面对如此凶险一幕,呆在树上的杨心怡这一次却是从容多了,一面拿着烤鱼大口啃着,诱人的小嘴儿满是鱼油,一面小手在身旁摸索着,摸到了一条树藤后旋即狠狠拉了下来。 “再见了,晚餐们!” 随着杨心怡娇柔的话语,被树藤从地里抽出了一根重梁后,树下转圈几米竟然陷下去一个扇形的大坑,四五米内十多头狼全都掉了下去,旋即却又是噗哧噗哧的洞穿声,陷坑下竟然全是一头削尖的尖木,如今这些尖木上,则满是血与土。 刚刚坐在坑上,实际上李捷与杨心怡自己都是小心脏提起来的。 “啧啧,这一下狼皮褥子上窟窿可就多了!”眺望着坑下咕噜咕噜冒血的狼群,有的狼尚且没死透,抬着脑袋哀嚎着,尖尖的木头穿身而过,看的李捷一面从袖子里摸出铮亮的火铳,一面肉疼的摇着头。 坑外,还有五六头狼没掉进去,还包括了狼王,一头尤为大的灰狼,就算狡猾,似乎这些狼也没想明白怎么地就陷下去了,尤其是狼王,被扑鼻的血腥味刺激的双眼通红凶性大发,依旧不断对树上李捷两个猎物嗷嗷嘶吼着,对着狼王凶恶的脑袋,李捷打着哈欠抬起了手。 咣~ 呜呜呜~嘶鸣声中,残存的几头狼夹着尾巴终于逃散了,与杨心怡从树后趴下去,看着脑袋爆了的狼王还有坑里奄奄一息九头狼,李捷可算松了口气,冒险停留在了一个地方好多天挖这个大坑,今天终于是奏效了。 尤其是吃了这么多天蘑菇果子,再看坑下面一大堆肉,分外令人激动,李捷自己禁不住感动的热泪盈眶,杨心怡大小姐更是欢呼雀跃,情不自禁搂住了李捷的脖子,香唇软乎乎的凑了上去。 “哇,你太棒了!” 啵~ 脑袋刚离开,杨心怡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张俏脸红得如同渗血一般,赶忙逃跑般的顺着坑壁滑了下去,不一会,一头狼就被丢了上来。 “喂,快点把狼皮剥下来,你不说男主外女主内吗?” 眼看着这丫头红着脸若无其事的嚷嚷着,李捷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了小刀,在已经彻底死倒的狼腹部切割起来。 夜色中,篝火燃烧的更加旺盛,浓郁的烟雾更是寥寥燃烧着,铺在树叶下不知道多少块木头烧制成的炭火散发着灼热温度,十头狼,每一头都有五十多斤,去除骨头,不能吃的内脏,二百多斤的狼肉被放在火上不断烘烤着,鲜肉不好保存,李捷要把它们做成肉干。 深林里也能找到石灰石,白色的大石头被烧成粉末,李捷则是笨手笨脚的把狼皮上裹在石灰上,偶尔不注意,一个喷嚏下去,喷了杨心怡一脑袋,气的这个妞拔剑撵着他跑出去了两里多。 足足又是工作了两天,十张狼皮成了两件褥子大衣,狼肉也被熏烤到了一百多斤,背着这些家伙,李捷与杨心怡终于又是踏上了征程,沿着滚滚白狼水向东北方走了过去。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而青春,就是朦胧间骚动的懵懂。 哗哗的水声中,靠在树根下,李捷听的心里直痒痒,不远处灌木丛中,却是白雾蒸腾,温暖逼人。 在丛林中一走可就是一个多月,两个人都造成泥猴了,好不容易到了森林边缘,前世看过《十面埋伏》,里面的经典桥段李捷可记得清清楚楚,挖个坑,大叶子铺好,灌上水后不断往里往烧红的石头,一个舒适的澡盆就展现在杨心怡身前。 到底禁不住诱惑,三拳两脚把李捷打跑后,杨心怡还是宽宽落带,轻解罗裳,迈着白嫩的小脚,舒服的泡了进去。 和这个丛林洗澡的巧妙办法一齐,金城武的偷窥可也是深入我心,靠在火堆旁默数了一百个数,李捷就笑嘻嘻学着一个月以前狼王那样趴伏在灌木丛中,小心翼翼的匍匐过去。 浴池边上,也有着两堆照明篝火,李捷刚爬到树边,烈烈火光下,洁白如玉的姣好裸背正好映入他眼帘,火光跳动下,水润的肌肤不断映衬着红与暗的变幻,到底是血气方刚,一下子就看的李捷呼吸急促起来。 转过来啊!转过来啊!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捷在心头就是疯狂的呐喊着。 “朔王爷,好看吗?” “当然,转过来就更好看了,额……”脱口而出,李捷旋即顿在了那里,视线中,一面舒服的擦拭着身体,杨心怡一面狡黠的扭过了半边脸,诱人的笑骂着:“想都不用想!” 这丫头怎么发现的啊?背靠着树根,李捷郁闷的直咬牙。 除了水流的哗哗声,沉默中李捷的心被勾的更痒痒了,好几次都冲动着要换个方向爬过去,偏偏又怕这丫头发疯,轮着剑大半夜满树林的追杀他,骚动的纠结中,李捷呆在树下抓耳挠腮,好一会,洗浴中杨心怡却是轻启朱唇,淡淡的叹息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明天,就要走出森林了。” 一句话,仿佛把李捷所有**都冲刷的一干二净,靠在树上,李捷禁不住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要帮我呢?好多次,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在这里了,跃下悬崖,你清醒后,也完全可以抛下我,往回走,为什么要跟我走如此之远,甚至抛下你所为之奋斗的一切?”浴坑中,杨心怡也是顿了好久,这才清冷的问了出来,不过,身后却是悄然无声。 好一会,没了洗浴的兴趣,杨心怡扶着尚且热乎乎的坑边爬了出来,姣好的身段整个暴露在火光中,随着火光的跳动而光阴明暗,动人心魄,仅仅用衣物裹住了半边身子,杨心怡赤着脚就像李捷刚刚呆过树下走了过去。 空无一人。 紧了紧身上衣物,杨心怡又是深深叹息一声,也许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吧! 两堆篝火中间,狼皮铺成的摊子上,李捷身体侧向一旁,似乎早已经陷入沉睡,脚步静静,全身包裹着狼皮外套,杨心怡如同丛林女神那样慢慢走出,也是挨着李捷躺下,一只胳膊带着身上的狼皮毯子盖在李捷身上,两个人相拥在了一起。 过火渐渐暗了下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彻底熄灭,两个年轻男女也是寂静无声,许久许久,只有两人不断急促跳动的心脏声,似乎才能说明了心中的不平静。 月落星沉,日出东方,躁动的一夜还是慢慢过去了。 树林已经愈发的稀疏,甚至能看到农人打柴留下的痕迹,闷着头,李捷与杨心怡一直向东北方向走着,,半天光阴,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树林的尽头,一个高出十来米的小山出现在二人脚下,登上山,眺望了一会,杨心怡长出了一口气,略有些惊喜的说道:“这里,这里竟然是安市城!” “呵,我知道,我也来过这里,只不过没有进城而已。” “那一天,在废弃山城,是你对不对?我就说,我感觉的绝对不会有错!”兴匆匆,杨心怡转过了身,不过看着李捷的惆怅,愣了愣,她又是低下了头。 “你走吧!” “不用我做筹码,威胁大唐了?”虽然如此问着,李捷却一点儿也不奇怪,还是沉默了片刻,杨心怡忽然满怀斗志拧起了小拳头。 “我要亲手打败唐军,而不是靠你!” “呵呵,就你个笨妞,本王让你一只手都不是本王的对手!”大笑着昂起头,李捷乐呵呵的说着,当即把杨心怡气的俏面通红,吐气如兰,气势汹汹挥舞着拳头嚷道:“少瞧不起人了!额~” 没有再和这个妞顶嘴,李捷却是亲昵的走到她身边,为她挽了挽衣领,轻声劝说道:“以后不要再这么笨了,遇到事情不要逞强,别什么事情都那么孤注一掷,多为身边人思考一下,还有,如果抵不过,就远远的跑吧,好吗?” “嗯,你也是,什么事情也别在那么拼命向前了,虽然不了解,但是那天,大唐的内部斗争应该比我们高句丽还要残酷,还要激烈吧,总之,小心!” 同样也温顺的为李捷整理了一下衣领,杨心怡也是不舍的看着李捷,对视了好久,终于她轻轻咬了咬银牙。 “走吧!” “嗯,走吧!” 再也没有回头,沿着熟悉的山路,杨心怡再一次转进了林间小路中,往前不远,就是废弃的山城,再往前,则是曾经李捷路过的废弃山城,然后就是南北雄关,安市城,伫立在小山包上,李捷自己久久没有挪动步伐,而是昂起头,眺望向了太阳。 人生,怎么总是如此不如意呢? 第276章.重回王座 幸好也是来过这里,离别了杨心怡,沿着山下小路低头向前冲,李捷顺利的离开了山岗,一路奔驰中终于脱离了群山的环绕,远远看着高句丽人的民居,李捷颇有些不舍的感觉,毕竟,抛开繁琐的一切,和杨心仪的森林旅行,太像前世了! 叹息一声,整理了一下衣冠,将残破的衣甲藏在狼皮大衣里面,李捷大步流星行前走着,毕竟出了山林,就要面对现实,这个世界里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数十人殷切盼望着他归来,数万人愿为他血染沙场,数十万人指望他的领导来生存发展,他可不是一个人。 不过闷头走到了高句丽村谷前,里面跳出来的不是高句丽阡陌长带领的村兵,反而是十数个大唐军兵,漆黑的铠甲上还密布着血痕与剑痕,长槊横刀上沾染着血色,紧张的指着李捷,披着什长甲背后插着颈旗的唐军长官更是跳了出来,用不熟练的高句丽语大声喝问着:“站住,何人?” 心里比他们还惊奇,李捷脱下了裹在外面的狼皮毯子大衣,露出里面已经残破不少的华丽将军甲,虽然经历山林中腐蚀以及博奕的摧残,他这一身轻便铠甲依旧保持了一个大致形状,这个甲类型可不是常见的,看的几个唐军都是呆了下。 “孤乃扶余道行军总管,朔王李捷!” “卑职叩见殿下!” 还是略有些怀疑,不过当李捷掏出了象征身份略有些生锈的紫金鱼符后,十多个唐军立刻把李捷当成爷一般供了起来,扫荡任务也不进行了,簇拥着李捷就迅速往回赶去,临走前,却还是对着高句丽山谷中的村落一把火烧了过去。 “这是为什么?”眼看着高句丽茅草屋在烈火中冒出滚滚黑烟,李捷颇为不解的询问道:“圣上有言,大唐讨伐高句丽,是代天伐逆,何故对无辜百姓下如此重毒手?” 把李捷护在身后,那个什长却是颇有些愤恨的对李捷解释着:“殿下,这也是上头的命令,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无辜百姓,而是刁民,大军征伐至此,巡逻探马的将士已经被他们残害了几百人,令陛下大怒,亲自下的讨伐令!” 一边行走着,李捷却是一面暗自摇了摇头,李世民的确是有为明君,或者说的确曾经是,但从贞观十七年李承乾谋反案开始,自己这个天可汗就开始有些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起来,这两年虽然自己在五原边塞,也是略有耳闻。 以前的李世民,是绝对不会做出嗜杀平民,激起对方仇恨的昏招的。 虽然很想知道自己迷失在森林中这一段时间,战况究竟如何,但小卒子估计知道的也不是太多,李捷就按耐住了好奇心,干脆闭口不言跟着唐军队列行进着,一路上,沿途十多个高句丽村庄都是浓烟滚滚,尸体散发着恼人的腥臭味,汇聚来的唐军也是越来越多,黑压压的如同滚滚黑铁流。 终于,在距离安市城西北二十里开外,驻骅山下,喧嚣浩瀚的唐军大营出现在了李捷面前,早有军士前去报信,营前,等候李捷的竟然是房遗**,高阳,长孙织几个,一看到李捷胡须蓬乱,憔悴的模样,长孙织与裴莹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哭着扑了过来。 “郎君!” “好了,没事了,这不,回来了吗!”轻轻拍打着两个丫头的后背,李捷心头也是浮现出了内疚,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没有通知最关心自己的几个人,着实有些过分了。 “哥!” “朔王!” 房遗**与高阳几个也是激动的围了上来,倒是让李捷有些诧异,惊奇的问着:“你们怎么来辽东了?” “哥,你也太没良心了,枉妹子我担忧你的安危,翻山越岭找了你一个多月,都瘦了好多呢。”眼睛里还挂着泪光,高阳立刻气呼呼的撅起了嘴,妹子撒娇起来,让李捷立刻没电,无奈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哄到:“是,哥不对,多谢我家妹子了!哥铭记在心。” “这还差不多!” 李捷兄妹叙着旧,一旁的房遗**也是欲言又止,不过还没等说出来,长孙织却抢在前头,离开李捷怀里后先对他使了个颜色,然后才抹掉眼泪挽着李捷手小声说着:“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至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再说!郎君,我们先回营吧,将士们思念王爷已经多时了。” “好!” “对了,那个辽东天使呢?”一旁拽着李捷的手紧紧的,生怕他再消失一般,裴莹一面间或插嘴怯生生的问了起来,这一句话,倒是让长孙织几个也全都眼神探寻的看了过来,弄得心头更是烦躁几分,李捷淡淡点了点头:“死了!” “哼,死的好,三天后我们下到山崖下,除了一些血迹外再找不到一点线索,杨老头就说可能被那女人给劫跑了,让她敢劫持我哥,遭报应了吧!” 高阳欢呼雀跃的挥着小拳头,听的李捷却是无奈。 就在几人簇拥着往营内走去的时候,营内却又是一阵马蹄急促,打马狂奔下,萧公公惨白的脸出现在一行人面前,慌忙翻滚下来,萧公公就是拱手说道:“朔王,陛下急招殿下去中军主帐议事!” “哥才刚回来,大父怎么这样!”高阳再一次不满的哼道。盯着萧公公紧张的脸,李捷则是无奈苦笑了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高阳,现在是战争,军国大事!” “是,哥,快去快回,你可要把这些天发生的好好讲给我!” “去吧,郎君,不过,要多加小心!注意!”萧公公目光炯炯的盯着,长孙织也没法多说,等高阳说完后只能重重使了个颜色,楞了一下,李捷点了点头。 营内,到处都是一片萧杀气息,成行列的唐军刀手槊兵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练着阵形,喊杀声震天,大战来袭的气味浓郁的弥漫着,还是一头雾水跟着萧公公,七扭八拐才来到了主帐,萧公公进去通报片刻,李捷就进了帐。 刚一进去,李捷立刻眼睛瞪得溜圆,失声惊呼道:“李卫公!” 与李世民并肩站在地图前的矍铄老人,不是原本在相州养病的李靖还是哪个?对着李捷惊奇的目光,李靖很是和煦的笑了笑,一旁,李世民则是哈哈大笑着:“朕就说,我家胜之是不会死的!” “如今正好,主帅归来,朕手里最强的盾也可以亮出去了,虽然捷儿你历难归来,照理应当让你歇息一阵,不过大敌当前,朕也没办法,为难捷儿了!” 李世民都这样说了,也没给李捷一个拒绝的机会,满是郁闷无奈,李捷不得不拱手拜道:“但凭大父吩咐。” “好!” 李世民是爽朗的大笑着,可李捷抬头后,整个帐篷中由程咬金往下,李绩,张俭,张士贵等等一大群将领都是目露歉意,怜悯与叹息,又是让李捷心头跳了跳。 果然,还真是,指挥棒指着李捷带回来的大地图,李靖轻飘飘的在上面一划,重重点在驻骅山前隘口上为李捷解释道:“这一点,就是遏制高句丽军的关键点,如今我军兵少,能不能打好这一战,就看朔王你的了,本帅需要你在此扼守一个时辰,给予我军足够的时间,张士贵部绕道驻骅山左侧,李绩部绕到驻骅山右侧,薛万彻的骑兵运动到驻骅山西谷道,由这里发起攻击!” “原本老夫还担心五原军缺主帅,布置在这里能不能挺住,如今老夫就放心了,朔王贤侄,务必要顶住高延寿二十万大军,不能放他们前进一步!” 听完李靖的解释,李捷差点没掀桌子骂人了,好家伙,至于如此算计本王吗?我不在时候把我的部众抽调在最前线当炮灰,本王回来了,又赶鸭子上架? 眼看着李捷脸色铁青,一大群将领都是面露担忧,守住径口可是个危险并且重要的任务,一旦高句丽军击穿这里,大营落入敌军手中还是轻的,高句丽军打通通往安市城的道路,奋战了如此之久,这一次攻势可就全都白费了。 这般赶鸭子上架,能行吗? 似乎也意料到了这一手,等李靖又是分析了一番战术后,诸将告退,李捷自己却被单独留了下来,整个帐篷中就剩下他两人,凝视着他憔悴了几分的脸,犹豫了几分,李世民叹息着说道:“这一战好好打,打过之后,朕答应的事儿会对汝有个交代,下去准备吧!” 李世民突如其来保证,再一次让李捷惊奇了几分,默默点了点头,李捷也是躬身告退出了帐篷。 一路上,跟着萧公公往自己营地去,一路上李捷还在思索着,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长孙织特意警告的眼神为了什么?刚刚李绩怜悯的眼神中还带着歉意,对于这位黑脸大叔,李捷可是了解甚深,战术上就是战术上,他绝对不会因为让自己硬顶强敌而歉意。 “殿下,到了!” 萧公公小声的提醒这才让李捷回过神,抬起头去,他却惊呆在了那里,面前,最前沿的五原军军营静悄悄的,不论突厥来的骑兵,汉人的府兵,还是各类民族兵,纷纷列队于营门两侧,营门口,长孙织,杨翊,王玄策,刀疤刘,盛问剑,药格罗,呼图呼失温,等等将领一个不落的也是身披铠甲,衣着郑重等候在那里,等候着自己。 “朔王万胜,恭迎殿下回营!” 整齐无比,李捷抬头之刻,万人军阵整齐无比的单膝拜下,无比狂热崇敬的目光汇聚在了一起,汇聚在了李捷身上,足足惊讶了几秒,一种名为感动的心情也是极具在李捷眼中酝酿着,眼睛中头一次闪烁着晶莹,李捷伸手从身边侍卫手中拔出仪刀,也是无比狂热的吼道:“五原军,完胜!” “恭迎殿下回营!” 更加热烈的回应声响彻了整个驻骅山,回荡的喊声震得后营中训练着的唐军也是禁不住抬起头观望了过来,成片的飞鸟更是被这震天吼声惊得盘旋而起,久久不曾落下…… 第277章.阴谋,背叛,危局 五原军的军营中,喊杀声震天。 千多名盾兵扛着半人高的大盾两两向抵,乌龟般拼命碰撞着,互不相让的撞出了满身大汗,槊兵则是一遍又一遍的端着沉重联系着阵形,就算有木头石头挡道,依旧要严密的保持阵型,最辛苦也是最热血沸腾的,不但的练习弩箭射击,还要端着沉重的钢弩练习刺杀。 呼哈的吼声中,汗水飞溅,锐利的三棱剑刺杀下,一根根木桩被扎的木屑飞溅,七月末火辣辣的太阳照耀下,不论新招募来的本地兵,草原来的汉人,突厥人,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热汗淋漓,这一次,却一个叫苦的都没有。 一方面,多练一份,战场上,就多一份活下来的机会,另一方面,战无不胜的主帅朔王爷回来了,这对于在踏雷天神传说下成军的五原军尤为重要。 终于,**的一天渐渐结束,太阳西沉,各军也是疲惫的解散开,不过旋即就变得更热闹起来,炊事班抱着大锅聚拢在各营,李捷特意在苏州引进的大白菜祖先,腌制成的四不像酸菜散发出诱人的酸味,大块的五花肉血肠更是诱惑的翻滚着,额外还有鸡蛋,蔬菜。 五原军的伙食总比其他军好一些,这一点,连借调来的李敬业部,张夫部都是有口同声的,大口吃着酸菜,张夫这家伙还趁人不注意从腰里摸出一个画着红色小葫芦的葫芦,偷偷闷一口,然后鬼头鬼脑的放回去,这一小动作,总是勾得李敬业这厮馋的蠢蠢欲动,蹑手蹑脚总想偷张夫的葫芦。 没人注意到,相比于热闹喜气的大营,中军大帐的气氛可以用压抑来形容了,哪怕十六根牛油蜡烛跳动着火光,圆桌左右依旧有种沉重阴森的气息,尤其是坐在主位上,刚刚打理完须发换了衣甲的李捷,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在蜡烛照耀下阴晴不定。 嘎啦嘎啦的爆裂声总是在帐篷中轻微的响起,那是被李捷捏在手中毛竹笔管爆裂的声音。 除了杨翊苍老的声音在念叨着,再就是渗人的爆裂声,整个帐篷中,五原军各路中心人物全都会聚在了这里,全都铁青着脸鸦雀无声,除了李捷亲信属下外,还多出了一个人,房遗**。 李捷现在是知道他回来的多是时候。 “六月中旬,大军拔加尸城,李泰部将薛万彻首功,圣上该封濮王李泰为辽王,合辽州,盖州,金州,沙州,连州,新州,岩州等地合为辽州都督府,李泰任大都督,世袭罔替,五原军在各地分散戍守的兵卒已经被全部抽出,由辽州都督府府军分批入驻!” 杨翊读着情报,自己都是气的牙咬的咯咯作响,新州即新城,盖州为盖牟城,这里面除了辽东城不是李捷攻陷的外,每一处几乎都有李捷的心血留下的痕迹,经营了半年有余,最繁华的辽河流域好不容易经营起了些起色,却被李世民全都一股脑儿塞给了不着边的李泰。 就连许给李捷的辽王称号都是,虽然没有宣布成立羁縻国,但远在辽东偏远的几个州,谁都知道中央统治顾不过来,必须按照羁縻州来统治,这就与李泰的**王国没什么区别了。 李捷出生入死外加唐军大半年的攻伐成果,整个辽东,全都给了李泰。 自己等人辛苦种树,跟在后面捡桃子的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李胖子,怎么能让人不怒? 而且说到这儿,杨翊都打了个顿,老眼偷瞄了一下李捷,见他催促的点了点头,这才磕磕巴巴的继续说起来:“还有,殿下您千万别激动,原白岩城城守,现在的岩州刺史孙伐音倒向了李泰,因此攻陷新城,断了高延寿大军后路的头功划给了李泰,这才成为了李泰封辽王的主要功绩。” “哼,孙伐音既然能背叛高句丽,背叛本王也不是不可能。”毛笔敲着桌面,李泰封辽王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对于这点李捷不是太在意,不过杨翊接下里的话却让李捷手中猛地一紧,毛笔咔的一声被捏成了两半。 “孙伐音还把许给王爷的小妾孙玉娇转给了李泰!” “大父…,皇帝什么态度?” “唐皇给了嬬人称号!” 毛笔短茬扎进了李捷手掌中,血滴一点点的滴在了桌面上,李捷脸上却保持着平静,可怕的平静,就连新加入进来的房遗**都感觉到心头发寒,死寂在帐篷内持续着,最终一贯隐匿在角落中的薛之观首先打破了沉默。 “岩州城我熟,一个命令,三天内,我会带着孙伐音全家七个脑袋回来报道,如果你愿意,捎带上李泰那颗胖脑袋也是轻而易举。” “殿下,让俺老刘去,保证剁了几个杂碎!” “殿下,让我去吧,在岩州城,我老盛已经埋了暗线!” “殿下,俺药格罗在附近靺鞨人中已经有了点势力,让我去最保险。” “殿下……” 几乎能站起来的军将都站了起来,甚至王方翼都是冲到最前面,愤声嚷着主辱臣死,沉默了片刻,李捷却是一拍桌子。 “都坐下!” “可是殿下!” “都给本王坐下!”李捷怒声拍着桌子,这时候可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所有人都哑然的坐了回去,薛之观都没意外,从手掌心拔出了毛笔管,李捷再一次声音平静的问道:“那咱们在辽东各地的产业如何?” “各地屯田田庄的庄头,官吏,李泰都在加紧撤换,对于咱们的产业,暂时李泰触碰的不多,不过估计下手也是早晚的事儿,尤其像朔王名下的鸡山,鸭山,猪山,菜山,虽然还是用着咱们的人,但李泰这个混蛋却把它们据为己有,供应咱们五原军都要加收费用!” 这回换成李搞来说了,他是各地产业的实际主官,亲手创立的产业还要被卡一刀,李搞这个胖子也是憋屈的身上肥肉直颤抖,怒火在整个军帐内蔓延,李捷依旧沉默的可怕。 “房兄,关于本王被暗害的事儿,你又知道多少?” 神色一凛,猛地被点到名,房遗**哆嗦了一下才回过神,又是犹豫了下,房遗**也是沉声说道:“当天在山崖下,我们就抓到了五哥个突厥人刺客,经查验,都是草原叛乱中被殿下灭族的余孽。” “另外。” 这一次,又是犹豫了片刻,房遗**才继续叙述着:“辽王泰身边,最近一个很走红的将军,叫弩失毕奴达。” “这个混蛋!”药格罗第一个暴怒的蹦了起来,其余人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 弩失毕埃利金,土伦部族长的小儿子,随着李捷北上平叛二百骑之一,曾经李捷答应过他,活着回来,就帮他娶郑家小姐,时候,凭着和郑家联盟的政治关系,李捷愣是让出了一大笔利益,实现了这个承诺,要知道娶五姓女,哪怕皇家都是不那么顺利。 在五原军中,奴达都是风头正劲的青年军官,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背叛了李捷,让同族的药格罗脸色的气的发紫,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咣咣作响,慷慨有声的对李捷请命道:“突厥人不能容忍背叛,殿下,请让药格罗杀了他吧,虽死无憾!” “可我需要你活着为我效力!”李捷又是站起,怒声的嚷着,同样喘着粗气,愣了几秒后,药格罗终于也是坐了回去,蓝褐色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了鉴定。 “郎君,武妹妹为此事,也来信了。”这时候,一直坐在李捷身边沉默着的长孙织终于是小声提醒道,一封秀丽的书信被放在了李捷面前,拆开后,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看了片刻后,李捷苦笑着把信丢在了一旁。 依照时间来看,武媚娘知道的,最多也是李泰封辽王,要是知道自己遇刺,估计那个狠辣的女人出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毒。 “郎君,你不在之前,妾身已经订好计划,不做痕迹的让开明日决战之路,最大保存实力,唐皇如此寡恩,五原军已经没有必要再为别人的大业流血了!东征尽展不顺,妾身倒要看看他辽王的辽东都督府如何能挨过辽东寒冷的冬天!” 头一次,一向光明磊落的长孙织面上也露出了阴毒的狠意,听的下属五原军诸将同样的点头连连,没想到李捷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不然,明天一战,必须打好!” “今日间陛下,陛下有言,这一次打好这一仗,他会对之前的承诺有个交代,言下之意,卒本川到丸度地区,他对孤王还是有考虑的。” 说到这儿,李捷面上却完全是冷笑,冷然的站起身来说道:“如今高句丽这三分之一的江山,如今对于孤来说,完全是个鸡肋,一钱不值,但陛下对于孤都忌惮到了如此利诱的程度,功高不赏也是过错,这一仗不打好,等待五原军的会是更多的制裁。” “诸位,相信孤,孤会为大家谋取一条更好的生路,但此时我们能做的,只有冷静。” “还有,复仇的事儿!”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冷冽,李捷面容完全陷入了寒冰。 “死,太便宜那些背叛的人了,真正的惩罚是生不如死,给与他们的,孤会连本带利收回来!” “喏!”听着这个承诺,同样面色阴寒,所有人整齐的站起身来,右拳重重敲打在了胸膛上。 第278章.驻骅山,血腥开端 鸡鸣破晓,太阳的光线渐渐划破了地平线上最后一抹黑暗,注定在历史上残酷血腥的一天为此拉开了序幕。 还是老对手,高延寿兄弟,不得不说辽东城下杨心怡虽然没有阻击唐军,让高延寿大军被打的崩溃,但刺龙那一击着实拖住了唐军追击的脚步,足足退了百多里后,高延寿收拢败兵竟然也收回了十二万众,加上北部傉萨乙支欢又带来了三万左右的靺鞨,契丹,扶余等少数民族兵,又是浩浩荡荡十五万众,诈称二十万。 相比之下,唐军却没了辽东城下的实力,分兵占领多半个辽东,张亮水路再次返回辽南,围攻建安城,袭扰高句丽沿海,李泰合并辽东都督府又是牵扯去了大批兵力,如今杀到安市城下的,却不过六万人,这还是加上了五原军被强制抽出来的一万众。 堪称敌众我寡。 麻烦还不仅仅是高延寿,身后安市城主杨万春同样棘手,小小的安市城竟然让他聚拢了十万众之多,虽然不知道有多少老弱病残孕的水分,但这个人数依旧是一个威胁,牵扯了数千唐军屯于城下,实际参战人数还不到四万,而且这一战还需要唐军主动出击,诱敌深入。 战术难度可是相当大! 没办法,身后李世民太急于扶植李泰了,弄得占领区一片混乱,补给可不如李捷在时候那么通畅,尤其令李捷疑惑的是,在新城缴获的,足足够大军食用半年的粮食,竟然没有出现在补给中。 暂时却不是追查的时候,辰时军起造饭,巳时出营,带领着一万余众五原大军以及张夫,李敬业额外给补充而来的四千余步兵,李捷直奔城西岭而去,与此同时李靖率大军一万一,重将牛进达等精兵自山北峡谷处绕行,作为北路奇袭部队击敌左翼。 另一头,李世民自己与李绩也是带步骑兵九千,绕南谷,袭高延寿山南之高峰,威胁高延寿后军,等候李靖大军出动后同时出击,袭高延寿军右翼。 最后一路就是薛万彻的五千骑兵,绕最远的路,直冲高句丽后军,起到爆菊花之功效。 整个战役四面包抄,最危险的就是李捷一万五千余正面迎敌的长阵,一旦李捷被攻破了,围攻也就成了泡影,最开始李世民还打算用李绩统领五原军,谁让五原军有过顶住敌军八万疯狂进攻的记录,正好李捷回归,回来的第一天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四路大军分路出发,半个时辰后,李捷的军队已经抵达了通往安市城必经之路的一侧城西岭,日头越来越高,数千人顶着烈日迅速的在斜坡上苦战开来。 到底在盖州城挖过沟渠,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锄头轮的高高的,没一会,西岭前面几条战壕已经被挖出了雏形,泥土高高的堆积在坑道前,到处仅仅能看到不断扬起的灰土来回抛着。 作为一军副将,张夫这个老粗倒是听话,跟着也扛着锄头下去了,李敬业这厮却明显看不起这粗活,跟在李捷身后墨迹个没完。 “朔王,大战在即,如此浪费将士们体力,可是不智之举,万一敌军杀到时候没有足够的休整时间,敌军来袭时候,将士们拿什么与敌人浴血厮杀啊?”痛心疾首,李敬业一双手挥舞的跟希特勒似得,就差没以头抢地规劝了,可惜,李捷却是一直没鸟他。 一直端着望远镜,李捷远远的眺望着山边,蜿蜿蜒蜒的六山谷地中,如今空旷一片,连只老鼠也看不到,任凭李敬业浪费着涂抹星,李捷足足端详了一个时辰左右,红日当空了,望远镜中这才出现了阵阵烟尘。 “与其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抵挡高句丽骑兵,本王更愿意用大坑来抵挡,别忘了,高句丽人光骑兵就有五万余,除去不能冲的果下马骑兵,人数依旧在你我之上。”放下望远镜,李捷淡淡的说道,听的李敬业却又是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可光有坑,将士们没有体力……” “顶在前面的是我五原军,你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到战斗结束,放你们在阵前,孤也不放心。” 李捷回答的还是那么轻描淡写,气的李敬业却差点儿没吐血,这么被人看扁了,还是第一次。 “好了,敌军将至,传孤王命令,工兵撤退到地二线,盾兵槊兵阵全面顶上,跳荡兵钢弩准备,听候各军将命令,火神机枪班待命,没有孤的命令不得出击,还有机械兵营地同样,等候孤的命令!” 烟尘越来越大,放下望远镜,李捷也是熟练的大声命令起来,如同下兵战棋一般,整个城西岭上烟尘滚滚,数百米的坑道中,军士如同长蛇一般进入坑内,冷峻的面容严阵以待着,不过要防守的战线太长,原本的五原军亲军精锐外加李泰败家过后,也被李世民抽调而来正宗草原府兵八千余人,却是排成了个狭长单薄的阵线。 “老盛,你的军队与李希烈军一齐顶在第一排,一定要顶住,老刘,你的烈火旅没有孤王命令,不许擅自出击!李敬业将军,你怎么还不去休整?”嘶哑着嗓音,李捷颇为不客气回过头吼道,郁闷了一下,李敬业灰溜溜夹着尾巴不得不郁闷退到了后面。 阵后,李绩补充过来的三千多关中兵与两千营州兵放下锄头,吐着舌头聚拢到了一块坐在地上休息着,不知道为什么,营州兵士气就是高昂一点,听着一些跟李捷混过的老兵吹着牛,各个口水淋漓,相比之下,关中军六百多个老兵分散后,绘声绘色讲的则是让其他战友脸色发绿。 “嗨!小白脸,虽然你小子白白净净像个娘们似的!不过今天大战,俺高兴,特意让你尝尝俺的杀毒剂!” 一个熊抱搂在了蔫吧的李敬业肩膀上,差点没把他拍地上去,听着张夫大大咧咧的话,又是让李敬业差点儿没晕过去,什么叫白的跟娘们似的? “行了,咱俩都是难兄难弟,被朔王抓一通苦力,然后大战是没咱们的份儿了,来,为了同命相连干一个。”举起葫芦,李敬业就灌了一大口,没想到酒如此烈,呛得这厮直咳嗽,弄得张夫也是心疼的把葫芦抢了回来。 “嘿嘿,你小子就怂了吧!谁告诉你咱们今天没有上阵的机会?” “可朔王军布置在前,把进攻方位都顶上了……” 没等李敬业抱怨完,张夫一双牛眼中却显露出了与他憨厚外表不相称的狡黠,点着头慢悠悠开解道:“的确,朔王军强悍,顶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不过谁告诉你战事就能持续一个时辰?” “统帅部卫国公李靖亲自下令顶住一个时辰…”李敬业不解的分辨着,张夫却干脆猛地挥了挥大蒲扇巴掌,不屑的笑骂着:“别管这个公那个公,说话最像放屁的就是他们,战局瞬息万变,打的防守战,没看到朔王把骑兵都布置在后面了吗,那是要当作最后杀手锏,你认为咱们两部会比骑兵出战还要晚吗?” “好好休息吧,到时候就怕你们关中怂包杀得手软。” 张夫一席话,听的李敬业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是为了他的分析还是他敢骂军神李靖放屁,在张夫笑呵呵的注视中,好一会李敬业这才回过神来,却是转身跑到了自己军队的前面,高声嚷嚷了起来。 “将士们,听老子说!” 一大群关中兵当即停止了喧哗,疑惑的转了过来,满是愤怒,李敬业却是失声竭力的怒吼着:“咱们是什么人,关中老秦的后代,横扫天下几代的纯爷们,可今天,让人当成苦力脚夫一样使唤,挖了半天坑,决战他朔王爷还看不上咱们!” “都给老子好好歇着,一会儿这帮草原蛮子顶不住时候,就该咱们上场了,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爷们!” “吼!”几句话下来,三千多关中兵已经双眼通红,敲着胸甲大声吼着,这一幕看的张夫看得目瞪口呆,怪叫着嚷道:“这小白脸儿,嘴皮子还真能说!” 听着身后的吼声,李捷也是禁不住露出笑意,片刻后却又举起了望远镜,两个镜筒下,作为诱敌的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带领的突厥狼兵已经仅剩八百多了,沿着谷道亡命的跑着,跟在他身后,数不清的高句丽骑兵如同泥石流一般奔涌向前,疯狂追击在后。 骑兵军中,高延寿以及北部傉萨乙支欢也在其中奔驰着,远远眺望城西岭上人影幢幢,乙支欢立刻勒马谨慎的眯眼过去。 “高公,似乎对面有唐军埋伏,如此少的兵力攻击我阵营,实在是可疑啊!” “哼,如此怠惰之兵,就算埋伏又能怎样?我军兵多将广,营寨绵延四十多里,唐军贪婪,分兵据守各城,如今已经是兵微将寡,此时正该击破唐军,收复失地之时,怕他作甚?” 休整了月余,高延寿还真把胆气找回来了,也难怪,眺望过去,不算太陡的小山坡上,除了后面乱成一团休息的营州,关中步兵还算多点,剩余就是一堆堆大土堆,看不到个人影,没见识过壕沟战的乙支欢毕竟战术思想落后了,犹豫了片刻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紧咬着阿史那社尔,一万多辽东马高句丽精骑狂啸着追了出去,追着阿史那社尔的兵就过了五原军驻防的山脚下,眼见着,李捷禁不住嘴角噙着冷笑,挥了挥手中小红旗,身边长孙织立刻兴奋的搭弓射天,随着鸣镝尖锐的响声,壕沟中,数不清的黑盔颈旗冒了出来,呼哨声中,弩箭在天空密麻如雨。 噗呲噗呲,大片的穿透**声在山下响起,泥石流一般的土黄色高句丽骑兵硬生生被这阵箭雨看成了两段,千多骑兵密集在一块儿被射成了刺猬,与此同时拱起一块儿的山路那边,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在高延寿铁青着脸注视下,冲出去的骑兵又如同流水般哀嚎着撤了回来。 黄色退却,遗留下的则是大片红色,哪怕没死的高句丽人马都撤回来的骑兵踩的支离破碎,血色的蹄印儿甚至延绵了数百米远。 震动高句丽战场的之战驻骅山,就以这血色拉开了帷幕…… 第279章.孤讨厌等候 乍一开始,就损失了快两千多精骑,换谁都憋着一口气,高延寿气的差点儿没从马背上掉下来,乙支欢也是不可置信的擦着眼睛,直到乱军乱哄哄的跑了回来,这才命令属下收拢。 不过与辽东城下主帅不和可不同,大败过一次的高延寿以及击溃隋军三十万,萨水之战名将乙支文德的儿子乙支欢颇为默契气闷着点了点头,川流不息的骑兵阵营当即就停顿了下来。 “要打败唐军,看样子必须要攻下这座山,斥候来报,山后不远就是唐人的大营,占领那里,就与安市城连成了一片,就此展开反击,高公,如今看样子急不得!” 听着乙支欢的劝告,虽然这一次还是气的青筋暴起,不过高延寿还是点了点头:“正该如此,那就让该死的唐人多活一会,等待吾弟带领主力赶来!” “高公睿智!” 颔首片刻,乙支欢熟稔的打马去了军前,大声命令起来,很快,数万骑阵在山谷中完全展开,各支部队留下了充足的活动空间,望远镜看着这一幕,李捷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战难打了!” 整个六山地区,地形很有意思的就如同半个太急阴阳鱼,北路奇兵的道路要更长,南路则短很多,不到一个时辰,李世民亲率的九千精锐已然从别道杀到了高句丽军营的另一侧,随着大批军队被飞速调往前线,戍守营寨边上的高句丽兵卒迅速的减少着。 抓住时机,李绩一声大吼,带领着黑压压的步兵怒吼着向北山的高句丽守军发起进攻,意料之外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下子把高句丽几百守军打懵了,哪怕是据守山上,依旧被打的节节败退。 北道,李靖率领的一万一千多奇兵主力也是飞速前进着,但这一条山路出乎意外的难行,哪怕约定的时间过了大半,也仅仅走完了三分之一。 城西岭下,走着宽敞大道的高句丽大军,则是如同滚滚黄流般,在山下汇聚了大半了,凝望着被一条条土堆遮掩的严严密密城西岭,高延寿满是残忍的哼着:“这回可以进攻了!我要杀的唐人一个不留!” “兄长,北岭出现小股唐军龚山,乙律将军正率部奋战。”高延寿下令前,身后高惠真忽然急急吼吼打马过来,愣了一会后,高延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令辛铜率人支援,二弟,你现在去把契丹,靺鞨,奚人这些蛮子先集结起来,命令他们打头阵攻山!” “是,我这就去!” 随着高延寿的命令,快两万多辽东各少数民族部队通过骑兵通道被集结在了阵前,东北自古以来就是东胡的发源地,鲜卑,柔然,契丹,女真等在华夏历史上留下浓郁一笔的少数民族皆发源于此,不过此时,不论占据半壁江山的契丹还是女真人的祖先靺鞨,如今却都是一群茹毛饮血未开化的野蛮民族,缺乏与大唐接触,高句丽统治地的几族更是如此。 哪怕高句丽人都歧视他们,鄙视他们,就算被征到高句丽军中,也是连衣甲都没有发下,一大群披着毛皮破袄的凶悍蛮人在高句丽军阵中都显得颇为显眼,一个个高句丽军将骂骂咧咧的将这些可能是一个一个部落齐上阵的蛮人勉强带到阵前,刚刚一声令下,随着各部族酋长的呐喊声,几个部落兵马乱哄哄的呐喊着杀上了半山腰。 与此同时,如同雨点般的弩箭也是亡命射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各族兵根本不会躲闪,成片成片的被射倒在地,饶是如此,坚韧的渔猎民族性格依旧趋势他们亡命的杀上山头,与唐军第一道壕沟交上火来。 眼看着这些少数民族军成片成片的被射死,此时的高延寿非但不怒,反而兴奋的昂声哈哈大笑着:“都给本傉萨上,杀啊!杀光唐狗!” “杀!” 同样的呐喊也响在高句丽军营背后,势不可挡的玄甲精兵开头,高句丽临时征召的农民军根本不是对手,在骁勇的将士疯狂撕杀下节节败退,很快居然被从山上压回到了山下,满是鲜血淋漓的尸体不断从山上滚落,留下一道道血的痕迹。 “杀贼如杀狗耳!”朗声大笑着,骑着白蹄乌,李世民也是奔上了北峰山尖,不过片刻后,他却惊呆住了,从这里往下望去,漫山遍野全都是高句丽大军,绵延不绝的军阵前后足足有四十里,气势前所未有的恢宏。 地图上的概念与亲眼所见不同,愕然了一下,李世民都禁不住面色发黑的垂首惊叹道:“贼竟如此众已!” 慢慢变得焦急,李世民端起望远镜远远对着城西岭望去,片刻之后脸色更为难看,城西岭上,此时竟然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高句丽军! “卫国公部所到何处?” “启禀陛下,不知!” 跳下马,李世民禁不住紧紧握住了马鞭子。 此时,城西岭上的激战倒没有李世民想象中的岌岌可危,契丹等族一味的盲目往前冲,哪怕遇到壕沟,除了少量跳下去厮杀,更多的则是杀向帅旗,无形之中就被各个壕沟分割成了好多块,除非跳进沟里,否则这些蛮族兵拿着刀都砍不到人,在长槊乱捅下,壕沟前尸体倚叠如山。 哪怕跳进坑里的,装备着三棱刺轻甲久经训练的盾兵,跳荡兵也是能飞快近身而战,三棱刺只要在胸口扎一个窟窿,受伤的蛮族兵就可以直接聆听死神的召唤了。 饶是如此,被激起凶性的契丹人,奚人依旧狂性大发,血红着双眼挥动高句丽人发的简陋武器,拼命挥舞着与唐军砍成一团,甚至不惜几个人扑到唐军利刃上被扎了个对穿,换去近身战的机会。 如此激烈的搏杀中,唐军的阵亡数也是飞速增加着,眺望脚下已经血腥杀成了一团的阵地,李捷也是颇为烦躁扭过头:“多长时间了?” “一个半时辰!”咬着嘴唇,长孙织回头看了一眼,旋即恼怒的眺望着西北方沉声回答着,李靖所保证的攻势已经迟到了! “孤讨厌等候!”烦躁的转了两个圈子,李捷重重一拳头砸在了旗杆上,迟疑了片刻后,李捷干脆一挥手:“传令给火神机枪班,让他们进攻,必须让将士们喘一口气了!” “喏!”颇为英气勃勃右手抚胸敲在胸甲上,长孙织迈动着修长大腿,飞速跑向了后军。 “兄弟们,该咱们干活了!都准备好!”得到命令后,杨元朗兴奋无比低吼一声,回头就对自己队员高声嚷着:“殿下可对咱们寄以厚望,关键时刻可别掉了链子!” “头儿,放心吧,你看虎子这小子,兴奋的都双眼发红了!”一旁搬着枪管,瘦子笑呵呵的打趣着,作为被打趣的对象,小野虎则回嘴的心情都没有,满是兴奋握着土机枪,盯着山下密密麻麻的敌军,倒让瘦子淘了个没趣。 随着枪管链装上,握着把手,小野虎开始均匀的摇起了转把来。 咣咣咣咣咣~ 每秒一发射出去的火枪弹连成了稀疏的弹鞭,倾斜着抽过,怒吼这杀上山的契丹人靺鞨人立刻被扫倒了一片。 实际上,这东西杀伤的人不多,就算尖锥箭头能一箭穿俩,两分钟,也不多一百二十多发,但这东西精神震慑的威力可是奇大无比,成天在山中厮混的渔猎民族们对任何鬼神都是敬而远之,如此又是喷火又是打雷的,对于这些未开化民,简直是世界末日。 与李捷预料的一样,仅仅五分钟,刚刚还悍勇无比的契丹人,靺鞨人就直接哀嚎着丢盔弃甲向山下逃去,追在后面,稀疏了不少的钢弩阵又是收割了不少生命,整个北城岭上简直是被血浇灌了一遍,湿滑黏稠无比。 “传令,后军向前军递补,伤者快速运回后方救治,让,让李敬业部做准备!”一刻都没有松懈,李捷大声呐喊着命令起来,不过刚喊了一半,李捷又是恼火的一拳头捶到了旗杆上,翻身跳下了指挥台。 “谁让你来这儿的!”拎着裴莹的衣领,李捷满是恼火的怒声吼着,喊得裴莹一脸委屈,却是倔强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帽子上红葫芦标志辩驳道:“我是红葫芦队队长,当然要下去救治病患!” “就是,本姑娘在,你就放心吧!”萧蛮儿这个不靠谱大小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一身红葫芦队服装,信心满满的有木有样行着军礼保证着,李捷却还是满是怒火,刚要训斥些什么,身边却是传来焦急的吼声:“殿下,快看啊!” “该死!”拿着望眼镜望过,山下高句丽军阵中,一根根硕大的杆子竟然立了起来,隋炀帝三征高丽,非但没打下来,反倒是把中原技术传过去不少,投石机就是其中之一。 “命令机械部队尽量向前靠,一定要把这些东西打哑了火!快去!”揪着李搞衣领子,李捷满是焦急的怒吼着,被喷了一脸唾沫,李搞也是满头大汗回了个军礼,扭动胖乎乎的身子拼命向山上跑去。 再回过头,李捷面前哪儿还有裴莹萧蛮儿两个女人的影子,望着满山活跃的红葫芦身影,李捷再一次怒然一拳头打在壕沟壁,怒声吼道。 “孤讨厌等候!” 第280章.等 “放!” 亲自站在投石机脚下怒吼着,随着高延寿挥剑向前,十六架最令他引以为傲的投石机带着漫天拳头大碎石冲天而起,雨点儿般将落在了五原军的阵地上。 “啊啊啊啊!” 大片惨叫声旋即响起,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石头,几百米落下来的冲击力,足以打破成年人的头了,一勺抛出,杂兵匆忙将石头再次装填,一千多高句丽步兵分列在投石机后头喊着号子拉着弦向后跑去,又是一勺抛起。 这时候投石机杀伤最多的还是撤退中的契丹人,靺鞨人,仅仅有少部分倒霉蛋或者杀得忘情摘了头盔的唐军受到波及,不过这时候,高延寿眼中只有对唐人的杀伤,不断舞着剑,老家伙嚣张的大笑着:”砸,给本傉萨砸!狠狠地砸!“ “传令下去,各部严禁追出壕沟!”眼看着石头块噗噗的打在沟上填土上,一个个跳到外面的唐军嗷嗷惨叫着往回跑,站在指挥台上,李捷也是拼命的嘶吼着,命令很快由都尉,校尉,一级级的传了下去,稍微慌乱的唐军终于恢复了秩序。 回头凝望一眼,李捷又是犹豫一下,再次下令到:“告诉李搞,让他稳住,没有本王命令先不要动用机械!” “喏!” 唐军渐渐退了回来,投石机再砸,也是看不到人,悻悻然中,高延寿干脆也下令停止攻击,开始收拢起逃回来的散乱契丹人,靺鞨人,至于他们口中高声嚷嚷的雷神怒火,老家伙却很干脆的无视了。 “高村,汝带领汝部骑兵加入战阵,冲乱唐军的阵势,让我老弟准备下一波攻击的步兵,那帮蛮子,让他们先缓缓!”拎着剑,高延寿也是张狂的下着命令,不过这时候,从后军归来的乙支欢却是面色阴沉,打马过了来。 “高公,大营北岭上的唐军很顽固,几次将士们要夺回都被打了回去,我看,是不是谨慎一些,回军好好调查一番,再做打算?北地粮草全都囤积在骨纥升城,咱们打个一年半载的拖得起,唐军却拖不起,高公意下如何?” 乙支欢颇为诚恳的询问着,可惜此时高延寿已经打起了火气,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否决道:“乙将军开什么玩笑?再给唐军时间,南面那些软骨头全都得让唐人消化了,并且我军人多,就算唐人要玩什么花样也是不怕,此战正是击破唐军,反攻辽东之时。” “高村何在?进攻!” 唏律律的战马嘶鸣声中,五千多果下马骑兵打头阵,又是两万余高句丽步兵如同黄色巨浪一般涌上了山坡,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乙支欢退到了一边,他算想明白了,如今唐军占据了大半个东部傉萨与南部傉萨统领区,两位傉萨不急那都怪了。 带着兵马,乙支欢再一次去了后军。 高句丽军营后,北岭。 身下喊杀声震天,数以千计的高句丽兵吼叫着向山上攀爬,不过一顿箭雨下,这些人又是鬼哭狼嚎退了回去。 毫不关心自己面前的战场,李世民的望远镜始终是忧虑的盯着城西岭阵地,从李捷手中淘弄出来的宝贝中,李世民可以清晰看见,土黄色的波浪再一次把山上阵地淹没了,心头不由得又一次提了起来,放下望远镜就急吼着:“多久了?” “启禀陛下,两个时辰了!” “再派人去确认,卫国公大军到了何处?” 李世民焦虑的吼声中,张超赶忙一扶胸行礼,旋即退到一旁匆匆安排了起来。 北路,浓密的山林中,草木飒飒不断的摇曳着,仔细看去,不知道多少黑甲唐军正盘坐在林间休息着,几员将领急的如同猴一般,就连李业栩也是满头大汗,焦急的转着圈子。 唯有李靖李老军神,还在稳坐钓鱼台的站在一处高大石头上,也是拿着望远镜端详着战场。 “父帅,陛下来使,询问我军所到何处,何时进攻?”角落中,与几个军吏交谈片刻,李业栩抹着冷汗到了石头前,焦虑的禀报着,可惜李靖悠悠然站在那儿,却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本将知道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攻?”双目中露出惊喜,李业栩再一次焦虑问道,可惜出乎意料的是,李靖还是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回禀陛下,我军还没到指定位置,正在加速行军。” “可是父帅,朔王他……”李业栩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弄得李靖不耐烦的一挥手:“急什么,高句丽军队还没全面调动起来,五原军也远没到极限,现在出击未必能达到最佳战果,现在必须沉住气。” “下去吧。” 拱了拱手,李业栩发闷的下去了,想到要与皇帝信使说谎,这家伙顿时脸色又是变得惨白。 这时候李靖还真没说错,北岭上,李世民刚刚放下望远镜不久,城西岭上,五原军的投石机部队也终于呼啸着发起威来,与高句丽的牵引式投石机不同,李捷军的弩炮完全是用了扭力,控制二十架投石机,总共才用了二百多个人。 而且李捷发射的还是烧红了的煤块,几斤重的大煤块冒着黑烟,仿佛流星火雨般砸了下来,砸在人头上直接是头破血流,落地后碎裂四散的煤块更是杀伤力十足,数不清的火星子喷溅而出,数不清的高句丽兵也是捂着脸,脖子,哀嚎惨叫着。 山下,看着拖着尾巴呼啸着的飞火流星,高延寿的脸色变得铁青,重色如同猪肝一般,听着士卒们的惨叫,高惠真的脸皮子也是跟着一抽一抽的,抽的阵阵牙疼。 “大哥,不弱让将士们撤下来?” “不,必须顶住!让高村加速进攻!” 山坡上,高延寿的暴怒下,果下马跑得更加迅速,这种原产于朝鲜半岛的马种虽然低矮,爆发力不强,但是走这种斜坡山道简直是一绝,随着猛将高村的怒吼,数百骑兵整齐的挽马跳跃,遇到了壕沟上空。 “好!”高延寿兴奋的击掌,但下一刻,他的面容就凝固了下来,时间仿佛凝滞,数不清的长槊一瞬间从地下扎出,疯狂的挥击下甚至连马带马上骑士一块儿被刺穿,血液,肠子,雨点儿般的洒落下来。 到底是大将,战马堪堪被刺穿的一刻,高村不可思议的甩开马镫弃马跃下,掉落在了沟里,巨力下连连翻滚不止,扬起阵阵灰土。 可惜他的好运到此为止,好不容易停住滚动,没等高村撑着刀站起,猛然刺过来的三棱刺刷的钉在了他肩膀上把他压了回去,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更多的三棱刺扎,三棱空洞血流根本不能止住,鲜红的刺被纷纷拔出时候,堂堂高句丽东部大将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 第二波好不容易躲过坑下长槊的高句丽骑兵,马的惯性下又是惊叫着摔进了第二道壕沟,偶尔有马术超强的也是在第三道壕沟止住,数以千计马失前蹄的骑兵在五原军阵地上苦苦挣扎,后续骑兵当即惊呆了,纷乱着向自己阵地打马狂奔。 乱哄哄的骑兵,又冲乱了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的步兵,两万多乱军这次败的更快,一窝蜂般哭喊着向本阵逃去,捏着刀柄,高延寿发狂的吼叫道:“传令各军,收拢败兵,压紧阵脚,乱行着斩无赦!” 足足纷乱了快半个时辰,看着山下乱成一团的高句丽大军,看的心头发热,就连一直在后山压阵的老杨翊都跑了过来,兴奋的拱手道:“殿下,不若趁此机会让骑兵下山冲杀一番?” “苦战才刚刚开始!”嘴角噙着无奈,李捷断然摇了摇头,视线飘到了更远的方向。 “这一次,五原军不付出点代价,估计几位大佬是不会收手的,尽管他们在玩火,不幸的是,我们就是这火,不论如何釜底抽薪,我们必须燃烧下去!” “通知李敬业部做准备,骑兵继续休息,辎重兵补充煤炭!全力备战!” “喏!”听着李捷的叙述,神色凝重,杨翊转身就回了后军,抬起望远镜,李捷继续观察着茫茫敌阵。 经过一段时间的纷乱后,高句丽军也是再次安稳了阵脚,听着幸存回来骑兵叙述,高延寿气的咬牙咯咯作响,愤怒的把刀插在地上。 “狡诈的唐人!” “大哥,如今也只能一个一个沟的攻过去了,真没想到,野战中这种壕沟竟然能有此奇效!”眺望着已经被染红的城西岭,高惠真满是忧虑的说着,接二连三的失败,已经让高延寿陷入了疯狂的边缘,怒吼着拔起刀,东部傉萨垂死野兽般恶狠狠高叫着:“骑兵下马,重兵上前,一个一个沟给本傉萨填过去,吾有十五万大军,杀一死十也要填死这些唐蛮子!” 纷乱的吼声中,果下马骑士跳下战马,聚集一处,黄的渗人的高句丽重步兵纷乱如蚁,怒吼上前,几乎就在高延寿命令的同时,五原军前线几个将领都尉也是嘶声力竭的呐喊着。 “朔王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壕沟,寸土不让!” 一对望远镜观望着城西岭战场,李靖依旧如同雕塑那样,岿然不动,甚至眼睛中都没露出一丁点情感…… 第281章.伏尸如山,血流填壑 “杀啊!” 到底人多势众,怒吼声在山下都汇聚成了声浪,举着盾牌,数不清的步兵呐喊着向山上冲击,嘈杂的骂声震得唐军将士都是耳膜嗡嗡作响,高句丽军阵中,十六台投石机更是发起威来,百多斤的石块重重被抛起,流星般射向了山坡。 与此同时,五原军的煤火也是在亡命抛射着,甚至空中烧红的煤块会撞在高句丽巨石上,撞的粉身碎骨火星四溅,漫天黑烟让下午时分天气都暗了下来,灼热的气息呛得人肺都是生疼。 “给老子杀,把这帮杂碎顶回去!” 轮着剑,奋斗在第一线的盛问剑怒声大吼着,随着他的吼声,数以百计的长猛然刺出,或者捅在人群中扎出一条血通道,或者敲击在木盾上咣咣作响,另一头,李希烈则是直接抡圆了陌刀,旋风般的陌刀哪怕遇到大盾也是刀过盾分,盾的主人捂着断手疯狂的惨叫着。 不过高句丽人太多了,前面人畏惧的停步不前,后面人则是怒吼着挤上前去,愣是把人挤到槊尖上,噗呲噗呲的入肉声,鲜血不断喷溅在阵前,已经穿成糖葫芦一般的长槊沉重不可拔,槊手不得不放弃长槊拔刀迎战。 密密麻麻数不尽的高句丽兵,也拥挤进了壕沟中,惨烈的肉搏战在壕沟内血腥爆发开来。 “槊手上,支援前军!” 后方,刀疤刘,薛擎,薛仁贵等等将领也是纷纷吼叫起来,上千槊手集结起来,爬了上去,坑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哪怕闭着眼睛都不能落空,一槊一槊扎去,就连槊手都是杀得手软,激烈的战事中,突然密密麻麻的箭矢从背后射出,长槊手又是惨叫着被射死了一大排。 “钢弩,反击,反击!” 轮着刀,刀疤刘更是汗流浃背的呐喊着,其实不用他说,跳荡兵们早就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踩着钢弩壁上弦,上箭,射箭,再上弦,周而复始。 五原军几乎拼尽了全力,饶是如此,第一条壕沟中,唐军的数量也依旧以惊人的数度减少着,眺望着山下战场,李捷的脸都是一抽一抽的,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传令,弃守第一道壕沟!” 命令却来的迟了一些,仅仅半个时辰的奋战,第一道壕沟就被填满了一半多,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尸体下则是滚滚流动粘稠的血液,前后左右也都是敌军,这时候放弃对手撤退,简直是送死。 饶是命令下达了,一时半会儿唐军也撤不下来,血腥的厮杀依旧在继续着,这就是壕沟战的残酷! “妈的!”怒骂着,刀疤刘薛擎几个亲自带队上前,虎吼这砍进了敌营,第一战线的唐军间也是相互喊了起来。 “小六子你快走,你家还有老娘,不像老子,光棍一条。” “杨麻子你赶紧走,你还欠老子两吊钱呢,你死了,谁来还!” “告诉我家娃他妈,娃他爹向先祖一样,堂堂正正战死的!” 怒吼声中,被接应出去的小半唐军几乎都是各个含着泪退走的。 “小白脸,你给老子快过来啊!”一段壕沟已经满是高句丽人,任凭刀疤刘杀得血滴四溅,依旧再不能前进一步,望着奋战在敌营中的盛问剑,刀疤刘嘶声竭力的喊着。 根本顾及不得回答他,盛问剑却是一刻不停的杀,杀,杀,回旋的盛家剑在高句丽焦黄浪涛中绽放出一朵死亡之花,但人毕竟是人,连环的剑招捅进了一个高句丽什长胸腔后,却被那人亡命的把住。 刀疤刘最后一眼,只看到盛问剑对着自己一个惨笑,旋即淹没在了四面八方奔来的高句丽兵刃之中。 “老盛!!!” 整个战线完全被淹没,第一层第二层壕沟之间,唐军与高句丽军都展开了此退彼进的惨烈厮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揪着李希烈出来的薛擎亡命呐喊着:“点火!” 等了片刻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壕沟中粘稠的火油才透过层层叠叠尸体冒了上来,浓烈的大火下,经过上方的高句丽人眨眼间烧成了一个火球,哀嚎着四处扑走着,烈火点燃了尸体中的油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难闻的焦糊味道,抓住这个机会干掉过了坑的高句丽人,仓皇退了回去的唐军终于获得了点点**的机会。 “传令,让李敬业部进入长阵。”目光中幽幽闪烁着的火焰,李捷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一句话,停顿了片刻,李捷又是回过头,对着同样汗颜津津的王方翼说道:“遣之,你代替孤指挥,我要亲自到前线去,仲翔,我们走。” 朔王卫队在王方翼带领下迅速集结,虽然有心相劝,但杨翊与王玄策也知道,损失兵力达三分之一,前线的一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稍有不慎就会全线崩溃,必须要有一个强力人物站在前方了。 两人漠然中,长孙织却是伸手拉住了李捷的手:“郎君,我与你一起去!” “萝儿!”伸手把住长孙织的肩膀,李捷忽然对后面使了个颜色,一季手刀砍来,猝不及防的长孙织当即晕了过去。 “照顾好萝儿!”端起自己的长槊,李捷转身就像山下走去,没想到薛之观却是把长孙织交给了旁边,竟然背着剑也跟了上来。 “不像你的性格啊?死了可别怨我!”回头看了一眼,李捷淡淡的哼着,顿时惹得黑衣剑客又是一咧嘴:“算老子傻一把吧,不过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的!” “是吗?”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李捷转身继续向山下走去。 山下,看着熊熊烈火,高延寿就跟马上到**,却被警察查了的鸡一般,血红着眼睛怒声吼着:“上,给本傉萨灭了这火,杀光这群唐蛮子!” 更多的高句丽人扑了上去,沾着水的毯子一层一层的盖在沟上,通天的大火终于灭了下来,第二道壕沟后面,握着三米长槊,望着滚滚扑来狰狞的高句丽人,槊手们都紧张的浑身发抖,这时候,一百多把长槊默不作声的填到了前阵,一个槊手愕然的转过脑袋,旋即无比兴奋的高呼起来。 殿下,殿下就在我身边了!” “殿下来了?” “殿下就在这里?” 惊奇中,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所有战线,最后汇成了一个声音:“殿下与我同在!” 五原军的战线再一次稳定了下来,面对滚滚而来的高句丽大军,不论沟中的跳荡兵,还是壕沟后面的长槊手,都是握紧了手中兵器。 长槊越过壕沟阻击,掉下沟的高句丽人则由坑下跳荡兵击杀,滚滚鲜血再一次填进了壕沟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久攻不下,高延寿禁不住越来越烦躁,恼火的左右踱步着,这时候,乙支欢却是兴奋无比打马过来。 “高公,在城西岭旁发现一条小道,可以绕到山后,夹击唐军背后!” “哦?如此甚好!”真是兴奋的双眼放光,高延寿兴奋的高声命令着:“乙将军,本傉萨与你一万军,绕到后山,务必攻破这支唐军!” 不经意间,又是一万骑偏离了高句丽大营。 五原军阵,壕沟。 血腥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机械的挥着长槊,就连李捷也是喘着粗气,身旁的薛之观也不再那么飘逸,身上黑衣破了好几个口子,血染透了衣衫,身边,李敬业又是嘶声竭力的呐喊着:“兄弟们,不能输给草原蛮子,杀!” 数百跳荡轻兵再一次填进了壕沟中,凝望着浑身浴血的五原军,这些关中兵却禁不住也是满是惊奇,喃喃的叹道:“神啊,他们是怎么挺这么久的?” “殿下,大事不好!” 这功夫,满头是汗的张二狗又是慌张跑来,惊恐的趴在李捷肩膀旁禀告着:“东崖小道,大批高句丽骑兵正在绕过去!” “什么?” 就算是李捷,也禁不住为这个消息倒吸了一口冷气,迷茫片刻,身旁同样汗血交加的王方翼忍不住咬着牙建议着:“殿下,让骑兵去吧!” “不成,一旦战线崩溃,骑兵是掩护撤退的最后杀手锏了!”摇着头,李捷断然拒绝了这一提议,这时候,身后又是憨厚的声音传来:“朔王,让俺去吧!憋了半天,俺们营州爷们,肩膀都痒痒了!” “张夫,高句丽可不知道会有多少军队,都是骑兵!” “殿下,没听过一句话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返还!放心吧,俺没死之前,不会有一个高句丽崽子踏过东岭关的!” “听到没有,小崽子们,咱们燕赵男儿,也不能让关中,五原来的外乡佬看扁了,不怕死的,就跟老子走!” “哈哈,俺们营州人什么时候怕死过!” “就是,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哄笑中,还没有填进去的一千多营州军,大笑着跟着张夫快步向山后跑了去,最后凝望了几眼他们的身影,李捷再一次把视线关注回面前,怒吼着把长槊狠狠捅出去…… 填满的壕沟又是被火油点燃,燃烧尸体的嘎吱嘎吱声,弥漫的臭味蔓延了整个战场,山下,高延寿已经疯狂,在高惠真的担忧中不断命令着一队又一队兵马填进去,壕沟边,已经伤痕累累,汗流浃背,凝望着聚拢在身边稀稀落落一张张脸,在眺望着快落下的夕阳,李捷漠然说道:“传令给药格罗,让骑兵准备!” 与此同时,站在巨岩上晒了一天太阳,李靖也终于活动了活动肩膀,慢悠悠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第282章.大胜,残军,打军神 密林中瑟瑟作响,已经闲了一天的唐军北路如同掩藏在草丛中的蛇一般悄然而出。 北部,高句丽军左军,好不容易从城西岭绞肉机活下来撤退与此,整个高句丽方阵都显得萎靡不振,全部注意力依旧放在正在绞杀的战场上,冷不防身边斜出来一军,一秒都没坚持住就被冲乱了。 与此同时,高句丽军营后,同样憋了一天,哪怕想拖延一会再出兵的李泰党薛万彻都是憋得一张脸通红,哇哇叫着把一把长槊挥舞成风车一般,狼嚎着领军杀进了高句丽后军,四千精骑锐不可当,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陛下,李太师出兵了!” 北岭上,张超匆匆忙跑过来,欣喜的大嚷着,此时,李世民却是兴趣乏乏,很随意的挥了挥手:“既然如此,让李**卿带领玄甲队冲,大军进击!” “喏!”狠狠一扶胸,张超也是满含杀意冲了下去,眺望着已经杀成血海的城西岭,李世民则是忧愁的皱起了眉头。 “今日,有些过了!” 三路大军三把大刀一般,左后右猛力砍过来,等前军正在督军作战的高延寿反应过来时候,整支大军已经被冲乱的不成样子,到底是临时聚集的兵马,面对凶恶的唐军浪潮,精疲力竭的高句丽军连一分钟都阻挡不住,更雪上加霜的是,最精锐的披甲骑兵部队不是被乙支欢带走了,就是下马冲杀在城西岭战场上! “来人,上马,给本官杀,杀啊!”惊慌失措中,高延寿疯了般的高声喊着,可此时大势已去,就连身边卫队都开始瓦解崩溃,转着圈看了一圈,最后一点对大哥的崇敬也变得烟消云散,高惠真拉着疯子般的高延寿,也汇入了逃亡的乱军流中。 城西岭,山坡上,眼前黄河浪那样的敌人仓皇退却,在最后一道壕沟前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儿来的五原军终于是获得了一丝**之机,许多人没了对手,直接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浑身浴血,就连李敬业也没了世家公子风范,瘫坐在地上嚎啕到哭。 肩膀已经断了一般,李捷也是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距离不远的王方翼连搀扶一下都没有力气搀扶,一直在最后面骑兵军中待命,没有参战的房遗**则是双眼发呆,傻愣愣的看着眼前七八道冒烟的壕沟。 从来,他都没有见过,听闻过如此惨烈的战事。 瘫坐了片刻,李捷突然却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弹跳起来,摇晃着跑向了山后,牵起马就高声吼道:“骑兵,跟本王走!” “混账小子,还不赶紧跟上!一定要保护好那个混小子安全!”晃了晃,也是在没有了力气,薛之观头一次软绵绵的大吼着,愣了愣神,憨憨的薛仁贵赶忙伸手牵了匹马,装逼的白袍如今却全变成红袍贴在身上,赶忙追着残余的一千多骑军赶了上去。 东崖谷口就在几百米远外,此时,狭窄的山道如今却变成了修罗地狱,横七竖八的唐军尸体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个,却一个站立着的都没有,高句丽军如今也是退却了,踉跄着跳下马,李捷手做喇叭高声喊着:“还有没有活着的?” 除了山谷的萧萧风声,没有一人回应,焦急着向前奔走,跟着李捷前进的唐军不得不一边喊一边踩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绕过一个弯,所有人却愣住了。 简直是一座尸山,层层叠叠堆在了脚下,站在三四米高尸体落成的山上,张夫那家伙依靠着他**不释手的陌刀,一手拿着酒葫芦,依旧是那么憨厚的大笑着,不过浑身已经扎成刺猬的箭矢,让他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这里。 漠然的爬上尸山,李捷阴沉着接过了他手中酒葫芦。烈烈酒液全撒在了他脚下。 真乃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返还! 夜色愈加深沉,此时的唐军大营如今却是灯火通明,一片欢呼之景,今日,战争出奇的顺利,高延寿大军十五万人几乎完全被击溃,当场阵斩一万多,俘虏敌军无数,仅仅跑出去十多里,高延寿兄弟就被薛万彻大军团团包围在了山上,仅剩的几千残军如同乏油之灯一般,奄奄一息。 不过一片欢庆中的唐军军营,却有一营如同死域一般寂静一片,除了行走的生意外悄无声息。 李捷拖着张夫的尸体回营时候,操练场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已经摆放成了巨大尸阵,数不清有多少,不少士兵还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尤其是丢在一旁歪了的土机枪旁边,被自己硬拉来那个小偷哭的几欲昏过去。 “瘦子,你不是还要等我妹长大吗?还有杨班长,你不是说,还要当个大官让你娘光宗耀祖吗?你们都起来啊!呜呜呜呜~” 恍惚了下,摇晃着,李捷想去劝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全都咽了下去,骑军也在房遗**药格罗两个带领下卸下带回来的尸体,李捷则是摇摇晃晃的走向了中军帐篷,刚进去,李捷却瘫软这靠在了门上。 “老盛,你起来啊,你小子不还说要和老子一块儿封妻荫子,扬名立万吗?” 哪怕平时大大咧咧的刀疤刘都是依靠在窗前嚎啕大哭,床上,尸体早已经被火油烧的面目全非,如不不是到了死都没有撒手,那把黑了半边却依旧闪着寒光的盛家剑,根本认不出来。 除了盛问剑,原本作为指挥部的营地里也是摆了一排床,十多个高级军官都是不知生死的被摆在床上,东面,箭头上扎着的箭到现在都没有被拔出来,老杨翊却是竭力想坐起来,西面,一抹白色的身影,红葫芦旁的半边身子都变红了,挽着昏迷不醒裴莹的手,萧蛮儿满是歉意,怯生生的看着自己,愣了好一阵,李捷这才摇晃着身体,却是径直转出了门。 “殿下,伤亡数字到现在还没统计出来,不过肯定的是,全军阵亡过半,人人带伤……”一出门,正好遇上了忙的满头是汗的王玄策,看着李捷阴沉到可怕的脸,王玄策慌忙拱手低头禀告着,李捷却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这些你都处置好了!” 一扭身,李捷从门口附近牵起来二狗,居然是骑着就跑,愣了愣神,一直守在帐篷口的王方翼也赶忙是对着王玄策点点头,带着人马翻身上马,追着李捷的身影狂奔向了唐军主营。 “殿下!殿下!” 李捷行色匆匆,一直到唐军主营门口,王方翼这才追上,直接把二狗丢在营前,李捷健步如飞向营地内快速走去,冷不防王方翼急急匆匆挡在了面前,焦急的劝诫道:“殿下,冷静啊!” “孤问你,你怕死否?” 这一句问得王方翼直发愣,没与他多说,李捷又是转向身后卫士,沉声问着:“孤问你们,怕死否?” “怕个锤子,今个命早就丢在战场上了!” “就是,大不了追兄弟们而去!” 二十多卫队侍卫到现在都是身上满是血污,七嘴八舌的举着腰刀嚷着,状如疯魔的模样让宿卫在门口军兵看的心惊胆颤,尤其是领头李捷阴沉的脸色,更是让他们手脚发软。 “好样的,跟孤走!”爽朗的大笑一声,李捷又是头也不回向里走去,这回又多了二十多个杀机腾腾的护卫,无奈摇头,王方翼也是豁出来一般,紧跟着就走到了最前面,绕过狂欢中的唐军帐篷,最大的中央大帐灯火通明出现在了面前。 对着紧张注视着自己等人的守卫,李捷嘴角禁不住露出了狰狞狠笑,挥起拳头嚷道:“给孤打,敢于亮刀子的就给孤就地杀了,出了事儿孤担着!” “朔王,冷静啊!”正好刚从帐篷里转出来,李业栩看到这一幕魂儿差点没吓出来,赶忙扑过来拦在帐李捷却是不买账的直接一巴掌推了过去前,将李业栩推出了好几米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方翼带头,拎住一般帐篷护卫挥拳头就亡命大了起来,被左右大巴掌扇的满眼金星,门口几个侍卫禁不住叫苦不迭,但仿佛地狱爬出来的那股杀机下,一个敢于拔刀的都没有。 “不可擅闯主帅大帐!”一巴掌下,李业栩也是出了火气,抡起拳头就像李捷打去…… 外面的吵杂声也有影响了里面,从地图上抬起头,一个将军恼火的吼着:“这帮小子,给点儿颜色就无法无天了,大帅,末将这就去整撒一下军纪……” 话还没等说完,咣一声,一个人影就飞了进来,结结实实砸在了会议地图上,哗的一下硬木桌都四分五裂碎裂开,静的周围将军们都是躲到一边,旋即怒视向了门口,不过接下来,所有人都是哑了火。 到现在身上还穿着沾满血污盔甲,李捷喘着粗气进了来,今日的大胜可都是五原军付出所带来的算起来,实际上所有死伤都是被转嫁到了五原军身上,没人敢与这时候的李捷对顶。 “朔王!” 看着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的孙子李业栩,李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不紧不慢开这口,不想李捷却突然一个猛冲,右钩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靖老脸上,七十多岁的大唐军神硬是被这一拳打飞了!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捂着肚子的李业栩也不例外。 第283章.交代,孤记住 真是令人不可置信。 从关中到江淮,又从突厥到吐谷浑再到海东,可以说大唐建立至今决定性战意,这位老人都参与过,他的威望,只要他喘一口气,就连一代明主李世民都不能等闲视之,可今天,营帐中,他却被这样一个后辈轻飘飘一拳打飞了。 惊呆的目光中,一大堆唐军悍将愣了好久,知道李业栩第一个反应过来,嚎叫的低着头顶了过来,跟满眼血红的李捷咆哮着角抵着,这才让所有人回过神。 “朔王,李太师可是前辈,怎么能这样做?” “就算朔王部今日损失比较惨重,可也不能这般无礼啊!” “滚!” 吐气开声,连着李业栩肩膀,再次沙包一般摔倒了外头,李捷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圈,帐内声音戛然而止,伸出手指指着李靖,李捷愤声吼道:“这一拳头,是为五原军上上下下所有浴血奋战的将士打的,军令如山李卫公,今日这一时一日,孤记住了,在你李卫公眼里,任何友军都是可以这么遗弃,出卖的,孤记住了!告辞!” 甩着袖子,李捷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话却让屋子里所有将领脸色一变。 军令可以随意篡改,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在战场上被李靖抛弃的目标,处在今天李捷的位置上,谁都不会泰然处之吧? “朔王请留步,可否听老朽一言?”捂着脸,李靖慢悠悠站了起来,居然还是那么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李捷阴郁着脸转了回来,,凝视着他,李靖又是挥了挥手。 “你们也都下去吧,还有你。” 神情各异的将军们纷纷退出帐篷,鼻青脸肿进来的李业栩满是悻悻然,却也不得不跟着退了出去,望着李捷,李靖居然笑眯眯的拱手微微低了一下头:“今日,多谢朔王了。” 李捷疑惑的挑了挑眉头,李靖却没有多解释,正了正容后,满是肃然叙述了起来:“今日之战前,未与朔王说清楚,是老朽的错,如今,老朽就给朔王解释一番我的意图如何?” 李捷不置可否的,李靖便也没耽搁,继续笑眯眯地说着:“朔王认为,如果唐军并起全军直接与高句丽人决战,胜算是多少?死伤是多少,就算打赢了高延寿,灭了这股大军,有需要多少时日,多少粮草?” “那时候的唐军,还有没有力气攻取城高池厚,地势险要的安市城?” “朔王,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必须走一步看三步,作为一个上位者,审时度势,做出必要的牺牲也是不得已之事,朔王天纵之资,早晚有一天也是要为一军之主帅决战沙场,如果这种情况下,朔王又会如何选择呢?” 李靖笑眯眯的问着,可惜李捷却始终没有动容,仅仅是冷哼着反问道:“是谁造成了唐军如今虚弱的原因?” 这一句话,终于让李靖脸色一变,答案很简单,天可汗李世民! 过于仓促的成立辽东都督府,分给李泰太多的兵马镇压各地叛乱,太早的剥离李捷势力反倒是把后路弄得一团糟,甚至还听信李泰的建议让张亮再次围攻建安城,明面上看是为了打通通往丸度地区同路,实际上却是缓解李泰的中腰危机。 后方援兵迟迟不到,这才照成了唐军如今兵力捉襟见肘的窘困之境,李靖这也才明白,他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李捷来打他,完全是发泄对李世民的愤怒。 不过臣不言君过,面对李捷的嘲讽,李靖也只能低头无言以对,冷笑着看着堂堂军神,李捷又是冰冷的拱了拱手:“不过李卫公今日之言,捷也记住了,说不定某一天,太师不要怪孤。” “老臣死而无憾!” 甩着袖子,李捷转头出了中军帐篷。 这一头,李靖在安排对高延寿的总攻以及对安市城的包围,另一头,李世民也在尽职尽责的干好领导工作,连在一起的大帐篷中,长长的桌子摆成了排,灯红酒绿下,甚至还有不少高句丽贵女穿着暴露的衣装来回上着肉食。 好不容易在军中有点酒,大胜之后,各路国公也是交杯把盏,好一副热闹模样,不过坐在主席的李世民喝着喝着,忽然一个黑影趴在他耳边叙述了些什么,愣了片刻后,李世民禁不住更开怀的大笑起来。 “来,来,众卿家,今日辽东大胜,他高延寿已是插标卖首,渊盖苏文老贼更是有如坟中枯骨,朕高兴,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多谢陛下!”第一军总管刘弘基第一个欣喜的蹦了起来。 能让李世民如此兴奋,却是李捷简简单单的一拳,这一拳可不光打倒了李靖这个人,更打倒了他的威信,如今经李捷挑破,李靖出卖部下,不光是名声上的不义,日后,紧紧跟随他的一大部分武将也得用心掂量几分。 封建社会,最大的武器就是人心离散。 李世民浑然不知道,李靖谢李捷,也正是因为如此。 酒宴又是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哪怕喝的微醺了,李世民依旧笑呵呵的召李捷觐见,十六根大蜡烛照耀下,刚刚离开营地不久的李捷跟着张超就回了来,还是那一身凝固着污血的盔甲,李捷面无表情的回了来,单膝叩拜在了地上。 “捷儿,今天你做的很好,非常好!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借着酒性,李世民挥动着大衣袖,手舞足蹈的夸奖着,可惜,李捷还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沉默的跪伏在那里。 “把你那匹倔马放了吧,朕的白蹄乌就当做赏赐赐给你了,还要有黄金千两,美女一百,封邑千户,捷儿,你还想要什么,尽管提!” 昂声笑着,李世民踉跄着步伐晃荡到了前面,弯腰问着,张超也是笑着裂开了大黄牙,可惜,单膝跪伏在地,李捷还是沉默着,冰冷的沉默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李世民的笑容变得尴尬,僵着手臂半天,最后不得不打着哈哈坐回到了座位上,笑容却也是冷了几分。 “这一次,朕知道很愧对你,之前朕也答应过你,在辽东立羁縻国,这样好了,由明日开始攻击的安市城起,一直到鸭绿江沿岸,丸都城,这里朕将建立安东都督府,划分五个羁縻州,赐汝为安东大都督,丸王,封国于此,如何?” 李捷还是一言不发,让李世民更加尴尬了几分,最终,所有笑容都被收敛,堂堂天可汗干巴巴的挥了挥手:“你部的损失孤会尽快安排补充的,攻击安市城的战斗,五原军也不需要参加了,好好回去休整,下去吧!” “喏,下臣告退!” 再次一低头,李捷沉默着退了出去,留在帐篷里的,更是死一般的沉默,烛光摇曳映照在李世民华丽的皇帝袍服上,看着李世民阴沉的脸,张超心头跳的几欲蹦出来,实在忍不住死寂,张超小心翼翼拱手问道:“陛下?” “自称下臣,朕的儿子!他,有那么恨朕吗?”李世民却是喃喃摇了摇头。 “殿下?” 等在营门口,望着李捷沉默着的脸,王方翼也是同样小心翼翼的拱手问着,不想看了他两眼,李捷忽然神经质的昂首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那般开心,笑的那般开怀,似乎要把一辈子的笑都笑出来一般,笑的眼泪都出来的,笑的气喘吁吁,惊得王方翼赶忙扶住李捷胳膊,惊奇的关心道:“殿下,您没事吧?” “哈哈哈,没事没事,我们回去吧。”笑着摇了摇头,李捷捂着肚子爬上了倔马二狗,拍了拍这家伙的耳朵,晃着脑袋不满的喷了个鼻响,突厥马王昂头挺胸,颇为傲气的往回走去,傻呼呼的跟在后头,王方翼又是一声惊叫:“对了殿下,陛下命人把白蹄乌送来了。” “就放那儿吧!” 愕然看了看神骏无比的千里马白蹄乌,颇为心疼了下,王方翼还是打马赶紧跟了上。 回到营地的时候,整个五原军军营此时都成了等的海洋,活着的人手中捧着蜡烛,逝者头顶也是放着蜡烛,随着夜风吹拂,烛光摇曳,似乎一片幽冥之色笼罩在整个军营上空。 “殿下!” 营门口,活着的人,不管伤与否,都是挣扎着迎了出来,看着老杨翊都拖着身体艰难的迎在身边,长孙织哀伤且郁闷的搀着他,李捷慌忙也跳下马扶住他的手,赶忙点了点头:“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终于放心的笑了笑,老杨翊回身举起了拐杖,大声宣布着:“殿下以归!祭奠开始!” 随着杨翊苍老的声音,一大堆松木在大营正中熊熊燃烧起来,没有奏乐,没有哀鸣,活着的人静静的把死去的人放在松木板上,抬到火堆中,随着烈焰化为漫天星火,残留下来的灰烬被扫到空出来的坛子中,在坛子上记录下姓名。 王玄策则是披着传统士大夫的白袍高冠,拿着长长的布卷,阴阳顿挫的念着华夏独有的召魂曲:“魂归来兮,北方不可止歇……” 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有以一个父亲身份表达歉意,反倒还是在利诱我,既然在您心目中我为臣子,那就不要怪我今后以一个臣子身份处世了,今后,我李捷只为眼前这些人而战! 目送着刀疤刘等一个个面色哀伤路过面前,李捷狠狠地拧着拳头。 第284章.报复,暗中操控 又是一天清晨。 渺渺的炊烟过后,安市城下,浓烈的战火硝烟再一次燃烧而起,巨大的井栏在数百兵士的推动下,把路面都压出了深深的印记,数十架投石机也是林立在哪儿,唐军的异动立刻也是引起了安市城的注意,高耸的城墙上,同样数不清的高句丽兵将从城墙上冒出,趴伏在女墙后面。 一对戴着同样红罗帽,披着轻甲的父女也是亦步亦趋匆忙跟上,对着城墙上还是有些慌乱不安的部队,城主杨万春禁不住叹了口气,这些人之前大部分都是老实巴交的城民下户,一战之后也不知道会剩下多少。 “躲好,不得轻易探头,唐军攻上来后,在准备弓箭,厮杀!”拔出剑,杨万春大声的命令着,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听到他的叙述后,大部分守军紧张情绪居然缓解了几分,可惜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让杨万春如何开怀,反而眉头紧皱的看下城。 “又是这一套。” 随着唐军呜呜的嚎叫,由唐营奔涌而出的军队竟然也是土黄色的军服,半个多月前,高延寿与高惠真兄弟如同惊弓之鸟,早已经降服于大唐,为了赎前罪,两人居然还帮着大唐收拢大军五万余人,每天攻击的第一波炮灰,都是高句丽兵。 “父亲!”杨心怡颇有些担忧的轻声叫道,眯着眼睛的杨万春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与杨心怡也是躲在了女墙后,下一刻,夹杂这大石小石的投石机雨,就呼啸着降落在了城头上…… 安市城在酣战,作为后方的盖州城却是一片歌舞升平,盖州新城的城墙工程愈发的缓慢,如今才堪堪建成了几米高,城内,李捷留下的西秦楼分部却加盖到了三层,绿瓦红柱在阳光下好不气派,宽敞明亮的第三层中,足足上百个高句丽贵女翩翩起舞,坐在两排欢饮,几十个文士名流也是吟诗作对,一副潇洒样子。 “人道千秋秉,莫属辽东王,开荒驱蛮战,华夏扬威强!”一个文士摇头晃脑的吟唱着,然后帅气的捧起酒杯一饮而尽,立刻惹得李泰一阵叫好。 “泰碧,如今你这和诗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强了!不过你夸奖太过了,太过了!哈哈,主要功绩还是父皇与诸位将军打下来的!” 肥嘟嘟的手摆着,在那太原王氏子弟拱手谢罪下,李泰大笑着一饮而尽,旋即伸手到一旁,媚笑为李泰斟满酒杯的,不是白岩城主孙玉娇还是那个,灯红酒绿,文士风流,歌舞升平,哪一个都让这**好奢华的大小姐纸迷金醉,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乐观。 楼门口处,一个披着唐军重甲的将军阴沉着脸慌慌张张走来,贴着李泰耳旁就耳语起来,可惜李泰却是满脸不耐烦,直接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驱赶着嚷道:“几个低贱的商人理他作甚,都给孤赶走!” “可是殿下。” “记住,奴达,孤不是李捷那厮,不会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让他们滚,再不滚就派兵缉拿!” “这…,喏!”眼看着李泰的脸色愈发难看,奴达赶忙再次拱手,恭敬退下。 “吾当养身福,安坐太平王!”身后,李泰又是吟诗作对,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往下走,一面他心头却是止不住的翻动不已,低贱的商人,如今可支撑整个辽国的经济命脉,就连身下这楼都是他们修的,这位辽王倒好,拖欠着人的工钱,反倒是如此理直气壮。 一旦所有商人真的冷了心撤离,没了支柱民怨四起的辽东?奴达不敢想下去了,而是满头大汗奔向了盖州城另一头,打算去找国丈孙伐音好好说说事情的严重性。 奴达浑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不耐烦的从几个围堵商人那儿推搡出去的时候,胡同边上,几双眼睛却是无比仇恨的盯着他背影。 辽东尚且战火纷飞时候,沙卑城,不对,现在叫金州城,就在后世的大连老虎滩上,一条怪模怪样的大船随着海浪不断的起伏,已经在辽东战场上小有名气的下城王李捷却在这个紧张时候懒洋洋的与齐王李佑躺在长椅上一面垂钓,一面晒着太阳。 边钓鱼,李佑一边还磨磨叽叽抱怨个没完。 “我说九弟,别那么清闲成不?辽东的资产咱们什么时候撤回啊?李泰那个混球给各类商路都是克以重税,就跟抢钱一般,如今木材船料的成本飞涨,还不如在齐州本地收购呢,每天还要在登州给这些商人们退税,这要真坚持一年左右,那可是百万贯啊,九弟你什么时候做过赔钱生意?” 已经成功被李捷拖下水,成功化身为葛朗台的李佑满脸肉疼,气急败坏的比划这,这功夫,李捷却是一声欢呼,硕大的大黄鱼被他伸手拎了上来,看的另一头裴莹小孩子一般兴致冲冲迎了过去,可惜还没等摸到鱼,一双白嫩的小手就把她按了回去,按在躺椅上盖上毛毯。 “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静养,多晒晒太阳,鱼我来收拾,保证把你家没品,欺负女人的混球王爷伺候的好好的,还不成吗?” 裴莹一张娇嫩的小脸儿都快被斥成苦瓜了,可怜兮兮的缩在被子里,看着掏出小刀给可怜的大黄鱼开膛破肚的萧家大小姐,李捷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怎么看,都有种百合情节呢?自从那一战萧蛮儿没有保护好裴莹,她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幕看的李佑也是直发呆,好一会,这个无良王爷居然笑出声来,捂着肚子哈哈笑着嘟囔着:“没品王爷,啧啧,这妮子现在还记仇呢,又不是要真的绞死她,老九,什么时候你给这丫头来个真正的没品呢?” 猥琐的笑声中,萧蛮儿全然当没听到,甲板上一个炭火小火炉上,肥嫩的鱼肉已经被她很熟练剔下,抽了刺烧烤起来,不一会,浓郁的香气就飘荡在船上。 另一头,修成后世游艇模样的船舱内,一个穿着韩服,金三胖家族最喜欢类型鹅蛋脸儿美人儿也是捧着茶缓步出了船舱,看着这一幕,李捷嘴角禁不住挑起了笑容,蓝天,碧水,游艇美人儿,如今都有了,好像上辈子的梦想都实现了。 可如今,需要操心的事儿反倒多了。 接过金胜曼送来的热气腾腾茶水,一面慢悠悠品着,李捷一面悠闲的对喝得太急烫的龇牙咧嘴的李佑轻轻说道:“五哥,你也说了,老九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再等等吧,如今这场战争已经不属于你我了,从其中捞取数不尽的红利,便也不需要手软了。” “那也不用自己花钱支持李泰那个混球吧?只要咱们把登州港退税的制度取消,没有几天,辽东如今建成的秩序就会崩溃,看那死胖子还如何玩?”咬着牙,李佑颇为恼火的哼着,可惜,李捷又是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咱们那位陛下的不讲理五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征辽因为这事儿失败,结果都要你我去背负了,况且…” 说到这里,李捷的嘴角竟然挂起了一丝满含怨毒愤恨的阴冷微笑:“况且,一点点看着对手衰败,陷入困境,不断的失去,最后变得一无所有,凄惨的活在人世上受尽凌辱与白眼,不也是人生一大乐趣吗?” 听着李捷阴仄仄的声音,李佑也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东海边,李捷两兄弟颇为悠闲,盖州城内,有人的心情却更为低落了,国丈府门口,与奴达一齐吃闭门羹的可不止一个,百多个高句丽贵人都聚集在门口暴怒的议论纷纷着。 “这真是没法过了! “之前杀人魔王朔王好歹没剥夺我们地土地,还用商业与我们创收,获得倒也比以前好点,这下可好,来了辽王,却断了炊良,就靠着两层的土地收获,老夫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就是,现在看来,虽然朔王为人霸道了些,但也不错,用人公道,哪像孙老匹夫,老夫家里在皇协军效力的子侄都被撵了回来。” “是啊,用人唯亲,中原来的商路也全都被辽王,孙伐音几个垄断,哼,辽东都督府,长不了!” “嘘!!!” 议论纷纷中,高句丽贵人们谨慎的散逸了开,遗留在原地,,奴达脑门上的冷汗更加津津流淌下来,这些,被李捷杀怕了的高句丽贵人,这时候竟然在怀念朔王!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吾乃辽东都督府衙下五品游击将军弩失毕奴达,有要事求见。”满是慌张,奴达穿过人群,赶忙到了国丈府门下高声喊着,可惜看样子他这个招牌不是太给力,门楼上,国丈府的奴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什么?游击将军?没听说过。” 台上几个奴才嘻嘻哈哈的笑声,一下子让奴达一张脸气得铁青,身后,怀着一丝希望跟过来的几个商人见状也是喃喃摇头。 “哎~走吧,早知道就应该听从朔王府的投资项目建议,这下好,原本还以为堂堂辽王能豪迈一点,到头来却是这般没品。” “是啊,算我们倒霉吧,这下登州府退税都没了,赔了一大笔,是时候回乡了,老夫是看透了,什么时候朔王齐王再有举动,在跟着不迟,其他的,都是白扯!” 摇晃着,几个唐地来的商人不欢而散,听着他们的议论,奴达却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背叛了李捷,他可分外害怕生活在李捷的阴影下。 真是越怕越来什么,摇摇晃晃的往家走去,没等到家呢,远远眺望着自己家院子门口停的几辆四轮马车,奴达又是生生一个哆嗦,赶忙三步并两步赶到家门口,警惕的喝问着:“汝等何人,为何创本将军府宅?” “哦,姑爷,好久不见了!” 第285章.不属于我的战争通敌? 来人一脸的精瘦,胡须老长,原来是郑家在生意上的负责人郑崇俭,看他笑眯眯的模样倒是禁不住让奴达松了口气。 不过即便一个类似管家的郑家族人,依旧不是奴达可以怠慢的,在唐军中厮混不少日子,昔日的突厥野小子也通了几分礼节,赶忙拱手拜倒:“原来是郑叔,不知此来,这是…” 正说着,千辛万苦才娶回来的郑家大小姐满心欢喜拎着行礼小包袱上了四轮马车,看都没看奴达一眼就关上了门,这一幕禁不住让奴达目瞪口呆,施施然抖了抖袖子,郑崇俭又是那一副笑脸慢慢解释着:“不好意思姑爷,对了,不能叫姑爷了。” “郑家长老几房都认为弩失毕将军你的所作所为有违郑家家训,经过会议,一致决定驱逐你出郑家,以后就不能用郑家的旗号了亲,不然的话大老爷会发怒的亲。” “朔王这标准商业用语,怎么这么别扭呢?”摇头晃脑,郑崇俭歪歪着嘴丢下了石化了的奴达,也是上了头前的四轮马车,在奴达发愣的目光中,一行车驾浩浩荡荡离开了居所。 “这仅仅是第一笔,殿下给的,都会收回来,努力的恐惧绝望吧,殿下说了,会在你最惊恐的时候,给你个解脱的!” 跟在队伍中,最后一个黑衣仆从突然趴在了奴达耳边轻轻一席话,旋即插入的队伍中,呆傻了好久,再扭头看向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得居所,一米八多的突厥将军奴达,手脚膝盖都是颤抖的……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了。 金州城边上的海滩又是热闹了几分,随着一条条海船靠岸,船上下来的非但不是士兵或者补给,反而是成群的青衫士子,其中居然还夹杂了十来个大小姐,队伍最前面,十个男人身穿后世那种黑西装,再戴上墨镜绝对是保镖了,领着这十个人,还是以为颇为**热火的西域胡姬。 胡姬火爆的身材,还有开的低低的衣领,看的这些刚出门的雏儿各个都是只咽口水,几个世家大小姐更是看的羞红了脸,旁若无知一般,胡姬却是一点儿也没注意瞄向她胸脯的火辣眼神,反而热情的挥舞着一面小旗。 “各位旅客请这边走,注意,要跟好队伍,虽然咱们唐军已经控制住了这方圆百里,不过还是有些乱军盗匪的,请大家不要掉队,注意好安全啊,如今咱们所在的这片海滩,就是朔王单骑探辽东的最后一站落脚地,在这里,他遇到了卑沙城守将三万多大军伏击,多亏了齐王……” 小旗子随着海风哗哗作响,如果有别的穿越者在这里,一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辽东战场五日游旅行团!》 与曾经的草原n日游一样,自然也是李捷想出来的招,这个时代,士子们可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传统,以朔王府齐王府联合名义,在关中洛阳世家圈子里宣传了一圈儿,立刻有不少菜鸟动了心,反正各个家族也不缺钱,交纳了一笔旅行费用后,一大堆士子小姐们,随着大运河的船就到了登州,然后走海陆转到了金州。 “哼哼,本王就不信这李泰还能跑来收税?一会午餐安排的要好点,明天的大唐天兵怒打高丽盗匪节目也一定要弄的逼真点,阎微真那几个徒弟都到了吗?只要那帮小姐少爷高兴,随时要把素描跟上,这还是第一批,宣传开了,这旅游也就火了!” 一面打量着一大群大肥羊傻呼呼呼跟着胡姬导游远去,李捷一面还喋喋不休的吩咐着,听得焦老三满头冷汗,拿着炭笔不断记着,李佑则更是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插上嘴。 “九弟,五哥真是服你了。”好不容易等焦老三去办事了,李佑这才感慨的拱了拱手,旋即猥琐坏笑起来:“啧啧,单骑探辽东,挥手灭贪官,这故事,也就你能编的出来。” “行了,不也给你不错的戏份了吗?单舟渡海救弟,啧啧,仁孝两重天齐王!”挠了挠头,李捷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着,却不想李佑这厮全然当了真,颇为自得的拍着胸口:“那是啊!” “哈哈,两位殿下好兴致啊!” 就在李捷郁闷中,刚刚拉完游客的大客船上,又是一个略矮的黑壮老者下了船,捋着硬硬的胡须就打趣着:“朔王都能如此悠闲,看来距离战争结束不远了。” “啧啧,那可不一定,只不过,这已经不属于孤的战争了!”无奈摇了摇头,李捷迎着老者一行人也走上了前,如果要是有唐营任何一个都尉以上军官见了这老者一定会大吃一惊,唐军讨伐的主要人物,渊盖苏文! 可惜这里,一个外人都没有。 虽然是个临时港口,权力还在李泰手里,依照李捷的强迫症,却依旧用水泥好一通休整,优良的深水港,繁华几分的简陋港口区,一座小山包上,三层的主楼在海风中吹拂的沙沙作响,竹桌上摆放着几个简单的海味,李捷两兄弟则与渊盖苏文笑眯眯的对坐在一块。 “呵呵,渊公,如果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估计你这自投罗网,孤早把你送到御前去了。”抿着茶水,李捷笑呵呵的就打趣着,弄得渊老狐狸也是感慨的摇了摇头:“可不是,如果不是半个月前,老夫也不敢来,不过如今,则不同了。” “唐军已经困守安市城下月余了,殿下认为,是不是应该在这里为战争画上休止符了?” 两国正拼的你死我活,要是让双方将士知道,两国皇子与大对卢喝着茶水划分着战事应该打到哪儿,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发疯,不过李捷与渊盖苏文一点儿意外都没有,渊盖苏文是个连自己家大王都能干掉的政客,刚刚经历一回背叛,李捷似乎也朝向政客踏出了一大步。 政客,只讲求利益,眼中可没有什么攻辽大义。 “那可不行,止步于安市城,并不符合孤的礼仪,恐怕渊公还不知道吧,陛下许我丸王,安东大都督府都督,统领鸭绿江以西五州,渊公是不是该再退一退呢?” 放下茶杯,李捷笑眯眯的提议着,之前商量好的,李佑立刻摆出一副老子很凶,不答应就翻脸的样子,可惜,渊盖苏文完全没鸟他,而是揪着胡须一阵沉思。 “如果没有路过登州,老夫还可能相信几分,不过如今,殿下这话老夫却不信了。”半晌,渊盖苏文又是笑眯眯的捋着胡须,倒是让李捷无奈的挠了挠头。 “就算如此,丸度地区依旧有孤王要的利益,安市城必须破!” “如果老夫一定要支援安市城呢?” 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模样,谈判却似乎卡在了这里,眼神交汇中火药味儿十足,顿了半晌,李捷却忽然哈哈笑着一拍大腿,转身从跟随的王方翼那里接过了个小口袋,一大堆惟妙惟肖的船模型被摆在了竹桌子上。 “孤差点忘了,争取利益是需要实力的,三百五十条大船,加上倭人奴仆军一共两万人,如果渊公还有余力支援安市城,那就是鸭绿江以及大同江流域还有富余,孤就空船去取了,如果渊公真是困难的发不出援兵,隔绝商路这个弊端解决下,从登州带一些货品互通有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说的隐晦,但意图却是**裸了,原来高延寿的部下老子就要削了,你丫敢帮忙,老子就当海盗抢你丫的,你丫老实,老子就是海商,和你做做生意,让你赚两个钱。 这上面,可以看出李捷向无耻的政客又迈进了一步,偏偏渊盖苏文就吃这一套,没办法,谁让高句丽的地盘太狭长了,而且临海,原本还有风暴作为天堑,隋炀帝第二次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水军就因为风暴损失过半,仓皇退回登州,这个问题对于李捷却不是太大问题。 这个级别的暴风,楼船容易倾覆,盖伦船改造的齐船却是稳如泰山,根本不在乎,漫长的海岸线渊盖苏文可没那么多大军防御,沉默了半晌,老家伙不得不苦笑一下,站起了身:“这一趟还以为能压殿下一下呢,看来又是老夫吃亏了。” “呵呵,华夏有言,吃亏是福,吃亏对渊家未必不是福气呢!”同样在一头雾水李佑迷糊中站起身来,李捷轻轻拍了拍手,楼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立刻急切的冲开阻拦上了楼,对着渊盖苏文冲了过来。 “父亲!” 在营州呆了几个月,渊男生这丫的不但没瘦,反而还胖了好几斤,也是,天天山珍海味供着,虏来的高句丽美女,不下于少室氏的贵女李捷又送去了十多个,住的这么舒心,不胖才怪呢。 不过到底是高句丽第一世家的长公子,“挣扎”在红粉骷髅的纠缠中,每每“扬鞭跃马”痛击“敌人”后,征汗湿衣的时候,渊大公子对故国,亲人的思念就愈加浓郁,念于渊男生如此赤诚,终于被“感动”的朔王可算给他创造了个父子重逢的机会。 “好了,不要忘了渊公与孤的计划,不耽误渊公父子叙旧了。”笑呵呵看着渊盖苏文尴尬搂着投入他怀里哭的跟个娘们的渊男生,李捷很是识趣的拉着李佑下了楼。 “老九,你和渊老贼有什么计划啊?你怎么能认识渊老贼的?” 一下楼,李佑立刻挨不住一肚子好奇,立马扯着李捷的衣袖问了起来,可惜,一幅神秘的装逼模样,李捷悠悠然摇了摇头:“天鸡不可泄露也!” “嘿,好你个老九!”李佑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气呼呼的李佑揪着讪笑着的李捷马上要上演全武行时候,冷不防街上一骑飞速打马过来,远远看到长孙织快马过来,魂儿差点没吓飞了,李佑赶紧伸手给李捷整了整衣领,然后退到一边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让李捷得意的脑袋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萝儿,什么事儿来的这般着急啊?放心,天塌了有你男人我顶着。”等长孙织马跑进了。李捷颇为小人得志笑嘻嘻喊着,没想到飞速跳下马,长孙织满是惊慌急促说道:“郎君,那你快准备一下,我父亲马上就要到金州了,距离此地还有十多里。” “啥?长孙无忌要来?”李捷李佑两兄弟整齐的扭头望向了身后竹楼,冷汗一齐流了下来…… 第286章.吃完庄家吃弦家 迎着愈发冷冽的辽东寒风,一支队伍飞速的行进在,百人队伍盔明甲亮,萧杀彪悍,高头大马行进在水泥路面上,马蹄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队伍前面,两片大幡也是猎猎飞舞着,一面上画着弓马交叠的图腾,另一面则是古朴的长孙二字,两百多人的骑兵队人人背着大弓,行云流水般的护卫在几架四轮马车周围,护卫着长孙家当代最威严的家主。 不过坐在车里,长孙无忌可一点儿都没高兴起来,连续两个多月,他都在为后勤操劳,先是因为李世民突然策封辽东都督府,把李捷布置下来的辽东道补给线弄得乱七八糟,驻骅山一战后,唯一一条水运路线,登州金州线的运量又是突然降低,乱七八糟的后勤弄得长孙无忌脑袋都大了两圈儿。 如今安市城苦苦抵御着,唐军的境况也不是太好,寒冬临近,这个季节说不上滴水成冰也是寒风刺骨,唐军原本预定的棉质甲胄里衣如今还不到三层,存量更是捉襟见肘,照这个态势,如果现在不退兵,不出半个月军队就得陷入困境。 偏偏这个时候,李世民却如同着了魔一般,执拗无比,长孙无忌最后一次到安市城下时候,刚刚赶上攻城的土山崩塌,被高句丽人占领,如此大挫折下整个唐军都是士气萎靡,可不管大臣们如何劝阻,李世民非但没有退兵,反而斩杀了守卫土山的右骁卫将军傅伏**,勒令增兵,继续强攻安市城。 急的嘴里起泡了,一路匆匆,长孙无忌就直奔金州,去找他女婿李捷的麻烦。 哪怕四轮马车,行走在高句丽土路上都是颠簸无比,直到距离金州港口二十里范围内,这才走上了水泥大路,禁不住更加重了长孙无忌的怒气,一面摇晃着,一面还在心头计划如何训斥这个混账,想着想着,车队却猛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长孙无忌无比恼怒的探出头,老管家长孙福赶忙慌慌张张打马赶了过来。 “老爷,前方五原军说是军事演习,封路不让过啊!”点头哈腰的,长孙福小心翼翼的禀告着,气的长孙无忌鼻子差点儿没冒烟了。 “老夫倒要看看,他李捷还敢阻拦本仆射?”怒吼着,长孙无忌推开侧门蹦下了车,却为眼前这一幕看的呆了片刻。 “杀啊!!!” 呼喊声中,道路两面山包上下,分成两个阵营数千军士咆哮着对攻起来,虽然是木刀木枪,这个架势也绝对做不得假,长长的槊杆捅在盔甲上咣咣作响,有的都被捅的直吐白沫,刀来剑往也是力道十足,愣愣的眼神中,长孙无忌眼睁睁看着一个大胡子兵痞被打的满脸是血,依旧嗷嗷叫着往上冲。 “变阵!” 山坡上,披着明光甲,长着一张丑脸的大胡子长孙无忌倒是认识,李捷身边亲信,四品明威将军刀疤刘,扯着嗓子,这家伙难听的对着一个一头细一头粗大喇叭喊着,随着指挥旗的变化,小山坡上守卫一方左右军也是齐出,颇有声势的夹击而去。 “好!” 就算文官,颇具气势的一幕依旧让经历不少崆峒岁月的长孙无忌拍着大腿交好,不过刚喊到一半,他的笑脸又是僵硬了起来,呼啦一下,左右两厢竟然整个崩溃了。 说是崩溃也不对,三千多人阵形一下子散乱开,拿着木刀大棒子嗷嗷叫着散落在攻击敌阵两边,打的倒是热闹,不过全无章法,就跟村夫野人干仗一般,妈妈骂咧咧的喊声,惨叫声,拳打脚踢声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就跟看世界杯,本来精彩的巴西对德国突然换成国足对泰国一般,大倒人胃口,另一头,一百多个金州城方向出来的士子倒是不明所以看着热闹跟着大声叫好,长孙无忌却是感觉鼻子差点又气歪了,七窍生烟的跳着脚骂着。 “李捷这小子是怎么治军的,如此军纪匮乏,上了战场不是送死吗?” 山上,刀疤刘比他还火大,怒火冲天的喝骂着:“该死的靺鞨蛮子,契丹蛮人,回去统统军法处置,老子要打烂他们的腚!” “老爷?要不要小的驱散军兵?”一旁,长孙福小心翼翼的凑合过来询问着,沉默中长孙无忌却是摇了摇头,颇为深思的想了会儿,干脆的挥了挥手:“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军演结束吧!” 长孙无忌算是想明白了,这些很有可能是李捷故意摆出来的,驻骅山一战五原军阵亡过半,就连亲信大将都死了几个,听说朔王妃都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一军统帅李捷自己浑身浴血,可见战况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他这是有怨气啊!”伫立在车边,长孙无忌无奈的摇着头。 金州城港口,渊盖苏文刚刚结束了亲子活动,旋即被李捷兄弟拉着展开了不平等条约,在接下来的商贸谈判中,堂堂大对卢,西部大人,大莫离支都被李捷软刀子看的面色发黑,脸皮子抽搐,离去时候手都是哆嗦的。 “渊公,再回,有空来玩啊!” 下午时分,刚刚停泊半天的海船就匆匆再次踏上征途,依依不舍得送到港口,李佑还满是热情挥着手,听的渊盖苏文却是老脸发绿,忙不迭的钻回了船舱,弄得李佑直郁闷。 “老九,本王如此的玉树临风,大莫离支怎么像怕本王似得?莫不是被本王王霸之气震到了?”挺着胸脯,李佑奇怪的问着,弄得李捷满是无语晃了晃头:“得了,这会算是把让李泰抢去的利润补回来了。” “哼,那一想着赚钱让绿胖子给花去了,本王依旧憋气,憋气!”依旧气鼓鼓,李佑恼火的嚷嚷着,不想李捷也是同仇敌忾点了点头:“那一会竹杠敲的就要更狠一些!” 长孙无忌的车队到金州港时候,已经是快到落日十分了,一路上长孙无忌干脆弃车骑马,左右观望个不停,虽然是个不大的小港口,长孙无忌为了军需也曾经探验过了,记忆中从建立起这里就颇为繁华,怎么也想不到,两月不见,萧条如斯,街上行人都个个像鬼影子一般沉默不语。 还是那个三层小竹楼,刚刚忙于谈判,上的菜谁都没心思吃,这会儿干脆连换都没换,就是冷菜摆着,李捷与李佑也是一副哭爹死娘脸色,呆呆的行礼过后就是闷着坐了回去,就连陪宴的自己闺女长孙织都是没有好脸色,让坐上来的长孙无忌郁闷不已。 “姑爷,老爷老远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样,是不是太……”长孙福都有些看不下去,小心的询问着,不想长孙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呼呼说道:“父亲若是代表朝廷而来,陛下提倡勤俭,当然是如此招待了!” 这会长孙无忌是彻底没电了,刚来时候他还一肚子理,但一路走来,看着沿途的损失与萧条,以及五原军系统浓郁的怨气,能不能完成预定任务都是两说,老狐狸如何还硬气的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长孙无忌终于是郁闷哼道:“那就先公后私,说完公的再换地方吧!” “朔王,原本预定军资一万套棉服,为何还迟迟不到安市城下,陛下为此可是很震怒!”到底是长孙无忌,单刀直入,气势汹汹就逼问起来,吓得李佑一哆嗦,李捷却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司空大人,本王的弹劾折子可是您亲手批阅转呈,陛下御笔传回来的,您怎么这个时候还问我呢?” “弹劾?”疑惑的靠到了椅子后背上,捏着下巴想了半晌,长孙无忌这才回想起来:“莫不是前些日子你弹劾辽王李泰纵兵如匪,私自扣留棉纺织行会货物一事?” “然也,那就是一万套棉服,不光这一批,后来运送的伤药,烈酒,止血绷带,先后三批全在辽东城,总价值十万余贯,陛下说会处理,司空大人您是不是走错位置了?” 听着李捷懒洋洋的话语,长孙无忌差点儿没气吐血,暴怒的跳起来怒吼道:“既然是朝廷军资,为什么不打官号,反而用棉纺织行会名义,你分明是故意的?” “司空,这话您说的,本王愿意自己物资被打劫啊?陛下何曾授于我转运使名义,从一开始战争,就是辽东转运使为主,登州,棉纺织行会为辅,长孙大人,你不去查盗匪,反倒来本王这儿问罪?” 李捷怪叫着的话当即让长孙无忌无语,这话说得倒没错,不去抓强盗反倒来找苦主要,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不过时间上,长孙无忌却没有抓强盗的时间,不说李世民对李泰的袒护,单单从乱成一条线的辽东都督府把东西找回来,就需要月余,到时候,安市城下大军早就冻死饿死了。 “事情本司空会去追查,目前前线大军困顿,朔王,齐王,本司空要你们迅速从登州调集粮草过冬物质,十日内送达安市城下,不得有误。”生硬着,长孙无忌站起了身,却不想李捷又是一摊手。“没有!” “你!”胡子差点没气歪了,本来预料到办事儿困难,何曾想李捷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长孙无忌气的手指头直颤抖。 “朔王,你可想好了,一旦攻辽失败,大军尽丧,你可就是众矢之的!” “本王是扶余道行军总管,又不是军需转运大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司空大人可不要乱说!再说,本王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大不了就是鸡飞蛋打一拍两散,这场战争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不会再让我的部下为别人流血!” 同样红着眼睛,李捷拍着桌子也是怒吼道,再次让长孙无忌哑然,也的确,偏心如斯,换个人此时不回内地都怪了,眼看着自己闺女都是气呼呼瞪着自己,无奈中长孙无忌再一次瘫坐了回去。 “那你总不至于看着安市城下六万多大军冻死饿死吧?” “物资不是没有,但需要付钱购买。”也是坐回了椅子,李捷慢悠悠说着,可算让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只要李捷继续转运,那就什么都好说。 不过片刻后,长孙无忌好心情就荡然无存,拿着李佑笑嘻嘻给出的价目单,老家伙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 “一斗米三十文?一件棉甲两贯?伤药十贯一桶?朔王,你太过分了点吧!” “这还是价格,本王还没算运费呢!”捋着终于长出来一点的小胡子,李捷三个,笑得很奸商…… 第287章.公转私,新的图谋 头一次,长孙无忌如此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不答应大军就得饿死冻死,怪就怪皇帝太偏心或者新任的辽王实在是太草包,不得已,在两个奸商逼迫下,长孙无忌签下了多达五十万贯的军购案,这还是先期计划,如果安市城之战旷日持久的打下去,还不知道还需要多少铜钱要填进去呢。 要知道,初唐铜钱还是很值钱的,大唐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堪堪两千万贯出头,还要供应整个国家各部门运转,也能剩下个几百万贯供皇帝大臣们支配了,长孙无忌甚至可以想象,这张账单带回去后,李世民难看的脸色。 长孙无忌郁闷的跟瘟鸡一般,初步捞回来一笔,李捷与长孙织冷冷的脸可算露出了和蔼可亲笑容,一左一右搀扶住了长孙无忌的胳膊,将一张臭脸的老狐狸从座位上拉了起来,陪着笑脸呵呵笑着往外走去。 “好了,岳父大人,钱是陛下的,命是自己的,有不是外人。” “是啊爹,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十日之内,六万套棉衣,五万石粮食,必须送到安市城下军营中。”眼看着自己女儿女婿摇身一变,又变成这样一副笑脸,长孙无忌气的胡子直抖,悲愤的哼着,这回好不容易接上话的李佑则是赶紧把笑眯眯的脑袋点的跟猫头鹰一般。 “一分钱一分货,您老就放心吧!” 还真是花了钱就是不一样,有钱就是大爷,凉透了的海边小菜直接丢在小酒楼上,李捷架着长孙无忌直接去了停靠在海边的大船上,这回可是新下水七十米级别的海神号,上了船,进了豪华的船长会议室中,长孙无忌可算见识到了李捷李佑两个败家王爷的奢华。 宽敞的宴会大厅,一个圆形宴会桌上扑的可是最光滑最不透水的白色丝绸作为桌布,名贵的青瓷盘子装满了珍馐百味就不说了,桌椅酒柜都是红木做的,市面上千金难得的琉璃俩人竟然有一大块,烧成花朵的模样挂在头顶上顶着蜡烛煞有梦幻感觉,不少小琉璃珠更是串在绳子上垂下来。 坐在主位上,抬头看着大琉璃灯,长孙无忌都是心头发颤,生怕这东西掉下来,转眼间上千贯就碎了。 “岳父大人,这葱爆海参对男人可是大补,您老多吃点,公事谈完了,咱们只谈私事,好好给您老接风一般。” 一桌子鱼肉虾蟹,李捷这儿的菜样式就是与其他地方的不同,李佑知趣儿的闪了,李捷则更加殷切,热情的给长孙无忌布菜,不过闻着浓郁的香味,长孙无忌却是胃口乏乏,好不容易从灯上面挪回来眼睛,长孙无忌又颇为无奈的叹息着:“你啊,就是什么事情太过极端了,之前一味的逞强上前,这会受到挫折,又是彻底抽身退出,这样一份订单老夫要是拿回安市城,你大父该如何做想?。” 说到这儿,长孙织愣了愣,李捷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抬起头反问道:“当初陛下的许诺我也告诉过岳父了,既然陛下已经一点儿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把许诺与我的转给他人,我李捷已经别无所求,为何还要顾念陛下的感受?” “接下来的战争基本上是要为废太子而战,我与我的部下已经流了足够的血,现在我想做的就是为他们捞回来足够的汇报,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 “知道吗,我的岳父,就这艘船,十多天前才刚刚拉着满船的骨灰会的长安,既然陛下钟情于李泰,英雄就让他做好了,就像曾经岳父说的一样,功大有过,我再抢如此大的功绩干什么?” 这话说的,李捷真是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不想长孙无忌却满是开怀,长长叹了口气:“你可算领悟了功大为过这一条了,上一次老夫约你见面,就是想告诫你,不要再表现的太耀眼,你在盖州稳固的根基,已经让陛下侧目,猜疑,结果你倒好,新城,长谷击高句丽一战又是太过张扬。” “不过事情还有可为,这一次,陛下封你为丸王,安东大都督府大都督,世袭罔替的意向已经对老夫透出了口风,所以,别在那么灰心,辽东的战事好好干,未尝不能得偿所愿。” “呵呵。”长孙无忌劝慰了一大通,不料李捷仅仅是冷笑两声,不屑的反问着。 “安东都督府人口几何?照比辽河流域如何?为了照顾李承乾,就算安东都督府,疆域顶多抵达鸭绿江,如此狭小,多山,荒蛮之地,我还要夹在李承乾李泰一对儿冤家中间,无海路,陆路通道完全被李泰卡死,凭什么本王要做这冤大头?恐怕就算我表现平平,陛下也是早就如此计划好了吧?” 这话说的长孙无忌一愣,没想到李捷早就想明白了,看着自己女儿也是愤愤然捏着碗筷的模样,沉吟了一下,长孙无忌终于是无奈晃了晃头。 “罢了,不想接收安东都督府也无妨,老夫豁出去老脸,帮你活动回你的五原,这段时间后勤转运一定要用些心,老夫才说的上话……” “不,不,五原我也回不去了!所以也不需要表现的好点,岳父应该知道,新任五原突厥道大都督是太原王氏的人,大批世家大族子弟又是进驻五原,我回去了,还能呆的好吗?” 眼神中忽然闪烁出了闪亮的光辉,李捷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孙无忌。 “况且,五原距离关中太近了,既然陛下忌惮我如斯,再呆在五原,稍微有点动作,恐怕陛下都会不安吧?” “那你想去哪儿?不会想要回长安吧,那可就难了!”长孙无忌的眉头当即挑的老高,李捷这笑容却更加灿烂,小心的贴在了长孙无忌耳边:“我想去……” 片刻,长孙无忌满是愕然,惊骇的反问着:“你确定?” “还需要岳父大人多多帮忙,至于偏远?有我李捷的地方,只要不是沙漠,都会富庶的!” 眼看着自己这傻女婿满是自信,傻闺女还崇拜的直点头,长孙无忌不得不郁闷的向下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事儿倒是容易许多,老夫配合你就是。” “多谢岳父成全!” 第二天一大早,在长孙无忌目瞪口呆中,小小的金州城居然拉出来了十万石粮食,数千车的粮食足够大军几个月所需,一时间竟然找不全车辆去运输,看着长孙无忌愕然的模样,李捷兄弟两个却是笑的奸诈无比。 幸亏当初与李泰受了闷气,李佑一怒之下把李捷转移出来新城的战利品粮饷全都匿藏了起来,不然李捷在辽东局势更加需要被动几分。 又是两三天过后,登州运送棉甲棉衣的船队也到了,装载上了这批物质,在李捷与长孙织的送别中,长孙无忌悠悠然踏上了规程。 原计划是要在辽东修路的,可惜,没等李捷展开庞大的计划,他已经让李世民清包袱走人了,李泰自然没有修路的心思,结果最后,苦果却要李世民大军自己吞吃。 足足走了十五天,长孙无忌这才带着军资赶到了安市城下,东北的寒冷早在几天前就铺天盖地袭来,几场冰雨过后,唐军竟然连持续攻击安市城的力量都展不开了。 哪怕彪悍如玄甲军,这阵儿都是瑟瑟发抖,出来迎接的队列如同风吹拂的树林一般,连着走过了几个军营,围在烈烈燃烧的火堆旁,唐军将士几乎个个都脸色苍白麻木,行尸走肉那样堆萎在那里,远远眺望着前来迎接的军将,一圈儿人也是脸色发青,不断跺着脚。 “陛下?” 走进了,长孙无忌还真是大吃一惊,赶忙跳下马,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一面慌张的解下自己厚厚的棉披风给李世民盖上,一面暴怒的对左右嚷道:“如何照看陛下的?置陛下与如此寒冷困苦之境地,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吗?” 同样冻得直哆嗦,张士贵等一群人无奈的垂下头,李世民则是暖和暖和手,笑呵呵的摆手否决道:“好了辅机,是朕自己要这么做的,没事儿,当年跃马关与宋金刚鏖战之时冰天雪地,朕不照样熬过来了吗?” “可是陛下…” “好了,辅机,棉衣带回来了吗?再没有棉衣,朕也真的要熬不住了!”面容都显得苍老了几分,抚着头发,李世民笑呵呵的开着玩笑。 这时候可没有人敢耽误时间,不然的话估计他会被冻饿的军兵撕成碎片,几百个军需官忙忙碌碌就把棉甲,棉衣发放了下去,甲胄里衬垫上了棉甲,再敞开肚皮喝着长孙无忌新带回来的小米粥,唐军的士气可算恢复了几分。 御营大帐篷中,长孙无忌带回来,压得扁扁的厚实棉絮也都殿进了帐篷内衬,火光烈烈,煮的小米粥锅咕嘟咕嘟作响,就连唐军一系列重臣都是披着棉纺织行会特意为将领准备的棉大衣,一面抽着鼻涕,一面捧着小米粥,就着小咸菜滋溜滋溜吃着。 李世民也不例外,一连干了三碗,堂堂天可汗终于舒服的拍了拍肚子,感慨的晃了晃脑袋说道:“平日里总是责备胜之自贱身份,混迹于商贾之中,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托了他的福啊。” 陪笑着坐在李世民左手,长孙无忌却是无语的在心里念叨着,陛下,但愿一会看到账单,您老还笑得出…… 第288章.政治,进退之间 一锅粥喝了快一个时辰,上到江夏王李道宗,下到尚辇奉御薛万备,可都是冻怕了,围着长孙无忌问了一圈后勤补给情况,问得长孙无忌头大俩圈,老狐狸一辈子都是态度强硬,这会儿弄得第二次哭丧着脸绞尽脑汁编造着后路如何如何通畅。 尤其是李道宗,一听长孙无忌从金州那儿运出来的粮食,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一锅粥见了底儿,心里有数的诸将也是纷纷笑脸退出了帐篷,已经有三日没行动了,战事可就是我退你进,再不拿出点动作恐怕高句丽人反倒会打上门来了。 也难怪李世民自己都到了穿单衣挨冻的程度了,按照历史上的进度,此时唐军早已经该退兵半个月有余,李世民如此执拗,此刻唐军却被拖到山穷水尽地步中。 五天前军中粮饷已经减半发放,文武百官上奏章请求退兵的话语如同雪花片子一般垂降下来,天可汗这也是逼得没有办法,亲自穿起了单衣陪着将士们一块儿受冻以表达自己决心,这才堵住了诸将的嘴,不然的话堂堂皇帝哪会缺一件冬衣? 也幸好长孙无忌回来的及时。 这头长孙无忌在翻阅着成堆的上表心惊不已,另一头,李世民则是干掉最后一口粥,很随意的把碗丢回了锅了。 “辅机,这回去金州,那小子究竟要了多少好处?” 李世民这话,一下子听的长孙无忌怔住了,看着他愕然的样子,李世民则是爽朗的笑了笑:“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天那小子连白蹄乌都不要了,已经是恨透了朕,这会这小子没跑回中原修养,已经算是看在了乐儿的份上了,就算让我这个偏心的爹挨冻一阵,他也会多拖几天。” “不过,当这个爹也难啊!”说到这里,李世民又是长叹一声,听着是听着,长孙无忌可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接话下去,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了两份文本,恭敬地递了上去,随意接来一本,翻开后,哪怕李世民也是噎了一下。 “嘿,五十万贯,这小子可够狠的,看来以后免费的午餐真是吃不上了!”眼睛瞄着这份军资供应表,李世民禁不住肉疼的咧着嘴,听的长孙无忌又是眉头直跳,伸手递上了第二份奏折,疑惑的接过去翻看了两眼,李世民又是丢了回来。 “朔王弹劾辽王,不是半个多月前的”奏章吗?” “回禀陛下,朔王有言,按照与朝廷工部的协议,第一批一万套棉衣,以及第二批烈酒药材等货物全都是被辽王扣了下来,在金州时候,老臣也派过密谈探查过辽东都督府情况,由江淮征调的物资,转运使情况很不乐观。” “都督府境内,盗贼丛生,而且辽王在配合转运上很是不用心,调集民夫迟缓,甚至还常常有克扣粮饷的情况,靠着这条正常途径,支撑不了在辽大军。” “朔王那面…”犹豫了下,长孙无忌竟然颇有种掉价的感觉小声禀告着:“朔王调集物资虽然便捷,但他已经不肯再用心除非以十倍利益诱惑,那,又不是朝廷承受得起的,按照这个价码,要支撑大军度过整个冬天的战争物资,至少需要七百余万贯甚至千万贯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为了征讨辽东,朝廷先期已经投入了上前万贯,历年来积蓄的钱帛已然空了大半,这么打下去,打不起啊!” 堂堂大唐哭穷,还真是让长孙无忌丢脸,听过他叙述的一大顿,李世民也是头疼的直摇头。 “唉,朕这个爹当的还真是失败,大儿子恨朕,九儿子恨朕,四子也在恨朕,虽然青雀还是那么殷勤侍候朕,但朕也不是傻子,也能感觉到他的怨气。” 长孙无忌又是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怨气何来?太子之争的失落呗,不过这可是犯忌的话题,长孙无忌还是不敢接。 “辅机,那你的意见是?”还好,感慨了一下,李世民又转回到正事儿上来,精神一震,长孙无忌赶紧抱拳言道:“退兵!” 虽然李捷是他女婿,但毕竟长孙无忌还是大唐的仆射,司空,说的话做的事儿还要从大唐大局上出发,就算李捷再希望发这个国难财,他也不能答应。 “退兵?不,不能退兵!”和意料中一样,李世民当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过就算意料到了,长孙无忌依旧咬着牙上前抱拳进谏道:“就算不退兵回中原,大军撤退到辽东都督府境内,理顺后勤补给,度过冬天也好啊陛下,不然的话朝廷财政迟早会被战事拖垮的,上演前隋之祸。” “不然,朕是马上皇帝,高句丽从两汉时期就开始雄踞辽东,为祸边疆,高句丽地势重要,一旦枭雄现世,河北之地朝不保夕,顷刻就能为祸天下,朕已到知天命之年,朕不除,恐怕稚奴那孩子是没有魄力打如此大一战的。” “更何况,如今不能退,一旦退了,将士们憋着的这股气就散了,那样就算明年卷土重来,也会更加难打,高句丽人的抵抗意志也会更加强烈,如今安市城已被我军三面包围,拼的就是这个意志!” 虽然李世民说的很在理,不过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还有意气风发的神采,长孙无忌还是禁不住想起一个人来,隋炀帝杨广。 不要以为杨广亡了国,就是无能的白痴,实际上,能玩手段上位的,杨广的精明才干可比表面上能的多得多,不过越是能力出众,英武果敢之人,也越不能接受失败,杨广如此,眼前的李世民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满是焦急,长孙无忌再一次跪伏在地,抱拳恳请道,没想到李世民又是翘起胡子一乐,伸手就扶起了长孙无忌。 “行了辅机,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比隋炀帝,可还有一个优势,朕比他多个能干的儿子,朕不能分身回去,就改封朔王为河北道转运大使,负责后勤补给如何?” 昂着头,李世民颇为神气自豪的说着,听的长孙无忌就是老嘴一咧,亏您老还知道自己当父亲多失败,自己儿子弄得多恨自己,这个情况下,朔王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个官职? “额,陛下,这事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毕竟辽东都督府全权已经交给了辽王李泰…”抱着拳头,长孙无忌再次小心翼翼的问着,不想李世民又是大手一挥:“不必了,攻下安市城以后,北方大片土地朕回封给朔王,为他建立安东都护府,捷儿是聪明人,不会在眼前这个时候闹得太大的,他会接受的。” 长孙无忌再一次差点没吐血,难怪之前李捷就说了,这已经不是属于他的战争,苦战的安市城还不想给他呢,在您老眼中的金饽饽,朔王眼中可是一钱不值,回忆着谈判座上一文钱的米价李捷都没相让,长孙无忌就是头大几分,悲催不已的拱手抱拳禀告着。 “这个,就由陛下定夺好了,老臣车马劳顿…” “辅机,朕知道辛苦你了,可现在朔王对朕深怀怨望,也就作为他外舅,你的话能让他听得进去,这一趟,还劳烦辅机替朕走着一趟!”说着,拱着手,李世民竟然微微拜下。 皇帝亲自相求,对于臣子来说,没有比这还要大的荣耀了,可惜对于被拜的长孙无忌来说,这阵儿却是直想哭,热泪盈眶的伸手扶住李世民胳膊,“感激涕淋”抹着泪水答道:“老臣,尽力而行!” 事实,又是不出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所料,五天之后,还是金州湾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宴会厅中,端坐在左手端,李捷满是不可置信的蹦了起来,惊奇的叫道:“岳父,之前咱们的密议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让孤去当吃亏不讨好的河北道转运使?不可能!” 阴沉着一张脸,长孙无忌却是一丝通融都不肯,威严的拍着桌子站起来,沉声说道:“陛下有名,没什么不可能的?如今战事吃紧,你身为大唐朔王,当然要从大局出发,这个河北转运使,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不然老夫绑也要把你绑过去!” “当真?” 板着一张死人脸,长孙无忌冷酷的哼了一声,愣愣看了他几眼,李捷突然间大叫一声,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尤其是嘴角流出了一大片白沫,吓得猝不及防的长孙织惊呼一声,惊吓的赶忙搂住了李捷。 “殿下!” 长孙无忌也是吓了一大跳,慌忙跟着凑了过来,掐住李捷人中就不撒手,与此同时扭头焦急的大嚷着:“来人,快传郎中!”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李捷却忽然“幽幽转醒”,虚弱的对长孙织抬了抬手道:“萝儿,孤病重,战事是顾及不了了,咱们,咱们回中原吧!” “好,好,萝儿听你的。”眼角还挂着泪水,长孙织把小脑瓜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长孙无忌却是无语的撤开了手,气的脸色发青踱步回了座位,拍着桌子嚷着:“你以为陛下会相信你的装病吗?” “陛下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本王是病了,辽王如此大才,还是让他担当此众人吧,反正什么安东都护府,我又不想要。”一骨碌爬起来,就靠在目瞪口呆的长孙织怀里,李捷颇有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风范,看的长孙无忌再一次头疼的捂住了脑袋。 “朔王,之前老夫教过你功高为过,那么老夫现在再教你一条,所谓政治,没有绝对的一说,不论什么时候,都讲求的是你进我退,努力达成一个平衡!” “所以!”拍着桌子,长孙无忌满腔怒火大吼道:“怎么才干这个河北道转运使,还有什么条件,一块儿讲出来吧!” 第289章条件.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还是岳父为人敞亮,老谋深算!” 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李捷就活蹦乱跳站起来了,一个马屁拍了过去。 这样意外的一幕,气得刚刚被他精彩表演吓的魂不守舍长孙娘子一肚子火气连掐了他好几下,疼得李捷龇牙咧嘴上蹿下跳好一会才缓过来,满是郁闷摇头晃脑讲起了条件。 “第一条,就算我当上了河北道转运大使,运输依旧要以海路为主,所以之前议定的价格不能变!” “不可能!” 第一条长孙无忌就暴怒的跳了起来,之所以要让李捷出任这个河北道转运大使,就是因为朝廷负担不起高额的经费,无奈之下的折衷办法,如果答应下来,那与授不授予李捷这个官又有什么区别?” “那就没办法了岳父大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江淮道转运而来的粮草千里迢迢,路上十层就耗费了七层,而且冬季道路难行,就算本王上任了河北道转运使,顶多能改善一下辽东的转运环境,能不能保证军需,孤可不知道。” “而且除了粮草,江淮道可不产棉花,我可运不来棉衣,之前岳父教育过小婿,功大为过,反正小婿不会再傻的自己往里填补了!”李捷再一次无辜的摊了摊手,气的长孙无忌又是直瞪眼却哑口无言。 的确,之前光考虑转运问题,长孙无忌都忘了江淮道的运输能力同样有限这个问题,怪就怪之前李捷海上转运弄得太漂亮了,唐军的眼界都养刁了,就在长孙无忌苦思冥想的时候,李捷忽然又是笑眯眯的提出一个新的建议。 “不论运输费用,还是这些征调的成本费用,这些都可以不要现钱,只要中书省能出具足够的凭证就行,孤要用这些积累出来的钱帛都用来交税。” “交税?这些钱都当作税赋上交了?”李捷一说,长孙无忌都禁不住迷惑了,还有这好事儿?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长孙无忌疑惑的重复着。 “当然不是白交!”一拍大腿,李捷再次两眼放光的说着:“孤的意思,这些钱都当作未来的税收交上了,这些税交过了,日后我棉纺织行会行商再有税收,就要用中书省给的证明来抵消,不再花钱!直到这个额度用完为止!” 这下长孙无忌明白了过来,意思就是把明年,后年,大后年的税赋提前收上来兑换成各种物资,这个提议禁不住让长孙无忌欣然点头,照比一下子就要给付的大笔税收,不用支出,仅仅是未来若干年减少些税收而已,朝廷上下,完全可以接受。 “好,这条老夫就答应下来,相信陛下也一定会同意的!” 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一般,长孙无忌立马爽朗的答应下来,而且生怕李捷后悔那样,老家伙又赶紧追问道:“下一条是什么?” “不对,如果这个条件,用不用你当河北道转运大使都没关系了!”晃了晃脑袋,长孙无忌干脆站起身抻了个懒腰笑道:“既然朔王身体有恙,那么就好好养病吧,老夫先回去复命了!” “等等!”翻着白眼,李捷又是叫住了长孙无忌,怒气冲冲嚷着:“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本王的条件可是建立在本王出任河北道转运使,亲自与中书省出兑这些免税文件的前提下,既然不让本王当了,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一会装病不干,一会又吵着要干,长孙无忌也被折腾的没脾气了,一点儿岳父威严都没有,再一次回过身来无奈问着:“那第二条又是什么?” “辽东都督府内,本王的命令要高于辽王,本王可不想背后再有人使绊子,如果有人掣肘,本王有权利先斩后奏!”咬着牙,李捷恶狠狠地说着。 感情这个小混蛋心里还在记恨啊!听了李捷的条件,长孙无忌再次恍然,不过也没太在意,反正刀砍在李泰身上,李泰这个白眼狼又不是他的盟友,何苦来哉? “本司空答应,估计陛下也会答应的!”轻飘飘,长孙无忌就应了下来。 这一场谈判真是出奇的顺利,兴奋之余,接下来的酒宴长孙无忌也是多喝了几杯,看李捷这个傻女婿更加顺眼了几分,出奇的多夸赞了李捷几句,弄得长孙织也是颇为开心,搂着李捷的胳膊更紧了,如果不是急于复命,长孙无忌都会留下住一晚,好好与后辈交流一下了。 不过长孙无忌开心的走了,某人却郁闷了,没等宴会厅收拾完,齐王李佑已经风风火火杀了进来,一进门就是悲催的问着:“九弟,你是不是傻了啊!这会又去当什么冤大头的河北道转运大使?之前那些人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打不下辽东,李泰的辽东都督府成为泡影,与吾等何干?凭什么要白白便宜李泰那个绿胖子?换一张轻飘飘的纸?” “怎么能叫轻飘飘的纸呢?”挑了挑眉头,李捷依旧很愉悦擦着李佑喷在他脸上的吐沫星子,笑呵呵反问着:“如果大唐中书省发出来的文件都变成纸了,没了诚信,我大唐凭什么还能统御天下?” “可,一堆免税证明就算有用,也没什么大用啊?如果有那些钱帛,投资修建多少产业都够了!”李佑还是不服气的嚷着,不想李捷笑的更诡异了。 “怎么没用?孤是河北转运大使,军资花销多少,还不是孤说了算,反正又不用掏钱,报到户部,开具证明也爽快,用一份的物质,换取免除十份二十份几十年的税收,咱们可是赚大了!” 两眼冒着金光,李捷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况且你想想,免税带来的优势,没了税收负担,咱们棉纺织行会的成本就下降了,价格上可以更优惠,太原王家,博陵崔家,还有江南世家,河洛世家不一直处处模仿咱们的产品,跟棉纺织行会,海运行会做对吗?价格上咱们低一大截,销量上自然压死他们,要么卖不出去东西饿死,要么他们也得降价陪死!” 李捷说到这儿,李佑的眼睛已经跟着亮了起来,不过让他兴奋的还在后头,搓着手,李捷又是猥琐的嘿嘿笑了起来。 “更何况,五哥你不是和小弟抱怨过多回为了维护辽东局面,咱们在登州退税,白白便宜了在辽东征收重税的李泰胖子吗?这回免税凭证可就用的上了,他李泰身份高贵,不屑于商贾,每年进贡又是巴结皇帝的时刻,拿着这些白条也没什么用,真期待看到李泰抱着一箱子白条精彩的脸色!” “九弟,你赶快上任吧!本王已经等不及了!”刚刚还满是不悦的李佑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兴奋无比的挥着手催促着,弄得李捷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急什么,还得等陛下下旨呢!” 几天以后,盖州城,某处鸡山。 指挥着一大群下人收拾鸡粪,看着由山上溜溜达达下来的鸡群,新任的鸡山保长孙三禁不住美滋滋的,这些可都是钱啊! 鸡蛋供应给城里贵人一部分,收到的钱还能拿到不少回扣,剩下的自己大可以拿回家,当上这个鸡头了,吃鸡肉孙三竟然都吃的有些腻歪了,这日子,滋润的没治了!多亏了是孙伐音孙国丈的远房亲戚。 唯一一点令孙三闹心的是,之前五原军那个军需官可是拿着大把铜子求着他来买给养的,后来这几个月竟然没了踪影,难得有唐人大爷孙子一般奉承着自己,这一走,让孙三感到颇为不舒服。 就在孙三滋润的在他房头喝着酒时候,鸡山的入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疑惑探出头,孙三立马两眼放光,傲慢的迎了出去。 “啧啧,这不是唐校尉吗?又来采购鸡蛋?不好意思,我家王爷严令,辽东的东西一概不卖给朔王府,唐校尉请回吧。” 官没多大,官老爷气派孙三却是学了个十足,眼睛看着天的傲慢说着,根本没把五原军来的军需校尉唐成放在眼里。 昂着头,孙三缝在外面的衣服口袋却是开的大大的,以往这个时候,唐成可是早已经赔笑着把大把的铜钱塞到他口袋中,陪着笑脸说着好话,不过今天,任凭孙三脖子都酸了,兜里还是空空如也。 就在孙三疑惑的低头时候,手里终于是重重的多了个东西。 “你,去把鸡粪给挑了怄好!” “我?”拿着扁担指着自己鼻子,孙三不可置信的叫着,不想迎面就是一皮鞭过来,抽的孙三老爷嗷嗷直叫。 “你什么你?这鸡山可是朔王为了讨伐高句丽逆贼,支援前线特意建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会可彻底变了脸,唐校尉满是威严怒吼着,随着他的话语,六个带刀唐军大汉握着刀柄阴沉的凑了过来,当即吓得一哆嗦,孙三什么老爷架子都没了。 “唐,唐人大爷别动粗,小的,小的这就去干活!”拎着扁担,一溜烟儿孙三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舅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趁着唐成换鸡山保长时候,孙三顺着拎鸡进城,孝敬孙伐音老爷的小路一路就跑到了盖州城内国丈府门口,没等他嚷嚷两声呢,孙三猛地又是傻了眼。 今儿个国丈府远房亲戚来的还真不少! 就在孙三心头忐忑不安的时候,靠在门口的七大姑八大姨突然就是公鸡打鸣般惊喜叫道:“舅老爷出来了!” 坐着软轿,孙伐音脸色阴沉摇晃着出了来,不过今天似乎孙伐音一点儿为远房亲戚主持公道的心思都没有,一帮子豪奴大棒子打开了围着的人群,护着孙伐音轿子就急急匆匆出了门,一肚子好奇,拎着两只鸡,孙三也是摇晃着鸭步赶忙跟了上去。 一口气儿跟着小跑到了盖州城新城区变的大仓库那儿,孙三当即看的马脸煞白,双腿抖入筛糠,入眼处,森森然不知道多少大唐天军排列如山战阵,阵前,五十多个绞架林立着,踩着凳子,五十多个比他还大的孙家“老爷”颤抖着脖子挂进绳套里。 最令孙三恐惧的,还是唐军阵前,那个吊儿郎当仿佛胡汉三归来少年身旁,面无表情随意立在那里的威武年轻将军。 孙三现在都忘不了,如同神魔一般怒吼着杀进盖州城,杀得浮尸遍野的唐军魔神。 “完了!”哆嗦着,孙三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第290章.立威,愤怒的绿胖子 抽着冷气,瘫坐在地上的可不止孙三一个,一路上好奇跟来的孙家“远房亲戚”可不少,就连气势汹汹问罪而来的孙伐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顿了顿,这才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冷着脸跳下轿子。 “朔王,齐王,您二位大驾光临盖州城,又是如此对待下官属下,究竟所为何事?要知道这里是辽东都督府治下盖州,一旦辽王发怒,二位恐怕也不好过吧!” 阴沉着脸,孙伐音粗短发肥的脸上满是威胁,但怎么都有种色厉内苒的感觉,一双昏花老眼忌惮的左右打量着唐军森然阵列,唐人的强大他可是深有所感,眼前军队不下三千,突然逼到盖州城附近,他却一无所知,一股无名的恐惧由心而生。 尤其是面对站立在齐王身旁,那个他曾经背叛过,神情冷淡的朔王。 不过任由孙伐音大声质问,李捷却是看他都没看他一眼,反倒是饶有兴趣关注着仓库里头忙忙碌碌的工人,还好,有个闲不住的齐王李佑披着一身将军甲就得意洋洋左顾右盼,生怕没地方炫耀一般,活脱脱的胡汉三回来了。 “陛下有旨,册封我九弟李捷为河北道辽东道转运大使,本王为转运副使,全权接管辽东都督府大军补给,全力保证补给通畅,如有胆敢阻拦,怠慢军机者,一缕可先杀后奏,这些人经调查,怀疑为松露坡劫持朝廷军需的贼人,依照唐律,本王……” 摇头晃脑中,李佑说的还很来瘾,这功夫,几个小校已经急急忙忙从仓库群中跑了出来,单膝跪伏在李捷身前,大声禀告着:“报,仓库内,打有军需字样两万套军用棉服,一百桶五金伤药,五千坛烈酒消毒剂全部找到。” “很好,证据确凿,不必罗嗦了,绞!”冷酷挥了挥手打断了李佑解释,李捷毫不在意的扭头对身边人吩咐道,旋即转身回了军中大声喊着:“备车,将军需物资转运安市城前线!不得有误!” “喏!” 折冲都尉薛擎立马大声的应着,带着一标人马排着整齐队伍就杀进了仓库,另一头,没等挂在绞架上哭爹喊娘的孙伐音亲信求情喊着救命,刽子手已经挨个凳子踹了过去。 “表舅,救救小侄啊!”眼看着自己属下原来一齐作威作福贪污**的仓管一个个身体挺得笔直,两只脚在空中乱蹬,勒的舌头突出老长双眼满是血丝的恐怖模样,挂在后排的仓令官孙栤都吓得失禁了,仓皇对着孙伐音哭喊哀求着。 可惜如此果断的杀人,孙伐音都是看的心惊胆寒,哪儿还顾得上救他?任凭孙栤喊了半天,一个激动自己把踮脚的凳子踢翻了,勒的直翻白眼,倒是省了刽子手一脚了。 “还是老九你比较酷啊!”想了半天如何到李泰地盘上耀武扬威,却怎么都比不上李捷沉默着寥寥几句话,郁闷了下,李佑干脆也丢下了两眼发直的孙伐音,转身就追了上去。 “老九,等等我,还去哪儿砸场子啊?” 随着两位王爷离去,大部分唐军倒是撤退了,等孙伐音回过神的时候,挂着的五十多个高句丽大小管事头目身体却也凉了,仅仅有两个生命力强大的还在一抽一抽蹬着腿,难闻的大小便味道弥漫了遍地。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说发生就发生了,直到身后督促民工抬棉衣给养的唐军不耐烦喝骂着让挪开轿子时候,孙伐音这才仿佛回了魂一般,兔子回窝那样逃命跑回轿子,缩进去就闷声大嚷着:“快,辽王府!” “哈哈,看给那老混蛋吓得,咱们立威看样子效果不错。” 其实根本没有走远,躲在还没有修建完的盖州城新城一角,望着孙伐音狼狈的逃窜而出,跟在他附近,还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人惊恐望着吊死五十多个官吏,也是四散进了城,李佑禁不住颇为值得自得的拍了拍胸脯大笑着嚷道。 看着自己这个哥哥一副老顽童模样,李捷则是无奈摇了摇头叹道:“行了,如今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再不干好活,估计陛下也不能饶了咱俩。” “现在干什么去?” “去辽河边,找一个女人!”昂起头,李捷双目中禁不住露出了精光,说的李佑却是一愣,无语的跟在他身后嚷嚷着:“我说九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泡妞?喂,刚刚干嘛不直接把孙伐音那个老混蛋拿下啊?他可背叛了你啊!” “哼,死太容易了,孤要他一家生不如死!” 扔下一句满是阴狠话语,骑上马,李捷一行又是浩浩荡荡,杀奔辽河而去。 “阿嚏!” 辽王府,望着王旗高悬,说明辽王李泰没有出行,孙伐音倒是松了口气,刚进府内等在小院中,却是一个大喷嚏打出,正好喷了来迎接的那人一身。 “哎呦,爹你干什么?”抹着小脸,孙玉娇满是埋怨的吼着,弄得孙伐音赶忙擦了擦鼻子,陪着笑脸摆手道:“爹这不也不小心吗?辽王呢?” “哼,那个死胖子还不是在和他的狐狸精**呢!”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忿,孙玉娇恼怒的扭头哼道,当即又是吓了孙伐音一个激灵,慌忙就捂住了孙玉娇的小嘴儿。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可不能乱说啊!” 如今高句丽是指望不上了,投向成为辽东新主人的辽王李泰,又把李捷给得罪死了,这会儿要是再失去李泰这个靠山,孙家直接也可以找一棵歪脖树挂上去,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路了! 很是熟稔把孙玉娇拉到了一旁小院子里,孙伐音悲催的问着:“又怎么了?我的小姑奶奶,之前不是说这辽王比朔王好多了吗?怎么又闹上脾气了?” “那是本姑娘瞎了眼,除了刚开始一两天他对本小姐还能好些外,没过两天就另寻新欢了,把我丢在一边不声不响,跟那个死人头朔王有什么区别?有好的东西也不给我,到现在本姑娘穿的裙子,戴的玉石首饰还是从朔王府带过来的呢。” 一说出来,孙玉娇更是气愤了,摆着裙摆向孙伐音诉苦道:“尤其是那个死胖子不解风情,竟然到现在都没碰过我,那天把他灌醉了我问的他,理由竟然是我被朔王用过了,嫌我脏?嫌弃本姑娘之前这个混蛋花言巧语来骗我做什么?” “爹,回去一定要把这个木头完颜奴换掉,换几个长的顺眼的小姓来伺候我,再这么下去,我要疯了!” 这是摆明了要绿李泰了,听的孙伐音直哆嗦,想着刚刚吊死那些人时候李捷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睛,一个激灵下孙伐音干脆一巴掌猛地打了过去,真是啪的一声脆响,猝不及防的孙玉娇整个人竟然被打飞了出去,在院子里滚了一滚,这才捂着脸愕然做起来。 “爹,你竟然打我?” “死丫头,老夫还要打死你呢!”死亡的恐惧下,孙伐音也是气的老眼直跳,怒吼着嚷道:“之前让你探看清楚,李泰是不是真的势力遮天?你个死丫头就没看清楚,如今朔王李捷他杀回来了!那就是一把刀,悬在了咱们孙家头上,今天城外,李捷刚刚绞死了辽王派去劫掠朔王府商队五十多个人,他是复仇来了,再不好好计划,过不了多久,咱们父女三个也得被挂在城墙外头!” 听着孙伐音的怒吼,孙玉娇整个人吓得呆住了,忽然间她就响了起来,登州港口那一夜,李捷也是毫不留情绞死了那么多前来寇掠的倭人,萧家人,不论男女,那时候她也仅仅当热闹看,如今却是冷彻心扉的恐惧。 “爹,那我们怎么办?” “如今之计还是紧抱辽王,现在看来辽王是把你当作了与朔王争斗的战利品,只要争斗还在,辽王一定会保住咱们!”目光忐忑,孙伐音哆嗦的分析着,听的孙玉娇也是直点头,这功夫,小院外头却是太监尖利的喊声:“辽王召见,孙刺史何在?” “在了在了,这就来!”最后警告的瞪了一眼孙玉娇,孙伐音弯着腰谄媚笑着就迎了出去。 难得今日李泰没去西秦楼寻欢作乐,在政事殿中处理公务,如果处理公务是骂骂咧咧的话。 咣的一声,搁在地上一口大箱子直接肥脚踢翻出去,满满的奏折样式东西掉落出来散了一地,有的还被翻开了老远,只见上面用墨书端端正正写着中书省发布,xx忠勇报国,为辽东之战贡献家资,以资奖励,凭此卷可抵税十贯,贞观十九年某月某日。 李捷还真没估量错,看到这么一大堆东西,李泰气的吃人的心都有了,穿着锦绣绿袍一身肥肉气的仿佛要炸开的绿西瓜一般,上串下跳的让人生怕一下子辽王就气爆了,打翻了箱子尚且不解气,李泰指着户曹鼻子就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东西也敢当税入给孤拿回来,分明就是李捷那个混账东西来恶心孤王的!” “可是,殿下。”跪在地上,辽王府户曹一个五旬老头都快哭出来了,悲催的磕头如捣蒜回禀道:“朔王那面很是强硬,并且扬言,此乃陛下钦典,如果不收就按违抗君命就地斩首,他,已经杀了下官好几个属下了!” “该死的李捷,本王誓要杀汝!来人,笔墨伺候,本王要弹劾他李捷假传圣旨,孙刺史,汝来何事?” 李泰双眼通红,冷不丁扭过头怒吼着,杀机腾腾的吼叫声,吓得一路上还计划着如何挑起李泰怒火的孙伐音当即吓得腿儿都软了,扑腾一声跪伏在了地上,打着颤音说着:“朔王他,他,他纵兵劫掠了城郊辽王仓,将里面的物资劫掠一空,还当场杀了辽王府属官五十多人,并扬言辽东如今他做主,就算辽王也要靠边站…” 哆嗦着,孙伐音磕磕巴巴的叙述完,同时心头暗喜,如今李泰如此火大,作为争斗的筹码,他的小命展示无忧,不过,没等他叙述完,李泰的面容竟然平静了下来,仅仅是喘着粗气呆呆的看着他,又是让孙伐音心头咯噔一下,片刻之后,李泰才回过神,沉声叫着:“来人,传阎外舅来见孤王!” 第291章.暗谋,军心大振 虽然在皇位之争上玩的一塌糊涂,昏招迭出,但李泰毕竟是政治人物,如果一点儿政治敏感度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得宠到如今,今天刚刚接到一封措辞严厉的圣旨,而且李捷敢做的如此过分,背后没有依仗是不可能的。 听着孙伐音的禀告,李泰反倒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被气的绿西瓜般肥胖身体直哆嗦,但起码没有被愤怒夺去了理智,召唤完阎国丈后,就哼着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办公桌前,窝着坐在椅子上,肚子窝的难受无比,李泰又是暴怒的拍着桌子。 “来人,给孤把这些东西都摆上!” 辽王宫人颤抖着低着头赶忙把摔在地上文牍文案全都捡起,这功夫,一个风度翩翩的四旬青衫儒士慢悠悠就走了进来,在孙伐音满是嫉妒的目光中深深拜下。 “下官阎良拜见辽王!” “不敢当,不敢当,外舅请起,请起!”一改往日的傲慢,李泰颇为恭敬的亲自站起来伸手虚浮,倒也没客气,阎良很大方站了起来,竟然信步转到了李泰身边,看的依旧地下跪着的孙伐音禁不住一阵眼红。 别看他在高句丽贵人中显得地位十足,实际上,与太子李承乾截然相反的魏王李泰,可是个绝对汉人论者,太子好胡风,李泰则对古典汉学扣到了变态的程度,所以他真正信赖的都是汉代传下来的中原世家大族组成文官集团。 这个外来文官幕僚集团,几乎把持了辽东都督府大大小小所有的权利职位,同为李泰的老丈人,孙伐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阎良就可以坐在李泰身边,这差别就截然可见了。 李泰的正妃阎婉,名义上是大安公工部尚书阎立德之女,实际上阎婉的生身父亲就是这位名不见经不传的阎家幼弟,轮才华,阎良似乎还在阎立德之上,可惜站队站错了,太子秦王之争时候站在了太子一方,不得已才把女儿托庇,自己跑路,这一段独特经历倒也让李泰愈加信任他。 “闲杂人等闭退!” 阎良一道,李泰立刻挥起宽大的衣袖赶人,如蒙大赦般,宫人太监还有倒霉的户曹全都连滚带爬退出了大殿,跪在地上的孙传音也下意识要退走,不过刚要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老家伙还是跪伏在了地上,事关身家性命两王博弈,不由得他不关心。 似乎也没把孙伐音放在眼里,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阎良又是扭过头拱着手对李泰询问起来:“殿下召下官来,是否为了朔王之事?” “然也,他李捷已经逼人太甚,孤咽不下这口气!” “的确,朔王在辽东都督府内根基太深,与殿下实在是个障碍,封辽王之时一击未死,就为殿下如今惹起了偌大麻烦,不得不除……” 李泰两人窃窃私语的密议着,竖起耳朵,半天孙伐音都没听清一句,急的老家伙汗水直流,谁都没有注意到,跪伏在还要远的门口,低着头担当着护卫的完颜奴,一双耳朵却如同猫一样转动着,低伏在地的眼神也是随之跳动不已…… 对于朔王东山再起,强势侵入辽东,辽王府保持了出奇的冷静与沉默,禁不住再一次在高句丽沦陷的半壁江山掀起轩然大波,有的高句丽贵人惶恐,有的则是欢呼雀跃。 免税卷的投入短短几天内就把停留在营州,登莱观望的商人重新吸引了回来,哪怕寒冬,市面上也再一次变得繁华,源源不断的中原物资,米粮,甚至一些酱瓜类咸菜都是大批大批进入辽东,每一天都有数不尽的商人,或者高句丽贵族踏进李捷辽州的临时驻地,带着商品数量,抱着免税票子出来,热闹非凡。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亲自拜见到朔王,令不少怀有别样心思的人哀叹,扼腕。 这个收拢人心的时候,李捷却与李佑跑到了新城附近的大山沟中,而且还弄得灰头土面的,狼狈不堪。 真是灰头土脸,天空中到处都弥漫着树木草甸燃烧后遗留着的土灰,就算王爷也不能幸免,不过相比于气急败坏扑打着头上飞灰的李佑,同样一张脸半黑,李捷则是拉着特意去辽河寻来那女子穆云娘的手,兴奋的双眼放光。 干枯的树木草甸燃烧过后,地表层土壤被剥开,里面尚且热腾腾冒着火星的黑色石块土块露了出来。 全是煤,无比巨大的一个露天煤矿。 高句丽的新城,日后还有着两个响亮的名字,清朝龙兴之地赫图阿拉,以及后世的辽宁抚顺,中国煤都! 不要以为在没有工业化的时代,煤就没有用了,煤炭提供的热能远高于木炭柴火,用煤制作焦炭来冶炼的钢铁质量远高于现在大唐的炼铁炉,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是辽东,冬季取暖光靠棉衣绝对不够,有了这炙热的煤,不适应寒冷得唐人就有了统治辽东的基础。 最重要一点,按照与长孙无忌的具体约定,这里是属于李捷的,就算战后也是如此,想着李泰那家伙收着高税赋,不得不再高价向自己买煤的情景,想想李捷就高兴。 “传令,征调民夫,迅速修建通往安市城的道路,争取短时间内,输送上前线!”看着庞大的煤矿,李捷兴奋的高声命令着。 朔王回归带来的变化还在真够明显,短短半个月,陆续集结在辽东城下的唐军八万大军都完成了换装,厚实的棉帽子垫在头盔下,甲胄中也是保暖的棉衬垫,不单战斗时候寒冷威胁大大降低,而且似乎更加耐打耐摔了。 这还没完,原本单调的伙食,光是米饭杂粮也变得有鱼有肉了,登莱打渔船队捕获的数千吨鱼肉干源源不断输送而来,辽东鸡山鸭山的蛋,肉,契丹部落的牛奶,甚至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酱菜,干菜,伙食上,唐军来了个大改善。 而且住的地方也变了,原本的行军帐篷全都被木头搭建简易窝棚所取代,外面罩上帐蓬皮,里面再点着煤炉子,用黄土砌成火炕,除了住的暖暖的还与热水可喝,似乎比在家乡还要舒服几分,这种情况下,低迷的唐军士气自然而然得到了提升。 尤其是,李捷的到来还带了些许独特古代军队的创举! “为了大唐,杀啊!” 安市城下,喊杀声惊天动地,装备着强弩的唐军把密集不可胜数的弩箭射到安市城狭窄城头,压得守军都抬不起头来,弩阵后面,十六架牵引投石机在千多唐军喊着号子的拉动下,把烧得通红的煤块流星火雨般投射到成头上,烟熏火燎的让守军个个憋得脸色又红又黑,咳嗽不已,尤其是靠近城墙的草木房屋,火光撩人。 箭雨过后,又是密集如雨的唐军推着鹅子洞车,撞城车,云梯等攻城机械呐喊着冲上前去,慌得受了半天折磨的高句丽守军赶忙抱起滚石檑木再次迎战,城上城下刀来枪往,你争我夺,杀得热血沸腾。 半天时间,唐军竟然打开了三次缺口,如果不是杨万春亲自带领卫队输死拼杀,安市城还真是危险了。 残酷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唐军这才从烟火缭绕的战场撤了回去,一天猛烈的攻势下,杨万春自己身上都填了几条伤口,凝望着撤退时候依旧秩序井然,士气饱满的唐军,杨万春趴在城墙上满是惊讶。 “怎么可能?经历了土山失败,如此严寒的天气中,唐军怎么可能还保持了如此旺盛的士气?” “估计,是他回来了吧!”同样跟着浴血奋战一天,杨心怡亦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答一句后,杨心怡又是细心的在城墙上翻找起来,伸手就拔开了一具倒毙在城墙上,尚且怒目圆睁的唐军尸体。 玄色的甲胄下方,厚实的棉衣顿时展露了出来,棉衣衣领染着血的一角,还用绣了个小小红色圆圈,里面是三叶草形状。 “没错,一定是他,中原棉纺织行会出品的物品上也都会绣着这样一个装饰,朔王称它为商标!”手指点在那一点上,杨心怡确定的对着杨万春解说着。 城下,唐军披着白色被单的特殊部队挂着免战牌出了来,不慌不忙收拾着阵亡者遗体,甚至还大大咧咧的和城上打招呼,请他们把尸体抛下来,臃肿的模样,明显也穿着这种棉衣。 唐军军营中此时也是炊烟阵阵,甚至在这里能听到将士们的欢呼声,望着城下已经变成一座小城的唐军军营上空黑烟弥漫,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打量着城下唐军,再看着自己身边冻得瑟瑟发抖的高句丽守军,杨万春禁不住昂首长叹道。 “这仗,难啊!” “城主大人,要不要末将下去驱赶他们?”眼看着杨万春难看的神色,立刻又高句丽悍将怒然跪伏在地请示着,没想到杨万春却有些心灰意冷的摆了摆手:“由他们去吧,杨彪,你也组织人,把唐军伤员与阵亡遗体送下去,把咱们的将士遗体取回来。” 愣了愣神,杨彪轰然领命,不一会,几个大吊篮垂了下去就忙碌了起来,城上,杨万春则是心灰意冷的下了城,慌得杨心怡赶忙跟了上去,陪伴在杨万春身边一齐向城主府走去。 第292章.生死待遇,暗夜魅影 夜色渐渐深邃,就连扩招的红葫芦队都清理好了逝者与重伤员,用两根竹竿做成的担架抬回了唐军军营,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目送着他们离去,还在整理战亡者尸体的高句丽人却禁不住侧目不已。 看着堆放整齐收敛的死者,再看着自己一方扔麻袋般堆成一大堆的尸体,不知不觉中,安市城守军的士气就低落了一截,人人都是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羡慕的眼光中退回到唐军大营中,这些红葫芦队也没有休息,阵亡者的尸首先是搜捡出随身用品与名牌,然后全都用裹尸布包裹好,送到军营一角的道场中。 真是道场,方圆一百多平方米插满了道家各种标识的幡,旗。最中央,摆着香炉的供桌前,一个燃烧着烈烈大火泥土路子不断冒着黑烟,阵亡者就是从这里送入,放在铁床上练成灰烬,然后被道童取出,与名牌一齐封在小坛子中,待归葬逝者乡里。 这已经绝对算得上创举了,冷兵器时代,条件简陋,大部分死者都是就地埋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可是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战事惨烈,不能归葬的战友弄得军人愤懑不平,如此才有那么多的孤魂野鬼传说如今这一项朔王推出的德政,哪怕没有火葬习俗的唐军,依旧感恩戴德。 二十一个江南,长安请来的得道高人仙长或是站立舞剑,或是盘腿围坐喃喃的祈祷着,旷古而神秘的祈祷声音,随着光火不断舞动着长短身影,深深的神秘感笼罩着这一片道场中,让送战友而来,活着的唐军同样满心虔诚,跪伏在地上祈祷着。 不光他们,唐军中不少外族军士更是被如此神秘气息所吸引,跟着学着有模有样跪地祈祷,虔诚的声音中,倒是让场中央舞剑作法的李淳风乐开了花,作为钦天监,被李捷拉到战场上,这牛鼻子老道最开始还不乐意呢,如今,他却看到了压倒佛教,传播教义的希望。 嘿嘿,光头和尚不愿意来,就我们道士来,将来,如此多的善男信女,额,信男,皆出自我道门,看尔等还如何忽悠。 如果说道场超度给了死者精神慰藉,活着的人方面,李捷绝对安排的更过,激战一天,整队回营后,一大群战士都是拿着新发的大小竹筒拍成队列围到了营地左面一大圈儿木头大房子里,一勺肉汤,一勺酱菜,一大块肉,一竹筒米饭,甚至立了功的将士还有一小碗高度酒喝,浓郁的酒香气轻易就驱散了辽东冬日中的严寒。 要是今日战阵斩杀首级了,福利还不止这些,用过晚饭,五百来个立功将士全都排着队汇聚到了营地左侧一大排长条木头房子中,哪怕深夜了,木头房子依旧有浓浓的蒸汽从缝隙中冒出,显得颇为火热。 甚至就连堂堂皇帝李世民也在这一大排木头房子中,当然,是给高级将领用的小间了,房间内,一百多块大石头堆了一地,都被热乎乎的路子烧的烫手了,一面往石头上喷着水,满身黑毛都被汗水整齐打湿贴在身上的张超不无担心回过头劝道:“陛下,朔王可说了,风旋症患者真不适合这么洗啊!” “哪个混小子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朕说没事就没事!”蒸的白脸发红,李世民却满是爽快的不耐烦说着,皇帝都抬出来了,张超也不得不闭上了嘴,继续进行着他泼水大业,不过不一会,白雾笼罩的蒸汽中,一个跟李世民差不多的黑胡子大白条却是扭着屁股赶紧跑出来,抓起放在一旁的温水盆哗哗泼在身上,不是江夏王李道宗还是那个? “哈哈哈,江夏王输了,老夫就说嘛,小白脸就是不经用,还得老夫这样黑粗黑粗的,才能经受的住考验,哇哈哈哈。”蹲在蒸汽中,黑的很有特色的卢国公程知节嚣张恶俗的昂头大笑着,听的江夏王脑门上青筋直跳,其余一圈儿“小白脸”大叔李世民,长孙无忌,刘弘基,张公谨等也是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不过话说回来,朔王这小娃娃弄得这东西还怪爽快的,热气这么一蒸,再拿凉水一浇,哇哈哈,赛过活神仙啊!”还是笑的那般有特色,程知节很城管的步伐也跟着爬出了蒸汽,挤在直翻白眼的李道宗身边拿起水盆就往自己满是黑胡子的大脸上浇,看着一群“小白脸”大叔更加的郁闷三分。 “程老货,你自己也分明是憋不住了。” “无耻!” “斯文败类!” 就连九五之尊李世民也禁不住暗骂一声老货,被骂了一圈,偏偏程知节还是那么甘之如饴,挑着二皮脸就嘻哈的把冷水泼过去,当即又是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不光是这一头,高级将领浴池对面不远处的将士公众浴池同样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这就是李捷独有引进的福利,军营澡堂,立功将士作为奖励也可以享受洗桑拿的待遇,当然,没有皇帝国公们那么高级,特意的火山石投放进去弄干蒸汽,烧红的铁块丢到水中弄起的满屋子蒸汽依旧让这帮家伙洗的欢畅淋漓,折腾了一刻钟才恋恋不舍出去,换下一波。 当然,没有功劳的就享受不到蒸汽浴待遇了,饶是如此,大冷天洗一个热水澡依旧让唐军将士欢呼不已。 为军队置办洗浴,可不光是为了收拢人心,李捷还有他的考虑。 这个年代,威胁大军的可不止战事,瘟疫更是恐怖的死神,安市城之战注定打成了持久战,如果不注意卫生,八万多军队甚至更多窝在一块,血肉模糊的战场上,跳蚤臭虫相互一传染,开春能有几层战斗力,真不好说了。 所以,哪怕浪费些战力,李捷都抽掉了五千高句丽俘军,在投降的澡堂老板高延寿带领下,天天从白狼水打来水,用煤炭烧热,供应给全军洗澡,李世民最开始可是颇有微辞,不过享受过一次蒸气浴后,老家伙也闭了嘴。 不过就在皇帝带领,一大群高级将领快乐的洗桑拿时候,唐军军营外,从暗夜黑影中摸索而来,却是不知道多少不速之客小心的向唐营地中攀爬过来,此时已经临冬十一月有余了,茫茫大雪中,一个个雪白的披风将这些不速之客遮掩的丝毫不露痕迹。 十多里的唐军军营灯火通明的,到处都是煤炉子的火光,照耀的几里外都看的一清二楚,趴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盖在山鬼面具下仅仅透出的一双眼睛中目光幽幽,杀气浓郁的几乎要凝结出来,指着军营后方**出来的一块营地区,那人的皮手套就伸出了三根手指,然后一个环抱动作向下铺着,盖在白披风下银亮的铠甲映衬在雪地中显得寒光四射。 随着山鬼面具比划,雪地中,百多人的不速之客竟然显露出身形来,分成三股,跟随着山鬼面具左中右的对大营包抄而去。 凛凛寒风中,那一处大营门口两根大纛随风飘荡不已,偶尔间其中一面被火光映衬着显露了半边,却是个大大的朔字。 军营中心军帐中,油烟弥漫着香气飘荡出去好远,十来片切的薄如纸片得朔王火腿肉在油里欢快的撒着欢儿,浓郁香气弄得守卫在门口愣小子薛礼一个劲儿的抽鼻子,立在他身边,王方翼如同木头般怎么也不动,可惜偶尔转动的眼珠以及咽唾沫勤了几分的现象还是暴露了这位金牌保镖头子也不是表面上那般无所谓。 “啧啧,真香,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朔王殿下您还想着吃,真是,要当个饱死鬼啊?” 冷不丁原本空旷的帐篷内就多了个黑影,一口大贱还是稳稳当当挂在背后,也是陶醉的抽着鼻子,薛之观的话却总是让人有想削他脸上两拳的冲动,听的李捷直翻白眼。 旋风筷子飞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十多片肉全到了筷子上被李捷塞入口中,摸了摸嘴边的油水,在薛之观羡慕嫉妒恨的神色中,李捷舒服的关了一口葡萄酒,这才抻着懒腰站了起来。 “孤讨厌等候,所以要做些事情。” 扭了扭腰,李捷扭过头又是问着:“客人们都到了吗?” “还差一点,那小子曾经是武丫头调教过的,谨慎程度你也知道,到这里,估计还要一炷香的时间。”瞄着直蹦的油星,薛之观闷闷的说着,听的李捷又是一声哀叹:“孤讨厌等候啊!” 愤懑中,李捷干脆抄起了刀,恶狠狠地挥舞起来,刷刷的声音中,搁在桌子上的一条大火腿上又是片下了十多片肥瘦相间色泽诱人的肉片,这一次,紧盯着李捷的小煎锅,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对儿黑黝黝散发着浓郁杀气德黑色棒状物到了薛之观手掌中。 筷子! 唰~暴躁的火腿肥肉在热油锅里又是喷溅起了一下子油星。 唰~刀锋过后,正在巡逻的唐军队正咽喉中猛地喷出一丛鲜血,噗的一下喷在地上,烫的血地都化开了半边,巡逻小队立马混乱的转过身,不过在他们开口大嚷之前,噗噗连续的声音中,数不清的钢针弩箭迎面就射了来,仿佛触电一般浑身颤抖了十多秒,一个小队其余九个人这才瘫软着躺倒在了地上。 大营的左面,一面镜子亮晶晶的闪了一下,片刻后,大营右面同样是一口镜子,手拿双镜回了一下,凝望着整个营寨中央最亮的一顶金顶帐篷,山鬼面具一双冷飕飕的鬼眼禁不住放射出了无比怨毒的目光。 老子绝对不会生活在你的阴影下,在你干掉老子之前,我要让你首先在恐惧中死去! 默念着,眼看两旁人影闪动,山鬼面具也是恶狠狠汇了一下刀,怒吼着哼道。 “杀!” 第293章.火遁?忍者?刺客大礼包 夜幕下,五原军的军营防备森严无比,盔明甲亮的将士不断沿着火堆巡逻着,到处都有的煤炉子火光反倒是让偷袭更为困难,贸然攻击一个三千多精兵的军营,绝对跟找死差不多。 不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营寨的火光暗影处,南北西几个方向角落里,陆陆续续五六个五原军一面焦急的打量左右,一面用小锯模样工具破坏着鹿寨,终于,栅栏寨墙开了几个口中,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也幽灵般摸了进来。 五原军巡逻密集,但也是有着他的弱点的,固定的巡逻队伍总是巡查一趟线路,又是噗噗几重血液飞溅,两柱香的时间后,百人的精锐刺客终于杀到了营寨最中心。 可不像电影里那样坏人杀人前还要啰嗦一同,对着亮着灯的中心大帐篷,山鬼面具直接挥起了手,下一刻,数不清的劲弩由四面包围的精锐刺客团射出,守护在帐篷口两名侍卫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淹没在了箭雨中。 不光是箭矢,甚至几个刺客还往里丢了两三个茶杯大小的陶罐子,片刻之后,猛烈的油爆就在帐篷中爆发出来,忽的一下,包裹在木头板子外的中央大帐篷整个成了一个大火球,火势冲天。 哼哼,朔王,这回看你还不死?得意的想着,山鬼面具伸手就扯掉了背后背着的白披风,身上的玄甲样式,竟然与五原军的一般无二,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着的大帐篷,山鬼面具对着身后属下就是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按原计划突围,散!” 咣~ 散字音还没散,这些精锐刺客已经丢掉披风,扭头就跑了,不过东方跑的领头刺客没等跑两步,身边帐篷中猛然伸出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扣在了领头刺客的脸上,然后又是一阵噼啪声。 “啊,我的眼睛,我的脸!”巨痛下,就连饱经训练的职业刺客也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他的惨叫声让所有刺客身体都为之一僵,旋即却是谨慎的后退回了来,聚拢在燃烧着的帐篷周围,在山鬼面具下那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幕,禁不住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周围,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藏了数百精兵,为了区别他们,还格外用红绸子在胸口包了一大块,打飞了一个刺客的帐篷中,拎着平底锅,李捷慢悠悠的晃荡了出来,身后则是嘴角还挂着一道白色痕迹的薛之观,哪怕手没有捏在剑上,这家伙依旧兴奋的把拳头攥的死死的。 这些可都是先前魏王,然后到辽王,李泰培育的最精华武士力量,先前李泰曾经图谋过长孙织,对于他或者任何他的人,薛之观都是杀之而后快。 “奴达,怎么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和老朋友老上司打声招呼?”晃荡着平底儿锅,把最后一点儿热油撒在了雪地中,李捷慢条斯理的笑着问道,军队群落中,药格罗则是急不可耐的怒吼起来:“殿下,与此反复卑鄙小人何须多言,下令吧,某杀之而后快!” “哼,你有何颜面说我!” 这种程度下,弩失毕奴达干脆也豁出去了,恶狠狠丢了脸上面具,满是怨毒的瞪向了药格罗,厉声怒吼道:“你不也是背叛了土伦部落,为了求荣华富贵投靠了朔王吗?只不过你不我更受重用而已,同样背上二百余骑,凭什么我奴达就得被安排在一个看不见光的地方,夹着尾巴做人?” “辽王同样是大唐的王爷,投奔他,换取一个光明前程有什么不对?” “哼,谬论,为了荣华富贵,你就转头卖了与你恩义的救主,对栽培自己的恩人痛下杀手,没有朔王,你不过是个草原最低贱的庶子而已,背信弃义如你,简直禽兽不如,老子要杀了你!” 经历了驻骅山惨战,药格罗所熟知的朋友几乎阵亡了一多半,这笔帐完全被他算在了对李捷刺杀的那伙人身上,如果不是朔王不在,辽王位不会如此轻易丢失,五原军也不会陷入这个险地,眼睛通红,药格罗没等命令就抽刀砍了出去,倒是让李捷禁不住苦恼的拍了拍脑袋。 “那小子要倒霉。”盯着奴达暗地里偷偷比划的手指,薛之观这家伙也是慢悠悠的哼着,同样暗地中,他的手扯住了李捷腰带。 果然,一刀没等砍中,奴达左手边上的十多个刺客同时抽身而出,撞向包围圈的五原军武士同时,一把把漆黑的四角暗器雨点儿般对着奴达撒了过去,慌得这家伙回刀侧身,慌忙伸手用手臂护住要害,饶是如此,噗呲噗呲的声音中四角暗器依旧扎了他一身。 “这东西,居然是手里剑?” 说话间,更多的这种暗器奔着李捷扔了过来,被薛之观拎着腰带就躲了出去,半途中李捷还接过来了一个,饶有兴趣的摆弄着,不过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预备,喷!” 整齐的命令声中,又是十个刺客冲到他身前不远,每个人都是右手捏在嘴前,左手诡异的比画了个符,猛吸一口气,下一刻,十个大火团上下左右把把空中李捷薛之观两人竟然包围了。 “我靠,火遁?”看着明艳艳的火球,李捷又是吸了口冷气,惊奇的怪叫着。 到底是身经百战薛之观,电光火石之间也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挥,下一刻两人就全被火球包围了。 “保护殿下!” 这一幕看的药格罗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也不顾身上半身的手里剑了,撇下奴达就慌忙往李捷身边跑,也没有与昔日同僚决斗的意向,看着五原军包围圈乱成了一团,诡异一笑,轮着刀奴达就是奔着外圈杀去。 “快救殿下,快拿水来!”看着烧成一团的火人,王方翼几个急的上蹦下跳哇哇乱叫,不想斗篷一掀,李捷屁事儿没有的蹦了出来,一肚子火气的也是哇哇大叫着:“本王没事,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追?” 愣神的看着薛之观眉毛发焦也是悻悻然钻出来,将着火的大斗篷丢在一旁牛眼睛不善的瞪过来,瞪得薛礼这小子最先一个哆嗦,怪叫一声追着已经杀出去百多米远的李泰刺客团就奔了老远,没有后顾之忧的王方翼药格罗两人旋即也是清醒过来,无比怨念拔出刀,怒声咆哮着。 “杀!” “杀杀杀!” 怒吼声响彻了半边天,数以千计的唐兵倾巢而出,念着李泰的刺客团紧追不舍,哪怕是久经训练的杀手,面对如此精锐也是招架不来。 杀!刚刚丢出一大把手里剑潇洒的刺客直接被大刀砍成两半,杀!喷出去一大团火的刺客旋即被身后的骑兵砍了脑袋,杀,还在装填弩箭的刺客没等装好,身后十多把弓弩已经将他射成刺猬,如此惨战中,饶是尸横了数里,李泰的辽王刺客团依旧跑出了五原军军营,逃回到了突袭而来的山上。 “四散突围,散!” 听着身后希律律的马鸣声,亡魂大冒的奴达狠狠一挥手,旋即自己朝着一个最偏的方向沿着山坡轱辘下去,身后就是大片大片的喊杀声与自己人惨叫声,累的气喘如牛,奴达沿着黑暗的山沟狂奔向半山密林中。 没跑两步,忽然脑袋上又是一个黑影砸了下来,普通的一下正好把奴达砸在身下,狂怒的拎起那个刺客,奴达怒吼的喝问道:“干嘛和老子跑一个方向?” “不是啊,头儿,下官…” “因为是本王扔下去的!”没等慌张的刺客说完,爽朗的大笑已经在身前响起,遥望着李捷还有黑衣朔王府第一高手两道身影挡在身前,奴达当即吓得呆了呆,楞了一下的刺客却是惨嚎一声,抡起刀就狂砍了过去。 噗~ 竟然又是一团明亮火焰喷头而来,眨眼间那个刺客就被烧成一个大火人,惨叫着满地打滚,好一会儿这才烧的噼噼啪啪趴在地上抽搐起来,甩了甩发热的管子,李捷禁不住饶有兴趣的笑着:“还挺需要肺活量,才能把松香吹的那么远。” “孤可没有喷吐火油的能力,不得已,先把火油撒在了这个倒霉蛋身上,和你们的火遁比还是差点,啧啧,还需要练习……” “别废话了,来了!”一声大吼,转眼间挥剑在手,咣的一剑,薛之观挡住了奴达的当头拼命一击,虽然在洋洋卖弄着,李捷却也没大意,藏在袖口的短剑寒光一闪,立刻就是清脆的噗呲声传来,嗷的一声痛苦嚎叫着,捂着断了的右臂奴达杀猪一般的惨号着向后躲去。 “不,不要杀我!”双眼中满是恐惧,凝望着李捷滴血的断刃还有薛之观如霜的长剑,捂着伤口,奴达脸色煞白的蹬着地向后退着,这时候也没有了调笑他的心情,李捷的脸色终于变得冰冷起来。 “如你所愿,这次不杀你,你可以滚回李泰身边继续当你的走狗了。” “啊?”奴达立刻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捷,迎来的,却是李捷让他寒彻心扉的冰冷目光。 “这一剑是为了死难在城西岭五原军将士砍得,死,太容易了,孤要让你在最贫困潦倒痛苦绝望中活着,直到连你灵魂都死了的那天,再取你狗命,也好对得起你处心积虑勾结五原军中叛乱贵族余孽,费尽心机要至孤于死地这番心思。” “现在,苟延喘残的滚吧!” 最后看了奴达一眼,李捷真的领着薛之观,冷酷回过身,抱着剑敏捷的爬上山坡,也不知道失血过多还是什么,捂着断臂,靠在沟壑边上,奴激灵灵的打起了哆嗦,上下牙齿碰的咯咯作响…… “唉,还有许多债要收,当个逍遥王爷怎么如此困难呢?”爬上山坡,李捷终于是恢复了他的玩世不恭,摇头晃脑的说着,弄得薛之观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这功夫,忙于追杀的药格罗却是满脸是血惊慌打马跑过来。 “殿下,殿下,快看!” 疑惑的回过头,李捷当即瞪圆了眼睛,面对安市城的唐军军营,此时竟然燃起了几堆冲天大火,隐约的喊杀声这里都能听到,火光映衬在他瞳孔中,冉冉跳动着。 “辽王李胖子还有袭击大营制造混乱的计划吗?” “没有!”薛之观当即摇了摇头,弄得李捷悲催的拍着大腿嚷道:“怎么像中了刺客大礼包,买一送一啊?” “还愣着干嘛,带上人跟着本王快走,去救大营!” “喏!”慌张的应着,药格罗赶忙迁马过来,聚拢了不到五百骑兵,李捷就一路哀嚎杀下了山… 第294章.偷袭,你中有我 呆在三层木板包裹的浴室中,舒服的泡在水里,李世民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小憩起来,好不容易停下了浇水制造蒸汽的活计,看着这样一幅安详模样的天可汗,张超却禁不住叹了口气。 当一个明君可不容易,既要兼顾眼前的战事,还要顾及国内,大事小情就算经过了监国太子与左仆射房玄龄的挑拣,经过八百里加急送到安市城下的奏折依旧堆成了小山,让李世民每天都要批阅到很晚,还要与自己的几个儿子操心。 难得陛下有如此轻松的时刻,几个闹腾的国公大将都被张超赶了出去,一面试调着水温,张超一面忠心耿耿守护在浴室边上。 夜色渐深,煤火通明的大唐军营也渐渐陷入了安静,吃饱了,就要好好休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恍惚就可能丢了性命,征辽而来的军队大部分都是募兵,经历了隋末大厮杀的老兵,如何不知道这一点。 同样接着夜色掩护,安市城下黑影点点,亦步亦趋的靠进了唐军大营。 “大小姐,唐皇的帐篷究竟在何处?”躲藏在灌木中,望着庞大的如同巨兽般的大唐军营,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句丽悍将都禁不住有些打颤,小心的问着。 “不知道。”杨心怡却是简简单单的摇了摇头,一句话听的二十多个高句丽将领满是血丝的眼睛斗瞪得溜圆,惊骇的嚷道:“不知道如何去打?” “所以才需要我们在唐营中引起混乱,引出唐皇,趁着混乱,父亲大军一举出城,只要击垮了唐军,安市城就安全了!” “出发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向父亲宣誓誓死完成任务了吗?”捏着剑柄,披着唐军的黑色玄甲,杨心怡目光炯炯看过来,看的一大堆高句丽将领又是心头一凛,就算战死也比面对城守大人骇人的目光要好吧! “既然如此,出发!”咬着牙,络腮胡子第一个挥舞长剑嚷了起来,不过率先都带着伪装成唐军的先遣部队徘徊在营地边上,络腮胡子依旧满是惊骇,唐军的气势太强烈了。 事情还要从几个时辰前红葫芦队收尸开始。 回了府中,杨万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就算杨心怡几次叫他出来吃饭他都没出来,直到两个时辰后,这才召集诸多安市城高层进行会议。 杨心怡重来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如此双眼血丝,疲惫却亢奋的骇人模样,聚拢在城主府的会议厅中,杨万春如此眼神炯炯盯着自己最信任的十多个部将,看的每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说说当前吧,今日之战战损如何?” “禀,禀城主,今日,今日阵亡五百三十,伤千五,耗费箭矢一万支,如今伤员…” “伤员如何?”杨万春目光矍铄的望过去,又是生生一个激灵,络腮胡子赶紧答道:“我军缺乏药品,唐军的游骑兵已经绕到安市城后,出去砍伐木材,采药的军兵都让唐军给杀了,不少人怕是保不住了。” 络腮胡子黯然催下头,引发了其余部将的共鸣,拱着拳,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诉苦起来。 “大人,唐军封锁了出城路线,城内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了,有的百姓不得不几个人挤在一块儿,拆房取暖,这几天冻死的就有一千多。” “禀告大人,我军军粮已经不足半个月了,百姓家也是将要粮尽。” “城主大人,箭矢物资的库存已经消耗一空,派去向渊盖苏文老贼求援的信使已经去了几波,依旧不见回信,如果唐军再发动这样的攻势,恐怕也抵挡不了几回了。” “今日唐军攻城,伤亡也是甚重,不过唐人制度完备,物资丰富,伤者立刻转移下,傍晚他们不过收走了二百余尸体,这么损失下去咱们耗费不起啊!” “大人,这,这仗不能打了,听说,听说高延寿傉萨都投降了……”抱怨了一通,最后,,一个颤巍巍的老将哆嗦着提了出来,不过这话刚说完,所有人的话语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是殷切的看着杨万春,**的目光,一下子让杨心怡心头提了起来,手暗暗摸向了剑柄。 “确实,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了。”这时候,一直沉默着听着的杨万春终于开口了,听着他的话,所有人当即心中一松,杨心怡却满是疑惑,果然,杨万春炯炯的骇人目光中隐藏着某种坚定。 “你们都是好样的,整个辽东战场,处处崩溃,处处败坏,到处不是我军被消灭,就是我们的城市被占领,村庄被焚毁,就连高延寿大人二十万大军都在唐军打击下灰飞烟灭,可是骄傲的唐军,在我们安市城下被阻拦了两个月,那群杀人屠夫被我们这些放下锄头,秤杆的农人商人阻挡了两个月不得寸进,斩杀唐军五千余!” 真是慷慨激昂,杨万春亢奋无比的比划着双手宣讲着,听的一帮子将领也是心头戚戚,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是本城主的过错,原本本城主还以为严寒会拖垮唐军,没想到他们的补给线如此强大,打成这个程度了,天意如此,非战之过。” 就在诸将低着头惨然的时候,杨万春忽然也是略略斜下了脑袋,处于阴影中的一双血丝昏花老眼迸发出与年纪不相符的兴奋战意与阴毒。 “既然如此,那就着急将士们,今夜出城与唐军死战吧,一举击破唐军,让高句丽的孩子们千秋万载记住我们!” 杨万春一句话,让所有人傻了眼… 先锋大营中,二十多人一队的“唐军”沉默着闷头向前走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低着头走在前面,突然,原本空旷的大营道路上,一队唐军挡在了前方,为首校尉厉声喝问着:“何人私自外出?口令?” “父亲,你的愿望女儿都会为你实现的!”小声默念了一句,队首的杨心怡忽然也是阴狠笑着抬起了头:“口令就是地狱!杀!” 近距离下,唐军校尉也没想到高句丽人会混进来,而且如此近,直接被杨心怡一剑捅了个对穿,俏丽的脸上满是狰狞,一面对惊骇的唐军巡逻队挥剑砍着,杨心怡一面高声命令道:“全力往唐营内部跑,见物就烧,见人就杀,毁了这个唐营!” 尖锐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得老远,一时间,数不清多少支“唐军小队”竟然同时在大营内发难起来,煤炉子被踢翻,点燃熊熊烈焰,惊慌的唐军从帐篷板屋中逃出来,却被穿着同样制服的“唐军”砍死击伤,一时间唐军先锋营火光冲天,混乱成一片。 高句丽人的策略很成功,故意削弱防御,扣留下攻上城头唐军盔甲,就算现代间谍都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更不要说这个冷兵器时代大体上军士都是文盲的年代了,当李捷带领着骑兵队气喘吁吁的赶到唐营时候,这种混乱已经癌症一般扩展到了中军。 “哥!” 中军营前,李捷还在和紧张的营门官解释时候,冷不防纷乱的营内几个人能忽然跑了出来,一见到李捷,高阳立刻兴奋的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朔王!”跟在后头的房遗**也是恭谨一拱手,虽然妇唱夫随,大块头最后也倒向了李捷,不过作为驸马都尉,他依旧留守在李世民身边。 “究竟出了什么事?”满心焦急,李捷按着高阳肩膀就急切的问着:“父皇呢?” “疼,哥,清点!”疼得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俏脸直抽着,推开李捷双手,高阳不满的回答道:“父皇去哪儿了不知道,营内的混乱听说是发生了营啸!” “营啸?”心头咯噔一下,片刻后李捷却是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五天以前营啸都有可能,寒冷,饥饿,前途未知,孤立无援这让唐军心头积累的心理压力不可言喻,集体发疯般发泄也不是不无可能,可如今却截然不同,温暖的冬衣,充足的燃料,食物饱满,粮道通畅,有亮光的煤火创造出一种轻松环境。 甚至全军还排队每个人都洗了身热水澡,士气旺盛的唐军怎么可能发生营啸?莫非,高句丽人? 伪装偷袭好像我也和某个女人炫耀过! 猛地一拍大腿,李捷焦急的嚷道,“高阳,你去后军,去找契苾何力或者执失思力将军,让他们出动骑兵,在安市城下严阵以待!要快!” “不,我也要去参战,长孙姐都能上战场,本宫可也是女中豪杰!”撅着小嘴儿,高阳公主当即不服气的昂起了头,看着眼前纷乱的战场,李捷与房遗**脑门上一齐挑起了几根青筋。 “高阳,你可想好了,战场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说不定突然一剑过来,脸上就多了道疤,变成豁脸丑八怪了!”夸张的张开手比划着,李捷说的高阳明显嘴角猛地抽搐了下。 “还有,战死的人,肠穿肚烂,绿油油的肠子淌出来,拖在地上好长好长,有的眼珠子被打爆了,血窟窿般不断流着模糊血浆,再或者被砍一刀,皮肉翻开,那里面的血,哇的一下冒出来…” 李捷每说一句,高阳小脸都颤一颤,没等他说完,这丫头已经捂着脑袋一溜烟儿往后营跑去,一面跑一面还嚷着:“哥,我先走了,一会见啊!” “一切拜托了。”对着房遗**拱了拱手,后者立刻苦笑着挠了挠头,骑上马转身就追了过去,目送他们离去,李捷则是立马闯进了营中,昂生高喊起来:“以我朔王李捷,五原李九郎的名义,所有人呆在帐篷中,外出之人回帐篷中,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药格罗,薛礼几个大嗓门也是跟着喊了起来,声音立刻震荡了老远,因为送吃喝,李捷的名头还真挺好使,距离他近的数十个帐篷军兵立马闷头往回转,附近的混乱为之一空。 不过同样,黑暗中几双血红的眼睛也盯上了李捷。 “殿下!大事不好殿下!” 突然间,十多个军兵跑了出来,慌张叫着追到李捷一行身前,看着几人满是血污的模样,李捷禁不住停住了脚步,对着噗通几声跪在身前的唐军喝问道:“慌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大事不好了。”还是那么惊慌,不过跪在李捷身前那个络腮胡子唐军脸上的惊恐忽然变成了狰狞,狞笑着跪地一个猛扑,寒光闪闪的刀刃直指猝不及防的李捷胸腹。 “殿下你要死了,还不是大事不好嘛?” 第295章.暴怒,走光的天可汗 是夜,唐营一片混乱,数万人在猜疑中相互搏杀着,到处都是一片火光,高句丽先遣军破袭的极为成功。 不过也因此,两千个混入唐营的高句丽军也是彻底散了。 “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冲杀在敌人阵营的千军万马中,前后左右都是敌军,孤立无援下那种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望着漫天的火光闪烁,一直跟在杨心怡身边,高瘦的高句丽贵族将领哆嗦着问道。 已经在硕大的唐营中跑晕了头,扭过头看着自己麾下十多人冷汗津津的脸,杨心怡也是紧张的左右看着,忽然间,她秀丽的眸子猛然一亮。 “大营左面,那么多唐人都去哪儿防卫,肯定是唐人中大人物,既有可能是唐皇!” 举着血淋淋的利剑,杨心怡冷酷的嚷道:“给本小姐杀!” 噗噗两剑,守卫在门口两个唐军愕然的躺倒在血泊中,蛮靴狠狠一脚把木头门踹的粉碎,杨心怡怒喝着冲了进去大吼道:“天可汗受死,额……” 杨心怡的眼神变得愕然,愣愣的看着硕大木头房在内弥漫着的蒸汽中黑不溜秋人影。一个个光着黑腚,当啷着“手榴弹”慌乱着的唐军也是愣着神看着她,片刻后,杨心怡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暴怒的跳着脚嚷道:“无耻的唐人,洗澡都不穿衣服吗?”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闹出了如此乱子!”高级军官浴室内,看着熟睡的李世民,紧张警惕的嘟囔一声,伸手在挂篮上取下了兜裆布,张超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向外走着,要去打探清楚。 咣的一声,冷风忽的一下吹拂了进来,迷迷糊糊一个哆嗦醒了,一边揉着老眼,李世民一面起身要去拿衣服,疑惑的喊着:“张超,出了什么事儿了?” 突然间,李世民猛地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一柄染着红冰凉凉的长剑横了过来。 大风大浪李世民都见过,按理来说不可能如此失态,问题是这把剑横的地方不对,竟然放在了龙鞭上,凉飕飕的哪怕千古明君李世民都一动不敢动,这要是一剑死了,史书上该怎么记载? 天可汗征东,与刁蛮泼妇大战三百回合,断龙根而死? 要是不死,就更丢人了,太监皇帝?李世民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哪怕瞪着披着唐家高丽小女人龙眼溜圆,李世民还是一动不敢动。 “不要伤害皇,王爷!”这功夫,张超也是挂着兜裆布溜了回来,眼看着一幕,魂儿都差点没吓飞了,不过还好他心头到底留了个心眼,改口叫起了王爷。 “别动!”杨心怡又是一声怒喝,吓得张超一哆嗦,没系好的兜裆布也是悠悠然掉了下来,满是黑毛的家伙看的杨心怡差点儿没晕死过去,又是怒吼道:“竟然敢耍流氓!” “姑娘,那你是让本官动还是不动呢?”也不敢用手捂,被一个小姑娘怒气冲冲瞪着,张超也是一张老脸通红,差点没哭出来,悲催的问着,弄得杨心怡又是尴尬的直咬牙。 “本姑娘问你们,唐皇在何处?” “这……”张超立马愣了神,以为这家伙不说,比划在龙根上,杨心怡又是俏面含霜逼问着:“快说,否则本姑娘手起刀落,让你家王爷变成太监王爷!” “别,别,孤说,孤说,出门右拐营地右面最大的金顶帐篷!”忙不迭,李世民开口说了出来,看着他白脸上满是汗水,将信将疑眨了眨眼睛,杨心怡忽然得意的哼了出来:“同样是王爷,怎么就你这家伙骨头软呢?” “还是朔王说的对,男人命可以不要,这东西不能不要,不过你也太小了,比朔王差多了,还是不要再打我高句丽的主意,赶快滚回大唐吧!” 虽然精通汉语,但毕竟问话上有些差异,杨心怡随口把胆子两字省略了,岂不知这一个省略气的李世民白脸都涨得通红。 撤了剑,杨心怡精灵一般逃出了浴室,张超立马紧张的围了上去,关切问着:“陛下,您没事吧陛下?” 也不知道是墙上打出来的洞吹进寒风,还是气的,李世民哆嗦着咬牙切齿低吼道:“该死的野丫头,孤一定要宰了她,还有李捷那个混球,朕叉叉叉叉叉……” 噗哧~ 阿嚏~ 先是利刃入肉声,旋即李捷猛地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这才一脚踹出去,把愕然捂着胸口的络腮胡子踹了回去,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 连续几声噗哧声,看懂了李捷手势的薛礼药格罗等人纷纷把武器扎下,眼看着自己部下轻易被消灭了,络腮胡子吐着血,愕然的问着:“你是,怎么,认出的。” “太简单了,就算汉化说的不错,你也没盖住高句丽腔,并且!” 眨着眼睛,李捷傲然的向前探过头说道:“并且我们唐军都是洗澡的,都是干净的士,哪像你等山岭野人,离着老远,难闻的腥臭味已经传了来!” 这话说的李捷也不怕害臊,几天前,唐军可比眼前这家伙还臭,臭当兵的,骂人话中老兵也都是源于此,忙于征战,那儿有时间洗澡?这两天投降的高句丽奴兵拼命忙活洗衣服烧水,这才让唐军也干净了起来。 “居然,是败在,洗,洗澡……”不甘心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络腮胡子终于倒地而亡,听着他的嘟囔,李捷也是眼前猛然一亮:“对啊,凭着这一点,就可以分辨出敌我了,记得今晚高级将领都在洗澡!” 带领属下,也不管慌乱的营盘了,李捷飞奔向了浴室。 “陛下,您呆在这里,下臣去找救援!”把打着喷嚏的李世民退回到浴池,张超苦口婆心的劝导,可惜气昏了头的李世民哪儿呆得住,怒吼着站起身来。 “给朕找盔甲来,朕要亲手杀了那个野丫头。” “殿下!” “父皇!”这功夫,一声欢畅响声从外面传来,弄得君臣两人再次一僵,没等李世民爬回浴池,高阳已经领着援兵兴奋的跑了进来:“父皇,儿臣带……,啊!!!” 捂着眼睛,高阳尖叫着跑了出来,后面房遗**看着尴尬的老丈人,也是颇为无奈,这个哑巴亏吃的!还好,还是契苾何力反应快些,赶紧把披风解了下来递了过去,护住身子,堂堂天可汗这才气的直哆嗦赶紧找来了披挂。 跟着暴怒的如同便秘一般天可汗,契苾何力两百多精骑排成锋矢阵怒气冲冲杀向了中军,帮皇帝杀人灭口报仇雪恨,还没等马跑起来呢,一大堆黑影突然又从左手边慌慌张张跑来,一面跑,李捷一面还嚷嚷着:“张总管,刘总管,程老将军,本王想到办法了,额?父皇!哎呦!” 迎面一刀柄就砸了过来,砸在脑袋上疼得李捷上串下跳惨叫着:“陛下,因何打我?” “让你个不孝子胡说八道,让你大,老夫打死你!”一晚上怒火全都迸发出来,拎着刀柄,李世民跳下马,追着李捷打的满地乱跑,眼看天可汗莫名其妙打儿子,契苾何力与房遗**禁不住惊奇的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安市城门已经洞开,衣衫褴路的高句丽安市城守军在杨万春慷慨激昂的吼声中鱼贯而出,虽然单薄的冻得瑟瑟发抖,不过或是老或是少的高句丽人凝望着唐军营地冲天大火,一双双眸子里依旧满是凛然杀机。 冲在最前头,杨万春还嘶声力竭的吼叫着:“为了高句丽,为了先王,跟随本官奋勇杀敌,击垮唐寇,子孙后代会记住我们今天做的一切的!” “报效城主大人!” “为了高句丽,为了家人,杀!” 每到危难面前,总是这些下层民众最关心国家的兴旺,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反倒是二十多个贵人出身的高句丽将领望着唐营,始终心存畏惧,战战兢兢走一步看三步。 头一次,他们的谨慎奏效了,最外缘那个高句丽沧桑老将首先发现了暗夜中,地狱死骑般奔涌杀来的唐军骑兵,凄厉的大吼着:“敌袭!” 拉成长队的高句丽守军立马所有人都是身体一僵,片刻后,各军将凄厉的吼声中,守军迅速扎成了防御方阵,饶是如此,在执失思力的怒吼下,狂暴的骑兵依旧如同死神一般刮了过来,黑暗中,咣咣的碰撞声,咔嚓的爽利斩杀声,死神过后,留下一地狼藉与鲜血。 “这,这怎么可能?”呆呆的望着前军片刻就被杀得溃散,杨万春不可置信的大声吼叫着,身后七八个高句丽将领却赶忙拖住了他,焦急的吼着:“城主,唐军已经有了埋伏,趁着前军还能顶一会儿,撤退吧,赶紧撤退吧!传令,撤退!” “不,怡儿!!!”凄厉惨叫着伸长了手,杨万春却被慌乱的将领径直拉回了城中,兵败如山倒,刚刚还气势如虹的高句丽守军立马被埋伏,沮丧的情绪所左右,哭喊着也是狂奔回了城,踩踏,拥挤下不知多少人丧了命,城门处,为了争夺入城,甚至贵人还对平民动了刀子。 眼看着一窝蜂般的城门,万多人乱成了一团,执失思力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后这位突厥名将又是昂声就对跟随身后八百多骑兵呐喊道:“跟随老夫,杀高丽奴,浴血者回营蒸澡奖励!” “杀杀杀!”也是被高句丽溃败激的热血沸腾,八百骑兵怒吼着又抡圆了血亮大刀…… 第296章.背叛,成擒 夜色越来越浓,混乱还在继续。 用力狠狠的在倒霉唐军背后拔出宝剑,血都顾及不得甩一下,沿着营房中间的暗影杨心怡飞快的跑过,趴在营地一角探过头去,灯火通明的金狼头大帐篷就显露在眼前。 三十步之内,没有一顶帐篷在周围,华丽的大帐篷独一无二的耸立在那里,那是剿灭突厥后,缴获的突厥可汗金帐,至高无上的气魄令人侧目咂舌,帐篷边,数十个精锐玄甲卫士虎视眈眈守护着这里,蒸腾而起的杀机似乎肉眼可见,满是青筋的手死死握在刀柄上,似乎随时都要把来犯者劈成碎块一般。 武士的威风更彰显了金狼大帐的气魄,趴在角落里窥视着这里,几个高句丽人看着都哆嗦。死死盯着这里,杨心怡却是兴奋的双眼发光,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着。 只要杀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唐皇,战争就结束了!唐军会仓皇退去,将侵占的辽东土地还回来,甚至为了皇位,中原将再起争端,那么高句丽就会安全十多年了,为了父亲,为了安市城,拼了! 心头疯狂的呐喊着,杨心怡摆动着已经染红了的小手,小声郑重吩咐着:“伏鹿,你带人从正面吸引唐军卫士目光,我伺机冲进大帐篷,格杀唐皇。” “就,就这么冲过去?”被点到名的高句丽将领立马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扭头问着,却问的杨心怡双目中凶光闪烁。 “来之前你们不是宣誓过击破唐军身死不悔吗?莫非要临阵脱逃?” “不是!不是!”一个激灵,伏鹿慌忙摇了摇头,脑袋飞快的转了过来,满是虚伪的关切拱手低头道:“小的死不足惜,可是大小姐千金之躯,不能有所闪失,咱们还是谨慎点,观察一下吧?” “不行,时间不多,唐人随时会反应过来,为了父亲的大业,我也死不足惜,听我命令,上!” 眼看着杨心怡捏着猩红剑柄的手都暴露出了青筋,十来个高句丽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狠狠吞了口口水。 “不,不好了!”伪装成唐军的杨心怡手下呐喊着唐语踉踉跄跄照着金狼头大帐篷慌张跑来,在伏鹿紧张注视中,十来个帐篷门口的玄甲军精锐真的如同期盼中那样重步迎了过去。 不过没等伏鹿几个狂喜的按照计划行事,喀嚓一声,刀光闪过,派去的诱饵满是愕然的头颅就已经飞了起来,滚烫的鲜血喷的老高。 “擅闯陛下行在,格杀勿论!” 带血的长刀被武士冷酷一甩,对着周围混乱的唐军,玄甲军士满含杀机的低吼着,立马让围绕左右乱成一团的唐军都是背后发凉退出去老远,眼看着就剩自己等人孤立在帐篷后面,面前都是唐人杀机滚滚的目光,一圈儿高句丽人全都麻了爪。 “伏拙大人,咱们怎么办啊?” “这分明是送死,咱们还要留有用之身报效国家,怎么能如此鲁莽?听我命令,撤退!” 杨心怡已经换了个角度离了开,伏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咬着牙,他就低声吼着,不过立马有几个高句丽兵迟疑了起来。 “可是,小姐交代要引开唐人的注意!” “是啊,要走也要带小姐一块儿走啊!” 杨家的声望很高,五六个人一齐抗议起来,眼珠子一转,伏鹿当即假惺惺的拱了拱手道:“刚才本官也是在测试你们敢死之心,如此,很好,六兔子,山狼,咱们上!” “喏!” 同意撤退几个贵人子弟当即傻了眼,忠心的几个则是立马大喜,拱拱手后随着伏鹿的比划就咬着牙往外摸了去,不料没摸出去多远,伏鹿突然猛地拔出刀,挥刀投向了第一个人大腿,同时大皮靴揣在了最后一个人屁股上。 喀嚓一声,被钉在地上的高句丽死忠当即惨叫起来,被踢出去的高句丽兵也是一个踉跄身影暴露在火光中,六个人当即慌乱成一团,狞笑着看着玄甲军凶狠杀来,伏鹿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对着发呆的几个贵人子弟喝道:“还不走等死啊?” “可是,大小姐……” “这个没毛的死丫头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想死你就留下。”说着,伏鹿仓皇的像外围逃了起来,仅仅犹豫了一下,听着身后被砍杀同伴的惨叫声,剩余四个高句丽先锋军立马也是头也不回跟着逃了起来。 摸到最近的一个营房边上,眼看着玄甲军防卫的突然出现个空档,杨心怡则是兴奋的猛然拍了下身旁木头:“伏鹿,干得好!” 仿佛夜间的精灵鬼魅那样,杨心怡先是灵活的滚成一个球靠进了帐篷十多步,等到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东边入侵者身上的玄甲军回过神来时候,锋利的长剑已经狰狞从他们小腿,几声入肉声过后,八个唐军全都抱着腿倾倒一旁。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反应过来的玄甲军,迎接杨心仪的当即又是刀光剑影,乒乒乓乓,剑与横刀相迎爆发出灿烂的火花,咔嚓,衣甲破碎后鲜红的液体在夜色火光中绽放出妖艳之色,最后一剑哗地划开帐篷口,杨心怡俏面含煞怒闯进了金狼大帐。 “唐皇受死!” 血淋淋的宝剑尚且滴着粘稠液体,浑身浴血的模样当即吓得本来就恐惧的宫女爆头尖叫着四散而逃,三个太监也是脚一软跪在了地上,无比敬佩的望着被血剑指着鼻尖尚且面不改色的萧公公。 啪~一摞周折掉在了地上,随着腥臭味,黄色的液体在脚下扩张,萧公公两眼望着剑尖儿一下子变成了斗鸡眼,扑通一下仰躺在了地上。 惊愕望着空旷帐篷内鸡鸣狗跳的宫人们,杨心怡也是足足愣了几秒,这才心头一凉,唐皇不在这儿! “全都保护陛下,护驾!” 帐篷外,破锣一般的嘶哑嗓音忽然响起,难听中带着一点熟悉,让杨心怡再次一激灵,听了几秒帐篷外脚步后迅速一脚踹向身前帐篷内衬板,利剑挥舞着砍开一条口中,刷刷两剑撂倒了惊愕中的玄甲将士,再次入暗夜精灵那样消失在唐军营帐中。 “快点护驾,护驾!” 御帐前,李捷破锣嗓子嘶哑的吼个没完,高阳也是筹热闹的跟着喊着,呼拉拉的脚步声中,百多个玄甲军精锐全都簇拥了过来,反倒把骑队前进道路堵住,气的李世民又是一刀把敲在李捷脑袋上。 “给朕闭嘴。” “哎呦!”捂着脑袋,李捷幽怨的回望过去,又不光我一个人喊。 “可有刺客闯入?”阴沉着帝王脸,李世民暴怒的雄狮那样对着玄甲将士怒吼问着,立刻又夜侍卫单膝上前:“有,已被困入龙帐中!” “好,给朕杀,生死勿论!” 李世民刚煞气冲天怒吼着,两声惨叫就从帐篷后面传来,一怒之下天可汗踹开当路的将士,亲自拎着帝王剑冲进了帐篷,可惜,除了吓瘫了的太监宫女外加一股腥臭味,再就是一个吹着冷风的大洞似乎在嘲笑天可汗的无能。 “契苾何力将军,快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卸右臂甲,上有双马奔腾标志的全都是自己人,高句丽人俘获的甲胄大多没有棉衣里衬,还有腥臭浓郁的,也是高句丽人。”帐篷外,对着契苾何力,李捷就是详细的解释着,听的契苾老将也是双眼发亮,刚要去执行,这功夫李世民却提着剑奔了出来。 “大营有朕,老九你现在迅速带人缉捕那个高句丽野丫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回来老子阉了你!张超,你也跟上!” 我去!不会吧?眼见着李世民气到便秘的模样,李捷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悲催的答应一声,领着薛之观几个跨上马,又是哀嚎着狂奔了出去。 唐军的高效率迅速展露出来,营内,随着命令,骚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下去,就连某些趁机报仇的唐军也不敢再造次,混进来的高句丽人愕然中,身边已经布满了袒露右臂棉衣怒火冲天的唐军,刀剑齐下之下,惨叫声冲天而起。 骑着马,打着朔王大旗在营内狂奔着,追着暗夜中杨心怡逃跑的方向,李捷却是心头哀叹。 当日阵亡的唐军,没收回来的铠甲也有一百多套,作为军官,杨心怡肯定会受到些优待吧,唉,跑吧跑吧,最好不要回安市城了。 不过倒是苦了本王,阉了我倒不至于,一顿打可少不了!苦恼的一咧嘴,李捷又抽了二狗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营边,山沟前,望着密密麻麻的漆黑山林,李捷勒住了马,回头与张超说道:“看样子是追不到了,夜黑风高,逢林莫入,不如回去复命如何?” “朔王不怕进宫,小将没有意见。”难得幽默了一回,张超这个死人脸跟着李捷就调转了马头,不过刚走没两步,身后却是一声急促声音响了起来。 “唐军大人等等。” “小将特献安市城主之女,今夜的夜袭主将来投靠,往大人收留!” 噗通一声,娇小的身躯被扔在地上,血一下子喷溅在洁白的雪地中,满是愕然,李捷全然没有注意跪倒在地伏鹿几个,全神贯注在了那个娇小身影上,正好对上了杨心怡痛苦的抬起头,那双无奈的眼睛… 第297章.无奈,讽刺 天渐渐明亮起来,可惜,太阳初升带来的不光是明亮,还有烦恼。 最起码奴达就很烦恼,在接应点找到马匹,狂奔了一夜,他这才捂着伤口瘫倒在了新城辽王行在前,被奴人拖了进去。 迎接他的,可不是什么英雄式的欢呼,而是李泰一张涨的铁青的脸,捂着伤口,奴达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头都不敢抬,李泰则是喷壶一般狂暴的怒吼着。 “没杀掉李捷那厮也就罢了,还把孤的精锐全都折损在了安市城下,废物,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也不死在李捷营地里?” “回,回禀辽王,不怪小的啊!” 被斩断的右手手臂,已经黑了的布条还往下渗着血,奴达跪伏在地上却连头都不敢抬,颤抖着解释着:“下臣去的时候朔王李捷早有了准备,大军伏击下,为了向王爷通报这一消息,小的是誓死这才杀出一条血路,有人把王爷动手的消息提前透露给了朔王,真不怪小的啊!” “那为什么不提前发现,那你也是废物,没有用的突厥奴,现在给孤滚!” 一个茶杯摔在身边,茶水喷溅到伤口上钻心的疼,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捂着胳膊踉跄的出了门,门后,李泰还仿佛困兽般不断的转着圈恐惧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混蛋他知道了,他,他会不会也用杀手来杀孤?谁透露出去的?” “那天只有孙伐音这个外人在,一定是他,这个该死的高丽奴!” 听着声音,似乎又一个人要开始倒霉,不过奴达却全然不在乎了,迎着冰冷的阳光走在道路上,他全部心神都回荡在一件事中。 还是被叛军围困在汉故城时候,他也是带着小队出去侦查,那一夜,中了埋伏,也是伤痕累累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杀回去的,原本沮丧的他,在汉故城内迎来的却是李捷的笑脸与英雄般的欢呼。 “老子干嘛要背叛啊?”摇摇晃晃中,奴达喃喃的自问着…… 阳光同样照耀在安市城下,不过这儿的人心情也不好,唐军营中,一千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码放在营地内,伤兵营中,红葫芦队都忙碌的满头臭汗,哪怕几次惨烈的攻城,唐军伤亡都没有这么惨重。 “全军出阵!”举着剑,李世民天神般狂怒的吼叫着,代表天可汗的意志,滚滚铁流就像地狱中狰狞死骑那般,杀机冲天的出了大营,烈烈唐军列阵城下,凝聚的杀气在天空中,甚至都形成了白金色的云气。 城下,数千具尸体还僵卧在雪地中,城上安市守军瑟瑟发抖的看着城下愤怒的唐军,尤其是杨万春,悔恨无比的靠在门楼上。 他完全低估了唐军战力,也完全高估了自己军队在黑夜中的行军能力,缺乏组织的高句丽军队夜色中完全抵挡不了唐军铁骑的反复冲击,阵型混乱中踩踏枕藉死的兵士竟然能比被执失思力骑兵斩杀的都多,更有万余人散乱在了野地中。 等待他们的,估计是凶多吉少了,等待安市城的同样也是凶多吉少,靠在门楼上,杨万春满脸茫然。 咚咚咚咚~唐军大鼓雷鸣般的震得人心胸嗡嗡作响,成群的投石机巨弩后,李世民带领诸将面容冷峻站在指挥台上,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仇恨的盯着安市城,唯有李捷满脸悲催,一双眼睛不住的往下担忧打量着。 昨晚李泰的刺杀是他故意闹得这么大的,不然的话,一队刺客轻兵,用骑兵完全可以半路上埋伏干掉他们,原本想把李泰拖下水,却因为高句丽偷袭这一更大事件,完全给掩埋了。 而且,令他更不愿意看到的事儿还发生了。 李捷忧虑的目光中,唐军阵前临时搭建的一大排木头台子上,数百浑身是血的高句丽人被绑的结实推搡上了那里,痛叫哭喊声乱成一团。 这些是昨日偷袭的高句丽精锐仅剩一点,大部分人直接被愤怒的唐军撕成了碎片,经历了昨夜恐惧的一幕,这些人也是精神彻底崩溃了,被按在地上拼命的哭嚎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听的城上守军更是心神摇曳。 可惜,大唐不是懦弱的大宋乃至昏庸的大明,一向讲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隆隆的鼓声中,几百彪悍的刽子手不断晃着手中大刀,等候着身后唐皇怒吼。 “传令下去,祭旗!”丝毫不带感情,李世民轻轻抬了抬手,身边红色的大纛立刻倒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连串的旗帜也跟着倒伏下来。 “小的对大唐有功啊,不要杀我,饶命啊!”眼看着刀斧手抡圆了大刀,跪在地上的伏鹿还在惊恐呼喊着,一句话没喊完,整齐的刀锋已经成片砍了下来。 咔嚓~ 头颅被堆成了小山,辽东的严寒更是把血都冻成了坨,不过比天气更冷的估计就是安市城守军的心了,一番血腥气过后,唐军的杀气更加凌厉,众目睽睽下,一个踉跄的女人又被推上了更高的木台上,绳索毒蛇一般陷入她藕断般的胳膊中,把一双小手绑的发紫,死死吊在身后,被剥除的棉衣下,狰狞的伤口已经发黑。 安市城上,杨万春的身影明显踉跄了两步,指挥台上,李捷的目光也露出了浓郁的不忍,这个背影,太像了! 李世民再次冷酷点头,数以万计前军将士当即怒吼起来,声浪震天,就连城墙都是瑟瑟作响。 “安市城主听着,速速下来与此女同死,吾皇尚可网开一面,宽恕城中百姓,否则的话,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李捷的眼神立刻锐利的看到了城上,不过片刻后,安市城头却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呵,想我杨万春一介化外蛮人,能值天可汗如此记恨,也是荣幸啊,哈哈哈~” “我杨万春老朽,命不值一钱,可我杨万春作为安市城主,就要为高句丽守好这个大门,唐皇要老朽性命,尽可以自取,要小女性命,现在也可以动手,但要老夫开城投降,没门!” “顺便奉劝唐皇一句,可忘了《无向辽东浪死歌》?大国勿侵,小国无懦!莫要重蹈了前朝的覆辙!” 言罢,杨万春竟然转头下了城楼,被抛弃了,杨心怡瑟瑟发抖的跪伏在高台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随着杨万春离去,城墙上悠悠然的,竟然唱起了唐文一首哀伤的歌。 长白山前知世朗,纯作红罗锦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反复的韵律竟然唱得唐军阵应凝聚的杀气都散去了几分,队列中将士也是禁不住互相对视着小声议论了几句,指挥台上,李世民则是脸色铁青。 这首歌太有名了,反隋第一刀王薄说写,仅凭着一首歌,就拉动齐州,黄河两岸苦于隋炀帝征辽的三十多万民众大起义,直接勾起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天下豪杰,甚至可以说一曲唱响了隋王朝的悼歌也不为过,就是因为征讨高句丽,强盛一时的大隋灰飞烟灭,群雄并起割据了十多年,最后才由大唐重新统一天下。 杨万春这是在讽刺李世民,不要学隋炀帝,白白丢了花花江山,还是滚回长安当你的太平皇帝吧。 如何不令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 谁让他与隋炀帝太像了?同样军功起家,同样才华横溢,甚至同样的二子,同样的杀兄夺位,弱冠继位,文治武功,所不同的是李世民比隋炀帝多了不少历史教训,他不像隋炀一样听不进人言,虚怀纳谷这才创造了贞观之治。 但杨万春可是骂道李世民心坎中了,毕竟得位不正,攻破高句丽超越前朝可是这位明君皇帝一直以来的夙愿,摆脱与隋炀帝对列的强烈意愿,眼看着自己老爹气的脸都青了,李捷赶忙筹到他身前劝道:“陛下,杨某人坟中枯骨,这是故意在激您啊!不能上当!” “哼,朕岂会于那个老匹夫一般见识?”怒吼一声,李世民愤愤然一甩袖子,扭头大声命令道:“擂鼓,助威,告诉将士们朕不是隋炀,朕不会好大喜功,朕带领他们也是自愿来到辽东,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来的,朕还要带领他们打到平壤,踏平高句丽蛮匪巢!” “喏!”响亮的回答着,十来个将领立刻士气饱满分散下去,不一会,隆隆的鼓声中唐军士气再一次高涨起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所带来的狂热的是席卷全军,脸上露出了笑意,李世民得意的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今天杀那个丫头,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不如再等等?”斜着眼睛小心翼翼打量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杨心怡,李捷自己也是小心翼翼建议着,听的李世民当即斜了他一眼,弄得李捷心头咯噔一下。 “好,就依九郎所言,让那个丫头再多活几天,待攻破安市城,与那杨万春老贼一同斩首,来人,把那丫头收监了,看管好了,不能让她死了!” 李世民傲然的命令中,杨心怡瑟瑟发抖的身躯上终于是被盖上一件衣服,被带了下去,看的李捷也是松了口气,殊不知李世民正饶有深意的看着他。 定了定后,天可汗的战旗大纛再次飞扬起来,随着攻城命令的下达,数不清的强弩抛石落在了安市城头,满是建功立业狂热的唐军将士怒吼着从云梯杀了上去,与屠城威胁下勉强提起一些士气的安市城守军在城头厮杀成了一团。 第298章.探监,承诺 夕阳西斜时分,喧闹了一整天的安市城战场终于再一次归于沉寂。 残阳如血,斜照着地平线都是黑黑的,平铺于城市前一片霜雪如今已经荡然无存,存留下来的,只有猩红的,粘稠的,一片又一片,弄得清理战场那些红葫芦队都是一步一打滑,很艰难的才把阵亡者尸首与遗落在战场上的伤员汇聚在一起,抬回营地内。 一天时间,前所未有不计伤亡的强攻,又给双方带来的数以千计的伤亡,不过映照在最后一缕阳光下,蔫蔫挂在安市城头上,已经被投石机抛出来的煤火烧出数个窟窿旗帜中央,张牙舞爪的金乌图腾依旧映衬着点点金光。 屠城的威胁下,尽管士气低落,残余的安市城守军依旧拼尽了全力。 夜幕逐渐笼罩了大地,不论安市城还是唐营都为寂静所笼罩,精疲力竭的唐军,往日可口的饭菜都没了兴致,好不容易排到队洗澡的队伍更是没了昔日的欢腾,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营内仅仅有着吃饭竹筒相撞咣咣响声,只不过大营一侧的道场火光更为耀眼,前去虔心对着那神秘祭拜的军士也更加多了些。 至于安市城,则完全笼罩在一片浓郁黑暗中,仅有的几点火光摇曳的如同鬼火那样,偶尔会有一两声哭声传来,剩余就是无尽的死寂,就仿佛一座城完全死了那样。 唐军营地的后头,李世民对于威胁自己皇帝面子的头号钦犯还真上心,愣是腾出来了半埋藏在地下的地窖当成了地牢,整个地窖阴气森森的,一股霉味还浓郁的充斥在其中,仅有的一束光线就在头顶,冬日凛凛严寒还不断从这里吹拂进来。 这里的一切也如同死了一般。 不过忽然间,低声窃窃私语突然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张郎将,本王就去看看,你该不会怕本王把钦犯给放了吧?” “朔王,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钦犯的,请不要让末将为难好吗?” “尽管放心张老哥,本王可是从父皇那儿来的,不然本王敢来吗?” 嘻哈的声音后却是一片沉默,好一阵,严肃的声音才无奈响起:“这个,能让末将去求证一下吗?” “张郎将尽管去,这功夫正好把本王也关进去,也不怕本王假传圣旨跑了。” 那个声音又是呛了一下,摇头的声音中更是无奈的说道:“这个,真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又没放跑钦犯,再说,张郎将你可欠本王一百贯钱呢,这点方便都不给行,本王可要涨利息了啊!” “……” 最终,无赖的声音还是占了上风,接下来就是门锁响动,片刻后,一团明亮的火光出现在了杨心怡无神的双眸中,晃得她闭了一会眼睛,这才适应了火光,明亮的火光下,一张笑得很无赖,略有点小英俊的脸庞,不是朔王李捷还是哪个? “你不该来!”嘶哑的嗓音,杨心怡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李捷一时间却没有说话,反而歪着脑袋笑着打量着杨心怡,这个时候的大小姐可是颇为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散开披在后面,坚果形白皙的小脸上更是有着点点伤痕,嘴角尚且有血迹挂在那里。 身上厚重的衣物更是早已被剥去,搏杀踢打间,白色的里衣破出了数个大口子,露出大片细腻肌肤,只不过破口处也有着点点伤痕,尤其是肋骨间一道几寸长的口中沿着酥犤胸下方狰狞的嘶吼着,周围一片衣物已经被染的紫黑。 连日来战斗的疲惫,还有昨夜惊险的厮杀早已经抽干了杨心怡最后一点力气,如果不是双手被左右铁链吊挂在了墙上,此时她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大字型被铁链锁在墙上,双臂不得不向后垂着,原本被掩藏起来饱满的胸脯完全显露出来,尤其是砍向身侧那一刀刮开了抹胸,在李捷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杨心怡总觉得她似乎**着暴露在他眼中,再加上原本以为这家伙会带来些同情,没想到却慢慢是那恼人的坏笑,一股委屈感不由得在杨心怡心头泛起。 “朔王就是来看小女子落难的样子吗?如你所愿了!”稍微回复了些神采,杨心怡气恼的把头撇向了一旁,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冷酷女杀手的铁血,多出了几分小女儿姿态,终于让李捷哈哈大笑着走了过去。 “那当然,辽东天使倒霉的样子,可真不容易看到呢!” 脚步声渐起,身后却是两个大兵吃力的搬来了个煤炉子,还带着长长的铁皮烟筒,烟筒就顺着头顶唯一一个天窗通了出去,早已经烧红的煤块立刻带来了温暖,看着大水壶架在上面散发着热气,随意的挥了挥手打发走两个大兵,李捷笑得很暧昧缓步逼近了杨心怡。 不怀好意的笑容又是让大小姐一阵紧张,眼看着李捷双手探向她身体,杨心怡立刻警惕的问着:“你要干什么?” “脱衣服啊!” 哗地一声,早已经破了的里衣当即被撕破了一大块,惊叫一声,杨心怡恼怒的扭动着身体,可惜手脚都被牢牢撑开锁在墙上,人的力量如何能与钢铁抗衡,片刻后杨心怡不得不羞怒的昂起头闭上了眼睛,任由一片片衣服剥落。 看到这一幕,窥探着的张超禁不住古怪的摇了摇头,转身退了出去。 “唔~” 随着银棍擦过,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疼得娇躯一哆嗦,杨心仪的额头上流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咬着草棍的银牙更是深深嵌了进去,看着她脸上一抽一抽的肌肉,李捷也是感觉直牙疼,一面将消毒的药酒棉巾赶紧递过去,一面又是故作轻松猥琐的哼着:“森林里那么多天,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至于这么避讳吗?” 伤口擦上酒精,杨心怡更是疼得娇躯直颤了,听着李捷的调侃,一双凤眸立刻恼火的瞪了过去,再次让李捷缩了缩脖子,以免继续睇过药膏,一面无奈晃了晃脑袋:“行,你狠,对自己都下手如此狠的女人,本王得罪不起,好了吧?” 李捷的药膏还真好使,挂掉化脓后的血肉那股剧痛很快就变得麻痒起来,干净的棉布顺着肩膀肋下缠绕几道,再重新把抹胸包裹上,期间李捷心痒痒的几次想探头看过来,却都被杨心怡锐利的眼神一下秒杀,活动了下吊了一天发酸的胳膊,杨心怡可算松了口气吐出了已经摇出月牙形豁口的木棍回过了身。 上面是看不到了,一面悻悻然收拾着杀菌用的银棍银刀以及药品,李捷一面恶狠狠地死死盯着杨心怡窈窕纤腰以及缠在绷带浑圆修长的大腿上,就差没把眼睛贴上去了。气的杨心怡又是把原本狭长的凤眼瞪的溜圆。 炉火继续温暖的烧着,热腾腾的面条被扔在了一旁,反倒是煮得酱红的猪蹄儿被杨心怡抓在小手中啃得不亦乐乎,一张刚擦净的小脸上又抹得到处都是,看的李捷禁不住无语的怪叫着:“喂,有点吃相好不好,要知道这可是本大厨添加烈妇吟,我**一条材,奇**合欢散等多种名贵药材酱出来,我说,你好歹吃一点面条啊,光吃肉可很不利于伤口的!” “本姑娘才不管呢,反正用不了几天就掉脑袋了,不趁现在吃饱,到时候还不后悔死?”咬着猪蹄儿呜呜含糊说着,杨心怡把一张小脸蹭的更花花了,听着她的抱怨,李捷却又是长叹一声。 “两个月内起码你是死不了了。” 杨心怡明显一顿,李捷则是自顾自的说着:“今天你那禽兽父亲抵抗的足够英勇,给唐军照成了足够的创伤,如今后勤供应顺利了,一鼓作气也没拿下安市城,我家至高无上的仿佛太阳一般天可汗陛下终于决定缓攻,改为围困,至少明年一月春暖花开之前,是不会再做攻击了。” “你谏言的?” “没错。”李捷一点遮掩没有点了点头,却伸手制止住了杨心怡的话语说道:“不用感谢我,一方面为了我们五原军的利益,另一方面多活两个月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能让你那连亲生骨血都拿来做筹码的禽兽父亲多痛苦些时日,也是本王乐见其成的,快点吃,本王呆不长,走时候还得把你锁回去,要不然我家老爷子也得发火。” 原本杨心怡还满是感激,听着李捷左一个禽兽右一个禽兽,却不尽气的这位大小姐再一次把漂亮眸子瞪的溜圆。 最终面条还是下了肚子,吃饱了又套上一套棉纺织行会新冬新品薄棉衫,杨心怡又一次被大字型被铐在了墙边,饱满的胸脯又一次被挺得饱满,颇有某些岛国小电影诱惑的味道,不过看着手腕上原本精巧的皇家锁头松松垮垮挂在锁扣,晃掉了还得自己捡起来,杨心怡禁不住无奈好笑的侧着脑袋问着:“你做事就这么不用心啊?” “切,本王可没时间帮你加煤热饭上厕所,本王走了,不要想我。”鄙视的挥了挥手,李捷头也不回就像外面大步流星而去,凝视着他的背影,杨心怡的笑容却突然灿烂真诚了不少,粉嫩的小嘴低声呢喃着。 “谢谢你,在我最后一段时间陪着我。” “杨心怡,你会死,但绝对不是现在,还要等很久很久以后!”出了那个地下室,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李捷的眼神中,曾经铭记于心的画面却又再次回放出来,回忆着两个挡在自己身前重叠了的身影,李捷双目中满是漆黑冷色,却是冰冷的自言承诺着…… 第299章.残酷围城,安市终破 冬去春来,时光飞逝,转眼间,辽东苦寒终于褪去了它凌厉的爪牙,虽然到处还是冰雪一片,不过冰雪下却是暗流涌动,冰冷的溪水顺着山坡汹涌如下,树上也是终于抽出了新芽,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虽然新年都是在辽东度过的,不过唐军士气却始终保持了一个高昂的水平,全国各种各样物质通过海路输送辽东前线,登莱等州囤积了多时的海货也搬运一空,巨大的耗费养的安市城下八万主力军队甚至还长胖了几斤。 对着寂静了两个月的安市城,唐军磨利的刀枪剑戟,蠢蠢欲动。 辽东,沙卑城附近的海边也不平静,海冰融化才几天,百多条硕大无比的尖底儿帆船就在海中纵横起来。 不过付出这么多,齐王李佑却一点不高兴没有,反而颇为神采飞扬在辽东湾指挥起了春季开海捕捞,就在刚刚几天前,在辽东城度过的大唐新年晚宴上,天可汗终于想起了他与李捷两个劳苦功高的功臣,每人恩赐钱范一炉,这东西连魏王李泰,太子李承乾都未曾有过。 不说有了钱范,相当于古代的印钞机,自己可以铸造铜钱流通了,单单宴会上魏王李泰一张胖脸难看的如同倭瓜一般,就让李佑更为开心,钱范这东西大唐开国,皇帝御赐给臣下的,唯有高祖皇帝李渊御赐给隐太子李建成,秦王,如今的陛下李世民两人这一例。 那可是政治意义非凡啊,不论是非功过,太子秦王的功绩在大唐建立中都是举足轻重,这就变相承认他与李捷的功劳与权力! 除了意义上,实际利润更是惊人,要知道大唐缺铜,所以铜价高昂,开埠后他李佑的商船却能从倭国拉回来廉价铜,整船整船的廉价铜!站在船头吹着海风,李佑禁不住是越想越开心。 这功夫,正好船队中央空出来的一大片,忽然间就是喷出了十来道水柱,眼看着泛起大片海浪的巨大鱼尾,船上的渔夫们都是惊骇的喊叫了起来,李佑却禁不住精神一震,怒吼着发起命令来。 “跟住这群蛟龙,不能让他们怕了,怕毛?还有比我海魔李佑更可怕的吗?” 这个真有! 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闲了半个冬天的唐军终于在天可汗李世民归来的第三天张开了狰狞的爪牙,六万余唐军倾巢而出,在安市城下列出森然战阵,与此同时,分列在城南城北甚至城东的骑兵也是纷纷出营,号角声震天而响。 比自喻为海魔的李佑还要恐惧的是什么?是饥饿! 古代战争中讲求的围三缺一,一方面是给守军逃跑的希望,一方面也是少许的人道主义精神,那一夜偷袭过后,唐军对安市城的包围却是彻底严密了,四面掘壕沟,山上山下往来不止,最危险的安市城后方东面则是设置精骑五千,出城打柴者一律击杀。 要知道辽东的严寒可是出了名的恐怖,在这之前安市城又被围困了多时,粮秣早已经所剩无几,又被如此严酷的围了两个月,城内已经不知道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地狱了。 往后推一百年,最著名的守城战莫过于安史之乱的张巡守睢阳,与尹子奇叛军激战十个月有余,最后几个月,断粮后的张巡军同类而食,新唐书记载,浩劫中张巡军疯狂杀戮食用了睢阳三万多百姓有余,最后当叛军攻破睢阳后,城中到处都是炊骨烹肉的痕迹,几乎找不到活人了。 随着大军滚滚而出,路过囚禁着杨心怡的地窖时候,李捷禁不住捏着下巴想着,也许这么被擒也不是什么坏事,张巡食人的序曲可是他亲手斩杀**妾开始的,作为杨万春的**女,如果杨心怡在城中,会不会被这位**国**疯了头的冷血父亲当作牺牲品? 想着杨心怡被砍成碎块,让饿鬼般的军卒吞噬这一场景,李捷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不过对于唐军来讲,敌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万幸,两万余臭了一冬天的高句丽降军在高惠真指挥下疯狂的填满了,随着更加战意盎然的李世民挥剑大吼,三十多架抛石机拉开了攻城的序曲。 呼啸声中,燃烧的煤炭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道黑烟,难得一点温暖带给安市城守军的却是噩梦般的灾难,三十天未举火的安市守军瘦弱的如同骷髅一般,几斤重的煤球砸在城墙上,往往能打飞几个人,在身上裹着的脏衣上掀起大团的火焰。 投石机与弩阵刚一停,憋了一冬天的契苾何力率先在震天鼓声中发起了第一波攻击,三千唐军抱着冲杆顶着盾牌疯狂的呐喊着向前猛跑着,与此同时,城上也是射下来了一大片箭雨。 所谓冲杆,就是一根柔韧的大毛竹,冲到城下的十多个抬着冲杆将士怒吼着将毛竹立起,抱着冲杆上的是全伍最勇猛者,如同撑杆跳一般,三百多个大唐勇士当即被举上了城,旋风般在城墙上清理出一大块空余。 “好一个猛士!”站在指挥车上,望远镜眺望着城墙上,李世民视线中,一个体态结实的关中小伙子身中三剑,脸上的伤口已经鲜血淋漓,却依旧酣战不止,连续砍翻了十多个高句丽兵,看的李世民禁不住拍着大腿赞叹道。 不过世上总不缺扰人兴的,李世民刚称赞完,冷不丁耳边就听到外延一声小声的嘀咕:“不过是个傻大胆儿而已。” 李世民立刻暴怒的扭过头,视线中,因为李捷调离,好不容易爬上正二品突厥都督府大都督的许敬宗还茫然不知的端着一副望远镜看的津津有味,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李世民再一次扭过头。 “安市城之战要结束了吗?真没意思!” 眼看着城墙上越来越多的唐军将士攀缘了上去,高句丽守军被杀的溃散而逃,地面军阵的一个角落中,同样不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打着哈欠,在辽东玩了快两个月的萧家大小姐萧蛮儿颇有些提不起性趣的说着。 “别乱说,蛮儿!” 相处这么长时间,长孙织倒是与萧蛮儿颇有些感情了,谁让两个人都是傻大胆儿,额,女中豪杰呢,斥了萧蛮儿一句,这丫头也是郁闷的对着李捷说起来:“郎君,马上打完了,就不能能够给咱们五原军也争取一个攻城的机会吗?” “打完?还早着呢!”端着望远镜,李捷却是冷笑着晃了晃脑袋,他的话当即让两个丫头也是重新提起了兴趣,纷纷端起望远镜在此观望着。 “怎么看都是要打完了吗?真能骗人,哇,怎么可能?”眼看着高句丽守军被杀的越来越少,已经有足足上千唐军登上城墙,萧蛮儿再次不满的撅起嘴,不过还没等抱怨完,她又是瞪圆了一双眼睛。 腾的一下,城墙上忽然间就烧起了大火,迅猛的大火几乎短时间就覆盖了整个城墙,触不及防的唐军要么陷于火中,要么身上点着火下饺子一般往城下跳着。 “连自己人都烧,这也太狠了吧?”端着望远镜,长孙织的小嘴儿也惊讶得长成了o行,看了两眼,李捷突然间一声悲催怒叫,转身跳下了指挥台,骑着二狗就狂奔了出去。 “郎君干什么去啊?” “是啊,这个时候自己冲过去!他不是傻吗!”跟着长孙织的惊呼,萧蛮儿也是禁不住骂了起来,不过赶在了长孙织之前,这丫头已经冲下了扶梯,没跑到一半,却不想长孙织又在身后拉住了她。 “长孙姐,不去救傻王爷吗?”拽着长孙织衣袖,萧蛮儿颇有些焦急的问着,长孙织却是奇怪的秒了她一眼,伸了伸小手解释道:“不用了!” 远处,骑着二狗李捷已经打马往回走了,穿行在一大堆红葫芦队中,手里还拎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娇小人影,兜了个圈子扛着人回到指挥台上,大巴掌啪啪两下扇在屁股蛋子上,这才把人放下来,捂着屁股,裴莹颇为不服气叫嚷道:“干吗打我,本官可是钦点的红葫芦队队正!” “回去!”扭过头,李捷长孙织三个一齐气冲冲嚷道,嚷的裴莹挠了挠红葫芦队头盔,弱弱的缩到了长孙织身后。 血腥的攻城战还在进行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准备了半个冬天,哪怕偌大的伤亡,今日不拔城唐军也誓不退兵,观望着如火如荼的战场,李世民捏着栏杆的手上都是青筋暴起。 也知道到了最后时刻,高句丽安市城守军也是把所有手段全都展现了出来,毕竟有守城优势,先是滚油,然后擂木,拆下来的房屋瓦砾,雨点儿般的投下来,甚至就连战死烧死的尸体都不放过,两个文明间最勇猛的军队以这种最野蛮的方式对决着。 不过就算唐军势在必得,这种劣势下一支支攻城的军队依旧流水般败退了回去。 前方,又是李绩的攻城军队在落如雨下的攻势中溃退而回,眼看着指挥台大纛传令,李捷禁不住精神一震:“该我们了!” 同样是两千大军抬着云梯咆哮着向前,不过这一次李捷,长孙织,萧蛮儿带领着五百骑兵竟然跑在了最前面,看着李捷颇有代表性的红翎头盔,李世民禁不住惊奇的把望远镜看了过去,愕然叫道:“这小子要干嘛?撞城自杀吗?” 惊奇的声音中,李捷军还是距离高句丽城墙越来越近,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就在李世民恼火的要让人去拦下时候,突然间猛地一声巨响震撼了天地。 漫天灰烬中,紧闭了几个月的安市城门,开了! 第300章.恶魔?英雄? 毕竟这里是安市城,对唐军如同诅咒一般的安市城,就算李捷的眼光已经跳出了辽东战场,对这里依旧不敢大意,所以围困的两个月他也没闲着,没到傍晚,都会命人趁着夜色偷偷到城门下埋藏火药,由于去的人不多,每次高句丽守军都不在意,于是乎,今日量的积累,变成了质的爆发。 不知多少斤包裹在厚厚牛皮放水纸中的火药一齐炸响,响声可以堪称惊天动地,原本就被飞石打的坍塌过半的城门楼干脆整个轰然塌陷了,上面的高句丽守军飞出去几十米远,四溅的碎石甚至把不少唐军都打飞了。 举着的盾牌也是被打的哗哗作响,李捷甚至手都震得生疼,战马却丝毫没有减速,猛地扎进了灰尘中。 安市城内,高句丽守军看着坍塌门楼这个在发愣的时候,猛然间一匹白马突兀的穿透灰尘,雪亮的银光槊如同宙斯神雷那样迅猛凌厉,一阵光圈过后,瘦弱的安市守军竟然借着马力砍飞了数十,粘稠的血液在半空中拖得老长。 咳嗽着从灰烬中冲出,眼看着长孙织萧蛮儿两个傻大胆带领这几个护卫兴奋的杀入城下高句丽侍卫中杀出去老远,沿着门楼下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踪影,李捷悲催的差点没晕过去,大吼着带领军队赶忙跟过去,还没等跑几步,突然间又听到了两女的惊呼声。 心头一紧,李捷打马更快了,慌忙拐过拐角,眼前城下支援的高句丽军队已经纷纷溃退,倒是让李捷松了口气,找了找,墙角边,萧蛮儿长孙织两女却是凑到了一块儿,扶着墙哇哇大吐着,吐得如此厉害,两对儿饱满的**都是剧烈起伏**着。 “怎么了?不会一块儿怀了吧?”赶忙也跳下二狗跟过去,李捷关切的扶着两丫头肩膀问道,两张苍白的小脸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却又扶着墙吐起来。 “殿,殿下…” 身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方翼竟然也拖出来了一个颤音儿,这才让李捷回过神儿,抬眼望去,强烈的恶心感突兀就充到了咽喉。 要说李捷命硬,经历的血腥场面也不少了,饶是如此,眼前一幕一就让他头晕目眩,瞳孔放大。 眼前的一幕,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还带着肉丝的骸骨堆成了小山,浓稠的血冰亦是粘乎乎如同淤泥般在地上摊开老大一片,然后就是人的血肉。 手,脚,心,肝,绿油油的肠子不知道多少副,甚至男人的那活儿都分门别类扔在地上一大堆,几口尚且燃烧的大锅尚且冒着热气,下面烧的是人骨,上面人的手脚还支棱出来,宛如地狱之景,另一头,同样大锅煎熬下,人体油脂满满积累了一锅,咕嘟咕嘟冒着难闻气味。 “刚刚用的火油……”闻着空气中焦糊的味道,再看着城墙楼梯上淡黄色的油脂左一摊右一摊,李捷自己也是支撑不住扶着城墙到了一旁哇哇大吐起来。 城墙似乎就是守军最后一丝胆略,城墙一破,还在坚守激战的高句丽人终于忍不住纷纷溃退了,他们身后,数以万计的唐军欢呼着冲了上去,不过进了城后,不少人也是跟着呕吐起来。 虽然想到了人食人的惨剧,但想与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肃清城墙后,就连后进城的李世民看着刚战死的守军不论唐人,高句丽人纷纷被剥皮剔骨下锅,脸色也是变得颇为难堪,强忍着才没露出异样。 中午时分,唐军自愿放弃午饭,继续攻城。 安市城位置虽然重要,但城区面积却不是很大,饶是如此,下午两三个时辰唐军推进的速度依旧很慢,屠城的威胁下,败退的高句丽兵再一次在各个指挥官的布置下袭击过路的唐军,路旁倒闭的建筑,坍塌的房屋,甚至地上雪堆里突然就钻出几个杀红了眼的高句丽人,喊杀着冲入唐军阵中。 都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反正占据兵力优势,街道上唐军干脆组成盾墙,举着盾缓缓前进,不断占据城去中每一个建筑物。 难得长孙织与萧蛮儿两个好强的丫头吐着吐着就回了营,作为指挥官,李捷则是悲催的继续留在阵中指挥前进,放眼望去,安市城中到处都是触目惊心。 简陋的民居,贵人的府宅,没有例外,一律被拆成一片废墟,能烧来取暖的木材都被取走了,路面上,到处都是一滩又一滩焦糊的颜色,甚至还能看出人的形状,烧焦了的骨头不可胜数。 一栋门窗房盖都被掀起的大宅中,也不知道哪一家贵人家小姐,也许受不了这个严酷的环境,早已经挂在墙上上吊了,原本姣好的面容合着冰霜泥土变成铅灰色,两个应该明媚的眼睛也是一片灰洞,尤其是少女下半身,竟然被不知道何人割光了肉,仅仅剩下枯骨。 这样丢了一半的尸体一路上还不少,看着这一切,李捷所能想到的,只有前世的生化危机才能媲美,残酷的令人发指。 太阳已经快偏西了,斩杀了千多个已经不像人的高句丽军兵,唐军才推进到安市城城主府下,团团围住城主府,数千把强弓劲弩被拉满了弦,正道上的甲兵这才整齐的让开道路,骑着马,带领群臣,李世民满是凝重的到了前方,跟在李世民马后不远,则是李捷满心复杂的低着头骑着马。 “杨万春城主,汝让朕取你性命,朕已经亲自来了,怎么?你不敢面对朕?面对你自己的失败吗?”对着空空荡荡的城主府,李世民昂头高喊起来,渐渐的,一股自得取代了对惨剧的感触,这座抵抗了唐军足足四个月有余,将整个战争进程拖慢了大半年,甚至差点导致征辽功亏一篑的雄城,如今不照样被他堂堂天可汗征服了吗? 满是成功的喜悦,李世民迫切希望看到失败者杨万春如今沮丧颓废的样子,或许是死硬的破口大骂,或许是毫无节操的跪地求饶,这些,李世民都想看到。 可惜,声音过去半天,安静的城主府却是一个应答的都没有,令天可汗感觉非常扫兴,很随意的挥了挥手,十多个玄甲军将士立刻凶神恶煞的要去撞门,不过这时候,门去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颤巍巍瘦的不成人形的驼背老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出了。 “拜见大唐皇帝。” 老头倒是挺有理解,刚一出来就拱手弯腰摆到,看的李世民也是心里舒服了几分,李捷则是狐疑的皱起了眉,小心打量着这座看似安静的城主府废墟,这么一手,杨万春究竟在玩的什么? “老丈,汝家城主呢?为什么不亲自出来?莫非他不敢见朕吗?”带着那股骄傲,李世民傲慢的向前探着身体问道,听的老头晃了几下,这才摇晃着手臂答道:“回禀大唐皇帝,我家城主一个月以前已经卒了一月有余了。” 这句话一出,说的唐军君臣都是愣了愣,看着李世民都愕然了几分的表情,老者则是忽然笑了起来,先是低沉的呵呵,然后仰天大笑,狂笑,拼命的笑,虚弱的身体配上这拼命的笑声,宛若魔鬼一般,看的李绩,李道宗,李捷几个情不自禁拔出了武器。 好不容易止住笑,老者又头晕目眩了好一会,方才站住身躯,看着天可汗李世民傲然的说道:“我家城主死时候,立下志愿,将身躯分与将士们做食,骨与将士们取暖,以身化作安市城,与天誓曰,安市城但有一人在,当抵抗不停。” “我家城主一直在与唐军作战,但就算天下最威严的,宛如神明在世的天可汗陛下,也不可能杀得了我家城主了吧,哈哈哈哈,城主有言,就算天可汗也有办不到的事情,高句丽杨万春千千万万,往陛下好自为之!” 说完,老头子又是压抑不住的大笑起来,听着他妖魔般的笑声,大唐君臣却是无语,好一会,李世民无奈的喃喃摇头,与众人说道:“好一个杨万春,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忠臣,真没想到高句丽也有此英雄人物,真是想不到……” 砰~ 支愣愣的羽箭猛然间射穿了正在狂笑不止的老头子,在他愕然的眼神中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李世民等也是惊奇,扭过头去,李捷正满是厌恶的丢下了弩箭,扭头拱手抱拳道:“何来英雄之说?此人不说是丧心病狂的恶魔而已,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这才照下如此滔天杀孽。” “为了自己的**,不惜身饲同类,开启人食人的惨剧,成就了他的忠义之名,却拖得满城百姓沦落魔口,被人牲口一样活生生宰杀,让追随他的忠心之辈沦落成禽兽之流,不再为人,这样的人罄竹难书,简直称得上恶魔,怎么可以叫他英雄?” “国可以亡,作为人的气节与文明却不能丢,儿臣恳请宽恕剩余的安市城百姓军兵,杨万春恶魔不是号称安市城死战到底吗?就让这些幸存的人去诉说他的无耻与邪恶吧!” 拱着拳,跳下马后李捷说的慷慨激昂,不过国可以亡这一句却是听的李世民忍不住直皱眉头,刚想开口斥责,却突然惊醒,眼神扫过一圈同样满是愕然与迷茫的军兵,这才猛地缓过神来,昂头高赞道:“我儿所言极是,杨万春之流穷凶极恶,堪称食人恶魔,正好他死无葬身之地,也算他的报应吧。” “朕不能让他如愿,剩余安市城军兵百姓,放下武器者一律赦免!” “吾皇英明!”满是肃穆,李捷立刻单膝跪下拜道,连带着李绩,长孙无忌等人也是赶紧跪下,口中称颂,不一会,几万多大军的吾皇英明之声汇聚成一片,震得城墙上积雪都是哗哗的掉落下来,看着重新变得旺盛的军队,李世民禁不住昂起头,放声大笑。 安市城之战,终究以大唐的胜利而告终! 第301章.突如其来的战事 安市城战事在李世民下令赦免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剩下的守军根本不需要再去征讨,在城主府附近的空地上,唐军支起来数十口大锅熬着米粥,没过多久摇摇晃晃的如同鬼影子一般安市城守军纷纷从废墟中闪现出来,飞扑向了大锅,有的甚至不顾粥的滚烫的,直接把手伸进去捞起了米汤往嘴里倒,慌得看守唐军赶忙把他们踹到一旁,分发下去碗具。 越来越多的高句丽人汇集过来,滚烫的粥到了手中,不少人连等一等都没等,端起碗就往肚子里灌,有的甚至活活把自己喝死了,有的则是喝了一半突然开始嚎啕大哭,很快,哭声就在安市城中弥漫起来,越来越浓密的夜色中,宛如要把安市城活脱脱变成一个哭城。 战争开始的时候,杨万春把左近居民甚至女人都完全编入军中,整个军队足足有十万余,加上居民十三四万有余,战争结束后,唐军收拢的军民加一块儿还不到五千,战争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虽然打下了安市城,可这一座食人城,谁都不想入住,更何况城内建筑基本上毁灭殆尽,除了少数不得不留守的军队,大军还是退回了原来的大营中,毕竟打了胜仗,李世民也是格外开恩,批准红葫芦医疗队的“消毒剂”给每个军士发一小碗以滋庆贺,晚上立功的军队桑拿更是洗个不停。 听着外面的欢呼声一片,地牢中的杨心怡却是瘫软在了地上…… 地牢门口,李捷满是愕然的怪叫着:“为什么孤不能带她走?陛下有令,赦免安市城,张将军,莫非你要违抗君命不成。” 上窜下跳中,李捷吐沫星子四溅,喷的张超满脸都,不过这家伙扳着一张黑脸却是连擦都不擦,茅坑中的石头般又臭又硬顶着:“回禀朔王,下官可没得到陛下命令,不能放人。” “这样好不,人我先接回去,张将军你现在去请示……” “不好!” “这么绝?”李捷当即气得脑门青筋直跳,气急败坏的吼道:“张老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贯钱的……” 潇洒的让开身,李捷发傻中张超身后一大堆铜钱在夜色中闪烁着金属光泽,看着李捷目瞪口呆的样子,张超心头禁不住这个得意,慢悠悠的躬身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说了,公费报销,殿下请自取!” “靠,**!”气的嘴角抽了半天,李捷硬憋出俩字儿来。 唐军军营中央,长孙无忌也是跑得气喘吁吁,一口气儿进了皇帝御帐,气都没喘匀呢,就连忙拱手喊道:“陛,陛下,老臣有事起奏。” “哦?辅机什么事这么惊慌,莫非那杨万春老鬼活过来了?”看到长孙无忌这副模样,李世民禁不住笑着打趣起来,皇帝挥了挥手,两个宫人就连忙去拿冰酒,喘着气灌了一大口,长孙无忌这才舒服了点,依旧急急匆匆抱拳拱手道:“陛下,事情比这还严重,杨万春的女儿,不能赦免啊!” “朕知道,朕原本就没打算赦免她。”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李世民承诺,长孙无忌终于松了口气,旋即老宰相竟然也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低声吼道:“有这个筹码在手,老臣一定要让朔王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一个冬天的物资补给,竟然开出了…” “恐怕这也不行。”李世民却又是淡淡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摇头说道:“那女子朕杀心已决,一定要杀了她,等到攻破高句丽京师长安,就拿她的人头与渊盖苏文人头一并祭天地!” 高句丽的首都迁在后世平壤左右,这个时代,却也叫长安,不过不管地名如何,都不是长孙无忌所关心的,满是愕然中老家伙惊奇的问着:“陛下,为什么?不过一介女子而已!” “可就这么一个小女子两次犯驾!”敲着桌子,李世民到现在还余怒未消,不过看着长孙无忌惊奇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老脸一红下李世民又是坐了回去。 “陛下,一介山野女子,茫然无知耳,相比之下,还是朔王事大啊!赦免她,还能和朔王交换一大笔利益,朔王钟情于她,又能收拢朔王欢心,何乐而不为啊陛下?” 长孙无忌明显不是一个易被说服的人,停顿了下,又一次进谏起来,这一回,李世民则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捷儿那小子钟情于此女子,朕才非要杀了她不可。” “这,这是为何?”长孙无忌再次惊讶问道,李世民则是反问起来:“之前老九的计划,也和辅机你透露了吧?” 这可不好回答,长孙无忌禁不住一时语塞,李世民则是毫不在乎昂声说起来:“没错,这个计划让朕很心动,毕竟承乾也是朕的长子,朕不希望他出事,高句丽边远,把他安排在高句丽京师一代旧土上,既能给承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又不至于与朝廷有所影响。” “一并的,朕也把青雀安置在了这儿,太子仁孝,将来却未必扛得住人言,青雀还太**炫耀,不知收敛,都是朕的儿子,朕不放心,所以也要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但青雀与承乾的仇恨就连作为天可汗朕也无奈了,没办法,朕才想要在两人之间设立隔离,捷儿正好胜任,以他的才华绝对能在丸度地区一代立住脚!” “当年观音婢对朕的帮助多大,朕心里有数,可以说朕今日的成就,一小半都是她带来的,捷儿对那个女子挂念如斯,那女子对他的影响可想而知,她父亲又是高句丽如此冥顽不灵之辈,让她呆在捷儿身边,辽东极其容易起反复,朕绝对不放心!” 看着长孙无忌,李世民很坚定的按着桌子说道:“所以,她必须死!” 两眼发直中,长孙无忌不得不默默点了点头,李泰李承乾李治,都是长孙皇后所出,李世民思虑如斯,怎么都是他长孙家的恩宠利益得到最大保证,不过牺牲了李捷而已,思虑片刻,长孙无忌最后禁不住叹息一句:“如此,朔王该恨陛下的。” “恨就恨吧,反正他现在就恨朕,大父,父皇这些称呼好久未出于他口了。” 感慨一句,李世民颇有些怀念的昂头叹道:“当年,朕如何不是如此憎恨父皇的?唉,我李家的冤孽啊!” 就算是近臣,皇家轶事也不益知道太多,事情已经不可,长孙无忌赶忙拱手告退,李世民也是无趣的挥了挥手让他走,不过临走前,李世民又是突然心血来潮的叫住了长孙无忌问道:“对了辅机,那小子干了什么,让你这般的行于色?” “朔王他以辽东转运使身份,由中书省开出了五千八百万贯的免税凭证,平分给登莱他的什么航海商会成员,棉纺织行会的那部分还没分呢,如果分发下去,五年到八年之内,大唐税收将减少一层!” 苦着脸,长孙无忌悻悻然报了出来,这么大一个数,就连李世民也禁不住蹦了起来,咬着牙怒骂道:“这个混账小子!” 不论皇帝如何为钱袋子发愁,毕竟艰苦的攻城战告了一段落,整个唐军大营,一股轻松的气息还是弥漫开来。 安市城东,阿史那社尔宿卫在那里的五千骑兵尤其如此,突厥人大多好酒,其余汉人等族,守在辽东这么冷的地方,不好酒也得逼出来好酒,再加上战事平息,分了“消毒剂”的阿史那社尔军难免多喝了几杯,整个军营都是昏昏沉沉的。 安市城如今变成了死城,阿史那社尔自然也不愿意进驻其中,全军还是守在城东的大营,轻松的气氛下,就连外出巡夜的巡逻骑兵都是放松了几分。 反正安市城以下,而渊盖苏文老贼似乎被大唐军威吓破了胆,一个冬天没有行动,有什么好怕的? 慢悠悠的骑着马在营地几里外巡视着,以往锐利的突厥狼儿也是打着哈欠一面抱怨着寒冷的天气,一面向往着大营内的桑拿马杀鸡。 谁都没有注意到,林地中,挂在树梢上,几个猿猴般的黑影子。 咔,咔咔~ 突兀的,黑色死神从天而降,利刃轻而易举划破了没有甲胄保护的喉管,转眼间,一伍五个骑兵全都捂着狂喷鲜血的喉咙跌下马来。 “咯,咯咯~”喉咙里发出空腔,捂着滚滚流血,伍长拼命的想要提醒身后不远处的同僚,不过,就在这时候,他锐利的眼睛终于发挥了作用,几十米外,五个唐军骑兵还在怡然自得的巡逻着,草丛中,十多支利箭却笼罩着他们! 尚且残留着积雪的小山坡被踩踏的千疮百孔,在一张烈烈飘动的金乌踏水旗带领下,数不清的骑兵从小山坡上冒了出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冲了下去。 惨叫,火光,绝望…… 第二天清晨,登上安市城残破的城楼,望着自己大营死伤狼藉,尸横遍野,李世民的脸色气得铁青。 第302章.火乌军,盖苏文 刚刚攻下了困扰唐军多日的安市城,却遇到了这么一个事儿,唐军上下谁的脸色都不好看,站在城楼上吹着北风,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城门外,仅仅有着一千多红葫芦队匆忙收敛着尸体。 好一会,才有玄甲军军官登上城楼,单膝跪在了地上,在李世民眼神询问下恭敬地启奏着:“回禀陛下,槐镇军阵亡两千三百余,伤无算,军大溃,正在收拢,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重伤昏迷,尚未清醒。” “怂包,阿史那社尔这打的什么仗,不声不响就能让人给端了!”脾气暴躁的常何最先骂了出来,然后是刘弘基张士贵几个也跟着议论纷纷,李绩若有所思的望着凌乱大营,李世民自己也是烦躁不已,握着城砖的拳头青筋暴起。 只有李捷满是疑虑的眺望着远方,禁不住在心头暗暗思虑着,安市城之战刚刚结束,这个时候就动上手了,那一个老家伙估计也是蓄谋已久了吧,真没想到,连休整时间都没有。 “朔王在想什么?” 李绩突然问了过来,让李捷愣了愣,旋即也是对着来回报的玄甲军官问了过去:“高句丽人伤亡如何,现场遗留的尸体,战马,装饰勘察了没有,是哪一只高句丽军做的?” 这话倒是引的李世民与诸将都把注意力关注了过去,这么多大人物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就算身经百战的玄甲军官也禁不住后背见汗,诺诺的回答着:“回禀朔王,现场未发现高句丽人尸体,对方伤亡不知,现在还查不出谁的人马做的。” 这话说的李世民等诸人再一次皱起了眉头,虽然说是高句丽人带走尸体,但短时间突袭,还能从容带走战亡者尸骸,一方面是精锐善战,另一方面,也是高句丽人阵亡极少,有这么一只善于奔袭的精锐敌军在附近,谁都是不安。 “马上收拢军队,在安市城东北布置大营,广挖壕沟,骑兵朝东北面全面撒出去,迅速召集将领,御前会议!”沉默了下,李世民果断的张开手掌大声命令了下来。 “陛下,那安市城?还要不要修复?”迟疑了一下,负责后勤的长孙无忌又是拱手询问起来,这一回,李世民也是犹豫了下,暗暗看了李捷两眼,这才摆了摆手。 “毁了这安市城!” 安市城位于两山谷之间,垒石建城,南北城墙沿山坡堆砌,当真是险峻无比,而且还掐断了此地来往丸度地区,卒本扶余,朝鲜半岛与辽东的通道,要打高句丽守军,要么北方绕远道,走荒凉的白山道,要么南下走建安城,两条道路都是遥远而崎岖,啃安市城这个硬骨头,对于唐军来说,也是迫不得已。 如今高句丽军队的攻势已经迫在眉睫,如今安市城已经完全破败,附近居民不是远逃,就是在残酷攻城战中死伤殆尽,追击出去的唐军留守安市城守军肯定不会多。 有这么一只善于偷袭的高句丽军在,一旦要是绕过大唐主力,偷袭安市城下的话,唐军可有被截断后路的危险,安市城破败的城墙还为军队物资通行造成了困扰,这禁不住让安市城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唯一的问题,安市城可是李世民许给李捷的南方疆域,李世民又是这么武断的说拆就给拆了,对此,知情的长孙无忌再一次无奈回头看了看,李捷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建设困难,破坏却容易,半个下午时间,原本屹立的安市城城墙就被一万多高句丽投降军拆了一半多,两万唐军先锋也是在原本槐镇军的营地上拓展开来,深深的壕沟挖出来老多,营房也连成了片。 安市城西,原本唐军大营中,御前高级军官会议上却是一片死寂,没有确切消息之前,谁都不敢轻易下断言,安市城通往高句丽南北两道的地图几乎被指挥棒磨破了,盯着连绵的丘陵地带,所有人都是眉头紧皱,这仗可不好打。 冬季的两个月,选择围困安市城,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确太过坚硬,强攻下的损失唐军自己也是接受不了,一方面,安市城背后连绵的丘陵也是让人头疼,给养运输,军队输送都是个大难题,面前连绵百多里的丘陵地形,河流纵横,没有太过险峻的隘口,却也不是个可以展开大军决战的好地方。 李捷也是郁闷,之前他的思量中,被自己威胁不能支援安市城,渊盖苏文最好的选择实在丘陵地带的出口,玄城乾升古城一带布置防御,人口最为稠密,农业发展最为完善的辽河流域丢了,渊盖苏文的补给能力可不比大唐,把丘陵地带补给的难度丢给大唐,靠在背后松嫩平原的粮秣,一面不断袭击唐军补给线,渊盖苏文可以打的游刃有余。 怎么都没有必要在这么艰难的地形与大唐打消耗战吧? 安市城,吉林丘陵,丸度地区,鸭绿江渡口,一系列的地形不断在李捷脑海中过滤着,望着流经山地平原间一条条河流,李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莫非渊盖苏文打的是疑兵之计?仅仅来一支小部队打草惊蛇,让唐军步步为营,故意拖慢唐军进军速度,好在乾升骨城一带做充分准备? 可是,就算西部高句丽军队战力高于久疏于战阵的东部高句丽军,能有此战力一举打垮唐军的骑兵,也非渊盖苏文在国内城用过的那支精骑,火乌军!那一夜李捷可是印象深刻,区区几千火乌军,愣是打垮了多于自己十多倍的高延寿大军。 这支军队可不得了,那是传承于高句丽广开土国境安民好太王时期的精锐常备军,清一色贵人子弟组成,装备精良,军事传统上跟随那位高句丽历史上著名的好太王南征北战打过无数仗,向朝鲜半岛南下,收回了被百济侵占的平壤城,击破了百济都城原汉山城,也就是后世的首尔,压迫的新罗喘不过气来。 向辽东,正值五胡乱华时期鲜卑人在中原战无不胜,灭国无数,打的曾经前秦霸主都落花流水,鲜卑族在辽东的故国前燕却被这支军队数次打得落花流水,后来在好太王的谋划下,更是灭亡了前燕,吞并了前燕汉人,鲜卑人等几十万人口,这才奠定了高句丽后来的疆域。 这还是远的,前一阵与新罗大战,击破新罗圣骨朴勇昇数万大军,打的新罗又一次哭爹喊娘向大唐求援的还是这支军队,就因为坐拥火乌军与王国西部常年征战于百济新罗的十多万军队,渊盖苏文这才有实力杀光拥护荣留王的大臣守旧势力,弑杀荣留王而把持高句丽朝政。 可这么一支政治意义上同样十分重要的军队,渊盖苏文舍得把他们放过来孤军深入于十倍唐军鏖战吗? 战略上最大的手段就是要让敌人看不透,显然,李捷目前就很悲催陷入了这个田境,左右也下不定主意,和他同样陷入迷惑的还有大唐一大群高智商悍将们,就在诸人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帐篷外传令兵急急忙忙进了来,单膝跪在地上大声的禀报着:“启禀陛下,发现高句丽大军踪迹!” “哦?何方?人数?动向?”没等李世民开口,长孙无忌李绩等一大群人已经七嘴八舌问了过来,李世民自己也是毫不在意的一双眼睛锐利盯过去,传令兵立马大声回报道:“距离安市城外三十里平冈山,绝对是高句丽人西部主力,营盘占据十多里,至少十万余人!” “渊盖苏文他疯了?”李捷禁不住首先惊奇的叫了出来。 战争可不比人数,哪怕战斗力有时候都不是第一要素,这一举动等于贴到了目前唐军的家门口打,背靠安市城,唐军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就算扼守安市城半包围,军队偷袭高句丽人在山区中崎岖难行的粮道,也能轻松灭了他,岂不见长平之战四十万赵军就是毁于区区五千秦军截断粮道轻兵吗? “别管渊盖苏文疯没疯,此时当打他娘的!”照比于李捷的惊愕,又是常何这个大嗓门首先嚷嚷了起来,旋即李绩也是点头连连,与李世民拱手启奏道:“正当如此,陛下,不论渊盖苏文老贼处于何考虑,此时进兵于此,现在都是个绝佳的战机,臣请速速进兵,不论渊盖苏文玩的何等诡计,都地利上的劣势也能让我军有七层的机会,逃不过臣的眼睛!” “朕也正有此意。”禁不住点了点头,挥手按住了蠢蠢欲动的诸将,李世民旋即清了清嗓子大声命令道:“传令给卫公李靖部,让他加速往安市城前进,速速进兵,然后传令给全军,今夜备战,明日巳时出战,由英国公李绩指挥全军。” “臣领命!”兴奋的单膝跪地,李绩旋即又是傲然站起,接过指挥权大声命令着:“明日江夏王部队出左道,贴向高句丽大营右侧,扶余道行军总管朔王李捷,营州都督张俭,你二人率部出右道,贴向高句丽军左侧,右卫将军薛万彻,汝率部骑兵绕远道,三日内包抄到高句丽军后部,务必断其粮道,扼守住高句丽军退路!” “其余各部,跟本公正面黏住高句丽军,绝不放跑高句丽军一人!” “喏!”整齐的抱拳领命,在场十多位将军轰然领命,纷乱的甲叶晃动声中转身轰然出门,很快,唐军大营纷乱的就动作开来。 如此多的将军中,唯独李捷走的最轻松了,他的五原军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主力尚且在金州港休整训练,这儿不过两千出头的轻军部队,跟着张俭估计也是去凑热闹。 只不过一路上,李捷现在都没想明白,渊盖苏文这一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把全副家底儿都搬出来,他平壤老窝不要了?要知道高句丽背后还有反复无常的新罗与苦大仇深的百济盯着呢! 就在李捷百思不得其解晃荡回营地时候,营门口却是一阵阵喧哗,弄得李捷疑惑的命人问过去,不一会,一张嘻嘻哈哈的笑脸就凑合到了身前。 “嘿嘿,见过朔王,我老李又来报道了!” “你咋来了?”看着从驻骅山战后就回了李绩军中,李敬业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李捷当即头疼的挠了挠后脑勺…… 第303章.诡异动向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三团弓弩掩护!一团二团举盾,给孤王冲!” 烽烟滚滚的战场上,就连李捷也禁不住熏了一张黑脸,嘶声竭力挥着横刀对战场嘶吼着,随着他的命令,队伍前两个校尉几乎同时也是举剑呐喊,两个团六百多号怒吼着举盾牌,密密麻麻向高句丽军营冲了起来。 “真是偏心,看不起俺们关中汉子,也不知道驻骅山顶不住时候谁带人把高句丽蛮子杀下去的……”前两团见了红,第三团都尉李敬业却禁不住一个劲儿的碎碎念着,冷不防一巴掌排到了他头盔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双眼通红,李捷拎着他领子就怒吼着:“你丫的还赶紧放箭掩护想啥吃呢?” “是!放箭放箭,那个谁,还不赶紧放箭!”咋呼着扶着头盔,李敬业慌慌张张就跑了下去,看的李捷直摇头,李绩大叔英明睿智神武的,真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 莫非,李绩大叔邻居隔壁姓王? 李捷念叨着隔壁老王时候,高句丽军营前的壕沟,鹿寨已经被投过去的钢丝给拉倒了,冲上去的五原军两个团挥舞着盾牌三棱刺也与高句丽人见了红,人道砍伤刺死,精密的配合下圆盾整体保护了每一个五原军,神出鬼没的三棱刺一出必定有一人喋血而倒,高效率的杀戮如同锥子一般扎透了护卫在营寨边上的高句丽军。 一处溃退了,引发的反应却是整个战场,眼看着自己身后绕过了唐军,别处与其他部唐军激战正酣的高句丽西军也是心头发慌,被包围恐惧下越来越多高句丽军溃败下来。 “杀!杀!杀!” 新近赶来,年逾六旬的鄂国公尉迟恭竟然都亲自上了战场,可惜与演义中不同,这位大唐数一数二的猛将用的是一杆大铁矛,漆黑的铁矛锋尖都杀得血肉模糊,这位老将尤其善于躲枪,他冲锋在前,高句丽人怒吼中乱入毛竹般的扎来的铁枪每每被他不可思议的夹在一把腋下,让唐军刀手蜂拥而上,破开高句丽阵势。 四面围攻,如此强烈的攻势下,溃败的浪潮一出现就再也止不住,哭嚎着,高句丽人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后逃去,散乱的跟山野放的鸡一样。 跟随着大军也冲杀进,抡起大刀,刀疤刘吐气开声,对着高句丽军旗就砍了下去,喀嚓一声,代表高句丽的金乌踏水图腾大纛嗡的一下子轰然倒塌在地。 不过进了营的李捷一点儿也高兴不起啦,一万多唐军攻击半天就拿下来了,估计和前两天一样,还是空营一个,里面能有五千高句丽军就顶天了。 原计划三天内几路大军合围高句丽军,却不想第一天夜里,渊盖苏文十余万大军打个晃着竟然就缓缓退了,仿佛就是来春游的一半,恼火的李绩禁不住气得七窍生烟,又布置了第二次包抄,包抄自然需要时间,又一次没赶上渊盖苏文的撤退。 不得已,李绩只好把骑兵收了回来,以骑兵沿着山谷道追击咬住高句丽军,旋即大军跟上压过去,这种情况渊盖苏文却又玩起了金蝉脱壳,留下一小部分人就大军退却,连续打了三天,唐军击溃了一万多的高句丽军,但在丘陵地带包抄渊盖苏文的计划却彻底告了破产。 遥望着撒丫子满山溃逃的高句丽兵,李捷捏着下巴怎么也是想不透,渊盖苏文这是在玩的什么? 前方十多里就是乾升骨城,高句丽最早的都城与要塞之一,现在的情况似乎与唐军最早的预料计划没什么出入,唐军被引诱到此,高句丽军以此地为据点抵抗唐军,唯一多的不过多击溃了一万多高句丽军队而已。 不过,就算是渊盖苏文不出兵,唐军还是会沿着这条路线一路打到这儿,怎么看,渊盖苏文这些都是白白牺牲,白死了数千兵士,白耗费了几倍的粮食,尤其是浪费了军队体力士气,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关键时刻却总是致命的。 不然如何会有以逸待劳一说? 战事结束了,忙忙碌碌中冲进高句丽军营的唐军则是满是兴奋到处乱翻着,这也是这个时代不成文的规矩,谁打下的,战利品归谁,无利可图的话哪儿有那么多自愿募兵愿意来这冰雪纷飞之地与高句丽人刀剑相拼。 虽然李捷的五原军不缺这点钱,但有便宜干嘛不占?咋咋呼呼中,刀疤刘这家伙也是大呼小叫冲了进去,李敬业这厮还自持身份,看着角落里一块刻着金乌的玉佩不好意思捡,冷不防斜着一旁冲出个不认识的大兵捡起来兴奋的哇哇直叫,气的这小子什么世家子弟都丢到了脑后,扑上去掐住那大兵的脖子就打了起来。 乱哄哄中也就剩下李捷自己在苦思冥想,不知道为何,一股危机感总是萦绕心头,就在李捷把头盔都要抓出一个窟窿时候,几个唐军小校却是匆匆忙忙到了身前跪拜下。 “拜见朔王,司空有请。” “哦?我这就去!” 司空就是李捷便宜老丈人长孙无忌了,一顶大帐篷除了皇帝李世民,也就他的帐篷最华丽了,作为文官,老家伙竟然还理直气壮的带女人出征,几个可以当他孙女儿的年龄的小丫头在里面忙忙碌碌的整理着。 “什么?不可能!”不过进了帐篷里间没多久,李捷就怪叫出声来,惊的外面小侍女纷纷扭头看过来,里面长孙无忌则是慌张的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翘着胡子怒声嚷嚷着:“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叫什么啊?” “我亲亲的岳父老丈人,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又改口了?”气的脸色发白,李捷还真是颇有些恼火的嚷着,说的长孙无忌也是老脸一红,顿了一下这才一本正经清咳道:“之前老夫也没答应你,何来说好一事?再说,皇帝有命,君王有言,偌大的高句丽南北两道怎么就容不下你个混小子?” 仔细想想,李世民布置得确实巧妙,最偏远高句丽平壤地区低调封给犯了大错的李承乾,这种放逐的意味可以填住朝臣的嘴,李捷善于经营,他的作用在两者之间起到重要的缓冲,再近点,李泰这个辽王则是最为便利,前后两者还钳制住了李捷的过分发展,三个王如同铁三角般,辽东就稳固了。 最重要的是,这对长孙家很有利,两个是他长孙家皇后的后代,一个还是他长孙无忌的女婿,这种局面,等于高句丽掌控在半个长孙家手中,这个三角中,李捷可是最重要的一环,唯有他的地位不可取代,这种情况下,长孙无忌当然更倾向于把李捷就封在辽东地区。 长孙无忌故意板着脸说教着,可惜李捷却不吃这套,眨了眨眼睛,李捷竟然扭头就走,弄得长孙无忌又是赶忙伸手拉住了他,悲催的嚷道:“你要去哪儿?” “惹祸啊!就算高句丽偏远,丸王这个封号奖励意味又是颇为深厚啊!岳父大人不帮忙,本王惹祸的本事您应该知道吧,捅了篓子,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封我了吧?”刚刚考虑渊盖苏文的动向疑虑也被抛到了脑后,李捷理所当然一摊手。 看着李捷跃跃欲试的模样,长孙无忌还真是差点没晕过去,思虑了半晌,最后不得不悲催的拍着老腿妥协道:“不就是港口吗?金州港老夫会说服陛下划分发给你的,还有建安城以西靠近海边的海峡,鸭绿江入海口也划给你,这行了吧?” “这就行了?”一肚子悲催,李捷依旧不忿的叫道:“本王是你女婿,不是要饭的,几个地方都是荒凉无比,金州港还是我建的,这就要把本王大发了?辽东地区汉化最深,高句丽五十万户五百余左右万人口,光辽东一地就有二十五万户,土地耕种最多,工商最发达,本王处理最多,都给李泰摘了桃子!” “剩下鸭绿江以东,那儿是三韩的膏腴之地,都城所在,人口稠密肥沃,周围还都是大唐盟国保护,至少拥有人口十七八万户。” “最后才是说封给我的高句丽南北道,这儿什么地方?蛮夷丛生之地,往北不知道多少凶残蛮夷磨刀霍霍,孤立于国外,境内还多是胡蛮之辈,不过区区六七万户几十万人,境内最繁华的国内城还被高句丽内战摧毁了。” “尤其是安市城,与他李泰边境最重要一座要塞,陛下说拆就给拆了!凭什么本王出力最多,给的奖励还跟二手货似的?这本王还不如要惩罚了!” 李捷怒气冲冲,涂抹星都喷了愣愣的长孙无忌一脑门,似乎与朔王命里犯冲,李捷一通喷喷的堂堂奸雄长孙无忌愣是抬不起头来,最后不得不又是悲催拍着大腿说道:“老夫全力帮助你移民,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估计承乾的大同江,鸭绿江流域地区陛下也会赋予你很大的权力,凭着海运完全可以沟通国内,你要啥给啥?还不好吗?” “当真?”看着长孙无忌气急败坏的老脸,李捷又是狐疑的眨了眨眼,气的长孙无忌胡子翘的更高了:“放屁,老夫说话何时不算过?” “那,本王回去考虑下。”挠了挠头,李捷又是嘿嘿笑着歪了歪脑袋,弄得长孙无忌无奈挥了挥手:“滚吧,回去慢慢想。” “那小婿告退了。”笑嘻嘻的,李捷拱了拱手再一次往外走,不过没走两步,长孙无忌却又一次郁闷叫住了他。 “等等!” “岳父大人还有何事?” “那个……”也被李捷传染的头皮发痒,长孙无忌也是悲催挠了挠头,这才讪讪然说道:“你攻安市城那种神机药,明日攻击乾升骨城,也用上吧,攻城快一点,也减少了南北两道的损失!” “当然可以!”拍着胸脯,李捷大大咧咧的答应了下来,可算让长孙无忌找回点长辈面子,可惜他刚打算捋着胡子笑呵呵两句,李捷的话却又差点没把他气死。 “这东西可是价格比黄金还要高,炸开城门应该需要二十桶,去掉零头,价格就按一万贯算吧!”拨弄着不知道哪儿弄出来的算盘,李捷认真的说着,气的长孙无忌再一次胖脸狂颤,满是怒火的吼道,吼得嗓子里小舌头都乱颤了。 “给老夫滚!!!” 第304章.空城计? 次日,清晨,纥升骨城下。 没有融化干净的积雪被数万只脚踩的稀烂,地上到处都是黏黏糊糊的,走起来啥是让人不舒服,西城门前,唐军再一次摆开了气势蓬勃的大阵,不过与几天前攻击安市城相比,怎么都有总发蔫的感觉,不如从前般锐气惊人。 就算再精锐的军队,到底是人,追着高句丽军狂奔不舍七八天,各支军队也免不了疲惫怠惰。 对于这点,各军将军还算淡定,毕竟唐军疲惫,高句丽人来回一趟要比他们更疲惫,更何况西军连输了三阵,士气上也是更为低落些,此消彼长下唐军战力还是高出了一筹。 依旧经典攻城模式,先是投石机与弩阵射击,然后云梯攻城,二十根牵引抛石机在数千唐军的来回拖拉下甩出雨点般的碎石,打得城头劈啪作响,城上守军都抬不起头来,下方更有精锐弩手狙击手一般锐利的瞄着城墙,稍有露出头的高句丽军立马就是一个点射爆头。 翻山越岭自然可不能携带云楼指挥台,所以台下各军队指挥官哪怕李世民都是骑在马上,还是在唐军右翼,五原军阵前李捷与长孙织骑在马上怎么看怎么都有种睡不醒的感觉,哪怕脑袋上的石头来回飞过咣咣作响,跟在两人身后,侍卫打扮的萧蛮儿一脸狐疑,一会儿打量打量这个,一会儿比划比划那个。 “昨晚两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一个晚上,长孙姐就累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坏王爷睡觉打呼噜,打扰到长孙姐了!”看了半天,这丫头点着小脑瓜认真的下着结论。 这功夫,快半个时辰的弓弩器械发射也终于告一段落,唐军阵前,五千精锐步兵首先出阵,扛着圆盾云梯摆好了架势,阵前左骁卫将军张宏达也不刘宏达猛地嗷一嗓子,震得半打瞌睡的李捷差点儿没从马上掉下来。 “将士们,封妻荫子的时刻到啦,陛下在身后注视着我们?为了大唐,冲啊!” 鬼哭狼嚎的喊叫声中终于开启了战争光环,五千兵痞子在技能影响下兽血沸腾,嗷嗷叫着跟野兽一般,亡命的冲向了城墙。 “叫的这么难听,第一波又不可能打得下,这么热血沸腾干嘛?”迷糊着揉着眼睛,李捷不无抱怨的嘟囔着,片刻后,他的眼睛却突然瞪的溜圆。 没等唐军冲到城下,城头就哗哗的向下泼洒了不少气味难闻的黄色液体,云梯刚架上去,十多个火把也跟着丢了下,腾的火苗就冒了出来,黑烟滚滚,浑身着了火的唐军疼得满地打滚,嚎叫声听的人心头都直颤。 问题是,火油是这么用的吗?十多架云梯倒是在火堆中熊熊燃烧不能用了,唐军总共也不过被点着五六个,旁边愕然的唐军还赶紧把斗篷解了下来,捂在着火的战友身上灭了火给拖了回去,等于纥升骨城十多缸火油换了三十多架简易云梯。 猛火油可是价值不菲,安市城打了这么久,总共也不过用了十来次猛火油,二百缸左右,最后甚至逼得安市城守军都用尸体熬油了,可见其珍贵程度,每一次动用也是在最关键时刻,不是焚毁了唐军大型攻城器械就是烧死烧伤唐军成百上千人。 箭都没射一根就倒火油,这么败家的用法,李捷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也是歪打正着,怎么也没料到第一波攻势这么容易就被逼停了,后面的云梯还没调过来,六万多唐军主力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熏得漆黑城墙无语,一刻钟多,云梯才从后军运过来,装备上梯子,还是那位左骁卫将军打头阵一声狼嚎。 不过这一次,先锋唐军可没有刚刚的冲劲儿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凑过去,云梯搭在城墙上还往后退出一米多远,果然,又是火油兜头浇下,让五千先锋唐军看着大火中当柴火烧的五十多架云梯直无语。 睡意也没了,端起望远镜,李捷颇为惊奇的打量着城头女墙后头一个个脑袋猥琐的晃动着,中军,李世民看着五十根大火把脸色也是不太好,上嘴唇八字胡一颤一颤的,恼火的挥剑嚷道:“传令,左卫卫替换为前军,重新搬来云梯,给朕继续攻!” 乱哄哄中,李捷眼睁睁看着左骁卫将军于宏达带领前军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又换上一个人高马大牛眼黑毛的野蛮大汉领着五千彪军狼嚎着冲上来。 不一会,嚎声戛然而止,火油烈烈的燃烧下,兵士们慌忙用毯子包裹住浑身黑毛烧成大火球的将军,灰溜溜退了会回来。 一上午,搭云梯,点火,搭云梯,点火,铺柴,额,云梯,再点火,奇特的守城方式倒也撑到了中午时分,连着换了四批军队都累得满头大汗,六百多个云梯也是彻底用完了,后营,随军工匠满头大汗组装着新的云梯,李世民的老脸则是气成了猪肝色,对着纥升骨城不算高大险峻的漆黑城墙怒声咆哮道:“他渊盖苏文什么意思,向朕耀富吗?” 这么多次,至少有二百多缸火油浇了下去,也的确是算得上败家了,眼见着李世民气得老脸通红,就跟高血压一般,长孙无忌颇有些心惊胆战小声禀报着:“陛下勿急,这么倒下去,今天下午纥升骨城的守城器械就该告罄,到时候一举破城,看那渊盖苏文老贼还笑得出来?” “朕等不了了!渊老贼分明是在打击我大军士气,传令给五原军,让他们上,以火破火!”小舌头都快吼出来了,李世民暴怒的狂吼着,吼得长孙无忌心头咯噔一下也是跟着滴起血来。 “五千贯啊!” “五千贯要到手了!弟兄们,打起精神,跟本王攻城!” 五原军中,得到命令的李捷也是兴奋的大吼一声,虽然昨天经过抠门宰相一通讨价还价生生砍了一半价格,二十桶火药依旧大赚特赚,李捷一向不是小气的人,听他的高吼的意思,要是打下城池,这五千贯就平分给全军将士了,立马也让五原军两千多在场军士兴奋无比,低吼着跟着李捷列队到了城下,挤走了刚刚攻城失利的晋中军。 队伍中,长孙织依旧迷迷糊糊耷拉着脑袋,这都骑着马跟上了,骑术还真是了得。 呐喊声中,还是二十架梯子架在了城墙上,上面,驾轻就熟的火油倒下来点火,下面,五原军将士也是配合的闪开,而且熊熊烈火中一退就是二十多米,看的后面唐军将士直愣神,有的干脆忍不住大笑起来,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露骨吧? 不过接下来嘲笑的唐军就笑不出来了,二十个大木桶被五原军力士奋力同时推向了城门,就着火油的滚滚燃烧,仅仅一两秒的时间,天崩地裂般的炸雷就在城门口炸响。 轰隆~ 附近树上挂着的残雪噗噗的纷纷被震落,后方嘲笑中的唐军也是感觉脚下震动,几百号人竟然被震倒了,高句丽石头堆砌的城门楼倒是结实,无数道龟裂中没有塌陷,木头做的城门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后面堵得大石都飞出去老远,火药的力量这一刻展露无遗,听着城上高句丽兵纷乱的惊恐喊声,从碎石碎木雨中抬起头,李捷禁不住得意大笑。 片刻后,李捷也笑不出来了。 被震下马,长孙织迷迷糊糊爬起来,一个激灵,神经质一般打马就往前冲,口中还娇喝着:“长孙家银槊将军来也!” 一咋眼的功夫,长孙织自己冲进了还在烈烈燃烧的城门,看的李捷差点儿没晕过去,里面可有十多万敌军呢!我的傻媳妇儿! “还愣着干嘛?跟本王冲啊!”悲催的吼叫一声,朔王“神勇无比”,“身先士卒”,带领着五原健儿也是怒吼着冲了进去,两千多唐军如同流动的黑冰,一股脑儿杀奔城中。 好歹冲进去一条街,长孙织自己清醒过来,兜马停下脚步,紧随着她冲进来的五原军将士立刻吐着满口白沫用大盾搭起一个盾墙来遮蔽她与李捷,剩余的五原军也是不断摆出防御姿态,一面对着城下,一面分流杀上城墙,喊杀声当即在纥升骨城上下震天的响了起来。 不过被围在盾墙中,李捷却是满是愕然,臆想中数不尽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大军没有,反倒是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散发浓郁油味的大缸,回过头去,刚刚城墙上女墙后密密麻麻的人头竟然全都是稻草人扎个发髻或者顶个破头盔,奋战在城上城下的,也就一千多高句丽军出头。 “人呢?” 仅仅犹豫了一刻,李捷立刻疯了般回头怒吼道:“王方翼,出城传令,大军暂缓进城,阵形不散,千万别全挤进来,中了渊盖苏文火乌军的突袭就糟了!” 那一晚上,渊盖苏文骑兵城内凿穿高延寿军的记忆还清清楚楚,听着李捷满是焦急的吼声,王方翼愣都没愣扭头就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一看城门大开,窝了一上午火的唐军各部全都密密麻麻杀了进来,城门处人多的如同井喷,急的李捷满头是汗,干脆撇下其余唐军大声命令起本部来:“全军都有,放弃迎敌,结阵!” 就算训练有素的五原军,这个混乱时候结阵都是颇为困难,李捷的焦急注视下,盾手刀手拼了命的往回跑,就在这时候,清脆的马蹄声又是在身后响起,慌忙转过身,望着空旷的死寂的纥升骨城,李捷心跳的几乎要蹦出来。 三秒,两秒,一秒,来了! “预备!”随着李捷的吼叫,他身边聚拢的几百将士全都紧张的竖盾挺槊,焦急等待中,马蹄声终于从街道角落展现出他的身影。 “啥?” 满是不可置信,李捷目瞪口呆看着从街角赶着毛驴车出来的一个乱糟糟高句丽老头,明显没料到身前有这么多人,高句丽老头也是傻傻愣愣看着他们,双方顿时看直了眼…… 第305章.空城,冤家,因终现 足足两个时辰,两万多唐军全身戒备组成盾阵巡视遍了整个纥升骨城,除了在其他城墙上抓住了几百个高句丽守军,却是一无所获。 “渊盖苏文真的带领大军撤退了?” 老虎凳上,闻着辣椒水,芥末油刺鼻的味道,看着李捷李世民长孙无忌李绩一大堆唐军重臣瞪过来的眼睛,被抓住的高句丽后勤官老头费力的把手放到耳朵上喊着:“你们说啥?” 留守的高句丽军指挥官则是哭爹喊娘的嚎啕着:“真的,诸位大唐贵人,小的说的是真的,求求你们,不要再灌辣椒水了!” “渊盖苏文莫非疯了?”听到老鼠洞都挖开的大军回报,李绩依旧不可置信的嘟囔着,也难怪,过了大黑山丘陵,可就全都是大片松嫩平原,根本无险可守,让开这里,由此地走高句丽南道直插鸭绿江渡口国内城几百里渊盖苏文根本守不住,等于拱手让给了唐军。 李捷更是一头雾水了,这儿按照后世划分,正好是通过辽源市进入吉林省,边境线上的后世国内城他也来过,地形再清楚不过,突然间,一个念头冒上了李捷脑海。 莫非,渊盖苏文自知不敌,从上次会面后知道自己的利益诉求,就打算直接放弃这个丸都地区?退守鸭绿江朝鲜半岛保留实力? 应该,不可能!片刻后李捷又是否决了这个想法,渊盖苏文何人?枭雄,没到最后一步,就算有退路他也不会轻易投降,更何况如果是那样的话,老家伙干嘛要带着家底儿十多万大军跑到安市城一趟,凭白冒这个险? 慌张了一天,最后不过得到空城一座,外带几百缸火油,同样疑虑的李世民李绩等人也是干脆停在纥升骨城修正下来,骑兵不要钱一般的撒了出去,附近山林河道甚至蚂蚁窝都恨不得挖开看看有没有高句丽伏兵。 次日中午,中军大帐数十个高级将领外带皇帝的焦急等候下,传令兵终于带回来了消息,方圆五十里内一只高句丽兔子都没有,村落全部而渊盖苏文的大军已经退到七十里外的罗铜城,而且还在撤退中。 罗铜城?按照李捷的记忆,应该是后世柳河县的罗通山城,高句丽绝奴部所建,相传大唐攻伐高句丽时候,罗艺的儿子主帅罗通在此地壮烈牺牲,这才叫罗通山城,还有着罗通扫北的传说。 不过传说就是传说,起码到现在偌大的东征军,李捷不认识哪个将军姓罗,而且罗艺作为叛逆,他的家族都被清理干净了,也没听说什么人留下。 四十多个将军外带天可汗,全都大眼瞪小眼的注视在了地图上小小的罗铜城一点,目前摆在面前的就是追与不追一个简单问题,不过谁都没有把握开口。 “陛下,不若臣下率先锋军先行追去,后续大军好好休养一翻,以观效果?”左骁卫将军罗宏达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拱手建议道,不过没等说完,大总管李绩首先皱着眉头否决道:“不妥,渊盖苏文军毕竟十余万众,孤军向前不是对手,按照那一夜估量,高句丽火乌军战力惊人,先锋军如果遭遇,根本守不到大军支援!” “那就这样干等着?”李道宗也是急不可耐的站了出来,凝望着地图,李绩却是阴沉着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如今我军的处境,大家没发现与当年长平大战赵军有些相似吗?后路地形崎岖,远离补给,万一跟着渊盖苏文一味深入,他的火乌军在丘陵口断了我军两道,再这么坚壁清野,这地方远离大海,水师没法支援,我大军就得在茫茫大平原上饿死!” 听着李绩解释,李捷猛地一机灵,渊盖苏文这是在忌惮自己与齐王手中舰队?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回不光李道宗,不少将军都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脾气火爆的老将尉迟恭更是拍着大腿问道,让李绩再一次停顿片刻,才下了决定。 “李卫公大军已经出了安市城,走直道的话,三日内抵达这里,这三天我军先排小股部队占领附近要塞,监视渊盖苏文大军,若果他也停下,那自然是有诈,如果他继续赶路,三天路程咱们也不是追不上,如今白山融化,鸭绿江水当猛涨,渡河可不好过!” “三日后,有李卫公带着军粮补给坐镇后方,就算他渊盖苏文想截断我军后路他也办不到,到时候,轰轰烈烈在和他战一场!” “好!”听到这些,李世民禁不住拍案叫好,肯定的点了点头。 “就按茂功说的办吧!” 皇帝都肯定了,其余人自然不会唱反调,都拱手抱拳领命,旋即散了开,回到各营中,纷纷准备起来。 登上城头,李捷望着远方,还是一肚子雾水……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李靖大军两万多人带着补给给养如期而来,就在这一天,军帐中还来了个不速之客。 “见过至高无上的天可汗。” 黑色螺帽,黑色长衫拖到地,仿汉服还偏偏带些女人味道别扭的难看,不是新罗韩服还是那个,一行人撅着屁股跪伏在地,站在李世民身边儿的李捷却是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靠,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新罗使团正史,满脸刀疤伤痕依旧压不住那股小白脸儿娘气的,不是曾经在国内城被李捷耍一通,热血沸腾到差点儿丢了小命的新罗圣骨,花郎国仙徒金庾信还是那个?这家伙也是命大,国内城那一夜纷乱的毁了半个城,死了数万人,他竟然没挂。 不过看这家伙一张满目疮痍快跟月球表面有一拼的小白脸,他脱身的也不轻松。 不过这时候,金庾信可是一点儿沮丧都没有,李世民允他平身后,这家伙大大咧咧就蹦了起来,眉飞色舞的举手画角宣讲着。 “启禀大唐皇帝,我新罗大军在金法敏大将军的带领下,已经击破了高句丽横山战线,如今一部围攻平壤城,余众在金发敏大将军的带领下突破高句丽贼数道拦截,强渡鸭绿江,突破千难万险,在蛇水一代遭遇了渊盖苏文老贼主力,如今正在激战中,战局已经倾倒向我军。” “如今形势大好,金法敏大将军遣小臣前来,邀大唐皇帝陛下前往,共同击灭渊盖苏文老贼!” 抱着拳,金庾信慷慨激昂的述说着,看这递上来的国书,唐军诸将却禁不住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渊盖苏文退的如此之快,原来是后院起火!这些天来高句丽军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动作终于得到了合理解释! 也难怪高句丽大军退了两天后展开奇怪的阵形停在了蛇水,那地方李捷形容过,河流深宽,什么激战中形势大好都是屁话,恐怕是金法敏堵住了渊盖苏文渡河才是真的吧,不然的话一贯豆腐新罗能挡住高句丽铁骑? 新罗兵要是有那么善战,就不会出兵三万,被渊盖苏文铁骑一千杀得溃不成军,逃得漫山遍野了,不过难得新罗雄起一次还真是帮了唐军大忙,也不计较金庾信那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语句了,李绩急忙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可行,如今李卫公已到,粮草后勤充足,本我军就要出击。” “如今难得新罗军有所作为,老臣认为我军当迅速集结,以防新罗盟友被渊盖苏文老贼击溃,如果在丸度地区全歼渊盖苏文主力,平壤,大同江流域唾手可得。” “臣也请战。”耐不住的尉迟恭也站了出来,紧跟着他,契苾何力,执失思力,张士贵,刘弘基等将领纷纷站出,最后就连长孙无忌都跟着直点头了,他是太想结束战争了,这一场大战已经把朝廷几年的积累耗费一空。 李世民探寻的看了一眼急急匆匆赶来的老李靖,这位大唐战神倒是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李世民这才下定决心,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传朕命令,全军收拾行囊,明晨拔营,全军东进!赶在新罗军被击破前抵达蛇水,击破渊盖苏文大军!” “喏!” 整齐的回答声中,各路高级将领纷纷拱拳领命,虽然大唐君臣言中把新罗军看的跟豆腐一般,金庾信却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蛇水之战新罗人远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难得这一次从右翼军被调整出来放到殿后军序列中,估计是长孙无忌花钱花的实在太心疼了。 别的营房还在收拾东西时候,李捷的五原军却是悠悠闲闲弄着晚饭,唯独吃饱了撑得的蛋疼李敬业,刀疤刘薛擎几个 对着即将开拔的友军营州军大发牢骚。 也许真是没想到坑自己那么惨的唐人还是个王爷,李捷小心翼翼半个下午,金庾信那个笨蛋都没认出来他,晚上李世民再次为出征设宴,了解海东战况,李捷则是随便找个理由推掉了,带领他家几个妞到城墙上看夕阳浪漫一把。 萧蛮儿围着长孙织裴莹两个唧唧咋咋说个没完,三个女人可以堪比五百只鸭子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吵的李捷一个头两个大后不得不败退到了一旁,春风一吹看着远处落山的夕阳,倒也别有一番惬意,不过此时金庾信的影响完全被排除,李捷冷不丁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渊盖苏文可是个枭雄,他会做出如此顾头不顾腚的决定,还让新罗人看破了空虚,搅得高句丽核心一片混乱吗? 这一切,来的太巧了点吧? 第306章.决战前的开胃菜 厮杀,流血,倒毙,阵亡,这一段时间似乎就成了辽东大地永恒的主题。 两支军队喊着口号划着船,在冰冷深邃的蛇水展开了拼命厮杀,小船与小船之间刀来剑往,血流冲天,头顶上更是箭如雨下,狭小的船板上根本避不开,整船整船的军士被钉在上面,一时间,滚滚流动的蛇水都为之一红。 新罗人吹的心气儿很大,可惜,本事还是跟不上嘴,在高句丽西军不要命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一船一船的向后退缩着,后面的小船更是迟疑不前,眼看着水中阻击的队伍损失掺重,岸边排列着乱哄哄阵形的新罗兵意识更加慌乱起来。 眼看着高句丽数千突击勇士划着船,满脸血腥狰狞要靠岸的时候,突然新罗军阵营背后又是马蹄声大作,回过头去,金法敏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不可置信的高叫着:“火乌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数千骑兵依旧出现在了新罗军背后,这只半岛国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打着金乌烈日王旗狂吼着杀进新罗军后阵,就如同食人野兽般砍杀过去,所过之处,新罗人头颅滚滚,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溃败,自然不可避免。 新罗人熊可是出了名的半岛三国中,没事就能见到这儿留个石碑,百济某将军几千破新罗几万,那儿又是高句丽某将军斩新罗人若干若干,以此留念,不论高句丽与百济,都是东北南下的游牧农猎民族扶余人所建立,唯独新罗是三韩本土人所建,好吹气无耻的天性是祖宗带来的,没有办法。 但新罗立国这么久,能存活下来,倒也有他的独到之处,那就是眼光准,抱的大腿粗,高句丽强时候,新罗去抱高句丽大腿,打的百济喘不过气来,百济强大了,新罗立马转换门庭与百济结盟,侵吞了大同江流域一部分,百济衰弱了,新罗翻脸又比翻书还快,抱上了倭国大腿,转眼间就把百济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汉江流域土地给侵占了。 没到新罗倒霉的时候,总有粗粗的大腿给它抱,这个时候也不意外,眼看着蛇水浮桥搭建完,渊盖苏文大军渡过了蛇水快半数,火乌军满世界追杀自己麾下哭爹喊娘,金法敏绝望的要抹脖子,剑搁在肩膀上头半天都没下去手时候,蛇水下游西南方向,突然间又是传来如雷怒吼与漫天的马蹄声。 “无那高丽奴休要嚣张,你社尔爷爷来了!” 看着飘扬中火乌军军旗,阿史那社尔真是眼珠子都绿了,夜半被偷袭,全军大溃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虽然李世民没有当场怪罪,毕竟这个败军之罪是实实在在,不从哪儿跌倒的爬起来,他都没脸回长安。 领着一万多骑兵,阿史那社尔狼嚎着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倒是把触不及防的火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混乱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日落前夕,随着双方收兵的,残阳如血,整个蛇水战场都被染的血红,水里,路上,到处都是新罗人与高句丽西军将士的尸体,不过还是以新罗人居多,残肢断臂散落一地,被杀的心惊胆寒的金法敏连下令收尸都不敢。 不过站在对岸边心惊胆寒看了一下午,金庾信与李绩几乎同时松了口气,金庾信庆幸的是幸亏把唐军带来了没被全歼,李绩庆幸的则是,幸亏没听这棒子胡言乱语吹大牛,可算把高句丽奴给堵住了。 如今战场上的局势还真是古怪,渊盖苏文十三万大军,已经有六万度过了蛇水,在对岸扎营,两者间搭建好了浮桥,作为沟通,不过高句丽军一切辎重几乎全都遗留在了西岸。 挡在高句丽军前,是新罗人四万或者六万军队,为什么说或者,要看今天被杀溃散多少,回来多少才能决定,真正顶用的还是唐军阿史那社尔从下游浅滩狂奔绕远过去的一万唐军骑兵,高句丽西岸大营,则是唐军七万主力部队。 被拦腰两端,渊盖苏文真是难受无比的被卡在了蛇水。 是夜,狂奔两天奔出去一百多里的唐军灯火通明,简直是弹冠相庆,跟着疲惫了这么多天,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就连李世民都禁不住笑容满面,尤其是宴会上,金法敏也不吹牛皮,哭着喊着磕着头就跟两万五千里长征后胜利会师一般,感激涕淋的给大唐歌功颂德,就差没当场给各位将军叫爹了。 拍马屁拍的如此露骨,听的先头牛气哄哄金庾信一张疤脸小白脸红的如同猴腚一般,这一幕禁不住看的大唐各路将领哈哈直笑,可惜,远在后方的李捷没看着。 “大将军,咱们好歹要有些国格啊,如此**裸的露骨拍马,实在是有辱……”走出帐篷,好半天金庾信都没想出个合适词语来形容自己到处抱粗腿的万年属国母亲,喝的脸色发红,金法敏则是迷迷糊糊的摆着手毫不在意说着:“无妨!无妨!” “当年侍奉倭国,侍奉百济,朴背抓将军比老夫都要低声下气呢,传闻,圣骨先王王妃都出面侍奉过百济国主呢,可是夜里侍奉的!最后,汉江一带肥沃土地十二城还不是咱们新罗的囊中之物吗?” 得意的晃着脑袋,金法敏满是酒气凑合到了金庾信耳边小声嘀咕着:“况且,大唐劳师远征,大军毕竟不可能久驻辽东,一旦灭了高句丽,唐军退回中原,平壤道甚至这丸都地区,还不也是咱们新罗的囊中之物?” “庾信,你是国仙徒,王氏看重的男人,有些事儿先透露给你也不是不可,幸亏咱们有的是女王,善德女王已经打算亲自过来“拜见”唐皇!服侍好唐皇后,女王打算怂恿唐皇把百济也灭掉,到时候,整个海东还不是咱们新罗的天下,哇哈哈哈!” 金庾信眼睛发直中,金法敏得意的吩咐着:“一会给国内战报,就说我新罗大军在蛇水东岸大破高句丽军,斩首三万,唐军到来,帮忙围住了高句丽残军,取下渊盖苏文老贼人头指日可待!” “这……,喏!” 满是得意,仿佛新罗真成了宇宙大国一般,趁着夜色,一行新罗人趾高气昂的坐着小船过了蛇水,浑然忘了白天里要不是唐军,他们早就被渊盖苏文赶到水里喂王八了,兴奋的金法敏也没注意到,身后唐军大营中,明亮的皓月下,两个挺拔危立在指挥楼车上的人也是满含笑意指点着他们。 “啧啧,新罗人倒是打得好算盘,还想接手阿史那社尔军指挥权,让我大唐为它流血牺牲,打下来的土地据为己有,尤其是女王伴驾,真是一步好棋啊!陛下不妨努力一下,让新罗女王怀上龙种,到时候新罗也可兼并到我大唐,如何?”胖乎乎的脸大笑着,长孙无忌猥琐的打趣着,偏偏李世民还一本正经摇头拒绝道,一点儿也没因为长孙无忌的打趣而窘迫。 “那可不行,朕的血脉怎么能遗落到这荒古蛮野之地?几日后决战,朕会放渊盖苏文几万军队回平壤的,估计收拾新罗是够了,到时候新罗女王的**就不会那么太多了,哈哈,朕也就勉为其难扬鞭跃马一回,让她新罗人见识见识大唐雄风。” “陛下临幸新罗女皇可是皇对王,怎么也要有佩身份,不如让朔王进贡来金玉丽香床一踏,以住雅兴如何?” “如此甚好,哈哈哈~” 两个大唐顶尖的男人却在月夜中颇为猥琐的大笑起来,可怜的新罗人浑然不知自己的得意算盘早就被唐皇上下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注定他们女王要被白玩一会,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此时,被困笼中的渊盖苏文会这么甘心的束手就擒吗? 次日清晨,不甘心束手待毙的高句丽西军数以万计大军一齐出动,西岸高句丽军拼命的把人员辎重通过浮桥输送到对岸山坡上的东岸大营,更多的军队则是在两岸吐血的砍伐树木打造船只,上下喧哗成一片。 唐军自然不可能做看,同样划着船逆流而上,密密麻麻的小船不断攻击着高句丽浮桥,岸上好不容易带来的两座投石机更是被拉动着一刻不停的抛射着飞石,箭雨从两岸军队一齐发出,雨点般的的落在高句丽营中,打的高句丽军砍伐树木都是不得不低着头。 站在唯一一辆指挥楼车上,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绩的命令大纛更是挥舞的如同绽放花朵,一条又一条命令被传递了出去,眼看着高句丽人被自己打得狼狈一团,老家伙忍不住昂首大笑起来。 “半渡而击,渊盖苏文尔也不过如此,来人,派信使再传信给李卫公,让他运送辎重的队伍再快一点,还有!” 突然间堂堂英国公脸上也变得猥锁起来,小声对探马校尉低声吩咐着:“传令给宣武将军李敬业,让他把朔王会爆炸的神机药多弄来一些,顺流而下,老夫就不信炸不断他的浮桥,哇哈哈哈!” 猥琐的大笑中,正在骑着马行走在泥泞大平原上的朔王李捷,突然间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307章.轻松的大决战,争执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了,辽东迟来的春天可算透出了些许暖意,绿树抽出了新芽,早生的昆虫同样欢叫着游荡在了丛林中,唯独冰冷刺骨的蛇水两岸,战争还在继续着。 这简直就是收费玩家与免费玩家的战争,反正李捷就是这么理解的,大木杆用做好的金属扣一固定,一台牵引石砲就做好了,唐军仅仅需要牵动这数十台这样的石炮,雨点儿一般的落石就无差别砸到了高句丽营中,浮桥上。 相反,高句丽要防御这数不清的飞石却是困难许多,逼得他们竟然将刚做好的大木排都拿了出来顶在外头,两岸营内到处都是这种木排,饶是如此,每天被飞石砸死砸伤的依旧不知道有多少,浮桥断了修,修了断了,也真佩服高句丽西军的毅力了,如果要是高延寿的军队,这时候早就崩溃了。 高句丽人没有第一时间强行突围,唐军也乐得跟他耗,反正大唐补给通顺,渊盖苏文则是吃一粒米少一粒米,消耗到弹尽粮绝,不用打,高句丽军都的投降。 可惜,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想似乎实现不了了也许是打造了足够的木排渡河,也许是意识到了决不能再拖,第五天下午,整个高句丽军就被动员起来,携带的鸡鸭肉类,捕到的鱼全部宰杀下锅,所剩无几的粮食也是纷纷发放下去,明显是即将强行突围前的犒劳士兵,立刻引得唐军也是重视起来。 傍晚,中军大帐中,李世民面色轻松坐在主位上,左右手两大行军大主管李绩,李靖,下属各路将军则是位列左右,都是紧紧盯着临时画出来的蛇水战场图,绘画人倒有几分功底,将整个地形展现的颇为清晰,战场两侧连片的小山峦高低,喇叭口一般开阔的战场,连水面的大致宽度都标在了其中。 “明日大军全线出动,三面围攻高句丽西面大营,拖住他们向东突围的脚步,争取在河岸边就彻底击溃他们,传令给东岸的阿史那社尔,他的军队,尽量拖一拖东岸高句丽军即可,不必要求全部歼灭。” 李绩这话明显就是要和新罗军比比谁更坑爹了,放过一部分高句丽军回平壤道继续找新罗麻烦,不然大唐以何借口打过去呢?听的下面一大群大唐将军禁不住轻松的互相笑了笑,谁都没说话,虽然是二十万级别的对决,不过这个形式怎么都是大唐看上去胜券在握,一股放松的心态全军由上至下都是弥漫心头。 唯独李捷盯着大地图不语,看着喇叭一般突然开阔的地形,一丝古怪还是凝聚心头久久不散,尤其是渊盖苏文表现的太淡定了,前两天,李捷可派人潜入见了这老家伙一面,去使回报,老家伙竟然在悠闲地煮着茶水。 那可是魏晋名士流行的煮茶,从磨粉,烧水,搅拌,到慢慢品,没个几个时辰下不来,军队被围成这个模样,还有心思品茶,只说明下一步该干什么老家伙心里已经有底儿了,并不需要焦虑的思考判断。 问题是,老家伙这步棋究竟会如何下?如果就在此地投降,不要说不符合李捷的利益,渊盖苏文自己都要陪个底儿掉,如此轻松的把渊盖苏文这个枭雄逼到如此田境,实在是来的太容易些了吧? 可,李捷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目前局面渊盖苏文该如何应对,如果不是前几日遣使节亲自见到盖苏文本人,李捷都怀疑是不是来个愣头青指挥的。 “朔王,散会了!” 看着地图直发愣,忽然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李捷疑惑回过头,才发现其余将军都走了大半,李世民都下去准备了,还是李绩大叔翘着胡子好心提醒自己。 眼看着李捷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李绩眼神顿时心虚的闪了闪,莫非自己那个白痴儿子偷东西失败被抓住了了?正想打个哈哈圆过去时候,李捷却是认真的提问起来:“李绩大叔,如果你处于渊盖苏文这个位置,如今占据,你会如何应对?” “我?”一个问题把李绩问愣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地图思虑了好一阵,李绩最后也是禁不住摇了摇头:“如果我来指挥,估计早在第一天就调动河东大军全力击破大唐与新罗的联军,率军东撤了,西岸大军就算再多也是陷于死地,如果反受其累,可能全军都过不去,当抛弃时候必须抛弃,否则连继续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够冷血,说的李捷却是深以为然,经历了驻骅山一战,他可被几千人血的教训催熟了不少,就在李捷点头的时候,李绩又是爽朗的大笑起来。 “不过要是本公来指挥,根本不可能陷入如此地步,有兵锋锐利的火乌军,还有足够的军兵,完全可以在丘陵山区与大唐打消耗战,大唐是劳师远征,只要用骑兵不断偷袭大唐的补给线,打上两三个月,就一定会把大唐逼退。” “渊盖苏文,也不过如此啊!”捋着胡子得意的迈着方字步往外走,李绩颇有中英雄寂寞的感觉,听的李捷又是眨了眨眼,渊盖苏文老狐狸真是个战场白痴吗?可历史上,就凭他一人,数次打的大唐远征军全军覆没,庞孝泰,李戡等将领折了一大堆,在李世民骚扰战数年后李治小屁孩高宗朝打了十多年才因为渊盖苏文死,渊家内讧才攻下的高句丽。 这么一个牛人,可能是战术白痴吗? “对了,李绩大叔,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事!”李绩刚得意的出了帐篷,李捷又是在身后急忙住他,弄得李绩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朔王贤侄何事?” “对了,大总管,明日总攻我部被分到什么位置,何时出击啊?” 眼看着李捷满是窘迫看着自己,李绩满脸的无语…… 第二天清晨,拖延了多日的大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等别人先动手绝对不是大唐的风格,一大早,密密麻麻的弓弩阵抛石机丛林首先开始了远程怒吼,打的猝不及防的高句丽人不得已又是搬出了大木牌,一个伍一个伍龟速挪动向河边。 东岸小山坡上,高句丽军队倒是首先发起了攻势,数以万计步兵在火乌军突袭下杀进新罗人军阵中,原本金法敏还打的出工不出力,让唐人与高句丽军死磕的如意算盘,没想到今日一上阵,阿史那社尔骑兵与五天前大相径庭。 一个个跟菊花爆多了一样,军士们手软脚软的,迎着火乌军射了几次箭,人家一冲,就败退下来,唐军骑兵跑得快,新罗可决大部分是步兵啊,眼见着山一般压过来的高句丽军,金法敏金庾信都是头皮发麻,打落牙肚里咽憋屈的拔剑亲自上前线督战起来。 二十多万人在河滩边互殴,那场面可是壮观无比,刀来剑往,飞箭如雨,鲜血挥洒,头颅满地,热闹的不可形容,不过就在这紧张的一战中,一伙人五百多个骑兵却是懒洋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无精打采出了营往外走着。 “太过分了,如此大战竟然没有我们五原军的份,搬木筏打造浮桥,真把我们当民夫了?” 唯一活泼点的,也就李捷身边两个暴力丫头了,拧着小拳头紧紧地,长孙织一肚子不服气怒然的叫道,臭味相投萧蛮儿理所当然的跟在后头直点头:“就是,太瞧不起我们五原军了,没争到攻击任务,就是领导无方,朔王爷,你这个王当的太熊了!” 眼看着俩丫头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满脸无辜,李捷郁闷的耸着肩,无奈解释道:“怎么能怪我?没等本王反应过来就散会了,本王找谁说理去?再说,什么我们五原军,本王怎么不记得自己手下有你这么个臭丫头!” “哼,我是长孙姐招募进来的,你不服气?气死你!”搞怪的扒着眼皮,萧大小姐得意的做了个鬼脸,这功夫,浩浩荡荡出迎的大军中,突然见到一员重将随军出来,仅仅看了一眼,长孙织立马怒气冲冲哼着撇过了头,李捷则是无视的继续与萧蛮儿斗着嘴。 “朔王,你不要太过分,毕竟我阿爷是一军大总管,他也是为了全局着想!” 别人的冷脸自然能感觉出来,李业栩当即热血上涌怒气冲冲嚷了起来,对面的长孙织立刻阴阳怪气扭过来小脸儿,不客气的哼着:“是啊,死得又不是你卫国公亲兵,当然轻松了。” “你,如此小肚鸡肠!” “本小姐本来就是女人,小肚鸡肠怎么了?”长孙织理直气壮的顶着,萧蛮儿还跟着气呼呼的做着怪脸,气的并排走的李业栩差点儿没摔下马去,不想大纛下的李靖忽然挥了挥手。 “够了,业栩!” 喝住气的一颤一颤的李业栩,李靖又是扭头看向了李捷问道:“朔王还是走出不出驻骅山一战的阴影?” 李捷不置可否的没理会,老李靖也是一点儿不尴尬,反而惋惜的叹了口气:“朔王天纵奇才,如果这点都看不破,这辈子成就也就止于此了,带兵不能超过五万之数。” “如果李卫公,如果换了位置,您老还有您老这些老兄弟成了战场上必须牺牲的弃子,你还会如此淡然,再来教训本王吧。”亲勋军官死了一多半,尤其是追随自己最久,盛问剑的死,就算李捷不提,也是一直横亘在他心头一根刺,这会儿,李捷也禁不住冷哼的回答道,听的李靖也是愣了愣,也许太久没人与他顶嘴了。 “朔王教训的是,承蒙先帝与陛下器重,老臣还真没有遇到过不得不当弃子的时候,不过老臣要是真遇上了,也会淡然应对。” “但愿如此,我们走!” 这功夫,李绩的扈从骑兵队伍也走出了营门,哼了一声,李捷一扬鞭子,带着他家丫头与侍卫就扬长而去,气的李业栩再一次青筋直跳,李靖则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扭头就对李业栩呵斥道:“为将者当沉着冷静,你这般与朔王置气,成何体统,我军为整个大军先锋,还不快去准备!” “喏。”还是颇为不服气的抽了抽脸,李业栩悲催打马奔了出去,远远眺望着李捷远去的身影,老李靖还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此子为宗室,不然以他的天赋,老夫真想把兵法倾囊传授……” 第308章.阴谋现,好大胃口 “真扫兴,大早上碰到那个老东西!” “就是就是!” 一面骑马爬着山坡,长孙织一面还晦气的嘟囔着,萧蛮儿也颇有汉奸翻译官风范跟着一个劲儿点着小脑瓜,李捷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听的后面典军校尉王方翼止不住一个劲咧嘴不已,偌大的大唐帝国,敢如此评价军神的,估计只有自己主上一家子了吧。 蛇水附近地形也颇为奇特,偌大的平原地带,偏偏这儿的两岸有隆起的小山连绵一片,爬上去还颇为费事,尤其是一面爬,一面还要听着山下冲天呐喊声。 “哇,李靖老家伙有两把刷子,已经打到渊盖苏文大营内了!”半山腰好不容易树木开阔一块,回过头去,萧蛮儿禁不住又是娇呼起来,听的王方翼差点儿没掉下马去,人家是军神,破个大营不是很正常嘛? 也的确,李靖真不愧是唐军第一人,此时唐军左右翼还未开始夹攻,凭着精密的指挥,李靖军已然一马当先冲破了高句丽军外围防线,分散成一伍一伍的唐军之间配合的默契无比,李靖在背后就如同最精妙的傀儡师那样操纵着大军宛如一人。 如此凌厉的攻势,逼得不少原本拼命在蛇水中搭建浮桥的高句丽军队都不得不反身作战,营内应外乱战成一团。 不过看着这一幕,李捷忍不住再一次皱起眉头来,就算这样,也有十二道木排连接的简易浮桥搭在了蛇水上,大约一万多高句丽军渡过河水加入东线战场,令人奇怪的是,战力更为强大的东岸高句丽军不但没有击破新罗豆腐并,反而被新罗人打的向小山上退回去几十米。 “真没劲,别人打的热闹,咱们却在这儿打猎,要是本将军上,我非……,哇,好大一群鹿,快追!”一句抱怨没完,长孙织这丫头忽然惊喜的叫了起来,被打断了思路,眼看着长孙织跑进了树林,无奈摇摇头,李捷也是一声低吼:“还不快追,保护王妃!” 一场于鹿群的遭遇战一直持续到晌午时分,当然是李捷军团大获全胜,为了收拢军心,李捷的卫队中可补充了不少靺鞨人,契丹人,这些人都是老林子出身,哪怕在李捷新式军规约束下开化不少,游猎的本事却没丢下,五百多人的围堵下,一群鹿差点儿没被打光了。 这里头唯一不高兴的,唯有长孙织了,眼看裴莹这丫头都是抱着一头小鹿笑成了一朵花,一瘸一拐的朔王妃气的直蹦高,心疼的挽着自己同样一瘸一拐的胭脂马,愤怒的吼着:“该死的鹅卵石,谁这么缺德,半山腰放这么多!” “行了,谁让你心气儿那么高,非得追着人家鹿王跑。”眼看着丫头气急败坏的模样,提着弩,李捷忍俊不禁的笑而摇头。 “再说,这也不是谁搬上来的,是第五季冰川期遗留下的痕迹,再加上天长日久洪水冲击,等等,洪水冲击!” 冷不丁李捷脑海中似乎抓到了什么,正要思索的时候,不想一听他解释,长孙织又是把剑在手,怒火滔天的嚷着:“第五季冰川期是谁,本王妃要杀了他!” 李捷差点没笑岔了气。 游猎了半个上午,日头老高,晒得众人蔫蔫的也饿了,于是乎上次路过这里的裴莹自告奋勇带大家找好吃的,又是绕过了两个山坳,一座小村庄的确出现在眼前,可惜确是空无一人。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满脸呆萌,裴莹懊恼的抱怨着,本来就郁闷的长孙织更是挨着她的胭脂马一屁股坐到了大树下,气恼的叫道:“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烤鹿吧!” “好啦别抱怨了,也许人家躲战乱走了呢!”看着裴莹满是担心的表情,李捷赶忙去安慰着,不料又是打翻了醋坛子,一点儿王妃形象靠在大树根下,这丫头不满的崛起了小嘴,气呼呼的叫道:“郎君好不公平,人家也大受打击,也不说安慰人家一下。” “别这么样,像个娘们似的,本王一向敬你是条汉子。”毫不在意挥了挥手,李捷搂着他的萌妹子裴莹,悠悠闲闲进了村,后面树下的长孙织则是恍然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这还差不多。” “等等,本王妃本来就是娘们,你说谁没有女人味?给我回来!” 咋咋呼呼暴跳而起,长孙织也是跟着杀进了小村庄中。 估计这里的人也是刚走不久,小村庄里柴火用具什么还蛮齐全的,二十多头鹿在山里人灵巧的小道下很快被剥了皮取出内脏,挂在火上美滋滋烧烤起来,除了裴莹小心翼翼捂住小鹿眼睛,其余人包括王方翼这个衣冠禽兽的世家子弟都是眼睛发红盯着裸鹿,恨不得现在就啃一顿。 尤其是撒上了辣椒芝麻与孜然,那味道就更香了,闻的几个靺鞨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咦,这不是姓李的那个色狼吗?” 这功夫,趴在村边木头栏杆上,萧蛮儿惊奇的叫道:“这个死色狼这会儿不再军中整顿军务,拉着人马跑这儿来干什么?” 所谓李色狼就是倒霉的李敬业了,得知萧大小姐暂时还没被朔王爷拿下,进了营这位荷尔蒙分泌过多,见了母猪都兴奋的家伙追着萧蛮儿就是死缠烂打,人家去东他去东,人家往西他往西,又一次跟过头了,萧蛮儿去解手李敬业竟然也傻乎乎跟了去。 于是乎,结果悲剧了,挨了顿打不说,还被扣上了李色狼的大帽子,以后李敬业见萧蛮儿都是绕道走。 “真的假的?”同样颇为惊奇,掏出望远镜李捷也往江下面,透过密密麻麻树林,果然看到李敬业带着二百多个军士,满脸猥琐的跟鬼子进村一般,鬼鬼祟祟往小船上搬着一堆大木桶,望远镜又拉远点,看清了木桶后李捷当即爆了,跳着脚大骂起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说李绩大叔为什么主动把这货塞进本王麾下,竟敢偷本王的火药,王方翼,给本王把这个混蛋拎上来,不让他吃完一碗芥末,我李捷两字倒着写!” 眼看着自家王爷气的哇哇乱叫,一面为李某人默哀,王方翼一面领着骑兵赶忙就下了山。 小村庄另一头,心地善良的裴莹为了“补偿”失去家人的小鹿,领着几个侍卫就去了树林,大树上,两个倒霉侍卫心惊胆战抱着树杈,树下,拿着鲜嫩树叶喂养小鹿的裴莹丫头则是笑眯眯的犹如一个天使般,看的其他几个侍卫也是双眼发直,几人都没有注意,身后草丛中,一个黑影正紧盯着几人的身影。 “郎君!” “怎么了,不着急,慢慢说。” 眼看着裴莹急急匆匆跑回来,正在生闷气的李捷不禁一个晴转多云就扭过了头,气的长孙织又是把小嘴儿撅得高高的。 “我找到小村庄里的人了,这是刘大叔,记不记得,上次路过的时候他还拿蘑菇汤招待咱们俩!”兴奋的欢叫着,裴莹把身后一个老头拉到了前面,可没见过这么多鲜衣怒马的贵人,眼看着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过来,可怜的老头儿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汤汁咕嘟咕嘟作响,几口大锅冒着浓郁的香味,一些鹿的内脏与蘑菇一齐煮的杂碎汤那味道好的真是没得说,一面指挥村民熬汤,老刘头一面还鸡冻的内牛满面高呼着:“中原天军终于打回来了!” 原来这个小村庄是曾经被打散的前隋远征军后裔,上一次同是中原人李捷二十多个狼狈路过时候老刘头就曾经接济过,这一回不想李捷这个阵容回来了。 山里蘑菇的鲜味用东北话说可是杠杠的!闻着浓郁的香气,李捷也是一面流着口水,一面很“红军”的亲切应和着:“是啊,我大唐天军到了,以后再没有高句丽匪帮敢欺负乡亲们了,乡亲们那不用躲了。” “额,贵人,老汉们也没躲高句丽人。”尴尬的眨了眨眼,老刘头很是讪讪解释道:“乡亲们躲得是洪水,每年这时候,下面的蛇疙瘩河都会泛滥淹到村边上……” 咣当一下子,李捷仰了过去。 焦急的站起身,李捷饿虎般一把拽住了老刘头衣领,简直是面容狰狞喝问着:“洪水?怎么可能,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洪水,不是六七月份才是雨季吗?” “大,大唐贵人。”被李捷凶狠的样子吓得直哆嗦,老刘头哭丧着脸就解释着:“是,是长白圣山融化的雪水啊,每年这时候都是汛期,不过,不过今年推迟了十多天汛期都没来。” “难怪,难怪!”无力的松开老头子衣领,李捷踉跄了两步,看着两面冰川侵蚀的岩壁与后方喇叭口一般开阔地形直想哭,这时候,一个更想哭的人终于被王方翼拎了上来。 “殿下啊~”拖着长呛,按照刚刚想好的苦肉计,李敬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叫道:“末将也是一时糊涂,是李绩老匹夫逼我的,他威胁末将,若是不从小心屁股……” “你马上快马回大营,告诉李绩老匹夫,全军快撤,撤往高处,他问为什么你就告诉他萨水之战,快去!”拎着李敬业衣领,李捷生生把他拎起来大吼道,唾沫星子喷了李敬业一脸,被吼得直愣神,李敬业迷糊的磕巴问道:“全军撤退,为,为什么?” “不想你爹和全军将士一起喂王八就赶紧走!” 眼看着李捷嘶声竭力的嘶吼着不像作假,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后退两步招呼都没打,李敬业屁滚尿流就狂奔下了山,双眼通红望着滚滚蛇水,李捷狞声低吼道:“渊盖苏文老贼,尔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第309章.狠 高句丽战胜大隋百万大军三次远征,有着三**宝,其一是诈降,其二是寒冬,其三就是这高句丽的山山水水。 尤其是高句丽山水,对地形的不熟悉,杀伤力尚且在二者之上,隋炀帝第一次东征,隋军先锋三十余万大军在于仲文,宇文述的带领下先破安市城,再破平壤,灭高句丽于旦夕之间,却被高句丽名将乙支文德军拖在萨水,开闸放水以水攻之,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相传那一场大败,九军并败,大溃而不可止,一日一夜,还至鸭绿江,行四百五十里,回归辽东城者,唯两千七百余众。 三十万五千多大军,因大水冲垮,在高句丽人追击下活着回到辽东城不过两千七百多,一口气溃退出四百五十里,直接导致了战事糜烂,可见问题严重性,虽然三十万人不是全都死了,还有不少先老刘头这样溃逃到山里藏起来的败兵,但是随着隋朝天下大乱,这一场战争的伤亡人数到现在都不可知,甚至高句丽还用阵亡隋军头颅搭起了白骨京观,惨重可想而知。 如今渊盖苏文明显还想来这一手,古怪的军事行动,溃退到此不进不退的局面,甚至连日狼狈的打造木排都是计划好的,为的就是今日一击,难怪渊盖苏文能坐下悠闲的品茶。 不过把大唐主力拖在河边,掩护他的大军渡河,至少要留下两万多大军和全部的辎重补给,渊盖苏文也够狠的!看着地上自己简易画出的地形图,李捷恶狠狠把树枝丢在了地上。 听到李捷的分析,长孙织,王方翼,萧蛮儿脸色也是白的可怕,顿了片刻后,长孙织才吐出一口气,抓住李捷的手安慰道:“郎君,宽心一点,如今河畔尚且酣战正急,没有把绝大部分军力撤过去,渊盖苏文还不会动手,有李靖李卫公断后,咱们还有机会!” “嗯。”重重点了点头,李捷又是站起身到了老刘头身前,对着手足无措的老头儿狠狠地拱手拜下。 “如今大唐天军危在旦夕,还请刘老助我!” “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当不起呀,贵人你起来,怎么的都好啊!” 山路崎岖难行,就算有走惯了山路的老刘头带领,向上游狂奔了足足半个时辰,李捷等人才找到高句丽军筑坝之处,足足有四十多里外深山中,峡谷竟然被堵截了二十多米,深邃的谷中河水甚至都要溢出去了,巨石堆积的水坝中央还有着一个木头支撑出来的大洞放出一部分河水,维持着蛇水流量来麻痹唐军。 望远镜中,竟然还是熟人,北部傉萨乙支欢率领着驻骅山逃出来的万多人清理出了一大片树林,正嘿呦嘿呦的用骡马喊着号子拆除支撑大坝的木头架子,一片繁忙景象。 “渊盖苏文还真是煞费苦心,四十里路,已经超过了唐军探马最远侦查半径,战机转瞬即逝,这个架势,看来双方是定好了时间,根本不用信使来往,定时放水,让人劫杀信使都做不到!好一条老狐狸!”放下望远镜,李捷恶狠狠地哼着。 “郎君,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动手骚扰对方破坏?”忧心忡忡看着呼啸着的蛇水,长孙织俏面含煞握紧了长槊,问得李捷却是犹豫了下,悻悻的摇了摇头。 “不然,敌军万骑之众,还都是北疆精锐,就算咱们一个能打十个,乙支欢也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人继续破坏,贸然出击,反倒打草惊蛇。” “那,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从来没有想过十多万人,帝国成败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萧蛮儿也是手足无措,慌乱的问着,冷不防李捷忽然抬起了手,让整个队伍静了下来。 先是捡了一段木头扔到水里追着跑了一会,旋即又蹲下用树枝画起了简易的地形图,李捷嘟囔着念念有词,脑海中,上午看到的战局图不断在脑海演绎着,他这一副模样倒是急坏了自己家一窝性急丫头,急得团团转急不可耐的长孙织干脆蹲到了李捷身前大声吼着:“郎君,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满头大汗,甚至发髻都湿漉漉的,李捷这时候也抬起了头,满含阴狠的说着:“萝儿,现在马上回刘家村,把李敬业偷来的火药全都带上!” 在长孙织愕然的神情中,李绩满面戾气恶狠狠地哼着:“李卫公,承你之言,让本王看看你如何如此看破生死的时候到了!” 蛇水战场,指挥台上,李绩也是大汗津津,聪明人,无需多言,李捷一个萨水大战已经让他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惜,战局不是他说掌控就能掌控的,越是大的军队,越是容易混乱,控制起来越是艰难,半个时辰时间,与敌军纠缠的左右两翼干脆抛下敌军拼命的后退着,后军更是抛下器械亡命的奔逃着,饶是如此,有所察觉的高句丽军全面反扑,依旧把唐军死死牵扯在战场上,尤其是李靖的军队,干脆陷在了反攻的几路高句丽军中寸步难行。 “现在察觉了?不过晚了!”眺望着唐军慌乱的阵形以及身后低矮的小山坡,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东岸崖壁上的渊盖苏文满是自得晃着脑袋,再一次对着麾下下令道:“命令军队加速后撤,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西岸只留下两万人牵扯唐军,东岸军队准备好舟楫,一旦唐人大乱,全军出击,老夫要彻底击溃唐军,生擒唐皇!” 慷慨激昂的话语听的部将也是满面兴奋,这么多天担惊受怕挨打几乎全部发泄出来,不过,没等传令部将走远,猛然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在蛇水东岸炸响,似乎连大地都跟着震动一下,看着火光硝烟,渊盖苏文愕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见蛇水西岸原本经历千百年风雨侵袭的岩壁塌陷了一大块,堵在河水中将蛇水河道都填堵大半。 连续的爆炸声中,塌陷不断,硝烟散后,一个三角形的断石带出现在河道中,当然,不从天上看是看不出来的,看到这一幕,渊盖苏文又是安心的坐了回去,冷然哼着:“朔王神雷果然非同凡响,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没堵住蛇水!挽救不了唐军!一个时辰后,唐军照样要毁灭在圣山天水之下,哈哈哈!” 战阵上,高句丽人的攻势又一次凶猛了几分,更有知情的高句丽死士亡命的突击进唐军阵营,将唐军的指挥系统袭扰得更乱,战场最前沿,围战在中央的老李靖已经是满头冷汗,打了半辈子战争,如此危机的局面还是头一次遇到。 背后的山头上,李世民还在悠悠然的背着手观战着,可从后面,张超还是看到了堂堂天可汗一双拳头捏的青筋暴起。 高句丽军陷阱,平湖大坝,奔跑八十余里,哪怕李捷与长孙织也是累的满头大汗,饶是如此,两人的精神依旧亢奋不已,被生生拖过来的木船上装着好不容易运来的火药,装葡萄酒的大木桶又在火药小桶外围提供了额外的保护。 “我朔王李捷/朔王妃长孙织,在此祭奠驻骅山阵亡将士之英灵!”听着远方的闷雷,二人一齐催下头堆掌默念着,片刻后,随着二人的大喝声,小船被狠狠推进了湖中,片刻后就被排水洞所吸引出的旋窝卷进湖底。 轰隆~水下的爆炸沉闷不已,偏偏向打蛇打七寸那,将经受最大压力的大坝底部轰破了,在乙支欢愕然的注视下,显示一大股水柱喷涌出来,片刻后拦江大坝纸糊的一般整体哄塌,囤积了多日不知道多少立方米的长白山融水白龙那样顺着红叶谷狂奔向了下游,还在河谷中缓慢破坏大坝的一千多高句丽人哼都没哼以下就全被卷进了狂流中。 “敌我通杀?唐军,好狠!”看着奔腾河流,乙支欢的手都直哆嗦。 下游,厮杀的战场上诡异的变得静悄悄,唐军,高句丽军,都是变得有些茫然,仅仅几分钟后,所有人的脸就全都变得煞白,包括坐镇山上的渊盖苏文。 “敌我同杀?哈哈哈,唐人也是够狠,可那又如何,老夫山上还有六万人,额,这,这怎么可能?” 奔腾而出的白龙洪流裹挟着上游无数的树木沙土,带着来自地狱的吼声奔流下来,偏偏在开阔地喇叭口拐了个急弯,喷射水枪般冲上东岸,比预计水位要高出去一米多,高句丽军停留在山下高地与新罗人交战的几万军也全都被卷在了其中,数不清的将士哭喊着被冲走。 相反,西岸的水位拐了个大弯原因,让过了大批唐军,超过七层的唐军幸免于难,只有在河道边上与高句丽军纠缠在一起的唐军大哭着被河水冲走,站在战车上,望着扑面而来世界末日般的洪水,李靖揪着胡子喃喃叹息着:“朔王,你说得对,如此情景,本公果然也不能平静处子,还是心境不到家啊!” 刚刚叹息完,在滚滚洪锋中,李靖老迈的身影也与周围慌乱的将士们一齐消失在滚滚浪涛中。 西岸,看着被弧度保护起来的大部分唐军,李世民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西岸,眺望着喇叭口,渊盖苏文能也是不禁喃喃摇了摇头:“原来如此!朔王,老夫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自叹不如,听闻唐人有巴蜀都江堰,飞鱼口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 几乎同时,双方首领大声的命令道:“下船,救人!” 随着焦急的吼声,数不清的木筏系着被推下了滚滚洪流中绳子,战斗,彻底停止了…… 第310章.有功无过,无罪而罚 毕竟是人造洪水,来得快却也快,这么多天积蓄的洪流半个时辰就释放干净了,蛇水再一次恢复了他往日的平静,只不过已经堵上了过半的喇叭口出口水流依旧急了几分。 但也仅仅是半个时辰,给两军,或者说三军造成的损失却是无可估量的,损失最小一个唐军都有三万余将士卷进了其中,被冲的散乱出去漫山遍野,即便收拢回来,也不知道要被冲走淹死多少人。 其次就是高句丽军,蛇水两岸边洪流形成的死亡地带,七万多人完全被席卷其中,如此规模的洪水下,生还者要比大唐少许多,河边的高句丽大营,河上的浮桥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最惨重的却要数新罗人,由于飞溅的激流,本来就处于低洼地带仰攻的新罗军直接被冲走了七八层,如果不是骑着马跑得快,金庾信与主帅金法敏都差点儿见了阎王,不过就算得救了,望着来时候倾国近半之兵六万余如今剩下的惊魂未定几千人,俩人是恨不得再钻回淤泥里。 整体战略意义上,唐军达到了目标,歼灭大半高句丽军,渊盖苏文的辎重补给几乎全都毁于一旦,但如此惨重的损失,三方谁都感觉承受不起,满地厚厚的淤泥杂物中,战斗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是在惊魂未定中****着自己伤口,就连最疯狂的将军都没有了一丝战意,仅有疲惫的士兵们不断在淤泥中搜寻着生还者。 唐军,重新修复的大营中,宽敞明亮的帐篷下,一个老迈的将军安静躺在那里。 就仿佛轮回了时光一般,梦中,李靖看到了好些人,有朋友亲人,如李孝恭,韩擒虎许邵,也有敌人对手,,梁帝萧铣,窦建德,辅公佑等等,这些逝去的人每一个都在耳边或是关切,或是得意嘲讽的喊着些什么,扰的李靖烦闷无比,却一句话都听不清。 终于,李靖烦闷的猛拍床板大叫着:“本公听不清!你们都要干什么啊?” 一丝光明突然闪烁在李靖昏花的老眼中,所有的人影暗淡,吵闹声也变得清晰,费力拍着床板,李靖嘶哑的喊着:“伟节,伟节!” 李伟节是李靖的堂弟,也是一直侍候在李靖身边的老人,可惜这一次老迈的李伟节没有顺声而至,反而是满面担忧的孙子李业栩第一个焦急冲了进来,外面的吵闹也随之戛然而止。 “阿爷您醒了。” “伟节呢?” “伟节叔,他,他…”好不容易才没哭出来,李业栩哽咽着解释道:“伟节叔把爷爷顶过头顶,等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去了……” 楞了一下,李靖禁不住低头无语,悲痛片刻,李业栩却是满脸狰狞,再一次昂起了头怒声抱拳请命道:“阿爷,这一次完全是因为朔王炸了大坝,洪流而下这才导致的如此惨重伤亡,孙儿已经联络了各部将军,一起找朔王讨个公道,伟节叔不会白死的!” “糊涂!”仅仅愣了一下,李靖当即怒声站了起来,气的胡子之翘喝骂道:“大营中围攻朝廷亲王,你们莫非要造反不成?” “可,可这一次谁都和朔王有血债,难道伟节叔,还有咱们三元李家宗族那么多人就白死在他朔王李捷手中不成?” “这事儿,朔王做的对!”犹豫了一下,李靖颇为苦涩的摇了摇老迈脸庞,“如果让高句丽人按照他们的计划防水的话,高句丽军得势,我军将损失更为惨重,今日至少有四万将士因朔王得保!” “阿爷!”满是不可置信,李业栩愕然的昂着头,李靖却更为苦涩的摇了摇头叹道:“早上老夫还在教训朔王,没想到因果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就算老夫,果然也是不能泰然处之啊,业栩,老夫要面圣,你去安排!” “可,阿爷您的身体……” “快去!” 李业栩无奈的扭身出了帐篷,无神坐回榻边,看了看帐蓬头摆放的红葫芦药剂,李靖又是禁不住咧嘴叹息,“到头来老夫的命还是你朔王救得。” 大营中,威严的金狼大帐前已经围成了个圈子,数十个愤怒的将军都尉七嘴八舌怒吼成一团,乱糟糟的喊什么的都有,被围在中央,十多名侍卫在王方翼布置下小心护成一个圈子,将李捷几人包裹在其中,听着入耳漫骂,李捷面无表情的盯着金帐,长孙织与萧蛮儿确实差点气炸了。 “朔王,我军近半兄弟都是因为你的一念尽数丧命于此,王爷你于心何忍啊!” “朔王爷,如果不是你,我家兄弟不会死,老子一定要向你讨个公道!” “上阵不行,杀自己人倒行,朔王,我某某以你为耻,呸!” “放屁!”长孙织俏脸涨的通红,竟然都气的爆出了粗口,指着那个吐唾沫的大胡子都尉尖锐的反问了回去:“上阵不行?我家郎君从入辽开始,破城二十四,邑一百有余,灭军超过十万,哪一张硬仗没有我五原军洒下的鲜血,就算我郎君贵如亲王,依旧亲身上阵二十余次,身上伤疤不下百道,汝有何功?” 一句话噎的大胡子都尉老脸发青,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旁人却又立刻骂道:“就算朔王功劳熏天,对自己人下此毒手,汝心肠真是蛇蝎所变吗?” “尔安敢如是说!”鞭子都被长孙织丢了出去,俏丽的脸庞愈发愤怒,这丫头嘶声竭力尖叫道:“我五原军被困城西岭时候,你们这些重情重义的友军又在何处,那一战,我郎君孤军与十五万高句丽军鏖战一天,战死将军二,都尉十,校尉三十,全军过半而没,没见你们出来,天黑时候捡便宜你们倒是一个个冒出来了,尔有何颜面在此括噪?” “就是,要不是槊王爷还有我长孙姐,高句丽掘大堤时候你们全都得喂王八,性命得纯却不思回报,你们全都是白眼狼,早知道我们就该什么都不做,看你们淹死得了,一群蠢夫,还有你,瞪什么眼睛,不都是军人汉子吗?能动手就别动嘴,姑奶奶陪你们走几招!” 长孙织身后,萧蛮儿这丫头竟然更加泼辣直接拔剑出来,两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更是居然压得在场几十个将军气的老脸发黑却说不出话来,这功夫,忽然有人惊喜的高喊到:“李卫公到了!” 这场大水,死伤最多的就是卫公李靖的军队,一听李靖到,诸人立刻鸦雀无声让开了条道路,不过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炙热的注视在了李靖身上。 尚且披着病服,脑袋上绑着毛巾,李靖却也是面无表情,对于这些目光彻底无视了,唯有进帐篷前一刻,李靖回了下头,颇有些复杂的看了李捷一眼,这才入了帐篷。 帐篷内,听着外面的声音变化,里面却一片死寂,李世民有以下没一下的扣着椅子扶手,大总管李绩欲言又止,忌惮的思虑着什么,江夏王李道宗则是毫不示弱眼神与一帮将军对视着,似乎随时都能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李靖的入内终于打破了这种沉寂,就连李绩也无奈欠了欠身子,更有几个后辈将军站了起来,可惜李靖没理会他们,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后自顾自坐到了自己位置上,愣着脸一言不发。 看了一圈,李世民干咳了一下:“人都到齐了,议论下当前事吧!” “启禀陛下,下臣弹劾朔王李捷有罪,坑陷友军,导致战局糜烂,全因朔王一人之过!”话音刚落,左骁卫将军赵宏达第一个跳出来气势汹汹炮轰过去,紧随着又是七八员挂着卫将军号,大将军号的重将跟着越众而出整齐拱手。 “臣附议!” “胡扯!”满是暴怒,李道宗也是站出朝班,怒瞪了一眼赵宏达,薛万彻之流,旋即拱手启奏道:“陛下,此战朔王是功臣,如果没有他提早发现高句丽人诡计,恐怕现在连在座这些人开会都筹不齐,某些人还不知所谓胡乱中伤,这样然才是罪人。” “如果不是朔王,三万大军如何会损失?自少溺毙一万余,剩余众就算收拢回来也不得不归辽东休整,于记下来的战局无益!” “哼,这么说你刘大将军有把握在一个时辰内摆脱高句丽军的纠缠袭扰喽?没有朔王,一个时辰高句丽已经足够做好攻击准备,十一万大军铺天盖地的木筏,凭着刘将军你那儿点残军挡得住?” “对了,老夫忘了,没有朔王在谷口炸的两下,你刘大将军整个军队都的没于其中,连苟延残喘都谈不上了!” “老匹夫,朔王完全可以进攻埋伏军队,扰乱敌人的破坏进度。” “哈,五百骑兵进攻一万人,这话你张将军也好意思说出口,那今天张将军你怎么不带着卫队一举击溃高句丽大军呢?老夫可记得,征讨土谷浑时候,某个败军之将三千军,倒是被吐谷浑一千人打的溃逃。” “李道宗老匹夫,你……” 眼看着李道宗几个人与一群人吵得激烈,上面三巨头却始终默然无语,李绩神色颇有些不安,要说今天李捷救得最多一个人,非他莫属了,偏偏坐在元帅位上,李绩不可能像宗室李道宗那样为李捷打擂,元帅虽威,但也不能惹了众怒。 好一会,还是烦躁的李世民重重敲了敲副手沉声喝道:“够了!” 诸将戛然而止,低着头紧张的注视着李世民脸色,堂堂天可汗却又是疲惫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仗打到这个份上,是非曲折朕不想过问,现在朕想知道,如今这个局面该如何处置?如何平复军心?” 这话说的,终于让一行人哑了火,李捷今天做的过分不假,但他拿得出手的功劳,受的委屈也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多,就算薛万彻也不好开口惩处朔王,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又一次落到老李靖身上。 似乎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浑然不像亲勋部将死了上前的人,李靖仅仅是轻咳两下,慢条斯理的说着:“来时候本公已经了解过具体情况,朔王有功无过,如果他不那么做,我军会损失更为严重!” 下属诸将不少人立马露出忿然之色,不想停顿了一下,李靖却又是慢悠悠说道:“不过陛下问的是处置当前局势,平复军心,朔王必须惩处,现阶段,他已经不适合呆在辽东了。” 帐外,越来愈多的军官官兵聚拢了来,竟然达到了快千人,紧张的王方翼脑门上都流淌出滚滚热汗了,李捷却始终不为所动,和所有人一样,注视着中军帐篷,好一会,萧公公才颤颤巍巍拿着圣旨走了出来。 “陛下有诏,朔王李捷任性妄为,狂妄暴虐,致使大军受困,将士沥血,今按律剥夺朔王五原大都督,辽东转运使等一切官职,削封邑千户,等候大理寺议处惩治,钦此!” “陛下万岁!”帐外,数千将士都跟着欢呼起来,出在这个欢呼的包围圈中,从地上站起,在长孙织担忧的注视下,李捷却仰面开怀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狂妄暴虐,好一个军神,好一个等候议处啊!” “我们走!” 第311章.贬谪闽王,谁嘲弄谁 “皇帝御宝,圣人有言,君为臣纲……,朔王狂妄悖逆之罪,经门下省议处,贬朔王为闽王,闽国都督,福建观察使,王府官员,一应迁徙闽地,另突厥都督府长史许敬宗教导无方,辅佐朔王不利,迁为闽国都督府府长史,非奉诏不能返京,钦此!” 太监阴阳顿挫的吼了一大通,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跪伏在新城居所的庭院中,心头早有准备的李捷也是禁不住愕然,怎么把许敬宗这个倒霉鬼给拉来了,毫无准备的就连王玄策,刀疤刘之流也是禁不住骚乱的低声怒骂出声来。 闽国什么地方?福建是也,后世的福建广州是好地方,在大唐可是截然不同,蛮辽纵横之地,瘴气缭绕之乡,山岭之中,数不尽的俚人獠人出没其中。 与高句丽人,突厥契丹鲜卑人不同,经历了五胡乱华浩劫百余年,虽然还有不少中原世家认定他们为胡蛮,毕竟被视为同等文明,可交流的人,那些西南少数部落在中原唐人严重,确实和茹毛饮血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关中本位制度下,就连江南都被视作荒芜之地,闽地甚至连个像样点儿的居城都没有,挨着的岭南更是朝廷流人之所,就连闽国大都督,福建观察使这个官职甚至都是随着他而设立,唐代皇族都是以近关中为荣,李泰转封辽王都感觉莫大耻辱,李捷被发配到天边上流放犯人的地儿,可以说是不入轮回了,怎么能不让不令人愤怒! “朔王,不,闽王殿下,还不接旨?” “臣,叩谢天恩!”将那点意外抛到了脑后,李捷顺从的叩拜而下,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天下最势力的估计莫过于太监了,眼看李捷落到这步田地,传旨太监居然都是阴阳怪气哼道:“闽王爷,看来您的这些部下似乎很藐视朝廷的决定?” “本来就是朝廷无道,我家主公为了朝廷出生入死,流过的血甚至不必一些开国将领少,最后还落得一个流放边陲的……” “刘豹韬,住口!” 难得李捷念了一次大号,重来未见李捷如此暴怒,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刀疤刘蔫蔫的低下了脑袋,看到他凶了,刚刚还被刀疤刘满含杀意的模样吓得腿肚子直颤,传旨太监却又牛了起来。 “哼,好一个蛮人,竟然敢公开藐视朝廷,待杂家回禀陛下,必然……” “姬公公!” 毕竟余威还在,李捷沉声一句话又是吓得传旨太监一哆嗦,看着一惊一乍的老太监,李捷却禁不住陪笑起来:“公公御前红人,何苦与一个蛮汉一般见识。” “哼,杂家是为朝廷办事,如此狂妄之徒,就应该发配边疆,饱尝瘴气之苦……” “姬公公息怒,我这属下是市井出身,不通礼节,倒也是本王没管教好,唉,就拿上一次来说,如果不是本王发现及时,上一位传旨公公差点儿就,唉,堵在胡同中,被捅了六刀,听说现在还在掖庭宫躺着呢,本王的错啊!” 陪笑着摇头晃脑,李捷却越说越不是味道,听的传旨太监心惊胆寒,冷不丁低下头,却发现似乎朔王麾下十多个武将每一个看着自己阴仄仄笑容,都与西市上屠户看猪的表情差不多,看的传旨太监心头愈发寒气大冒。 “这帮混蛋,报复心有多强,上一位公公多好的人,不就说了本王一句坏话吗,时隔了一个月,刚一出宫就被人捅了,唉,这帮人,好人不认识一个,长安市井流氓倒认识一大堆,本王也管不了,唉,公公您哆嗦什么啊?” 李捷惊奇的伸出手去搀扶,传旨太监却跟避瘟神一般赶紧闪了过去,满头虚汗的拱手弯腰道:“没事没事,奴婢就是有些冷了,如今传旨完毕,诸位闽国肱骨之臣也是对陛下一片敬服,奴婢就此,就此告退了。” “哦?有劳公公了。” 李捷笑呵呵一弯腰,那个传旨太监就逃命般的奔出了朔王行在,连带着随行羽林军看李捷的眼色都变了,走的飞快。 没人注意到,队伍中一个苍老白发的身影阴狠的看了一眼李捷诸人,感慨一句虎死不倒威,也是随行而出。 听闻南行的消息,城外军营中就连训练有素的五原军都是禁不住哗然,除了少数靺鞨人,契丹人等新补充进来的,几乎整个军队都是义愤填膺的闹着,军心浮动下李捷竟然管都不管自顾自离开了军营,慌得匆匆忙忙而来的王方翼赶忙呼喝着镇压。 好不容易才把军队都赶回大营,不过看着骨干校尉军官都是满是怨气,王玄策禁不住哀嚎,这还仅仅是五原军一部分,要是让停留在金州港的军士们知道,指不定还闹成什么样子呢! 从朔王改变成闽王的第一天就在怨气冲天中度过,也渐渐深了,一众五原军官不去准备行程,反而骂骂咧咧的聚拢在了新城中西秦楼分部的酒楼里,几杯酒下肚,刀疤刘这火爆脾气就再也压不住了。 “什么东西!” 咣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酒菜都撒了半边,双眼通红,刀疤刘嘶声怒吼道:“如果不是咱家主公,突厥现在还闹着呢,那一场血战硬仗不是咱们能顶住的,现在到好,殿下苦心经营的辽东,让李泰那头猪占去了,,血战驻骅山,不是咱们,皇帝老儿能不能让高延寿老贼掳走都不好说,他娘的,打发老子们去流放地吃瘴气,朝廷那帮大员也好意思。” “老刘,住口!” 虽然呵斥着刀疤刘,王玄策的神色却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沉闷的灌了一杯酒,王玄策略有些迷糊的晃着脑袋:“陛下毕竟是王爷的父亲,就算陛下寡恩如斯,你这么说,让咱家主公如何自处?” 刀疤刘,薛擎,李搞几个晃晃脑袋哑了声,禁不住又是抓起酒坛子喝起闷酒来,酒是越喝越闷,酒精冲刷下每个人的理智也是越来越迷糊,半晌之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嘟囔出来一句:“不如反了,咱家主公当上皇帝,还有看那些狗屁大臣的脸色吗?” “也,对啊!”迷糊着,药格罗打着酒嗝晃着昏沉的脑袋,还真是颇为认真的算了一下。 “殿下为了在辽东立足,排下臣结交辽东部落,那帮蛮子可让高句丽人欺负惨了,殿下分给他们土地,一个个感恩戴德的,辽王李肥猪又是把这些土地剥夺,弄得各个部落正是怨气冲天的时候,顷刻挥挥手,就可以聚拢十万大军。” “说,说的也是。”迷糊着晃着脑袋,竟然连王玄策都是认真想了想:“殿下的棉纺织行会如今可发展的颇为壮大了,不少世家也是参与其中,本,本公子转一圈,怎么也能把中原搅乱,而且,而且你们不知道,咱们殿下还与渊盖苏文有联系,如今唐,唐军也是大受挫折,如果两厢夹攻的话……” “老,老子赞同,反正御营那帮货老子也见识过,一把大刀老子就能杀进去,皇帝老儿,嗝,皇帝老儿不也是干掉他老爹上的位吗?,咱们殿下凭,凭什么不能?” “嘿,老刘你这就说错了!”这会轮到圆脸通红的李搞炫耀起来,迷糊着眯缝眼,胖家伙晃动着巴掌哼哼道:“皇帝老儿干掉的是他哥和他弟,把皇帝老老儿关起来当太上皇,正好辽王李肥猪是咱们殿下他哥,太子还是殿下他弟,咱们也可以效仿,把他每年都咔嚓掉,咱家主公就是皇帝了。” “还真对,抓住陛下后可以以他为傀儡,封咱们殿下为太子,带大军扫荡回中原后,再登基为帝,好办法好办法!”最后又是王玄策来了个总结,这时候,酒菜被推开,一张黄表纸被放在了上面。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血手印盟誓吧!” “好!” 血气上涌,刀疤刘第一个把手指头塞嘴里咬了起来,没等他迷糊的把一指头血肉模糊按在上面,面前的盟誓书却不翼而飞,旋即耳边又是拳头打在**上的闷响,没等刀疤刘混沌的脑袋反应过来,兜头一大盆寒头心扉的冷水一下子泼了下去,桌上几个醉鬼都激灵灵醒了过来。 眼看着王妃长孙织端着滴水的大盆,新晋闽王李捷冷笑着拿着刚刚的盟誓书,一个激灵下王玄策禁不住弹跳而起,惊骇的叫道:“王爷,您也欲反……” 赶紧捂住嘴,王玄策愣是把剩下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却引得刀疤刘几个眼中也是闪烁出了无比兴奋,不想李捷噙着冷笑伸手把盟约书撕了,恨铁不成钢的喝骂道:“一群蠢货,差点儿着了人家得道。” 顺着李捷目光,王玄策又一次差点让蹦起来,失声惊叫道:“反贼杜荷?你,你竟然没死?” “哼哼,反贼?本官是反贼,你们又好到哪儿去?不照样奔着那个位置谋划着造反吗?”脸庞都苍老了许多,嘴角流着血,杜荷却是昂头长笑着:“果然瞒不过五原李九郎,不过李捷,你这般精明,还不是沦落到丧家犬的模样,我家太子虽然失败了,但他敢动手,是堂堂正正的英雄!你呢,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走狗而已,李世民利用完你,就把你撇到了一面,哈哈哈。” “你将来的下场还不如我家太子,太子的在天之灵永远诅咒你!” “谁说大哥死了!”望着杜荷疯了一般的嘲讽,李捷却是满是惊奇眨了眨眼,一脸气死人神色的嘟囔着:“估计本王贬闽地,你要出了不少力吧,真不知道你与我大哥如何这般苦大仇深,要这么整他。” “胡扯,本官是在为太子殿下复仇!”眼看着李捷嘲讽模样,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杜荷疯狂的嘶吼着,嘴里都被咬破了,鲜血直流的样子宛如恶鬼一般,看着他这种心虚模样,同样心中郁结恼火的李捷干脆抱起胳膊哼道。 “跟孤来!” 第312章.背后的刀 深夜的新城安静无比,大唐夜禁制度在这里执行的同样严格,除了偶尔路过的巡逻兵,连只老鼠都看不到,哪怕最纨绔的高句丽贵家子弟,都不得不老实的窝在家里。 不过,对于李捷来说却不是问题,不说他五原军凶威赫赫,远不是这些二线兵敢惹的,单单他一个王爷都到了贬无可贬的地步了,也不怕巡街御史如何如何弹劾,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一路上嚣张的打发了几路巡逻兵,领着自己一帮醉醺醺的将军外加反贼头子杜荷,李捷一行竟然攀上了城墙,对着下方军营掏出望远镜猥琐的笑着忘了一会,李捷伸手把望远镜丢给了杜荷,淡淡说着:“自己看吧!” 下方军营防备的极其严密,三步一刚五步一哨不为过,军营中央居然还有个二层小楼孤零零立在那里,哪怕深夜了都亮着灯,杜荷疑惑的张望中,书桌前一个伏案疾书的身影映入了他眼中,手一哆嗦,杜荷竟然把望远镜都摔倒了地上。 “靠,赔我一个望远镜!”伸手捞起来,看着龟裂的镜片,李捷郁闷的怪叫着,没理会这个叩门王爷,杜荷满是不可置信惊叫道:“怎,怎么可能,太子在辽东!” “我那英明父亲如此执着的打这场战争,一半原因都是我的好大哥,有什么可奇怪的。”轻飘飘撇了撇嘴,李捷领着迷迷糊糊王玄策等人,自顾自扭身就往城墙下走去,脑海中似乎抓到一点灵光,杜荷赶忙追着李捷问起来。 “朔王,你这话,这个话什么意思啊?别走啊!” 朔王临时行在外,杜荷癞皮狗一般的蹲在门口不肯走了,经历了一晚上的诡异哑谜,酒吓醒了几分的诸将也是纷纷满腹心思散去,各自回屋睡觉,唯独王玄策满腹心思的跟了上来,李捷的书房中,长孙织贤惠的出去打水洗脚,眼看左右无人,壮着胆子,王玄策终于是把李捷郑重的按在了椅子上,拱手拜道。 “主公,今晚虽然是杜荷设计陷害,但如果放手一搏的话,未必不可能成功,陛下远不知主公的潜力!” 看这家伙神神秘秘的,李捷还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他憋出这么一番话来,禁不住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不成!” “主公!” 眼看着李捷不答应,王玄策禁不住急道,“您真甘心去那个瘴气蛮荒之地吗?” “五原军委屈,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下陛下,重臣们会对咱们没有防备?前朝杨玄感佣兵十七万兵临洛阳,最后还不是兵败身死,这辽东,你又能聚起多少兵,就算真的拿住陛下,你当太子会如此轻易就范吗?” 王玄策听的还真是毛骨悚然,后背都冒出了冷汗,的确,怨气蒙蔽了他的理智,光去想着发泄一切,却忘了评估对手,这可是谋臣大忌,汗颜下王玄策赶忙躬身拜下,李捷却是笑呵呵抬了抬手。 “好了,不光你有怨气,本王何尝不是,不过,蛮荒之地又如何?孤去五原前那儿还不是一块苦寒之地?下去准备吧。” 躬身默然出了门,再抬起身时候,王玄策眼前已经变得雪亮,再一次斗志十足的扭身去了他的官署,连夜忙碌起来,目送他离去的身影,李捷自己神情却是寒冷无比。 “这一次,孤的东西,不再会让任何人夺走!” 准备去福建闽地,要准备的东西自然是颇为多,李捷又不是被发配的可怜光杆司令,光光发往金州待命的五原军,就是花费了李捷半天的时间,看样子,几天内他是由金州动身不了。 下午时分,刚刚弄好一份公文,没等李捷松口气抽出来点时间把午饭解决,一个不速之客却又是闯了进来! “我说杜大人,要是缺盘缠回中原,本王也愿意资助你一些,但你也不用做贼啊!还是偷洗澡侍女的衣物。” 与其说杜荷是被薛之观抓来的,还不如说他是被救出来的,趴在地上,前太子宾客黑衣都湿透了,眼睛被打的一面青一面紫,鼻血直流,看的李捷颇为无奈趴桌子上感慨的摊着手说道,说的杜荷差点儿没晕过去。 “朔王,告诉我,陛下带太子东征究竟是为了什么?作为交换,下臣也告诉殿下一件晋王的秘密,如果殿下不知此事,一定会后悔的!”红着眼睛,杜荷疯子般抓住李捷的衣袖嚷着,被他喷了满脸口水,偏偏抽不出来手去擦,李捷悲催的嚷嚷着:“行!你先松手,别弄的跟断袖分桃似的!” 杜荷终于尴尬的松开手后退两步,礼貌的拱手拜下,一对熊猫眼依旧满是期盼,可算让李捷满意的擦擦脸,在薛之观这伙猥琐的偷笑中,李捷装腔作势摇头晃脑起来。 “征服辽东是皇帝陛下一贯的心愿,但也没强烈到不顾国家社稷的程度,之所以陛下如此执着,就算安市城被阻拦如此久,挥金如土也要把战争打下去,就是为了给他一手培育出来的太子大哥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杜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本王建议,高句丽以东地区名义流放太子,实际上以太子为首掌控高句丽半壁,建立羁縻国!” “太子!”呜呼一声,杜荷这家伙禁不住为好基友激动的热泪盈眶,让熟知李承乾男女通吃秉性的李捷禁不住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还往后缩了缩,刚刚被杜荷抓紧的衣袖更是嫌埋汰的甩了甩。 “不过这个计划估计完成不了了!” “什么?” 就跟搞基马上到高却来了查房的一般,杜荷眼睛通红掐着脖子就凑到了李捷面前低声吼着:“为什么?” 这家伙跟被绿了的公鸡那样,唾沫星颇有霍华健风范,弄得李捷又是往后缩了缩,郁闷的抹了把脸。 “本王可是计划中重要一环!太子毕竟有前科,大唐需要我隔绝在他与大唐本土间,原本本王还以为对半平分高句丽,不想凭空又杀出来个摘桃子的辽王李泰,那么我的位置就更重要了,你想,陛下会安心把这一对冤家放在一块吗?” “该下地狱的李泰!”听到这儿,杜荷气的牙根都直痒痒,李捷却又是打了个哈欠哼道:“更何况如今战局如何也是未可知,本王为了这个承诺付出多少努力你应该看到了,不说牺牲的部下,光光物资花费就如山一般,本来狭小的丸度道就让本王很不满意了,如今,本王落得如此下场,我是不会在为这场战争花费一个子的!” “哼哼,隋炀帝百万大军第一次东征,可是打过了鸭绿水,还不是大败而归!”嘟囔着,李捷这一回酸溜溜的味道却是浓郁无比。 一番话,听的杜荷脸色还真是阴晴不定,为了报复李捷,他这个幕后推手在临时的朝廷驻地定州,太子李治面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甚至底牌都卖了不少,却不料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李捷和薛之观恶趣味的幸灾乐祸注视中,脸色变幻了好一阵,杜荷这家伙扑通一声趴地上了,哀叹着恳求道:“朔王,您一定有办法挽救的,是不是?” 房谋杜断,说的就是房玄龄善于出谋划策,却对事情犹豫不决,杜如晦善于判断事物利弊,出谋划策非其长,显然,杜如晦的缺点就被他儿子杜荷继承了,可惜,虽然杜荷一副可怜兮兮样子,李捷却不是烂好人,撇着嘴颇为轻蔑的说着。 “你要本王告诉你原因,本王已经告诉你了,多了已经超出本王义务,现在轮到你了,说吧,我的好弟弟,现在的太子殿下究竟做了什么?” 脸色更为变幻,好一阵,杜荷还真是咬着牙,转身到了李捷案后趴在他耳边低声嘀咕起来,刚开始还不太在意,片刻后李捷却是脸色大变,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现在是太子,权力面前一点恩德算得了什么?甚至,这就可能是他的真面目!”脸上也变得阴冷,杜荷嘲弄的对远方哼着。 “并且,殿下您就是输在了太重感情,对于陛下的承诺,您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如今这份投资失败了,晋王李治能做到如此,与您也不无关系,政治上没有父子兄弟,只有权利利益!” “现在太子有着追逐利益的资本!与殿下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合作!” 真不愧是好基友,这个时候杜荷都没忘了为太子张目,可惜急切的李捷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伸手就对直发愣的薛之观喊道:“马上召集卫队,让萝儿,遣之来见我,这事儿等孤回来再说!” 王玄策与长孙织急急匆匆赶来时候,李捷已经带着卫队等府外了,二人一道就焦急的把她们拉到一旁快速吩咐着:“以我闽王李捷名义,本王不在的时候,闽国都督府大权由王妃,闽王洗马王玄策,长史杨翊共同负责,同时,复仇天使计划开展!” “郎君,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倒吸一口冷气,长孙织慌忙拉住即将跳上马的李捷衣袖问道,咬着牙咯咯作响,李捷愤恨的低声嚷着:“照儿那面出事了!” 第313章.不可弥补的裂痕 中原,定州。 作为河北地,尤其是博陵崔氏的祖地,就算没有长安繁华,这里依旧是几省通衢之地,尤其是辽东大战爆发,几乎整个关中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由这里输送前线,定州更是热闹非凡。 晚春,又是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浇的路上行人纷纷裹紧衣服咒骂着找地方躲雨,外出踏春浪漫的世家子弟更是郁闷躲回了屋里,这才有心思对着纷乱如蚂蚁的苦行人题诗调侃两句,春雨愈发的细密,哪怕入夜了都绵绵不停。 “媚娘姐姐,歇一下吧,这么劳作,对你身体也不好,毕竟你都几个月了……” 窗边,刚刚把细雨纷飞挡在窗户外,穿着绿线裳得俏丽丫头又是担忧的走到桌案前,坐在对面,武媚娘却是始终奋笔疾书着,好一会才抬起头无奈说着:“线娘,你先睡吧,最近朝廷动态很是怪异,贬谪郎君的意见竟然惊人的一致,尤其是太原王氏,荥阳郑氏的动态更是惊人,郎君现在一定压力很大,我必须要弄清楚这背后的阴谋。” “可是你这身子!”皱着眉头,侯线娘担忧的欲言又止,如今武媚娘苗条的腰身可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圆溜溜的大肚子,提到这儿,武媚娘终于是停下了匆匆笔头,颇有母性光辉,把手放在了腹部上轻轻摩挲着。 从去岁李捷奔赴辽东战场到如今,已然九个月有余了,那个新生的性命,又是愈发的完整,似乎急着降临到这个人间一般,不断在武媚娘的肚子里翻滚踢动着,摩挲着,武媚娘的笑容倒是愈发的灿烂。 “还不告诉王爷吗?总不能孩子生下来,父亲还不知道吧?” 终于,侯线娘的声音还是搅乱了武媚娘思绪,重新提起笔,武媚娘神色颇为坚毅的摇了摇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让他分心,还是先隐瞒下来吧,线娘,先去看看玉儿,我这面没事的!” “哦,媚娘姐,那你一定要早点休息啊!”乖巧的答应一声,侯线娘终于还是无奈的出了去,舒展一下肩膀,武媚娘则是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把这个给秦卿妹妹送去,让她在外一定要小心,就算与我等交好的几家关中世家都很不对,本妃怀疑他们能暗地中有动作!”一张小纸条被吹干墨迹,武媚娘对着暗中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片刻后,一个披着黑衣的人影却是出现在那里。 “王妃,朔王命令,王妃身边必须有足够人手保护,上一次调派,已经把力量派出大半,如今,还是等一下吧。” 黑影迟疑的申辩着,不料武媚娘却是勃然作色,颇有威严的训迟到:“糊涂!” “此时正值危机存亡之时,本妃地处中原腹地大军环绕之下,哪儿会有什么危险,还不快去!” 毕竟李捷的黑暗力量都是武媚娘训练的,哪怕这些出身江湖的能人异士眼中,武媚娘的话都很重要,犹豫一下,黑影终于是无奈领命,接过纸条后破窗而出。 春雨还在浓密的下着,道上,淋着大雨,一行黑衣骑士却是纵马狂奔着,偶然间一个惊雷劈下,闪电顿时照亮了半边天,凝望着夜色凄凄,领头骑士突然猛地皱了皱眉头,挥手叫停了队伍,翻身在马褡裢后面翻找出来个笼子。 烛火摇曳,武媚娘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多久了,笔墨放在一边,墨汁已经干了小半,她却一动不动,拖着香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间,惊雷飙过,扑棱棱一个黑影进了来,顺着东面始终没有关闭的窗户湿漉漉落在桌面上,却是一只鸽子。 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片刻后,武媚娘却是熟练的在鸽子腿上打开小竹筒,掏出了里面的纸条,匆匆读了几眼后,武媚娘立刻脸色大变,惊呼着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叫道:“竟然是太子!” “来人!” 刚呼喊一声,武媚娘冷不丁却反应了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武媚娘旋即费力的扶着桌子站起来,向屋外走去,刚打开门,门口一个浑身淋着雨的黑影当即吓得她倒退一步,小手中的纸条藏在了衣袖暗格中。 “太子?” “这,这么晚,您大驾光临……” 门口的黑影不是李治还是那个,可如今他却与往日的仁孝乖巧大相径庭,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微低着的脸庞上满是黑暗,看到武媚娘,李治却也是带了许多不可置信。 “你,怀了他的孩子?难怪几个月你都躲起来不见人,你竟然坏了他的孩子!” 已经心知不好,武媚娘又是警惕的退了几步,沉声问道:“深更半夜,太子突兀创朔王府,究竟有何事,不觉得这很失礼吗?” “哼哼,朔王?我的好哥哥,已经离开了辽东,踏上去岭南的路程了,如今他叫闽王。”神经质一般的嘿嘿笑了几声,李治快步闯进了屋子,伸手一把拉住了武媚娘的手,却是略有些深情的说道:“我不计较你怀了他的孩子,生下他,丢了,孤喜欢你,孤要让你做太子妃,如何!” “太子,自重!”猛地摔开李治的手,武媚娘怒然退了半步,冷不防肚子中又是一阵剧痛,,疼得她赶忙弯下腰,楞了一下,李治的脸色又是变得阴暗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都对他死心塌地的!” 声音阴沉的如同鬼一般,李治阴仄仄的喃喃嘟囔着:“仅仅比孤早生了一年而已,从小到大,都是九哥他那么耀眼,父皇总是不时间提起他,他也有着杨妃日日夜夜疼**着,从小围在他身边的太监宫女儿总是最多了,连孤的太子,好像都是他施舍给孤的!” “就连朝堂上,那般大臣说的最多的除了大哥,四哥外就是他,辽事上父皇对他的关注比对孤还多,可孤才是太子!” “孤才是太子!凭什么他一个庶出子这般耀眼,仿佛大唐离了他就不再运转一般,孤才是太子,那般狗奴才大臣却听得他们几个的话言听计从,甚至孤最重要几个亲信还是九哥给的,九哥对他们的影响比孤还重!凭什么?” “呵呵,哈哈,哈哈哈,现在好了,大哥四哥去了高句丽,一辈子也再回不来了,九哥他还去了比岭南还远的闽地,九哥他也再也回不来了,没人与孤争了,媚娘,给孤一个机会好吗?孤才是太子,将来大唐帝国的皇帝,孤比他会对你更好!跟着孤,孤让你完全当太子府的家,将来大唐帝国的皇后就是你的,好不好!” 狂笑片刻,热切的,李治再一次拉住了武媚娘的手,武媚娘却更愤怒的甩开了他的手,怒叱道:“你也知道你的太子位置是我家郎君帮你争取来的,暗地里向他捅刀子,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落井下石,你还有脸提,就算我家郎君远走天边,也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原不是你这种小人能相提并论的!呀,你要干什么?” 猛地被甩在榻上,剧痛之下武媚娘靓丽的脸庞都扭曲了,李治原本一张懦弱慵懒的脸如今却完全变得狰狞,凶狠的吼着:“谁让他当了我的路?孤才是太子,孤不是他的提线木偶!” “我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孤才是太子,大唐的半君,未来的皇帝,君临天下!”几乎是狂吼着,李治疯了一般扑上榻,忍着剧痛,武媚娘伸手扑打着护着身体尖叫着。 “放开,你这禽兽!” “哈哈哈,我一定要得到,包括你,包括棉纺织行会,包括四哥的文士风头,天下瞩目的,只有我李治,啊!” 突然一声惨叫,李治又是嚎叫着捂着肩膀蹦了起来,伸手摸去,满手的鲜血,他背后,李玉儿拿着匕首狼一般怒视着他。 “小贱人,你敢伤本太子!”不可置信了片刻,李治又是吼叫着扑了过去,一点惧怕都没有,李玉儿抡圆了匕首同样捅了过去,又是在李治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大口子,鲜血直流下,李治吼叫着猛地抓起身边椅子砸在了她身上。 毕竟是年幼,匕首脱手而出掉在地上,,李玉儿也是倒飞了出去,没等她站起来,李治已然血红着眼睛轮着匕首扎了过去,床榻上,武媚娘惊恐的尖叫起来。 滴答,滴答~ 液体滴在地上,除了这个声音以及粗重的**声外,整个物资寂静的如同死了一般,眼睛睁得溜圆,李治不可置信的看着顶在自己咽喉上的剑刃,那种寒冷甚至他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了,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横刀搁在李治咽喉上,浑身湿漉漉滴水的李捷同样是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暴怒。 “九,九哥。”喉咙干涩,李治好不容易才嚅嗫出了半句话,李捷满含杀意的眼神下,一切阴谋诡计太子威严与自负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终,李治又变成了那个懦弱胆小的李治,可惜,在他惊惧的眼神中,李捷的杀意却愈加浓郁。 咔嚓,一杆惊雷落下,白光闪的李治眼睛都缩了一下,再次睁眼时候,满眼处却是雪亮的刀光。 “不要啊!”武媚娘歇斯底里的惊叫着,咣啷一声,金属碰撞在一起,然后又是粘稠的液体滴撒在地上。 滴答,滴答…… 第314章.迟来的宝藏 殷红的血,顺着刀刃就缓缓滑落下来,与湿漉漉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流在地上一小摊。 却不是李捷的刀。 突如其来的一刀上挑打偏了李捷刺向心脏的必杀一剑,旋即刀锋浅浅的割破了李治脖子,两把横刀架在一起如同剪刀一般搁在李治脖子上,三个男人都是剧烈喘着粗气,看着李捷比辽东最冷的天气还要冰冷的目光看过来,惨白的麻脸缩了一下,焦老三忧心苦口的哀求道。 “殿下,这是皇太子,杀不得啊!” “妾,妾身没事,郎君,你,你不要冲动啊!”同样心快跳出嗓子眼儿,武媚娘也是满眼惊骇,一双小拳头捂在胸口攥的青筋直起,哆嗦着劝道。 “是啊殿下,您不是一个人,还有闽王府上上下下指望您呢!就算为了武娘娘好,也不能冲动啊!” 回过神扯开了刀,焦老三再一次躬身抱拳苦劝,同时还对吓得呆住了的李治狠狠使了个眼色,弄得他一哆嗦,竟然扑通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小弟一时糊涂,哥,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小弟再也不敢了!” 什么皇太子的野望与威风全都抛到了一旁,李治又变回了那个懦弱怕事的晋王,鼻涕眼泪与身上的雨水混杂在一起,看上去狼狈无比。手剧烈地颤抖着,喘着粗气瞪了李治好久,李捷终于是暴怒的把刀摔到一旁。 “滚!” 停顿都没敢停顿,李治连滚带爬抹向门外,刚推开门,夜色中淅淅沥沥的墨雨又是让他看得呆了呆,院子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满了甲兵,一个个沉默的侍立在那里,仿佛雕像一般。 “老十!” 后背一僵,李治惧怕的转过身,看向他,李捷的目光复杂无比。 “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兄弟,我不会再留手,你也不用!” 心里仿佛一下失去了什么,变得空落落的,茫然点了点头,李治淋着大雨挤开了甲兵,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朔王府。 “哼哼,原来你也不麻!” 李捷忽然的冷哼,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的三人再一次抬起了头,心头巨震,焦老三头低的更低,李玉儿狼一般幽幽的目光又一次看了过去,雨水与血色褪去双重作用下,焦老三脸上的麻点还真是少了不少。 “事情你全部看在眼里了,一个字不用改,原原本本告诉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去。” “殿下……”焦老三嚅嗫了两句,李捷立刻又变得暴跳如雷揪着他衣领吼道:“告诉他,孤想杀了他,快去,马上给孤滚!” 被拎着衣领摔了出去,踉跄了两步,焦老三也是一头扎进了茫茫夜雨中,凝望着夜色中朦胧阴影,李捷依旧浑身直哆嗦,这时候,背后却又是一声痛苦的吟叫声传入耳中,慌张回过头,武媚娘抱着肚子已然成了团,脸庞上完全是极度痛苦之色,慌得李捷又是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刚按在榻上,又如同触电般弹开。 张开手,满是黑色粘稠的液体,是血! “来人,叫郎中!”疯子一般,李捷披头散发冲出了屋子。 临时布置的产房中,无比凄厉的痛叫声从中传出,十来个早已准备好的稳婆穿梭不停,每一次端出来的水盆都是见血的,雨渐渐的停了,等在外面来回徘徊着,李捷依旧暴躁的如同困兽一般。 “殿,殿下,媚娘姐一定会没事的,您,您别急啊!心里可还对李捷留有阴影,就连劝说,侯线娘都劝的小心翼翼的,不料李捷却是狠狠一眼瞪了过来,吓得她又是退后了一步。 “照儿她当然会没事!”语气粗重的哼着,李捷即警告侯线娘,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听的侯线娘又是傻了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武媚娘痛苦的嘶吼声却一浪高过一浪,听的李捷愈发的焦急,两世为人,对于这个世界李捷总有种虚假的感觉,所以他能狠得下心,下得去手,这种情况他却是第一次遇到,极度的真实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兜的圈子越来越快,突然间猛地下定了决心,李捷回身就冲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股酒味**着,换了一套棉服,李捷凶狠往产床闯去,十来个稳婆当即慌了神拦在外头,七嘴八舌的劝诫着:“王爷,您,您不能进去,产妇生孩子可是有血光,一旦冲撞了您对您不好,折寿啊!” “都给本王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照儿一旦有个意外,本王要你们统统都死!”粗暴的摔开稳婆,李捷大步流星踏了进来,一直陪在产床前,绿珠也是犹豫了一下,却悄悄让开位置,伸手拉住武媚娘冰凉的手,李捷尽量轻柔的鼓励着:“媚娘,不要怕,我会陪在你身边,加油,你能行的!” “还不快去准备!” 听着绿珠也是再次训斥起来,十来个稳婆慌张了一下,赶忙再一次分工明确忙碌起来。 轻轻的鼓励声不断在耳畔响起,,李捷不厌其烦的柔声说着,脸上汗珠依旧流淌不绝,握着他的手,武媚娘却似乎轻松了些,痛苦的吟叫声似乎都轻柔了点,生产却还在紧张的进行着,消毒用的酒精与香灰越来越多运过去,时间走的粘稠如胶水,分秒令人感到煎熬。 天亮时分,第一缕曙光终于划破了夜雨带来的阴沉昏暗,阳光透过露珠,显得晶莹剔透,盛着阳光,响亮的孩童哭声也终于在产房中响起,打破了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僵局。 似乎与历史上的一样,武则天第一胎,是个女孩。 “恭,恭喜王爷,是个郡主。” 对于昨夜李捷的凶狠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更何况古代以男为贵,稳婆颇为小心的抱着啼哭不止孩子讨喜道,不想拿着毛巾擦了一把汗水,李捷也终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母女平安就好,你们也辛苦了,不要停,继续忙,事后我李捷必有重谢!” 愕然了片刻,稳婆们也终于放松了几分,忙于给婴儿清洗,穿衣,忙成了一团,没再管身后的事,李捷再一次紧紧握住武媚娘的手,温柔说道:“辛苦了。” “对不起,是个女孩,这个时候殿下最需要个男孩来稳定军心……” “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伸出手,李捷却是猛地打断了武媚娘的话,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武媚娘苍白虚弱的脸庞上禁不住也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安心休息,我永远会陪着你,哪里也不去,哪里也不去……” 李捷的声音安详的仿佛催眠曲一般,好一会,武媚娘终于还是陷入了沉沉的甜梦中,在一旁羡慕并喜悦的看着,也是等了好久,绿珠强忍着这种不忍,还是拉了拉李捷的衣袖。 “殿下,这儿有绿珠,你去忙吧,这次回来,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眼看着李捷犹豫的神情,绿珠又是坚定的加了一句:“快去吧,相信在照儿妹妹心中,殿下一帆风顺,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与守护。” 眼神一凝,李捷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王府后头的花园庭院中,母女都在安睡,也再没有一丝危险,仿佛昨晚风雨带来的阴霾全都散去了一般,回到前面的办事书房,坐在武媚娘常坐的案前,看着一大堆材料,李捷的眉头却禁不住拧成一个疙瘩,无奈的苦笑着。 事情远比想象中严峻无比,这也是为什么杜荷一个消息,李捷就心急火燎从辽东前线跑回河北的原因,还真是皇太子优势,一段时间中,李治不但借着杜荷帮助,收服了一大批前太子李承乾属下官员,还打着他与高阳的旗号,极度渗透了李捷赖以立身的棉纺织行会。 渗透到了甚至能动摇李捷决断的程度!要知道棉纺织行会可不是李捷一个人的,他最得意的就是依靠棉纺织利益网罗了关中河洛乃至七大世家其二,太原王氏小部分,整个荥阳郑氏,这种关系网远比自己一个人享用利润来的强大有用。 可如今,李捷领袖的身份在行会中因为李治的暗手,地位摇摇欲坠,这对即将远走闽地的李捷更是致命的。 一面时不时写下几个字,李捷一面咬着笔杆不断思索着,好半天,一封书信才写完。 “把这个交给秦卿,让她抛下一切生意速速来见我,还有,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薛之观安排来的游侠信使三人都是叩首应诺,打发走三人,吐出一口浊气,李捷也没有心思再在书房苦思冥想,干脆晃动着肩膀出了来,在武媚娘的院子前犹豫了片刻,又是胡乱的在府内乱转起圈子。 不知不觉,逛到一个小院子,正好迎风吹拂,一个小物件不偏不正打在了李捷脸上,愕然中拿起,李捷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竟然是个女儿家的肚兜。 “快,快还我!”弱弱的声音才院子里传来,脸红的跟西红柿有一拼,侯线娘慌张的抢过肚兜,急忙挂在了院子里晾衣绳的最角落,这才回去继续洗衣服,令她难堪的是,李绩幽幽闲的竟然跟了进来,还是盯着她的肚兜看个没完。 “这么破旧这么小的肚兜,干嘛不换一个,莫非府里人对你们姐弟不公?”好一阵,李捷才冒出一句话来,让侯线娘心头浮现出一丝暖意,红着小脸回答道:“不,不是的,这个是我娘唯一织给我的东西,所以,所以一直舍不得换。” 这东西明显是侯线娘小点时候的,如今一年多了,朔王府的营养还不错,这丫头更是发育了起来,一对小蓓蕾虽然不能说是****,但也绝对不小了,看着这么个小东西,再看看侯线娘诱人的身材,想着****半解的模样,李捷禁不住心头也是旖旎一下。 武媚娘刚刚生产完,再对别的女人暧昧,片刻时间李捷已经自责的晃了晃头,干巴巴说了句:“你继续洗吧。”扭头又是往外走去,终于让侯线娘松了口气。 不过没走两步,李捷忽然一个激灵又转了回来,让侯线娘脸红的是他竟然又扯下了自己的肚兜,还对着阳光比划了起来。 “殿下!”心头一急,侯线娘再一次伸手去抢,这次李捷却没给她,依旧举高点对着太阳,看着肚兜下的阴影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侯老贼,还真是个猥琐的枭雄,原来所谓的宝藏,就藏在这里!就藏在这里!” 第315章.权之书,春月楼 朔王回来了! 哪怕是棉纺织行会不少人选择背叛李捷,投入似乎更强大的皇太子李治怀抱,这个消息依旧领行会中不少家族惴惴不安,毕竟,一方面李捷是这个公会的建立者,对每一个成员都是影响深厚,虎死不倒威,另一方面,李捷的根系太深了,深深根植在每一个生产厂,每一个销售点。 如果李捷真的要权力发难,夺回棉纺织行会难,轻易将它打个粉身碎骨却是极其容易,不要说不少落魄的小家族靠这个行会积累了不少财富,一些大家族都是感觉不可或缺,一旦离开了这个体系,对于行会各个成员都是一个打击,对于不少人来说甚至是致命的。 不光原本驻扎在定州的重要成员,不少关中门阀族老又是纷纷朝这儿汇拢过来,短短几天内,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唐各家族名流耆老竟然汇聚一堂,倒是让东道主博陵崔家大感意外。 可惜,令这些名流人士郁闷的是,,已经改为闽王府的李捷宅邸竟然让左屯卫军护得里三层外三层,这支隐太子嫡系部队如今把当初的强硬发挥的淋漓尽致,因为不放心被带出长安,这儿却成了大家的障碍,不论各大世家长老如何说清,竟然是一概不放进去。 另一头,被视为新领袖的太子李治竟然也“称病不起”了,再李捷气势汹汹杀来,各大世家翘首期盼中,就这样痿了,禁不住让人嘘声叹气。 实际上,作为风暴主角之一的李捷,早早已经不再定州了,而是身到了几百里之外的洛阳。 那一天,李捷偶然间看到的,侯线娘又破又旧的肚兜透过太阳照射,形成的正是洛阳地图,上面针线起伏形成了个神奇的走势,将依靠邙山建立而起的古都完整的刻印下来,中间圈定的宝藏地点,正是在洛阳南市。 肚兜上,以前没注意的位置还有这一行诗,春月风靡里,玉树**! 虽然还没迎来武则天时代的神都风貌,全盛局面,又经历了李唐与王世充破坏性的毁灭战争,作为数一数二的故都大城,洛阳却依旧坚强得维持着他的繁华,洛阳南市的一个食店牌楼三楼,望着对面张灯结彩的一条街,李捷始终还不敢相信。 “真的是这里?” “殿下问你话呢!”啪的一巴掌扇到看着直起劲的薛礼后脑勺,在他幽怨的目光中,薛之观理直气壮夺过他手中望远镜,自己流着口水向对面看过去,不光是他,就连王方翼这个衣冠禽兽世家子这阵子都是眼睛冒着绿光。 当兵三年,老母猪变貂蝉,更何况一条街专心打扮取悦男人的花妖精? 眼看着李捷满脑门黑线,薛礼木讷委屈的挠了挠后脑勺申辩道:“从地图上的态势,还有两句诗来看,应该是这里无疑了。” “这座春月楼,就是左近最风靡的青楼楚馆,尤其是后一句提到玉树**!”说到这里,薛礼憨厚的脸上竟然也变得猥锁起来,悄悄凑到了一头雾水李捷跟前说道:“听说这里第一任老鸨子就是前陈后主后宫中的焦妃,隋破陈后遗落民间在这里开了春月楼,现在的当家人正是她不知道被宇文家还是长孙家某位大人物玩出来的闺女。” “啧啧,怎么算都应该是宇文家或者长孙家的偏房大小姐了,凭着这个暗地里的名气,不少人都想来这里一亲芳泽!” 口水流的老长,说着说着薛礼自己竟然都想入非非了,看的李捷脑门上又是青筋直跳,靠,这帮闷骚男! 来春月楼寻花问柳的,不是王公就是贵族,某家某家豪门公子,李捷等人仪表堂堂,贵气逼人,坊间又不比主干道,几个钱打发下去,那帮武侯们立马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把李捷一行送进了春月楼。 这儿,让李捷又坚定了自己不带家里几个妖精来的正确性。 “大爷,来玩吗!” “哇,这位小哥太嫩了,简直是小鲜肉,点姐姐如何?” “去去去,别听她的,你有狐臭还敢上,公子,您看奴家如何?” 一进门,一群莺莺燕燕就糊了上来,把李捷与王方翼围的水泄不通,混过市井是没错,这个时代可没有医疗检查,怕染上病的李捷可是一次没来过这里,哪儿见过这种阵势?千军万马都没下住的朔王爷差点没给吓哭了。 更郁闷的还有后两人,一肚子闷骚来,来的那些风月人偏偏把薛之观叔侄两个当成了家丁下人,一个投怀送抱来的都没有,郁闷的薛之观差点没以头撞墙了。 “都让开让开,楼主来了!” 婢女的训斥声中,一群莺莺燕燕不甘心的闪到了一旁,中间,长裙古装丽人带着书卷气漫步而出,倒是让李捷眼前一亮。 “这位贵人眼生的很,小女子南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李捷刚想回答,这会却是王方翼这假正经一派公子哥风范的抢在了前面:“本公子姓王,这位是本公子堂兄,我二人由北而来,往东而去,途径贵地,倒是为次的雪月风花所吸引,叨扰而来,倒是让南宣大家见笑了。” 作为洛阳都是小有名气的风月主,南宣被称呼大家倒也习惯了,如果不是今日李捷一行风度贵气迥异,她也不会亲自出来相迎,王方翼一番话倒是让南宣颇为顺耳,尤其是打北边而来这话又让她高看三分,北方那个方向,可是太原,天下间五姓女贵气,五姓男何尝不是一样。 “王公子谬攒了,远来是客,承蒙王公子二位香飞阁一叙,小女子弦琴一曲,以博大家一乐,可好?” 听着南宣的话语,院子里诸多瓢客,额,风月众人当即炸了锅,南宣相迎可是难得一见,不少人春月楼都不知道来了多少趟了,也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两个姓王的一来,就把花摘走了,无形当中王方翼不知不觉就在洛阳纨绔界给太原王树立一圈大敌。 春月楼倒也不愧第一牌楼伎馆之称,尤其是它出身自靡靡著称的陈宫传闻李捷更信了几分,夜风中,两层高的楼阁周围香薰渺渺,飘飘欲仙,十六个长袖舞者在熏香中更是上下翩跹,宛若天上人间,更有一两分皇宫才有的祥瑞气息。 唯一令李捷苦恼的是,一曲谈罢,南宣姑娘又是含情脉脉的颤抖着睫毛看了过来,期盼的问着:“二位公子,小女子唱的如何,还请不吝点评。” 王方翼虽然是正统世家子,可他也是小时候受管教颇多,研究的不是经史子集就是习武,哪儿懂音律啊,厮混这些风月场所还是在长安跟着来济,狄怀英等人才学坏的,他懂个屁的音律啊,求救目光自然就是望到了李捷身上。 李捷自己就更不是个雅人了,经史子集这些文人传统他都不及格呢,那听懂南宣这吴音侬语,不过身为王方翼老大,今晚还得办事,李捷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装模作样陶醉的晃脑袋想辙半天,李捷这才那英大神上身,大模大样站起身来在南宣期盼眼神中评论道:“你的歌声琴曲很动听,可是,在第一个转音的时候,气息稍显不足,这是瑕疵之一!” 那英大神刚走,又是汪峰大神附体李捷,面色感动,李捷又是感慨着晃了晃脑袋:“听你的歌声里,好像有着什么故事,讲又讲不出来,只能诉诸琴声,又是在寝室内各种半遮半掩,唉~” “公子真乃知音也!”李捷刚胡诌完,没想到南宣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看的李捷阵阵发愣,这都行?《好声音》还真乃万能也! 细细品味着,南宣再一次来到了琴前,慢慢弹奏,趁着这个机会,李捷恶狠狠贴到暴露了闷骚品质的王方翼耳边问道:“咱们和这女人风花雪月干嘛啊?要是王妃们知道,你我都要倒霉!” 想着彪悍的几位王妃,王方翼也是哆嗦了下,颇为无奈小声回答着:“王爷,咱们总的要给两位薛兄创造机会啊,不然偌大的春月楼,哪儿知道殿下要的宝藏在何处?” 悲催的点了点头,李捷又是满怀希望向楼下探望过去,不经意间,李捷差点没吐血,正对的想飞阁,两个猥琐的黑色身影正扒开瓦片看着下方的活****口水直流三千尺,这个进度找到侯君集宝藏,估计李治都该登基了。 “老王,听着!”一肚子悲催,李捷低声嘀咕了起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曲哼过,哀怨的亡国情仇让王方翼都禁不住醉在其中了,才帝李煜一曲虞美人,,道尽了多少悲欢离合,能够流传千古,自有其独特的魅力,摇头晃脑中,王方翼又是心头发狠,这一次的失败与背叛对殿下打击竟然如此之大,君辱臣死,王某人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王方翼胡思乱想时候,冷不防南宣这位陈国故人眼泪汪汪到了身前,盈盈拜下,激动的娇叹道:“公子真乃小女知己!” 糊里糊涂中,王方翼享受到了一晚停车坐**枫林晚,野渡无人舟自横。 一帮属下,要么对着现场av打飞机,要么干脆是陷入温柔乡中,也只好李捷这位主公苦逼了,借着尿遁逃出飞香楼,换了套黑衣,李捷不起眼的融入了夜色中,穿梭在鼓乐喧天的春月楼中。 “把东**在窑子里,也亏侯君集想得到了,不过,老家伙究竟藏到哪儿去了?他在那个屋飘了?”找了大半天都是一无所获,李捷气馁的靠在角落里郁闷嘟囔着,这功夫,又是一对风月人你侬我侬出了小楼,两人浑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歇着的李捷。 “公子请看,这儿就是我们春月楼有名的玉树**,相传这是老楼主从金陵后宫中带出来的,种在这里已经有几十年了。” “好一个玉树**,真妙也,如期良辰美景,不弱我们也演绎一曲玉树**?” “公子,你好坏啊!” 三言两语,一对狗男女还真找个位子玩起了**,禁不住看的李捷双眼发亮。 对啊!侯君集是个武夫,就算留下诗句作为记号,他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想什么深蕴,倒是自己想多了! 小心翼翼绕过一对**,李捷漫步进了梧桐花丛中,紫色的小花被抛飞的缤纷而下,半晌,树根大洞中一个锦盒终于到了李捷手中,匆忙打开,在展开里面金色的卷轴,借着火光,一行行金子顿时闪烁在了李捷眼中的,看了好一会,李捷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侯君集还真是留下一份大礼,这绝对是一卷通往权利的魔书! 第316章.摊牌,谁抛弃谁 乱流涌动的定州,突然间又是一条惊心动魄的消息,三日后,博陵崔家城外的绿柳庄园,闽王李捷要召开棉纺织行会的股东大会。 这条消息还真是振聋发聩,几年发展,棉花的暴利已经将这个行会弄成了滚雪球,越滚越大,不光光涉足棉花,煤炭,粮油,蛋奶等一系列行业都有棉纺织行会的足迹,甚至现在这个行会还牵扯到辽东战局的成败。 他的重要成员间要摊牌了,怎么不令人紧张?为此,甚至司徒房玄龄都亲自派人来关注。 不过,这起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太子李治始终是“仁孝恭谦”,“兢兢业业”的呆在行宫中处理着辽事,奏折,说是处理,也不过是人形图章,将中书省传递来的信息转达到辽东而已。 三天转瞬即逝,这一天大上午,李捷苦着一张老长在硕大的镜子前木偶般的来回摆动着,仿佛最资深的造型师那样,绿珠则是满面严肃认真把一件件繁琐复杂的王室礼服套到李捷身上,看两眼,不满意,又一次扒了下去。 “我绿珠,去开个会而已,用不到这番费事吧?”终于在换了八套衣服后,李捷嘴角抽搐的哀嚎着,却不想平日里最是温顺可人的绿珠丫头这一会也变得倔强起来,毫不妥协的晃了晃小脑瓜。 “那可不行,今天一帮匹夫摆明了要找郎君的不是,妾身非要把郎君打扮的威武逼人,吓死一帮老匹夫!” 这一次闽王府李捷集团可是遭逢重创,弄得几个丫头也是同仇敌忾,不光是绿珠,其余两个女人,武媚娘与刚赶回来的秦卿也跟着忙碌个没完,一个拼命的翻看着账本,一个拼命的翻看着李捷带回来的宝藏,侯君集造反的盟誓书泼墨挥毫,稍微停顿片刻都没有。 尤其是武媚娘,简直是眉飞色舞,按照血书写成的名单上名字一个个按图索骥,对比着不知道哪儿搞来的官员履历,有价值的立马就是奋笔疾书泼墨挥毫,转眼间一封恐吓信就一气呵成。 造反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侯君集先是未将多年,破两国,大战小战无数,后来又位列兵部尚书,他的门生故吏可是当真不少,侯君集早有不臣之心,与太子合作也不过利用李承乾而已,造反盟誓书上不少名字连李承乾都不知道,握着这本书,几乎等于握着几百官员的命根子! 饶是如此,李捷依旧后悔把这份名单带回来这么早,要知道武媚娘现在应该做什么?她该坐月子!女儿扔到一旁写恐吓信,成何体统! 趁着绿珠又一次去找衣服间隙,李捷挥舞着大袖子气势汹汹就杀了过来,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武媚娘立马跟被政教主任抓住的小女生一般把手机,额,盟誓书藏到了身后。 “拿出来,去休息,不然的话本王就要没收了!”一副家主脸孔,李捷板着脸威严的训斥着,立马让铁娘子瞬加化作小媳妇,背着小手委委屈屈嘟囔着:“就,就在看一会,不整理完妾身睡不踏实啊!再看十条,就十条!”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不为所动,李捷依旧虎着脸伸着手,一计不成武媚娘立马再变招式,这会也不说话了,两只小手把那份血写的盟誓书死死护在胸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忽闪着睫毛大眼睛萌萌的看着李捷。 虽然明知道武媚娘是装的,可惜还是敌不过铁娘子卖萌大发,举着大袖子半天,李捷终于是悲催的喷血状恶狠狠说着:“最后再看十条,吃完营养餐马上去休息!” “是,郎君大人。”恭顺装垂眉顺目,等李捷一转身,武媚娘竟然也比划了一个不知道啥时候随着李捷穿越来的剪刀手,再一次抄起笔亢奋的写着恐吓信,似乎对于武媚娘来说,没有什么比攫取权利更加美妙的事了,当然,为李捷攫取的权利! 拿铁娘子没有办法,一转身,李捷又是气势汹汹杀奔到了算账都快算疯了,一头秀发都抓得乱糟糟的秦卿面前,刚要开口,谁知道这丫头比武媚娘还要傲娇,挺着小鼻子就抢先哼道:“妾身又不用坐月子,算账呢,别来烦我!” 嘿,三天不打还反了!又好气又好笑,李捷干脆抱着肩膀哼道:“那就别怪本王没提醒了,距离赴约还有半个时辰,这个时间内你要是不画好妆,那就这样一幅疯婆娘模样跟本王去赴约吧!” “去就去……呃!!!”刚开始还没当回事,猛地回过神这丫头竟然扔了账本一溜烟的奔出了屋,仅留下李捷在原地得意的笑啊笑。 可惜,没等李捷笑到最后,门口就传来了这丫头清脆的娇呼:“绿珠姐,房间最里面的一口箱子我还为殿下准备了些衣服,别忘了啊!” 看着绿珠又抱进来的大捧衣服,李捷很想哭。 事实证明,让女人缩短化妆时间,几乎是不可能。 两个时辰后,绿柳山庄外都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四轮马车了,李捷的马车才堪堪来迟,领着秦卿一面慌忙跳下马车,李捷一面还郁闷的嘟囔着:“说好了半个时辰,这下可迟到了!” “女人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我家郎君可是行会会长,大人物当然要最晚到!”昂着小脑瓜,秦卿理直气壮的哼着,看着她画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头发利落了也没怎么变的素面小脸,李捷禁不住郁闷的直想吐血。 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一间李捷下车,门口当即分出来两拨人,一波是博陵崔家以及各家来欢迎的迎宾管家之类,另一波,明显是回去报信了,李捷也没在意,全当没看见,仅仅是拉着秦卿判若无人的与博陵崔家某位儒学大家长老寒暄了起来。 不经意间,一张小纸条到了李捷手头。 开会的位置选在绿柳山庄后山树林中的二层小楼,树林周围,安保真是可以堪比皇帝出游了,差不多快一个府的各家族武力子弟五步一人,将小竹林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论谁家的下人,除了特定的一两个外全都拦在外面。 毕竟隋末大乱才过去二十多年,各家族虽然在一个行会里发财,曾经的仇恨还是没有轻易磨灭,这倒也给李捷带来了好处,紧随其后的薛之观王方翼警惕大量左右,李捷则是趁着没人掏出了刚刚的小纸条,看了半晌,一丝诡异的笑容当即浮现在了嘴角。 “怎么说?”一旁秦卿关切的低头小声问道,问得李捷冷笑着晃了晃脑袋:“刚才那帮股东大佬们也没闲着,商量如何把本王赶下会长位置,让给太子呢!” “哼,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忘了是谁带领他们才走到如今,选择李治那个连出头都不敢出头的小屁孩,迟早他们会后悔的!” 忿然作色,秦卿直接恨恨的骂出声来,却让李捷面上冷笑更加浓郁。 “太子这几天可不是当缩头乌龟,韬光养晦你懂不懂?别看他没出来,手底下人活动的可比搬家老鼠还急,别看你家郎君孤身一人,咱们的力量足以把整个棉纺织行会撕成碎片,明里不参与,没有破坏行会的罪名,实际上背后捞好处,一旦行会破裂后,所有罪名都会归于本王,他躲在幕后赢取人心做最大的赢家,稚奴倒是走的一步好棋!” “不过,卿卿你说对了,他们迟早会后悔的,因为不是他们放逐本王,而是本王抛弃了他们!” 傲然笑着,李捷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看着他自信的模样,秦卿的眸子中也禁不住闪过了些许亮彩,片刻后,她却又是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撵了上来,扯着李捷王服宽大的衣袖再一次问道:“既然都这样了,咱们干什么还要把东西发下去,便宜一群白眼狼?” “不然,东西本来就是各家各户物资换回来的,他们背叛了,咱们却不能丢了商业诚信,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稳坐钓鱼船的模样,李捷悠悠然晃了晃脑袋,斜了一眼因为秦卿一句话又是跑回去报信的十多个黑影,哂然一笑后李捷贴在秦卿耳边又是轻轻说道。 “况且,这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致命的毒药!” 说完之后,李绩就再也没解释,沿着竹林小道风度翩翩微笑行进着,身后跟着的秦卿却是听的一头雾水,钱还能是毒药? 幽静的竹林深处,翠竹盖得二层小楼别致中别有一番闲云野鹤趣味,平日里都是其他顶尖的世家人物来拜访,博陵崔家才会这里招待,今日一贯世家鄙视的商贾事能在这里举行,棉纺织行会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颇有黑社会派头,薛之观拎着两口黑皮箱大摇大摆的跟着李捷上了二楼,进了会议室,按照李捷吩咐的长条圆桌当即映入眼帘,桌对面两侧分别列座的都是各大世家知名人物,如荥阳郑曾经打过交道郑崇俭,太原王家的次房第三族老王祥,长孙家自己便宜岳父长孙无忌的亲信长孙福竟然坐的也挺靠前,李捷一进来,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 虽然是针对自己的阴谋,不过这个场面还是让李捷找到了种后世ceo的感觉,颇有些傲然的让薛之观把箱子放在两边,李捷当仁不让的站到了主位前,大大方方拱了拱拳头:“小王见过各位叔伯长辈了!” “不敢不敢!”不愧是各世家精英人物,就算心怀鬼胎依旧满面笑容,和煦春风的跟着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即将下刀的凶狠。 但浓浓的火药味,依旧弥漫在这个会议室中。 第317章.摊牌,谁抛弃谁 虚伪的笑容中寒暄了好一会,诸人这才重新列坐,坐在圆桌的最前端的主席位置上,敲了敲桌面打量了一圈伪善的笑脸后,李捷这才再一次站了起来,又是抱拳拱手道:“诸位叔伯长辈,棉纺织行会成立至今,算一算已经快三载有余了,像这样的聚集一起年会还是第一次进行,倒是捷的不是了。” 何止是第一次召开,简直是乾纲独断!从建立这个行会开始,行会的经营完全是李捷自己在把持,何地生产,何时何价格销售,甚至细到每个参与家族生产多少,开多少亩棉田,这些李捷都管。 这也是他在行会中失败的第一个诱因,就算是在大唐治下,由东汉传承下来的世家制度依旧恩深蒂固,有时候就算是皇帝也管不到家族内部,李捷的指手画脚早就引得各家族不满了,只不过因为滚滚利润这才压住了这些声音。 听着李捷似乎谦虚的话语,下面从郑崇俭到最开始参与,现在只能可怜兮兮位列末坐的几个长安纨绔却全都是撇嘴不已,似乎也没看到这些,对着身后几个苦力挥了挥手,张开一幅图后,李捷笑容满面的讲解起来。 “这一次召集大家而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谈一谈目前最重要的大事,当前工会的投资,辽东战事!” “本王坦言,这一次投资,失败了大半!” 听着李捷的话,全场五十多个大股东再一次议论纷纷起来,颇有些惊疑不定。李捷失败的直接原因,就是这辽事,重要到甚至旁人都没注意凿凿而言投资一场战争,是多么狂妄的口气。 辽东的补给物资大部分由棉纺织行会而出,否则就算李捷再能折腾,他自己也搞定不了如此多的物资,为了战争,各大家族投入的物资太多了!最后辽王于李捷失之交臂,原本说好的丰厚回报也渐渐成了泡影,谁人不急? 李捷失败的也冤枉,他失败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李世民的不守信。 “如今辽王施行重税抑商政策,原计划行会在这里所拥有的地产,林场,农田,全都化为乌有,开设在辽城,新城等城市的商铺,也是利润极低,入不敷出,尤其是辽王的信用极差,行会先后六批物资全都被他扣押,还有三次在场同仁的亲勋子弟被辽王属下寻衅缉拿,不单抢了财务,还勒索了大批钱财,所以辽东都督府境内,已经不适合再投资。” 明显是黑了李泰一嘴,李捷偏偏讲的颇为公允,让台下大部分股东都是点头的同时对李泰暗暗皱眉,不过片刻后,早有埋在这些股东中的钉子“满是怨气”的站了出来。 “既然如此,朔王,应该说是闽王,您早先承诺过在下的土地与林场又该如何处理,为了相迎您的投资,我们凤阳林家可是把一多半的存粮与钱帛都拿出来了,如今都打了水漂,我们的损失又该找谁去?” 站起来的还真是位置不高,哪怕李捷站在,都差点看不清他的脸,张口钱帛闭口钱帛,听的那些自命不凡大家族又是暗自皱眉,小家族就是小家族,粗俗寒酸的比寒门还差劲,凤阳林氏,以后不可交也! 浑然不知道自己被列为划入了黑名单,这位林家家主还在卖力的表演着,诉说自己有多么多么愤怒与抱怨,别说,还真有十多个也跟着站了起来,可惜没有一个席位靠前的,隔着长长的桌子,怎么都有点底气不足感觉。 长圆桌的妙处也就显露了出来,不像以往一堆聚在一起,谁起哄都是一窝蜂显得声势浩大,这一回,出来闹得被看的清清楚楚,前面的大佬心里也是有着一杆秤,谁与太子走的近他们心里明白。 这种氛围下,搅局与胡闹显得颇为哗众取宠,在其他股东冷眼注视下,干巴巴表演了好半天,十来个小家族代表最后还是不得不尴尬的停住了嘴,冷笑着看着他们,李捷这才哼道:“几位莫非忘了,在征集物质之前,本王派人去挨家挨户提醒过,这是风险投资,风险二字不知道林家主懂否?” 一句话说的凤阳林家的喇叭更是尴尬,他也算是老儒生,被一个后进学问两个字懂不懂,真是再难堪不过,可惜理不在手,李捷还显得咄咄逼人,嚅嗫了两句,凤阳林氏终于还是缩了回去。 场面诡异的平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荥阳郑氏的管事郑崇俭干咳了一声,轻声说道:“殿下的确曾言,这是风险投资,失败了,我等也怨不到别人,这些损失我们认了。” 这话说的,一大群大家族成员倒还不在乎,下面稍小一些的家族则是唉声叹气起来,支援辽东战事,浩大的花销打了水漂,也的确足够他们肉疼的,不过刚说完这些,郑崇俭的语调又是一转。 “话说回来,这场投资毕竟是闽王您挑起的,最起码也需要给大伙一个交代吧!” 几乎所有人都是跟着点头起来,这一次诸多股东聚拢,最大的利益诉求就是他们已经不愿意再在没有希望的辽事上多加投资,这才被李治趁虚而入,打着这个幌子要把李捷撵下会长位置,诸多人中,唯一脸色难看的就只有长孙福还有房玄龄派来的代表了。 “话不能这么说,闽王之所以带领大家投资辽东战事,一方面是盈利,一方面也是报效国家,诸位那家没有子弟奋战在辽东战场上?就算真的投资失败了保全了子弟,赢得帝心,还不值得吗?各位?” “更何况,这场战争还没有打完,胜负还未可知也,相信闽王,不一定大家的投入就没有回报!” 真不愧是长孙老狐狸的亲信心腹,长孙福一番话同样说的底下诸人点头不已,没办法,别看他说的平淡,暗地里一定大帽子还压着呢,谁敢说帝心不值钱? 长孙福也是没办法,辽王的白痴程度以及辽东战线拉长,陆路补给线绝对是入不敷出,尤其是李捷不再这段时间,唐军又推进了数百里,压到了鸭绿江边,补给随着李捷的辽东转运大使卸任已经变得紧张了不少,如果棉纺织行会在罢黜了李捷,战争还真打不下去了。 可惜,难得长孙老狐狸帮忙说话了,李捷却不领情,挥挥手有点恼怒的说道:“在商言商,我们不谈政治!这次失败的确是本王领导无方,一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现在要说的这段时间在辽东的收益!” “老薛,打开!” 一大群股东好奇中,两个大箱子被依次打开,顿时通红一片耀花了眼,额,不是毛爷爷,这个时代与毛爷爷分量差不多的户部与中书省大印。 “税务抵消证明,一贯?”伸手拿过一本打开,郑崇俭颇为惊奇的读着,读过之后,李捷点了点头应到:“没错,抵消税务一贯,这里还有十贯,二十贯,五十贯,一百贯,一千贯,一万贯各种样式,这是辽东投资失败后,本王重新换来的好处,一共三千五百万贯的免税证明!” 这话听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哗然,盛唐时期岁入也不过四千万贯左右,初唐岁入两千万贯已经算得上太平盛世了,多年积累甚至支撑了李世民打过的几次灭国战争,可见钱的值钱,三千五百万贯,大唐一年半的税收啊! 还是主忧臣死,听到这个数字长孙福颇为肉疼的咬了咬牙,其余人则是听的眼晕目眩,一时间心头复杂无比,这些毕竟不是钱,可够省钱剩二十多年,也不知道算赔了还是赚了。 没管底下众人的心态各异,李捷还是大模大样自顾自的决定下去:“各位投入的物资大约五百万关左右,运输几乎都是海运工会投入的,刨除应该分给他们的,一共两千万贯的免税证明,中书省与户部的联合印章大家应该信的过吧?现在,就按照各家的股份发下去!” 账目秦卿早就算好了,一人一捆,不多不少,刚好发完,抱着一大堆免税证明众人又是颇有些悻悻然,为了征辽一事大家闹得要反叛,到头来闽王李捷却还是替他们思考的,就算老辣如郑崇俭,都是感觉有些愧疚。 更令他们惊奇的还在后头,处理完免税卷,李捷又是沉声抛出了一个消息:“下面说说这次责任的事,因为本王领导无方,无法胜任这个棉纺织行会的会长,所以我引咎辞职!草原上本王二十二处产业,陇右千亩棉田,长安西市的纺织工坊,全部作为赔偿充入公会,属于大家共有财产,我李捷退出棉纺织行会,不再涉足棉花!” 这话可真是石破天惊,不说华夏重来就缺少对上位者约束,今天这么多股东最大想法就是逼李捷下台而已,根本没想到能把他赶出工会,单单这么大一比财富,几乎相当于李捷财富二分之一当作处罚贡献给大家,就足以让诸人愕然心跳了。 “这是会长钥匙,印信,所有的账目本王也从洛阳带了过来,除了定州最近有一笔亏空尚未查清楚外,其余没有一点缺失,这笔账目的追查,也留给下一任会长吧,三天之内,本王会在定州与诸位对账,三天后本王就会奔赴闽地,那就恕不相陪了,就此告辞!” 说完一番话后,李捷还真是领着秦卿几个大模大样的走出去了,留下愕然的诸人,足足冷了一分多钟,轰然的议论声这才一下子炸响起来,朔王,现在闽王,真的就心灰意冷罢手了? 说是三天走,实际上李捷还是拖到了第六天,因为这个粗心的见习父亲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自己娃的满月。 家人都没俱全,谁都没有邀请,就在府中,李捷几个带着初生的丫头庆贺了一把,虽然没有保密,可世态炎凉之下还是一个上门道贺的宾客都没有,次日中午时分,五百护卫簇拥着车队,李捷再一次踏上行程,还是一个来送别的都没有。 不过这一天,定州东门的府兵们倒是颇为奇怪迎来了一批又一批老爷到城门楼上观赏太阳,一观赏就是半天…… 第318章.复仇天使计划 沿着齐州古道绵延而行,打着闽王旗号的队伍拖得老长,夕阳西斜,影子晃动,孤零零的百里内就有这么一支队伍,一股凄凉之意油然而生。 “驾!” 队伍后方,一骑跑得尘土飞扬,人与马都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汗水交织成一片,热气腾腾追上了队伍尾部,不一会,满是怒气的秦卿就从四轮马车中钻出,怒火冲天的赶到了队伍前方李捷身边。 “郎君,棉纺织行会到底推选太子李治成为新的行会会长,这个白眼狼,在身边那么久妾身竟然没看出来,枉咱们还冒那么大风险扶他上太子之位,郎君你还笑得出,北方势力咱们几乎丢的一干二净了!” 看着秦卿丫头满是怒色暴躁的尖声叫着,李捷昂着头,笑的却是愈加开怀,爽朗的笑声回荡了好一阵,这才低下头对着气的小嘴直抽秦卿问道:“那天我说了,与李治间再也不是兄弟,而是仇敌,他落入陷阱中,我为什么不高兴?” “陷阱?那可是偌大一个行会,咱们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怎么能叫陷阱?”满是不服气,秦卿撅着嘴抗议着,听的李捷笑容愈发神秘。 “你想想,太子凭着什么上的位,又是评的什么把孤拉下马?” “仁孝?辽事?”迷糊的回答着,秦卿眼睛当即却亮了几分,禁不住让李捷笑的更加开怀。 “没错,就是仁孝与辽事,棉纺织行会之所以对孤不满,直接原因就是因为辽事上孤投入的物资太多,却没给他们带来期盼中的收益,虽然还有平时积累出的原因,但新会长上任,这件遗留问题他迫在眉睫。” 得意的说着,李捷眉梢还带上了些许复仇的快意,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人背后捅刀子,要说没有一点仇恨那是假的,别看李捷表现的像没事人一般,仇恨的烈火在他心头不知道熊熊燃烧几时了。 “另一方面,靠着棉纺织行会的补给已经成了辽东战场的主要补给线,如果李治顺应股东们的意愿停止了辽事供给,打得正艰苦的陛下又该如何做想?”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孤倒是很期待我那位好弟弟会如何解决?”拎着二狗的缰绳,李捷悠然自得的哼着,听的秦卿也是快意的直点小脑瓜。 “如果太子想到了解决方法,又该如何应对?” “他能想出屁的方法,刚刚介入行会就挪用了一大笔资金,就算学孤继续发免税卷,已经得到一大批急需要眼前利益的股东们也不会满足,额,媚娘,你怎么出来了?”不屑的说了一大通,李捷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嚷嚷着:“不是让你在车里休息,这么不听话呢?本来身体就虚,带你出来已经是迫不得已,吹到风着凉了怎么办?” “哎呀,妾身哪有这般弱不禁风!好,好,郎君别瞪眼,说完一句话妾身这就回去成不成?”眼看着李捷好不容易留起来一点小胡子都翘上去了,铁娘子也不得不弱弱笑着妥协着,旋即狡黠的眨着眼坏坏的语调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干嘛不帮太子一把,顺便还能像前太子卖个好价钱?” “反正没了郎君,不急于这一会,棉纺织行会早晚是个火坑!” 夕阳红彤彤的余晖映照在武媚娘俏丽飒爽的脸颊上,配合着神秘的笑容,一时间竟有种狐仙飘渺之感,看的李捷与秦卿都是呆了呆。 几天之内,顺着古道一直到登州,也就最后一段路好走了些,登州在坐船去金州与大部队会合,海上的颠簸,却把从来没坐过船的秦卿丫头折腾惨了,哇哇大吐那叫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上了岸,都是双腿至发软。 还是金州那个三层竹楼小酒馆,丫头愤愤不平趴到桌子上大声嚷嚷着:“太不公平了,郎君常走海路也就罢了,线娘和玉儿竟然也不晕船,就连,就连媚娘姐也不晕船,就我一个人晕,太不公平了!” “媚娘姐,你究竟有什么秘方不晕船的啊,快教教我!”拉住武媚娘,秦卿又是咋咋呼呼叫着:“刚生完孩子,媚娘姐你的身体应该比我还要弱才对。” “这个,好想和体弱无关,应该是天生的。”被拉住衣袖,武媚娘尴尬的说着,冷不防一旁李捷嘿嘿坏笑着插嘴道:“连生孩子那么狠的事儿你媚娘姐都做出来了,晕船算什么?本王算是想明白了,难怪女人比男人更狠呢!” 武媚娘听的一脑门黑线。 “原来生孩子还有这作用啊,我也要生!”被晕船折磨惨了,抓住秘方一般,秦卿丫头不经大脑就嚷嚷出来。 “这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郎君的使用权都让妹子独占了,还没喂饱妹子啊?” 这功夫,又是一声调侃从下面传了来,在秦卿傻眼中,长孙织面带笑意悠悠然从楼下走来,不光她,裴莹,萧蛮儿,新罗来的金胜曼,王玄策,杨翊,一大堆闽王府核心成员全到了,傻了眼的秦卿眼看着王玄策,刀疤刘等外臣都是脸憋得通红强忍着笑,禁不住悲催的捂着额头昂起了小脑瓜哀嚎道:“我不活了!” 除了被李捷留在登州的绿珠,难得这一次李捷亲信班底儿全都到了,经历了这么多一顿酒倒是喝的别有一番滋味,尤其还是缺了几个人之后,一顿接风宴到底安抚了下人心惶惶的班底儿,聚会了两个时辰后,刀疤刘等众将这才一一告辞,秦卿也被长孙织几个拉出去赏玩海边夜色,补偿她在船上受的苦。 留下来的,仅剩下闽王府最终级大脑,李捷,武媚娘,王玄策,杨翊四个。 “说说吧,本王家底儿还剩下多少了?”捏着酒杯看着,李捷颇为无奈的问道,问得王玄策与杨翊则是禁不住对视了一眼。 “停在金州休整的五原军还有一万两千众,其中,唐地绝对的嫡系在驻骅山一战后就剩下了两千八百多人,草原上移民府兵一千五,从战俘中补充来的契丹人,靺鞨人倒是有三千多,不过训练上还是,唉~” 王玄策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杨翊则是继续为李捷盘算着:“朔王部落,药格罗麾下出来的突厥骑兵倒是还有两千余众,在剩下,营州军张夫的残部还有六百,营州都督张俭没来要,这些人咱们可以带走,英国公的儿子李敬业遗留在这儿余众有一千八,能不能拐走还要看殿下手段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军心,得知要去闽地,就连老夫带出来的子弟兵都有不少人满腹怨言,更不要说那些契丹人,靺鞨人了,如果不解决好这一点,恐怕,大军随时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孤,知道了,这件事孤会处理好的!”也是默然,片刻后李捷才又一次昂起头,继续问道:“复仇天使计划进行得如何?” “已经初见成效!”说到这儿,杨翊与王玄策两人都是禁不住露出了快意的阴狠:“殿下棉纺织行会面断的彻底,登州补税政策也随之断绝,整个辽东一下子就萧条了下来,各地高句丽原贵族已经不满到了极点,自大的李泰还茫然无知,整天花天酒地与一帮文人互相吹捧。” “呵呵,作为风口浪尖,两面受气,那个人可是很不好受,背叛殿下的那个贱人这段时间备受冷落,已经被赶回了娘家,完颜那面,也准备好了,就等殿下回来收网了!” 三道幽幽的目光注视下,李捷映在烛光阴影下脸庞的黑暗面也是越来越大,一个阴狠诡异的微笑让人看得心胆发寒,亲近的几人却全是快意无比。 这种面容下,李捷点着头冷冷哼着:“还差一把火,明日约见杜荷,把事情最后一段圆上,就算我李捷要走,也要留下一个惊天动地的辽东,让所有人记得我的身影!” “没人可以背叛孤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喏!”听着李捷阴冷的话语,杨翊三人却是畅快的一齐拜下,不说武媚娘,他们两人也早早把根基扎在了李捷集团中,背叛了李捷,就是背叛了他们。 夜色浓郁,烦躁而懒洋洋训练了一天的五原军大营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寂静无比,除了忧愁的来回巡视那些将士们,也就剩下均匀的呼吸声,看不到的角落里,数十骑黑影匆匆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新城,焦急等候在那里多时的杜荷客栈房间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警惕开了门,半晌后杜荷却满是欣喜。 辽东城内,一个阴暗的贵族府宅内,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聚集在一起,蜡烛映衬的每个人脸庞上都如鬼影一般,一群鬼却是恭恭敬敬把远道而来黑衣骑士请到上座,随着他的话语而惊叹,阴毒。 安市城后还是那个唐军大营中,森冷的地牢下,杨心怡在幽幽看着月亮,浑然没有注意到门口频繁的走动声。 海东,随着李捷的动作迅速变得躁动,在阴暗中不知道酝酿着什么…… 第319章.身之叛,血之偿 五月初,麦抽穗,碧田滚滚香。 以往这个时节,高句丽都是最祥和的时候,经过辛勤耕种,期盼着一年有个好收成,农业社会中,不论是下户还是贵人们都有着一个殷切的期盼,不过今年,谁都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叛乱会如此之快,下到乌骨城以东,上到辽东城以北,几乎一夜间所有高句丽人都站起来反抗了。 也难怪,原本就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人心惶惶不平,咋一开春,就是劳役不断,与去岁辽东转运使时代劳役又是不同,辽王府属官可不管你春耕不春耕,排任务就是野蛮下村,男女老幼一起抓,李捷好歹干完活会有些许米粮当作赏赐发下去,李泰则是一毛不拔,没了耕种,就没了希望。 国家最重要的春耕耽误了,别说下户们,就连原本自在清闲的贵人老爷们都坐不住了,讲情的一大批一大批的来到辽王眼中红人,国丈孙伐音哪儿求情,可惜,似乎这位孙老爷最近也失宠了,礼物照样收,承诺帮忙减免的赋税与劳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李捷被赶走了,工商上面的利润一去不复返,税赋还比朔王时代更沉重,没了耕种,没了希望,失望转化为绝望,高句丽人心头积累的怨怒可想而知,绝望最后转化为破坏欲,一朝爆发出来,当即让还在盖牟城花天酒地得辽王殿下仓惶逃回了辽东城。 辽东城,朱雀街。 一大早上,十多个仆从抬着小轿子,轿子上坐着大名鼎鼎的孙国丈,满头大汗的就奔向了辽王府,一路上,竟然不少路边的高句丽人都是对着轿子吐唾沫,小声的谩骂声让轿夫都抬不起头来,轿子里面的孙伐音更是满头冷汗。 辽王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召见他了,甚至女儿孙玉娇回家居住多时,连个问得都没有,几天前他还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李泰想起他,这个时候,他却宁愿李泰忘了他,现在的辽东,甚至连火山口都不能形容了,简直是一座喷薄的火山。 “哼,唐狗也有这般慌张地时候!” 就连辽王府门口茶馆的小伙计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旋即又是回头对着桌前喝骂起来:“看什么看,唐狗骂的也是你?唐人大爷不挺威风的嘛?欠了这么久的茶饭钱,连个子都不还?告诉你,我们老板说了,再不还钱,连你腿都打折。” “不是,不是不还,现在我也在等都督府发饷,本官可是四品将军,发了饷银,买下你这家店都轻松,还,还在乎你这点茶点钱?” 虽然辩驳着,但明显显得底气不足,软弱的声音听的那店小二却是愈发的嚣张,骂声越来越难听,要是说此时这个蓬头垢面,浑身恶臭,衣甲肮脏,唯唯诺诺还断了一条胳膊的人,是几个月前辽王第一红人,谁也不信。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被一个店伙计骂的抬不起头,左手捂着脑袋,奴达便也仅剩下无奈与苦笑了,自从几个月前他把所有辽王精锐外加自己半只手丢在了安市城下后,似乎李捷所预言的悲惨一点点全都降临在了身上。 被辽王抛弃一条狗那样丢到一旁,穷困潦倒,此时,奴达倒是希望那一夜自己没逃出来,像个将军那样战死在安市冰冷的山野中,也好过受此小人之辱。 “妈的,烂人不怕开水烫,骂你还脏了爷的嘴。”打在奴达身上**的,反倒是自己手疼,骂了半天,店小二也是口干舌燥,干脆愤愤的熄了嘴,却是一伸手抓到了桌子上。 “这刀就算酒钱了。” “不,刀不能给!”这时候,刚刚还唯唯诺诺的奴达却突然眼放冷光,左手伸手就把刀夺了回来,大力之下,那个店伙计都禁不住被甩了出去,脑袋撞到墙上咕咚一声。 “嘿,欠钱吃霸王餐还敢打人,哥几个,都给老子上,妈的,找死!”捂着脑袋乱骂,店小二的呼喊中,当即五六个看店的地痞一齐骂骂咧咧冲了过来,以前见到唐人都的叫爷,如今能打一个唐人,多令人兴奋? “妈的,你不嚣张,你不能打吗?起来打啊?” 拳脚雨点儿般乱打了下去,被堵在墙角中一声不吭,奴达却始终抱着那把刀,就在一帮地痞打得过瘾时候,背后却是一声大喝:“住手。” “唐狗你闭嘴,热闹了老子,连你一齐……”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吐出几颗黄牙,店伙计再一次脑袋撞墙,咕咚一下开了花,几个打得正欢的高句丽大汉亦是狼嚎一声扑了上去,来者眼前一冷,手中寒光突然绽放,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六个壮汉全都是身上多出个血口子,躺在地上直哼哼。 “像你们这种货色,老子在辽东城下杀的多了,趁老子心情好都给老子滚。” 来的武士甲袖上还带着五原军标识,看着红底儿黑字朔字上还滴着血,傻了片刻后,几个人轰的一下连滚带爬逃出了茶馆二楼。 看着来人,奴达却是一点感激都没有,左手费力的扶着墙边撑起了身体,先是整理了下身上破烂的衣甲,旋即又是慢吞吞坐回了座位上,那把刀还是平稳的放在桌面上。 “朔王终于看够了末将悲惨,派你来杀我?”面容平静,奴达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反倒有种解脱的感情身藏其中,倒是让来者也是愣了愣,旋即也拉了把椅子坐在那里,看着下方萧条荒凉的街市,颇有些感慨的叹息道:“小时候在部落,以为别克鲁台大会就是最热闹的时候,看到唐人边镇就以为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 “原本就以为自己一辈子放羊的命了,给头人干活,说不定头人还能赏个女人,这辈子也就过去了,直到遇到朔王,那个冰天雪地对我们呐喊的男人。” 观望着下方萧条的辽东街道,来的武士颇有些好笑的晃了晃头:“说来也奇怪,这儿,比边关边镇还要大些,现在看过之后,却没有了那时候的兴奋与期盼。” 原因很简单,跟着李捷眼界开了,见识到了更精彩的东西,这样萧条的城镇,自然再吸引不了曾经的兴奋了,奴达明白,所以他默然无语,满是皱纹的左手抓住了桌面上酒壶咕嘟咕嘟就灌了一口。 酒自然是劣酒,酸且苦,比五原的美酒差千万倍,偏偏这一刻,很符合奴达的心情。 武士也没有见怪,静了片刻后又是伸手抓起了奴达放在桌面上的刀,抽开,雪亮的刀锋依旧寒气逼人,上面一行烙印清晰可见,乙丑大唐突厥都督府匠孙监。 “那一年,我们一同选入朔王机要营,很不服气的受一个女人领导,结果被整的很惨。”颇有些怀念晃了晃头,武士再一次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卖了它?” ”问那么多干嘛?朔王不是让你来杀我吗?动手啊!“突然间暴怒的摔了酒壶,奴达猛地站起来,拍着胸脯怒吼道,倒是吼得武士愣了愣神,片刻后又是从身后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袋子。 “抱歉,机要营中,憋得太久,难得可以敞开说一次,忍不住罗嗦了些。”一面说着,武士一面打开了包袱,里面一大串铜钱在让奴达的愕然中倒在了他面前。 “这?” “殿下看不下去你消沉的样子了,拿着它,回草原吧,殿下说,也许当初真的不应该带你出来。”怜悯的摇了摇头,拎起自己的横刀,武士转身就向外走去。 看着铜钱原地足足呆了半分钟,眼见武士马上走出小茶馆了,奴达这才猛地回过神,跟在后头甚至手都哆嗦了,对着他的背影颤抖的大喊着:“殿下他,他肯原谅我了吗?” “你忘了我们加入机要营时候所立下的誓言吗?”头都没回,一边哼着武士一边大步流星走着,转眼间在辽东城内没了踪影,楼上,奴达则是喃喃的感叹着:“我明白了。” “老板!” “唉,来了来了!”与早上来时候冷言冷语截然不同,店老板谄媚的都快趴地下去了,笑的胖脸褶子乱颤,陪笑着问道:“刚刚那位唐人大爷已经把账结清了,您还要点啥,小的这就去弄。” “酒,草原上的五原红!”想都没想,奴达就把桌子上的铜钱全都扔了过去。 中午时分,孙伐音才从辽王府中战战兢兢出来,与上午入府时候相比,此时他显得更苍老伛偻了,先是挨了半个上午的骂,差点儿让他以为李泰就要在自己身上泄愤了,后半个上午,却是跟着参与军机,直接被授予了辽王府游击将军讨伐总管,率都督府大军平叛。 不过,凭借着手头军心涣散的辽东都督府军去与漫山遍野的反叛军战斗,孙伐音自己都是心中没底,就在满腹忐忑慢慢走出来时候,王府门口的广场上,冷不丁一个邋遢的人迎面走来,迷糊中眯了半天眼睛,孙伐音这才认清,竟然是宣威将军弩失毕奴达。 毕竟曾经归属于横扫辽东的李捷军团,心头一动,孙伐音满腹笑脸打算上前招拢,没等他走进了,冷不防弩失毕奴达拔出了刀,寒光闪闪的横刀冷不丁吓得孙伐音向后退了几步,几个王府护卫也是打着颤拔出了刀枪。 仿佛抚摸着情人的肌肤那样,奴达温柔的擦了擦刀身,旋即满面肃穆,视线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对着西北方大声的呐喊着:“身化殿下暗中之影,背叛当用血来偿还,今日我奴达还了!” 噗哧,热血直接喷到了孙伐音脚前,愣愣的眼神中,左手握刀半臂刎颈的奴达轰然仰倒在了地上,看着奴达尚且炯炯流淌着鲜血的脖颈,孙伐音心头猛地一寒。 背叛当用血来偿还! 血来偿还! 第320章.孙家败亡,身死道消 五月初九,盖州城。 战局进行的顺利无比,出乎意料的顺利。 岩州孙伐音三千旧部作为中军,再汇聚各个城池来的宪兵队,皇协军,孙伐音也汇聚了小两万人马,由盖州城出,第一战就遇上了叛军中实力较强的负鼎坤军。 负鼎这个姓可是好太王征讨北燕慕容氏时候设立的,负鼎的后人多供职于军中,一起事,他拉起来的队伍也是最强的,也难怪敢前进到盖州城如此近距离。 不过城南郊一战,以宪兵队骑兵作为前锋反复冲击负鼎坤的军阵,优势兵力再左右包抄,一战斩杀了叛军多达两千,余者溃散到了四野再不成气候,孙伐音还真是军威大涨,说来好笑,李泰如何记恨李捷,李捷遗留下来的两种兵制却成了他救命稻草。 李捷带来的辽东的两万多铁勒俘虏军大多数全都分给了李泰,分散各城成了辽东都督府守军,毕竟曾经的草原精锐,汇聚起来五千骑兵,这种临时拉起来的农民叛军自然不在话下。 借着这股兵威,连续又剿灭了几股叛军,孙伐音终于壮大了胆子,率领大军一路向纷乱的辽南杀去。 慌乱的叛乱贵族也终于在这种逼迫下汇聚在了一起。 利赢山下,浩浩荡荡两只大军对持在了一起,这片地方在这个时代可不出名,后世却是东北远近闻名,谁人不知瓦房店土豆,瓦房店地瓜。 今日,许多人就要为后世作物繁盛而做出贡献,血洒在这片土地上,一大早军队出营,两方杀气在半空中都凝成了白金色云朵。 毕竟曾经担当过军将,又是军事要塞白岩城城守,对于战阵孙伐音还是颇为严谨的,枪兵槊兵在中军扎住阵脚,轻兵刀盾手两翼排列好,最中央,却是两天以来连连建功的宪兵队骑兵。 “大度设将军,对面叛军虽众,却是乌合之众居多,今日我军不必一网打尽,只要击溃了叛军,打通与闽王,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张亮元帅沟通的道路即可,所以一定不要追出去太远。”出阵前,孙伐音观望着两军阵势,颇有些忧愁的交代着。 抬眼望去利赢山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浩浩荡荡排成了硕大的军阵,估计杀都能杀到自己手软,可见李泰****的影响之深。 还真是人生际遇几起几落,从黄河畔被俘跌到一个奴隶小兵,现在大度设竟然又起来了,辽东都督府五品游骑将军,宪兵队骑兵先锋官,倒不是李泰对他多信任,实在是原本慷慨陈词恨不得天天写血书上阵,他之前好几个上司一打仗不是丁忧七大姑八大姨,就是父母有诏回了唐地,弄得李泰一时间无将可用,这才捏着鼻子把他提起来的。 “那怎么能行?”没等大度设答应下来,身后阴阳怪气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捏着兰花指,却是个穿着黑丝绸,戴着高纱帽的娘娘腔扭捏的到了前面。 “辽王命尔等讨贼向前,尔等却再次停滞不前畏敌如虎,真是高句丽奴贱骨头,孙总管,在不快赶紧出兵将这些乌合之众一网打尽,小心本公公回去在辽王前告你们一本,让你们统统掉脑袋。” “还不快去?” 李泰用人还不相信人,还拍了几个身边亲勋太监跟上,美其名曰,观军容使,倒是开了大唐宦官监军的先河,观军容使大人威风凛凛的斥责下,孙伐音不得不苦楚的鞠躬承诺。 “哼,贱骨头!”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观军容使大人慢悠悠就去后营,看着他嚣张的模样,所有将领几乎都是怒形于色,尤其是大度设一双狼目中还流露出了浓郁的杀机。 “爹,这人真够嚣张,还不如在朔王手下混的时候!”孙伐音的傻儿子,孙玉霆干脆恼怒的哼了出来,提到朔王,听的孙伐音忽然心头剧烈一缩,冷不丁几天前辽王府门口弩失毕奴达那张血淋淋的脸庞再一次闪现在脑海中。 背叛必须以雪来偿! 一个哆嗦下,孙伐音大耳光就抽了过去,下手之重,抽的孙玉霆都踉跄了两步,惊愕的叫道:“爹!” “再胡说八道,老子就砍了你,传令各部向前,开战!” 孙伐音怒气冲冲的嘶吼中,平叛之战迅速在利赢山下拉开了帷幕。 毕竟是经受过训练的正规军,而且指挥还颇有条理,山下平原两军贴在一起激战了一个时辰后,多达五万的高句丽叛军率先开始了溃败,雪崩一般不断有军兵从两翼逃到利赢山中,各家叛乱贵族本身并不是太相信对方,再大的力量都被分散了。 尤其是当大度设骑兵奔涌着杀出中军后,就好像暴怒的龙吐出的龙息那样,高句丽叛军的阵营终于粉碎,彻底崩溃在阵前。 大口大口**着,连续一个时辰的激战,饶是孙伐音为主帅也不得不亲自上阵厮杀了几下,叛军溃退,他也是终于舒了一口气,不过没等孙伐音下令全军休整片刻,那难听的声音又是在身后响了起来。 “孙总管,此时敌军溃退还不快点追杀等什么呢?” 又是那位中原出身的宦官大人观军容使,颐指气使翘着兰花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孙伐音等诸将身后,命令着尖叫道,听他的呼喊,孙伐音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起来,愤懑的扭头解释着:“观军容使大人,敌军熟悉地形,撤退又是井然有序,如果贸然离了大营,末将怕中了埋伏!” “什么熟悉地形,这儿还不是你们高勾丽奴的老巢吗?”还是那么凶恶的尖叫着,观军容使张牙舞爪吼道:“哦,本公明白了,你们高句丽人蛇鼠一窝,你孙老奴是要养贼自重,不对,是与叛贼沆瀣一气,对不对!” “来人,把这个潜伏在辽东都督府内的叛贼给本使拿下!” 恶狠狠地吼声中,居然还真有十来个王府牙兵彪悍逼了过来,孙伐音气的脑门青筋直跳,这功夫,大度设倒是直接哼了出来:“观军容使也不用演了,末将等出征追敌,让观军容使捡这个功劳也就是了。” 说着,大度设再一次翻身上马,呼啸着铁勒语到了宪兵队骑兵群面前,随着他的呼啸声,五千骑兵吼叫着杀进了茫茫利赢山山谷中,看到这一幕,孙伐音也是无奈嘶吼着大声传令着:“全军准备,追击敌军!” 蜿蜒曲折的山谷中,辽东都督府军拉成了一条长龙,焦急的向前追击着,望着两边山崖郁郁葱葱的树林,孙伐音则是忧心忡忡,这地方可太方便于埋伏了,穿梭在军前军后的传令兵穿梭不停,一路上,观军容使却始终在喋喋不休的催促着,搅扰的孙伐音更是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快速奔跑了半个时辰,弯曲的谷道终于到了尽头,眼看着谷口孙伐音刚松了口气,猛地,迎面光泽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影再一次让他瞳孔剧烈长大,凄厉的喊叫起来:“敌袭!” 随着他的话语,两面树林中数不清的箭矢缤纷落下,触不及防的辽东都督府均大批将士惨叫着被射死,翻倒在地,阵形迅速的混乱起来,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先锋军骑兵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孙伐音大声嘶吼:“听本将命令,撤退!撤退!” “都是你轻军冒进,本使告诉你,你要负全责!”混乱的局面,偏偏李泰身边来的没有鸟的大爷还在喋喋不休叫个没完,听的孙伐音心烦意乱到了极点,骑在马上扭头就大喊着:“军容使,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本使一定要弹劾你!”一面把马打得飞快,领着狗腿子仓皇逃跑中,观军容使还不忘了扭头喊一句,听的孙伐音更是直想吐血。 叛军伏兵越来越多从两翼山峦杀出,蛇形阵下辽东都督府军根本形成不了有力的抵抗,且战且走中,数不清的军士被两面袭来的刀枪箭矢扎倒在地,足足损失数千大军,孙伐音好不容易才喘着粗气领着他傻儿子杀到包围圈边缘。 浑身浴血中,孙玉霆突然伸手指向了远方:“爹,援军!” 愕然回过头,唐军黑底黄龙旗如同风林烈烈出现在叛军的背后,显而易见的骚乱迅速传遍了整个埋伏叛军,眼看着这一幕,孙伐音禁不住呆了呆。 “爹,怎么办?” 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孙玉霆,在看了看即将冲出的包围圈,咬着牙思量了片刻后,想着刚刚观军容使的威胁,孙伐音终于狠狠挥着剑嚷道:“大唐天军来援,将士们,随老夫杀回去,与天军汇合!” 惊慌疲惫的各地高句丽皇协军被吼得奋起了最后一丝力道,又是奋不顾身向回杀了去,眼前,弥漫着数不清的叛军,箭雨嗖嗖在耳边穿梭不停,就连护在身边的亲勋将士也纷纷倒在血泊中,两面叛军却始终源源不断冒出,就如同韭菜那样,割下一丛,又长一丛。 “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啊!” 杀得老眼通红,孙伐音怒吼着攀上一块高岩远远眺望,没等他看清,声音似乎贴在耳边响了起来:“尝到被背叛的滋味了吗?” 惊愕的回过头,孙伐音老迈的身躯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距离他不远处,黑色披风的包裹下,李捷正满是恨意的盯着他,看的孙伐音寒到脊椎骨后,这才展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消失在了茫茫丛林中。 远处,黑底黄龙旗渐渐远去,周围,数不清的喊杀声振聋发聩,古道的最中心,迎着漫天箭雨纷飞,孙家子弟兵组成的岩州城军被死死围在了这个死地,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在近一点,陷入数十人的包围中,孙玉霆一面疯狂的厮杀着,一面大声喊着爹,下一刻,带着血的十多道枪尖猛然从他胸口冒了出来。 “背叛,背叛呵呵,背叛,哈哈哈哈~” 神经质那样笑个不停,站在岩石块上,孙伐音扔了刀,张开双臂疯狂的对天大笑着,左近,数百张弓也是猛然拉开了弦,准星都对准的一点…… 第321章.兑现承诺 “该死的孙伐音,都怪他,都怪他!回去本使一定要禀告辽王,杀他全家!” 一路狂奔着,边走那观军容使还便愤怒的咒骂着,骂个不停,冷不防身前道路上出现了几十骑,吓得他差点儿没滚下马去。 “观军容使大人,是,是大度设将军!”旁边辽王府侍卫慌张的提醒着,醒了醒神,这位辽王身边的红人立马又是态度恶劣骂了过去。 “本使如何不知,要你多嘴,回去掌嘴一百!” 骂完随从,观军容使又是怒气冲冲打马奔到了牵头,指着大度设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个下等奴才,刚刚大战跑到哪里去了?本使命令你,现在马上护送本使回辽东城,回去再跟你算账。” “喏,属下一定会安全地护送大人,非常安全,非常安全……” 大度设颇为恭顺的低下头,就在老太监满是得意与焦急的时候,猛地一截带血刀尖从他背后透了出来,满是不可置信,观军容使惊骇的抬起了手指指着大度设:“你,你竟敢……” “非常安全的送你下地狱,去死吧!”褶皱的脸上完全被狰狞所包容,大度设厉声吼着转动横刀,待老太监痛苦的昂头嘶吼时候,闪电般的抽刀,横砍,喀嚓一声,也许会在辽东历史上留下著名篇章的老太监脑袋打着旋飞了出去,鲜血淋得后面辽王府侍卫一身。 几个身高马大的大汉全都吓傻了。 大度设可没傻,甩了下刀身上粘稠的血液,他提着马再一次狞笑向前…… 辽东都督府,讨伐军后营,坐在中军大帐中,孙玉娇百无聊赖的把一大堆账务翻得哗哗作响,与辽王妃阎婉置气,几个月前她就负气出走会家了,可惜孙玉娇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她对于李泰,不过是对李捷炫耀嘲讽的一个棋子而已,成为辽王,高句丽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没了这种异域风情的新鲜感,李泰早就把孙玉娇忘到脑后了。 “大唐的男人都是混蛋,一个不解风情,天天领着本姑娘餐风露宿忙所谓的大业,一个是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负心汉,都该死!” 想着想着,孙玉娇拔出发髻上的玉簪,又是诅咒般的对藏在桌子下草人一顿乱扎,草人明显扎的水平不高,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手法不济,草人胖大无比。 “小姐!小姐!” 忽然间惊慌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吓得孙玉娇赶忙收起了草人,这才恼火的喝骂道:“什么事?狗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头一次,完颜奴一贯冰冷无情的面孔变得慌张,惊慌的闯进来,完颜奴单膝跪地,急忙禀告着:“大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兵败南羊谷,叛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老爷让属下赶紧带小姐快走!” “怎么可能?”先是不可置信的惊叫一声,旋即孙玉娇惊慌的把草人扔了出:“狗奴才,还不快备马!” 眼神中闪过一丝怒色,完颜奴却一声不吭退了出去。 仅仅一刻钟后,响天震地的喊杀声已经从利赢山中传了出来,还是数不尽的辽南叛军拎着带血的刀枪,疯子一般向讨伐军后营杀了过去,营内,所有高句丽皇协军都吓傻了。 山边,一支轻骑小队亡命的顺着另一条小道奔逃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却没有一个回头。 几天后,辽东城,拿着的还是孙伐音传来的报捷战报,辽王殿里却争成了一锅粥,一个个风流潇洒的文士世家子慷慨陈词的表着忠心。 “辽王殿下,此时正值辽东危在旦夕的时刻,下臣回乡向父母一禀明,家父立刻深明大义让下臣重返辽东战场,助殿下一臂之力。” “在下丁忧已被夺情,家母更是在在下背后刺下了精忠报国四个字,因为有伤风化原因就不展示了,总之,让在下重返战场吧!” 一大群士子争的不可开交,一首首壮烈边塞诗也是狂涌进李泰耳中,听的他舒服的都眯起了眼睛,一旁谋士阎良却是颇为不屑撇着嘴,一帮混帐东西不过是看仗好大,回来抢功而已。 不过,希望过一会你们还能笑得出来!想着,阎良的嘴角居然禁不住勾起了一抹冷笑。 “报!” 凄厉的报告声划破了殿中纷乱,士子们的愕然中,一个浑身大汗的传令兵哭爹喊娘般闯进了殿内:“报,殿下,大事不好了,讨伐军兵败利赢山下,全军由讨伐总管孙伐音到观军容使孙公公等二十六位将领全部战亡,如今叛军如山洪遍野,已然逼到了盖州城下。” 咣啷一声,李泰手中捏着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下面的士子们更是如同抹了脖子的鸭子一般鸦雀无声,好半晌,李泰这才声音嘶哑的环视问道:“谁人可替本王出征?” “这个……,哎呦,殿下,臣旧疾发作,先告退片刻。” “臣忽然响起,臣远方大姨妈去世了,臣还要去丁忧,先行告退了。” “站住,崔博远,你不是刺的精忠报国吗?”暴怒的李泰竟然以与体形不相符的速度从王座上奔出四五米远,胖手死死拉住刚刚精忠报国士子的后背,急于逃窜的士子用力一跑,咯吱一声棉衣长衫就被撕了开。 崔士子越跑越远,看着他后背上四个刺青大字好汉饶命,李泰却一阵发傻,好一会,仰天的大笑声这才回荡在辽王殿中,不过那笑声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殿下,该如何处理?” 传令兵还满头大汗的跪伏在地上,好一会,阎良才面容冷峻走上前,狂笑中的李泰却是生生打了个哆嗦止住了笑,半晌,才无奈的垂头吼道:“马上传令,向父皇五百里告急。” 传令兵如释重负出了门,李泰却像个困在陷阱里的野兽那样依旧转动不已,这时候,又是一个小校战战兢兢走了进来:“殿下,孙府有人报信,王妃孙玉娇被诬陷入狱,择日即将开刀问斩,求殿下速速去救援!” “孙玉娇?”回忆了一下,李泰才想起来,却是不耐烦的挥了挥巴掌:“军国大事面前,本王哪有时间管一个女人,更何况是孙伐音这个败军之将之女,让她死了更好,快滚。” 小校慌张的往外跑,屋内,李泰还像个疯子那般疯狂的大吼着:“孙伐音,葬送了孤的两万大军,孤要杀你全家!” 门外,孙府的老仆人听着小校心惊胆战的叙述,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好一会,才双眼无神站起身牵起了马,一面走一面凄厉的叫着:“老爷,小姐,你们有眼无珠,瞎了眼啊!” 凄凉怨气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听的戍卫辽王府的军兵都忍不住心头发寒。 这一头,孙玉娇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天色越来越暗,靺鞨骑兵跑得却是越来越快,孙玉娇一个大小姐,如何跟得上这种速度,马匹的颠簸下早已经累的香汗淋漓,终于,一个山坳口孙玉娇怒气冲冲勒住了马,任性的高叫着:“本小姐不跑了!” “小姐,在下受命将小姐带回营,还请小姐继续前行。”同样勒住马,回过头去,完颜奴却是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冷冰冰地说着。 女人的敏感明显让孙玉娇感到了一丝威胁,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下,扭头看了一圈,孙玉娇惊愕的发现,平时百依百顺那些家将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无比的陌生,害怕之下,孙玉娇不得不再一次踢着马跟上了速度。 又是狂奔了快半个时辰,夜中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已经累的快要散架般,孙玉娇再一次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任性的大喊大叫着:“本小姐说什么也不跑了,再也走不动了。” “就在前面了!”完颜奴面上噙起了冰冷的笑容,也终于放慢了马速,仅仅一小会,透过浓郁的夜雾灯火通明的大营终于出现在了一行人眼中,看到大营,孙玉娇也可算轻松下来。 “哼,见了我父亲,本小姐一定要让你们这帮狗奴才好看!”自顾自说着,孙玉娇打马走到了最前面,营门口下了马后就匆匆快步向里面走去,跟在她后头,完颜奴等人默然不语。 海风阵阵吹拂,刮来咸腥的气味,气呼呼的往前走着,孙玉娇的步伐却越来越慢,一个庞然大物在夜雾中露出了轮廓,是一条三桅大船,五十米长的船身巨无霸一般耸立在那里,在望周围看去,冷漠望着她的望来军兵,披着的不是唐人衣甲还是哪个?这绝对不是孙伐音军营! “狗奴才,你究竟带本小姐去了哪里?”心惊胆战停住了脚步,孙玉娇色厉内苒的回头吼着,这会,完颜奴终于昂头哈哈大笑起来:“小姐,这里是五原军军营,而下臣也不再是什么完颜奴!” 满是恨意,完颜奴阴冷的吼道:“吾乃靺鞨部黑水女真的完颜阿骨打,今天开始,就是唐人完颜阿骨打,再不是你家奴隶!” “你!”浑身气得直哆嗦,但一想到这里是五原军,孙玉娇又是由心底直冒寒气,顿了片刻竟然越过完颜阿骨打,一言不发扭头就往外跑去,刚跑没两步,又是一串黑影挡在了身前,眼看着李捷笑眯眯的站在前面,牙齿打颤,孙玉娇色厉内苒的吼着:“你,,你不要过来,我,我可是辽王妃,你,你要动了我,辽王饶不了你!” “玉娇,好久不见。”李捷笑眯眯的打招呼,亲切的感觉再一次让孙玉娇愣了愣,而且令她愕然的还在后头,侧过身,李捷伸手对着停泊在海里硕大的三桅帆船朗声笑道:“孤可是来兑现承诺的,这条船,还有上面的金银绫罗,都是你的了!” 一下子,孙玉娇惊奇的瞪圆了眼睛。 第322章.李代桃僵 蓝天碧海,美酒佳肴。 曾经在李捷下新城前,向孙玉娇承诺,她配合行动,赢下战局后,许她巨舰一条,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无数,还真是实现了,金银珠玉随便带,各种精美的衣服随意穿,珍馐佳肴要多少有多少,一切孙玉娇曾经追求的东西全都实现了,她所希望的一切都被满足,几天下来,让她感觉如同身在天堂一般。 至于辽王李泰,很可惜,早就被孙大小姐不知道丢到脑后哪里去了,就如同李泰遗忘她一般。 这天晚上,豪华船舱中,硕大的落地穿衣镜前,孙玉娇一件又一件的换着衣服,各种绫罗绸缎甚至希腊,倭国,天竺西域的一些服饰都包含其中,对镜花黄,穿衣打扮个没完,身旁的侍女折腾的来回穿梭不停,叫苦不迭。 孙玉娇如此用心的缘故只有一个,今晚闽王李捷会回来! “他还是**我的!不然,如何如此费尽心机得到本姑娘?” 最后还是选定了红罗裙,小竹笠偏戴在发髻上,既烘托了少女独有的气质,又把高句丽民族的浪漫异域感觉散发的淋漓尽致,孙玉娇自信的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子,旋即傲然从船舱走出,向上层的宴会厅走去。 缓慢的音乐中,宴会厅却是一片昏暗,仅有着长条圆桌上几支蜡烛灯火摇曳着,一个人影熟识的靠在主位上,暗处根本看不清她的脸,整个房间随着太阳的西沉都是变得黑暗,朦胧,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暧昧。 一只晶莹的波斯高脚琉璃杯被放在蜡烛的中央,随着烛光的摇曳,里面液体发出碧绿色的光芒与清香。 这个冤家,莫非要在这里?眼看着昏暗朦胧的一片,孙玉娇禁不住就想到歪处去了,也不怪她,谁让男人的本性大部分如此?摇曳着丰满火爆的身姿,带着勾人的媚笑,孙玉娇漫步就对主位迎了过去。 “见过殿下。” “多日不见,殿下可想玉娇?” 优雅的半蹲行礼后,孙玉娇扭着腰就靠在了“李捷”面前的桌子,饱满的胸,绵软的臀,还真是无一处不惹火,无一处不诱惑,可惜,对于同样身为女人,这些武器却没有用。 “他想不想妹子我不知道,姐姐对玉娇妹子可是想念的紧啊!” “媚娘姐!” 还真是颇为惊愕,孙玉娇一下子就退后了半步,一种不祥的遇感油然而生,颇有些警觉,孙玉娇微微低着头警惕的问道:“媚娘姐怎么在这儿,殿下呢?” “不用找了。”穿着李捷的亲王长袍,武媚娘竟然颇有种男子英气俊秀的感觉,看着孙玉娇警惕的左右打量着,武媚娘轻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黑暗中,突兀的出现了四个黑影围在了左右,甚至孙玉娇都不知道他们从何处出来。 “你真当背叛是那么好原谅的吗?”俏丽的脸上满是冷笑与讥讽,武媚娘冰冷冷的哼着,惊慌中,孙玉娇一面左右打量着有无可逃生的空隙,一面歇斯底里尖叫着:“我要见殿下!你不要乱来?” “殿下许的承诺全都兑现了,现在轮到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阴仄仄的笑着,武媚娘优雅的端起那杯绿色液体漫步到了孙玉娇身旁,探过头贴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妹妹难道忘了,把你送给殿下那天,姐姐亲口说过,如若有一天你敢背叛殿下,我一定会亲手将你抹杀!” 虽然武媚娘话语间突出的是香暖的热气,孙玉娇依旧感觉好像有一条蛇冰冷的在耳旁吐信那样,惊叫一声,孙玉娇干脆推开武媚娘,扭头就要往后跑去,可惜,几只黑手却提前封住了她所有动作。 一定是久经训练,两个人抓住她的手,两个人抓住她的脚踝,仿佛定身术般孙玉娇被固定在要跌倒的动作一动也动不了,眼看站稳后武媚娘还是笑着那么从容走来,孙玉娇疯狂的尖叫着:“放开我,我要见殿下,他一定还**我的!” “他不**你了!”伸手捏开孙玉娇的小嘴,一面冷笑着把绿色液体灌进孙玉娇小嘴中,武媚娘一面冰冷的笑道,真像极了一条美女蛇。 不过,为了李捷,化身一万条美女蛇又何妨? 随着绿色液体的灌入,粘稠而又幽香渐渐模糊了孙玉娇的感官,眼前灿烂一片,仿佛一切美好包裹住了自己,让孙玉娇仅仅剩下了本源的快乐,深深沉迷其中。 “唉,哪怕你经得起诱惑一次,你喜欢的这些荣华绫罗要多少,那个傻王爷都会满足你,不过一个**奢侈的女孩而已,可惜~” 倒干净了最后一滴液体,闻了闻杯子里的清香,在看了看脸上满是茫然,嘴角都流出了香涎,被放在桌子上的孙玉娇,武媚娘又一次感叹道:“好厉害的天竺魔药阿芙蓉,能让人体验到天堂快乐,也能让人置身地狱,难怪如此昂贵郎君都要弄回来,一下都不让我们碰。” “带走吧!” 随着命令,茫然中的孙玉娇被蜷曲成一团塞进了香木浴桶的下层,旋即幔帐,花瓣,衣物被掩盖其上,四个力士抬着就出了门。 海边,一辆四轮马车早已准备妥当,武士们把东西往车上搬运着,站在一旁,李捷旁若无人的还在陪着人聊天,他作陪的当然也不是普通人,那个倒霉的杜荷。 “主意本王是出了,这次回去能不能成,还要看你如何运作了!”眺望着萧萧海浪,李捷清闲的说着,可惜杜荷却一点儿也清闲不起来,反而是满腹愁容,依旧苦着脸请求着:“就算这次运作成功,辽东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战争还大的下去吗?闽王,您真的一点也不再插手了吗?” “好像是托某人的福,共同的努力下,本王才沦落到远去天边的地步吧!”抱着胳膊冷哼着,李捷颇为恼怒的说着,听的杜荷差点儿没给自己一个耳光。 “战事已经和本王无关了,如何把将来立足之地取下,就看尔等自行努力吧。”又是轻飘飘挥了挥手,李捷不在意的下了逐客令。 “好了,船已经给先生准备好了,本王还有事,那就回见吧!” 说着,李捷带着卫士就往马车走去。眼看他的队伍拉着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眺望着停在海里很远处的船,杜荷再一次长长叹了口气。 李捷给他出的主意,由李治出面,在原本应该封给他的丸都地区建立哥唔州都护府,在两个曾经争夺过皇位的哥哥中间插一手,李治无疑会很感兴趣,同样重新建立了辽东的平衡,问题是如今唐军苦战于鸭绿江,渊盖苏文把鸭绿江守的风雨不透,失去李捷后大军的后勤再一次变得一片混乱,杜荷一点儿也看不到将来太子统治东部高句丽的希望。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哀叹着,杜荷也是转身上了小船。 夜色中,马车一路疾驰,沿着早已经设定好的道路,几个时辰后,李捷竟然再一次赶到了曾经安市城的废墟下,唐军军营前,用过一个冬天的唐军军营如今竟然有了种小城的感觉,从安市城牵出的居民还有附近聚拢的谷民用在唐军用过的营房中休养生息了下来,终于重新让这块地方回复了点点生机。 眺望着夜色中的星星点点,下了马,李捷竟然也是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跟着他跳下车,武媚娘却是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好了,孙玉娇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再说,换的还是你的老情人,别再多愁善感的假惺惺了。” 禁不住被这个女人吃味的冷哼呛了一下,李捷呆了片刻才无语摇了摇头,也不与她争辩,领着车队就往居民点内走去,原本库房的位置,还有这大批唐军驻守,这里可是北伐军最重要的前线仓库之一,守卫在这里的,竟然是李世民原本不离身的死忠张超。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外头兵士们还在搭建着行刑台,虽然杨心怡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但她把李世民惹得多狼狈张超可是知道,原计划是在攻下平壤城之后在处决她,可鸭绿江的苦战似乎让李世民自己都没了信心,处决令刚刚下达,为了明日的处决,张超这个时候了,还在一丝不苟的巡查着刑场。 闽王李捷的到来尤其让他提高了警惕,防的可就是他! “这么晚了,闽王赶来,所为何事啊?”堵在入营门口,张超颇为戒备的质问着,同时还很意外的打量了一眼武媚娘,和自己家郎君一齐,武媚娘也是撑出一个笑脸,颇为平静的解释着:“毕竟让我家郎君心动一回,明日那女子当死了,我家郎君特意准备了些沐浴用品送她一程,干干净净而来,干干净净而去吧!” “本王还带了些酒,我们饮酒,让下属把东西送进去如何?”晃了晃酒瓶子,李捷有笑眯眯的加了一句,狐疑的打量了这夫唱妇随一眼,张超最后还是无奈点了点头。 “承蒙闽王美意了。” 还真是防备颇深,张超招待李捷的小楼就在关押地窖的二楼,没有得到他的批准,大浴桶还是放在外面,曾经为唐军浴室而修建的大锅炉则是在猛烈的烧着热水,命令属下弄了一桌子菜肴,张超颇为歉意的拱了拱手:“对不住了闽王,职责所在,实在是不能通融。” “没关系,本王理解!”笑的颇为和煦,从身后李捷又是掏出了两个波斯高脚琉璃杯,武媚娘站起身斟酒,银壶中倒出来的绿色粘稠液体散发着阵阵幽香,晶莹剔透的灌满了两个杯子,举起其中一杯,李捷笑容满面邀请着。 “这可是天竺的魔药酒,最是能带给人无穷乐趣,张将军,请!” 眼看李捷都亲口喝下半杯,闻着香气,张超也是饶有兴趣的捧起了杯子,片刻后,随着幽香入腹,一种独特的快乐感油然而生。 “张大哥已经批准了本王探望女犯!”副官面前,李捷自然的吩咐着,禁军军官立刻满是疑惑看向了张超,闭着眼睛,张超却是安详的点头不已,无奈点了点头,禁军都尉伸手请道:“王爷请和在下来。” 层层监视下,装着孙玉娇的大桶到底被安稳的送进了监牢内,跟着进去,李捷脸庞上禁不住闪现出了胜利的微笑,等在外面,武媚娘却满是醋意的翻着白眼…… 第323章.孙玉娇之死 “你不该来!” 地窖中,托李捷的福,炉火还是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还不用僵硬挂在墙上,不过杨心怡还是这般傲娇,酷酷的扭过身就是不看他,从人在身后把大桶搬了进来,幔帐也是缓缓拉成了一圈,眼看闲杂人等走的差不多了,李捷才牙疼般捂着脸无奈说道。 “就不能换一句台词啊!” “明天人家就死了,最后一天还来看我笑话,还不许我说一说啊,你这王爷也太霸道了点!”这个功夫终于是把手中东**好,杨心怡气恼的回过身,两个多月不见,这丫头明显清瘦了点,但令李捷忍俊不禁的是,杨心怡洗的干净的脸蛋上竟然抹了一大块煤灰,颇有种可**萌的感觉。 强忍着笑,欣赏着难得一见这个死倔丫头萌样,李捷却做出了满脸的哀叹,颇为无奈的摊着手说道:“你的乌鸦嘴说中了,打你们高句丽最近本王还真是霉运连连,被你诅咒了这么多,来看看热闹还不行啊?” “哦?我有诅咒过你吗?算了,你怎么倒霉了?说来让我开心开心!”似乎囚禁的日子没让杨心怡变得消沉,反而开朗了几分,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笑意盎然的开起了玩笑。 “好吧,反正是来看你杀头的,死前让你开心开心也不是不可以。”学着她的样子歪着脑袋,李捷颇为愁眉苦脸的哀叹着:“如你所愿,侵略高句丽的大魔头朔王李捷已经被贬为闽王,差不点就成两字郡王了,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去远在天边的闽地福建上任了,开心了吗?” “这,怎么可能?”杨心怡不但没开心,反而关切的站起身来凑合到了李捷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道:“真的假的?闽地,不就是大唐流放犯人的地方吗?怎么会把你流放到哪里?你为大唐皇帝立过那么多功劳,这么对你太过分了!” 眼看着杨心怡关切的眼神,李捷明显愣了一下,这时候,挂在杨心怡衣服下小尾巴般的白布条又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顺手一巴掌扯过来,没想到杨心怡立刻小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抢夺。 “快还给我!” 这段时间李捷还是看全了,布倒是有些熟悉,一起掉落在原始森林时候,杨心怡曾经为他包扎过伤口,好吧,缠胸,最重要的是上面的痕迹。 从来没有学过绘画的杨心怡,竟然用煤炭的黑灰,把他画的那么生动,传神! 双方都是尴尬无语,漠然了好一会,外面军士的喊声这才打破了沉默。 ”闽王殿下,水烧好了!“ ”端进来吧!“ 虽然是看管监禁,但禁军还真没见过杨心怡的模样,每次送饭收取马桶也不过放在门口就走,提起来就回,皇帝小兄弟受过威胁的事儿,张超也不敢流传出去,丝毫不敢让军士与杨心怡接触,抬着热水进来,几个禁军倒是第一次见到杨心怡真容。 俏丽的脸蛋儿因为害羞催下,瘦了几分后一对凤眼显得更加大了,更为漂亮动人,难怪闽王最后一晚上都要巴巴敢来送洗澡水,如此伊人,不享用一把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敢多看,感慨着闽王的风流,几个大兵搬进来热水后就赶紧出了去,牢门再一次重重的关了上,可算找到了别的话题,杨心怡不自然的笑着摇了摇头:”算你还有心,让本姑娘能干干净净的去,安啦,本姑娘死后,在乌神那里也会保佑你的,出去吧!“ ”我可不能出去!我还要负责监视你呢!“猥琐的晃了晃脑袋,李捷立刻露出一份贱笑,在杨心怡又一次涨红了脸后,李捷的面容又变成了认真鉴定。 ”还有,本王承诺过,你不会死的!“ 包裹在层层掩护下,孙玉娇迷茫的脸露出来时候,杨心怡惊骇的捂住了小嘴,不可置信的低声惊呼道:”这!你要做什么?“ “不行!这会连累你的,我也不会用一个无辜的人代为受死,你走,带她走!” “听我的!”压低嗓音,李捷一声低吼终于让这丫头安静了点,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李捷认真的说着:“救你可不完全是因为你,也因为我自己一些原因,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愿意听,日后我会告诉你,不要担心我,被贬到闽地了,对一个没有造反的王爷已经贬无可贬了,没有事情的! “这个女人,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整个朔王府系统,她该死,不必内疚。” “你对我,很重要!” 最后几个字再一次让杨心怡茫然了,旋即却是脸色羞红的垂下了头,好一会,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李捷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丝不一样的东西,有慌乱,有坚定。 热水倒入了桶里,花瓣撒在了水中,李捷又是郑重吩咐道:“脱衣服,下水,做戏必须做全套!” 羞赧点了点头,杨心怡却是毫不避讳的脱下了穿做多日的囚服外套,幽幽烛光下,光华洁白的傲人身躯一点点展露在了李捷面前,踩在凳子上,一条光华修长的如玉长腿先是轻轻点了点水面,旋即慢慢探了进去,捂着胸口,杨心怡整个人缩进了水里。 半埋在地下的地窖监狱外,趴在透风的小窗口出,看着其中人影幢幢,男女交叠,监视的禁军猛地咽了口口水,转身又是回去复命了。 足足一个时辰后,被熄灭的烛火才再一次点燃,李捷“疲惫”的对着外面就喊了起来:“来人,收拾下。” 房间内,李捷衣衫也颇为凌乱,脸上还挂着蒸汽带来的白嫩,“杨心仪”的身影却重新被大字一般绑在了墙上,四副锁头坚固的扣在她手脚脚腕的镣铐上,一身新穿上的红罗裙都被撑开极限了,似乎刚刚的激情中耗尽了力气,她整个人脑袋都是耷拉下来,顺着领口,一对白嫩的**夹出深邃沟壑,晃得进来两个大兵都是吞了口口水。 最后看了一眼,李捷毫不犹豫率先走出了地牢,跟在后头,装满了水的香木浴桶两个大兵竟然没搬动,又是赶忙从上面调集下来几人才给搬了出去,刚搬到地面,闽王随从就经手了过来,在林边倒干净水,这才搬回了四轮马车上。 所有禁军都没有发现,大桶的边缘,突兀空出来一个小孔。 回到张超那里,李捷与一直陪伴喝酒叙话的武媚娘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刻听话点了点头,去了马车,漆黑的车厢中,听到有人进来,裹着浴巾,杨心怡警惕的缩在了桶底一动不动,桶上面,武媚娘则是满眼笑意抱着衣服送了进来。 “妹妹,再躲一会,出了这里就没事了,欢迎你加入郎君的家族,不过姐姐丑话还要说在前面,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郎君,我会像对付那个女人一样抹杀了你!” 望着武媚娘幽幽的眼神,杨心怡重重点了点头。 躁动的一夜终于缓缓褪去,阿芙蓉带来的快乐也终于消退殆尽,药物褪去,孙玉娇颇有些艰难的才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简陋的地牢,几秒后,她才恢复了神志。 “呜呜呜呜~” 孙玉娇想叫,可舌根处不知道被什么绑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脚已经发麻,那样拷了一夜,求生的**下孙玉娇依旧费力无比拼命晃动着,锁头都被她晃得哗哗作响,好半天,缺一个来理会她的都没有。 好半天,就在孙玉娇绝望了的时候,上面黑漆漆的牢门却被轰然打开,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孙玉娇当即又是升起了几分希望,对着李捷呜呜的叫着。 看到孙玉娇,张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重重哼了一声:“闽王,你行!”转头就出了去,略带得意目送他离去,李捷重新回过头,却是叹息了一声:“我答应你那些,就算你死了,也会烧给你的,我已经不**你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还清,所以本王是不会插手你与媚娘的承诺!” 双眼中满是恐惧与愤怒,孙玉娇晃动着手脚依旧呜呜叫着不止,李捷的叹息却更长了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才再次说道:“毕竟你我也是缘分一场,最后我帮你赌了一把!五天前,我已经派出信使去了辽王府,如果我**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救你,你选择的四哥李泰如果**你,就算耽误一些时间,中午开斩前,你最信任的孙家老仆人,也应该会带他来救你。” “为自己祈祷吧!”说完,李捷也是头也不回出了牢门,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禁军,吊了一夜,没等孙玉娇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粗糙的麻绳已经毒蛇般缠绕在她藕段般玉璧上,将一双大小姐白嫩小手结结实实捆在背后,更令孙玉娇难堪的是,原本就被做了手脚不能说话的小嘴儿又被捏开,穿着绳子的大木球结结实实塞进她口中,绳子绑在了脑后。 原本是对付杨心怡让她最后保守秘密的,却被孙玉娇享受了。 曾经安市城城主的女儿斩首,哪怕经历了如此复杂一战,依旧有大批安市城民来观望送行,这些人却被隔绝在外面根本看不清,绑着手跪在新搭建的刑台上,身后就是刽子手冰冷的大刀,孙玉娇满是心惊等的,太阳越来越高,她也是等的越来越绝望。 终于,午时的前一刻,一个苍老仆人慌慌张张挤进了人群,在孙玉娇满怀希望的注视下,老仆人却是嚎啕的跪伏在了地上,大哭道:“小姐,我对不起你啊!” 一下子,希望彻底变成了绝望,孙玉娇瘫软着跪回到了地上,这时候,一直脸色难看无比的张超高声嚷了起来:“午时三刻已到,开刀……” “等等!就算死,也当容得我喂我家小姐一碗送行酒吧!”哭喊着,提着篮子,老仆人再一次冲了几步,烦躁的顿了顿,张超终于不耐烦挥了挥手。 大木球被取下,孙玉娇迷糊中,绿色粘稠的液体带着幽香又一次碰到脸庞,闻着那股清香,昨夜迷幻般无边的快乐记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孙玉娇终于是感激的看了看远方,俯下头大口大口饮了起来。 茫然与快乐再一次占满了孙玉娇的脸庞,疑惑的看着她这样一个奇怪表情,三个刽子手还是一句废话没说,一个伸手揪住了孙玉娇发髻,一个按住了她被绑在身后的手,第三个高高抡起了斩首大刀…… 此时李捷已经到了海边上,在他漆黑的眸子中,浓浓的烈焰燃烧着,一艘仅仅出厂了几个月,还没有名字的的巨舰帆船此时已经在海面上烧成了巨大火把。 “郎君,一切都结束了!” 陪在李捷身边,武媚娘轻轻的劝说着。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李捷却是摇了摇头。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那眼神,凌厉无比! 第324章.乱摊子 五月中旬,辽东的叛乱进一步糜烂,唐军除了守住个大城池,乡野几乎到处都是叛军活动身影,征集粮草与调用民夫的工作全面陷于瘫痪,讨伐军的几乎全军覆没更是助长了叛乱气焰。 好不容易辽东开始温暖起来,辽王李泰却是感觉到了彻骨严寒,再也没有心情纵情歌舞,每日如同困兽一般在辽王殿内转动不停,焦急狂暴的眼睛发红。 神奇的是,饶是如此李泰都没瘦下来,看来人胖,真是一辈子的事。 五月乙丑日,李泰投向李世民的求援书终于有了回应,可惜,不是李泰盼望中的援军,而是同样一个胖乎乎老头,还是那个辽王殿中,李泰来回踱着步,暴躁的抱怨着:“陛下究竟在想什么?后方已经成了这个糟糕样子,还死死卡在鸭绿江边不肯退兵,本王需要的是援军,援军啊!” 李泰一向讲求风度仪表,表面上对李世民也是恭敬无比,能让他这个语气暴怒的呼喊着,可见已经急躁成了什么样子,不过,长孙无忌却比他更加暴怒。 “辽王,首先要清楚,你是辽东都督府大都督,目前是你的辖地出现了叛乱!”满脸严肃,嗓门同样输于李泰,长孙无忌也是吹胡子瞪眼的吼着。 “陛下将你封于此,一方面是恩典,一方面也是为了保证后路安定,为了你这个王位,陛下甚至冒着功高不赏的评议把朔王李捷都排挤了下去,军需供应的糟糕已经让陛下很不满意,如果这一次叛乱再不能早日平息,陛下将考虑撤换辽东都督。” “要么一个月内平叛,要么回勋乡县当你的濮王去!” 长孙无忌冷冰冰的最后通牒,让李泰生生打了个寒颤,就算辽东再偏远,依旧相当于半**王国,尝到了权利的甜美,再让李泰回那穷乡僻壤当一个为无权无势王爷,还不如让他去死呢。 “可,可这场叛乱来得如此突兀,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推动,不然如何会这般迅猛?月初,吾麾下将军受人挑拨,自杀于府前,月中,吾之小妾更是被诬陷误斩于安市,孤的讨伐军败得不明不白……” “所以才考验你领导的能力!如果这点小风浪都扛不住的话,如何让陛下放心留你与此?” 看着李泰不甘心的低下了胖脑袋,长孙无忌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实话与你说,陛下大军在鸭绿江边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群臣大部分已经主张退兵,全凭着陛下一意孤行,但这个时间也是不多了,如果不在陛下退兵前理顺整个辽东都督府,要么大军奋战一年半,阵亡三万余人的战果全部丢弃,大唐退回营州,要么重新启用闽王李捷来顶替你,朝廷中已经有这个声音了。” “如果这段时间你表现不出独当一面的才能,不论哪一种,你都要会湖南勋乡当你的闲散王爷,自己想想吧!” 说完这些,长孙无忌又是自顾自出了辽王殿,目送着他肥胖的身影出了殿门,喘着粗气咬牙许久,红着眼睛,李泰终于张狂的咆哮起来:“孤绝不会让李捷那个贱种把孤挤下去的,来人,传长史阎良,典军李藏,来平远殿议事!” 五月末,死猪一样的辽东都督府终于有了大动作,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辽王李泰于北地与契丹部大酋长耶律光正式结盟,娶其小女,同时大幅度减免都督府税收,与境内高句丽贵人结盟,约法三章,终于在稳定内部的同时,平息了都督府叛乱。 六月初,李泰调集了南北六万多大军,以一贯受高句丽人欺压的契丹军五千人为先锋,与高句丽叛众再战利赢山,当天一场血战,都督府大军数次被击溃,就连辽王李泰都是好几次哭爹喊娘差点尿裤子而逃,幸亏长史阎良拼命死谏拉住了他这才顶了住。 傍晚时分,终究是人心不齐的辽南叛军支撑不住,率先崩溃,契丹骑兵衔尾追杀了数十里,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至此,浩浩荡荡的辽东大叛乱基本上为之一空,剩下的也只有官军与叛军在深山溪谷间的反复围剿战了. 金州,帆船往来不觉,一批又一批的五原军,现在改为闽****的将士被运送上船,奔赴登州,不少从来没见过海的契丹,靺鞨,奚人军士对硕大的海船惊叹的无以复加,每一次传来都有一大批叩拜在地上神一般顶礼膜拜,红葫芦队的老道顺便赶紧去传播信仰,唬的这帮刚开化可怜人一愣一愣的. 金州港,还是那个小竹楼酒馆,一叠蒸鱼,一叠五香豆干,两杯淡的无味的清酒,李捷是喝的有滋有味的,对面的宾客却是一点好心情没有,敲着桌子怒吼着:"闽王,如今你报仇也报了,孙家已经覆灭,弩失毕奴达也已经死了,辽王更是付出了足够代价,如今这么做,闽王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过分?"闪过了阎良喷过来的唾沫星,李捷捂所谓的抿着就被摇着头道:"叛军当中可没有孤的一兵一卒,阎长史这可就有点含血喷人了吧?" "那粮食呢?"阎良可不吃他这套,依旧气势咄咄当着喷壶嘴怒吼道:"清凉寨,黑熊山的粮食,别告诉本使闽王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是棉纺织行会下属的商人,本王还真管不到,再说了,卖粮给你们辽东,省得这帮饿疯了的高句丽人谋反阎长史还不愿意,那好,那本王约定的粮食就不卖了,省得还遭人埋怨。" 颇有些小家子气的哼着,李捷一扭身还真是要走,逼得阎良当即苦逼的软了下来,悲催的拉着李捷衣袖嚷道:“闽王,究竟如何你才肯不卖粮食给那帮派贼?” “商人,当然是谁出价高卖给谁了。” “我们辽东都督府出价还不够高吗?”阎良悲催的嚷道,不想李捷又是一翻白眼,不屑的哼道:“谁让你们辽东都督府信用低,在商人那里,你们的信用还不如叛贼们呢,本王都不相信你们,没有足够值得冒险的利润,谁愿意来?” 这话说的阎良哑然,之前李泰刁难几个商人,他也没在意,商人,贱民也,抢了也无妨,谁知道这没有商人竟然让辽东窘迫到如此程度。 一番讨价还价后,阎良不得不以高出五六倍的价格将原本供应给叛乱贵族那些粮食买下,交易用的物资还得亲自送到金州港口,谈判到中午才出结果,这功夫,蒸鱼和五香豆干也让李捷吃得差不多了,阎良还得饿着肚子回去。 郁闷的刚走下竹楼二层,阎良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趴在窗台上观望了两下,迅速躲在了一旁,不一会,乔装打扮的一个胖子快步上了竹楼。 长孙无忌! 心生一计,阎良跟着长孙无忌背后又回了三层,故意一副义愤填膺要告状模样晃荡在门口。 桌上吃空了的五香豆干和蒸鱼又是重新换了一模一样的两盘,进来长孙无忌到不客气,坐下后直接筷子捞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眼皮都不抬一下,白了一眼威胁着的阎良老青年,李捷则是哼哼着靠在了椅子背后。 “岳父大人是来问罪的吧,的确,辽东叛乱我背后供粮了,孙伐音我杀的,父皇杀之而后快的丫头钦犯我放的,要削封邑还是要削官职岳父大人看着办,本王没意见!” “你是诚心不想让老夫好好吃点啊!”吐了鱼刺,长孙无忌翻着白眼苦笑道:“这一次来,陛下与几位将军们都希望你回去。” 门口,阎良转身就走,一刻都没停留。 屋内长孙无忌又是悠悠然吃起了蒸鱼,这东西看起了不起眼,吃起来却是别有滋味,这一次却轮到李捷沉默了。 “给我一个继续作战的理由。”好一会,李捷才喃喃问起来,擦了擦嘴,长孙无忌颇有些无奈的感叹着:“陛下许诺,如果攻破了平壤,重新封你为秦王,还是突厥道都护府大都督,封邑五千户。” “呲,本王没了棉纺织行会,陛下终于放心了。”李捷不屑的撇过了头,禁不住让长孙无忌更为苦恼,现在他在自己这个女婿面前,越来越没威严了,没办法,谁让他们办的事心虚呢。 “别这么样吗。”无奈放下了筷子,长孙无忌苦笑不已的继续劝说着:“老夫也知道这些打动不了你,所以老夫还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哦?什么?” “左屯卫军!” 长孙无忌颇为自信的说着,一句话却禁不住让李捷跳了起来:“此话当真?” “然也!”胖脑袋带头连连,长孙无忌自信的笑眯眯看着李捷,李捷也是禁不住在桌子旁绕起了圈子思虑着利害关系。 左屯卫军可不是一般军队,隐太子李建成的功勋部队,虽然史书上把太子建成贬的一无是处,但能坐稳太子那么多年,最后还逼得自己老爹通过兵变方式才某取的胜利,李建成手段可想而知。 这样一支深受猜疑的军队,经历了突厥攻关中,贞观十九年这么长时间都没被解散,左屯卫军背后抱成一团的势力也的确让人垂涎,几乎是关陇军事贵族一个缩影。定州,李捷也是仅仅通过李希烈渗透了一小部分,全部他也知道拿不下来。 “我从左屯卫军世家中招募的军士,各州府不得阻拦。”好一会,李捷才神情严肃的说着,长孙无忌当即笑眯眯点了点头:“当然。” “还有,我再次参战是因为我还欠某个人一个承诺,本王承诺灭亡高句丽,但我的军队不会回鸭绿江前线,本王独自从海上攻击!” “这……” 第325章.轻舟二千袭高丽 “由海上发起攻击,沿着高句丽海岸线直取平壤,由背后破坏高句丽渊盖苏文的防御。” 鸭绿江前线,御营,长孙无忌弯着老腰窝着肚子费劲的禀告着:“目前朔王与齐王的舰队已经由金州出发,不出意外明日当抵达高句丽仁川港口,展开攻击。” “朕是要他重新抓起辽东转运使,朕缺他几千兵马吗?”坐在龙椅上,听过之后,李世民却是更为暴怒的低声咆哮着,咆哮了半晌,李世民却又是叹了口气,再一次低沉的问道:“稚奴那面呢?他可把胜之的棉纺织行会接管到手,连一石米都不能往辽东发过来吗?” 说这话时候,李世民还真是有种寒心的感觉,听的长孙无忌心头却也是咯噔一下,连忙把头低的更低,恭顺劝解着:“太子也是新掌控这个行会,很多关系都在理顺中,再给他一些时间,一定会有物资供应来的。” “哼,关系理顺不过来,伸手倒是够快的,这是稚奴的奏折,推荐王静轩为安东都督,在丸都地区,国内城建立安东都护府。”颇为无趣把一本奏章丢在了长孙无忌面前,李世民疲惫的靠在了椅子背上,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这帮逆子,没有一个给朕省心的!” “说起来,还是胜之帮朕的最多,朕给他的却是最少的……” “陛下,退兵吧!” 长孙无忌突然的插言让李世民整个人僵了一下,僵卧起来愣愣的看着长孙无忌一张胖脸。颇为推心置腹,长孙无忌却始终那么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好久,才慢慢说到:“道理陛下都懂,单单就拿朔王来说,如果不是朔王在辽东投入太多了,棉纺织行会也不会罢免他,如今,帝国已经在高句丽投入的太多了,陛下仁厚,没有像隋炀一样倾国而来,我们已经在战场上赢取了足够的荣誉,何不见好就收呢?” “老臣知道陛下是为建成这孩子好,可不能因为他一人拖累帝国啊,回师,只要再休整两年,以现在的战果为基础,陛下一定一举击破高句丽。” 这些天李世民已经听到太多的进谏,如今就连长孙无忌,他最亲近的外戚近臣都劝诫了,终于是让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 “配合老九,再做最后一次尝试,再打不破高句丽防线,就退兵。” “喏!” 鸭绿江沿线唐军大军翘首以待的时候,李捷的大军却比长孙无忌估量的更早抵达了朝鲜海沿岸,舰队大小船只两百多条,虽然算得上恢宏了,照比唐军楼船水师主力六万大军却差了几分,远远眺望着高句丽海岸,李佑无趣的打着哈欠,李捷则是端着望远镜不断的向岸上巡视着。 “老九,你说这次去,渊盖苏文老贼该如何招待咱们,会不会急的把他家孙女儿都奉上来呢?” 无趣了半天,李佑又是猥琐的留出了口水,片刻后再一次狠狠摇了摇头:“不成不成,看那老家伙长得猥琐样子,他孙女儿也好不到哪去,白给本王本王都不要。” 无奈的收起望远镜,看着自己这个不靠谱哥哥,一时间李捷也不知道谁猥琐了,想了片刻,李捷却是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还是做好打的准备吧。” “怎么可能,渊盖苏文不是与老九你约好……” “陛下还与我约好封王辽东呢!口头约定屁都不当,一切还得靠实力说话!”脸色难看,李捷狠戾的哼道,一下子吓得李佑都是哑然了片刻,也知道自己说得太重了,歉意的笑了笑,李捷再一次鉴定拔剑指着前方:“海盗公会弟已经发出花红悬赏,袭扰高句丽海岸,咱们大军就停在白江口外,等着他渊盖苏文上门求咱们!” “好,九弟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老哥哥听你的!”擦了把冷汗,李佑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却又是满面猥琐,嘿嘿的笑道:“这样也好,有了动手的机会,抢几个美女也不错。” 舰队停泊在了白村江口避风处,一大群二三十米的单桅快船确实脱离出舰队,兴致冲冲奔着高句丽庆州杀去,离着老远都能听到李佑****的长啸声,听的李捷禁不住无奈直摇头:“这个家伙。” 从李捷停泊白江口开始,高句丽半岛国土上就彻底遭了殃,大唐海盗,倭国海盗,半岛三国海盗甚至连百济海军都跟过来打劫,原本就缺乏防御的海岸线上几乎处处开花,蛇水一战渊盖苏文不惜冒险让新罗军队深入国境来掩饰军事意图,却不想功亏一篑,原本东部国境就被世仇的新罗兵蹂躏了一回,如今又被海盗大军如此袭扰,当即整个战线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整个火乌军变成了救火队,在半岛沿岸来回的奔袭,始终防不胜防,敌人实在太多太分散了,有根本不与高句丽军接战,恼怒下渊盖苏文调集了南北海岸所有舰队足足两万多人千多战船奔袭向李捷停泊的百江口。 那一战,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几天内数不尽的碎木尸体被冲上海岸,在内海兜了一圈,李捷的舰队又是慢悠悠回了白江口避风,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冲啊,都给本小姐冲啊!” 海岸边,一大群平底儿沙船蜈蚣一般在海浪里向岸上冲击去,对面高句丽城镇似乎早已经发现,疯狂的喊叫声与畏惧声音乱作一团,高句丽人乱得如同蚂蚁一般四处奔逃,这个场景禁不住让萧蛮儿又找回了昔日女海盗的威风,精钢打造的横刀轮的更圆了。 “再快点,杀过去不能让这忙肥羊跑了,把所有帅男都给本小姐抢过来!” 海上,看着这位妹妹比自己变得都彪悍,长孙织是头晕目眩外加目瞪口呆,迷糊的捂着船帮无语叫道:“妹妹,抢来那么多帅男干什么,不是你享用他们,是他们享用你,不是吃亏了吗?第一次还是很疼的。” “呃~ 傻了片刻,萧蛮儿又变的气冲冲轮着刀呐喊着:“冲,给本小姐快点冲,杀光那帮臭男人!” 这回,不光长孙织,划桨中的萧家水手都有种眼晕的感觉,一个个菊花发凉的捂紧了裤裆。 彪悍的吼声中,萧家海盗还是迅速杀上了海滩,携带着精良的武器朝着滩涂上城镇快速杀过去,兴奋的喊叫中,萧蛮儿居然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可惜,如此靓丽一个女海盗也没给高句丽人带来丝毫温暖,连镇门都没关,守门的民兵就丢下武器落荒而逃了。 就在萧蛮儿马上扯着快晕过去的长孙织马上就要杀到城邑门口时候,海盗们却猛地哗然起来,海岸对面地平线处,突然间数不清的骑军身影显露出来,金乌烈日的图腾大纛迎风飘荡,萧蛮儿也差点儿没哭出来。 “难怪方圆百里就这一处没被打劫,火乌军埋伏在这儿了!” 千多海盗立刻训练有素的靠在一起往回退着,圆盾堆积成了盾墙,把紧张的萧蛮儿和长孙织围在其中,对面火乌军的动作却是很奇怪,没有急于追击,反而是缓缓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黑矮老头领着随从缓步从队列中跑了出来,远远就大声喊着:“对面可是海龙家的贵人们?可否联系到萧家大小姐?” 兰陵萧可是贵家,海上打劫自然不能用本姓,海龙就成了一个代号,输人不输阵,就算被对方骑兵逼得步步后退,萧蛮儿依旧神奇非凡的跳在了盾墙上,得意洋洋的大吼着:“本小姐就是萧家大小姐,你这老头有何事?” 海盗有打劫金银珠宝,抢美女抢人口抢粮食衣物的,个别口味怪的抢点美男娈童玩玩菊花残,把一国宰相大莫离支抢回来的还真没有。 李捷的座舰,新下水的海上女神号甲板上,一个大谈判桌前,渊盖苏文笑呵呵的老实坐着,他身后,长孙织颇有些心虚缩在后头,萧蛮儿则是满是得意洋洋,包裹在轻皮甲下小胸脯挺得老高,雪白的小虎牙都得意呲了出来。 真是捏了一把冷汗,愤愤然的瞪了两个闯祸丫头一眼,李捷这才陪笑着对着渊盖苏文拱了拱手赔礼道:“贱内不懂事,让渊公见笑了。” 贱内?萧蛮儿先是瞪圆了眼睛,片刻后竟然红彤彤小脸低下了头,可惜李捷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全神贯注都在了渊盖苏文糟老头身上,还是那么笑呵呵,渊盖苏文的笑容确实有点苦涩,颇为无奈的笑道:“高句丽的船全被打光了,见殿下一面还真是不容易,老夫都与殿下有约了,还送这么一份大礼。” “没办法,渊公贵人多忘事,万一把约定忘了呢?”打着哈哈,李捷则是玩味的笑道,笑容下,渊盖苏文禁不住更苦涩了。 就在当天,海上停泊了一周多的齐闽联合舰队终于靠了岸,鸭绿江边,大批唐军还在与高句丽军反复争夺着,李捷带着一千轻骑兵,却是在火乌军的护卫下,轻而易举来到了高句丽心脏,平壤,高句丽的长安。 哪怕在夜色中,都为他洞开了大门,大莫离支渊盖苏文亲自作陪在一旁,簇拥着李捷进城,行到城门处,李捷禁不住感慨的昂起了头,眺望向西南边…… 第326章.政变,奇珍 虽然电影里大部分阴谋,政变,坏事情都是发生在漆黑夜中,不过事实上,造反大多都在大白天,最起码上一次渊盖苏文杀了荣留王百余大臣,又攻进王宫将高句丽大王大卸八块就是在白天。 这一次,将做的更是驾轻就熟。 之前说过,渊盖苏文是一个政客,政客心目中,自然一切都没有自身政治利益重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战争还没开始就放过李捷,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大唐气势汹汹来讨伐,外大半河山沦陷,内部还有旧派势力勾心斗角,尤其是短短几天海盗深入大陆的疯狂劫掠,更是让高句丽军队雪上加霜。 自己家门口打的战争,高句丽军补给比唐军还要差,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时候。李捷这时候给了他一个保留渊家权势的机会,渊盖苏文自然是要当作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在高句丽海军被打得差不多后,甚至不惜亲自出马去找海盗,这种急切可见一斑。 虽然老奸巨猾,渊盖苏文的府邸却着实简陋,甚至不如长安中一些县伯富商的宅院,简陋的如同一个大军营,高高的寨墙上巡逻过的兵卫往来不绝,李佑期望中,渊盖苏文孙女儿倒是真有,也不像李佑想象中那样矮粗女汉子,不过依旧随他爹泉男建一副练武练傻了的模样,丝毫让人提不起兴趣。 总之,很无趣的待了一夜,除了晚上望着往来不绝的守卫军士,让李捷感慨了下枭雄也不好当外,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也不知道是为了表达诚意还是真的心急火燎,早早渊盖苏文就把他的党羽,亲勋臣僚都召集了起来,也的确是枭雄,经历上一次政变后,平壤城内最重要的家族,位置,几乎全都换上了渊盖苏文的亲信,百多人在简陋的大厅中挤成了一团,窃窃私语个没完。 直到渊盖苏文一身重甲出来,身后跟着泉男产,泉男建几个重要渊家人,这才让议论声小了些,片刻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注意在了紧随渊盖苏文身后,面无表情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的年轻男人身上,就连泉男产与泉男建都是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渊家发生了什么权力更迭?这么一大早把大家伙聚拢在这儿,就是宣布这一点? 除了少数知情的心腹外,其余大部分高句丽臣僚脑门上禁不住都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一边整齐的呼喊着拜见大莫离支,大大小小的大臣们一面在心头打着鼓。 尤其是年轻男子竟然平齐的与渊盖苏文一齐坐在主位上。 毕竟是将军出身,没有废话,行礼结束后渊盖苏文就直截了当的对这一帮伸出手指问了起来:“武骨从之,鸭绿水战局如何?” “回禀大对卢,战局不妙啊!”原本就商议好了,这位络腮胡子瘦子将军演得还真入戏,满脸的哭爹死娘样子扑通跪伏在了地上嚎啕着:“原本蛇水兵败后我高句丽兵员已经严重不足,五万人防备鸭绿江更是入不敷出,前两日大对卢刚离,唐军就再一次强渡鸭绿水,破我大营一处,斩杀我将士三千多,如果不是默居将军率兵抢救,打退了唐兵,防线就危险了!” 一大堆高句丽各家族势力的贵人老爷们听的再一次脸色发白,过了鸭绿江,用不了多远可就是平壤城,骑兵全力奔袭一天就可以杀到平壤城下,立国已久,这些贵人老爷们也不必开国之初被攻破都城当过家家的元勋前辈,想着唐军赫赫凶威,一个个吓得双腿直哆嗦。 更令他们心惊胆寒还没完呢,武骨将军表演完了,一脸小气鬼葛朗台样子的户部大臣又是穷困潦倒的上了台,拖着长音惨叫着:“大对卢,您老可要给下官做主啊,城内几大粮仓已经空了,民间征粮的工作更是开展不了,连日海盗袭击,大批城邑居民连自己的口粮都被抢光了,让下官如何去征,默居将军竟然指着本官私吞军粮,要带兵回来杀我。” “就算杀了我全家,已经饿的瘦骨嶙峋的户家也切不出几块肉来,大对卢明鉴啊!”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又是这儿的城邑被海盗烧了,又是那儿机饥民造反了,听的一帮实权贵人脸色终于由原本的粉白便到现在的苍白,一系列不利消息打击下,终于有感情脆弱的率先扛不住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惨叫到:“大对卢,超纲已经败坏如斯,山河沦陷,百姓罹难,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投降吧!” 一个跟上来的都没有,相反周围大批的高句丽贵人都是看死人一般盯着那个冒失鬼,大唐的讨伐招数上指名道姓讨伐奸臣渊盖苏文,谁都能投降,唯独他不能,投降就是让渊家送死,别看王国日薄西山,渊老大想铲除国内哪一家豪门贵族,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接下来,继续上场的“演员”却是让所有人都回过了味来,还是一个哭丧脸,也不知道渊盖苏文手下哭丧脸为何这般多,总之,这位声情并茂也是抹着眼泪扑倒在了地上哭喊道:“大对卢,高句丽亡国灭种在即了,不能再替王上遮掩了。” 渊盖苏文撇过头唉叹一声,这位立刻哭喊的回过头去,对着一大群大眼瞪小眼的高句丽贵人嘶吼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大对卢杀荣留王,完全是当即王上高藏逼得,是他以平壤城上上下下几万口,大伙的性命相逼,为了保全大家,大对卢才不得不担上着千古罪名啊!” 这栽赃栽的绝对够无耻,谁人不知宝藏王高藏就是个傀儡,但这也绝对是个推脱的好台阶,唯一要顾虑的是,唐人能信吗? 历朝历代,唯独不缺的就是可悲的愚忠,哪怕高句丽也是如此,就在群臣想着唐人能相信这个大问题的时候,几个满脑袋白发的大臣却是愤怒悲情的挤到了前面,举着笏板破口大骂道:“渊盖苏文,你这分明是要颠覆我高句丽王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果不是高氏大王,你渊家还是戍边小卒,谁把你们提拔到了如今大对卢的位子,谋杀先王不说,如今你是彻彻底底要把王室卖给唐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几个老臣神情激动,脑门上青筋直跳,不经意间,没人注意到几个粗布小官却在他们吸引了注意力的同时溜出了大厅,不过就在几个老家伙喝骂不止时候,猛地一声雷响在大厅内炸响。 头颅破碎,血喷了身后一个扇面,满脸红的白的粘稠物,站在老臣身后的高句丽贵人们全都吓傻了,直到没了头颅的身躯摇晃着倒在地上,这才让一般大臣如梦初醒般嚎叫着退出一大片空地。 明知是死还要上前,这样的人很悲情,却也很令人敬佩,可惜,却是与自己做对的,叹了口气吹散了火铳烟灰,站起身后李捷冷冷的说道:“再敢胡言乱语者,死!” “汝乃何人,竟敢在议事堂擅杀大臣?” “孤乃朔王李捷!” 虽然改封了闽王,但还是这个前王号更有震撼力,果然,听着李捷冰冷的吐出名号,所有高句丽贵人比亲眼看到同僚不明不白死了都要震惊,惊骇大吼着。 “万人斩!” “大唐恶魔。” “屠城王?” ……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多外号,李捷禁不住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几个老臣又是满脸疯狂嘶吼着扑了上来,大喊着屠夫,不想早有准备的渊盖苏文亲信在后直接拔剑捅了过去,乱剑之下高句丽王室可悲的仅有几个忠臣也是血流当庭,死倒在地,看着血腥一幕直愣神的,片刻后,震惊的高句丽群臣终于也想明白过来。 “大唐万岁,大对卢圣明!” 山呼般的喊声响彻了整个议事厅,人都是自私的,黑锅别人去背,能保住如今的荣华权势,“聪明的”高句丽群臣瞬间就把效忠了七百多年的王室抛到了脑后,,见此,渊盖苏文终于“顺应民心”抬着双手站了起来,昂声说道:“如此,老夫就再担恶名,为了高句丽不再流血!” “大对卢圣明!”更高声的欢呼又是热烈响起来,看到这一幕,李捷也终于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从密谋开始讨价还价的协议,今天他算是与渊盖苏文来了一个了结,震撼隋唐的大事件征讨高句丽,也终于要在今天画上一个休止符。 随着欢呼声,大批甲兵最随着渊盖苏文大步流星出了大厅。 也难怪渊盖苏文如此快的妥协了,就连李捷都没想到,平壤城已经萧条如斯,几乎所有商铺全部倒闭关门,数不清的难民双眼无神靠在路边,哪怕是平壤城市民都是面有菜色,渊盖苏文的大对卢府正好与王宫在平壤城的两个方向,一路穿行过这些,各方面汇聚来的政变军队这才抵达王宫下。 不过结局之时还是起了不少波澜,毕竟是传承了七百多年的王室家族,就算被立为傀儡,宝藏王高藏即位后,依旧多多少少招揽了些势力。得知渊盖苏文把事情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原本还计划着看看能不能利用大唐来夺回大权的高藏禁不住傻了眼,也狠下了心。 埋伏在御道两边的王室武士突然发难还真是差不点连李捷带渊盖苏文一块干掉,丢了百多精兵,渊老头这才带着李捷一路杀出王宫。 残酷的攻城战就此在平壤城内,高句丽人之间打响了起来,城外,渊盖苏文亲军扳着硕大的云梯悍不畏死的扑城,城上,终于王室的兵卫则是拼了命的反击。 高句丽迁都平壤时期正值好太王国力强盛之时,高句丽王宫倒也修建的颇为宽大壮丽,不过再雄伟的城墙也得有人去守,高藏忠心卫士不过千余,经由一天血战,日落西山之时,渊盖苏文还是带着大军杀进了王宫寝殿。 此时,华丽的高句丽王宫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乱兵的破坏下,十多个大殿都烧成了巨大的火把,烈烈火光映照着天都亮了半边,整个王宫最高的大殿满月台前,厮杀了一天仅剩下数十人的王宫卫士浑身是血,举着刀绝望的护卫在满月台下,台上,宝藏王却比他们更绝望。 弱冠登位不过几年,二十出头的高藏看上去五十年岁都有了,身披着乱糟糟的金乌王袍,头发也乱成一个鸡窝状,眼看着渊盖苏文浑身煞气,土黄色的铠甲都淋上一层显眼,带领着数不清的武士咄咄逼人逼到了宫殿下,这位可悲的末代国王禁不住哀声大喊:“渊大人,本王愿同汝向大唐投降,何苦赶尽杀绝啊!” 听着这悲鸣,就连跟随渊盖苏文而来的旧臣都禁不住面上露出了忏愧之色,眼看着神色可怜可怜的高藏,李捷都禁不住心软了,弄得渊盖苏文心头咯噔一下,抢过一张盾牌,越过了前面的武士,竟然自己到了满月台下大吼起来。“王上自去,后宫家小下臣会代为照顾的!” 愣了愣神,高藏终于绝望的踉跄回了满月台,追谁着他,忠心的王家侍卫与大臣也是跟了进去,紧闭宫门,片刻后,冲天大火熊熊燃烧,高句丽以金乌为图腾,却是兴于火,亡于火,也算一个讽刺。 烈焰足足燃烧了一夜,次日凌晨方才熄灭,遍地的焦炭参杂中,融化掉近半的高句丽王金座上,渊盖苏文终于是放心的确认了烧焦尸体,沉重了片刻,旋即命人当着李捷的面下了命令。 “传令鸭绿江畔,向唐军递交降书。” 终于忙活完了高句丽一战,李捷心头却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也不怕渊盖苏文再耍花招,告辞了一脑门事儿的渊盖苏文让他自己忙着散后,李捷干脆一个人在高句丽皇宫中逛了起来。 无趣的绕过一座座倒塌宫殿,忽然间,李捷猛地心有所感,扒开一片瓦砾,**白色的光亮中顿时让他瞪圆了眼睛…… 第327章.高丽落幕,灭国无悦 高句丽投降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候已经是傍晚,虽然还在维持着攻势,李世民自己都没了信心,召集群臣正在商讨退兵路线时候,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引起的惊奇可想而知。 身上还带着奋战一夜政变留下的血迹,高句丽信使跪在地上瑟瑟喘着粗气,一直到信使说完了,一大群大臣还是感觉不可置信,好一会,傻愣愣的契苾何力才惊奇拱手上前,犹豫着说道:“陛下,这,能不能是诈降啊?前隋征讨高句丽时候,隋军打过鸭绿水,乙支文德可用过这一招术啊!” “天可汗陛下,下臣这儿有朔王亲笔写来的证明信,还有叛王麾下负鼎,孙,齐等死硬派头颅献上,陛下可亲自查验!” “叛王?”听着这个词汇,一大群大唐君臣再一次一头雾水,还是长孙无忌行动派,赶忙下手接过了信使递上来的书信再次拆开,读了片刻后这才惊喜拜伏在地:“陛下,大喜啊!高句丽投降为真,闽王李捷劝动渊盖苏文投降,暗中指使渊盖苏文嗜杀荣留王的宝藏殇王高藏已经闭宫****而死,如今高句丽大乱,闽王正在平壤恭候陛下大军!” 听着长孙无忌的解释,一大帮大唐君臣再一次愕然无语,这一次征讨的借口可就是討奸除逆,讨伐渊盖苏文,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以这样一个结局落幕,不过,愕然也仅仅是片刻,旋即李绩就站出了朝班拱手应答道:”渊氏幡然醒悟,为大唐除去叛贼,臣以为,投降可许,当以宽容待之!“ “臣附议!”白发苍苍的于志宁也跟着站了出来,然后是刘弘基,张亮,李道宗,常何,张士贵,这一会,不论文武,意见达到惊人的统一,也难怪,都在议论着如何撤军了,突然间对手投降了,不接受怎么看都有点傻。 还是愣了一会,李世民最后拍了板,挥手就下令太监当场草拟诏书,宽恕渊盖苏文罪责,褒奖他心向大唐,封渊盖苏文为辽东郡公,为了避李渊讳,这个渊姓也正式改成了泉姓。 真是突然的意外之喜,忧心忡忡而来,喜悦而去,就连稳重如长孙无忌,李绩之流步伐间都带了些许快意,欢送着喜气洋洋的高句丽使节出了唐营,谁都没注意到,众臣离去后,李世民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兵贵神速,唐军第二天就派先遣队伍渡过了江,高句丽军队也真是诚心投降,兵器旗帜直接堆成了堆上缴到了唐营中,不愧是天可汗,李世民亲自出面褒奖了这些投降军队一通后,下令把武器旗帜返还给守御鸭绿水的高句丽守军,宽宏的气魄当即让高句丽人心生好感。 足足行军了两天,四万唐军这才抵达了平壤城下,真是如同李捷信上所说,高句丽东部国土乱成了一团,毕竟高氏王于高句丽七百多年,地方上还是有一些王族分支忠于高句丽王的,不过大势已去下,这些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这些人中,尤其以乙支文德后代乙支欢作为代表。 乙支文德曾经在隋军攻破平壤城的前提下击退了隋军,可惜他的子孙却没那么大本事,唐军先锋执失思力马脖子挂着的一颗人头,就是北部傉萨乙支欢的。 真是颇有历史意义的一次行军,契苾何力,执失思力一万骑兵在平壤城西门下左右列阵,玄甲烈烈,杀机惊人,尤其是看着执失思力马脖子下面的脑袋,看的一帮高句丽降臣更是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半个时辰时间,排场十足的皇帝御驾,李世民中军这才抵达城门楼下,渊盖苏文带领着举国数百大臣,赤着脚徒步迎了出来,纷纷跪伏在御驾前,尤其是渊盖苏文自己还披上了囚服,满是惭愧啼哭的磕着头。 “化外罪臣泉盖苏文,自大狂妄,逆天而行,阻挡大唐天军,罪该万死,请天可汗降罪。” “哈哈,先贤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泉卿能迷途知返,已经难能可贵了,何罪之有?今朕册封汝为辽东郡公,海东都护府长史,望汝日后为大唐尽心尽力,为百姓营造一方乐土!”站在御辇上,李世民满是和善的勉励一通,帝王风范禁不住让大群的高句丽降臣欢呼起来,磕头不止,山呼万岁,喊声震得开山似乎都随之颤动不已。 一片和谐中,站在城墙上,李捷则是直打哈欠,一旁,杨心怡满心复杂的亲眼看着大唐军队开进平壤城。 高句丽,到底还是灭亡了。 “殿下怎么不下去迎接呢?”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叫出那个郎君,看了好一会,杨心怡这才悸动不已撇开了眼神,好奇的向李捷问道。叹了口气,李捷却是无奈摇了摇头:“迎接做什么?反正别人都是升官发财,就本王一个即将倒霉的,去了还碍眼。” “都是因为我…”颇有些愧疚,杨心怡低下了头,这一次,李捷却是开怀的大笑着:“行了,你倒是跟着多愁善感起来,的确,有你一些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在本王自己身上,更何况,做着一切本王爷不后悔,好了,也看到大军进城了,估计本王今晚会很忙碌,不能陪你了,先回船上如何?” “嗯,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烦了!”乖巧的点了点头,杨心怡似乎又变成了长安城中李捷遇到的那个温顺大家小姐,顺从的戴上了风衣兜帽遮住容颜,不过走下城墙没两步后,杨心怡又是满心期盼的回过了头。 “殿下,听说南方崇火,闽地就在南方,原本五原的标识已经不能再用,既然如此,可不可以把金乌用在闽王标志上?”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心怡你了,给本王设计一种新的标识,一定要给本王设计一个霸气威武的标识!”毫不在意,李捷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立刻让杨心怡兴奋无比的直点小脑袋。 “喏!” 大唐占领,自然要有一个新气象模样,本来就不多的军粮,让李世民咬了咬牙,又拨出一大批赐给平壤城居民,还给七十以上老人花红封赏,这一天,倒是让平壤城欢呼雀跃了好久,夜晚时分,两天内好不容易被渊盖苏文抢修起来的高句丽王宫更是张灯结彩,盛大的宴席从深宫一直摆到宫门口。 哪怕到了亡国的边缘,高句丽贵人还是有货的很,为了讨好新皇帝,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不要钱一般的往宫里送,甚至高丽参都当大萝卜下锅,也不知道这些要都投入战争上,高句丽至不至于亡国。 宴会上倒也奇葩,亡了国的高句丽贵人们个个兴高采烈,甚至自己孙女儿都带上来了,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妖媚动人的高句丽各类舞蹈旋转不绝,相反的,作为战胜国之一新罗使节,不论金法敏还是金庾信都仿佛死了爹一般,脸拉的比高丽参都要长了,时不时阴狠的打量几眼春风得意中泉盖苏文。 这一次新罗似乎成了最大的输家,出兵十万,六万大军在蛇水几乎被一道水冲的全军覆没,被泉盖苏文特意放进来的四万包围平壤的新罗军,在泉盖苏文回军一击下,几乎一触即溃,与几十万户,人口快五百万的高句丽不同,新罗不过百万人口的小国,这一遭,几乎全国男丁都死了大半,国土上,除了收回被高句丽攻占的北方几个城外一寸都没有增加,正所谓得不偿失。 一定要在高句丽再挑起些事端,不知道女王什么时候能驾临,一定要劝动天可汗对百济宣战!盯着下方乱哄哄的热闹场面,金法敏阴毒无比的想着。 坐在皇位上,李世民还是那么大度随和,将天可汗仁慈宽容的一面展露无遗,一面与诸卿笑着看着高句丽献舞,一面品藏着地方珍馐,足足两个时辰后,这才以酒力不支为名,退到了后殿休息。 唯一令高句丽贵人们不满的是,太监们看的也太严了吧?皇帝寝宫外,萧公公与张超威风凛凛带着禁卫围成圈,无数打扮的妖艳无比或楚楚动人的高句丽贵女纷纷被拦在外头,让一肚子怀春的少女们败兴而归。 谁都没注意到,寝宫外一角,李捷却是百无聊赖的等在那里,直到好一会,才有太监来通知:“闽王,陛下召见。” “带路。“ 渊盖苏文还真是用心,原本被烧毁的高句丽王宫几个大殿愣是几天内修复的完好如初,明亮的蜡烛下,李世民正伏在案上依旧忙碌的批阅着,奏折,李捷跪伏在地上问安后也没理会,无趣之下,李捷也没好好跪着,颇有点痞气软哒哒坐在一旁。 余光中看到李捷这样一幅样子,李世民禁不住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就算竹板打断了两根,这小子总是改不过来,叹息过后,李世民终于清了清嗓子,却是冷哼着吼了过去:”闽王李捷,你可知罪?“ ”臣知罪,率兵下平壤,功高震主,臣罪大恶极。“ 李捷一副恭敬样,气的李世民却差点儿没跳起来,胡子都气歪了,暴怒的吼着:”私放钦犯,擅自用辽王侧妃顶人,你好大的胆子,都为一军之将了,你什么时候能成长点,像个大人一样。“ ”对不起陛下,如果说让人抢了女人还没有一点表示是长不大,那臣永远都长不大!“ ”一个女人而已!“看着李捷桀骜的样子,李世民再一次怒然拍在了桌面上,可惜李捷却始终神色不变,让李世民暴躁的转了两圈,又是扭过头沉声问着:“逆子,朕问你,渊盖苏文不可能这般容易妥协,除非实现有协议勾结,你究竟瞒着朕与高句丽勾结了多久。” “父皇,一面向臣许诺,一面把辽东封给四哥,坐看他抢走儿臣的功劳,儿臣的女人,父皇又是如何做想的?定州一事后,父皇又是如何作想的?”这一次干脆跪直了,李捷敲着胸脯直接顶了过来,顶的李世民当即哑然,片刻后却是无比暴怒的拎起笔筒狠狠摔在了李捷身旁怒吼着:“马上给朕滚,滚去闽地永远不要回来,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请陛下照顾好母妃。”最后悠悠然叩拜了一下,李捷站起身,却是头也不回出了大殿,看着他的身影,李世民嘴唇嚅嗫了几下,终究一言不发,等李捷走远后才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逆子!冤孽啊!” 第328章.虎,终究是虎 刚才一通顶几乎把这一段时间的怨气与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真轮仇怨,李世民绝对是李捷第一大仇人,如果不是他接连的出尔反尔,李捷何至于失去这么多,不论人,还是事,还是心。 关于渊盖苏文的一切计划都没与李世民说,何尝不是一种报复,没有真正挥兵下城,堂堂正正打败高句丽,绝对是李世民永远的遗憾,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愤怒。 不过,发泄一通,李捷自己似乎也没怎么开怀,毕竟高句丽他是彻底的败了,不但把地盘丢了,人丢了,还把身后一手建立鼎力支助的棉纺织行会丢了,别看他走时候潇洒,心头的苦涩与愤怒岂是一般人可轻易理解的,颇有些空虚与挫败感,外加刚刚喝了点酒,李捷晃荡着往家走去。 这一趟李世民召见的隐秘,李捷也没带大批侍卫,仅有一个王方翼在后头跟着,眼看自己家主上从王宫出来就跟掉了魂一般摇摇摆摆不止,看的忠心的典军校尉心头焦虑不已,偏偏每一次想去搀扶都被李捷狠狠甩开。 夜色中,两个心神全在别处的人浑然没有发现,刚出王宫时候,一双怨毒狠戾畏惧的眼神一路上送他们走了出去。 “国仙徒大人,怎么了?”喝的迷迷糊糊的新罗花郎一边毫不顾形象在王宫墙角放水,一面口齿不清的问着,也是在放水,金庾信脸上的疤痕伤口却全都狰狞的挤在了一起,咬着牙恶狠狠低吼着:“朔王李捷,淹死了咱们新罗四万多人,瓦解了咱们北上的诉求,这个该死的混蛋!” “国,国仙徒大人,属下,属下马上召集弟兄们,一定要,要为咱们新罗,报仇!”迷糊着拍了拍胸口,那个花郎立马也是狞笑应下。 花郎,看似光鲜,在新罗祭祀时候又是礼仪教化的代表,实际上在金城却是横行市井,一群纨绔官二代小混混而已,还是一般人惹不起的混混,披着一层独特外衣久了,自然胆子就大了,从他们敢去国内城找死来看,就可见一斑。 抄近道,在李捷还没到驿馆前,一大群二十多个扛着剑歪着脑袋吊儿郎当的花郎已经满是酒气突然从小巷中钻出来,没等王方翼反应过来,李捷已经被包围在了人堆里。 迎面两个肩膀左右撞来,撞的李捷一个趔趄,没等站稳,一把刀柄已经顶在他肚子上,又是把李捷打的哇的一下捂着肚子弯下腰踉跄了好几步,街头欺负人可是花郎的拿手好戏,趁着李捷低下头吐得时候前后左右数不清的刀把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住手,尔等敢对闽王下手,不要脑袋了吗?” 后面看的又惊又怒,偏偏顾及那些花郎手中的剑,王方翼暴怒的吼叫着,不想听的那些花郎却更是嚣张大笑,一面推搡着李捷,一面阴阳怪气的嘲笑着:“哎呦呦,这就是蛇水岸边一把水的朔王,我们好怕啊!” “哎呦呦,闽王,小的不小心刀把把你打吐了,可不要怪小的哦!” “朔王,杀人如麻,真是你吗?狗一样趴在地上,不会是假的吧?” “哈哈,看到没,这可是个冒牌货,咱们也算是替大唐除恶了,哇哈哈哈。” 眼看着李捷狼狈无比的晃动着,躲在一角的金庾信嘴角禁不住挑起了阴狠的笑容,王方翼看的更加着急,这功夫,黑暗中一双小手突然对着他比划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蛮儿居然迎了出来,一面打着手势,一面这丫头咬牙切齿顺着花郎们后面莫过去。 虽然登州海面上萧家大小姐被李捷折腾的惨了点,不代表她手上功夫不行,可算让王方翼松了口气,一面配合的叫嚷着,一面心头发狠要好好给这些混帐东西一点颜色看看。 王方翼心好不容易放下,片刻后却又忽然提了起来,纷乱的嘲笑声中忽然噗哧一声利刃入肉声,旋即一个花郎捂着肚皮上大口子嗷嗷惨叫着满地打滚,惊得正在嚣张折辱着的花郎所有人都是精神一紧瞪了过去,看着一大群人捂着刀柄,王方翼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那可是被围到中间,一群没轻没重的二货乱刀砍下去,就算李捷三头六臂也得零碎了。 不过,不愧是李捷,花郎一片慌乱中,猛地一股火却突然喷溅出来,腾的绕着周围喷了一圈,趁着这帮花郎狼狈的扑打着身上火苗时候,李捷从容跳出了包围圈,甚至还有功夫挥刀割下一片衣袖,在外面擦拭起了衣服上的污痕来。 “酒还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本王再不喝酒了,额,喝也喝点葡萄酒。” “漂亮!”暗中,火光映照的萧蛮儿眸子里又是一亮,拍着挺拔的秀腿小声娇呼着,王方翼也终于松懈下来,娘的,跟着这样一个主公,迟早吓出心脏病来。 “混帐东西,敢偷袭本大爷,老子要砍了你。” “我的衣袖,竟敢割我的衣袖,本花郎和你没完。” 狼狈中又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可算醒了酒的李捷却是歪着脑袋,更痞相的掏了掏耳朵,不屑的哼着:“能动手就别动嘴皮子,你们不是花郎吗?这点道理都不懂?” 王方翼都快哭了,捂着剑柄赶紧凑了过来,不想李捷又是把他往后面一推,扭了扭脖子,双眸中燃起了幽幽的火光,颇为玩味的哼笑着:“好一阵没尝到血的滋味,还真是有点怀念了!” 看着李捷从新燃起的斗志,愣了愣,王方翼终究还是退在一旁,眼看着截然不同的李捷,一大群花郎也是愣了愣,片刻后打头的老大这才歪了歪脑袋,一个五大三粗不像花郎的新罗花郎虎吼着挥拳头就扑了过去。 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对着气势汹汹铺面而来的拳头,李捷轻描淡写抓住他拳头猛地向上一挑旋即就丢在一旁,嘎啦一声脆响,捂着不自然歪向外面的胳膊,那花郎杀猪一般满地打滚惨叫着,看着同伴的惨状,新罗花郎们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哼,花郎道,不过如此,你们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吗?”李捷再一次不屑的哼道,脑门上青筋跳了跳,花郎头头恼怒哼道:“朴成性,金光彦,你们上。” 咣啷两声刀鸣,这回两个正统花郎轮着刀颇有架势对着李捷刺了过去,虎虎生风中看的王方翼依旧捏了把汗,李捷也终于没那么大大咧咧,袖口一道寒光,横刀没刺到身前他已经跻身两人中间,还是没拔刀,袖剑闪过两道血光后,这一次两人捂着胸口长长的伤口哼都没哼就倒了地。 剑痕不深,没有伤及内脏,两排肋骨却是整齐划断了,可怕的力道控制,眼看着两个同伴疼得都说不出话了,一群花郎再一次齐齐吸着冷气。 “怎么?不敢来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就轮到本王了。” 心头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抬起头时候,花郎头眼中已经出现一道雪亮寒光,慌张的举刀迎着,金属碰撞声却没有传来,反而是身边响起了刀切排骨的闷响,捂着被切断一半的胳膊,花郎头愕然的目光中,身边同伴已经屎尿气流躺下了。 简直是虎如羊群,又仿佛现任凌波,陀螺一般,李捷杀入人群旋转不已,咔嚓,臂断,噗哧,血洞,血花在暗夜中飞出灿烂诡异的图案,不愧是关中大侠,剑魔裴仁信的弟子,经历过战阵锻炼后李捷的刀法更加狠辣,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敌。 咔嚓,大腿又是被砍断整齐一半,露出其中森森白骨,回身踢去,肾脏爆裂声中背后吓傻了的花郎一台iphone6肯定是报废率眼看着李捷浑身浴血回过头,一直眼睁睁看着的花郎头干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啊~~~” 凄厉的惨叫中,花郎头放在地上的手直接被两把剑钉在地上,无趣的收刀回鞘,李捷无趣的抖了抖衣服,不屑哼道。 “学了点技巧却一点搏命精神都没有,你们还不如战场厮杀的军兵呢。” “简直帅呆了!”角落里,萧蛮儿的眼神也是亮到了极点,眼光中竟然闪出了幽幽绿色,另一头的墙角,金庾信则是由脚底凉到了顶门心,手脚僵硬立马往回抹去,好不容易摸到巷子对面的出口,他再一次浑身颤栗的僵在那里。 抱着横刀,李捷很温和的笑着打着招呼:“国内城一别,金兄一向可好?” “是,是你?” 惊骇了片刻,金庾信这才失声惊叫出来,那一夜的惊恐与慌张似乎完全占据了脑中,尤其是最后遍体鳞伤,抛弃同伴而走的恐惧,绝望,神志完全被夺,金庾信傻了一般眼睁睁看着李捷慢悠悠把袖剑划了过来,就如同面对老虎的猪鹿一样。 滴答~ “行了,别花痴了,回家!”肩膀突然被一拍,萧蛮儿吓得猛地跳了起来,回过身去,不是李捷可恶的笑容还是谁,这丫头立马不屑的抱着肩膀撇过了小嘴:“花痴?得了吧,真不知道刚才是谁让人打的跟死狗一般。” “那你嘴角怎么流口水了?” “啊?本姑娘饿了,不行吗?什么啊,根本没有,跟我站住,本小姐和你没完!” 似乎又变的活泼过头了,眼看着李捷在萧蛮儿追杀下落荒而逃没了影,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王方翼终于心头一片轻松,赶忙跟了上去…… 第329章.萧淑妃?再抢李治老婆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是不对滴。 可惜,把一大群找茬的打成半残,李捷依旧觉得很快乐,最起码刚从王宫出来那种郁结与无奈变得烟消云散,对于未来,李捷重新战意盎然,这一次,该还得都还清了,该买的教训也付学费了,再奋斗来的东西,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一路上和萧蛮儿打打闹闹回了临时的驿馆,饭厅里,长孙织,武媚娘还有杨心怡几个丫头还在等着他吃饭,温馨的一幕,家的感觉当即扑面而来,让李捷心情又好了几分。 温馨的晚饭吃过后,闲不住的长孙织又是到后院练起舞来,真正能歌善舞的杨心怡则是头疼的继续向着怎么为李捷把图腾弄得漂漂亮亮的,李捷自己则是回了书房,闽地是去定了,但也不可能窝在那穷乡僻壤等死,他要发展,他要让每一个追随他的人过上好日子。 那需要整理的可就多了,抱着一大叠杨翊为他整理的文件,李捷看的真是愁眉苦脸龇牙咧嘴,看得正蛋疼的时候,冷不丁渺渺的茶香扑鼻而来,疑惑的的抬起头,捧着着大茶壶,萧蛮儿正一脸讨好的假笑讪讪然看着他。 “有事儿?” “没事没事?”立刻把小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萧蛮儿旋即又是讨好的掏出茶杯,给李捷倒上茶,这次才又讪讪然小手一笔画:“这不是看,看王爷您公事繁重,特来侍候一下吗?” 端过茶杯却没有喝,李捷闻着飘香的绿色液体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脸狐疑,看了看茶,看了看萧蛮儿,看了看茶,看了看萧蛮儿,弄得这丫头脸色越来越僵,最后暴怒的闭着眼睛跺着小脚嘶吼起来:“有什么好看的?不喝还给本小姐。” 萧蛮儿刚伸手要抢,李捷端起茶杯就一口干了,这才笑眯眯吐出一口气:“这样才对吗!刚才那个样子真是你吗?本王还以为茶里下毒了呢?” 眼角又是猛地挑了挑,想到要办的事儿,萧蛮儿终于又是把气忍了下来,满是假笑到了到了李捷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难得这丫头殷勤,李捷干脆丢下文稿眯起了眼睛靠在椅子背上,嘴里还不断指挥着:“上面点,哎呀,过了,下面,下面,用点劲儿,没吃饱啊?哎呦,你想捏死本王是不?” “你去死吧!”指挥了半天,晕头涨脑的萧蛮儿又是气的七窍生烟,干脆很合捏了李捷脖子以下转身就跑,疼得李捷龇牙咧嘴哇哇乱叫着:“就这个态度还想求本王?” “谁要求你了!”走到一半,萧蛮儿气哼哼的跺着脚,一转身却又回来了。 “那个……” “什么,大点声!” 眼见李捷掏着耳朵,气不打一处来的萧蛮儿干脆捏着他耳朵大声嚷了起来:“那些棉纺织行会的叛徒都有免税卷,我们兰陵萧家有没有?” 真是震得眼冒金星直迷糊,好一会李捷才缓过来,扭头看着萧蛮儿得意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的李捷干脆恶狠狠掏出了钥匙。 “本来要给的,你这个态度……” “没门!”白嫩的小手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钥匙就抢到了手里,萧蛮儿还真是轻车熟路往李捷书房角落翻出一口箱子,打开后用力一抱,里面九层的免税书全都被她抱在怀里,素白的袒胸流裙下一对鼓鼓囊囊半解****都给压扁了。 “不至于那么贪吧。”李捷当即苦了脸。得意的把这些户部中书省联合免税证明搬到门口,萧蛮儿则是笑嘻嘻的把两张文书丢在他面前,又是把毛笔塞进他手里。 “这是收据,快签字,快签字!” 迷迷糊糊在萧蛮儿手指点的地方写上大名盖上闽王大印,一份往那一大叠上一丢,萧蛮儿当即心虚的就要开溜,糊里糊涂做完一切,李捷刚重新把文件端起来,旋即却恍惚的明白起来。 “不对啊,拿多少你都没数,怎么给本王开的收据?什么?婚书?” 没等溜出书房,纤腰一轻,萧蛮儿整个人连带着一千多万贯的免税文书就飞了回来,东西被放在一旁,看着李捷满是严肃瞪着自己,这丫头小脸顿时变得哭丧起来:“别看我,这是我父亲还有几个家族长老决定的,本小姐还不想嫁给你呢!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事儿也能当不知道?李捷差点没气迷糊过去,伸手捞住萧蛮儿的肩膀把她按在自己椅子上,李捷颇为郁闷的问道:“为什么萧家主突然想要把你嫁给本王。” “谁让你和本姑娘不清不白的,登州让你绑了好多天,清白都不在了,要不是因为你,本姑娘就差点嫁太子了呢!太子,比你强多了吧!” 看着李捷还是狐疑,萧蛮儿无可奈何的又是哇哇叫了起来:“好吧好吧,臭王爷你去闽地做大都督,需要的官职一定很多,萧家现在还有不少族人苦苦求官,我爹想把我嫁给你,开口要官不就轻松了点嘛,当然,这仅仅是一小部分原因,谁让你个色狼王爷玷污了本小姐清白的!” 萧蛮儿不情不愿的叫嚷着,李捷却恍然,甚至于眼前一亮,江南本土世家,闽地有多大潜力兰陵萧家绝对比关中一帮北佬知道的更多,尤其是自己去,又给闽地带来了无限可能。 要知道大唐可是关中本位制度,官员录取极大偏向关中河洛世家,不论江淮世家还是江左豪门,都属于二等公民,没想到自己一个失意者在江左世家眼中,还成了香饽饽。 不过对于李捷来说,这个消息却无意于一个好消息,失去了大半棉纺织行会支持,**开发闽地无疑困难重重的,有了兰陵萧家这样家族联姻,绝对会事半功倍,实现李捷规划的野望更是可能性增大了几分。 至于萧蛮儿,这丫头胸大无脑的,也很合乎李捷口味,想通了这些,李捷立刻笑呵呵在她脑门上一拍:“行,反正闽王府家大业大,不差你一口吃闲饭的,看你可怜,本王就收下你了!” “什么叫本小姐可怜?”差点儿没被气仰壳,萧蛮儿也是怒气冲冲蹦了起来:“当初太子求亲本姑娘都给拒绝了呢,本姑娘想嫁,大把的男人哭着求着,如果不是一堆老不死的念叨,本小姐才不嫁给你呢!” “那你现在也是本王小妾了。”拿着婚书,李捷笑的猥琐无比,得意洋洋哼着:“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去找你长孙姐,她可立了规矩,为了体现大妇威严,后进门的一律领家法一夜。” “什么家法?”洁白的额头上当即出了几滴冷汗,萧蛮儿弱弱的问着,嘴咧的老大,李捷则是继续猥琐。 “这个吗?好像是跪搓衣板,一夜而已。” 萧蛮儿脸白了几分。 “好像还有一种骑在三角木头上,也是一夜。 好变态啊!臆想着自己坐在三角木头上,长孙家一身女王服,拿着鞭子满是傲娇的模样,萧蛮儿又是哆嗦了一下。 “还有……”李捷还要往下编下去,不想这妮子已经双眼无神,两根食指对在一起,碎碎念的嘟囔着:“家法~家法~”扭身往外溜了,免税文书都忘了拿。 “这丫头!”好笑的看着她流仙裙上白嫩裸背,李捷乐不可支的坐了回去,刚端起文书,冷不丁又是一声怪叫:“等等!” 纤腰一轻,萧蛮儿又是被兜着圈子抱了回来,挤在了桌面上,这一会李捷更是双眼溜圆震惊的瞪着她,尤其还带了点令萧蛮儿害怕的神色,男人的冲动与**裸的**:“你刚刚说,太子曾经下婚书与你们兰陵萧家?” “没,没错啊?逃婚我才跑海上的,结果,结果又碰到了你这个色狼王爷……”略有点害怕,萧蛮儿颇有些不自然的说着,却让李捷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个太子?” “除,除了当今太子,还,还有谁?” 李捷双目中,火焰燃烧的更为明亮,历史上,兰陵萧家嫁给太子李治的可有一个著名女人,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萧淑妃!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说话不经大脑的丫头,竟然是那个与武媚娘争斗失败,悲惨而死的可悲女人。 虽然婚书签了,兰陵萧家默许,就算萧蛮儿成了萧淑妃也是闽王萧淑妃,但与李治决裂,一种和别人老婆偷情的禁忌快感依旧令李捷感觉心头的兽性不可抑止释放出来,哗啦一下,桌面的砚台书信被丢得满地,李捷压着萧蛮儿的娇躯,把她压在了桌面上。 “你,你要干什么?”炙热的**目光下,萧蛮儿不由自主的哆嗦问道,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吐出灼热的气息,李捷颇有些急切狠戾的说着:“你是本王的小妾了,当然是教你妾应当怎么做!” 两只小手全被李捷压在头顶,畏惧的挣扎中,萧蛮儿冷不丁杏眼瞪的溜圆,她从未被人品尝过的芳香红唇,赫然被李捷吃到了口中…… 第330章.一夜两新郎 长夜漫漫,迷茫着雾色中隐藏着某种暧昧的气息。 唔唔唔~ 含糊的声音中,男女间趴在桌子上做着最原始的博弈,被李捷霸道的吸允着丁香小舌,不知不觉中一种迷乱的情绪回荡在脑海,就好比最浓郁的阿芙蓉甘露,让萧蛮儿不知不觉得沉浸其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捷的手已经松开,被压制的一双小手不但没有继续抗争,反而难耐的搂住了李捷脖子,搂得如此用力,就仿佛要把李捷塞进自己身体中融为一体那样。 处子的芳香更是勾动了李捷狂躁的**,松开了萧蛮儿皓腕后,一双手灵活无比就顺着佳人腰间衣摆钻了进去,一路上势如破竹,片刻后柔软的峰峦就拿在手中。 真不愧是江南美女,水秀山明之处孕育出的精灵俊秀,李捷触手之处宛若凝脂酥酪般柔软嫩滑,随着要害之地被侵占,萧蛮儿的闷哼声也是愈发频繁,秀丽的眸子中翻着迷乱的水波。 男人总是贪婪的,把玩着挺巧峰峦片刻,李捷就更加不满足,平时笨拙的手这一刻如有神助,右手还在流连,左手轻巧的在萧蛮儿裙带在后面一解,长裙就柔顺的滑落在地上,大唐的女人可没有打底裤一说,两条象牙的修长**随着长裙褪去,直接暴露在了跳动的火光中,火光摇曳,映照在上面跳动的影子更是增添不少神秘的魅力。 不过,就在李捷想再继续一步时候,腿上一凉萧蛮儿却猛地惊醒过来。 “哎呦~” 洁白挺拔的修长**的确是男人的恩物,尤其是健美棱角的大腿膝盖,不过这种诱惑带着十足力道与男人最宝贝的兄弟来个亲密接触后,诱惑也变成要命了,可怜的堂堂闽王刹那间脸色煞白,捂着下身就退出去两步,双眼发直的的瞅着萧蛮儿,差点就没吐白沫了。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衣衫凌乱下,萧蛮儿也是禁不住慌乱起来,摆着小手语无伦次的解释着:“那个,那个,长孙姐可说很疼的,我,我,现在不能给你,我先去找长孙姐了,先走了!” 拎着裙子,一溜烟萧大小姐就溜出了书房,原地气的李捷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倒地而亡了。 “什么萧淑妃,分明是萧蛮妃吗!” 到嘴的丫头飞了,欲求不满的男人也是相当可怕,哼唧着批阅一大堆公文,连吼带叫训了好几个倒霉鬼,一直到夜色浓郁,李捷这才气哼哼回去安寝,刚刚吃了一脚断子绝孙踢,想着长孙织几个丫头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李捷也没好意思再去找她们,径直回了自己卧房。 不过刚在房间走了两步,冷不丁李捷就警惕起来,整个房间中都弥漫着一种独特的香气,朦胧的飘着一层青烟,绝对不是自己常用的熏香,甘甜的气息中带着一种独特诱惑,耳畔,更是有人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盘旋。 谁? 刚刚遇到一起围攻,李捷情不自禁把修中短剑摸了出来,缓步警惕着向屋内摸去,卧室中陈列乎一切入场,丝丝热力与水汽从屋后传出,绕过了床榻,李捷的瞳孔禁不住猛地睁大了。 轻纱幔帐围在左右,冒着蒸汽的浴桶中,一个姣好的身影正缓慢的梳洗着,隔着沙幔看不清人影,偏偏尽情展现的腰肢玉璧给人无限遐想的诱惑,眼看着女人曼妙的身影在幔帐后面来回摆动展示,李捷也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唰的一下幔帐剥落,异域风情的佳人立马惊吓的双臂护胸躲回了水中,惊恐的如同小鹿般容颜,手指间露出的白嫩肌肤更是引人犯罪,意外了下,李捷的脸色却阴了下来,沉声问着:“不要装了,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活命。”把戏被戳破,演下去也就没了意思,毫不顾忌**着身体站了起来,金胜曼光嫩的鹅蛋脸上满是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说出这一句话,倒是让李捷愕然了。 “谁要杀你?” “闽王,你!” 藕段般玉臂残绕在李捷脖子上,带着花香与热气的身体贴在了李捷背后,尤其是一对绵软,隔着衣服依旧蹭的李捷心头浮躁,金胜曼的语气却还是那么平静,慢悠悠从容的叙述着:“殿下辽东以失,小女子作为新罗圣骨,对殿下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 “海东局势诡谲,为了保持海东新占领地的平静,陛下还是会重视与新罗的联盟,这个样子,那我的身份就无益而有害了,如果是以往,殿下还不会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不过经历辽事如此多的背叛后,成长起来的殿下小女子可不把握。” 尖细的下巴趴在肩膀上,嘴唇轻轻贴在了李捷耳畔,倾吐着芳香,金胜曼诱惑的叙述着:“如果不取悦殿下,就在殿下离开辽东前几天,一旦下定决心除掉我,我就连机会都没有了,你说对吗?殿下?” “呵呵,那你就不怕孤玩完你,还是会杀了你?”对于这个聪明的女人,李捷也是表现出了兴趣,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笑问着,点点狡黠的笑容也在金胜曼的脸颊上绽放。 “如果再加上新罗呢?” “取悦殿下不过建立一种途径,有了这层亲密关系,殿下或许才会信任我,扶植一个自己的女人在新罗对殿下也是有益的吧?海东这个地方,胜曼就不相信殿下不会再回来?” “你很聪明!”终于是点了点头,健美的双臂一用力,金胜曼轻柔的躯体立刻被扯在了前面,颇为熟练在桌面上一哗啦,桌面上的书笔文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猛地被压在桌面上,金胜曼当即惊呼了一声,这个功夫,李捷却又谨慎的分开了她的腿把自己挤在其中保护起来,这才满是侵略性眼神盯着她傲慢的说着:“你的提议,本王接受了。” 金胜曼终于眼神一亮,旋即却又再一次惊呼,这一次可不需要拨衣服,简直是颇为粗鲁,李捷挺身而上。 无关**情,纯粹的**交织着利益,偏偏比以往要更加刺激,尤其是知道身下这个委曲求全的女人是未来新罗女王,浓郁的征服感同样让李捷兽血沸腾,飘渺的秘药熏香与水雾在房间中编织出一张独特的网,朦胧中网不住的如哭似泣呼声与释放的快意交织在一起传出去好远。 昏暗的灯光下仅仅能看到人影晃动,不过声音却依旧清晰入耳,蹲在床下,萧蛮儿一张小脸发白,胆战心惊的咬着手指。 “看,看起来真的很疼,金胜曼都惨叫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这声音好奇怪,怎么听的人家心跳加快呢?”面色绯红,偷听的小丫头咬着指甲奇怪的想着…… 次日凌晨,平壤城,新罗使团驻地。 一大群花郎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李捷的刀法毒辣无比,让新罗人痛不欲生的同时,偏偏死不了,心惊肉跳的带着郎中抢救一夜,凌晨时分,金庾信一双疲惫的眼睛满是血丝,这才从使馆出来,摇晃着往外面酒馆走去。 两次把手下丢个精光,估计金城各家真骨贵人已经恨得自己要死了,甚至可以想象这一批残废带回去,善德女王那张难看的脸,捂着昨晚脸上新添的刀疤,金庾信踉跄的在酒馆中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满是烦躁的吼着:“来人,上酒!” 酒壶摆放在身前,金庾信想都没想就昂头灌了起来,刚喝了一口,却禁不住将烈酒全数喷了出去,呛得一张白脸发红。 “这,五原的烈酒,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殿下赏你的!” 这时候金庾信才看清,给他拿酒之人的不一样,望着兜帽下王方翼那张冷厉的脸颊,金庾信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殿下要见你,来与不来,自便。” 冷酷的说完,王方翼转身就走,犹豫了片刻,满是恐惧,金庾信依旧跟上了脚步。 恐惧,真是腐骨蚀心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横七竖八尸体倒伏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令人作呕,跟着王方翼进了这么一个院子,金庾信腿肚子都抽筋了,咬着牙迈着步伐,这才强挺着走进了屋里,令他愕然的是,等候他的不是闽王李捷,而是一个披着长披风的女人背影。 “姑娘,你是?” “许久不见,国仙徒风采依旧啊!”淡笑着转过身,金胜曼悠悠然的打着招呼,瞬间,金庾信的瞳孔张到了极限,失声惊叫道:“良城公主,怎么是你?” 几刻钟后,几个新罗使团的花郎还在吊儿郎当喝着酒调戏着高句丽女人,冷不防一旁钻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扯着几个花郎的衣领,金庾信提着带血的剑亢奋无比的吼道:“快,传信给金法敏将军,告诉他本国仙发现百济人绑架了的良城公主,让他速速带人救驾!” 有时几刻钟后,满是百济人尸体的院子里,经过“血腥厮杀”的金庾信仗剑傲然侍立在金胜曼旁边,匆匆赶来的金法敏看着这遍地狼藉也是心头纸条,轰然拜倒在地:“末将见过良城公主。” “没有时间磨蹭了,本宫被海盗劫掠完全是百济人与高句丽泉家的阴谋,速速护送本宫回国,我有重要情报要面见女王!”满脸严肃,金胜曼冷声命令道…… 第331章.海东卷终 突然间,原本纠结于高句丽边境领土十城的新罗使团突然就离开了平壤城,还真是颇引起了些惊奇,不过,少一个分蛋糕到底是好事,除了某个风流陛下可惜新罗女王玩不成了外,平壤城上下倒是没兴起什么波澜。 因为大家都很忙。 征讨辽东的大军大部分都是全国招募的兵募,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来到辽东这冰天雪地征战所图的什么?无非是钱财与功勋。 功勋朝廷上下正在统计,估计如果不是大功劳,目前是兑现不了,必须回到长安中原再说,所以急不得,剩下的也就是图财了,毕竟还有些终于高句丽王室的臣僚分散于各地,这些天征讨叛逆唐军上下可谓无比踊跃,唐军所过之处贼寇灰飞烟灭。 至于被唐军将士顺道清空的各个城府粮仓钱库以及不少高句丽富人家财帛锦缎,娇妻美妾黄花闺女,这就暂时没人注意了。 “平叛战争”足足进行了十多天,功勋卓著的唐军大军这才重新在平壤城下集结,几乎每个官兵身上的包袱都是鼓了几分,不少官员的辎重车中还多了几个艳丽的高句丽女人,这样的抢掠就连皇帝李世民也没办法,当然,李世民也不在意。 “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搭建起来的硕大观兵台上,十多个铁皮卷成的大喇叭摆放在前面,李世民的怒吼顿时传出方圆十多里,听到皇帝的亲口夸赞,六万大军当即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欢呼声好久才停歇,对着大喇叭,李世民则是继续声情并茂开始了他的演讲:“将士们,你们从五湖四海而来,有的才刚刚放下锄头,有的则是父母妻儿翘首以盼,为了朕的命令,你们依旧放下一切汇聚在朕的的战旗下,朕感谢你们……” 台上,李世民在大声讲演着,跟在他身后,一面装作倾听,一些重要将领们则是在偷偷地窃窃私语,尤其是李绩似乎颇有些不安。 前两天,鸭绿江以北的丸都地区,太子推荐的太原王氏王一安为大都督,刚刚成立了安东都护府,管理辽东都督府以北土地,偏偏鸭绿江以南的汉江流域,李世民就像遗忘了一般,目前为止没有成立任何官署。 虽然鸭绿江以南拿下的很容易,几乎是没流几滴血,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吧,泉盖苏文可被封为辽东郡公就在本地,虽然逼得宝藏王****后盖苏文在高句丽旧臣中威望下降了不少,可他毕竟独裁高句丽数年,假以时日,难保不卷土重来,到时候高句丽征伐战的战果可能全都付之一空。 “长孙司徒,如今撤兵在即,陛下在平壤城方面就没有考虑吗?”到底按耐不住,李绩还是小心翼翼凑合到了长孙无忌身边小声问着,不料长孙无忌却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在昨天,陛下不是刚刚征发了四千余府兵驻扎平壤城吗?” “偌大的高句丽东部,四千余人撒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李绩顿时急了,颇有些恼火的小声咆哮着:“陛下忽略了渊盖苏文的危险,长孙司空莫非你也忽略了?没有一个主事者能行吗?” 被喷了一脸口水,长孙无忌不得不幽怨的擦了擦胖脸,这才对着激动的李绩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些府兵来自东藩,你忘了他们曾经是谁的部下了吗?” “东藩,不就是……,莫非?”一句话没说完,李绩脸却禁不住白了,就算他也不禁声音颤抖着求证的看向长孙无忌,在后者点头应下后,李绩一言不发的退了回去。 对此事上心的还有不少人,眼见李绩都都这么退回,能做到如此高官,大臣将领们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有全都聚精会神听起李世民的训话来。 “如今辽事已定,神州九域,完全回归大唐的怀抱,将士们,朕将带领你们,回家!” 颇有后世大学校长风范,李世民讲的颇为精彩,可惜和后世开学典礼的学生一样,直到李世民一句大军开拔,我们回家。全军将士这才兴奋的大声欢呼起来。 回家,一个多么令人亲切的词语,随着各级军官的整队声,庞大的唐军黑色军团终于踏上了回乡的脚步,最后颇为感慨的回望了两眼阳光下,石头堆垒而成平壤城高大城墙,李世民也终于从观军台上走下,轻松的加入了队列中。 就在唐军远征军终于达成目标轻松的返乡之时,平壤城内的王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色。 “拜见句丽郡王,大都督,拜见辽东郡公,长史大人!” 百多高句丽旧臣外加不少中原官员全都大礼拜下,或是平静或是激动的山呼着,立在一侧,很低调成为句丽都护府长史的泉盖苏文也是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身边,那位令英国公李绩都很忌惮的角色,却是满眼激动与阴狠的高高平举起手。 “众卿平身!” “本王当于众卿同进退,共富贵!”满怀踌躇,等一帮臣僚站起后,新晋句丽郡王,句丽都护府大都督李承乾昂声激动的说道,当即,泉盖苏文等人全都是再次拱手弯腰:“臣等愿辅佐大王,肝脑涂地!” 最初,李捷所提的战略状态,外加李世民自己修正的辽东局势,至此终于完全达成了,李承乾据鸭绿江以东,李泰据安市城以西,中间是朝廷建立的安东都护府,战略缓冲的分隔开了两者,如此三分高句丽,占时将整个高句丽局势完全稳定了下来。 不过,这个构想最初的提议着,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输家。 金州海湾,一支庞大的船队停泊着。 早在李世民退兵前几日,李捷已经退回了海边,和意犹未尽的齐王李佑汇合,这一趟虽然李捷还是两手空空,铺天盖地席卷高句丽的海盗们却是收获颇丰,有了钱,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翻,这个辽东之地少数几个繁华的地方之一也自然成了首选。 还是那个小竹楼,三楼,好几个漂亮妞围着一个大圆桌,当即成了锦州港一大亮点,不愧是美女效应,不少金州的富户还有过路海盗都禁不住徘徊在楼下,流着口水看个没完,不过,却没有不开眼的敢上前打扰。 不说门口二十多个人高马大的凶悍卫士,单单一面金乌凌日的大旗已经让人望而却步,这可是海上之神闽王的新旗号,敢于向着这个旗号龇牙的海盗已经全都喂了鲨鱼。 如此威严的尊敬下,萧蛮儿,新晋的闽王淑妃却不满意,看着一桌子菜肴不是鱼就是咸肉,这丫头禁不住就郁闷的咧了咧嘴哀嚎着:“怎么又是这些东西啊?” “不错了,离开金州港,又要有两天在海上漂泊了,到时候能有米面吃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扒拉着米饭,李捷倒是颇为满足,一旁挨着的裴莹也是小心翼翼的劝说着:“蛮儿姐姐,要是吃不下这些就多吃些菜吧,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从蒸鱼上挪开目光,看到一大堆不是紫菜就是海带,萧蛮儿再一次悲哀的垂下脑袋。 眼睛转了一圈,长孙织,裴莹,武媚娘都是默默地扒拉着米饭,李捷自己心里却酸了一下,突然放下了饭碗,颇有些歉意的深情说着:“苦了你们了,别的王妃嬬人都是舒服的呆在长安赏花饮酒,吟诗作对,你们缺的和本王奔波操劳,李捷有愧啊。” “别这么说,郎君。”也是放下碗,温柔的挽着他的手,长孙织倒是颇为开朗笑道:“能帮上郎君,也是织几辈子修来的幸福,想那些笼中鸟一样天天就是吟诗绣花,那样的日子还不如杀了我呢。” “是啊,如今也比深宫大内快活多了。” “跟着郎君,还能捡拾到很多新的药材,新的知识,莹儿不苦!” 武媚娘与裴莹丫头也是温馨的笑着说着只有萧蛮儿还是那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垂着脑袋:“回了登州,你要安排本姑娘好好吃一顿,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李捷倒是被她这刁蛮的样子逗笑了,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好,听说五哥把我要的西红柿都从藩商那儿找来了,回去我请你吃茄汁鱼,番茄炒鸡蛋,一定吃到蛮儿你肚皮挺得老高,在吃不下为止,如何?” “我,我才不要吃鱼了呢!”可惜,萧蛮儿很不给面子的撇过了小脑袋,眼看着李捷也是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垂着脑袋,其余三个丫头禁不住很开怀的乐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当即回荡好远。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刚说到李佑,后脚李佑就已经急急匆匆跑了进来,看着他满面焦急的模样,李捷当即心头咯噔一下。 “五哥,出了什么事了?” “莱州来报,就在昨天,九弟你的五原军哗变了!” 站起身后,李捷禁不住晃了晃,一旁的长孙织与武媚娘等丫头立刻一齐撂下饭碗,急促的共同催促着:“不能再耽误了,郎君,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嗯!” 海风**,三桅大船每一面帆都被吹的鼓鼓的,一大群海鸥也在船队上空盘旋不止,站在船桥最后段,远远眺望着余辉冢金州港越来越远,李捷禁不住拧紧了拳头,颇为愤恨的低吼着。 “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那时候,我的东西,谁都夺不走!” 第332章.哗变,五军,散 就算结实的上等四轮马车,如此狂奔下车轴依旧嘎吱嘎吱的**作响,晃动中似乎要随时散架一般,八匹马在车前亡命的狂奔着,颠簸的道路让整辆车都上下起伏,哪怕最狂暴的风雨都没有过这般颠簸。 车内,扶着窗口,长孙织的脸颊苍白,强忍着不适感,对面,摇晃着坐到座椅上,李捷沉闷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而可怕,抓着椅子背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海路快不得,到底还是走了两天两夜,从登州港口刚一下来,沸反盈天的鸣鼓声与吵闹声在船港都听的一清二楚,李佑焦急的调拨起王府卫队去弹压,李捷与长孙织则是直接跃上了马车,纵马狂奔。 “郎君,别太担心了,杨叔还有王长史,许长史全都在,一定会没事的!”看到李捷这样一幅表情,长孙织禁不住担忧的劝说着。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找烟一般,李捷突然猛地在口袋里翻找起来,急切而又狂乱,看的长孙织禁不住更加担心,片刻后,她却愣了愣,口袋中,一块**白色晶莹光芒的玉石被李捷掏了出来,拿着那东西,李捷出奇的镇定下来。 “贞观初年之奇观?”看了两眼,长孙织禁不住惊奇的惊呼道,拿着那东西,李捷也忍不住意外的抬起头:“你认识这东西?” “贞观初年,陛下继位之时,天降陨星,化作七块散落各地,蓝天刺史以祥瑞进贡中央,经由我父亲递交给陛下,这是其一,三年后,大破突厥颉利,得其二,这东西真的很罕见,在我父的《奇物志》上记载的很长一段话。” 长孙织也是回忆了一段时间才记忆起,拿着那一块东西,李捷却是低下头再一次沉默起来,这一块东西就是在高句丽王宫中找到的奇宝,也是与李捷颇有缘分的一个物件,带他穿越而来的诡异玉玺残片。 古怪的墓室,空空荡荡的棺床上就放着这么一块玉玺,刚要伸手去拿,惊呼声,枪响,子弹呼啸,惊愕回过头,倒地的学姐,沾染上血后破碎的玉玺,所有记忆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出奇的,李捷心头烦躁散了许多。 “萝儿!” “怎么了?”长孙织慌忙应答着,看着她,李捷忽然笑了笑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什么吗,莫名其妙的。”终于见到李捷一个轻松的笑容,长孙织心头禁不住也松了下来,却是埋怨的嘀咕一句。 原计划是走陆路沿海边南下去闽地福建的,所以从辽东撤回后,五原军的营地在港口最后方,挨着大路的小山谷旁边,军营的鹿寨围成了一大圈,数以千计的军士全都围拢在了营门口,神情激动的争吵着。 “让开,你们这些辽东蛮子再不让开,老子可就要杀过去了啊。” “老子要回家,凭什么那些姓王的,姓郑的,那些关中世家的人就能回五原,凭什么我们就不行。” “老子才不要去那流放犯人的地儿,让我回去!” 乱哄哄的吼叫声中,拦在门口新招募进来那些契丹人,靺鞨人颇为不适应,少部分忠于职守的兵士也是茫然无所适从,这个时候,一声老迈的喊声却是在后面响起:“都给老夫住口!” 眼看着老杨翊伛偻着身子,拄着拐杖颤抖着上了前,混乱的五原军当即静了静了,毕竟老杨翊是一手拉起这支军队的元老之一,好不容易震住了场面,杨翊吹胡子瞪眼伸手从人群中拉住一个蹦达的最欢的校尉军官就怒吼着:“他们闹,你杨威也跟着闹,忘了你自己是什么出身吗?” 一贯标榜精兵的前骁果军众闹出这样的事,杨翊恼火的同时,却也是恨铁不成钢,不想被他拉出来的校尉杨威满是苦涩的拱手拜了下去,涩声说道:“可是,三叔公,我真的想回家啊?我们家您也知道,阿娘,阿耶他们还盼着我能振兴祖业,我真的不能去那个蛮荒之地啊。” 老杨翊禁不住哑然,旋即,围拢在外面的五原军其他兵士也是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长史大人,我们真的想回家啊,去了那个蛮荒之地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想埋骨他乡作个孤魂野鬼啊,呜呜呜。” “长史大人,您就放我们回去吧。” 乱糟糟的喊声越来越激烈,,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士们都跟着动摇了起来,杨翊禁不住也是惊慌了起来,老脸发黑恼怒的昂头大吼着:“你们莫非要造反?忘了军纪了吗?你们这么逃回去全都要当逃兵处置!” “那我们也要回去!” “对,死也要死在家乡!” 非但没压住,激烈的喊声反而愈发的暴躁,气的怒目圆睁,老杨翊直接举着拐杖高吼了起来:“弓弩手出列,再敢骚乱动摇军心格杀勿论!” “那就杀了我吧,三叔公,只要把我的骨灰运回关中。” “你找死!” 就在杨翊红着眼睛要挥动拐杖下杀手时候,远远的,车轮的响声猛地传了过来。 “住手!” “王爷?”随着马车轰然甩出去撞成了碎片,乱哄哄的响声中,不论镇压的还是哗变的军士都禁不住呆了一下,旋即看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的李捷长孙织,乱哄哄的军士情不自禁的惊讶叫道,原本纷乱紧张的气氛也轰然一空。 仿佛李捷的目光有魔力一般,他的视线看向哪儿,哪儿的兵士就低下了头,片刻后,乱哄哄的营门口重新变得死寂, 可算松了口气,杨翊拄着拐杖快步来到了李捷身旁抱拳施礼道:“殿下,老臣已经给刘总管传去了消息,稍后水军就会过来弹压,殿下勿忧。” “不,用不到了。” 李捷却是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个建议,在杨翊的愕然中,李捷高高举起双手对着营门口堆积的将士们大声喊了过去:“你们都想回关中吗?” 情不自禁,聚拢的将士纷纷点起了头,杨翊心头咯噔一下,昂着头,李捷脸上却满是神往也是回忆了起来,漫漫的感叹说着:“其实本王也想回关中,也想回长安,宫中,本王母妃还盼着本王回去,繁华的长安,热闹的街头,还有这本王不知道多少美好的回忆。” “殿下!” “好,既然如此。”没等老杨翊说完,李捷已经再次高举着双手大喊道:“本王就此宣布,五原军正式解散,一会本王会调来名单逐一划除,将士们再等一会,勾掉名册,放下武器,拿上盘缠,今晚聚一聚,明天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关中了。” “殿下不可啊!”噗通一声,老杨翊就跪倒在了地上,可惜李捷却是很坚决的摆了摆手:“照孤说的去做!” 不甘心的拱了拱手,老杨翊不得不领命出了去。 军营内,大操场,原本军官们发号施令的地方如今却摆上了几张大桌子,拿着厚厚的花名册,对着人头,几个书记官忙的满头大汗,在一旁,刀疤刘等军官统领的脸色全都很难看,眼睛瞪的溜圆的看着前来除名一个个军士,瞪得这些人羞愧的脑袋差不点没低到裤裆中,另一头薛擎则是同样羞愧躲在一旁。 刚刚他的部下也闹得很凶,别人忙着四周弹压时候,这家伙却是躲得远远地,面对不了部下,李捷大度的解散了军队,同样让他感觉面对不了李捷。 最忙碌的也就老杨翊与王玄策了,这趟去的闽地可不是什么善地,没有军队撑腰的话,闽地世家很可能把自己家王爷连皮带骨头给吞了,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两人不得不急三火四去安抚剩余的三千多个辽东拐出来的傻乎乎靺鞨人,契丹人,总不能让李捷一个光杆司令去闽地拼搏开拓。 不知不觉中,一股茫然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五原军军营,眼看着自己名头从军册上,划掉,当场还发了两贯钱盘缠,按理来说可以光明正大回乡了,不知道为什么,把穿了经年的衣甲上缴给上司军官,每个人心头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怎么也没想到闽王真的答应了。 尤其是看着没事人一般领着王妃在点将台看星星的王爷李捷,那种愧疚感就更加浓郁了,最后一个晚上,除了名的兵士按照原来的伍三三两两聚到一起,想说些什么却总是说不出来。 朔王绝对是说话算话,登州来弹压的兵士被驱赶了回去,旋即反而是大批的猪羊,鱼肉贝类面食输送过来,登基还在继续,夜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一头火头军却是率先摆起了摊子,几百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一头头可怜的猪羊掉了脑袋被丢了进去,五原军独特的酸辣口味弥漫了全场。 “都多吃点吧,辣椒本王可没打算在关中卖,回去了,可就吃不到了。” 吃饭点,李捷又是毫不顾忌扯着长孙织到了军队中,随便找了个大锅就捞起了肉和面来,一面捞,一面他还爽朗地说着,看的周围五原军军士却是更加的心酸,实在按捺不住,好不容易达成所愿的杨威,杨翊的大侄子终于颇为愧疚凑合到了李捷身边。 “殿下,您把我们都放走了,您去闽地要怎么办啊?” “呵呵,这个吗?”吞下一大口肉,长孙织气呼呼的拿着手卷为他擦着领子,李捷则是大大咧咧哈哈笑着,不过没等他回答出来,营地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在李捷一圈人惊奇不定的眼神中,与门口侍卫交接了一下,几个黑影饿死鬼一般就杀到了军队中,正好挑中了李捷所在的大锅。 真是稀里哗啦吃猪食那样,面条伴着汤一眨眼半锅就进去了,看的李捷禁不住脑门青筋直跳,跳着脚嚷嚷着:“你们谁啊?跑本王军营里混吃混喝?” “额?朔王爷?小的们是您的兵啊!” 第333章.希望,闽王铁林 被辣的眼泪直流,还一面端着大碗往嘴里胡吃海塞着,满肚子离别情愁的杨威都禁不住看的目瞪口呆,大度设好不容易才抽个空回答一声,听的李捷却还是那么葛朗台的跳着脚嚷嚷着:“胡说,老子记得你,你早就被老子调到盖州当宪兵队队正去了,装什么大头蒜?” “那可不行,朔王您答应我们的报酬还没发呢,我们当然还是您的兵了。”啃着熟烂的猪蹄,大度设满是得意的哼着:“还是大营的伙食好吃啊,不枉我们哥们千里迢迢从辽东追出来。” 又是额头青筋跳了跳,李捷最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来晚了,五原军已经被孤解散了,欠你们铁勒兵多少报酬一会儿找杨司马领一下吧。” “那可不成,殿下,您许诺给我们的可不止是钱,别忘了还有净湖城天堂般的生活,五原现在不归您老管了,那俺们可要跟着你,啥时候再建好一个净湖城,啥时候才能算。” “哼,随你吧。” 看着几个饿死鬼胡吃海塞,没等吃完似乎就饱了,打了个饱嗝,李捷悻悻然撂下了碗去了一旁,欢呼一声,大度设又是继续塞了起来。 “兄弟,那闽地可是蛮荒未开化之地,听说瘴气四溢,到处都是食人生番,你,你真要和闽王殿下南下吗?” 傻愣愣看望完这一切,杨威禁不住好奇又是拉住大度设问了起来,不料一下子拉的这家伙噎着了,翻着白眼咳了半天,这才没好气的嘟囔着:“之前你们唐人眼中,五原不还是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我们这些塞外胡人都是茹毛饮血之辈吗?” “净湖城那地方老子以前去过不下十次,冷不丁就变成繁华的如同长安一般天堂大城,能办到这些,王爷不是神人下凡还是什么?跟着他,准保没错。” “兄弟,老哥我可告诉你,老哥之前可是铁勒大王子,就是见识到殿下这神迹,才死心塌地跟着,看着吧,要不了多久闽地就会繁华起来……” 大度设上嘴唇顶天,下嘴唇撑地,说的大实话,听的杨威却是一愣一愣的,另一头,一面走着长孙织一面噗哧笑了出来,颇为好笑的挎着李捷胳膊问着:“郎君,你在哪儿找到的这么个极品托?铁勒大王子?他怎么不说自己是真珠夷男呢?” “我上哪儿知道去?”李捷也是颇为无奈摸了摸鼻子。 兵营中的纷乱一直持续到子时左右,难得一次没有晚操,吃过饭后各军就纷纷散去,杨威的帐篷中,一伍十个人,八个都在收拾着行礼,唯独一个胡子拉碴的辽东大汉吃饱喝足了就倒头躺在了行军床上。 “嘿,以前老子沾枕头就睡,进了这五原军,晚上没折腾一通,还睡不着了。”一片沉默中,翻了两个身,胡子大汉却是忍不住率先嘟囔着抱怨起来,听的一旁的振武校尉张江禁不住笑呵呵的打趣道:“那估计老哥你就得适应好长时间了,明天就能回家了,摆脱这个毛病还真的很久。” “老子才不回家呢。” 黑胡子大汉的话禁不住让其余几个人都是禁不住手头僵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张江干巴巴的笑了笑圆了场:“胡子老哥你不是说笑吧?今天老弟可是看到你也去脱了军籍!怎么不回家?” “回家有什么好的?老子之前可是营州军的,跟着张夫老大混的,朔王改封闽王,军籍肯定会变的,不借着这个机会把营州军籍换成闽王军籍,老让人当成外人,老子傻啊?” 乐呵呵从枕头里摸了摸,一个写着消毒剂的红葫芦到了胡子大汉的手中,一面乐呵呵灌着,胡子一面还笑意盎然的说着:“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军队?吃的喝的,我们张夫老大都没曾这么好过,还能打,辽东那一场硬仗跟着王爷没打过?这一趟去闽地,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这回没有奸人在背后使坏,立功的机会大大的,反正老子是当一辈子兵,要是错过了这么好的事儿,将来还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行了,不和你们扯了,明晨王爷肯定会重新登记愿意跟着他走的人军籍,老子要早点睡,可不能错过了!” 又灌了一口酒,小心翼翼的收起葫芦,胡子大汉还真是立马鼾声如雷,殊不知他的话让其余几人全都没了睡意。 “反正要当一辈子兵,上哪儿找这么一支队伍?”胡子刚刚说的话,杨威禁不住反复喃喃嘟囔着,好一会,一抹坚定突然在他眼中闪过,再看同帐篷的几个兄弟,他们眼中,也有着某种决定。 笑呵呵的把随身行礼一丢,杨威也是翻身躺在行军床上,舒心的进入梦乡。 次日凌晨,军将营,刀疤刘还在咕噜咕噜的做着美梦,冷不防一脸凉水扑面而来,一个激灵坐起来,却是李希烈那胡子大汉端着盆笑呵呵的嚷嚷着:“老刘,改出早操了。” “切,老子手下那帮畜生都回乡了,还出个球的早操啊,别折腾我,老子还要接着睡。”翻了个身,刀疤刘又一次合上了眼睛,李希烈却全然没在意,依旧笑呵呵说着:“你不去我可去了啊,我李希烈忠心耿耿,就算当个小兵,这时候也要给殿下支持。” “别介啊,等等我!”冷不丁睡意全无,刀疤刘也是一个激灵蹦了起来,拍着满是黑胸毛的壮实胸膛就虎吼道:“老子跟着咱们殿下可是最早的,忠心会次与你?走,跑早操去!” 闹闹哄哄,两个壮汉就出了门,不过刚绕到操练场,俩人儿却禁不住傻了眼,几个书记官还在拼了命的记录着什么,操练场上登记完的队伍却是早早按照原来的建制排列好队列,等待各自的主官。 “嘿,你小子不是回乡了吗?”眼看着杨威还在号令着队伍,烈火旅也是差不多整齐不差的列着队,刀疤刘禁不住怪叫着一巴掌拍了过去把杨威拍了个趔趄,恼火的扭过头,可惜看着自己脾气火爆上司一对儿牛眼,杨威禁不住心虚的摸着后脑勺陪笑道。 “下官,下官这不是为了重新加入闽王军吗!” “闽王军?”这会轮到刀疤刘纳闷的挠了挠头。 这么一番折腾,毕竟军队还是缩水了,新征召的契丹人,靺鞨人没少,作为主力的原五原军这一遭则是又走了两千多人,步兵骑兵杂七杂八就剩下五千余,不过早操跑过,用过早饭后这样一支队伍的精气神却仿佛充满了电一般,锐气冲天。 看的指挥台上担忧一晚上的杨翊直瞪眼,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关中军可是出了名的恋家,曾经隋炀帝为了保住江南半壁江山,曾经试图把十余万骁果军强行留在建康,甚至真真的国家发媳妇,强夺了不少江南士族女子许配给官兵为妻,可惜到了最后,还是弄巧成拙。 不但被掠夺的江南世家离了心,驯不服的骁果军在宇文化及阴谋下政变,几乎整个隋皇室都死在了浩劫中,眼前这一支军队的骨干可大多是前隋骁果军啊! 甚至老杨翊都打算写信给弘农杨氏长老们请他们来帮忙弹压,没想到吃了顿好的,一晚上,这群嚷嚷着回家的倔驴不走了! “殿下,昨晚的饭里您是不是下了什么药啊?”也只能归结于此了,老杨翊跟在李捷背后屁颠屁颠的问着,弄得李捷也是怪无奈的,翻着白眼嘟囔着:“如果硬说是药的话,这药就叫希望吧!” 其实很简单,一天以前,整个五原军脑袋中还被蛮荒之地塞得满满的,各种负面排斥情绪让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说,即便勉强把这支军队带到福建,迟早还是会哗变崩溃的。 可昨天一晚上李捷大度的放行了,选择权又重新回到军兵自己手中,让他们自己冷静的分析其利弊来,不说这个时代重于性命的恩义忠诚,单单令李捷都可以骄傲的军队福利,就足以打动大部分人。 更何况,两年把五原治理的不输于内地,这种主公还不值得追随吗?这些你要想不明白,没关系,昨晚军营里可有着很多的“黑胡子大汉”帮你想! 堵不如疏,这还是昨天车上李捷握着那个给他带来不知道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的玉玺残片,回忆着降临到这个时代无奈的心情领悟到的,总之,今天他赌赢了,满是骄傲,李捷迎着阳光大步流星站在了高高的点将台上,台下,军队早已经排列好了阵势。 也是十多个铁皮卷成的喇叭,凝望着下方属于自己的军队,满腹的自豪感中李捷对着喇叭昂生吼道:“本王有个愿望,希望有生之年,把属于我们的封地建设的比长安还要繁华,让大唐的文明之光传播四海,让众夷宾服来朝,让每一个追随我的人都可以昂头挺胸,骄傲的说,我是闽国之人,诸君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愿为殿下效死!” 整齐的应答声中,八千大军齐齐的跪伏在地,吼声震天,看到这一幕,李捷更是胸襟豪迈,举着拳头疯狂的大吼着:“从今以后,你们就是闽王铁林!” “闽王铁林,闽王铁林!” 槊如林,刀如山,气势恢宏的喊声就连登州港口的海鸟都震得盘旋而飞,远处官道,两骑也为这恢弘的喊声震得停下脚步,其中一骑禁不住眉头皱的老高,另一张麻子淡了不少的脸上,愕然了片刻后一股压不住的喜悦却是透了出来…… 第334章.八闽大地,孤立? 这个时代可没有火车,由齐地登州出发,沿着海边足足跋山水水了两个多月,李捷的大军这才跨越了半个中国,抵达闽地。 不说后世,就连宋代,福建都是个繁华之地,蒙古入侵时,甚至福州还曾经短暂成为了南宋国都,南宋两百年,这里也扮演了赋税重地的角色,支撑起宋室三分之一的财赋收入,不过此时,这里绝对是一片蛮荒之地,响亮的称谓八闽大地还没有影子,偌大一个后世的省不过福州,建州两个州的行政单位。 福建称谓也是由此而来。 甚至这个时代地名都不同,原本要直趋向福建中心的福州,冷不丁李捷就被领到海边去了,望着眼前这座小城,李捷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分明就是泉州吗!” 就算对闽地的荒凉有了一个心理准备,真到了地方,新成立的闽王铁林上下将士们依旧感觉失望不已,海边一个小城比金州港都大不了多少,更是萧条荒凉,整个城中也就一两个酒家商铺,再无一个商店,甚至街上行人影子都是稀稀落落的。 也难怪,从汉代以来,闽越国整体投降内迁后,闽地整整空旷了快二百年,直到汉末开始才陆陆续续有中原士人躲避战乱迁居其地,就算大唐建立后,登记在册的户口不过两万户,偌大的闽地不过十几万人口在中央政权控制下,剩余的也都是一些俚人撩人等少数民族,不服王化居于山野,甚至还不时骚扰中原百姓。 十多万人分居闽江,晋江沿岸等肥沃土地之处,目前叫福州的泉州城人口也不过三四万,看起来荒凉自然也不为过。 唯一令这些北方来的将士们感到舒心点的是,在城池旁边的海边山头,一座木头搭建的军营已经有模有样完工了多时,里面还有浴室可以冲澡,军粮也是备齐了,奔波了两个多月,能好好休息一下,吃一顿热饭,也算是享受了。 “传令,各军必须都好好洗个澡,从北地带来的石灰也马上洒在军营中灭菌,什么是菌?回去看小学书去!” “晚上各营间燃烧艾草驱蚊,各级军官注意,让将士们必须喝煮开了的水,我军刚到南地,体内菌群不适应,极易照成病疫与霍乱,就是不接地气,快去快去!” 在李捷不耐烦的吩咐声中,十来个军需官头晕目眩的出了门,不光这些军需官头晕目眩,刀疤刘几个也是颇为惊奇。 “嘿,这不是小王吧,你怎么到闽地了?” “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呢?”等在中军中,听着刀疤刘的怪叫,王微禁不住脑门青筋直跳,无语的嚷嚷着:“朔王殿下,不对,现实闽王殿下早就令本官来此打前站做准备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哈哈哈,老刘,好久不见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 听着声音不说刀疤刘,就连忙忙碌碌的李捷也禁不住丢下事情惊奇的站起身,撩开帘子,从外面进来的一对儿年轻男女,不是多日不见的秦怀阳还有李雪雁夫妇两个还是谁。 “秦大哥,你们不是去游历吐蕃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朔王小弟你还说,都你出的破主意,吐蕃上下厉兵秣马,年年越过神山南下攻击天竺,去了光是看兵荒马乱了,哪儿还有心情游历?” 这么长时间没见,李雪雁却还是这般的风风火火,气呼呼的手指头点着李捷额头数落着,弄得李捷直流虚汗,郁闷的瞄了秦怀阳一眼,可惜,秦怀阳明显也是个妻管严,偷偷耸了耸肩,还了李捷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还好这功夫门外头秦卿冷不丁进来,一看到李雪雁也是惊讶的娇呼出来:“雪雁姐!” “哼,这个没良心的朔王小弟竟然把你也带到这蛮荒之地,告诉姐,他欺负你没有?”很是熟稔,李雪雁一转身又搭上了秦卿的肩膀,这个欺负的含义可有着很多,尤其是秦卿这丫头被李捷带坏了,最是腐女,一下子就小脸变得通红。 “雪雁姐,瞎说什么呢?你和秦大哥成婚他就没欺负过你?” “他敢!”横眉掐腰李雪雁一声虎吼,可怜的秦怀阳又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看的李捷差点儿没笑破肚皮,秦卿则是满脸惊奇惊呼着:“不会吧,雪雁姐你和秦大哥成婚这么久,连同房过都没有?” “当然有拉,呀!小妮子,敢编排姐姐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不经大脑大大咧咧一声回答,旋即李雪雁才反应过来,同样闹了个大红脸,回过头去,哪儿还有秦卿的影子,气的这个彪悍大姐头虎吼一声,一扭身也追了出去。 彪悍的雌性动物终于不在了,身为表弟的李捷与身为老公的秦怀阳竟然同时松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秦老哥,这就你不行了,要俺老刘娶妻,一天打八遍,看她敢不敢起刺的!” 典型的事后英雄,李雪雁一走,刀疤刘这个大喇叭又是哇哇叫了起来,听的秦怀阳禁不住直翻白眼,无语的反驳着:“刘兄弟,要是照你这个想法是永远娶不到妻的,学学人家盛兄弟,那样稳健的为人处事多好,对了,盛兄弟呢?” “他……” 这次却是一阵沉默,好一会还是李捷叹了口气道:“老盛殪在了辽东,没能回来。” 不光是秦怀阳低头默然,王微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往日在长安厮混时候,他这个狗头军师没少和盛问剑刀疤刘等呆在一起,感情最是深厚,感叹了好一会,李捷才挥了挥手打破了这个闷气。 “行了行了,逝者已矣,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才能在闽地立住脚,咱们好了才能让老盛在天之灵得到慰藉,老王,孤可是让你来探信儿来了,打探出什么情况来了?” 听着李捷的问话,王微却把脸拉的老长,无奈的从口袋中掏出了整理好的资料本递了过去,哭丧着脸说道:“这闽地可不好呆啊!” 颇有些惊奇的接过小本子,打开后李捷的眉头却禁不住也是皱了起来,别看闽地人少,问题还着实棘手呢! 虽然大唐疆域广阔,但封建王朝的控制力强弱往往随着到距离首都的远近而递减,帝国南疆尤其如此,整个岭南道几乎都是羁縻政策,交由越国公,左骁卫大将军,岭南总管冯盎管理的,福建属于岭南道,对于各洞俚人撩人蛮人,岭南冯家在这里的威望甚至比天子还要高。 这还不算,登记在册的汉民中,不少都是世家大族举族南迁,尤其以林,黄,陈,郑,詹,邱,何,胡八个姓为大,闽地游离于中央统治之外已经几百年了,往来的移民自成体系,大体上是以福州刺史陈成,建州刺史胡达为首,各世家大姓依附左右自成体系。 “这么说,本王这个闽地总督,福建观察使也就能排个老三了?”看了半天实际情况记录,李捷自己也是直瞪眼,伸手把情况递给了一旁沉默看着老半天的王玄策,这才郁闷的说着,谁知道苦着脸,王微又是无奈摇了摇头。 “恐怕殿下您连老三都排不上,从得到殿下即将入闽消息开始,属下可是足足提早了十多天打出了闽王招牌,可也就有莆田县县令郑融提前过来拜见,除此之外福,泉,建三个州十多个县无一人来拜见。” “恐怕这些世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殿下您架空啊!” “唉,这不过十多万人口居然还这般勾心斗角。”李捷听的眉头禁不住就皱了起来,沉吟的坐回了椅子上,有道是主辱臣死,刀疤刘这家伙眼看李捷皱眉,当即热血沸腾的咣啷一声把刀拔了出来,咋咋呼呼的大嚷着:“娘的,敢对咱们殿下使小心思,老刘这就把什么姓胡的还有姓陈的给砍了。” “站住!” 没等刀疤刘冲出去,身后王玄策已经无奈的喊了起来:“这可是大唐,闽地,可不是高句丽占领区那么随意,想干掉谁干掉谁,这些时间与中原世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这般莽撞,不是给咱们殿下找麻烦吗?如今立足未稳,再遇上御史弹劾,咱们殿下就会很被动!” “不,不!”没等王玄策训斥完,李捷忽然笑呵呵的站起来摆了摆手,颇有些恶趣味的笑道:“这一次,难得老刘想出个好主意来。” “看看,殿下都说俺老刘对!”立刻把胡子嘴笑成了瓢,刀疤刘的得意的都快飞了。 “殿下不可啊!”不光王玄策苦口婆心的立马拱起了手劝谏道,秦怀阳,王微也是担忧的望了过来,可惜李捷还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放心吧,虽然倒霉到了这儿,毕竟在辽东战场上咱们有大功未赏,就算有御史对咱们发难,本王也有足够舌头去反咬一口污蔑功臣!” 颇有些猥琐看了看外面闹得正欢的一群丫头,尤其是侯线娘,李捷的嘴角阴险的挑了起来。 “再说,就算咱们做的跟人民的子弟兵一样,这帮习惯于依附当地大家族的软骨头还是对咱们视而不理,还不如现在亮一亮肌肉,让人知道知道谁都拳头大。” “王微,去把那个莆田县郑融带来,孤要找他发财。” “老刘,你带兄弟们准备出去打劫,咱也当一次鬼子,抓壮丁!” 李捷嚣张的大笑声中,一头雾水,王微几个还是不得不出了门。 第335章.第一桶金,逼你现身 短短几天,从福州城旁到莆田县,整个就忙成了两个大工地,原本福州海边就有的小港口被北方来的源源不断船只运来的水泥修建的越来越平,越来越大,填土深入到了海中,一条条船坞凭空而出。 干这些的可都是北方来的闽王铁林,谁让目前劳力太少呢?某个无良王爷一句适应性训练,就苦了几千军汉,一个个在大太阳底下晒得汗流浃背的,偏偏还不敢有怨言。 没办法,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想出的损招,让闽王决定文明治军,从江南请来了十来个老儒要给全军讲解四书五经,那玩意谁听的进去啊?不去干活就得听课,两两选择下这些人不得不打落门牙肚里咽,去港口扛起了石头来。 不过港口扩大了倒是有好处,北方过来的船舶也多了些,尤其是齐王李佑派过来的十多条广船大渔船也跟了过来,每天扑捞上来的大鱼成堆,让全军伙食又丰富了几分,多余的鱼除了制成鱼干的,还额外出售给福州城,没人还能分到几分均贴,虽然不多,毕竟是个快乐。 远航的大渔船也给古老的闽地带来了第一次冲击,原本海岸边可有不少渔夫靠打鱼卖鱼为生,如今港口被占去不说,闽王府廉价的大鱼还把他们的市场给占去了,没过三四天,一些有心人的推动下,足足五六百渔民全都拖家带口到闽王军营前去抗议了。 可惜,这帮人笑话没看成,反倒捏了把汗,李捷可不客气,来抗议的全都以扰乱军营罪名抓起来了,不光这些,几天以来闽王军出动频频,福州下属的几个几个州县全都闹开了锅,只要是个壮丁,就被闽王府扣上同谋罪名给抓起来,发配到莆田县。 这么折腾下,八月初,足足拖了一个月未来拜见的福州刺史陈成,建州刺史胡达还有泉州太守钟远宏终于是急急匆匆赶到了莆田县,看着大海边,三个闽地顶尖人物却禁不住吃了一惊。 莆田县倒是没变什么样,海边却来了个大变样,数十个快十米高的大轮子被放置在海中,数以百计的大汉呼次呼次喊着号子不断拉动着轮子,顺着大转轮上的木桶,海水源源不断被抽上来,顺着一些砌好的沟流淌到沙滩上。 沙滩也已经被平整过了,挖出不透水的方池子,不断有工人在工头的喝令下整理着水池,一片忙活的场面。 最令几个大官感觉眼睛发花的是,小山一般堆在那儿,不断装着袋子,白花花亮晶晶的海盐! 后世盐可太普通了,这个时代却不同,盐可是人离不开的贵重资源,效率低下的煮海为盐需要大批的时间与成本劳动力,闽地如此贫瘠的地方甚至还要吃淮盐,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功夫闽王不声不响折腾出了这么多盐。 立刻连来的目的都忘了,双目中闪烁着贪婪,胡达冲冲就拉着其他两人要进盐场,可惜刚到门口一伙兵就把他们拦住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是建州刺史胡达,再不让开老子让你们一个个都蹲大狱!” 边疆之地一贯横行惯了,胡达那遇到过这种冷遇,好不顾仪表跳着脚大骂着,不想守门的校尉军官却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吾等是福建观察使,闽王麾下的军兵,几辈子也不归你管,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你早死!来人!”暴怒下胡达红着眼睛就大吼起来,不过他的属下刚刚蛮横的拔出刀,尖锐的哨声中数不清的脚步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眼看着周围玄甲军兵端着雪亮的钢制重弩对着自己等人,三个刺史脑门上都流下了冷汗。 “诸位,误会,误会!我们是闽地几个州的刺史州官,特来拜见上司闽王的,久在边疆疏于礼教,还请诸位谅解则个。” “诸位,吾等毕竟是朝廷命官,如此被威胁怠慢,闽王那儿诸位也不好交代啊!” 拱着拳,福州刺史陈成陪着笑转了个圈,软中带硬的威胁还真有效,守门的校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遣散了部下,可算让三个刺史松了一口气,胡达尚且抹不开面子气哼哼躲到了后头,陈成则是继续笑面佛那样拱着手。 “这位将军,吾等欲拜见闽王,还请引见则个。” 一口一个将军,叫的那辽东才入伍的校尉脸都红了,赶忙也是客气的拱着手道:“将军不敢,在下不过闽王手下一员小将而已,奉命守卫于此,不得离身,几位官人如要拜见,去莆田县的西秦楼即可,这些天我家殿下都会在哪儿会谈宾客。” “会谈宾客?”听到这个词,几个刺史禁不住凝重的对视了一眼,闽地世家政治尤为浓郁,几乎所有人都在世家的控制下,这些天他们都是严令属下不允许去拜见闽王,这还出了莆田郑家一个叛徒,会见宾客,能让堂堂闽王接待的自然不可能是泥腿子,难道又有叛徒? 想到这儿,陈成又是赶紧陪笑着拱了拱手,带着一行人就丛丛往回赶去,浑然没有注意到,盐场内高高的瞭望竹楼上,一老一少看着他们正出神。 “呵呵,有意思,这个胡达都四旬了,做事还是这般毛毛躁躁不经大脑,这种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大有人在,倒是这个陈成,少年老成不太好对付,不过看他一身棉服丝绸,到底还是少年性子追求奢华,利益拉拢,应该也能收服此人,至于那个钟远宏,唯唯诺诺之徒耳。” 捋着胡须,老杨翊笑眯眯的点着头,不想另一旁狄怀英却是摇着头否定了他的判断:“恩师不然,弟子看这三人中最难对付的,反倒是这个钟远宏,胡达,陈成,背后都是永嘉移民大世家推动,能坐上这个位置不足为奇,反倒是钟远宏出身平民小户,能在闽地当上刺史,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人最能隐忍,也最是难缠。” “哦?倒是老夫目光不够长远,不如你一个年轻人了了。”一点也没生气,杨翊反倒捋着胡子开怀的笑道,弄得堂堂狄仁杰也不得不赶往拱手一拜:“老师,不敢当!不敢当!” 另一头,匆匆回了莆田县城,胡达几个才发现,来时候他们忽略的东西,县城东城墙居然拆了,数百工匠忙忙碌碌的用一些他们看不懂工具扩建着城墙,与此同时,规划整齐的石质建筑也是拔起了地基。 不少工匠可是大唐朝廷精心选拔去吐蕃的陪嫁,李捷一念之差没杀他们,反倒把他们托付给去益州上任的蜀王李愔,想不到后来这批人竟然发挥了如此大作用。 历史上,李愔在益州时常无故殴打官员,打猎不知收敛,总之能多的瑟就有多的瑟,这一次,有余多了李捷这个更不讲理的,到了益州李愔多多少少能收敛了一些,可该咋玩还是咋玩,偏偏这个样子的李愔,却混得了一个贤王称号。 原因无二,有钱,打猎踩了田地,十倍赔,看上哪家官员闺女,几箱子钱送上,小官屁颠屁颠恨不得把自己老婆一块送上,有人攻讦?不好意思,跟蜀王喝过酒拜把子兄弟不知道多少,有的是人帮腔。 靠着这些工匠李愔经营起了大片茶园,甘蔗园,如今这批能工巧匠又是被李捷要了回来,经营起闽地来,一饮一啄,还真是奇妙无比。 当然,这种奇妙胡达几个可体会不到,心急火燎,三人打听着就来到了新建起来的西秦楼,楼下,心急火燎的胡达刚要上去,冷不丁陈成赶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把他扯到了一旁,气的胡成又一次胡子乱颤低声咆哮着:“又怎么了?” “胡叔,那,那是越国公二子,智戴大人!”陈成声音发颤中,李捷正好笑呵呵的与一中年人携手同出,到了门口,冯智戴尚且颇为兴奋的拱手道别道:“如此,高州的盐业就拜托闽王了,我们冯家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本王初到贵处,还有许多事要劳烦冯伯父的照应呢。”似乎达成了一笔交易,李捷也是颇为开心的模样,依依惜别后,冯智戴这才踏上了李捷新送的四轮马车,扬鞭远去。 “他,他闽王李捷如何与岭南冯家联系上了?”惊奇的声音中,胡达竟然也有点发颤,毕竟冯家在岭南道影响太大了,冼夫人的名头下,俚人撩人敬若神明,他建州最深入闽地,晋江的中游,左中右可全都是这些山民的包围之下。 陈成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唯独钟远宏捏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这功夫,却冷不防一声响在了耳畔。 “胡刺史,陈刺史,还有钟刺史,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啊。” 心头猛地一多所,三人一起抬起头,对面,李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了街到了三人身旁,语气中满含讽刺,心头一惊,就连胡达也不得不赶忙跪伏在地拜见道:“王爷恕罪,月余山撩异动,劫掠建州属下州县,下官不得不疏理,耽误了拜见王爷的时间,望王爷恕罪。” “下官属下丰县汉民与俚人发生械斗,忙于公事,王爷见谅。” “下官……” 三个家伙都是满口公事,听的李捷却禁不住冷哼起来,一个月时间,就算本人不能拜见,还不能派个使节,三人分明是连承认都不想承认他这个上官,不过没关系,来之前李捷也做好了不那么一帆风顺的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李捷依旧态度冰冷,冷哼着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能多加追究,现在几位刺史忙完了吧?三日之内,本王要见到闽地的民户造册,军籍,交接清楚闽地事物,不得有误!” 胡达再一次眼睛瞪得溜圆,想要说什么,可惜却被陈成赶忙拉住,答应着叩拜了下来:“下官遵命。” 眼看三个家伙不情不愿的模样,李捷心头却是冷笑了起来,不耽误赚钱的同时,本王还不是把你们逼出来了? 第336章.见招拆招 繁华真是肉眼可见。 随着莆田盐场与泉州港口的建成,越来越多商船停靠在泉州,莆田独有的阳光沙滩上,产出的盐甚至比煮海为盐的闽地一年产量都多,不光北地的客商,福建山里严重缺盐的俚人,撩人,躲藏起来的客家人也全是闻风而动。 的确是泉州,感觉两个地名老是弄混,李捷干脆根据自己的洗好把海边的福州改成了泉州,闽江流域的丰州改成了福州,这会李捷是顺口了,一帮地方官却纠结了。 纠结的尤其是胡达,陈成,还有钟远宏三个土皇帝刺史。 拖了好几天,终究三人还是扛不住压力,带着本地闽籍去了闽国都督府,出来的时候,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一面走,胡达一面还怒声的哼着,双手疯狂的在身前挥动着就跟神经病一般。 “绝对是桀纣,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调动全闽地来出苦力为他修筑宫室美宅,简直是乱命,这种无理要求你们两个竟然也答应下来,一点也不为家乡父老所着想,你们枉为父母官!” “那有什么办法?总督府中甲士如林,不答应咱们走的出总督府吗?”颇有些无力的耸着肩,陈成又是无趣的哼着:“再说,刚刚胡叔您不也一言未发吗?这回到怪起我们来了。” “行了,二位别吵了,当务之急,还是应对闽王的攻势为重,闽王来者不善,下官看,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通过修建福州,额,泉州港口的名义把闽地人口从各家族手中争夺去,一旦闽王得逞,各世家的声音就会变得无足轻重,偌大的闽地就再无吾等立足之地。” 三人和他们背后的世家怕的就是这个,听过钟远宏的劝说,想到这个后果三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后,陈成的脸色又变得阴狠起来。 “为今之计就是拖了,闽王独断专横,擅自修改地名,朝堂上咱们可以攻讦这一点,不过距离观众路途遥远,在此之前咱们必须团结各家族,一致抵制闽王的渗透,绝对不能再出现郑融还有郑家这样的叛徒!” 正说着,远处正好莆田令郑融点头哈腰领着几个大盐商往西秦楼走去,胡达再一次怒气冲冲撇过了脑袋:“哼,斯文扫地的走狗!” “不能再让郑融这么嚣张下去了,郑家,必须得早点除去!”一旁冷哼着,陈成目光中禁不住露出了阴毒与嫉妒,不容得他不嫉妒,贫瘠的闽地,就连诸县也难得穿上上等丝绸,几日不见,郑融从头上的黑乌纱到脚下棉丝鞋都焕然一新,郑家的产业也壮大了几番,富庶的连他闽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陈家都禁不住眼红心跳。 两人都在阴狠的默念着,谁都没注意到一旁钟远宏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是低下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阴晴不定。 几日后。 砰的一声,桌子都被李捷拍的嗡嗡着想,眼看着眼前的公文,李捷禁不住气得火冒三丈,一旁老杨翊几个赶忙劝说着:“殿下息怒啊,不是之前就预计好了这些闽地土著不会轻易屈服吗?这会儿怎么能自乱了阵脚?” 的确是很棘手,闽地开发于唐朝,最著名的莫过于十多年后李治朝开漳圣王陈元光,开始李捷还很纳闷他一个将军好好的开什么州县啊?现在他算明白了,闽地排外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几天内陈成几个人如何运作,不单三个州没有征调上来一个劳动力,反而泉州城原本就很冷漠的闽地居民还逃走了不少。 泉州城几乎空了,李捷周围竟然形成了一个真空带,**裸对闽国都督府的挑战! 后来来的陈元光也是外人,估计他也是在这种排外的冷漠下不得不带着光州固始移民远赴更南面海边开拓漳州。 “孤不是生气这帮混蛋的反抗,孤是生气这帮混蛋竟然敢把孤当小孩耍,孤王眼皮底下说什么瘟疫爆发人口死亡,征调不上来人!当孤是瞎子吗?明目张胆把这一部分人当了隐户,他们这是在挑战孤!” 怒吼着,李捷突然阴仄仄的笑了起来:“嘿嘿,很好,死的很好,不是都“死”了吗?传令,以福建观察使名义,将这些死了户主的土地全部征收上来,全都录入军府的土地中,死的好,正好给来人腾地方了!” 李捷阴森森的大笑中,听的老杨翊甘之如饴,秦怀阳,王玄策几个则是鸡皮疙瘩直起,头皮发麻中禁不住为泉州土著哀悼起来。 随着闽王府的命令刚刚安静没几天的泉州再一次热闹起来,大批登记在册的土地被都督府官兵圈起来,一听说这部分肥沃土地会交给自己族人耕种,对于土地的狂热,八千多闽王铁林上下真是卖力无比。 原本听从自己主家命令撤离泉州的这一部分泉州土著居民当即慌了神,不少人都按耐不住慌慌张张回了去,可惜这次闽国都督府不抓人了,直接大棒子打过去,新派驻的都督府官吏也是只认户籍不认人,生生把这些土地主人都给打了回去。 泉州南安县,丢了自己老巢的泉州刺史陈成临时驻地,听着府门外纷乱无比的族人呼喊声,三个刺史都是脸色难看无比,尤其是周围还围了一大堆陈家的族老,陈成更是一张脸哭丧着,真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成想到闽王李捷下手竟然如此毒辣。 “大娃,这些可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土地啊,从中原而来,咱们祖先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汗才挣下来的,可不能这么丢了啊!”陈家大房长老陈叔通真真是满腹悲声,一旁的三房长老陈德通却立马撇嘴唱起了反调。 “叔通老哥,如今家族产业在你们手中丢失,如何还能有颜面再面对列祖列宗,事情必须有人负责!” “现在土地还没说丢呢!德通你这个时候想要夺权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还没丢,闽王府的人已经白纸黑字把这里做成地契占了,明刀明枪的守在那里,人家是大唐来的亲王,难道叔通老哥你还要族人们流血再给抢回来嘛?别忘了祖训,勿忘中原!” “够了!” 毕竟还是刺史官身,陈达一生大吼还是让争吵不已的各房长老哑了声影,牙根咬得咯咯直响,片刻后,陈成却还是狠心的往下压了压手:“泉州附近的土地,不能再要了!” “什么?”一听这话,就连刚才嚷嚷着唱反调的陈德通都禁不住跳了起来,胡子直颤的怒声嚷嚷着:“那可是祖宗留下的土地,你个不孝之子!” “还要我怎么办?向闽王投降?”同样咆哮着,陈成怒吼着回头嚷道:“先不说投降了闽王能不能把吃到嘴里的土地吐出来,就算吐出来了,把我们陈家置于人家的摆布下闽王只会从我们身上割去更多的东西,还不如现在让出这一部分利益,把他闽王圈在狭窄的泉州。” “没有民户可以供养他的军队,本官倒要看看,他的军队能维持多久,闽王富庶,又能从江南买粮多久!” 一大帮陈家人不甘心的哑然坐回去,这时候陈达可算发挥了点陈家家主作用,怒吼着又对胡达与钟远宏两人嚷了起来:“陈家这是在为闽地各世家做出牺牲,你们难道就要这样坐看了吗?陈家的损失,邱家,胡家何家必须拿出一部分土地补偿。” “没错!”刚刚还内战的陈家长老们当即也变得一致对外起来,乱哄哄的呼喊下,就连胡达也禁不住流下了冷汗,磕巴的无奈说道:“就把平江滩一带划给陈家吧。” “放屁,平江滩全是荒凉的滩涂,我们陈家丢的可都是良田,你糊弄谁去?我们要黄重尾!” “不可能,你们老陈家没骨头打不下来的地方还想耍赖弄来?平江滩,**要不要。” “打发要饭的吗?你们胡家莫非还想开打不成?” “打就打,谁怕谁?” 屋子里,大世家的长老们为良田都快闹到了宗族械斗的程度,门口,一大群同样丢了田地的分家小户却被遗忘在了角落,被人利用的他们即将迎来的命运无疑就是被当成奴隶一般可悲的隐户生活,可惜,没人在意他们的感受。 尽管内部纷乱不已,对于闽王李捷,这些土著世家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个没有民户的都督府注定维持不了多久,可惜,在他们等待中,几天过后,数百条大船却是突然停靠在了泉州海港上,扶老携幼万多人颤抖着激动的踏上了陆地。 领在所有人前面,却是一对颇为沧桑的父子,当老子的年过五旬,脸上满是风浪留下的痕迹,年轻人披着白色长袍倒是颇为帅气,脸颊上却也开始泛起了海风吹拂过的微爽。 这可是闽地第一批移民,就连李捷也禁不住重视的亲自迎到了港口,眼看着闽王车驾匆匆过来,还没等感慨一会,萧家父子就赶忙迎了上去,双双拜到在地,口中称颂道:“萧翎/萧腾参见闽王殿下。” “快快请起,孤还要依仗你们助孤平定闽地呢!”满是笑容,李捷敢放伸手搀扶,跟在李捷身后,萧蛮儿则是调皮的眨着眼,看的萧腾禁不住郁闷不已。 之前他就被这丫头踩在脚底下,看来这回又要被这丫头踩在脚底下了,而且永世不得翻身。 娘的,老子在天竺人哪儿可是弄到本《**经》,今天就贡给殿下,折腾死你这个死丫头! 一头,萧翎与李捷君臣恩重的续起话来,另一头,心情失落的萧腾则是满腹猥琐暗暗想着。 第337章.粮食大事 李捷在登州布置得后手这时候终于显露了出来,一败涂地的萧家海盗再与萧家宗家起了龌龊后,最终还是屈服在李捷船下,梁国破灭时候足足有三万多核心将士不得不逃到海外岛屿过活,加上后来的辅公佑,杜伏威余孽,被收复的三批海外移民老幼足足有六万。 岁月已经磨灭了祖先雄心热血,老一辈逝去,存留下来的人则是厌恶了风里来浪里去的生活,迫切希望能有一处安稳地方。 整个大唐,能有如此胆大包天收留他们的,也只剩下天不怕地不怕的闽王李捷了。 到来后的前朝遗民立刻填补了泉州的空余,除了留给兵府的自留地,田地被大块大块分了出去,这些势力精华中更是人才辈出,铁匠,木匠,农匠,船匠,泥水匠,有了这批人的加入,李捷在泉州建设新港口的进度又快了几分。 后世泉州张小泉剪子可是出了名的,泉州附近也有上好铁矿,又是几十个小高炉冒着热气,钢厂与铜厂几乎同时开张,繁华真是迅速铺展了起来。 而且每天帮李捷忙活在港口的还不只有萧蛮儿,北方,辽东,高句丽的叛乱还在继续着,而且在唐军大军撤出后变得愈演愈烈,遵照李捷的吩咐,李佑也是一船一船往南方运送着难民,杨心怡之名当初可是传遍了高句丽,有她的帮助下战战兢兢的高句丽移民也被迅速安置妥当。 这么一副繁荣的势头,南安县窝着的几个阴谋家禁不住傻了眼,慌了神。 还是陈家老宅,胡达,陈成,还有钟远宏等闽地世家大佬们脸色更加的阴郁,一口口的喝着茶水,好半天都没人说过话,最后还是胡家长房胡勇干咳的打破了沉默。 “长安那头情况如何了?” “不妙啊!”钟远宏眉头紧锁的打破了沉默,唉声叹气的说着:“帮咱们说话的人还是太少了,御史弹劾后,朝堂几乎一面倒的情景,甚至还有大臣弹劾我们横行不法。” “闽王在朝堂势力如此强横?”这话禁不住听的一大帮世家高公都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旋即陈德通却是满腹疑惑捋着胡须:“既然闽王实力如斯,为什么会被发配到闽地这个边疆荒凉之地?”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功劳太大实力太强横了。”一旁邱家的家主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当务之急当前情况咱们要如何应对?闽王势大,还要与他抗衡下去吗?” “闽王不会信任咱们,越来越多的北佬移民迁入泉州,将来闽王统领闽地主要也是会依靠他们,你想要咱们先祖流血流汗拼下来的土地一点点被闽王剥夺吗?” 陈成一句话说的一大群是家长老又是默然,对立已经埋下,似乎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你说怎么办?”颇为无奈揉着脑袋,胡达瓮声瓮气的问道,陈成的脸色却立刻阴狠了起来,捏着拳头恶狠狠嚷道:“各家的隐户不老是闹腾不停吗?登记在册,把他们全都驱赶到泉州,正好腾出来土地给咱们的族人耕种。” “什么?为什么?这不是活生生败坏祖业吗?” 人口从来都是最珍贵的财富,除了战乱十分,某些军阀是人命如草芥外,历世历代各家族各势力无不把人口都当作眼睛般珍视,人口就是财富,陈成这等于让大家活生生割肉了。 先是放血,再割肉,各世家的恼怒暴躁可想而知,可惜面对众口讨伐,陈成的脸色还是那样阴郁,甚至更加阴沉,屋内熏香的寥寥映衬下,怎么看陈成多如同冒烟的恶鬼一般。 “这只是暂时的!” “闽王太过急于求成了,他现在占有的泉州才多少土地,六万人口,他已经养的很辛苦了,江淮世家刚刚支撑着大唐打完了两年的高句丽战争,他们还剩下多少粮食?闽王光靠这从江南买粮,就算他有钱,有布帛,有黄金,又能一直买到多少粮食?” “诸位,成败可在此一举,只要拖垮了闽王,泉州一旦发生变乱,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帮饿得半死的北佬赶下海去喂王八!不拼一下,以后咱们就要任人宰割了!” “可以想象,以后像对待那些小家族的人,那些北佬对待我们吗?” 最后一句话,问得所有闽地世家大佬们都是禁不住低下了头,好一会,陈德通才喃喃的问了起来:“要是这一次再失败了呢?” “联系山岳人。” 陈成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是一哆嗦,可惜这一次没人再叫嚷着不忘中原了。 闽国都督府,新建成的闽王书房中,李捷不断的在写写画画着什么,一头,杨翊,王玄策,来济,狄仁杰等人则是在一旁不断禀报着领地上的情况,也不知道李捷在写写画画这什么,就算日常的例会都没打断他的工作。 “移民来的所有民众都安置了下去,附近所有田产也都被管理起来,估计那些闽地土著也没想到咱们会来这一手,地上的庄稼水稻还在,不过……” 停顿了片刻,杨翊才苦恼的摇了摇头:“不过地还是有些少,就算那些人都豁出去脏了,按照殿下说的精耕细作,粪水肥田,加上后来来的高句丽移民,依旧有两万多人口分不到田地,各工厂也满了,让这些人无所事事,恐怕早晚会出乱子。” “还有,殿下,很重要一件事,咱们的存粮不多了,江南那面,萧老已经表示他去江淮买粮了,吴王殿下倒是帮衬了咱们一些,不过吴地的存粮本来就因为高句丽战争告罄,也是杯水车薪,是不是想办法该从闽地土著世家手中争夺一些粮食,买也可以?”一旁王玄策也是苦恼的说着,冷不防这功夫,门口王微忽然急急匆匆进了来,拱着手报告着:“殿下,安南县方向,泉州刺史陈成突然送来了花名册与大批的闽地人,说是按照殿下吩咐,征调来的民夫。” “呵呵,足足有一万人啊!”这次放下炭笔,李捷终于是抬起了头接过花名册,看了两眼笑着说着,不过王微可一点儿也没高兴起来,甚至杨翊王玄策等人都是唉叹了一声。 “这些人中明显是老弱居多,青壮没几个,臣看是陈成几个故意送过来消耗咱们的存粮的,臣看,还是打发回去吧。” 王微颇为恼火的嚷嚷着,就连老杨翊都点头了,李捷却是站起身摆着手笑着拒绝道:“不成不成,这要是驱赶回去了,日后咱们更没有可能领导闽地土著了。” “可这么多人闲着。” “谁让他们闲着了。”打断了王微的话,李捷伸手整理着稿件说道:“泉州附近不还有不少土地没有开垦吗?分化下去,开垦十亩,永业田五亩,税率三十税一,取消人头税等杂税,估计会有不少人愿意去的。” “可,那田地也不够分啊!” 福建可是有名的八山一水一分田,山间还散布生活着各种蛮夷生番,实际上大唐控制的也不过是几条江靠近入海口不到十分之一的平原土地,这还让闽地世家占据了九层,也难怪老杨翊都禁不住发愁了。 “所以,本王才想了这个。” 一副炭笔画的图画被李捷递到了老杨翊等人身前,看着花上面一个楼梯凳一个楼梯凳的古怪等高线,几人立刻疑惑了。 “殿,殿下,这是什么东西?” “梯田!”李捷颇为自得的说着,伸手还在地图上比划了起来:“由此地一直到九龙山,山上多山泉,砍伐树木,以硬土为田埂保留水分,山上修水库,依山为阶梯耕作,闽地多山,多少人都吃得下,尤其是,山上可避台风!” 说的轻巧,光是伐木平整土地都是个艰苦活计,如果不是没办法,估计没人愿意干这个苦活累活,老杨翊也不得不哀叹着答应下来,另一头,王玄策则是紧张了,郁闷的赶紧提醒道。 “殿下,就算如此,人口去处解决了,存粮还是不够啊!尤其是开山需要大批劳动,存粮消耗得更快,咱们目前开不起啊!” “这个吗。”摇头晃脑着,李捷还是不着急的笑呵呵说着:“本王已经与齐王老哥联系了,半个月前已经派人出发,目前已经来信,估计明后天就有船到来,而且本王还排了李搞那胖子南下,如果他那头不出意外,挺过了今年,咱们以后就再不缺粮食了。” “哪儿还有余粮?”看着偌大的华夏地图,一群谋士们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偏偏李捷还卖着关子,摇头晃脑的摊开地图,气的一帮聪明人牙根直痒痒。 “行了,粮食的事儿就这么定了,现在需要议一议当前闽国都督府最重要的大动作。” 听着李捷的话,所有人都是神情凛然,聚精会神下李捷大手猛地点在了闽地地图上,在茫茫山岭起伏中落到了难得平坦的一小块上。 “开漳!” 第338章.梯田,被打上门 “劳动最光荣了!” 凉爽的风习习卷过,,领着老婆孩子登上高山,眺望着山下的胜景,李捷禁不住胸怀大发,抒情的对还在武媚娘怀抱中咿咿呀呀举着小手玩的不亦乐乎的女儿李曦哼哼教导起来。 “晨曦,听爹的话,将来像爹一样做个勤劳的人,也开发出这么多的田地,造福百姓,好不?” 还不到一岁,晨曦哪儿听得懂,不过看着李捷好不容易流出来两捋小胡子在眼前晃悠,小丫头依旧咯咯笑着伸出小手要抓过去,温馨的一幕看的武媚娘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素黑色的长袖捂住了小嘴,身后王微却听得差不点一个跟头从田埂上掉下去。 的确,连绵的山峦上,按照李捷规划的那样开发出了梯田,连绵成片的山峦上,夯土夹杂着石块形成了一级又一级台阶状,山顶上,山泉续成的水库中,涓涓流水被注满了一个又一个台阶,从天空中向下看去,犹如斑斓成一块又一块的镜子那般,煞是梦幻迷人。 问题是,闽王大人您除了动动嘴好像一铁锹都没挖下去吧,尤其是,您要不开口我们还能稍挨一点累,您这金口玉牙一张,要了命了,眺望着山下的血汗劳动成果,王微直欲吐血。 漫山遍野的丛林,王微几个原计划是直接一把火烧荒,省时又省力,偏偏闽王殿下来了节俭劲儿,非要把山上树木都挖出来烧炭,不能有一丝一毫浪费。 这可就要了命了,一个几百米高的小山谷,闲置的三万多老幼劳动力一齐掳袖子上阵,大干苦干了十多天,就连王微这个指挥者都差不点没跟着跑虚脱了,这才弄出眼前这份景象。 “哇哈哈哈,看来本王的设计绝对是天下一流,王微,下一处梯田地点选好了没,明天继续开工!” 逗弄了小晨曦半天,李捷又是得意洋洋地昂首大笑,一句话下来,王微却又差不点没从山上掉下去。 “王爷,这种劳动强度,必须得休整个几天了,不然的话,臣怕那些百姓要造反了。”哀嚎着,王微赶忙拱手劝诫道,一旁的武媚娘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娇媚的说着:“是啊郎君,一张一弛方为用人之道,也不能把百姓逼的太紧了。” 眼看李捷郁闷的又捂住了额头,前几天他的开漳计划被几大辅臣驳斥的一塌糊涂,这又被打击一通,泄气的模样弄得武媚娘再一次无奈晃了晃头。 “郎君想要开工也不是没办法,先准许百姓休息,然后传播消息,先动工者先分田,先靠近水源地,相信会有百姓愿意再为郎君出力的。” 这就是变被动为主动了,这个主意禁不住听的李捷眼前一亮,又是得意洋洋昂着头对天嚣张大笑起来:“哇哈哈,真不愧是俺老婆,就是注意多,王微,依计行事,准备继续挖树去。” “还挖啊?”哀嚎一声,王微小白脸摇晃着直想哭。 不过就在这个轻松的时段,成片的梯田山下,四五个人影却是提着官袍拼命的向山上跑来,眼看着户曹来济焦急的模样,李捷冷不丁心头一紧,赶忙迎了过去,慌张的到李捷面前,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来济就急忙拱手抱拳禀告道:“殿下,大事不好。” “芒砀山山哈人袭击民众在城外的居住点,杀伤甚多,现在不少百姓都惊恐无比。” “什么?”一提这个李捷脑门上就是青筋暴起邪火直冒,他的开漳计划就因为老杨翊几个认为不能太刺激这些蛮辽,不想轻易挑起事端,这才给搁置下来,不然漳江附近广袤的土地安排多少人不够?他没对别人动手,到让人打上门来了。 “带路,孤马上去。” 怒气冲冲,李捷跟着来济就要下山,不过刚走两步,他又是郁结的停住了脚步,满是愧意回过了头叹气道:“媚娘,说好了好不容易带你和晨曦出来,结果……” “公事要紧,郎君,我理解。”轻柔的小手捂住了李捷的嘴,武媚娘对着他重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感激,李捷最后看了看娘俩,扭头就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 “唉,依照王爷的脾气,这下估计又要开战了。”身后,王微禁不住也是无奈叹息一声,不想武媚娘忽然笑着会过了头:“王参军,现在可是放火烧荒的好机会,你还不快去?” “哎呦!”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王微也是兴奋的对着武媚娘拱了拱手道:“下臣告退。” 眼看着王微也是三步并两步跳下山,一下没站稳还摔在了泥塘里摔成了泥猴,武媚娘禁不住哑然失笑:“真不愧是君臣,都是强迫症。” “晨曦,你看,爹爹营造出来的这里美不美?晨曦,你也要快快长大,也要向这里一样长成一个大美人!”、 武媚娘正想得出神,冷不丁一只满是泥浆的小手捏在了晨曦小脸上,看着从山头蹦过来,玩的满脸泥浆的萧蛮儿还有大玉儿,武媚娘终于是彻底无奈了…… 山下,泉州府的最外延,与山中梯田的宁静相比,这里确是一片凄凉哀嚎之景袭击中被杀死的二十多个村民此时已经全被白布单盖住,白布上都透出了斑斑血迹,亲属围绕着尸体在啼哭着,一个穿着红袍的官却是在大袖挥舞不断咋咋忽忽的嚷着。 “行啦行啦,这些米粮铜钱是给你们村的抚恤,不要再哭了,死者已矣,哭也没用,以后注意点别再往那些山里人的禁区跑就成了。” 一两百个围观村民都是禁不住默然叹着气,却一个上前安慰的都没有,被安置在最外围的都是闽地土著,被驱赶过来的隐户,这种事儿他们见多了,也只怪这几家太急于求成,糊里糊涂就跑到了山里蛮撩的地盘挖树造田了。 就在一片唉声叹气中,冷不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来,南方少马,闽地更是也只有贵人老爷家有马,听着马蹄声,一大圈儿村民禁不住看热闹的回过头,却冷不丁一个寒战,纷纷退避到一旁低下头。 一大堆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在大路上踩踏起了冲天烟尘,身披黑色皮夹,李捷锐气逼人一马当先的冲在队伍最前列,骑兵绕了个圈子平稳停在了村边,直接丢下直喷鼻响的二狗,李捷怒气冲冲大步流星进了村,红袍官员莆田令郑融慌慌张张迎了过去,大礼就叩拜了下去。 “参见闽王。” “废话就不多说了,情况如何,凶手抓到了吗?”看着颤抖惊惧的村民,李捷焦急的问着,不想郑融却是愣了愣。 “抓,抓凶手?” “废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了人还不扣下,白杀啊?”一肚子火,李捷跳着脚大声嚷嚷着,被喷了一头口水,郑融幽怨的擦了擦自己胖乎乎一张扁脸,无奈的拱手回答道:“王爷,您有所不知,那些山蛮杀了人,还真是白杀。” “什么?”这会轮到李捷惊呆了,拱着手,郑融却是认真的回答着:“殿下,这些山蛮不好惹啊,一个个作战蛮勇,悍不畏死,而且一旦组织大军讨伐,山蛮又会缩回山里,每次进剿的大军在山里被这些人偷袭,总是死伤惨重,尤其是他们还信仰邪神庇护,能用妖法,瑞得恐惧,不得已,各级官府对这些人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向蛮人杀人不能说天天有,一年也有个七八回,所以几大世家刺史们定下规矩,只要这帮蛮人不是成群结队攻击县城,也就随他们去了。” 听着郑融的解释,周围不少闽地土著汉民竟然也是无奈叹息的点头称是,几个族老模样人还壮着胆子上了前,小心的劝说道:“是啊,闽王大人,这帮蛮夷会用妖法,咱们还是惹不起,王爷若慈悲为怀,免了这几家人几年租子就成了。” 啪~ 猛地一鞭子抽在了地上,惊得几个老者一踉跄退了回来,满面阴沉,李捷低着头阴郁的哼着:“死的又不是你们家人,说的倒是轻巧。” “闽王,不可冲动啊!”惊慌这,郑融赶忙又是鞠躬来到了前面,哀声说道:“一旦轻启战端,就是死伤无数啊!” “孤杀你家族人,你再这么轻飘飘和孤王说个试试?”红着眼睛,李捷额头猛地顶在了郑融额头上,听着他的咆哮,退后了两步的郑融却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回禀殿下,臣的姐姐就是让山蛮抢去说什么祭祀残忍杀害了,当时臣也是怒火冲天,恨不得提剑与这些蛮人厮杀到底,对那些妥协的族老也是恨之入骨,可……” “当上家了臣才知道,全族上下千口人都指着臣活着,还有莆田几千的百姓,这战端轻易开启不得啊!” 听着郑融的无奈,再看着周围村民的麻木与苦楚,就连被杀了人几家都是麻木不仁的模样,只顾得啼哭,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李捷自己也是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头就上了马。 “多谢闽王理解!”在后面,郑融鞠着躬大声喊着,不想李捷却是高举马鞭,也是厉声命令着:“传令下去,集结大军,进剿山匪!” “就因为你们的懦弱,所以孤来了!”勒着马在手足无措的郑融身前兜了个圈子,李捷恶狠狠的说着,旋即猛地一抽马鞭,带领着队伍再一次狂奔了出去,被灰迷了眼睛,好半天等郑融扑打着恢复视线时候,骑队已经跑远了。 与几个族老对视了一眼,郑融一大群人都是面面相觑。 第339章.血腥报复,谁恐惧谁 几天下来,闽地都督府泉州一带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在各个居民点外设置了大批巡逻骑兵外,就连开山造田都停止了,这禁不住让莆田令郑融松了口气。 不过与此同时,一股失望轻视的情绪却也油然而生,到底是年轻人,好说大话,办事却不靠谱。 原本北人到来,泉州山里诸部落还真是谨慎了一番,可如今看来的闽王也不过如此,山民跋扈气息禁不住再一次高涨了起来,甚至还有几个部族族长嚣张的带人吵上门去索取财物,偏偏这些看似凶猛的闽王铁林也仅仅敢将他们阻拦在外,动下刀都不干,禁不住让周围撩人部落更加嚣张。 谁都没有注意到,随着这些俚人撩人穿梭在山中,却多了些怪异的山中客。 距离那次袭击后五日,撩人山田部落,山田谷中的部落大营忙碌成一片,那是一年一度的祭神节,所有山田撩人必须参加的大节日。 富于创造性的汉民都感觉闽地疾苦,更不要说这些山民了,就算是山地民族,祭神节也是一年中难得的能吃上肉几天,乱哄哄的女人们忙碌着为节日准备着食物,男人们则是大声的欢笑着喝着酒。 一些人的欢乐,却是另一些人的苦难,在山田部落这儿体现无遗,下面一个个光着膀子仅用芭蕉叶遮住要害男男女女舞蹈的如同群魔乱舞,几个花里胡哨的大巫师更是来回跳个没完,活像精神病一般,临时搭建的祭台上,大笼子里,十来个汉民却是浑身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蛮荒的部落有着血腥的祭祀,祭品之一就是人,而且一会的祭祀过后,被活生生杀死的汉民还会被分割成小块,与野猪山羊一齐被人食用,如同畜生那样。 幽幽的哭泣声不断的响起,女人缩成一团,几个没出息的男人还缩在女人身后,拼了命的向笼子一脚挤去,就跟往后躲一点就安全一分那样,被抓住的汉民中还有一个女孩,被老女人抱在怀里,同样瑟瑟发抖不已,一双明亮的眸子惊恐的看着周围一切。 噗哧,断刃划过,一丛鲜血喷到了树干上。 强悍的野猪生生流干了血倒在地上,猪腿尚且神经质的一颤一颤的,喷了一身血的山田撩人勇士当即炫耀着崭露着身上血迹,腥气逼人中倒是惹得山田撩人女人们一阵阵疯狂的欢叫声,炫耀了好一会,蛮族勇士在巫师的示意下,伸手在木笼子里抓了起来。 尽管躲在最后面,一个大胡子男人还是在女人的尖叫声中被第一个捞了出来,山田僚寨崇奉的原始宗教就是大胡子,可惜不是当神一样供奉起来,而是把脑袋割下来后专门供奉胡子,被拎小鸡一般抓出来,大胡子男人吓得哇哇直叫。 “放开我,我是平田胡家人,你们敢动我,我们胡家一定怀报复的的……” 一句话没说完,被按在宰牲台上大胡子男人的嗓子里已经发出了格隆格隆的空腔,血液带着泡沫滚滚冲下来,和刚刚的猪血混杂在了一起,比斩首还要痛苦还要令人恐惧的就是小刀割首,在大胡子男人剧烈抽搐中一把小刀来回环绕着生生把他脑袋割了下来。 大胡子和野猪胡子摆放在了一起,蛮人勇士再一次展示着自己浑身是血的肌肉,欢呼声中笼子里的汉民眼睁睁看着大胡子男人身躯上衣衫被拔去,**被分割,甚至有人当场把男人的那东西当着壮阳药吃了下去,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不要啊,小姐,小姐!” 老女人惊恐的喊声中,穿着漂亮深衣曲据的女孩还是被蛮人勇士拽了出去,草绳捆绑后压在了宰牲台上,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了,女孩整个也被吓傻了,傻愣愣任由人按在了血淋淋台子上,刀比划在了白嫩的脖颈上,眼看着蛮人勇士狞笑着要砍割下去时候,冷不丁山林中一声尖啸。 咔嚓,箭入骨头,刚刚还保持着要杀人动作的蛮撩勇士将他一脸狰狞恐怖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额头上钉着箭头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当即欢腾的山田蛮撩禁不住吓得呆了一下,就连大巫师都是脸色发白。 “时机不到,还是太年轻啊。”颇为老气的责备一句,轻轻勾动弩机,李捷抬手就射死了一个在村寨边上放哨的撩人,弄得好半天绕到他身后的张二狗一个激灵,郁闷的看着身前不远挂在树枝上捂着脖子直抽搐的蛮人。 仿佛一个信号般,围绕在村寨附近山崖上,树梢上,数不清的箭雨缤纷而落,锐利的箭头射在毫无防护的人**上可比射在动物皮毛上更爽利,到处都是扑哧扑哧的入肉声。 台上,挨了十多箭的大巫师愣是一时半会没死,谁让他一身熊皮最是厚实,浑身疼痛下大巫师发狂般的对着角落嚷道:“在哪里!” 跪地磕头不止的山田撩人这才如梦促醒,抄起简陋的武器嚎叫着就往树林方向杀去,如此同时,一个披着镶嵌玄色皮甲,苗条较小的人影也是猛地从树林中冲出,灵活的几乎不可思议,拍着冲过去最前面撩人大汉的大腿就跳了过去,一道血光,大汉捂着断了一半的大腿就是痛苦的哀嚎倒地。 后面的撩人战士没比他幸运到哪儿去,跟不上女孩速度,几人仅仅是眼前一花,肚皮一亮,内脏就狂涌了出来,轻易绕过七八人,李玉儿轻快的跳上了宰牲台,一伸手就拉起了闭目等死的胡家女孩。 “哼,这么懦弱,难怪被人当牲口宰。” 胡家女孩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刚抬起头,却立马惊吓的大叫起来:“小心后面。” 咔嚓~李玉儿刚回过头,猛地一从鲜血就喷在她身上,一刀砍断了偷袭蛮人大半个身子,李捷怒气冲冲大吼着:“战场要专心,你出点事我怎么和你小妈交代!” “喏!”李玉儿立刻习惯性的单膝跪地扶胸答道,弄得李捷却是郁闷的把刀抡圆了个圈,又是把她身后的蛮人连狼牙棒带手臂砍飞了出去。 “下次绝对不能再带你出来!” 也知道自己犯了傻的李玉儿终于算是露出点女孩样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端起匕首跟着李捷又加入了奋战中。 战斗短暂而又血腥,当然,这个血腥大部分来说还是对山田撩人的,身无防护,又是被远距离偷袭,如果不是李玉儿贸然冲出去要救那个女孩,李捷甚至完全可以远距离靠弓箭把这一个部落杀光,当然,现在也不过几个人受了点小伤流了点血。 噗呲噗呲,连串的弩机攒射,最后几个嚎叫着杀过来的蛮辽战士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一炷香的时间,山田部落就被肃清了,刚刚还嗜血狂欢的蛮人女人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男人们的表现也没比笼子里汉人男人强到哪儿去,拖着中箭流血的伤口哀嚎着向后爬去,却被闽王铁林的将士毫不留情拖了出来。 死去的蛮人脑袋也被干净利落看下来,活着的百来个俘虏还有死了的脑袋被聚在一堆,李捷站在刚刚祭台上张狂的吼叫着:“本王就是来自北方的神,从今天开始蛮人令我们恐惧的时代一去不复返,这帮蛮夷听到我们唐人之名瑟瑟发抖的时候到了,整理战场,我们杀下去!” “吼!吼!吼!” 刚刚承担上唐人名号,几百个同样从辽东森山老林出来的靺鞨人,契丹人战士禁不住听的热血沸腾,举起弓弩钢刀大声的应和着,相比于这些蛮撩,辽东的部落同样凶猛善战,善于山林,而且在大唐的精锐装备下,更加致命。 看着上面玄甲沥血的男人背影,胡家女孩禁不住双眼放光,喃喃的嘟囔着:“好帅啊。” “那是当然,他可是我义父,草原上的踏雷天神。”一面帮女孩解开绑着手的草绳子,李玉儿一面骄傲的哼着,旋即却又小脸哭丧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为了救你,义父也不能大发雷霆赶我回去。” “对不起哦。”胡家女孩立刻羞愧的低下头,弄得李玉儿倒是又爽朗笑了笑。“算了,谁让你这么懦弱呢?小的们,我们走!” 十来个幸存的汉民被夹在中央,百多个还算健全的蛮人俘虏男人被捆好推搡在了前面,李玉儿一声吆喝,听的张二狗又是青筋暴起,不过看着丢下一地老幼转头又往森林深处另一处杀去的李捷背影,还有跟随在他身后新一任精锐伺候探马都尉完颜阿骨打,张二狗又是唉叹一声。 “不就是身手慢了点吗?” 次日上午,双溪对面九峰山附近的俚人部落,十来个部落长老带着三百多个壮硕蛮汉一路上耀武扬威向泉州赶去,一路上,俚人长老们还满是贪婪的互相攀谈着:“这次一定要让汉人多贡献些东西,要一百匹布,不,二百匹步。” “不,不,要盐,要山一般的盐,不知道怎么的,汉人就是能弄到盐,好多盐。” “我儿子要和阿坝长老家闺女结婚了,还要几个汉人女奴回去,就要他们什么书香门第的女人,啧啧,汉人的女人细皮嫩肉的,抓在手里就跟肥肉一般……” 议论纷纷中,一大群俚人笑嘻嘻逼近了泉州闽王府最外围的居民点,不过这时候大路两旁多出来的丛林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腥风传来,一个俚人长老惊奇的跑了过去,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这不是山田部落的阿米多大老爷吗?” 大路的两旁,不知道几百个十字架,上面密密麻麻钉着的全都是撩人,所谓撩人,就是更加生番的蛮人部落,连这些俚人都惧怕,没想到前两日还杀人吮血的凶蛮一夜间全都被钉住手脚挂在了汉人的门前,看着有不少撩人还没死透,挂在上面痛苦的挣扎着,一大群俚人都感觉如临鬼域,山葛衣服包裹着的后背都流淌下了冷汗。 “阿坝大长老,咱们,咱们还去汉人那儿抢东西吗?” “还,还抢个头啊,啊!不好,汉人勇士们包围过来了!” 昨天还被瞧不起的十多骑闽王铁林骑兵如今却让这般俚人感觉山压过来了一般,哪怕长的跟牛一般的俚人都感觉腿脚迈不开道,殊不知骑在马上的郑融也是双手发颤,骑着马都直发飘。 “我,我家闽王有令,限你们九峰山俚人三天内全族搬迁到泉州平原,否则,灭族!” 激动的撂下一句话,郑融又是亢奋无比打马而还,跟在他身后的完颜阿骨打却突然又是回过头加了一句:“还有,记住,老子们是唐人!” 第340章.倭人到来 大火烧过,原本生机勃勃秀丽的九峰山一片变得满目疮痍遍地焦黑,不过很快的,数不清的百姓扛着锄头,铁锹飞奔上山,半截的树根,大石头,杂物纷纷被清理下山,随着板锹纷飞,大锤不断砸下,一个又一个阶梯的梯田雏形开始展露在了面前。 这一次进度还比以往快了几分,因为劳动力大军中又平添了九峰山附近几千的俚人部族,李捷带人血型突袭几天,长长的十字架街道还真把相对老实的俚人吓坏了,血淋淋的灭族先例,一大部分按照李捷的最后通牒下了山,小部分也是朝向更深的山林远遁过去,泉州地面为之一净。 而且闽地土著汉人,干活的热情更增添了几分。 眼看着山下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李捷嘴角禁不止挑起了得意的笑容,嘴上却还禁不住抱怨着:“这么多树,能烧多少炭啊!” 王微又是直迷糊,一旁老杨翊则是担忧的劝诫起来:“殿下不可骄傲自满,泉州蛮不过闽地一角而已,而且长期与汉人比邻,相对也汉化了些许。如今我等已经与蛮夷全面撕破脸皮,等待咱们的还不知道是何等血腥报复呢。” 眼看着老杨翊担忧的目光,李捷禁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劝说道:“杨叔,反正咱们居于此发展,迟早为了生存空间都会与那些俚人撩人土著蛮夷发生冲突,与其任由他们存在阻碍我们的发展,还不如早一点摆明车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爽快。” “倒也是,却是老夫着像了。” 虽然这么说在这,老杨翊似乎还是不认同,也难怪,毕竟他受到的儒家教育中四夷是需要安抚的,而李捷的行为做法却是受到另一个饱受诟病的政权成功先例所影响。 古罗马! 古罗马能从一个滨海小城邦发展到偌大一个帝国,一方面罗马的战斗力,兵团制度的确先进,另一方面也是罗马人够狠,如果一两百年前走到欧洲任何一个大城市,你会颇为惊奇的发现,似乎所有罗马城市都差不多,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城郊耸立的十字架刑场与城内血迹斑斑的斗兽场。 依靠严刑峻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胆敢作乱的高卢人日耳曼人闪米特人不是被灭族就是被卖作奴隶同化进罗马社会,罗马教化蛮夷的速度可比华夏快多了,如果不是凭借着一股狠劲,罗马也发展不到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大帝国,虽然不打算照搬罗马模式,李捷依旧知道,按照儒生的那一套教化蛮夷,这辈子他别想走出闽地了。 殊不知上一世的先辈,这一世应该算是后辈,开漳圣王陈元光将军开一个漳州就率军苦战了整整十七年,李捷可没那么多时间耗费在这里。 刚摆平了老杨翊,没等李捷松一口气,身后又传来了一声耿幽怨的声音:“殿下,那粮草呢?” “这会又添了三千多张吃饭的嘴,粮食还有半个月才能收下来,开山尤其耗费粮食,粮库可要见底儿了。”脸拉得老长,王玄策真是急的跟便秘一般,一听这话,老杨翊与王微的脑袋也耷拉了下去,禁不住看的李捷讪讪然直挠头。 “这个,额,最近应该快有消息了。” 还真是巧,就在李捷郁闷的时候,山下又是户曹来济一身官袍脏的跟泥猴一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上了山,远远就一个劲高喊着:“殿下,殿下!” “港口来了好多,好多船,还有,还有倭人!” “倭人?”老杨翊王玄策几个顿时一迷糊,李捷却是开怀的一拍大腿:“粮食终于来了!” 华夏大地的存粮都因为高句丽之战而消耗所剩无几,倭国却不同,几百万倭人几乎全都在种粮食,而且这个时代的倭国可和后世人们印象中武士,大名,割据一方不同,全国民众都是被划分成部民牢牢束缚在土地上,所有土地都是掌握在少数原始社会传承过来的贵族公卿手里,百姓饿的半死,公卿的粮食多的发霉。 从建立登州港口开始,李捷李佑组成的航海行会主要贸易对象就是倭国,大唐的布帛,纸张,书籍,金属制品,马车等等任何商品落后的倭国都缺,同样,倭国盛产的铜,金银,奴隶,大唐也是紧俏的紧。 李捷之所以选在泉州立足,就是因为此地是有名的良港,由此地发展贸易,这才是强闽之道,如今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一听粮食,老杨翊与王玄策激动的双眼发红,几乎是嚷嚷着喊道:“还不快带路。” 来济却是迟疑了几分,喘过气来颇有些干巴巴讪笑着:“粮食小臣是不知道,不过,那些倭人使节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通礼节,这,还需要王爷与几位上官多多海涵。” “有粮食,现在他骂娘本官都能笑呵呵。”老杨翊很随意的摆了摆手。 何止是不通礼节,简直是目中无人,港口新建的酒楼上,几个倭人小矮子大大咧咧跪坐在酒桌对面,一面漫不经心喝着,一面还八字小胡一翘一翘的傲慢说着:“这儿也太破了,照比我们日出之国简直差到了极点。” 诚然,泉州建在港口旁边的新城还在紧锣密鼓建设中,街道显得很凌乱,但整体看上去还是颇为磅礴,尤其是这些都是老杨翊一手规划,听着干巴巴的唐语,老杨翊禁不脑门上青筋直跳,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一旁王玄策流着冷汗心惊胆战的劝道:“老大人,为了粮食,忍,忍啊!” “我们日出之国乃是东方上国,我家苏我入鹿大人说了,与你这落后蛮夷之地交易已经是天大恩惠,海路还要多走十多天,原本的价位就不行了,你们唐国的铠甲刀剑虽然粗俗,但我们苏我入鹿大人怜悯唐人,就勉强以这些交易吧,在原价上我们还要刀两千口,甲五百副,还有你们运送的船不错,苏我入鹿大人说,如果还想与我日出之国交易,下次船要送他一半。” 虽然不知道交易量多少,一听倭国小矮子把自己负责锻打的刀剑甲具贬低成这个样子,还狮子大开口,刚刚还劝诫的王玄策好悬没就地蹦起来,,全靠李捷强压着。 “粮食,粮食!” “对了,刚刚港口上那两个忙碌的女官还有几分姿色,让他们来给本大人陪酒!”捏着酒盅,倭国八字胡又是大言不谗的傲慢吩咐起来,这一次却是李捷自己脸黑到要下雨了,在港口接待往来移民,体现他闽王亲切的,不是杨心怡与萧蛮儿两个妮子还是哪个? 咣啷一声,名贵的青瓷杯直接被李捷摔在地上,咣啷咣啷就进来了十多个粗壮如牲口般的突厥侍卫大汉,当即把几个倭人使节小鸡子一般围到中间,被一双双血红牛眼瞪着,几个倭人话都说不全了。 “我们,我们可系上国使臣,你们,你们中原人就如此不通礼数吗?两国相交,可是不斩来使的啊!” 最后一句话,倭人小矮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唯一还冷静点的王微也快哭出来了,长大胳膊全力挡在眼睛通红的李捷三人前嘶声竭力喊着:“大人,大人们,粮食,粮食啊!” “对,对,粮食,不斩来使,吾等大唐礼仪之邦吗,别罗格,接风之前,先请几位倭国贵客去城边看看我泉州独特的风景!” 李捷气的声音都走掉了,他的话却是让暴怒的老杨翊几个一愣,旋即都桀桀的阴笑起来,看着这样一幅景象,几个倭人当即心头直打鼓,哭着喊着抱成了一团。 “我们不去啊!” 可惜,几个倭国小矮子如何别的过突厥牲口,屁滚尿流中还是被拖了出去,送走了倭国来世,李捷则是吐出一口浊气,又是笑呵呵站了起来大嚷着:“传令,卸船!” “殿下,还没交易呢,这样不好吧?”这时候老杨翊却又有点迟疑,不想李捷满不在乎的嘿嘿笑着一挥手:“船可是本王的,上面的货物就当船费了!” 还能再无耻一些吗?三个闽地大佬当即无语。 二十条福船型号六十米大船,拉来的粮食还真是堆成了山,愁了好些天的王玄策嘴都乐瓢了,不管不顾命人往仓库里搬,倭人带来的惊喜还真是不少,除了粮食,作为压舱石的竟然是铜料,甚至还有几百斤白银,几十斤黄金。 看到这两样闪烁着金光的贵重金属,李捷禁不住若有所思。 虽然说要全部扣下,可毕竟还要与倭人继续贸易,这面卸货,那一面,参观完泉州城外的白骨京观,十字架道路园林后,一帮小矮子脸色发白的又被带回了酒楼餐桌上,这一回一帮倭人可不傲慢了,在为首小矮子带领下整齐划一的噗通一声跪拜在地上。 “至高无上的闽王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是苏我入鹿大人的儿子,额,妾生的,入鹿大人对小的可是疼**有加,只要饶小的性命,入鹿大人一定会再拿整船的粮食金银来换的。” “本王又不是劫匪人贩子,挟持你干嘛?”李捷禁不住无语的晃了晃脑袋,听的倭国使节当即愣了愣,旋即满头冷汗瘫坐在了地上,心里暗骂着,靠,不图财害命你让老子去看那些骷髅架子干嘛?吓死本大夫了! 冷不丁想着钉在十字架上那些烂了一半满是蛆虫的骨头架子,倭国使臣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之前定的价码是多少就是多少,本王虽然守信,也不是冤大头。”抱着胳膊,李捷依旧颇有些愤恨的哼着,听的倭国使节赶忙点头连连,不过片刻后,李捷突然笑着打了个响指,片刻后,十多人快步上了来,看的倭国使节双眼发直。 不是什么绝色美女,而是十个肌肉大汉,眼看着英气勃勃的甲士,苏我家使节禁不住又是冷汗直流问道:“闽王殿下,您这是?” “我们大唐的甲具如何,入不入得苏我家的眼?” 眼看着精美的玄铁铠甲,倭国使节眼睛当即又是猛地一亮,之前登州与大唐的贸易虽然开放了不少,但对于甲具兵器,李佑限定的可很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的观念还是深入人心,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斗胆借着李捷困难时期敲诈。 满是惊喜与贪婪,倭国使节颤声问道:“闽王殿下,您的意思是?” 一抹诡异的阴笑在李捷脸上绽放…… 第341章.交易,志向,意外 从武器装备上,这个时代大唐就是后世的美国,领先周边世界不止一筹,二百多年五胡乱华的战乱下来,唐十三铠已经发展的相当完美,尤其是经历贞观之治,美观与实用趋向平衡,冶铁技术大唐更是高于倭国几辈子,唐初倭国还处于奴隶社会末期艰难的争扎于政治,所用刀剑甚至还不如新罗百济。 所以,别看上午十分倭人使节装逼无比对大唐武备不屑一顾,实际上他们却还是很渴望的,船上倭人使节带的金银其实是交易之外物品,为的就是买通大唐官员,开放一部分武器出口,如今李捷似乎又松口的趋向,倭人使节看向上来展示的十个唐军大汉,眼神都变了。 被几个八字胡小矮子看美人一样看个没完,十个唐军都是菊花一凉,幽怨的退了小半步。 不过看了半天,苏我家的矮子使节却忽然又奸诈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闽王美意,不过我日出之国太平,对于这些兵甲战具并不是十分需要,不打算用宝贵的粮食换太多的盔甲。” 这话听的王玄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刚刚他就反对对倭国出口战具,嘿,这回好,小矮子还矫情上了。 王玄策疑惑的扭头看想了李捷,不想李捷却是笑而不语,不接话,仅仅是笑眯眯看着倭人小矮子,气氛一下子尴尬了下来。 等了半天,小矮子也没看到李捷讨价还价,禁不住硬着头皮又开起价码来。 “家父喜**大唐甲具,不若这样吧,两石粮食,换大唐铠甲一领,一旦粮食换刀一柄?” “你当买大白菜啊!”王玄策直接暴怒的蹦了起来,大白菜可是不久前闽王府才在苏州一代发现培育出来的,以价格低廉而著名,也没管倭人能不能听懂,王玄策直接怒吼了出来,不想李捷又是笑眯眯的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着。 “既然如此,是本王自作多情了,战具之事,不提也罢。” 一下子,倭国矮子脸色就变得精彩了,而且没等他郁闷完,李捷又是笑眯眯的加了一句。 “反正本王也不愁卖,本王属下的海盗公会中,不少倭人海盗可提出购买甲具很久了,并且前些日子,被皇帝驱逐回国的留学生中臣镰足也借着与唐人士子的交往向我王兄齐王请求购买战具……” “不能卖!” 在王玄策与老杨翊惊奇的眼神中,倭人使节竟然蹦了起来,脱口而出,不过看着李捷笑眯眯的表情,打了个寒颤后,苏我家矮子不得不颇为低声下气道:“不论中臣镰足出价多少,我苏我家出双倍,这些粮食原本交换的布匹锦缎全都不要了,苏我家欲全都换成铠甲战具。” 就算这么说完,苏我家矮子依旧心惊不已,一方面惊奇于李捷对倭国的内幕了解至深,一方面更是惊奇于中臣镰足。 不论哪个国家,都少不了内斗,如今的倭国,苏我入鹿父子就相当于高句丽的渊盖苏文,权势滔天,几乎是垄断朝堂,不过毕竟忠于天皇的势力还有不少,尤其是之前派出的遣唐使因为大唐官方的断交而提前回国,更是壮大了势力。 中臣镰足就是其中的代表,如今以苏我入鹿为代表的守旧派以及山背大兄,中大兄,中臣镰足为首的仿唐式革新派再与部民制改革一块矛盾已经尖锐到了极点。 双方每一个举动都要令对方警惕半天,更不要说购买唐人盔甲战具这么敏感的事了。 可惜,苏我矮子想的挺好,李捷却不答应,哈哈笑着摇了摇头,李捷还是那么轻松地说着:“不成,本王说过,本王守信之人,议定的价格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增加也不会变。” “不过……” 就在苏我矮子焦急的时候,李捷却拖着长音卖了个关子:“贵使者不是带着银三百斤,金二十二斤渡海吗?本王对这些金银也颇为喜欢,这么样吧,银一斤,甲一领,或者刀两柄,上好五十练的唐军制式战刀,金与银按照五十比一的比例换算?” 这个价位按照大唐国内的金银价倒是赚翻了,老杨翊依旧皱起了眉头,王玄策也是暗暗摇头不已。 原本这些金银就是要花销出去,苏我矮子这会立刻惊喜的点头不已:“如此,就按闽王说的去办。” 金银虽然同样贵重,苏我家山中就产金银,到时候开挖即可,有了兵甲就有了实力,这才是要命的! 接下来的酒宴就畅快了许多,知道厉害的倭人使节也收敛回去,不但没再要大唐美女陪酒,反而还贡献出几位倭女上来,可惜,也不知道是自称苏我入鹿大人庶子的这位苏我使节级别不够,还是还没经过与宋代大规模度种,倭女都这样,一个个都是平庸无比让人提不起兴趣。 打发走了倭人使节,老杨翊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站了出来,鞠躬进谏道:“殿下,金银虽好,当食不当饭,战不当刀,吾等如今还未在闽地立住脚,如何为这些黄白之物白白浪费了战具资源,老臣斗胆,请殿下视隋炀之前车之鉴,勿陷入奢靡而荒废大好基业啊。” “是啊殿下,如今要是先例一开,倭人再用金银换取兵甲,又该如何做好?”王玄策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只有王微还呆在桌位上,他对李捷了解颇深,知道李捷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果然,笑着摆了摆手。李捷反问道:“杨叔,王兄,你们光知我,可知倭?” 老杨翊与王玄策惊奇的一起摇头,李捷双眸中却猛的爆发出了精光。 “如今倭国的部民制可已经病入膏肓,部族长老发展而来氏上贵族穷奢极欲,大量建造宫殿佛寺,对于新罗半岛的开发失败又耗费了大量民力,部民大量逃亡,如今的倭国就与当年的汉末一般无二,而今晚来的苏我氏就是维护这部民旧制度的主力代表。” “他得势,倭国还会乱下去,如果以中臣镰足为首的革新派胜了,倭国就会安定下来,因为留学归来的中臣镰足仿的是我大唐制度与政治格局。” “可,这和我们有啥关系?”王微禁不住一肚子雾水嘀咕起来,不想李捷却是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吼着:“那关系可大了,倭国不乱我们拿什么当作借口入侵倭国?” 此言一出,不光王微傻了,王玄策与杨翊也傻了,自家主公胃口也太大了吧,闽地都没立住脚呢就,手里穷的叮当响的八千兵就想入侵一个国家? “主公,这个计划是不是……”老杨翊还是流着冷汗,相比现在李捷的雄心勃勃,他宁愿自家主公喜好金银奢侈品了,前朝隋炀帝何不是这样聪明绝顶野心勃勃。 “太好高骛远是不?放心,我的杨叔,倭国还远远不够乱,没有足够实力本王不会动手的。” “况且!”目光幽幽,李捷认真的看着他几大谋臣说道:“人生苦短,几十年而已,如果连想都不敢想,还有什么作为呢?” 回了府,王玄策还在想着李捷最后一句话,看着地图,再想着李捷的计划,王玄策禁不住也是越来越激动,如果征服了倭国,开拓了华夏千年不变的疆域,日后,历史上该如何评价自己?名声不说,追随殿下开疆拓土,封妻荫子,又当是如何的富贵? 越想越激动,王玄策干脆丢了地图,坐上马车连夜就去了闽王府,府门口,王微的马车也几乎同时到达,老杨翊更是等候多时了,三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后一齐进了府。 “这么晚了,殿下还在操劳啊!”看着尚且亮着灯的李捷房间,王玄策禁不住颇为感慨的说道,老杨翊也是欣慰的点着头:“得明主如此,咱们再做不出一番伟业,岂不是对不起上天?” “去面见殿下吧!”王微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心潮澎湃下,王玄策首先走在最前面,伸手就要敲门,不过没等手落下去呢,王玄策却忽然胳膊僵了僵,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哇,好多金银啊!卿卿,咱们发财了!”屋子里,李捷恶俗的捧起一大捧碎黄金抛向空中,同样的财迷秦卿也是兴奋无比,漂亮的明眸变成心形,欢腾的跟着闹着。 “是啊,好多金银啊,能打多少支金钗啊,我还要鸟鸣熏香球,还要……” 门口三个满腹激情澎湃的谋臣禁不住满额头青筋直跳,对视一眼后,老杨翊直接咣的一脚踹开了门,埋在金子堆里的李捷当即傻了眼。 “额,这么晚了,杨叔你们还有什么事吗?哎呦,干什么啊,王微你小子敢偷袭本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怪叫中,李捷王微王玄策三个打成了一团,外面,老杨翊都撸起袖子,露出老胳膊老腿肌叫嚷着文死谏武死战加入战团,看着这乱哄哄的一团,秦卿禁不住抱着一块脑袋大小狗头金无奈摇头。 “男人啊,莫名其妙。” 次日凌晨,青了左眼圈,右嘴角破了一块的李捷禁不住嘴角直抽,盯着几箱被贴了封条的金银好一会,这才郁闷的把信函交到了咯咯直笑的秦卿小手中。 交给我五哥,让他有空务必来一趟闽地。“ “知道了,啰嗦郎君。”好笑的揣起了信函,秦卿兴致冲冲扭头就出了门,仅留下李捷一个人看着一大堆箱子直牙疼,好一会,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欢笑声。 “九郎你看谁回来了!”颇为欢喜,王微率先走进了屋,看到跟来的人,李捷眉头却禁不住竖了起来。 “你又回来干嘛?” 第342章.黑暗之手,弄巧成拙 “九郎,王爷,他是焦老三啊,虽然麻点少了不少,但,他,他真是焦老三啊!” 以往厮混在长安街头的少年郎伙伴,眼看李捷突然就发了脾气,王微禁不住满是愕然,磕磕巴巴的比划着手,不想李捷还是那么恼火的大吼着:“出去,都给孤出去,孤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殿下!” 王微慌慌张张劝说着,不想焦老三却伸手拦住了他,颇有些疲惫的无奈摇了摇头:“小四你先出去吧,是我有些事对不起殿下。” 又是愣神的看了看焦老三,再看看李捷暴怒的脸色,王微终于还是低着头退了出去,屋内再没人后,焦老三突然扑通一下单膝跪地,朗声说道:“卑职长安黑卫校尉焦辉参见闽王殿下。” “哼哼,你还终于肯说了。”冷哼着,李捷却是再一次不理会起来,直接端起了公文,沉默了片刻,焦老三才拱手汇报到:“定州的事后,陛下有旨,册封殿下长女为晨曦公主,赐名李珏,文水武氏,赐太原郡夫人,通告乡里。” 王爷之女刚出生就直接册封公主,都说母以子贵,武媚娘一个被李捷偷出来的黑户仅仅因为生了个女儿,就赐郡夫人,还敲锣打鼓把恩赐送到乡里,这份恩宠还真是冠绝诸王了,可惜李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随手翻了一页公文淡淡的哼着:“太子屁事没有?” 焦老三又是沉默了,这事可不光彩,为此惩罚太子对谁都是颜面有损,没等他无奈完,李捷却又不屑的哼了出来:“棉纺织行会如今如何了?” 这回焦老三更是无奈,却不得不还是拱手答道:“行会如今很混乱,太子掌控不住。” “难怪孤的好父皇想起我来了。”端着公文,李捷头都没抬,依旧满是嘲讽的说着,棉纺织行会可有五层干股是李世民的,如今高句丽大战刚刚结束,他正是用钱填补窟窿的时候,棉纺织行会排不上用场了,也难怪李世民恼火无奈。 其实也是个必然的,离开行会前李捷已经估量清楚,李治本身掌控的就不名正言顺,威望上根本不能与他这个创立者相提并论,没有李捷镇着,当初那些不满,蠢蠢欲动欲加大种植扩大生产的各个成员世家肯定不会安于现状,必然会加大投入。 不过,市场也是在发展的,大唐的市场就这么大,一旦内部消耗恶性竞争,对于棉纺织行业就将是一场灾难,看样子,如今这个灾难的端倪已经显露出来了,就算李治工于心计他也对这个局面束手无措。 不过,如今就算李世民想把他闽王召回去,李捷也决计不会再接手这个烂摊子了,几句话过,屋内又是沉默,好半天,一卷看完,李捷终于抻了个懒腰站起来,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焦老三却是叹了口气。 “呵呵,说来还真是讽刺,孤刚出宫的时候就与你相识,这么多风风雨雨过去了,才知道你的真名,焦辉,孤给过你选择了,现在,走吧,远远的走吧。” 那一次机会就是辽东战场,李捷命焦老三送信于齐州李佑,与他约好的接应时间,晚了半天后又让薛之观出马,如果焦老三直达齐州,李佑出兵就不会提前一天,结果,焦老三还是没赶在前面,中途先去了定州向李世民汇报,从他回来后,李捷的不再信任已经明显而来。 弩失毕奴达背叛了,他死了,孙伐音背叛了,他全家而亡,辽王李泰与李捷为敌,现在辽东都护府遍地烽烟,每天李泰都不得不心惊胆战的带着大军与叛军拼杀,焦老三算是背叛的更彻底,李捷却仅仅让他走,已经算是宽大了。 不过看着李捷挥着手,焦老三却是想都没想猛地伏下了头沉声说道:“殿下如今缺粮,焦老三有办法!” “哦?”李捷终于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毛…… 建州,大唐在闽地最深入的一个州,依靠着风景秀丽的武夷山,不论面积还是人口在闽地中都是冠绝,沿着晋江平原有着大量良田,不过这几天,依山傍水的建瓯百姓却不快乐,很痛苦。 各世家组成的闽地府兵几乎是倾巢而出,挨家挨户的收刮,几乎所有存粮都被征走了,就连不少小世家,胡家邱家等大姓支脉都都是被收刮一空,大批粮食汇聚在建瓯城,秋收在即却忽然没了余粮,各个家庭的愤怒就可想而知。 各部族各姓居然整整聚集了一万多代表到了建瓯城下抗议着,不少族老都来了,胡达自然不可能缩在城里,城门外,一个早早搭好的土台子上,胡达穿着郑重的官服,一本正经粉墨登场了,眺望着乱哄哄的乡亲们,大胡子刺史肺都快喊爆了,嘶声竭力的大吼着:“都静一静,静一静,听本刺史说!” 好不容易,在安排好的托儿帮忙下,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下面才安静下来,左右看了一圈,胡达又是满脸哀叹的大声喊起来:“本官知道诸位是因何而来,不过本官也是没办法,朝廷新来的闽王,闽国大都督下令征收粮食,给那帮北佬吃用,本官不得不遵从啊!” “竟然抢我们的粮食,把那帮北佬打出闽地。” 早有“义愤”群众在人群中喊了起来,顿时一万多人的个乡镇代表都如同点着的火药桶一般跟着大声的怒吼着,眼看群情激愤的模样,胡达一面心头暗喜,一面面上满是慌乱的大喊着:“哎呦,这话不能乱说,攻击闽王就是叛乱了,不行不行,粮食,本官想办法再给大家要回来一些,实在不行本官那胡家的粮食填补给大家,大家忍忍……” 还没等收买人心的话语喊完,忽然间晴天闷雷猛地在建瓯城外震动起来,轰隆的一声,远处武夷山支脉上冒起了大片的黑烟,剧烈的震动似乎建瓯城墙都跟着颤了几颤,胡达差点儿没从土台子上掉下来,刚刚还群情激愤的民众也变得鸦雀无声,片刻后,又是浓烈的恐惧。 骑兵,铺天盖地的骑兵,马蹄声踩在大地上,多远都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江南本就少马,闽地更是少得可怜,能有如此规模的骑兵,除了闽王铁林再无他人,高大的骑兵,寒光逼人的长槊钢刀围着人群转了个圈子,愤怒的民众当即熄了火,也不知道谁那么有先见之明,第一个抱着头蹲下,旋即万人蹲坑的奇景迅速在武夷山下展开。 望着“愤怒的”李捷打马而来,胡达心头直想哭,他闽王怎么知道老子要泼脏水的,这下可不能善了了。 十多个兵扛着大喇叭跟着李捷上了土台,没等胡达开口呢,李捷已经暴怒的大嚷了起来:“如此聚众谋反,胡刺史为何不赶快派兵镇压?” 大喇叭传得老远,听的一大帮闽地民众心惊胆战,胡达也是心头焦急,侧着嗓子就要回答,不料这时候十多个大喇叭突然放下了,奔腾而起的马蹄声根本让人听不清,好不容易等胡达激动的喊完,在李捷爽朗的笑声中大喇叭又是举了起来,马蹄声骤停。 “哦,闽地府兵多乡党,胡刺史怕有人徇私,特意拖到现在等本王来,胡刺史好计策,本王欣赏!” 如果不是吓人的骑兵钢刀逼着,一个个族老乡党差点没破口大骂了,胡达个反骨仔把我等诱惑到此,竟然是让闽王一勺烩的,这个混账! 胡达也差点没晕过去,刚刚他是这么说的吗,可惜没等激动的胡达再有动作,李捷已经对这大喇叭怒声吼了起来:“传令大军,将带头闹事者缉捕,带走,回泉州明正典刑,车队准备,把胡刺史为咱们征集的粮食全部装车带走!” 还真是有鬼子进村的景象,一个个闽王铁林骑兵如狼似虎冲入人群,什么样人是叛贼呢?年轻小伙子,大姑娘小媳妇,尤其是漂亮的,一个个尖叫着被扛在肩头扛出人群绑在马上,年轻人也是穿蚂蚱般绑成个一串,牵在马后头拖着就往外走去。 谁让你年轻人有精力谋反呢? 另一头,更令互打欲哭无泪的,收刮了十多天原本打算当作收买人心的几千石粮食全被闽王铁林兴奋的装上车,四轮马车装的还更多,拉上就走,连个米糠都没剩下,急的胡达在土台子上直跳脚,可惜没了大喇叭,混乱的一幕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 闽王铁林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抢了人,拉走了粮食咋眼见就沿着江跑没了影,好不容易在十多个大兵裹挟下脱出身子,胡达刚想再解释些什么,一眼望去土台子下人山人海的民众眼中仅仅剩下愤怒,干巴巴的张合了一下嘴,胡达又是无趣的挥了挥手。 “来人,把人都给本刺史驱散了。” 妈的,这叫什么事啊?从城门回去,一路上胡达骑在马上都是摇摇晃晃的,原本陈成的主意,以闽国都督府名义强抢粮食,煽动对立情绪,再用自己名义分发粮食收买人心,这下可好了,不但人心尽失,粮食还没了,此时胡达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功夫,街上却是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的,一骑信使满头大汗奔到了胡达面前翻身跪地大声拜道:“标下泉州府兵校尉陈路,陈刺史派标下传信,泉州,福州征集粮草已被闽王抢去,让大人多加小心!” 摇摇晃晃在马上晃了两下,咕嘟一下胡达直接摔了下去…… 第343章.对策,高产米,袭击 泉州南安县,泉州刺史临时驻地,陈家宗庙。 这一次,闽地十姓称得上号的大世家代表几乎全都来了,原本宁静肃穆的祠堂哇哇吵成了一团,所欧人都在指责着别人的过失,尤其是陈成,几乎陷于众矢之的,好半天,泉州刺史才暴怒的一声大吼:“都给本官闭嘴!” 终于,祠堂安静了下,看着一张张惊愕扭曲的老脸,陈成也是心头邪火直冒,怒声吼着:“本刺史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你们那家反对了?这会倒是把屎盆子全扣在老子脑袋上?说责任,你们邱家距离泉州闽王府最近,闽王出动的时候你们怎么连个屁都没传来?” “闽王全是骑兵,等他的骑队过去时候,我们邱家的族人能反应过来,再说,你陈成想到这个主意,你怎么就想不到闽王的应对?”邱家代表当即怒了,老头子拐杖打的梆梆做响,翘着胡子怒吼着。 “再说,睡吧消息泄露给闽王的?”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低头凝思,唯一的十姓外姓人中福州刺史钟远宏,楞了一下,钟远宏才反应过来,立马恼怒的吼道:“不相信本官,本官立马就走。” “别,别啊,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如何应对当前局面才是真的!”难得胡达站出来当了一次和事佬,无奈的摆着手嚷嚷着,当即让一大帮大佬再一次沉默了,这个局面怎么补救? “没啥说的,给族人们放粮。”又是陈成郁闷的第一个说起来,惹得屋内又是一阵嗡嗡议论:“这个时候怎么能放粮?” “是啊,经过闽王挑拨,现在那帮泥腿子很咱们可是入骨,,就算放粮了他们也不会感激,何苦放粮呢?” “实在不行告诉他们实情?” “屁,那今后谁还会相信咱们世家?” 议论纷纷中还是陈成猛地一拍桌子震住了场面,怒吼着喊道:“你们想让外姓饿死大批人后继续恨你们入骨,就省那点粮食!” 这些,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仅仅是满脸的肉疼,陈成一张脸也狰狞的如同受伤孤狼一般,凶狠无比的大吼着:“并且胜负还未可知呢,来人,请盘砀山山岳大长老,武陵蛮少主,畲族族长上前。” 眼看着一大圈山里的蛮撩贵人突然出现于此,各大世家贵人长老们经不住也片刻慌了神,但听陈成满面狰狞的怒吼道:“诸位不是问如何应对吗?闽王打上门来了,咱们也要打回去,闽王的骑兵还在咱们境内往回搬运着粮食,集结畲兵,武陵蛮兵一举击破闽王骑兵,夺回粮食不说,一举杀了闽王,闽王无男丁后裔,闽国必定会撤藩,到时候又恢复个家族的权利,诸位看如何?” “这,这不是造反吗?”胡达禁不住喃喃的摇了摇头,眼看一圈狠戾的眼神忽然投射过来,打了个哆嗦后胡达警惕的站起身退到了胡家众人中间。 “这事我们胡家绝对不会参与,但以胡家祖先的名义发誓,我们也绝不会泄露诸位,就此告辞!”说完,拱了拱手胡达毫不停留的带着胡家众人出了门。脸上横丝肉颤抖了一下,陈成却是一言不发,还是陈家长老陈大德跟着站了起来,轻咳了一下。 “还有谁想退出?老朽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谋刺闽王成功,五六万人口还有闽王府留下的硕大利益,没有出过力的可不要指望染指,泉州,闽王光山田梯田就开出来数千亩,不次于上等良田!” 轱辘~ 咽口水声接二连三的在祠堂响起,福建耕地面积狭小,就算山田也是极有吸引力的,祠堂中,又是迟疑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有两姓与胡家相近的大姓转身而去,剩余百来号人则是热切的聚在了一起,被围在中间,陈成满眼兴奋,亢奋到不自然的讲着他的计划。 “第一手,先派人在泉州刺杀破坏,扰乱闽王府视线,第二手,聚集各家家兵以及畲兵,武陵蛮兵伏击闽王运粮骑兵,如果不能击杀闽王,就一口气全力入侵泉州,杀光那些北佬!” 缓缓细分着任务,是不是陈成还插两句闽王府的富庶,听的那些移民世家家老们个个双眼发红呼吸粗重,就在陈成对面,谁都没注意到钟远宏一如既往的低头思索着,只不过当畲族少主雷公玄看过来时候,他轻轻迎合着点了点头…… 泉州,新城港口。 几万北方移民一起动手中,贴近泉州港夯土堆砌的新城区已经初见规模,经过规划的街道两旁,二层的水泥建筑鳞次栉比,虽然大部分房屋还是在施工状态,临近码头的娱乐区却早已经搭建好,酒楼,高档赌坊,红灯区,让停靠在泉州港的北方商船乃至不少海盗公会船舶船主商人都是流连忘返。 闽地几家世家还以为李捷跟在慢吞吞的运粮队伍中,实际上,他却早早就回了泉州,倒不是察觉了闽地的阴谋,实在是作为闽王,李捷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到来福建时间不长,一些本地土特产作坊还是被开发出来,山上的笋干,各种药材,莆田盐场的盐,甚至一些野生岩茶,土特产动物等等,闽王府下属早已经分出各种商铺,专门向北方贩运这些,往来的船只拉来了粮食,布匹,酒,铁器,水泥等货物,再在本地采购一些特产回去,来回的贸易倒也渐渐热火起来。 “这几座山不能作为梯田了,山上缺水,剔除杂草后全都种上茶,按照孤说的炒茶法制成红茶,什么,具体做法?具体做法自己摸索去,啥都要孤去弄要你等作甚,反正孤要喝上武夷大红袍。” “还有甘蔗田,这一片都要铺开了,从益州来的大师傅有制糖经验,糖铺就全交给他们来大礼即可。” 李捷还颇会享受,办公就设在港口前的西秦楼里,三楼吹着海风,喝着武夷山绿茶,品着汀州八干中的豆腐干,指手画脚中把一帮子王府官指挥得团团转,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楼下又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 “米,殿下,米……” 可怜的来济舌头都跑的打结了,喘着粗气半天都没说明白,听的李捷自己都是直着急,还好这时候港口又是一阵大声喧哗,让李捷趴在窗口自己看了过去,当即也是喜上眉梢。 没等出发之前呢,李捷就已经打发李搞这个胖子先带了三条大船南下,目的地却不是泉州,而是更远的琉球以及林邑国,去寻找一项简直能改变国家命运的作物,占城稻。 这东西可是天赐的宝物,耐旱,适应性强,生长期短,两个月左右就可成熟,宋朝传入中国福建,立马让福建人口因为粮食的充沛而翻了一番,此后更是传遍了长江,两淮,两浙,为南北两宋南方的发展富庶奠定基础。 福建温暖炎热的天气占城稻甚至可以一年三熟,这东西简直就像开挂,既然知道,现在不去寻找,那可就是大傻帽了,原本李捷也没有想到一蹴而就,林邑海陆遥远,找个两三年都不为过,不过如今看来济这副表情,看来李搞大胖子还真找到宝了。 “行了,就这样,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随意的挥了挥手,李捷自己已经兴奋的跑出了门,原地一大堆官员禁不住看的目瞪口呆,来济更是苦逼的没喘匀气就不得不跟着跑了出去。 “殿下,等等我啊!” 李捷猜的还真没错,港口出,源源不断的白米从大船上运输下来,港口处李搞那胖子居然终于瘦了一圈,抒情的站到水泥石板地上也不知道蹦跶着发什么羊癫疯。 “找到了?”兴奋中李捷直接撇下了匆匆忙忙没跟上的卫队冲了过来,晃荡着李搞肩膀问道,被他晃得直发晕,李搞好半天才迷糊过来,却同样兴奋无比的抓住了李捷肩膀:“殿下,真有此物啊,快,快安排种下,今年还能收一气,天啊,一年三熟,这的多打多少粮食啊!” “真的是一年三熟,一年三熟!”李捷也禁不住激动的内牛满面,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果不是缺粮,李世民也不至于再三妥协算计,他李捷也不至于和倭人低声下气买粮,缺粮食时候别看他李捷表面上没啥事,实际上也是半夜睡不着觉,嘴里起了好些大火泡。 现在,终于不愁粮食了! 不过,就在君臣两人一起发羊癫疯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殿下小心!” 没等李捷反应过来,兜头一个大粮篓子已经砸了过来,一大堆大米瞬间把李捷淹没了,旋即外面就是箭雨嗖嗖作响,好一会兵卫把愣神的李捷从大米中挖出来时候,眼前港口已经躺下了十多号人,血流了一地。 全都是各种蛮人,一把利剑还扎在尸体上,被李捷提拔成警察部队都尉的薛之观却是神经病一般踩着尸体哈哈大笑着:“老子盯了你们几天了,山里的猴子还想学我唐人,哇哈哈哈,额,殿下,您这帽子不错啊。” “不错你大爷。”把一下子米的闽王头冠摔在地上,抓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大烟斗,李捷咆哮着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蛮人刺客杀到港口上来?” “殿下,您不是规定有证据才能抓人吗?”薛之观无辜的耸了耸肩,气的李捷阵阵无语,这功夫,繁华的港口街市中忽然又传来了惊恐的大吼声,薛之观的笑容一窒,李捷则是无奈的跳脚大吼:“还不快去?” “警察部队跟上,跟本大侠杀过去。”哇呀呀一声,薛之观拔出剑黑着脸就领着一大帮队伍奔了出去,眼看着自己城市乱成一团,李捷无语的把手中烟袋锅砸在地上,片刻后却又是惊奇的赶紧把烟袋捡了起来,颇为愕然的闻了闻。 “怎么可能,这时代怎么可能有烟草?” 第344章.北方之神,绿药天堂 泉州府幽深的地牢下,嗷嗷的惨叫声如同鬼魅嘶吼般渗人的不断传来,墙上,二十多个畲人,武陵蛮还有两个汉人都是被打的血肉模糊,嗷嗷叫个没完,恶狠狠地审讯着,薛之观本来就猥琐阴暗的老脸更是发黑。 真是闹了个大乌龙,盯着一伙好几天,没想到却是个诱饵,牵扯了精力不说,灭了一伙,另一伙被忽列的歹徒恐怖袭击就成功了,弄得一伙好不容易引进来的大商人个个人心惶惶,丢了个大人的薛之观不火才怪呢。 大牢外头,几个瓶子摆在桌面上,李捷忙忙活活的配着不知道什么,他对面,可怜的李搞胖子则是站在一旁满眼幽怨盯着他的动作,尤其是看到李捷别在腰间的大眼袋连着桌子上几片叶子,那东西可是他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林邑国一个自称更沟通神灵的大巫师手里弄到的,试了两次神倒是没遇到,飘飘欲仙倒是真的。 总共就剩几片叶子全被李捷给没收了,胖子肉疼的胖脸只发颤,连刚刚激战中屁股中箭的伤口都忘了。 好一会,门外忙于安抚的户曹参军来济才匆匆忙忙赶进来,看着李捷探寻的目光,难得轻松点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就死了一个下人,江左刘家的客商没事,仅仅是受了点惊吓,毕竟在码头区我们防备是最森严的,对于泉州的反应速度,刘家客商也表示接受。” 这年头,就算是太平盛世也难免有盗匪,能冒险来闽地发财,商人们的心理底线倒是比李捷想象中坚韧不少,听到此,李捷也算是松了口气,毕竟二十多个人大街上气势汹汹的挥刀砍人可够可怕的,万一要是吓得好不容易引进商人全都逃了,他还真是止不住要跳脚骂娘了。 这功夫,薛之观也是满身血腥气从监牢中走出,眼看着李捷摆弄的瓶瓶罐罐,难得这个装13家伙谦虚一把,郁闷的低头拱手禀报道:“一帮蛮人还是不肯开口,就知道用蛮语乱骂,靠拷打估计是行不通了,不过蛮人最敬畏巫师,殿下给属下一点时间,从山里绑来个巫师就好办多了。” 每个部落,大巫师可是比酋长还牛的存在,也就薛之观一个隐太子宾客,在江湖上**十多年的头号钦犯能有这口气,不过李捷却是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最后一点黑色粉末倒进了精致银酒壶中,顿时壶内液体当即变成翠绿色,散发着一股迷人清香。 “孤的三百贯啊。”也是颇有点肉疼的看了液体一眼,李捷旋即自信的拍了拍手:“不用找什么巫师了,被本王就是巫师。” “啥?” “开什么玩笑?” “真的假的?” 薛之观李搞外带个来济一时间眼睛都是瞪的溜圆,全都不相信的长大了嘴巴。 李捷军队一个特点,哪儿都少不了老道,会医术的老道平时充当军医,用道教信仰给军士们充当心理医生,有时候还能派上奇效,这会就是,李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端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十来个老道围着他不断念经焚香作法,香灰不要钱的乱撒,别说,灰头土脸中平添了一层神秘气息。 唬的被押进来二十多个饱受封建迷信主义荼毒的抡刀砍人恐怖分子一愣一愣的,敬畏的看着周围一切,躲在幡旗后面,薛之观几个却看得笑得直打跌。 “知道老子是谁不?”一点儿巫师风范,李捷大拇指指着自己胸脯就嚷了过去,还好一帮畲族武陵蛮听不懂汉语,让投靠俚人翻译能稍微润色了点,一听这话,其余蛮人敬畏的缩了缩头,为首几个死硬分子却是不屑的昂起头,小声乱骂着。 当然,李捷也听不懂,所以他面不改色继续大大咧咧的吹着牛13胡诌道:“孤可是天师道十二代大天师,我们李家可是道家鼻祖老子李耳的后人,自有仙法,修炼成北方大仙无尽神通,乃是北方来的真神,信我者可上天堂。” 这翻译的可就有点困难的,这么多专业术语,在李搞笑的菊花直疼中,俚人翻译费力的把他能理解的一些话语翻译给一帮蛮人听,几个畲族人更为不屑,一圈武陵蛮也更加敬畏,眼看演的差不多了,李捷干脆一会袖子,啪啪的几声火药炸响突然在地牢四角响起,别说没见过世面的蛮人,薛之观李搞都是吓得一哆嗦。 “来人,上神药。” 不管愿不愿意,绿色清香的液体还是被捏开嘴灌了下去,不一会二十来个蛮人全都晕晕乎乎瘫倒在了地上,李捷则是又裂嘴唉叹一声:“唉,又是一百贯,来人,把这帮蛮子抬到怡红院去,好好伺候着。” 曼陀罗,罂粟,会享受的天竺人配方带来了无比致幻效果,迷糊了一阵后,一大群蛮人忽然发现他们来到了天堂。 奇香异果到处都是,美丽的仙女身披着各色彩衣环绕周围翩翩起舞,酒流成泉水,蜜奔涌不息,一条条泉水津津的溪流诱惑下,本来就神志不清的蛮人们立马怪叫着扑了上去。 “蛮子就是蛮子。”摇着头,薛之观不屑的哼着,李捷则是笑眯眯摆了摆手,“这不正好为我们说所吗?”说完歪了歪脑袋,左右立马提着水桶泼了下去,猛地打了个哆嗦,二十多个恐怖分子当即机灵的清醒过来,左右望去,什么天堂,什么仙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还是阴森的地牢,还是那个自称北方之神的家伙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沙瓦达,沙瓦达。” 这一回可没人敢不谢了,二十多个蛮人抱着李捷大腿哭着喊着叫着神,得意的挑了挑嘴角,李捷挥手就让摩拳擦掌的薛之观继续开始了审问。 “什么?这帮混蛋全反了?还和山里撩人蛮夷合作,敢伏击孤的运粮骑兵,孤xxxxxx。” 一点神的模样都没有,李捷跳起来一通乱骂,把陈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擦着冷汗,薛之观无奈的挠着头赶紧劝道:“殿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不论陈成还是武陵蛮,目标都是殿下您本人,如果骑兵中没有杀了殿下,已经孤注一掷的几个世家可能直接杀奔泉州。” “闽地府兵战斗力如何不知道,几大世家组织起来至少会有两万,蛮人凶悍不畏死亡,就算也有两万,至少泉州咱们要面对四万之众,必须提前早做好准备!” “哼,传秦中郎将,老刘,长史王玄策等前来议事。”心急火燎的怒吼下,李捷拍着桌子就嚷了起来。眼看自己家主公心急火燎往外走去,薛之观再一次无奈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指了指还在地牢中跪着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帮蛮人问道:“殿下,他们如何处理?” 刚想说杀了,冷不丁李捷突然灵光一现,想到曾经读过的一个组织,想了片刻后李捷清脆的打了个响指:“放了他们,再让他们拿点东西走,回去就说抢了东西逃回去的,还有,告诉他们,信孤,为孤而死,死后就可以再去刚才那个天堂。” 俚人翻译蹩脚的说着蛮语,眼看着地上原本死硬的咬粑粑橛子那麻花都不换一帮畲人撩人狂热无比磕头不止,薛之观也禁不住激灵灵哆嗦了一下。 “闽王殿下还真能忽悠!” 好不容易有了占城稻种子,居然以时间来还不及种田了,军事会议上,几个闽王府核心都禁不住黑着脸看着地图,相比于以往会意,这次还多了个人,真正的闽国都督府长史许敬宗。 也不知道那张乌鸦嘴哪儿得罪人了,许敬宗倒霉的和李捷一齐贬到闽地,不过老家伙出身秦王府十八学士,靠着昔日交情磨蹭了大半年,直到李捷把泉州建设好一小半了才来,叛乱大事自然绕不开他,老杨翊还是把他一块找了来。 不过老家伙也有自知之明,来了就当个泥菩萨那样眯着眼睛,一帮子幕僚如何排兵布阵他也不参与,就跟没有他一样。 “从移民,高句丽人中动员,还能有五千府兵,加上水军,总共能动员一万三千人,不过我军防守的面积有些太大了,要保护没建设好的泉州新城,泉州老城,还要保护附近开垦的居民点,分散下去,兵力就所剩无几了……” “王大人,这里只有唐人!”忽然轻咳一声,作为高句丽移民代表的杨心怡不满的插嘴说道,弄得王玄策尴尬的挠了挠头,才继续说了下去:“殿下臣认为我们当主动出击,药格罗两千骑兵运粮会经过安南县旁狭小的低洼地带,以它们做诱饵,我军包抄在这一代附近,争取一举破敌。” “我军兵少且精锐,敌军兵众但缺乏训练,此举当一举破敌,如果与叛军打防御战消耗战,于吾不利,这条计策倒是可行。”一旁的老杨翊也是点头连连,两个闽王府长史定下了格调,闽王也没反对,其余幕僚自然是再无二话,不过,就在他们收拾资料要走时候,一直当泥菩萨的许敬宗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什么?”刚走没两步,李捷颇为愕然的回过头,却见许敬宗笑的奸猾无比,两缕胡子都一颤一颤的,慢条斯理说道:“自古以来养贼自重,大唐明显重北轻南,如果这战争一直打下去的,为了维护南方的稳定,陛下一定会于殿下更多的权力与支持。” “这可是一个发展壮大的机会!” 注视着李捷,许敬宗推心置腹的说着…… 第345章.计划,变化,引火烧身 浓密的树林中里,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唐军趴伏在草丛中。 埋伏可不是趴着就算了,草丛了不知道有多少蚊虫蛇鼠,顺着甲缝可让人难受无比,就连不少老兵都禁不住浑身难受,跟不要说在海外移民,高句丽移民中临时征召的府兵了,饶是如此,大军依旧在各级校尉的严令下咬着牙坚守着,静静等待着猎物出现。 毕竟是王爷,就算李捷亲历现场了,还是有点优待,脑袋上盖着小蚊帐,袖口裤腿也被轻纱扎紧,不过蚊虫是近不了身了,闽地炎热的气候却热的李捷只想吐舌头。 “娘的,怎么还不来?” 这可不是李捷骂出来的,跟着一帮老粗厮混久了,萧蛮儿这丫头竟然也学起了粗话,听的李捷禁不住头大的扭过头去训斥道:“拜托,蛮儿你可是萧家大小姐,能不能有点大小姐样子。” “切,你还是王爷呢?不也没事就骂娘吗?”纱网下萧蛮儿的小脸看上去颇为朦胧,不过依旧能清楚看到她的白眼。怎么都不能把这个蛮不讲理的大小姐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萧淑妃联系在一起,李捷禁不住也跟着直翻白眼仁,看着两人拌嘴,一旁的杨心怡则是捂着小嘴儿吃吃的笑着。 这叫个什么事?别人上阵带将军,本王上阵带媳妇?在萧蛮儿这儿碰了一鼻子灰,抬眼望去,不远处对面山坳中,还拿着鸡毛当令箭,非说自己是行军副总管的长孙织趴在树上的小身影又映入眼帘,李捷禁不住直郁闷。 “唉,原本还打算这阵子忙完了娶你们两个,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看来又泡汤了。”郁闷中,李捷又是悻悻的嘟囔着打发时间,一听这话,杨心怡当即一张小脸红到了脖子根,好不容易驳斥的李捷哑口无言,正在得意的萧蛮儿也禁不住身子骨僵了僵,讪笑的摆着小手。 “这个,不急不急。” “喂,别听你长孙姐胡说,洞房也就一进去了,不会太疼的,你长孙姐,武姐姐,就连裴莹这丫头不也没事吗?”李捷继续翻着白眼仁。 “那也不行,你这个大色狼,为了自己舒服就让本姑娘疼,我才不干呢!”气哄哄撅起了嘴,萧蛮儿干脆把脑袋撇到了一旁,让李捷又是无语喷血问道:“那你说,你挖鼻孔,鼻子舒服手指舒服?” “当然是鼻子,呸,那么脏,本小姐才不挖鼻孔呢。” 听着一对不靠谱的越说越离题,夹在中间的杨心怡也是越听越脸红,终于,高句丽大小姐歇斯底里的抡起小拳头敲在了木头上嚷嚷着:“别说了!” 还真是声音骤停,这回轮到李捷,萧蛮儿目瞪口呆看着她了,两双惊愕的眼神注视下,杨心怡脸颊更红,无奈呻≈吟着往埋伏点伸了伸小手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精神凛然,李捷立马收起嬉闹心情抬起了望远镜,远远望去,前方山谷道还真有一只骑兵缓缓走了进来。 “怎么是药格罗的人?”李捷当即奇道。 两千骑兵还是装模作样在山谷中慢悠悠运着粮车,得意洋洋地药格罗则被李捷,王玄策老杨翊几个团团围在中央。 “蛮兵呢?”王玄策跟遇到杀父仇人般恶狠狠地嘶吼着,禁不住吼得药格罗一头雾水,郁闷答道:“蛮兵被末将杀了啊!” 二三百个武陵蛮人头被摆成一堆,的确是刚刚斩杀不久的,问题是明明有内线传来消息,至少有几万蛮人,叛军聚拢在药格罗运粮队左近,对这批好不容易从建州,泉州各地争夺来的粮食虎视眈眈,问题是如此大攻势,就被斩杀了二三百个就全给吓回去了? 李捷几个一头雾水中,药格罗则是在洋洋得意自吹自擂着:“自从得到殿下示警,末将夙夜忧思,不敢放松半天,终于与半个时辰以前,击破窥探我大军军粮的蛮夷宵小,酋帅一下斩首二百八十三,敌寇无一生还。” “行了行了,不就杀了二百多个蛮子吗?有什么好吹嘘的?”早被蚊子盯得一肚子火气了,刀疤刘不耐烦的哼哼着,老脸一红,药格罗也是终于闭上了嘴,平原上射杀二百多个缺乏甲胄的蛮兵,却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殿下,现在怎么办?” 以粮食把敌人诱惑出来,在进行伏击决战的计划是破产了,看着一溜大眼瞪小眼看过来,李捷自己也是颇为烦躁的挥了挥手:“奔往哪儿知道去?” “传令,全军出来,就地安营扎寨,完颜阿骨打,张二狗,你二人的探马营全都撒出去,务必要打探清楚叛军蛮兵下落,主意,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现在陈家还不知道本王已知晓,要抓住这个优势。” “也只好这样办了。”看着李捷气恼的指手画脚,喂了半天蚊子的诸将不得已一一拱了拱手,郁闷的四散领命而去。 正好运来的粮食成了军粮,不过山里的虫子着实要命,弄得一大群闽王铁林将士不得不一边吃着,一边给别的东西提供给养,烈烈燃烧的火堆更是嘣爆米花一般,不断有蚊虫扑过来被烧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军帐中,因为蚊子,烦心,在胖子李搞肉疼的眼神中,李捷干脆拿出他抢来宝贵无比的烟叶弄碎了弄到烟袋锅中点起来,结果还不会抽,白白浪费了一堆烟叶,呛得帐篷里其他人都是直咳嗽。 不过,好歹蚊子是少了不少。 “殿下,反正在南疆,巡察御史也看不到实情,干脆全军突击到南安县,拿下县城,直接把陈家缉拿问罪吧,下臣在朝里还是有些朋友可以帮我们说话,没有人会为一个边疆世家与殿下作对。” 要说投靠,武人是杀个人那个投名状干脆了当,文人的投名状就弯弯绕绕墨迹了许多,终于下定决心跟着李捷一条道走到黑,许敬宗的计策倒是颇为狠辣直接,禁不住让李捷也高看了一眼,这家伙虽然说后世名声不好,办起事来倒也果决。 “目前也只有这般为好了。”犹豫了好一会,老杨翊终于是纠结的点了点头,最后李捷拍了板,大声命令下去:“传令,集结精锐部队,等斥候回来就直接下城,今晚孤要在南安县里过夜!” 正说着,没等传令兵走出去,突然间大声的喧哗纷乱猛地从外面突然传了过来,愣了愣神,李捷抓起横刀,领着一群同样诧异的幕僚将领一股脑的出了门。 地处九峰山余脉,站的倒是颇为高,方圆十多里一目了然,拿着望远镜远远眺望着,李捷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郁,颇为不可信的嚷嚷着:“这怎么可能?” 两片镜片中,十多里外的南安县,闽地陈家大本营如今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喊杀声与火光,冲突的声音就算离得老远都听得到。 “这,莫非是诱敌之计?陈成已经知晓我们率军赶来?”老杨翊也是颇为迟疑的拿着望远镜眺望着,不过一旁王方翼却是否决的摇了摇头,不确定说道:“应该不可能吧?如果要是诱敌,不可能如此火光冲天,这,最起码点燃了半个南安县。” “集结队伍。”也是犹豫了好一阵,李捷咬着牙喝令道:“等候斥候回来弄清情况,小心应对一切突发事件。” “喏!” 焦急的等候中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可算,两个顶尖斥候张二狗与完颜阿骨打喘着粗气跑了回来,抢功般,张二狗率先单膝跪地,结巴的禀告道:“殿,殿下,不知道为什么,蛮人与泉州刺史陈成的军队打起来了,如今蛮人已经攻进南安县,陈家的府兵已经溃散的差不多了。” “回禀殿下,死了好多人,街上已经血流成河了。”眼看着李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完颜阿骨打直接简略的一句话。 “哈哈,与蛮人合作,陈成他玩火**了。” 冷了片刻,李搞胖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一大帮幕僚将领也是轻松,感慨的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个结果弄的李捷也怪意外的,气势汹汹而来,敌人却自己打的热闹,总有种一拳打空了的感觉。 不过稍微感慨了一下后,李捷还是重新抓起了横刀,扭过头下令道:“传本王命令,集合骑兵部队,下山,救援南安县?” “什么?殿下,现在去救陈成?”不光刀疤刘几个武将,就连王玄策都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李捷刚要解释,身边许敬宗却是捋了捋小胡子突然笑道:“殿下好计策,此时出兵,正是收拢闽地民心的时机,不论陈成现在死没死,他都死了!” 靠,就不能往好了点想本王? 不过看着长孙织几个丫头都是赞同的直点头,郁闷下李捷不得不把话憋了回去,闷头就摸上了马。 夜色愈发浓郁,宝贵的闽王铁林两千余骑兵隆隆蹄声却打破了这种寂静,夜色中如同一条黑龙般对着起火的南安县急驰而去,马蹄狂奔中带起了阵阵萧杀。 第346章.闽地乱,蛮撩四起 夜色越来越浓,不过南安县的火光照耀下几里都似乎亮如白昼,响亮的哭声惨叫伴随着蛮人肆意的狂笑声老远都能听见。 “殿下,城门正开!”远远望去,木制城门上火光嘹亮,先锋完颜阿骨打立马兜马回来,大声的喊着。 丝毫没降低马速,李捷反而压低了身子,让二狗跑的更快,扣上好久没戴的白银面具,透过两个孔洞眺望着烈烈燃烧的南安县,李捷声音低沉的命令着:“准备,一口气冲进去!” 隆隆的蹄声似乎连大地都震动了,上一次闽地迎接大队骑兵还是几百年前汉武帝灭闽越国时期,几千骑如同黑夜中走出的恶魔一样从天而降,城门口还背着带血的汉家物品一大群蛮人整个都吓呆了。 轰~真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全副武装狂奔的战马撞击力不下于小汽车,头排十多骑横列直勾勾撞过去,除了被穿在马槊上的外,不少蛮人竟然被撞出去十多米,下饺子一般飞了出去,软软趴在地上,眼看就是骨骼内脏碎成烂泥,不活了。 被直接撞死的还算幸运,后面不少蛮人被搅进了骑兵群中,碗口大的马蹄子碾过去,凄厉的惨叫中直接成了一团烂泥,挂在长槊上的蛮人一面死命嚎叫着,一面竟半天不得死,凄厉的哭嚎声听的其余蛮人手脚都软了。 没等骑兵群完全冲进县城,城外的蛮兵已经呼啦的一下散逸开,四散而逃,很快消失在了乡野间,刚刚抢夺的东西随地扔了一地。 县城内,似乎抢得差不多了,大部分蛮人已经离开,仅剩下一些手脚慢的还不甘心在火堆里乱翻着,战斗过的痕迹到处都是,成堆成堆的尸体倒伏在地上,粘糊糊的血都快漫过马蹄子了,防止马蹄打滑,朔王铁林的骑兵也不得不慢下了速度。 街上除了游荡的畲人,武陵蛮人,撩人,俚人外,也就剩下烈烈燃烧的房屋,偌大的城市一点生机都没有,一面挥舞着带血的长槊,李捷一面大吼着:“各旅分散前进,寻找生还者。” “殿下,看来南安县是完了。”一直冲杀在李捷左右,眼看着队伍分散开,秦怀阳才拖着银枪叹息着说着,旋即狠狠咬起了呀,愤声喝骂着:“这群没有人性凶残的野兽,一定要杀光他们!” “那就杀吧!”眼睛通红,横刀迎面把胡同中钻出来的,竟然穿着妇人衣裙的蛮人一刀披成大字型,刀疤刘同样狠声大吼着,进城前诸将还在想着自己的利益,可是进城后,看着满地的汉家衣冠,每人都是义愤填膺。 凝望着眼前猩红的惨剧,李捷无奈的叹息一声。 南安县不大,一炷香的时间,还是让李捷等人找到了幸存者,不过,也让他见识了闽地府兵的战斗力。 门口两个蛮人一个被砍了脑袋,一个被刀扎穿了肚子,拖着肠子哀嚎着逃出去老远,饶是如此,躲在燃烧的屋子内十来个府兵依旧战战兢兢不敢出来,知道刀疤刘怒吼着要进去砍人了,一个个才磨蹭的从里面爬出来,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眼看着修罗屠场般的战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蛮人会来攻城,快说!”急得上火的刀疤刘干脆把刀横在了一个军官摸样府兵脖子上,傻了半晌,那府兵居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俺,俺也不知道啊,原本刺史带着俺们说要把粮食抢回来,没等出城呢,城外面的蛮子就突然杀进来了,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两位刺史带着大家伙躲到了官府里,小的,小的跟大队伍跑散了,就,就躲在这里了……” 一十来个大男人跟着一起嚎哭起来,眼见着一幕,刀疤刘索然无味的收起刀,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懦夫,李捷则是微微转过头,顺着这条街的尽头,两个新兴起的石狮子已经在官府门口烧成了漆黑,烈烈燃烧的刺史府此时全然成了巨大的火炬。 叹息一声,李捷拉着二狗的缰绳,低沉的朝刺史府走去。 “你,你背叛我!” 怎么也没想到,走过一路浮尸遍野,刺史府后院里,陈成这个罪魁祸首还活着,不过,听着他嘶哑的声音估计也是活不长了。 不论如何也是个知情者,心头一喜,李捷赶忙挥了挥手,刀疤刘与药格罗两个蛮汉当即并排一脚踹过去,后院厢房的木头门喀嚓一声断裂倒下,里面几个蛮人明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抽刀往外冲去,早有准备的闽王铁林将士直接搂开了弩机。 嗡嗡嗡几声弩箭飞过,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畲人直接倒在了血泊中,后面的情景才露了出来,捂着腰,陈成满是不可置信的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着,腰部一个血洞已经把半边身子染红了,眼看李捷进来,陈成艰难的伸着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身边一个颇为柔美的女子面带惊恐扶着他。 另一头,钟远宏居然也没有死,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哆哆嗦嗦躲在房间另一个角落中坐在地上,似乎也惊恐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要说什么,孤听着呢!”赶忙两步赶了过去,李捷也不顾脏把耳朵贴了过去,可惜,在剧烈的**嘶吼下,陈成也就说清了一个钟,一个畲,旋即就瞳孔剧烈放大,彻底没了呼吸。 “该死!”李捷狠狠一拳头砸在了地上。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次日黎明这才熄灭,不过烈火焚城后浓郁的焦糊气味弥漫的到处都是,尸体的腥臭气息催**吐。 南安县原本是闽地已经算排的上号的富庶之地,两万多居民经此浩劫后活下来的仅剩下两千余,县城已经彻底变成尸山血海不能居住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战战兢兢一干老幼瑟瑟发抖的聚拢在闽王军大营前。 “唉,传令下去,火头军多做些吃的,分给难民们。” 看着一个个年幼或者年老的苦难人们眼巴巴望着唐军开伙的炊烟,就算原本一肚子政治计策的王玄策,老杨翊都于心不忍,李捷刚一吩咐,两人那就出去做了。 营外,围着南安县,斥候营也整个撒了出去,不过蛮人阵战不行,行动倒是飞快,除了昨夜最后在县城里堵到的一两千人,大部分畲人,武陵蛮都已经回了山中,追之不及,斥候们只好追着痕迹推测下一步蛮人动向。 若大的浩劫中唯一一点亮点就是昨夜救下的那个少女了,唐军分发食物,最后跟着陈成的哪个少女则是懂事的配合着,在人群中组织着老幼依次上前领取食物,看到少女单薄的背影,似乎被勾起了同命相怜的情感,杨心怡也主动去跟着忙碌起来。 一顿早饭过后,闽王府的头头脑脑再一次聚拢在一起,帅帐中央,喝了点酒又休息了好一阵后,钟远宏可算恢复了点,虽然还是显得惶恐不安,但也终于可以交流了,拎着他的衣领,刀疤刘有时急不可耐的嚷了起来:“说,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闽地门阀与蛮夷不是联手要劫闽王府粮草吗?为什么你们自己反倒打了起来?” “你,你们知道?”明显惊慌了不少,犹豫了片刻,钟远宏才又一次不安低下头,却是颇带了些许愤恨低声嚷着:“喂不饱的蛮夷,他们背叛了,或者说畲人,武陵蛮的目标原本就是我们这些闽地世家,趁着陈成这个蠢货把诸多世家头领聚集在南安县,一举杀将进来,多半世家长老全被就地杀死。” “畲人雷万兴,苗自成,蓝奉高等起于东海,武陵蛮,山岳人起于长汀,恐怕今晚不过是他们第一次进攻,对于闽地大唐个州府的全面进攻即将开始,十多万闽地蛮夷,都反了啊!”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钟远宏还真是痛心疾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如今闽地世家群龙无首,全靠闽王主持大业了!” “乱成这样,本王主持哪门子大业啊!”听着钟远宏叙述一通,李捷听的也禁不住头皮发麻,想着铺天盖地十多万茹毛饮血甚至还吃人的土著民族铺天盖地杀过了,他也禁不住发怵,如同困兽般背着手甩起了袖子来回的转着圈。 不光他,原本还建议借着叛乱向中原要兵要权的许敬宗一张老脸也是变得惨白,纠结了好一会,老家伙讪讪然挠着头拱手道:“殿下,如今已经不是我一军能平叛得了,老臣建议,立马向长安高级。” “也只好如此了。”颇为无奈点了点头,在许敬宗的期盼中,李捷却是一挥衣袖嚷道:“老刘,传令给焦老三,让他带上五百里加急去长安高级。” “殿下,老臣在长安有熟人,老臣去的话,援兵一定能更快发来。”头皮发麻,许敬宗搓着手讪讪说着,可惜李捷又是大袖子一挥,一点儿没看出他逃跑**的郑重命令道:“长史还有重任,长史不是与岭南道大都督,高州总管冯盎为姻亲吗?如今扬州空虚,江南道兵力也多集结于北,最近的救兵也就只有岭南道越国公麾下了。” ”为了闽国,许长史,拜托了!“对着许敬宗,李捷拱着手就大大鞠了个躬,堂堂闽王致礼如斯已经是天大的恭敬客气了,可惜被拜的许敬宗却是直想哭,穿越蛮撩遍地的闽地中部,去更是食人生番丛生岭南,许敬宗真是哽咽的拱手还礼道:“老臣,一定竭尽所能,呜呜呜~“ 两路信使一东一西打马绝尘而去,遥望着尚且冒着黑烟的南安县,李捷颇为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扭头就大声命令起来:“传本王将令,全军西进,救援建州!” 点将台下,烟尘滚滚,万余大唐将士在李捷命令下,举步维艰的踏上了远征之旅。 第347章.烽烟遍地,尸横百里 曾经经历过高句丽战争,李捷曾发誓赌咒过高句丽的道路是最差的,目前他才发现,他这个赌咒发早了。 闽地八山一水一分田可不是白叫的,泉州一带地形还算平坦,再往西北方向挺进除了闽江流域有些平原外,到处都是崎岖的山岭,蛮人的袭击下,历经两三百年才建立起的汉人统治基础几乎土崩瓦解,各个路口渡口渡船焚毁,桥梁被破坏,让唐军几乎是寸步难行。 不得已,李捷干脆调集的大船由闽江口西进,一路上沿河而进,这才快捷了几分,饶是如此,唐军也仅仅赶得及收尸而已,所过之处满目的州县焚毁,农田成为废墟,村庄积尸累累,烽烟四起,整个八闽大地一片血光。 成船成船的难民被运送东去泉州避难。 停靠在闽江支流南通河边,大船上,一盏孤灯照耀下闽地地图都是阴晴不定,大片的灯下黑遮掩住了地图上大片土地,看着地图,李捷诸人眉头也随之阴晴不已,尤其是在跪在地上求救信使的注视下,几人更是心烦意乱。 “唉,看来这次战乱绝对是蓄谋已久,畲人由漳潮之地北上,武陵蛮由长汀等地东进,目标全都是汉人州府,汉人在此地发展生息几百年,实力已经膨胀几倍,尤其是咱们登录泉州后,失去土地的一些本地士族加大垦荒力度,没想到倒是刺激了闽地这些土著民。” “不过趁着汉民没有完全得势痛下杀手,畲人中倒也有些颇有远见之辈。”摇着头看着地图,老杨翊止不住就感叹着,一旁的刀疤刘却是听的满脸不耐烦,悲催的嚷叫道:“长史,现在不是感慨敌人的时候,建州就在眼前,姓胡的也发出来了求援信,这建州到底就还是不救啊?” “此地不好救啊!”皱的眉头,老杨翊还是摇头晃脑不已,无奈说道:“上次抢粮时候,咱们骑兵也走过这条道路,几条通往建州要道全在树林当中,如今雷万兴纠结了十八洞蛮撩全都围困在建州左右,闽地豆腐兵什么样又不是没见过,贸然出兵,凶险太大。” “那,不救吗?建州诸县可是有四万多百姓全都逃到城内,就这么看他们沦陷于屠刀之下吗?” 一旁秦怀阳颇有些激动的喊着,听的李捷也是犹豫不决,老杨翊却始终摇着头。 “别忘了胡达之前也是谋逆叛众,何苦要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他身上?” “可,民众是无辜的!” 谁都没想到,最是激动跳出来的居然是福州刺史钟远宏,满是激动,钟远宏拍着胸膛咚咚作响,神经质一般张狂的挥着手叫嚷着:“吾等死不足惜,但那是四万多条生命啊,闽王不是要主闽地吗?民都死了,还如何称得上闽王?” “住口!” 薛擎,药格罗,李搞等人立刻大怒的吼去,刀疤刘甚至还直接拔出了刀,咛声大喊着:“分明就是你们这些人图谋不轨,激起了滔天大祸,尔还敢赖到我家殿下身上?” “住手,老刘,收起刀。” 李捷突然举起手臂,大袖挡在了激动的浑身发抖钟远宏前,沉默了片刻,他才无奈吐出一口浊气。“钟刺史说的没错,民都死了,还算什么闽王啊?” “可是殿下!”老杨翊立马急切的跳了起来,不想李捷又是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放心杨叔,孤不会孤注一掷的,完颜阿骨打,你率领你手下的几个团集结,薛擎,征调过来助战的九峰山俚人军孤带上,一共五千人轻装走乌林道接近建州,伺机而动,剩余军队就地防御大营。” “殿下,还是臣去吧。”王玄策赶紧抢了出来,李捷却还是摇头拒绝了。 “做戏做全套,既然决定去救了,还是孤亲自出马为好,你在后方指挥军队,随时好策应!” 看到李捷说的颇为坚决,王玄策不得不默默然退了下去,一旁,长孙织三个丫头又冒了出来,没等长孙织开口,李捷眼睛已经瞪的溜圆,吹胡子瞪眼吼道:“以后还想不想跟着孤一同出征?” 夫纲大振,长孙织也不得不悻悻然退了回去,李捷这才得以笑了笑,命令道:“各位去做准备,今晚亥时出发,争取接应建州民众后直接沉夜回来!” “喏!”领到命令几人立刻大声应答着出了门。 完颜阿骨打部下大部分都是靺鞨人,也就是后来的鄂伦春人,女真人,夹杂着一部分契丹人同样是深山老林出身,少部分精锐唐军作为骨干,外围还有征召的熟悉地形俚人为探马,这个布置倒也令人放心,趁着夜色,五千将士排列成一个松散阵型,缓缓向岸边树林前进而去。 “杨叔放心,事有不对孤会第一时间退回来的。”点将台上,李捷与老杨翊拱手作别,眼看着自己家主上志在必得的模样,最后劝诫的话老杨翊也不得不憋了回去,不过,走下点将台之前,冷不丁李捷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在营内闪过。 “那不是钟刺史还有陈姑娘吗?”挑了挑眉头,李捷疑惑的嘟囔一句,顺着他的眼神,老杨翊到时突然计上心来。 “殿下,陈家就剩下陈凰一个女人,殿下若是娶了她,倒是可以名正言顺接收闽地田产,收拢人心。” “还是算了吧。”赶忙摇了摇头,李捷很无奈一个苦笑道:“孤家里现在几个妖精都摆不平,杨叔还是饶了我吧。” 想着几个王妃的彪悍,老杨翊禁不住也是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闲话作别后,李捷也是步行加入了队伍中,一头扎进茫茫山中。 沙沙沙,沉重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几个人高马大的武陵蛮拎着大刀小心翼翼的在林中巡视着,打量着左右黑暗的灌木中,冷不丁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就是哗哗轻摇了两下,树叶缤纷而落,脸上涂满了红色战痕的蛮人武士队长立马双目中闪过了警惕,弓着腰摆了摆手,一小队十三个人扇形向发声地点摸了过去。 好一会,武陵蛮们才摸索到了发声地,拨开草丛,原地仅仅有着几个脚印,却是空无一人,几个蛮人禁不住愕然的对视在了一起。 “斥候的铁律,有了动静及时回报,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汉语突然响在身后,十三个蛮人当即心头一惊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箭雨,噗呲噗呲的入肉声中,蛮人探哨浑身抽搐的躺倒在了地上,辽东猎人常年在山里捕杀虎熊,这等野兽都可以放倒的麻药,十来个蛮人自然不在话下。 张二狗得以非凡的溜下树,上前就要给这些蛮人来个痛快的,冷不防身后嗡的一声弓响,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完颜阿骨打收弓,与此同时另一头树上一个搭弓引箭的武陵蛮人掉了下来。 “殿下也说过,斥候必须观察细致,不能冒冒失失。” 听着完颜阿骨打的教训声,张二狗禁不住一肚子郁闷,伸脚就踩断了尚且鼓着眼睛的武陵蛮武士咽喉,无趣的催促道:“快点干活,大军还要靠咱们引路呢,喂,别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张二狗领着几个斥候忙活着,完颜阿骨打却愣在了一旁,不断抽着鼻子,好一会,他忽然快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了张二狗衣领急促说道:“不对,咱们刚杀几个人根本没流多少血,好浓郁的血腥味。” 尸体都顾不得藏起来了,二十多个斥候跟着浓郁的血型腐臭味就赶忙向前方奔去,片刻后,看着眼前的林间空地,不论张二狗还是完颜阿骨打都禁不住惊呆在了哪儿。 一炷香的时间,李捷也是脸色难看领着队伍到了空地前,眼前全是尸体,整个一片小山坡到处都是汉人尸体,不下几千具,闽地炎热的环境下尸体已经腐烂生蛆,冲天的腐臭味熏得人片刻都靠近不得。 “如此多的尸体,附近除了建州城外,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些人死在这里?”惊呆的看着这一幕,护卫在李捷身旁的典军王方翼呆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冷不防听的李捷心头一突。 这功夫,张二狗的喊声却在小山另一面响了起来:“殿下,闽地府兵!” 另一头的战场上,一千多披着大唐玄黄色盔甲的唐军府兵横七速八躺倒在地,不少人头颅被割下,在一头搭成了个头颅金字塔,明显是一些猎头蛮族的杰作,从战场上遗迹来看,很可悲,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捂着鼻子走了一小圈,李捷甚至可以想象出这部分府兵如何惊恐绝望的携带民众家属出逃,结果陷入包围圈中,被数不清的土人蛮人屠杀,想到这儿,李捷担忧的眺望着几里外建州城,冷不丁队伍中又是一声惊呼。 “这,殿下,头颅中发现建州刺史胡达首级!” 一听这话李捷后背都是一僵,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臭气熏天中,被一大堆脑袋压在下面,又有些变形了的脑袋狰狞无比,甚至眼睛里都直爬蛆虫,如果不是有特色的满脸大胡子,也不容易认出来。 “至少死亡两天以上了,不然不能烂成这个程度。”随行的俚人向导满是恐惧喃喃说着,李捷心头的恐慌也随之变得更加浓郁。 胡达已经死了两天,是谁拿着建州刺史印信来求救的! “后队变前队,全军侧退!”片刻后,李捷已经浑身冷汗的嚷了起来,不过没等惊愕的部将们去执行命令,停在尸体群后方的队伍已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敌袭!” 冷汗一下子从李捷脑门上滚滚流淌下来。 第348章.大败,死里逃生 李捷赶到纷乱的后军时候,所有人都是拿着武器警惕的向后看着,地上,被割喉放倒在哪儿的军士足足有十多人,自己方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仅仅能拿着弩箭无措的往密林深处投射。 “全军都有了,盾阵前进!” 校尉紧张的呼喊声中,外围军士举起了盾牌,一个个团小心的围拢在一起,缓步向前磨蹭着前进,被保护在中军,李捷满心的忧虑,真是经年打鹰,今日却被家雀啄了眼,怎么都没想到蛮人中居然也有如此计谋百出的人才。 “殿下,敌军肯定在集结军队,我们如此缓慢的前进,正给敌可趁之机啊!”同样忧心忡忡,倒提着长槊,王方翼忍不住挤在了李捷耳边小声提醒着。 颇为无奈的对他摊了摊手,李捷也是一肚子恼火咬着牙说着:“敌人在暗处袭扰我们,不全副精神,每次死伤十来个,不等走出树林,将士们心弦肯定会绷断,如果军阵崩溃了,到时候我们真就再无机会了。” “再说,敌人要是出军拦截,正面对抗咱们怕过谁?” 这句话与其说是自信,还不如说发泄,眼看李捷爆怒愤懑的模样,王方翼默然的拱了拱手,回身也隐入了队伍中。 夜色越来越深,冷热交替中夜雾也越来越浓,漆黑的森林更给闽王军增添了几分沉重的心理压力,二十多里路,走的如同几个世纪一般长,就在军队的精神都绷到了极点时候,大声的惊呼惨叫又是在队伍前方响起。 地面轰然塌陷,噼噼啪啪下饺子一般前锋一百多人全都陷了进去,坑底锋利的竹片凭着惯性直接把落入陷阱的军士传成了刺猬,部分没有被扎死的更是凄厉的大声惨叫着,血一下子奔涌出来,凄厉的喊声令人后背发毛。 就在所有人精神注意都在脚下的时候,呼啸声又起,脑袋上钉着尖竹的大木狠狠砸下来,哪怕唐军铁盔都挡不住这种可怕惯性,十多条大木的砸击下,又是大片大片的血花蹦起,被砸中军士眼睛泛着白就软软倒下,破碎的脑液合着血顺七窍流出。 尤其是李捷所在中军,三根大木狠狠荡过来,慌得王方翼怒声呐喊着,“全军举槊,保护主将。” 咔嚓咔嚓入木声中,槊林三面扎在了巨木上将可怕的武器拦了下来。李捷气的脸色发黑,举着横刀就大声吼着:“弓弩手,射,对着树上射!” 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慌张的附近弓弩手不假思索对着树上搬动弩机,瞬间几百个弩矢撒出去,还真有几个黑影重重摔了下来,其余各军立刻如梦初醒也是端起钢弩,纷乱的箭雨下,树上伏兵纷纷掉下,射了好一阵,缤纷的箭雨下扎成刺猬的大树终于再无生机。 仿佛打了个大胜仗一般,诸军都是大大松了口气,李捷却始终脸色发黑,杀了不过几十个,赔了快二百多,他李捷还没做过这么赔本的买卖。 没等惊魂未定的闽王军放松多久,远处几点亮光又是突然出现在了军阵前,前军完颜阿骨打立马眯起了眼睛打量起来。同样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李捷也是握紧了刀柄,片刻后突然焦急的大嚷了起来:“槊兵上前,顶住火球,诸军维持阵形,弓弩手射死敌军。” 可惜,没等李捷的命令执行下去,火光已经猛烈的出现在了诸人眼中沉重的实心草球被蛮夷武士用毛竹推的飞快,烈烈燃烧的火球散发出烤人的热度,晃得人眼发花。 虽然也经历了五原军的训练,但这支军队也毕竟大多由契丹靺鞨人组成,纪律性差些,没等火球推进,前面的阵形已经亏散了,兵士们纷乱的躲避着火球,前军当即乱作了一团。 跟着三面包围数十个大火球身后的,是数不尽的畲人蛮兵,断发文身,蛮横的脸狰狞如魔鬼般嚎叫着舞刀冲杀了过来,眼见着这一幕,薛擎焦急的高吼着,“不许乱,顶住,维持阵形!” “不,让他们乱吧!” 薛擎恼火的扭过头,却见完颜阿骨打同样满头大汗,却是昂头用他听不懂得靺鞨语呜呜乱喊着,片刻后原本慌乱的军阵出奇的镇定了下,前军阵形虽然更加散乱,却同样骁勇狼嚎绕过了那些烈烈燃烧的大火球,疯狂挥舞刀剑与畲人兵厮杀在了一起。 短兵相接,残酷无比,刀剑相接,头颅滚滚,断裂的手脚到处都是,锋利的刀刃撕破米口袋那样捅破肚皮,血腥夹杂着难闻的气味弥漫了偌大的林中战场,火球燃烧起的火光下,就如同一群魔鬼在纷乱的舞蹈着一般。 阵形混乱中,就连李捷的中军都陷入了苦战,李捷面前,似乎也仅剩下蛮人大汉纹着虎狼的健硕身躯以及漫天挥舞的刀光。 杀杀杀杀杀杀杀! 蛮刀砍在身上,被肩甲挡住,趁着蛮人发愣的功夫,刚刚砍下的刀锋猛地上挑,霎那间血液与花花绿绿的肠子破腹而出,一脚踹倒疼得扭曲了的蛮人,李捷把刀锋轮圆,仗着甲好打着旋杀进了身前的战圈中,刀剑相击,沉重的斧头砸在身上,随着李捷狂叫中旋转的刀带起大片血迹。 咯咯~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中,揣着跪地死在身前蛮人身躯,李捷费力的把刀从蛮人骨头里拔出,上等的百炼钢刀都砍成了锯齿,就在李捷剧烈**的功夫,身后又是脚步声靠近,立马让他紧张抽刀转身,咣啷一声金属相接,李捷终于是松了口气。 同样杀得浑身是血的王方翼。 左右看去,除了少数围困在阵中的畲人还在拼杀,大队的蛮族已经推却,望眼所及处却是一片狼藉,整个战场人影稀疏无比,到处都是倒伏的盔甲,满是血的尸体,甚至一时间给李捷一种错觉,就要全军覆没了。 “还有人活着吗?”扯着嘶哑的嗓音,李捷嘶声竭力的嘶吼着,片刻后,陆陆续续摇晃的人影却是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还有。” “还活着。” 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军阵终于再现,虽然比出发前还是稀疏了不少,毕竟没有死绝,让李捷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无力摇晃着坐到了地上。 这功夫,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一身腥红的薛擎居然拖着完颜阿骨打怒气冲冲奔了过来,狠狠摔了完颜阿骨打一个趔趄,这才对着李捷拱拳怒吼喊道:“殿下,请治这个蛮子的罪,刚刚臣约束阵形,却被这个蛮子捣乱,这才导致了前军溃散!” “殿下,那不是溃散,儿郎们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战斗啊!二郎们出身山林,让他们列成阵与敌人厮杀不是他们所长,更何况大火临头,也维持不了阵形,靺鞨人与野兽争斗,他们懂得如何与敌人厮杀啊!”拱着拳,完颜阿骨打也是满脸恳切的焦急说着,听的李捷禁不住身体晃了晃。 “哼,一派胡言。”薛擎不屑的撇过了头,不想李捷这时候忽然苦笑着摆了摆手:“不,是孤错了,仗不应该这样打。” 薛擎立马惊奇的瞪圆了眼睛,李捷却伸手按住了完颜阿骨打的肩膀,认真的问道:“阿骨打,你是山林中的行家,如今,你说怎么打?” 一抹感动闪过眼角,完颜阿骨打立刻单膝跪地,认真的说道:“脱甲,分散突围,儿郎们在林中没少逃脱虎狼追击,他们也能逃过畲狼!” ”殿下!“一听脱甲薛擎当即暴跳了起来,怒气冲冲指着完颜阿骨打吼道:“他这是胡说八道包藏祸心啊,本就敌众我寡,没了铠甲防护如何与蛮人再战?” “不,现在咱们身陷重围,需要的不是血战而是杀出去活着回去,听他的!”猛地挥手打住了薛擎的话,李捷已经率先解起了已经凹一块凸一块的重甲,眼看着,薛擎终于是无奈的也开始解起了盔甲。 原本在畲人密切监视中,唐军忽然呼啦一下散了,分成无数股四面八方四散逃去,果然让伏兵一下子无所适从起来,有的部落兵转身追了出去,有的则是犹豫了下,贪婪的扑向了刚刚唐军解甲的地方,落后的闽地,每一块金属都来之不易,更何况是盔甲。 当即,畲人伏兵也是乱作一团,树林深处,眼看着这一幕,一双捏着玉笛的手禁不住拧的青筋暴起。 杂草丛生的林中小道中难走无比,也幸亏拖了甲,不然根本跑不起来,领着自己的卫队,李捷一路上也是亡命的飞奔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点点曙光终于出现在了树林的一头,就在李捷可算松了一口气时候,突然间草丛乱动,猛地两三百个畲人猛地钻了出来。 “保护主上!” 魂差点没吓飞了,王方翼警惕的立起了横刀,疲惫的将士们也是围成了圈把李捷护在中央,不想一群畲人如同没看到一般绕过众人就退了去,就在李捷眼睛瞪得溜圆时候,迎着阳光,一骑矫健的银甲靓骑猛地从草丛后冲出。 一看李捷,长孙织气呼呼的把小脸撇到了一旁,这个小气丫头现在还生气李捷没带她出来,不过听着娟娟闽江流水声,稀疏的树林中露出来的帆影,李捷还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奶奶的,可算活着回来了!” 第349章.失地一千里,举朝震惊 清晨,和煦的阳光依旧如同往常那样照**了太极宫中,晨雾弥漫中,李世民也是早早起床多时,用过早膳后略做运动,就去了紫宸殿,在这里,他要抓紧时间把半夜送来的加急奏章看一遍,好做到心里有数。 做一个明君也是真不容易,明明权势滔天,偏偏起的还要比公鸡还早,丛软玉温柔乡中挣扎出来,还几十年如一日,这份勤勉一般人就做不到。 不过李世民自己也有着说不出的苦楚,尤其是从翻阅起第一份辽东战报开始。 虽然征服了高句丽,但辽东还是乱事纷纷,辽东都护府境内盗贼蜂拥而起,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的李泰自从唐军撤离后就彻底苦逼了,带领军队成天大战小战不停,前一阵辽东城治所都易手了两天。 一大堆战报倒是有胜有败,但不论胜败李泰奏折的末尾都不外乎三个要,要兵,要钱,要粮。 为了安置几个儿子,高句丽战场上大唐投入的力量已经花透支了好些,这时候长安朝廷都要勒紧腰带过苦日子,李世民上哪儿去找粮食给李泰去,尤其是李世民最大的一笔私房钱,棉纺织行会在李治手里最近都乱成了一锅粥,不单断了上交,有些地方还得贴钱,手头没了钱的天可汗看着一个个要钱也禁不住邪火直冒。 “告诉老四,让他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朕就换能解决的去!”青筋直跳的看完奏章,李世民直接把一大捆告急折子摔到了地上怒声喝骂着,慌得几个太监小黄门连滚带爬抱着周章出了门。 接下来的周章也没好事,安东都护府控告句丽都护府入侵,突厥道李思摩上书,薛延陀各部异动,西域安西都护府又是回报西突厥对安西发起了进攻,总之也是几个字,要兵,要粮,要钱。 看了这么多,李世民也忍不住无奈了,颇为无奈的感慨着:“要是让胜之管着辽东,哪怕把他留在突厥道都行,哪儿这么多事啊?” “殿下,杨妃娘娘派人送来的银杏叶茶。” 李世民正想的出神,门外小黄门又是忽然进来,看着飘香的茶水,李世民又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感叹道:“朕把老九赶到了边荒,到头来还得受着他的好处。” 接下来不过是些地方水旱灾害,或者物资运送小事,慢悠悠批阅完这些,李世民一肚子忧愁站起身,一面想着一会朝会怎么从别的地方挤出些钱粮物资供应西北战场,一面在太监侍候下准备去上朝,这功夫,门外张超却是猛地焦急闯了进来,满头大汗举起一份黑皮奏折呈送御前。 “陛下,闽地急报,八百里加急!” 猛地心头咯噔一下,李世民劈手夺过了奏折,看了一会后,却是焦急的倒背手兜起了圈子,满头是汗的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老九啊老九,你还真不让人消停。” 朝堂上,一片寂静,只有太监抑扬顿挫的念动声。 “……十九日,南安县沦陷,贼杀泉州刺史陈成,次月二十二日,建州全州沦陷,民众死伤枕籍,浮尸千里,府兵全线溃败,二十三日,闽王李捷大败而回,全军甲胄军械尽失,兵去十之三四,建州刺史胡达死城,今闽地上下,贼行遍地……” 相比于辽东让人听的耳朵起茧子的高级文书,闽地大败真如同往群臣头上浇了一盆凉水那般,而且还是透心凉,半个月时间,丢了千里土地,几乎把汉人开拓边疆的成果丢得差不多了,就连司空房玄龄都是目瞪口呆。 足足冷场了一分钟,最先跳出来的还是监察御史王鸿达,老头子颤巍巍出班一头跪伏在地,昂声高喊到:“陛下,闽王大溃,丢民失地,理应治罪!” 这一句话,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朝廷法度不可废,闽王失地,理应治罪,削爵,召回!” “是啊陛下,国法不可废!” 一大群世家群臣,甚至于关陇世家都集体对着李捷开起炮来,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好比李捷犯了十恶不赦大罪一般,嘈嘈嚷嚷恨不得李捷在场直接啃了他。 没等他们嚷完,太子李治立马大哭着抢了出来跪伏在地:“父皇在上,九哥虽然有错,但九哥才到闽地不久,闽地官员跋扈之名久尔,九哥不能掌控,出此大祸,九哥罪名也应不大,还望父皇宽恕!” 毕竟是太子,这段时间******也积累了不少,呼啦啦一大票红袍大臣跪倒在地,声势倒也不比讨伐李捷的差多少,文臣自己咬成了一团,武将们居然也不甘示弱,程知节那厮第一个吹嘘起来要他去如何如何,然后就是不服气的薛万彻李道宗,一时间朝堂文武乱成了一团。 不过,事情总是两面看,帮李捷说话的不见得是好意,讨伐他的也不见得是敌人,一大群讨伐李捷的多时棉纺织行会成员,如今他们可是尝到了没有制约内耗的苦头,大唐关中本位,就算贬爵成了郡王,回了长安也是好事,只有李捷有足够威望镇住整个行会。 相反,可直到自己这个有能力的哥哥对自己有多愤怒,李治宁愿棉纺织行会烂在自己手里,也决计不会把他它还给李捷,自然不希望他回来了。 唯一的问题,三堆人打起了罗圈架,一个令李世民满意的答案没有,脸色越来越黑,终于,李世民暴怒的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够了!” 对着突然鸦雀无声的群臣,李世民简直毫无皇帝形象的蹦起来挥着袖子乱嚷着:“朕如今要知道该如何应对,不是追究何人责任?什么事都要等平叛后再说!现在给朕拿出个章程来,从何处派援军去闽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朝堂上,这一回,每一个敢乱说的。 和三天两头哭诉的辽王李泰不同,李捷是什么样狠人就算文臣也没有不清楚的,驻骅山一战那么危机的血战都让他咬牙撑下来了,如今闽地告急,只能说是危及到了一定程度,不然闽王也不会多事。 偏偏,江南空虚,偌大一个大唐帝国,重兵基本上不是布置在关中,就是分散在五原,云中道,辽东,乃至安西偌大的边境线上,因为历史原因,不论是江南道还是岭南道都空虚无比,帝国如此布置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超过七成大唐居民全都生活在北地关中。 哪怕历史上,大唐在南方都没什么突出表现,甚至还有被南诏打到成都的难堪,闽王李捷的五原军还是贞观朝唯一一次向南方派兵,附近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用。 朝廷八层需要从北地调兵,谁说话,可能就被发配到那蛮荒边地之处,谁愿意去啊?面面相觑中,偌大的朝堂竟然没一个人说话。 眼看着李世民脸色越来越黑,最后还是长孙无忌咬了咬牙站出来出列朝班,举着笏板站了出来,弯腰拱手启奏道:“启禀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救援闽南,闽地若乱,扬州无险可守,蛮夷叛军甚至可以一路打到建邺,震动整个南部边境。” “不过闽地路途遥远,募兵前往,估计救之不及,更何况闽王身为良帅,再派大将去,反倒有可能分散力量,老臣认为,当于闽王全权,与他在附近州府募兵之权,这样凭借闽王之才,闽国的兵力,也可以把叛乱拖在闽国境内。” 这话倒是在理,关键是不用自己去,顿时一大群大臣都跟着站了出来,不少刚刚还声讨李捷的忠臣也不例外,一片应和声,李世民也禁不住低头思考起来。 长孙无忌还忽略了一点,募兵需要拿钱,让闽王自行募兵的话就不用朝廷拿钱了,就算李捷把人都变成私兵也不在乎,闽地距离长安太远太远,几次重大的政治变革都在关中,没看隋炀帝在建邺坐拥二十万骁果雄兵都没打回来吗?威胁可太小太小了。 大唐的政略思想敢于放权,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创造了大唐辽阔无比的疆域,另一方面也遗留下了藩镇之祸,不过至少现在,这种弊端还没显露出来,所以沉吟片刻后,李世民还是点了点头。 “中书省草拟诏书,封闽王李捷为岭南道行军大总管,可自行在附近州府自行募兵,平定叛乱,朝廷予以全权。” 这事一了,不少大臣都是松了口气,有的怅惘,有的则是在侥幸,不过这时候长孙无忌又是说话了。 “陛下,这是一份方面,另一方面叛贼势大,依照去岁高州总管进表,闽地至少有蛮夷十余万户,十多万叛军恐怕闽王目前手中兵力还是力有不殆,还是需要关中组织援军南下,不需要多,三千左右即可,人少轻便方能赶得及帮助闽王渡过难关。” “闽王骁勇善战,援军应该不用了吧?”冤家路窄的光禄卿王琰扭身转了出来,长孙无忌立马阴笑着回过了头问道:“如果闽地意外,王大人负责?” 这责任可背不起,屁都没敢放一个,王琰灰溜溜回了朝班。龙座上,李世民也是再一次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喝问着:“诸位卿家何人愿意带兵南下啊?” 又是沉默,沉默了许久,就在李世民要不耐烦点将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大步流星从朝堂中走了出来:“微臣愿往!” 眼看着房遗**严肃郑重的模样,老司空房玄龄差点儿没晕过去…… 第350章.舔舐伤口,山地军 同样照样升起,同样阳光明媚的大殿中,另一个人却是满眼血丝,大发雷霆着。 砰的一下,一大叠文告公文全都被恶狠狠甩到了地上,模样又是苍老了几分的李承乾简直如同野兽那般咆哮着:“他李捷敢,给孤下公文,从句丽征调军队?想得美!” “以后再有闽国来的消息,统统烧了,再不要拿过来!” 几个太监胆战心惊出了门,片刻后,渊盖苏文却是急急匆匆来了大殿,一看这个黑脸大胡子,李承乾又是暴怒的吼了起来:“你要为李捷那厮讲情?你要与孤做对?” “不,不。” 没想到渊盖苏文却把大胡子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般,颇为真诚的说着:“老臣是来恳请王爷做好准备,全句丽同甘共苦的。” “同甘共苦?”李承乾禁不住傻了傻。 原本硕大的高句丽王宫,一夜战火后也仅剩下东南一隅几座幸免遇难的宫殿,其中李世民住过的还要封存,所以堂堂句丽郡王李承乾也不得不屈居于偏殿。 不得不说,失败与痛苦会令人成长,李承乾就是如此,站在偏殿外的塔楼上,相比较于王宫的萧条,平壤城却重新恢复了繁华安稳,尤其是街市上,唐人衣冠流行于市,市井商品丰富,不少铺子中,高句丽人欢畅的劳作着。 看到这一切,李承乾也禁不住有种欣慰的成就感,就在他洋洋自得之际,渊盖苏文却是弓着腰拱起了拳头。 “殿下,如今供应句丽的物品粮食大多为海商,一旦与闽王交恶,海运行会估计就不会再北上了,到时候平壤城大约有一万户失业,句丽境内也会萧条不少,这些咱们都要提早准备弹压,并且。” 说到这里,渊盖苏文的脑门上青筋也是跳了跳,郁闷的说着:“并且还需要征募十万人的陆军,海战这个时代没人是闽王对手,一旦闽王开放海盗公会的制约,大批海盗又会是蜂拥而来……” “不要说了!” 面色阴郁的摆了摆手,李承乾甩着袖子就像塔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愤恨的嚷着:“让苏成王乾去接待闽国来使,他李捷要多少兵都给他。” 一抹微笑在渊盖苏文脸上绽放,不过他还是继续拱了拱手追问道:“殿下,闽王与您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 这话禁不住说的李承乾顿住了脚步,一下子他还真茫然了,如果说仇怨,最大的仇怨估计就是叛乱那天了,在这之前,自己三番五次对李捷出手,换位思考,他没当场杀了自己还真是留面子,说道仇敌,恐怕应该是他更恨自己一点。 换了个位置,李承乾往日的恩怨似乎都散了不少,晃了晃身子,前太子居然无奈的苦笑回过了头:“大莫离支好口才,算了,老九派来的人,还是孤亲自去接待吧,谁让老九现在是句丽大金主呢?” 这一回,渊盖苏文完全笑了起来。 句丽都护府新修建的仁川港海边,数以千计山林高句丽猎人夹杂着靺鞨,蒙胡等少数民族,尚且满是茫然被送上了通往闽地的海船上,远远踏上了征程。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金州港,登州港口上,还在千山山脉与叛军打游击的李泰听了闽地来使时候,仅仅是哼着多要了几百石粮食就让闽地使节自己去挑人了,齐王李佑则是更用心,青州兖州一代自古多山林民风彪悍,两千多汉人山民被他送上了海船。 一个月时间,泉州集结了快五千多山地居民,汉胡杂糅,虽然未经训练,但建州乌林大败损失的两千多人马却是基本上都补充了回来。 如今经历了建州大败,失地千里还真不是假的,最大的建州完全丢给了畲人,早就名存实亡的潮州更是提早沦陷,武陵蛮等各洞人,闽江沿岸汉民开垦了两百年的田地失之殆尽,中原势力被压在了福泉沿海狭小的地域中。 后世的泉州哪怕五六百万人都能轻松放下,这个时代却连三十人左右都放不下,无他,耕地太少,从西南方逃回来的汉民大约九万余人,背井离乡简直丢了一切。 不过这时候的泉州,却绝对不是颓废衰败的景象。 港口,往来的船只更加繁忙,诸多中原商品中,更是多了一样东西,煤!由新建的闽国龙江船厂新开出的大肚子福船摇摇晃晃来往于南北之间,交换着各地特有的特产。 有了充足的人力,山中的铁矿源源不断向港口输送铁石,辽东的煤与闽国的铁结合在一起,黝黑发亮的盔甲,寒芒渗人的刀剑也是源源不断堆积满了仓库中,另一头钟远宏这个福州刺史已经完全被抓到手里,福州零散的大姓世家头头脑脑基本上都死在了浩劫中,趁机李捷轻松的夺到了福州控制权。 又是几次小规模的战争,泉州白骨京观上多了几百个白骨后,福州地面基本上被肃清,真轮起来,整个闽地可耕种田地中,福州是面积最大的,没了世家牵制,小规模蛮人部落威胁,大规模的开荒轰轰烈烈的在福州进行起来。 这一头,福州土地不断变成绿油油的农田,另一头,早先开辟的山中梯田上,从林邑带回来的占城稻早已经郁郁葱葱长满了整个山野,从上往下望去,偌大的山田中微风吹拂,绿风阵阵,心旷神怡的景象看得人心都要醉了。 总之,虽然经历了浩劫惨剧,似乎福泉之间在李捷的统治下更加繁荣了些许,不论北方移民还是闽地土著,如此忙碌下也渐渐都安稳了下来,仅剩下半壁的闽地不断****痊愈深深的伤口,战争潜力越积累越广博。 唯一苦恼的估计只有闽王李捷自己了,太忙碌,忙的他找点乐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老李,这次再去林邑,一方面是买粮,另一方面最大的任务就是去找到这种烟草的种子,很重要,知道不?”叼着早就没了烟丝的烟斗,李捷拍着李搞胖乎乎的肩旁无比郑重的说着,听的被强制戒烟的胖子也是眼泪汪汪,入党宣誓般狠狠一抚胸。 “殿下放心,就算烂在闽地,卑职也把烟叶子找回来。” 大步流星,李搞真是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闽王书房中,目送他而去胖嘟嘟的身影,老杨翊却是不满的推了推眼镜劝谏道:“殿下是要干大事之人,怎么能沉迷于烟草小道?” 眼皮都没眨,李捷直接无力的趴在桌面上摊出手道:“烟叶子还我。” 老杨翊立马心虚的把一个小口袋往屁股后面藏了藏,讪笑着岔开了话题道:“如今闽地的田地大多分发完了,不过北方移民来的民众们还是不甘心,干嘛要把山田分给他们,福州平原上的田地分给那些南蛮子,萧翎已经带人来问好几回了。” 一提到萧翎这位前梁后裔大叔,李捷就禁不住头疼,刚一到闽地,为了表示完全放权,这位竟然出家了,正好李捷为了宣扬道教,在莆田九峰山上修建了东岳观,大叔摇身一变成了老道,偏偏这反倒提高了他的声望。 一有个啥事,不少海上移民就去找萧半仙,这回成了方外之人,打折为民请命的旗号,萧翎也不忌惮了,弄得李捷郁闷不已。 “要是把开发好的山田先分给闽地难民,估计这些北方移民又该嘟囔凭什么让这帮南蛮子捡现成的了,还真是众口难调。”还是无力的趴在桌面上,李捷懒洋洋的说着:“让人把对闽地土著收重税的消息再散播以下,然后找几个俚人扮成土蛮去福州抢两票,估计这些人就没话说了。” “王爷您这主意还……”生生把缺德俩字咽了下去,老杨翊老脸古怪无比,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还真够有创意的。” 这功夫,闽王书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穿着秀气过膝短裙,笔挺的制服上衣,萧蛮儿还真是颇有秘书范儿抱着文件进了来,公事公办的清了清嗓子:“闽王殿下,将军们已经在会议室集结好了,就等您去开会了。” “我说蛮儿,咱俩的婚期啥时候举行啊?萧老可催促了好几回了。”还是没力气一般趴在桌子上,李捷却是说起了其它的,不想萧蛮儿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闽地未平,何以为家?我萧蛮儿才不嫁没出息的男人!” “臭丫头明明是怕疼!”眼看着萧蛮儿扭着纤腰聘聘婷婷出了门,在老杨翊偷笑不已中,李捷郁闷不已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几刻钟后,在出现在会议室中的李捷已经变得精神奕奕,锐气逼人,又经过一个多月治理整治,闽王铁林的军队也规范了许多,重新划分好营诸将,如刀疤刘,薛擎,渐渐融于闽王都督府的李敬业等却都位列其中,坐于总览军事的闽王长史王玄策下手。 一张炭笔描绘的大地图前,李捷微笑着走到了主位前,所有将军立刻站起行李鞠躬,礼毕之后方才坐下,颇有一种委员长的感觉,李捷意气风发也坐在了首位上,清了清嗓子,笑吟吟的说了起来。 “这次召集大家来,是讨论一下北地征集过来军兵分配问题。”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闽地战局如此,扩军是肯定的,南兵软成什么样刀疤刘等人不是没见过,这北地来的北人可是主力,那支部队不想要?可惜,在一大群热切的目光中,李捷很猥琐的调转了话锋。 “但这些人我谁都不给,本王打算再建一军,山地军,就由完颜阿骨打就任明威将军,山地军总管。” “什么?”刀疤刘第一个奈不住气的蹦了出来,旋即整个会议室一大堆将军都禁不住喧嚣的议论纷纷起来…… 第351章.齐王到,报复性战争始 “殿下,您这也太偏心了。” “就是啊,殿下,那小子何功,竟然如此重用他?” 仗着和李捷关系好,刀疤刘,薛擎几个都是哇哇怪叫的嚷了起来,不想这时候作为军事长史的王玄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喝道:“殿下前,注意军容,你们就是这样给各军作表率的?” 一句话下来,一大群将军都是没电了,悻悻然坐了回去后,刀疤刘几个却全是不服气的瞪着坐在另一面角落中完颜阿骨打,不过这位靺鞨将军倒是颇为沉稳,依旧端坐那里,一言不发。 “老薛,建州城外那场败仗你也经历了,孤问你,凭借着咱们的方阵让你再去打,就算正大光明进攻,你有把握在诸多陷阱,偷袭中打赢吗?” 一下子,薛擎禁不住语塞,那一晚的记忆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可以说李捷部众征战多年,最狼狈的一战,丢弃了全部铠甲战具,这才灰溜溜逃回来,折损士卒快三千,全军过半而没,简直是耻辱。 “殿下,可江岸上反击战咱们不是打得挺好吗?阵斩了一千多畲人,把他们屁滚尿流打回去了。”满是不服气,薛擎又是瓮声瓮气嚷嚷起来,不想李捷恼火的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子问你,闽地是山林多还是给你打平地战的滩涂多?林子里有个树都能把阵型弄乱,平定闽地按照你这个打发,本王得投入多少士卒?损失多少兵力?” “那,这个蛮子就能打的更好?” 薛擎彻底哑了火,刀疤刘又蹦了出来,不想李捷的炮火旋即也是一股脑喷到了他脑门上,拍着桌子,李捷就怒气冲天吼道:“老刘你听着,阿骨打是孤的部将,和你们一个马勺里搅糊糊的战友,兄弟,老子再听你说一个蛮子,别怪老子全军面前抽你板子。” 一看李捷真发火了,刀疤刘差点没把脑袋缩到桌子底下,在一群将领的哄笑中讪讪然的挠着头嘟囔着:“这不,说顺口了吗。” “别瞧不起人家,山里头,人家宰你几个来回都轻松的,畲人善于山地埋伏偷袭,所以孤需要比他们更加上善于山地战的战士!完颜阿骨打,你有这个信心没?” 听着李捷的喝问,完颜阿骨打立马跃出桌椅上前,依旧面沉如水的抚胸单膝跪下,铿锵回答着:“保证完成任务!” 就算表现的沉稳,完颜阿骨打颤抖的手依旧说明了他激动的心情。 泉州城外,北方而来乱哄哄的新招募军士拥挤在大营中交头接耳个没完,让巡逻在外习惯了军纪的闽王铁林禁不住看的眉头直皱,一面领着这位新任山地军主将走着,李捷自己都是颇有些为难,一路走来,完颜阿骨打倒是满意的直点头。 “殿下勿忧,这些人在野外生存的本事都有,缺乏的不过是军纪约束而已,一旦让他们适应了命令,拿到战场上就是一只强兵。” “可是孤时间不多,南安县外,畲人依旧在袭击,泉州南部一带的梯田也是屡屡受到骚扰,一个月,孤只能给你一个月!” 李捷忧虑的说着,这一次这位从小给孙伐音为奴成长起来的将军却没有答话,直接是自信的右手捶到心脏位置重重一抚胸行了个军礼,旋即大步流星进了营。 还真是神奇,进了营之后,完颜阿骨打直接奔到了点将台,十来个喇叭扩音下一声大吼像野兽多过人声的靺鞨语,出奇的,营地内就静了下来,随着完颜阿骨打接下来敲着胸口嗷嗷的吼声,就连山东来的汉民猎人都是围拢了过去。 猎人,有些语言是共通的。 时间流逝,转眼间又是月余,清晨,每日早上围着建设的差不多的泉州新城港口跑操,闽王铁林顶盔贯甲的模样倒是形成了独特的一道风景,每天看到这些大兵,也让居住在城内的各方移民倍感心安。 不过这一天,跑操仅仅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在秦怀阳的率领下,一千多兵士整齐列队到了港口边迎接着,就连王妃长孙织,绿珠几个还有长史杨翊也到了,上午时分,破开了浓郁的晨雾,一列列整齐的运兵船出现在了港外。 “长孙姐!” 船刚靠岸,梯板一摆,一个靓丽的身影已经从庞大的齐船上蹦了下来,看的后面房遗**差点没把心吓出来,原本准备的欢迎仪式也用不上了,老杨翊也是禁不住看着这个冒失丫头,浑然没管这些,高阳欢快的搂着长孙织脖子又跳又叫喊个没完。 “好久不见了了长孙姐,想妹子没有?” “哎呦呦公主殿下,长孙妹妹可有身孕在身,可经不起折腾!”没等长孙织无奈回答,绿珠已经首先惊呼着拉住了高阳的胳膊,慌得高阳也是赶紧缩回了手,长孙织则是更无奈了。 可算让领地走上了正轨,一个月时间,李捷多多少少也抽出点时间来陪着家人,长孙织可是正妃,别人让给她的时间也多了些,自然就爆出来了个意外来,眼看高阳怯怯的模样,长孙织无奈无比伸出了手挽住她的手说道:“好了,好妹妹,才不到一个月,姐姐又不是瓷娃娃,没事的。” “那我哥呢?姐姐都有身孕在身了,他怎么不来?太没良心了吧?” 眼看着高阳愤愤然的挥着小拳头,长孙织居然也是气呼呼的直咬牙:“那个没良心的去前线战场了。” “啥?老九去战场了?” 欢迎仪式自然不可能给区区三千援兵,就算李玲这个高阳公主也不够分量,欢迎的可是闽王重要盟友,齐王李佑的到来,原本老杨翊还在为如何排场请齐王李佑下来而犯愁,这下好了,人家齐王自己如同鸭子般麻溜的出溜了下来,老杨翊精心准备好几个晚上的欢迎仪式也彻底泡了汤。 “娘的,李家人怎么如此不靠谱呢?”眼看着李佑也跟高阳公主一般急三火四围着长孙织问东问西问个没完,老杨翊嘴都禁不住气歪了。 还真是不靠谱,此时南安县前沿的树林中,李捷正猥琐的趴在地堡中,就距离他不足五米,足足二百多个断发文身凶悍蛮人袒露着上身,拎着短矛正小心翼翼向树林边缘摸过来。 距离上次战乱已经两月有余,战亡者的尸体都溃烂成了累累白骨,隐约还能再茂密的草丛中露出,远处南安县城也荒芜的差不多了,不过此时,县城坍塌的城墙上,数百个劳力正在喊着号子拆着城墙砖石,地面上,硕大圆形的地面基址已经建设出了半人多高。 如今堂堂福州刺史都沦为工头了,一面指挥着工人不断建设着,钟远宏四十多岁的老脸上一面还不停地流着汗水。 突然间,钟远宏似乎累了一样,不经意的就甩开了从人到了树林中,眼看着一双拿着笛子的小手催下,钟远宏禁不住急的脑门上汗水更加浓郁,低声呵斥道:“好不容易接近了,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大头领想知道,闽王的山地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闽王突然就向西重新开垦起土地来?” 听着清冷的声音喝问着,钟远宏却更是急躁,恼火的低声吼叫着:“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福州我的门生故吏已经被闽王府剥离,山地军的情况连闽国内部不少高层都不知,本官又如何打探去?” “别忘了你也是畲人,莫非当汉人的官员当上瘾了?” “哼,如果不是没忘这个畲人,老子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想着,钟远宏就是一肚子火低声咆哮,这功夫,阵阵惨叫声却突然从平原前的山林响起,愕然了片刻,钟远宏头也不回的往回跑去,与此同时,建在层层叠叠的山峦林木边上,连成串的烽火台也是猛地冒起了狼烟。 驻扎在边界骑兵飞奔而起,不一会,在钟远宏眼皮直跳中,二百具畲人尸体被从林地里拖了出来,袒露的上身全都鲜血淋漓,吸引了大批苍蝇蜂拥,闽国将士一面皱着眉头驱赶着,一面赶紧挖着坑,一具具头颅被砍下,尸身直接扔进了坑里埋上。 “嘿,军爷,这,这蛮人怎么又来偷袭了?那位将军如此彪悍,竟然一个都没放过?”打着哈哈,钟远宏扯住了相熟的闽王军校尉就探听了起来,不想小校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谁知道呢?上头说军事演习,人都没见到,倒是让爷们几个抬起了,臭烘烘的尸体来,反正也不出闽王爷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管那么多干嘛?” 眼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连个影子都看不见,钟远宏禁不住心头又是剧烈的跳了跳,殊不知就在距离他不足一百米的地下,透过观察窗口看了半天,完颜阿骨打也是心头忐忑的单膝跪伏在地上请罪道:“到底为敌发现,末将训练不利,请殿下治罪。” 原计划是在敌人不知情下杀光这二百余人,不知道紧张还是如何,依次出手的山地将士到底有人走漏了风声,最后五十多个畲人时候演变成了混战,靠着特制的水牛皮甲以及三棱刺短弩,闽王军倒是没有出现伤亡,饶是如此,依旧让完颜阿骨打不满意。 相比之下,李捷却是满意多了,一个月时间,能把一群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训练如此默契,完颜的表现已经超乎了他预计,笑呵呵的伸手把他扶起来,李捷猛地回身探出手指向了远方,满是亢奋的命令着。 “还是缺乏惊艳,那就从实战中来锻炼吧,完颜,孤授予你西面战线的全权,方圆一千里内,你可以任意进攻,孤要让那帮畲人,撩人知道,究竟该谁恐惧谁?” “喏!”猛地扶胸,完颜阿骨打单膝跪地大声的应答着。 第352章.以血还血,林中死神 夜色中,泉州南下的山林间边境线上,顺着月光,远处汉人开垦的梯田清晰可见,一片片绿油油生机盎然的水稻田,在一般撩人眼中却是这般扎眼。 撩人酋长哼着歪了歪脑袋,立刻五六个身上裹着树叶的撩人匍匐趴在地上,对着山林尽头汉人的烽火台就趴了过去,一个个嘴里叼着刀,目露凶光的畲族大汉干这个可是轻车熟路,这两个月内,十多次他们曾成功的摸进了烽火台中,抹了大意的守军脖子,然后杀进汉人的村庄农田中烧杀掳掠,在汉人的惊恐声中带着猎取的人头依旧粮食布匹盐巴扬长而去。 就算他们改成了唐人,还是这般软弱。 就在匍匐着的领头畲人还在回忆着汉人女子光滑的皮肤以及砍下汉人头颅热血飞溅一瞬间的快意时候,冷不丁一股难以言语的冰冷直透心扉,片刻后全身所有力气都仿佛随着那东西的抽离而喷溅出去,连低头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没做到,畲人头领就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好半天,都不见头领动一下,后面跟随着停止的畲人禁不住烦躁的偷偷围了过去,冷不防趴在地上的头领突然被翻起来,旋即是冰冷耀眼的刀光。 喀嚓喀嚓~ 仅仅看到一阵鲜血喷溅,自己五个部下就没了声息,就连后面的部落酋长都禁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望向趴伏在地上涓涓流着血液的部下尸体,一股浓郁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望向远处的汉人村寨,神秘的气息也是越来越浓郁。 嘎吱,嘎吱~猛地又是令人牙酸的金属声从身边冒出,惊恐的扭过头,一帮畲撩当即魂都吓没了,黑暗的树林中,凭空后面五六个部落勇士就漂浮在了半空中,一个个捂着脖子,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宛若厉鬼索命。 “山妖啊!”畲语惊恐的大叫着,一百多个畲人直接跟着自己家酋长亡命的向后跑去,狂奔中,冷不防又是几人浑身一僵,旋即飘飘荡荡被悬挂在了半空中,更加增添了恐怖的气息,让畲人跑得更加快捷。 “比野猪好套多了吗。”好一阵,等畲人跑光了,一个齐地小伙这才慢悠悠从树梢上溜了下来,他手里还攥着黑色的编织钢丝绳,一是黑夜,二是因为细,一帮蛮人竟然没看出来,笑嘻嘻的嘟囔着,齐人小伙围着刚刚的绳套检查了一圈,刚刚被套上的撩人此时已经全都没了气息,舌头抻的老长。 这功夫,几具尸体也突然蠕动了起来,仿佛厉鬼般一个身上满是血腥污泥的身影从中间钻了出来,原来是个高句丽刀客,咬着麦管,刀客恼火的用生疏汉语嚷着:“蛮,走了,不,叫我!” “兄弟,你不是在家乡躺地里都能砍到鹿吗?我还以为你自己知道了呢。”满是笑嘻嘻,齐人小伙轻松的回答着。 向两人这般有特殊才能被布置在边境上协助防御的山地军不下二百余,与此同时,更多的山地军却是趁着夜色,也不断向西面深入闽地的内陆摸去。 闽王的命令,让撩人们知道究竟谁该恐惧谁! 河湾村,原本是一个闽地汉人的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已经在此生存繁衍了二百多年,可如今村中面貌却彻底变了个颜色,外来不绝的是一个个披着兽皮粗犷野蛮的撩人,原主人们不是化作一捧白骨,就是洒泪西去,将世代繁衍的土地让与他人。 畲人也是耕田的,只不过相较于汉人,他们的耕作方式更加原始,直接放火烧荒,然后再灰地上耕种,汉人的农田经过几百年培育,照比刀耕火种简直强太多,哪怕时节已到入秋,一个个部落老弱白天依旧把种子撒了下去,劳作了一天,到了夜晚,狩猎的部落壮丁与耕田的老弱则是点起一大堆篝火,过节般的载歌载舞,喝着汉人的美酒,跳着原始的舞蹈。 谁都没注意,一双双同样满是猩红嗜血的眼睛在密林中死死盯着他们。 咔嚓,骨骼断裂的脆响,完颜阿骨打甚至没用刀,不声不响的就拧断了村外放哨的畲族人脖子,也许是凝望村里的姑娘出了神,这么一小会的失神就让他丢了性命,不光完颜阿骨打这里,另外几个方位也是黑手频出,或是匕首或者钢丝,不声不响下就把外围清理的干净。 尤其是钢丝,结成绳扣勒于颈上,被抓住者简直没有反抗之力,连喊都喊不出声,直接在无尽的恐惧中见了死神,去吐蕃的能工巧匠中本有金匠,可以把金属拉丝,李捷原本弄出钢丝打算用在船上,没想到刚一问世就成了杀器,倒也是造化弄人。 西南少数民族大多头颅崇拜的习俗,晚上的歌舞到了**使节,完颜阿骨打冰冷的眸子中,在原本村社前堆积的一大堆汉人头颅上,肥胖的大巫师竟然晃荡着宗教舞蹈踩了上去,听着蛮民们震天的欢呼声,完颜阿骨打嘴角禁不住噙起了冷笑,手指扣下了钢弩扳机。 砰~颤巍巍的箭身不断晃动着,跳的正欢腾的大巫师又摆了两个动作后方才轰然倒地,顿时,下面还围着头颅跳得欢畅的蛮民们所有人都傻了,下一刻,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箭雨却是四射而来,血花中激起了成片的惨叫声,强劲的弩箭甚至能直接射穿人体,没死的蛮民浑身是血疯子般到处乱跑着。 忽的一下,滚滚火球在茅草房上冒起了冲天火光,点燃了村庄后,完颜阿骨打头也不回的就撤离开,任由下方的蛮民哭天抢地惨叫着,不光这一处,寂静的夜空中几十里间多达八股冲天大火,远处,还在泉州边界徘徊,妄图再抢些东西杀几个人头的蛮民们也立刻呼喊着拼命往回奔着。 不过,抢在他们之前,更往后的定居点上空,又是新的火团熊熊燃起。 一夜偷袭,半个搬迁到建州的武陵蛮,畲人族群都是损失掺重,第二天一大早,数十个暴怒部落足足汇聚了四五千人,气势汹汹的集结在了边境向泉州杀去。 山头上,远远看着乱糟糟的撩人军队,完颜阿骨打的笑容禁不住愈发冷厉,估算了一会距离,旋即拔刀回视,对着下面大吼着:“闽地的肥沃与安定你们也见识了,想要把家人宗族安置在这里过平安日子的,就跟本将戮力杀贼,报闽王大恩!” “喝!” 大声的应答着,数不清多少披着草皮,树枝,脸上画的漆黑的唐军山地军将士旋即飞速奔进了身后茂密的丛林中,瞬间隐匿不见,抱着刀,完颜阿骨打旋即也跟随在后面,隐匿其中。 林边,乱哄哄的蛮民们在各族勇士带领下,茫然无知的一头扎进了林中,没走多远,队伍后面就是一阵沙沙声,前面的部落勇士还没注意到,摇曳的灌木中已经吞噬了数十人的性命。 咔嚓~忽然泥地里钻出人影,漆黑的短矛捅过去,扎死十多个立马掉头就跑,转眼消失在林木间,当即让蛮人的队伍一阵哗然,部落勇士暴怒的领着人狂奔向出事地点,冷不防脚下一软,呼啦啦又是十多人跌进陷阱中,没有甲胄保护,摔在锋利的毛竹上死的更加彻底。 没等走一半呢,恐慌已经在蛮人的队伍中爆发了出来,茂密的林间,说不定哪儿就射出几支弩箭,凭空总有绳套从天而降,勾住人的脖子拎在丛林间就失去了踪影,陷阱?唐人也会。 终于,不知道哪一个部落的勇士彻底精神崩溃了,嚎叫着有山妖,亡命的向回奔逃着,刹那间,如同解体了一般,数千蛮人队伍也彻底溃散,什么都不顾的拼命向回奔逃了去。 林子边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完颜阿骨打随手抽出了刀,林木沙沙晃动中,仿佛从天而降般,越来越多的人冒了出来…… 水泥与砖石的构建下,泉州海边港口已经与登州越来越像,层层叠叠的灰白色房子在海边构成了独特的景色,一座靠在海边港口上的海景房三层中,李捷兄弟三个惬意的品着武夷大红袍看着日落,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外响起。 没有进来,隔着屏风,焦老三单膝跪地,大声的禀报道:“报主公,山地军打劫,南安县外梅林中击溃蛮人四千余,斩首千余,逼退畲人退出二百多里,收复南平县。” “好!” 李捷居然激动地蹦了起来,茶叶都打翻了,弄得李佑和高阳一惊一匝的,尤其是李佑忍不住怪叫起来:“我说老九,十多万高句丽人咱们都打过,几千山里蛮族,至于嘛?” “几千山里蛮族?”李捷也是禁不住无奈的怪叫了起来:“几千山里蛮族可是打下了闽地快二十座大小城镇,小弟我也是被打的退后了数百里,畲人可和高句丽人不同,高句丽人与我们很想,有城池,有不得不坚守的东西,这些畲人,武陵蛮呢?漫山遍野随便拿一块地方都可以扎根落脚,大军去了打不到,他们的骚扰上来却让你防不胜防。” “不过可算是打赢了第一仗,必须庆贺一下!”怪叫又变成了欣喜,李捷笑呵呵的在抽屉里摸索起来,不一会神秘兮兮的掏出一个木头疙瘩还有一小袋干树叶,树叶往烟袋里一塞,烛火一点,李捷立刻喜笑颜开的吸了一口。 眼看李捷享受的模样,高阳禁不住也好奇抽了过去,冷不防李捷张口喷出了一大口的烟,呛得这丫头上窜下跳,咬牙切齿嚷嚷着:“九哥就会作弄人,哼,本宫不和你们玩了。” 眼看高阳气哄哄的走了,又吸了一口,李捷嘴角上则是泛起了笑意,贴近同样看的好奇的李佑玩味的笑着说道:“边疆事暂时解决了,高阳也走了,五哥,咱们该谈谈发财大计了。” “又有什么好的生意,告诉我!想打发本宫走,没门!”仿佛一阵风般,嗖的一下高阳就从门外瞬移回来五米多,也不怕烟味呛人了,勾住李捷的脖子就娇呼着,看的李佑禁不住哈哈大笑,李捷也是无奈的苦笑了下,伸手从怀了摸索了起来。 不一会,精致无比一枚金币一枚银币就被摆放在了李佑高阳两人身前,贵重金属的独特光泽立马让两人眼睛直了直。 第353章.齐闽联合金银币 “这东西不错,雕工精美,的确能卖出个好价钱,不过上面这人头像怎么这么眼熟呢?”捏起了金币,李佑点着头赞许着,另一头高阳则是把银币抛的上下纷飞,也是颇为认真的说着。 “很漂亮的装饰,拿回长安去,本公主一推销,那帮世家子国夫人肯定会解囊购买的,一定能卖出去不少。” 想象着自己妹子跟卖保险的一般左一个国公府右一个王府挨个国夫人去推销金银币,李捷脑门上青筋止不住就跳了起来,伸手把金银币全都夺了回来,恼火的嚷嚷着。 “上面的人像就是九弟我,我说哥,妹子,你们就不能有点出息?”捏着俩东西,李捷悲催的吼着,烟袋都不抽了,听的李佑和高阳也是禁不住一脑门黑线。 “这东西不是个装饰品还是什么?上面雕刻人像到是个好卖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啊?”憋不住话的高阳第一个气呼呼的嚷了起来,眼看着李佑也跟着直点头,李捷无力的趴在了榻上。 “五哥,最近跑闽地的商船也越来越多,你就没发现,货物量的增大,每次结算用铜钱都是太麻烦了,布帛还容易损坏,一船货甚至还有十分之一的地方需要装钱,每次统计也累得半死。” “额,本王还真没注意,最近光在倭国海面上做生意了。” 抓着后脑勺,李佑嘿嘿讪笑着,李捷听的却禁不住脸色越来越黑,所谓生意,不过是去打劫,李佑这海盗皇帝还真是越当越上瘾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怪他,大唐的娱乐项目就这么多,李佑又不像他李捷一脑门的事情,出门打劫也好过成天饮酒作乐,赌博打猎,还能带来额外收入,何乐而不为?无奈了下,李捷终于是捂着脑门说道:“直说了吧,五哥,最近与倭国生意咱们赚取了不少金银,正好陛下赐予咱们两府钱窖,有铸币权,小弟我就打算发行金银币,一金银币替代以往的铜钱,便捷交易。” “啊?不行不行!” 没想到刚一提出,李佑立马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好好的金银藏在家里多好看啊?拿出来筑成钱币又没啥收益,费那个劲干嘛?” 眼看着高阳也跟着直点小脑瓜,李捷差点没吐血了。 “金子银子放家里除了生锈又不能下崽,弄出来铸币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谁说不能赚钱,九分金一份其他金属,按照市价兑换就赚翻了,脑袋转的开点好不好,别那么老土!” 怒气冲冲下,李捷喷的跟机关枪一般,吐沫星子飞溅中,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李佑和高阳弱弱的陪笑着直点头:“是,是,九弟/九哥说的极是,真真极好极好的!” 眼看着两人答应了却还是不热心的模样,李捷不得不无奈叹了口气,重新拿出金银币诱惑的说了起来:“还有,在上面铸上头像,就算一百年之后本王死了,拿着这些金银币的人依旧知道这是闽王李捷,这不就另一种途径的名扬千古了吗?” 这话说的李佑和高阳眼睛终于再一次亮了起来,恍然大悟的拍着腿说道:“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名扬千古在每个时代可都是诱人至极,别说大唐,后世挖空了心事不管美名臭名都要出名的不知道有多少,更不要说像李佑这样没啥大志向混吃等死的王爷了,历史上那么多王爷,就自己被后人记住了,多么光荣啊! “九弟放心,回去本王就安排工匠把存金存银都拿出来,全都铸造成金银币,明天本王就走,不今晚本王就回去!” “啊!不干不干,你们两个都有钱范,还有和倭国交易的金银,就小妹我没有,我不管,金银币上也要有小妹我的头像与名字,对,也要有我家郎君的,不然小妹就赖着几个嫂子不走,让九哥你干不成坏事。” 两个家伙一个急性子,一个耍赖,听的李捷禁不住脑门冷汗直流,尤其是高阳的威胁更是让他背后发凉,这丫头从哪儿学的啊? “好,好,九哥铸造的金银币上肯定带上妹子你,五哥估计也怕你这一招,至于九哥,不必忙碌的这么着急回去,铸币还有很多事要商量呢,到时候捎个信给微真,登莱那面让他办去就行,也不用全铸造出来,咱们还得按照行情对比市场价格呢。” “那就快去办啊!” 说着,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个想千古留名想疯了的急性子连海景日落都顾不得看了,一溜烟儿全都出了门,弄得李捷又是无奈一巴掌盖到了脑门上。 “这么着急干嘛?” 发行金币这事儿还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好歹是给李佑这个小气鬼说动了,连续几天中,又开始了严密的调研,市场策划,金银币铸造绘制,金局选址,额,是下面人忙活,作头头脑脑,李捷仅需要陪着大客户李佑,高阳几个钓钓鱼,游玩一番就好了。 好歹五天后,第一炉几千个金银币铸造好了,这一天泉州的港口还真是热闹非凡,两串时人没见过的鞭炮高高悬挂在港口街最外头位置最好的一间二层小楼上,在望来船主豪商诧异的眼神中噼里啪啦就炸响了,倒是吓的从来没见过火药的泉州人抱头鼠窜,还好鞭炮一停,李捷,李佑外带个高阳公主李玲全都身着盛装从二层小楼中走出来,这才让围观群众定了定神。 “今日我闽国齐州联合钱局正式开始营业,所有过往商户,皆可用铜钱兑换金银币,方便大众商户,今我闽王与齐王共同揭牌,以我两王的名义保证金银币在齐州闽地,畅通无阻!” 随着李捷慷慨洋溢的声音,他和李佑,李玲兄妹三个一起拉动了头上盖着招牌的红布,顿时绛红色的招牌连着闽国银行几个烫金大字一起显露出来,当即引得周围围观群众大声的叫好。 闽王开店自然自然不可能临时发挥,早有大船主,豪商,江南世家子弟接到通知过来捧场,一个亮相后,各路商人就纷纷捧着礼品,拿着请柬入了门,不少没收到邀请的小商人也想跟着混进去,可惜门口王方翼带的兵士毫不客气就把乱钻的都给丢了出去,乱哄哄了好一阵,二楼这才坐满了人。 “殿下真是财神降世啊,总能想到新奇点子。”能与与李捷等人同座的,自然也是同等重要大世家代表,已经绑在闽国战船上死死地萧家代表,曾经“打成一片”的老长老萧娄竟笑眯眯的拱着手恭维道,不想李捷饮了一杯酒后却是立马摇了摇头。 “这回可不是,本王为政一方,曾蒙各位帮衬多时,这一次可真是要为诸位考虑一下。” 拍了拍手,在一帮大商人好奇的眼神中,十多个漂亮的高句丽美女在秦卿带领下端着一个个锦盒就走了出来,一群高句丽美女居然还穿的旗袍,不用问,李捷的穿越手笔,弄得一帮大商人色迷迷目光先盯到姑娘大腿上,反倒是忽略了锦盒里的东西,弄得李捷颇为郁闷的轻咳了一下,这才把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诸位,这就是即将发行的金银币,陛下赐予我兄弟二人钱范,所以钱币的合法性诸位不用担心。” 一个个锦盒中,盛放这个方形瓷盘子,漂亮的青花盘中央,三种类型的金币银币都被粘在中央,一个桌子一盒传了开,看着上面雕刻的栩栩如生人物面向,每个豪商又禁不住一阵惊叹:“这,这不是闽王殿下吗?” “没错,就是本王了,还有本王五哥齐王,十七妹高阳公主伉俪的人像,本王三个发明了金银币,想要留个纪念各位应当不会不谅解吧。” 尽管是个冷笑话,李捷摊着手无辜的说出还是引得一帮大商人们给面子的一阵赔笑,看着锦盒中闪亮亮的金银币,一大群商人们到还真是心里痒痒,尤其是看着精致的高阳公主像,又是热络的议论了一会,终于有商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殿下,金币与铜钱的兑换比例是多少啊,一个金币,能换多少个银币,多少个铜钱?”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李捷笑眯眯的伸出了手指,对着整个发布会现场大声的说着:“既然是货币,当然按照市价,每个银币金币重量为半两,一贯钱一个银币,五十个银币为一个金币。” 一下子,整个会场都变得哗然起来,不是太贵,而是太便宜了,基本上与市价相同,唐代主要流通的还是铜钱,金银的价值还是很高的,原本以为闽王花了这么大心机,刻画的这么精美的金银币,不过是找个由头让商人们送礼打秋风,这么看来,发行货币是真的。 那样的话从登州运一万贯的货物,仅仅需要一千个银币或者二十个金币,一万贯铜钱那是个什么体积,四百个金币又是什么体积,空余出的这部分又可以带多少别的货物,更重要的是简捷了多少,这其中多出来的利润,不可胜数。 “殿下,在下王道,现在就想换取一万贯的金银币。” “殿下,我江左萧家愿换取五万贯的金银币!” “还有我们淮北周家……” 原本还料想发行一个新东西会受到不少争议与阻碍,怎么也没想到顺利成这个模样,就连与自己同桌的世家权贵都有站起来的,火爆的场边反倒是把李捷三个弄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站起来大声喊着往下摆手道:“大伙不要急,都有的,都有的!” 发行场面乱作一团,李捷几个被包围在中央,谁都没注意,敬陪末座的福州刺史钟远宏悄悄的退了出去,门廊边上,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小心的低声问着:“你怎么来了?” “大头领欲攻泉州,必须弄清楚山地军的动向!” 第354章.娶妻安民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金银币的试点上市,真给往来不绝的海运商业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金币的刺激下往来于登州,泉州的商船禁不住又密集了几分,北地的布匹,江南的生丝,农具等等源源不断输送闽地,回归北地的船则会满载海盐,山货岩茶,往来不息。 商业带来了就业机会,吸收了剩余人口,才刚刚给喧嚣的泉州带来些许安定,领地内外,威胁又是紧逼李捷而来。 “畲人部落至少集结了三万余,把漳潮之地五十八洞蛮撩几乎全都动员了起来,看来在建州的失利对他们触动很大,这些西南少数民族很惧怕咱们唐人卷土重来。”在地图上比划着,王玄策不带动声色的讲解着,听的李捷不屑的哼了一句。 “卷土从来?现在本王已经来了,兵来将挡,这一路虽然人多势众但没有多大威胁,南部的碉楼足以挡住他们,现在本王就想知道,福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如此劫难还不能让这些闽地土著消停一下吗?” 李捷恼火的敲着桌子,一旁一直负责管情报的武媚娘则是禁不住露出了尴尬,自己郎君大胆对自己一直委以重任,可前一次的抢粮,这一次的福州异动,自己都没有什么作为,让一向自负的铁娘子也是很受伤。 “薛大师已经带着精干人手北上进入福州境内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消息,不过郎君,闽地世家的异动也是必然的。” “为什么?本王把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从蛮撩屠刀下救出来,给他们吃的,给他们穿的,到头来他们就这么报答本王?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拍着桌子,李捷真是恼火无比的吼叫着,聚集叛乱这事他都忍了,闽地门阀还不知足,李捷真是有些不能理解了。 不过武媚娘的一对狭长凤眼却始终带着冷厉的光芒,冷笑着与李捷解释着:“郎君这个比喻还真是对了,他们就是养不熟的狼,不论哪儿的世家,尤其是江南世家,快两百年南朝风月下来,那种目中无人的劲头是无与伦比的,如今郎君重用江左世家与北地寒门士子,这些人作为老冤家,忍得住才怪了。” 这话可一点儿也不过分,南北朝二百年,贯穿整个南朝的,几乎全都是各世家没完没了的政治争夺,血腥残杀,尤其是江南本土世家与北地避胡而来的侨民世家,厮杀尤为惨烈,南朝政治更是恢复了刑不上大夫这一政治特权,偌大的南朝,皇帝几乎都被架空,完全是世家说了算。 闽地世家基本上是北地侨民,在江南受到排挤才迁居闽地,偏远的闽地哪怕经历了隋唐大变革,中原王朝顾及不到下依旧让这些世家享受着人上人等种种优渥的特权,结果李捷一到,重用他们先祖的仇人不说,还剥夺了他们的特权,让世家与平民一样耕种纳粮,这帮人,不反都怪了。 武媚娘又解释了一大通,听的李捷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听着武媚娘这般解释,就算这一次福州的暴动镇压下去,日后还得出事端。 “这可怎么是好?” “这还不简单,残留下来的世家不过几千之数,全杀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不愧是铁娘子,**消灭政策轻飘飘就冒了出来,听的李捷头疼的一捂脑袋,与会的老杨翊则是慌里慌张赶忙摆了摆手:“殿下不可啊!残杀士族,日后就没有大才愿意归附了。” 阶级斗争还真是无所不在,文水武氏,英国公武士趯商人起家,算得上是寒门出身,对于世家一向仇视,武媚娘也是如此,相反就算老杨翊落草这么多年,他也是弘农杨氏的人,同样重视世家利益。 “那你们说究竟该怎么办?人家是谋逆在即了!总不至于看着吧?”自己两个智囊起来争端,李捷忍不住头疼的嚷着,其实李捷自己也倾向于宰了他们,与阶级无关,纯粹是统治者对于威胁自己统治的一种厌恶,看的老杨翊又是担忧了几分。 “殿下,世家所求的不过一个上进的空间,能够报效君上而已,朝廷都科举任官,何不给他们一个考试的机会?并且拉拢闽地土著也不难,联姻即可。”苦口婆心,老杨翊哆嗦着嘴皮子讪讪说道,听的李捷又是禁不住跳了起来。 “什么?还联姻?” “南安陈家主脉尽去,如今就剩下一个孤女,娶了她既没有外戚干政,又能彰显殿下拉拢之意,一举两得啊!”抖着胡子,老杨翊还真是认真的考虑着,一旁王方翼也禁不住点头,估计也知道全杀光不太可能,捏着下巴,武媚娘居然也是赞同的嗯了一下,唯独李捷自己苦着一张脸。 “如今王妃怀有身孕,这时候你们让本王再娶妾,不好吧。” “为了公事,长孙妹妹会理解的。” 武媚娘都点头了,在拒绝就矫情了,一张脸拉的老长,李捷不得不悻悻然点了点头:“看看再说吧。” 与领地,世家挂钩,相亲都成了头等大事,本来快退休了的老杨翊又是发挥余热,一股脑把工作都包揽下,忙得不亦乐乎,听说要填个新姐妹,原本在郎君战线上奋斗的各位王府丫头也回来了半圈,临街的西秦楼上,拿着瓜子爆米花就唧唧咋咋个没完。 “就是这个女人吗?看着还真怪可怜的。”嗑着瓜子,秦卿感慨的晃着小脑瓜,她身旁,杨心怡更是同命相连的叹息着:“是啊,好可怜的女人,家人全都被撩人们杀光了,就剩下这孤身一人,还要为族人们在泉州城内奔走,唉~” 几个丫头的感慨中,下面街道上,一身轻纱白裙,陈家仅剩下的孤女陈凰又是楚楚怜人的敲响了一家豪宅的大门,可惜进去没一会就被人推搡出来,疲惫而孤苦的坐在了大街上。 “那好像是江左王家的宅子,他们主要是卖农具的,这女人去这里干什么?”扭着下巴,李捷一肚子雾水的嘟囔着,杨心怡则是立马抢答起来:“这个我知道。” “现在迁移到福州的陈姓族人不论是因为之前与闽王都督府做对,还是因为他们的相邀让各世家主脉几乎被一网打尽,陈姓都过得很艰难,就连当地官府发放的田地农具都不足,估计陈凰也是没办法,才到泉州来求助了,让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抛头露面低三下四的求人,唉~”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扭过头,李捷颇有些玩味的问着,一下子问得杨心怡就红着脸低下了头,一旁的好姐妹萧蛮儿立马挽住了她的胳膊,就好像自己是杨心怡男人那样气呼呼的一挺小胸脯。 “心怡妹妹就是去关注这个丫头了又怎么了?谁让你平时都不能能够抽出个时间陪我们,你不服气?” “好好,我服气,我服气。”与女人争辩绝对是不智之举,哪怕堂堂闽王也不得不赶紧摆手陪笑着退让,这才让萧蛮儿得意洋洋昂起了小脑瓜,不过这功夫,忽然一阵哀伤悠扬的笛声传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落寞的陈凰掏出了一支笛子,一边悠扬的吹着,一边漫步向远处走去,笛声幽幽中,愤懑忧伤孤独寂寥的情绪甚至全都注入其中,听的旁人也禁不住为之落泪动容。 就连西秦楼上,秦卿几个丫头都听得出神,李捷也是跟着微微摇头,不过笛声越来越远,猛地转过街头时候,李捷的眼球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如此虚无缥缈的声音,似曾相识! “郎君,这丫头也怪可怜的,你就纳了她吧。”一曲笛音还真是作用惊人,秦卿都忍不住丢下瓜子软语相求了,一旁的杨心怡会说话的大眼睛更是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至于萧蛮儿?这位和萧淑妃形象绝缘的丫头直接举起了小拳头,威胁的呲出小虎牙,眼看这么一圈,李捷无奈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算了,闽王府又不差这一口饭。” “什么吗?明明是你这个大色狼乐不可支!还装模作样的!” 其余俩丫头欣喜的点了点头,难伺候的萧大小姐却又抱着肩膀撇过小脑瓜,撅着小嘴不满的嘟囔着,女人啊,真是难以琢磨的动物,让李捷无奈叹了口气摊开了手:“打退了畲人的进攻,本王就摆下酒宴纳妾,一同纳的还有你们两个小妾!前几天萧老还着急问了,莫非本王看不上你这傻丫头要不要换一个?再拖的话萧家可也要急的受不了了。” “啊?”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还把自己拖下水了,眼看着还记得一脚之仇李捷笑的阴仄仄的,傻了眼的萧蛮儿当即后脑勺流下了冷汗,杨心怡则是羞怯的低下了头。 眼看着萧蛮儿郁闷的模样,李捷禁不住更加得意忘形,哈哈笑着大声的说着:“反正今日工作都让杨老头还有王长史抢去了,天气不错本王干脆教导你一番周公之礼如何?哎呦,死丫头你敢踩我,心怡,唉心怡你别跑啊!还有卿卿,你长孙姐可都有孩子了,等等,回来!” 李捷的大呼小叫中,三个丫头全都笑嘻嘻的溜下了楼,望着她们欢快的背影,李捷只能无奈苦笑摇头了,片刻之后他才拍了拍手,原本空旷的西秦楼中,竟然不知从何地多出了个黑衣人影来,跪伏在李捷面前就听起了他小声的吩咐…… 第355章.出征,畲人攻势 “还真是得寸进尺了!” 闽王府中,李捷恼火的拍着桌子嚷道:“媚娘你说的还真对,这棒子闽地世家就不能娇惯,税赋也给他们优惠了,联姻的消息也放出去了,竟然还敢提无理要求,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桌子被李捷拍的咣咣作响,坐在李捷身边戴着小圆帽颇有军统女军官气质的武媚娘也是同仇敌忾的阴仄仄笑着,不知道想着什么阴损招来对付敢和她郎君作对的不知死活世家,老杨翊则是尴尬的笑着挠着头。 闽地世家做得还真是太过分了,李捷善意的派去沟通考试选官,一帮子世家新头头竟然全然不接受,叫嚣着必须优先录用他们闽地官员,收复的建州田产归还,驱赶江左世家官员出福州云云。 全盛时期的闽地世家李捷都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如今落魄的跟落水狗一般,反倒牛了起来,也难怪李捷恼火了。 “额,殿下,这事儿……” “杨叔,你不会还想让我和这帮子得寸进尺的家伙妥协吧?”没等老杨翊说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扭头对武媚娘说道:“照儿,老薛的警察部队让他扩招到五百人,全给孤拉到福州去,再敢炸刺该关的关,该杀的就杀,让那帮子土著世家明白,现在谁是闽国的主人!” “喏,郎君。”一干坏事武媚娘可是特别兴奋,一点儿当妈的样子都没有,飞快的就走出了书房,看的老杨翊禁不止直流冷汗。 不过,保住闽地世家已经做到了,闽人的无理要求甚至侵害到别的世家利益,就算李捷要下狠手,老杨翊也不会有二话。 处理完了内部,李捷再一次拉开地图处理起外部局势来,几天下来闽王军的斥候可一直跟着北上而来的畲人乱军,数万畲人在外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始终令人不安心。 又是等了几刻钟,一大群将领全都赶到了闽王书房的会议室,紧张的军事会议也就此展开。 “山地军主力已经从建州抽出,集结在了莆田县以南的柳营江畔,叛军目前还停滞在漳江以南,攻打我军位于漳江以北的壁垒而不能进,假以时日,久攻不下的叛军一定会失去耐心,不是向海边去转走莆田刀,就是沿着九龙山前进。” 独领一军两个月有余,如今完颜阿骨打也打出了不熟的战绩,就是靠着山地战,凭着四千出头,刚成军仅仅一个月的山地军,完颜阿骨打收复了一半的建州,驱赶的武陵蛮纷纷向后退却,这份战绩就算刀疤刘几个也是无言以对,他的话倒也颇有分量。 由于李捷的穿越,唐军地图构图水平直线提升,偌大的闽国地图上,等高线也清晰的标出山岭平原,漳江一代,又是一大块平原,眼看着漳江一代,诸多将领禁不住就犯了嘀咕。 漳江北岸的壁垒说是壁垒,实际上却是碉楼,福建闽地的碉楼土楼在后世曾经让美国中情局都紧张了许久,被搬到这个时代,更凸显出了它的功效,圆形的大土楼连个死角都没有,里面能住上百户人家,光滑高耸的外壁根本爬不上去,楼内还有谷仓,井水,紧靠着十来个壮丁守门,十来个军汉拿着弓弩巡逻楼顶,就能守个风雨不透。 这一片几十个碉楼中还有五百骑兵,不要小瞧五百骑兵的力量,用的好了,几万步兵都能被打得落花流水,这一代是为了保护李捷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万亩梯田,布置的铜墙铁壁般倒不用担心。 另外两处则令人纠结了,一处在莆田县迎战,哪儿可是莆田盐场,大唐初期对盐务管理的不是太严,披着官身的私盐可是泉州经济支柱之一,另一头九龙山下原本也没什么,不过这阵子不少北地商人刚被吸引来,在这里与都督府合股买地开辟甘蔗园,茶山,要是打烂了,再引商人可就难了。 看着地图,就连李捷都头疼,土人的优势还真显露出来,他们从来都是进攻姿态,从来不用防守,反倒是农耕民族哪儿都失去不得,处处需要防御,纠结了好一会,李捷还是无奈的挠着头道:“还是把畲人大军引到九龙山吧,茶园和甘蔗园都好重建,盐田还是更重要一些,只要歼灭了这一股畲人,彰潮之地的畲人就再不成气候了。” “房将军,你们北来的军队就防守莆田吧。” 李捷最后加的一句话禁不住让房遗**直郁闷,他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带军队来支援闽地,没想到新组成一只野人军出动的都比他们多,反倒是在河洛一代招募的秦赵健儿成天被保护在泉州,窝的都快发霉了。 “殿下,河洛军团已经适应了闽地水土,让我们出战吧!”满是不甘心,房遗**又是拱着沙包大的拳头瓮声请命道,不想李捷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高阳妹子最近可要去莆田,莆田本王还布置了些新奇玩意,房将军最重要的任务看护好她们就行。” “千万别让高阳再闯祸了!” 紧张的会议室中都禁不住响起两声轻松的哄笑,想着自家主公那搞笑的妹子,就连一贯严肃的王玄策也忍不住咧了咧嘴,唯独为妻所累的房大将军郁闷的垂下了头。 “北地援军防守莆田县,阿骨打,你的山地军可以解放出来,山里林中你们比骑兵要敏锐,这一战你们要作为主力,孤将亲率闽王铁林出九龙山,在漳江旁的平原处吸引撩人乱军,你们的任务可是要渡过漳江,扼守住撩人乱军的归路,有没有信心?” 轻松片刻后,又是进入了紧张的布置,之前就与王玄策几个商议过大概,李捷直接划定了作战大略,面对李捷的问题,完颜阿骨打却没有回答,而是重重的把手掌扣在了心脏处点了点头,这一回答可比什么都来的郑重,让李捷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诸军,虽然撩人气势汹汹而来,但对咱们也是个大好机会,一旦剿灭了这股叛军,闽地撩人再不成气候,好过我们逐个山头围剿千百倍,平定闽国就在此一战,诸君共勉!”布置完任务,李捷慷慨激昂的一拱手,王玄策,刀疤刘等人立马轰然应喏,大声的吼着。 “愿为殿下效死!” 好不容易安定了几个月的泉州,再一次变得纷乱起来,军营中,大批军兵倾巢而出,港口中,各个仓库的库存甲胄粮食等物同样是源源不断被搬出来,运上车,几万移民家庭壮丁大部分几乎都被各个亭长里长征调出来,协助运输,一片繁忙的景象。 重新披上战甲,李捷也是与一帮王府留守告着别,牵着马,李捷颇为深情的细细叮嘱着:“萝儿,孤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养好身体,不许瘦了,不许乱跑,养的白白胖胖的等孤回来,听话好不?”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俏丽的脸上满是无奈,长孙织颇为郁闷把手捂在了略有点圆的肚皮上,气呼呼的嚷嚷着:“上次就说是怀孕不让本宫跟随出征,这会又是,这次不会是假的吧?” 李捷差点为之绝倒,一旁送行队伍中,裴莹这丫头更是心虚的缩了缩小脑瓜,倒是最年长的绿珠禁不住拉了拉长孙织衣袖,旋即扯着裙角对李捷道了个万福:“殿下放心,妾身会照顾好长孙妹妹的,还望郎君在战场上勿以为念,保重身体。” “嗯。”最后与送别的老杨翊点了点头,李捷翻身骑上二狗就要出发,特批伴驾的萧蛮儿与杨心怡也是上了马,冷不防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喊声:“等等!” 咣咣的脚步声中,几百人一群甲兵丛丛赶了过来,为首的居然是李捷要新纳的小妾陈凰,领着诸多兵甲到了身前,一身戎装的陈凰就带头拜下,昂声说着:“闽王大人为闽地抗击蛮夷,浴血疆场,闽地陈族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随,家兵三百,伴随闽王冲锋陷阵征战沙场,还望王爷允许。” “还望王爷应允!”整齐的呼喊声在甲兵中呼啸传来,看着这一幕,李捷却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殿下,一来战功好升迁,二来陈家也是主动体现闽地门阀与闽王的纽带关系,应当应允。” 老杨翊抽到了马前,小声劝说着,一旁的杨心怡也是不忍的跟着劝说道:“郎君,阿凰也是一盘好心,就收下吧!” 眼神颇冒出一团精光,李捷终于是点了点头,沉声命令道:“陈姓宗团就编入孤的中军,现在入列,全军开拔!” “喏!” 颇有些男子气概高声应允道,陈凰干脆果决的带领着兵甲跟随在了李捷马后,随着开拔鼓声,万余军队排成长长的怒龙,旌旗招展下又一次踏上了征程。 此时,九峰山后的漳江,却已经杀成了一片,撩人们扎着简易的木筏,挥舞着圆刀木矛,蜂拥般的杀奔岸边平地上二十多个硕大的圆楼,岸边,五百余骑兵不断驰骋着,杀得江岸一片血红,土楼上的兵士也是远远用弩支援着。 一面砍杀,一面闽王军为首虬髯大汉还在哈哈大笑着:“杀,杀,痛快,跟随闽王南渡一来,我大度设好久没杀的这么过瘾了!” 骑兵与土楼的立体防御下,厮杀了一阵后啸乱蛮军还是不得不败退回去,不经意间,一伙畲人勇士却是没有退回漳江南岸,反而四散而逃般隐身在了茫茫九峰山密林中…… 第356章.敌退我进,渡河开垦 漳江畔,旌旗招展,各团各府的指挥旗迎着江风烈烈飘扬,李捷治军一向讲究好整以暇,披着玄色铁甲,步兵甲的唐军大军排列成公整无比的战阵,一个个手中刀剑长枪在日光下散发着凛凛的寒光,煞气逼人,宛若钢铁森林一般。 闽王铁林的正对面,一个个山沟中走出来的蛮荒战士脸上涂着各色战痕,常年与虎狼丛林博弈锻炼出的彪悍身躯直接袒露在外,虽然没有唐军整齐的阵势,依旧显得狰狞骇人,尤其是人多势众下,乌黑一片,一个个面对唐军野兽那样嘶吼咆哮着,也是吓得人胆战心惊。 问题是,两军虽然气势如虹不断对着叫嚣着,却根本打不起来,面前隔着一道宽敞湍急的漳江,十六日李捷率领闽王铁林出发开始,畲人就舍了中段梯田,直奔九龙山下摆好阵势。 原本李捷为了决战,还故意让出了一天的距离,大军磨磨蹭蹭而前,做出一副畏战不前得模样停滞在九龙山后,可惜连续等了三天,臆想中蛮人会直接铺天盖地杀过来,怎么也没料到似乎这些山野众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理智,除了小股小股的军队过河毁坏茶山,甘蔗林,大队人马就是不过河。 等了三天后,实在等不起的李捷不得不把九龙山下决战,全歼乱军的计划丢进了垃圾桶,带领军队也是靠了上去。 然后就是在河边漫长的对峙了。 高高的木质指挥台上,就算激情如李捷,昏昏沉沉晒在太阳底下也禁不住直打瞌睡,刀疤刘这厮更是直接靠在旗杆子下,头盔一歪遮住眼睛,鼻子里就开始冒出了呼噜泡,这厮要是在后世,估计也是一觉主级别人物。 不说他了,一连串其他将领也是东倒西歪的,哪怕将军中的楷模秦怀阳最终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直到中午午饭的梆子声响起来,所有人才精神一震,尤其是刀疤刘这货嗷一嗓子连滚带爬下了指挥台,气的李捷忍不住至瞪眼。 每天也只有午饭时间让唐军稍微感到了些胜利,火头军直接抬着大锅餐盘下到一线部队,山里养的土鸡蛋炒瓜片,肉汤,米饭,虽然简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依旧算得上奢侈了,浓郁的香味飘过河岸,馋的对面畲人一个个口水自流,眼睛通红。 不过,就算唐军丢盔弃甲吃饭吃的没个正行,饶是如此畲人乱军也没有打过来的意思。 “畲人究竟是要干什么?”指挥部里,端着饭碗啃着鸡腿,李捷尚且满腹不解的嚷嚷着:“进也不进退也不退,跟咱们比谁眼睛大?” “不会是专程来耗费我军粮草的吧?” 筷子在饭碗中扒拉的飞快,一碗白米饭转眼见了底,扭头拿起第四碗,刀疤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却禁不住听的一干将领都是直翻白眼,你丫的怎么不说你太能吃了呢? “臣看,乱军知道平原作战不是我军的对手,还是打算引诱我军深入境内。”闲了一上午,王方翼也不咋饿,干脆放下饭碗在地图上比划了起来:“斥候来报,从咱们眼前这条樟江支流往后,不是林地就是沼泽,我军重甲根本机动不开,蛮人们则善于在这种地形偷袭作战,就像在建州城外的乌林一样。” “殿下,我军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啊!”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蛮人又不吃饭,在这儿空耗我军粮草!”丢下第四个空碗,端起第五碗饭,又盛了一大勺瓜片鸡蛋,刀疤刘一面塞着一面嘟囔着,听的一大群将领再一次直翻白眼,李捷也是郁闷的捂着额头。 “我说老刘,泉州城附近搬来的俚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吃起来也不比你少多少,对面虽然是畲人,但也是人,是人能不吃饭吗?” “可他们真的没吃饭,老刘是没见过他们吃饭!” 刀疤刘含糊不清的说着,放眼望去,对面的畲人乱军除了望着唐军进餐直流口水外,还真是在太阳下傻站着,除了有的渴急了到河边喝口水外,啥都没吃过,冷不丁,李捷灵光一闪,放下饭碗一扭身就到了躲在角落中默默扒拉着饭碗的陈凰身边,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凰儿,你们闽地人以前就有过于畲人交战的经历,畲人的粮草是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是被李捷按着肩膀还是一举凰儿,陈凰明显慌乱了下,片刻后才磕巴的回答道:“这,我,我也不知道啊,以往就算撩人叛乱,也不过一个山头一个洞几千人,每个人都是自己背着粮食的。” “自己背着粮食!”李捷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猛地一排坐着兴奋叫道:“之前本王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是蛮人也要吃东西,不论畲人的战略意图是什么,一个人背着的粮食总是有限,只要缠住他们,一旦粮食吃光,畲人不站自溃,到时候漫山遍野的追杀即可!” “殿下的意思?”也是猛地清醒了过来,王玄策立马兴奋的扭过头,李捷顿时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渡河,黏住他们,咱们背后有梯田,第一季的稻米再有几天就可以收割了,哪怕耗上一两个月也不怕,就算畲人有备用的粮仓,咱们要能给他耗尽了。” “可算不用大眼瞪小眼了。”听着李捷兴奋的话,一大群将领居然也是丢下了碗,兴奋的嚷嚷着。 下午时分,寂静了三天的唐军阵地突然开始轰鸣了起来,二十多架抛石机向河对岸倾泻出了漫天石雨,连个衣服都没有的蛮人当即被打的头破血流哇哇大叫,纷纷向后退去,等畲人退出一阵之地,唐军立马喊着号子划着小船冲过了漳江直流,眼看着如计划中那样畲人让出了土地钻进了林子中依旧远远的盯着,李捷禁不住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离着他不远处,一只握着笛子的手却禁不住捏的青筋暴起。 漳江一带,河畔旁边的平整土地可颇为多,颇为肥沃,不少沼泽地更是上等的水田,以往的闽地世家因为这里少数民族势力太强,一直没敢渡河耕种,不过这一回可不一样了,有闽王铁林近万人作保镖呢,大军一渡了河,在河对岸扎下壁垒立住脚,李捷立马征调了两千多民夫,开始在樟江支流以南开荒。 这下畲人可真坐不住了,这一次大规模的啸乱就是因为当地土著感觉被汉人压缩了生存空间引起的反弹,如今唐人采取这种蚕食的方式继续向前逼近,谁人受得了?渡江的第五天,数不清的畲人俚人再一次从密林中钻了出来蜂拥的向闽王军杀了过来。 可惜这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仗着工具治理,唐军工兵早早的伐木构建出了一道数里长木头栅栏,唐人的弓弩手仅需要在栅栏墙上轻松的扣动弓弩,就能把从林中杀出来的撩人射死在地,战争打的颇为不公平。 虽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此时的乱军似乎骑虎难下了。 这一会刀疤刘可不瞌睡了,站在木寨墙上大呼小叫的指挥着军兵不断与攻过来的乱军厮杀着,唐军在墙上以逸待劳,渡过河后在弓弩手的保护下一百米以内说有树林全部被砍伐烧毁,撩人仅仅能从毫无遮掩的树干地区冲出,没等攻到寨墙下面呢,一半的人就被弓弩射死在了路上。 都说战争促进人类进步,还真不假,如此惨烈的攻击战后,畲人也终于学聪明了些,有的顶着大木头大石头作为挡箭牌,有的居然干脆把建州城外缴获的唐军盔甲披上了,真不知道以往嘲讽躲在铁衣服后面胆小鬼的是谁。 不过如此,战争也终于打的有模有样了,经常有叛军能杀到寨墙底下,慌得守军拼命的用长槊往下捅。 寨墙后面的河岸边,却是一副更忙碌的场景,石头被投进漳江中做成桥墩,十来具浮桥上,民夫挑着担子往来不绝,经过焙烧的土木石头等建筑用具不断被运送到对岸去,工地上,直径也有五十多米的圆形土楼已经起了两三米高,上面不少军兵都在帮忙,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站在被抬到江对岸,十多米高的指挥台上看着这一切,李捷禁不住雄心大发,昂扬的朗声说道:“岸边筑好了土楼,再烧荒,前进,如此蚕食,就算这一次没有歼灭闽地乱军,早晚畲撩乱民会被孤全部驱赶回山里饿死!到时候潜力无烽烟,闽地大靖已。” 眺望着一片成果,王玄策也是一片得意,不过还是拍马屁的微微一拱手:“闽王殿下英明,一旦平定闽地,当名流千古!” “哈哈。” 一群闽国君臣聚在一起吹牛打屁的时候,冷不防几骑传令兵拼了命的骑着马向指挥台飞奔而来,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爬上来的居然是福州刺史钟远宏,满头热汗在江风中都冒着白烟,福州刺史却是兴奋无比的大嚷着:“启禀殿下,伺候骑兵在深奚谷发现了撩人叛军藏粮地点!” “好!”李捷立马兴奋的扭过了头。 指挥部中,看着画了一排红线作为乱军,红线背后的深奚谷,李捷的手指重重点在了上面,满是亢奋的命令道:“传令给完颜将军,命他的山地军出击,绕到撩人叛军背后,这几天全军出击,纠缠住乱军勿要使他们撤退,一旦完颜将军的手,全线击溃这支叛军!” “喏!” 刀疤刘等十来个战将一齐站起来拱手抱拳,指挥部中,一只翠绿的笛子也终于悄悄滑落回了口袋…… 第357章.她是畲人 相对比与前线的喧嚣,战线压到漳江后,泉州城则是显得宁静了许多。 除了某些不惑老人,闽王铁林的军属有空余时间悠闲地驾着船在港口附近捕捞些小鱼怡然自得外,偌大的港口除了连成片的大商船,一个渔人都没有,李捷到闽地后都是实行大船远洋捕捞,深海中足以捕捞到质量上乘的大鱼,根本不需要以往的小渔船。 泉州不论移民还是土著人口,年轻壮丁也基本上消失在了城中,这可是闽王到闽地后第一次粮食收获,而且还是如此快速生长的新作物,基本上所有年轻人全都下地劳作了,颇为诡异的是往日里港口嘻嘻闹闹的水手们也是少了七层,让偌大的泉州港口新城就跟空了一般。 “这是个怎么回事?” 再一次辛辛苦苦从远洋回来,趴在船栏杆上,李搞颇有些发傻的望着空了不少的港口,同样发愣的水手下了船,好一会,懒洋洋的港口官员这才迎了过来,从李搞船上卸下更多的米,甚至还有大批的珍珠,香料,苏角等等名贵产品。 这其中,几大包干叶子李搞格外的珍稀,一直盯着公人装上他的马车,出奇的是,跟在李搞肥胖的屁股后面,这一次多出两位身着奇怪服饰戴着不少银首饰的年轻少男少女,一身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少女明显对整洁干净的泉州港满是好奇,皮肤略微白一些的少年人则是老成的低着头,似乎想着永远都想不完的心思一般。 拉着这两个人还有一大堆叶子,李搞一路匆匆就去闽王府。 距离上一次离开,闽王府的建筑也明显完善了许多,闽王不用太监,府内大多是麾下家眷仆从侍候,还是与净湖城中相识的别墅式建筑,尤其是独特的五层塔楼位于王府最中心,为整个泉州最高的建筑。 大妃长孙织在养胎,内外事几乎都是武媚娘与老杨翊操持,接待李搞的自然就是武媚娘了,因为时常见人,武媚娘在府内也是干脆一身男人胡服,配上她英气勃勃干练的气质,倒显得颇有上位者气息,外府的大厅中,一进门,李搞赶忙费劲儿的拜了下去。 “拜见武王妃,下臣奉闽王诏令南下南海林邑国,幸不辱使命,特来交令。” “李将军辛苦了!”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李搞运来的烟叶子,武媚娘秀气的眉头却是郁闷的皱了起来,她家郎君前一阵子就特着迷这种叶子,好不容易一帮丫头集体合在一起想了个招,让老杨翊还有齐王李佑好不容易也学会了吸烟,把闽王府的烟叶子都给分光了,没想到这一次又找回来了这么多。 精神恍惚了一下,武媚娘很快就回过了神来,重新恢复了从容的微笑。 “叶子就存放在府库吧,物资货品什么的管家处理就好,如今王爷南下征战于漳江,妾身不好越主代庖,将军的赏赐王爷回来自会发下。” “谢王妃。”又是费力的鞠了一个躬,李搞却没走,反而面有为难的拱手拜道:“不知王爷何时能回来?这一次下臣带回来两个人,很重要。” “哦?什么人?”武媚娘立刻好奇的挑起了眉头…… 几刻后,李搞是轻松的回府歇着去了,轮到武媚娘头疼了,头疼的领着一对年轻男女向府内走去,李搞还真能耐,第二次下南洋,居然把人家林邑国的王子与公主给骗回来了。 军机大事邦国外交李捷可没给权限,领着俩人,武媚娘只能先安置在内府。 府中,裴莹也是在忙碌着,李捷到了闽地,之前五原都督府的官员可是散了快一半,抓壮丁都抓到自己媳妇身上了,北人南来,最怕的可就是瘟疫疾病,为此刚一到闽地,李捷就设立了一所官立医院,裴莹小妮子就被任命成了院长。 难得这几天泉州城空了一半多,裴莹有空,于是乎府里另外两个人惨了。 “这是柴胡,这是当归,这是党参,玉儿,茜儿,你们记住了没有?” 自己才刚到十八,还是个少女阶段,裴莹当娘的气派可是十足,看的李玉儿禁不住头疼的垂着小脑瓜,倒是上次在山里救出哪个少女胡茜儿颇为认真的辨识了三味药材好一会,这才乖巧的点了点小脑瓜:“裴姨娘,茜儿记住了。” “娘,玉儿将来立志要做个向大娘那样英姿煞爽的女将军,记这些药材干什么?”满是不爽,李玉儿郁闷的抱怨着,不想裴莹一个脑瓜蹦就弹了过来:“瞎说什么啊,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安心读书刺绣,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那大娘为什么能陪着爹爹上阵杀敌,领副总管官衔?”李玉儿还是颇为不服气,一句话倒是说得裴莹头疼了。 大姐啊,你还真不给孩子们起好的模范作用!怨念的在心里嘀咕一声,裴莹不得不又换了一个教育目标。 “你大娘毕竟是特殊,就算,就算让你也当一个女将军,懂些医药知识也是好的,万一受了伤也好有个照应,就像前两天住进来的陈姨娘一样,吹的一曲好笛子,也懂得一手医术,还能陪着你爹爹上阵,多好啊?” “陈姨娘?”这会轮到胡茜儿一头雾水了。 “裴姨娘,那位会吹笛子的姨娘明明姓钟啊!以前她还与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蛮夷伯伯去过我家,听说,听说她们是什么畲族?反正和绑架我的坏人差不多。” 听着胡茜儿的辩解,裴莹是没当回事,冷不防门口咣啷一声,惊得几人愕然的抬起头,却是武媚娘失手把挂着铃铛的团扇掉在了地上。 “茜儿,你怎么知道陈凰是畲族的?”连新来的一对儿年轻人都顾不上了,武媚娘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把住了胡茜儿的肩膀,明显被她吓了一跳,胡茜儿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我,我叔父是建州刺史,我,我真的曾经见过。” “坏了,这下坏了!莹妹妹,帮我照料这一对年轻人,一定要呆在府中不要乱跑,姐姐有事,先走了!” “额,媚娘姐,什么坏了啊?他俩是谁啊?哎!”没等裴莹问完,武媚娘却是风一般的女人那样,咋眼见消失在了院子中。 议事厅中,老杨翊,经商长史王微,刑曹狄仁杰,户曹来济,治安都尉几个留守主要官员全都被聚集在了这儿,站在李捷的位置旁,武媚娘面色无比凝重的说道:“福州刺史钟远宏已经叛变,陈家的陈凰更是个冒牌货,她是畲人,如今泉州有危险,殿下危机!” “什么?”老杨翊眼睛差不点没掉下来,狄仁杰却是恍然的一拍大腿:“我说那天南安县总感觉不对吗,看来那天杀陈成的应该是钟远宏,从距离上看正好,陈凰也不是在扶着陈成,而是在夹着他防止他抵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郁闷的看着这个马后炮,武媚娘恼火的说着:“如今泉州空虚,王爷几乎把全部兵力都撒出去了,狄刑曹,马上通知警察都尉薛之观带人回泉州,来户曹,召回泉州青壮,王长史,你去与海商们协调,借出他们的护卫,王爷不在时候,一旦有变,我们必须收好泉州!” 冷不丁一个激灵,王微等人立马拱手抱拳出了去,武媚娘还是那么面色难看的回头又对老杨翊拱起拳头拜托道:“杨叔,我家郎君最信任的人是你,钟远宏旧部与陈家我已经全派人监视起来,一旦有变还请杨叔您来主持大局,一定要护住王府,妾身必须去前线一趟!” 眼看着武媚娘焦急而坚定的样子,杨翊不得不把劝阻的话吞了下去,郑重的点了点头:“王妃自去,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泉州也不会有闪失。” 重重点了点头后,武媚娘头也不回的奔出了会议室。 漳江前线,李捷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带着亲卫巡视着各营以及建筑工地,刚走到江边,冷不防福州刺史钟远宏与陈凰突然一齐急匆匆跑了过来。 “殿下,发现密林中撩人乱军有异动!” 指着河边的小山崖顶,陈凰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急切地说着,立刻停的李捷挑了挑眉头。 “呵呵,这帮蛮夷之人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带路,本王倒要见识一番。” 一扭头,李捷又随口吩咐道:“蛮儿,去告诉王长史一声,让他准备骑兵,还敢绕路来偷袭,这会让你一个都回不去!” 说着,李捷领着王方翼的卫队快步就跟上了两人步伐,对着李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萧蛮儿这才兴匆匆的往指挥部跑去,刚到指挥部,冷不防一个浑身热腾腾大汗,软绵绵的身体猛地撞到了她背上。 “那个不开眼的敢占本姑娘便宜?额,媚娘姐,你怎么来了?”没等萧蛮儿剑眉冷竖娇喝完,又是讪讪然挠了挠脑袋后头的发髻,不过武媚娘也没心思与她计较了,气儿都没喘匀,武媚娘就是焦急的吼道:“郎君呢?他现在有危险!” “不应该啊?刚刚王爷还跟陈凰姐姐还有钟刺史上山观察敌情呢,身边有几千大军护卫着。”一头雾水,萧蛮儿疑惑的说着,听的武媚娘差点没把一颗小心脏蹦出来。 “什么?这下坏了!” 第358章.图穷匕见,另有乾坤 “媚娘姐你怎么过来了?”这功夫,门口又是一声惊呼,杨心怡也正巧来了指挥部,然后又是传令兵急急忙忙跑进,接着行军长史王玄策也跟着出了来,颇有些不悦的拱手拜道:“拜见武王妃,军士来报,武王妃擅闯军营,还望给在下一个说法。” “媚娘姐,殿下怎么就危险了啊?”这一头萧蛮儿还是满心好奇,三个人围着左一句右一句,本来武媚娘就跑的气喘吁吁了,这会儿禁不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费了好大劲才歇斯底里嚷出来:“福州刺史是叛徒,快去救驾!” 这么一说,终于让三人静了静,还是王玄策反应的最快,直接跑到外面大嚷了起来:“卫兵,来人,保护殿下!” 也不管哪个团了,喊了一圈喊了三百多人,跟着萧蛮儿就匆匆往断崖跑了去,眺望江对面的小山崖上还真出了事,兵卫四散着跑着,登到山顶时候眼看着一地血,武媚娘头都晕了。 拿着滴血的匕首,李捷却是愕然回过头:“媚娘,你咋来了?” 既然是李捷拿刀,自然不可能他流血了,小山崖顶上,五个军士倒在了血泊中,李捷对面,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钟远宏满是错愕,再远点,一个不该出现的,薛之观居然也是出现在这里,一把随身携带的大贱嚣张的抵在陈凰咽喉上,陈凰身上也添了些许伤痕,同样满是愕然的看着自己对面这个对手。 “怎,怎么可能?” 陈凰喃喃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心头所想,不过没等自己几个丫头发问,李捷又是笑的很坏人,就跟电视剧里反面头头一样昂头得意的大笑着:“钟远宏,刚刚那样一刀也是这么杀陈成的吧。” 嘴角都流出了血沫,钟远宏阴狠的低头嚷着:“那天没料到你闽王会插一手,没想到还是露出了破绽。” “不,不,那天晚上你们演的很成功,至少本王是真信了。”笑着摇了摇头,李捷又伸手指了指陈凰笑道:“还有,钟大小姐的笛声也真的很传神,很动听,本王实在想不到,一个人连情绪都能模仿到这个样子,不过很可惜,那一夜在建州外的乌林中,本王被打得狼狈而逃,这么优美的笛音却也是远远的听过一次,笛声指挥军队,这个创意还真不错。” “没想到是本姑娘自己露了马脚。”陈凰,或者说现在可以叫钟凰,听着李捷的解释,禁不住喃喃退了一步,钟远宏也是忍不住耷拉下了脑袋,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接下来就简单了。”既是炫耀,又是解释给武媚娘他们听,抱着肩膀,李捷继续得意地说道:“可以接触过陈家宗家的人太多了,很轻易就追查到陈家根本没有个陈凰大小姐,一口咬定你是陈家人的钟刺史自然也进入视线。” “钟刺史你的升官履历也太令人玩味了,由刀笔吏起家,几次升迁全都是镇压山岳人暴动,这才被求安定的福州世家推上刺史宝座,啧啧,畲人四姓,盘,蓝,雷,钟,有钟太守吧。” “唯一令本王疑惑的是,卧底你们当的好好的,为何要选择今日对本王下手?” 眼看着李捷左手抱着胳膊肘,右手捏着下巴的玩味模样,狠笑了下,钟凰居然伸手脱起了衣服来,楞了一下,看着钟凰主动把铠甲防具丢在一旁,连外裳都脱下,仅仅露出里面畲人抹胸,将大片健硕诱人的肌肤直接展现在剑锋下,薛之观便也没去阻拦。 这一下就畲人味道十足了,外套下藏着的是短短的畲裙还有独特的刺绣抹胸,散乱披着的头发,钟灵立马从汉地大小姐彻底变成了畲族女战士,鼓鼓囊囊的胸脯,几块好看的腹肌,野性独特的味道让李捷也禁不住色迷迷的眯了一下眼,做完这一切后,钟凰禁不住冷笑着哼道:“因为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你闽王爷算无遗策,也有漏算的一面吧,的确,我们畲人是缺粮,却不缺勇气,混战在你们梯田下时候,早有一支一万人,仿照你们唐人训练的畲军潜伏进山中,你在拖延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在拖住你,哈哈,现在闽王你依仗的山地估计已经进了陷阱中,完颜阿骨打这个血腥杀手估计已经受到了盘神的惩罚!” “闽王你得意的莆田盐场估计现在也被攻破,沿着那里,我们畲人的愤怒会将整个闽地化作一片血海,你真以为我笛声中的感情是装的吗?这块土地本来是属于我们,是你们中原人屡次入侵,把最肥沃的土地夺了去,凭什么我们畲人就得蜗居深山中,每次想到被抛弃的老人,冻死饿死的婴儿,我就恨不得割断你们每个人的脖子。” 凶狠的仿佛母狼一般,钟凰捏着拳头嘶声力竭对李捷诸人咆哮着,听的王玄策几个脸色立刻大变,李捷却还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样子:“当我没研究过吗,你们畲人发源于武陵蛮,也是从江南道湖北迁居过来,不过三百年,凭什么说闽地是你们的土地啊,喂,等等!” 没等李捷辩驳完,钟凰已经一扭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噗通一声在水面溅起个水花就消失在了漳江中,眼皮底下人丢了,薛之观老脸涨的通红,怒吼着嚷道:“都愣着干嘛,都给我下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大群人跟着薛之观咕咚咕咚跑下小山,原地留下的也就剩个垂死挣扎的钟远宏了,愤青网友一般一肚子要辩论的,对手却跑了,让李捷一张脸憋的通红,满是郁闷,王玄策却满是紧张,焦急的走到了李捷身边:“主公,我们快点回防吧,莆田守卫薄弱,尤其是畲人乱军如果破坏掉莆田盐场后弃县城直奔泉州,我们无兵可调,无险可守啊!” “是啊,郎君,泉州如今太空虚了。”武媚娘也是满是焦急,不过刚说完,她忽然又眼前一亮:“莫非郎君早有布置?” “把这个人带下去,本王没往要害捅,说不定留着以后还有用。”对着钟远宏摆了摆手,在这家伙愕然中,李捷终于有个可炫耀对象,慢悠悠说着:“那是当然,援军从海上来。” 想着港口这两天变得空空荡荡的,武媚娘当即也是想明白过来,被拖着往山下走的钟远宏则是神经质一般嘿嘿怪笑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过危言耸听而已,不可能,哪儿还有援军?” “不相信拉倒,搞定收工。”不屑的拍了拍手,扔了带血的匕首,李捷慢悠悠扭身就要往山下走,刚走两步,忽然间一种危机感与然而生,后背一瞬间变得冰凉,愕然的回过头,自己家三个妞却是满脸阴笑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看这个场面,王玄策这厮居然很没义气拉着本家王方翼,带着人一块先溜了。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们,让我们跟着白白担心?”阴沉着小脸笑着,武媚娘笑得李捷心惊胆战的,赶忙陪笑着解释道:“不是这回事啊,我这不是怕露陷了吗?” “那你是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不配和你一起演呗。”一贯温柔的杨心怡居然也是笑得阴仄仄的,这些天就属她被骗的最惨,看到这一幕,李捷更是冷汗直流。 “不是啊。” “还不是什么,姐姐们,动手!”萧蛮儿最后狞笑着吼了出来,三个妞顿时惨无人道的把李捷保卫其中,揪耳朵的揪耳朵,掐大腿的掐大腿,武媚娘还张开了樱桃小口狠狠咬在了李捷胳膊上,刹那间闽王的惨叫声回荡了整个军营,听的往下溜的王玄策和王方翼都是菊花一凉。 唉,娶妻断然不能娶彪悍的啊!两人同时心有余悸的想着。 就在李捷受难的时候,远在莆田的房遗**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两千人防守县城,守在盐场的一时间他仅仅能掉出一千人,对面却是一万多满是杀意,甚至不少穿着唐军铠甲,拿着最精良武器的畲人战阵。 “高阳,成婚这么久,你就听我的一次行不行,先回去!为夫很快就到!”心沉到了谷底,领着站在北地大军最前沿,房遗**禁不住苦口婆心对高阳劝说道,可惜,也是身披一套铠甲的高阳却始终倔强的撅着小嘴。 “就不,死也要死在一起,要是你死了,本宫欺负谁去?” 眼看着李玲倔强而坚定的站在自己身旁,心剧烈跳动了两下,举起横刀,房遗**再没说什么,又是转身面对向了蜂拥而来的畲军,片刻后,举刀咆哮着:“让这帮南蛮看看,什么叫北地英杰!” “吼!”一千多个河洛子弟亦是同时慷慨激昂的举刀高吼着,面对汹涌敌军,每个人都是心头剧烈跳着,就在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时候,海上,破开海雾,数不清的帆影趋势展现了出来。 奔涌而来的畲军那见过这种情景,禁不住愣了一下,片刻后,又是数不清的沙船快速冲上了海滩。 “牙鸡给给!”难听的倭语中,数不清的小矮子披着大铠,举着李捷给他们提早穿越了几百年的太刀,一窝蜂的奔涌向了畲军,一旁还有高句丽的野蛮人,新罗的刀客,中国海上,唐人海盗几乎全都被李捷招降,大部分海盗协会因为闽地开埠,也摇身一变变成了海商,不过变回海盗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倭国,部民制下漫山遍野逃脱的部民强盗,随便一嗓子都能拉出来上万人。 高仓,金法仁,几个大海盗头子吼叫着杀进乱军阵中,一米四的身高捂着一米六的太刀,山本三胖与村口一夫滑稽的跟大猴子一般,大唐工匠铸造的利刃与大铠却不是盖的。 眼见着两万多倭人,三万多海盗嗷嗷叫着把乱军杀得一团糟,副将愣神了好一会,才茫然贴到房遗**身旁请示着:“公子,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杀啊!”房遗**没说话,看着一团乱战,高阳已经歪歪斜斜轮着刀,兴奋尖叫着跑了出去,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一溜烟儿跑出去老远,房遗**差点没吐血,把长长的陌刀举得老高,也是悲催的吼道:“跟本将上。” 乱哄哄跑出去的北地援军,怎么都没了刚刚决死的气势,倒像一群打酱油的。 第359章.回军,收获,纳妾,天下太平 莆田大捷的消息传来时候,漳江前线上,李捷一行正在紧张的开着军事会议。 “击破畲人乱军,斩首三千三百余级,余众散落山野,如今王爷开出一首一贯钱的赏格,如今那些在倭国穷疯了的暴民都是红着眼睛漫山遍野追杀着。” “好!”王玄策情不自禁先说了出来,自从得知乱军袭击莆田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如今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相比于王玄策的轻松,耳朵大了一圈的李捷却是皱了皱眉头念叨道:“倭人可是狡猾野蛮的很,提醒房遗**将军,不可放他们进莆田。” “殿下放心,房将军已经做好了防御,并且倭人的给养都的依赖我们,只要断了他们的粮食,饿都饿死了,并且敢不听话的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不带他们了,没有倭人敢不听话。” “那就好。”听着信使热情洋溢的报告,李捷也终于笑呵呵点了点头,海边的事一了,王玄策再一次颇有些亢奋的趴在了地图上,指着地图上红点说道:“如今双喜临门,完颜将军的山地军也绕到了乱军背后,只待殿下一声令下,我们就全线出击,定能一举击灭这几万乱军。” “是啊,殿下,天天守着挨打,俺老刘都快被打成乌龟了,快点下令吧,俺老刘非要把这帮蛮夷的鸟都拧下来。”王玄策刚说完,刀疤刘也是喜笑颜开的跟着咋咋呼呼嚷着,眼看了一圈,诸将都是战意盎然的模样,李捷却突然贱兮兮的摇了摇头:“还打什么打,传令下去,撤军,让完颜原路退回来。” “啥?”刀疤刘一下子傻了眼,不服气的嚷嚷着:“为什么啊?如今形势大好的。” “殿下还做何考虑?”虽然也是惋惜,王玄策却冷静多了,没有跟诸将一样吵吵闹闹,反而拱着手疑问着,一个问题却正好瘙到了李捷痒处,一副神秘兮兮模样,李捷很诸葛哥哥的昂首挺胸解释道:“畲人撩人个洞也不是铁板一块,能被派去偷袭的精兵,大部分肯定出自乱军匪首蓝庭凯手下,眼前这些可来自各部落各洞的都有。” “钟凰有言,缭乱起因土地之争,争夺土地的起因又是因为蛮撩缺粮,这阵子的战争无疑又加剧了这种粮食的短缺,如果把边境守好,损失严重下,不需要我们再去打,失去平衡的畲人自己都的打起来,到时候本王就不是敌人,而是救世主了。” 说完,李捷笑呵呵出了门,王玄策当即也恍然,也不知道真欣赏还是拍马屁,摇头晃脑的也跟着出了去,看着打不起来了,诸将有的欣喜有的惋惜,一一出了门,唯有刀疤刘还是满头雾水,呆在原地怪叫着:“这怎么说打又不打了,弄得我老刘都迷糊了。” “殿下意思他要回去纳妾了,谁也别拦着他。”还是走在后天的秦怀阳好心提醒了一句刀疤刘听的懂的,不想这家伙又是一声怪叫:“纳妾?娶萧蛮儿这个母老虎?那母老虎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娶她有什么着急的?” 门口,李捷刚出来,萧蛮儿两个丫头可就全嬉闹着迎了过去,眼看刀疤刘还在原地嘀咕着,后背都冒出冷汗的秦怀阳一面为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默哀一面赶紧溜了出去,生怕某个母老虎来个无差别攻击。 “听说是为了取得萧家支持,殿下才娶那母老虎的,唉,殿下为吾等牺牲真多啊。”就剩下刀疤刘自己还在指挥部里喃喃自语,冷不防空气都冷了几分,让刀疤刘哆嗦着抬起头,双目中,萧蛮儿满是黑线的小脸还有怒火熊熊燃烧的双眸死死盯着自己。 “死老刘,你说谁是母老虎?” “额,我说,我说我隔壁翠花的,啊!!!松手啊耳朵掉啦,真不是说你啊!!!” 漳江畔,除了部分军士留守土楼外,闽王铁林大部分都是撤退会了泉州,这一次作战不但缓解了闽地一次危机,而且伤亡低的惊人,高级将领中除了某人耳朵扭伤外就再没什么大的损伤了。 回归领地的李捷却也没闲下来,不得不忙着搀和到了秋收,农耕时代,农业可是国家第一大事,甚至连皇帝都要关心农民啥时候下地啥时候收割,李捷一个王爷也当然也不例外,尤其是这一次是他到闽地的第一次秋收。 好不容易撂下铠甲的闽王铁林又不得不跟着下田,甚至李捷自己都跟着割了几镰刀,忙了十多天时间,成果却是喜人的,快八万石白花花的精米,这还仅仅是泉州一地误了农事的情况下,原本还有些浮躁的闽地移民在收成面前一下子就平复了起来。 十月甲子,益婚丧嫁娶,刚刚从收获的喜悦中过来,若大的泉州城又一次陷入了欢乐地海洋,这一天,闽王纳妾。 真真的与民同乐,从闽王府的大街边上,流水席一只摆到了港口边,鸡山上的土鸡,大海里的鱼虾干贝不限量供应,让一年不见几次荤腥的闽地农民吃得不亦乐乎,这个时代的或者说任何时代的华夏农民都是感恩的,村庄,工坊,一个个自发组织起来为闽王送礼贺喜,队伍排的老长。 不过与热情民众送的鸡鸭腌肉不同,闽王府真正的收益还是那些大商人,闽地如今的政治,商业价值都渐渐发觉出来,尤其是李搞通南阳后,南阳特有的香料,沉香木,珍珠,玛瑙运送到了洛阳长安后立刻在当地闲得无聊的关陇贵族中引起新的轰动。 随着李捷的离去,棉纺织利润在飞速下降着,几家强势坐拥一方,剩余的股东大多不得不放弃了这一块,棉纺织由最早的共同开发变成了如今的几家垄断,各据山头,不过不论赢了的还是输了的,李捷带领大家伙发财的美好开始依旧重新被大部分股东会员回忆起来,眼看着闽地出现商机,最远的商人甚至是直接从洛阳跑来的,衣着华丽的商人世家子抱着礼物,也排起了长队。 两个长队前,刚从登州回来的秦卿丫头不得不再一次忙成了一团,拼了命的登基着礼物。 十多天前,作为娘家人,萧娄竟已经带领亲友团到了泉州,根据习俗,萧蛮儿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还有杨心怡都一块儿被带到了萧家的暂驻地,必须等着李捷再一次去迎亲,院子里,迎亲的队伍早就在武媚娘几个张罗下准备好了,原配帮老公娶小三,也是真不容易。 作为主角的李捷,这会儿却依旧迟迟不现身。 书房里,一面捣碎烟叶子,李捷一面还在会见着李搞还有他带回来的两个孩子。 “殿下,会种烟草的师傅已经带着种子被分配到了山里,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已经开始转冷,估计烟草涨势也不会太好。”费力的供着胖肚子,李搞颇为难受的禀报着,李捷却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最重要的是教会我们的农人如何种,再把叶子送一些给齐王,估计明年有了收成就不愁卖了。” “现在再说说林邑国的事情,孤忙碌了一个月,现在才有时间解决你们的事情,孤想知道,你们的父亲送与孤重礼把你们托付而来,想要从孤手里得到什么?”笑嘻嘻说完,李捷又是满脸郑重扭过了头,眼看着李婕威严的样子,林邑国来的女孩立马磕磕巴巴起来。 “林,林邑国相奴文擅权,残杀王室,父王怕,怕我和哥哥从蹈覆辙,托那位胖叔叔带我们来中原避难……” “哦,原来如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李捷也没回答,扭身就向外走去,不过没等走出去呢,同来的少年人却忽然噗通一声拜倒在地:“求王爷教我,如何能做一个王者!” “哦?”这一回。李捷倒是诧异的回过了头。 下午时分,忙碌完一大圈儿事物的李捷才终于以一个新郎官的身份骑上了带着大红花的二狗,招摇过市去了萧家呆着的会馆迎接两位新娘子,成亲还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次次都有种新鲜感,尤其是即将要娶有名的萧淑妃,还是让李捷兴奋了几分。 采纳问名等事而早就在前几天完事了,因为是政治联姻,萧家方面也不可能多加为难,也没用李捷送红包,送彩礼钱,人就让他接走了,甚至送走了两顶花轿后,萧娄竟这老家伙居然还松了口气,可算是江左世家与闽王李捷完成了联姻,双方正式以姻亲的关系结成了联盟。 接新娘是没太遇到什么波则,回了府李捷可就倒霉了,没等看一看好不容易变得安静了的萧蛮儿是个什么样,大呼小叫的刀疤刘等部将已经把他拉回了院子中灌起酒来。 部将需要喝酒,乡老需要敬酒,属官还要安慰一下喝两杯,这下好,一下午时间李捷喝了吐吐了喝,差点儿没被折磨死,好在傍晚李捷最后一点没有被酒精麻痹的智商终于开动起来。 呜呜~烟花在半空中拖着长音,然后在天空猛然爆发出绚丽的色彩,就算两年前在长安见识过一回的商人们都忍不住再一次惊叹的把嘴拉的老大,更不要说一大帮移民或者闽地的土老冒了,看着绚烂的天空,后槽牙的虫洞都露了出来,趁着这功夫,李捷也终于脚底抹油溜回了新房。 “唉,要是以后天天这么太平该多好?”迷迷糊糊摸着门,李捷自己都禁不住傻笑了一会,这才推门而入,旋即他却傻了眼,原本两个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就剩下一个了,捏着小手紧张的端坐在秀金床上。 “萧蛮儿!这个惹祸精!” 咬牙切齿了半天,果然,剩下的一个新娘,满是无辜的杨心怡,眼看着李捷气呼呼的模样,善解人意的杨心怡颇有点愧疚的低着头:“郎君,蛮儿妹子她……” “明天她也跑不了,不管她了,咱们先和咱们的交杯酒!”满是郁闷,李捷干脆无奈的直接把合卺酒端了过来,两个白玉犀角杯,红着俏脸,杨心怡就接了过来。 **一刻值千金,虽然跑了一个新娘,但历经了这么多磨难,酷似自己前世师姐的美女杨心怡娶到手,还是让李捷乐陶陶的,说了一会情话后,衣衫就一件儿又一件的剥落下来,裤子丢到一旁,李捷就猴急的就要去吹灯,不过羞怯到极点捂着眼睛的小白羊杨心怡一句话却猛地让李捷差不点摔床底下去。 “好,好大啊,怎么能比你父亲皇帝的都要大啊!” “你怎么知道我父皇多大的?”重新爬回床,李捷差点没哭出来,拉长着脸悲催的问道…… 第360章.一年,会议 自从李捷打算慢火炖青蛙收拾闽地开始,泉州一带还真是太平盛世了好久。 转眼就到了贞观二十一年。 快一年的时间和平发展,闽地的发展还真是可以以蓬勃论了,首先是移民政策的不断实施,两百多年闽国人口的增加都没有这一年多,不但原计划三十万人口的泉州港口被山东齐地少地农民,高句丽躲避战乱的逃难者给填满了,北上不远处的福州也不得不开启了新城营建计划。 简直是登州与莱州的翻版,鳞次栉比的白水泥砖瓦房,避风的港口延伸到海里好远,数百条海船停泊在港口中,似乎将几百年后宋代泉州的兴盛景象穿越时空展现了出来,规划好的商业街中,倭国的矮子商人,新罗的圆脸商人,甚至还有天竺人以及包着大头巾的阿拉伯人。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黑人了,谁让他们夜里能隐身呢。 充盈在泉州各个商铺中的货品也是丰富了不少,原本茶一种叶子变成了烟,茶两种叶子,首先是齐地官员天天看着他们齐王抱着个烟斗吞云吐雾好奇的很而在齐地流传开,齐地的官员世家再带着这种神奇的叶子探亲,述职过程中沿黄河一路北上,最终长安与洛阳,大唐最繁华最大的两个市场,也被烟叶子占领了。 烟草的繁盛也带来了烟具产业的兴盛,果味香料型的水烟,李捷捣鼓出来的雪茄烟,甭管南太平洋上找到的这种黄花烟是不是,矮粗形壮的雪茄反正是被捣鼓出来了,于是乎坐在港口看着海抽雪茄的老人成了泉州一景。 没办法,公共场合不许吸明火烟,不论酒馆,麻将馆甚至怡红院,怡红院一类还能开放允许吸水烟,就是将烟草放进密封的烟具中燃烧,烟雾通过水过滤一种淡烟,就算难得这个开放,吸血鬼闽王居然还要收一个吸烟税,颇为新兴的广大烟民所抱怨。 尤其是,捣鼓出这个烟草的闽王李捷自己戒烟了,令人大跌眼镜,不过,对于李捷来说也是个很无奈的事情。 闽王府独特的三玄塔会议室中,又是日常的闽地例会紧张的进行着,如今老杨翊已经彻底退居二线,仅仅扮演个顾问的角色,闽王行军长史为王玄策,内政长史则是王微与从岭南归来的许敬宗共观,别看许老家伙老奸巨猾,他的人脉还真不是盖的,去岭南求援两个月后硬生生给李捷也拉回来一只俚人撩人组成的军队丰富到山地军中,组成了如今的闽国府兵。 然后就是仿照六部的户曹,刑曹,仓曹等参军事,来济,狄仁杰等人了,一大堆官员列坐圆桌子两旁,照比朝廷的大朝会,这么个格局倒也别有一番庄重与严禁。 会议上,一个江左萧家来的小官正喋喋不休的禀报着什么,坐在主位上的李捷却明显心不在焉,在他左手边,老杨翊叼着个大烟斗吞云吐雾着,再往后几个位置李搞坐在文官群中也是美滋滋吸着一个水烟袋,后面的武将位子更是泛滥,刀疤刘,李希烈,薛擎,各个叼着个大雪茄,熏得中间不吸烟的秦怀阳一张本来就发白的小脸更加白。 烟雾缭绕下,李捷心头直痒痒的暗暗伸手抓向了桌子下一层放文牍工具的隔板,可惜,没等他把不知道哪个忠心护主官员递过来雪茄抓到手,身边就是一声清咳,砰的一下,一个水烟袋被武媚娘放在了桌面上威胁的瞪着李捷,讪笑一下,李捷不得不忍痛又把雪茄弹了回去。 “唉~”一声哀叹,李捷真是感慨自作孽不可活,吸烟有害健康他是知道的,而且还把这条标语写在了销售烟叶的烟店中,雪茄卷烟的烟盒上,于是乎府里几个丫头联名要他戒烟,不然的话她们也跟着吸烟。 想象着长孙织,武媚娘,绿珠裴莹一人叼个大烟斗的模样,李捷不得不忍痛和烟叶子说了拜拜。 “……殿下,琉球遭遇袭击的状况就这些了,球北仓官请求府兵出动协助报复,不知殿下的意思?” 罗嗦了一大通,小官可算说完了,听的心不在焉的李捷却是一头雾水,叹息一声,老杨翊不得主动开口点了点头:“这件事可以和在潮州的完颜将军沟通,让他来协助,不过琉球的高山种族大方针上还是按照招降为主,对冥顽不灵之徒才能实施彻底的武力毁灭,闽王,您看可否?” “就依杨长史所言吧。”没注意听得李捷就跟上课被老师提问有人帮忙传答案一般赶紧点了点头,可算让罗嗦的小官坐了回去。 后世欧洲文明的兴盛主要是因为航海,对此李捷也是重视异常,不单支持着海盗公会去南阳各地打劫,还把发现适宜的居住岛屿全都建立起了殖民点,琉球就是后世台湾,球北也就是台北所在地了,只不过这时候球北可是一片荒凉,也就有李捷建立的一个小港口寨子,里面居住着数百个开垦闽地居民而已。 不过,不管多小的殖民点,好歹也是先占上不是?哪怕在过了几千年,领土之争上也有个理可讲,谁叫我们唐人的祖先开发过这里呢? 经过小官这件事后,李捷也终于由心不在焉的状态回过神来,敲着桌面主动问了起来:“漳江一线有什么情况吗?” “回禀主公,漳江的确出了些状况,乱军雷万兴与蓝奉高在天鸡岭火拼中身亡,目前雷万兴所统御的十多个撩洞多数被蓝奉高攻破,目前大批的畲人乱民聚集在了漳江以南,雷万兴之子雷克成派遣使节正在向泉州赶来,请求内附投降。” 漳江前线是刀疤刘的辖区,可算是丢下了雪茄,刀疤刘站起身略带兴奋的禀告着,仿佛一颗石头投下水池那样,彻底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激起了千层浪潮。 闽国的缭乱一开始就是雷万兴以及武陵蛮首领等人受陈成所邀请却背叛,攻陷整个建州所引起的,后续的连绵战乱也是与漳潮间的畲撩打的,现在这个罪魁祸首这么死在了曾经盟友手里,禁不住让那些闽地本土提拔起来的官员,在战乱中失去不知道多少亲朋好友的士子们喧哗纷纷。 “死的好啊!” “老天开眼啊!” 眼看着下面乱了一半,一个个官员敲桌子踩凳子痛哭流涕的模样,上面一圈儿大佬却禁不住无语,李捷的愣神中,坐在右手的武媚娘重重咳嗽了一下,旋即一直侍立在身后的闽王府典军王方翼这才狠狠的把手中刀柄砸在了地上。 “殿下面前,保持肃静!” 这一下,可算是让众人鸦雀无声,不过片刻后,一个满是胡渣的胡姓官员还是痛哭流涕的站了起来拱手汇报道:“殿下,畲撩反复无常狼子野心,不能收留啊,建州的惨剧就是个血淋淋的铁证!” “哼,还不是你们闽地之人包藏祸心,引狼入室,怎么能怪得到别人?” 一个势力中肯定有着不同的派系,李捷麾下也是,关中元老派,江南世家派,还有就是闽地世家派系,文职人员奇缺,李捷还不想看到自己的文官被江南世家垄断,启用本土官员也就不得已而为之,在江南士族看来,就成了闽地人抢了他们的官位,矛盾自然而来,听着风流倜傥的江左萧家士子冷哼着,站起来的胡姓官员脑门上顿时暴起了青筋。 “萧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 “胡大人,我只不过说的是一个事实而已。”萧姓官员不屑的撇过头,一旁陈姓闽地官员顿时满是恼火的站了起来:“殿下都没有质疑过我们闽地世家的忠诚,萧xx你分明是含血喷人!” “怎么?某人心虚了不成?大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谁人对闽王最为忠诚一眼可知,不想某些人,两面三刀。” “xx,你胡说八道。” “xx,你虚伪至极。” 文人骂架可不像武人啥难听骂啥,满是隐晦与影射却同样让人不能忍,好不容易静下来的会议室中顿时又乱作了一团,两帮文官引经据典,从春秋一直比喻到前代,幸亏这时候秦桧公还没出来,不然的话他该成了核武器了,文绉绉的骂架听的一大帮武将直打瞌睡,刀疤刘几个干脆又掏出了雪茄抽了起来。 一片乱哄哄中,李捷脑门也是青筋直跳,半晌,他干脆无语的拉起了老杨翊,武媚娘几个,静悄悄去了**小会议室,愿意吵就让他们吵吧,要真抱成一团,李捷还不安心了呢。 事实证明,会议人数与会议效率成反比,小会议室中,李捷核心重臣十来个倒是迅速达成了共识。 “粮草充足,足够大一场大仗了。” “移民增多,已超过五十万,是时候开拓新的土地了,只要灭掉漳潮间的畲撩,漳江流域平原山林全可以开辟出水田梯田。” “军队也是整装待发!” 户曹来济,行军长史王玄策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是盯着足达三分之一的闽地双眼放光,李捷也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得意洋洋的抱着胳膊下了决定。 “早在一年前本王就说应该开漳州吗!” 第361章.漳地,开拔,意外 一大堆文官还没争论出个你死我活,命令就由各部门主官传达了下来,招降雷克成,全面动员闽国府兵,征服漳州。 这下,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一大堆文官不得不郁闷的分散下去或是翻阅文牍组织粮草,或者是分派下去征调民夫。 人就是这么奇怪,战乱的时候盼望着和平,真正和平到来了,却期待着战争,一纸征讨令下达后,福州,泉州,以及收复了大半的建州整个沸腾了。 休整一年时间,让李捷把混乱的闽地政局制度理顺了,大片土地直接被收做闽王府所有,作为均田发放给移民耕种,沿着城市边各块田地之间的村长里正甚至都是闽王府直接任命的,强大的掌控能力也带来了强大的动员力,有战功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各个村落见,无数从属于军府的年轻府兵带着憧憬开始集结在了泉州附近。 贞观二十一年对于闽地来说也是幸运的一年,粮食获得了大丰收,一概之前的作物习惯,闽王府引进的林邑占城稻,中原收获一季,六七月间闽地却已经收获了两季,深耕制度,上粪水肥田的精耕细作也带来了丰产,大批粮食不断被从各个官仓汇集,聚拢到了泉州城边。 至于刀剑甲胄之物,一开始来闽地李捷最依靠的可不是官员军队,而是从吐蕃和亲队伍中抢回来的几百个能工巧匠,这些人可真是大唐生产技术的最先进代表,优良的探矿师,铁匠,大匠,李捷还授予这些人参军工曹下属的官身,有了积极的生产动力,精良的武器装备更是堆满了仓库。 连续几天,泉州都热闹成了一片,不过一切的始作俑者,闽王李捷他老人家却是在府里愁眉苦脸的。 “我说萝儿,心怡,这一次去基本上没什么打的,就是驱赶畲撩自相残杀而已,跟在后头捡便宜就行,你们两个就别去了,在家带孩子多好,还有蛮儿,你怀着身孕呢,跟着瞎什么热闹?” 一年内,长孙织是终于顺利给李捷带来了第一位男性继承人,增添喜讯的还有杨心怡这丫头,算一算李捷穿越到大唐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如今却是四个娃的父亲了,战斗力也算是强悍,可惜,就算当了娘了,长孙织还是那般不靠谱,披着一身整齐打扮的银甲,抱着她的银光槊,这丫头撅着嘴就堵在门口。 “哼,还说什么夫妻一心其力断金,还不是哄我玩的,冲出去作战都不带我去,男人,都是骗子,花前月下什么都许诺,真正用时候就变卦了!” 一句话撵跑了最终还是沦陷在李捷魔爪下的萧蛮儿,对于长孙织李捷却是真没辙,骗子的名头可背不得,背后流着冷汗,李捷只好弱弱的说着:“可要强需要你这个娘照顾啊!” 李捷的不靠谱也是到了极点,好好一个长子,他给起名叫李要强,还以闽王诏形式发了出去,气的长孙织差点没把他踹出去,纠结了好几天干脆休书给自己老爹长孙无忌,还是长孙老狐狸出面通告给李世民,李世民发皇帝诏书过来给可怜的闽王嫡子换了名字。 李让,福郡王李让。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究竟告诫李捷些什么,不过还是作为正式名字写进了长安李家宗庙,可算让长孙织舒了口去,为了照顾李捷这个父亲的失落,长孙织也不得不做出妥协,李要强就作为了小名。 有了这个先例,杨心怡产子后直接战战兢兢又托了长孙织帮忙,直接由皇帝起名为李谨,还好这一回李捷起的小名不再那么不靠谱,李修身,名字到时颇具有哲理。 不过一提到要强两个字,长孙织还是脑门弹出两道青筋,顺了口气才忍下去,郁闷的低声吼道:“媚娘姐的珏儿不也是绿珠姐代为照料的吗,郎君你不总说一碗水端平吗?媚娘姐,秦卿妹妹都能帮你做那么多事,妾身我还是正妃呢,就带我去吗,好不好!” 难得长孙女侠撒娇,李捷也终于被打败了,无奈的举着手投降道:“好吧好吧,带你去就带你去吧,到时候漫天蚊子你别后悔就成。” “耶,郎君最好了!” 还真是意外之喜,长孙女侠的红唇重重在李捷脸上啵了一下,旋即兴高采烈跑出了门去做准备,弄得李捷无奈的直摇头,一旁,看得眼热的杨心怡也是怯生生的绕了过来:“郎君~” “心怡,你才刚生产没多久,听为夫的话,在家好好将养身子,好不好?”这一回李捷学聪明了,把着杨心仪的肩膀,一个电眼就砸了过去,深情的眼神,嘶哑磁性的嗓音,当即把杨心怡砸的迷迷糊糊,糊里糊涂就跟着挺着小肚子郁闷的萧蛮儿回了院内。 从命令下达到集结部队,不过准备了七天时间,原本就作为常备兵的五千闽王铁林,两千铁骑,还有征召上来的府兵一万三千人,两万大军已经在泉州城盔明甲亮的整装待发了,完颜阿骨打五千多山地军府兵更是早早开向了边境线。 五千民夫在后头赶着大车,盔明甲亮的闽国府兵旗帜招展,战意盎然,真真的铁林降世,站在这么一支军队前,李捷自己也是别有一番自豪感。 这一次征讨,从闽国上层开始就抱有一种轻松的心态,山地战的专家也有,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情报清晰,怎么看都输不了。 对手呢?从去岁漳江一系列战争结束后,畲撩内部就爆发了战乱,各个山头各个洞厮杀不已,原因无他,为了生存! 钟凰的失败卧底不单给李捷创造了一次战机,而且还不经意间暴露了畲撩的致命伤,缺粮!什么都不吃的敌人最可怕,既然你也是人要吃饭填饱肚子,那就不可怕了,没有在耗费兵力逐个山头征讨,李捷把大军都收了回来,变武力征讨为封锁,沿着漳江一代修建土楼,而且还在新拓展的土地上建了一座军马场,以骑兵机动与土楼防御完全封锁住畲撩北上抢粮袭扰的道路。 畲的意思就是刀耕火种,一个侧面反映了畲撩生产力低下,至于梯田,那是宋代开发后与汉人一齐混居才不断发展出的技术,本来就粮食储备不足,战争几乎把畲撩个部落的存粮消耗一空,同时战争结果,建州肥沃的土地没有守住,建州本来大部分存粮还不是被李捷抢去,就是被胡达拿出来当作军粮预防叛乱,也没抢到多少。 畲撩大头领蓝挺凯手中最主要的精锐兵力一万多几乎大部分被消灭在了莆田县,甚至闽王府怀疑他本人也战死在了莆田县,因为埋在畲撩中的眼线再也没有见他活动过,原本就松散,再失去了压制,畲撩为了争夺生存的口粮,当然是厮杀不休。 一个冬天的血腥内战,撩人的损伤具体有多少李捷也不知道,开春以后海盗公会的大批海盗又是上岸劫掠扰乱畲人生产,如今畲撩重要一部分也是举手投降了,这要是打不赢,闽王军全军都可以解甲回乡卖山药去了。 越是轻松,出征仪式却越是郑重,按照古老的出征传统,杀三牲祭天,老杨翊客串起神官,陪着李捷念起了绕口的祭文,泉州另一大特色,由萧翎领导下的一大群道士也是跟着祈祷祈福着,晦涩的仪式足足进行了一上午,终于让所有闽地人都相信,原来神也是在帮我们的。 “你们几个好好看家,还有卿卿,就差你们几个没交作业了,洗白白的等着郎君凯旋归来啊。”领着英姿煞爽的长孙织与家人们告别,李捷的告别辞还是那般不靠谱,让好不容易从商铺里钻出来的秦卿禁不住羞红了脸,不知不觉中,离别的愁绪也被冲淡了几分。 “知道了,郎君你也要多保证,南面蚊子可多,药水可要带全了,伙食也不太好,将就下,多吃点,一定不能瘦了,要注意安全,对了,这道平安符戴好,还有这个药膏,是预防发炎的,还有这个……” 李捷的几个妻妾中,最有人妻感觉的还要数裴莹,脸红了片刻,这丫头挤上了前面,包袱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往李捷怀里塞,眼看着满满的瓶瓶罐罐,李捷终于好笑的一伸手直接抢过了她的包袱:“这些我都带着,可好?放心等我好了,用不了多久,郎君就会回来!” 领着长孙织最后拱手道别后,李捷终于是大步流星踏上征程,刚起上马,冷不防裴莹又是在身后大叫了起来:“郎君,报复最底下的棉布是给长孙姐的,战场上月事不便,让她用完了就扔了好了!” 脸红成的如同西红柿一般,长孙织差点没从马上掉下去,恶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李捷,这丫头悲催的打马去了前头,眼看主将就位了,行军长史王玄策也终于轻松的摆了摆手,立刻有兵士上前敲响了战鼓,隆隆鼓声中,几十个闽王亲卫一齐扯开喉咙呐喊着:“全军开拔!” 人如海,马如龙,长长的队伍杀机腾腾杀向了南部疆域,要证明闽王谁令谁恐惧的誓言,不过全军刚走出去没有几百米,猛然间大队的骑兵忽然狂奔着从身后碾了过来。 “闽王留步,朝廷有旨下达,闽王留步!” 骑兵前头是作为秘密警察都尉的焦老三,紧随其后的却是老面孔萧公公,眼见着他们俩的到来,李捷心里顿时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天的行军就这么结束了,大军行进路途一里,就地扎营,中军大帐中,李捷全副盔甲的跪地接旨,听着萧公公阴阳顿挫的宣读声,李捷的脸色却是变得难看无比,顿了好半天才脸色阴晴不定的叩拜而下。 “本王接旨!” 第362章.战区征粮,猜忌如斯? 明显看出闽王一行脸色不对,传旨的萧公公很有眼力见,连催促都不催促一下就直接告退了,这位可是独断专横的主儿,几次差点丢了脑袋的萧公公,该如何相处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看一行羽林侍卫都跟着出了去,脾气火爆的刀疤刘已经忍不住闷声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满是恼火的嚷着:“战区征粮,一次还要那么多,陛下是怎么想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也因为突发情况跟了来的老杨翊脸色更为阴沉,狠狠地洗着烟斗低声吼着:“二十三万石粮食,这个数目正好是我们这次开漳征战所准备的粮食,陛下是如何知道这数量的,正好要我们全部军粮,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闽地继续这么乱下去?” “有叛乱不平,陛下怎么这么糊涂?”也是郁闷的点起雪茄,刀疤刘瓮声瓮气的嘟囔着,要是以往还有人训斥他两句,这这一回,来济,狄仁杰之流都是保持了沉默,高句丽一事上已经让这些关中元老派愤怒透了,如今到了这瘴蛮之地,朝廷大佬们还来使绊子,怎么不让人怒气勃发? “殿下,我们该如何应对?”沉默了好一会,还是王玄策先开了口,顿了顿,一咬牙他又是阴沉的说着:“不给粮食,直导漳潮,平定了畲撩后,南方各地征募兵马,至少可得悍兵十万,朝廷重关中,江左世家无时无刻不想找回曾经属于他们的荣耀,如果殿下有意大位,他们也会举兵支持,影粮而影从。” “关中绝对不会想到,咱们可以走海陆直达齐州,殿下素与齐王交好,殿下起事,齐王也会举兵响应,陛下征讨高句丽,两年而还,国中粮草耗尽,精兵疲惫,太子搅乱棉纺织行会,也是不得人心,如果此时举事,倒是一个机会!” 帐篷里烛光摇曳,照耀的老杨翊脸色都阴沉了下来,眼看所有人都是沉默,随着最末尾的焦老三心头禁不住狂跳,也是低下了头,这时候阵阵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是凌厉的传了来,焦老三再一次艰难的微微抬起头,正好看到李捷一双眼睛凌厉的盯着他。 似乎感觉呼吸都凝滞了,焦老三真的感觉到了度秒如年是什么滋味,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两秒,李捷终于是挥了挥衣袖:“此事不要再提。” “可是殿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眼看着李捷拂袖要走,王玄策禁不住急切的再一次问了起来,猛然回过头,李捷不耐烦的背着袖子说道:“粮食给一半,分五批给,拖沓一下,大军照样向漳地进发,萝儿,你修书给岳父大人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修书给雷克成,本王不接受他的投降,就这么着了,让他回去赶紧备战,散了吧!”说完,李捷头也不回的出了去,目送自家主公离去,老杨翊几个也是沉默不语良久,好一会,所有人都散去了,焦老三却还在凝望着李捷坐过的帅椅久久不语。 连续两天的行军就沉闷了许多,对于李捷的出尔反尔,雷克成明显是准备不足,甚至还抱最后希望带着部众停滞在闽国修建的土楼前,可惜换来的却是唐军无情的驱赶,最终不得不绝望的带着几万老弱重新回了漳江以南茫茫的大山中。 闽国大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赶尽杀绝的态度再一次让漳潮间的畲撩紧张起来,个洞放下成见,又一次团结在了暂时的霸主蓝奉高旗下,各洞的蛮兵从新汇聚在一起,密布在唐军阵前茫茫大山中做好阻击的准备。 偏偏,唐军一反平日的兵贵神速雷厉风行,一度过漳江就忙着搭建大营龟缩起来,就连原本撒出去的山地军精锐也全都招了回来,一副态度不像来讨伐,反而是像来防守的。 诡异的态度一直持续了十多天,李捷一直把自己憋在中军帐中不出来,诸将谁也不敢贸然进攻,战局一时间就僵持在了这儿,另一头,萧公公带着不足诏令十分之一的米粮就北上倒也没什么怨言,朝廷方面也没什么斥责传来。 “老长史,还是应该劝一劝闽王,要打就打,要撤就撤,天天憋到这里,俺老刘都要憋出个鸟来了。”一大早上,刀疤刘几个劣货又是纠缠着到了老杨翊帐篷,听着这厮喋喋不休,老杨翊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脑门禁不住皱的更深了,深深吸着烟斗无奈说着。 “殿下这么做,肯定有着他的考虑,有时间纠缠老夫,汝等还不如带着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们好好熟悉下战场气氛呢。” “可……”满是不甘心,刀疤刘还想再纠缠两句,不想这时候帐篷外突然马蹄大作,军营不得骑马飞奔,除非紧急军情,这可是铁律,这下老杨翊都禁不住坐不住了,丢了烟斗赶忙出了门。 望着背插红旗的十来骑信使风尘仆仆去了王帐,刀疤刘也终于松了口气,轻松的嘟囔着:“长安信使可算到了,这下殿下该有个决断了吧!” 不用通知,重要的文臣武将全都自发的汇聚了过来,听过信使的汇报后,所有人禁不住都放松了下,虚惊一场。 河南蝗灾,高句丽大战消耗了太多的朝廷储备粮,缺少物资的李世民干脆给全国各道下诏书,征召粮食,不光李捷,远在海东的前太子李承乾都接到了征召令,不过真正交上粮食的,也就只有李捷的闽地最多,其余几路哪怕上交了,也是寥寥无几几千石,杯水车薪而已。 “居然是这个原因,俺老刘还以为陛下糊涂呢!”听着信使的叙述,刀疤刘这劣货忍不住就嘿嘿咧嘴大笑了起来,一旁薛擎,秦怀阳等人也是跟着轻松说笑着,李捷自己也是轻笑着站起来,对着诸将举起双手向下压着:“静一静,静一静,听本王说。” “既然朝廷没有针对我闽国的意思,那就天下太平,诸位回去好生约束各军府兵,明日咱们撤退回泉州。” “啥?不打了?”李捷刚下了决定,刀疤刘又是眼睛瞪得溜圆大嗓门嚷了起来,听的李捷哭笑不得一瞪眼道:“如今几万畲撩藏在深山等着偷袭呢,老刘,你有这雄心你去打吧,本王我是不去。” 想着神出鬼没放冷箭的畲撩人,刀疤刘也禁不住头皮发麻的缩了缩头,怂货模样倒是惹得诸将一阵大笑。 闹了一阵后,放了心的诸将也就纷纷散了去,走在最后也唯有老杨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老家伙历经隋末大乱,阅人无数,粗枝大叶的诸将没有注意,他却注意到了,捏着长孙无忌的来信,李捷哪怕笑着的时候眉头都有一抹散不去的烦乱。 而且,很关键一个问题还没解决,陛下是怎么知道闽国有多少军粮的! “焦老三,你留下一下!” 马上要走出帐篷的焦老三明显僵了一下,老杨翊也明显意外了下,饶有深意看了一眼僵着往里走的焦老三,便头也不回出了去。 长孙无忌的信重新展开在眼前,凝望着上面触目惊心的警告,李捷再一次久久无语。 闽国繁盛之名关中皆知,江南官仅知李闽王,不知天可汗,坐拥东南万余众霸名扬天下,汝欲何为?岂不知自古强藩多凋零尔! 压在信底下还有七八本奏折,全都是弹劾自己横行不法甚至蓄养甲兵密谋造反的,历朝历代奏折都是敏感事,就算长孙老狐狸也偷不出来,无疑来自自己老爹李世民了,李世民这一手,警告的味道十足。 好一会,李捷才从新抬起头,地上,焦老三已经跪伏在哪儿多时了,看到李捷的眼神,又是赶忙重重俯身拜下,声音发颤的说着:“殿下,不是我!” “行了,也没别的意思,起来吧。”疲惫的抬了抬手,李捷又是放松的枕着双手靠在了椅子背上,昂头喊道:“范黎伽,把绿蚁酒拿上来。” 不一会,一个也是披着精美轻皮甲的清秀少年人抱着酒坛子就从帐篷后面钻了出来,眼看着青年人略带不耐烦的样子,李捷自嘲的笑了下:“林邑王子,你不一直想学为王之道吗?一直没教你什么,这就是一课了,王者也需要忍受各种无奈,也许,只有真正的皇者这样的无奈才能少点吧。” 接过酒坛子,李捷随手把长孙无忌的信还有奏折一股脑丢给范黎伽,年轻人赶紧深以为然捡了起来退到后面,听着李捷的无奈,焦老三眼皮又是跳了跳,却还是主动的上了前,帮李捷把酒碗摆上,就像很久以前,还是长安时候厮混的游侠一样。 “哈哈,来,一起喝一杯,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还是在长安时候过得自在,哪儿有这么多屁事要牵挂,恐怕那时候我家大父让你跟着我时候,也想不到会有如今这个复杂的局面吧。” 没等喝,李捷似乎就有了几分醉态,听着他的感慨,焦老三似乎也被勾起了几分回忆,叹息着也是捧起了酒碗说道:“的确,当初陛下让我追随九郎开始,就曾言,吾家九子文不成武不就,惹祸一绝,汝要跟进他,不要让他捅出篓子不过如今,殿下捅出来的篓子陛下也不曾料到吧。” 出奇的,刚刚的紧张似乎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焦老三也是如同老朋友那样自顾自端起了酒碗,笑呵呵的边品边说,听的李捷怪叫的一瞪眼。 “不是吧,不就那次跑进了宫女儿换衣殿内,至于那么记得吗?” “殿下那次可不光光看光了宫女,还把扈国夫人看了个光,扈国公最后都骂娘了,哈哈,陛下如何记不清楚?”喝的急了几分,焦老三大笑着朗声说着,弄得李捷尴尬的直抹鼻子。 一顿叙旧酒喝了好久,几斤装的大坛子都空了,李捷似乎喝的乱醉,趴在了桌子上,焦老三也是没好到哪儿去,满是醉态摇着头就往外走去,不过刚走到门口,身后李捷的声音却又是忽然传来。 “老三,孤想开发琉球,想委托你为都督可否?” 明显愣了一下,焦老三愕然的回过头,趴在桌子上,李捷还是十分醉态,盯着他的眼睛却一点醉意没有,愣了愣神,焦老三又是迷糊的笑着摇了摇头:“殿下醉了。” 摇晃着出了门,猛地吸了一口门外冷气,焦老三眼中的醉意居然也消褪了下去,望着明亮的异乡月亮,猛然间,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第363章.殉死,反思,再起事端 “报效殿下,杀啊!” 嘹亮的喊声响彻了漳北的深山之中,也震动了山下的唐军军营,一大早上,数不清的唐军就面面相觑的钻出来住了好些天的营房,愕然的望着震动的山林。 昨夜宿醉,长孙织也知道李捷心情不好,没有去打搅他,就在李捷还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时候,冷不丁一阵冷风传来,旋即几只胳膊在自己身上扯来扯去,差点儿没把李捷摇散架了。 “别摇了,孤醒了,畲撩打来了?”没好气的晃着发沉的脑袋站起来,李捷怒声嚷嚷着,被喷了一头口水的刀疤刘却依旧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着:“不是畲撩打过来了,是焦老三那家伙带着他的亲卫一百多人打上山去了。” “什么?” 脑袋一下子震惊清醒,迟疑了一下李捷才怒气冲冲的吼着:“还愣着干嘛?山地军出动,救人啊!” “啊?喏!完颜?殿下下令了,快跟老子走!”头都没回,刀疤刘一溜烟儿又是冲出了中军大帐篷,旋即周围大批兵士的跑动声震天而起。 一千多山地军组成战斗序列飞快的进入山中,饶是如此依旧去晚了一步,紧跟着上了山,看着两里外杀得尸横遍野的战场,李捷禁不住摇晃了一下,匆匆冲入尸体堆的焦老三更是在挨个尸体中焦急的翻找起来,最后抱着一具躺在畲撩数十具尸体中央,早已没了呼吸的焦老三嚎啕大哭。 “老三,你怎么死了?说好了跟着殿下一齐干出一番大视野,小白脸先走了,怎么你也丢下老刘我走了,你个大混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最早在长安,刀疤刘焦老三几个就一直是李捷的左膀右臂,甚至还在王微之前,如今他们两个都死了,刀疤刘嚎啕的哭声听的山地军们心头也是不是滋味。 看着刀疤刘怀里,尚且带着笑容的焦老三,李捷也是一阵恍惚,以前焦老三是他最信任的人,后来也是他最痛恨的人,对于这个令李捷感情复杂的朋友,李捷曾经想让他走的远远的,最终想不到,焦老三会选择如此刚烈的回答来面对自己的不信任。 默然了许久,李捷终于是无奈吐出一口浊气,喃喃挥着衣袖叹息着:“带上我们的勇士,回营!” 唐军军营中,万余将士都围拢了过来,柴草搭成了一个个灵床,跟随焦老三出去的将士遗体在随军道士的祈祷下,一一被点燃,焚烧。 “焦辉,走好,孤永远会记住你的。” 叹息着,李捷伸手也把火把丢到了灵床上,渺渺轻烟中,烈火吞噬了焦老三还带着轻松笑意的脸,一方面他是李世民的暗探,一方面又夹杂在李捷的朋友之义中,两难的局面,死对于焦老三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殿下,继续进攻吧,要为焦老三报仇啊!” 沉默着呆在一边等候着道士收敛骨灰,直到骨灰装入了坛子中,刀疤刘这才疯了一般猛地抱住了李捷的腿,悲声大嚷着,身体僵了一下,李捷却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劝到:“起来吧老刘,战争结束了。” “殿下,老刘不怕死,派我去,继续进攻吧。” “我说战争结束了,全军撤回漳江以北!” 李捷低头怒声嘶吼,猛地让刀疤刘愣了愣,最终,他还是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他自己的军营走了去。 “殿下?” 处理完了将士尸骸收敛,老杨翊忽然又是凑了过来,先是目送着焦老三的骨灰罐运走,然后疑惑的对着李捷拱了拱手,眼神比划了一下:“莫非泄漏闽地情报给陛下,就是焦老三?” “不,不是他。”恍惚变成了目光幽幽,李捷一刹那漆黑的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层漆黑火焰那样,炯炯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光芒:“焦老三曾经是我父皇黑卫成员,但他身份暴露后就再也没有传递过情报,奸细还是另有其人。” “不过这段时间闽国必须保持低调,最起码在别人的风头盖过闽国之前,闽国的****必须持续下去,杨叔,给朝廷报战报,漳江大败,游击将军焦辉战死,阵亡将士三千余,退保漳江北岸。” “喏!”深深一鞠躬,老杨翊也忙碌的下去做事了。 这一次战争来的分外虎头蛇尾,出兵半月有余,仅仅打了一战,焦老三以及他的麾下全军覆没后就灰溜溜的退回了漳江以北,不说一大群骄兵悍将们,就连征召来的普通府兵都是垂头丧气,真的如同打了一场大败仗一般。 一路上,一府一府的军兵随着自己折冲都尉,果毅校尉散去,也没有心思骑马,李捷干脆躲在了马车中,闷头往回走这。 主帅四轮马车中,除了李捷的贴身侍从范黎伽还在细细的看着长孙无忌手书以及七封攻讦弹劾李捷的奏章外,长孙织心不在焉的趴在桌子上,靠着软软的熊皮靠背,一路上,李捷则是在不断反思着,这一段时间似乎又犯了在辽东的错误。 幸好这是敢于开拓放权的初唐,并且自己也有点儿尾大不掉的意思,换个朝代对皇族看的严格的,自己的脑袋早就被喀嚓了,权力面前无父子,无兄弟,无亲情,长孙无忌说的不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按照长孙无忌的想法,在现在的闽地上混吃等死一辈子?李捷又是摇了摇头,虽然不觊觎大唐的皇位,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发展的没错,总有些理想需要他去实现,不然的话不知道那块古怪的玉玺引起的神器虫洞突变把他转生在大唐干什么? 那么这就似乎形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矛盾,闽国集团要发展,长安却不希望出现一个强势的地方政权,两者似乎成了一个死结,再发展下去,再引起自己千古一帝老爹的忌惮,说不定又会被丢到那个角落中,辽东的失败,李捷可不想品藏第二次了。 或者,闽地也不够远,不够偏离中央的视线?需要走的再远一些?似乎抓到了些什么,李捷猛地灵光一现,重重拍了拍脑袋。 这时候,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前方卫队一阵喧哗,本来就心情不好的长孙织干脆怒火滔天跳出了车队,远远的都能听到她的高吼:“何人如此不开眼,敢冲撞闽王车队?” 似乎来济抱怨好几次,泉州的治安越来越差,不会碰瓷碰到本王身上了吧? 突然感觉到豁然开朗,李捷也终于有了点儿心情跟着跳下车,此时车队已经到了泉州旧城,眼看着周围不少民众都是好奇的围观着,终于有了些领袖飘飘然感觉的李捷也想着如何大义凛然惩治奸徒,不料王方翼压着阻拦车队的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倒霉鬼过来时候,领头一人忽然大声嚎哭的猛地扑了过来。 周围侍卫明显没料到这凶徒居然这么大胆,阻拦不及,李捷的愕然中扑过来的小矮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着:“可算见到您了闽王大人,小的是苏我石川狗剩子,倭国苏我大人的特使,请您给小的做主啊!” 眼看着恶心的鼻涕沾了自己一裤子,李捷脑门青筋直跳,强忍着才没把这个倭国小矮子踹出去,看在与倭国苏我家交易的来的金银份上,李捷郁闷的“平易近人”低下头,嘴角狂抽的笑呵呵问着:“苏我特使别怕,莫非有海盗劫持了苏我家商船,没问题,本王立刻命人去查。” “不是的,闽王殿下,倭国政变,苏我家危在旦夕,求您救命啊!” “什么?” 听着苏我家矮子的哭诉,李捷一下子傻了眼。 王府内,这一次的倭国特使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傲慢,原本还挑三拣四的米饭蒸鱼吃的跟几辈子没见过一般,米饭粒呛得直咳嗽都不愿意吐出去,十多个倭人矮子在胡吃海喝,李捷等在一旁,却是出神的不断观望着地图,依照记忆中大体画出的日本地图以及周围一系列的列岛岛链,看的不住的心烦意乱。 大唐境内虽然金矿不是没有,但还真是少,而且所有的近况完全被皇室所控制,闽地虽然没有皇室矿监,福建也算是后世的产金大省,不过李捷依旧没有发现金矿的痕迹,估计还在哪一座畲撩控制的山头下卖着呢,银矿也大抵如此。 如今李捷发行的金银币金银基本上靠着与倭国苏我家贸易,正是金银使用的高峰期,这功夫苏我家掉了链子,他们挂掉了不要紧,金银来源一枯竭,李捷好不容易建立的货币体系与贸易体系就有着崩溃的危险。 不过心烦意乱了半天,看着虫子一样的倭国,冷不丁又一个念头冒上心头,刚刚还不在想如何跳出长安的视线吗?隔着海,似乎倭国足够的远! 再回过头去,看着噎的直翻白眼,乞丐般的倭国苏我家矮子,在李捷眼中瞬间就变得金光闪闪的,这可是现成的带路党啊! “来人,马上传信到登州,请齐王李佑!”丢下地图,李捷对着门口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第364章.带路党,密谋伐倭 历史还真是不断的重演着。 就在五十多年以前,日本大和朝廷中权势滔天的物部氏因为飞扬跋扈,横行无忌,被苏我氏联合众臣共同讨伐,兵败族灭,仅仅五十多年以后,苏我氏又因为擅权专政引起公愤,苏我入鹿被暴怒的群臣刺死,政变第二天,讨伐军又蜂拥至苏我氏领地。 不过这一次,与历史上绝望****的苏我虾夷不同,苏我家可是装备了大批唐式盔甲,战刀,并且还有着一条不知道可行不可行的退路,没有如同历史上那般直接崩溃,苏我军经过浴血厮杀虽然还是败了,但抢出了苏我入鹿之子,苏我家的直系继承人苏我日向,连同苏我氏大批财富文书一同逃到了难波,也就是与李捷贸易的终点,后世的大阪城。 太大臣苏我虾夷****死,国政大臣,家督苏我入鹿在百济新罗使臣觐见的时候为中臣镰足等诸人刺杀而死,苏我家还出了个叛徒苏我石川麻吕,逃到难波的苏我家众还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没等闽王李捷给出答复,苏我家家臣已经带着苏我日向乘船逃往了闽国。 “中大兄不臣,密谋造反,连同乱臣中臣镰足,我族叛徒苏我石川麻吕共同无耻的谋杀了我父亲,忠心耿耿的国政大臣苏我入鹿大人,可怜我父一生为公,死后却落得暴尸荒野,仅有草席遮盖的凄惨一幕,呜呼哀哉。” “还有我爷爷苏我虾夷公,为了匡扶朝廷不惜以一族之力与群起叛徒鏖战,最后因寡不敌众败亡而死,我倭国遭次惨剧,还请天朝闽王殿下匡扶正义,为我倭国主持公道啊!” 铺头小帽,藏青色儒服,苏我日向和唐人还真没看出来多大区别,叩拜的方式到时还挺附和倭国形式的,由盘腿坐改为趴在地上叩拜不已,不过话说,这种叩拜方式好像也是从汉代传过去的吧。 苏我日向说得可怜,可惜,在场的两位大佬却没有一个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捏着下巴,李捷古怪的想着,怎么落难的倒霉蛋儿总有这么个漂亮妞姐姐或者妹妹呢?侯杰那小子现在还在泉州当黑社会**子呢,侯线娘却是着实的贤惠持家,府里几个不靠谱的娘,孩子大部分是靠着她和绿珠带着的,一个小小的肚兜又给了李捷偌大帮助。 长孙织已经提议纳她好几次了,话说,李捷自己也挺心动。 还有就是范黎伽的妹妹范子月,林邑的小公主虽然没有侯线娘那般贤惠能干,但却符合了最传统的汉家才女,富有诗意,清纯可**活泼,每每成为泉州一景,目前的苏我日向也是,扶住日向颤巍巍的身躯,也是一个漂亮的日本妞,他姐姐苏我井野。 和人特有的两朵大耳朵般发卷的双顶髻带来独特的新鲜感,樱桃形的小脸上满是忧郁,一身长长的素色深衣吴服上绣满了淡红色樱花,青春忧郁的模样就连一贯见到倭女就联想到av的李捷都难得没有怪念头。 额,一旁双眼放光直流口水的齐王李佑啥想法就暂且不做评价了。 “好,汝等放心,就算九弟不收留你们,本王的登州也随时对你们打开大门,不就是什么中臣镰足,中大熊吗?本王一根手指头就把他们弹飞了,娃哈哈哈~” 很粗旷的抱着肩膀,齐王李佑恶俗的昂头大笑着,还没想好该用何等外交等级接待的李捷则是满脑门青筋直跳,对面,苏我日向姐弟也是看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嚣张大叔一阵愣神。 咣~ 脑门上挨了一拳头,李佑直接一个后空翻三百六十五度旋转迷糊到了后面,捏着下巴,李捷重新恢复一副深沉的样子,却是阴沉的说道:“对于贵家的不幸,本王深感同情,不过……” “这好像是你倭国自己的内政,本王又凭什么,以什么理由插手呢?” “闽王殿下,您可是苏我家最亲密的合作伙伴,难道您要袖手旁观吗?”苏我日向当即急了,眼看着井野红了的眼圈,没血了的李佑居然奇迹般的又蹦了起来,也是帮着呛的嚷嚷着:“什么名义?匡扶正义不是最好的名义吗?” “闭嘴!” 咣一拳头顶在了李佑脑门上钻头一样碾着,拖着疼得说不出话的李佑,李捷又是冷酷丢下一句话:“好好想想,孤为什么要出兵帮你们?”说着,就拖着李佑出了门。 又是那个三合塔中层的闽王会议室,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多出来了一个主位,李捷李佑两人共同坐在上位上,两方的合心班子,齐王府的主簿阎微真,典军都尉昝君谟,梁猛彪也是位列其中,一张倭国四岛的大地图被放在了桌面上。 “倭国土地相当于两个闽国大小,人口数百万,土地肥沃,气候温和,适于耕种,其人的蛮勇善战诸位也见识过了,倭国四岛气候宜人,真乃一片被忽略的沃土。” “孤欲取之!” 敲着桌子,李捷豁然站起,一句话却如同石击池塘,哪怕与会的不过十个人,依旧引得议论纷纷,尤其是李佑第一个蹦了起来,惊愕的嚷嚷着:“攻取倭国?不是要帮苏我小娘子,咳咳,苏我家回复倭国正义清明吗?” “闭嘴!” 李捷一声吼,李佑又是弱弱的坐了回去,一旁的老杨翊则是满腹忧愁站了起来:“殿下,不是才刚刚定下休养生息,风平浪静之策吗?,早令夕改,不是为政之道啊。” “杨叔,孤的确说过要低调,不过低调可不等同于不发展,我们控制的闽国不过三分之一,土地狭小,朝廷还盯着我们,漳潮暂时不能平定,发展都到了瓶颈,必须有所突破,况且引人注目这点……” 很是自信与武媚娘相视一笑,李捷轻松地说道:“孤已经想好如何把朝廷的注意力引开了。” “可,敌众我寡啊。”一旁的王玄策也是忧虑的站起身来,不过没等王玄策说完,李佑又是蹦了起来,不屑的嚷嚷道:“倭国那些豆腐兵孤又不是没打过,每次在我大唐天军的攻击下不是一触即溃。” “额,齐王,您说的是劫掠沿海吧。”脑门上流下几滴冷汗,王玄策郁闷的解释是:“根据苏我家提供的情报,沿海的不过是倭国乡兵土勇,倭国主要兵力大多聚集在北九州的防人府,多达五万有余,而且长期经略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的战争,战斗力很强,另外各家贵族要是全面动员的话,倭军至少能有三十万大军到五十万大军。” “五十万大军?”一下子,李佑眼睛都变成了斗鸡眼,又是扑通一下坐了回去。板着手指头,王玄策也是弱弱的算着:“殿下啊,闽地就算所有军府动员起来,最后也不过得三万之兵,而且还要留下军队防备山岳畲撩,陛下攻高句丽都动员了二十万大军,就算加上齐王麾下,也是胜算不多啊!” “兵的事儿遣之你就不用担心了,名义上有这么多,实际上倭国动员不出这么多军队,倭国内部可也是矛盾纷纷,攻击倭国只需要两万人即可,水军五千与齐王水军合兵,闽王铁林以及骑兵一万陆军,到倭国,咱们自然会有兵,不要忘了海盗公会。” 这话说的一大群幕僚倒是眼前一亮,倭国为盗的有多少人,恐怕天皇自己都不知道,部民制末期,被当做奴隶一般的平民不能忍受夜以继日的剥削者太多太多了,几次雇佣兵,闽国仅仅花了几小钱就雇佣到了大批的倭国乱军助战,要是在倭国本土作战,撒钱的话一定会有更多。 “那,我们齐王府能得到些什么呢?” 突兀的,阎微真插了一句嘴,让所有人都愣了愣,唯一不意外的就是李捷了,阎家人都是这个性质,事何人忠何人,虽然阎微真是李捷好友,但他现在是齐王主簿。 就连齐王李佑都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作声,还好,对于馅饼怎么分,李捷之前也想好了。 “共治,闽王府在倭地享有什么样的权利,齐王府同样,并且登州莱州的发展腹地太小,有了倭国,齐王府完全可以把发展重心移到海对面去,哪儿可没有什么山东门阀,齐地距离倭地更近,微真,你家主公,我五哥的好处可绝对不会比孤少,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阎微真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李佑这会又是马后炮的嚷嚷起来:“真是的,瞎操心,我九弟能亏待我吗?” 听着李佑的咋咋呼呼,李捷也禁不住无语的摇了摇头。 “最后一点了,咱们凭什么去攻打倭国啊?” 到底是太原王氏出身,正宗的中原世家,就算王微一贯跳脱,这会儿也禁不住想到了个礼的问题,礼在封建时代可不是小事,不说中原,西方都是,后三巨头埃及决战时候,安东尼甚至因为一时间找不到让军队出战的理由而哑口无言,最后被屋大维打的一败如水。 领着大军上阵,总不能土匪一样嗷一嗓子抢花姑娘,就让军队上吧?不管多不合理,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 就在几个核心幕僚都是皱着眉头的时候,冷不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王方翼面带喜色亲自进了来,跪拜在地上:“参见主公,苏我家欲投靠于主公麾下,请主公为他们苏我家复仇!” 成了,这会带路党也有了! 第365章.四国峰会,掩人耳目 后世的上海,灯红酒绿,珠光宝气,富贵熏天,堪称魔都不夜城,一千多年后的繁华,在大唐却仅仅是一片芦苇荡,甚至就连华亭县的县名还是刚刚设立不久。 不过,就在这个几百户的小县城了,足以影响天下的四股势力却聚集其中,江左萧家的做担保,句丽都护府的句丽郡王李承乾,辽东都督府的大都督长史阎良,闽王李捷,齐王李佑,不起眼儿的小院子中,三个王爷一个长史围着一面麻将桌大小的方桌大眼瞪小眼的看个没完。 之前这几方可是有仇的,刚坐下没多久,李承乾就不屑的哼了起来:“老五,老九,不说你们有事要找本王作一个兄弟间的会谈吗?怎么把狗也放进来了?” “闽王,在下是仰慕闽王之名才来谈判的,为什么此地出现一条丧家之犬啊?”不愧是文人,阎良也是阴阳怪气的哼出来,当即气得李承乾又是气血上涌,还好,身后一双胖乎乎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郡王,大事要紧,您也说了,不能与狗一般见识。” 听着渊盖苏文老狐狸的劝诫,李承乾可算出口气。一提到大事问题,虽然气的脸色发黑,阎良也是强忍着咽下了一口气,愤声的低沉说着。 “闽王,冒险曰我等前来此地,究竟有何打算?最好快点说,在下可没有多少耐性。” 一提到这儿,李承乾也是紧紧盯了过来,毕竟是当过十多年太子的,眼神锐利的紧,让齐王李佑都打了个寒颤,片刻后,他的眼睛却是禁不住瞪的溜圆,摇着袖子,李捷慢悠悠的反问道:“听说大哥欲谋取百济,可有此事?” 不说李承乾,就连站在身后的渊盖苏文都是禁不住吸了口冷气,辽东战事结束后,高句丽被一分为三,封的还都是有前科的,所以御史盯着那里一向比较紧,先分割两人的安东都护府发展可很敏感,一向在背后捣鬼的百济与新罗自然就成了目标。 尤其是百济,与倭国联盟关系密切,高句丽严重被削弱后,借着倭兵,三番五次的到李承乾境内袭扰,劫掠,气的李承乾天天骂娘,不过就算谋划百济,渊盖苏文与李承乾都是密谋着的,怎么都想不到远在千里外的李捷能知道。 一旁李承乾的老对手,阎良听了这个消息也是猛地眼前一亮,提前知道的话,背后小动作可就容易多了,可惜,没等他高兴多一会,李捷又是慢悠悠一句话:“四哥对安东都护府,松嫩平原也是垂涎许久了吧?” “闽王究竟什么意思?”也被挑破了心思,阎良恼怒低吼着,不想李捷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抚着巴掌说道:“无他,小弟是希望帮两位哥哥实现愿望的,首先是大哥,我和五哥的舰队会封住倭国通向百济的舰船,新罗王世女金胜曼以及国仙徒金庾信和小弟也有些联系,我也会说服他们于大哥结盟,共同进攻百济。” “还有四哥,你们辽东图谋松嫩平原,实际上是想摆脱本王的粮食枷锁吧,安东都护府其实没有多大力量,大可以直接排兵过去占领上,真正决胜负的还在长安,到时候我们几家组织人手一起弹劾四哥,削藩召回长安,不希望四哥回去的太子殿下自然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帮忙把事情圆过去。” 李捷两个方案说完,不论李承乾还是阎良都忍不住眼前发亮,低头沉吟起来,不过一会功夫,渊盖苏文却又是警惕的问道:“闽王该不会这么好心吧?帮助我等,究竟有何图谋?” “无他,联盟尔。”李捷一伸手,一旁的贴身侍从范黎伽立马把研究了好几天的弹劾奏章拿了过来,在李承乾两人惊奇的目光中被分发了过去,看了几页,李承乾与阎良又是默契的交换了下,七本奏章,全都是弹劾李捷横行不法甚至谋反的,看过之后,两人心里也顿时有了数。 弹劾李捷的虽然五花八门,却全都是太子李治的人!这么一看李捷要结盟的原因就变得清晰可现,他与李治的矛盾从棉纺织行会开始就公开化了。同样是争夺过储位的皇族,不论李泰还是李承乾,与他太子李治也是很难共存,三方都有共同的敌人。 “本王同意结盟,但本王结对不会与这条狗结盟。” “辽东都督府也愿意与闽王结盟,至于某条丧家犬,就免了。” 世间的事儿也够奇妙的,之前一直是李泰,李承乾,夹杂着一个憋屈的李捷在为太子这个位子博弈,李治一直是个旁观者,可如今,争的你死我活的三人都成了失败者,又坐在一起共同密谋着对付李治这个笑到最后的。 听着两人的冷哼,李捷到底还是露出了笑容。 贞观二十年开始,长安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闽国,辽东,句丽三个地方,尤其是闽国,不过这一次,刚刚闽王南征第二次打败而还的消息轰动还没等散去,海东方向又传来了新的震动人心,句丽都护府和百济开战了! 李承乾的求援信刚送到中书省没过多久,满朝文武就全都跑来了,从长孙无忌开始,房玄龄,萧瑀,虞世南,刘政会,唐俭,一个个脸都拉的老长,眼看着列位臣工脸色发绿的模样,李世民自己都嘴角一抽一抽的。 “各位臣工,百济人猖狂跋扈,如今悍然入侵我大唐,攻打大唐的都护府,难道你们就要朕这么眼睁睁看着吗?列位臣工,你们如何对得起天下子民?” 一听句丽被入侵,李世民觉都没睡好,一上朝就黑着眼圈低声咆哮着,可惜下列臣工的怨气比他想的还要多。 “陛下,援军是一定要派遣的,不过老臣认为,还是应该以外交斡旋为主,句丽都护府有府兵五万左右,也是轻易不可能被攻破,联合新罗的话,一定能把百济压回去。”长孙无忌首先越出了行列,没等李世民黑着脸哼唧什么,司空房玄龄又是越众而出。 ”陛下,河南蝗灾,朝廷大部分力气全在救灾上,去岁征讨高句丽,京畿各粮仓大多空虚,实在是不堪远征啊,如若援助句丽都护府,最好还是从最近的安东都护府以及辽东都护府抽兵。“ 房玄龄这话就属空话了,让李泰援助李承乾?呵呵。就算有心派兵救援,群臣这样一幅模样,李世民也是自家事自家知,不得不打消了派兵句丽都护府的念头,又是郁闷的问了起来:“河南蝗灾如何?各地的救灾粮饷可到?闽国征调的粮食到了多少?“ “如果再从闽国征调一批粮食救灾的话,军粮直接从河南提取,组织一支万人军队奔赴辽东应当可行吧?”捻着下把胡子,李世民又是灵光一现,不过这回户部萧瑀确属差点没大哭着出来,跪伏在地启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闽地战乱未息,从闽地调出的粮食已经是勉强了,上交了十二万石粮食后,闽王李捷甚至直接上书了一本菜谱过来,再从闽地征粮,恐怕闽国都督府也会崩溃在即,如果撩人乱起的话,江南将再次陷入动荡。“ “既然如此,那就作罢吧。”李世民无趣的摆了摆手,然后才好奇的问道:“闽王上书了一本什么菜谱?” “菜谱就在此,请陛下过目。” 太监呈上后,李世民好奇的翻开,片刻后却是哭笑不得将菜谱丢在一旁,西南少数民族历来有食虫的传统,蝗灾就是蚂蚱成灾,李捷还真是独具匠心,把蚂蚱的各种食用方法,什么油炸火烤盐卤腌制全都列在了上面,还有试吃的感受,看的李世民都直恶心,李捷这个态度都表现出来了,不得不让李世民再在闽地打劫的心彻底熄了下来。 好不容易,句丽事暂且告了一段落,没等众臣松一口气,又有御史抱着笏板越众而出,朗声大喊着:“启禀陛下,下臣有事起奏,下臣弹劾辽王李泰横行不法,越过地界,侵占安东都护府土地,臣认为,依大唐律,当消官,召回长安。” 本来听到一早上李承乾的事儿,太子李治就一直心头不安,这会倒好,有人指名道姓要让李泰回来,没等李治心头咯噔一下呢,一大群各色官员又是不约而同依次跳了出来。 “臣附议。” “辽王不法久已,当召回长安。” “辽东都督府战乱四起,劳民伤财,臣认为当把辽王召回长安,另委派能臣干将就任辽东都督,抚境安民。” 乱哄哄的启奏声中,李治当即急了,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把一大群惹祸的赶出京城,再让李泰回来和他争夺储君?想都没想,李治就越众而出,也是满脸眼泪的拜伏在地哭诉着:“陛下不可啊,四哥虽有小过,但其劳苦功高,过不掩功啊!并且辽东苦寒,四哥之行虽出格,却也是无奈之举,愿陛下宽恕!” 明显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儿,长孙无忌也是越众而出,再次弯腰启奏道:“太子所言极是,毕竟辽王镇守辽东久已,不应擅加裁撤。” 毕竟是大佬,两个人的声音就能压过几十人了,眼看着李世民都是点了点头,一大群大臣不得不悻悻然退了回去。 诡异的早朝结束后,回了紫宸殿,思虑了好久,李世民还是对角落拍了拍手,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就闪了出来,沉吟片刻,李世民沉声命令着:“调集人手,闽国事先撂一撂,先把辽东事弄清楚!” “喏!”弓着腰,黑卫都尉立马快步退了出去。 几乎就在李世民下令的时候,东宫也是数十人领命朝东而去,长孙府同样,长安永远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李世民的命令不到第四天,各种途径得到消息的闽地奸细同样大部分撤离了闽地,坐船北上去了辽东。 “赫赫,掺进来的沙子还真不少呢。”闽王府中,拿着薛之观调查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突然离开闽地的名单,李捷禁不住冷笑,对面辛苦了几天的薛之观自己却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殿下,走的不少,留下来的还有不少呢。” “那就是老薛你的事儿了。” 武媚娘的计策,成功利用李泰李承乾调开了长安目光,就连李捷都有种轻松感,快意的站起来抻了两下懒腰,旋即李捷双目中满是战意的看向了远方,沉声命令道:“传令,集结大军,渡海,攻倭!” 泉州港口,数不清的战帆在李捷的命令下,迅速集合在了军港,数不清的兵卫也是在港口附近集结,闽王军的突然异动当即也是惹得闽地一阵慌乱,港口附近的小山上,一直与闽王府有生意来往的粮商王直拿着竟然是军用的望远镜躲在一处角落中眼睛发直的看着这一幕。 “必须要快点报告长安!”沉声嘟囔着,王直迅速的溜下树,刚想若无其事的溜出去,冷不防四周忽然步履深深,咋眼间,数十个身穿黑色皮夹的闽国秘密警察就包围了过来,眼看着薛之观有气无力的提着他沾着血的剑,身后兵士抱着的盘子上装着自己几个无奈苦笑的同僚头颅,王直也禁不住露出了同样的苦涩笑容。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跟我们走吧。” 哧的一下,殷红的血喷出去老远,身体重重的跌落在了草甸上,精疲力竭的叹息一声,薛之观再一次高高举起了剑…… 第366章.意外的海战 欧洲文明开始于海洋,为了捕鱼,甚至有的渔船在哥伦布之前就早早的冲到了美洲新大陆,李捷,现在也带领着他的班底儿向这个方向发展。 先是登州船厂,然后是泉州龙江船厂,工匠与俘虏的倭人,购买的三国奴隶日夜轮班的打造战舰,如今七十米长的霸主级五桅齐船足足十条,五十米曾经的海上朔王号如今彻底沦为普通一员,混迹在排成排的五十米三桅战舰群中看不到影子,就连舰首仿照长孙织,镀金黄铜打造的胜利女神像都被转移到了李捷如今的旗舰奇迹号上。 闽王府中,最不出名的战将莫过于刘仁轨了,这个从长安骗来,都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小官的老家伙默默无闻到了李捷麾下,就直接被打发到了船上,从的登州李捷开始建设自己的舰队到现在,没人注意下生生发展出了官兵六千多,大舰五十,小船近百的规模,一旦拿出来,就连平时都不加关注的王玄策也忍不住惊异万分。 海风强劲的刮着,吹的风帆都是鼓鼓的,大海的喜怒无常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乌黑的云彩,滚滚海浪下,百多条大小船只上下抛飞,迎风切浪的模样壮观无比。 再过几百年,雄霸一时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也不过一百五十多艘,如今从吨位上闽国舰队就达到它的一半,还早了几百年,怎么不令人自豪?迎着猛烈的风雨,立在胜利女神像上,李捷张开双臂,豪迈的对着风浪大吼着:“大海,我来了,我征服!” “郎君,咱们能不能不发神经?额,哇~” 没等李捷豪迈完,在一旁费力撑着伞的秦卿又趴在船舷上哇哇吐了起来,往来登州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她这个晕船的毛病到现在都没有改好,看她难受的模样,弄得李捷赶紧回过身,又是从口袋中掏出了蜜炼陈皮感激给她吃下。 “你呀,还不如向你长孙姐,媚娘姐一样,赶紧生个宝宝,说不定晕船就好了。”拍着秦卿后背,李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说道。吐了半晌,秦卿却是一个大卫生眼砸了过了。 “不行不行,生养孩子需要一年呢,得耽误赚多少个金币啊?本来我的晕船都好多了,还不是郎君你非要拉着我发疯,跑到起伏最大的船头来,呜哇。” 一句话没说完,可怜的秦卿趴在船舷上又吐了起来。脑门上闪过尴尬,拍着这丫头后背,李捷却依旧理直气壮的说着:“人生难得几回搏吗,做人,就要像这风浪中的船一样,迎着风浪前进,绝不回头退避!” “殿下,风暴太强了,再不退一下换一条航道的话,后面的小舰快要受不了了。”突然冒出来的舰队提督,大电灯泡刘仁轨一听李捷这话,脸都白了,磕磕巴巴的拱手赶忙劝诫着,劝得李捷脑门又是跳起了几根青筋。 “好吧好吧,当孤没说。”悻悻然摆了摆手,**现的闽王终于是扶着秦王妃躲回了船舱中,如蒙大赦的刘仁轨也立马大声的吼了起来:“传令兵,发旗语,全军向左转,进入新航道!” 顶着劈头盖脸的雨点,桅杆上鸟巢坚守的嘹望员立马拼命的挥动了指挥旗,片刻后,几乎所有的船桅杆上都有了挥舞的旗帜,仿佛海上怪兽那般,五十艘嘎吱嘎吱刺耳的声音中调换了船头,掀起的巨浪让后面三十米小船以及跟随而来的海盗船都是磕磕碰碰手慌脚乱了好一阵。 足足半天时间,庞大的舰队这才从暴风雨中挣扎出来,大海如此的变幻无常,刚刚还是暴雨倾盆,另一面却是阳光万里,海鸥成群的盘旋在船队上空,落在桅杆上休息,偌大的舰队也暂时抛了锚。 哪怕如此巨舰都是略有损坏,更不要说后面那些小船了,搭载的闽王铁林抓紧时间出来透口气,船员们则是忙碌的检修,扶着奄奄一息的秦卿,李捷再一次也溜达了出来晒太阳。 “殿下,如此多的海鸥,估计距离陆地不远了,再过半天,应当就到倭国难波附近了。” 忙活了半天回来,刘仁轨又是拱着手恭敬地禀告着,眼看着别的甲板上甚至有军士把马牵了出来,好不容易带上船的马儿直喷着鼻响,李捷也是禁不住松了口气。 “那就好,命令传令船先行靠岸,让苏我家人好好准备些吃的,连着好几天的航行,将士们应该都憋坏了。” “回禀殿下,传令船已经发出,额,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指着海边片刻,刘仁轨又是惊异地皱起了眉头,远处海平面上,派去报信的小船火烧屁股一般的亡命往回奔来,不一会,大片的帆影如影随形而至,数不清的倭船架着硬帆狂涌而来。 “传令兵,旗语发送,预备迎敌!”眉头直跳,刘仁轨抓狂的吼着,不一会,好不容易歇一口气的闽国舰队再一次飞快的排列成了战斗队形,大船如城,横亘起了庞大的身躯护在外面,小船如军,灵活机动的散步其间各个出口。 倭人来的还真是多,大大小小的倭船如同蝗虫那样看不到边,在李捷饶有兴致的观望中,数以千计的倭船布满了海湾,看数量也不必攻击登州那次来得少,至少有四万,眺望着这一幕,匆匆从船舱中跟出来的苏我日向脸色发白,惊骇的喊着:“中臣镰足竟然把难波水师驻紫督苏我赤兄煽动背叛了!” 倭船还真跟卖水果的一般,前面几百条船虽然在唐军眼里还是不起眼,但也有三十米长,一桅硬风帆,上面站满了披着倭人铠甲的精锐武士,一个个拿着刀矛杀机腾腾的对着闽国舰队叫嚣着。 “应该是戍卫难波宫附近的左右兵卫府,兵力快两万人,就是他们攻破了我苏我家的宅堡,战斗力可是很惊人的,他们怎么知道本公子会这时候回来,这下坏了,坏了啊!” 有个带路党就是好,苏我日向急得团团转,差不点儿没哭出来,李捷一听却是乐的牙都呲出来了,一点儿也不想面对强敌那样,反而喜滋滋的对着刘仁轨挥了挥衣袖:“原本还对陆战兵力不足头疼,这下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刘卿,交给你了。” “喏!” 从建立海军开始,除了运输,刘仁轨还真没打多少太像样的战争,一听此言立马兴奋的抱拳一鞠躬,旋即大步流星跑到了舰桥上,不过没等刘仁轨雄心勃勃的喊两嗓子,下面倭人将领居然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大喇叭,率先大吼起来。 “前面的唐人海盗听着,你们那已经被我大曰本国将士包围了,速速投降,海捕大人或许还能宽诉你们,不然的话全部格杀,鸡犬不留!” 喊话的倭国将军估计汉语还没过三级,别别扭扭的发音听的人一头雾水,听的李捷也是一阵愣神,看了看身底下十几米高,露出水面也有七米多的大船,在看了看对方几乎贴着水面的小舢板,倭国将领他哪儿来那么大的信心啊? 这就跟一群游艇叫嚣着军舰投降一般,刘仁轨也是禁不住看的无语,干脆连场面话都没有了,直接下令炮击,随着令旗的摆动,五桅战舰的侧舷上,三层密密麻麻的窗口整齐的打开,三十六个黝黑炮筒露了出来。 从登州海战开始,李捷就一直想把大炮用在船上,连续实验不知道多少回,万多斤重的铁炮铸造了一大堆,不到一千斤能在船上用的大炮却始终没造出来,这个时代冶铁技术还是不过关,不得已,才采用了铜来继续铸砲。 铜可是与钱划等号,每一门炮光重量就等同于一百五十贯,在加上人工费用更是不计其数,从倭国进口的铜几乎一半被用来铸造火炮了,就连观经济的王微都忍不住对这种好看昂贵而没用的东西抱怨好多次,可惜,李捷的强迫症依旧让他铸炮不停,饶是如此,依旧仅仅装备了五桅大船全员,剩下五十米三桅船仅仅每船二十门而已。 三层甲板,仿照瓦萨号的齐船共能装炮七十二门,十条大船就是七百二十门,一侧三百六十门大炮对着倭国船队杀机腾腾,眼看着对面倭人战船开始哇哇乱叫着向唐军军阵前进,各个船的都尉立马下令开炮还击。 轰隆隆~一时间天地似乎完全被闷雷声所吞并,依次喷射出来的火光带来了金属风暴般的怒吼,硝烟直接遮住了视线,如此大规模炮击在闽国舰队上使用还是首次,对后坐力准备不足,十条横亘的大船全都晃悠的倾斜向了一方,硬生生被推后了几米,卷起来的浪花让整个舰队都波动不已,好几条大船还倒霉的撞在了一起,船员下饺子一般掉进海里。 也是死命搂着秦卿,这才没让这丫头掉下去,李捷身边的一大堆护卫则是倒霉的掉下去一多半,在水里扑腾个没完,傻愣愣看着的苏我日向干脆直直的大头朝下扎进了海里,眼看着眼前一片慌乱,抓着桅杆手臂青筋暴起的刘仁轨当即急了,怒吼着大声嚷道:“全体准备,防御倭人的进攻!” 好一会随着硝烟散去,十条大船才恢复了秩序,一面船员放下救生艇,绳梯慌乱的救援战友,另一头海员们则是紧张的准备好拍干,喷水桶,防备倭人攀船跳帮战以及火攻,不过眼前视线清晰过后,所有人都禁不住傻了。 炮火的攻击力无疑惊人,三百六十个大铅球近距离一起射出,倭军前三排的战舰几乎全被打烂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打着旋下沉着,不过对于炮火的威力有着估量,唐军也不至于傻眼,真正令他们惊奇的是,一轮炮过后,倭人大军跟着了魔一般自己打起来。 “这是个什么战法?自己杀个血流成河震慑我们?”搂着秦卿站在舰桥上,用望远镜看着倭人自相残杀一个个跟杀父仇人那样杀得血流成河,李捷禁不住脑门冒出了一大堆问号,刘仁轨也是惊奇的一时间没有栽下令,等这头闽国战舰终于恢复了秩序,下面的倭人内讧才终于告了一段落。 还是刚刚的倭人将军端着大喇叭,这一次他的语调可没了刚刚的嚣张,反而变得哭丧无比,悲催的大吼着:“有神庇佑的大唐海盗大人,小的苏我赤兄,仰慕各位风采已久,如今特意来率部投降的,各位别打了,呜呜呜……” 第367章.登陆,轻取难波宫 这仗打的,还真是莫名其妙,用句通俗的话讲,我还没用力,敌人投降了。 四百条倭人战船,后面还跟着不知道多少杂七杂八的渔船,货船,乱乱哄哄停靠在岸边遮天蔽日的,上了岸,不少强征来的部民渔民船都不要了,撒腿就跑,唐军还一个没登陆上岸呢,原本杀机腾腾的倭国左右外兵卫府反倒是忠心耿耿起来,一个个矛把鞭子没头没脸抽过来,倒像是他们打了个大胜仗,抓了不少俘虏一般。 唐军船大,临时靠岸又没有深水港,不得已用木板拼接成了临时船栈,岸上可有三万多倭人,胆儿最大的刀疤刘由于状态不好被李捷留在闽地固守,还是陌刀大汉李希烈领着两千重甲步兵先行上了岸,不过在唐军的警惕中,倭人乖点跟绵羊一般,乖乖就被缴了械。 李捷这才放心的领着长孙织,秦卿等几个丫头外带部将幕僚登上了岸,刚靠在岸边,倭军将军那个什么驻紫督苏我赤兄外加近畿左右兵卫府两个大率就满头是汗的点头哈腰抽了过来。 “上国海盗大人,这是宫廷警卫佐伯子麻吕的项上人头,刚刚就是他下令与诸位对抗的,下国之臣已砍了他的首级献上。” “是,是,上国海盗大人,近江附近的村落城邑任你们劫掠,要努力地话那些贱民也随便挑,但千万别惊扰京畿,那样的话您好做我们也好做不是?额,这位是……” 简直是跳了起来,苏我赤兄惊骇无比的指着跟在李捷身后的少年人磕巴说道:“日,日向大人!” 下意识,左右兵卫府大率就要摸剑,可惜摸了个空。眼看着更多的闽王铁林中药格罗骑兵已经下了船,两千骑看着几万手无寸铁的倭军也是万无一失,李捷干脆牛气冲天的表明了身份:“本王乃大唐闽王,听闻尔国有臣下忤逆骚乱,特受太政大臣苏我日向阁下邀请,帮助平乱而来。” 更大滴的冷汗从三人额头上流下,不过望着左右唐军兵卫狰狞的笑容,三人还是不得不悲催的低下了头。 天色终于渐渐暗了下来,大批大批的军帐被从船上搬下来,托载的一万闽王铁林军也悉数下了船,这一次李捷总共带出来八千步兵,两千骑兵,光运载骑兵的战马就费了好大劲儿,真正装备精良的唐军武士不断巡视忙着,一些苦力活则是全都丢给倭人去干。 中军大帐中,拿着苏我家贡献的地图,再看着下头跪着哆哆嗦嗦的三个倒霉蛋,李捷可算弄明白今天这乌龙仗是怎么回事了,说起来还要感激自己那个远在北九州骚扰九洲防人府的五哥李佑。 论权势,别看李佑算是比较得宠,他娘舅阴宏智在勋贵圈子里势利也挺大,实际上他的实权却是最小的一个,不论李捷,还是李泰,抑或者李承乾全都是自成一家,领着羁縻州,李佑这个齐州都督治下却是大唐的直领州,基本上齐州大权很大一部分要归属各州刺史以及齐州都督府长史,不然的话,一个封德彝如何能把他堂堂齐王折磨的死去活来? 一直到李捷帮助李佑建立登州,莱州的新城港口,这才让李佑摆脱了齐地各世家以及几个刺史的钳制,饶是如此,李佑的权利依旧被局限在两个港口,蓄养的武士基本上也不敢登陆,政务基本上长史以及亲信主簿阎微真代理了,作为闲散王爷,海盗一样到处打劫自然也就成了李佑唯一的乐趣。 于是乎,倭国就惨了,谁让海东几国唯一富庶些的也就倭国,原本高句丽还算是肥羊一头,如今却成了李承乾治下的羁縻州,这一年多,李佑来倭国打劫的次数特别多,甚至在倭国都算得上举国闻名。 李佑的规矩就是,不反抗就只抢钱不杀人,反抗了吗!那就呵呵了。 今天也巧了,刘仁轨派去寻找苏我家残余的小船,正是李佑招牌式踩盘子的动作,原本难波水师,即将赴任驻紫督的苏我赤兄是不打算趟这一潭浑水的,苏我家在中臣镰足的计策下四分五裂,他还想靠着几千水兵到北九州自保呢,奈何作为督军的宫廷警卫佐伯子麻吕一听海盗打劫,强令苏我赤兄出兵。 接下来就简单了,闽国水师的一轮齐射直接报销了一百多条船三千多人,不说打雷一样的神威,单单这个损失不论苏我赤兄还是左右兵卫府两个大率都承受不起,要是打下去就算打赢了估计也死的没剩几人了,心里有鬼的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宰了宫廷警卫佐伯子麻吕,然后想着筹钱打发走李佑这个臭名昭著海盗王。 自可惜,他们三个遇到的是胃口更大的海盗王李捷。 “苏我赤兄,你身为苏我家一员,反而背叛投靠外姓,迫害同族,你怎么还有脸活回去?临终前,爷爷已经把家督之位传于本公子,现在我赐予你白绫一条,出去吧。” 听完苏我赤兄一通解释,没等李捷感慨着说什么,坐在后头好不容易换了身干衣服的苏我日向立刻年轻气盛的怒斥起来,听的苏我赤兄当即脸色煞白,颤巍巍的接过了白绫。 幸好这时候剖腹还没有随着武士阶层兴起而兴盛,不然的话苏我赤兄脸色还得更白,不过,就在他颤颤歪歪拿走白绫前,另一只手却是稳稳地握住了白绫另一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就一条命,况且苏我将军还有一大家子,面对威胁,一时间犯了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慢条斯理,李捷伸手把白绫扯了回来,瞬间,苏我赤兄眼前一亮,苏我日向则是脸色难看了起来。 “闽王殿下,这是我苏我家的内政,还望殿下不要插手。”抱着拳,苏我日向就是深深一鞠躬,可惜李捷如同没看到一般,依旧笑的春风和煦的伸手扶起了苏我赤兄说道:“如今倭国内乱,叛逆以下克上,正需要将军将士为之流血奋战,苏我将军可愿改邪归正,为上国讨逆而战否?” “下臣愿意,愿为闽王效死!”真不愧是饱受大唐文化熏陶,苏我赤兄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内牛满面痛哭流涕的答应到,眼看着李捷满意的微笑点头,一旁两个左右外兵卫府倭国将军也不是傻子,也跟着立马磕头如捣算。 “下臣也愿为匡正讨逆赴汤蹈火!” “好,好,果然是人心可用。”昂着头,李捷禁不住大笑起来,身后的苏我日向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一头,秦怀阳等几个战将纷纷下去去倭军中掺沙子,打乱原有编制,调换部将,并把重要职位安排给唐人,另一面,地图前,李捷一行幕僚也是商讨起了下一步战事该如何打,被任命为倭国讨逆军大将的苏我赤兄以及两个副将,原本兵卫府大率则是傻乎乎的听着。 因为躲避风暴,原本计划走濑户内海直到难波的闽国舰队偏北了一点,由外海纪伊国直接登陆到了本州岛上,不过还好,距离倭国京畿也不是太远。 看着地图,苏我日向依旧焦急无比,手指头在内海指指点点的嚷着:“闽王殿下,贼攻我海边堡垒甚紧,明日请移驾海上,迅速绕到难波,击破贼中臣镰足以及中大兄叛军,解救我苏我家。” “啧啧。”看着地图,李捷却是玩味的摇了摇头,另一面,王玄策更是颇为欣喜的目光顺着濑户内海往上,直接落到了倭国朝廷当时的所在地,难波宫。 “殿下,如今可是个好机会,左右兵卫府外加难波水师被我们控制,倭国近卫府军大部分都追击苏我家而去,此时难波宫空虚无比,如果一举端了倭国朝廷,这场战争至少就打完了三分之二了!” “可是殿下,那我苏我家……”王玄策刚说完,苏我日向直接急的蹦了起来,可惜李捷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笑着摆了摆手:“苏我家最重要的家督不是在这儿吗,剩余的不就应该为家督所牺牲吗?为我军争取时间战死,应该是苏我家武士的荣誉,苏我赤兄将军,你说呢?” “殿下所言甚是!”本来苏我虾夷的势力就和自己没多大关系,更何况苏我日向还想杀自己呢,想都没想,苏我赤兄就深深鞠躬下去,惹得李捷又是昂头轻笑,眼看几人三言两语决定了牺牲苏我家,苏我日向急的至上火却没有办法。 纪伊国距离倭国京畿,就跟泉州距离莆田县差不多远,休整一夜,次日中午李捷军就推进到了难波宫下,倭国地震多,所以城墙要么修的解释无比,要么就干脆不修,难波宫作为临时的朝廷驻地,就没有城墙,围绕宫殿的不过是一圈贵族与下人的宅院下町,闽国讨伐大军直接在下町摆下了阵势。 战阵最前面就是新成立的倭国讨逆军两万人了,经过掺沙子的倭国外兵卫府以及难波水师李捷也放了心,大批之前准备好的大铠,胴具等甲胄发放下去,拿着唐人精炼的五十练横刀,一个个后背上插上竹竿颈旗,除了刀是直的外,两万大军还真有后世李捷印象中曰本武士的形象了。 第一战用倭国铜造出来的大炮击溃倭国海军,第二战又用倭国人组成的军队攻陷倭国朝廷,一种别样的复仇感贯穿了李捷心胸,指挥着闽王铁林督战,对着远处静悄悄一片的难波宫,李捷奋勇的拔出佩刀就大吼起来:“讨逆平乱就在近日,给本王杀!” “牙鸡给给!” “搜楼得给!” 难听的倭语中,漫山遍野的倭军嚎叫着杀向了难波宫,转眼就消失在了下町的建筑中,听着里面喊杀声一片,李捷又是得意的昂头大笑,不过刚笑了片刻,已经化身为倭奸,忠实走狗的苏我赤兄就满脸悲催的骑着马跑了出来。 “殿,殿下,是座空城!” 一下子,李捷的笑容就凝固了下来,片刻后才气急败坏厚道:“那里面的喊杀声怎么回事?” “将士们抢夺公卿遗落的财务自己打起来了。”尖细胡子的脸都抽成了苦瓜,苏我赤兄差点儿没哭出来…… 第368章.厉兵秣马,西国武士 战争打的还真够悲催,就连倭国朝廷留守的观察人员都没抓到,杀进难波京的讨逆大军反倒因为自相残杀死了五百多,要不是闽国铁林弹压及时,说不定死伤的还会更多,偏偏李捷气的脸色发黑,还不能对这些拿着财物躲躲藏藏的倭人重罚,历史上对狗腿子军太过苛刻,引起的叛乱起义可是不可胜数。 不过,好歹倭国的京城被一战而定了,虽然仅仅是座空城,连天皇的毛都没抓到,在李捷跳着脚骂娘中,闽国远征军好歹是在难波宫暂时安营扎寨下来。 殊不知距离不远的飞鸟京中,革新派核心人物,刺杀苏我入鹿的主谋中大兄与中臣镰足也是气的直跳脚骂娘。 由政变日开始,一面忙着追杀苏我家势力,一面一行改革派就匆匆开始了新政,拥立轻皇子为孝德天皇,建年号大化,更重要的是派遣国司与使者奔赴东国,大和等地校验田亩,没收诸国武器,不允许变卖土地,为改革打下基础。 就在前两天,后世赫赫有名的大化改新诏书才刚刚颁布,仿照大唐的政体废除部民制,建立班田收受法以及租庸调制度,这一道诏令废除了天皇所有的屯仓以及贵族所有的一切田庄部民,把全国土地人民都收为国有,变成公地,公民。 要知道部民制下除了少数贵族外,几乎整个倭国都是奴隶,民众被牢牢束缚在各氏上贵族土地上,各个氏上首领贵族服侍天皇,却在其部族犹如国王,对麾下有着绝对权威,任意剥削,这一道改革下去,几乎要了各个氏上贵族的命根子,就算大和朝廷大权在握,地方上依旧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暴乱。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闽王李捷杀过来了。 “这究竟该如何是好啊?”御所内,刚刚登基没几天的轻皇子,孝德天皇,五十来岁的老头子急的跟娃一般抓耳挠腮的坐立不安,真正掌控实权的中大兄皇子以及内大臣中臣镰足也是一筹莫展的盯着地图,好一会,还是中臣镰足狠了狠心。 “渡海而来的是唐国闽王,闽王在还是朔王的时候就以骁勇善战而著名,他的军队号称铁林,在高句丽战场上曾经破敌十万,着实锐不可当,实在不行,咱们放弃与大唐对等交往的地位,重新遣使入贡长安,请求天可汗撤兵吧。” 就连中大兄皇子,二十来岁锐气正足的年轻人都忍不住犹豫着点了点头,这时候,一直侍立一旁的国博士僧吴,由唐地不久前才回来的留学僧却是面沉似水的站了出来。 “内大臣此策,不可行也。” “哦?为何?”被否决了判断,中臣镰足倒也颇有名臣范,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反而虚心问道,让僧吴禁不住感觉到了更为舒服。 “内大臣回国早已,对唐国的局势不太了解,唐人有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闽王就是如此,此子高句丽战功颇大,却被贬到了边疆彰潮之地,唐国大体上不可能支持他出兵我国,更有可能是他擅自出兵,恐怕就算我们有损国格,天可汗也撤不回来闽国大军,更何况,天高皇帝远,等天可汗的诏书到了,咱们恐怕早已兵戎相见多时了。” “这可如何是好。”刚听僧吴说完,可怜的孝德天皇又是禁不住蹦了起来,中大兄与中臣镰足也是忧愁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时候,光头和尚僧吴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与他和尚身份不相符的狠笑。 “这就轻松了,几位大人。”狠笑着,僧吴又是比划着解释起来:“闽王一州之力攻伐我国,他能出多少兵?两万到三万也就撑死了,闽王境内还有山岳作乱,牵扯他的精力,外无援军,劳师远征,闽王不过取死之道,闽国富庶,闽王还有经济之才,一旦击破闽王大军,破降于他,收入他闽国的精华,我日出之国国祚当更为兴盛,此乃天赐之机。” 有一个大唐的王爷对自己称臣?被僧吴说的,孝德天皇一下子就陷入了yy中,这要是成了,后世史书该如何夸奖本天皇啊?龙心大悦下,孝德天皇拍着大腿就大笑道:“好,此计可行。” “可,那什么挡住闽王现在的攻势呢?高句丽战场上闽王的威风可已经显露十足,就凭京畿附近的军队,难波水军已经被闽王击破,外兵卫左右府估计也难逃败亡,现在我们的力量恐怕打不败闽王,决战的话反倒可能为他所趁。”中臣镰足又是忧虑的说了起来,这些僧吴却是早有考虑。 “从海边撤回来的左右内兵卫府,近卫府加上诸氏上家兵,朝廷现在能聚拢起三万人甲兵,飞鸟京有城墙,防御暂时是够了,闽王携苏我家余孽而来,各氏上也不敢通敌,从近畿各家再征调一些防人,守护京师是够了。” 目光中闪烁着精光,僧吴低沉的说着:“大化新诏必须暂缓施行一段时间了,征调九洲防人府渡船北上,另征调东国各部氏上,许诺起兵勤王者,部民可保留一半,相信国难当头,各氏上贵族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两面夹击,当可大败闽王。” 听着僧吴的建议,不论中大兄还是中臣镰足都禁不住陷入了纠结,他们拼死拼活干掉苏我入鹿,不就是为了加强皇权,收拢土地吗,这么一遭,然后再想实行新政可就难了,这也是中臣镰足宁愿对大唐卑躬屈膝,也不愿意对国内贵族妥协的原因。 眼看着两位陷入思虑中,僧吴再一次狠心的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闽国田产不及我国十分之一,产米却相当我国一半,闽国富庶,唐国天下皆知,只要打赢这一仗,哪怕去闽国劫掠,都值得了!” 事情逼到这份上了,中大兄皇子也终于狠下心来,狰狞的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说道:“如此,就这么办吧,还请天皇陛下发与各国勤王诏书。” “好,好,朕这就去发!”傀儡还当的有滋有味,孝德天皇屁颠屁颠的拿着印玺就去了所谓御书房。 连续十多天,倭国朝廷都在紧张备战着,小心翼翼防备李捷的北上,同时亡命的把诏书颁布全国,有了保留一半部民与田产的保证,还真有不少氏上大族率兵聚拢在飞鸟京勤王,这过程中,李捷也给面子,真就没北上去先发制人。 二十天后,倭国朝廷浩浩荡荡竟然聚集了快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倭国大军连飞鸟京都没住下,不得已一多半在城外搭营,有了如此多军队的扈从,战战兢兢的倭国朝廷终于是松了口气。 八月末,聚集了最后一批援军,中大兄于飞鸟京南郊与十六万大军进行了誓师,臣,连,君,别,公,宜,造,首,史等倭国重要大姓氏上几乎全都来了,看着各色盔甲军服一眼望不到边,中大兄站在土台上还真是心情澎湃,摇动着旗帜就大声呐喊着:“抵抗入侵,匡扶社稷,就在此战,报效天照大御神的时候到了,全军开拔。” 浩浩荡荡的呼声中,十六万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纷乱狂奔而行,道路上的灰尘连太阳都被遮蔽住了,骑着更急矮小的倭马,中大兄皇子携中臣镰足也是信心十足,气势汹汹南下而来。 不过,半月时间,李捷真就这么浪费了吗? 倭军花费了一天一夜时间,这才赶到了难波列阵,不过难波宫北方的平原上,此时也多出了一只十余万的大军,旌旗猎猎,玄甲惶惶,军队的精气神似乎更加强于倭军,禁不住让前来讨伐的中大兄,僧吴等人傻了眼。 李捷能聚拢这么大一支军队,还真多亏了倭国这些氏上贵族们,甚至苏我家已经死了的家督苏我虾夷以及苏我入鹿。 也正是中大兄等人要改革的部民制,这两位频繁征调倭国民众为他二人修建陵墓,几次出兵朝鲜半岛,各氏上贵族糜烂般的生活,剥削更是严重,大批大批的倭国民众不得不逃亡山里,成为盗匪,所以李捷成立的海盗公会中,倭国海盗是最多的。 通过海盗,早在攻击倭国两年前,李捷就接触了这些盗匪,后市说军民一家,这个世道倭国绝对是匪民一家,平定闽地中李捷曾经在倭国组织雇佣兵,也为此奠定了合作基础,十多天中,老主顾李捷一招呼,为他干过活的京畿附近包括四国的逃亡部民那真是蜂拥而来,箪食壶浆,赢粮而影从,轻轻松松聚拢了几万大军。 剩下一部分则要感激带路党苏我家了,所谓驻紫督,就是管理整个九洲的,我国飞鸟时代,与大陆通航的原本只有九洲地区,防备百济与高句丽,倭国也再次建筑了九洲防人府,从全国征调防人驻扎,苏我赤兄即将上任的就是驻紫督,原本苏我家就有势力在其中。 外海,李佑带领舰队骚扰九洲防人府,内部,被解救出来的苏我家人作为奸细潜入其中一离间,原本就在背井离乡防备九洲下满肚子怨气的九洲防人府当即内讧了,两万余兵卫被苏我家拉了出来,其余三万兵卫全都自行溃散了。 就是这些逃难反抗的豪强们以及九洲兵卫后裔在日后一百五十多年左右形成了一股主宰倭国一千多年的阶层力量,武士阶层,把这些力量聚拢在手中,李捷如今的目的就是把武士阶层提前打造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一天是打不成了,对面倭国朝廷在为明日决战给个氏上贵族打气的同时,李捷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山本三胖,村口一夫,田中生男,井上日下,以及苟日比奇等倭国豪强全都被聚拢在了前面,后面跟着的则是数不清的叛逃部民等众。 “明日之战,只要击破倭国叛逆军队,有功者将被授予武士称号,家族给予京畿田地,功大者由大唐亲自册封守护大名,为一国之主!” “誓死报效闽王!” 似乎土地的诱惑不虚无缥缈的天照大御神来得更为实际一些,就算人数少了不少,闽王讨逆军的喊声依旧响彻天际。 跟在李捷身后,眼看着他振臂一呼,万众响应的凛然威风,不知不觉间,李佑双眸中流露出了浓郁的羡慕…… 第369章.倭人战倭人,闽王胜 真是紧张的一晚上,不论东军还是西军不少都紧张的睡不着觉,甚至有些李捷聚拢的西军,做梦还在念叨着什么武士啊,土地啊,大名啊,美的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忙碌的伙食军就开始了悲催的活计,双方要喂饱多达二十六万的将士,可真不是一个容易的活计,比拼却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一贯闽王军的伙食,鸡蛋炒瓜片外加个肉汤,可惜闽国实在是找不到如此多的鸡蛋蔬菜,不得已,全都换上了本土的特色,紫菜味增汤,闽国大型渔船从海里捕捞的大型金枪鱼,三文鱼,大黄鱼鳕鱼等切块用唐地产的豆油香煎过,仅仅放了一点盐,味道就引得对面倭国朝廷组织起的东军个个探着脑袋直咽口水。 就饮食方面,古代倭国贫瘠可是出名,一方面宗教上佛教盛行,不杀生,自然不能吃牛羊鸡鸭鹅狗肉,另一方面养殖业所带来的粮食远远少于耕种,倭国本来就土地狭小人口众多,实际需要上更是不得不告别养殖,据说后来的日本幕府将军一日三餐不过一个鱼,一盘菜,一碗汤,一碗饭,一成不变吃了几十年,那还是发展了若干年的幕府时代,更不要提现在的中古时代了。 除了一些大姓氏上贵人们吃着烤鱼,喝着清酒外,十六万大军的早餐基本上就是一碗稀的可以的杂粮粥,用过早餐出阵开始,倭国大军的士气就低了一截。 不过,凭着吃饭可打不赢战争,还是要靠真刀真枪的去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行,从阵势上,可是闽王的西军落后一截了,对面十六万大军铺天盖地排列着方阵而来,这一头闽**队出阵的却不过六万多,照比之下稀稀落落的,终于是看得从昨日开始就忧心忡忡得中大兄皇子有了些信心。 “全军出击,率先擒住闽王者加封,加部!”为了鼓舞士气,中大兄倒也是下了血本,听着的呼喝,一系列倭国高门贵人们同样听的满是欣喜,披着华丽的铠甲,臣,连,君,别,公,宜,造,首,数千个氏上贵人家族成员嚎叫着开始驱赶军兵出阵。 远远望去,真如同一朵黑云般滚滚袭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不过,面对这种压迫,前线第一个出阵的闽王军大将李希烈却满脸不屑,细看去倭国的军队除了一些守御王城的,再就是贵族家中精锐的几百甲兵主力,剩下不过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这个时代可不是纷乱的战国时代,就算氏上贵族们经常会因为一些土地争端自己打内战,也不过几千几千的规模,十万以上的大规模战役,倭国历史上到这一天还真没有过一两次,乱糟糟的滚滚袭来,看着就没气魄。 “老子不幸,在闽王铁林中也是排着末数的,才来统领你们这怂货。”骑着高头突厥马在阵前兜着圈子,拎着陌刀,李希烈这个前左屯卫的吼声震得阵中倭国人各个耳朵嗡嗡作响,喊到愤怒之时,李希烈还一刀砍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阵前的大木头。 喀嚓一声脆响,一人粗的木头干净利落被劈出个尖头来,看的一大群西军倭人脖子发凉,还好,表演完武力值后,李希烈可算横过刀指着对面嚷了起来:“幸好,对面那一批是比你们还要孬种的怂货,不是在家坐吃等死的富家少爷,就是刚撂下锄头的泥腿子,闽王殿下给你们的奖励是拥有土地的武士,用着等敌人来衡量武士,大名,老子觉得对武士名称都是一种侮辱。” “你们是什么人?盗匪,海盗,守兵,老子的要求可很严格,今天不把这群泥腿子农民打回姥姥家,你们一个武士名号都别想拿到。” 除了李希烈一个人大嗓门吼,房遗**从北地带来的援军中,数百个左屯卫军要过来的官兵也都以军官身份散布在了这批倭人中间,一个个从李家起兵开始就有跟随的第二代第三代左屯卫军关中大汉同样扯着嗓子重复着李希烈的话,让怒吼声响彻了六万人的军阵。 眼看着一个个倭人被自己说的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李希烈拨楞着耳朵又开始了最终的嘲讽技能:“怎么,这就没信心了,你们干不过这帮泥腿子吗,没有赚取一块土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决心吗,怕了这帮富家少爷与农民吗?” 土地,对于农耕时代,尤其是部民制下逃逸的人民,诱惑力是不可想象的,听着李希烈吼完,整个军阵的倭人西军都红起了眼睛,无比高声的怒吼着:“有!” “这帮农民杀到眼前了,你们怎么说?” “杀!杀杀!” 由唐地运来的横刀大枪被举得高高的,狂热而兴奋的喊声震得滚滚而来的倭国东军脚步都是顿了顿,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希烈高举大刀怒吼道:“弓箭手,上!” 李捷组织的西军阵型上也没好到哪儿去,乱哄哄中一大票拿着大弓的西军蜂拥着跑到了阵前。 倭国国小,缺乏足够的上等材料造弓,弓多是单体弓,为了弥补射程弹性,不得不在长度上做手脚,一大群长期营养不良,一米四到一米五的倭人军士拿着快两米的大弓射击,那场面也够有趣的了,不过射出去的竹箭却不是盖的。 能与复合弓媲美的,一种是英格兰长弓,一种就是倭国和弓,换上了唐地金属箭头的大弓足足抛射出去快一百多米,第一轮射击就让蜂拥而来的倭国东军雨打蘑菇那样倒了一大片,哪怕装备着铠甲的氏上贵族精兵都受了点伤,更不要说全副家当一身破衣服的部民倭人了。 “大弓,上!” 慌乱的各个氏上也是赶忙连踢带踹把大弓手踹出了阵列,在承受了第二轮箭雨后,东军的箭雨也可算倾泄了出去,不过,轻飘飘的箭头杀伤力还是不足唐军给配备的箭头一半,除了直接被爆头的倒霉鬼外,西军战阵最前列披着竹甲的军士基本上就能挡下来。 临阵不过三箭,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稍微反应慢了点,东军刚刚射完第二阵箭雨,对面凶蛮气息被煽动起来的西军这是顶着箭雨打了个反冲锋,抡圆了唐刀杀进弓手群中就是一阵大杀大砍,毕竟是逃往与冠军围剿中有了战斗经验,一时间西军居然杀得东军阵前崩溃了一小半。 不过,到底是人多,吃了两次亏的东军终于贴了上来,右精锐的氏上家兵打头阵,东军的士气倒也提上了几分,双方血型杂糅在一起,一条血线中对砍的激烈异常。 不能不说这些倭人不勇敢,甚至可以说得上残忍,哪怕砍杀的浑身是血,不少倭人依旧怒吼向前,不过从高空上看去,阵列上倭人却是混乱不已,难看的一大糊涂。 完全是一个大团包着一个小团吗,临时征召起来的东国倭人,可没时间训练阵型,似乎氏上们也更精通单打独斗,不精通阵型,至于李捷这一面也是同理,难看的战斗阵势看得饱读兵书战阵的王玄策咧嘴不已,长孙织也是直打哈欠。 只有李捷自己还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坐在有遮阳的指挥楼上端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间还挥着拳头大喊着给着加油。 “喂,笨蛋你倒是照头砍啊,哎呦,冲的太猛让人躲在身后了吧,还有那个戴着公鸡头的傻瓜,你就不会来点别的招数吗?光是一刀一刀砍的。” “我说郎君,咱们能不能有点出息,高句丽人打得都比他们出彩,至于吗?”忍无可忍下,长孙织还是忍不住郁闷的抢下了李捷望远镜,无奈的抱怨着,长孙家可是出身鲜卑军事贵族,经历了南北朝几百年厮杀,这等场面家学渊博的长孙织也是颇为看不过眼。 李捷却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兴高采烈的笑道:“怎么不出彩,不论在泉州还是长安,你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流氓斗殴吗?” 长孙织当即无语,捂着小脑瓜退到了一旁,对于自己郎君的恶趣味,她算是见识到了,一旁的王玄策则是忧心忡忡的又拱手上了来。 “殿下,对方毕竟有十多万啊,目前局势对我还是不利的,让属下倭人死伤太多,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切,多死伤一个,少一个分地的,将来统治倭国,依靠的又不是他们,到底还需要唐人来维持这份统治,消耗一些倭人力量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里,李捷目光中却是闪烁着一股奇怪的冷意,咬着牙,李捷狞笑着指着下方:“反正倭人不是能杀吗?让他杀好了,最后得力的,只有我们!” 被这种冷意感染,王玄策禁不住感觉自己身上也冷了一下,又是拱了拱拳退了回去,眼看着下方西军被东军压制的越来越靠后,几乎要被压回大营中,足足一个时辰后,李捷这才挥了挥大纛下令:“左右翼苏我赤兄部,山本三胖部,出击!” 一声令下,看着前方苦战早就等的兽血沸腾的苏我赤兄,山本三胖两只四万人的军队野兽般吼叫着就从大营两侧杀出,呼啸着直愣愣一头扑到了阵上,原本碗状两侧包围西军的倭国东军反倒成了被两面夹击,崩溃的倭人哭嚎着就往回跑,后面确是更多倭国东军挤上来,逃无可逃,人挤人中只能绝望的面对着砍过来的刀剑。 刀子爽利的入肉声,骨骼断裂声,喷血声,临死的挣扎声,在李捷冷然的笑意下,蔓延了整个硕大的战场…… 第370章.东军大败,血染京都 怒吼着的战场还在激烈的上演着血与肉的合奏曲,毫无阵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贴合在一起原始却残酷的决战从早晨出阵开始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似乎倭国朝廷遣唐使中全关心的政治体制去了,军事上基本没学多少,场面打得一塌糊涂。 预备队的作用这里就显露出来了,虽然李捷救济的西军要少于倭国朝廷我军,在以少战多付出一定代价后,突然冲出的生力军着实给朝廷东军带来了沉痛伤害,两翼突出去的包围部几乎一触即溃,换成了朝廷东军三面受敌。 这时候早餐的作用又体现了出来,到底鱼肉蛋白比稀溜溜的杂粮粥热量能量多,搏杀了一上午,后面没接触上战场打酱油的东军农民军都累的跟死狗一般,更不要说前面拼命搏杀的了,也就数千混杂在军中的氏上贵人以及其亲军还有着搏杀的力量,再就万多近卫府以及内左右兵卫可堪一战。 “中大兄皇子,咱们鸣金吧,在打下去绝对要崩溃了。”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幕,中臣镰足终于忍不住拱手拜了下去,忧虑的劝诫着。 披了一身夸张的倭人大铠,从没见过战场的中大兄皇子早已经被眼前惨烈的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也是立马直点头应道:“中臣大人所言极是。” “传令,鸣金,后撤!” 当当的响声在东军阵后剧烈响了起来,真是如蒙大赦一般,后方的东军农民军连滚带爬都拼命往大营跑着,如同雪崩了一般,就在中大兄与中臣镰足担忧的目光中,西军阵后却也是几乎同时响起了鸣金声。 “毕竟是大唐上国,还是蛮有上国风范的,不过分逼迫。”眼看着西军也如同潮水般退了出去,中大兄终于是松了口气,风雅的赞许着,不过这微笑仅仅持续了片刻,就僵在了中大兄脸上,身后,隆隆的马蹄声滚滚而来,大队的骑兵在平原上踩踏起了漫天烟尘,倭军指挥官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倭国不是没有骑兵,不过低矮的倭马骑兵如何与药格罗从大草原带来的突厥,铁勒骑兵相媲美,装备了唐式重甲的草原骑兵简直就是野蛮与文明的结合体,一个个如同下山猛虎那样狂吼着杀了过来,切黄油般轻而易举切进了倭军蓬乱的后军。 “锁住敌军,锁住敌军,不要乱!” 眼看着这支骑兵砍瓜切菜那样在自己军队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中臣镰足与中大兄皇子彻底是坐不住了,一个个狂叫着也冲到了军阵中,另一头,望远镜中赞赏的看着这一幕,李捷满意的摆了摆衣袖:“药格罗表现的还不错,也不枉孤千里迢迢带他的两千多匹马,现在,该咱们上了。” “可算该咱们上了。”无趣了一个上午,长孙织终于是无精打采的抻了个懒腰,不过眼前一闪,抢在她之前趴着睡了一上午的齐王李佑已经连跑带颠奔下了指挥楼。 八千闽王铁林,三千齐地勇士,同样懒洋洋的漫步走出大营,不过排列成整齐的战阵后瞬间散发出了冲天的杀机,尤其是军阵前一员大将,身披玄塔盔,坐骑汗血马,还带着一面山鬼面具,锐气逼人的引领着军队向前缓步冲杀着。 听着周围阵阵对着自己的欢呼声,李佑那是得意非凡,烧包的左右挥着长槊,不过不一会,一个挨着近的小将嘹亮的喊声差点儿没让李佑掉下马去。 “闽王大人出阵了!” 保持着充分体力,几十米的距离眨眼即到,哀叹着怎么有这么个山一般阴影广大的弟弟,带着失落与愤懑,李佑率先引领着他的扈从骑兵杀进了敌阵中,旋即排列成数个锋矢阵的唐军也如同铁锥版扎了进去。 如果单独对抗,就算唐军浑身是铁,十六万敌军面前也撑不了多久,不过这会儿,奋战了一上午又累又饿又惊恐,内部还被骑兵搅的一团乱的东军,一万多唐军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缕稻草,随着唐军陌刀手坦克般横冲直撞下,倭军终于如同雪崩般解体了。 十多万东军哭嚎着四散而逃,刹那间散布整个战场,蔓延向东北方,场面壮观无比,眼看着这一幕,后面还在休息的倭军西军也随之沸腾了。 “为了封田,为了武士,为了大名,冲啊!” 首先是西军中的土豪们,这些人大多是氏上贵族几百年所分出来的家族,政治上同样没有地位,受到剥削待遇,野心与实力也更强一些,万多豪强率先追在了前头,旋即几万叛匪农民防人组成的西军同样嚎叫着散乱成一团,漫天四散着亡命奔逃跑的东军追了去。 纷乱的场面差点儿没把唐军本阵都冲乱了,气的西军指挥官李希烈挥着大刀片子直骂娘,指挥台上看着这一幕,李捷却是满意的捋着他好不容易留出来一缕小胡子:“军心可用啊,好啊!好啊!用力的杀吧,东西仇恨越深,越利于孤的统治!” “传令给药格罗,让他骑兵追得慢点,多给这些倭地友军一些表现的机会!” 李捷乐陶陶的下令着,看着自己的腹黑郎君,长孙织却是郁闷的直撇嘴,无聊的缠斗打了一上午,决定胜负的决战却仅仅一刻钟,她到底没赶上。 冷兵器时代,战死者大部分是在战败追击中被杀死,更大一部分因为伤口感染,真正临阵战死的反而不多,血战了一上午,战阵上东西两军二十六万,不过留下了不到一万的尸首,反倒是跑出去几百米的距离被西军从后面追上砍倒割下首级的无头尸骸有快五千多。 至于闵国大军,除了几个倒霉蛋崴了脚外,伤亡情况估计还要等五六十年才能出现。 既然决定了要让倭人自己拉仇恨,除了自己追出去的李佑三千齐地勇士,李捷干脆收拢了大军休整,清点了下倭军大营的战利品,美美吃了一顿午饭,这才顺着满地的尸首一面收拢倭人士卒,一面向倭国此时的京都,飞鸟京前进而去。 沿途散乱的无头尸首更加的多,倭人贪婪残暴这一刻暴露无遗,甚至有西军将士自己为了争夺首级而打了起来,走走停停,每走一段强征而来的战战兢兢的倭人民夫都不得不挖一个大坑,把阵亡者尸首不分敌我的埋了,慢悠悠的速度一直到了入夜时分李捷才率军赶到了飞鸟京。 然后他就后悔了。 夜色中,飞鸟京的熊熊大火冲天而起,谩骂声,喊杀声,十多里外清晰可见,城外还有逃散而出的公卿贵人以及狰狞追杀出来的西军,怎么都没想到中大兄与中臣镰足连自己国度都不要了,狼狈如斯。 “郎君,赶紧派兵入内镇压啊,不然飞鸟京就毁了。”看到这一幕,长孙织都禁不住跟着急了起来,跟随而来的秦卿丫头则是满是痛心的呜咽着:“这要重建需要花多少钱帛啊,这帮败家子。” 李捷自己都是聚足顿胸,悲催的拍着大腿郁闷嚷着:“老子精心策划的东京大屠杀啊,没等动手就杀没了!” 眼看着自己主公一家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脑门青筋直跳的王玄策强忍着嘴皮子哆嗦这才拱手对着长孙织禀告道:“王妃,我军兵少,此是飞鸟京已经一片混乱了,此时派兵入内不但镇压不了人多势众的西军,反倒容易照成不必要的损失。” “额,让他们去吧。” 王玄策都无奈的说让他们去了,就只能让他们去了,奔波了一天多,无奈的闽国大军也是就地扎起了帐篷,一面收拢着惊恐逃出城的倭国贵人或者平民,一面小心翼翼防御休息着。 飞鸟京的烈烈大火足足持续了一夜,还真如一直火乌飞鸟烈烈盘旋在上空那样,次日上午时分方才不甘心的渺渺熄灭,从昨日开始就吃了一顿造反,连续奋战一天,晚上又狂欢了一夜,西军倭人各个如同丢了魂一般在好不容易追上的各家长官号令下带着人头蹒跚的一队队出了被熏黑的京城,进入搭建好的大营中。 这一刻,李捷也终于得意带领着大军大步流星踏进了这个任何一个后世华夏粪青都想领军进入的倭国京都。 破坏性的一夜战争,飞鸟京几乎整个化为了瓦砾,曾经倭国贵族炫耀的寺院,广阔的权贵住宅,雕梁画柱尽化为黑炭,横七速八烧焦了的尸首到处都是,呛人的味道扑鼻而来,一路走来,越看李捷秦卿几个越是心疼。 “这要有规划的屠杀,得省下多少钱多少栋好房子啊!”一面走,一面李捷还悲催的嘟囔着。 还好,偌大的飞鸟京中,整个城中心高高堆积的飞鸟宫御阁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李佑的齐地勇士来回在宫墙上巡视着,也许保留着对天皇最后一丝敬畏,烦乱狂暴的西军倭人居然也没有太在飞鸟京造次。 眼看着整齐的闽国大军开到,关了半晌的宫门也终于缓缓打开,随着李捷进入一丛殿,殿内李佑满面挑花牵着两根绳子就迎了出来,远远的就炫耀的大嚷着:“九弟,你看老哥我逮住了谁?” 一面是衣衫不整好几个被捆成一团的美艳倭女梨花带雨怯怯生生催着头,随着绳索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着,另一头则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头子崔头丧气被牵驴那样在在脖子上套了一圈拽出来,眼看着李捷惊奇的目光,老头悲催的深深鞠下躬拜道。 “下国天皇拜见上国闽王殿下。” “妈的,还敢自称天皇。”骂骂咧咧中,李佑恶俗的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看的李捷又是直想撞墙,哥,咱们能不能有点皇家风采? 第371章.大名,武家,倭国南北朝 世间事之不如意者十之**。 对于攻取倭国首都,李捷可是精心策划了好久,如何攻城,如何把倭国公卿挑拣出来,斥责他们的罪责,然后装逼的下令处决,如何摆布倭国的飞鸟京,俘获倭国天皇,李捷都想了许多计划,这回倒好,倭人自己一把火,外带李佑几个耳光全给完活了。 不过还真是个讽刺,倭人自己毁了自己的首都,天街踏进公卿骨,甲第朱门无一半。秦妇吟中凄惨的一幕的真真切切的在飞鸟京发生了,部民奴隶制下的倭国京都基本上居住的都是倭国贵族,经历了这一浩劫十室九空,昔日里曾经的豪门望族几乎都死绝了。 就连苏我日向再踏入飞鸟京中,都是满眼的震惊悲愤。 昨晚带头第一个攻进了飞鸟京,李佑做的唯一亮点就是保住了飞鸟宫,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保护遗存,纯粹是为了更安稳的享受而已,早上被他牵出来的一串女人,不是孝德天皇的妻妾,就是他的公主,无形中李佑不知不觉玩儿一把母女同台。 那么大的绿帽子戴在头上,昨夜听的不是自己老婆就是自己女儿的****,也难怪今天出来孝德天皇轻跟死了爹娘一般。 一大堆倭地的户籍地图名册被从倭国宫廷中搬出来,一面走,李捷一面翻阅着户籍急促的下令着:“遣之,你派人在附近收拢民户,组织劳役把飞鸟京清理出来,尸体就在附近填埋,那些西军也别让他们闲着,斩首十级以上封武士,发田十亩,赏部民奴隶五人,不上十级者,一级一亩,无奴婢,没有战功的全都拉去敢苦力,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飞鸟京修复过来,田地就在附近京畿那些氏上贵人,反正他们都挂了。” “卿卿,你,把你的账房先生们都贡献出来,我们如今掌控的倭国畿内道,南海道,西海道,还有附近的山****山阳道都统计一下,对了,传信给江南世家,如今我们可需要数不清的地方官,彻底便宜他们了。” 眼看着李捷啰啰嗦嗦一大通把事情都派下去了,听得直打哈欠的李佑则是无趣的终于插上了嘴,颇有些不高兴的嘟囔着:“我说九弟,干嘛要把那些倭女都还回去,别看几个倭女长得挺矮小的,绝对有味道,难得倭女中出了这么几个极品,我还给你留了两个,都还给那老家伙多可惜啊!” “我都忙的要冒烟了,哥哥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嘴里都忙上火的李捷回头就对着李佑喷了过去,大嗓门下,可怜的齐王是一点儿哥哥威严都没有,躲到一旁弱弱的画起了圈圈。 “天皇毕竟是倭国人心目中带点神话色彩的领袖,咱们可以把他架空,却不能虐待他,如今中臣镰足还有中大兄等一大批倭国皇室余孽还在逃窜,咱们抢了倭王的嫔妃,他们就更有口号煽动倭国人来对抗咱们了,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哥你要明白啊!” 回了帐篷,李捷又是苦口婆心的围着地图说着,可惜,李佑却是听的直打哈欠,这功夫,门口忽然又传来了阵阵喧哗声,本来就忙道的李捷立刻烦躁的大吼着:“何事?” “是山本三胖等倭国海盗,首领前来求见。”门口,亲卫队长王方翼也是无奈的进来拱手禀报道,李捷立刻眉头挑了起来。 “怎么,他们几个不是封了大名了吗?还来作甚?莫非对战功还有不满意?” “那倒不是。”古怪的挠了挠头,王方翼也是颇为奇异的说着:“他们吵着要殿下给他们赐姓,说是既然是氏上贵族了,怎么也该有个正式名字了。” 这事倒是新鲜,在大唐,起名一般可都是长辈给晚辈,一群倭人首领中,最大的村口一夫都快五十了,让李捷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给长辈一样的取名字,难怪王方翼觉得可笑。 “起名吗?”捏着下巴,李捷也是意外的了下,旋即一个响指打了出去:“既然他们这么诚心,那本王就勉为其难了吧。” “喂,九弟,你不说你都忙晕了头吗?等等我啊,喂!” 眼看着李捷乐颠颠的就丢下了一地文书出了门,转眼就没了影,浑然不像刚刚还训斥自己没正事一般的,脑门青筋暴起,跟在后头李佑也是一溜烟儿出了去。 “拜见主公!” 山本三胖,村口一夫,田中生男,井上日下,以及苟日比奇等十来个倭国盗匪,海盗大头领整齐的跪伏在地上,尤其是山本三胖,原本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海盗,第一个参加海盗公会,跟着李捷混的水涨船高,昨日更是因为斩杀了倭国氏上头领连氏一个重要人物而受封大名,彻彻底底的衣锦还乡,激动的他一身肥肉都哆嗦了。 其余海盗头目也是满怀激动看着李捷,他们的激动其实不难理解,大唐士人尤其珍惜自己的姓氏,倭国,高句丽等这些国家同样,不过与大唐人人有姓不同,有姓的都是大贵族,倭国是天皇亲自赐下的十多个姓,就连苏我家也是一样。 现在他们追随李捷,作为闽王李捷也是血统高贵,身份崇高,给他们赐姓简直比天皇赐姓都靠谱,昨天还是土包子盗匪一个,今天就要成官方权贵承认的名门贵人,也难怪一帮人兴奋了。 被一双双眼睛这么热切的盯着,李捷自己却是犯了难,给人赐姓,听起来挺新鲜,他却从来没有给人起名字的天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啥响亮的名字,倒是一旁徒有羡鱼情的李佑打着哈欠插嘴道:“要不干脆赐姓李得了,李一,李二,李三,多简单。” 李捷禁不住脑门直冒青筋,就连跟过来的齐王府主簿阎微真都是嘴角直抽搐,悲催的对着自己主公拱手劝诫道:“王爷,天家姓不能乱赐的,向李绩大人出生入死多少次才得蒙赐姓,这帮蛮夷何德何能啊?” “这……”李佑目瞪口呆哑了火,歪着脑袋看着山本三胖那张迷茫的脸,李捷这头终于是来了灵感,很有逼格的一抽扇子,指着山本三胖就大声说道:“赐汝姓德川,以后你就叫德川家康好了。” “德川家康?”指着自己鼻子,山本三胖,不,德川家康一点儿也没有后世建立德川幕府那位狠人的出息模样惊喜的指着自己鼻子,开了个先路李捷当即也是灵感如同潮水而来,指着一旁干巴如瘦猴直羡慕的村口一夫大声说了起来。 “汝,赐姓武田,以后你就叫武田信玄。” “汝,赐姓织田,以后你就叫织田信长。” “汝,赐姓今川,以后你就叫今川义元。” 环绕了一圈,也不管日后的日本战国大名该如何的吐血,李捷是把能想起来的战国大名姓名全都赐下去了,一大堆逼格十足十足的倭国名字在李佑几个目瞪口呆中全都砸了下去,得到名字,一群新晋大名也是乐的抓耳挠晒,皆大欢喜的时候,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却是远远传了来。 “闽王殿下好偏心,凭什么他们得到了赐姓,我们丹波田部就得不到赐姓?昨日之战,我也是立功受封大名的!” 楞神间,一个脸上包裹着纱巾,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挤了进来,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出男女,但声音绝对是女的,没等李捷说话,刚刚变成武田信玄的井上日下已经率先语调轻佻的调笑起来:“丹波妹子,一个女人家家争什么大名啊,回去等着本大名娶了你好了。” “放屁,我们丹波田部绝不会被你这狗东西吞并的。”妹子看不出长啥样,脾气倒是火爆,驳斥的武田信玄满脑门黑线,一副暴怒的模样,裹得严严实实丹波妹子却连理都不理,也是跟众人一样单膝跪伏在地:“请殿下一视同仁,为小女子赐姓。” 怎么都没注意聚拢的西军中有这么个火爆妹子,李捷自己也是愣了愣神,这才忽然眼前一亮,猥琐的笑着挥出了扇子:“就赐姓汝为上杉吧,以后你就叫上杉谦信!” 倭国战国时代,上杉谦信就以勇猛作战,与武田家矛盾重重著名,尤其是关于他是男是女还有着无数的争议,这下好了,李捷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上杉谦信是个女的。 当然,这种快乐也就李捷自己能体会到,乐了片刻后,李捷又恢复了严肃,挥着扇子严肃的命令着:“今逆贼中大兄,中臣镰足等余孽东逃,战事未平,所以尔等孤仅仅封一万石的领地,尔等今天就带你们手下受封的武士赶到封地近江,尾张等国,就地防御逆贼即将到来的进攻,立下战功者,孤不吝惜奖赏,消极怠惰者,孤剥夺你们的姓名也不会手软!” “喝!”每个刚刚得到姓名的倭人首领全都神情一凌,用力捶着胸大声的回答着。 忙活了一大气儿赐姓,打发走了一堆大名,李捷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又该忙碌了。” “五哥,帮忙!” 扯着上窜下跳的李佑,李捷一头钻回了帐篷。 连续几天的忙碌中,飞鸟京大战后的成果总算是被巩固了下来,登陆倭地一个月的时间,依靠以往布置下的势力,李捷掌控住了倭国的关西,四国岛以及九州岛大部分,这里原有的倭国朝廷册封的氏上贵族几乎全被推翻,少数也是见风使舵的极快,匆匆忙忙到了飞鸟京朝见李捷,得到李捷敕封下去的大名名号,势力以及所掌控的部民却是大大缩水,西国各地豪族豪强听闻晋封大名一事后更是风起云涌。 短短一个月,倭国西国的生产制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过度的班田制以及仿唐府兵制都没有经过,直接过渡到了武士时代,倭人依附有功劳的武士为他们耕种,或者李捷直接掌控的地盘接受闽王府圈定的田庄耕作,武士效忠大名,大名们效忠李捷,层层封建的武家制度迅速在西国土地上扎根下来,旧时代的部民氏上制度消失的一干二净。 也是这一个月时间,损失了足足七万大军的中大兄皇子以及中臣镰足等改革派也是终于逃到了东国站稳脚步,在诸多惊魂未定的氏上贵族拥护下,中大兄皇子也在贴近近畿的美浓国南宫正式登基为天智天皇,一时间,倭国呈现了南北朝两天皇的局面。 第372章.唐风袭来,净国神厕 熙熙攘攘一个月中,近畿,难波又开始了大变化,李捷总是这样,到哪儿就建设到哪。 已经化为废墟的飞鸟京如今又开始重新焕发生机,一个个本土豪族,新册封的大名纷纷把家眷族人搬到这里来,一片片仿照大唐的建筑风格亭台楼阁占据了曾经倭国旧时代公卿遗留下的废土瓦砾,偌大的城去都在新贵的一片破土声中喧嚣着。 不过,紧挨着飞鸟宫地段最好的一大块土地还是留给了李捷兄弟二人,争相讨好的一个个新册封大名主动的出人出物,闽王府的建设被提上第一日程。 不过嘛,刚建设好的东园李捷却没入住,反而改了一块大牌子挂在大门口,崇文馆! 从飞鸟之战第二天开始,可怜的秦卿丫头又晕乎乎登上船,替李捷搞起了夫人外交,去江南世家那里拉壮丁,飞鸟之战所带来的影响,以近畿为辐射一直到东天皇所在的美浓国不破关以南,大半个倭国真是风起云涌,四方来投,需要管理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这年头哪怕寒门士子都是个宝,李捷手头官员的额度可缺的太多。 不过,李捷低估了华夏人当官的热情,原本以为倭国偏远,愿意偷偷来做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官不会有几人呢,没想到秦卿一去就在江南各世家引起了轰动各大世家还在科举苦苦求官的年轻人简直叫个风起云涌,放高了条件第一船尚且拉回来了五百多士子。 比新设立的州县还要多。 经过了十来天的培训,由闽王铁林军官以及齐王府军官出任武官,招募当地倭人为府兵,文人士子作为县令,关西一带二十来各国,闽王府直辖的各个聚居点终于以县的名义下派了主官副手,建立起了唐式统治,不少大名领地还有士子被派去作为家老顾问,帮助大老粗出身的大名们管理领地,官额分配光了,还剩下一百多个士子没法安排就业,最后,头疼的李捷干脆大板一拍,大力发展教育事业! 要把原来一心当官的士子转变为没有权利的老师可不容易,没办法,李捷牺牲了自己的住宅,现在还住在城外的军营中,把王府腾出来作为崇文馆,还授予了那些士子唐师的称号,在近畿以及派驻的各地崇文馆分馆专门设立了职方田。 以往倭国可需要千里迢迢派遣遣唐使去大唐学习,如今有上门来教习的,各地的倭国豪族也是真给面子,吹锣打鼓送自家子弟到崇文馆进学,尤其是新册封的大名们,原本出身底下的更需要些文化气息来装点门面,一个个唐师唐师叫着,收礼拿到手软,可算也把这群傲娇的士子留在了倭国。 如今关西基本平定,四国岛上的氏上旧贵族已经奄奄一息,九州岛上新晋的大名们还在于前倭国朝廷势力进行着浴血弑杀,各地土地还在清点,各大名的军队也在闽王府的同意指挥下进行着阵战训练,一切走上了正轨,李捷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走在飞鸟城的大街上,照比以前等级森严的飞鸟城,如今倒是热闹轻松了许多,原本就算全盛时期,飞鸟京居住的大部分还是氏上贵族及其臣仆,等级森严拘谨的很,如今,李捷经商起家,跟随他身后的永远是商人,士子还没到呢,闽国,齐州,江南的大商户倒是来了不少,在飞鸟城内仿照西市专门给他们修建了一处唐市商业区,商户来来往往,满街都是唐服,一派繁荣景象。 唯一可惜的是,运来的绫罗绸缎,珍奇珠宝之类,各位新晋大名,倭国的权贵才刚刚开始自己当家没收刮几天民脂民膏,囊中还羞涩的很,每天一大群穿的土里土气的官太太来看的不少,买的却没几个,气的一个个店主咬牙切齿直跺脚。 难得李捷领着自己家两个妞,长孙织与裴莹上街,两个真正的金主闲逛着,一群老板在这种氛围下却也不热情了,弄得俩妞也是光看不买,难得自己媳妇不败家一次,跟在附近,李捷则是满脸幸灾乐祸的乐陶陶笑着。 要说飞鸟京中过的最潇洒的却还是江南来得士子们,拿着优越的工资,每天一下班就去唐市西秦楼潇洒,吟诵两句酸诗,还引得啥都不懂的土包子倭人惊为天人,在自在不过了。 不过自古以来,最难管住的就是文人一张臭嘴了,这不,刚灌了两杯清酒,脸一红,也不知道一群闽王府的幕僚还是崇文馆的唐师,就又开始酸了起来,为首一个长得跟诗仙李白邻居家李黑差不多的文人士子就开始了感慨。 “要说闽王殿下征讨异国,武功是达到了鼎盛,不过文治就差了许多,而且动则杀戮,实在太过野蛮残暴了,就比如这飞鸟京,在下由唐地前来此处可是听说了,那一夜陷于战火,十万公卿百姓死于刀剑之下,若个卿卿佳人埋骨荒野,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是啊是啊,闽王如此残暴,恐怕气数不长,还拒绝人言,前两天老夫一同僚到闽王府觐见,劝诫闽王向善,不要妄加杀戮,结果被大棒子打了出来,真真的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另一头,文文弱弱的奶油小生,难得留出两缕胡子,就开始自称老夫装逼的士子也是感慨着说着。 “是啊,原本还听闻海东之国仰慕我大唐,小生来倭地之前还想见识一下倭地公卿风雅之态,结果,满地武夫,闽王之政,大弊也。” 奶油小生自称老夫,满脸皱纹的白胡子书生倒是装起嫩来,自称小生,一大群士子个个哀叹十足,为没泡上个倭国公卿美眉而感慨着,浑然没注意到两个小的打跌的佳人的身前,一个衣着威武华丽的贵公子已经满脑门青筋暴起,恼火的冲了上去。 “胡说八道,我军根本没在飞鸟京搞过大屠杀。” 飞鸟京一战可郁闷了李捷好多天,原计划的东京大屠杀根本没实施成,还被人扣个嗜杀的大帽子,李捷当然不干了,脸红脖子粗就上去辩驳着,当即喷了那个奶油小生一脸唾沫星子,弄得那家伙幽怨的擦着脸,愤愤然伸手指向了外面。 “没大屠杀过,那是什么?” “额……”眼看着唐市后头如今尚且没修建好,还是一片黑漆漆的瓦砾,李捷还真是语塞,令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挥斥方遒针砭时政的“李白邻居李黑”这时候却立马站立而起,义正言辞指着奶油小生斥道:“萧兄大谬,倭国多地震,一震起来地动山摇,倭人狂妄,胆敢抵挡闽王天兵,上天当然降下此神罚,一群倭人死在地震中,死不足惜。” “那,怎么解释飞鸟京烧成了这样?”莫名其妙看着同伴叛变,姓萧的奶油小生尚且一头雾水不服气的挥着衣袖辩驳着,不料刚刚还痛心疾首的老“小生”又是慢悠悠的辩解道:“地震了,慌乱间,油灯燃烧起来也就不足为奇,倒是闽王仁慈大度,倭人狂妄尚且给予赈济,千古仁君啊,这位公子,小生同伴年少轻狂,还请海涵。” 刚刚还嗷嗷叫着贬低自己,一转眼就变了一副模样,李捷自己都是惊奇万分,不过毕竟好话谁都**听,两句马屁下来李捷自己也是乐陶陶的,在自己家俩妞惊奇的瞪圆了眼睛下,李捷乐呵呵很领袖的摆了摆袖子:“无妨无妨,年少轻狂吗,可以理解。” 可算目送着李捷满意而去,眼看着自己几个同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坐了回去,奶油小生终于忍不住懊恼的问着:“王兄,谢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刚刚那个就是闽王啊!”擦了把冷汗,完全没了刚刚的淡定,老“小生”悲催的说着,听的奶油小生傻了片刻,居然一转身丢下就被就往外跑去,弄得其他几个文人士子全都是惊奇的喊道:“萧兄,喂,你去哪儿?” “小弟还有一本《倭京地震考》没写完,据考证,我军根本没有在飞鸟京大屠杀!”话音未落,奶油小生已经没了影子,留下一群书生面面相觑。 浑然不知道自己一句插话即将问世一部饱受争议的史料,离开了西秦楼逛着街,李捷还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看吧,公道自在人心。” “切!”长孙织与秦卿禁不住一齐翻起了白眼。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普通人一样的陪着长孙织两个丫头逛了半个下午市场,秦卿正在一家金店试着首饰时候,一张苦脸的王方翼却又是找了出来,那这封公函硬着头皮到了李捷身前。 “殿下,神社今日完工,天皇与齐王请您今晚共同出席晚宴。” “哦,孤知道了。”出乎意料没有发飙,李捷反而笑着接过了公函,这才遗憾的对正在挑首饰两个妞摆了摆手:“郎君要去办公了。” “知道了,正好你走了,我们姐妹逛得更开心。”明显有一丝不舍,秦卿却是搞怪的晃动着一个金镯子,筋着小鼻子做着怪脸,长孙织则是颇有点人妻风范温柔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去忙吧,少喝点酒。” “那地方想喝也喝不下去啊。”苦笑摇了摇头,再次摆手告别后,李捷跟着王方翼组织起的卫队转身就回了临时的王府换起衣服来。 偌大的西部倭国李捷都在全力推行唐化,不过嘛,还是有些例外的,对于倭国本土神道教信仰,李捷还是颇为尊重的,就比如飞鸟城后,为了祭祀倭国神道教信仰中的香神,李捷不惜动用了三千多劳工日以继夜兴建了一座新的神庙,或者说,厕所。 倭国人有一个很奇特的习俗,所谓香神就是厕所之神,相传祭拜香神可以保佑五谷丰登,倭国人对于厕所的崇拜也是颇为狂热的,甚至有时候招待客人都在厕所里,这不,孝德天皇答谢李捷也是设宴在了新建成的神社神厕。 虽然在厕所里吃宴席的确有些让人难以下咽,不过走在刚刚建好的神社神厕前,看着上面的大牌子,李捷依旧满心舒畅。 净国神厕! 第373章.强娶,征夷大将军 虽然是厕所,但偌大的净国神厕绝对是按照倭国一级标准修建的,门口的石质宫灯,刚刚传进来的石狮子一样不少,高高的红漆木柱神道牌坊还是从江南特意运来,专门贡给大唐权贵修建宅地的上等清河漆,大牌子上,净国神厕几个金字烨烨生辉。 再往里去,飞檐斗拱琉璃瓦的古典建筑也是宝相庄严,倭国人口口相传的香神形象,一个梳着美丽辫子的漂亮小姑娘大理石雕像栩栩如生屹立在前门大殿中,大殿左右松柏花木成片,香气习习,大殿内以及左右偏殿还设置了二十多个金碧辉煌的蹲位,往来的倭国大名以及公卿朝拜完香神后,每每宝相庄严的亲自在坑里蹲上一蹲,旋即就有神道教祭祀,巫女满是神圣的打扫干净。 风景秀丽,芳草凄凄的模样还真引得到访者赞不绝口,虽然不明白闽王要收拢人心,干嘛不修建天照大御神的神社,偏偏要供奉香神,不过五谷丰登也是好兆头,闽王能尊重倭人信仰也是个好事情,引得一群幸存下来的公卿也是交口称赞。 尤其是李捷大度的把那些在飞鸟之战中阵亡的公卿,氏上骨灰也供奉在净国神厕,让他们饱受五谷轮回之气熏陶而福泽绵长,更是令倭国公卿们感激不已。 绕过大殿,后面还是一大堆神道祭祀的坑位偏殿,还好,信仰再诡异,孝德天皇摆宴席的地方还是离着蹲位远远的,远在整个净国神厕的最后方祭祀巫女们居住区正殿。 对于这个孝德天皇轻皇子,李捷倒是够意思,宫廷一切用度不减,原本在骚乱中跑了的宫侍男女又如数补了回来,除了权力被架空外孝德天皇过的还是挺滋润的,或者说过的没啥变化,反正他不过是中大兄皇子为了自己登基所准备的备胎而已,原来也没啥实权。 要说倭国人也够顽固的,李捷封王后,更为舒适的圆桌,椅子已经在大唐上流社会以及平民阶层推广开来,就算天可汗李世民自己都不跪坐案前批周章了,这大殿里头招待李捷的还是跪坐的蒲团,低矮的桌案,还好孝德天皇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没敢把自己的桌案摆在高出一块的主位上,虽然还是在正中间,三个人却是品字形平起平坐的。 齐王李佑早早就到了,这功夫怀里居然还搂着个美女一面调笑着,看那美女,赫然是苏我家逃难而来的姐弟之一,苏我宗家苏我茶茶大小姐。 这会五十来岁的孝德天皇老头子也终于不那么脸色难看了,反而还露出了些笑容,下方,更矮一级台阶,不论是苏我日向还是十来个苏我家家老,脸色都是跟着难看了几分,再下方,一大群大名则是满怀笑意跟着看热闹。 此时的倭国朝廷还真是物是人非,除了苏我家几个卿,原本的倭国公家大部分不是死在了飞鸟城的劫难中就是被中大兄带走了,熙熙攘攘中不是被提拔的新大名就是唐人官员,左右环视着,苏我日向更是心头愤恨。 眼看着李捷到来,孝德天皇赶紧站起身亲自弯腰应接,除了李佑还在那儿与美女**调得开心,其余诸多权贵几乎全都是站立起来应接,眼看着李捷满带笑意摆着手做到座位上,不经意间李佑目光中又是露出了浓郁的羡慕。 “九弟,你可是来晚了,当罚酒一杯!”收起了羡慕之色,李佑又是笑的很开心端起了酒杯打趣道,弄得刚落座的李捷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啊,有佳人在此,五哥你当然来得早了。” 听着李捷的打趣,李佑还是那么得意洋洋,脸皮厚的丝毫不为所动,被他搂在怀里的日向茶茶则是羞怯的低下了头。 “这一次宴席是感谢大唐上国的闽王殿下为大和修建的靖国神社,首先,本天皇向闽王殿下敬酒。” 随着李捷到来,宴会这才算是正式开场,宫人们演奏起了倭国悠扬的乐曲,这种乐风倒是类似华夏春秋古典时期的那种大雅乐,满而悠长,台下,十来个神道教巫女开始了翩翩起舞,和着音乐,孝德天皇首先高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堂堂天皇对着李捷就是个九十度鞠躬,这一幕看的下方苏我日向更是眼神闪烁,李捷自己却是怡然自得,站都没站起来,轻轻拱了拱手:“天皇客气了。” 如同莫大的荣幸那样,孝德天皇又是自得其乐的坐了回去,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苏我日向却是硬挺挺的站了起来,面带不愉的一拱手抱拳,义愤问道:“闽王殿下,华夏大唐一向是礼仪之邦,不知可否?” “大胆,如何与闽王殿下说话的。” 没等李捷回答,下手的王玄策倒是拍案而起,怒声戟指训斥着,一下子气氛尴尬在了那里,几个苏我家家老明显是惊惧的向后退了一点,就连孝德天皇自己都是哆嗦了下。 嘿,本王还真成曹操,董卓了!眼看着周围惊惧的目光,残留的几个公卿也是畏畏缩缩后退着,李捷禁不住自得的笑了一下,旋即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尚且**的苏我日向后,面对着孝德天皇拱着手微微鞠了半躬歉意道:“本王失礼,还望天皇海涵。” “不敢不敢。”流着冷汗,孝德天皇赶帮摆着手。仅仅一个鞠躬,却让一帮苏我家以及一帮公族仿佛获得了偌大的胜利一般,各个喜笑颜开的垂下头。 李佑明显也跟着恼火的捏住了酒杯,却被苏我茶茶拉住了衣袖。 正式开席了,一道道菜肴被宫女一一端了上来,挨个放在各个公卿天皇以及大名的桌面上,菜肴并不算丰富,烤秋刀鱼,一个豆腐菜汤,米饭,额外还有个烧鹿肉,不过菜肴面前,不论公卿还是孝德天皇自己都是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倭国地形狭小人口众多,土地问题严重,就连皇室都不能蓄养太多的畜牧,也只有皇室能一日三餐,大部分公卿都是一日两餐,几代天皇之前,天武天皇下令不许民众食用牛,马,犬,猿,鸡,除了信仰上,实际生产上倒也不是没有关系。 也只有苏我家大权在握这样的权臣公卿才能聚拢那么多的粮食,还奢侈的与闽地交易兵甲,一日三食,浪费粮食,这也成了诛杀苏我入鹿的罪名之一。 所以,烧鹿肉对孝德天皇来说也算是一顿好饭了,可惜,没等孝德天皇喜悦的享用,李捷又是站了起来。 “天皇陛下,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哦?闽王请说。”筷子都差点没掉了,孝德天皇赶紧也撑出一副笑脸站了起来,但见李捷慢条斯理的扒拉着手指头说道:“近几日家兄齐王叨扰陛下,不经意间对陛下的**女一见钟情,家兄愚鲁,托弟向陛下求亲,还请陛下不吝割**。” 李捷的这一躬可不是好受的,此言一出,最先不好受的不是孝德天皇,反倒是苏我日向以及苏我家几个大老。 不管如今李捷如何的强势,擅自分封大名,派遣官员,在一群公卿眼里还是个外人,要是与皇室联姻成功了,那就真的再也撵不走了,苏我日向明显又想站起来反对,不想一旁的苏我家老中苏我成九狠狠拽住了他的袖子,这才把年轻气盛的苏我日向拽了回来。 “不知齐王看中了那一位小女?”也是摸着冷汗,孝德天皇畏惧的问着,却见李捷板着手指头就细数了起来:“有佳内子公主,梅姬公主,月姬公主,悦公主,嗯,就着几位了。” 还叫几位,就算孝德天皇比较能生,没出嫁的也就这四个公主,从十八到七岁的全让李捷包了,连七岁的都有,李佑又不是萝莉控,禁不住郁闷的就要站起来,不想李捷又是一个眼神压了过来,熟悉的口型又让李佑垂着脑袋坐了回去。 闭嘴! “陛下,梅姬公主与我苏我家有订亲,不能答应啊!”这一回苏我成九都坐不住了,惊栗着站立起来,李捷却连理会他都没理会,完全是紧紧盯着孝德天皇。 还真是冷汗顺着脖子止不住流下来,李捷完全是以势压人,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孝德天皇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此,就依闽王所言吧。” 一句话,李佑就悲催的成了萝莉控,成了个七岁小丫头的郎君,可惜李捷这还没完,扭过头对着苏我日向又是拱起手来:“吾兄亦对苏我小姐倾心,欲向苏我家求婚……” “我不同意!”年轻气盛的苏我日向干脆蹦了起来,李捷的笑脸顿时阴沉了起来,阴仄仄问道:“此言当真?苏我家真不愿意与我李家结亲?” 苏我家几个公卿大佬全都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夹在中间的苏我赤兄急的禁不住抓耳挠腮,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毕竟是外来者,李捷接受西部倭国也是挺仓促,不少原本的公卿也已守护大名身份到了这场宴席,情不自禁下,跟随苏我家身后十多人下意识就抹向了腰间武器。 就在紧张的一刻,一个清冷的声音确是传了来,终于打破了殿上的杀气。 “我嫁!” 摆脱开李佑的怀抱,苏我茶茶跪坐着移动了半步,旋即拜倒向了李佑,又是弄得李佑一愣一愣的,把苏我茶茶弄过来,除了那天看得眼热外,也不乏李佑的纨绔气,没想到一眨眼还真要娶她,就连风流如李佑也大有吃不消的感觉。 “这才对嘛。”也没管苏我家人脸色多么难堪,李捷笑的一摆衣袖,终于是打破了宴席上的尴尬,木已成舟,苏我家一行也不得不弱弱的低下头,可惜今日仿佛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样,李捷又是拱手郎朗说了起来。 “如今我等在此饮酒作乐,关东确是贼势正盛,逆贼中大兄甚至伪称天皇,不破关前,战事还在激烈万分,所以正好诸位都在,本王想设立征夷大将军一名,总揽军政,统领倭国天下武人,征讨逆贼,不知天皇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下面的那些守护大名都不淡定了…… 第374章.幕府将军李佑 “我苏我日向愿承担此重任!” 说的好听,讨伐逆贼,谁知道会不会就此职位彻底把天皇架空,之前苏我家打得好算盘,借着闽国大军击破中臣镰足与中大兄,顶多名义上对闽国称臣,可如今看来,闽王李捷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看都没有走的意思,此时,已经发了急的苏我日向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径直就站了出来。 除了他,还有好几个公卿,甚至李捷册封的大名武田信玄也跟着站了出来。 “臣愿担当此重任,替天讨贼。” 孝德天皇还没答应,争夺的却冒出了一大堆,尤其是武田信玄,在他看来,不论齐王还是闽王,在大唐都是有官职与领地的,怎么也不会屈尊到天皇臣属吧,征夷大将军,一旦两位离去可能就是控制倭国的重要筹码,到时候,实权在握,两面逢源,绝对是天大的好处。 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李捷的猥琐,对于请命声一概不理,李捷直接笑呵呵的对一旁摆起手来:“本王认为,这个职位我兄齐王李佑最是适合,我兄乃天皇陛下您的女婿,最值的放心,而且讨逆那一夜,我兄第一个攻进了飞鸟京,解救天皇陛下与水火之中,也彰显了他的勇武。” “我?”好不容易从苏我茶茶以及四个倭国公主的婚约中醒过神,指着自己鼻子,李佑又被李捷一棒子消息打傻了,一旁的苏我日向也是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有这么无耻的吗?逼婚,还没成婚呢就依人家女婿自处,又来要权利。 “齐王乃天朝上国之王爷,屈尊在吾天皇属下,不好吧?” 嚅嚅嗫嗫着,苏我日向哆嗦着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可惜,一如既往被李捷无事了,一双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孝德天皇,盯得可怜的老头子又是满头冒汗。 第一个攻进飞鸟京?杀进来的强盗吧,而且还是变态强盗,母女都玩过了,现在孝德天皇还感觉自己帽子绿油油的,不过,形式比人强啊。 明知道一旦答应下来,以后对倭国都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影响,但如今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孝德天皇最终还是悲催的点了点头:“就依闽王所言吧。” “天皇陛下睿智!”赞赏的恭维一声,李捷可算是坐下了,旋即又是满怀诗意举起了酒杯:“一点小事处理完了,天下太平,不能枉费了天皇陛下邀请我等赴宴的一片美意,来,咱们大家吟诗和歌吧,本王先来,新城翠柳黄,香殿秋高爽,王长史可接下一句,接不下来要罚酒一杯啊!” 举着杯子,李捷是风花雪月起来,可惜,在场一圈儿人全都没了这个心思,豪华的宴会怎么都有几分沉闷在其中,就连美艳的茶茶姬相伴身边,满心复杂的李佑一时间也没了兴趣。 “为什么?” 沉闷的宴会刚一结束,没等走出多远呢,李佑就撇下卫队赶了上来,扯着李捷衣领大吼着问道。还没走出净国神厕范围呢,眼看着缓缓走在附近的倭人公卿惊奇的看过来,旋即赶紧低下头,李捷无奈反扯着李佑衣袖转身进了身旁一个豪华厕所单间。 “这还需要我解释吗?不论倭国天皇又没有实权,毕竟他是一国之主,我们作为外来人,拥立着天皇就等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尤其是娶了他家几个公主,联姻之后咱们就可以理直气壮摆布倭国了,这你都不明白?” 摊着宽敞的亲王衣袖,李捷一副我服了你的样子,气的李佑却是直咧嘴。 “少岔开话题,老子是问为什么要把这个位置让给我?”眼睛瞪得溜圆,李佑恼火的吼着,他可知道,李捷为了倭国布置下了多少心血,单从兵力上,征倭闽国出兵一万五,几乎把所有主力都带来了,他齐王也不过五千余众,出力就不多。 原本李佑最大的期望不过是在倭国沿海划分一块地盘成为他自己直属的地盘,能安心做个土霸王也就足够了,怎么也没想到李捷要把整个倭国都给他。 “为什么?本王又不是天皇女婿。” 摆着衣袖,李捷还是那么笑嘻嘻的样子,不过眼看着李佑又把眼睛瞪得溜圆,李捷不得不赶紧讪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不就是一个倭国吗?内部利益纠葛,外部还叛乱重重,九弟我的心很大,可没空在这里纠结一辈子,与其将来失去,还不如把这里你,五哥你在朝野中拥有的支持,一定会把这里为大唐统治的很好,天长日久的占领下去。” “还有。” 眼看着李佑依旧有些不信服的模样,李捷再一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眼神,前一阵羡慕的跟红眼兔子一般,我们是兄弟,挚友,在老九我心中,你这个兄弟,比权利重要多了!” 李捷说这些时候眼中满是真诚,听的李佑一张脸却是涨红无比,喉咙干涩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看的李捷又是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现在能不能做下去还是未知数呢,觊觎这个倭国的多了去了,回去赶紧准备,做好这个征夷大将军,以后九弟开发其他地方还需要你这个当哥哥的照着呢。” 用力按了按李佑的肩膀,李捷笑着率先走了出去,不过没走多远,忽然身后扑通一声,李佑居然毫不嫌脏单膝跪在了厕所地上,右拳重重的扶在了心脏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李捷却没回头。 这一晚上的宴会结果谁都没想到,政局变化的如此激烈,以至于连续几天,飞鸟京中都变得紧张不已。 首先,新晋征夷大将军,齐王李佑可算不那么懒散了,搬出了飞鸟宫,住进了飞鸟宫前原本为闽王李捷预留的幕府,同时往来于齐州的船只更加频繁了几分,对于武士的分封与大名的调整同样频繁,每天各地的官员名册与土地名册翻得李佑头都大了几分。 与此同时,不甘心的公卿们暗地里涌动的暗流也是波涛汹涌,各家残余的公家相互来往密谋的暗探如同过街的老鼠一般,到处流窜个不停。 九月初,就在倭国传统各地都在丰收粮食的时节,突然间大批武士,守护大名却是带着麾下军队纷纷向飞鸟京等近畿地区集结而来,倭国名册上的田地大约有三千万担,平均下来一万石可养武士一百左右,幕府将军直属领地外带册封下去的大名,李佑足足集结了五万多武士。 不少高级武士还带着几足轻作为仆从,加上这些,又是浩浩荡荡十万多军队汇聚在飞鸟城下,不论蠢蠢欲动的公卿还是心里有鬼的皇室,都禁不住被这一阵容吓得熄了心事。 九月二日,大批的武士一大早就汇聚在了飞鸟宫后山上的净国神厕前,早已经搭好的点将台上,向下眺望去,经历一个月左右的各种集训,这些倭国武士也终于有了些武士的风范,队列整齐,竹制的大铠包裹着短小精悍的身躯,有的还戴上了狰狞的木质面具,远远望去数个方阵煞气冲天。 穿着玄铁大铠,脑袋上还特意按照我国铠甲样式也弄了几个支棱起来的鹿角作为装饰,在昝君谟,梁猛彪的扈从下,李佑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台,对天猛地一举横刀,顿时引起了冲天的欢呼声。 随着幕府长史阎微真连续不断阅读着替天皇写的诏书,坐在后面的孝德天皇一张脸就拉的老长,活像个苦瓜,坐在他身旁,李捷则是笑得很古怪,武士,守护大名,幕府将军的时代就这样被提前几百年在倭国开始了。 同样眼看着这一幕,陪同在台下穿着公卿袍服的苏我日向,一张年轻的脸却是涨成了紫黑色,随着他恶狠狠地轻轻摆了两下手,公卿队列的末端,一个黑影飞快的跑下了山……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噗通,李捷如同一块石头般砸进了水里,后世的日本给人留下最大印象的恐怕就是这温泉了,来了倭国忙碌了两月有余,把李佑扶上位,剩下的就该他去忙碌了,李捷也终于有个好心情放松自己一下。 散发着硫磺味道的火山温泉带来舒适无比的享受,身旁再放上闽地出产的大红袍茶水,一点干果,嘿,还真没有比这再惬意的了,尤其是这些天心情也好,苦战倭国的战争红利也开始滚滚流向闽国。 倭国多火山,地质作用下金银铜埋藏的比华夏大陆多的还真是太多,未发现美洲前,据考证曰本开采的金银矿占据世界的金银产量近四成,直到近代才开采干净,闽国可有着上等的探矿师傅,光光在近畿附近金银铜矿就发现了好几座,去找李佑一盖章,这些金银铜矿就闽国齐国五五分账了。 正好因为忙于战争,倭国土地荒废了不少,闽国运来的粮食以工代赈,用那些倭国人去挖矿,眼看着第一箱十足的赤金在倭国人留汗如雨中被浇筑出来,李捷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都说饱暖欲思**,唯一让李捷不满的就是这个身后的大帘子了,要说天皇也够虚伪的,非要在皇家温泉场弄了个男女分浴,接着这长孙织与秦卿两个丫头光明正大的躲到了帘子另一侧,听着对面水花四溅,李捷禁不住被勾的心里直痒痒。 “本王就不信了,历代天皇真那么正人君子?”咬牙切齿中,李捷猥琐的开始在一圈围栏附近寻找起可能的暗门入口来,找了一圈,别说,还真找到了一个。 就在李捷贱笑着要拉开藏在温泉后假山下的小门时候,冷不丁身后扑通一声吓得他一哆嗦,赶紧护住小兄弟回过头,水池中,穿着一身将军甲的李佑跑得太急正好一下子扣进了温泉中,硫磺味的热水呛得堂堂齐王幕府将军直翻白眼。 “我说五哥,你这么风风火火跑进来干嘛?”脑门气得青筋直跳,李捷郁闷的低吼着,这会儿他也清醒长孙织与秦卿和他分浴了,要不吃亏可就吃大了。 “不,不好了!”扑腾着水花差点儿没淹死,李佑好半天才醒过神来,踩着温泉底部一骨碌站了起来,却是磕磕巴巴的说的人迷迷糊糊。 “东面,东面倭蛮打过来了!” 第375章.战火再起,突袭 冷风习习,九月的倭国已经变得冷了下来,虽然海洋性气候无酷暑苦寒,但对于还穿着麻布衣的倭国民众来说,依旧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吹着冷风,大批大批的倭人如同蚂蚁一般延绵不断把从山中采集出来的矿石搬运到山脚下。 阶级分化可真是迅速无比,仅仅两个月前,不少武士还是逃难在外的部民盗匪,甚至比扑通部民还要低上几等,可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成了统治阶层,穿着大唐舶来的棉衣,披着皮甲,抡起鞭子来也不必从前的氏上豪奴轻几分。 “都快点,都给老子快点,闽王大恩,这才运来稻米赈济你们这帮穷鬼,不然你们这帮穷鬼哪配吃得上稻米,再不报效闽王大恩,老子抽死你们。” 说着当今最流行的唐呛,一个个武士耀武扬威的训斥个没完,鞭子抽的啪啪作响,饶是如此,附近聚拢来的矿工依旧不得不咬牙忍着。 之前作为氏上贵族或者朝廷部民,全年收成都要交给朝廷,吃的是作为猪食的粗粮豆粕,如今为武士庄园耕作,好歹会有一部分收成会留给自己,荒年朝廷赈济,不至于饿死,干得好的话还会有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反正又没有起来造反的胆子,干嘛不忍下来好好活着? “好好干,你。” 咣的一脚揣在一个倭国矿工屁股上,眼看着矿工连滚带爬跌出去几米远,这儿的武士头村口二夫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没等他笑完呢,身后突然一鞭子抽了过来,隔着厚厚的棉衣依旧抽得他嗷嗷直叫。 “混帐东西,闽王殿下要的是效率,像你这般把矿工都打翻了,耽误了闽王殿下大业,要你的脑袋!” 拎着长长的皮鞭,满脸卷胡子的矿厂监工骂孙子一般喝骂着。被抽了一鞭子,村口二夫却跟哈巴狗一般点头哈腰回了来:“太君,太君说的极是,小的这就改,这就改。” 太君作为倭文发音是队长的意思,反正唐人来的不是干队长的,就是干队长的,这么叫都不会错,果然,卷胡子矿监听的禁不住胡子都随着笑容翘了起来。 “行了,现在也不用改了,不过今天可是闽王,征夷大将军一起过来视察的日子,装也要给本太君装个**民如子的形象。” “哈伊!”村口二夫立马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 中午时分,李捷李佑还真来了,只不过这一次随行的还有数千兵马,这一片属于尾张国被李捷封在这里得织田信长领地,村口二夫就是织田信长诸多兄弟中一个,不然的话也混不上监矿武士头目。 说是装模作样,村口二夫装的倒还真像,一个个监工武士笑的春风和煦,热腾腾的米粥还亲自送到劳工手里,弄的一个个倭国劳工就跟被城管抢完后又给送回来的小贩一般各个感激涕零着,甚至就连苏我入鹿在山上修建的寺院和尚都下来普渡众生了。 可惜一番好戏全做给了瞎子看,来这么一遭,李捷与李佑根本不关心金矿矿工过的好坏与否,甚至刚开才出来的金子他都没注意去看,沿着矿山溜达了一圈就直愣愣跃了过去。 吸引李捷来这地方的完全是因为东国的偷袭,这儿靠近天智天皇所处的美浓国不破关,从飞鸟大战结束后,中大兄与中臣镰足一行公卿真是远遁百里,一举跑到了越后国海边打算出奔华夏,后来得知了连姓氏上扼守住了不破关,西军也没追上来,这才壮着胆子回了美浓国,继位天皇搞起了东西对抗。 不得不说,真是战争使人进步,李捷忙碌着收拾西国时候,在东国,中臣镰足也没闲着,一面将大化改新部分内容继续执行下去,一面还把各地氏上封建领主纠集在了一起,两月时间,也重新训练出了不知道多少军队,而且中臣镰足还打起了外交手段,两方使臣一方直去大唐,一方奔向了属国百济。 倭国与大唐对接的航路港口一共就有三个,难波去闽国,九洲去建业,越后去登莱,前两个都失去了,后一个正正好好撞进了李佑老家,连进贡的礼物带使臣全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总体战略上东国还是一副全面龟缩的样子,每每都是李捷封下的守护大名打过去骚扰,可就在李佑继任幕府将军时候,东国大军突然冲出不破关,连续攻击了数个大名领地,这可就不寻常了。 “莫非中大兄已经认为他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已经够和我们决战了?”绕过了织田领地金矿,带着护兵缓缓而前,一面骑马走着,一面李捷还疑惑的,相比之下,披着一身倭国大铠模样李佑则是满不在乎的多。 “反正迟早我们都要打过去,他们打过来不正好吗?省得还得跑得老远去消灭他们。” “那谁得到消息急的一头扎进了温泉了差点没淹死?”听着李佑吹牛皮,李捷翻着白眼儿揭起短来,果然,一句话差点没让李佑从马上栽下去,好不容易抓稳了缰绳,李佑毫无幕府将军范悲催的低头说着:“本将军这不是听闻金矿受到袭击,着急的吗?” 这回李捷骑着的二狗都是不屑喷了个鼻响,让堂堂幕府将军大丢面子。 几天前东国出兵不多,总共才几千人马,不过依旧不是一些武士不过几百的小领主抵抗得住的,由于突袭的突然,从不破关掩面几里三个领主城堡被焚毁,死了大约五百多武士,等织田信长组织大部队前去迎战时候,东**队已经退回了不破关。 眼前走了几里,就到了事发现场,还真是典型的倭国封建领主制庄园,织田信长在后来的战斗中得到了李捷赏识,领地由一万石直接飙升到了二十六万石,连成了一大片,于是乎他把手下得力的武士提升成了代守护,或者利用原来的氏上城堡,或者自己修建新的山城,二十座城堡每一个都管理一万石的领地。 城堡修建在小山上,附近就是农庄田地,可惜此时的农庄与上面的庄稼全都被踩踏焚烧一空,木制的城堡也被烧没了一半多,仅仅剩下石头堆砌的地基还完好存留着,武士以及代守护的尸体同样被收敛好,似乎除了废墟找不到什么证据与痕迹了。 “都散开!附近警戒。”到了地方,李捷直接大声命令起来,跟过来的一千多武士,一千左右唐军立刻分散向了左右,梁猛彪与王方翼作为近卫牵着马护卫在左右,李捷与李佑则是下了马直接走到了战场中来。 “老九,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啊?”打量着熏得跟烟囱一般破败堡垒,李佑无聊的直打哈欠,眯着眼睛拍着一张大口抱怨着,冷不防李捷突然一拳头顶过来,立刻疼得李佑睡意全无,捂着大头盔下到脑袋嗷嗷直叫。 “亏你还是将军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东国倭军已经和两个月前不一样了,如果还是这般轻敌大意,你这幕府将军,倭地王还想当下去不?” 李捷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着,顿时听的李佑点头跟小鸡子一般,可惜跟着李捷走了两步,幕府大将军又是无奈的抱怨起来:“可,这地方能看出来什么啊?” “能看出来的多了!” 上辈子李捷干点什么,考古系的实习研究生,虽然大学名不见经不传,带他的教授也很草根,跟猥琐,干的最多的就是田园考古,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西亚遇到这么个悲催事,一缕香魂悠悠然到了大唐,所以李捷最强项还真不是行军打仗,而是痕迹考察。 “就比如这里。”扯着李佑,先进了焚毁的城堡,虽然尸体都移走了,但是原地痕迹还在,指着地上扭曲的人形,李捷就炫耀的分析起来:“从城堡中一共搜出了三十多具尸体,一半是城堡里的仆从杂役,这个城堡按理应该有武士一百三十个,那么就说明大部分武士都跟随代守护战死在了外面。” “再看外面。”扯着李佑,李捷又出了门。 “这一片痕迹很混乱,大部分尸体也是在这儿,这里就是主要战场,东国大军攻击的时间很短,等大名织田信长带人援助时候,木质的堡垒已经被对上柴火烧了起来,说明这里的代守护在很短时间内就被击破杀死。” “五哥,武士的训练你也是参与了,仿照我们大唐的圆阵方阵训练,就算几倍敌人,也足以支撑上一个时辰,是什么能这么短时间内击破武士阵势,杀死这数百武士的呢?”捏着下巴,李捷忍不住沉思起来,这时候李佑却又是打了个哈欠无趣的说着:“除了用弓弩阵外就是骑兵了!” “弓弩阵不可能,那就是骑兵了,不过倭马冲击力有限,这一次冒冒失失的试探攻击又是为了什么?”揉着脑袋,李捷再一次苦思冥想起来,不过仅仅片刻他就眼神一直,猛地一拍脑袋。 “有快速反应的骑兵,而且很诡异的贸然出击,莫非是引我们出来?” 话音刚落,负责外面探马的的小校连滚带爬的就狂奔了回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嚷着:“将军,闽王,大事不好,东国大队骑兵通过不破关倾巢而出,离此地已经不远了!” “该死!”还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扯着直发愣的李佑,李捷旋即就大声吼了起来:“传令全军退往织田家金矿,依托金矿抵抗,传信给附近大名,命他们火速带兵来援!” 第376章.百济骑兵 织田金矿山上,粥锅还在咕嘟咕嘟的蹲着,里面明显还加了腌菜鱼肉,味道飘的好远,可惜这一会,一帮矿工仅仅能远远闻着味啃着粗粮饼子,一面还的继续干这活,几个庙里的和尚也不慈悲了,跟着喝着鱼肉粥喝的也是吱吱作响,光头上都是。 一面吃着午饭,村口二夫一面还在骂骂咧咧的嚷着:“你们这帮穷鬼也配吃大米饭?巴嘎雅路的,早知道闽王就这么视察,糊弄糊弄得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稻米。” 省下的稻米可是会分给他们看守得武士的,越想越生气,村口二夫骂骂咧咧居然还停不住了呢,阴阳怪气的吼着:“闽王殿下也是,没事搞什么视察啊?这不典型的劳民伤财吗?你们怎么不吃了?也觉得头儿我说的对?” 一个个武士全都放下了饭碗,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村口二夫,也是感觉到了不对,村口二夫也是放下了饭碗回过头,却差不点儿眼前一黑载下山去,就在他身后,刚刚他嘀咕过的闽王与征夷大将军全都面色不愉的快步向他走了来。 这下死定了!牙齿都直打颤,村口二夫哆嗦着点头哈腰迎了过去,一面走一面还扇着自己耳光,悲催的谢罪着:“小的嘴贱,小的嘴贱,闽王海涵。” 不了两个大人物对他又是理会都没理会,擦肩而过就走了,走了两步闽王还奇怪的问了矿头一句:”你们矿上的监工武士都是脑袋有毛病吗?可不能耽误工程进度啊!“ 眼看着卷胡子突厥钟唐人连连点头说是,村口二夫是真想哭了。 东**队的行动还真是够快,李捷刚与李佑撤退到了金矿山上,山下,漫天的烟尘就被践踏而起,轰鸣中,居然是数不清的骑兵铺面如来。 “这怎么可能?”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李佑首先惊奇的怪叫起来。 “的确,中臣镰足这么短时间内上哪儿能弄到如此多的战马?骑兵训练的还这般精良!”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在草原上混了一年多,又在高句丽战场上打了快两年,可以说一半的亚洲骑兵李捷都接触过,山下的骑群行动整齐,乱中有秩,一看就是饱经训练的精锐骑兵,看数量,快到万骑,如果要是倭国早把这一支力量拿出来,飞鸟之战结果还真是未可知,眼看着闹腾而来的骑兵,李捷面容严峻到了极点。 “这不是倭国的骑兵,这是百济人的骑兵。”李佑旋即补充一句,听的李捷再一次惊奇的瞪圆了眼睛,也是不可置信的嚷道:“这怎么可能?” 虽然百济与倭国的同盟关系够深,两次灭国之灾都是倭国的帮助下挺了过来,但两国的同盟很大程度上还是利益关系,每年百济奉献给倭国的财物不在少数,李捷伐倭之前,为了转移朝廷视线,首先挑拨的句丽郡王李承乾与新罗联军进攻百济,李捷就真不相信百济人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宁愿自己亡国也要来帮助倭国。 不管再怎么不可思议,快一万精锐骑兵已经扬着刀嗷嗷怪叫着杀到了自己山下,当前的最主要任务还是杀退他们,诧异了片刻,看着为了搬运金矿而修的光溜溜上山道路,李捷禁不住皱着眉头又是怒吼着:“来人,矿监何在?” “小,小的在。” 也被突然出现的骑兵吓得屁滚尿流,被幕府任命为织田家金矿矿监的突厥裔唐人买买提哆嗦着上了前。指着平整的运矿道路,李捷焦急的大吼着:“开矿所剩下的残渣之类碎石,全给孤扑到道上,阻挡敌方骑兵!” “可,可……”买买提差点儿没急得哭出来,好半天才悲催的解释明白:“可,王爷,矿渣全都卖给附近的大名,代守护了,给他们盖堡垒用光了。” “我日!”就算李捷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功夫,另一头一直哆哆嗦嗦的村口二夫又是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低头抱拳道:“王爷,矿渣没有了,刚开采出来的矿石还有一大堆尚未熔炼,不止……” “倒,倒下去……” 眼看着一大群身披竹甲武士催促着矿工把碎矿石搬运过来,想着那些亮晶晶的黄金,李捷禁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心在滴血啊! 这时候,似乎调整好了队列,在一员铁甲彪悍小将呼喝着的带领下,首攻的两千多的百济骑兵排成了三尖锋矢阵,怒吼着开始向山上攻来,几乎与此同时,大筐大筐闪烁着金光的碎矿石也被哗啦哗啦倒下了山坡。 原本山路就陡峭,骑兵仰攻就困难,这时候除了李捷的骑兵,还没有马蹄铁这一装备,不规则滚落的金矿石当即就让不少马蹄踩空直打滑,一片片的骑兵大叫着倒了下去,原本就不快的马速更加缓慢,趁着这功夫,当地的大名织田信长怒吼着带领大弓手冲到了前面,随着两米长弓依次张开,密密麻麻的箭雨更是射的百济骑兵人仰马翻。 带队那个鬼面百济年轻小将还真是骁勇,野兽般吼叫连连下,居然是弃马盯着盾牌,带领士卒再一次彪悍的攻了上来,慌得山上武士又是赶紧丢掉了大弓,拔出武士刀嚎叫着与百济人厮杀成一团。 “好一个猛士。” 眼看着鬼面百济年轻战将在武士阵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头滚滚,李捷也禁不住赞赏的捏住了下巴,一句话却让一旁的织田信长不高兴了。 “闽王稍等片刻,末将这就下山去摘了来将的脑袋!” 真不愧李捷给封的织田信长这个名字,长得比普遍倭国人高两头的织田信长熊一般扑下了战阵,虎吼中两米长的直唐刀被他挥舞出了一团寒光,冷不丁一刀就应面对着杀的正欢的百济小将当头劈了下去。 还真是触不及防,百济小将头盔上支棱起的角都被砍断了一根,举刀扛下这一击后又因为站立不稳,皮球一般咕噜噜滚下了山坡,乐的织田信长炫耀着舞了个刀花。 明显也不是个好脾气,滚出去几米远后,百济小将立马就弹跳而起,又是怒吼着冲了上去,两边的两军将士甚至下意识给他让出一条道,两米长的横刀与一米左右百济战刀砍在一齐,咣咣作响中火星子到处乱飞,被百济小将发狂一般的狂砍着,一时间饱经战阵的织田信长居然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两人所过之处,不论百济军还是织田军全都让开了一片通路。 不过难得的双雄会没打多一会,山下百济大军忽然呜呜的吹起了退兵号角,满是不服气瞪了一眼织田信长,虚晃一刀后百济小将闷头就像山下跑去。 又是乱哄哄的整顿队伍后,山下的百济骑兵没有再次发起攻击,趁着这机会,李捷也是赶忙指挥着部将,矿工,在山道中挖掘起了壕沟来,两军居然大眼瞪小眼的对峙在了一起。 山上,浓浓的狼烟一直滚滚不停的飘着,坐在矿监呆的屋子内,李捷终于悠悠闲闲的唤起了茶水,李佑则像个没头苍蝇一般来回不停的转着圈子念叨着:“该死,一群混蛋,怎么还不来支援?” “不来支援就对了。”抿着茶水,李捷怡然自得的说着,听的李佑又禁不住眼睛瞪得溜圆,悲催的吼道:“九弟啊,你还真坐得住,山下就是一万多百济骑兵……” “报~” 没等李佑说完呢,拖着长音,外面的传令武士又是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单膝跪伏在地禀告道:“启禀大将军,东国大军出不破关,两万余众濒临山下。” “娘的。”李佑捂着脑袋悲催的爆了一句粗口,不想李捷还是这般淡定,悠悠然的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好了,今天敌军攻不上来的。” “拜托,九弟,敌军步卒两万,骑兵一万,山上也不过三千出头,这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呢!”眼睛瞪得一个大一个小,李佑唾沫星喷了李捷一脸。郁闷的擦了一把脸,李捷无奈的站起身来解释道:“就是因为百济骑兵一万,倭军两万,才打不上来呢。” “你没发现吗?今天稍微攻山出了些挫折,百济骑兵就退回去了,宁愿浪费时间跟我们大眼瞪小眼也不愿意再做攻击,不论百济与倭国搭成了什么协议,百济人保存实力是肯定的了,相互猜疑下,东国倭人也不会擅自进攻的。” “现在咱们该想想的反倒是身后。”跟着李佑一样也变成了苦瓜脸,李捷满是阴狠的低吼道:“前头咱们刚刚出了近畿,随即东国倭人就打了过来,时机掌握得如此之好,要么是运气,要么是叛徒,问题是,叛徒何人?” “能不能是苏我日向?”捏着拳头,李佑猜疑的反问道,李捷却是旋即摇了摇头。 “苏我日向与东国勾勾搭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他没有这么大实力,苏我家已经被严密监控起来,消息根本不可能传达的这么精准。” “养不熟的狼,应该就在我们附近!”目光幽幽,李捷阴冷的说着。 第377章.破军,夜袭,名将突击 李捷估量的还真没错,从到来开始,倭军主将就与百济军主将嘈嘈嚷嚷个没完,到了天黑也没实质性展开一次进攻,倒是让守在路口壕沟的织田信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两个月没见,倭军的确有了整体上的提升,两万东国倭军应该都是选的精锐,不再像飞鸟之战中那般松散,阵形有棱有角,整体的契合度高了不止一筹,看的李捷与李佑又是多了几分郁闷,战争使人进步,不但自己在进步,敌人也在进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入了夜,战斗就打不下去了。 后市的论坛上满篇都是夜盲症云云,仿佛所有古人一到了夜里就成了瞎子,的确有夜盲症的一部分原因,最起码这帮挖金矿的矿工一小半就是营养不良,但不论是李捷这方的武士,还是高句丽百济人,乃至草原上的突厥人铁勒人,夜盲症都是一个很小的比例。 突厥人经常喝的奶制品就含有维生素a,大唐平民百姓平常吃的蔬菜中同样包含,平时吃素的倭人更是如此,这些矿工大部分是因为矿上平日食物多为粗粮饼子,这才有了夜盲症,真正阻止夜战的,还是黑暗。 没有光污染的时代,整个夜里都是出奇的黑暗,这点在后世,只有到偏远的山村中才能体验到,严重依赖旗帜指挥的冷兵器部队要认清旗帜可是困难重重,尤其是没有月亮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上虽然月亮还是高高挂在天上,不过一个月牙,亮度依旧不高,这种情况下指挥军队攻山,对于倭国与百济来说,都是个不小的难度,哪怕是深入敌境偷袭,两支军队依旧不得不在山下扎下了营盘。 夜袭,对于李捷来说,却是个常玩的游戏…… 夜色森森中,包裹在棉布中的马蹄几乎轻不可闻,倭国的草地林木还是很茂密的,隐藏在其中,一个个阴森森的黑色影子缓缓地向金矿山下灯火通明的倭军大营小心翼翼摸了过去。 这一次李捷可的确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也想不到一次心血来潮的边境视察就被堵个正着,但不代表他没有准备,要知道,就和周天子分封诸侯一样,一方面是拉拢人心,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御东北方的东国倭人,织田信长,武田信玄,德川家康等一堆大名每一个都能征召三千余武士部下。 这路援军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于是乎,李捷第二手准备就用上了。 要说这倭国武士的营地还真是够简陋,周围连个栅栏都没搭,三五成群的倭人直接围着一堆火堆互相依靠着打着瞌睡,诸将也不过用白布竹竿撑起来一个幔帐隔离开来,有的火堆早已熄灭,睡着了的倭人军士还茫然无知,来回巡逻的倭人巡逻队也是懒散的做做样子,营地周围一个个岗哨更是垂着头直打瞌睡。 嗖~白光闪过,喉头多出一直颤巍巍羽箭,营地一角巡视的倭兵直挺挺就倒了下去,毫无声息,几十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摸上前去,锋利的匕首滑动间,一个角内几堆篝火二十来个倭兵直接蹬了蹬腿就死倒在了地上。 喷涌的血液自来水一般滚滚流出,旋即断了的脖子就被按在地上埋进土里,血腥味都为之一淡,草原上,几乎各个部落都养牧羊犬,血腥味还会招惹狼群,药格罗与属下在常年的生产生活中早就做的干净利落。 另一角,齐王府典军昝君谟也是轻松随意的在倭兵尸体上擦拭着匕首,李佑的部下大部分收拢的齐国境内响马盗,山东之地,几次隋炀帝征讨高句丽,都是从这里扫地为兵,从战场上逃回来的,隋末大乱遗留下的诸侯部下,受山东世家豪族排挤而不得不为盗者比比皆是,打家劫舍抹脖子方面,这帮家伙做的更老练。 清理出了一块后,昝君谟掏出了一面铜镜,对着火堆的火光向山上就晃了过去。 “都到位了!”眼看着山下几个方向一次闪烁过来的铜镜反光,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着身后的侍从范黎伽摆了摆手,如今这个林邑国王子的秘书角色倒是越来越入行了,一个眼神就熟练的跑到一边,从马褡裢里发出了李捷要得东西。 嘶嘶,随着火药的缓缓燃烧,烟花飞速的射上天空,旋即盛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眼看这突如其来的灿烂花朵,不论山上的武士还是山下的倭人,百济人,清醒的人全都在这灿烂的花朵中看的呆了呆,但是潜伏在倭军附近多时唐人战士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 “杀!” 希律律的马蹄声旋即在山下整个倭军营地展了开,扯掉了包着马蹄的棉布,早有憋闷多时不论马还是人人都发出了兴奋的吼声,四个方向,数不清的铁骑抡圆了长刀,杀进了倭军营地,刹那间,整个倭人营地跟被爆了菊花的猴子那样,一个个倭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没等跳得多高就被当头劈来的大刀砍掉了脑袋。 一时间人头滚滚,血光四溅,慌乱的倭军到处乱跑着,指挥的倭人高级贵族几乎全都汇聚在了幔帐中休息,两万多倭军失去指挥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被杀的乱跑的如同没头苍蝇一般。 这就是李捷准备的第二手,就算离开了五原,李捷与草原依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他属下还有个叫大度设的游击将军,总是吹嘘自己是铁勒大王子,人脉倒还真有一些,为李捷从草原招募了千多铁勒骑兵,通过登州莱州港口,李捷登陆在倭地的骑兵已经有了四千有余,再加上李佑收拢的齐地响马,筹够了五千多精骑,突袭倭人营地的就是布置在畿内待命的精骑。 倭国领土真是挺大,岛屿面积相当于整个高句丽大小,但国土狭长,战场集中,接到烽火台告警,畿内到尾张国一个下午奔袭就到了。 夜袭的精髓一方面是出其不意,另一个方面则是人少,人数越少越是容易指挥,别看奔袭在倭军营地内骑兵跑得热闹,实际上不过两千余种,四个角,四位游击将军,一人五百,仿佛四把尖刀一样将倭军营地五脏六腑都绞的一塌糊涂。 另一头,与倭军分开扎营的百济军也是如同李捷估量的那样,面对同盟突然的混乱,一时间也没敢出兵救援,反而还撤出了营地后撤了一段距离观察着,为了防备于未然,药格罗还是带着剩余三千骑兵小心翼翼隐藏在树林中警戒着。 “完美的偷袭!”望远镜中望着山下营地混乱的一幕,李捷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昂头大笑,听着他的笑声,在一旁当了一晚上配角的李佑则是满是郁闷,无奈的低声嘟囔着:“九弟你是幕府将军还是我是啊?怎么什么事本王都是后知后觉的……” “你还敢说?召开防御部署会议时候,那个不负责将军躲到温泉里与几个倭国公主**去了,一大堆事情全都丢给本王,你是幕府将军还是我是!!!”一转脸瞬间化身成大喇叭,回过头李捷跳着脚就怒气冲冲大吼着,被唾沫星喷了一脸,李佑又是弱弱的蹲在角落中画起了圈圈。 “和几个小萝莉还有苏我家小妞沟通感情,不是你吩咐的吗?” 眼看着自己主君毫无形象的骂起街来,骂的幕府将军大人抬不起头,身后的闽王侍从范黎伽也是无奈笑着挠着头,一行人谁都没有发现,身后高高的悬崖上,顺着粗绳子,百多个皮甲军士叼着匕首沉闷的不断向上攀着…… 噗,噗,噗~连续几声闷响,几乎与唐军手法如出一辙,站在后山孤峰上三个武士捂着咽喉箭杆,哼都没哼一声就掉下了万丈深渊。 “敌袭~” 角落里的织田家暗哨刚刚来的喊出半响,就被黑暗中伸出来的匕首抹了脖子,咕噜噜冒着血泡中,暗哨软软的倒带了地上,踩着他的尸体,白天见过的那个百济鬼面小将满是狰狞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着身后麾下挥了挥手。 一个接着一个的黑影跟随着小将背后悄无声息向半山腰灯火通明的金矿区摸了过去。 突出半山腰一片的眺望台上,举着望远镜,李捷还津津有味的看着下方战局,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张弓瞄着他已经很久了。 嗖~ 箭矢在空气中划出了锐响,护卫在李捷左右的王方翼当即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想都没想就嚷道:“殿下小心!”伸手推了过去。 嗞嗞火花乱溅,羽箭擦着李捷头盔就飞了过去,不过这一推可够巧的,本来李捷就站在陡崖边上,拎着望远镜一个没站稳就直挺挺掉了下去,看的一旁李佑一缩脖子,正巧咣的第二箭也是随着他的活动射偏了。 “防御,抓刺客!”想都没想,齐王府典军梁猛彪杀猪一般的嘶吼起来,与此同时,两击未得手的百济鬼面小将同样大声的怒吼起来:“跟我黑齿常之冲啊,只要杀了唐寇,百济就得救了!” 纷乱中,两王府卫士与突袭的百济精锐杀成了一团,兵戈相交乒乒乓乓打成了一片,闽王府典军亲卫王方翼却是腿都吓得发软了,慌张的爬到崖边探出了头,崖下,一把短剑扎进了岩石里,看着王方翼哭丧着的脸,满是肉疼,李捷悲催的大嚷着。 “好你的王方翼,孤望远镜的钱就从你俸禄里扣了!那可是上等水晶镜片望远镜啊!” 听着自家主公抠门的大嚷着,一时间王方翼还真是哭笑不得,赶忙伸长了手臂一把拉在李捷铠甲领子处,咬着牙把他拉了上来。 “娘的,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 又是肉疼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卡在岩缝里百炼的上等乌兹钢短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一群混战的兵士李捷再一次火大的嚷起来:“都给孤抓活,今晚损失的孤必须让他们都赔出来!” 正在小心翼翼防御着的王方翼好悬没腿一软自己掉下山崖去…… 第378章.叛徒何人?黑齿小将 真真叫今夜无眠,今夜有约。 倭国东军与闽国骑兵有个约会,李捷的卫队与那位突然袭来的百济年轻将军同样有个约会,昨晚的战斗中,唐地骑兵来回奔袭在倭国东军的指挥帐篷附近,逼得那些聚拢在一起的倭国高官贵族根本不敢现身,任由自己两万军队被两千唐军骑兵踩踏成肉泥一直到天亮时分。 另一头,百济骑兵却始终固守在他们的营寨,小心翼翼的如同吝啬鬼葛朗台,一文兵力都不敢浪费在这个漆黑的战场绞肉机中。 山下的战场是大发利市,山上的则是沉闷了许多,到了天明,战斗还在继续着。 “下臣,下臣一定能为主君斩下这个逆贼的脑袋!” 都气喘如牛了,守护大名织田信长依旧抡圆了他那把两米长满是豁口野太战刀拼命的砍下去,举着同样成锯齿一般的百济战刀,带着木质鬼面具的百济小将也是跟着喘着粗气对砍着,周围一大圈兵士则是竖着长槊将两人兜在其中。 圈子中两人杀得是难分难解,圈子外两个主君李捷与李佑则是很基友的搂在一起,盖着李佑的大披风呼呼睡得正香,没办法,昨晚一夜太累了,一面要谋划,一面还要拼杀,不说他们,梁猛彪和王方翼都是困得直打跌,拄着刀脑袋一点一点的。 到底还是力胜一筹,或者说织田信长第五个加入战局,保留的体力胜一筹,斜刀下砍后到底一个漂亮的挑刀把百济小将手中战刀挑飞了,旋即刀背抽到小将后背上,打了他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君,末将擒下这逆贼了!”真是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般,刀搁在百济小将脖子上,织田信长兴奋的嗷嗷直叫,可惜,李捷睡的正香,翻了个身盖住脑袋后连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弄得织田信长这下纠结了。 还好这时候,同样忙活一晚上的金牌斥候张二狗满是满眼血丝兴奋的跑上山大吼着惊醒了李捷两人。 “殿下,倭军退兵了!我们的援兵到了!” “哦?”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李捷伸手抢过了李佑望远镜就到了悬崖边上,果然,遗留了满地尸骸,东国倭军与百济骑军走的一个不剩了,取而代之的是打着闽国旗号以及菊花大纛下的倭国西军武士大军,血战了一夜后,闽国铁骑依旧精神抖擞的列成战阵,锐气逼人。 “参见王爷,大将军!” 附近十多个十到二十万石大名外带几十个重臣家老代守护全都到了金山上朝见,如今这些大名都混的有模有样了,皮衬里,彩漆涂抹的硬竹子作为甲面,原本氏上公卿穿的大铠他们学了个十足,没人背后的颈旗上还绘制着各个家族选择的家纹。 可惜,在李捷难看的脸色下,这么沉重结实的防具都没给他们带来一点安全感,每个人都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从昨天下午起烽火台就在燃烧,距离这里最近的德川领地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现在,我亲**的将军们,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上午你们才到这里?” 李捷嘴角挑着冰冷的笑意,阴沉的逼问着,听的一大群大名更是瑟瑟发抖,他们的法理与土地全来之中央,如今稳定了下来,属下心头有异的也多了起来,谁不想当土霸王一样的守护大名啊?直属于幕府将军的武士更加多,李捷还控制了出口倭国的粮食配额,如果李捷想要把他们替换掉,轻而易举。 “是明智光秀,我上杉领的军队一得到狼烟信号立刻集结,不过昨天傍晚,明智光秀阻拦了我军前进队伍!”又是那个脸颊包裹在棉纱中的女人,唯一的女大名上杉谦信理直气壮第一个就拱拳禀告了出来,听的李捷禁不住直牙疼。 明智光秀在后世的曰本战国时期就是个大叛徒,自己一时起意给他封了这个姓名,没想到还真封出个叛徒来,目光阴冷,李捷面色不渝的看向了尖嘴猴腮瑟瑟发抖的明智光秀,不想这小子嘴一咧也是悲催的吼了起来:“小的冤枉啊,大王,将军,小的是收到了德川大名的通知,说将军府有命令,谨防东国叛逆异动,全力防御,不可轻举妄动,不能放军队随意过境。” 得,这又牵扯出了个德川家康,又是一个奸雄,眼看着明智光秀捧出来的一本将军府命令,李捷再次郁闷的咧了咧嘴,扭头又看向了德川家康,不想这个胖乎乎的家伙也是哭丧着脸,,从屁股兜里也是摸出了一本将军府命令,悲催的回答着:“君上,小的也是收到了将军府命令,武田大名给了我五本命令,让我分发出去,给了明智大名一本后,剩下的我全给领地挨得近的前天利智了。” “主公,我得到的将军府命令伊达大名传递来的!” “主公,真田大名给了我七本将军府命令,让我传达下去!” 一大群大名左推右让,最多的甚至拿出了三本命令,命令还都是真的,都盖着幕府将军大印,谁都说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命令,一时间,一圈大名嘈嘈嚷嚷弄得李捷头都大了。 “都给本王闭嘴!” 听着李捷暴怒的后者,一群大名可算安静下来,老实的跪在了地上,阴沉着脸,李捷拖着也变成悲催苦瓜俩的李佑到了一旁,没等他开始问,李佑已经弱弱的垂着脑袋交代道:“我,我可没发这命令!” “屁话,这两天你不是去泡温泉就是和九弟我出来,你发没发我还不知道?这些大名中肯定有人说谎,我想问的是,究竟能是什么人能动用了你的幕府将军大印,是不是苏我家的苏我茶茶!” 那天宴会上,这女人文弱却果决的性格到现在李捷还记得,那一天廊下他可埋伏了武士,一旦苏我日向以及苏我家直接走上对立,李捷立刻以此为借口除掉他们,可以说不是这女人干脆果决的答应下婚约,苏我家就完了。 一提起苏我茶茶,或者说依照曰本风俗出嫁从夫姓,应该叫李茶茶,李佑脸上居然是难得一抹红,垂着脑袋猥琐羞涩的傻笑着:“额,这个,这个,应该不是她。” “那个,倭国不是有种游戏,用绳子捆上,然后用蜡烛去滴吗?那个,那个,临走之前,我就这么把她留在屋子里了,没松开,从时间上,应该也不能是她吧?” 李捷还真听得目瞪口呆,好吗,自己为了战事忙得焦头烂额,自己这傻兄弟还有心思玩捆绑蜡油子,嘴角狂抽中,李捷终于是无奈吐出一口气:“那也有可能是她的从人,帮凶,她陪嫁过来的人。” “苏我家就她这一个嫁过来!” “你…,算了。”终于彻底无奈了,李捷干脆扭过头又到了一帮大名面前,严肃威严的冷哼着:“救援主君不及时,按军法,每人剥夺封地一万石!” 将军府不能有错,自然是属下这帮大名了,救援主君不利也是个大错,轻飘飘罚一万石也算是从轻发落了,一群大名也跟着松了口气,除了唯一愤愤不平的上杉谦信,不过,片刻后这女人又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上杉大名起兵最是积极,你们罚的封地,全都赐予上杉大名,如今东国贼寇来袭,大战在即,所有人,都给孤回领地整军备战去,将来拿下战功,孤与征夷大将军是不吝惜封赏的!” “哈伊!” 听过李捷铿镪顿挫的话,一群大名禁不住羡慕的看了一眼上杉谦信,转眼间就多了十几万石领地,的确令人眼红,不过想着即将来到的战事以及能得到的封赏,所有人又是满怀憧憬斗志昂扬,在李捷挥手下纷纷散去。 打发走了一群大名,李捷这才打了个哈欠回过头去,对着李佑招呼道:“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五哥,咱们也回飞鸟京吧。” “主上,还有,还有,这个逆贼怎么处置啊?”威风凛凛把刀压在百济小将脖子上半天都每个人理会李捷居然还要走了,弄得身后织田信长实在忍不住大嚷了起来。 “哦,对了,差点忘了。”拍了拍脑袋,在织田信长崩溃的眼神中,李捷懒洋洋的走了回来,指着那鬼面小将吼道:“喂,看你还是个人才,孤勉为其难收下你,允许你投降了,嗯,就给你个都尉吧,就这样了。” 谁要投降了?眼看李捷罗嗦一通真大大咧咧走了,被压着跪伏在地的百济小将都是一阵迷糊,好一会才怒气匆匆吼了起来:“大丈夫顶天立地,死何足惧,我黑齿常之决不投降!” 噗通一声刚走出去没几步的李捷直接一个跟头栽到路边去了,好一会才爬起了愕然的回过来,指着鬼面小将哆嗦问道:“你说你是谁?黑齿常之?”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昂着头把脑袋撇向一边,鬼面小将颇为傲娇的哼着…… 第379章.义释,忍者 李捷还真有种捡到宝的感觉,初唐,名将排的上号的一大堆,李靖,李绩,程知节,秦琼,契苾何力,执失思力,真正顶梁柱的还要数李靖与李绩,到了自己那个滑头小弟高宗朝,老将凋敝,拿得出手的顶梁柱则是薛仁贵,苏定方,裴行俭,还有一个外族将领则就是眼前这个黑齿常之了。 这家伙就了不得,历史上高宗朝攻击百济时候,因为义愤唐军劫掠,这小子聚拢了三万大军,使苏定方都是无功而还,还来还是刘仁轨带大军再次征讨,这才降服了这个黑家伙,降唐后,黑齿常之又被调到了河源军,在那里大放光彩。 大非川一战,薛仁贵二十万西征大军全军覆没,陇右边境一片萧杀,安西四镇惶惶不可终日,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子愣是顶住了上升期的吐蕃帝国,他在河源军七年,吐蕃不得寸进。 黑齿常之尤其善于奔袭,夜袭,他的作战思想就是善于寻找机会,在不利于己的环境下主动出击创造机会,几次大捷都是以少胜多,最远一次率先深入吐蕃境内,没等继承了禄东赞大位的葛尔。赞婆出兵,就现在敌境内击垮了他的大军,后调转吐蕃,草原上的后突厥甚至有听到他的名字就亏散了记载。 后来要不是武则天多疑,冤死黑齿常之,突厥也不会另行造反,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历史上者名人物居然阴差阳错被逼到倭国战场上来了,巧不巧的还给自己来了个夜袭,自己还送上门来了。 “真不投降?”眼睛瞪溜溜圆,李捷苦大仇深的等着黑齿常之,这丫的也一如既往的傲娇撇着脑袋。 “决不投降,只求速死。” “好吧,你赢了,来人,放了他,给他牵一匹马让他走。”郁闷的摆了摆手,李捷随口吩咐道,当即周围一圈人都愣了。 “殿下,这……”尤其是王方翼,这小子可是偷偷摸摸从百多米山峰爬上来,沿途杀了至少四十个武士,偷袭到了李捷身前的猛人恐怖分子,还差点把堂堂闽王弄得摔下山崖,王方翼可不论如何都不想放这个恐怖分子活着离去。 可惜,李捷很坚决的摆了摆手,坚持地说道:“因为他是黑齿常之,孤就要放了他。” 这个理由可很扯淡,但李捷坚决的表情,侍卫下属们还是无奈的给百济小哥找来了一匹马,直到骑在马上黑齿常之都是颇有些不真实,随着而来的却是感动。 现在他可不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堂堂闽王,天一般的大人物,仅仅因为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释放自己,这份欣赏,如何不令人感动? 可惜黑齿常之的感动没持续上一分钟,李捷已经对一头雾水的属下们摊了摊手解释着:“反正他这么一个人回去,一千张嘴都说不清,谁知道他投降没有,最后还不是的回来投奔孤。” 晃了晃头,黑齿常之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这闽王,太猥琐了! “而且,百济不过增援了倭国九千骑兵,一万左右步兵,已经是丧家之犬最后的家当的,这点孤还没放在眼里。” “你怎么知道的?”这回干脆不跑了,黑齿常之直愣愣从马上蹦了下来,摘下了黑不溜秋的山鬼面具,一双牛眼瞪的溜圆,更令他气的吐血的是,李捷轻飘飘挠了挠头:“猜的。” 黑齿常之差点没直接晕死。 “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东倭有胜算吗?孤王与我兄弟已经在倭国站稳了脚步,我们拥立着天皇,我们背后有大唐的支持,孤麾下有如此猛士,东国那个篡位者以及只懂得用刺客的懦夫中臣镰足,他们会是孤的对手吗?” 抱着胳膊,李捷傲然的说着,说着他的话音,王方翼梁猛彪织田信长之流也是配合的微微低下头,半阴沉的脸庞彪悍笑着,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山下如林的武士大军以及血站半夜的闽国精骑,黑齿常之真是露出了一丝茫然。 “估计百济已经在我大哥以及渊盖苏文公的攻击下穷途末路了吧?天智那小子给你们开出来的条件是什么?复国?你觉得他们连自己的国家都维护不住,能帮助你们百济复国吗?” 抱着肩膀,李捷最后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是个人才,回去好好想想吧。” 摇摇晃晃骑上马,黑齿常之一路茫然的走了,目送她离去,王方翼则是怜悯的感叹一声:“又一个被咱们王爷忽悠了的倒霉蛋。” “胡说八道!” 也是牵过二狗骑上,李捷义正言辞的嚷着:“本王不过让他看清形式而已,怎么能说忽悠呢?不过听了本王一席话,这小子回去该不会那么自然,也就更不受信任了吧。” “还不是忽悠!” 骑马走在前面,征夷大将军李佑又是笑着回头揭起短来,气的李捷当即脑门青筋直冒,咬牙切齿的打马吼道:“回去要找不到谁偷用了大印,就算你是我哥,老子也要抽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不是吧!” 齐王的惨叫中,闽国大军摆成了恢弘的战阵,马蹄昂扬中踩踏起了漫天征尘,威武雄壮的向飞鸟城开进了过去,沿途中,耕种在田间行走在路间的所有倭人都畏惧的向这支军队低下了头。 飞鸟京,公族权贵聚集的区域中,总共笼罩着一种紧张古怪的气氛。 原本倭国贵族就不断向中原学习汲取,如今李捷打了进来,唐式风范更是流行于飞鸟京中,贵人男女皆以唐服为荣耀,闽国产茶,茶道这种优雅艺术更是征服了大批贵族,哪怕是政敌,苏我日向以及苏我家本家硕果仅存的长辈苏我成九同样痴迷于此。 不过与后世的冲茶可不同,唐时最完整的茶道是要把绿茶磨成粉,上好泉水慢慢煎煮,完成一次茶道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极其陶冶人的耐性与禅意,如今就是,苏我成九慢条斯理一丝不苟的煮着茶汤,另一头苏我日向则是安静的在一旁等候着。 好半天,一杯绿得诱人的香茶这才被捧到了面前,就在苏我日向优雅的挽袖结果要品的时候,门口的拉门却猛地被拉了开,一个仆役惊慌跪伏在地上。 “家督,闽王以及征夷大将军安然从前线归来。” 咣啷,绿茶背顺着苏我日向手中滑下,掉落在了袖子上,绿色的茶水染绿了一大块,看到苏我日向这么一副模样,苏我成九忍不住严肃的训斥着:“日向大人,您是要继承苏我家的大业,如此沉不住气,成何体统?” “是,叔父。” 苏我日向旋即恭顺的低下了头,但冷不防那仆役又是慌张的继续禀告道:“这,这一次闽王还斩下来五千多颗脑袋,听说大破东国大军,飞鸟京上下皆言此乃征夷大将军定计,故意引诱动过出击。” 咣啷~这一次苏我九成直接打翻了煮茶的瓷壶。 另一头,飞鸟城外皇家温泉旁终于建起了的闽王府中,李捷也是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温泉里,这一次出行虽然出了点小岔子,但摸清了东国实力,额外还用了些小手段离间了东倭与百济关系,总体来说还是收获颇大的。 不得不说,倭国人虽然猥琐了些,但温泉还是好的,浸泡在淡淡的硫磺味中,李捷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这时候,门口拉门处一个黑影却忽然出现在了门外,单膝跪下,催着头恭顺的说道:“下臣服部半藏见过主上。” 透过半透明的,黑色的头套,整体的黑衣,一张脸完全被遮住,仅仅露出两只凶厉的眼睛,与后世流传的忍者简直一模一样。 既然武士都玩出来了,再弄出来几个忍者倒是不足为奇,不过这个服部半藏却不是李捷给穿越来的,部民时代所有倭国民众都被权贵分成了各个部,田部,品部,史部,服部就是专门为天皇,为公卿织布做衣服的一部,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姓,而此人正好号为半藏。 谁会怀疑身旁老老实实的裁缝呢? “启禀主上,主上回归后,飞鸟城的公卿们着实乱了一通,不少人还相互串联了起来,这次伏击主上,参与的人看来不少,另外回了府中,征夷大将军立刻开始调查了印信,似乎苏我家的茶茶夫人真的是无辜的,将军会来的时候她还被关进屋子里。” “我这五哥啊!”想着李佑入乡随俗到了这个程度,连****都玩起来的,李捷禁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旋即又是吩咐了起来:“我五哥那头就不用太过关注了,别看他胡闹,心里却明白,半藏,现在孤要你全力经营东国,恐怕就是征服了东国,中大兄与中臣镰足折腾的,那里也会是日后****之源。” “喏!” 干净利落的应了下来,旋即黑影就消失在了门外,留下李捷自己一个人继续舒适的享受起了沐浴来。 听着门外隐隐约约的吩咐声,李捷还真是悠然自得,日后曰本的几大特色就这样被他凑齐了,而且忍者与历史上一样廉价,只要许诺给他们土地与地位,这帮家伙就可以效死。 闽王府的暗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中,几许黑影浑然不觉得溜了出去,为已经大变样的飞鸟城又是带来了几分波澜…… 第380章.西域胡商,发行飞钱 十月间,海洋性气候的倭国也禁不住天气凉了起来,只不过这个时候,往来于大陆间的船只却更频繁了些,而且大多还是世家高门的老人或者土豪巨商,在地方小有一番影响力的人物。 李捷可是从来都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曰本列岛上,广泛的地质运动产生了大大小小的温泉,严寒的冬日,泡温泉可是一大享受,同时也是为了拉拢一下本地的倭国公卿势力,李捷把温泉的权利由天皇独占解除,畿内大大小小十多个温泉都交给一群公卿经营,同时在登莱,长安洛阳,闽地又组织起了倭国温泉旅游。 闽王组织旅游的传统还真是由来已久,草原n日游,辽东战场游,闽国文化风情游,有了旅游业的名声在外,再加上长安洛阳一大群道士帮他鼓吹温泉养生,还真有大批士人不远千里来到倭地泡温泉,来自唐地的游客花销出去的钱帛收入也终于让倭国几经打击的旧势力公卿满腹怨气平复了不少。 不光是世家豪门,近些日子来倭地还多出不少宗教人士,一个个光头的和尚,披着八卦袍的道士同样也是跟着船不断前来,西部倭国大大小小的道观,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部民制下倭国的百姓几乎全都被当作奴隶束缚在田地中,随着李捷的到来彻底打破了部民制,一部分原来的部民进入大名领地耕种,成为大名的庄户,另一部分则是耕种着各地唐人署官统计后建立起的集体农庄,虽然还是没有土地所有权,好歹是有了土地使用权,每年按照收成缴纳超过一半的收成。 虽然税收看似挺重,到底还是比原本部民制全部税收上缴,田部仅仅发下一些勉强糊口吃不饱的粗粮要好。 但圣人还有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原本同样是泥腿子,而且还是良民看不起的叛乱盗匪,结果人家出去打了几仗成武士了,要么在大名手下领着俸禄吃着公粮,要么在将军幕府下有一块自己的土地出租给别人耕种,还是吃着租子,只要给幕府出兵役即可。 同样一个村的,你成了武士御家人贵人老爷,我还是泥腿子一个,这种强烈的心理反差下不平的可不少,对此李捷就没办法了,他不是神,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过上平等的好日子,于是乎,就只能交给神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于是乎,大大小小各种和尚发展到了倭国各地,宗教带来的缓解效果还真不是盖的,佛教的六道轮回之说与劝人忍耐向善,短时间内就推广了大半个倭国,国内闽王不信佛可是出了名的,难得闽王开了特殊政策,兴建佛寺,还给田产,又能度化众人博个好名声,千多名光头党干劲十足游走于倭国上下,经常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村倭国农人干完一天农活,在和尚带领下对着庙里的菩萨像拜了又拜,前程无比的期盼着来生投胎个好人家。 至于道教,则是在闽王领导下有了新的生存方式,这个年代,道士可是养生专家,又懂得药理,一方面道士向医院方面转换,另一方面,不再用丹药等重金属小药丸忽悠人,满口养生经走进权贵家的道士获得了比以往还要成功的收获。 世家豪门个个都是富贵人,谁不想多活几天,原本一心普渡众生的孙思邈孙道长,都在李捷帮他修了个义诊大医院后,额外担当了天可汗李世民的私人养生顾问,一大群道士到了飞鸟城,当即又在倭国引领起生活新风尚来。 养生,修禅,玄学,空谈,李捷可算又找到一大堆东西填补起闲的蛋疼的倭国公卿精神世界,省得他们成天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阴谋诡计上。 除了从大唐搬来一大堆四书五经,佛道文化,不经意间李捷还在本土引领了一个新风潮,众道。 所谓众道,菊花之友,基情满满,同性真恋,美少年之**也。 随着武士阶层的兴起,一大群男银成天在军中服役,别说女人,母猪都看不到,就连大名也不能幸免,倭国地小人多,狭窄的空间憋出了某些出格的基因,于是乎众道也就有了发扬光大的土壤。 倭国的众道还是以菊花象征着纯洁,后世爆菊花也正是由此而来,问题是,李捷一向自诩性取向正常,喜欢美女可不喜欢男人,不知道何处来的说法,偌大的西部倭国上下却把众道源泉都套在了他身上,例如李捷与李佑成双成对的泡着温泉谈着倭国的发展,结果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腐女加了一大堆引申联想,李捷对外界不知道是女人的上杉谦信特别的恩赏宠**又称了上下武士津津乐道经久不衰的话题之一。 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刚泡完舒服的温泉,一杯热茶,新鲜的寿司水果拼盘,坐在华丽的温泉屋里,这生活,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只不过,眼看着坐在自己身前叼着长长烟袋锅,肥嘟嘟的屁股一个劲儿往后躲着的大胡子胡商,李捷怎么都舒服不起来,一个眼睛瞪得溜圆,一个眼睛眯成一般,随着脑门上的青筋而一跳一跳的。 还好,不一会拉门突然被推开,全身裹在浴袍中,秦卿可算是满是兴奋的进了来,一把搂住这丫头证明自己的性取向正常,李捷可算舒服了点。 “康君,也不怕你笑话,本王虽权重,府内金银钱帛掌管却还是内子,说以要谈生意,还需要内子在才能谈下去,还望康君海涵。”搂着秦卿的娇躯,李捷笑呵呵的解释着,冷不丁在外人面前被这么亲密的搂着,还被说成葛朗台似得,秦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神颇为奇异的看了一眼秦卿,大胡子却赶忙放下烟袋慌慌张张的摆了摆手:“不敢不敢。” 被叫做康君的大胡子到现在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个胡商,在大唐,商人的地位就够低了,更不要说外来的胡商,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闽王的亲自接见,而且还是如此随意亲切的接见。 “不知道康君要谈什么生意?”一提到生意,秦卿的眼睛可是比谁都亮,依偎在李捷怀里也顾不得害羞,直接落落大方的问了出来,说起生意,康君也立马从战战兢兢中变成了精明,从怀里摸了摸,居然是摸出了几张单据来。 “这是小人在长安的几家店铺,小人想都献给王爷,小人的钱铺子,每月上缴给闽王盈利的三成。” 说完,大胡子康君就直接拜了下去,看着几张单据,倒是弄得李捷来了一头的雾水,这人莫非有毛病?大早上吵着嚷着来拜见,来了二话不说送一大堆东西,这叫个什么事? 秦卿确是满眼精明之色,看了两眼桌子上的地契,小丫头傲娇的抱起了胳膊,不屑地说道:“康君恐怕是想借着我家郎君的名头吧?这点东西就希望挂靠在我闽王府下,康君未免也太想当然了。” “那,这位大人说,应该给多少。”一下子,康君倒是急了,很可惜,还是那么傲娇的眼皮挑像天上,秦卿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我闽王府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东西,如果别的方面想要与闽王府商业合作,我们欢迎,投靠就免了。” 眼看着李捷一头雾水,扭过头,秦卿又是直接给他解释了起来:“郎君,这个胡商贡献的几个铺子妾身之前逛过,不是些棉布店铺就是写首饰店铺,如今在西域再往西叫什么地方妾身也记不住了,反正黑衣大食不断进攻那些地方,昭武九姓贩运来的青金石等很不景气,至于棉布就更没有什么价值了,最后这个康君经营的是钱铺子,在长安到处放贷,名声很不好,犯不着因为他乌了自家名声。” “黑衣大食?”李捷却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西方阿拉伯崛起的确是在唐代同时代,但就在进前却给了李捷一种恍惚的感觉。 好不容易见到了,生意却没谈成,弄得这西域大胡子郁闷劲儿就别提了,咬了咬牙,大胡子却又是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单子摆在了桌面上。 “王爷先不要忙着拒绝啊,小的还有种生意,王爷一定会感兴趣的,王爷与齐王在泉州,登州莱州开设了互换的金银币银局,殊不知长安洛阳去两地做生意的商贾也是颇多,小人在长安也颇有些财力,如果王爷收下小人,将金银局发展到长安洛阳,以闽王府的信誉发行这种飞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批的收益。” 几张单据上倒是用的雕版印刷印的很精细,上面居然还印上李捷几个的头像金银币,下面写的多少多少,眼看着李捷颇有兴趣的拿了起来,胡商康君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王爷从五原离去开始,在长安应该没有足够的积蓄了吧?” “放肆!” 一听这话,秦卿第一个横眉冷对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想李捷却是压着她的肩膀把她压了回去,颇有兴趣的问道:“这飞钱,就是由长安开具,然后商人拿着票据直接到我泉州或者登州兑换现银,省去了财物搬运之苦吧?” “闽王圣明!”大胡子立马惊奇的弯腰拜下,这主意他还真是想了好久,还颇为自鸣得意,没想到李捷看了第一眼就明白过来。 ”这生意本王做了!“捏着印出来的飞钱,李捷可算是笑眯眯点了点头。 第381章.娈童?东国宣战 “郎君?真和这个胡儿合作?” 不管什么时代,放高利贷的名声都不好,秦卿直接很不恭敬指着大胡子胡商愕然的问道,李捷却是笑意盎然的点了点头。 “卿卿,这可是个好生意!” 这个点子还真是再简单不过了,用着纸币的现代人可能没有体会,古代以物易物的时代,钱币的携带可是困难重重,先说铜钱,十文铜钱一两左右,一贯钱就是十斤左右,这年头金银等昂贵等价物还不多,金银币也是李捷才推出,一匹上等的丝绸就要十贯,正常一个长安商人从江南买一百匹上等丝绸回长安,就需要带一千贯两千多斤的铜钱,光大车就需要好几车。 虽然绢布丝绸这年头也能起到一些货币作用,却也没轻多少,尤其是丝绸还是娇贵物品,李捷第一次出长安带了一大批丝绸,在草原上被强盗打劫一番,就算没抢到,血迹污染以及箭矢射破的洞就立马让丝绸贬值到了原价五层,损失一半多,可见一斑。 要是拿着轻飘飘的一张单据,到了地方就可以兑换出现金,省了一大笔路费,还不用再路上担惊受怕,哪怕商人多花上一笔钱,也会乐意把银钱兑换成这种飞钱,简直是无本万利,在李捷来的那个时代,就叫钱生钱。 虽然这主意简单,不过要实行起来却需要偌大的信誉与实力,大江南北,还真就李捷这个胡闹的闽王才有这等信誉,也就有长安的胡商集团能有此实力与他合作,除此之外,就算他老爹李世民都不成,有时候朝廷的信誉还没有商人值钱呢。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润,哗的一下秦卿一双眼睛亮的如同闽国金币一般,也不管高利贷不高利贷了,立马把小脑袋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对着丫头来说,赚钱就是快乐。 眼看着难伺候的秦卿大人都答应了下来,康君也终于松了口气,大喜的拜了下去:“多谢王爷成全!” “话还没说完,本王虽然答应下来,但也要定下许多规矩本王的信誉可是无价的,如果谁要用本王的信誉乱来的话,本王杀起人来可从来不手软!”上过阵的人可有独特的杀意,被李捷冰冷冷的目光一瞪,胡商康君后背发凉立马没口子的拜了下去:“一切听从闽王吩咐!” “而且孤还要你帮孤办些事情!”这年头,做生意就是这般不平等,李捷想怎么加条件就怎么加条件,康君还不得不笑呵呵应下来。 “不知闽王需要小的做什么?” “听说,你到处放贷,京中不少士子都欠你的钱?”说到这里,捏着下巴,李捷却是脸色一变,忽然猥琐的笑了起来。 到现在他还记得秦卿是怎么用欠账逼得一群士子给他打工,组成了朔王府幕僚群,虽然如今闽王府暂时不缺官员,但是麾下全都是江南士子也是个不好的现象,李捷也需要关中士子平衡属下,这才不至于被架空。 尤其是下一步李捷的目光就要放在广阔的南阳上面了,那地方相比于闽地来说都是蛮人纵横,还需要不少倒霉蛋去那些地方为他开拓,守御。 不过,明显这个康君理解差了,看着李捷猥琐的挑着眉头笑着,愣了片刻后大胡子也是立马爽朗大笑起来:“闽王放心,小的一定办到,长得像这位大人这样娈童的士子,小的也认识好几个,回去就给殿下带过来!” “你很识相嘛。”看着康君指着秦卿讨好的说道,李捷更是昂头满意的大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冷不丁他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 “等等,娈童?” “老娘才不是娈童呢!” 十多斤沉的桌案居然被随手掀了出去,压得大胡子老脸上一块就飞了出去,眼看着秦卿脑门上青筋暴起明媚的大眼睛通红杀机腾腾又是回过头,再看着身后拉门上人性的大洞,冷汗一下子从李捷脑门上冒了出来,摆着手往后退着,李捷一面尴尬的弱弱笑着解释着。 “这个,卿卿,你听我说,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啊!!!” 隐藏在山谷中幽静的温泉场忽然传出了某王杀猪般的惨叫声,震得一大群林中飞鸟都是扑腾扑腾飞了起来,在山谷中盘旋了好久没敢落下。 改变还真是肉眼可见,脸肿了一大块的胡商康君回了长安半个月时间,倭地都能感觉到这种变化,苦于长途携带财物的世家公子旅者又是多了几分,飞鸟京,奈良等等倭国城市内,拿着厚厚的票子潇洒的往桌面上一拍,喊着掌柜的上酒上美人的贵家公子身影到处可见。 就算李捷商业信用十足,要想让别人拿着大笔钱薄存到你这儿,换一堆纸片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胡商康君出发前李捷又是给他想了一条主意,先不要忙着上门推广业务,先向来旅游的人推出业务,其余人,先拖着。 人就是这么有些矫情,上门推销还将信将疑,偏偏你要不把业务推广给他,欲擒故纵下反倒有不少心痒痒的上门来询问了,反正在长安,康君第一天打出来招牌,程妖精第二天就派小儿子程处弼杀上门询问来了,关陇世家中,老家伙与登州的商业来往可是最多。 反正,目前为止太大的盈利还没见到,最便宜的还要数李佑了,因为旅游,越来越多的唐地世家关注到了倭地,甚至几天前,大名府一家小有名气的士族还眷恋上温泉山水举家搬迁到了倭国,毕竟统治倭国需要唐人的支持,乐的李佑合不拢嘴。 至于李捷自己?红着两个耳朵,黑着一双眼圈还是呆在靠近飞鸟城的皇家温泉旅社内,出了个娈童事件后为了证明清白他可是和长孙织秦卿两个丫头没日没夜厮混了两三天,女人疯狂过后变得水润迷人万分,李捷自己则变成了榨完油的豆渣,懒洋洋的哪儿都不想动弹。 这一天,李捷还是懒洋洋的呆在御所内批阅着公文,自从把李佑扶上了征夷大将军位,一点一点的他也把倭国事物完全交给了李佑,除了管理一下自己的军队外,就是批阅海船运来的闽国本地政务了,如今就等待与东国的决战,拿下整个倭国,李捷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过这事情倒是急不得,首先就是粮草问题,来自大唐的攻击,倭国西部的半壁江山势力继续洗了一次牌,更换官员,改朝换代,原本产量就不高的倭国农业大部分地方都是歉收,还严重依赖从大唐运来的粮食这才维持了西部倭国的稳定。 另一个方面就是训练与磨合,培养出新兴的武士阶层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武士可不是拿上刀枪就行了,曰本独特的武士阶层历经了前年才发展出他那种独特文化,李佑部下这些,距离真正的武士还早呢。 “唉,估计要拖到明年了,要不要把几个妞都接到倭国来泡泡温泉呢?不然的话几个丫头又该说本王一碗水端不平了。”批阅了好一会,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李捷抻起个懒腰就自顾自的嘟囔,这功夫,冷不防眼前一黑,突然间一个全副盔甲的青年人猛地撞开了拉门闯了进来。 “老九老九,出大事了!” “停!” 绘着浮世绘,刚修好没两天的拉门上又是一个人形大窟窿,眼看着李佑这家伙浑身幕府将军重甲在木质地板上蹦达的咣咣作响,李捷禁不住嘴角直抽搐,眼角至跳动,随手拉过批阅公文的大桌子横在了他与李佑中间,旋即扯着嗓子大吼起来:“来人,史官!” 两个负责记录《将军起居录》的倭人史部官员端着笔刷刷的在李佑身后记录着,两个记录《闽国史料》的史官端着笔呆在自己身后也是在不停记录着,还有两个穿着倭国传统官服长袍的公卿一脸古怪跟着,阴沉着脸抱着胳膊,李捷得意洋洋地想着,这会本王再看谁敢说本王是菊花之恋领袖代表! “征夷大将军阁下,有什么事儿,说吧。”很公事公办,轻咳一声,李捷阴沉严肃的问着。被这个大阵仗弄得直眼晕,可算有了说话的机会,李佑擦着满头汗水又是着急忙慌的吼着:“老九,出大事了,天智天皇与中臣镰足派来了使节,要向咱们下战书了!” “什么?”当即眼神一直,李捷蹦过桌子拎起李佑盔甲领子就焦急吼道:“你不早说!” “你这不没给我机会吗?中臣镰足的使节还在将军幕府中等着呢!”满是悲催,李佑郁闷的抱怨着,没给他多少抱怨机会,李捷拎起衣服,光着脚扯着他就往外跑去,眼看着俩大唐王爷就这么出了门,一阵面面相觑后,两面史官同时提起笔,匆匆记录下。 某年某月某日,征夷大将军见闽王,禠其领,得闽王赤脚而还。 坐上车,召集了王玄策的几位幕僚,李捷可不知道自己特意弄出来的清白就被着一个暧昧的记录弄污了,满腹心思都是放在了中大兄与中臣镰足的来使上。 半个月前,那次偷袭才刚刚被挫败,倭国东军正是士气不振的时候,这个时候中大兄要开战,时机选得未免太诡异了。 第382章.正统之争,压你低头 还真是权力令人成熟,李佑的幕府中,除了成为长史的阎微真外,又多了不少新的幕僚成员,里面居然还有好几个齐地世家的士子,另一部分则是倭国大名与一些公卿士子,要知道之前李佑可是与齐地世家闹得水火不容,连续劫掠倭国,李佑又是出了名看不起倭人。 如今,为了维护统治,李佑无师自通的懂得了容人之量,学会了御下之道,倒是让人感叹,不愧是打下天下的李氏皇族,个个都不简单。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幕府将军位前站着等候的三位东倭国来使,一个脑袋光溜溜,居然是个和尚,另一个倒是正常,一身的长衫飘飘,一副风流潇洒的样子,如果不是在倭国,与任何一个大唐士子几乎看不出区别。 相比之下,应该是正使的一位糟老头就相见形拙许多了,老头子也不知道七十还是八十了,裹在灰色长袍子里的瘦弱身躯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消瘦的脸上也满是老年斑与肉疙瘩,唯独一双眼睛虽然有点浑浊却依旧锐气逼人。 这绝对是个人物!看到的第一眼,李捷就暗暗下了定论。 “见过上国闽王,齐王。”李捷两人刚一进来,首先倒是光头和尚先认了出来,率先打了个棘手,弄得李捷颇有些诧异的歪了一下脑袋反问道:“你认识我?” 和尚第一眼的熟悉感是望向他的,绝不会错。 “贞观十七年元月,小僧还在长安求学,曾经在大慈恩寺目睹过殿下创造的人间奇景,那景色,小僧自今难忘也。” 脸上满是怀念的神往,这和尚也是回忆了片刻,旋即却话锋一转,又是打了个稽首低头闻道:“只是小僧不明白,两位上国大王放着大唐山水不去留恋,何苦跑到我荒岛海野上盘旋不走呢?” 这话就有讽刺意味了,讽刺李捷两个无赖一样赖着不走,听的幕府上下包括李佑这个幕府将军都是满脸怒色,不想李捷却是满脸笑眯眯的向后顿了顿身子,从容不迫的问道:“不知倭国何人为天皇?” 一句话就说的僧吴哑了火,就算孝德天皇在中大兄时期就被当作傀儡,但法理上孝德天皇轻皇子依旧是倭国的主人,而且象征倭国皇室的三大神器八坂琼曲玉,八咫镜与天丛云剑现在还好好的在飞鸟宫,中大兄继位的天智天皇连正常的神道教大祭司加冕都没有,就算有心辩驳,僧吴都是有点哑口无言的感觉。 这下换成李捷心气儿十足了,不光钓鱼岛,整个倭国本王都占有法理,你找谁说理去吧? 僧吴哑了火,这时候,一直阴沉着脸在一旁的老者这才沉闷的开了口,昏花锐利的老眼盯着李捷就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两位上国王爷接见我等,而不是天皇陛下?” “我家主上为天皇册封的征夷大将军,总理朝纲军政大权,专司伐贼讨逆。”到底李佑还是有忠心狗腿子,跟随在两人身后立马有倭人公卿沉声叫了起来,还顺口损了三个来者一句是逆贼,三个使节中书生模样的副使当即听得一脸阴沉,张口就想反驳,不想正使老头却是一挥衣袖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吾等是皇族中大兄皇子,大海人皇子之名拜见天皇陛下,此乃我皇族内部的事,就算上国齐王接受我天皇册封,也不当阻拦我们觐见天皇,不然,是天皇有旸还是汝等心中有鬼?” “见就见,又能如何?” 没等李捷说话,气盛的李佑已经冷哼了出来,让李捷不得不把话咽了下去,李佑是幕府将军,这里他绝对不好卷他的面子,不过深深的疑虑依旧根植于心中,几个东倭使节气势汹汹而来,甚至都可以放下身份承认中大兄仅仅是个皇子而不是现在的天智天皇,就为了面见孝德天皇一次,究竟有着何等图谋? “敢问正史尊姓大名?”满怀忧虑中,未等李佑在前面带路,李捷又是颇有些谦恭的抱拳问了起来,老头子正使节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落落大方一拱手:“老朽小野妹子。” 李佑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声来,这么一个七老八十老头子自称妹子,也的确是太搞笑了,可李捷却笑不出来了,这栋东西来头可不小,倭国推古朝第一位遣隋使,堪称倭国外交官第一人,数次面见隋炀帝,可是递交国书东天皇敬白西天子,贬低了隋炀帝还能活着回来的狠人,老家伙可不好对付。 不过,小野妹子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老棺材瓤子都蹦了出来?他究竟有何目的?跟谁着幕府大队人马出去,一路上李捷忧心忡忡的想着。 皇宫就在幕府后面,虽然也有可观之处,规模上照比大唐的太极宫可就纯属小巫见大巫了,但繁琐礼节上却是有过之而不及,从在宫门口拜见开始,各种通报仪式引路,半天就过去了,飞鸟宫正殿中,难得出来见客一次的孝德天皇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还涂着厚厚的粉,冠冕插花,燃香渺渺中别有一番神秘感,难得上朝的一大群倭国公卿也是精心准备一番,随着来使的到来而面色紧绷,位列两班,李捷李佑位立于距离孝德天皇最近的丹殿上,眉头紧锁,李捷目光死死盯着下方. 在李捷的戒备中,小野妹子三人从容不迫的上了殿,礼节上毫无挑剔的拜在殿上,山呼道:"东国使节代中大兄皇子,大海人皇子拜见天皇陛下。“ “呵呵,两位皇子有心了。”面带微笑,孝德天皇和煦的点了点头。 “两位皇子最近可好?” “回禀陛下,两位皇子最近过得很不好,国家崩溃,山河沦陷,两位皇子宿夜忧叹,担忧国家的未来,担心青史幽幽,将来无言面对子孙,幽冥漫漫,无颜面对先祖,两位皇子尚且如此,不知天皇陛下您有何所想?” 本来是礼节上一番问候,怎么都想不到小野妹子居然磕着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大群的公卿全都愣在了那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是浪涛般的反驳。 “小野妹子,你放肆。” “你这是倚老卖老!” “威逼天皇,罪该万死!” 公卿大名中,苏我日向同样跟着义愤的讨伐着,只不过一股别样的兴奋不可压抑的从他双眼中流露出来,可惜李捷此时却根本顾及不到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老货如此低姿态也要拜见孝德天皇,他这是要争夺天皇正统。 语言也能杀人,尤其是大人物愈发**惜羽毛,别说孝德天皇听从他的话自杀了,就算没听从老头子都五十多了,万一气个好歹挂了,局面上他与李佑绝对会陷入被动。 正统两个字虽然看不见摸不到,但意义深厚的却是无以复加,如今西部倭国的有这么安稳的局面,一方面是李捷两兄弟出手狠辣,直接出手灭了大批的倭国公卿,奴隶主死了,部民制下一群奴隶当然不会起来瞎蹦达,另一方面,则也是有天皇这块金字大招牌。 在李捷掀起的奴隶叛乱打击下,甚至有的氏上公卿直接投奔了过来,间接帮李捷平靖了地方,一提到为天皇而战,武士们也是格外有战斗力,如果要是孝德天皇这个时候挂了,那这块招牌就砸了。 孝德天皇老家伙还不争气,生了一大堆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如今这个纷乱的时代,立一个女天皇的号召力绝对会大打折扣,相反,作为名义上的继承人,中大兄则正是成为正统,说不定一片大好的形式就出来了想不到的波澜。 眼看着孝德天皇厚厚的粉底下脸色都是剧烈抽搐着,电光火石之间,李捷迈步站了出来,指着小野妹子就大吼起来:“胡说八道!” 整个朝野当即静了下来,一个个公卿愕然的望着李捷,小野妹子也是惊奇的抬起头,却看到李捷脸上满是讥讽,冷笑着指着他问道:“孤问你,历任天皇统治下,飞鸟京有过如此繁盛吗?” 此话一出,一大群公卿大名脸色都是抽搐了下,如今的飞鸟京,几个月时间扩大了一倍,商品充沛,人流川流不息,佛道盛行,一到傍晚,钟鼓齐鸣下虔诚的信徒已经成了飞鸟京一景,几乎人人一日三餐,真真是倭国数百年未有的盛世。 就连在场公卿身上穿的吴服都是最近由唐地运来丝绸新制,摸着衣袖,一群公卿低头无语。 “孤再问你,倭国上下可曾有过如此承平,百姓饱暖,人民安定?家家有余粮?户户衣保暖?”指着小野妹子,李捷怒目金刚,傲然喝到,跪伏在地上,小野妹子生生打了个哆嗦,低头默然无语,因为这是事实。 压榨,李捷也知道个底线,不能让人民饿死,他还有新兴的闽国粮仓作为后盾,川流不息的粮船砸过来,尽管歉收,人多地少的西部倭国竟然没有出现难民潮,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相比之下,在你口中宿夜忧叹的中大兄皇子如何做的,民不聊生,民怨四起从不破关逃难而来的难民不知凡几,孤就不明白了,太平盛世的天皇若是被世人唾骂,无颜见列祖列宗,那你家主上中大兄皇子还有何脸面活着?” 眼看着孝德天皇激动的都哆嗦了起来,李捷声若洪钟的吼了出来,片刻,喝彩应和声雨点般的传了上来,就连平日里对立的公卿氏上群都是忍不住一张脸激动的通红吼叫着,在李捷蔑视的目光中,跪伏在地上颤抖着再也抬不起头来…… 第383章.历史,听话的小姑娘 演讲,还真是政治家一门必修课,朝堂上一番吼,无形中原本满是敌意的公卿世家都跟着变得热络团结起来,氏上,原本就是军事贵族出身,一下朝,从驻紫,四国,关西被聚拢在飞鸟京的氏上公卿们竟然把幕府将军李佑围得水泄不通,叫嚷着投身杀敌,报效国家,恨不得写血书来彰显自己**国之心了。 相比之下,东国正史小野妹子下朝时候都是被僧吴,南充子抬下去的,听说回了驿站就直接大病不起了。 如果这么大好的情势下,李佑还不懂抓住的话,他就不配李捷扶植他成为幕府将军了,回了幕府,李佑加紧就把热血上脑的氏上公卿编为一军,把原本飞鸟京中不安稳的一股势力变成了可战的助力强军,凭空多了一层战力。 另一头,李捷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陪着孝德天皇漫步向了王宫后花园,这个时候倭国还没有学到大唐多少建筑工艺,所以飞鸟宫也不过类似于天守阁一样的土丘堡垒,前面是正殿,后面一排房子就是天皇寓所了,花园景色仅仅在王宫两侧高墙之内一点点。 明显对李捷有点惧怕,孝德天皇一路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李捷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无言的走到了好一段路,忽然花园便一阵嬉笑声传了过来,原来是年纪最小的悦公主在于宫人们赏花嘻嘻,一副不知愁的模样。 “陛下,拿出点君王样子,父亲在子女心中,永远是坚韧强悍的依靠!”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李捷忽然伸手拍了拍孝德天皇后背,明显哆嗦了一下,但看到小女儿笑如银铃般扑了过来,一股笑容自然而然的在孝德天皇老迈的脸上绽放出来。 “爹爹。” 穿着织锦花衣,悦公主蝴蝶一样扑进了孝德天皇怀里,搂着小女儿,孝德天皇满是吃香居然抱着她转了两个圈。 “悅子,功课可做完了?” “这个,爹爹,悅子一会就去做,再玩一会,好不好,好不好嘛?” 女儿的撒娇中,天皇也不得不妥协了,任由小女儿揪着胡子打闹一翻,又是拿出父亲的威严叮嘱几句,这才与李捷并肩笑着离去,在一旁,李捷都是感慨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梅姬,你怎么进宫来了?” 又是几步远,又是遇到了已经嫁给李佑的三公主梅姬,带着刚刚的美好,孝德天皇主动打招呼过去,不想这一次却是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哆嗦着立在了路旁,垂着头不知所措绞着手小声说着父亲,就跟做贼一般。 一下子,就让李捷也从刚刚的温馨中清醒过来,不尴不尬的一个照面后,没等梅姬走远呢,李捷已经感慨着叹了口气。 “陛下可恨我们?” 好不容易恢复点天皇气魄,孝德天皇闻言再次剧烈的一哆嗦,不安的低下了头,不想李捷却是继续感慨的摇头向前走着,一面叹道:“陛下是个好父亲,没到倭国之前孤就有所耳闻,却不是个好皇帝。” 也不知道李捷的话说的什么意思,孝德天皇仅仅能脸色发白的听着,跟着走着,突然间李捷有时笑着扭过头:“知道吗?孤的父亲天可汗陛下是个绝顶的好皇帝,却不是个好父亲,八岁那年,我五哥李佑就外出之官了,从小孤独的日子也养成他怪癖的性格。” “不光是他,李家其他兄弟也是大多差不多,老大李承阴鸠乖张,老四李泰自大而重权,我三哥胆小怯懦到了极点,就是因为我父皇太重大局,感情淡漠的我们这一代将来定不能与新皇共处,必定是个悲剧,别的皇子孤管不过来,我五哥却是孤王的挚交。” “所以,就算陛下恨我们,这倭国孤也是要定了。”右手伸在面前,李捷用力的捏成了拳头,一股强烈的自信油然而生,看的孝德天皇脸色更是阴晴不定,别人言之凿凿要夺自己家江山,自己总不能鼓掌喝彩吧。 “对于陛下,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之所以扶植轻皇子您作为天皇,中大兄就是看中您无子,这才拥立您做个过度吧?陛下可曾听过,中原有一句古话,女婿如半子,我五哥李佑可是娶了您四个女儿,将来不论他的何子嗣登上皇位将军位,必定有陛下你的血脉!” 人都是自私的,果然,一听到这句话,孝德天皇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不过隐约中,还是有一抹阴霾存留眼底。 “陛下是担忧史书如何评价吧?”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李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弯下了腰,满是疑惑,孝德天皇就跟上了李捷的脚步…… 轰隆~ 深山中,凭空一声闷雷,碎石飞溅出几十米,腰身粗的几棵大树拦腰而断,眼看着身前漆黑的大坑,孝德天皇目瞪口呆,李捷则是自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算他中臣镰足,天智代天皇坐拥百万大军,孤也有信心一战破之,历史,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小姑娘,任由胜利者随意打扮,虽然不能保证人人富足,但地方平靖,盗贼绝迹本王和王兄还是做得到的,太平盛世下,陛下还担心身后事的评价吗?” 这一次,李捷没有相送,而是径直回了附近他呆的温泉寓所,坐着华丽的四轮马车回了皇宫,哪怕到了自己寝殿,孝德天皇都没从刚刚壮观的一幕回过神来,丢了魂一般呆呆的坐在座椅上。 “陛下,陛下。” 这时候,伺候了几代的一个老宫人奴仆却是哆嗦着进了来,犹豫了一下,也顾不得尊卑趴在孝德天皇耳朵边就是一阵低语,片刻后,孝德天皇猛地脸色苍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把脸上的粉底都给冲出了条条沟壑。 心里剧烈的纠结着,捏着拳头,孝德天皇足足犹豫了几分钟,这才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来人,速速招征夷大将军,请闽王李捷入宫!” 短短一刻钟,大批兵马就护卫在了皇宫周围,闽王亲卫王方翼简直如临大敌,华夏历史上,皇宫中设伏诛杀,宫外抛出人头的案子可不知凡几,皇宫内,脸色发白发青的孝德天皇又把这种脸色传给了李佑。 代表皇室的三大神器,八坂琼勾玉,八咫镜,天丛云剑丢失了! 这可是正统的象征! 唯独李捷一脸常色,平静的若无其事。 其实后世传的沸沸扬扬三大神器李捷也见过,远没有那般邪乎,不过是一面青铜镜,一把青铜剑,以及一块扁平的侧玉如意形勾玉,也不知道是那一带大和开国首领用过的东西或者祭祀遗留下来的东西,却被宝贝一样藏在宫中。 “该死的,要是让孤知道谁干的,孤剁了他!”仿佛困兽一般来回的转动着,李佑双眼通红狰狞的吼着,作为当政者,他可太知道这三个不起眼东西对于士气此消彼长的作用了。 孝德天皇则是双眼无神的呆坐在那里,不断碎碎念着怎么可能,怎么能丢,不想这时候李捷忽然和煦的笑着一巴掌拍到了他肩膀上,笑着宽慰道:“陛下,丢了就丢了,不必挂心!” 孝德天皇愕然的抬起头,他的眼神中李捷却是笑着点了点头道:“丢了再找回来就是了,重要的是,陛下与我们终于站到了一起。” 的确,今日要不是李捷一番推心置腹,孝德天皇很可能就把事情隐瞒下来,不过被信任总是令人舒心的,看着李捷两人,感激之色在孝德天皇眼中浓郁闪现出来。这头孝德天皇是冷静下来了,那头李佑还是懊恼的挠着头。 一面来回的转这圈子,一面李佑悲催的哼哼着:“九弟,找回来?这可是凭空丢失,一点线索都没有,咱们上哪儿找啊?” “不论丢的多么奇异,最需要这东西的三位还在飞鸟城中,找回来就不难。”捏着下巴,李捷自信的说着,一下子,让李佑两人也是眼前一亮,出了宫门,李佑就大声嘶吼着:“传令下去,派兵包围驿馆,捉拿东国叛逆使者,搜查他们的行李,一定要把三神器找回来!” 剧烈的脚步中,一大群兵甲狂涌而出,李佑也是拱拱手自己跟了出去,可惜半个时辰后,李佑又是没精打采的跟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回了宫。 “老九,岳丈,八坂琼勾玉与八咫镜被僧吴与南充子两个狗才带出飞鸟京跑了,驿馆就抓住了那小野娘们一个老不死的东西,更令人气愤的是,两个狗才居然拿着孤的手令,而且三神器丢失的消息不知道为何,竟然在公卿大名圈子中传了出去,现在孤已经把那个老货关在了驿馆中,九弟你精于痕迹,还需要你去帮忙看看!” 满是暴怒,李佑捏着剑柄的手都青筋暴出了,两次他的印信出了问题,李佑本来就是自尊心比较强的一个,这会的羞愤就可想而知了。 “拿着你的手令出了门?这事可值得追查了。”捏着下巴,李捷也是皱了皱眉头,片刻后却回身对着孝德天皇抱拳一拱手笑道:“陛下安心习路,这事就交给我们兄弟办即可,早晚会把三神器找回来,静候佳音即可。” “如此,甚好甚好。”抹着冷汗,孝德天皇重重点了点头。 与李佑一前一后出了宫门,眼看着满城兵甲如临大敌的模样,李捷轻松的勾着李佑肩膀,笑着哼道:“走,我们会一会那位老妹子去。” 第384章.内奸,李佑的秀恩爱 “贼,无耻的逆贼!” “小偷!杀了他,夺回神器!” 驿馆门口,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几十个公卿贵人在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暴怒的大吼大叫着,如果不是门口唐卫把手森严,激动的人群都要冲进去把小野妹子撕成碎片了,三神器意义重大,于倭国甚至相当于传国玉玺与华夏了,甚至动摇到了诸多贵人的正统身份,他们的恼怒可想而知。 恼怒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惊恐。 不过不论门口多么吵闹,坐在驿馆院内,小野妹子依旧是置若罔闻,仅仅是仿佛抚摸情人的脸庞那样痴迷的抚摸着天丛云剑冰冷剑身,好一会,驿馆门外又是传来了大声的通报声,“征夷大将军到!” 嘈杂的吼声戛然而止,李佑还是穿着他那一身将军重甲,与李捷并肩而进。两位正主到了,抓着天丛云剑的小野妹子却依旧连头都没抬一下,还是用手指擦拭着青铜剑身,喃喃自语道:“神剑啊神剑,昔日你沾染了为祸一方,大蛇八歧的血,今日,又要饱尝老夫忠义热血了!” “少在那儿倚老卖老,孤问你,何人接应的尔等,僧吴两个贼子把八咫镜与八坂琼勾玉究竟偷到了哪去?”捏着刀柄,李佑怒不可恕的大吼着,连鸟他都没鸟一下,小野妹子仅仅不断的冷笑着,气的李佑更加青筋暴起,伸手就要拔刀出来,不想另一只手却抓在他手上把刀压了回去。 “杀了他又不顶用,平白给他留下个忠臣烈士的好名头,何苦来哉?” “老九,那你说怎么办?我都要急死了,你还笑得出来?”眼看李绩笑眯眯的模样,李佑悲催的直拧大腿。 “干嘛不高兴,起码今天本王看到了一群忧国忧民的忠臣义士,剑,玉,镜不过死物,所代表的气数却始终在我,今日就算失去了,一个紧紧靠着偷盗来维持生机的老迈政权也不过大厦将倾,取回来易如反掌。” 环视了一圈,对着挤进来打酱油的公卿,李捷侃侃而谈。原本跟进来不过看个热闹,还得到个忠臣义子称号,一圈公卿大名忍不住嘴咧成一道弯,赶忙谦恭的低下头,看到这一幕,刚刚还从容不迫的小野妹子终于是略略变了颜色,愤恨的左右打量着,口中低骂道:“乱臣贼子。” 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中主角由小野妹子变成了李捷,就跟个愤怒的老青年一般,李捷亢奋的一扭身跳到了身旁石墩上,继续郎朗而谈的振臂大声说着:“你们知道东国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自从倭国南北分裂后,还真是南北隔绝,被勾起好奇心,越来越多的公卿大臣挤了进来,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会聚在了李捷身上,满意看着自己营造的效果,李捷再一次朗朗的演讲起来。 “简直是人间地狱!” “飞鸟城之战,已经打寒了这些东寇的胆子,狂退出去上千里,为了防备我们的进攻,天智逆贼剥夺了每一个氏上公卿的土地田产,夺走了每一个田部的最后一颗粮食,反对的公卿被处决,这才聚拢一起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大军,贪婪且恐慌的窥视着我们。” “胡说八道!”再也淡定不住,老迈的小野外交官忍不住就跳了起来反驳着,李捷立马气势汹汹探过了身子吼道:“本王说得不对吗?大伴氏不是上个月刚刚被灭族了,还有大连氏,五天前大连崇武,大连花道两位上卿是不是被当庭处决?满朝公卿没了近半,这就是**民如子的天智天皇!” 小野妹子一下子又傻在了那里,虽然李捷的话有夸大,事情却是真的,问题是,这只在东国统治集团内部知道的权力斗争,远在飞鸟城的闽王李捷怎么知道?莫非,天皇身边有叛徒奸细? 一时间,心乱如麻的小野外交官又不想死了,满腹心思都在如何活着回去,替天智天皇将这个奸细找出来,另一头,李捷如何鼓舞士气似乎都不重要了。 “三大神器还是放在一起保管比较好,等孤去取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缺憾,只要你告诉孤,究竟是何人背叛了朝廷,孤就放你活着带着剑离去。” 小野妹子正一肚子撩乱低头嘟囔着的时候,猛地李捷就把脸凑到了他跟前大喊着,没有防备下小野妹子被吼了个目瞪口呆,愣神中李捷却是满意的转过身大笑起来:“好!就让你们拿着三神器多活几天,改日孤自去取,来人,送小野卿出城回东国!” 老夫说什么了?一头雾水中,李捷大笑着领着李佑出了门,几个驿馆官员还真的套马备车准备送自己离去,傻了片刻,忽然间看到周围西国公卿鄙夷而戒备的眼神,小野妹子猛地清醒了过来。 上了闽王李捷的恶当了! 没等小野妹子胡子气的直颤抖要辨解些什么,五大三粗的唐军士卒已经推搡着把他塞进了马车中,一把意义非凡的天丛云剑铁棍般被塞了进去,然后赶着车就出了驿馆,公卿群中,不断议论着的一个大夫浑然没有注意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公卿大夫悄悄退出了人群,狂奔了出去。 “老九,那老头说的究竟谁是叛徒,孤要劈了他!” 与李捷并肩往马车上走,李佑尚且余怒为息的吼着,诡异一笑,李捷低头小声说道:“那老头又臭又硬,你还真相信他能说吗?” “那怎么放他走……”满是震惊,李佑惊愕的回头指着,赶忙捂住他的嘴,李捷恶狠狠地低声吼道:“这叫打草惊蛇,这儿距离东国美浓可不远,仅仅一天多点路程,既然东国蓄谋已久,自然提前计划好了逃跑路线,现在抓已经来不及了,两件三件区别不大,还不如故作大方让他带回去,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倒能降低影响。” “从皇宫中偷出三神器,没有公卿大势力参加都有鬼了,而且故弄玄虚,让内奸叛徒越是紧张,他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不还是什么都没抓到吗!”一面郁闷的说着,李佑一面翻身上了马,顺手还扶了李捷一把,浑然不注意的上了马,李捷嘴角擒起了一丝冷笑,不在意的说着:“这已经是第二次,谁动了将军印信一查便知。” 就在李捷满怀信心打马要走时候,冷不防身后几个大名满含瞻仰的艳慕赞扬道:“携手以行,交头而走,大将军与闽王真乃众道之首,菊花之友的象征,令吾等敬仰追随啊!” 在马上摇了摇,咕咚一声,李捷直愣愣栽了下去,慌得护卫一旁的王方翼赶忙下马冲了过去…… 将军幕府中,脸青了一块,抱着胳膊,李捷脸色阴沉无比的盯着下方一大群幕府后宅幕僚,一旁自己家将军同样面色不愉,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了如同暴风雨来袭一般的可怕与阴沉,全都瑟瑟发抖着。 “这些,就是所有有可能与印信发生过接触的仆从了!”手指指了一圈,李佑肯定的点了点头,不想李捷却是忽然笑着晃了晃脑袋:“不是他们。” “府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唐人,机要部门尤其如此,收买?倭国公卿可开不出如此大的代价,并且他们也不可能有权利进入保存印信的密室,叛徒另有其人。” “你是说。”李佑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旋即却是重重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 “苏我茶茶毕竟是苏我家的女人,她是倭人!”劝说着,李捷摊开了双手,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历史上因为女人而亡家亡国还少吗?” “那你信任长孙织吗?她还是长孙家的女人,长孙家可更贴近于太子!”同样低声咆哮着,李佑一声吼终于让李捷哑然了一下,无奈闭上了嘴,不过就在这尴尬的一刻,呜咽声与踉跄的脚步声却忽然从外面传了来,李捷与李佑都是愕然的回望过去。 片刻后,拎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刚刚李捷还在忌惮不已的苏我茶茶竟然彪悍的进了来,当着李捷两人的面,把另一个女人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眼看着苏我茶茶凶狠的样子,李捷愕然的发现,那一天与苏我日向逃难而来,那个柔弱女人的影子居然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郎君,闽王爷,我想你们在找这个吧?” 另一个标记着皇室菊花标记的漂亮盒子被重重摔在地上,几本文牒旋即零落的掉了出来,全都是幕府将军制式命令书格式,随手捡起一本,空白的命令书中一个红彤彤大印整整好好盖在中间。 眼看着李捷愕然的样子,似乎也是学着他的模样,茶茶同样歪着脑袋,嘲笑的问着。 “我想那一日逼婚,我弟弟喊得梅姬公主与他有订亲你不是没听见吧?闽王爷也不是什么事都算无遗策吗?” “还有,不用再提什么苏我家的女人了,我们倭国世家,女人嫁入它家后就会改姓夫家姓氏,所以我叫李茶茶!” “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无奈伸手扶了一把战战兢兢的梅姬公主,十三岁的可怜小姑娘,看的李佑得瑟的搂着苏我茶茶,不,李茶茶的腰,李捷终于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第385章.举国备战,大军滚滚 虽然这个内奸挺意外的,谁都想不到一个年仅十三岁的皇室公主居然能壮起胆子当起了间谍,后来经过李茶茶解释李捷才释然。 苏我日向与梅姬几乎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都说恋**使人迷茫,凭着这层关系,苏我日向指示梅姬去偷东西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略微回忆了一下,似乎上午在宫中见到这个小姑娘时候她就表情很不对,事情发展到这儿,李捷也忍不住无奈摇头,按照他的线索继续盯着印信无异于白费功夫。 已经改好的十几道空白命令一旦战事起来,可不异于十多把插在心脏上的刀子。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眼看着人家一对夫妇直勾勾盯着自己,李捷光棍的抬了抬手,旋即又是无奈苦恼的捏起了下巴。 “那现在苏我家与这个小姑娘要怎么处理啊?” 眼看着披着一身花衣,颤抖的如同花蝴蝶一样缩在墙角里的梅姬公主,李佑也是头疼的锤了捶脑袋,算起来,小公主还是他的未婚妻。 不光是处理这么年幼的女孩,而且孝德天皇那面又要如何交代,好不容易把他也拉上了战车,一个处理不好,又容易反目成仇。 “梅姬就交给天皇陛下自己去处理吧,按照我们倭国的传统,皇族反叛会被流放,由皇室出资供养,至于苏我家,按照传统也是由家督决定,不必理会我的意见。” 一袭黑纱拖在背后,李茶茶颇为潇洒的扭身走了出去,又是意外的目送了一路,李捷惊奇的回过头:“你与她玩****还能玩出这么深的感情?” “老九你还真相信啊?” 也是感慨的摇了摇头,李佑低头叹了口气:“其实茶茶不是苏我入鹿亲女,而是苏我入鹿侄女,在她出生不久,他父亲苏我摩理势因为政见不合,被苏我家家督苏我虾夷杀死,娶她那一晚上,本王答应她,永远不会再让她颠沛流离。” “呵,一句诺言居然能换来如此坚韧的意志。”最后评价了一句,李捷随手把地上那些空白的将军府命令捡了起来扔到了李佑桌子上。 “既然盖上了那就别浪费了,东国已经动手,表明战争不远了,趁着大好时光,把征召命令都写出来吧。” “不是吧,我自己写?” 文言文时代的命令格式可繁琐的很,一听这个李佑忍不住拍着桌子嚷了起来,不想李捷又是笑意盎然摆了摆手,伸手抓住了躲在一旁的梅姬公主胳膊,一面往外走着一面说着:“这就是之前你羡慕我的生活,不想再出一次差错,征夷大将军阁下,您就好好努力吧!” 眼看着李捷也潇洒的出了门,李佑忍不住懊恼的直敲桌子:“列祖列宗在上,我羡慕这鬼生活干嘛?” 尽管某位将军抱怨这种繁忙的生活,权利的滋味依旧足以令人陶醉,飞鸟京中十多个骑兵带着红翎标记狂奔而出,随着他们的脚步,整个西部倭国沸腾了起来。 首先是距离最近的本州岛西部,大和民族的来源一共有几种,但根据现代dna的研究对比,骑马民族说却是最盛行,与高句丽人同宗的游牧部落扶余人自朝鲜半岛漂洋过海,经由九州到达本州岛,最后征服的就是关西地区,这儿也是倭人开发最完备的一块地区。 李捷登陆战争第一战在濑户内海边难波也就是日后大阪打响,可发生在这里战斗却已经轰轰烈烈开展几十年了,李捷之所以能成功登录倭国,很大程度上感谢倭国社会制度部民制与苏我虾夷,苏我入鹿父子。 所谓部民,就是皇室与贵族的私有民集团,冠以主人的名字,职位,地名,种类有田部,子代,名代,品部,民部等,几乎绝大部分的倭国人都被编入部民中,由中央下派的国造与各地氏上,贵人所统领,有的田部保留了原有的原始氏族公社形态,有的则完全由奴隶,罪犯所组成。 可不论被征服部落还是原有的原始公社联盟,人生下来就是被当作奴隶一样固定在土地上,承担着繁重的劳役与税赋,氏上永远是氏上,蚁民永远是蚁民,随着社会发展而形成的地方豪强对这种剥削压迫地位越来越不满,再加上氏上贵族越来越腐化,繁重劳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关西各地数不清的部民纷纷造反揭竿而起。 尤其是苏我虾夷父子的专权,接连讨伐朝鲜半岛,征调大批劳役为父子两人修建坟墓,部民的大规模逃亡是从几十年前就有,但是局势糜烂还是十多年前两父子当政时期,这些逃亡的部民奴隶如今却成了李佑幕府中武士阶层的中坚力量,有了中原的支持,在闽国大军指挥下,叛乱大军摇身一变成为武士大军,拔钉子一样把关西原有氏上势力大半摧毁殆尽。 颇为值得讽刺,如今原来大批的贵族老爷被驱赶到大名,大武士的田地庄园里干起了苦力,反倒是以前颇不值得一提的叛匪们成了武士老爷。 “终于要开战了!” 信使所到一地,仅仅是留下命令给当地汉官国造,看着贴在城门口的告示,奈良城门口,聚拢而来的武士们彻底沸腾了。 “老子要把东国那帮砸碎的鸟都掐出来,然后建立功勋,受封土地,获得庄园!有姓名,也成为大名老爷!” “就你,得了吧,要受封大名也得是老子!小狗一郎,你还是省省吧!” 各种不屑的喧闹声中,奈良的武士阶层几乎第一时间冲回家中,披上胴具铠甲,拿上朝廷授予的刀剑武器,背着几个月粮食俸禄,迅速组成了一个又一个阵,在高级武士或者大名的带领下飞速向飞鸟京云集。 关西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这种汇聚而来的武士军团,不是所有的武士都有田地的,一部分下级武士仅仅在将军幕府下挂个名,除了集训外守着两间破房领着几石俸禄而已,眼看着原本当盗贼或者同村的豪强有了自己的土地,这种强烈的土地**更是被刺激的无以复加。 四国岛,信使的第二站,这个距离京畿最近的濑户内海沿岸大岛实际上就连倭国朝廷都没完全掌握,李捷到来后原本实力不强的倭国朝廷氏上直接被当地土族消灭了,旋即他们也仅仅是名义上归附幕府而已。 “幕府的信使来了,如何决断?” 四国东北部土佐,一间阴暗的大祠堂中,十数个土族聚集在其中,一齐跪坐在棠下,这些人还保留着最原始倭人的特征,琼面,身披麻布衣,腰挂鱼骨,最前端,一个肌肉暴涨到快要裂开的土族族长满是恳求的呈上了李佑连夜写出来的命令。 “大巫师,请给我们指点!” “大巫师,这是唐人与大和的战争,我们是否不用参与其中,或者趁着他们去打仗,我们还能在京畿倭人哪儿掠夺些东西。” “请告诉我们神是怎么看的吧?” 乱哄哄的呼声中,几率青烟却是缓缓在人不像人,神不像神的石像前升起,头发花白,牙呲掉了一多半的大巫师又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才把他如视珍宝的大烟斗放在了旁边,吐出香烟,吸烟的糟老头形象看的一帮土族更是如痴如醉。 “神说,我们必须参战!” 在一大群土族族长诧异中,大巫师张牙舞爪吼了起来,“神说,坐在岸上观望不如亲自下海捕捞,大和人是我们的仇敌,他们胜利了我们会更不好,打捞上的鱼还要多半交给倭王,地里的庄稼也是,我们不帮助唐人,不与他们一条船,唐人胜利后,同样会攻打我们。” “唐人带来了智慧,我相信有智慧的人不会对恩人不好的!” 犹豫了一会后,偌大的祠堂中,一大群土豪全都高喝起来:“俺们听大巫师的。” 仅仅半日后,濑户内海岸边,数不清的渔船开始带着土族如同一大群鱼群那样,划船向了飞鸟城。 九州岛中,数不清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最中央的土台上居然站着一个扎着中原发髻,披着麻衣的中年人。 “我们是秦人的后代,中原的移民,被猥琐丑陋的倭国土王困局在此地已经几百年了,终于,中原大军登上了驻紫岛,改变命运,像个中原人那样堂堂正正做人时候到了!” 随着中年人振臂一呼,土台子下数不清的人群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半个月时间,飞鸟京外,原本空旷的木栅栏军营中已经被来自倭国各地数不清的武士大军所占满,李捷与李佑更是每天忙得团团转脚打后脑勺,整编,赋予装备,粮饷,畅通指挥,别说他们,跟着忙碌的长孙织一双漂亮桃花眼都是忙的起了一层黑眼圈。 所有人为即将到来的决战而兴奋时候,飞鸟京中一户人却是越来越恐惧,眼看着门外越来越密集的兵甲,听着前几日梅姬公主被流放的消息,头发乱糟糟的,苏我日向几乎要疯了。 “该死的小野臣因高,该下地狱的中臣镰足,该被八歧大蛇吞噬的中大兄,竟然出卖我!”扯着头发,苏我日向发狂的嘶吼着,对着他,苏我成九也没了茶道的兴趣,同样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 “唉,大军决战之日,就是我苏我家灭亡之时,家督,如若不行,还是,还是仿照老家督聚拢家人,****楼阁以保留最后尊严吧!” “****?”苏我日向生生打了个哆嗦,他才十五岁,他还不想死。 就在苏我家所有人都陷入死亡的阴影下绝望时候,冷不丁苏我家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浑身包裹着轻纱的黑衣女子款款走进了正殿。 足足在光线下刺眼了几秒钟,苏我日向这才看清来人,没等他暴怒的嘶吼两句,女人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 “苏我家还有一条活路,你们走不走?” 第386章.兵戈如潮,齐聚关 倭国十月,雪花缤纷。 突如其来的降雪把李捷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是棉花起家,可偏偏倭国一向温暖,让他没有提前准备,冬天说来就来了,无奈之下李捷不得不把单衣多发了两件,不过,倭人的抗寒程度颇为让他吃惊。 西国各地的武士把两层单衣中夹了层稻草,扛着武器就快乐的哼起歌滚滚形成了兵甲洪流,更令李捷眼珠子要瞪出来的是,来自四国岛,土佐的土族爷们甚至把军服宝贝一般藏了起来,袒露出精壮的膀子,迎着飘飘白雪,甩开大脚一路向东。 “棉纺织行会要把业务发展到倭国,肯定要赔钱!”骑在马上望着自己身后奇葩大军,李捷无语的喃喃摇头说道。与他并马齐驱,一旁李佑却是嘴咧开的老大,省了一大笔棉衣军购费,刚刚有点盈利的将军幕府可算仓廪有了点底儿。 “这才是真爷们吗!” “但愿这群菜鸟上阵不要吓尿了裤子。”没理会李佑的自吹自擂,饶有深意瞄了远方一眼,拉着二狗的缰绳又加入了行进中的队列里。 冒雪前进的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绵延十多里,八层大军都披着竹镶甲,整块的皮子上钉上岛国特产的硬毛竹片,普通刀枪都砍不破,显得整齐精神,军队两翼,骑兵来回奔驰不停,扬起了漫天飞雪,朦胧的雪雾中壮观无比。 这一次理顺了西国内政,通过幕府将军的征召令,李佑足足征发了十四万大军,关西之地幕府与大名属下征召的武士八万,历来是倭国屯兵之地的九州驻紫征召起了四万,四国岛出来光着膀子的土族军队两万,加上他与李捷的合兵正好十六万,堪堪赶上了中大兄上一次飞鸟大战的兵力总和,别说李佑这个菜鸟,就连算得上饱经战阵的李捷都没指挥过如此大的军队,畅通指挥都足足花了三天时间。 不过这壮观的大军也真是提气,一路向美浓国不破关,士气最适旺盛,对土地得渴望而嗜战如狂的驻紫武士为先锋,尤其是刚刚被封为大名,自称来自大秦,追随徐福到倭岛的三千童男童女后裔岛津家武士最为彪悍雄壮,由他们开路,作为幕府将军的总大将一路上李佑都是昂头挺胸自豪的模样。 沿途中,陆续有大名的军队汇入其中,还是顺着上次织田家金矿一路前进,最终进了美浓国最前沿不破关。 不破关,几百年后有个响亮的名字,关原,北临伊吹山,西临笹尾山,天满山,西南方向直抵松尾山,东南方向则是巍峨的南宫山,四面环山所围成的东西四公里,南北两公里一块盆地将偌大的本州岛分开,由这里往西,就是关西,由这里往东,就是关东,平坦而狭小的地形,形成了大兵团绝佳的战场。 就在这里,几百年后为了争夺天下,真正的德川家康为了争夺政权,在这里与西军首领石田三层互相统领二十余万武士进行了震惊天下的大决战,关原大战,德川家康胜出,从而建立了延绵两百多年,最后一代与最完善的一代德川江户幕府。 如今,关东与关西提前了几百年进行决战,规模更大,延绵的时间不知要多久,沿着不破关西部,幕府大军缓缓进入战阵,展开了狭长的阵形中,长弓手抬着栅栏顶在最前面,随后拿着三米长矛的枪林武士顶在后面,左右则是拿着两米多长,恐怖野太战刀的重装武士,骑兵缓缓冲上半山腰,一万五千重甲唐军压在最中心。 作为总指挥,李捷,李佑,王玄策几人骑马到了最前沿,拿着望远镜,李佑远远眺望向了对面,透过朦胧的雪花,隐约间一座黑压压的大山映入眼帘,疑惑的皱了皱,旋即李佑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哆嗦着手指向前方。 “这,这怎么可能?” 透过雪幕,东方同样一只庞大的军队缓缓开进不破关谷底,这支军队更为庞大,朦胧中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马,只见两翼的南宫山,伊吹山山坡上雪地都被漆黑人影给占满了,隆隆的前军不知多少骑兵还在奔腾着向前,缓缓占满了三分之一的关原。 “没什么不可能的。”同样端着望远镜,李捷却是看的津津有味,一面还慢悠悠的嘟囔着:“倭国开发关东百年,有民百万户三百万余口,十六到三十岁男子尽数应征入伍,得兵三十四万八千,前两日得到消息,百济都城熊津被攻破,义慈王被大哥虏去,大将鬼事福信携百济王子扶余丰带百济义子携带移民军队入倭延续国祚,又得骑兵一万,步兵两万,怎么没有这么多?” “啥,啥?咱们对面有四十万大军?”舌头打了个结,李佑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去,好不容易才坐稳身子,堂堂幕府大将军满脸悲催挥着手张狂的嚷嚷着:“四十万大军!四十万大军!老九你咋不早说,现在再征召都来不及了!” “喂,喂,喂!注意,你可是幕府将军,再说,不是四十万,是三十八万四千。”望远镜都没放下,李捷不耐烦的摆手说着。 回头看到大名公卿一系列军事贵族都远远张望着,李佑赶紧又是挺胸抬头做指点山河状,雄赳赳气昂昂做指点江山状,满是胜利的领袖笑容中,却是便秘般从牙根中硬挤出来了一句话。 “老九,可让你害死了!” “回去再说!” 大军抵达不破关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天上还下着雪,对面东国大军依旧源源不断的向山谷中开进,一时间也展不开,眼看着今日是打不成了,西**队干脆在李佑的命令下就地扎营,叮叮咣咣的建筑声,成排的栅栏墙沿着山势从南到北修了几里长,绵延不绝的行军帐篷位列其后,渐渐清晰了的庞大敌军让前沿的大弓武士也是颇为紧张,警惕的潜伏在阵前。 中军大帐中,同样一片紧张的局面的,可以说今天东军的震撼出场很成功,一大群大名,氏上都吵成了一团。 “敌军势大,旷野决战于我不利啊。” “是啊,不破关地形封闭,铁骑根本绕不过去,无法直捣后心,不如退后到近江或者畿内平原再作决战。” “织田信长你蠢吗?铁骑东军叛逆也有了百济铁骑,再加上越后骑兵,骑兵上我们并不占优,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广泛征召足轻投入战场!” 各种提什么意见都有,嘈闹声中,主位上李佑却是一副虚心倾听样子,一言不发,李捷说过,作为主帅就是要懂得装逼,就算心里没底决断不下也要给人一种稳拿泰山的感觉,可惜,这种感觉似乎装的很不成功,低下的争吵声不但没有渐渐停歇,反而更多人倾向于增兵。 直到无聊靠在一边椅子上的李捷不耐烦重重一拍桌子,这才让争论鸦雀无声。 “够了!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武士,对面东国不过是一群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夫,平时听你们武士夸耀着武艺以一当十,孤的耳朵都磨起了茧子,这会不过以一当三就痿了?明确告诉你们,幕府是不会再增兵的,连一群泥腿子都怕你们就早点让出位置,孤不怕没有人不愿意为幕府拼命!” 这大名位置可是拼死拼活才赚取的功劳,谁想退缩,没看另一头还有几十个失去土地的公卿贵族,幕府军奉行眼睛红红的想来排队吗?沉默了片刻,居然还是一身轻纱包裹严严实实的上杉谦信率先出了列,单膝跪地道:“武士以战死沙场为荣,我上杉军愿打明天第一阵,为诸军壮威!” “好,不愧是尾张之虎!”李捷一个响指,上杉谦信就多了个绰号,被女人抢了先,一旁的武田信玄,织田信长等人同样也感到了莫大的耻辱,争先恐后跪伏在了地上请命道:“将军,闽王殿下,我织田军已经磨刀霍霍多时,让我们打头阵吧!” “我岛津家如今寸功未立,东国懦夫的第一颗人头,就让给我们岛津家来砍吧!” “是有先后,上杉卿率先请命,织田第二阵,岛津第三阵,德川第四阵……,都下去准备吧!”被李捷拉了一把衣袖,李佑赶紧很有主公威严虎着脸挥了挥手,得到命令的大名们或是欣喜或是不甘心,不得不悻悻然退了出去,准备起来。 “难怪老九你这么宠那个女人,关键时刻这女人居然比男人还要豪迈仗义,之前我还以为九弟你看上人家美色了呢?”一群下属走了,李佑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轻松的感慨说到,听的李捷却是直翻白眼,拜托,人家遮掩得严严实实,脸都没看过呢! “三十八万四千啊,三十八万四千。”报复着,李捷又是摇头晃脑起来,禁不住让李佑头疼的坐了回去,捂着脑袋一脸痛苦的叹息着:“老九,我才刚轻松一会,你就不能让我好过点,为什么不能再征兵?扫地为兵,关西未尝不可出兵三十万以上。” “拜托,五哥,想想后续!飞鸟,镰仓的粮仓已经快见底了,十月份这也是闽国与江南最后一次秋收,来年开春到五月间都不能指望从华夏得到太多粮食帮助,十六万人的开销还可以支持几个月,一旦扫地为兵,就算打赢了,倭国也被打成千疮百孔民怨四起了,这是你想要的?” 李捷翻着白眼反问着,一时间让李佑哑口无言,头疼的捶起了脑袋转着圈子,无奈的感慨着:“三十八万四千,就算一个个不动的去砍头,也不知道要砍到什么时候啊,这仗可怎么打?” “拜托,打仗又不光是拼人数。”李佑急成这个模样,李捷也是无奈了,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无精打采的说道:“五哥你也不想想,背后有半个唐地支持,我们都为粮食窘迫成这样,他中臣镰足,天智伪天皇穷兵黩武如此,又能富裕到哪儿去?” 一句话,李佑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第387章.交锋,初战显威 次日清晨,老天爷还是很不给面子,又是扬起了飘飘白雪,不过不破关中,雪明显小了几分,两军加一起几十万人的吐吸甚至在谷内形成了一层白雾,踏着缤纷雪花,两军将士正式列阵在了谷中,黑压压的脚步踩踏的刚下出来雪地都泥泞一片。 李捷判断的还真没错,虽然东军人多势众,物资后勤却不敢恭维,东军大营中除了少数贵族家兵有帐篷外,大部分居然是背了些稻草盖起了原始部落那样的草棚子,一大群兵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取暖度日,一个个菊花挨着菊花的,众道不流行才怪呢。 相比之下,西军则要奢侈的多,两队共用一个帐篷,营地间还有木炭取暖,穿的衣服也比东军破衣烂衫要多上几层,吃的还是热热乎乎的鱼汤粥,哪怕早上出阵人数比东军薄了两层,依旧显得军威森严,无形中的对比下,昨夜东军突然出现的那种心理威慑不知不觉消失了。 整个西军前列,从大弓武士阵中,三千人的队列整齐的缓缓踏了出来,几十万规模的大战自然是不可能一哄而上,全都是试探,交锋,寻找对方破绽,就如昨日承诺的一样,上杉军打了第一阵,轻纱裹面,身披铁玄甲,骑马出阵走在最前列的上杉谦信阵阵威武不已,无形中还带了一层神秘。 飞鸟之战也给中大兄上了沉重一课,那一战固然骑兵暴菊冲阵带来了很大混乱,更大原因却是因为疲劳,西军豁出去以少战多拖住了东军苦战,疲劳带来了恐慌,恐慌加剧了混乱,混乱下杀伤力惊人的唐军铁甲方阵一出,东军偌大的军阵就崩溃了。 同样谨小慎微,东****阵前也是小气的派出了六千人军阵,不过后军的连个军服都没有,拍出来的阵容却是颇为华丽,人人披甲,华丽的倭国大铠,为首的大将脑袋后面旗号更是大的唬人。 征夷大将军,野田佳日! 腐化的公卿大臣战斗力在飞鸟大战中已经被中大兄看的淋漓尽致了,仿照西国,中大兄的大化改新又增添了些新内容,那就是武士,活跃于东国的一些叛匪势力开始被招降,被册封为武士组成新的核心军队,野田家养就是其中佼佼者。 甚至李佑出任了征夷大将军这一朝野重要职务后,为了恶心西国,中大兄这位自称天智代天皇的家伙一口气封出去了三个征夷大将军,以示对西国的蔑视,野田佳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虽然施行班田制剥夺了大量氏姓贵族的权利,但毕竟是东国朝廷是由氏姓贵族组成,统治阶层骨子里还是对这些地位低下,舞刀弄剑的贱民很是不屑,自然不可能像李捷那样给册封大名赐性命,在叫二狗三胖之类也对不起如今的地位,于是乎成了征夷大将军的野田佳日想起了他的由来。 兵荒马乱中,他不知道已经死在那儿得爹在荒野田地中一次感觉极好的苟合,于是乎,野田佳日这个姓名就应运而生。 新成立的武家阶层与老牌氏姓公卿在权力上形成了新的角逐,虽然彼此很有水火不容的趋势,对于上流风雅野田佳日却学了个全,带领本部大军缓缓出阵后,伸手从华丽的武将大铠中摸出了一道诏书。 “西方唐寇听着,天道凿凿,尔大唐古之圣人已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大唐恃强凌弱,侵我国土,杀戮我民,残暴至极,天理不容,今吾主天皇神之后代也,携百万之师来伐……” 捧着诏书,一个大老粗出身的野田佳日居然把一篇《天智代天皇诏令》念得阴阳顿挫,铿锵有力,念叨动情处甚至还摇头晃脑的沉浸其中,浑然没有注意到,领军出阵后,原本距离百米之外的上杉谦信忽然单骑打马狂奔而出。 “……如不悔改,百万大军践踏尔骸骨之时,悔之晚矣!” 为了打击西军军心,这一篇诏书不长,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野田佳日已经念完了诏书,就在他得意洋洋要把诏书卷起来揣好时候,冷不防脖子一凉,旋即他眼前的世界就迷糊的旋转起来,后脑勺一疼成了最后的意识。 出阵的六千东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震惊的目瞪口呆,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功夫,上杉谦信已经提着野田佳日的发髻狂奔回了本阵,旋即高高举起人头,大声吼道:“替天讨逆,跟随本大名,杀!” 仅仅露在外面的一对儿杏眼圆睁,随着爆喝,三千上杉军倾巢而出,人人脸上满是狰狞的挥舞着两米长野太战刀狂吼冲杀出来,眼看着对面上杉军饱含杀意的面孔,仅仅一个回合自己诸将就被砍了脑袋,出阵的东军人人心惊胆寒,没等上杉军杀到眼前,居然是自己崩溃了。 沉重的大铠这时候反倒成了拖累,东军指挥台上,眼看着自己家军队被兵力少一半的上杉军追着砍下首级,有的甚至被大太刀一刀砍成两段,血肉模糊的场面看得天智天皇都是忍不住直哆嗦,喃喃的念叨着:“这帮唐寇西蛮,太野蛮,太残忍了!” “陛下,该发兵救前军,请出三神器来鼓舞士气了!”一旁,重重看了一眼杀戮中装备精良的上杉军,中臣镰足忍不住扭头开口提醒道。 “哦?对,发兵,朕要发兵,来人,请三神器!” 高举天丛云剑,要挂八坂琼勾玉,头上顶着八咫镜,浑身华丽的天皇装束,下了指挥台骑在马上的天智天皇还真是别具一番威严,三神器带来的正统身份也真如同战争光环那样,瞬间聚拢在他身旁的东军不论武士还是公卿,都发出了硕大的欢喜喧哗声,战争光环一下子就扩了出去。 “为了天皇,为了班天,一通日出之国,杀啊!” 东军各级军官的嘶吼声中,几万东军狂吼着冲杀出去,如同黑黄的巨浪那样望不到边,这时候,上杉军已经冲杀到了距离东军本阵不足百米的地方了,眼见此场面,西军诸多高级将领全都傻了傻,李佑更是暴怒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指挥塔木架上。 “一群猥琐小人。” “放心好了,上杉大名会平安回来的,倒是现在做好接应是最主要的。”端着望远镜,李捷永远是那么淡定。 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李佑又是无语的晃了晃脑袋,这才从身上旗盒抽出了红旗摆了摆,旋即身后大纛奋力挥舞出了一个花,前阵错落有致的插着一大堆竹制栅栏间隙中,黑压压的大弓武士充盈了阵地,与此同时,后军武士推着一个个有着大木轮子的巨型勺也是悄然到了阵前。 “阵形合拢!” 此时,已经发现自己陷入危局的上杉谦信也是激烈的大声指挥了起来,训练有素的上杉军当即放弃继续追杀东国武士,紧张的合拢成了个大圆,手持超长刀的武士菊花挨着菊花齿轮那样汇聚在一起,旋即就被扑过来的东军吞没了。 真是颇具特色的战法,上杉军齿轮缓慢旋转着向后杀了去,旋转中武士不断的把刀对着外面劈下去,每每冲到阵边缘的东军将士轻易就被两米长大刀砍死在地,锋利的锯齿在敌军丛中践踏出一条血路,外面看去,上杉军仿佛一叶小舟那样,在东军战阵中每每即将倾覆,惊险中,三千人的战阵却在不断溶解中艰难的向本阵前进着。 “要不要去接应?”惊险的一幕让李佑心都快蹦出来了,捏着栏杆紧紧地,李佑又是扭过头询问起来:“要不要派军接应?” “让属下去吧!” “武田军整装待发! “德川军随时待命着!” 精彩而激烈的厮杀刺激的一帮大名同样是兽血沸腾,就连一向与上杉有着怨仇的武田信玄都是单膝跪地请命着,可惜李捷还是那般淡然拿着望远镜观望着,好半天才在一堆眼巴巴目光中放下望远镜,却是干巴巴蹦出来一句。 “你是幕府将军,问我干毛啊?” 李佑气的差不点没把李捷从指挥台上踹下去,不过旋即李捷又是举起了望远镜,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着他这一个表情,心里纠结了一下,李佑还是没有发令出兵。 “放!” 前军,大弓阵背后的大木勺这时候却是终于被推到了枕边上,随着唐人校尉的大声命令,一个个倭人武士先后松开了固定木勺的绳子,刷的以下,木勺中成千上万块尖石头被抛了出去,瞬间砸的几百米外东军大军头破血流。 拳头大磨出棱角的石头以高速抛出去,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足以打破成年人的脑袋,东军又缺乏铠甲,别说东军,西军戴头盔的都不多,密集的石块攻击下,数以千计的东军哀嚎着倒了下去,围攻上杉军队伍当即乱作一团,抓紧时机,也顾不得阵形了,上杉谦信一声娇喝直接跑在了前面,跟随她身后,挥舞着野太战刀开路,已经疲惫了的上杉军同样吼叫着冲了出去。 不甘心的东军乱了片刻后,又是怒吼着追了上来。 距离更近,西军大弓阵也发挥出了作用,雨点般的长箭有时候甚至能射穿两三个东军,眼看着自己军队在远程杀戮中攻击越来越无力,上杉军却是越跑越远,残余的两千多人安然跑回了西军大营,中臣镰足出奇没有发怒,反而一抹淡笑在嘴角绽放。 “准备救你的弓兵。”聊下望远镜,李捷莫名其妙丢下一句就下了指挥台,弄得李佑一头雾水,愕然的扭头追问着:“什么?” 李捷没有回答,身后东军已经替他回答了,奔涌的步兵中,突然多出来了千多骑兵,倭马矮小,趁着西军全部注意力都聚拢在了上杉军那里,牵着走的倭马神不知鬼不觉混到了前方,马再矮,也是骑兵,一个个东军越后骑兵丑陋狰狞的狂笑中,骑兵突然就杀进了正在射击的西国大弓武士阵,将大弓阵搅得一团乱。 李佑气的差点没掉下指挥台去,匆匆忙忙的就大吼起来:“各大名听令,救援大弓阵!” 第388章.中场平平,东军所图? 头上,雪花还在缤纷的飘落下,不过刚落到地面,立刻就被渲染成了泥泞的血色,到处都是刀剑相击声音,一波又一波的东军喊着号子轮流攻击着西军大营,奔流不息,短兵相接从来都是残酷的。 哪怕眼看着前方战友一个又一个倒在西军战刀下,这一回东军的战斗意志依旧强悍无比,《大化改新》的诏令已经正式颁布,奋勇作战者可优先得到班天良田,良贱制确立,军功大者可成为良人,甚至出任新设立的官职,被欺压了几百年的部民,这种该改变命运的机会,诱惑几乎是致命的。 不过热情归热情,实力上的差距依旧是明显的,缺乏金属打造兵器,东军大部分所使用的是短矛,一块硬木头上安装个小小枪头就算完了,铠甲更是没有,面对西军锋利的长刀,硬硬的竹甲,不是矛头被削去人被杀死,就是好不容易刺中,矛头卡在了竹子上,往往付出五六条性命,才能杀死一个西军。 东军唯一的优势,人多!一波又一波扛着木头盾牌,挡住投石机的碎石攻击上西军营垒,就仿佛川流不息的海潮那样不断拍击着岸上礁石,永不停歇。 残酷的白刃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时刻,中臣镰足命令当当的敲起了金大钟,这才让持续着狂攻了一天的东军撤了回来,东军军营中,一个个东军武士,军官还在兴奋的大吼大叫着:“我们赢了,打的西佬儿抬不起头来!” 孰不知另一头,眼看着东军撤退下去,大名们,武士们同样得意嚣张的哄笑起来。 “东佬滚吧!” “一群乡巴佬,让爷打回家了!” 随着太阳落山,一天的血腥终于结束,偌大的关原战场上数千具尸体依旧遗落在雪地上,西军的红葫芦队打着白灯笼慢悠悠收着已经冻硬了的武士尸体,另一头,东军却是对遗落于战场的尸体无动于衷。 苦战一天,两军早就饥肠辘辘,西军这头,还是鱼肉与米粥,微微稍加了些绿色的腌菜,淡淡的香味飘荡出去老远,另一头,东军阵营中,度过了最初的兴奋,一个个军需官发放下来的却是冰冷冷散发出馊味的饭团,看着手里的饭团,再嗅着远处飘来的香味,东军将士怎么都兴奋不起来了。 西军,主帅大帐。 “拜见将军,闽王!” 一颗人头被贡献在前,上杉谦信领头,武田信玄等陪同在后,整齐的跪拜在地,上座,不论李捷还是李佑都是面露笑意,今天战果真是很不错,阵斩敌方征夷大将军,不论死多少人,意义上西军是赢了。 “上杉大名今日阵斩逆贼大将,大功于朝廷,今加封十万石领地,他日击败逆贼,加封为尾张守,以兹嘉奖。” “叩谢将军!”在贵族大名们羡慕的注视下,上杉谦信还是这般的平静,单膝跪地垂头答谢道,宠辱不惊的样子又是让李佑点了点头。 “为朝廷而战,本将军与天皇陛下是不吝惜封赏的!诸君共勉吧。” “叩谢将军!” 又是行了个军礼,大名与将军们这才缓缓散去,一直忙碌于安抚军队,他们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军将们走个干净,从人也收起了人头,拿去防腐,送到飞鸟朝廷报功。 作为主将,伙食当然更好,两大碗鹿肉鱼丸拉面被端了进来,淡白色的汤面上飘着渺渺香气,李捷是胃口大开,当即把大海碗端到了面前,不想没等吃呢,竹筷子就敲到了他的手腕上。 “喂,干嘛啊?”掉了筷子,揉着手腕,李捷不满的吼道,可面对着他,李佑却是沉默的垂下了头,好一会,才阴沉的问道:“老九,你早就看到了东军埋伏的骑兵?” 今日之战算上上杉军阵亡的武士,西军阵亡三千多,其中一千多大弓武士就折损在了那一阵骑兵冲锋中,如果不是被突然打乱了阵脚,西军也不会陷入苦战中,数千人伤亡,那个上午开始,这个问题已经闷了李佑一天了。 被问得愣了愣神,李捷忽然失去了胃口,随手把碗扔到了一边,感慨的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个神态,倒是让李佑慌了慌。 “老九,我不是在责怪你,但,究竟为了什么,不能给我个理由吗?” “那时候不可以,现在可以了。” 伸手把两碗面都拿到身前,李捷抢过俩筷子摆在两边,抱起一碗面咕噜咕噜吃了几大口又放了回去,这才重重的比划起来。 “这是我们,人少粮多,这碗是东军,人多粮少,急于速战,如果第一天就来个大胜,让东军一点击破我们的希望都没有,他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关原与咱们对抗,倭国地形狭长,不论他从越前,还是走尾张,对咱们都是麻烦!牺牲绝对会大于如今!” 指了指摆在两面的筷子,李捷旋即又感慨的叹了口气,筷子敲着碗沿感慨道:“现在我有点理解李靖那日为什么要把我部放在城西岭阵地了,不狠下心付出一定牺牲,是取得不到胜利的!今天的大弓手如此,明天还需要牺牲,以后还要,这话,主帅却不能与部下说,只能憋在心中。” “唉~” 幽幽的叹息中,李捷端起了面碗出了门。也知道城西岭一战李捷的惨痛记忆,李佑也是感慨的点了点头,好一会李佑才冷不丁一个激灵,端着被李捷吃了一多半汤水淋漓的拉面碗怒气冲冲的吼着:“还我面条!!!” 日性轮回,月缺月满,接下来几天中,关原大战的战局变得更加激烈,每天都是十万十万的规模,东军从各个角度猛烈进攻着李捷两兄弟的阵地,每日呐喊声冲天,数不清的长剑在两军头上交汇而过,炯炯流淌下的鲜血把关原中部一平方公里的土地染得血红。 连续剧烈的进攻中,西军总会露出些破绽,人命在这里成了消耗品,付出了两万多条性命的牺牲后,西军足足被压退出去两里多远,阵营月牙弧形的延伸到了不破关西部谷口,似乎随时都要彻底溃败那样。 不过,不论中臣镰足付出了多大努力,似乎随时要崩溃的西军总能把一根弦咬牙蹦下去,战事进行到了第五日,按捺不住的中臣镰足把百济骑兵都逼出去陷阵了一次,依旧没有一举建功,战事绵延到了第八日,西军再没有后退一步,战局分出个胜负似乎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又是一天恶战结束,近十万东军满是疲劳缓缓向后方撤退着,西军武士也直接无力坐在了地上,哪怕满怀对土地的激情,激战多日也会将激情磨灭,东军的攻势越来越无力,西军同样。 在外面指挥了一天的李佑托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回了中军帐篷,正好看到李捷皱着眉头端坐在地图前不断思虑着,丢下大头盔,李佑忍不住一肚子怨气责怪起来。 “老九,今天又是打到一半你跑了,少给老哥我说什么谁是幕府将军,之前攻击倭国前就说好了,齐王府闽王府在倭国权力相等,你不能把老哥我当苦力用啊!” 李佑倒着苦水,李捷却不耐烦的伸手打断了他,依旧眉头紧锁的盯着地图,手指点着本州岛左右喃喃说着:“太古怪了!” “五哥,你布置在东海面的舰队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任何异状啊?”满脸茫然,李佑摊了摊手,听的李捷更为皱眉。 “老九,究竟怎么了啊?”打哑谜可是李佑最受不了的,捂着脑袋,征夷大将军郁闷的拍着桌子嚷着,思考中,李捷干脆不耐烦的打了个响指,冷不丁帐篷的角落就多出个全身包裹在黑衣夜行服中仅露出两个眼睛的怪人。 “在下服部半藏,参见大将军。” 吓了一大跳,李佑颇有些新奇围着服部半藏转了两圈,这才好奇问起来:“闽王要你告诉我什么?” “东国大军粮食即将消耗殆尽,御寒衣物更是不足,估计支撑不了几天了!” 这到没错,天气越来越冷,每天早上丢在一旁冻死的东军都快赶上战斗损伤了,怎么听着这都是件好事,李佑忍不住又是好奇的敲着桌子,疑惑问道:“老九,这不是好事吗?” “东军已经没有战心,第五天中臣镰足出动百济骑兵不计后果强攻就是为了确认能否打破咱们的战阵,中臣镰足在那一天战斗结束已经得到结论,美浓国多坚城,不论天智伪天皇还是中臣镰足又不是白痴,他不退守美浓,与咱们在关原磨洋工干嘛?” “额,这?” “中臣镰足肯定有诡计!”李佑的张口结舌中,李捷拍着桌面肯定的说道,这功夫门口猛地被撩起,张二狗颇有些焦急单膝跪在地上,右拳扶胸禀告道:“大将军,王爷,斥候来报,我军后路出现不明敌人,攻击了补给车队!” “怎么可能?” 李佑惊愕的豁然站起,李捷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了然。 第389章.后心开花 背后遇袭事情可不小,后路不稳多少万大军都是白搭,尤其是倭国这个特殊地形,西军补给基本上是闽国海运过来,由难波储存到仓库中,补给线不过两天,可以说都在核心要害位置上,有一只不明敌军在背后活动,无异于在心脏插了一把刀。 “臣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拜见大将军,闽王!” 风尘仆仆被找来,一进帐篷,两位大名就直接跪伏在地,李佑也没客气,直截了当的从腰间抽出了两块金鱼符递了过去。 “今有盗匪袭扰大军后路,本将军命你二人立刻率部回防,尽快剿灭这股叛匪敌人!” 听着李佑响亮的命令,上杉谦信包裹在轻纱下那双眼睛露出了精光,立马躬身拜下大声说道:“下臣领命。” “下臣领命!”武田信玄却是犹豫了一下这才领命应下,看着二人低头,李佑满意的站起了身来笑着说道:“很好,这次事关重大,孤相信你们,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哈伊!” 趁着夜色,五千精锐武士大军悄悄离开了营垒,一路向飞鸟京方向前进过去。 一日后,正午,飞鸟京城门前,整齐的大队兵甲抵达城下,城上的武士头目德川尾虎立马紧张趴在城上大声吼着:“汝等何人,为何从战场突然返回?” “在下尾张大名上杉谦信,封征夷大将军命令追击偷袭我后方敌军,粮草将尽,请军奉行为我军补给!” 那一战上杉谦信之名还真是传的好远,眼看着骑在马上的蒙头铁甲武将挥舞一块金鱼符,德川尾虎立刻信了大半,不一会,属下通过吊篮将金鱼符调上来,看了两眼后德川尾虎干脆的挥手就命令道:“大开城门,为上杉大名军补给!” 城门隆隆打开,武士们抓来了劳工,费力推着几车粮食向外运送着,眼看着城头的大弓武士也放下了弓箭,瞄了几眼后,上杉谦信悠悠然打着马凑合到了城门前,这时候德川尾虎已经迎了出来,满是陪笑的拱拳打着招呼道:“见过上杉大名。” “哦,军奉行,不敢不敢。”虽然是打着招呼,上杉谦信依旧倨傲的骑在马上,仅仅是拱了拱手应答着。 也不在意,德川尾虎打过招呼后就开始指挥着城门武士将粮秣搬运出来,不一会,上杉谦信却是再一次找上了门来,这一回到有些恳求的拱了拱手:“军奉行,本大名希望去城里景云寺烧香祈福,不知军奉行可否行个方便?” “这……”一下子德川尾虎露出了难色,飞鸟京可是重地,未经将军允许外地武士是不许入内的,迟疑了片刻,德川尾虎还是为难的摇了摇头:“对不起,上杉大名,在下重职在身,是不能放大名入城的。” “唉,昨夜剿匪时候,本大名斩杀太多,自觉杀戮气太重,本想去寺里坐禅忏悔的。” 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上杉谦信为难的摇了摇头,旋即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叫道:“来人,把昨夜斩下的首级给军奉行一观、” 好奇心人皆有之,眼看几个武士抬着腥臭的头颅过了来,满是好奇,德川尾虎探着脑袋就看了过去,看了片刻,他却冷不丁后背一僵,惊奇的叫道:“大名武田信玄!” 咔嚓~雪亮的刀锋带起一道红弧,德川尾虎话音未落,脑袋却已经掉进了装着首级的麻袋中,旁边几个城门武士全被这一幕吓傻了,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挥刀如风,刹那间上杉谦信打马向前带起一路血腥,沿途几个武士倒飞而出,后面的城门武士慌忙想要关闭城门,却被没推出的运量车卡住,上杉军武士用力的撞击在城门上,咣咣几声后,城门轰然洞开。 事发突然,还是在门洞里,等城上的大弓武士反应过来时候,乱哄哄满是血腥的上杉军已然杀了上来,更多的上杉军则是跟随着上杉谦信马蹄一路杀向了皇宫! 经历了一番劫难的飞鸟京好不容易才恢复些人气,却又迅速陷入了恐慌,大街上男男女女惊骇的大喊大叫着逃难成了一团,沿途援助过来的武士眨眼间就被杀的头颅滚滚,血溅满地,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两千多上杉军跟随着上杉谦信一路上就杀到了飞鸟宫门口,宫墙上皇城禁卫惊慌的组成防线搭弓引箭,刹那间,箭如雨下。 悍不畏死的上杉军武士顶着箭雨架着梯子蚂蚁一般的冲上了城墙,战事血腥而残酷的进行着,另一头,飞鸟城官府早一步被拿下了,从地牢中放出,苏我日向与苏我成九满是惊奇被带到了战场前,看着骑在马上英姿煞爽的上杉谦信,苏我成九愕然的上前拱手道:“不知阁下是?为什么突然醒悟,拨乱反正?”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禁不住露出了微笑,头一次,上杉谦信揭开了包裹在她脸庞上的轻纱,随着轻纱慢慢掉落在地上,苏我家一老一小都是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你是,赞良皇女!!!” 第十日,东军的攻势愈加软弱,寒冷的天气下光是冻死的东军将士尸体都在营垒一角堆积成了小山,轻松打退了东军,回了营地的幕府将军李佑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满脸的严峻,几欲发狂的在大帐中咆哮着。 “谁能告诉孤怎么回事?我军麾下的大名与英雄怎么就变成了叛逆之女,飞鸟京怎么就一天丢了?” 事情还真有点大条,背后最重要的飞鸟京一日陷落,孝德天皇还算够意思,带着李佑几个媳妇一口气出奔难波,如今西军背后整个已经乱作了一团,难波宫兵少将寡危在旦夕,整个后路几乎都被掐死了。 形势严峻如斯,几个与上杉谦信,或者说赞良皇女相好的几个大名公卿全都把脑袋垂的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坑钻进去,其余的军将大名也是同样满头冷汗,他们的家族,领地,财产几乎全都沦陷,甚至自己都有身首异处的危机,这可真真的灭顶之灾。 唯一冷静的,也只有李捷了,不过看似沉静的脸上似乎也多了一层冷汗的油光,捏着下巴看着李佑在发脾气好一会,李捷才轻咳一下打断了他的话,沉闷的说着:“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谁能想到赞良一个皇族居然能屈身隐藏在叛匪中,她的大名位置是本王给的,要说责任本王最大!当务之急要把飞鸟京夺回来!” “就算夺得了武田信玄军,她赞良兵力不过五千,尽起大军,连夜攻城,拿回飞鸟京还是有把握的,在近畿之地对付疲惫的东军,我军未尝没有一搏之力!” 烛火跳动,每个人都是脑门冷汗淋漓,仅仅片刻后,李佑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略有些颤抖的命令着:“全军,全军听令,趁夜色拔营,夺回飞鸟城!” 满心沉重中,各级武士,大名,军奉行回到营垒中紧张的准备了起来,隐藏在漆黑中,各路西国人马慌乱的背上行囊,阵营不整的忙碌着往营房后集结,暗夜中一片仓皇之色,整个军营后端,负责为整个大军断后的德川家康更是胖脸满是有汗,心惊肉跳的站在营垒望台上观望着对面东军。 不过,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双小绿豆眼端着望远镜仔细巡视中,突然,染得血红的冰面上,似乎一团阴影晃动了下,弄得德川家康紧张的拉过了望远镜,忽然间,一团明亮却是闪耀在镜面中,闪的德川家康闭了一下眼这才适应过来,旋即他就惊骇的张大了嘴。 漆黑的夜幕中,数不清的火把突然绽放,几乎几个呼吸间,西军营垒面前已经被火把所占满,照亮,数不清的东**队拎着火把,亡命呐喊着晃动尖矛长刀,喊杀声海啸那样的扑面袭来。 “敌袭!!!” 杀猪一般的蝉叫声凄厉传遍了营垒,其实不用德川家康高呼,东军的喊杀声早已经传遍了每一个武士耳边,武士阶层不过形成才半年时间,哪儿经历过如此危机的局面,各部武士当即乱了阵脚,有的主官呼喝着命令大军前进,回身迎敌,有的则是干脆慌乱的带人逃跑,甚至有的军将直接丢下了人马自己跑了,整个西军乱得跟无头苍蝇一般。 碎裂的军阵如何能抵挡得住三十多万大军狂攻,哪怕回身迎敌的武士军团也是没坚持多久,一触即溃,满满的,溃败延绵了整个大军,到处都是武士的哀嚎与呐喊,十多万西军最终演变成了大溃败,散乱的向关原谷外围拼命的逃窜着。 “追!杀!一个都别放过!” 自从唐军入侵以来,一直仿佛毒刺般扎在中大兄的心头,拎着天丛云剑,他天皇的车驾居然都杀到了突击最前沿,眼看着宿敌溃败逃亡的惊恐模样,成为天皇多日的中大兄原本斯文的脸忍不住变得狰狞无比,可怕的大笑着呼喝着,追谁他左右,中臣镰足同样是满脸狂喜,两人疯狂的嘶吼中,数不清的东军追杀的更加起劲。 似乎一场突变中,李捷兄弟苦心经营了半年的关西,就这样崩溃了。 留守在整个东军大营最后,却是战斗力最强的百济大军,军帐中,眼看着友军节节胜利,精心策划的突袭下,数不清的火把漫山遍野,百济名将鬼事福信却一点轻松没有,反而急的像个热锅上蚂蚁那样,来回踱步个不停。 黑齿常之沉默的单膝跪地跪伏在一旁,端坐在另一头椅子上,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却是慢悠悠的悠闲摇着扇子。 王玄策! “还没想好吗?鬼室将军?” 第390章.突现转机,火雨屠倭 “时间可不多,一旦西南方向惊雷震天,我家大王可就不会再答应百济任何条件了!” 这天气,冷的都冻冰,摆动着折扇就纯属装逼之举了,不过出产自闽国的檀香木折扇摆动间的确是挺提升逼格的,羽扇纶巾风袅袅,稳坐钓台不心慌。王玄策颇有诸葛哥哥的风范,沉稳淡笑着看着鬼室福信脸庞,尤其是看着他汗珠子之流,似乎别有一番趣味那样微笑更深。 相比之下,十月多的严寒初冬,鬼室福信却仿佛很热那样,汗珠子流淌个不停,听到王玄策的催促,更是急躁不已,咬着牙愤愤然的指着外面吼道:“王先生,你家大王如今形势可是不妙,你凭什么要某把几万将士的身家性命,百济的国祚前程压在闽王身上。” “就因为我们有粮食。”笑眯眯翘着胡子,王玄策轻松的说道。 “如今关东地区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关西固然有粮,就算东军侥幸胜了,鬼室将军你真认为天皇会那么伟大,伟大到任由自己的百姓饿死也要赈济你们百济人吗?这还是在侥幸的前提下,至于败了的话,呵呵。” “如今就是一场豪赌,鬼室将军不愿意赌,那么王某就告辞了。” 汗水流淌的更加旺盛,百济本钱不多,连日战乱冻饿而死,如今也就剩下两万七千多军队,战马都饿死了大半,这也是天智天皇放心把百济军丢在营内的原因,要带领这一支饥寒交迫的军队向正在得势三十万大军发起正面进攻,那种压力可想而知。 “怎么?鬼室将军还要扣留王某?”突然间鬼室福信挡在了身前,王玄策立刻眯起了眼睛,微笑着问道,就在这时候,冷不丁隆隆的雷声传了过来,更加旺盛的笑意**在了王玄策嘴角,摆着扇子,王玄策大笑着说道:“如今时限已到,用不到鬼室将军去赌了,虽然在将军营内,王某也有出去的手段,将军不信,咱们尽可以试一试。” 冬天打雷可不常见,愕然中鬼室福信冲出了帐篷,入眼处正好看到了雷声过后,通红的火球子砸在了漫山遍野东军火把中,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鬼室福信干脆扭过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跪在了正在几个浑身黑衣仅露眼睛的忍者保护下向外走的王玄策身前。 “王先生,百济军原以为闽王一战,粉身碎骨再所不辞,求您怜悯,如果鬼室福信今日战死,急的垂怜一下困在越前的百济移民。” “喂,已经用不着了!”王玄策郁闷的在后面直跳脚,可惜满心悲壮,这位百济最后的名将已经扯着同样目瞪口呆的黑齿常之大步流星出了去,到了军营前静悄悄的点兵台。 “将士们,我们的亲人以及我们的王正在挨饿,倭人背弃了他们的誓言,徒劳的压榨着我们的性命,却放任百济父老饿死,将士们,最后一个机会了,如果我们为闽王而战,闽国会救济我们的遗民口粮,为了家乡父老,鬼室福信愿意粉身碎骨,你们呢?” 名将总有着独特的魅力,随着鬼室福信振臂一呼,破衣烂衫冻饿的瑟瑟发抖万多百济军再一次沸腾了,举着拳头,冲天呐喊着:“战!死战!” 骑着已经瘦得剩骨架的马,五六千瘦弱的骑兵蹒跚着向东国后军发起了冲击,紧随其后,一万余百济步兵同样满怀悲壮振奋向前,远远眺望这一幕,王玄策忍不住喃喃的摇着头:“这种情况还有着如此士气,难怪大王这么看重两人。” 另一头,山谷口,看似气势恢宏的东军三十万大军实际情况却并不好。 “来啊,上来啊,倭国崽子们!” 谷口最前沿,转动着简陋的转轮机枪,小野虎狂吼着喷射出愤怒的火光,如今他已经成了火神机枪班的校尉,统领着十多个新机枪班成员,每分钟倾泻六十多发的一挺转轮带来了无比威慑力,近距离射击一个个锥形铅丹丸往往能打穿两三个倭人单薄的身躯。 不过这种跨时代武器目前还是一个配角,真正唱主角的是一百多门大炮,决战的十来天里,在水师都督刘仁轨咬着后槽牙跺脚直抗议中,李捷拆了舰队一大堆大炮全都运到了关原西部谷口的出口前,倭国多火山,盛产优质硫磺,随军道士拼了老命的配置下,囤积好的大批火药同样被藏在山中,越来越多的雷声中,一百门大炮喷涌不停。 甚至还有布置好的投石机直接把火药桶抛出去的,火药桶内挂着悬吊有灯,一旦碰撞,火油倾覆,爆炸力比炮弹铅球还要猛烈。 天空中,漫天雷声火球降落在头顶,火药桶的爆炸力能把人像吹纸娃娃那样吹出去十多米远,轰鸣声,恐怖的攻击,对于东军倭人来讲,就仿佛神话中的神罚那样,原本严整的队列再一次变得松散。 兵荒马乱中,天智天皇与中臣镰足简直要疯了。 “天照大神啊,您已经抛弃了您的子孙吗?”惊恐的跪伏在地上丢了天丛云剑,天智天皇失魂落魄的喃喃叫着,中臣镰足则是更实际一些,举着剑来回的奔驰着大吼着:“不要乱,不要乱,保护天皇,我们还占有优势,敌军已经溃退了!” 好不容易,老头子的嘶吼中还真聚拢了一大批军士靠过来,可惜这一成果没有保存住几分,铿锵有力的呼喝声已经响在了关原狭窄的谷口,两万唐军步骑赳赳而来,唱着关中平原悠久的战歌,一头扎进了慌乱的倭国东军阵中。 “倭人的土地,终究还要靠我唐人征服,各部,戮力齐心,破敌就在今日!” 骑在二狗背上坐镇整个大军中央,一改往日的淡定,李捷挥舞着长剑,满眼血丝亢奋的大声嘶吼着,虽然上杉谦信的背叛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引诱东军攻入关原西部狭小的通道走廊,却是李捷蓄谋已久的,此时终于发动出来,压抑多日的杀机让李捷双目通红,煞气冲天。 五千草原,齐国骑兵如同游龙那样先一步捅进东国大军阵营中,把早就松动的阵列搅得更加乱,后面一万多唐军步兵阵列简直就是绞肉机,疯狂的突刺中长槊大步流星前进着,如林长槊在胆敢挡在身前的一切狂妄之徒身上重重戳出硕大的血窟窿,槊林两翼,同样憋了多日的刀牌手,跳荡兵厮杀如狂,大片大片东军血肉被彻底剥落。 在闽地时候,没少与蛮撩打夜战,素质精良的闽王铁林推土机那样一直前进,前进,慌乱的东****居然连片刻都不能阻拦,被压回谷口的东****顶着头上炮火,更加的慌乱,恐惧,就连天皇车驾周围都挤得满满的。 “这,这不可能,不!!!” 大起大落来得如此之快,原本还满是胜利者快意的天智天皇简直要疯了,神经病那样双手在天空中乱抓着,到底是一代名臣中臣镰足,眼看此情景后长叹一声,拼了命的嘶吼着:“全军,撤退!” 其实不用他命令,已经有数不清的军士开始溃逃,最核心的东国武士,公卿艰难在恐慌中无比在拥挤人群中后退却着,大面积大面积的东军崩溃如山崩,三十万人哭喊着在漫天火炮**轰鸣的狭窄通道中奔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相互挤压践踏中不知多少人命丧黄泉,呜咽的惨叫声响彻关原。 气喘吁吁,随着中臣镰足护着天皇车驾好不容易保持到了谷口的一点秩序的关东倭军,又随着百济军出现而彻底崩溃,眼看着瘦骨嶙峋百济骑兵反水,足足愣了好久后中臣镰足也是跳下马捶胸痛苦,骇的一群中臣家人不得不硬背着老头加入了逃难阵列。 “这是怎么回事?” 关原的西部出口可是弯的,黑齿常之也没看到万炮齐鸣壮观场景,没等骑兵冲起来呢,漫山遍野的倭国东军却自己崩溃了,就在他发傻的时候,一旁副将也是惊骇无比忽然大吼着:“将军,我军危险啊!” 任何大规模迁徙都是可怕的,人也如此,被亡命逃窜的倭国东军卷进洪流中,百济骑兵居然是被冲垮了不少,有的人连人带马被挤倒在地踩成了烂泥,不得已之下,原本满心悲愤突击的百济骑兵缩进了步兵阵中,百济军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牢牢抱成一团,饶是如此,依旧有一群一群的百济兵备败兵人流冲走。 血腥,慌乱,恐怖持续了半夜,直到第二天黎明,溃散了的西军武士才被重新集结在关原,呈现在十来万西军眼中的,绝对是掺不忍睹一副人间地狱,谷口的土地都被翻起来一层,到处都是残肢碎片,分不清哪个部位的碎肉结结实实冻在地上。 在往里走,践踏而死的尸体跌成了三层,延绵不绝几里,已经冻得发青的尸体脸庞还凝聚着死之前的恐惧与绝望,这种无言的恐惧一直在嗜咬着西国武士的心,直到了重新开回营地去。 原本的西国营地,两万唐军早早就汇聚在了那里吃着早餐,明明每个人都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知为何,看在西国武士眼中,一个个唐人就犹如恶魔那样,怀着敬畏心情,甚至入营的时候西国武士都不敢脚步声太大声。 中军大帐中,李佑满满的怨念,李捷自己则是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迷糊的坐在一旁喝着浓茶,面前跪伏着满面悲催的鬼室福信,黑齿常之,随着李捷眼神在两人身上晃动,豆粒大的汗珠子从两人额头上一个劲儿的掉落下来。 “王长史,鬼室将军是在孤发起总攻前投降的,还是发起总攻后投降的?” 听着李捷扬溢的问声,汗珠子再一次浓郁了几分,鬼室福信两个心脏狂跳斜眼看向了一旁风度翩翩的王玄策脚下。 真真是吊人胃口,直到两人紧张的快要晕过去,捏着下巴沉思的王玄策这才满含笑意点了点头:“应该是在总攻前。” “很好,既然如此,孤信守承诺,今日就会有粮草去越前赈济百济移民,平定倭国后,最北方的虾夷地划给你们作为领土延续百济国祚,你二人一个调入飞鸟朝廷辅助征夷大将军,一个调入我闽**中效力。” 幸福来得太快,鬼室福信俩人真是差点儿晕过去,迷糊了片刻这才咣咣磕头不止:“多谢闽王大恩,多谢征夷大将军。” 好半天才打发走两人,对着满是愤愤然的李佑,李捷终于无奈的揉了揉太阳**:“好了,九哥,收复飞鸟京,击破叛军的大业就交给你了!弟我是累了。” “这还差不多。”想想还剩下最后一点汤水等着自己,李佑这才不清不愿站起身,刚出了中军大帐,十多个公卿就是满是兴奋的跑来,磕头虫那样一次跪伏在地上。 “将军,大喜啊,茶茶夫人劝诫苏我家反正,已经缚住了叛逆上杉谦信前来大营请功,飞鸟京收复,天皇陛下无恙!” 不过,征夷大将军好像并不高兴,离得最近的公卿似乎听到他说了一个清晰的字。 “干!” 第391章.流放,倭国事了 这一年倭国的冬日格外寒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间的纷争让老天爷都发怒了,哪怕平常温暖的西国都出现了几场雪灾,再加上飞鸟京经历了一场叛乱,刚刚结束关原大战的西军不得不全体撤了回来,作为将军,李佑很是身先士卒的参与救灾,安抚受惊的公卿以及大唐游客。 西军的雷厉风行以及关原大战的胜利再一次安抚了人心,好奇听闻此大战的大唐游客不但没有少,反倒还多了几分,游客带动了畿内的经济,再加上战功封赏,哪怕旧贵族公卿也被安抚了下来,西国重新回归了平稳。 但因此关原大战的伤亡数字却永远成了谜团,有人说是十万,有人说是二十万,甚至还有谣言说那里掩埋了百万尸骸,总之,这一战后偌大的西国,唐人走在那里,倭人都是恭恭谨谨的低着头,恢弘的一战彻底打掉了倭人底气。 十一月,缤纷的飘雪中,飞鸟京除了迎来了一个个大唐前来,泡温泉度假的有钱土豪们,三个不速之客又是惊扰了这里的平静,跪伏在飞鸟宫门口,苍老的小野妹子,出使隋唐第一人小野臣因高颤颤巍巍捧着天丛云剑高举于头顶,一旁,捧着八坂琼勾玉与八咫镜的僧吴,南充子更是没有颜面见人,捧着东西在头顶,把脸都埋在了雪地中。 真如李捷所说,怎么拿回去的怎么照样拿回来! 十一月甲丑日,天智天皇的东国朝廷正式投降,两日后,西国大军开进了东国朝廷驻地八幡城。 说是东国朝廷,实际上李佑骑马入城后,入眼处却是一片荒凉,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美浓国这座原本颇为丰饶的大城此时却一片废墟,似乎发生过了内讧,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烧焦的漆黑尸体半掩埋在了刚下的雪中颇为扎眼。 武士们有序的把守在街道上,形成一道人墙,作为总揽军政的征夷大将军,李佑在团团簇拥下昂首挺立迈步向了八幡宫去,沿途城里幸存的倭人三三两两仿佛游魂那样在街道左右,怯懦且贪婪的打量着西国武士坚挺后背上竹甲。 此时说是东国朝廷,实际上言过其实了,关原大战的战败后,唐军天崩地裂的攻势已经彻底吓破了东国公家的胆子,几十万大军从战场溃逃,实际上回到八幡城的也就一万出头而已,前几天因为争夺最后的存粮,哪怕剩余几家公家同样内战一场逃出城去。 偌大的八幡宫,实际上守卫不过简陋的老弱残兵几百人,加上王宫大臣不到千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簇拥着天智天皇迎了出来。 “罪臣中大兄拜见天皇特使。” 与之前锐气逼人,舍我其谁的气势相比,此时的中大兄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头发蓬乱,白了一半多,仅仅不到三十岁的脸上满是皱纹,双眼浑浊武神,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似乎从战场逃回来就没换过那样,在中臣镰足的搀扶下,这才艰难的跪伏在雪地中拜倒。 “中大兄,尔本皇族,本该报效天皇,死而后已,然尔胆大包天,觊觎神器,刺杀太政大臣,阴谋篡位,掀起叛乱,造下无边杀孽,乃十恶不赦之罪……” 武的基本上算是进行得差不多了,胜负已定,作为齐王长史,阎微真一席士大夫长袍,潇洒的上前念诵着早已准备好的诏令,杀气森森的诏令听的一帮追随中大兄公卿全都是瑟瑟发抖,唯有中臣镰足还是镇定的跪伏在中大兄身旁。 眼看着中大兄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眼前这些博弈了几个月的对手如今也真称不上对手,阎微真这头又是念叨个没完,李佑最终还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好了,繁文缛节就不多说了,中大兄,中臣镰足,本王会将你们押送长安,等候朝廷的判决,尔等可服?” 李佑这样一句话,中臣镰足等一大群东国降臣却是松了口气,甚至中臣镰足本人还露出了一丝向往,作为当时的文明之都,长安对于哪怕身处倭国的中臣镰足都是一种向往,一贯大唐也不会处决俘获的他国国君公卿,这也算得上一种最好的安置了。 “罪臣等信服!”整齐的叩拜中,所有东国公卿都低下了往日高傲的头颅。 几辆四轮马车就把分裂后残留的东国公卿装完了,就算曾经的天皇也没多点好的待遇,不过多了一条旧毯子,原本叱诧东国三百万民众的朝廷大人物,就这么简简单单被马车装载拖出了八幡城,一股凄凉之意弥漫了所有人,坐在车上,有的公卿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马车嘎吱作响中慢慢离开了八幡城,不过路过城门口时候,却有经历了一番波折,幸存的八幡城市民大批的被西国武士驱赶出来,临时一个刑场搭建的老高,汉文写着的诛杀逆贼上杉谦信大旗子也是迎着凛冽的北风招展着。 中大兄疑惑的注视中,一个被捆缚结实的妙龄女子在八幡城居民疑惑的议论纷纷中被推上了刑场,一刹那,中大兄原本浑浊失神的眼睛瞪圆起来。 的确是整场博弈最出乎意料的一幕,鸬野赞良,天智天皇中大兄的三女儿,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皇女居然能潜伏民间,最后坐上西军大名之位,而且差点改写了战局。 为了拉拢自己弟弟大海人皇子支持政变,中大兄将她许配给作为叔父的大海人,从齐明天皇元年这个皇女就因为此事离家出走,谁都没想到小皇女凭借一己之力当上了一方叛民首领。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这个皇女最终还是会嫁给她的叔父大海人,随着后来大海人在皇权斗争中胜利而登上皇后之位,然后经过一系列博弈成为倭国第三位女天皇持统天皇,在平安朝写下浓重的诗篇,可惜,在这之前出现了李捷。 攻下飞鸟城后,鸬野赞良一面追击孝德天皇,一面犯下了最错误的一个举动,召集孝德朝旧公卿,把飞鸟城托付给了苏我日向,一方面她高估了苏我日向的反抗心,一方面她又低估了唐人来的几个月所照成的影响。 于大唐直接交通中,原本稀少的唐货丰盈了倭国市场,同样,倭国特产的清漆,金银铜木材药物鹿皮一大堆东西也受到了唐人商人贵人的青睐,有头脑善于经营先富起来的,自然是这些累世公卿。 以往就算公卿做一件新衣服都要掂量一下,一日两食,如今各种美酒美食供应不绝,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绫罗绸缎随便穿,政治上,依旧享有入仕特权,底下公卿一串联,早已经被茶茶姬全都,本来就成了惊弓之鸟的苏我日向想都没想就设下埋伏偷袭,可怜,难得一员女虎将没有败在战场上,轻易在酒宴上被拿下。 再辉煌的将来如今也要化作烟尘,差一点就颠覆了自己的努力,不论李佑还是西朝上下都对鸬野赞良恨之入骨,直接否定了她的皇族身份,以叛贼上杉谦信的身份在东国都城斩首示众,大群大群八幡城民众议论纷纷中,还穿着被抓住那天的艳丽礼服,鸬野赞良背绑着手被推上刑台。 也熟悉心有灵犀,中大兄瞪圆了眼睛一刹那,鸬野赞良那双有神的眼睛也看了过来,双目交汇片刻,难得展露在轻纱外姣好的容颜上露出了浓郁的苦涩。惊慌的伸出手到车外,不过看着道路边上骑马押送的唐军骑士,一丝怯懦爬上脸庞,中大兄最终还是缩回了马车内。 目光交错即逝,鸬野赞良,以上杉谦信之名闻名一时的女杰也是闭上了眼睛,下一刻,随着监斩官狰狞严厉的吼声,雪亮的大刀呼啸砍下。 “日出之国会为我流泪的!” 怎么也没想到临斩之际鸬野赞良居然昂起头又是大喊一句,首级伴随着话音这才重重的砸落在地上,血喷溅出来,一大群八幡城城民都是慌张的退了几步,女人总是受到同情的,最后一幕的悲壮还真有不少八幡城城民为之哀叹,可片刻之后,鸬野赞良就被忘了。 “唐人发米赈济了!” 不知道谁一声大喊,数千八幡城城民全都一哄而散,奔着声音狂奔了出去,毕竟与感慨相比,生存还是之上的。 “唉,终于结束了。” 虽然说这话有点早,关东之地自少还有十来股势力在东国朝廷分崩离析后自立门户,战争还有的下去,不过不论那股势力,兵力,士气,正统名义,装备上都不是李佑这个征夷大将军对手了,一统倭国是迟早的事。 骑马走在八幡城门口,李佑还真有点英雄寂寞的感觉,感慨叹了口气后,李佑随手抬了抬马鞭子命令道:“鬼室福信,孤任命你为关东管领,率领列位大名征讨关东群雄,同时监视包括百济国在内各国大名,你能做到吗?” “臣誓死为大将军效忠!” 齐王府麾下昝君谟,梁猛彪等战将羡慕的眼神中,刚刚加入齐王府的鬼室福信兴奋的单膝跪地,大声应诺着,自古忠义难两全,这会他却做到了,倭国北部的越后羽前作为百济临时驻地借给了百济王扶余丰,将来平定关东后,幕府会帮助百济取得北海道作为永久领地,鬼室家族作为条件效忠幕府,既能达成所愿,又有一片光明前途,也难怪沉稳如鬼室福信都忍不住兴奋的双腿发颤了。 “嘿,关东管领,要说这官名还是老九想出来的。”回首眺望着大雪中凄凉八幡城,李佑又是感慨的挥了挥马鞭子命令道:“给老九传信,东国朝廷已经顺利拿下,问他下一步怎么做?” “这个……”一直跟随李佑马边的阎微真却是忍不住迟疑了下,这才小心拱手禀告道:“殿下,闽王在您开拔时候就开始乘船返回闽国了,如今倭国的事儿您得自己拿主意。” “啥?” 满是愕然,李佑直接跳下了马,但看着阎微真肯定的点着头,一股别样的轻松感忽然在李佑胸中绽放,的确,今天这一切都是李捷帮他夺得的,但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弟弟压着,同样令人有种阴影感,现在,李捷真的走了! “哇哈哈哈,传令,征召武士二十万,征讨关东,然后甄选全国美女,给孤充实后宫,现在倭国听孤的啦!” 阎微真一阵眼晕中,李佑不像个样嚣张的昂首大笑着,什么将军威严都没了,等他笑了好半天,阎微真这才无奈的从衣袖中又翻出一份公文,小心翼翼的递给李佑道:“这是闽王临走前留给殿下的。” “哈哈,这个老九,还给孤留了封鉴别信,额……” 狂笑着翻开公文,李佑的笑容旋即僵在了那里,手头公文字头一个大大的战争雇佣费标题大欠条,旋即最下面总费用贞观通宝多少贯,阿拉伯数字长长的零看的李佑脑袋都要炸了。 “告诉老九,这个征夷大将军老子不干啦!!!“ 漫天落雪中,李佑的惨叫声传出去好远好远,震得八幡城雪堆都噗噗从城墙上掉落下来…… 第392章.长孙无忌的警惕 冬雪中,长安一片祥和,东西市非但没有因为寒冷变得冷淡,反而更加火爆了几分,一条条主干道上,唐军武士来回的巡视着治安,一个个铠甲脑袋后头都露出了棉絮缝制兜帽却替代了以往的头盔。 不光是唐军武士们,由于棉纺织行会的内部混乱竞争,大规模的不计后果扩大生产,一些大世家占据了大批江山,实力不济的小世家为了保本而疯狂压低价格甩卖,一时间遍地棉衣倒是成了长安街头一景。 至于贵人士子们,要么又穿起了貂皮驼绒,要么则是非棉纺织行会限量版金线刺绣的不穿,一些有头脑的商家绞尽脑汁提高自家棉衣的艺术细菌,高档品牌服装奢瓷品的风潮倒是从大唐这时候就开始兴盛起来了。 长孙无忌穿的这件就是,纯金的丝线秀成花朵,紫色的印染高贵典雅,仕途上的一帆风顺又给长孙无忌带来不少磅礴威严之气,自贞观二十年后房玄龄李大亮病退居二线后,司徒长孙无忌就接替了首辅的位子,朝野上下长孙家更是权势滔天。 不过穿得如此给高端大欺上档次,又是如此春风得意马蹄疾,坐在尚书省宰相台左仆射专用的办公室中,长孙无忌还是高兴不起来。 辽东,辽王李泰可逐渐稳定了下来,不断侵袭着安东都督府的土地,高句丽故地,牵引整个朝野目光精力的百济之战刚刚落下帷幕,原本是句丽都督府向长安告急,没等李世民焦急筹措的三万援军抵达海东,战事却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边境袭扰的三万百济军队被高句丽铁骑踏成了碎片,高句丽大军一路高唱凯歌狂攻入熊津,百济国都肆泗城,等反应过来不对来的朝廷仅仅能被动的跟着做一些善后工作。 李世民扶植自己,是在为太子李治铺路,这点长孙无忌心知肚明,哪怕是李承乾也是自己外甥,他的实力太过膨胀,也是长孙无忌不能容忍的,为此他不惜牺牲大唐部分利益来勾引新罗与百济同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长孙无忌快许诺到家了,新罗还是一反常态开始与句丽都护府死死黏糊在一起,两国把百济打的哭爹喊娘,嗷嗷直叫。 就在上个月,战果还是以百济的灭亡而告终,为了牵制李承乾,长孙无忌费尽心机筹备了熊津都护府,不过百济旧地地处天边,距离关中十万八千里远,能有多大效果长孙无忌也不知道。 东北一向是异族彪悍之地,长孙无忌的老祖宗鲜卑人就发源于此,如今这样一块地方被两个重要皇子所占据,他们还都是当今太子哥哥,嫡长子,怎么都让长孙无忌觉得不稳妥。 头疼的还不止这些,齐地,一片荒蛮之地如今多处登州莱州两个霸主,每年的进项就算李世民都眼红,可不止财大气粗那么简单,阴贵妃受宠,李佑的舅舅阴宏智在朝中同样笼络了一大圈势力,在勋贵中很有能量,将来同样是太子的重大威胁。 余下诸王,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蒋王李恽,越王李贞各个同样是让人不省心的主。 但这些人中最令长孙无忌头疼的,却还是他的好女婿,闽王李捷。 如果之前谁与他说突厥五原富庶之地,长孙无忌一定会呲之以鼻,如果之前谁与长孙无忌言一商会之力可以左右战争,说不定长孙无忌会笑掉大牙,如果之前谁与长孙无忌言闽国之地能富甲一方堪比江南,长孙无忌会毫不客气一巴掌拍过去。 别做梦了。 这些李捷都做到了,之前令长孙无忌头疼的王爷他还都有关系,对于李捷,长孙无忌还真是头疼透顶了。 挠着发白的老头把熊津都督府事宜又捋了一遍,长孙无忌满是无奈的扒拉起手指头计算着勋贵中究竟哪一个与李承乾有仇,可以胜任熊津大都督府都督而不被拉拢又能不被架空。 ”对了,京兆杜少陵,太子叛乱那一夜他父亲与两个哥哥全都在战乱中被杀,杜少陵本身也颇有才干,京兆杜家的家事同样够出任一府都督。“ 可算有了点头绪,长孙无忌拍了拍桌子就下令道:“来人,召京兆杜少陵来见本相。” “相公,这个……” 相公这个词汇大唐还是宰相们的专属词汇,不然一个怯怯生生小太监称呼相公还不得恶心死,所以长孙无忌也是泰然处之的点了点头,很有相公威严的问道:“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长孙相公,杜少陵三日之前就在勋贵府递交了书函,身感风寒,去外地泡温泉疗养去了。” “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事情巧的,长孙无忌心头满是不快,却没表现出来,挥了挥手就打发走了小黄门,继续翻看起官员名录。 “商州马陵,也不错,家世人品,先祖与李承乾政见不合遭到贬官。”不一会,又一个名字到了长孙无忌眼前,再一次敲了敲桌子,长孙无忌又是高喊到:“来人,召商州马陵来见本相。” “这个,相公……” 还是那个小黄门,还是一脸苦瓜像,看的长孙无忌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吼道:“这个商州马陵不会也去泡温泉疗养了吧?” “马陵士子与友人相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确去远方泡温泉云游了,不在京中。” 脑门青筋直跳,长孙无忌又是愤懑的摆了摆手,不想这一回小黄门却没走,犹豫了下,又是拱拳禀报道:“长孙相公,一块儿同去的还有泗洲李擅长,云州蒋伯涛几个……” 好家伙,长孙无忌下一个目标也没了,半捋花白的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看了看天色将晚,长孙无忌干脆愤然的挥了挥手:“给本相收拾下。”扭头出宫打道回府了。 长孙府中,看到坐着四轮马车回来面色不愉的长孙无忌,老仆人长孙福倒也知趣,安排了一下晚饭后就上了杯热茶退了去,对,这茶也是闽地来的武夷岩茶,品着茶,长孙无忌又是一个人头疼的思考起百济如何处理,这功夫,一个莽莽撞撞的身影却是闯将进来。 一看到长孙冲前这幅吊儿郎当样,长孙无忌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这个混蛋儿子,他把身份最敏感的小女儿都赔出去了,三十好几,长孙冲前却还是这般不争气,正好本来一肚子气长孙无忌干脆冷哼了一声。 要是平日里,长孙冲前也该知趣的开溜了,不过今天,被几个狐朋狗友怂恿,长孙冲前还是硬着头皮无奈的凑上了前去,拱手小心翼翼的说道:“爹,考功司考功郎儿展示不想去上任,能不能申请游历一番涨涨见识?” “荒唐,国家任官,哪有你这般挑三拣四的。”想也没想,长孙无忌就是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扇的长孙冲前满眼冒金星,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捂着红肿的脸憋屈的垂下了头。 “说,究竟又是那个狐朋狗友勾搭你出去鬼混,啊?” 太知道自己这个不成器长子什么德行,一巴掌过去后长孙无忌又是余怒为息地厉声训斥道,可最怕自己这个爹了,低着脑袋,长孙冲前嚅嚅嗫嗫憋了好半天才又是摇了摇头:“爹,这次真没什么狐朋狗友。” “长乐公主一向有气疾,这次听友人说海外温泉可对公主的病情有所缓解,儿身为驸马都尉,照顾好公主不也是应该的本份吗?”捂着脸,长孙冲前又是讪讪的笑着讨好说道,不想长孙无忌这一次眼睛瞪得更圆。 “又是温泉!” 老家伙毕竟经历过戎马倥侗,年过五旬了伸手依旧好得很,没等长孙冲前反应过来,他袖子里的纸卷已经被长孙无忌劈手夺了出来,看着自己父亲伸手就打开了纸卷,冷汗一下子从长孙冲前后脑勺流淌起来。 《日出之国温泉一冬游》 一张卷轴上全都是上等雕版印刷,正反面都有画图写真,正面是松鹤延年的老人在飘飘大雪中浸泡着温泉,怡然自得的样子,上面写了一大堆温泉的好处,背面则是旅游须知,费用几何,在登州何地登船,上了船后几等船舱,去了居住什么样温泉旅馆,甚至还有保险费用之类的东西。 请注意,男女混浴是日出之国独特的风俗习惯,到了当地请尊重当地人的风俗! 背面这张图也是印刷的惟妙惟肖,长孙冲前可记得很清楚,雪地温泉中几个****半解的美人平静的泡在热水里,夹杂在美人中央,几个唐人士子模样男人也是同样的平静,似乎饮着酒高谈阔论着诗篇一样,这年头****还没盛行起来,这种闷骚中的旖旎,可让长孙冲前流口水了好久。 不过此时眼看着自己老爹盯着图直哆嗦的模样,长孙冲前这会儿可一点都旖旎不起来,厚实的肩膀哆哆嗦嗦个没完。 “冲前,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 出乎意料没有发怒,长孙无忌平静的问道,依旧问的长孙冲前背后直冒冷汗。 “父亲,这,这是京中落雪旅行社的宣传图纸,是闽王,齐王联合开的旅行社,还有兵船保护呢,已经有人去过回来了,人精神了一大圈,听说卢国公程知节都想去看看呢。” 脸色更加阴沉如水,长孙无忌困兽那样急躁的转了两个圈,旋即就冲出了大门高喊到:“来人,备车!本相要进宫!” 长孙冲前满是愕然中,长孙无忌转头就出了门,一路坐在四轮马车上他还止不住嘟囔着:“兵船护送,士子云集,李捷能横行在倭国土地上,必有大事发生啊!” 第393章.献俘天皇,朝拜华夏 此时已经将近宵禁了,送长孙无忌的车驾出了门,一路上马车走在黄昏的夜幕中,长孙福昏花的老眼忍不住浮现出了担忧。 让长孙无忌这么晚急急匆匆出去,除了二十年前那段血腥紧张的皇位争夺战,也就突厥入侵那一段时间让长孙无忌有过如此紧张忙碌,这,又不知道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啊! 即便是司徒,首席宰相,这个时候要进宫,也是麻烦非常,宫门卫延缓关门,一层一层向内部问询,长孙无忌足足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这才得以进宫。 贞观二十年以后,从高句丽归来的李世民明显对政务怠惰了许多,长孙无忌进宫时,李世民正与徐贵妃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观赏着日落美景,不过,对这个最宠**的小舅子打扰自己休闲,李世民也并无不悦,反而颇有些笑意的为他端起了一杯葡萄酒责备道。 “辅机,多大个人了,都是一国宰相还这般冒冒失失的,来,先喝杯酒顺顺气吧。” “陛下,酒一会再喝也来得及,现在的事情十万火急。”顺手从袖子里抽出没收来的宣传画,在李世民与徐贤妃惊异的眼神中,长孙无忌推开了桌子上菜肴把宣传画平铺了开,指着上面就急切说道:“倭国之上,闽王与齐王绝对有动作,贞观十七年朝廷驱逐倭国使节,如今两王竟然能用兵船护送大唐士子去倭国旅游泡温泉,此事非同小可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李世民倒是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老九这小子搞什么旅游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五原,闽国,登州,高句丽,到现在不还有他的旅行社经营吗?” “朕倒是有点羡慕着小子了。”笑意盎然拿着宣传画看了看,又翻到对面,李世民明显也是愣了下,这才不做痕迹的举高了点,避开徐贤妃目光,啧啧有声的摇头感叹道:“朕这大好的河山,许多地方朕自己还没去过,老九倒是跑了个遍,有时候朕就想,赶紧把皇位这个担子丢给太子,朕也能像那闲云野鹤般四处游览,也看看倭国这飘雪温泉有多么美,该多好。” “陛下不可如此作想,陛下乃天降圣人,当勇挑天下万民,怎么消极怠惰?”心头猛第一抽,长孙无忌赶忙拱手拜下,弄得李世民不得不好笑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朕就是想一想,再说,现在让太子继位,朕也不放心呢。” “陛下为太子做想,臣甚为感动,可如今陛下有想过,倭国百万人口之国,兵甲不输于高句丽,如今闽王与齐王勾结与倭国,将来未必不会成尾大不掉之势,往陛下深思!” 真是打蛇随棍上,拱着拳没起来,长孙无忌再一次劝谏道,这一回,捏着下巴李世民倒是叹息摇了摇头。 “这时辅机你恐怕说晚了。” “哦?陛下何出此言?”长孙无忌惊奇的抬头问道,李世民却是随手向身后太监摆了摆手命令道:“去,把倭国进奏的国书拿来。” 也顾不得礼节了,太监一拿来国书,长孙无忌就赶忙抢过翻开,看了两眼后,昏花的老眼却瞪得更圆,不可置信的艰难摇了摇头惊叹道:“这怎么可能?” “不论可不可能,老五那小子已经当上了倭国征夷大将军,如今倭王能去天皇号,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也是一件好事。” “再过两天,倭国献俘的队伍就该到了,朕执政二十一载,晚年之时还能有四海来朝,倒也是一大幸事。” 昂着头看着日落西山,李世民倒是颇为看得开颇有兴致,拿着国书低着头,长孙无忌心里却始终翻江倒海翻滚个不停。 这时候,大唐的君臣上下可没有后世大清那样沉迷于天朝上国迷梦的,对于周边情况还是了解很清楚的,又是是要攻打高句丽,倭国作为有可能的大敌之一更是调查了许久,长孙无忌的资料上,倭国是能动用二十万大军以上,堪比高句丽的大国。 满打满算,李佑所有招募的壮汉地痞水手混混在内,不过五千多出头,就算李捷帮他,闽国还处处打仗呢,能抽出两万人撑死了,他俩是怎么啃下了倭国这样一个大国,到现在长孙无忌都百思不得其解。 “行了,辅机,木已成舟,多想无益,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怎么把过几天的献俘朝见大典准备好呢,今夜已晚,你就留在皇宫吧,仉公公,带辅机去勤政殿休息!” 眼看长孙无忌低着头半天无语,李世民终于是无奈笑着吩咐了下去,尽管一肚子的事儿,长孙无忌还是不得不拱了拱拳头答道:“臣领命!”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万众瞩目的倭国使团在城门外留宿了一夜外,也终于是得以进入长安城,一路上风餐露宿加想不开,东国朝廷的公卿们死了十多个,剩余的则在唐军看护下穿着囚服,披枷带镣徒步走向了太极宫,一路上围观的长安百姓簇拥左右水泄不通。 一来倭国太遥远,不少人只听过徐福东渡的传说,活生生的倭国人还真没见过,而来大唐打的战争不少,甚至雄霸一方的突厥颉利可汗都曾被锁拿,让唐军牵着进了长安,但没打打仗,就有外国君主被俘献上也是真够稀奇。 哪怕是曾经的天智天皇,中大兄都是拖着脚镣麻木的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他的妃嫔同样个个神情萎靡,衣冠不整,一大群人中,精神好的唯有中臣镰足一个了,曾经来过大唐求学,中臣镰足却最终没有获得进入长安的许可,不想如今已这样一个身份进入到长安,倒也是造化弄人。 大唐的富庶,到真不是做假的,一路中臣镰足走来,满街百姓尽穿着棉衣,连一件单衣都没有,鳞次栉比的华美建筑,远远眺望高耸庄严的太极宫,远远还能眺望到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的双大雁塔交相辉映,一切都仿佛梦幻般深深令人神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朝圣般的心情,拖着锁链,中臣镰足大步流星向前而行。 经过丛丛叠叠的楼阁,哪怕麻木的中大兄都忍不住跟着惊叹,这才是皇宫! 一路走来,在金瓜武士的押送下,一行人终于到了紫宸殿,为了他们,李世民还把大朝会提前了一天,京中官员千多人几乎全来了,倒也算给面子,如此宏大的政事堂,哪怕中大兄都有种脚软的感觉,一路低着头跟着使节入内百多步,旋即就扑通跪伏在地上。 “下臣小野臣连青,代倭国主,臣轻叩拜天可汗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恩泽四方。” 还真是讽刺,小野家老头子为天智天皇效力,没等东国朝廷投降,饥寒交迫的骏河小野家率先一步西迁,举族投靠飞鸟朝廷,如今,小野家当代家督又做为飞鸟朝廷使节前来拜见天可汗。 “罪臣中大兄叩见天可汗陛下。”一旁,中大兄等人同样哆嗦着叩拜下去,这一幕,看的满朝文武都是面露笑容,而李世民更是大笑的摆了摆衣袖朗声说道:“倭使请起。” 从汉代封倭奴国王开始,几百年不断膨胀的是倭人野心,前隋小野妹子两次来朝,国书抬头不是日出之天子致书日末处天子无恙呼,就是东天皇敬白西皇帝,傲慢的隋炀帝都气的直跺脚大骂,却不得不因为征讨高句丽不宜多树敌而忍了下来。 如今,这样一个海外荒蛮两代天皇,一个乖乖的自称国主,臣,另一个更是卑躬屈膝在大唐的大殿中叩拜下自称罪臣,更证明了大唐是超越前朝的盛世,这可太提气了! 规规矩矩行完礼后,小野臣连青又是重新重重叩拜下,言辞谦卑的陈诉起来:“我日出之国不幸,出逆臣扰乱社稷,使得朝纲倒转,天下大乱,幸天赐圣人之子,国主之女西逃登州,得遇陛下之子齐王。” “齐王大义凛然,孤身入倭国,凭起前所未有的气度折服叛逆,又奋起勇武之躯,率领几百大唐勇士杀入中大兄叛贼十万军中,万马军前责备中大兄罪状,使之惭愧而退,我主与日出之国上下具是感激五内,今献上伪天皇,逆贼中大兄,中臣镰足一党与陛下处置,吾主欲拜齐王为征夷大将军,总览日出之国朝政,还望陛下割**,吾主臣轻百拜!” 小野臣连青颤声叩拜中,又是在群臣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前什么孤身入倭完全是屁话,孤身后来咋又出来几百大唐勇士,但旷古以来,请华夏皇子去他国总览朝政却是前所未有的。 “陛下,倭国偏远荒蛮,齐王乃陛下血脉,高贵无比,这样会不会太委屈齐王了?”说着违心话,长孙无忌不甘心的站出了朝班,不想小野臣连青又是重重把脑袋磕在了地板上咣咣作响,居然是哭着大吼着:“齐王与我主公主两情相悦,日出之国上下全赖齐王一人才得以维系,往天可汗开恩!” 有你这样吗?求着别人给你当爷?一肚子郁闷,长孙无忌还要再辩驳些什么时候,一旁却又是一员重臣出列了。 “陛下,倭国主一片赤诚之心,况且我朝天子圣人临世就应该普渡众生,请陛下恩准吧!”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孔子的后代,当代大儒孔颖达也是内牛满面拜在地上,跟着一大群礼部官员,史官,御史全都跟着跪拜在地下,齐声恳求道:“往陛下割**,成全倭国!” “唉,小儿顽劣,却不想有今日之成就。”御座上,李世民终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依倭国主吧!” 第394章.闽王,太子? “话说那日,两军出营布成阵势。中大兄分野田佳日为前锋,连胜夫为接应,拥兵数十万席卷而来,齐王但单骑出马,扬鞭大骂,贼安不遭降?野田佳日大怒,拍马舞刀,支取齐王,齐王面无惧色,纵马飞迎,两马相交处,但见刀光一闪,野田佳日头颅飞滚了几尺有余,尚且开口喃喃说道,好快的刀!” 唾沫星飞溅,小野臣连青倒是有说书人的天赋,讲诉中还伴随着动作,晃得一群大唐重臣跟着一惊一匝的,就连李世民都听得饶有兴趣前探身子,倒是文官最前列的长孙无忌则是直打哈欠,这种自吹自擂的话,根本了解不到李佑两兄弟是如何打下倭国的。 至于公主与王爷的**恋,倭国主禅让政权?骗鬼去吧,一个外人,没有足够硬的拳头,鬼才鸟你呢。 满是热闹的倭国演义评书说了半个上午,这才在一群重臣意犹未尽中进入了正题,如何处置叛臣中大兄一党问题。 “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中大兄出身倭国宗室,擅杀不宜,杀俘不祥,况且他诸人已悔过,是否能与网开一面?” 又是孔颖达表现出了最正统儒家的风范,接着,于志宁,苏世长等文臣也跟着走出朝班,跪地请命。颇有天可汗风范,李世民捋着胡子思虑了一会,这才站起了身,伸出了右手大袖子指着中大兄问道:“以下克上,叛乱兵败,汝可知罪?” “罪臣知罪。”终于轮到判定自己命运的一刻,中大兄赶忙恭顺的把脑袋垂的低低的,让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昂声说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吏部尚书何在?朝堂之上还有何职位空缺?” “臣在!”吏部尚书杨师道立马越众而出,躬身下拜,不过没等杨师道说话,长孙无忌却率先走了出来。 “陛下,中大兄虽悔改,毕竟是倭国之臣,用于我大唐不妥吧?并且他愧对于倭国,何不把他发配回倭国赎罪呢?” 说的好听,这招到狠,李佑把中大兄打发出来而没杀他一方面不想给人滥杀皇族口实,另一方面也是让他滚的远远的,别再指手画脚添乱,这要是带着大唐名义回去,说不定倭国政局还会再起波澜,不论正史小野臣连青还是副使,阎微真的表弟阎必都是忍不住脸色一变。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中大兄再次磕头拜下,颤声说着:“下臣罪孽深重,已经无颜回故乡了,但乞大唐一小民足以,还望天可汗垂怜。” 关原大战那一夜决战,天降流星飞火,惊雷炸的自己军队血肉模糊的场景到现在中大兄还记得,那种天火面前人力的渺小,割草机一样杀戮推进大唐军队带给人的恐惧,已经彻底击碎了中大兄的野心。 长孙无忌的笑容僵在了那里,李世民也是愕然了一下,这才笑着摇摇头一个眼神示意给了杨师道,后者会意的弯腰禀告道:“光禄大夫尚有空缺。” “好,那就给中大兄卿赐予光禄大夫官阶吧,余众依次受官。” 所谓光禄大夫,二品虚衔,名头虽然大,实际上却是负责皇宫琐事,换句话,给皇帝打杂的,曾经的倭国天皇,就这么变成了打杂的,饶是如此,中大兄依旧心里落了块大石头那样,叩头在地,感激称颂道:“叩谢陛下大恩。” “朕也听说倭国宗室没有姓氏,怪可怜的,今在朝为官,你就姓忠吧,希望不要忘了你以往的错误。” “谢陛下。” 恭敬的应答后,中大兄,哦,忠大兄带着一众放下心来的旧公卿被金瓜武士带出了殿门,临走之际,中臣镰足又是神往的探看了这个朝堂一圈儿,用力捏了捏拳头,目送他们而去,长孙无忌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如此软弱,难怪被李佑兄弟轻取了社稷。 大唐什么东西都愿意配对,东海的倭国使节前来,李世民顺道还召见了北海,南海,已经被当作西海的吐谷浑使节一块上殿,东西南北倒是抽成一桌麻将了,听着番邦使节拍马屁的歌功颂德,大唐君臣舒舒服服度过了一天,中午还赐下盛大宴席招待各国使节,倒是弄出个宾主尽欢的局面。 不过,傍晚散朝前,番邦使节都走了,长孙无忌却叫住了一些重臣,回头又是对要走的李世民拜下:“启禀陛下,如今还有一大事悬而未决!” “哦?何事?”李世民顿时感兴趣的回过了身,却见长孙无忌费力的弯着腰,沉声禀告道:“齐王之位!” “齐王佑如今已担当倭国征夷大将军,无暇顾及齐地,齐州事大,齐州刺史之位不应空悬,应速速派遣能臣接替,以安稳地方才是。” 长孙无忌话音刚落,所有在场重臣眼眸中都迸发出了精光。 隋炀帝扫地为兵,山东是个重灾区,再加上隋末混战的战乱,山东地基本上一片荒芜,就算济南平原沃野田产不少,却被从北齐流传下来的齐地世家豪强把持了大部分,齐州根本无足轻重。 真正令人眼红的是登州莱州两个原本荒芜如今却富得流油的海港城市,这里头,一年的收入都快赶上大唐半数税收了。 “臣认为,给事中王旦政明通要,可担当此众任。”不愧是长孙无忌铁杆,褚遂良立马拱手向前,不想旁边民部尚书萧瑀老爷子不屑的哼了起来:“最好不要再弄出个棉纺织行会来。” 贞观十九年以前,集合了河洛众多世家的棉纺织行会,是天下都侧目的一股力量,每年除去上缴给皇帝的收益,余下盈利依旧富可敌国,从它支援辽东战场的物资可见一斑,可过了贞观二十年,棉纺织行会一下子就分崩离析,别说往日的收益,诸多世家不少都赔个底儿掉。 这是太子接手后的成果,不光是棉纺织行会,安东都护府如今也是奄奄一息,地盘人口被左右两大都护府不断掠夺去,每年甚至还要朝廷支援粮饷,安东都护府大都督王一安乃是太子妃王氏的表兄,太子亲信。 给事中王旦是王太子妃的表弟,还是太子亲信。 “陛下,辽东战事所发的免税卷,齐王府所得今年末就当用尽,明年初开始,至少当有三百万到五百万贯的税赋,高句丽大战后,朝廷积蓄十去其九,如果登莱再出岔子,恐怕大明宫,玉华宫的工程,陛下欲往泰山封禅的花销,恐怕朝廷负担不起了。” 讽刺完,萧瑀也是拱手进奏道,刚刚还有点意动的李世民当即就沉吟了起来。 “并且,陛下,虽然齐王去他国为政,但毕竟是陛下子孙,又未开除出宗籍,无过而削官,恐怕诸王恐慌啊。” 杨师道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还是打动了李世民,很是无奈摆了摆手,李世民叹道:“也罢,齐州一切照旧好了。” “陛下圣明。”诸臣一齐拱拳称颂,最前端的长孙无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愧是大舅哥,别的重臣都拍屁股走人了,散朝之后心情好的李世民还钦典他陪同一起巡视大明宫建设,眼看着从贞观初年开始修建,断断续续二十年终于建起差不多的亭台楼阁映衬在夕阳下,李世民满是心旷神怡漫步着,一路上,长孙无忌却始终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辅机,还在想老五的事情?” “不光是齐王,如果没有闽王帮助,齐王肯定办不到,陛下,朝廷攻击高句丽,灭国尚且如此艰难,闽王齐王两王之力拿下倭国,他们的实力是否太过丰厚了?”满是阴沉,长孙无忌还是担忧的问了出来,不想李世民一愣之后,忽然颇有些兴致的反问道:“的确,老九的才华是令人惊奇,他能做出任何成果,朕都不觉得奇怪,朝野中,关于他的风评也不错,相比之下,稚奴总是显得太过懦弱。” “老九还是你女婿,如果立他为太子,辅机,你看如何?” 李世民轻轻一句话,听的长孙无忌呼吸都差点停顿住了,足足头晕目眩了半分钟,长孙无忌这才重重一拱手拜下:“陛下,太子乃国本,当今太子无过,岂能罪而罚之?” “老九仁**,就算老四与他如此怨仇,老九都输粮给他,让老十禅让给他,兄弟两人也都能留下一段佳话,太子大位,老九老十因为女人钱帛起的那点恩怨也该散了吧。”似乎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李世民又辩驳了一句,再一次让长孙无忌心跳狂跳了半分钟。 “陛下,闽王毕竟是杨妃所出,他是隋炀帝的外孙啊!并且,少年果敢,陛下不觉得闽王与隋炀帝太像了嘛?闽王目光太长,对于大唐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浩劫啊!望陛下三思。” 听着长孙无忌苦口婆心的劝诫,李世民片刻后终于是无奈摆了摆手:“朕就是说说,辅机不必太往心里去。” 能不往心里去嘛?楞了一下,长孙无忌心里嘟囔着,嘴上却是恭敬地答道:“喏!” 再没了刚刚的心情,逛了一圈后李世民就回了太极宫,坐在四轮马车上,长孙无忌也是忧心忡忡,趁着宵禁前最后一段时间冲回了府,一进屋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陛下雄心不复已!” 满是冷汗坐在自己太师椅上,大汗淋漓了好久,长孙无忌这才长长的感慨一声,在满桌文牍中乱翻了起来…… 第395章.选择,反目,李捷的麻烦 如果要是十年前,哪怕停止大明宫,玉华宫,不去泰山封禅,李世民都会夺回登莱控制权,把危险扼杀于无形,可自从贞观二十年征战高句丽得胜归来,李世民连平时的朝政都放松了许多,早朝从不迟到的李世民连续罢朝几次,也越来越听不进人言了。 李靖,房玄龄等人告病回家一方面是因为年纪真太大了,一方面未尝没有此等原因,感到天下再无敌手的李世民开始安逸于生活,甚至早年对方士仙丹嗤之以鼻的李世民最近又开始寻访起方士来,如果不是担任保健养生侍中的孙思邈劝阻,就开炉炼丹了。 “老九为太子如何?他可是你女婿。” “太子禅让,兄弟嘉华。” 十年前的李世民从不质疑自己的选择,如今他却对太子犹豫了,这话不仅仅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耳边回荡着李世民的话语,让长孙无忌也陷入了纠结。 摆放在他面前两封信,一封是李捷寄给他,请求往闽国移民的请求信,一封是太子李治寄来,邀请他共同编纂《唐律疏议》的邀请函,李泰就靠着编写《拓地志》来拉拢了一大批文人,看来李治也想走这一步。 两封信摆在桌面上,胖乎乎的手满是汗水徘徊在上面,左右犹豫不决,李世民的话的确令人心动,李捷的才能已经得到公认,朝野中,支持他的勋贵王公也不少,如果立他为太子,长孙家的富贵荣华同样少不了。 咣咣咣。 就在长孙无忌满是纠结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本来就心头有鬼的长孙无忌更是生生哆嗦了一下。 “何事?老夫不是说要清净一会任何人不要打扰吗?”打开书房门,长孙无忌满脸不渝,阴沉着训斥道,敲门的仆人却是唯唯诺诺低着脑袋,把一个盒子捧在脑袋上面。 “老爷,您交代的,闽国送来的上等烟叶一道,就立刻送到您手里!” “烟叶?” 楞了一下,长孙无忌伸手接过了烟叶,闷声不吭又是进了书房关上了大门。 精益剔透的琉璃瓶里,瓶中间伴着香料,烟叶渺渺燃烧着,半瓶浸着香料的蓝色液体飘出嘶嘶香烟,透过牛皮管子深深吸了一口,长孙无忌选胖的脸上也忍不住满是陶醉。 又是连续猛地吸了几口,长孙无忌却忽然遗憾的把水烟袋放在了一头,烟草带来的刺激让头脑为之一清,长孙无忌伸手就把李捷那封来信丢进垃圾桶,旋即就对外面仆从大喊起来:“来人!召集府内文士幕僚,去信给太子,《唐律疏议》功于社稷,老夫参与编撰!” 的确,以李捷对长孙织的宠**,就算他将来登基为帝,长孙家的荣华富贵也不会缺,但李捷太能干了,他有自己的主张,几次下来早已经证明李捷不是他长孙无忌能摆布了得了,相反,如今势单力薄的李治则能最大实现自己政治抱负。 政客好比商人,总是趋向利益最大化,猛第一口烟让长孙无忌头脑兴奋清醒的抛开了一切感情因素,理智的思考着得是,如果让李捷知道他的烟叶子起了这样一个作用,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拍老丈人马屁了。 不过兴奋清醒也有坏处,又是对着牛皮管猛地吸了几口,吐出了浓郁的烟云后,长孙无忌满是不舍的捧起了水烟袋叹息道:“唉,以后再没有上等的金丝烟了。” 浑然不知道朝野中自己一个重要依靠抛弃了自己,不过就算知道了,李捷估计也顾不上,因为摆在他面前如今就有个天大的难题,愁得李捷脑袋都大了。 裴莹,杨心怡,萧蛮儿,武媚娘甚至温顺可人的绿珠都对着自己伸出了白嫩小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斜下的夕阳给几位美人睫毛上都堵上了一层金色,被自己家妞妩媚的盯着,李捷却只想哭。 “媳妇们,孤不是让萝儿卿卿给你们带礼物了吗?” “那是长孙姐,卿卿姐的礼物,郎君你自己还没带呢!”撅着小嘴,萧蛮儿把小脑瓜撇的到了一旁。杨心怡也是可怜兮兮的伸着小手问道:“郎君不会把我们姐妹忘了吧?” “唉,估计是,人老珠黄了,哪儿有新罗那个狐狸精有吸引力啊?”最边上,紫红色的衣衫蒙着脸,武媚娘这妖精酸溜溜又是的说道,听的满头大汗的李捷真哭了。 “媳妇们,为夫真是去干正事了!百济大战,新罗出了大力,金胜曼这不是来要好处了吗!”摊着手,李捷苦口婆心的说着,不想萧蛮儿又是气呼呼的抱着肩膀撇起了小脑瓜。 “是啊,要好处,郎君大人就以身相许了,连孩子都有了,可怜妾身还腆着大肚子苦苦等待您回来,哼。” 此时萧蛮儿还真是到了最后时候,包裹在小棉袄下的大肚子溜圆,听着她快赶上薛宝钗等薛平贵的怨气了,李捷更是头大欲裂。 可这事儿谁让他理亏呢,原本说好的一块回来,可惜半路上出了岔子,金胜曼硬生生在九州岛驻紫海峡把李捷堵住了,还带来了一个小女孩,与此同时在清点东国朝廷战利品中发现了些东西,李佑也派人撵了出来,不得已,李捷让大队伍先回的闽国,自己停留驻紫十多天。 不过天地良心,多数时间他真是与金胜曼探讨正是,真不愧是未来的真德女王,在金庾信的帮助下这女人已经总揽了新罗朝野小半的权势,对百济的战争就是她推动的,虽然,晚上抽点时间也花前月下一下。 至于孩子,李捷还以为那一晚上金胜曼所说的秘药不过是为了活命编下的瞎话,想不到还真一枪中了,李捷想把孩子带回闽国,很可惜,哪怕不要百济的土地,金胜曼都一口回绝了。 话说回来,不管是不是为了公事,因为另一个女人放了自己家媳妇团鸽子,也难怪好脾气的裴莹绿珠都是醋意大发了。 身后,老典军亲卫王方翼好心的拉着新任典军黑齿常之悄悄溜了,院子另一头角落中,秦卿与长孙织两个腹黑妞正满是阴谋得逞的偷笑着,被自家妞堵住冷汗琳琳好一会,李捷终于豁出去的一拍脑袋。 “好吧,本王就把本王的命根子当礼物掏出来给你们!” 说着,李捷就在裤腰里翻找了起来,一句话却让几个妞全都脸色红成了西红柿,整齐的啐了一口撇过了小脑瓜。 “流氓!” “流氓?什么流氓?” 一头雾水,李捷从裤腰处口袋掏出了两块亮晶晶的东西,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裴莹绿珠差点羞得没晕过去,彪悍的萧蛮儿却是带球跑直接一拳头戳到了李捷肩膀上,吓得李捷又是一身冷汗托着她的大肚子。 “贞观奇宝?两块了?” 这会长孙织也是坐不住了,拖着秦卿从藏身之所钻了出来,伸手接过了李捷手中散发着光辉的玉石,晶莹剔透的柔光映照在她素手上显得奇幻无比。 “是啊,就是这东西,贞观年掉落出来,也不知道分成了几块,突厥一块与长安的一块还保存在大内中,这是高句丽得到的一块,还有倭国得到的,五哥李佑给了我。” 看着这东西,李捷忍不住目光中流露出了缅怀,虽然两块形态不同,李捷依旧能依稀大体认出,这就是带着他回到这个时代的那个古怪玉玺碎片,上面沾染着他和他师姐的血早已不知所踪,皎洁的荧光却始终那么神秘。 缅怀了一下,李捷忽然又是露出了笑容,哈哈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孤就是感觉这东西与我有缘,仿佛我的命根子一样,现在我把这东西当作礼物交给几位媳妇大人保管,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女人的基因估计和龙差不多,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萧蛮儿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哼了下,旋即就兴奋的接了过来,放在手头细细把玩,别的丫头都被这一手哄住了,唯独武媚娘眼神奇异的退了两步,在一角暗暗低下了头。 她年幼时曾与袁天罡一面之缘,袁天罡曾对她言女主武王,天耀怀良,最初武媚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却应验了,天耀怀良,不就是李捷怀里从天而降的美玉吗?李捷可以称得上以以武起家,一出生,大唐就和突厥拼个你死我活,武王定是说他,那么女主就是自己了! 在自己的帮助下,武王一定会答道天耀那个程度,唯有皇帝配得上天耀!这么说,自家郎君!想到这儿,武媚娘双眸中兴奋的无以复加,满含情意又是抬起了头,不过旋即一双凤眸就是瞪的溜圆,这功夫,不知道哪儿来一个小丫头,又是冒冒失失撞到了李捷怀里。 “唉~这个色王爷!”武媚娘无奈的吐了口气。 突然被吃了豆腐,侯线娘也是满脸通红,赶紧从李捷怀里挣脱出来,不过看着一圈儿姐姐们若有若无的深意笑容,侯线娘的小脸再一次白了起来。 “几位姐姐,王爷,杰弟他,他又不见了!” 李捷是一头雾水没弄明白,武媚娘的脸色却立马阴沉了下来,颇有些愤恨的哼着:“这个混帐东西,就不能安生些!” 第396章.打黑除恶,半兽人军团 此时的闽国,与李捷征倭走时候又是变得大不同,因为战争而得利,更多的士子商户聚集泉州,因为中原的移民,城区的面积再一次得到扩张,几乎与泉州旧城要贴上了,城内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各色人种混杂其中,倭人,胡人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浑身漆黑的黑人兄弟。 多亏了李搞这胖子,闽国单独有一支船队交给他,通过在琉球的殖民点为基地,不断向南洋探索,这些黑人就是李搞发现的昆仑岛上被带回来的土人,身强体壮却性格温顺,刚一到闽国就被各大世家权贵买了个精光。 不光是汉人,闽国还真是个大杂烩,泉州的市场上几乎各个种族特色的商品都能找得到,而且泉州没有夜禁,南来北往的人们叫卖不止,文人士子佛家道教往来不止,酒楼遍地,迁客骚人在上吟诗作对,在江南淮南世家中,泉州已经有小长安之称。 不过,泉州的繁荣,也造就了它黑暗的一面,热闹的主干道后面,低矮的小巷中,二十来个衣衫褴路的汉子费力搬动着大批货物往客栈中搬运,哪怕寒冷十一月,这些人不过身上一件破麻衣,苦力劳作下汗水把仅有一层衣衫都打湿了。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于山撩战争中俘获的撩人战俘,建州陷落的战役中,几乎闽国一半人口都死在这些人的屠刀下,所以对于撩人,闽人分外痛恨,被官府发卖成私奴后,干的也是最苦最累的活计,唯一的幸运是还活着。 “呜呜呜~” 巷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某些人被捂着嘴的嘶鸣声,立刻让这些撩人们紧张起来,不安的瞄了一眼后,扛着一个个包裹,撩人们哼唧哼唧唱起了山里歌谣,听着幽长的歌谣,几个监工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拎着鞭子抱着胳膊等候在一旁,也没有再大声呵斥。 巷子最深层却是别有一番天地,一间破屋子建在夹缝中,厚厚的草帘子掩盖着,里面却是热闹一片的哄笑嘈闹声,持续的移民政策不光引来了勤劳朴实的劳动者,三教九流也引来不少,围着几张简陋的桌子,一大群穿的花里胡哨不像好人的家伙兴奋的无以复加。 “大,大,大,开,哎呦,怎么又是小。” “哈哈,这下赚翻了!” 泉州不是没有赌场,不过似乎对这些穷人的小钱不感兴趣,泉州赌场筹码都是金银币,在场赌钱的各位大哥卖裤子兜里也弄不出一两个银币,好不容易坑蒙拐骗弄来的百来个铜钱也就花在了这里。 闽国,私设赌场可是重罪,几个桌子外,也难怪主人家设了这么多的草帘子遮盖,还买通了外面干活的撩人苦力唱歌遮掩,赌场的最里面是一个小胡同,七八个同样凶悍,断发,袒露着上身露出狰狞纹身的撩人大汉堵在外面,一男一女则是面露阴沉抱着胳膊在最前沿,他们对面,三个人被麻核桃塞住了嘴,呜呜叫嚷的被丢在墙角了。 皱着眉头,看似精明的男子可算伸手摘除了麻核桃,尽管被捆在地上,最前面那个年青少年立马满是愤怒的吼道:“小爷可是闽王府的人,你们敢绑架小爷,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上门,连根断了你们这个草窝子,识相的赶紧放了小爷,说不定小爷还会大发慈悲给你们求求情。” “是啊,是啊,我们妹子可是闽王妃,你们赶紧放了我们,我,我在王妃面前美言几句,说,说不定就能给你们弄来赌场牌照的。” 后面两人就怂多了,哆嗦在墙角说话都不利落,三人还真都没说谎,年轻人就是侯杰了,至于后面的确是武元庆武元爽兄弟,武媚娘的俩哥哥。 自从在定州李捷和太子彻底对立后,文水武家过得就很不如意,三番四次有朝公人来查找麻烦,偏偏这俩兄弟横行霸道惯了,一抓一个准,被关在大牢十来天,把武士籰留下的田产财务之类败个精光,这才出了大牢。 武家全族百多口人口呢,没了田产,俩兄弟终于想到了被他们赶出家门的庶母一家,厚着脸皮去长安找的杨氏,托这层关系带着杨氏以及孀居在家的武媚娘姐姐武顺,妹妹武晴一路辗转到了闽地,对于自己的族人,武媚娘真是**恨交织,给俩哥哥弄了两个闲官,族人们分发一片梯田也就安顿了下来。 可惜,两兄弟到哪儿都不成器,在闽国开设大赌场输光了一俸禄,又找来了这个小赌场来。 “他们究竟怎么回事?” 俏面含煞,皮肤小麦色的女人抱着胳膊就冷哼道,一旁赌场负责男人很是恭敬地略微弯了弯腰答道:“两位武大人也没什么,就是玩骰子出千了,至于小家伙,好奇心太重,总想往里钻!” “往里钻?”女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人,该如何处置呢?两位武大人按照行规该剁手,至于这个小家伙,绑上石头扔到海里如何?” 男人低声的建议着,听的侯杰三人却立马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就在女人皱着眉头思考时候,墙外面却冷不丁一阵喧哗传来,外面一个汉子急急忙忙奔了进来。 “头!大人!外面大批的警察杀上门来了!这儿被包围了,请两位快走啊!” 神情凝重的对视一眼,七个壮汉立刻双手托着搭起了人梯,一男一女也是二话不说,垫着壮汉双手就翻上了墙,不到片刻,乱哄哄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里面来。 “都老实点,蹲下!” 十多个披着皮甲的警察横刀比划下,什么十字街一霸,环城街苍哥等各个道上大佬全都抱着头老老实实蹲在地上,闽国警察局长薛之观阴沉着脸站在角落中,警察大队都尉薛礼则是咋咋呼呼在前面大吼着:“好哇,不安居生产,坑蒙拐骗惹是生非不说,还聚众赌博,这次都给老子去茶园子里蹲着去!” 一听这话,一群道上大哥脸全都绿了,闽国的茶园全都靠在与畲撩交界处,这面重兵把守,那一面就是食人生番,除了老老实实出苦力累死累活外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就在他们哭丧着脸时候,一股香风飘过,一群华衣丽人从眼前飘过又是让他们眼睛一亮。 “姐,你怎么来了?别愣着,那几个家伙可是对闽国图谋不轨,还不快去追啊!”刚被松开绳子,看着门口愕然了一下,侯杰就气急败坏的对身旁警察吼着,冷不防一向温顺的侯线娘忽然恼火的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用力之大,啪的一声脆响,侯杰嘴角都出现了一缕血丝。 “姐,你,竟然打我!” “你就不能让姐省点心吗?咱们家可就剩下你一个男丁了,姐答应过父亲一定要照顾好你,可你,可你怎么就这么不成器呢呜呜呜~”一巴掌过后,抱着侯杰,侯线娘嘤嘤大哭了起来,哭的侯杰却是捂着脸满是不服气。 另一头,趁着姐弟俩纠缠不清,武元庆兄弟赶紧偷偷摸摸向赌坊内摸去,刚撩开帘子,俩人却傻在了哪儿,武媚娘,武顺,武晴,武家三姐妹整齐的掐着腰虎视眈眈,周围一大圈丫头拿着搓衣板,洗衣杵杀机腾腾。 “二,二妹,你,你,你,你听我说啊!” “给我打!”没等武元庆兄弟解释出个子丑演卯来,武媚娘已经阴着小脸一挥衣袖,顿时漫天搓衣板,洗衣杵扑面而来,砰砰的闷声中棍棍到肉,残暴而血腥的一幕看的一群道上大哥都是心惊肉跳。 “快,快带我们走!”没等薛礼指挥警察上镣铐,各个盘口的黑老大哭着喊着就抓着警察们冲出了赌坊,倒是弄得薛礼一肚子郁闷,犯人如此配合,警察都尉威严何在? “好了?”抱着肩膀等在门口,等到自己家妞一个抱着红着脸的弟弟,一群拖着鼻青脸肿走不动道的武氏兄弟,李捷笑意盎然的打了个招呼,武媚娘是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侯线娘则是垂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歉道:“对不起王爷,给您添麻烦了。” “姐,你根本用不到道歉,闽王,他们都是对闽国图谋不轨之徒,小爷我立了功才对!” 满是不服气,侯杰挣脱出来,气势汹汹的顶着嘴,立刻惹得侯线娘又是畏惧的哆嗦了下,不安的扭头斥道:“弟!” “你倒说的没错,这次抓到了个江洋大盗,一大群在港口敲诈勒索影响贸易秩序的混混,多亏了你侯公子出来赌博啊。”还是那么笑意盎然,李捷悠悠然哼了一句,眼看着侯杰还要辩驳,李捷却是直接摆了摆手:“好了,孤回府到现在,连一口热水都没喝过,都回去吧。” “喂,闽王,他们是畲撩,他们潜伏在泉州真是图谋不轨啊!” 侯杰不服气的大喊大叫着,可惜,李捷已经领着武媚娘一群女眷上了马车,按着他的肩膀,侯线娘还想苦口婆心劝诫几句,侯杰却是怒然的甩开了她的手,闷头也是转进了车队中。 无奈叹了口气,侯线娘担忧的跟了上。 一夜无话,都说久别胜新婚,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李捷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妞银笑着拖进了卧室,嗷嗷的惨叫声持续了半夜,第二天上午了,这才萎靡不振的赶去了军营。 倭国去了一大遭,费了如此心力,自然不可能空手而还,这一趟攻伐的战利品之一,如今就在军营中。 两万多倭人武士,而且还是李佑尤其挑选的精锐,派遣到闽国成为李捷的雇佣兵。 秦怀阳,薛擎,房遗**等将领早早就等候在了军营中,越来越不像的军官的李搞也是呆在那里,在他们的陪同下,李捷好好视察了一圈正在左屯卫军教官教导下,嗷嗷叫着挥刀训练的倭人大阵,迎着阳光,整齐的呼喝声中一个个倭人武士挥刀向前,唐刀的寒光劈砍中显得威风无比。 “这一次不愁没有轻兵炮灰了。”站在观兵台上,李捷捋着好不容易流出来的一缕小胡子,满是笑意的说着,听的身后军队主官房遗**一脑门青筋,感情他累死累活的训练,就是要当炮灰的啊! “殿下,如今这支雇佣军还没有名字,请殿下赐下一个军号名字吧!”满是不服气,房遗**拱手瓮声瓮气说着,回头看了看这家伙饱满的肌肉,再看了看下方野兽那样嘶吼着的倭国武士,李捷笑眯眯的一拍脑门。 “就叫,半兽人军团吧!” 第397章.航海大发现,厉兵秣马 除了新到的半兽人军团,驻扎在泉州城下还有从倭国归来的闽国铁林,不过相比于被土地与悬赏刺激的双眼发红半兽人军团,闽国铁林从士气上总是感觉有些低迷,就算军官们都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一大部分军官出去度假,留守军官更是懒洋洋的巡视军营日常操练,让李捷忍不住直皱眉头。 闽王府中,后花园,已经有些干枯的葡萄藤还在发挥着最后的余热,几个丫鬟的看护下,王府中两个小家伙在襁褓中晒着斑斓的太阳睡得正香,李让,李谨两个闽王府男丁不过相差了两个月出生,此时老大李让才刚刚满周岁。 另一头,已经三岁的小公主李晨曦则是在几个丫鬟的看护下兴致冲冲扑着蝴蝶,小丫头不太利落的步伐每每看的丫鬟们跟着心惊胆战的,生怕小公主摔到。 还有两个不用看护的,迎着冬日的阳光,李玉儿乐此不疲的淬炼着她的剑术,小丫头不但有天赋,尤其有着一股对自己的狠劲,如今她的剑法,李捷都是点头不已,一面静静看着她舞剑,胡家孤女胡茜儿则是一面忙碌的收拾着药材。 自从指认出陈凰的假身份后,胡茜儿就一直留在了闽王府中,对于医术,这丫头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估计裴莹的医术衣钵最后还的是她来继承了。 可怜闽王府的小字辈们都是这样被聚集成一堆,谁让闽王妃们不是太忙就是太懒惰呢?在院子的走廊中,一面担忧的看着李晨曦扑蝴蝶,侯线娘一面还的分心的继续教训弟弟。 “杰,这一次杨翊大人终于答应收你为徒,跟着他的弟子们进学,杨翊大人的学问在闽国都是顶尖的,尤其是深的王爷新任,你可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让杨翊大人欢心,日后对你的仕途也有好处!” 语气急切中,侯线娘把一个小包裹塞到了侯杰手中继续说着:“这是姐剩下的月俸钱,君子六艺杨翊大人很看重,估计进学需要很苦很累,你拿着多买些吃的,不要再去赌了!” 拿着包袱,侯杰却满是不耐烦,叛逆的哼着:“我才不要和杨翊老头进学呢!父亲可是当代名将,就算投身官场,我也要当一个将军,凭着我自己的功勋加官进爵,到时候让那个混账王爷也对我刮目相看才是!” 拍着胸脯,侯杰昂着脑袋yy着李捷哭着喊着高呼名将的样子,冷不防头顶重重挨了一下子,还真是生气了,侯线娘掐着腰,黛眉冷竖气呼呼的叫道:“不行!” “父亲有过交代,侯家再不碰刀兵,况且侯家如今就剩下你这一个男丁了,你要再有个好歹,侯家就绝后了,有我在,就绝对不同意!” “你又不能管我一辈子!” “我就管了!” 在闽王府这几年,侯线娘也是学着泼辣了不少,伸出小手就拧住了侯杰耳朵,顿时疼的这小子脸都抽搐成苦瓜了,哇哇的大叫着:“哎呀,疼,疼,松手啊!” “这点疼都受不住,还吵着要当将军,呵呵。” 正说着,一阵整齐的甲胄移动声忽然传来,八个手持金瓜的武士引路,李捷一行重要文武行进其中,身后又是百多个精干武士,远远观去,行进在正殿上威武不已,刚刚的声音正是李捷远远的大笑而来,侯线娘立马羞怯的松开手低下了头,侯杰却气的直蹦高。 “线娘,通知后厨,把午饭准备出来,今天的会议估计会很长。” 吩咐一声,带领诸多臣僚,李捷就进了三叠塔会议室,旋即随后的武士摆成环形,警惕的围拢在了三叠塔周围警戒着,尽显闽国会意的威严。答应一声,侯线娘也是扭头赶忙向后走去,强势姐姐离了身,可算让侯杰松了口气,一扭身顺着后院就开始向外开溜起来。 “咦?” 刚刚路过厨房附近,侯杰忽然一个激灵躲了起来,等待几个男子跳着垃圾从仆从角门出了闽王府,侯杰这才惊疑的站了出来。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能进闽王府?” 眼珠子一转,侯杰忽然得意的跟了过去…… 咣当,大门紧闭,会议室中,还是分列两排,所有官员严肃落座,武媚娘坐在李捷右手,左手是王微,如今年纪大了的老杨翊很多时候是耽搁在他的学堂,很少参与闽国的政治活动了,他的指责多被武媚娘与王微所分担。 就如这次留守闽国。 “究竟怎么回事?是劳军的赏银没下发到位吗?闽国铁林是孤王的支柱,这一幅懒洋洋样子还没有半兽人们有斗志,成何体统?” 一开始会意,李捷首先不满的拍着桌子嚷了起来,说的一大群将军都是垂下了头,光剩下半兽人军团长,新升的明威将军房遗**昂头挺胸,一副我骄傲的样子。 “殿下,其实也怪不到将士们,这一次,大家都觉得有些憋闷,为什么咱们闽王府辛苦打下的倭国,要让给齐王府呢?” 静了片刻,居然是薛擎这伙率先站了出来,但他的话还真有代表性,一大群将军们都是乱哄哄的说了起来。 “是啊,王爷,从出钱出力,出军决战,哪儿不是我闽王府出力最大,为什么要把齐王扶植到征夷大将军,那些倭人,不值一提的战功都有土地发下,将士们心里不服啊!” 除了秦怀阳还难得保持沉默,李希烈,完颜阿骨打,药格罗张二狗等都是愤愤然明着不平,听的李捷冷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莫名其妙的大笑笑的一群将军们都是愕然,就连左手二位的王玄策都摸不透,好一会,李捷这才终于笑毕,无奈的摇着头。 “你们在羡慕倭国那些大名,武士?可笑?一个武士能有多大地,高级武士一个村庄撑死了,一个大名,管得最多的也不过上杉谦信两个县,怎么,一个县令的位子你们就满足了?” 被李捷质问的所有人都是愕然,拍着桌子,李捷又是豁然站起,指着一群将军们说着:“你们要个答案?好,孤告诉你们,孤的心很大,没空在倭国那一片小地方折腾,这个答案你们可满意?” “愿为殿下粉身碎骨!” 能来的,都是闽国核心利益层,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是整齐站立而起,拱手恭敬答道,又是几抹兴奋在诸人眼中闪烁,干大事! 什么事能比皇位还大? “很好!”李捷终于是满意的挥了挥手让诸人坐下,还是王玄策比较务实,第一个站立提起了建议:“大王,闽国铁林的士气稍微等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毕竟偌大的大唐,没有比铁林待遇更优越的了,所以殿下不必担心。” “不,一段时间孤也等不起。”摆了摆手,李捷居然又拒绝了,抬手对李搞说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不论文武,都是感兴趣的看着这胖子屁颠屁颠上了台,所有闽国官员中,还就数这胖子走得最远,每次带回来的东西也最神奇,夜明珠,烟草,龙涎香,苏角,香料,每一样都给闽地以及在座带来了财富,他的东西,还真值得期盼。 在闽王秘书丞范黎伽帮助下,这会却是一张地图展了开,地图所标地域,哪怕见多识广的王玄策居然都没认出来。 “殿下,这?”还是爽朗的薛擎第一个憋不住,李捷却是笑着说道:“不是刚刚你们还满是嫉妒的东西吗?” “土地!” “老李!” 李搞也是眼放精光的在地图上比划了起来:“的确是土地,肥沃的土地,闽国福州以南方能一年三熟,这里的土地几乎全都能一年三熟,不光如此,物产也是极为富饶!” “这张地图基本上是臣与海盗公会诸位所绘画的,从琉球出发,这里是吕宋岛,再往后这一代是棉兰老岛,这里加一起就有闽国大小了,烟草,香料,宝石,都是这里所产的,再往南,这里是渤泥,这里是满剌加,海盗带回的消息,这里的土王睡觉的床都是纯金的,珍珠苏角象牙应有尽有,这里还有前些天市面上最盛行的昆仑奴!” “还有这里,林邑国的稻米你们已经知道,往南去的富饶土地不知道有多少,珍奇玳瑁数之不尽,天下如此之大,守御这些宝藏却仅仅是一些土人,连铜器都不会造,还用着石头的土族!” 看着胖子两眼冒着金光,所有的文臣武将都跟着激动了,就差没拍着桌子嚷嚷去抢了,不过在此之前,李捷却又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实现这一点还有个阻碍,要远征南洋,闽国必须有个安稳的后方!畲撩之乱必须根除,不能让任何人可以在我们背后动刀子!” “殿下放心,明天,闽王铁林就会是殿下最锋利的剑!” “还有半兽人军团!” “闽国四万府兵愿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 拍着桌子各个立起,就连那些号称斯文的江左世家都红着眼睛跟畲撩干了他妹一般,眼看着沸腾的一幕,李捷嘴角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王吗?一旁范黎伽眼神也是神往的闪了闪。 第398章.好战不亡,侯杰杀人 都说西方文明起源于海,**琴文明,腓尼基,罗马,乃至于后来的基督教世界,与海的关联密切相关,如今李捷的闽国政权就是极其相似,停泊在泉州港口的大小船只如今已有上万,辽东成片的巨木化作了巍峨船影,每一天,海洋也提供数不清的鱼虾蛋白质进入闽国人的餐桌,熏烤晾晒成干,丰盈闽人的钱袋。 这种前提下,南洋万里海域都被闽国的官员忽略了,对卡在他们攫取土地财富的畲撩,每个人都是深恶痛绝,畅所欲言,就连那些文官,各种匪夷所思的毒计也是一条接着一条,听的一帮武将都是直冒冷汗。 妈的,还是念书的蔫儿坏啊! 针对畲撩的战争以及后续派遣官吏划分州县,殖民,会议整整开了一天有余,最后,世家出身的王微文采飞扬整理出了一张征讨诏书,迅速发了下去。 “国虽大好战必亡,闽国地小,民好和平,平易待人,然南有蛮撩,蛮性难训,屡次侵我土地,杀我百姓,毁我田林庄稼,十恶不赦,惘背人伦,乃禽兽之徒也……” 城门门口,征讨令贴上后,立刻引得一大群闽国民众争相围观,跟着议论纷纷不已。 “即日,兴兵讨伐,解万民之苦于倒悬,兴正义之兵,讨不道之臣,故,闽国虽小,好战而不亡也!好,简直是太好了!” 阴阳顿挫读完了整个征讨令,举子模样的书生忍不住摇头晃脑的大叫着好:“闽王说的太对了,那些畲撩滥杀无辜,甚至还同类相食,根本就不能称为人!就是禽兽!” “是啊是啊!这些畲撩根本就不是人,听说他们的祖先就是和禽兽杂交生下的。” “这帮畜生简直是十恶不赦,我们家在建州的土地就是被他们抢去的,还杀了我伯父一家。” 七嘴八舌的应和中,大群大群的闽国百姓全是在痛骂畲撩,夹杂在人群中央,裹在厚厚的棉兜帽下,一个面色棕黑的汉子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站出去,却都被身旁女人给拉了回来,终于拖着他一路溜出了人群。 “大小姐,这群唐人分明就是污蔑,闽国从来都是我们祖先留下的土地,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了?禽兽?这群蛮不讲理唯利是图的唐蛮子才是禽兽!” 还是隐藏在胡同中另一家小赌坊里,棕黑汉子暴怒的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怒火冲天的吼着。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人还是冷静的低头说着:“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到刚刚结束了征讨倭国,闽王立刻就要讨伐我们,竟然好战如斯,必须在闽王军队集结之前发动计划,不然的话偌大的闽国,唐人以及他们的狗腿子们可以聚集七万大军以上,绝对不是我们所能抵挡。” 一想到这个数目,棕黑汉子也忍不住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这功夫,门外却忽然有从人快步走了进来,筹到两人身前小声的禀告道:“头儿,大姐,上次那个闽王府的玩酷小子又摸到这儿来赌了,还是鬼鬼祟祟的往里面探看。” “我去做掉那个小混蛋!” 本来就一肚子火,想也没想,棕黑汉子拎起刀就要出去,不想小麦色女子又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大小姐,上次就是因为这小子坏了事儿。”棕黑汉子立马回头嚷道。 “上一次,闽王妃,闽王本人都亲自来了,说明这小子很重要,或许,这就是一次机会!”长长的睫毛跳动了下,女人眼中闪烁过了一片阴翳。 “明天请咱们的大靠山,那位萧公子来,族人牺牲了那么多,是该用他出些力的时候了!”嘴角噙着冷笑,女人阴狠的说着。 闽国政权的运转效力还真是飞快,第一天贴出征讨令,第二天,位于各处的府兵就再一次开始向泉州飞快的集结起来,条条闽国大路上,各个军府披着步兵甲排列成长长队伍的府兵又成了一景。 托高句丽战争与蝗虫大爷的福,河南蝗灾,耗尽了存粮的朝廷无力赈济,干脆下旨允许灾民去异地乞讨求活,于是乎,以粮食为诱惑,征讨倭国这期间,闽国又移民了七八万河南地唐民,加上萧翎父子带来的招安海盗家属,高句丽移民,齐地移民,南来的左屯卫军家属移民甚至不少倭人移民,闽国已经有民众四十多万有余了。 移民中大部分还是精壮汉子,为此,在福州,建州,泉州,闽国设立了二十多个折冲府,最大动员的话能动员处府兵四万,加上闽国铁林一万五,新到的半兽人军团雇佣兵,足足是七万五千多军队。 李捷还是头一次如此“财大气粗。” 闽国都督府承诺,攻下的土地会用俘虏的畲撩为苦力开垦,然后分配给有功战士,三十税一,土地的诱惑下,华夏唐人也没比倭人强到哪儿去,甚至有的移民村寨还有没选上府兵,老人去求情的景象,这次动员的两万多府兵士气旺盛无比。 同样,本来就是最精锐军队,闽王铁林的士气也迅速回升,都督府连夜研究出的新政策,不再单一发放赏银来犒赏功勋,同时改发勋章,将士们可以用功勋兑换土地,最次的铜制勋章也是十亩上田。 军营中,训练的热潮再次高涨,数不清的军士在大操场上训练着阵形,靶场边,射击不止的弩兵洒出漫天羽箭,天空都为之一暗,哇哇的喊杀声中,拿着木矛木刀的两队唐军就跟真上战场那样,眼睛通红的厮杀在了一起,叮叮咣咣的甲胄碰撞声打的尘土飞扬。 眼看着这一一幕热闹的景象,李捷与诸多将军巡视了一圈,满意的回了府。 目前可是个大好机会,朝廷在百济方面事情还未消,又新出了自己五哥,大好人李佑来重新吸引朝廷目光,一鼓作气平了畲撩,冲出海外,到时候天地任我游荡,那就再无顾忌了! 哼着小调骑着马一路回了闽王府,府门口,李捷却忍不住愣了愣,偏门处好几个巡街警察在薛礼这小子带领下拥堵在这里,还能听到女人嘤嘤的哭声。 “好你个愣小子薛礼,欺负人还到我闽王府头上了!”当即脑门冒青筋,领着两大典军黑齿常之,王玄策,再带着个秘书郎范黎伽,李捷气势汹汹就找了过去,侍卫刚分开人群,忽然一个靓丽的身影就扑到了李捷身前跪下哭诉道:“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一头雾水搂着侯线娘把她扶起来,小妮子哭得跟个梨花带雨,半天也没说明白个子丑演卯,无奈之下李捷询问的看向薛礼。 披着警察都尉皮甲,这愣小子却一点儿也威风不起来,反而近视眼更对到一块,一张脸拉的跟苦瓜一般。 事情还真有点大条,又换了另一个小赌坊,大批的警察围拢在外面,这年头可不用讲人权,来看热闹的人群直接大皮鞭汇过去抽的落荒而逃,但好奇心下各路酱油党还是一**的偷偷汇聚来,满是浊气的赌坊后院内,李捷一张脸阴沉的如同下雨,另一头,脚边丢着一把带血的刀,侯杰双目无神的坐在一旁。 一大摊鲜血扑了满地,覆盖着的白被单都被染红了一块,扑在尸体上,一对身穿华丽丝绸长衫的老夫妻哭的撕心裂肺,差点儿没哭晕过去。 现场,刑曹参军狄仁杰捏着下巴思索的看着痕迹,李捷则是苦恼的思考着如何处理。 事有亲疏,李捷也不例外,要是一对普通人,赔些钱也就处理了,可这一对老夫妇都不是平常人,老头子是江左萧家很重要的一支分支,他夫人又是荥阳郑氏出身,死的可是他俩唯一的独生子,江左萧家是李捷铁杆盟友,与荥阳郑氏自从棉纺织行会脱手后就一直若断若续。 要说这一对也不是啥好人,在泉州没少利用手中特权欺行霸市,侵吞其他商户的利润,死的这小子更是个纨绔子,成天风花雪月不说,薛之观的警察折冲府关于他的案底儿就有好几件,如果不是需要照顾盟友面子,李捷早就把他们打出闽国了。 如今事情却棘手了,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影响双方的关系,尤其是李捷预备出征畲撩这个特殊时期,太需要江左世家在长安为自己摇旗呐喊了。 “来人,把侯杰带下去,收押!” “不,人不是我杀的!”刚刚还无神蹲在地上的侯杰立马跳了起来,可惜李捷理会都没理会,任由几个警察拖着他就走,另一头,萧家的支脉家长萧楚成也不哭了,痛着双眼蹦了起来,对着李捷怒吼道:“这件事闽王你必须给我们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我要那小子腰斩,不然的话老夫立马回建安,江左萧家也不会再给闽国一丝一毫的帮助!” “这事儿本王会秉公处理,该如何办,用不到萧公操心。”冷哼一声,李捷恼火的一甩袖子也是出了门,在他身后,萧楚成依旧疯狂的怒吼着。 “闽王,如果你敢徇私,老夫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眼看着自己主公拂袖而去,另一头苦主冥顽不灵的跳着脚,还在勘察着案情的狄仁杰忍不住头疼的晃了晃脑袋。 第399章.撺掇,小馆 闽国的备战还在继续着,军国大事,自然不可能因为一起小小的谋杀案而停滞,越来越多的府兵被闽国政权机器汇聚在泉州,驻扎在边境得到消息得刀疤刘国更是连续发动了几次试探性进攻,战果不小,打的好不容易在漳江对岸定居下的畲撩再一次内迁进入了深山当中。 整天忙于备战,似乎李捷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起凶杀案。 靠近港口,一家宅院中,花圈摆出去老长,到处都挂着白布条,正厅中,檀木棺材前三炷香不断飘着渺渺烟雾,萧楚成夫妇则是呆呆的守在灵前。 不过,两夫妻人缘也真够不好的,除了前两天江左萧家本族子弟前来悼亡外,左邻右舍世家邻居一个来的都没有,平日里两夫妻横行霸道,那家没吃过亏?尤其是死了的萧大公子名声也不好,活脱脱一个花花公子,成天欺男霸女,再不就纠结一帮子混混横行街面,出入于烟花柳巷中。 好多草头班子小赌坊的后台都是他,如今死在一个小赌坊中,倒也算是讽刺了。 这天中午,头七的最后一天,原本冷清的院子内,却是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身上都被长款棉衣包裹的严实,略微低着头连脸都掩盖在了兜帽下,一路静悄悄的走了进来。 萧家夫妇还是那样一副呆滞的模样,听凭两人进来,上香,也没个反应,女子在烛火中点燃香,对着灵位拜了三拜,然后慢悠悠把香****香炉。 做完这一切之后,女子却没有走,反而低着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闽王府的凶手已经被从监牢中提出,带回了闽王府。” 似乎这才重新恢复了生机,呆坐在椅子上,拳头丝丝捏着椅子扶手,萧楚成愤恨的冷哼着:“老夫何尝不知?” “那萧老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又如何?”长叹一声,萧楚成却又是软弱的坐了回去,无奈的说道:“难怪萧家变得越来越没落,闽王仅仅提供了一点小好处,宗家长房那些软骨头就妥协了,连自家子弟被杀都不去追究!” “不,绝不能妥协!” 萧楚成刚刚叹息完,不想一旁披头散发的郑氏突然疯子一般站了起来,狰狞的嘶吼着:“绝对不可能,杀害我家萧儿还想这么轻松自在的活着?不让他凄惨的痛不欲生而死,老身就不是荥阳郑氏!” 眼看着自己夫人疯狂的样子,萧楚成明显意外的傻在了那里,女人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现在有个报仇的几乎,不知道萧老有没有兴趣?” “快说!”没等萧楚成反应过来,郑氏已经疯狂的嘶吼起来。 随着丝丝低语,郑氏的眼睛越来越红,萧楚成却越来越感到心惊,片刻之后惊立而起,暴怒警惕的大吼道:“你究竟是谁?” “我?我只是个小人物,却也是跟着萧公子混饭吃的。”睫毛玩味轻佻的跳动了两下,女人旋即又是语含讽刺的嘲笑道:“我一风尘女子尚且知道为主报恩,想不到萧老堂堂世家高门,杀子之恨都能忍下,即然萧老不敢,那么,小女子就自己干好了!” 眼看着一男一女又是转身要走,一旁夫人如同看仇人那样怒瞪着自己,萧楚成终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了手。 “姑娘留步!” 与萧府一片冷清不同,此时的闽王府还是那么热闹,天气有点冷了,几个小丫头们小心翼翼的照看着两个小郡公还有小公主晨曦,带着他们晒太阳又生怕着凉,颇有些麻杆打蛇两头怕的样子,唧唧咋咋的议论中一群小丫头倒是呆萌呆萌的。 胡茜儿也跟着围着几个小家伙转的不亦乐乎,李玉儿还在练剑,所有娃的总保姆侯线娘却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 “棉衣,裴莹姐配置的药酒,驱虫药,被子……” 眼看自己老姐整出了山一般的大包袱,可怜兮兮蹲在笼子里的侯杰悲催嚷道:“姐,越往南边去越热,拿棉被干什么啊?再说我是流放去哪里当武官,带这么一堆成何体统?有着功夫姐你还不如把我放出来吃点好东西呢,琼州可没什么像样的。” “南边就不冷了啦,一刮台风,冻死你!”还是把棉被塞进了包袱重,侯线娘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扭过头来,顺着笼子缝就伸手进了去,一指头点在了侯杰脑门上,气呼呼的训斥着:“你也知道呆在里面不好受了,那你还胆大包天继续去赌,还敢杀人!” “姐,我再说一遍,那个傻帽真不是我杀的!”满是郁闷,侯杰歇斯底里的嘶吼着:“那个小赌坊的管事我见过,曾经我听他们密谋过要越过茶山劫掠泉州粮食,那个管事的竟然还混进了闽王府,跟着他我才溜到那个赌坊的。” “那天我凑合到门边,一直注意听着里面的声音,真的有人说要谋害闽王!虽然那个没品王爷是个虐待狂,天天把小爷扔笼子里,好歹我姐喜欢他不是,我这才想去打探清楚救他的,谁知道,谁知道一进去那个傻帽就胸口插着一把刀扑上来了!” 猛然间,侯杰忽然僵了一下,凝望着自己,侯线娘漂亮的明眸红了一圈,居然滴答滴答的落下眼泪来,这会侯杰是真有些慌了,赶忙把手也伸出了笼子来。 “姐,你,你别哭啊!我不说了就是,闽王那混账,王爷人还是挺好的,还不行吗?” “弟弟,我知道你委屈,少年轻狂,与人争执出手重了点也是情有可原的,放心,弟弟,就去琼州待一两年,我一定会求王爷把你放回来的,呜呜~” 侯线娘又是嘤嘤的哭起来,侯杰却郁闷的拿脑袋至撞墙。 “姐,你还是不信啊!” “臭小子,你是侯家的后人,大丈夫当敢作敢当!”抹了一把眼泪,侯线娘又是眼圈红红的要继续收拾包袱,不想这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一声清咳。 “侯姑娘,恐怕这一次,你还真错怪令弟了。” 一个稻草人裹上布放在面前,一把刀被狄仁杰递给侯杰,旋即摆了摆手:“刺它,不要带任何想象动作,就当他是你的仇人,最自然的一刀刺过去。” 听着狄仁杰一顿附加,侯杰反而不会刺了,在侯线娘好奇的注视下,比划了好半天,才狠狠一刀刺出,偏偏开刺歪了,弄得侯杰好大没面子。 “公子以前没有习过武吧?”凝望着布上参差不齐的伤口,狄仁杰脸色很是古怪的问着,一句话又问的侯杰老脸通红,磕磕巴巴辩解着。 “谁,谁说的,那一刀不过我昨晚没吃饭,刺偏了而已,我再刺一下。” “那倒是不用了,本官的疑惑已经解开了!” 指着稻草人上的伤口,狄仁杰对着姐弟俩就解释了起来:“萧家不让仵作验尸,所以那天死者伤口我也不过记了个大概,在死者胸口位置,而且是直刺,伤口整齐。” “那位萧公子可是身材高大,侯公子虽然仪表堂堂,但这身高……远距离一刺也不过刺到了稻草人肚子上,发现尸体时候死者可是趴在侯公子身上,伸长手臂刺又不可能,从这点,就可以把侯公子排除。” 闽王府伙食不错,侯杰的确也是养的仪表堂堂,不过他才十五岁,也许是侯家的基因遗传长得也比别人矮点,换算成米也就堪堪一米六,那位萧公子可是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听狄仁杰一解释,侯线娘欣喜的一把将侯杰搂在了怀中,喜极而泣的哭着:“我就说嘛,弟弟不会去杀人的!” 洗脱了嫌疑,侯杰却一点儿都不高兴,闷在侯线娘怀里郁闷的嚷道:“姐,你什么时候相信我不会杀人了!” “矮点怎么了,弄得像连杀人凶手都不够格似的!” 听着侯杰的抱怨,侯线娘也忍不住哭中带了个笑容,狄仁杰又是莞尔摇了摇头,不过跟着喜了片刻,侯杰突然又是猛地推开了侯线娘,紧张的一拍脑门。 “处心积虑嫁祸于我,那他们要谋害闽王也应该是真的了。” “谋害闽王?”猛地,狄仁杰脸色一变。 时过傍晚,在泉州城外军营中又是巡视了一天,闽王的车驾慢悠悠从军营中驶出,十来骑巡视于前,百人的甲士执戟紧随其后,李捷的四轮马车就在最中间。 为了保密,泉州军营修建在了州城附近山中,隔着两层大山,队列行驶到一半,忽然间却是停了下来,前端王方翼一脸郁闷兜马回来,懒洋洋从窗口伸出一只手,李捷笑呵呵对着山上指了指:“老王,老规矩。” 灿烂的夕阳下,对面山峦上,一个新建起来的竹楼小酒馆正冒着渺渺炊烟,脸色难看的瞄了一眼,王方翼严肃的劝谏道:“王爷,您答应王妃巡视完就回城,这可是荒郊野岭……” “不当误多长时间的!再说身后就是军营,这可是本王的地盘!” 听着李捷满是自信的说着,满是无奈,王方翼不得不郁闷对着周围挥了挥手:“车队就地休整,你们几个,在左右警戒,剩下人,跟着本将走!” 八个亲卫伴随下,李捷乐呵呵的向山上小饭馆走去,离着老远就高声嚷了起来:“还是老规矩,一袋水烟!” 小酒馆二楼,双目中满是阴沉,萧楚成放下了帘子…… 第400章.来是故人 小竹楼很是幽静,左右都是竹林,隐秘在山中,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到,菜色也没有什么特色的,唯一的亮点就是烟。 烟草的魔力还真是大,自从去年开始烟叶上市后,很快风靡了偌大的大唐,一小袋烟叶在遥远的长安有贵千金,很悲催的是,府里几个妞一致反对下,逼着李捷不得不郁闷的戒烟了。 作为主公,主帅,闽王爷没有了烟抽,于是乎也下令全军禁烟,闽王铁林待遇不错,尤其是这次征倭,最少的都获得赏钱十多贯,多的多百贯,不少兵油子一年下来都是老烟枪了,同样憋得嗷嗷直叫。 有需要就有市场,也不知道哪家这么有经济头脑,于是乎这个小竹楼就应运而生,第一个上门的就是李捷,其余的军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三差五以奖励的形式放一些兵痞子巡山,成了这里的客源。 出来相应的,却是个颇为淡雅的年轻女子,竹斗笠,采茶衣,并不算绝美却很清秀的脸蛋,显得颇为恬淡,李捷是老客了,道了一个万福招呼两句后,就把他领进来竹楼,还是一楼靠窗挨着菊花丛那个包间中。 六个亲卫守在了楼下,剩余四个则是与王方翼严肃的侍卫在门口,身后,多了些碍眼的,李捷也是很无奈,还好,不一会他要的水烟就送了上来。 晶莹剔透的青瓷烟袋,也是牛皮管,这家店最吸引人的则是她们独特调配处的香料,很是迷人,除了水烟,店家还捧了茶水上来,似乎是野生岩茶,茶香味更加浓郁。 “行了,别绷着脸了,一人一杯,本王吸完这袋烟,咱们就回府!”点了点桌子,对这一张冰块脸,李捷无奈地说着,可惜,一如既往臭着一张脸,王方翼断然摇了摇头。 “殿下自便吧,下臣不渴。” 旁边几个亲卫拿起茶杯也不得不郁闷放下,终于拿这个贴身保镖无奈了,李捷自顾自的拿起了牛皮烟管,狠狠地吸了一口,美滋滋吐出了一大片云雾。 “青儿,你就真不能告诉本公子这香料究竟是怎么配的吗?” 幽幽炭火中,烟草与香料吐出浓郁的烟云,透过水的过滤被吸出来,吸到一般,对着在一旁侍候的青儿,李捷又使出了美男计,自以为很帅气的泡了个媚眼,可惜,小侍女服务员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摇了摇头。 “这可是我家的秘方,没有主人允许绝对不能教给外人!” “那你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话听了十多遍了,李捷垂头丧气的嘟囔着,不想这一次小侍女终于变了回答。 “主人家昨夜已经回来,婢子可以代公子询问。” 还真是个意外的惊喜,李捷立马兴奋的点了点头:“有劳小青青了。” 肉麻的称呼让冰冷的小侍女都忍不住脸红了下,快步跑出了小包间,不过在李捷的笑意中,片刻之后几个不速之客却是出现在眼前。 “多日不见,闽王一向可好?”阴沉中带着微笑,萧楚成老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了老橘子皮,活脱脱魔鬼临世的模样,跟在他身后,郑氏更是头发散乱,双眼血红,看得人不寒而栗。 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对,没等李捷说话呢,王方翼已经首先怒吼了起来:“萧楚成,闽王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不好意思,不见到杀我儿子的凶手人头落地,老夫是不会离开的,老夫四十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老头子为了报仇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来人!” 眼看着萧楚成语出威胁,王方翼直接拔刀出鞘,同时对着外面高呼,不过萧楚成却是冷笑一声,也是拍了拍手,哗啦一声,竹子做的包间隔箱竟然被整个拉了开,外面的六个侍卫全趴在桌子上口吐白沫生死不知,二十多个彪悍壮汉端着弓弩虎视眈眈的的对着里面。 “萧老,你在威胁本王?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眼看着寒光四射的羽箭,李捷眯起了眼睛,阴沉的问着。 满是疯狂,萧楚成昂头大笑着:“闽王,你可以这么理解,就算威胁你又如何,我可是江左萧家的人!” “闽王小心!” “王爷!” 就在这个功夫,小店门外忽然又传来了大喊声,急促的马蹄声中,狄仁杰,侯线娘,侯杰,几个差役剩下八十多个侍卫也全都赶到了,对着小竹楼猛地大喊着,跟在后面的一男一女脸色立马变了,伸手就要向前抓住李捷,萧楚成夫妇则满是兴奋凶狠的高声叫道:“杀人人凶手来了!” “闽王,你不想死就赶紧杀了他!” 王方翼紧张的把刀比在前面,李捷则是又郁闷的耸了耸肩:“哎,原本想一个人乐乐的,又来了一大群。” “你们要干什么?” 混乱中,萧楚成夫妇俩个居然直接被推到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看着两天前还毕恭毕敬和和气气的壮汉毫不客气把郑氏一巴掌扇到一边,萧楚成忍不住火冒三丈,昂头怒吼着,眼看到他这样一幅模样,李捷又是禁不住嘲笑起来。 “萧老,你还没看明白吗?目前形势已经不受你控制了。” 萧楚成的愕然中,一直呆在最后面的兜帽女人终于开口了。 “都住手,安达,你也停下!” 乱哄哄的场面为之一静,一米九的棕黑汉子也是悻悻然退了回来,外面,侯线娘焦急的对着里面大喊着:“王爷小心啊,我们刚刚打探过了,他们都是畲撩!” 这个时候提醒可够晚的,侯线娘神经也真够大条的,眼看着里面寒光闪闪的弓弩,狄仁杰满脑门油汗,迟疑了一下,这才也跟着低声吼着:“里面的人听着,冷静,无论你们要什么,闽国都督府都会给与满足,只要你们放了闽王,任何条件都会满足你们的!” “要你们所有唐人退出八闽大地,可以吗?” 昂起头,女人冷然一句,一下子就把狄仁杰噎了回去,终于看清了女人掩盖在兜帽阴影下的脸,李捷居然没心没肺的又是大笑两声:“我说谁对本王如此念念不忘呢,居然是本王的小妾。” “陈凰,不对,应该叫你钟凰,许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这个时候居然还口花花的调戏那女人,外面的狄仁杰记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出乎意料,钟凰却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即开了棕黑汉子安达到了最前面,还放下了兜帽,完全把她满头秀发露了出来。 李捷眼睛禁不住眯了下,快一年时间,这个头号卧底女人明显瘦了不少,原本略带圆润的脸蛋也变得更为尖细,无端中却有着一种惹人怜**的哀婉,看来这段时间钟凰过得并不好,狭长的凤眼同样凝视着李捷,钟凰重重叹了一口气。 “承蒙闽王关怀,这一段时间小女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每每有闽国大军扫荡,我们的部落都的提心吊胆的转移,刚种下的粮食被付之一炬,晾晒的干肉被掠夺,外出打猎的族人被屠杀,这,闽王您满意吗?” “唉,让一个美女不顺心,那可是大罪过。”听着钟凰满含恨意的声音,李捷还是这般大大咧咧,又是回头吸了一口水烟袋中最后一缕烟,吐出了一股云雾后,这才满是陶醉晃了晃脑袋:“这么处心积虑,你是来杀我的了?” “你要想清楚!”外面狄仁杰又差点没晕过去,就跟命根子攥在人手中一般,脸上都被油汗完全弄湿了,看着陈凰眯起的丹凤眼,狄仁杰紧张的吼着:“如果闽王出个三长两短,你们畲撩不管哪个部落都要遭受灭顶之灾,闽王府上下都会以仇恨为先,闽国,甚至大唐,与畲撩再没有言和的可能,想想,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杀成尸山血海,悔之晚矣!” 不愧是历史上的名臣,狄仁杰声调都阴阳顿挫的,似乎听的陈凰都为之动容,就在这功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进屋子的侯杰猛地拖起李捷衣袖就往外拉,顺着窗户就要跃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头冷汗注视着这一幕,身旁的侍卫更是站在李捷身前用身体挡住弓弩,不过,咕噜一下,侯杰居然被李捷拖着衣袖拽了回来,身前的侍卫也是被他拨弄开,还是这般姜太公稳坐钓鱼船的笑眯眯坐在一排弓弩杀机之下。 憋满了一口气,看着这一幕狄仁杰差点没气炸了,主公啊,不带你这么玩的! “闽王!”侯杰也满是愕然的松开衣袖,气急败坏吼叫着。浑然没有浪费一次绝佳逃命机会的觉悟,李捷笑眯眯的伸手指了指被人遗忘在角落里萧家夫妇俩个。 “这时候可是证明你清白的关键时期,怎么能一走了之?还有杨安,韦辉,你俩还没娶媳妇呢,别急着为孤死!” 这个时候李捷还在关心这些问题,俩侍卫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侯杰更是气的一脑门青筋,唯有在对面的钟凰,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上一次的行刺,李捷也是这般淡定! 第401章.螳螂,黄雀 气氛凝重的可怕,除了李捷还在谈笑风生外,就连钟凰一方也是心头狂跳的厉害,差点就丢了人质了,外面不远就是闽国大军军营,李捷要跑了她们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几万大军的追杀,那么一番心血就功亏一篑了。 就在这个紧张的功夫,又是一声尖叫响起。 “我杀了你!” 不知道从那儿摸出一把刀,郑氏尖叫着就扑了出来,对着侯杰狠狠扎过去,幸好,本来就神经过敏的王方翼直接一脚狠狠踹了出去,嗷的一声惨叫,郑氏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角边。 “萧老,你们还没想明白吗?根本就不是这小子杀得人,哎呦,怎么还有这么死心眼的人啊!”拍着桌子,李捷呜呼哀哉的说道,又是对钟凰挑了挑眉头。 “对不对,说句话啊。” 一个眼色下去,两名弩手小心翼翼挪到了门边,封住了李捷跃出窗户的道路,可算让钟凰与安达放下心来,眨了眨眼犹豫一下,钟凰还是点了点头:“没错,人是安达杀的,杀了那位萧公子,我们才说动的萧老爷,两天来,多亏了这位萧老爷,弩具,兵器,这才被运到了防卫森严的泉州大营旁边。” “竟然是你,你这该死的贱人!” 萧楚成金玉眼一般的肿眼泡瞪得溜圆,气得浑身直哆嗦,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郑氏则又是摸起了那把刀,尖叫着扑了上去拼命。 “我杀了你!” “既然那么想死,老子就送你见你儿子去!”没等郑氏扑到钟凰身前,人高马大的安达反手就把刀抢夺了过来伸手一捅,噗嗤一声闷响,捂着胸口滚滚冒出的血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郑氏倒退了两步后轰然摔倒在地。 “夫人!”哭嚎一声,萧楚成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李捷也是意外了下,头一次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门口,狄仁杰也是眼里多出了一丝了然,一刀刺到胸口三分处,出手很辣刀口整齐,直刺,果然是这个人啊。 “既然动手了,那你什么时候杀本王?” 看了两眼抽搐不动了的郑氏,李捷又是昂头问道,又让他身边与外面的侍卫紧张的握紧了刀柄,眼神中满是痛恨,捏着拳头哆嗦了两下,钟凰艰难的镇定下来,又是摇了摇头。 “这一次我们不想杀你,闽王,只要你立下诏书,现在送达泉州大营,解散军队,发誓在你有生之年绝不踏足漳江以南的地域,我们就会放了你!” 门外,狄仁杰又是松了口气,接下来却差点没吐血三升,倒地而亡。歪着脑袋想了想,李捷饶有兴趣的反问道:“如果孤要反悔呢?不过一道命令一张纸而已。” 主公你傻啊,不会先答应下来,这时候刺激这女人干嘛啊?捏着拳头,狄仁杰身上红色的官袍都湿透了,跟着侯线娘一起紧张的咬着牙瞪圆眼睛注视着,果然,钟凰又是气的哆嗦了一下,安达更是直接甩了一把沾着血的刀吼道:“大小姐,与他罗嗦什么,这个狗王杀了我们多少族人,还反复无常,上一次就背弃了与族长的盟约,直接杀了他吧!” “本王背弃了与雷克成的盟约?哈哈,笑话,明明是他要投靠本王,本王不接受而已,何谈盟约,就凭你们那这些反复无常的畲撩也配与本王谈盟约,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李捷不屑的昂头大笑着,立马气的壮汉安达满脑门血管暴起,狂怒的吼着:“狗王,你胡说八道,雷克成大首领商谈好的就是结盟停战,你们唐人贪婪无耻的入侵我族家园,杀戮我民,侵占我族土地,还倒打一耙,狗王你有点廉耻心没有?” “贪婪无耻?谁贪婪无耻,谁先挑起的战争?我闽国泉,福,建三周十多万唐民的遗骨尚且还有的暴露在荒野中?如果不是你们那入侵唐人的土地,滥杀无辜,强盗被杀怕了,居然也装起无辜来,真是好笑。” 李捷一席冷嘲热讽更是气的安达发狂,狂怒的吼道:“胡说八道,这儿的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畲人祖先留下来的,你们唐人厚颜侵占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只不过要拿回来而已。” “说你厚颜无耻你还真的不要脸皮了,闽国的土地本来就是我们唐人大败当地蛮撩赢下的,从汉武帝太初年间起闽国就属于华夏,那时候你们畲撩的先祖还在岭南凤凰山沟呢!” “你,狗王你胡说八道。” “我们唐人的《史记》有明确记载,白字黑字,你光有一张厚脸皮!” “放屁!” 目瞪口呆中,李捷和安达蛮汉居然吵了个不可开交,一个引经据典,一个就吟唱自己族群的古歌来辩驳,唾沫星飞溅中吵得钟凰头都大了。 “都给我闭嘴!” 争吵声戛然而止,李捷愕然的看过来,但见钟凰****贲起,剧烈的**着,激动的瞪着他问道:“闽王,你到底下不下诏?” “本王从不受人胁迫!” 门外,狄仁杰心头再次紧了下,一面对自家主公节烈暗暗佩服,一面眼神示意着,靠在竹楼附近的闽王侍卫都捏紧了拳头,打算在第一时间冲进去,与此同时屋子内的二十多个畲撩战事同样把弩紧紧地秒住了李捷头颅,目光注视向钟凰,等她一挥手李捷就要变成刺猬。 又是剧烈的**着,钟凰气的哆嗦着怒视李捷的脸,同样毫不示弱,李捷也是反瞪回去,目光激烈的交错了好久,钟凰最终还是第一个低下了头。 “如果条件中再加上我呢?” “你?”李捷错愕了一下,安达立马焦急的吼道:“大小姐,不行啊!” “上一次闽王拒绝大首领的联盟,不就是因为我还活着,刺杀过你我的存在令你感到蒙羞吗?只要你答应再不钦犯漳州以南的土地,我钟凰就任你处置,千刀万剐毫无怨言,闽军月月扫荡,年年寇掠,闽江以南已经民不聊生,孩童冻饿而死,老人不得不被遗弃山中成为虎豹之食,有的村寨甚至被逼得恢复了上古蛮风,杀寨中老人长老甚至女人作为食物。” “唐人不是一向讲求礼仪教化的吗?我族已经认输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族留一条活路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激动的挥着手,钟凰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她说的内容还真是大为震惊,侯线娘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小嘴,同类相食,她都没想过,侯杰惊奇的瞪圆了眼睛,狄仁杰也是面带触动低下了头,二十来个畲撩勇士沉闷的微微催下了头,直面钟凰,李捷自己同样受到了触动。 “真,杀老,食人?” “我们畲人没有你们汉人这般富饶,已经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了!闽王,求求你,你就答应吧!”两只拳头捏的紧紧的,一向坚强的钟凰眼角带着泪花,听的李捷再次长叹了一声。 “唉~你们的情况的确值得同情。” 满怀希望,就连莽汉安达都紧紧注视了过来,可惜,同情的摇了摇头后,李捷再一次斩钉截铁说道:“本王说了,本王从不受人胁迫!” “我要杀了你!” 钟凰眼神黯淡下去的一刻,安达怒吼着对李捷捅过去了刀,不过就在此时如蒙大赦的王方翼也是吹响了口哨,令人错愕的一幕发生了,几支弩箭从后背射来,重重扎在了安达后背上射的他一趔趄,与此同时角落中数不清的黑衣小矮子忍者冒了出来,把刀比划在了畲人的脖子上,门口,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喊着号子奋力一拉,喀嚓喀嚓的断裂声中,小巧的竹楼四分五裂,薛之观装逼的挥着剑向前,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弩手从竹林中现身。 “达穆落,你?”钟凰仅仅来得及愕然的回过头,冰冷的短剑就架在了她脖子上,服部半藏熟练的在她背上一脚,钟凰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由后面扭着她的双臂直直向上,服部半藏也是单膝跪在她身后。 “主上,听凭发落!” “这一次,好像是本王人多点。”抱着胳膊可算站起了身,听着几个临阵倒戈,被自己用曼陀罗绿药收服的畲人跪地高声称颂着神,再看着钟凰绝望的眼睛,李捷又是无奈摇了摇头:“奇怪,今天怎么就没有成就感呢?” “殿下,这?”满是愕然,狄仁杰领着侯线娘赶紧进了竹楼,额,废墟,惊奇的问道,拍了拍衣服上灰尘,李捷抬手指了指薛之观。 “从这些畲撩打入泉州开始,本王与薛将军就一直关注着,如今,正好连根拔起。” 不早说,差点吓出心脏病来!捂着尚且还狂跳不已的小心脏,狄仁杰幽怨的看着李捷,被一个大男人这眼神盯着,李捷也受不了,不得不赶忙挥了挥手:“都带走,带走!” 扎了几根箭,真成刺猬的安达嗷嗷叫着被抬走,与此同时,偌大的泉州街道上也是混乱了起来,府兵打着铜锣高喊戒严,一队队府兵威武的冲进各个工坊,府宅,不少干着苦力的畲撩当场被抓走,甚至还牵连了几个官员,闽国境内,畲撩的眼线一扫而空。 第402章.不平等条约,兵进漳 傍晚时分,一晚上的乱象,大兵四处而出,平日里作奸犯科,畲撩苦力,还有几个官老爷都是锒铛入狱,不过今天一大早,满城的官兵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让原本以为要****上几天的泉州市民们一大早出门总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不过没了大兵是好事,泉州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该上工上工,该上学上学,该逛窑子的逛窑子,川流不息的港口一刻不停吞吐着货物。 照比于泉州市民愉悦的好心情,泉州府大牢中,蹲着的诸位心情可是糟透了。 与所有大唐大牢没什么区别,手臂粗的木头组成牢门,一股浓郁的发霉气味弥漫其中,哪怕天亮了这里依旧黑暗的可以,几个火盆支撑起微弱的光辉。 “王爷,王爷,我们冤枉啊!” 两个狱卒引路,身后跟着十来个铁卫,李捷那一身亲王便服再明显不过了,刚一过来,三个忐忑了一晚上的官员士子立马隔着牢门伸出了手哭喊着,让李捷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 “平日里偷税漏税本王就不计较了,这两天你们以闽国官府名义帮萧楚成转移了二十六个人,这些人全都是刺客,昨日傍晚刚刚对孤进行刺杀,你们冤枉?” 听着李捷冷着脸一番话,三个年轻或中年官员全都无神的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刺杀闽王,不管知情不知情都是谋反,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停顿了片刻李捷就转身而走,不过一路走来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大唐的官员比后世明清要来的清廉的多,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贪污,背后的世家就供应了他们奢华所需要的一切,大部分官员与其说是忠于朝廷,还不如说忠于世家,闽国同样,就比如这三个官每次萧楚成的货进港,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里暗里让萧楚成偷税漏税不知多少。 可,消灭这些世家吧,也不太可取,武则天就是一个例子,她与李治在位时侯竭力败坏关陇世家,世家败坏的同时府兵制也随之败坏,到了玄宗时期,一向出精兵的关中居然堕落的根本经不住战阵,安史之乱时候还需要借兵回纥人作为主力,同样,李捷手下太缺人了,自己培养的士子还没成长起来,没了他们就没人当官了。 带着这种纠结,李捷一路往里走着,大牢的最下层是几个结实的铁门,机关拉开铁门后李捷比划了下手,同样纠结的王方翼带着铁卫与狱卒就停了下来,目送黑漆漆的铁门在李捷背后重重关上。 呼呼~几个火盆中火苗跳跃而起,火光让在黑暗中待了好久的钟凰一阵不适应,好一阵才看清李捷随手丢了火折子,这女人忍不住自嘲的抬起了头。 “真想不到,现在闽王还能亲自来看小女子,还真是荣幸至极啊!” 一点儿都没在意钟凰语气中的嘲讽,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李捷却是眯起了眼睛,审视的眼神当即让钟凰心头一阵不安。 现在这女人还穿着昨日被捕时候那套兜帽冬棉衣,应该是自己绣的花朵在白布料上颇有艺术感的绽放,作为重犯,钟凰享受的可是杨心怡曾经受过待遇,分开手脚大字型被拷在墙上,站得久了这女人早已没了力气,任由双臂向后扬着被铁链拖着,因为手臂向后扭,一对胸脯倒是更加凸显了出来。 “你,你想要干什么?”略带些警惕,钟凰向后缩了缩,不过身后就是墙,她能缩到那里,看到她这样无阻的模样,倒是勾起了李捷心头的邪火,箭步向前猛地逼到了钟凰面前,慌得这女人又是向后缩了缩脖子。 “你不是说你还活着就是对我的嘲讽与耻辱吗?本王如何回不来?” 顺着钟凰衣扣间的缝隙,李捷的手就探了进去,一下子令钟凰猛地一僵,旋即剧烈的躲闪挣扎起来,困在手脚上的都是铁链,她一个女人又能躲闪到何处?每次手都是触碰她的胸脯一点,对于这种猫做老鼠的游戏让李捷乐在其中。 只从认识这女人以来,对钟凰的印象一直是冷静到冷酷,似乎没什么事能影响她的情绪一般,像这样的惊慌失措,李捷倒是第一次看到,更加激起了他内心中浓郁的黑暗。 终于,一对热乎乎软乎乎的宝贝还是落入李捷魔掌之中,眼看着李捷嘴巴也要抽过来,钟凰愤恨的把脸撇到了一旁低吼道:“士可杀不可辱!” “你不是要和孤何谈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却在钟凰心头激起冲天波浪,眼看着李捷再一次吻过来,眼神中剧烈挣扎许久,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呜呜的声音中,品尝着这个女刺客,女头人芳香的嘴唇,暴戾与偷情的禁忌再一次酝酿满心胸,随着李捷大力的**,鼓鼓的棉衣里就跟进了小怪物一样起伏不止,水汪汪的波光也渐渐在钟凰眼中**出来,呲的一声,棉纺织行会出产的长款棉衣到底被一攻而陷。 红色的肚兜被猛地丢在一旁,随着李捷欺身而上,牢狱中顿时回荡起女人的**来。 激烈的嘶吼声中,几注香过去了,重新裹着棉衣,钟凰双目无神的缩在墙角里,牢狱中还弥漫着激情过后的味道,一面整理衣服,一面李捷还忍不住自嘲,男人真是下半身动物,原本不过来谈谈条件,一个冲动居然把这女人给上了。 不过,似乎这时候谈条件也不错,套好了衣袍,李捷冷酷的回过头:“回去告诉雷克成,五日后我闽国大军兵临漳江,孤给他的唯一条件就是无条件投降,所有畲撩部落将被孤打乱,孤也可以承诺,畲撩,唐人一视同仁!” 说完,李捷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了牢狱,好一会,嘤嘤的痛哭忽然从角落中猛地传了出来…… 也算签订了一次不平等条约,走出了泉州府,晒着太阳心情愉悦下,难得李捷再一次变得懒洋洋的,抻着懒腰刚走到车驾旁边,冷不防一个小丫头就猛地冲了出来,下了他一跳。 “额,线娘,你怎么在这里?” 都是做贼心虚,现在李捷就有点心虚,还好这丫头似乎也是忐忑的低着头,好像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那个,王爷,线娘就是想来问问,我弟弟既然是冤枉的,那就不用发配琼州了吧?” 还当什么事呢……松了口气的李捷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当然,那小子笨笨咧咧的,那么简单的栽赃陷害都能中计,让他去琼州孤还不放心呢!” 侯线娘当即松了口气,不想这功夫侯杰居然也从车后跑了出来,暴怒的跳着脚嚷嚷着:“混账闽王,你,你敢瞧不起小爷,要不是为了打探军情,小爷能大义中伏吗?还有姐,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 嚷完,这小子头也不回一股脑就跑了出去,慌得侯线娘也是赶忙在后面追了过去,边跑还边喊着:“喂,弟弟!” “这对姐弟。”李捷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想跑了几步,侯线娘忽然回过了头对着他又喊了起来:“王爷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王妃的!” 顿时,李捷的笑僵在了脸上。 五天后,终于完成了集结,旌旗招展的闽国五万大军再一次沿着大路踏足到了闽江沿岸,数百条船整齐的排列在海边,将手,轻兵,半兽人军团无不紧张的弓着身子,随时等候着中军命令,从半空上望过去,就仿佛一只巨兽谁是要露出他狰狞爪牙一般。 除了留守的两万二线府兵,如今可汇聚了闽国绝大部分精锐力量,这个时候朝廷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被牵扯在百济,倭国,绝不会有掣肘再来,李捷要一口气平定整个闽国! 不过阵营中,还是有人很不平,就在进军的前列,刀疤刘尚且不甘心的苦苦跟在李捷身旁劝说道:“殿下,那帮畲撩反复无常,他们可是杀了焦老三啊!不能相信他们了,殿下,老刘求你了,只要给老刘五千人,不,三千人,老刘绝对能把雷克成几万山蛮杀得鸡犬不留!” 眼看着刀疤刘通红的眼睛,李捷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无奈劝道:“老刘,将军难免阵上亡,你现在是大将,孤将来的依靠,要有大局观,如果雷克成投降了,用他们做向导,能少死多少个焦老三,他们可是活生生的儿郎啊,再说,招降了他们,日后再管理漳江以南的土地就方便多了!” “老刘不要当什么大将,殿下,老刘求您了,给焦老三报仇吧。” 一点没被说动,刀疤刘还是那么冥顽不灵的跟着李捷苦苦哀求着,终于耗尽了李捷最后一点耐心,这功夫,秘书郎范黎伽匆匆跑上了点将台。 “大王,江边斥候来报,钟凰已经带着雷克成等诸多畲撩长老打着白旗迎接在了那里!” “好,传令,全军渡江!”兴奋的低吼一声,李捷大声的命令下去,眼看着江边数不清的船只划起了白浪,刀疤刘依旧不甘心的跟在李捷身后苦求着:“王爷,求你了!” “刘豹韬!孤命你回去整军,为大军殿后!执行军令!” “殿下!” “执行军令!” 眼见着李捷脸色不渝的大声吼着,终于,刀疤刘还是低着脑袋无奈答道:“末将领命!” 目送着李捷带领大批军将下了点将台,再望向对面岸边一串畲撩,刀疤刘一双豹子眼中,还是射出来凌厉凶光,扭头,也是下了点将台…… 第403章.建立漳州 就是一江之隔,漳江以南却简直如同另一个世界,遍地蛮荒,杂草成林,荒无人烟,野兽遍地。 从汉武帝征讨南越到如今,这片土地已经几百年没有中原军队踏入了。 如今与其说是征服,还不如说是行军来的恰当,各路府兵沿着分叉的平原河流依次前进,一直挺进到了靠近海边唐军设立的殖民点。 从渡江开始,雷克成等部倒也是很配合,说来也巧,难怪钟凰刚一回来,雷克成就迫不及待的打赢了钟凰的条件,李捷渡江时候恰好分裂后另一部蓝奉高攻他甚急,李捷军队刚一渡江,雷克成就急切的请求支援。 说来也想不到,刀疤刘在漳江边上不过驻扎了半年多,居然闯下了如此大的威风,博平岭上刀疤刘的旗号一亮,没等开打呢蓝奉高的人马就仓皇而逃,直接解决了战斗问题。 渡江的漳江中段开始,一直到海边,大片大片的几乎都是平原,就算有起伏的山区中也是有山泉的,这下倒是喜坏了一路随行的户曹来济。 “这里,这里,都砍伐出来,还有这里,不用按照闽王的什么开垦条例了,一把火烧了了事。” 新占领的一片平原区,来济满是干劲的比比划划着,在他眼前的大片土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劳作不停,把靠近河边的沼泽土地清理,平整,大块石头被挖出来,已经有一大片的田地雏形都显露出来,过了年,这里就应该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李捷征讨倭国的这段时间,驻扎在漳江岸边防御畲撩的刀疤刘可没闲着,从完颜阿骨打那里借来了一百多个山地军官后,在他们的教习指导下,刀疤刘居然自己开始研习起了山地战术,时不时的带着属下府兵渡江偷袭。 从小在山里长大,畲撩可不是吃素的,好几次刀疤刘带着军队都撞进了畲撩的陷阱中,损失掺重,最初一个月中,刀疤刘麾下四个府的府兵死伤掺重,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直到第十三次刀疤刘误打误撞领着几百府兵越过平博岭,端了一个畲撩村寨的老窝。 西南少数民族历来有穿金戴银的习惯,尤其是头人,手中金银更多,趁着部族青壮外出打猎,被仇恨充溢着头脑的刀疤刘直接下令屠杀,那一天真是尸山血海,除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外加些孩子被掠夺回去作为奴隶外,一个寨子几百人口全被屠杀干净,抢掠到的金银首饰刀疤刘一件没要,全都分发给了属下府兵。 百分之二百的利益就可以让人铤而走险,闽国的军队待遇的确不错,但那仅仅是李捷麾下职业军队闽国铁林,一万五千人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完全脱离了生产,其余不论移民,本地闽人编成的府兵还是基本上按照大唐府兵制,耕种官府分发下的田地,税赋减免到五十税一,装备由闽王府提供,虽然大大减轻了负担,但还是没有什么额外收入。 这一次跟随抢掠的府兵简直算发了笔横财,刀疤刘这个主将为人还仗义,根据他的关系介绍来的商人收购战利品价格最大保证了府兵利益,这一遭,立马激起了府兵跟随刀疤刘向南征战的积极性。 战争是越打越熟稔,每次渡江,大军沿着江岸守御,刀疤刘带领小股部队深入漳地抢掠烧杀,畲撩好不容易才刀耕火种出的畲天再一次被破坏,壮年人被杀死,妇女孩子不断被劫掠,这期间杀出经验的刀疤刘还把畲撩老人放回。 不是刀疤刘大发善心,年过五旬的老人既不能征战又不能狩猎,放回去反倒给本来就粮食短缺的畲撩很大的负担。 这才发生了钟凰所说的食老现象。 有时候气不过的畲撩还会组织成大军追杀出来,那时候,刀疤刘仅仅需要带着小部队溜之大吉,与早已整军备战的大部队汇合,平原作战,唐军怕过谁? 打也打不过,刀疤刘的手段还如此残暴,几个月下来,损失掺重的畲撩中,刀疤刘已有了魔神称号,这一次征讨,刀疤刘的军队为前锋,本来畲撩几大势力之一的雷克成就投降了,眼看着红底儿黑字的刘字大旗,其余畲人个村寨要么望风而降,要么望风而逃,打下大半个漳州,几乎没有几场真刀真枪的短兵相接。 于是乎,各路满怀立功决心的府兵全都差点要哭了,没有战斗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就没有赏赐的土地,这一趟就又要白来了,战争如此顺利,打着打着全军士气居然萎靡了下来,还真是弄过的李捷大惊失色,弄清楚原因后这才哭笑不得改变了政策。 开垦同样有功! 每开垦十亩田,五亩归个人,五亩属于闽国都督府,这条政策下没有仗打的府兵摇身一变,又变成了生产建设兵团,攻入漳江十多天后,漳地简直是遍地黑烟,到处都是烧荒的痕迹,一路上忙于指挥建设,登记土地田册,来济差点儿没累死。 “这一片丈量完没有?猪脑子啊,本官说了多少次,不用按照闽王定下的死规定先把树木砍伐了,直接一把火烧过去就行,要的是速度。” 开垦大军也要指挥,丈量土地的官员也要指挥,几天下来,来济嘴里都忙的起了好几个大水泡,一贯以风度优雅著称闽国的来大人这会也保持不住风度了,骂骂咧咧个没完,听的属下官员各个满头大汗,就在这功夫,远远的两个户曹官员拖着绿色长官袍焦急的跑了来。 “户曹,户曹,闽王来了!” 数百铁卫随行,旌旗招展,铁甲萧萧,由于这是战场上,骑在马上,李捷自己也穿着厚重的铠甲,一身纯黑色的明光铠包裹下,倒是给李捷别增添了几分威武之气,陪同在一旁的还有狄仁杰,范黎伽,以及多出来的降人,钟凰。 “你们这群猪脑子,没记得闽王殿下的《开荒手册》吗?开垦土地前要先把木材砍伐出来,放什么火,还不赶紧扑灭了。”咋咋忽忽喊了一圈,一大群府兵还有户曹官员都被自家主官出尔反尔弄得一头雾水,来济却没管这些,似乎才看到一般,来济慌忙迎接到李捷马前。 “户曹参军来济,拜见闽王。” “行了行了,少给孤来这一套。” 一地烧的黑乎乎的,李捷早就无语了,郁闷的直接挥着手让来济起了来,眼看自家主公无奈的样子,一丝狡猾在来济眼中闪过,闽王到底也妥协了。 或多或少开垦军也是砍伐下了一些木材,在通往漳江的大路旁,一座新建的小城也是拔地而起,闽国征召的民夫嘿呦嘿呦的用大石头夯筑着夯土城墙,另一头,烧砖的窑洞也是冒出了滚滚浓烟,等待夯土城墙一筑好,就在外面包上砖,一座县城就成型了。 陪着李捷视察在工地旁边,一边走,一边来济还在汇报着。 “殿下,如今从漳江到海边,大致我们已经开垦出了十万余顷土地,府兵们的热情很高,不少府兵家属也从泉州建州那面赶过来,户籍落在本地,大约有七十九个村落,大约五万多口,他们的户籍却是个问题。” “是啊,殿下。”一旁过来帮忙督促建设的狄仁杰也跟着插嘴起来,指着正在建设的小城说道:“如今这几座小县城也大概完成了一个雏形,卡在漳江以南的各处要道上,城是建好了,户籍归属也是个困难,要不要把这些地方也划到泉州下。” “那泉州就太大了,行政管理上很不方便,所以本王决定,在这里新设置一州,漳州,漳州刺史的人选本王都想好了,喏!” 伸手一拉,一直跟在身后的王方翼满是愕然的被拉了出来,眼看着李捷,来济,狄仁杰三人都是盯在自己身上,一贯处变不惊的王方翼也忍不住愕然的指着自己鼻子:“末将,漳州刺史?” “代漳州刺史,我那岳父大人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一段时间开始在朝堂上攻讦民部尚书萧瑀老大人,还有杨叔的族弟吏部尚书杨师道,朝野一片风雨,估计漳州建州的命令迟迟是下不来了。” 感慨了一句,李捷旋即又是阴阳怪气一哼:“就没有正式任命与官府大印了,怎么,你嫌弃?” “不,不,末将不敢。”赶忙摆了摆手,眼看着李捷大笑的模样这才知道上当,王方翼却依旧不恼,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末将走了的话,殿下的安全……” “不是还有黑齿常之吗!”一伸手,李捷又把新来的典军保镖头子拽了出来,看到牛气哄哄挺着胸的黑齿常之,王方翼去还是有些犹豫。 “可,末将也没有过地方官的经验啊!” “孤相信你!”收敛了笑容,李捷无比认真的说道,历史上关于王方翼的记载他可看过,这小子起家就是肃州刺史,肃州就是胡汉交杂之地,还有突厥不断入侵,都被这小子治理的安定一方,更何况新建立的漳州有着李捷这个随时支援的大后盾呢! 所以,李捷是完全放心的。 不过这些王方翼可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就是新任这种感情,眼看着李捷流露出来毫无怀疑的信任,尤其是对自己的肯定,一下子稳重的王方翼都忍不住眼睛湿润了,单膝跪地认真无比的宣誓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把漳州治理成人间净土!” “有信心就好,孤说了,孤相信你,好了,漳州户籍的问题,狄卿,来卿,你们就跟王刺史解决吧,孤还有事,先走了!” 笑眯眯的,领着新任头号保镖头子黑齿常之还有小秘书范黎伽,李捷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怎么都想不到如此仓促,王方翼愕然的跳着脚喊着:“殿下?末将还没有属官呢,还有州城定在哪儿啊?” “王刺史,这里是府兵落地的名额,如何组成新的折冲府还需要王刺史来定夺。” “还有这些名单,也是府兵家属从旧三州落户漳州的名册,还请王刺史早些登基成册,好方便管理!” “王刺史,闽王可答应对畲民唐民一视同仁,那些土地是划分给我们畲族的?还有,畲族各部落早就断粮多时了,还请大人给予赈济!” 来济,狄仁杰带着一大堆文书围了上来,钟凰同样毫不示弱气势汹汹的拉着王方翼给一个说法,眼看着成堆的文牍就要把自己埋了,铁骨铮铮,哪怕跟着李捷冲锋陷阵都眉头不眨一下的猛将这时候也忍不住昂头对天痛哭流涕。 “末将不干了行不行啊!” 第404章.阴谋反叛 李捷的选择真没错。 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被某个无良王爷压榨一番后,王方翼很快就化悲愤为动力,从本族族弟王微那里借调了些人手,又从原闽王卫中弄出几个得力干将,漳州的建设很快就步入了正轨。 沿着入山的山口,南靖县,长泰县,云霄县等几个县城纷纷建立,州城漳浦则放在了最后靠近海边,从征南府兵中调拨出来就地落籍的府兵以及五万多府兵家属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依照县,村,合理的布置在了漳州各个地区,牢牢掌控住了东南面漳州平原地带。 闽国大军打进漳江以南开始,雷克成第一个投降了,有了知根知底的引路人,被刀疤刘与完颜阿骨打端了几个寨子,困顿交加的蓝奉高也没坚持住,大半的漳州平原被平定,至于西南部一直往广东广西,也就是岭南连接处的闽西群山,还是在畲撩一大部酋长苗自成手中,沿着山去负隅顽抗着。 他背后就有些复杂,西南各个少数民族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广东一带的俚人,撩人暗暗给他提供援助与退路,一方面,李捷派人与越国公冯盎不断沟通,另一方面刀疤刘部的府兵还在持续的讨伐着。 至于投降的畲撩部众,原本的村寨结构几乎完全被打破,沿着山田,王方翼将这几万畲人重新组成新的村寨蓝奉高与雷克成的部众穿插在一起重新建立村庄,也是编入府兵中,命唐人为军官,教授耕种技巧,发放农居。 没了从前的村老,又终于有了饱食的食物,畲人们也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其实很早以前就是,汉人们耕种平原的田地,畲人在山中刀耕火种游猎,再用兽皮,猎物,药材等物品换取汉人的油盐布匹农具弓箭等等,相依相存了几百年,只不过上层间的贪婪与猜疑埋下了仇恨种子,如今不过是回归他原本的生活方式而已。 不过,还是有些人并不喜欢如今这个平和的生活方式。 “一二一,一二一,向右转!” 虽然闽地不下雪,但此时已经是十二月末了,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再耕种,新建成的畲人村落中,分派下来的府兵军官除了营造村社开荒,闲暇时候干脆就开展起了军事训练来,几十个人的畲人壮年府兵在军官号子下列成方阵,不过缺乏文化的畲人们往往根本分不清左右,面对面的撞成一团。 畲人们倒是挺欢乐哄笑着,气的府兵教官却是暴跳如雷直跺脚。 村子边上,一个四十多岁粗壮的汉子则是拿着木头烟枪沉闷的看着这一幕,一面吐着一圈圈烟圈,之前他可是畲撩锦田山部族的族长,如今却被分配在这么一个角落,跟从前手下奴隶娃子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开荒耕田,这份气闷怎么都咽不下去。 “雷山,还不去耕田,明年就没有得种了!”另一头,忙活在地里的畲人老头好心抬起头昂头喊去,不想一下捅了马蜂窝。 “老棺材瓤子,老子需要你教训,是不是觉得唐狗来了,你们这些老废物不用扔锅里熬汤,就可以忘了尊卑随便跟头人说话了,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烟袋锅一扔,雷山杀机腾腾的就挥拳打了过去,老头一句话正好触痛了他的痛觉,以前都是下级畲民把收成全都缴纳给他,如今还得自己下地,给唐人交粮,这份恼火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老头都六十多了,还刚刚经历了饥荒,那禁得住武夫出身的雷山一拳头,直接被打出几米远,倒地哇的吐出一口血,脑袋一歪就没了声息。 “死人啦!” “锦田山的蛮子打死人啦!” 经历了两个冬天为了生存的血腥厮杀,畲人之间内部仇恨甚至还超过了对唐人的仇恨,一看到雷山猛地一拳头打死了自己部族人,当即有同族十多个壮年怒吼着扑了过来,揪着雷山就扭打着,一听出了人命,正在训练中的畲人府兵也是当即乱作了一团,嘈嘈闹闹中互相撕打起来,真没想到能弄出这样一幕,眼看着半个村子都打成一团,唐军府兵军官傻了眼。 “都给老子住手,再敢私斗者杀无赦!” 拔出横刀,军官暴怒的大吼着,寒光闪闪的刀锋逼迫下,混战中的畲人村落终于静了静,喘着粗气,红着眼的双方青壮终于分了开,但依旧彼此仇恨的对看着对方。 “究竟出了什么事?”可算松了口气,军官恼火的问道。 “他们锦田山的蛮子打死了我们辽寨的老人!”立马有人同样愤恨的大吼起来,听的军官也是心头一紧,快步赶到了田边,此时,那老头身子都凉了,摸了摸呼吸,早已经断气多时。 “杀人凶手呢?”回过头站起身,唐人军官暴跳如雷的嘶吼着,这会,所有人才愕然的左右对视一眼。 “大人,雷山已经跑了!” 这下军官彻底懵了,半片后这才气急败坏的嘶吼道:“所有人,全都下地干活,杨小狗,你马上去县城报案,全县通缉杀人凶手雷山!” “喏!”军官手下队正当即急急匆匆的狂奔了出去。 新建立的漳州治所,漳浦县城。 作为钟凰的亲信,安达也被赦免了,一路前行,安定了漳州东南后,居然也被封了一个小军官,在新建成的县城内有了自己的宅邸,不过,拿着俸禄,每天过得轻松闲适,安达却依旧高兴不起来。 由于要躲避台风,漳浦县靠在稍往内地的小香山背后,这时候县城漳州一州也没到十万人,还分布在各处开荒,小县城内的酒楼也是颇为空旷萧条,靠在窗口边上,身前摆着小鱼干与花生米,安达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这功夫,酒楼门口一个浑身臭烘烘,破衣烂衫头发蓬乱的乞丐却是直愣愣撞了进来,本来就因为生意不好而心情烦躁,掌柜的当即没好气吼着:“滚滚滚,没有剩饭可以给你。” “畲人五岭一家亲,这位兄弟,不请兄弟喝杯酒吗?” 听着这口音,安达明显一愣,没等掌柜的插嘴,安达就重重一拍桌子,“那人的饭我请了,再去炒两个好菜。” 可不敢得罪主顾,掌柜的灰溜溜去了后厨,拉着那乞丐坐下,安达这才满是惊骇问道:“雷山,你怎么跑漳浦来了?不要命啦?” “那安达大人可以抓老子去见唐狗啊?”壮汉哈哈一笑,乱糟糟的头发下,不是逃逸多时的雷山还是那个,听的安达却是气闷的一撇头:“放屁。” “哈哈,我就知道,安达兄弟永远是畲人勇士安达,永远不会被唐狗收买。”彪悍的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雷山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雷克成大首领找见,今夜傍晚,城外山神庙,畲人勇士会盟。” 瞬间,安达瞪圆了眼睛。 唐人的到来也带来的,漳浦县城外的山神庙就是一个例子,不过这里曾经死过人,刚落成的庙,庙祝和一个弟子就全被捅死在里面,唐人以为不急,遂荒废了此处。 漳浦县的城墙还没有修完,和别人串了个班,趁着夜色,安达翻墙就出了城,沿着小道一路爬上了山,刚到山口,两个穿着皂色长衫,头上裹着黑布的畲人汉子立马从黑暗处闪出,警惕的低声喝问着:“什么人?” “我是小香山的头人安达,雷克成大首领召见我!” 沉声回答着,安达还特意拍了拍身上的布衣以示没带武器,饶是如此,两个畲人汉子依旧警惕的围着他看了一圈,又到后面看了看有没有人跟着,这才挥了挥手:“进去吧,大首领已经等候多时了。” 山神庙建在半山腰,树木浓密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再加上这地方僻静,渺无人烟,从路口上山,穿过长出来的杂草丛,安达这才找到山神庙口,此时,一个小庙却聚集了百多个畲人汉子,围拢在一个大火堆前,细看去,居然都是畲族个部落的头人,勇士头领。 安达的眼睛猛地睁得溜圆,神坛上,笑容可掬的山神泥像早被踹到一旁,被封为畲撩安抚大使的雷克成站在了原本山神的位置,正在振臂高呼着,就在他身边,原本死对头,后来被刀疤刘打怕了投降唐军的蓝奉高也阴沉着脸站在下面。 “唐狗侵占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勇士,老子不能忍了,如今大伙齐聚,在列祖列宗的见证下,今天大家歃血为盟,驱逐出唐狗,攻入漳浦县,杀了狗王与狗刺史,让咱们畲人在闽国大地上重新重新说了算!” 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满满的腱子肉抽动着,雷克成嘶声竭力的嘶吼着,下面一百多个畲人勇士当即热烈的回应起来:“好。” “俺们听从大首领的。” “杀了唐狗!” 举着粗壮的手臂,大群大群的畲族勇士满是兴奋的跟着狂吼着,恨意与杀意随着火光蔓延跳动在这些人脸上,恐怖而狰狞,简陋的柴刀斧头被高高举起,好像随时要在唐人身上戳出几个窟窿那样。 听着周围一幕幕的嘶吼,安达心头狂跳,这功夫,扔了乱糟糟的死人头发,重新换上敞胸粗布麻衫,五大三粗的雷山热烈的一个熊抱迎了过来,哈哈大笑的说道。 “安达兄弟,老子就知道你能来!” 第405章.撩乱再起 平定漳州战争进行的分外顺利,原本预料中平原决战根本没有发生,于是乎,好不容易动员起士气杀机腾腾而来的闽王铁林大军才几天就被遣返回了泉州,谁让他们太贵了,跟着一起回去的还有半兽人军团大部分。 保持建制的就剩下了刀疤刘麾下的几个府以及完颜阿骨打的山地军不到一万人继续讨伐苗自成,余下两千多半兽人军团组成防御军巡逻驻扎于漳地各州县,剩余的府兵全都散开成为生产建设大军,热火朝天的建设着漳州。 虽然立了漳州刺使,不过李捷一行闽国都督府要员还是驻扎在了漳浦,这一片新征服的土地可是要作为向南殖民的总后方,需要忙碌的事务太多了,以至于长史王微都从泉州赶了来,闽王李捷,闽国的精神象征,更是窝在这里没动地方。 每天,王微,狄仁杰忙的脚打后脑勺,李捷自己同样,畲族可是重要大事,关乎下一步计划,有事没事,李捷就和畲僚安抚副使探讨“安抚大事。” 在漳浦县城,钟凰也被赐予了宅院,紧靠着官府一栋三进的院子,第二层大宅中,圆柱上朱漆才刚刚干好,长在房屋边的大榕树却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威风轻轻吹拂过,拌在莎莎树叶中却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 似欢愉,似痛苦,如泣如诉,悠长不绝,随之还有秀床的晃动,男人的嘶吼,一种暧昧气息浓郁飘荡在屋内,也不知道绵延了多久,奇怪的交响曲这才随着一个高调戛然而止。 香汗淋漓,躺在床榻上,钟凰还在娟娟**着,秀气的脸蛋满是砣红,一旁,李捷已经毫不留恋的穿起了衣服来。 人与人就是这么奇怪,要说李捷喜欢钟凰,那是不可能,这女人可绝对是带着毒刺的花,两次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没杀了她都算李捷顾全大局了。 要说钟凰喜欢李捷,就更不可能了,从李捷到闽地开始,畲人与唐人剧烈冲突下钟凰自己都不知道身边战死多少亲人长辈了,更多钟凰是想把刀子捅进李捷胸膛里,而不是躺在床上用身体愉悦他。 两人都是仇敌,偏偏这种纯粹的****,禁忌危险的新鲜感却让李捷乐此不疲,每次无力反抗下钟凰也是半推半就,维持着这种偷情。 “让你们钟家亲信的部族集结起来,孤要征南洋,你们将是孤的先锋。” 手指在钟凰**上殷红果实上轻轻一弹后,在钟凰的娇嗔中抖了抖比夹上满是绣龙松柏的长袍,李捷半调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尽可以放心,忠信追随孤者,就算牺牲不可避免,将来得到的一定会比失去的更多。” “嗯。” 慵懒的声音中钟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仅仅是慵懒的答应下来,李捷也不在意,整理好衣冠后冷酷的挥了挥手,旋即大步流星出了门。 好一阵,疯狂过后骨子里那股酥软慵懒这才褪去,俏丽的容颜上那种酡红却依旧未消去,长长的叹息中,钟凰也是摸起了衣衫,真丝红润的肚兜盖住了雪峰,层层艳丽的秀金轻纱将健美诱人的小麦色肌肤掩藏了起来,对着万金难求的闽国琉璃镜整理好了容颜,钟凰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凝重,推开房门就要出去办事,不想刚走到院子,蹲在门边上的黑影猛地映入了眼帘。 “安达,你怎么在这儿?” 疑惑中略带一丝不安,钟凰退了半步,皱着黛眉低声问着,不想刚刚还低着头缩成一团安达猛地弹跳起来,红着眼睛冲到了钟凰身前,受伤的野兽那样嘶吼着:”大小姐,那个狗王他对你做了什么?“ 愕然了一下,脸上更加红润,钟凰沉默着低下头,更确定了安达的猜想,更加狂暴的嘶吼一声,安达扭头就往外走。 “大小姐,我为你杀了这个狗王!” “站住!” 猛地一惊,钟凰一个箭步就拦在了安达面前,尖锐的斥责着:“好不容易才和平下来,安达,你疯了?你要把父老乡亲再拖进杀戮的深渊吗?” “大小姐,当初要不是你去姓陈的狗官家里做人质换取汉狗的粮食,小香山畲人已经饿都死了,粉身碎骨我都不能看你受欺负!” “那就冷静,我愿意!” 闭着眼睛,钟凰歇斯底里的挥着双手嘶吼着,终于让暴怒中的安达静了下来。 “我也不愿意,我也恨不得把刀捅向闽王的心脏,可我更不愿意看到部民们挨饿,孩子死在母亲干瘪的胸膛上,老人或是被丢进深山,或是被同类相食掉,残忍的杀掉我不愿意看见!” “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吧。”歇斯底里的发泄一通,钟凰如同抽掉了全部力气一般,叮嘱一句后摇晃着出了门,石头一样顿在原地好久,安达这才拧着拳头转身离去,台阶上,居然遗落了几点湿痕。 虽然留在漳州,李捷的驻地却不在漳浦县城,似乎在倭国被温泉养刁了胃口,漳浦县附近李捷特意选了一处温泉构建起了温泉别院,闽王卫队几百人也是驻扎在别院中。 秦卿与长孙织在倭国可是泡够了温泉,饱受滋润下人回来都白嫩了一圈,为了不让几个妞心理不平衡,这会长孙织与秦卿守着泉州王府,武媚娘,杨心怡伴驾来了漳州,因为照顾即将生产的萧蛮儿,裴莹绿珠没来,难得这个机会裴莹把李玉儿也给送了出来。 仿照倭国修建的露天温泉被几个房子隔开,最外面的池子中,泡了半天热水澡,侯杰这小子也泡的小脸通红,围着围巾就从温泉屋中哼着小调走出来,冷不防院子里一个女人正好照了个对面,慌得这小子嗷一嗓子退了回去。 “切,没胆鬼,我一女孩子都不怕,大男人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得。”头都没抬,一面踩在台阶上整理着脚上靴子,李玉儿一面不屑的说着,栗色的头发梳成一个马尾,武士一样在头上绑着一条带子,贴身的两片甲架在白棉军服上给她争添了不少英气勃勃。 被女人鄙视了,一向自视甚高的侯杰忍不住憋得老脸通红,恼火的哼着:“谁说本公子怕了,不过是我侯家家教好,哪像某个野丫头,大大咧咧就在男人的浴室前晃荡,也不知道害臊。” 也不生气,系好了两个靴子,随手把长刀背在背上,李玉儿拍了拍手淡淡地说道:“是,大家侯公子,我义父吩咐了,今晚可能会有****,您老就安心窝在温泉里别怕,本姑娘会保护你的!” “谁,谁需要你保护啊!”明显又被呛了一下,侯杰小白脸气的更是跟猴屁股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今晚会有****?什么****?” “本姑娘管他什么****,义父要我杀谁,我就杀谁!”帅气的从背后拔出横刀,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李玉儿酷酷的说道,听的侯杰再次绝倒。 “这个暴力妞!” 转眼一个白天就过去了,夜色渐渐浓郁,沿途,巡视在大路上的半兽人军团武士都点起了灯笼,靠在小香山的温泉别院附近巡逻不止,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别院附近百米内,草木中沙沙响动不止,行走在最边缘,两个武士满是警惕大步流星向哪个方向巡视过去,打着灯笼在灌木中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正摇着头喃喃骂着倭语向回转时候,冷不防身后却是刀光闪现,咔嚓两声后,捂着咕噜咕噜冒血的脖子,两人喉咙里咯咯作响瘫倒在地上。 “上!” 随着领头大汉猛地挥手,数不清的阴影顺着草丛缝隙中纷纷跃出,领头的黑影手中还拿着弓箭射击不止,畲人的竹弓并没有多大力道,偏偏每一箭都是精准无比,沿途巡逻的武士不经意间忽然甲缝里多出一根箭,强力的麻药连野兽都麻得倒,更不要说这些矮小的倭国武士们了,一路轻巧无声,密密麻麻的黑影已经杀到了李捷的温泉别院下。 “杀狗王,复我河山!” 在两个守门武士中间,咣的一脚踹开别院大门,蒙着面的畲人大汉狰狞无比杀进了别院中,冷不防迎面却是密密麻麻的寒光,几乎是整齐的弩机声响起,腿脚快几个冲进来的畲人勇士全都变成了筛子,旋即闽王卫队在黑齿常之带领下怒吼着从门口顶了出来,长槊见人就捅,突然这一遭当即杀乱了畲人的进攻步伐。 忽的一下,墙上数不清的火把被举起,拿着密密麻麻的钢弩,唐人铁卫掩护着下方战友,更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同样数不清的半兽人军团暗夜中的野兽那样嘶吼着疯狂的杀过来,当即几百人的畲人乱作了一团。 “真没意思,这就完了!”同样趴在墙上满是期待,眼看没了自己插手机会,李玉儿沮丧的催下脑袋。 眯着眼睛看着大军合围,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眼珠一转,侯杰忽然狡猾的扯了扯李玉儿衣袖。 “喂,臭丫头,这儿是没有咱们出手的机会了,不如出去碰碰运气,万一宰了一两个畲人乱兵,也算咱两个的功绩不是?” “不太好吧,义父不许我离开温泉别院。” 李玉儿犹豫的垂下脑袋,不想侯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一猜你就是没胆鬼,那你呆着,本公子先走了。” “谁说我没胆,等等我,喂!” 最受不得激,眼看侯杰嘲笑着溜下墙,气得鼓鼓的,李玉儿也是跟着一块溜了下去。 另一头,站在别院门口看着门前厮杀成一片,李捷则是哈哈大笑着,满是嘲弄的吼道:“雷克成安抚使,从降我开始,你就一直在蓄养兵甲图谋造反,你当本王没有防备?” “哈哈哈,原来闽王爷也不是算无遗策的吗!” 回应着李捷的声音,同样嘲讽的大笑声忽然从乱军中传了出来…… 第406章.纷乱之夜 还是锦田山下的小村庄,没有光污染的时代,黑夜万籁俱寂,也只有满天繁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迷迷糊糊起夜放水,来自泉州的府兵队正武官迷糊的摸到了村子后面墙角,刚窸窸窣窣的一大通提好裤子,冷不防耳边传来了大股的沙沙脚步声,到底经历过战争,武官立刻警惕的猫起了腰向回爬去,片刻之后他就眼睛瞪得溜圆。 沉睡中自己几个同僚已经身首异处的被拖了出来,乱糟糟的畲撩聚在一起用畲语不知道在嚷着什么,心头一惊,武官直接向山下摸了去。 “快来人,通报县令大人,畲人谋反了!” 连续跑了十多里山路,武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跑到了云霄县城门口,扯着嗓子就对城上大吼着,不过仅仅片刻,武官就发现了不对,夜半时分,云霄县城城门口此时居然是大开着,浓郁的血腥味从中传来,几片金属寒光隐约从漆黑的门洞中闪出。 深吸一口气,武官绝望的拔出了佩刀…… 漳州治所,漳浦县,城门也是轰然洞开,提着带血的刀,安达浑身煞气领着几个畲人军士从门洞大步踏出,眼看着身前一片寂静的漳浦县城,雷克成忍不住哈哈大笑,提着刀大吼道:“虽本头领冲,杀光唐人,夺回我们的土地!” 原计划也不过是借助唐人的势力击败几个竞争对手,重新一统畲族而已,怎么也想不到李捷的动作这么快,下手这么狠,如此雷厉风行,从闽国大军渡江开始,他们这些长老头领直接被裹挟军中,部众被打乱重新分配,连个反对的机会都没给。 不过今晚,蓄谋已久,失去的都将夺回来,带领着组织起武士向内冲锋着,一面狂奔一面雷克成嘴角还露出了狰狞的冷笑。 噗哧,噗哧,锋利的弩箭轻而易举刺破了**,成片的箭雨下,几百个来偷袭的畲撩很快就被歼灭殆尽,不过李捷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在成群铁卫的侍卫下,踩踏着满地血腥到了尸体中间,不用李捷吩咐,黑齿常之已经大步向前,一把扯下了为首畲撩首领的面罩。 “锦田山首领雷山?” 看着那人满是血沫粗旷的胡子,李捷直接阴沉的叫出了名字。闽国大军制式钢弩可不同于畲人自己的竹弩,身上已经被射穿了十来个血窟窿,雷山此时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听着李捷的不悦,这凶汉却依旧流露出一张狰狞的笑脸。 “狗王,你居然还认识老子,还真是荣幸。” “就算你杀了老子也晚了,大首领这时候应该带人取下了漳浦,蓝奉高首领也应该联系起了旧部席卷漳州了,哈哈哈,狗王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蓝奉高有多少人?”脸色满是阴沉,李捷阴郁的问道。 “千千万,多到你数不清,哈哈,碦……” 狂笑中的雷山猛地咳出一股血,脑袋一歪就去见了阎王,他是干净利落的挂了,弄得李捷眼中阴霾却更加浓郁,今天这事儿他还真有些失算了。 雷克成是重点监视对象,他搞的小动作全都在闽国都督府眼皮底下,今夜畲人的谋反也没逃出监控,漳浦,自己的别院都是重地,受到攻击不出意料,唯一意料之外的则是蓝奉高,雷克成对旧部的动员力。 小香山地势不低,从这个方向远远眺望过去,西南方向到处都是火光点点,先前安置在漳州平原村落可是有府兵外加家属五万多民众,不说占李捷辛辛苦苦才移民过来的民众八分之一,单单这些人一旦在今夜的浩劫中死伤过重,对于日后李捷要开拓南洋的计划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黑齿常之。” “末将在。”百济降服的年轻名将立马单膝跪地,浑身甲叶在火光中烨烨生辉。 “传令给房将军,命他集结所有半兽人军团,跟随孤星夜出发,驰援西南。”满是阴沉,李捷沉闷的命令着,听的黑齿常之却是犹豫了一下。 “殿下,那漳浦县城呢?” “孤相信王刺史,当务之急是救援民众,马上出发!” “喏!” 响亮的应答一声,黑齿常之转身就奔了出去,因为要重点防御,大约两千多作为巡防之用的半兽人军团大多都不防在了左近,一刻钟的时间,五百闽王侍卫,两千半兽人武士就集结完毕,喊着号子追谁李捷马后向西南方向各县支援了过去。 漳浦县,李捷的判断还真没错,王方翼绝对不是盖的,作为治所,漳浦县可是有瓮城的! 咣~重响下,厚重的铁闸门狠狠砸落下,下方十数个畲人乱军直接被砸成了渣渣,乌黑的冲刷着碎肉哗的一下流淌出来,狰狞而恶心。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冲进县城数百个畲撩蛮勇全都愣了愣,拎着刀,雷克成满是暴怒的嘶吼着:“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本首领?” “大首领,不好了,咱们上当了!” 凄厉的喊叫声中,前方的畲撩头领又是交际狂奔回来,几乎是哭着大喊着:“前面进县城还有一处城门,大门关的死死地,根本打不开!” 回望一圈笼子一样的瓮城,雷克成忍不住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旋即眼睛冒血般暴怒无比的嘶吼着:“安达呢?安达这个混蛋呢?” “本官在此!” 忽的一下百多个火把猛地亮起,就站在城楼上,穿着唐军制式盔甲,安达脸色沉闷的出现在雷克成眼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们畲人?”歇斯底里中,雷克成狂怒的大吼大叫着,可惜似乎毫无触动那般,安达仅仅淡淡的说道:“我不能让你们毁了大小姐的梦!” “大小姐?钟凰?那个引狼入室的叛徒?她光顾着和她姘头闽王风花雪月享受唐人的舍此去了一切畲人的利益,不,她十来岁就被交给了陈家,她根本就被同化成了个唐人!” 已经完全陷入狂暴状态,雷克成嘶声竭力的挥着拳头嘶吼着:“只要完成我们的大业,那个小婊砸本首领就会赐予给你,想想你属于畲人的荣耀,安达!” “放箭!” 安达仅仅是轻轻抬起了手,下一刻,映照在雷克成瞳孔中的则是漫天火花…… 这头,不论别院还是漳浦都解决的轻松愉快,另一头,漳州沿海平原带上,却陷入了彻底的恐慌。 到处都是惊恐向海边奔逃的百姓,西南方向安置畲人的村落那头,越来越多的火光蔓延开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刺耳的喧哗声。 “喂,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啊?在给本姑娘卖关子我就打扁你!” 骑着马跟谁着侯杰跑出去十多里,眼看这小子又跳下马揪着慌乱逃窜的百姓问东问西,李玉儿忍不住跳下马揪着他衣领就大声问道,小时候可没少被这个暴力妞揍过,条件反射下侯杰悲催的护住了脸。 “行,行,我说!” “看样子你那算无遗策的义父大人这次还真算漏了,他没想到畲人被打乱了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动员出这么多来残杀唐人,所以我们……” 好不容易被松开衣领,侯杰又是炫耀着伸出一根食指比划着,不过没等他说完,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就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靠近河边的村落,此时刚刚建立不长,一片宁静的小村落如今却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尸体,血滚滚流淌在了河流中好大一片都染着通红,火光烈烈同样倒映在河水中让河水更加血红。 “啊啊啊~” 惨叫着向外逃去,没跑到两步,从后砍来的铁锹就一下子崛起了大片血光,脑袋已经没了人形,流淌着**白色脑液,唐人尚且在地上卷成一团抽搐着,身后高壮的畲撩则是满脸狞笑拔出了铁锹。 “冥顽不化的蛮撩!”残杀不止这一处,到处都是唐人的惨叫哭声,趴在树上,李玉儿看的目赤欲裂,握住脑袋后头的刀柄就要跃出去,冷不防侯杰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都是我义父的子民,没胆鬼,放开我!” 挣着衣袖,李玉儿恼火的嘶吼着。此时侯杰还真是符合没胆鬼这一称号,从没上过战场,眼看着一地血腥碎肉,牙齿都在直打颤,不过还是死死拉着李玉儿的衣袖,侯杰就是不放手。 “这,这有多少畲撩,你一个人下去,又能杀得了几个,反倒把自己赔进去!” “那也不能看这群禽兽肆意行凶啊!”银牙咬的咯咯作响,李玉儿愤怒的叫道,吵得侯杰捂着拳头好半天才镇静下来。 “由,由此向南十多里,有一处折冲府,设在漳州八个折冲府中,中有两个是临战状态集结的,一个在漳浦,一个轮流戍卫在哪儿,我,我们过去哪儿,只,只要找到折冲都尉,就能挽救下更多的人。” “不早说!” “喂,你要干什么!”侯杰的惊叫中,李玉儿已经拖着他跳下了树,下面正在行凶的畲人当以兴奋吼着围了上来,嘴角噙着冷笑,一只手拖着侯杰,李玉儿另一只手握住了绑在背后的长刀刀柄。 唰唰唰,雪亮的刀光过后,一骑托着两人顺着村边就狂奔起来,挡在马前的畲撩无不是身首分离,驾马狂奔着,一面挥舞着长刀,李玉儿一面兴奋的大吼大叫着,可苦了后面抱着她腰身的侯杰,踩不到马镫,厚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似乎随时要从马上掉下来一般。 “啊啊啊!骑慢点啊!” 第407章.力挽狂澜 纷乱,没有指挥的乱军,有时候反倒是比有组织的军队破坏来得更大,星夜之下,数不清的畲撩再一次拾起刚刚放下的蛮性,在从新回归复辟的各部落头人勇士带领下,如同星火燎原般向东部海岸地区杀了过来。 沿途,一个又一个村社被点燃,几个月的劳动成果化为灰烬,骑着马行走于这样一片混乱中,李玉儿也是越来越心急如焚。 沿途遇上十多次劫杀,都让李玉儿凭着超凡的马术冲了过去,平时苦练的刀法剑法也派上用场,唯一惨了点的就是侯杰,剧烈的颠簸下真让他们把晚饭给吐了出来,找到地方时候下了马,侯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没站起来。 ”喂,军情紧急,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扯着他的衣领,李玉儿心急如焚的催促着,摊在那儿头晕目眩的,侯杰却是晃着脑袋摆着手。 “你,又不是我媳妇,向,向你证明什么,再,再男人也有头晕的时候啊。” “哎呦,真急死我了!” “尔等何人?为何在我军营附近窥视?” 两小闹成一团的时候,突然间,猛然几声大喝在身旁响起,倒是把李玉儿和侯杰都吓了一跳,握紧了刀柄,李玉儿半伏着身子环视一圈,这才松了口气,镶着铁片的玄色步兵甲,唐貌盔,是唐军府兵。 “我们是闽王府的,前来报信,安置在山区的几万畲撩已经反了,还请派大军镇压!” 李玉儿一身轻甲可是做工精湛,侯杰虽然狼狈,他身上绣着彩绘的丝绸公子服更是价值不菲,漳州荒凉,还没有多少大家族进入,看着两人衣着打扮几个府兵倒是信了大半,但一听说出兵这事,府兵脸上又露出了难色。 “公子小姐,请和我等进营再说吧。” “也好。” 一处标准的大唐永久营地,木头修的寨墙,敌楼瞭望塔,寨墙上还来回有兵丁巡视,经历了安市城围城一冬天的战役,对于营地建设闽国都督府工兵们颇有些心得,营内木质营房隐隐把守住了各个要道,距离间还留出了足够的通行通道,以防失火时不能迅速撤离。 每两个月,府兵就会换一批藩上驻扎在这里,厕所,浴室还单独被修建出来,功能颇为齐全,跟谁着几个巡逻兵丁,拐了两拐,这才到了折冲都尉的办公室,还没等靠近呢,就听到里面喧哗的争吵声。 “都尉大人,出兵吧,那些蛮撩屠杀的可都是闽国的百姓啊!” “是啊,都尉大人,吾等父母相亲可都在畲撩的屠杀下啊!” 七嘴八舌的求情中,换来的却是一声怒吼:“都给本官闭嘴!” “你们都是闽国的府兵,设立这处军营的用意就是守住这条交通要道,没有典军府的命令,谁都不可以出战!” 一听这话,李玉儿当即就恼了,也许曾经悲惨的精力袭上心头,怒气冲冲这丫头推开前面引路的府兵,自己率先冲了进了,慌得侯杰一个头两个大,也是赶忙跟了进去,进去后侯杰差点没晕了。 “你分明是贪生怕死,民都没了,守住道路又有什么用?”拎着那折冲都尉的脖领子,李玉儿怒发冲冠,尖声嚷着,冷不丁冲出来个丫头,不单五大三粗的折冲都尉,就连是来果毅校尉,团率队正都愣了,半晌,大胡子都尉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甩开了李玉儿的手。 “汝乃何人?擅闯军营不知道是大罪吗?” “本姑娘是谁你管不到,我就问你,外面闽国百姓正在被屠杀,你出并还是不出兵?” “军国大事,你一村野愚妇何来多舌,来人,把她拉下去关起来!” “你敢!”气的三尸神直跳,李玉儿干脆拔出了刀,虽然不少军将都支持李玉儿的出兵,但毕竟这是军营,唐军军规森严,一群军官同样警惕的拔出了刀逼了过来,眼看着这一幕,侯杰想死锝心都有了。 “都住手,她可是新乡郡主,闽王女儿,你们想谋反吗?” 侯杰嗷一嗓子,可算让紧逼的军官们呆了呆,不知所措的停歇了脚步,也是愣了片刻后不想大胡子折冲都尉却是嘲弄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闽王女儿才三岁,哪儿能冒出来这么大的女儿,还不快动手。” 李玉儿明显神情一暗,侯杰却是赶紧的站在了她身边,继续高声呼喊着:“蠢货,闽王府的家眷尤其是你等武夫可以探知的,新乡郡主乃陛下亲封,有着朝廷诏命,轻举妄动,你们不怕丢了脑袋吗?” 侯杰一通咋呼还真好使,就连那折冲都尉也是犹豫了,看着一片狐疑的目光,侯杰又赶紧凑合到李玉儿耳边耳语道:“喂,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赶紧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被关进大牢就晚了。” “可,可诰命诏书在我小娘哪里,我,我又怎么拿得出来啊?”李玉儿顿时挤成一团,侯杰也是为之绝倒,看着越来越焦躁的军官群,侯杰无奈说道:“任何东西都行,只要能证明闽王府就行。” “这!”为难的想了想,李玉儿咬了咬牙,把拴在腰上的锦袋摸了出来。 “也就带这一件了,不知道行不行。” “管它行不行,先试试再说,额……”随手抢过来,摸出来后侯杰自己却也禁不住傻了眼,居然是个上等的紫铜烟袋!这能证明什么啊? “这,这可是闽王专用的烟袋,早就知道此人贪生怕死,闽王特意交给新乡郡主调兵之用,尔等,尔等可看好了!” 真是底气不足,侯杰有点哆嗦的把烟袋递出去,最外面那个小校愣头愣脑接了过来,旋即却尖叫一声,吓得侯杰一哆嗦。 “真,真的是闽王专用烟袋,下面有铭文还有闽国制印,这个没有错!” “真的吗?我看看?” 传了一小圈,军官们全都跪下呼喊到:“拜见郡主。”整齐的呼声中,唯有折冲都尉傻了眼,满是不服的嘶吼着:“就算她是郡主,没有典军府的发兵印信,也不能出兵啊!来人,把郡主请下去!” “这时候汝还敢妖言惑众,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只被拖下去关起来,各队正团率听命,整军备战,一炷香的时间内随郡主讨贼!”这会侯杰底气可足了,一面感谢着李捷八辈祖宗,一面牛气哄哄大吼起来。 “喏!”这可说中了心里最着急的,大大小小军官家人可还在漳州平原上呢,几个大兵拖着折冲都尉就往外走,其余各军官也是一哄而散,傻愣愣的折冲都尉一直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拼命的嘶吼着:“郡主,这条路很重要,不能胡闹啊!最起码,最起码留下两个团看护啊!”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真是前所未有的积极,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一个上府折冲府一千二百人大队伍已经集结起来,整齐列队在操场上,头一次领这么多郡,不论侯杰还是李玉儿全都在趾高气昂,骑在马上大声吼着:“全军听令,留下两个大队守营,剩余人等跟谁郡主出击,戮力杀贼!” “杀!杀!杀!” 心忧家人,响亮的吼声中整个折冲府气势如虹大吼起来。 沿着跑操的队列,大军徐徐杀出军营,顺着平原阡陌间的道路就杀将了起来,畲人都是按照村落一个部分几十,没有统一指挥,狂奔中,李玉儿带着军队倒还真的救下了几个村庄,不过茫茫夜色中,绵延不绝的火光依旧不断向东南侵略着,情势还是很危急。 噗哧~随着长刀拔出,一大股血从到底的畲撩满是筋肉胸脯中喷出,喘着粗气擦着刀,李玉儿旋即又是高声号令起来:“全军,继续前进!” “等等!这样不行!”这时候攀爬上树的侯杰却忽然跳了下来,扯住了李玉儿的手说道:“半个时辰,我们不过才讨伐了四股贼人,区区六七十个,今晚叛乱的畲撩不知道几千上万,这么下去根本解救不了燃眉之急!” “那,那里说怎么办?”李玉儿也跟着急切了起来,捏着下巴想了想,在看了看周围还燃烧着几处小火苗的村子,一丝灵光终于浮现上脑海,随手捡起一个火把,侯杰就大声嘶吼着:“全军听令,烧村子!所有人,都模仿喊杀抢掠的声音,越大越好,会畲语的喊畲语。” 一个命令下来,不说李玉儿,就连其他折冲府军官都差点没晕过去,咬着舌头问道:“干,干什么?烧房子?” “没错,烧房子!畲人虽然叛乱,抢掠的本性没变,把房子点起来,火光和喊杀声会吸引畲人,喊道越亮,烧得越旺,畲人来的越多,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听着侯杰大声的解释,一群军官眼睛终于亮了起来,于是乎十来个好不容易解救下来的村民目光中,他们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房子又燃起了熊熊大火,弓兵在村头守好,不一会,黑夜中果然有不少畲人贪婪的吼叫着扑了过来。 “好,都给本公子上,杀了他们!”计策奏效,侯杰真是兴奋的跟个猴似得,上串下跳,冷不防对面村头的李玉儿却忽然一声尖叫,满是疑惑,侯杰急忙赶了过去,爬上树,他的眼睛却再一次瞪的溜圆。 “这!这吸引来的也太多了吧?” 第408章.苦战,援军终到 夜晚的火光对于暴乱畲撩来说,真好比飞蛾扑火那样。 虽然重新划分了村寨,官府发放了救济粮与农具,唐人与畲人间贫富差距依旧是巨大的,商业的发达,闽国百姓养蚕织布,种植烟草,几年下来小积蓄了不少家底,靠着商业发财,闽国徭役虽然多了点,税收却是最低的,并且每次出徭役后李捷还会撒下钱粮来犒赏。 反过来畲人呢,长期的属于原始公社制度,物质贫瘠不说,收成,找到的金银宝石,纺织的布匹,猎取的野兽全都为部族族长长老巫师收去了,一年到头还吃不饱饭,就算分到自己的土地,依旧一贫如洗。 正是嫉妒邻居唐人的富庶,蓝奉高与雷克成才能煽动这么多畲撩作乱,乱起的撩人满脑袋也只有破坏欲与抢掠**,根本没有什么政治抱负,可偏偏这么一支没头苍蝇,给闽国带来的破坏是最大的。 村子里,茅草搭起来的房盖仿佛大火炬一般火光冲天而起,听着府兵们装模作样的抢掠吆喝声,越来越多的畲撩飞蛾扑火,眼看着这些拎着血淋淋锄头,铁锨,拿着血肉模糊的猎刀,背着弓箭冲来的疯狂畲撩,唐军府兵同样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愤怒与疯狂,挥舞着唐刀冲了上去。 他们的家人可就生活着这一片,或许已经沦丧与这些狂魔之手。 有组织的唐军毕竟强过散兵游勇,几十一帮几十一村冲过来的畲撩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装备精良几倍的唐军砍成了碎块,刚刚流淌过唐人血液的土地再次充满了畲撩之血,不过就在唐军大发利市的时候,西南面更多的不速之客突然而至。 “这!这吸引来的也太多了吧?” 爬到树上眺望去,已经被火光照亮不少的村子周围,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畲人拎着长刀弓箭,以打猎的姿态迅速向这里摸了过来,这可完全超乎了侯杰的估计,眼睛瞪得溜圆,侯杰不可置信的惊叫着。 “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都回来,举盾啊!”一直在村口前线指挥作战的李玉儿直接尖叫了起来,冲到外面追杀凌乱畲人的府兵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撒丫子就往回跑,与此同时布置在村口盾兵也慌忙举起了大盾牌。 唰唰唰,如同落下了一阵竹雨那般,转眼村口地上就长满了竹箭,三十多个跑在后面的府兵中箭,还好,本来畲人猎弓力道不大,步兵甲的坚固防御,仅仅扎进去了一两厘米,不过刚到盾阵背后,五个人突然就口吐白沫瘫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的如同羊癫疯一般。 “该死,箭上有毒。”指挥在这儿的府兵团率立马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树桩上,旋即也跟着大吼起来:“别愣着,举盾,槊手跟上,该死的蛮子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小村庄不大,原来也就一百多户人家,一个折冲府团三百人,一百人的盾阵正好把路口堵得结结实实,一块块圆盾镶嵌在一起密不透风,顶在盾牌后,唐军府兵咬着牙嘶吼着,下一刻,数不清的蛮兵嚎叫扑了上来,狠狠撞在了盾阵上。 “一二三,推!” 盾阵足足被撞凹陷了半米多,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团率再一次大吼起来,热火朝天喊着号子,一个个矮粗府兵脸憋得通红,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竭力向外推着,盾阵外,一个个畲撩是野兽那样嚎叫着,刀,斧头拼命的砸在圆铁盾上咣咣作响。 “槊手上!杀!” 又是流水线般的战法,长槊顺着圆盾拼接处的角中依次捅出,每一次收回来都带着粘糊糊的血,外面的嘶吼声也小了几分,第三次收回的时候盾阵几个倒霉蛋干脆因为脚下打滑而摔倒在了地上,破了一个口后视野顿时明亮起来,那团帅当即又是大吼着:“弓弩手,上!” 因为是地方府兵,制式钢弩没配多少,一个折冲府不过一百,这儿才三十,剩余七十多个全都是府兵自备的漆花弓,饶是如此,射出去的重铁箭头依旧比畲人竹弓竹箭强得多,两轮箭雨后又是一百来个畲族好汉把自己百多斤的身子撂在了阵前,黏糊糊一大片足足躺倒了两百多。 眼看着混乱的畲人,不论侯杰还是李玉儿都兴奋的直跳,就在这功夫,刚刚还大发神威的团率却神情阴郁到了两位小主帅身旁。 “郡主,这位公子,我们还是撤退吧。” “什么?撤退?”满是愕然,李玉儿暴怒的尖吼道,侯杰也满是不解,对此,团率干脆无奈的指了指周围,眼看着气喘吁吁的盾兵还有弓箭手稀稀落落的箭袋,侯杰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西面面对的畲军至少有四千,而且看起来很有组织,如果是白天,列阵而战咱们爷们也未必怕了这些蛮人,不过深夜队列不明,身后还不断有畲人散兵游勇骚扰,这种情况根本打不赢,还不如退回营寨坚守来的妥帖。” 听着团率的解释,李玉儿为难的低下了头。咬了咬牙,侯杰却是狠狠摇了摇头。 “不能撤,现在我们卡在了平原中部,一旦撤了这支有组织畲撩就会一直杀到漳浦去,那样的话之前努力就全白费了。” “兄弟们,身后可是你们你的家人,父母,老婆孩子,兄弟姐妹,咱们在这儿多守卫一个时辰,他们就能逃得更远,更安全!” 扭过头去,忽然走到了盾兵中央,侯杰大声的喊着:“今天,不光是为了闽国,为了大唐而战,而且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家乡父老,为了孩子能快乐的长大,为了阿爷阿娘的平安,你们有信心奋战下去吗?” “有!有!有!” 听着洪亮的声音,眼看着成群畲撩再一次嘶吼着扑了上来,侯杰也是把他平时耍帅的仪刀拔了出来,怒吼着:“随本公子杀!” 烤人的烈烈火光渐渐熄灭,小村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是暗了下去,喊杀声却始终经久不息,不得不佩服人的意志,有了这么一个追求的目标,残酷的短兵相接中,一府唐军又是坚持了两个时辰。 看不清就摸着黑打,反正没穿黑色铠甲的肯定是敌军,箭射光了弓弩手就掏出腰刀来打,有的弓弩手装备的三棱刺在如此贴身肉搏中起的作用反倒是比刀好用,捅下去就是一个血窟窿,盾阵守不住后回忆起驻骅山一战,侯杰还命令兵士挖下去几条壕沟,隔着壕沟,成群的畲撩被杀死在沟里。 刀来剑往中打退了畲人的进攻十多次,每一次侯杰都有种错觉,似乎自己人死光了,但下一次敌军来袭,还是有不知多少的尸体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奋战,后来干脆侯杰自己也想了个招,领着十几人躺地下装死,等待畲撩杀过来,从地上蹿起来照裤裆一刀。 惨啊! 饶是如此,四面八方汇聚来的畲撩依旧越来越多,血腥的奋战中,战线还是不断被向村中心压缩,直到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拿着不知道啥时候断了,满是血污的仪刀,喘着粗气与李玉儿背靠背缩在村中间,眼看着又是蜂拥而至的畲撩杀将出来,侯杰禁不住苦笑的叹了口气。 “小爷最烦你这个假小子了,怎么也想不到,要和你死在一起了。” “切,本姑娘还最看不上你个纨绔子娘娘腔呢。”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臂,看着东方晃动的人影,李玉儿也是不屑的撇了撇小嘴,旋即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好想跟着义父去看埃及的狮身人面像,天竺的什么泰姬陵,罗马的斗兽场,雅典的雅典娜卫城,义父大恩,看来只有下辈子再报了。” 晃了晃身子,李玉儿再一次拄着长刀站了起来,双目冷厉的看着远方杀来的畲撩平静说着:“行了,娘娘腔,最后一次了,表现的男人点吧。” “小爷男人不男人,向你证明什么……”还是习惯性顶着嘴,片刻后侯杰忽然眨了眨眼,指着远方嚷了起来:“不对,畲撩怎么乱了?” 天空中愈发的翻起了鱼肚白,西方村边上一杆白底黑字的大旗也越来越清楚,定远将军刘! “是刘豹韬将军的队伍,这回不用死了,都起来,杀贼啊!”满是兴奋侯杰跳着脚大吼着,令他无语的是,地上居然真缓缓爬起来一百多人,感情儿都装死呢! 村外,指挥着军队连夜从西线赶回来,眼前这支四千人的畲军是苗自成属下,虽然是从自己防线漏过去的,是一个大过失,但刀疤刘似乎一点担忧恼怒都没有,骑在马上指挥着军队,看着眼前纷乱的畲撩,深切无比的冷意在刀疤刘嘴角绽放。 这会,殿下如何还会容得下你们这些畲撩蛮夷,焦兄等着,老子要为你复仇了! 拔出特制的加长横刀,刀疤刘怒吼的大声嚷道:“全军出击,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几乎与此同时,东方,白底金字的李字大旗也是飘荡在了朝阳下,同样满是恼火,戴着好久没用的银色面具,李捷也是狂怒着嘶吼着。 “进击,杀!” 第409章.畲乱终平,麻烦连连 这一夜的意外太多了。 原本最核心的两路,攻击温泉别院以及漳浦县城两只畲军被轻而易举拿下,原本作为分散唐军视线的各部畲乱反倒是给唐军造成了无比大的麻烦,沿途路过一些被屠杀的村庄,李捷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公事上,一旦遭受打击,闽国民众再也没了海外开拓的气魄,他将来一系列计划可就全泡汤了,私事上,侯杰与李玉儿两个小混蛋半夜不见了踪影,想着梨花带雨的侯线娘,李捷忍不住就一个头两个大。 恼火之下李捷亲自率领卫队骑兵冲击进了畲撩乱军背后,不过,没杀几下呢,就被匆匆赶来的黑齿常之替换下来,眼看着集结而来的半兽人军团以及各方府兵怒吼下,畲撩乱军瞬间就溃不成军,李捷也终于喘着粗气在后面指挥起来。 本来就乱战了一夜,再加上天明之后敌我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不论府兵还是半兽人军团全都疯狂杀来,几百骑兵还在来回冲杀着,再也没有了战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疲惫的畲撩乱军终于轰然而散,狼狈的四散溃逃。 北方,隆隆的蹄声滚滚而来,又是两千铁骑受命连夜从泉州渡河而来,正好赶上了溃败的一刻,饱经战阵的药格罗与大度设两人直接分兵四处追了去,仅仅派了个副官到李捷面前请示。 “拜见闽王,标下马勒戈壁,两位将军已率先追敌而去,尚未请示,还望闽王赎罪。” 赶到军阵前,骑兵副官立马单膝跪地,明显被他名字噎了一下,片刻后李捷才摆了摆手:“无妨,阁下也归队吧。” “喏!” 不愧是马勒戈壁,雷厉风行,骑上马又跟着追了上去,大大小小的畲人乱军那可是银子与奴隶啊!打发走了铁骑副官,李捷干脆令人拔营,向着昨夜奋战一夜,至今还冒着青烟渺渺村庄焦土走去,试图了解一下昨夜战况。 刚到村口,两个意外的人影就出现在了眼前,晃晃悠悠靠在一起,满是微笑,侯杰和李玉儿靠在一起晃晃荡荡走了出来,愕然了一下,李捷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哈哈,闽王,昨晚我和玉儿可是……” “闭嘴!” 满是暴怒,李捷直接扬起了巴掌,不过落在李玉儿脸上力道却收回了九成多,回手倒是给侯杰结结实实一个大耳光。 “义父……”虽然不疼,李玉儿还是紧张的低下了脑袋,捂着脸嗷嗷直叫,侯杰却是暴怒的弹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嚷着:“干嘛打本公子,要不是本公子,昨晚上被杀的庶民可就多了,本公子出生入死奋战半夜还换来这么个待遇!” “你知道什么?老子干嘛显得没事在哪儿仍一府军队,顺着漳中官道往南去可有着六千户,四万多移民与泉州来的工匠,护住了这条路,老子大军回防向西南推去,就能把叛乱的畲撩一举压回去,你俩家传军令还得老子给擦了半夜的屁股!” “还,还拿着偷老子的烟袋!” 李捷最后也忍不住气乐了,为了督促他戒烟,几个王妃还真是费尽心机,烟袋都藏李玉儿这儿了,一通训斥下去,李玉儿小脑瓜禁不住低的更低,侯杰也是傻了眼,看到一对年轻人沮丧忐忑的模样,李捷终于还是心软了。 “算了,好歹你们也算办了件好事,本王军队赶到及时,没有向南散落太多的畲撩乱军,吸引了敌军,你们也为百姓撤退争取了时间,尤其是你,玉儿,能率领孤军在此镇守这么长时间,你真的长大了。”抚着李玉儿的头发,李捷轻轻安抚着。 实际算来,李捷比李玉儿也大不了几岁,但加上前世的经历,李捷显得更成熟一些,怎么看倒也不突兀,眼角终于闪烁出泪花,李玉儿哇的大哭着扑到了李捷怀中。 “义父,玉儿错了。” “好了,日后不要这么莽撞就行了,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没事了。” “嗯。” 搂着李玉儿的肩膀,李捷一对父慈女孝眼看着就要往回走去,平白挨了一个大耳光,侯杰忍不住再一次暴跳着嚷嚷起来:“那我呢?本公子也是跟着血雨腥风奋战一夜。” “如果回去不想本王帮你在你姐面前讲情,本王就认下你这个功劳,赏你一大堆东西。” 生生打了个哆嗦,想到侯线娘梨花带雨的小脸,侯杰还是如同霜打茄子那样垂下了脑袋,悲催的画着圈圈诅咒着某人,灰溜溜的跟在了李捷马屁股后头。 天亮了,真的一切就过去了。 畲人一万户,数万民众不是完全叛乱,仅仅有一部分或是曾经的部落头人勇士人上人,或是被蛊惑的年轻人,被拆分后部落之间有的仇恨比对唐人的都大,一大部分派驻到畲人村庄的府兵军官倒是得以幸免于难。 被打散后,一大部分畲人乱匪居然选择回到各村庄去躲藏起来,于是乎,重新发挥行政效力的闽国都督府村级统治一天时间就把参加暴乱五千七百多个畲人乱党押解到了漳浦县。 民众当中的损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一来多亏了李玉儿与侯杰强拉着府兵进军吸引住了畲人乱匪,一方面多亏了移民中多是闽国土著居民,一听畲撩打来了,跑得比谁都快,除了没来得及跑或者实在是守财奴没跑被杀了的一千多人,多数居民还是幸免遇难。 暴乱中唯一被攻陷的云霄县城,也是在某一个团率军官奋勇作战下奇迹般地被夺回来。 至于应雷克成邀请顺着小路偷偷杀进来四千多苗自成部众,很遗憾,出师未见红呢就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拦截住,杀伤了五百多府兵后直接被暴怒中刀疤刘击溃,恒尔罗斯之战唐军三万就干单挑阿拉伯大军二十多万,这年头平原作战唐军真不见得怕过谁,活着逃回去的苗自成部寥寥无几。 总之,一夜纷乱到了第二天下午就彻底画上了句号,漳浦县城下临时搭建的大牢房中关押了七千多满是惶恐的畲人,又给李捷带来了新的麻烦。 “叛乱乃十恶不赦之罪,所有叛匪,当就地坑杀!” 闽国高层会议上,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拍着桌子,刀疤刘红着眼睛怒声说道,最初跟随李捷的三个武人,盛问剑死于战阵之中,死的悲惨壮烈,倒也算死得其所,焦老三却是死的太过古怪,很像是中埋伏而死,所以一直到现在,刀疤刘对于畲撩的仇恨依旧旺盛无比。 对于他杀机腾腾的话语,作为畲撩安抚副使敬陪末座的钟凰急上眉梢,却不敢轻易发言,还好,右面皱着眉头的王玄策反驳了这一点。 “不好,杀俘不祥,更何况一次坑杀七千多人,太有伤天和了,更何况大多数畲民不过是受到蛊惑……” “受到蛊惑就可以造反吗?” 言辞锐利,丝毫没给主官面子,刀疤刘又是哼着顶撞了过去,让王玄策也忍不住哑然了下,皇权至上,谋逆确实没有理由。 不过还没有下定论的时候,管理财务方面的闽王长史王微又是苦着脸插嘴进来。 “行了,人都抓住了,到时候千刀万剐怎么摆弄都行,目前当务之急是赈济,这一次叛乱,漳浦以南一百零二个村庄被焚毁,至少两万人流离失所,如果不处理及时,又是大祸啊。” 王微刚说完,李捷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苦瓜,肉疼的,哆嗦了好半天,李捷才无奈的摆了摆手:“从泉仓调粮食赈济吧,每一户再发钱十吊,衣物两套。” “闽王圣明。”话音刚落,一大群闽国文官全都拱手拜下,就像生怕李捷反悔一般,也的确是怕李捷反悔,泉仓可是闽王私仓。 都说帝王富有天下,不过就算权利通天,皇帝也不可能真把全国钱财据为己有,所以大内中还是有内库来存着皇帝私房钱,有时候皇帝无内库也是一场灾难,就比如隋炀帝,把朝廷国库当作内库,征战无度,修大运河,广建宫殿,到底消耗干了隋朝国力。 李世民都有自己的内库,当初棉纺织行会上缴多存于内库,对于这个日益壮大的怪物李世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闽国的情况有些特殊,都督府九层收益靠的不是土地而是闽王齐下商业,几乎都是李捷自己经营起来的,怎么说都是李捷私有财产。 于是乎矛盾就出来了,文臣一番不要脸的劝诫中,到底服从于事业,闽王府土地税收外加商业税收九层全都汇入了公库,剩下一层则存在了李捷设于泉州的泉库中。 征讨倭国,行赏,然后又是征服漳州,支持开荒,公库里的存粮以及物资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可以说这一次赈灾完全是李捷自掏腰包,难怪他的脸苦成了苦瓜。 “这一趟的确是本王策略出错,不过尔等乃本******,没有查漏补缺,也是该罚,所有人,罚俸半月!” 到底是不吃亏的闽王,闽国可施行********,一个月俸禄高出朝廷十倍,半个月俸禄可真不少,王微一下,大部分重臣也是脸色苦瓜,悲催的齐声摆到:“臣有罪!” 赈灾成了第一要务,如何处置叛军暂时被搁置了,丢了半个月俸禄,一大群闽国大臣同样肉疼出了会议大厅,只有刀疤刘还是满脸仇恨的望着门外战俘营方向,刚走到门口,猛然间刀疤刘眼睛瞬间眯成了豹子,放射出浓烈的杀机。 “是他!他还活着!” 仆从一样等候在门口,钟凰刚一出官府,安达就迅速迎了上去…… 第410章.萧家上门,老刘暗手 基本上闽国彻底平定了。 压着七千多俘虏,唐军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骁勇俊秀的骑兵开路,用麻绳栓蚂蚱一般浩浩荡荡畲撩乱匪一百个穿成一串,被拖在马屁股后面茫然的跟着,然后是威武的步兵群,盛大的献俘仪式让泉州百姓再一次沸腾了一把,户曹报名到漳州垦荒的人则是又多了几层。 损失了四千青壮,最后一部分畲撩大势力苗自成再也不敢停留漳州,狼狈地逃向了岭南畲人祖地凤凰山,到底是西南少数民族一支,越国公冯盎托人来带话,苗自成发誓永远不回闽国,永远不再与闽王为敌,岭南之首越国公的面子需要给,李捷也大度的放出话来,放了苗自成一马。 至于在漳浦活捉的雷克成还有潜逃后被地方官捉到的蓝奉高可没这么好运了,双双被投入泉州大牢,等候处置。 不过平定了战争,李捷自己却似乎并不是太高兴。 距离泉州十多里外的泉仓中,一箱箱的粮食,衣物还有铜钱被搬运除库房,在工人嘿呦嘿呦喊着号子中抬上大车,作为闽王秘书丞,范黎伽跟着标记这个标记那个忙碌的一塌糊涂,如今这个林邑国王子已经完全融入唐人官吏的生活,只不过没看他重重落下一笔,李捷心头都是一颤。 “黎伽,这又是一课,王者未必不会做错事情,而王者一旦做错,付出的代价就是惨重的。”故作大方,李捷干脆把眼睛挪到一旁,满是长者风范挥着衣袖教训道,听的范黎伽猛地一僵,旋即鞠躬道:“是,谢老师教诲。” “不过,老师,既然赈济漳州灾民已经花费了额外这么多,老师为什么又要用那些畲人俘虏大兴土木,额外再多花销一笔钱呢?” 听着范黎伽的疑问,李捷这一次终于露出点得意的笑容,很有气派的向上一抬王袍大袖,威严的解释道:“既然出了错误,王者应该积极面对而不是消极避免,最大限度的把遗漏补回来。” 这头,李捷是说的颇为轻松,另一头,原泉州县城城墙边上,却是一片灰土尘埃的景象,刚刚在泉州城下战俘营安分一天,大批狄仁杰手下刑曹官员则是蜂拥进来,仔细的甄别起来。 那一晚上,与唐民有血债,焚烧村庄,杀掠民众,攻击府军的畲撩乱匪一半多都直接被杀死在战场上,饶是如此,手上沾血或者叛乱组织者依旧被又揪出来快两千,被推搡着关进了更黑的大牢中,剩余五千多跟着骚乱捡便宜的五千多畲撩丛中则被押往旧泉州县城边,在唐人监工抡圆了的大皮鞭下辛辛苦苦开始了大建设。 每日里泉州附近的山中都是雷声阵阵,那是用火药炸山的声音,数不清的石头被畲撩俘虏搬运出来,地上也是挖出了深深的地基,石头参杂着烧出来的石灰水泥被凝固成墙,几天下来,四米多厚一米多高的椭圆形巨大地基初现雏形。 不过,就在工地紧密建设的时候,李捷的办公室中却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见过闽王。” 一身紫色长衫,衣襟上下密密麻麻都是各色丝绸刺绣的吉祥图案,神秘的古篆字,白胡子一大把,脸上还显得仪表堂堂,庄重慈祥,不是萧家大长老萧娄竟还是那个,老家伙斯文的模样,可一点儿也看出是策划组织几万倭国海盗,攻打登州的元凶。 跟在他身旁,虽然也是一身华丽,伛偻了好几分,苍老了好几分的老头子不是萧楚成还是哪个?剩余几个则是萧家的小辈,虽然拱手拜下,几个年轻人却总带着世家高门的那股傲气,另人不喜,最边上,一身绯红色官府作陪的工曹参军萧均则是看的满是担忧。 “哈哈,萧老丈,请起请起。”丢下公文,李捷也满是热情的站起身来相迎,一面还大声的笑着:“这几天蛮儿就一直在念叨娘家来人,萧老丈这就来了,今晚蛮儿可算能高兴点了,这两天听着她的埋怨,本王可是脑袋都大了。” 真怀疑萧蛮儿怀的是不是哪吒转世,别人是十月怀胎,她这都快十一个月了,这才顺利产子,偏偏赶上漳州缭乱,紧赶慢赶李捷都没赶回来,差点没被萧蛮儿埋怨死,不过一回家就看到个大胖小子,的确也是令人心情愉悦,看两个老头子李捷都顺眼了好多。 “黎伽,去给府里带消息,让他们准备一下,今晚好好招待。” “等等,闽王,这次老夫来的确是探望侄女,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事情。”略露出一丝尴尬,萧娄竟赶忙摆了摆手,倒是让李捷愣了愣:“还有何事?” “是关于族弟的事。”一摊手,萧娄竟把看上去比他还老的萧楚成拽了出来,一下子,李捷脸色就有些阴沉了。 “好,虽然这位萧老丈在泉州谋杀,排挤同行,欺行霸市,收买官员,偷税漏税,甚至谋刺本王,不过闽国与江左萧家是姻亲,萧老丈有什么事情本王还是愿意帮忙的,请说吧。”转了个身又坐回到办公椅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大堆头衔又是让萧娄竟眼睛直晕。 “这个,族弟糊涂,所做的这些错事萧家都会给闽王您一个交代,但是。” 语气一转,萧娄竟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谋杀我族弟儿子,还杀了我族弟夫人的那个畲撩,听闻他在闽王麾下已经被招安,请把他交给我们萧家,这个仇怨,萧家必须报!” “这……”还真没想到这么回事,李捷一下子语塞了,紧逼着他的眼睛,萧娄竟语气又是急促了几分。 “殿下,仅仅是一个畲撩,萧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取其性命!” 无奈的挠了挠头,李捷只好转过脸去对着范黎伽问了起来:“黎伽,去查一查,那个招安的畲撩如今在何方?” “喏。” 半个时辰后,泉州停尸房,满鼻子都是难闻的酸腐味,熏得几个同来的萧家年轻男女直接到墙角吐去了,就算萧娄竟与萧楚成也是脸色发绿,李捷自己更是离得远远的,呆在最里间的走廊外头,指着桌子上的一大排人头就嚷道:“这些就是平啸乱时候将士砍下来报功的人头了,最外面那个就是,安达,小香山头号勇士,在漳浦县背叛孤,被当场杀死,几位你们慢慢看,孤走了啊!” 捂着鼻子,李捷拉着眼冒金星的范黎伽直接溜之大吉了,这地方就是腐蚀间,泉州的白骨京观建设一直都没挺过,将士报功的人头要放在这里风干腐烂后再加到京观中,这味道,可实在不是人呆的。 不过,仇恨的力量还真够大,哪怕脸色有发蓝的趋向,萧楚成还是强忍着不适把满是蛆虫粘液的人头拎了起来,这一幕让萧娄竟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去,好半天才艰难问道:“平石,是这个人吗?” “腐,腐烂的太严重了,我,我也认不出,哇~” 出了停尸房,范黎伽依旧脸色煞白,毕竟刚刚那一幕与地狱太像了,捂着嘴,范黎伽却依旧热**学习的问起来:“殿下,那个畲撩可是和畲撩安抚大使关系不明不白,为什么还要回护他,萧家如今对闽国不是很重要吗?” “这就不光是王者之道。”摇了摇头,李捷感慨地说着:“作为一个势力的老大,你的属下有错你可以自己去惩罚,但绝对不可以交给外人,一旦如此,势利的向心力就散了,属下都不相信你这个老大,还如何能再做下去?” 叹了口气,李捷又是忽然捂住了嘴:“黎伽,马上回府传令给厨房,今天本王不想看到一块肉。” “喏,哇~”一想到刚刚腐烂的蛆虫脑液顺眼眶流出来那些恐怖人头,再联想到肉,范黎伽干脆趴墙角吐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说好的王府盛宴也随之不翼而飞,萧娄竟一行还得凄凄惨惨去挤驿站,空旷的房间中喝着凉水挨着冻,同来的萧家年轻人忍不住就抱怨着:“这闽王也太不是东西了,维持这个闽国,我江左萧家为他出了多少力,竟然如此怠慢。” “少成,闭嘴,出去烧水去。” 萧娄竟可知道李捷有多少潜力,立马训斥起来,满是悻悻然,萧家年轻人几个不得不一块出去鼓捣起炉子,打发走了年轻人,长长呼了一口气,萧娄竟又是扭过头。 “平石,今天这个人头,是你所说的仇人吗?” 一直沉默在一旁,,好一会,萧楚成却是摇了摇头:“认是认不出来,不过八层是假的,闽王是不会如此轻易就范的。” 相处时间不长,李捷的霸气萧楚成到现在可是记忆深刻。 “那怎么办,毕竟闽王给了个台阶……” “不,必须查下去!老夫年过不惑,妻子齐丧,这个仇一定要报!老夫可是把全部田产都交给你们长房,如果这时候打退堂鼓,老夫就去支持竟陵二房。”眼看着萧娄竟的犹豫,萧楚成暴怒的吼道,为了复仇他可是豁出一切,听着他的威胁,萧娄竟却忍不住一脸怒色。 两个萧家高层就要争执起来时候,忽然外面一个萧家年轻人却是急急匆匆跑了进来,满是惊喜的禀告道:“两位大老爷,外面来了个蒙着大斗篷的人,说是知道两位大老爷要找什么。” “哦?快请!”没等萧娄竟回答,萧楚成已经满是亢奋的嚷了起来,不一会,一个赳赳壮汉就迈着沉重步伐进了屋,看着来者武孔有力的模样以及常在军旅的沉稳,一丝警惕忍不住在萧娄竟眼中爆发出来。 “阁下究竟是谁?” 顺手把大斗篷放下,一张满是疤痕的丑脸顿时暴露在灯光下,萧楚成吓得退后半步,萧娄竟也满是惊奇,不可置信念叨着:“刀,刀疤刘将军?” 第411章.大竞技场,抓个正着 又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除了忙碌于公事,晚上回去陪一陪自己家几个妞,更多的时间,李捷是去视察他的大建筑。 水泥与火药的应用,五千苦力在皮鞭下没日没夜干活,贞观二十三年一月初,李捷要的建筑终于还是落成在了泉州旧城以西的平原上。 简直是一座椭圆形小城。 围墙高三十米,椭圆形左右有两个缺口,顺着围墙则是台阶一般递减的观众席,占地面积两公顷,至少可容纳八万观众,整个椭圆建筑最中央,则是黄沙铺地的一处大椭圆形,整个建筑如同鸭蛋一般,蛋清蛋黄分明。 椭圆形长边左右,则是两处缺口入口,缺口旁边,有深深的甬道通向地下,内部不知道如何布置,这东西仿照的就是罗马斗兽场泉州大竞技场,为了建造这东西,李捷愣是把设计大师宇文恺的几个儿孙都给请了来。 说实话,照比罗马人大理石精致雕刻的斗兽场,泉州大竞技场还是显得粗糙很多,里面是一块块大体正方形未经打磨的顽石直接用水泥契合,外层又用水泥平平抹了一层就完工了,灰白色的外表怎么看都有种粗糙感觉,内部不少关键位置也是木质的。 民族属性来说,玩石头,华夏民族还真玩不过罗马人,这点不得不承认。 饶是如此,行走在建好的大竞技场中,李捷依旧有种自豪感,远远望去,拔地而起的大竞技场粗犷,磅礴,一千年以后,就算他李捷早已经消失的渺无踪迹,闽国沧海桑田变化,这里依旧会留存下来。 “哈哈哈哈,哥也留下世界奇迹了,千年后名垂千古了,娃哈哈哈哈~”站在主席台上,李捷对着空旷的大竞技场哈哈大笑,看的身后范黎伽与黑齿常之直发毛,好一会,李捷才回过头耸了耸肩:“王者也有发神经的时候,不要在意。” 范黎伽:“……” 建造大竞技场,李捷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一次啸乱,或者长久以来闽国政治形态,都暴露出了汉人固有弱点,农耕民族的软弱。 啸乱那一夜,多少府兵第一念头都是撒腿就跑,而不是回头与畲撩搏杀,聚拢府兵花了李捷半夜时间,他觊觎南洋,东南亚,再往南去澳大利亚,甚至新大陆,这种情况下的闽国民众可担当不起大任来,,甚至不少闽国人连河北地,齐地唐人的尚武精神都没有。 有必要提高整个治下的尚武开拓精神,有这么一个成功案例,那就是罗马。 看惯了角斗场的血腥,上了战场罗马人也不发怵,靠着尚武的公民,罗马人愣是打出了老大帝国,虽然角斗场仅仅是一方面,但也不妨是一剂催化剂。 还有更重要一点,啸乱中畲撩杀了人,李捷给买单赔偿,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大竞技场日后作为旅游景点之一可是要开设赌局收门票的,没有血债的畲撩就干活偿还,有血债的畲撩就用他们的血肉生命来偿还吧。 最后巡视了一圈工地,满是得意之情,李捷坐回了他的专用马车,在骑兵扈从下向泉州方向进发,不过还没等进到主街道呢,忽然间阵阵喧哗就是从远处传了来,自己的城市中出现骚乱可不是好现象,皱着眉头李捷立马让范黎伽去打探,带回来的消息却差点没让他从车里掉出来。 繁华的商业主街前,五十多个府兵刀刃出鞘,气势汹汹的围着,里面则是十来个畲人模样侍卫同样紧握着刀柄小心翼翼防御着,为首一个一米八多大汉更是怒声连连,被围护在中间,则是一个清秀得有些哀婉一个女人。 安达与陈凰! 眼看着外面萧楚成仇恨的眼睛,萧娄竟几人冰冷的站在一旁观望着,亲自指挥府兵的居然是刀疤刘,李捷心头就是咯噔一下,满是郁闷下了车赶快迎了上来。 “闽王到,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亲勋护卫直接扯着嗓子高声嚷了起来,随之更是直接挥起了响鞭,怕怕的声音中看热闹的小老百姓立马落荒而逃,西域胡商跑得最快,几个赖着不走的印度阿三挨了几鞭子后也是跟着屁滚尿流跑了,后面的饰品店店主则是叫苦不迭,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最后干脆撅着屁股缩在了柜台后面。 其实,根本没人在意他,阴着脸李捷漫步走来,府兵们也好,畲兵也好,当即全部跪地,刀疤刘都是单膝跪地,昂声说着:“拜见闽王。” “闽王,妾身今日与家仆在街闲逛,这帮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围堵上来,请闽王为妾身做主!”仿佛见到救星一般,钟凰急急匆匆就迎了上来跪地请到。 “闽王,杀害我妻我子的凶手就在此,还请闽王让我复仇!”眼睛红的都快要滴血,萧楚成嘶声竭力的张扬着双臂对着李捷嘶吼着,一旁萧娄竟可是吓了一跳,赶忙扯着他的衣领拽了回来,陪着笑捋着胡须说道:“可能有军兵报功蒙蔽了闽王,真凶已经抓到,还望闽王酢情处理。” 很是意外与恼怒的瞪了一眼单膝跪地不语的的刀疤刘,一挥衣袖,李捷冷哼道:“来人,抓起来。” 满是错愕间,十来个兵丁就拿着镣铐把安达锁住,拖着就往外走,气的这畲人壮汉一路大喊着我不服,也是挤成了一团,钟凰干脆站了起来扯着李捷衣袖尖叫道:“闽王,你不是答应赦免我等一切罪责了吗,闽王,你言而无信,枉为人君!” “也带下去!” 满是烦躁,李捷再一次甩了甩衣袖,扯着一路嘶吼哭喊的的钟凰,几个大兵也把她拉了下去,对着萧家几位,李捷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事,会给萧家一个交代的。” 对着刀疤刘冷哼一声,李捷回头就上了车,萧楚成还要上前纠缠询问,萧娄竟却是淡笑着按住了他,另一头,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一个眼神遣散了兵丁,跟着李捷的马车,刀疤刘大步流星跑了起来。 闽王府内,书房。 “你干的好事,私自调兵,勾结萧家,当街围捕同僚,你可是闽国大将,做事怎么就不经脑子呢!” 呼啦啦一大片文牍折子全被李捷暴怒的摔到了刀疤刘身上,单膝跪地扛着,刀疤刘还是一言不发,发了半天火,碰到这么个闷葫芦,李捷也终于无奈泄了一口气,转出了办公桌到了刀疤刘身前。 “老刘,为什么?” “那个畲撩是那天指挥伏击焦老三,杀害焦老三的元凶,他必须死!焦老三死的太蹊跷了,老刘要为他复仇啊!” 捂着胸膛,刀疤刘突然激动的昂起头,满是疑惑的问着李捷:“老大,我老刘就是想不明白,小白脸死的时候你可是不惜打军神李靖,蛇水又是水淹他三军报了仇,可焦老三怎么就让你如此冷漠呢?你忘了,长安街头,每一次打仗焦老三都是冲在你前面,草原上,因为担忧你的安全,我和小白脸都拎刀上前抢功的时候,他总是背着两个盾牌,默默无闻跟着老大你后面,有一回他被蛮子射中了三箭,老大你都忘了吗?” “他们都死了,就剩下老刘了,老刘不想老焦他死的不明不白啊!” 铁骨铮铮的关中汉子这时候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李捷更是踉跄的退了一步,是啊,这些他都忘了吗? 仅仅是一个朝廷黑卫的身份,重要吗? 茫然了片刻,李捷终于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起来,下去吧,孤要静一静。” 捂着眼睛,刀疤刘一声不吭再次向外退去,不过在他走出去之前,李捷忽然伸手叫住了他。 “焦老三,孤的确有些难言之隐,不过老刘,准备一下,三天之后,孤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猛地眼前亮了一下,一声不吭跪伏在地上,刀疤刘重重磕了一个头后,转头又是大步流星出了门,门内,李捷再一次头疼的敲了敲脑袋,靠在柱子上呆了好久,最后又是招了招手:“黎伽。” “殿下。”秘书丞快步从外闪了出来,低头应诺,李捷则是感慨的晃了晃脑袋,喃喃嘟囔道:“备车,带路,孤要去见钟凰还有安达。” “这两个混账蛮人怎么就不听话呢?不是告诉他们呆在云霄县避风头吗?” 一面向车上走着,一面李捷还郁闷的朗朗嘟囔着,犹豫了片刻,范黎伽小心的禀告道:“殿下,几天前萧家人走后,您不是下令邀请全闽休假闲职官员聚会泉州大竞技场开幕吗?畲撩安抚使钟凰也在邀请之列。” 满是无语,摆了摆手瞪了瞪眼,李捷干脆无语的伸手把自己拉上了车。 这年头官员都是有自己的高级监狱,钟凰与安达也是被关在其中,内部布置的还不错,如果不是铁栏杆根本不像监狱,不过布置的再好这会钟凰也无心欣赏,困兽那样在原地兜着圈子,另一头,安达则是闷头坐在墙角里一言不发。 铁门咯吱一声打了开,眼看着李捷黑着脸进来,钟凰再一次焦急的迎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跪拜道:“殿下,求求你,赦免安达把,他做的一切都是我逼他做的,萧家要杀就杀我吧!” “与萧家无关,与你也无关,你起来!”猛地一抽袖子,李捷愣是把钟凰拖了起来,伸手推到了牢门外,大门又咣当一下关了上,这会,角落里的安达这才大笑着站了起来。 “好,这才是闽王,与一个女人计较算什么英雄,闽王也是为了大局,千刀万剐,老子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孤问你,第一次孤大军度过漳江,你是不是伏击杀死了一个孤军深入的唐军将军?” 楞了一下,回忆了片刻,安达这才点了点头:“没错,那人是真汉子,你们这些唐人背信弃义,怯懦的往回缩,只有他敢带着几十个爷们上山来与我们殊死较量,不是埋伏,他是领着部下堂堂正正与我小香山七百多勇士决一死战的,虽然是敌手,我也敬他是个英雄。” 又是颤了一下,李捷脸色不变,依旧阴沉的继续说着:“那就是私仇,畲人的规矩,私仇要光明正大决一死战对不对?三天之后,大竞技场,决一死战,你敢吗?” “切,畲人没有不敢应战的怂货,这战,我接了。” “很好,那你走吧,这三天,你也可以逃得远远的……” “不可能,死了老子我也不带逃的!” 哼唧着,安达甩了甩袖子也是从门口大步流星出了去,门外,听着钟凰关切的询问声,李捷捏紧了拳头…… 第412章.角斗,刀剑决英雄 时间转身即逝,三天后,大竞技场上真是热闹非凡,八万个座位坐无虚席,这个时代,太缺少娱乐项目了,大竞技场的开幕式,几乎能抽出空的泉州百姓都来了,有的来晚没抢到位置干脆买了十多个梯子搭载墙上看,还有攀上泉州旧城练鹰眼的。 相比于纷乱的平民,贵人们则是从容许多,专用的通道入口,专门有顶棚凉席的前排座位,紧挨着闽王位置,甚至最高等的作为还配备了几十个专用望远镜,当然,高等席位是需要花门票的,越是高等价值越是不菲。 不过世家子弟,商人,有钱的大爷们远不在乎这些,包几个歌女,或者在泉州赌场一掷千金花费都比这个多,现任官员不允许赌博,来此还有折扣,官员们也是乐此不疲,这一天泉州的商业活动停止了一小半,一万个贵宾席同样座无虚席。 虽然斗兽场是古罗马的标志,但角斗,斗兽可不是,埃及,希腊,古典华夏同样有着斗兽,《史记》上就记载许多次,如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勇士朱亥,出使秦国时候秦王就把他扔进虎圈里与虎搏斗,东汉《汉书。外戚》中也记载了建昭年间,帝携后宫观于虎圈,熊出,帝惊的记录。 《庄子。说剑》中更是记载了赵文王好剑术,招天下剑手千余,日夜相搏,年亡上百的记录,各种史书中,贵人搏兽,赢得荣耀的记录比比皆是。 不过东方的角斗仅仅限于贵族之间,或者是贵族间玩乐,或者是惩罚意味,让刑徒与野兽搏杀处罚,真正向李捷这般如此大规模,贴近平民的搬进民间还是头一次。 闽王府这次都来齐了,长孙织,秦卿,绿珠,裴莹,就连萧蛮儿这个疯妞居然都裹着厚厚的被子不顾月子出了来,担忧她,李捷无奈的在室内点起数个火炉,热的长孙织鼻尖儿都直冒汗。 端着望远镜,闽王专用封闭包间中,李捷坐在最前列,虽然这次开幕式比想象中的成功,但他还是显得不高兴那样,阴沉着脸看着下方。 “郎君?”心细的武媚娘关切抬起头询问道,勉强撑出一个笑容,李捷摇了摇头:“没事的,今天是出来玩,放松点。” “哦。”还是担忧,不过李捷没说,武媚娘就不会继续去问,抬起望远镜又是关切的看起了台下来。 另一头,官员席位上,钟凰一介女流坐在全是男子的官员堆中显得颇为眨眼,满是担忧,钟凰别有一番忧思忧愁弱女子的怜惜气质,看的左右世家子官员倒是各个流口水,不过钟凰满心关切一直看着下方,谁都不搭理,有向主动去搭讪的,却总有年长官员告诫的叮嘱一声,再瞄一眼高高在上的闽王席位就默不作声,立刻吓得年轻官员溜了回来。 倒也让钟凰落得个清静。 “一会,一会真要让那些畲撩与老虎搏斗啊?”趴在最高的观景台上向下眺望着,侯线娘尚且有些不可置信的嘟囔着:“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姐,你是没看到这些畲撩残杀唐民时候有多残忍。”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在一旁看着,听着侯线娘的话,侯杰忍不住辩驳起来。 “这么大的黑铁锹,直接拍在脑袋上,毫无怜惜啊!在另一个村子,我还看到十来个畲撩轮女干一个唐人小姑娘,全然不顾小姑娘的痛苦哀求,才十几岁啊,他们根本就是禽兽,哎,要不是被这个疯丫头拉着,小爷真想跳下马宰了几个禽兽!” 侯杰愤恨的讲着那一晚经历,听的李玉儿却直翻白眼,好像是她要去宰了那几个禽兽,某个纨绔公子哥吓得缩成一团硬拉着她走的吧? 不过听完侯杰的话语,就连善良的侯线娘也跟着变得同仇敌忾起来,嘟着嘴气呼呼说道:“原来这些畲撩这么可恶,难怪王爷要让他们与老虎搏斗。” “那是,我义父要杀谁,谁一定就是该死!”扶着边沿,李玉儿冷傲的说道。 这功夫,下面的角斗士也终于登上台,从看台下面的通道走出,一共二十人,根据西南夷的战斗习惯,每个人都是袒露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与断发文身,上台之前这些有血债的畲撩就被告知了命运,死亡的威胁下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拿着弯刀战斧,畲撩或者举臂咆哮,或者拳头捶胸嚎叫着。 不过畲撩垂死挣扎的表现不但没有引起同情,反而漫天的臭鸡蛋烂菜叶狂涌着砸了下来,喧天的怒骂声不绝于耳,尤其是闽国原住民们,几次与西南夷冲突,几乎家家都有亲眷死在这些畲撩手下。 “去死吧,畜生们。” “反正你们不是人,喂老虎正好。” “可怜我十多岁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就被这群畜生杀了,放老虎啊,咬死他们!” 震天的狂呼声中,杂物垃圾打的二十个畲撩角斗士气势全无,根本抬不起头来,要不是维护秩序的兵丁甩着响鞭狂吼着,差不点被垃圾埋了,好不容易怒骂声停息下去,场下角斗士对面的椭圆另一边,隆隆的绞盘也终于响了起来。 万众瞩目中,地面凭空升起五个笼子,这年头山中猛兽还是不少,五头饿的眼睛发绿得华南虎跳跃着从笼子中跃跃欲试,当即引起了全场震天的欢呼声,唯有坐在官员席上的钟凰揪心的狠狠捏住了拳头。 “从即日起,一切敌对闽国行为,都将在这里进行最终审判,死刑徒需要用他们的血肉来向闽国恕罪,告诫我百姓,莫要作奸犯科,现在,角斗开始!” 主持人幽长的一番话与刚刚落下,五个笼门几乎同时被打开,五头猛虎跳跃着跑出笼子,另一头,眼中流露出极端的恐惧,恐惧催生了破坏欲,二十个畲撩角斗士也是嚎叫着挥舞重斧战刀迎面扑了过来。 “好!” 喧天的欢呼声中,第一个照面前头冲的最狠的高壮畲撩就被猛虎扑倒了身体,锋利的虎牙轻而易举撕裂了他的喉咙,献血狂喷中那人的身体还在神经抽搐着,绝望的捂着咽喉,没等欢呼声落下,跑在侧面的矮胖畲撩却是尖嚎着狠狠把斧头从高空轮下。 咔嚓~ 就算猛虎的脑袋坚硬如铁,一下子也出了道口子,粘稠的虎血炯炯流淌而出,受伤老虎哀嚎着向后跳跃,愣了片刻后场中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声。 血,粘稠的血狂喷着,毕竟是山中游猎民族,二十个畲撩同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兽性,毫不顾猛虎的撕咬,抡着武器红着眼睛与猛虎贴身肉末成一团,刀来斧往,每每激起大捧得鲜血,每一次精彩一击都引得看台上一片欢呼。 要是其余人还可能引起某些人的不忍,可长期积累下的矛盾,看着畲撩拼死,给予看台观众的只有快意。 第一场斗兽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以畲撩角斗士胜利而告终,二十人,活下来的只有五个,其余尸体没一个完整的,五头猛虎则是全部倒毙,斑斓的虎皮上密密麻麻遍布着大小伤口。 趁着这个间隙,一大溜赌盘档手或是帅气小伙,或是漂亮小妞游走于贵宾席,就算常常走南闯北,世家贵人们,豪商们也真没见过如此大场面的斗兽,听着一个个专门培训出来口才的赌盘档手口绽莲华,迷迷糊糊中不少贵人就按照赌盘档手的推荐花钱买了下一场角斗的赔率。 不过等第二次角斗士上场时候,偌大的贵宾席这一回却是骂声一片,还是二十对二十,一面角斗士真如同赌盘档手推荐的那样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一个个面露出凶光,另一面则是瘦小的跟小鸡子一般。 问题是,瘦小的一方披着唐军制式铠甲,拿着横刀,五大三粗一方披着兽皮,拿着还是畲人的斧头弯刀,装备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 “大竞技场第二场角斗正式开始,这一场为了纪念我闽国大军浴血奋战,保家安民而举办,左面这方是在啸乱中屠杀我民众五十七人的个绝世凶徒,右面这一方则是幡然醒悟,投诚与我军的畲人良民,今天他们要在这里以唐人的方式愉悦大家,惩凶除恶……” 还是伶牙俐齿的主持人,不过这回他可就狼狈了几分,卖完赌档赌卷后,换了一批人又来推销臭鸡蛋烂菜叶,主持人所在的位置可是木头搭建凸出观众台的一个类似鸟巢横杆,感觉上当的豪商贵人们漫天的臭鸡蛋烂菜叶这会差不点没把他给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两方角斗士再一次嚎叫着拼杀到了一起,刀锋带起的鲜血又引得看台上观众发狂一般的欢呼起来。 比赛总有几分意外,二十个披着唐军制式铠甲说是幡然醒悟,实际上全都是俘虏中重金雇佣来的畲人,拿钱的和拼命的还是有些差距,打到一半,受不了血腥残酷的“唐军”居然溃散了,被畲人一方从身后追杀死伤殆尽,引得看台百姓一片嘘声,贵宾席上有钱的老爷们倒是各个乐不可支,嘲笑着闽王府偷鸡不成蚀把米,浑然忘了自己买臭鸡蛋,烂菜叶花了那几百个银币。 两场角斗,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中午时分,意犹未尽的大商人,世家老爷们吃起了西秦楼送来的美味外卖,平民百姓们则有小贩挎着篮子卖起了饼子,包子之类,当然,价格比外面贵了几分。 你不买?没关系,去外面买,肯定便宜,不过嘛,看看外面排队的人群,进得来进不来就两说了。 各种奸商的叫骂声中,可算饱餐了一顿午饭,下午时分,大竞技场的角斗继续开始,不过令人愕然中,这一次左右仅仅只有一个人出来。 李捷终于站起身趴在了窗沿,另一头钟凰也是捏紧了拳头,担忧的皱起眉头,靠着闽王席位最近的尊贵看台上,萧楚成狂笑着弹跳而起,昏花的老眼中一片血红,狰狞着嘶吼道:“杀了他!杀了他!” “这一场,是定远将军刘豹韬与监门校尉安达因为私人恩怨的生死斗,两未伟大的勇士将在这里一绝雌雄,闽国的百姓,为了两个勇敢的灵魂而欢呼吧!” 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中,刀疤刘的名号一下子在偌大的竞技场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喧哗与欢呼,不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似乎与刀疤刘一点关系没有一般,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刀疤刘冷厉的眼中,只有对面同样身披唐军将校光要甲,同样双目中战意盎然的安达。 大战,一触即发…… 第413章.意外的结局 “老刘怎么上去了?” 还真是意外,长孙织惊奇的捂住了小嘴,听的李捷却是眉头更紧,低沉的说着。 “哪天杀死焦老三的,是安达带的兵,被老刘认了出来,萧家也把仇恨压在老刘身上,今天角斗场上一并解决,不论生死。” 长孙织几个丫头听的忍不住也是担忧的皱起眉头,颇有些仇恨的盯着场下另一头的安达,只有武媚娘担忧的目光落在了李捷身上,她是闽国谍报的总头头,焦老三的内幕她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以说焦老三的死一半算得上李捷逼出来的。 刀疤刘如此在意,如果他知道了真相? 狭长的丹凤眼落在了竞技场另一端,那个拿着加长横刀的重甲身影上,武媚娘也是捏紧了拳头。 大将间对决自然不可能像小兵那样咿咿呀呀乱砍,上场后,不论刀疤刘还是安达都是兜着圈子相互打量着对方弱点,间隔出了十来米,为了增强气势,这功夫来来往往的竞技场守卫却是不断抱着大腿粗的旗杆上台,不一会,两人周围百米处密密麻麻满是旌旗,也将决斗的空间限制在了十来米之内。 “小子,尽管使出全力,就算老子死了,也没人找你麻烦,虽然老子是不可能死的。”猛地拔出刀挽了个刀花,指着安达,刀疤刘轻蔑的说着。 “嘿嘿,老子可从来不怕麻烦,所以今天你的人头今天老子拿定了!”同样毫不示弱的怪笑着,安达这厮居然抻了个懒腰,嚣张的做了个怪脸。 漳浦一战安达因为擒下了雷克成而有了些名头,刀疤刘?闽国之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将,两人生死对决,当然不会草草了事,随着主持人回收下令,十六面军鼓同时响起,三十二个大汉在军鼓两面贲起两条满是肌肉的胳膊,拼命的击起了鼓。 隆隆的鼓声越来越快,摧人心魄,轰隆轰隆的声音中观众席也是渐渐哑然下来,所有人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重与紧张,似乎呼吸都要凝滞了,就在人群感觉要喘不过来气时候,隆隆鼓声终于轰然停止,几乎与此同时,刀疤刘昂刀大喝,原地居然蹦起来两米多高,简简单单一个力劈华山照着安达脑门砍了过去。 军务出身,刀疤刘的刀法唯有两个字,快,横,一刀之下凌厉的刀风甚至让安达连躲闪的空间似乎都找不到了,满眼中全是璀璨的刀锋。 咣~金石向接刺耳的声音,沙场中间直接扬起一大片灰来,遮盖住了视线。 一击就干掉了?李捷猛地抬起了望远镜,另一头的钟凰更是紧张站起,萧楚成开怀的昂头大笑,萧娄竟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灰尘散尽后两个人的笑容却是僵了僵。 插着旗杆的是半米长方的巨石,一刀砍下,刀疤刘竟然把旗杆砍断,巨石砍进去一半多,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双手虎口都是崩裂,鲜血直流,另一头,猴一般安达居然窜出去也是两米多,两个胳膊夹在旗杆上躲过了这一击。 “嘿,小子倒是很猴性。”仿佛流血的不是自己的手一般,狰狞的刀疤脸咧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没等安达不忿的还嘴,刀疤刘又是仿佛钢铁旋风那样杀了来。 咔嚓,咔嚓~ 大腿粗的旗杆应声而断,眼看着刀疤刘横刀再次照头而来,出了一身冷汗的安达手慌脚乱从倾倒的旗杆上滑下来,一扭身却是躲在了旗林中,紧随其后,刀疤刘旋即也杀了进去。 看台上,再也看不清两人身影,仅仅能看到一大一小两团刀光碰撞不停,沿途路过的旗杆咔嚓声不断,要说刀疤刘长刀在狭窄地形远不如山岳出身的安达灵活,可这个莽汉如同坦克般直愣愣推进过去丝毫不落下风。 咔嚓!最外延的一根旗杆也被斩断,顺手向旁边一抓,没等跳跃躲开,安达就听到背后风声呼呼,急转身挥刀相迎,咣啷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颤的响声过后,迸发着火星子安达炮弹那般倒飞了出去,一击得手,刀疤刘毫不留情继续向前追,冷不防咣咣两个黑影迎面打来。 斜砍断的旗杆边缘无比锋利,第二根旗杆划过刀疤刘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趁着这个间隙,安达也是重新爬起,握着刀警惕的摆好架势。 “知道吗,老子有个兄弟,身手比你还灵活几分。”抚摸着脸上新添的伤痕,闻着鲜血气息,刀疤刘倒是没有忙着进攻,颇有些惆怅的怀念了一句,听的安达也愣了下神。 “闽王曾经说过,一员姓焦的将领……” “没错,焦老三,老子的兄弟,被你卑鄙害死的哪个混蛋!”暴怒的一声大吼,刀疤刘又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措手不及下安达慌忙的挥刀抵御,一长一短两把刀乒乒乓乓对砍出漫天火星,刚刚摆放的旗杆可被清理一空,地上全都是尖锐的木刺,一面迎击,一面安达还怒吼不已。 “卑鄙害死?老子是畲人,光明磊落的畲人,才不会背地下刀。” “胡扯,不是你们的诡计,焦老三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自己一个人上山。”咣的又是一刀重重批下,刀疤刘狂怒的吼着。 “老子如何知道,说不定那****那傻兄弟就想不开了!”刀背别开刀疤刘刀锋,刷刷两刀砍向刀疤刘脖颈,安达又是气喘吁吁的怒吼道,当即挑拨的刀疤流更是火大。 “放屁!” 流星般的横刀琏如玉袭来,狂风骤雨那样的攻击顿时打的安达招架不迭,连续抵御了十一刀,最终还是因为手发麻一下松了手,横刀打着旋飞了起来,安达自己也是再次倒飞而出,跌出去三米多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到地下向我兄弟忏悔吧!” 已经砍成锯齿一般的横刀被刀疤刘兜头劈下,这时候,安达嘴角却露出一丝诡笑。 咔,长刀重重斩地上在了,右腿一软刀疤刘也趴了下去,早就观察他多时,看准刀疤刘右脚发力的机会,安达猛地把刚刚就找好的碎尖木踹到他脚下,当即刀疤刘右脚就蹦出了淋漓鲜血。 “你自己去地下问你兄弟问什么吧?”狂笑着从地上抓起刀来,拖着刀安达狰狞向刀疤刘脖颈砍去,这一幕看的钟凰差不点晕过去,刷的一闪,一把小型钢弩也是出现在李捷手中,不过没等他瞄准,异变再现。 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脚那样,抬起腿,血淋淋的右脚又被刀疤刘狠狠瞪在了安达胸口,一下子岔了气,安达再次向后趟了过去,野兽一般嚎叫着,刀疤刘弹跳而起抽身而上,狠狠砸在了安达身上。 一个是闽国大将,一个是畲人著名勇士,此时两人却像顽童打架那样抱在一起滚在一起,打的尘土飞扬,乱糟糟的灰土中,所有观众再一次摒住了呼吸,紧张的盯着沙场上。 终于,灰烟散尽,结果显露出来,两米长的加长横刀被架在安达脖子上,气喘吁吁的刀疤刘到底占据了上风,李捷可算松了口气收起了弩,一大群闽王府内宅也是终于放松的坐回座位,另一头,钟凰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好,好,杀了他,切下他的脑袋!杀!”兴奋的无以复加,萧楚成站起身来,兴奋的手舞足蹈,听着他的吼声,也带动了周围看的心惊胆战一群贵人老爷,观众们。 “杀!杀!杀!杀!” 就像刚才决定最后一个唐甲畲人命运那样,越来越多人站起来,大拇指朝下,杀机腾腾整齐的一个字如同潮水那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眼角已经急的满是泪水,钟凰竭力把大拇指上翘的小手伸出去,拼命呐喊着:“生!生!” 可惜,她的声音淹没在浩浩荡荡的杀字中根本引不起半点波澜。 纷乱的一切,似乎还是与刀疤刘没有半点关联那样,一双眼睛血红,锯齿般的刀刃就顶在安达脖子上,喘着粗气如同受伤的野兽那样,刀疤刘凶狠狰狞的揪着安达脖子嘶吼道:“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兄弟,你们是怎么把他引上山的。” “要杀就杀,老子不知道!”死到临头,安达毕竟没有那么淡定,咬着牙也是嘶声竭力的嘶吼着,迎面而来的却是刀疤刘流着血的拳头,一面咣咣砸着安达的脸,刀疤刘一面嘶声竭力的逼问着:“老子就要知道这个答案,你给老子说啊,给老子说啊!” 满脸是血,也不知道是刀疤刘的还是自己的,被一个劲儿暴打,安达也终于被打懵了。 “老子不知道,那天那个疯子除了一个劲高喊为闽王而死外,什么都没说,就是不知道!” 一通嘶吼,刀疤刘终于停下了拳头。 “为,为闽王而死?” 满是迷茫回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李捷的看台,刀疤刘忽然踉跄着站起了身,拄着他的长刀,摇摇晃晃向竞技场入口走去。 “杀!杀啊!”看着刀疤刘晃动的身影,萧楚成差不点没疯了,或者说他已经疯了,桌子椅子全都砸在一旁,左右晃着饿狼那样来回吼着,弄得周围萧家人哪怕萧娄竟都躲得远远的,这时候被疯子重重来一下可没处说理去。 “杀,杀啊!”看到这怪异的一幕,观众们差不点也没疯了,同样满是暴怒的大吼着,官员席位上,钟凰这时候却终于彻底放心的瘫坐回了座椅上,谁都没死,太好了! “没,没事吧?” 几刻钟后,竞技场地下,眼看着浑身是血的安达,钟凰心惊胆战的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晃着发晕的脑袋,安达这时候还是硬撑着露出了一个难看笑容:“大小姐,放心好了,都是那个混球的血,没多点是我的,哎呦。” “闽王。” 身后护卫行礼一下子让钟凰激灵灵哆嗦了一下,赶忙退到一旁,低着头小心解释道:“那个,那个,安达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我只是拿他当哥哥。” 没想到李捷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目不斜视急急切切的就穿了过去。 另一侧的休息室中,刀疤刘的形象可要凄惨许多,右脚肿的老高,手上血已经凝固,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与灰尘,尤其是一张脸,茫然而困惑。 “为了殿下而死,为什么?殿下会让焦老三去死嘛?” “我会的。” 冷不丁一声让刀疤刘也忍不住哆嗦一下,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李捷迈步进来,刚要低头行礼,冷不防一把刀丢在他脚下。 “孤不是说,今天给你一个为焦老三复仇的机会吗?焦老三就是孤让他死的,你不是要复仇吗?捡起来,照着这个扎!” 下意识捡起刀,听李捷说完刀疤刘烫手般直接把刀扔了出去,满是愕然强站了起来。 “老,老大,你,你开什么玩笑。” “孤没开玩笑,来啊!” 真是有些痞子模样,指着胸口李捷又上前一步,这一回刀疤刘又是跟见了鬼一般一屁股坐回到了板凳上。 “老刘,老刘绝不会伤害殿下一点的。” “好,别说孤没给你机会,既然你放弃了,这件事就永远不许再提!好好养伤,找点给孤滚回西南前线去。” 甩着衣袖,李捷转头就要走,慌得刀疤刘又是赶忙从身后伸出手:“殿下,可,为什么要让焦老三去死啊?” “不能告诉你!” 咣的一声大门关上,李捷松了口气刚要走,冷不防又是一个香喷喷的身影挡在了前面,抱着肩膀,武媚娘蹙着眉头凝重的看着李捷:“干嘛不告诉老刘真相?焦辉一直都是陛下的人,他先背叛了你!” “人都死了,还分那么清干嘛?”叹了声气,伸手搂住了武媚娘的腰,李捷晃着头就向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完事了,老刘发泄一通也该安分下来了,唉,要是天天天下太平该多好?” 头上,大竞技场还是一片喧嚣,李捷却再也没有心情回去了,携着武媚娘,直接回了府。 第414章.新的开始,殖民远征 虽然大竞技场第一天开的非常成功,不过还是闹了个虎头蛇尾,毕竟猛将级安达单挑刀疤刘看过之后,就算压轴的王对王,两个畲撩首领雷克成与蓝奉高的生死斗都吸引不起来观众太大的兴趣,枉的两大枭雄拼死拼活拼个同归于尽都没再激起如此大的轰动声。 估计两大枭雄到了地府都的郁闷吐血吧。 日落时分,大竞技场闭幕时,主持人宣布下一次开启要等到两个月后春耕祭奠,忍不住让不论世家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郁闷了一把,没看过如此表演还好,看过了,就总是念念不忘,还好,说话大喘气的主持人又给了个折中方案,竞技场可以出租。 任何生死斗个人恩怨,文艺表演,赛马,射箭,乃至于举办角斗都可以到闽王府办理审批,甚至斗兽赛与角斗赛闽王府还可以收费提供死刑犯角斗士,虽然摆明了这是闽王李捷跟麻花腾老大一样在开vip坑钱,依旧吸引的不少土豪玩家,显得蛋疼的世家公子哥,仓库里钱都发霉的西域豪商大唐商人心动不已。 这以后还真开了先河了,偌大的大唐,知名剑客如果不在泉州大竞技场斗一回,在江湖上你都不好意思亮名号,为了刺激血腥的角斗赛,各大世家商行甚至组织了捕奴队,深入岭南西南大山中捕捉未开化的生撩生番,各种大型曲艺,表演也应运而生,为泉州的文化生活再添了不少色彩,甚至这种艺术氛围下,几百年中诞生了不少青史留名的艺术家。 当然,这是后话了,眼前的最大亮点好处,发泄一通,李捷又给了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刀疤刘终于安心下来,带着伤屁颠屁颠就会了西南防线,竞技场的租赁与赌局在带给泉州更高的人流同时,铜钱填满了李捷刚刚瘪下去一些的泉仓。 说是感慨天下太平多好,实际上,没安稳几天,李捷就自己憋不住再一次找起了事情来。 “弟弟,你真的决定了吗?那可是番邦千里,海图遥远的蛮荒之所啊,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站在泉州港口上,侯线娘哭的都快成了个泪人,拉着侯杰的手就是说啥都不松开,一大群官员都来送行,尤其是看着李捷似笑非笑的脸,侯杰觉得分外没面子。 “好了姐,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当个文官吗,这会我可是按照你的愿望去的,别哭了,弟弟我又不是不回来。” 吕宋观察使,名称和李捷的闽国观察使似乎平级了,不过现在还是一片荒芜的吕宋,行政级别不过是个县级,所以侯杰还是个七品芝麻官,名义上是文官,实际上还是武官偏重,在啸乱平乱中侯杰有功,再加上他的确显露出一些临机专断的才能,这李捷才放心的派他去。 不过侯杰不劝说还好,一劝侯线娘哭的更伤心了,弄得他又是一阵手慌脚乱。 这可是闽国都督府第一次向海外拓展,但让不可能全靠他一个不靠谱纨绔公子,即将要建设的吕宋总督府主官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成士子,一身绯红色官府,三捋长须整齐的飘下,一看就是精明干练模样。 此人也是出身世家,吏部尚书杨师道的小儿子杨豫城,作为老杨翊的族侄,李捷幕府中铁杆中的铁杆。 趁着侯杰侯线娘纠缠不清的时候,李捷满是鼓励的到了即将上任杨豫城身前,殷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秀之,你这一行是都督府踏往海外的第一步,去了主要是站住脚,摸清当地情况,为日后大规模前进打好个桥头堡,遇到事情也不必怕,闽国上下都会支持你的。” “殿下放心,下官知道如何去做的。” 开疆拓土,哪可是名留青史的大事啊!就算弘农杨氏沉稳的家教,这会杨豫城眼底依旧止不住的激动不已,颤声拱手应喏。 相比于这头君臣相宜,另一头却难看了几分,满是痛苦流涕,武元庆武元爽兄弟肥嘟嘟的身子缩成一团拜倒在地,尤其是武元庆,抹着满脸鼻涕哀嚎着:“二妹,为兄这可是去的海外万里,遍地食人生番的蛮荒之地,万一为兄有个好歹,武家可就绝后了啊!” “要不,让二弟自己去就行了,名扬千古的机会就留给二弟吧,为兄还是做一个维持家业的幕后英雄吧。” 武元庆刚说完,武元爽立马不干了,也是拖着满脸鼻涕眼泪花抱住了武媚娘裙角哭嚎道:“二妹,长兄为大,大哥可是应国公,振兴应国公府的重任还是交给大哥来完成吧,二哥我才疏学浅……” “都闭嘴!” 自己好好的黑丝绸长裙被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武媚娘差点儿没恶心死,剑眉冷束一声娇喝,俩个二百武立刻噤若寒蝉哆嗦的闭上了嘴,眼巴巴可怜兮兮看着武媚娘,可惜,铁娘子如何这般容易就被打动,掐着腰,武媚娘冷笑着哼道:“到了闽国,天天找小妹我要田产要田产,这回给你们机会了还不珍惜,没门!” “本王妃告诉你们,不在吕宋闯出点名头,把在文水丢的家业挣回来,你们就别想回中原了,至于武家的香火,呵呵,贤侄武三思,武攸嗣武承嗣都可以继承,两位哥哥大可放心去闯,姐,三妹,送送两位哥哥。” 掂量着手中洗衣杵搓衣板,武家三姐妹领着一大票丫鬟们虎视眈眈上前一步,剧烈的哆嗦下,武家俩二百武乖乖上了船。 “大哥,你那么能生干嘛?”上了船,武元爽还忍不住哭丧着脸埋怨着,同样满是郁闷,武元庆也是郁闷无比哼着:“老二你不也是。” ”唉,恶毒的死丫头!“瞪了半天眼,两武又是相视无言,狠狠地诅咒道。 这功夫,侯杰也终于要摆平了侯线娘,又是得意洋洋对着李捷拍着胸脯:“闽王爷,在家照顾好我姐,等小爷立功回来给我升官就行,多余的就不用你抄心了。” 闽国敢和李捷这么说话的还真不多,不过李捷倒是不以为忤,反而乐呵呵的捋着胡须提醒道:“那就好,你姐大可以放心,这么多年也没少过她一口吃的,到时你小子,别忘了,发现的金银矿物属于闽国,不许揣到腰包。” “哎呀,小爷何时为这些身外之物动心过。”侯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浑然不知道过一段后他会多么后悔。 “行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吧。”回头仰望着船头李搞圆滚滚的身子来回在船头走个不停,侯杰终于抱着拳拱手道别,李捷拥着泪眼汪汪的侯线娘,还是那么笑容和煦点了点头,不过临上船之际,侯杰颇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送行人群。 李玉儿这暴力妞咋没来? “再见,再见!” 五条大船带着二十条小船缓缓离开海港,码头上,足足一万多人在挥手告别着,妻儿洒着泪,母亲谆谆喊着叮嘱的话,这一次殖民吕宋,闽国都督府按照府兵建制从闽国各地动员了一个上府一千二百人作为先驱,要在吕宋打开第一个桥头堡,泉州几乎各个家庭都有出丁。 站在宽敞的船舷上,一群汉子同样热泪盈眶挥着手,一方面他们带着过国命,一方面却也带着希望,都督府许诺,在吕宋开垦的土地完全属于个人,完全不用纳税,炎热的南方,一年三熟,土地对华人的诱惑可是致命的。 同样站在船头,看着渐渐变小的泉州港口,侯杰这小子却是别有一番轻松,终于远离闽王爷和关怀的无微不至姐姐的阴影了,是时候可以干一番大事业了。 感慨中,冷不丁侯杰看到原本一副大人物模样沉稳安定的闽王李捷突然跳着脚嗷嗷的嚷嚷起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活像个大猴子。 “哈哈,闽王忽然抽风了!”满是嘲笑,捂着肚子侯杰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冷不丁侯杰却感觉后背一寒,没等他扭过头,重重一击就砸在了他脑袋上。 “敢说我义父的坏话!” 脑袋起了个大包,侯杰却完全顾不上疼了,捂着脑袋满脸愕然惊叫道:“暴力妞,你咋来了?” “怎么,不行啊?”一身简洁玄色轻皮甲,上面被小胸脯傲娇的挺得高高的,简单的马尾辫朝天,头发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辉,鲨鱼皮的刀柄斜在马尾边,英姿煞爽的模样不是李玉儿还是那个? 看着李玉儿略微泛蓝的大眼睛不屑的往天空一翻,侯杰禁不住再一次呜呼的一捂脑袋,想到以前被这个暴力妞欺压的悲惨经历,侯杰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天爷,又把这个暴力妞分到小爷身边,你咋这么不公呢?”昂头向天,侯杰悲催满满的仰天长啸着,随着他的凄惨吼声,漫天海鸥受惊盘旋而起,雪白的羽毛飘飘荡荡洒落下来,煞是好看。 “给本郡主闭嘴!” 咣~ 第415章.暴风,神来决定 大海广阔无垠,泡沫迭起,海鸥飘扬于无边无际的天空上,物产丰饶,鱼群不绝,还有这无数美丽的童话,看上去就好像天堂一样。 实际上,真正在海上漂泊过的人才知道,大海远没有这般美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刚刚在海上航行一天,侯杰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李玉儿就见识到了这一点。 天空突然变成了锅底色,水手们忙忙碌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把一个个还呆在甲板上的菜鸟连踢带踹塞进了船舱中。 “李叔,出了什么事了?” 带着舰队的是闽王丞李搞,眼看着风越来越大,莫名感觉到一丝心惊,侯杰也顾不得与李玉儿拌嘴了,满是惊愕跑到了船前,跑惯了大海的胖子李搞则是满不在乎的看着天摆了摆手。 “没事,家常便饭而已,经常遇到,侯贤侄尽管去船舱下呆着,这儿老叔就应付了。” “哦,那小侄也去帮忙了。” 到底还挂着个吕宋观察使头衔,领着李玉儿,侯杰扭头就要往船舱下走去,帮忙规范府兵,不想刚走没两步,身后的李胖子忽然一声拐角,宽大的官袍本来就被他撑的圆圆的,见了鬼一般李搞如同一个红球滚了过来。 “新,新,新乡郡主,你,你怎么在这儿?” “本,本郡主在这儿怎么了?”偷偷溜上船,李玉儿本来就心虚,说话也磕巴了一下,不想李搞却是悲催的一拍大腿:“出事了,出大事了!贤侄,马上带着郡主去仓下,船舱的最底下,躲得严严实实的,绝对不能出来!” 最下层的船舱中,李玉儿被裹得如个球一般,脑门上就一盏油灯,苦着脸郁闷的看着侯杰,自己都纳闷呢,侯杰也是无奈的看着她。 船舱中颠簸越来越剧烈,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概念,整个脚下都在颤抖,天旋地转般,晃得两人脸都绿了,突然间,油灯从挂着的钉子上晃下来,慌得侯杰一个狗抢屎好不容易捂住了,却烫的嗷嗷直叫一下子扔了出来,倒是被李玉儿伸手提住了灯提手。 看着这丫头好笑的脸庞,感觉到丢面子的侯杰干脆耸了耸肩:“我去上面看看去。” “嗯。” 扶着扶手,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爬上船舱,沿途到处都是忙碌的跟蚂蚁一样水手,沿着舰桥攀爬上了甲板出口,刚推开门,侯杰好悬没飞出去,抓着嘎吱嘎吱的沉重木门半天才站稳,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 好一会才适应了暴雨中的视野,侯杰的嘴长得老大,满眼望去,漫天的银链抽打着大海,巨大无比的浪涛上下起伏,六十米长的齐船巨舰这会儿仿佛成了澡盆中的玩具那样被上下抛飞,在大浪中似乎随时要被吞没一般。 “啊啊啊啊!” 就在侯杰看的目瞪口呆时候,脑袋上忽然传来了长长的惨叫声,桅杆上,好不容易解下船帆,一个瘦小的水手直接被暴风卷了出去,落在海里两下就不见了踪影,生生打了个哆嗦,侯杰赶紧关上了船舱门。 这也是小意思?家常便饭?一肚子焦急,侯杰大步流星去了船长室要找李搞问一问,刚到门口,里面剧烈的争吵声却又让他身子一僵。 “女人带来霉运,海神已经暴怒,闽王丞大人,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大人,两千多条人命啊!” “都给本官闭嘴,那可是郡主,闽王的义女,你们各个想造反不成?”李搞嘶声竭力的吼叫着,旁人却依旧没死心,不断的劝说着:“大人,我们也没说把郡主扔下海,给郡主一条小船,让她先去琉球不行吗?” “放屁,这个天气用小船,那就是找死,都该干嘛干嘛去,稳住船比什么都重要。” “喏。” 不甘心的,诸多水手长散去,此时门口,侯杰已经早不见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大风暴持续到半夜,到底还是被闽国舰队熬过去了,不过付出代价也是惨重的,跟随的二十七米小船沉了两艘,一大批货物受损,人员伤亡失踪一百一十二人,整个舰队都是一片唉声叹气。 又航行了一上午多,中午时分,硕大的陆地猛地出现在眼帘,整个船上一千多府兵全都沸腾了,欢呼着喊着吕宋到了,可惜,没过多一会各船水手就把冷水泼了下来,这里根本不是吕宋,是琉球,吕宋还远着呢。 闽国此时并没有完全掌握琉球,不过也不是当初几百人的定居点光景了,舰队停靠在琉球南的台南县城,周长千米的包砖夯土城墙像模像样,港口也是一片热闹,城墙外,阡陌,甘蔗种植园连成了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由于经历了大风暴,舰队必须补给,大船就停在了深海中,残余的十来条小船开到港口修理,修整,整个下午风和日丽,一点儿也看不出昨晚可怕的大风暴。 到底还是有些特权,府兵们窝在船上啃鱼干吃咸菜,侯杰与李玉儿却是登上了港口,到了临海的大酒楼中,太阳渐渐沉下海平面,余晖照的海水一片灿烂,密密麻麻船只停靠在港口摇曳不止,吃着美食,人生再惬意不过了,可李玉儿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昨晚上不还捣鼓上了岸好好吃一顿,这可是我姐给的生活费,特意为你才点了一大桌子。”举着酒壶,侯杰是喝的小白脸发红,不满的嘟囔着,冷不防李玉儿特女人的低着头唉叹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想把我扔在琉球,自己起航去吕宋。” 侯杰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李玉儿则是果然如此的表情,轻轻靠在座椅上。 “知道吗?我其实不像你一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我母亲就是草原上一个普通牧奴,甚至连我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某一个头人一时起兴,我长大了的话也许最好就是嫁给某个头人成为十几房小妾,直到那次叛乱彻底打碎了我的生活。” “不知道多少米的大坑,被那些叫嚷着恢复突厥的头人逼着,我母亲就只能领着我拼命往前逃,最后跌进那个坑里,血淋淋沥沥的滴下来,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呼吸,到处都是刀兵相接声,那时候我以为我已经死了,直傍晚,我义父疲劳的脸还有小娘慈祥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 满是感慨的摇着头,李玉儿湖蓝色眼球头一次满是感伤,听的侯杰却是呆愣在了那里。 “也许义父那时候只不过是向收养可怜小动物一样收养了我,不过他教会了我变强,慢慢的,他和小娘的关怀补足了我的**,让我知道还有另一个活法,所以,我,我总是想帮他做些什么,虽然明知道船上不能带女人,我也跟着溜了上来……” “所以小时候你就经常把我打的满头包?” 听着侯杰幽怨的声音,李玉儿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白了他一眼:“该,谁让你那时候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有那么个疼**你的姐姐,你还不知道珍惜。” 明显眼神触动一下,侯杰催下了头,仿佛没看到那般,李玉儿还是在感慨的回忆着。 “谢谢你,昨晚我知道,你拿着剑守了我一夜,祝你将来鹏程万里,能把你先祖的荣耀振兴起来。”最后哀伤的说了一句,李玉儿站起身就要故作潇洒向外走去,不想侯杰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或许我有办法帮你。” “你,为什么?”满是惊奇,李玉儿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映入眼帘则是侯杰夸张的笑容:“船上可挺苦,少了你个暴力妞不是太没趣了吗?” “去死。” 没好气的一个白眼,顿了片刻,李玉儿还是无奈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你说服不了李大人还有杨大人的,谁让海神都讨厌我们这些女人呢。” “知道吗?你义父闽王最令我佩服的一点,就是他的意志,他所要前进的道路,就算神也拦不住他!” 狡黠的眨了眨眼,侯杰抓起一把绿豆芽又是笑道:“况且,有时候神也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夜晚时分,跟着船队,李玉儿还是回到了旗舰二月花上,船长室中,不论是都督杨豫城还是闽王丞李搞脸色都面的难看起来,一大群水手长更是议论纷纷,如此多的质疑下,侯杰却是面色如常,领着李玉儿大步流星走到了圆桌前。 “贤侄,不是说好的……”开口责怪了半句,李搞干脆对着李玉儿拱了拱手,直截了当的苦心劝道:“郡主,并无冒犯之意,大海行船,是不能带女人的,不然的话海神就会发怒,昨天的情况您也见到了。” “非也非也。”打着哈哈,侯杰挡在了李玉儿面前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小侄原本也想依计行事,把郡主领到驿站,不过马车上,小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居然是海神托梦给我,言道郡主高贵,故而大海出怒浪为她洗尘,洗尘已过,一路上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了。“ ”贤,贤侄别开玩笑了。“ 李玉儿小脑瓜一个劲儿点个没完,李搞胖脸上却是一副你骗鬼呢的表情,杨豫城更是哭笑不得,眼看着这个情景,侯杰又是打了个响指:“就知道你们不信,所以我把海神神迹带回来了。” 一个盛着土壤,普普通通的花盆在一群水手长大眼瞪小眼中端放在圆桌会议桌前方,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侯杰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神像来,这个时代妈祖还没兴起,但妈祖的原型,天妃娘娘却是早已产生,海上人常带在身上护身,一圈好奇的眼神中,侯杰把神像埋进了土里。 “明早,海神会自己出头来向大家诏示的,就一晚上时间。”一本正经,侯杰信誓旦旦的保证着,根本不相信什么海神显灵,想了想,李搞也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如果明天神像没有冒头?” “我自己回去!”李玉儿坚定的举起了小拳头。 第416章.神迹,蛟龙 撂下花盆后,侯杰与李玉儿就没心没肺的去睡了,俩小是轻松加愉快,而给舰队一群头头脑脑留下的则是脑袋大两圈的苦恼,生怕侯杰捣鬼,商量了一下,杨豫城留下看着这个种着神像的花盆,李搞则是全副警惕盯着李玉儿的房门。 这个时代鬼神之说依旧盛行,不然的话如此多水手也不会着急着把李玉儿赶下船,侯杰一翻装神弄鬼,还真唬住了十多个水手长外加府兵都尉,校尉,船长大会议室中,二十多个大汉眼睛一眨不眨顶这个花盆。 不过,到底是干了一天重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一个一米九壮汉眼皮打架,打架,打架,就搂一起去了,瞌睡仿佛会传染那样,啪啪啪,一个又一个脑袋贴在了桌面上,原本读书人熬夜也是小意思,偏偏一大群瞌睡虫呼噜,呼噜睡的正香,后半夜,杨豫城大都督终于也在周公邀请下半推半掩就和周公他闺女约起会来。 不过,毕竟睡的地方不安稳,船还来回摇曳个不停,即将天明时刻,沉重的呼噜声,杨豫城到底被吵醒了,迷糊的伸手叫着:“杨二,杨二,什么时辰了,怎么猪跑出来了?” “耶!!!” 门口的小厮杨二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进了来,就看到杨豫城见了鬼一般的跳了起来,指着个花盆嘴皮子直哆嗦,迷糊的看了两眼,杨二也是嗷一嗓子惊叫出来:“神啊,天妃娘娘显灵了!” 顶着几粒泥土,**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天妃娘娘丰润慈祥迷人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调皮的从泥土中露出了个头,而且似乎还有向上钻的趋势。 凌晨五点,侯杰与李玉儿就被弄醒了,等两小揉着眼睛嘟囔着到会议室时候,却忍不住傻了眼,二十多号水手长,府兵都尉校尉团率磕头虫一般跪伏在地上对着花盆咕咚咕咚磕着头,似乎不把地板扎个窟窿不算完,一个眼睛打一个眼睛小,杨都督围着花盆就兜起了圈子,跟着来的李搞更是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震得船舱都是一颤,喃喃的嘟囔着。 “他娘的活见鬼了!” “各位,现在可以证明郡主能留下了吧?” 眼看着这一幕,侯杰得意洋洋地摊了摊手,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整个船长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愕然的回过头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中流露出的奇异眼光看的两小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喂,是不是露陷了?”小心翼翼躲在侯杰身后,趴在他耳旁,李玉儿忐忑的问道,侯杰自己都是一头冷汗呢,这回也只能强作镇定干巴巴笑道:“不,不可能的,放心好……哇!” “圣女啊!” 没等侯杰说完,跪伏在地上的水手已经扑了过来,吓得他激灵灵一哆嗦,很没义气闪到了一旁,李玉儿也是吓了一跳,紧张摆着防御动作,不想十来个壮汉呜呜喊着抱住她大腿就圣女叫个不停,还磕头不止,这下李玉儿可傻了。 “喂,怎么办啊?”打着口型,李玉儿比比划划对着侯杰焦急问道。可算松了口气,侯杰却是笑意盎然的耸了耸肩,一扭身,走了。 这个没义气的混蛋!手慌脚乱中,李玉儿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日上三竿,完成补充的吕宋殖民舰队再一次扬帆起航,船首,众星捧月般李玉儿被水手捧在中央,郑重的把那个露出半个头的花盆丢进了海里,眼看着自己忽悠一通,这群笨蛋就真的毁尸灭迹了,躲在角落里,侯杰得意的跟狐狸一般,冷不防一把胡子猛地搁在了他肩膀上。 “侯观察使早就知道神像会长出来?” 又是一个哆嗦,转头跳开,看着都督杨豫城颇有深意的笑容,又是冷汗直冒,侯杰闹着后脑勺傻笑道:“是,是啊,神给我托梦了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夫不信神,闽王这才把吕宋重任委托到本官身上。”杨豫城一口就给否决了,听的侯杰再一次满肚子郁闷,不过语锋一转,捋着胡子杨豫城又是笑呵呵说道:“不过水手们将士们安心了,老夫也可以当看不到,只要贤侄将怎么做到的告诉老夫,此事就到此为止,贤侄**带郡主去哪儿就去哪,如何?。” “这个,真是神谕。”抓着后脑勺陪笑着,侯杰继续死鸭子嘴硬,一下子让杨豫城笑容僵了僵,这才尴尬笑着继续捋着胡子。 “好,是老夫唐突了。” “昨天闽王曾派快船绕过风暴先一步来打探郡主下落,到了吕宋估计闽王还会过问,这个贤侄就做好准备吧。”阴笑着拍了拍侯杰肩膀,杨豫城转身就走,一面走一面还暗暗嘟囔着老夫不信自己解不开云云,原地,侯杰则是真的亡魂大冒。 想着李捷阴着一张脸还有从小到大一犯错就老关着的他的笼子,再看着远处笑靥如花的李玉儿,侯杰悲催的一拍大腿:“女人,祸水呀!” 成片的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鼓足了劲儿,似乎还真应了侯杰的吹嘘,连续航行十多天时间,连李搞口中的小意思都没碰到,万里晴空的连跑惯了海的李搞都忍不住唏嘘不止,直嘟囔李玉儿真是个吉祥物。 不过航行久了,最初的兴奋过后,抬眼望去不是海就是云,那种无聊与乏味又溢上心头,不少将士都有点想家了,还好侯杰有李玉儿做伴,天天斗着嘴也不算难熬,这些天时间他还抽空跑遍了整个船队,对将来的部下都见了见。 府兵到底还是归折冲都尉统辖,侯杰这个观察使并不直接统兵,但名以上他比折冲都尉钟汤都大一级,毕竟吕宋距离闽国海图都要十多天,为了防止尾大不掉,兵权分立是必须的,侯杰就属于闽王亲信,来监督这支军队的。 对于这个十五岁出头,连十六都不到的上司,不少兵痞子有时候并不买账,笑脸相迎的侯杰也不冷着脸,摆谱耍横的则是关门放暴力妞,李玉儿一出马,再皮实的兵痞最后也不得不跪地叫爷爷,还不敢宣扬出去,让一个小丫头给揍了,唉,丢不起那人啊! 枯燥的航行中,唯一快乐一点事儿是遇上海盗,没错,真是遇上海盗。 如今,东海海面上的海盗几乎为之一空,没办法,百济没了,倭国被闽王的盟友齐王给占了,新罗婢与倭奴的价格一下降到了根,劫掠大唐海岸?这个闽王还真不管,劫掠的汉民闽国也是出钱赎买,问题是出了事被官府抓住了,闽王也不管,海盗公会纪律写明,不允许劫掠本国,谁让你活该。 尤其是不少大唐海盗被招安成官兵府兵,还有不少海盗在倭国当起了大名,摇身一变成贵族了,更不干抢掠这不靠谱丢份的事了,这就让海盗数量骤减。 所以,除了少部分还在劫掠人口的外,其余大部分海盗转而向了南洋,海盗公会长期发放探索任务,光画下地图回来都不赔,更不用说在东南亚各岛国劫掠的人口特产金银珠宝了,每一次与海盗船相遇,作为海盗公会老大之一,海盗船都得给海盗老大李搞上供。 附近岛屿的水果,一些特产干肉类,最受欢迎的就是新鲜蔬菜,船上唯一供应的就是保存在竹筒中酱菜咸菜,吃的一大群府兵水手眼睛都发蓝了,虽然每次数量不多,上层头头脑脑们多少能尝个鲜,立了功的水手还有份,所以每次海盗来都能引起一片欢呼。 对于这群爷爷海盗们也真惹不起,如今大唐能销赃的港口唯有闽国,齐国,李捷是他们最大的大金主,于是乎每一次相遇都是海盗们的痛日,闽国殖民舰队的幸运日,少不得出血一大通。 航行的第九日,侯杰坐在旗舰二月花上还遇到了一群不速之客。 无聊的靠在甲板上,侯杰正啃着海盗上贡的榴莲数着海鸥,忽然间,原本平静的大海泛起了波浪,看的侯杰眼珠子瞪溜圆,差不点没把榴莲扔水里。 “暴力妞,暴力妞,快来啊!” “又是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本姑娘才不去呢,你吃的烂水果臭死了!”榴莲味道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李玉儿就是之一,躲在远处练剑,这丫头没好气的翻着白眼说道。 “再不来就晚了,千年难得一见,我看到蛟龙了!” “别白日做梦了。”听着侯杰跳着脚焦急的喊着,李玉儿更是狂翻白眼了,不过还是给面子的向侯杰走来,没等走到呢,这丫头小嘴儿也是长得老大。 “长生天啊,真有蛟龙!” 长达二十多米,腾出水面五米多,灰蓝色的巨无霸给每个人视觉上的震撼都是极大的,眼看成群的巨兽跃出水面,不光是侯杰两个,越来越多的府兵也是冲上甲板,望着庞然巨物长大了嘴巴,直露出后槽牙。 不过一群傻呆呆的人群中,李搞矮胖的身子却是缓缓挤了出来,不屑的看了一眼周围土包子般张大嘴巴的府兵们,闽王丞大人得意洋洋地就下令道:“大副呢,把海图上标记上,等回来咱们好好猎杀一场。” “喏!” 听着水手同样心气儿十足的回答,侯杰差不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第417章.初到吕宋,发财了 刚刚见识了如此庞大的巨兽,正在感慨自己渺小的时候,听着身边人大言不谗要去猎杀蛟龙,侯杰真是把榴莲砸脚面上都没感觉出来,捂着下巴,侯杰傻傻的问着。“李叔,你,你没开玩笑吧?” “是,是啊,如此巨大的神物,怎,怎么能猎杀啊?”这会李玉儿也没那么彪悍了,同样傻傻的问着,眼看着一圈土包子眼球都随着两小的问题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李搞得瑟的抖了抖自己肥嘟嘟胸脯,不屑的说道:“不就猎杀鲸鱼吗?咱闽国第一个猎杀鲸鱼巨兽的还是闽王他老人家自己呢。” “我义父?” 一下子李玉儿眼睛就亮了,满是好奇凑了过来,侯杰也顾不得脚面生疼了,同样颇为惊奇的单腿跳听着,附近有身份的军官干脆才凑了过来,没身份的小兵原地练起了顺风耳,满是期待中,李搞却是装逼的回忆了起来。 “那还是与高句丽作战时候,东海海面上,那一天闽王与齐王率领舰队击高句丽后方,恰逢大风,就是这东西打翻了舰队运粮船,郡主,你义父闽王爷的脾气你了解,忧心士卒下那真是怒发冲冠,杀机凛然啊。” 没好意思说李捷的小气鬼脾气,硬安了个关心士卒,在李玉儿怪异的笑意下,李搞继续神奇非凡讲道:“那一天,还真是惊心动魄,闽王持剑站在船头,义正言辞的大吼着,东海蛟鲸,胆敢毁我粮船,杀我士卒,进本王判你肉身偿还,哇呀呀呀~” 做了一个挥剑下去砍的动作,就在诸人跟着一惊一乍中,李搞轻飘飘摆了摆手:“就下令炮击了。” “嗨~小爷还以为闽王真与这蛟龙搏斗了呢。”侯杰无语的晃了晃脑袋,冷不防李玉儿从后面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怎么说我义父呢。” 看着侯杰悻悻然的样子,捋着两撇小胡子,李搞也是哈哈一乐,从怀里掏出烟袋,一面点着一面哼着:“小子,你可别瞧不起这炮击鲸鱼,那场面也绝对够壮观,十二门炮,这么长的鱼叉从一圈扎进鲸鱼体内,那血啊,旺旺的往外流,海水为之一赤。” “就算中了这么多鱼叉,那鲸鱼尚且蛮性大发,拼了命的挣扎着,缆绳愣是被挣断了几根,其余鲸鱼也是来帮忙,撞的船队咣咣直响,有士卒害怕,就劝闽王弃鱼远遁,不过王爷仅仅交代了两个字。” “进攻!”神气的向前一笔画胖手,仿佛下令的是自己一般,李搞神采飞扬说着,好半天没动地方,可没心思欣赏他的尊容,等了半天,侯杰无语的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把鲸鱼群打退了呗,除了肇事的那条鲸鱼,还捕获了一条三十三丈的巨鲸比今天咱们看到的还要大多了呢,可惜当时没有经验,捕获的鲸鱼没来得及处理,拖在船后两天,被鲨鱼吃得差不多了,光剩下的鲸皮做了几十双靴子,还有鲸脑袋里头的鲸蜡,那可是几千斤啊,做蜡烛船队到现在都没用完。” 一群军官水手听的如痴如醉,侯杰这小子却还是满满怀疑,昂着脑袋质疑的哼道:“真的假的啊,说的想那么一回事似得。” “你不信?”又是郁闷的白了这小子一眼,李搞干脆在怀里一摸,一把精致的短剑就到了他手中:“喏,这就是殿下赐下的鲸鱼牙,我用它打造了把柄。” 这回可真容不得不信了,一公分长的骨质把柄圆润无比,入手光滑升温,可惜,没等侯杰把玩两下,李搞就小气鬼一般夺了回来。 “不就一颗牙吗?”傲娇的昂着脑袋,侯杰话语中却满是酸溜溜,听的李搞也是尴尬的挠了挠头:“行了贤侄,下次来时候给你带一颗还不行吗?” “我也要,我也要。” “是,郡主也有!”李搞赶忙笑呵呵的点头应道,这头侯杰又是贪心不足的笑嘻嘻说道:“李叔,最好再带点鲸肉来尝尝。” “昨晚你吃的是啥?”这回换成李搞一翻白眼了,闽王丞大人是傲娇的甩着袖子走了,侯杰,李玉儿,一大圈军官都是傻呆了好久,这些天一直吃着一种肥瘦细腻的肉类,原本以为是猪肉,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刚刚看到的海洋霸主。 一时间,船上的府兵真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个时代鲸鱼资源还是很丰富的,近海附近,侯杰等人居然又看到了三四次鲸鱼群,每年闽国能捕获的鲸鱼不到百尾,倒是远达不到破坏的地步。 晚饭时分,一些高级军官拿着手中咸肉又是发呆了好久,好不容易,包括侯杰的一群闽国土包子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牛逼到蛟龙都能吃的地步,第二天中午时分,此行的目的地吕宋岛就终于映入了眼帘,远远看去,一大片大陆,看的船上的闽国人简直沸腾了。 侯杰也是长长喘出一口气,终于到了! 此时的吕宋虽然一片荒蛮,还好殖民府兵一行倒不用露天席地而睡,沿着海岸找了十多里,终于找到一篇优良深水港,半月形海湾,有躲避台风的小山,成排的木头房子排列在小山下,那是在已经登陆这里的海盗搭建好的避风驻地。 在闽国海图上,这里有个怪异的名字,马尼拉,据说找到这个地方时候闽王做梦,梦到了一匹马拉着一车泥,虽然怪异,谁让闽王是大人物了,这地方也就只好叫这个怪异名字了。 港口还没有清淤,大船开不进去,一下午时间,好不容易跟来的十来条二十多米小船连带着沙船在海滩上穿梭不停,数不清的刀枪钢弩,粮食盔甲药材工具被运上海岸,海图遥远,下一次舰队到来可能要一个月了,这段日子总不能饿肚子不是? 傍晚时分,艰难的卸货可算忙碌完了,哪怕张口指挥的侯杰都是一身盐汗,更不要说兵士们了,十六条二十米大船,三十来条沙船,还有来时候的旗舰二月花号被留在港口内外,带着四条大船几百水手,当天晚上就启航返程了。 远远眺望着一片帆影,没来由的侯杰心里空落落的,一种被抛弃感油然而生,拖着劳累的身体,侯杰摇摇晃晃的像营地走去,没等走到呢,阵阵歌声却是飘荡而来,让侯杰猛地一恍惚,一个翩翩起舞的身影映入眼中。 这支府兵的组成非常复杂,最远的甚至是来自草原的铁勒人,突厥人,火光的映衬下,水壶中巴石河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富有草原风情的马头琴与西域琵琶急促的弦响中,十来个草原小伙子载歌载舞,胡璇与最中央,李玉儿就像一朵草原花朵般缠烂,艳丽。 从来没想过李玉儿还有这一手,一时间侯杰竟然看呆了。 香喷喷的鲸肉,米粥,咸菜一股脑下锅,热络的歌声中,不知不觉浓郁乡愁就被淡忘,甚至都督杨豫城都亲自下来跳了一段,其乐融融中,抱着个大榴莲,侯杰吃的欢实无比,再一次把热络跑过来找他去跳舞的李玉儿熏得老远。 欢声笑语中,热闹的第一个晚上转眼就过去了。 昨晚上也是跟着喝了些酒,可怜的武家兄弟到哪儿都不受待见,作为司农文官居然大半夜被打发出去守夜,俩纨绔老公子哪干过着苦力活啊,就着南太平洋和煦的暖风,没过多久两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清早,咂巴着嘴,武元庆被阵阵鸟叫吵醒了起来,迷糊的揉着眼叫骂到:“杀千刀的武媚娘,把我们兄弟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比流放还流放呢,早晚有一天,哥哥要干死她。” 也是被吵醒起来,武元爽不满的扣着鼻子翻滚出瞭望窝棚,一面就在亭子边解开裤腰带放水,一面也是满腹牢骚迎合着:“可不,让咱们兄弟来这儿置业,地倒是有了,都是荒地,额……” “哥,来之前你说倒动什么最值钱了?” “昆仑奴呗,一个个黑得像炭却愚笨肯干,弄到泉州,不,长安,十个就够去西秦楼潇洒半年了,你问这个干嘛?” 听着武元庆疑惑的语气,武元爽裤子都顾不得提了,傻愣愣的看着周围喃喃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哥,咱们发财了!” 围着小亭子,密密麻麻的周围全都是昆仑奴,真是昆仑奴,鼻子老宽,体壮如牛,不过似乎和性格温顺塌实肯干不太一样,每一个手里都拿着尖锐的石矛石刀,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两人,傻愣愣看着前后左右,武元庆也是喃喃哼着:“是啊,发财了!” “杨都督,侯长史,救命啊!” 晃动着肥嘟嘟的公子哥身子,武元爽气喘如牛的拼命奔着,身上的丝绸长衫被扒个一干二净,兜裆布都没剩下,裹着两片芭蕉叶甩着比女人还大点的胸,武元爽跑得满脑门是汗,嘶吼声音听的人都胃疼。 迟来的警报声可算引起了重视,咣咣的锣响下殖民折冲府都震动了,黑压压一片府兵顶盔掼甲冲出营地,身披皮玄甲,领着侯杰,李玉儿,都督杨豫城赫然在最前头,不过刚冲出去,英姿煞爽李玉儿就啊的一声尖叫捂着眼睛转了过去,侯杰则是气的上串下跳:“好你个武元爽,郡主面前胆敢无礼,看本公子不切了你的。” 幸好还是杨豫城稳重些,阴沉着脸拦下了侯杰,凝重的对武元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我,我大哥被昆仑奴抓了,好多,好多昆仑奴啊!”累的直吐舌头,音调都变了,武元爽悲催的嚷着。 第418章.昆仑奴,好便宜的地价 大唐也有黑人,而且黑人奴仆与黑人艺人还不在少数,却不是来自非洲,东南亚与南亚同样有着数量巨大的黑人,马来黑人,据考证,长安的黑人多是来自于此,而且是经由林邑国附近的西贡贩卖而去,自古以来西贡都是东南亚往中国一大中转港口城。 不过,照比在西贡奴隶商精心培育出来的黑人奴隶不同,眼前这些黑人简直不是一个品种,高矮大小都有,可一点儿也不温顺忠厚,反而颇具猜疑与敌意,一个个拿着石矛石刀,看到第一眼,李玉儿差不点没晕过去。 倒不是这些黑人多么凶悍,而是炎热的东南亚,这些人根本没有衣服的概念,一个个裆揣手榴弹直接就晃荡了出来,一弹两星得瑟的模样,李玉儿就郁闷的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气势汹汹杀来,看到第一眼,侯杰与一大群府兵却杀气全无,差不点没笑爆了,没办法,实在是太搞笑了。 从来没见过唐人衣衫,武氏两兄弟的衣服成了这些土人战利品,不过对于衣服的概念,土人和唐人真是不同,上好的真丝长衫被他们卷巴卷巴缠在胸膛上了,还是把重要位置露出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把袜子当手套套手上的也就忍了,可,可把两兄弟肥大的兜裆布缠头上又是怎么个意思?没觉得有怪味吗?看着内裤套头两个土人老头人还神气非凡上窜下跳的大声嚷嚷着着,侯杰第一眼就笑岔了气。 都督杨豫城明显也是呛了一下,这才维持住都督的威严。 搞笑的还不止这些,武元庆也是倒霉的被脱的光的跟猪一般,而且一个土人还拿石刀逼着他的小丁丁,本来就够小了,一吓似乎更小了,一看到大批府兵顶盔贯甲拿着钢弩气势汹汹杀到,这小子离得老远就吓得嘶声竭力吼起来:“别开枪,都督,别开枪,是我,是我啊!” “都督,现在怎么办?“这么个情景,强忍着笑,折冲都尉钟汤拱手对杨豫城请命道:”要不要末将剿灭了这些土著蛮人?都督放心,钢弩精准,救得下武大人的,万一出个意外,折冲府医生还带来了裴王妃配置的最上等金创药。“ 至于小弟弟掉了武王妃能不能安排去大内做太监,这钟汤就管不着了。 看着脸色惨白的跟死猪肉一般武元庆,再看这猴子一样躁动不已的土黑人们,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杨豫城却是摇了摇头。 “不妥,咱们初到吕宋,还没站住脚,这样的土人还不知道有多少,现在冲突起来,招惹了成群土人,我们身死事小,恐怕会影响下一步殿下的计划,这才是闽国的罪人。” “为今之计,先看看这些土人要干什么吧,武司农,你去问问,这些土人如何才能放了武司仓?” “我?”指着自己鼻子,武元爽傻了,好不容易才逃出升天,让他去,太为难了点吧,不过看着他一副怂样,李玉儿气的却是不打一处来,就跟着这个死胖子,今天她吃了多少亏? “少废话,那是你兄弟,不是你去谁去?”抬起小蛮靴,照着这死胖子屁股,李玉儿就一脚踹了过去,不想一下子又把武元爽围着的芭蕉叶内裤踹掉了,慌得郡主大人又是赶紧转过头捂住了眼睛。 一身轻清凉,武元爽真是一笑像哭似得步履蹒跚又进了土人丛中,人的语言天赋真是被逼出来的,如此多的土人傻猪一般虎视眈眈盯着,连比划带吵吵,武氏两兄弟还真领会了土人的意思,逃命一般,武元爽又是晃荡着手榴弹奔了回来。 “都督,他们说马尼拉是他们鸟不拉屎族的地盘,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地盘,让我们退出去。” “岂有此理。”武官钟汤当即就怒了,怒吼着嚷道:“都督,这帮土人狂妄自大,让末将剿灭了他们吧。” “不急不急。”不想这时候侯杰却是摆摆手到了前面,看他一副公子哥模样,钟汤忍不住气的牙花直疼,恼火的喊着:“小矮子,人家都让咱们滚蛋了,怎么不急?” 脑门上跳起两屡青筋,手哆嗦了半天侯杰才强忍下打人的冲动,嗯,是为了大局,绝不是因为钟汤五大三粗肌肉虬结,他的头号打手暴力妞还不在状态,捏着下巴,侯杰沉吟着说道:“来之前,闽王说过,对于这些土人不一定要数诸武力,土人无知,宣扬武威,然后用利诱惑即可。” “宣扬武威?”杨豫城的眼睛亮了一下,钟汤则是迷糊了起来。 “哈!” 大声的喧嚣中,十六个唐军大汉一字排开,拳脚生风,呼呼喝喝就来了一阵军体拳,所谓军体拳可不是后市拳法,而是与畲人战争中,根据原始畲拳总结出的实战拳法,别说,清一色的一米八多大汉震动肌肉,呼喝有声,拳脚生风,真看得几百个马来黑人眼睛发直。 这还没完,炫耀武威吗。 “哈!” 又是大喝阵阵,唐人军汉们又表演出了硬气功八个大汉挺着胸膛蹲着马步,另外八个则轮圆了拳头,咣咣锤在马步大汉的胸口上,每打一下,都必定大喝一声。 果然,凶残的表演,看的一大堆马来黑人黑脸都有发绿的倾向,几个咋呼的头人裹着武氏兄弟的兜裆布都是后退了几步,缩在族人中央,看到这一幕,侯杰再一次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推了推钟汤说道:“折冲都尉,该你上了吧?” “额,这个,末将看宣扬武力宣扬的查,差不多了吧。”这会钟汤却跟个娘们一样扭捏起来,不过苦大仇深的侯杰那儿管他啊,推搡着就往外推着,一面还大声吆喝着:“你们几个,还不快点伺候钟大人上场。” 一张木桌子被摆在两群人面前,土人面面相觑中钟都督被按在了桌子上,四个大汉嘿嘿哈哈的抬来了一块大方石头垫在钟汤胸口,抱着石头钟汤还一个劲儿悲催的叫着:“侯大人,胸口碎大石,末将已经好多年没练了啊,给,给末将点准备时间啊。” “现在就当准备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侯杰已经阴笑着抡圆了大锤,咣,一锤子下去,大石头四分五裂。 “好!!!” 全军将士都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可惜,没等英勇完,钟果毅忽然白眼一翻口吐白沫起来,这就让侯杰急了,拍着钟汤的粗脸啪啪作响:“喂,钟大人,起来,要威武,威武啊!” 没等钟汤重新战斗起来,看得心惊胆战一帮土人这时候又哇哇的大叫起来,翻了个白眼,没等李玉儿上脚揣,就自觉的忽闪着肥腚自己上了前,又是哇啦哇啦一阵沟通,然后哭丧脸回来禀告道:“都督,土人们说了,虽然你们展现了神的庇佑,还祭献了自己最英勇的勇士,但他们也不会让出祖先留下的土地,最多,最多让我们住在这里。” “看样子是底线了。”扔了大锤,嘟囔一句,侯杰又小声贴在了杨豫城耳边耳语几声,听的杨豫城禁不住露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旋即挥了挥手命令道:“来人,拿酒,拿烟,再拿些盐和布匹。” 不一会,东西到了,抱着一匹布,拿着一罐盐,还拎着酒瓶子和烟袋锅,武元爽一脸茫然,侯杰又是阴笑着上前,笑嘻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武司农,这是咱们闽国都督府出的买地价格,你去和土人们谈,咱们要把马尼拉买下来。” “啥?”武元爽差不点没把东西扔了,就算他是纨绔公子,也不是没常识到这种地步,这点东西想买水草丰美的偌大一片河口两港马尼拉?太天方夜谭了吧? “武司农,被困的可是你哥哥啊,再说,郡主面前失礼,可是重罪,要调小头的!” 侯杰猥琐的对着武元爽小丁丁一笔画手,做了个切的动作,苦大仇深的李玉儿也是配合着露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李搞身上顺下来的鲸鱼牙短剑,又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武元爽更加哭丧的抱着东西去了。 烟酒,还真是人类交流的最快捷途径,盐和布收下了,拿着烟酒几个黑人头人却是一副迷惑的样子,一咬牙,武元爽扭开酒瓶子喝了一口,然后从某个头人脑袋上兜裆布夹层中摸出打火石点燃了烟袋锅,看着他飘飘欲仙的模样,一群长老好奇的接了过来。 一口酒,呛得至喷火,一口烟,呛得直咳嗽,不过第二口下来就渐入佳境了,第三口简直离不开了,五六个黑人头人争抢着吸着烟喝着酒,不一会,武氏兄弟也成了黑人部落最受欢迎的人,不但解除了小丁丁上的威胁,还勾肩搭背一齐抽烟喝酒唱起歌来。 傍晚时分,一块比钟汤胸口大石结实了无数倍的大青石被狠狠砸进了巴石河岸边的土地中,上面明确写明了贞观二十三年二月,马尼拉及其附近土地归属大唐所有,黑人还在下面凿出了交易的等价物,一袋烟,一瓶酒,一匹布,一罐盐。 好不容易穿上衣服重新变成衣冠禽兽的武氏兄弟看着石碑毅力,到现在还是不可置信扁着嘴:“这地价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哎,哥,现在咱们和鸟不拉屎酋长也算是朋友了,有没有门路把昆仑奴贩卖到长安去啊?” 武元爽一说这个,刹那间武氏兄弟眼睛再一次亮的跟灯泡一般。 第419章.蓬勃发展,贪欲开端 因为担心新建立的殖民地,仅仅二十九天,闽国舰队就在一次航行到了吕宋,这一次舰队更加庞大,除了五条齐船战船,十多条小船外,还有三条五十米大肚子福船,作为远洋渔船来使用。 满是忧心中,按着地图,马尼拉渐渐映入眼帘,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李搞嘴里的烟袋都差点没掉出来:“我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一个月之前还是荒芜的河口滩涂木头房子,如今一座粘土,石头堆砌而成的城堡取而代之,城下,整齐的还修出了一排街道,木头制成的瓦片搭载芭蕉叶上,结实的砖石房子抹着石灰,即凉爽又干净。 不光如此,给城镇建设腾出一定空间后,靠在巴石河畔大片的农田,甘蔗园,烟田也是修建出来,就等闽国运来种子,虽然不大,但马尼拉殖民地一片欣欣向荣。 “这,这就是杨都督领着一千多人一个月干出来的?”眼看着港口清淤都完成了不少,留下的二月花号以及大大小小船只全都停靠在港口中,李搞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 远有船来,殖民地府兵立刻警惕的驾船出迎,互相通报了旗号后,这才喜滋滋的领着闽国舰队行驶进港口,一条条木梯搭在船上,这一次下来的人,运来的物资更加多。 高句丽人,畲人,俚人,撩人,倭人,一个个胆怯而又好奇地下了船,当然还有唐人,所有新来的移民中,唐人是最从容的,因为他们都是雇佣而来,有好的农夫,渔民,水手,闽王都督府许诺给他们高昂的工资与土地,在这儿呆的不好几年后还可以回来。 至于其他民族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都是闽国都督府发配过来,要进入新开垦的殖民地成为屯田户,呆也得呆,不呆也得呆。 一行足足又是一千多人,有男有女,最令这些府兵们兴奋的是居然还来了个护士团,泉州医院可人人都听过,不说生病了更有保障,单单这些美女护士看着就足够令人提气了。 护士团刚走,又是由倭国美女,新罗婢组成的慰问团下了船,看的守卫港口府兵更是鼻血直流。 “哈哈哈,杨府君实在是惊天之才啊,短短一个月,这里就沧海桑田变化如斯,李某差点都以为来错地方了。”另一头,更结实的贵宾木梯上,被李搞踩的嘎吱嘎吱作响,在杨豫城胆战心惊中,他可算安全走下了副手木梯,上来就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是捂得杨豫城直翻白眼。 “哎呀呀,这可不敢当,还要多亏了我大唐天朝的王化,这才有如此快的建设。”好不容易挣脱了李搞毛茸茸,满是海味的热乎胸膛,翻了半天白眼,杨豫城这才恢复了点都督排头,颇为傲娇的说着。 说到王道,杨豫城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什么是王道?烟草,酒,粮食,布匹就是王道。 但凭着他领着一千二百人累死累活也不可能一个月搭起来城堡还开垦了这么多土地,多亏那天没和本地土人打起来,喝了唐人的酒,抽了唐人的烟,没两天几个土人酋长就在一次馋了,拿着水果干等特产磕磕巴巴过来希望找唐人继续交易,那一天胸口碎大石他们可记忆犹新,抢是不敢抢了。 杨豫城可不缺那点水果干,那天几百号土人来袭,让杨豫城尤其为安全上心,土地也不开垦了,干脆组织全部人手上山开采土石建堡垒,原本想给一点把这些土人打发走得了,不想侯杰却是拦在了前面。 “或许我们可以雇佣土人来帮我们建城堡。”侯杰是这么说的。 建城堡防的就是土人,这个点子成吗?事实证明,真成! 还是金牌翻译官武氏兄弟出马,比划了没一会,几个酋长哇哇叫来了上千族人就过来帮忙盖起了堡垒,开采石头,挖掘粘土,哪儿有这些东西他们比唐人知道的更清楚,仅仅十五天,五十多米长宽的堡垒城垛就屹立在了小山下。 尝到甜头的杨豫城又继续拿出粮食布匹雇佣土人开荒,建房子,扑街道,一个月时间,真是车子也有了,房子也有了,建设带来的快感无与伦比,也难怪杨豫城得意。 “还多亏了侯观察使还有郡主,不然的话杨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哈哈。” 攀谈中,杨豫城很厚道的没忘了帮侯杰两小表功,不过一提到郡主,李搞脸色明显不自然了一下,左右大量一圈,这才拉着杨豫城干脆重新登上了船,船长室中,杨豫城忍耐不住目瞪口呆,当即就拜在了地上。 “下官拜见王妃。” 几刻钟后,杨豫城匆匆就下了船,对着港口府兵命令道:“来人,去找郡主速速来见本官,哦,对了,先别告诉侯公子。” “这个,都督,今天郡主和侯公子都被武家两位大人请去了。”守港校尉为难的挠了挠头,这下可让杨豫城纠结了。 另一头,距离马尼拉殖民点十多里的地方,一大片靠山的庄园。 如今殖民地中,武氏兄弟可真成了大人物,土人,殖民中两面通吃,手眼通天,不少府兵,军官还得陪着笑脸有求于他俩,谁让如今只有武家兄弟和几位酋长有交情,能请动土人帮忙耕田,大家千里迢迢来这荒芜之地干嘛,还不就是为了田吗。 现在可是能开出来多少,就有多少是自己的,还不用交税,府兵额外还需要戎戍,留给自己开垦的时间可不多,如今有了土人劳动力,大群大群的府兵当然眼红了。 两层的木质楼阁修的精美无比,不过因为和几个酋长称兄道弟了,了解土人习性的武氏兄弟可是一个窗帘锦缎之类的都没敢挂,被子还要藏在床底下,也说不上幸福还是快乐了。 小院子中,也是木头搭建的凉亭,一个大圆桌之上摆满了本地特产水果与鱼类,额,榴莲被扔的远远的,望着远处的水果之王,侯杰满是幽怨,李玉儿则是气呼呼的抱着肩膀。 远处甘蔗地里还有十多个土人在劳作,偌大的山田还是颇为空旷,就等闽国来的船队带来甘蔗苗了,两尊佛一样端坐在亭子一面,武氏兄弟欢乐的举起酒杯。 “来,为我们能落脚这天外之地,干杯!” “干。”几个休假作陪的团率,校尉类军官也是爽快的举起了酒杯,与其说是酒,其实还不如说是果汁,勾兑了不丁点酒液还有蜂蜜,香甜的滋味到时别具一格,侯杰与李玉儿同样给面子的一饮而尽,引得几人都是大声叫好。 闲聊了些风花雪月,姓陆的校尉却首先开始抱怨起来。 “唉,闽王恩典,允许吾等在海外开垦土地,建立田庄,可如今吾等公事缠身,空有大块土地却只能望洋兴叹,唉,想想真是痛哉。” “可不,还是两位武大人好,与那土著酋长交好,可得土人帮忙耕作,已经开垦了偌大山田,让某好生羡慕。”另一个杨姓团率同样酸溜溜的嘟囔道,听的武元爽却赶忙苦笑着摆了摆手:“杨老哥言重了。” “杨老哥是有所不知,别看我们兄弟土地开垦完了,实际上也在犯愁呢,将来种上甘蔗,照料甘蔗园还需要大批人手,不过你看,原本还借给我们兄弟三十人,这才几天,剩下十二个了。” “其实土族也有着他们的苦楚,生存在咱们马尼拉往西南的马什么山哪儿还有一群土族,他们可是无恶不作,杀掠人口,抢夺牲畜,简直比咱们闽国的撩人都可恶,吕宋地产丰富,土人们靠着香蕉水果和一些野生稻米就能饱食,偏偏这些人还如此残暴,真真太过可恶了。” 武元庆同样满脸愤色,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的,不过余光全都看向了捏着酒杯的侯杰,可惜这小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听,一面抿着果酒一面还在满心缅怀着被扔出去的榴莲,差点没把武元庆气死。 吃吃吃,咋不吃死你呐? 狠了狠心,武元庆干脆又露出一脸精明的奸商像,招了招手把几个脑袋靠在一起小声说着:“并且,鸟不拉屎部的酋长****(音译)老哥还跟我说,一般抓住那个部落人是直接杀了祭神,如果咱们要是帮他们打败了那个部落来犯,抓到的俘虏都给咱们,如今各家各户可都缺少人手,如果有了这些奴隶……” 几个军官眼中都射出了贪婪的目光,片刻后又把视线聚集在了侯杰身上,令他们气吐血的是,侯杰还在目不转睛缅怀着那个榴莲,连看都没注意看。 无奈的干脆咬了咬牙,武元庆豁上脸皮不要了,直接一伸手肉麻的抓住了侯杰的手,满是深情的说:“侯小哥,你就没想过将来成家娶妻立业吗?你就没想过将来如何让妻妾们过上快乐的日子吗,只要有了奴隶,这些都将不是梦想,挖掘机哪家强,山东找蓝翔……” 武元庆说的跟打广告一般,听的侯杰一同迷糊,可算把注意力从榴莲上挪了回来,赶紧把手抽出来,郁闷的抹了抹上面的油,在武氏兄弟幽怨的眼神注视下这才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事,基本上不可能。” “为什么啊?”这会当了半天托的几个军官都淡定不住了,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侯杰却干脆指了指脑袋:“整个吕宋岛上,唐人就一千二还多个暴力妞,哎呀别掐,多个郡主,你认为杨都督会如此轻易就把宝贵兵力投身到毫不知前途的战争去吗?” “不需要都去的!”另一头的武元爽急了,赶忙比划着胖手解释着:“****大哥还有******大哥说了,只要咱们唐人能有一百个像那天胸口碎大石的勇士去就行。” “一百人,我等相好的同乡还有亲军加一起正好够了,只需要大人一声令下。”陆校尉紧张的抱起了拳头,另一头,再次狠狠咬了咬牙,武元庆也是拍着胸脯保证道:“这次出兵,收获的奴隶三层都归侯兄弟,你只需要一声令下,在后面观战即可,奴隶侯小兄你先挑!” “早说啊!这事我入伙了!”终于彻底把榴莲丢在一旁,似乎就等着武元庆这句话,拍着大腿侯杰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听的武氏兄弟却全都一愣,然后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靠,这小子早就动心了,分明是待价而沽,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第420章.探底,部落战争 还真是宴无好宴,没等喝完呢,陆校尉钟团率等人已经吆吆喝喝的喊起人来,不一会,一百号府兵已经精神抖擞的披甲佩刀集结在了武氏兄弟庄园的大院中,要知道平时这些府兵一放假就忙于开垦自己土地,府兵田遍布偌大的马尼拉,临时起意能在没有鸣鼓命令下这么全副装甲集合这么快?骗鬼呢! 不过侯杰也不点破,大方的前面带起路来。 这就涉及闽王都督府或者整个大唐的兵权牵制问题了,都督杨豫城有整个吕宋都督府的统领权,理论上却没有统兵权,统兵权归那天胸口碎大石被砸晕了的折冲都尉钟汤,而虽然有统兵权,钟汤却没有调兵权,要往哪儿打必须听都督府命令,钟汤仅仅是实际执行者,而不是大脑。 夹杂在中间,侯杰有建议权,也有出兵权,一百人两个大队的小股调动侯杰就可自作主张,这也是为什么武家兄弟如此大费心机请客拉拢他的原因。 这次出兵的形式却是独一无二的,作为资本阶级武氏兄弟为了利益所推动的掠夺战争,虽然规模小了点。 “喂,你真要为了一己私利帮武家两头猪打仗啊?”宴席上一言未发,眼看着藏在山里头的唐军武备库快要到了,李玉儿还是忍不住小声插言问了起来,侯杰却是理所应当摊了摊手。 “本公子也大了,当然需要置业了,将来娶媳妇总不能还让我姐拿钱吧。” 李玉儿顿时噎了个半死,气呼呼的扭过了头,还好侯杰又是一本正经的摊了摊手。 “而且如今我们在吕宋刚刚立足,吕宋有多大,有多少土著,政治情况如何,两眼一抹黑,这么小规模的参与到吕宋土著纷争中,倒也利于摸清吕宋土著的底,为下一步殖民发展做好准备。” “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公器私用的自私鬼。”似乎松了口气般,李玉儿笑呵呵的拍了拍手,看到这丫头笑意盎然的模样,侯杰却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本公子是不是自私鬼,你这么在意干嘛?” “当然了,谁让你是我兄弟。”大大咧咧搂住了侯杰肩膀,李玉儿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会轮到侯杰被噎的直翻白眼了。 这个女汉子! 官商勾结就是好办事,拿着侯杰的印信,武备库很轻松放了行,人手一把钢弩,三棱刺盾牌背在后面,长槊因为是丛林作战用不上就丢在了一旁,每个人一百二十发短弩箭,这个配置甚至都高于了闽王铁林,一群军官领着自己警卫亲信就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 对于这片陌生的土地,李玉儿还真是很好奇,一路上左右打量个不停,武家兄弟则显得轻车熟路了许多,沿着茂密丛林中复杂的小径很轻易就找到了“鸟不拉屎”部落。 吕宋岛一直到十五世纪才有笃信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建立了苏禄苏丹国,而且构成的主体还是婆罗洲来的印尼黄种人,这个时候的吕宋岛真是荒芜的可以,一大片茂密的雨林中清出一块空地,就是“鸟不拉屎”部落了。 棕榈木与棕榈叶搭建的窝棚斜靠在树林中,三三两两点着灶坑篝火这就是一家了,部落狩猎队与军队就是一个样,拿着简陋的石矛与竹制大弓,不论男男女女女都不穿衣服,肥墩墩的黑女人**着胸倒是没有看头,偶尔两个年轻黑美人建康的**这才引得侯杰瞄两眼,却每每引得李玉儿鄙夷的轻咳一声。 至于其他那些几个月没见过“肉”的府兵,早就已经口哨声连成串了。 武氏兄弟面子还挺大,乍一到,黑漆漆的老黑人****酋长已经头裹着武元庆的兜裆布热情的迎了出来,武氏兄弟上前连笔画带一阵呱啦呱啦土话,不一会,数十个年轻黑人姑娘就抖动着胸脯热情迎了出来,**的跳着极具有韵律的古怪舞蹈。 这要卖到长安得多少钱啊?流着口水看着一群黑人小妞在哪儿跳的起劲,好一会,武元庆这才想起来跟侯杰解释起来:“这是他们鸟不拉屎部落欢迎唐人勇士的仪式。” “这仪式倒挺有意思的。”到底也是个男人,黝黑光亮的肤色,姣好的面容,跳动的黑馒头,侯杰又是看的眼神直闪,弄得李玉儿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黑人部落虽然原始,却和所有文明一样,也是等级分明,最外层小房子是低级族人,再往里去的草屋明显高大一圈,则是部落勇士,最里面孤零零一个古怪屋子附近堆满了画着稀奇古怪花纹陶器罐子就是整个部落神庙,兼任大祭司的****头人住处,谁都不许靠近,就连武氏兄弟都没去过,一处部落足足有几千人,热闹非凡。 侯杰一行就被安排在了勇士区靠近神庙最里面,太阳渐渐落山,一群裸男裸女黑人还在围着自己一行跳个没完,为了招待大唐勇士,部落还专门杀了几头圈养野猪,肥嘟嘟的猪肉简单抹上盐巴,架在炭火上烧的滋滋流油,香气四溢。 神庙前不远,武氏兄弟与****长老勾肩搭背,一人宽敞的胸怀中还搂着两个黑人靓妞,肥嘟嘟的手在人胸怀里捏的不亦乐乎,土人倒也没有贞操廉耻的念头,只不过被捏的难受无比,来回晃动躲避着,倒是更激起了武氏兄弟的****,另一头,猴急的陆校尉,钟团率居然。 “怎么,羡慕?羡慕你也去啊,不用假惺惺撇个脑袋,偷偷瞅。” 篝火边上,李玉儿酸溜溜的声音差不点没让侯杰晕过去,这女人奇怪起来真是奇怪,莫非每个月几天到了? “别胡说,我是在观察。” “是,观察土人小姑娘的咪咪,男人吗。”撅着嘴,李玉儿脑袋撇向一边。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侯杰干脆不理她了,继续出身的观望着部落外围。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你不理她,那代表着大麻烦的开始。 “哎呦,你掐我干什么?”捂着边肋,侯杰龇牙咧嘴的差不点没一头钻进火堆里猪身下跟它做伴了,捂着肋巴扇,侯杰咬牙切齿的吼着:“又怎么了?” 旁边篝火堆的府兵明显笑出了一大片牙花子,李玉儿这暴力妞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还是那么傲娇的撇着小脑瓜哼道:“色就是色,被我说的理屈词穷了吧,还特意拿个观察搪塞,男人啊,口是心非。” 脑门青筋直跳,不过估量了一下武力值,侯杰还是悲催的把手缩了回去,郁闷的挨着李玉儿坐了下来,伸手为她指了起来。 “你看,那儿有几个孩子咬着手指在偷看我们烤猪,杀猪时候,不少部落汉子看着生猪肉都直流口水,咱们不要的猪肠子,猪**什么的,都让他们当宝捡了回去,入营时候我还发现,底层的土人生活很差,他们吃得是棕榈树心捣成的淀粉馍馍,再就一些香蕉,还有吃香蕉树上长得虫子的。” “虫子,好恶心啊!”俏脸白了白,李玉儿又是不以为然的晃了晃头:“你真无聊,人家吃不起饭,你这么认真观察有什么意思,显呗你公子哥优越啊?” “不,这可就是矛盾!”说到这儿时候,侯杰的眼神亮晶晶的:“维系这个部落的,就是一贯以来酋长的积威,共同生活的需要还有就是他们土著神的信仰!” 伸手指了指古怪的神庙,侯杰咧嘴阴阴的笑道:“如果说服杨都督发动战争,以大唐的威严大破酋长的威严,用闽王极力推崇的道教取代原始神的信仰,在大唐的支配下这些土人也能吃得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颠覆这一个个部落,自己来统治数万土人。” 李玉儿还真是吓了一跳,这侯杰心还真够大,自己还在数千个土人包围中,却已经想着雀占鸠巢了,不过看着侯杰认真的样子,别有一番迷人的霸气在其中,李玉儿又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这功夫,正好上面的****大长老举着烟袋锅露出豁黄牙大笑着对侯杰比划一下,同样笑意盎然的举起酒杯示意,侯杰又是坚定的回过头:“早晚我们会统治这里,闽王让我们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嗯!”李玉儿重重点了点头。 部落之夜一晚上就在满是古怪舞蹈的喧嚣中度过了,几头烤野猪被吃的溜光,一百多个唐军分着睡在了神庙周围,武氏兄弟更是滚进了妖精卧,被几个黑美人侍候的********,翻滚的声音再加上嗡嗡的蚊子,侯杰这一夜却没太睡。 到底还是唐军,精良的军规下第二天一早,府兵亲锐们就自动组织起来,嘿呦嘿呦的跑着操,早餐是一大顿棕榈树心糊糊外加熟香蕉,吃的侯杰一阵腻歪,刚结束早饭,远远的侯杰就看到武氏兄弟一副没睡醒不情愿的样子出了门,心头一急,等侯杰追过去时候,几人却早就没了影子。 中午时分,武氏兄弟这才满是酒味烟味迷迷糊糊回来,早已经堵在门口,一见到两人,侯杰不客气的从树上跳下去质问道:“两位武大人有去哪儿潇洒了?本官在出行记录上可是申请的武装侦察,期限是三天,殖民地事务繁忙,我们可没太多功夫耗在这里。” 听着侯杰颇有些刺耳的诘问,武家两兄弟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想着发财大计,武元爽这才忍着不爽强笑道:“侯小兄不要着急,我们兄弟这不是上午就跟着****老哥除去联络了吗?” “是啊,今天下午集合兄弟们,明天上午打完,下午就可以拉着奴隶回马尼拉,还能剩半天。”武元庆也是跟着笑呵呵说道,却差点没让侯杰跳起来。 “什么?主动攻击?明天就开战?” 第421章.悲催,天神下凡 侯杰现在真有点后悔。 在不明的地形,跟实力不知,数量不知的敌人交手,配合的盟友情况还不知道,至于后方?根本没有后方一说,不明敌我,后防不稳,保证不力,轻兵冒进,那一样都是兵家大忌,那一样都是致命的。 不过都出来了,也不能再回去,眺望着周围散乱着跟放羊一般,到现在都不知道数量的土人盟友,唉叹一声,侯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武家兄弟倒是跟着一大堆什么****,猫尿,骆驼粪酋长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信心,反正看着行军到了一半,几百个土人大呼小叫的去抓着突然出现的野猪,侯杰是觉得阵阵不靠谱。 “千万要跟紧我!” 对着李玉儿叮嘱一声,看着她也是凝重点了点头,侯杰这才靠进了正在指挥行军的陆校尉小声急促吩咐道:“一路上千万要记住地形,留好记号,一旦有个闪失,或者土人有个什么阴谋,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公子放心,记号末将已经吩咐人做了,并且附近有流水声,咱们是沿河前进,附近出海口只有巴石河,就算别的河道,顺流而下到了海边,咱们也很容易找到马尼拉都督府的。” 豹眼中精光闪烁,看来这位陆校尉能混到校尉这个官位,也不是吃闲饭的主儿,侯杰终于略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放羊式的行军走了一个早上,快到中午了,连成串儿的热带雨林这才到了个尽头,一片裸露的山脉映入眼帘,远处的数个山顶还朝天冒着滚股热气,煞是壮观。 “无辜拉瓦图尔,索拉纳高德。” 前头的土人勇士杂乱的大喊着,武元庆也是赶紧满头大汗的转回来报告道:“就在前面了,翻过这个山头,就是哇啦哇啦族的领地了。” 说是防御坏蛋,实际上完全是放屁,赤果果的丛林生存斗争,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好再退缩了,唉叹一声,侯杰大声的命令道:“所有人警惕,准备作战!” 散乱的个部落联军开始猫起腰来,夹杂在乱流中,紧凑的唐军阵型倒是颇为扎眼,似乎看到了数不清的奴隶就在前面,武家两兄弟兴奋的跟着几个酋长也是奔到了队伍最前面,唐军因为需要保持紧密阵型,反倒走到了中间,就在土人小心翼翼进到了山坳中时候,忽然间哇哇的大吼声从两边山脚传了出来。 “******,这也叫斥候?”眼看着敌人杀出来,前面探路的土人这才慌慌张张往回跑,侯杰鼻子差不点没气歪了。 杀出来的敌人倒也是土人,不过相比于鸟不拉屎等部落,这些山地土人明显更凶悍也更野蛮,黑黝黝的身子虽然光着,但身上用泥巴或者什么画的斑纹斑斓一片,就跟黑豹子一样,受到袭击的鸟不拉屎土人当即乱成了一团,不少部落勇士嗷嗷叫着往前冲,胆小的部落普通成员呜呜的胆怯往后退着。 府兵组成的方阵再这么混乱一幕中差点没被自己人冲散了,更不要去前方作战,气的陆校尉更是骂骂咧咧差不点没动了刀子。 混战中,到还是僵持着一个平局,斑纹土人虽然凶悍不过杀出来的人少,鸟不拉屎联盟土人勇士人多,一时间还分不出个胜负。 不过就在这个功夫,嗷嗷的怪叫中,居然从鸟不拉屎联盟背后,又是杀出一大票斑纹土人,凶狠的土人狂吼中,普通的土人部落成员几乎是一触即溃,哭着嚎着往前冲,无形中反倒是把前面埋伏的斑纹土人冲出几个大窟窿。 “喂,喂,回来啊!” 眼睁睁的,一大群部落勇士裹挟着武家二兄弟外带几个部落长老水崩般从前路跑得一干二净,侯杰再一次气的猴子那样直蹦脚,不过毫无挽回,胆寒了的土人部落反倒是溜得更快了。 “观察使,快看后面!” 侯杰的焦急中,陆校尉却是紧张喊了一声,疑惑的回过头,侯杰眼睛顿时瞪得滚圆,身后,数不清的斑纹土人杀了上来,天空中,土制弓箭雨点般对着唐军坠落而下。 想都没想,侯杰第一时间抱住了李玉儿。 …… 噗呲噗呲,金属入肉声连成了串,冲上一个小山坡,两排铁圆盾挡在在外面,土人嗷嗷叫着杀了上来,却拿这铜墙铁壁没有办法,反倒是唐军府兵在盾牌后面游刃有余的刺出三棱刺,狭长的三棱刺一捅就是个血窟窿,血根本止不住,令人恐怖的噗嗤声中,不知道有多少斑纹土人躺在了这个小山坡下。 放血效果真是太好了,顺着山坡,地上又黏又滑一层全是血,后面杀上来,赤着脚的斑纹土人都几乎爬不上来,一走一个趔趄,激烈的厮杀仅仅持续了一刻钟,丢下了几百具尸体,斑纹土人终于退了下来。 刚刚真是虚惊一场,不论土人软绵绵的单体竹弓还是石箭头,骨箭头,都射不透唐军关键位置包金属的步兵甲,说以雷声虽然大,除了身上砸的有点疼到时没啥伤亡,反倒是让府兵们把土人好好教训一同,大唐时期的汉人可不像“盛世大清”那样成天吃地瓜退化的面黄肌瘦小矮子,平均身高一米七多的府兵打一米五六毫无防护的黑人土人,手到擒来。 “预备,射!” “等等!“ 土人退下,唐军军阵就熟练裂开,几十个弓弩手端着钢弩就要设计,冷不防侯杰却是按住了陆校尉的手,拦了下来。 ”侯公子,此时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为什么?“陆校尉不解的疑问道,侯杰却是郁闷说道:”现在不是扩大战果的时候,是该如何逃出去!“ 陆校尉这才恍然,望眼过去,五十多米的小山包周围密密麻麻全是土人,至于友军,呵呵,武家兄弟这对胖子都跑没影了。 ”侯公子,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守到天黑,趁夜色溜走?“ 听着陆校尉的建议,侯杰忍不住苦笑一下:”恐怕我们守不到天黑。“ 看着陆校尉满脸不服气,侯杰伸手指了指天,看着大太阳,再看着自己手下鬓角上的汗水,陆校尉这才恍然。 如此炎热的地方,负重行军一上午,本来将士们就又渴又累,又是奔跑激战了这么长时间,有的唐军已经气喘吁吁了,水壶差不多空了一半多,如此状态,坚持到夜里,他们就也该晒趴下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陆校尉两眼发直的时候,侯杰却拿着望远镜好一阵巡视着,半晌,他终于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看到那个土人没有,斑纹土人虽然看起来乱糟糟,但也是有组织的,明显那人应该是****酋长一样的大祭司,看,又有几个人去报信了,绝对是他。” 满含杀意的一挥剑,侯杰恶狠狠言道:”杀了他,趁乱冲出去,能不能做到?“ 瞄了一眼头上满是孔雀毛的老头,陆校尉等同样杀机凛然的点了点头:“他必须死。” “或许我能杀了他!”拔出剑,李玉儿同样阴沉的说道,听的侯杰又是郁闷的脸色一黑。 “杀啊!”喝酒一般干掉了最后半壶水,山上的唐军呼喊着向山下杀来,赤道上浓烈的太阳,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把血晒干,踩着血块唐军杀得倒是更快,一下子就把斑纹土人的阵列搅得大乱。 “哇卡卢沙,哇卡卢沙!”眼看唐军如同下山猛虎奔自己而来,戴着大帽子的斑纹大祭祀惊恐的大吼着,当即成群的斑纹土人勇士纷纷赶过来援助,在他身前堆积出厚厚一层。 面对乌压压的土人墙,唐军露出了最狰狞的爪牙。 “射!”背着盾牌半跪,三十个唐军扣动钢弩弩弦,旋即看都不看一眼拉弩低下头,换第二排,旋即第三排,第三排放完后第一排弩手又装填好了冲到最前面射出,一连射出了六轮,仿佛六个无形的拳头,狠狠捶在土人墙胸膛上,砸出来了个正方形血豁。 这时候,距离已经不过十米,钢弩往后一背,拎着三菱刺与铁盾,唐军呼喝着又近身杀了过来。 真如同天神下凡那样,土人的石刀,骨刀砍在镶铁步兵甲上最多砸个坑,快速移动中唐军三棱刺却是能迅速留下一个又一个血窟窿,被扎上的土人就可以直接绝望的等着见阎王了。 不过,数不清的土人还是越聚越多,仿佛扎进了凝胶的箭头那样,唐军小队行走的越来越艰难,,这功夫,李玉儿一声嘹亮的尖叫,在侯杰的咬牙中,小队中央十多个力士壮汉托着她的脚,一下将李玉儿抛了出去。 听着凌空雏鹰尖鸣,斑纹土人大祭司愕然的抬起了头,入眼处却是森然的金属面具以及倒影着热烈阳光却令人遍体生寒的刀锋。 咔嚓~ 第一刀精确的斩落了土人大祭司插着羽毛的脑袋,然后刀锋划了个完美的圆,跳舞那样在缝隙中为自己砍出一个落脚点,这时候,大祭司人头还没落地。 素手抓住人头,在侯杰满头大汗的注视下被李玉儿插在刀锋上高高举起,尖锐的高喊着:“杀!” 望着溅满鲜血,与李捷的一样,毫无表情银色面具以及刀锋上大祭司恐怖的人头,简直比膜拜的神明都要威猛!所有斑纹土人都傻了,下一刻,惊恐的的土话中,蚂蚁一样土人轰然而散,周围压力骤然一空,站在尸体堆中,唐军府兵所有人都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与李玉儿相视一笑,可算松了口气,侯杰举着带血的唐刀,大声的吼叫着…… 第422章.疯狂的计划 世上最悲催的事儿,莫过于好不容易逃跑了,最后发现还跑错了方向。 侯杰一行就是如此,马尼拉在东南方海边,一着急他们愣是慌不择路跑到了西方,站在冒着烟的火山上,远处倒是隐隐约约看到大海了,不过下山唯一一条路却被堵得严严实实,斑纹土人的老巢就在那片山谷中,挡住了一切逃跑去路。 躲在山窝窝里喝着泉水,看着山脚下的群魔乱舞,侯杰嘴里愣是憋起了两个大火泡,端着望远镜看个没完。 “公子,实在不行小的潜下山,回马尼拉搬救兵吧?”看着这绝望的一幕,摸着满头汗水,长着一张黑长脸的钟团率也是忍不住凑了过来,听着他的建议,想了想后侯杰却是憋屈的摇了摇头。 还以为侯杰不放心他,钟团率把胸脯拍的梆梆响:“公子尽管放心,标下就是斥候营出身,在倭国离了战功,这才被提拔为团率转入莆田折冲府,绕过那群土人,还不在标下话下。” “问题不是出在这儿,停驻在马尼拉的府兵不过一千多人,对于地形咱们还极度不熟悉,你想让杨都督派多少兵来救咱们,马尼拉身旁就有不少土人虎视眈眈,一旦都督府空虚,他们趁虚而入怎么办?丢了闽王的事业,就算活着回了闽国,咱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侯杰说的话倒是实在,一下子被断了念想,好几个军官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陆校尉不甘心的一头靠在了石头上,喃喃的嘟囔着:“那就在这里等死吗?” “那也未必。”观察了一大顿,侯杰可算收起了望远镜,回过头面带阴狠的低沉说道:“活路还是有的,就看你们敢不敢拼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怕个球啊。” “是啊,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公子,你尽管吩咐吧。” 一百来个府兵纷纷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表着态,眼看着他们杀意盎然的眼睛,侯杰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扯着几个军官就小声附耳吩咐起来,片刻后,所有人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骇。 赤道附近的一天似乎也很快,紧张与忙碌中,夜色就渐渐黑了,这一晚上,山下的斑纹土人部落却是灯火通明,打了场打胜仗,打跑了万多敌人,就算在中原也是一场值得大势庆贺的事情,偌大的部落到处都是篝火,一群群光着身子的土人男女活蹦乱跳跳着原始的舞蹈。 谁都没注意,山边上,披着黑色玄甲的人影幽灵一般顺着黑色的山崖缓缓摸了下来。 沙沙几声,趴在部落边石头上流着口水眺望着部落的黑人探哨吧哒吧哒就掉了下来,猛地从暗处钻出,对着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李玉儿又是猛地扣动弩机,帮的一声弦响,慌慌张张钻出来的土人又是如同被重拳打了一拳那样重重跌了回去。 “好眼力,女侠,佩服。”拱着手跟出来,侯杰恭维的夸赞道,不想李玉儿却傲娇的一甩鞭子:“得了吧,和你这疯狂相比,本姑娘算什么。” 尴尬的挠了挠头,侯杰又是脸色一正,对着身后就挥起手来:“按计划行事,上!” 人影幢幢,一百唐军小队鱼贯而出,两个伙攀爬上了刚刚土人放哨的大石占领制高点,剩余人则是猫着腰小声的向里面摸去。 与“鸟不拉屎”部落差不多,外围是普通族人居住区,越往中心越是勇士们呆的地方,夜色昏暗,再加上侯杰等人把脸也抹黑了,悄悄行进十多米,居然没有引起一个土人的注意,外围的土人不是忙碌着捣碎棕榈树心,就是收拾着各种食物,干着杂活,难闻的腥臭味飘荡其中。 “娘的,老子喝西北风,这群杂碎却在吃烤肉。”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肉香味,,一面指挥着兵士爬上茅草大屋子,一面陆校尉还不忿的低声哼着:“一会杀光这群杂碎,老子也一定要好好吃一顿不可。” “放心,一定能让你吃到饱。”侯杰也是轻松的忽闪了下巴掌。 一路占领制高点,又普通族人区到勇士区时候,已经分出了五十多人,分布在半圆形的房屋制高点上,寒光四射的钢弩虎视眈眈对着下方。 这就是侯杰的计划,一个疯狂的计划,他要用这一百人的小队击破眼前的拦路部落,彻底打乱他。 部署好了远程力量,侯杰几个就大摇大摆向勇士区走去,不过刚刚进来没几步,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玉儿。 今夜聚集来的土人的确多了点,几千个土人黑压压的聚拢在火堆周围左一团右一团显得人多势众,不过上午身陷重围都经历过了,散乱的土人并不能吓住唐军勇士,真正让他们感觉到难受的,是这些土人正在吃的东西。 人! 真实的历史上,遍布在东南亚,不论黑种人还是黄种人,食人族层出不觉,哪怕李捷所在的那个时代,新几内亚,赤道附近的小岛上以及亚马孙雨林深处依旧有食人族的存在,最著名的食人族就是毛利人,而眼前这一支斑纹黑人,明显与着毛利人有着差不多的稀疏习惯于宗教思想。 今天白天战死的鸟不拉屎联盟部落的战士尸体被堆积在一起,头颅被收藏,**则是开膛破肚如同牛羊那样挂在火堆上烘烤,烹食,一个个黑人抓着某个人体部位大嚼大啖着,吃的满嘴流油,似乎这样,死去的战士灵魂就被他们都保存在了自己肚子中化作力量。 刚刚还嚷嚷着要大吃一顿的陆校尉干脆捂着嘴到一旁干呕起来,李玉儿小脸煞白,侯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捏着拳头硬撑着才站稳了脚步。 “各位,今天咱们要是失败了,恐怕连曝尸荒野都落不下了,诸君,努力吧!” 听着侯杰低声吩咐着,所有府兵都是微微低头,捏着被手心汗水打湿的武器低声吼着答道。 “喏!” 更加小心沿着勇士区恐怖的大餐往东挪动着,大约几分钟后,此行侯杰计划中最重要的目标映入眼帘。 神庙下,斑纹大祭司穿的比今天上午斩杀的军事头人更加花俏,脑袋上羽毛外裹着不知道从那个可怜头人脑袋上扒下来的兜裆布,正在摇头晃脑跟抽风般的“与神交流”,外面,二十多个斑纹裸男拿着石斧一左一右交替跳着拍着大腿吐着舌头,墨色中活像一般精神病那样。 部落与部落倒是有共通之处,平日里这些土人更多的是以几百人为一群的村落散布居住于雨林,山中深处,一个大的部落联盟中有着眼前这样一位大祭司掌管神权,几个强力头人祭司分散管理军事狩猎,管理层如此简单,行政效率倒算得上简洁,适应于如此原始的村落公社。 但有着一个致命缺点,就是首领的不可替代,就如同上午那样,斩杀了指挥的军事首领,土人的军事进攻直接乱了套,如果斩杀了代表神的大祭司,这个联盟也该乱了套吧? 唯一阻隔在实现这一军事目标的前提,就是侯杰等人与大祭司中间间隔的这千多个土人,所有人认定了目标后,侯杰终于对着后方的房顶向下挥了挥手,房上的弩手立刻也以同样的手势比划向另一个房顶,约一炷香的时间,第一个弩手对着下方瞄着好久的目标扣动了弩机。 砰,头部扬起了一丛血,一个正在篝火中走动的土人哼都没哼一下就趴下了,旋即嗖嗖又是十多弩过去,选为狙击手的弩手都是精锐,十几箭没有一个落空的。 但是,躺下了十多个土人,连一丝波澜居然都没有激起,看着该吃吃该喝喝的土人,侯杰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说好的混乱呢? 一狠心,侯杰再一次对着房上弩手往下一挥手,拉上弦,弩手们再一次举起了弩机。 三轮箭下去,已经不用侯杰发令,弩手们已经开始了自由射击,令侯杰郁闷的是,死了几十个人,土人们吃的居然还是如此香,一点儿也没发觉。 如果箭矢够的话,侯杰真想一直自由射击,干脆射光这群猪得了,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侯杰终于无奈的吐出一口气命令道:“去点房子!” 几个火把扔下去,勇士区的干棕榈叶房子腾地一下成了大蜡烛,侯杰要的混乱终于姗姗而来,慌乱中弩手射击的不再那么精准,受了伤的土人捂着伤口打滚哀嚎着,大片的混乱终于在土人当中散布开来。 “兄弟们,我们上!”义无反顾摆了摆手,五十个府兵跟谁着侯杰,李玉儿,迎着乱哄哄的土人们快步就杀上前去,烈火带来的慌乱中,居然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眼看着神庙前神色大变嗷嗷喊着救火的大祭司,侯杰心头狂跳。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马上就要贴上跳着舞吐舌头的大祭司裸男护卫,就在侯杰刚抽出背上横刀时候,冷不丁背后却是忽然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侯公子,郡主,救我啊!” 整个场面当即静了静,片刻后,触手可及的大祭司却跟被马蜂咬了一半,嗷嗷叫着往后褪去,与此同时,忽然间不少土人就发了狂一般向大祭司方向跑来,回头看着捆猪一样手脚对绑在一起,被吊在大木头上的武氏兄弟,一时间侯杰真是活剥了他俩的心都有了。 “该死,快上,别让土人大祭司跑了!”抽出刀,侯杰疯狂的吼道…… 第423章.神?耀花了眼 到处都是嗷嗷的吼叫声,挥舞着石刀石斧甚至烤肉木棒,某个人的骨头,数不清的土人疯狂的汇聚而来,没跑出去十米,侯杰一行又陷入了上午的尴尬,就如同锐利的箭头陷入凝胶中那般,进退不得。 大祭司跑出去三十多米,旋即又站住了脚,在一群土人指挥下暴怒的哇啦哇啦吼着,短短距离,对于唐军小队此时已经成了咫尺天涯。 咣咣咣,劈头盖脸的武器打在盾牌上响声不断,真如同雨打残荷那样,人数更少,甚至唐军府兵几乎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这才没被蜂拥而至土人挤扁,挤在人群中央,甚至侯杰连脑袋都低不下去。 “这回,完了!” 真真的绝望了,听着周围咆哮着的土人吼声,昂着头看着月亮,一瞬间侯杰回忆起了好多,长安儿时的记忆,凉州的饥饿,草原,姐姐的脸,似乎生平所有事情一下子都浮现在了脑海。 “对不起了,暴力妞,连累你与我死在一块了。”拔出匕首,侯杰满是歉意的一下子比到了李玉儿咽喉上,一下子把正在努力向上爬的李玉儿吓了一跳,惊恐的大叫着:“喂,你疯了?要杀我?” “总比被土人折磨死好吧?放心,我的刀很快的,就痛苦一下。”侯杰还是满腹沮丧,冷不防腾出手的李玉儿一巴掌拍掉了他的匕首,郁闷的骂道:“放屁,本姑娘还没嫁人呢,我才不想变成土人大便,别发呆了,赶快扶我上去。” 眼看着李玉儿竭尽全力又是蹬着倒霉府兵的后背往上爬,迷糊中,侯杰又是艰难向后挤了挤,托住了她的小蛮靴向上举着。 可算挤到了头顶,骑着陆校尉脖颈,在侯杰的疑惑中,李玉儿却是兴匆匆从怀里翻出了个银色东西,还是那个和李捷款式相同,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看的侯杰顿时狂晕。 “暴力妞,就算这时候跳大神,土人们也得认啊!” “跳你妹的大神,不知道别乱说。” 连李捷的口头禅都学了出来,戴上面具后满是兴奋,李玉儿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超小型望远镜装在了面具眼眶上,小手在背上剑鞘解了解,半个剑鞘连带着尾部略歪的装饰物就被她抽了出来,捣鼓几下,举着那东西,左眼闭上,对着远处羽毛乱晃的大祭司,李玉儿长啸一声,扣下了玉指。 砰~ 真是平地一声雷,陆校尉差不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其余人也是目瞪口呆,身高太矮,挤在热闹群中侯杰光听到似乎四周静了下来,急的他干跳高都看不到,好在片刻后挤成一团的唐军阵松散了开。 好奇心下也不管不顾了,侯杰也是惊奇的挤了出来,看了一圈,他也当即目瞪口呆起来,周围,数不清的土人跪伏在地上敬畏的叩头不止,口中乌鲁乌鲁的叫着,另一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大祭司裹着兜裆布那颗脑袋整个没了。 “你干的?” “要不要试试?”还是骑在陆校尉脖颈上,李玉儿爽朗的把那东西,或者说隐蔽版火铳往前一递,慌得侯杰却是菊花一凉,赶紧向后退了退,倒引得李玉儿得意着哈哈娇笑起来。 “侯公子,快,快救我们。” 杀猪一般的嘶吼声又是响起,回过头去,看着还猪挂在大棍子上的武氏兄弟可怜兮兮模样,侯杰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很贵公子的踢开拦路土人,侯杰怒气冲冲对着把自己等人差点陷入绝地罪魁祸首走去,大手一挥的大嚷着:“把这俩猪抬下去烤了。” “不要啊!”武氏两兄弟一起泪奔。 两兄弟如何没跟上队伍被俘虏侯杰也不关心,再三确认了这群土人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后,受在外面的弩手也被叫了回来,一百人组成个防御圈倒是让人安心了不少,不过看着磕头不止的土人们,侯杰还是满心纳闷,踹了踹武元庆的屁股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乌鲁说的应该是神,额,他们还说有两个脑袋,六只手,会发射雷电的天神降临了。”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武元庆尚且惊魂未定的回头说道,听的侯杰又是一头雾水,两个脑袋六只手? 回头看去,同样一头雾水骑在陆校尉脖颈上的李玉儿映入眼帘,看着她和陆校尉变形机器人,侯杰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说道:“暴力妞,你先不能下来了,陆校尉,再支撑一会。” “末将撑得住。” “本郡主又不沉,哼!” 好笑的摇了摇头,侯杰又拎住了武元爽的脖颈子命令道:“去,告诉他们,神要见其他几个头领。” “以神的名义,汝作恶多端,现在一雷电赐死!”武元庆装模作样的咕噜咕噜一通土话,侯杰一歪脑袋,李玉儿就举起了火铳,轰的一声响,满脸恐惧的斑纹土人头人脑袋就变成了烂西瓜,轰的一声雷响,跪伏在地的土人也变得更加恐惧。 最后一个土人头人被除掉了,一盘散沙没了指挥的土人们,侯杰一行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按照计划,武元庆喝退了一大堆土人,看着残暴过后一地尸骸的勇士区,说有人都是长长的吐出一口起来,可算得救了。 “侯公子,我们连夜回马尼拉?”已经对侯杰服服帖帖,扛着李玉儿抱着拳,陆校尉兴奋的问道,侯杰刚要点头应下,不想一直嚅嚅嗫嗫缩在一边的武元庆却是弱弱的插嘴起来。 “要不,先去看看土人神庙里究竟有什么,我们兄弟俩都在鸟不拉屎部落十多趟了,那些土人也没放我们进去过。” “是啊,就一会,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两兄弟一唱一和,陆校尉与钟团率却是忍不住都皱起了眉头,就是俩家伙鼓舞,自己等人才跟着来帮土人打仗的,结果奴隶没弄到,命差点丢了,俩家伙还抛弃自己等人落荒而逃,早被府兵恨透了。 “公子,这土人的神邪门的很,还是不要去看了吧。” “是啊,早点回去,省的夜长梦多。” 不过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侯杰与李玉儿对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不忙,反正暂时也没了危险,看一看也无妨。” 土人稀奇古怪的神庙也是用泥土棕榈搭建起来的土房子,周围堆满了用于祭祀的罐子,里面不是发霉了的粮食就是人或者动物的头颅,倒人胃口,点着火把,侯杰等二十多个人走进了神庙,没想到里面还挺大,一个向下伸的隧道出现在眼前。 迎着寒气森森隧道,侯杰几个小心翼翼的贴在一起向下走去,陆校尉第一个走进内室,火光照耀了下,二十来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等火把放在墙上完全照亮后,所有人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 倒不是尸山血海,而是,黄金。 纯度极高的狗头金随意的乱丢了一地,火光中亮晶晶的颜色闪的人眼睛都花了,黄呼呼一大堆根本不知道有多少,这还没完,摆在神像前是一堆又一堆的宝石,红的,绿的,还有晶莹剔透的钻石,贵重矿物在火光中同样折射出独有的光泽,让人一眼望去根本挪不开眼。 宝石都堆成了堆,这得多少财富啊? “土地开垦归个人,所有,所有矿物宝石之类一经发现,全部上缴闽国都督府……”也不知道屏住呼吸多长时间,李玉儿的声音这才让所有人惊醒过来,一句话下来,却让侯杰心头咯噔一下,要遭。 百分之二百的利润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何况眼前这几辈子几乎都花不完的财富,所有府兵都是躁动不安的看了过来,就连几个军官都有点迟疑了,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呜呼一声,侯杰悲催的挡在了李玉儿面前。 “诸位,这些东西我也想分一份,可你们想过没,私吞下的话,有了钱,去哪儿花?” 这话一出终于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是啊,困在这孤岛上,金子跟狗粑粑没什么区别,,这要是私自抢掠了,就算把东西都弄到手,没处花还被闽国通缉,那可就划不来了。 “闽王一向大方,如果我们上缴了,闽王赏赐肯定不低,有了宝藏动力,闽国开发吕宋的热情一定会更加高涨,将来这里也变成了和泉州一样热闹,有了赏赐与功劳,咱们也是世家土豪人上人!”侯杰接下来的话顿时让府兵们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 不过望向如此多的财富,一大群人还是不甘心,就连侯杰自己都是如此,没等陆校尉喉咙干巴巴的装模作样训斥些什么,语调一转,侯杰又是油腔滑调边说边走上了前:“这个很适合郡主啊!” 一块晶莹剔透的钻石被戴在李玉儿头上,到底是女人,李玉儿的明眸立刻笑成了一对月牙,这功夫,抓了一小把绿翡翠到口袋里,侯杰又是笑嘻嘻的摆了摆手:“你们都没看到啊!” “是,是,卑职等都没看到。”意会过来,府兵们全都笑得很猥琐也是上前偷偷摸摸,掂量着塞了几块到自己口袋里,有的没眼光的还把一块狗头金藏到裤裆里,鼓鼓囊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快乐的分赃一小会就结束了,宝石堆薄了一层,所有府兵脸上都乐开了花。 “那个,我们兄弟能拿点吗?”背后弱弱的声音忽然传来,回过头,看着武氏兄弟陪着笑脸,侯杰嘴角却是阴险了咧了开,一笔画大拇指吼道:“拖出去烤了。” “喏!”拿了钱的府兵当即精神抖擞涌了过来,武氏兄弟当即再一次泪奔了。 “不要啊!” 第424章.满载而归 巴石河畔,纷争再起。 隔着河上唐人新搭建的石拱桥,西岸是数不清的黑人土人,这一次可不是上次几百人的规模了,数千人黑压压的身影把海岸边一块滩涂都占满了,如同林子一般的石矛密密麻麻,拿着石刀的土人对着东岸呲牙咧嘴,一副凶恶的状态。 东岸,马尼拉,吕宋都督府,唐军府兵的阵势可要小许多,九百人三个团三个紧密的小方阵,弩手在前,槊手押后,标准的唐军野战阵型,骑着刚刚运来的战马,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一幕,都督杨豫城一肚子郁闷。 正赶上闽国来人要报功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这头观察使侯杰与郡主还没找到,另一头还被打上门了,不容得杨豫城不恼火,阴沉着一张老帅哥脸,杨豫城对着钟汤就点了点头,重重一拱拳,折冲都尉打马上前,站在石桥上潇洒的来了一季横刀立马,对着对面戟指大骂道。 “无信无义的土蛮,撕毁合约,侵犯我闽国都督府的土地,如不速速醒悟,跪地受降,天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钟都尉一席喝骂威风凛凛,威武飘扬,引得唐军将士一阵叫好,横刀敲击盾牌,槊柄锤击地面,整齐的军啸声震得巴石河水都随之**,可惜,威风凛凛的战前宣誓似乎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土人们听不懂。 苗布拉斯部落联盟,勾盛子大祭司与其他的军事酋长一头雾水的交头接耳了片刻,晃着没了兜裆布裹着的满脑门羽毛,勾盛子也是站到了石桥头,能干大祭司的脑瓜确实好使,几天下来也学会了些中文单词。 “烟,酒,糖,茶,布,盐!” 舌头捋不直,饶舌的声音中勾盛子吐出这一大串来,听的钟汤,杨豫城等人却是面面相觑,这么大阵仗,来买东西来了? 眼看着唐人交头接耳疑惑的目光,又是把黑脸憋得通红,勾盛子再一次憋出一个词来:“进贡!”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从来都是闽国压服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要闽国低头的,更何况是一贯看不起的土人,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杨豫城一个文人都禁不住大嚎起来:“全军听令,预备突击!” “嗨!” 同样齐整的应答中,三个府兵团踏着整齐的步伐敲着武器就大步向前起来,人虽少,气势却冲天,听着隆隆的进军鼓,土人乱哄哄阵列更乱了几分,看的勾盛子更加恼火,回头就大声嗷嗷的嚷了一大通,叽里呱啦的土语,无非是你们表现的很怂,神很生气,尤其还加了一句,唐人逃跑的狼狈相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可怜的武氏兄弟真是丢尽了唐人的脸,听着大祭司鼓舞,土人的士气终于再一次攀升,也是嗷嗷乱叫着向前拥去,就在大战一触即发时候,茂密的丛林中,忽然又是纷乱的乌拉乌拉声,密密麻麻传了出来,就仿佛有人拍嘴高叫一般。 真是拍嘴高叫,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第一个浑身涂抹着猛兽斑纹黑人土人从丛林中冒出来,旋即越来越多,数不清的斑纹土人一手拿着石矛,一手拍着嘴哇哇叫着,狰狞的模样一下子就让苗布拉斯土人痿了,前天的大战他们可是被吃了不少人啊。 突如其来的数不清土人也让杨豫城迟疑的犯了嘀咕,虽然对唐军战斗力有着信心,但一千打两万也太过吃力了,皱着眉头杨豫城刚想变进攻为防御,冷不丁林子里一面唐字大旗飘扬而出。 被抬在几个竹子绑成的滑竿上,骑在陆校尉脖子上郡主大人的身影晃晃悠悠映入杨豫城眼帘。 “这,这是个咋么回事?”吕宋都督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娃哈哈哈哈,狗剩子老哥,一日不见,可还安好,我们兄弟可是挂念的很啊!”昂生大笑着,坐在滑竿上压得十六个斑纹土人直吐血,武氏兄弟壮硕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丛林尽头,他俩可对把自己抛下等死的勾盛子恨之入骨,眼看着报仇雪恨时候到了,俩胖土语喊得呱啦呱啦作响。 身前是唐军,右面是大海,左面还是凶悍食人族,这会勾盛子再也没有神的代言人那股气势了,差点没哭出来。 果然土人背信弃义了,也是颇有些意外的看到这一幕,侯杰张口就要下令攻击,不过没等他喊出声来,武元庆这胖子忽然猛地跳下滑竿,连滚带爬跑到侯杰滑竿旁边一阵耳语,片刻后侯杰也是眼前一亮,双眼中再一次冒出了金光。 这一场仗到底没打成,傍晚时分,马尼拉都督府驻地却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不论府兵还是新来的移民都是载歌载舞的,城堡前方,火光照耀下从拳头大到脑袋大的狗头金在火光下闪耀着无比金光,各色宝石足足装了五口大箱子,腰里头鼓鼓囊囊的,从侯杰开始到武氏兄弟都是乐开了花。 最终为了结束,勾盛子大祭司与几个土族酋长不得不签下了战争赔偿条约,劫掠了斑纹土人神庙后吕宋都督府又得到了第二个神庙,果然,规模更大的苗布拉斯土人神庙没有让人失望,宝藏多出来三分之一还多。 更令人可喜的是劳动力解决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破获了一个宝藏,原本打算撒丫子开溜的侯杰,陆校尉,硬生生把军队分布下去,掌控了这批几千人的斑纹土人,让他们把东西扛了回来,作为战争红利,第一期开垦的府兵全都分到了十多个奴隶,各家各户的庄园开垦完全得到了保障。 地盘上苗布拉斯土人又让出了好几十里,还赔偿了男女千人,殖民开垦得到保障,也难怪都督杨豫城也是乐开了花,在他看来,带回来的黑人奴隶可比黄金重要多了。 武氏兄弟更是把嘴咧得大大的,眼红了许久的黑人漂亮妞弄倒了一打,甚至还有勾盛子老家伙的私生女,临走时候老家伙欲哭无泪的表情到现在武元庆与武元爽可是记忆犹新。 不过嘛,原本计划了好久贩卖黑美人到长安赚钱大计,这会儿两兄弟又舍不得了,眼看着下方殖民地欢歌乐舞飘扬,武元庆与武元爽又陷入了有钱人的苦恼中。 丝竹阵阵,也是乐陶陶的品着酒看着下方男男女女跳着欢歌,尤其看到在闽国新来的美女护士中央,翩翩起舞如同一朵盛开鲜花般的李玉儿,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快乐的少女与战场上冷酷的女将军联系起来。 “要是这样下去也挺好。”把一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在手中上下抛飞着,侯杰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一股幸福的笑意。 不过没等他笑一会,一个小护士忽然附耳到了跳的正欢畅的李玉儿身边,神色一变,李玉儿低着脑袋就跟着小护士仓促离开聚会现场,心头一紧,侯杰也是丢下酒杯,偷偷跟了上来。 不在的这几天,马尼拉倒是又变化了些,街道旁多出来一个清幽翠绿的两层竹楼,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红色葫芦,在闽国呆过的人都知道,那是公立医院的标志,小心翼翼潜伏到竹楼边上,侯杰偷偷的向里头望着,一眼看去,却忍不住颤了颤。 穿做打扮雍容的秀丽女人激动的抱住了李玉儿,闽王妃裴莹!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欢聚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马尼拉再一次陷入了平静的繁忙中,新增添了数千个黑人苦力,闽国来的原本作为苦役那些倭人,高句丽人地位倒是提高了些,毕竟他们是可以沟通的文明人,作为工头被下派到了各个庄园中,领着那些土人苦力开始繁忙的开垦起了土地。 这一趟闽国都督府不光送来了稻种,还有甘蔗幼苗,烟草种子,种下去可就是自己的,时间就是金钱! 最为官员,侯杰也被划分了一大块土地,数十个黑人仆役,不过对于自己的田庄,侯杰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懒洋洋的逛在港口上,经历了一上午装货搬运,装载上回闽国报功的奴隶与黄金,李搞的舰队再一次飘扬出海,现在还能看到海面上飘扬的帆影。 “哎~这个暴力妞到底跟着她小娘回去了,就剩我自己了,少了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居然还感到空落落的,我还真是有病。”目送着帆影,侯杰忍不住自嘲道。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时间中,对于马尼拉可是彻底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样,巴石河攀几乎完全葱郁了起来,到处都是长得半人高的水稻,庄稼,旱田里,烟叶子郁郁葱葱摇摆着,山坡上,挺拔的甘蔗更是长出了一人多高。 一千二百个府兵,几乎家家户户都建立起了庄园,闽国都督府构想的大庄园经济半成型于这片土地上,不少府兵可都心动了,纷纷写信要把家人也都接过来,通过信鸽带回大陆去。 这一天,港口又是一片热闹,就算没有当值的府兵也全都挤了过去,因为这是闽国舰队到来的日子,海平面上一片帆影出现,引得府兵们全都大声欢呼起来,不过偏偏仿佛掉人胃口那样,半个多时辰,慢悠悠的大船这才靠岸。 重逢的一幕总是令人感动,第三批移民,大批大批府兵家属从甲板上登陆到这片海外土地,看着自己爹娘弟妹新奇中有点胆怯的目光,戍守了几个月的汉子彻底沸腾了,嚎啕的扑了过去,迎了过去。 舰队除了带来移民,还带来了物资与补给,一个月官员生涯可给侯杰带来了不少精明干练,没有和府兵们一起迎接家属,另一头侯杰指挥着仆役们接手从船上搬运下来的货物,不断运送到都督府的仓库中。 “喂,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本姑娘来了也不来接一下。” 清脆的声音忽然想在耳旁,让侯杰愣了下,旋即自嘲的摇了摇头:“太想那丫头了?都出现幻觉了!”嘟囔完,侯杰就指挥着仆役继续搬运,刚走没两步,后脑勺却重重挨了一下子。 “臭丫头,没轻没重的,本公子这么聪明,打傻了怎么办?”扭过头,侯杰气急败坏跳着脚大吼着,提着个大行李箱,李玉儿则是满不在意的一瞥脑袋:“傻了就傻了呗,反正之前你也没怎么聪明。” “耶?你,你真回来了?”这才反应过来,揉着眼睛,侯杰满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玉儿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这一副呆样,李玉儿也装不下去了,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本姑娘怎么回不来?这次义父派我来可是专门发奖的,大把大把的金币,看吧,唉,你干什么?” 刚刚炫耀的在口袋里掏出一把金灿灿金币,李玉儿就一声惊叫,居然被侯杰拦腰抱了起来,兴奋的吼着叫着,亮晶晶的金币叮叮当当掉在了地上,其中一枚还咕噜噜滚到了海里。 “喂,转晕了,快放我下来,掉的可是我的奖金!” “丢了再赚呗,谁让你刚才敲我脑袋了,哎呦,还敲!” “哈哈!” 朦胧的水波中,被亮晶晶的金子打出一缕缕波纹,幽幽下沉中的金币又倒映出一对年轻男女晃动的影子,很快乐,很快乐…… 第425章.政局诡谲,林邑颠覆 五月间,即将入夏的泉州更为繁华。 扩建了几番的港口中穿着川流不息,从海上打捞来的新鲜鱼类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剖腹,取出内脏放入桶内用盐腌好,一层一层压严实了密封储存,这样的海货可以保存几年不坏,每天炮制的海货足足有几千桶,销往关中各地。 除了鱼类,闽国的稻米同样盛产,攻克漳州后,闽国的军队向东南又开拓了一千多里,汀州,延平,铅山等地尽数收拢怀中,后世福建土地基本上都被纳入了统治,炎热的气候,每年三熟的稻米,这还没进入六月收割时节,就已经有来自北地,高丽,倭国的商人排着队等候购买。 至于烟草,茶叶,香料以及南洋特产的苏角贝类珍珠更是抢手货,繁盛无比。 疆域的开拓又带来了移民的狂潮,几个月时间,坑蒙拐骗偷,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齐地等北地人口几乎空了一半多,关中几个管理不严的县也是十去三四,李世民开始安于享乐,广修宫殿,逃避劳役的关中民众比比皆是,疯狂的移民开拓下,闽国人口头一次突破了八十万大关。 经济产业发展的同时,文化产业同样也没漏下,几乎每天城外的大竞技场都是欢声阵阵,西域胡商,中原世家,江南豪族,每每一掷千金来斗富夸耀,或者意气之争,角斗赛每天不断,除此之外还有马赛,射箭,角斗场的黄沙几乎要每天一换,因为角斗士的鲜血****流淌不绝。 大竞技场的兴盛还触发了一个新兴产业捕奴业,不少中原游侠,江南豪强由闽国深入岭南,攻击劫掠深山中的俚人部落,撩人部落,不单劫掠女子,壮硕的男人也是劫掠对象,往往都是西南民族抢掠唐人,如今却正好反了过来,打的原本对闽国还虎视眈眈的西南夷叫苦不迭,岭南冯家天天都有使者上门来抗议的。 于是乎,闽国的正牌长史许敬宗干脆被李捷打发去专门应付岭南的使者,老家伙是越国公冯盎的儿女亲家,竞技场还有他的一份股份,老家伙不要脸起来,就算各个俚人部落撩人部落使者眼睛哭的跟个桃一般也是没招。 另一头,似乎对于政事真的失去了兴趣,从退居二线开始,老杨翊更多兴趣的放在了办学上,他可以说是李捷的恩人与老师,对于老杨翊,李捷同样给与了莫大的支持,在远离竞技场的另一角为他单独修建了一所大学。 还是宽厚的围墙,里面绿树成荫,三层高的竹楼六座分布其中,里面还有一座人工湖,宿舍,教学楼,食堂一应俱全,图书馆的藏书更是几乎囊括了江南世家各个家底儿孤本,要知道五胡乱华以来,大批士族南迁,江南世家保存的汉以来珍本甚至比关中还要多。 单单这一点,就吸引来了无数学子从大唐各地前来求学,把学校挤的水泄不通,弄得李捷最后不得不想出一个缺德招数来,不打算在闽国出仕的士子,图书馆珍品区一律不开放,这才在一片骂声中打消了蜂拥而来的士子浪潮。 饶是如此,还是有好多为了学士不惜卖身的士子到此,一些外地大儒也是借着来校讲学的名头泡图书馆,贞观二十三年开始,建成了泉州大学的闽国俨然已经是一方开化之地,再也不是世人眼中的不毛之地了。 最近闽国开发的吕宋殖民地更是爆发出了一件不了的事儿,一百多个府兵击破了两处土人巢**,发现黄金数吨,珠宝不计其数,扣下一半作为税收,剩余的黄金全都被闽王铸成金币赏赐了回去,一枚金币就等于几十贯,一百府兵真真切切叫一夜暴富。 收下了宝石,闽王还赏赐了他们太平乡绅的荣誉称号,魏晋以来的良贱制度到现在还深入人心,这等于变相授予了这些府兵士人身份。 看着敲锣打鼓送上船的金币,眼红啊!心跳啊!不知道多少刚刚移民到闽国没多久的中原百姓,又带着一颗出人头地发财的心,随着闽国舰队出海去了吕宋。 内外似乎一片大好。 李捷却不开心,而且很烦躁。 闽王书房中,枕着胳膊静静的靠在躺椅上,李捷半闭着眼睛,他的书桌前却是两个身着黑衣的精干武士,薛之观与服部半藏,另一头,武媚娘则是跟着品着茶水,慢慢的听着,不过从她皱起的眉头来看,消息绝对说不上好。 “五月初,司空房玄龄病殪与玉华宫,陛下亲自执手作别,五月六日,户部尚书宋国公萧瑀同样病谥与玉华宫,诱因应该是半年前萧老皇后病逝的打击,如今尚书省左仆射长孙无忌一家独大,因为长孙无忌打压,吏部尚书杨师道贬官,同样病重,恐怕挨不到六月份了。” 如今服部半藏的汉语已经说的十分流离,甚至与一般闽人没什么差别了,听着他的流利的汇报,武媚娘的眉头已经皱到了极点,李捷也是深深哀叹一声,照比于闽国的繁荣,政治上简直是一片大黑,在中枢能用的大牌直接被清的一空。 朝堂中,李捷的势力本来就随着棉纺织行会失去而亏损了一多半,虽然太子李治也没得到好果子吃,但毕竟他太子优势在那儿,连续几年的拉锯战,朝堂中不少大臣已经归拢与他手下,就连长孙无忌也是彻底倒向了李治。 “唉,还是人格魅力不够,就连我那岳父都没看上本王。”揉着额角,李捷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奈的坐起了身子问道:“陛下的身体如何?” “陛下的身体也不算太好,不过在孙神医的监护下,倒是没有再吃丹药什么的。”服部半藏还是那般声无表情,蒙着黑面罩闷闷的回答着,却可算让李捷松了口气。 “那还行,只要陛下在,太子和我那好岳父终究翻不起太大波澜。” “可如今这般也不是办法!现在不论太子还是长孙家团结在周围的关中世家,都已经开始抵御我们闽国,在关中各处设卡,对于闽王府的商行征收重税,政治重来都是此消彼长,必须要还以颜色才对!” 被动挨打可从来不是武媚娘的风格,挑着眉头,武媚娘的拳头重重砸在了书桌上站起身来,习惯于铁娘子的强势,李捷揉着额头一时间没说什么,另一头,犹豫着,薛之观又站了出来。 “要不,我去与长孙老儿说?毕竟当年那件事,对现在长孙无忌还是有影响的。” “不成。”没等薛之观说完,李捷已经摆着手一口拒绝了:“孤还是个男人,用不着用萝儿来当做筹码。” 长孙?一丝惊奇在武媚娘眼中闪过,不过毕竟是武媚娘,知道那些不该多问的要闭嘴,对此事直接抛到了脑后,她又是双手按在了桌面上劝谏道:“那不如妾身走一趟关中吧,托秦卿妹子的福,关陇世家还是很有一些人脉,妾身去了也能有一番作为。” 托着下巴又是想了一下,李捷终于点了点头:“注意安全,李治对你恐怕还是另有图谋。” “郎君放心!” 交代清楚了事物,武媚娘随着两大情报头子就出了门准备去了,还没等李捷的烦闷消一消,王微却是抱着文牍进了来。 “殿下,吕宋都督府来的公文,都督杨豫城请求再调拨一万石粮食,最近移民风潮太盛,吕宋都督府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提到杨豫城,李捷又是无奈揉了揉额头,真是烦心事一件又一件,吕宋都督府刚刚运转,正离不开他,此时杨豫城的父亲杨师道还病重,就算是庶子,按照法例杨豫城也需要回去丁忧,更何况杨豫城还是个孝子。 “杨师道公病重。” 此言一出王微果然也是苦下了脸,纠结的说道:“这下可坏了,要不然,趁着消息没传过来,先隐瞒一下?” “不成,孤这么做,日后还有谁来效忠于孤,就算瞒得了一时,杨卿知道后还是会离心的!”皱着眉头,李捷一口拒绝了王微的建议。 “那就考虑临阵换将了,如今如何能找出一个足够威望还足够了解吕宋的……” 听着王微苦恼的自言自语,李捷犹豫了下,却是按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样如何,不论萧公,还是杨公对我闽国都是有大恩的,吕宋上缴的黄金全都发回去,雇佣巧匠,孤要在吕宋岛上为二公立像,立十丈大理石巨像,就让杨豫城督造,如此一来,也能全了他的哀思与名声。” “唉,也只能这样了。”一想到付出十多吨黄金,王微这个闽国大管家忍不住咧了咧嘴。 处理完吕宋这端事物,王微也是出了门办事去了,书房内变得静悄悄,就剩下李捷自己一个人,刚想喊范黎伽给自己泡一杯茶水,冷不丁李捷又想起,自己给这小子放了一天假,让他陪着妹妹去上街又玩了。 苦笑着自己起身找出了红茶,端起煤炉子上的水壶注满了一杯,没等喝呢,门口阵阵脚步声忽然传来,片刻后居然是范黎伽抱着一本公文居然眼圈红红的走了进来,当了李捷一年多秘书丞,这还是头一次,没有第一时间翻开公文,李捷奇怪的昂起头问道:“黎伽,怎么了?” “闽王,林邑,林邑国来报,国相奴文篡位,杀,杀尽林邑王族,阳迈王死于国度占城,林邑国大乱,诸闽国商旅百姓请为援。” 再也忍不住,范黎伽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听完他一席回报,李捷自己也是双眼发直一屁股做了回去。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426章.立你为王 林邑国,就是今天的越南南部,占城等位置,秦代,雄韬大略的始皇帝攻略百越,一口气打到南海边,占领了此地,西汉时期,伏波将军马援重开此地为象林邑,东汉末年,县尉区连杀县令而反,占据此地,自立为王,略去了这个象字,这就有了如今这个林邑国。 区连这小子杀官造反,命却不好,几代之后就绝后了,王位被外甥范熊所继承,这才有了范姓传承。 林邑国虽小,仅有一县之地,民不过十万,却依旧难逃权力斗争,前代林邑王比较奇葩,与庶母以及弟弟争夺权力,把两人撵出林邑国后居然还不解恨,舍弃了王位,立自己的外甥,也就是范黎伽的父亲范阳迈为王,自己追去了天竺,也不知道死在那个角落了。 本来去了个奇葩也无所谓,关键前代王也许是为了回来复辟做准备,把政史都托付给家奴文,立他为林邑国相,虽然后来阳迈亲政,但奴文的势力早已经根深蒂固。 不过阳迈在位时期倒是迎来了一个转机,初到闽国的李捷困于粮饷,派李搞出海寻找占城稻,林邑国虽小,稻米,玳瑁,龙脑香,金铜如意之类的宝物可不少,尤其是南海金珍珠与黑珍珠,更是有贵千金,找到了占城稻,李搞也就开辟了这条航线,日后去林邑做生意的闽国商人多出来不少。 也正是看好了这股唐人力量,一狠心一咬牙,阳迈王让自己幼子范黎伽与幼女范子月都去了闽国为人质,换取唐人海商的支持,别说,效果还真是很明显,不但有钱有势的海商帮助他一个大权旁落王争取到不少国内势力,而且还直接得到了俚人支持。 唐代,越南北部的俚人部落可是臣服于冼国夫人,被纳入了大唐治下。 都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还真没错,阳迈的实力壮大,顿时就引起了奴文警惕与忌惮,几番较量后,深为恐惧的的奴文干脆先下手为强,手段还真是与渊盖苏文有几分相似,邀请阳迈出宫赴宴,席间用毒酒毒死了阳迈,然后一不做二不休起兵反叛,围攻王宫,诛杀了全部范姓王族。 路途遥远,闽国得到消息时候,阳迈尸体都腐烂了,动员兵力,发布讨伐诏书,舰队抵达占城时候更是推迟到了六月间。 迎着朝阳,几十丈的巨舰一字排开,跟谁其后密密麻麻的帆影数不胜数,为了保证中央不过分忌惮,闽国铁林一直就没有扩编过,不过海军却一直在扩充着实力,如今水师提督刘仁轨麾下已经拥有战舰七十多条,大大小小的各类功能补给舰不知凡几。 “哥哥,我们就要回家了吗?又能见到父王和姐姐她们了,好开心啊!” 穿着漂亮的丝绸长裙,眺望着海平面海鸥来回飞舞,范子月兴奋的也像一只自由自在海鸟一般,在甲板上追着海鸥跑个没完,玩了好一会,这才笑靥如花的跑回来,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期盼,对着同样趴在甲板上的范黎伽问道。 一句话,却问的范黎伽无言,张口结舌久久不知道如何回答,还好这功夫,两个闽国禁卫快步走来,低头行礼道:“秘书丞,闽王相召。” “妹子,船上颠簸,别再疯跑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哥,闽王大哥哥的事情要紧,你去忙吧。”乖巧的点了点头,范子月懂事的没有再纠缠,不过范黎伽刚刚走了两步,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妮子话语却让他再一次僵了僵。 “就快回林邑了,我要把几位王妃姐姐送给我的衣服,好东西都整理一下,回去发给几个姐姐,她们肯定没有见过。” 一滴眼泪忽然划过脸颊,范黎伽的手捏的咯咯作响。 这已经不知道李捷第几次换旗舰了,反正新出厂一批船,他总要换一次,随着造船技术不断成熟,这一次李捷的坐舰开拓号已经有八十米长,宽敞的上层甲板船长大厅更为豪华,靠在船舷窗边写写画画,李捷的眉头总是一皱一皱的。 “殿下,您找我。” 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恭敬,静悄悄走进来,范黎伽微微躬身行礼道,可算打破了李捷的沉思,笑了笑,李捷随手往一旁的椅子指了指:“坐。” 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加上司不太注重繁琐的礼节,范黎伽没有推辞的就坐了下去,也不废话,李捷直接把一份文书递给了他,仅仅阅读了半行,范黎伽的眉头禁不住却扬了起来。 “奴文拒绝了闽国的最后通牒?” 之前范阳迈向闽国进贡,所以法理上李捷对于林邑有问罪权,闽国的通牒要求奴文释放被扣留海上,来泉州谢罪,诛杀谋害王室凶手,最后又改成了来海边朝见闽王,不过这些要求,心里有鬼的奴文一概给拒绝了。 “黎伽,你怎么看?” 一直盯着他的神色,直到范黎伽看完了整个文书,李捷这才眯着眼睛问道,放下文书,范黎伽倒是认真的为李捷分析起来。 “如今安南动乱,民心不稳,取下林邑对于闽国倒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林邑后续的稳定,对于林邑,全面开发吕宋的闽国暂时没有领土需求,最大利润来自商业,如何保证珍珠,玳瑁,香料行业平稳发展不陷入动荡才是难题。” “如果立你为林邑王,闽国能得到什么?” 李捷突然冒出这一句,一下子让范黎伽呆了呆,不是没想过回国为王,可李捷突然突然直接提出这一问题来,还是让范黎伽心头没有准备,足足呆了几秒后,他忽然又是轻轻低了低头:“那样的话,闽王的话,高于林邑王的话。” 虽然没有什么具体保证,但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李捷露出笑容了。 哪怕时间段线提前了一千多年,看似上去林邑却和后世的越南也没多大区别,都是连成片的水稻田,偶尔能看到深目高鼻,晒得黝黑戴着斗笠的林邑农人挑着担子悠闲地走过田埂,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农田比后市的要凌乱些许。 经由水路,闽国讨伐大军抵达林邑花了三天时间,第三天正午时分,闽国大军直抵林邑国都占城。 占城是一个海港城市,就建立在两条河中间,宽敞的河流原本是防御绝佳屏障,不过对于闽国舰队来说,反倒是个便利,二十米左右的小型海船能直接沿着河流逼到占城城墙下,高耸的闽国巨舰甚至比占城逞强都高一块,停靠在岸边如同巨兽那般虎视眈眈威胁着占城。 中南半岛此时还处于很落后的情况,哪怕大唐来的商船都让他们惊叹不已,林邑的占族人那见过如此宏伟壮观的巨舰,眼看着飘扬在船头闽字大旗,唐字大旗,守城的林邑军卒都吓呆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脑游戏,一点放松也就是披着媳妇叉叉,所以古代的贵族才这么好战,这才是男人的游戏,李捷也不例外,浑身银亮甲,在黑齿常之以及一大排甲士的扈从下,李捷威风凛凛就站在了船头上。 “孤乃闽王李捷,林邑相奴文还不速速出来答话?” 李捷这一声传得老远,城墙都感觉到了声波震动,倒不是李捷有张飞那个功力,船头前,十六个黄铜皮大喇叭摆在那里,扩音效果杠杠的,望远镜中,眼看着林邑国衣甲简陋的兵士屁滚尿流跑向了城中,李捷满意的捋了捋小胡子。 不一会,一个披着闽国丝绸长衫,华丽衣着却黑的跟老农一般五十多岁老者在一大群林邑士兵拥护下快步出来,估计就是所谓的宰相奴文了,李捷再一次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第一次请他不来,第二次请他不来,如今自己上门了,倒要看看他说什么。 “老臣拜见闽王,老臣不解,我林邑一向与中原好无仇怨,闽王兴兵于此,所谓何来,中原奠基曾言,国虽大,好战必亡,五十里而攫利,必蹶上将军,我林邑与闽国山海相隔几百里,闽王爷孤军深入,还是不要一意孤行,免得身死兵丧,为后人所蹉跎!” 奴文的唐语还真是够流利的,但李捷鼻子都差不点没气歪,自己重兵压至,原本计划压服了这家伙,到时候留给范黎伽做一个牵制,怎么也没想到,什么给他的信心居然这时候反威起自己来。 没等李捷开骂,另一头,范黎伽却忽然激动的冲上了前面来,指着船下的奴文就破口大骂起来:“忘恩负义的卑**种,我王家对你何等恩典,把你由一席奴提拔为一国之相,可你如何对待我王家,弑君犯上,残杀王室,你对得起往日的恩典吗?死后你如何有颜面在佛祖面前讲诉你的罪行?啊?” “我乃林邑王子范黎伽,有良知的林邑百姓,站起来吧,大唐天军已到,不要再为奴文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所蒙蔽了。” 喇叭的扩音效果还真好,范黎伽喊个不停,好几次奴文都张口反驳,却完全被喇叭声盖过,憋屈的声音大战憋得老家伙老脸通红,最后干脆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李捷也是扬了扬衣袖,高声喝令道:“传令,擂鼓,攻城!” 第427章.翻手灭一国 中原作战,礼是最优先的,不过闽王与敌酋讲理的时候,下方开进护城河的闽**队也没闲着,用船与船板桅杆在占城下搭出了简易的攻城云梯,因为不确定开战与否,范黎伽不断的高声喊着同样动摇了军心,眼睁睁看着闽国水师搭建云梯,城上的林邑士兵也不知道阻拦。 李捷一声令下,巨大的战舰上飞速放下了几十跳屏平底沙船,数不清的唐军甲士划着船飞速的开始向岸上登陆,片刻后一队队整齐的唐军披坚执锐列队在了滩涂上,开始快速向占城城门杀去。 另在军前,一员黑甲小将跑得尤为卖力。 这小子是可怜的李业诩,从被拐骗到闽国开始,鉴于他世家出身,懂得东西比一些文官都多,李捷第一时间压榨他的脑力劳动,安排成了军需后勤官,那时候李捷麾下士子也是太少,李业栩不得不苦逼的应了下来。 结果这一干,时间长了李捷就给忘了,征讨倭国,平定漳州,闽国发展的最重要几年,悲催的李业栩都是拿着大本子给各部发放粮草干活,眼看着别人上阵厮杀升官发财,李业栩那份眼红劲儿就别提了。 又是因为他的世家出身,李绩可常教导他军将需要忍耐服从,咬着牙,李业栩忍了三年多,直到今年初带着一肚子郁闷外加一大堆闽国福利回长安探亲,李业栩与老李绩叨咕了一大通,李绩写信过来询问,李捷才想起来。 看着李捷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李业栩差不点没管他什么闽王不闽王,上来就给他打成熊猫眼了。 这一次闽王铁林仅仅调集了两千步兵,看似不多,可这些人几乎都经历过高句丽战争,征讨倭国战争,个个都是精锐,对付林邑这样兵少民寡的小国,已经足够了。 这一战是李业栩复出第一战,也不容他不提起精神,拎着乌兹钢横刀冲在第一线,眼放精光,目光矍铄,合身的黑色将军甲包裹下李业栩真如同战神一样,不过似乎就是和他作对一样,他复出的第一战注定不那么简单。 嘎吱,嘎吱~似乎多少年没上油了,城门洞开的涩耳声音船上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站在舰首,抱着胳膊神一样注视着一切,李捷不屑的挑起了嘴角,不自量力的奴文,还敢野战? 不过片刻之后,李捷就知道自己高兴早了,似乎地面水波都随着震颤了起来,蜂拥从城门中出来的不是人,而是象,两米五六高,重达几吨的巨兽在林邑象奴驱赶下撒着欢的冲出来,正在冲锋中的李业栩当即直了眼。 这你妹的什么怪物? “你们林邑还有象兵?”李捷也是惊奇的回过头问着,被问个措手不及,卡了一下,范黎伽才为难的低着头答道:“奴文把持林邑军队多年,我也不知道军队组成,装备如何。” “这下可有点棘手了。”凝望着呼啸冲出来的二十来头巨兽,李捷郁闷的挠着头。 可不是有点棘手那么简单,东大陆两条腿的敌人闽王铁林几乎都打过,四条腿的各色马也几乎见识了个遍,这等巨兽却是第一次面对,就连李业栩也慌了神。 “全军止步,列阵,列阵!” 因为要工程,下船的府兵几乎都是轻装,没有携带重武器,长槊之类的长兵器船都扔在了船上,紧张下,外围的盾手迅速组成盾阵,厚实的军阵这才给军士们一点安全感,后面的军士也慌忙抽出弩,拉弓上弦,对着冲锋来的巨兽扣动了弩机。 不过象皮太硬,象肉又太厚,能把人射个对穿的钢弩仅仅是给大象来了点皮肉伤,伤痛反倒刺激的巨响发狂的向前冲去,巨大的獠牙,渗人的嘶鸣声,象背上骑着的五个林邑骑手狰狞挥舞着长长的象矛,沉重的脚步,没一点都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唐军士卒的神经。 “稳住!稳住!”拎着横刀挨个方阵怒吼着,优良的军纪让闽王铁林将士哪怕颤抖中都是握着武器坚韧钉在阵地上,不过每一个军士都是心里没底,包括了都尉李业栩,一面咬牙举着刀硬挺着,一面李业栩还在心头哀嚎。 怎么小爷一出道就遇上这样变态啊,高句丽战场是残酷的十五万大军,这又是这种鬼东西,小爷命里犯冲还是八字不合啊? 李业诩的哀号中,巨象却是始终越冲越近,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甚至心头狂跳中李业栩似乎都闻到了巨兽嘴里的腥臭气。 轰隆,轰隆~ 轰鸣声中这一次城墙还真是真的扑扑往下落灰,河水中船只**不已,林邑兵站立不稳,高度紧张下列阵中的府兵更是绷断了最后一根线,啪啪的坐地上一大片,也是一个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回头望着自己东倒西歪的战线,,李业栩欲哭无泪。 闽王老大哎,这时候你添什么乱啊? 不过,等李业栩悲催的把头转回战场时候,却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也行?” 刚刚还气势汹汹跟自己睡了他老婆一样要过来拼命的巨象这会儿却跟胆小鬼一般灰溜溜的就往城内跑,跑的那叫一个欢畅,几吨重的身体横冲直撞,这回原本跟在象兵背后要捡便宜的林邑步兵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重重的象躯一撞,脸盆大小的象脚往脑袋上一踩。 咔嚓~ 那真是跟西瓜一般,细碎细碎的红汤烫了一地,还外带点白兮兮的“猪板油”,没等交锋呢,一千多林邑国精兵就这么垮了,站在船头,在诸多溜圆的眼睛中得意洋洋抱着胳膊,李捷不屑的哼着:“跟孤做对。”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原计划立马趁乱攻城计划就泡了汤,因为有象兵的存在,李业栩的两千步兵团不得不退了回来,等到船上水兵把修船木板抬下来搭建成鹿寨,这才重新逼上去,总共林邑国派出了二十头战象,跑回去十三头,剩下七头慌乱间跑到了城外,林邑国也不敢派人回收,就被唐军慢慢收拢了回来。 看着七头大象一点儿也没有刚刚凶狠的模样,乖乖被围在栅栏中被喂着香蕉,李捷禁不住乐开了花,闽国可没有大象,华夏的大象也多集中在岭南,就算大象胆小容易受惊,用来搬运货物可是绝对上等的劳动力,用的好了,更是一把利刃。 两个倒霉挂在象背上的象夫哆嗦的跟筛糠一般跪伏在地上,眼看着城墙前死伤一地的血腥碎肉,范黎伽心头却是别有一分憋屈感萦绕不散。 攻击受挫,带捕捉大象,耽搁了快一个时辰时间,反正快攻攻不下了,又花了一个时辰,李捷下令从船上搬下了几门大炮。 虽然造出了大炮,但李捷毕竟不是武器专家,对什么后膛炮加农炮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千斤沉的铜炮勉强能打上一公里,精准度也是不敢恭维,这个时代海战对于贴梆战木船威力是够了,对于城墙就破坏力有限了,不过由于没带投石机,也只好咬着牙硬拆下来。 沉重的大炮搬运不易,从船上拆下来,一百多个军兵上下合力这才把炮用绳子吊到小船上运送到船上,期间还有一门绳索突然断裂,把下方沙船砸了个窟窿,带着另外三门炮一起沉入了大海,心疼的李捷直哆嗦,直到拼死拼活把其余五门炮拖到城门处,这才让李捷舒心了点。 密密麻麻的方阵一字排开,五门大炮朝天,站在后头临时立起的指挥台上,李捷又找到一种当年玩全面战争的感觉,缅怀了一下,当初的感觉,旋即李捷就精神一正,拿着令旗用力向下挥去,大声命令道:“传令,开……” “别开炮!” 流利的唐语一下子把李捷话噎了回去,别的他老脸发红,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干涩的占城大门再一次洞开,这一回,出来的却是二十多个胖乎乎大唐海商,以标准的方式举着双手费劲儿的出了来。 “这会知道怕了,送人出来?晚了!”李捷嘴角禁不住露出了冷笑,又是伸手挥舞了一下小旗帜命令道:“来人,把我大唐的公民接回来。” “什么?奴文死了?” 片刻之后,大帐中,李捷眼睛瞪得溜圆,生怕他不相信一般,二十来个海商比比划划七嘴八舌的解释着。 “殿下,这是真的,殿下天军神威,一下子就吓得那些林邑狗叩头求饶……” “孟江大将看到殿下莎爽英姿后心驰神往,特意杀贼投诚……” 不论海商们说的多么热闹,李捷还是让他们回去派代表,让林邑军队出城投降,省得中埋伏。 夜色渐渐昏沉了下去,三千林邑守兵把兵器丢在一旁抱着脑袋出了来,在唐人喝令下乖乖蹲在一个角落中,夜幕中林邑国的鲸鱼旗被从城头丢下,换上了大唐的龙旗,在夕阳下金灿灿的散发着光辉。 林邑虽然小,但是笃信佛教,城内还残留有秦汉的建筑风格,秦砖汉瓦间遍地佛寺,暮色中流光闪闪,倒是一片亮色,奴文就被杀在了靠近王宫的佛堂前,被刺了十几刀,满是吃惊的奴文尸体还扔在哪儿没有动,倒也别具疑似讽刺。 随着奴文的死,刚刚成立二十九天林邑文朝就此破灭,漫步在奴文的尸体前,范黎伽满眼复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死仇敌居然会以这么一个不光彩结局谢幕。 看着奴文满是愕然的尸体,李捷也是一肚子郁闷,要说内讧早点啊,何至于平白丢了四门大炮。 唐军分批开进占城,所有占城居民都战战兢兢的躲进了自家屋子中不敢出来,莫名其妙亡了国,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明天又会如何? 第428章.桥头堡,阴霾 事实上,明天还是明天,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唐人的商铺重新开工了,老板工头挨家挨户叫着自己的伙计上工,城里的公人还是这般霸道,碾得小商小贩满地跑,贵人们还是贵人们。 因为“反正”及时,奴文中了二十七刀,二十七个重臣人人能有份,大部分林邑旧贵族都有个反正功臣傍身,倒是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 可笑的一场战争,死了一个王,一百来个下级军卒,战争就这样戏剧性结束了,没人去哀悼死者,看到巡街的唐军没有抢掠的意图,占城的居民们再一次战战兢兢出了门,该干嘛就干嘛,不干晚上就会挨饿。 占城的贵人们也是蜂拥的簇拥在了他们新王旁边,歌功颂德,马屁如潮。 就算十来万人口的小国,国王加冕的仪式依旧繁琐,不过事急从权,刚经历了一场叛乱,不论是范黎伽本人还是林邑的贵人们都希望赶快平定下来,砍了奴文的脑袋祭祖,又急急匆匆在城郊外祭祀天地,最后扣上国王流冕,范黎伽就正式成为林邑国国王了。 土黄色绣着乱七八糟蛟龙的袍服往身上一披,头上还顶着滚珠流冕,一颗颗滚珠完全都是南海黑珍珠穿成,无比的名贵。 虽然经历了一下午的几天,比较劳累,范黎伽的精神却始终亢奋无比,回了宫,坐在曾经属于他父王,又被奴文篡去了快一月的玳瑁王座上,范黎伽就急不可耐的命令道:“来人,把户籍,军籍都给寡人呈上来。” “喏!”下面文武官员赶忙低头应下,不一会一大堆名单册子就送到了范黎伽身前,不过刚刚看了两眼,范黎伽年轻饱满的脸庞就阴沉了下来。 “为何只有民籍,没有军籍?” “这!”十来个也是晒得黝黑贵人老臣为难对视了一眼,方才有人小心翼翼走到王座前鞠躬拜下:“回禀我王,军籍一贯都是宰相奴文管理,昨夜的平叛中,得知奴文被杀,奴文亲信已经将一大堆典籍焚毁了。” 这才脸色稍好,范黎伽不耐烦的挥着衣袖命令着:“那就赶快造册,重新登记!对了,奴文安插在军队中的势力,一定要尽快清除!” 又是眼神交错了几下,上来老臣更为难的鞠躬垂下了头:“我王,这个恐怕短期内是办不到了。” “又是为何?”这会范黎伽真是恼了,拍着沉香木扶手暴怒的站起来斥责道:“你们还想像先王一样架空于寡人?再来个奴文,啊?” “臣等不敢!”哆嗦着十多个大臣全都战战兢兢跪伏在了地上,如今唐军大军压境,奴文那颗脑袋可还在城门口挂着呢,全家抄斩,谁也不想把自己脑袋还有妻儿脑袋也挂上去陪着他。 “不是老臣拖沓,实在是做不到啊!”哭丧着一张脸,首辅的那个老臣率先哭诉起来:“我国戍兵三千,最多能召集一万多军队,可如今占城的戍兵全被闽王殿下押解去南面的西贡修建港口去了,额外还征调了两千多兵,如今正在农忙时节,总不能为了统计兵员,把国人最大限度征调起来吧?” 明显意外了一下,片刻后范黎伽却是露出了一副笑脸,和煦春风摆了摆手:“原来是老师有需要,既然如此,寡人就先不过问了,来来,诸卿,咱们那商讨一下今年的春耕问题,从闽国回来,寡人还是学了一些新东西的。” “还有,被征调去修港口的兵士家庭,由府库出粮,抚恤一下。” “我王仁慈。”可算松了口气,十多个内大臣一起跪伏在地称颂道,范黎伽也是微笑着拿起人口田册阅读起来,不过没人发现,低下头后,范黎伽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了下去。 关于耕种的新方法商讨,还有仿照大唐均田法,府兵制的改革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夜深后,十多个内大臣这才疲惫的回了各自府宅,大殿中就剩下范黎伽一个后,年轻的林邑王终于忍耐不住抓起身旁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暴怒的吼道。 “这和奴文专权时候有什么区别!” “阿嚏。” 躺在帐篷中的吊床上,李捷生生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疑惑的站了起来,在帐篷口附近试了试炎热的风,这才无奈摇了摇头:“估计是长安那位老朋友想本王了吧。” 六月的赤道附近天气炎热的过分,一个喷嚏也没了睡意,李捷干脆站起了身,出去巡视起来,眼前的工地上,此时还是一片繁忙景象,五千林邑占人被分成三波,三班倒的搭建着港口。 其实主要是运送巨石填海造陆,建立深水港口与避风港,原本的西贡其实已经有了不错的港口建设,只不过适应不了唐军巨舰而已。 灭了奴文的文朝,安排好了范黎伽即位后,适应不了天气的酷热,李捷干脆回了战舰,带领舰队以及那群俘虏连夜南下了百里,抵达了西贡。 这时候李捷才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西贡居然还不是林邑的地盘,这地方属于真腊,也就是中南半岛土著的高棉国,日后的柬埔寨王国。 其实后世中南半岛不论缅甸,越南,老挝,泰国,他们的主体民族大部分都是源于中国,由贵州,云南,**一代迁居过来,缅甸王朝还要再过几百年的十一世紀才能形成,泰国泰人的祖先如今还在贵州境内游牧,越南越人的祖先京族此时也在岭南广西一代接受冯家的领导,此时中南半岛主体民族还是真腊国的高棉人。 闽国经过训练的昆仑奴就是真腊的西贡进口而去,先古几个世纪,西贡一直是东南亚最重要的中转港口之一,旺盛的奴隶贸易甚至持续到明朝郑和下西洋才开始衰败,对于这个港口可是心驰神往已久,发现了这个大乌龙之后,李捷说不得当一回强盗。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起床慵懒的高棉人就愕然发现,一夜间自己已经换了个国籍,由真腊民变成了大唐闽国殖民地公民,还好,除了流放了当地的主官高棉贵族回去找真腊王报信,西贡姓李了之外,就连原本的港口公差闽国都留用了,税率还是与以往一样的税率,可算让这些奴隶贩子以及高棉海商放了心。 唐军的营地就设在西贡港的边上,由于需要督兵建设港口,哪怕热李捷也不得不从舰队下了船移居在营地中,从这儿望向西贡倒是挺热闹,湄公河入海口旁边,家家户户亮着灯,东南亚各色商户哪怕夜中也偶尔会有船只靠岸,马来白种人,各色其他土著,比较诧异的观望一眼头上悬挂着的大唐旗帜,然后该去哪儿卸货去哪做生意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南面,吕宋的开发已经火热的进行中,再往南去,棉兰老岛,婆罗洲,苏门答腊岛,以至于再遥远的澳大利亚都将是闽国的发展目标,往西去,沿着西贡作为桥头堡,不用深入中南半岛,只要在沿海建立贸易点,征服真腊,伏南等几个国家为藩属国,那么南洋化为自己的澡盆,也不再是个梦想。 不光是南洋,顺着中南半岛通道一路西去,还可以抵达印度,中亚,埃及,乃至于整个世界,远远眺望着灯火通明的西贡,再往更远处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李捷的双眼亮晶晶的,充溢满满的都是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同样,这东西也可以叫做希望! 啪~一个大蚊子正好落在了李捷脖颈上,赶紧一巴掌拍过去,还打出了一手血,抹着脖子,李捷悲催的赶紧回来帐篷,又拉上了细沙蚊帐,偏偏这一来又闷得要死,热的堂堂闽王哇哇直叫:“你妹呦,征服者怎么这么不好当!” 好不容易,热的无眠一夜才漫长的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情况可算变得好了许多,倒不是西贡天气凉爽了,为了永久驻军,在这地方唐军修建了一座永久军营,可怜的李业诩被扔到了其中当主管,谁让他是林邑派遣军的指挥都尉呢,从闽国带来两千闽王铁林就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驻扎西贡,一部分巡视与占城,虽然也是苦的要命,不过西贡港口直接提取出来,三倍于平时的军饷以及一年一轮换的承诺,到底也让这些职业兵忍了下来。 摆平了这些,李捷自己又舒服的住回到船上,逍遥自在起来。 林邑国方面,范黎伽即位后倒也老老实实,每日里忙碌于寻访民间田间地头,这个农业时代,国家的一切都是随着农业而走,着实在闽国学到不少新的农业器械以及管理方面学识,被范黎伽一一用了上去,青苗长得比往年要茁壮茂密很多,喜人的形势让范黎伽得到占人拥护,这个王位也算是坐稳了下来。 另一个方面,真腊国似乎正和扶南国闹得不可开交,上层上政治变动,丢了西贡这一财源,真腊却屁都没放一个,让天天憋在凉水浴池,等着厮杀一场的李业栩憋得发狂。 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一幕发展了过去,不过,就在西贡港口即将建设完毕时候,闽国突如其来拼命赶来信使却打破了李捷的悠闲平静…… 第429章.北方噩耗 西贡,海港。 数不清的汉子背着从山里炸出来方形石块,汗流如雨背到海边,投放到海中,一个月时间,原本淤积的港口已经向海里伸出去了半里左右,一条平整海堤出现在了港口中,哪怕八十多米的旗舰闽国号都可以停靠在旁边。 唐军的行动给闽国商人带来了不少信心,又泉州出海,到这里的唐人海商同样多了不少,一方面,给西贡带来了不少商机,另一方面,又给西贡本地安逸惯了的高棉商人带来不少竞争压力,弄得这帮高棉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海面上,十来条大船并排停泊在那里,船与船之间还用木板横搭起了井字形横架,一条绳索顺着横架垂入海中,也不知道连接着什么,李捷,黑齿常之,秦怀阳,随行几个官员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横架。 足足几分钟过去了,大股大股的气泡突然从水中冒出,片刻后,一个丽人顺着水面露出了头,水嫩的脸庞高高扬起,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华丽秀发倾泻而下,而且透过波澜的水面,丽人一对秀**朦胧可见,好一副美人出水图。 到底是男性,李捷,黑齿常之,秦怀阳几个都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下看直了眼,直到那高棉人美女满是兴奋把随身小木盒递了上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阵高棉语,这才把几人的注意力从人家秀峰上唤了回来。 “殿下,丽安说,有了殿下制作的水靠以及水晶镜,真是方便多了,这一次她下潜的比以前还要深许多,呆的时间更长,这些珍珠送给殿下。” 一旁的投靠的高棉官员赶忙谄媚的翻译着,西贡去的唐商不少,找几个唐语翻译倒不难,听着他的解释,李捷倒是颇有些兴趣的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入眼处倒是别有一番奇妙的色彩。 七颗珍珠,每一颗都有小拇指肚大,这些都是上等南海深海珍珠,色泽饱满浑圆,每一颗都金灿灿的,甚至其中还有一颗罕见的黑珍珠。 这功夫,丽安,这位西贡有名的顶尖采珠女也如同美人鱼一般爬上了船来,从小在海边潜水长大,这位姑娘身材健美水润,小麦色健康的肌肤涂着一层水华,梨形的秀峰解释挺拔,因为在致命的海浪中需要完全自由,不能有一丝束缚,所以姑娘是****的,大大方方的动作看的世家教育下乖宝宝秦怀阳又是眼睛发直。 趁着他盯着人家胸口看个没完时候,嘴角泛起一丝诡笑,李捷伸手一划拉,几颗珍珠一扫而空,等秦怀阳反应过来时候已经一颗不剩了,慌得这个惧内狂赶忙就窜了过来。 “不带这样的殿下,这可是下臣想出来要给雪雁带去的礼物,说好了第一批先给下臣的,您不能私藏啊。”伸手捞过李捷的口袋,秦怀阳摸了半天不过一点金银币,哭着一张脸,对着满脸无辜的李捷,秦怀阳郁闷的讲起理来,不过讲理就不是李捷了,无赖的笑着一摊手,李捷猥琐的笑道:“你也看到了,不在孤身上,这么小气干嘛,让丽安再帮你捞一次呗,是不是,丽安?” 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贵族老爷,采珠女羞涩的低下了头,看的饿汉子秦怀阳又是眼睛发直,不过就在李捷笑的阴谋得逞的时候,远处,忽然一只双轮船划着海浪拼命的赶了过来。 “殿下,北方急报,殿下!”扯着嗓子,都尉张二狗喊得脸都憋的通红了,冷不丁心头咯噔一下,李捷赶忙挥手命令道:“靠过去。” 一颗蜜蜡封的丸子被送到李捷手中,拧开后,李捷一目十行的读起来,片刻后,却是失神的倒退了一部,哗啦哗啦的声音中,晶莹剔透的珍珠水滴一样从衣袖掉出,足足愣了片刻,李捷这才嘶吼道,“传令下去,立刻回行占城!” “喏!”神情一正,秦怀阳立马严肃的跑过船大声命令了起来:“闽王有令,船队回归舰队,回行占城!” 十来条大船嘎吱嘎吱的拉起了船帆,掉转船头,采珠女丽安与那个棉兰官员完全傻在了一旁,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人再理会她们,顺着风,船刚刚起步,冷不丁想起什么一般,李捷又是对还呆在双轮沙船上的张二狗命令起来。 “二狗,传令给李业栩,孤走了,西贡与占城全都交给他来管,让他自己小心!” “喏!” 似乎随着李捷急切的心情,老天爷都是勤快几分,鼓鼓的海风像被吹去,仅仅几个时辰,就在一次跨越快百里,回到了北方的占城,路上,早有骑兵传过去了消息,舰队刚刚抵达占城,林邑王范黎伽已经带着王女范子月迎接到港口,直接在唐军禁卫护卫下上了船。 以往熟悉的行走在禁卫中间,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范黎伽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强按下这种不自在,范黎伽低着头快步疾走着,弄得身后妹妹范子月都差点撵不上他,这段时间小妮子明显瘦了许多,红肿的小眼睛,原本这一次回家期盼中的亲人团聚却变成了天人两隔,对范子月的打击颇为大。 传过一段深深的回廊,还是那间熟悉的闽王办公书房,坐在书桌前,李捷依旧深沉的皱着眉头,下意识,范黎伽就像去行礼,忽然间他又想到自己已经是王了,身子冷不丁僵了一下,一时间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对,尴尬在了那里,倒是范子月没想那么多,跟上来后细密的**着,怯生生的叫道:“闽王哥哥。” “哦,你们来了。”放下文案,李捷倒是直接站了起来走过来,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一般,让范黎伽松了口气,但旋即李捷的话又让范黎伽摒住了呼吸。 “黎伽,孤要回闽国了,孤在西贡留下了一千驻军,还有西贡港口即将建设完全,林邑国的军队也将分批归来,如果林邑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西贡驻军的都尉李业栩求援。” 范黎伽简直感觉自己心脏都要激动的跳了出来,一个月以来,李捷都仿佛一座大山般压在头上,就算他人在西贡,都压的范黎伽喘不过气来,不过没等他喜悦完,李捷却是指了指范子月言道:“子月跟我回闽国。” 仿佛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如今范黎伽也就有这一个妹妹了,为什么差不点脱口而出,强忍着,范黎伽这才低头迎着:“是。” “倒不是不放心你,子月在闽王府住惯了,这儿还是她的伤心之地,自己孤零零在这儿对她也不好,还不如回去和几个王妃做个伴,不用瞎想。”叹了口气,李捷摆了摆手开口解释了一下,倒是让范黎伽心头再一次舒了一口气,恭敬地低着头:“但凭闽王做主。” “行了,就这点事,孤这就要走了,你也挺忙的,回去吧。”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李捷回头又坐到了办公桌前,拿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再次端详起来,看着范子月眼圈红红的被侍女带走,几次想开口范黎伽却都忍了下来。 “怎么,黎伽,还有什么事吗?”好一会看范黎伽没走,李捷再一次皱着眉头抬起头,心颤了一下,范黎伽又是低头拱手问道。 “殿,殿下,为什么走的如此着急?” “长安有事。” “哦,既然如此,殿下你忙,臣,小王告退了。” 下了船,范黎伽感觉自己背心都湿透了一层,目送着庞大的舰队驶离占城港口,他也说不上兴奋还是气馁,同时内心还剧烈的跳动着,给李捷当了这么久秘书丞,他可太知道长安有事意味着什么。 好久,抹着额头冷汗,范黎伽这才沉声喝道:“来人,摆车驾回宫。” 这一头,李捷满心焦急的往闽国赶,另一头,吕宋都督府首府马尼拉,一行人也在送别。 几个月中,马尼拉居然又变化了许多,完全成了一座城市,坚固的城墙护卫着港口,街道内亭台林立,每天都有大量船只停靠,随着闽国彻底在马尼拉彻底站稳脚跟,两岸开通了航船,每天都有不少外地商人或者移民通过航船抵达马尼拉,当然,观光结束走的也有不少。 不过像这样老的留下,年轻人走的倒是真挺少见的,马尼拉一月到五月避寒是个好地方,六月开始可就酷热了。 “阿爷,您,您真的不走了吗?”马上要踏上船了,年轻人还是满是担忧恋恋不舍回过头,却惹得老者哈哈仰头一笑:“年轻人哪儿这么多婆婆妈妈,让你走你就赶紧走,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已经结束了,未来还要看你们呢!更何况,老夫已经是死了得了人,哈哈。” “可是,阿爷。” 年轻汉子还是满是犹豫踌躇,他可知道,这一趟走了那就真是生离死别了。 如果李捷在这里,他一定会惊骇异常,老者,居然是应该已经死了半年多的大唐军神李靖,年轻汉子正是他孙子李业栩。 看着自己孙子的不舍,老李靖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业栩,来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吗,自从高句丽一别,老夫就一直想知道,闽王他想干什么,如今倭国的温泉也泡过了,土人的竹楼也去过了,这异域风光也看过了,爷爷最想要的答案也有了,此生再没什么遗憾了。” “爷爷最后的愿望就在这里,你能帮爷爷达成吗?”回身,老李靖满是神往的指了指,马尼拉海港的大广场上,此时三座十丈多高的大理石**白雕像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赫然就是杨师道,萧瑀,房玄龄的雕像,李捷为感激三老的帮着而立,脚手架中每个人的相貌都是潇洒飘逸,俊朗如生,看得人心生敬仰。 “喏,孙儿遵命!”终于咬着牙狠下心来,种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李业栩终于大步流星踏上了航船,在家人的簇拥下目送航船渐渐远去,老李靖禁不住感慨的捋着呼吸。 “闽王,老夫坏你一次大事,如今还你一次人情倒也算扯平了。” “也许,关陇世家的未来,就维系到你的手中了。”长叹一声,在家人的搀扶下,年逾古稀的老李靖感慨的摇着头离开了船坞,却是坐在了港口广场的长椅上,凝望着自己曾经三个同僚,久久而不语…… 第430章.帝将崩 大海快不得,连续走了三天海路,第三日黄昏时舰队终于返航泉州,等候在港口,王微诸人一个都不落,甚至就连久久不过问政事的老杨翊都来了,看着每个人的焦急,似乎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心中焦急,没等繁琐的下船礼仪准备好,摆下个梯子,李捷已经匆匆当先下了船。 “事情如何?” 刚要行礼,听着李捷急切的问题,老杨翊不得不苦笑着直起腰来:“殿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然这儿是军港,闲杂人等早就被驱散,但依旧需要以防万一,上一次可是在闽国筛出不少沙子来,楞了一下,李捷也不得不忍下来,回头对着正在慌张下船的黑齿常之大声喊道:“常之,马上集结卫队,把海港的马车都拉出来,通知秦大哥快点,孤要马上召开闽国大会。” “嗨!”急得满头大汗,黑齿常之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先导骑兵开导,长长的响鞭直接抽打在前面,慌得大街上路人狼狈的四处躲闪着,又被抽到的还恶狠狠骂两句,不过片刻之后骂过的就全都惊恐捂着嘴躲在了一旁,隆隆的轮子中十多辆佩带着闽王府标识的四轮马车滚滚而来,这可是闽王车驾啊! 片刻之后,各种恐慌情绪在大街上散播开来,出了什么大事了?当年畲撩打到泉州附近,闽王府也未曾有过如此紧急啊? 事情的确够紧急的了,李世民病危! 老杨翊坐到最左手,曾经武媚娘的位置,然后是王微,王玄策,哪怕刀疤刘,完颜阿骨打这些在外领兵的将领都被招了回来,在漳州当刺史的王方翼也赫然在列,再往下,江南系的萧家,谢家核心官员还有本土的陈家,胡家等世家官员总共三十来人,一个不落。 这些人全都是闽国利益层最核心的,也是最可靠的,与李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大变革面前,也是最热心的,每个人都是危襟正坐,满面肃容,但一双双眸子中却隐隐带着某种兴奋。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站在主位上,身体前倾按着桌面,李捷焦躁的问着。对视一眼后,老杨翊却是警惕的看了看在一旁刚刚布置完会场的王妃长孙织。 楞了一下,低着头,长孙织就要转身出去,不防李捷忽然扯着她的手,把她拉了住。 “萝儿是本王正妃,陛下的儿媳,有什么可隐瞒她的?萝儿不用走!” 眼看着扯着长孙织的手,李捷满含坚定的目光,老杨翊禁不住叹了一口气,闽王什么都好,有时候却太重感情了,对于常人没什么,对于干大事的人来说,却是个致命伤。 长孙织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感激,但她却还是扯开了李捷的手,正色道:“郎君有大事,妾身当做的是默默支持而不是横加干预,列位大人,汝等继续,妾身告退。” 李捷的愕然中,长孙织款步出了会议室,跟着一块出去的还有几个奉茶侍女,咣的一声,大门彻底密封起来,一丝欣赏的笑意却在老杨翊脸上绽放。 不过长孙织的走还是带来了点尴尬,李捷低头默然,旁人也不好出声,还是敬陪末座的薛之观站了出来:“如今事情紧急,先议事吧,长安传来线报,这两天陛下病重已经不是秘密,而且传出诏令,招四方藩王回京。” “不过武王妃在宫内有旧,传出消息似乎这条诏令并不是陛下传出,而是太子与长孙司徒代为传召,这就很可能是一个阴谋了!如今诏书已在路上,沿途我等用海东青传信,比朝廷军马要快上了七天!” 听到这儿李捷禁不住眼神眯了起来,难怪老杨翊第一个开口要长孙织走,长孙无忌,还真是令人头疼! “长孙无忌行的一步妙棋,却也行得一步险棋,的确,天下三分之二的军府都聚集在关中,长安更是重兵环绕,太子却在军中资历太浅,就算长孙无忌为关陇世家之首,却不一定所有关中世家都买账。” 眼中精光闪烁,洋溢着兴奋,王玄策也站了起来,手指敲打着地图上沿线向上捋着路线,沉稳的说道:“殿下与齐王,倭国征夷大将军交好,以我闽国如今的运力,舰队二十天内能运送五万人到登莱,倭国可借兵六万,如今陛下病重不能理事,散布消息出去,正好天下惶惶之时,沿途地方定不能挡!” “我王还与河洛世家关系颇深,与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有旧,沿途归附我军者定然云集,再加上邀请怀化郡王出兵,大军濒临长安城下,长孙无忌定不能挡,天下之事可图已!” 王玄策最后几句话声调简直高了八度,听的下方诸臣同样目光闪烁。 “山地军时刻准备着!” “闽王铁林愿为殿下披荆斩棘!” “福州已筹集粮饷二十万担!” “泉州府兵可集结六万人!” 不论文臣武将,都争相站起,声音昂然的高叫着,这时候可是表达忠心的大好时机,可如此热闹的商讨中,老杨翊的眼中却满是担忧,因为只有他注意到了,听着这一系列策略,李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好了!” “殿下,泉州工坊可出钢弩五万具,刀二十万……” “孤说,够了!” 李捷的猛然暴喝终于让沸腾的会议室清净了下,说有人都是愕然的看着自己闽王,眼神满是阴郁,李捷再一次看向了情报头子,警察都尉薛之观,沉声问道:“陛下为什么突然就兵威,一个月前,孙神医传来的消息,陛下随身体衰弱,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这个……” 犹豫了一下,薛之观再次低头抱拳:“是太子。” “孙神医进谏甚严,陛下却对方士丹药着迷过深,秘密授意太子在东宫豢养方士,半月前,太子得西域游历而来,天竺胡僧那罗迩婆娑寐,自言寿二百许,通晓金石长生秘技,炼九转长生丹与陛下。” “贞观二十三年六月,丹成,陛下甚喜,服之,当晚丹毒发,天命至,孙神医也束手无策,仅仅能依靠丹参之类吊命,所以……” “稚奴,老十,你简直是个混蛋!”咣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圈茶杯都倒了近半,慌得官员们赶忙扶起,此时的李捷还真是满脸狰狞,狰狞中居然还带了一点恐慌,这就是宿命吗? 他的存在,让李承乾也没死,李佑也没死,李泰更是好好的在辽东当他的土皇帝,没有历史上那些忧思,甚至王玄策都被自己收到了,没有了一人灭印度的壮举,也没了俘虏回来的方士,唐太宗,他那便宜老爹却还是难逃贞观二十三年一死,而且还是死于丹毒,而且似乎还是那个天竺方士。 “殿下,太子不仁,殿下当取而代之啊!”犹豫了片刻,老杨翊又是拱手禀告道,再一次让李捷楞个片刻,旋即却是摆了摆手:“此事不要再提!” “殿下,武王妃有言,政事不进则退啊!”一听李捷拒绝,王玄策第一个急了,红着眼睛拱手嚷道,旋即刑曹狄仁杰却也站了起来,沉声劝诫道:“殿下您自己也说了,朝堂之上没有旁观者,只有胜者与死人,就算殿下不起兵,辽王,句丽郡王,甚至越王,吴王,齐王,蒋王,以及高祖诸王未必不动心啊!” “圣人当以天下为己任,殿下,圣人当当仁不让!” “是啊殿下!” 群臣再一次沸腾起来,纷纷乱乱的进谏成了一团,甚至几个武将还咬破手指要血谏了,冷不防李捷又是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就那么看好关中河洛一点残羹冷炙吗?” 所有人都哑然了,满是惊愕看着发飙的李捷,拍着桌子,李捷再一次语气急促,面带狰狞的对着一圈臣僚大声问道:“大唐六层民众居于关中,七层世家门阀居于河洛,就算孤登上帝位,你们能有多少好处,多少发展?” “而且还要与关中诸多门阀争夺那一点点生存空间,动辄举族尽灭,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李捷歇斯底里的一同抢白,让所有神情激动的官员都茫然无言的低下了头,仔细想想,他们发家之地的确都在闽国,对于南洋的发展,每个人又有了一大片的庄园,要说割舍这些,还真不容易。 “可,殿下,那我们将来何去何从啊?”好一会,王方翼才愕然的扭头请问到,发泄一通,李捷自己也终于冷静的坐了回去:“这一趟去长安,孤会安排好,等孤回来,就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在此之前,诸位守好闽国一切,按照原计划发展。” “殿,殿下这就要入京?” “还是,还是等武王妃或者高阳公主,房遗**大人传来具体消息再动身也不迟啊!” 惊愕中,王玄策与王微又是蹦了起来抢着劝谏道,可惜,李捷一如既往冷然拒绝了,拳头轻轻捶在桌子上,李捷冷厉无比说道。 “孤讨厌等待!” 第431章.马蹄乱长安 七月份,正是酷暑的时候,长安城头,却多了几分冷厉,树木无精打采的卷着叶子,往日热闹的东西市萧条了几分,就连最当红的西秦楼都落寞了几分,原本牵马遛鸟闲逛的世家子弟也都乖乖被圈在家里。 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宛若寒风般的席卷着偌大长安城,士族官员哪怕在道路上,酒馆中相遇都不敢打招呼,仅仅眼神相对一下就赶快错过,没办法,目前的局面太微妙了,昔日英明神武的天可汗已经危在旦夕,帝位只有一个,觊觎的人可不少。 就拿前日来说,辽王李泰抵达长安,足足两万大军,陈列在城下,李泰一改往日的文弱,虽然还是那么胖胖的,但却是一身戎装满脸风霜,甚至于身上的肥肉都好像练成了肌肉,麾下辽东各少数民族组成的军队更是彪悍强壮,如今正停在长安东郊灞桥外,周围的百姓可都惨了,没少被这些辽东蛮兵劫掠。 两万人这还算少的,听闻前太子李承乾带了足足四万大军,一万多铁骑,齐王李佑更是六万余军队,两者全都被阻拦在了潼关外,潼关守说什么都不敢放二人入关中,其余诸王可算没那么夸张,但入了长安也不老实,在封地横行惯了,哪怕长安中都是肆无忌惮的跟蝗虫一般,将长安百姓祸害的一塌糊涂。 西秦楼中,难出来小酌,两个小官一面伤春悲秋,一面感慨着时局艰难,就在这时候,楼前忽然马蹄声阵阵,猛地惊得两个小官弹跳坐起,入眼处,装饰华丽的西域骏马成群而过,足足数百骑满是烟尘停在了楼前。 “唉,又是那个藩王过来包场了,快走快走吧,省得惹祸上身。”抱怨着,两个小官懒洋洋的挪起了身,这功夫,西秦楼掌柜的秦老却领着好几个活计迎了出去,热切无比的叫着:“恭迎东家!” “西秦楼什么时候换主人了?”一个小官满是疑惑的问着,另一个则是满满不屑的晃了晃脑袋:“得了吧,谁不知道西秦楼主人是闽王,普天之下恐怕就他最有钱了,谁能买得起他的西秦楼啊。 抱怨着刚丢下几个钱要往外走,猛地两个小官却僵在了那里,目瞪口呆看着牵着高大突厥马随着老者入内的华丽年轻人几秒钟,这才失声惊叫道:“闽王,他,他回来了!” 刚叫了半声,两人同时捂住了嘴,对视一眼后急急忙忙顺着窗户就爬了出去,就犹如吃霸王餐逃跑一般,不过再斯文扫地两人都顾不上了,李捷回归,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必须找点报告自己家族。 长安的动乱中,到底也是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长安,太极宫,中央官署,尚书省。 “长孙老哥,这,这能行吗?放诸王带兵入关,稍有不慎,就要重演八王之乱啊!”干了半辈子谏议大夫,在长孙无忌的帮助下,褚遂良可算作上仆射了,不过这时候他去感觉就如同坐在一个火山口上一般,坐立不安。 西晋的八个王爷为了争夺皇位,在关中展开了长达数个月的大混战,最激烈一场战斗,阵死的壮丁多达三十万,八王之乱极大削弱了中原,这才照成了五胡乱华长达三百多年的动荡。 现在的形式还真挺像的,几个外藩,各个手握重兵,一旦真乱起来他们这些宰相仆射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褚遂良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另一头,稳坐钓鱼船批着奏折,长孙无忌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 “关中藩上的府兵有十六万,各个军府随时都能召集,北衙禁军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候可不同于八王之乱,太平盛世,民心思定,慌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 宰相们的争执中,门口一个小黄门太监却是突然撩开帘子,恭敬地一躬身:“长孙相公,太子相召!” 明显皱了皱眉头,长孙无忌丢下手中奏本,对着一群同僚拱了拱手道别道:“诸位先忙,老夫片刻去去就回。” “长孙相公自便!”尚书省多出了好几张新面孔,老人儿也是恭敬地拱了拱手还礼,这长孙无忌才出了尚书省。 圣人不能理政,太子监国,李治也搬到了中央官署,就在勤政殿前,李治坐立不安的等候在那里,看到他这样一幅模样,长孙无忌禁不住恨铁不成钢的皱了皱眉头,大步向前,也没有行礼就直接训斥道:”太子乃大唐国本,正是勇挑重担的时候,如此獐头鼠目,成何体统!“ “喏,舅父教训的极是。”猛地一哆嗦,李治赶忙垂头敬谢:“稚奴受教了。” 华丽的太子袍服绣着威武蛟龙,太子冠冕散发着金光,但李治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让长孙无忌怎么看都看不入眼,又是烦躁的挑起眉头:“太子找我何事,不是让太子多陪陪陛下,外事老臣处理即可吗?” “可,听闻舅父允诺,齐王佑,废太子承乾可带兵入关,每人带兵两万,骑兵不超五千?辽王泰军已经抵达长安了?”提到这个,李治又是极大的愤慨与恐慌,李承乾曾为太子,谋反而不死,在朝堂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势力,辽王泰更不要说了,前一阵还有不少书生为他鼓噪不已,还有一个更令他担忧的人。 到现在李治都忘不了雨夜中,那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睛。 提到这个,长孙无忌也是苦恼的晃了晃脑袋:“太子毋须多想,此举不过是一劳永逸解决几个外藩的办法,关中还是稳定的很。” 也不是他长孙无忌想放,实在是受不了书生一张嘴,要说李泰的本事还真大,人前人后不知道发动了多少士子议论,长孙无忌都快被议论成江允了,就是那个西汉著名的酷吏陷害太子,导致戾太子起兵抗争,长安混战,血流成河,巫蛊之祸中前前后后关中足足死了几十万人,几大世家转眼覆灭。 为了安定诸王之心实现计划,长孙无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万一诸藩镇要是控制不好……” “太子放心,外事老臣能解决明白,太子还是多陪陪陛下吧。”长孙无忌再一次不耐烦的说道,听的李治愣了愣,旋即默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一切拜托舅父了。” 摆着衣袖,李治刚要向后宫走去,这功夫,一个小黄门却是急急匆匆快步走来,贴着长孙无忌耳边就快速耳语几句,顿时长孙无忌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的圆了圆。 “真的如此?” “没错,没有多出一兵一卒,而且还有一半留在了城外,仅余一般奉诏入城。”小黄门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舅父,怎么了?”眼看着长孙无忌皱起眉头,李治赶忙折回来紧张问道,但见长孙无忌挑了挑眉头淡淡说道:“无他,闽王回来了。” “什么?九哥回来了,他带了多少兵马?什么时候溜进城的?是不是有他的奸细?”还真是神经紧张,李治一开口就问出了一大串,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样子,长孙无忌忍不住更加不满,张口就训斥道:“慌什么慌,你是太子,这般没个沉稳哪像个太子样,闽王不过带了一千卫队而已,还有五百留到了城外!” “啊?怎么可能?” 失声惊叫一声,看着长孙无忌不耐烦的眼神,李治赶紧又是鞠躬拱手一下,转头就奔向了后宫。 目送太子而去,长孙无忌倒是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感叹道:“到底还是老夫女婿,知道轻重,不像这群蠢货,还有这扶不起的……” 好不容易把阿斗两字咽了回去,长孙无忌抬头就瞪了一眼在一旁还没走的小黄门,小太监当即浑身哆嗦叩拜在了地上,哼了一声,长孙无忌这才摔着他长长衣袖,摇摆着胖胖的身子回了尚书省处理事务。 事实证明,长孙无忌安心的有点早了,忙碌了一下午,接见了倭国使节小野臣连加与句丽使节渊男生,软硬皆施的压迫下,两个外藩最终不得不答应了条件,入关兵额不得超过两万,骑兵限制在五千。 “长孙相公,最近关中许多奸商横行,哄抬米价,一面大量囤积,一面对外销售高价,囤积居奇,如今正是快青黄不接的时候,关中四处多有州县不满,河洛也是如此!”一面走着,一面新提拔起来的宰相,黄门侍郎韩媛一面还语气急促的跟在长孙无忌耳边嘀咕着。 不过满心都是即将到来的政治博弈,长孙无忌哪儿有心思理会这些低贱商贾,听了一半就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韩相公,不过一些商贾末事而已,汝如今身为宰相,当以天下事为己任,怎么能本末倒置?” “可是,长孙司空……” “这些奸商交给有司处理即可,商人无义,这时候风雨飘摇囤积居奇不足为奇,如此动荡时刻韩大人还是多关心些你该关心的吧!”伸手打住了韩媛的话,长孙无忌不耐烦说到,不过就在这功夫,一个小黄门又是急急吼吼跑了来,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偏偏有话不敢说,吞吞吐吐,看的长孙无忌再一次烦躁挑着眉头:“有话快说,韩相公也是宰辅,有什么不能听的?” 刚教训完韩媛不理政事,长孙无忌当然不好再把他撇在外头,听的小黄门却又是为难的苦下一张脸,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说道:“刚刚,闽王他,他打上了东宫,抢了几个人出了宫,如今正聚集在西市西秦楼前!” “什么?”长孙无忌差不点没跳起来。 第432章.当街杀人 真是刚感慨李捷省心,扯着李捷就给惹出个大麻烦,别的王爷顶多是欺压一下良善,当街抢个民女,顶多和世家官员冲突一下,睡了某个某个国公的第几房小妾,调戏个人家如夫人什么的,这位倒好,一上来就打到了天下的政治中枢重地,东宫。 而且还是挑的这个敏感时候,谁知道是不是有着什么深意?李捷可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满心焦急下,长孙无忌也管不得什么韩媛不韩媛了,直接对着小黄门太监吼道:“还不快快带路,带老夫去,还愣着干什么?” “那个,长孙相公,要传百骑或者北衙禁军吗?”迟疑了一下,小黄门不确定的反问一句,倒是真让长孙无忌犹豫了,片刻后,长孙无忌却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呵斥道:“朝廷大事,自有宰相们处置,,你一阉庶,何来多舌?还不快快带路?” 一下子被斥责的面红耳赤,眼中闪过了浓郁的仇怨,小太监却赶忙低下了头,恭敬地答道:“遵相公之命!” 四轮轻车一辆,带着二十来个护兵,长孙无忌轻便的就出了宫,原地只留下韩媛还在焦急的喊着:“长孙司空,长孙司空,您是不知道这次的奸商是何等规模啊!长孙相公……!!!”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按照往日,西市早就打了散市鼓,可今日,西秦楼前却是一片乱哄哄,市仓令等官员小吏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金吾卫在外面围了三层,里面还站着同样黑衣玄甲的精壮武士对峙着,最外圈,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全都是长安士民。 其中还不乏高门士子,勋贵后裔,天可汗不能理政,长安的掌控力度也被降低了许多,或者说面前的事情太重要,值得这些人犯了夜禁也要留在这儿。 远远听着里面,就听到杀猪一般的嘶吼声:“贱民你敢,你知道我们是谁不,我是太子特意请回来的天竺国师那罗迩婆娑寐,活了二百多年的高人,用你们唐人的话我可是活神仙,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不然让你们一个个都下阿鼻地狱。” “二百年,哈哈,还真厉害。”调侃的声音旋即响在了别扭的翻译腔后面:“那就不好意思了,那罗迩婆娑寐国师,今天你活到头了,给我灌。” “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长孙无忌车驾远远的赶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惊得他慌忙大吼起来:“住手,来人,赶紧给本相分开人群!” 十来个侍卫轰然应喏,长孙府在长安显赫一时,这些豪奴也霸道惯了,刀柄直接往当路的后背上砸去,哎呦惨叫中,外面看热闹的人群迅速被分开一道口子,不过里面金吾卫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要是长孙府侍卫正常拿令还好说,对着金吾卫,十来个豪奴也是刀柄直接砸过去,金吾卫可是常年当兵的老兵油子,被砸的疼了,十来个火大的张口一嚎,几百个金吾卫反倒反围了上来,管你谁府里的谁,谁,老子照打不误。 乱哄哄的厮打中,二十来个豪奴被劈头盖脸打成一团,挨了打的围观士子们也是跟着乱哄哄起哄叫好,混乱的一幕看的长孙无忌差不点儿没气晕过去。 “陛下有旨!!” 突然尖锐的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是愕然的住了手,长孙无忌也是意外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这才也扯着嗓子嘶吼起来:“本相司空长孙无忌,都给本相让开!” 房玄龄死之后,长孙无忌继承了司空称号,成了尚书省一把手,这个大唐帝国实权人物连长安巷子里的狗都知道,更不要说成天与三教九流打招呼的金吾卫了,真是效率无比高的哗啦一下让出一条道来,似乎里面的铁卫也得到命令让开一条道路,顺着这条缝,长孙无忌终于松了一口气。 被抓的东宫人够奇特的了,四个和尚,一个长的像猴,一个胖的像猪,一个满脸大胡子像强盗更多于像头陀,最后一个正常点的也是被压着低着头,最前面,刀疤刘在后面抱着胳膊虎视眈眈盯着,黑齿常之直接伸手按着,李捷自己则像个纨绔子弟那样,一只脚踩在了秃头上肿两个包一样,长得就跟迦叶似得那罗迩婆娑寐大师脑袋上。 还好,没闹出人命,事儿就没闹大! “闽王,你太过分了,擅闯东宫,虏夺东宫宫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习惯性的,阴沉着一张胖脸,长孙无忌教训着就走了过去,不想李捷却是抬眼瞄了他一眼,很是不在乎的抱着胳膊哼着。 “本王只是好奇,夷人之体,华夏不适,是真的还是假的。” 猛地,长孙无忌心头再次咯噔一下。 虽然是皇帝授意,但毕竟是太子贡献的丹药,李世民丹毒发作后,为了保全太子,以夷人之体,华夏不适的理由并没有处罚,如今李捷似乎就瞄在了这里,一下子长孙无忌立马紧张的抢向了跪在地上的印度番僧,不想李捷也是配合的收回脚,让了出来。 那罗迩婆娑寐刚被搀扶起,却立马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原本满是咄咄逼人傲慢的一双眼迅速黯淡了下来,被喷了一身血,长孙无忌也是愕然了一下,这才恼火的松开了手,丢下了软塌塌的那罗迩婆娑寐,暴怒的对着李捷吼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没什么坏东西,可都是成仙的东西,从这位国师丹房里找出来的,什么欧石楠,石中仙,水银,太一余粮,硫磺还是从我们闽国进口的上等硫磺,按照这位活神仙的丹房炼制而成。”毫不在意的拱了拱手,李捷颇有点痞性地耸了耸肩:“看起来,似乎天竺大师也要升仙了。” 这话一出,真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对于大大小小的世家,皇帝中丹毒已经不是一个秘密,而如今这个秘密又被李捷**裸的揭穿在了人前,太子进献的丹药本身就有剧毒,不论谁吃都会中毒!周围围观的不少世家子弟都是禁不住惊奇的交头接耳。 有些人更是饶有深意的低下头思考起来,闽王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刚一回来就鸠杀那罗迩婆娑寐,揭露太子的短?为父报仇?还是,对那个位置也有兴趣?要知道那罗迩婆娑寐被自己丹药毒死,对于太子声望的打击可绝对是巨大的。 看着地上瘫软成一团的那罗迩婆娑寐,再看看抱着肩膀吊儿郎当,一双眼眸中杀意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闽王李捷,长孙无忌那张胖脸简直要阴沉到了极点。 这功夫,没有无数太医灵丹妙药抢救的那罗迩婆娑寐又是猛地呕出一大口黑血,浑身抽搐着在地上蹬起腿来,一双白眼奋力的向上翻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看的李捷又是玩味的摊了摊手:“看来本王一时好奇,结果倒弄成个当街杀人,要不长孙仆射,你把本王抓起来?” 都到这地步了李捷还在这么满不在乎,气的长孙无忌差不点儿炸了,拖着李捷直接进了一旁的西秦楼,门口,戍卫在外的闽国铁林赶紧呼啦的一下围了过去,将西秦楼大门独个水泄不通。 “你究竟想干什么!”进了屋,暴怒到极点的长孙无忌干脆拿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中瓷片碎了一地,指着地上的碎片长孙无忌火冒三丈的嘶吼着:“创东宫,杀宫人,你想谋逆吗?” “本王只是想为陛下复仇,没人来做这个就由孤来做!这件事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撕下了刚刚平静的面具,李捷也是同样暴怒的拍着桌子怒吼着,听得他的冲天怒气,长孙无忌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闽王,你究竟想要什么?” 机密的会谈似乎不欢而散,几刻之后,长孙无忌冷哼着甩着袖子怒然出了西秦楼,紧随其后,闽王李捷跟着也走了出来,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直接吆喝一声就骑上了马,鲜衣怒马中带着侍卫也是离开了西秦楼,到此,这场闹剧终于告了个尾声,仅仅留下满地士子观众以及金吾卫的猜疑,谁都不知道长孙司空与这个最富有的藩王谈成了什么,谈崩了什么。 热闹结束,带着一肚子疑问与猜想,别有用心聚集起来的观众们再一次急急匆匆奔回了自己所在的各大世家,就连金吾卫也忙不迭的散了去,西市口一转眼间就变得孤零零起来,空旷的长安马路上,空余了一大滩血,那罗迩婆娑寐尚且在那儿剧烈的抽搐着吐着白沫。 宛如濒死的赖皮狗一般。 长孙无忌没注意到,他刚刚离去,给他带路的小太监转身也是夹着马对着皇城狂奔而去。 哗啦,一大盘子名贵的青瓷茶杯全都被摔在了地上,今天瓷器是彻底倒了霉,扔了东西还不解恨,李治原本清秀儒雅的脸随之变得一片狰狞,重重拍着桌子怒吼着:“长孙老匹夫,他和九哥,他和闽王捷密谋了,孤说为什么闽王捷带着一千人马就敢来长安,有这个老家伙做担保,难怪,难怪!” “老匹夫,孤必杀汝!还有闽王李捷,太子之位是孤的,你夺不走,谁都夺不走!” 李治刚刚狂暴的吼了片刻,冷不丁一只芊芊素手却搭在了他嘴唇上。 “嘘,不要吵醒了陛下!” 猛地哆嗦了一下,回头看向躺在踏上,安稳沉睡的如同死了一半堂堂天可汗,一抹独特的轻松却是又绽放在李治脸上。 “他醒不过来的!” 伸手捞住了丽人浅腰按在床榻边上,李治颇为粗鲁的一把撕开了宫装,一双手猴急的探了进去,两团香软顿时被**成了千般形状,秀气的鼻息也紊乱了几分,藕段般的玉臂紧紧抱住了李治戴着太子金冠那颗年轻头颅,女人的配合更加激起了李治**。 撕拉一声清响,夏日里薄薄的丝绸彻底一分为二,随着李治猛地一挺身子,两人都是高高昂起了头。 “噢~” “嗯~” 龙床都随着两人剧烈的动作而微微颤动起来,仁孝太子之名的李治竟然在龙塌上就与女人乱搞起来,这要被外面的世家臣僚知道,一定会掀起漫天的疾风骤雨。 而且狂乱中,李治一面疯狂的耸动着身子,一面还指着身旁父亲李世民的头含糊的保证道:“美人你放心,孤一定会保住太子,成为皇帝,孤不会让这个老东西把你也霸占而去!” “嗯~哦,殿下,你说的,嗯~莹儿信着呢,嗯~” “殿下您贵为太子,何人挡路,哦,干嘛,干嘛不杀了他?” 含糊不清的呓语让李治忽然一僵,旋即更加狂暴的挺动着身子,照比刚才,李治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宛如鬼魅那般红的可怕。 “对!杀了他!杀了他!” 第433章.群蛟入长安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尾,帝疾甚重,诸子还京甚急。 似乎老天都随着恸哭起来,淅淅沥沥的暴雨倾盆而下,浇灌在干热了一个夏天的关中平原上,激起了烟尘阵阵,饶是如此,也没有阻拦大路上滚滚而来的大军,经历了反复的讨价还价,齐王李佑,句丽郡王李承乾,最终还是屈服了,带着限额内的军队,通过了潼关。 自此,就有六万外蕃军队屯住在了长安城下,此外吴王,蜀王,越王,汉王,周王十来个王爷都被阻拦在了城外,高祖李渊足足有二十二个儿子,太宗皇帝自己也有十五个,除去早死的还有未成年的,一大群王爷在封地嚣张惯了,搅得长安一塌糊涂,恼火之下长孙无忌干脆把诸王都赶了出去。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闽王李捷。 除了当天晚上就毒死了天竺国师那罗迩婆娑寐外,剩下几天里李捷都是缩在闽王府中深居简出,不光他,五百侍卫也全都窝在府里,除了每天去一趟长孙府要求见驾外,就算是访客到来也是闭门谢客,就连因房玄龄病逝,早一步回到长安的高阳公主夫妇都没有联络过。 长安城难得安定了几天,暗地里却是各种暗流涌动,首先交锋的就是谣言,为了各自的利益诉求,长安城的谣言已经漫天飞起,有传言陛下已死,被长孙无忌害死的,这一趟要把李氏诸王一网打尽,也有传言诸王带兵进城目的是要逼宫谋反的,至于谁谋反,从老大李承乾到尚且才刚刚学会走路的曹王明无一不上榜的,各种谣言弄得人心惶惶。 这一天,刚刚下朝回来,长孙无忌疲惫的下了车进了府,老管家长孙福立马紧张的迎了过来,弯腰低头送上了个盒子,疑惑的接过,眼神跳了一下,长孙无忌立马乐呵呵的一捋胡子:“看来冲前他们是到了。” 虽然皇帝病危,太子整日守着皇帝以示仁孝,但朝廷还是要运作的,虽然没了朝会,三省六部这些天却是长孙无忌自己一个人主持的,哪怕权力**如他,回了书房后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顺手像办公桌上一盒精美的金丝楠木盒摸去,却摸了个空,长孙无忌这才想起,闽国特质的烟草早就在半个月之前抽光了,至于其他的烟叶,根本不合自己胃口。 “算了,反正再忍一阵就行了。”自嘲的摇了摇头,长孙无忌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远方来的盒子上,不过没等他打开,却再一次被不速之客所打扰。 “闽王,老爷在办公,不能乱闯的,闽王,闽王!”长孙福慌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皱了皱眉头,长孙无忌若无其事的把盒子放在一旁,这功夫,书房的们猛地被推开,李捷满脸不渝的在长孙福纠缠下走了进来。 “啧啧,闽王爷,闯完东宫又创我长孙府,这回又要毒死谁啊?老夫?” 似乎心情不错,长孙无忌居然嘲讽的开起了玩笑,看着老家伙一身胖乎乎裹在紫色宰相官服内坐的安稳,李捷却没心思与他打着哈哈,直接恼火的一拳头砸在他桌子上,暴怒的吼着:“长孙公,陛下病危,中书省诏书诸王入关中,可诸王来了,朝廷却从此不允许入宫探望,长孙司空究竟什么意思?莫非真如同外面传说中那样,长孙司空欲谋反,一网打尽李氏诸王?”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皱了皱眉头,长孙无忌忽然笑得很阴险把球踢了回来:“外番兵不得入长安,这是祖制,高祖皇帝留下的铁律,可如今齐王,辽王,句丽郡王乃至于其他诸王十数人却是拥众而来,老夫也是为难得紧,闽王可有何好办法?。” 明显是激自己了,僵了一下,李捷再一次抱着胳膊冷哼道:“陛下一月余为朝重臣,谁知道长孙司空打的何等算盘?我的好岳父大人,诸王如何相信你?” “闽王,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就算长孙无忌也承受不起,同样阴沉着脸站起身,长孙无忌盯着李捷狠狠说着:“陛下临危选老夫为辅政大臣,就是因为长孙家的忠诚,关中各大世家也不会允许长安再出现动荡,老夫以此为保证。” 再次顿了下,李捷也终于妥协了,黑着一张脸再一次捶到了桌面上:“那就请我大公无私的岳父大人开一张通行证吧,从进了长安,孤还没获准出城过呢。” 就算李捷语气中满是讥讽,长孙无忌却依旧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随手在怀中摸了一下,一块与当年一模一样的紫金鱼符到了他胖乎乎的手中,伸手递给李捷,长孙无忌笑着请到:“劳烦闽王了。” “哼!”不屑的甩了下衣袖,李捷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目送着李捷的身影,长孙无忌忽然间却生出了一丝感怀。 “闽王,不知道萝儿可好?” 也是愣了下,满眼复杂回过头,李捷闷声拱了拱手:“有劳岳父大人关怀了,萝儿好的很。” 这一回李捷是真出去了,一时间长孙无忌却没了看盒子的心情,惆怅的坐回了座椅,摇着头自嘲道:“呵呵,我这父亲当的,也的确是差了点。” 城外,灞桥边,硕大的军营连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帐篷中,来来往往的军士巡逻不止,身前就是帝都长安,却显露出一片临战的紧张。 不光是海东三王,路途遥远的蜀王,吴王,长沙王等也是带了两千到三千卫士不等,百分之二百的利润就足以令人铤而走险,更何况一个帝位,长安禁闭大门,这期间诸王自己也是串连成一片,分成了几大势力,最大的一股势力如今就坐在了一起,却是谁都看谁不顺眼的海东三王。 李承乾,李泰,李佑三个蹲在一起大眼瞪着小眼。 “诸位,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父皇病危,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万一出个意外,不孝的罪名压也压死我们了,究竟如何,各位拿出个章程来啊。”还是李泰首先坐不住,烦躁的站起身来,他已经在城下都蹲了半个多月了,数他耐性最低。 “那老四你说怎么办?举兵打进去?啧啧,真不愧是父皇最宠**的青雀。” 李泰话音刚落,李承乾已经不耐烦的翻着白眼。这一对可是生死冤家,听着李承乾嘲讽调侃,李泰立马暴怒的反讽过去:“是啊,大哥是不用担心,反正大哥都已经是反过一回的人了,自然不怕天下人的口舌。” “那也比某些人口蜜腹剑来得强,再说,本王是效仿当年戾太子,抗争小人而已。” “啧啧,恐怕某人学的是隐太子吧。” 戾太子就是汉武帝太子刘据,巫蛊之祸中被江允诬陷谋反起兵抗争后失败被杀,人人都直到戾太子的冤屈,汉武帝晚年更是后悔不已,隐太子吗,则是李泰他们的叔叔李建成,皇子间的吵架都是这样各种暗喻讽刺,李承乾李泰吵得不亦乐乎,李佑则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别吵了,本王可没工夫听你们吵!” “那你说怎么办!”吵成一团的长孙皇后两个嫡子同时异口同声转过身来,倒真被问住了,李佑当即张口结舌,片刻之后才不甘心的辩驳道:“老九人就在长安,他一向主意最多,可以找他拿个法子。” “算了吧,那个笨蛋自己都陷进去了,他当他是长孙无忌佬儿女婿就可以肆无忌惮?这么多年本王算是看透了,老家伙根本叫六亲不认!”晃着藏在甲胄中肥胖的身子,李泰不屑的哼着,这一回,难得李承乾赞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这一次长孙无忌召集诸王回京,很可能就是要一句瓦解诸王势力,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那你们就联合起来,再造一次反,看看能不能攻下这长安城?” 嘲讽的声音忽然从帐篷外面传了来,海东三王当即全都恼火的瞪了过去,片刻之后李佑却是欣喜的迎了过去:“哈哈,老九你果然有办法脱身。” “本王可不是脱身出来的,陛下真要不行了,我是来找你们入城的。”停在门口,李捷淡淡地说道,说的李佑笑容一僵,李泰当即又是气急败坏的嘶吼道:“李捷你脑袋坏了不等于本王脑袋坏了,这时候入长安等于自投罗网!” “那老四你完全可以兴兵作乱或者回军辽东啊,没人拦你。”打了个哈欠,李捷淡淡的说着,听的李泰一下子也是憋在了那里,要能走他们早就走了,也不至于憋在这个位置进退不得。 “老九,那你说如何办?相信你也不甘心吧,闽国偏安一隅,本王却知道,比我那句丽有潜力的多,对于那个位置,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投降了?” 前太子李承乾倒是比以往冷静了许多,听着他的疑问,李佑明显眼前一亮,李泰虽然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却也把人多贴了过来,却不想李捷还是那么淡淡的哼着:“本王可没想那么多,进了城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两位哥哥,一旦入了长安城你们就真的束手就擒了吗?那你们也好意思起来争夺那个位置,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李捷居然径直的转身除了帐篷,慌得李佑连忙跟了出去,一面跑一面还喊着:“喂,老九,等等我!” 无奈而又茫然的对视一眼,李泰与李承乾双目中都是闪过一抹精光,转身也跟着出了帐篷,回到自己营地严密的布置起来。 下午时分,长安灞桥,一时间还真是蛟龙云集,吴王李恪,蜀王李愔早就等在了那里,最大头的四个外藩无一不落的跟着李捷也登上了灞桥,每个人就携带几十个随从,其余心怀鬼胎或者抱着看热闹心态置身事外的高祖诸王绝大部分也都跟了过来。 一大群王爷漫步在灞桥上,还真是蔚然成一景,这时候如果掉下快砖头,都能砸到三四个王爷,各种更复杂的心态中,诸王骑马到了紧闭着多日的长安通化门前,厚重的城门也终于轰然洞开,一个老太监领着诸多宫人禁卫迎接在哪里。 “奴婢掖庭宫总管萧二狗拜见诸位王爷,奉皇命,引导诸位王爷入宫见驾,请诸王随老奴而来。” “狗奴才哪儿这么多废话,快前面带路吧。”脾气不好的蒋王李浑第一个嚷嚷出来,其他诸王也是乌言碎语一片,老太监却全然没有在乎,微笑着拜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引路,只不过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对着李捷,萧公公眼神微微左扫了一下。 会意的向左看去,门边上一百多个护兵中间,穿着宽大盔甲秀气的身姿第一个映入了眼帘,肃穆的脸上满是凝重,武媚娘却给了李捷一个放心的表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李捷若如其事的跟在队列中,远远而去。 跨越了半个长安,作为暴风之眼的太极宫宫城,也轰然对诸王敞开了大门…… 第434章.龙困浅滩 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从城门开始,就有衣着打扮异于常人的士族文人,精干的豪门奴仆小心翼翼跟在围观百姓中间,而且来来回回穿梭不停。 没办法,那一次皇位更迭莫不是危机丛丛,险象环生,远一点的,汉武帝巫蛊之祸,皇帝太子在长安城内对攻,厮杀了几天几夜,血都可以淹没到人脚脖,后来汉武帝为戾太子平凡,站错队被族诛的关陇世家不知多少,几十万人死在政治浩劫中。 再往后,八王之乱,同样为争夺帝位,死的人更是不知道凡几。就算规模小一点的,前朝,隋炀帝争位,追随太子杨勇的大臣们几乎全被连根铲除,本朝,太宗皇帝李世民虽然也是武力上位,难得对前太子属下仁慈了一把,株连的不到百人,可如今却又是另一个光景。 帝不能理政,四大强藩窥视在外,有实力的王爷还不止一个,怎么看都有种西晋八王之乱的感觉,难怪长安各家族个个都搞的风声鹤唳,一路跟随皇族队伍抵达了太极宫前,目送着闽王等各地藩王入了宫,这才缓缓散去。 一大票藩王入了宫,估计暂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有资格站队的每一个世家,估计都在沉重的思量着,究竟该向哪一方投注。 不过李捷却没想那么多,不知不觉中,排行老九的他居然被推到了整个队伍的前面,不论排行老大,已经年到三旬的李承乾还是张狂的李泰,他嫡亲三哥李恪,全都隐隐走在他身后,蒋王李浑倒是想越过去,却被齐王李佑狠狠一拳头捣过去,不忿的又缩了回去,至于高祖诸子,那些叔伯辈的,如滕王李元婴,虢王凤之流更是跟在最后面。 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垂钓的资格 对于当前这个领头地位,李捷同样没有太过在意,甚至他都没注意自己走在哪里,从进了太极宫的大门开始,恍惚中,他就陷入了往日的记忆中。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一个婴儿的大脑甚至支撑不了思考多久,再到姗姗学步,满是好奇心驱使下在这个充满光明与黑暗的大宫殿中来回的穿梭与探险,恍惚中几年未回,行走在殿间,似乎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完全陷入回忆中,平时目光敏锐的李捷甚至没注意到,远处正殿中刚刚走出的太子李治复杂而又嫉妒仇恨的目光。 李世民居住的寝宫是在后殿,穿过紫宸殿之后还要往后拐上好一会,亭台楼阁间倒是让李捷想起了好多回忆,不过到了李世民的寝宫前,所有李氏王爷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倒吸一口冷气。 兵甲,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兵甲,后面寝宫几殿左近,数不清有多少禁军,柱子一样面无表情手持戈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驻扎在那里。 “汝等这是要干什么?囚禁我们吗?长孙无忌他真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李泰第一个感到了浓郁的不安,跳出来暴怒的嚷嚷着,这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进了长安城,依靠他往日遗留下来的势力,李泰甚至对于皇位还敢争一争,可要是被圈在这深宫当中,那可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是啊,他长孙无忌有几个胆子,胆敢囚禁诸王,还有老十,这么对哥哥们,他还有一点仁孝没有!”蒋王李浑同样恼火的破口大骂起来,跟着十来个高祖子嗣封王也跟着叫嚣起来。 “是啊,我等可是长辈,他后辈李治如此对待吾等,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诸位王爷稍安勿躁,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陛下而已,绝非针对各位王爷,陛下有旨,对于陛下各位兄弟儿子甚为想念,流诸位在宫内小住几日而已。”还是陪着笑脸,萧公公又是姿态放得很低,乐呵呵的解释着。 “本王要不住呢?”蒋王李浑眼睛瞪得溜圆就挤到了最前面,揪住了萧公公衣襟,萧公公也不恼,甚至连回答都没有,还是那么笑容满面像个老太太一般看着蒋王,不过他身后,咣当咣当的甲叶声中,数十个禁军快步跑来,分列道路两旁,杀气腾腾的注视着诸王。 脸色一下子白了,哆嗦着松开手,蒋王李浑色厉内苒的挥着手指头指着周围卫士嚷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孤可是蒋王,陛下之子,那你们要是动了孤一个手指头,就都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没人会对大王不利的,诸位殿下,陛下还在等候,请随老奴来。”又是笑呵呵的一比划手,萧公公再次拖着袖子在前面带起路来,看的诸王一阵无语对视,李捷却依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跟着就继续向前走去,迟疑了一下,吴王李恪,蜀王李愔也是跟随其后,然后是齐王。 狠狠咬了咬牙,李承乾也是再一次跟随在后面,有了榜样,其他诸王也就没了话说,催着头一路上默然跟上,唯有蒋王李浑一面走一面还嘟囔着骂些什么。 “拜见陛下,诸王带到。”好不容易通过三岗五哨,进到了头一座宫殿中,刚进去没多久萧公公就磕头拜在了地上,心头一惊,诸多王爷也是跟着纷纷拜下,口中称颂:“臣等参见圣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一个平身请起,咬着牙,还是腿跪得酸疼的蒋王李浑第一个壮着胆子抬起头,却忍不住一声怪叫:“老阉货,居然跑了!” 可不是,这功夫一直在前面领头的萧公公,早就不见了踪影,偌大的房间中除了他们似乎空无一人,骂骂咧咧中蒋王旋即就蹦了起来,刚活动两步,没等其他王爷也是站立而起,这小子又冷不丁哆嗦着扑通一下狠狠跪在地上。 “父,父皇……” “见过陛下!”刚刚活动一下身子的诸王们也是不得不悲催的跪直了,可惜,这一次还是没有理会的声响,忍了好久,终究是最受宠的辽王李泰艰难的站起身,脱了盔甲后一席绿色王袍被他肥嘟嘟身子蹦的紧紧地,艰难的弯着腰,顺着李浑跪得方向,李泰悄悄摸到了床边,轻声呼唤道:“大父,大父,儿是青雀啊,儿来看您了!” “辽王不用白费力气了,服了安神草,陛下已经昏迷多日了,要明日酉时才会再苏醒,不过苏醒后,唉~” 幽幽的长叹声忽然从背后响起,诸王都愕然的回过头,只有李捷忍不住惊喜的叫道:“孙神医,是你!” 每个时辰,孙思邈都会来一次,例行的把脉,喂药,然后去后殿配药,忙碌,通过孙思邈,一大群王爷也终于了解到他们当前所面临的困境。 从丹毒发作开始的六月初,几天后李世民就在吊命药物的安抚下陷入了长长的昏迷中,也就是说,李世民根本不可能发布圣旨,一切都是长孙无忌与李治合谋把他们都诳进来的。 “孤就说,不能轻信,不能轻易进长安!到底陷入长孙老贼的奸计中了!” 欲往外走,在禁卫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李泰暴怒的在人群中嘶吼着,不过毕竟虎死不倒威,哪怕满肚子都是惊慌愤懑,一大圈儿王爷也换了一间大殿,换到了预留给他们休息的后殿抱怨,听着他恼火的嘶吼,老冤家李承乾却是坡着脚不屑的哼哼道:“进城之前,也没看某人如此神机妙算说个不字!” “老大,你别在那儿装没事人,长孙老贼要是对孤下手,你也跑不了!”一肚子火气,李泰回头就喷了回去,太宗之子带了个头,顿时弄得十来个王爷乱哄哄吵成了一团。 “不弱,让老九拿个主意吧,他这么从容的跟着进了宫,应该早就想到了脱身之法。”乱哄哄的争吵声中,又是齐王李佑横亘在了李泰李承乾中央劝说道。 不过没等一对老冤家反应,一声懒洋洋的嘲讽却是在背后响起:“老九?找他?他都被父皇吓傻了,找他有什么用?” 真不愧是大唐出了名的纨绔王爷,这头一群王爷为前途吵个不可开交,另一头,李浑这小子居然从随身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副叶子戏来,拉着江王,虢王,滕王三个戏耍起来。 所谓叶子牌,与后世的牌九很相像,也是在牌面刻画点数,玩法却类似于扑克,随手又是丢下三张牌,李浑懒洋洋的自言自语嘟囔着:“如今咱们都被困入瓮中了,还不如好好想想将来该如何舔老十的臭脚让他舒舒坦坦的放咱们一马,日后活的滋润一点才是。” “听天由命吧,唉,昨天碰到那妞真正点,早知道本王早点睡了他就好了!” 李浑一副滋润的样子,没出息的话语却听得李泰,李承乾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俩尚且互不相服,又怎么会服一向看不起的老十李治? “看样子,真的找老九商议一下了,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长长叹了一口气,李承乾居然头一次妥协了,听的李泰愣了愣神后,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几座大殿建在一个院子内,院内倒是没有禁军,很是顺利,三个人蹑手蹑脚又摸回了李世民寝宫,小心翼翼推开了殿门,也难怪李浑说李捷被吓傻了,不知道何时换上的灯烛,摇曳的烛光中,李捷就跪伏在李世民床前,还握着他一只干枯苍老的手,李恪与李愔则是担忧的等在一旁。 “老九……”三个忧心忡忡的王爷对视了一眼,这一回,却是老大李承乾先放下了脸面,伸出手轻呼起来,不过没等他的话说完,李捷垂在一旁的左手却是猛地抬起,示意他们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老九你还在装仁孝,要不了多久老十就要派兵上门……”李泰一下子恼火了如同一个球般蹦到了前面,但他的话也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张宣胖的脸上转变为满满的恐慌,磕巴的断断续续交齐。 “父,父皇!” 没有按照孙思邈的时间表,干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李世民居然睁开了眼睛,艰难的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 第435章.英雄迟暮,杀机涌来 咣的一下,长孙无忌书房大门第二次被猛地推了开,正在扯着几个官员紧密叮嘱着的长孙无忌无奈的扭过头,却是太子李治无比兴奋的闯进来。 “舅父,舅父,诸王全都被骗进太极宫了,什么时候动手。” 双目盈盈的散发着红光,李治兴奋的似乎有些病态了,亢奋的模样看的几个尚书省官员都忍不住侧目哑然,长孙无忌自己也是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才张口训斥道:“太子不在陛下身旁陪伴,跑到老夫府上作甚?” “可是……”李治还想说些什么,长孙无忌已经不耐烦的扭过头对这几个官员叮嘱了过去:“诸王的亲信家眷也送进宫,省得这帮王爷乱叫嚣,各司还按照往日管理运行,不得出现紊乱。” “喏!” 听着太子冲进来叫嚣几个官员已经是后背发凉了,此时更是不敢多看一眼,答应一声,就急急匆匆溜出了长孙府,打发走了这些官员,李治立马又是焦急的问道:“舅父,把这些藩王骗进长安,不就是为了解决藩王之祸吗?”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你这群哥哥舅父?杀了他们?”阴沉着一张脸,长孙无忌背着手就站了起来:“别说你还没登上帝位,就算登基了,也会招至天下人的讨伐,藩王虽然麻烦,却是大唐的国本,一把双刃剑,一旦现在下手了,他们的门生故吏,亲朋部下,乃至于暗地里觊觎天下的世家豪杰们就有借口蜂拥而起,这是取死之道。” “本来就根基不稳,你想众叛亲离吗?”指着目瞪口呆的李治,长孙无忌毫不留情的训斥道,听的李治愕然了好一会,这才不甘心的低下头嘀咕着:“那该如何处理?任由这些藩王们继续作乱吗?” “这些老夫自会处理,太子还是赶紧回宫陪伴陛下吧。”又是一甩衣袖,长孙无忌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听的李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悻悻然低着头出了门。 “老匹夫!” 没有去太极宫,李治先回了自己的东宫,刚一进自己的寝殿,李治已经再也忍耐不住,无比狂躁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木柱上,帮的一下,结实的木柱都被砸出个印来,殷红的血顺着红漆木柱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 “十郎!” 关切的声音猛地让李治一僵,片刻之后,他流着血的手已经被一双柔软的柔荑抓了过来,毫不顾忌的在宫群白沙上扯下一块,丽人慌张的为李治包扎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满腔怒火突然散去,顺从的被包扎着手,李治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皱着黛眉忙碌着,丽人却是低着头沉闷的哼着:“一群嘈嘈闹闹的家伙住进了宜春殿,我自己呆着害怕,你又不在。” “孤在,孤永远都在!”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手上打好后,李治顺势就把女人搂在怀里,满满的柔情中,一抹深深的杀意却是忽然闪现在眼底。 “嗯,妾知道的,妾的十郎是大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未来的大唐皇帝,妾永远都知道的……” 轻轻的呢喃中,终于渐渐抚平了李治的暴怒,不过送走了丽人后,冷静下来的李治脸色却阴沉的更加可怕,独自一人回了书房后,不一会,几个东宫卫士却是悄然潜了进去,一番密谈中有满含杀机的出了东宫。 漫步在月光下,李治原本仁孝仁慈在外的一张脸完全被撕了下去,凝望着远处的太极宫,李治笑的无比狰狞阴郁,这一切却都看在了一双秀气的凤眸中。 小心脏狂跳,捂着胸口宫纱,太子妃王嫱小心翼翼的从角落中缩回了身子,步履轻盈的躲会到她的房间,这才剧烈**着坐在了梳妆台前,闽国产的大镜子中,一张尖细靓丽的俏丽脸庞苍白的可怕,满满的都是担忧。 另一头,宜春殿中,搀扶着李世民起来,李捷同样满满的都是担忧。 记忆中,这个大父总是严厉的,不苟言笑,但却从来都是精力充沛,精神奕奕的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一般,哪怕经历了贬谪,高句丽战争等一系列的勾心斗角,这个后填进李捷心头,严厉的父亲却永远都是强悍不倒的父亲。 像如今这样脸颊消瘦,头发干枯发白,这样衰弱的李世民,李捷简直从来都没有想过。 “稚奴!稚奴!” 似乎意识还没有清醒,刚一爬起来,对着搀扶他的李捷,李世民还一直呼唤着李治的小名,这时候,傻在一旁的李泰,李承乾,立刻,李佑等人这才连滚带爬跪伏了过来。 “拜见大父,大父,我是青雀啊!” “大父,我是高明,高明回来了,大父。” “承乾?青雀?”可算意识恢复了一些,李世民眯着眼睛终于大睁开,一一辨认了出来:“还有恪儿,还有老五,老六,你们那都回来了。” “呵呵,老四,青雀,在辽东那么苦寒之地,你都没有瘦下来倒是老大你瘦多了。”点点温馨浮现在了李世民干枯的脸上,**着温暖的笑意,李世民指着自己这些儿子一一点着:“老五,倭国那面好吗?听说倭国遍地火山荒蛮,倒真苦了你了,还有老六你,孤,孤可是听到御史又弹劾你了,你总是,到处闯祸,从来没让我这个大父放心过。” “对,还有老九,老九比你更能闯祸,老九他没来吗?” 似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没了往日的威严与父亲的严厉,此时李世民满满的都是慈祥,听的立刻,李愔几个却是眼眶含泪,抽泣着低下了头,搀扶着李世民的李捷也是忍不住低下了头,颤声说着:“大,大父,老九在呢。” “老九,朕,为父又对不住你一次啊。”蒙地抓住李捷的手,李世民却忽然略微激动起来,颤抖着说着:“你是朕最骄傲的儿子,朕却也是最对不起你,让你年纪轻轻就去了草原与那帮蛮夷周旋,又接二连三的打压你,最后,朕也没听你的话,你恨朕吗?” “大父,那都过去了,没事的。”眼角闪烁过一丝晶莹,李捷的脑袋压得更低,嘶哑着回答着,却可算让李世民露出了一丝欣慰。 “老九,大父知道,大父要不行了,这一辈子,大父安抚好了帝国,却没有做一个好父亲,答应我,大父百年之后,善待你的兄弟姐妹,辅佐好稚奴,好不好?” 眼神中露出了希望的目光,用力扯着李捷的手,李世民满是期盼的问着,如此之用力,就连库老的手上青筋都是暴起了来,可惜这一次,李捷催着头沉默了。 “答应大父!” “答应我!” “答应我吧老九!” 希望的眼神渐渐弱了下来,堂堂天可汗的声音中竟然都带了些哀求,刚刚还精神洋溢的眼神也渐渐衰败下来,联系问了几声后,带着遗憾,李世民再一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 “大父,大父,孙神医,快传孙神医!”眼看着李世民似乎一下子再次枯老了几十岁,李恪一下子慌乱,赶忙扑上来挤开了李捷,李承乾与李泰也急了,同样挤上来拉着李世民的手哭诉道:“大父你睁开眼看看啊,你现在还关心的老十,却要杀我们!” “太子,要杀他的兄弟们,大父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两个皇子的哭闹很快被紧张赶来的孙思邈连打带踹挤了开,老家伙五禽戏没白练,亲自上过几次阵的李泰居然都没挤过他,眼看着孙思邈把汤药给李世民灌下,几个皇子这才眼巴巴的在一旁恢复了安静。 “咦,老九呢?”这功夫,李佑才回过神,引得李泰李承乾也是慌忙转身,可不,刚刚还被挤在一旁的李捷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去找他?”李愔赶忙站起了身,却不想李恪在后面拉住了他的手:“算了,老六,九弟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就让他静一静吧!” 几个皇子再一次回过神,全神贯注的关注起了孙思邈的抢救。 出了大殿,已经入夜很深的关中天气这才带来了些许凉爽,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迎着月光,李捷用力揉了揉他发红发胀的眼睛,旋即长长吐出一口气,一伸手,挂在他手指上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却是倒映在月光中。 一块鱼符,一块纯黑色的鱼符!那是刚刚李世民用力握住他的手时候,掩藏着滑进他衣袖的,随着鱼符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简陋的画了路线图。 喃喃摇了摇头,握着冰凉凉的鱼符,李捷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满怀复杂的感叹着:“大父,我只能答应你,我不会首先出手!毕竟,和你一样,我也有些不能割舍的东西,需要守护!” 宜春殿外的院墙中,一队队禁卫来回的巡视着,,但若大的皇宫总有看不见的角落,其中一队总是要经过一栋黑漆漆的门洞前,这一次,又是刚刚要路过,冷不防一道银色的影子却忽然拦在他们面前。 下意识就要拔刀,不过片刻,十个侍卫全都浑身一僵,对着黑漆漆的鱼符单膝跪地,明亮的月光下,他们的肩甲上,同样一道黑色的鱼形状纹路隐约透着亮光…… 第436章.水中火,珠女含香 “都快点,都跟上了,这可是皇宫大内,走散了你们有几颗脑袋都不够那些禁卫砍的!” 太监就是这样,在皇宫中装孙子装久了,一有机会赶紧装成大爷,可怜一大群各个王爷亲信亲眷平日里也是飞扬跋扈惯了,这会儿自家小主生死不知前途未料,装也装不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跟瘟鸡一般听着太监叫嚣一路就入了掖庭宫。 这其中,闽王府的亲眷是最少的,就俩人,一个蒙着黑布的矮男人垂着脑袋,一双黑暗的眼睛却是不断左右打量着,另一个小麦色肌肤带着异国风情的水美人则是满是好奇不断惊叹的打量着唐宫中高大威武的建筑群,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着。 “丽安,刚刚交代你的话记住了吗?”正在走着,冷不丁小个子生硬的问了一句,还是没有把眼睛离开建筑,西贡有名的采珠美女含糊的嗯了一声,听的小个子服部半藏当即直头疼。 还好,没交给她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 另一头,太液池的金水桥上,一队禁军正披甲持刀快速的通过这里,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低着头,快步离去,宜春殿后殿二楼,目送他们而去,李捷则是握着那块黑的鱼符目光幽幽不知想着什么,好一会这才摇摇晃晃下了楼。 不过李捷刚出了门,却又是几个禁军找上了门,为首那禁军头目恭敬地稽首拜下:“闽王,杨妃娘娘有召。” “母妃有召?”一听,李捷眉头就扬了起来,自从李世民出事开始,他与杨妃的联系就断开了,仅仅犹豫了一下,李捷就点了点头招手说道:“前面带路。” 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不可能对自己不利,老家伙虽然横行跋扈,却是个资深政治家,懂得审时度势。跟着几个禁军往外走,李捷一面思虑着李世民究竟要给他什么,一面也没注意往哪儿走,到了门口,几个禁军与守门将军僵持了一下,这才得以出了宜春殿。 没走出多久,低头思虑中李捷忽然感觉到一阵凉风铺面,这才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居然走到了刚刚他打发出去那队禁卫走过的太液池金水桥,水光一片,也难怪凉爽,不过一下子却让李捷寒毛都竖了起来。 “母妃贤德宫根本不在这个方向,汝等是何人!” 猛地跃出禁卫包围圈之内,李捷阴沉的大喝着,正在快步行走中几个禁卫也是明显一愣,想不到李捷居然能识破,片刻之后六个人却是突然拔刀在手,对着李捷疯狂砍去,口中大喝道:“诛杀****!” ****你大爷啊!陷入这么简单的陷阱中,李捷还真是羞怒交加,怪也只怪刚刚被李世民搅乱了心机,恼火中,拎着自己覆盖在王袍外的大斗篷,李捷暴怒的猛地对六个人脸上甩去,唰的一下斗篷拂面,冲到前面的四个人直接中了招,捂着脸上一道深深血口子惨叫着倒了下去。 宫廷内不允许带刀,李捷著名的火铳都被隔绝在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藏在斗篷边缘,就有一长溜的锋利刀刃,解开机关一甩就全露了出来,一击得手,李捷也不乘胜追击,直接对着来路狂奔而去。 眼看金水桥头已经近在眼前,没等李捷松一口气,冷不丁桥头又是钻出了十来个人,这一次,他们是端着弩,军用大弩! 大叫一声不好,李捷又一次撑开了大红斗篷,一下子鼓的如同一个球那般把自己牢牢护住,当当当,一阵金属相击声,十来支弩箭全都扎到了斗篷上,旋即还有刺客拿出了火油扑了过去,一枚火弩扎上,轰的一下斗篷彻底燃烧成了一个火球。 片刻之后,外面的棉绒烧光,刺客们这才看清斗篷内容,精钢打造的一具复杂支架支撑在那里,弩箭全都卡在了空心钢片中间,下方的闽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那里!”焦急的追到前面来,一个刺客眼尖的指着太液池水大喊着。听着身后嗖嗖的羽箭声,李捷真是亡魂大冒,咕噜一下又潜入了水中。 噗噗噗~带着一连串气泡,一支支重弩**水中,就擦在李捷身体左右,桥上,眼看了李捷不见了踪影,刺客们当即又是大怒,怒吼着嚷道:“倒油,别让****跑了!” 为了刺杀准备的还真周全,十多罐火油被从草丛中翻出来,倒进了太液池中,本来太液池就不大,刹那间三分之二的水面燃起了熊熊大火,眼看着火光升起,金水桥另一头,顿时响起了大片惊恐的尖叫声。 “在哪里,快寻找。”端着弩抱着火油罐,几个刺客更加焦急,冷不丁太液池另一岸,扑通一阵水花飘起,慌得一群刺客赶忙射了过去,这功夫,一声倭语怒骂却是响在身后,没来得及再装填,丢下弩刺客们就想拔刀,把火油砸过去,冷不防迎面而来却是一大团火光。 猛地把口中喊着的煤油喷出一大片油雾,没等脱手的猛火油罐直接爆裂开来,聚拢在一起的十多个刺客刹那间全都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四处奔逃着,有的跳入水中,却直接被水面上火油烧的更加惨烈,难闻的焦糊味弥漫了一片。 紧张的把刚刚伤了脸四个禁卫按住,服部半藏却愕然发现,几人早已经气绝,看着整个湖面全都是浓烈大火,服部半藏禁不住心急如焚。 水下,李捷也真到一个极限了,游到了太液池边的宫墙附近,宫墙下流出的水池出口,前隋时期的铁栅栏早已经腐朽透了,不过极度缺氧,这功夫李捷脸憋得通红,也没了多大力气,连续几拳头砸在铁栅栏上,摇摇欲坠的铁栅栏却始终不掉,终于,力气一松,李捷迷糊的就像火油上方浮了上去。 就在李捷也马上陷入火油堆中那一刻,一双健美光洁的玉臂却猛地抱住了他的腰身,拉着他再一次潜了下来,柔软的唇递到了李捷口中,甘甜的空气立刻让李捷贪婪的吸允着,轻巧的拳头砸了几下,腐朽透了的铁栏杆终于断裂,两条健美修长的玉洁长腿灵活的踢蹬着水花,顺着水流的冲击,两人仿佛游鱼那样灵巧冲出了宫墙…… 太液池的大火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自己熄灭,不过太液池岸边却更加明亮了,数不清的火把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会这样?九弟呢?还不快下水去捞!”到底是嫡亲兄弟,李愔狂怒的对着一帮禁卫吼叫着,另一头,李恪则是担忧的嘱咐着宫人,无论如何不能告诉杨妃,与李捷交好的齐王李佑更是直接跳进了水中跟着打捞搜寻着。 “长孙司空,这事儿我们闽王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哪怕把长安城闹翻了,我们也要追究下去!” 这一次随李捷而来的可是正牌长史许敬宗,老家伙如今在闽国已经积累下比他命还重要的家产置业,想着闽国失去李捷后的动荡,许敬宗也顾不得什么宰辅顾命大臣了,头发都气的竖了起来,对着长孙无忌劈头盖脸的大声吼着。 另一头,句丽郡王李承乾,辽王李泰等一大群王爷同样不是省油的灯,扯着长孙无忌同样暴怒无比的嘶吼着:“阴谋,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长孙无忌,你要谋杀我李氏诸王,你要撺掇天下造反吗?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解释?” “这里不安全,孤要出宫,孤要出宫!” 乱哄哄的吼叫声中,长孙无忌自己一张脸也是阴沉到了极点,却没理会暴怒的众人,始终督促着仵作验尸,可惜,验了半天,十多个刺客都被烧焦了,根本查不清身份,服毒自尽的四个的确是皇宫禁卫,短时间内也查不到背后主使。 看着仵作战战兢兢的解释,长孙无忌终于无奈回过头甩开了衣袖,对着诸王吼道:“都听老夫说,这件事老夫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闽王也一定会被救回来,大家稍安勿躁。” “等老匹夫你查出来,我们都死光了!” “放孤王出宫!” 一群王爷还在叫嚣,长孙无忌却干脆直接脱了长长的宰相袍,挣脱出了人群,后面的禁卫立马将怒气冲冲的王爷们堵了上。 角落中,李治与新被召入宫,还没来得及封才人的徐惠妃妹妹徐盈盈这时候才匆匆,眼看着自己暴怒的叔伯哥哥们,李治真是心惊胆寒的停滞不前,看着整个湖畔忙忙碌碌的禁卫们,李治一双眼睛又带了不少的期盼,这功夫,冷不防一双胳膊猛地拎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角落中。 眼看着徐盈盈被长孙无忌粗暴的退到外面,李治当即有些急了,焦急地吼着:“舅父,你怎么能……” “你干的好事!”没等李治说完,长孙无忌已经满是恼怒的吼了过去:“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闽王遇刺,你知道会掀起多大浪潮,激起朝野世家多大的反弹吗?江南江北暗中与闽王勾结的世家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不小心大唐就得打起内战。” “老夫问过孙神医了,陛下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给老夫好好守着陛下,老老实实守着,再出什么差错你,老夫,还有东宫长孙府一大批人就等着死吧!” 狂怒的吼完,拎着李治的衣领,长孙无忌直接把他甩倒了王爷群前面,满是焦急,李治刚想再伸手大喊两句,禁卫们却围成了一个圈子,把他也围了进去。 眼看着周围一圈哥哥叔伯们冰冷而又敌视的目光,李治禁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437章.帝薨,长孙暗手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初二夜,大唐帝国的第二任主人,唐太宗李世民,终于在安稳的沉睡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走得如此安详急促,甚至跪伏在床前诸子都没有察觉,一直到初三的第一缕曙光**宜春殿,撕心裂肺的恸哭声这才响彻了偌大太极宫。 午时,大行皇帝的遗体被清洗,收敛好,涂抹上防腐桐油,饮下水银,这才装入了早已准备妥当的皇帝棺椁梓宫中,移驾勤政殿,后宫中早已担惊受怕多时的后妃们这才被集中起来,前往勤政殿守灵哭灵,陪同了三天多的诸王们也是汇聚一起,就连最小的曹王明,赵王福都被抱了出来,在太宗皇帝灵前祭拜。 三省阁臣们更是一个不落的聚集了过来,因为早就有准备,谥号庙号早已经准备妥当,评论李世民一生的几个字被落下,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真正的盖棺定论,手边放着生前征战四方的宝剑霜雪寒以及**不释手的王羲之《快雪时晴贴》,背负着这几个沉甸甸的字,棺椁彻底被盖上。 灵前,最领前的太子李治哭的是最伤心一个,以头抢地,涕泪直流,颇受宠**的辽王泰也是亦然,流淌的眼泪已经淌满一个小水洼,李承乾则是默然,蔓延复杂的低着头,至于身后高祖诸王,真心哭的有几个,其余则是装模作样颇多,也有不少满眼担忧的,人生百味,五味沉杂,倒是全都显露了出来。 引领群臣,同样位于最前列的长孙无忌,也同样满是感伤与怀念,可以说,没有李世民的提拔,就没有今天的他,贞观朝最受宠的家族就是他长孙家了,甚至贞观初年长孙家族的长孙业安参与谋反,其余众皆死的情况下,在长孙皇后的求情下,长孙业安能得以免死,谋反,可从来都是是十恶不赦大罪,可见李世民对长孙家的恩宠。 不过毕竟是长孙无忌,率领百官拜丧后,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率先除了勤政殿,以宰相的身份发布命令。 “传令长安各司挂白绫,各部有司全体臣僚聚拢归属衙门,为皇帝举哀,在京丝竹之乐绝七日,此期间京师百姓不得婚嫁……”长长的一道礼仪命令从长孙无忌口中传出,十来位办丧官员听的点头连连,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位吏部官员踌躇的捋着胡子站了出来。 “长孙相公,那诸王呢?按照礼制诸王拜别陛下后要归府自行举哀的,如今?” 也难怪吏部官员踌躇,如今太子暗弱,太子的几个哥哥还都在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把诸王都圈在皇宫中,再放他们出宫在长安,很容易就搞风搞雨,弄不好又是一场武装政变,权力面前无父子,这样事儿古往今来可不少见。 提到这个,长孙无忌也真是犯愁了一下,不过就在这功夫,长孙无忌的孙子,通事舍人长孙延忽然兴致冲冲低着头快步走了来,又是一个密盒到了长孙无忌手中,看了片刻后,长孙无忌明显放松了一口气。 “一切按照礼制,诸王举哀后,回府服殇。” “喏!” 打发走了几个礼部官员后,长孙无忌忍不住再一次翻开了盒子,里面却是张粽,王韵以及他长子长孙冲等几人的来信,信上叙述内容大同小异,大体上一个意识,事情顺利,看着这些信件,长孙无忌禁不住满意的捋起了胡须。 事情还要回到几天前,辽东,辽王都督府。 辽王率军远去长安,设在辽东城的都督府上下又忙碌了几分,辽东大小叛乱不断,偌大的都督府也偏向军事化,在繁重的文牍中指挥各军,调解唐人高句丽世家矛盾了一整天,拖着疲惫的身子,阎良步履蹒跚的回了府,刚刚走进府中,却立马感觉到了不对。 偌大的长史府安安静静的,居然连个出迎的下人都没有,心知不妙的阎良立马匆忙往后退去,同时口中高声喊道:“来人!来人!” “阎长史不要激动吗。”没等阎良退出二进院子,院门口处,一个儒生打扮的唐人却是捋着三撇胡子笑眯眯走了出来。 “汝是何人?”指着来人,阎良满是警惕的喝问着,来者不慌不忙做了一个稽:“下官礼部郎中张粽,奉长孙大人之名,前来问询阎长史,可愿效忠新皇?” 余光看去长史府的小树林中隐隐藏着兵甲,心知不好,阎良却依旧暴怒的低吼道:“吾家殿下乃太子兄长,陛下亲封的辽王,长孙大人何来权力解除辽王权利?太子还不是皇帝呢!” “不,不,辽王依旧是辽王,只不过新皇仁慈,要留辽王脱离这苦寒之地,留居长安颐养天年,新皇需要一个人来主持辽东都督府,总揽大权!阎长史可当否?” 总揽大权几个字,张粽说的很重,听的阎良冷不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略有些颤抖的问着:“你,你是说新皇有意将辽东都督府交给在下管理,可,可辽王在辽东旧部甚多……” “这就不劳阎大人操心了,如今辽王在长安享乐,三日后,安东都督府大都护王一安会率兵进入辽东。”还是那一副稳若泰山,志得意满的模样,张粽自信的捋着三纹胡侃侃而谈,听的阎良心头再一次剧烈震动。 终于,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阎良低着头沉闷的说着:“愿听从太子调遣。” “是新皇,阎长史是聪明人,新皇一定会很欣赏的,哈哈!”眼看着压服了阎良,张粽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着。 句丽,襄平,就在阎良左右为难的时候,渊盖苏文同样迎来了一位古怪的客人,渊府,渊男生,渊男产几个渊家重要成员都在作陪,来人潇洒的甩着长衫,在几个渊家人面前侃侃而谈着:“句丽郡王意图谋反,罪不容诛,新皇仁慈,留句丽郡王于朝野赎罪,然句丽之地不可废,只要渊大人您岁岁来朝,藩属于大唐,新皇愿扶植渊大人您为高句丽王,统御鸭绿江以南之地!” 刹那间,泉男生与泉男产眼眸中全都爆发出了精光,高句丽王,那可是致命的诱惑,渊盖苏文明显也是意动了,无比心跳的捏起了满是大胡子的下巴。 倭国,飞鸟京。 “天皇陛下,我大唐齐王擅自出兵倭国,给陛下与朝野带来了不便,我家长孙大人深表歉意。”一大堆中原特产礼物堆积在殿上,礼部左侍郎王韵满是亲切笑呵呵的说道:“如今齐王殿下已经被我大唐新皇召回,永不再反回倭国,对于撺掇倭国朝纲的小人,大唐愿与倭国共同清剿。” “还政于天皇!” “好,西天子陛下真乃仁义之主!”没等孝德天皇答话,坐在庭下作陪的上大夫苏我日向已经满怀兴奋的站了起来,昂声说道。 躲在柱子后面,披着漂亮吴服的李茶茶听着殿内的一切,脸上禁不住露出了无比浓郁的担忧…… 闽国,泉州,闽王府。 此时此刻,偌大的闽国机器都在全力开动着,不过本应忙碌中的闽王妃长孙织,此刻却在后园的凉亭中悠闲的待客。 “我说妹子!” 吃得满嘴都是红红葡萄汁,长孙冲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另一头,嫁人多年,长孙织倒是脱去了不少少女的青涩,变得成熟而稳重,端庄的穿着一身秀丽长纱,端坐在藤椅中,显得倒比花花公子的长孙冲成熟,只不过长孙织秀丽的脸蛋上满满都是决绝与纠结。 “父亲大人交代我的都已经和你说完了,再过几天,扬州大军就会在扬州都督洪良带领下南下,同时太子还想岭南诸冯许诺,先入泉州者世袭越国公岭南总管职位,闽国,朝廷是一定要掌控在手里了,并且闽王李捷那小子还太不是东西,估计父亲不可能放他回闽国了,到时候闽国一片混乱,妹子你可地位难保啊!” “可,那是我的郎君啊!父亲他怎么能这样,当年逼着我嫁给他,如今好不容易我们才过得安稳点,他还要亲手给夺回去!”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想逼死我吗?”满是愤怒,长孙织恼火的站起来,对着长孙冲尖叫着,听的长孙冲禁不住一哆嗦,赶忙抹了抹嘴,讪笑着摆了摆手。 “妹妹,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啊!李捷可是滥情的很,生下的男丁又不止一个,看他对姓杨的狐狸精宠幸模样,将来闽王世子可未必能落在咱外甥头上,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还不为咱外甥想想嘛?” 提到儿子李让,长孙织终于软了几分,悲苦的坐了回去,一看有门,长孙冲则是兴匆匆探出了头:“看李捷起的破名字就知道,李要强,那是贵人家的名字吗?妹子,你毕竟是长孙家人,就算父亲帮组新皇掌控了闽国,还能亏待咱外甥吗?” 一提到李要强这三个字,俏脸牙疼般抽动以下,长孙织终于身体前倾探在了桌子上,咬着牙问道:“郎君留在闽国的力量可很强大,闽王铁林的战斗力绝不是吃素的,就凭这扬州的豆腐兵,还有岭南那些蛮人,根本成不了事。” “这就需要姐你的帮忙了,以闽王正妃的名义,召集臣僚应该很容易吧?哥哥我已经买通了一些闽国将领。”满是得意,长孙冲笑得跟纨绔公子一般,听的长孙织又是剧烈的颤抖几下。 “我要我儿成为闽王,我还要父亲必须保证我家郎君平安,事后我要去长安陪他!” “妹子,你这又何苦?好,好,这些父亲都能答应!” 又是讪笑着摆着手,长孙冲一口答应下来,狠狠咬了咬牙,长孙织这才把小拳头狠狠砸在了藤桌上:“好,这事儿我应了!” 为了解决诸王问题,给李治铺路,长孙无忌还真是煞费苦心,除了这四大外翻,益州,长沙,吴国,四处而出的间谍,朝廷使节遍地都是,一个个藩王幕府中,阴谋的交易不断上演着,同时几路大军也是奔涌的在大路上紧张行进着,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长孙无忌甚至放弃了高句丽与倭国。 偌大的华夏大地,一片风雨来临前的萧杀。 当,当~ 已经成为长安一景,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的双塔交相回荡着钟声,七七四十九下的钟声回荡了整个长安,悲伤的曲调都在为天可汗举哀,幽长的声响中,长安城修正坊某一间隐秘的大宅中,躺在床榻上的李捷猛地睁开了眼睛。 “钟鼓齐鸣,举哀?大父?”惊叫一声,李捷翻起身就无比焦急向门外闯了过去,惊得采珠女丽安赶忙吱吱呜呜跟了上来,门口,却正好跟一个刚进来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 “见过殿下。”一弯腰,年轻人恭谨的行礼道,倒是让李捷愣了愣神:“你是,李业栩?李卫公的孙子?” “孤很急,孤要马上回宫!” “殿下,陛下已经去了,就算你回去了,也来不及了!”屋子的另一角,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大叔同样满是哀伤走了过来竟然是卢国公程知节,听着他的话,李捷仿佛一下子抽干了力气一般,呆滞的坐在了地上。 “陛下是去了,不过属于殿下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出殡还需要两天,急也不在一时,今夜何不留宿一晚,李卫公为殿下你留下了些东西。” 和李靖的关系,可算不得和谐,听着程知节的话,李捷再一次愕然的抬起头,却见李业栩也是眼含悲伤的点了点头,眺望向皇宫方向,西沉的落日中,大雁四处飞舞,显然已经很晚了,沉吟了一下,李捷终于点了点头。 “好,孤留下一晚!” 第438章.惊人宝藏 李靖还真给李捷留下了些好东西,极其珍贵的好东西。 传说中的《卫公兵法》,而且不是后世流传的删减版,包括《六军镜》,《玉帐经》,《李卫公望江南》,《李卫公问对》等诸多李靖手记,这些东西,就连侯君集都没学全,李业栩甚至都没有看过。 其中内容也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长篇大论,李靖的心思很细腻,从他投笔从戎开始,每一场战斗经历,每一个细节,包括排兵布阵的《部伍营阵》,记载李靖见过的各种攻城守城战具器械的《攻守战具篇》,除了理论上的李卫公兵法外,李靖留下的手稿更多像是日记与百科全书,而不像华夏传统的古典书籍。 如此详细生动的战地日记,难怪宋以后李靖手稿大多亡佚,也许后来的统治者也惧怕这种通熟易懂而又极其实用的兵书兵法吧?就算心头满是悲伤与忧郁,在青灯之下,拿着一堆细腻帛纸,李捷依旧看得出神,忘了时间。 也不知道第几次换灯油了,就在李捷看着平突厥的记录出神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片刻后李业栩满是肃穆的进了来。 “要吃饭了吗?”颇有些不舍的放下书,李捷抬头问道,的确不舍,就因为在草原呆过,李捷才直到那群骑马的游牧人有多难打,带着二十多万步兵平定草原是有多么难得,不过听着李捷的问题,不想李业栩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忏愧的低下了头。 “殿下,这个,小生忘了,是客人们到了,爷爷为殿下邀请的客人们,还请殿下出门一见。” “哦?那本王这就来,可不能让李老邀请的客人等久了。”好奇心还真是涌了上来,李捷自问与老李靖关系可不是那么美妙,城西岭一战李靖害得他损失了实力多达二分之一,蛇水一战李捷或有意或无意一把大水差点儿没把大唐军神冲下海,追谁李靖多年的亲信部将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这仇可结大发了。 但去世后,李靖又是安排孙子策应他,又是给他留书的,究竟为了什么,李捷好奇的要命,放下书,李捷就要跟着李业栩出门,不过临走前,他忽然又是笑了笑回过身,脱下了外套给趴在窗下睡的正香的采珠女丽安批了上,带她来长安真是个阴差阳错,到头来却想不到她救了自己一命。 看到这一幕,李业栩眼神闪动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真想不到这个位于平民区的宅院还是暗藏玄机,跟着李业栩从偏房出来,转进正堂,挪了几本书架上的书,竟然像电影中那样墙壁裂开了一道口子,通向下方,则是幽幽深深一条地道。 真有种参加邪教的感觉,冷风悠悠中,李业栩拿出了两条黑色长兜帽披风,李捷两人都裹得紧紧的,一人捧了一根蜡烛照明,顺着漆黑的通道一路下到底部。 通道壁光滑发暗,明显修筑了许多年了,看来一贯四平八稳的老李靖也是一条老狐狸,想到了翻船的一天,而且洞窟内有风,空气流动不慢,明显不止一个出口,走了半天,两人这才走到了一个闪烁烛光的大厅中。 此时已经有一群人等在了那里,也全都披着防寒的黑斗篷,令李捷得意的是这些斗篷上居然还统一印着棉纺织行会的标识,一共快四十多个人,最年轻的都是个四十多大叔,程知节也赫然在其列,不过除了程知节,其他的李捷一个也不认识。 一肚子雾水被李业栩拉到了漆黑大厅中那个小台子上,对着一群白发苍苍的大叔大爷,李捷真是大眼瞪小眼,相比之下,这群老人们则是熟稔了许多,居然是挑牲口一般对着李捷上下打量着,啧啧有声的小声评论着。 “老杜,老夫就说,李捷这小子不错吧。”一头,程大叔很够意思的还帮李捷夸耀着,弄得李捷自己却是更疑惑了。 “程老将军,不知道今晚究竟…” “李靖李老大留书给我们,要召集我等会面,具体干什么,老夫我也不知道。” 还以为李靖要给自己相亲呢,看着程知节老头子无辜的摊了摊手,李捷差不点没晕过去,这个节骨眼安排一大群糟老头与自己会面,什么意思啊? 似乎看出了李捷的疑惑与警惕,被程知节称为老杜的那个六十多岁白眉老者却是率先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老夫京兆杜氏的老朽,杜伦是也。” 一下子,李捷眼中冒出了一丝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下元结,陇右元氏。” “老朽韦总,京兆韦氏。” “老夫于仓,河洛于氏。” “在下宇文融……” “老朽豆卢……” 一个个姓氏出身介绍出来,随着这帮老者自报家门,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的李捷还真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就算强制镇定下来,他的手依旧略微抖着。 眼前这群人中,官儿最大的也就程知节了,二品大将军,剩余不过四五品闲职,在权贵遍地的长安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李捷可知道,这才是李靖为他留下的最大一笔宝藏。 关陇军事集团!几乎整个关陇军事集团! 胡汉交杂,孕育了西魏,北周,隋,唐四个强悍王朝的关陇军事集团。 所谓关陇集团,就是籍贯于关中到甘肃陇山之间的世家门阀军事集团总称,源于北魏武川镇,西晋末年,五胡乱华,胜出的鲜卑人入了中原,占据了大半江山,不过鲜卑族却面临了曾经中原统治者的困境,草原上的游牧人如同烧不尽的野草,不断骚扰起鲜卑族北魏政权来。 为了守护首都平城,北魏沿着河北内蒙古一代设置了六镇,北魏末年,迁都洛阳后待遇剧降的六镇纷纷揭竿而起,武川镇的门阀追谁关陇军事集团第一任首领宇文泰入了关中,以此为根基建立了八柱国为首,关中二十余个最显赫家族为根基府兵制度,扶植建立了西魏,至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南北朝两百年,对日后的隋唐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关陇世家出着为将如则为相,无文武分途之事,关陇集团下府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呼啸间千万军成,上层群策群力,下层出生入死,经历了铁血的二百年纷争,一举平定天下所有纷争暴乱,一个充满浪漫的军事集团。别看眼前四十来个糟老头不起眼,他们几乎代表了关陇集团所有重要世家,满朝文武的六层,关中五百余个折冲府,几百万人口。 就算之前李捷之前棉纺织行会兴盛时期,不过勾搭到一些分家小辈,就算长孙无忌如今号称关陇集团首领,号召这么多世家族长聚拢一起,他也做不到,如今这些老头子能抽和到一块,就是一笔无论什么都换不来的宝藏,如今,李捷还真是对老李靖感激无比了。 当然,如何让这堆宝藏从腐朽中发挥出价值,还要看李捷自己本事如何了,至少目前来看,形式好像不大好,介绍完自己后,曾经关陇集团老大,宇文家的后人宇文融老爷子很是怠惰的打了个哈欠。 “行了,认识也认识了,老李的面子不能不卖,小子你有什么花言巧语赶紧说,老头子可定了去倭国富士山泡温泉的船票,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是啊,小子,让我们支持你登上皇位就别想了,你小子虽然做生意不错,嗯,卖的衣服还挺花花的,但目前长孙家的后生干的也不错,至少从政上自家娃儿还有个照应,不像小娃你,净偏向那些江南的泥鳅佬儿,和老夫们又不是一条心。”杜老也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似乎就把李捷否定了,而且长孙无忌一向以长者风范足称,到他嘴里也成后生了。 不过嘛,谁都没觉得杜老狂妄,就连李捷自己也是无奈点了点头,谁让政治倾向上他还真和江左世家走的很近呢? “好吧,既然诸位老爷子不耐烦,花言巧语说了也没用,孤就不说了,说点实用的吧,李卫公召集诸位与本王见面,究竟是为什么?” 被震撼一通后又被贬低一通,李捷出奇的完全镇定下来,满是轻松耸了耸肩。一番说辞还真引得一堆老爷子好奇起来,扁着嘴,程知节不耐烦的吼着:“小李子,咱们也是老交情了,别卖关子,究竟为啥啊?” 小李子……李捷的嘴角再一次狂抽了两下,哭笑不得的摊了摊手,李捷这才精神抖擞的说道:“对于唐皇之位,关中这点残羹冷炙,本王兴趣还真不大,李卫公的意图是希望本王拯救你们,拯救整个关陇军事集团。” 这一下,真有如滚油中溅入了冷水,四十来个老头子全都怒气冲冲沸腾了起来,一个个恼火的指着李捷鼻子骂道:“小后生,你太狂妄了!” “关中为残羹冷炙,你那闽国就是天堂吗?” “好大的口气,小后生少在那儿危言耸听了。” 纷乱的吼声中,李业栩这个后辈急得团团转,程知节也是埋怨的瞄了李捷几眼,抱着胳膊,李捷却是满不在乎若无其事的站在小台子上,直到几个老头子悻悻然转身要走了,他才懒洋洋的扣了扣耳朵。 “怎么,你们连听我这狂妄小后生说两句的勇气都没有吗?” 刚走到另一个出口宇文融老爷子几个明显后背僵了一下,旋即宇文融暴怒的回过头,指着李捷嚷道:“小后生,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者老夫一定让你不得好过。” 也难怪宇文融暴怒了,大唐,应该是这些关陇军事集团最得意的作品了,自己最高成就被蔑视,对方还信誓旦旦说来拯救自己,难怪这群老头子发火,不过李捷到现在还是懒洋洋的笑着,面的宇文融的威胁,李捷笑呵呵反问道:“孤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各位,关陇门阀的根基是什么?” “当然是土地!”想都没想,杜老就直接翻着白眼答了出来,不想李捷又是笑着摇了摇头:“错了,关陇门阀存世之道,应该是战争!” 这个词一出,所有老头暴怒的情绪为之一清,一双双昏花的老眼头一次认真的汇聚在了李捷身上,略微垂下头,就连宇文融都是若有所思。 第439章.灵前帝位乱纷争 一晃,举丧的三天就过去了,七月间关中依旧炎热,就算涂抹了防腐药品,群臣们依旧担忧唐太宗遗体**,皇帝及早葬入昭陵也就被提上了日程,勤政殿中,祭拜完皇帝灵位,一大群大臣也是汇聚在了一起,窃窃谈论起来。 “还没找到闽王吗?”大殿一旁的立柱边,因为心力煎熬而长出不少皱纹的胖脸满是阴沉,长孙无忌沉闷的问道,问得金吾卫左郎将杜安国却是满头大汗,冷汗顺着脸上大胡子都不断流淌下来。 “司空大人,顺着灞河末将找出去了十多里,石头底下的王八都摸了,就是没看到闽王的影子啊!” 也不知道李捷若是知晓这位人才把他和王八相提并论,会是什么脸色,反正长孙无忌是脸色不好,还好,首辅大臣有修养,不会骂人,直接挥了挥衣袖:“马上继续去找,要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找块石头窝起来和王八做伴吧。” 汗珠子跟珍珠串子一般落下来,一点儿也不敢回嘴,拱拳应下,杜安国扭头就急急匆匆出了大殿。满脸阴郁,长孙无忌则是转会了堂前,一旁领着党羽窃窃私语好久的褚遂良赶紧迎了过来,没有交流,两个政客老人仅仅是眼神示意了一下,就立马心领神会。 “时辰已到,诸臣礼拜,送陛下移宫!” 司仪太监长长的终于响起,聚集在勤政殿中的大臣们也是飞快集合在了一起,嚎哭叩拜声再一次响了起来,成群的后妃哭天抹泪,甚至杨妃与徐惠妃哀伤中直接晕了过去,慌得李恪李愔赶紧拖住杨妃的身躯,命寺人赶忙把自己母妃送回了后宫疗养。 数十个禁军力士列成双排队列走了进来,四散到了偌大的棺床边,不过没等他们用力抬起棺床,文官中一个红袍子身影却是猛地站出了队列高声嚷着:“且慢!”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满屋子的达官贵人都是愕然看着这个站出来的五品小官,礼部郎中赵德礼,一大群大人物的注视下,赵德礼却也不怵,大大落落到了李世民灵前叩拜了三下,这才站起身响亮的回头大喊着:“陛下已临幸极乐,我等同殇,然天下不可一日无主,陛下灵前,吾等当拥立太子继位,勇挑天下重担也!” 正跪伏灵前的李治明显颤了一下,几乎与此同时,李泰与李承乾都是凝重的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长孙无忌居然在灵前发难,还好,回家这三天,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在一片应和声中,李泰对着群臣中某一个角落使了个颜色。 “且慢!” 又是这两个字,又是让喧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刚刚站起身抹着眼泪想到群臣面前谦虚几句的李治身体也是猛地一僵,长孙无忌不屑的撇了下嘴,褚遂良公鸡中的战斗机一般红着眼睛捏紧了拳头,刚刚站出来的礼部郎中也是蛇一样眯起了眼睛。 如此多的仇恨中,刑部阵营中也是一个红袍官员慢条斯理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对着一大堆朝廷重臣拱了拱手。 “下官冒昧,下官身份低贱,本不该这时候贸然出来,不过有话下官不吐不快啊!陛下是服用了天竺国师那罗迩婆娑寐贡献金丹后病情恶化,前几日,闽王殿下逼那罗迩婆娑寐吃下自己所炼金丹后毒发身亡,下臣怀疑这是个阴谋!” “你在怀疑太子?”褚遂良顿时暴怒的跳了出来,,刑部侍郎却立马满是诚惶诚恐跪伏在地:“臣不敢,可是这事儿太过蹊跷,如果弄不清楚,臣寝食难安,愧对于陛下的提拔再造之恩啊!臣请有司纠察清楚,究竟何人主谋,害我陛下,陷太子于不义?” 这话说得漂亮,太子是冤枉的,一切需要查,证明自己清白之前,太子应该明哲保身,暂不登位,至于什么时候查清楚,那就不一定了,这会儿长孙无忌终于皱起了眉头,李捷泄愤的一手,果然被有心人利用了。 偏偏,古代孝道为大,哪怕在长孙无忌帮助下几个大臣才入了尚书省中书省,这些紫袍宰相们依旧迟疑了,瞄着李泰与李承乾暗暗低着头的样子,怒火中,长孙无忌一甩袖子自己站了出来。 “那天老夫也在场,闽王逼着那罗迩婆娑寐吃下的不是成品金丹,而是各种炼丹原料,未经过仙火淬炼,那罗迩婆娑寐自然中毒。” 听着长孙无忌的解释,许多大臣勋贵终于暗暗点了点头赞许下来,李治也松了口气,长孙无忌到底还是强势的赤膊上阵了,看似鲁莽,这个举动却恰到好处,因为这些敏感事情根本纠缠不清,只能越扯越黑。 刑部侍郎还想说些什么,长孙无忌已经威严的一眼瞪了过去:“你在怀疑老夫?” “下官不敢!” 怀疑也需要资格的,长孙无忌如此咄咄逼人,刑部小官也扛不住了,这时候,不想另一头李承乾居然也扭头站了出来,一抹浓郁的怨恨闪过眼底后,李承乾鞠躬拜下:“长孙相公自然不容怀疑,可这事儿还涉及了九弟李捷,从吾等遵照长孙相公之意入宫伴驾后,九弟失踪已经四天,吾等兄弟偶很担忧,九弟可也是这件事情的涉事人之一,他受到行刺,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说是不怀疑,最后一句疑问却把长孙无忌也拉下了水,群臣怀疑的目光在一次投了过来,权力斗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这岳父为了权力,把闽王女婿灭了口了吧?这样一来,长孙无忌的话也不足以相信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长孙无忌依旧无比恼怒的瞪着李承乾,却不想李承乾同样恼火的瞪着他,自己当太子时候就没见过这个舅父如此上心,如今却为了李治亲自上阵,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李承乾如何不恼怒? “此事繁杂,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认为,此时当容后再议,先拥立太子即位,送陛下入土为安才是。”褚遂良也坐不住了,抱着拳头到了跟前,朗声说道,紧随而来,足足百多五品以上重臣纷纷拱手前来,蜂拥着叫嚷道:“臣附议!” “此事蹊跷,不能如此武断,本王认为,该认真对待,先选一摄政王,待查明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后,再行登基继位,本王认为,辽王李泰为陛下嫡子,太子兄长,可担当此职责!” 能争皇位的主儿哪个是省油的灯,为了利益,李泰,李承乾一对生死仇人都连上了手,还串联了宗室大部分,出声的就是荆王李元景,在世的宗室中资格最老的一个了,李元景刚说完,乱乱哄哄中同样一大群宗室,勋贵之流跟谁着点着头。 “是啊,不当轻易接过,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辽王摄政!” 眼看着纷乱的群臣宗室互不相让吵成了一团,长孙无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不愧是枭雄,对着从人使了个颜色后,门口两个军官立马出了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更大的喧嚣声突然铺天盖地而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 “拥立太子!” 巨大的嘶吼声不说,还伴随着叮叮咣咣整齐的金属敲击声,勤政殿中所有权贵不论哪一派都是脸色剧变起来,这个声音可再熟悉不过,刀敲击盾牌,槊柄砸在地面山。 “诸位相公,王爷,大事不好了,北衙禁军哗变了,聚集在宫外喧闹着必须拥立出新帝来!”两个小太监慌张的从门口跑了进来,其实不用他们说,顺着门缝,大唐的权贵上层们已经看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兵甲,说有人都是鸦雀无声,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兵变,可从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匹夫这是以兵压人!”眼看着快到手的摄政王位置要飞了,李泰忍不住气得胖脸变成猪肝色,无比气恼的低声咆哮着:“孤就不信那帮贱民还敢杀孤不成?孤倒要见识一下……” “老四!” 李承乾急促的声音这才让李泰轻轻了一下,眼睛转了一圈,李泰恼怒中却不得不闭口不言起来,他不怕死,其他宗室王爷可怕!刚刚咆哮中的宗室如今已经哆哆嗦嗦的缩回去了一大半。 借此机会,长孙无忌推着李治就到了灵前,翻身拜了下去:“臣长孙无忌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永昌!”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永昌!”褚遂良等人也是跟随着跪下,昂声高喊着,刹那间三分之二的人全都跪下了,满是不甘心,最后李泰,李承乾也不得不摔开衣袍跪拜而下,口中高声称颂道:“拜见陛下!” 低着头才掩盖住了胜利的笑容,平静了一下后,李治这才若无其事的挥手大喊道:“众卿平身!”俨然已经以皇帝自居了! 政治即使如此,不进则退,刚刚才把李治推上皇位,长孙无忌立马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稠圣旨,张开后昂声高叫道:“先帝有旨,恩赏诸王,句丽郡王李承乾封国苦寒,迁江王……” 刚一听到第一句,李承乾脸色就绿了,长孙无忌这是要变换诸王封地,一句瓦解诸王势力,这一手好毒啊! 不过没等长孙无忌说出第二句,巨大的爆炸声猛然就从殿外再次传来,兵甲声,喊杀声,喧嚣声,彻底乱成了一团,这一回,连长孙无忌的脸色都变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快来人,出去探视!” 片刻后,没等小太监返回来,咣咣沉重的甲叶声已经从外面沉重的传了来,大殿门猛地被踹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十多个人头连成串被扔在了地上,在诸多大臣的侧目中,满身是血的李捷大步流星来到灵前,猛地跪伏在地上,对着李世民的灵位重重叩拜起来。 一个激灵,李治生生从皇帝宝座弹了起来,惊慌的退避到了一旁…… 第440章.一步错来满盘输 大唐帝国最神圣的殿堂之一,勤政殿,如今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十来个人头发髻都被打乱缠在了一起,胡乱的丢在中堂,短茬上还往外淌着粘稠的血沫子,露出来的森然白骨触目惊心,满朝文武勋贵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长孙无忌,捏着张开的圣谕,简直气得浑身发抖,李世民病重期间,自然不可能留下什么福利诏书,这封圣旨是他与李治,还有十来个阁臣狡诏出来的,饶是如此,也是煞费苦心,诏书中仔细研究了全国地理,几乎将所有宗王的封地都掉了个个,尤其是李泰,李捷四个,从高句丽旧地,闽国一地不是移到河南关中就近监视,就是远远扔到了岭南,云南剑阁一代与蛮荒为伍。 不过如今,就算诏书研究得再精妙,也是废纸一张了,李捷能大大咧咧提着人头到这个大殿里,外面的北衙禁军九层九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手段摆平了,掌控了禁军,就等于掌控了半个长安以及皇宫大内,就算李捷要当场诛杀自己与太子李治,自己也真没什么防御手段了。 尤其令长孙无忌深为恐惧的是北衙禁军组成人员多为关陇世家,贞观后几年中他已经发展成了关陇世家的首领,这个节骨眼上禁军倒戈支持李捷,谁知道有没有关陇世家的影响力,自己莫非被抛弃了? 胖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越想越不甘心,长孙无忌干脆哆嗦着伸出手指,指着李捷呵斥道:“闽王,陛下灵前擅加杀戮,血腥玷污朝堂,你眼里还有仁孝之心吗?汝对得起陛下的隆恩吗?” 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李捷恭恭敬敬的在灵位前磕了三个头,跪伏在地上双手抱拳默默寄托着哀思,好一会,才重新站起身。 “长孙司空,陛下灵前,万众默哀之地,诸军哗变,逼宫于灵前,身为顾命大臣,首辅,汝惭愧不惭愧?此乃我之大父,何人再敢搅扰陛下灵位,孤定杀之!” 牙尖口利,李捷指着鼻子一通骂,一时间居然骂的长孙无忌哑口无言,悻悻然低下了头,另一头,狼狈逃窜下皇位的李治冷不丁被李捷冰冷的一眼瞄到,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一时间,朝堂尴尬在了那里,哪怕串联了一大片的李承乾与李泰都是有些忍不住心头发颤,李捷可素来是狠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机会把自己两人也干掉,皇位可只有一个。 还好,这功夫,接连的甲叶声中,江夏王李道宗领着几个别将进了来,也不看谁,直接拱手大声禀告道:“诸位,禁军叛逆已经清除,如今扈从陛下归葬昭陵的队伍也准备妥当,及早送陛下启程吧?” “长孙司空意下如何?”扭过头,李捷又对长孙无忌问了起来,事情已经超脱出控制了,长孙无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听凭闽王做主吧。” 帝位之争勾心斗角了一大通,居然被搁置了,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汇入偌大的队伍,白幡开路,纸钱一路上撒的缤纷如雪花,队列中最尴尬的莫过于太子李治了,不知不觉中李捷又是走到了队列最前面,引领着诸王,到现在也不知道刚刚的登基即位算不算数,李治反倒走到了队伍最末位。 一双眼睛,无比怨毒的盯着李捷背影。 波折了一大通,终于李世民还是得到了他应有的帝王待遇,满朝文武送别中,皇帝梓宫棺椁在哀乐齐鸣中被送入了早已经营建二十多年的昭陵中,穿过类似长安城的一道道陵墙灵道,开启尘封已久的墓门,与早已魂归与此的长孙皇后同眠一**。 不论正史野史,文字间记录着李世民最钟**的女人就是长孙皇后,如今两人相依偎在一起,经历过偌大的祭祀仪式后,眼睁睁看着十多吨的石制木门被壮汉们合拢,封土天上,栈道被拆毁,李捷禁不住深深叹息一声,作为杨妃的儿子,他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归葬又用了一天时间,回到长安城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了,不过所有权贵都聚集一块儿,那个不开眼的金吾卫敢来管夜禁的事儿,沿着北门而入,几千人的大队伍最终停在了皇宫前面的朱雀广场前,不过偌大的队伍反倒是迷茫了,解散也不是,继续前进也不是,毕竟,缺少个主事之人。 步行走了一天多,就连长孙无忌也是又累又渴,在夜晚冻了一会后,最终拉下了面子,找到宗室中的李捷没好气的问了起来:“闽王,接下来做什么。” 不想也是又累又渴搓着手的李捷无语的一个白眼翻了过去:“长孙司空,汝是陛下托孤大臣,司空,这时候问孤作甚?” 长孙无忌差不点没气的仰壳,要不是你小子控制了禁军,老夫来问你?不过倒是还是得到了李捷放权,恼火了一阵后长孙无忌纠集起尚书省官员传下了命令。 “举丧队伍解散,各级勋贵钟情,朝廷干员依照礼制回府服丧,四十九天内禁绝歌舞**乐宴饮待客,违令者依律治罪!” 真是如蒙大赦一般,这一天,长安的贵人们心弦可崩的太紧了,一肚子复杂下当即做了鸟兽散,北衙禁军同样向驻扎地归拢而去。满腹心思,长孙无忌也是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向长孙府马车走去,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个良好的政治家最好的素质就是永不服输。 历史上咸鱼翻身的有多少? 不过长孙无忌刚费力的爬上四轮马车时候,骑着马的李捷却找上了门。 “岳父大人,请留步。” 以前这个称呼还让长孙无忌微微自得,可如今闹翻了后听在长孙无忌耳中却是那么刺耳嘲讽,很是不悦回过头,长孙无忌也是讽刺的冷笑回问道:“闽王还有何见教,不会是要拿老夫下狱吧?” “当然不是,岳父大人有个好歹,萝儿还不得踹了本王啊。”似乎没听出来长孙无忌的嘲讽一般,李捷笑呵呵的打了个哈哈,从怀里确是摸出了个盒子,伸手递给了长孙无忌,看着盒子,长孙无忌满是血丝的老眼明显惊骇了一下。 那东西可是长孙府传递密信的专用盒子! “长孙大舅哥托小婿带些东西给岳父大人,还有,虽然事态紧急,但岳丈今晚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挑明,长孙无忌就知道闽国的行动应该是彻底失败了,说不定长孙冲都是身陷囹圄,叹息了一声,长孙无忌这才从李捷的画中回过味来,又是警惕的昂起头疑惑问道:“什么事态紧急?” “岳丈还不知道吗?”似乎还真比长孙无忌吃惊,李捷惊奇的一拍大腿,不可置信的说道:“本王都知道了,宋州徐州民变,两天前民变军流窜汴州城下,下汴州治所汴梁,东都不稳,另七月初,荆王李元景逃离长安,于上州起事,杀刺史苏冒,如今聚众十余万,紧急军情已经送到了中书省。” 长孙无忌差不点儿没直接从车驾上掉下来,晃了三晃这才坐稳了身子,却是恼怒无比的瞪了一眼李捷,旋即狠狠关上车门,对着车夫就高声嚷道:“去尚书省官署,来人,着急诸位相公,马上去尚书省议事!” 马车一路绝尘而去,目送着长孙无忌消失在夜色中,李捷嘴角上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轻轻抽了抽二狗的屁股掉转马头,另一头的广场口,刀疤刘,黑齿常之等人也是慌忙带着卫队迎了上来。 马车颠簸中,尽管一肚子事,长孙无忌还是拆开了李捷递给他的盒子,第一封信就令他苦笑不已,是长孙冲写的,缭乱的字体就寥寥几个字,阿耶,救命啊! 仅仅在长孙织答应策应的当天晚上,长孙冲就兴致勃勃召集了好不容易收买的一些闽国官员还有好久以前埋下的钉子,不过还没等他在酒肆中商量出如何擒获大批闽国高层的计划,数不清的闽国警察部队就在薛之观率领下包抄上门来,随着而来的还有冰冷着俏脸的长孙织。 “喂,妹子,不是说好的吗,喂,喂,就算买卖不成仁义也在啊,你,你不能这么对哥哥我啊!” 直接被几个大汉推搡着丢进了监牢中,趴在监狱大门,长孙冲苦逼着一张脸就对着门口大嚷着,听的长孙织一张冷脸愈发的寒霜,也是对着监牢大门歇斯底里的嚷道:“当初父亲逼着我嫁,我就已经告诉他,出了这个大门,长孙织再不是长孙家人,郎君就是我的一切,如今他还想毁了我的一切,不可能不可能!” “与我郎君做对就是与我做对,当我郎君者,死!” 满是愤怒嘶吼出来,长孙织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大狱,听的长孙冲却是目瞪口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然的嘟囔着:“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少爷就说这趟不能来吗,额……” 没等抱怨完,回过头的长孙冲却是目瞪口呆,闽国的监牢修建在山崖上,来时候他已经知道,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个形式,监牢另一端根本没有墙,直接就是不知道多少丈高空旷的悬崖,监牢还是个斜坡,哆哆嗦嗦趴在斜坡下方往下看去,第一眼长孙冲就头晕目眩的缩回了监牢门边,死死把着牢门,悲催的哭诉道。 “阿耶,快来救我啊!” 不光闽国这一路不顺利,倭国,句丽都护府亦然,被装在囚车上送出,王韵满是悲愤的大声嘶吼着:“你们倭国人已经没骨气到这个地步了吗?连重新当家作主都不敢了吗?” 披着大陆舶来的华丽丝绸,苏我日向却也是满满的悲愤,同样暴怒的嘶吼着:“汝早些来多好!如今的倭国已经不是从前的倭国来,没有征夷大将军,谁人压得下野心勃勃的大名们!” 平壤城,同样的囚车铁枷,蹲在车中,中宪大夫黄成满是讥讽的昂着头:“想不到堂堂渊家之虎居然也被打怕了,哆嗦着屈居于李承乾小儿胯下苟且偷生。” “说的没错啊,老夫是被打怕了。”感慨着,渊盖苏文直接挥了挥手,囚车隆隆而走,渊男生却是不屑的对着囚车后面吐了口唾沫:“呸,还大唐司空呢,竟然诱惑我们反唐,没了大唐的贸易,句丽贵人们能过的如此潇洒滋润吗?” 六月末,高句丽人背叛,王一安都督大军中伏,一万大军全军覆没,今辽东都督府大军已经抵达丸都城,都督王一安以叛乱罪名被处死,辽东大糜。 读完了最后一封信,坐在宰相堂中,长孙无忌无奈的深深叹息:“满盘皆输啊!” 长孙无忌刚感叹完,黄门侍郎韩媛这功夫正好无比慌张的跑进来,惊慌的对着长孙无忌嚷嚷着:“长孙司空,大事不好了,汴州一代商贾囤积米粮,敲砸百姓,黄河两岸如今各个州县都不稳了,东都危难!” “本相知道,他们已经反了!” 听着长孙无忌无比愤懑的嘶吼声,韩媛禁不住傻了眼,不一会,各个宰相,兵部尚书,几位将军也是拖着疲劳的身体鱼贯而入,一大张地图被长了来,拍着图册,长孙无忌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聚拢东都府兵,保证洛阳安稳,动员长安诸府,击破荆王叛军!” 第441章报复,王皇后的请求 七月份的大唐朝廷,分外诡异,内无君上,太子李治还是居于东宫,以太子身份监国,外还有两只叛军浩浩荡荡,河南地的变民军连下三州,直抵洛阳城下,商州,荆王叛军也汇聚了十来万人,几次与长安军冲突,都是互有胜负,一时间大唐似乎风雨飘摇。 奇怪的是,聚拢长安藩上府兵十多万,长安周围关中平原上,大大小小的折冲府加一起足足有四百四十二府,源源不断的勤王军也是连续开赴长安,如此大兵团几十万规模却窝在灞河沿线只进不出,对近在咫尺的叛军视而无睹。 其实长孙无忌也有着他的苦楚,如今皇位悬而未决,如今召集而来打算一网打尽的诸多藩王如今真成了定时炸弹,还赖在长安不走了,搅的长孙无忌心神不宁,不敢派军出征,古怪的僵持一直持续到了七月中旬。 这一天,太子李治还是满面愁苦的从宫中归来,回到属于他的东宫去,也难怪李治愁苦,诸事不成,万事烦心,外面还有一大群叔叔伯伯觊觎,灵前登基被赶下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长安的笑柄。 “李捷,孤必杀汝!” 想着往日里的耻辱,坐在马车中,李治真是刻骨铭心的暴怒嘶吼着,原本年轻的正太脸如同苍老了十来岁一般,双眼满是血丝,干枯粗糙,摄人心魄,华丽的四爪金龙太子玄皂袍都皱成了一团。 不过李治刚刚嘶吼完片刻后,已经开进东宫的四轮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停在了金水桥旁,静了片刻后,李治这才恼火的推开车门吼道:“狗奴才,为什么停了!” 第一眼,李治却傻在了那里,周围扈从的东宫卫士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终,偌大一条御道上,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孤寂而又恐惧的感觉油然生上心头,哆嗦了一下,李治紧张的跳下了车,疯狂的嘶吼着。 “人呢?来人,给孤来人!” 话音未落,咣的一声,猛地一支强劲弩箭顺着李治背后擦身而过,一下子钻进了马车中,背后一凉,李治整个人都吓傻了,好一会,这才摸着背后撕开一块冰凉的袍子愕然回过头。 马车已经被刺穿了,眼看着露在外头颤巍巍的箭尾,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李治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上一次遇到的行刺,好像就是李捷这个哥哥帮他如此挡下的,如果那一次是来自哥哥的**,这一次就完完全全是冷意了,愣了半晌后,李治捂住头,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啊啊啊啊啊啊!!!” 说着他的吼声,似乎正好引爆了什么,轰隆隆的巨响中,马车,周围的东宫建筑刹那间都化做了一片废墟烟尘,金水河中飞溅起的水珠三丈多高,巨大的喧嚣终于引起的东宫的震动。 “出了什么事了?” “是殿下回来了吗?” 乱哄哄的嚷叫声中,成群的东宫卫率紧张跑到了爆炸区,跑到最前面的却是个雪纱云髻的端庄丽人,冲过了漫天烟尘,头一个扎进了废墟中,紧张的一把抱住了满头灰土的的李治哭了起来:“殿下,你,你没事吧,不要吓妾身啊!” 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狼狈不堪的李治居然也是猛地搂住了太子妃王嫱,嚎啕大哭起来…… 次日,闽王府后花园,李捷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要说这朔王府改成的闽王府占地不小,半个坊,唐太宗对于自己这个总闯祸的儿子也是别有一番疼**,闽王府修建的亭台林立,楼阁秩比,后院还有个几里见方的小湖,风光独好,偏偏李捷对这里犯冲一般,每次都居住不了几天就出外奔波了。 算起来,这一次前前后后停留了半月有余,还真是空前了。 就在水边的亭子中,李捷正在悠闲的纳凉,一个红袍官员领着个妙龄女子披着面纱,宽宽的顺着折道走了过来,红袍中年官员李捷认识,自己的狗头军师王微他老爹,中书省通事舍人王通。 也算是老相识了,放下葡萄酒杯,李捷热情的迎了上去,离着老远就拱手打招呼道:“王伯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下官见过闽王千岁。”与那个自来熟的王微不同,王通却是客气过头了,离得老远就噗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弄得李捷热情的伸着手倒是一时间尴尬在了那里,好一会,这才赶紧快不起来,搀扶着王通胳膊把他拉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孤与令郎是至交好友,不拘俗礼!” “不可不可,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僵持了好半天,李捷才费劲儿的把王通拉了起来,满头是汗无奈的拱着手问道:“不知王伯父此来,有何贵干啊,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本王一顶鼎力相助。” “不敢不敢!”又是拘谨的拱了拱手,王通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女子拉到了身边:“不是下官要见殿下,是,是族侄女要求见殿下,要老夫代为引见。” “族侄女?”李捷当即感兴趣的把眼睛睁的溜圆,不会是太原王氏要和本王联姻吧? 不过片刻李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摘下面纱,那女子莹莹拜下,轻启樱唇好听的拜见道:“妾身王嫱,拜见闽王。” 李捷的眼眸刹那间就由圆睁变得眯了起来,就算与李治的关系已经败坏到极点,太子妃长啥样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位还是日后赫赫有名的悲情皇后,萧淑妃与武昭仪已经被他收藏了,对于这位三角之一的王皇后自然也是了解了不少。 仅仅略微思考了一下,李捷就直接比划出了手掌:“不敢当,君子避瓜田李下之嫌,不欺暗室,太子妃请自便。” 说完,李捷转身就要走,王嫱来的目的无非一个,昨晚那一手李治被吓住了,打着夫人外交来讲和的,问题是闹到这个地步,李捷还有可能讲和吗? “闽王请留步!”王嫱当即就急了,一看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王通却比她还急,赶忙拱了拱手道:“闽王繁忙下官告退。”一溜烟居然跑出了闽王府,让刚走没几步就被王嫱抱住胳膊的李捷也是一阵目瞪口呆。 肉乎乎的感觉隔着衣服传了过来,堂堂太子妃耍赖,李捷也是没辙,无奈的拽了拽衣袖提醒道:“太子妃,男女授受不亲。” “啊?”傻眼了一下,王嫱这才赶紧松开手退出去了两步,一时间一颗可**的樱桃脸倒是弥补起了霞红,美艳的样子看的李捷又是感慨一声,说实在的,王嫱一张娃娃脸论姿色,尚在武媚娘之上,真不知道历史上的高宗为什么偏**女汉子一样的武媚娘呢? “太子据天下之首,帝国的合法继承人,神通广大,太子妃来找本王做什么?”感慨了一下,李捷片刻就恢复到了闽王应有的态度,冷着脸满含嘲讽的问道,一句话,说的王嫱再一次变得凄苦起来。 “妾身想请殿下高抬贵手,饶了我丈夫吧?只要,只要能饶过他一命,妾身,妾身愿意劝说我家郎君让出太子之位,让位给闽王你!” 满是乞求,王嫱一双小拳头下意识握在一起抱到了胸前,她的建议猛地令李捷心头一抽,李治打退堂鼓了,但仅仅片刻,摇了摇头,李捷又否定了这个可能,历史上高宗皇帝的权力**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个太宗诸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投降? “太子妃此来,太子知道否?” “我家殿下他,他不知。” 听着王嫱诚惶诚恐的声音,李捷顿时了然,果然是眼前这个傻妞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叹息一声,李捷直接无趣的摆了摆衣袖:“太子是半君,将来更是大唐皇帝,天下之主,孤不过是臣子,怎么可能对太子不利?太子妃多虑了。” 说完,李捷转身就要走,他可没有闲情逸致陪这个傻女人耗费时间,但听着他的敷衍之言,王嫱一双漂亮的眸子中却猛地显出了一声决绝。 铮的一声,李捷背心一寒,赶忙躲在一旁,拔刀的声音他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片刻之后李捷眼睛就直了,王嫱这傻妞拔出刀来居然是咬着牙往自己脖子抹去,太子妃要死在自己府上,李捷几张嘴都说不清了,悲催的唉叹一声,李捷赶忙又是飞身回去,劈手就抢起了刀来。 “太子妃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我家殿下与闽王的恩怨妾身知道,夫债妻偿,一命还一命,妾身死后求闽王放过我家郎君。” 闭着眼睛尖叫着,王嫱还一个劲儿的把刀锋往自己粉颈上抹去,女人要疯狂起来还真是不可理喻,一时间李捷居然没抢下刀来,不得不把自己胳膊垫了过去,也不知道太子妃上哪弄得这么邪门的利刃,刀锋轻易划开了李捷衣袖,一股血顺着他衣领就淌了下来。 李治没伤了李捷一根汗毛,倒叫王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办到了。 负痛之下,嘶吼一声,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拧着王嫱的小手李捷就把刀抢了下来丢在一旁,惊慌中,未来的王皇后还要抽身去捡,冷不防李捷抓着她的衣服猛地抵到了湖心亭甬道柱子上,撕拉一声脆响,轻薄华贵的丝绸长纱居然被李捷整个撕开,粉红色的肚兜裹着一对鼓鼓囊囊显露了出来。 足足愣了一秒,王嫱这才反应过来,拼命的厮打着护着胸口尖叫道:“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不是要一命抵一命吗?孤对皇位没有一丝兴趣,非要抵就拿你自己来抵吧,你不是要孤放过你郎君吗?那就松手!” 这一段时间,李捷自己受的气,受到的压力也是勾搭,受了伤下此时他狂暴的如同红了眼的野兽那样,疯狂的嘶吼着撕扯着王嫱衣服,一时间居然把太子妃给吓傻了,三下两下,薄薄的裙纱化作了漫天飞花,顺着肚兜探进去,一对软乎乎饱满的肉团就到了李捷掌中。 一滴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战胜了理智,张嘴强吻住这女人甘甜的嘴角,蹂躏了好一会后李捷又是抽出手,猛地搬起王嫱**到一旁,就在他要剑履及第的前一刻,门口却是传来了门卒长长的报告声:“长孙司空到!” 如同一盆冷水从背后浇下一般,神情猛地一清,李捷松开手就倒退了几步,捂着脸,王嫱直接蹲了下来,抽泣着耸着肩膀,看到她可怜的样子,李捷却是悻悻然哼了一声:“算你好运。” 不过激荡的****还是让李捷很不甘心,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李捷又是颇有些痞性的指着王嫱狠狠说道:“明日傍晚未时,孤在西秦楼三楼等你,来不来,你随意!” 说完之后,李捷转身就去了前堂,原地太子妃,未来的王皇后却整个呆住了,粉嫩的嘴唇狠狠咬在了贝齿间…… 第442章.敲竹杠 长孙无忌从来都这么横冲直撞,许敬宗气恼的老脸憋得通红挡在前面,老家伙却依旧应推开他乃至十多个仆役护兵,硬生生挤到了中堂,恰好这功夫李捷满是狼狈的迎了出来,照着李捷,长孙无忌劈头盖脸的就吼了过去。 “你干的好事!行刺太子,你还能再出格点……,你怎么了?” 领口都被血糊成了一片,衣袖破个大口子,脸上还被王皇后尖利的指甲留下一道血痕,李捷这模样真是再狼狈不过了,难怪看的长孙无忌都是呆了一下,摸了摸脸,李捷没好气的嚷了回去:“太子行刺本王就行?孤流的是血!仅仅炸他一辆马车已经算是便宜他了!岳父看不惯,那就把孤抓起来好了!” 明显是耍无赖了,要能把李捷抓起来,长孙无忌早就动手了,更重要的是,现在他都没搞清楚这小子怎么渗透的关陇集团内部,究竟在关陇世家中有多大的势力,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并且现在看李捷这样子也真够凄惨的,长孙无忌可不知道是这小子调戏人家老婆弄得,气势到底弱了下来,无奈甩了甩衣袖自顾自坐到了一旁红木太师椅上,猛地灌了口茶水,长孙无忌这才喘着粗气悻悻然的哼了起来。 “闽王,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禁不住和一旁同样气喘吁吁的许敬宗对视了一眼,李捷心头一喜,肉戏来了,长孙老顽固终于要妥协了。 这时候不狮子大开口可就白浪费一次机会,大萝卜脸不红不白,李捷张口就要到:“摄政王!” “没门!”想都没想,长孙无忌就翻着白眼拒绝道。 目前闽国发展的最大制约还是人口,李捷空有广阔的南洋,却没有人去开垦,发展,所以人口成了李捷与长孙无忌之间的拉锯战,不光这些,还有税赋,闽国的自治权利,甚至李捷还要自己封爵的权利,有了爵位作为土地的保障,愿意开拓海外的将大有人在。 不过颁发爵位可历来是朝廷保证自身威严的手段,就算乱世时候也不肯授予他人,长孙无忌差不点儿没拍着桌子大嚷造反了,却挨不住李捷坚持。 谈判一时间僵持在了这里,谁都互不相让,甚至在赋税上,用人上长孙无忌让了一大截李捷都没让步,要知道长孙无忌退让是在什么基础上。 征讨高句丽,太宗皇帝晚年又大兴土木,兴建别院,朝廷历年的积蓄已经用空了大半,马上朝廷还要动兵,出关平叛,各个地方都需要用钱的情况下。 真跟菜市场大妈一般,许敬宗,长孙无忌两个胖老头外加李捷这个小年轻讨价还价了一个中午,这才终于商议出个结果来。 人口方面,只要李捷能勾搭出来,地方官一律放行。这方面可真是一个很大的让步,要知道唐代户籍管理还是很严格的,除了士子,官绅,商人,普通百姓基本上是不可以擅自搬家,旅行,闽国发展来的唐人一多半都是非法移民。 政治方面,闽国官员李捷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任用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任命王方翼做漳州刺史还是个有实无名,这一点可以极大强化闽国集团向心力,至于封爵,长孙无忌还是没松口,不过老家伙对李捷做出承诺,只要是他要的爵位,朝廷直接开绿灯。 并且,岭南道名义上也归闽国统领了,那可是包括了后世广东广西福建,越南北部甚至云南的一部分。 经济方面,只要和李捷沾边的商会,一概税赋减半,闽国也不需要向中央交税了,李捷省了一大笔钱的同时,长孙无忌就头疼了,如今朝廷上下哪儿都是急需要钱的时候,新皇登基,赏赐还需要一大笔。 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付出了大代价,但先把李捷这头不请自来的恶客打发走,朝廷能安顿下来,到底让长孙无忌深深的松了一大口气。 占了个大便宜,许多政治述求都得到实现,李捷也是颇为高兴,血也不流了,狼狈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还满是热情的邀请道:“岳父大人,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不如中午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老夫公务繁忙,闽王这顿饭老夫可吃不起。”轻松劲儿一过,看到李捷兴高采烈的样子,老长孙却又是阵阵心痛,邀请诸王来长安,解决藩镇危机的政治述求没有实现,为了打发走这些恶客还得倒搭一笔,长孙无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胖乎乎的老脸皱成了包子皮,黑着一张脸,拱了拱手长孙无忌还真是掉头就走,看的李捷也忍不住哑然失笑,长孙无忌也有被敲竹杠敲怕了的一天。 不过没走出去多久,没等许敬宗把刚刚签订的协议收起来时候,长孙无忌却又是满脸郁闷甩着宽大的衣袖回来了。 “哦?岳丈大人还有什么事吗?”李捷还真是惊奇的挑了挑眼睛,让长孙无忌阴沉的脸却露出一抹尴尬,对着许敬宗使了个眼色。 到底同为秦王府十八学士干过一段时间,笑了笑,许敬宗捧着刚刚签订好的协议就出了门,在李捷好奇的目光中,还真是欲言又止了好一会,长孙无忌还是耐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那个,闽王,你是如何与关陇世家那些老东西搭上关系的?” 也难怪长孙无忌好奇,这两天李捷串联运动的势力,几乎都是原来的中立派,这也是关陇世家一贯的处事态度,总是留一部分本钱明哲保身,以待将来东山再起,如果没有后面各个世家的老家伙开口,他长孙无忌都说不动这些人,关陇是长孙无忌立足的命根子,也难怪他好奇了。 不过提起这个,李捷脸上也是显露出了些古怪,因为李靖遗留给他的大宝藏,李捷自己都不知道拿没拿到手。 时间回到那天,隐秘的地下隧道中。 “战争?” 读着这个词,一大群老头都是面面相觑,少有几个却品出了其中三分滋味,杜老禁不住眯起了眼睛,摇头感慨了好一会,这才抬了抬手:“后生,继续说。” “那本王就逾越了。”略微整理了下思路,李捷才振振有词挥着衣袖:“直接促成关陇集团形成的,就是面对东魏北齐高欢的军事压力,而且天下尚未一统,不论西魏还是北周,都需要强大的军事集团来应负天下频繁的战乱,那时候,国家虽然不是天下最强的,但却是关陇集团最强盛的时期。” 这话听的所有老人都是默默点了点头,有许多人小时候甚至经历了那一段戎马倥侗的岁月,那时候关陇集团兴盛如斯,几乎西魏北周的所有官职都是有关陇世家子弟出任,人才济济的世家集团出着为将如则为相可不是一句空话。 “所以,关陇世家是依靠战争才成长起来的,战争带来了功勋,赏赐,土地,如今偌大的关中,超过七层的土地已经垄断在各世家手中,可不论前朝还是大唐,不可否认,你们都在走下坡路,不论山东世家还是江左世家,都成为你们的竞争对手,就算朝廷取士,关陇取其七,江南江北取其三,可近些年呢?科举制度下越来越多的寒门士子都跻身大唐高层,如马周,诸老,你们的荣耀还有多少可以衰落?” 听着李捷摊着衣袖反问,这一回,四十来个世家族长的议论更加嘈杂了几分,就连几个头头目目,李氏,窝在一角的长孙氏,杜氏,韦氏几个老头都是面露深思,见此,心头喜悦下李捷立马趁热打铁,激动的说道。 “如今天下太平,,北面的主要边患基本上被扫平,没了致命的威胁,不论谁登基为帝,他还有多少忍耐心对权力膨胀的关陇集团?关中土地有限,人口却膨胀如斯,还有多少空间供关陇集团发展?” “内部面对皇帝的猜疑,外部还要面对关东世家,江左世家,天下士子的生存竞争,本王敢预料,再有十年,关陇集团必定面临大的衰败,不出百年,关陇集团将伴随着府兵制一起烟消云散,消失在沥沥青史中!” 李捷的斗篷衣袖狠狠往下一甩,前面的几个老头子都是忍不住退了一步,剩余的老者脸色也全都是变得难看起来,在座都是才智之辈,这些问题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去想,毕竟不愿意承认失败,是人之常情,如今被李捷**裸的揭露在面前,任谁都觉得接受不了。 很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心直口快的宇文融最先清醒过来,双目中放射出与他年龄不匹配的锐利光芒,死死盯着李捷问道:“李家小后生,那这一切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终于说到正点上了,李捷这时候手也是重新颤抖起来,却是从后腰上摸出一个竹筒来,打开后,长长的白沙被李捷整个撑开,偌大的地图展现在了关中诸老眼前,凝视着地图,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盯了过去。 毕竟,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世界地图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是大唐?” “大唐这么小,突厥这么大,假的吧?” “往西走,竟然有如此广袤的世界。” 没等议论纷纷停止,李捷已经激动的脸通红,略带颤抖的说道:“孤能给关陇军事集团一个新的战场,新的发展空间!” 四十多个位高权重的老者,再一次集体愣了愣…… “快说啊!到底怎么联系上的?” 长孙无忌不耐烦的声音终于把李捷从回忆中扯了回来,接下来的结果却不是自己王八之气一发,诸老纳头就拜,楠楠的摇了摇头,在李捷与李业栩愕然眼神中,这些老头居然沉默的自顾自从各个出口走了,不过就在李捷忐忑加郁闷的失眠了一夜后,不少关陇士子官员突然投靠了过来。 靠着他们,李捷才控制住了北衙禁军。 “是这样的,那天,孤被大水冲出了皇宫,第二天一大早,就想赶回来,不料走在朱雀大街上,忽然看到一位老者摔倒在了地上,别人都不敢去搀扶,怕被讹上,本王想这点钱本王还是出得起,就上前搀扶了,怎么也想不到老者是京兆杜家的老前辈杜伦……” 唾沫星飞溅,李捷张牙舞爪的解释起来,听的长孙无忌却是额头青筋暴起,一巴掌就拍在了李捷脑门上怒吼道。 “竖子,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啊!” 第443章.政治,矛盾与妥协 距离皇帝宾天已经半月有余,虽然长安还在服丧期,但还是挨不住小官小吏,勋贵子弟寻欢作乐的心,西市口的西秦楼外面一副关门停业的模样,里面用棉布隔得结结实实,却是一片歌舞喧天的场景,快节奏的胡琴,西域胡姬激烈的胡旋舞,每每引得一大群藏头藏尾公子哥大声的叫好。 甘甜的葡萄酒,明亮的包厢中还挂有名人字画,台前一个优美的少女还穿着纯情的纯白色连衣裙,梳着双马尾,全神贯注的拉着士人非要叫朔王琴的红漆皮小提琴,幽雅的声音**不绝。 不过如此享受的场所中,坐在桌前的这位似乎并不高兴。 “够了!” 猛地一拍桌子,音乐声戛然而止,眼睛色眯眯盯着人家姑娘胸脯流口水的李愔也是猛地一哆嗦,眼看自己大哥李恪阴沉着的一张脸,李捷也不得不无奈的挥了挥手:“琴姬,今天发挥得很好,不过我三哥心情不好,你先下去吧。” “喏。”答应一声,女孩儿乖巧的抱着小提琴鞠了个躬,转身离去,看着李愔口水直流的眼睛跟着人家出了去,李捷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六哥看上了?琴姬可是已故老尚书唐俭的孙女儿之一,唐怡妹妹的嫡姐,因为喜好音乐才来我这西秦楼表演的,门第上是够了,要不小弟给哥哥戳和一下?” 两眼放光,李愔差不点就答应下来,双马尾,连衣裙,后世都萌翻了,更不要说大唐,可惜,没等他成就好事,李恪再一次恼火的一拍桌子:“别再兜圈子了,大父卧病时候你说过后给哥哥我一个解释,如今这个时间够吗?哥哥就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缩了缩脖子,李愔也是满眼好奇的看了过来,不论从哪个方向上看,李捷都不像个正常皇子,与商贾为伍,囤积兵甲,称霸一方,可要说他有野心,那天勤政殿上那么好的机会,他却放弃了,更是与长孙无忌早早达成协议,这一顿就是饯别宴,明后天李捷就要动身回闽国了,不然谨守礼数的李恪也不会来。 “老九,听哥哥一句劝吧,玩弄权术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这么多年,母妃最担忧的就是你了,放弃吧?” 听着李恪姗姗的劝说,李捷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还是摇了摇头:“三哥,你觉得我还能后退吗?” 真从内心来说,李捷这些年如此拼命,与他李恪这个哥哥还真是分不开的,真实历史上的李恪可不像贞观长歌中那样阴谋满腹,拼命的争夺这个皇位,相反,由于自己母妃的原因,李恪对于权力斗争很是厌恶,几乎可以用逃来形容他了,从来都是逃得远远的,做一个楷模皇子。 可是,他逃过了吗?没有!永徽四年,房遗**某犯案,远在千里之外毫不相干的李恪愣是不明不白被拖下了水,奔赴长安,亡命于市曹,为什么?身份所累。 隋炀帝的孙子,唐太宗的儿子,两位皇帝两个皇室血脉混杂在一起,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灾难,史书上记录,高宗曾经哭着对群臣说希望赦免这个哥哥却被拒绝,每当看到这一段记录时候李捷都想大笑,皇帝铁了心赦免某个人时候,不相干的大臣们又如何会拼死阻拦,费力不讨好?还是由上谕暗示,就算李治也忌惮他这个唐太宗不知夸赞一次英果类己的哥哥。 就算逃过永辉案如何?他六哥李愔是恶名在外,吃喝玩乐,武则天朝还不是不明不白流放岭南吗?李捷可不想史书上多一句,永徽某年某月某日,李恪李捷李愔三兄弟坐谋反而诛,天下知其冤,冤有啥用,死了就是死了! “政治一途不进则退,这场游戏中没有旁观者,只有胜者与死人,哥哥,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小弟退不了!”重重一拱手,李捷满是认真的回答道,看着李捷脸上的慎重,李恪知道他说服不了这个弟弟了,禁不住无奈的又是一声长叹:“唉,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好自为之,老九要争夺皇位吗?那咱们当哥哥得支持啊!”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没啥波折,也就李愔听得一头雾水了,听着俩高智商兄弟打哑谜,可怜的蜀王迷糊的插了几句,却立马换来了两个拳头。 “闭嘴!” 捂着脑门上的包,李愔悻悻然缩回了脑袋。 陪着自家亲兄弟一顿酒喝到了午时,李恪也不知道喝到了甜还是苦涩,反正离开时候一向海量的吴王居然都有些迷糊了。 “老九,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母妃那儿不用担心,哥哥我去陪着她!” 这两天李世民去世,整个后宫都受到了偌大波折,没有子嗣的嫔妃全都被送到了感业寺出家为尼,甚至因为哀伤,李世民生前最宠**的徐惠妃生了重病也不进食药要追随太宗皇帝而去,这两天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从小从一个宫廷颠簸到另一个宫廷的李捷母妃杨妃也是。 虽然也很想陪伴病床前,但李捷还有更多牵挂不下的事情需要去做,李恪这一句保证无疑解了李捷一大忧虑,感激的点了点头,李捷拱手谢道:“劳烦三哥了。” “别再让母妃操心就行。”摆了摆手,李恪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倒是李愔还没心没肺的拉着李捷依依不舍。 “老九,什么马尼拉千万给我留一处在庄园啊,还有昆仑奴别忘了送几百个给我,黑漆漆的人,我还没见过呢,还有……” “上车!” 车里头李恪一声吼顿时让李愔一个哆嗦,悻悻然对李捷耸了耸肩,就灰溜溜的跟了上去,他这个老六当的也可怜,小时候被三哥李恪管,长大了又受老九李捷管着,坐王爷做的也够失败了,目送着兄弟俩马车渐行渐远,李捷嘴角的微笑也渐渐消逝了下去。 傍晚时分,又是三个王爷客人到了西秦楼三楼,这一回气氛却有些紧张了,门口十来个护兵小心戒备,门里头,一张方形桌子,挨着李捷,李佑警惕的瞪着对面。 与他们相对桌的,却是李泰与李承乾一对冤家,真是政治的真谛就是妥协,之前两人恨不得生吃了对方,如今在争夺皇位上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也难怪,两人之间好歹还相互视为同等级对手,李治是什么人,他俩争皇位时候那小子还在撒尿和泥玩呢,让他爬到头上?两人还不如去死呢。 李承乾有前科,皇位估计是无缘了,两个人的势力全都压在了李泰身上,倒也是势力不容小视,昨天长孙无忌谈完了李捷,一下午时间却拿自己俩外甥没辙,最后不得不对李捷再次放血,请他来出马。 也知道李捷如今立场,四大强藩不再抱成了一团,李承乾抱着肩膀,李泰嚣张的依靠在椅子上,肥胖的身子压得椅子咯咯的惨叫着。 “老九,明人不说暗话,你自己对皇位没信心,不代表我们兄弟没有,孤肯定不会着看老十登上皇位的,就算长孙老匹夫对你许诺了什么,孤也不会离开长安。”辽东去了那么久,李泰算是把那点假斯文丢的一干二净了,直接翘着腿嚣张的说道。 “哼,你们两个算什么,不过是拾老九的桃子才立住脚,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吠,就算争这个皇位,也是老九最有资格争才是,嚣张个什么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死心,没等李捷开口,李佑却是首先怒吼着斥了过来,把李泰气的胖脸如同猪肝一般。 “老五,你自己自甘堕落,抱着老九臭脚,别扯上我们兄弟。” “孤就愿意追随九弟鞍前马后了又如何?那也比你们两个野心勃勃的丧家之犬强!” 没等谈判,两面已经火药味十足的呛呛起来,眼看着李佑要掳袖子与李泰打起来,李捷赶忙哭笑不得把他拖了回来。 “好啦,这一趟之所以长孙无忌与李治没动了咱们,就因为咱们四藩抱成一团,如今大哥与四哥要争夺皇位,作为兄弟,咱们不帮衬一把也说不过去。” 这话可一反常态,听的李泰,李承乾,李佑三个全都瞪圆了眼睛惊奇的看了过来,却见李捷笑呵呵的扒开两个波斯来的开心果丢在嘴里,旋即拍了拍手上浮沫姗姗说道:“既然两位决定在长安决一死战,那高句丽故地这一块就不要了,为了防止这里落入敌手,回到闽国孤就会停下所有与高句丽故地的贸易,包括米面粮油,布匹棉衣,以支持两位哥哥的大业。” “李捷你这是拆台!”李泰当即就坐不住了,暴怒的站起身来指责道,辽东战火纷飞,李泰的确练出了一支强兵,再加上宗室的支持,这是他争夺皇位的信心所在,可辽东的短处就在补给,就算就任一方都督后李泰有所成长,治理政务也不是李泰所长,辽东粮秣多半依靠闽国进口,这一下可打到了李泰软肋。 李承乾也是面色不好看,就是因为有唐地的通商,句丽都护府才有如今的繁华,他才把桀骜不逊的原高句丽贵族纠集到一块,震慑的渊盖苏文哪怕自己不在也不敢起反心,并且李承乾对辽东的抱负还要多一些,如果扶植李泰登上皇位,他要整个辽东,要是被李捷毁了的话,那他可就阻拦打水一场空了。 要是撤销商业联系,对于闽国损失同样是巨大的,不过李捷不差那点损失,有钱,就是任性。 “怎么能说拆台呢?争夺皇位必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小弟是为两位哥哥断绝后顾之忧啊!”满是无辜,李捷眨着眼摊开了手,看他的表情却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顿时,李泰李承乾恶狠狠地目光又如利箭般扎在了他的厚脸皮上。 几个人不断靠着气势较量,李泰是全神贯注,脑门都见汗了,李捷却始终半死不活心不在焉的模样,没事还拔几颗开心果丢到嘴里,好一会,似乎厌倦了无聊的对峙,李捷又是打着哈欠爆料出一条重要消息。 “兵部的大佬们已经厌倦了等待,中书省已经订下了计划,招朔州总管李绩,江原道行军总管程名振,左骁卫大将军牛进达回长安,拟定次月初五出兵,与江夏王李道宗共同讨伐荆王李元景,这一议已经取得了三省宰相们的共识。” 李捷这一句话,就让李泰心凉了,大唐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如今皇位的角逐,就看谁争取的支持多,可听李捷这么一说,似乎关陇世家已经对关东星火燎原的叛乱彻底失去了耐心,短时间内就要取的一个安定后方,定下皇位。 敢于阻拦的,一概碾碎!这点在关陇集团的历史上屡见不鲜了,尉迟迥,高澄等等枭雄无不是死于此,本来少了李佑的军队,他们四万大军在几十万长安大军环绕下已经是独臂难撑,如今怎么看都没有机会了。 最后气哼哼的瞪了李捷一眼,李泰肥胖的身子居然转身即走,后面李承乾也是急忙跟上,看楼下马车去向,分明是长孙府,目送哥俩虎头蛇尾而去,李佑禁不住满是嘲笑晃了晃头。 “行,咱们四大外藩又稳定下来了,来,老九,为了庆祝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 “今天可不行。”不想靠在窗口的李捷笑着挥手拒绝了,在李佑的愕然中,李捷伸手向下指了指街道:“佳人有约!” 看着一辆花车中,蒙着面纱的少妇小心翼翼向西秦楼侧门摸去,李佑嘴角当即露出了个男人们都懂的微笑…… 第444章.新帝登基,满载而归 虽然打算早日离京,但诸多琐事加起来,李捷离京也被推迟到了八月初。 火热的八月,长安也是一片热闹非凡,经过多方势力的妥协,最终皇位还是如愿以偿的落到了李治头上,皇位玄决,纷乱了好久的大唐朝廷中与彻底安稳了下来,国家机器终于重新高速的运转起来。 太庙中,有着大鼻子的李虎雕像还是那么阴森威严,浑身玄黑色的帝王袍服流冕,叩拜在列祖列宗黑漆漆的灵位前,在抬起身子,李治已经忍不住满脸的狂喜。 祭拜过太庙之后,面色再一次恢复了从容,迈着细步,李治提着绶带满面肃穆威严从太庙中走出,太庙前的小广场,此时已经等候满了群臣,迎着李治,上千红袍紫袍官员整齐的跪伏在地上三跪九拜,红色的,紫色的官袍如同一阵潮流奔涌而来。 “叩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既寿永昌!” 不光大臣们,戍卫太庙的数千北衙禁军同样一手扶着武器,单膝跪下,称颂的声音更是如同巨浪般狂涌而来,眼看着官袍如林,盔甲朝天,李治忍不住满腹的澎湃激情,尤其是是看到自己舅父长孙无忌同样的跪伏阶前,更加增添了李治不少豪情气魄,平举着大袖,李治满是激情的高声叫道:“众卿平身!” 如今,这天下,就是朕的了! “谢陛下!” 又是震撼山岳这山呼声中,李治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传朕旨意,册封太原王氏为政工皇后,湖州徐氏为婕妤……,司空长孙无忌,晋赵国公,加中书令,加封邑千户,英国公李绩,赐紫金光禄大夫,加封邑八百户……” “命英国公李绩为黄河道行军大总管,左武卫大将军牛进达为副总管,即日兴兵讨伐叛逆远荆王李元景,关东诸贼!钦此!” 长长的封赏连带着命令一并发出,重新恢复了效率的大唐朝廷当即忙成一团,多日以来汇聚在长安的三十一万大军整军待发,一副新朝气象,锋芒毕露之感,不过就在这一片忙碌中,原本应当作为主角一同享用荣耀的女人此时却并不在长安之中。 装饰豪华的四轮马车孤零零的停靠在小树林边,四批没有一丝杂毛的,黑得发亮的黑马无聊的喷着鼻响,马车并没有开动,却兀自晃动不止,隐隐的,似乎有男人的嘶吼与女子的娇啼声从中传来。 好一会,声音才戛然而止,推开车门,一个衣冠不整的花信少妇急促的下了车,下的如此着急,就连胸口的衣衫都没整理好,丝裙中,大片浸透着热火火汗渍的肌肤不情愿坦露出来,隐隐约约间,粉丘上一点殷红还能窥见个影子,俏丽的樱桃娃娃脸上浓郁红潮经久不散。 不过,宁愿这么狼狈的下车整理衣衫,王嫱也不愿意在李捷的马车上多呆一会。晃动着衣衫从燥热马车上也跟了下来,李捷颇为惋惜的看着令他**不释手那粉嫩肌肤被飞速藏进了衣衫里。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刘邦,朱元璋,包括他老爹李世民都愿意睡别人的老婆了,与当朝皇后车阵,那种心理的征服感与自豪感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那股报复的快感,四年前李治夺了他的棉纺织行会,还差点对武媚娘下手,他的背叛,李捷直到今天才感觉报复了回来。 “至于这么着急吗?孤答应你的可都办到了,如今你家郎君也继位九五之尊了,孤还帮你额外说服了老大与老四,你却连多留一会都不肯!” 靠在马车上,李捷懒洋洋的说道,听的正在整理衣服的新任皇后却是樱桃脸涨得更红,恼怒的回过头:“我答应你的也给了,你还要怎样?这场交易结束了,以后你我再也没有关联,永远都不要再见!” 尖斥一通,王嫱批好纱衣,头也不回的就往小树林外走了去,目送这这女人在几个太原王氏出身,亲信丫头惊慌的簇拥下焦急离了开,李捷禁不住感慨的笑着摇了摇头,武媚娘,萧淑妃,如今连王皇后都品藏到了,高宗几个主要女人都睡过了,这辈子也是不虚了! 如今这女人的头号大敌武媚娘正拼死拼活的在洛阳帮自己干活呢,不知道缺了这几个对手陪衬,这一世的王皇后又会过得如何呢? 就在李捷摇头感慨中,身后林子里也是一阵晃动,一个黑影离得远远跪伏在灌木中禀告道:“殿下,许长史派人来询,何时启程?” “这就启程,服部半藏,去叫马夫来吧。” 黑影刚要走,冷不防李捷又是伸手叫住了:“等等,今天,你看到了什么?” “殿下为闽国而与关陇士人何谈!”服部半藏立马再一次低下头单膝跪下,李捷倒是呵呵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你下去吧。” “喏!” 马夫来驱赶起了马车,不过身上燥热的李捷却不耐继续坐车,直接骑上了二狗打马而出,赶上了大队伍。 李泰与李承乾带领着大军早就出了潼关,估计后来与长孙无忌的谈判也不是很愉快,两兄弟走得很急,来时候是两万人,回去时候还是两万人,李佑也是,他带来的大军不下五万,多半却留在潼关外,前些日子叛乱却波及到了倭**,李佑也不得不赶忙带军出关,还是来两万,带走两万。 只有李捷,来时候不过轻骑一千,如今停在长安城下的闽王驾却足足有了三万有余,从陇西,关中,汇聚来的世家子弟,三河骑士携家带口,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蜂拥而来,尽管不是关陇世家最精华的高才智子弟,而且还参杂了不少妇女儿童,竟是些世家分支,但依旧令李捷满意无比。 虽然李捷的观念中还是下意识人人平等,但这个时代世家子弟与大字不识一个贫民农民府兵还是有很大区别,毕竟几百年传承下来的战争传统,令这些低级世家子弟更理解战争,更懂得服从,受过教育的他们也比没受过教育的普通府兵更能理解命令,可以说每个人都可以直接担任下级军官。 体系可不是一早一夕培养成的,李捷自己一手培育出的闽王铁林虽然如今战功赫赫,但在平定闽国的战事中依旧显示出颇多的不如意,这也是后来花了那么大代价,李捷也要把左屯卫军几千人弄到手的原因,将来他要做的事业,让他需要大批这样能文能武的世家子弟低级军官。 看来那一天李捷一席话毕竟起了些作用,打动了关陇世家几十个头头脑脑,这一批人就是关陇集团对李捷的头一批投资,尽管三万人的队伍在大路上显得扭扭曲曲颇为不整,打马回到队伍中,听着一个个世家子弟有礼的问候声,李捷却依旧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哈哈,许长史,本王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不好意思,开拔吧!”自信心爆棚,李捷打着哈哈回到了队列前,不过没等老脸上满是汗水的许敬宗答话,几声满是哀叹的声音却在一旁响了起来。 “还走啊?闽王?” “小爷,不,下官太累了,实在,实在走不动了,闽王,咱们歇歇吧!” “是啊,殿下,刚才看到宇文家有个妞很正点的,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停留一日如何?” 大将屈突通英雄一世,很难想象,他孙子屈突领居然会肥的跟个包子一般,这才出城五里,还是骑着马,就累得直吐舌头了,姜孜,杨世臣,李冮几个纨绔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没个正形点儿**的模样让人看得恨不得抽俩巴掌。 听着杨世臣挑着眉头一副男人都懂的眼神,郁闷的李捷差不点没把他踹下马去,出发之前长孙无忌又说帮自己收拢了一批士子,早知道长孙老狐狸不会那么好心,长安市面上横行的百来个纨绔大少这也被一块儿打包塞进了李捷队伍中。 难怪善解人意的许敬宗老头这一次都让服部半藏来催呢,他也受不了这群大少爷了,眼看着李捷脸色气成了猪肝色,胖成一团的屈突领尚且茫然无知憨笑着:“看,殿下也热成这样子了,搭营,解散,休息!” 行进在队列前面的一大群功臣之后自觉的散开一团下了马,或者吃着零食,或者喝上了小酒,还有的到后军调戏起了小姑娘,看的后面编程军伍的下层世家子们各个目瞪口呆,个个窃窃私语,李捷一张脸也越来越黑,哆嗦着手对着看的傻乐的黑齿常之够了勾手指。 “驾!” 骑士的呐喊声中,三千曾经支持了汉武帝出匈奴,三河骑士的后代扬鞭摧马,气势恢宏的骑兵阵在关中黄土大路上跑出了漫天烟尘。 闽王府财力充沛,跟随迁移的三万多世家子弟家属,妇女孩童老人都有四轮马车代步,隆隆的马车紧随其后,两千多辆马车宛若一条黄土长龙那样也是气势恢宏,关陇世家的壮年子弟则是披坚执锐步行小跑在队伍两侧,不同于江南世家的虚化轻浮,关陇士人的韧性展露无遗。 不过这长龙尾巴却肥了点。 “慢点啊!小爷要跑死了!”手上绑着绳子,跟谁着马车一路小跑,细皮嫩肉的姜孜大公子哪儿吃过这种苦,一路跑得哭爹喊娘,另一头,胖成球的屈突领这会儿却也是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憋屈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省省吧,至少你还能说出话来,小爷已经透不过气来了!” “救命啊!” 强制减肥班的悲催的大嚷着,队伍一路前行,转眼间,就是潼关…… 第445章.王座白骨累,出关数万兵 潼关,关中门户,三省要害之地,南有秦岭,北有子午谷,扼守函谷道咽喉,自古以来就有百二秦关之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的美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可如今,巍峨雄壮的潼关,如今却是一片萧条之象,关城破败,树木民居干枯烧焦,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暴露在荒野中。 八月初三,谁都没料到的一遭,荆王李元景得到了李治称帝的消息,不但没有迅速兵临城下争夺帝位,反而率兵一路从商州出逃,背后偷袭潼关,夺关而出,一路奔向关东而去。 要说荆王不在关中折腾了,长安该安稳才对,不过长孙无忌却差点没气晕了,荆王李元景根基在荆州,关中孤立无援,商州附近聚拢的十来万部众不过是临时起来抗争的暴民以及裹挟来的百姓而已,关中府兵久经战阵,战力强悍,又有名将带领,从长安发兵,长孙无忌有把握一鼓荡平荆王叛军。 可出了关情况就不一样了,本来洛阳东面已经汇聚了十多万叛军,东都吃紧,背后再杀出这么一支乱军来,短时间内洛阳还真玄了。 尤其是荆王李元景是宗室,大唐建立开始最早的矛盾就是关陇集团与关东世家的,趁着叛乱,已经有不少关东世家暗中起事了,再让他们得到荆王这一宗室招牌,还真就不好收拾了。 其实这事儿还要怪长孙无忌自己,谁让他把中原重兵调去了齐国,打算收下登莱二州,这才造成了东都空虚。 急的上了火,起了一嘴大水泡的长孙无忌无奈之下一方面催促李绩早日出关,一方面干脆写信给了依次出关的齐王李佑,辽王李泰,闽王李捷,还有终于晋升一字王的丽王李承乾,授予他们行军总管的称号,让几个外藩王爷助阵讨贼。 反正就算如何权力斗争,李泰几个也是大唐的王爷,总不至于帮组外人来推翻大唐吧。 李捷返回闽国,也需要经过洛阳,走黄河去齐地乘船,关东叛军倒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临近潼关,整个队伍也警惕了起来。 “殿下,您下令明日出潼关?关东军情不明,此时贸然出关不易,不如遣使先行出关打探形式,大军再从容出关不迟啊!” 破旧的函谷关是不能呆了,夜色临近,闽国大队伍干脆在关前搭起了营地,中军大帐中,一个三十多岁满是精明干练的将领找上了门,得到通报后进了帐篷跪伏在地,焦急的高声直言建议道。 不过,帐篷里正拿着李靖留下的《卫公兵法》观摩,闽王李捷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招呼。 “哦,是老苏啊,来,坐!” 还真是熟人,贞观十七年李捷刚出道时候,草原上朔方军过来支援的骑兵都尉苏烈,曾经李捷想把他收拢到自己帐下,可惜李世民也记得这么个带领二百多骑兵冲击突厥牙帐,生擒颉利可汗的勇猛小将,没答应,又给要回来关中。 然后苏烈就流年不利了,人给要回来了,李世民却给忘了,连续几年呆在陇右某个折冲府中任折冲都尉,没赶上征讨高句丽的黄金时期,一直蹉跎岁月好几年,前一阵听闻李捷回关中,苏烈干脆辞官过来投效,正好,终于如愿以偿的被李捷拐骗出了长安。 可不要小瞧这个看起来瘦小不起眼的家伙,高宗朝几大名将,刨除老一辈,苏烈排行算的上第一,后来的裴行俭,黑齿常之还是他提拔的,击灭了西部突厥,可以说苏烈奠定了大唐在西域乃至中亚的霸权。 对,他还有个别称,直接称呼字,苏定方。 “定方,吃晚饭没有,正好孤这儿有,黑齿常之那小子猎到的野鸡,烤出来味道还不错,喏~” 抹得盐,芝麻,与当时比黄金还贵的孜然,就算烂肉都能烤的香喷喷的,更不要说存天然无污染的野味了,不过忧心忡忡而来,李捷却是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礼贤下士,苏烈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了。 冷不丁眼神稍过李捷书桌上的《卫公兵法》,明显眼神中羡慕了一下,苏烈又是拱手劝说道:“殿下,李卫公用兵如神,如果李卫公在的话,一定不会在不知敌情的情况下贸然出关的。” 眼看着这家伙一副不达目的不走的表情,李捷禁不住无语摇了摇头,随手捻起《卫公兵法》其中一本,伸手就丢给了苏烈。 “卫公用兵出奇,孤快出潼关就是按照卫公兵法所言,不信你自己回去看。” “我?看?” 苏烈是个兵家,对于兵家来说兵法比黄金有吸引力多了,捧着那本书苏烈就跟捧着个烫手的地瓜一般,心里痒的跟猫挠的,却还是不敢轻易收下。 “殿下,这可是李卫公留给您的。” “你也说是给我的了,再说是让你搞清楚孤的战略意图,快去快去吧。”不耐烦的,李捷又捧起了书,赶苍蝇一般挥着手,悻悻然,苏烈无奈的抱着书就出了门。 仅剩下了李捷一个人,出奇的,他失去了看书心情,感慨着出了帐篷,望着破败的潼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闽国车队还是一如原计划,出了潼关,沿着函谷关一头扎进了兵火四溅的中原。 沿着黄河南岸向洛阳挺进,沿途好几天倒是太平无事,还是三河骑士排头,大队伍被护卫在中军,只不过骑兵先锋苏定方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神魂颠倒的,一本卫公兵法都快被他翻烂了,也没找到李捷所说的出奇兵战例,急的他脑袋都大了。 几天中也基本上没有叛军的消息,只不过出了潼关开始,沿途的村落大片大片空旷被抛弃了,经常能在荒野中看到**的尸首,城镇也是荒芜了许多,明显能感觉到一路走来,李捷的情绪都不太好。 这一天,距离洛阳已经就剩半天的路程,马上抵达东都在即,前方的先锋骑兵却是传来了异样的消息,车队停止脚步,李捷领着卫队亲自上了前,却也禁不住为眼前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颇为大的小村庄,如今却被烧成了废墟,尸体凌乱的到处都是,幸存下来的女人孩子依偎在腐烂的尸体群中,已经变得麻木了,看到唐军接近,这些人却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洛阳后方,莫非是荆王叛军屠杀的?”看到这一幕,李捷明显愕然了,惊怒的走上前去,不想靠在村边上烧光了大半的破烂房子根基上,一个看上去就像死了的老头却猛地睁开了眼。 “官狗别装了,不是你们这些老爷们,我们小塘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本来粮食已经没有了,还要来征粮,征粮,不给粮食就杀人烧房子,老头子……” “爹,别说了!”这时候,一个花信的少妇却是头裹白布焦急的快步跑了出来,害怕的跪在了地上:“官爷,我公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求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听到这儿,李捷已经完全愣住了,好半天,这才无力地挥了挥手:“来人,从中军调拨粮食给百姓们。” “闽王!” “照孤说的做!”没等苏定方劝诫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一袋袋粮食从车队中卸下,拿着大麻袋的小塘村村民明显显得颇为惊奇,年年都是官军来征粮,还没见过官人们送粮呢。 相比于小塘村的轻松,闽国车队的军营中却是一片紧张与萧杀。 “什么,不入洛阳城,沉夜顺着黄河东区,殿下,您没疯吧?” 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中,就连苏烈都坐不住了,过了洛阳城可就是战区了,对面不知道多少万叛军呢,自己的军队可不比齐王辽王的,还有两万多非战斗人员,行进在几十万叛军丛中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也难怪连一贯胆大包天的苏定方都忍不住跳起来惊叫道。 不想这一次李捷却是固执的要命,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怒吼道:“孤乃闽王,你们既然投靠与我,就当听我将令,莫非将来面临千军万马时候你们也可以用这个理由畏敌不前?” 一句话,说的苏定方一帮人都没了气儿,这个年代到底是皇权时代,个人崇拜,从关陇出来这三万人基本上都是各个家族过得不如意的分支,听闻闽国建设的越来越好,这才愿意追随李捷南去的,繁衍生息,落地生根,也是世家门阀壮大的一种手段。 回去?家里的田产已经被家族划分给了别人,并且叛臣名声可没人愿意在收留,回不去的情况下,面对自己主公一意孤行,一大群依照血缘氏族而被任命的都尉校尉不得不保持了沉默。 趁着夜色,沿着黄河,车队再一次迤逦而行,就算避开了洛阳附近的主战场,沿途之下依旧是浮尸累累,白骨露於野,将骑兵分散在队伍两侧几百米内,苏定方的神经简直是绷到了极点,护卫在车辆左近的关中步兵同样满是警惕,神情专注的警戒着左右。 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沿着黄河没走出十里,突然间一个灯火通明的大营就出现在了眼前,防卫洛阳的唐军府兵不到五万,基本上都是护卫在洛阳附近的军事重地,这一块明显不可能是府兵,看的苏定方禁不住暗暗叫苦。 不过,没等他下令防御,李捷却跟没事人一般骑马到了最前线,排了个小矮子前去沟通,一炷香的时间,对面大营中数十骑从黑夜中就钻了出来,小心戒备着,苏定方下意识就靠在了李捷身后,与黑齿常之并列一起,不过下一秒,苏定方就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郎君!” 一声娇呼,对面领头的一个娇小身影就跳下马扑了过来,灵巧的居然一下子跳到了马上李捷怀里,明显颇为熟悉,就连一向性烈的突厥马王二狗都仅仅不屑的打了个鼻响。 这是怎么个情况?一下子,苏烈脑袋不够用了…… 第446章.最后一笔收获 意外还真够多的,敌军阵前来了个认亲就够让苏烈惊奇了,再然后又碰到了自己曾经的偶像,百骑破万敌的闽国大将席君买以及朝廷头号叛逆,荆王李元景站在一起,苏定方还真是惊奇的差不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原本如临大敌,如今却变成了友军,三万多关中带出来的世家子们也是满是错愕,被“叛军”列队迎进了“叛军大营”,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这些天之骄子们还跟做梦一般。 满是疑问,苏定方还想找李捷问个清楚,可惜咋一进大营,自己家大王两个女叛军首领温柔乡给“俘虏了”,中军帐门口,又是匆匆塞给自己一卷《卫公兵法》后一头扎进中军帐后就不出来了,吃了个闭门羹,也意识到最好不要搀和到上层的勾心斗角中,抱着书苏烈悻悻然找个角落参读去了。 中军帐里,从高句丽大战后就一直销声匿迹的闽国大将席君买浑身背甲,恭敬地坐在一端,另一头,外面声名赫赫的叛军首领,荆王李元景却跟被捉住的小姐一般哆哆嗦嗦坐在了另一端,靠在李捷身旁左右,却是兴高采烈的如同小孔雀一般红衣美人以及一个安静中沉稳的自有一番威严黑衣美人。 秦卿与武媚娘。 没错,偌大的关东叛乱,就是李捷一手策划的,这也是他孤身入长安的胆气,长孙无忌虽然重权,但一旦天下出现动乱,老家伙绝对会为了公心而放弃对几大强藩下手,就算他不甘心,形势也会逼着他去做。 从贞观十九年,连连李世民食言而肥开始,李捷就失去了对朝廷的新任,组建新的闽王铁林同时,暗暗把对他最忠心的大将席君买放到中原暗中积累势力,闽国强横的财力支持下,老实木纳的席君买居然成了北地江湖一哥。 煽动叛乱也很简单,七八月份青黄不接之时,大规模组织商队收粮,以高于市价十倍的价格在中原收米粮,什么谷子麦子豆子都收,粮食大规模流出,到底引起了当地世家大族的紧张,大族同样囤粮,本来就要把存粮吃尽的中原百姓自然就会饿肚子。 这场人造的饥荒到底逼得百姓揭竿而起,有野心的关东门阀再插足其中,一场战乱浩劫顿时祸起萧墙,完美而又冷酷的计划。 说的简单,没有闽国关系网配合,以及交通的西市豪商积极出资出人,以及闽国庞大的财力,根本实现不了。 当然,计划没有变化快,刚出长安,武媚娘也没想到居然遇上荆王李元景了,这家伙不满长孙无忌专横逃出长安,略施小计就被武媚娘骗上了贼船成了草把子,不然凭着他的草包军事才能,也杀不出潼关。 甚至李捷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冷血,仅仅一个谋划,至少有十余万百姓已经死于非命了,将来平叛还会有更多,虽然早就想到后果,沿途看着白骨皑皑,李捷依旧为自己而震惊。 我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是人命如草芥了? 之前李捷再嗜杀,杀得都是敌人,挡路的人,强者,既然你要杀我,那我杀了你便合情合理,李捷有足够的心理防线,这一次则不然,都是些无辜的人。 “郎君?” 秦卿奇怪的问调终于让李捷从感伤情绪中清醒过来,定了定神,李捷轻轻的敲起了桌面来:“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了?” “简直赚翻了!” 没察觉李捷神情似乎有些不对,秦卿红彤彤的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色,喜滋滋的掏出了个小账本。 “原来按照每石半贯钱收的粮食,如今能卖到两贯有余,并且洛阳附近各家族宝贵的跟命根子一般的庄园田产如今也被抛售的荒田似得,这一阵子卖粮总共赚了……” “粮食不卖了。”冷不丁李捷就伸手打断了秦卿的话,这丫头立马愕然的尖叫道:“为什么不卖了?咱们闽国盛产稻米,这些杂粮要是运回去的话,兵荒马乱的光是运输成本都快赶上粮食本身了。” “卿卿妹子!” 还是武媚娘看得透彻一些,看出了李捷的心不在焉,伸出小手制止住了秦卿的争辩,转而替她汇报起来。 “从商州一代汇聚的饥民大约有十一万,经过潼关转战,以及长时间行军淘汰的老弱,也就剩下八万有余了,如今洛阳城下的变民军大约有三十万,分成十七支,原本席大哥的手下掌控了其中九支,不过近些日子关东世家渗透的很厉害,连续失去了大半,总共就剩下了三支大约五万人。” “也就是目前总共掌控了变民军十三万?” 这个数字有点少,听的李捷皱了皱眉头,还好武媚娘又补充一句:“如果放开了粮食,至少还能再吸引几万人过来投奔,只不过如何把这些变民带出中原,却是个问题。” “这点倒不用操心。”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李捷顺手从随身携带的口袋中摸出一本黄皮本子。“长孙大人给的通关文牒,凡是去闽国的移民,各地方官需一律放行。” “那就好了。”武媚娘娇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人口对于闽国来说可是最大一笔财富,如今李世民薨了,再没有构架在太宗诸子之间的缓冲地带,依照与李治的紧张关系,再想从中原得到移民那可就难了。 不过片刻之后,武媚娘却又收敛了笑容,正色的对李捷说道:“郎君,这次争夺皇位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放弃了,那日后究竟如何走,您真的想好了吗?毕竟,闽国不可能永远与中原分割,而且处理完这次叛乱后,朝廷就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几个藩镇,还要如何走?” “放心,孤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给长孙老头找些事情做了。”提到这儿,李捷又是略微自得的昂了昂头:“对于大唐经略西域,西部突厥的可汗阿史那贺鲁可是已经不满很久了,薛延陀与突厥的矛盾同样到了极点,有这几年时间,已经够孤走得很远。” “难得来到这个时代,不精彩一把如何对得起老天?”捏着口袋中地图,李捷目露精光。 接下来就是一些琐碎事了,具体商讨了一下如何吸引流民,李捷又保证把可怜的荆王李元景一家子都接到闽国,感激的这个宗室王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差不点没把李捷叫叔了,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打发走。 临走之前,李捷却是拖住了武媚娘的衣袖,刚刚踌躇满志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犹豫。 “媚娘,如今已经有十余万百姓因孤而死了吧,如果再鼓动朝廷与西突厥开战,还会死更多的人,孤这么做,真的对吗?” “郎君你要做的事,你觉得值得吗?”听着武媚娘反问,楞了一下李捷重重点了点头,一抹笑意顿时洋溢在武媚娘嘴角,抬起小手,这女人居然啪的一巴掌糊到了李捷脑门上。 “拿出点闽王样子把郎君,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家王位不是白骨堆成的,只要觉得是对的,那就做下去!” 刚哭笑不得的把武媚娘小手拿下去,听过之后,刹那间李捷双目中闪过了一丝亮光。知道自己这个死脑筋郎君心结是解开了,武媚娘也变得愉悦起来,不过拿着账本出了帐篷,看着星火点点的流民大营,这女人又是忍不住唉叹一声,闷着头出去干活去了。 三天时间后,闽国的车队再一次壮大了无数倍。 在电视中,曾经看过非洲角马迁徙,数以万计的角马群在草原上奔腾起漫天烟尘,壮观的一幕令人心驰神往,实际上,最壮观的动物迁徙,却是人类自身。 这场人造的饥荒中,数不清的河南中原百姓追随在了李捷车驾后面,携妻带子,扶老携幼,背井离乡,离开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一辈子的中原,就为了一点粮食的施舍,一头扎向了未知的南方,沿途中不断有老弱病倒,死于沟渠之中,哪怕在经过了千年,这一次浩劫都是民国都督府一罪状。 浩浩荡荡的移民大军甚至还裹挟了不少路边的安定村镇,如此壮观的大移民,哪怕带兵从山东齐地返回来的河南行军总管王文度都不敢阻拦,甚至还有些推波阻拦,囤积在洛阳城下的变民大军还有二十多万,逆贼首领,“荆王李元景”还在洛阳城下,正好闽王引走了大批的流民,反倒利于他建功立业了。 打着如意算盘的王文度倏然不知他的目标荆王,如今正滋润的跟着一大群长安纨绔之地大谈着风花雪月呢。 用长孙无忌给的通关文牒不断向前,最总,李捷车驾引导着这大股的流民群到了登州海边,在那里,早就有闽国舰队早早等候着了,这时候,不管这些被引诱来的中原移民愿不愿意,他们都被从原来的村落,流民团伙中切割出来,分离打散,以家庭为单位装载上海船,运抵达闽国。 一直到九月中旬,二十多万流民,李捷这一趟来中原最大一笔财富,才被完全的运回闽国,填充到了吕宋,或者下放到了新开发的漳州,延平,邵武,汀州等地。 十月初,秋高气爽之时,收获时节的中原才终于平定下来,到底抵挡不住关中与山东返回来的中原大军两路夹击,二十万叛军一败涂地,看出势头不好,原本有野心的关东豪门早早抽身离去,倒霉的还是一帮做着皇帝梦傻头百姓,不过这就暂时与李捷无关了。 收获了大批低级军官以及人口兵员,头一次让闽国人口突破了百万,满怀着兴奋与胜利的喜悦,十月初李捷也是兴致冲冲返回了泉州,不过没等他享受一番离别后难得团聚的天伦之乐,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却是传递到了闽国都督府。 林邑,反了! 第447章.意外的背叛 中原的慌乱是差不多终结了,十月的闽国上下却忙成了一团,二十万流民入闽,疾病防疫,划分田产土地,编成府兵,可都是大工程。 尤其是大批关陇士人涌入闽国,给本土的世家以及懒散的江南士族官员带来了无比大震动,本来两家分就已经感觉官儿不够了,再来一个饿狼怎么行?所以在这次迎接移民中,感觉到威胁的闽国官员分外有效率,一个个双眼通红恨不得把血都熬出来,就是要做出个勤勉样子。 饶是如此,李捷也高兴不起来,刚一回了王府,立马就鸣钟召集主要官员开会,一张大地图平摊在桌面上,十来个人全都是牙疼的捂着腮帮子看着地图犯愁。 尤其是李捷,一双眼睛简直发红。 再一次,老杨翊潇洒的回了他的大学教起书来,不少关中子弟到来,老家伙可是高兴坏了,都言衣锦还乡,炫耀也要和家乡人炫耀,老家伙既是如此,于是乎他的位置又是归来的武媚娘做了上,虽然对于女人干政闽国不少官员略有微词,不过轮才干这帮家伙还真比不过武媚娘,人家又是闽王宠妃,让一群自命清高的大男人不得不憋屈低下头。 一向嗜战的刀疤刘这次都是变了哑巴,完颜阿骨打沉默在一旁,薛擎,李希烈几个也是无语看着地图,王微完全是个外行可以忽略,药格罗与大度设两个草原人这会儿居然文质彬彬咬起了笔杆子,行军长史王玄策一直拧着眉头,与其说看地图,还不如说看李捷的脸色来的妥当。 仗不是不好打,林邑南海一霸,但也就十来万人口的小国,而且驻扎西贡的李敬业同样颇有两把刷子,虽然被范黎伽爆了菊花,差不点丢了西贡,不过这个好不容易熬出头的军需官也是狠人,开发了几个海边殖民地后开口威逼真腊借了几千兵马,再加上闽王铁林本身的精兵不但守住了西贡港,回头还打退了林邑数次进军,如今在边界上两方打的尚且一片火热。 问题就出在国主范黎伽身上了,他可是李捷的学生,是李捷不惜出兵把他扶植在了林邑国主位置上,如今不到一年反咬闽国一口,最大的负责人就应该是李捷自己,可谁敢扫自家主公闽王的面子?而且林邑王妹如今还住在闽王府呢。 “殿下,林邑国派来了谢罪的使臣,不知……”吞吞吐吐,到底是王微先说了出来,打破了沉默,不过他话音刚落,刚从北地回来尚且不知道情况的席君买却是怒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怎么行,如此反复小人这么轻易绕过,闽国威严何在?” “末将不才,愿领一军踏平占城,提林邑国主亲自谢罪与王驾前!”丝毫没注意看与他交好刀疤刘几个使用过来的颜色,席君买直接跪伏在了地上,这时候,一直托着下巴发呆的李捷也终于回过了神。 “范黎伽,他,为什么要背叛孤?孤待他林邑国不薄啊?” “额,殿下,长孙无忌拍长孙冲前来扰乱闽国,其中一使节就随船去了林邑,可能是林邑王一时糊涂……”磕磕巴巴,王玄策小心的解释了起来,却气的李捷立马重重一拍桌子:“该死的长孙冲,这个纨绔胖子,派人把他抓起来!” 王的权威这里得到了最大的效应,不到一炷香时间,繁华的泉州商业街上就出现了大批闽国警察,把正在酒楼里与长安纨绔同僚喝酒叙旧喝的面红耳赤长孙冲一把就架了出去,拖着就走。 又是熟悉的吓得睡不着觉悬崖斜坡监牢,看的长孙冲差不点没哭出来,趴在牢门就悲催的大声嚷着:“本少爷又犯什么事了?放我出去!” 这头闽王的愤怒得到发泄,另一头事情却始终没有解决,会议桌前,王玄策又是小心翼翼问了起来:“大王,那林邑国该如何处理,让范黎伽来泉州谢罪?” “不。” 茫然之色一扫而光,扶着桌子李捷凌厉的站立而起,目光中满是坚决。 “孤要亲自去问问,他为何叛我?传令下去,组织舰队,三日后出征!” “喏!” 闽王下了决断,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场十来个将军全都轰然应喏,就连要再一次从仓廪中支出的王微这一回都痛快了许多。 三日后,闽国港口,万帆云集。 这一次征讨林邑的战争规模出奇的大,多年积累的舰队被直接拿出了一半多,一百二十条五十米以上级别齐船如同海上之城一般岿然而立,后面还跟了一百多条大肚子福船作为运兵船,水手,征召的府兵,常备军闽王铁林,上上下下加一起多达八万人。 谁都没想到这次出征如此的仓促,大批府兵家属都是冲到港口向他们子弟兵告别,同样,闽王府的一圈妖精窝也是不满起来,为此,李捷不得不头疼的让长孙织,闹人的萧蛮儿还有杨心怡也是加入到了远征中来,一同上船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范黎伽的妹妹范子月。 这女孩也可怜,上一次满怀欢心回了国,迎接她的却是全家的生离死别,这一次,更是要征讨她唯一的亲人,严重的自闭下,一上了船,范子月就把自己窝在了房间中,再也没有出来。 毕竟生活了这么久,人都是有感情的,在范子月门前敲门了好一阵不得回应,长孙织又是提着裙子走出了黑漆漆的船舱,到了甲板上层,海上闽国号的舰首,李捷正趴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下方乱哄哄人群。 “你真要杀了黎伽?”摆着裙角静静到了李捷身旁,陪他看了好一会下方热闹的送别场面,长孙织这才恬静的捋了捋耳边发梢,轻声问道。 早已经知道她来到身边,不过李捷却没回头,看着下方凌乱的百姓,含糊的嗯了一声。 “也许吧。” 明显愕然了一下,不过看着李捷始终肃穆的脸,长孙织乖巧的没有再问什么,反而轻轻挎住了李捷的胳膊,陪着他一起立在船首。 另一头,舰桥上,萧蛮儿则是与杨心怡满是新奇的左右打量着,随着水手升帆,这个彪悍的女汉子禁不住兴奋的大叫起来。 “开船了,开船了!” 呜呜的牛角号连络中,最外延的护卫战舰开始掉转船头,仿佛迟缓的远古巨兽一般,闽国舰队缓慢的张开了他狰狞獠牙,一条条大船在海面上划出道道白浪,小型的联络船通信船不断穿梭舰队中央,足足一个时辰,大大小小的舰船这才驶离了港口。 如今的闽国舰队,这个时代绝对是无敌的舰队,哪怕再过千年,规模上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也不能匹敌。 这一次航行又与上一次征讨林邑国不同,那时候越国公冯盎最后一口气还没咽下,岭南八州还是铁板一块,岭南道就算李捷也得让这这头地龙三分,这一次冯盎却死了,岭南冯家,统领着俚撩两族几十万少数民族的统治家族后人却没有冼夫人以及越国公这般英明神武,为了争夺家主位置,诸冯居然闹翻了。 名义上获得了岭南总管的衔头,李捷的舰队大摇大摆第一步没有攻上林邑国,反倒是来了岭南治所番禹,也就是广州,下放了一万余府兵,二话不说直接控制了广州城上下,将广州都督府囊括在手中,可怜的广州大都督刘岩出来抗议,李捷见都没见就一条小船把他送到了泉州,之前阴谋颠覆闽国,这小子可有分的! 冯盎死之后,早就对岭南不放心的李世民,提早留下的遗策迅速发挥了作用,把冯家大本营高州分成了高,恩,潘三州,分别任命冯盎之子冯智试,冯智葵,冯子游三人分别为刺史,一下子就把俚人,撩人势力分成了三块,正好便宜了李捷。 对于这个恶邻悍然入侵的行径,不但没敢讨伐,三家冯还不得不憋屈的接受了李捷战争号令,组织军队参与李捷的讨伐军中,舰队沿着南中国海岸线一路向后世越南北部进发,陆路上的大军也是汇聚在交趾,一路上看到个何时港口,李捷都会下方几百人府兵沿海建立个殖民点,一直到十一月初,这才兵临林邑北方。 十一月初三,正午,闽国舰队抵达林邑最北延重镇,面对闽国咄咄逼人的讨伐大军,范黎伽还是做出了选择,林邑北部靖城,应接李捷的不是范黎伽前来谢罪的队伍,而是密密麻麻的大军。 毕竟在闽国留学过,接触的文牍多了,林邑国这一次的兵营也摆的像模像样,军阵整齐,营内令行禁止,更令闽国官员郁闷的是这些林邑兵居然有不少装备上了闽国的衣甲兵器,虎视眈眈的迎接着唐军到来。 “殿下,要不要舰队继续航行,绕过这群林邑兵,直导占城?” 王驾就直接立在旗舰甲板上,几乎闽国的战将都聚集在了这里,拿着望远镜远远眺望着,诸将之首,王玄策挑着眉头建议道,不过李捷却是感触的摆了摆手。 “不,就直接从这群林邑兵身上碾过去。” 楞了一下,王玄策就想明白了李捷的战略意图,这一次是惩罚叛逆,就必须要给林邑毁灭性打击,不能取巧,想了想,也没当什么大事,王玄策直接挥动大纛命令府兵登陆了。 如此长久的战争中,闽国上下也自有一番自信,这一点林邑兵将,还没被王玄策放在眼里。 第448章.奇特的埋伏 哗哗哗的海浪声中,登陆沙船的划桨轮开如同蜈蚣腿一般,在海平面上划开一道道手术线,上千条这样小船被从大舰队放下,北方走了一遭,如今的闽国前所未有的兵多将广,这年头可没有慈善机构,能跟上大队伍到闽国的几乎都是壮年男女,老弱大部分在遥远的路途上就被淘汰了。 至于北方人不适宜南方气候?所有人必须喝煮开的水,煮熟的食物,带来的北方粮食与南方稻米掺合着吃一阵子,平衡胃肠菌群,勤洗澡,再加上闽国庞大的医疗机构随时盯着,疫病控制在最低水平,时间一长,自然就适应了。 不会划船游泳?那你就祈祷别掉到海里吧,闽国都督府不养废物。 第一波攻击,从河南地移民中征调的府兵,闽国舰队就投入了五千,不光如此,之所以拖得这么慢,就是因为要兼顾水陆并进,陆路上,走后世的越南北部,岭南冯家也支援了俚兵两万余,看到舰队的攻击旗号,密密麻麻的俚兵裹着黑色的头巾,披着纯黑色的褂子,拎着简陋的长刀木盾也是蜂拥着从军阵中杀了过来。 但是,俚人明显很乱,一点儿也没有军阵行列,反而像村寨之间的械斗。 下放到这只府兵中各级军官全都是李捷从关中带回来的关陇世家分支子弟,到底有着几百年军事传统,刚一登陆到沙滩边,五千府兵就在各自的队正团率大声喝令下迅速弃船,淌水上岸,排列出了整齐的军阵。 指挥这支军队的,则是新投入李捷麾下,在长安交通联系立了大功的李业栩,虽然老李靖为了给后人避祸,连亲孙子都没有传授兵法,几个儿子更是懦弱无能,甚至还有一个孙子出家当了和尚,但李业栩毕竟追谁李靖上过战场,耳濡目染下学到不少东西,同时他也是心气儿最足的时候。 离开马尼拉之前,他可答应了自己爷爷,一定要立功,让闽王为老李靖也在这天边异域立下雕像,留名万事。 “列阵!槊矛手整队,刀盾手在后,弩手出阵!” 站在迅速合成的整个方阵前,身背明光铠,挥着横刀,李业栩大声的命令着,吼声中,呜呜的牛角号也是接连吹响,长方形的大阵菜刀一样倾斜着切向了林邑营寨。 右面是唐军,左面是蜂拥而来的俚人军,哪一头都不是好惹的,如此情况下,令李捷等闽国高层意外的是,林邑军队居然没有据守营盘,反而出兵迎战了。 毕竟训练的时日短暂,出营的林邑军队也是乱哄哄一片,比冯家的俚兵强点有限,阵前慌张列下的军阵也是歪歪扭扭,看着乱成一窝蜂区区两三千占兵,王玄策颇为疑惑的扭过头拱手问道:“殿下,范黎伽是您老的学生,这是什么策略啊?” “孤上哪儿知道去?”李捷却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射!” 随着前线指挥官,宁远将军李业栩再一次嘶声力竭的怒吼,数不清的箭矢从唐军军阵中射出,雨点儿般的倾泻到了林邑国兵头上,这一次,不再是李捷的进攻模式,而是唐军最经典的战阵模式。 没有哪个朝代走的比大唐更远,就连强盛的汉朝都不行,战无不胜的汉军依靠的是纵横铁骑,一口气儿打到中亚的唐军却依靠的重步兵,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过,唐军步兵也不同于以往朝代步兵,一方面,马匹的大量养殖几乎每一个远征将士都有马代步,保证了机动力,另一个方面,就是弓箭的普及率了。 唐代,弓箭不在管制之列,三百年动乱,黄河以北几乎家家户户都藏有弓箭,人人都能开得弓,射得箭,唐军中几乎没有专职弓弩手这一兵种,因为人人都是,每每接战之前,弩手列于队列最前列,对着奔腾而来的敌军射出一弩后直接拖着弓弩回来,让位于第二排,正常有六排弩手,全部射完后直接回阵抬起长矛重槊,与袍泽共同陷阵厮杀。 弩手精准点射,后面的其余将士则是面覆盖的抛射,数不清的箭雨倾泻在敌人头上,往往还没接战,敌人就已经胆寒。 这一次也是,弩的点射与北方重弓的覆盖,刚刚出阵的林邑兵直接被打了个头破血流,如果不是唐式装备,第一轮打击就得去了一半,不过没等六排弩兵射完了,这功夫乱哄哄的俚人却已经杀到了营前,一下子如同一块黑色大膏药那样完全把林邑军阵包裹住了,害的第五第六排弩兵一个激灵赶忙把弩箭射在了地上,这才没伤到自己人。 “妈的,这是搞什么啊?”眼看着高州刺史冯子游也是指挥着家兵,在俚兵阵后嗷嗷的指挥喊杀着,李业栩也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眺望着完全被挡住了的进攻路线,回头又眺望了一眼指挥舰,犹豫了下,李业栩终于无奈的咬了咬牙。 “弩手对敌营自由射击,全军待命!” 旗舰上,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王玄策也忍不住郁闷的一拳头捶到了甲板上,骂出一句闽王经典语录:“猪一样的队友!” 就算是俚兵抢功,而且乱无秩序,这些大山里的游猎民族依旧悍勇无比,表现出了比农耕民族更加超凡的勇气,与占人厮杀中,杀到兴起之时居然有不少俚人直接扔了盾,双手握刀冲进占人阵中大杀大砍,直到中了不知道多少刀方才毙命身亡。 本来俚兵就人多,还是如此不要命的打发,狂乱的攻击中转眼就把林邑兵打的兵败如水,狼狈的退回了大营,紧随其后,嗜杀如狂的俚兵跟着也杀进了大营中,似乎一切顺利,当天拿下林邑北方要塞已经成了定局。 不过李捷拿着望远镜却始终皱着眉头,不断喃喃嘟囔着:“范黎伽知道不敌,那他干嘛要在这儿硬抗?退入林邑山林农田中抵抗有何不可?孤总觉得这军营不对,究竟不对在哪儿啊?” “林邑人有那么高吗?” 一旁,长孙织这妞也是拿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李捷一怔,下意识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厮杀中的俚人与占人身高才到帐篷一半多,因为所有帐篷都是一般高大,这才让人感到错觉,一时间没发现。 “不好,马上命边沿战舰调转侧线,准备开炮!”刹那间想明白了,李捷回头就大声嚷了起来,不过还没等愣神的王玄策诸人反应过来,战场上,突然一声嘶鸣中,帐篷就被扯了开,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张牙舞爪从帐篷中杀将出来。 一头,两头,三头,越来越多的帐篷被掀起,两三米高几吨重的巨兽嘶吼着杀了出来,大象! 大部分都是公象,尖锐的象牙帮着长矛,串糖葫芦般瞬间就把当路的俚兵,占人穿成了一串,沉重的象脚踩到就死,撵到就残废,粗壮的象鼻比鞭子可好使多了,每每甩过去就有三四个人吐血倒飞,俚兵的山刀短矛根本刺不破粗厚的象皮。 三十头战象坦克般的冲了过去,俚兵哪儿抵得住这种攻击啊,尤其是岭南也有大象,在俚人的问话中大象,俚人的文化中这种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巨兽简直是神,不到一刻钟大象带来的恐惧下俚人就崩溃了,被三十头大象追在身后,哭着喊着向后面逃去。 刚出营的两三千占兵是彻底崩溃了,但紧随其后,更多的占人从营寨中冒了出来,士气如虹的追杀到了后头,眼看兵败如山倒,哪怕冯盎长子,高州刺史冯子游也控制不住颓势了,领着冯家家兵居然带头向后跑去。 “原来如此,上一次看到唐军远距离收拾大象,这会就想到了缩短大象冲锋距离,不愧是孤的学生。”端着望远镜看着俚兵全线溃退,李捷禁不住喃喃的点着头,一旁王玄策却是看的心惊肉跳的,郁闷的小声问着:“大王,还开炮吗?” “战象发狂了也是在人群中乱跑,开炮也没用了。”郁闷的摆了摆手,李捷又很不负责任的把望远镜按了下去。 “如今就看李将军如何处理了!” 旗舰上,李捷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李业栩身上,实际指挥中,看着迎头的败兵以及气势汹汹而来的大象,李业栩却差点儿没哭出来,他真是和李敬业同命相怜,咋一出道就遇到这么个棘手战局。 幸好,冯子游跟着冯盎也是久经战阵了,引得败兵跑向了另一个方向,没让大部分败兵冲击到府兵阵营,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战象,握得指挥横刀刀柄的手都发白了,李业栩足足迟疑了几秒中,这才撕心裂肺的嘶吼出来。 “全军都有,听本将的命令,以府为单位向周围散开,留出十丈通道!” 如果不是军官拿刀逼着,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唐军府兵也早就溃散了,神情紧张下对命令执行的前所未有的高效,长方形大阵立马跟切开的蛋糕一样,分成五块,最前列矛兵槊手牙齿打颤的举着长矛,迎面正对着奔涌而来的巨兽。 简直是奇迹一般,打量了几眼颤巍巍的唐军,战象居然也如同地痞一样欺软怕硬,顺着预留的通道捻着哭爹喊娘的俚人败兵就跑了出去,不说战场中的当事人,就连旗舰上一大圈闽国大将也是差不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好半天,还是李捷放下望远镜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战象也是聪明人啊,哈哈哈哈!” 场中,让过了大象的集群冲锋,逃过一劫的唐军将士刚松一口气,后面跟着的林邑兵将就杀了上来,看着完整的唐军军阵,这群占人禁不住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的停住了冲锋的脚步。 这一会,换成惊魂刚定唐军气不打一处来了,不知道哪个方阵率先呐喊,五个军府军兵挺着三四米长的长槊长矛,狂吼着就以大唐野战锋矢阵疯狂冲了上前,锋利的长矛长槊轻易捅倒了前方发愣的占人,然后,崩溃就再一次上演了…… 第449章.为什么 贞观二十三年对大唐来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这一年,大唐死了皇帝,发生了叛乱,还被十几个王爷闹到长安,差不点儿再闹出一次八王之乱,还好,凭借着唐人独有大条的神经,朝廷倒地咬着牙都挺了下来,十一月飘渺的小雪中,洛阳叛乱彻底被平息了下来。 就在昨天,关中大军胜利的搬师了,十一个荆王李元景被押送回了长安,快刀斩乱麻的大理石判决下,一律以乱党罪名斩首于市曹。 真没错,十一个荆王李元景,每一个都信誓旦旦号召着饥民,关东世家归附到自己麾下,每一个都能拿得出荆王府印信玉佩等物件证明,没等朝廷大军开过来,原先的十八个“荆王李元景”已经自己在洛阳城下为“正统”打起来了,不然的话,两面包抄的朝廷大军也不会如此迅速胜了二十万反贼。 至于真的荆王李元景何去何从,长孙无忌是不知道了,追究他也不愿意再去追究,这事儿闽国的影子已经很浓郁了,老长孙可不愿意再听个闽王版扶老人,要他忧心的事情多了,就比如现在还在外处理平叛后事的江夏王李道宗,还有英国公李绩,他们和闽国的关系太密切了,长孙无忌必须想办法换掉他们。 还有一大帮封赏,升官,提拔新皇亲信,本来朝廷已经快干了的府库艰难的往外挤着,甚至与新皇吵架都成了长孙无忌的烦心事。 “为什么,舅父,为什么要把大明宫停工?就差一点就可以修建完了,从皇祖时代就一直期盼这里修完,到朕这里停了工,让朕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颇为愤怒,李治张着手臂,夸张的抖动着衣袖,如今的太极宫中,有着太多李世民的影子,从登上这个位子开始,待一天李治都浑身难受,原来的东宫经过李捷一朝后李治也不敢住了,没有安全感,国事基本上都被长孙无忌包揽了,大明宫成了李治目前唯一的一点期盼,还让长孙无忌给停了。 难怪李治都忍不住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长孙无忌也有着他的苦楚,只有当家的首辅才知道,大唐看似风光,如今府库却差不多完全干了,贞观末期征伐高句丽,征讨草原等一系列战争,再加上李世民晚年广修宫室,长安附近的官仓就所剩无几。 洛阳叛乱,前期大军征讨,后期赈济灾民,用的都是洛阳边大隋留下的含嘉仓,如今那儿也差不多干了,今年的秋收还大部分泡了汤,大唐已经没有力气再来大兴土木了。 “陛下,先帝一向崇尚勤俭,今朝廷乃多事之秋,陛下身为天子,当为天下表率,来年秋收,仓廪充足之时,再继续修建大明宫也不迟!”毕竟李治如今已经是皇帝了,长孙无忌说话间也客套了许多,弯腰行礼道,不想听的李治却炸了。 “还要等一年!” 前些日子他可听到消息,闽王李捷想要修大角斗场,一个月时间,角斗场就先于世,被过路士人称为奇迹,自己身为皇帝,想修一下宫殿还需要等,等,等!李治的心理失衡可想而知,不过,没等猪肝脸色的李治爆发出来,宰相堂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几个卫士架着一个脸上严重冻伤,风尘仆仆的边军艰难的走进来。 心里咯噔一下,长孙无忌赶忙撇开李治,焦急的迎了过去,理智的命令从人去拿热水,灌下几口后,冻僵了的边军信使终于恢复了过来。 “叩见相公,陛下,末将安西都护府别将郭靖,封大都督柴哲威之名前来求援,贞观二十三年十月二十,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反,狂攻叫龟兹城,大都督兵少将寡,已经退守交河,安西危已,请朝廷速发救兵!” 脑袋重重扣在地上,郭大侠已经泣不成声,长孙无忌却也是目瞪口呆,踉跄的退了两步,丝绸之路每年收入大约占大唐税收三分之一,江南李捷的税收不到了,长孙无忌还想靠丝绸之路填坑呢,怎么也想不到这条路也出了问题。 “你先下去吧,朝廷会发兵的。”挥了挥手,长孙无忌晃荡着就把还想继续说的安西都护府别将打发走了。 明显看到了长孙无忌脸色不对,刚刚的怒火散布的一干二净,外人一走,李治就紧张的窜了过来,急切问道:“舅父,出了什么事了?” “陛下,如果您还想皇位坐下去,拆大明宫吧!”满是苦涩,长孙无忌苦笑得比哭都难看,低沉地说着。 世界还真是奇妙,就在长安落雪纷纷的时候,占城附近还是一片晴空,热的让人想拖衣甲,长孙无忌苦楚的像陕西老农一样的同时,许多人在占城下却是乐翻了天,成吉思汗曾说过,人生最大乐趣是掠夺别人的妻女财产,看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这一次讨伐叛逆,闽国就是打的如此残酷。 刨除下放建立殖民地以及留守广州的府兵,唐军还有五万陆军,行进向占城每一天,唐军都会下排府兵沿着林邑各地扫荡,财富女人被劫掠,敢于反抗者被杀死,北部林邑完全陷入了地狱中,相反,唐军的腰包还有俚人的口袋却是鼓了不少。 十一月,留守林邑的李敬业居然也打到了占城下,居然还带了不少军队,拜李捷所赐,北方一战大破林邑军八千,当场斩首三千多,还夺到了战象三十头,这份战绩震惊了偌大的中南半岛,真腊,伏南,高棉,吉蔑等国震动下慌忙倾国兵力前来,支援李敬业的军队。 如今汇聚在占城城下多达十五万大军,丛俚人到高棉人等几乎囊括了南中国海一代所有民族,旌旗漫卷,浩浩荡荡的比整个林邑国人口都多了,盔甲整齐,威风凛凛的唐军也是看的中南诸古国心生敬畏,一个个小国国王匍匐在李捷脚下。 如此大的威风中,小小的占城,瑟瑟发抖。 “林邑王无义,兴叛逆之师,反我大唐,攻恩师之领土,天地不容也……” 还是十六个大铜喇叭摧残着城上守军的耳膜,精通占文的通译小官抑扬顿挫的大声念着,十多万将士也是呼喝着助威道,城上守军明显已经听的心神摇曳了,不过城下闽王李捷自己似乎并不开心。 “怎么了?” 三员女将给闽国大军增添了不少亮色,杨心怡一身火红群甲热情洋溢,萧蛮儿黑的发亮镶嵌甲,把姣好的身形完全展露了出来,活脱脱一个小恶魔,至于长孙织,雪白的银亮甲,那就是天使了,两个丫头光顾着兴奋了,还是长孙织细心,发现了李捷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孤只是好奇,黎伽,他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来见我?”叹息一声,李捷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毕竟是孤的学生,为什么连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孤一个机会都不舍的?让孤赦免他的理由都没有。” “唉,也许黎伽也有着他的难言之隐吧!”想着可怜兮兮的范子月,长孙织也是感慨的摇了摇头,这功夫,占人通译讨伐战书却已经念完,隆隆的鼓声中,攻城开始了。 这年头居然连大象都如此识时务,呼喝着向前冲去的俚兵,高棉兵顶着头上箭雨飞快的在占城护城河上堆积起了浮桥,唐军的钢弩带着绳索射穿了城门吊桥的木板,三十头战象拉着绳索就狂暴的向后拖去,嘎啦嘎啦令人牙酸的铁链声中,倾斜着的吊桥明显弯了一截,绑在城墙上的固定绳噗噗作响,终于最后轻快的一声挣断开来,吊桥轰然落下。 还是战象打头,在象奴的指挥下鼻子卷起巨木咣咣砸在本来就不结实的城门上,上方占人没等拿着火油慌乱的倒下来,一阵钢弩齐射已经让低矮城门上几十步内隔绝生机,终于,砸了一刻钟的城门轰然倒塌,守在门口的占人守军直接就在战象践踏下轰然崩溃了。 有战象参战的大战役,听起来似乎大部分都以悲剧收场,实际上则是不然,有战象出动的大战中基本上迎面占八层,自不过战象太强悍了,没输一场,都那么引人注目,三十头大象呼啸着冲进城内,基本上占城就告破了。 指挥台上,替李捷调兵遣将的王玄策,嘴角上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但仅仅片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望远镜中清清楚楚,李捷这个主公领着他家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妞,十几骑的卫队居然跟着战象屁股后面就杀进去了。 这时候占人虽然失去了抵抗意识,但城里至少有五千多占人守军呢!气急败坏下,王玄策满是怒容的吼着:“这,这简直是胡闹,来人,传令给秦怀阳将军,命他先行入城保护主公!” 慌乱的信使跑动下,一队人高马大的大唐闽王铁林直接挤开了满心入城抢掠的俚兵,抢着先杀进了城内。 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街上,到处都是慌乱的占人来回逃窜着,拼命的呼喊着,没等唐人杀进来打劫,城上退下来的占人败兵却已经开始了在街上疯狂的烧杀抢掠,似乎要在临死前把一切没满足的****都发泄出来一样,浓浓的烈焰在占城上空密布成死亡黑云。 占人自己都不相信,背叛了强悍的大唐,自己能活下来。 杀进城了,战象后面的步兵流程化的抢城墙,也没有人顾及到,李捷直接领着卫队十多骑杀向了皇宫,沿途有杀红了眼的占兵色迷迷围着长孙织三女就堵了过来,却不料一行骑兵每一个好惹的,只见刀光闪过,拦路的占兵直接身体开了一半,狂喷鲜血倒下。 腾地一下,几百年的林邑宫殿突然就烧成一个大火把,心头一紧,李捷更是提快了马术,皇宫门前,还有百多林邑禁军尚且忠心护住入口,眼见次,后面的长孙织提起格弓,一阵眼花缭乱的左右开弓愣是在中间开出一条血路,很默契的,十多骑左右纠缠住禁军,顺着血路李捷直接驾着二狗撞进了宫门。 大殿门口,一席林邑王服,范黎伽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身后圆形的大殿正在烈烈燃烧着,火光冲天,热力惊人,听到门口兵甲慌乱声,范黎伽这才愕然的抬起头,看到提着淋漓着鲜血横刀大步跳下马走来的李捷,范黎伽白净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黎伽在殿下心头还是很重要的,如此正好,用不到写遗书给殿下了。”满含笑意伸手抓住了刚刚写的东西团成一团,随手被范黎伽丢尽了火堆里。脸色还是那么阴沉,倒提着横刀,李捷箭步上前,阴冷的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孤?” 第450章.学生的一课,毁灭 为什么? 这个问题李捷还真是思考很久了,别人不知道闽国的实力,他范黎伽可是核心圈子中走出来的,他会不了解?并且李捷自问对他不薄,可以算的上推心置腹,当家人一样了。 结果,自己在北方博弈的时候,却是这个被自己当亲信,当徒弟,当家人的人率先背叛了自己。 就算没有对闽国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甚至因为讨伐战争这个借口,闽国趁机控制了岭南重地,震慑了中南半岛势力,这件事依旧如同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李捷心头,让他扪心自问。 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 站在熊熊燃烧的宫殿前,重复了一遍李捷的问题,范黎伽却忍不住笑了,先是微笑,然后是大笑,脸上的肌肉绽放开,开怀的大笑着,放肆的大笑着,张狂的大笑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整理的干净整洁林邑王袍在火焰带起的狂风下鼓鼓的飘荡着,昂着头大笑不止,范黎伽眼泪都笑下了下来。 过了好久,范黎伽这才在李捷愕然中喘着粗气摸着眼角泪花笑着摇着头,却还是带着嘲讽意味说道:“还能为了什么,多么简单,我的好老师,为了权利!除了权利,还有什么值得背叛?” “孤待你不薄……” “我也是王,林邑的王,却要与一群贩夫走卒平起平坐,受制于那些大唐都满身铜臭的商人,甚至半夜时分有商人醉酒拜访,本王还要笑脸相迎,就因为他能拉动本地粮食利益,符合闽国的利益,孤忍不了!” 笑容终于变成了愤恨,猛地打断李捷的话,范黎伽伸手指着李捷胸口癫狂的吼道:“我的好老师,还记得你给我上过的第一课吗?第一课,第一课你就教会了我,权利是不能分享的!如今,却让唐人凌驾在了我这个王的威严之上!” 恍惚间李捷回想起了那次,那时候李世民还在世,自己精心准备,奋起全部兵将,打算一句踏平畲撩,却不想李世民一道圣旨卷走了所有军粮,自己无奈与愤恨的那次,怎么也想不到居然给范黎伽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 “根本不是这样的,孤要教会你当权者需要忍耐!坚韧不拔的忍耐!”额头上同样绷起了青筋,像个恨学生不争气的老师那样,李捷恼怒的低吼着:“看来你根本没理解孤的意思,你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学生,孤要把你流放到天边!” 暴怒的训斥完,丢了横刀甩着衣袖,李捷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不想在他身后范黎伽忽然又是大笑起来。 “老师,这么说,证明一开始你就错了。” “何来此言?”满是恼火,李捷再一次扭过了头,目光中闪烁着烈烈怒火,面对李捷的暴怒,这次范黎伽却是满眼认真,平静了下来,真诚的说着。 “让学生给您上一课可好?” 没等李捷应下,范黎伽却已经自顾自的摆着手兜起了圈子,闽王的经典动作。 “对于地方治理,甚至谋划发展,的确,天下没有出老师其右的,可对于政治,老师,您自己也不合格。” “就拿学生来说,如果老师当初封我的是林邑刺史而不是林邑王,为了闽国的利益,别说商人醉酒半夜上门,就算称兄道弟,学生都会很愉快接受下来,就因为是为了老师做事没有这别样的念想,可你要我为王,王看事情的角度是无论如何都与刺史不一样的。” 错愕了一下,这一次李捷默然了,静静的看着范黎伽疯狂发泄着。指着李捷,范黎伽也是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如今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师你!” “说完了?”脸色阴沉,李捷低沉的问道,范黎伽却又是满面疯狂晃了晃脑袋:“没有!” 疯狂之色渐渐变得收敛,反而和煦的笑意重新绽放,微笑中,范黎伽放下了宽大的林邑王袍,又是轻轻叙述起来。 “老师,虽然学生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但学生知道,老师将来走过的路,一定是前人所未走过的壮举,有些话学生一直想说,老师你太仁慈怯懦了!” 如果让高句丽,畲撩,倭人折在李捷手下的贵人们听过,一定会呲之以鼻,林立在港口的十字架,一次吊死百多个贵族,闽王仁慈懦弱?但这一席话听的李捷自己却是眼皮禁不住跳了跳。 “就拿高句丽来说,陛下食言了三次,您忍了三次,如果那时候您果断一点,直接做掉辽王或者句丽郡王,高句丽无论如何都到手了。” “陛下征粮那一次也是,如果老师你横下心对抗到底,未尝拿不下漳州,闽国的发展当更进一步,倭国也是,不止是治理不过来那么简单吧?恐怕老师您心里也恐惧着将来与齐王兄弟相离,骨肉相残,这才把倭国拱手相让,不然的话单纯收刮倭国,闽国得利十倍已。” “这一次争夺皇位也是,就算老师对皇位没有兴趣,纠集诸王灭掉长孙无忌与太子同样也不是不可能,扶植不论吴王,蜀王甚至齐王,都可以把利益最大化,恐怕还有什么约束着老师你的手脚,难得老师狠了,却没狠够,白白浪费了偌大的叛乱,十余万性命。” 猛地回过身,面向着烈烈燃烧的林邑宫殿,范黎伽冲天的大笑着。 “老师,王者应该的不是忍耐,而是吝啬,向最吝啬的奸商老财那样,将每一份权利都抓到自己手中,每一分都不放弃,将每一个挡路都打倒,不管他是谁,为了胸中的理想,一直大步向前,不向任何人妥协,大步向前,大步向前……” 径直走向了林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宫殿,仿佛对待神明的吟唱一样,范黎伽的声音平静无比,随着他的脚步,蔓延的火舌终于一点点吞没了范黎伽的身影,引以为傲的林邑王服,原地只留下李捷呆呆的望着冲天火光。 “郎君!” 身后喊杀声渐渐平息,宫门再一次被踹开,喘着粗气,衣袍上都沾染着鲜血,长孙织三女焦急的跑了进来。 “黎伽呢?”疑惑的左右打量一下,心中极度不安,长孙织又是焦急的问道,一旁的杨心怡与萧蛮儿也跟着敲起了边鼓。 “郎君,黎伽毕竟是你的学生,他也是一时糊涂,饶过他一次吧。” “是啊,郎君,肯定是有小人进谗言,这才挑拨了黎伽,应该先把这些林邑国的小人都找出来,统统杀掉!”恶狠狠地向下比划着杀,萧蛮儿也试图转移李捷的注意力,听的李捷晃了晃,却是莫名其妙的回问了一句。 “孤是一个很失败的王爷吗?” “当然不是,郎君为何这么说?”长孙织疑惑的扭过头回答着,旋即又是惊奇的大叫着:“喂,郎君,你要去哪儿?” 晃着脑袋,李捷却是径直的走出了林邑国王宫,刚刚走到门口,冷不防一道白色的影子擦肩而过,提着裙角,居然是范子月不管不顾的踩着一路尸体跑了进来。 “哥!你在哪儿?不要撇下妹妹一个人!” 尖利凄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过头去,看着范子月占满了裙角的血迹,李捷又是茫然了一下,这功夫,紧随其后派兵保护的秦怀阳终于赶了上来,晃动着血迹斑斑的铠甲就匆忙跪伏在了李捷面前。 “见过殿下,末将带兵来此,殿下无恙否。” “战事如何?”终于回过神来,一抹锐利的眼神从李捷眼中射出,催着头,沉闷的问着,秦怀阳也是立马一拱手:“回禀殿下,刘豹韬将军薛擎将军已经控制住了南北两门,李敬业将军的兵马也几乎完全控制了城墙,不过……” 迟疑了一下,秦怀阳还是如实的拱手禀告道:“不过追谁冯刺史以及真腊王,伏南王,还有那些高棉人军队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如今正在劫掠百姓,焚烧房屋,占城大乱!” 东面,火光已经烧成了半片天,凄厉的哭喊声与怒骂声这里都能听得到,如此大规模,自然不可能是占城那些残兵败将搞出来的,满是愤恨,正义感爆棚的秦怀阳重重的拱着手:“大王,让末将去弹压他们吧!” “不!” 出乎意料,一向最注重秩序的李捷却是干脆的拒绝了。 “带王妃们出来,闽国兵将随孤出城,放任这些俚兵高棉兵,孤要毁了这座城!” 似乎看出了秦怀阳的错愕与不甘心,李捷阴沉着脸又解释了一句:“背叛需用血来偿还!” 剧烈颤抖了一下,秦怀阳最终还是低伏下了头:“末将领命。” 痛苦与绝望随着唐军缓缓退却,而渐渐沾满了整个城池,人类最原始的贪欲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街道上,到处都是贪婪,狂笑,满是****的西南族兵士,滔天的黑烟覆盖满了整个城池天空,站在指挥车上远远眺望着这一切,李捷却是无言的摇着头。 黎伽,这就是你想让孤做的吗? 第451章.制霸中南 的确,历史上做大事的人物,大体都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眼中只有属于自己的功业。 因为嫉恨自己母亲干政,汉武帝立子而杀母,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隋炀帝弑父杀兄,为了权力父子相残父杀子,子杀父的比比皆是,不光东方,西方亦然,为了自己征服事业,亚历山大大帝一辈子都没回过马其顿探望他母亲,为了政治联盟,凯撒把他十来岁的女儿嫁给五十多岁的庞培,并在女儿难产而死后第一个感慨的不是哀伤,而是权力平衡的破坏。 远的不说,自己父亲还不是杀了自己兄长与弟弟,逼迫父亲,这才坐上的皇位,想着这些,再回忆起李世民临终前那一夜握着自己的手不断哀求着情景,坐在旗舰船长室中=中,李捷的嘴角上却是禁不住露出了嘲讽味道。 闽国大营外面,此时几个肥肥胖胖的土王却在欢声笑语摇摇晃晃往里走着,昨天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刺激了,林邑也算中南半岛一大国了,昨天整整一天,在闽国大军放纵下,他们彻底血洗了这个城市,二百年林邑国的积累几乎全都被瓜分个干净,用抢来的美酒欢呼着喝了个大醉,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高棉王或者真腊王几个尚且兴奋不已,喋喋不休的说着昨日暴行。 “唉,昨天林邑丞相家那个女孩实在是太刺激了,玩起来太有味道了,本王足足玩了她六次,可惜林邑国公主都被奴文这个混账杀绝了,不然的话本王一定要抢一个。” “高棉王,这你就不知道了,林邑王室还有一女,姿色可是美艳绝伦。” “哦?是吗?那一会本王可一定要向闽王讨要过来,这次帮助他讨伐林邑国,高棉可是出了大力,要个女人不为过吧。” 两个色鬼王还在猥琐的嘿嘿笑着,另一头,精明的真腊王则是满是担忧也跟着小声嘟囔了起来:“这一次,闽王找我们过去干什么啊?不会是索要占城的战利品吧?” “那怎么行?”刚刚还满脸色迷迷的高棉王当即像烫了脚面一般崩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吼着:“他们闽人不抢是他们闽人自己白痴,本王抢到的就是本王的了!” “不过闽国势力很大啊,还有北面的俚人撩人为他撑腰。”面色阴郁,真腊王又是嘟囔了一句,眼见着其他几个土王也是露出了悻悻然的脸色,真腊王这才阴笑着露出了狐狸尾巴。 “所以一会咱们几个王国必须抱成一团,这样才能让闽人害怕。” “好!” 三言两语中,几家原本有世仇的中南半岛土王就这样联合了起来,满是吝啬的跟着闽国校尉进了闽王军营,不过进了军营开始没多久,七八个土王纷乱的议论声却渐渐停息了,每一个肥嘟嘟的土王都是张大了嘴愕然的看着眼前一切。 披坚执锐,队列整齐巡逻中的闽国大军就不说了,这些人早就让他们见识了许久,敬畏了许久,更令人震撼的是眼前这些闽国巨舰。 不说八十多米长的闽国旗舰,单单五十多米长的扑通战列舰依旧看的人眼晕目眩,从远了看就十分巨大了,近距离更是给人一种压迫性震撼,抬着头看着硕大的巨舰,几个土王都张大了嘴把满是窟窿后槽牙露了出来。 “几位王,请这边走。” 满是鄙夷,负责带路的校尉却是默不作声,依旧冷漠的指着道路,一架云梯摆放在了高耸的舰船边上,沿着云梯攀上最外圈的战舰,几个土王更是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傻了眼。 不容得他们不震惊,中南半岛虽然人类活动悠久,文明却也是近一百多年才渐渐兴起,各族都城,城邦加起来还没有闽国舰队十分之一大,飘荡在浪花中的巨舰俨然是海上一国,闽国的骄傲同样让这些蛮荒之人心颤不已。 “那是在做什么?”走着走着,真腊王忽然好奇的往远方指了指,经过通译翻译,看过一眼后闽国校尉满含鄙夷的解释着:“没什么,在处决叛徒而已。” 虽然说得平淡,但几个土王依旧好奇,二十来个体形跟他们差不多的胖子跪在地上磕头不已,也的确是挺壮观了,不过任由他们涕泪横流哭得可怜,铁面无情的刑曹官员却依旧丝毫不为所动。 “求求您,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啊。” “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求大人向闽王求求情,小的愿意把全部家当都献给闽国。” 往日里,闽国都为本国的商人张目,这一次,却出乎意料要处决十来个在林邑的唐人大商,倒也是头一次,听着这些人哭喊着求情,刑曹官员脸上的鄙夷去更加浓郁。 “资助叛逆攻打闽国城池,劫掠同行商人,扰乱商行秩序,汝等叛国罪,蓄意谋杀罪,扰乱市场罪成立,数罪并罚,即刻行刑!” 帮助外族攻打本族,别的民族李捷大大欢迎,唐人却丝毫不能容忍,在一群大商人哭爹喊娘中,十多个行刑手也是毫不怜惜冷着脸拿着利刃,刷刷的在一群胖子身上切割起来,锋利的刀刃立刻割的一群娇生惯养富商杀猪一般的惨叫起来。 不过,这仅仅是个酷刑的开始,每个人填了七八刀血口子后,还是这般毫不怜惜,没人脚上套了个绳套,二十来个胖子直接被推搡到船边,一人屁股一脚踹下了八米多高船舷,扑通扑通的声音中在水中砸起了一系列水柱。 还真是好奇了,几个土王撇下队伍也到了船舷边,下一刻,他们就面如土色起来。 水下,拼命扑腾中的十多个叛国富商此时全都惊恐到了极点,抱着脚上绳子拼命扑腾着,在他们身后,一大群三角鱼鳍却是浮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惨不忍睹的一幕了,疯狂的撕咬中血一下子扩散出来,鲨鱼白白的肚皮不断翻起。 “这就是叛国者的下场。”背对着身后惨叫声,刑曹官员对着一大群西贡商人大声呐喊起来,所有人背后都湿透了,有的人甚至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片刻后,所有大海商才回过神高声呐喊着:“誓死效忠闽王!” “哼,雕,雕虫小把戏,吓,吓不倒本王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刚刚还嚣张狂妄的高棉王这会却是磕巴起来,真腊王也是勉强一笑,十多个土王的气势却都低落了下来。 顺着船与船之间的连同桥,刚刚绕过一条船,扑鼻的血腥气当即又是扑面而来,那是一条补给运兵的福船,这种大肚子船在闽国一般用作渔船,看着甲板上一大摊鲜血,几个土王却是菊花都凉了。 “我的神啊!” 一条二十多米长硕大的鲸鱼刚刚被捕获,正在接受肢解,眼看着平时自己当成神膜拜的动物在闽人迅速变成一块块肉,被盐阉上装到木桶中,这会就连嚣张的高棉王都腿哆嗦了。 “这,这……”真腊王比划着手指头干叫着,带路的校尉这时候却是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 “不用惊讶,一头畜生而已。” 终于,攀过了三条船,又是向上一个楼梯,这才抵达了旗舰海上闽国号,船头,李捷正拿着望远镜远远的端详着,津津有味看着经过天罚之后的占城,他身旁一个宝座上,却是端坐着一个面容麻木的靓丽东方美人,又是新一任林邑王,林邑刺史,范子月。 “见过,见过闽王。” 来之前相好的平等礼节,可以路上看到的却让这些土王不由自主的谦恭鞠躬下去,用本国礼节颤抖着向闽王行礼,这才转过身,李捷却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几位大王请起,孤想知道,这些是怎么一回事。” 一摞东西被丢在甲板上,真腊王脸色第一个苍白了,反叛前范黎伽曾广泛发动外交,邀请外邦助战,很想夺回西贡,真腊王自然应了下来,其他诸王也差不多,看着他们一个个惊惧的样子,李捷暴怒的吼道:“你们想与孤为敌?芽庄,曼谷,巴生,摈城的城墙比得上林邑,想试试孤的军队能否像踏平林邑一样踏平你们的国度?” 听着通译同样愤怒语气的问道,高棉王哆嗦着还想争辩什么,精明的真腊王却是扑通一声第一个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叩头在地上:“拜见万王之王,真腊一时糊涂,真腊愿意永远的匍匐在您的脚下。” “拜见万王之王!” 有了榜样,其他还自以为是个人物的土王们此刻也全都瑟瑟发抖跪伏在了李捷脚下,终于,一抹阴郁的笑容在李捷嘴角绽放出来。 中南半岛广袤的沿海,一系列大工程就此展开,无数黑漆漆低矮的土人从森林中走出,投入了繁忙的劳役中,沿着中南半岛各处优良海港,通过闽国匠师勘探,一座座补给点殖民港口拔地而起。 不但占城的战利品全都被如数上缴,中南各国战战兢兢中,数不清的象牙,珍珠,宝石,香料,玉简与药材,珍贵沉香木也是源源不断运抵西贡,堆积如山,从迷梦中惊醒,掂量一下自己并不比林邑强多少,在闽国山地军轻松击破了数个不肯臣服部落后,中南各国土王又是诚惶诚恐把本国或是长子,或是公主作为人质送到闽国,虽然没有占领诸国,但此时的闽国俨然也是中南一大霸主。 只不过几个月时间中,李捷还是会时不时自己一个人回到书房,打开箱子,拿出那个人整理书写过的文牍,一篇一篇的重新翻过…… 第452章.永徽元年,闽国大地 缤纷的飘雪中,大唐度过了最难熬的贞观二十三年末。 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元年总是需要很隆重的庆典,还是长安太极宫紫宸殿,一系列繁忙的政治活动,如祭拜天地,亲农,祭祖后,高宗李治浑身皇帝正式朝服,玄色流冕端坐在皇位上接受群臣庆典,庆贺新皇纪元的到来。 永徽元年。 “陛下有赏,赐突厥可汗,怀化郡王李思摩绸缎千锻,钱万贯,赐营州契丹部落……” 太监尖细的嗓音中,彰显着大国的富庶慷慨与强盛,或是少数民族使节,或是各地刺史,边防将军纷纷跪拜在地上叩谢着天恩,只不过受着群臣拜谢,新皇李治脸上的笑容却始终似乎有些不自然。 何止不自然,想着每一笔赏赐都是从大明宫拆下来的,李治心头都在滴血。 尤其是听到太监继续念出的话,李治的一双手又是狠狠捏在了龙椅上。 “赏赐丽王李承乾绸缎千锻,钱万贯,奴婢……,赏赐辽王李泰……粮食万石,赏赐齐王……,赏赐闽王……” 长长的圣旨念完,群臣与外国使节谢恩过后,盛大的宴饮庆典在紫宸殿中愉悦的开展了,数不清的舞女胡璇窜梭,珍肴美酒被不要钱一样端上桌子,强撑着笑脸,李治始终面色生硬,死死抓着扶手,终于发现了自己丈夫的不对,王皇后担忧的伸出小手放在了李治手上。 “陛下,您怎么了?” “朕没事,皇后多心了。” 生硬的声音让王皇后止不住僵了一下,这时候,柔美的声音却在皇位旁响起。 “妾身为陛下做歌一首,以娱陛下,不知可否?” 终于,一抹轻松的笑意绽放在李治嘴角,松开了扶手,李治放松的对他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徐婕妤柔声说到:“有劳**妃了。” 轻歌曼舞,长袖漫卷,徐盈的歌舞令人眼花缭乱,听到兴处,李治居然离开了王位,也是下到殿中与她共舞了起来,看着翩翩起舞的一对,不少大臣却是在下方窃窃私语着,对着这位得宠贵妃直皱眉头。 人言汉脏唐乱,大唐宫廷中****一直是史家所诟病,就比如太祖李渊娶了自己表弟隋炀帝的妃子尹德妃与张婕妤,李世民更强悍,杀了齐王李元吉,娶了弟弟的媳妇小杨妃,也是前朝公主,没有武媚娘的时代,徐盈就为人们所诟病起来。 徐盈可是徐惠妃的妹妹,贞观二十三年还受命入宫,虽然诏书没有明确落下,朝廷已经将她视作李世民的女人了,如今却如此大大方方出现在李治后宫中,的确令人皱眉,而且父亲取姐姐,儿子取妹妹,将来地下见了面也不知道该称呼姐夫还是爹了。 这么多人的诟病中,谁都没注意到,王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色难看的离开了宴会。 “这个不忠不孝的狐媚子!” 坤宁宫,发了怒的皇后同样满满的破坏欲,梳妆盒,眉笔腌制被暴怒的扔了一地,猛地抓起闽国特产的梳妆镜时候,王嫱娇躯却忽然僵了一下,放下了镜子。 倒不是不舍得,闽国镜虽然名贵,皇后摔一两个还是摔得起的。突然一股难受无比的恶心感窜上身体,放下铜镜王嫱就踉跄着坐回了窗边,脸色煞白。 世家总是有些手段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些药物器具,片刻后,王嫱的俏脸却白的如同纸一样…… 另一头,还有一个大人物缺席了朝会,长孙无忌。 长孙府阴沉的书房,一盏孤灯跳动下,长孙老头子老脸憋得通红,犹豫了好久,这才终于咬着牙把信塞进了信封中,信奉的抬头上明明确确写着,至吾女萝儿亲启。 “来人,把这封信送到闽国。” 长孙福应声进了来,拿着信刚要走,长孙无忌却冷不丁叫住了他:“等等。” “老爷,还有何吩咐?” 又是艰难的迟疑了片刻,长孙无忌这才咬着牙又挥了挥手,“不要走登莱,至就走陆路,快些去闽国!然后准备车驾,老夫要进宫参拜杨太妃。” “喏!”长孙福又是答应一声。 趁着飘荡的雪花,一辆四轮马车在长安大街上疾驰起来,与此同时,三骑黑衣骑士亦是盯着漫天雨雪冲出了长安东门…… 大唐还真是疆域广阔,由长安走大运河一直到闽国,足足历经了一个月,三个风尘仆仆的信使这才抵达闽国,大地还真是奇妙,一月间,江北还是初雪消融的时候,闽国已经是郁郁葱葱一片了。 走扬州入闽国还真费了点功夫,边境线上,各个紧要的关卡路口,尤其是入闽咽喉之称的仙霞古道上,更是哨站关卡不断,谁让去岁朝廷曾调集扬州都督府三个府的府兵由此入闽欲对闽国不利呢。 虽然这三个府三千多大兵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怀着长孙无忌的秘密任务,没敢表露朝廷官差的身份,混进闽国着实花费了三个长孙府官差好多心思,愣是打扮成北方运送大宗货物的商队小伙计,这才艰难的混了进去,一入闽国,展现在三个长孙府信使眼中的却又是另一幅景色。 笔直的大路穿梭在欺负的山岭间,宽敞而且平坦,更令人惊叹的是路面居然仿佛是一块石头平整开凿出来,,禁不住令三个朝廷特使啧啧称奇。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条路,就是用他们这一次假扮商队小伙计运送过来河洛特产的石灰石铺就而成,而闽国修路,修筑建筑的指导思想又是从西域传过来,古罗马的建筑著作《建筑十书》所指导的,大唐自身的成就太高了,往往忽视了外来的奇**巧计,不过仅仅拿来一点点,带来的改变却不少。 惊叹完路,三个信使继续惊叹的则是田,从刚进入的福州开始,延绵到泉州,一路上蔓延看去都是整齐的田,水田,旱田,就连山上都是田,部分农人已经把一些耐寒的小麦种下了地中,郁郁青青的小麦露出了芽,一眼望去就给人心旷神怡之感。 闽国的发展布置,城市多聚集在沿海,深入内陆则大部分是农业区,满是惊奇与长安的错觉走过了福州,三个信使抵达泉州时候却又是另一番场景,繁华的街道,成片的石质建筑二三层小楼,商店街道鳞次栉比,还有…… “这怎么可能?” 为首的信使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错愕的惊叫着,警惕的左右打量着空旷街道,一进了城门,明显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荒凉与萧条,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有的也是些中老年人,莫非? 古代战争一般可都是全民战争,第一时间三个信使就想到了闽国要发动全面战争,把所有壮年都征调去了,不过没等他们精神紧张多久,这次的货主却是呜咽着惊叫了一声,慌忙冲进城门内,在第一家特别小的店买了一张大纸条。 “呜呼,今天是凤凰山野人队对南海食人魔,不应该是明天吗?” 在三个信使错愕的眼神中,这位来自扬州的大商人直接悲催的大吼道:“赶紧雇几个土著苦力把货车都赶到城西街,完成的快老子带你们一起去大竞技场开荤!” 又是三个信使的错愕中,一群伙计都是欢呼一声,扯着他三人就兴奋的赶着马车飞快进了泉州城。 忙碌了半个时辰,把闽王不知道脑袋缺根弦这才千里迢迢从河洛运来的大石头送到了官府仓库中,三个信使这才明白了偌大的泉州,人都去了哪里。 泉州旧城城西,大竞技场,闽国的奇迹建筑之一,快十万市民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圆形大建筑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听着里面兴奋的大叫声,人群也是跟着一会儿忧,一会儿喜的。 有钱就是好办事,跟着扬州大商挤开一条路,买了二十来张票,外面乱哄哄拥挤成了一片,里面圆形大竞技场居然还有座,还是一头雾水跟着兴奋的商人,伙计们坐下,第一眼,三个信使眼睛就直了。 场下,还真是黑白分明,从岭南大山中捕获的生番蛮撩,从马尼拉运来,殖民地步兵通过战争俘获的矮黑人食人族,二十对二十的战斗,此时已经打得进入了白热化。 明显也经过了一系列调教,不论黑人还是生番,一招一式打的都是夸张而残暴,而且是真刀真枪,刚进来的时候正好一个矮黑人喊着本族语狂吼着把一个生番用短矛挑在了空中,血腥的角斗仅仅片刻就引得三个信使也是跟着大声叫好,这才是男人看的节目! 进城时候已经是中午,看角斗看到了下午时分,看的三个信使差点都忘了任务了,直到太阳偏西,三场角斗赛全部赛完,三个信使这才慌忙反应过来,连临时搭伙扛包推车了七天的工钱都没要,顺着以前的地图晕头转向就打听了闽王府,却得到了一个另三人想哭的消息。 闽王妃已经跟随大军去林邑三个多月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夕阳的余辉洒在海面上一片缠烂,三个勋贵子弟出身的禁卫信使却无心观赏如此秀丽的一幕,一个个垂头丧气走在闽国干净宽敞的港口前,通往林邑国的航船因为是战区,所以关停了。 “等等,他们怎么上的船?” 幸好闽国不夜禁,三个人垂头丧气的就想找间客栈从长计议,这功夫,冷不丁信使头目看到了一对闽国府兵押送着百多个戴着手铐脚镣精神萎靡的家伙上了去林邑的船,为什么直接直到那是去林邑的船?停靠在港口,偌大的福船船帆上直接绣着去林邑号1。 “头,您等着,下官去打探一下。” 夜色终于完全沉浸了下来,**了一天的泉州人也在紧锣密鼓补偿这落下的工作,靠近港口的一家小客栈中,三个长孙无忌信使却是面色凝重的聚拢在一起。 “头儿,下官打探过了,那批人是流放的犯人,在闽国打家劫舍敲砸勒索,一概发配海外殖民地,不过发配之前,必须经过审判,追踪原籍,咱们这样走的话,就露陷了。” “那,就没有别的方法混上去?”信使头领恼火的一捶桌子。咽了一口唾沫,去打探的信使又是磕磕巴巴加了一句:“不过,头,有一种人不经审判直接流放的。” “哦?什么人?”其余两个信使都是饶有兴趣的探过了头,听过之后,俩人的脸色也跟着古怪了起来。 “救命啊,变态强女干啦!” 港口,小巷子中,一个衣衫不整的,露出大片粉嫩肌肤的俏,额……俏小伙拎着裤子拼命嘶吼着逃出来,后面跟着三个关中大汉,满脸猥琐,银笑着疯狂追过去,求救声立刻引得港口巡逻警察飞速围了过来。 “真是的,闽王从倭国新罗吕宋甚至大唐发配到民间这么多美女,还有这么多变态喜欢搞基搞男人呢?”骂骂咧咧中,被戴上手铐脚镣三个信使一人屁股挨了一脚,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去林邑的海船,至于到了那儿如何把长孙无忌的密信送给王妃长孙织,就见招拆招了。 蹲在船舱黑漆漆的角落中,三个尽忠职守的信使刚刚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却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僵,转眼打量过去,伸手不见五指的船舱中忽然莹莹冒出了无数绿光,就在三人惊惧的时候,一盏灯猛地亮在了眼前。 “欢迎加入基友团。” 两米一四涂着口红的壮汉,热情的看着三个勋贵信使,殷红的舌头还伸出来舔了舔嘴唇,一丝不好的感觉立刻从三人心头油然而生。 “啊啊啊啊啊!放我出去啊!” 第453章.意外的来客 就在三个信使菊花后悔中随船前往林邑中,他们想要传递密信的目标,闽王妃长孙织,如今却幸福的依偎在李捷怀里,如同度蜜月一般乘着船一路向吕宋而去。 海风**,一大群海鸥就跟着舰队,迎着海风展翅高飞,飞一会后落在海里,捞起一条大鱼三下两下吞下,然后接着落在桅杆上继续打起盹来。 对于这些不花船票蹭船的家伙,水手们却是头疼不已,每天洗甲板就要好多时间,往往帆布上,桅杆上还落满了鸟粪,偏偏这些海鸥贼得很,落在桅杆上不下来,赶都没法赶。 船尾,李捷家三个妞正在太阳下悠闲地钓着鱼,王妃们的娱乐,堂堂闽王却没法参加,太阳伞下,一大堆一大堆的公文等候李捷批阅,闽王离开时,几个长史与六曹官员会临时汇聚成小朝廷,决断闽国本土事件,需要他操心的全都是中南半岛。 几个月时间,闽国在中南半岛的霸业完全奠定了下来,唐代,后世能征善战的暹罗泰族,缅甸羌族,还是越南的京族,这些国家的先民们如今不是在四川青羌一带游牧,就是在云南岭南茫茫的大山中尚且过着原始氏族生活,甚至还没形成文明,占据中南半岛的大体上都是慵懒的真腊人与高棉人,也就马来半岛一带由南太平洋杀来的黄种人马来人棘手一些。 这一趟由中南半岛去吕宋,闽国舰队走的就不是以往路线,而是直接沿着马来半岛,马来群岛,就是为了一路扫荡过去,让这群骁勇善战的马来人知道知道南洋谁是老大。 而且战果还出奇的好,只不过征服马来人却不是闽国舰队长矛,而是佛教。 去岁在太子府逮那个毒死了李世民的天竺番僧时候,一并还逮到了个取经四人组,那罗迩婆娑寐一死,角逐的胜负就已经分出,四个人即让太子李治遗忘了,也让李捷遗忘了,直接塞进了从北方搬迁来的队伍中,直到莆田县突然有民众情愿建立莆田寺的时候,李捷这才恍然。 他还真逮到宝了,取经四人组的老大,居然是玄奘,唐僧! 贞观初年离开大唐,比历史上返回晚了点,与那罗迩婆娑寐共行,刚一到大唐,就被信奉佛教的太子李治邀请进了东宫,李世民中毒之祸说起来还是唐僧引起的,只不过他本人也很无辜而已。 闽国上下,信仰方面李捷一直是咬牙跺脚竭力推行道教,谁让他老祖宗是老子,并且大唐时候的道教可不像后世那般不食人间烟火,道士也有野心与抱负,闽国的医馆大部分都是道观开的,道教还被李捷加入了些基督教的因素,经常在闽国某个某个村庄能看到附近几个村一齐到道观祭拜的壮观情景。 这种土壤下,唐僧愣是能在闽国道教中心,萧翎出家的莆田给佛教打开一片天地,李捷也不得不佩服他这张嘴了,这次征讨林邑,干脆把这个大和尚也给带上,对于平定东南,唐僧老大从天竺带回来的封建迷信资料果然派上了用场,战战兢兢下船的真腊王第一时间就皈依了我佛,建设在中南半岛的一系列港口中,从内地赶来参拜佛像的高棉人数不胜数,打不下来的马来部落派几个和尚去说一说,居然也归附了过来,倒是让李捷大跌眼镜。 如今东南亚,中南半岛一带佛寺林立,道教急急吼吼去建了的几个庙宇也多是一些唐人水手去烧一炷香捧个场,李捷一直在控制佛教,生怕也出来个白莲教,弥勒教,明教之类,如今这么一个情况,倒是超乎了他的意料。 从中南半岛收到的文牍,一般就是城市建设的进度,移民的来源,归附的部落,还有各个土王送上来的贡品,上的降表云云,如今地盘是打下来了,李捷又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没人去守,不得已,一方面强制性下派些府兵在当地屯田,另一个方面李捷又效仿欧洲殖民时代惯例,什么土匪恶霸杀人放火街口老大全都发配过去,以这些恶人作为闽国开拓的先驱。 不过犯罪的总是几个,发配发配就没了,去的人太少,不得已之下李捷又加了一条,搞基为重罪,也是直接发配。 谁让闽王需要人口的时代,这些家伙却光放枪不下蛋呢?而且在东南沿海,靠海吃饭的船上,成天是男人面对男人,搞基还成了一个昏暗的传统,两个月前下了这么一道命令,如今壮汉发配到林邑戍守的已经有一万多了,还源源不断,可见基友的队伍是多么庞大。 由马尼拉总督府转运,闽国来的奏报上,看着又是一批基佬长长的名单被运送到林邑殖民,李捷禁不住无语的直摇头,实在理解不了,这么多漂亮的******,怎么就独**一枝菊呢? 就在李捷无语的捏着下巴昂着头时候,冷不丁看到了身后舰桥上,满脸大胡子的刀疤刘飞起眼来跟一个年轻帅气铁林小伙子勾搭起来,一贯凶狠毒辣的疤脸玩起暧昧,那样子,不说了,捂着喉咙,李捷丢下奏本就爬船沿上吐了起来。 “哎呦,臭郎君,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这一头,一贯吹嘘自己是海上女王的萧蛮儿钓了半天鱼,一条也没拉上来,反观杨心怡还有长孙织的鱼桶中已经塞了好几条,再被李捷一搅合,刁蛮的小丫头禁不住气急败坏一阵小拳头,捶的李捷更是直翻白眼。 “哎呀,不要打了,再打就成谋杀亲夫了,鱼上钩了要跑了!” 哇哇惨叫着怎么也不如后一句话,一听这话,凶残的萧淑妃丫头终于丢开白眼连连的李捷,用力一挑鱼竿,还真有一条颇为肥硕的鳕鱼被拉了上来。 “哈哈,本姑娘就说我不可能颗粒无收,吗,哈哈哈,啊?” 没等萧蛮儿嚣张的大笑完,空中一条海鸥很潇洒的俯冲下去,正好抓住了鳕鱼后背,拎着就飞回了船桅杆上,看着空空如也的鱼钩愣了半天,萧蛮儿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发狂甩着鱼竿暴怒的吼叫着:“贼厮鸟,还我鱼!” 看着萧蛮儿孩子气的一幕,也顾不上钓鱼了,长孙织与杨心怡忍不住捂着胸口笑的直打跌,花枝乱颤的模样看的李捷直流口水,正想不顾身份上前大耍流氓时候,李捷却也乐极生悲了。 甩动中的鱼钩勾起了一份常常文书,旋即又荡了回去,端端正正砸在了李捷后脑勺上…… 一个类似后世烤羊肉串的炭火炉冒着渺渺轻烟,刚钓上来的海鱼剥皮,用盐轻轻一腌,然后直接上炉烤,渺渺轻烟中,鱼肉嗞嗞的向下冒着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烤好了第一片,萧蛮儿撅着小嘴就送到了躺在躺椅上直哼哼的李捷身边。 “好了,妾身错了,吃鱼。” “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脑袋上包裹着白纱布,李捷却是翻着白眼说着胡话,听的萧蛮儿脑门上青筋又是跳了跳。 “妾身又不是故意的……” “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小嘴掘的老高,自己家郎君耍起赖来,萧蛮终于也是没招没招的了,看着自家姐妹和夫君在耍宝,长孙织也是乐的嘴角翘的老高,素手轻轻翻开那一卷文档,为姐妹帮忙转移这话题说道:“妾身倒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如此重,居然把郎君后脑勺都打破了,哎呀~” 不小心中,绑在文案后面一个圆筒掉落了下来,差不点就滑进海里,慌得长孙织赶紧捡起来,打开之后,却是一张地图。 “咦?这是哪儿?” “哦?本王看看?”也终于被撩拨起好奇心,一面嚼着萧蛮儿的鱼,一面李捷凑了上来,羊皮卷的地图仅仅看了第一眼,李捷的嘴就长的老大。 “这是那儿发来的奏书?” “马尼拉总督府,杨豫城都督……” 没等长孙织奇怪的说完,李捷已经疯了一般光着脚跑上了指挥塔。 “传本王将令,舍弃马来诸岛目标,全速奔赴马尼拉!” 王的意志短时间内就被体现出来,仿佛海上一头蛮荒巨兽那样,几百条船的巨大舰队缓慢的来了个大转身,向东方扯足了风帆,刹那间就在大海上划开了硕大的白浪。 一年时间,马尼拉可不是当初那个几条街道的荒蛮之所了,五万人的小城无比繁华,街道上,南来北往的客商鳞次栉比,黑人这里已经算得上家常便饭了,最奇特的是居然还有波斯,天竺,乃至拜占庭帝国的商人都找到了东方这个商业回路。 更多的则是大陆上来的冒险者,闽国令,发现的珠宝,黄金,百分之五十税收后一律归个人所有,一百多个破了俩部落府兵穿金戴银升官发财回到泉州炫耀一通,让泉州不甘寂寞的年青壮年简直疯了,大批大批不安分的唐人搭乘着船只来到此地淘金,由他们组成的零散队伍打击下,杨豫城已经征服了三分之一的吕宋岛。 这一天,原本热闹的马尼拉街头,却出乎意外多了许多全副武装唐军,三步一刚五步一哨绝对不为过。 满街的商人禁不住议论纷纷,其实不光他们,就连意外被李捷大部分接到马尼拉的闽国幕僚自己都是一头雾水,马尼拉城中央城堡,还是一模一样的圆形会议桌,聚在一起,不论来济王微王玄策都是议论纷纷。 “不好意思,本王来晚了。”门忽然被推开,脑袋上包着纱布,李捷歉意的笑着走了进来,一大群文武赶紧站起来问安,看着李捷春风得意的,满是好奇,王微忍不住率先问了起来:“殿下,闽国事物繁忙,急召吾等前来,究竟什么大事啊。” “当然是大事。”嘴角洋溢着笑容,李捷慢吞吞的说道:“还记得上次去长安探病之前,孤欠你们一个问题吗?” 这下,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闽王想要什么,不光朝野外人在猜测,闽国上下同样猜疑不一,几十个人几乎代表了闽国治下大部分利益,眼看着他们全都目不转睛看来,李捷这才笑呵呵轻轻一摆宽大的衣袖。 “来人,有请天竺的拉里滩尼特雅王子!” 一大群闽国重臣惊异的目光中,门口却是颤颤巍巍的走上来了个黑瘦小子。 第454章.帝王之路 “小的,本,本王是伟大的戒日王哈尔沙之子拉里滩尼特雅,戒日王朝不幸,内有奸臣篡位,外有诸侯觊觎,小,本王子特来大唐,向至高无上的天可汗求救,往天可汗仁慈,救我天竺。” 这一通唐语说的磕磕巴巴,所谓的拉里滩尼特雅王子也是瑟瑟发抖,说个话都往后躲,似乎与那些奸猾而又胆小的天竺商人没什么两样,虽然天竺号称佛乡,人间净土,闽国的官员们对他们的印象却并不好。 偷税漏税,以次充好,奸猾瞒报,甚至在城市中随地大小便都是他们,最著名一次,一个印度商人走到王微长史府门口内急,就就地解决了,天色太晚守在门口的仆人也没看到,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着急处理战况的王微摸着黑就出了府门,结果,吧唧~ “殿下,此人分明是市井骗子……”苦大仇深的王微第一个蹦了起来,余下杨世德,来济,许敬宗,狄怀英,王方翼等人同样是摇头连连,看的拉里滩尼特雅王子更是一个劲儿往后缩,见此,李捷终于摆了摆手,如蒙大赦一般,黑瘦小子转头就溜出了会议室。 “殿下,就为了这么一个骗子,召吾等来马尼拉?” 天竺王子走之后,王微尚且余怒不息抱怨着,武媚娘都是无奈挑了挑眉头:“殿下,闽国还有诸多事务,北方诸藩与长安尚且虎视眈眈,请殿下下次不要那么草率……” “此人真的是天竺戒日王小儿子,旅居天竺二十多年,玄奘大师曾见过他多次,并且他随身的行李中,还有代表天竺的宝器与物件。”打断了武媚娘的话,李捷从口袋中哗啦哗啦倒出了一大堆东西摊在了桌面上,有精致的玉杵,紫金铜佛像,花瓣,甚至还有一朵整块玉雕刻的白莲花。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莲教圣物就是一朵玉莲花,再看到这晶莹剔透,透出阵阵神秘光环的玉莲花,李捷都不禁联想在了一起,真的很有可能啊。 要说得到这个落魄王子还真是个侥幸,一切还要从他那个伟大父亲戒日王说起。 作为与华夏并称的古文明之一,印度一直以来就是个大悲剧,印度历史,几乎就是外族统治史,从最开始的雅利安人,到后来的马其顿人,希腊人,波斯人,阿拉伯人,英国人,在这其中,戒日王到绝对算是个英雄。 当时统治印度的笈多王朝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受到来自北方月氏人后裔白匈奴的攻击,王朝主力崩溃丢失了西印度的膏腴之地,偌大的帝国内忧外患,地方长官纷纷自立为王,这么个人心思动的年代,戒日王南征北战,硬是将天竺北方大部分统一于一处四十年,可见其雄才大略,笈多王朝崩溃后足足六百五十年,除了戒日王朝的四十年外再没人能一通印度。 直到阿拉伯人建立的德里苏丹国,那时候已经公元一二零五年了。 戒日王不但是个军事家,而且还是个诗人,哲学家,哪怕李捷所在的后世都有他的作品流传,不过,如此多的光环笼罩下,戒日王却和李捷他自己一样,不是个好的政治家。 他的戒日王朝更多类似于国家联盟多过统一的帝国,从笈多王朝分裂出的各个地方王国诸王还保留了大部分他们的权利,诸王更多仅仅是承认戒日王霸主地位,按时进贡而已,随着戒日王的死,他手底下的诸王,偌大的戒日王朝当即四分五裂。 历史上,也是这个时候,很倒霉的王玄策带着同样倒霉的大唐使团出使天竺,正好被刚刚篡位的帝伏国国王阿罗顺抓个正着,出兵两千伏击,王玄策与副使蒋仁师单骑逃脱,余众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不过这个灾难倒是给了王玄策一生中最光彩最巅峰的一个机会,发誓复仇的王玄策没有直接回国,反而凭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游说尼泊尔,拉虎皮扯大旗,硬生生从尼泊尔,吐蕃等国骗出了万多藩兵回攻天竺,又凭着优越的军事才华大破阿罗顺五万大军于恒河畔,攻破中天竺都城卡瑙季,生擒了篡位的阿罗顺。 一人一张嘴,灭一国,吓破了两国的胆,进贡千金,这份浪漫的功绩哪怕再过一千年都没有出其右的,可惜,当时的大唐却沉溺于自我荣光,根本对这偏远的外域土地没有野心,白白荒废了打下的王朝,回国后,王玄策也渐渐淹没于青史中,没有再得重用。 不过这一世有了李捷,王玄策早早就被他挖墙脚到了自己属下,不用去喜马拉雅山吃雪了,自然就没有了扬名异域的机会,大唐派去天竺的使节可没有第二个备用王玄策,去了两年早已经不知声息,篡位的帝伏国王阿罗顺还好好的坐着卡瑙季王座,顺手还杀了戒日王全家。 威风凛凛的戒日王就剩这么个妾出的小儿子跟着奴隶逃出天竺,一路上做小生意,要饭,坑蒙拐骗无所不为,这才在林邑活着立住脚,靠给一家唐商大功过火,巧不巧又赶上了范黎伽叛乱,跟着大唐海上逃到了马尼拉,为马尼拉都督府继续干杂役。 直到某一天,都督杨豫城上厕所没带纸,悲催的王子拉里滩尼特雅顺手就把砸破了闽王脑袋的那卷地图递了过去,刚想擦屁股的杨豫城看清楚地图差不点没掉茅坑里,逮住这个杂役一通审问后这才赶紧一个急件给李捷快递了过去。 玉莲花,天竺地图,一大堆异域的王室物件被大批臣僚们拿到手里啧啧称奇的把玩着,议论纷纷了好久,还是王微一头雾水又站起来疑问了出来。 “可是,殿下,就算那个拉不拉泥屎什么的真是天竺王子,与我闽国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我王还想助他夺回王位,哪个是万里之遥的异国啊!” “哼哼,本王对助他拿回王位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捷不屑的抱着胳膊哼哼着,王微等人这才如释重负,可接下来李捷的话却差点没让他们晕过去。 “孤要的是整个天竺,孤要做天竺的主人!” 目瞪口呆的惊在了那里,好半天,狄仁杰才第一个清醒过来,悲催的把惊掉了的下巴合上,焦急的劝诫道:“殿下不可啊!” “天竺与我万里海疆,遍地蛮荒之国,远征之徒劳民伤财,敌情不明还可能损兵折将于异域,并且本来关中就对我们虎视眈眈,再劳师远征,得不偿失啊!” “是啊,殿下,天竺人刁钻奸滑,穷凶极恶,不可啊。” “天竺乃是大国,兵将不知几十万,前途艰险,望殿下冷静。” “打这场仗不值得啊!”扒拉着算盘,王微也跟着站了起来,李捷的世界地图不是没看过,文臣们沸反盈天的反对着,武将们也是沉闷这低着头,深思了片刻,就连王玄策都是摇了摇头。 “殿下,远征天竺的话,闽王铁林没有战心。” 一大群人,没有一个赞同自己的,看着武媚娘都是欲言又止,李捷也不急,冷静的等候这些臣僚一一说完,这才忽然冷笑着拉开窗户,指着外面繁忙的马尼拉就大吼起来:“这,就是你们眼中的蛮荒之地吗?” 目瞪口呆看着李捷出格的动作,一下子,一群臣僚都没了声,突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听着李捷指着窗外怒吼着:“不光这里,闽国在你们眼中不也是曾经的蛮荒瘴气之地吗?如今又如何?只要肯开拓,何处不是鱼米之乡吗,何处不是天堂?” 这一句话说的群臣哑然,当初来闽国人人都是流放的心态,怎么也想不到有如今对方繁华,吕宋,马尼拉更是令他们惊奇,闽国十分之二的财富来自于此,在座许多人在此地都有着庄园,这份富庶令人流连忘返。 “而且!” 又是动作夸张的张狂扑回了桌子前,伸手打开了地图,李捷挥舞着地图又是嚷了起来:“天竺之地有多大?不比中原小,土地肥沃,天气炎热,一年三熟,与马尼拉不一样,那里的人民也是文明之人,会建城邦的文明人,佛教流行,人民懂礼,这里简直就是帝业的基础!” “从先秦以来,多少年华夏没有大规模征服外域土地了,将华夏的王道,文明之光带到这里,就算我们这一辈不成,还有后辈,后后辈,在过千万年之后,我们这些先驱者依旧会留名千古,百世流芳。” “建立一个帝国,不一直是你们希望孤去做的吗?公侯万代,封妻荫子不都是你们一直所想要的吗,天下有二帝之位为正统,东方的华夏,西方的罗马!孤都有雄心挑战西方帝位,你们却怕了?” 传播王化,留名青史,一只可都是华夏文人孜孜不倦的追求,而且公侯万代,封妻荫子同样听的闽国武将热血澎湃,第一个,席君买就离开了席位,却是叩头跪拜在了地上,昂扬的大声说着:“末将愿为殿下前驱,披荆斩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下官愿辅佐殿下帝业,披肝沥胆,再所不惜!”接下来是王微,然后王玄策,狄仁杰,在场的世家子弟们全都纷纷跪伏在,每个人眼中都满是慷慨激昂。 第一眼,他们看到了其中的磨难,旋即李捷却把磨难背后惊人的利润展现了出来,百分这二百的利益足以令人铤而走险,更何况留名青史,封妻荫子,流芳百世的利益,最后就连武媚娘都是双眸中流露出柔情,迷恋与野心握住了李捷的手,看着丽人的手,同样激情澎湃的李捷高高举起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让我们君臣携手,博一个天下!” 第455章.整军,备战 永徽初年的马尼拉会议,为整个闽国战争机器定下了个发展目标,但不论李捷自己,还是闽国各个高层,都没有把这一目标公布出去,也没有冲动的召集军队,伐大国如伐大树,必先利器斧斤,壮其身躯,制定一个完整的计划。 首先是军队,王玄策提出的闽王铁林不可战,绝对不是推托之言,原因很简单,如今的闽王铁林太富有了。 经历了高句丽大战,征讨倭国,以及本土大量战争,从草原上组建起来,历次又吸收了关中军,营州军,还有不少高句丽战场投靠的靺鞨人,经历一次重组的闽王铁林的确是战术成熟,训练有素,不过立下的功勋多了,大量奖赏发下来,再加上政策上的扶植,几乎一半的闽王铁林都已经是中产阶级富裕阶层。 泉州城中有房产,各地有大块的农田,海外还有庄园,这样一支军队已经没有了草原上出来时候一穷二白的进取心,从驻扎林邑就可以看到,长时间呆在林邑,不少铁林将士居然抗议起来,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于是乎,组建新军成了迫在眉睫,还好,这方面闽国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刚一回来就碰上林邑背叛,大批河洛移民还没有完全安置下去,与闽国原住民不同,这批人中男丁几乎占一半,漫长的迁徙将老弱,不少女人都淘汰了,而且叛乱而起被招降,这些人也有着上战场的心里觉悟。 至于军官,更好办,追谁李捷从关中出来,一两千户的关陇世家子弟还没有安排就业呢,这群人可也是一穷二白最具有进取心时候,急需要功勋来稳固关陇世家在闽国的地位。 于是乎闽国出现了一个奇景,一面招兵,一面裁汰军队。 从常备军转成地方府兵,别说待遇上,名头上都矮了一大截,没人敢赌闽王府,于是乎,几个将军府都快被挤爆了。 “将军,为什么啊?为闽国征战十方,出生入死,咱们烈火旅哪儿落于人后过,凭什么关中那些生瓜蛋子一来,就把咱们烈火旅贬成地方军府啊。” “是啊,将军,您可要给俺们主持公道,跟闽王说说啊!” 烈火旅出身可大部分都是薛举旧部叛军,被招降后奔着不能树立山头原则,这部分人组成的烈火旅,霸军旅都划归刀疤刘指挥下,一大早上,刀疤刘府门口就被挤爆了,本来就因为军事调动没休息好,乱哄哄的嚷嚷声听的老刘脸上刀疤都皱成了一朵大菊花,恼火的扯着嗓子就大嚷了起来。 “兔崽子们,给老子都闭嘴!” 毕竟是主将威严,听着刀疤刘的暴怒攘攘,两百多个堵门军汉全都把脸憋得跟猴腚一般,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满意的轻咳了一下,刀疤刘这才装模作样很巴顿的背着手训话起来。 “瓜娃子,你们知道什么,闽王他老人家也是为了你们好,如今从中南半岛那个什么林邑到岭南建了一大圈新港口,各个需要常备军驻守,就你们一个个娇妻美妾,别躲,薛老三,老子可知道,你家新罗婢就娶了三个,倭国娘们也是好几个,瘦的跟小鸡子似的也不怕受不了。” “额,说跑题了。”尴尬挠了挠头,在一群军汉哄笑中还有那个薛老三悲催的找个地缝转进去中,刀疤刘又是神气非凡的哼着:“总之,闽王爷也是为了你们好,看你们征战多年,好不容易有有了点家业,轻易不想劳动你们这些家伙了,让你们各个回家搂老婆去,别不知好歹。” 果然,听着去岭南,中南半岛驻扎,不少人都萎了,如今不必当初穷的就剩一条命,烈火旅作战勇猛,得到赏赐也最多,如今各个都是款爷了,谁愿意受那个罪? “行了行了,都给老子散了吧。” 随着刀疤刘挥手,大部分烈火旅老兵都是讪讪然四散而去,不过还是有十来个不肯离去。 “将军,让我们去什么林邑岭南,哥几个也认了,我们不想离开军队,想再干几年啊!” “是啊,将军,也不怕您笑话,小的生了一堆娃,将来也得为娃们多挣点东西,除了打仗小的也不会什么,求将军把我们几个收下吧。” 听着原部下的苦苦哀求,一丝狡黠终于在刀疤刘难看的脸上绽放出来,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刀疤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好吧,老子就给你们说说,今天午时泉岭大营集合,晚了就别去了。” “谢将军。”剩下十来个军汉当即大喜,全都叩拜了下去。 这种场面也发生在泉州各处,一万五的闽王铁林被裁减了一万多,坚持留下的不到千人,不过到了大营这些人就傻了眼,根本没什么求情的,来了,负责招兵的官员乐不得把他们全都收下了,稍后这些人又全都惊喜起来,原闽王铁林来的军官将士一律官升三级,加各种散官衔。 不要小瞧这散官衔,这是身份的象征,大唐也是阶级社会,有了这个衔头,他们就也是勋贵了,甚至将来还能封爵! 得到好处的旧部军官们当即因为王恩浩荡而感激的红了眼,一个个下死力要报答王恩,刚刚分派好工作就把这些年从军队中学来的全部都施展了出去,把河南来的移民还有本地加入常备军的府兵大兵们训练的死去活来。 三月份的整军令除了给原闽王铁林带来好处外,也给了另外一些人带来了一线曙光。 泉州城北,南翠小馆,一大群各种短打扮的苦力聚在了这里,要的是最简单的菜色与最下成的酒,难得下一次馆子,这群人却没有多大胃口,一个个神情关注的盯着门口。 不远处,围着南翠小馆,若隐若现不少人鬼鬼祟祟的左右观察着,这些人都是闽国秘密警察,薛之观与武媚娘的属下,如果要问问什么对一群苦力如此兴师动众,答案只有两个字。 畲人。 这些人都是各部落畲撩头人,不说往日仇恨的血腥战争,单单如今畲人所处的社会地位,就让闽国不得不加紧提防,生怕再来一次漳州大变乱,如今闽国各处建设都已经优良,打坏了哪儿都心疼的要命。 良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几个壮汉陪同下,一味身材火辣却面容严肃的妙龄少妇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歉意的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诸位,钟凰来晚了。” 来的正是李捷的外室情妇,畲撩安抚大师钟凰,身后跟着的壮汉不用问,自然就是愣头青安达了,很狗血的一幕,楞头安达是对钟凰颇为钟情,钟凰却仅仅把他当哥哥,这样一份复杂感情,才让李捷放心的把这家伙留在钟凰旁边。 “钟大小姐不必道歉,俺们也知道大小姐是帮俺们和那狗王争福利的。” 钟凰倒还挺得人心,十多个各部落原来酋长纷纷站起来搭理道,寒暄了片刻,几个酋长这才面露难色问起来:“不知道这时候大小姐召集吾等有什么事?最近唐狗可是看到很严。” 钟凰也知道这个聚会的敏感,所以长话短说,漫步到了诸位长老的前面正位,钟凰颇有些兴奋的比划着衣袖说道:“闽王成立新军,我为大家争取了两千个兵额。” “什么,给闽狗当兵?老子不干!” “大小姐,你是不是疯了?给那些唐狗卖命?他们欺压我们畲人还不够惨吗?” “钟家丫头,你不回收了那狗王什么好处了吧?让俺们给他卖命?” 当即不悦的议论纷纷就响了起来,不说征服战争中结下的血仇,如今各部畲撩依旧满满的全是怨念,漳州变乱后,虽然镇压的是那部分反叛人员,但闽王府的惩罚是对着畲人全族,土地进一步被剥夺,赋税更加沉重,大批畲人年轻劳力不得不进城寻找生机。 唐人的敌视下外加本身也没什么技术才能,连个店伙计都干不上,进城的畲人干的都是些最酷最累收入最少的活计,如清扫大道,收拾公厕垃圾,,如今码头上的苦力搬运工就大部分都是畲人。 每天干得最多,受人白眼,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明天如何?畲人们拥护李捷才怪呢,不过听着畲人各部长老们抱怨纷纷,怀疑的声音,安达却是愤怒的重重一锤桌子:“诸位,注意你们的言辞,大小姐可以不帮你们,如今她付出的努力都是为了畲人一片公心,再敢出言不逊俺安达扯了你们的舌头。” 竞技场一战虽然败了,安达在畲人中也闯下了敢和唐人动刀的勇名,听着他发火,一干畲人头领还真不敢说话了,好半天才有人磕磕巴巴的问起来:“大小姐,为什么要俺们给狗王当兵卖命啊?” “待遇!加入唐军后全家都享受唐人的府兵家属待遇,分府兵田,税收减免,年军饷三十贯,战时立功还有赏赐,战死者抚恤百贯,加入唐军后你们就是唐人,再没人敢对你们说三道四的。” 眼看着一帮酋长目瞪口呆的样子,钟凰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喃喃说道:“我也知道大家不甘心,不过如今已经是唐人的天下,闽王的势力越来越大,与其对抗下去,还不如顺从他,让大家生活的好点……” “大小姐,我们木头寨有青壮八百,全交给您行不?”没等钟凰说完,刚刚还钟家丫头叫着的那个壮汉酋长却已经满是讨好,又是大小姐叫了起来,不过没等他说完,一巴掌已经扣在了他脸上。 “老木头死一边去,我们猛虎寨的小伙子才是个顶个的棒!大小姐,他们不愿意干,就让我们老虎寨的小伙子给闽王当兵流血吧” “棒你个球球,谁说老子不愿意干,大小姐别听他的,我们大槐树寨才是咱畲人最强的!” “鸟!” 乱哄哄中,刚刚还天大不愿意的各头领一转眼就为这个当兵名额打了起来,钟凰看的头晕目眩,禁不住抬起宽大的纱裙衣袖捂住了嘴,安达则是不屑的一扭脑袋:“哼,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 不容得不低头,在泉州,一年累死累活能赚到五贯都是老君开眼了,还养不活家里人,如今当兵流血,却可以抚恤家中大部分人,反正一身傻力气除了打仗不会别的,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要,一大群长老酋长浑然管不了反复的言辞是多么令人耻笑,为了这两千个名额争的打破了头。 足足争执了一天,到了傍晚,两千个名额还是分了下去,狗王也不叫了,一群长老酋长还求着钟凰让闽王开恩,多要点名额,倒也是值得讽刺。 不过这种从军热风下,四面八方的青壮年倒是迅速填满了李捷的军营,永徽元年五月,新生的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两只大军正式成军,战争的气息开始笼罩在闽国头上…… 第456章.送死团,战争的理由 咚,咚,咚,咚,隆隆的十六面巨型军鼓声音沉闷的如同闷雷一般滚滚而来,三十二个壮汉肌肉贲起,挥汗如雨的擂着牛皮大鼓,随着鼓声,校场上也卷起了漫天烟尘。 猎猎骄阳映照下,数不清的骑兵大喝着骑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滚滚游龙那样迅速在几里宽的校场中央汇聚成一个硕大无比的方阵,纵马,停滞,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般,就连看台上不懂军事的江南世家官员看到这出彩的一幕都忍不住大声的喝彩着。 就连李捷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关宁铁骑,包含了原来的闽国铁林大部分骑兵,关中世家子组成的三千三河骑士,移民而来的突厥人,铁勒人,靺鞨人,奚人,会骑马的汉人,真是把闽国所有骑兵资源全都汇聚在了一起,组成了这一万人的关宁铁骑。 不要觉得少,这真是闽国的全力了,江南不比北地,气候的差异养马成本可高出关陇,辽东三层,除非李捷甘心用比驴大不小多少的巅马或者倭马果下马,不然的话保持马群种类优良就得花血本。 如今最令李捷自豪的就是,远在汀州他建立了红山军马场,存栏了三万多匹马,除了突厥马和辽东马外,还花大价钱引进了几百匹大宛马以及阿拉伯马,尤其是阿拉伯马,通过远道而来的波斯商人运到闽国的十来匹,价格真是跟与马身差不多沉的黄金一般贵了。 勉强做到一人双骑,花了大价钱的新成立关宁铁骑倒也不负李捷希望,随着校场鼓声隆隆,列成方阵的关宁铁骑再一次散开成小队,时聚时散,飘忽不定,进军,撤退,冲锋,都是灵活无比,秦怀阳,薛擎,药格罗,大度设,从山地军解放出来的完颜阿骨打,五员骑将一人亲自指挥着两个府,如同五条游龙那样张牙舞爪,点将台上李捷一行观礼者满眼中就完全都是骑兵的影子了。 除了两千用于破阵的骠骑兵,新成立的关宁铁骑还是更趋向于轻骑兵,机动灵活与指挥顺畅才是最重要的,演练了半个时辰阵形,重头戏又上来了,随着李捷含笑点头,突然间,校场的一角大门就猛地被军士拉开,一大队黑黝黝的家伙拿着一米多长的短矛嗷嗷叫的冲了出来,直扑正在演练中的骑兵阵去。 这些都是东南亚食人族,开拓菲律宾过程中免不了死伤,这一百来个就是吃了闽人的,这种部落闽国一律不招降,就地歼灭,俘虏也全都送到大竞技场做角斗之用。 要是进角斗场这些黑人倒有一线生机,每个月最后一天,闽王或者一名闽王妃都会赦免打到最后一场角斗赛存活下来的勇士为自由人,甚至授予武官,不过今天临时心血来潮实验军队,那就是他们倒霉了。 还真是意外了一下,挨着冲进来食人族的就是大度设的队伍,但那仅仅一小会,随着诸将一声长啸,两千骑队立马就如同缠在一起的蛞蝓那样化整为零,分散成了二十个小队,堪堪擦着锋利的矛尖过了去,惊险的一幕又是引得看台一阵叫好。 这还没算完,大度设如何吃过亏(额,他吃亏时候好像不少……),又是几声牛角号的吹拂下,拉开了距离的大度设骑军两个府迅速摆成了圆阵反扑回来,草原人的咆哮声中一时间箭如雨下,被围在中央的一百多个食人族刹那间就成了刺猬。 骑兵转了一圈就飙了过去,一百个黑人却始终屹立不倒,密密麻麻的箭矢支撑下血流下了一大摊,吸引了成群的苍蝇,不过角斗赛的刺激下哪怕文官都没太感觉不适,对于血腥,闽国人的神经已经锻炼的很粗了,有的只是对闽国大军大声的叫好。 看着得瑟抛着头盔的大度设还有其他八个军府不服气的起哄声,李捷禁不住哑然失笑,现在他是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铁勒大王子了,明显受过教育,而且闽国在有交情的五原招兵都是困难重重,每次他却能拉来好几百的铁勒人投奔,如今这只关宁铁骑,三分之一还多都是由铁勒人组成的。 不过就在大度设嗜血的兴奋中,站立不倒的食人族群中忽然又是一阵蠕动,一个后背上扎了两箭,更加残暴强壮的食人族咆哮着冲了出来,明显愣了一下后,偌大的关宁军又是大片嘘声响起,顿时感到面子上挂不住了,拎着长刀,大度设咆哮着就冲了过来。 不过与此同时,看台上,长孙织忽然笑着举起了她的格弓,另一头,步兵长官薛礼也是一肚子不服气擎起了长工,嗖嗖两箭过去,拎着矛如同野兽一般的食人族头领就猛地浑身一僵,下一刻,大度设的长刀这才兜头砍下。 咔嚓,人头飞起,巧妙地伸手接住后大度设却直郁闷,两支箭,一前一后正好串眼而过,偌大的校场也被这精彩的箭技所震惊,片刻之后,如潮的掌声这才从四面八方**了出来。 “你啊……”看着得意洋洋地长孙织,李捷禁不住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指着她说道:“那像个王妃啊,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那正好,就为郎君一将,跟着郎君冲锋上阵好了。”长孙织倒是一点都不难为情,大大咧咧挺着小胸脯傲娇昂着小脑袋说着。 “还有我。” “还有我。” 暴力妞三人组,杨心怡与萧蛮儿也是不甘落后的站了出来,这一回,李捷是真无语了。 看完了关宁铁骑的表演,重新组建的闽王铁林也是光荣登场,这一次的闽王铁林扩充到了三万人,由关陇军官作为班底,大部分都是河洛流民成军,坚韧的北军就是比南军魁梧潇洒了许多,两千多畲人军府夹杂在其中大部分矮了一头,也是随即抽了一个大队与食人族角斗士相搏。 这一次,薛礼这家伙又很不要脸的亲自上场了,一柄方天画戟轮的如同风车一般,这家伙突入敌阵就斩杀了十多人,得意洋洋地在全军面前炫耀了一通。 阅兵一直到了傍晚,诸将文臣们这才依依不舍兵归于营,骑马返回泉州城,就连李捷自己都是。 太有暴发户感觉了,李捷头一次这么富过,一万铁骑,加一起六万常备军,这可是常备军,专门杀人的,和他老哥李泰,李承乾,李佑的武士军队都不相同,就算武士也不是完全脱离生产的。 一百万人的人口,六万常备军,还没算上驻扎在各地落地生根的军府,差不多十五抽一的比例,这个兵役已经很高了,还有养马,对于财大气粗的闽国也是个负担,两万常备军半兽人军团还是倭国来的雇佣兵军事上准备停当,李捷已经迫切的需要开拓新的土地与财源了。 “遣之,各方面准备如何了?”骑着马一面走着,李捷一面还询问着,也是颇为激情澎湃,王玄策立马恭敬的拱手答道:“已经差不多了,就看咱们的敢死队什么时候回来了。” 提到这个敢死队,李捷嘴角也禁不住露出了点无奈的笑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军事改革的同时,情报方面闽国也是拉开了大网。 首先,来闽国做生意的天竺商人都倒霉了,几乎每个人都被闽国秘密警察请过小黑屋蹲过,担惊受怕之后又不得不接下来闽国的悬赏。 地图!任何的天竺地图,城堡,河流,山川,道路,军事布置,古籍,都可以换到可观的免税金额,这个时代商人可大部分没有**国一说,单从范黎伽造反,二十来个大唐海商居然依附他就可见一斑,闽国还能好点,李捷约束着他手下资产阶级朝着一个方向而努力,天竺商人?见了钱比见了他爹还亲,各类道路,军事布置,航线原来越完整的出现在逃过来天竺王子带来的天竺地图上。 情报是一方面,礼节也是重要一方面,华夏历来讲求名不正言不顺,为了舆论需要,李捷又往天竺那个帝伏国国王哪儿派去了一只大大的使团,就是刚刚说的敢死团了,或者说送死团更贴切些。 阿罗顺都已经派兵歼灭大唐使节一次了,当然不在乎第二次,更何况这一次就是为宣战做铺垫,光是一个正使萧盛已经做好了问罪帝伏国,激怒阿罗顺,必死的准备,为了增强效应,李捷还把偌大的闽国,最能装逼的几个天才派了去,生怕送死不成没了进攻借口。 提起这个送死团,李捷嘴角禁不住扬起了一丝诡异笑容愈来愈**。 世界之大,还真是奇妙,这头闽国已经是傍晚,另一头中天竺都城卡瑙季才不过下午时分,李捷问话的功夫一队庞大的使团这个时候正好抵达了他的最终目标,一面唐字大旗引领下,被选为正使的铿锵儒生,五十来岁的萧盛满脸的肃穆,跟在他身后几个副使却吊儿郎当的特有损国格了。 “奶奶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如马尼拉呢,又上了武照这个小贱人的当!”满是挑剔,武氏兄弟武元庆武元爽昂着一颗肥猪脑袋不屑的左右打量着,另一头,长安纨绔屈突领,姜孜,杨世臣,李冮几个更是不屑的哼着:“就是,这儿还不如泉州那嘎的,早知道小爷们说什么都不离开长安,来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哎呦喂,靓妞!” 没等抱怨完,六个副使突然眼前一亮,奔着明显是某个天竺贵人家眷的软轿子就奔了去,虽然做好了装逼找死的准备,这一幕依旧看的萧盛差不点一口老血没喷出去。 闽王爷,您給老臣选得什么副使啊? 第457章.问罪番殿上 不愧是佛国,也不愧是天才,戒日王的的经营下,卡垴季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佛寺,到处都是精美慈祥的佛像,披着袈裟的印度头陀慈悲的布施各处,每个庙宇面前,都由大批的阿三磕头虫那样叩首不止。 不过遍地佛寺却没给天竺民众带来多少幸福,卡垴季城市中依旧有着大片的赤贫,这里的穷人衣不遮体是真的衣不遮体,仅仅包裹住重要位置,甚至还有女人裸露着胸脯行在大街上。 街道上面目慈祥的佛像都穿着丝绸彩衣,行在街道上的民众却穿不上衣服,也是个莫大的讽刺。 雕刻精美的佛像下,遍地的天竺人随意的大小便,脏水大小便直接被泼在地上,行走在街上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粘上一身,烈日炎炎下萧盛就坐在街边小馆,注视着恶臭的城池,提笔极速写着。 其国人分四等,婆罗门,刹帝利,付舍,首陀罗,此外还有不可接触之贱民,婆罗门为神,刹帝利为贵人,穷奢极欲,极度欺压,付舍,首陀罗衣不蔽体,吾王可争取之! 又瞄了一眼门口躲着太阳的懒洋洋士兵,不屑的哼了一声,萧盛又是继续写着:其国兵制败坏,仿吾之府兵,一遇战事,蜂蛹而起,然武备败坏,兵士怠惰,不如吾之府兵,另有禁军,不知如何,另,当防天竺象兵,听闻其有六万众象兵,当为大敌。 这时候,一阵欢声笑语,或者说银声浪语差不多,抬起头看了一眼,萧盛忍不住无奈摇了摇头,又是提笔写下:其国贵人极度仰慕吾大唐风化,官员贵人,待吾如上宾,其国当真富庶,国人懒惰,期待来生依可饱食。 真是如同上宾一般,萧盛写完密信给下人收起时候,武氏两兄弟,屈突领,姜孜,杨世臣,李江还有几个长安来的纨绔正舒适无比的躺在几个天竺美女的怀里,听着看着异域的歌舞,舒服的差点没**出来,下方,一大群戒日王朝的贵人官绅则是满是谦逊的作陪下首,时不时随着几个纨绔的吹牛逼而震惊连连。 看的萧盛忍不住再一次摇了摇头,说来还真是出人意料,当天进城时候几个纨绔色眯眯奔人家妻妾去了,原本萧盛就打算大闹一场惹得天竺王一怒之下把自己等人咔嚓掉,给闽国动手的理由,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贵女的老公的确在附近,而且的确怒的带兵围上来了,可几个纨绔大少腿肚子打颤,死要面子的装逼中,长安来的贵人身份居然把这高级贵族给镇住了。 当天晚上,最胖的屈突领很没天理真的抱得美人归,理由是他面色慈祥如玉,犹如弥勒下凡,那个贵人就把姬妾送给他了,而且不管他,武氏两兄弟,杨世臣张江人人有份。 最是和谐的非纨绔莫属,大唐是不会把真正上等丝绸出口的,几个纨绔却不在乎这些,带来的丝绸布帛挥金如土,教那些本地贵人如何识别上等丝绸,畅谈长安的美酒美人,一来二去,居然跟本地的纨绔贵人们打成了一片,这个意外的结果还真是令正使萧盛惊喜交加,接机窥探到了不少天竺内政。 “在我们长安,美女跳舞都是摇着小蛮腰,围着那钢管扭,那腰围,那小屁股,才叫**呢!”搂着天竺奇妙的冰美人凉嗖嗖娇躯,看着暴露的舞女流口水,屈突领尚且不忘了把他在长安的见识显呗出来,通过武氏兄弟的翻译,听的一帮本地贵人都是神往无比。 “天朝上国的歌舞,一定的见识见识,来人,装备钢管!” 还真有下人去准备了,屈突领晃动着肥嘟嘟的身躯也是双眼放光要去“贴身指导”,冷不防这时候街道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个披着敞开皮甲的天竺禁卫停在酒馆门口就是一通嚷嚷。 “大王有招,今天是演不成了。”满是遗憾,带头那个卷胡子三十多岁,露着胸膛的壮汉贵人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恋恋不舍松开冰姬凉嗖嗖的娇躯,武氏兄弟故作大方一挥巴掌:“无妨,吴丽忽罗兄,待见完你们大王,咱们再来日方长!” 一头,纨绔们恋恋不舍的告别着,另一头,一面指挥下人扛着带来的箱子,一面萧盛满是正容整理着士人神圣的使节长袍,破有深意的瞄了一眼践别的纨绔们,一丝残酷而骄傲的笑容绽放在嘴角。 “这就是大唐天朝的使节吗?好英雄威武啊!” 一行大唐使节跟着禁军漫步而出,谁都没注意,墙角一个姣好的面容满是痴迷观察着诸人。 ”宣大唐使节!” 文明很有共同之处,就比如阉人,哪怕西方文明之巅的古罗马都有阉人,更不要说天竺了,太监长长的尖锐声调中,唐使一行终于踏入了等候已久的天竺王宫中。 推行佛学的戒日王王宫中都如同一个大佛寺,处处都是佛教中传说中佛教天王护法女神,不过神圣的王宫中,**同样无处不在,整个天竺的各色美人穿着轻薄丝绸长纱曼妙的穿行其中,**黑森若隐若现,勾的几个纨绔大少更是口干舌燥。 目不斜视,萧盛却如同圣人一样穿行期间,长袖翩翩,满是肃穆。 二十个披着轻皮甲天竺禁军费力拉开了宽大的殿门,这位篡位的譫主,帝伏国国主,戒日王的弟弟阿罗顺终于出现在一行大唐使节面前。 还真把自己当成活的佛爷了,金子做的莲花宝座上,袒露着满是肌肉胸毛的胸膛,阿罗顺舒服的胳膊支着脑袋斜躺在上面,秀丽的王服都是丝绸金线织成的,威严而又华贵,阿罗顺也不愧是王,两率卷曲的细胡装点下,一张端庄的脸很符合天竺人的威武审美观点,威严的注视着下方。 两面还有穿着暴露,如同传说中天女,女神的天竺美人为伏罗顺打着扇子,喂食水果,真真的惬意无比。 见到大唐使节,似乎很高兴一般,本来按照礼仪应该使节先行行礼拜见,阿罗顺却率先的翘着胡子呱啦呱啦一阵天竺语,阉人翻译官立刻满是媚笑的翻译过来。 “我王说了,大唐闽王前来遣使进贡拜见,我王十分愉悦,闽王有心了,唐使跪拜,拜见我王吧。” 一看开头不错,屈突领,武氏兄弟也是乐呵呵的甩着袖子就要参拜,冷不防这时候傲骨铮铮的萧盛却是挺直腰杆,声色俱厉也是一通天竺语,猛然间,大殿中空气就凝固了,阿罗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侍女们的动作哆嗦的停了下,武氏两兄弟武元庆武元爽更是脸吓得煞白,一屁股坐在了殿上。 也察觉了气氛不对,屈突领赶忙捅着两个语言天才武元爽偷偷问道:“喂,究竟怎么了?” “正,正使萧大人言,吾乃天朝堂堂问罪之使,岂可拜番邦谋逆蛮王?” 萧盛居然说得是正宗梵语,阿罗顺听的清清楚楚,可最忌讳谋逆两个字,阿罗顺简直气的浑身发抖,拍着莲花座就暴跳了起来,乌鲁乌鲁嚷着听不懂的梵文,一旁太监也吓呆了,赶忙在一边解释着:“大王息怒,这些唐使乃域外番邦,不通礼节,冲撞了大王……” 似乎是真心送死,太监好心的劝诫之言却换来了萧盛更加暴怒的咆哮,挥这大衣袖,宛若中古士大夫忠臣烈士那样,萧盛挥舞着衣袖,慷慨激昂的狂吼道:“我大唐是番邦?我大唐好歹知道人伦纲常,不会谋杀恩主全家,夺取权力,藩王,你之举简直禽兽不如,吾主闽王派下臣而来,就是问尔谋害大唐使节,谋杀恩主之罪的,尔若尚有一丝人性,自缚双手,乖乖和本使回大唐谢罪,迎接戒日王子拉里滩尼特雅回国即位,不然的话,大唐天兵即日当荡平尔天竺已!” 这回太监都不敢说话了,浑身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武氏两兄弟也是翻着白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急的屈突领几个纨绔一个劲儿拎着他俩衣领问着说的什么,另一头,听到拉里滩尼特雅这个名字,阿罗顺仪表堂堂的脸都气绿了,暴怒无比的挥着手大吼着。 “杀了你,本王要杀了你!” “哼,被本使说的心虚了?怕了?哈哈,本使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萧盛也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汉之苏武简直是文臣的一种表率,匈奴二十多年不失气节,如今当庭训斥番邦君主,为闽国创下开战的借口而死,是为烈士,留名千古,想到这些萧盛激动无比回头推开了运送来说是进贡的箱子,咣啷啷,一大堆用于盛放人头的方盒子掉落了出来。 “唐人不怕死!蛮王,有本事就杀了本使团,把人头送回闽国,闽王的大军即日踏平你天竺上下,把这座罪恶之城彻底化为一片火海,哈哈哈哈~” 装逼找死到了这份上也是一绝了,这回不用翻译,看到盒子屈突领几个也直接腿软了,双眼失神一屁股坐在地上,暴怒到了极点,阿罗顺狂吼着杀了他们,殿中天竺禁军当即狂暴的冲了进来,刀架在脖子上,萧盛尚且英雄壮烈的大笑不止,不过就在几人马上人头落地的时候,一个卷胡子天竺贵人却是急急匆匆跑了进来,居然是和屈突领喝酒的那个贵人头吴丽忽罗。 贴着阿罗顺耳边不知道轻轻说了些什么,满是杀机的阿罗顺出奇的冷静了下来,但依旧暴怒的挥了挥巴掌,拎着萧盛几个,禁卫们冷着脸拖着几人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逛荡,大铁门打开,几人屁股上一人挨了一脚就被踹进了死牢中,如同三块大年糕一样肥胖的身体糊在了墙上,武元庆,武元爽还有屈突领简直是欲哭无泪。 不就到异国出趟公差吗?怎么要把脑袋陪在这儿了? 第458章.低调非王道,脸帅是真理 正使萧盛,外加副使武元庆,武元爽,屈突领,姜孜等十二个纨绔,全都被扔到了这王宫中黑漆漆的死牢,这个佛教的黄金时代,天竺人信佛简直信到骨子里了,就连着在地上挖出的死牢上空,都悬挂着几尊镇狱不动明王,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模样宛若妖怪。 二十平方左右的小囚室中漆黑闷热,仅仅有着一束光从上面透下来,刚一进来,萧盛就神情自若的盘着腿大坐在了一旁,反正他是来找死的,怎么杀他都不在乎,倒是苦了武家兄弟等纨绔,看着四个角不动明王,又恐惧,又酷热,不一会又让蚊虫咬的哇哇直叫,都是大少爷,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啊。 尤其是武家两兄弟,最是悲催,好不容易在吕宋马尼拉,连连蒙带骗糊弄到了大片庄园,复兴武家似乎指日可待,就连平时族里对他们横眉冷对的武家长老都慈眉善目了几分,怎么也想不到武媚娘指给他们的升官发财之路,却是这么一条死路。 “萧大人,为什么?为什么当庭激怒蛮王啊?”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满是不甘心,静了好一会,武元庆干脆悲催的一把爬到了萧盛腿边,满是悲催的问道,他的一句话也吸引了屈突领几个的注意,看着一大群年轻人可怜兮兮的看过来,没来由萧盛心头升起了一片怜悯。 自己是快五十出头了,一辈子在家族中什么都经历过了,死了也能留个好名声,早点去见已经去了多年的伴侣夫人,可这些人还都是年轻人,也要跟着自己掉脑袋,怜悯的摇了摇头,萧盛又是豁达的笑道:“来之前没和你们说吗?这一趟就是宣扬闽国国威的,本来老夫是要和那蛮王讲理的,谁知道那蛮王这么不讲理。” “我说萧大人,有你这么讲理的吗?装人头的盒子都拿出来了?”武元庆禁不住鼻子都气歪了,小小开一个玩笑,一向严肃的萧盛这会儿居然憨笑着挠了挠白发几许苍老脑袋,憨厚地说道:“老夫就想吓唬一下那蛮王,谁知道他当真了?” “吓唬一下?” 这会,屈突领等十二个纨绔副使全都气晕了。 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肚子饿的咕咕叫,第一个挨不住的胖子屈突领揉着肚子也是第一个打破平静哀嚎起来:“唉,像小爷仪表堂堂,在长安也是个风流人物,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想不到一张帅脸要在这儿交代了,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噗~竹竿一样的姜孜干脆喷了出去,咳嗽了半天,这才忍俊不禁捂着胸口嘲讽道:“死胖子就你还一表人才,笑死小爷我了,真正一表人才的是本少才对,唉,本帅公子这么低调,居然被牵扯到了这个个催悲事情中,真是天妒英才啊!” “得了吧,真正帅的应该是我们兄弟这样的成熟帅哥才对。”提到帅,武氏兄弟也很不要脸的挤了过来,立刻也引得其他纨绔呲之以鼻。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是纨绔心中最神圣的一个位置,十二个纨绔谁都不服谁,饿着肚子嘈嘈嚷嚷了半天,也没争出个胜负来,最后干脆窜到了一旁闭目养神的萧盛身边,请他评理来。 “萧大人,您说,我们几个究竟谁最帅?” 听着异口同声的问题,萧盛又是睁开眼睛,打量了一圈,这才满怀笑意的说道:“其实吧,屈突少爷就不错,富态,敦实。” 屈突领刚露出胜利的笑容,萧盛又伸手一指:“姜孜少爷也不错,精明干练,还有武家两位小大人,成熟潇洒,还有……” 十二个纨绔夸了一圈,反倒夸得他们一头雾水了,满是郁闷,屈突领就无奈问道:“萧大人,那到底谁最帅呢?” “老夫认为吧,最帅的就应该是风度翩翩,成熟稳重,就算很帅也从不挂在嘴边,最沉得住气的,才是最帅的。”拍了拍胸脯,萧盛又是笑呵呵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起来,愣神了半天,十二个纨绔禁不住一起比划出了闽王的经典动作之一,中指! 这功夫,牢门忽然哗啦一声打了开,猛地一个天竺丽人出现在牢门口的光亮中,明媚的凤眸,火辣的神采,妖娆的露脐装,漂亮的脸蛋儿上还蒙了一层面纱,更引得人心头痒痒,一时间十二大纨绔集体淌出了哈喇子! “奔我,奔我来了!” “胡扯,明明是本少,唉~人太帅到处留情,造孽啊!” “呸!” “行了,别吵了,这美人第一个到谁面前,谁就是最帅的!”还是姜孜打破了争论,一时间所有的纨绔都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把自己自认为最帅最潇洒的一面全都展露出来,或是吟诗作对,或是故作深沉,或者干脆媚眼连连,信步走进牢狱中,那天竺丽人也是不负众望的在诸人中寻找起来。 “唐使大人。”居然一口流利的唐语,丽人张开臂膀就拥抱了过去,当即,所有纨绔都傻了眼,就连被抱住的萧盛本人都是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子惊愕的说道:“我?” 真是低调不王道,帅才是真理,搂住了萧盛,天竺丽人就是一阵柔情款款,亲密的贴在萧盛耳边说着:“唐使大人请放心,妾身迪迦室利一定不会让那篡位奸臣害了唐使大人的,来人,上酒菜,唐使大人的再此安心等候,迪迦室利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说完,靓丽的天竺美人一个响指潇洒离去,几个奴隶侍宠却是在后面鱼贯而入,精美的食物,美酒,甚至防蚊虫叮咬的药膏,来的也快去得也快,撂下东西这群人就走了,遗留下使团一众目瞪口呆。 好一会,萧盛才在一堆纨绔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拿起酒壶无奈的摇了摇头:“唉,人太帅就是没有办法!” “苍天不公啊!”屈突领等纨绔集体吐血…… 不管怎么说,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可算解决了,拿起各色天竺美食点心,大唐使团十三个门徒吃得津津有味,不说本身就饿扁了,单单神秘天竺美女送来的美味就令人回味无穷。 吃了半晌,啃着点心的武元庆忽然一个激灵惊喜的昂起头:“刚刚那个天竺美人儿说要救咱们!” 刚刚天竺美人说得是梵语,也就为了做生意苦练梵语的武氏兄弟听懂了,冷不丁一句话,屈突领等十二个纨绔眼睛都亮了起来,活着谁想死啊? 萧盛的老眉头却禁不住挑了起来,这一趟,他来就是为了送死,死了的使团会极大激起闽国战心,获救逃回去,怎么都差了几分! 拧起了拳头,萧盛重重的下了决定。 幸好有一个天窗,从光暗上可以分辨时间轮回,吃了一顿饱饭后大唐使团又足足挨了两天饿,饿的姜孜几个看着屈突领三个胖子,眼睛都冒出了绿光,第三天上午,宫廷死牢的大门终于被踹开,足足几十号天竺禁军冲了进来,两人夹着一个大唐使节拖着就往外拖去。 “唐蛮子,敢惹怒我们大王,等着去死吧。” 门口居然也是差不多的木头笼子囚车,推搡着,大唐使团们就被塞了进去,把哭爹喊娘的武氏两兄弟外加个屈突领挤年糕一样塞进去,拍了拍手关上了笼门,满身横肉的天竺禁军头目得意洋洋的凶狠说道。 真和东方挺像的,几百个天竺军就披着一个破红袍子,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张牙舞爪敲着锣,牵着囚车招摇过市,由王宫后面绕出去,先是经过层层叠叠的寺院,然后又走到屎尿齐流的大街上,道路两旁,佛像的四周,数不清的天竺百姓冒了出来,一个个神情麻木的看着车队前行。 看到曾经一起寻欢作乐的天竺“哥们”,颠倒着被塞进囚车的武元庆还有屈突领差不点没羞愧死,头一次有点羡慕脑袋压在下面的武元爽起来,听着侩子手的吆喝,强烈的恐惧感渐渐占满了心头,屈突领哆嗦着问道。 “喂,武老哥,你说,一会,一会怎么处决咱们啊?” “应,应该是砍头吧?咔嚓一下就过去了,不,不用害怕!” 都快吓尿了,武元庆声音哆嗦着尚且装着逼,好歹维持住了唐人的国格,另一头,姜孜这时候可熊了,悲催的嚎啕大哭着:“小爷还不想死,放我回家!” 一行人中,或多或少有些惊慌,只有最前面坐在囚车前沿的萧盛还是那般的平静,盘着腿闭目养神,平静的等候着。 车队绕着大街足足行进了半个时辰,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展现在了一行唐人使节的眼前,行刑地点不在城里,而在城西的一片土台之上,咋一到地方,就连刚刚还强制镇定的武元庆都吓尿了,萧盛老大叔也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地上摆着一个大木墩,在刽子手与天竺禁军的围拢下,大唐使团一行哭着喊着被仰面按倒在了木墩上,行刑的却不是意料中的刽子手与大刀,而是,大象! 两头几吨重的公象耀武扬威的在象奴的牵引下打着鼻响进了刑场,并排就站在了大木墩两侧,流着粘液的长鼻子喷着热气晃荡在头顶,惊得另一头武元庆腿肚子直哆嗦,挨在一旁的武元爽也没好到哪去,一股湿润径直在他裤裆间释放出来。 “这,这是要干什么啊?” “哼哼,在殿上表现不是很硬气吗?差点害的爷爷也跟着丢了脑袋!” 来监刑的居然是那天殿上的阉人通译太监,说着流利的唐语,这个小人还真是得意非凡,抱着胳膊甩着宽大的太监袍衣袖,满含阴毒的吼道:“还带着盒子承装人头,这会让你们连人头都没有!来啊,行刑!” 象奴嗜血的大笑着拍了拍大象的腿,这畜生倒也通灵,嘶鸣着就在木墩两侧抬起了象脚,眼看着脸盆大的象脚兜头照着自己脑袋上踩来,最有免得武元庆都吓抽了,吐着白沫子郁闷的把脑袋看相另一端,悲催的嘟囔着:“萧大人啊,您这帅也没用啊!低调才是王道啊!” 噗,象脚重重的落下,嘶嘶的水声响了起来…… 闭上了眼睛好半天,似乎没感觉到什么,武元庆这才悲催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硕大的象下巴,要说自己肾力还真不错,吓尿了居然还能喷出一束喷泉到象牙上,喷了按住自己的两个侩子手一身,没等武元庆无厘头的感叹一会,头上的巨象忽然又是狂暴的嘶鸣了一声。 噗哧~这一回可是血声,尖利的象牙直接把身旁焦急惊愕的象奴刺个对穿,眼看着突然狂暴了的大象,两百多个天竺禁军当即慌了,四散开来哇哇的喊着梵语,没人按着了,武元庆愕然的抬起头,刚好看到三天前来探监的那个天竺丽人一身戎装吹着古怪的乐器缓步出现在了行场边。 “我去,帅还真有用啊?”眼睛发直的看着美人越走越近,摸着额头上的油汗,武元庆惊奇的下意识说道。 第459章.惊险归来 一大早上,李捷就被长孙织从被窝中拎了起来,拿出父亲威严装模作样训导了一番尚且迷迷糊糊的李晨曦,李让,李瑾三个小家伙,五岁的小郡主李晨曦尚且能听明白点,三岁的两个小郡王则是彻彻底底的一头雾水,至于萧蛮儿这个不靠谱的娘亲出的儿子李恭则还在襁褓中迷迷糊糊谁呢,爹爹说的大道理更听不明白了。 还没等过足父亲瘾,可怜的李捷就又被心疼孩子的慈母长孙织撵出了屋,悻悻然摇头晃脑刚出来,就被一大圈儿的闽国官员给围了起来。 “大王,漳浦县的百姓抗议。” “殿下,漳州的百姓也有不满之声,派乡老过来情愿,最近是农忙时节,都督府的徭役是不是派的有点多了?” “还有延平,我王,延平百姓也是怨声载道。” 闽国还从来没有如此沸腾过,也难怪一大群官员都急得上火了,各个嘴里起了大水泡,一个个红着眼睛扯着李捷的衣袖禀告着,核心主题只有一个,最近劳役排的太多了,最近粮价又压得太低了。 大唐的土地制度还是均田制,百姓从国家领取无主土地耕种,同时承担税赋与劳役,这时候还没有施行百年后杨炎的两税法,还没有以财物替代徭役的规定,所以法理上,闽国百姓为闽王出徭役是天经地义,问题是闽国已经有几年没有派过徭役了,忽然一下子徭役变得沉重起来,也难怪国人怨声载道。 还有就是粮食,闽国的税收在大唐已经放到一个很低的水平了,但有一个前提,卖粮必须卖给官府,前两年也是,每次收粮闽国给的价格倒是很公道,让百姓过的很舒心,今年却低了一个档次,已经习惯了的百姓当然大感吃不消。 不过李捷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把他治下的百姓从安逸生活中赶出去,不然的话新开拓那么多土地谁去耕种戍守?所以,听了一大圈,李捷干脆的翻着白眼猛地一甩袖子:“告诉他们,徭役不会减,粮价也不会提,不满意,大可以走人!” 闽王一耍赖,诸多地方官员面面相觑中顿时没了办法,这功夫,正好另一头行政长史王微懒洋洋的迈着宰相步甩着衣袖来王府上班了,看了看难缠的闽王,在看了看胖了一圈的王长史,呼啦的一下,地方官们立刻欺软怕硬的舍了闽王又把王微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这小子手慌脚乱的模样,李捷忍不住得意大笑。 除了最近赋税的事儿闽国到没什么大事,在府前吃过一顿工作餐后李捷又投入了繁忙的文牍工作中,一张张闽国各地发来的重要奏本被在这里一一批阅。 二十万河洛移民,在北方权力争夺中最大一笔红利如今已经消耗殆尽,划分田地的时候特意把他们往海外划,每一部分都编成府兵,剩余的大部分吸收到军队中,感谢这些人,如今马尼拉的唐人人口数终于突破了两万,马来半岛,马来群岛中南半岛各个港口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荒芜了。 尤其令李捷开心的是,用频繁徭役还有压价这个办法,可算把谁遇而安的华夏百姓调动起来,保命移民出海的人数激增了几分。 刚刚伸手在莆田县一个五百人移民团下批了个允许,没等李捷把奏本撂下,政务堂门口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还是在倭国训练出来的忍者头目服部半藏,矮小的身体裹在黑衣服里更加的不起眼,得到应允后轻盈的脚步几乎没有声,头号忍者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 “殿下,截获了一封林邑尉给长孙王妃的密信。” 所谓的林邑尉就是长孙冲,难得长孙老狐狸把长子陷落在闽国了,轻易放他回去绝不是李捷性格,伸伸手就打发到了林邑去了。放下信,服部半藏也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出了去,拿着桌面上的信楞了一下,看到落款是长孙无忌后,一抹嘲讽的微笑在李捷嘴角绽放。 这封经过三个信使牺牲菊花的辗转,好不容易送到闽王都督府的密信,连拆开都没拆开,直接被李捷扔到了火盆中,转眼化成了灰烬。 不用看,李捷都直到写的什么,如今朝廷面对西突厥的威胁,真是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五月,六月,关中征发了十万人的远征军去西域征讨西突厥,听闻大明宫都拆了,长孙无忌明显是吃不住劲儿要向闽国求助,找长孙织打亲情牌。 如果要是以往,或许李捷还会心软些,但经历了范黎伽的叛乱,李捷是真真正正的改变了些什么。 看着冒烟儿的火盆,李捷禁不住一阵发愣那个,这功夫,政务堂的大门却再一次不消停起来,直接被咣的一下推开,另一大情报头子,薛之观急三火四的钻了进来。 “我说薛大都尉,咱能不能有点礼貌,进门之前先敲门。”鼻子差不点没气歪了,李捷郁闷的低吼道,不过连理会都没理会,薛之观直接焦急的跑到了桌子前,双手撑着桌子急切说道:“派往天竺的使团回来了。” “哦?”回忆着派去送死的使团,冷不丁李捷情绪就触动了一下,毕竟是为他功业去死的人,沉闷了一下,李捷有些低落的挥着衣袖。 “将使团成员的遗骨好好安葬,为兵曹书记官萧盛在广场立碑立像,然后按计划发动舆论,准备向天竺宣战吧!” “不是,殿下,使团活着回来了,除了随从散落各地,正使副使一个不缺!”满脸焦急,薛之观再次解释道,这一次却让李捷瞪圆了眼睛。 “啥?” 与萧盛曾经思虑过的一样,一个死了的使团能为闽国树立英雄形象,最大的激起闽国战心,安然无恙跑回来,就算天竺袭击了使团,效果依旧会淡了几分,所以跟着薛之观,李捷是颇有些恼怒的去了王府会客厅,不过一进去,他也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 使团上下十三个人,从萧盛到武元庆武元爽,一个个都瘦骨嶙峋满面风霜,尤其是屈突领,就连跟着大军跑了十多天都没让他减下来肥,这次回来愣是瘦了一圈。 责备的话到底收了回来,李捷无奈叹了口气安慰道:“尔等辛苦了。” 正狼吞虎咽吃着食物的使团一干人等都愣了愣,片刻后,萧盛苍老的脸上就泛起了忏愧的目光,没等他谢罪道歉,武元庆武元爽兄弟却是率先抱住了李捷的大腿,嚎啕大哭了起来。 “妹夫,咱们兄弟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你可得帮咱们兄弟报仇啊!” “是啊,该死的天竺蛮人,他们要用大象踩死我们!” 一大圈儿纨绔都围到了李捷大腿边,跟沾上的大鼻涕一样,甩也甩不掉,仍也仍不下,当即李捷脑门上就暴起了一大堆青筋。 “来人,请武王妃!” 嗷嗷的惨叫还在王府中回荡着,政务堂中,满怀着忐忑与亏意,萧盛拘谨的深深拜下,双手递上了一份盟书。 “叩见我王,萧盛有辱使命,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还望我王谅解。” 也难怪萧盛忐忑,来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血撒天竺,为闽国换来战争借口,为了安抚他,李捷也独特照顾了他所在的宗族分支,信誓旦旦向烈士一样受李捷礼遇处境,可如今自己却活着回来了,作为传统士子,萧盛都感觉自己有些厚颜无耻了。 面无表情,换了条裤子的李捷也看不出喜怒接过了萧盛递来的盟书,还是一卷羊皮卷,沉着脸翻开后,李捷却立马眼睛直了直,再看向萧盛这个老家伙的眼神也变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难怪老家伙要活着回来。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刑场那一天说起。 行刑的战象突如其来狂暴了,一下子就把天竺禁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戎装丽人的出现,更是令在场的天竺禁军慌乱起来,一面围着两头战象嗷嗷的乱叫着,一面还分出来数十个兵士举着刀紧张的围过来。 “迪迦室利公主!” 面对匆匆杀来的的禁军,迪迦室利蒙着面纱的脸庞却似乎一点波动都没有,还是吹着长笛信步向前走着,眼看着寒光闪闪的刀枪马上就要招呼到姑娘的身上,毕竟呈了她的情,反正也决定要死了,趁着没人看管,萧盛居然奋力挤开了挡在身前的禁军,一举护到了迪迦室利身前,焦急的大喊着:“姑娘快走,萧某乃是当死之人,不值得姑娘为某如此牺牲!” 明显意外了下,一丝暖意在迪迦室利面纱上的狭长双眸中闪过,不过她还是依旧倔强的继续吹着笛子向前走着,就在萧盛的焦急中,围过来的禁军却是忽然一阵大乱,隆隆的震动中两头战象居然径直的杀了过来,沉重的象身撞保龄球那样直接把一大堆禁军给撞飞了。 如此庞然大物对自己冲来,就算心理素质好,萧盛也忍不住脸色发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锋利的象牙却是错过了萧盛两人,反倒是象鼻子灵巧的卷起二人丢在了头上,旋即两头大象就拼命向外延跑去,根本没料到大象会有如此情况,天竺禁军们连个长兵器都没带,只能在两边狂跑着徒呼奈何,不一会就被甩的老远。 “姑娘,我国副使,副使,额……”坐在象头上,萧盛尚且焦急的狂吼着,不过一回头他却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抓着栓大象的铁链,十二个纨绔脚底下踩着木片脚底生风就跟着滑了出来,感情儿跟着大军出长安时候,被李捷拴在车后面狂跑,一个个纨绔都练出来了。 部下是安全了,萧盛暂时松了口气,不过旋即大片的喊杀声又是从前方传来,也不知道如何报的信,没跑出二里地,一百多个骑兵已经狂躁的杀了过来,听着喊杀声萧盛当即神情一正,整容的对专心驱赶大象得迪迦室利说道:“姑娘,萧某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过还是放萧某下去吧,象是跑不过马的,只要救了萧某这些属下,闽国会牢记姑娘大恩的!” 头都没回,迪迦室利却是直接用梵语哼道:“本姑娘救你,是因为我弟弟在你们闽王手里,要赢回王朝正统,必须与你联系,后面那些白痴本姑娘才不放心!” 萧盛这才恍然,感情儿人家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而是利益攸关,难怪冒此奇险救自己,这回萧盛可就上下两难,犹豫中,战象拖着尾巴就跑进了密林中,正在左右狰狞打马狂奔的天竺追兵浑然没注意到,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弓箭隐隐约约从树荫中透露出来…… 第460章.传奇,天竺使团 接下来的事就可以写成一部传奇小说了,与屈突领,武氏兄弟熟识,赠与姬妾,天天混在一起风花雪月并且在殿上为唐使求情的那个卷胡子天竺金衣贵族,居然是个蒙萨塔,东天竺帕拉瓦王国的领主,也就是天竺境内地位与类似于李捷的王公。 一开始接近大唐使团,用化名的帕拉瓦就居心不良,大唐的富饶他早就听说过,希望暗中取得大唐的支持,大殿上,萧盛暴怒的问罪于阿罗顺更是令他狂喜,甘冒奇险与戒日王唯一幸存下来的小公主迪迦室利联手,依靠王室自小养的两头战象劫法场救出了萧盛,并干掉了追兵。 羊皮卷就是帕拉瓦与闽国的盟誓书,一旦闽国举兵,帕拉瓦立马会起兵响应,而且不光是东天竺一家,戒日王朝下属三十余个藩国几乎人人有野心,远至孟加拉,近的东天竺奥里斯大片地区都是暗流涌动,也难怪,戒日王天纵奇才,南征北战,征服了诸多藩国也就罢了,你阿罗顺是什么东西,谋逆篡位的小丑而已,也配统御我们? 哈瓦沙统御下的戒日王朝看似可以与前代笈多王朝相媲美,实际上对于境内地方的掌控更加的稀疏,如果说前朝笈多王朝类似于华夏的前隋,灭亡于外部打击以及境内群雄而起,戒日王朝则更类似于西周,境内的诸侯王实力庞大,中央控制力有限。 本来,帝伏国阿罗顺篡位时候,戒日王朝就已经很不稳了,不然得乎阿罗顺也不会恐惧到区区大唐使团百来个人都要埋伏灭杀,就是生怕戒日王朝后裔在友邦支持下反抗自己的统治。 也算这小子幸运,没有王玄策的历史上让他逃离了一份大劫,几个小邦国的叛乱在戒日王遗留下来的六万象军践踏下轻而易举被灭掉,所有叛乱王室一律被斩杀殆尽,凶狠的手段震慑下再加上戒日王朝的余威,天竺境内暂时保存住了一份安定。 仅仅是暂时,有野心的藩王不止一个! 与帕拉瓦的联盟让萧盛有看到了另一个巨大的战机,告别帕拉瓦之后萧盛没有第一时间返回闽国,反而向东,向南几个战略要点又冒着巨大危险走访了几个邦国,又有三个邦国愿意在闽国进攻时候举兵策应,第四个马嘎塔国却出了些篓子,国主背叛,向阿罗顺提供了唐使的消息,幸亏靠着萧盛的警醒这才提前逃出城,一路在无尽追杀中沿着孟加拉湾逃出海,走中南半岛方才回归闽国。 这其中的经历惊险的已经可以写成一部传奇小说了,当然,传奇小说中,**情的浪漫也是少不了的,先是豁出一切的气魄,然后又是舍身相救,英勇,机智,戒日王女公主迪迦室利不知不觉中居然**上了萧盛这个老头子,虽然在报告中萧盛仅仅提了一句,但聪明如李捷,如何看不出来? 放下报告与盟约书,李捷满眼古怪的盯着萧盛白了半边的头发还有满是风霜的老帅哥脸,一直盯着萧盛直发毛了这才面色古怪挥了挥衣袖:“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喏。” 如释重负一般叩拜一下,萧盛缓慢的背对着向后退去,不过没走两步,李捷又是叫住了他。 “萧书记官,既然你没死,那么立碑立像之事孤就不立了。” “理当如此,全听闽王裁决。”萧盛顺从的一鞠躬,低下的头浑然没有注意到李捷古怪的笑意。 “还有,毕竟孤交付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不是很好,所以,孤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下臣领命。” 强憋住笑,李捷这才一本正经的挥出了大袖子:“为了闽国与天竺的联盟关系,孤命你娶了那公主迪迦室利。” “啊?”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萧盛这一会禁不住傻了眼,精明的老眸子瞪的溜圆,联姻一般都是王室与王室之间进行,那轮不到他一个七品小官搀和一脚啊?况且他都这么大了,迪迦室利还是个粉嫩的小姑娘,怎么都让萧盛感到不自在。 苦着一张脸,萧盛郁闷的摆着手推脱道:“殿下,不行啊!臣马上都入不惑之年了,迪迦室利公主身份贵重,也不是臣高攀的起的……” “我叔叔滕王李元婴六十多了还娶一个十五的小姑娘呢,两情相悦就行呗,再说,目前闽国王室哪有合适的联姻对象,兰陵萧氏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自信心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王命,本王事务繁忙,你下去吧。”走出了办公桌,伸手就把萧盛推了出去,老家伙目瞪口呆中咣的一下闽王政事堂大门就被猛地关上了。 平白无故尚了个公主,还是天竺公主,萧盛一边闷头走着,一面怎么也感到别扭,平日里迪迦室利的情愫他不是不知道,不过坦荡荡无所欲求下萧盛也能表现的大方利落,冷不丁多了个亲事,从王府出去,走路萧盛走的都不自然了。 驿馆门口,徘徊了老半天萧盛都没好意思进去,正忐忑的不知道如何说呢,冷不丁驿馆大门却突然被推了开,换了一身新装长裙的迪迦室利满是兴奋的跑出来。 “萧大人!” “啊?哦,迪迦室利公主,那个,那个……”老脸涨成了猴屁股一般,萧盛半天都没那个出个所以然来,一头雾水之下,忽然展露出了个缠烂的笑容,迪迦室利伸手就牵住了萧盛的手:“你们闽王还蛮热情的,刚一来就送给了咱俩一大套房子,走,萧大人,陪我看房子吧!” 婚房这么快就准备了?这也太快了吧?萧盛的目瞪口呆中被牵着手就拖了出去…… “殿下,萧书记官与天竺公主似乎摊牌了,感情很好的样子。”低着头禀告着,一贯死人脸的薛之观难得也是一副笑脸,李捷则是轻松的仰身靠在了他的大椅子上,毕竟逼着一个人为自己去死,还是有些负罪感的。 不过轻松也仅仅是一刻,旋即李捷面容又变的凝重起来,伸手就把一份草拟好的文书盖上印章递了过去:“借口已经充足,按照原计划开始造势,激起闽国战心,对天竺宣战!” “喏!”也是神色一凛,接过了文书后,薛之观立马出了李捷书房,行动间,他脸上却满是兴奋的神色。 属于征服者的兴奋! 接下来的几天中,闽国开始笼罩于一种名贵古怪的气氛中,街头巷尾,尤其是竞技场的大院中,总有些人愤愤不平,愁眉苦脸,而且愤世嫉俗,有人忧愁,自然有人好奇,渐渐的,一个小道消息流传了出来,天竺诛杀了大唐的使节,驱逐了大唐的使团。 要说人还真会联想,由这个消息,很快就有人推测出了目前闽国的怪异,徭役增多,粮价却在往下压,尤其是沿着山上往各城间修建的“大石头墙”似乎更说明了这一点,闽国在做好防御准备,不然的话,富甲天下,**民如子的闽王最近又如何会做出这么多惹怒民怨的事? 莫名其妙中,原本对闽国各级官员的怨气全都被推到了天竺人身上。 还真有好奇的士子,低级官员去官府中打听了,得到的回复却是不知道。 这里可就玩味了,如果没有此事,各级主官完全可以硬气的回答没有,不知道,就说明事情可能没有,但更可能有。 与畲撩比邻这段时间,闽国人可没少受到战乱之苦,神经敏感无比,小道消息迅速从泉州向周围传播出去,半个月时间,偌大的八闽似乎都知道了天竺要打过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神经紧张的准备着,随时逃难或者经历战乱,不过慌乱中的人群浑然没有想过天竺究竟在哪儿?它有闽国如此强大的海运能力,能把大批军队投放到大唐本土吗? 反正人怕我也怕,人家准备我也准备,这种骚动一直持续到了九月初闽国第三季粮食将要收获的时候。 一支天竺使团来了! 与大唐使团一样,天竺使团也是密密麻麻来了一大堆车辆,密封着不知道装的什么,却有大批的苍蝇疯狂订在上面,要说这支使团来的也真不容易,因为萧盛等是由东部孟加拉入境的,他们也沿着这条路走中南半岛一路打听着这才找到了闽国,足足走了两个月。 幸好闽国在中南半岛沿海相隔不远都建有港口补给点,要不然这支使团真不一定能到泉州。 对于这支使团李捷明显也感觉到挺意外的,更多是感觉到了那种来者不善,于是乎就把接待的地点放在了大竞技场,而且是公开的。 这一天真比东南角斗总决赛都热闹,大竞技场十多万个座位座无虚席,一听闻天竺人来了,甚至有从延平,汀州等闽国边境来的民众在竞技场外面排起了队,就为了等候着一个消息。 真是颇有些好奇的在闽国官员引领下进入了这个庞大锅盖形建筑,看着看台两面密密麻麻的人,哪怕护卫在车队边上的天竺禁军都禁不住头皮发麻,天竺正使居然还是个熟人,阿罗顺御前会讲唐语的太监,那天丢了人的监斩官。 一百多号的天竺使团赶着大车缓缓顺着竞技场缺口门进入之后,另一头,呜呜的牛角号声伴随鼓声轰鸣而起,扑扑的整齐步伐由远而近快速逼近过来,那是闽国禁卫,个个都是七尺多的大汉,披着整齐的镶铁玄甲,二百个禁卫拎着长槊迅速冲进竞技场大门排列成整齐的两排,旋即,李捷这才在王玄策,王微等官员陪同下冷着脸大步流星进了来。 “孤就是闽王李捷,天竺人,说明你的来意。” 面部表情,李捷昂生就问了过去,看的天竺正使却是愣了片刻,他印象中闽王应该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老头,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如此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仅仅也就顿了半下,天竺正使那个太监就回过神来,对着背后一摆手。 “开箱!” 咣咣的钉子开启声,十六辆大车拉着的大箱子一一敞开,看台上,观众们都是远远眺望着,片刻之后,混乱的喧嚣声却大面积的传播了开来,就连李捷几个也是皱了皱眉头…… 第461章.开战开战 浓郁的酸腐臭味,随着箱子的开启,一股肉眼可见的猩红蒸汽腾空而起,如同腐烂了千年的死尸那样气味铺天盖地而来,仅仅片刻,浓郁了几倍的苍蝇就落满了箱子。 捂着鼻子,王微甚至恶心的到一旁吐起来,李捷自己胃里也是不好受,强自才镇定下来,暗暗庆幸幸亏没带自己家妞来,一般闽国文武同样脸色难看。 人头,是一个箱子全都是人头,密封在箱子中,如此炎热的南方行进了两个多月,腐烂的可想而知,浓黄色的尸水都积了半个箱子,眼看着竞技场中的哗然还有闽王众人难看的脸色,以为他们都被吓住了,天竺阉人终于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闽王,本官斯婆罗缇拖,奉万王之王帝伏阿罗顺大王之命有旨意与你,万王之王言,尔闽国的无礼行为已经极大的震怒我万王之王了,我王惩罚了你们在天竺的使团与商人,并用他们的脑袋来告诫与你,马上带着黄金与丝绸,带着那个可恶唐人以及戒日王一对私生子女的脑袋到天竺谢罪,不然的话万王之王得战象会像撵碎他们一样碾碎你的国家,你的城池,你的脑袋!” 摇摆着宽大的丝绸阉人袍衣袖,威胁的语论还真让斯婆罗缇拖这阉人说的阴阳顿挫的,看着李捷默不作声,这家伙说的还更来劲了。 “万王之王大军一到,你的城市将燃烧成烈火地狱,你的人民将被奴役,嚎哭着四散而去,你的田地将因为撒盐与诅咒变得荒芜,寸草不剩,这就是与万王之王作对的下场,好好想想吧闽王!” 满是嚣张的刚说完,没等斯婆罗缇拖把衣袖缩回来呢,突然迎面一个黑影就砸在了脸上,吧唧一声脆响,臭鸡蛋的蛋清蛋黄顺着他那天竺式的高帽子缓缓就流淌下来,摸着一手蛋清,这阉人刚要发怒,漫天数不尽的烂菜叶西瓜皮就雨点儿般的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居然把天竺使团都淹了一半。 今天,苍蝇到是开心了,到处都是可口的吃的。 “杀了他们!” “放出老虎,放出食人族,他们连做蛆虫的资格都没有。” “小小蛮夷,安敢在我大华夏嚣张,找死!” 竞技场的设计就是为了把场中间体现给整个观众,斯婆罗缇拖一句不少被听到了耳中,顿时惹起了整个闽国居民的愤怒,打到了天南海角,残忍的食人族,高傲自大的倭人,桀骜不逊的畲撩都一一倒在了闽国刀枪之下,的确,闽人对当初畲撩暴乱劫掠依旧同痛处不已,但不代表闽人怕战争,忍受得了侮辱。 就连世家子弟老儒生都跟卖菜大妈一般暴怒的大吼大骂着,闽国的中坚力量,各类垄断大商人们更是不吝惜金钱,只要能砸死一个天竺人,就开赏格若干的发泄着自己的愤怒,暴乱的人群简直把斯婆罗缇拖吓傻了。 不光他,刚刚还跟着嚣张跋扈的天竺人禁军同样吓得找不着北,一个个缩着挂满了烂菜叶与臭鸡蛋的头盔下不敢抬头,哆嗦着牙齿直打颤好半天,斯婆罗缇拖才色厉内燃又是对李捷嚷道:“闽王,万王之王可是有六万象兵,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羞辱众王之王使者,后果是什么你可要想清楚。” “谢谢。” 轻轻的一句话禁不住让斯婆罗缇拖愣了,眨了眼再看去,一身玄色龙王袍下,低着头的李捷的确在笑,而且笑的很开心,眉宇间那种说出的气魄斯婆罗缇拖也仅仅已经过世了的戒日王阿瓦沙才有,似乎,眼前这个少年人的气质更加凌厉与超群。 仅仅片刻,李捷就收敛了笑容,高高的昂起头去,对着苍天举起了手,与此同时,二百个拿着三米长槊的禁军全都用槊杆猛地敲击地面,咣咣的整齐声中,满场喧嚣渐渐停止,越来越多的人把视线汇聚在了李捷高举着的手臂上安静了下来,几个呼吸之后,偌大的竞技场居然变得寂静一片,掉根针都清晰可闻,巨大的掌控力再一次让斯婆罗缇拖呆了呆。 李捷则是满意的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吼了起来:“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华夏人!礼仪之邦,我们又令我们骄傲的礼仪,它们是祖先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为了这几个蛮夷,不值得我们破坏华夏的礼仪,所以,今天咱们不杀他们!” “不过天竺人向咱们闽国宣战了,你们怎么说?” 最后一句话李捷是吼出来的,随着他的怒吼,泉州的市民,闽人,也给了他最满意的答案。 “战!战!战!” 这么多天,战阵阴云的憋闷下,政策改变的郁结之气全都被爆发了出来,而且这股萧杀又迅速从竞技场内延伸到竞技场外,又是几个呼吸后,偌大的泉州城都沉浸在这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吼声中。 “战!战!战!” 似乎要把全身力气与热血都为闽王奉献出一样,观众台上,已经有人喊的满面通红,嘶声力竭了,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忽然之间斯婆罗缇拖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热了一个不该惹的野兽,野兽的暴怒不光会吞没自己,不知道还会吞没多少人,下一刻,天竺该是一片血光了吧! 同样激动得要窒息,李捷却是真心感谢这个突如其来的天竺使团,他把最重要的一步实现了,点燃了整个闽国的怒火,把士农工商都绑在他李捷的战车上。 天竺与倭国,与突厥,与薛延陀,与高句丽都不同,前者要么自己文化浅薄的很,要么干脆就是受华夏文化影响,尤其是倭国,多年合作李捷还埋下了不少钉子,所以紧紧靠着两万多兵马搅动倭国政局,倭国人就自己帮着他打下了自己国家。 天竺太不一样了,他有着令自己骄傲的文明,不属于华夏文明圈,势力纵横,多种文化交织,以闽国的军力,短时间内李捷有信心直导对方首都,拿下包括孟加拉在内的大片印度,可要守得住,就到靠闽国,甚至背后偌大的华夏来支撑,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这也是李捷煞费苦心甚至派人去送死的原因,这会,战略意图实现的很完美,听着周围的欢呼好一会,李捷这才笑容满面的低下头。 “阿罗顺王的礼物孤收下了,用不了多久孤也会亲自去天竺的,不过不是带着黄金与丝绸,而是带着刀剑与勇士,到时候众王之王的象兵能不能踩碎孤的脑袋,到时候咱们就拭目以待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无可挑剔的王室礼节,李捷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他直发愣,腿脚发软了,斯婆罗缇拖这才恍然回过头,却是木然的领着一帮天竺禁卫向后转去。 目送一帮子天竺使节离去,好一会,李捷则是再一次高举右拳狂吼道:“这一次咱们率先动手,孤不会再让任何敌人打到闽国本土,铁血男儿,就随孤拿起刀枪!” “吼!吼!吼!” 又是山崩一般的欢呼声在大竞技场响起,在泉州城内回荡不止,听到这战音的每一个人都激动到了极点,尤其是闽王府中,后院,难得聚会在一起的几个王妃一个都不缺,紧紧的把手牵在了一起。 “这是我们的郎君!” 战意激起,带来的正面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九月初十,仅仅这一天,泉州就有数万年轻人,甚至六旬老翁都来报名参军,要知道,随着闽国的富余,每一次调动府军多多少少各地都有些不情愿,这已经大为改观了,闽国都督府指挥部对这些人也是来者不拒,一一登记下后编成志愿府军册,分成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征发次列,至于几百个白头老汉,额,地n批。 与此同时,派往各地的闽国舰队也开始集结在泉州港口,也是仅仅半天的时间,数不清的风范影子已经遮蔽满了偌大的港口,数不清有多少船只。 这些,还仅仅是泉州一地。 三天,闽国都督府宣战的指令已经抵达了延平,漳州等最偏远的地方,山里头辛苦耕种,正苦于战败压迫的无数畲撩人扔下锄头,也是兴致冲冲的冲向了征兵点,前面两千选入闽王铁林的前辈已经让他们看清,追谁闽王的战争脚步,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 九天,消息传达到了马尼拉,殖民地也有着他独特的一面,五千多黑人,马来黄人掺杂的殖民地步兵在唐人军官吆喝下整齐成军,装备上唐式步兵甲与横刀长槊,分批登上出征的舰队。 “啊,终于要出征了,好兴奋啊!”灿烂的白色盔甲,站在船头姣好的身段拥抱着夕阳,李玉儿激动的大喊大叫着。 “啊!终于要出征了,好麻烦啊!”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跟在后头,懒塔塔的缩在一副黑色镶嵌甲中,侯杰无精打采的说着,不过他的眼眸中,却也隐藏着锐利的光芒。 大海中,舰船一支接着一支…… 第462章.王于兴师,汇聚海上 全面战争已经成了闽国的主格调。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下锄头,到所属的军府报到,闽国的府兵制被发挥到了极限,几乎男丁全都是府兵,如果极限抽兵,足足可以抽调出二十万,当然,除非李捷被逼急了,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不然他并不会这么干的,那可是经济的绝对崩溃。 饶是如此,汇聚在泉州的各地府兵加上常备军闽王铁林,关宁铁骑,还有水军等唐人军队也多达十五万有余,外加外籍雇佣军,倭军的半兽人军团,东南亚汇聚起来的土著军队多达十八万,李捷还从来没如此富裕过。 不过,领着流水线工坊加工出来的铠甲兵器,一万多十个府刚精精神神武装完毕,年轻人们却接到一个令他们吐血的命令,驻扎仙霞关守备本土安宁。 雄赳赳气昂昂要去天竺打仗,却得到这么一个南辕北辙的命令,饶是军令大如山,行进在闽国大道上,一个个府兵也神情低落的跟打了败仗那样。 “抱歉了,师傅,孤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孤也是没办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朝廷主力如今在安西四镇,阿尔金山正与西突厥打得你死我活,但毕竟有过扬州大都督府与岭南包围闽国的先例,李捷还是不放心的把手下最放心大将,他的朔王太保席君买留了下,照阳中,李捷重重拱手举了个躬。 赶紧同样鞠躬还礼,席君买慌忙也是深深拜下,盔缨晃动中急切的说着:“殿下不可,为人将者当鞠躬尽瘁,听从吩咐更是理所应当,末将定为殿下守好一个完整的闽国,殿下请放心。” “如此,拜托了!” 最后拱了拱手,席君买坚毅的转身翻身上马,加入了队伍中,送别了一眼,李捷也是急急忙忙回了海港大营,十多万大军,可有不少事儿需要安排呢。 都督府中,闽国留守最高军事指挥权交给了席君买,王微则是作为稳定后方长史留守指挥政事,王府中,除了绿珠与武媚娘外,几个丫头全都跟着李捷随军出征,这还包括了侯线娘与采珠女丽安,两个丫头前一阵终于被李捷纳入府中,也算修成了正果。 十月中旬,准备了大半个月的远征军终于定在这一天开拔,临行前,李捷倒是满是愧疚的挽着武媚娘的手道歉道:“照儿,又委屈你了。” 就算绿珠生性淡泊,昨天李捷也抽出时间陪了她一天,留给武媚娘的却是数不清的政务,政务,李捷算是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李治如此痴迷这个女人,一个无怨无悔耗费着青春支持自己,帮助自己的女人,的确是令人痴迷。 有时候,情,一句话就够了,看着李捷真诚的笑意,铁娘子也是大大方方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啦,婆婆妈妈的就不像媚娘的郎君了,去吧,把天下的荣光带回来,媚娘会为郎君守好后背的!” 虽然新任,但哪怕王府中也不可避免牵入政治中,李捷不在,闽王府后裔还小,必须要有个内人来督促外臣,长孙织不行,她与长孙无忌的父女关系太过敏感,从长孙无忌费尽心机写密信给她的亲情牌就可以看出一般,所以监督外臣,带领留守外臣还要抵御外来世家的重任就全交给武媚娘。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如何。 重重的拥抱过后,又是一个抱歉的眼神,李捷这才依依不舍离开了王府,翻身跨上了二狗身上,朝着港口急驰而去。 闽国的港口边,十六万大军,整装待发! 从没到闽国之前,李捷已经开始投资建设船厂了,封国闽国后,造船也是年年不停,而且船厂还有增多的趋势,由福州龙江船厂,漳州船厂,最近还新建了马尼拉船厂,总共水师不过两三万人,还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闽国的一半军费都是花在水师上,还好,每年水师的船队出海捕鱼弄回了大批海产粮食,这才让陆军一大堆将军把怨言憋了回来。 饶是如此,渔夫军与运输大队的名头依旧扣在了水师头上,弄得水师提督刘仁轨每次例会都是没有底气憋屈的缩在一角。 如今,这个大投入却展现了出来,战舰二百条,福船运输舰二百多条,都是五十米以上的大舰,远洋渔业暂停下,包括水军的十六万大军装的满满的,密密麻麻的帆影永远是闽国人的骄傲。 “再见!” “一定要活着回来!” 几乎半个闽国的青壮都出去打仗了,港口挤满了各地而来的送行队伍,一个个爷娘在岸边洒泪高呼,如果不是守港警察全力拿着长枪维护,甚至挤掉海里的危险,船上,一个个新出远门的年轻小伙流淌的热泪挥手高呼着。 “唉,这一趟也不知道多少人回不来了。”站在旗舰闽国号舰桥上,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这一幕,王玄策忍不住感慨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同样立于他身边,听着他的话,李捷却是颇有些古怪的回答道:“事实上,如果不违反卫生条例,他们大部分人都能活着回来,真正要出生入死的人却没人来送别。” 这话说的王玄策默然,回首望向了更远处的舰队,那里,作为主力的三万闽王铁林以及半兽人军团都排列在最前头,铁林军新成员大部分都是河南移民中的单身汉,至于倭国人雇佣军,闽国还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让他们也与家人告个别,这些人死了也许就是真死了,连一个哀悼挂念的人都不会有。 但这就是残酷的伟业,一将功成万骨枯,王玄策也没有办法。 正午时分,道士们推算出来的吉时降临,呜呜的牛角联络号声凄凉的在港口响起,派头的舰队缓缓驶离港口,后面的船队却依旧要等候,浩浩荡荡二十里的庞大舰队完全踏上征程时候,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自次偌大的闽国远征军终于踏上了征程。 第一站就是琉球,也就是后世的台南,唐军的步伐已经抵达吕宋,在这个最近的大岛上开发的却不多,仅仅开垦了沿海小小的平原带,大片内陆还在土著人的手里,在这里,就有两千府兵两个府以武装屯田,防备天竺人进攻的名义下放到了岸上。 刚开始下放的两千府兵还满是临战的自豪感,等舰队走远了才弄明白这里距离天竺,足足有关中到闽国那么远的海路,不过军令已经接下,这些人也只能望着大海骂娘了。 第二站又是广州,在这里,闽国再一次部署了一万府兵,岭南距离闽国本土太近,曾经有过前科的岭南诸冯也不得不防。 在这里,李捷还有一分意外的收获,上一次被遗忘掉的岭南流人,虽然贞观朝政治斗争没有永徽朝眼中,隐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还有侯君集谋反案,历年犯罪官员依旧有一大票,这些都是读书的文化人以及其后裔,不少还是站错队的倒霉鬼,反正出征天竺需要官员,不管良莠,一两千号人就全被装上了船。 这一趟去了是当官,再当人上人老爷的,不用自己亲自下地劳苦耕种,不过距离关中故乡却更远了,不少长流人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舰队走走停停,顺着中南半岛沿海又绕了个大权,在林邑故地,西贡汇合了早早出发的关宁铁骑以及中南亚殖民地大军两万人,岭南诸冯还是由冯子游带领的俚兵两万,马匹娇贵,不堪海运,所以骑兵一直走的陆路。 也难怪李捷说如果应征府兵严格遵守卫生条例的话,大部分都能活着回家,唐军的后卫大本营放在了林邑故地,这里有闽国一年的粮食收获以及林邑,马尼拉,马来半岛开垦后大部分的粮食,多达六万府兵被在这里放下,守卫后方,保证中南半岛粮道畅通,兼开发当地农耕,等闽国大军绕过中南半岛抵达孟加拉湾时候,基本上征召的府兵已经没人了,征战沙场还是依靠常备军,雇佣军以及东南亚岭南的殖民地军队。 十一月份,闽国十万大军终于抵达了天竺沿海,密密麻麻的海船屯驻海上宛如移动的国度,巨舰加补给舰大大小小快千艘,占地延绵三十多里,虎视眈眈的凝望着对面天竺大陆,对于这只不速之客的来到,天竺人却茫然无知。 天明时分,海上的雾气渐渐散去,拿着望远镜观望去,漫漫恒河浩渺的由陆地汇入海洋,对面东部属国摩揭陀的吉大港城,忙碌在打渔运货中的天竺人面对突如其来巨大舰队所表现出惊讶与好奇的表情都清晰的映入眼帘,站在建桥上,李捷高高举起了他宽大王袍衣袖下的右手。 “谁愿意为孤取下此城?” “末将愿往!” 几乎同一时间,刀疤刘,薛擎,李敬业,李业栩等闽国将领,冯子游,冯坦直等岭南将领,侯杰,李玉儿等东南亚将领,武田宏光,德川纲吉等倭国将领近四十员全部出班,战意盎然的跪伏在了李捷面前,整个南中国东南亚的势力都在自己掌控中,捋着短短的小胡子,李捷脸庞上也禁不住流露出了自得的神色。 “孟加拉领主似乎也谋害了我大唐商人十户,既然如此……” 沉吟了一下,李捷轻轻就下达了决定整个城市命运的命令。 “武田弘光,尔率部,杀出我大唐的威严。” “哈伊!”满面红光的答应一声,背起长长的武士刀,倭人大名大步流星就跳下舰桥,片刻后,数百条登陆沙船在海面上切开了条条白浪…… 第463章.王舍之下,攻城惨烈 闽国史册的记载,永徽初年,大帝驱使倭人,南亚土人为爪牙,征战于天竺,沿途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不过同时代的天竺史书记载的可就没那么美好了,最有代表性的是那烂陀寺毗婆达高僧书写下的《天竺陆沉记》,帝伏王三年,阿修罗率群魔自东方而来,重演嚈哒,吐蕃之祸,王于恒河畔御之。 嚈哒就是白匈奴,华夏又称大月氏,是大月氏的一部分,曾经称霸中亚北印的贵霜帝国就是亡于嚈哒之手,在贵霜王朝废墟上崛起的印度笈多王朝几百年后又在嚈哒的打击下内外交困而亡,游牧民族带来的毁灭战争几乎摧毁了西北印度。 吐蕃之祸还是近几年,戒日王在世的时候,受李捷祸水东引之计,吐蕃与贞观十八年与姻亲尼泊尔联军,穿越了喜马拉雅山古道入寇天竺,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天竺北方的掸邦毁于战火,最后还是戒日王亲率大军迎击,象兵的践踏下这才把吐蕃人打回去。 李捷的大军都被与这两位相提并论了,可见他真没干好事,但也说明一个侧面,李捷在南亚次大陆进军迅速,已经引起了偌大的天竺震惊恐惧。 也的确,唐军的尽展速度极其快捷,从十一月初抵达孟加拉湾后,以关宁铁骑作为先驱,毫无准备的孟加拉国王斯科拉喀尔曼根本没料到唐军会把如此大规模的兵力如此迅速投放到天竺,咋一接触就丢了重要港口横河入海口吉大港,三天之后勉强召集起的两万步兵,三千多骑兵又在恒河畔的摩拉城附近被先锋大度设三千骑兵打的一败如水,再无还手之力。 永徽元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闽国大军云集王舍城下,旌旗招展,喊杀声震天,数不清的黑色大军方阵森严,各部攻城军队秩序井然,其徐如林,击破了孟加拉,闽国大军又杀到了摩揭陀,王舍城正是摩揭陀的首都,一直到这里,唐军才遇到了第一场恶战。 这儿还真是一座坚城,古印度人的心灵手巧在这里体现无遗,王舍城四面环山,凿山为城墙,城墙险峻,比高句丽的坚城也是不逞多让,八天前闽国大军就杀到这儿了,不过狂攻了八天都没攻下来。 不过再坚强的城池也得有人坚守才是,一路从孟加拉败退的败兵根本被打寒了胆子,突然兵临城下,摩揭陀人的震惊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惊恐的还有摩揭陀国国主普尔纳瓦尔曼。 要知道,摩揭陀可还有一个音译别称叫马嘎塔,就是这位国主出尔反尔出卖了大唐使团,这才害得老萧盛一路狼狈的被追杀出天竺,闽国对于孟加拉残暴的惩罚他可有所耳闻,恐惧下堂堂国主居然连抵抗的决心都没有,整日躲在寺庙中祈祷不止。 “兄弟们冲啊!打下这城,殿下许诺,明日为大家过年!” 年节一向是华夏最重要的节日,站在城下,听着主将秦怀阳举剑咆哮,两个府的闽王铁林无不兴奋的敲着盾牌相迎着,过年的诱惑让每个人都战意盎然。 东城城墙下,唐军的一波攻势刚刚被击退,除了明威将军刀疤刘晦气的吐着口水直骂娘外,哪怕败退,唐军依旧显得颇为有秩序,包铁的圆盾组成了盾墙,牢牢护住头顶,顶着头上雨点般的箭矢掩护战友从云梯下退下,偶尔有战友中箭,也是不慌乱的搀扶一下,缓缓退走。 传统印象中的印度军队似乎不堪一击,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的确,印度历史上数次外族统治,数次政权被灭亡,希腊人,波斯人,大月氏人,乃至后来的阿拉伯人,似乎是个人就能统治一下印度,后世的电影影片中印度军队也是光着膀子拿着大刀跟着大象一冲,冲赢了就打,冲输了就跑,跟过家家一样。 来了天竺之后,李捷才知道自己小看他们了,不愧为与华夏并列的四大古国之一,军事上基本上华夏有的,天竺都有,的确,印度饱受外族统治,同样,外族的精华也被印度纷纷拿来,就比如马其顿的方阵战法,长矛,中亚游牧民族的锁子甲,骑兵战术,天竺本土的鱼鳞甲也不输于华夏,几千年之后遗留在印度,那些金刚,护教天王带着高帽子,身上雕刻着的精美鱼鳞甲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些。 尤其是印度的弓。 一米六以上的单体弓看似简陋,实际上力道惊人,或是竹制,或是棕榈制的弓身还有一个好处,大唐,中亚的复合弓到了天竺这么潮湿炎热的气候下多半就软了,射出去的弓箭软弱无力,强劲的印度弓却依旧保持了他的威力,前不久伽尸城的一次交锋还真让唐军吃了个小亏。 所以在城下的指挥塔中看着唐军冒着箭雨冲锋攻城,李捷心里真是心疼的直滴血,如果不是王舍城特殊而又重要的政治意义,他真想换上殖民地军队或者倭军去攻城了,虽然同样披着大唐重步兵甲,训练的时间短,还是外族,这些人死了好歹李捷不是太心疼。 还好,天竺军队虽然也是装备精良,却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主要还是装备武士阶层刹帝利,虽然弓多一点,普通的天竺步兵装备的也就是一种叫帕拉的竹藤编制铠甲,五十练唐刀还是能劈得开,b并且镶嵌铁片的重步兵甲对于劣质箭头防御力还算不错,李捷是个土豪,流水线的兵器工坊外加流水推动机械锤代替人工锻打,******式后的土法炼钢钢铁也勉强跟得上当前需要,伤亡还在一个可接受的数字之内。 更重要的是,李捷是个穿越者。 翁~翁~ 下方唐军步兵刚刚退出安全距离,没等城上的天竺弓箭手退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七八米的投壁在沉重配重拉动下如同巨人那样把硕大的石块抛飞出去,砸在城墙上轰然作响。 配重投石机,又称回回炮或者襄阳炮,几百年后的蒙古大军时代才出现的东西,如今却被李捷提前拿到了这个时空,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不是不想带大炮,实在是天竺路况真的不是一般的烂,千斤多的铜炮没有后世这般大威力,为了闪击还不方便携带,配种投石机则不同,可以拆卸的投石机木质零件直接用船板早好,马匹一拖就行,然后到了战场上用铁配件快速组装,方便利落。 不光是石块,抛起的还有李捷猥琐的老战术,煤!炎热的印度可不需要取暖,天竺人就更不知道用煤了,在附近,闽军就找到了个小煤矿,皮鞭之下几百车煤被天竺苦力运到战场,合成煤球点燃,被投石机抛飞,燃烧的煤球煤块在半空中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砸落到城墙上又是火星四溅,灼热的煤炭烫的城上三哥守军们一个个嗷嗷直叫,不少人的藤甲甚至烧了起来,烧成一个大火球。 惨烈的情景难怪天竺人称呼李捷为恶魔阿修罗。 这次运气真是比以往好了许多,三次投射,五十四颗煤球砸中了二十七颗,刚刚刀疤刘攻城太猛,大批的王舍城守军还聚集在了一块,一击之下至少有五六百人波及其中,眼看着这个机会,城下的秦怀阳当即一声呼啸,没等命令下来已经狂奔着带领部众攻向城墙。 唐军攻城所独有的特点,五十多个粗大毛竹冲杆在唐军将士的怒吼中被竖立在城墙上,五十个最勇猛的唐军武士直接被冲杆举上城墙,独特的加重横刀轮变得如同风车那样,当即就在混乱中的天竺守军中趟开了几条血口子,后续的唐军举着云梯更是紧随其上,眼看着缺口就被扩大了几分,指挥车上,李捷自己都禁不住兴奋的一拍围栏:“好机会!”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五十来个勇士大杀大砍的守住缺口时候,冷不丁天竺又冒出了个大汉,用的兵器也奇形古怪的软剑,但当鞭子一样甩的软剑也的确够邪门的,天竺大将蛇一样的游过大唐勇士身边,银光一闪,身披重甲的唐军就愕然捂着喉咙软软的跪倒在地,喉咙中狂喷鲜血。 “该死!”城墙上打开的缺口小了一圈,李捷禁不住恼火的又是狠狠砸在了倒霉的围栏上,他身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腆着大肚子跟八戒一般一个白皙胖子却禁不住尖细狂吼起来。 “他是莫科蒙尼亚!摩揭陀猛将,天竺第一查克拉高手!” “查克拉?”李捷差不点没喷出来,白胖子却是满脸整容继续惊叫着:“至高无上的闽王不要小看啊,此人查克拉修炼极深,当年戒日王驾前,第一猛将胡汉纳邪都不是他的对手!” 尖细的声音,怪腔怪调的唐语,白胖子正是天竺使团正使斯婆罗缇拖,那个会讲唐语的阉人,天竺使团是回去了,这小子半道上却溜了,也难怪,这么个出使结果回去,残暴的阿罗顺不把他大卸八块都怪了,本来出使就是因为丢了人犯受到的惩罚,禁军们有家小不敢不回去,他一个阉人可是无牵无挂的。 胆小如这家伙,想了想什么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后又把视线落在闽国身上,卑躬屈膝来投靠李捷,大军出征在即,正缺个带路党,李捷也是大方的以天竺顾问官名义聘任了他这个天竺奸,别说,由他领路唐军少走了不少弯路。 这阉人也得到了格外重视,眼见他说的郑重,同样焦急观战的长孙织干脆拱手挥了挥拳头:“郎君,让妾身去吧。” “殿下,末将愿往!”一旁戍卫的薛礼也是不甘寂寞的请命起来,正好奇于查克拉,想了想后李捷也不得不无奈的对着长孙织点了点头。 “不许冲上前线!” “谨遵郎君命令!”欢快的应了一声,长孙织又挑衅的对着闽国第一神射手薛礼扬了扬眉头,一白一黑两员将领就先后下了指挥台,城下,在李捷紧张观望中,两架三米长的超长狙击床弩被抬到了城下,抬着弩具,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一只眼。 砰,砰~ 心头一寒,城上的查克拉高人真像蛇一样硬生生扭开了肚皮,躲开了第一箭,却被紧随而来的第二弩在胸膛上扎个正着,在天竺兵愕然的眼神中惨叫着跌落城头。 “莫科蒙尼亚将军死了?”所有天竺守军都惊呆了…… 第464章.释教灵山,当为大梵天 本来王就不给力,连续的恶战损失掺重,作为唯一精神支柱的查克拉高手又阵亡了,坚守了八天的王舍城守军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抓住守军气势衰弱的一刹那,秦怀阳大喝着投入了全部兵力,所有云梯都被架在了城墙上,与此同时附近射箭佯攻压制的府也是瞅准时机,抓起云梯加入攻城序列,好大的攻城队伍气势如虹,响亮的吼声中本来就已经士气低落的王舍城守军彻底的慌乱快散开来,变得没有秩序。 几刻钟后,在王舍城头悬挂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摩揭陀国三头佛大旗被连着旗杆砍落,大唐的黑龙旗以及闽国玄黄大旗被高高飘扬的挂了上去,偌大的城头已经看不到天竺人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唐军玄色盔甲欢呼的身影,可算在过年的前一天攻下了这座坚城。 不过,城下头,长孙织却不高兴,气得牙根痒痒明媚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掐着没有一丝赘肉苗条纤腰气呼呼的瞪着薛礼,刚刚那一弩是他故意射偏的,就是为了自己弩箭逼着对方当闪躲时候捡便宜,白白给人做了嫁衣长孙织当然不开心。 更令长孙织气的跺脚得是,薛礼这小黑脸明明是故意的,偏偏一副无辜茫然的样子对着斗鸡眼儿耸着肩。 还好,这功夫李捷在群臣簇拥下愉悦的从指挥台上走了来,气鼓鼓的迎了过去,长孙织对着薛礼这小黑脸小手就一指:“郎君,薛礼占我的便宜,帮我出气啊!” 这话就有点不对味了,眼看着李捷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再也装不下去的薛礼慌忙摆着手否认道:“殿下,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的那一回事……” “老子不听,欺负孤媳妇就是不行,老刘!” “在!” “爆他菊花!”很有王者之气一挥绣着黄龙的黑色衣袖,顺着李捷手指处,平白丢了一个破城大功一肚子闷气的刀疤刘双眼中当即露出了****猥琐的眼神,还色迷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的薛礼菊花一凉,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殿下饶命啊,再也不敢了!” 凄厉的惨叫声在背后响起,没管薛礼与刀疤刘会进行一段如何浪漫的约会,然后迸发出如何激烈的**情故事。拥着满意了的长孙织苗条的腰身,李捷在群臣的簇拥下笑意盎然进了刚刚属于他的摩羯陀国都城,王舍城! 八天时间,攻打这座城池的一直都是唐军本部,闽王铁林的步兵,王舍城坐落于周围是山的坚固盆地中,地势险要,饶是有优良的医疗后勤,也至少阵亡了七百多人,轻重伤两千多,之所以没用当作炮灰的殖民地军或者雇佣军打,就是因为这里政治意义太过特殊,闽国需要拿下一个完整的王舍城,这也是王玄策提出的。 闻名遐迩的那烂陀寺在这里! 千年前佛陀悟道立教成佛升天的竹林精舍在这里。 甚至刚刚唐军攻打的城墙,犹如华夏万里长城样式的造山城墙也是有说道的,那就是传说中的灵山。 城内大小寺院密布,一群群僧众们透过寺院的大门小心翼翼的窥视着街道上,成群唐军玄色争气地盔甲迅速布满了整个街道,将那下从城墙上逃离下来的天竺摩羯陀国守军纷纷拘捕,数以千计的败兵在唐军皮鞭的驱赶下发出阵阵哀嚎,听得僧众们也是光头直发凉,紧闭大门不断的念着往生经。 李捷从城门入城后,不到半个时辰,王舍城已经被清理完全,街道上除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唐军外再无一个百姓,行走在这个佛教圣地中,李捷禁不住感慨的左右观望着,要说佛教能大行其道,成为后世三大宗教之一,也不无其道理,单单佛教包容性这份胸怀就值得人敬佩。 伊斯兰教拿下圣地麦加,第一件事就是捣毁原来的多神教诸神雕像,罗马天主教也差不多,曾经的罗马多神教,朱皮特神殿等等早已经渺无音讯,可这里佛教圣地曾经信仰的龙神与夜叉的古迹雕像却依旧巍然而立,并且当代天族占九层的佛教信仰下,佛教的中心这里,另一支小宗教耆那教的寺院同样大行其道。 而且那烂陀寺最著名之处就是他的无遮大会,可不是什么不穿衣服一丝不挂的无遮,真正无遮大会的意义就是各教派摒弃一切成见,安然的坐在一起,不论是非,唯论真理,相互平等的辩驳着,这份包容性,在基督,伊斯兰也是不可想象的。 玄奘大师曾经一鸣惊人的那烂陀寺就在王舍城的西北方向,顺着东城门穿越了大半城市,走了一个时辰方才走到,这个在后世已经在伊斯兰破坏下成废墟的古寺也终于映入了李捷眼帘。 与华夏的寺院同样大不相同,印度风情的石制房舍,舍利塔,附图密布其间,灰白色的石头上浮雕着各色各样古代的神话,佛祖讲经,上古信徒,天女,龙众,偌大的天竺各种宗教林立,但是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总能找到相近之处。 这里还真够神奇,拦着自己家几个妞到了寺院前,李捷居然都有种心灵空明的感觉,禁不住停下了脚步,闭着眼睛享受起了难得的静谧来。 不过李捷的静谧没持续几分,就被里面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给打断,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李捷不悦的带领众臣进了寺院,这才了然的哑然失笑。 穿着华丽的王公衣袍,描绘着孔雀与菩提的吉祥图案,丝绸甚至还是华夏最上等的丝绸,不过摩揭陀国国主普尔纳瓦尔曼却一点儿国主威严都没体现出来,肥嘟嘟留着两缕八字胡滚圆锃亮的脸上全都是恐惧,一片片红色珈蓝拼合成的长长法王帽都掉在了地上,被先锋秦怀阳领着几个天竺奸揪出来,尚且不断的惨叫求饶着。 看着国主的惨象,后面远远跟着的一众印度僧宗在几个老和尚的带领下面露不忍,颇有些同情怜悯的观望着。 李捷进来后,所有闽国的军兵都是不自觉挺胸抬头,表现出最威猛的一面,几个拖着普尔纳瓦尔曼大兵同样停住了脚步鞠躬行礼,看着几个美人围拢下披着独特玄色印龙长袍护胸甲的李捷,还有不远处跟着的曾经大唐使节萧盛,公主迪迦室利,普尔纳瓦尔曼当即心知正主来了,居然一口清晰的唐语哭号着扑了上去。 “末国小王普尔纳瓦尔曼拜见万王之王闽王殿下。” 这一句也不知道练了多久,说的还真清晰无比,万王之王这个头衔扣在了自己脑袋上还是头一次,没等普尔纳瓦尔曼恭维的说完,李捷已经笑着反问了过去。 “孤是万王之王,那卡瑙季,也就是曲女城中阿罗顺又是什么?”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一句话问的普尔纳瓦尔曼目瞪口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回答,笑着的李捷面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冰冷的挥起衣袖喝问道:“汝将我大唐使节出卖给逆贼阿罗顺可曾想到过今天?说出你的遗冤吧!” 随着李捷的喝问,身后立刻有军士配合的端过了斩首大刀与木墩,看着光着膀子披着红衣的侩子手满是狰狞狞笑活动着臂膀,被按在了木墩上的普尔纳瓦尔曼当即吓傻了,后面的几十个那烂陀寺僧众同样也露出了揪心的神色担忧着普尔纳瓦尔曼,也担忧着自己。 横行孟加拉一路杀过来,李捷可有着修罗之名,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王舍城来个大屠杀。 脖子上能感觉到斩首大片刀的寒意,看着李捷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普尔纳瓦尔曼已经恐惧的说不出话来了,牙齿剧烈的打着寒颤,好一会,李捷才不耐烦的俯下身问道:“临死前,快点说出你的遗愿啊!” 这时候脑袋一片浆糊,普尔纳瓦尔曼哪儿还能想到什么,仅仅还在喃喃嘟囔着练了好些天的唐语台词。 “至高无上的万王之王,放我走吧!” “这就是你的遗愿?”满含笑意探着身子问了一句,旋即李捷就打了个响指:“好,你们几个,放他走。” 侩子手与行刑的士兵还真松开了,瘫软在地上,好一会普尔纳瓦尔曼都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满是不可置信的爬了起来,眼前,李捷却领着他的大队伍已经往寺院里头走去了。 “闽王,您,真的放我走?” 惊异中,普尔纳瓦尔曼还是忍不住扭过胖脑袋追问了一句,同样回过头,李捷又换上了灿烂的笑脸。 “那是当然,你的遗愿不就是放你走吧?” 这一出戏不但普尔纳瓦尔曼不明白,一群那烂陀寺的僧众同样满头雾水,看着他们诧异的一幕,李捷的笑容更加春风和煦。 “我中土华夏也是信佛之地,佛曰,一丝善念,皆可度之,另无上仁慈的大梵天,万物所求皆准也,来到这灵山圣域,佛国精舍,孤又如何不能做一把大梵天呢?” 李捷这话一出,包括那烂陀寺的和尚,所有人都是大喜起来…… 第465章.佛心人心,巩固战线 一个政治人物公开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着独特的意义的,李捷也不是吃饱了没事耍普尔纳瓦尔曼玩,而是借着他,向那烂陀寺,天竺佛教寺院之首这些和尚们传达一个意思,我李捷也是崇信佛教的,不会改变当前的游戏规则。 毕竟天竺超过九层的人口都信奉佛教,安稳住了这佛心,就安稳住了天竺大部分人心,李捷要的是整个天竺,有些无冕之王他也得尊重。 就算虔诚修佛,处于王舍城这么个宗教中心之地,那烂陀寺的和尚们不可避免还是要在佛心上沾染了政治的尘埃,一听李捷又是比喻佛陀,又是比喻大梵天,还特意让从人配合着梵语嚷的嗷嗷响,听不明白就是傻和尚了。 郎有情,妾有意,李捷这媚眼抛过去,那烂陀寺的高僧,主持方丈法称大师也立马满面笑意的迎了上来,打着稽首长长的说了一通梵文。 “殿下,大师说殿下如此悟性,当为世间上师智者。”一旁的天竺阉人斯婆罗缇拖赶忙白面馒头脸上堆满笑意翻译着,听得李捷禁不住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天竺苦修了一辈子不杀生不享乐的苦行僧不知道有多少,李捷刚刚攻城还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呢,不过放过了一个摩羯陀王斯婆罗缇拖就能的到上师智者的称谓要知道为了换得这个称谓就算三藏法师锐利的言辞智慧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辩经,苦修,话说这当权者得到的还真是容易。 互相传达了善意,达成协议后气氛就轻松了许多,那烂陀寺的僧众也终于热情的把李捷一行侵略者请到了大雄宝殿中,封上了茶水与饼,糕等食物,倒霉的普尔纳瓦尔曼也是厚着脸皮跟了上来,谁让事关他的王国呢? 本着互利互信,睦邻友好原则,在取得了共识之后,闽王李捷以及闽国行军长史王玄策,闽国宗教代表玄奘法师与摩羯陀国王普尔纳瓦尔曼,那烂陀寺法称大师,龙树大师等高僧就双边文化,经济等交流展开了热烈的探讨。 会议在安宁祥和的气氛中圆满落下帷幕,其间还达成互利互惠协议若干,会后,法称大师等还陪同了闽王李捷一行发爪塔,雀离浮图,佛陀精舍等历史文化遗迹,夜半,闽王及一行外宾就下榻到了那烂陀寺中…… 真是例行公事的一个下午,佛教不是很强的政治性被李捷发挥得淋漓尽致,稍微保证了一下佛教徒利益,表示唐军会继续宣扬佛教,法称等几个天竺高僧就答应了派出代表僧众,帮助李捷安抚孟加拉,摩羯陀等一系列占领区的要求,至于普尔纳瓦尔曼那个摩羯陀国王,李捷还答应立他为摩羯陀国王,只不过国家大事权利,都将被闽国派遣的国相,大小官员所代劳了。 虽然等同于一个傀儡了,普尔纳瓦尔曼依旧欣喜若狂,毕竟原来都要掉脑袋了,如今这王位,宫殿,还有一屋子的妻妾又都回到手中,简直跟白捡回来一般,至于权利?随他去吧,反正之前普尔纳瓦尔曼对权利的兴趣还没有佛法高呢。 这也是李捷愿意放过他的原因,所有诸侯都心怀异心的情况下,这个缺心眼胆小鬼居然甘愿放弃与大唐合作的大好机会,相信经历这么一遭后已经让这个肥嘟嘟的家伙知道究竟谁的拳头更硬了,更给全天竺君主一个信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傍晚时分,又是和几位大师打机锋半天,还有玄奘大师这个熟人帮衬,李捷基本上是搞好了与王舍城大小寺庙,包括不少耆那教寺院僧众的关系,吃了点素斋后,李捷终于出了门,把这仁慈的假笑面具脱了去,嗅着天竺夜晚终于凉爽了点的空气,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征服天竺的第一步他可算是做到了,打下一个落脚点,并且还收拢住了一批人心,为自己下一步的征服之旅打下基础。 说不上快乐,但却颇有种成就感,很奇妙的感觉。 带着这种古怪的感觉,李捷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侍卫扈从下去了属于他的下院休息,刚到院子门口,阵阵欢声笑语冷不丁传了出来,满是疑惑,李捷快步进了去,却忍不住愣了愣。 好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场景,善于舞刀的长孙织,萧蛮儿这会儿却拿起了菜刀,挥刀如雨的剁着馅料,晶莹的汗珠子从脑门上滑落都顾不上擦,一大堆肉末,菜馅在她们刀下被均匀的搅合成一团,送到一边。 另一头,杨心怡,裴莹则是忙忙碌碌的包着饺子,这个时候还叫扁食,忙碌的热火朝天,扁扁的怪形状饺子在两个妞手边放了一大堆。 还有个煮饺子的侯线娘迎着热气搅合着大国,也是忙碌的汗水津津,热气让她纱裙都被打湿了,低胸下柔美的两团上更是蒙上了一层诱惑的油色光彩,第一眼就让李捷禁不住想起临幸这丫头第一晚这丫头的娇羞与妩媚。 刚刚起了点色心的诱惑转眼又烟消云散,一扭头李捷正对上了秦卿那张小花脸,差不点没笑岔气过去。 真是小花脸,左脸颊上沾着肉末与菜馅,精巧的小鼻子上以及右脸上全都是一片片的面粉,嘴角还沾着酱油和饺子的油星,活脱脱一个贪吃的小花猫。 秦卿这丫头几乎可以算得上李捷养大的,对于她李捷可是知根知底儿,看来挑战玩剁馅,包这两个环节后,秦卿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任务。 吃!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包饺子吗?”被李捷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吃得正香的秦卿禁不住羞红了脸,张牙舞爪吼着,看着她的样子,却反而把长孙织几个丫头连带着李捷全都逗笑了,止不住笑着用大袖子捂着嘴,李捷笑得直大跌说道:“美女是没看到,贪吃的小花猫倒是看到了一只。” 也感觉到了脸上的不对,气急败坏抹着小脸,秦卿郁闷的低声嘀咕道:“人家才不是光会吃呢,今晚的肉馅还是我找得到!” 笑了半天,李捷才想起来,疑惑的问道:“对了,今天干嘛包饺子啊?” 可算找到点回击嘲讽李捷的理由,秦卿丫头立马得意洋洋的哼着:“亏你还是闽王呢!明天过年,今夜是除夕都不知道!” “是啊!下午卿卿在城外找到了肉,所以我们姐妹几个商议着多包一点,一会给立功的将士也送去一些。”笑吟吟的,长孙织也在一旁解释起来,这才让李捷了然,点点感动在他眼角闪过。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感慨着,李捷就伸手向身边的秦卿搂去,谁料到这丫头灵巧的一躲,小手一挥,李捷也被喷了个满脸面粉,看着他狼狈的呸呸喷着,这丫头立马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还说我是小花猫,现在谁是大白猫?” “家门不幸,夫纲不振啊!”抹着脸上的面粉,李捷悲催的嚷嚷道,惹得几个妞又是哈哈笑成一片妖精的海洋。 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李捷自己也拍了拍手亲自下厨干起活来,除了某个小吃货吃得更香外,一袋面粉很快就用个干净,流着口水,黑齿常之亲自跳着饺子担,两筐饺子,在几个王妃嬉笑打闹中就被送到了军营中。 因为要用王舍城为天竺做个表率,除了五千将士留守城内防止反复外,唐军大营还是驻扎在了城外,今日攻破坚城,又逢过节,偌大的军营真是热闹的成了一片欢乐海洋,四处篝火成片,火堆上炎炎的烧烤着整头整头全牛,围着篝火,一群一群的大兵手拉这手载歌载舞。 “闽王来劳军,为大家送饺子啦!” 欢呼声忽然响起,一大圈跟着欢庆的主官顿时闹腾的扑过来,刀疤刘这老家伙第一个就欢实的蹦了过来,伸手就要捞饺子,冷不防长孙织长长的筷子一下子打到了他手背上。 “去去去,这是个破城将士吃的!” “我老刘不过是今天腰疼,不然的话这饺子一定是老子的!”满是悻悻然,刀疤刘缩到了一边,认怂的模样当即惹得一帮将领哄然大笑。 六个人再用功也包不出来够全军吃的饺子,不过殿下与王妃亲手包的饺子,却的的确确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犒赏,今日破城的第一团二百多个将士每人衔着饺子都泣不成声了,喊着血誓要豁出命为李捷拎刀拼命,饶是如此,他们也被其他军汉羡慕的双眼通红。 闹腾了一阵,李捷与几个妞也是欢畅的加入了跳舞队伍,跟着唱着,跳着,好不快活,热闹的一幕让李捷自己都是跳的脸颊通红,不过冷不丁,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篝火上烤着的牛身上直了起来。 “对,对了,卿卿,你在哪儿找到的这些牛的?”抱着一丝侥幸,李捷讪讪的问道,可惜,忽闪着长长眼睫毛玩得正高兴的秦卿一句话就击碎了他的侥幸。 “城西的山坡上啊,一大群牛连个主人都没有,我就让卫兵牵回来宰了啊。” 这下李捷可头大了,尽管信奉佛教,原始宗教在天竺人信仰中依旧是根深蒂固,其中牛就是圣兽,代表着生殖与繁育湿婆大神的象征,今天下午李捷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烂陀寺法称大师清清楚楚对自己说过,城西有一群神牛,是王舍城的圣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明天一早,全军拔营后撤!”中军大帐中,李捷左脸直抽抽的说道,听得一大群将领却当即坐不住了,刀疤刘第一个不服的站起来:“为什么,我们不是一路打的好好的吗?干嘛不一直打到曲女城去?” 李捷郁闷的挠了挠头,王玄策则是满是神秘的笑着站了起来解释道:“如今大军已经打出去太长了,是时候整顿后方补给线了,刘将军前几天你不还抱怨补给被当地土匪给抢了吗?是时候报仇了!” 果然,一句话引得刀疤刘又是兴冲冲坐了回去,嘟囔着要剥了一群土匪的皮,李捷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真不愧是与天竺有缘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几万唐军就消失的无影无中,倒是让王舍城内的僧众婆罗门一阵跌破眼镜,几个时辰后,负责看管城西牛群的牧人们又是兴奋的扑回城去。 “诸位大师,出大事了,牛群被湿婆大神接走了!” 第466章.打山,守山 西方历史上也有着许多伟大的帝王,但其中最值得称颂,功业千秋万代,后世哪一个帝王都超越不得的却只有一个。 亚历山大大帝。 这位二十一岁的年轻马其顿国王由故乡出发,带着儿时的伙伴,仅仅几万重步兵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梦想,击败了中亚波斯帝国百万大军,数以百万计的其他民族,拿下了埃及,叙利亚,安卡托里亚,东部一直到印度河流域的庞大地域,头一次把封闭的东方与西方壁垒打破,让亚欧文化来了个前所未有的大交流。 亚历山大带来的影响李捷如今还看得到,就比如佛教,婆罗门教精心雕刻的佛像,神像,壁画,实际上很大程度是传承之希腊文化,希腊的哲学思想,世界观也对后世印度宗教有着很大冲击。 不过,李捷可不想做下一个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十多年,看似留下了个庞大的帝国,实际上亚历山大留下个烂摊子更妥贴一些,马其顿军队沿途摧腐拉朽办的不断推翻旧有的政权,却在广大领土上没有搭建一个新的政权模式,所以亚历山大帝国从开始就混乱一片。 尤其是继承他父亲不善内政,亚历山大除了战争许多政策还是随性而发,最显著的一个例子就是埃及的亚历山大港。 这座著名港口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是世界名城,属于这里的亚历山大灯塔作为世界八大奇迹一直屹立了一千多年,实际上,这座城的选址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埃及炎热的沙漠气候,水显得更为弥足珍贵,可亚历山大港距离最近的水源尼罗河都有二十多公里之遥,建城的初期饮水之苦没日没夜无不困扰着移民到这里十五万希腊人以及本地的埃及人,并且埃及东部海岸根本不适合建立港口,这里暗礁丛生,那个时代的航船很容易走迷路在礁石上撞个头破血流。 所以,虽然亚历山大大帝值得称颂,后世的学者们还是更推崇继承他遗产的人们,继业者国王们,虽然他们把亚历山大帝国撕成了四分五裂,却把文化,文明传播的更远,在征服的土地上建立了有效统治,就比如继承了埃及的托勒密,他建立了亚历山大灯塔,这才解决了航运之苦,他修建了二十公里的地下引水通道,引入尼罗河水,才让干渴的城市得以解放。 可以说,托勒密才是留下亚历山大港的真正缔造者。 如今李捷所做的也与这些继业者们一样,巩固统治。 由孟加拉入境,唐军之所以进展如此迅速,所占的优势实际上不过是出其不意,天竺人根本没想到隔着狭长的中南半岛与大海,闽**队真能打过来,天竺的重点防御还是在尼泊尔与西部一带,那里才是自古以来中亚入口的门户,重兵不在,地方兵又没集结起来,大的当然顺手了。 不过打到了王舍城,推进过快这个弊端却也显露了出来,孟加拉加半个摩羯陀,一个半省的土地,上千里补给线上依旧忠于天竺的地方领主,婆罗门们以及地方长官蒙萨塔依旧不断骚扰唐军的补给线,并且前方的战争也越发的不好打起来。 当年亚历山大大帝如何维持补给线的李捷不知道,反正他知道自己的军队是需要吃饭发饷的,屯驻王舍城然后撤兵这时候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回去也不是大步流星走回去,李捷大军是打过来,再打回去。 照比华夏的大一统,天竺的封建制可是真的很彻底,地方总督控制城市,广袤的乡村却是由受册封的婆罗门来统治,婆罗门管理地方的土地,财政税收,甚至于所控制地人民的思想。 另外,天竺的封建化才刚刚开始,热带雨林还是存留了数量广大的丛林部落,这些部落类似于吕宋上的黑人部落,完全是原始部族封建制,但这些人数量广大,而且蛮勇异常,尤其是掌控在他们手里还有强大的战争利器,战象。 就算天竺的雅利安王公们也需要安抚这些人,哄着这些部落在战争时候出丁出象,对于唐军,丛林部落就更不买账了。 这一次,打回去却要比打过来更困难,取得了王舍城的僧众支持,李捷对于地方婆罗门实行了两手计划,愿意在王舍城派来的僧众劝说下放下武器投靠闽国的婆罗门,闽国还保留他的权利与地位,授予闽国官职乡长或者里正继续统治地方,对于冥顽不灵的当然没的说,大军剿灭。 这场战争打的分外残酷,不单对于天竺土著部落,对于唐军也是同样,经常需要深入热带雨林中去攻击掩藏在雨林深处的土著部落,还要经历战象与暗处埋伏的考验,幸好,构成唐军的主要部分中还有来自东南亚的黑人,马来人以及畲人,曾经的山地军也不是好惹的,战事还打得下去。 度过了一个战场新年,次年三月,李捷这才率领大军回到了孟加拉湾的苏大港,此时闽国在天竺东北部的统治才基本建立起来,一半地方上的村社乡长里正被换成了唐人,戒日王朝分封下来的领主蒙萨塔几乎全都被拔出。 并且最让李捷得意的是他终于修建出了天竺第一条大路,征战过程中唐军连续清扫了数十个丛林部落以及蒙萨塔领地,俘获了快二十万俘虏,沿途顺道就凿山修建起了一条大路来,沿着王舍城一路串联起唐军所攻占的城市,一直到苏大港。 有了这条生命线,唐军在东北印度的统治当即就顺畅了,源源不断的财赋开始源源不断的向苏大港输送,各地叛乱后唐军平叛速度也快了许多。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欢迎唐军到来,永徽二年三月,李捷班师苏大港的时候,在这里就受到了天竺人盛大的欢迎。 首先是佛教徒,就算佛教在全天竺具有统治地位了,雅利安人原始遗留的婆罗门教政治上依旧有天然优势,占据了大批土地,不断接受贵族们,刹帝利们的土地馈赠,并在教理上向佛教发起进攻。 佛教之所以在天竺受欢迎,一方面是他的哲学观,以及轮回思想给广大疾苦民众一个解脱的方向,另一个方面,佛陀乔达。摩悉达多出身也是刹帝利阶层,天然上,佛教的种姓顺序是刹帝利,婆罗门,伏舍,首陀罗,姿态放得很低,当然受刹帝利阶层的国王武士欢迎。 如今李捷一路上武力铲除了婆罗门的势力,兼修建了不少佛寺,投桃报李,王舍城的佛陀们开始极力推崇李捷的统治。 另一个方面,闽国还在天竺有个最早支持者,印度的大商人们。 自古以来,印度的大商人们就参与到国际贸易中,从青铜时代与巴比伦,埃及的贸易一直到现在,尤其是闽国崛起后,近两年走海上丝绸之路的天竺商人越来越多,发家的也越来越多。 以月长石,蓝色大宝石,珍珠玛瑙,波斯的青金石等各种珠宝,豆蔻,丁香,檀香,樟脑等各种香料以及马匹,大象去东方换取丝绸,瓷器,茶叶等等特产已经成了不少商人的主要营生,尤其是闽王都督府更类似于与一个大商人的集合体,同类相亲,天竺的商人们更欢迎李捷到来。 从苏大港被闽国设为自由贸易港后,原本因为天竺北方政权压制而多数存在于南方沿海的几大天竺行会居然举家搬迁到了苏大港,没用闽国花钱,这座港口就扩建了几圈。 “闽王完碎完碎,完完岁!” 三月初五,闽国大军刚一开进苏大港,就立马被欢迎的队伍给围了起来,平民们,商贾们争先恐后把手中糕点,鸡蛋往唐军队列中战士手中塞着,一面还疯狂喊着令李捷蛋疼的唐语称呼。 坐在大象背上,听着外域民众如此热烈的欢呼,长孙织几个丫头倒是小脸儿激动的通红,频繁对下面挥着小手,靓丽的模样每次都引得更激烈的欢呼雀跃。 “好啦郎君,这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啊,不要摆着一副臭脸了。”好一会,长孙织才笑靥如花的晃了晃衣袖,捅了捅李捷,可惜还是苦着一张脸,一面随着大象的颠簸而摇头晃脑,一面李捷满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一片心意?这心意可不便宜。” 李捷还真没说错,军队耀武扬威巡视一圈后驻扎回了港口边的军营中,李捷刚回到原来城主府改建的闽王行宫中,一大群高僧,天竺大商人已经找上门来了,地区的稳定永远是王朝第一位,还没来得及换一套衣服,李捷就匆匆接待起了几位高僧来。 “殿下乐善好施,佛祖一定会保佑殿下的!” 半个时辰密谈,几个天竺大和尚真是满面笑容的出了门,临走前还送上了真挚的祝福,不过刚刚在大象上还笑靥如花的几个闽王妃可就没有那么多好心情了。 “这简直是讹诈!”一大堆地契被重重摔在了桌子上,最通晓财务的秦卿小嘴简直都气的撅歪了,地契上,从苏大港到王舍城,一系列土地被几个和尚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就给化缘走了,心疼的这丫头小手都直哆嗦。 “是啊,郎君,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尤其是王舍城,等于全都送给了那些和尚们,攻城咱们花费的代价可是不小,这么做值得吗?”长孙织出身世家,对土地的了解甚至比秦卿还要深一分,长孙家是财大气粗土地广阔了,刚刚李捷批给寺院的土地却比长孙无忌一辈子挣到的封地都多,也难怪她也忍不住皱眉了。 这回李捷却豁达了许多,虽然一张年轻的帅脸还是拉的老长,好歹却没愁眉苦脸了,感慨着,李捷就摇了摇头:“送吧送吧,破财免灾,反正这些土地也是夺来的,如今各地的婆罗门残余势力还在反抗,有了这些大和尚游说,各地天竺人老老实实的交税纳粮,就比什么都好。” “况且孤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天竺佛教也分上座佛教,大乘佛教,小乘佛教,国内的袁天罡道长,钦天监李淳风还有萧翎道长已经尽快赶往天竺传教了,还有耆那教的几个法师也很快就会感到苏大港,到时候可用的牌多了,这些大和尚自然就嚣张不起来了。” 虽然说着这话时候李捷面露阴狠,肉疼的神色却怎么都抹不掉,看的几个丫头也是好笑的摇头不止,这功夫,门口黑齿常之又来通报。 “殿下,几个行会大商人再次求见。”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选他们进来吧。”满是无奈,李捷摆了摆手,不一会,几个皮肤黝黑,胖乎乎的家伙就如同乌龟下蛋般挤进了李捷的书房。 刚刚的大和尚看上了李捷的地,这群人,却又是看上了李捷的人…… 第467章.交易,天竺土军 “见过至高无上的闽王大人。” 领头的一个胖商人倒挺有礼貌,唐语说的也是十分标准,而且,这家伙还是李捷的熟人,几年前,李捷第一批乌兹钢就是在他手里买的,做成的火铳与刀剑现在还在李捷手里以及诸位将军腰里挂着呢。 与李捷的合作,也让这个曾经在长安街头随意大小便而被金吾卫铐起来示众的小行脚商人成长到如今一方大商,如今已经是南天竺打铁行会的会长老大了,事业成功的同时,这家伙腰围也跟着见长,从原来的尖嘴猴腮瘦高个,如今都要胖成球了,领着其他大商人跪下后,半天李捷都没认出来。 “你好像很眼熟,你是……” “殿下,小的是贾斯汀。比伯啊,那年长安街头小的落难,殿下解救了小的,您忘了吗?”胖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大商人满是谄媚,这个名却听得李捷差不点儿没喷出来,贾斯汀。比伯,啥时候再给我来个迈克尔。杰克逊啊? 面脸古怪,看着一大群笑呵呵的天竺商人,又是好半天,李捷才无奈的从这个名中回过神问道:“诸位要见孤有什么事吗?” “殿下天生圣人,降临我天竺,从愚蠢粗鲁的斯科拉喀尔曼解放孟加拉,吾等皆感觉到荣光加身,特来为殿下送礼庆贺的。” 天竺人还真是实在,笑呵呵说了一通,拍了拍手,门口就送来一大堆箱子,刚刚付出一通,好歹见到回头钱了,李捷也终于来了点兴致,领着自己家几个妞就出门看了起来。 第一口箱子打开,阳光下烈烈寒光立马映花了眼,长孙织,萧蛮儿与杨心怡闪了一下后确立马眼前一亮,一人拎起了一把,确是花纹迷乱,锐气逼人的钢刀。 天下名刀大马士革刀,波斯匠人的独特工艺甚至让人把他原本产地印度都给遗忘了。 漂亮的仿佛魔咒办十字云纹密布其上,刀锋锐利,砍铁断金破甲而不坏,波斯风情的刀柄是个狮子吞口,霸气而睥睨,一共六把刀,形式各异却无一不是良品,喜得三个丫头贪婪的一人一把全都抱在了怀里,心惊胆战看着锐利的刀刃就比在长孙织软乎乎的胸脯上,李捷赶忙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这礼物,孤收了,收了!” 眼看几个闽王妃欢喜的样子,贾斯汀与几个大商人也是喜笑颜开。 “还有这里。”贾斯汀赶忙又推开了另一口箱子,乌油油的就没有刚才那么出彩了,却更为出众,全都是上等乌兹钢块。 波斯的青金石,当地的珍珠红宝石,希腊的纺织品,罗马的葡萄酒,甚至还有两块远在非洲来的大钻石,晶莹剔透,尖锥形的大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比后世的南非之星都不逞多让,让拿在手里的李捷眼中都冒出了绿光。 还是商人兄弟实在,哪像刚刚一大堆和尚,上下嘴唇一开一合,就把李捷的土地要走了,把足足十口箱子都合上,眼看着李捷满意得令仆从搬进府里,几个商人也是乐开了花。 不过,收下东西后,李捷却是笑呵呵的回过头说道:“东西本王收到了,感谢各位的热情,本王公事繁忙,就不送了啊。” 说完,领着几个同样心满意足的妞,李捷笑意盎然的转身回了书房,这下叫贾斯汀几个傻了眼,愣了半晌,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贾斯汀扭动着肥嘟嘟的身子赶忙就撵了上去。 “殿下,留步,小人还有生意没谈呢!” 果然,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几个大商人不是白痴,所以厚着脸皮就在闽王府捞到一顿午餐,烤鸭,蒸鱼,豆腐汤,李捷的午饭到挺丰盛的,不过一说到要谈的生意,李捷的脸色就苦了下来。 “你们要买孤的战俘?” “闽王英明。”几个大商人立马点头连连,笑的跟一窝肥老鼠一样。 这一次李捷从王舍城回来,大军秋风扫落叶一半扫过了东北天竺,从各个反抗的丛林部落,村庄中一共俘获了快二十万天竺各族,大兵看押下逼着这群人修建了由王舍城到苏大港的石制大路,如今道路的修建已经到了尾声,这些人口可是个诱人的大奶酪啊。 几个大商人都是行会的头头脑脑,看中的就是闽国这种自由贸易所带来的利润,如今把工坊搬到苏大港,商品原料,销售渠道他们都有,缺的就是劳动力,尤其是贾斯汀这打铁,更需要劳动力来维持,所以李捷刚回来,这群商人就跟闻到腥气的苍蝇那样围了过来。 可惜,李捷却是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卖不了。” “为什么?”这回也管不到什么王不王了,送了这么大礼买不到人,回去贾斯汀这行会老大也就做不稳了,满是惊愕与郁闷,这家伙焦急的蹦了起来。 李捷却也是挺无奈的一摊手:“孤王缺兵。” “孤的兵力一半已经散布在了东北天竺各地维护统治,那罗顺是一定会反扑的,到时候必定有一场恶战,为了维护闽国的商业秩序,闽国必须战胜,所以孤要从这些俘虏中招兵,没有足够的军队,就保不住目前的地盘,一切都是泡影。” 这话说得几个大商人都蔫了,的确,闽国便利的商业条件需要闽国在天竺立住脚,不过等闽国立住脚了,大唐实力雄厚的商团们也该杀过来了,到时候这些本地商人只能在于大唐剧烈竞争中求的一席之地,优势一下子小了许多。 不过他们已经转移阵地了,李捷失败了损失更大,成了一个死结,几个肥嘟嘟的天竺商人愁眉苦脸中,李捷自己是笑呵呵吃完了一顿饭,礼物也不可能要回去,白赚一大堆东西,谁不高兴。 面脸愁苦,吃过饭之后这些大行会商人就告别了闽王,一路往外走去,最郁闷的莫过贾斯汀,这事可是他牵的头,所以晃荡着肥嘟嘟的肚子,这家伙也是走在最后面,闽王行宫在苏大港是全城地势最高的位置,昂头就可以看到港口大海。 看着恒河支流五条大河川流而下涌入海中,再看着停泊在海边,闽国比苏大港还要庞大的战舰群,冷不丁,一道灵光在贾斯汀的脑中闪过。 “殿下,如果小的能为您找到合适的兵种,能不能就把这批俘虏奴隶卖给小的等商行?”满怀激动,贾斯汀扭头又冲了回来,倒是把李捷吓了一跳,楞神的点了点头……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到了天竺大陆的五月间,气温明显变得炎热起来,不过这种热度,却没有打消人们来天竺的热情,如今的苏大港跟天竺商人的要为一样,比三月间又胖大了好一圈,成群成群的大唐商人也是随船到了这大唐新开拓的殖民地上。 的确如同传闻一般富庶,商铺满地,商品琳琅满目,堆积如山,各色都有,而且市容整洁,,没过一段路就有一个公共卫生间,还常年雇用天竺第五类不可接触者打扫,倭人武士披甲来回巡逻于城市中,抓到随地大小便的天竺人,二话不说,按地上就是啪啪一顿大鞭子。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与商铺一样,当地也是工坊林立,闽王府直属的工坊与天竺个行会的工坊沾满了整个恒河入海口支流,阵阵黑烟不断从上头冒气,在后世代表污染,这个时代则是代表财富,当地的商铺资源几乎被瓜分光了,除了乖乖掏钱买东西走人,似乎落地生根都成了泡影。 不过,不少商人咬了咬牙后,带着礼品就去了闽王行在,在哪里,早已等候多时的秦卿笑得像小狐狸精那样翻开了早已准备好的账本。 另一头,李捷则是顶着酷暑早早的呆在了校场,这些日子,闽王府的联合国大军中又新添了一个兵种,天竺土军。 千年后,英国征服印度时候,英军不过四万人,大部分征服战争都是依靠廉价的印度土军步兵打的,可以说真正征服印度莫卧儿王朝是十八万印度土兵,作为外来者,李捷与英国人一样不可能把太多的本土人搬到印度战场,人员补给困难,所以对发展本土雇佣军,李捷异常的上心。 大太阳伞遮盖着指挥台,饶是如此,李捷与长孙织都晒黑了几分,不过就算是热得发晕,一王一后依旧钉子一半钉在这里,满面严肃。 随着军鼓隆隆,整齐的脚步声开始在校场上响起,旋即数个军阵大步流星出现在校场上,随着唐军军官的呼和声整齐的前进着,顶着炎炎的烈日,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 虽然这些人也穿着唐军制式镶铁步兵甲,但能明显看出这些人与唐人的不同,甚至于大唐目前属下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同,白皙的皮肤,棕色眼仁棕色的卷发,身高高大,面貌俊朗,处于军阵之中也颇为严肃认真,不像是那些没经过训练乱糟糟的天竺土人民兵。 这样的方阵一共四个,加一起两万人,这些都是贾斯汀为李捷忽悠来,军舰围绕天竺走了一圈接来的旁遮普人,或者这个时代叫旁遮普人也不太妥当,这些人应该是希腊人,安息人以及塞种人的集合体。 贾斯汀早年去天竺西北部贩卖乌兹钢,与饱受战乱当地穷苦的旁遮普部族也是熟悉,后来的打铁行会更需要与旁遮普打交道,这胖子也真具有冒险精神,先把行会金库抵押给李捷换来一万多俘虏奴仆先行开工,靠着这份关系以及李捷开出的军饷条件,贾斯汀愣是帮李捷说动了七八个部族,筹够了这两万人的兵员。 真是精兵!希腊人自古以来就产重步兵,旁遮普长年战乱,为了争夺有限的生产资源,部落之间也是战斗频繁,希腊的战斗技艺,安息的战斗技艺,塞种人的战斗技艺都融入了这些人血管中,稍加训练,就有了次严整阵容,虽然不知道拉上战场什么样,但现在看上去就起码有股军队气势。 除了这两万旁遮普人,靠着大商人在南天竺的关系,李捷还还招募到了一只足足四万的南天竺遮娄其人步兵,旁遮普精兵走过后就由他们登场了,虽然比旁遮普人还是差很多,但这些德干高原恶劣气候下出的兵丁也是有股子彪悍的精神,基本上达到李捷守备后方的二线军团要求了。 而且,南北天竺一项对立,戒日王朝时期戒日王哈尔沙与遮娄其王普拉可辛还大战了一场,希腊人与塞种人组成的旁遮普人又不信奉种姓制度,不信奉婆罗门,李捷不怕他们与本地婆罗门勾结或受其影响,可以说这一支军队要比从俘虏中招兵要合理得多,虽然,额外多花了很大一笔钱。 就在李捷满意得点着头时候,突然间西北方向烟尘大冒,转眼间一支骑兵就由远及近奔了过来。 “王舍城急报!” 第468章.迟来的迎战 说实话,李捷眼中很满意的队伍,实际上闽国诸将自己却不满意,李捷的军事教条下他们已经习惯了把军士队列训练的一板一眼,整列的军队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机器那样,不论旁遮普的步兵还是遮娄其人的队伍虽然敢战得悍勇之风有,却没有如臂指使的那种流畅。 也难怪,这两支军队从当地招募开始,一直到已经改成苏州港的苏大港不过一个月时间,成军短暂,就算千年后英国人训练印度步兵左右队列都花了十八个月,短时间内能做到队形不乱已经很出彩了。 两支军队走过了,作为新任主官的刀疤刘与薛擎从头骂到尾,就算统率彪悍的旁遮普军,刀疤刘同样还是不满意的阴沉着脸,直到把两支军队都撵进了军营这才满脸发黑回到点将台,没等看清就单膝跪伏在地上拱拳道:“殿下,这支军队还不能战,请殿下给臣两个月时间,臣一定,咦?” 见了鬼一般,刀疤刘哆嗦了一下,这才惊叫出来:“张二狗,你怎么来了?” 张二狗的斥候营一是隶属于关宁铁骑,这支关中到宁县招募军官组成的骑兵可被李捷一直放在王舍城前线,看着张二狗浑身征尘匆匆忙忙赶回来的狼狈样子,刀疤刘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凝重,果然,在李捷点头示意下,张二狗疲惫的叙述起来。 “阿罗顺从旁遮普班师了,如今大军汇聚曲女城,华氏城一代,至今还在聚集,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凭着王舍城守军以及关宁铁骑是抵挡不住的,行军总管弩失必药格罗大人派下官过来请示,下一步如何做?” 作为最早追谁李捷的草原人,就算叛乱中还在念着大唐,李捷对药格罗也是颇为信任,除了自领的闽王铁林外,最重要的骑兵力量全都交给他来统领,药格罗倒也一直不负李捷信任,出征天竺以来先锋铁骑所向无敌,如今连药格罗都要派人回来请示,说明天竺真的集结了相当部队,阿罗顺已经要玩真的了。 “殿下,臣愿为先锋!”张二狗刚说完,刀疤刘已经抢着蹦了起来,不料李捷却是一个白眼翻了回去:“老刘你不刚刚说你的军队不能战嘛?” 这下刀疤刘就尴尬了,憨笑着挠着头好一会,这才悻悻然说道:“不然,臣不当这个旁遮普行军总管了,殿下让我带老部队吧。” “荒唐,你当军队任命是过家家,儿戏嘛?说换就换。”这一次,闽国行军长史王玄策先恼火的呵斥过来,李捷也是郁闷的挑了挑眉头,终于,刀疤刘这个炮仗脾气憋屈的彻底哑了火,倒是乐的后跟上来的薛擎满是乐颠颠赶了上来。 “殿下,遮娄其人军能战,请殿下下令吧。” 这回,没等刀疤刘郁闷的骂出声,李捷已经满是无奈命令了过来:“孤需要遮娄其人军分散成小队戍守孟加拉沿线城市,防止天竺旧势力反复,解放出半兽人军团战力。” 刚刚遮娄其人表现的还不如旁遮普这些希腊重步兵呢,在刀疤刘的幸灾乐祸中,薛擎这家伙也是垂头丧气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眼看要与天竺决战了,这个时候退居二线,不说青史留名的机会,天竺要是站稳了脚步,分封的功劳都薄了几分。 没理会两个霜打茄子,定了定神,李捷又是对王玄策问道:“北方联系妥当了?” “回禀殿下,对方已经答应,不过……”明显涉及到机密,,说到一半,王玄策干脆附在李捷耳边耳语了片刻,让李捷脸上更增添了一丝凝重,沉重的点了点头。 能感觉到自己郎君临战前的紧张,长孙织很是柔和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温暖的小手上传来的力量,李捷禁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气,旋即另一只手才从腰间口袋里摸出了军队虎符,伸手低给了王玄策。 “以闽王的名义,都督府天竺军队即日进入战斗状态,五日之内集结在王舍城城下,不得有误!” “喏!”也是面色凝重单膝跪地接过了虎符,王玄策重重的一抚胸。 从孟加拉到摩羯陀,唐军占领的城市再一次变得动荡,经历了几次军事较量,本来就萧条了几分的天竺街道中,原本令当地婆罗门与刹帝利厌恶的东瀛小矮子以及马来黑人终于缓缓撤出了他们的城市,不过没等这些被打落神坛的昔日统治者庆贺一番,令所有北天竺人厌恶的南天竺遮娄其人军队却是开进了他们的城市。 就算最伟大的孔雀王朝都没有统一过整个天竺,很长一段时间南方与北方的对抗是天竺战争的主旋律,这些北方雅利安人与南方遮娄其人的矛盾甚至超过了对大唐的矛盾,遮娄其人军队也应李捷希望的没有与当地婆罗门勾结在一起。 敲砸勒索,强抢民女,打家劫舍,这群遮娄其人战斗力不咋地,三光政策执行的倒是比倭人还要利落,弄的整个东北天竺一片乌烟瘴气。 可惜,闽国都督府暂时没有余力去整顿军纪了,沿着新修的大路,仅仅三天,李捷就率领着大军直奔王舍城下,可越是这儿,闽国上下越感到了大战的压迫力,不得不全力备战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刚刚迈进中世纪的天竺人口的确比华夏多,差不多能多一番,经历了隋炀帝暴政以及隋末大乱,就算贞观年间竭力恢复,加上估算的世家大族隐匿人口,华夏不过三千五百万人口到四千万人口之间,而天竺,此时此刻已经从嚈哒人毁灭笈多王朝的毁灭战争中恢复了过来。 恒河平原,旁遮普南部肥沃的土地真是上天赐予的乐土,再经历了戒日王朝和平的四十多年,南北天竺人口差不多七千多万甚至到一个亿的数量,从孟加拉到摩羯陀,李捷征服的土地上,各色人口已经快五百余万了,更不要说控制三分之二北天竺的戒日王朝。 孟加拉的婆罗门处境北天竺已经人尽皆知,除了战争中误杀的,其余李捷倒没有杀他们,在天竺,婆罗门是不能被处刑的,因为世人相信,婆罗门通过修炼,已经清偿了罪孽,而且像婆罗门赠与礼物,还会减轻自己的罪孽。 不过不杀不等于放任,这些被李捷俘获的婆罗门,不是让闽国逼迫转信了佛教出家为僧,就是被驱逐出境,闽国也是没办法,千里迢迢而来总的有收益吧?天竺的土地几乎全都控制在婆罗门手中,不杀这些猪杀谁? 但被驱逐的婆罗门也照成了巨大影响,回到华氏城,曲女城,迦师城等,失去土地与统治权的婆罗门到处一哭诉,当即激起了偌大的北天竺婆罗门们的同仇敌忾。 去岁从十二月入侵天竺开始,来回征战******国之二,闽国已经花费了六个月时间,如此多的时间内戒日王朝的继任者阿罗顺不是不知道,但他却没法应战,萧盛轻轻松松就与三个国家签下盟约可以看出,野心勃勃的戒日王朝属国已经按耐不住多时了,就在去岁十二月,曲女城东北的古吉拉特邦勾结旁遮普人反了,发起了王位争夺战。 唐军入侵在阿罗顺看起来不过是纤芥之疾,王位争夺可是要了命的大事,不得已,第一时间阿罗顺没有去支援孟加拉,反而调集中央大军全力进攻古吉拉特,既然能造反,古吉拉特自然有准备,就在双方打的热火朝天时候,李捷在北天竺拔出婆罗门举动却给阿罗顺帮了大忙。 毕竟是同一阶层,古吉拉特的婆罗门在中央邦婆罗门劝说下放弃支持古吉拉特王洛诺所摩科,失去了宗教精英支持的古吉拉特很快败亡于天竺中央邦象军的脚下,四月中旬阿罗顺就开始集结大军向王舍城,五月,各地婆罗门发了狂的支持下,阿罗顺已经集结了一支令人恐惧的大军。 各属国精锐战士刹帝利阶层云集在华氏城,这个曾经孔雀王朝曾经最繁华的都城,披着华丽战甲的军队密麻如云,几乎整个北天竺的刹帝利都汇聚在了阿罗顺旗下。 虽然刹帝利是战争主要阶层,不过构成庞大的军团阶石还是伏舍,平民,尽管信奉佛教,原始婆罗门教依旧有强大的煽动力,各地婆罗门不遗余力的煽动下,穿着藤制衣甲背着单体竹弓的伏舍大军更是汇聚成了海洋。 这其中,尤其以天竺战象部队最为引人注目,汇聚了北方十多个属国的战象,阿罗顺手中终于重现了戒日王朝恐怖的六万象兵,六千余头战象。 狭窄的丛林道路上,这种庞然巨兽都施展不开,只能一直排开,由华氏城向王舍城的道路上一路观去,整个道路都被战象,骑兵,步兵塞得满满的,长长的队伍距离长达几十里。 三四米高的两千头巨形公象背着木质大箱子战楼,被安置在了最前面,它们将作为主力冲锋在最前面,就连骄傲的骑兵都不得不拖延在这獠牙巨兽背后缓缓行进,坐在为首最雄壮的公象背上,阿罗顺两缕卷曲的小胡子都一颤一颤的带着凛然杀机。 篡位以来,敢以死亡威胁自己的王只有闽王李捷一个,而他,居然真敢千里迢迢的打过来了,一百多禁军使节回来时候,简直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第一时间,使团就全被斩首,如今重新震慑住了戒日王诸多属国,阿罗顺真是满心杀意,急切的要把胆大包天的闽王以及不可一世的唐国都从地平线上抹去。 不过相比于他的虎视合雄哉,出任象兵将军,权重一时的大蒙萨塔,帕拉瓦却明显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在前头的战象背上忧虑的低着头。 “帕拉瓦。” 冷不丁一声,下的这位万王之王红人猛地一哆嗦,赶忙谦卑的回过头低头摆下:“伟大的万王之王,您有何吩咐?” “等咱们踏平了闽王小儿,背上攻取下他们的首都长安,孤就封你为长安的蒙萨塔如何,唐人起的名字太难听了,长安,孤看就叫萨瓦迪卡吧,哈哈。”捋着下巴,阿罗顺得意洋洋的大笑着,听得帕拉瓦却是一阵发愣。 “萨瓦迪卡蒙萨塔,还不叩谢大王恩典,嗯?”愣了片刻,阉人满含羡慕与嫉妒的尖锐声音中帕拉瓦这才回过神,赶忙趴伏在了地上,高声喊道:“叩谢万王之王。” 阿罗顺缕着胡子再一次大笑起来,在他爽朗的笑声中,谁都没看到,箱盖下帕拉瓦阴郁的脸色。 该死的唐人,早知道就不签那份该死的盟约书了! 第469章.恶心,埋汰?可恶的唐人 阿罗顺嚣张的狂笑声很远都能听见,如云的战象遮天而过,高耸的象楼上,谁却都没有注意到阴影下灌木中几个趴伏着一动不动的阴影。 “好家伙,十头,二十头,三十头……娘的,老子数到哪儿?” 绿色的轻皮甲上插着草叶树枝,把自己掩盖的严严实实的,唐军斥候数着大象数花了眼,都没算出究竟有多少战象,好一会,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侧向一旁,同样的绿色皮夹,最左端那人却更为高大。 竟然是完颜阿骨打,这个忠心耿耿的靺鞨将军,亲自到了侦查第一线。 “看清楚,数旗,没一百象为一队,如今过去一千四百头了。” “一千四百头!”每个人都是咂舌的瞪圆了眼睛,完颜阿骨打却依旧不动声色继续哼着:“每一面图腾大旗为一个蒙萨塔军队,你们数清楚,过去多少面旗帜,这次不要再出错!” “喏!” 满是阴沉,完颜阿骨打再一次目不转睛叮起了过去的敌军,但他心头,却泛起了滔天大浪。 如此多的怪物! 整整一天时间! 尽管拼命数花了眼,沿线几路斥候都没有计算出敌军究竟有多少,快马赶回后,仅仅能回报一个大概数目,夜色中,得到消息的闽国高层也开启了紧急会议。 王舍城下,中军大帐,十六盏牛油大蜡烛把帐篷照耀的明亮,火光跳动中,十多员唐军重将每个人的脸色却都满是凝重,被跳动的火光闪耀的阴晴不定,主位上,看着地图李捷脸上则浮现出来点点苦笑。 四十三万到五十万敌军,前后五千多头战象,骑兵四万,似乎玩的有些大了,如果在王舍城下不止步一路扫过去,说不定就不会给阿罗顺纠结如此大军的时间了。 不过转念一想,李捷又坚定了自己的战法,英国人征服印度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年,阿拉伯人征服印度超过了两百年,现在才不过是区区北印度,他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再次磨蹭一百年,亚历山大之所以如此快捷的征服了波斯,就因为几次大规模决战的胜利,打掉了大流士主力。 决战的诱惑太大了,打赢的话,天竺北部诸国元气大伤,根本挡不住唐军步伐,比一个又一个据点捎过去节省太多时间了,有可能就是节约一辈子。 “怎么,一群刚刚撂下锄头的农民,就把诸位吓住了?”突然打破了沉默,李捷淡笑着的反问一下子让诸将都红了脸。 “殿下,半兽人军团原以为殿下拿下第一战。”率先站了出来,李希烈这个九尺陌刀将慷慨激昂的说道,原本半兽人军团主官房遗**回清河为房玄龄居丧,这个曾经在数次大战统领倭人,被誉为倭人战神的大汉就接过了这个担子,倒是让倭军士气更高昂了一些。 “殿下,臣愿为先锋。”没等李希烈说完,李业诩居然也是抢了出来,在马尼拉会议前,李捷按照承诺去寻访过李靖,可惜却来晚一步,昔日大唐战神如今真的成了一捧黄土,舍弃了昭陵繁华的陪葬地,简简单单被埋葬在了这个异国他乡。 李业诩拒绝了李捷为李靖立碑立像的好意,要通过功勋自己来争取,所以此时他也是最好战的。 有了两人开头,其余诸将也当即愤愤然慷慨陈词的请命起来,一个个江南世家与关陇集团军将面红耳赤的别着苗头,帐篷里战意与气氛却被带起来了,看着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满意得大笑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孤知道诸位的雄心了,不过谁说明日孤要出战的?” 这一句话禁不住让所有将领都愣了,如此气势汹汹把大军召集在王舍城下,不出战是什么意思,明天后天估计天竺大军就杀到了,坐在城内等着他们攻城?那可纯粹是找死! 看着诸将都迷惑不解的样子,李捷禁不住笑着对王玄策点了点头,这个总参谋长同样面带微笑的回了一下,这才趴在了地图前点着地图说道:“诸位,敌人象兵骑兵步兵军车林立,士气非凡,四五倍与我军,即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 “越大的军队,越容易混乱,况且,阿罗顺顶多像个暴发户,我们才是真正的财主,何不在决战前亮一亮家伙,震慑这帮乡巴佬一下?” 王玄策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点,看着地图上长长的带子,诸多将领的眼色当即一亮…… 真是越大的军队越容易陷入混乱,原本按照路程,预计阿罗顺大军两日能到,实际上庞大臃肿的天竺大军却持续了四日这才抵达王舍城下,到了这儿,阿罗顺却差不点儿没气晕了。 原本严阵以待的唐军早已经没了终影,地上倒是用牛头摆出了一行梵文大字,闽王李捷邀梵王会列于迦毗罗卫,敢否? 牛可是天竺圣物,在婆罗门教中意义非常,而且牛头就横亘在大路上挡住了大军去路,在天竺,虽然印度人不讲卫生已经成了惯例,精神上的洁癖却是无与伦比,在印度教的理论中,人的高低贵贱都是由清洁与**程度而论的,牛是最圣洁的,而屠户,吃牛肉的人,动物排泄物,血,死尸,腐烂都是**的,一旦染上**,人的灵魂就会堕落。 军队中可都是婆罗门,刹帝利,最纯净的大爷,谁愿意染上**?并且唐军不知所踪,如果大军攻击王舍城,万一被唐军绕到背后爆了菊花也是件不值得的事,所以,阿罗顺领着手下一大堆蒙萨塔对着地上牛头牛血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终于暴怒的虎吼道:“全军北上,杀光那些渎神的不可接触者唐人。” 两千头战象开路,数不清的天竺大军又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绕过了牛头阵一路向北赶了过去,大路上,掀起了冲天的烟尘,这一幕禁不住看的王舍城守将侯杰李玉儿面面相觑。 “嘿,闽王爷在地上画个符,还真惊退了敌军,太神奇了。” “那是,我义父可是诸葛孔明转世,是不是,小舅?”满是得意洋洋,李玉儿毫无心机的笑嘻嘻回了一句,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庞还有湛蓝色纯洁的眼仁,侯杰却突然间心头一痛。 李捷娶了他姐姐,如今两人忽然间就错开了一辈,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天遣。 “喂,小舅,臭小子,你要去哪儿?”愕然看着忽然兴致地落下去,扭头向城下走去的侯杰,愣了片刻后李玉儿在身后大声的喊着,侯杰却是连头都没回。 “查看城防,以防万一!” “真是的,等等我啊!” 天竺大军很实在,还真是头也不回就浩浩荡荡向北追去,发誓要与李捷大战一场,不过,这也是他们悲剧之路的开始。 第一天,拦在狭窄的天竺道路中央,就出现了老长一大堆大便推出的长城,收拾大便的可是不可接触者,那可是社会的最底层,灵魂要下地狱的,谁都不愿意污染了自身纯洁,就连平民伏舍也是,恼怒中的阿罗顺发了半天火,最终还是无奈命令象兵扒开雨林,砍出了一条新路。 王给大便让路,估计阿罗顺也是头一号了。 第二天,大道中央又是出现了一大堆粪便,还好,这回天竺军学聪明了,前一天直接抓了百多个不可接触者,命令他们收拾粪便,大军得以顺利的通过,不过没等阿罗顺得意完,第三天清理粪便的时候,突然间就从丛林中杀出了一队唐军,骑着坐骑狂奔而来。 不过他们骑的可不是马,居然是水牛,天竺人眼里的神,被十来头牛狂奔中,前锋天竺步兵居然惊慌的让开了一条路,让十来个唐兵杀到了阿罗顺面前,为首唐军小将手起刀落,只见咔嚓一声,斗大的脑袋飞出去老远,血喷了大象一身。 大刀一挥,他就把牛砍了! 还嫌不够,其余唐军也是纷纷挥刀杀牛,在天竺人目瞪口呆中十来头牛血喷溅一地,还喷了阿罗顺大王一身,在他气的胡子直颤抖中,胆大包天的唐人们围成了一团,喊着梵语高声嚷嚷着:“我们杀牛了,我们是不可接触者了,不想被我们污染就赶紧让开。” 大声的吼声中,看着血人的唐军,围着的天竺刹帝利武士还真拿着武器让开了一条路,目送着这些无赖唐军远去,淋了一身红的阿罗顺气的浑身直哆嗦,手指头颤抖的指向前方,悲愤的破口大骂着:“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无赖的唐人,本王一定要杀光你们!” 吼了好一会,拎着刀,阿罗顺气势汹汹的下了象,在属下躲瘟神的躲避中,一溜烟儿去了后营。 额,跳进水缸里洗起了澡来。 婆罗门教洁净仪式,受了**后必须立马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断食一日,这才能恢复洁净。 阿罗顺大王哼哼唧唧的洗澡中,五十万大军全军都等在了路上,一等就是三天…… 第470章.雨,变故,战场 制度是人定的,哪怕是维护婆罗门地位的种姓纯洁制度,阿罗顺王悲催的沐浴斋戒三天后,不得已把领内最有名望的婆罗门僧侣全都召集在一起开起了秘密宗教会议,会议内容不得而知,反正会议结束后,数百个婆罗门祭祀统一口径到了部队中发起了神战的号召。 “那些唐人是**的,杀了他们,我天竺才能得到清洁,不然早晚大家都将被污染。” “为了清洁天竺而身上沾染牛血,以及唐人的不洁之血,是为湿婆大神效忠,头望珠穆朗玛峰,大神将为大家亲自消除身上的不洁而变的纯净!” 婆罗门如此费心费力的宣传下,这才打消了天竺大军厌战情绪,对于唐军设下的各种障碍,终于从容了起来,一路沿着天竺狭窄崎岖的小路向北追击,速度也快了许多,饶是如此,也追了十多天,这才在卡傣尸城附近,方才堵截到唐军。 但不论天竺军多么急切求战,却也不得不把战局僵持在了这里,而且唐军自己本身也是一副猝不及防的狼狈样子。 连片的唐军大营扎着帐篷,十万多大军巍然成了一大片,栅栏墙,敌楼秩序井然,相比之下天竺大军却明显狼狈散乱了几分,除了几万刹帝利住上了帐篷,剩余数量庞大的印度步兵仅仅能摘下棕榈叶子与木头简单搭建一个简陋的棚子容身。 但天竺军实在太巨大了,东西大营连绵四十里,密密麻麻到处能看见人,骑兵,战象,仿佛一头荒古巨兽那样蹲伏在这里,给对峙中的唐军以极大的压力。 原定计划是吸引天竺军到北方的迦毗罗卫城附近应战,那儿在尼泊尔境内,地形崎岖,可以极大的限制天竺大军与战象的活动,按照常例,天竺人也无论如何都撵不上唐军,大唐能依靠重步兵走得如此之远,就是因为唐军的机动性,几乎人人配马,就算南方唐军马匹缺少,能用的驴,牛,骡子等代步牲口以及缴获的天竺马,李捷依旧汇聚了十万余,机动性上天竺两条腿步兵绝不是对手。 唯一李捷与王玄策漏算的一点,雨! 六月,天竺雨季,从印度洋飘来的暖湿气流遇喜马拉雅山阻隔,在北印度降下了壮观的大雨,不论唐军,还是天竺军,都处于这个雨带中,河流暴涨,道路断绝,不论谁,都变得寸步难行,迦毗罗卫,已经变成了一个难以企及的目标。 ****大雨延绵不绝的拍打着唐军大营,躲在一个个帐篷中,唐军将士按照伍,队缩成一团,因为占有提前先机,唐军大营得以预设在比较高的的地方,还提前在大营中挖好了排水沟们,出了些倒霉的军士外到没有水淹七军危险,每一个帐篷中还配了个煤炉子,炉子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不过当水壶中热水烧好后,每一个唐军战士脸上都显露出了苦色,一个个郁闷的举起杯子,就连提起水壶的伍长脸色都变得很怪异,往自己与每一个将士杯子里都灌注了冒着热气黄焦焦的液体。 这也是唐军没有出现大规模水土不服,痢疾的原因,黄连水,裴莹开出的药方,每天都得饮一壶,简简单单的一味药材,其中的黄连素却对痢疾杆菌有着奇效,**水土不服。 应对雨季,裴莹又是开出一个新药方,双黄连,黄岑,金银花,连翘,通过唐军庞大的后勤系统在大唐开出了庞大定单,后勤军队源源不断的运到,帐篷中,脸色发绿的喝下了苦的要命黄连水,眼看着自己伍长又是拎出一小袋药包,所有将士的脸都变的发白。 “头儿,还喝啊?” “这袋是晚上喝的,瞧给你小子吓得,那点出息。”接着雨水冲洗了下水壶,重新煮上茶水,伍长忍不住哈哈的嘲笑着,浑然忘了刚刚自己端着水杯的手也是颤抖了好久才灌下去,洗完了水壶,又是接的雨水满一壶,伍长从茶叶壶中掏出点绿茶就从新煮了上。 “要不,头儿,把这些东西倒掉吧,反正也没人知道。”新兵又是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没想到这一次,一项和蔼的的伍长却把脸色冷了下来。 “放肆!” 冷不丁看自己头儿发火了,新兵哆嗦着缩了回去,毕竟自己伍长身经百战还难得的和蔼,不像别的伍经常有欺负现象,没人愿意招惹自己伍长生气。不过看着一大堆新兵郁闷无奈的脸,伍长还是无奈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们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目光,伍长这才感慨的说道:“当初在辽东个战场上要有这苦得要命的玩意,老子也不至于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辽东战场?” “打高句丽?” 一提到当年的战斗,一大群新兵禁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纷纷撺掇起来:“伍长,当年是怎么打的,给我们讲讲吧。” “是啊,驻华山大战,咱们闽王孤军坚守城西岭,给我们讲讲吧。” 其实闽国曾经的辉煌战例作为军事宣传都给这些大兵们讲过,不过哪儿那有真人亲身经历过瘾啊,不过看着新兵们一张张期盼的脸又满是凝重与无奈。 “没什么好讲的,那些军中书吏说的基本上把该说的都讲完了,不过老子要给你们讲讲后来发生的事情,那时候老子还是关中军李绩大人麾下。” 所有新兵都感兴趣的瞪圆了眼睛,不过仅仅片刻之后,他们就全都变成了唏嘘声,不可置信的叫嚷着:“就那么一小道口子,厮杀了一整天,格杀了上百猛士朱大哥就这么病死了?” “不光是他,还有许笋,雷达,比老子高两头的猛汉,死在了痢疾,小小的拉肚子上,整个人都拉脱型了,一个伍十个人,就老子自己活了下来,那时候想有这些苦水喝都喝不到了,这可是闽王爷的恩典啊。”拎着那一袋药材,伍长颇为感慨的讲到。 再一次意识到掩藏在战争浪漫表面下的残酷,一帮新兵看着沉甸甸的药材袋子,眼神也变得沉默起来,苦的令人发抖的药水,也不是这般不可接受了。 “娃子们,想要活着回去把功勋带给老婆孩子们,就好好喝吧!” “喏!”听着老伍长感慨的叹息,说有新兵都重重点了点头。 事情大同小异的发生在唐军各个营区,让大雨连绵中的唐军各营有了些独特打法时间的感悟,无形中李捷的威望倒是更上了一级台阶。 不过,唐军士气上升的时候,闽国都督府上层却更加显得忧心忡忡。 整个军营中央,更加硕大结实的帐篷中,顺着帆布边沿,雨水悉悉索索流成了小溪,注入四面八方的排水沟里。 饶是如此,整个大帐篷中也弥漫着一股潮湿气息,李捷的脸色阴沉无比,无奈的看着一桶桶火药被撬开,不论单独保存的硝还是已经调配好的火药,几乎全都变了色。 “损失究竟如何?” “回禀闽王,发现时候,九层的火药已经这样了。”仓库管理的校尉跪伏在地上简直浑身发抖,这可是个重大的过失,尤其是看着诸位将军难看的脸色。 为了这次应战象兵,闽国从船上拆下了大大小小两百多铜炮,真是费尽千心万哭才把他们搬运到战场上来,可如今,火药成了这样,一大堆铜炮直接成了废铜,就连弩炮与投石机都比不上,形式可一下子变的严峻起来。 “火药尽量烤干,晾晒,通知老刘,让他想办法再运送过来一些,注意密封防潮。” 火把烤上去都燃烧不了的火药,李捷也没心情再去关注了,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离开了火药仓库,一面走着,一面李捷还急切的吩咐着,传令兵一一散开,跟随在他身后的王玄策脸色却是无比凝重,好一会,王玄策才终于狠了狠心。 “殿下,实在不行撤兵吧?” 听着王玄策的谏言,李捷禁不住愕然的回过头,但看到他满是雨水的脸庞一脸焦急与真诚,李捷又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殿下,这个地形太不利了,一旦雨季褪去,前后都是平原,如今火炮不能用,单凭着一些巨弩投石机是挡不住战象的,与其如此,不如趁着夜雨连夜撤退,凭着王舍城以及周围一系列要塞,阿罗顺打不破,来年还可以卷土再来啊!”满是激动,王玄策夸张的挥舞着手臂,不过想了片刻后,李捷却是再一次抬起头。 “退不了。” “一旦退了,恐怕再也不能征服天竺人的心了。”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慷慨陈词,面无表情很自然的似乎叙述完一件小事,李捷又是领着卫队焦急的去忙碌起来,原地留下王玄策愕然了许久,这才咬着牙也是跟了上去。 “把储存起来的配件全都拿出来,动员工兵全力组装弩炮,投石机,但愿还来得及!”抹着脸上的雨水,王玄策也是跟着指挥着补救起来。 天竺的雨季,真是出乎意料的长久,连绵不绝的雨水在喜马拉雅山下足足降临了一个月,天空似乎这才酝酿足了决战的悲伤,把晴空艳阳缓缓露了出来,饶是太阳升起好久,地上湿漉漉的淤泥却依旧没有被烤干,蒸腾起的一层白雾撒是神奇。 两支等候已久的军队也终于缓缓开出了营盘,望远镜中,眺望着对面天竺军队湿漉漉的旌旗缓缓舒展开,在阳光下布置出震撼人心的阵型,李捷禁不住放下了望远镜,喃喃的感慨道:“令孤讨厌的等候,终于结束了!” “推!” 下方,伍长与对正的大声喝令中,数不清的床弩,巨大的配重投石机也是缓缓在唐军军阵中竖立而起,如同一个个巨人的手臂那样,直冲青天。 决战,似乎一触即发。 第471章.人,象 连绵不绝的雨季中,考验的是两支军队忍耐力,比拼的却是两个国的后勤。 后方在林邑国,中南半岛,为了进攻天竺,李捷提前就调拨了山一般的物资囤积在那里,还不断的用金钱向本地商人,大唐海商购买着,通过身后新修的公路,粮食,药材能源源不断输送到天竺北部这个不起眼的小城附近,哪怕经历了一个月绵绵细雨,唐军除了呆的懒散了些外,倒是没什么变化。 阿罗顺的天竺联军,这时候却明显有了些狼狈,阴郁连绵中缺乏足够的遮蔽物,大批士卒伤病感冒,又没有足够的卫生意识,军营中疫病横行,一个月中病死的人足足在一旁堆满了几口大坑。 而且蒙萨塔化中天竺的政权不断被分解到一个个大领主手中,虽然遵从共主国王阿罗顺的命令,戒日王朝下各藩属国纷纷出兵,军粮谁出却是个大问题,大象驮着的军粮早在抵达战场两三天内吃完了,直到饥肠辘辘的士卒宰杀大象与马匹充饥的时候,一个个争吵中的领主婆罗门这才达成了共识,以一个斤斤计较的比例分摊下兵粮,就算如此,饥一顿饱一顿也是常态,刹帝利阶层还可以通过自家的富裕邮递粮食吃饱饭,伏舍组成的大军就只有忍着。 饶是如此,一个月后李捷面前的敌人依旧是恐怖的四十多万大军,出营后战线绵延二十里,一千多头面目狰狞的公象背着沉重箭楼在整个大军的军阵前张牙舞爪的喷着鼻响,看的指挥的王玄策依旧忧心忡忡。 太多了! 战争前,抱着最后一丝和平的希望,天竺放十多个婆罗门以及闽国方萧盛等使团又一次在阵前会了面,张牙舞爪中,婆罗门们气势汹汹要求唐军退出天竺,赔偿数不清的绫罗绸缎战争顺势,同样,萧盛也是不卑不吭的要求阿罗顺退位,扶植哪位倒霉的私生子王子登位,赔偿使团损失,交出凶手。 双方对自己都很有信心,期待的东西都很高,好处却只有一点,理所当然,谈判谈崩了。 十来个婆罗门咆哮着回了在己方军阵,片刻之后,呜呜的号角哀鸣中,对面庞大无比的天竺大军缓缓开动起来。 对中央战线的战象太有信心了,分出来的三万骑兵直接被阿罗顺放在第二位,端坐在中军象首,志得意满的捋着两撇小胡子,阿罗顺嚣张大笑着挥舞下令旗,随着前阵象奴的驱赶,隆隆的蹄声中前锋一千八百多头公象托着象楼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冲击起来。 沉重的脚步就连大地都被震撼了,跟随在其后的印度步兵也是轮着单刀藤牌跟着狂奔起来,第一时间,就如同一朵阴云那样对着唐军压了过去。 真有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窒息感觉,看着恢宏一幕,迎面指挥台上的行军长史王玄策心脏中也是狂跳,一连串命令被他飞快的下达起来。 “关宁铁骑扯面出击,攻击敌军右翼缓解主阵压力,工程兵全力投放,阻止敌军战象靠近,前军陌刀手,槊兵扎稳脚步,全力防御。” “喏!” 指挥用的大纛,战鼓齐鸣,最前方顶着的居然是三万闽王铁林唐人步兵,数不清三四米长的步槊真真如铁林那样斜指前方,散发着幽幽杀气,阵中央,两千精选的陌刀手更是呼喝阵阵的摸索着手中沉重陌刀,身后,被推到阵前,船板与铁构件组成的大小器械一一张开了狰狞爪牙。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中,钢弩弩弦被用力拉了开,壮汉拼命的转动轮轴,十架配种投石机也开始缓缓低下了脑袋,隆隆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两军距离三四百米,转眼间,战象已经冲了一小半,前列步槊手手头已经扑腾扑腾的狂跳起来。 “放!”终于,各工兵校尉校准好了距离,令旗麾下,猛地松开卡着配种投石机的卡笋,沉重的配重抛射下,空气中都划过了嗡嗡的尖锐声音,十块一百多斤打磨过的圆形巨石被猛地抛上天空,狠狠砸在地上。 机械之力下。就连大象这种巨型生物生物也抵御不了,第一颗石弹正好迎面扎在了排头那头最高壮的大象额头上。 真的是扎,圆滚滚的石弹整个嵌入到了大象突出的额头中,红白相见的浓稠血浆硬生生的从象耳朵,象嘴里中挤出来,哼都没哼一下,几吨重的庞然大物径直倾倒在一旁。倒在了旁边大象身上。 猝不及防中两个象楼就撞在了一起。楼里六个象兵根本来不及逃走就淹没在了破碎木屑中,飞溅的木片边缘都沾染着浓稠的血。 另一头大象也没有逃脱倾覆的命运,大象太多也成了弊端,距离太近,承受了头象绝大部分压力,摇晃了两下这头倒霉的公象也在象兵绝望的嘶吼中压着褡裢一样挂在两边的象楼重重倒在了地上,旋既被滚滚而来的象群淹没在了烟尘中。 无比壮观一幕,剩余九颗投石弹如同保龄球那样滚进了奔涌而来象群中,无匹的力道蹦到的象腿无比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倾倒的大象连成了九条线,东倒西歪,余力不减的石弹甚至打进了后面步兵群中。 人仰马翻! 唐军阵前散乱跑着的一些兵卒都惊骇的坐在了地上,唐军机械的神力惊的阿罗顺都是豁然离起,不过片刻之后看了看依旧密集的象群,阿罗顺又是满面阴狠笑着坐了回去。 的确,一轮炮击足足废了八十头战象,却是因为战象行列太过密集,就算如此,唐军面前还有一千七百余头战象在咆哮怒吼的往前冲。 短暂的爆发,无济于事。 但仅仅是一个开始,抛石机缓慢装填的时候,数以百计的床弩再次爆发出了毁灭性威力,随着传令校尉的喝令后,令人头皮发麻的颤音再一次在空气中响起。 为了应对天竺潮湿闷热的天气,防止弓力下降,闽国的弓弩臂完全换成了软钢,三张两米多长的软钢弩臂同时发力,两米多长如同小矛一般的巨大弩箭从头而过,狠狠扎向了迎面而来的象群中。 这东西一般都是攻城只用,如果不是闲暇了一个月,唐军也布置不出这么多,巨弩的效果比投石机还要好许多,一阵箭雨中奔涌的象群足足倒下了一面,有得象鼻象腿被弩箭射穿的巨象终于慌乱的向左右逃窜而去,天竺象群一阵慌乱。 “好!”唐军终于发出了开战以来第一次欢呼,但欢呼声未等落下就戛然而止,穿过死象与癫狂的大象,数以千记的战象已经如潮流般狂涌而来。 床弩与投石机还在缓慢的上弦中,唐军的三把斧似乎都用完了,而战象此时已经冲到了眼前。 前军的唐军将士已经咬紧了牙关擎起了长槊预备抵抗战象袭击,不过此时,指挥台上的王玄策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奇异的笑容。 最后五十米!最前排的唐军将士似乎能看到大象长鼻中喷出的白雾以及两边褡裢一样楼箱中天竺象军狰狞的笑容。 轰,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动的整个天地都跟着震颤了,唐军的战线前大片的白烟,一刹那遮掩住了狂奔而来的项圈,突然的一幕连唐军都没有准备,方阵一片混乱,不知多少人干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好一会,白烟散去,一副凄惨无比的景象这才露出唐军眼前。 一百门大炮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掩埋在地下,呼啸的炮火终于突破了密封,近距离发射的药丸大小铅散弹打出了恐怖的效果,以大炮为轴心一片战象血肉模糊的直接哀鸣倒地,受伤的,活下来的战象也终于胆寒,纷纷向后退去,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所有人都为这突然的一幕震惊了。 王玄策则是松了口气,把最后的火药密封在大炮中,用钦天监推算天晴日期,提前藏好,临战前再悬挂上线香,推测大概时间点火,如今,终于发挥了奇效,早就推算天竺象兵战事频繁不容易惊吓而准备的近距离一手,终于赌对了。 可就在王玄策松一口气的时候,大象尸体后面,突然间又是阵阵嘶鸣声传来,已经糜烂的象尸被推开,又是战象暴怒的嘶吼出现在唐军眼前,伴随着象兵狰狞无比的嘶吼。 “这,这怎么可能?”不可置信的退了半步,望远镜中看到了战象蒙着的眼罩以及扎起来的耳朵,王玄策这才明白过来,与此同时,阿罗顺则是从巨大损失的震惊中终于回过神,嘶声竭力的嘶吼道:“碾碎这帮唐狗!” “还真是壮观啊!”就在唐军面对聋盲的战象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声爽朗的笑声却是忽然出现在阵前,笑声不大,却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下一刻,无数唐军将士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到了闽王李捷与王妃长孙织爽朗笑着拿着长槊来到了唐军最前沿,在第一个位置斜着立下了长槊。 下一刻,紧张到几乎崩溃的唐军前沿沸腾了,忽然间胸口处热血腾地一下被燃烧起来,数不清的闽王铁林居然自发的脱离阵势,向前用身体挡在了李捷身前,如同一个箭头那样,前沿的唐军大阵突兀的冒出一个峰尖,望着奔涌而来的象群,所有唐军脑袋里却仅仅剩下了一个念头。 王与我们同在!王与我们共同战斗! 王玄策差不点没把望远镜扔了,就在他要焦急冲下指挥塔时候,排头的聋盲战象终于已经狠狠地撞在了唐军阵线前,轰,倒飞的战士向后吐着血飞出了十多米远。 咬着牙,王玄策终于收回了踏下去的脚,劈手狠狠地夺下了令旗…… 第472章.铁骑纵横,意志煎熬 与狂奔而来的战象相撞是一种什么感觉? 真与几吨重的卡车迎面撞过来的感觉差不多,最前沿的唐军将士在怪力撞几下有的都倒飞了出去,其余的也是站不住脚不由自主向后划去,有的将士甚至因为巨力的撞击口吐粘稠鲜血,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撞击撞碎了他们的内脏。 不过,推着百多人向后滑行了十来米,就算战象也用尽了力气,停了! 当然,这仅仅是第一头战象撞击,接二连三数百头战象正面撞上了唐军阵线,但仿佛一块巨大的海绵一样,阵线虽然急剧收缩,但却始终凝聚不散,聋象不过二百余头,在与几万人的较劲中终于是无奈的停止住了脚步,有的聋象甚至浑身是步槊捅出来的血窟窿,哀鸣着又向后跑了去。 感谢了李捷在军中的声望,也感谢了唐军机械式的操练,见到李捷第一眼,闽王铁林脑袋里套件反射的只有平日走过的队列以及对闽王的狂热,拼下了如此大牺牲挡住了战象冲击。 真是不容易,就算被保护在后面五排六排的李捷都感觉双手似乎撕裂般的疼痛,他与长孙织精良的钢槊,弯了!槊刃狠狠扎进了象脸上,踉跄了十来步才站稳身子,李捷又替代了当阵的校尉大声命令起来:“大家用力,推!” 喊着号召,几百人随着李捷拼命向前推着,矛尖扎的越深,战象疼的哀嚎的越凄厉,为了振奋士气,李捷穿的华丽的王袍外套盔甲,就差没写上我是闽王几个字了,第一时间几个象背上的象兵就对着他举起了弓箭。 咣,咣,咣,密集的弓箭全都被盾牌挡住了,李捷愕然回了下头,不知什么时候,杨心怡也挤了过来,对着自己做着怪脸,另一头,萧蛮儿果然也没落下,这丫头更是嚣张的举起了两把大口径仿制李捷的火铳,真像电视上反面女角色那样得意洋洋扣动了扳机,就差没叼个雪茄了。 哄的一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死神盯上了的几个象兵直接被散弹哄了个满脸花,软塌塌的倒在了象楼中。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自己家妞儿都来了,李捷的雄性激素也分泌得更旺盛了,兴奋的推着弯槊更用力向前推着,几秒钟后,流血过多的巨兽终于哀鸣一声,轰然倒下了。 搂着自己战友软倒的躯体,唐军终于再一次发出了震天欢呼声。 看着败退了的象军,阿罗顺的眼神直了。 在天竺,对付象兵,要么战象战象对冲,要么就是干脆散开,由侧面狙击战象,戒日王朝征讨德干高原遮娄其王国的败仗就是因为遮娄其人军队将战象引到沼泽,困住了象兵脚步,这才用铁棍步兵猛击战象头颅,用象兵冲击戒日王朝步兵,方才打的戒日王朝败退。 就是经历过战象冲阵的恐怖,阿罗顺这才对正面挡住自己象兵的唐军无比惊讶哑然,直到片刻之后,才注意到自己部众的尴尬。 以往象兵冲阵,无往不利,再结实的军阵被大象一践踏都得散开,然后象后步兵杀进慌乱的敌军阵中大杀大砍就行可如今无往不利的战象被挡住了,倒成了阻碍步兵前进的一堵墙,更加麻烦的是还有一千来头没死被吓住了的战象开始向后乱窜,践踏自己的步兵。 好不容易冲过战象缝隙的天竺步兵,面对的却是一群拿着弯槊的“弯男”唐军,结成阵势的长兵器面前,拿着天竺弯刀哪怕刹帝利都杀不进去。 军队庞大的弊端这时候也显露了出来,满是焦急,阿罗顺怒吼连连的命令后军调兵从两翼包抄,混乱的阵势下本来就份数几十个蒙萨塔番邦军队却根本调动不动,更多人还是只知道拥挤着向前拼杀,反倒是唐军,拿着长刀的半兽人军团与短矛的殖民地军团迅速的从两侧杀出,切进了自己侧翼。 尤其是完成第二次装填床弩与抛石机开始大发利世,天竺步兵太密集了,几乎抛出来的石弹次次不落空,射出来的攻城弩蹋掘箭每一次都能串糖葫芦一样串上几个,偌大的步兵群一片人仰马翻,刚刚唐军即将要面临的处境似乎反而沦落到自己等人身上。 尤其是看到侧翼出兵的关宁铁骑又是彪悍的冲乱了自己军队阵营,阿罗顺简直要气疯了。 这时候,一直在附近闲游的天竺三万多天竺骑兵终于映入了阿罗顺眼帘,满是恼怒之下,阿罗顺想都不想对着骑兵怒声的下令了道:“碾碎他们!” 得到命令后一直观望着的天竺骑兵可算是舒展了下身骨,在几个蒙萨塔带领下兜了个圈子,径直向唐军后阵杀了去。 唐军兵少,这时候已经全部投入了与天竺军庞大步兵的博弈中,满场除了守卫大营一些辎重兵,还真是再无余兵,眼看着天竺骑兵气势汹汹奔着自己阵后方呼啸而来,还真是打到了唐军软肋上,听着背后骑兵呼啸而来,不少唐军都是惊恐焦急的回过了身。 不过,指挥台上一直郁闷关注着李捷动向的行军长史王玄策,这时候却头也不回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装逼的对身后传令兵摆了摆手。 也是早已等候多时,传令兵拿着小旗就向身后狂奔而去,不一会,传令鼓声隆隆在背后响起。 在战场外围饶了个大圈子,虎视眈眈中,三万余天竺骑兵就瞄上了唐军因为调兵而与大营所分开的鲜嫩背部,各家天竺骑兵凑成的大军也是久战之师,以武士阶层刹帝利为主力,毫无花销,呼啸着就奔唐军背部杀来。 不过没等天竺骑兵兴奋的杀到慌乱唐军背后,忽然间一声大象的咆哮却让这些骑兵蒙地一哆嗦,愕然回过头,就在唐军大营中,接近营门的百余个帐篷忽然被掀开,三米多的同样庞然大物猛地从营地中杀出来,刹那间刹那间就菊花一亮,失声惊叫道:“战象!” 的确,一模一样的战象,就连背上挂着的象楼都是一样的,占据了孟加拉与摩羯陀,唐军可是同样有象兵资源,故意把背部露出一个大破绽,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是所有象都可以用做战象的,所以即便天竺有六千大象,绝大部分胆小的,个头小的母象都被用做运输,唐军总共不过几百头大象,质量上还比天竺象军差上许多,王玄策就知趣的没有把象兵拿到正面战场,此时,对着侧翼面向自己的天竺骑兵,却无疑打了个正着。 手法和范黎伽如出一则,突然扑出营地的战象狂奔而出,象牙上绑着的尖刀如同勾魂使者,百多头战象直接在敌军骑兵阵列中扎了个血窟窿,就算身份最高贵的刹帝利披着最精良的天竺甲也挡不住大象横抽过来的一鼻子,躲在象楼里端着唐军制式钢弩的遮娄其人雇佣兵更是如鱼得水熟练无比,伸出脑袋射一箭后立马缩回。 象皮厚实,根本不惧怕天竺骑兵的刀砍剑刺,就算是名贵的大马士革刀亦是如此,躲在象楼中的象兵还砍不着,天竺三万余骑兵憋屈的被一百多头战象冲了个七零八落,损失了上千骑兵后唐军战象这才从天竺骑兵的腹部钻出来。 唯一令天竺人庆幸的是,唐军兵力薄弱,象兵背后没有步兵跟随,不然的话,只要有五千步兵,他们这三万混乱的骑兵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没等带队的大蒙萨塔松一口气,凌厉的马鸣声却又是从左溢袭来,在天竺骑兵满后背冷汗的注视中,一支浑身浴血的军队从自己友军步兵的左肋骨钻了出来,浑身浴血的气势汹汹杀奔向自己。 这么半个时辰的时间,唐军的关宁铁骑已经在四十余万天竺步兵丛中杀了个通透,关中健儿引领下,与草原骑马民族博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三河骑士后裔一个个浑身沥血,身上的玄色骑兵甲都披上了一层红光,在为首几百骑挥舞马槊骑兵引领下疯狂的撕开了天竺骑兵队列,一杆杆马槊被挥舞的如同风车一般,所过之处天竺骑兵不论贵贱无不是身上多出来一个血窟窿倒地而亡。 又折损了三千多骑,天竺的轻骑兵终于跑了开,零零落落溃散了一大群后也只剩下一万五千左右,胆寒的再也没有勇气与关宁铁骑正面交锋,分成两股的天竺骑兵不得不以骑射与关宁铁骑纠缠起来。 两支骑兵一时间也如同蝴蝶那样若接若离的捉迷起了藏,战局却僵持在了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坐在天竺中军本阵头象的脑袋上,阿罗顺越来越焦虑,混乱的战局从早上打到现在,处处失算碰壁,让他一点赢的希望都没看到,越来越浓密的汗珠子在额头上流淌下,两缕他引以为傲的翘胡子都粘在了脸上,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 如出一则,指挥台上,王玄策的后背也是****了,现在他可算理解,为什么李捷宁愿跑到前线搏杀,也不在这里运筹帷幄了,这种等待,太煎熬! 下方,肆虐多时的战象终于死光跑光在了阵列中,九万唐军步兵也已经完全前嵌进了敌阵内,一列列方阵早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齐整,犬牙差互的交织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的去拼杀,像这样没有预备队的全力投入,闽国这还是第二次。 尤其是盯着殖民地步兵,虽然经过了唐军军事训练,但毕竟还差一些,每每摇摇欲坠的单薄方阵看的王玄策揪心不已,而且这种无力感几欲让他发狂,明明再有一支生力军似乎就能赢得战争,但他连一千人都抽不出了。 战阵下,李捷同样也到了个极限,为了维持士气,拿着那把弯槊一直拼杀到最前线,中原战法的长枪大戟的确在群战中很占便宜,但毕竟敌军太多了,他已经拼杀了整整一个上午,不光是李捷,闽王府三女将人人都是香汗****了战袍,最深入敌境的闽王铁林,已经虚弱到了可怕的临界点。 “还不来,还不溃散!”焦急的念叨着,李捷立起步槊,狠狠向下一扎,下方好不容故意摸进来,想要偷袭的天竺步兵当即被步槊另一端尖头扎了透心凉,蹬蹬腿了了账,待李捷再一次放下长槊,迎面望去,头顶交错的箭雨,对面数不清呼啸着杀来的天竺步兵再一次令他心急如焚。 就在敌我双方都是拼了命的搏斗在一起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战场北部小山包后面,隐约中人头攒动已经多时了,小山包上,几个披着重甲的大汉跟随一个老头饶有兴致观望了好半天…… 第473章.大转机,一败如水 “大论,咱们还要观望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就让唐人与天竺蛮人杀个两倍俱伤好了,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是不是,大论?” 两个吐蕃年轻将领的辩驳倒是惹得老者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后伸出老迈的手指点了点两将的头盔笑道:“钦陵,赞婆,你们两个每人看的都不全面,赞婆你眼中光有战争与战功,却忘了后续的政治延伸,钦陵,你则是一味记恨着曾经的仇怨,忘了向前看,这都是不好的。” “的确,朔王的确曾经让咱们吐蕃吃了个大亏,可如今赞普,朝廷上下的目光却全都投注在了天竺上面,依靠唐人,咱们才能守住属于吐蕃的利益,所以,坐看也是不可以的,如果这一次咱们未出手,今日不伦天竺,亦或是朔王获胜,都绝了与吐蕃结盟之路已。” “政治总是如此多变的,为政者当摒除一切个人感情,就算当日朔王杀了老夫,为了吐蕃与噶尔家族的利益,你们也需要和朔王坐下来谈,你们懂了吗?” 钦陵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赞婆却始终满是茫然与不耐烦看着下方乱哄哄的战场,颇有些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打量了一眼喊杀震天的血腥沙场,禄东赞可算是满意得略微颔首。 “火候应该到了,赞婆,汝带领四宿卫骑兵出兵,助朔王李捷一臂之力。” “喏。”满是兴奋,赞婆大声的答应下来,不过他刚要走,冷不防钦陵却是伸手拉住了他,又对禄东赞拱了拱手道:“父亲,让儿与二弟一同出击吧!” 看着钦陵眼中精光矍铄,禄东赞再一次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战阵中,此时李捷再一次遇到了困难,由于他醒目的王袍标志,对面天竺大军更是将他当作了首要目标,围绕着王旗,战斗血腥而且激烈,这一回,为了对付他,又是三个查克拉高手挤了过来。 真是查克拉高手,不过却不是什么火影忍者,而是三个软的如同蛇一般的天竺人。 印度教崇拜的三大主神之一湿婆神,传说修炼的就是这种功夫,瑜伽,印度文化中,修炼瑜伽所带给身体正能量,就叫查克拉,上一次的摩羯陀大将,这一次这三个不速之客,都是瑜伽高手,最大特征就是身体能掰出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以令人惊奇的姿态生生从唐军夹缝中挤了进来,还是拿着那把弯了的长槊正在杀敌,冷不丁李捷就感觉心头一寒,硬生生被刺到一半长槊缩了回来。 下一刻,三道寒光闪闪的锐器正好当胸打在了李捷身前,打在了槊杆上,却没有金铁碰撞之声,三道弯折了的利刃依旧在李捷胸口撕开了三道口子,立马让李捷冷汗都涌了下来,软剑! “保护闽王!”紧随其后的黑齿常之也是亡魂大冒,紧张的就吼了起来,嚷的周围军士同样跟着紧张不已,慌忙的左右寻找着,战场就怕分心,顾得了身边就顾不了前面,就在这一阵功夫中前方又是数十个天竺步兵悍不畏死冲杀进来,猝不及防下阵首十多个唐军被天竺长刀捅穿了身体,惨叫着血染当场。 “本王没事,专心作战!”看到这一幕李捷急的目赤欲裂,慌忙大声吼道,但就在此刻,浓烈的寒意又从下方袭来,愕然的低下头,刚刚遍寻不见查克拉高手却在脚下跃然而起,长长的软剑直奔自己咽喉。 另两人同样从背后钻出,同样两把软剑封死了李捷躲闪的角度。 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间阵阵梵语哀鸣却是在天竺军阵中响起,让三个瑜伽高手猛地僵了一下,趁着这一刹那,焦急挤过来的萧蛮儿已经把她重新装填好两把手铳指向了地上的天竺人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一直在附近的杨心怡,长孙织也是丢了长槊拔出了三棱刺刺杀过去。 轰~两把手铳同时喷出火焰,散弹轰击下停在半道的软剑就再也企及不到目标了,浑身中弹的瑜伽高手真如同一条死蛇那样趴在地上拼命扭动过着满是创伤躯体,身后两人则更是捂着脖子上血窟窿倒地拼命哀嚎着,鲜血狂喷中很快没了声息。 喷了一身血的长孙织与杨心怡都是剧烈的**着,放了两枪后萧蛮儿更是直发愣,好一会倒是李捷自己先回过神来,一把揽住了三个妞。 “好了,没事了!” 眼看着杨心怡惊吓过后扁扁起来的小嘴,李捷心头当即暗叫不好,还好这个功夫前方将士忽然兴奋的嚷了起来:“天竺军败了,天竺军败了!” 楞神的回过头,果然,刚刚还在婆罗门鼓动下悍勇无比向前冲的天竺步兵忽然如火烧屁股那样亡命的往回赶着,更远处,隐约能看到一赶牦牛尾大纛顺着北方滚滚而来。 “援军已到,全军冲锋!”无比兴奋,李捷挥起已经破损的王袍袖子振臂高呼,领着还在苦苦守御的唐军中央方阵狂涌着就冲了出去,三个妞也顾不得与李捷纠缠,也是赶忙死死地追随其后生怕他再出什么危险。 后方,长长吐了一口气,王玄策同样无比振奋猛地会挥下了令旗命令道:“全军出击!” 真如同山崩一样,原本阵型整齐的唐军彻底脱离开阵行,拿着长槊刀盾亢奋的追击狂奔着,就仿佛千百年前先祖秦人那样,原本后退的天竺军勉强还能有些反抗,却架不住唐军长槊疯了一般狂捅过来,终于,原本的撤退也演变成了潮水一般的溃败。 大溃败! 四十万人齐崩溃,那场面真是恢弘无比,漫山遍野的天竺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本来多日阴雨天气中吃不饱饭就士气低落,如今奋战了大半天,突如其来的敌军直插主帅,更是令这些天竺人再也没有了战心,拖着疲惫的身体不顾一切的逃窜着。 眼看到自己军队在追击中彻底的溃败了,端坐在战象头上的,阿罗顺简直是目赤欲裂,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王者风范,暴怒无比的向北方望着,他感觉自己败得真的很冤。 北方,观望多日的三万吐蕃骑兵突然如同狼群那样出现,直接狂奔着就围拢上来,不过吐蕃军却没有贸然强行进攻,反而围拢着自己的中军不断骚扰放箭,声势浩大却带来不了多少实质伤害。 留守在中军几乎都是阿罗顺嫡系,原本凭着本阵几万最精锐的帝伏国本族禁军以及一百头战象,阿罗顺很有信心撑下去,却想不到吐蕃人的声势浩大的侵袭却压断了苦战中天竺大军最后一丝心弦,先是焦急的回军勤王,然后却在唐军追击下演变成了溃败。 眼睁睁的观望中,天竺大军一步步转变成了溃败,对信誓旦旦要铲平大唐的阿罗顺来说,这份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灾难还不止如此,前线败逃的己方步兵慌不择路下不断冲散中军步兵阵列,吐蕃人的攻击这时候也终于变成了冲阵,眼睁睁,最后一点本钱也如同洪水中的沙丘那样缓缓消散,阿罗顺几乎要疯狂了。 “顶住!都顶住!” 狂怒中的阿罗顺亲自拎刀上阵了,逼着禁军上前,对着溃兵就是一阵大杀大砍,已经没了战心的天竺败兵根本不知道反抗,转眼间就杀得血流成河,不过杀光了一队,却有更多队狼狈逃回来,四十万败军冲击下,中军也止不住溃败跟着散逸开。 “万王之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目睹了一天恐怖的厮杀,如今阿罗顺身边阉人,臣属已经彻底胆寒,眼看着对面吐蕃军雄壮的藏马又是狂奔袭来,离得最近的阉人禁不住抱着阿罗顺胳膊尖利的劝说道。 “本王,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望着溃败不已的军阵,阿罗顺终于也是绝望了,暴怒的甩开阉人,拎着刀对着东方疯狂的大吼着,不过吼完之后,堂堂北天竺之主也是无奈愤恨的加入了溃逃队列中,攀上着战象仓皇的向西奔逃起来。 目送着装饰华丽的战象慌不择路逃入森林中,指挥吐蕃军冲阵的钦陵却禁不住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一马当先带领着骑兵,故意错开了阿罗顺逃窜方向。 敌军的溃败让整个唐军都兴奋起来,斩首数,俘虏都会记军功奖赏,四十万敌军,简直是四十万军功在向自己招手,连战斗一天的疲惫都忘却了,唐军各军无比兴奋的向前追杀着,有些心思灵活的还转身回了营,取出代步用的驴马骡子,晃晃悠悠一大群倒蔚然壮观。 这时候是抓战利品的时候,吐蕃军也不傻,三万四宿卫骑兵全军出动,到处都是欢欣的喊杀声,眼看着战场上再除了血腥泥泞的尸体外就是唐军追击的队伍,再没有一处抵抗,中军前锋,李捷终于放松心弦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慨道:“可算打赢了。” 苦战一天,此时已经近于黄昏,残阳如血下足足二十里宽的战场上通红一片,野地中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人与象的尸体枕藉在一片,地上更是泥泞不堪,也不知道是下雨留下的淤泥,还是干脆被血打湿了,好一幅凄美的画卷。 也只有人类,才能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自相残杀,也不知道是人类的骄傲,还是人类的悲哀。 “呵呵,多日不见,朔王倒是风采依旧啊。” 和煦的笑声忽然从后传来,作为护卫已经神经过敏的黑齿常之赶忙警惕回过身去,却见一个披着皮袍子脸红彤彤的胖老头在十来吐蕃大汉护卫下漫步而来,没等黑齿常之喝问,坐在地上的李捷却是头都没抬嘿嘿的轻笑着。 “多日不见,禄相倒是变化挺大,又胖了一圈,看来吐蕃的水土倒是挺生养人,如果上次相遇时候禄相有如此体格,孤就一定不会失之交臂留得住禄相了。” 李捷说的是打劫和亲那次追杀禄东赞却被他跑了,那一次也的确很狼狈,提起往事弄的禄东赞无奈的揉了揉红鼻头感叹道:“朔王的嘴还是这么锐利啊。” “哈哈,彼此彼此,禄相的不也还是这般智谋百出吗。”打了个哈哈,李捷别有深意的回过头笑道,看着李捷眼中的讽刺与无奈,估计自己作壁上观被这小子猜到了,禄东赞却一点儿也不尴尬,反而变得笑意盎然,笑着对着李捷伸出了一只手。 愣了一下,拉着禄东赞的胖手,李捷一用力就站起了身,似乎一报还一报两人平手了,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对视两眼后禁不住昂头大笑起来,笑的长孙织,黑齿常之几个倒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王爷就发起了神经。 不过这一次握手,似乎也标志了在天竺问题上,闽国与吐蕃站在了一起…… 第474章.北天竺之王 头一次中原政权与天竺的大规模交锋最终还是以闽国胜利而告终,一战规模足足有五十多万,历时一个多月,最终的决战中戒日王朝遗留下的三十余个藩国主力几乎被一网打尽,决战当天就有五万余人伤亡战场,包括被摧毁的象兵,后来的追杀中在吐蕃骑兵配合下又俘获了快二十万众。 尤其是统治阶层刹帝利,二十八个属国蒙萨塔只逃出去了九个,余下五个被俘,其余都被斩杀当场,战场绵延二十里,当夜光是收尸就收了整个晚上。 不过这一次闽国同样也是损失惨重,前后抵御战象来袭中就由三千多人直接丧命当场,连续一日的苦战中,骑兵,步兵伤亡也在两万有余,轻伤更是几乎人人都是,尤其领红葫芦队闽**医无语的是,不少伤员居然是在狂奔追敌时候挂掉的,让收敛尸骸都困难了几分。 偌大的军队半数都追了出去,收敛军队又又花了两天时间,眼看着天气即将再次降雨,也来不及等候未归队的军兵了,闽国与吐蕃的联合大军十四万匆匆押着俘虏南下而去,苦战打完了,偌大的战利品还没有收取,不快点的话可是迟则生变的可就糟糕喽。 即将对唐军展开的是一场盛宴,对于戒日王朝下属个臣属则是彻彻底底的一场灾难。 七月,汇聚在曲女城焦急等候前线消息的婆罗门众满怀期待中,等到的却是闽国大胜,北天竺力量被消耗一空的整个噩耗,当即,所有人急成了一锅粥。 曾经属于阿罗顺的戒日王宫,姿态众多的佛教,天竺神像的装点下威武庄严的议事大殿中,平日了稍微发出点噪音就会遭到重罚,这两天却被北天竺几百个大婆罗门首领拥挤成一团,每个人都是扯开嗓子大声叫嚣着自己的观点,有的要尽数掀起北天竺信徒,与唐军决一死战,有的要退到旁遮普,请那里的国王相助,有的则是议论南逃德干,投奔遮娄其王国,带南方大军再回来一决雌雄,总之,每个人都想接机再领导别人,争论了几天,始终达不成统一意见。 至于阿罗顺,从他失败的那一刻开始,早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了。 “诸位,唐人的大军已经距离我们不到三天路程了,再不定下决心召集各地信众反抗可就来不及了。”与佛教高僧一样也是剃着光头披着袈裟,留着一大把胡子的老婆罗门就站在阿罗顺的座椅前满是痛心疾首颤抖着吼着,可惜,三天内这一幕发生了不知多少次,争论中的婆罗门始终无动于衷,有人还高声讥讽着。 “是不是应该把兵权都集中在你们因陀罗派?至高无上的大梵天在上,你这根本是妄想!” “三大主神应该以毗湿奴为首,所以你们也应当听我的,南下去遮娄其王国求援,毕竟我们与德干的王国同属一脉。” “哈,战争之时应该是破坏与变革之神湿婆大神的领域,南面的德干蛮夷与我们同出一源,这话我可不敢苟同,并且南方军力残弱,根本不堪一战,身后的旁遮普诸国不是近很多?” “求那些不信神的蛮夷?我宁愿死!” 婆罗门是天竺的精英,文化之人,印度教派也一向以宽容著称,各支脉矛盾往往在交流的无遮大会上解决,可此时,多神教中埋藏的矛盾却在危机中尖锐的爆发了出来,涉及根本的立足问题,一个个婆罗门面红耳赤的吵成一团,谁都不肯让步。 不过就在第一个感慨发言的老婆罗门暴怒喊着宁愿去死后,一声大声的嘲笑却是从外面传来:“老普拉萨德,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好了。” 老婆罗门愕然的回过头,一个壮实的身体却是猛地抢在了他怀里,旋即老婆罗门就感觉胸怀一阵绞痛,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瘫倒在了王座之前,黏糊糊猩红的鲜血顺着他胸口红色袈裟沾染了一大片,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数百个婆罗门足足愣了几秒,山洪般的指责旋即铺天盖地而来。 “帕拉瓦,擅杀婆罗门,你是要下地狱吗?” “这里是婆罗门,神的仆人的会议,你一个刹帝利何来暴力干扰,你是要被神化为灰烬的不洁之人!” 就算婆罗门犯罪,印度的教规中也是被赦免的,因为人们相信,婆罗门通过自身的修炼,已经偿还了这份罪孽,数百年来高高在上的位置被打破,难怪这些婆罗门们都是惊怒异常,可惜,已经破开杀戒的帕拉瓦哪儿还会在意这些指责诅咒,连匕首上的血都没有甩开,这位东方的藩国大蒙萨塔狞笑着又是直扑下一个气的浑身直发抖的婆罗门僧侣,尖锐的匕首捅进了他不可置信的心脏。 帕多瓦还不是一个人,跟着他动手的居然也有着几十婆罗门,猝不及防下各教派领袖纷纷中刀,神像下触目惊心的鲜血到处流淌着,连续的争执不下终于把矛盾化成了暴力,婆罗门千百年来的神性被撕破无疑。 数十人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哀嚎着等候死亡,残余下来的婆罗门们看着自己变的陌生的同僚喘着粗气拿着带血的匕首直发抖,似乎突破了难以想象的禁忌,同样拎着匕首,帕拉瓦简直兴奋的双眼血红,举着手中粘稠鲜血对着茫然的婆罗门人群高喊起来。 “吾欲率众投靠大唐闽王,迎接他为北天竺之主,尔等有意见吗?” 被那满含杀意的眼神钉在身上,如同冰冷的荆棘刮过那样,千百年来傲慢的婆罗门,被撕下了那层神圣的外衣,也不过如此怯懦,纷纷唯唯诺诺的低下了昂着的头。 三天后,闽国吐蕃联军濒临曲女城下,迎来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城门大开,衣着华丽神圣的僧侣们以及贵人,女子身披盛装早早的等候在了曲女城东城门处多时了,曼妙的天竺月舞演奏个不停,不像是应战,倒像是欢迎凯旋的大军那样,古怪的阵势看的唐军都愣了。 也是愕然了下,一直陪同在李捷身边的禄东赞却是笑呵呵的一拱手道:“到底是大唐天家,气度不凡,人民箪食壶浆,老朽在这里恭喜了。” 也是回过神来,李捷倒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哼着:“算这群阿三聪明。” “阿三?”就算这位闽王时不时蹦出些听不懂的词汇,这个词语还是让禄东赞愣了一下,这功夫李捷已经轻踢二狗两侧,驱着战马就向前走了去。 隆隆的战鼓声中,形状的唐军摆开了壮观的战阵,随着鼓点号声,前锋的军队缓缓汇成两个方阵,整齐的大阵排开两面,尤其是最后处理的陌刀兵,平均身高八尺扛着陌刀的壮汉分外的威武逼人,尤其是两个关中出来的陌刀将,屈突诠与姜臣,更是彪悍勇猛,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敬畏,这个阵列禁不住看得一般曲女城贵人瑟瑟发抖。 这还没完呢,一声呼啸,经历过血战与追敌,残余八千之众的关宁铁骑如同巨龙吐珠一般也是重步兵阵中央狂涌而出,带队几骑悍勇的打马直奔那些出迎的曲女城贵人,奔涌的马蹄吓得那些婆罗门脸都白了,一群贵女更是花容失色,惊叫着向一边躲去,最领头的帕拉瓦也是后背冷汗直流,心中狂跳。 还好,距离五六米处,在两员骑兵副将苏定方与大度设带领下,关宁铁骑也是流畅的分成两面,宛如花瓣那般分列在了两旁。 耀武扬威够了,最中央的花芯,李捷这才率领着诸臣以及陪同的禄东赞越众而出,打马傲慢的来到了出来迎接的戒日王朝婆罗门以及诸多刹帝利贵人面前。 “尔等螳臂当车,拥立逆臣妄图抵挡大唐讨逆天军,如今尔等可知罪?”带着战胜国的傲慢与威严,李捷慢条斯理打马到了最前线,在后面长孙织几个妞的笑意中倨傲的对帕拉瓦等诸多领头人问道。 可惜,一番做着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帕拉瓦等人听不懂唐语啊,一时间气氛禁不住尴尬在了那里,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就在李捷感觉下不来台的时候,帕拉瓦这才福临心智,猛地扑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高嚷道:“下臣拜见万王之王,天竺之主,恒河的拥有着,婆罗门以及刹帝利永恒的领袖,天王殿下!” 呼啦啦,后面的婆罗门众,刹帝利众也全都纷纷跪伏在了地上,更后面一群穿着露脐装天竺美女更是不敢站着,跟着跪了一地,倒是深邃的****看的前面当了半年多和尚关宁铁骑军士直眼红心热,李捷则是更尴尬了,他听不懂梵语,光看到一堆天竺人跪下却不知道说的啥,正愣神不知道如何回呢,天竺奸,那个叛变阿罗顺的阉人斯婆罗缇拖这会却满是激动冲到了前面,翻身下马扑通一下跪伏在了李捷马下,哭爹喊娘的语调激动吼着:“拜见天竺之主,万王之王。” 这回可是字正腔圆的唐语,周围的军士也是听得明白,苏定方,大度设还有黑齿常之等人也赶紧下马拜下,归附着高呼道:“拜见天竺之主,万王之王。” “天竺之主,万王之王!”此起彼伏的拜见声从此传递,片刻之后,全军都跟着高吼起来,吼声铺天震地,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剩下了这几个字,嘹亮的吼声中就连禄东赞等一众吐蕃人都是脸色微变,不甘心的下马退在一边,声音所到之处,偌大的曲女城下,也就剩下李捷自己依旧高高屹立在马上。 眺望着周围狂呼的将士们,征服的快感以及自豪感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涌出,也是激动的脸色通红,李捷高高举起了手臂狂呼道:“众卿平身!” “谢殿下!” 嘹亮的吼声中,偌大的唐军再一次翻身上马,恢复了那荒古巨兽的獠牙与可怕,更加畏惧,帕拉瓦一行哆哆嗦嗦的就在前方带路起来,随着天竺独特的鼓乐阵阵,婆罗门引领下唐军骑兵开始率先入城,路过城门的时候,抬头高高看着那看不懂的城门牌匾,李捷禁不住畅谈。 “终于,征服了这里!” 第475章.纸迷金醉战利品 中原皇帝的排场威严是出了名的,但实际上,印度王公的奢靡也丝毫不在其下。 不过统治了半个天竺,实际面积不过大唐江南那么大,这座曲女城修建的却真是奢华无比,作为自己的都城,城市建立者戒日王哈瓦沙似乎把全部才华与精力都放在了这座城上,天竺风格独特的城墙广阔而坚固,绵延十多里,城内更是雕塑淋漓,亭台楼阁,不胜华美。 尤其是曲女城还挨着恒河,极具才艺的诗人皇帝戒日王还引恒河水入曲女城,就算以中原人挑剔的眼光,曲女城花林池沼缭绕,也称得上风水宝地了。 街道明显经过打扫,甚至还撒上了香料,在婆罗门的缓缓引领下,呈现在入城唐军面前是一副干净无比的市容,看的曾经到过这里,看惯了脏乱的萧盛,屈突领几个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似乎把全国的美女都集中在了这里,一路上向军队撒花的异域美人连绵不绝,远处位于城中足足百多座寺院钟鼓齐鸣,僧人珈蓝念经之声绵绵而不绝,走了十多分钟,位于城中心延绵不绝的硕大王宫这才出现在诸人眼前。 不过在入宫之前,李捷却是停住了脚步,指着宫门外一处被树荫遮蔽,显得阴气深深的平台子问道:“哪儿是什么地方?” 明显眼皮跳了跳,帕拉瓦垂着头小心地说道:“那儿是戒日王斩杀叛逆战俘的地方,是不洁之地,请殿下快走吧。” 通过了阉人斯婆罗缇拖的翻译,李捷却是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昂声笑道:“既然孤继承了戒日王的江山,也理应消防先贤才对,来人,把那些冥顽不灵之辈压上来吧。” 一群天竺人疑惑的注视中,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天竺人披枷带镣被推了上来,立马看的帕拉瓦眼皮子剧烈的跳了跳,同为戒日王朝属下的藩属,他如何认不出与自己同为藩王的其余蒙萨塔,五个蒙萨塔被唐军俘获,其中有四个在这里,连带着其余戒日王朝的高级官员,将军。 “殿下,这些人多有属国势力,是不是宽恕他们一下,让他们有个机会向殿下效忠?”焦急中,帕拉瓦就说了一大通梵语,可惜,没等阉人斯婆罗缇拖翻译,李捷已经轻飘飘摆了摆手:“斩!” 俘获了快二十万戒日王朝士兵,不加以利用就不是唯利是图的闽国都督府了,俘虏的高级成员在半路上就经过了仔细甄别,愿意为大唐效忠的自然好处大大的,像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自然也就只能给与暴力,喀嚓一刀了事了。 在此时斩杀俘虏,也有着浓郁的政治意图,将唐军的决心展现出来,宁愿武力征讨,也不会妥协,震慑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婆罗门,震慑效果果然不错,朦胧中看着树荫下唐军侩子手麾下雪亮大刀,前面引路的婆罗门还有野心勃勃的帕拉瓦都是后脖子一凉,再一次重新端正了下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顺利很多了,沿着王宫内院前进,穿过寺院一般的前宫,很快到了戒日王曾经主政,三天前还流过婆罗门之血的政务大殿中,一大堆看不懂的天竺神注视下,李捷端坐在了曾经属于阿罗顺的金莲花宝座上,当即,追谁他进来的文武再一次纷纷跪伏在地,高声朝拜闽王。 与此同时,那些婆罗门也终于跪下了他们尊贵的膝盖,拜过之后,婆罗门们还用特殊的方式称颂,纷纷撒上莲花瓣,香料与宝石。 如今,法统上李捷拥有了北天竺的正式控制权,正式成为天竺之主了。 虽然北天竺三十余属国力量几乎尽数在北方一役中被唐军摧毁,不过曲女城的的确确算得上一座坚城,如果不是婆罗门集团的妥协,拿下这里还真需要花些手脚,而且得到的曲女城也不再完整,头一次,李捷带了些和善对着跪在莲花宝座前看上去神圣虔诚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恨不得现在捅死自己的婆罗门众夸奖勉励了几句。 接下来就有些繁琐了,唐军接管曲女城全部的城防,原有戒日王朝禁军全都被驱逐出城外加以重新整编,随军而来的二十万战俘也是被放在一起,这些人会选出精装而且“改造”好的重新充实在军队中,剩下的则成为筑路大队,不得不说,天竺的路况还是数百年前孔雀王朝修的,如今实在是太差了。 朝廷方面,戒日王朝原有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都被停职了,王朝所掌握的地图,田册,户籍等代表国家最根本象征全都被跟随李捷而来六曹接管部,户曹参军来济刑曹参军狄仁杰,兵曹参军刘仁轨工曹参军萧萧均,工曹参军杨时,礼曹参军胡显,六个原本应该是王府不起眼小官的四五品官员如今却顶起了六部责任,掌管起了新的天下,一切天竺的资料都由他们来整理,带领下属官员将大唐的统治落实下去。 至于李捷自己?却是难得放松一下,开了半天朝会布置下任务后就躲进了新占据的王宫当中。 不得不说,戒日王哈尔沙真会享受,不同于中原的木质建筑,这座曲女城王宫都是天竺石制,砖石大理石堆砌的宫殿却一点儿也不显阴冷,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石面上被彩漆涂抹成好看的花纹,不少人物雕塑还被随意摆放着,长长的浮雕连成了串,来到这里,真有种来到了艺术长廊的感觉。 到处都有唐军近卫巡逻,李捷倒不怕突然跳出个刺客什么的,一路放松的观赏着宫殿美景,还时不时凑合到雕塑边上,猥琐的揭开雕塑上衣物向里窥看着,后世出土的雕像可都是袒露的,直接展现出人体曲线,这个时候的雕像神像却都披着彩衣,隔绝千年把罪恶之手伸到了一个个天女,天神衣下,偌大的宫殿中禁不住传来了某个恶趣味王爷桀桀的奸笑声。 穿过了两个处宫殿,位于后宫位置的大殿中,刚进来李捷却是猛地吓了一跳。 与其他偏殿相比,这座宫殿更加明亮,洁白的大理石柱子支撑起偌大的殿堂,没有墙壁,外围的墙壁已经将这里封闭,夜晚吹来的凉风直接能通过这里带来清爽的凉意,宫殿中央,一孔泉水还顺着地下管道源源不断的注入殿堂中央喷泉浴室中。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百多个天竺美女全都等候在那里,衣衫半解,青丝薄纱下直接就能窥探到肉乎乎的****,长腿,这些人真几乎涵盖了西亚甚至欧洲的绝色,象牙般洁白的希腊少女,小麦色的天竺美人,野性健壮的西亚少女等等等等,几乎涵盖不全。 “见过殿下。” 看着百多美女,李捷真怀疑自己一时间掉进了狐狸精窝了。 喉咙剧烈的吞咽着,眼睛发红,心跳加快,李捷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传播先祖染色体的宝贝开始怒气蓬勃的朝展开要进行业务,血管中流淌着的血液也在**的触动下快了几分,见此,最前端两个皮肤细腻的如同牛奶那般********立刻熟稔的跪伏在地满满贴了过来,抱住了李捷的腿。 两团肉乎乎的松软贴在自己身上,李捷真差不点没舒服的叫出来,四支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腿上摩挲着,远处的,缓缓的其他美人也围了上来,远处的翩翩起舞,近处的匍匐在地,没有太**的动作,偏偏自然的把女性娇好诱人的暧昧展现出来。 尤其是,阵阵娇声吟不断从美人们口中传出,民族不同,语言不通,可吸引男人的语调却是一样的,尤其是这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动听声音是以一种轻柔,韵律性发出,绝不同于后世岛国片中鬼哭狼嚎的**,轻柔的声响反倒给人一种更为致命的诱惑。 “停!” 就在彩衣缤纷,蠕蠕而进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却猛地打断了这诱惑一幕,眼看着李捷艰难的竖起了右手,所有女人都是动作一僵,前面几个已经揭开胸衣,袒露玉躯的美人更是满脸胆怯与疑惑。 “够了,你们都给孤下去!” 真是艰难无比,咬着牙李捷才下达了这个命令,虽然疑惑与忐忑,但毕竟这些歌姬们训练有素,在李捷不舍得要命眼神中拾起衣物如同行云流水般的退出了宫殿,,仅留下李捷自己旗杆高树喘着粗气屹立殿中,好一会,他才没好气的吼道:“还没看够热闹,还不出来?” 随着他郁闷的声音,宫殿中唯一的照壁后面,长孙织,裴莹,杨心怡,另一面羞羞怯怯的侯线娘,大大咧咧的萧蛮儿与同样大大咧咧的秦卿一个不落出了来,秀气的筋着小鼻子,秦卿不满的抱着粉臂嚷嚷道:“郎君,你就不能装成正人君子那样自己避开诱惑没发现我们吗?” “你还说,演这么一出,要是郎君我****焚身挂了,你们全都的守寡了。”到现在还按不下起立的二弟,李捷没好气的哼道,看着他摇晃的旗杆,长孙织明媚的眼眸中禁不住满是笑意,赶忙对着秦卿摆了摆小手:“好了,郎君毕竟经受得住诱惑的考验,姐妹们要恭喜郎君,留下奖品线娘一只,我们就先走了。” “站住,今天一个都不许走。” 侯线娘差不点脸红的没晕过去,眼看着几个丫头要溜之大吉,李捷也是郁闷的咬牙切词哼道,当即让几个丫头脚步一僵,陪着笑脸,长孙织就笑着转过来:“郎君,之前可是约法三章好了,一日一个!” “那是你们几个,今天孤可看到了戒日王宫中姬妾不少,要是欲求不满,今天本王就一百个,明天一百个,后天一百个……” “你敢!”萧蛮儿赶紧气呼呼的跳出来,不想李捷却是满脸邪笑的哼道:“欲求不满的男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快,脱衣服!把这些还上。”眼看着六个丫头哑了火,李捷得意洋洋翻出一堆刚才舞女穿的薄纱,看着一眼可透的薄纱,长孙织差不点没晕过去,更令另个妞脸红的还在后头,伸手一抓,李捷一下子猛地撕开了挡在照壁上长长的丝绸。 “照这个跳,萝儿,你打头排列阵型。” “完蛋了,郎君怎么发现的!”看着满满一墙的天竺**经,裴莹丫头欲哭无泪,长孙织也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看着李捷嚣张的坏笑表情,咬了咬牙,终于忍住羞怯,长孙织用力一拽裙带,翩翩宫裙就缓缓脱落了下来。 “来就来,姐妹们,咱们还怕了他一个色王不成。” “就是,把郎君榨干,省得他再找狐狸精。”同样咬牙切齿,萧蛮儿也是郁闷的脱起了裙带子,不一会,六个连羞带怯的小美人儿就“坦承”的展露在李捷眼前,指着墙上浮雕壁画,李捷得意的哈哈大笑。 “按照墙上姿势,两个两个来,今天一个都不能少!” “哼你就等着缴枪投降吧!” “胡说八道,兀那师太,来与老僧大战三百回合便知长短深浅!” 得意的大笑与美人的娇嗔中,李捷终于收获了西征以来,他最大的一场战利品。 南风吹的宫室簌簌作响,不过春风得意中,曲女城不知多少家却度过了一个漫 第476章.分蛋糕 后宫佳丽三千人,芙蓉暖帐度春风。**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白居易一首长恨歌道尽了帝王生活的荒银,却也羡煞了后世的英雄豪杰们,不过真正体验一把大被同眠,李捷才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儿,害羞的侯线娘,女财神秦卿,还有精通医药的裴莹,单独每一个都好摆平,三个加一起却吃力了许多。 还有长孙织,萧蛮儿,杨心怡,这三个妞平日了弓马娴熟,还跟着自己上过阵,本来就有着奋战到天亮的体质,再聚到一起,那就真是灾难了,头一个时辰李捷过得倒真挺快乐,被翻红浪,满眼的雪肤冰肌,耳边尽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动听声音,六个丫头被按照墙上天竺**经摆弄的团团转,真好比男人的天堂一样。 不过嘛,玩了一个时辰,李捷也疲惫了,这时候噩梦也就开始了,欲求不满下,女人可比男人可怕多了,没等李捷小心翼翼提出休战,萧蛮儿自己已经恶狠狠的骑了上来,六个丫头张牙舞爪把李捷压在了床上,攻守方调换,这回轮到李捷被六个丫头按照墙上的印度**经摆弄的团团转了。 幸好,关于**与**,天竺人研究的真狠透彻,也不知道是戒日王哈瓦沙还是前任主人阿罗顺,都藏了不少器具,手持“武器”搏杀到天亮,可算把六个丫头全都摆平了,李捷也累的眼圈发黑,直冒金星,几欲吐血。 那儿还有心思**苦短,一看天亮了,李捷忙不迭的从洁臂玉堆中爬出来,自己麻利的披上朝服就匆匆上殿去了,浑然没注意到似乎已经睡熟的长孙织几个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盯着他狼狈的背影却是泛起了阵阵笑意,不一会,已经被薄纱折起来的帝王床榻中再次响起阵阵打闹声,不知谁的小手,居然顺手把李捷丢在床边的男阳绿玉祖给抓了回去…… 还是规范的按照闽国例会办公时间,在加了一张圆桌,十多个凳子的房间中,闽国诸位大臣个个都是黑着眼圈,对应李捷的黑眼圈,倒也是君臣相宜。 眼看着刀疤刘几个,甚至来及,狄怀英这样的文臣都是强忍着笑的模样,古怪的眼神明显自己昨天在天竺后宫也开了场“无遮大会”,揶揄的眼神禁不住让李捷颇为无奈,原来长孙织几个丫头是真**自己,一个小的大被同眠就这样了,要是真和昨天一百多个佳丽玩起来?哆嗦了一下后,坐着阿罗顺的莲花宝座,李捷干脆恼火的猛地一拍桌子。 “都说说,工作进展都如何了,来济,北天竺究竟有多少户籍,田产赋税究竟如何?” 提到这个,重臣们终于从无厘头中缓过神来,来济那张疾苦的脸又拉的老长老长。 “回禀殿下,北天竺拥有恒河平原,土地的确肥沃的很,人口户籍也的确葱郁,到现在都没统计完,不过目前却有一个大的缺口,还望殿下过目。” 来济连夜拟好的一份奏表被递上,疑惑的翻开,李捷也禁不住眼睛瞪得溜圆,禁不住不可置信的叫道:“这么多?” 什么这么多?和尚! 古印度佛教也是推行种姓制度,只不过婆罗门的种姓顺序是婆罗门,刹帝利,祭祀在国王之上,而古佛教是刹帝利,婆罗门,祭祀当处于国王之下,因此,不论戒日王还是他的继任者帝伏王阿罗顺都大力推广佛教,以至于,偌大的曲女城居然有大的寺院数百座,僧尼十万余众。 和尚,尼姑可是不事生产的,凭空供应十余万不能给社会带来任何收益的精英群体,在封建社会还没有普及工业化的时代,这种沉重的负担对于封建国家来说可想而知,这还仅仅是曲女城一地,北天竺三十个邦,还不知道有多少。 “并且殿下,戒日王朝实际掌控的不过是恒河平原周围的附属州县,不过几百里之地,北天竺偌大的恒河平原,实际上还是掌控在三十来个蒙萨塔藩王手中,虽然在北方战场上各藩国的力量基本上被摧毁,但三十多个邦国也是不稳定因素,如不早日拿下,迟则生变。”面色凝重,已经被提拔为东南亚殖民地军行军总管的王方翼同样皱着眉头禀告道,不过听完他的话,行军长史王玄策却是深深摇了摇头。 “暂时做不到,闽国大军经历长时间战争,已经疲敝,并且还有二十余万俘虏需要消化,这段时间不宜闹出太大的动作。” 这下就矛盾了,天竺旧制度中的确有诸多势力与李捷政策矛盾,可在雨季坚守一个多月,还刚经历一场大的战争,闽国的确已经疲惫了,可这个时候怀柔妥协的话,日后遗留下的问题可能一百年,一千年都解决不了,就在李捷领着诸臣头疼的时候,紧闭的议政大厅忽然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同样愁眉苦脸的礼曹小官恭敬地挤了进来。 “殿下,吐蕃大相禄东赞求见。” “哎,又一个要账的。”满是肉疼哀叹一声,李捷直接挥了挥衣袖:“宣。” 不一会,会议室大门被侍者推开,满面红光的禄东赞以及几个吐蕃将军穿着似乎刚刚那个弄来的锦绣新衣容光满面的走了进来,看到李捷一对儿熊猫眼,禄东赞禁不住也是哈哈大笑着拱了拱手:“见过朔王,朔王昨夜躬亲操劳,看起来面色不佳啊,我吐蕃有上乘的天阳之药,回去本相就为殿下弄来些可好?” 脸皮子颇为挂不住,李捷很是郁闷的摆了摆衣袖,旋即装起傻来:“这就不劳禄相操劳了,不知禄相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无他,我吐蕃将士原来千里之外为殿下征战,本相特为他们来讨赏了,相信殿下不会吝惜一点九牛一毛的恩赐吧。”对于李捷,败过一次早有研究的禄东赞知道,脸皮千万的厚起来,不然的话这朔王一旦不要脸起来,什么都糊弄过去了。 吐蕃为了战争足足动员了八万精锐,这还是在高原上拥立着苯教的象雄国没有攻灭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来义务劳动,吐蕃对于天竺同样有着野心。 眼看着糊弄不过去,李捷颇有些郁闷的伸手接过了禄东赞弯腰行礼递上的“工资表”,却禁不住再一次蹦了起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份让他不淡定的奏表了,拿着这份吐蕃奏表,再看着禄东赞笑眯眯的弥勒佛脸,李捷真恨不得揍他几拳才解恨。 “吐蕃大相,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闽国苦战半年多,如今才拿下的戒日王朝,可你这一开口就要去北方十个邦国,三分之一还多的领土,就算孤答应,孤的部下们也不会答应的!”拎着那份表单,李捷恼火的拍着桌子吼道,果然,一听到这个割让领土数,其余的将军们,文臣们也是恼火的站了起来。 “吐蕃大相,大唐为吐蕃宗主国,藩属策应宗主乃是天经地义,更况且汝吐蕃从入境开始我闽国就赏赐不断,真正的战事吐蕃不过在收尾时候出过一次手,如此大胃口,也实在说不过去吧。”联络吐蕃,借用藩属国兵力可是王玄策的决策,这个时侯吐蕃跳出来狮子大开口,他脸上可也很挂不住。 “脸上抹大便的高原蛮子,要想要土地咱们就真刀真枪的来搏,老子要是缩一点都不叫男人!”刀疤刘干脆跳出来耍无赖了,也就是闽国例会不能带刀,不然估计他把刀都得撂那儿,其余将军汝薛擎,药格罗等更是嘈嘈嚷嚷跟着起哄,气的禄东赞身边几个吐蕃将军本来就通红的脸更是血红,骂骂咧咧也跟着推搡了起来。 “要不是我们吐蕃大爷,你们这些唐狗就要被天竺蛮子赶进大海里喂鳖了,还敢叫嚣?” “真不要那张脸,你们再晚来一会,大爷我就把阿罗顺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要不是你们这些饭桶挡路,能让阿罗顺那厮给跑了,哎呦呵,你还敢打老子,你再动一下试试!。” “老子动你了,咋地!“ ”老子削死你!“ 没骂两句,药格罗与对面赞婆,论弓仁又上演开了全武行,真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就在政务大厅里干了起来,周围一堆兵痞子还跟着到处起哄,看的秦怀阳,苏烈等世家子弟将领无奈的直皱眉头,李捷更是脸色只发黑。 ”够了!“ 一声暴喝下,薛擎,刀疤刘当即一个哆嗦,捂着胸口一下子熊猫赶忙退了回来,禄东赞也是一咧嘴怒喝道:”赞婆,论弓仁,回来。” “吐蕃蛮夷,不通礼仪,到让殿下见笑了。”陪着笑脸禄东赞赶忙重重一弯腰,圆滚滚的肚子窝的尤其不得劲,见吐蕃人服了软,罪愧祸首的刀疤刘禁不住还乐出了声来,不过旋即,李捷却更乐不出来了。 ”虽为不情之请,但我吐蕃荒蛮,邻近的邻国尼泊尔更是寸草不生之地,人民疾苦而蛮勇,禄东赞还是请殿下垂怜我国,赏赐这片土地吧。”声音悲苦,禄东赞又一次重重的拜下,姿态上放得很低,听得刀疤刘等云山雾绕面露得色,李捷自己却是听得直咧嘴。 这话翻译成白话,意思就是我吐蕃与尼泊尔都是穷的就剩一条贱命的蛮子,殿下您给不给看着办吧。 这是耍无赖了,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吐蕃大相也算得上一绝了,翻了半天白眼,李捷终于是无奈的摆了摆手:”六个邦国,多一个孤都不给。“ “谢殿下。”原来也没打算全要到手,土地上李捷能让步禄东赞已经很开心了,开怀的恭敬一鞠躬答谢道,却不想李捷又是语气一变。 “给可以,但是不能白给,剩下吐蕃要的钱粮财务,吐蕃也许需要自己去取,能拿到多少,孤就不管了。” 禄东赞又是愕然的抬起了头。 第477章.洗城,闽王称制 满心欢喜,禄东赞来了,满心郁闷,禄东赞又走了。 的确,李捷难得大方一点,真给划了六个邦国的土地,靠近喜马拉雅山附近肥沃的恒河平原曾经是吐蕃三次入侵天竺一直以来的政治抱负,如今的吐蕃还不是后世的巨无霸,新领地几百万人口快赶上吐蕃本国人口了,国土面积也是吐蕃的三分之一。 不过,地盘却不是白拿的,以吐蕃的八万人作为雇佣兵,李捷要他禄东赞把戒日王朝属下三十个属国都洗一遍,等同于后续战争他吐蕃都要替闽国打完,原本禄东赞还想要了好处就赶快回过呢,却不想被拖在了天竺。 而且还不容他拒绝,之前三次吐蕃入侵天竺,每次都是轻轻松松打进去,大军一走,天竺人就把刚打下的土地多回来,虽然的确是抢回来了的成堆的战利品,但在禄东赞看,除了满足贵族们的奢侈外对国家没有一丝好处。 为了保证新得的六个邦国领地安稳,吐蕃与闽国在天竺问题上就必须的相互依靠,所以好不容易在北方决战中省下来的军力,禄东赞又不得不悲催的投入了繁琐攻城中。 还好,北天竺的邦国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还群龙无首,有时候吐蕃大军一到,城池直接开城投降,反抗的也不是太激烈,尤其是这次战争吐蕃大军上下还格外的士气高昂。 组成吐蕃军队除了少部分贵族外,绝大部分是平民甚至牧奴,吐蕃还是义务兵役制,服役是没有钱可拿的,最大的收入无不来自洗城,虽然不能放火减少了点刺激,对于衰弱的天竺邦国都城,每每到攻城战这些吐蕃草原人却是格外的亢奋,披着简陋的皮袍子甲,拿着破木盾不要命的向上攻击,短短一个月,吐蕃大军就横扫了北天竺。 戒日王朝的最北方,属国迦楼罗国国都孟坦城下,热火的战争场景同样在上演着,这已经是属于吐蕃自己,最后一个属国了,城上,天竺人拿着长长的天竺弓拼命向下射击着,天空中,十架配重投石机却已更加强大的姿态往城头倾泻着一片又一片的煤火,浓烈的硝烟燃烧满了整个战场,由于不是自己的城市了,闽国的投石机兵发射的格外兴奋,射得不亦乐乎。 还好,禄东赞也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拿下这座城后,将来会给吐蕃带来多少财富,粮草收入,带来多少奴隶,又能在吐蕃的贵人圈子中为自己迎来多少人脉,相比李捷,他可是个成熟的政治家,真正视人命如草芥。 投石机疯狂炮射中,到底城上的天竺兵马挨不住头上通红的煤球轰击这种恐惧,慌乱的退开了一片距离,抓紧机会,城下等候多时的吐蕃人扛着冲杆,云梯就疯狂的向城池冲去,冲杆与云梯最顶端,同样也搭着一个最勇猛的军士,与大唐一样,悍勇的吐蕃从来不缺乏勇士,似乎彪悍敢战是这一个时代独特的时代烙印,击败向后推几百年,独自一人一马当先登上城墙,去面对几倍十几倍的敌人,这种勇气华夏都找不出来几个。 为了保卫家园,天竺人也爆发出了最后的血性,狂吼着在城墙上与吐蕃武士拼死的博弈着,可惜,胜利的天平依旧一点点像吐蕃方向倾斜着,源源不断的吐蕃军顺着城墙登上城头。 尤其是,当唐军制作的登城云梯被缓缓推到城墙边,顺着十米高的斜梯走楼梯一样直接冲向城墙,一切就注定了。 就算城门洞开始后,几头大象在象奴的驱使下疯狂冲出城门,却也仅仅是昙花一下,不到一刻钟,没有步兵保护的几头战象就纷纷倒在吐蕃特制杀象长矛下,随着四宿卫骑兵狂涌进城墙中,浓烈的黑烟开始在城区蔓延。 最先倒霉的居然是婆罗门祭祀和尚们,谁让他们最有钱而又最面呢,一个个披着袈裟的婆罗门痛哭狂呼下,好不容易积累的青金石,香料,黄金珠玉被涌进来吐蕃人哄抢一空,有的舍财不要命的抱着疯抢,却被涌进来的吐蕃人迎头就是一刀,粘稠的血浆猛地喷洒在神像上,威猛狰狞的神像也变的更为恐惧逼人。 不过一向以战神著称的湿婆神,也仅仅是漠然的坐在属于他神像上观看着他信徒的惨状,根本没有一丝下来显灵的意思。 疯狂的劫掠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释放够了****的吐蕃军兵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出城,跟随着出来的还有用绳子绑起来成为一大长串的天竺人俘虏,婆罗门老爷与首陀罗奴隶压在一起,尊贵的刹帝利贵人和他无视的不可接触者手绑在一条绳子上。 很值得讽刺,佛曰众生平等,真正众生平等却是在这末日之前。 半个孟坦城都毁于战火,精美的神像断裂,房屋垮塌,满街的尸体,不过行走于城中,禄东赞却是终于舒了一口气,尤其是登上城墙,看着城外偌大的战俘营还有成车成车的金银珠宝布匹,雕工精美的神像佛像,都被打包上车,禄东赞的嘴角就翘的格外有魅力。 这一次横扫天竺实际上攻破了十六国二十一城,在唐军攻城器械的配合下还真是无往不利,就算是被吓破了胆,派人拼命的向曲女城输诚的十四藩国,依旧被勒索了很大一笔钱财,奴隶子女无数,具体劫掠的财富禄东赞已经算不清了,奴隶同样二十多万,再加上土地的战功,这一趟回到逻些城,巨大的战利品将再也没有任何一家贵人敢与自己多嘴置喙。 就在禄东赞为将来的美好政治前景而美得鼻涕冒泡时候,城下几员骑兵却是狂奔着涌了过来,不一会,原本整理军队的钦陵急急匆匆登上城墙,单膝跪地道:“大父,闽国派来特使,两月之后朔王将举行登基大典,特邀大父前去观礼。” “登基大典?他李捷要谋反?”真是愣了一下,旋即禄东赞才回过神来,远征印度,占地称王,李捷真和谋反没啥区别了,并且占据了如此大的基业,如果再不在规格上提高一些,自己属下反倒容易不稳起来,谁拼了命的打江山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啊? “这个朔王,到底让他算计到了老夫头上,罢了,钦陵,你去在战利品中好好筛选一下,挑出精品作为给朔王登位的礼物,咱们就再晚半个月回吐蕃,给朔王撑撑场面。” “喏!”答应一声,浑身盔甲一抖,钦陵就转身下去准备了起来,干练的模样再一次让禄东赞满意得点了点头。 另一头,恒河平原上的北天竺也来了个大变样,通过大规模的战争,李捷也终于算是彻底掌控了戒日王的全部遗产,原本还在边境停留观望的帝伏国主阿罗顺,终于绝望的向南奔逃,投奔向遮娄其王国普拉可辛二世而去。 一个多月时间,闽国都督府简直是忙疯了,前面吐蕃大军拔城而过,抢完了就走,后面,跟着的闽**队就赶紧接手这一片烂摊子,说是烂摊子,实际上却是李捷最愿意看到的,劫掠的吐蕃大军,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富得流油婆罗门寺庙外加刹帝利贵族,可以说原有天竺的权力层完全被打破,原有的高层十之**不是死于吐蕃军之手,就是被劫掠走。 这下好了,守旧势力没了,指手画脚的刹帝利与僧侣没了,各处寺院,贵族田庄这才是偌大的真正财富顺顺利利被划入民闽都督府的口袋,杀人的恶名还全都归吐蕃,每次吐蕃洗完城,隔着一天,闽国大军都已一个救世主姿态入城,还带来了大批粮食衣物药材赈济,埋葬死难者,一下子就把民心收拢住了。 地盘急剧扩大的同时,闽国又面临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官位有了,缺官!这一次东征前后,江南世家,关陇集团可用的人才几乎全都被送到了孟加拉,再加上岭南被李捷弄出来的长流人,还提供了一大批士子读书人,甚至军队中不少世家军官都被拆分出来,直接授予地方官职,最后甚至在曲女城的天竺人精英中筛选了一大批,这才终于把二十六个藩国需要的州府大小官员给填满,事无巨细,大小事情几乎都有官职去管。 实际上,闽国的官员队伍远超过原有的戒日王朝,戒日王朝全盛时期,全国官员不过一两千,闽国从孟加拉开始分配下去的官员却达到了两万,一些大唐没有的官职都被安置出来,比如治安官,法官,警察局,税务官,农业官,庞大的官僚群的确给政务运转上造成了几分滞后,不过对于天竺这个新占领区,这个权利构架倒是更能很好的掌控城市。 唐人官僚的充盈也给天竺带来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各个城市成堆的庙宇如今却换了个模样,少部分还当作佛寺,其余的却又多了道观,医馆,各个衙门,尤其是多出了学宫,地方崇文馆,开始向天竺传播大唐的文化,一时间,残余下来的天竺贵人群体,倒以说唐语,穿大唐衣冠,学四书五经为荣。 原有天竺流传了几千年的社会结构,终于被闽国种种一榔头打的满是裂痕,开始缓缓崩溃。 不过,地盘大了,官儿多了,权力大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以过去的闽国都督府再治理偌大的地盘,怎么都有些不伦不类力不从心,而且那些大唐官制中没有的的官位官员也是内心忐忑,生怕自己这官那一天就没了。 于是乎,呼吁闽王称制的呼声越来越大,就连一些近臣都开始劝说起来。 于是乎,一支庞大的使团携带着各方贡物由喜马拉雅山麓进入吐蕃,开始急切的向大唐首都长安行进。 半月时间后,长安,已经减小了小半规模的新落成大明宫,含元殿中,登上皇位一年有余的高宗李治无比暴怒的把闽国诏书狠狠摔在地上,一点皇帝风范都没有了,真真的狂躁无比摔着袖子怒吼道:“他李捷这是要谋反,召集大军,朕要亲自去讨伐他!” 含元殿下,被寥寥召集的几员重臣无不是寒蝉阵阵,站在最前沿,一身紫袍大着肚子的长孙无忌看着脚下被摔落的诏书却是皱了皱眉头…… 第478章.长安妥协,大唐纪元 “陛下,臣认为应当答应。” 台阶下,长孙无忌淡淡的一句话,却激发了李治全部的怒火。 “答应?他李捷要干什么,他要立制,他要开三省六部,他要开科取士,他要随意任命官员,册封爵位,他还要干什么?莫非还要朕把皇位让给他?” 几乎一切皇帝拥有的权利,闽国都要同等拥有,除了一个薄得如同纸一般,大唐,闽国,几乎是对等关系了,所有皇帝的权利威严都要被另一个人所分享,难怪李治不舒服到了极点,要是换一个人,估计早就被腰斩凌迟好多次了。 但这也就是李捷,就不等同于一般人,也是暗自感慨一声这小子居然闯了这么远,长孙无忌又是正色的拱手抱拳道:“正是因为不用将皇位出让,陛下才应该答应!” 眼看着李治又是怒形于色,长孙无忌赶进抢先说道:“闽王李捷他在天竺,距离大唐万里之遥,安稳了他,闽王一系就再也不会回中原,如果朝廷若是不答应,惹得这头强藩再次回顾中原,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西面,朝廷还在与西突厥征战不休,东面,丽藩,辽藩,倭藩始终不死心对朝廷虎视眈眈,地方上,诸王也是蠢蠢欲动,如此危难时节,少一敌人,就少一番事端。” 李治依旧红着眼睛剧烈的**着,却终于沉默了下来,见此,长孙无忌赶忙添了一把火。 “陛下,闽王表示,他愿意资助陛下继续修建大明宫,并资助西北战事的军费。” 这句话却无异于火上浇油,立刻让李治暴跳而起,挥着龙袍衣袖暴怒如雷的大声吼着:“朕富有四海,是天下的主人,朕不需要闽王的怜悯,接济!让闽国使团滚,滚到天边,滚得越远越好,朕永远不想见到他们,滚!” 怒吼了一通后,摔着袖子李治如同受了伤的狼一样,怒气爆发的转身就回了后宫,这一幕却看的韩瑗,李义府,崔敦礼,杜正伦等几员宰相面面相觑,楞神了好一会,这才又簇拥到长孙无忌面前。 “司空,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哎,先把闽国师团安置在大慈恩寺吧,相信陛下会相同的。”无奈的叹息一声,长孙无忌也感觉脸上无光,虽然李捷带来了朝廷迫切急需的财政利益,但也的的确确一耳光扇在了整个大唐朝廷的脸上,压不住藩镇,中央颜面何在? 不过,不过是目前局势的危机让长孙无忌咬牙答应,更令他感到不安的还有来自背后的压力,幕后支撑大唐的世家。 一年前李捷无缘无故在关中带走快万户世家分家,已经让长孙无忌感到芒刺在背,事后就算最亲近的世家好友,却也不肯透露给他原因,这一次,两个月前就由大儒西行的消息,这个世家可不只局限于关中的,全国各地,出了名的五姓七世家,就连太宗皇帝的亲密盟友太原王氏都不缺席,唐初可是世家政治,如此多大儒愿意动身,只能说有吸引世家的惊人利益,作为关陇集团首领,长孙无忌无论如何不敢制约这些世家。 也察觉到了这幕后的巨大黑幕,几个宰相无奈纷纷摇头而去,只留下这个照比历史上小了一般的含元殿上龙椅孤零零闪着金光。 因为照比历史,永徽年间的财政收入少了许多,为了支援在西域与西突厥作战的唐军,甚至连大明宫的铜柱子都拆了些,后面,还是大片未修缮好半完工的宫殿,仅仅在前殿修好了几座宫殿供皇帝使用。 饶是如此,李治还是急急匆匆搬进了未完工的大明宫,因为前宫太极宫实在是有太多的影子,他难以忘怀的影子,父亲李世民,哥哥们,还有那个如同山一样压在胸口的九哥。 “陛下,不是与宰相们举行朝会吗?”麟德殿,李治的寝宫,一家子就暂时住在这里,宫殿门口,抱着孩子难得出来望望风的王皇后眼见着李治回来,赶忙惊喜的迎了上去,不想李治却仅仅愤愤然甩袖擦肩而过,让王皇后愕然的望着他的身影,旋即眼中又多出了一抹阴霾。 麟德殿后,一大片的荷花池旁边,搂着静立在栏杆边上大着肚子的徐婕妤们,李治绵绵的说着:“盈儿,朕一定会与你一起走下去,与你修完这连绵的大明宫,朕还要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幸福,如果是个男孩,他将是朕的太子,如果是女孩,她将是全大唐最幸福的女人。” “嗯,妾身相信。”依靠在李治怀里,徐婕妤亦是小鸟依人的点着头楠楠憧憬着。 猛地缩回了头,王嫱静悄悄的快步极速向回走着,一张俏面不带着一丝表情,但从她低胸襦裙下不断起伏**的****来看,王皇后心头尤为的不平静。 午后,大朝会还是召开了,五品以上官员出席了朝会,会上,李治也是笑的面容和煦接待了天竺使团。 “天竺狂妄悖逆,吾家殿下亦是无可奈何,这才出兵解万民于水火,天竺之民仰慕我大唐,泣血玄尸,不得已,吾主才开府建衙,统领天竺百姓,还望陛下恕罪。”闽国的使节还是江左萧家的老萧盛,一席话说得不卑不吭,听得诸多大臣却是脸色微变,这话内涵的意思,也就是老子已经做了,告诉你一声,有能耐你来咬我啊。 但殿上的高宗李治却依旧笑容不变,反而抚掌大笑道:“从小朕就羡慕九哥,四处闯荡,九哥能闯荡出如此事业,朕也替他高兴,何来罪过一说?” “谢陛下。” 皇帝妥协了,不光萧盛松了口气,长孙无忌也是心里放下一块石头,谢恩过后,萧盛又是捧出了长长的礼单。 “吾主闽王向陛下进贡南海珍珠十壶,南海稻米三十船,青金石若干,佛像若干……” 长长的礼单听得正为钱粮而愁眉苦脸的一系列大臣都禁不住暗暗垂下了头,如此数量,足够支撑边军一年所需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要与皇帝争抢下多少?要知道,李治可一直对完善大明宫而念念不忘。 不过礼单读到最后,长孙无忌的眉头却又是皱了一下。 “另天竺佛法盛行,吾主听闻陛下素喜佛法,特进献天竺高僧五百,侍僧,侍童五千,已抵达长安城外。”念完最后一行,萧盛从容的合上了进奏礼单,双手捧过头顶交给鸿胪寺卿,看着李治点头不已,长孙无忌却是心头飞速转了起来。 李捷进献这么多和尚干嘛? 长孙无忌上哪儿知道,李捷目前愁得就是和尚多,养不完,抓到谁送谁,不光长安,闽国还有三支使团分别前往辽东,平壤与飞鸟京,也是派遣去了数千和尚,美其名曰弘扬佛法,让接到的李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粮食紧缺的李泰干脆气的直骂娘。 除了和尚起了点风波外,大朝会还是在安宁祥和的气氛下结束的,当场,李治就把准备好的册封金册,永镇天竺颁发了下去,又与萧盛叙了会闽王近况,身体如何的废话,这才宣布退朝,至于回宫摔不摔东西骂不骂娘就不知道了,长孙无忌也是急急匆匆的出了朝堂,一面要去检查和尚们,一面他还要去接手物资,李捷用海船运输,必然走扬州,大运河。 朝廷这方被搞定,拿到标志正式法统的金策,还把臃肿的使团剪掉了一多半,急欲回天竺的萧盛甚至连过夜都没在长安过,急急匆匆就要离开长安。 不过带领着百人多的使团西出长安不到十里,数十世家骑士却是迎面拦截住了使团,离着老远,对方首领就高声呼喊:“尊驾稍等,在下闽国长史王微的父亲。” 萧盛满是疑惑的出迎中,跑的气喘吁吁的王通却是从囊中掏出一封散发着香味的信递了过去:“故人给闽王的信,还望尊使带回天竺。” 满是疑惑中,萧盛一肚子直痒痒的揣着带着熏香的信扎进了吐蕃,另一头,根本没有等候长安的消息,闽国的承制大典却已经提早的在曲女城举行起来。 场面真是壮大无比!战事的胜利已经不需守卫中南半岛通道了,十多万唐军府兵都被汇聚在了曲女城,二十万大军分列成整齐的方阵立于城外的平原上,军阵整齐,军威冲天,密密麻麻的刀枪宛如密林一般。 这次却不是婆罗门的仪式了,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喘着汉服长衫,吹着鼓乐浩浩荡荡出东门,引领在队伍前的是数百名老儒,江南世家,山东豪门,五姓七世家,关陇集团的大儒饱学之士念诵着先贤传下来的经典大步向前。 后面,十六人抬着的硕大步撵上,浑身披着厚重的玄色衮龙袍,李捷面目庄严的屹立其上,华夏传统神秘的气息下,跟随后面的天竺贵人,成群的婆罗门们都是面露异色,似乎也沉浸在了华夏先贤的古经中。 东门外,早已经搭建好了硕大的黄土祭台,直接被抬到祭台边上,李捷面色严肃,大步流星走上祭台,台下,早有武士把可怜的太牢,牛,猪,龙抬到架下,随着手起刀落,三牲的脑袋被迅速捧到了香案前。 繁琐的祭拜过后,在大儒们阴阳顿挫的称颂中,李捷终于把早已写好的祭天诏书摊开,大声的朗诵起来。 “……今我闽国立于天边,皇天后土,实所共见,佑我闽国,繁荣昌盛,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朝阳烈烈下,眼看着李捷将诏书投入土台中央填埋,然后撒酒祭奠,如潮的欢呼声从二十万军阵中传出,响彻了青天。 这一天,标志着闽国终于从一个地方都督府,真正成长为了一国,眺望着远在高台之上,威风凛然的李捷,外宾群中,禄东赞禁不住露出了深深地仰慕与感叹。 此,雄主也,奈何非吐蕃? 第479章.拜占庭的不速之客 阿罗顺的年号被彻底废除,北天竺开始以永徽二年纪元,正式开始了大唐统治印度时代。 每逢朝代变更,利益重新洗牌,总会带来大的兴盛与繁华,北天竺就是如此,唐军的铁蹄踏破了原本戒日王朝遗留下的各个关卡,贸易不可抑制的繁盛了起来,走大运河去闽国,然后通过航船到印度,可比走茫茫大漠要好走得多。 尤其是,商人仅需要在孟加拉湾的新苏州交一次入关税,就可以在北天竺境内畅通无阻的经商,就算闽国的税抽的有些重,少了无数道要钱的关卡,依旧能盈利不少,商路畅通甚至让天竺境内原本昂贵的丝绸等唐货价格还低了下来,倒是让本地残留的刹帝利贵人也受到了益处。 有买就有卖,丝绸之路逐渐向海上倾斜,丝绸之路的另一端,波斯,拜占庭,埃及叙利亚等地的商人也敏锐的发现了南方这条新兴商路,虽然彪悍好战的旁遮普有些难走,但也比危机四伏的中亚沙漠好上许多。 越来越多的卷胡子波斯商人,涂着眼底的埃及人,乃至于最远处披着罗马单肩长袍的拜占庭商人都不辞辛苦的穿越宿敌的领土,走入着东西方交汇的新兴中心,曲女城。 关中的衰落一方面是因为气候剧变,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丝绸之路南移的影响,一条商路影响一个王朝,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谈,实际上却再真实不过了,宋以来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关中就再也没有孕育出一个统领天下的王朝了。 也不知道长孙无忌如今拼了命的与西突厥作战,夺回丝绸之路后,发现成了一条死路,会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如今的曲女城也来了个大变样,原本一百多所佛寺婆罗门神庙少了一半还多,这些和尚婆罗门都被李捷打发出去去长安,飞鸟京“传道了”,为了信仰奉献一生,佛像神像都带走了,空出来的寺院就被闽国变成了商栈,乃至于学宫。 为了迎接越来越多的商旅,李捷还真是下了大力气,曲女城内五步一个公厕,沿街设立指示牌,尤其是还专门成立了一支倭国人,东南亚马来人组成,仿照金吾卫的城管大队,就连唐人也是一样,不管你是印度王公还是天竺大商,胆敢随地大小便的不光要打扫干净,还要各个公厕挑大粪一天。 挑大粪的可被视为不可接触者,社会外层的人,仅仅几天下来,天竺人就被直溜过来了,令李捷郁闷的是,以后再犯戒的居然以唐人居多,往来的大商人经常有个小伙计什么的图方便,结果被谁都不认得东南亚土人逮到,呲牙咧嘴挑着大粪满大街走。 “呵呵,这就是曲女城,与上次来也没什么变化吗,看来东方的唐人也不过如此吗。” 城西,夹杂在一大堆进城商贾中,一伙拜占庭商人显得丝毫不起眼,不过走着走着,经过城门时候,商队中第二辆华丽的地中海风格四轮马车却是白皙的小手推开一条缝,旋即就传来了年轻女子悦耳的抱怨声,这声音当即吓得城门口处正与唐军税官交涉的商队头头交涉的拜占庭商人冷汗都流淌了下来。 “我的安娜大小姐,出门在外,能不能少给叔叔惹些麻烦啊?”包在地中海红白长袍中,胖的活像蟹黄小龙包,还是灌汤包,油腻腻的汗珠子滚滚在胖脸上流淌下,大商人一面回头叮嘱,一面心惊胆战加肉疼的掏出一枚金币递到守城唐军伍长手里,不想那伍长如同烫手一般赶进把金币扔在地上,同时大声斥责着着。 为了防止城门官与税务官贪腐,李捷还真想了个招,把有功勋即将升职或者受封低等爵位的低级军官调出来担当这些职务,美其名曰一年考察期,如果考察期之内被查出来有受贿行为,升值与封爵自然就告吹了。 那可是光荣土地与权利了,谁愿意贪个小芝麻丢个大西瓜?大商人行贿的举动不但让城门官火冒三丈,还大声嚷着一队官兵把拜占庭人商队滴漏到一边,好好彻查了一遍有没有偷税漏税,更是以行贿罪罚了好几个金币,警告一次记录档案,肉疼的大商人脸皮子都皱成包子褶了。 “我的安娜大小姐,求求您,就给叔叔少惹点祸吧。”进了城,大商人哭丧着脸悲催的趴在马车前,可惜,还是那么淡淡的不屑回答了他。 “阿木列叔叔,您家财万金币的还差这几个?” 栗色的漂亮卷发披肩,披着西方那种波西米亚皱褶长裙嘻嘻哈哈跳下车,窈窕的身段看的大商人都禁不住眼睛亮了一下,不过看到那对明媚的栗色眼睛戏谑的打量着自己,阿木列有禁不住悲催的一拍大腿。 “几万金币也不是我的,是咱们家族,属于你父亲君士坦……”一句话没辩驳完,阿木列又把自己一张包子脸吓得苍白,赶紧捂住了嘴左右观望了下,可惜漂亮罗马小妞还是没给他害怕的时间,很傲娇的一撅小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唐人也不过如此吗?还不是敲砸勒索,不就说了他们一句坏话吗?”一边嘟囔着,领着小丫头,安娜大小姐跳下马车居然自顾自的往城里走去,等阿木列反应过来时候她已经溜出去多远了。 “喂,安娜,你要去哪儿?” “哈哈,阿木列叔叔,您就尽管去卸货吧,反正这曲女城本小姐可是逛过,丢不了的!”欢笑着撒着患儿,扯着小心脏狂跳的侍女小丫鬟眨眼消失在了街角,看的阿木列心脏病差不点没发作。 “回来啊!” 曲女城虽然说是没啥变化,实际上真的变了不少,街道形势,行走在街上的各色人都比以前多了几倍。 几个挑大粪的晦气檫肩而过,差不点没摸到安娜身上,气得这小妞当场没发飙,人却跑远了,刚气呼呼回过身,迎面从小酒馆里喝的脸红如猴腚,醉醺醺的半兽人军团倭人又是色迷迷银笑着围了上来。 “吆西,花姑娘滴米西米西滴有!哎呦,八格牙路!” 一人裤裆里挨了一脚,四个矮子酒都醒了,捂着裤裆挂啦挂啦跳着乱骂着,这功夫安娜已经扯着小侍女跑出去多远了。 “上帝啊,这就是唐人?该下地狱的唐人!”跑出了好远,自己都跑出一身香汗,钻进了另一条街,安娜恼火的嚷嚷着,从进城到现在,她可是一直感到不顺,气呼呼的扶墙骂道。 “该死的唐人,不就骂了他一句吗?” 这话说的可有点冤枉了,她倒霉各种原因都有,唯独没有早上编排的一句,唐人城卫官可听不懂拉丁语。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小侍女更是悲剧的拉着安娜胳膊上长筒淑女手套劝说道,提着裙角,安娜气呼呼的点了点头:”走就走,反正唐人也没什么好玩的。“ “太好了……” “不过本小姐要填饱肚子再走,记得附近有一家寺院手抓饭超好吃的,跟我走!”没等小丫鬟欢呼完,安娜又是兴致匆匆拉着小侍女转头就跑,弄的小侍女禁不住又是一声哀嚎,吃完东西后又该哎呀,这东西好好玩,这建筑好好看了,她可太了解她家小姐了。 烈日洋洋下,寺庙大门还是哪个方位,却似乎小了不少,而且一大堆男人在前面排着队,天竺人也有,唐人也有,黑人白人都有,排在队伍中,安娜主仆两个格外扎眼。 “喂,小姐,他们干嘛都不还好意看着我们啊。”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小侍女悲催的小声说道,左右打量一下,安娜却还是大大咧咧一拍胸脯:“没死,本小姐会保护你的,不就一群臭男人吗?” 排队速度还是挺快的,男人进去了不一会就出来,而且一股难闻的味道还从里面飘来,熏得安娜俩丫头直皱眉头,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了,看守门口的老头却把俩人拦了住:“女人不许进,要去对面。” “凭什么女人不许进,赏赐本小姐就来吃过,这次还要吃!”诡异目光中忍了半天,安娜终于爆发了,恼火的大嚷着,梵语说的到清晰,嚷的天竺老头却是眼睛瞪得溜圆,后面排队的男人更是傻了,旋即捂着肚子开怀大笑。 “哈哈,她们是来吃的。” “拜占庭人真奇怪,居然吃那种东西。” “瞎说,人家小妞明明是吃这个的。”某个强壮黑人还调笑着拍了拍裤裆,凸出来的一大坨,更是惹得一帮男人银笑连连,这会儿可不分种族,笑的安娜两人越来越迷茫,可算,满脑门黑线的天竺老头扯着安娜往旁边一指。 “姑娘看清楚,这儿是男公共厕所!” 远处,一个大牌子上简单的用圆圈线条画了个男人露出丁丁撒尿的标识,一眼看去,安娜洁白的侨脸当即红成了西红柿…… “啊啊啊!” 几声惨叫,一大群男人捂着裤裆怒火朝天的追了出来,正街上,一队城管府兵立马堵了过去高叫道:“闽王脚下,不许聚众斗殴!” “不是的,城管大人,那个拜占庭女人耍流氓,在公厕踢我们男人宝贝!”脸都要疼的扭曲了,一个唐人小伙子悲催的大嚷着,听得城管几人脸色全都是变得古怪起来,扭过头去,果然安娜主仆撒丫子跑的正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感慨了一句,在苦主的郁闷中,五个城管也是扭过头跟着狂奔起来,高声嚷着:“以闽王的名义,站住!” 毕竟刚才跑了老远,城管府兵又是选的精锐的,不一会安娜两个就要被追上了,眼看着后面城管幸灾乐祸的目光,气呼呼的咬了咬牙,安娜小妞伸手就探进了她低胸裙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中央咬牙切齿道:“你们逼本小姐出绝招了。” 呼啦一下,一大群人猛地冲过来把五个城管全都拥堵中央,看着低头捡着银币的民众,五个城管禁不住气的哇哇直叫,眼睁睁看着安娜小妞两人又是溜之大吉了。 “呼呼,该死的唐人,一百个银币啊!本小姐半年的零花钱!该下地狱的唐人!”又是一个街道角落中,扶着墙,安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悲愤欲绝的诅咒着,另一头,小侍女更是累的直翻白眼了。 “小,小姐,回去吧!” “没有钱了,也只能回去了。”满是郁闷,安娜耷拉着小脑瓜也是垂头丧气说道:“回去看看阿木列叔叔能不能支援我这个苦命侄女两个了。” 一主一仆无精打采的走出小巷,这时候,正街另一头却忽然传来了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眼看着一大群人聚拢了过去,安娜立马又跟打了鸡血一般,两眼放光的蹦了起来:“有热闹看!” “小姐啊!”悲剧的看着安娜又是越跑越远,小丫头郁闷的快吐血了…… 第480章.无遮大会,决定帝国命运 来之拜占庭的淘气大小姐满是兴奋凑热闹的时候,殊不知,她已经卷入了一场可以决定闽国命运的大变革中。 从闽王称制到现在又是一个月有余了,仅仅一个月时间,闽国都督府就完成了由地方藩镇向一个国家进化的全部历程,中央上以闽王李捷为中心,仿照唐廷,也是设立了差不多相似的三省六部,不过为了表示比大唐低一格,六部还是称为六曹,长官为六曹判书,下属属官侍郎,丞等官职倒是没变,仅仅官阶上比大唐底一阶。 三省则是简化成两省,仿照武周时期称为凤台鸾阁,凤台负责统领六部,属于决策机构,王玄策,王微,许敬宗与备受争议的武媚娘被任命为凤台令,正三品,栾阁负责定诏执行,属于执行机构,来济,狄仁杰,王方翼也熬出了头,则成了鸾台侍中,正三品的闽国相。 剩余六曹倒没有多大变化,空出来的几曹由原来的副官顶上,还提拔了一个天竺人,曾经的蒙萨塔王宫帕拉瓦为户曹判书,倒也算是给地方上的天竺人一条晋身榜样。 武将方面也是仿照大唐设立南北衙十六卫,北衙禁军为常备军的闽王铁林,南衙则是分管十六卫天下府兵,主观军事的还是凤台令王玄策,刀疤刘等将军如今倒也终于摆脱杂号将军,名正言顺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骁卫将军往下排列。 余下的五品,六品小官中,天竺人就多了起来,每次一上朝,披着大唐官服,留着卷胡子高鼻黝黑的的印度佬拜倒一大片,倒也是颇为有趣。 至于地方上,每个刺史管着一个曾经蒙萨塔邦国,孟加拉作为特区设孟加拉总督,闽国的战略一向具有连贯性,在北方与阿罗顺决战的时候,国内已经向各大世家宣传,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仅仅是现代理财的观念,几乎天下世家都随着李捷闻风而动,从中原又给他带来了万多士子。 投桃报李,在偌大的北天竺中,李捷也划分了大片土地分封给各个中原世家,再加上闽国府兵傻乎乎被移民过来的家属,被吸引而来的商户,在天竺,几个月时间内,唐人也有了四十多万人口,唯一令人郁闷的是,多半唐人男丁不是当官就是从军,真正的平民阶层还是不多。 不过江左世家,五姓七世家,关陇集团的到来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华夏文化与天竺文化的对立尖锐了起来。 僧人派遣,再借用吐蕃的手攻伐蒙萨塔邦,的确严重削弱了天竺的婆罗门力量,但不代表解决了他们,偌大的天竺,肥沃的土地上还是有僧侣上百万,比闽**队还多,这些人曾经长期把持地方政权,如今唐人的世家来了,一下之抢夺去了多半地方权力,当然令跋扈惯了的婆罗门严重不满。 双方的冲突几乎无所不在,甚至细到了城内公厕中米田共的处理,精耕细作,挑出来的大便经过发酵浇灌在田地中肥沃土地,这可触动了婆罗门的神经,传统印度教中认为粪便尤其**,污染了天竺的土地,因为大便而其来的宗族械斗每个月都有数十起。 帝王可以统治人群,却统治不了思想,因为宗教而被撕扯的帝国四分五裂比比皆是,近的如同附近的拜占庭,波斯,甚至阿拉伯,远的中原华夏白莲教弥勒教,坐着这个大炸弹,李捷自己也是坐不安稳,于是乎有了这十月间曲女城中整个北天竺的无遮大会,儒释佛道将再次决一雌雄,谁才是真理。 利用这次辩经大会,李捷要彻底推翻婆罗门们统治的自信心。 这一天,辩经的无遮大会就召开在曲女城西最大的三珈蓝寺召开,偌大的天竺近万人的僧众在这一天全都簇拥在了此地,一眼望去,到处不是披着红色袈裟的佛陀,就是黄色僧衣的头陀,当然,华夏来的大儒,道家玄学三千多人也是占了很大一块,这还是辩手方阵,北天竺几乎有财力的的人都来了,围在寺庙周围观看辩经的足足有五十万之巨。 还是一身玄黑色的滚龙长袍,李捷携着打扮端庄艳丽的王后长孙织,已经被从闽国接来,掌控权利的武媚娘同列在王座上,下方一大群文武百官分裂,锐得严肃。 不过离得近的武媚娘还是感觉到了李捷的不安,禁不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问道:“郎君,你很担心?” “那是啊,为夫掌控的了军队,掌控的了钱帛,可就掌控不住人的一张嘴。”看着下方跃跃欲试的大唐儒学辩手似乎随时打算用一张嘴说的对手吐血三升,可另一头,再看着另一头天竺一大群红袈裟光头,似乎也是不太好惹的模样,李捷禁不住头疼的晃了晃脑袋。 “郎君不必担心,我华夏天朝上国,泱泱大国之风,怎么会输给一群歪门邪道?”另一头,长孙织倒是信心十足,这丫头出身正统世家,下方华夏主要辩手可有不少都是她的偶像,就比如,写出《五经正义》的孔颖达,老家伙都七十了,原本一直身体不好,似乎随时要进棺材,可半年前闽国信使去山东曲阜请他到异域传播儒家经典,这个孔子三十多世孙蹦跶了两天,居然病好了,气势汹汹就杀到了孟加拉,帮助闽国建立起了天竺第一座弘文馆,还真教出了几百个印度学生。 如今充盈在闽国朝堂上的,一多半都是孔颖达的学生。 还有江左萧家老面孔萧娄竟,老家伙别看当过海盗,坑蒙拐骗无比精通,但也的的确确是个儒学大师,江左世家出其右者无几,还有荥阳郑氏的郑注,太原王氏和李捷很不对付的原光禄卿王圭,一个个世家经学大师更是磨拳霍霍,这不光是扬名的机会,如果今日辩经赢了,日后自家子弟可更会官运亨通。 世家存活的根本就是土地供养子弟,子弟辅助君王掌控政权。 “是啊郎君,咱们华夏的阵营很强的,郎君不必担心。”握着李捷的左手,武媚娘青丝黑纱映衬下的笑脸却别有一番深意,**的丹凤眼挑向了另一头,一大群婆罗门摩拳擦掌中,隐约好几个人却是激动的直咳嗽,还都是主力选手,感情这丫头玩阴的了。 不过,孤喜欢。 这才是真让李捷放下心,很是猥琐笑着手指挑了挑武媚娘的手心:“妞干的不错,今晚孤以身相许。” 倒是让武媚娘闹了个大红脸,无语的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不经意间武媚娘却还是感觉到点点渴望升上心头,半年多李捷征战在外,武女帝也需要男人了。 欲拒还迎的神色更是勾的李捷口水练练了,还好,这功夫作为作为裁判的闽国大儒,老杨翊离开桌位席缓缓走到了会场上,昂声高声宣布起来:“闽国辩经无遮大会现在开始,辩经注意事项,不的辱骂,不得人身攻击,辩论在双方经典当中,无言以对不得胡搅蛮缠,现在,开始!” 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李捷丢开了那点旖旎,全神贯注注视起赛场来,同样是政治家,武媚娘也是克制住自己的**,精明的眯起了丹凤眼,老杨翊刚一宣布开始,来自北方的婆罗门教大梵天教派的阿赞罗菩提就率先站了出来。 “世界之始,一片混沌,大梵天创照了世界,炼化了天地万物,才有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 不过,没等大梵天教派长老说完,婆罗门教内的吡湿奴教派婆罗门却已经不愿意的高嚷起来:“世界开始前,主神吡湿奴已经存在了,他用肚脐上的金莲创造了大梵天,吡湿奴神才应该是创世神。” 才刚开始辩经,婆罗门教居然自己内讧起来,下方的几千弟子也是乱哄哄的争吵成一团,眼看着威胁自己统治的家伙自己打起来了,李捷禁不住欢喜的笑成了弥勒佛,不想这时候,一声愤怒的吼声却是响起。 “一派胡言!” 李捷目瞪口呆中,儒教中的战斗机孔颖达大爷眼如铜铃的跳了出来,拐杖指着争吵不休两个教派就吼道:“什么大梵天吡湿奴创世你们都看到了,还是他亲口跟你们说的?既然两位大神如此大能,为什么华夏不知道?西方诸蛮不知道?” “天地本混沌虚无,日积月累,地沉天升,自然形成,根本没有任何的大神!” 孔颖达铿锵之言立马被已经升任闽国鸿胪寺卿的萧盛以同样语气翻译成梵文,当即听的大梵天派,吡湿奴派目瞪口呆,令人意外的是,当场有不少天竺人居然也跟着拍巴掌叫好起来。 这些人都是耆那教图,主张通过知识与智慧来完善灵魂达到不朽,并不信神,天竺本身宗教都是内斗复杂,互相之间教义矛盾,稍微一挑拨,这些矛盾就爆发了出来。 唯一令李捷郁闷的是,孔颖达带头把儒教道教也拖入了战火中,双方一时间中文梵文,相互引经据典,鸡同鸭讲吵得不亦乐乎,而往往底下一大堆天竺人根本听不懂华夏语,更不要说文言文了,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哇,这么热闹啊!” 台上引经据典吵成一团的时候,台下在人山人海中,一主一仆两个丫头却是如同游鱼一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安娜这个大小姐也的确能挤,短短时间内居然挤到了辩论会场前面,回头望去,看着这人山人海,安娜禁不住惊叹的叫道:“这简直比君士坦丁堡都热闹,威尼斯比这差远了。” “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去。”没等安娜继续惊喜叫着往里挤,几条手臂却是挡在了身前,负责会场治安可是个大问题,李捷就交给了左武卫将军秦怀阳带领着闽王铁林禁军看守会场入口,拦着安娜的正是他。 “为什么不让进?里面不是已经有许多和尚了吗?”满是气呼呼,安娜掐着腰,泼辣的就和秦怀阳争执着,可怜秦怀阳刚学梵文不就,那儿听得清她说的这么快这么多,迷糊的直翻白眼。 “里面都是教派的论经大师,其余人等不能进!”迷糊中,秦怀阳干脆还是嘟囔着临时背下来的几句梵文,不想这个拜占庭大小姐眼珠一转,又是古怪精灵的把小手探进了她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中央,看的秦怀阳眼睛直发直,一个哆嗦下意识扭头看向了三珈蓝塔下的主席位,那儿,李雪雁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一个纯银制的十字架被拿在了手中,满是狡黠,安娜居然一把抱住了秦怀阳的胳膊摇晃道:“这位帅哥,小女子也是正教牧师,您就放我进去吧,好不好嘛。” 小姑娘软乎乎的胸脯,撒娇的祈求,换个人不得舒服死,秦怀阳却如同被烙铁烫了一般,忙不迭的躲了开,抓住这个空隙,安娜一溜烟儿的就扯着丫头钻了进去会场去,原地只留下秦怀阳帅脸纠结的跟便秘一般,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看着李雪雁气呼呼的小脸直作揖。 哎,怕老婆的男人伤不起。 不提秦怀阳在入口左右纠结,扯着自己战战兢兢小侍女,安娜饶有兴致的沿着一大群婆罗门和尚背后偷偷绕到了前面,眺望着辩经的双方还有坐在看台上的闽国高层,这丫头禁不住酸溜 第481章.砸场子的 激烈的辩驳还在继续着。 “每一种生命都有灵魂,不论牛羊,动物,回转世与再生,周而复始,永不停歇,所以,人生在世应当刻苦修行,这样才能摆脱轮回之苦。”满是神圣与虔诚,这会几个教派婆罗门都是摒弃一切成见,齐声的称颂着。 这可是婆罗门教的核心教义了。 不过天竺人的思维习性就是这么奇怪,总**显先出来教训别人,殊不知挑毛病才是最简单的,听着他的论语,儒家经典战士孔颖达又是不屑的抱着胳膊哼了回去:“既然万物有灵,五谷也是有灵,粪便是五谷轮回后转变的产物,你们又为何如此忌惮粪便呢?” 这几个月最尖锐的矛盾之一,米田共一出,当即几个婆罗门又是目瞪口呆的哑了火,谁让轮回说是他们提出来的。 “五谷来源于大地,经过人体,动物转化,完成最终的轮回,就应该将他们的转化物投入到大地中归还大地,让大地更肥沃,我们唐人的做法才更符合天人和谐,万物有灵。” 趁着几个婆罗门目瞪口呆之际,萧娄竟又是赶紧宣扬起来,听着他的话,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又是用梵语传达开来,这话还真有道理,尤其是贴近生产,更符合人民利益,听得三珈蓝寺周围围着的天竺人群都禁不住暗暗点了点头。 如果要仔细观看,实际上不难发现,偌大的人群中,几乎每一堆都有一两个热心人,台上唐人儒教说什么,他们立马会大声的复述一遍,然后向后传递开,至于婆罗门说的话,不好意思,没听清。 李捷举办的无遮大会,目的就是为了决定闽国命运,向天竺人宣传儒家思想,可不是为了继续宣扬婆罗门教,让那些婆罗门继续圈占土地,愚弄百姓,跟他闽王分庭抗礼。 “至于诸位高僧说的刻苦修炼,在下就更不明白了。”用米田共堵住了婆罗门的嘴,萧娄竟还来劲了,这些天因为用粪土肥田引起的械斗,他江左萧家可是受害最深,满是怨念,萧娄竟指着对面婆罗门又是大声问起来。 “既然用粪便肥田是完成轮回的一环,你们婆罗门又凭什么指责挑粪者是不可接触贱民,人从大地出生,死后归葬大地,你们又如何指着送葬者是不可接触的贱民,同样需要吃饭如厕,婆罗门如此,低等者也是如此,你们婆罗门又凭什么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地位?” 这可是指责到了婆罗门核心利益,种姓制度上,之所以有种姓制度,实际上是几千年前雅利安人入侵印度,为了保证贵族利益,同时让雅利安人与当地被征服部族种族隔离,这才设下的种姓制度,流传至今,已经在社会上形成了板结,低贱者永远低贱,高贵者永远高贵,一个板结的社会是没有动力的。 当即几个婆罗门大长老就想要反驳,却冷不防眼前一黑,一阵阵胸闷从胸口传来,之前武媚娘下的药有起作用了。 眼看着自己几个主力军突然气的咳嗽了起来,咳的天翻地覆,顿时最上面参加辩经的几十个婆罗门慌了神,围着又是捶胸,又是抚背,趁着对手应接不暇,伟大的儒学主义战士孔颖达又是缓过劲儿来激烈的如同机枪一样吐吐开起火来。 “我们儒家认为,有教无类,教育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应该有接受教育,实现自我的机会,**************,既然降临在天地之间,人就应该是为实现自我去奋斗,而不是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为人当仁义,待人当有礼,承诺当有信,于国当忠诚,做人当有智!而不是像死树一样庸庸碌碌围着神像一辈子。” 这才是儒家的真正核心思想,与婆罗门教最大不同,儒家讲究积极入世,而不像是婆罗门教什么都指望来生,消极避世,听着孔颖达讲的慷慨激昂,作为翻译的萧盛也忍不住激昂的大声用梵语宣讲起来。 “闽王的国策,忠于国家,为国家奋战者,都有机会称为伏舍,刹帝利,成为贵人。” 这话一出,真是在下方倾听的天竺人中激起了千层浪来,一直以来,天竺都是贵人永远是贵人,穷人这一代是穷人,下一代还是,很少有翻身的机会,正是因为过的疾苦,没有希望,广大的天竺人才执迷的信仰婆罗门教,希望有一个好的来世,头一次,有人向他们承诺,这辈子努力了也当上人上人,过上好生活。 “真的吗?我们这些首陀罗也可以像婆罗门,刹帝利一样做官,成为人上人?” “不可能,贱民永远是贱民……” 距离最近的天竺人不可置信的大声问了起来,辩经边缘的婆罗门子弟立马恼火的大声驳斥着,不过没等他说完,在李捷的示意下萧盛已经大声的打断了婆罗门的话:“没错,闽王即将开科考试,凡事认真学习我大唐文化,具有才能的,不论天竺人唐人,贱民贵人,一经录用,都可以做官!” 这下,遍地的欢呼声终于冲天而起,能有些财力到这里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平民,谁还没有点抱负呢,好吧,就算你没有抱负,密布在观看辩经天竺群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闽国的托儿呢,这些假粉丝一带动气氛,不明所以的群众也跟着兴奋吼叫起来,大声的欢呼声彻底湮灭了婆罗门们暴怒的吼叫声。 能收到邀请,前来辩经的婆罗门,自然是北天竺各地的头头脑脑,也是不明所以看着跟着欢呼起来的人群,一个个婆罗门面面相觑,巨大的危机感禁不住在他们心头泛起。 “切,不就是可以当官吗,至于这么兴奋吗?”在一旁看着沸腾的人群,安娜大小姐却是禁不住抱着小肩膀不屑的说道,与大唐一样,拜占庭的官职也是通过学习法律考上去的,所以对这种选官制度安娜不以为然。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最里层台下几个拥挤的黑影却是猛地引起了安娜的注意,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旋即露出一丝厌恶之色,来自拜占庭的大小姐也是挤了进去。 无遮大会开到这里效果已经很好了,婆罗门在辩经中哑口无言,权威又被当众打倒,相信这一次无遮大会结束过后,通过这五十万观众的嘴,儒家经典应该会开始引起一部分天竺人的注意,只要大唐文化开始在天竺传播,李捷就相信迟早有一天会取代婆罗门板结的种姓制度的。 台上数十个大婆罗门长老又惊又怒,一群大儒们则是抓紧时机继续对公众们灌输儒家经典,满怀胜利的笑容对自己家两个丫头比了比手势,李捷懒洋洋的站起来就要宣扬辩经结果,却冷不防这功夫几个壮硕的大汉猛地跳上三珈蓝塔下为了辩经而独特修建的石制高台,这一突然的举动禁不住吓了守护在闽王驾前的禁卫兵们,一大群卫士在禁卫左郎将黑齿常之大声的呼喊中拎着长槊就跑了出来,紧张的在闽国一系列高官身前布置下了一丛枪林保护起来。 一共四个不速之客,原本裹在身体外侧的袈裟已经被不屑一顾丢在一旁,露出了里面穿着长长黑袍露了出来,面对百多禁军寒光闪闪的槊尖,四个不速之客却显得颇为镇静,甚至很是不屑的整理了下衣领。 四个人都是白人,而且更高的鼻子,更深的眼睛,头上裹着的黑包头巾,透过人群,四个人背后袍子上那个标识猛地映入了眼帘,让李捷禁不住眼皮子跳了跳。 那是一个圆屋顶上,架着一轮弯月,包裹着一颗繁星,这个标识对于上辈子是考古学徒的李捷再熟悉不过了。 伊斯兰! 这个时代可是伊斯兰崛起的时代,纵横的黑衣大食寂灭了波斯,打的拜占庭人龟缩在君士坦丁堡中惴惴不安,垄断了丝绸之路甚至还在桓儿罗斯之战击败了大唐,通过俘获的唐人将火药,造纸术传播到了西方,这个庞然大物绝对不可小视,可这家伙怎么盯上天竺了? 事发的太突然,婆罗门们都没有准备,呼啦一下向后方愕然的散开退去,年轻的唐人士子则迅速挡在了年老的大儒身前,看着畏畏缩缩防备着的周围人,四个阿拉伯人禁不住哈哈大笑,也是颇为熟练的梵语嚣张的大笑着:“哈哈哈哈,一切异教徒,不信神的人在真主的荣光下都会这么胆怯。” “唐人以及天竺的王,你听好,真主的先知,哈里发即将带领战无不胜的阿拉伯大军降临这片土地,不要再听信这些异教徒伪神的虚假论调了,匍匐在哈里发的驾前,真主会赐予你荣光的!” 指着一大群被突然一幕弄的茫然了的天竺民众,四个阿拉伯人更加嚣张的大声呐喊着:“我们阿拉伯的大军已经灭国无数,在真主的庇佑下即将把真理传递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哪怕中国,觉悟吧,等待哈里发来解放你们吧!” “胡说八道!” 就在闽国诸多高层目瞪口呆看着四个突然冒出来西蛮哇哇乱叫的时候,又是一声动听而又中气十足的打断了四个阿拉伯人的话,在李捷满是惊奇目光中,一个穿着轻快波西米亚长裙的漂亮罗马女人也是推开了人群挤在了最前面。 今天是怎么了?神棍大游行?看着罗马女人脖子上摇晃着的代表基督教十字架,李捷禁不住一阵头疼。 第482章.这个女人不简单 原本是欲压倒婆罗门的无遮大会,还真变成了各个教派交流的大会,先是伊斯兰,如今却连东正教都冒了出来。 反正听着梵语听不懂,李捷倒是一时间没有贸然说话,退后了两步反而坐了回去,他倒要看看东正教与伊斯兰能掐出什么花样啊。也没管外人干扰,上了台之后安娜大小姐就气呼呼直勾勾奔着四个阿拉伯大汉走去。 “啧啧,这不是手下败将拜占庭的小妞嘛?怎么,丢了叙利亚与埃及,来印度哭鼻子了?劝你还是早些放弃你那伪神信仰,早日投入真主的怀抱吧!”双方似乎还认识,看到拜占庭小妞气呼呼的奔自己而来,四个阿拉伯人为首那个禁不住得意洋洋的哼道。 安娜却也不说话,依旧看大仇人一般死死盯着他,一步一步逼了过来,就在倒是颇为帅气的阿拉伯大胡子还要再笑着嘲讽些什么的时候,冷不防这小妞猛地一脚卷起,正中中央,嗷一声狼嚎,可怜的伊斯兰帅哥捂着裤裆咕噜咕噜滚下了台。 也想不到这女人居然在辩经擂台上打人,其他三个阿拉伯人也是满面愕然的看了过来,他们不动手可不代表安娜不动手,咣咣咣三脚,坚硬的罗马凉鞋鞋跟压在脚面上,其余三个阿拉伯人也不了他们老大的后尘,捂着脚面咕噜下了辩经台。 “闽王,看到没有,他们四个人高力壮的大汉还奈何不了我一个女人,难道你不女人还弱?”拍着鼓鼓囊囊的胸脯,安娜对着槊林后面的李捷就大嚷了起来。 盯着这女人e级的胸围,李捷眼睛直发直,以为他着急知道这女人说的什么,印奸阉人斯婆罗缇拖赶进屁颠屁颠的酬和了过来,可算让李捷回过神来,还以为这女人会来一堆宗教宣传,怎么也想不到是怕自己畏惧了阿拉伯人,过来激自己。 人毕竟是 有意思! 眼看着李捷感兴趣的目光,长孙织气呼呼的甩过了脑袋,武媚娘则是酸溜溜挥了挥小手,当即,紧张防备了半天的禁卫端着长槊开始围了上去。 这下,安娜可有些傻了眼,一面向后退着,一面气急败坏的气骂道:“这个没品的臭男人!” 一只白嫩的小手又是伸向了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脯,当即李捷的眼睛就瞪得溜圆,狠狠咽了口口水,下一秒,漫天红尘却是扑面而来。 “阿嚏!”狠狠打着喷嚏,睁不开眼,狼狈的拉着两个妞从辣椒面攻击中逃出来,李捷满腹悲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阴人的招数居然能发声在自己身上,闽国禁军虽然精锐,但人毕竟是肉做的,眼睛这个脆弱地点受到袭击,一群近卫强挺着才没扔了槊退到了李捷身前护住。 抓着这个功夫,安娜已经灵巧的跳下了辩经台,一脚踩在了阿拉伯帅哥的大腿上,在后者嗷呜一声的惨叫中欢快的钻进了人群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也是狼狈非凡,武媚娘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流着鼻涕泡打喷嚏了好半天,这丫头恼火的大嚷着:“还不去追!” “臭丫头!本宫和你没完!” 乱哄哄中,大批大批的侍卫被调动起来,正在门口满面悲催与李雪雁打手势解释的秦怀阳也不得不郁闷的带着卫士向里挤去。 “谢谢你了帅哥。”这功夫,正好扯着哭丧着脸小侍女狂奔而出,刚与秦怀阳擦肩而过,安娜又是笑靥如花折了回来,小手顺手在秦怀阳英俊的帅哥脸上摸了一下,这才笑哈哈的挤进人群,一下子,秦怀阳傻了。 回过头去,李雪雁已经气呼呼的站起身走了,扑通一声,堂堂四品将军满面悲剧直接跪在了地上。 经过这么一番捣乱,无遮大会也开不下去了,乱哄哄中闽**警把四个阿拉伯大胡子还有刚刚带他们进来的婆罗门全都带走了,剩余的婆罗门也满是惊惧簇拥着几个狂咳不止的婆罗门长老下了台,只留下一大帮云山雾绕的儒生,也不知道辩经赢了还是输了,伟大的儒家战士孔颖达大爷还一个劲儿的娇小对方别走云云。 快五十多万天竺人同样在一头污水中散了去,好在,他们是没白来,无遮大会另一个主要活动就是施舍,成堆的米面馒头面包被拿了出来堆放在道路边上,还有从闽国商户那儿募集来的旧衣服,压箱底儿的布匹丝绸,这对于贫穷的天竺人来说也是好东西了。 布施现场,除了些高僧不断的在讲经花园外,更多了不少会梵语儒生跟小学门口报英语班的一样来回揪着人宣传儒家思想,不过最常见的婆罗门们却不见了踪影。 曲女城西,热闹还在继续,城东新开的西秦楼里,李捷与薛之观则是郁闷的对坐在一起品着酒。 “那四个阿拉伯人招供了,他们是黑衣大食叙利亚总督的小儿子以及随从,来东方旅行顺便传教,至于那女人,几个阿拉伯人说曾经在与拜占庭的安条克之战中见过,但并不认识。” “属下无能,在曲女城我们的眼线还是太少了,无法构成有效的监视,再加上来参加无遮大会的人太多,实在是没找到那个有趣的女人。” 说是抱歉,薛之观嘴角却裂开了一条缝,毕竟能让闽王吃瘪的人可不多。 对于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情报头子李捷也不得不习惯了,颇为无奈灌了一杯竹叶青,这才敲着碗吼道:“别忘了,萝儿也是被那丫头捉弄了,你这个情报头子还不用心。” “属下没有不用心啊。”叫屈一声,薛之观脸上再一次变得猥琐:“况且,殿下是看上那女人胸大了吧?真不知道殿下口味怎么这么重,就喜欢稀奇古怪的番邦女人。” “滚。” 眼皮子都每眨一下,李捷直接喷了薛之观一脸口水,喷的吧这家伙幽怨的直抹脸。 “殿下,几个阿拉伯人还要求在曲女城建设清真寺,拆除婆罗门教神庙,最近殿下不是对婆罗门闹心吗?何不让这些蛮人神棍引进来自己掐?” “不成。”想都没想,李捷就摆手拒绝了薛之观的建议,“这个时候把伊斯兰引进来,绝对是引狼入室,那些婆罗门教徒的疯狂你已经见过了,伊斯兰绝对比婆罗门还要疯狂。” 回忆着后世的恐怖组织,以及宗教历史上的传说,李捷禁不住不寒而立,西域诸国乃至印度,东南亚佛教区可不是甘心信奉伊斯兰的,一手拿着经书,一手拿着大马士革弯刀的伊斯兰战士深入人心,四个阿拉伯人的到来没准就会引来阿拉伯大军。 再有个大敌临门的话,李捷就的思考一下目前的宗教策略了。 最主要还不知道黑衣大食这头猛兽打到了哪里,留给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拧着下巴,李捷禁不住头疼的思考着。 “老薛,你去传令,通知各位闽王相入宫,孤要召开例会。”阿拉伯人的突然出现给李捷敲了个警钟,满是头疼,李捷敲了敲脑袋说道,也知道到了正事,不再调笑,薛之观正色的站起身来,不过这功夫,楼下忽然传来了大声的喧哗声,而且尖锐的声音还很令人熟悉。 “不说你们唐人最好客了嘛?再说本小姐又不是没有钱,只不过忘带了而已,又不是不给你送回来,至于这么凶巴巴的?” 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李捷禁不住乐出了声,真是冤家路窄啊! 西秦楼著名的长安烤鸭,叫化鸡,烤全羊,美酒佳肴摆了一桌子,老板满脑门黑线的看着拜占庭大小姐上串下跳嘟囔个没完,总感觉她这吃饭不给钱的比自己还有理呢,擦了擦冷汗,老板悲剧的对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城管还没来吗? 就在小伙计悲剧的探望中,乱哄哄的脚步声突然在西秦楼门口响起,旋即几个披着唐军轻甲的城管府兵冲了进来,大声的嚷道:“以闽王的名义,何人在此闹事?咦,又是你们?” “额,呵呵,帅哥又是你们。”蹦达的正欢的安娜大小姐也禁不住悲剧流下了点点冷汗,回头望着因为哄抢银币人群被撞了个鼻青脸肿的城管大哥,讪讪然笑着打了个招呼。 “臭丫头,还敢阴我们,阿嚏,这是什么,给我站住!” “白痴才站住呢!”拽着悲剧的小侍女,安娜又是欢快的溜出了西秦楼,还回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冷不防重重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倒跌了回去,捂着小屁股疼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谁啊走路没长眼睛啊!啊……呵呵,是,是小女子没长眼睛,您继续,我先走了。” 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安娜悲催的对着两米二四壮实的跟牛一般唐军队长摆了摆手,转头就想想一边溜去,可惜,唐军队长背后又是冒出了百多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上来。 “小姐,你,你,你还有辣椒粉没有。”哆嗦的如同小鸡,小侍女趴在安娜耳边小声问着,娇俏的小脸笑的比哭还难看,安娜讪讪然嘿嘿笑道:“这个,真没了!” 咣啷,大门被蒙地打开,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安娜主仆两个就被推进了大牢之中,拖着脚镣,呆着华夏特有的大木枷,两个小拳头都被拷在了脑袋前,安娜气呼呼的就挤到了监牢旁边上串下跳的大嚷着:“喂,放我出去?” “就算不放我出去,凭什么给我戴上这破玩意,她却没事。”真是一肚子郁闷,看着自己小侍女手脚轻松缩在一边无辜的看着自己,安娜就气不打一处来,太不公平。 “哈哈,你也进来了,省省吧,等我哈里发大军打过来时候,本少爷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纳你当个小妾的。” 还真是熟人,对面正好关着四个阿拉伯土豪,看着安娜披枷带了的倒霉模样,叙利亚总督的公子禁不住嘻嘻哈哈的调笑着,气的安娜撅了撅嘴,无比郁闷的溜到了墙角边坐了下,可算不出声的安静做个大小姐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黑漆漆的监牢墙上,神像的眼中,一双人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这个女人不简单!”捏着背面刻有双头鹰的银色十字架,李捷忍不住凝重的摇了摇头。 第483章.改革,改革 一个好的领导,总是能提前发现危机。 四个阿拉伯人就是如此,透过他们,李捷仿佛看到了滚滚而来数不清的伊斯兰大军。 半夜,曲女城闽王行宫,还是那个有莲花宝座的议事大殿中,七八个宰相与五六个将军懒洋洋的依靠在舒服度的大椅子上,每个椅子背后居然还垫着一张孟加拉虎皮,闽国重臣的待遇可见一般。 这个年代可没有动物保护法,少一头老虎就能多活几个人。 的确是懒洋洋的,国都建了,如今闽国控制区从福建,岭南一直绵延到天竺,立国大典上数百个番邦一起来朝贺,他们这些辅臣也可以名载史册了。 就连自身上也是位极人臣了,如果想再进一步,除非自己主公把长安那位干掉,这事儿他们也是急不来,没了奋斗目标,人当然慵懒了。 “殿下,几个阿拉伯和尚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吧?”就连最好战的刀疤刘都都有些提不起兴致,这种心态就可见一斑了。 “是啊殿下,应该关注的是即将举行的科举,这可是我闽国第一次开科取士。”相比于战争,王微可更关心科举的事,武事之后文事的兴盛,这才是一个王国强盛的象征。 “用不着这么紧张?”听着自己臣僚轻松的话,李捷却一下火了蹦了起来,两张地图被他猛地摔在了桌面上:“也就这几年时间,我们在崛起,别人也在崛起,拜占庭,波斯你们也知道,波斯如今已经快被黑衣大食打没了,拜占庭也失去了一半国土,再不紧张,人家就打到咱们眼皮底下了。” “如今我们才拿下三分之一个天竺,周围还是群狼环视呢,你们就松懈了?老刘,你就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听着李捷的质问,几个闽国大臣禁不住默然低下头,算了一算,从李捷成制到现在,官员多了,官儿做大了,他们还真的松懈了许多。 “臣等有罪。”老杨翊去干大学校长了,王玄策就是头,所以请罪也是他起头,所有重将,阁臣都是惭愧低下了头,李捷终于满意的摆了了摆手:“好了,这一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是要研究如何应对,凤阁鸾台要拿出一个方案来。” “殿下,这黑衣大食真有这般厉害?” 王玄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李捷干脆无奈的摊开了地图,用手画了个圈:“这几年黑衣大食灭掉的国家比参加闽国称制大典的番邦还要多,打的两个帝国奄奄一息,所占领的土地从这里到这里有三四个天竺大小,你说黑衣大食厉不厉害。” “并且黑衣大食的军兵还有种很疯狂的特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悍不畏死,哪怕是让他们立刻去死,这些狂信徒也会笑着去作。”回忆着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人体炸弹,李捷语气凝重的说道。 这下,王玄策等人脸色才真的跟着变得凝重起来,与人作战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不怕死的疯子作战,看着李捷新绘制的地图,十来位重臣还真皱起了眉头,地图上,波斯破灭后黑衣大食已经贴在了天竺边缘,隔绝着自己与黑衣大食的仅仅有着一个旁遮普单薄的十来个地方王国了。 “殿下,如果黑衣大食真如您所说,恐怕目前闽**队还担当不起与之作战的重任,单单唐人作战的损失我们就补充不起。”神色严肃,王玄策郑重的建议道,听得李捷禁不住点了点头,如今闽国的主力还是依靠三万闽王铁林与一万关宁铁骑,半兽人军团的倭人都是属于轻兵,作战悍勇但经受不起冲击,至于东南亚的殖民地部队?成军太晚,士气很低,俚人军士气倒是足够,却缺乏组织。 至于十多万唐军府兵?战斗的确可用,但他们是李捷统治北天竺的基础,好不容易把他们连家属搬到天竺,轻易消耗不起。 算一算,李捷治下地域广阔,真正完全顺应他的唐人却不多,闽国一百万余,岭南充其量能拿出五十万人口,为了填充北天竺,闽国,岭南已经被搬空一半了。 “消耗型兵种,直接从本地天竺人招募就可以,各邦国下天竺人补充军队基数,旁遮普人彪悍善战,可以充当精锐部队,至于完全信得过的兵种,还有一些人殿下忽视了。”看着李捷也跟着愁眉不展,王玄策这回倒是笑着卖起了关子。 “被我忽视了?”下意识,李捷又看向了武将中正看地图出神的大度设,这家伙也是傻了下,这才憨笑的挠了挠头:“殿下需要铁勒人效忠的话,臣还能再招募一批。” “很好,那麻烦大度设卿再为孤跑一趟,带着财帛去,告诉他们,原以为孤效忠的孤会赐予他们土地,册封士族。” “谢殿下。” 看着大度设欣然答应下来,王玄策满怀笑意,却又是摇了头摇头:“殿下,大度设将军能招募来的铁勒人固然好,但臣说的优良兵员就在眼前。”说着,王玄策向北指了指,顺着那个方向恍惚了一下,李捷终于醒悟了过来。 “吐蕃人!” 的确是个好主意,如今闽国与吐蕃相互依靠才统治的北天竺,吐蕃人在草原恶劣的气候下的确足够的彪悍善战,而且,忠诚! 军队招募,整编,还需要很大工作,但来源解决了,就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问题,财富装备闽国不缺,战争打到现在还没赔过钱呢。 军队问题暂且告一段落,大家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唯有王微还皱着眉头:“那殿下,那些婆罗门怎么办?” 与闽国始终处于对立面,这些婆罗门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婆罗门在社会上强大的号召力随时威胁着闽国统治,这一次虽然狠狠打压了婆罗门一次,但距离拔出婆罗门还早呢,遍布在天竺各个角落的婆罗门教神殿始终保持了他旺盛的生命力。 “实在不行把汇聚在曲女城这些婆罗门都除去,蛇无头不行,没了领头的,地方上的小蚂蚱蹦跶也蹦不到哪儿去,剩余空间正好用佛教填充了。”武媚娘的主意永远都那么干净利落,看着她表情不变的脸庞,其他几个阁臣却都禁不住后背一凉,在曲女城的婆罗门可有数万啊!说杀就杀了? “也不成,目前天竺需要的是稳定,暂时还冒不起这个风险。”摇了摇头,李捷否决了这个建议,但沉吟了一下,李捷却忽然灵光一闪:“或许,我们也能和那些婆罗门们合作!” “与婆罗门合作?”这一回,不论文武,都禁不住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一晚上会议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引起来的事头还真不少,在场有秘书省的秘书郎记录了会议纲要,收拾了文件,每个阁臣都是满腹沉重开始思考即将要做的行动,李捷自己也是趁了个懒腰,却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去牢里,给那个拜占庭女人送一床被子,送些晚餐。” “不用了,切身已经吩咐送去了。”酸溜溜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得李捷禁不住愕然回过头,却见武媚娘一副男人啊,果然如此的样子轻轻走过来,两手轻柔的给他捏起了肩头。 “要不是你对那丫头有意思,换一个敢对闽王扔辣椒面的,早就杀了,还额外关注什么?” “不是,那女人身份很特殊……”满是郁闷,李捷就想解释道,可惜武媚娘还是那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看的李捷悻悻然干脆闭上了嘴,安静的享受起了**人的服务来。 话说,那个拜占庭小妞,胸的确挺大的。 一夜会议之后,好不容易平静几个月的闽国再一次沸腾起来,首先是大度设带着庞大的物资北上喜马拉雅山进入吐蕃,一面去和松赞干布谈,一面还要回铁勒招募人手,另一头,从江南,从闽国,从关中,从东南亚天竺各地,大批的唐人士子开始汇聚在曲女城,闽国第一届恩科考试即将开始,从孔子遗传下,华夏人做官的瘾头可是格外的大。 另一头,聚集在天竺三珈蓝寺的各地天竺婆罗门们也是禁不住炸了锅。 “什么,闽国要对我们进行考试?” “凭什么,我们婆罗门的身份可是天神赐予的,闽王不过是刹帝利,凭什么资格来考核我们婆罗门?” 纷乱的吼声此起彼伏,一大群或年轻,或年老的婆罗门都带着不忿,不过这个时候,一些年长德高权威森严的老婆罗门却是忽然涌入了人群。 “静一静,议论闽王没有资格,你们莫非想去吐蕃大唐出差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哑然,婆罗门不能被处以死刑,闽王李捷也的确不杀婆罗门,但是不听话的婆罗门不是被他赶到吐蕃就是遥远的长安,甚至他们听过都没听过的飞鸟京,马尼拉,去给食人族布道,那日子,还不如死了。 “况且这还是一个好机会,某些意志不坚,道德败坏的派系,人,的确应该被清除出婆罗门这一神圣的队伍!” 婆罗门内部本身教派就不统一,听着一个个自己派系长老大同小异的话语,这下,几万婆罗门看向别的同伴眼神都变的诡异起来…… 婆罗门都是聪明人,一群聪明人在一起则是不折不扣的灾难了。 另一头,监狱中,四个阿拉伯帅锅嘴巴里,口水流的老长,眼巴巴的贴在牢狱上看着,一面还诅咒着该死的异教徒,在他们的注目中,安娜大小姐则是在舒心的烤着牛排,旺盛的炭火中,牛排滋滋作响冒着香气,切下一块咬了一口后,这丫头却还是不满意的对着监狱外大喊:“喂,我要的牛里脊,干嘛给我拿的上脑,一点也不好吃,还有,我要的黑胡椒哈时候能送来啊啊!” “天啊,愿安拉惩罚这个贪婪饕餮的女人吧!”狠狠咽着口水,四个阿拉伯帅哥悲催的诅咒着。 第484章.新军,那女人跑了? 几天之内,李捷真是忙昏了头。 军队要整理,政务上也要处理,尤其是即将到来的闽国科举,出题,划分考场,招募士子,于闽国交好的中原个世家,每一个海商没一船都带了十来个士子,数千个士子吃饭,住宿又成了问题,都需要朝廷解决,李捷还要依靠他们统治天竺,怠慢不得。 为了求官,可是连剑南道的士子都不远万里到了天竺,大唐科举前一向有投墨书的习惯,把自己曾经创作过的文章,诗篇投递给权贵们,博得权贵赞赏后,科举可是有额外加分的。 权贵中谁能贵的过闽王?不少关陇世家出身士子甚至通过长孙织,武家两兄弟的门路把成捆成捆的墨书送到闽王府,长孙织还好,接过前回自己看一看,不好的直接扔回去,武家兄弟什么时候这么被众星捧月过? 一个个名声在外士子世兄世兄的交换下,武元庆,武元爽是来者不绝,成捆成捆的墨书被送进李捷的书房,这些良莠不齐的东西李捷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每天弄的他头都大了。 另一个方面,招兵却是顺利了许多,唐人到来,多少刹帝利失去了曾经的贵族身份与土地,武士的荣耀都是通过战阵获取,这一点是不分文明的,尤其是闽**队还发军饷,比那些在家乡也被编入进队组成府兵的同乡,有钱拿,干嘛不干? 而且这一次,闽国头一次打破了种族的界限,半兽人军团被废止,幸存的倭人,乃至高勾丽人,突厥人,都与新招募的天竺人一样编入方阵,虽然种族不同到底还是有不少摩擦,但一样的待遇禁不住让新入伍的天竺人士气高昂了不少。 应征的天竺人太多,每天曲女城外都能看到热闹的景象,两重考试,一丛是动赛,每一波足足千余人从城西恒河跑到城东,能在半个时辰内跑到的则可以进入下一轮。 下一轮则是静赛,端着四米长的步槊,在烈日下横槊布阵够一个时辰而丝纹不动者则正式加入唐军军籍,这一轮上,则是淘汰了无数奋勇上进的天竺人,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体力,耐力,服从能力都考验太大了。 由于有落选者闹事,为了维护安稳,闽国又不得不多加了一条,跑赛中成绩优越的还可以加入闽国雇佣兵,饷银是正兵三分之一,堪堪够养活一个人,训练的则是刀盾等短兵器,烈度也是正兵的三分之一。 几天下来,闽国正式新军才不过多出来三四万,这种雇佣兵倒是快十万了,财政压力下逼的闽国不得不再次转换政策,额外在市郊新开了十多个工坊,利用这些工坊招工,才把多余的落选者吃下。 每天忙于整顿军队,足足第七天,李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府后,才终于想起可怜的拜占庭大小姐。 “来人,去牢里把那个一个人堪比四个男人的拜占庭大小姐请来,孤有要与她说。”回想着这丫头泼辣的小脚把四个男人踹下辩经台壮举,李捷倒是忍不住笑呵呵拍了拍桌子,旋即对出来的秘书省秘书丞吩咐道。 秘书丞旋即低头应诺,转身出去,不过半个时辰过后,这个江左王家出身的小官却是满是焦急的跑了回来。 “启禀殿下,大事不好,那个拜占庭女人带着她的侍女,跑了!” “什么?跑了?” 李捷真是郁闷的惊坐起来,不过闻着小官身上浓郁的黑胡椒味,冷不丁大概上李捷就猜出来的所以然来,撒辣椒面可是那丫头的绝活,换成黑胡椒也不差,自己还是派人去请,没有两个护兵,看着强忍着要打喷嚏的小官,李捷禁不住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罢了,跑了就跑了吧,你下去吧。” “额,殿下,那女人还给殿下留下了一卷书。”小心翼翼偷偷揉了下鼻子上黑胡椒,小官又是从衣袍中摸出了一卷羊皮卷递了上去。 这妞莫非给孤留了封情书?颇有些无厘头的猜测着,李捷饶有兴趣的打开了羊皮卷,下一刻,他的眼睛却禁不住直了起来。 “老薛,老薛!”急促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李捷焦急的嚷着,仅仅片刻,看似懒散的薛之观却如同影子一般闪现了出来:“末将在,殿下有何吩咐?” “马上传令,闽国境内全面通缉那个拜占庭女人安娜。” “喏。”毫不拖泥带水,答应一声薛之观就要向外走去,不过他刚走两步,李捷却忽然又是伸手拦住了他:“等等,算了,放那个拜占庭女人走吧。” 捏着地图思考了片刻,李捷再一次果毅的命令道:“老薛,你立马组织几队精干人员,分路去呼罗珊的木鹿城,加兹尼,蓝氏城,去寻找波斯王伊嗣埃或者波斯王子卑路斯,告诉他们,闽国愿意为他们提供政治避难,并支持他们复国!” 前两天的军事会议薛之观也参加了,原本印象中波斯帝国已经完全覆灭,听李捷的口气,似乎事情有了些新的转机,愕然了一下,薛之观精干的又是走了出去,捏着地图,李捷则是再一次深深低下头哑然着。 一张中亚古地图上密密麻麻标志着各种军事走势图,上面拉丁文注写的攻势最近一场居然在三个月前,三个月前,波斯还在抵抗。 实际上,贞观十五年,贞观十七年,贞观二十二年波斯人曾经三次入朝,向大唐求救,不过远征异国万里可不符合大唐利益,全被唐太宗拒绝了,那以后陆陆续续来到大唐的波斯商人全都是传闻波斯已经灭亡。 而实际上,的确,首都泰西封陷落,萨珊王朝军事指挥体系分崩离析,尤其是尼哈万德战役战役的失败,波斯的有生力量几乎被一网打尽,绝大部分领土落入阿拉伯手中。 但,事实上就算缺乏统一指挥,呼罗珊波斯各地的城市依旧在各自为战,负隅顽抗的抵御伊斯兰大军,受到萨珊王朝几百年影响,吐火罗的各部族首领也依旧支持萨珊王室,就是因为如此,黑衣大食叙利亚总督这才回派遣牧师潜入天竺,去威胁收拢天竺各国截断波斯后路。 中亚这一盘棋虽然已经下到了残局,但并不是不可为的,如果,在闽国这一股新兴力量作用下,什么都将变得有可能! “唉,要是早点和那个拜占庭丫头谈一谈就好了。 ”拿着珍贵的羊皮卷军事地图,尤其是看着上面还记录了罗马一句名言,征服,或被征服。李捷禁不住懊悔的直摇头,能把军事进程绘制的如此清晰,除了专业军事人员外不可能由一个商人能制作出的,能拿得出如此地图,十字架吊坠后还有拜占庭王室的双头鹰符号,安娜这个女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而且孤身深入东方,而且还在闽国最重要的无遮大会上大闹一番,最后居然是因为吃饭没给钱被抓住,想着这个女人的疯疯癫癫,李捷禁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 就在李捷感慨着失之交臂时候,曲女城通往中亚的道路上,十几个骑士也在驱赶着马匹狂奔着,马车也扔了,大裙子也不穿了,安娜满是兴奋打马跑在了队列最前沿。 “小,小姐,歇一会吧,露丝要累死了。”可怜的小侍女,跟着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小姐,除了坐牢就是逃命了,这会儿更是被太阳晒得直发蔫,气喘吁吁的叫着:“再说,那个什么虫王不是对咱们挺好吗?住的暖,吃得好,还派人请咱们去他宫殿做客?为什么要跑啊?” 停都没停,安娜打马跑的反而更快了,一面跑一面还笑嘻嘻的扭过头:“所以才要跑呢,那个天竺土王八层是看上露丝你了,要娶你做第一百零六房小妾,东方人多野蛮?本小姐怎么能看着我们美丽的小露丝落到哪个抠鼻龅牙还狐臭,大肚子肥肥的东方土王手中?所以,快跑吧。” 这话听的露丝差不点没晕过去,看上也应该是看上小姐您吧?再说,天竺土王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还蛮清秀的,没有小姐说的那么不堪吧?想着,露丝脸颊上还禁不住露出了片片红霞,这功夫,一回头安娜却已经跑出了百米多远。 “喂,小姐,等等我啊!” 狂奔着,安娜自己却也是喜滋滋的,满是兴奋的挥着小拳头,浑然不顾一对儿饱满的本钱在狂奔中被甩上甩下的,文胸还需要几百年后十四世纪法国才会出现,这会儿安娜再有钱也享受不到。 一面跑,一面安娜还得意非凡的想着:卑路斯,这回本小姐可是施展全身解数帮你联络了天竺北部大大小小几十个王国部落,连最大的土邦闽国都动心了,征募了军队准备抵抗伊斯兰,应该让你这波斯破船多撑上一段时间了吧。 中亚,这回该更有意思了! 带着这种玩弄世人的调皮心里,娇喝一声,安娜更加加快了马速,疾驰中的安娜浑然不知道,自己惹过去的可不是什么小邦土王,而是能改变世界的霸主,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485章.闽国科举,考试定英雄 科举制度,饱受诟病的科举制度虽然令后世褒贬不一,甚至指责它成为僵化士大夫思想与扼杀锐意进取精神的工具,但不得不承认,科举依旧是华夏一大创举,它让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变得不是梦想,真正让有才能的下层读书人参与到国家的管理之中。 所以,自隋朝开科之后,科举就受到了天下人的瞩目,能不能开科取士,成为衡量一个王朝开明与否的重要标尺之一。 从南阳拓展至今,李捷治下由东南亚一直延绵到了南亚次大陆,恍惚中统治的人口已经达到两三千万,快赶上了初唐的户籍人口,统治的地域更是方圆万里,俨然一大国,泉州的繁华代表了闽国颜面,为了在这新兴的政权中求得一席之地,多少士子怀揣着梦想不远万里赶到了天竺。 永徽二年十一月,也不辜负大家期望,第一届闽国恩科在曲女城召开了来。 曾经的婆罗门寺院,如今被改成了弘文馆,太学等建筑,富有天竺特色的建筑中,原本容纳僧人辩经的平台如今却被华夏衣冠所占据,开考之前,李捷接见,数千个士子严格按照华夏礼节叩拜下来。 “臣等参见闽王千岁。” 还是长孙织与武媚娘作陪身边,看着一群群儒生叩拜,李捷真有种当年李世民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的感觉,通俗点说就是人才,快到碗里来的感觉,挥着大袖,李捷禁不住哈哈大笑的说道:“众卿平身,愿你们能在这曲女城实现自己价值,为闽国黎民做下贡献,成为栋梁之才。” “谢殿下!” 这个开幕词可足够新颖,听得一大群士子禁不住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士子还是以年轻人居多,全都带着欣喜向李捷叩谢,然后才站起身按照报名编号随着各科主考官进入闽国太学的考试场地。 不过一到地方所有人就傻了眼,与传统的一个个屏风隔绝的小房间可截然不同,曾经的神庙大殿,一个殿内一百桌,方方正正的课桌与桌椅每隔一米多拉开距离,而且前后左右各有一个监考官,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又没有手机,想要作弊真是难上青天。 而且发下的考卷又让他们脑袋一晕,第一科考的就是唐律,每一道题为一张纸,第一题端端正正的写着,某州大旱,张三与李四合谋盗窃官府粮一石,依唐律,当如何处置? 第一题就把士子们给难住了,这可就要揣摩主考官的意思了,是公事公办,还是法外施恩?尤其是某州大旱这四个字尤其值得考虑,是不是要特别体现出闽王的仁慈? 这个时代可没有小字,一张考试卷就是一道题,除了前面的唐律外后面还有数学,例如税收多少,应该缴纳多少钱粮云云一大堆,让原本准备的诗词长赋的士子们大感吐血。 愁眉苦脸的士子们浑然没有注意到,巡视在一个个考场,他们英明神武闽王那猥琐的笑容,填空题,高数题,简答题前世可不知道虐了李捷多少次,如今把痛苦传递给开设考试的老祖先身上真是令他乐不可支,说不定其中就有后世他历次考试监考的先人呢。 可比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宽松多了,四十分钟,三道题,休息十分钟,然后四十分钟三道题,以此类推,最后留下一个小时写出一篇执政申论来,连续要考两天的内容几乎把一些经意,为政,律法都考了,可以注定,这第一批考生将被考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 巡视了一圈,欣赏完考生们痛苦的表情后,李捷又乐不可支的去了另一个考场,僧侣们的考场! 真可以说这场考试比旁边的科举都要重要,先是通过吐蕃对婆罗门贵人实力上打击,然后通过辩经,实际上是儒家挑毛病找茬打击了婆罗门声望,如今第三场更是致关重要。 步入考场的僧侣们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们本身就参与了一个变革,国家决定婆罗门身份的资格。 这一次考试参加的人更为繁多,几乎在曲女城的婆罗门两万多人,佛教徒两万多,道教一百多人,全被拉进了考场,出的题目都是以各教派经典作为考题,如婆罗门教的《浮陀经》,佛教的《华严经》,《楞伽经》。 至于考官,闽国高层倒没有横加干涉,都是各教派中的传奇大师,宗教的存在本身就是安稳社会,辅助统治,一系列的利诱后,各教派大师也欣然的与闽国合作起来,终于走到了一起。 这场考试可关系重大,成功的话有可能彻底制服婆罗门,所以急急匆匆李捷就又转到了城西三珈蓝寺附近的大考场,不过越是担心什么,越发生了什么,李捷刚赶到考场时候,还真碰上大事了。 一大群戍卫在考场的唐军军兵束手无策,百多个婆罗门高僧考官也是满脸郁闷,呜呜的哭声冲天而起,离着老远都能听到,院子里,几千个婆罗门与佛教徒挤在一起成了一团,哭的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考试?闽国对宗教一视同仁,决不允许迫害任何教派的行为!你们太过分了!”一进来,李捷就义正言辞大声训辞起来,训得不论监考的钦天监孙思邈还是诸多婆罗门,佛门考官们都是面面相觑,尤其是玄奘大师更是满脸委屈,他也倒霉,从政治冲突中被李捷从太子宫劫掠出来就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熬出头成了闽国宗教国师,还遇到了这么个事。 好半天,还是孙思邈弱弱的说道:“殿下,不是我们不让他们考,而是,这些人不识字啊,唐文梵文都不会书写。” “噶?”这下轮到李捷傻眼了。 其实也不奇怪,就因为婆罗门高尚的位置,不少贵族直接花钱把自己晋成婆罗门,婆罗门子承父业,许多偏僻地区的婆罗门根本连经书都没有,如何学习?这些人不过单纯披着一个婆罗门身份,在偏远的乡野蒙骗无知愚民而已。 闹了个大乌龙,事情弄明白后,李捷满是郁闷转过头又训斥起来:“岂有此理,连神的理论都不知道,谈何可以称为婆罗门?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婆罗门最大的侮辱,列位长老,本王建议,立马将这些人开革出婆罗门的身份,以儆效尤。” 闽王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是弄的一大群僧侣郁闷的脑门直冒青筋,不过,这些人不过是偏远地区没什么大影响力的家伙,略微一讨论,各教派长老就丢点了头,于是在大哭声中,数千个选手第一轮就被淘汰下场。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这事儿,没等李捷坐下喝口茶歇口气,另一头考场就又出事了。 “要啥?”李捷真是眼睛瞪得溜圆,相处了无数个纰漏,这个要求他还真没想到。 不过面对李捷的惊奇,对面几个婆罗门大长老却是理直气壮,义正言辞:“伟大的万王之王,刹帝利之首,闽王殿下,我们需要女人,仅仅凭着卷子纸根本体现不出来我们对天神的崇拜!” 眼看着李捷脑门上满是黑线,教派大长老还以为事情令李捷为难,又是热心的为李捷出主意起来:“殿下,如果一时间找不出来足够的女人,宫里的妃子宫女也可以,曾经我们教派就为先王阿罗顺施展过仪式,通过**的交流能为闽国降临福祉的。” 幸亏长孙织与武媚娘不在这儿,不然的话当即就得爆发了,饶是如此,李捷也是脸色发黑发绿,又想笑,又想怒,难怪阿罗顺这么倒霉,被自己打跑了,感情儿被这帮婆罗门老家伙戴了绿帽子,更可气的是这帮混蛋还想给自己戴绿帽子? 不过其他婆罗门教派长老却是一脸不以为然,刚刚提要求的就是婆罗门教中的性力派,信奉的就是女神与男神通过**获得到创造世界的力量,《**经》就是他们教派的经典,一般仪式也是男女在神前集体配对干活,天竺三大主神,大梵天被认为创造世界时已经尽了义务,后又娶了自己的女儿创下罪孽而不受重视,此外吡湿奴,湿婆与性力派并为婆罗门教三大派。 性力派的要求在其他婆罗门眼中习以为常。 他们不明白大唐君王的禁忌,现场可有明白的,哪个敢给闽王戴绿帽子,那真是嫌命长了。眼看着李捷脸色越来越黑,真是一哆嗦,玄奘大师赶紧跳出来打起了圆场:“几位大湿,大唐与天竺风俗不同,宫妃仪式以后就再也别提了,反正附近还有不少婆罗门神庙,闽王殿下调拨一批神庙的圣女来为各位大湿考试就行了。” “不行!”没等几个性力派长老点头答应下来,李捷却是张口断然拒绝了,同时痛心疾首用拳头砸着胸膛激昂说道:“没有女人,这时候才能体现出各位信仰的虔诚,黑齿常之,派人把王室御用的软卫生纸全都搬出来。” 两车软软的纸巾被运送到了考场,在一大堆婆罗门面面相觑后中李捷做了个请的动作,振振有词的言道:“此时无女胜有女,各位,考验你们信仰的时候到了,黑齿常之,给他们做个示范。” 性力派就是通过行来表达虔诚,于是乎,下午的婆罗门考试变得更加艰难了几分,一股浓郁的怪味道弥漫了整个考场,长孙织与武媚娘脸全都红到了极点,一人掐了李捷一下就全都落荒而逃,看着桌子上落着卫生纸,一面满脸虔诚打灰机一面答着卷子的性力派婆罗门众们,尽管腰上青了两块,李捷依旧得意的直哼哼。 敢打给本王戴绿帽子的注意,打一天,打不死你们! 第486章.发榜,几家欢喜几家愁 闽国科举持续了两天,宗教考试也持续了两天,然后就剩些了漫长的等待,风流的大唐士子们则是趁这个机会再拜访拜访考官,串串同门,或者在曲女城附近溜达溜达,观赏一下异域的美好风光。 甚至还有不少士子与曲女城本地的贵族勾搭上了,有才能的唐人被招赘成了天竺贵人女婿,有个唐人做女婿可是提高政治地位的大好机会,除了贵人,富有的士子借机弄两个天竺小妾蔚然成风,贫困一些的则是跑到城中或者附近的婆罗门神庙中。 婆罗门一向有此陋习,贫困家的女儿自小被送到神庙成为圣女,说是圣女,实质上却是婆罗门僧侣的公用庙妓,这个风俗哪怕持续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没被禁绝,李捷也不是神,已经剥夺了婆罗门太多的土地,权利,他也不敢把婆罗门这最后一点乐趣也给剥夺掉。 李捷也不是神,不可能让所有人幸福,与婆罗门的妥协中他已经牺牲了天竺广大的伏舍首陀罗以及不可接触者利益,赛选了两轮后以及承认剩余婆罗门的地位,他也仅仅通过一点点推行儒教,华夏文明,来革新天竺的陋习。 不过士子们却管不到那么多,婆罗门也乐于用这些圣女来招待闽国未来的官员,所以在研习“性力派教义”这个大招牌下,一切倒是过的其乐融融。 不过安稳日子一直持续到发榜。 这一天阴雨连绵,似乎就揭示了这个悲剧性结局,大群大群的士子,婆罗门,佛教徒都是汇聚在了学宫与寺院门口,片刻后,曲女城最高的建筑物西秦楼楼顶上迅速汇聚了一大群人。 “呜呜呜,我不活了,你们谁也别拦我,我要跳楼。” “哎呦,这不是吴兄嘛?你怎么也在这儿?”天台上,一个士子哭天抹泪的对着下方人群要跳,冷不丁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愕然回过头,跳楼士子也是惊奇的说道:“哎呦,这不是张兄嘛?这么巧,你也跳楼啊?” “是啊,为兄惭愧,花尽了家里积蓄,却没中的,已经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了。”张士子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茄子,正好也说到了吴士子伤心之处,抹了一把眼泪,吴士子更是竟无语凝噎的点了点头:“哎,啥也不说了,最后与张兄齐跳,愿来生能有这文曲星的名吧。” 西秦楼下,一大群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好几个士子弯腰就想跳楼,冷不防背后却是几只手推搡过来,原本犹豫的士子差不点没自己掉下去。 “麻烦几位大唐的施主让一让,不跳的话让贫僧先跳。” 吴士子与张士子愕然的回过头,身后又多了一大堆披着袈裟的婆罗门,这回大唐科举还好点,各处缺官,来应试五千一百多士子录取了三千一百多,相比之下闽国可不缺婆罗门,辩经失败后闽国更进一步打压婆罗门,大批田产神庙被没收,所给的婆罗门名额也是大大紧缩,生存空间被压缩下,各教派婆罗门长老们也不得不下了狠手。 四万多应考的佛教,婆罗门,通过的仅仅有一万多一点,四分之三淘汰率,佛教徒还好点,清规戒律森严,也没享受什么福,还俗就还俗,他们婆罗门教祭祀可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被开革也就意味着与良田美宅,锦衣玉食,神庙中圣女娇柔的**说拜拜了。 眼看着一大群和尚哭得伤心,愣了一会后,张士子不得不无奈的挥了挥衣袖:“大家让一让,要表现出我唐人的风度,让大师们先跳。” 士子们纷纷让出了天台,一大群婆罗门无精打采的摇晃上了西秦楼边沿,扶着墙沿就要跳下去,冷不防这时候忽然底下来了几个大喇叭。 “上面的和尚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咣当~被喇叭一吓,原本犹犹豫豫的婆罗门倒是一个激灵掉下来了两个,眼看着光头砸进了下方放的蔬菜车中半天拔不出,薛之观脑门上禁不住多了层油汗。 “上面的和尚……,各位大师听着,闽王恩典,特给你们增加恩科的机会愿意报考中南半岛教区的,还可以免费参加闽国培训班,考不上不要钱。” “不早说。”怜悯的看了两眼上半身扎进圆白菜里现在都拔不出来的同僚们,百多个婆罗门傲娇的一溜烟下了西秦楼,只留下一地唐人士子面面相觑的站在天台两边。 打发走了麻烦的婆罗门僧侣,松了口气后薛之观禁不住没好气的对着西秦楼上大嚷起来:“闽王恩典,愿意去东南亚先充当副职的去学宫报名,按照正九品待遇,闽国免费培训科举课程,两年后准许再考,去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薛之观话音刚落,天台上这回是彻底没有人了,从至圣先师孔子开始,儒家士子骨子里就有一种对做官的狂热,虽然不能留在富庶的天竺,有官做就行呗,总比一无所有好。 可算解决了跳楼危机,警察将军薛之观禁不住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对身后还围观不止的人群大声的吼着:“没热闹可看了,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再围追堵截可是要进城管衙门吃牢饭的!” 一提城管,呼啦一下数千围观人群全都忍者那样消失得一干二净,搞定收工,薛之观也是晃荡着盔甲轻松的要回府去,冷不丁扶着大喇叭的警察府兵又是小心翼翼叫住了他:“将军,那这两个人怎么办啊?”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脑袋砸在圆白菜里尚且蹬腿的婆罗门,薛之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报名截止日期就剩半个小时,他们再不出来,就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两个婆罗门头陀也是不知道那哪儿来的今儿,两个旱地拔葱出了来,眨眼狂奔出了街角,目送着两个风一般的婆罗门,一大群警察禁不住对薛之观投射去了敬仰的目光。 闽国王府,李捷也满意得站在大桌子前,桌面上的大地图上绘画完整宏伟的闽国地图,由南中国海而起,一直绵延到东亚,上面摆满了各色的人偶棋子,办公桌前,往来不绝的闽国官员不断的汇报着。 “启禀闽王,婆罗门的唐语教育已经开始,各支派对于学习唐语,翻译唐语婆罗门经典并无抵触,很是配合。” 紧挨着弘文馆已经缩小一多半的婆罗门神庙区中,经过几番筛选,残余下的婆罗门精华,数百数百个僧众在一间间大殿中绕口的读着唐韵,说出的唐语磕磕巴巴,一个个文字辨别的也是颇为费劲,但一个良好的开头开始了,唐化了天竺精英人群,随着他们的宣传,闽国的根基才会更加坚固。 李捷满意得提起几个绘成婆罗门的人偶棋子,分散的放在了北天竺几个角落。 “启禀闽王,中南亚,倭国,还有高句丽移民过来的船队已经抵达孟加拉湾的新苏州,并且天竺即将移民过去的人群也聚拢在了新苏州,包括那些落选婆罗门。” 把东南亚的居民拉到北天竺定居,再把北天竺人拉到东南亚耕田,看样子似乎是穷折腾,实际上,别小看这折腾,留在本地,不论东南亚的土著还是北天竺印度大胡子们都有着造反的可能性,互相一置换,一个新的陌生环境则不得不让这些新的移民牢牢团结在闽国的治下抵御本土居民,这一招李捷还是和斯大林学的。 就是因为大规模移民俄罗斯族,白俄罗斯,乌克兰等等地方,才被苏联联系的如此紧密,唐人数量实在不足,中坚阶层李捷就用同样忠于大唐的俚人,畲人来代替,调整社会结构,一张紧密的大网被编制了出来。 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抓起一把棋子,李捷微笑的摆放在东南亚各地,其中还夹杂着落榜婆罗门们以及落榜的士子,那些婆罗门也在接受唐语教育,士子们则是努力学习梵语,看似扩大了婆罗门的影响力,实际上华夏复杂的语言文化中就几乎囊括了大半华夏精神,学会了唐语后的婆罗门已经不是原来的婆罗门了。 “启禀闽王,由孟加拉新苏州开始建设的官道网已经完成大半,苏州来的商旅可以直达曲女城。” “闽王殿下,第二轮对地方婆罗门的考核已经由婆罗门长老团开始进行了。” 一个个棋子摆下去,看着越来越稳固的江山图,李捷也是越来越满意,不过这一天下午,薛之观却是满脸郁闷的进了来禀报道:“殿下,派往中亚木鹿城的使者回来了,不过情况却有点不太妙……” 皱着眉头接过了奏报,看了片刻后,李捷暴怒的把奏报摔在了地上,挥着大衣袖怒骂道:“狂妄自大的波斯人!” 中亚,木鹿城,波斯最后几个据点上团团围着伊斯兰大军的人偶,恼火中,李捷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已经摆在旁遮普的唐军人偶收了回来。 “传召于旁遮普各个部族酋长,小国之王们,孤要召见他们会盟!” “喏!”答应一声,薛之观毫不拖泥带水的出了门。 第487章.不识抬举是波斯 后世的印象中,中亚一片黄沙漫天,到处都是干旱与贫瘠,千百里内渺无人烟,和文明开放的欧洲相比一落千丈,野蛮与封闭是这里的主题。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中亚与欧洲地位却正好掉了一个各,随着匈奴大迁徙,高加索草原附近大规模蛮族迁徙向欧洲,古罗马帝国几百年的文明成果被破坏殆尽,西罗马帝国彻底毁灭崩溃,就连台伯河边的罗马城都化作一片废墟。 甚至,这个时代刚刚兴起的法兰克,德意志骑士都是蛮横的象征,还没有皈依基督教的骑士恃强凌弱,到处欺凌弱者打劫农民,除了烟草还没传到欧洲,吃喝嫖赌抽就五毒俱全了,甚至因为被抢劫的牧师太多了,罗马教廷不得不颁布教规,规定一年之内只有八十天才能用于战争,抢掠牧师者开除教籍,这才好了些。 相比之下东方,中亚才是富庶之地,最初的人类文明就诞生在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开垦的农田水利机构星罗棋布,物产丰富,丝绸之路给这一片土地还带来了财富,东罗马帝国就是依靠富庶的叙利亚,埃及等东方行省,这才支撑下来,而波斯,几百年来更是这片地区文明的主流,就连曾经统治中亚北印度的贵霜王朝,都曾经是波斯的属国。 最终毁灭中亚的是千年后的蒙古铁骑,几乎屠杀了古波斯等地上亿人,将数千年中亚农耕文明破坏殆尽,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中亚恢复的可耕种面积不到古代的百分之六十,破坏烈度可见一般,不过这是后话了。 目前,波斯曾经高高在上的地位却给李捷,闽国带来了麻烦。 领土已经陷落了九层就,波斯赖以生存的阿扎丹骑士制度崩溃殆尽,在穆斯林大军的追击下摇摇欲醉,波斯王却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坐着黄金宝座,周围数十个太监宫女服侍,地上匍匐着一个个大臣。 “天竺闽国使臣到。” 波斯太监拖着长长的尖声嗓门中,亲自出使木鹿城的礼曹判书萧盛拿着闽国国书满面庄严肃穆进到了波斯行宫中,不过,他来得不是时候,王座上下,几个年轻人正吵的怒火朝天,而波斯国主伊嗣埃三世,一个毫无主见的中年人坐在华丽的金座上束手无策。 “城市与乡野被阿拉伯邪教占领,我们已经征募不出以阿扎丹骑士为基础的军队了,再困守木鹿城几座城无异于自寻死路,吐火罗诸部族长已经答应援助我波斯,退到吐火罗还可以像大唐皇帝求援,不能再犹豫了啊。” 满腹焦急,大王子卑路斯掏心露肺的说着,可惜,对于他的言论,其余几人始终不为所动。 “王兄,我堂堂波斯何时求助过吐火罗这些蛮夷?再说,将士们还在奋战,离开波斯,波斯就彻底亡国了,绝对不能走。” “是啊,殿下,二殿下这才是谋国之言,如今我拜火教圣火不灭,教民们反戈一击,未尝不能赶出阿拉伯邪教侵略者。”同样满是真诚,二王子阿胡拉,袄教大祭司萨布拉尼亚都是异口同声反对着。 不过别看他们一副忧国忧民样子,实际上依旧私心很重,拜火教的大本营是波斯,就算吐火罗也信仰拜火教,但各部落也有着自己的祭祀,自然不可能向在波斯国内这么一呼百应,而大王子卑路斯在军方很受支持,为了对抗他获取王位,阿胡拉与袄教祭司也站在了一起。 就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在门口等得不耐烦的萧盛终于是忍不住用梵语大喊起来:“波斯国主,我闽王愿意为波斯王室提供政治避难,财政支持波斯复国!” 这一声动静禁不住让王宫里的争论声停了停,愕然看过来,伊嗣埃三世倒是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微微站了起来问道:“尊国主有心了,不过闽国是何国,沙阿怎么不知道?” 沙阿是中亚伊朗一代古代皇帝的自称,后世沙皇俄国俄国也受其影响,最高首领自称为沙,不过这个称呼萧盛可没听过,更别说伊嗣埃三世说的一大通波斯语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大祭司却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天竺小国多的如同他们恒河繁沙,王没听过也是应该的,如今是国家大事的时候,来人,赏闽国使者一磅黄金,封闽国主副监,带他们下去吧。” 糊里糊涂,萧盛就被阉人又领了下去。 宫外,一磅黄金金光闪闪的摆在身前,拿着波斯王的赐封诏书,萧盛却差不点没气炸了,就算闽国依旧臣服于大唐,但闽国上下的心中自己早已经自成一国,就算不能让波斯朝见,平起平坐还是够资格的,现在算什么?打发要饭的一般给了块金子,波斯王还厚着脸皮封自己家闽王为副监也就是一省省督? 简直是奇耻大辱! 眼睛气的通红,萧盛摆着士大夫长袍大袖怒气冲冲就要回波斯宫理论去,冷不防这功夫同样怒气冲冲的大王子卑路斯从宫廷中出来,两个人差不点撞个满怀。 “一群鼠目寸光的混蛋,活该亡了国丢了首都,贱民,让开本王子的道路。”衣袖一巴拉,萧盛一介文人那儿有波斯王子有劲,直接被推了个屁墩,眼看着卑路斯骂骂咧咧走远了,萧盛也是气的脸憋得通红如同脑血栓一般,暴怒的大吼着:“如此无礼之国,活该亡国,副使,召集使团,咱们回闽国!” 黄金就扔在波斯王宫门口,波斯王册封的诏书还被萧盛踩了一脚,满怀愤怒,闽国使团除了木鹿城东门一路就南下而去,巧的是,半个时辰以后,召集了追随者,波斯王子卑路斯也是出了东城门一路北上绝尘而去。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波斯抵抗力量,再一次被削弱了几分。 所谓的吐火罗实际上还是属于大月氏人吐火罗语系,大月氏在被匈奴赶出西域后,在中亚经过几个世纪的休养生息,又渐渐强大起来,南下印度北部的贵霜王朝就是大月氏贵霜部建立的,此外还有摧毁笈多王朝的白匈奴嚈哒人也同属于大月氏一部,从贵霜王朝沉浮波斯以后,位于吐火罗旧地,也就是今天帕米尔高原的大月氏原始诸部落,吐火罗各部族也臣服于波斯萨珊王朝。 就连波斯兴起的呼罗珊地区都被黑衣大食侵占的差不多了,波斯附近这些部族却还是不离不弃,出了木鹿城,仅仅走了几天时间,卑路斯就遇到了吐火罗部族数个大部落几万人的欢迎,被迎接在了草原上如云的游牧帐篷中。 “王子放心,我们吐火罗诸部世受波斯帝国恩典,并且黑衣大食那群异教徒也是我们吐火罗人的敌人,诸部一定会帮王子赶走邪恶的黑衣大食人的。” 一个牛羊皮编制而成,硕大的帐篷暖洋洋的,把十二月草原上寒冷都阻隔在了外面,一头倒霉的牛一头倒霉的羊被扒得光溜溜的,在火上烤出了诱人的香气,十来个穿着皮袍子,满脸大胡子彪悍的白种人酋长作陪,最上首的那个酋长还慷慨激昂拍着胸脯保证着,饶是如此,卑路斯依旧是满腹的忧心忡忡,看也不看围着火堆仅仅穿着抹胸频频起舞的靓丽女郎。 “大唐方向如何了?” 这话一出,一大群部落酋长都是哑然了一下,丝绸之路也经过这里,尤其是大唐十几年内在西域声名鹊起,龟兹,高昌连续覆灭,大唐的强盛渐渐为人所知。 “王子,恐怕大唐不能给于您帮助了,据我所知,如今大唐正与称霸西域的西突厥汗国争夺西域控制权而拼的你死我活,唐军尽数出于天山,没有余力帮助波斯复国吧。”好一会,一个部族小酋长这才站出来,走到了帐篷中央恭敬地一鞠躬,他的话却让卑路斯眼前一亮。 “既然争夺西域控制权,说明大唐对丝绸之路还是看中的,我波斯就处于丝绸之路中转站,如果大食灭亡我波斯,大唐的丝绸之路就会断绝。”越想越兴奋,卑路斯居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亢奋的两撇弯曲胡子都翘了起来。 “以此为理由,说不定就能说动东方那位雄才大略的天可汗皇帝出兵,俺答呼大酋长,本王子要亲自去一趟长安,还请您给予护送。” “如您所愿。”也是站起来,最上首彪悍的吐火罗酋长抚胸恭敬一鞠躬。 顶着中亚冬季缤纷飘下的雪花与寒霜,一支偌大的波斯骑队带着马与骆驼,一路风尘仆仆的往西域而去,去挑战不可翻阅的葱岭以及茫茫大漠。 要是让李捷知道了自己上杆子上门,人家却瞧不起,如今却热脸千里迢迢跑去长安贴李治的冷屁股,也不知道会把李捷气成什么样,不过目前波斯王一个傲慢的册封,已经把李捷气成了个好歹,闽王的暴怒中,数十个信使再一次四散而出,将天竺北部旁遮普一带的小国国王都召集了起来。 要是安娜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聚拢的人望轻易被波斯弄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在杀回来。 第488章.唐风,会盟 罗马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罗马创造了一种可输出的文化,能迅速同化了被征服地区,一点点把罗马复制出来,这才有了地跨欧亚非,影响西方数千年的庞大帝国。 如今闽国就是在效仿古罗马的脚步。 处于北天竺,如今闽国最大的工程就是修路,从孟加拉湾新苏州开始蔓延,数以百万计的天竺人被发动起来,还真是从拜占庭聘请了数十位土木工程师,利用石灰烧制水泥,笔直的商道迅速蔓延在这个千年古国,甚至由此深入,沟通了亘古洪荒的中南半岛,延伸到了岭南境内。 古老的茶马古道,新兴的海上丝绸之路,绵延的道路让闽国的统治更加扎实,把握住了两大海路商路,也给闽国带来了数不清的财富。 地域的畅通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文化的传播,这年头大唐能经营起大宗商业的,八层都是世家,毕竟小商人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本钱与如此多的人脉的,政治上的交流,一大批大唐各地的世家派别投靠李捷,被封在新收取的天竺各地,往来通商中,更多的读书人也纷纷来到天竺,他们的到来,传播了大唐的文化。 离开曲女城,抵达了目前疆土最北面的康城,坐在新开的西秦楼上,秦卿这丫头又是乐颠颠的去查账了,李捷则是一面饮酒,一面饶有兴趣打量着热闹的街面。 这儿是与印度河流域的旁遮普交接地,出入境的中亚商人都要经过此地,所以在康城城门前,搭建了硕大的海关门楼,连续六道出入境窗口,饶是如此,排队等待进入的商人依旧排队初期几百米远。 值得一提的是,最左面两个窗口的进行速度总是比其余几个窗口快捷上许多,而且走进了还能看到有趣的一幕,窗口内一个个波斯商人,大食商人,甚至希腊人罗马人操着一口别扭的唐语,却是高傲无比,慢条斯理的办理着过关交费,而窗前收费官员则是满面笑容。 唐人过关税减免半层,而且服务速度快捷无比,服务的闽国税官都是笑脸相迎,甚至还有美女跑前跑后,不像其他梵文出入境窗口,办事慢,脸难看,自己拿着单子到处转,还得多花钱,怎么都感觉矮半截。 至于如何成为唐人?简单,只要把论语背下来,通过考试就行,成为唐人还有其他的好处,丢东西警察优先找,做官也是比梵语官员升迁快,拿的俸禄多,总之好处大大的。 为了这一条,于是乎,李捷呆着的西秦楼下,一大群歇脚的商人,本地的刹帝利贵人子弟,总之就没有个唐人样子的外族人摇头晃脑苦着脸背起了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摇头晃脑的模样别有一番独特的趣味。 如今,唐装,唐语,唐文化在天竺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在李捷乐呵呵品酒观看中,街头两个黑乎乎的天竺士子穿着长唐装,悠闲的就在高声吟唱着:“康城风月别样秀,摩肩接踵人不停,阿木莱兄,好诗,好诗啊。” “噗~”对面坐着的长孙织差不点没没酒壶扔了,捂着,捂着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肚子哈哈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哈哈,这也叫好诗,天竺人的脸皮也太厚了吧?笑死我了。” “这你就错了。”虽然一对天竺人附庸风雅的样子很有趣,不过李捷却是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摇头说道:“萝儿,这你就错了,不论什么时候,仰慕我大天朝,就该奖励的,黑齿常之,把那两个天竺士子名字记下来,明年科举时候,加分。” “这都能加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黑齿常之也是满脸无奈下了楼,长孙织是真的无语了,郁闷的对李捷比划了一根中指:“郎君,您真是传播唐化着魔了。” “谢谢夸奖。”李捷却是甘之如饴,笑容满面的接了下来。 不论天竺,东南亚,还是中南半岛,哪怕岭南这些地方对闽国来说,都属于外族之地,外族之人实际上比唐人要多出去十几倍,甚至岭南都是统治这些地方,要么像五胡十六国那样搞种族隔离,要么就的把广大占领区的民众都变成唐人。 前者的失败已经是历史公知了,十六国没有一个超过五十年的,就连后来的北魏,北齐北周都是不得不改变自己,汉化了自己方才在中原艰难的立下足,后者的榜样就是罗马,从台伯河边的小小城市共和国,演变成吞下地中海的庞大帝国,闽国当然要效仿成功的方案了。 李捷如今的尝试就是要把大唐文化也变成一种可输出,可包容的文化,幸好这个时代是大唐,豪迈胸怀,包容万物的大唐,要是换了宋,明,清小里小气的风气,改造输出还真不容易。 闽国境内一切宗教不许压过官府前提下,信仰是自由的,而且不限定信仰的种类,如今已经有大唐来的士人在好奇心之下加入了婆罗门教,信仰了天竺上座佛教,同样,信仰婆罗门的同时,不少天竺的精英对道教,儒教也是产生了极大兴趣。 为了迎合大唐信徒,婆罗门们布道也开始了使用唐语,短短几个月时间,天竺,大唐的思想剧烈交流,呈现出无比繁盛的状态,就算有点走火入魔了,李捷依旧是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尤其是看到一群八卦消息小报记者围拢下,两个天竺士子傻呵呵的乐着,,李捷更是愉悦,他就是要让大唐文化成为一种时尚。 就在李捷怡然自得的时候,楼下却忽然响起了剧烈的马蹄声,八个骑兵背后颈旗猎猎作响,红得耀眼,街道上,不论文人士子还是富商贵胄都不得不快速躲闪开,这是紧急军情,被马踩死了也是活该。 片刻之后,满头大汗的骑士就浑身热气登上了楼,重重的单膝跪伏在了地上:“启禀闽王,旁遮普诸蛮王已经到城外军营,席君买将军请殿下亲临,主持会盟。” “吃不成了。”悻悻然丢下了文化交流下咖喱长安烤鸭,李捷趁了个懒腰,直接摆了摆手:“老苏,去准备一下,咱们出发。” “喏!”干净利落的回答一声,苏定方毫不拖泥带水,浑身铠甲振动中铿锵下了楼,站起来优雅的伸出手,李捷笑嘻嘻说道:“美丽的王后,请与小生携手共前。” “四项吧。”娇媚的一个大白眼翻过去,长孙织却还是甩开了劈纱,把白嫩的小手放在了李捷手中。 两人绣着恩**刚登上撵驾,冷不丁身后又想起了悲催的叫声:“喂,等等我啊!” 丢下了一桌子账本,头发乱糟糟,秦卿迷糊着就慌忙追了上去,看着她邋遢的模样,李捷禁不住无奈的捂着了脑门:“哎~丢人啊!” 幸亏王驾准备的妥当,化妆盒首饰盒一应俱全,等抵达会盟地点的时候,秦卿已经变得与长孙织一样,长长的凤袍,整齐的盘头步摇尽显贵气。 会盟的地点就设在康城城外的唐军军营中,距离城池不远的一片平原要塞上,此时,旁遮普的国王们已经早早到来,正在要塞下等的不厌其烦,唐军兵营要塞上也是虎视眈眈,不论他们如何叫门都不开。 “该死的唐人,闽王,叫我等过来会盟,自己却不出现,耍我们诸多王国玩呢!” 旁遮普南部土地肥沃,北部多山而出产优良铁矿,最靠近西亚,最是容易受到外势力入侵,所以偌大的旁遮普势力也是最为复杂,印度河两岸,居然分成了数十个部落城邑与小国,贵霜王朝的残余势力,中亚游牧人,本地民族,甚至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候遗留下的希腊部落都是应有尽有。 最先不满的就是一个草原蛮王,满是恼火,这个五大三粗,冬日里还穿着一件皮背心,袒露着毛绒绒胸脯与健壮胸肌的吐火罗人暴跳如雷的对着要塞嚷道:“什么鸟闽王再不出来迎接,老子就自己打进去了。” 其他部族首领也多是桀骜不驯之辈,闻言也跟着纷纷鼓噪起来,但就在这工夫,一声号炮突然响起,旋即隆隆的军鼓声剧烈的垒了起来,在一群旁遮普王公惊疑不定的左右探看下潮水般的脚步声从要塞里头传来,片刻后,怎么叫也开不开的大门轰然张开,步履整齐,数以万计的骑兵,步兵从里面狂涌而出,甚至还有十来头战象。 拎着长槊,在两员偏将的带领下唐军迅速围成了一个圆,把这群旁遮普王公围在了中心,每一员唐军都是人高马大,尤其是全身上下披着的整齐镶铁步兵甲,更让这区唐军看上去如同洪荒出来的钢铁野兽一般。 旁遮普的王公们不是没带军队来,多的带了一两千,少的就一两百,或者穿着皮袍子,或者就是陈旧的皮甲,看着围在周围的唐军披坚执锐的英勇样子,所有王公都禁不住紧张了起来,就连刚刚叫嚣着打进去那个土豪蛮王这会儿也蔫了,紧张的用梵语对周围大声嚷着:“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是你们闽王请来的客人,唐人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闽王到!” 这时候,长长的阉人尖锐嗓音响起,刚刚还乱糟糟成一团的旁遮普王公们禁不住全都整齐的看了过去,阳光的照射下,在整齐的玄色骑兵阵扈从下,一头扛着金象楼的巨象迈着沉重步伐缓缓走来,一男两女三个衣着华丽威严的唐人端坐在象楼中。 看着一群哗然的旁遮普王公或者紧张的鞠躬,或者干脆跪伏在地,李捷禁不住老大开怀,愉悦的拍了拍象脑袋:“乖乖,这可真是装逼神器啊!” 第489章.南联盟,共同防御 戒日王朝时代,旁遮普的王公们就名义上臣服于北天竺,闽国立国大典时候,这些王公也派人去朝贺了,而且去的使节还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这才是闽国一说会盟,旁遮普王公来得如此积极的原因。 谁知道这一回来,居然是如此阵势,真把不少小邦给吓住了。 还好,威严的大象一到,所有围拢在周围的军兵全部单膝跪下,高声呼喊着千岁,这才把那股逼人的气势卸去,而且片刻后,丝毫不带架子,闽王又是亲切和蔼的跳下大象,高声说道:“诸卿平身。” “怎么是个毛头小子?” 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李捷披着王袍却显得特别年轻的面孔,刚刚不满意的虬髯大汉草原蛮王再一次轻蔑的嘟囔起来,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被吓得趴在了地上。 一群旁遮普诸王或者热络殷勤的作揖拜见,或者是故作高傲的不屑昂头,李捷则是一概热情的伸手握过去。 “呵呵,这次请诸位来,一是感谢诸位在闽国立国时候的支持,二则是要商讨一件事关天竺生死的大事,孤已经在要塞里设下了宴席,还请诸位移步要塞里头,如何?” 说是请,不过周围至少有四万大军虎视眈眈看着呢,看了看李捷比划手的笑脸,再听着天竺阉人的翻译,一大群旁遮普王公不得不矜持的点了点头。 旁遮普乱七八糟一两万会盟军队队不成形的就被领到一旁去歇息,李捷作为东道主,领着群臣前面带路,一共四十三个旁遮普大小国王,部落酋长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跟了进来。 “这是什么东西?”刚一进到石头水泥搭建的要塞里头,穿着皮袍子露个胸肌的嚈哒部落酋长富宁安咁立马大呼小叫的嚷起来,听他嚷嚷的问题,李捷嘴角禁不住露出了点点笑意,几个搬着这东西满头大汗的军兵也终于松了口气,这玩意他们已经从城墙上搬到城墙下,再搬回去折腾好几回了,这可是个大家伙。 “这东西啊,不值得一提,不过是能打死大象的床弩而已。”满是轻飘飘。李捷毫不在乎的说着,听得四十多个旁遮普王却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能打死大象? “这,这东西真能打死大象?”一个雅利安人小国国君满是不敢相信的问着,毕竟在他印象中,天竺最大的战斗力也就是大象了。 “呵呵,反正时间还早,就为大家试一试好了。”在长孙织与秦卿强忍着的笑一下,李捷很是装逼的摆了摆手:“来啊,把这东西搬出去,再令人迁来一头大象。” 得到了天竺后,大象资源就不像刚刚据有林邑国时候那么紧张了,饶是如此,真杀一头象依旧令小气鬼李捷心疼的要命,床弩在几个哀叹的军兵嘿呦嘿呦呼声中扛出去了老半天,精挑细选,一头上一次北方大战被俘获,瘸了一条腿,尚且还不肯驯服的大象暴躁的被几个象奴拉了过来。 象虽然是磕碜点,但也是象啊,看着这几吨重的庞然大物在五十米外拉着铁链子嘎吱嘎吱作响,一群旁遮普王公满脸不屑的抱着肩膀等着看好戏,李捷则是满含笑意努了努下巴,搬着床弩老半天的几个军兵真是如同便秘了被通开一样,兴高采烈摆弄起床弩来。 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三张软钢弓臂在齿轮的拉动下艰难的被拉开,旋即两米长的塌掘攻城箭被放上,瞄着咆哮中无辜的残障人士公象射了过去。 咣~ 高速旋转的三棱箭头轻而易举转破了大象头骨,哼都没哼一声,几吨重的怪物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声息,看着象脚尚且抽搐的巨象,四十来个外宾全都跟大冬天脖子里灌进了雪团一样,嘶嘶的冷抽个没完。 “就是这样了,小玩意,让大家见笑了。” 挠着后脑勺憨笑着,李捷憨厚的说道,不过跟在他身后长孙织,秦卿,甚至席君买苏定方都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一起嘟囔道:莫装逼,装逼找雷劈。 这句话应验的还真快,一大群旁遮普外宾哆嗦着围着三弓床弩哆嗦了摸了好半天,几个识货的希腊人惊叹着叫道这比罗马弩还要厉害,不识货的几个蛮夷居然干脆跪在地上拜神一样咣咣的磕头拜着,好一片热闹之景。 只有傻不拉几吐火罗胸肌酋长才有心思左右打量着又翻看了起来,不一会,指着摆放在堡垒墙头另一个大盒子一样的东西有事问了起来:“那东西也是这样的神器,也能射倒大象吗?” 这句话正好问到了李捷痒处,因为这东西是他自己设计的,既不是穿越而来,也不是大唐就有的,一伸手腕,李捷豪爽的嚷道:“把连击弩也搬下来。” 几个军兵差不点没吐血。 一个一米多长的大盒子,外面伸出来两根弓臂,脑袋上还有个鸡冠子一般的竖起来东西,两个如同拖拉机扳手那样东西位列两面,看上去要多怪有多怪。 其实这里头是扳手带着两根履带,转动下面扳手,传动的履带带着弓弦就向后拉去,拉到后面顶端后机簧将弓弦放开,就把弩箭射了出去,上面的鸡冠子则是放箭的地方,三个兵士,一个负责放箭,两个不断摇动扳手,强力的弩箭一分钟足足能发射十多发。 研发土机枪后铸造枪管李捷是是在铸造不起了,并且那东西杀伤力很有限于是乎,某一个灵光一线,这东西就出现了,拍着连击弩的大盒子,李捷很是装逼的笑道:“小玩意而已。” “再,牵几头象来试试?” 富宁安咁再一次愣愣神说道这下,李捷傻了眼。 最终,假大方真小气的闽王还是没舍得用大象,牵出了十来头水牛,印度可是有牛最多的国家,几乎都泛滥成灾了,随着婆罗门教的衰弱,闽国不再立法保护牛,水牛就倒了八辈子霉,唐人也吃牛,俚人撩人东南亚人也吃牛,吐蕃人也吃牛,天竺人自己是你不逼他吃牛,他就不管你。 这东西用来测试连击弩也正好,一顿疯狂的摇动下,倒霉的十来头牛倒了七个,剩下的也背上扎着一米长弩箭疯狂的跳着哀嚎着,血腥的一幕看的一帮旁遮普土包子又是吸气声连连。 带着这种炫耀,领着一帮外宾再次参观完配种投石机,扭力小投石机,带着敬畏的心情,四十来个旁遮普王公终于被领进堡垒中的宴会厅,典型的大唐旧式宴席,李捷含笑的坐在主位上,下方摆着四十多个小案,四十多个王公按照地位实力分列两旁。 一群群天竺美女,波斯美女挥着音乐在中间大厅翩翩起舞,热络的舞蹈中,一盘盘富有大唐特色的菜肴被端上,又多了个红烧牛肉,刚刚被震撼了一大通,如今面对佳肴美酒,窈窕淑女,一群乡下来的土族酋长们又是禁不住飘飘欲仙,沉迷到了温柔乡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才有一个希腊裔出身的城邦寡头站了起来,恭敬地拱手道:“万王之王殿下,您召集我们前来,说是有事关天竺生死大事要商议,不知道何时?” 一提到这个,李捷的神情忽然禁不住地落了下来,捂着脑袋颇有些伤感的低下了头:“最近各位领地中,不知道出没出现一些伊斯兰的传教士?” “没错,来了几个大胡子,叫老子归附什么哈里发,还的把牛羊献上,老子一生气,就拧了他们的脑袋,谁敢指挥老子啊?啊,不对,万王之王,您为人仗义,是个好人,老子都听你的!” 还是大大咧咧的吐火罗酋长富宁安咁第一个震得天蓬嗡嗡直响,其余几个土邦王也是跟着点头表示自己遇到了,看到这么个情况,李捷禁不住叹了口气:“是了,就是他们了,威胁整个天竺生死的就是这些大食国人还有他们的哈里发。” “这些大食人看上去也不厉害,没有那么夸张吧?”左手边地位第二高的希腊城市寡头哈罗德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听着他的质疑,李捷却是拍了拍手,不一会,几个面慢风霜的波斯人上了来。 “在下是波斯呼罗珊副监阿波罗特斯。” 真是愁苦如被欺压了几千年的老农一般,老波斯人颤抖的做了个揖,刚刚质疑的希腊寡头也是立马跟着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波斯省督,本人年轻时做生意曾经去过呼罗珊的法海城,那时候还是您接待的我。” “法海城已经没了。”怎么也没想到,一提起这个地名,老波斯人居然哭了起来:“他们,大食人带着他们疯狂的邪教席卷了我们波斯,攻破了我们的城市,煽动了我们的贱民,将神庙毁坏,屠杀贵族与人民,波斯数百万大军已经摆在了大食人的铁蹄下,波斯已经亡国在即了!” “嘶~” 今天,估计是抽冷气抽的最多一天了,所有旁遮普土邦王爷都禁不住吸起了冷气,尤其是拧掉了几个大食人传教士脑袋的富宁安咁更是一张牛脸煞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还是希腊人哈罗德率先回过神。 “闽王,那您说该怎么办?” “联盟,凭借单一我们任何国家都抵御不住大食国的狂潮,必须联合在一起,我们这些波斯南部国家一旦组成南联盟,就算大食国倾国来战,我们也有一战之力,团结就是力量!” 这个提议禁不住说的说有旁遮普土王都是低下了头…… 第490章.高筑墙,广积粮,内阴谋 的确,冷不丁听到老大帝国波斯败亡,所有旁遮普王公都震惊了,他们距离阿拉伯海可不远,一旦穆斯林大军南下,他们就是首当其冲,星罗棋布的小国,哪怕最强悍的希腊殖民城邦一个城能拿出五千多重步兵已经是撑死了,谁能挡住连波斯百万大军都击败了的大食? 联盟似乎势在必行。 不过一群旁遮普王公同样也惧怕闽国,闽国可也是大国,动辄兴兵几十万,尤其是李捷还将境内的蒙萨塔番邦全都消灭了,一群旁遮普小国很惧怕趁机闽国将他们也吞并了。 “万王之王,您想如何联盟?”好半天,才有另一个希腊老头子颤颤巍巍站了出来,听到这儿,李捷倒是早有腹案,随手挥了挥衣袖:“上地图来。” 印度河上游旁遮普外围就是喜马拉雅山脉西段,绵延的山脉正好把这儿与伊朗高原一代分隔开,靠近海边的则是成片沙漠,地势险要,指着地图上旁遮普中部,李捷就沉声说道:“这里,摩亨佐达罗,这里有着通过海岸山脉的唯一通道,孤计划在这里修建要塞,聚集诸国兵马据守这里,可以掐断大食国入侵天竺的最便捷通道。” “孤作为天竺北部最大国,孤当仁不让为大家挑起大梁,担当这个南联盟的盟主,并为联盟军队打造兵甲装备,至于守军的军饷,愿意听从闽国调遣的,军费闽国出资,不愿意的,则有各国平摊,毕竟各位也是自由国家,我闽国不能替所有人拿了这笔钱。” 这话一说,更让这些旁遮普王公纠结了,意思就是你听我的,我就拿钱,不听我的,担心我吞并你,就自己拿钱,要是派军队长期戍守,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各位都是家小业小,那得着实肉疼。 眼看着一大帮小里小气旁遮普王公纠结在了那里,李捷也不着急,又使了个眼色给闽国使节唯一从中亚带回来的波斯高官。 呼罗珊副监阿波罗特斯当即又是痛哭流涕的讲起了阿拉伯大军如何凶残,城市被焚毁,神庙被杂碎,原本的富裕阶层全家男丁被杀,妻女被贩卖,穷凶极恶的伊斯兰大军如何如何势不可挡,将绝望中奋战的波斯大军击打得支离破碎。 每一句,都听的这些王公心间一颤,尤其是看着老波斯人满面风霜的可怜样子,,各家王公谁不是娇妻美妾一大家子,,听着波斯的惨状,终于,几个希腊人首先忍受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万王之王,我们泰罗一带的希腊城邦愿意听从闽国指挥。 “俺们吐火罗人也听闽王的。” “还有我们嚈哒人。” “婆罗门有言,跟随在强者后面是明智之举。” 眼看着四十多个土王都站了起来表态,李捷禁不住乐了,好吗,一帮家伙都是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宁愿不要自主权,也要留住这份钱,不过,正合了闽国的意思。 与上升期的阿拉伯帝国碰撞,这事儿李捷也不愿意干,更何况,他不过占据了半个天竺,还有南天竺广大的沿海城市以及德干高原没有收取呢。 “好,既然如此孤也不会退缩,咱们这就杀牛盟誓,共同进退,抵挡大食国的邪教侵袭!”在一大群番邦土王称颂中李捷霍然站起。 “杀牛?”几个婆罗门教王公当即震惊的瞪圆了眼睛,这时候冷不防吐火罗酋长又是彪悍的冒出来一句杀牛多没有诚意,应该杀象结盟。 这一回,轮到了李捷心头肉疼的颤了一下。 到底顺利摆平了旁遮普诸多王公,为了节省一头象,闽国联系了处于西印度洋作业的渔船舰队,居然是运来了一头小鲸,就算是五米长的小鲸鱼,依旧震撼的一个个部落土王无以复加,用长锯宰杀完鲸鱼后,按照希腊的传统与华夏传统相结合,用鲸鱼血书写了盟约书,分给诸多土邦王,闽国与旁遮普的结盟,南联盟就此正式成立。 由曲女城出发,大批的工匠,兵家,建筑材料开始源源不断运送到摩亨佐达罗山口,一个个部落中的年轻壮汉也开始集结在此地进行整编,装备,闽国为此派去了大量的军官。 看似头一次闽国做了一笔赔钱的买卖,不论要塞的建筑,还是联合军的装备补给都需要闽国出,而且除了军队,闽国还不能干涉诸国内政,实际上,哪怕回了曲女城王宫,李捷都禁不住乐出声来。 原计划是利用波斯残余势力继续纠缠大食国,成为闽国的屏障,可惜,波斯如此狂妄自大不识抬举,不得已,李捷才把注意打到了旁遮普身上,仅仅出了一点装备与粮饷,就能换来七八万强悍敢战的土军,这笔买卖还是很值得的。 尤其是唐人军官的教育熏陶下,渐渐习惯了华夏文化,退役后回国的联军士兵影响下,将来的旁遮普诸国迟早是闽国的。 在书房中的地图上,李捷终于是放心的在天竺北部重重放下了一把锁头。 不过就在李捷轻松的吐出一口气时候,一个低头纠结惆怅的人影却是蒙地出现在李捷眼中,禁不住看得陆仁纳闷的挠了挠头:“咦?侯杰这小子什么时候还忧郁上了?” 这一头,闽国在为备战忙碌着,另一头,大食的脚步同样已经不知不觉踏足到了天竺中,而且是在李捷没想到的角落中。 同样华丽的大殿,同样的林立着婆罗门教神像,更加华丽的宝座上镶嵌满了云母,躺在诸多侍女环抱中,却是个六十来岁的天竺糟老头,昏花的老眼,胸膛上皮肤都松弛的赘下来。 就站在御座前,阿罗顺满是痛心疾首的抚胸大声说道:“曾经令伟大戒日王蒙羞的普拉可辛陛下,难道您的英明睿智已经随着年纪而消散了吗?北方的唐人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对德干下黑手,您却始终在老虎未长大之前对他视若无睹,简直令我痛心啊。” “遮娄其王,我们大食国至高无上的哈里发愿与您携手,共同击败闽国,到时候恒河流域的的土地哈里发愿意慷慨的分给您一半,拥有肥沃土地不一直是遮娄其人的梦想吗?”另一头,居然是个披着黑袍,背上印有星月日圆顶的老年阿拉伯人,捋着浓密的大白胡子,也是用颇为别扭的梵语劝说着。 可惜,两个人的语言刺激下,普拉可辛二世却是丝纹都不为所动,懒洋洋的靠在那里,好半天,这才吞下侍女拿过来的葡萄,吐掉了皮,老国王慢吞吞说着:“孤老眼昏花?不,不,就是因为孤不老眼昏花,这才要拒绝你们的请求。” “阿罗顺,从你眼睛里老王我只看到了雄雄野心与仇恨,你满心都在北方的失败与愤怒中,听从你,绝对会给遮娄其带来灾难。” “至于你。”老王又慢吞吞指了指阿拉伯人,却是冷笑的伸手拿过了一盘葡萄:“唐人带来什么老头子清楚,在唐人雄性野心下,他却为遮娄其带来了甜蜜的葡萄,还有更甜蜜的贸易,至于你,牧师,从你眼中老王只看到了更加浓郁的野心,除了你们不可一世的宗教,你们什么都不能给天竺带来。” “普拉可辛陛下。”满是焦急,阿罗顺还想说些什么,老王却是厌倦的摆了摆手:“下去吧,今天孤已经不想看到你们了。” 眼看着宫廷侍卫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尽管气得浑身发抖,阿罗顺还是不得不与阿拉伯人一同出了宫殿。 几个月不见,阿罗顺早已经不复曾经那鹰视狼顾模样,脸上满是黑粗胡茬,头发乱糟糟的,浑然没有曾经王者的风度,坐在临街的小馆前,阿罗顺无比暴怒的敲着桌子嚷道:“老混蛋!” “哈立德埃米尔,用不到遮娄其,我与你合兵,你们伊斯兰大军从旁遮普进天竺,本王率领大军北上,闽人残暴,尽数将蒙萨塔除去,本王在曲女城已经有了内应,咱们两家兵力合围下,一定可以把唐人打回海里去。” 面对着阿罗顺的愤怒,一丝轻蔑却是从阿拉伯人眼中闪过,轻轻摇了摇头,哈立德很是神棍的拒绝道:“安拉教导我们,当隐忍,在自己力量不足时候,适当的忍耐从来不是坏事,据我所知,唐人已经在天竺东北站稳了脚跟,贸然进攻仅仅会白白赔上将士们的生命。” “那就这么一直忍下去?” “不,不。”又是令人发狂的语调,哈立德指示从人出了小馆后门,不一会,却是领着一个脸上包着头巾的年轻人迈步进了来。 “超日王子!”一见之下,阿罗顺不禁惊得蹦了起来,哈立德则是露出了满意得笑容,轻轻说道:“安拉教导我们,获取帮助之前往往要给与别人帮助,普拉可辛陛下已经老迈,昏庸,你愿不愿意帮助他的儿子将国家从这个昏君手里解救出来?” 看着年轻人狼一样贪婪的目光,阿罗顺禁不住大喜,低头就开始密谋起来。 “最近东部山区的帕纳瓦人已经很不稳定,只要煽动他们起来对抗,普拉可辛必然会去镇压,到时候……” 第491章.处处碰壁,愕然的波斯王子 丝绸之路,千里迢迢,黄沙茫茫,从大马士革出发的商人,往往要花费一年时间才能穿越中亚大草原,西域大沙漠,抵达梦一般的长安。 怀着家事国事,卑路斯的速度却快了许多,在吐火罗部落保护下,仅仅花了三个月就抵达了西域曹国,然后与率军正在与西突厥激战的葱山道行军副总管王文度取得联系。 四方来朝可一向是中原王朝的荣耀,得知卑路斯来自千里迢迢之外的波斯,王文度乐不可滋的派兵护送卑路斯一行去了长安,沿途礼数周到,官员热情,禁不住让卑路斯生出一股希望来。 不过,抵达了长安之后,卑路斯却碰了个大钉子。 “鸿胪寺卿大人,故国正在被大食人蹂躏,本王子十万火急需要求见陛下,还望通传啊!”大唐官署,鸿胪寺门口,带着满手的金银一面往鸿胪寺少卿赵仁本手里塞着,卑路斯一面低声哀求着,不过鸿胪寺少卿那儿差他这点钱,烫手一般赶紧甩了出去,赵仁本满是无奈的摆了摆手。 “波斯王子,不是本官不帮你引荐,陛下见谁自然有他的规矩,您回驿馆安心等候即可,用不了多久就回来通知的。” “鸿胪寺卿大人,鸿胪寺卿大人。”跟在背后,卑路斯又是焦急的喊着,可惜赵仁本这会功夫已经手脚麻利的跑回了衙门,几个卫兵长槊挡在面前,卑路斯仅仅能眼睁睁看着赵仁本的大红色官袍消失在眼帘。 “哎呀!”满是急切与愤懑,卑路斯禁不住重重的一拍大腿长叹一声,不过这功夫,忽然背后又是两个波斯随从匆匆赶了过来。 “王子,王子!长孙大人回府了!” 来不及哀叹,一扭头,卑路斯再一次匆匆跑了起来。 转眼间半天就过去了,大唐夜禁更鼓渐渐响起,望着长孙无忌府门口层层叠叠的守卫还有排成长队的外国使节,终于哀叹了一声,波斯王子仿佛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崔头丧气领着随从回了去。 大唐的夜禁,实际上主要是横九竖十八条主街,位于里坊内的酒家,只要有足够的孝敬给了唐时候的片儿警武侯们,还是可以夜间营业的,满是碰壁的沮丧与无奈,卑路斯干脆在驿馆请了假,跑到一家波斯人开的酒馆中喝起了闷酒。 偌大的的酒馆一层也就卑路斯一个人,宽大的卡吾那凯斯服饰绣着金线,远远看去一副贵气逼人的样子,实际上,一杯接着一杯,卑路斯确是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从公元七世纪开始,霉运似乎就一直缠着偌大的波斯帝国,首先是持续了四百年的波斯拜占庭战争终以波斯的失败而告终,拜占庭皇帝希拉克略攻陷了泰西封,狠狠羞辱了波斯王朝,斯库姥二世被贵族刺杀,波斯朝政足足混乱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自己父亲伊嗣埃三世即位,政治上受金座宰相斯塔姆控制,政治趋向了平衡,偏偏伊斯兰又兴起了。 滚滚而来的阿拉伯大军轻易的攻进美索不达米亚,再次攻陷波斯首都泰西封,又在纳哈万德击溃萨珊王朝主力,十五万人溃逃,连斯塔姆都战死了,似乎波斯就此陷入了千年前亚历山大东征时代一样,屡战屡败,连自己的国王都没有了立足之地,统治两千万臣民的老大帝国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想到这些卑路斯真是心如刀割,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葡萄酒,渐渐酒精上头,波斯王子就迷糊了起来,朦胧中,店家的谈话却朦胧传入耳中。 “当家的,库木塔一家已经搬到了闽国,这西域连年战争,已经没有多少多少生意可做,要不咱们也搬过去吧?” “哎,老婆,不是我不想搬,实在是王公子赵公子还欠咱们十匹娟还没还呢,怎么也等他们还完钱再走吧。” “哈哈哈,店主你傻了吧。”喝的正迷糊,卑路斯禁不住哈哈大笑,嘲笑的说道:“闽国在天竺呢,离你这儿的长安十万八千里,你怎么搬过去?” “天竺?闽国就在大唐啊?”这回轮到那店主一头雾水了。 “客官,一看您就是个贵人,可能刚在波斯逃难回来不知道情况吧,在大唐南边,又兴起了一个诸侯王,天可汗陛下的九儿子,当今陛下的哥哥,顺着大运河去齐州,在那儿坐船两三天就到闽国了,那儿现在可繁华了,不少京师子弟,还有波斯来的故乡同乡们全都搬去了那里。”掌柜的倒挺热心,翘着两捏胡子就给卑路斯比划了一通,却把卑路斯酒吓醒了一半多。 “你是说,闽国是大唐的属国之一,并不在天竺?”酒都撒了一袖子,卑路斯却不管不顾了,焦急的一把按住了店主的肩膀,倒是把店主夫妇吓了一跳,好半天,店主老婆,四十多岁又老又肥的粟特女人这才回忆的拍了拍脑袋。 “当家的,闽国好像真跑到天竺了,前一阵子我还听阿不思说收到了他哥的来信,说是要跟着闽国朝廷一起搬去天竺,在哪,大唐来的移民全都是贵族。” 这下,卑路斯酒完全醒了,也完全傻了,仔细回忆一下,闽国来的使臣可不与中原使节一样都是长袍大袖,持节庄严的吗?只不过卑路斯怎么都想不到,大唐南边是怎么能打到天竺北面的。 但别管闽王怎么打的,送上门的援助让他给忽略了,一时间卑路斯想死的心都有了,满是焦急松开了店主,一头撞了出去。 目瞪口呆好半天,店主忽然猛地一拍脑门:“哎呦,这小子还没给钱呢!” 真是迫不及待,次日一大早上,卑路斯就带领着他的使团沿着黄河南下而去,让从鸿胪寺到宰相府一大群人都是松了口气。 其实王文度的周章中,长安方面早就注意到他这个波斯王子了,到底万里之遥外另一个大国王子过来朝见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过,早期接触的鸿胪寺官员一得知卑路斯使来求援的,长安上下当即冷了下来。 丝绸之路的战事连连,就算有闽国的支援,朝廷撑过了最艰难一段时间,上下依旧过的紧巴巴的,尤其是闽王送来的巨额供赋一到,陛下就急迫的挪用了一大部分继续修建大明宫,与西突厥的战事虽然节节胜利,但建设安西都护府到处还需要钱,朝廷上下都过的紧巴巴的,哪儿有余力支援他波斯进行国战啊。 得知了卑路斯向东南去的方向,长孙无忌仅仅是轻松的吐了口气,合上了奏章后再一次一头扎进了繁琐的政事当中,另一头,大明宫内,太监们却传出消息,这一天皇帝很是愤怒,连摔了三个碗。 长安这头,知道走错路的卑路斯再次风尘仆仆南下,而曲女城中,李捷则是过着他的舒坦日子。 与李治一样,他也在修宫殿,原来的婆罗门教到处都是情面獠牙的神像到底住得不舒服,于是乎在原来戒日王宫的旧址上,闽国大规模拆除原来的天竺建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红瓦白墙的小别野整齐排列在一个个院子中,最后面,还是一个习惯性的三联塔塔楼。 就是小别野,反正闽王是这么叫的,上行下效,搬到曲女城做官的唐人世家也兴起了这种二层小楼建筑,原本一大半的佛寺神庙被拆除一空,整齐的二三层小楼到处都是,也逐渐成了曲女城一景。 从称制开始,渐渐李捷却闲暇了不少,也的确,原来都督府不过两三百个官员,多的时候也不过上千,却统治东西跨度如此之大的王国,累都累死了,如今为了稳定地方,更为了拉拢中原世家,闽国官员来了个几何形的膨胀,文武官员扩充到了两万多,而且为了保证廉政,闽国又实行********,如此多的官员再不干活?姥姥! 于是乎,李捷终于有了这么久几个闲暇的下午,陪着家人,安静的晒着初春的太阳。 暖洋洋的印度天气中,已经六岁多的长公主李晨曦带着弟弟李让,李谨围着葡萄架玩的不亦乐乎,最人妻的裴莹,绿珠还有侯线娘则是跟在后头生怕那个摔个大跟头,至于萧蛮儿所出的李恭则一点儿也没有他母亲那样疯疯癫癫的劲儿,在太阳底下呼呼睡的这个香。 另一头,已经当官了的李玉儿也是回了来,这丫头却是和她两个暴力娘亲志同道合的拿着长刀大槊乒乒乓乓的打个热闹,一边的胡倩儿在那儿大声的较好,也不知道这丫头看懂没有。 至于李捷,则是懒洋洋的也躺在葡萄架下躺椅上,乐呵呵的注视着自己的家人,只不过偶然间趁着身边的武媚娘不注意,李捷会悄悄的从衣袖里掏出两封信。 一封是新罗寄来的,如今金胜曼这女人已经坐上了新罗女王,好几次李承乾想吞并新罗都被李捷所阻拦,信还是三个月前写的,汇报的就是李捷一度风流后,留下的种子成长的如何如何,好几次李捷想把这母女俩都接回来,好强的金胜曼却无论如何不同意。 如今天南地北相隔深远,让李捷连偷个情都做不到。 拿出另一封萧盛带回来的信,李捷就更头疼了,王皇后王嫱写给他的,就一行字,我生了你的孩子! 这可比金胜曼那头还要令李捷郁闷,他这可完全处于报复的心态,而且完全没有办法去验证,说不定就是喜当爹了,饶是如此,送去长安的供赋,李捷依旧加了三层。 如何处理这个麻烦,李捷却始终未想到,就在他拿着信看的出神时候,冷不丁耳边却贴过来了一个人。 “殿下,看什么呢?” 第492章.你想娶我女儿? “走路不能有个声啊?吓我一跳!” 差点没把信扔出去,先小心翼翼的揣好,看了看因为政务繁忙,难得放松睡的正香的武媚娘,李捷这才没好气的回过头低声训道,可惜,小时候都不怕李捷,长大了就更不怕了,侯杰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高阳公主夫妇已经抵达孟加拉湾了,不是殿下您吩咐一有消息就来回报吗?” 看着侯杰这小子一身精神的禁卫郎将盔甲下无辜的脸,李捷气的差不点没跳起来,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 “好了,这事孤知道了,你下去吧。”把信团吧团吧往衣袖里一塞,李捷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可惜侯杰这小子还是没下去,反而嬉皮赖脸的陪笑着挤了过来。 “姐夫,小的累死累活打江山,可好长时间没和我姐聚一聚了,您总不至于这么绝情,这么快就赶我走吧?”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侯杰搓着手,眼睛却是往嬉闹中的闽王一家眺望去,不想这话刚一说完,李捷的眼睛却是猛地亮了起来。一股浓郁的八卦之火突然间就在堂堂闽王眼中点燃,看了看自己一大家子没注意这里,推着一头雾水的侯杰,两男人蹑手蹑脚的溜了出来。 “姐,姐夫,你,你,你要干什么啊?” 幽静的王宫小殿中,左右空无一人,四周的侍卫也是绕着这里而过,看着李捷一双眼中精光闪闪仿佛饿狼般盯着自己,侯杰脑门上冷汗都禁不住流淌了下来,说话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大唐包容四海,闽国的地域广阔,民族众多,对于一些异域文化更是包容,侯杰可是知道,倭人有众道传统,菊花之恋,来往******间的海船上,缺乏女人的水手们更是基佬横行,自古以来帝王多变态,谁知道李捷会不会受到感染,变得好男风起来。 莫非小爷今天就要菊花不保了?一面流着冷汗,一面侯杰还左右打量着逃跑的路线,冷不防李捷双手突然重重的拍在了他肩膀上,又是吓得侯杰浑身一激灵。 “说吧,看上谁了?” “啊?”看着李捷满脸八卦,侯杰当即愕然的长大了嘴巴,不想李捷却是一副过来人那样猥琐的挥了挥衣袖:“放心吧,姐夫是过来人,要不是小时候老偷瞄,能把绿珠娶回来吗?咳咳~” 顺嘴暴露出了自己的糗事,李捷赶忙转过身一摆衣袖,道貌岸然的又是以长辈身份教训起来:“年少轻狂,********,这些孤都知道,你也是,老大不小了,线娘老是急着要让你赶紧成家,免得断了侯家香火,说吧,看上谁了?孤帮你做主?” 这回侯杰讶然之色更浓,脸红的跟猴腚一般,看的李捷禁不住笑容更加猥琐,猥琐的一幕,要是让把闽王当神看的将士民众知道,指不定眼珠子都要鼓出来呢。 “孤都看到好长时间了,一上工你就心不在焉的,有事没事往宫里跑,还假公济私把自己巡逻路线调整了好几回,再看不出来孤就是瞎子了,说,是不是看上杨桃那丫头了,也难怪,那丫头可是个世家中的一类,最是大大咧咧为人还热情,配你不错。” 轻飘飘,李捷就乱点鸳鸯下来了,听得侯杰赶忙把头盔下的大脑袋摇得咣咣作响。 “啊?不是杨桃啊?那莫非是萧儿?” 闽国王宫中还设立了些女官,新兴的闽国还真是一块肥肉,引得各个中原世家纷纷把家族贵女往王宫里送,期盼着某一天得到君王看重为家族谋来福利,可惜,李捷却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全是自己的那种觉悟,屡次有将士立功,他都会挑宫廷女官赐婚。 除了女官,李捷宫廷中只寥寥几个太监,剩余的大部分都是年长的仆役,李捷把持政权的实力几乎都在闽国商会中,这一个隐隐藏在闽国背后的庞然大物掌控着超过八层的财富物质流通,有了**的财政,李捷可以靠金钱来维护军队的忠诚,并不过分依赖士大夫,所以并不需要组成一个宦官阶层平衡士大夫,自然不需要很变态的创造一群不男不女之徒。 当然这就扯远了,就是因为身边有着这么多女官,看着侯杰不对劲儿的模样,李捷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这些女官来。 “萧儿也不错,出身江左世家,而且是正门,蛮儿那丫头的表妹,你如今是四品将军,还是孤的外戚,门当户对下萧家应该不会反对,你姐也应该赞成的……”捻着手指,李捷又开始算起了生辰八字,看的侯杰哭笑不得,赶忙又是剧烈的晃动起头盔来。 “殿下就别瞎猜了,不是萧儿。” “那是谁?绝对是孤宫廷內一员,不然你小子不会这么积极往宫里跑,快说!”掐着腰,李捷一幅吃定你的样子,看的侯杰禁不住在一次犹豫了,挺大一个男人,却是低着头重重的咬着嘴唇,纠结了好长时间,这才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是玉儿。” “孤说的吗,难怪你小子吞吞吐吐的,眼光倒是不错,居然一眼相中孤的掌上明珠了,难怪你小子底气不足的,满朝上下,多少人都向孤提过亲,孤都没有答应,也就是你,额,等会,你相中谁了?” 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一大通,李捷才突然反应过来,一双眼睛当即瞪得跟豹子一般,满是不可置信的指着侯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玉儿是孤的女儿,你是孤的小舅子,你要娶了玉儿,就得管孤叫岳父,管你姐叫岳母,可你还是她弟,这一切,不就都乱套了吗?” 李捷一肚子悲催列的亲戚关系,听得侯杰也是阵阵发晕,不过李捷歇斯底里说了一打通后,这小子还是倔强的跪在了地上。 “当今陛下不还娶了先皇宠妃徐惠妃的妹妹徐婕妤?下臣愿为殿下粉身碎骨,请殿下赐婚! 这个上梁不正的混蛋!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连李治都搬了出来,暗骂一句后李捷无奈的摆了摆手:“这事儿孤还要考虑,现在你给孤滚出宫去,最近孤都不想看到你!” 满怀希望的磕了个头,侯杰站起身后小心退出了偏殿,等着小子走远后,李捷绷紧的脸也变得悲催起来,背着双手衣袖就开始念叨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殿下!” 李捷一路焦急的往外走,冷不丁外面一个人也是慌不择路往里撞,正好在偏殿拐角的通道中撞个满怀,眼看着自己起居秘书郎那个萧家小官被自己撞出去几米远,李捷忍不住一肚子火气挥着衣袖就嚷嚷道:“有事找宰相去,拿了孤这么多俸禄,不许他们吃白饭。” “可是,殿下,真是大事啊,南面遮娄其王普拉可辛在平叛中中埋伏身亡。”望着李捷行色匆匆,可怜的秘书郎赶紧在背后大叫着,可惜李捷理会都没理会就匆匆出了门。 哀叹一声,收起撞掉的文书扶了下衣袖,萧秘书郎就要慌张的去找宰相通报大事,冷不丁这回李捷却是折了回来。 “殿下。”以为李捷回心转意,萧秘书郎赶紧捧着文书情报要再递上去,不想李捷还是看都不看就直接摆了摆手:“诏散骑常侍武元庆,武元爽,屈突领,姜孜,杨世臣入宫见孤,去吧。” “可是殿下,这军情!” 没等秘书郎愕然的说完,李捷已经嘟囔着出大事了再一次没了踪影,愣神了半天,满腹悲催的秘书郎却不得不长叹一声,匆匆忙忙就出了宫。 曲女城,第三街,这儿可是整个北天竺最繁盛的烟花之地,婆罗门教中性力派认为男女之事就是对神最大的崇敬,影响天竺的希腊思想,罗马思想中及时行乐同样同等重要,于是乎偌天南地北不知多少艺人彩女纷纷聚集在此地,让原本萧条的小街道变得迅速繁盛起来。 对于这儿,闽国官方也不是太过问,存在即是有道理,堵不如疏,只要缴税就行。 偌大的长街中,酒楼林立,灯红酒绿,各色各族的佳丽窜梭其间,能听到倭国的能剧,西域的胡旋舞,就连波斯的肚皮舞乃至天竺本土各色舞蹈都是应有尽有,原始的娱乐圈在此地发展开,被剥夺了大部分特权也没了宗教束缚的原婆罗门,刹帝利还有富商们,唐人士子们乐不可支,穿梭不息。 不过就如同娱乐圈一样,此地也成了鱼龙混杂之地,某一个酒楼二层小间门口,两个披着黑色长袍的如同所有寻欢客一样一面走一面窃窃私语着,冷不防,一只肥嘟嘟的胖手搭在了其中一人肩膀上。 “帕拉瓦大人,这么巧,你也在一翠楼啊!” 曾经的蒙萨塔,户曹判书帕拉瓦差不点吓得没跳起来,回头看到武元庆一张胖乎乎满是油光的肥脸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赶忙摆摆手拒绝道:“这怎么敢当?下官就不搅扰两位国舅的雅性了。” 不想这一句国舅却是把武元庆武元爽兄弟叫的差不点美到了天上,投奔闽国后,几番出生入死,他俩在吕宋,天竺,中南半岛好歹也是置办下了大批的产业,文水武家在俩人手里比以往还要兴盛了几分,可惜,官场上武媚娘可知道自己这俩兄弟是啥人,给了个散骑常侍就给打发了。 官场失意,再加上手里有钱,这个烟花之地一小半还是他们两兄弟的功劳,六曹判书可是朝廷高官了,帕拉瓦这么恭敬,当然让两兄弟大有知己之感。 “哈哈,帕拉瓦大人客气了,烟花之地都是来玩的,还讲什么国舅不国舅的。” “是啊,一回生两回熟吗。”两兄弟伸出肥肥的胳膊,很自来熟的一人挎着一个就往自己包厢里领,这一下却弄得帕拉瓦和那个黑衣人差不点没哭出来,还好这时候,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满是气喘吁吁,萧秘书郎在几个宫廷禁卫满脸青筋的抬着中满头大汗的上了二楼。 “二位武大人,殿下诏你们入宫,还有屈突大人,姜大人,杨大人,他们几位您知道在哪儿嘛?” “真扫兴,今天喝不成酒了,帕拉瓦大人,咱们改日再约啊。”一副郁闷样子松开了搂着帕拉瓦的胳膊,武元庆对着自己包间就一嗓子嚎了过去,顿时,迷迷糊糊一大圈纨绔都晃当醉拳出了来,令小秘书郎哭笑不得的是,还真省事了,连曾经的倒霉替死鬼原荆王李元景都在。 一大圈老小纨绔晃晃荡荡就下了楼,终于清静下来,帕拉瓦与另一个黑袍人也是总于松了一口气,满是仇恨的瞪了一对纨绔一眼,旋即两人闷头消失在了角落的阴影中…… 第493章.风花雪月,伊斯兰到来 “嗨,武爷,不要走那么早吗!今晚您可答应好好陪一陪**丽莎的。” “是啊,姜爷,今晚您可说要让贱妾见识见识您的如意神棒。” 一大群穿着花花绿绿艳丽的风尘女子娇声嗲嗲的围拢上来,美得一群纨绔都不想走了,恋恋不舍,武元庆恶心的大袖蒙面故作潇洒道:“不走不行啊,殿下有诏,国事当先,哎~空有逍遥之心,却劳烦于案牍天下事,为之奈何。” 武元庆昂头朝天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无奈,说的好像闽国离不开他一般,听得一帮风尘女子更是美眸连连,满是憧憬,一帮纨绔浑然没有注意到传令的萧秘书郎已经又是匆匆奔出了门,滋溜一下骑在了某个禁卫的脖颈上,拍拍他脑袋就说道:“快,带本官去中央官署。” 还真把爷们当骡子了!满头黑线,几个禁卫吭哧吭哧又是大步流星跑了起来,等武元庆出门的时候已经没了影子。 “耶?闽王使节呢?”武元庆禁不住满肚子郁闷吼了起来:“人呢?耍本老爷呢啊?” 同样满是郁闷,一旁的姜孜则是提出了个更实际的问题:“那个,刚刚闽王召见谁了?武大哥您记住了吗?” “这个……”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麻烦,闽王召见不到,他们又不是诗仙李太白那么牛逼,一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就能了事的,事情轻了被责怪一通,重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要不,咱们都去吧?”荆王李元景这时候也是不确定了,弱弱的提议了一句,谁知道武元爽这乌鸦嘴旋即就接了上来:“万一闽王未召,去了闽王觉得图谋不轨怎么办?” 酒醒了一多半,一群纨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顿时觉得头大了三分。 另一头,王宫中,则简直变成了妖精窝。 “玉儿,你这么年轻,谈恋**是不好的。”满是长辈风范,指着低着头差不点没转进地缝中去的李玉儿,裴莹颇有当娘的风范,循循教导着,可惜没等她说完,长孙织这丫头已经浑然没有王后风范的挤上了前来,漂亮杏花眼中八卦之光十足。 “玉儿,不要怕,告诉姨娘,你和侯杰那小子是怎么好上的,他先追得你还是你先追的他?” “那还用说,咱们玉儿这么优秀,当然是侯杰那小子死皮赖脸才追上来的。”一面,恬个小肚子的秦卿满是理所当然的哼哼道,这妞一直怕疼不肯生孩子,结果两个月前陪同李捷去与旁遮普王公会盟中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一针见血,这会儿也不得不挺起小肚子来。 被一大圈八卦姨娘围着,就连平时公务严肃的武姨娘都来了,除了侯线娘有些不知所措的躲在一边,居然连好朋友胡倩儿这小妮子都在偷偷笑着自己,李玉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都和那个冤家说了要保密,他倒好,直接捅到了义父这儿来了。 “这个,其实……” 一贯豪爽大方的李玉儿这会儿也禁不住面色红润,声音小的如蚊蚋,真变成了个害羞小姑娘。 还好,就在李玉儿羞怯难当时候,李捷替她解了围。 “不管他俩如何开始的,谁追的谁,这门亲事孤都不同意!” 刹那间李玉儿的小脸变得煞白,难过地低下了头,心头一疼,刚刚还严母的裴莹立马化身成慈母,扭过头就满是祈求对李捷求情起来:“郎君,不要那么苛刻吗,玉儿也不小了,侯杰那小伙子还不错。” “就是啊郎君,侯杰有什么不好的,你还娶了人家姐姐呢。”长孙织底气可足多了,掐着纤细的小腰挺着小胸脯就跟着抗议着,后面唯恐天下不乱的萧蛮儿也立马同仇敌忾帮着腔。 “郎君您也不能棒打鸳鸯啊!” “你们也知道孤娶了他姐姐。”满是郁闷,李捷伸手一把搂住怯生生的侯线娘,无语的嚷嚷道:“再让侯杰娶了咱们玉儿,这不就是乱了天地伦常了吗?” “这有什么,郎君你弟弟李治不就娶了徐惠妃的妹妹吗?要你那么说当今圣上还得管先帝叫姐夫啊?”心直口快的萧蛮儿满是不服气的顶了过去,却弄得李捷恼火的一瞪眼:“不许忤逆先帝!” 也知道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萧蛮儿就躲在了后头,长孙织则是又到了前阵来:“好,不说陛下,那郎君您舒服景王李元景还玩过母女同台呢。” “老李家怎么净出这些败家玩意呢?”李捷差不点没在金座上气仰壳了,门外无辜躺枪的荆王也是跟着浑身一哆嗦,满身冷汗的躲到了武元庆两兄弟外加屈突领三个胖子背后光露出来一个屁股。 “你愿意你弟喊你岳母啊?”嘴皮子上斗不过自己家一群妖精,李捷不得不悲催的搂着侯线娘又打起最后一张亲情牌来,可惜,小妮子怯生生的看了他自己一眼,又是低头小心地看了看给她鼓劲儿的姐姐们,侯线娘居然羞羞答答点了点头。 点了点头! 李捷是真气的无奈了,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拍着扶手吼道:“武元庆,给孤滚进来。” 咕噜噜,三个大肉球真是滚进来的,毫无准备下被吓了一大跳,武元庆三胖摔了不说,后面的一堆纨绔也跟保龄球一般跟了进来,看着自己不成器的两兄弟,武媚娘无奈的皱了皱眉头,李捷却是没等他们站稳就拍着座椅已经嚷着命令起来:“传闽王谕令,武氏兄弟尔等听命,孤命你们全力把中郎将侯杰带坏,吃喝嫖赌抽随意,越**越好,限你们一个月时间,不成的话统统发配尼泊尔做苦行僧去。” 尼泊尔王国的婆罗门修炼者才是真真的苦行者,住山洞,喝清水,吃粗麦,不碰女人,不穿鞋赤脚而行来磨练自己,这生活要让一帮纨绔去,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吓得魂飞魄散,一群衣冠禽兽五体投地匍匐在了地上就高声应答着:“臣等遵命。” “滚吧。” 连滚带爬,武元庆一行纨绔又是哭丧着脸奔了出去,抱着胳膊,李捷终于是得意洋洋的哼了起来:“学好三年,学坏三天,看着吧,这几天侯杰这小子就得左拥右抱,玉儿,你听为父说,男人吧,你的好好挑,就像为父这样的,才是好男人……” “侯杰不会的。”满是坚定,李玉儿却是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旋即又迸发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左拥右抱方面大父您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李捷再一次郁闷的向左昂起了头,被说红了脸的一圈王府妞则是齐齐的把小手挥过去拍在了李玉儿脑袋上。 “小妮子,敢戏弄你姨娘!” “啊!我错了!” 一片欢声笑语的嬉闹声顿时**开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正在王宫外的侯杰冷不丁的扭过头,面带笑容看向了王宫方向,冷不防两只肥嘟嘟的胳膊跨在了他脖子上。 “哈哈哈,如此良辰门径,侯贤侄怎么能对月独酌,跟哥哥们风花雪月去可好。” 在侯杰的愕然中,满脸银笑,武氏兄弟勾着侯杰的脖颈就往外拖去,另一头老荆王李元景还有荆王世子李奉慈也顾不得跌份儿了,抬着侯杰靴子就小跑起来,在侯杰愣神中转眼被抬出去好远。 “几位,哎呦,放开我,下官还有执勤需要去呢!” “放心,哥哥们已经替你请好假了,一会去了包你玩的不想回来!” 猥琐的阴笑中,可怜的小白青年侯杰迷迷糊糊的就被拉进了销金窟的第三街。 曲女城的贵人们尚且还在风花雪月,远在天竺边界,哪怕已经夜深了,工地上却依旧在忙碌着。 这里,喜马拉雅山余脉一直延伸到了阿拉伯海,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隔绝了印度与波斯,山脉崎岖难行,自古以来就由那么几道山谷通道勾连两地,如今,在摩亨佐达罗,这条主要通道,也是天竺文明的发源地之一,一座坚固的堡垒正在缓缓完善起来,坚硬的石条在罗马水泥的粘合下形成了铜墙铁壁,十米多高的城墙几乎都与峭壁连在了一起。 如今,要塞的大部分都建设完毕,维修的不过是其中细节,尚且带着石灰味的城墙上,一队队的旁遮普族士兵披着闽国提供,唐式步兵甲来回的巡视着,不敢有一丝大意。 不过,就在这夜半商贾断绝的时刻,猛然间山古道中却是响起了隆隆的车轮声,十多辆波斯双轮战车在几百个骑士护卫下疯狂的逃窜着。 “放我们进去,沙乃是波斯国王伊嗣埃!”凄厉的声音在城下响起,片刻后,留在摩亨佐达罗统一指挥联军的席君买披着睡袍就匆匆上了城。 “将军,怎么办?” “传令,调兵,不管这些人是何人,一进城就立马缴了他们的兵器。” “喏!” 大队人马随着席君买的命令分列瓮城两侧,不过开城门之前,端着望远镜一直观察的传令兵又是大声吼了起来:“缓开城门,西北方向出现大股骑兵!” 凝重的端起望远镜,还不算浓郁的夜色中,骑兵跑起的征尘以及几杆大旗朦胧出现在席君买眼前,片刻之后,席君买终于看清了。 星月日练成斜线,下方是圆形的塔顶,千军万马的伊斯兰大军,真的杀到天竺了! 第494章.战争的号角 “简直是白痴!” 一封战报被丢在了地上,朝堂上,李捷怒火朝天的大吼着,看的位列朝班两侧群臣无不是瑟瑟发抖,闽王轻易不会发怒,但一旦暴怒,就绝对是怒不可恕。 也的确不由得李捷不恼火,为了迎波斯国主入境,席君买下令出城迎战,为了一个过气儿国主值不值得姑且不论,这个处置暂时还算得上得当,问题是联军刚成立不就,指挥不通畅,一战之下大食**队一触即溃,忘形了的旁遮普十来个小邦国主领着人就追了上去,哄抢战利品中被阿拉伯大军来了次血洗。 两万大军,回来了一百二十五人,小邦国主当场战死了八个,残暴的战场吓得其余旁遮普王公破了胆,二十多个小邦都吵吵着要撤军,形势一下子变得不利起来。 最窝囊的是,如今连大食出兵多少,军队配置如何,装备如何,士气怎样都没摸清楚,茫茫夜色中大食军一击则退,就在信使向朝廷传令的时候,席君买尚且在组织斥候出关探查。 “殿下,左武卫将军席君买指挥不利,应当予以问罪。”李捷刚发完火,就在朝堂上落针可闻时候,右侧文官列一个红袍官员忽然站了出来,抱着笏板就深深拜了下去,不算大的一句话,却犹如一滴水滴进了沸腾的油锅中,一下子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谁人不知道席君买是李捷最亲信将领,以前的朔王太保,班底中的班底,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惩罚席君买,这其中的政治深意可值得耐人寻味了。 尤其是提出之人,正五品的御史中丞郑伦。 中原官场一向以五姓七世家为最上,到了闽国官场上却正好反了个各,最受重用的不是关陇世家中的少数派,例如弘农杨氏,就是过气儿的江左世家,甚至闽地原本看不上眼的小世家都占了一片天空。 反过来,五姓七世家,除了李捷的本家陇西李氏外,也就太原王氏能受到重用,不过闽国宰相中,王玄策是太原王氏弃儿,虽然太原王氏自己恢复了王玄策宗籍,不过关键时刻被抛弃一通的王玄策真是怒火焚心,反倒挂靠在了江左王氏,让太原王真是丢了个大脸面。 至于闽国相王微,这小子也是出身王氏支脉,对于长房宗家没什么好感,曾经在草原上与李捷合作过的五房,七房倒是官运亨通,其余的也都是仕途坎坷。 尤其是棉纺织行会摆了李捷一道,率先倒戈向李治的荥阳郑氏,郑伦这正五品御史中丞已经算是迁徙到天竺领军人物了,其余的荥阳郑氏可想而知。 不过,在天竺可由不得他们清高,的确,为了稳定地方统治,婆罗门退出的土地很大一部分被让给了大唐搬迁过来的各世家,但权利才是土地的保证,如果他们嫌弃官职太小不出仕,有的是人想顶替他们,在天竺得到的肥沃土地甚至已经超过了中原产业,无论如何,大世家都割舍不下。 于是乎,让闽王听到他们的声音,见识到他们的力量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郑伦刚刚启禀完不久,浩浩荡荡,中原世家百多人纷纷出列朝班,一起弯腰拜下:“殿下,国法不可废,请依律惩治左卫将军席君买。” 繁多的官员一起出列,禁不住让议论纷纷的朝堂静了下来,看着一众义正言辞的官员,李捷也是禁不住眯起了眼睛,一个词语跃上心头。 党争! 以往闽国的决策机关最多时候不过三十来人,剩余都是执行者,权力的集中带来了高效率,也利于团结,如今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就由五六百,地方是稳定了,利益之争却不免带到了朝堂上来,如此即是。 “殿下,前线情况不明,并且联军初立,有些事情也超脱出了席将军的控制,此时提出惩治,恐怕不妥。”也发现了这股苗头的不对,首辅王玄策率先站了出来,冷然瞄了一眼站出来的一大堆五姓世家官员,这才朗然的启奏道。 毕竟是宰相,几乎凤台鸾阁几位大员全都跟着站了出来,同样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荣升为兵曹判书的李敬业更是皱着眉头直接提出了意见:“殿下,当务之急是判定西方大食国的敌情,惩处席将军事宜还是容后再议吧。” “殿下岂能因感情而罔顾国法!”眼看着李捷都点头连连,急了的郑伦赶紧高嚷起来,冷不防这个时候,不方便上朝,坐在后面垂莎听政的武媚娘却是猛地掀开垂帘站在了前面,挥起特制的女官大袖指着郑伦就怒斥了过去:“罔顾国法?好!” “农部,鸿胪寺,礼部户部何来判定将军罪过的权利?殿前武士何在,还不把妄议朝政这群贼子拉下去,交由大理寺议罪处置!” 轰然应诺中,在诸多官员的慌乱中,数十个重甲武士推门而入,扯着慌乱中叫着冤屈的一大群红袍绿袍官员拖了出去,真正的历代朝堂可不像电视中的一样,一大群大臣忽忽悠悠涌上去,什么事儿都敢管,什么话都敢说,各部各有分工,一旦越部议论,那就是过错。 妄议朝政,事情可大可小,在中原时候皇帝需要世家支持,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闽国,李捷的中坚力量可是军队与背后不上朝的商会势力,有着财权与军权这才压得住被征服地区民族,更何况这还是几派打一派,任凭这些官员哭丧大嚷,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同情。 就连领头的郑伦都呆滞在了当场,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武媚娘依旧是那么满面肃穆指着他言道:“御史台的确有监察百官过错奏事权利,但评判官员过错的却是凤台与大理寺,郑御史启奏殿下已知道,郑御史可以下去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郑伦脑门上已经满是冷汗了,再无它言灰溜溜的退了回去,连带着幸免于难的五姓官员都是如同斗败的公鸡那样悻悻然退了回去,朝堂终于为之一清。 看着武媚娘也是发过威之后也是恰到好处的退回幕后,把决策权再一次留在自己手中,李捷也禁不住眼神一亮,难怪李治权利**这么严重的人都会默默怂恿着武媚娘专权,她处理的事情的确漂亮。 “殿下,是否组织援军,奔赴喜马拉雅山关口,以防大食国通过其它关隘侵入我天竺领土?”打发走了一行捣乱的,兵曹李敬业再一次站出了朝班询问起来,思虑了一下,李捷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单纯派兵防御不过就是把防守战打成了消耗战,那样的话大食国亡我之心永不会熄灭,所以孤决定,发动诸卫在摩亨佐达罗与大食国来一次大的决战,彻底打消大食国南下的野心。” 听着李捷激昂之言,所有臣僚却忍不住愣了愣,从大食国一出现开始,闽王就显得有些神经过敏,如今西北边界才刚刚露出一点苗头,就要发动全面战争,这,值得吗? 不过李捷这可不是头脑一热的想法,这事儿经过了深思熟虑。 重生在大唐的确是一件幸事,但重生在大唐,又与兴起的伊斯兰做了邻居,那就不是一件幸事了,金钱权力与土地能让人为之奋战,但宗教主宰的人的灵魂则能令人疯狂,就是靠着这股宗教的狂热,阿拉伯帝国能从贫瘠的阿拉伯半岛起家,逐步吞并了富饶的叙利亚埃及乃至于波斯偌大的河山,如今正是阿拉伯帝国最兴盛的时候,也是伊斯兰大军最可怕的时候。 不过,这种狂热毕竟不能持续太久,原本一贫如洗的统治阶层能共同进退,上下同干共苦,拥有的东西多了,权利的争夺下这种狂热则会被降低许多,根据李捷模糊的记忆,自要再坚持几年,就是阿拉伯帝国为了权力分列成逊尼派,什叶派争夺哈里发之位内讧的时代了。 一旦阿拉伯的倭马亚王朝建立,内部权力争夺的混乱会给李捷足够的机会从喜马拉雅山打出去,没有了那股狂热的黑衣大食军队,李捷有信心战而胜之,如今,确实要固守住自己的地盘。 在这方面,后世的拜占庭同样给了李捷些启示,就是如今拜占庭皇帝君士坦斯怯懦无能,消极的防御,看到拜占庭软弱可欺的阿拉伯出出进攻,接连丢失了叙利亚,埃及,亚美尼亚,如今最后的兵员地小亚细亚都是朝不保夕,直到后来即位的君士坦丁四世,坚决的与倭马亚王朝打了四年君士坦丁堡攻坚战,并在全国性决战中用希腊火击破了阿拉伯大军,这才收复了小亚细亚。 看出拜占庭一时间拿不下,两国这才保持了数十年的和平,珍贵无比的和平。 所以,李捷现在的战略思想就是一开始摆出强硬姿态,让本来就已经分身不暇的阿拉伯大军彻底放弃对天竺的**,转而专心维护在波斯的统治,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被波斯,拜占庭的财富果实所腐蚀,眼看着李捷坚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后首辅王玄策低头应诺。 战争的号角再一次被吹响,文臣们垂头丧气,武将们则是全都兴奋了起来,大步流星步出朝班,刀疤刘无比狂热的跪伏在地上高声拜倒:“臣愿为殿下先锋!” “不,老刘,汝带领汝的旁遮普军留守曲女城!” 一句话就被否决了,刀疤刘愤懑的抬头愕然时候,却立马被更兴奋的诸将掩埋在了后面。 “殿下,臣苏烈愿为先锋。” “臣李业诩愿为先锋。” “殿下,请让臣为先锋吧,我薛擎定为殿下披荆斩棘。” “先锋怎么也应该骑兵军担任才是,末将弩失必药格罗愿为殿下先锋!” 纷乱中,一大群武将争论起来,吵得李捷当即头昏眼花…… 第495章.兵车辚辚,各有郁结 到底是骑兵有优势,或者李捷也想在伊斯兰铁骑前展现出自己的骑兵,关宁铁骑被选作全军先锋,让药格罗与大度设两个骑兵军统帅得意洋洋的嘴都歪了,一大群步兵将领则是满是不服气的愤愤然。 除了出兵大事外,剩下的则是一些琐事,无非各地粮饷上缴状况,或者一些官司,也多是以迁徙唐人与本地贵人的土地争端,这些事各个司在责任内一交流也就解决了,没花费多大时间。 唯一在朝会结束时候,一贯闷葫芦的户部尚书帕拉瓦拖着长袖站了出来,很是恭敬的启奏道:“殿下,一年一度的无遮大会即将到来,僧侣们托付臣请示,是否可以如同以往那样在三珈蓝寺召开?” 如今的婆罗门教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佛教则是一向紧跟统治者脚步,闻言,李捷当然断无不许的可能,很欣然的摆手应道:“准奏,令无遮大会所需粮草交由户部供给即可。” “谢殿下。”阿罗顺再次鞠躬膜拜,旋即退回朝列。 虽然闽国不再招募阉人,不过退朝还是有阉人负责的,在戒日王朝投靠过来的印奸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中,三日一次的大朝会终于拉上了帷幕,诸多大臣或是兴奋,或是沮丧纷纷离开了朝堂,至于兵部,凤台鸾阁则陷入了一片忙碌当中。 朝堂上,李捷不过制定了出兵的大方向以及战争规模,接下来侦查,指挥,粮道,留守,无不需要精细打算。 “凤阁令,殿下如此大规模出兵,那南天竺的遮娄其人一旦来袭又当如何处理?”一面往政事堂走,一面王微不无担忧的提了出来,不想一贯谨小慎微的王玄策这会却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老弟多虑了。” “前些日子,遮娄其出现叛乱,老主普拉克辛二世中埋伏身亡,如今德干高原上,西遮娄其完全陷入内乱中,附近的朱罗王国也是趁机而起,如果不是大食人忽然来犯,兵部都要制定计划插一脚了。” “可惜了,这个大好机会。”王玄策还颇为遗憾的晃了晃脑袋,看的王微倒是放下心来,只不过一想到发动全面战争所需要的粮草兵甲,这个闽国财政大总管又是禁不住头疼的捂住脑袋。 “刘将军,咱们同为曲女城留守,当好好交流一下,您去哪儿啊?”另一头,被任命留守在曲女城的兵曹判书李敬业则是在后面大声的问着,可惜,满腹沉闷的刀疤刘却是头也不回直接一摆手:“末将一切听从判书大人命令,大人自便即可。” “这!” 就在李敬业的纠结中,刀疤刘早已经走没影了,而且路过几个出征将领身边,刀疤刘还愤恨的吐了口唾沫。 “这下可有些难办了。”目送着刀疤刘健壮的身影,李敬业颇为头疼的挠了挠后脑勺。 闽**队在进入天竺后,又扩大了一大圈。 之前一直保持的七万人左右规模,倒不是闽国财政养不起,而是人口不足,二十抽一的兵丁数已经很高额了,尽管军队中已经尽量用畲人以及倭人雇佣兵,在抽掉兵额依旧会影响到社会的平稳与发展,这才保持在了这个规模。 不过得到了天竺后,情况却彻底变了,虽然没有传说中一亿人口那个规模,尽管仅仅是半个天竺,闽国依旧增加了一千五百余万人口,统治数量翻了几番,人力充足,数万数万的天竺人被移民到闽国,到东南亚开垦,军队方面则也是迅速富裕起来。 不算按照大唐制分割在各地的军府,光光雇佣类型常备兵都有了快三十万之巨,其中天竺雇佣兵十万,被分割派遣到琉球,马尼拉,马来半岛维持闽国各地的殖民地统治治安,留在天竺本土的又分四个类型,南部征募的遮娄其人雇佣军五万,以分遣形式遍布在天竺各地防备。 三万闽王铁林,两万关宁铁骑完全由非天竺,华夏各族组成,闽国的最精锐战斗力,留守在曲女城。 十二万新军,按照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骁卫,左右领军卫等分成十二个军府,这支队伍成为了整个闽国新的军队中坚,可以说包含了闽国统治下一切的民族成分,天竺人,汉人,高丽人,倭人,甚至东南亚黑人马来人,尤其还增添了一些新的人种,吐蕃人。 北面快六个州的土地划分给了吐蕃以及其盟国殷勤尼泊尔,大批天竺劫掠来的奴隶被运送到吐蕃本土,奴隶低廉的成本很快击垮了不知多少吐蕃牧户平民,在吐蕃的政策下这些人统统被赶过喜马拉雅山,在新获得的领土上戍守,这可就便宜闽国了。 吐蕃人的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尤其还比较好指挥,闽国正规军的待遇可不错,当即吸引了一大批吐蕃人入伍,这些人比可天竺人更靠谱,当即就吸引了各个卫府的哄抢。 再剩下则是陆陆续续补充到三万的旁遮普雇佣兵团,一万多遍布天竺维持治安的警察部队,几千禁卫军,这些军队中,地位最尴尬的莫属于旁遮普雇佣兵团了,数量不少,还保持着天竺第一战斗民族称号,可实际上却什么大规模战斗都没有参加,处于一个旁观者地位。 看着别人的军队飞速集结,自己的军队却要闲置在军营中,回到郊外军营,刀疤刘真是满心的愤怒与憋屈,刚进了中军大帐就恼火吼了起来:“击鼓,升帐,全军拉练!” 这个时候大规模操练,得到命令的几个都尉郎将全都是面面相觑,不过看着暴怒的自家将军,谁都不敢多一句嘴,纷纷灰溜溜的分散出去,集结起队伍来。 另一头,满是低落与失意的还不止刀疤刘一个,曲女城另一头,繁华的第三大街中,临街的酒楼靠着窗台上,一个中年唐人也是醉醺醺的喝个没完。 不由得郑伦不失意,出身五姓七世家最高贵的血统,甚至他们都认为自己才是中原统治者了,如此高傲的心态,带着家族长老开枝散叶的嘱咐来到闽国,天竺,土地是有了,结果却混了这么个尴尬官位。 尤其是今天早朝结束后,回了官府,郑伦又受到了自家主官的调动,将要去婆罗洲做巡查御史,巡查地方吏治。 婆罗洲是什么地方?闽国在南洋最后开垦的殖民地,偌大的大岛上人口不过三四万人,一半还是未开化的蛮人,要他去那个地方监察地方,不就是变相流放吗? 更令郑伦心寒的是,原本隐隐以他为中心的中原门阀处了事儿之后更是纷纷离散开,如此大起大落下更是令郑伦悲上心头。 “一群鼠辈,还有昏庸的闽王,我郑伦一定会让你们好看!”醉酒中再加上心头的愤懑,平时不敢说的话也说了出来,红着眼睛,郑伦暴怒的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咣的一声引得附近的天竺乐女,酒保,客人,小二全都张望了过来。 还好,唐语虽然开始流通起来,但郑伦又急又醉的关中呛想听懂也不是太容易,一大群天竺人也仅仅是纳闷高高在上的唐人老爷怎么也会如此的落寞狼狈,不过就在郑伦酒后吐真言满是快意的时候,一声轻轻的笑意确实在郑伦面前响起。 “郑大人之言,可是大逆不道啊!” 这亲切的关中腔调,一刹那直接把郑伦的酒吓醒了七层多,圆睁着眼睛,郑伦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身前,披着婆罗门袈裟笑吟吟看着自己的,不是户曹判书帕拉瓦还是那个? “这,本官酒后胡言,酒后胡言,不得当真,不得当真,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真是吓出了一后背冷汗,酒也不喝了,郑伦微微拱了拱手,转身就想跑,不过没等走两步,帕拉瓦的话又是让他僵了僵。 “郑大人似乎有很多烦恼,无遮大会即将开幕,小王不才,结识了些婆罗门高僧,不弱郑大人与我一行,婆罗门教虽然不如中原儒教那般经世致用,化解人忧思还是有着两手的。” 他这什么意思?看着帕拉瓦满含深意的笑容,郑伦冷汗更加旺盛了几分,不过把柄在人手中,迟疑了片刻,郑伦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有劳帕拉瓦大人费心了。” “郑大人,请。” “请。” 一前一后,两人依次下了楼,坐上了停在街角的四轮马车,嘈杂的第三街中,这一幕太常见了,根本未能没人在意,在郑伦一路忐忑中,马车倒是真去了诸多婆罗门所在的三珈蓝寺,很是熟稔,引领着郑伦,一路与繁忙的婆罗门僧侣打着招呼,帕拉瓦信步如常进到寺中。 “小王与阿蔓陀罗大师有约,请领我们找一间静室。” “施主这边来。” 进了里院,帕拉瓦随意的叫了个小沙弥,爆出个名字后,小沙弥就在前方带起路来,真是满心好奇帕拉瓦这时候带自己看和尚干什么,一路沉默着,郑伦跟了进去,片刻之后,进到供奉着佛祖舍利的一珈蓝静塔下室之中,郑伦的眼睛却禁不住瞪得溜圆。 “这……” 第496章.铁军,第三块碎片 就算是通讯便捷的现代,调动军队,战略部署依旧需要大量时间,更不要说是没有无线电的封建时代了。 三月份,曲女城发出集结军队,全面应战的命令,信使四散而出,四月初旬,分散驻扎的闽国新军这才或快或慢汇聚在了曲女城军营下,与此同时,各地编练而成的折冲府也迅速调集起来,与从前的天竺战争不同,不像戒日王朝时期临时抽调贵族平民组成军队,偌大的动员每一步都显得颇有秩序,每一个人都关联其中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就是府兵制的好处。 曲女城城下,两万铁骑纵横,如同游龙一般的变化着振兴,或是极速冲击,或是分散游走,骑射中弥漫的箭雨如同飞蝗那般跳跃不止,隆隆的马蹄声激起漫天尘埃。 顷刻,骑兵退却,隆隆的脚步声开始铺天盖地传来,稍候片刻,一座钢铁森林突然在蒙蒙黄沙中显露出身姿,迎着烈日阳光,数不清的铁甲方阵大步流星而出,钢铁如林,长槊徐徐而今,就好似一块钉满刺的钢板狠狠砸过来。 而且不光是雄壮的大军,前方的刀盾手槊兵方阵一过,后方轻步兵中推着大批器械缓缓跟随其后,如果说前面槊兵是扎手的坚韧盾牌的话,后面的器械兵则是能将人捅的千疮百孔,流血而亡的锋利长矛。 中原的弩从秦汉时期就已经成熟,到了大唐更是得到长足发展,李捷用软钢替代曾经的复合弓弩臂,将弩的稳定性又提升一筹,虽然重量增加了些,但不论大漠炎炎,抑或阴雨连绵,金属弩臂都不会发软无力,最远的踏撅弩能达到二百四十米外依旧有足够的穿透力,大部分小型钢弩射程也在四十米之内。 可惜宋代的神臂弓随着宋朝灭亡彻底湮灭了,不然的话李捷还能把那东西整出来,四百米的有效杀伤甚至可以堪比古代狙击枪了。 而且除了弓弩配备,之前展示过的床子弩,李捷独创的连击弩也豁然在队列中,一个旅两架,弩身下钉着车轮,厚软的象皮作为减震,前方用牛马拉车,使其也能随着军队高速移动,并在使用时候迅速的扎下,搭在弩身上一两米的各类弩箭散发着森然寒光,摄人心魄。 在天竺还有一点好处,大象,李捷穿越而来最终利器火炮是有这些力大无穷家伙拖着的,象兵一向是令人纠结的兵种,一方面战象冲阵有着无往不利的冲击力,另一方面战象却太聪明了,比战马聪明太多,越是聪明的动物越怕死,一旦遇到惊吓,战象往往成为摧毁自己军队的先锋,思量了好久,李捷还是咬着牙把这威风凛凛的战力转化成了运输工具。 历史上,桓尔罗斯战役,大唐触角伸得最远一次,安西大都护高仙芝率领两万安西铁军,一万余突厥吐蕃西域联军西出葱岭百余里,与黑衣大食至少十六万大军,七点五万倭马亚王朝职业军碰撞于中亚桓尔罗斯城。 依靠如云的战弩以及大唐机动力极强的铁骑,重步兵,名将高仙芝甚至几度占据了上风,如果不是后来突厥葛罗禄部落的背叛,胜负还真是未可知,哪怕打了败仗几乎全军覆没,高仙芝依旧十分不服气,有再战的决心与毅力,唐军的战斗力就可见一般。 可惜,安史之乱终结了盛唐的强盛,重新训练出来的安西铁军不得不随着高仙芝回国参与内战,不然的话,在中亚甚至更远,不知道大唐会演绎出一番如何的精彩,也是历史一大蹉跎。 如今,有着比安西铁军更强大的远程输出实力,站在点将台上观阅了整整一天的兵演,李捷真是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就带领他的铁军与大食穆斯林大军来一次生死大战,对于旁遮普的决战,李捷心头信心更加增强了几分。 白天的大军演练后,晚上则是犒赏三军,整头整头的猪,牛被运进军营,切成碎块扔进大锅里煮的飘香四溢,尤其是添加了大面积种植的红辣椒,更是令人大快朵颐,吃的人满口流油,甚至军队中原本吕宋岛上的食人族黑人战士都忍不住嚷嚷起来,这比人肉好吃多了,倒是吓得一帮人脸色发绿。 十五万大军中还有大约三万五千的天竺人,为了照顾他们闽国还单独运来不少鸡鸭,倒也没让这些人心生不满,同样也吃的腮帮子滚圆,穿行在军队中,李捷毫无架子的一个军一个军慰问,闽王风度惹得欢呼连连,新募军队还是老军队都大有亲切之感。 巡视了一圈之后,李捷也喝的有些半醉了,迷迷糊糊在黑齿常之无奈的推搡下这才上了马车回城回宫,幸好闽国不夜禁,崇尚商业的李捷认为夜禁让他少赚了多少钱,不然的话闽王让巡夜御史堵住,也是老大的尴尬。 不过回了王宫之后,没等李捷去后宫耍酒疯演练天族性力派崇拜云云,礼曹判书萧盛确是找上门来了。 宫灯摇曳在书房中,看着李捷耍着醉拳不耐烦的样子,萧盛也是怪头疼的,捋了缕胡子满是无奈的拜见道:“殿下,那波斯国主又来请求见驾,已经在门口等一天了。” 历史上,伊嗣埃三世在一年前就应该遇刺于木鹿城下呜呼哀哉,不过随着闽国的崛起,蝴蝶翅膀到底煽动了些,丢了泰西封的国库,这位倒霉国主却到了常年与闽国贸易而富裕起来波斯,大马士革商人资助,比历史上多挺了一年,而且在波斯最后几个据点木鹿城被拔除后还有足够的拥立者保护他逃进了天竺。 不过对于伊嗣埃三世,闽国上下却是颇为冷遇,不说在木鹿城波斯的不识抬举,光光这个倒霉鬼一来就让闽国损失了两万联军,就让闽国对这家伙嗤之以鼻,来了曲女城二十多天,李捷愣是没招见他。 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波斯君臣差点没吓哭了,生怕闽国把他们交出去交给大食,开始波斯袄教大祭司还装模作样要求闽王来迎接,几天之后改为平礼拜见,之后又变成哀求拜见,这两天堂堂波斯国主都纠缠在了萧盛府门前哭着喊着要见李捷,就算萧盛解释这事儿归鸿胪寺管都不管用,彪悍的原戒日王公主都要拎扫把打出去了。 到底还是儒教出身的萧盛制止住了她,才给波斯国主留下了最后一丝面子,被磨得没办法,萧盛也是无奈连夜去了王宫。 “求见啊?那就见见吧。”迷糊了好半天,打着醉拳,李捷终于是点了点头,让老萧盛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陛下,一会见了闽王,一定要把持住咱们波斯帝国的颜面,千万要义正言辞平礼相见,千万不能软弱半分。” 一面往里面走,一面袄教大祭司还在不断向伊嗣埃三世灌输着国体概念,听得伊嗣埃好不容易找回了些帝国君王的气概,抖着袖子矜持的走在了前面,不过来到闽王书房前,看着聚拢不散的数百个闽国禁卫满是杀气盎然的侍立在书房院外,不自觉的,这位波斯万王之王腿软了几分。 “波斯国主求见!” 原本天竺贵霜王朝臣服于波斯,一贯波斯都矮天竺一头,如今波斯国主可怜兮兮来投奔,斯婆罗提陀这印奸都是提气了几分,在他尖锐的嗓音中,伊嗣埃三世一行被迎进了书房中。 “波斯一项为天竺宗主,如今宗主落难,闽王却是如此对待宗主,未免太过分了吧!波斯大帝驾临,闽王应当出迎!”刚进了门口,这位袄教大祭司又牛气哄哄的挑起了刺来,波斯语说的又快又急,听翻译后禁不住气的带路的黑齿常之三尸神直跳,你牛逼你进来干嘛? 就在黑齿常之要开口训斥时候,李捷迷糊的声音却是从里面传来:“杀……杀……” 咣啷~数百个禁卫拔刀在手,笔画在了波斯君臣脖子上,禁不住吓得一大帮波斯人头皮发麻,扑通扑通的全哭丧着脸跪伏在了地上,就算牛气冲天的袄教大祭司也不例外,就剩下伊嗣埃三世自己一个人傻愣愣的保持着君王风度站着。 愣了片刻后,这位波斯大帝也不得不哭丧着脸也是跪伏在了地上哭诉道:“闽王饶命啊!” “殿下,在这里杀人,不好吧?”架着袄教大祭司,黑齿常之也是犹豫的回头询问道,不过李捷还是晃荡着醉拳转圈转个没完:“杀,杀,杀……” 心一狠,黑齿常之举刀就要砍,却不料大着舌头的李捷终于把舌头捋直了嘟囔出一句完整的话:“纱帽挺漂亮啊~” 硬生生把刀从袄教大祭司脑袋上飘过,这头黑齿常之差不点闪了腰,另一头袄教大祭司也是差不点没吓哭了,到底是禁卫头子,捂着腰在面面相觑的禁卫大眼瞪小眼中郁闷了好一阵,黑齿常之才好不容易撑出一丝难看笑容。 “把刀都收了,还有通译,就,就告诉波斯君臣,这是我大唐的独特礼节,用锐器帮他们祈福驱邪,驱除晦气,闽王夸奖大祭司衣冠不错。” 听着通译的翻译,袄教大祭司还有伊嗣埃三世真是脸色一阵红一阵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当然,挑理是不敢挑了,顺顺溜溜进了书房,不过在李捷书桌前,这些人又尴尬了,该如何拜见成了难题。 “孤,孤想起来。”就在波斯一行人纠结中,李捷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咣的一下解决了一切尴尬,腿儿一软,波斯君臣就全跪下了。 醉眼朦胧,李捷哆嗦着手指头就嚷嚷起来:“躲起来也没用,孤记得,孤好意允许你波斯来天竺政治避难,结果倒好,你波斯国主封孤为省都?赏金一块?,贞观十七年你波斯就来我大唐表示臣属,孤是大唐的亲王,孤才是你们的宗主!” 贞观十九年,就是波斯向大唐求援的第二次,那一次,已经招架不住的波斯真是放下了身段,自称臣属,请求大唐出兵援助,礼节上,李捷还真比波斯国主高半头,听着通译的翻译,一群波斯君臣却是面面相觑,大唐无意发展中亚势力,怎么跑天竺来了? “你们,你们不是狂妄自大嘛?这时候,这时候来见孤干嘛?” 已经被折腾神经衰弱了的波斯君臣再没了一点矜持,袄教大祭司赶忙哭丧着脸拱手说道:“我波斯君臣真心来朝,送上礼物拜见大唐闽王殿下。” “行,东西孤收下了,你们走吧。” 一头雾水,伊嗣埃三世以及几个波斯大臣又被带了出去,出了王宫他们才回过神来,李捷这到底收留他们还是没收留他们啊?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中脸憋的跟便秘一样,却谁也不敢回去再问问。 另一头,书房中,迷迷糊糊的李捷也是百无聊赖的摆弄波斯送来的东西,国破家亡下偌大的波斯帝国也真是没东西了,十来个成色上乘的猫眼儿,半箱子青金石,要是富商之间的礼物交往倒是很有面子,国与国之间却寒酸到了极点,闹腾了一阵李捷酒也醒了几分,想着刚才的荒唐,李捷颇为好笑的挥了挥手,打算赏赐这些倒霉的波斯君臣些东西。 不过衣袖刚举起一半,李捷却是忽然愕然的僵了住,伸手就在青金石中翻找起来,片刻之后,一个精致的金盒子到了眼前,打开波斯天神守护的盒子后,一丝**白色的柔和光芒果不其然的映入眼中。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倭国得到一块,高句丽得到一块,如今波斯又得到一块,三块**白色的碎片已经拼成了玉玺的一小部分,盯着莹莹如玉的小半玉佩,李捷禁不住满是疑惑的托着脑袋。 这东西凭什么把自己的灵魂带回这个时代?还是说,如今的一切根本是一场迷梦? 第497章.时间碎片,婆罗门之邀 战略上大胆向前,战术上却要保守谨慎。 四月初,闽国主力军队就聚集在了曲女城下,但一直到四月中旬,十五万大军依旧在训练磨合着,与此同时,各方府兵数十万在朝廷调动下源源不断的奔赴曲女城附近。 大批天竺劳动力加入,替代了原本唐人劳动力,并且由于李捷的胜利,让唐人的社会地位提高了许多,几乎搬迁到天竺每家每户都有土地,都可以雇佣本地人耕种供养自己,于是乎唐人阶层真的化成了刹帝利,一小部分加入正规军,大部分也在折冲府聚拢下刻苦训练。 尤其是朝廷灌输的危机意识下,让得到了美好生活的唐人愈发刻苦训练,来保证得到手的一切,天竺的美好生活不断吸引着中原移民,一年中江南,齐地几乎空了一半,迁徙到北天竺的唐人人口也达到了十多万户,百万多人口。 汇聚而来的各地府兵就由十六万,加上余下的天竺府兵一共快三十万,这部分力量却不是用来征战的,反而被划分到了曲女城方圆百里各处以及闽国常备军诸府的后路上。 府兵中不乏关陇中原世家的世家子,北朝的军事传统被他们保存的尤为完整,有了拥护自己的唐人支持,再加上抽掉出了天竺人大部分青壮,李捷有信心在自己出兵战争的时候后方万无一失,不过万事具备了,这些天闽国官员们却发现他们的闽王似乎有些心神不安。 曲女城北,原本婆罗门神庙如今又变了个名目,波斯王府,很是报复性。闽国册封伊嗣埃三世为波斯大都督,不过李捷到底比波斯人大方,赐下了锦缎丝绸千匹,钱两万贯,金银币数千外加宅邸两处,混杂着间谍的奴仆若干,额外,两磅黄金! 拿着大金块,袄教大祭司还真是哭笑不得。 额外闽国还拨款建立了一处拜火教的神庙,反正闽国宗教够乱了,古罗马的教训李捷决不允许境内宗教统一影响王权,哪怕是要打内战,也不差拜火教一个了。 不过忙于招收信徒的拜火教今日却萧条了一日,神庙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彪悍的禁卫军订的苍蝇都飞不进去,原因无他,闽王来参拜拜火教了。 最为最古老的宗教之一,拜火教甚至可以追述到人类文明最开端,小亚细亚的亚述帝国,经历了几千年发展,教义愈发完善,尤其是经历波斯三朝奉为国教,萨珊王朝起源于袄教,更是实行政教合一,拜火教经历多年发展,教义还很有着几分可取之处。 不同于基督教,伊斯兰教信封绝对一神,拜火教实行的二元制,认为世界是善恶二神争斗的产物,火是善神的化身,圣火绝对不能熄灭,所以哪怕从泰西封逃出来,一大群拜火教祭祀依旧携带着圣火火种,点燃在了曲女城新神庙。 天竺的种姓制度闻名后世,事实上人们却不知道,天竺种姓缘起于波斯,波斯帝国的种姓制度比天竺更加严厉。 不过李捷此来可不是看什么千年圣火啥模样,就算灵魂穿越他还是不相信有神存在,密室中,在一大群拜火教祭祀面面相觑中,李捷直接了当的拿出了残破的玉玺碎块问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看着盈盈**白色的碎块居然有三块,袄教大祭司瓦尔达博明显震惊了一下,片刻之后才与诸多祭祀快速混乱的交谈起来。 为了在天竺立住脚,取得新统治者的欢心,一帮袄教祭祀也是蛮拼的,现场查阅古籍,又是开讨论会,好半天,大祭司这才重新回到李捷面前,恭敬地一弯腰。 “殿下,这东西曾在亚历山大大帝西征时候出现在波斯,但仅仅是一闪而逝就湮灭在了历史中,贡献给殿下的这一块还是十余年前出现的,袄教的教义中千年人间有一大劫,这东西被认为是大劫的先兆。” 眼看着李捷露出了深思,生怕李捷误会自己把恶意贡献给他,瓦尔达博又赶忙语气急促地嘟囔一大堆波斯语:“殿下,不过这东西本身不代表不详,长老们认为,这东西是善神胡达拉赐给人间的时间碎片,因为历史上曾经有祭祀划开了自己的手,用鲜血与其祭祀,成功预言了高加米拉战役的败局,并且这东西能带来善神的恩赐快乐,就连遇见了巨大的悲剧,古书上那位祭祀依旧无悲无喜。” 高加米拉战役可是曾经决定中亚王朝命运的决战,那一场仗,亚历山大四到五万余马其顿方阵彻底击溃波斯百万大军主力,入主巴比伦,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特殊,那么他对这番话无论如何都不信,可如今,由不得他不信。 一言不发,李捷卷起了石头转身就走,目送着这位少年帝王离去,袄教大祭司又是忐忑起来,生怕自己刚刚的故事给这位天竺之主带来了什么不好印象。 一个月来旁遮普的战报又多了几分,阿拉伯人的军队动向很是诡异,喜马拉雅山口可不止一处,数次大食人骑兵从别处入寇旁遮普,在天竺的土地上烧杀抢掠,已经由旁遮普王公言明要回去防守故乡,却被席君买给制止住了。 摩亨佐达罗地处最大的喜马拉雅山豁口,任何一条道路都没有此处重要,一旦大食人通过别处喜马拉雅山麓入寇,把守住此处他可以随意的绕道喜马拉雅山西侧堵住大食人后路,断了补给就算再多的大食人兵马都不堪一击。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大食人全军集中在摩亨佐达罗要塞决战,这地方是险要,可联军刚经历一次败仗,六万人人心涣散,多次侦骑兵都曾经目睹了大食国大军,不下二十万,所以出兵援助人心惶惶的旁遮普是必然的,了解了这东西来源,李捷又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军营。 明日可就是出兵之日。 这一次闽国精锐齐出,满朝文武李捷也带走大半,今日需要做最后的布置,鸾台令来济来回不停的检验粮道供应各个环节,检验药格罗的前军,中军闽王铁林,左右翼的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骁卫的行军路线,以及后军几个卫,偌大的补给部队指挥是否顺畅,应对突发情况反应如何,薛擎,苏定方,李业诩等将军忙了个满头大汗。 “老刘呢?”检测自己的军队好半天,李捷忽然想起来一贯最是咋咋呼呼大嗓门的刀疤刘居然不在这里,禁不住纳闷的问起来,听着李捷的问话,曲女城留守,兵曹判书李敬业却是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拱手回禀道:“殿下,这些天刘将军情绪都很不对劲,操练了几天旁遮普雇佣军团后,就一头钻进了第三街,已经半个月没去兵部报到了。” 讶然了一下,李捷自己也是忍不住郁闷拍了拍脑袋,上一次大战这家伙就没赶上,这一次国战自己又把他留守后方,也难怪这个脑袋里全是肌肉的家伙想不开。 “刘将军就是这样,老大个人了,小孩子脾气,不过正事上刘卿还是不含糊的,只不过合作上还要多多让李卿劳心了。” 李捷也是没办法,偌大的闽国中,他最信赖的人其实不多,武官中席君买算一个,跟随他的盛问剑算一个,焦老三曾经是,再就是刀疤刘,就连李敬业他也是世家出身半路入伙的,李捷带大军离开,曲女城作为后方需要一个真正信得过大将留守。 刀疤刘与他的旁遮普军自然成了不二人选,刀疤刘的忠心,旁遮普雇佣兵战斗力还算强横,而且不与任何中原来的世家,本地婆罗门,贵族有瓜葛,后方的安稳有时候比前线都重要。 听着李捷分辨,李敬业也不得不郁闷的点了点头:“闽王言重了,末将会与刀疤刘将军好好配合的。” 军团的演练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这么多天,闽国大军也成了曲女城一景,随着大军回营,大批贵人百姓也缓缓散去回营,李捷与长孙织同样在禁卫护卫下回了宫,不过他的麻烦还没完,为了出征,有的是文案奏折需要决断。 还是闽王书房中,几盏长信宫灯摇曳,一头扎进文案堆中李捷真如同补假期作业那般拼命,一摞摞的文牍不断被批阅好丢在一旁,也不知道灯盏换了几次,夜色浓郁了,一大堆公文这才算了结。 慵懒的趁了个懒腰,李捷这才发现,裴莹命人送来的冬虫夏草汤已经凉透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捷还是端起一饮而尽,刚舒服的拍了拍肚子,冷不丁一个念头冒上了脑海。 “是不是应该看看老刘去,省的这头蛮牛在老子不在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其实这事儿早就想去,不过一直以来被训练兵马以及怀里的古怪碎片耽误了,捏着下巴思虑片刻,李捷随手就召唤过了睡的迷迷糊糊禁卫军首领黑齿常之。 “老黑,准备车马,去左骁卫将军府。” 临时召集了一队人马,准备好车驾李捷就打算出宫,不过没等迈出院子呢,悲催的萧秘书丞又是一脸悲剧相赶了过来。 “殿下慢行,户曹判书帕拉瓦大人求见,言婆罗门为殿下西行举办了一场祈福大会,希望殿下莅临。” “告诉他孤没空。”李捷挥手就给拒绝了,虽然婆罗门让自己修理的差不多老老实实,这帮家伙能真心为自己好?才怪!唐人入主后天竺几十万婆罗门缩减到十来万,土地十去**,甚至还多了喝了红牛的佛教,道教,儒教外加个拜火教抢地盘,婆罗门希望自己好才怪呢,祝福大会?诅咒大会差不多。 不过坐上马车刚要行,冷不丁胸口沉甸甸的感觉再次让李捷一愣,倭国,高句丽,波斯都有这种玉石碎片,天竺,婆罗门教会不会也有? 灵光一闪下李捷又是改变了主意,对着满是郁闷往回走的萧秘书郎又是摆了摆手:“回来,告诉帕拉瓦,来孤书房见我。” “不带这么溜人玩的!”眼看着自己比女人还变化无常的主公下车回了书房,一路匆匆而行,萧起居郎也禁不住郁闷的抱怨起来,行色匆匆的跑到王宫门口诏令起来。 通过了层层叠叠的侍卫检查,历经好多麻烦,帕拉瓦可算是到了闽王驾前,看着灯火摇曳的唐大唐建筑模式书房,一丝阴毒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旋即又迅速变成讨好的笑脸,一弯腰,帕拉瓦恭敬地进入书房中,重重跪倒在地。 “拜见至高无上的万王之王!” 第498章.仪式,朦胧,妖娆 “殿下,请与臣这边来。” 满是小心翼翼,帕拉瓦打着一盏孤灯在前方引路,跟随其后还有着数个婆罗门老僧,光头上薄薄的留了一层白绒,满是干枯皱纹的老脸上留着长长的大胡子,倒显得宝相庄严。 不过跟在饶有兴趣的李捷身后,黑齿常之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神情专注的注视着左右,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右手总是有意无意在腰刀附近徘徊,不光他,其他十来个禁卫也是紧张警惕的打量着左右。 没办法,这地儿太诡异太狭窄了,怎么也想不到三珈蓝寺后三座供奉着传说上古神佛舍利的浮屠塔下居然能有着如此幽深的地宫,狭长的甬道黑漆漆一片,内部还有冷风通过,静谧的只有人的脚步声,神秘封闭的感觉令人后背发冷。 相比于自己的禁卫,李捷本人却是轻松许多,上一辈子研究生生涯在导师指手画脚下他可没少钻这样洞子,还是不给钱那种,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倒是对即将找到的东西,李捷满是期待。 大约走了几分钟,隐约间头上传来了娟娟流水声,而且刚刚路过的墙壁段已经有夯土以及砖墙的痕迹,明显已经穿过了城墙,就在李捷捏着下巴对着上方若有所思,隧道的尽头也终于到了,居然是一个明亮的大房间。 银质的盘子燃烧着灯火垂钓在房间中,还散发着阵阵异香,显得颇为梦幻,房间中火光照耀下则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神,三头六臂,在天竺呆过一段时间,李捷也能认出这就是湿婆了,战斗姿态的湿婆,神像下方,几盏油灯中央则是玉石制成的精美盒子。 “殿下,这就是我们婆罗门教的瑰宝,湿婆大神与邪魔大战后击碎的一块时间,被保存在这里已经千年之久了。” 打开玉盒,果然是一块一模一样的散发着**白色玉石碎片倒映其中,一面痴迷的看着,老婆罗门一面还细细的讲解着。 同样怪异的打量了两眼,李捷大模大样伸手逃出了碎片,随手塞进了胸口中的密袋,这一动作看的其余几个婆罗门僧流脸皮子再一次抽搐几下,强撑着陪着笑容立在一旁。 “闽王殿下,上方的仪式还等候殿下召开呢,咱们是不是现在就上去?” 帕拉瓦却一点也不心疼一块发光的石头,反而又是小声催促起来,拿了人家的宝贝李捷心头倒是挺高兴,如今以及集齐了四块碎片,反正也不怕帕拉瓦以及婆罗门耍花招,来了兴趣,李捷干脆点了点头。 “帕拉瓦卿前面带路。” “殿下,请这边走。”优雅的一摆手,帕拉瓦再一次在前方带路起来。 似乎帕拉瓦真没有说谎,李捷一行从地宫中上来时候,各教派数千个婆罗门已经汇聚在了宽敞的三珈蓝寺中,数不清的香灯摆放了一地,几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也点燃了起来,按照一个独特的阵型,庞大的婆罗门队伍排成了排。 不过,好像不是等待李捷,反倒是等待几个老婆罗门僧侣,刚从地宫一上来,五个老和尚就急急匆匆加入了阵列圆环中,也根本没需要李捷点头,庞大的队伍就缓缓开始了仪式。 一上来,黑齿常之也是赶忙召集卫士,询问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大群坚甲禁卫护卫中,李捷倒是饶有兴致的观看起这婆罗门的仪式来。 凡是成功的教派,不论大小,仪式上总是花费诸多的心思,将其神秘的一幕展现出来,面前就是如此,数不清的婆罗门僧侣念着梵文经书摇摇晃晃行走在绕成几个环的队列中,火光与灯光的晃动下照应着他们脸上或明或暗,通红摇曳着,笼罩在烟火中更是增添了一层朦胧的神秘面纱。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经文越念越急,头顶的月光正好被云雾所笼罩,阴暗下仪式显得更加诡谲壮观,带着传说之中的神灵面具,一群婆罗门围绕着最上层祭坛载歌载舞,尤其是一个长着象脑袋的大神摇晃着滑稽鼻子,来回巡视在祭台前倒别有一番趣味。 宗教的凝聚力来源于人类最原始的感官,对于未知的神秘所展现出那股浓郁敬畏感,婆罗门的仪式就是如此,月黑风高中,远处仅仅能看到灯火摇曳与神仙的身影嚎叫,浓郁的神秘气息哪怕自己身边的将士都禁不住流露出些许敬畏。 李捷则是还是满肚子“学术观点”打量着这原是教派的表演,不过,忽然间他的眼睛也禁不住眯了起来,突然间,最高的几台上朦胧的薄雾忽然喷了出来,半遮半掩中,一个薄薄的帐子居然凭空缓缓升了出来。 “这~”望着其中朦胧的身影,黑齿常之禁不住目瞪口呆。 “没什么,地下之前设好了机关,需要时候抬上来即可,在咱们闽国大竞技场,也是用这种方法抬上猛兽以及知名角斗士的。” 李捷忽然嘟囔过来的话一下子让黑齿常之了然,其余将士也是忍不住露出了敬佩之色,浑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敬佩的,也是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祭坛一眼也不愿意离开。 薄纱中,那是一个女人,裹着朦胧烟雾,飘荡的轻纱中一丝不挂的女人。 夜色,烟雾,轻纱,根本看不清女人的样貌肤色,仅仅能看清一个大体的轮廓,在类似于广口莲花水池中尽情舒展着身姿。 不可思议的柔软,肃穆的经书念诵声中,这女人却如同一个异类的精灵那般,尽情展现的自己傲人身姿,或是高高劈腿,或是观音坐莲,或是柔软的将自己由腰部对折成一面,从李捷方向上看去,饱满的圣峰两座正好映入眼帘,瑜伽的各种动作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萌动的一幕与周围严肃的场景正好形成了鲜明对比。 “殿下,殿下!” 呼唤了老长时间,李捷才回过神,这才发现仪式已经结束,下方婆罗门众带着经书,长明灯正在缓缓散去,而刚刚令他看入迷了的女子也连同下方莲花水池与上方轻纱被八个婆罗门用轿子扛起,保持着打坐姿态,摇曳着被抬到了后方。 “殿下,时间不早了,明日殿下还要举行誓师大会,咱们回去吧?”黑齿常之再次劝解起来,恋恋不舍目送那女人而去,李捷终于是点了点头,不过这时候,满面笑意的帕拉瓦却是从后院匆匆忙忙快步而来。 “殿下,大喜啊!长老们商议,要把今夜作为祭品的圣女让于殿下享用,那可是修炼多年瑜伽,纯洁的处子,查克拉高手,吸收了圣女的查克拉,殿下一定会战无不胜,早日荡平大食国跳梁小丑。” 李捷怦然心动。 男人都喜欢软妹纸,软妹纸,刚才这个圣女真是软到了极点,每个男人心头都有着些暴虐的元素,这么一个软到了极点的女人让自己欲与欲求,哪个男人不动心,于是乎,几乎没有犹豫,黑着一张脸的黑齿常之就不得不当起了门神来。 仪式过后,大部分婆罗门都去了前厅,闽王偷腥,这事儿也不好听,黑齿常之就安排了十来个卫士扈从在小院外,与两个婆罗门长老呆在一起,帕多瓦也是面含笑意的等在一旁。 神庙的后院中,李捷则是漫步向里面走去,相比于刚才的昏暗,这个屋子却是明亮无比,到处都是酥油点燃的长明灯,刚才的白沙帐,莲花座水池就摆放在房间中央,李捷也终于第一次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 为了讨好自己,似乎婆罗门们还真的下了很大心思,秀丽的长发披肩。虽然是天竺人,这女子却有着江南美女秀丽柔和的脸蛋,隐约中还带着点点异域野性的风情更是勾引起男人的胸怀中升起浓浓**之火。 蛇一样妖娆的女人! 李捷的脚步很轻,一直走到了那女人身前,沉浸在瑜伽中双手合十的女人这才惊愕的睁开眼,看到男人**裸的**眼神盯在自己身上,女人禁不住惊怒的站立起来,捂着胸口尖叫着就对李捷嚷了一句梵语。 这时候****冲上了头,李捷那儿还管这么多,双目中充盈着炙热的眼神,李捷双手轻轻一撕,隔绝在两人中间的轻纱就轰然撕成两片,下一刻,秀气的小拳头却是虎虎生风直奔李捷面门。 帕拉瓦说这圣女是个查克拉高手还真没错,超凡的柔软中让着女人能以任何不可思议角度把拳头攻过来,而且柔韧中不失力道,打在身上就连李捷都是生疼。 白皙娇嫩的皮肤在灯光摇曳中散发出一种淡金色光泽,就算打斗中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身上的疼痛反而更加激发了李捷的野性,查克拉高手又如何,修炼瑜伽的高手李捷就不止杀了一个了,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不到一刻钟,女人就被李捷抓住了手脚如同球一般弯成了一个团。 小腹高高挺起,野性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着粗气,那女人以一众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李捷,偏偏更加增加了李捷的征服**,搂着这个身体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女人,大笑中,李捷重重的压在了莲花水池中…… 不知道是不是这查克拉真有用,真带吸收的,一直到次日凌晨,李捷都是神采奕奕的,根本没有往日熬夜的疲惫,穿戴整齐后,毫不留恋的丢下那女人,李捷大步流星走出了封闭一夜的院子。 反正婆罗门教中,圣女是最不值钱的,如同姓奴一般为各个婆罗门僧侣发泄**的工具,刺激感一过,如今大权在握的李捷很容易就把这段露水姻缘丢在了脑后。 “恭送闽王。” 门口,帕拉瓦与两个婆罗门长老恭敬地鞠躬相送着,对着二人含笑点了点头,李捷行色匆匆就带着黑了两个眼圈黑齿常之以及一帮保镖出了庙宇,目送着闽王马车极速向闽王府开去,帕拉瓦与两个老婆罗门僧侣也禁不住露出了快意的微笑,那满是褶皱的笑容中总有那么一丝阴谋得逞的意味。 仅仅片刻后三人就如同会变脸那样变得满是严肃,甚至还带了点点暴怒那样,转身就绕到了昨夜李捷风流一晚的小院前,灌木中,居然被他们拖出来了十来个婆罗门年轻僧侣,一盆冷水泼下去,这些年轻的婆罗门当即蹦了起来,在两个长老惊慌的梵语大吼中冲进了小院,下一刻,更加暴怒的大骂声从里面传出来。 仅仅几个刻钟,住着数千婆罗门僧侣的三珈蓝寺彻底乱了起来…… 第499章.出征大典意外多 咚!咚!咚!咚! 十六面一米多见方的军鼓沉闷的发出怒吼,三十二个大汉胳膊轮的粗壮无比,带着韵律汗流浃背的擂个不停,整张牛皮蒙成的鼓面发出无比低沉却穿透人心的鼓声,随着这闷雷阵阵,数不清的脚步声开始在曲女城旁军营响起。 数不清的将士如同滚滚铁流从营寨中汇聚而出,俄罗斯方块那样迅速累积成了壮观无比的方阵,先锋骑兵披坚执锐,人如虎,马如龙,漫天卷起偌大的烟尘。 跟随在其后,漫天脚步声中,数不清的步骑混合成方阵刀山枪林,队列整齐,黑漆漆的盔甲一眼望不到边,尤其出彩的是夹杂在方阵中足足五百多头巨象,力大无穷的战象每一头都背着堆成小山的物资。 象兵后是车兵,却不是中古样式的战车,硕大的连击弩床子弩被装上轮子做成车,由水牛牵引,队伍的一角还有数个背着大盒子的古怪步兵,三通鼓完毕,哪怕沉重的器械兵都已经一个不落的到校场集结在一起,训练有素,可见一斑。 而且夹杂在其中,黑人,白人红脸吐蕃人,黑黄天竺人,各个种族汇聚成的大军双眸中没有民族的分别,有的仅仅是旺盛的战意。 站在搭建好的指挥台上,望着下方如云的战阵,李捷禁不住心潮澎湃。 这是我的大军! 如同华夏千古流传下来的传统那样,出兵之前杀三牲叩拜战神蚩尤,老儒草拟了长长的征讨檄文,把大食人以及伊斯兰骂的如同桀纣,听得那些世家军官各个如痴如醉,念咒一般的文言文天书也如同婆罗门的经书一样,神秘感十足,听的那些同不懂的吐蕃人,天竺人敬畏不已。 好久没有出场的老杨翊自己都是读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足足读了两刻钟方才收住,老脸通红不好意思的让位给李捷上台。 身披整齐的文山铠,素黑色的铠甲下映衬下,本来就历经多次战阵,李捷更是锐气逼人,指挥台下挂着十六个铜皮大喇叭,随着他的登场,二十万大军的目光全都汇聚了过,万众瞩目下李捷心头也是昂扬的狂跳了起来。 老儒写成的征讨诏书直接被丢在一边,举着乌兹钢锻炼神兵宝刀,李捷直接右手高高举起横刀,对着全军咆哮着呐喊起来。 “追随孤,孤带领你们整个世界,让天下变成我闽国的农庄牧场!” 别开生面的出征致辞通过铜皮喇叭清晰传出,听得二十万大军都是愣了愣,兵士交头接耳,鄂然不已,但仅仅片刻,已经有唐人军官热血沸腾的大喊起来:“誓死追随殿下!” “誓死追随殿下!” 如同浪潮般的喊声四面八方传来,旺盛的士气,嘶声力竭的呼喊,有的军兵甚至喊得满脸通红喘不上来气来,咆哮的声音甚至震得曲女城城墙都是颤抖不已,张大双臂感受着这种震颤,李捷陶醉的感受着这股震撼。 看得下方长孙织几个都是美眸连连,满是欣赏,这才是男人,这才是她们的男人! 足足呐喊了一刻钟才在意犹未尽中暗了下去,李捷也终于放下了环抱的双手,再次挥起了横刀。 “开拔!出征!” 这次出征规模比闽国远征天竺都要大,十五万常备大军,五万府兵负责后勤守御后勤,为了防御地方还有三十万军队分散守御在曲女城以及恒河平原附近各个关口要地,甚至大洋上早水师提督刘仁轨二百多条兵船已经绕过了印度次大陆,抵达波斯湾一带游弋,提前从海上打击大食人后路与治安。 这次战争李捷的诉求至少要有五年时间和平让他来从容吞并旁遮普地区以及德干高原,出征的阵容也是浩大无比,大大小小两千多有职衔的武将动员了五分之四,满朝文武仅仅留下宰相狄仁杰,王微,兵曹判书李敬业,以及左骁卫将军刘豹韬来防御北天竺后路,已经六岁的闽王长子福郡王李让监国。 哪怕到现在,李捷都没有立下士子,不过这一次监国命令似乎给臣下们展露出一个站队的方向,不然的话六岁一个孩童如何能监国? 后宫方面,跟着李捷的还是长孙织这三个暴力妞,外加个裴莹,这一次可能打到波斯本土,山地,沙漠草原的气候变化剧烈,闽国医院以及红葫芦队一直是裴莹领导,谁都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不逊于男儿的撑起了如此大事业。 原本秦卿也想要随军而去,统计处置战利品,不过很可惜,她的肚子已经溜圆,不得不跟着留守的武媚娘一起看家。 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先锋骑兵已经走出去老远,后续的步兵依旧在装车,天竺本地也产马,为了战争动员的数万辆大车,浩浩荡荡塞满了去往旁遮普的水泥大路,还有一半左右的步兵等着等车,这段时间,李捷也忙着与闽国上下做着最后的交接。 “一切就拜托各位了。”深深一鞠躬,李捷拱拳摆下,老杨翊,武媚娘李敬业几个也是赶忙回礼,大袖伏地拜道:“殿下言中,臣等/妾定为闽王看守好后方。” 不过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冷不丁几骑骑兵狂奔出来,焦急地跪伏在地上大声奏报道:“殿下,留守大人,大事不好,汇聚在曲女城召开无遮大会的婆罗门忽然淆乱,聚拢在一起要冲击闽王府。” “哦?”一听婆罗门乱了,李捷明显脸色不自然了一下,下意识摸向了怀里的四块碎片,莫非这东西在婆罗门中影响力这么大? 武媚娘与李敬业也是脸色顿时变的不好看起来,刚刚他俩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要留守好曲女城,大军还没走呢,就闹出这么一个乱子,简直是打脸,到底是枕边人,武媚娘直接恼火的吼了起来:“来人,通传五城兵马司警察部队立刻去弹压,还有老刘,额~” 冷不丁一愣,武媚娘愕然的扭过头大喊:“左骁卫将军刘豹韬何在?” “回禀凤台令大人,刘将军身体不适,未能出席大军开拔!”一旁的旁遮普雇佣军副将,中郎将李垢赶忙单膝跪下禀告道,顿时听得武媚娘老大的不满起来。 “主公出征,身为大将不来相送成何体统!马上诏他过来!” 传令骑兵再一次匆匆而去,看着暴怒中皱着眉头的武媚娘,李捷则是无奈的挠了挠头劝道:“好了,媚娘,老刘这是么个孩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出征没打上他,估计这小子躲在哪个角落生闷气呢,不需要和他一般见识。” “哎,郎君您就是个老好人,行了,中军开拔了,郎君不要让将士们等候太久,此时交给媚娘处置即可。”推着李捷催了一下,武媚娘转头就与负责兵事的李敬业骑马回了城勘察乱情,无奈摇了摇头,拍了拍胸口的几块碎片,李捷也是没解释什么骑马就赶上了队伍。 反正他又不可能把碎片还回去。 中军三万闽王铁林装备的更加精良,就算步兵也是人人有马,重装备由后方车队拖运,甚至中军正中央还为李捷准备了四轮辒辌车,不过看着道路上打着闽字样的黑旗,李捷哪儿有坐车的心思,骑着二狗就要到前面与诸将同行,不过没走多远,军旁一幕禁不住看得李捷又是火冒三丈。 “玉儿,你放心,这次出征,小爷一定会赚够足够大的功勋,让你义父那个老顽固答应把你嫁给我!” 曲女城前的小土丘上,也在出征行列之一的侯杰拉着李玉儿的手颇有些玩笑的保证着,不过这一次,一贯大大咧咧的闽王郡主却是红了小脸,微微低下了头。 “出征在外,你也要小心点,尤其是你武艺还不好,遇到事情不要逞强,该逃命就逃命,反正我义父知道你的本事不济,不会逼你做危险事的,我们的婚事不急的,我小娘会劝动我义父的。” 李玉儿是一片好心,羞羞答答的劝说着,一下却让侯杰大受打击,无精打采耷拉下了脑袋,悲催的想着:小爷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这个无耻之徒又在勾搭本王闺女!”三尸神暴跳,李捷满脑门青筋催着马就要去棒打鸳鸯,冷不防刚走没两步却忽然晃了两下,眼前猛地一黑,一下子疲惫的就如同大学时代网吧包过宿一般,慌得禁卫黑齿常之赶忙上去搀扶。 “孤,孤先去睡一觉,替孤告诉那小子,没门!” 已经困得直打晃,李捷依旧不忘了棒打鸳鸯,尚且依依不饶嘟囔着,不过黑齿常之那儿还顾得上这些,赶忙扶着李捷就去了大象拉着的四轮辒辌车中,咋一看李捷这副模样,还真把车内正在教采珠女丽安还有胡茜那丫头一些简单滋补药膳的裴莹吓了一跳,不过拉着已经迷糊睡着李捷的手把脉过后,裴莹禁不住又是哭笑不得无奈的晃了晃小脑瓜。 “这个郎君,不知道去哪儿又祸害女孩子去了,居然用了这种强提精神助兴的熏香,这下好,药劲一过就起不来了。” “正好,倩儿,你去把风干鸡找出来,丽安,你去准备药材实习一下,做点东西给郎君补一补。” “喏~” 答应一声,两个丫头就忙碌了起来,抱着熟睡中的李捷,裴莹再一次气呼呼的狠狠拧在他腰上,哪怕熟睡中都拧的堂堂闽王呲牙咧嘴。 站在城头,看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踏上征程,城楼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脑袋迅速低下,转眼就消失在了角落中…… 第500章.噩耗 古老的城墙下,旌旗招展,烈烈朝阳下,分成数个方阵的唐军呐喊着如同潮水一般扛着云梯向城墙冲去。 不得不提,大食的确有一套,也不知道他们许诺了什么,位于印度河支流乐拿河附近几个希腊城邦居然反了,几座城邑正好挡在通往闽国通往波斯的要道上,没与伊斯兰交上手,闽国倒是先与这些亚历山大大军的后裔打的不可开交。 希腊人打的好算盘,几个城邑的重步兵全都会聚在了乐拿河口重镇皮洛城,意图凭借城墙阻挡唐军步伐。 可惜,这些希腊人不知道,攻城,华夏的唐人是祖宗。 先是床弩攒射,三把巨弓射出的五支劲箭就算马其顿铜盾与重甲都挡不住,咋一交战,拿着标枪的马其顿希腊人还虎视眈眈等候唐军来攻,谁知道拿着云梯的闽国大军慢慢悠悠先推出着一大堆古怪东西,接下来,就是灾难。 两米长的巨箭穿糖葫芦般扎在城墙上,猝不及防下的希腊人成片成片被扎死在城墙上,突如其来的巨大伤亡一下子就把这些希腊人打懵了,活下来的重步兵慌乱中逃下城墙,偌大的城墙上弥漫着一片血光。 这功夫,扛着云梯的唐军终于欢呼着蜂蛹向皮洛城杀去,喘了口气的希腊重步兵再一次拿着标枪凶狠冲回城墙,望着奔涌而来唐军狞笑着绷紧了肌肉举起标枪,不过,没等他们激情澎湃的射出去,劈头盖脸却又是一顿利箭再一次射的希腊人晕头转向。 唐军有弩! 皮洛城的确城墙坚固,希腊人筑城是用砖石伴着巨石,坚固无比。但皮洛城不过几千人,城墙也不过六七米,床弩与钢弩两轮覆盖下,城墙上的守军也就差不多了。 本来背叛就心神不安,再遭受如此打击,几个城邑的希腊人守军再也吃不住劲,哭喊着逃下城墙。 真是立功心切,左骁卫中郎将李业诩居然自己抱着冲杆让部下给他举起来送上城墙。 不过唐军冲杆一般都是十二米配置的,抱着冲杆李业诩多掉出去五米多,尴尬的在半空晃悠半天这才尴尬滑下去,滑稽的一幕看德后面观战长孙织乐不可支。 “哈哈,郎君,快看,李业诩像个猴子一样下不来了。” “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看着无精打采的李捷,一旁杨心怡细心的骑马靠了过来,关心的询问着。 骑在三米高大象头上,披着威武的文山甲,李捷却是无精打采,萎靡至极,黑着两个眼圈一副考了几年研苦逼考生模样。 “没事,也许是水土不服吧。”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李捷满是郁闷的回答着。 其实他也郁闷,出征半个月了,从出征开始他就疲惫异常,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难道是查克拉的副作用?捏着下巴,李捷郁闷的想着。 看他苦恼的模样,旁边裴莹则是乐的跟小狐狸一样,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颤抖着肩膀一副花枝乱颤的可**模样坐在象楼里,幸亏大家都注意战场才没发现她。 李捷之所以睡不醒精神不振,完全是她的功劳,当然,裴莹不会害李捷,那天诊脉加望闻问切,裴莹判定李捷用了一种催发情,强提精神的熏香,这东西的确令人短时间内床上神勇无比,但副作用对人却伤害很大,裴莹用药将两三天内爆发的疲劳延伸到了半个月,靠着长时间的修养才能把副作用减到最低。 大色狼,让你出去寻花问柳,该!抱着小肩膀,望着李捷的背影,裴莹得意洋洋的想着。 这功夫,皮洛城的战局也基本上定了下来,利用器械大量杀伤希腊后裔重步兵后,气势旺盛的唐军如同黑色洪流那样轻易涌上城墙,消灭了负隅顽抗的百余希腊重步兵后,战斗就结束了。 数以千记的希腊后裔直接打着白旗迎了出来。 与古典希腊一样,这里的希腊人后裔也是奉行城市寡头制度,几个寡头数千个庶民就是一个城邦共和国,希腊人的民主观念最强,眼看寡头的决定都要把全城拖入深渊了,谁还愿意给寡头贵族卖命,眼看大势已去,希腊人干脆的投降了。 唐军如同黑色铁流那样涌入城市,残余的两千多希腊重步兵被战战兢兢驱赶出来,跪伏在城墙下,正对面就是左领军卫跳荡兵,每个人都端着强弩虎视眈眈的瞄准着。 “殿下,我们错了,我们是一时糊涂啊!” 李捷的唐化推行真不错,几个希腊寡头老熟人上一次盟誓时候唐语还磕磕巴巴能,这回求饶居然也说的字正腔圆了,跪在地上,十几个披着地中海长袍的胖子哭的痛哭流涕,就差没抱着李捷大腿叫爹了。 驱赶着大象走到一群希腊寡头身前,乌黑着一对眼睛,李捷也是如同儿子做错了事的父亲那样,满是痛心与怒其不争,挥着衣袖哆嗦着手指着他们呵斥道:“你们太令孤失望了!孤一片诚心相待,你们却如此辜负闽国的信任,这般反复无常,你们让孤日后如何再把这抵御大食邪教的战略要地交给你们?” 听着李捷严厉的呵斥,几个跪伏在地上的寡头却是心中一松,说了一堆都是废话,日后如何相信你们几个字才是关键,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他们就没事了。 当然,还的满足这个条件才行!又是磕头虫般跪伏在地上,十来个希腊寡头一一拿出了地图与户籍来拱手奉上,哭叫着喊道:“殿下,吾等罪臣愿将乐拿河附近的土地都献给殿下,望殿下恕罪!” 迷途知返就是好事,而且李捷还真没打算重重惩处几个希腊小城,反正他们又没惹出大事,不过耽误了李捷两三天时间。 西喜马拉雅山麓那场败仗联军足足两万人全军覆没,心里有异心的肯定不止这些希腊城邦,接机闽国可以找借口吞并旁遮普,又能给有异心的旁遮普王公们一颗定心丸,何乐不为? 接下来的受降仪式就有点宾主尽欢的模样了,闽国中军大帐中,十几个希腊城市寡头诚心的将这附近希腊化殖民城统治权奉上,李捷也如同父亲那样,慈悲的接受“儿子”浪子回头,虽然几个城市寡头的年纪都够公交车被让座了。 随着协议的拟定,双方都是松了口气,就算失去了统治权,翻身成为闽国官吏,寡头们还是高高在上,顶多平民们多交些税,又不是他们下地干活,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就在寡头们拿着印章即将在投诚协议上盖章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无比剧烈的马蹄声,片刻后,满是、征尘的右领军卫斥候营中郎将张二狗务必焦急的闯进了中军大涨,扑通的一声就跪伏在了地上,哭号着大吼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曲女城,反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片刻就让满帐篷的闽国文武大臣全部陷入石化,十来个希腊殖民城寡头也是愕然的长大了嘴巴,片刻之后,十来人却全部是一喜,闽国后方除了事,岂不意味着闽国大势已去,他们还可以高高在上的当自己土皇帝? 但笑容还没等在或是胖乎乎如同包子,或是皱巴巴如同包子褶般的一张张脸完全展露出来,彻骨铭心的寒意又是从后背升起,愕然的抬起头,帐篷内闽国上下包括闽王杀机如潮的眼神又让他们如同坠入了冰窖中。 腿一软,皮洛城的寡头贵族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傻愣愣的喃喃说着:“闽王,我们,我们乐拿河希腊城邦愿意永远忠于闽国,请,请相信我们!” “射!” 随着唐军都尉的大声喝令,端着钢弩的唐军跳荡兵整齐扣下了弩机,城墙下,当即喷溅上了大片鲜血。 “跟他们拼了!”眼看没了生路,余下的希腊重步兵满是绝望中狂吼着就要扑过来,迎面而来的,却是唐军下一波冰冷的钢弩,与此同时,皮洛城内也是变成了人间地狱,吐蕃裔唐军,突厥裔唐军无比熟稔狞笑着踹开了一家家房屋,直接将里面战战兢兢的男人砍杀在地,女人孩子则是被踢打着撵出来,用绳子串成一圈拽出城市。 一切粮食财物被劫掠而出,一间间房屋被点燃,偌大的城市在哭喊中变成了人间地狱。 绳子嘎吱嘎吱作响,没有怜悯,十多个寡头全被吊死在了城外大树上,有的人尚且神经质的蹬着腿,成群的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嘶哑的恐怖叫声,刑场旁边,李捷却是种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不可能的,老刘不可能背叛我的!” “殿下,千真万确,刘豹韬这个混蛋已经被荥阳郑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几家的反骨士子拥立为伪闽王,曲女城从贼者不计其数。”焦急的都要跳起来,张二狗也是神经质般的摊手大喊着,一旁的药格罗几个更是怒吼了起来。 “大王,请下令吧,臣等立马杀回曲女城,把姓刘的脑袋拧下来。” “殿下,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相信不相信的时候,而是要尽快回师平乱。”王微,来济等人也是焦急的拱手劝道,不过无力地晃了晃身子,李捷却是摆了摆手:“不,继续西进。” “殿下!” 数十个文武全都焦急的叫了起来,李捷却是自顾自摇晃着回了帐篷,就在群臣愕然间,略微思虑了一下,王玄策却是眼前一亮。 “殿下说的没错,必须继续向西,后方出事,整个旁遮普南联盟必然受到冲击,如果不打出我军的威风,让心怀意志的诸位王公彻底害怕,腹背受敌下就真大事休矣。” “这群叛贼,老子要杀光他们!”拳头拧得紧紧的,望着滚滚浓烟,药格罗率先发出了狼一般的大吼声…… 第501章.曲女城惊变 满街乱局。 真的如同天塌了一样,原本驯服了的天竺刹帝利们如同饿狗般的扑上街头,冲杀进唐人的家宅,不止唐人,就连倭人,波斯人,吐蕃人,亲近大唐的天竺人无一幸免,原本富饶的曲女城街头瞬间成了浓烟滚滚的战场。 “杀啊!烧啊!” “没杀一个唐人,湿婆大神都会愉悦几分,你们的灵魂也会纯净积分,杀啊,哈哈哈哈!” 跟随着乱军,原本仁慈的如同佛爷一样婆罗门众也化成了恶魔与帮凶,跟随在刹帝利身后大声的鼓动着,让这场惨剧变得更加血腥,无辜的百姓纷纷倒在血泊中,屠刀下,尸横遍野,如同末世的丧尸一样,不知如何蜂拥而起的婆罗门狂信徒们,以及曾经的刹帝利,脸上满是贪婪,凶恶,一切丑陋的东西,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临死的惨叫,妇女的弥漫于道路之间。 谁都没想到叛乱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闽国官府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巡逻在各处的城管部队当即被分割成小半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闽王府前,也立马化为了凶恶的战场。 “杀啊!杀光唐狗!”偌大的街头,数以百计的天竺人穿着曾经天竺盔甲,藤甲,甚至光是一件布衣,满是疯狂的对闽王府正门杀来,不过没等他们冲到门口,高耸的墙头上忽然出现无数点寒光。 “射!” 随着禁卫军郎将李晟的大声命令,百余把钢弩咔嚓咔嚓就发出了来自死神的邀请,刹那间乱军如同被无形的拳头打了一拳一样,直接倒下一大块,没想倒唐军的攻击居然犀利如斯,乱军明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哭号着就退了出去。 “全军出击,把这群叛臣贼子斩尽杀绝!”不知道什么时候,曲女城留守之一的武媚娘居然披着戎装亲临战场,带着数百卫士就打开了府门,慌得禁卫军郎将李晟又是赶忙赶来劝道:“王妃,前方危险,这里有末将即可,请您后方观战。” “不,本宫是凤台令,闽王要本宫守好后方,本宫就一定要亲眼看着敢于挑战闽国的贼子人头落地,将士们,为了闽王,本宫与你们一起杀敌!” 铁娘子的威风在这一个也展露无遗,举着长剑,武媚娘尖锐的吼着,当即引得禁军将士大声喝彩着,无奈的站了起来,顶着盔甲,李晟这位出身陇西李氏的郎将第一个咬着牙冲了出去,挥刀大吼道:“将士们,杀!” 几乎与此同时,街道的两头顶着床板,锅盖的乱军再一次杀了上来,乱哄哄的眼色与玄黑色的铁流刹那间撞在一起,迸发出了灿烂的血光。 飞箭如雨,占据着王府角楼制高点,禁军不断向下挥洒着弩矢,但对应着,更多天竺竹弓被搬了来,纷乱的长箭如同飞蝗般回射回去,墙头,角楼上,已经如同长了一丛野草一般。 咣啷啷~一支长箭狠狠地扎在了二层门楼上武媚娘身边的柱子上,就擦着武媚娘帽盔而过,吓得几个禁卫都是满身冷汗,武媚娘却面色如常,依旧紧张的看着战场。 别看武媚娘镇定如斯,但她心头却已经翻江倒海了,闽王府是曲女城重中之重,可如今搏杀到现在也没有见援军到来,可见事态严重如斯,就在武媚娘心急如焚的时候,街头,终于又响起了唐人嘹亮的吼声。 “随本官杀,救驾!” 隆隆的马蹄声滚滚而来,数百骑唐军铁骑忽然在一重甲将军的指挥下奔涌而来,闽王府门口激战了一个多时辰的乱军本来就已经疲惫了,再被前后夹击,当即就混乱成一团,丢下几百具尸体再一次仓皇退却。 看到援军,武媚娘却还是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急匆匆下了门楼,快步到重甲将军面前急促的问着:“李判书,城内情况究竟如何?” 身为六部之一的兵曹判书,李敬业居然亲自披甲上阵了,可见形势严峻到了极点。 头盔上都挂着碎肉,没等气喘吁吁的李敬业喘一口气,他身后一个更黑脸的中年人却是挤了过来,焦急的大声说道:“形势不妙,荥阳郑氏几家忘恩负义的混蛋居然翻了,与婆罗门叛逆勾结在了一起,如今西城北城整个陷落,臣与李判书维持住一条防线勉强庇护住城南,王妃,城内大势已去,还请王妃带领监国,诸王子速速撤离。” 听着狄仁杰焦急的声音,明显身子晃了晃,晕了半晌武媚娘这才不甘心的问道:“旁遮普雇佣兵呢?” “刘将军他,他所处的第三街已经陷落……” 沉默了一下,喘过来气的李敬业这才愤懑说道,听得武媚娘又是气愤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怒骂道:“庸臣误国!” 血腥的内战在曲女城中足足进行了一个下午,李敬业杀退了叛军后,没过多久,蜂拥而来的叛军再次冲来,让闽王府门口再次变成一个绞肉机,禁军与几倍于己的乱军厮杀了到了夜幕,乱军这才再次缓缓退了下去。 夜暮中的闽王府乱成了一团,侍女仆役带着东西乱哄哄的从后院逃出,闽王书房也临时变成了军事指挥所,看着地图,武媚娘,狄仁杰,李敬业几个眉头皱成了川字。 历史上的武女帝与李敬业可是生死大敌,这一个时空中生死敌人却同在一个战壕中殚精竭虑的抗敌,倒也是造化。 “必须撤退了,北城府兵都尉郑一文,城卫军校尉崔远几个贼子都反了,估计今夜他们就会用武库装备乱军,包含唐人,乱军共有几万众,依靠我军加上禁军不到万人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的。”指着城内纷乱的各色肩头,李敬业丧气的说道。 不过咬着嘴唇,武媚娘却是重重摇了摇头:“退也不能立刻退,必须掩护百姓现出城。” 纷乱起,移民与曲女城大批唐人,波斯人吐蕃人甚至突厥高丽人都逃到了唐军控制区,倒不是武媚娘多关心百姓,这些人不少还是西征军家属,让他们沦落敌手,绝对会让李捷军心不稳,还有就是世家,为了保证李捷与中原世家的友谊,从政治上,武媚娘不得不这样做。 “坚守防线到天明,组织军队撤退到南方,西柳城附近有府兵三万,在那里大部分都是江左萧家族人,退守那里,伺机反击,咱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听着武媚娘的铿锵之言,听得李敬业却是头大三分。 “娘娘,难啊!” “难也得做到,本宫带千人据守闽王府,以此吸引叛军的注意力,尔等带兵带领百姓出城,重新控制住旁遮普叛军,闽王授于本宫全权,这是命令!” 不论李敬业还是狄仁杰,全都浑身一震,留守王府吸引叛军,这可绝对是死路一条,武媚娘这是分明要殉城了,。想着她对闽国的重要性,两人从心头直发寒,咬了咬牙,李敬业干脆狠狠拍了拍桌子:“不妥,还是臣留守吧。” “你没有本宫重要,吸引不住乱军注意力。” 这话够嘲讽的,却是个事实,而且没有重要人物压阵,毕竟是十死无生,留守的哪怕禁军都容易崩溃,沉默的对视一眼,李敬业与狄仁杰无奈转头出了去。 “弓箭队准备,乱军来袭!” 府外,慌乱的喊叫声再次响起,纷乱的兵甲纷纷怒吼着扑了过去,书房内,成堆的闽王图书被丢进火堆,武媚娘则是静静的看着熊熊烈焰。 大部分禁军已经带着闽王府家属撤离,前庭,乱军再一次狂攻过来,无论如何不能被活着抓住,过了今晚,恐怕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不过这一辈子,武媚娘却不后悔,能陪着一位**着自己的丈夫一路走这么远,这么传奇,死而无憾。 “不知道这个冤家,他会不会想起我?”又是一本文件丢进火堆中,武媚娘出神的想着,不过就在这时候,燃烧着闽国秘密的火盆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异香,一阵眩晕袭上脑海,旋即武媚娘的力气似乎一瞬间被抽离,软弱无力下,武媚娘迷糊的软倒在了地上。 “呵呵,裴莹妹妹的药果然好使,委屈你了,武妹妹。” 朦胧中盔甲戎装被脱掉,旋即武媚娘就被裹在被单中,被几个人拖了出去,无力挣扎,不清楚的意识奋力争扎,武媚娘努力的睁大眼睛,恍惚了好久,这才勉强看清了眼前之人,软弱无力中武媚娘不可置信的轻呼出。 “绿珠姐,你?” 平时温柔温婉的绿珠,今天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锐利的仿佛一把出鞘长剑,让武媚娘几乎认不出。 披着戎装,拔出了武媚娘佩剑,沉重的长剑在绿珠手中却是轻盈的扬了一个剑花,这把剑武媚娘自己单手都举不起来,这份灵活,明显绿珠也是苦练过多时,谁都想不到,闽王妃中最不引人注目的绿珠,居然有这这么一手好剑术。 “知道吗?我嫉妒你们!”还剑入鞘,绿珠俏丽的容颜上满是阴郁,幽幽的回过头,皱着眉头看着武媚娘的眼睛,沉闷的说道。 马上被拖出房间,看着门内绿珠明亮的眼睛,武媚娘愕然的长大了在嘴巴…… 第502章.绿珠之死 “告诉李捷,不必再思念绿珠,绿珠与焦辉一样,同属于陛下暗卫,只不过陛下给绿珠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殿下,我从来没有**过他!” 一句话过后,屋门已经重重的被关闭,武媚娘依旧满是愕然,焦老三的事包括他的死,作为掌握暗处力量的武媚娘知晓大半,在李世民未死前,武媚娘大半精力都是与朝廷无孔不入的暗卫以及各方探子周旋,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边从来没有怀疑过的绿珠,她也是! 不过没给武媚娘多少惊愕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裴莹如何配置的**,武媚娘的意识变得更加朦胧,彻底陷入迷茫中被塞进了马车,另一头,扣着武媚娘的头盔,绿珠则是大步提剑出了正殿,对着慌乱中的王府禁军大吼起来:“本宫与你们同在,誓死守护住闽国的尊严!” “吼!” 响亮的应答声在前院响起。 另一头,第三街。 上午十分这里就被奔涌而来的乱军所占领,不过纷乱的叛军出奇没有在这里打开杀戒,也难怪,如此销金窝,曾经也是婆罗门众的乐园还有失忆后戒日王朝刹帝利贵人们欢乐窝,还有不少相好的在其中,这些人怎么肯毁坏这里。 于是乎,被把守住街道两头,一直到傍晚才有乱军突进,挨个楼挨个楼的翻腾起来。 “什么这么吵啊,没看见爷睡觉呢吗?” 也真不愧是武元庆,外面都变成了人间地狱,昨夜折腾一夜他还睡的正香,直到这时候才被吵醒,一路怒气冲冲的奔了出去,没想到刚开门,就与一队乱兵装了上,翘胡子的天竺乱兵明显也是愣了愣,旋即傲的一嗓子,举刀就砍。 “哎呀妈啊杀人啦!” 真是比杀猪还要响亮十倍的吼声,震得乱军队长当即都是傻在了那里,等他脑袋发颤的回过神来时候,眼前肥胖的身影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杀啊!杀唐狗!” 乱哄哄的嘶吼中,一路上武元庆慌乱的夺路而逃,也不辨东西,逮到个屋子就转进去,倒是吓得沿途寻欢客与风尘女尖叫连连,好不容易不知道跑了多远,逮到个屋子刚关上门进去,冷不防门就被踹开,居然还是刚才那个小队长。 ”唐狗,不对,唐猪,你倒是跑啊?跑啊!“ 被一脚踹倒在地,捂着肚子,武元庆真是恐惧无比的向后退着。满是狞笑,举着刀,乱军小队长仿佛猫捉老鼠一般不紧不慢向前逼来。 哗~刀光一散,血一下子狂涌出来,捂着胸口湿漉漉的红色,武元庆杀猪一般的叫了出来:“啊啊啊……呜呜呜!!!” 被捂住了嘴,武元庆闭上的双眼瞪得溜圆,片刻后才看清捂着喉咙咯咯倒地不是自己,而是追杀自己的乱军,捂着自己嘴的,则是他也记不清那一次寻欢作乐的天竺人酒友。 ”快,躲起来。“ 不由分说,武元庆就被塞进了床底下,刚进去,外面剧烈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唐狗呢?这是?” “唐狗往那面跑了,这个混蛋,低贱的首陀罗居然说自己要成为刹帝利了,敢冲撞本老爷,我就杀了他!” 喉咙中淌着血,那个小队长眼睛瞪得跟金鱼一般,还对着床底下的武元庆伸着手,寒毛都眨了起来,武元庆拼命捂着嘴才没喊出来,就在他恐惧到极点时候,猛地一把刀从上扎下。 不可置信的昂起头,小队长扑腾两下,终于咽了气,另一个声音则是愤愤然收起刀嚷着:“妈的,要不是唐狗打来了,这帮低贱的奴隶根本没资格与高贵的刹帝利一起战斗,我们走!” 脚步声走远,武元庆可算松了口气,趴在地上死狗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过片刻后,他又是猛地僵住,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又是更多脚步声传来,旋即一个满身酒气昏睡中的壮汉被重重的丢在地上,躲在床下眼巴巴看着,武元庆小绿豆眼再一次瞪得溜圆。 刘将军! 夜色愈发的昏暗,没有光污染的时代,漫天星辰被云朵遮盖的严严实实,让城市陷入一片阴云,不过就在城中战斗的最焦点,火光却照亮了半边天。 倒是弥漫着血腥味,尸体横七竖八倒伏在地上,浓浓的烈焰冒着黑烟,正在一寸寸吞噬着闽国的威严,中央官署,兵库,闽王府角楼,阁楼,雕塔,哪怕遗留下的神像佛像都被熏黑,结实的墙壁被砸开,锋利的刀剑伴随着它曾经英武勇敢的主人倒伏在地上,到处都是凄惨之景。 激战已经进行了大半夜了。 刚开始,凭借着王府防守的有利地形,留守闽王府千余禁军还节节抵御,打退了叛军多次,可随着身后展现开始向城南退缩,背后暴露出来,陷入四面围攻下的闽王府再也不能支持,不是勇士不悍勇,实在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预备,放!” 战场已经延伸到后宫,闽王府前方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院墙四周的角楼上,占据制高点的残余禁军尚且在嘶吼着发射着弩箭,门口,脸上盔甲上满是熏黑的血汗以及油脂灰烬,百来个唐军禁军尚且堵在门口。 居然还是那个刻着天竺**经的喷水池,只不过这方面唐人没有天竺人那么开放,原本硕大的凉亭样式喷水池宫殿在闽国接手后又在周围布置了刻画着精美图案密密麻麻的夹墙,俏丽的容颜上也是多了些战火留下的痕迹,已经丢了头盔,绿珠却是趴在水池边不断清洗着脸颊。 “王妃,武库已经陷落,这里也守不住了,末将带人在后面打开一块缺口,绿珠王妃,赶紧走吧。” 殿门猛地被撞开,已经没了曾经潇洒模样,禁卫郎将李晟提着带血的横刀,满是焦急的对着绿珠大吼着,不过任凭他如何急上了火,绿珠却始终不紧不慢的在水池边清洗着脸颊,仿佛又恢复了唐宫中,那个满是憧憬浪漫的小丫头一样。 “王妃!” 急切中李晟又是大吼起来,不过就在这工夫,身后忽然腾地一下喷涌出了火花,中郎将愕然回过头,却正好看到右面角楼被喷上火油整个燃烧了起来,上面的禁军将士浑身着火,惨叫着从楼上跳下! 哎!焦急的长叹一声,关上宫殿大门,李晟拎着刀再一次杀了出去,不过这一次这位出身陇西李氏的中郎将再也没有回来。 几刻钟后,外面的喊杀声终于停止,仅剩下熊熊燃烧的烈焰声音,还有无比狰狞得意的大笑。 “如此善战,被困住的一定是闽王正妃长孙织,只要抓到了她,就能取得朝中长孙老狐狸的支持,到时候拥立福郡王做傀儡闽王,这天下就是咱们的,哈哈哈哈~” 兴奋的踹开宫门,正在狂笑的郑伦却愕然僵在了那里,旋即指着终于清洁好面孔恬静呆在水池边的绿珠暴怒的吼了起来:“混账,你是谁?闽王妃以及闽王子都去了哪里!” “不是?那你让老子们浪费了五千多兵力强攻下这个破院子有什么用?”没等郑伦咆哮完,巨大的伤亡下满面阴沉的帕拉瓦已经抢先狂怒的拎着郑伦衣领咆哮起来,一听抓错了人,后面两个那天在出征仪式上密谋过的婆罗门长老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不过这时候,清脆的笑声忽然在殿中响起,照着镜子贴好花黄,绿珠是笑的这般开心,这般欢畅,悦耳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宫殿中,突然的笑声把几个阴谋家也是笑得愣住了神,旋即帕拉瓦才回过神来,无趣的摆了摆手:“来人,把这女人带下去,整顿军马,向东门南门速速追去,闽王府要员一定跑不远!” “等等!” 帕拉瓦郑伦又是愕然的回过头,冲进来的乱军军兵也是僵了一下,俏面含煞,满面正容,看着几个阴谋家,绿珠用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朗声对帕拉瓦几个说道:“不是问我是谁吗?本宫是弘农杨氏,都水使者杨凝式之女,三品胡国夫人,闽王侧妃杨绿珠!” “弘农杨氏?”一听这个称呼,郑伦猛地眼前一亮,帕拉瓦也是禁不住露出了得**邪的目光,打量着妖娆秀丽的绿珠饶有兴趣问道:“杨王妃可是愿和我等合作?李捷小儿已成坟冢枯骨,王妃倒是识时务。” “哈哈,一群跳梁小丑,你们也配贬低我家郎君?真真笑死个人了。” 真是笑得花枝乱颤,不说帕拉瓦精通汉学,就算不懂汉学那股嘲弄之意依旧清晰可见,顿时让这个枭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恼怒的摆了摆手:“带走!” “直到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么清楚吗?因为本宫要拉着你们去死了!到了地狱记住我!” 终于停止了笑容,原本娇嫩的脸蛋一瞬间狰狞如同厉鬼,阴沉的笑着,藏在水池中央的机关忽然猛地被绿珠拉动,片刻后,原本整个宫殿中喷涌的泉水忽然变成了黑乎乎的火油,原本天竺宫殿中改变冷热水的通道被如此利用,当即成了催人性命的恐怖机关。 “不好!”帕多瓦当即脸都绿了。 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布置下的火药一同被点燃,五六米高,半里方圆的华丽水池宫刹那间变成了火海,喷涌而出的木屑以及碎石尖啸着扎进周围乱军身上,当即大片的哀嚎声响起。 “啊!我的眼睛,我的脸!”背后咋进了几块木块,捂着溃烂了的左脸,郑伦疯了一般在殿前打着滚,猛地推开抓在身前烈烈燃烧着的婆罗门长老尸体,看着熊熊燃烧的废墟,帕拉瓦也是止不住心头发寒,喃喃的嘟囔着:“疯子!这女人是疯子!” 天空中,刺破了浓郁的阴云,一缕曙光迟迟爬上了天边,摇晃的马车中,满是恍惚的武媚娘随着震动也忽然之间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 “姐,我们已经逃出城了,正在往嘉定仓逃难呢!”心有余悸,却是武媚娘的小妹武润娘心有余悸的拍着小胸脯说着,猛地一个激灵,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武媚娘慌张揭开被子,推开车门就跳下了马车。 身前身后,神情萎靡的难民排成了长队,还笼罩在黎明的幽暗中曲女城方向,却仅仅能看到隐约的浓烟火光。 “姐?怎么了?”武润娘慌忙跟着跳下马车,另一头,捂着肚子,秦卿也是艰难的弹出了头询问的看了过来。 “媚娘姐,绿珠姐去哪了?她让我们先走,说自己随后就到的。” 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武媚娘的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中…… 第503章.刀疤刘的背叛 “不知道,也许跟在队伍后面吧。” 沉默了半晌,冷冷说了一句后,武媚娘一言不发的回头上了车子,马车再一次摇晃着上了路,虽然愕然,但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也太过突然,车上几个人也没有多问,低下头就陷入了沉重当中。 晨光中,逃难的队伍拖得老长,曲女城本来就是大城,在李捷的经营下更是成为东西商路交汇之地,人口快五十万,昨夜凶狠的叛乱中,杀红了眼的乱军无恶不作,哪怕天竺富户都不得不逃难出来,一万多唐军府兵扫尾,足足二十多万难民跟着逃出了曲女城。 他们逃难的方向是是含嘉仓,然后去向西柳城。 为了拱卫曲女城,闽国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修建了大型仓库,含嘉仓就是其中之一,距离曲女城最近的二十里之外,储存着大量粮食,由旁遮普的雇佣兵两个府一万人守护。 为了巩固统治,三十万府兵都是被分布在曲女城外五十里到百里的区域防御,谁知道却被来了个中心开花,逃难出来的人们谁都不无精打采,就连曲女城留守李敬业,狄仁杰二人也不例外。 沉重的低着脑袋坐在马车中,武媚娘则是静静的想着心事,就在万籁俱寂中,阵阵怒骂声却是在附近响起。 “妈的,就是你们这帮妖僧无恶不作,还敢跟上来,老子打死你们。” 乱哄哄的骂声中,武媚娘疑惑的撩开车帘,原来是跟着逃难的队伍中居然有这几个婆罗门僧侣,本来背井离乡就心情不好,正好让几个大兵看到了就给围上打了起来,周围的天竺人,波斯人看了非但没去劝阻,反而还在附近大声叫好着。 “住手!” 威严而又悦耳的喊声让几个唐人府兵明显一愣,扭头看过去,闽王府的马车当即让几人催下了头,不过就算武媚娘跳下车出了来,几个唐人府兵依旧不服气地分辩着:“王妃娘娘,这几个妖僧分明是叛军的奸细,让小的打死他们吧!” “你们觉得我闽国会不会灭亡?” 武媚娘的反问明显让几个大兵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愣,片刻之后,几个府兵立马单膝跪地,无比坚定的说道:“我闽国绝对不会灭亡!” “那么好,闽国不会灭亡,闽国的法律就不会灭亡,未经审批就不能定罪,是不是奸细警察部队会处理的,这里交给我,去尽你们的职责去吧。” 再次愣了愣,又是弯腰一行李后,几个府兵又急促的向后敢去,看着几个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的婆罗门,武媚娘自己却是叹了口气,警察府兵系统在昨天的叛乱中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如今直属她与闽王李捷的警察将军薛之观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警察部队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亏她还拿这些家伙出来说事。 “来人,派骑兵下去,把所有的婆罗门或者佛门僧侣都集中在一起,集中保护起来吧。”满是沮丧中,武媚娘摆了摆手,眼看着附近的禁卫骑兵拔马而去,几个婆罗门禁不住感激的跪地磕头道:“多谢王妃娘娘。” 熟练的唐语倒是让武媚娘一愣,不过想到自己郎君近乎偏执的推行唐语教育,武媚娘却禁不住哂然一笑,会唐语的婆罗门还是反了。 含嘉仓距离曲女城并不远,昨夜大部分时间都用于灾民撤离,离了城后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倒是很快抵达了含嘉仓附近。 一个大军营,咋一看根本不像粮仓,实际上粮仓都是半掩埋在地下的,这份伪装颇为隐秘,不过如今面对来自身后的威胁,这一份伪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起作用。 似乎对城里的变乱已经做出了反应,难民队伍的前锋抵达时候,驻守含嘉仓的旁遮普雇佣军已经在营门口列队而出了,双方信使互相通信过后,很快,含嘉仓曹以及驻军首领就迎了上来。 “参见娘娘。” 一米四二走道直打颤的唐人文官与一个至少有两米一四高的军官大汉共同出来,鞠躬在了闽王府的车驾前,这个古怪的组合倒是引得周围守护在车队附近的禁军军官惊奇的关注。 “旁遮普雇佣兵左卫校尉李如柏呢?” 没等武媚娘下车,远处一直紧张督军的李敬业倒是打着马过来了,骑在马上昂着头倨傲的问道,不想一句话下来,一米四二的文官差不点没抽过去。 “下,下官就是含嘉仓仓曹司马明。” “本官没问你。” 刚打了败仗,再看着眼前这仓曹实在对不起观众的模样,李敬业禁不住一肚子火气没好气的嘟囔道,却不想吓得司马仓曹干脆一翻白眼口吐白沫晕了过去,边上两米一四的希腊裔金黄头发军官不得不一面伸脚支撑住他,一面鞠躬弯腰禀告道:“回禀大人,吾家主官随刘将军入曲女城了,至今不知下落。”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本来就对刀疤刘没好感的武媚娘再一次恼火的喝骂起来,没好气白了一眼希腊裔军官,武媚娘回头与锁在马车中秦卿吩咐道:“卿卿,你守着几个孩子先走,姐姐去接收旁遮普军顺便把粮食处理掉。 “媚娘姐尽管去,小妹会照顾好有才和修身的。”搂着两个监国小王爷,秦卿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有在含嘉仓停留,二十万难民队伍与加上禁军不到一万的曲女城守军再一次向南缓缓前行,另一头,率领着几百卫士,武媚娘与李敬业骑马向出迎的含嘉仓守军迎了过去,步行在前面,两米二四的希腊裔军官干脆提着一米四二含嘉仓曹在前面带路。 虽然同为闽**队,雇佣兵到底比正规军有些区别一路上,旁遮普雇佣兵或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或是棕色头发棕色眼睛,身上披着类似于古希腊的土黄色皮甲,拿着的倒是制式横刀与铜圆盾,整齐的队伍显得彪悍无比,看到列队在道路两旁彪悍大军,武媚娘禁不住却是一肚子气。 “郎君留下旁遮普雇佣兵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昨晚这支军队加入战局,何至于败亡如斯!” 听着武媚娘气愤的哼声,李敬业却没有接话,重盔下眯着眼睛打量着道路两旁列队的旁遮普军,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蹄阵阵,禁军与兵部直属骑兵一路如常的向含嘉仓内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营内迎着他们的脚步,几个胖大身影虎视眈眈的迎着他们向营门口跑去。 就在武媚娘半个马身马上要踏入含嘉仓之时,冷不防一个大胖子猛地撞开了列队在前面的旁遮普雇佣兵,重重撞在了武媚娘马上,沉重的体型撞得马都是一趔趄,惊得战马倒退半步人立而起,差不点没把武媚娘摔下去。 心头一紧,李敬业随手就把跨在马身上的马槊拎在手中,却冷不防那胖子杀猪般的尖嚎了起来:“我是武元庆!大家快跑,左骁卫将军了刘豹韬反了!” 这一喊可非同小可,二百骑兵全都惊骇的停住了步伐,下一刻,见已经败露了的旁遮普雇佣兵们却是立马嚎叫着从两侧扑了上来,触不及防下半数骑兵都被扯下了马。 这一刻李敬业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就算中郎将李如柏不在,旁遮普雇佣军中各级主官可都是唐人,可如今,出迎如如四个团一千六百多,连一个唐人都没有,明显是出事了。 到底是李敬业,李绩的儿子,关键时刻一把长槊在手,如同黄蜂般的连点之下,蜂拥扑向他战马七八个旁遮普雇佣兵全都喉头喷血,倒飞出去,腾出了空间,架起马一路上李敬业用槊锤砸了过去,家传武学下轮圆的长槊势大力沉,被磕到的无不是翻着白眼吐血倒地,转眼间武媚娘身边也被杀空了一半。 “王妃快走!” 听着李敬业的嘶吼,惊慌失措的武媚娘答应都没来得及就调转马头对着营门外冲了过去,倒是让撞到武媚娘马前撞得两眼冒金星的武元庆失去依靠年糕般的趴在了地上。 “喂,妹子,等等哥啊!”眼看着武媚娘纵马狂奔的跑了出去,武元庆禁不住悲催的伸出了胖手大喊着。 现场的局势还真是不利,两百个骑兵近身让一千六百多敌人纠缠在一起,超过半数的骑兵被拖下马去,怒骂中被几个敌军欺身上前,刀剑没头没脸的捅过去,血撒了一地,剩下的也狼狈的挥舞着横刀左支右绌抵抗着,李敬业干脆弃了马咆哮着轮着长槊向叛军砍了过去,沉重的马槊打在盔甲上咣咣作响,坦克一般将身前撵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危急的一刻,营内忽然也是阵阵咆哮,从最深处的帐篷中数百个披着唐军玄色步兵甲军人吼得响亮杀了出来,腹背受敌下终于把营门口的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扭头对付身后敌人的步兵裂开了一道口子,让剩余的数十骑终于得以**奔了出去,有了空间的骑兵再次狂吼着提高马术冲杀回来,冲乱了的旁遮普雇佣兵不得已纷纷逼退,毫不恋战,玄色盔甲的步兵与幸存的骑兵一起狂奔着退了出去。 眼看着武元爽几个纨绔都是驾着马看都不看地上狂奔了出去,生怕自己被落下,趴在地上的武元庆禁不住欲哭无泪,杀猪般的哭喊着:“谁救老子出去,老子给他一千银币!” “一千银币?当真?” 晕头涨脑下武元庆也看不清谁问的,脑袋点的跟小鸡子一般,片刻后一张大手却是拎着他脚脖子就拎了起来,也是跟着前面突围的唐军狂奔了出去。 “全部注意,敌军来袭,防御!”惊魂未定中跑在最前面撵上了没走多远的大队伍,武媚娘嘶声竭力的大吼着示警,听着她尖锐的吼声,正跟在队伍后面无精打采的曲女城府兵纷纷顿住了脚步,愕然的回头望去。 大队伍所在的小树林背后,忽然间就扬起了漫天沙尘,两张大大的黑色旌旗出现在了诸人眼帘中。 左骁卫将军!刘! “旁遮普骑兵!防御!” 第504章.不能走 含嘉仓附近原本是一片静谧的小树林,如今,却也陷入了人类无所不在滔天的厮杀中。 “杀!”本来已经奔波一夜,精疲力竭的曲女城府兵压榨着最后的力道,奋起挺起了长枪重槊对这奔涌而来的骑兵捅了过去,同样怒吼着,骑着中亚特产的草原马,希腊裔,塞种人,粟特人,古贾尔人等多种族后裔混杂成的旁遮普骑兵也是毫不留情的撞了上来。 混乱的唐军军阵刹那间被撕得千疮百孔。 幸好,幸存的唐军大部分是纯唐人,异国他乡的荣誉感哪怕到如此地步他们依旧支撑着混战着,剩余的大部分天竺人,波斯人唐军则是心忧身后的家人,昨夜乱军的残杀可是让他们清楚一旦落败的后果,再加上这里还是个小树林限定了骑兵的发挥,一时间在三千多旁遮普骑兵厮杀下,残余的唐军倒还支撑得住。 身后,逃难的人群则是更加混乱。 “快,快渡河!”逃难出来的闽国官员拼命的大吼着。 一里外就是恒河支流,幸好沉迷于公共基础建设的闽国没忘了在这里建筑一座桥,饶是如此,摇摇晃晃的木桥在二十万人践踏下依旧显得单薄了许多,不得已,家产,辎重,车辆全都被抛弃在了河滩上,细软布匹丢了一地,头一次,富人与穷人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全都是心惊胆战的手扯着手向河岸对面跑去。 “卿卿小娘,快走,线娘小娘,把明事交给我抱着吧。” 就连闽王府一家也是在十多个禁卫的保护下拥挤在桥上,扯着李晨曦还有李让李谨两个,再抱着年幼的李恭,侯线娘真是狼狈不堪,白皙的脑门上汗水都把发丝打湿了,看的前面引路的李玉儿慌忙又挤了回来。 不过李玉儿刚一离开,冷不丁身旁一个肥硕的波斯大胖子慌里慌张挤过来,挤得秦卿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桥栏杆上,当即她原本就发白的小脸更是疼的惨白。 “卿卿小娘,没事吧!”李玉儿急的心差不点没跳出来,抱着李恭就挤了过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秦卿虚弱的摇了摇头,不过在二人身后的侯线娘却是恐惧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缕鲜血明显在秦卿棉裙后面透了出来…… 好不容易挤过河,没等惊魂未定的闽王府内眷松一口气,身后却又传来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叛军杀来了!” 一下子,人群再次慌乱了几分,就连有些唐军都抵不住压力拼命的往桥上挤了过来,一时间木吊桥晃动的更加厉害,似乎随时都要崩溃下去。 砰~ 爆豆子一般的声音在桥上响起,一个蛮横挤开数十人甚至抽到要砍的天竺唐军不可置信摇晃了下,一头扎进了滚滚奔流的恒河中,被崩了一身血,周围的人也吓呆了,举着拼好的长火铳趴在桥头,李玉儿嘶声竭力的尖叫道:“不要乱!” “闽国一定会包围大家的安全,我是闽王的女儿,我会亲自给大家殿后,自要大家一心,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士兵们,我李玉儿一届女流都要回身杀敌了,你们拍拍胸脯,自己还是个男人吗?” 足足停顿了半分钟,眼看着李玉儿如同灵猿一般顺着外延攀回了北岸,静了片刻后数以百计的军兵,甚至平民男人都扭头重新向北岸挤了回去,桥头的闽国官员也更加从容,扯着上桥的人群塞进队伍中,没有拥挤,逃离的速度反而快几分。 “子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就在今朝,今天我老头子就死在这北岸了!”拥挤的人群中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已经年逾七十的老杨翊居然背着士子长剑大步流星向回走去,又是让许多人愕然了片刻,也是拔出了长剑。 “追随尊师!” “佛祖普渡众生,如今杀一人救百人,今日挺身而出,佛祖也会支持我们的!”跟随着儒门士子们,几个健壮的大和尚居然也是怒吼了起来,中土回传的佛门精神居然影响了他的发源地,影影绰绰,又是几百个大和尚,道士挤出人群,与防备着最后一条防线的禁军们站在了一起,千多人用身体组成了最后一道人墙。 眼看着众志成城的样子,狂奔而来的旁遮普骑兵居然停了。 “怎么?到现在你还在犹豫?”满是气急败坏,丢了半张脸的郑伦如同恶鬼一样嘶吼着,但他的怒吼却仅仅换来一声冷哼。 真是如同变了个人一般,还是那般酒气萦绕的邋遢,刀疤刘浑身却阴冷的如同黑冰一样,回望一眼,居然冷的郑伦都是哆嗦着退后了半步,惊骇的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白痴,多杀些平民有何益处?要面对殿下将来杀回来的,必须占有含嘉仓,肃清北岸的闽军,南方并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多放一些平民,反倒有利于消耗闽国。” “我们回去!杀!”彪悍的大吼一声,拉着战马,刀疤刘再次呼喝着杀了回去,让屹立河边抱着必死心态的士子们和尚们士兵们倒是愕然了好久,旋即,又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一个时辰的时间,偌大的逃难队伍终于完整度过了恒河支流,仅剩下留守桥头的几百禁军还有武媚娘等人,远远眺望着喊杀震天的小林子还有若隐若现的大旗,武媚娘却是禁不住满是沉闷。 “叛徒!弓箭手!”忽然间桥头的禁卫又是大嚷了起来,十多把钢弩举起,对面却是传来了熟悉的杀猪声。 “队长,不要开枪,是我!是我!” 两米二四的希腊壮汉这时候都累得气喘吁吁,滴漏着肥嘟嘟的脚脖子把直吐白沫的武元庆拎到了身前,另一头还没忘了拽着一米四二的司马仓曹。 “哥?”惊起了片刻,好歹武媚娘是迎了上去,可算让武元庆松了口气。 “为很么刀疤刘会叛变?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过了河,没等武元庆把嘴角白沫子擦净呢,武媚娘已经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之大手指都陷入了他胖胖的肩膀肉中,疼的武元庆一阵呲牙咧嘴。 “哎呦,妹子轻点,我说!我说!” 好不容易武媚娘松了手,逃出来的七八个判书级别大员眼睛却盯得更紧了,苦逼揉了揉肩膀,武元庆回忆了起来。 事情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哗,一盆冷水浇在脑袋上,醉酒中的刀疤刘冷不丁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咆哮着大吼道:“那个混账小子敢在老子头上浇猫尿?” “啧啧,刘将军倒是威风,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在下浇的水,下一次有人浇刀子时候,刘将军又会如何反应?” 虽然趴在床下看不到人影,但阴阳怪气的声音,除了郑伦没有别人了,就在武元庆直歪嘴的时候,刀疤刘也是忍不住冷嘲热讽的哼了起来:“本将当是谁呢?这不是泊泥御史嘛?” 泊尼就是吕宋以南婆罗洲殖民地的称呼,一句话果然气的郑伦半死,噎了好一会,趴在床下的武元庆这才听到郑伦再一次阴阳怪气哼了起来:“是,本官一心为国,却被贬斥千里,不过本官心里明白,不像是某人,为李捷小儿卖了这么多年命,刀架在脖子上了还不知道。” “你敢污蔑闽王!” 厮打声在头顶咣咣响了起来,乱军的怒吼,拳头到肉的声音,好一会,就在武元庆暗中加油时候,门口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让场面停了下来:“爹,别打了,咱们刘家都上了庸王的当了!” “爹?那么说是乱军扣住了刀疤刘家人逼他反的?”拧着下巴,武媚娘思虑着说道,不想武元庆又是晃了晃肥嘟嘟的脑袋:“不是,争吵了一阵,刘豹韬的儿子又拿出来一份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刘豹韬看的,看过之后刘豹韬就呆若木鸡,对了,一页封皮还掉在了地上,我记得是黑色封皮上面绘着金线的鱼!” “这怎么可能?”这一会,在其余人愕然的目光中,武媚娘震惊的倒退了一步。 常年掌管这些文件,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些文牍包括了闽国成立早期的一切秘密,包括了早在驻华山之战之前,李捷已经预料到辽东之地不保,转而目光投向了闽地与长孙无忌等诸人的交易,包括了逼死焦老三的真相,包括了一系列暗杀处决命令,处决的对象不乏跟随李捷起家的长安游侠,甚至于最近她自己起草,要剥夺刀疤刘兵权的文案都在其中。 “难怪,难怪!他把盛问剑,焦老三,乃至那些游侠的死都怪在了郎君身上,难怪!” “王妃,怎么了?”诸人疑惑中,武媚娘踉跄的倒退了一步,不过就在这工夫,更大范围的惨叫声传了来。 兵败如山倒,已经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唐军崩溃着向大桥奔逃去,而小树林后,数不清的乱军,旁遮普叛军怒吼着追杀了过来。 就连李敬业本人都是伤痕累累挂了彩,枣阳槊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带着仅剩下三十多骑的亲卫率先逃过了桥,算他精明,稍微推迟一会桥上就被败兵堵住了。 才过去三五百的败兵,前方的旁遮普骑兵却在一次滚滚如同潮水般杀了上来,甚至地方战马扑鼻的腥臭味隐约都能传过来,看着对岸哀嚎中的败兵,再看了看自己身后还在奔逃的难民,咬了咬牙,李敬业自己拎着大斧头又到了吊桥边,咣的一斧头,桥就断开一半。 掉了几个进水里,桥上的败兵看到这一幕,绝望的吼叫了几声,却是不再拥挤,桥头的拼命跑过,北岸的向两岸奔逃开来,等了一个呼吸,李敬业又是沉重的对着其他缆绳砍下去,终于,沉重的木桥扑通一声掉落入水中。 看着这残酷的一幕以及北岸哭喊着的败兵,一众死里逃生的官员大臣全是默然,沉默了片刻,李敬业率先打破了死寂,涩声说道:“今日一切罪孽都归于吾,他日本将必遭天谴,不过诸位,咱们还有使命没有完成,南下吧,召集府兵,一定要夺回曲女城!” 答应一声,狄仁杰等满是无奈点了点头也向南开始缓缓走去,没想到没走两步,清冷的声音却是在背后响起。 “我们,还不能走!” 第505章.分歧的开始 战争带来的后果永远是毁灭性的,激烈的巷战点燃了熊熊烈火,三分之一的曲女城曲化作了焦土。 幸存的人群被挨家挨户拖出来,沿街收敛着尸体,唐人成了欺压的对象,一座座冒着烟的废墟中,数以万记尸骸被抬出。 “妈的,没吃饱饭啊,唐狗,快点给老子干活!” 皮鞭一鞭一鞭打在背上,几个年轻人赶紧过来帮忙,这才把六旬老人扶起来,搬起尸体继续向城外拖去,饶是如此,监工的乱军依旧骂骂咧咧没完,手中的皮鞭不断抽打过去。 一句句唐狗听得几个唐人军官脑门上青筋暴起,不过半张脸都包裹在面具下的郑伦却是脸色依旧变都不变,引领着几个阿拉伯人径直的向前走着。握着拳头好久,几个郑姓军官终于是悻悻然的跟了上来。 “就是这里了,伪闽建立的拜火教寺院。” 一片烧成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尚且渺渺冒着黑烟,几个阿拉伯人忍不住发愁的皱起了眉头,回头对着郑伦再次问道:“波斯国王与袄教大祭司呢?” “这个,现在还没发现,不过这里处于城北,第一波的攻击中,这些波斯人应该很难幸存下来。”郑伦不确定的说道,不想几个阿拉伯人却禁不住冒起了火气。 “不能要不确定,安拉之剑必须要明确的消息!” 回头为首的大胡子老头就怒斥过来,突如其来的火气反倒让郑伦生出一丝疑窦。 “贵国不是灭亡波斯了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一个过了气的国主?” “安拉要惩罚的恶人,哪怕天涯海角,也逃不过穆斯林的追杀!” 看着阿拉伯老者满面疯狂之色,郑伦对于这种宗教狂热性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扭过了就对手下吩咐起来继续找,叮嘱中郑伦浑然没有注意到疯狂过后,阿拉伯老头眼中也是参杂着深深的忌惮。 曲女城另一头,已经彻底残破的闽王王宫,塌了半边的政事大殿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偌大的刘家上下忙成了一片。 原本刀疤刘就有妻室,只不过这小子不务正业,与人打架伤人后逃到了长安,去草原时候都没敢回家,一直到在闽国安顿好后这才把妻小接过来,征战高丽抢回数个美女,征战倭国又是抢回来了好多倭人美女,到了天竺更是增加了十来个天竺美人,所以刀疤刘家小也不少。 尤其是刀疤刘长子刘老虎更是喜笑颜开,亲自捧着一套明黄色的龙袍,单膝跪地的上了殿,跪伏着捧到了坐在莲花金座的刀疤刘身前,颤抖着说道:“恭请父王更衣。” 不容得他不激动,到底没有抓住闽王府任何重要人物,帕拉瓦等婆罗门决定立刘豹韬为闽王,府里十多个儿子,除了他刀疤刘最大的儿子才八岁,还是草原突厥女人出的,而且刀疤刘到底够义气,自己娘还是正妻,刀疤刘即位了,那么他这个闽国世子就绝对跑不了。 接过明黄色的王袍,刀疤刘却没说什么,直接摆了摆手让刘老虎下去,外面,刘府中人还在忙碌着布置,将已经倒塌一半的大殿努力弄的在辉煌一些,听着外面的喧嚣声,坐在冰凉的莲花王座上,刀疤刘心头却是一阵迷茫混乱。 “老盛,老焦,老子做的对吗?” 抬着满是老茧的手,刘豹韬喃喃自问着。 残酷的一天终于缓缓过去,天色渐渐昏暗,停在令闽国骄傲的水泥大道边沿,二十多万难民搭起来的营地中,却是一片灰暗与死寂,除了火焰烈烈的燃烧着,几乎没有人愿意说话。 饥饿,寒冷,以及对未来未知的迷茫,无不郁结于这些逃难之人的心头,尤其是波斯人,闽国立国年余,不知不觉中数十万波斯人移居到了北天竺,他们可经历过一次国破家亡了,格外知道这种滋味。 从昨夜到今天,对于闽国来说真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都城被毁,自少三万将士阵亡沙场,算上叛变损失的更高,中央指挥系统被破坏,空有三十万府兵分散各地群龙无首。 更令武媚娘揪心的是,绿珠生死不知,秦卿这回也倒下了,临时的营帐中,一盆又一盆血水被端出,看的守在门口的武媚娘揪心不已,足足一个时辰,可算临时找到的稳婆与医生都纷纷出了来。 “怎么样?” “大人暂时是脱离危险,不过孩子保不住了,等到西柳城驿馆,必须要把死胎打碎取出,不然的话对大人依旧有危险。” 红葫芦道医的话让武媚娘稍稍安心了下来,不过看向灯火通明的帐篷,又是一阵揪心在心头升起,秦卿跟随李捷最久,虽然李捷特殊的不像个王爷,但是世家之中,子嗣可就是未来的依靠,好不容易她才有了孩子,看着武媚娘就揪心不已。 “修身,兵荒马乱的,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侯线娘一向温婉,她都气得训斥起来,看来几个小家伙真惹出了什么麻烦,满是头疼下,武媚娘也不得不赶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哼,修身不听话,去跑到那群大和尚那儿要杀人,还是我把他揪回来的。”平时可最受宠了,九岁的李晨曦神气非凡的炫耀着,听得武媚娘也是心头一紧,把住李谨的肩膀就问道:“修身,如今是非常时刻,你怎么能乱跑呢,还要,还要去杀人!” “他们该死,要不是这些婆罗门,家就不会毁了,小刘子与小赵子就不会死,还有门口卖糖果的张老伯,刚才这群婆罗门骗子还骗吃骗喝,这群混蛋都该死!” 小刘子和小赵子都是王府的禁卫,今天都在恒河北岸迎战没有回来,晶莹如玉的小脸上却是一双血红的眼睛,李谨无比暴怒的吼道,听得武媚娘几个都是哑然暗暗心惊,李谨这股杀意与他六岁孩童的身份可相差的太大了。 “弟弟,这是不对的,先生说为君也,当有一颗包容万物,虚怀若谷,包容天下……” “父王要像先生这般循规蹈矩,就打不下这江山了。”对着自己哥哥李让吼了一声,李谨扭头就跑进了自己帐篷,愕然了一下,侯线娘赶忙就想去追,不想武媚娘忽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 “算了,作为郎君的儿子,修身毕竟不能像个常人孩子那样静静成长,让他自己想明白吧,早一点想通,也能早一点成熟。” 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带好了几个小家伙,侯线娘又去秦卿身边跟着忙碌起来,满是忧虑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又眺望了一眼北方,武媚娘禁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哎,要是你在,该多好!” 二十万难民沿着大路南下,不过还是有一股小队停留在了恒河支流,伺机渡河。 十来条简易的木筏被小心翼翼推到水边,仔细打量了半天,一个浑身银色盔甲的小将这才比划了个安全的手势,不过没等她下令渡河,杀猪般嗷的一嗓子又是让所有人精神一紧。 “能不能不去啊!” “闭嘴,你好歹是文水武氏,应国公武士彟的后人,能不能拿出点贵族风度来。” 没等武元庆哀嚎完,捂着他猪嘴训斥的居然是一米四二的小个子司马仓曹,不过没等突击队员们敬佩完这个小个子的勇气,司马明却也是苦着一张脸哀嚎起来:“打仗是你们贵人老爷的事,小的不过是一介小小库管,能不能不去啊?” 就区区不到一百个人,去偷袭万人手背森严的大粮库,跟找死差不多啊,尤其是小个子还是从里面出来的,知道闽国设置防备的如何森严。 眼看着两个家伙怠惰的样子,一旁两米二四希腊大汉也是跟着一摊手,憨厚的说道:“他还欠我一万个银币呢,他不去,我也不去。” 还是头一次担当指挥,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担任领队的李玉儿禁不住头疼万分,挠着小脑瓜满是纠结,要是侯杰那个小子在就好了! 含嘉仓太重要了,里面的粮食足够五十万大军一年之需,如果有了那里,叛军的气焰将更加嚣张,招募更多的乱军与闽国战斗,不过李捷西征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将领,之后的反击战还需要李敬业来指挥,又经历了这一夜的浩劫,武媚娘手头实在没有人选了,不然的话绝对不会把这丫头派出来。 头疼的挠着小脑瓜,看着耍赖的俩人还有一脸木头像希腊大汉,咬了咬银牙李玉儿干脆发了狠。 “武舅舅,如果你要不去也可以,不过小娘那里就……” 武氏三姐妹的威风似乎比死都吓人,想着漫天洗衣棒子轮过来、再加上半个月跪搓衣板,肥肉一嘟噜后,武元庆悲催的垂下了脑袋,郁闷的吼道:“老子怎么就被一万银币给拖死了?” 实际上武元庆作用不大,主要是憨呼呼的希腊大汉还有还有小个子仓曹,偏偏这木头大汉还是死脑筋,武元庆不还钱,希腊大汉就不去,这么个旁遮普军内部人的帮助,偷袭将顺利许多。 好不容易摆平了两个,李玉儿又是笑眯眯的弯下腰看向了司马仓曹,饱满的皮甲下一对儿圆润轮廓当即看的这小个子咽了口口水。 “司马大人,身为六品仓曹您这也是应该是君之禄为君分忧吧,不然如何对得起大人多年所学的至圣先师教导?” 郡主大人甜美的微笑让司马明一迷糊,差不点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可惜就在点头前一秒,这小个子又是猛地甩了甩脑袋:“不成。” “其实我不过是个九品库管,仓曹还是今天早上孔大人被叛军杀了,那些天竺人临时让我装的,诸位,我求求你们,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呢,就别让我去了。” 这话禁不住让李玉儿与其余唐军全都是大失所望,仓令总管全仓,对于含嘉仓熟悉无比,一个普普通通的库管咋就差出去十万八千里了,顶多知道属于自己的仓库地形如何。 “算了,你不去就不去了,原本武小娘还打算提拔你为仓令呢,这下也用不到了。”兴意阑珊摆了摆小手,李玉儿就直接下令道:“推船!下水!将士们,闽国的成败就全看我们了!” 哗哗的水声中,十架木筏依次扎了进去,河岸上,一句仓令却让司马明如同雷击那样呆若木鸡顿在了那里,李玉儿的木筏刚刚游出去不到十米,身后却猛地响起了水花扑腾升,眼看着一个小个子跟落汤鸡一般在水里扑腾着,生怕引来敌军,满是郁闷中李玉儿一头跳进恒河水中,两个猛子,就把司马明拖上了木筏来。 “你找死啊?”满是怒火,李玉儿怒气冲冲的就呵斥了过去,不过躺在木筏上硬生生喷出一口水,司马明硬撑着却是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问道。 “那个,我去了提拔我为六品仓令,是不是真的啊?” 第506章.早有准备? 小树林中,白日大战过后遗留下的满地尸骨还横七竖八的躺倒各处,奋战了一天,同样精疲力竭的乱军连收敛自己家战士心情都没有了,同样,除了希腊后裔,旁遮普其余种族似乎对收尸也是没多大兴趣,能死在神圣的恒河河畔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终于,形式对闽国好了一点,上了岸后,脱下湿漉漉的唐军制式盔甲,每个人强忍着恶心从死人身上拔下来一套雇佣兵盔甲套在了身上,借着夜色与尸体的掩护,缓缓摸向含嘉仓。 “什么人?”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虽然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含嘉仓附近依旧到处密布着巡逻兵,突袭小队没走出去多远,就在上午武媚娘中埋伏的小树林附近,就遇到了盘问。 肥胖的脑门上开始油汪汪冒出了虚汗,武元庆心虚的低下了脑袋,眼睛泛白,扣着不合身的盔甲,司马库管则是眼看着要抽过去,吓了李玉儿一跳,情急中赶紧拧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坚持住,六品,仓令!” 真佩服华夏人当官的热情,短短四个字司马明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居然也有劲儿了,居然挤开了磕磕巴巴的希腊裔大汉皮洛斯,自个儿到了前面。 “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本大人吗?” “哈哈,这不是小明嘛?”十来个旁遮普巡逻队成员居然还认识,一点儿也不打怵的大声嘲笑起来:“这不是司马仓令嘛?小的恭迎您老了,哈哈。” 看起来,司马明想当官想疯了这个名头在含嘉仓还是出了名的,被嘲讽一通,小个子也不在意,反倒是牛气哄哄的一昂头:“这一回鲁昂大人吩咐给本大人的秘密任务本大人已经完成了,回去复命说不定就升为仓令了,你们几个小子等着,再让本官抓到你们偷粮食,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司马明发飙了,希腊裔壮汉居然也颇有默契跟着摆了摆肱二头肌,看起来俩人的组合也不止一次了,到底是皮洛斯有震慑力,几个巡逻队成员悻悻然缩回了脑袋,巡逻队长更是酸溜溜的打量一圈不整齐的队伍这才哼道:“鲁昂大人今天已经醉了,司马大人就算想升官也得明天早上,再说还有孔大人呢,就算立了功也顶多是个副仓令,赶快进去吧,今日刘将军摆酒庆功,去的早说不定还能捞上两杯。” 真是有认识人好办事,打了个照面,连口令都没有查,李玉儿的突击小分队就被放进去了,沿途遇到的三个巡逻队也是差不多,毕竟这曾经是大唐自己的军队,看的李玉儿禁不住满腹郁闷,这些人也太怠惰了吧? 其实也怪不到他们,毕竟今日打了胜仗,而且谁能想到一百来个人就敢往守备森严万人的营寨中摸呢? 似乎叛军也在收买人心,进了营地果然一片欢饮的场面,一个个草原上民族后裔喝的大鼻子通红,摇摇晃晃的嘿嘿傻笑着到处晃悠,到了这儿,司马明背后都已经湿透了,强憋着一口气扯着李玉儿等就往后绕去。 实际上旁遮普军的营寨如同大盒子,过了外层低矮的围栏与营房,里面还有一层三四米高的木头墙,看似木头,实际上却仅仅是外面一层,木头后面则是是水泥大石头填充的夹墙,两面都包着大青砖,幸亏有内贼,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湿漉漉的钥匙,顺着墙下不起眼的角门,一行人小心翼翼溜进了城墙内部。 警惕的看着外围还在寻欢作乐的旁遮普雇佣兵,李玉儿最后一个走进铁门内,将铁门重重的反锁上。 刚一回头,一股扑鼻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冲的人几欲呕吐,先是心头一惊,片刻后李玉儿却凝重的垂下了头。 墙内部的狭小通道中,竟然满满都是尸体,有唐人,也有旁遮普人,看来忠于闽国的军官士兵在这里遭到了集体暗杀。 “这群畜生。”这会儿,就连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武元庆都忍不住低声骂道,沉默了片刻,李玉儿则是白嫩的手掌合十,严肃的喃喃祈祷道:“长生天保佑,愿你们魂归家乡,无忧无劳。” 似乎这时候才从震惊中走出来,司马明怔怔的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绕过尸体边缘比了比手:“跟我走吧,咱们需要快点!” 从城墙下另一端的小门走出,含嘉仓的重要位置仓区终于展现在了诸人眼中高出地面三米,一个个巨型的大仓库依次耸立在地面上,上方是厚实的稻草,屋檐角还有排水沟,圆形的墙壁细看去居然造纸的植物纤维粗捣碎而糊成的,可以说一个个墙壁就是巨大的纸筒。 这里的含嘉仓是模仿洛阳含嘉仓建造的,繁多的仓库足足有数十个,整齐的如同棋盘那样排列在这个高地上。 到底还是没经过战斗的军队,久战之师哪怕在胜利庆贺时候都会保留出足够的戒心,不过被派到这里来防守的旁遮普军却仅仅是一味的狂欢,喝酒,吃肉,守在城墙上几个门楼都是灯火通明,清晰的吆喝声远远的就能听到,仓内更是连个巡逻队都没有。 实际上,这些位置基本上都是唐兵防守的,因为这些旁遮普兵真是穷怕了,偷粮食偷的太过厉害,忠于闽国的军队被清除,自然防备就松懈下来。 行走在暗影中,突击小分队警惕无比跟在司马明身后。拿着一串钥匙,小个子库管熟捻无比的打开不知道关了多少天的仓库,沿着边沿,小分队就在敌军层层叠叠看管的眼皮底下溜了进去。 黄字第三仓。 “就是这里了,这是孔大人。” 浓郁的粮食香味扑鼻而来,不过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腥气,靠在光滑的内壁墙角是一团触目惊心的鲜血痕迹,大约五旬的六品仓曹孔大人软软斜靠在上面,胸口的大窟窿触目惊心。 “早上曲女城的使节到来,不由分辩的就把孔大人杀了,当时正好我和这小子在,这小子也怪可怜的,老是吃不饱,每次本官都分他些吃的。” 真是颇为感慨望着自己仰慕了一辈子的上官,司马明惆怅的解释道:“接下来诸位大人应该知道了,我俩受命邀请几位大人入营,混乱中就跟着出了去。” 司马明解释中,突击小分队却没闲着,这些闽国禁军最后剩下来的精英一进门就勘察起仓库来,与中原一样,粮食储藏都是半埋在地下,十多米直径的一个大洞上盖着厚厚的稻草被,掀开后更浓郁的粮食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但不知道多深的粮食却让小分队们愁上了心头,仅仅有一个仓库就如此多,此地可是有数十个这样仓库,不知道多少石没脱壳的稻米,这样的布置本来就是为了防备着火,如此庞大的粮仓,凭着他们几个,如何烧的光? 恐怕一两个粮仓起火,就能立马引来的外面守军的注意,似乎,偷袭这件事想的太轻巧了。 “这里究竟有多少担粮食啊。”头一次李玉儿为闽国的富足而发起愁来,俏丽的小脸纠结成一团,抱着脑袋头疼的问道。 “一共二百八十五万七千多石,闽国不征粮税,但出售的粮食必须全部卖给闽国,此地汇聚了喜马拉雅啥一直到德干高原最肥沃的土地一年多的产量,由中南半岛引进的三季稻五次成熟全部汇聚在此,闽王西征调用一百余万石,剩余的粮食现在还在供应曲女城以及附近快十万大军的消耗。” 如数家珍,司马明自豪的介绍道,可惜,却增添了李玉儿不少的烦恼,看着满仓的稻米愁上心头。 “这米怎么和我们吃过的米不一样呢?”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稻米,抓起一把,武元庆疑惑的看着稻米粒从自己指尖滑过。 “当然不一样了,你们都是有权有势的老爷,吃的都是城外特供,一年一熟的长条香米,这东西虽然长得快,味道上却照比香米差许多,老爷当然没见过。” 说这话时候,司马明都禁不住酸溜溜的,看着小矮子这副模样,李玉儿无奈的苦笑一下:“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司马你也是六品官了,朝廷半年配给香米一石,到时候你放开了吃,怎么吃都行。” 似乎想象到了飘香的味道,司马明的舌头都忍不住馋馋的舔了舔嘴唇,一副憧憬的馋样引得皮洛斯这大汉也是跟着纠缠起来,嚷着自己要吃多少云云,另一头,抓着米武元庆却也是感慨万千,头一次意识到了别人的心酸。 “司马库管,你们也的确太不容易了,吃的这么腥的米,让我想都不敢想。” “腥?”这话倒是说的司马明一愣,抓起一把米嗅了一下,旋即笑着摇了摇头:“这味不是米原本的味道,临出征之前,闽王殿下忽然派人运来一批油倒进去,说是防腐的,这味道应该是油腥。” “油?”似乎抓到了点什么,沮丧坐在地上的李玉儿忽然猛地跳了起来,难道义父早有准备,向米里混上毒油了?也不对,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等曲女城居民不也被毒死了吗?这儿可是闽国最大的粮仓! “殿下下令倒得是什么油?”抓住司马明的肩膀,李玉儿就急切的摇着,摇得矮个子都直发晕了,迷糊的摆着手辩驳道:“别摇了,下官仅仅是九品库管,怎么会知道?” 另一头,心急的武元庆干脆吆喝着军兵猛地掀开了该着粮食的草帘子,一件毛茸茸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张完整的牛皮。 对视一眼,这下李玉儿与武元庆恍然明白了过来。 “老司马,究竟有多少仓被倒油了?还有多少仓没有倒油?” 第507章.含嘉烈焰 宗教,主宰者人们的思想,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个宗教,能让人残暴如动物,对自己的同类甚至亲人毫不犹豫举起屠刀,顷刻间聚齐千万兵马,数不尽的财富,带来无可匹敌的勇气,面对刀山火海甚至死亡都毫不退缩。 不过宗教同样有着他致命的弱点,就比如希腊多神教,奥林匹克大会期间不允许动武,哪怕波斯百万大军来袭,数十个城邦共和国都不敢逾越一步,古典时期的波斯帝国,与马其顿大军的决战之夜,流星划过天际,就让精心准备半年多波斯百万大军士气低落到极点,第二日大决战中一败如水。 至于印度教,他的弱点太多了,牛就是其一,后世印度殖民地时期,因为子弹外涂抹猪油牛油,数十万印度土兵愤然起义反抗,差不点没把英国打回去,这一次的叛乱,大部分乱军也是被婆罗门教号召而起,牛是婆罗门教的圣物,要是知道他们即将吃的军粮中混有牛油,叛军的士气低落到如何可想而知。 “原来闽王早有防备啊,我就说嘛,闽王一肚子坏水老奸巨猾,额,老谋深算,那现在不用烧粮仓了,咱们是不是回去啊?” 松了一口气,武元庆真是满怀期待的问道,可惜,李玉儿却还是皱着眉头晃了晃小脑瓜,回头又伸手把住了司马明肩膀问道:“闽国不可能把掺了牛油的军粮发放给天竺士兵,那些仓库是没有搀和牛油的?” 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司马明好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哪些没有搀我也不知道,如今调动的粮食都是天字第一仓到第十二仓的,应该就在天字仓吧?” “那我们走,去天字仓!” “不是吧,就那么几个仓库?”一张脸拉成了冬瓜,武元庆真是满面悲催,不可置信的惊叫道。 “就算几个仓库也有十多万担粮食,曲女城西,城北,可是有着十八万天竺府兵,如果叛军拿着这些粮食说动了府兵投靠,武小娘凭着南方的兵力根本支撑不到义父大军回援,武舅舅,曲女城中第三街是你的心血,北天竺你还有着大片的田产种植园,这些你都不想要了?” 哑然了片刻,武元庆脸上的肥肉又是剧烈颤动起来,足足憋了一分钟,居然猛地一巴掌扇到了一旁看的直迷糊的希腊大汉肩膀上,两米二四的皮洛斯都被这突如其来一巴掌扇的踉跄了一步,没等希腊大汉发怒,武元庆已经激动的嚷了起来:“帮我们,老子再给你加一万银币。” 皮洛斯:“……” 不得不说,奸商脑袋的确好使,一提到挽回损失,武元庆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两个绿豆眼满满的都是精明。 突击小分队兵分成了两路,一路跟着司马明悄悄潜入了天字号仓库侦查哪些粮仓需要清除,另一头,武元庆居然领着皮洛斯还有几个唐兵大摇大摆溜进了旁遮普雇佣军的军营中。 “什么?再不给发军饷了?” 长得如同牛一般,就比皮洛斯矮一头的希腊大汉醉眼朦胧扔了手中酒碗,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般怪叫着,跟着同一个帐篷数十个旁遮普各族也跟着野兽发狂般乱叫了起来。 “爷爷的,不给发军饷了,谁还给他卖命啊!” “不干了,老子要回家去!” 旁遮普人对唐人可没什么归附感,千里迢迢来闽国当兵完全是为了这一份军饷,说实话,旁遮普雇佣兵的饷银并不算高,仅仅有唐军正兵的一半,饶是如此,也够养活旁遮普各邦国一家老小了,额外还够他们偶尔放假去城里喝点廉价酒奢侈一把。 没了军饷,让这帮希腊化为了利益连国王都能推翻的土邦兵帮忙义务卖命?呵呵,今晚的太阳不错。 乱哄哄的叫嚷声差不点营淆了,惊得武元庆差不点没趴地上去,赶忙探头出去看了看,还好,喝醉了酒的旁遮普兵大部分都差不多,呲牙咧嘴鬼叫的,比这个军帐篷更响亮大有人在,乱哄哄地叫嚣跟本不引人注目。 一群脑袋里只有肌肉的旁遮普兵嚷嚷着就要往外走,冷不防其中一个红胡子家伙却拉住了所有人,转而满是冷厉的瞪着皮洛斯与武元庆两个凶狠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闽国不再给我们军队发饷了?你们又是什么人?” 红胡子,红头发,吐火罗粟特人的象征,粟特人种族中天生带的经商的精明天分,长安胡商中一小部分就是粟特人,各个都是腰缠万贯的主,看样子这小子也是个精明人,不过这会武元庆就愿意与精明人打交道。 “谁雇佣的你们?唐人!可你们看看你们今天攻击的都是谁,唐人!你们的主将反了,闽国还会给你们一支叛军发军饷吗?” 这话听的一帮旁遮普雇佣兵才恍然大悟,不过粟特人雇佣兵眼睛却禁不住迷的更细了。 “就是因为反了,我们主将才应该更笼络我们,并且你们送过上门来,比你们交上去,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钱还不是滚滚而来?” 怪腔怪调的唐语激起了十多个军汉浓郁的贪婪,皮洛斯几个倒是尽责的挡在了前面,不过这会儿武元庆的胆子却大了起来,伸手退开了身前的唐兵,看着那个红发粟特人昂起胖脑袋不屑的冷哼起来:“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可惜你们几个恐怕没有命去享受,如今曲女城叛军正计划把军官全部替换成婆罗门教徒,一个个叛军军官正需要功劳时候,他会把这个功劳给你们?恐怕暗中灭口还差不多。” “至于你们说的军饷?哈哈,闽国靠着贸易才支撑其庞大的财政,曲女城的叛乱直接隔绝了商路,如果闽国失去了北天竺领土,大不了退回去,我们唐人还中南亚,还有中原万里江山,天竺叛军呢?恐怕连自己军队都发不出军饷,你们还想指望给他们卖命赚钱?做梦吧。” “胡子,他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胡子,你脑袋好使,你拿个主意,兄弟们该怎么办啊?” 一时间旁遮普雇佣兵们都纠结起来,就连红胡子粟特人也是陷入了两难境地,揪着胡子了好长时间,这才满是凶光的又哼了起来:“那你要我们兄弟干什么,跟你干有什么好处,我们如何相信你?” “要你们当兵的肯定是拼命了,好处就是钱,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活着给本人,死了给家里,至于如何相信我?” 更加嚣张大拇指点了点胸脯,武元庆骄傲的说道:“第三街知道不?半条街都是老子开的,还差你们这点钱?” 含嘉仓中,城楼上守兵眼皮底下,一个个黑影纷乱的忙碌着。 “已经查明,地,玄,黄所有的粮仓都已经混上牛油了。” “天字仓从一号到十五号全是没有混油的,其中一到五号仓已经见底,还剩下十个正常的粮仓,咱们怎么办?” 看着黄橙橙的米粮,李玉儿再一次犯愁起来,这巨大的深坑一仓就是两万担粮食左右,含嘉仓的设计专门就为了防火防潮,仓库距离足够远,巨大的深坑下还垫着木板与谷糠隔绝空气,就算扔上火把也不过烧了表面一层,下面还有几千但呢。 这功夫,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含嘉仓大门轰然开启,赶着牛车,一大堆雇佣兵推搡着往里进了来,心头一惊,李玉儿赶进躲回了粮仓内,在探望过去,却愕然的发现武元庆这个大胖子坐在牛车上胜利的摆了个闽王经典动作二字。 咕嘟嘟,粘稠的菜油,还有浑浊的劣质酒被一桶接着一桶倒进了粮仓中,倒在了粮仓上层的茅草堆上,闻着酒味,十多个雇佣兵全都是流着口水舔着嘴唇。 “哎,早就想把炊事班酒都给偷过来,结果最后全都便宜这破房子了。” “呆瓜,以后跟着第三街老大混,还愁没有酒喝,没有女人睡吗?”眼看一个雇佣兵猥琐的偷偷灌了大口酒,监工的粟特人一巴掌就糊到这家伙后脑勺上。 “还这有你的。” 听着含嘉仓外渐渐起来的雇佣兵混乱之声,李玉儿也是颇为惊奇的对着武元庆比划了个大拇指,原本带他来不过是为了忽悠希腊大汉跟来,没想到真解决了大事。 面对夸奖,武元庆却难得谦虚了一把,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胖脑袋,哀叹的嘟囔道:“到时候记得让你义父给报销就行。” 外面,不再有军饷的消息扩散开,内部扩散的消息如同癌症那样迅速分解掉旁遮普雇佣军的军心,越来越多的旁遮普人凭着酒兴乱哄哄闹将起来,新来的天竺军官则是傲慢的去制止,外围四个军营乱作一团。 看着一个个流着油脂与酒液的天字号粮仓,一行突击小分队则是全都吞咽着口水,紧张的举着火把。 “点火成功后,全都像来路突围,不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回头,咱们在河边集合!” 一个个军士凝重的点着头,关乎生死的一幕,就连李玉儿自己都是颤抖了几下,这才举起了火把,不过,或把刚刚脱手的一刹那,忽然间,把手含嘉仓天字仓附近的小分队将士却是忽然惨嚎着大吼起来:“刘豹韬!!!” 所有人愕然的,含嘉仓外墙大门轰然大开,玄马玄甲的大将轰然而入,接着烈烈火光,李玉儿正好看到了被砍飞起来的两段身体以及狰狞的野兽头盔下那张疤痕密布的脸。 “刘豹韬!”怒吼一声,拔出哼道,李玉儿拖着也是疯狂的狂奔迎战过去,看的后面的武元庆大骇,惊恐的举起手大喊着。 “玉儿,不要去!!!” 没等他追上去,一手拖着他,一手拎着好基友司马明,皮洛斯已经与附近的唐军雇佣军疯狂的向反方向狂奔了去,熊熊烈焰的燃烧下,十来个仓库冒起了冲天大火,火光映照下含嘉仓顿时化作了巨大的灯塔一般,几十里可见。 站在曲女城城头得意望着这美好江山的帕拉瓦心头当即咯噔一下…… 第508章.混乱,阴霾 曲女城的难民逃到南方新建的西柳城,已经是第六天了。 刀疤刘自称汉王,在曲女城立国的消息早已经传来,逃出来的闽国官僚也在武媚娘组织下重新建立了小朝廷,失去了三分之一成员,运转速度却更快捷的小朝廷。 西柳城,浓郁的华夏名称色彩,实际上,这里也是李捷成制后才建立起来,为了授予一直最随他而来江左萧家,统治周围方圆百里平原地区修建的军事堡垒,耕作与附近的农户大部分是中原汇聚来的唐人,所以这里有着唐人的中坚力量,三万府兵。 就连战死在曲女城,恒河岸边的府兵,不少也出自这里,原有的天竺居民被闽国移民到中南亚吕宋,把忠于自己的人民迁到这肥沃的土地,原本的典型的后世苏联做法。 不过,闽国看似艰难打造的坚固基层,如今却显露出了他的一丝不稳定性。 “敌军在北方,在我们的都城肆虐,公然反叛,称王?周边数十万府兵,数百万民众在看着,晚出兵一天,我闽国就衰弱一分,那些乱臣贼子就能争取更多的支持,懦夫们,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气的圆脸通红,从西北方赶过来的关陇集团领袖之一,府兵都尉独孤损气的老脸通红,满是愤慨在朝堂上指着一帮萧家人鼻子臭骂着,唾沫星子都喷在了对面萧家分家族长萧娄竟脸皮子上,吼得一群萧家军官面红耳刺。 不过,被责骂的萧娄竟却一点儿羞愧的意思都没有,盯着独孤损,老家伙毫不示弱的回敬了回去:“那像老匹夫你一样毫无大脑带着孤军向北方冲过去,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伪汉有兵十多万,而且该诅咒的郑家还支持他们,府兵东方集团,西方集团内都有着他中原几大家的影子,守住西柳城,吾等还保有南方,一旦这里也失去了,我们就只能带着百万中原移民逃回中南半岛那蛮荒之地了。” 萧娄竟的确有底气,因为他也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为闽国效忠,或者说为自己效忠,萧家在中原就受排挤,不论郑家,崔家,卢家等把握有天竺,还是让天竺人复辟,都不是江左萧家愿意看到的。 这些天他萧家也没闲着,秉承南朝的政治智慧让萧家使节四散而出,接连的游说下,甚至就连偏袒于郑家的北方太原王氏分支都开始摇摆不定,由孟加拉新苏州运来的财物笼络下,附近的天竺酋长,波斯,吐蕃移民甚至都依靠了过来,西柳城兵力争强到了六万,稳定住了闽国风雨飘摇的阵脚。 关陇世家分支同样急切,长孙无忌在关中当权,能移民闽国的大部分都是关陇集团中被压制的家族支脉,小家族,在天竺,不得重用的则些人获得了无比的机遇发展,不可想象的肥沃土地,所以独孤损等人同样急切的终于李捷。 只不过,南北世家的分歧在这里显露无遗,照比于管用政治伎俩的萧家,这些人更愿意用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听了萧娄竟的解释,独孤损不但没答应,反而更加暴怒的呵斥着,声音激烈的屋上瓦片都是哗哗作响。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好的山河沦陷,眼睁睁看着贼势愈发炽烈?万民倒悬?” “当然不是,守住南方,沟通东方孟加拉,只要等候殿下的大军回来,刘贼?跳梁小丑而已!” “为臣之道就是为君分忧,殿下征战于千里之外,御敌于国门之外,本就危险丛丛,汝怎么能让殿下再多家操劳,限于险地?” “那贸然出军,败了的话连通往孟加拉的退路都丢了,老匹夫你负责吗?” 老大在对骂,底下的士子也是纷纷乱成一团,引经据典,互相讽刺着对方的鲁莽与胆怯懦弱,朝堂上在这些人的争执中乱成了一锅粥。 明明奔着一个目标前进,有力却用不到一起去,这种混乱让代替李捷坐在王座上的武媚娘也是倍感无奈,她也知道这么坐看不对,但是恒河北岸的败绩历历在目,手中本钱不多,一意孤行的北上伐贼,也是需要无比大得勇气的。 武媚娘是女人,到底缺乏这种魄力。 “孟基拉方向,林邑国的粮食运到那儿了?” “新苏州,抵达的援军如何了,各地有无乱象?” 借着武臣争吵的时间,武媚娘干脆处理起一些琐事来,王座附近,武媚娘处理着政事,下方则是无休无止的争吵,一个早朝就这样无疾而终。 闽国王室行宫暂时占据了西柳城官府,下了朝后,武媚娘在侍女的搀扶下,无比疲惫的回了临时行宫,刚一进院子,侯线娘就急急忙忙迎了出来,急切的询问道:“媚娘姐,怎么样,有郎君的消息了吗?” 武媚娘无奈的摇了摇头。 安置在西方的是太原王氏以及中原家族,以及关陇集团,一方面是为了安定地方,一方面也是显露出亲属关系,江南世家以及弘农杨氏,陇西李氏居住更靠近中原的东南,疏远世家要负责戍边,与旁遮普比邻,这种布置如今可坑死了闽国。 荥阳郑已经彻底反了,中原世家政治力量把持住了通往旁遮普道路,太原王氏摇摆不定,西柳城与远征军通信断绝,到现在都不知道闽国大军情况如今究竟如何。 “卿卿好些了吗?” 侯线娘也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卿卿姐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就是不肯出来。” 孩子流产掉了,医馆还指出,日后秦卿再有子嗣的机会不大,失去了生育能力,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打击有多大,武媚娘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得已,在她倒下后,武媚娘把原本属于秦卿的责任,闽国商会的重任也扛在了肩头,平时看到自己郎君挥洒自如的闽国机器,如今却要压得武媚娘透不过气来。 两个女人脸上满是愁苦,久久的低头不语,就在这个功夫,忽然间朗朗的读书声却是传了出来。 这一次打击之大,老杨翊也病倒了,无法处理政事,无奈之家回想起那一天李谨的异样,武媚娘干脆请求老杨翊担当起王家子女的太傅,负责教育李晨曦几个,稚嫩的朗朗读书声这才让重压之下的武媚娘与侯线娘透过一口气来。 无奈的对视苦笑一下,侯线娘继续忙碌着府内,武媚娘则是抻了抻懒腰打算继续处理政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从人忽然满是狂喜的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大喜,大老爷从曲女城前线活着回来了,还带来了太原王氏的使者,王氏来表明立场,愿意全力忠于闽国。” “什么?快前面引路!” 接连串的打几下,对于武媚娘来说,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太原王控制下天竺,唐人府兵三万多不说,王家输诚了,就有机会联系上远征军,只要李捷回来,哪怕放弃这个天竺,武媚娘也不后悔。 前面官厅中,李敬业与狄仁杰早就到了,正与王家使者密谈着,门口,武元庆,司马明,皮洛斯还有一众突袭小分队幸存的禁军则是风尘仆仆守在这里,从来都是肥成一团,玩世不恭的武元庆,头一次显得瘦了下来。 就算心急与王家的谈判,看到武元庆破了的衣袍,疲惫的样子,武媚娘依旧难得温柔的拍了拍自己从来恨着的大哥肩膀安慰了一句。 “哥,你辛苦了。” 没等武元庆茫然的抬起头,武媚娘已经急切冲进官厅,不过刚到门口处,武媚娘忽然又猛地僵着了,愕然的回过头。 “哥,玉儿?” 恐惧与悔恨一瞬间占满了武元庆的脑海。 烈焰熊熊,十数个粮仓燃起通天大火,眼见着附近的含嘉仓大门中,突然杀进来的刀疤刘以及他的亲勋起兵,阻拦在附近的闽国禁军散乱之下根本不是敌手,一个个在慌乱中不断被从身后砍杀。 “刘豹韬!” 迟疑都没迟疑一下,拔出横刀李玉儿呐喊着迎着奔涌而来的骑兵就战了过去,灵巧的身形下躲闪下,迎面几个刘军骑兵直接惨叫着随着战马摔倒在地,断腿的战马直接堵住了狭窄的仓库通道。 就在武元庆欣喜的要大喊时候,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轮着经过百战加重横刀,刀疤刘骑马奔来咆哮着重重砍下,下一刻,凌空跳起击杀右侧骑兵的李玉儿根本没处躲闪余地,重重挨了一击后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口吐鲜血随着飘零的断刀,一头砸进了烈烈燃烧的仓库中。 烈火喷涌,粮仓倒塌。 “照儿,哥哥对不起你,玉儿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她,她,她……” 捂着脸,,武元庆坐在地上,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起来,眼前一黑,武媚娘也是无力的瘫软在墙上,缓缓滑落下去,无力的抬起自己已经升起几点茧子的手,武媚娘满是恐慌与茫然,喃喃的摇着头。 “我,我有何颜面如何再面见郎君啊!” 第509章.背后的巨大危机 车粼粼,马萧萧,金鳞甲光弓在腰。 太原王家的分支来投,给西柳城的临时小朝廷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与此同时,李玉儿的死也激起了武媚娘歇斯底里的凶狠,朝廷上下终于把意见统一到了一起,萧家也是光棍,西柳城就留守了千余老弱,能聚集的府兵族人全都调集起来,加上关陇集团几个府,临时征集的天竺人,一共八万大军。 数万府兵军在停歇了多日后,终于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闽国重视商业,军方大额订单下流水线作坊林立,哪怕府兵的甲胄兵器都是朝廷提供,八万大军军容整齐,哪怕拉来的壮丁都装备着整齐的步兵甲,床弩,重弩一应俱全,甚至就连配重投石机都有两台。 实际上,照比于叛军伪汉,闽国还是占有很大优势的,如果不是这次背叛中还牵连了朝廷内部的世家作乱,引动的周围三十万府兵人心惶惶,世家摇摆不定,光是帕拉瓦与婆罗门谋反的话第一时间三十万大军压过去,就算湿婆大神下凡了都得被强弩轰成碎片。 婆罗门与被罢黜的曾经天竺蒙萨塔当权后,短短十五日之间就对唐人以及佛教,不信奉婆罗门教的波斯人等进行了疯狂的迫害,就连原本全力支持叛乱的荥阳郑氏族人都没有幸免,狂热的宗教政策连出身天竺的府兵都是胆寒咋舌,保持一个观望态度,也难怪太原王氏答应的如此痛快。 十五天前的败绩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再一次踏足恒河支流,不论武媚娘还是兵曹判书李敬业,全都是杀机腾腾直视着河对岸,站在被力士壮汉一路上推过来,八米多高的指挥车井栏上,接过武媚娘郑重递过来的调兵鱼符,李敬业拔出长刀,对着河对岸影影绰绰的敌军就高吼起来。 “平贼就在今日,全军出动,攻河!” 震撼人心的十六面军鼓整齐擂起,隆隆的闷雷声中不管出身唐人还什么民族的将士全都随着热血沸腾,整齐的呼喝声中,三百人为一团的十个轻甲方阵推着木筏缓步上前,几乎与此同时,二十架床弩被用力推到了河边,端着蹶张钢弩的府兵成散兵线也是快速推进到了河边。 不过令闽国高层郁闷的是,对岸的叛军也是疯狂的吼着推出了十来架床子弩,而且黑压压一片的乱糟糟阵势中,超过一半也是唐十六甲中的步兵甲,明显来自曲女城武库。 “放!” 前军校尉嘶声力竭的举刀命令下,重弩对天,刹那间唐军就打出一大片死亡箭幂,重锤狠狠砸在床子弩扳机上,四张重弓正反斜拉下,两米长的五支重箭也是带着死亡的呼啸声直愣愣奔射而出。 几乎也是同时,对面岸上拿着一米多长的天竺大弓乱军也是撒开了手,弓弦震动下雨点般的长竹箭急速旋转着在半空中形成一阵阴云。 箭矢如此密麻,甚至不少箭矢在半空中就撞击在了一起,箭头箭头碰撞中闪烁着火星掉下来,不到一百米的高耸恒河根本阻挡不了双方民族发展到极致的远程武器,后果咋就变成了灾难性的,两方河岸上的军队都如同割韭菜那般躺倒了一片。 尤其是床子弩,这种能射出千二百步-远的大型器械连大象都能秒杀,更不要说人了,六十多根特制弩箭就算盾牌也抵挡不住,颤巍巍的弩箭直接在唐军阵中淌出了十来条血路,这才重重扎在河岸沿上。 沉重的伤亡差不点没让李敬业从楼车上蹦下来,急三火四中李敬业居然自己抢过了大纛,摇晃着就打出了旗语,两架配种投石机开始瞄准刚刚乱军的床弩阵拉开,举着扎满箭矢圆盾的渡河军团干脆直接拉起了木牌作为掩护,弩兵也疏散的更为松散。 到底是专业弩兵,对方还在手慌脚乱的给床弩上弦时候,唐军床弩已经完成了一次上弦,这一次更有了目标性,对着堆积一处的地方床弩砸下了扳机。 轰鸣声中,半秒钟,对方床弩阵就陷入了一片哀嚎,射出去如同扇形的弩矢直接覆盖了一片区域,连带着对面弩兵一共摧毁了八架床弩,被几只床弩交叉射击下人直接被撕成了碎片,有的丢了下半身或者胳膊腿尚且血肉模糊的在地上哭嚎着,活着的乱军直接就崩溃了,哭喊着向四处逃命而去,这种杀伤下哪怕强烈的宗教信仰也挽回不了对死亡的恐惧。 督战的蒙萨塔帕拉瓦两缕卷翘的小胡子都剧烈都抖动起来,拔出战刀,这家伙就是一阵天竺语怒吼,立刻有督战队上前,拳打脚踢的把这些弩兵赶了回去,再敢逃跑,直接一刀砍死。 如此才制止住了这几百人的溃退,顶着铺天盖地的弩矢,拼了命才把幸存下来的床子弩给抢了回去。 “好!” 不论李敬业还是武媚娘,都兴奋的狠狠拍了一下井栏,相反,另一头,眼看着自己军队在投石机,床弩,还有唐军弩兵三段射打击下节节溃退,帕拉瓦原本光滑,俊朗的脸则满是阴云,不过没有对军队再加什么命令,帕拉瓦反而恭敬地扭过了头对着一个阿拉伯老头拜下。 “阿卜杜拉伊玛目,您说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啊?” “透过真主赐予我的时空之眼,庞大的军队已经在异教徒国都边境集结而起,只要再等三四天,真主召唤来的军队就会彻底将异教徒国度践踏成尘埃!” 老家伙抖着玄黑色的穆斯林阿訇长袍,像模像样的眺望着远方叙述着,听得帕拉瓦却是直咧嘴,他们可信奉婆罗门,踏破异教徒国度,连他们也一块踏平了? 不过事到如此,帕拉瓦也只能相信这个穿针引线的阿拉伯神棍老头,硬咬了咬牙,挥起天竺战刀在一次疯狗般到了战阵后面,对着退却的部下一阵乱砍。 “不许退!不许退!战死者可以进入吡湿奴大神的天堂,溃退者当场斩杀,死后永远沦为畜生道!!!” 就在恒河支流河畔激战正酣时候,北天竺与德干的交界处,一主一仆还有个苦逼的拜占庭胖商人则是聚在了一起,悠闲的品藏着当地特色烤孔雀肉,额,悠闲的好像只有安娜一个,一面满嘴流油抱着孔雀大腿娇憨啃得正欢,一面还笑嘻嘻的得意洋洋哼着。 “哈哈,就算那个笨蛋闽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本小姐居然跑到南方了吧,敢打本小姐的主意,这帮东方愚蠢无知的土王都是一个德行。” “我的侄女啊!”相比于安娜的轻松,胖商人阿木列则是满面悲催,苦的如同关中平原上苦了无数年的老农一般。 “你这还不知愁呢,闽国与大食国开战已经堵塞住喜马拉雅商路了,这么久都不回去,您父亲和您哥哥都该急死了。” “急?哈,父亲关心的只是如何保住他的小命,至于哥哥,他关心政治比关心父亲还多,更不要说想起我了,回不去正好,闽人吹牛说自己的舰队比我拜占庭舰队都要强大,正好去南印度见识一般。” 安娜满不在乎的模样,再一次让阿木列直想吐血,不过他刚想辩驳,安娜忽然惊讶的站立而起,伸手制止住了他的话,凝重的低下了头。 桌面上,原本静止的酒碗,中心琥珀色的酒液突然间就震荡起了无数的波纹。 隆隆沉闷的声音如同鼓声那样,那是数不清的几顿重圆脚踩踏在地面上声音,顺着德干高原与恒河平原交界处库尔德山口,数不清的獠牙巨兽背着硕大的象楼,数不清的刀剑沉闷的奔跑在路上。 一个个队伍夹杂在象兵中央,仅仅披着个短夹袄,袒露出身上大部分肌肉,更加彪悍蛮风的遮娄其人步兵更是汇聚成了土黄色海洋,短矛树立成了森林,铁棒晃动成了棍山,杀机腾腾,血气森森。 “这,怎么可能?遮娄其王国不也陷入了帕多瓦人的内战中了嘛?”躲在树上,安娜吃惊的捂着小嘴,看着喷着鼻响数不清的大象,阿木列则是吓得脸色煞白。 “侄女儿,咱们赶紧,赶紧走吧,要是被发现了就完蛋了!” “再等等!” 爬在树上,安娜依旧紧张的看着,片刻之后,她棕色漂亮得如同死海波涛般大眼睛忽然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低声吼着:“伊玛目加麦尔。加麦尔阿卜杜拉!” “这其中有阿拉伯人的影子,如今闽国正在内战,这至少有三十万人马,空虚的闽国目前绝对挡不住,不能让这些阿拉伯人得到闽国,本来小亚细亚战场上就已经很紧张了,再得到闽国的粮食与战象,拜占庭也会崩溃的!” 没有再停留,扯着小侍女还有胖叔叔,跳下树后安娜小心翼翼的就往林子外退却去,蹑手蹑脚刚要跑出林子,冷不防树林边沙沙作响,几个冒失的身影也是从里面钻了出来,两方人撞了个满怀。 寒毛都立起来了,后退半步,安娜立马掏出了手弩,对方也是拔出了刀,但对视了两眼后双方都禁不住不可置信的嚷了出来。 “安娜。希拉克略?” “卑路斯!” 第510章.三王当陨 西柳城,拜火教的临时驻地。 不得不说,打仗治国这些波斯人不行,逃跑的技术却是一流,本来挨着婆罗门的神庙不远,不知怎么的这一晚上到国主伊嗣埃三世,下到袄教祭司学徒,一行两百多口突然就到城南去集体看星星去了,于是乎逃跑中第一波逃出了曲女城。 袄教的教义是崇拜善神,拿手好戏却是观星学,正是他们观察到的流星贯日恶兆影响了大流士军心,百万大军败于塞拉米松战役,亡了古典波斯,又是他们观测到了圣诞星降临,千里迢迢跑去了耶路撒冷与伯利恒,专程向诞生的耶稣基督献上礼物,神秘的观星学,也的确有着一套。 此时,五十来个祭祀站在西柳城院子中,十来个双环相套的观星设备摆在那里,就连大祭司与波斯旧主伊嗣埃三世都是神情紧张的呆在那儿。脸上流着冷汗,五十来个教士全身贯注的看着天空,随着时间的流逝,滚滚汗水不断随着他们脑门流淌下来。 终于,天空发白之时,第一个占星师无力的垂下脑袋,旋即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五十三个,带着颤音,伊嗣埃三世胆怯的问着:“真的确定了?” “没错,阿波罗(天王星)逆行,与波塞冬(海王星)哈迪斯(冥王星)三星纠缠进双鱼座中,三星暗淡,几百年不遇的大凶之兆啊!” 腿一软,伊嗣埃直接坐在了地上,另一头,袄教大祭司脸色也是白的可怕。 不光是他们,距离不远的闽国钦天监,挖角挖过来的李淳风与孙思邈同样脸色惨白。 “天凶星与天狼星冲朱雀,并去紫宸,与帝星同暗,将星相星远离,大凶之兆啊!” 天明时分,城门刚开,数骑快马就冲出了西柳城,直奔前方战线狂奔而去。 经过三天激战,付出了数千伤亡后,闽军终于突破了恒河,搭建起浮桥逼了过去,另一头,太原王氏组织的勤王军也一并突破了防线,尚且还有十来家唐人世家在观望,令人意外的是反而天竺人,吐蕃人,波斯人担任的折冲都尉几乎全都来了,一共十三万军队围拢在曲女城附近。 这个结果让武媚娘等留守大臣还真是颇为唏嘘,牧奴吐蕃人,底层天竺人,亡国的波斯人受闽国恩惠,真到用命时候知道知恩图报,反倒是那些平白得到闽国重用的世家到了关键时刻表现的令人齿冷。 就算打曲女城下,战局依旧不乐观,十三万唐军府兵面对的是二十五万叛军,几乎把北天竺附近所有狂信徒都集结到了一起,失去特权的蒙萨塔家族,刹帝利阶层作为中坚力量,一个个婆罗门拼命的下底层鼓吹,见到原本的高等种姓屈尊的开导自己,还鼓吹战死轮回上等种姓,被信仰迷了头的愚昧天竺人一个个激动的双眼发红。 而且危机时刻,刹帝利们也不得不忍痛割**,把刚刚从曲女城中夺来的金银珠宝发下去,拿到几倍军饷的精锐旁遮普雇佣军,士气也得到了回复。 十三万唐军对战二十五万叛军,形势并不容乐观。 持久方面虽然含嘉仓中搀和牛油,让狂热的婆罗门教徒唾弃它,把北天竺一年多的粮食产量两百多万石付之一炬,不过就近依靠曲女城存量,叛军依旧可以支持几个月,相反,唐军的补给线一直延伸到孟加拉,虽然就在旁遮普边境就有粮,武媚娘却不敢动,那是闽国主力远征军的生命线。 一贯以富裕著称的闽国大军,头一次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需要勒紧裤腰带过日。 如此情况下,武媚娘就够烦心了,这一大早上再遇上两个神情紧张的道士给她讲星宿学,武媚娘的心情就可想而知。 “两位道长,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二位的忠告本宫记下了,军务繁忙,二位请回吧。” 虽然不耐烦,武媚娘对两个道士还不能不耐烦,谁让道家掌医,闽国高层八层信奉道家,不说南朝三百年清玄传统,但但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有个三灾九病,就让这些道士地位更加崇高。 不过,就算听出了武媚娘的不耐烦,李淳风与孙思邈依旧满是紧张正色的稽首道:“娘娘不可小视,如此凶兆,也只有先汉董卓入京以及西晋八王之乱时候有过,附近的危险,还需要谨慎盘查。” “本宫知道了,谢二位道长。” 好不容易把两个热心道士打发走,心情烦乱下武媚娘无趣的翻开了一份份令人头疼奏报,却心烦意乱丢在一旁,这功夫,门卒再次来报,波斯国主求见。 波斯被正式灭国后,大马士革,木鹿城,呼罗珊,数以十万计的波斯人逃入天竺,最近不少波斯人应征入伍,倾家以助唐军,对于这个波斯旧国主,武媚娘也不好不给面子,无奈摆了摆手:“宣。” “娘娘,大事不好了,三星逆行,阿波罗暗淡,当有三王陨落啊,咱们大难临头了!”一进门,伊嗣埃满脸惨白就用新学的唐语大嚷了起来。 不由得他不绝望,对于星相学,波斯奉若神明,而且历史记录上如此天象灭亡了居鲁士王朝大流士的百万雄兵,匈奴王阿提拉入侵欧洲,西罗马帝国灭亡时候出现过,如今再次出现,一次还要陨灭三个王,不就是他,闽王,还有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嘛。 不过伊嗣埃满是绝望,武媚娘却听得勃然大怒,早上一个叫丧的已经够影响心情了,再来一个,还不了的,凤眸冷竖,武媚娘直接伸出白嫩的手指怒吼道:“来人,将这影响军心之徒打出去!” 闽国禁军一顿大棒子,抱着脑袋可怜的国主与大祭司狼狈得落荒而逃,出了军营两人却没有心思再回去了,感觉到大祸临头,去告知也不过尽尽义务,反正要死了,人家信不信又如何。 “放我进去,本王子真的带了紧急军情,父王?” 这功夫,几个风尘仆仆的波斯人却正好在军营门口纠结,看到失魂落魄的伊嗣埃,为首波斯人禁不住惊讶的大喊起来,疑惑的扭过头,伊嗣埃立马更是面如死灰。 “卑路斯,你怎么在这儿?” 星相上三王陨落,自己死了卑路斯就是波斯王,加上闽王不正好应了三王陨落嘛? “父王,没工夫闲聊了,我带来了南方的紧急军情,快让我进去,面见闽国主帅!”挥舞着一个竹筒,卑路斯焦急的吼着。 一大早上,军营里就吵翻了天,独孤损主张直接与叛军决战,把敌人轰进曲女城,萧娄竟则依旧固执的认为应该以形式动摇其他十八万府兵也参与到战斗来,逼乱军回城防御,这回就连兵曹判书李敬业都加入了讨论,双方露着胳膊脚踩着凳子争吵的不亦招乎。 已经习惯了争吵,武媚娘若无其事的坐在主位上处理着杂事,新苏州钱粮调拨,征兵令,各种信息处理,都需要她这个闽王府当家盖章,这功夫,门口却忽然进来了一个传令兵,低头在武媚娘耳畔小声汇报了什么。 虽然意外反正无聊,武媚娘就点了点头。 门口,卑路斯满怀忐忑的将东西递了进去,不由得他不忐忑,波斯国破家亡,大唐不能出兵帮忙已经是板上钉钉,一路上见识了泉州的兴盛,大竞技场的宏大,东南亚的商贸繁荣,闽国已经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了。 这份承载着希望的军情几经周折,终于传达到武媚娘手中,疑惑的拧开波斯人送来的最新战报,看了仅仅两眼,武媚娘已经变的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咣啷一声,竹筒顺着她的素手就滑落在地,片刻之后,整个帐篷忽然变的静了下来,所有将领都愕然的看着他们主将惊异的表情。 “娘娘?”愕然询问两声,耐不住好奇李敬业自顾自的捡起地上情报纸条,却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愕然的退了一步,满是好奇,独孤损又是接过纸条,片刻后偌大的帐篷,五十来个军将都变的鸦雀无声。 简短的军情上仅仅有着两句话,遮娄其倾国来袭,千余象兵四十三万大军已破楼关。 楼关是闽国南方边境,上面是戍边折冲都尉李叔通用血印下发黑的印章,已经窘迫如斯的闽国,这不啻于一张催命符。 “娘娘,撤军吧。” “这个时候撤军,敌军衔尾追杀,大军顷刻覆灭已,请给末将一万人马,末将死于此,当为大军守住生路!” 这个时候,华夏士大夫风骨终于昭显了出来,慷慨激昂的拍着桌子,已经五十出头的独孤损第一个站了出来,旋即二十多员将领齐齐而出,拱手吼道:“末将愿意死战!” “末将当死守西柳城,还请王妃带领华夏移民,闽王府后撤孟加拉。”还是萧娄竟想的多一点,也是涩声禀告道,看着武媚娘的犹豫,老萧又是捶胸顿足的哀苦劝谏道:“王妃,我闽国还有偌大的东部国土,背靠大唐,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那,殿下呢?” 武媚娘呆傻的一问再一次让所有将领呆住了,说实话,这一次决策上的失误多半出于闽王李捷,可是君上无过,有怨言也得憋着,愣了半晌,萧娄竟无奈的垂下头言道:“都督刘仁轨的海军正在波斯湾游弋,王妃可快马加鞭通报闽王,弃大军,走海路回国。” 终于为李捷想出一条生路,眼前一亮,武媚娘终于恢复了过来,再次变成果决的铁娘子,单手举起了闽国鱼符命令起来。 “以闽王留后的名义,本宫命令疏散我大唐子民,举国后退,独孤损将军,本宫命你率军三万,守住恒河北岸,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不许撤离,萧大夫,本宫命你……” “末将反对!” 突然间一声打断了武媚娘的话,所有将领都愕然扭过头,盯着门口,缺席军事会议的太原王氏将军王孝杰这会儿却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眼看着武媚娘疑惑的目光再一次大喊起来。 “末将反对!” 第511章.千钧一发,不动如山 “神已经让异教徒恐慌混乱了!” 屹立在曲女城高耸的城头,阿卜杜拉还是这般神棍,白胡子在玄黑色阿拉伯长袍前飘飘荡荡,真宛如穆至圣临世一般。 不过这时候帕拉瓦也没心事与这神棍老头计较了,从城墙上眺望,唐军的营盘一览无余,数不清的唐军在没有了从前那么从容,乱糟糟的收拾着东西,甚至有的唐军直接逃出了营垒,转眼消失在河岸边。 唐军军心已经溃散了。 这么多天,强拉壮丁入伍,手中有着二十五万大军,面对精锐的唐军战阵,帕拉瓦却屡战屡败,早就憋屈到了不行,如此机会,当即让曾经的蒙萨塔土王兴奋到双眼发红,直接抽出战刀大嚷着:“来人,传令,集结军队,全军出击,一定要把唐狗一网打尽!” “不用通知殿下嘛?” 陪同在一旁的高级婆罗门禁不住问了一句,让帕拉瓦愣了下,片刻后才满是阴狠舔了舔嘴唇:“让他在宫中做他的皇帝大梦吧,听本王的,集结军队!” 粮仓一战后,刀疤刘就一直窝在宫中,除了登基那天露过面外,连面都没朝过,趁着这个机会,一面忙于战事,一面帕拉瓦不断的排挤着唐人,如今,伪汉朝廷中荥阳郑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几个叛乱世家的子弟基本被排挤出了实权职位,如此情况下,帕拉瓦也越来越不把刘豹韬放在眼里。 十多万婆罗门乱军迅速在城门口军营集结,乱成一窝蜂般冲出了营寨,听着乱军的擂鼓声,唐军果然更加慌乱,丢盔弃甲把装备都扔了,少部分在闽国将领呼喊下聚集到营门口应战,大部分却是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玩命的向营盘后面跑着。 呼喊着,成群的天竺步兵奔跑中就射出了大面大面的箭雨,以前往往迎来的是唐军结实盾阵以及更加凌厉的弩箭还击,这一次,仅仅一轮箭就让冲出来的唐军慌乱了,看的城头上帕拉瓦心头大定。 “哈哈哈,追!追!决不能放跑一个唐军!”狂笑着,帕拉瓦也是快步下了城,片刻后,站上鎏金边的战车,带着大批刹帝利也是追出了城。 车轮隆隆,脚步滚滚,广阔的平原上,地平线边如同一片黑云办不断从远方滚滚而来嘛,带起了冲天的烟尘。 骑在最前头戴着鎏金头盔的战象脑袋上,阿罗顺真有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敌感,曾经大战落败,家都不敢回,灰溜溜如同狗一般逃到南方的耻辱似乎都被他遗忘了,坐在象身上,曾经的戒日王朝继承者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曲女城,本王又回来了!” “本王可是动员了全国精锐为阿罗顺兄你夺回王位,之后阿罗顺兄答应过的事可不要忘了。”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禁不住就让阿罗顺狂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回过头去,对着同样一头金顶莲花战象头上坐的年轻人,阿罗顺转眼就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超日王陛下放心,这些阿罗顺时刻记在心上。” 形势压人,陆陆续续收拢北方余部,十五岁到六十岁的男丁全部征召,阿罗顺不过筹齐了不到十万人,这四十三万大军,三千头战象绝大部分都是遮娄其人,西遮娄其王国的精锐。 为了复国,在大食伊玛目加麦尔。阿卜杜拉的穿针引线下,阿罗顺出兵出钱,帮助已经登基的遮娄其超日王暗算普拉克辛二世,煽动帕多瓦人谋反,可怜普拉克辛二世英雄一世,就连戒日王哈瓦沙都曾经败于他手,却被自己儿子暗算引入埋伏致死,也算一种嘲讽。 原本超日王与阿罗顺结盟时候是商议平起平坐的,但屁股决定脑袋,一旦登基成功,超日王立马变了卦,一方面拖延出兵,一方面又提了一大堆无理要求。割地赔款都是轻的,他阿罗顺还要向西遮娄其王国称臣。 要知道,几千年来,从来都是北印度统领整个天竺,不过形势比人强,阿罗顺不得不打落门牙肚里咽,将这些条件一一答应下来。 复了国,早晚老子都要找回来!眼里都蹦着丝丝的火星,阿罗顺面上却依旧满是恭顺,在超日王满意得笑容下抚胸低着头行礼道:“阿罗顺一旦复国成功,尊遮娄其王为宗主,岁岁来朝,年年纳贡,前方就是唐人修的西柳城,以后两国就以此为国界,额……” 年轻的超日王是满意的直点头,伸出左手向身后介绍的阿罗顺却是眼睛瞪得溜圆,印度湿气很大,尤其这附近的地形很独特,附近就是恒河支流将平原切开,河流冲刷出来的平原褶皱将这里环绕成一片小小的谷地,谷底保留了湿气,**点钟还有着茫茫薄雾。 雾中的平原上,朦胧望去隐隐约约就能看到阴影绰绰,不知道什么东西拦在面前。 也顾不得讨好超日王了,回过神阿罗顺就焦急的大吼起来:“来人,速速去前方打探清楚,究竟是什么?” 雾中,数十个骑兵打马就飞奔了出去,好半天都没回来,不过不用他们回报,阿罗顺已经看清了,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吹拂下薄雾飘渺散开,长宽二十里的硕大军阵突兀就拦在了自己军前,玄黑色的滚龙旌旗咆哮着在风中招展,令人恐惧的弩车林立。 尤其是结实的栅栏前,厚重的黑色甲胄群以及兵器寒光连成了片,上一次会战,三万唐军槊阵硬生生凭着血肉之躯拦住了自己的大象冲击,这一次,迎面的步兵不下十万。 突然展现在自己面前庞大的敌军,效果无疑是震撼的,从南方而来,穿着简陋装甲的遮娄其人不论刹帝利伏舍还是首陀罗,一个个惊呆的长大了嘴,脸颊上满是震撼,如此严整的军阵,看的阿罗顺眉头也是立马紧锁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喃喃嘟囔着。 “这怎么可能?唐军主力不是被纠缠在旁遮普与大食国会战呢吗?” “这就是闽国大军嘛?”看着整齐中彰显着战义敌军,年轻登基的超日王脸上也是满满的震撼。 “阿卜杜拉!来人,传阿卜杜拉!”忽然从震撼中醒过神来,满是上当的恼怒,阿罗顺如同受伤的野狼一样暴怒大吼起来,御前十来个传令兵立马急急吼吼奔了出去,片刻之后,传令兵归来,却带来了另阿罗顺更加火大的消息。 “我王,阿卜杜拉大贤者不是受您之名去曲女城联系了吗?就留下了几个阿拉伯随从呆在营地中。” “把他们都砍了!”胡子差点没气歪了,挥舞着弯曲的大马士革长刀,阿罗顺直接暴跳如雷大吼着。 相比于阿罗顺这一面的暴怒,看到如云的南天竺大军,站在观战塔楼上的李捷同样满眼血丝,悠悠的双眸中闪烁着如同鬼魅般的目光。 时间上来算,这时候唐军主力的确赶不回来,但大食人漏算了三点,一方面去时候花了半月有余快到一个一个月,借着这个机会唐军把道路更加完善了些,第二个方面,唐军传递信息都用信鸽以及海东青,来往于中西,仅仅需要两天,第三个方面,旁遮普产马。 在阿拉伯勾引下,十来个藩国背叛了闽国,得到消息李捷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而是兵分三路,沿着印度河流域扫荡了过去,顽抗者,城池荡平,全城男子坑杀,女人与孩子被卖做奴隶,投降者,全城为奴,杀红了眼的唐军一时间在旁遮普凶名赫赫,被杀怕了的旁遮普诸王甚至上次南联盟没来会盟的都赶过来朝贡了,喜马拉雅关口一时间征兵到了十万。 把战象以及全部装备都交给了刘仁轨海军,仅仅带着掠夺来或者各部进献的马群,闽国主力狂奔了九天多,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一半,前几天才与太原王氏的府兵联系上,昨天才感到太原王氏等世家聚居地取出了提前准备的额外装备,也就今天早上才赶到西柳城以南二十里处平原狭窄带,也就比南天竺军队早了一个时辰。 但这一个时辰就决定了成败! 曲女城陷落,令自己引以为傲的统治居然背叛如斯,家人如何尚且不知,下方,王玄策指挥着王方翼,薛擎苏定方李希烈秦怀阳药格罗等一系列将领还在杀机腾腾的布置着军阵,在长孙织陪同下,拿着望远镜远远观望着的李捷更是目如修罗,看到对方金顶头象后,李捷狂怒无比的放下望远镜对着远处嘶声竭力呐喊着。 “孤讨厌等待,天竺狗,早点来送死吧!” “杀!!!” 同样煞气重天的闽王铁林,十六府铁军随着自己的王咆哮整齐的大喝着,同样忧心忡忡怒气冲天的常备闽军甚至爬出栅栏,脱掉盔甲,对着远处天竺大军擂着胸脯愤怒的嘲讽怒骂起来。 远远眺望这一幕,正在与超日王激烈争吵着战争将如何进行,阿罗顺机灵灵的浑身哆嗦了下,一个念头冒上心间。 “这仗打不得!!!” 第512章.恒河岸边,屠贼如狗 曲女城,伪汉王宫。 遍地还是瓦砾废墟,这里却已经率先恢复了壮观的规模,半个月时间工匠们日夜不停地敲敲打打,主殿到后宫数十间屋子已经蔚然成规模,不过偌大的宫殿却是清清冷冷,除了已经被提拔成禁卫军的旁遮普雇佣兵来回巡视外,一个上门的大臣都没有。 也不确切,还是有一个。 “陛下,您可是天竺之主,怎么能再继续这样沉沦下去?外面居心叵测的天竺人正不断的剥离您的势力,剪除您忠心的臣子,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啊!” 对着无精打采沉闷的坐在金莲花宝座上刀疤刘,郑伦满是痛心疾首,举足顿胸的唉声惨嚎着,蒙着半边脸披头散发的模样以及凄惨的声音,不知道了还以为是多么大的忠臣呢,浑然不像刚刚背叛闽国陷旧主以及十多万同胞于水火的险恶叛徒。 不由得郑伦不恼火,叛乱之前那一夜,帕拉瓦邀他去三珈蓝寺,看到隐藏在那里聚会着的刹帝利,婆罗门,郑伦的确极大的惊恐与惊惧,不过就在他拂袖要走时候,帕拉瓦又如同对着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诱惑的言语吸引的郑伦不可自拔。 “驱逐闽王成功后,当拜先生为相,荥阳郑氏为天竺唐人第一门阀!” 为了这个承诺,郑伦真是东奔西走,凭借着自己的关系,拉下了范阳卢,博陵崔,清河崔,太原王乃至自己本族不少官员,里应外合的为帕拉瓦掩护,积极的谋取着兵器,甲胄粮饷以及一系列的战争物资,就连曲女之乱那一夜也是他郑伦帮忙骗开的西城门。 结果呢? 的确,依旧按照大唐官制,他郑伦被拜为宰相,荥阳郑氏在曲女城,伪汉中也是唐人第一世家,什么样的第一世家?憋屈的第一世家! 其余所有家族成员都被架空拿下了,宗家族长还留了点脸面赋闲在家领着供应粮,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唐官员勉强苟活着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其余分家士子,族人子弟一律被从府第中拖出来,加入修补城池的苦力劳工中,如同之前的不可接触者一样。 甚至那些婆罗门,刹帝利,如今还毫不避讳的成天笑嘻嘻跟着唐人清扫公厕卫生的身影嘲讽着,简直是斯文扫地! 荥阳郑氏,几百口人,勉强强一点,被围拢在郑家大宅中尚能温饱,除了偶尔上街被抢掠几次外,几个高高在上的郑家大小姐被肮脏的天竺人玷污了之外,一切如常,荥阳郑氏还真成了天竺唐人第一世家。 可笑的第一世家! 丢了半张脸,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郑伦的满腹怒火可想而知,可惜,曾经唐人的强力保障被他亲手出卖,偌大的曲女城中,也就剩下他曾经看不起,傀儡一样的伪汉王刘豹韬可以作为依靠了,谁让刘豹韬还握有三万兵权? “王上您倒是说句话啊!举国的唐人子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他们都等着您振臂一呼,与可恶的天竺人决一雌雄呢!”眼看着刀疤刘八杠子没压出半个屁来,郑伦急的如同火烧屁股的猴子那般上蹿下跳。 不过,呆呆的拿着怀里一截黝黑黝黑铁棒出神的看着,好一会,刀疤刘忽然抬起头,平静的问道:“这些,不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吗?” 一句话,让满腹积分的郑伦猛地愣在了那里,是啊,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照成的嘛? 仅仅动摇了一刻,郑伦就回过神来,如果能这么容易悔悟就不是郑伦了,再一次满是悲催要跳起理论些什么,这时候宫外忽然传来了阵阵脚步急促声,穿着太子袍服头发梳着立立整整却依旧有着一张农民脸的刘老虎满是兴奋的跑进来。 “父王,大喜啊!帕多瓦这厮。在城外中伏了!狼狈的跟乞丐一样,似乎小命都不保了,这回再看他如何横行跋扈?” 的确够讽刺的,第二次自己国家兵败,宰相与太子却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不再和刀疤刘纠缠,兴奋的不可压抑,郑伦扭头就出宫密谋着如何多的争取利益,仅留下笑得满脸花的刘老虎还有满是茫然的刀疤刘。 看着自己喜笑颜开的儿子,半天刀疤刘这才自己噗嗤的一声乐出声来,好笑的晃着满是刀疤的脑袋数落道:“你呀,傻模样,穿上黄袍也不像个太子。” 愕然了一下,刘老虎笑的很难看的挠了挠头,刀疤刘却没理他,又一次出神的举起那黑棒子来,还拔出了藏在里头的三棱刺。 那还是跟着胡闹皇子朔王第一次在长安街头与别的游侠帮派火拼时候李捷给他们的,这东西照胳膊大腿一下,人就起不来了,偏偏被京兆尹抓住不过是个黑棒子,顶多算个寻衅滋事,很容易就被李捷捞出来,自己还记得,拿到这东西时候,真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给个皇帝都不换。 这东西,他一根,老盛一根,焦老三一根。 “老盛,老三,如今老刘选择的,你们又觉得好吗?”拿着黑棒子,刀疤刘喃喃的摇着头。 就在刀疤刘惆怅的时候,帕拉瓦却陷入了无比的险境。 “杀!” 一把长槊坚硬的狼牙部憋住了车轮,奔驰中的天竺战车直接打着旋被掀翻出去,御手当场被压成了两半,没等帕拉瓦爬起来,迎面中五把长槊却是迎面捅来。 咣啷啷的脆响中火光四溅,凭着上好的大马士革弯刀,顾不得浑身生疼,帕拉瓦一面舞刀一面毫不顾形象的向后滚着,可算滚进了自己人的阵营中,趁着追来的闽军与自己部下纠缠这个机会,惊慌失措的爬起来。 看着周围纷乱的一幕,帕拉瓦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追杀闽军,怎么就在光秃秃的河岸平原上陷进了包围圈呢? 疯狂的追逐中,刹帝利贵族的天竺战车冲杀在最前面,刚刚卷帘战刀将逃跑的唐兵碾成碎肉威风无比,如今却是第一个陷进包围圈重围,千辆战车入眼处已经倾覆一大半了,柔弱的车轮被长槊蹩住,失去了速度的贵人与御手毫不费力被槊兵捅杀,有的战车及时刹住了车,却陷入了更多闽军包围圈,拿着长槊的闽军捉小鸡一般向前扑着,后面的弩手在刹帝利惊慌失措中把战马点倒。 灾难还不止前军,长时间的奔跑中天竺乱军本来就松散的军队更是跑脱了节,陷入闽国包围圈狭长地带的乱军被来自两个方面的闽军绞杀着,气喘吁吁的弓手刚拉开弓,却被冲到跟前的刀盾兵砍倒在地,长枪兵聚成一团,却被刀盾兵身后的弩手射死一片,丢下长枪来与闽军拼命的散兵游勇,却又愕然的倒在了长槊兵横贯过来的槊锋下。 就算呈现锋矢阵的冲锋中,唐军依旧保有阵型,而混乱的乱军面对有序的唐军,能做的唯一反应就是被杀! 被杀!被杀!被杀!刀锋掀起血花,弩箭惯倒**,两扇唐军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一般将天竺军生存空间挤压干净,眼看着身后的生存通道就要被关闭,大吼一声,帕拉瓦也顾不得被围困最悍勇的前锋部队以及伪汉国中坚阶层蒙萨塔刹帝利军,狂吼着挥舞着快变成锯齿的大马士革长刀,狂吼着在自己队伍中就杀出了一道血路,终于在两翼唐军拦腰钳断天竺军之前逃了出来。 五万多人被唐军这个怪兽一口吞进了肚子,就算五万头猪,宰杀也需要些时间,暂时身边一松的帕拉瓦终于松了口气,也有时间环顾着周围寻找些端倪,疑惑的打量了片刻,这才让他看明白过来。 就算平原也不是绝对的平的,总有些高低起伏,就在起伏的中间,唐军挖出了壕沟,藏在其中,跑的太着急,起伏的地势又让人产生错觉,一进入包围圈,唐军这就如同地里钻出来一样蜂拥冒出,一下子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狡猾的唐人!” 真是惊怒交加,帕拉瓦又是恼怒翻起一具之前被追杀的唐军尸体,看了两眼后他却禁不住气乐了,很巧,这人他认识,那里是唐军,分明是强度恒河战役中被包抄复活的万多天竺乱军其中之一,某个倒霉的小队长。 感情儿自己费心费力追杀了半天,多半都是披着唐军铠甲的自己人啊! 就在帕拉瓦又好气又好笑的时候,怪物一般的唐军大阵再一次缓缓张开血盆大口,的确,杀五万头猪都需要时间,可人与猪不同,人会投降,这些天唐军将士心中可都憋着一座火山,混乱的天竺军彻底颠覆了秩序,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自己辛辛苦苦耕种的农田被焚烧,家业化为灰烬,家人受到这些杀千刀乱军的迫害与恐吓,哪怕天竺籍贯的府兵家庭也没有幸免,憋着这股气,十来万唐军都杀红了眼。 这么多杀神降临,自己又没有湿婆大神三头六臂的本事,就算再凶悍的亡命徒,这会儿也禁不住吓破了胆子,外围一起打劫的哥们被槊捅死,被弩射死,被刀砍死,除了死就是死,跪下来还能多活一会,眼看着唐军阵列中娇嫩的女人都宛如疯魔端着弩杀起人来,太可怕了!双腿发软就如同传染病那样扩散开。 “把这些牲口牵回去,发信号给独孤损,让他骑兵出击,将士们,张开大阵,继续跟本宫杀畜生!”亲自手刃了几个,狠狠从尸体上拔出安着三棱刺的强弩,俏丽的脸蛋上满是血痕,武媚娘宛如修罗姬降世那般狂吼着,不一会,血腥的唐军怪物就在一次张开了巨口。 隆隆的马蹄声,数千骑兵踏起了漫天烟尘,赶羊一样驱赶着茫然无措的天竺乱军向前,眼前就是血口深渊,身后还是地狱死骑,傻笑了片刻帕拉瓦仓皇的抓住一匹同样仓皇拉车战马,连骑上都不敢骑,抱着马肚子就向外疯狂的奔逃而去…… 第513章.再团聚,万般滋味 从边境发现了遮娄其人入侵,已经把闽国当作最后希望的卑路斯一路马不停蹄,连城都没进狂奔三百里,将军情送到,饶是如此,也仅仅比遮娄其大军抵达西柳城早了一天。 冷兵器时代,一天时间作用简直微乎其微到了极点,尤其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但事无绝对,就在闽国人心惶惶的时候,那个人回来了。 于是,一切都变了。 “杀贼!不要放走一人!” 奋战了一天,武媚娘的声音已经嘶哑,临阵指挥的萧娄竟,李敬业更是浑身浴血,尤其是率领关陇子弟的老将独孤损,经历北周前隋大唐三朝,却从没有一天像今天一样令他亢奋,带领着三河子弟铁骑纵横于敌阵中不知疲倦的打了一天,临到傍晚老将的白胡子都染得通红,直往下滴血。 而且不止从南方杀来的十三万府兵,得知李捷回归,曲女城四方百里之内布置得唐军府兵全都以狂奔的速度赶过来,没有动员的府兵也被动员,就连乡民,村老都是激动的举起锄头加入了讨伐大军,夕阳西下时分,汇聚在曲女城四野的各路大军已经达到了快到四十万之巨。 形式几乎在一天逆转了回来。 追击到恒河河畔,第一阵帕拉瓦损失了千辆战车,数万步兵,没等逃远,唐军已经收拾了陷入包围圈的天竺乱军,再一次追了上来,不得已之下帕拉瓦抛下大军腰部的又几万步兵,仓皇的向后逃,不过逃到城边后帕拉瓦却无论如何再不肯逃了。 不要以为据守城墙会有多大优势,攻城者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方向发起他们想要的攻击,守城者却不得不被动的迎战着,城市攻守中攻城者可以失败一千次,但只要有一次成功他就会是胜利者,守城者可以打退敌军一千次,只要有一次失败则会陷入万劫不复当中。 尤其是曲女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情况下,失去了与城外的联系,是帕拉瓦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的。 残余的十来万军队全都摆放在南城列成阵势,一队队婆罗门祭祀都被放了出来,拼命的鼓舞着士气,下午时分远道追来的闽军与背城而战的天竺军又一次展开了血腥无比的厮杀。 双方射出去的箭雨在天空中交织成云雾,遮住了阳光,双方嘶声竭力的喊杀声震撼了城桓,震得飞鸟盘旋而起,每每关陇子弟组成的铁骑杀入天竺人的队伍,却又在婆罗门许诺美妙的来生以及种姓提高下刺激下眼睛通红天竺狂信徒奋力嘶吼下给杀了回去。 血战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夜色上浮,毕竟唐军有着不断支援来的生力军,越打越多,苦战了一天连后面鼓劲的婆罗门都被杀得胆寒了,万般无奈下帕拉瓦带领着伤痕累累的残军不得不彻底退回了曲女城中,将城郊拱手相让。 “吼!” 随着最后一个天竺乱兵狼狈的逃进城门,丢下满地的伤者曲女城大门轰然紧闭,奋战了一天的闽国府兵围绕着高大曲女城城墙,禁不住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连续一月中积累的愤懑之气一扫而空。 看着城墙上灯火中混乱的天竺乱军,胆怯中来回奔走,武媚娘禁不住彻底松了口气,软软的坐在了地上,这么多天,她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欢呼声之后,留下的却是没落与悲伤,毕竟这是战争,就算唐军处于优势,付出的伤亡依旧再所难免。 上午负责诱敌的两千唐军在与十多万天竺叛贼的博弈中阵亡殆尽,埋伏战中处于绝对优势,唐军仅仅付出千余伤亡,下午的城外的决战却是陷入苦战血战中,就算凭着装备精良以及那股子韧性打赢了血战,散落在偌大的战场上又遗留了快万余具勇士尸骸。 唐军大多是同乡,相当之间可比后世冷漠的邻里关系近许多,甚至不少就是同族,兴奋后过去,遗留下的则是无尽的哀伤。 后军的辎重兵将简陋的伙食一锅一锅送到前线,吃着粗糙的炒米,疲惫的唐军一面没滋味的吃着,一面有一下没一下懒踏踏打造着营垒,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最严厉的军官也不会去催促喝骂。 另一头,打着白灯笼,一个个红葫芦队艰难的在交错在一起战场上收敛着自己战士的尸体,白天的战斗中,连日来惶惶不安让每一个唐军内心中都满满是破坏欲,下午的大战中每个人都是杀疯了,枪捅弯了用刀砍,刀砍钝了用牙咬,有些争夺的激烈地方甚至尸体都堆积了好几层,倒伏在地上尸体都是纠缠在一起,让这些收尸红葫芦不得不小心奕奕掰开已经僵硬了的胳膊,饶是如此,依旧往往有冰冷了的手指断掉。 盖着白布的担架很快摆满了一面空地,围绕在周围,黑暗中淡淡的嘤嘤传来,细小的悲伤之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却传得好远,合着一旁僧道不住的《往生经》声,更加为偌大的军营带来了一股忧伤凄凉之色。 国破山河乱,混乱的政局让闽国连奖赏有功将士如今都做不到,亲自上阵跟着厮杀了半天,拖着疲惫的身子武媚娘又是与亲自到第一线慰问那些伤病战士。 “娘娘,我,我要死了吗?” 大口呕着鲜血,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年轻的战士双眸的神光已经涣散,躺在地铺上喃喃的说着。 一点儿也没有顾及战士身上尚且流淌的污血,武媚娘赶忙摇着头劝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还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当个大将军,然后娶个漂亮媳妇呢。” “漂亮媳妇?可,可文秀已经被,已经被他们杀了,文秀,是,是你来看我了吗?你,等等我!” 忽然年轻的将士蒙地抬起了手,片刻后却软倒在了地上,瞳孔彻底涣散开,武媚娘抬头询问的看了看一旁红葫芦队医官,老道士叹息的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年轻将士的头,扶着他躺了下,然后给他盖上了白被单。 “娘娘,我们能在这片土地立住脚吗?能繁衍生息下去嘛?能把这里当作世世代代的祖地嘛?” 扶着发麻的大腿,武媚娘刚要叹息着站起来,冷不丁身旁的将士直愣愣忽然问道,这句话问的武媚娘愕然了,扭过头去,整个帐篷里的将士却全都忍不住希望的看着自己,很想点点头大声的说能,武媚娘却感觉到无论如何自己的底气不足,就在她哽咽间,帐篷外面,惊喜的声音忽然想了起来。 “闽王!” “闽王爷回来啦!” 愕然了一刹那,武媚娘惊喜的迎了出去,片刻之后凡是能动的伤兵都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晃着向帐篷外拥了过去。 闽国的军营中心迅速被填满,一个个火把被打起,攒动的人群将营地中心迅速填满,一双双目盲而又渴望的眼睛都汇聚在中心,那个骑着马的年轻王爷身上。 “闽王,您回来了!” “闽王!”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军队打了胜仗,但李捷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凄惨的一幅景象,看样子即便胜利了也胜的不轻松,几乎人人身染征尘,没有几个不带伤的。 愕然的看着一个个麾下将士,哪怕是曾经自傲绝伦的世家子弟军官,官员们都是茫然而又希望的看着自己,愕然了好久,李捷忽然弯腰重重的一鞠躬。 “对不起,诸位,李捷回来晚了。” “这一次的叛乱,李捷决策失误,李捷没有做好这个闽王的责任,李捷向诸位赔罪了!” 眼看着闽王居然鞠躬想自己等然拜下,离得近的人纷纷惶恐的向后退去,离得远的人也是更加的迷茫,楞神的看着自己光彩夺目的王爷如今这么低沉的样子,不过片刻之后,三鞠之后,李捷再一次肃穆的站直了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横刀,激昂的大吼着:“可自古以来,没有一片不经过鲜血挥洒的国度得以长存,今天,我们奋战了,明日,我们的子孙会更加昌盛荣耀,带着来自他们祖先的语言与传统,深深扎根在这片异国的土地。” “闽国不会亡!” 李捷最后慷慨激昂的一句话,终于重新点亮了所有人的希望,高举着拳头,偌大的军营中十数万唐军将士也跟着挥舞起了拳头,洪亮的大吼着。 “闽国不会亡!” “闽国不会亡!”洪亮的口号由此传出,绵延着向附近的军营也飘了过去,天竺籍的府兵愕然的走出帐篷,却看到自己的军官也是站了出去,高举着拳头跟着呐喊着,渐渐的,极具感染力的呼喊声传遍了曲女城四周所有的府兵军营,所有的府兵不论籍贯如何,全都迎合着一起站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吼声震得曲女城城墙都是抖动了几分。 “看来安拉的智慧一时间是降临不到这片土地了。” 摇了摇头,已经处于城外的两个阿拉伯阿卜杜拉叹息着转头而去。城内皇宫中,刀疤刘侧耳倾听着,也要跟着跳出去却又愕然的停住了脚步,皇宫外,正在与郑伦争吵的帕拉瓦忽然间脸色一片惨白,回过头去,刚刚还寸步不让的郑伦却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回来了!” “郎君!!!” 就在所有人的热情都被李捷调动起来时候,一声长呼却让所有人压住了声,愕然的分开了一条路,却看到这些天一直作为闽国主心骨的王妃武媚娘欣喜的如同迎接远征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一样扑狂奔着进了李捷的怀中喜极而泣,愕然了片刻后,响亮的掌声忽然又在硬盘中央响起。 “郎君,你可回来了,呜呜呜呜~” “好了,孤回来了,一切都没事了。”**怜的抚摸着武媚娘已经有些干枯长发,李捷温柔的说着。 不过,就在这温馨一刻的时候,后军跟着督军的黑齿常之却是焦急跑了过来,看着万人中央抱在一块儿的两人愕然了片刻,这才回过神焦急的大喊起来:“王爷,不好了,后军冲突起来了!” 第514章.忍着痛,向前走 冲突的双方还真是奇特,一头是数十个将校鬼鬼祟祟的要溜进营,另一头数百个禁军怒火冲天的围拢在这群将校周围,领头的,居然是李捷二儿子,年仅六岁的李谨。 “王子,臣等并无过错,何来苦苦相逼?” “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这群首鼠两端的小人,孤要杀了你们!” 咣啷的刀剑摩擦声,双方还真拔刀了,只不过面对禁军的包围,将校们终究是还有些底气不足,还好这个时候,太监斯婆罗提陀尖细的声音猛然在背后响起。 “闽王到!” 猛地一惊,冲突双方习惯性的撇下刀单膝跪伏在地,口中称颂着:“拜见闽王。”空隙中,戴着个大头盔,拖着上身甲的李谨小小身形露了出来。 “你这个熊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匆匆跟着李捷赶来的杨心怡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赶忙挤进人群一把抱起了李谨向外走去。这事儿自己儿子领头,人心惶惶的时候李捷也不好处置,不得已对自己身边亲勋,中郎将侯杰使了个眼色。 “刀剑往贼人身上招呼,对自己人动刀动剑算什么本事,都给本将散了。” 十来个亲勋禁卫推搡下,乱糟糟的对峙人群被推开了一条缝,不过这时候围攻的禁卫中却有人再一次猛地跪下,哭喊着指着那些将校吼道:“殿下,可,这些混蛋就是贼啊!” “放开我,大父,如果不是这些混蛋们发动叛乱,作壁上观,绿珠姨娘就不会死,玉儿姐姐也不会死,小赵子小刘子也不会死,杀,杀了他们啊!”趴在杨心怡肩膀上,李谨尚且踢打哭闹着,但他的一句话,却让李捷猛地如遭雷击,踉跄着摇晃了一下。 绿珠死了?玉儿死了? 满是惊讶,意外,不可置信的表情,李捷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几秒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平地响了起来:“”玉儿死了?谁杀了玉儿,谁! 如同受了伤的孤狼那样,一贯标榜自己清雅从容的侯杰红着眼睛,狂暴无比的一把揪起了李瑾衣领大声吼着,毕竟年幼,如此凶狠的面容吓得李谨禁不住哭了出来,慌得杨心怡赶忙将自己儿子夺了回来,紧张的护在怀里。 “侯将军,就是他们,他们这些中原世家与城内天竺乱军勾结,这才夺去了曲女城,害死了绿珠娘娘与玉儿郡主,就是他们!” “老子要劈了你们!” 已经失去了理智,拔出刀对着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将校们,侯杰无比狂暴的砍过去,不想一只手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侯杰,退下!” “可是王爷,他们杀了玉儿啊,这仇……” “孤叫你退下!” 看着李捷同样满是血丝通红的眼睛,摇晃着楞神了片刻,侯杰终于无力的扔了刀,踉跄的退了两步,摇摇晃晃的向后走去,一面走一面还喃喃的说着:“毕竟是你的义女,毕竟不是你亲生的,什么都比不上你那宏图霸业……” 闽王满是血丝发红的眼睛简直喷着火,摄人的眼神看的跪伏在地上一班将校更是心头发寒,脑袋磕在地上一丝都不敢抬起,他们都是荥阳郑,清河崔等几个与城内乱贼朝廷有亲属关系的世家将校,如火如荼的曲女城大战打了一天,作壁上观了好久,心里有鬼的他们直到现在才逼不得已的带军汇合过来。 这时候不恐惧,都怪了。 真真的度秒如年,天竺这个时候夜空中很是凉爽,数十个世家军官的脸上,汗珠子却无如同小溪一般不断顺着额头流下,难熬的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捷平静的声音却是忽然传到了耳畔。 “各位勤王而来,辛苦了,带领麾下早点扎营休息吧。” 愕然的抬起头,李捷却已经背着手在禁卫簇拥下转头走了,愣了好一阵,几十个将领对着李捷的背影重重的磕下了头。 中军大帐中,文牍,印信,令箭如旧,呆坐在帅位上,李捷双手支着脑袋,呆呆的趴在桌面上。 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李捷自问很滥情,比前世的花花公子都不逞多让,但若是说谁让他永远都忘怀不了,那就是绿珠。 刚刚降临这个世界,古怪玉玺带来的迷茫空白中,第一眼就是绿珠笑靥如花的俏丽容颜。 还有李玉儿,最开始在草原上捡到她,李捷真的并没有多在意,仅仅像可怜一只小猫一样,但天长日久,这个坚韧倔强而有顺从的女孩真的走进了他的生命,两世交叠漫长的经历中让他找到了做父亲的快乐。 现在,她又走了。 “我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政客帝王嘛?”抬起双手,李捷禁不住喃喃自问着。 这时候,帐篷的帘子忽然被掀了开,满是忐忑,武媚娘犹豫着进了来,看着一贯黑纱婉约的她都披上了战甲,揉了揉脸,李捷面色如常的抬起了头。 “媚娘,有事吗?” “郎,郎君,这,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好了媚娘,这一次,我们都有错,不过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成百上千万的黎民还在指望着我们,帮我召集诸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看着李捷平静的脸,愕然了一下,垂下头点了点,武媚娘就倒退了出去,没等李捷坐回去再整理一下心情,两个小小的身影又挤了进来,一个满是忐忑,一个怒气冲冲。 “大父,那些人明明是与城内的反贼一伙的?为什么要放过他们,难道千万人的仇恨您就忘了吗?” “修身弟弟,不要这么和大父讲话,先生教导了,大父不会错的!” 满是紧张,李让拖着自己弟弟就要往外走,不过李谨却依旧倔强的伫立在那里,双目喷火的望着李捷,真是愕然了一下,李捷无奈的走过帅帐,一伸手把两个小家伙都抱了起来,饶是如此,李谨依旧气恼的把脑袋转向一边。 “修身,爹问你,城里的叛贼与刚刚那些将校,你更恨谁?” 这一句话让李瑾终于愣着回过了头,却正好看到了李捷眼中锋利的光芒。 “作为孤的儿子,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一出生就注定不能像平常那些孩子那样任意的宣泄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大父也恨不得杀了那些人,可作壁上观的并不止他们,这时候人心惶惶,杀了他们,只能照成更混乱,给咱们的大仇人有机可乘。” “宽恕他们,看似亲者痛仇者快,实际上却给心里没底的世家们一颗定心丸,本来我们就处于风雨中,这时候,更需要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你们虽然年幼,但必须学会要把眼光看得远一些。” 李让似懂非懂,迷糊的直点头,李瑾则是沉思的催下了脑袋,又抱了抱他们,李捷这才将他们放在地上。 “作为领袖,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指望着大父与你们,就必须忍住别人忍不住的伤痛,忍着疼,向前走,况且。” 忽然狠戾的一笑,李捷竟然笑得很狰狞说道:“来日方长,很多东西,都可以等度过了难关,慢慢清算。” 李让有些畏惧的低下了头,李瑾年幼的脸颊上却终于显露出了会意,对着李捷鞠了一躬后,拉着自己的哥哥也是出了帐篷。 几刻钟后,牛油大蜡烛照亮了刚刚昏暗的中军大帐篷,李捷带出去的文武,以及汇聚来的世家门阀将领,忠于闽国天竺,波斯,吐蕃将领也有机会参与到这核心会议当中,百多人的文武虽然照比朝堂少了一些,却给更显的锐气逼人。 每个人的眼神都随着烛光摇曳,跳动着火焰。 看着下手方向侯杰依旧仇恨无比的盯着自己,李捷也不得不无奈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如今闽国这个状况,也不必搞虚礼了,大家说说,如今局面我们要如何应对?” “如今情况,完全是婆罗门教造成的,妖教搬弄是非,蛊惑人心,杀官造反,十恶不合,老臣认为,应该在全国范围内,彻底禁绝婆罗门教!” 还是关中铿锵老臣,独孤损好不怯懦的第一个站了出来,铿锵有力的大声直言着,不过他的话却立刻招来了反对声,当场十来个天竺文武焦急的站了出来,跪伏在地。 ”殿下不可啊,蛊惑人心造反的完全是湿婆派,与我等吡湿奴派,性力派毫无关系,吾等的婆罗门教派是忠于闽国的。“ “况且这次湿婆派谋逆,借口是殿下玷污了他们圣女……”一个愣头青天竺武将刚说完了半句,却立马被身边几个文官捂住了嘴,按住头磕头跪伏在了地上,不过几个字还是让满朝文武脸色变了变,古怪而又无奈。 说到底,这事真的怪李捷。 湿婆的神性在婆罗门教中是最多的,破坏之神,双面之神,战神,生殖之神,舞蹈之神,最重要的却是毁灭与变革之神,信徒们相信,每当一个世界毁灭的时候,湿婆会跳着毁灭之舞将至摧毁,那时候,不论神还是人,不论高等的婆罗门还是低级的首陀罗都会得到最公正的审判。 湿婆是绝对平等的,所以相比于绝对完美的吡湿奴教派,湿婆教派在天竺下层信奉的是最多的。 天竺神话中,湿婆的妻子雪山神女帕尔瓦蒂因为丈夫在外征战,寂寞之下生孩子智慧象头神健尼萨,自己在莲花池中沐浴,让自己的孩子守门,典型的喜当爹节奏。 由于湿婆神在外征战,健尼萨不认识自己这个喜当爹,所以湿婆回来时候健尼萨也不让湿婆进家门,喜当爹的怒气一爆发,湿婆削了健尼萨的脑袋,一下子惹得帕尔瓦蒂怒气爆发出来,诸神在湿婆跪搓衣板的怨气下到处寻找健尼萨脑袋,却怎么也找不到,不得已找了个小象脑袋安上,这才有了下象头神。 所以,那天的婆罗门祭祀很是严肃庄重,模仿了当时这一情节,浴室中沐浴的圣女精选的婆罗门家族中绝对纯洁处女,常年修炼瑜伽象征着雪山神女向湿婆祭祀,祭祀过后这个圣女甚至要被活活烧死来保持纯洁,如此高强度的精神洁癖,李捷却在包藏祸心的帕拉瓦以及几个婆罗门怂恿下把人给上了。 自己信奉的神妻子被人上了,在湿婆派引起的愤怒可想而知,婆罗门这才征募了数以十万级狂信徒发动谋反。 这件事无疑加重了李捷的自责,无奈的摆了摆手,李捷叹息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时候,而是要平定叛乱击退顽敌,孤想听的是这些。” 这话让心里有鬼的中原世家再一次送了口气,他们的责任恐怕比挑起叛乱婆罗门都打,谁让他们是中原来的汉人,李捷本应该最信任的族人。 “末将请战!”静了片刻,折冲都尉崔护又率先站了出来,慷慨激昂的说道:“如今曲女城之敌已经胆寒,末将愿率领麾下将士强攻,就算全部战死城头,三日之内,末将也会将曲女城献于殿下。” “末将愿往!” “末将愿死战以报答殿下!” 片刻之后数十个将校全都满含杀意的激烈的跳出来请战,可惜,督军之首王玄策一句话却又让诸将蔫了回去。 “此时不是全力攻城的时机,南方,还有四十多万遮娄其人没有击退,放在背后,始终是一把刀。” 此时闽国还处于这个尴尬战略地位,腹心首都叛乱,南有强敌,西还有不稳的旁遮普南联盟以及大食人骚扰,如此棘手的战略让所有人都是眉头紧皱,同样捏着下巴思虑着,好一会,李捷再一次从帅帐站起来。 “闽国流的血够多了,孤有个主意!” 第515章.挖坑,挖坑 次日凌晨,担惊受怕守在城墙上一整夜的帕拉瓦好不容易在唐人制造高耸城楼中迷了一会,却又被城下的喧嚣声所惊醒,忙不迭的奔出了城楼,另一角站在十三米高的城门上,妥协中重新恢复权势的郑伦早已经等候在那里多时了。 “出了什么事?”看着薄雾中蒙蒙的黑影,帕多瓦满是焦急的问着,面具旁一只独眼凝视着下方,郑伦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唐军撤军了。” 掏出望远镜,在帕多瓦满是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城下原本已经逼到了城墙下的唐军真的缓缓后退了,拆开营寨,后退到了距离一里之远,昨日血战遗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遗留下大片的空地。 “唐军不趁势攻城?” 不一会,其他四门的探哨也来汇报,唐军退到了距离城门一里外,仅仅是远远监控着城门,帕多瓦禁不住满是疑惑捏着小胡子扎人的下巴,与郑伦相对面面相觑,片刻后帕多瓦却忽然激动起来,莫非是阿拉伯人说的援军打过来了,逼的唐军不得趁势攻城? 一想到这个结果,帕拉瓦立刻激动起来,如今打成这样,他也没了之前的野望,遮娄其人来了又如何,顶多北天竺被他们占据,自己又能回复蒙萨塔的权威,想到这里,帕多瓦激动的扭过头大声询问着:“几位大食国的智者找到没有,把那些阿拉伯人带过来,让他们去联络南方援军。” “郑大人,您也组织唐人快点上城,只要抵挡住了闽国的进攻,天竺将来一定有着您郑家的一席之地!” 床弩,投石机,这些守城器械还是需要唐人操控才灵活,如今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离了谁都活不了,李捷回来了,已经把闽国得罪死了的郑伦也没有多话,点了点头就匆匆下了城。 至于刀疤刘这个汉王?已经被抛到脑后了,没人关心他的意见。 几个已经成了弃子的阿拉伯大胡子在一群天竺权贵簇拥下满头大汗想着究竟如何才能突出重围联络上南方遮娄其人援军,横亘在西柳城附近恒河平原上的南天竺大军却已经一天多寸步未进了。 相反,这群遮娄其人还打出一幅无赖模样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扛着厚重的竹编盾牌,十多万遮娄其人下级步兵拿出耕地的本事,拿着锄头在唐军与自己阵前两里内的土地上挖的千疮百孔沟壑纵横。 上一次正面冲锋唐军军阵可是惨败,九层战象倒在了冲锋路上,唐军的器械锐利可是让阿罗顺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这次还是有准备而来,打死阿罗顺,他都不带在用象兵冲击唐军坚固营垒的。 不过唐军的弱点在那次也被阿罗顺发现了,那就是大型器械不论连弩,床弩,投石机移动起来比战象都要笨重,唐军的坚固营垒是固定不动的,离了营盘和阵型保护,唐军不会是自己象兵的对手。 如今的形式闽国被西,南夹击,而且还是中心开花,反观自己?四十万大军突入北天竺闽国国境二百多里,在富庶的闽国掠夺到粮草足够人吃象嚼三个月,如今急的怎么都不该是自己。 破坏掉眼前的平坦地形,遏制住唐军大型器械逼近自己军队的道路,等着实在等不急的唐军上门送死即可。 说服了也被唐军坚固阵地吓到了遮娄其人超日王,十来万遮娄其下等步兵就被派了出去执行破坏计划,看着唐军森严的战阵以及自己面前越来越零碎的地形,阿罗顺禁不住满是得意捋着小胡子哼道。 “闽国,唐人,这次本王看你们如何招架!” 不过没的得意多一会,阿罗顺的眼神忽然又是一凝,在他褐色的眼球中,平静了半天的唐军阵列也忽然动了起来。 前方也是扛着半人高大盾牌的重型步兵打头防御,后面,穿着轻甲的唐军拿着锄头飞快的也是在泥地上迅速挖了起来,而且挖掘速度之快,站在三米多高公象头上,阿罗顺也仅仅能看到一铁锹一铁锹土扬出来,唐军阵前,一条大沟不一会就出了个雏形。 “哈哈,还以为爷爷回去进攻?慢慢等着吧?” 眼看着唐军与自己麾下交相辉映的比赛破坏地形,阿罗顺不屑的捋了捋他的翘胡子,傲慢的回身对着他的将军命令起来:“督促军队继续挖掘,唐军要是破坏,就把他们打回去,来人,把在唐人城市掠夺到的美酒烟草端上来,还有唐人,波斯人的美女,本王要与超日王陛下宴饮,哈哈哈哈。” 真如同比赛一般,遮娄其人,唐军比赛着挖沟挖坑,偌大的战场上不见刀兵寒光,倒是尘土飞扬,如同耕田一般繁忙,古怪的比赛一直进行到日落时分,看着自己营垒前一米多宽,一米多深的大沟还有沟对面不远处狗啃的一般破碎的地形,李捷却也是面带古怪捋着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小胡子喃喃摇着头。 “哎,多好的良田?浪费了。” 接下来的几天中,战斗就在尘土飞扬下古怪的进行起来,双方都没有进攻的**,似乎全都把愤怒发泄在了大地上,闽国更是在曲女城与西柳城两线同时开挖,依靠着孟加拉运来的米粮艰难的支撑着。 过惯了富裕日子的闽国头一次如此节衣缩食,全军三餐缩减回了两餐,就连李捷自己都一样,每天全军都能看到闽王带着自己家人到伙食班大锅里捞着干巴巴的炒米,好不容易有些鸡蛋肉食,都是供应给伤员,就连几个年幼的闽王子女都是一样。 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军营中弥漫,就连二十多万天竺人府兵也见见融入了唐人的氛围圈中。 接下来的几天中闽国又办不了一系列德政,凡事为闽国战斗的府兵,包括其家属都被赋予唐人的身份,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之前为了吸引中原移民,唐人在北天竺耕田可是不用缴税的,耕出来多少,只要不卖,都是自己的,而且唐人有考试做官的权利,这一政策,相当于免了北天竺几百万人的税。 耕田纳税一辈子,穷苦惯了的伏舍,首陀罗那儿遇到过这种好事,一时间全军挖坑的速度更加热忱。 半个月时间中,宽两米深两米,全场数十里的壮观壕沟出现在了恒河平原上,挖掘出来的泥土都堆积成了两道一米多土墙,虽然同样为农耕民族,但上天赐予天竺人太肥沃的土地,懒散的遮娄其人终究比中原人以及调动起积极性天竺府兵满上一拍,环绕着遮娄其军营环形防御工事却还差半个圆。 “这叫个什么战法?”又是站在大象头上,阿罗顺眺望着周围土丘禁不住满是疑惑的嘟囔着,另一头,曲女城下,看着城墙附近转圈的壕沟,阿罗顺与郑伦真是欲哭无泪了,如今这是彻底被封锁在了城中,除非等到救援,不然就会一直被困到死。 “来人,组织军队再突围,一定要与南方遮娄其人联系上!”暴跳如雷中,帕拉瓦圆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无比狂怒的对着身边唯唯诺诺的军官狂吼着。 就在阿罗顺正满是疑惑的左右探望着时候,就距离他三里多,闽国的文武群臣数千全都聚拢在了西柳城边,那儿,一座巨大的墓园也在这段时间修建好了,收敛的阵亡者尸骸有名的,没名的,几乎全都被埋葬在这里,几百个壮汉奋力拉动间,七米高的一座塔形纪念碑缓缓的被竖立而起。 帝王立碑比比皆是,给平民阵亡者立碑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过这次浩劫中几乎闽国上下家家都有蒙难者,这也仅仅能聊表哀伤之情而已。 肃穆的陵园落成活动后,李捷久久的呆立在两个整齐平整的墓**前,一个写着王妃杨绿珠之墓,另一个则是闽国平阳郡主李玉儿之墓,呆立在那里,李捷跟丢了魂一般,陪着他的,还有一个失魂落魄的侯杰。 “郎君,将军们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武媚娘满是不忍的轻轻走来,站在李捷背后小声禀告着,不过,呆立中的李捷却仿佛没有听见那样,依旧矗立不动。 “郎君,其实绿珠姐她是……” 犹豫了片刻,武媚娘这才小心翼翼的想把临行前绿珠的话转达出来,不了刚开口,李捷却已经猛地抬起了右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绿珠永远是绿珠,不是什么朝廷暗卫,不是任何人。” “我们走吧,不想报仇了吗?”对着坐在地上的侯杰,李捷又是轻声哼起来。冷冷看了李捷一眼,拍了拍屁股,侯杰转身就站了起来,头都没回很无礼的自顾自向陵园外走去,耸了耸肩,李捷也是叹了口气的转身出去,没有回头,倒是让武媚娘禁不住感慨的摇了摇头。 临行前,绿珠一句我嫉妒你们,已经说明了一切,什么朝廷暗卫,什么不**,不过是为了让李捷安心的谎言而已,细腻如李捷,这一切如何会不知? 半个月时间,孟加拉来的补给终于也跟上了,来自沿海的鱼干,畜牧肉类,干菜紫菜充盈了餐桌,大批闽国的订单下,沿海的唐,印度富商闻风而动,一下子唐军在此饱满起来。 如今袍泽也在这里得到了安息,心灵上得到寄托,祭拜完毕,等候在外围的几百将领不论大小,一个个全都精神饱满,如同锐利的剑一般。 “拜见闽王,请闽王示下。” 李捷一出来,云集的将军们整齐跪伏在了地上,最后回望了一眼松柏成荫的墓园,李捷猛地严肃起来,将一切哀伤都藏在了心头,拔出横刀大吼着:“闽国的血已经流了足够,是时候让我们的敌人流血了,孤命令继续深挖,用我们的文明打败这些蛮夷!” “嗨!” 不论是否来自关中,是否是汉人,所有的将领都是右手猛地抚胸,用关中老秦的方式重重的答应下来。 西柳城南战场上,阿罗顺还在手搭凉棚左右观望着,绕了一圈后,不经意间看着南方一处工事,他的瞳孔忽然间再一次紧缩起来。 那是挨着水源恒河边,一条唐军壕沟开始了缓缓挖掘,如同一把刀一般横亘在自己与水源之间…… 第516章.坑你没商量 公元七世纪,大多数人的战争观念还停留在一城一地之争,战争,不管打多久,要么一方退却,要么真刀真枪的在一地会战,彻底击溃一方,这才能结束掉战争,就算要挖壕沟,也是停留在围城战,像野战中如此大规模运用壕沟,还是头一次出现。 也难怪,历史上如此情况也真是不多,两只防御强大的军队相遇,谁都不愿意率先出手。 在天竺军茫然无知的默许中,闽**队挖出来一条十多里长,两米多深,两米多宽的硕大壕沟,呈现半圆形将遮娄其人军队围困在了茫茫大平原上。 既然我挖坑干什么你意识不到,那么就坑你没商量了。 连续这么多天,四十三万南印度大军取水都是从恒河取的,眼看着唐军要夺取自己的水源地,阿罗顺终于急了,不在一味的防守,慌慌张张的下令军队出击,不过连日来为了防备唐军重弩器械前进,天竺军附近土地都是挖的破破烂烂的,骑兵走都不好走,等步兵清理出一条可以走的通道后,河道前的壕沟都被挖出去几十米了。 南天竺德干高原照比北天竺恒河平原要贫瘠许多,但却有一个好处,高原草场适合养马。 一万多彪悍的遮娄其人骑兵扬着大马士革弯刀呼喝着冲向了唐军河道边上的壕沟,阿罗顺与超日王骑在象头紧张注视下,挖坑的千多唐军很没骨气丢下锄头撒腿就跑,狼狈的样子看的两个天竺王嚣张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唐狗也不过如此。“ “就这胆子还敢断我大军水源?” 不过接下来,两个天竺王就笑不出来了,唐军半圆形的壕沟接到恒河支流那一段,忽然射出了漫天箭雨,密密麻麻的弩箭下,正在河边耀武扬威挥着马刀的南天竺骑兵直接倒了一大片。 “该死,唐狗在壕沟对面设有埋伏,命令骑兵攻陷唐狗的埋伏。” 没等阿罗顺做出反应,年轻气盛的超日王已经怒气冲冲大吼着命令起来,明显脸上闪过了点点不快,阿罗顺却迅速忍了下来,反正不是他的骑兵,打打试试呗。 站在大象脑袋上,传令兵摇动着大旗,实际上没用主阵命令,挨了一通弩箭的遮娄其人蒙萨塔已经暴怒的大吼着带领他的骑兵对着壕沟冲锋而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惨。 被推上土堆十多辆床弩射出了呈现扇面一般恐怖的杀伤,两米多长的弩箭往往能穿透三五个**,五十多弩箭的攒射如同无形拳头一般一下子打落了遮娄其人骑兵前锋一大片,后面的马踩上前面翻倒的马,更是人仰马翻。 借着敌军骑兵混乱的功夫,后面的唐军弩兵又是爬上土堆又一轮攒射,沉重的损失打得远处超日王直肉疼,近处的蒙萨塔土王气的几欲发狂。 被偷袭损失了一两百个骑兵,进攻受挫又是五百多骑兵死于非命,连敌人毛都没摸到,遮娄其的骄兵悍将同样感觉到自己颜面无光,在各个长官恼火的喝令下,骑兵分出两股绕过了前面混乱的同袍依旧坚定的向前狂奔而去。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精锐的骑兵甚至看到了坑对面唐军弩手惊慌失措的脸庞。 “唐狗,受死吧!” 南部口音浓郁的天竺语高吼着,最先锋的精锐骑兵扬起大马士革弯刀,雪亮刀锋以及金属甲胄在阳光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闪闪寒光,痛快地勒马跳起,遮娄其骑兵甚至看到了下一刻自己刀锋砍进**带起大片鲜血痛快场面。 不过,狂奔中领队在最前面的遮娄其刹帝利队长忽然疑惑的皱起眉头,在他的视线中,对面的唐狗居然笑了? 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 战马轻快熟练的跳过两米多的壕沟,沟对面却又是一道沟近在眼前,由于第二道沟后面的填土比第一道沟高,错视下根本看不到,眼睛瞪成了牛眼,满是恐惧中小舌头直跳的拖着长音,练了十多年武艺的骑兵队长勒着马缰绳直勾勾摔进了第二道更宽的大沟中,连人带马摔了个重度骨折,嘎巴的脆响听得人直牙疼。 没等可怜的队长痛苦呻¨吟一声,上方又是自己的袍泽同样拖着长长的惨叫跌了下来,一下子解决了可怜队长的痛苦,直接砸死了他。 能冲在最前面一般都是骑术最好最勇敢的士兵,眼看着两百多精锐跳过壕沟后见了妖怪一般惨叫着消失在地面上,后面的骑兵下意识就勒住战马停了下来,不过战阵前是说停就停的吗?后面的骑兵冲过来将这部分人直接撞进了坑里。 可算,层层叠叠的惊叫中坑被填满了,冲过来的骑兵也停了下来。 收坑的唐军也不是吃闲饭的。 抓住这个时间再次装填好床弩与钢弩,闽国弓弩手又是轻松加愉悦的来了一轮齐射…… 残余的八千多骑兵就此溃散,惊叫着如同一个个娘们般狼狈的逃了回去,他们倒也知道,连人带马,再有个一千来人壕沟怎么也填平了,问题是,谁的命不是命?就算领主蒙萨塔也控制不住这种溃逃,眼看着一个个自己逃回来的属下被王庭禁军扯下马就地拿下,带队蒙萨塔哆嗦得如同刚出生小鸡一般,战战兢兢的跪伏在超日王的战象下。 “饭桶,废物!” 轮着长鞭,年轻的超日王简直气得发狂,暴怒无比的怒吼着抽着,连蒙萨塔衣甲抽碎了都不解恨,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了半天,阿罗顺这才假惺惺抬起手劝了起来:“陛下,息怒啊!陛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局势找回来,不能让唐人再嚣张下去。” 手都抽酸了,超日王也就此借坡下驴,鞭子一扔,怒吼的对后阵吼道:“紧那罗,给本王把唐狗的阵地拿下来,把那些唐狗斩尽杀绝!” “遵命,我王!” 一个足足两米五高浑身肌肉撑得金甲都鼓鼓囊囊壮汉从营里跑了出来,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大声的答应一声,旋即抡起刀对着身后咆哮起来,阳光烈烈下,数以万计身披金色甲胄,灿烂的如同太阳那样精锐步兵拿着弯刀长矛,咆哮着杀出了营。 坐在自己金象头上,阿罗顺禁不住眯起了眼睛,这超日王可真舍得。 与他北天竺一样,遮娄其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也是王庭禁军,这些都是遮娄其王几百年传世的最亲近本族子弟组成,披着最上等的金鱼鳞甲,拿着最锐利坚固的大马士革上等弯刀,长矛,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领地与农奴,是整个遮娄其王国攻击力最强大的步兵。 不过上一次北方大战,阿罗顺的亲信部队从头到尾都是处于旁观观战状态,这一次遮娄其人好歹是用上了,反正不是自己的,其在莲花金座上抻长了脑袋,阿罗顺饶有兴致的观望起来。 不愧为南天竺最精锐军队,距离三百多步,狂奔中的王庭禁卫先锋已经拉长了天竺弓远远的抛射了出去,还打算等天竺人跑近了再射的床弩手一下子倒是被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倒了二十多号,慌乱中唐军也不管不顾的砸下了扳机,五道箭槽早已经绷紧了多事两米长野战蹋掘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翁的就射了出去。 床弩最高射程可达千五百步,三百步之内更是箭箭见血,就算最精锐的乌兹钢铸就甲叶也抵挡不住,挨上的无不是个对穿,可找不刚刚射遮娄其骑兵的战果,跑的很松散的王庭禁军不过倒下来百多人,照比一万大军九牛一毛。 呼喝中,更多一米来长的天竺重箭射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箭雨下,壕沟前沿床弩兵再也支撑不住,纷纷丢弃了床弩向后撤去,失去了先机,唐军弩兵也是显得颇为狼狈,刀盾手顶着圆盾遮蔽成了盾墙,缩在空隙中,顶着噼噼啪啪箭雨唐军弩手才能偶然还击几箭。 “哎,小盛打得有些心急了。“ 在后面观战,看着唐军的不利局面以及后方几个正在搭建的高耸木楼,李捷忍不住摇了摇头。 “殿下,盛度将军毕竟年轻,用不用末将去支援一下?”一旁,已经荣升为左领军卫将军,闽王铁林副总管的黑齿常之询问的拱手建议道,不过李捷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用不到,小盛他自己可以的。” 战场上,毫不怜惜的踩着刚刚填进坑里没死的遮娄其骑兵,一个个王庭禁军彪悍的冲上壕沟对面,旋即,他们就也被坑了,四米多的第二道壕沟没有施展空间却根本跳不过去,惊叫中,前沿的王庭禁卫纷纷被挤下坑中,前赴后继的眨眼间填下去三四百人。 盾墙后的长槊手终于有机会展现一次,咆哮着冲出盾墙保护,或是对着坑下的王庭禁军狠狠扎去,或是对踩着同袍冲上来的王庭禁军凶狠的发动刺杀,狭小的空间内躲闪位置出奇的少,一时间两军交叠在一起那个点上血花四溅成了主旋律。 “杀贼,杀贼!”纷乱的人群中,一个披着明光铠小将格外的惹眼,带领着刀盾手防御在最前沿,手中长剑犹如阴森的毒蛇那样,每每探出獠牙,必定带走一条人命,坑附近,早有准备的唐军弩手也是对收起弓箭打算做近战的王庭禁卫扣下了弩机,近距离攒射下带来的杀伤真是恐怖的,这些遮娄其王亲族练了半辈子武的刹帝利恐怖战士下饺子一般捂着胸口跌落壕沟中。 一时间,战壕天竺语边惨叫与怒骂连成了片,如今也是略通天竺语,听着满耳问候自己祖先声,后面观战的李捷禁不住哂然冷冷一笑。 “不服气?坑的就是你!” 第517章.仇恨的唐人,猥琐的唐人 毕竟是南天竺精锐中的精锐,付出了千人血的代价后,王庭禁卫很快就扭转了战法,大盾牌捆在长矛上,一个个简易的梯子被搭建出来,一方面持刀盾的轻步兵悍不畏死向前冲锋,一方面后方步兵又是抽出了天竺大弓,漫天箭雨抛射了过去。 僵持在壕沟边的堑壕战一直激战到了日落时分,还真说不出谁胜谁负,双方都是损失惊人,又宽又深的壕沟足足被尸体填上了百多米,红黑色的血都流成了一道小溪,下方没死的伤员不是被尸体压死,就是被流血闷死,掺不忍睹。 凄凉的号角终于吹起,披着金鱼鳞甲的王庭禁军这才满是不甘心在盾牌簇拥下缓缓向后退却,整整一天,一个右领军卫四个府没有得到任何支援,在这群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练习杀人的恐怖武士袭击下,这时候已经疲惫的几乎站不起来了,敌人刚一撤军,大片大片的军士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连再放两箭的力量都没有了。 “要是天竺所有军队都是这样,仗就没法打了。”望着夕阳余晖中尚且散发着金光的鱼鳞甲军队,就算李捷也忍不住苦恼的敲了敲脑袋。 “但我们到底顶住了!” 算得上闽**方二号人物了,李捷清闲的在后方观战,王玄策则是围着包围圈布置了一天,刚回来就听到李捷感叹,顺口喜气洋洋接了上来。 远远眺望去,相比于遮娄其王国雄壮的战象还有金光闪闪的鱼鳞甲王庭禁卫军,闽国乱七八糟纵横的土黄色大沟以及快十米高,每隔两百米左右就伫立的一个的简易木楼简直简陋到了极点,但就是这两样平平常常的东西是李捷计划中的精华,也给了王玄策莫大的信心。 “殿下,明天开始,这群南天竺的蛮夷该会痛哭流涕的忏悔着为什么要入侵我闽国了!”自信心饱满,站在高耸的望楼上眺望着远处纷乱的如同蚁窝遮娄其军营,自信的笑容中却满是冷厉,王玄策阴冷的保证着。 这一次叛乱与外敌入侵,真给闽国带来了莫大的灾难,曲女城变乱,富庶的京畿地区百里内被乱军掠夺的一片狼烟,到现在才刚刚恢复了秩序,遮娄其趁火打劫,入侵了二百多里,这时候可没有战争保护法人道主义,单单唐人就由数以十万计的死难者,更不要说统治下各族了。 闽国一路磕磕绊绊走来,不是没受到过挫折,但如此大的灾难却是头一次,到现在还痛彻心扉的苦楚下,注定了闽国由上到下要以最残酷的方式报复过来。 眼前就是如此,刚刚歇过一口气,苦战了一天的右领军卫将士们已经带着仇恨与兴奋涌向战壕,受伤的以及战死袍泽尸骸交给红葫芦队,更多的遮娄其王庭禁卫的尸体被拖了出来,连值钱的身上镀金铠甲都不剥,直接一刀砍下脑袋。 不一会,狰狞的人头就堆成了小山放在壕沟对面,闽国规定不许擅杀俘虏,不过偶尔碰到个稍有些气息的遮娄其人伤兵,就连军法官都是若有若无故意走向一旁,任由红了眼的军兵在其恐惧的嘶吼中砍下脑袋。 为了强调集体性,闽国从不以人头记军功,而已集体完成任务来算升迁,如此疲劳下大群的右领军卫还乐此不疲去脏兮兮的尸体堆中抢红葫芦队活计,驱动他们的,唯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就算天竺籍闽军也是如此,以为他们现在也是唐人! 不过看着下方血花四溅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求饶声音,听着王玄策满怀战意的保证,李捷却是感伤的摇了摇头。 “就算打赢了,最珍惜的东西也挽回不了了。” 王玄策明显错愕了一下,没等他劝谏,李捷又是摆了摆手:“该如何走孤知道,只不过一时感怀而已,老王,吩咐侯杰那小子准备吧,按计划行事。” “喏!” 没再迟疑,王玄策拱手作了个揖,旋即转身再次下了高耸瞭望台,沿着层层叠叠的楼梯飞速下了去,趴在瞭望塔护栏边上,眺望着夕阳余晖中金灿灿的遮娄其人军营,李捷双目一片冷厉。 “玉儿,绿珠,我要为你们报仇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色中的遮娄其人军营依旧混乱喧嚣成一片,毕竟四十三万大军,而且随军还抓了不少俘虏,奴隶,遮娄其人的军队大部分还是临时征召起来,就算刹帝利世家都是行伍出身,军纪依旧不敢恭维。 就在遮娄其人的喧嚣对比下,奋战了一天的战场壕沟东南角如今显得格外平静,不过这平静中,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杀机。 玄黑色的盔甲在夜色中成了最好的保护,披着卸下镶铁的步兵轻甲,一千多唐军口含铜钱,丢下长刀大戟,扛着锄头铁锹再一次投入了白天河边挖了一半的壕沟中,另一头,一支暗夜中完全隐形的唐军则是满腹杀机向巨大的遮娄其人军营摸了去。 全都是马来黑人,人不多,二百多个战士却清一色吕宋岛食人族归化而来,这是在侯杰策划下李玉儿一手训练出来的队伍,本来就是善于夜间突袭的战士,再受到中原武技以及装备训练,这二百人简直是深夜中的食人恶魔。 他们的恶魔领主,侯杰本人也是脸上涂满了黑色颜料,浓郁的夜色中,如果没人开口,恐怕最锐利的斥候第一眼都看不出他们的存在,在遮娄其人挖得乱七八糟的平原上匍匐前行,凭着嗅觉不动声色这些黑色恶魔就找到了遮娄其人掩藏在地沟中暗哨。 一番不为人知的暗战过后,后面的黑人将士无比熟练的处理着血腥气,前方,侯杰则是一直前进着,抹了几个脖子后,先锋的恶魔队抵达到了遮娄其人热闹的营寨边,一个个食人族战士分散着进入帐篷中,双眸中不带一丝感情,侯杰自己摸向了营寨边缘。 为了防备唐军的突击,遮娄其军将三千多头大象城墙一样布置在了军营北面…… 次日清晨,太阳还是如常的在东方升起,不过这个早上,对于权倾天下的阿罗顺王以及超日王来说,却并不是那么美妙,昨天的战果另两人很不满意,原本意料中一踏就破的壕沟,照比意料中却坚硬了许多,一股隐隐的不详感萦绕在两人心头。 “今日让王庭禁军打头阵,孤出兵五万,阿罗顺,你的军队也要出战。” “是,陛下。” 平日里美食美酒如今也没了滋味,匆匆吃了一口,两个天竺王商量着就出了中军帐篷,不过没等调兵遣将呢,北营的蒙萨塔已经慌慌张张哭喊着跑了过来,见到两人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我王,大事不好了,咱们的大象病了。” “什么?”眉头一跳,超日王伸手就拽住了这个自己部将大胡子,怒吼着大嚷道:“孤不是交代,给大象的食水一定要最上乘的吗?是不是你们把粮食贪下了,说!” 超日王年轻的脸上却满是横肉,如此暴怒的大吼着,更是把大胡子蒙萨塔吓呆了,磕巴的哭诉摆着手辩驳道:“王上,下臣,下臣不敢啊!” “陛下,当务之急是看看大象病情如何啊?” 眼看着超日王手哆嗦着要抽刀了,阿罗顺不得不苦笑劝说道,猛然醒悟过来的超日王也是立马怒气冲冲松开了手喝骂道:“狗奴才,还不带路?” 栅栏墙边上,三十多头战象倒是一头没死,不过各个精神萎靡不振,尤其是一摊又一摊粪便稀糊糊堆满了整个象舍,这些战象明显是腹泻了,看到这个情况,不论超日王还是阿罗顺,两人却是松了口气。 天竺军主力就是战象,战象攻击中亚次数也是颇多这种水土不服不是没遇到过,不过闻着喧天的臭气,超日王眉头又是皱到了一块:“象夫象奴呢?这个时间还不给战象喂食打水清理粪便,想要全家问斩嘛?” 眼看着自己王上发怒了,管这一片的蒙萨塔赶忙怒吼着对从人命令了起来:“还不把这些象奴召集起来,懒骨头,不愧是下等人。” 喝骂中一个个军官也是带着恼怒踢开帐篷门就闯了进去,片刻后,却是脸色苍白退了出来,无比震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 “都,都,都死了!” 满是愕然,阿罗顺与超日王瞪着帐篷,眼睛一起瞪得溜圆。 几刻后尸体都被搬了出来,一百多个象夫象奴,全都是脖子挨了一刀,满是愕然中痛苦而死,明显被割断声带后挣扎了好久,翻了半天,刹帝利们才在第五个帐篷床下翻出了唯一一个幸存者,一个已经吓傻了的四十多岁象奴。 “究竟什么人杀进了大营?”满含暴怒的,超日王狰狞无比的大吼着,趴在地上哆嗦了半天,那个幸存的象奴才哭哭啼啼喊了起来。 “不是人!不是人啊!他们是黑色的魔鬼,飘进来,割了阿瓦尔他们的脖子,**他们的鲜血,是鬼啊!鬼啊!” 满是恐惧,象奴举着手声音凄厉的叫着,听得周围蒙萨塔们,将军们无不变色,眼看着一股畏惧情绪蔓延开,心头一惊,没等超日王怒骂完,阿罗顺已经抽出刀,狠狠一刀砍了过去,噗的一下血喷了他一身,象奴满是不可置信的歪着脑袋死了。 “此人是猥琐得唐狗派来乱我军心的,我们讨伐异教徒,受到湿婆大神庇佑,那儿有魔鬼敢骚扰我们神圣的大军?” 阿罗顺一席话终于让一大群将军们心里恢复了点,宗教的作用还是很顶用的,一个个刹帝利婆罗门摸出了神像诵经祈祷着,看到虔诚的麾下们,阿罗顺与反应过来的超日王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时候,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水的伏舍,首陀罗兵丁忽然惊恐的毫无礼貌狂奔了过来。 “贵人们,不好了,我们打不到水了!” “什么?” 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呼中,超日王阿罗顺又一前一后向南方敢去,坐在三米高巨象头上,看着西南方壕沟包围圈狭窄处,超日王气的眼睛都红了,怒吼着高声嚷道:“猥琐的唐人!!!孤要杀了你们!” 原本唐军弧形的壕沟包围圈,如今已经自行车锁那样合上了,两条两里左右浅浅的壕沟正好把恒河支流与大军分割了开。 四十三万大军的水源地,被夺了! 第518章.折磨 消亡与无知,毁灭于傲慢,如今遮娄其人两样都占上了。 无知中,超日王与阿罗顺安逸的任由闽国把中原带来农耕挖渠功夫全都拿出来,挖出了这密密麻麻的壕沟限他们于不利之地。 要知道他们眼中简陋的大象一脚跨过去壕沟,哪怕热兵器也是主要战术,第一次世界大战壕沟加机枪组成了战场上无敌的绞肉机,第二次世界大战,就算坦克飞机横行,简陋的壕沟依旧是令敌我双方都头疼的东西,再往前推一百多年,赫赫有名的拿破仑都是败在了一条地图上他忽略了的浅浅小沟上。 这些,阿罗顺与超日王都不知道,于是乎,理所当然的陷入了目前这个尴尬地步。 如果说先前这遮娄其人输的还有点冤枉,后面就完全是他们自找的了,发现被围了的第一时间超日王两个最高领导者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突围,反倒是下达了一个足以摧毁全军的命令,命令军队狂轰滥炸的向河边唐军壕沟攻击了起来。 仅仅需要防守河边几百米的壕沟,以这一个点,少量步兵,唐军就成功的拖住了四十三万敌军。 “杀啊!” 冲天的喊杀声中,数以十万计的遮娄其人乱糟糟向前冲锋着,天竺大弓斜拉下射出了漫天箭雨,箭矢密集的甚至遮住了阳光,慌得受沟唐军赶紧躲进了沟里,几乎瞬间他们所在河边壕沟几百米、之内多出了大片大片箭杆组成的芦苇。 三轮齐射下,最先头的遮娄其人步兵已经口干舌燥的逼近了三十多米之内,不过这一段距离,才是他们苦难的开始。 三角形的铁荆棘,半夜被唐军往河岸边一丢就是一两万个,混在烂泥中,根本挑不清楚,就算唐军的牛皮,鲸皮靴底儿都容易扎漏,更不要说穿着草鞋的遮娄其军了,一脚踏上去,保证是个大窟窿,要是摔倒在上,那就更爽了。 这还没完,支棱出来的木头竹子已经不算什么了,藏在烂泥中更是有一个个黑漆漆铁疙瘩。 捕兽夹! 这东西也就一脚大小,尖锐的锯齿,作用可堪比古代地雷,一脚踩上去,咣的一下,保证皮开肉绽甚至骨断筋折。 十来万人乱哄哄往前冲的战场摔倒在地,多半是没命了,也只有作坊工业发达的闽国有如此能力短时间弄出这么多缺德东西了。 其实要豁出去死个几千人,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被快速踏平了,可谁的命不是命?就算一个个长官拼命的催促,廉价的遮娄其步兵,北天竺步兵依旧磨磨蹭蹭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淌着。 这个距离射箭可容易伤到自己人,没了顾及的唐军则可以从容的在壕沟中探出头,端着钢弩对着速度慢下来的遮娄其军尽情倾泻着弩箭。 脚下是锐利的三棱荆棘,眼前就是水源,明明喉咙里渴的冒烟了依旧不得而饮,还要随时面对眼前致命的威胁,如此折磨下数十万遮娄其人全都要憋屈的要疯了。 竹编盾牌不时间被弩箭射破,经常有袍泽捂着脚惨叫着倒下,历经千辛万苦半个时辰遮娄其军才杀到了壕沟边,却又是与唐军长槊手隔着壕沟陷入了激烈阵地战,长矛长槊你来我往,击打在彼此的盾牌上乒乓作响,后面还有弩手抽冷子放冷箭,距离恒河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疯狂的厮杀此起彼伏,不时间有人惨叫着掉进深深的壕沟中。 站在后方十多米高耸的瞭望塔上,李捷如同神一般注视着下方拼死厮杀着的,偌大的一个战场布局图展现在他瞳孔中。 如今拼杀的正激烈的河边不过这副大棋一角而已,南北长三十里,纵深二十多里的战场壮观的展现在眼下,周围几道深褐色的带子包裹周围,那是几经挖掘纵横连贯已经不知道多长多宽多深的几道壕沟,壕沟的后面,则是如同自己所在这样九米高瞭望木楼一百零九座。 依靠这些,构成了唐军的防御体系。 虽然堑壕战在一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大放光彩,不过启迪李捷的却不是这里,而是如今也不知道算他祖先还是后辈的人物。 李自成。 作为学史的,对于这段跌宕起伏,轰轰烈烈的岁月李捷耳熟能详,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起义军四起,昏昏沉沉宛如地狱般的跌宕起伏与江南资本主义萌芽醉生梦死并存的颓废,梦幻般的时代。 多少次,李捷都在为资本爆发,成为举世瞩目世界强国机会的失去而扼腕叹息,对于耗尽大明国力却没独当一面,引得清军入关的李自成自然多关注了一些,姑且不论这个众说纷纭人物功过是非,单说李自成的用兵倒是很令李捷感兴趣,李自成之所以成功,唯有两点。 深谙人心与将自身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深谙人心上,李自成最著名的战术就是三堵墙,临阵马军先冲,不敌则佯败吸引官军追击,再出步卒三万,长枪而前,刺击如飞,马军左右返回,几乎无往不利。 倒不是这个战术多高明,因为这儿要是在不胜,闯王爷就要出动第三堵墙,闯军家属去拼命了,为了不让自己家人陷于危险当中,闯军无不以一当十。 另一个方面,善于发挥自身优势,李自成做得也很到位,李自成是农民起义,他的军队是农民军,农民最善于的就是耕种,徭役中的土木挖掘。 崇祯十五年,可以说决定中原走势的朱仙镇大战爆发,明军督师丁启睿帅总兵官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安国等号称四十万中原明军主力为解开封之围,向河南中心挺进,在这岳飞曾大败金兀术的地方与李自成闯军主力遭遇。 可惜,几百年前的英勇没有提携后辈,趁着明军内部矛盾丛丛之际李自成命令部将围绕朱仙镇遍地挖壕沟,壕宽丈许,环绕百里,将明军团团包围其中,经历属天的困顿缺水,左良玉第一个率部崩溃,接着引发了明军雪崩,数十万大军的尸体将壕沟都填平了这才在闯军追击下狼狈的逃了出去,从此明军中原主力一战而没。 这情况与如今的闽国简直神似极了,家园被毁,几十万闽**民包括自己复仇心切,敢于死战,就好比担忧家人的闯军,军心可用,遮娄其军数量庞大,却偏偏畏惧唐军主力防守能力,阿罗顺与超日王又是各怀鬼胎,导致遮娄其军行动迟缓。 靠着农耕民族的挖掘优势以及充沛的人力资源,高涨的士气,李捷完美的复制了李自成这一战略战术,效果吗,目前来看,很不错! 满怀着复仇的仇恨,仅仅两千多左骁卫军士,带着这种仇恨就敢于在临近河岸的几百米壕沟与十多万遮娄其人血战。 虽然数量悬殊,左骁卫两个府生存空间不断被向后压着,但奋力的大战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时辰,太阳越升越高,炎热的炙烤下,不论奋战中的天竺兵马还是留守大营的兵马,干渴下已经躁动不安到了极点。 “应该快到火候了!”抬头看了看骄阳,李捷自顾自的嘟囔着,再次低头看着下方混战中的军队,嘴角禁不住挑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明明闽国在节节败退,李捷却似乎很期待一般。 干渴让遮娄其人攻击速度再一次下降了几分,挥刀捅矛速度都慢了下来,饶是如此,遮娄其人攻击的军队依旧有十多万,一批被打退,另一批又蜂拥上来,就算怀着仇恨,唐军毕竟不是斯巴达连续的战斗中也让他们疲惫异常。 连续几个壕沟都被填平了,眼看就要被撵下河,带队的唐军中郎将盛连山咬了咬发干的嘴唇,终于无奈愤恨的吼道:“传令,倒油!” 早已经准备好黑乎乎的猛火油直接连坛子一块儿砸进了眼前壕沟中,粘稠的油沾染在壕沟底部,尸体上流了一层,几个火把丢进去,腾的一下两三米高的火苗猛地冒了出来,正在壕沟上搭着浮桥杀过来了的遮娄其人刹那间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呼喝惨叫着向前后扑去。 不过这一幕发生许多天了,在发狂的火人引燃了几个同袍后,向后散去的遮娄其步兵毫不怜惜的用长矛捅死了火人,反正也救不回来,至于被引燃的同袍,火焰小的就那湿泥盖住,燃烧面积大的也直接捅死。 火光掩护下,残余的一千五百多唐军在校尉带领下举着盾牌飞速向壕沟两面撤退去,浓烈的火焰更加助长了干渴,扑灭了百多个火人后,十来万遮娄其人也没有了射箭的心思,一个个眼巴巴望着火堆对面流淌的恒河支流,唐军背后,盖着毯子滚滚流淌甘甜的河水似乎随时向他们招手。 终于,一柱香的时间,火势小了下去,也顾不得壕沟滚烫的气息,干渴到极点的遮娄其步兵们直接兴奋大嚷着踩着浮桥越过壕沟,扑向了滚滚流淌着的恒河,远在后方的塔楼上,这兴奋的呼声都清晰入耳,李捷与几个闽国重臣却在这个时候都浮现出了笑容,同时抬起了望远镜。 片刻后,水边上就乱成了一锅粥,十多万人暴怒的吼声清晰可闻,仿佛一窝蚂蚁那样,偌大的遮娄其步兵团炸了锅,如同遇上杀父仇人那样举足顿胸,或是举着刀兵对着天空嗷嗷的怒吼着。 “王微,就你小子鬼点子多。”满是笑意,李捷伸手点了点旁边鸾台令王微的官帽,丝毫不以为耻,这个不良文人满是嬉笑直接拱手做了个揖。 “还不是闽王殿下熏陶的好。” “哈哈哈。”不大的小瞭望台中,几个闽国君臣都是爽朗的大笑起来,朗朗笑声与河边痛苦的暴怒声成了鲜明对比。 河边,暴走愤怒的遮娄其大军旁边,河岸上一个个草甸子下整齐的摊放着一头头夜里刚宰杀好的水牛,牛血将草甸子底下都染红了一片,顺着河水的流动还不断渗入水中。 渴的要发狂了,宗教信仰中牛还是圣物,沾染了牛血的水无论如何不能河,难怪这群遮娄其人愤怒成了这样。 简直是折磨。 第519章.内讧,突围 “该死的唐人!” 华丽非凡,有贵千金的冰裂纹青花酒碗,在唐人城市青州唐商手中夺得的时候,超日王简直宝贝得如同心肝一样,这会儿的气恼下却也不管不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漂亮的清华裂纹如同珠玉一般飞散开,碎片洒落了一地。 不容的他不愤怒,这几天简直是憋屈透了,被关在笼子一般的大壕沟中,夜里唐军很猥琐的不断夜袭,黑色魔鬼弄的整个军营人心惶惶。 尤其是水源,白天,遮娄其大军兴师动众十来万大军推过去,一直打到下午时分才能把唐军从河边壕沟赶出去,然后才能占据一两个时辰,天色一暗,唐军就会组织军队把河边壕沟阵地多回来,在闽国没少和畲人打夜战,唐军中直接由畲人俚人撩人组成的军队更是不少,懒散的遮娄其人夜战中根本不是对手。 每天这几个小时打到的水,大部分还的供应更大面积腹泻了的战象,饶是如此,大象依旧一头一头死去,每个人每天才能限量一袋水,空有粮食,整个遮娄其大军却依旧陷入干渴之中,而且长时间喝浸泡过尸体的河水,瘟疫流行。 尤其是今天,淋着牛血的水足足有让大军浪费了一个时辰的打水时间,直到军营中的不净人用水将牛血牛尸清理掉,婆罗门祭祀又去做法净化,大军这才敢下河取水,天色却暗了,不出意外,过不了一个时辰左右唐军必然会杀回来。 处处不顺心,也难怪超日王暴跳如雷了。 自己主上暴怒的要杀人,从人吓得腿直发抖,这功夫另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却从帐篷外猛地传了来:“是谁下令停止给大象喝水的?愚蠢!没了大象,如何与唐军争锋?” 刚刚忙完在河边取水,处理填埋唐军壕沟,冷不丁得到消息,阿罗顺急急匆匆就赶了回来,看着这位戒日王朝继承者脸色阴沉,一群蒙萨塔,将军全都面色古怪的催下了头,超日王满是横肉的脸上也闪过了不快,没好气的哼道:“孤下令的。” “陛下,这……” “孤的军队正在干咳,痛苦,孤已经没有心思陪着你再在这里干耗了,明天孤就会下令像南方突围拔营,北方这二百多里江山已经够你立国了。” 没等阿罗顺劝诫完,超日王已经很不耐烦的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席话说来听得阿罗顺却是心都凉了,超日王这分明是被打怕了,要放弃自己了。 复国,报仇的梦想都随着超日王食言而化作了泡影,失神的踉跄了一下,强烈的不甘心又是涌上了阿罗顺心头。 “陛下不可啊!如今两面夹击唐军,如果贸然撤退,唐军尾随追杀,大军就完了!这个时候唐军也在苦熬,只要再坚持一下,等曲女城的叛军破坏掉唐人后方,北方的江山唾手可得!陛下!”满是急迫,阿罗顺悲愤的跟在后头语气急促大吼着,不过这时候超日王那儿还能再听得进去,直接扭头就往后帐走去。 “陛下,三思啊!陛下!”不甘心的追在后面,帐篷门口阿罗顺却被两个两米多高遮娄其禁军壮汉毫不客气伸手拦住,看着两人紧绷的肌肉,阿罗顺眼睛中几乎要气得冒火。 “哼,你不仁,别怪老子不义了。” 出了帐篷,回望一眼,阿罗顺满眼怨毒的怒哼了一声。 战事已经进行了八天,一直到如今,都是按照闽国制定好的剧本流利的走着,四十余万南天竺入侵者如同一头困兽那样,在闽国布置得陷阱四处碰壁,折腾的精疲力竭。 四十里壕沟圈,十万唐军就守了个风雨不透,一百多座瞭望塔的观察下,不论天竺军营从哪个角度调兵出击,闽国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及时组织重兵迎击。 这些天遮娄其入侵者不是没组织军队攻击过其他壕沟,但每次都被唐军打了回去。 不幸发生了,南北两支敌军破坏下闽国一直以来的建设成果几乎被破坏殆尽,最富庶的曲女城附近十七座城镇,数百个村庄被乱军破坏掉,南方的损失到现在还没统计出。 不过不幸过后,生活却还需要继续,虽然战争还在进行着,布好局后,闽国更多的精力从新放在了灾后重建上。 一大早上,喜欢睡懒觉的李捷不得不早早爬起来,拿出当年去学校抄作业的精神,昨天好不容易清空的书桌,转眼间就被各地的文书堆得满满的。 汇聚的三十五万多府兵除了少量精锐还在围困曲女城外大部分都被遣散回乡耕种了,失去家人的,各级主官还要负责为他们从新配上另一半,多亏了闽国庞大的国土,没有受到影响的林邑国耕种区稻米,南中国海的鱼干,鲸肉干源源不断由孟加拉新苏州运来,赈济到灾民手中。 接过来自唐人手中的赈济,天竺平民们先是满怀不可置信,旋即心里沉甸甸的多了份恩德,他们信奉供养的婆罗门神庙冷冷的作壁上观,以前一直敌视的闽国唐人却关注着他们的死活,不知不觉中,天竺的这种融合又近了一步,富有人家更愿意自己的孩子学习四书五经,遇到到乡里办事的唐人差官,一个个天竺人也终于带上了笑容打起了招呼。 “两万斤鱼肉干,海德拉巴州,三万担稻米,拉贾斯坦州,娘的,这时候还敢发国难财贪污赈济粮,家产追回,发配婆罗洲砍树去。” 大笔一挥,一个倒霉七品官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了下来,不过李捷也不是永远这么顺心的,下一封奏折就让李捷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吐蕃雇佣军请求鲸鱼肉五千斤壮行?” 郁闷的批了个准,李捷满脸肉疼的不住抽着冷气,捶着桌子嘟囔道:“这还没走出三十里,请赏已经请了五回了,格老子的禄东赞,早晚本王要找回来!” 没等李捷心疼的翻开下一本奏折,帐篷口,急促的脚步声却猛地响了起来,卫士重重的跪伏在了地上,急促的大声禀告着:“殿下,遮娄其人大举进攻了!” “什么?”心头猛地一紧,丢下笔抓起一旁的铠甲,一面披着一面李捷就匆匆冲出了帐篷。 “快带孤去!” 懒散的天竺人一贯是日上三竿方才出战,头一次一大清早就杀了出来,还真把习惯了的闽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数以万计的的天竺步兵吼叫着杀出大营,扛着密密麻麻的冲梯木板亡命的向东南方向壕沟杀了过去,连日消耗下天竺人的箭矢已经控制使用了,如今却如同不要钱一般漫天挥洒出来,密麻得如同冰雹般疾风箭雨直接把负责防备的左武卫左金吾卫打的太不起头来。 得到消息的王玄策,王方翼,长孙织,以及薛擎,大度设等将军也是匆匆赶了过来,一行人全都焦急的爬上了五米多高指挥楼,远远眺望去,正好赶上南天竺军把多日未动的大象都派了。 五吨重,三米多的庞然巨兽不论在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明星,这一次一反常态,天竺人率先派出了步兵,冲到壕沟间的南天竺军步兵直接就缠住了唐军,让床弩等器械根本发挥不出来,混战中一条条壕沟很快被填平,简直是敌我通杀,后面,象夫象奴不管不顾的驱赶着战象直接踩着步兵铺出来的路以及步兵的血肉之躯就那么撞了过去。 “顶住!杀!” 一个个唐军校尉,都尉嘶声竭力的嘶吼着指挥着抵抗,数十个步槊手顶着象楼上扑面而来的箭矢与标枪,长长的槊刃深深扎进象皮,象眼中,在诸人的狂吼以及象兵的惨叫下,庞然大物喷着鼻响重重的侧翻在一旁,陷进壕沟中,不过还没等唐军松一口气,后面又是数头大象涌了过来。 “啊啊啊!” 大片的惨叫中,十多个精疲力竭的步槊手被撞的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再无抵抗之力,剩余的唐军纷纷向后方溃退去,一段壕沟又失陷了。 “殿下,凭着两个卫绝对顶不住天竺人的逃窜,要不要调闽王铁林去支援,把这些南方佬赶回去?”端着望远镜看着眼睛直冒火,王方翼急切的扭头问道,同时薛擎等闽王铁林几个将军也是关注的看了过来,端着望远镜的李捷却始终没有放下,好一会,才疑惑的喃喃摇了摇头。 “不对劲,太少了。” “殿下,至少有八百头大象,已经不少了!”药格罗悲催的一拍大腿,不过他身边的秦怀阳却回过神来。 “没错,既然是突围,应该全军前进才是,就算留下一部分殿后,也不应该是二十多万人两千余头战象还有最精锐的殿前禁军殿后,单单让一小部分人突围,分散突围的话遮娄其人不怕我们吃掉它这一部分吗?” “这么说敌人是另有阴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主力从其他方向进攻?”王方翼也禁不住迟疑了。 也是拿着望远镜观望了半天,脑门上流淌着汗水,凝重的回过头,王玄策这个军方二号却是重重对李捷点了点头:“殿下,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 事情可关乎十多万人性命以及这些天布置战略的成败,李捷自己都是脑门上满是汗水,手心见汗捏着望楼扶手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传令左武卫左金吾卫让出道路,闽王铁林在西北出击,关宁铁骑出迎待命。” 顿了一下,摸出了沉甸甸的黑铁鱼符,李捷郑重的把这兵符交给了秦怀阳。 “还有,出动象军!” “喏!” 与己相关的将领纷纷出列,拳头重重扣在了胸膛盔甲上单膝跪地领命,尤其是拿着鱼符的秦怀阳。 当当的鸣金声中,苦战了半个时辰左武卫左领军卫终于纷纷向两面避让,眼前一空的阿罗顺禁不住大喜,怨毒的回过头吼着:“超日,你就留在唐军包围圈中当乌龟吧,你的江山,孤替你收下了,哈哈哈,全军突击!” 东南角溃退的同时,西北角唐军战鼓声却是惊天而起,隆隆擂鼓下,已经闲置休整了半月有余的闽国铁林沿着壕沟浮桥踏上了战场,密密麻麻的长槊甚至陌刀排成了铁林,呼喝着向壕沟中央遮娄其大军突击而去。 与此同时,隆隆的脚步声中,大地都跟着颤动起来,唐军阵列中,同样数吨重披着重甲的庞然大物也是涌向了战场。 唐军也有象兵,五百远征旁遮普的象兵,回来了! 第520章.崩溃之始 其实,照比唐军的措手不及,超日王更加的吃惊与不可置信。 “谁给阿罗顺的狗胆,让他敢抛下孤,自己突围!还有左那那个混蛋,他竟敢背叛孤,回去孤一定要灭了他全族!” 真宛如困兽一般,超日王绕着圈子在中军大帐中来回的咆哮着,浑然忘了他昨日计划让阿罗顺留在这包围圈中顶缸,自己先率军跑出去。 “王上,如今不是计较的时候,国内如今空虚,如果让阿罗顺贼先行回去,可能国中不稳啊!” 如今西遮娄其王国何止是空虚那么简单,老王普拉可辛死得蹊跷,各地掌握兵权蠢蠢欲动的蒙萨塔刹帝利数不胜数,超日夺位时候,阿罗顺在暗中联络,出钱出人,暗地里在德干阿罗顺的势力可不见得比超日真差多少。 借着这个机会万一阿罗顺真的抢先回西遮娄其王国登上王位,超日还真就悲剧了,想到这个结果,超日王满是横丝肉的脸上也禁不住闪过了一丝恐惧。 “传令,马上拔营,追上阿罗顺!宰了他!”如同受伤的孤狼一样,猛地拔出战刀,超日王凄厉的嘶吼着,身上的金鱼鳞甲都晃得哗哗作响,狰狞的脸看的座下百多名将官都是心头发寒。 眼看着阿罗顺大军顺着唐军让出来的西南通道一路上就往国内疾驰了过去,坐在金头象上,超日王简直急的要上火了,偏偏庞大的军队调动的极为困难,而且仿佛和他作对一样,东南方向的唐军军阵再次合拢,西北方向大队精锐唐军也是呼啸着杀了出来。 而且有象兵! 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可惜,超日王太过年轻了,说是年轻也不对,他比李捷还大三岁呢,应该说超日王太缺乏实战经验了,顺风顺水的通过阴谋登上王位让他变的桀骜独裁,从不考虑他人于是乎足以毁灭全军的命令从他口中下达了出来。 “传令!不分前中后军,全军齐头并进,击破唐军阵地,追杀阿罗顺叛军!蒙萨塔安帕的军队殿后,应战唐人!” 命令通过王家传令兵下达了下去,剥离阿罗顺大军,再加上连日的死伤遮娄其人总共还有三十万,刨除留守的,二十八万大军真如同山崩海啸一般齐头并进向东南方唐军阵地杀去,效仿刚刚阿罗顺大军,步兵先驱,战象夹杂其中。 数不清的人头攒动,战象嘶鸣,一个个天竺军奔涌向前,呼喝着边跑边拉开天竺长弓,攻击范围足足达到两里,天竺骑兵奔驰在两旁,扬刀跃马,声势骇人,尤其是一头头战象喷着鼻响威武的扬着鼻子踏起漫天烟尘。 如此声势看的瞭望塔上一个个闽国观望兵差不点没从塔上掉下来,手中求援的旗子挥的都快跟第三街姑娘手帕一样频,就差没喊奴家受不了,大爷救命了。 端着望远镜,李捷看的也是下巴都差不点没掉下来,好半天才想着放下手,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嘟囔着:“对方的指挥官是白痴吗?” 打仗可不是一哄而上就能赢得,更多时候拼的就是个秩序,几十万几十万人级别对战可从来不要求把对方杀光,这也不现实,只要打得对方混乱起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指挥系统崩溃就行了,就比如北方战役,阿罗顺四十多万大军齐出,战象的冲击被闽王铁林拦住后整个军队的攻势都顿了下来,反倒被闽**队给来了个半包围。 四十万大军攻击横截面与闽国十多万一边长,前面的军队打的热闹,后面的军队只能看着干瞪眼,乱哄哄的用不上力气,甚至还有指挥的军官刹帝利杀过去,后面平民士兵伏舍首陀罗挤不过去嚷着加油的情况,一天下来平白耗费了个精疲力竭,吐蕃骑兵一出现,就被收拾了。 那一次好歹阿罗顺麾下各个蒙萨塔还能控制着军队保持一个阵型持续作战,如今,李捷在对方声势浩大的攻击中可真的一点儿章法都没看到。 “传令……,算了,指挥权下放给秦淮阳将军他们,这种情况下他们知道该怎么应对。”抬了抬手,李捷干脆又把手放了下,语气中却别有一番轻松。 这一次大战可关乎闽国国运能不能延绵下去,不少不懂军事的文臣都来观看,武将们几乎全都下去了,倒是让杨文干这些文臣数量上占了多数,一帮没上过阵的大臣正被遮娄其人浩大的攻势吓得目瞪口呆,冷不丁听到了自己闽王这么个犹豫的命令。 完了。 许多文臣第一印象就是这个,闽王都束手无策了,仅仅能让麾下进进人事,也难怪,敌我数量差距太大了,敌人乱哄哄那么一大面,我军虽然整齐才那么一小点,怎么看都是敌我力量悬殊。 眼看着自己一方人心惶惶,唯一懂兵事的兵曹判书李敬业无奈的会回头就要解释,不过看着平日里整天之乎者也,慷慨陈词的同僚们难得一起哆哆嗦嗦,李敬业的话倒是憋回去了,颇有些深意的在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让这些家伙出出丑也好,省的日后在不懂装懂的对武将们指手画脚。 就在李敬业诡笑着回过头时候得到授权的秦怀阳象兵部队也抵达了战场。 在闽国诸多将军中,左骁卫将军秦怀阳总是显得默默无闻,历次战役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但如此多的将军中,除了席君买,李捷最信任的也就是他了,传承自胡国公秦叔宝,秦怀阳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全面,战斗中别的军队将军抢功时候,他总是稳重平和的护住后路,攻守兼备。 就是由于他的全面,李捷才把计划中最重要的象兵部队交给他。 没有如同原计划那样对着对着遮娄其人大营,得到授权后秦怀阳带着他的军队向右侧南部移动出了一里多,旋即停了下来,随队步兵打开象楼的侧盖解开绳索,小心翼翼的运下来了不少沉重的大管子。 青铜火炮。 说实话刚开始李捷还真没太看重这些火炮,就算他知道未来是火器的天下,没办法,目前的冶炼技术实在满足不了需要,能射出去几里,炮弹十多斤重保证不炸膛,铁炮李佑可铸造出万多斤的,一百多门在登州海战一晚上就全都有裂痕报废了,而选择铜质,实际上也不是个好办法。 一方面,铜在这个时代就是钱,到现在闽国主要货币还是铜钱,另一方面,铜太软,发射时候很容易被火药撑开,气密性不够,海上才能打几百米远,还重一千多斤,携带与发射还没有床弩方便。 不过炮就是炮,终究还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先进性,倭国不破关一战拆下来的几百船炮再一次证明了它的价值,尤其是得到中南半岛以及天竺,李捷有得到了可**的大炮伴侣,战象。 改进后进一步缩小加长的铜炮以钢箍保持起坚固,重量,重量缩减为七百斤到八百斤,力大无穷的一头战象能背四门大炮,用专业的铁链卸下,固定在特质炮车退到前方,仅仅十多分钟时间,壮观的二百门大炮就被推到阵前。 原本想用于对付伊斯兰阿拉伯人,阴长阳错下成了累赘不过这延后也正如同烈酒般为火炮以及秦怀阳创造了一鸣惊人的机会,端着望远镜,看着数路齐出气势宏大的遮娄其大军前锋步兵已经与守在壕沟上左骁卫以及左金吾卫打得火热,秦怀阳不慌不忙矫正了一下角度,旋即对着下方重重一挥手。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象炮兵终于如蒙大赦,依次将火把筹到了炮身上。 轰轰轰轰轰~ 真如同一连串闷雷一般,大片大片的白眼从炮兵阵地上飘起,巨大儿暴烈的声音先把闽国一大群文臣吓的够呛,鸾台令杨时,工曹判书宇文冕等人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凤阁令来济狄仁杰则是紧张的挡在了李捷身前,高呼着保护殿下。 满是郁闷中李捷放下望远镜,悻悻然回过了头,看着闽王不耐烦的表情以及自己家冒烟儿的阵地,诸多文臣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不过没等来及狄仁杰尴尬的酸两句,李敬业却又是惊呼出声,惊骇地指着战场,焦急于知道战果,李捷再一次转了回去,一大帮文臣也赶紧拿起了望远镜。 壮观的一幕。 分成四排的炮群发射了半分钟才把二百个婴儿脑袋大的铅球射出去,化学能的作用下这些弹丸足足飞出去四里多,斜着砸进了狂涌的遮娄其人大军中间,重大的动力下炮弹球砸在地上又弹跳而起,再一次趟出一条血路。 就算大象庞大的身躯也抵挡不住。 第一轮炮击,杀伤也不知道多少,喧嚣的战场却都为之一顿,直到几秒后身上穿出来几个血窟窿的一头巨象轰然倒地后,被崩了一身血的遮娄其人士兵捂着脑袋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下一刻,战场中心彻底乱了。 受了伤的战象嘶吼着四处暴走,在偌大的军阵中央开了花,连续在缺水,陷入包围,战友背叛以及黑色魔鬼随时降临的情况下,遮娄其军兵的神经也不比战象粗多少,陷入恐惧中歇斯底里的遮娄其步兵也脱离了各级将官指挥,呼喝着奔逃疯跑了起来,二十八万人,蚂蚁一般乱的比刚刚进攻还要壮观。 “这……” 骑在战象头上,超日王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看着属于他的军队雪崩一般大块大块溃散开。 彻底的一场灾难! 第521章.伏尸填壕 还要感谢婆罗门教,尤其是湿婆教派,从天而降的炮火太像神话描述中湿婆大神的神罚了,从天而降,不可抵挡,哪怕最强悍的战象都为之洞穿,弹跳的铅球嗑到就是骨断筋折,粘上就是手脚糜烂。 “湿婆大神发怒了!” 眼看着身边的战友没了半边身子,两条腿擎着腰还在狂喷着血液,这么多天的紧张与恐惧安全爆发了出来,捂着脑袋,一个个遮娄其步兵歇斯底里的乱跑着,大叫着,本来就受到惊吓的战象在人的慌乱中同样感染了这种气氛,中央战线中数百头大象疯狂的喷着鼻响四处狂奔起来。 前军正在与闽国左金吾卫激烈交手的刹帝利武士首先倒了霉,二百多头战象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本来干渴已经让这些庞然大物很焦躁了,乱哄哄的人群更是让战象恐惧烦躁不已,尖锐的象牙横冲直撞中不知道磕到了多少人,已经染上了一层血红,粗壮的象脚上也占满了红黑色粘稠的泥浆,那是不知道从多少人身上碾过去留下的。 指的讽刺的是,最后居然是唐军的壕沟救了遮娄其人,两三米宽两三米深的深深大沟就算战象也跨不过去,惊慌中纷纷掉进沟里,摔骨折的战象扬着鼻子发出了阵阵哀鸣,庞大的象身气势汹汹而来,浓重的野兽腥臭已经扑鼻而来最后却沉重的摔进坑里,看的那些迎面应战唐军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直哆嗦。 真是人也惊慌,象也惊慌,乱传的战象来了个中心开花,驱赶着中军的步兵向四周冲了去,齐头并进的弱点展露无遗,其他的蒙萨塔部队根本没有一个躲闪空间,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得不卷进乱兵当中,跟着开始溃散。 溃败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超日王都没有心理准备,坐在同样惴惴不安的金象头上,足足发愣了半分钟,超日这才无不恼怒中带着一丝惊恐,勃然大怒的狂吼起来:“来人,整顿军队,胆敢有溃逃乱行者一律斩杀,继续进攻!继续进攻!” “王上,我军以乱,此时还是当撤回营寨重整旗鼓才是。”听着超日的命令,旁边几员刹帝利将军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天空一阵雷击全乱套了,这时候还整顿什么进攻,没准刚一出去就让乱兵战象踩死了呢? “你们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不想活了吗?”满是勃然大怒,超日王随手又抓起了金丝绳编织成的长鞭,轮圆了就要抽过去,不过就在这时候,秦怀阳阵地第二**炮也装好了。 还是前膛炮,需要用拖布蘸水洗去炮灰,再用干拖把擦干,很繁琐的一个过程,李捷不是没研究过后膛炮,仿明代的弗朗机炮也有,却限于金属冶炼问题,怎么也打不了这么远。 此时,整个炮兵阵地都被一层浓郁的白烟所笼罩,无烟火药要十七世纪才会出现,李捷也没研究过,浓烟呛得两千多个炮兵直咳嗽,拿着望远镜,秦怀阳半天都没看清他的战果。 “将军,一府装填完毕,请示下。” “将军,二府装填完毕。” 头疼的揉了揉脑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秦怀阳干脆摆了摆手道:“炮口向左移一些,再次开炮。” “喏!” 黑洞洞的炮口被抬起,模糊的估量一下,各个炮手再一次分批的将跑炮捻子点燃,再一次,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轰隆~ 象身上,超日的鞭子刚刚狠辣抽在跪伏在象前战战兢兢的刹帝利将军背上,尖锐的令人耳膜发痒的声音突然就扑面而来。 真是扑哧一声,血肉横飞,连哼都没哼一下,两颗人头,残肢碎肉外带超日的半截鞭子一块儿飞了起来,脑袋阵阵轰鸣中,超日似乎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慢了下来,旋即他又感觉到身下重重一颤,迅即**一阵剧痛。 咚~腿被弹跳起来铅弹打折,金头战象哀鸣中重重的侧翻在了地上,刚刚几个将军一个都没逃了,血浆小溪一样被挤了出来,幸好他们已经不痛苦了,哀嚎着从地上站起来,超日怒气勃发的在屁股上狠狠一拔,带着血和碎肉的,居然是他断了的半截金丝鞭子,抬头环视一圈,附近王庭禁军阵地也是一片狼藉。 真如同天神飞溅而下的神罚那样,弹跳的实心炮弹犁过除了一条条血路,队形最整齐的王庭禁军阵列这时候反倒成了催命符,镀金的鱼鳞甲比纸糊的没结实哪儿去,整排整排被打倒禁军留下了一地残肢断臂。 恐怖得宛如地狱一般。 捂着屁股看到这一幕,原来的横行霸道唯我独尊融化的冰雪那样消失一干二净,再也没有勇气再打下去了,超日王终于如同泄了气的气球那样,带着哭腔对着慌乱的部下吼了起来。 “撤军!回营!” 一直耸立的遮娄其王旗也终于蔫吧的如同死蛇那样倒伏下来,被狼狈的王庭骑军拖着往大营拉去,最后一丝主心骨倒下,遮娄其人偃旗息鼓抱头鼠窜的样子禁不住让李捷看的热血沸腾,拍案叫好。 “好!传令给闽王铁林副总管王方翼黑齿常之,命令两人速速进兵,遮娄其人已乱,将他们赶出大营,在传令给西柳道行军总管王玄策,命他带领十六卫各将军全线出击,今日,孤要遮娄其人的尸体填满孤的壕沟!” “嗨!”传令兵的应答声都高了八度,狠狠一敲胸膛,转身就跑了出去,片刻后,一百多座观望岗楼依次开始传令旗眼花缭乱的挥舞,同时军鼓四面八方催人奋进的响了起来,隆隆的鼓声号角中,呆在壕沟后面憋了好多天的唐军各府如同困了好久的猛兽那样,吼叫着冲出了阵地。 “殿下,别忘了给秦将军传令。” 刚刚尴尬了半天,狄仁杰可算想出点话题,听他一说,李捷还真是恍然的一拍脑门,如今秦怀阳阵地脑袋顶上已经形成了一大片白色烟云,恐怕这功夫他正云山雾绕呢,这要是打了自己人可就乌龙了。 十多骑快马飞奔而出,可算让闽国高层上下都放下了心来,专心观看起战局。 占用了遮娄其军八层饮水,精心呵护的三千多头战象如今已经完全属于被抛弃状态了,没有人在顾及他们,所有人都是惊慌失措的向大营方向逃窜去,不少被困在壕沟中央的遮娄其步兵干脆跪地投降了。 两翼四万遮娄其骑兵倒是没有受波及,不过面对自己本军的崩溃,还是让这些骑兵无所适从,犹豫了片刻,超过三万骑兵跟谁着回了大营,一万多骑军却在他们的蒙萨塔犹豫片刻后突然下了马,牵着就往唐军因为出击而出然出现裂痕的最南角突围了过去。 这时候,超日王所犯的第二个致命错误发作了,突围之时必须选择进信得过的精锐留守,慌乱中面对几倍于己的包围敌军,也只有最忠诚的军队才能守护好大军背后,死战不退。 慌乱中去追击阿罗顺,超日下意识就留下了个他最不信任的蒙萨塔受营垫背送死。 没了战象,与缓步列阵前进的闽王铁林战斗,短时间内蒙萨塔安帕还可以支撑,不过炮声一响,眼看着自己快三十万大军都炸了锅,安帕一点可怜的忠心也瞬间掉成了零,超日带领大军突击出去才两里,等他浪奔虎逐的逃回来时候,守在营内等着他已经是闽王铁林成群的弩手槊兵了。 “哈哈哈,痛快,杀!”手持一把加长陌刀第一个从营内杀出,营门处,带队的金鱼鳞甲禁卫将军刚刚慌慌张张跑进来,就被迎头劈成了两半,天竺精致的鱼鳞甲在六十多斤陌刀面前也成了跟摆设差不多,被血喷了一头,,黑齿常之却是兴奋不已。 给李捷当了两三年的保镖头子了,官职上还是禁军中郎将,这还是李捷头一次给他机会独当一面,尤其是在各家闽国将军出身的闽王铁林中担任副总管,天生就有一颗战场的心,黑齿常之兴奋的都直发抖,跟随着这么一位猛将将军,陌刀队也是兴奋的发狂,呈献出大唐最经典的锋矢阵突击着杀进了乱哄哄遮娄其军中。 不光是营内的闽王铁林,四面八方,镇守壕沟的十六卫同样狂奔着奋勇向前,庞大的遮娄其人就与同身形肥胖,却笨拙无力的猪一样,被唐军这头蛟吞噬在口中,不断研磨着。 再也没有了战斗下去的一丝**,外层遮娄其人绝望而徒劳的迎战着,中间的则是亡命再一次向回跑着,南方通道上,壕沟纵横,也没有组织没有心思搭建浮桥,后面的败兵直接把前面停滞不前的败兵推进沟里,再后面的则把挡路的他们也推进了沟里。 一层一层的**挤压下,深邃的的壕沟都被填平了,有的掉下去还想往上爬的,却被毫不留情一脚脚踩下去,沟底下都挤出了一摊又一摊的脓血。 不知多少人填进够了,六道壕沟十多段都被填满了,后面的败兵,恐惧无比在跑散后仅仅剩下几十人王庭禁军簇拥中,超日王也是踩着这些麾下的尸体仓皇的终于逃出这个原本他不在意的包围圈,几乎丢了全部物资战象,不知损失了多少军队,再看着通往南方的道路,这个年轻继位的天竺王子禁不住悲从心来。 不过没等他悲痛的大声嚎哭着,猛地又是阵阵喊杀声从眼前传来,瞳孔急剧的收缩着,超日无比惊恐的看着包围圈外平原上,已经憋了好些天的关宁铁骑嗜血兴奋的晃着骑兵刀冲杀而来。 尤其是最前端一马当先的弩失必药格罗,雪亮的大刀在他手中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忽然一刀拖下,随着快马就在慌乱无序的步兵群中带起大片血花…… 又是无数的尸体被骑兵撞进了壕沟中。 第522章.大胜 一切都是照着剧本进行,阿罗顺就如同朱仙镇大战中的左良玉一般,第一个带军溃逃,然后引起了南天竺军的雪崩,几乎是一轮炮击,声势浩大的三十万大军就一触即溃了。 主帅如丁启睿,溃逃潜力,不过麾下还是有类似于姜明武这样忠臣的,数个遮娄其蒙萨塔以及被打散的殿前金甲禁军依靠着破碎的地形进行了殊死抵抗,着实与围困的唐军狠斗了一番,,尤其是领唐军头疼的,遮娄其禁卫中,居然还有两千多个裸~女禁卫军。 健硕的体魄,姣好的面容,偏偏凶狠不输于男人,袒露着上身仅仅戴着一串象征湿婆庇佑的大菩提珠串,轮着一米二长沉重的印度大剑,咆哮着与唐军厮杀成一团。 一对对跳动的胸脯看的当了几个月和尚唐军将士个个两眼放光,欺负这些女人是女流之辈,数十个唐军扔了长槊轻佻的就装着13冲冲到了这队禁军中,不过没等他们占到便宜,就被沉重的巨型印度双手大剑给大卸八块了,轻敌之下右领军卫还被这些裸~女禁卫军打了个反冲锋,折了百来个人。 恼羞成怒的左领军卫中郎将薛礼制止了部下冲上去装13举动,重新恢复了阵型,远程弩兵一轮射击就让这些缺乏保护的遮娄其禁军倒下百人,长槊兵围困,重甲重盾在前不断与女兵们硬碰硬撞击。 毕竟是女流之辈,挥舞的又是如此重巨剑,女人身形柔软倒是个优势,但也仅仅半个时辰就疲劳了,一轮较量过后,精疲力竭的女兵不断被唐军击倒在地,居然也让薛礼俘获了一千多。 泥地里十三万人打二十八万人的缠战从早上就开始激烈进行着,一直打到了傍晚日落之前,三万具尸体遗落在了战场上,至于填在壕沟里的有多少,实在是统计不过来,陆陆续续踩着尸体突围出去的大概有十四万左右,在关宁铁骑的追击下化为小股迅速的溃散开,彻底溃不成军了。 沿着边沿溜出去的大约一万五千多,不少人还陷在了周围的壕沟里出不来,唐军一时间也没有经历将他们都抓出来,被缩小的包围圈,还残留有七万左右的,随着以长槊为包围圈步步紧逼的唐军,坚持抵抗的遮娄其蒙萨塔,刹帝利被消灭,成批成批遮娄其人跪地投降。 至此,三十万遮娄其入侵大军全军覆没。 夕阳斜照,偌大的战场上被挥洒上一大片血色灿烂余晖,满地都是倒伏的死者,伤者,倾覆的战车,插了满地的弩矢长箭,插在尸体上的长矛长槊,刀枪剑戟,为恒河平原上平添了一幅凄美。 遮娄其人趁着唐军主力在外时,沿德干高原北上,连续进逼二百多里,抢掠了三十多座城市,村庄几百个,所掠夺的财富真是数不胜数,全都被堆在了大营中一件都没带走,起晚多人的俘虏几乎耗尽了西柳城附近全部绳子,连农村挑大粪的绳子都用上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恐慌无比的遮娄其人被穿在上面如同蚂蚱般牵了出来。 战场的附近,还不时有畏惧唐军追杀的遮娄其败军主动过来投降,这个时候,闽国最大的烦恼反倒成了清点战利品,尤其是俘虏还算军功的一群大兵为了两三个俘虏嘈嘈嚷嚷成一团,让这些文职人员伤透了脑筋。 这里面,最拉风的就是薛礼的右领军卫,一千六百多个袒露上身的野性美女被背绑着手,满是不甘之色让右领军卫牵着脖子拉成一排带出战场,这些女人几乎都是刹帝利贵族的后代,能被选出来服侍超日,容貌自然不差。 要知道虽然俘虏交公,但是俘虏的战士有优先购买权,而且对方属于遮娄其禁军,这份奖赏就不会低,眼馋的看着一个个丰满野性的美女,各军无不羡慕的眼睛通红。 不过相比于军队下层的轻松,中军大帐中,上层却始终显得有几分凝重。 一张行军大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横杠密布其上,各种蓝色的箭头垂直于横杠斜切向南,围着地图,凤台鸾阁,兵部各司各级将军全都是眉头紧锁。 “关宁铁骑以及,关中骑兵已经全都派出去追杀了,明日大军休整一日,也会沿途清理各路败兵南贼,绝不会让他们形成匪帮危害我闽国治安。” “南方的府兵也动员了起来。” “与吐蕃联系的通信骑兵也发了出去。” 为了削弱遮娄其人抵抗意志,唐军放开口袋,让阿罗顺军团逃出去了八万多人,但这支军队依旧是祸害与威胁,下午战局明朗之时,个个高级将领已经被集结了起来,按照原定计划又商讨了不少新的细节,关于追捕败军以及追击阿罗顺的最后细节也终于被完善下来。 散了会后,薛擎,李敬业等将领纷纷是离席而去,一个个还在低头思虑着即将展开的计划,唯有禁卫军中郎将侯杰满是愤懑与不耐烦,很不礼貌的堵在了李捷身前。 “为什么没有我的任务?” 看着这小子桀骜不驯的样子,李捷禁不住头疼的揉了揉脑袋,疲惫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明日就是你姐的生辰,萝儿她们几个想小小操办一下,叫你回西柳城……喂,侯杰,你去哪儿?” 没等李捷说完,这小子已经扭头就走,气的李捷禁不住愕然在背后大喊着。头都没回,侯杰却是冷冷的哼道:“追杀阿罗顺与超日,闽王殿下宏图大业的心头大患,早日解决南方好回军曲女城复仇,玉儿的仇,你这个当父亲的忘了,我却永远忘不了。” 说完,侯杰已经冷酷的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李捷又是叹息的摇了摇头,最近的确不幸连连,闽国上下几乎人人都受到了沉重打击,不过逝者已已,活下来的人终究需要继续去面对生活,所以这次是武媚娘出的主意,最主要就是想要借着这机会安抚一下侯杰以及受到创伤到现在都精神恍惚的秦卿。 可惜,却是这么个样子,无奈了好久,李捷喃喃的叹气道:“同样是小舅子,父皇与长孙无忌就能相宜得体,孤和这小子就是犯冲呢?” 想到李世民,恍惚间李捷又是踉跄了下,出神的看向了北方曲女城的方向,现在他忽然理解了在侯君集谋反时候,自己父皇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至交好友,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甚至在皇位争夺打天下时候都不离不弃,却在享受太平时候背叛了自己,还给于自己最深的伤害。 “老刘啊!”出了帐篷,猛地吸了口尚且带着血腥味傍晚的天空,李捷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着:“你究竟要什么?你究竟要孤怎么办?” 夜幕渐渐吞噬了大地,一直被围困的遮娄其军营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的盛景,今日大胜,几乎将闽国危机一扫而空,军需官下令放开了劳军,从上到下都是欢愉非常。 由于明日还要追击追捕,酒限量发放了一些,肉却管够,今日大战,遮娄其军精心呵护的三千多头大象阵亡了一半多,或是掉进壕沟中,要么就被炮打死,在不相互撞击倒地,死象被扒了皮,大块大块的象肉直接就这香料丢进锅中。 滚汤咕嘟咕嘟作响,浓郁的香气,辣味诱人的传了出来,这难得的野味勾引的唐人,吐蕃人,突厥高丽人无不是口水津津,也时刻的挑战着不吃肉食天竺籍唐军脆弱的信仰力。 吡湿奴大神,救救信徒吧!实在是太香了! 这头,天竺籍的唐军幸福的祈祷着,月黑风高中,给那些战败者遗留下的则是最深层的恐惧。 内部的叛乱与外部的入侵打破了闽国好不容易建立而成地方政权,大片的土地荒废,超过七层农田荒废。 农业时代,农耕甚至比战争还要重要,眼看着第三季水稻耕种时机马上要错过,刚刚壕沟建成,闽国户部,工部就急急匆匆很粗暴的将难民们直接混乱的分在了一起,外加解散的二十七万府兵一块划分成新的村落,城镇,州府。 这才刚刚开荒,有的村落还没耕种完,结果闽国征调令就下来了,缉捕败兵。 还好,附带着征调令还有一条福利,抓到的遮娄其俘虏当地军府可以役使到耕种结束,如今可是田有人手不足,多耕一分秋收自己的就多一分,一听这个消息,通过闽国一级级政令快捷的传播下,二十多万解散府兵还有波斯,吐蕃,唐人,天竺人全村老少爷们全都激动的连夜上阵,嗷嗷叫这抓败兵。 甚至还有胆大的突破了闽国划定好战区外围,深入战场中央抓起来败兵,阵阵一片热闹景象。 呼哧呼哧~ 气喘吁吁,三个抱着水壶的遮娄其败兵满是惊恐亡命的疯跑着,身后一大堆火把摇曳不止,却是拿着锄头,棒子,粪叉子的各族“联合缉捕大军”,还掺杂着几个披着唐军制式步兵甲府兵,也是跑的满头大汗,却是狂追不止。 “别让他们跑了!抓住这三个还能多耕几亩地,交上去租借官府的农具就不用还了!” 也不知道村长还是里长的大吼下,一帮村民更加有干劲,相反,毕竟苦战了一天,又在关宁铁骑的追杀下,几个遮娄其兵早就浑身乏力了,泥泞的泥路上没跑多久,终究是被撵了上,几锄头打倒在了地上。 “老张,快点拿绳子,哎呦,****的踢我,说你呢,别愣着了。” “怎么有个女的,你看,胸口又包子!” “哎呦,叔!嘘,别吵吵,上头光说败兵是男的,没说女的,你儿子傻柱不正好光棍吗?赶紧绑了,领回去当媳妇就有了,千万别让队正官知道!” 骂骂咧咧的遮娄其语吼声以及各种磕磕巴巴唐语交流中,一女两男被按在地上困得如同粽子一般,扯着就走,就连几个闽国府兵都没看到,就在土丘后头,十多个遮娄其败兵看的目眦欲裂. 第523章.狠毒 提着一米多长沉重的天竺战剑,人高马大的遮娄其禁军大将就要跳出去,冷不防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王上,一帮下等人,他们把梦丽莎抓走了,她可是为陛下尽忠,蒙萨塔加拉瓦,伟大的刹帝利战士的女儿啊,怎么能让这帮下等贱民侮辱蹂躏?”脸上满是愤懑,忠心耿耿的禁军大将痛心疾首叩拜在了地上,其余几个天竺禁军也是满满的愤然不平。 可惜,这一会超日所有的骄傲跋扈唯我独尊与勇武胆略品质全都随着遮娄其王金袍脱掉而一块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脸上的横丝肉都变的顺了下来,抓着近卫大将的手腕,穿着一身普通遮娄其兵脏兮兮的简陋盔甲,超日虚弱的摇了摇头。 “等孤回了国,会给拉瓦尔蒙萨塔奖赏补偿的,梦丽莎就算,就算她为孤尽忠了吧。不要冲动,不要,不要把唐军招来。” 真虚弱的如同农夫一般,超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睥睨与霸气,看着他苦苦哀求的模样,诸多遮娄其禁军却是阵阵愕然,很不可置信这就是自己王上,发愣的凝望中,满载而归兴高采烈的闽国村民却已经一条长绳牵牲口一般牵着伟大的刹帝利战士,以及十多个俘虏走远了。 好一阵,一个口中渴得冒烟的王庭禁军这才爬出来了藏身的小山坡,在草丛中摸索着就找起了刚刚战友打回来丢在地上的水,不一会,一个水囊还真被摸了出来。 没有说话,十来个败兵都围了上去,争抢着水囊中甘甜的河水,一只手举得高高的,下面十来张口争抢的接着,同样嘴里渴得冒烟,超日禁不住伸出手张了张嘴,看到一个个兵士毫不理睬的样子,却把话憋了回去。 山崩海啸一般的大溃败,他已经被打怕了。 可算解决了饮水问题,多多少少喝到点水,禁军们重新恢复了精神,簇拥着超日再一次向南逃去。 夜色愈发浓密,天竺热带气候中飞舞的蚊虫如同附骨之蛭扑天盖地袭来,冷厉的夜风,恐惧,疲惫,饥饿,无不折磨着这支曾经高高在上的队伍,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却不得不在恐惧驱使下不断南下着,今日山崩地裂的攻击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超日连召集败兵都不敢,后来的关宁铁骑突袭中,数个试图召集部下抵抗的蒙萨塔直接被铁骑踏破,踩成了碎片。 摇摇晃晃行走在一个个土丘,河滩边上,忽然间前面探路的禁军却是喜悦的跑了回来,压低嗓子急促的小声嘟囔着:“大喜,大喜,前面遇上我们的军队,我们的骑兵了!” “不是阿罗顺那叛贼的军队?”超日立马急切的问道。 “不是,是蒙萨塔杰定大人的骑兵。”很是肯定,禁军点了点头。 今日上午,在王旗命令回营的情况下,一支一万人的遮娄其骑兵没有理会命令,率先突围,也就是眼前这只了,一万人一天狂奔了四十多里才摆脱关宁铁骑追踪,如今疲惫的遮娄其骑兵围着数十个火堆横七竖八瘫倒在地,战马也是乱糟糟放养在一旁啃着芦苇。 还真是巧,带队蒙萨塔就是第一天出战壕沟失利,被超日鞭打的那个骑兵将军,数十个骑兵簇拥下,蒙萨塔杰定迎出去了百多米,一见到超日,立马重重的跪在地上,哭诉着说道:“臣救驾来迟,还望王赎罪。” “杰定卿,你辛苦了,能全身而退就好,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上一次杰定也是全身而退的,超日就当众鞭打恨不得杀了他,这一次杰定也是率先溜之大吉,却得到这么个评价,看着超日苍老了几分的脸以及狼狈了几分的衣甲,跪在地上的蒙萨塔也禁不住感慨万分。 “王上请随下臣入营。” 作为已经计划好遮娄其人败退的路线,宽五十里南方通道左近都没有设下村庄,四野一片荒芜,不过也是杰定好运,来时候烧剩下的闽国人村庄房子让他找到一间,杀死的马肉,河水,一盏孤灯,就这些招待了堂堂三分天竺重要之主。 不过就算简陋如斯,超日等人也吃的狼吐虎咽了,感慨的陪在一旁好一会,杰定这才拱了拱手:“王上慢用,下臣出去巡营。” “杰定将军辛苦了,这次本王知道错了,回国之后,一定励精图治,体贴庶民,回去孤就会向闽王称臣,安稳国内百姓,再也不打仗了。” 没有许诺奖赏,放下手头马肉,超日颇为真诚的说了一通,听得杰定禁不住再一次晃了晃身子,这才重重行了一礼出了门。 用过晚饭后,禁军三三两两疲惫的靠在墙角呼呼大睡起来,一天以来的惊慌与疲惫让他们精疲力竭,靠在窗口,超日却怎么也睡不着。 历史上,活过了自己两个儿子的普拉克辛二世就是在朱罗王国与东遮娄其王国共同叛乱下身亡战死的,历史上的超日如何即位不得而知,但也着实经历了一番磨难,这才击败了叛军复国,在遮娄其历史上也的确是个明君,在他统治下德干的南方王朝统治疆域达到了最大,民生富足。 这一次,超日似乎也真是悟了,不过,却不知道上天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思索着回国后如何稳定地方,如何与闽国和谈,甚至对阿罗顺怀柔,慢慢的,超日也在疲惫中陷入梦乡,不过就在他睡的正甘甜时候,冷不丁却被怒骂声惊醒。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来三十多人,每两个人按住一个禁军,剩下一个用绳子开绑,包括健壮的两米五禁军将军,无不气的破口大骂,却丝毫不得挣脱。 “杰定,你要做什么?”超日自己也没有例外,被两个人按着竭力的挣扎中,这位遮娄其君王满是意外与愤怒的大吼着,可惜,距离几步外冷冷看着他,杰定却是冷笑着让开了一个位置,当即让超日瞳孔一缩。 “阿罗顺!” 一句话没等说完,被捆好了的超日就被军兵那破布堵住了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阿罗顺禁不住得,怨毒的仰天长啸:“哈哈哈,超日,当日你欺凌我,侮辱我,可曾想到过今日?” “你的王国,孤就替你接受了,你放心,回国后孤会完成你的遗愿与闽国决战到底的,去往地狱的路不要走的太快,很快孤就会送你心**的儿子,女儿,与你团聚的。” “呜呜呜~”超日气的脑门青筋暴起,恼火的要撞过去与阿罗顺拼命,脸色一冷,超日冷厉的摆了摆手,军兵们拖着禁军与超日就一同出了门,看着他尚且不断晃动的身影,阿罗顺嘴角再次闪烁出无比的冷厉与怨毒,看的一旁蒙萨塔杰定忍不住一哆嗦,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被压送了出去,超日几个挣扎中被塞进了一大群人中,这些人也是遮娄其败兵,一个个神情萎靡,也是被捆得解释,超日等混杂其中,脏乱的甲胄,一点儿也凸显不出来。 刚刚黎明时分,逃出来的九万多遮娄其军队附近就响起了呜呜的号角,晨光中,疲惫的军队满是嘀咕与不满被赶了起来,早饭是没有,乱哄哄中被集结在了扎营的小山包下。 “将士们,本王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站在山包上,披着华丽的王服,阿罗顺一脸悲伤阴沉大声的对山下驻军大吼着,连串军将的传达下,九万人渐渐静了下来,愕然的看着山上阿罗顺。 还有比现在更不幸的嘛? 真有! “孤刚刚得到消息,我们伟大的陛下,神灵下凡,威风万丈的超日王,已经在于闽国异教徒的恶斗中,战死疆场了。” 不说逃出的一万骑兵,单单阿罗顺的军队不少都是遮娄其本地招募的,一听自己的王死了,偌大的军队就炸了锅,一个个军兵窃窃私语着,有的人甚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天竺王权时代,王就是神。 等混乱进行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这功夫,小山包中央,一大群狼狈的败兵被推了上来,指着这些人,阿罗顺又再次大叫起来:“就是这些无耻之徒抛弃了我们的陛下,让陛下败亡,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几乎绝大部分军士都是举起拳头怒吼着,这一幕看的混在败兵中超日目赤欲裂,呜呜叫着就要冲出去,却被侩子手一刀把砸倒在地,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幕,山包上的阿罗顺颇为顺应军心点了点头。 “好,就让我们为陛下报仇!” 每个败兵都是被两个人按住,前面还有一个揪着头发,被严密压在地上,超日气的更是挣扎不已,眼中却闪过了无比的恐惧,浑然不知道自己控制的就是要为之复仇的王,等到令旗麾下,侩子手沉重的大刀抡圆了,狠狠地就砍了下去。 咔嚓~ 几乎连成品的声音中,山腰上红了一片。 一个原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大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满意得看着这一幕,阿罗顺得意无比好不容易才压住笑,再一次高举起了拳头,对着下方大军怒吼着:“依照超日王遗命,本王为西遮娄其王国监国,继承超日大王意志,本王一定会带领你们,于闽国战斗到底!” “吼!吼!吼!” 九万大军嘹亮的声音再一次呼应了他,满是雄心壮志,阿罗顺得意的大吼着:“全军,开拔,回国!” 隆隆的脚步中,前军抢出来五十头战象开路,数以万计的步兵骑兵在大路上走成了长龙,烟尘漫天,骑在高大的金莲花头甲战象脖颈上,阿罗顺也是踌躇满志的捏着下巴面向南方,一个个对付南方遮娄其旧臣的阴谋诡计不断成型。 但,就在他是不是得意的哼笑两声中,前方探路的探马忽然满是紧张狂奔了回来。 “大王,请看前方!” 疑惑的停下了军队,骑着头象狂奔到了前面,阿罗顺的瞳孔也是忽然剧烈的收缩起来。 前方,朦胧薄雾中平整的平原上,斜插在恒河支流,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壕沟如同无线网标志那样半包围过来,一眼看不到边…… 第524章.再被坑 听着唐军独有牛皮大鼓隆隆的战鼓声,阿罗顺真是差不点儿没晕倒在象下了。 五十里方圆内,一道道弯弯的壕沟斜切在河流边沿,整整好好漏勺一样将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大军包围在其中,如果向东走自少需要走一天的时间,身后唐军可随时要追过来。 如果打过去? 别看简简单单一个大坑,配合上唐人床弩长槊兵,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被围困在细柳城附近足足九天,这段时间内南天竺兵可在这些大坑前吃足了苦头,更重要的是,轻装突围,阿罗顺的麾下将所有器械全部抛弃了,盾牌都没带,再强攻的话度壕沟都渡不过去。 “王上,怎么办?” 从唐军包围圈中强攻出来,如果不是左骁卫左金吾卫让出一条道路,指不定多少人还得填在坑里呢,十来个蒙萨塔领主也被打怕了,全都汇聚在了阿罗顺的战象前面。 看着对面擂鼓阵阵的包围圈,再听着自己麾下的询问,刚刚替代超日当上遮娄其之主的阿罗顺还真是一筹莫展,牙疼的丝丝抽着冷气,冷不丁他的目光落在了好不容易带出来的战象身上,更加肉疼的表情禁不住在他脸上**出来。 “按照排列好的阵型强攻,保护战象在前,出兵!” 十多人机灵灵的哆嗦了下,不过看着阿罗顺满是阴郁与戾气的脸颊,再看了看茫茫大平原上看不到头的包围圈,一群南天竺贵人也终于狠下心来,如果被困在这儿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没有了,拼死杀出去,或许还有些生路。 “唐人已经不给咱们留活路了,兄弟们,往死冲啊,和他们拼了!” “冲过去就能回家见老婆孩子,冲不过去被唐人抓住了,就得掉脑袋,弟兄们拼了!” 各级军官贵族,刹帝利武士几乎全都被下放了下去,一个个嘶声竭力的鼓劲着,拼命把唐人一个个描绘成虐待狂,杀人狂,联想到自己一路入侵闽国做过的恶事,一个个遮娄其人原本萎靡的士气在恐惧下再一次攀升起来。 “兄弟们,为了回家看老婆孩子,跟他们拼了。” 大量步兵再一次按照之前的战斗顺序提着长弓冲到了最前列,随着排头武士举着重剑的拼命呐喊声,黄乎乎的大军毫无秩序鬼哭狼嚎的向唐军壕沟冲了过去。 这一次负责防守壕沟的却是两个特殊人物,高阳公主与房遗**夫妇两个。 太宗那么多公主中,最幸运的也就是高阳公主了,太宗在世时候她备受宠**,太宗过世了,高阳公主又有个好哥哥的看护,运作在闽国商行中,长安城内论财富就算长孙无忌家都没有这丫头有钱。 房玄龄死后,按照礼治,房遗**夫妇辞官要守孝三年,群王入京的时候,房家暗地里没少为李捷沟通联络通风报信,闽国称制后,李捷也给他预留了右卫将军的职位,闽国没有大将军,从三品将军已经是军将顶峰了,这段时间房遗**两口子不是在长安守孝,就是旅游一般游历在偌大的闽国境内,可没少受御史诟病。 这一次也是,如果不是突然出了事,高阳公主还拉着房遗**在孟加拉新苏州忙活新置办的店铺呢。 高高的军鼓台上,高阳靓丽的身影与一群军中壮汉呆在一起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长裙飘飘,香汗淋漓,尚且擂鼓不止,公主亲自为全军击鼓,顿时戍守壕沟的三万府兵士气就全都旺盛了起来,一个个端着制式钢弩,长槊长枪,士气旺盛的蹲伏在挖壕沟堆积出来的土丘后面,虎视眈眈的等候着南天竺军杀到。 看着上面满是兴奋擂鼓不止的房遗**,再看了看身边满是斗志的一个个世家将军。三万府兵的指挥官房遗**却是不为人知愁眉苦脸的捏起了下巴。 三万府兵大部分都是范阳卢氏,清河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等大世家拼凑起来的亲勋精锐子弟,就算随军的天竺府兵都是原来刹帝利阶层的累世军人。 曲女城帕多瓦叛乱,这些家族都有子弟参与其中,尤其是后来的平叛中又保持了个观望态度,虽然闽王李捷没有追究,但可不代表事情完了,昔日的迟疑就必须用流血才能证明日后的忠诚,如果没能在平叛中建立足够的功勋,原本政治地位就处于不利状态极大世家日后恐怕更别想涉足闽国官场了。 世家的生存方式,土地供养子弟,子弟入朝为官又保护了世家土地,随着盛世的繁衍,关中河北世家对土地争夺可又开始剧烈化起来,拼的几乎就是家族生死,受命分家海外,将遗留的土地分给家族其余旁支,几大世家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天竺在没有进取的道路,恢宏中原五姓七世家这几家就只能在闽国沉沦成二三流世家,这可是要了命的,为了不沦落,政治上,范阳卢氏通过姻亲关系求东房遗**来领军,几个世家把全部家底儿都拿了出来,要用血证明他们对闽国的忠诚! 眼看着天竺人射出了漫天羽箭,这些待罪之身也是怒吼着迎了上去,激烈的扣动了钢弩,嗖嗖的声音一时间成了前沿全部主题,无数人喊杀中忽然身体剧烈一抖就旋即死在了战场上。 第一道壕沟的争夺就陷入了白热化,已经被坑出经验,阿罗顺的大军步兵并没有忙着亡命向前冲,冲到沟堑前就停了下来,用长弓不断射杀守在沟对面唐军,两根绑在一起加长的长矛密密麻麻捅过去,人数上占优势,第一时间就把沟后唐军打的抬不起头。 看到这一幕,房遗**禁不住破颇有兴趣的探望了过去,却不料这一动作让身后几个大姓都尉产生了错觉。 战局不利,房将军很不高兴! 房遗**已经被他们看成李捷亲信来督战的,战局不利生怕他以为自家子弟贪生怕死,咬了咬牙,果毅都尉卢定远率先刚毅的到了令旗前,怒吼着命令道:“床弩突击,不能让天竺人突破防线!” 虽然照比大炮轻许多,一架床弩也有一两百斤,盯着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天竺长箭,前方的唐军府兵圆盾上都犹如长满了一丛芦苇,饶是如此,依旧时不时有唐军中箭倒地,真是以血的代价把布置在二线床弩抬升到了高点。 “射死这帮****的!”被压制了半天,唐军府兵也火了,怒吼的就用大锤砸下扳机,闽国的强大体现无疑,如此近距离,三十多架一百五十只两米长巨型弩箭几乎清出来一片的扇形空间。 如此密集的阵型,几乎每支弩箭都射倒了一串人,隔着壕沟与唐军对着捅南天竺人一下子就变得稀稀落落起来,尸体下饺子一般被挤进壕沟。 不过看到这一幕,骑在金头象上的阿罗顺不惊反喜,欣喜的高喊起来:“抻着唐狗床弩上弦时间,象军突击!” 禁余的五十来头战象宝贝一般被护在步兵阵后头,听到王上命令,驱赶着大象的象奴也顾不上前面全是友军,抽打着战象就加速前进起来,隆隆的几吨重庞然大物奔跑起来连大地都震动了,挡在战象前的天竺土兵犹如被汽车冲击的鸭子一般纷纷慌乱的逃向两边,有的倒霉的摔倒在地直接就被战象踩成了肉饼,肠穿肚烂死倒在地。 轰的一下,壕沟前正在激战中没处躲的天竺土兵再次被撞起了一大片,有的吐着血甚至直接飞到了唐军阵营中央,看着这长鼻怪物晃动着两颗通红獠牙,就算壕沟对面的唐军都是脸色煞白,情不自禁的退后几步。 不过下一刻,这无敌的“重型坦克”咕咚一下直接摔进了壕沟中,强烈的震动让壕沟都塌了一大块。 战象这么用?天竺人太白痴了点吧? 就在上到将校,下到军兵都是一脑门问号时候,阿罗顺证明了他不是白痴。 “杀啊!杀唐狗!”怒吼着,踩着尚且抖动挣扎的受伤战象,数不清的天竺兵狂吼着涌过了壕沟,那这大马士革弯刀的遮娄其人,北天竺逃人红着眼睛撞进了唐军府兵的长矛阵中,一下子冲开了一大片。 这也是阿罗顺的精明所在,没了渡过壕沟的浮桥,还时间紧迫,没时间承受巨大伤亡填壕,反正也要尸体填壕,还不如用最金贵,此时却最没用的战象填壕呢,激励起全军的士气反而更容易渡过难关。 “快,快,床弩上,射死这些战象!” 也明白过来的诸多世家将领全都急了,一个个跑下了指挥塔甚至拼命拥挤到了前线,可惜,床弩不是说装填就装填的,手慌脚乱中床弩兵反倒慢了下来,凌乱的射出几箭后,踩着同类死体,沉重的战象又逼了过来。 “啊!!!”惨叫中,不论天竺人还是唐人都被这重型卡车撞飞出去一大片,罪魁祸首的战象旋即也在象奴驱使下哀鸣着摔到坑中,咕咚一声闷响,第二道壕沟被填出一条血肉通路来,沿着这条道,又是几头战象恐惧着涌了上来…… 哗啦~床弩都被象鼻子掀翻出去,飞上了天,摔得四分五裂,这时候已经不是可以靠着意志去战斗了,守护在床弩边的弩兵也是惊慌失措四散开,不过战象的好运也到此为止,抑制不住这种冲击力,金顶战象也是哀鸣一声,重重的砸进了坑中。 这代价可够大的,看着陪自己一路登上戒日王朝王位,又一路逃到南方的坐象在坑里哀鸣,阿罗顺这么狠毒的人都忍不住,不过看着后方,阿罗顺却终于心里放松了下。 五十头残余的战象填满了五条壕沟,铺出一条康庄大路,天竺人的骑兵与步兵终于毫无阻挡狂涌了过来,唐军虽然精锐,毕竟人少,还缺乏骑兵,被蜂拥而出的天竺军队一时间压制的节节溃退抬不起头,横向攻击下,数不清的唐人也是被挤进坑中。 看着眼前一条大路,阿罗顺忍不住畅快的昂首大笑:“哈哈哈哈,唐军也不过如此吗?” 不过没等他笑声落下,忽然间剧烈的震动以及惊慌的大叫猛地从身后传来,愕然回过头,阿罗顺当即眼睛瞪得溜圆。 隆隆马蹄声中,数十面唐字大旗飘摇而出,最前面一面血红狂草的关宁铁骑大旗尤为锐气逼人,旗帜下,颈部绑着颈旗烈烈唐骑从地平线中漫卷而来,一个冲锋后军就已经在马蹄践踏下溃不成军了。 听着麾下疯狂奔跑嘶吼的惨叫声,笑容僵在了脸上,阿罗顺迅速又戴上了满腹悲情昂首长叹。 “天亡我也!” 第525章.反被聪明误 “杀,杀光这群蛮夷!” 真是满腹悲催,卢家,郑家,崔家的将领眼睛血红奔走在战场上,被打的抬不起头的唐军府兵也在自家将军亲自上阵激励下士气如虹,狂吼着酣战不已。 饶是阿罗顺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各家却依旧高兴不起来,这血本是拼上了,功勋却没建成,如果不是关宁铁骑即使杀到,天竺军突然不要命的一幕自己恐怕都要被击溃,郁闷下各家将领都跟打了鸡血一般,上等的百炼唐刀砍得通红。 叛乱已经被镇压下三分之二了,打垮了这支军队,回头也就剩下个曲女城,闽国到现在可还没封过爵,这次大乱中朝廷已经隐隐有风声要分封爵位了,攻城骑兵又不能上,壕沟围困战关宁铁骑又着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能不能建立功勋,全看今天一战了。 由北方平原狂涌而来,关宁铁骑更如同下山猛虎那样,冲的后方南天竺人哭爹喊娘。 大坑到底起了作用,无数人在骑兵驱赶下恐惧得向战象尸体扑出来通道涌去,狭窄的通道又如何挤得下这么多人,数不清的人下混沌一般跌进壕沟中,旋即就被后面的友军压过来,再也爬不出来,相互挤压践踏的死者数不胜数。 “我投降,我投降,我知道阿罗顺的下落,我还知道超日王的下落,别杀我!” 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惶惶下杰定满是恐惧的带着亲勋迎着滚滚而来关宁铁骑大声的喊着,惊恐感到了极点。 不过怪就怪他长得太彪悍,关宁铁骑中又本来就是吐蕃,突厥这些新融入唐人的少数民族数量多,唐人都不愿意学绕口的天竺梵文,更不要说他们了,看着一群敌将在所有溃退中嚣张的聚拢在一起对着自己挑衅,一把长陌刀杀得刀刃通红,血染征袍的药格罗却是欣赏的颔首几下。 “这些人够爷们,是条汉子,兄弟们,拿出弓来,给他们一个英雄的死法!” 齐吼一声,千骑跟着药格罗骑马俯冲出去,在杰定惊恐的注视下,密密麻麻突厥骑弓被拉的满怀,寒光闪闪的三棱箭如同天上寒星般对准了自己等人。 骑兵过后,已经成了刺猬的杰定等人倒是颇为英雄屹立在战场上,死也不倒…… 眼看着下方厮杀差不多了,香汗淋漓连身上衣裙都湿透了,高阳终于疲惫地扔下鼓槌从点将台上跳了下来。 “郎君,咱们打赢了没有?” “答应了倒是打赢了,不过不是咱们打的,主要还是关宁铁骑总管弩失必药格罗将军的功劳。”摊着手,房遗**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看他瘦长的脸上却隐约有种轻松之感。 一方面,李捷派人来授意,不能让各世家建全功,战争打到了这个程度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的重建迫在眉睫,李捷需要这些混蛋大世家欠他的,这样才能从中原的谈判中取得更大利益,另一个方面,闽国虽然恨超日,阿罗顺入骨,却不想背上杀了他们的责任,杀他们,自然有人代劳。 就自己而言,房玄龄留下的政治智慧,房遗**也不想和这些世家走的太近。 不过高阳可不知道这些,一听这个,立刻把小脸耷拉了下去,郁闷的哀叹着:“哎~原本想打个大胜仗,找我哥把中南新建立的港口要下来呢,这下泡汤了。” 看着自己财迷公主老婆香汗淋漓郁闷的模样,房遗**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气的这丫头恼羞成怒蹦着高拧住了他耳朵。 “你敢笑本宫,看我不拧下你的耳朵。” “哎呦,老婆大人,为夫再也不敢了,咱们打的还算漂亮,老婆大人你去求求闽王,没准他就批了。” “真的?” “真的!” ………… 喧嚣的战场上,有人兴奋,有人焦急,有人忐忑,战场下的人,就只剩下惶恐了。 大约两万多败兵还是顺着战象铺就的道路逃了出来,不过在没有了斗志,这只败军被肢解成了无数股,不辨东西的狼狈四散而逃起来。 “你,站住!” 随着阿罗顺的喝令,身边近卫一拥而上,在一个小山包附近就拽下了几百败兵,一个蒙萨塔将军,在那将军战战兢兢的跪地磕头中,阿罗顺脱下王服就披到了他身上。 “汝先跑,回国本王有重赏!” 听着阿罗顺的保证,那将军差不点没哭出来,穿着这身能回国?做梦吧!不过在阿罗顺的积威之下,倒霉的天竺将军还是战战兢兢的骑着马带着麾下拼命溃逃了出去。 “穿金王袍者就是贼王!” 没过多远,果然,阵阵呼喊缉捕声就响了起来,一队是敌方王侯,一队是普通败兵,埋伏起来的府兵当然知道谁更值钱,呼喝中数百个府兵老农就把倒霉天竺将军围了起来,看着替死鬼被匆匆拉下马,阿罗顺带着十来个麾下心中狂跳着冲过了小树林包围圈。 轻易放弃从来不是阿罗顺这枭雄的性格。 靠着轨迹躲过了几次追杀,连自己最亲新的几个麾下都抛弃了,狂奔了半天,阿罗顺终于奔逃出了唐军的天罗地网,眼看天色已暗,摇晃的阿罗顺踉跄着就冲进了路边一座小村庄,希望找一家弄些吃的。 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身上还披着死人身上扒下来带血的唐军普通衣架,阿罗顺真是再狼狈不过,丝毫看不出曾经北天竺之主一点样子。 村庄还有着星星点点火光,找一家翻进去后偷了点吃的,阿罗顺也不敢惊动主人家,缩在了柴草垛就藏了起来。 经历过一次兵祸,小村庄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夜色下静悄悄的,暂时安全了,阿罗顺也终于有心思思考起后事来,如此大败,下一步他该何去何从。 “现在已经逼近德干,只要逃出国境就安全了,我该如何混出去?” “先控制弗洛阿那个蠢货,闽国唐人,我阿罗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满是阴毒的思虑中,几天的疲惫渐渐上涌,阿罗顺终于疲劳的深深睡了过去,不过没等他睡上半个时辰,忽然间一阵马蹄声猛地在耳畔响起,一下子,阿罗顺就机灵灵的醒了过来。 小村中,却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在闲聊。 “钦陵,今天明明是那个唐人丫头胡搅蛮缠,小弟正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吐蕃男人,干嘛要抽小弟啊!” “我说了多少次了,如今父相正与那些旧贵族争锋相对,如今全靠与闽国的合作才拉拢住那些墙头草,再说,父亲让咱们学汉礼,中原世家女眷的规矩多你又不是不知道,闯进人家进香的偏殿强人?没打你个半死已经算不错了,赞婆,能不能为咱们格尔世家少惹些麻烦!” 看着在十多铁骑扈从下,两个红脸少年交谈而来,阿罗顺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点,这些人他可太认得了,吐蕃! 这些高原上的蛮子三番五次入侵戒日王朝不说,北方决定生死的一场大战,最后就是败在他们的出现,看着吐蕃人的铁骑,不经意间阿罗顺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双目中流露出剧烈的杀意。 “谁?” 猛地一箭钉在耳鬓,阿罗顺狼狈的从草垛中滚了出来,满是兴奋,赞婆拎着蕃刀打马上前,旋即却失望的兜了下马头嘟囔道:“居然是个唐兵。” 一个激灵回过神,阿罗顺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求饶道:“小人西柳城下唐军府兵,误入此地冒犯两位贵人,还望贵人宽恕。” 别说,虽然敌对,阿罗顺的唐语却讲得很流利,一听之下,赞婆更加失去了兴趣,收回刀悻悻然的打马回了来,不过钦陵这位吐蕃第一公子却忽然眯起了眼睛。 “这儿已经归御山州管辖,你既然是西柳城的府兵,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一下子阿罗顺哑然了。 像中原人多过向吐蕃人一双锐利的眼睛顶的阿罗顺直冒汗,片刻后钦陵却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应该是个逃兵,最近闽国与南天竺的蛮人死斗,看来打的也不轻松,我们走吧。” “等等,哥,既然是个逃兵,那么就死罪喽?” 阿罗顺刚松一口气,却不防红脸赞婆忽然满是兴奋跳下马,就在阿罗顺感到一丝不妙时候,两个吐蕃大汉已经重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倒在地。 “我可是唐人,你们擅杀唐人……” “杀得就是你这唐人,老子忍唐人很久了。” 没等阿罗顺惊慌的辩解完,赞婆雪亮的刀锋已经砍下了,咔嚓的一声脆响,阿罗顺满是不可置信的脑袋在血花喷涌下凌空就飞了出去。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把超日掺和在败兵中砍了脑袋,没想到自己也是以败兵身份丢了脑袋,尤其是以唐人败兵身份,也的的确确算得上讽刺了。 满是不甘心,没了身子的阿罗顺尚且嘴一张一合要说些什么,足足折腾了几秒钟这才彻底陷入黑暗中,没等制止呢,自己弟弟已经杀完人了,弄的钦陵一肚子无奈。 不过一个败兵而已,也不值得再与弟弟置气,张了张嘴,钦陵干脆无奈的摆了摆手。 “把尸体丢在河里,处理的干净点。” “喏!” 扑通两声,阿罗顺死不瞑目的脑袋也被丢进了恒河支流,打了两个气旋就彻底消失不见,一代枭雄,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中,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怪就怪他太聪明,跑的太快了。 第526章.意外的礼物 西南方,数十万人为了彼此间国家,利益,信仰,自由而拼死厮杀时候,风暴之眼的闽国国都曲女城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城墙上黑漆漆一片,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城外,连片的唐军军营也消失不见,仅仅留下了一条又一条深邃的壕沟。 连成片的壕沟由曲女城四门开始延伸,这段时间深三米宽三米的壕沟数条已经完全把曲女城包围了,挖出来的土还在后头粗略的夯筑一道三米高左右的土墙,这些工事宛如地狱的炎流一般将整个城市囊括其中,隔离在了人间之外。 淡淡的死气蔓延在城池上方。 城楼一处低矮的阴影中,帕拉瓦阴沉的影子隐藏起下,就跟草丛中毒蛇那样阴冷的气息环绕四周,眯着一双满是血丝的肿胀眼睛,帕拉瓦死死地盯着城外壕沟,也不知道这一片土地特别硬还是干活的人偷了懒,壕沟挖的粗浅无比,足够几百个人偷偷溜过去,翻过壕沟,逃出去,不过哪怕无比的诱惑在眼前,帕拉瓦还是死死咬着牙。 戒日王朝三十个藩属蒙萨塔,也就他得到了重用,所以帕多瓦对汉学研究的也是最深,围三缺一的军事道理他可是知道一清二处,看上去是坦途,实际上却埋藏着无比危险,又是打量着这缺口好一会,帕拉瓦才彻底将逃生的诱惑抛到一边,再一次看向南方。 如今,他也不图什么宏图霸业了,哪怕恢复蒙萨塔的藩国地位都不去想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南方大食人所说的援军真的能打过来,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哪怕再做个宫廷大臣他都认了,头一次,这个掩藏的最深奸雄心头升起了无比的后悔。 就在帕拉瓦死气沉沉的盯着城外时候,原本热闹繁华的曲女城也是陷入一片死寂,哪怕是叛乱的最狂热婆罗门信徒都是死气沉沉。 含嘉仓的破坏让叛军根本没有得到臆想中足够的粮食,全城中各个粮店,百姓家,乃至城外各个村落全被叛军骑兵光临过了,将方圆百里内所有粮食都汇聚在了城中,饶是如此,养活快十三万叛军,三万婆罗门僧侣,三十多万平民百姓依旧是个沉重负担。 早在城外大败开始城里已经限制供应粮食,如今就连叛军自己也不过一日才能吃一顿,至于平民,早就没了粮食供应,街道边,一座座黑漆死寂如同坟墓般街道房屋内,如同死尸般的人安静的躺在角落中,一个个早已经瘦脱了形,骨瘦如材犹如骷髅。 浓郁的腐臭同样蔓延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的人,早些时候还有人清理,不过如今,已经司空见惯连理会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某一个破败的角落中,一盏孤灯下,几个干瘦之人始终斗志昂扬的密谋着。 “城东的粮仓防备太严密,几个偷粮食的兄弟已经殉难。” “伪汉王府的粮官卢纶愿意投诚,他愿意偷偷盗粮给我们,不过他打探不到贼军军事布防。” 灯光下,多日不见的闽国警察将军薛之观原本威严的国字脸如今也凹陷了下去,配合着他咄咄逼人的血丝眼睛,宛如吸血鬼一般,随着油灯的跳动脸色阴晴不定。 “三珈蓝寺附近还养着一百来头牛,想办法偷出来一些,如今那些婆罗门邪教头子也是自顾不暇了,应该发现不了,有了吃了,接济一下附近的唐民。” “还有,贼军的城防图一定要弄到,尤其是床弩的位置,殿下回来了,我感觉得到,反击迫在眉睫,就算拼了我等性命,也要弄到。” “喏!”七八个精瘦的秘密警察干员一起站起来拱手应答,不过没等薛之观满意得点了点头,门口忽然传来了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声惊呼后就没了声息,心头一紧,薛之观立马就摸出刀要吹灯,没等他完成一系列动作,门已经被推开了。 灯光还在摇曳,照耀在一张满是刀疤的丑脸上阴阳变幻不已,两个人艰难的进了来,看的薛之观当即僵了僵。 “刘豹韬,居然是你!” 看着这一贯闽国最淡定的将领都禁不住诧异惊叫着,刀疤刘难看的咧嘴一笑,随手把比在外面放哨闽国警察密探脖子上的横刀收了起来。 “小兄弟太冲动了点,别见怪,还有,难得老朋友见面,别那么紧张,老刘就想找你喝喝酒而已。” 一个食盒被摆在了桌子上,看的几个闽国干员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薛之观这才使了个眼色,让几个干员退了出去,找个机会先溜,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几个密探咬着牙转身出了去,屋内就剩下刀疤刘与薛之观两人后,刀疤刘难看地笑着打开了食盒,一大块香气诱人的五香牛肉,一小瓶御酒,闻的久未见肉腥的薛之观也是禁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过仅仅片刻,他又是愕然的惊呼道。 “不可能,这个时候城里怎么还能有牛肉?” “没什么不可能的,三珈蓝寺那帮婆罗门胡僧不是养了一百头牛嘛?”刀疤刘毫不在意的坐下拿出酒盅,听得薛之观却是阵阵无语,亏自己还在惦记,早有人截足先登了。 似乎还真是来聊天的,一喝上酒,刀疤刘的话匣子就打了开。 “要说这帮婆罗门还真不是东西,自己在庙里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在外面偏偏道貌岸然的告诉别人要忍耐,还欺软怕硬,老刘就看不惯他们这样的,这不,老子自己把牛赶回来,一个敢放屁的都没有。” “还是在闽地时候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用不着这般惦记还不能犯了什么鸟宗教的忌讳。” 几杯下肚,曾经的闽国悍将,如今的汉王已经脸颊通红,含含糊糊的骂骂咧咧,真如同旧时候混迹长安做地痞游侠一样,另一头,薛之观却一言不发,仅仅是慢慢的品着酒,听着他耍酒疯般的抱怨许久,这才按耐不住,到底阴沉的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忽然咧嘴一乐,刘豹韬喷着酒气从腰囊中抽出了一大堆黑色的奏本,上面绝密两字看的薛之观眼皮子就是跳了跳。 “当初在泉州,老大告诉我,焦老三是他杀的,老子还不相信,始终不相信,不过实际上,却是老子想的简单了。” “从长安跟着老大出来,我们长安游侠,不管以前对着干冲突的,还是并肩子喝酒的,一共有两千多,跟着老大混街道的铁杆兄弟也有一百多,如今他们人呢?一半倒在了高句丽,一半倒在了草原,一半倒在了南洋,还有一半倒在了你的手里。” 满是酒意,指着薛之观鼻子,刀疤刘就问道:“老子问你,贺老五是不是你杀的吧?还有张鹞子,老子一直以为他是自己倒霉,掉水里死得,现在才闹清楚,是老大的意思,灌醉了扔进海里的,还有,还有……” “贺老五徇私枉法,在闽国强夺士民田地,的确是本官下令处死的,还有张鹞子,他收了荥阳郑五千贯的贿赂,出卖了闽国的军事情报,闽王念其军功,才假造了他落水的情况,没明正典刑,的确,驻华山一战之前,我们的密探已经从皇帝书房弄出了具体分封秘制,殿下已经知道了辽东易手,不过那一战不打不行,不然根本不可能带着闽国从皇帝严密的防备监视下脱身,还有……” “你知道什么?”没等薛之观说完,刀疤刘已经不耐烦的拍着桌子打断了他,居然是眼圈通红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天下大义老刘不懂,老刘也不想懂,老刘只知道,当初一心一意跟着老大,就是因为老大光明磊落,待兄弟坦荡荡,问心无愧,肝胆相照,如今,为了他的大业,老大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老大了,不是领着我们这帮地痞游侠在长安厮混打地盘的老大了!” 为了政权平稳,李捷做的这些不为过,但对于曾经的江湖义气,李捷这个老大还真的变质了,听着刀疤刘的吼叫,薛之观居然一时间哑口无言,尤其是刀疤刘下一句问话让他目瞪口呆。 “如果老大杀了长孙王妃,你又会如何做?” 薛之观真的是惊呆了,李捷与长孙织一项和谐恩**,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想过,不过最是无情是王家,如今王妃中,武媚娘掌控大权,杨心怡,萧蛮儿都留有子嗣,未来李捷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子嗣,皇权斗争由李捷父亲他们这一辈,李捷自己他们这一辈血淋淋的争斗可是历历在目,谁知道为了这偌大的江山,下一代会不会争斗会不会硝烟再起,如今闽王后宅的和谐会不会维持下去? “行了,酒也喝完了,老子想说的也说晚了,留下两样东西给你,一样在甘泉殿中老子只能收拾这么多了,另一样……,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薛之观的愕然中,刀疤刘丢下酒杯摇摇晃晃的出了门,不一会,马声远去,惊愕复杂的出了门,看着地上放着一个坛子一个大包袱,晃了晃脑袋薛之观诧异的走了去,坛子里是一些黑漆漆的灰状物,疑惑了一下,薛之观就恍然,绿珠之死他已经听说了。 打开另一个大的包袱,薛之观整个人却如遭雷击的怔在了那里。 “将军!” “将军,附近没有贼军埋伏,究竟怎么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前溜出去的密探干员们纷纷回了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着,薛之观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必须出城!”满是阴沉郑重,薛之观冷着脸的捏紧了拳头。 第527章.饶有深意,振武扬威 多日的阴霾下,西柳城难得多出了点温馨,一盏盏彩灯被挂上街头,数十个和尚在街口大厅喃喃的念着祈福经,为今日过寿诞的侯线娘王妃祈求着来日的福寿。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和尚有一半居然是少林寺的和尚,虽然没有历史上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那么传奇的桥段,不过在平定王世充战争中,少林寺的确帮助过李世民,所以在贞观年间,少林寺也得到了很大发展。 在小乘佛教,大乘佛教传达到中土后,更加贴切中土风情的汉传佛教禅宗渐渐产生,少林祖师就是禅宗始祖达摩,随着闽国向南方的脚步,中土这种更贴近俗世生活的禅宗随着唐军脚步渐渐回传天竺。 恒河河畔,带头而出的就有这些少林武僧,他们也头一次让闽王李捷把禅宗摆在了道教平等的位置上,帮助这些中原故旧传教,于是就连以往道家独角戏的闽王府庆典都有了他们的身影。 府门口,亲兵与仆从笑容满面的对过往行人发放着包裹铜钱的红包,接过红包后,一个个劫后余生寄居西柳城的难民也是报以真心的祝福,一片其乐融融景象,终于让大灾过后的阴霾淡了几分。 “怎么?小姐,你也羡慕了?也是,那闽王的确也是年少有为,真不可思议,他一个人居然打下了如此大的疆域,这,这比叙利亚与亚美尼亚都大了吧?” “切,本小姐会羡慕那些被关在贪婪土王后宫中的金丝雀?国家都动荡成这个样子,中原来的土王还给自己小妾过生日,活该他倒霉。” 呆在临时王府附近的酒楼中眼巴巴看着欢庆的一幕,安娜大小姐不屑的昂起她尖尖的小下巴傲娇说道,引得跟着她一直倒霉的小丫鬟更是笑嘻嘻打趣起来:“那我们伟大的大小姐干嘛还要赖在这西柳城不走呢?” “你知道什么?这一次闽国动荡中有大食的手脚,虽然有些困难,人数悬殊,本小姐还没见过挖坑就能打赢的战争,不过一旦闽国万一赢了,他们定然会与大食成为血仇,有他们在东方牵制,说不定我胆小的父亲能回心转意,说不定就有机会拿回连祖父都念念不忘的叙利亚。” 提到政治,安娜倒是满眼精明,不过这个时候,忽然一声笑声在楼下响起:“安娜大小姐,拜占庭的目标就是叙利亚嘛?” 满是不可置信,安娜漂亮的棕色大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笑吟吟上了楼的讨厌闽王,旋即狠狠瞪着他背后耷拉着脑袋前波斯王子卑路斯。 “勿怪波斯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再守不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本王就不用活了,还有,安娜大小姐的唐语学的很流利,不像本王,到如今都没学会拉丁文。” 很是温和的摊了摊手,看着难得这个拜占庭小妞斗败公鸡般耷拉下脑袋,李捷再一次彬彬有礼的摆了摆手:“今天贱内寿辰,安娜大小姐何不过府一叙,凑凑热闹如何?” “小姐,东方土王可是好色的很,咱们,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刚刚还油嘴滑色的小丫头,这一会却禁不住胆怯了起来,趴在安娜耳朵旁小声说着。 不去行吗?苦笑一下,精灵古怪的安娜大小姐旋即又输人不输阵的拍了拍鼓鼓囊囊小胸脯保证道:“怕什么,本小姐会保护你的!” 信你才怪了。郁闷的吐着舌头,眼看着安娜很西方淑女的伸手背过去,被李捷牵起来,无奈的哀叹一声,小侍女也不得不赶紧跟了上来。 虽然是临时行宫,不过这个堡垒原本也是江左萧家分支的大宅,既有李捷带来方形楼的现代因素,又有东方士大夫的典雅布置,一路走去,倒是让一脸不屑状西方大小姐也是异彩连连。 三绕两绕这才绕到了饭厅,刚刚还在好奇自己郎君为什么突然出去,眼看着他又带个女人回来,一群王妃全都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要让女人不拈酸,就算皇帝都做不到,不然如何有李捷他老爹与房玄龄夫人闹出来的醋坛子事件?围绕着安娜看了一圈,秦卿萧蛮儿先不屑的嘟起了小嘴,武媚娘则是笑盈盈微微一蹲身行礼打招呼道:“这不是三伽蓝寺强如男子的妹妹吗?你那一把胡椒姐姐到现在都铭记在心呢。” “是啊,姐姐几天牢饭小妹到现在也是铭记于内,承蒙姐姐热情招待了。”笑眯眯的看着武媚娘,安娜也是不阴不阳的顶了过去,倒是让武媚娘惊讶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上次还是一句汉语不通的这女人如今却说的如此流利。 一看自己家丫头一上来就火药味十足,李捷倒是尴尬了,无奈之下对长孙织使了个眼色,和事佬一般打着哈哈说道:“萝儿,之前你不还与我提好奇西方衣裙嘛,为夫这不就替你找了个专家来,你们可以讨论一下。” 毕竟是正妃,无奈的白了一眼自己这个**郎君,长孙织笑的很温婉的款款挽住了安娜衣袖热情说道:“可不是,之前我们姐妹可收到不少奇珍衣服,可就是不知道如何穿着,妹妹可要为我们好好参考一下。” 女人还真是一众奇妙的动物,刚刚还剑拔弩张,一转眼在珠宝首饰前,又变得亲密的宛如一家人,长孙织可没有说谎,贸易的繁盛,之前可是有不少西方商人对闽王府进贡,各类靓丽的衣服还真不少,有的东西看的安娜也是眼前发亮,珠宝与衣服是女人永远的话题,不一会几个丫头就嘻嘻哈哈说笑成了一团。 大唐的饮食本来就五彩缤纷,如今更添加了不少异域气息,虽然目前是艰难时期,王府精心准备的寿诞也绝对不差,**猪全羊手抓饭之类应有尽有,刚刚谈的尽兴,如今又是看的安娜双目异彩连连,虽然面上还是恭谨大小姐,眼神上却在这些美食中流连了好几圈了。 不过好不容易等待祝寿等一系列仪式过后,可以开始吃了,这功夫,门外李捷的萧秘书丞却是忽然急急匆匆跑了来,附耳在李捷耳语了片刻。 “出了什么事了?郎君?”看着李捷扬起了眉毛,长孙织禁不住好奇的问了起来。 “哦,没什么,药格罗与房遗**击破了阿罗顺贼大军,如今正在搜捕败兵,如今遮娄其入侵的四十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擒获俘虏应该在十六万上下,又得准备粮食了。” 李捷说的风轻云淡,就宛如今天下午他喝了绿茶一样平常,下面的安娜却是猛地喷了出来。 “安娜小姐,怎么了?”李捷好奇的扭过头问道,震惊了片刻这女人才勉强恢复镇静,装模作样的用手帕擦了擦嘴。 “哦,没什么,只不过没料到这酒这么烈而已。” 晚上的宴会不能说不丰盛,只不过安娜吃的却有些不知道滋味了,一顿饭吃完,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安娜很轻易就答应了李捷留宿几日邀请。 三日后,曲女城下。 “都快点,你们这些贱骨头!” 一个个府兵抡圆了皮鞭,数以万计衣衫褴褛的败兵披枷戴镣,神情萎顿的摇晃着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在城楼里迷糊了一会,猛地被喧嚣声震醒,帕拉瓦焦急的抓着刀剑就下了来,城楼前,已经彻彻底底变成汉奸的郑伦已经早早的忙活起来,张罗着就让指挥的团团转。 “床弩!床弩摆好!都守住,防备闽贼驱赶战俘攻城,箭矢呢,懒骨头,赶紧把箭矢箱子都搬上来。” 任凭郑伦圆睁一只独眼喊破了天,连战连败,士气低迷的叛军依旧磨磨蹭蹭,有气无力的忙活着,这个精气神几乎一击就破,急的郑伦都要冒火了,正好看到帕拉瓦过来,焦急的郑伦慌忙过去拽着他就嚷道:“帕拉瓦大帅,驱赶俘虏,闽贼绝对是要趁势攻城了,赶快组织防御,防御啊!” “防御?呵~”不料帕拉瓦自己居然也像丢了魂一般,站在墙头摇摇晃晃着,差不点一头栽下城去,郑伦不认得,他却认得,入场的败兵穿的军服,抗的旗帜,全都是西遮娄其王国战旗军服。 大食人吹嘘好久压在天竺西部百万随时为真主献身的大军如今看来就是空气,附近天竺内唯一能支援的就是西遮娄其了,如今看这个败兵数量明显不下十万,唯一的盼头也破灭了,如今帕拉瓦真是万念俱灰。 “唐人要来杀,就让他杀吧。”摇摇晃晃说这,帕拉瓦居然扭头下了城,看的郑伦呆若母鸡呆立在了那里,好一会,郑伦才反应过来,焦急的自己张搂着在城上大声吼了起来:“看到没,帕拉瓦大人因为对你们信任,都回府呆着去了,帕拉瓦大人如此不屑的敌人,你们还赶紧积极点,说你呢,快点搬!” 小丑一样,一个穿着唐人长袍身影在城墙上忙碌着,不过就在他严阵以待中,唐军却并没有趁势攻城,一把把木锹木铲发下去,十万多遮娄其人败兵在唐军将校皮鞭的鞭笞下,忙碌得而开始了挖掘工作。 原本已经很深的壕沟,再一次被扩宽了许多,扛着巨石,挖上来的泥土筑成的夯土墙再一次不断被垫高,对于曲女城,似乎李捷还有别样的心机。 跟着俘虏大军忙碌着的,还有两个靓丽的身影,来回跑在新筑成的夯土墙上,拉着小丫头,安娜跑的灰头土面都顾不得擦了,后方望楼中,领着武媚娘,李捷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 “郎君,你在装逼呢。” 武媚娘一句话,差不点没让李捷掉下去,这丫头什么时候把这个词学会了的? “如何这么说?”放下望远镜,李捷愕然的扭过头,耸了耸肩,武媚娘却开始了酸溜溜的女人式分析。 “昨天战报传来,明明郎君你自己都兴奋的手在发抖,却故意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今天又把俘虏炫耀给那个西方来的鬼丫头,不就是为了吸引那丫头喜欢吗?一个商人的女儿,纳了就纳了,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吗?” 武媚娘说得没错,李捷的确在装逼,不过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苦笑着摊了摊手,李捷趴伏在武媚娘耳朵上就细细耳语起来,片刻后,听得这个精明的女人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就这么一个鬼丫头,能这么值钱?她分量足够吗?” “虽然卑路斯没说,但以他的态度,这个安娜在拜占庭地位绝对举足轻重,而且闽国需要摆出的不过是一种态度,会有人着急的!” 悠悠的望着始终耸立在自己面前曲女城高大城墙,李捷双目中禁不住闪过了刻骨铭心的恨意,出神的望着,喃喃的说着。 “这个大仇迟早要报,现在,就先收些利息吧。” 第528章.赎人 平叛似乎成功在即了。 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遮娄其俘虏加入营建工事的队伍中,原本不过三米的夯土墙加高到了九米,外围还挖通了所有壕沟,形成了一条宽十米,深四米的偌大沟渠,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将曲女城包裹在了其中。 不过这铜墙铁壁仿佛故意的一般,总是在一些地形凹凸处留下空缺,墙高随着起伏的土丘降到了两米,壕沟也是浅了不少。 连续十多天的建筑中,来来往往于工地附近的各族民众们,总能看到自己的闽王携着一个拜占庭女子忙上忙下,不知什么时候,一股谣言风潮渐渐传播了起来,闽王要与拜占庭结盟了,那女子就是拜占庭过来和亲的。 毕竟战争的开端,还有一个大食国依旧盘踞在闽国的周围。 就在闽国对叛军最后堡垒曲女城严防死守的同时,另一头,一座新城基址也在恒河平原上开始拔地而起。 原来的曲女城毕竟是天竺人遗留下的都城,就算是闽国搬入后几经修缮,依旧有着浓郁的婆罗门教气息,各式各样的神像到处都是,哪怕改成的商铺,官署的庙宇依旧让人感觉不便,尤其是距离恒河太近了。 恒河可不比长安临近的灞河,每年雨季,这条河自少能暴涨两倍多,来自喜马拉雅山的冰雪融水也跟着奔流而下,去岁就差不点没把曲女城淹了,如果不是战事繁多,闽国上下也早就想营建一座新城了。 这个机会如今正好满足了,曲女城下唐军俘获十余万人,西柳城南平原大战中又俘获了二十万上下,除去上次给立功将士用作农奴的俘虏,依旧有二十多万,这一批难得被剥削而不用担心造反的劳动力用起来再方便不过了。 设计闽国新都的居然也是为大匠二代,营建长安城,东都洛阳的前隋工部尚书宇文恺后人宇文行真,新都城墙选址在距离曲女城十五里外的盘龙原上,新都规模之大,还没等修缮,平整土地已经占用了数万劳动力,顶着热带照耀下来的炎炎烈日,几万多遮娄其俘虏挥汗如雨的为闽国建设添砖加瓦。 前些日子他们入侵闽国,在广袤的土地上烧杀掠夺,弄的千里无人烟,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不过就在代表盛世太平的新都附近,战争的阴云依旧笼罩着,结束了数次大战,将损失重的几个府以及守卫在曲女城下历经大战最后五万萧家,王家,关陇世家组成的府兵遣散分守边疆后,闽国依旧留下了十万军队围困在曲女城附近布置下一阶段的作战。 条件简陋下,就连李捷自己都是住在临时搭建的木头棚帐篷中,略显昏暗的大帐篷中一张硕大的方桌凌乱摆满了地图,炭笔,奏折,就算是临时的小朝廷驻地了,围绕着这么个简陋的地方,一百多个重臣,讨论的却是数百万平方公里千万多臣民一切决定命运的大事。 “殿下,联络的使臣已经派了出去,萧判书亲自带队,逆贼也没敢无礼,已经迎了进去。” “回禀殿下,新都营造宇文行真遣使言劳力还是不足,希望殿下应允发附近劳逸来支持。” “不可啊殿下,如今是夏耕末尾,各个州县都在忙于补种,如果这时候再打断,很有可能秋收时发生饥荒,如今孟加拉一带的仓库已经十去其五,闽国为了赈济灾民已经花费了数千万贯,经不起下一次再变乱折腾了。” 各部臣僚纷纷各抒己见,吵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李捷自己拍了板,叫停了争吵。 “行了,这事容后再议,一切等萧判书从曲女城回来再做定夺,尔等回归各部,谨守职位,务必杜绝一切变乱的可能。” 闽王都下了决定,诸多臣僚也不好再多置喙,最重要一件事搁置后,又商量了些不疼不痒的细节,这一次朝会就宣告结束了。 不过就在吵了一上午意犹未尽的的诸臣要纷纷离开,冷不丁大帐的帘门却被猛地拉开,一个披着墨黑色鱼鳞甲?的小将无比狂怒冲了进来,拍着桌子咆哮的怒吼道:“你要与那些这些贼人议和?你疯了吗?你忘了玉儿的仇恨吗?” 李捷在闽国的声望,敢这么和他还真没有,一时间,所有臣僚都愣住了,片刻后,脾气暴烈的关中老将独孤损这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怒不可恕的大吼道:“竖子安敢无礼,禁卫何在?还不速速拿下!” “殿下面前安敢无礼,赶快赔礼谢罪!” “此人太过跋扈放肆,可比汉之董卓,殿下迎着重惩处!” 小小的朝堂如同炸了锅一般,一群文武痛心疾首引经据典,好几个都上来直接要打的,不过众矢之的当中,侯杰却始终对着李捷硬邦邦怒目而视,看的李捷苦笑不已,赶紧在好几个武将把这小子摁倒在地之前挤了过去。 “侯中郎将今日作战疲惫紧张,偶有失格之处也应谅解,就罚俸一月吧,此时孤会处理,诸卿自去忙碌既可。” 愕然的看着闽王都出来陪笑脸,一群大臣不得不悻悻然散去,只不过一面走独孤损这些老将老世家依旧愤愤不平咒骂着侯杰,打发走了一大堆将领,看着始终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侯杰,李捷又是苦恼的摊开手。 “无难,玉儿的仇孤没有忘记,复仇是一定会复的,不过如今,城里还困着二十万到三十万玉儿这样无辜的人,孤作为闽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吧?相信孤,这个仇早晚都会报的!” 无难是侯线娘为侯杰取得表字,李捷真是推心置腹苦声与他解释了,可惜,这个红着眼睛的小子却依旧没有领情。 “还是王图霸业在你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吧!” 生冷的丢下一句,侯杰甩头就出了大门,气的李捷再一次伸出了手大嚷道:“无难,侯杰,你给孤站住!你听我说!” 门帘子被狠狠甩下,李捷气的脸色发青,重重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从帐篷后的内室,武媚娘却是皱着眉头转了出来,盯着摇晃的门帘看了两眼,这才走到李捷身边。 “郎君,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打算?” “算了,这小子能听得进去才怪呢。”无趣的晃了晃脑袋,李捷甩着袖子自顾自的向内室走去,犹豫了一下,武媚娘又是快步跟了上去。 “郎君,侯杰应该从禁卫郎将这个位置上拿下来了?” “哦?为何?”李捷颇有些惊奇的回过头,咬着嘴唇又迟疑了一下,武媚娘拉下了内室的门帘,这才拥在李捷身前小声说道:“从玉儿出了事开始,侯杰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理智了,甚至他恨我,也恨你,侯杰家族毕竟出过侯君集这样叛臣,侯杰如今还如此的桀骜不驯,如果一味妥协娇惯他,难保迟早有一天他不会走上侯君集的老路。” 真是愕然了一下,想了想后李捷却再一次摇了摇:“侯杰不能,他与侯君集不一样,况且还有线娘牵绊着他呢,媚娘,这事儿你多虑了。” “殿下,拜占庭的安娜大小姐有请!” 这功夫,正好门口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又一次响起,整理了下衣冠驱散了刚刚阴霾的心情,李捷拍了拍武媚娘的肩膀轻松笑着说道:“劳烦我的好媚娘,继续盯着那几条大鱼了,为夫出去公关周旋了。” “死相吧。”看着李捷戏谑的模样,武媚娘娇媚的翻了个白眼。 目送着李捷也出了门,武媚娘脸上的笑容却再一次收敛了起来,下意识的拧紧了拳头,扭过头看去,闽王印信端端正正的放在内室书房中…… 另一头,曲女城中,还算好的前户曹判书帕拉瓦府中,一大群婆罗门头头脑脑,汉人叛臣,刹帝利蒙萨塔贵人,全都拥挤在了一堂。 “帕多瓦大人,闽国使臣来曲女城,究竟是为了什么?招降嘛?闽王可答应宽恕我等?”一个蒙萨塔急不可耐的急切问了起来,听得剩下半张脸的郑伦却是生生一个哆嗦,赶忙也离开了座位,慌忙的嚷了起来:“诸位不可。” “别忘了,咱们攻破了李捷小儿的王府,逼杀了他的王妃,杀了他的女儿,李捷一项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就算权宜打赢了宽恕诸位,日后也必定会暗下杀手的,诸位可要想清楚啊!” 不容得郑伦不激动,如果不是他纠结汉人叛乱,损失绝对不会如此惨重,闽国饶了谁也不会饶了他,这点他想得到,别人也想得到,郑伦刚嚷嚷完,一旁的婆罗门长老已经冷笑的嘲讽了过来:“唐狗,你是怕自身脑袋不保吧。” “我郑伦对在你们汉国忠心耿耿,日月共鉴,反倒是你们口口声声复兴婆罗门在人间的地位,稍有些困难就向后退缩,你们又算什么?” “够了!” 猛地一拍桌子,满是烦躁的帕拉瓦重重一拍桌子怒吼道:“闽国不是来招降的,是来谈判赎人的,闽国要把城中唐人,吐蕃人,突厥人还有波斯人全都赎回去,代价就是他们俘获咱们五千刹帝利武士,七万将士!” 一席话听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个条件太意外了。 第529章.绝不抛弃 “同意,还是不同意?” 帕拉瓦的这一个问题将所有人都问的沉默了,如今曲女城叛军人心涣散,闽国攻城是迟早的事,如果有了回归的七万人作为主力,还有可能抵挡得住,而且把城内不到三十万跟自己根本不是一条心的居民全都赶出去,粮食上还能节省一些。 尤其是,俘虏中还有着五千多刹帝利,这些人不是在河边撤退丢下的军队指挥官,就是在城外追击战中埋伏被俘虏的车兵,这一次叛乱,主力军几乎都是前戒日王朝官僚贵族的旧子弟,包括被废黜的三十个藩国蒙萨塔小王家族子弟,五千刹帝利武士大部分都和在做这些头头脑脑有着亲缘关系,甚至有的还是直系子孙。 如果不交换,他们很可能遭受闽国处决,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子弟去死。 “帕拉瓦大人,不能同意!闽国这一手明显是为了耗费城内存粮,如今击败了遮娄其,闽国有足够的财力与时间围困曲女城,我们的粮食本来就捉襟见肘,再接收了七万人,就再也支撑不了几天了。”又是郑伦第一个跳出来大声的拒绝着,听得乱军个个头头脑脑都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是把人要回来,再能要到粮食就好了。” 不知道哪一个婆罗门低头嘟囔了一句,一句话听得郑伦却是嗤之以鼻,不屑的反驳着:“闽王李捷又不是傻子,赎人也不过是惺惺作态显示他仁义,那有这般好事。” “也不一定,那要看闽王李捷对城里这些贱民究竟重视到了什么程度。”满是不服气,嘟囔的婆罗门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反驳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冷不丁一个念头在坐在帕拉瓦身边湿婆派大婆罗门长老心头升起,喃喃的嘟囔了起来。 “如果赎的人再加上闽王特别想得到的人呢?或许迫切之下,闽王也会答应!”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是愕然,下一刻,所有人又是会意的把目光都汇聚在了半边脸的郑伦身上,看的郑伦亡魂大冒,腾地一下就蹦了起来,没等他尖叫着嚷出些什么,背后刹帝利贵族的铜棒已经狠狠砸在了他脑后…… 带着帕拉瓦等叛乱贵族的条件,萧盛一行中午时分又从曲女城丛丛的包围圈中出了来,下午时分,就在闽国朝廷上激起了滔天议论。 “不可能!这帮贼子想的到美,又想把人弄到,又想把粮食要到手,郑伦逆贼还有一帮叛匪的人头有的是机会取,这条件闽王殿下您绝对不能答应!” 凤阁令王微第一个蹦了出来,晚了他一步的老将独孤损则是干脆单膝跪地请战道:“殿下,请给下臣一支兵马,三天内下臣定当把曲女城为殿下夺回来。” “末将请战!”独孤损这么一说,薛擎,王方翼,李敬业等将军之流也全都在了地上,武臣们杀意滔天,文臣们则是集体把愤怒的目光定在了萧盛身上,攻讦之声不断。 被围拢在怒火中央,老萧盛还真是委屈不已。 真是怀着消耗叛军粮食的目的,他才在一番争论之后带着闽国的条件入城,李捷愿意用五千刹帝利俘虏,七万乱军俘虏去换取城中三十万百姓出城。 那一夜,武媚娘的反应及时,的确带着多达十九万人逃出了曲女城叛军的包围,不过这部分人大多都是士子,权贵,大商家,与闽国有利益相关的大商人,唐人世家,也难怪,慌乱时节人总是率先想到自己的亲人的。 不过曲女城可是有常驻人口五十万,加上流动人口足足八十万人的大城,除去婆罗门,天竺人乱党家属,尚且有快三十万天竺本地人,唐人小手工业者,波斯难民,吐蕃人倭人等等被困在城中,这些人叛军根本顾不上,没有足够的粮食发放给他们,换他们出来,就是给一条生路。 不过帕拉瓦也不傻,针对这这个条件又提出一个交换条件,还要闽国出十万担粮食,生怕闽国不换,帕拉瓦等婆罗门又主动提出愿意将城内一切闽国叛乱的唐臣,包括朝廷上下都恨之入骨的叛臣,前御史中丞郑伦交出去。 眼看着破城在即了,这么个条件,也难怪群臣沸反盈天了,不过从头到脚他萧盛不过是个传话的,他也厌烦这个条件,他招谁惹谁了? 攻讦与请战声乱了好一阵,不知道从谁开始缓缓静了下来,慢慢的,争吵中的大臣们都把目光汇聚在了捏着下巴沉思的李捷身上,沉吟不语好半天,直到简陋的屋子中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李捷这才抬起头。 “你们在等本王决断?” 这不废话吗?当让,眼巴巴的大臣们不敢这么直说出来,而是恭敬地一齐弯腰鞠躬,称颂道:“恭请圣裁!” “那么好,孤觉得这交换做的?” 轻轻一句话,却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群臣再一次炸了锅。 “殿下不可,这是资敌啊!” “是啊,殿下,叛乱至如今已经闹得我闽国上下乱作一团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文臣武将,哭谏的都有了,五六十岁老头子嚎啕的进谏也的确令人心乱如麻,不过平常最厌烦等待的李捷却头一次出奇好的耐心,就这么静静望着群臣,直到他们再一次静下来。 “好,现在说说孤的理由,虽然郑伦等叛臣孤也恨不得食肉寝皮,但在生命面前却又是小事,如果你们的家人困在城中等着饿死,你们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在这里反对吗?” 李捷一句反问问的所有人都是哑然垂下了头,这个时代人还是质朴的,就算这些士大夫也不例外,更不要说掺杂的一些天竺本地官员了,还是有某些奸商例外,就比如掌管财政的王微,不过没等他这个闽国相不服气的出列,李捷又是摆了摆手。 “从长远来看,解救出这批人也不是坏事,上午才刚刚议论过,要营造新都,缺乏人手,又不能再征召徭役,有了他们,我们的新都会营造的更加快捷,而且就算一个人能再活二十年来计算,创造的价值远远高于十万担粮食,如今我们已经把曲女城困死了,多等一些日子又何妨?” “闽国就是由这些生命组成的,三十万性命!诸位!” 眼看着李捷居然鞠躬拜下,这下让一百来个大臣全都慌了神,齐齐的拂袖拜倒在地,整齐的称颂声再一次高昂起来:“臣等听凭殿下发落!” 尽管有的臣僚还是不服气,不过说服了大多数人李捷还是挺高兴的,看着一对眼睛气鼓鼓,心疼粮食的王微,李捷禁不住又是笑着摇了摇头:“当然,孤也不打算全盘接受,萧卿,还要劳烦你一次,告诉帕拉瓦,孤可以用粮食换人,不过,只有一万石,这是孤的底线。” 省了十分之九,王微也松了口气,要知道现在闽国的粮食大多是从闽地,临邑甚至东南亚千里迢迢运来的,每一石粮食从产地到这里,都需要消耗一般有余,代价大得惊人。 “臣领命。”叹了口气,郁闷了半天的老萧盛也是鞠躬拜了下来。 条件谈的出奇的快,一万石粮食,帕拉瓦当天晚上就答应了下来,夜半,喧哗声响彻了偌大的曲女城,对城内不属于叛军的民众,叛军进行了最后一轮搜刮,次日上午,唐军与叛军都是小心翼翼的戒备中,壕沟吊桥与曲女城紧闭多日的城门一起轰然洞开落下。 城东城南一共分成了两条通道,数以万计的败军俘虏一人背着一袋米排成长队由城东壕沟外慢慢进入了离去多时的曲女城,一个个贵人婆罗门刹帝利亲自在门口迎接,激动这些婆罗门教狂信徒各个浑身发抖,不过仅仅不一会他们就发现,除了贵人出身的刹帝利武士受到迎接,其余自己等伏舍,首陀罗仅仅被叫到一旁收去米袋,就没自己等什么事儿了。 另一头,真真的骨瘦如柴,数不清的饥民相互依靠着迷茫的走出了困了他们多日的曲女城,有的人瘦的仅剩下一层皮了,最后被洗劫了一次,这些人已经彻底的一贫如洗了,带着对未来的迷茫,摇晃着走出了壕沟。 这些人中,最值得讽刺的则是数千个披枷带镣的唐人,荥阳郑氏,清河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等大世家的人都有,尤其是荥阳郑,几乎迁徙到天竺的长房主要成员全都被一网打尽了。 闽国怀着好意分与他们偌大的土地,还给他们入朝为官的机会,结果却因为永不满足的贪欲,一朝铤而走险,却想不到偌大的富贵没有博取,坑害了无数的同族之人后,自己也被彻底的出卖。 长长的人群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缓缓走完,双方都怕对方派奸细,每一个出入的都是经济在侧,正午烈阳高高挂在了头顶,进出完最后一人的曲女城城门与闽国壕沟吊桥再一次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被拉起,紧闭。 战争的残酷性真是展露无疑,原本闽国还估计能有三十万难民,实际上却仅仅有着十九万八千多,至少有十五万人已经在饥饿中丧命于城内了,甚至有的人摇摇晃晃而出,好不容易坚持了下来,却在闽国发粥时候一头栽倒在地,再也醒不过来。 大片的哭声蔓延了城外搭建的难民营,听得哪怕去慰问的闽国群臣都心头恻然,这一幕,太惨了。 一路揪心的巡查而过,就连李捷都是脸色布满了不忍,每每当闽王驾路过,路旁的饥民们总是放下碗,叩首如捣米,看着众生疾苦之相,宗教终于发挥了些作用,一个个道家,佛家医官赶忙从队伍里分了出去,忙乱的诊治着。 看完一圈之后,李捷忽然脱离了大队伍,转身上了鼓台,拿起了鼓槌群臣愕然的注视下重重擂鼓起来,隆隆的鼓声震天而响,传出了方圆几里出,就连灾民们都是愕然的放下粥碗看了过来。 “你们都听着,你们是我闽国的子民,只要有一线希望,闽国就不会放弃他任何一个子民!孤在这里保证!” 擂鼓半晌,丢下鼓槌,李捷回首把憋闷在心中多日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嘶吼的声音回荡出好远好远,片刻之后,迎接他的却是满场的哭声…… 第530章.惩罚 虽然没有掌声,但李捷的话还是起了效果,虽然每个人都是饿的恨不得把碗吞掉,不过一碗粥下肚后还是在闽国官吏的劝说下排着队伍去了难民营,人饿得久了,消化器官已经紊乱,并不是吃的越多越好。 既然闽王已经把这提到子民的高度,诸多官员也不得不跟着全副精神忙碌起来,粮食衣物的调拨,准备好大批药材全都严阵以待的囤放在难民营旁边,弄的王微再次哀叹起来,原本想换回几十万劳动力,如今却是十多万活祖宗。 又是安排物资,又是慰问,一个下午又过去了,日落星升,检查完身体的难民终于不再有人死去,在分发的帐篷中,一家又一家终于开始了叛乱之后以一个安眠夜晚,早早睡下,跟着忙活了半天的李捷也可算得以松了口气。 黑色的夜,同样一些黑暗的事也在进行着。 同样从城里出来,另一些人的待遇却是截然不同,水都没喝一口,戴着镣铐就被关在了地牢,黑着脸,主管刑部的鸾台令狄仁杰也是忙碌了一天,这批人小到把手城门的门卒,大到世家官员,无一不是罪孽深重且身份敏感。 之前不是没有官员背叛过,他们却是闽国立国以来最大一批,尤其是株连的人群,更是不可胜数,不论唐律还是新出的永徽律,谋反,可都是诛九族。 可搬迁到闽国,哪一家汉民不是举家到来,谁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把手城门的王姓小卒与当朝首辅王微还有着表兄弟关系,按照律法,王微都得被干掉,满朝文武也得去一半,。 “闽王驾到!” 就在狄仁杰犯愁的时候,天竺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临时搭建的木头地牢门被推开斯婆罗提陀小心翼翼在前面引路着,李捷则是踏着白色的牛皮靴在禁卫护卫下大步迈步进来。 “拜见殿下!” 不是大朝会正式场合不需要叩拜,所以狄仁杰仅是站起身深深一鞠躬行礼道,李捷则是热切地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搀扶起了他。 “怀英,审的如何?” 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想到李捷也不是过于猜忌那种主公,狄仁杰已经变得圆滚滚胖胖脸上露出了一股为难,艰难的摇了摇头。 “殿下,这一次,牵扯太大了!” 这个几顿饭骗来的士子不亏在历史上有名相之名,仅仅一个下午,两千来个背叛嫌犯,谁是受胁迫的,可以从轻处理,谁又是铁杆汉奸,被列成了一张大表,尤其是谁与谁出于哪一个世家,与那一个重臣有关系,都列在了表上,一看之下,还真是触目惊心。 就连狄仁杰都有个远房表弟陷进了,更别说其他出身名门的大臣了,世家政治就是这样,世家通过姻亲组成一张严密的关系网,打断骨头连着筋,看过之后李捷这才恍然,难怪大晚上简陋的监牢附近大晚上那么多大臣不睡觉,跑这儿瞎溜达。 “殿下,要不要从宽处置?” 虽然有着几分把握,不光李捷对自己人一向宽容,光从政治需要上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闽国也不可能搞大清洗,但毕竟事情也是关乎了自己官帽子与项上人头,狄仁杰的声音毕竟干涩中带了点颤抖紧张。 李捷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站直了身忽然出神的望向了远方,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带孤先去见见他们。” 敏锐的感觉到隐隐中李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狄仁杰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猛然间他才想到,似乎在战乱中,某一位最不起眼的闽王妃蒙难了,那一位,似乎是从小伴着闽王一起长大的。 最是反复是帝王,谁知道李捷会不会株连几个倒霉鬼泄愤,心头再一次提起来,狄仁杰却是不动声色摆了摆手:“元芳,还不前面带路。” 一个穿着皂服璞头的年轻公人立刻扛着水火棍恭敬的前面带路起来,精明干练的样子倒是显得一表人才,不过李捷暂时被仇恨填满了心胸,倒也没注意这些。 如今连都城都在人家手中,大牢自然没有建在城内那么工整,不过是原来修建关押战俘的一部分,外围用粗原木钉在地上成为篱笆墙,里面也不过一个个大坑,坑周围间隔不到一个人头的距离密密麻麻钉着圆木,上面盖着稻草,就成为一个个囚笼小屋。 原本这里关押的叛军战俘,不过战俘都还给曲女城叛军了,偌大的战俘营显得空空旷旷的,也就三个战俘坑附近插着火把有人看守,最近坑倒是被闽国用到了极致。 一个狭小的坑中,被狄仁杰认为有大罪的一千多号全都被塞进一个坑里,数个世家在曲女城全家,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蜷曲在黑漆漆的大坑底,冷幽幽的夜风不断呜呜的吹过,阴森的环境吓得妇女孩子缩成一团。 曾经都是大家闺秀小姐少爷,这么多天的刀光剑影,昨天又被不明不白冲进家中抓走,,关在这么个恐怖的地方,女人与孩子们全都吓坏了,老者男人们则是唉声叹气的挤在一起,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外面了的男人诧异探头过去,却立刻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下官,下官拜见闽王。” 一句话惊得所有人都起来了,屁股挨着屁股跪在一起,地方狭小到有的人跪都跪不下,只能把脑袋砸在别人的屁股上。 不过,看到所有人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幕,李捷却一点儿怜悯之情的生不起来,脑海中满满都是曾经阳光点点的日子。 下午的斜阳照在太极宫中,照的一片暖洋洋的,不过穿着锦衣孩童却深沉的靠在亭子角葡萄架下,忧郁迷茫的看着蓝天,拥有一个现代思想,关在规矩森严的唐宫中一个几岁孩童身体里,这份苦闷不可言明。 就在自己苦闷彷徨时候,一个柳叶编的草蜻蜓却忽然垂挂在了自己面前,愕然的抬起头,一个温馨的笑脸映入了眼帘。 “小王爷,绿珠带你捉蜻蜓怎么样?” 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啼笑皆非,不过接下来,自己却站了起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遍布了太极宫任何一个角落,一个想把另一个变成地地道道的唐朝人,另一个,却总把稀奇古怪的东西灌输过去,嬉笑打闹中,记忆再一次跳转。 呼,呼呼~ 草原上寒风凛冽,初春的刀子风,就算大人都避之不及,朔王府的后院,一个纤细的身影却迎着这风,一招一式的练着刀法。 “玉儿,回来吧。” “玉儿,吃饭了!” “玉儿,出去玩吧!” 一句句叮咛却总也改变不了王府后的那个小小身影,因为冻得通红的小脸儿曾经发誓,一定要练好本事,保护好义父,小娘…… “啊!!!”受伤的狼一般吼叫着,雪亮的唐刀猛然抽出,一道竟然斩在原木上入木三分,惊得所有罪臣全都恐惧得退后了半步。 “你们因为什么叛乱,孤不想知道,但孤可以告诉你们,孤不杀你们!” 真是露出了一丝意外,离得近的郑家几个族老满是愕然惊喜的抬起头,不过李捷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脸色煞白。 猛地一拳头砸在了木头门上哗哗作响,几缕鲜血顺着尖锐的木头缓缓流下,红着眼睛,李捷咆哮着怒吼道:“孤不杀你们不是因为宽容,死已经清算不了你们的罪孽,孤要在新都,曲女城,还有泉州前立碑,记录下这段历史,记录下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是如何背叛同胞残杀国人的,记录下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让子孙千万代都记住你们,记住你们的无耻!你们,所有人,给孤滚到婆罗洲赎罪去,永远都不要回来!” 保住一条命,妇女与孩子都是松了口气,所有反叛世家的男人们却是脸色惨白,这就等于遗臭万年了,对于世家文人来说,这种惩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殿下,下臣冤啊,是,是郑伦,是他逼我的,他逼我们的,是他,是他!”终于有人耐不住这股压力,哭喊着吼了出来,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原本反叛时候抱成一团的世家们哗的一下裂开了道口子,避瘟神一般把毁了半张脸缩在角落中的郑伦露了出来。 如同能穿透灵魂般的冷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很想硬气的装一会最后好汉,但发软的腿却如何都不听使换,郑伦终究浑身发软趴在了地上。 “殿下,下臣一时糊涂,殿下饶命啊!” “孤说了,孤不杀你,因为你的铜像还要立在四座纪念碑前,永远像死难者忏悔,孤也不用你去婆罗洲,孤会送你回中原,还给你们荥阳郑氏,让荥阳郑氏给孤一个交代!” 强忍着现在把刀砍了他的冲动,李捷锤在木门前的手都在哆嗦,颤抖着说了出来,旋即彻底拂袖而去,满是无神望着李捷的背影,比荥阳郑氏在中原大几倍的产业,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失去,回了中原,郑伦甚至能想象到该是怎么一种生不如死的待遇。 仿佛抽搐了所有力气,摇晃着在禁卫搀扶下,李捷无力的出了战俘营,狄仁杰立马紧张的迎了过来。 “殿下。” “孤刚刚说的处置都记下了吧,不牵连任何人,就这么处置就可以了,让史官真实的记录我们今天所处的一切,去办吧。” 看着李捷疲惫的样子,狄仁杰也是心头复杂,虽然没有牵扯任何人,但如此处置等于给所有迁徙世家都蒙上了一块永远擦不掉的污点,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臣领命,还有殿下,刚刚中郎将侯杰前来拜见殿下。” 这倒是弄的李捷一愣,很疑惑的抬起头嘟囔道:“这小子能来找我?” 第531章.意外之喜 真就如同狄仁杰猜的那样,得到闽王裁决的消息,所有在附近徘徊的大臣们都是愕然中带着复杂,虽然没有受到牵连,这年头下品无世家,上品无寒门,叛乱中大小世家多多少少出了几个败家子,如此一纪录不但在闽地这些世家蒙羞,丢人还要丢回中原去了。 岂不见,汉末一个董卓,令所有姓董的无颜,后宋再出个秦桧,一千多年没人敢在名字里在用这个桧字,满怀着复杂,一个个世家官员沉重的回到家族中,商讨着如何才能挽回家族的名望来。 李捷却暂时没有离开刑部大牢,换了一个偏厅,侯杰已经在那儿等了好一会了。 “拜见殿下。” 虽然看到李捷进来,这小子弯腰鞠躬而下,但明显还是有着一股子愤懑与不服,不过看到这小子,李捷总能想起些玉儿的影子。 沉闷的点了点头,李捷默然的坐在了椅子前,又是半晌死一般的沉寂,李捷这才率先开了口。 “那个,这一次叛乱的世家孤已经处置了,虽然没杀他们任何一个,孤却可以保证,这处罚比杀了他们还要令他们难受。” 闽王一手缔造了闽国,在国内有着绝对的权威,明明不用解释,看着这小子倔强的眼睛,李捷还是出奇的解释了,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侯杰一直不置可否的低着头。 “其实这一次,我,是来告别的。” “哦?”颇为惊奇,李捷忍不住站了起来,愕然的问着:“去那儿?” “兵曹发来调令,命我即刻动身,赶去旁遮普与波斯的交接处担任南联盟军中郎将。” “这不可能!”没等侯杰说完,李捷已经豁然拍着桌子打断了他的话:“正五品以上调动没有闽王印的批准绝不可能进行,一定是某一个环节出错了,你哪儿也不用去,孤去找王玄策与李敬业问个清楚。” 怒气冲冲中李捷摔着袖子就要出门,明显触动了一下,看着李捷急急匆匆出门的背影,犹豫了下,侯杰还是伸出了手:“等等。” “波斯是我自己愿意去的,这一趟,是来向你辞别,我已经不适合担当禁卫中郎将了,在这里每一息每一刻每一次闭眼都是玉儿的影子,留在这儿无益,还不如去远方,这次来,我就是来辞行的,希望你能劝服我姐。” 这倒是让李捷再一次顿住,踱步回来,捏着下巴沉吟了起来。 虽然这一次,战争最开始是由大食国挑起的,实际上一直到现在所谓伊斯兰百万大军都没有出现过,倒是席君买派来信使报告,临近旁遮普的波斯呼罗珊发现了大约六千多大食骑兵,前一阵发现的大规模伊斯兰大军实际上是阿拉伯人驱动博尔铎等波斯城市不肯归降的民众为奴隶,集体迁徙所照成的假象。 可以说,不论遮娄其,城内的乱军还是闽国自己,都陷入了黑衣大食的圈套,整个天竺的势力因为黑衣大食搅动而元气大伤。 这个血海深仇可大了,就算暂时闽国自己国境内乱成了一团糟,李捷依旧不打算忍了这口气,派兵去波斯境内复仇捣乱已经成了必然。 这时候不是和大食全面翻脸的时候,大战打不起来,小战小摩擦的危险比大规模开战都打,并且旁遮普很复杂,人都是有私心的,派侯杰去那里,李捷还真是犹豫。 这一幕难得看的侯杰心头一暖,不过沉默了下,侯杰还是坚持的说道:“放心好了,我还没振兴侯家,是不可能死的。” “好,你可以从禁卫中任意挑选卫士,线娘那头孤替你去说服。” 李捷终于松了口,侯杰也终于吐出口浊气,没有道谢,仅仅拱了拱手,就晃动着身上的鱼鳞甲大步出了门。 这小子可以说在王府中长大,小时候李捷可没少修理他,不知不觉中也把侯杰当成了亲人,又一个亲人即将离去,李捷心头总感觉空落落的,一个人独坐在偏厅中好一会都沉默无语。 但就在这功夫,一个急促的黑影却猛地从角落中闪现,恭敬地单膝跪伏在地上,是服部半藏。 “主公,王妃有急事,唤主公速速回府。” “哦?”疑惑的站起身,李捷旋即伸手命令道:“前面带路!” 车马一路急急匆匆回了布置在军营中的闽王临时行在,刚一进帐篷,几个玄色大汉立马单膝跪伏在地,高声称颂着:“拜见闽王。” 李捷这才恍然,难怪武媚娘着急让自己回来,大笑着,李捷伸手就搀扶了过去:“哈哈哈,孤就说嘛,你个老鬼不是那么轻易会死的。” 跪伏在地上的头领人物,赫然就是警察将军薛之观,昨夜叛军的清查还真是彻底,所有不属于叛军家属的曲女城居民一被驱赶了出来,连薛之观都没藏住,原本还以为这群婆罗门要丧心病狂的大屠杀,怎么也想不到是与闽国交换俘虏。 “那是当然,当年你师傅裴仁信都没奈何得了老子,何况一群神棍蛮夷。”脸瘦了一大圈,装13的毛病却还是没有改,站起身后薛之观很是牛叉的直了直腰,一副大侠风范,看着他骨瘦如材的样子,李捷禁不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次我见到老刘了,这就是他送来的。” 一个装着骨灰的大坛子放在桌面上,冲淡了重逢的喜悦,武媚娘静静的陪在一旁没有作声,李捷则是感慨的抚摸着坛子久久不语,好一会才抬起头。 “那他为什么不一起出城,不敢来见孤嘛?” “老刘还是对闽王您的做法,盛问剑,焦老三还有不少前游侠的死耿耿不能释怀。”感慨着,侍立在一旁的薛之观又是长长叹息一声,没想到一句话却说的李捷暴怒如雷,暴跳而起。 “还要孤怎么办?驻华山大战带着他们面对几十万唐军造反?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任由它崩溃在自己手里?焦老三我也不想,我也给过他机会,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朝廷黑卫这个身份,要我怎么办?还有万多的兄弟,几十万臣民指望着孤呢,还要我怎么做?” 那一天早上,在自己目送下,焦辉带着几百人踏上不归路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李捷揪着薛之观的衣领,恼火无比的吼着,吼得薛之观也是低头无言,好一会,才重新抬起头,问了一句李捷意想不到的话。 “若果那一天,长孙大小姐也挡在了您面前呢?” 长孙织的真实身份甚至是李捷的远房表妹,就在自己父皇与隐太子李建成斗得不可开交时候,这位自己父皇最信任的小舅子,长孙无忌,也两面结缘了。 李捷都不知道如何一夜春风中,长孙无忌与支持李建成,渔阳郡主有了长孙织这个女儿,与宗室有染,也算纳了个投名状,作为隐铁杆******的薛之观,这么多年一直是受命暗中保护长孙织,大小姐自然就是长孙织,在他眼里,长孙织甚至比他闽王李捷都要重要。 这个问题李捷还真没想过,禁不住愕然的退了半步,好久好久,才惊呆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这也不可能。” 意料中的答案,薛之观再一次叹了口。 眼看着自己夫君与重要的大将气氛闹的有点僵,犹豫了下,武媚娘赶紧当起了缓冲,伸手就揽住了李捷胳膊,笑着劝道:“郎君,薛将军历险而回,已经乏了,还是让他早些下去休息吧,而且这一次,薛将军还带回了个人,就在后室,孙神医正在诊治。” “哦?何人?” “郎君一看便知。” 打发走了薛之观,李捷好奇的被武媚娘拖到了帐篷后面,,正巧这时候孙思邈刚刚诊断完,收起药箱站了起来,看到床上露出来那张满是伤痕的脸颊,一刹那,李捷如遭雷击,惊愕的到退了半步,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真的,真的活着回来了,上天,真的把孤掌上明珠还了回来,来人,快传孙神医,不对,快,快拿药,孙神医您赶紧开药方,不论什么药孤都能弄到,快把上好的高丽参,天山雪莲,虫草燕窝都拿来!” 李捷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抓住孙思邈的衣袖就胡乱指挥着,武媚娘的眼角也是闪现出了喜悦的泪花,悄悄地下了头揉了揉眼睛,被抓着衣袖的孙思邈则很无奈苦笑着拱了拱手:“闽王,病人如今体虚,需要温养,虚不受补,药方老朽这就开,不过高丽参天山雪莲之类就免了吧,用红枣米粥,拌上一丁点的燕窝即可。” “好,好,就听孙神医的,还不快去办去。”喜悦中急得糊涂了的李捷狠狠一脚卷在了一旁看热闹的斯婆罗提陀屁股上,疼的这天竺阉人很郁闷呲牙咧嘴就慌忙出了去。 坐在床边,握着那满是伤痕瘦弱的手,李捷狂喜中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忽然间灵光一现,李捷拍着脑袋就大吼:“对了,快传侯杰。” “不要!” 原本还处于沉睡昏迷之中,一听到这个名字,被李捷握在手中那只小手忽然紧握住了李捷的手,一下子让李捷愕然的回过了头。 “我,我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看到忽然惊醒而起,满是伤痕与疲惫的脸颊上布满了紧张怯懦,犹豫了下,李捷终于苦笑着点了点头,怜**的紧紧握住了那只手答应道:“只要你能回来就好,义父什么都听你的,爹什么都听你的!” 第532章.苏醒 到底是闽国! 有着背后数百万平方公里东南亚,八闽,岭南,甚至倭国的支持,五个月时间,经历了叛乱满目疮痍的闽国核心地带,再一次缓缓的恢复了生机。 战乱中,至少有百万人丧生失踪,流离失所,不过每一天,都有大量船只从孟加拉登陆,越来越多的中原,东南亚,倭国移民填补了这个空缺,成片的田地再一次变得郁郁葱葱,荒废的城镇,破败的村落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尤其是经历了九个月宇文恺建设长安城这个奇迹后,五个月时间,他的孙子宇文行,这个来着关中的小官就真再一次创造了奇迹,短短半年中,不输于大唐长安城的闽国京师拔地而起。 一如唐长安的建筑模式,偌大的都城按照里坊划分,分部整齐的如同棋盘一般,街道都是宽敞的水泥大路,城附近还在恒河引出一道支流,穿城而过,偌大的城区布局严谨,工坊区,市井区规划妥当,照比于长安城,划归商业区的市坊由两个增加为八个,都是紧挨在城门那附近,让商业更加通畅,往来于此的商贩也更加的繁盛。 尤其令闽国君臣舒服不少的是,以往的曲女城无所不在的婆罗门世界,到处都是神庙,神像,如今的新都京师,不论佛寺道观亦或婆罗门的神庙,全被撵到了东南方的宗教聚居区,取而代之到处都是象征华夏的高屋建瓴,龙纹虎饰,婆罗门,终于被彻底压倒了。 不过,快速的的建筑还是带来了不少缺憾,宇文恺九个月建设出大兴城,因为他仅仅建设了宫城与皇城,外围的百姓他没太管,这一次,主要建设的全都是街道民居商铺以及公共设施,宫城一大堆中央官署尚且还是简陋状态,至于李捷所住的王城更是可怜兮兮的仅有一座起居殿,一座召开朝会的大朝堂,甚至连宫城,皇城以及外层城郭也仅仅打了个地基,尚未修建。 甚至连成片的公共厕所修建都排在了王宫前头,倒是让一群王公大臣不断嘟囔着本末倒置。 庞大的建筑群落,再一次吸引了东西商路的繁盛,闽**队在撤离前于旁遮普可是残酷的来了场大屠杀,五天破七城,坑杀十三万人,十万人被卖为了奴隶,几个倒像大食城邦共和国彻底被灭亡,一举震撼了整个旁遮普。 尤其是苦战两个月的平叛战争过后,闽国雄狮再一次崛起于恒河平原上,锐利的兵锋让西北天竺各个邦国战战兢兢不已,对于闽国愈加扩张的势力根本不敢干涉一点,如今,各邦国国王的全力号令甚至都没有闽国派过去的总督有号召力,旁遮普,已经开始沦为闽国的一部分。 至于南方,德干以及南印度洋临海城邦各个小共和国,天竺大商人的势力本来就在南方兴盛,闽国锐意开拓南方,几乎兵不血刃,南方沿海各个城邦几乎全都望风而降,闽国的舰队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偌大天竺沿海让任意一个地方停靠登陆补给。 至于德干高原上的遮娄其王国,也在两个月前成为了历史,到现在闽国都没找到超日,以及阿罗顺的一丝影子,唯一能确认的是,俩人谁都没回德干,因为王位空悬,大量蒙萨塔死在了北方,空余的权利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混乱,超日七个儿子,还有他们叔叔伯伯辈而是普拉克辛二世十二个儿子全都宣布自己有继承权,为了王位大打出手。 如此混乱的局势中,偏偏李捷还如同往热油锅里丢进了一碗水那般,又是把抢劫大队吐蕃大军给借来丢进了南天竺。 上一次在蒙萨塔领地的掠夺战争,带回来的战利品足以令吐蕃任何一个大贵族都动心无比,穷怕了的尼泊尔王国更是举国相助,连北方对象雄的战争都停止了,筹齐了十万大军交由禄东赞,由闽国保证后勤,南下劫掠。 明知道这种战争不过徒劳耗费国力,于国无益,奈何禄东赞自己的支持者大部分贵族都心动无比,就算他也不敢忤逆,悻悻然满是郁闷不得不踏上了征程。 一座座城市被攻破,一个个天竺人城镇在吐蕃掠夺大军攻击下变成火海,遮娄其人在闽国南部干过的坏事如今全都被吐蕃人给报复了回来。 不过吐蕃的掠夺战争,最大受益者还是闽国自己,除了付出些粮草兵器外,闽国还真没付出什么东西,粮食危机在两个月前的秋收已经解决了,武器?旁遮普最盛产的就是优质铁矿,不然乌兹钢与大马士革刀如何何会这般出名,从中原来的武器匠师更是能人辈出,连成片的工坊让武器价格进一步降低,闽国从来没为装备发过愁。 明里根据协议吐蕃不需要把任何战利品上缴给闽国,实际上呢?太多的奴隶,太多的杂七杂八战利品根本不可能穿越喜马拉雅山携带回吐蕃,必须在闽国京师这个大市场就近出售,卖的多了,价格自然进一步降了下来,繁盛的商贸给闽国带来了大笔税收,连续亏空的府库短时间就暴涨了回去。 尤其是,卖了战利品拿到钱后,富裕的吐蕃贵族回追求什么?奢侈品! 这个时代最享受的东西无不出产于闽国,象牙,香料,宝石,苏角,瓷器,辣椒,丝绸,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最好的闽国应有尽有。 如今的京师街头,经常可以看到脸红红的吐蕃土豪坐着四轮马车,招摇着过市一头扎进新建的第三街,披着长安样式的士子袍,叼着南洋雪茄一口大黄牙,要多恶俗有多恶俗,偏偏个个出手阔绰,喜得新建起来的第三街风流名媛个个都是笑脸相迎。 对了,不得不提两个人,为闽国做出巨大贡献的武元庆兄弟再一次成了闽国娱乐界巅峰教主,偌大的一个坊第三街一半多产业都是他俩的,每个月新推出的花魁,诗仙,歌仙,品仙,各种噱头真让两兄弟玩出个娱乐界来。 江南,中南,天竺乃至拜占庭,罗马的佳丽歌手汇聚一堂,眼花缭乱的娱乐节目把闽国境内大半富豪都吸引了过去,文人士子的吹捧下,武元庆,武元爽,屈突领,姜孜,杨世臣等八个纨绔也成了京师八大才子,只不过每一次提到这八大才子名号,身为凤阁令的武媚娘脸色总会黑一阵。 除了闻名遐迩的第三街,更加著名的则是城西位置新建设的大竞技场。 奴隶贸易越来越兴盛,不可抑制的让富得流油富豪们口味变得更刁,位于福州附近已经略显衰弱的大竞技场不可抑制的被想了起来,数十家富商牵头,向闽国朝廷申请开设新的大竞技场。 最开始李捷还很头疼朝臣不答应,不过朝会上,王玄策一句话却打动了绝大部分朝臣。 “与其让夷人蛮人的悍勇热血放在与闽国的殊死较量上,还不如让他们流在竞技场上,既能强悍我闽国的尚武精神,又能消弱蛮夷的力量,何乐不为?” 刚刚经历了一次血腥叛乱,儒家出身大部分朝臣,出奇的,点头同意了。 于是乎,第四个月在京师城还有大部分没建好的情况下,数百家富豪筹钱兴建而起,拼命砸钱下堆积起来椭圆形大竞技场已经率先拔地而起,足足比福州附近的大竞技场还要大一圈,足以容纳十万观众,仅仅开了一个月,大竞技场就变得火爆异常。 不光遮娄其人战俘中精壮桀骜者被选入大竞技场厮杀,而且商人们还派出了专业队伍去旁遮普,中南去“采购”,凡是有勇力胆略的旁遮普人谁愿意憋在家乡受穷一辈子啊?凡事村落中不安分出名了的家伙,这些星探们纷纷会去拜访,重金的诱惑下,几乎十之七八都会签订卖身契跟着商人们回京师。 反正造反劫掠也是为了赚钱,听起来商人们所说的角斗更简单一点,打赢十六场,就能赢得几辈子吃用不尽的财富,谁都没想过,敢去角斗的是没有一两分本事与胆略,怀着发财的梦想,大多数人却倒在了第一次,第二次的角斗中,能打出超过八场的凤毛麟角,能打完十六场的更千里挑一。 如今在京师最惬意的事,莫过于每个周末下午,搂着第三街的名媛姑娘,在大竞技场下一笔注,然后与富商贵人们聊一聊,生意,比赛与政策,抽着雪茄喝着美酒消磨掉一下午,大竞技场的出现填平了京师民众精神上的烦闷无聊,带来大笔税收,而且还有一个意向不到的好处,让闽国官方们万万没想到。 大竞技场的疯狂采购下没了这些刺头,还真让闽国在吞并旁遮普推进速度快了许多。 就连本族子弟都在大竞技场中消磨时光,朝中文武自然没了声息,安抚住了本国百姓,获得了唐人称号的居民们,化外的旁遮普,遮娄其角斗士血与泪,也就没了人提起。 当然,除了这些玩乐,闽国的国本李捷从来没有忘记,京师中,靠近宫城中央官署足足三个坊都是太学,国学,弘文馆,不光北天竺,整个闽国的士子都在这里进学,数以万计的天竺贵家,吐蕃贵人,原本应该是婆罗门的子弟在这里摇头晃脑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部部儒家经典被传递在异国的土地上,梵语的使用被更进一步的压缩。 如今的京师街头,就连小商小贩都以说唐语为荣,说梵语为耻,街道上经常能看到穿着唐式士子长衫,为了某一段诗词大声叫好,亦或为了某一段经意而争得面红耳刺的天竺士子,李捷理想中的王化已经如今已经实现了开,华夏在他的带领下越走越远。 总之,阵痛过后的五个月时间,闽国终于挺过来了,而且如涅盘过后舒展了身姿的凤凰,更加锋芒逼人。 这一天,京师南方,城市前呼喝阵阵,热闹非凡。 “喝,喝,喝,喝!” 整齐的呼喊声在城外响起,那是数以万计的将士组成方阵,长槊如林,劲弩如雨,在各自都尉校尉指挥下人如虎,马如龙,演武不停,挥汗不止,威武雄壮的队伍,看的围观的数万京师居民喝彩连连,鼓掌喝彩不止。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京师城南城门落成,闽王终于对这八十多平方公里,属于自己的庞大城池满意了,立下了最后疆域,文武百官,城中富豪,士子,八十岁以上老人数万人全都聚集在附近观礼。 不过站在达官贵人,百官群落中,一个靓丽的身影却是无趣的打了个哈欠。 “不就建个大门嘛,城墙都没建好,有什么可得意的,还没有我们君士坦丁堡的城门高呢。” 第533章.立碑,祭奠,作秀? 的确,如今的京师还显得光秃秃,略显简陋,不过安娜这话明显显得酸溜溜的。 这个时代,乃至延后千年时光,都没有超过唐长安城的巨城,八十三公里,是明清北京城一点四倍,八百年后伊斯兰的巴格达六点二倍,古罗马城仅仅是它的五分之一,尤其是,比同时代的君士坦丁堡,大七倍! 宇文恺的孙子宇文行真可完全按照唐长安的蓝本来归化闽国京师,就算没有城墙,鳞次正比的里坊,热闹繁华的市集,干净的市容以及发达的暗渠排水排污系统一就足以令闽国京师傲视世界群城,也难怪以文明中心自诩的君士坦丁堡出来,安娜这般酸溜溜了。 原本的曲女城连京师七分之一不到,原本婆罗门教中心城市改建后那种混乱还能让安娜颇有自豪感,以为长安不过如此,可如今的闽国京师可把她那点自傲虐的细碎细碎的。 “大有什么用,说不定城墙修到一半就没钱了呢,光秃秃的惹人耻笑。”抱着胳膊将本来就鼓鼓囊囊的小胸脯挤得更鼓,安娜身边飘着的醋味愈发的浓郁。 “小姐,真的的好热闹啊!”小侍女露丝可没想那么多,站在城墙上看着闽**演以及后面各种整装待发的彩车,兴奋的直蹦高,拜占庭商人,胖乎乎的阿木列则是眼放红光盯着彩车上缠绕的各色丝绸,嘴角甚至流下了点点晶莹的口水。 “我说侄女儿,你都和闽王这么熟了,能不能和他说一说,游行过后把这些丝绸锦缎都廉价卖给叔叔我吧,反正都不能用了。” 这话可言不由衷,彩车上的丝绸全都是闽王府库中最上等的,就算游行弄脏了,洗一洗过后也是价值不菲,看着自己叔叔没出息的样子安娜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小脑瓜抱怨道:“叔叔,咱能有点国格行不行,不要给咱们罗马丢人了。” “叔叔我是罗马商人,再说,你知不知道你们一大家一年花销偶多大,太祖希拉克略与波斯,大食的战事就不说了,宫廷一年下来需要多少钱。” “嘘!” 伸出白嫩的小手狠狠捂住了阿木列的嘴,安娜作为一般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嗔怪的瞪了这个口无遮拦的胖子一眼,弄的阿木列委屈的眨了眨眼。 “反正卑路斯那小子都投靠闽国了,他还不早就说了。” “应该不能,我毕竟是卑路斯的未婚妻,观闽王雄心大志,对于波斯旧地也有着野心,如今寄人篱下,他翻盘的唯一一点机会就在咱们罗马这儿了,他应该不能与闽王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捏着下巴,安娜也是不确定的嘟囔着,这功夫,一个闽王府的侍卫却忽然赶了来。 “安娜小姐,阿木列先生,闽王请你们一同去观礼。” 侍卫恭敬地弯腰行礼,对视了一眼,安娜也是乖巧的行了个提裙礼:“侍卫大哥带路即可。” 因为南面面对的遮娄其以及混乱的德干,所以道家风水中需要武事镇压气运,一番演武之后,兵士们挨个把兵器填埋进明德门附近挖好的祭祀坑中,以及册封皇天后土的玉册。 礼部官员的呼喝中,闽王李捷打头,身后王府诸多妃子,凤台鸾阁大臣们纷纷跟着鞠躬拜下,在中原,参加祭祀可是很神圣很有面子的事,在京师八大才子,武元庆武元爽嫉妒的注视中,阿木列这胖子跟着安娜糊里糊涂也是位列在祭拜人群中,跟着鞠躬拜啊拜。 “立碑!” 参拜完过后,又是穿着黑色深服曲裾,戴着纶巾的礼部老儒长长一嗓子。 李捷说话算数,说要立碑记录就是立碑记录,一块足足五米高的巨大玄武岩纪念碑被数百个军中壮汉挥汗如雨,嘿呦嘿呦的用力拉扯着立了起来,上面用巴掌大的黑字将这一次闽国遭遇叛乱缘由,经历,乃至死难者等详详细细的刻在其上。 华夏碑文一般不是夸耀功绩,就是帝王将相坟墓前记录一生功过,如此这般记录一段历史还真是少见,尤其是这样一件令闽国上下都蒙羞的事。 而且就算太史公都不得不遵循为尊者讳,这篇碑文写的却直白无比,就连最开始李捷去三珈蓝寺与那个如今也不知去了哪儿的湿婆派圣女都**裸毫无暴露展露出来。 这就是婆罗门暴动的借口,闽王玷污了神的女人。 接下来,闽国上层的决断错误,主力轻离,暗地里暗流涌动,监察部门的失职,以及各个世家子弟为了一己私利与叛乱婆罗门勾结,这些黑暗都毫不遮掩暴露在阳光下。 当然,大的灾难中还是有着可歌可泣的一幕,死战王府,拖住叛军主力为士民争取到宝贵撤离时间的绿珠与禁军校尉,死战恒河边,全军而没的曲女城左金吾卫,以及在平叛过程中,痛定思痛出谋献力浴血奋战的闽国士民,短短数千字的碑文无比生动的展露了这段血淋淋的历史。 重达几十吨的玄武岩石碑在几百个壮汉一齐呼喝下缓缓离起,最终重重的树立凹陷的凹槽内,一面刻着历史,另外三面则是叛乱者名单以及有名有姓的殉难者名单,密密麻麻的隶书在阳光下折射着别样光辉,看的陪同观礼的数百官员无不心中复杂,像这样坦诚向世人承认自己过错,就算从三皇五帝开始都是为有过的。 谁也不知道后人回如何评说今日的自己。 郑伦丑陋的铜像跪伏在铜像前,在群臣瞩目下跪伏着,看得李捷也是沉重不已,死难者碑文上,杨绿珠,李玉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中,凝望着碑文,李捷的目光禁不住穿透了天空。 就在同一个时间里,中原大地,荥阳,天竺还是中午朝阳时候这里却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斜照的落日余晖照耀在残雪上通红一片,城郊的村落中,扛着锄头刚刚在农田中愁苦巡视完,一个个农人忧愁着回到乡间。 都道瑞雪兆丰年,今年的落雪太少了,预兆了明年必定是个旱年。 本来就一肚子烦乱,偏偏在村头大石头上,农人们又看到了让他们头疼的一幕。 “吾乃闽国相,你们都得跟着本相,守规矩点,来,叩拜闽王。” 乱糟糟的官员长袍布满破洞,披头散发,半张脸连带眼睛都被毁在了严重的烧伤中,看另半张脸却也皱纹满面,就是一个老疯子。 在老疯子的带领下,村中数十个顽童也是嬉笑着跟着叩拜在地上,稚嫩的声音分外嘹亮。 “叩见闽王。” “这熊孩子,不是告诉你们离这疯子远点吗?” “快跟爹回家!” 皱着眉头的农人恼火的喝骂着,拎着自家孩子就回了家,还不忘晦气的吐一口唾沫,老疯子却浑然不知,依旧浑然忘我的对着空空荡荡大石头磕着头。 “臣郑伦叩见闽王啊!” 郑伦,意思就是领袖群伦,荥阳郑家把他推荐过来时候羽扇纶巾傲然士子到现在李捷还记得,就在前几天,郑家传来消息,刚一踏上中原,郑伦就疯了。 李捷却更愿意相信他没疯,癫狂于叛乱中可能浑然不知,一旦烟消云散,数十万亡灵索命的心里煎熬那种沉重可想而知,也许这个罪魁祸首就是用外表的疯癫来掩藏心头苦闷。 不过这样也好,心中无尽苦楚正是李捷惩罚他要得到目的,凝望着碑文与雕像,李捷回身对着群臣,群民嘶声竭力大吼道:“看着这碑,看着这上面的死难者,孤立此碑目的,就是要告诉后人,我们华夏儿女自大与不团结曾经照成过何等的灾难,作为先辈,我们就是要告诫后辈子女,以此为戒,千年万年!” “谨遵闽王教诲!”声音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是应声拜倒,就连安娜也不得不跟着拜了下去,不过翘着弯弯睫毛,安娜的双眸中倒是显露出了欣赏。 历代帝王,无不是竭力去隐藏着自己过错,赫赫有名埃及拉美西斯二世,明明打了败仗,却还是要不惜吹嘘自己的功绩,凯撒,屋大维,戴克里先甚至希拉克略无不是如此,像李捷这般坦诚的承担自己过错,安娜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么一遭,李捷的威望不减反增,而且添加了亲民的形象,更加告诫了属下后辈,谁若再敢与外族勾结反叛,遗臭万年。 沉重的立碑过后,气氛再一次活跃起来,毕竟今天是立城墙,是喜事,立碑过后,李捷率领着文武百官摆驾回宫,接下来花车上了来,京师的富豪早已经准备好的文艺节目也上了来,由这里的永定门通往闽王宫一路上都是张灯结彩,数以十万计居民涌上街头看着彩车一同庆贺,热闹非凡。 “安娜小姐,中午孤准备了喜筵,华夏有安宅庆贺的传统,安娜小姐不妨一同去瞅个热闹吧。”大队人马行走在中央朱雀大街上,忽然李捷又是调转马头,到了跟在后面的安娜身边,彬彬有礼的邀请着。 刚刚立碑中李捷严肃严谨的形象,让他在安娜心中形象高大了不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愕然了一下,安娜这才点了点头,难得像个大家闺秀羞涩的低下头:“如此,就劳烦闽王了。” 一个拜占庭美女加入了闽王妃的骑队行列,看样子与闽王还很亲密,后面百官中十来个老学究禁不住就是一肚子酸水,商讨着要去觐见,挽着秀发轻松的驾马走在李捷身边,安娜浑然没有发现,左右的人群中。 一队披着斗篷低着头的大胡子也是阴沉的看着她。 “绝对不会错,安娜。希拉克略,拜占庭来的婊子,勾搭到了闽王李捷身边!” 第534章.谁为闽国买单 月落星稀,就算国际性大都会,新建成的闽国京师城,凌晨几点钟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城郊的农人们还要准备明日的整理田地,工人们还要准备上工,靠近城郊的工坊可连成了一片,如今最南端的城门被设置好了,虽然有遮娄其数十万俘虏官奴作为修建城墙主力,,还要有建设城墙的工具需要打造好。 这么大晚上不睡觉,也就有靠着寺田过活,一群袄教的祭祀有着这闲心了。 如今也融入了唐人的生活,曾经的波斯国主伊嗣埃三世居然也是一身绿色锦缎汉服,一副胖乎乎的员外打扮,还是紧张的胖乎乎脸上冷汗直流,紧张的等在后头,几个袄教观星士则还是穿着波斯长袍,在两个环组成的观星工具中不紧不慢的看着天空,好久,这才轻松的揉了揉眼睛。 “恭喜陛下,阿波罗,波塞冬等三星正常归位了,继续向西天前行,三王应当已经全部陨落,陛下无恙,当不是映在我们身上。” 汗水湿透了员外服的伊嗣埃三世也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郁闷的看向了远方。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应到了戒日王朝旧主,遮娄其王,估计还有那位汉王身上,白让本王担心了这么久。”一面用手帕擦拭着头上汗水,伊嗣埃一面还抱怨着,不过一旁袄教大祭司的话又让他身上肥肉一哆嗦。 “陛下,最近卑路斯王子活动的太频繁了,陛下应该管束一下,闽国气运如此旺盛,不应该逆其而行了。” 想着自己一心复国的大儿子,伊嗣埃三世脑门上又是滚滚汗珠冒出,无奈晃了晃肥胖的脑袋抱怨道:“本王哪儿管得住啊!” 夜空中,金星,土星还有木星依旧在空中或明或暗的闪烁着光芒,不知道在晦涩的想见见传递着什么。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天文现象,地球是不规则的椭圆形,公转过程中一些纬度看到的其他行星发生了偏差,原本一直在天空向东环绕的金星忽然停顿了下来,停留在双鱼座中向回逆转,实际上金星运转如常,只不过地球角度不同罢了。 一颗星逆行,几年可见一次,两颗星逆行,百年可见一次,三颗星逆行,则是前年难见,不过明明是简单的天文现象,却似乎总有一根神秘的线与人间牵扯在一起,千年前的三星逆行让亚历山大大帝灭亡了强盛一时的波斯帝国,千年后三星逆行,戒日王朝的后裔被斩尽杀绝,南方古老的遮娄其王国也陷入一片刀光剑影中,到如今,阿罗顺与超日唐军也没寻找到他们的下落。 看如今南方已经被杀成一锅粥他们也没出现过,应该是,死了吧。 时间不会以某一个过了气儿的君王感慨而停留,几个时辰后,永徽五年正月的早晨还是如期到来,偌大的京师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 执勤的金吾卫一面吃着早点一面急急匆匆上街巡逻,一个个临街的小店铺打开门,学堂中,士子们已经开始了朗朗的诵经声,庙宇中,和尚,道士开始了早课,城外,超过二十万遮娄其人官奴则是不情愿的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挖坑,取土,烧砖,夯筑城墙,在闽国管理的皮鞭看护下,这些曾经在闽国南部国土烧杀掠夺的强盗尽心尽力为闽国建设添砖加瓦。 新建成的京师西秦楼中,安娜大小姐也在忙碌着。 曾经在曲女城三珈蓝寺显示出不凡,而且随后闽国密探又查出她与波斯王子卑路斯有着不明不白的联系,似乎是拜占庭叙利亚总督的亲属,对于她,闽王李捷招待得倒挺热情,住的西秦楼最大套间,吃的喝的都与闽王府看齐,时不时还有赏赐送到。 一件件珍贵的丝绸成衣,长裙,甚至肚兜内衣堆成了堆,波斯青金石,中南半岛后世缅甸的各种珠玉玛瑙首饰成盒成盒摆在了一起,这些东西乱糟糟的被安娜翻出来,一件一件的丢进箱子里。 这一幕看的胖商人阿木列和小侍女露丝全都激动到眼睛直冒小星星。 “啊,安娜,我的我的好侄女,你终于想着要回君士坦丁堡了,叔叔这就叫人备车。” “小姐,我也这就收拾东西!” 眼看着小侍女与胖叔叔兴致匆匆就要转身下楼,安娜禁不住郁闷的回过身轻斥道:“谁说我要回君士坦丁堡了?” “那你这收拾东西干什么啊?”阿木列与露丝禁不住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阿木列这才满是愕然的叫道。 “去闽国鸿胪寺报备罗马使臣啊,然后按照闽国规定,咱们就要住进鸿胪寺下辖的驿馆了。”理所应当的将手头最后几件漂亮衣服丢进箱子里,拍了拍手,安娜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忙忙碌碌的来了次大搬家,即便走出鸿胪寺驿馆,阿木列依旧觉得头大三圈,禁不住拉着兴致匆匆拿着玉简向闽国王宫赶去的安娜满面哭丧的嘀咕道:“我的大小姐,您没疯吧?来之前你哥哥可没有授予你担任使节的权利啊!况且那个闽王明显对你图谋不轨,这么暴露身份万一被那闽王扣下怎么办啊?在天竺帝国可没有足够的实力营救啊!” “哎呀我说阿木列叔叔你烦不烦啊?”终于是满满的不耐,提着裙子安娜气恼的转了个圈回过身来。 “如果闽王李捷对我有非分之想早就下手了,况且我也没暴露身份,闽国顶多知道我是叙利亚总督的妹妹,这才是闽王热情招待我的原因,闽国收留了波斯逃难王族,黑衣大食又挑拨了这次政变差点没覆灭闽国,要与黑衣大食对抗,闽国需要西方迫切拜占庭这个盟友。” 棕黑色的眸子中闪烁出了焦虑,看了看左右无人,安娜又是凑近了过去贴在阿木列胖乎乎的耳朵边上小声说着:“况且最近我已经从西方来的商人那儿打听到了占据了我们的叙利亚,埃及后,这些疯狂的异教徒又像帝国腹地发起攻击,小亚细亚各要地已经危在旦夕,我们的亚美尼亚军区却摇摇欲坠,缺乏军粮,装备,药材,军饷等等一切物资。” “罗马城已经摇摇欲坠,周围都是蛮族所包围,那里已经不足以立国了,父亲却一味逃避,如果与闽国结盟,我们就可以自己装备亚美尼亚军区,守住帝国现在的疆域,甚至将来发动反击也不是不可能。” “可,结盟的话闽国肯提供这么多援助嘛?”听着安娜指手画脚说了一大堆的军国大事,目瞪口呆中阿木列半天才憋出一句来,这功夫,后面赶上来的小侍女露丝终于喘匀了气,倒是毫不在乎的插话过来:“反正那个闽王这么喜欢咱家大小姐,让小姐嫁给他不就行了,到时候要什么闽王不会给?年少多金,英俊潇洒,还那么有男人范儿,闽王简直帅死了。” 看着露丝捧着通红的小脸在发花痴,安娜还真是怔住了,地位会熏陶一个人的气质,李捷执政多年,自有一股上位者威严,再加上本身出身皇室,任何方面李捷都是无可挑剔的好男人,一提到嫁给他,安娜还真是没有准备。 不过仅仅片刻后安娜就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了露丝脑门上,气呼呼的训斥道:“要嫁你嫁,本小姐才不会嫁给那个花花公子,滥情郁闷的东方野蛮人,去当他的第十房小妾。” “可那样,不联姻,我们又凭什么说动闽国动员那么大物资支援我们呢?”一张脸苦成个埃及面包,阿木列再一次悲催的问道,这儿安娜却早已经胸有成足的拍了拍她鼓鼓囊囊一对儿小胸脯,颇有自信的说道。 “放心好了,闽王李捷的确厉害,但他也有着东方君主的通病,自大任性,好大喜功,这一次伊斯兰那群异教徒挑拨天竺境内各势力互相攻杀,已经严重激怒了闽王,看他对德干倒霉的遮娄其人如此血腥残酷的报复就可知一二,伊斯兰的战斗力众所周知,凭着现在的闽国恐怕也是力有不逮,为了报复,恢复颜面,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李捷都会去做。” “就算他犹豫,本小姐也会说服他答应的!” 嗤出两颗白晶晶的小虎牙很是得意的笑,安娜提着裙子还真有一副智慧女神的样子,想着自己这个侄女儿一路东行厉害的一张嘴,阿木列还真是忍不住满脑门冷汗的挠了挠头,为李捷这个冤大头默哀起来。 不过,李捷真是冤大头嘛? 闽王宫,后宫大片的地域还仅仅弄了个地基,唯一建好的一处却也是离经叛道,白白的墙,方形的三层楼,活脱脱后世有钱人住的小别野,幸好也是别墅型建筑,这才放下了李捷一大家子,这天上午,难得提早开完了朝会,让李捷有时间亲子一把。 书桌前,长郡主李晨曦,还有李让,李谨,李恭三兄弟愁眉苦脸的提着笔默写着《史记》,李捷则是摆出一副严父模样,抱着胳膊端坐在书桌前,看着几个子女纠结的模样,这个无良父亲心里却乐开了花,可算让下一代体验到被逼着写作业什么滋味了。 “爹爹,写完了。” “大父,要强也写完了。” 好一会儿,李晨曦与李让先后放下笔,把试卷递了上来,看了第一眼,李捷却差不点没乐出声来。 李让是一点儿也没继承他母亲长孙织的活泼,做什么都规规矩矩死板无比,他的试卷项羽本纪也是一板一眼默写的端端正正,李晨曦则是把武媚娘那股诡诈狡黠劲儿学个淋漓尽致,满篇的圈儿不说,最后打分的地方还写了一句。 我祝愿爹爹长命——岁。 没好气的瞪了这狡猾的丫头一眼,在她吐小舌头中李捷还是无奈填空写了个百,一转眼的功夫,这丫头就兴冲冲奔了出去。 “完成功课,出去玩咯!” 就在李捷气的胡子直翘的功夫老二李谨又是大模大样狠狠一摔笔,气呼呼嘟囔道:“楚霸王尚且不学着繁文缛节而立不世之功,凭什么本公子就得默写这些。” 一旁陪着的杨心怡俏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李捷倒是真乐出声来了,这小子倒是活学活用。 这功夫,抱着一碟度牒,武媚娘却是急急匆匆找了来,一股子兴奋压抑不住浮现在脸上,刚一进来就把那度牒塞到了李捷手中。 “郎君,你让妾身盯着的大鱼终于忍不住扶上来了,还有你那小情人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双眸中明显闪过一丝厉色,李捷也是猛地站了起来,颇有些阴狠的哼着:“我闽国损失了这么多,买单的终于来了!” 第535章.货比二家,与谁结盟? 收起了文案度牒,李捷倒是没忙着走,而是回过身对着拧着李瑾耳朵咬牙切齿教训得正欢的杨心怡摆了摆手。 “好了心怡,谁不是这时候过来的,你小时候还不见得比修身乖巧多少呢。” “郎君,哪有你这般娇惯孩子的?”小脸涨得通红,杨心怡气呼呼的掐着小蛮腰回过头抱怨着,无奈摇了摇头,李捷转身走到了桌子前,轻轻拍了拍捂着通红的耳根疼的直咧嘴的李瑾脑袋。 “项羽的确不学书不学剑而席卷天下,但他结局如何?大父问你,你愿意连心**的人都保护不了,沦落到在乌江边唱着虞兮虞兮徒奈何吗?” 明显回忆起一些不好的记忆,李瑾狠狠地摇了摇头,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李捷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拍了拍他脑袋。 “孤也不要求你成为什么儒学大家但你却需要明白书中道理,不能重蹈前人覆辙,这么样,等孤在有空,你把你在史记中看懂的道理讲给孤,如何?” “嗯。” 这一次,李瑾再一次重重的点了点小脑瓜,满意得拍了拍他,李捷含笑着看向一旁时候,却差不点没气仰壳了,手支着脑袋一副苦思冥想样子,李恭这个小胖子已经口水津津睡着了多时了,口水把试卷都打花了,用手一扒拉,这小子干脆年糕一般吧唧贴在了桌面上,还扁了扁嘴迷糊的嘟囔道:“哇,好多钱啊!” 对于这小子李捷也是实在无语了,又好气又好笑干脆给他披了件衣服,回身对着武媚娘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殿下。” 刚走出寝殿,一员戴着银色面具的小将忽然单膝叩拜在了地上,倒是照的李捷一愣,愕然了一下后才面露疾苦之色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殿下上朝,禁卫扈从。”没有回答李捷的话,银面小将直接吆喝着命令起来,旋即二十人的卫队整齐飞奔出来,叹了口气,李捷再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了最前面。 闽国建制以来,疆域的增长同时,官僚队伍越来越大,礼仪也越来越郑重,像以前诸多官员围坐在圆桌子论道的事情一去不复返,听闻闽王不修宫室,这座大殿还是数个世家包括迁徙来的本家陇西李氏筹钱动员本族子弟甚至士子齐上阵给修建而成。 作为闽王宫唯一的大殿,这座闽王殿高出地基十二米,殿面阔十间,进四间,完全按照礼治的唐样建筑,汉白玉的登殿廊桥,飞檐斗拱,黄灿灿的琉璃瓦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两面还有通红的凤台鸾阁两座阁楼副殿,数十丈的庞大宫殿仅次于长安含元殿,与紫宸殿是一个规模的,偌大的殿堂代表了闽国的脸面。 也幸亏这张脸够大,才把光秃秃的后宫给遮挡了起来。 光光戍守这座宫殿就需要金瓜武士数百,武媚娘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等她在李捷金座龙椅背后的垂帘一坐好,连成串的礼官立马长长的吟唱起来:“传罗马使节。” “传,罗马使节!!!” 连穿的长吟声好久才传到宫外,随着声音,金瓜武士猛地拉开殿门,一个婉约的身影身后跟着个滚圆的大胖子缓缓就走上了殿。 这里是闽国商议朝政大事的地方,就算与李捷相熟,好几次路过这里,进入还是第一次,看着严肃的武士,空旷威严的大殿,以及端坐在上面龙袍鎏冕的李捷,一股不自然的胆怯感觉由心而发,原本一路轻松的安娜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跟着闽国最当红的阉人斯婆罗提陀缓步上殿,停在了丹殿十五级阶梯之前。 “罗马使节见过大唐闽王。” 和平时那个疯疯癫癫的疯丫头截然不同,行着男人的抚胸鞠躬礼,安娜的礼节依旧优雅的无可挑剔,倒是身后阿木列紧张得肥肉直颤,声音都走形了。 “大胆,见到闽王安敢不跪?”殿前斯婆罗提陀立马勃然大怒的发威起来,投靠闽国后,这个阉人愈发的融入了中原宫廷礼节中,这礼节也带给了他威严的享受,此时俨然化身为了华夏利益守护者。 天竺阉人的呵斥禁不住让安娜面上露出了一丝怒色,还好,这时候李捷轻笑着挥了挥衣袖替她解了围:“不跪就不跪吧,安娜大小姐也是孤的朋友了。” 罗马一直是西方文明的中心,就算知道了大唐的广袤与富饶,安娜心里顶多大唐与她罗马平级,李捷还是大唐下属的王,让她跪拜的确为难,还好李捷帮她解了这个围,漂亮的棕色眸子中流露出了轻松,安娜立马喜笑颜开的又是一提裙。 “几天不见,闽王大哥倒是威严了许多。” “相比之下,安娜小姐倒是显得更神秘了,孤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探着身子居高临下,李捷饶有兴趣的问了起来。 这一点,安娜倒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再次行一礼解释道:“小女子乃是拜占庭叙利亚总督阿维叶的妹妹,受到皇帝陛下受命前往东方寻找同盟,小女子一届女流之辈,不便表明身份,还望闽王大哥见谅。” 安娜这说的楚楚可怜,长长的睫毛还忽闪忽闪的,可怜巴巴看着李捷,这方面自然不能和她再计较了,无奈摆了摆手,李捷又是颇有兴趣的再一次问了起来:“拜占庭欲寻求盟友?那么这次安娜大使暴露身份,是为了与孤结盟?” “然也,小女子正是为罗马与闽国结盟而来。”提到了正事,这个拜占庭丫头的眼睛精明得亮了起来。 为了忽悠李捷,安娜还真是准备了不少,一张大军事地图标注的密密麻麻,就连拉丁文的国书都造了一份,外表看还真看不出她是个冒牌大使,获准了上殿后这丫头一点儿也不打怵的走上高高的丹殿,青葱玉指指指点点下就开始了忽悠大业。 “闽王大哥,这儿,这儿就是我们罗马,这里是亚美尼亚军区,往下就是叙利亚,埃及,尼罗河流域,虽然伊斯兰的邪教徒趁着我罗马帝国讨伐波斯,力有不逮之际偷袭了我们的叙利亚与埃及,不过帝**队依旧在亚美尼亚,小亚细亚两个方向对大食国逆贼两面夹击。” 后世人的印象中,中亚总是遍地荒原的蛮荒之地,百里不生人烟,实际上历史上的中亚却是富庶无比,这里产生了最早的城市文明,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肥沃无比,受到尼罗河浇灌的埃及三角洲地带更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地中海沿岸的叙利亚自古以来就是西方农耕与贸易的集散地,圣城耶路撒冷就在这里,叙利亚的贸易足可以扩散到整个欧洲文明地区。 如果没有一个富饶的西段,如何支撑得起丝绸之路另一级? 亚美尼亚在北方相当于内蒙古的纬度,这里高加索山脉群山环绕,是个穷地方,另一头小亚细亚也就是后世的土耳其,作为亚欧分界,屏障在了君士坦丁堡面前,失去了尼罗河与两河流域粮仓,如今的拜占庭实际上日子过的很拮据,而且亚美尼亚被孤玄北方,主要出精兵的小亚细亚战火纷飞,拜占庭的境况怎么都算不上好。 不过在安娜小妞嘴里就是另一幅场景了,拜占庭数十万军队人高马大,两面打的伊斯兰哭爹喊娘,求饶不止,好像随时就能把阿拉伯人打回沙漠里去一般。 “闽王大哥,只要天竺的闽国给我们亚美尼亚军区提供一些补给,战局就基本上没有悬念了,正好闽王大哥手里掌控着波斯王室,打败了阿拉伯人,拜占庭愿意与闽国两分波斯,泰西封以东全归闽国所有。” 看着安娜白嫩的手指头在地图上大大咧咧一划,就仿佛伊斯兰已经被打的屁滚尿流,瓜分战利品时候,看着拉丁文的地图,李捷禁不住暗暗好笑。 如果他要真是这个时代唐人,还真被安娜这丫头忽悠过去了,两分波斯说得好听,实际上最富饶的两河流域就被安娜这一手指头拿走了,那地方拜占庭想要了几百年都没拿下,剩下的都是贫瘠之地,而且别看安娜把拜占庭说的强悍无比,实际上李捷还知道,与波斯萨珊王朝打了三百年,拜占庭虽然赢了,但也早就国力空虚了。 创立拜占庭希拉克略王朝的开国君主希拉克略就曾在叙利亚大败给伊斯兰大军后发出过哀叹,如此美好的山河,都给敌人了,这位可是攻破了数十万波斯大军,一直打到波斯首都泰西封的狠人,尚且如此绝望,阿拉伯人实力可见一般,真听安娜的,恐怕闽国白白出了冤大头还帮人数钱呢。 不过,就算心里明白,看着这小妞表演,李捷依旧一副全身贯注的样子不动声色,还饶有兴趣的跟着演了起来,扒拉着手指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纠结问道:“如果孤要与拜占庭结盟,要付出多少米粮,多少兵甲?” “米粮二百万担,兵甲二十万套。” 饶是李捷跟着逢场作戏,也差不点跳了起来,这丫头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吧,二百万担米粮,刨除人均口粮天竺三季收获一年的产量,含嘉仓一把大火曾经让李捷心痛了几个月,如今这丫头一张口又是二百万石。 而且还有二十万套兵甲,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眼看着李捷炸毛了,捧着地图的安娜赶忙讪笑着摆了摆小手:“闽王大哥,二百万担粮食也不用全送去,分批供应就行,或许用不了这些就能大败阿拉伯人,并且闽王大哥,仅仅出些粮食就能得到大半个波斯,主要的战争我们罗马军团都包揽了,多么合适的买卖?” “征服了阿拉伯人,这部分地区也可以割让给闽国,这儿可是阿拉伯人的起源之地,更是遍地黄金,闽王大哥,既不用出兵苦战,又能报了仇阿拉伯人搅乱朝政的仇恨,您看如何?” 真如同卖保险的一样,安娜就差没抱着李捷的大腿叫干爹了,也是颇为配合,捏着下巴李捷禁不住陷入了“沉思”,不过,就在安娜忽闪着大眼睛狡猾的注视下,门外的礼仪官忽然再一次高唱了起来。 “阿拉伯伊斯兰使者加麦尔。阿卜杜拉到。” 一下子如同雷击,安娜娇媚的身段儿僵在了这里,满是不可置信回过头,殿下缓步走上来一大堆穿着白袍戴着头巾,胸口绘着日月星标志的阿拉伯人却是实实在在缓步走了进来,没等安娜恼怒的回过头质问,李捷已经昂声大笑着问道:“阿卜杜拉使者,拜占庭的安娜小姐可是许诺孤,孤出粮草二百万石,兵甲二十万套就与孤结盟,给予孤波斯半壁江山外加阿拉伯偌大的地域,贵使者如何说?” “哈哈,安拉的使者不要殿下一文钱就愿意与闽国结盟,而且为了获得殿下的友谊,哈里发愿意割让呼罗珊一地,年贡闽国金十万块,珠宝若干,小麦二十万斛。” 满是朗朗笑意,阿卜杜拉大声的回答着,花白的大胡子都颤动了起来,看着宾主皆宜的两人,一股上当的感觉油然在安娜心头升起。 第536章.费尽心机终落败 安娜上当的感觉还真没错。 形式上来看,闽国受到来自中亚伊斯兰的威胁,阿拉伯人还勾结了闽国叛臣以及南方属国,敌人叛乱而起,几乎给天竺闽国政权以毁灭性打击,此时西方拜占庭同样遭受伊斯兰的全面入侵,两国结盟那是天作之合,秦晋之好。 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就比如后世加拿大与墨西哥结盟,想要灭掉美国,固然,按比例闽国强于加拿大,此时的伊斯兰要比美国弱很多,这个墨西哥比喻拜占庭如今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与波斯争霸战争打了三百多年,拜占庭甚至皇帝都让人俘虏过一次,剧烈的战争已经耗尽两国国力,就在两个庞然大物精疲力竭的时候,阿拉伯的伊斯兰崛起绝非偶然,别看安娜吹的响亮,这时候与拜占庭结盟,直接与伊斯兰争锋,闽国绝对需要又出人又出物,陷入战争泥潭中。 国虽大,好战必亡!《司马法》中这一句对闽国还真是再妥帖不过了,内战刚过,百业待兴,南方的德干高原让吐蕃帮忙打的确是一个已经成熟了的大桃子,随时可以让闽国摘取,吞下这个桃子,却还需要时间,历史总有无数个可能性,谁知道会不会反复,内部不稳下这个时候与黑衣大食这个强国全面作战,不智之举。 而且拜占庭这个古罗马帝国是出了名的会占便宜,多少次都是罗马的盟友与敌人拼死相博,最后帝**队去捡便宜的,李捷可不想他与黑衣大食打了个你死我活,最后让拜占庭人摘了桃子。 尤其是,李捷与黑衣大食还有着和平的可能。 在波斯驻扎的伊斯兰大军没有李捷想象中那么多,灭掉了偌大的波斯帝国,实际上黑衣大食不过动员了不到二十万军队,如今与拜占庭帝国激战正激烈,主力部队大量抽调西方,戍守波斯的就更少了。 伊斯兰的确厉害,开挂的民族,咋一攻进了波斯,伊斯兰教义解放初的大批下等波斯人就爆发出了无比狂热的宗教热情,让伊斯兰大军滚雪球一般膨胀开,不过,就算开挂也需要个消化时间。 各地,波斯下属的王国依旧在抵抗,袄教旧贵族反叛此起彼伏,偌大的波斯帝国乱成了一锅粥,怀着报复的心态,驻扎在喜马拉雅山口的闽国南联盟军队时不时还捞过界,不断用小股军队攻击阿拉伯的城镇粮仓人,暗中支持叛乱贵族,更加剧了这种混乱。 要说这帮安拉在人间的使者也够傲的,饶是大半个东部波斯被搅乱成一锅浆糊,呼罗珊总督,卡帕多西亚总督等诸多伊斯兰驻守军依旧咬着牙苦熬着,直到安娜出现在闽国高层李捷的身边。 关于安娜的身份,卑路斯的确到现在也没说,闽国顶多知道她是拜占庭叙利亚总督的妹妹,不过不论她是谁都没有关系,连在三珈蓝无遮大会上抓住的阿拉伯人都知道她在拜占庭中重要的地位就行了,闽国仅仅需要传达一个信息,闽国与拜占庭走的很近,安娜仅仅是一块招牌。 就算打成一锅粥,丝绸之路的商路却没变,只不过更多的改走阿拉伯海,霍尔木兹海峡直接抵达波斯腹地巴比伦一代,商业总是有来有往的,还是有不少阿拉伯人通过商船抵达天竺,闽国与拜占庭勾搭上,终于让坐镇巴比伦的安拉之剑哈立德重视起来。 经过再三确认,两位阿卜杜拉也终于在今天放下矜持,去闽国鸿胪寺报备了,以伊斯兰使团身份正式出使闽国。 “闽王大哥,这……” 俏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安娜气愤的回头指着一群阿拉伯大胡子尖锐叫道:“闽国要与这群邪教蛮夷结盟?闽王,你知不知道谁引领着遮娄其人大军入侵闽国南方,打到闽国腹地的?就是这位哈立德。阿卜杜拉,哈里发王庭外交大臣伊玛目,您要与这样的仇人结盟吗?” “安娜。希拉克略公主!就算我伊斯兰与闽国发生了些冲突,也没有你这般挑拨离间的吧?更何况我伊斯兰就算与闽国有冲突,好歹穆圣教导下我们都是坦诚的人,不像希拉克略公主您,从亚得里亚海一直行骗到了天竺,甚至当庭欺骗闽王。” 被哈立德。阿卜杜拉直接叫破了身份,安娜禁不住机灵的颤抖了下,俏脸煞白的回过头,却看到李捷也是对她遗憾的摇了摇头,伸手对哈立德摆袖问道:“哈立德使节,你说安娜公主欺骗了孤,何来此说?” “安娜公主口口声声说的亚美尼亚军区与小亚细亚两面夹击我国,本身就是个谎言,事实上就在本使动身前,安拉最忠实的军队刚刚在亚美尼亚大破她拜占庭军队,拜占庭亚美尼亚总督坤图斯。西塞罗投降我国,愿皈依安拉的信仰之下,如今真主的大军正在亚美尼亚逐个拔出拜占庭的据点。” “至于小亚细亚。”更是傲然的对着安娜一笑,抖着苍白的大胡子,哈立德。阿卜杜拉腰杆站的直直的,洪亮的声音震得闽国殿堂都是嗡嗡回声。 “菲尼克斯附近的列西海岸,在哈里发睿智的指挥下,我伊斯兰海军也刚刚大破了拜占庭海军,至少消灭了拜占庭船三百九十条,不信神的异教徒五万多沉尸地中海,安娜公主那位父亲君士坦斯二世陛下仅以身免,狼狈逃回了拜占庭。” “这场大捷我们称之为船桅大捷!这是我军俘获的拜占庭皇帝金权杖,送与闽王。” 老穆斯林摆了摆手,随行秘书立刻端这个盒子恭敬地送到前面,斯婆罗提陀刚接过盒子走上丹殿,安娜已经不顾礼仪地伸手抢夺了过来,打开盒子的一刹那,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乐观派也禁不住腿一软向后退了半步。 看到这个表情,不用再看盒子,李捷都知道结果了,眼看着一贯的老对手失神的样子,哈立德更是得意,捋着花白的胡子对着王座拱手笑道:“如今亚美尼亚有兵不过五万,半个小亚细亚外加君士坦丁堡也不过合兵十万多点,要不了多久,真主的大军就会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拜占庭的君王甚至逃去了意大利,打算迁都来躲避我军锋芒,如此日薄西山之国,殿下的睿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年贡金十万块,珠宝若干,小麦二十万斛,割让呼罗珊,嘿,还真是好大的手笔。”斜靠在龙椅金座的靠背上,李捷禁不住笑着点着头,目的就是要逼着阿拉伯人出血,闽国叛乱,闽国朝廷损失惨重,李捷什么时候做过赔钱的买卖? 这些钱财土地虽然比不上闽国的损失,但也寥寥填补了闽国变得空虚的财政,从款待安娜开始,李捷打的就是让阿拉伯人为闽国买单的算盘。 不过,从君士坦丁堡一路骗到京师,拜占庭的公主又岂是好相与的,忽然咣啷一声丢了权杖,安娜提着裙子小步快速的向丹殿下走去,看着这丫头怒气冲冲红着眼睛的样子,在后面看热闹的武媚娘坐不住了,撩开帘子赶忙走到了前面。 “安娜,虽然你是我郎君的贵宾,但这里是闽国朝堂,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阿卜杜拉先生也是闽国的使节,客人,容不得你胡闹,如果再有撒胡椒面,踢裤裆的行为,闽国也不得不惩罚你!” 都说女人记仇,感情到现在武媚娘还记得安娜泼她胡椒这件事呢,听着武媚娘的大喝,两个阿卜杜拉以及一群阿拉伯随从忍不住都向边上退了退,倒像一群大男人怕她一个女人一样。 还好,安娜没有撒泼,仇恨的瞪了一眼几个阿拉伯使者,旋即拱着手对李捷又是重重的一拜。 “闽王,小女子离国一年有余,的确有不少大事不知情,不过,就因为我罗马衰弱到如今,两家才更应该结盟啊,就算阿拉伯人许诺金银千万,但他们,以及他们的神骨子里还是掠夺的凶性永远改不了,当初我们罗马就曾与阿拉伯人结盟共同对抗波斯,可如今,我罗马被这些曾经的盟友伤害成什么样?” “波斯已经灭亡了,如果我们罗马在被打败,奴役,这群沙漠中出来的疯子下一个目标绝对是富裕的天竺,就算今天他们捧来了金银千万,早晚也要抢夺回去的,闽王,中原不有唇亡齿寒之说吗?如今我罗马于闽国就是唇亡齿寒啊!” 安娜对于中原文化了解的还真的多了不少,不但外语学习飞快,历史上的典故居然能说出一二,听着她的悲声,一直沉浸在李捷政策中要取得赔偿的武媚娘也禁不住神经一紧,颇有些迟疑的扭头看向李捷。 可惜,安娜的说辞如今是白费了,丝毫没有理会安娜的劝说,思虑了片刻后李捷再次向前轻探身子,扶着龙椅的扶手说道:“孤对令主哈里发的和平提议很感兴趣,但对于年贡却不是太满意,要知道,你们的小动作的确伤害到了闽国,南方,那些蛮夷如今还在满是敌意对抗着闽国征讨军队,东方,孤曾经的都城依旧在叛逆者手中没有夺回,尊使,这点东西可消弭不了闽国对汝国的敌意。” 听着李捷的话语,安娜一下子如同萎靡的气球那样委顿了下去,伊斯兰正使哈立德则是洋溢出了笑容。 如今黑衣大食这些阿拉伯人已经是两面作战,地理上同时进攻西方北方,政治上同时镇压拜占庭与波斯旧贵族,闽国要是再加入战争三面作战他还真受不了,所以,阿拉伯人愿意付出些代价换取与闽国的和平,就怕李捷不开口。 政治就是这样,只要开口谈了,一切就都可以谈下去。 第537章.妥协,意外的低头 朝堂的气氛为之一变,刚能说会道的安娜这时候成了陪衬,默然的等候在一旁、深谙政治之道的安娜知道,既然李捷已经下了决定,这时候无论她说些什么,哪怕说得天花乱坠对方也听不进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安静的等候在一旁等待机会。 只不过守在一边跟着吓呆了的胖叔叔阿木列看着,从来没被这么利用过的安娜依旧时不时仇恨的瞪着辩论双方一眼。 此时,李捷却展现出了这位拜占庭公主不为人知的一面,气定神闲的坐在王座上,偏偏每说一句话,都让两个阿卜杜拉忙活的手慌脚乱,勉强学会的那点汉语有时候表达的都不全面,甚至还需要拉着通译来辩驳,看的安娜也不得不恨恨的赞同,这些天她的确看走眼了,看上去好大喜功加冲动的闽王李捷,的的确确是个政客老油条。 就如同现在一样,抱着长长的衣袖,李捷颇具有帝王气质轻轻一个条件,立马起的哈立德。阿卜杜拉原本就很白的脸色更加煞白,无比气愤的一挥衣袖:“闽王,就算你不相信真主,老夫也要用穆圣一句话劝你,太过贪吃者,是走不过独木桥的,风一吹,就会掉落桥底。” 难怪哈立德气成这样,李捷要是要钱,要黄金,哪怕再涨十倍他也可以答应,反正波斯国库里缴获的黄金足够支付十年有余,问题是,李捷要的,也是伊斯兰的命根子,人口。 “中原有句话,强扭的瓜不甜,波斯既然那么多人不愿意信奉贵国教,何不让他们来闽国,既保全了他们,又让贵国地方平靖,岂不两全其美?” 李捷依旧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气的哈立德更是胡须直颤举棋不定,钱,每年李捷要二十万块黄金已经满足,却要附加一个要求,阿拉伯帝国开放领土,闽国接受不愿意改信伊斯兰教的波斯难民到天竺政治避难。 伊斯兰教传播的确是快,咋一占领波斯,超过六层的波斯国民迅速信仰了伊斯兰教,抛弃了原本的袄教,的确,伊斯兰教义中万物平等,人人皆是兄弟的教理很是吸引波斯下层居民,尤其是穆圣的言论,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难。更是是一呼百应。 不过伊斯兰教这等做法却大大损害了波斯原有阶层利益。 萨珊王族原本是袄教祭祀反叛,推翻了安息帝国统治,建立了萨珊波斯,萨珊立国几百年实行政教合一,祭祀在国内权力很大,又是拜火教最拥戴者,为了利益,就算伊嗣埃三世到闽国避难了快一年多,依旧源源不断有波斯原贵族打着遵王旗号起兵反叛。 这个时代人可就是本钱,尤其这些人还是波斯原本的精英,对他们,伊斯兰教哈里发宫廷真是又**又恨,让他们去闽国?说什么哈立德都舍不得。 “闽王放心,波斯境内暂时有些小的叛乱,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安拉的伟大,不懂教规而已,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懂得安拉的**,并且即便是冥顽不灵者,只要交纳人头税,伟大的哈里发依旧允许他们继续自己原来的信仰,所以就不老闽王操心了,为了获取闽国的和平,伟大的哈里发愿意年贡四十万块金币。” 这个价码已经是刚开始哈立德开出来的四倍了,就算波斯金币没有闽国的个大,摆在一起,依旧可以压垮大象,可惜,李捷还是摇了摇头,坚持着他的立场:“孤要人。” 就在哈立德气的要拂袖而去,安娜也是再一次露出了狡黠的胜利目光时候,李捷却又是慢吞吞加了一段话 “伊斯兰哈里发既然愿意与孤和平结盟,何不两国开放的更大一些,闽国恢复以往丝绸之路的通畅,不再限制出口货物,贵国也开放口岸,不再限制移民,岂不皆大欢喜?” 这下哈立德真是不可置信的僵在了那里,片刻后又是惊奇回过身急切问道:“开放?回复以往的货物,莫非,闽国也继续愿意向我国出口乌兹钢?” “不行!这绝对不行!”没等李捷应答,一旁当了半天看客的拜占庭公主安娜已经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否决了这一建议,甚至棕色的眼中还带了点点恐惧。 “闽王大哥,不能答应啊!”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在自己控制下,双手抱在了胸口祈求的看着李捷,安娜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点点哀伤,另一头,哈立德却是狂喜的点头应允:“伟大的哈里发愿意开放边境口岸,放移民自由迁居闽国,只要闽国应运出口乌兹钢。” 也难怪两人激动成这样,这个时代的中亚以及西方世界,最好的兵器首推的就是大马士革刀,乌兹钢独特的花纹不仅产生迷人的花纹,而且肉眼不可见的细密锯齿让大马士革刀照比以往的兵器更为锋利,哪怕拜占庭的坚固锁甲都能一刀而开,大马士革刀的名声让他原料原产地,北印度的乌兹钢都暗淡无形。 也就是因为这个误会,让阿拉伯帝国占领军兴致匆匆打下了大马士革后,愕然的发现,就算能这里的工巧匠们,居然也打造不出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刀,这才明白,缺乏了主要原料乌兹钢。 不过李捷也对这东西很看重,渗透进旁遮普后立马将主要乌兹钢生产矿区全纳入了闽国朝廷管辖下限制了出口,与黑衣大食交恶后更是杜绝一块乌兹钢出口。 反正闽国自己也要打造兵器,把数十个铁匠部落所产出全部吃下也不成问题。 大马士革刀的锋利让不论之前的罗马还是波斯在战斗中都大占便宜,不过这地方已经随着叙利亚永远陷入阿拉伯帝国手中,伊斯兰的狂信者,穆斯林大军已经很生猛了,靠着马背与骆驼背上的战士,生生打垮了波斯帝国无往不利的铁甲重骑兵与战象,更是将罗马帝国昔日引以为豪的步兵阵打的落花流水。 这要是再装备上大马士革刀,伊斯兰大军犹如如虎添翼,这也是哈立德为什么如此激动,甚至不惜移民给李捷的原因。 当然,最先受害就是正与阿拉伯帝国打的血雨腥风的拜占庭,如果真按照哈立德所说的那般,在东方战场上拜占庭已经输的很惨了,再遇上这样军队,还不得立马崩溃了,这也是安娜为什么语气中都带上了哀求。 可惜,李捷到底是闽国君王,歉意的看了看安娜后,对着哈立德,李捷就郑重点了点头:“没错,包括乌兹钢,还有粮食,药材,布匹,以前丝绸之路卖什么,以后闽国还会卖什么。” “成交!”兴奋的不言于表,哈立德张口就答应了下来。 到现在阿木列一直是个旁观者那样,傻愣愣的看着三国交锋,表演,这会儿,安娜无神的也如同他一样,眼睁睁看着双方当庭就签订了国书,真是忽悠没忽悠成,反倒为拜占庭树立了个大敌人。 眼看着一片和谐中,被召来礼部尚书萧盛还有鸿胪寺卿杨健将两份国书正式收录,带着胜利的笑容李捷也是与武媚娘偕行着缓步下了丹殿,看到李捷笑容灿烂的那张脸,火气愈发的在安娜心头积累,白净的脸颊涨得通红,猛然间这位彪悍的拜占庭公主忽然提着裙子就挡在了李捷与哈立德之间。 可见识过这丫头的断子绝孙脚与胡椒面,李捷当即脸色一白,武媚娘则是扯着他的衣领生生将他拽出了几米远,这大阵仗吓得几个阿拉伯老头也是赶忙闪开,原地只留下满脸茫然的萧盛与杨健,看着安娜出格的行动,阿木列魂儿差不点没吓飞了。 没等着他陪着笑脸拥过去,安娜的话再一次让他傻了眼。 “我们罗马也愿意与阿拉伯帝国停火,签署和平协议。” 阿拉伯帝国使节哈立德差不点没笑出声来,亏他之前还把安娜当作对手,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家,事到临头耍起了无赖来,阿拉伯对闽国让出了这么多利益,目的就是为了腾出手去打拜占庭,哪儿可能这么轻易停手?满是戏谑,老家伙掐着腰探着身子就对安娜笑道:“安娜公主,如果想停火也行,你们拜占庭必须要称臣,纳贡,去基督,信奉伊斯兰为国教。” “我们罗马称臣,纳贡!”安娜又是光棍的点了点头,此话一出,却让整个闽王殿静了下来,哈立德与李捷同时满是惊呆。 拜占庭帝国,或者说东罗马帝国,要称臣纳贡? 要知道古代西方世界的罗马,就好比东方世界的华夏一般,是整个西方文明的中心,千年时光,灭国无数,只有别人对他称臣的份儿,没有他们低头的时候,那多少个强悍帝国都没有征服得了他们,如今安娜这个拜占庭公主亲口承诺要称臣,纳贡,这个消息还真不亚于大唐对对高句丽称臣让李捷惊讶。 哈立德也是惊讶不已,生存在中东,昔日罗马帝国的阴影下,阿拉伯帝国如何摧毁拜占庭,却一万个梦都没想到安娜会提出称臣纳贡,就在他惊呆的时候,阿木列也是一声怒气冲冲的嚎叫:“安娜,你想清楚你在说什么了吗?” “是的,我想清楚了。” 郑重点了点头,安娜又是回头面向了李捷,提着长长的地中海裙,微微深蹲的行了一个礼:“罗马愿意称臣,不过不是像阿拉伯人,是向闽国,作为闽国的藩属,如果宗主与阿拉伯帝国停火的话,拜占庭也同样享受和平待遇。” 这才明白过来,哈立德禁不住再一次满是冷笑,冷笑的向李捷看去,还是那种戏谑的语气疑问道:“殿下,您接受拜占庭的臣服嘛?” 第538章.低于退大食 李捷也懵了。 后世**泡论坛的他可知道拜占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就算仅剩下罗马帝国的东半部分的拜占庭依旧风光了数百年,地跨亚欧非,一度控制了罗马教廷以及欧洲大片领土,就连罗斯蛮族都承认它的宗主地位,伊斯兰崛起也仅仅夺去了他的亚洲领地,这个千年帝国依旧顽强的挺了过来。 历经了十一世纪十字军东征意外攻陷过一次君士坦丁堡,蒙古西征的沉重打击,一直到十四世纪伊斯兰国家奥斯曼土耳其倾国来攻,数十万大军在大炮的配合下这才给这个老大帝国画上句号。 拜占庭代表了一个时代,如今,这个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老大帝国,它要向自己称臣。 到底还是李捷,仅仅恍惚了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反而满是戒备的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一副严肃模样的安娜,捏着下巴问了起来:“闽国会得到什么好处?孤又如何相信你?” “拜占庭如今连年战乱,每年我们只能进贡五万块金币,五万斛小麦,至于如何保证?我,我乃是罗马希拉克略王朝的公主,希拉克略皇帝的孙女儿,君士坦斯二世皇帝的女儿,共治皇帝,叙利亚总督提比略。君士坦丁的妹妹,我可以以拜占庭皇室名义发誓。” “闽王,恐怕你答应与阿拉伯和谈联盟,恐怕也算好了日后的反目成仇吧,拜占庭代表的不止自己,还有罗马教廷,亚美尼亚等数个属国,由大唐千里迢迢而来,闽王恐怕也不愿意止步于喜马拉雅山吧,如果拜占庭向闽国称臣,闽国讨伐中亚西欧任何一国,将变得名正言顺。” 这话说得李捷终于怦然心动,如今走了这么远,他最大的理想,不就是在遥远的异域建立属于华夏又一个大帝国,保证子孙千百代的繁盛文明嘛?华夏可最注重名,名不正则言不顺。 眼看着李捷心动的模样,哈立德的脸色禁不住阴沉了下去,压低了嗓音严肃的提醒道:“闽王殿下,拜占庭人欺压我们阿拉伯多年,哈里发是不会与他们停战的,如果您接受他们的臣服,刚刚我们签订的合约恐怕要就此作废。” “君士坦丁堡兵不过十余万,亚美尼亚军区残军五万余危在旦夕,拜占庭皇帝一心向西方逃去,如果我国撤军,拜占庭人绝不敢追击,也不可能给闽国任何援助,到时候就变成了我们两国的决战,老头子承认,闽国境内的几场战争闽王都打的很漂亮,不过这京师连城墙都没修建好,不远处闽国腹心之地叛乱余孽未平,闽王有信心挡住我阿拉伯灭亡波斯,打的罗马皇帝落荒而逃的伊斯兰大军吗?” 这话威胁气息十足,禁不住听得后赶来萧盛,杨健勃然变色,两位闽国重臣皆是怒容满面,暴怒的呵斥道:“狂妄!” “无礼!来人!” 没等两人呼唤禁卫军,李捷却猛地一挥手:“且慢。” 两员重臣戛然而止,满是冷然,李捷颇具有帝王气势昂起了头:“这个属国孤接下了。” “那就等着开战吧。”愤怒之色蔓延在脸上,一甩袖子,哈立德直接转头就走,嚣张的样子再次气的刚刚赶到,礼部尚书萧盛老脸通红,另一头背对着着李捷,安娜眼中再一次闪烁出狡黠,不过李捷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等着哈立德走出了几步之后,李捷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就这么被安娜公主几句话说走了,真主之舌也不过如此。” 真是猛地一僵,旋即老脸变得通红,哈立德瞬间回过神来,安娜说的信誓旦旦,但到现在不过一句空话,就凭着一个小花招,自己和李捷苦熬着谈判了半天的盟约差点就被她给毁了,也就怪拜占庭称臣这件事太震撼,就连他也忍不住中了招。 羞红着一张脸,哈立德暴怒的居然直接吼起了阿拉伯语,愣了下身阿拉伯翻译这才赶紧翻译成唐语:“拜占庭是不可能对闽国称臣的。” 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可惜,恼怒的白了一眼李捷,安娜又是咬着粉嫩的嘴唇紧逼过来:“那闽王是不接受我罗马的称臣?” “不,如果罗马称臣的话孤接受,不过需要皇帝君士坦斯二世或者共治皇帝提比略。君士坦丁与孤亲自谈,在此之前,闽国不会干预阿拉伯帝国与拜占庭之间战争的,所以,哈立德大使,我们的盟约还可以继续下去,如果不放心,大可以将年贡化为月供,一个月送多少小麦金币过来。” “闽王还是不相信我吗?要知道拜占庭女人也有继承权,安娜就有皇位第三继承权,我的话代表帝国。”不甘心中,安娜再一次轻起粉唇,不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李捷又是摇了摇头。 “安娜公主,孤再教你一个华夏的典故,春秋时代有一个刺客名为要离,为了刺杀国家的敌人庆忌,他让国君砍断自己一条右臂,杀了自己全家,在集市上挫骨扬灰,然后自己逃去投奔庆忌,靠着血海深仇获得信任,一举将天下有名的勇士庆忌刺杀取得了千古之名。” 明显怀疑自己就是这个要离了,听过之后,安娜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迷茫的样子,闽王精明,不过她多少离间了闽国与阿拉伯帝国的关系,也算是收获之一。 已经被李捷点醒,哈立德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听完了这个故事不置可否的捋了捋胡子,哈立德对李捷再一次游说起来。 “殿下,就算拜占庭人说的是真的,真向闽国称臣了可他一日薄西山之国,又如何有安拉再人间信徒建立的国度更有价值,要不了多久我们阿拉伯就会毁灭拜占庭,为了拜占庭而失去哈里发的友谊,值得吗?” 这次李捷也是犹豫了片刻,居然抖了抖衣袖,快步靠到了哈利的身前小声问道:“如今你们阿拉伯帝国在位的哈里发,可是奥斯曼陛下可是出身倭马亚家族?” 虽然不是机密,但哈立德也没想到李捷居然对阿拉伯帝国上层知道得如此清楚,下意识就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李捷忽然贴在了哈立德耳边小声地耳语起来,片刻之后哈立德脸色就巨变的煞白。 “殿,殿下如何知道的?” 哈立德甚至磕巴起来,先是嚷了一句阿拉伯语,这才回过神说的唐语,可惜,这时候李捷却是很不负责任耸了耸肩。 “这不能说,如果尊使不相信,就罢了,当孤没说过。” 真是纠结的如同便秘一般,哈立德低下了头,其余几个阿拉伯人围绕在附近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不过哈立德却是始终摇着头,思量了片刻后,对李捷拱了拱手居然转身就走。 “哎,哈立德大使!我们的盟约,阿拉伯帝国什么时候送贡金过来,每月多少?孤好开放集市?” “不用每月了,二十万斛小麦,四十万块金币下月初送到,闽王开放国境即可。” 哈立德与阿拉伯使团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使平白无故失常了,一群副使愕然中对李捷行礼道别后也是赶忙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哈立德能凭着一张嘴说动超日,阿罗顺,帕拉瓦,还有旁遮普大大小小十来个邦国反叛闽国,可见其能,不光在天竺,在与波斯以及拜占庭的战争中,哈立德也是给安娜惹出了不少麻烦,疑惑的看着李捷一句话就把出了名难缠的真主之舌打发走了,而且还这般行色匆匆,就连安娜也忍不住疑惑的扭过头,看着李捷问了起来。 “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安娜小姐,安娜公主,那拜占庭对闽国称臣,你又有着几分把握?”还是那种讨厌的笑意,低头看着安娜好奇的眼睛,李捷垂着衣袖反问道,一句话问的安娜禁不住心头黯然,罗马人的性格她如何不知道,明明衰败的不成样子,却依旧执着与先祖的荣光,刚刚也不过情急之下安娜的搅局而已,要他们低头?难! 不过,这事儿不能和李捷说,硬着头皮,安娜强撑出一个笑容嗤着小虎牙拍着小胸脯笑道:“放心好了,本小姐可是罗马帝国第三继承人。” 很想像哈立德与阿拉伯使团一样,打声招呼低调的回国,很可惜,事情却不按照安娜大小姐希望的那样发展。 当天晚上,她这个冒牌的大使就受到了闽国热烈的欢迎,毕竟一个百万多平方公里的大国主动称臣是一件还是很令人有面子的事,为此李捷还专门召开了国宴,就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大厅,上千号五品以上官员全都出席的国宴,各种安娜见过没见过的珍馐百味不要钱一般往上端,要是以往,这个吃货公主改乐得发疯,如今,她却总也是食不下咽,出不出个滋味来。 更令安娜郁闷的是,闽国教育机构还真是发达,不到三天,台伯河边罗慕洛兄弟喝狼**建城的故事数万个士子就人人皆知了,还有凯撒,屋大维,大小西庇阿,布匿战争与汉尼拔,、这要是大街上你不聊两句马略军改,都不好意识说自己是个读书人。 士子是这年头的口舌,士子们穿的沸沸扬扬的,第三街的倌人与常去的富商们就知道,富商们再炫耀的嘀咕给自己属下伙计,第四天,安娜甚至听到坐在路边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酒馆中,听着两个掏大粪的在讨论斯巴达克斯大起义如何如何。 当然,拜占庭公主千里迢迢来闽国称臣的消息也是人尽皆知了,舆论上李捷就先精彩的打了出去,让安娜欲哭无泪。。 “大小姐,怎么办啊,这要是传回去您父亲还不得气疯了啊?”坐在闽国赠送的华丽四轮马车上,穿着梦寐以求的丝绸地中海长裙,小侍女露丝却是哭丧着一张小脸,小声问着。 这回货物是装足了,还都是闽国赐予的,没等拜占庭来称臣,闽国以及不能够把宗主国赐予的奖赏给他们装车了,难得能赚一大笔,阿木列的胖脸也涨的如同熟大了的柿子那样,不住的念叨着:“这些可坏了,回去那些元老院贵族还不得以叛国罪把我绞了啊。” 立国这么久,从来都是小国向罗马寻求庇护,罗马向另一个国家全面称臣寻求庇护的事儿还真没有过,阿木列甚至能想象得到回国后那些红袍元老们难看的脸色。 不过安娜倒是无所谓的毫无公主形象斜躺在坐垫上,一面还把西域葡萄不断塞进艳红的小嘴里,满不在意的哼着:“怕什么,他们一大群元老院重臣还能与我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大不了回去认个错就行了。” “那小姐你的手抖什么啊?” 听着露丝无辜的眨着大眼睛问道,安娜当即想死的心都有了,棕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的哼道:“露丝,你怎么这么实在呢?瞎说实话?” “闽王驾到!” 就在安娜生着闷气时候,车窗外,忽然传来了散骑常侍长长的吆喝声。 第539章.送别,乌兹钢 为了给拜占庭册封,闽国组成了一支庞大的使团,足足百辆马车装载着宗主国的赏赐,高头大马的各族骑士护卫一千余,一个个盔明甲亮威风无比,不过带队的正使却是个小官,不过从五品的礼部郎官。 说实话,闽国高层也压根不相信拜占庭回来称臣投靠,毕竟人家一个老大的帝国立国千年多时间了,整个文明世界的霸主,不过安娜既然承诺了,闽国就必须做出应答,不论成不成,这一次政治作秀依旧会将闽国的名声传到中亚,吸引那些饱受强权掠夺的部落小国。 连拜占庭的公主都去闽国称臣求援,闽国该是多么强大文明富饶啊!名声在外绝对能忽悠不少人来投奔,所以,哪怕是使者很可能被人一刀砍了,闽国依旧要送这么多东西去肉包子打狗,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政治利益。 外面听着李捷到来的声音,无奈放下了葡萄,安娜懒洋洋的跳下车,这功夫,李捷也是一身盛装赶到了马车前,黑珍珠流冕,玄黑色的衮龙袍,一副威武的帝王样子,不过,没等他在黄罗扇盖下威武的双两句,安娜娇嫩的声音已经响在了前面。 “小女子见过闽王,不老闽王多送了,带着这些东西,我会很快很好的回拜占庭的,再见。” 倒是提着裙子行了个淑女礼,安娜一番话却差不点没把李捷噎死,脸憋得发绿,半天李捷才没好气的苦笑摇了摇头,抖着袖子说道:“你这个丫头。” “要不,你别回去了吧?”感慨这叹了口气,李捷忽然脸色一正,颇有些怜悯,认真的挽留起来。看着李捷眼中那股真诚,倒是让安娜愣了下神。 “为什么?” “别以为孤不知道,什么拜占庭称臣,全都是你吹气的,作为闽王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作为朋友,能庇护你,我绝不希望你回去出事。” 利益的交换都是相对的,安娜提出拜占庭对闽国称臣纳贡,让闽国与阿拉伯帝国终究有嫌隙不能站在一起,抓住这一点闽国的大势宣传无形中压低了拜占庭的国格抬高了自己,这因果,不论安娜的出发点如何,回到拜占庭后必然她自己需要背负。 李捷自问,如果当年李世民派他去出使高句丽,高句丽朝堂上他要敢和渊盖苏文说什么大唐臣服于高句丽,回国后无论谁求情估计李世民都得废了他,同理,安娜回了国,一定不好受。 人都是有感情的,到底和这个古怪精灵丫头相处这么多天,李捷也是泛起点点不舍,真诚的态度,终于让上了当后这么多天一直态度硬邦邦的安娜也是软化了下来,呆了呆后,安娜这才也跟着叹了口气。 “如果闽王大哥您的吧家乡大唐如今战火纷飞,您会留在天竺嘛?” 这句话倒是把李捷问住了,张口结舌半晌,他终于无奈的摆了摆手:“孤明白了,那孤就不强求了,安娜,祝你一路平安。” “嗯。” 又是还了一礼,这个活泼的公主无比安静的上了车,在李捷的注视下,长长的车队缓缓顺着京师正街,开出了刚刚建好的承天门。 “怎么,舍不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是一身王妃正装,飞凤髻上步摇直颤动的武媚娘晃荡到了李捷身边,酸溜溜的憋着小嘴,看着她这副拈酸儿吃醋的模样,李捷倒是好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有种和亲公主的感觉,不过孤相信,和这丫头,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切,念念不忘就直说吧。 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如此多变,刚刚还拈酸儿,”娇媚的一个大白眼仁儿翻了过去后武媚娘忽然挎住了李捷的胳膊,标致的凤首贴了上去,声音又变得又娇又柔起来。 “郎君,你就告诉我那天你和那个阿拉伯大胡子说了些什么,一句话让他屁滚尿流的溜了?” 感情儿这个高智商妞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李捷禁不住看得直好笑,干脆拍了拍她脑袋如实的说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有人要对他家哈里发不利,阿里!” “什么人对阿拉伯帝国哈里发不利,还有阿里是什么人?”顿时一脑袋浆糊,武媚娘疑惑地抬起了头,可惜这一次李捷却是很没有君王风范猥琐的一笑,摊了摊肩膀不负责任的说道:“就如同安娜诓我要称臣纳贡一样,骗他的。” 武媚娘差不点没气晕了,这也行?这可是国家大事!再说,哈立德那么个人精怎么可能被李捷无厘头一句话给骗过去,刹那间武媚娘就变成了武汉子,娇嫩的小手在李捷腰上拧了三百六十度,当即堂堂闽王脸色变得煞白。 “郎君,说还是不说?” 看着这妞阴仄仄笑着把小脸靠过来,腰疼的钻心,李一张脸当即拉成了苦瓜,悲催的咧嘴说道:“媚娘,为夫说的是真的,哎呦,别掐,快看天上,一只会飞的铁鸟!” “什么铁鸟?”下意识昂起了小脑袋,光秃秃的天空却连一朵云都没有,回头望去,堂堂闽王也没了影,知道上了当武媚娘禁不住气的七窍生烟,跳着脚嚷嚷着:“本王妃就不信了我查不清!” 摔着长长的衣袖,武媚娘也是背着小手气呼呼腆着小胸脯一头钻进了闽国官署东阁之中…… 上层的政策还真是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与阿拉伯签订了和平协议不出半个月,帝都的人群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变化,首先,就是大胡子的波斯人开始越来越多。 两万追击出去的部队让六千阿拉伯骑兵来了个一锅端,得到这个情报后一贯以悍将著称的席君买气的差不点没把桌子吃了,,在闽国上层小规模军队报复的指导思想下,这五个月时间,席君买阻止了至少三百次突袭战,距离喜马拉雅山最近的阿拉伯帝国呼罗珊行省差不点没被搅合个底儿朝天。 这里是波斯的发源地,在这里波斯旧贵族势力极大,也难怪伊嗣埃三世能在这里的木鹿城支撑好久。 本来阿拉伯帝国重用阿拉伯半岛出身的麦加古来氏族人,就让这些袄教上层精英所不满,再遇到闽国这么一闹,波斯人更是揭竿四起,打的阿拉伯人统治摇摇欲坠,和平协议签订后阿拉伯人干脆退出了这一地区。 这可是伊斯兰扩张中头一次把吃到嘴里的肉吐了出去,相当于半个多伊朗就这么到了闽国手中。 西方是疯狂的阿拉伯帝国,东方还是强悍的闽国,**立国是不可能了,越来越多的波斯贵族来到京师朝见伊嗣埃三世,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闽国谋取到新的官位,来自然不可能空手来,黄金,珠宝,象牙又是大批的汇聚在了京师。 原本与阿拉伯的敌对而造成商路堵塞,在和平协议签署后,一下子又畅通了起来,阿拉伯帝国如今占据了大半个中亚,幅员辽阔,就算打仗中对奢侈品的需求依旧有增无减,原本略也有些滞销的丝绸,瓷器,香料,棉布一下子又销售出去大半,弄的各个商会坊主不得不紧急又从中原调配生丝,难得空旷些时日的京师外层工坊再次变得忙碌不停。 商业立国的闽国转眼间恢复了叛乱前的繁华,在这里,来自东方与来自西方的商人交易不停,摩肩接踵,好一片胜景。 唯一令李捷头疼的是,偌大的京师周边黑烟滚滚,就连刚建好的城墙都被熏黑了,烟雾缭绕的空气质量下降,连闽王宫都感觉到了,这时候可没有环保污染空气一说,看着乌黑乌黑的城墙找了几回又被群臣劝谏回去,李捷也不得不认了,有时候闽王都是无可奈何。 黑烟缭绕也是有原因的,除了阿拉伯帝国各地贵族对丝绸,瓷器,茶叶的需求外,阿拉伯帝国最大的订单就是乌兹钢,抢掠了两个帝国,国库充盈的阿拉伯帝国真是不怕花钱,祈求和平花销的四十万金币外,大马士革来的商人差不点要把乌兹钢的产量包圆。 幸亏闽国已经获得了乌兹钢的打造方法,产量大增,不然还真应付不过来。 一个个热气熏天的打铁作坊中,壮实的铁匠各个挥汗如雨,将开采之旁遮普最优良的铁矿按照一定比例放到粘土制成的坩埚之中,然后放入毛竹,木炭,以及一种不知名果实封死粘土坩埚,偌大的粘土球就放进了已经烧的发红的煤炭堆中加热,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际上配置渗碳用的材料就花费了旁遮普那些炼铁部落不知多少代的研究。 可惜,如此复杂的配方,闽国仅仅派去了百多个铁匠学徒,靠着含义丰富的唐语记录,不到一个月就给剽窃来了,如今打铁的就全都是唐人铁匠。 一个个粘土坩埚还要连续加热两天,另外还要经历更为复杂的脱碳,一块成品的乌兹钢大约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铸造成功,而且乌兹钢的成功率不到一半。 离这不远的作坊中,同样数百铁匠在不断忙碌着,这里,已经出炉的乌兹钢则是被加以利用,真正赋予灵魂,锻造成兵器。 这里有来自大马士革的真正能工巧将,将两个国度的高超技艺融汇在一起,这才产生了锋利切坚韧无匹的大马士革刀剑,而锻造乌兹钢的真正奥秘全在其中。 不论中国还是欧洲,锻造刀剑都会把金属加热到非常软,这样方便打造出钢铁中的杂质,又省时省力,不过对于乌兹钢却截然不同,经历过脱碳过程乌兹钢中杂质已经小到足够,过热反而会损害乌兹钢独特的结晶,过冷又打不动。 在戴着高帽,一脸大胡子一翘一翘,闽国绑架外加重金挖来的大马士革工匠大师傅蹩脚的中文中,百个天竺人,唐人学徒费劲的用钢钻在坚硬的乌兹钢中心转出孔来,然后交给另一批更老练的铁匠接手,,钳断环形乌兹钢,放在火中烧软拉成条状以保持原有乌兹钢内部结构最大完整性,这才在波斯大师傅的要喝下,小心翼翼的用锤锻打着。 这个过程中温度极为关键,稍微高一点都会破坏金属品质,低了还打不出杂质,就连跟了李捷十年的长安怪匠冯长丰一把年纪了都被大师傅训得冷汗直冒,难得陪着他过来,看着曾经花了自己数百贯的乌兹钢黑乎乎不起眼的铁球,再看着跟小学徒一样一锤子一锤子打铁的冯长丰,李捷禁不住满是无语。 “我说冯师傅,您打造出来的兵器都超越了乌兹钢兵器,犯得着在来这儿遭罪吗?” “当然犯得着!”胡子都被汗水浸透了,赤膊露出一身精壮肌肉的倔老头坐在地上打铁不止,头都没抬理所当然的说着:“以前老夫就是忧愁没有趁手材料,原本的乌兹钢也没被老夫真正发挥效用,现在有了如此天赐的钢材,就算死老夫也要掌控了这种锻造方法,这才能打造出超越老夫一切作品的神兵利器。” “欧冶子可以死,干将莫邪传千年!” 昏黄的双目中炯炯闪烁着光辉,冯长丰的眼神就跟李捷见过,婆罗门教最狂热的狂信徒一般,疯狂的让李捷无法理解,只能无奈的再次摇了摇头,不过李捷没了话,冯长丰打完了手中一段金属,却疯了起来。 愤青一般,老家伙伸手就揪住了李捷衣领悲催的红着眼睛大声嚷嚷着:“如此天赐的材料,你却把它们卖给阿拉伯人,简直是暴殄天物啊,你想过没有,拥有了如此锐利的武器,将来阿拉伯人再来进犯,你拿什么抵挡?” 冯长丰打了几十年铁,那力气可不是盖的,长安游侠中少有能在力气上接过他几招的,再加上李捷一时间没有防备,堂堂闽王禁不住被勒的直翻白眼…… 第540章.钢比钢 到底还是夫妻同心,一看李捷遭了难,丢下手中刚锻造好的云纹乌兹钢宝剑,陪同而来的正宫王后长孙织二话不说就一拳头削到了冯长丰后脑勺上,打的自己手生疼同时到底把怪匠打的直迷糊,松开了李捷衣领。 差点就口吐白沫了,喘气好半天李捷才把呼吸喘均匀了,看着这个长安游侠中硕果仅存的老前辈讪讪然挠着头,李捷禁不住郁闷的再一次直翻白眼。 “郎君,妾身也觉得冯铁匠说得对,这么上等的材料,干嘛要卖给阿拉伯人啊,这群家伙狼子野心,早晚有与我闽国交手的那一天,何必养肥了敌人?” 看李捷缓过气而来,心疼的捡起掉在地上云纹如同魔印般乌兹钢剑,长孙织也是小脸肉疼不解的问道,看到自己老婆和老前辈都是一副悻悻然的样子,李捷不得不无奈挠了挠头。 “跟我来吧。” 迷糊的跟着李捷出了这片作坊,冯长丰三人连带着一班护卫又进了更大一片打铁作坊,更多的工匠忙忙碌碌不休,大车大车的煤炭焦炭运进去,叮叮咣咣的轮锤声连绵不绝,甚至一条被污染的漆黑运河川流过这片作坊区,运河带动了一个个作坊中沉重的大锤,用水的力量一次又一次重重冲压着甲片。 这儿,才是闽国主要的兵工厂。 一见闽王前来视察,十多个胖商人全都着急忙慌的迎了过来,有汉人,也有天竺人,还包括了曾经第一次卖给李捷乌兹钢的那个印度商人贾斯汀。比伯,一个个跪列两边恭敬地迎接道:“小臣参见闽王。” 从开发吕宋殖民地,击破了食人族部落一百个府兵被册封太平乡绅开始,这个称号一直成了闽国最基本最广泛的爵位,至于高等爵位闽国还未发放,顶多是按照战功申报朝廷换来大唐的县男县子,甚至还没有太平乡绅值钱,军队立功者则是发放勋章,一枚勋章就代表多少亩田地以及超于常人的贵族头衔,起点也是封太平乡绅。 不光军队能获得这个称号,缴纳多少税收做出特殊贡献的大商人也可以申请,眼前几个经营着闽国兵工厂,自然早早有了这个头衔,有了对李捷称臣的权利,不然的话一般人只能自称草民。 不过能称臣,几个胖家伙却更加显得恭敬,不光是李捷为闽国统治者,而且更直接一层还是他们尚属领导者,这些铁匠作坊兵工厂,闽国有八层的股份,李捷就是大董事长,他们的财神爷。 这种官府投资,私人管理摆脱了官营作坊的管理僵化,实际上闽国的控制力度却没见少,可以说一举两的。 没有太打搅这些经营商人工作,打了个招呼后李捷直接领着冯长丰,长孙织几个进了兵工厂作坊区,一进到这里,真宛如进入了刀剑的海洋,打造好的横刀,长槊琳琅满目挂满了作坊,三棱箭头用框来盛,成捆的刀胚堆放在地上,甚至水蒸气弥漫,那是打造好的兵器用冷水淬火造成的。 巧的是,在乱糟糟的作坊中,闽国的将军居然遇到了一大票,薛擎,王方翼,李敬业,李业诩,药格罗甚至秦怀阳等,将领在京的来了一小半,也是装模作样的看着刀剑,一见李捷,赶忙涌上来问安行礼。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这帮家伙不是在军营苦练,要么休沐日去第三街红袖坊潇洒去,一起来看兵器?而且还赶上长孙织与冯长丰拖着自己视察铁匠铺,,看了看讪讪然的长孙织,再看了看牛眼瞪得溜圆的冯长丰,李捷算是明白过来,感情儿这一群家伙都对自己出口给阿拉伯帝国乌兹钢不满,都想劝自己取消对阿拉伯出口乌兹钢的命令。 也难怪,那个将军不希望自己军队装备的都是最好的兵器? 不过这样一来也正好了,正好这帮家伙都在,说服了他们就等于把出口的事儿解决了,不然薛擎几个还真干过强盗,李捷还真怕他们去蒙面再把阿拉伯商队抢回来。 没好气瞪了这些家伙一眼,李捷随手从店铺的墙上摘下一柄横刀。 魏晋时期华夏最流行的钢铁锻造莫过于百炼钢,其实百炼钢是最高标准,大部分唐军装备能达到三十练已经算是很好的了,饶是如此,经过抄钢法反复锻打三十次,依旧费工费力,而且锻打出的刀剑锋利则锋利已,韧度不够,所以一般百炼钢武器还需要复杂的包钢,用熟铁作为刀身包在强化韧度,费时费力。 不论在草原征战,还是与高句丽的战事中,李捷麾下的朔军依旧主要用的百炼技术,不过南下闽国后,偶然间接触到了在江南流行的灌钢法。 南朝时期,老子玄学思想后来居上,甚至压过了儒家经学,这方法还是一个叫綦毋怀文的道士想出来的,认为熟铁软为阴,生铁硬而阳,将熟铁拉长缠绕在生铁上共同捶打锻炼,熟铁中的氧化物与生铁中硅,锰,碳反应照成激烈的沸腾来排除杂质,再用重锤锻打,使之变为更纯净的钢。 这种方法灌出来的钢虽不如百炼宝钢,但却比五十炼的武器更优越,而且綦毋怀文还有一个贡献就是突破了水的限制,他第一个想到用其他物质来淬火的冶炼家,动物的脂肪与尿液。 烧红的钢材经过一段时间保温,内部分子结晶化后猛地降低其温度,让金属结构再次剧烈变化,降温速度越快,金属就变得越坚硬,降温速度慢,金属则变得柔韧而稍软,动物尿液中含有盐分,降温速度比水还快,这样淬火出来的刀刃坚硬不易崩坏,再将刀插入动物油脂中,将温度速度慢的刀身部分则变得柔韧具有弹性而不易折断。 仅仅两个小点子,节省了五十炼超过八层的时间,产出来的刀剑性能上还远在五十炼之上,省工省力还让产量大增,如今闽国的钢材几乎全都是应用这种灌钢法与淬火法,甲片则是灌钢后再用运河带动的重锤冲压,冷锻出更加坚韧的甲片。 这一柄刀才刚刚淬炼好,刀身上还带着新磨的锐利痕迹,,拿在手中沉掂掂的,掂量了两下,李捷又对身后银面具小将打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拔出了属于她的乌兹钢横刀递到了李捷手中,又掂量了下,李捷这才回头望着好奇的长孙织与诸将解释道:“你们不想知道孤为什么要把乌兹钢大量卖给阿拉伯人吗?这就是原因。” 咣啷啷,两柄刀猛地被李捷双手斩在了一起,用力之大甚至火花四溅,银面具小将立马心疼的抽了一下,其余一堆眼巴巴的将领外加王妃长孙织,怪匠冯长丰也是觉得牙根直发酸,用力之大李捷自己都是肩膀砍得发麻,停顿了一下这才举起了两把刀。 阳光下,卖相不佳的闽国制式横刀刀刃上蹦出了个大口子,不过基本上不影响战刀的砍杀劈刺,距离折断还早得很,乌兹钢刀神秘而吸引人的梯子纹刀刃也是蹦出来一个小口子,照比闽国横刀缺口不过四分之一大小。 愣了片刻后薛擎这家伙立马如同胜利一般兴奋的大叫着:“殿下,您看,还是乌兹钢刀好,殿下,还是不要出口乌兹钢给那些蛮夷了。” “是啊殿下,此等神兵利器既然天赐给闽国,就应该闽国独享,他日再战场上这才能占据优势披荆斩棘,殿下,下令停止出售给大食人吧?”就连秦怀阳也是忍不住站出来劝谏道。 “可是,就算乌兹钢刀也没有斩断我闽国的横刀!”李捷一句话再一次让一帮将军愣了愣,掂量着有了缺口的乌兹钢刀,李捷转头看向冯长丰问答:“这样的乌兹钢刀,十个作坊一千人,一天能打出来多少把?作价几何?” “一天根本打不出来,如此上等兵刃,至少需要两个月,如今前期投入后,现在大约每天能打出四十把到六十把吧,一把作价至少五十贯钱。”不确定的想了一下,冯长丰这才犹豫的回答着,点了点头,李捷又随手扯过一个店里的大师傅再次问道:“这样的刀,你们一个作坊一百人一天能打出多少把?” “回禀闽王。”吓得腿儿都软了,大师傅激动的跪在地上,语气发颤的回答着:“像我们这样的作坊,如果全都打刀的话,闽国制式横刀一天大约能打出八十把左右,对外出售是每把两贯钱,当然,闽**方订购是每把一贯钱。” 这下秦怀阳与长孙织算是明白了,不说成本如何,光光这个费事劲儿要用乌兹钢刀装备军队就很困难,而且对于目前闽国制式横刀,乌兹钢并没有压倒性优势。 看着薛擎几个大老粗还不明白,李捷干脆扔了刀拎着他的耳朵嚷了起来:“卖给阿拉伯的乌兹钢五块金子才能换一块,还要运到大马士革去打造,就算全打成上品,就算大马士革的能工巧匠是我闽国的五倍,让他们打上三年不过才出五万把刀。” “两块乌兹钢才能打成一把长刀,三年孤用五十万块金币武装出来的大军至少能有二十万,而且全副武装连牙上都能给你镶上甲片,带着这样的军队你们要再打不过五万阿拉伯乌兹钢刀军队,就全都不要干了,给孤回家耕田挑粪去。” 被喷了满脸唾沫星,耳朵震得嗡嗡作响,算钱要算不明白,薛擎几个家伙真的回去回家种田挑大粪了。 不过就算是明白了,想着寒光闪闪,漂亮非凡的乌兹钢武器白白便宜外人,就连长孙织这丫头脸上都是一股肉疼的表情,看着自己女人连带一群将军各个小气鬼葛朗台的模样,李捷再次气结,无奈的跳着脚吼道:“乌兹钢闽国还留了一部分,如今打造出了五千把横刀,除了装备将领外剩余两千把孤会装备给最勇猛的冲锋部队,你们自个看着办!” 话音刚落,刚刚还联合一起同仇敌忾希望劝服李捷收回成命将军们刹那间眼睛全红了,拖着长孙织冯长丰,李捷掉头就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叮叮咣咣一阵乱响,为了争着两千把刀,一群牲口打起来了。 “我的!” “我们闽王铁林的!” “瞎说,我们左领军卫才是闽国最勇猛的冲锋部队!” 听着背后打得火热,李捷禁不住舒心拍了拍胸口,庆幸的嘟囔着。 “幸好走的快,才没崩到身上血。” 第541章.意外的收获,君士坦丁 “好啦!最上等的乌兹钢孤全都留了下来,交给冯师傅您打造绝世名刀名剑,然后萝儿你和蛮儿,心怡她们自己分,行了吧?” 出了尿味与腥味四溢的铁匠工坊,看到自己老婆还有首席铁匠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捷不得不苦笑着扭头说道,这才让两人释然,细心的李捷还回过身拍了拍一直护卫身后闷闷不乐的银面具鱼鳞甲小将说道:“玉儿你也别心疼了,回头再给你一把更好的。” “李缺谢过殿下赏赐。” 虽然是明显一喜,银面具小将依旧恭恭敬敬的拱手拜下,看着她这样一副模样,李捷终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数百个护卫摆驾,新来的禁军中郎将独孤及严谨的排兵列阵将李捷护卫其中,这一次的平叛战争关中移民世家表现得万分英勇,所以李捷特提拔独孤家子弟为亲勋,以示嘉奖与信任,带着关陇军事集团的铁血传统,独孤及也的确将禁军治理得不错。 这么一支整齐的护卫队在熏人的浓烟中好不容易走出了铁匠作坊区坊口,冷不丁这时候忽然十来个脸色也在浓烟滚滚中熏得漆黑骑士狂奔而来,连滚带爬的下马挡在了王驾前。 “什么人?” 毕竟年轻,冷不丁一个突发状况独孤及汗毛的都立起来了,拔刀就大声喝问着,主将一紧张,吓得其余禁军也是拔刀嚯嚯,咣啷咣啷的声音中寒光映照来路骑士脸又吓白了。 “自己人,末将奉车将军李搞,游击将军张二狗拜见殿下。” 听着这哭腔李捷差不点没笑喷了,原来是李胖子。 跟随李捷从关中出来足足有千多游侠,多年的征战损耗如今也就剩下寥寥无几了,李搞就是其中佼佼者,他成功在胆小心思缜密,从不去逾越什么,不像某一些游侠有点权力后知法犯法罪行累累有的甚至李捷不得不出手自己除掉他们。 对于老功臣,李捷也表现出了别样的宽容与亲近,赶忙退开了护卫就迎了上去。 “没眼力见,这可是李将军,你们的老前辈,他为本王临刀卖命时候你们还撒尿和泥玩呢。” 禁卫哭笑不得的收起刀,看着一张大饼般趴在地上的李搞,李捷又是满怀笑意问道:“怎么了李卿,莫非你又续弦了,要孤去喝喜酒捧场?” 一句玩笑又让李搞老脸羞得通红,建功立业后的确闽国不少将领娶妻纳妾,但像他这么娶的还真不多,李捷没打一个地方,当地种族他都娶一个美人,如今奉车将军后院子,倭人小妾,畲人小妾,俚人小妾,遮娄其人小妾,多的打麻将都可以抽成一家赌场了。 “回禀闽王,不是末将成亲,是凤台令,武王妃在呼罗珊波斯人朝见贵族的进贡中发现了些东西,想请殿下一观。” 这下李捷明白了,难怪这胖子跑这么急,他手下左金吾卫主管京师治安,武媚娘有事差遣他也是正常,一下子来了兴趣,李捷禁不住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摆驾,回宫吧。” 代表着闽国威严的黑龙旗四轮华盖马车一路上在禁军骑士护卫下招摇过市,虽然没有静街命令,沿途京师百姓都自觉的退到一旁,双目中露出了崇敬之色。 从城南返回城北,还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会到闽王宫,京师大部分职能,住宅区修建的差不多了,李捷也终于放开了给自己修王宫,原本光秃秃的后宫如今也到处都是地基脚手架,就在闽王寝殿附近新修好的偏殿中,密密麻麻摆满了箱子。 这些都是外国使节进贡而来的物件,阿拉伯帝国四十万金币足足装了三十多箱子,呼罗珊贵族进贡的珠玉宝石更是成堆,不过这些东西都被摆在了外面。 疑惑的顺着院子狭小过道向偏殿屋里走去,不过没等走进,李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股浓郁的如同前世加油站般气味传了出来…… 闽国的中午时分,此时拜占庭却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 一个月行程,安娜是真真切切知道了她不在这段时间,自己国家衰落到了什么情况,接连的战斗失利,由两河流域开始足足百万平方公里亚洲领土到现在几乎丢失殆尽,阿拉伯大军足足击破了三分之二的小亚细亚,前哨甚至都延伸到了博斯普鲁士海峡,由这里,就能眺望到对岸欧洲部分拜占庭森然的城墙群。 小亚细亚军区,不在了,亚美尼亚军区,残了,赋税重地叙利亚丢了,就连拜占庭赖以维持的粮食产地埃及尼罗河流域也随着阿拉伯大军滚滚铁蹄变了颜色,不要说粮食重要产地,就连护卫运粮船帝国引以为傲的海军都没了。 船桅之战,拜占庭五百多海船快十万人围攻阿拉伯二百多条海船三万人,却被阿拉伯使用连城战术将高大沉重的阿拉伯战船用铁链连成了一座海上巨城纠缠进帝国海军阵列,把撞角战,接舷战化成了肉搏战,船桅之战结束后五百条拜占庭三桅划桨地中海大船回来的不到五条。 还真是讽刺,几百年前布匿战争中,罗马军队在地中海大船上装乌鸦舰桥钉住迦太基战船,靠着肉搏硬是打败了曾经的海上帝国,如今却被肉搏重新打落海底。 毕竟也知道小命危险,送安娜到海边后,闽国礼部郎中,正使杨芎带着千人的护卫,使团就止步不前,仅允许安娜带着闽王诏书以及部分闽国礼金渡海先行入城。 一路上,安娜原有的玩闹嬉戏心情真是荡然无存,哈立德得意洋洋的炫耀并没有说谎,拜占庭绝大部分防御力量都被黑衣大食摧毁了。 就连渡海过来迎接公主的居然都不是曾经威武高大的地中海战船,换成了狭小低矮的上船,领着惶惶不安的叔叔还有战战兢兢的小侍女露丝登上船,安娜心情沉重的眺望着斜阳下依旧雄武耀眼的狄奥多西城墙。 “帝国没有战舰了吗?” 扭过头,安娜忽然好奇的对迎接她而来步兵百夫长询问道,却怎么也没想到年过四旬粗壮的罗马百夫长不屑的向海里吐了口唾沫。 “卖国的婊子!” “喂,站在你身前的是罗马公主,你怎么这么无礼?”露丝当即怒气冲冲的呵斥起来,不过那百夫长却是不屑的把头转向了一边,给露丝留了个金属头盔带着彩色马鬃的盔甲后脑勺,气的露丝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上去就要理论,却被安娜拉了回来。 “算了,露丝。” “可是,小姐……” 在安娜告诫的眼神中,露丝终于不情不愿退了回来,不过依旧一肚子不高兴嘀咕着:“还不如留在闽国了,起码唐人的军官没这么无礼。” 对此,安娜仅仅能苦笑摇头。 上船渡过海峡,停驻到了金角湾海岸,百人步兵队引领安娜下了船,不过走的却不是皇族一贯走的黄金门,而是,平时商人们走的脱卡比城门,这一不寻常的的路径当即让安娜心头蒙上了一层灰暗。 还好,进了城门后,一个熟悉的青年人站在城门后方牵着马静静的迎接着她,戴着罗马骑兵头盔,披着厚重的军大衣,露出里面健壮的身躯和大小适宜的华丽拜占庭将军铠甲,年轻人大约二十来岁,却有着四十多岁人的成熟与稳重。 “哥哥!” 就如同所有被呵护的小妹妹一般,安娜欢笑着扑了过去,给年轻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老成的脸颊上露出苦笑,这位十多岁就担任共治皇帝,叙利亚总督的君士坦丁也是禁不住露出了个苦色的笑容。 放弃了战马,君士坦丁带着妹妹安娜一起坐上了带来的马车,,正统的西方四轮马车一路上在君士坦丁堡疾驰,沿途到处都能听到教堂的钟声,尤其是庄严肃穆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这座大教堂是查士丁尼一世皇帝下令修建的,这位将古罗马时代终结以及拜占庭帝国开端的皇帝有着无比旺盛的权力**以及表现**,整个欧洲都没有如此雄伟的圆顶大教堂,不过,十字架庇护下的拜占庭居民,却似乎没有享受到应该有的安宁祥和。 反而安娜在来来往往的居民脸上总感觉到了那股恐慌。 “我们还有多少军队?多少舰队?”安娜第二次提起这个问题,叹了口气,君士坦丁却没有回答,而是扭头反问起来:“你真的答应了那个什么闽国蛮族罗马会向其称臣纳贡?” “不过是权宜之计,阿拉伯哈里发要与闽国结盟,当时我在闽国宫廷之上,我必须想办法破坏掉他们的合约,能让那个狡猾的闽王动心,也只有这一条了,对了,你们怎么知道的?。”解释完,安娜疑惑的偏过头,听得君士坦丁无奈的耸了耸肩。 “为了打击罗马的军心,整个阿拉伯帝国都传开了,如潮的谣言下,不少蛮族雇佣兵都崩溃叛逃了,还好,没有多大关系了……” 这就是人心的作用,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无价之宝,拜占庭文明中心帝国的名头为之黯淡,外族甚至本国的人也开始不愿意为他流血拼搏了。 明显意犹未尽又把花咽了回去,君士坦丁不厌其烦的开始教训起妹妹来:“安娜,这件事你的确处置的太不妥当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天竺土国蛮邦,就算他与阿拉伯人结盟又如何,倒戈过去的小国部落又不知道有多少,反正迟早他们都会后悔的,阿拉伯人不会放过他……” “哥哥,那不是什么土蛮小邦,那是统治整个天竺的大国,而且闽国还是大唐的分支,大唐,祖父希拉克略生前最后都没忘记遣使交好的大唐,他们的国土面积横贯整个亚洲,一直到我也没去过的极远处东方大海,强盛富饶的闽国每年出产的粮食足够养活上亿人,工商繁茂,兵器盔甲堆积如山。” 深吸了一口气,安娜又是重重的尖叫道:“而且闽王愿意继续销售给阿拉伯人乌兹钢,那东西打造出来的兵器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显,赳赳武夫的君士坦丁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片刻之后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父亲想要放弃君士坦丁堡,迁都回罗马了!” “什么?” 真是如遭雷击,安娜漂亮的棕色眼睛一刹那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尖叫道。 第542章.决战元老院 虽然华夏文明让大唐的子孙骄傲不已,但有时候后也不得不承认,世界上还有着不次于我们的文明。 拜占庭就是其一。 宏伟的拜占庭城墙,精致典雅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威严壮观的拜占庭大皇宫,城堡一般建筑连绵成一大片,宫殿洁白的原定在落日的余辉中烨烨生辉。 从公元三世纪君士坦丁大帝兴建君士坦丁堡开始,极盛时期大皇宫白顶元老院议会曾经主宰了超过五千万罗马居民的命运,就算接连失地,如今这里也主宰着快两千万臣民的前途一切。 哪怕跟着哥哥君士坦丁四世下了马车走到了这元老院门前,安娜的小脑瓜尚且嗡嗡作响。 居然要放弃这里? 从君士坦丁大帝定都于此,被称作新罗马的君士坦丁堡之城取代罗马成为这个超级帝国的心脏已经有快四百多年的历史了,安娜就是看着城墙外马尔马拉海潮起潮落与金角湾的朝阳晚霞长大的,如今帝国的大脑,自己的父亲居然要放弃这里! “元老要对你责问,记住,千万不要承认你对什么闽国的蛮族什么,连你和什么闽王见过面都不要承认,如今政局对咱们希拉克略家族很不利,父亲很被动!” 拍了拍安娜的肩膀,君士坦丁二世轻轻推着她肩膀就进了去。 帝国战事连连,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元老院依旧沸反盈天,帝国各疆域的元老恨不得跳下座椅打起来。 从罗马共和国开始,元老院几乎就是罗马象征,常年保持着台伯河边一百家氏族三百元老规模,就算帝国时期,苏拉,克拉苏,庞培,凯撒都没有彻底解散元老会,甚至首位奥古斯都,凯撒的侄子屋大维反而扩大了元老院规模。 由原本的三百人元老会扩充到九百。 几百年过去了,虽然元老院已经失去了决断帝国命运的权利,土地财富遍布全国的元老们对政局依旧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 尤其是帝国连战连败,失地千里的危难关头。 “悉尼珈蓝绝不能丢!必须组织军队支援北非,如果悉尼珈蓝丢了,北非阿非加利总督府无险可守,我们已经失去了埃及了,再丢了北非,整个帝国都要挨饿!” “小亚细亚!不能抛弃小亚细亚啊!我们的家都在那里!” “必须惩罚阿非加克亚,如果不是他率先溃逃,帝国舰队不会败!” 上下两排座位围绕成偌大的会场,九百元老不过来了五百多,却几乎没有一个坐在座位上的,或是沮丧,或是暴怒,或是疯狂,站起来乱喊着,纷乱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 不过万众瞩目上那个位置,首席元老,国父,奥古斯都,罗马人的皇帝,安娜的父亲军士坦斯三世却懦弱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颤巍巍的缩成一团。 安娜所在的希拉克略王朝靠的就是武功起家,公元602年,拜占庭皇帝莫里斯被反叛的帝国百夫长福卡斯杀死,福克斯登基成为皇帝引起了整个拜占庭的愤怒,趁着拜占庭内乱,宿敌波斯又兴兵来犯,原本身为阿非加利总督的希拉克略一世在内有元老为帝国皇位而内战,外有波斯库思老二世率领数十万的大军入侵拜占庭这个危机时刻挺身而出,通过海军由北非直插君士坦丁堡,斩杀福卡斯,登上帝位。 希拉克略的功绩在拜占庭简直比得上汉武帝,对内,他改革军队,颁布了军区制,铁血镇压反对派,对外战争中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善于抓住敌人每一个弱点,面对已经侵吞了自己绝大部分东方行省的波斯非但不妥协,反而振臂一呼,酣战不止。 在希拉克略的带领下,罗马大军不但恢复了往日的疆土,甚至一度攻破波斯首都泰西封,逼死了库思老二世,一手将波斯政权打的摇摇欲坠。 身为希拉克略皇帝的孙女,安娜深以为豪,但如今在自己这个懦弱的父亲身上,她看不到一点祖父的影子,再听着混乱的元老院到现在还在为了自己私利争夺不休,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到如何才能打退阿拉伯大军上,别样的愤怒压抑不住的充斥在这个女人心头。 君士坦丁四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妹妹颤抖肩膀上压抑的愤怒,心里咯噔一下,没等共治皇帝伸手压住她,安娜已经暴怒的走到了元老院最中间的红地毯上。 “安静!” 女人尖锐的声音压过了一切,让所有元老都是愕然的闭上了嘴,披着红袍,不管老年人还是年轻人全都愕然的看着这位逃婚,游历东方传奇归来的公主殿下,直到片刻之后,尖锐的吼声这才响起。 “叛徒!” “住嘴!”安娜尖锐的声音再一次把元老院震得安静了下来,不同于往日的嘻哈打闹,这一刻安娜脸颊上别有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严,震得距离她近的康斯坦丁元老甚至都低下了头。 “阿拉伯人的大军已经夺取了叙利亚,夺去了埃及,夺去了亚美尼亚,西尼珈蓝危在旦夕,本公主回来,路过阿拉伯的前哨已经可以窥探马尔马拉海了,诸位元老,究竟有何退地之策。” 又是鸦雀无声,如果想得到五百多人就不会在这儿吵了,眼看着一群衣冠楚楚却瞠目结舌的元老们,安娜的笑容愈发的冷厉。 好久,终于有后面队列的元老不服气的吼了出来:“军队已经打完了,拿什么打?” “府库已经空了,国库没钱。” “是啊,陆军已经在小亚细亚打完了,现在海军又完了,还拿什么与阿拉伯的异教徒作战。” 听着元老们抱怨的吼叫声,坐在王位上的君士坦斯二世禁不住将华丽王袍裹住自己更紧了一些,缩的更小一些,五百条战船,快十万海军败在了阿拉伯人新成立不过两百条船三万人手里,丢的还是他父亲从阿非加利总督区带出来的海军,这为懦弱的皇帝已经没有颜面在辩驳了。 元老们抱怨了半天,终于还是有人想起正事来,就是对着安娜不远处的红袍元老康斯坦丁猛地站起老迈的身体,指着安娜又大声质问起来:“安娜。希拉克略公主,你冒用使节名声,向天竺土国称臣,严重损害了罗马的国格,要知道就算汉尼拔与皮洛士兵临罗马城下,勇敢的罗马都没有对之丝毫妥协,这份罪名,你如何解释?” “本凯撒已经询问过,安娜根本就没向什么天竺土蛮称臣,甚至没见过什么土蛮的王,这些都是阿拉伯人胡扯出来动摇我罗马军心……”满是慌张,君士坦丁四世赶忙箭步追到了元老院中心安娜身旁,张开臂膀挥舞着手臂对周围元老大声的辩驳着,可惜,没等他辩驳完,安娜再一次冷笑起来。 “没错,本公主从来没有与任何土邦蛮王会盟过,因为我会盟的是一位真正的帝王,文明之邦的皇帝,闽国与印度的土邦截然不同!印度的土邦就是被闽国征服的!” “这个神奇的东方国度出产丝绸与瓷器,各位元老身上的衣物用料就是闽国出产的,这个国度方圆几万里,有着属于自己数千年的文明传统,他们的国都是君士坦丁堡的七倍大,人口百万的大都市他们有两座之多,他们的官员文明懂礼,他们的军队骁勇善战,为了证明他们的富饶,这一次闽国使团带来了数十万第纳尔的丝绸瓷器与艺术品。” “如果我不提出称臣,这个国度就会与阿拉伯人结盟,会把打造大马士革刀剑的乌兹钢源源不断的卖给那些阿拉伯人,还会卖给他们武器,盔甲,粮食,已经很可怕了的阿拉伯军队再换上这些,我们拿什么来抵抗?唯一能挽回的只有向闽国称臣。” “如果争取到闽国与我们结盟,就算低一等结盟,闽国也会派出至少十万人的军队从阿拉伯后方进攻,缓解君士坦丁堡的压力,给我们时间重新种植粮草,征募军队,将罗马的子弟武装起来,投入战场上保卫祖先留下的土地。” “作为拜占庭公主,我希望我的国家转危为安,不对吗?” 摊着双手弯着腰,对着眼前一群红袍元老包括自己懦弱的父亲,安娜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听过她的一席话,就连身边的君士坦丁四世都是目瞪口呆,一群元老也是低头不语的思量起来。 好一会,尴尬的康斯坦丁元老这才干咳一声,老迈的脸庞满是悻悻然问道:“诸位,对于安娜公主的提议行为,我们该如何处置,是真的向闽国称臣换取对方援助,还是裁定安娜公主叛国有罪?” 沉默了片刻后,挨着康斯坦丁的年轻元老向上举起了大拇指,犹豫了一下,下一位元老则向下举起了大拇指,到会的五百多个元老依次站起,纷纷向上或是向下举起大拇指,几分钟后,表决就结束了。 “陛下,出席元老五百四十二位,三百二十位认为安娜公主有罪,请陛下裁决。” 皮球又提回了君士坦斯二世的脚下,这位罗马皇帝懦弱的勉强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向下竖立干巴巴的大拇指,纠结了半天,这才也颤巍巍伸出了手。 干枯的大拇指,朝下! “卫兵!” 元老的呼喊声中数十个顶着罗马禁军传统盔甲,头戴横马尾的禁军快速冲了进来,眨眼间沉重的镣铐就被套上了安娜的脖子上,手上与脚上,掂了掂娇嫩的手腕上冰冷冷沉重镣铐,安娜忍不住灰心的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再说一句话,跟着禁卫军就向外走去,迎接她的,将是一段漫长的囚禁生涯。 这个结果,回君士坦丁堡之前,她就想过了。 一直到安娜离开好一会,元老院中都保持了令人窒息的死寂,直到顿在哪里的共治皇帝君士坦丁四氏叹了口气抬起了头,再次阴沉的说道:“诸位,拱卫拜占庭的舰队已经覆灭,在安卡托里亚,帝**队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北方,保加利亚人还在入侵,南方,我们丢了粮食产地埃及,现在,阿拉伯人又有了不可抵御的大马士革刀,是不是该商议一下迁都回罗马的可能性了?” 满是悻悻然中,一群元老再一次交头接耳嘟囔起来。 第543章.中亚动荡 安娜被依照叛国罪,关押进了马尔马拉海对面金角湾拜占庭的海军基地加拉太堡中。 不过否决了向闽国称臣这一条路后,关于迁都元老院却始终犹豫不决,在君士坦丁堡定居四百多年了,在这里他们已经落叶扎根,附近到处都是元老们的产业,他们舍不得。 尤其是这个时候的罗马与几百年前罗马已经极大不同了。 随着匈奴王阿提拉的西进,数不清的蛮族在匈奴人驱赶下涌入罗马人的国度,并且喧宾夺主,不列颠行省已经被盎格鲁撒克逊人所占据,高卢行省如今成了法兰克人建立的法兰克王国地盘,富庶的西班牙行省被西哥特人占据,建立了西哥特王国,疆域一直延伸到意大利北部,紧邻着拜占庭拉文那总督区。 向下不到两百里,就是罗马城! 不说周围同样严峻的异族威胁,单单在西罗马帝国覆灭的巨大灾难中,罗马城已经毁灭大半,破损的城区也支撑不了一国都城的重任。 更重要的是,那儿有罗马教皇! 这个时候罗马大主教实际上拉丁文意思还不叫教皇,因为西方世界中皇帝只有罗马皇帝,罗马主教仅仅属于七大教区之一的大主教,直到再过一百年后法兰克国相矮子丕平攻陷意大利,将这里的土地献给罗马大主教成立教皇国,才有教皇的正式称呼,这个时代教皇拉丁文意思更多还是接近罗马大祭司。 不过随着西罗马帝国灭亡,失去控制的罗马教廷在几百年内已经发展为自己一股**的政治势力,直到拜占庭帝国查士丁尼一世夺回意大利这才回归罗马控制,饶是如此,在意大利附近居民中,教皇的权威已经高于拜占庭皇帝。 搬迁去那里?指不定还要在废墟中与穷的掉底儿的罗马教廷进行怎么样一番势力争夺呢。 就在拜占庭元老院的犹豫中,几个月过去了,而头一次,命运之神或者基督本人终于开眼了,眷顾了苦难中的拜占庭帝国一次。 阿拉伯人的哈里发统治者,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伊本。阿凡陛下,死了! 如果是正常逝世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位哈里发是在麦地那自己的住宅中阅读《古兰经》时候,被反对者破门而入刺杀死的。 这就牵扯到一系列伊斯兰教自己内部的全力争夺了,因为奥斯曼出身不凡,是伊斯兰世界圣城麦加著名的倭马亚家族一员。 最初穆罕默德复兴伊斯兰教时候,遭到了麦加贵族的一致抵触,穆罕默德本人都不得不帅弟子出走,逃到了距离不远的麦地那,在那里建立的穆斯林第一个政权,乌玛公社,这个新兴的伊斯兰政权几次都遭受外部势力打击,其中最著名一战就是与倭马亚家族打的,三百穆斯林战士喊着先知降世的口号打垮了一千多倭马亚家族商队的护卫,被誉为神迹。 不过这个誓死和伊斯兰作对家族后裔中还有一位异类,就是这个奥斯曼哈里发陛下,穆罕默德出走的时候,奥斯曼一直最随其后,尽心竭力侍奉,后来伊斯兰教越传播越远,势力庞大的伊斯兰教压回麦加时候,正因为有他存在,“弃暗投明”的倭马亚家族转身又在伊斯兰政权中占据高位。 伊斯兰的教义仿佛一把无往不利的圣剑,带着阿拉伯人从荒芜的大沙漠冲出,啃下了叙利亚,啃下了美索不达米亚,埃及,波西利亚,波西斯等大片中亚肥沃的土地,倭马亚家族也随之成长的越来越大,从一个地区贵族成长为大片领土的统治家族。 倭马亚家族的发展的黄金时期还要数第三位哈里发奥斯曼在位时期,这段时间内他最为人诟病的两大政策,大批任用倭马亚家族成员为总督与军队重要将领,其中最著名的就要数叙利亚总督木阿维叶。大幅度删改古兰经内容,把穆罕默德养子阿里的篇章去除了不少。 就算倭马亚家族在穆斯林扩张时期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大多数人依旧记得倭马亚家族曾经是穆圣最凶恶的敌人,奥斯曼哈里发一死,即位的哈里发阿里立马撤换了绝大部分奥斯曼任命的总督将领,并要求所有穆斯林总督向他宣誓效忠。 另一头,倭马亚家族目前的首领穆阿维叶拒绝交出总督权力,在叙利亚展示了奥斯曼的血衣后拒绝承认阿里的哈里发地位,要求重新选举哈里发并且惩办凶手,意见的不统一彻底将阿拉伯帝国分裂开,在小亚细亚准备多时要攻打君士坦丁堡的穆斯林军队亦是被穆阿维叶以北方军主将以及叙利亚总督名义调回了叙利亚。 君士坦丁堡终于获得了一丝**的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与闽国谈判完毕后,哈立德在安拉之剑另一位哈立德去世后,直接回归到了穆阿维叶身边。 阿拉伯帝国内部,第二次内战似乎随时都要打响。 不过中亚局势的跌宕起伏,却没影响到远在天竺闽国的安定,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闽国还在****着叛乱照成的创口。 首先就是田地的复耕,华夏历朝历代衰亡的先兆都是流民,刘豹韬帕拉瓦的内乱影响了最富裕的恒河平原中心地带,至少百万人在内乱与外敌入侵中丧生,数百万人抛弃了土地流离失所,这对闽国是个不安定因素,同时却也是个机会。 以往闽国田册可是戒日王朝留下的,这其中不知道多少土地被地方婆罗门隐匿,大批人口成为隐户,托庇在神庙之下,叛乱一处所有秩序都被打破,这些****土地就无所遁形了,花费了数个月时间,闽国的户部官吏走遍了北天竺每一寸土地,重新丈量了新的田册。 竟然高达四百多万顷,比原来增长了一倍,这还仅仅是半个天竺,肥沃的恒河平原与旁遮普流域就耕地资源来讲,甚至算得上李捷又打下了一个中原。 人口上,虽然闽国努力的不断把天竺人口运送到东南亚,闽国本土,岭南这些地区,在闽人口依旧高达一千五百多万,其中唐人终于占到了十分之一,一百五十万,其余高丽人,倭人,东南亚黑人,马来人以及岭南诸多少数民族加一起也有五十万之多。 这么多唐人愿意来到天竺落户,原因很简单,闽国不收田税,就连中原的人丁税都不收。 历朝历代亡于流民,流民起于苛税,但朝廷主要依赖土地税收供养,似乎成了一个死结,随着土地兼并,势力越大的地主逃税越多,朝廷收入减少下为了维持稳定不得不加税,越来越重的税收逼着农民放弃土地加入流民中,更加减少朝廷税收,为了镇压这些叛匪,朝廷不得不继续加税。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大明朝,而这方面闽国似乎神经过敏了,除了在中原的领土为了鼓励百姓移民而征收不到中原三分子一的税收外,东南亚,林邑,天竺,唐人一律免税,看起来闽国似乎吃了个大亏,实际上,闽国取得的利润一点儿也不少。 免税法令后还连着一条,农夫一旦出售粮食,必须出售给闽国官方。 掌控着大宗粮食的销售,稍微提价几分都赚翻了。 又是一个和煦的午后,快到一年的时间,围绕在京师城附近的城墙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最后动工的闽王宫后院也错错落落多了不少建筑,在新落成的别墅式办公楼中,靠在和煦的阳光下,李捷舒服的批阅着各地奏本。 不过他身后,却有个捣乱的绝色。 闽王千岁,臣杨芎顿首,愧于使命,营救拜占庭公主安娜工作毫无进展,拜占庭权贵对此事讳莫如深,另阿拉伯帝**队退却,拜占庭人重新占据安卡托里亚行省,沿途收复失地打造堡垒,战线已重新推回亚美尼亚边界,臣恐拜占庭称臣一事如水中月,镜中花已。 可怜的吏部郎中替死鬼杨芎一大片奏本看完,李捷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猜到了这个结果,但让堂堂的罗马帝国称臣失败,还是很令李捷失望的,随手提笔写下了回复。 “照看好安娜公主,依靠使团之财,伺机而动。” 想着那个古怪精灵的希腊丫头,李捷苦恼的摇了摇头,哎,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哼,父王肯定又在想哪个狐狸精了,母妃说的绝对没错。” 稚嫩的声音在身前桌子下响起,再一次让李捷差不点没喷出来,脑门黑线直跳的丢下奏本,郁闷的从办公桌前拎出了个小家伙。 二王子李谨。 “臭小子,你不去进学跑这儿来干什么?”咬牙切齿的瞪着这小子,李捷满是父亲威严的训斥着,可惜,又长了一岁,李瑾胆子也是又大了许多,毫不在意的揪了揪李捷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胡须狡猾的答道。 “父王可是应允修身,掌握其中大义即可,用不着逐字逐句死抠字眼,学成书呆子,杨爷爷教导的那些我可都明白了。” 眼看着这小子胸有成竹的模样,李捷又是头疼的拍了拍脑袋,看来威风又摆不成了,就在李捷苦恼中,李瑾狡黠的得意笑着爬上李捷膝上。 “父王,能不能下令停止对阿拉伯人乌兹钢的武器出口,昨天上街,修身遇到个阿拉伯小子,可狂了,说他们国家的军队都装备的乌兹钢武器,居然瞧不起我们闽国。”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李捷随手就是一巴掌,正好拍在了李瑾刚刚挽在脑后扎上的发髻上,气的这小子又是一通呲牙咧嘴。 “大父,别拍人家头,儿已经长大不是小孩了!” 第544章.私心,宗教问题 “孤问你,如果能买到大马士革刀,你还会费心费力的自己去学如何锻造刀剑嘛?” 这个问题问的李瑾一愣,旋即小大人一般傲娇的昂起脑袋,不屑说道:“当然不用了。” “那不就得了,有了咱们出口的乌兹钢,那些阿拉伯人更多精力也是如何多的生产大马士革名刀,而忽略了自己研究冶炼技术。” “要知道刀剑可是消耗品,几场战役后刀剑大多都需要回炉了,大马士革刀还是典型的费时费力装备不多,如果阿拉伯人敢于闽国征战,原料源头一掐,几场战役过后短时间内阿拉伯人手中的刀剑质量必然大幅度下降,到时候自然是我闽国占优,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并且打仗打的还是人,夫战,勇气也,指挥调度的好,就算武器落后点也可获胜,阿拉伯人最令人敬畏的就是他们为战争的那种勇气而不是乌兹钢武器,这方面哈里发就很有些舍本逐末了。” 打击对方的冶炼技术,这主意可够阴的,对于部将不好解释,对于自己儿子李捷可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李捷都要怀疑李瑾这小子是武媚娘的儿子还是杨心怡的儿子了,除了活泼习武随娘外,一听阴谋诡计双眼发亮这点和武媚娘一模一样,看的李捷禁不住无奈的直摇头。 就在闽王书房内李捷教子时候,殊不知自己的谈话却让门口一人僵立在了那里。 ”薛将军。“ 冷不丁背后一句话让薛之观堂堂侠客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凶狠的回过头,倒是把身后刚过来的凤阁令狄仁杰吓了一跳。 ”哦,狄阁老,下官有礼了。“ “不敢不敢。” 眼中凶光一收,薛之观赶紧弯腰一行礼,狄仁杰却也赶忙还礼,别看自己官大,人家却属于机要机关,真正的闽王心腹,熟谙做官之道的狄仁杰也不敢得罪。 “这样的,薛将军,本相有几件重要的事需要参拜闽王,不知将军是否着急?” 薛之观本来就是个人精,不然也不能在秦王太子的权力争夺中活到现在,立马又是微微拱了拱手谦让道:“都是些例行公事,狄相先请即可。” “那本相就却之不恭了。”笑呵呵拱了拱手,整理了下衣袍笏板,狄仁杰就率先请侍卫通报起来,看着胖乎乎的闽国相进了门,心头犹豫一下,薛之观却是扭头出了门。 拐了几个弯,薛之观居然拐到了后宫工坊,那儿热气蒸腾叮叮咣咣声音不断,偏偏一百多个禁卫扈从在三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背后顶着大太阳。 “这一次冯师傅一次打造三把乌兹钢武器,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啊,好紧张啊。” “如果要是失败了,我的就让给蛮儿妹妹好了。” “啊,心怡你太好了,对了,如果只成功一把呢?” 萧蛮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的盯着自己,长孙织禁不住又无奈又好笑在她 脑门上拍了一下:“那就给你好了,贪婪鬼。” “耶,长孙姐你真好!”浑然不像个当娘的,萧蛮儿上去就在长孙织脸蛋儿上引了一口口水,惹得三个丫头嘻嘻哈哈又是一阵打闹。 也难怪,闽王府把各种森严的内部规矩摒弃到最低,什么事儿都是一大家族坐在一起协商,没了不少勾心斗角事,三个女人又是心直口快活泼好动类型的,一起上过阵,女人的感情也是铁的很。 不过看到三个王妃等肾6发布一样期盼的等在皇家作坊口,这一幕看的薛之观禁不住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离着老远恭敬地一拱手:“臣薛之观拜见长孙王妃。” “哦?薛叔,你来了!” 从小在薛之观看护下长大,长孙织与他别有一番长辈与小辈的亲情,立马放下了对新武器的执念兴奋的迎了过来。 似乎不经意一般,薛之观拉着长孙织就去向一边树荫下,估摸着距离其余令人刚好听不到,薛之观这才面色如常却小心的叮嘱着:“长孙王妃,三日后闽王殿下观军大典,王妃务必要带着世子一同前往。” “为什么啊?”长孙织当即一头雾水,不过薛之观却没明说,而是郑重的又拱了拱手:“老臣不会害王妃,王妃无必要照着做。” 迷迷糊糊答应下来,长孙织又去发售现场等候起来,快速撤离中的薛之观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再一次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刘豹韬的问题让薛之观惊醒起来,闽王创不世大业,必然需要一个勇武向前的继承人,可闽王长子李让太过沉迷于儒家之道了,相反是次子李瑾处处显露出勇于向前的精神,薛之观冷眼观察下,李捷单独教导李瑾不知道多少次了,李让却出了晚饭,难得酬到父亲身边来,谈也谈不到一块去。 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不见隋炀帝与李捷父亲李世民这个前车之见吗?就算是嫡长子,也很有可能储为不保,薛之观必须多想办法让李让多出现在李捷,百官,万军之前,增加他的影响力。 嘀咕着,薛之观再一次返回正殿后的闽王书房,刚想通报,却愕然的发现,狄阁老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呢。 准确的说,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哥,这次遗**可是千辛万苦才把那个什么鸡不下蛋港拿下来,你可一定要把它赐给我。” 李捷父子眼晕中,高阳公主提着长裙小女孩一样跺着脚恳求着,被挤到一边的狄仁杰则是更郁闷了。 “我说妹子,不是赐你两个港口了吗?再要是不是太多了点?要不再给你划一片土地吧。”脑门上冷汗直冒,李捷郁闷的提议着。 可惜,高阳公主也是识货的很。 “不嘛,经营一片农场才多少收入,收获的粮食还不能自己卖,全让黑心官府收去了,我就要港口吗,求你了哥!”拉着李捷胳膊,高阳又是娇媚的磨了起来,磨得李捷直眼晕,好像黑心官府背后老大就是自己吧? “我说妹子,你要这么多钱究竟要干什么啊?”闽国家大业大花销也多,尤其是最近在南天竺沿海的军事活动,虽然大部分南天竺沿海商人都愿意与闽国合作,可还是有不开眼的,能省李捷当然要省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李捷灰常希望能劝服这个贪财的妹子。 可惜,女人对亮晶晶东西向往堪比巨龙,扳着手指头,高阳就认真的计算起来:“棉纺织行会限量版棉衣,还有绿玉阁的包包,蓝田坊的首饰,宝马的四轮马车,还有我家房绛的奶粉,书包……” “停!吉普贤安港是你的了,但这是最后一次!”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李捷嘴角直颤的答应下来,惹得高阳欢呼一声,给李捷一个大大的拥抱转头就跑,弄的李捷直发愣。 “喂,妹子,你到底答应没有啊?修身,你去告诉你小姑,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气急败坏的李捷对着二儿子李瑾又是一比划衣袖,可惜,这个英果类己的老二似乎也被他这个疯狂的姑姑吓到了。 “这个,大父,儿忽然想起来还有一篇先生布置得文章没做完,先走了!” 话音未落,摔着长长的衣袖李瑾也是脚底抹油不见了踪影,看着闽王一家子耍宝,狄仁杰禁不住看得目瞪口呆,闽王李捷自己也是嘴角狂抽,半天才哀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一屁股坐了回去。 什么棉纺织行会,绿玉阁,蓝田坊,宝马都是他开的。 闽国不指望土地出税金,但偌大的国家运作处处需要钱,闽国开销就全都压在了商业上了,各种商业税琳琅满目,除此之外李捷还费尽心机用自己背后营造的闽国总商会时不时推出些新花样,各类名牌早一千多年出现在了华夏,天竺。 李捷可知道后世对各种名牌追逐的疯狂,反正京师贵族世家一大堆,口袋里闲着的钱多得是,干嘛让他们留在口袋里发霉,于是乎宝马的马车,各种设计独特的衣物首饰应运而生,很多东西明明就是换了个标签挂上牌子就贵的要死。 于是乎一个完美的循环形成了,李捷赐给高阳公主港口,靠着港口收取租金高阳公主赚到大笔的利润,回头又消费到了这些奢侈品中,于是这些钱最后又流进了闽国国库中,就连武氏兄弟偌大的第三街娱乐项目也有闽国的插足,当然,这事儿不好听而别人不知道而已。 无力的打发走了自己财迷妹妹胆小鬼儿子,好一会,李捷总算想起自己可怜的宰相来,无精打采的抬起头:“狄卿,有何事见孤?” 这一刹那,狄仁杰激动的差不点没流出泪花,半天了,终于插上嘴了。 “殿下,臣请殿下禁绝婆罗门教,袄教这些聚众闹事,引人入邪的歪理邪说!”满是杀气腾腾,狄仁杰怒然的就递上了一份奏疏,让李捷禁不住满腹疑惑,什么事儿让一向老好人的狄怀英都如此愤怒,翻开几页后,李捷却禁不住恍然。 婆罗门的印度人与袄教的波斯人又闹事了! 第545章.犹太人? 也难怪狄仁杰如此生气,闽国的宗教问题不止一次两了,远的湿婆派婆罗门大叛乱不说,近的随着大批波斯人涌入带来袄教信仰人数上升,两教的冲突越来越多,逢年过节十天半个月就来一场械斗。 狄仁杰还是主管刑部的宰相,调解个一两次还行,每次都是那些人,调解次数多了他也恶心,不厌其烦,而且这次械斗规模还挺大的,人脑袋都打出狗脑子了。 “殿下,百姓供奉邪神,不思劳作,纠结械斗,无视官府之法,这种东西,理应早日取缔,否则的话任由这些邪教做大,将来国将不国啊!” 气的腮帮子都肿起一块,儒家讲究就子不语怪力乱神,狄仁杰对这些东西天生没好感,犯在自己头上,气在心头的狄怀英举足顿胸,桌子都敲得咣咣响,可惜,李捷坐在大办公桌后,眼皮都没眨一下轻飘飘就嘟囔一句。 “禁不了。” “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狄**卿,至少有一千万天竺人信仰婆罗门教,呼罗珊还有快三百万人信仰袄教,这些人不断地涌入天竺,人的**可以被统治,精神上却极难驯服,思想是管不住的,如果强行禁教,这些教徒就不是相互仇恨,而是联合起来恨我们了,一千三百万啊!” 看着李捷无奈一摊手,狄仁杰也是无力的吐出一口气,沮丧低头嘟囔道:“那就让这些教派再这么冲突械斗,就没办法了?” “打就打呗,反正打完了后准守闽国法律的制裁就行了,正好南天竺还缺不少矿工。”又是很不负责任,轻飘飘的一耸肩,李捷再一次不在意的说着。 “并且,堵不如疏,如果要禁绝一个教派,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另一些东西填满他们的心灵,反正闽国已经在做了,狄**卿放心好了。” 远的,闽国在京师设立国子监,读书的学生足有两万多,另外在已经占领的北天竺各地也是设立弘文馆官学进行汉化的启蒙知识,历史上,多少入侵中原的少数民族都被汉化的渣都不剩, 近的,最快填满人心灵的更简单,金钱! 以前的天竺百姓穷得一贫如洗,给各个神庙地主干了一年活最多混口吃的,有时候连家人孩子都喂不饱,穷得一条命的信徒当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宗教,来生,肯于拼命也不奇怪了,可如今,闽国进占后剥夺了大批地主,婆罗门神庙与贵族土地,加上战乱抛荒的无主土地,开垦荒地,凡是被编入闽国府兵的,家庭几乎都分到了一大块田地,不少归拢在闽国治下的家庭都变的殷实了。 每年,每一次收获,这些小农几乎都等于与闽国做一次生意,将收获的稻谷卖给闽国,几年下来,越来越多的天竺人手里也有了点小钱,有了钱,人的心思就变得活泛起来,不像以前那般死心眼什么都奉献给神庙,祭祀神庙也变得精打细算起来。 金钱的作用真的很明显,最典型的就是基督教,最早期罗马帝国高压政策不断镇压基督教徒,各地总督不断杀戮基督教徒,如此残暴的政策下基督教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传播的更加广泛,基督教早期圣徒蜂拥而起,人们把殉教当作一种光荣。 可随着君士坦丁大帝宣布《米兰敕令》正式解除基督教的镇压命令,基督教的传播势头反而没那么猛了,一个个在帝国扶植下腰包鼓起来的传教士失去了先辈吃苦耐劳的精神,安定下来的基督教信徒农民口袋里也殷实起来,除了少数狂信徒外信仰仅仅变成了一种生活习惯,人民捂住腰包生怕传教士老爷把兜里铜板剥夺了,还如何听从他的号召为上帝奉献一切。 这就是拜占庭境内东正教的真实写照,与之成对比的则是西欧罗马教廷部分。 大批入侵罗马帝国的蛮族穷得只剩一条裤子,被劫掠的西罗马帝国居民苦难的也是每天以泪洗面,贫穷与灾难之下信仰成了这些西欧居民的一切。 欧洲最黑暗的中世纪,教廷权力也是最大的,这并不丝毫无道理。 就连李捷所在的后现代也是,基督教的信仰传播了整个世界,罗马教皇的权势却缩回了梵蒂冈,除了宗教活动外再也不能鼓动信徒掀动任何一国政府,虽然其中原因很多,不得不说这人民头脑丰富了,生活质量提高了,不会因为宗教抛弃当前美好的生活这一点也是重要原因。 不过还是有少量不理智的狂信徒,任何时代也不例外,有了后世的经验,李捷才对眼前自己国家境内纷乱的信仰势力一点不在意,他只要继续让人民手里有余钱,想买点啥就买点啥,就不愁这些教徒会造反翻了天。 虽然没有劝动闽王,不过李捷胸有成竹的轻松态度多少还是让狄仁杰放宽了心,哀叹一声又要回去处理这些恼人宗教琐碎事,狄仁杰拱手告别后也就要离去了,不过没等他走两步,还在看着他的奏折得李捷却是禁不住一声怪叫:“等等,这次袄教与婆罗门教打了什么人?” “也是中亚来的蛮族,犹太人啊!”疑惑的扭过头,狄仁杰真不知道李捷为什么对这么个古怪的种族如此上心。 “犹太人?”一直坐在椅子上逍遥的李捷听到这个名字后居然站了起来,在窗口踱步了几步后,李捷慎重的伸手抓过了挂在一旁闽王外套命令道:“来人,传令禁卫摆驾。” “狄**卿前方带路,孤要去看看什么样的犹太人。” 这下,门口的薛之观坐不住了,他来可也有事的,接着禁卫打开门,薛之观赶忙一个大礼鞠躬下去:“闽王殿下,臣也有要事!” “薛将军不是例行公事吗?”疑惑的回过头,狄仁杰好奇的问着,一句话气的薛之观差不点像给他个大耳光,骗你你也信啊? 还好,李捷忙于去看犹太人,忽略了薛之观的不安,一面披着外套一面随手摆了摆手:“一块去,半路上说吧。” 几分钟过后,闽王御用的马车飞驰着奔出了王宫。 为了摆脱宗教对闽国政局的影响,巨大的京师城中寺庙等场所正好与王宫是两极,连成片的市坊处于南端,还禁止在宗教区以外修建神庙,弄的一群信教贵族苦不堪言,第三街可就在贵族区与两者之间,偌大的诱惑啊。 隔绝了贵族李捷还隔绝了平民,在宗教区与平民工坊区之间李捷又特恩,开了半个坊的廉价小酒馆以及小娱乐场所,本来就不信的唐人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婆罗门教或者波斯拜火教信徒工人将原本要仅供给神庙的一天血汗钱丢进了这个舒服的小吃街。 饶是如此,还是不少狂信徒坚持过来礼拜,信的越狂热,信徒们越看不惯其他宗教,小的混战在袄教,婆罗门教信徒间几乎天天有斗殴,小的打斗神经衰弱的闽国已经不屑管了,只有大的械斗打死人了金吾卫才出面,就比如今天。 到现在塌了的神庙还在冒着烟,数十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亚白种人跪在废墟前嚎啕大哭,两面,足足数百金吾卫长槊树成了刺猬,两伙婆罗门与袄教信徒跟****完被抓住一般,各个抱着脑袋蹲伏在地上。 行凶的火把与带血的大棒子扔了一地。 “闽王驾到!” 每逢这个时候,都是斯婆罗提陀最兴奋的时候,在他嘹亮的嗓音下,,数百金吾卫赶忙单膝跪下,眼见着李捷车驾赶到,另一头袄教大神殿中,曾经的波斯之主伊嗣埃三世以及袄教诸多祭祀也慌忙迎了出来。 曾经还对闽国大为不屑的袄教大祭司这会腰也软了,李捷车驾前跟着伊嗣埃三世整齐的深深一鞠躬:“拜见闽王。” 这就是犹太人?蹦下马车摆了摆手让诸人免礼后,李捷直接在银面具小将护卫下饶有兴趣的走上前去打量起来,片刻后却失去了兴趣。 后世的以色列是个神秘的国度,犹太人也在数千年的金融业传统下富得流油,各个光鲜亮丽,眼前这几个家伙却是跟光鲜一点儿也沾不上关系,除了大大的风帽上那个大卫六芒星还算显眼,衣服却是旧的不成样子。 不过,这些家伙倒够聪明,一见李捷知道大官儿来了,全都蜂拥的扑在了李捷脚下,哭诉的磕头起来。 “伟大的王,我们犹太人遵循了闽国的法律,缴纳了税收与汗水,也没有在超出范围的地区传教,可这两群恶棍却凶狠的烧毁了我们的神庙,请您一定要给我们犹太人做主啊!” 令李捷意外的是,几个领头犹太老头汉语说的还真够流利,看来没少下功夫皱着眉头,李捷疑惑的看向了一旁诸多战战惊惊婆罗门与恐慌的伊嗣埃三世,要说基督教屠杀犹太人,因为教义中犹太人出卖了耶稣基督,情有可原,阿拉伯人的《古兰经》中列数了二十多条犹太人罪过,伊斯兰也排犹,也可以理解,可你印度的婆罗门和波斯袄教与犹太人又有什么关系啊? 一看到李捷皱眉头,曾经的波斯大帝伊嗣埃三世慌了…… 第546章.纷争,不稳定分子 “殿下,我们冤枉啊!” 满脸悲催的比被烧了神殿被烧了的犹太人还要苦逼,伊嗣埃三世沉痛的摊着手挤到了前面,大袖子抚胸用还不如犹太人流利的唐语翻译腔向李捷鞠躬申辩道:“实在怨不到我们啊!实在是这群犹太人太可恶了,狄大人您也在,还记得大上个月那次袄教与他们婆罗门械斗吗?就是这些犹太人挑拨的。” “是啊,闽王殿下,上个月前我们婆罗门的教徒欠了这些犹太人高利贷,这群犹太人竟然逼着大梵天忠实的信徒欺骗婆罗门说袄教的祭祀向闽王殿下您进言,要全面取缔神圣的婆罗门教,全面推广袄教为国教,我们还有人证的!” 一旁的婆罗门教几个高级祭祀也急了,同样拥挤在李捷身边一个个焦急的举着手说着,乱哄哄的沸反盈天吵得李捷当即头大三圈,惹得陪护身后的银面具小将气的眼睛发红。 新到手的乌兹钢长剑连拔都没拔出,直接剑鞘挨个砸过去,到底经过逃难的军事训练,波斯皇帝伊嗣埃及时一低头,身后几个尊贵婆罗门祭祀则是整齐的向后扬起下巴,几颗黄牙伴随着血花飞舞在半空中。 “闽王驾前,安敢放肆!” 背后被烧毁的犹太人教堂原本是一座婆罗门神庙,庙宇的主人因为与袄教波斯人斗殴打死了人,现在被发配到城外修城墙去了,这才便宜了这些犹太人,不过也和着他们倒霉,第一天建好的教堂就被烧了,还被打死几个。 两把黄罗伞盖摆在左右,一套大公桌椅被拜在焚毁的台阶前,对犹太人倒是别有一番图谋,李捷饶有兴趣客串一把法官,难得闽王出来断案,而且还是纷争不断的庙宇区,一下子就吸引了大批市民的围观,不过一间审问的是犹太人,大片的嘘声忽然在人群中响起,不论天竺人还是波斯人都是骂骂咧咧往前挤着。 混乱的一幕让金吾卫不得不又分出一波出来在周围维护治安,一干参与斗殴的人犯则被京兆尹属下的衙役接手,一个个穿着皂色公袍官差凶神恶煞用水火棍压着那些参与斗殴哭丧着脸的各教教徒。 刚刚作为受害者的几十个犹太人这会也成了原告悲催的跟着跪伏在地上。 “就是他,就是那个戴着绿帽子,脑袋上印俩三角的大下巴,他威胁我如果不告诉长老们在袄教神庙里偷听到那些异教徒阴谋对付婆罗门,就把小的妻女全都卖到第三街去。”婆罗门祭祀带出来的证人,刚一上堂就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穿着敞开马褂,脑门上还贴块膏药的天竺人赖赖唧唧哭诉着,不过,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我王,这人是个赌徒,赌徒如何会虔诚,婆罗门说他是个虔诚的教徒本身就是期满闽王,这人欠了我们犹太人五十个闽国银币的债,无力偿还,怀恨在心才诬告我们犹太人的!”戴着绿帽子的犹太人夏洛克也是跪在一旁,如同斗牛犬般**下来两片脸颊肉上直流冷汗,也是怨声叹气的反驳着,不过细看去,这家伙的眼中怎么都带着些许狡猾。 “王上,闽国法律是要讲证据的,我们犹太人能提供此人白纸黑字的欠条,他说的他能拿出证据吗?望闽王明鉴啊!” 一张欠条被递到了御前,接过后李捷面无表情看了看,旋即探出身子向前问道:“证人,汝可有什么证据吗?” 这下,膏药天竺人傻了眼,在犹太商人夏洛克得意的笑容中,被衙役拖了下去,就在一群婆罗门气得直蹦高中,伊嗣埃等袄教祭祀又是推着证人上了台。 “至高无上的王啊,就是那个戴绿帽子的大下巴,小人在酒馆喝酒时候管他借了一串钱,转眼他就要小人还他三十串钱,小人没钱换小人女儿卖到第三街去做小姐,还说是婆罗门让他这么做的,小人女儿才十六岁啊!为了保护小人的女儿,陛下还有大祭司才让兄弟们找婆罗门算账的。” 指着夏洛克,又是一个粗壮的波斯卷胡子工人悲愤大吼着,被说的满头热汗,犹太人夏洛克却依旧摆着手诡辩着:“王啊!这个人是个酒鬼,依照罗马法,他的证言都是不足信的!” “当时这人管小人借钱明言还时候一日一滚,此人欠了我三十日,当然需要还三十贯了,《唐律疏议》,父母欠债子女当还,小人用他女儿还债也是理所应当了!王上,此人深恨小人,他的证言还能相信吗?” 犹太人的头儿,夏洛克又是得意洋洋摊了摊手,甚至还跪直了。 卖了人家女儿还这么理直气壮,看着犹太人这副模样,李捷总想到了威尼斯商人中那个害人不成反害己的高利贷商人,隐约中,现在他可算明白了为啥不相干的袄教与婆罗门教也要烧他犹太教神殿了。 “你,你胡说,我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一日一滚利了,你还我女儿,我和你拼了!”张口结舌的波斯工人简直气的眼睛通红,怒号着就冲上去要和那犹太人拼命,可惜,没等他冲过去,数十个衙役已经用水火棍拦住了他,硬生生把他拖了下去。 眼看这一幕,围观的京师居民全都被犹太人无耻的一幕气的骂声震天,混乱中人群中又是冲出了数十人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弄的触不及防下金吾卫狼狈不已,赶忙跟着上前用长槊防御住,尖锐的槊尖比划下,各种哭声也飘了过来。 “王啊,就是这群犹太人,我爹爹病了,向他借了一百文,才十天,他们就让我还一万文,还把爹治病的钱抢走了。” “求王上做主啊!做生意时候明明说好了利息两厘,没过几天那个大下巴就说涨到了两角,抢走了小人的店。” “王上,这群人贩子把我媳妇卖到了第三街!” 越来越多的人群情激愤涌了上来,纷纷怒斥着这群犹太人,眼看这一幕,犹太人夏洛克几个也是怕了,慌乱的从衣袖中拿出了大片大片的借据。 “王上,这些人管小人们借钱可都是你情我愿有据可查的,而且小人都按时纳税,如今已经缴纳了上千税款!我们犹太人流浪了整个世界,是不敢欺瞒王上的!” 从犹太人起义失败,在罗马大军打击下逃散到世界各地开始,几乎每个文明都曾经迫害过犹太人,流浪了数千年,犹太人似乎总是可怜兮兮挨欺负,被屠戮的角色,但举步维艰的犹太人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原因就是犹太人太聪明了,而又太敏感,疑心重了,搬迁到别人国度却从不主动融入其中,从来都是自己小团体抱成团,那样人家不那你当外人拿谁当外人?而且犹太人太聪明的后果就是他们总能想到办法榨干别人的劳动成果不劳而获,不是自己人还惹起了众怒,不杀他们杀谁啊? 尽管夏洛克喊得凄凉,但下方依旧是骂声不止,眼看着不少唐人都站出来声讨犹太人,伊嗣埃真是找到了亡国以来头一次巨大的成就感,也是借机弯腰鞠躬到了李捷驾前朗朗说道:“万王之王的闽王,就因为这些犹太人是劣等民族,不论波斯还是拜占庭,这些人都是隔离开的,而且劣等民族应该单独缴纳人头税,他们的存在已经是浪费土地与粮食了,必须为之偿还。” “波斯王,请注意言辞,这里是闽国!” 坐在官椅上,李捷捏着下巴不语,一旁的薛之观冷漠的看着群情激愤波斯移民,却是冷冷的开口提醒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李捷忽然抬起了头对狄仁杰问去。 “狄卿,按照我唐律,这案子应该如何判定?” 依照狄仁杰的聪明,如何看不明白这事儿十有**是犹太人搞的鬼,一面放高利贷敛财,一面暗中动手脚挑拨袄教与婆罗门的关系,利用二者相斗争在牟取其中利益,不过看明白是一回事,如今袄教与婆罗门还真不能提供相关证据,连日苦于宗教斗殴的狄仁杰也是满面无奈的站起来拱手答道。 “回殿下,袄教与婆罗门教的证据不足,按照唐律,两教殴斗焚烧犹太人教堂打死人事实成立,按唐律婆罗门,波斯两教这一百来个信徒当罚做苦役,流十年。” “那就按律办理吧。”李捷随意的挥了挥手,当即大批差役凶神恶煞的拎着枷锁将参与斗殴一百多个两教教徒用枷锁给锁住,推搡着驱赶向城门外,这个处理结果差不点没让在场群众爆了,一个个怒吼着把烂菜叶,臭鸡蛋石块等全都砸了进来,顶着满头的菜叶,夏洛克等十多个犹太人则是大喜过望,感激涕淋的对李捷磕着头。 “闽王圣明啊,小的们一定努力工作,给闽国缴纳更多的税金。” “不用了。” 李捷接下来的话却让一群犹太人面如土色,胳膊垫着脑袋趴在公干上,李捷眼露讥讽说道:“再传孤的命令,从今天开始,全国缉捕犹太人,全都关押到京师附近修城墙,没收其一切财产。” “凭什么啊?”夏洛克等十多个犹太人头目的脸上笑容当即凝固在了那里,片刻之后,夏洛克无比悲愤的吼了出来。 “发放高利贷,勒索平民,弄的人心惶惶,孤怀疑你们要密谋造反,谋反在闽国什么罪你们自己知道吧?”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李捷趴在桌子上慢悠悠的说着。 夏洛克等十来个犹太人头目脸色煞白瘫倒在了地上,满是不服气,夏洛克悲愤的举起手高喊着:“闽王,犯罪的是我们几个,和全国犹太人无关,这不公平啊!” 可惜,没人理会他,李捷命令过后,差役们就拿着枷锁再一次涌了上来,对这个结果愣了片刻,不知道多少人欢呼着摆脱了可恶犹太人的高利贷,欢呼声轻而易举的盖过了他的声音,费尽心机反而把自己搭上了,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闽王圣明。” 完成了一把现场办公,李捷在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缓缓上了车离开,真是有金三胖的架势,马车缓缓离开神来坊,对犹太人不爽很久了的民众依旧在背后欢呼着送着,就连被抓了人的伊嗣埃都赞叹不已,没口子夸道:“闽王真是个明君。” 不过坐在马车上,李捷自己却高兴不起来,听到犹太人那一刻,一个计划就在李捷脑海中形成,不过怎么也没想到犹太人是这个德行,那之前定的计划就需要改改了。 就在李捷嘀咕的时候,车窗外却是忽然响起了低语。 “殿下,您下令开发的武器,秘密警察已经开发好了,请您一观。” 第547章.阿拉伯给的大杀器 就让了狄仁杰一个位置,就出了这么多事,薛之观也急了不少。 不容得他不急,以往要是些许功劳薛之观根本不在乎,可如今薛之观却需要为他要守护的人长孙织母子打造一个坚定的政治联盟,那么些许功劳都是有用的,荣耀归于上位者,他做的这些将来都会给世子李让政治加分。 为了一个托付终生的使命,薛之观也是蛮拼的。 “就是这里了,殿下。” 京师城是闽国自己修建的城池,这其中可以改造与隐藏的秘密可就多了,这里仿照长安也是修了一座大慈恩寺,大慈恩观双塔交相呼应的建筑,绕道神来坊最东端,马车顺着大慈恩观大门进入,向里走直接抵达七层楼高的大慈恩道塔下,薛之观终于小心地四周巡视了一圈,然后恭敬的到李捷马车前请他下车。 车上也把如何利用犹太人的计划想个差不多了,点了点头,李捷就沉默的下了车。 外表上看,与隔壁闽国大慈恩寺佛塔交相辉映的道塔虽然恢弘高大,但与神来坊林立的宗教高塔相比也没什么区别,顶多更壮观一些,但直到走到入口,才能发现这里的与众不同。 石头堆砌成,狭小的入口仅仅容一人通过,而且墙上密密麻麻一排小洞,通过了甬道,迎面对着足足二十架小型连击弩,李捷自己设计的摇把连击弩越是小,射速就越快,虽然明知道是自己人不可能对李捷不利,看着寒光闪闪的弩臂,银面具小将依旧下意识就挡在了李捷身前。 绕过了层层机关,就连李捷自己都是感觉到了轻松,从后望去,狭小的入口两侧墙后面都是空的,四十个槊手执勤两边,可以想象,墙两边刺进来的长槊,入内还有扇形二十架连弩密集的火力网,一旦有敌人试图强行进攻,门口将被他们的尸体堆满。 防备森严的塔口中心,几块大青石被薛之观指挥卫士拉开,一个向下的黑漆漆隧道顿时展露了出来,一股浓郁的寒气扑面而来。 沿着旋转的楼梯下了地宫,当即一个广阔的地下密室映入眼帘。 来来往往在大慈恩观进香的贵人家眷富商可不少,谁都想不到,闽国最大的秘密兵工厂就设立在这座祥和的道观之下,慈眉善目的三清座下,却是这杀机逼人的武器制造厂。 秘密兵工厂足足有方圆数百平方米,还被一排排承重墙立柱分割成一个个单独车间,明亮的油灯散发着异味,充斥在其中还有煤烟味,油味,硫磺味,又是通过了个防备森严的入口,迎面几个罩着玻璃的火盆照耀下,数十个士子,工匠模样的唐人就在剧烈的争论研究者,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图纸画挂满了墙上。 另一头,烧红的煤池散发着炎热,地下的寒冷都驱散了不少,同样一大群人擦着汗打造着模具,按照这些砖家们的指导将烧得通红的铜水浇灌进模具中,另一头,一门已经造好的的大炮则是虎视眈眈摆在炮架上。 通过不断改变合金的配方,这里的闽国干员不断改良铸炮方法,以图照出更轻更坚固的炮管应付战争需要,配合壕沟大炮等远程武器的优势的确发挥了出来,可还是受制于笨重。 这个可绝对是在烧钱,每一次都需要大量总结理论过后研究人员才会铸造新炮,然后秘密运到军队中测试性能,再将测试结果反馈到这个兵工厂。 大炮仅仅是兵工厂的一种,另一头,仿照的弗朗机速射炮,连击弩,单兵弩,乃至于一度在高句丽战场崭露峥嵘的朔王式机枪,城西岭一战说实话李捷设想的机枪根本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而且火神机枪班还几乎打了个全军覆没。 如今仅剩的机枪班成员小野虎还有那个瘦猴如今都已经成熟了许多,小野虎这个曾经的小偷居然还戴上了眼镜,研究车间中各种各样的机枪模型也做出了一大堆,木头的,钢铁的都有,可惜到如今,小野虎也没给闽国一个合适的答卷。 研究机枪的也就几人,却一个个全神贯注,连李捷路过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打搅他们,一路静悄悄的,李捷径直去了最左面新建的房间。 这还是个新建造的车间,却比任何车间都要陈旧了,广阔的车间内浓郁的飘着一股油味,墙上被火熏得漆黑,数十个研究员身上也是厚厚的漆黑皮袍子,包裹的一丝不露,有的脸上还带着烧伤,不过一个金潺潺的黄铜柜子却是摆在车间正中央。 猛火油柜! 由于唐军的骚扰,阿拉伯帝国最终退出了呼罗珊,呼罗珊,可就是后世伊朗的三分之一,这里特产着李捷都忽略了的一种特产,石油! 还好,不少来闽国求官的萨珊贵族中,有一个实在穷的掉底儿的萨珊贵族别出心裁,运了数十桶在当地根本不值钱的石油给闽王作为礼物。 这东西在呼罗珊,在大唐可绝对是个紧俏货物,得知了呼罗珊有不知道多少这东西,惊喜的武媚娘二话没说派人去找的李捷。 这东西在华夏又有个别称,猛火油,说的就是石油燃烧剧烈,把石油运用在战争时,华夏先秦就已经有了,秦国有著名的猛火油出产地,三国时期一直到现在的大唐,猛火油都是城防重要工具之一,李捷的军队更是将这东西带出了城市战,城西岭大战中,没撤出一道壕沟,朔国部队都要用猛火油断后,前一阵的西柳城郊壕沟站,这种扑不灭的黑火更是让入侵的遮娄其人苦不堪言。 唯一的短处,石油在华夏产量太低了,这个时代李捷可没办法从地底下吸出石油来,产量大多是关中高奴县,酒泉县几个露天油矿,打下林邑后,这才在中南半岛补充了一个属于闽国自己的露天油矿,产量已久太少。 不过人心都是贪婪的,得知自己有了数十个油矿后,李捷差不点没乐疯了,不过兴奋过后,闽王却又下达了新指标,研究一种战场上能直接喷射杀伤的武器。 实际上,猛火油柜很好制造,不漏气的青铜柜子焊接上一根青铜管活塞,利用虹吸原理将石油从下方铜柜子中吸出,喷口处装一个铜葫芦,预先装填引火药烧红形成高温区,喷出来的石油直接在这儿点燃,能喷出一条十多米的火龙,煞是壮观。 不过石油还是有缺点的,刚从地下打出来的石油富含大量沥青与杂质,这些东西可不燃烧,反倒容易形成堵塞堵住喷油口,如何加工石油成了这些临时招募的专家头号难题。 幸好,华夏总是富有创造性的。 源源不断从呼罗珊运来的石油经过蒸馏提纯取出轻质油,加入硫磺,磷,松香等助燃药物,足足一百斤注入到方方正正的铜柜子中,点燃喷口的铜葫芦内部引火药,产生高温的葫芦口瞬间引燃了这种新型猛火油,源源不断十多米的火焰从铜柜子喷出,足足喷了五分钟这才熄灭。 看着作为标靶倒霉的十头生猪都变成了碳烤猪,尚且有粘稠的黄色油脂源源不断的燃烧着,每一个随从观看的闽王护卫嘴都长成了o形,就连挑剔的李捷自己都是满意的直点头。 “猛火油的质量是足够了,秘方必须牢牢掌握在闽国手中,决不允许泄露出去,连各世家都不行!”挥着衣袖,李捷狠戾的吼道,在场研究的数十个工匠立马单膝跪下,郑重的应答道:“喏,闽王放心,下官誓死不透露半个字。” “很好,汝等研究有功,每人赏赐金币千枚,锦缎白匹,赐太平乡绅身份,望汝等再接再力,下一个阶段要研究如何把猛火油更灵活的运用到战场上!”面容轻松下来,李捷随口就奖下了一批重赏,这赏赐可了不得,就算物价高的闽国,都是**丝转变高富帅,听得黑乎乎的研究者也是大喜过望,再一次单膝跪地谢道:“臣等必将誓死效忠闽王!” “到时候阿拉伯人再犯时,孤就要猛火油抵御之,等阿拉伯人知道这东西是他们亲自送到孤手中,精彩的脸色孤还真是期待啊,哈哈哈哈!”看着尚且燃烧不止的猛火油,李捷得意的大笑着,引得薛之观等一帮臣僚也是跟着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阴森森的地下兵工厂传递出好远好远。 就在天竺李捷为新得到一件大杀器而喜悦不已时候,长安下午的街头,人却在为钱犯着愁。 华丽的西秦楼如今萧条了不少,楼前原本车水马龙的西域胡商也变得稀稀落落了不少,看着坐在二楼的李治落寞,甚至有种憋屈感。 在长孙无忌的推动下,关中府兵齐出,与控制西域的西突厥进行举国大战,可是李治立国以来的第一场巨大政绩。 可如今,牺牲了数万人,连续打了五年的大战如今彻底打赢了,西突厥被大唐撕裂成无数块,大部分归降内迁,小部分也是远遁千里,可意料中的战利品却没出现,原本流淌着黄金的西域丝绸之路,如今却干了。 也难怪李治看着日益萧条的西市苦恼了。 “钱呢?钱呢?”难得微服私访一次,敲着脑袋,李治就愤懑的嘟囔着,不过这功夫,丝毫不知道头顶上就是微服私访的皇帝,楼下一桌客商的话语忽然吸引了李治的兴趣…… 第548章.高宗皇帝的挫败 大唐皇帝也缺钱! 历史上李治所处的时代正好是世家政治衰弱时代,唐室摆脱关陇世家的钳制,愈发的强盛,长孙无忌领导关陇世家成为世家政治最后一抹亮彩,可惜与历史上相比,此时李治却缺少一个重要帮手,武媚娘! 别小看一个女人,高宗朝初期武后权利的确不大,但正是武媚娘的年轻与果决鼓励着李治不断走下去,先是在永徽四年房遗**谋反案中将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势力等诸藩王势力彻底根除,最终在永徽六年立后案扳倒长孙无忌,将阻碍李治君上大权的一系列世家高官杀的杀,流的流,开创了盛唐开端。 可如今,李治面对的却是这么个混乱的局面,朝堂上,不光政权集中在司空长孙无忌手中,而且李承乾,李泰,李佑没死,河南叛乱削弱了朝廷的威严,各路藩王的飞鹰走狗在朝堂上藏头露尾,跃跃欲试。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个谨小慎微的皇帝,倒也过去了,东汉外戚专权多少年,可偏偏,李治自己也是个有抱负的主儿,他渴望超越自己父亲唐太宗,渴望压服诸多野心勃勃的叔叔伯伯,尤其渴望压过南方那个令他隐隐作痛的哥哥。 可偏偏,一场举国大战与西突厥战争打完了,彻底掌控了天山南北的丝绸之路,这条流淌着金子的道路却意外的枯竭了,看着萧条的西市,极度渴望用税金建功立业,建设宫室证明自己的李治还真是纠结的脑仁儿都疼了。 他可不知道,就是南方那位令他担忧憎恶的哥哥,将海上丝绸之路早几百年拓展开,还把原本的交汇处波斯挪到了天竺,大批富庶的丝绸之路商人大都因战乱搬迁了,西域丝绸之路能有利润才怪了。 南方的经济飞速发展带来的后果还不止这些,越来越多的北方豪门世家将视线投注到尚未完全发展的江南,投资江南工商业,移民,南方未开垦的土地,优良的开垦政策也吸引了数以万计的北方农民去开垦,提前百年,江南发展速度超越了北方。 势力主要在关中平原,还笼罩在死气沉沉的世家政治下,北方感觉不到萧条才怪呢。 当然,这些原因习惯了贱商政策的李治无论如何都看不到。 “陛下,快点回宫吧,马上要夜禁了,如果陛下留宿宫外让御史知道,长孙司空少不得又要责备陛下了!” 一旁的小太监急的满脑门汗水,如果皇帝受了责备,他必然成为官员口中的阉党奸臣,吃顿板子都是轻的,没准都会没命了,不过,没等小太监担惊受怕的劝完,李治已经举起了手让他闭嘴,全身贯注的倾听起楼下来。 少见,几个胡商汉商聚在一起喝着酒。 “张翁,这西边的生意是越来越难跑了,胡儿我这已经亏了第二趟了,好不容易弄了一批波斯青金石,千辛万苦从那帮大食人重税下带出来,好不容易弄到长安,还赔了!”棕色眼睛,胡子乱糟糟却穿着大唐员外袍的粟特人满腹愁苦抱怨着,举起酒碗深深灌了一大杯酒。 似乎与这胡商交情很深,被称为张翁的汉商满是同情又为他斟了一杯酒,感慨的说着:“可不是吗?如今这人啊,着了魔的往江南,闽国跑,老汉去西域经营的商队已经一年多没动身了,去了也赔,说来奇怪,原本穿过沙漠好不容易弄来的异域物件儿,如今闽国多的是,价格还比咱们便宜不少,真是怪了事儿了。” 也是不得志的饮了一杯,张翁又是无趣的说着:“如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老汉也打算不走西域这条商路了,弄点咱们关中特产的秦椒贩运到高句丽去,听说那面特冷,吃着东西能让人全身发热,放菜里也的确香,再带点西凤酒。” 几个商人的闲聊,浑然不知道头上一个可以主宰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大人物气的呼吸急促,双眼通红,为了维护西域的商路,李治把他即位以来最关键的一战全压在这儿了,他取得的成就别人却弃之如敝履,也难怪李治发怒了。 “闽国,又是闽国!”带着略微醉意,重重一拳头,李治狠狠砸在了酒桌上,看的身边小太监再次心头一颤。 不过这个时候,商贾桌子上,一个已经喝的八分醉的突厥大胡子商人却是忽然迷糊的翻起身来,糊了糊涂的嘀咕着:“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南边,江南和,和闽国崛起的奥秘,老子可,嗝~,老子可知道。” 一口酒气熏得几个大商直皱眉,不过看着蛮汉说的神秘,忍着不舒服,张翁,胡儿几个全都把头侧了过去。 “哦?扯格勒兄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就连暴怒中的李治也是再一次全神贯注竖起了耳朵。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闽国,闽国有个椭圆形,叫,叫……” “大竞技场?” 扯格勒半天都没叫出个名头来,还是急切的张翁给他补上了,一拍大腿,迷迷糊糊的扯格勒立马满是兴奋的点着脑袋:“没错,就是这玩意,太刺激了,也不知道闽王爷这脑袋是如何长的,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让两队蛮子对个厮杀,杀得热血的看的老子都兴起了。” ”你们不知道,闽国开设的大型赌局,每一局都有好几万有钱人去赌,俺们老乡十多个就是因为这赌局,全搬到闽国去了。“ “嗨,老夫还以为啥奥秘呢,赌局也是闽国自己赚得多,商人们花钱组建角斗士队,闽国只需要坐着抽头就行,就你们这样傻狍子愿意往里扔钱,每一场角斗,闽王至少能抽头个数万贯,一个月就是数十万贯上百万贯,天下真是没有比闽王会做生意的了。” 张翁还在感叹着,扯格勒这回却急了,眼红脖子粗的拍着桌子嚷道:“这就是闽国致富的奥秘嘛!有角斗看,我们突厥商人好几十才搬迁到闽国的嘛,赚钱不就是为了花,投到大竞技场有角斗看,输多少都愿意!” 酒桌上气氛变得愈加高亢,十来个商人感叹着角斗赛的精彩,大竞技场的壮观,浑然没注意,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已经在精壮武士护卫下出了门。 “竞技场,角斗赛!月入百万贯!”坐上了车,李治尚且兴奋的喃喃嘟囔着。 次日,大朝会。 大明宫此时还在修建中,就算厌恶处处低矮,是父亲与哥哥们影子的太极宫,实在受不了大明宫破败的李治还是搬了回来,太极殿上,还是那些关中重臣老面孔喋喋不休的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偏偏这些事还不归李治管,大部分被长孙无忌代劳了。 权力还真是青春的不老药,如今的长孙无忌比贞观二十三年末李捷离开关中还要精神抖擞几分,就算黑白相间的头发束得整整齐齐,透露出油光滑色的精神,脸更白胖了几分,与贞观初年那个瘦子判若两人,每当有朝臣禀告,长孙无忌总是会出列,神情奕奕的颁布解决办法,留给李治的便也只剩下无聊的点头赞同。 “启禀陛下,商州洛州,司州等地大旱,民不聊生,庄稼干枯,饿殍遍地,求陛下仁慈,减免税赋,救百姓与水火倒悬。” “陛下,旱情如火,应发东都含嘉仓救济,减免黄河一带税赋,同时贞观末年关东反贼尚有不轨之人藏身民间,应调拨关中府兵镇守函谷。” “如此,就依司空所言吧。” “启禀陛下,山东阴雨连绵,经月不停,害稼,坊市墙宇,崩坏向尽,山东官吏顿首祈求圣人垂怜……” 唐高宗李治治国方面其实并不是太差,永徽年间国家稳定,龙朔年间历史上对高句丽的战争也是连战连胜,奈何李治的确运气差了点,前面是光彩夺目的大帝李世民,后面更是千古女帝武则天,夹杂在她二人中间,李治显得默默无闻,尤其是他在位的时间内,唐帝国又是大小灾难不断,光救灾就消耗了举国小半的物力,还要维持朝廷运转,对西突厥开战,也难怪到现在李治都没积累起修大明宫的钱粮。 一条条不顺心的消息不断涌出,每次都是长孙无忌解决,李治还要维持一副君王之相威严顿首,好不容易,一上午的军国大事商讨完毕,宰相们百官们都收起了笏板,眼看着下朝在即,李治这才掩盖不住点点兴奋朗声对群臣挥起了衣袖。 “诸位臣工,近日我大唐多难,厄运连连,实乃天公不作美,今府库空虚,朕忽闻一法,可解朝廷危机。” 小皇帝还是头一次如此自信的宣布政令,十来个宰相包括长孙无忌,六部尚书一大堆文武群臣全都颇感意外的大眼瞪小眼。 “臣等愿闻其详,请陛下示下。”又是长孙无忌率先出列。 几乎是压抑不住兴奋,李治的音调都有点高,语速飞快的洋溢说道:“朕今闻闽国有戏名曰大竞技场,取蛮夷百人互相搏杀,既可娱乐百姓,又可为朝廷创收,岁入千万,三还可消磨蛮夷血气悍勇于竞技场上……” “陛下不可!” 没等李治说完,长孙无忌褚遂良等诸多宰相全都是整齐的跪伏在了地上,齐声劝阻着,当即,李治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第549章.不平之怒 “为什么不行,大军劳师糜饷征服西突厥,数万战俘反复无常,入化蛮夷时叛时降,屡屡耗费官军粮饷,此举既可以消弭反叛的危机,又可以增强岁入,为何不可?” 可以说修建大竞技场的计划想了一晚上,梦想中滚滚钱帛填满了仓库,宫殿拔地而起,支持军队建功立业,把几大强藩都压得屁滚尿流,李治还真是兴奋异常,可刚一提出就被群臣否了,这种愤怒,憋了几年的李治压抑不住一股脑的倾泻了出来,拍着龙椅愤怒的大吼着。 皇帝如此愤怒,许多大臣还是头一次见到,毕竟是皇帝,许多大臣都是头抢地瑟瑟发抖着,为首的长孙无忌却脸色变也不变,虽然是跪伏在地上,却是以比李治还要有派头慢条斯理的语气回复着。 “陛下,突厥降众即入华夏,就为陛下子民,岂可令其搏杀以害之,岂不有损我大唐风范?” 褚遂良旋即接口,也是举着笏板朗朗说道:“长孙司空所言极是,自古仁君未有以杀人为乐,驱人相博厮杀取乐的莫不是犹如桀纣的暴君,教化万民当缓缓图之,以暴制暴,有违圣人之道,徒惹百姓怨声载道,则江山危矣,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一大堆人对着自己跪拜,李治眼中看到的却不是恭敬,权利,而是挑衅,肝火上涌,暴跳如雷的李治干脆蹦了起来,挥着衣袖指着群臣怒骂道:“那为什么闽国可以以此盈利,岁入千万,没人说三道四,想办些实事就横加阻拦,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一说到闽国,群臣在此面面相觑,几大强藩在朝廷中都是禁忌之语,尤其是闽国,更是禁忌中的禁忌,私设百官,私封爵位,在历朝历代不论多么受宠的皇子都是找死的行为人家李捷做了,还没有一个人敢去指责的,为什么?人家有实力! 闽国,百官是管不着,不想管也不敢管,握着海上丝绸之路与南亚重要的产粮区,上点规模的世家哪家不与闽国有些交通联系,更有大批世家在闽国许诺的空前土地打动下动员族人搬迁去了闽国,每年运回国内的粮食布匹钱币不可胜数。 尴尬了一小会,褚遂良这才淡淡的叩首启奏道:“回禀陛下,闽国情况与我大唐截然不同,突厥皆开化之众,懂君臣上下尊卑,闽王所用之徒臣有耳闻,乃是食人生番也,禽兽之徒,非人之辈,不尊王化之属,闽王开竞技场用其搏杀,也是无奈之举。” “是啊,陛下,朝廷上下还有数万突厥健儿为陛下而战,望陛下怜悯!”老将契苾何力都跪不住了,颤抖着跪着向前两步颤声嚷道。 “陛下,臣也是突厥人,陛下欲搏虎狼娱乐,臣愿为陛下流血奋战,请宽恕突厥降众。”执失思力也是颤声向前,后面还跟着一大堆的突厥籍将士,他们进言后整个朝堂数百群臣又是山呼叩首:“望陛下三思!” 也是,李治光看到了闽国竞技场盈利,却没看到地区间的情况差异,南北朝三百年,不管愿不愿意,胡化的风气依旧渲染了中原,就连李家皇室,鲜卑族与汉族的血脉也是掺半,几百年五胡入华,胡汉通婚下血脉繁杂,对于北方少数民族,群臣没有太多的排外心理,起码在认知中,认为他们与自己一样,是人! 突厥人与大唐打打和和,不知道多少人投效大唐,李治让他们自相残杀赚钱,不论突厥人还是唐人,都认为是件残忍的事。 至于南方?群山中的西南民族?不好意思,在这个时代人心中就跟猴子之类差不多,更不要说都没听过东南亚之地的猴子,李捷杀多少猴子,他们心里都触动不起来,况且还是吃人的猴子。 至于闽国群臣,好几次这些蛮寮的战火都烧到闽国首都了,东南亚开发吕宋,婆罗洲的过程中被吃的人更是屡见不先,有切肤之痛,闽王报复这些蛮族就算中原移民过去的群臣也是双手赞同,两国国情截然不同。 李治根本没有去想这些,因为此时他的全部心神全都被怒火所侵占,这是登基五年来李治第一次思考的政令,却被全体群臣给驳回,帝王尊严触动下,李治已经气的脑袋嗡嗡作响了,在他看来,群臣完全是在与他作对。 “好,就如卿所愿。”猛地一甩袖子,李治居然愤怒的起身而走,直接去了后宫,皇帝气跑了,大唐开国以来还是头一糟,又一次,百官面面相觑起来,好一会,视线又是投注在了最前列的长孙无忌身上。 “司空,陛下这……咱们应该怎么办啊?”中书省左侍郎于志宁头疼的对长孙无忌拱了拱手问道。 “是啊,陛下这也太任性了吧,非人君所为!长孙相公,您乃百官之首,当上表规劝啊!”黑脸的魏元忠则是愤然哼着,长孙无忌自己都是满肚子无奈,对着茫然的百官不得已挥了挥手苦笑道:“陛下年轻气盛,身为臣僚,吾等应权利扶持规劝,回去各位写好规劝表上书给陛下吧。” 看着群臣点头连连,长孙无忌再一次往下压了压手说道:“不过这是陛下头一次如此积极为朝廷政略出谋划策,不好打击陛下的态度,这么样吧,御史台发中旨去闽国,弹劾警告闽王一下,让他停止这种有违圣人教化的残酷之事。” “长孙司空所言极是,下臣等回去就草拟中旨。”几个御史台大夫纷纷应了下来。 其实谁心里都知道,诏书去了屁用都没有,闽王要是乖乖听朝廷诏令,就没有如今地跨五个时区的庞大闽王国了,不过群臣既然否决了皇帝,就必须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斥责闽王成了最好的选择。 不提群臣为了给李治台阶下而煞费苦心,回了后宫后,李治依旧余怒未消,怒吼中伸手打翻了满是奏折得书桌,奏章丢的到处都是,不理会一群太监手慌脚乱的跟着收拾,李治再次怒吼着嚷道“来人,摆驾秀丽宫!” 秀丽宫是徐婕妤的寝宫,刚刚得知丈夫回归,领着太子李忠出迎的王皇后王嫱,刚刚快步赶到宫门口,便看到李治直奔后宫那个熟悉方向的身影。 一时间,王嫱标致俏丽的脸蛋阴沉的如同要下雨。 如今国库吃紧,李治的后宫规模也不是太大,仅仅续娶了几家重要世家之后而已,而且李治对于徐婕妤的宠**非同一般,其他几个去后妃那里次数寥寥无几。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徐婕妤这个在李世民逝世时候最危险,最敏感时期坚定陪着自己的女人,李治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坐着皇驾赶到秀丽宫时候,远远观望着徐婕妤依靠在高耸宫楼上,姣好婉约的身姿,李治心头果然又是平缓了几分,撇下太监宫人,很是轻车熟路的上了楼。 “盈儿看什么呢?” 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宠**,感觉到而后丝丝热气,徐婕妤丝毫都没感到意外,反而是很艳慕的向下指了指,娇声对李治感叹的说道:“好漂亮啊!” 顺着徐婕妤的手指,李治好奇的看了过去,一团艳丽的色彩也是当即映入了眼帘。 一个很娇嫩的辣美人,巴蜀水土滋养下皮肤白皙,人杰地灵,光彩夺目,不过给人第一眼的强烈印象却不是美人本人,而是她绚丽的衣服。 真是绚烂,飞凤髻上挂满了银铃装饰,银铃中的铃铛一个个却是名贵的鸽血红宝石,华丽的衣袍上也挂满了锦衣珠宝装饰,红色的织锦贵气逼人,而且俏丽美人领着下人们做的事情更是烧钱炫富。 大段大段的红色蜀锦被宫人们缠绕在邻居储秀宫的一棵棵树上,如今朝廷吃紧,李治自己都是勒紧裤腰带,这一举动还真是看的李治眼红不已,这时候,两个同样令他颜色发绿的人却是缓步从宫殿中走了出来。 吴王李恪!蜀王李愔! 几年时间,李恪显得更为儒雅,一身白王袍,风度翩翩,蜀王李愔却是有效仿他四哥李泰的趋势,红艳艳的蜀锦包裹下,像个西瓜瓤。 至于衣着华丽的贵妇,曾经的蜀中女侠陈梦寒,阴差阳错刺杀李愔,阴差阳错被李捷逮到,阴差阳错与李愔又是走到了一起,靠着蜀中陈家等几个世家势力,李愔在巴蜀江山愈发稳固。 “郎君,这样会不会太铺张了点。”装逼的行为,陈梦寒都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李愔却是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哈哈大笑:“铺张?天下孝顺最大,哪怕再浪费十倍的锦缎,靠着这红色喜气为母妃驱除病魔,为夫我也在所不惜!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中,楼台上,徐婕妤羡慕的看着陈梦寒华丽到极点那件衣服,同样看着下方叙旧的兄弟两人,李治眼中却是忍不住冒出了阵阵火光。 “盈儿,你喜欢的话,朕也为你做一件。” “不了,陛下,这一件衣服耗费太多了,如今朝廷吃紧,还是节俭些……” “不,朕说有就有!”搂着徐婕妤的娇躯,看着下方铺张的一幕,李治眼神中满是阴郁…… 第550章.闽国大阅兵 长安的阴雨连连中,闽国也在跌宕起伏。 方圆几十里的城墙在三十万遮娄其人战俘以及十来万戴着六角形高帽的犹太人汗水流淌中,终于是在王宫南北正式连在了一起,夯土包砖,高十二米,有着十二个城门,九座瓮城的宏伟城墙将闽国的威严体现得淋漓尽致。 西方,君士坦丁堡,曾经有多少蛮族见识过其雄伟的城墙后感叹这是上帝之城而心神摇曳,跪伏在拜占庭荣光下,如今,闽国也有了媲美的奇迹了,庞大的城墙,巨大的城市,连奸雄禄东赞看了,都惊叹不已,无神的摇着头感慨着吐蕃是永远无法超越了。 不光有着雄伟的城墙,闽国还有着雄壮的军队。 除了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常军已经扩张了到没府一万人的十六个卫府,由南衙十六卫将军统帅,这些,是闽国开拓的主要力量,至于守备力量,由八闽大地本土一直延伸到天竺,各地建立的折冲府府兵足足达到了五十万之巨。 四十万府兵都汇聚在天竺。 感谢阿拉伯人,他们把呼罗珊送个给了闽国,并且开放口岸,最初随着波斯亡国陆陆续续逃到闽国快五十万波斯人,如今发展到了三百万,而且波斯之前的等级制度可是非常森严,拥有土地的阿扎丹阶层是波斯大军的主力,在闽国分配给他们土地,不少波斯人认为自己也成了闽国的阿扎丹,参加府兵的激情无比狂热。 如今,就由二十多万军队汇聚在闽国新修建好的城墙下,包括已经第十二次下南天竺劫掠的吐蕃大军,站在城墙上,南方就是连成片的军营海洋,这里面有府兵,有募兵,尤其以各族组成的十六卫尤为雄壮。 这一次军演可不是李捷心血来潮,而是闽国蓄谋已久,从击败了遮娄其入侵的四十三万大军开始,闽国就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才能拿下偌大的南部天竺,不过哪怕性烈如火的老将独孤损都没有轻言南下,一方面,闽国境内还有乱军未平,另一方面,征服一个文明的难度已经让闽国上下有了深切体会。 天竺与之前东南亚,马来,林邑国,倭国,高句丽任何一国都不同,之前这些国度要么人口稀少文明浅薄,要么本身就深受华夏文化圈影响,要么根本没有自己的文明,天竺却是自成独特的文明千多年了,天竺本土文化与华夏文化相互抵触,显得格格不入,这才照成叛乱四起。 南天竺文明与北天竺文明又不同,哪怕最强盛的北天竺孔雀王朝时代,也仅仅是吞并德干高原三分之二,而且没有守卫住多久就退了回来,南北印度自身文化都有着巨大差异,打进去容易,要占领这里,很难。 于是乎,在入侵战损失重大的闽国发了狠,既然统治不易,那就毁了它! 一年时间,闽国雇佣的吐蕃,尼泊尔骑兵先后十二次入侵东西遮娄其,最近在边界转了三天,最远凿穿了德干高原一直杀到海边,屡次入侵给南天竺的文明带来了毁灭性打击,包括无辜的东遮娄其王国,朱罗王国,谋杀普拉克辛二世的帕多瓦人,几乎没有城邑不被攻破过一次,大一些的聚落被烧成废墟,小一点的村庄神庙被焚毁,农民牧民纷纷抛荒逃亡。 不知道多少南天竺人被当作奴隶劫掠到北方,德干几千年形成的文明化为了废墟。 这一次,吐蕃北方的象雄国又在北疆燃烧起了战火,南下劫掠了快一年的吐蕃大军不得不撤回吐蕃,此时,南天竺经过十二次劫掠如今也变成了个熟透了的大桃子,等待闽国的摘取。 要打仗了,最先兴奋的居然是闽王府中几个丫头们。 女人不得参政这一条在闽国可是被破坏的彻彻底底,不说上层武媚娘高居闽国相之一的凤台令,王妃裴莹主管着连贯闽国上下的各大医院系统,秦卿还主管着闽王府数不清的财富,在医院系统与财政系统中就不知道招募了多少女官。 名义上,长孙织还挂着李世民御赐的行军副总管,萧蛮儿与杨心怡则是她的副官,三个女人可不像侯线娘那样耐的住王府平静寂寞的生活,闲下来一年可把她们憋坏了,如今王府禁军开拔城外,三个女人都是撒着欢骑着马赶到了军阵最前沿。 倒是李捷如今却平淡处之了许多,无奈叹着气,摇着头自己一个人坐在闽王马车中。 就算通往城外阅兵场的路上,李捷都是忙碌个不同,十多本奏章还需要批阅,不过压在奏章上,却是两封私信。 一封是新罗女王金胜曼寄来的,除了讲李捷真正意义上的长子怀闽世子如何如何,然后就是告状李捷大哥李承乾如何如何,这个混帐东西好几次想强娶自己将朝鲜半岛统一,被自己想办法搪塞了过去云云。 “看来需要给五哥写完封信了。” 这倒是个麻烦,但也仅仅是个麻烦而已,皱了皱眉头,李捷就想出了一个计划,先把事情撩在了一边,旋即拿起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倒是稀罕,吴王李恪,他一母同胞的三哥寄来的,李恪从来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自从李捷自己创下了偌大基业,李恪很少给李捷写信,这一次还是八百里加急送来,拆开信,第一眼就让李捷皱起了眉头。 李捷三个的母亲,杨妃,病了! 还好,这不是信的主题,看了一段后李捷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杨妃不过偶感风寒,李恪主要郁闷的是李捷六哥李愔,得知母妃的病,这小子敲锣打鼓从巴蜀返了回来,带了数万匹红色锦缎,从宫门外一直系到储秀宫,弄的到处都是红艳艳招展,说是巴蜀巫师给出的方法,要用艳红色驱除病魔晦气,给杨妃冲喜。 李恪抱怨的就是这个,本来李捷这个惹祸精就让三兄弟够显眼了,李愔再玩这一手,很容易吸引有心人的目光。 看到这里李捷倒是傲然的摇了摇头,如今关中三分之一的家族在依仗他在天竺,在南亚取得了大片肥沃的封地,这些底盘比世家累世积累的土地还要多,如今想要巴结他的中原世家不知道有多少,李捷还怕谁敢找他三兄弟麻烦嘛? 想了想,李捷轻轻敲了敲车门,车窗处,斯婆罗提陀赶忙催马赶了上来,这个天竺太监不过做着一些传话,打杂的小事,不过沐浴在闽王威严光辉下,斯婆罗提陀倒是做的用心无比,,而且乐在其中。 “殿下有何吩咐?” 熟练的唐语让李捷也忍不住点了点头,难怪这么多君王宠信宦官,这些后天残了男人最重要部位的家伙在揣摩人心上做的还真是令人舒服无比,不过心里满意,李捷面上却没流露出来,仅仅是敲着窗框吩咐道:“回去告诉阿莹,把仓库中上等的天山雪莲还有雪参,雪蛤之类挑出一批送到长安去,挑几个上等医官一并派回去。” “喏。” 答应一声,斯婆罗提陀放下了窗帘回头办事,李捷则是头疼的翻起了下一本奏章,对着某某地袄教佛教婆罗门冲突而头疼起来。 “恭迎殿下,恭迎王妃殿下,恭迎郡王殿下!” 城门外,早已经得到消息汇聚起来的二十多万大军列阵与东南平原上,阵势足足有十多里,真是旌旗招展,绣着黑龙的三角旗队旗迎风飘舞,数不胜数,薛,弩失必,黑齿,王,程,独孤,长孙,数十位闽国之名猛将墨色大旗悬挂在各个军前,眼看着早已经搭好的点将台上王旗升起,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京师城。 不过接受麾下将士欢呼的李捷却是诧异的回头一眼,身后两个小家伙,长子李让有些怯生生的缩了半个脑袋,次子李瑾则是自豪无比的挺着胸膛,看着他俩,李捷怎么也弄不明白长孙织干嘛非要把他俩带来。 随从在身后,薛之观略微底下的眼角中则是满满的郁闷,他真想拎着长孙织耳朵教教她什么叫宫廷权力斗争了。 当然,诧异了片刻,没有管两个小家伙太多,李捷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眼前的大军上,这支由最初寥寥一两千人,如今发展成了这般规模,强悍的骑兵披着整齐盔甲,如同铜墙铁壁般位列军队最前方,扛着长槊的步兵密如森林,更后面,钢弩闪着的寒光都让人睁不开眼。 这是老子的军队!对着属于自己的大军,李捷也是自豪无比,足足酝酿了半分钟,这才走到了点将台的边缘,振臂一呼。 “孤要带你们走到天涯海角,踏破天下万国之军,尔等准备好了吗?” “闽国,万胜,万胜,万万胜!” 仿佛一个滚烫的油锅,仅仅被李捷一个火星子就点燃成燎原星火,不说从北地中原跟着李捷征战过来的老兵,单单经历过一次亡国,刚刚入伍的波斯阿扎丹骑士们,更是举着分配过来的中原长槊,横刀发狂一般的举臂呐喊着。 “这简直与亚历山大征服波斯后征召的波斯战士一样!”就在下方,看到方阵中悍勇的一幕,一直醉心于复国的波斯王子卑路斯禁不住惊骇的低吼着,另一头,难得有殊荣位列在点将台的吐蕃大相禄东赞则是双目中露出了浓郁的担忧之色…… 第551章.迟来的平叛 禄东赞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在他看来,他指挥的这一年多对南天竺的掠夺战争简直是无用之战,于国无益,就算有了闽国支援的工程兵,攻城装备,依旧有至少两万多吐蕃战士阵亡在了异国他乡的南天竺,徒劳的耗费了吐蕃力量。 的确,吐蕃人在南天竺各城邦中开国以来最大一笔战利品,可是,有什么用? 吐蕃快八万远征天竺军全都是各个部落贵人拼凑出来,由奴户与贵族组成,奴户来自被征服的部落以及部落中下等游牧民,少量贵族把持着军队高层,吐蕃的大军的确很悍勇,骁勇善战而且装备精良,绝大部分骑士都装备着圆形头盔与扎甲,禄东赞甚至自诩自己的大军战斗力超过李捷的关宁铁骑。 不过如今可观的战利品却为这支军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支离破碎,大部分战利品被上层贵族所搜刮,富者越富,贫者越贫,财富腐蚀了贵族的勇猛,满是怨恨的吐蕃平民则不再愿意听凭这些脑满肠肥的贵人老爷们指挥,后三次远征南天竺,这种趋势禄东赞已经感觉了出来,却束手无策。 军队的矛盾还是个侧面,贫富差距更多的反映在了国内吐蕃部落中,部落与部落的矛盾愈发尖锐,一年多陷于暴富的贵族们也越来越失去进取心,不然的话都是吐蕃去打象雄,什么时候轮到象雄劫掠吐蕃的北部边界了。 可惜,这一切都不是禄东赞阻止得了的,格尔家族看似在吐蕃国内呼风唤雨,实际上也要服从于绝大部分贵族的利益期盼,忧心忡忡下禄东赞甚至没有心思回国,干脆打发长子格尔钦陵率先引领大军回国与象雄争斗,自己跟着闽国大军犯起愁来。 跟着犯愁的还不止禄东赞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一直抱着复国梦想的波斯王子卑路斯。 如今,呼罗珊已经被闽国弄到手了,可惜李捷怎么看都看不出支持波斯复国的意思,反倒是又发动了最大规模的人**流,数不清的波斯人被安置在了孟加拉,中南半岛,闽国本土,空出来的贫瘠土地流放了数以万计的婆罗门,遮娄其人战俘奴隶,如今,波斯人居住了数千年的呼罗珊被弄的人口混乱不已。 似乎距离复国的梦想,又远了一步。 不过,尽管两人纠结丛丛,闽国大军依旧踏上了征讨的路程。 实际上,这次征途并不远,仅仅距离闽国国都京师三十里左右。 曲女城。 虽然不可思议,但这座叛乱的都城的确是在叛军手中延续了一年有余,用土木工程垒筑的夯土城墙包裹在这里,忙于****伤口的闽国让曲女城自成一国到如今也没有攻打,甚至有各族的史学家已经郑重其事记录下这个小国为婆罗门湿婆国。 如今,闽国南下攻略德干高原在即,这里留在闽国后方毕竟不安全,所以大军必须第一个拔除这里的眼中钉。 庞大的誓师仪式仅仅一天后,二十万闽国常备军就杀到了曲女城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攻城,因为闽国自己修建的壕沟,夯土工事反倒成了攻城的阻碍,于是乎大军分成四股驻扎在了曲女城四面,数万遮娄其人奴隶外加犹太人又被驱赶上来,填平毁掉这些工事壕沟。 连续三天内,曲女城附近都是尘土飞扬,一个个穿着大袍子,脑袋上戴着大卫星的犹太人轮着铁锹镐头挥汗如雨,好不容易修建起来层层叠叠工事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 这些天,对于如何攻城,将军们也是吵翻了天,要知道曲女城是按照一国国度修建的,经过强盛的戒日王朝修缮,富饶的闽国加强,如果不是叛乱来着内部与里应外合,这座坚城还真是不可能陷落。 可惜如今十米到十二米的城墙,十五米高高耸的箭楼,重点位置每隔十多米的床弩,这些都成了唐军攻城的阻碍。 “反正京师城如今已经修建成功,曲女城的存在已经不需要了,不如从恒河引水灌城,城南低洼,冲垮了城墙后,叛军士气低落,定然可以一鼓而下。” 老将独孤损如今也得到信任进入高层,成为左骁卫将军,闽国不设大将军,实际上就与左右中郎将等构成了一军主将,别看老家伙性烈如火,却经历过隋唐动乱,该沉稳时候最是沉稳,出的主意也是四平八稳。 可惜,这个主意却得不到诸将的赞同。 “决河灌城那需要多长时间,这一战是为了惩罚叛逆,必须打的雷厉风行,不能磨磨蹭蹭的!”一张大脸通红,薛擎扯着嗓子就大嚷起来,震得帐篷嗡嗡作响,一下气的独孤损脸色铁青,拍着桌子也是嚷了起来:“那你的意思就是让将士们冒着床弩的危险血肉城了?” “我军的床弩又不是吃素的,用投石机与床弩,弗朗基完全可以压制住敌军!” “那也不需要冒如此大牺牲!” 嗓门越来越高,两人谁都不服谁的吵了起来,刚开始,周围将领还去劝架,不过劝着劝着也加入了战团,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江湖,原本跟着李捷起家的元老在军中独大,可如今随着平叛战争,不少移民来的世家将领也爬上了军队高层,尤其是善战的关陇军事集团。 这一次大军征讨德干关乎闽国头一次封爵,只有八万左右十六卫将士可以参与战争,剩余的还要扼守中亚防备阿拉伯人进攻,可以说谁主导战争谁更有希望,为了这利益元老派与后进派打成了一团。 吸取上一次缺乏大将镇守调度的教训,王玄策被留在了京师坐镇后方,李捷却出人意料的仅仅阴沉着脸靠在帅位一言不发,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明日就要攻城却定不下来个大方略,将领中右卫将军苏定方真是急的嘴唇上火。 “诸位,静一静,听苏某一言可否。” 超过一百二十分贝的狮子吼终于压过了争吵中的诸将,就连大嗓门薛擎和独孤损都是耳朵嗡嗡作响,十八个将军五十二个中郎将全都愕然的分开一条缝,把苏定方露了出来。 这么大声李捷居然还没反应,愣了愣神,趁着片刻的宁静苏定方赶忙就急促的说出了自己见解。 “诸位,决河灌城时间太长,打不出我闽国的风范不可取,城墙上的床弩还是个祸害,既然如此干嘛不用遮娄其战俘率先攻城,反正我闽国计划要赦免一批战俘为平民分派土地,这一次正好用他们上阵,立功者得到赦免,消耗掉床弩之后再派大军攻城,既节约了时间,又保存了力量,两全其美。” 至于遮娄其人炮灰的命运就没人理了,反正在闽国诸将眼中,遮娄其人不值钱,这个主意出乎意料的到大部分将军的赞同。 一方面,苏定方也是关陇世家出来的,独孤损视为自己人,一方面在五原时候苏定方还在朔王军中任职了一段时间,和薛擎他们也是旧交,不知不觉中苏烈倒是来了个两面讨好。 当然,将军们决定不算数,还得李捷点头,私下议定后,薛擎王方翼苏定方几个又是小心翼翼的酬和到了中军帅帐前,单膝跪伏在了地上。 “启禀殿下,臣等欲用遮娄其人俘虏作为先锋攻城,不知殿下允否?” 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李捷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如此,就依诸卿的计策吧。” 明显有些心烦意乱,李捷转身就出了门,留下诸将面面相觑的跪了一地,好一会,薛擎这才感慨的扶着地站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他那威猛大脑袋:“哎,对方主将是老刘,殿下还是不忍心啊。” 而然了片刻,一群将军也是感慨的叹息了一阵,超过半数的将军,中郎将都是从昔日跟随李捷北上五原的几百人队伍中出来的,绝大部分战友已经长眠地下了,他们还活着。 没有了争功的心思,一群将军简略的商议了一下明日进攻顺序,也是三五成群散了去。 次日凌晨,灰土冲天了三天的曲女城外工事再一次变得喧嚣了起来,曾经五六米高的夯土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然数不清的铁甲战阵,长槊如林,甲光如渊,杀气凛然的对着曲女城已经变得破败了不少的城墙。 可此时,偌大的曲女城却依旧死一般的寂静。 到底是李捷,一夜之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第二天领着长孙织几个登上点将台,锐利的依旧如同宝剑一般,看的诸将终于安心下来。 坐镇城西,对着东方的红日,李捷第一个拔出战刀高吼起来:“攻城!” “攻城!!!”一个个传令校尉嘶声竭力的嗓门连成了片,缓缓的,闽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对着眼前坚城就亮出了锋利爪牙,壮士们推着沉重的床弩,云梯,攻城楼缓步向前,跟随其后,数不清的弩手轻步兵阅处阵列,闽国长矛与曲女城坚盾时隔一年后的较量,再一次被拉开! 第552章.利器,意外 沉重的军鼓隆隆响起,四面八方震撼着曲女城。 城中可是交换回了七万多战士,加上叛军本身不少于十五万,而且这一年中,闽国暗地里还推行了一个不可告人的政策。 湿婆教派可是婆罗门教中最大的一派,自从叛乱开始,北天竺源源不断有这个教派的成员启程加入叛军,尤其是各地湿婆派婆罗门还暗加鼓励,闽国南北大胜后将曲女城团团包围,有意无意中,重新到各地就任的地方官依旧默许这些湿婆派,甚至神庙中的婆罗门暗中动身加入曲女城叛军。 包裹在曲女城外数道故意修得很浅很低的夯土墙与壕沟,其实就是为了这些人留的,被宗教充盈了头脑,人有时候就会变的无法理喻,经受了一次叛乱打击的李捷再也没有耐心用华夏文明改变他们,干脆就放任他们而去。 留在地方是祸害,还不如集中在一起一次性处理,所以,闽国若有若无的暗地宣传中,从孟加拉到旁遮普,至少有四到五万婆罗门教狂信徒背井离乡加入战争中。 就算除掉一年中饿死的敌人,闽国官方估计,至少自己还面对着超过十六万叛军。 虽然精锐上,装备上不可同日而语,但就算十六万只兔子杀也要杀一会,所以唐军依旧十分谨慎的处理着,各个工程单位紧锣密鼓的预备着进攻,床弩,炮手与弩手紧张的瞄准着城墙箭楼,数以万计的散兵则是披着盔甲冲了出来。 “攻陷城墙,打开城门,即还你们自由,立功者赏赐土地,退缩不前者就地斩首,准备,听候号令!” 一个个唐军指挥官挥着军刀大声的咆哮着,几万多遮娄其人俘虏也是握紧了手中刀剑与背上的云梯紧张的准备着。 先秦时代,秦人依靠着流水线作业,五百万人口都可以为百万大军打造出横扫六国的兵器甲胄,闽国工商发达技术先进,武备更是超一流,仓库里兵器铠甲堆积如山,丝毫不介意武装这几万炮灰。 可偏偏,就因为手中的制式刀剑以及身上的制式铠甲,这些或是在大战中被俘获,或则是被吐蕃人贩卖过来的战俘更相信了闽国的承诺,自由与土地的刺激让一群遮娄其人兴奋的双眼血红,全神贯注等候着传令官发令。 望远镜中,观望着始终空荡荡的城墙,李捷始终皱着眉头,闽国声势浩大的拆工事,如果猜不出来大举进攻在即,他帕拉瓦也不用造反了,更何况还有个刀疤刘。 至于粮尽全饿死了?李捷也不信,眼前可是曲女城,曾经天竺的首都,为了交换战俘,他还支付了一大笔粮食,一年来的时间中还陆续有外地的天竺人逃难到城中,多多少少带了些粮食,就算绝大部分人挨饿,也不可能全城饿死。 唯一的可能性,有埋伏! 不过,就算城墙后面是刀山火海,闽国照样还是要踏破这座城放下望远镜,李捷亲手取过了令旗猛地麾下,一直观望着点将台的诸路校尉都仿佛如蒙大赦一般,尤其是最前沿的数个校尉,擎着手臂等候了半天了,仿佛宣泄一般狠狠地将手中雪亮战刀砍下,大声的喝令着:“开炮!” 一根根箍着钢箍的硕大铜管子被军兵摆好位置,早已经在炭火中烧红了半天的钢钎被军兵猛地捅进炮屁股中,当即,漫天白烟冲天而起,好半天,人耳朵这才从巨大的震撼中恢复些许听觉,能感觉到轰鸣与震动。 轰隆轰隆~ 真宛如一片闷雷,连点将台都震动了,唐军使用火炮一共才四次,第一次在高句丽海战中,葬送了数万泉家水师,第二次拆船炮,埋伏在倭国不破关的山崖上,在倭国大军拥挤在关卡最狭窄处的时候炮火发了威。 这两次都是拆的船炮,千多斤沉得铜炮,射程才几百米,射速慢,装弹麻烦,当时李捷也没有信心把这东西大规模运用在战争上,直到后来,某一个匠人灵光一闪,用箍桶的钢箍将炮管箍了起来,这才让火炮稍微走进了陆军。 北方决战那次,唐军也使用了火炮,但限于火药量有限,用法颇有些像地雷,离得远禄东赞也没看清,第四次西柳城外的大决战,火炮摧毁了三十万遮娄其人大军的犀利威力再一次让诸多将领眼前一亮,更大规模,火炮运用在了诸卫府中。 这一次,围拢在曲女城四面就足有四百门炮,这一次与上次的远距离大炮又不同,炮前身细长,炮后则粗了一大截,浑厚的大肚子上还开了个天窗,每开完一炮,唐军都会用钢钩子将放完炮的炮管从大炮上取下,消热,灌药,另一头军士则抬着另一根灌好火药的炮管放入主炮中。 这仿制的是明朝时期弗朗机炮,著名的子母铳,母铳重炮承受绝大部分压力,每门炮配备的九个子铳则是能极大的提高了射速,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后膛炮。 速度与威力一向是早期火炮的两个令人纠结发展趋势,似乎李捷总是很在乎前者,而且这一次闽国也没有信心自己的火炮威力能破坏掉曲女城石制的城墙,还不如用快射速的弗朗机炮压制作用,四百门全都是这样的速射炮,大片火药掀起的白烟中,点将台上仅仅能看到开花弹爆炸掀起的火光。 外皮用铅铁合金,内部则填满了火药,另一头则是点燃的引火药,同样源自明代的开花弹技术,炮弹砸在城墙上时候,引火药也烧到了头,剧烈的爆炸将里面尖锐的金属碎片与弹皮一块弹出,开出一朵死亡之花。 剧烈的爆炸声与浓浓的烟尘隔绝,让李捷无奈的又是放下了望远镜,壮观的一幕看的经历过西柳城之战一帮闽****将啧啧称奇,陪同的几个藩属国高级贵族则是面如土色。 “光影之神降下神罚了!”扑通一声,波斯王子卑路斯居然腿一软跪伏在地上就念诵起了《波斯古经》,禄东赞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原本红扑扑肥嘟嘟的圆脸这会儿白的跟馒头一般。 原本闽国威力巨大的床弩在炮火中也变得黯然失色。 短短几分钟,西门一百门炮九个子铳就打完一遍,额外填装好又打了四法,与此同时床弩射了四轮,估计蹋掘箭已经密布了一面城墙,炮声一停,前沿的唐军校尉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挥动着唐刀恼火的大喊着:“冲锋,冲锋!” 隆隆的军鼓响起,四门数万还在地上磕头拜神的遮娄其人战俘如梦初醒般捡起了战刀,阵阵的气势如虹,冲天喊杀声中扛着云梯一头就扎进了茫茫火药烟雾中。 “禄相,我闽国的此器利否?” 禄东赞尚且沉浸在震撼中,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捷炫耀一般的眼色,禄东赞禁不住满面复杂,沉重的点了点头:“闽国利器,非天神不可抵御也。” 从贞观十五年第一次朔王搅乱了和亲开始,李捷就不断给他照成各种各样难以处理的麻烦,让一贯自傲的禄东赞如同高山挡路般束手无策,好不容易两国利益上走到了一起,吐蕃也的确跟着暴富了起来,但每每禄东赞还是有种上当的感觉。 这一次李捷更是在他引以为傲的军备上给了禄东赞一击,不说效果如何,刚刚恢宏的攻击,地震一般的效果都让禄东赞瞠目结舌。 “哈哈哈,一点小把戏,禄相谬赞了。”爽朗的大笑着,李捷摆了摆手,倒是让禄东赞更加郁闷,说你胖这还喘上了? 倒也没有再继续炫耀,甚至也没有关心城墙战局,李捷反而扯开了话题,又谈到了吐蕃问题上面。 “这一次象雄国兴兵犯边,不知禄相该如何应对,可需要闽国援手嘛?” 楞神的看着李捷突然出现的好心,禄东赞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闽国援助倭国,倭国姓李了,闽国援助林邑国,如今林邑国也没了,闽国进入天竺还是打着援助戒日王朝王子,那个可怜的什么泥扶不上墙,可如今天竺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唐人,曾经的戒日王子已经消失到了不知道那个角落中,如今,李捷又好心的帮吐蕃打仗? 打起十二万分警惕,禄东赞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老闽王费心了,象雄宵小一帮土寇而已,穷酸之国,趁我国主力不在这才敢翻边劫掠,估计吐蕃大军未等到逻些,象雄小人也该退兵逃之夭夭了,为此等鼠辈,不值得折腾闽国盟友。” “可那样的话,禄相又立功了。”李捷的话语再一次让禄东赞一愣,旋即随着李捷仿佛带有魔咒般的言语,他的脸又变得阴郁了下来。 “禄相不觉得自己立的功劳太多了吗?如今吐蕃都城逻些,贵族十之七八仰仗禄相从天竺贩运回去的财物稻米,整个吐蕃因禄相而强盛,禄相如果是国主,当为一代明君,可惜吐蕃国主却是松赞干布那个好运的小子……” “闽王究竟想说什么?华夏礼仪之帮,闽王如此贬低吾主,不觉得太失礼了吗?”断然打断了李捷的话,禄东赞黑着脸怒斥着。一点儿也没生气,李捷的笑容却变的更加诡异。 “华夏有句古语,飞鸟尽而良弓藏,狡兔死而走狗烹。禄相不觉得你已经功高震主了吗?这个时候如果不警觉,迟早格尔家族会有大祸,孤与禄相毕竟朋友一场,孤不希望禄相有个什么闪失。” 朋友?骗鬼去吧,谁都知道闽国与吐蕃是利益关系,可李捷珊珊的言语的确说到了禄东赞的心坎儿中,看着他低头不语,李捷笑呵呵的又加了一句:“闽国很乐意看到吐蕃该换良主,或者,闽国也愿意为禄相敞开大门!” 真是利诱交加,野心,彷徨,一时间各种神情不断在禄东赞肥胖的脸上变幻不已,低着头,李捷甚至能听到禄东赞咬牙格格作响,知道这个老政客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李捷也不逼迫,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上,不过片刻之后,原本胜券在握的脸上,却满是愕然。 踩着城墙上弥漫的蹋掘弩箭以及云梯,西城数千遮娄其人炮灰已经咬着刀蚂蚁一般攀上了城墙,不过一点儿刀兵相接的喊杀声都没有,这群人迅速消失在了城墙上,让偌大的城墙迅速变得寂静。 人呢?投敌了?被消灭了?一肚子雾水,李捷愕然的又拎起了望远镜…… 第553章.骷髅城,神吃人 虽然没有打破城墙,火器的威力却不是盖的,开花弹的攻击下几百米城墙上到处都是崩坏的大坑,女墙大片大片的剥落,高耸的箭楼敌楼塌了一半多,有的地方还燃起了浓浓战火,至于原来设立的床弩更是不见了踪影。 可偏偏,人上去,就没了! 至少六千人,冲上去后如同被大嘴吞了一样,一干二净,清理过炮灰之后,最前端的炮兵先愣在了那里,然后是弩兵,然后是西城五万大军,就连李捷都长大了嘴巴,古怪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憋不住的前敌指挥王方翼这才挥手命令了起来。 “左监门卫破掳团狂风旅出列,打探清楚敌情!” 能有番号的必定是精锐部队,不过这局面太古怪了,一百个拎着钢弩上着刺刀的唐军小心翼翼出列到阵前,对着高耸的城墙探头探脑了一阵,然后在五万大军楞神的注视下攀上了刚刚遮娄其人留下的云梯也顺着城墙攀了上去。 不过没等狂风旅旅帅咬着钢刀攀上去,城门处忽然又是咣的一声巨响,吓得云梯上狂风旅军士落饺子一般的从云梯上掉了下来,尤其是那伍长,屁股都摔瘸了,一瘸一拐的却跑在队伍最前面,不是他们不勇敢,万一敌军奸计好几万人马从城门杀过来,你一百来号冲上去送死啊? 那就不叫勇敢,而叫蠢了。 吓了一跳的唐军也是严阵以待,炮手再一次把钢钎烧红,弩手则是对准城门压低了钢弩,众目睽睽下,曲女城西门也是不负众望咯吱一声被推了开,从里面冲出来的却不是乱军大军,而是刚刚消失了的遮娄其人俘虏,一个个跟中了几百万彩票一般长着臂膀狂欢着扑了出来。 “我们拿下了曲女城城门!还我们自由!” “土地,我们要土地!” 这叫个怎么回事? 还好愣神中唐军也没忘了本职,数千先锋部队率先入城,占据了城楼制高点,然后把突入城区的遮娄其人选了十来个代表送到御前。 “至高无上的闽王,我们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攻下了城墙,请您依照约定,赐予我们自由,土地!” 见到李捷了,这帮人还生怕闽国说话不算一样磕头连连,听得一旁王方翼烦躁不已,直接指着他们鼻子喝问起来:“本将问你,刚刚城墙上都有什么,你们是怎么攻进城去的?” “城,城墙上鬼影子都没有,进了城后看到巨石堵着城门,小的们就招呼弟兄们搬开了石头,迎接王师入城。” 到底在唐军修城墙的皮鞭下下熏陶了好久,几个遮娄其人还会了点拍马屁,可惜此时李捷等人却没心情为之一笑,城墙上没发现敌人,那,几万叛军去了哪里? “回禀闽王,东城来报,顺利拿下城墙,未发现敌人。” “南城薛将军派来信使,已经占据城门,未发现敌人。” “北城独孤将军率军突入城区,未发现敌人。” 一个个信使带来了最新消息,禁不住让李捷捏起了下巴,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曾经去过,三珈蓝寺那座地下迷宫,但旋即李捷借否绝了这个念头,不说在附近有着数千府兵轻骑兵,单单要是三十来万人顺着这里逃出去的话,自己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眼看着诸多将领眼睁睁看着自己,思虑了片刻,李捷一狠心干脆回了挥手:“传令各部入城,不要冒进,预备巷战!” “嗨!” 太阳愈发的高升,考虑到巷战的残酷性,唐军首先将午饭发了下去,这才命令军队分路突击。 曲女城过去可是能容纳八十万人的大城,虽然后加的城外部分几乎被毁灭殆尽,原来的街头巷角也足够庞大,各路唐军小心翼翼分批进入了到了城内,首先沿着大街推进,占住要道后这才像小巷渗透。 踏入了这座丢失一年多的故都,李捷第一个感觉就是荒凉。 极致的荒凉,曾经戒日王朝数十年,闽王朝数年的努力如今全都化为了废墟,标志性建筑,藏着佛陀舍利的三珈蓝塔三座都齐腰折断,高耸的亭台楼阁横七竖八的倒塌一地,有的地方还被烧成了一片土灰,街道上,原本青石大路也长出了野草,野草下,密密麻麻的是皑皑白骨。 简直是一座死城。 跟随在李捷旁边,无意中一脚踢出来一个骷髅,王方翼随手捡了起来,脸色旋即却变了变,拿着就到了李捷身前急促说道:“殿下,您看,这……” 骷髅头上早已经没了血肉,干枯的骨头上却显露出了道道刮痕,这明显不可能是自然腐烂照成的,而且这种伤痕的骸骨,李捷以及之前跟随他的朔王军将领还见过,并不陌生。 贞观十八年,唐军围困安市城半年有余,守军饥饿疯狂,食用城内百姓十余万,唐军破城时,骸骨遍地,头颅散于野,密布在干枯的骨头上,就是这种伤痕,这是刀子剔肉在骨头上留下的痕迹,这一个骷髅头保存的还算完整,一眼望去,掩藏在黄绿野草下开了瓢的骷髅头还不知道有多少。 李捷的胃里开始痉挛起来,就算见过,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这种行为,至于长孙织与萧蛮儿也是俏脸煞白,看到一地的枯骨,李让早就躲在了令他感觉到安全的薛之观身后,虽然脸色难看,李瑾却始终跟在父亲身边。 偌大的城区中,唐军推进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遇到了敌军,头彩居然还是李捷自己中了,奔驰在距离第三街不远处的骑兵忽然被到路旁废墟中一阵箭雨袭击,触不及防下倒下了十多人一个斥候队,听着死者伤者的惨叫声,附近的唐军立马围了上去。 “射击!” 半蹲着成三排,离得远远的大批弩手对着披头散发如同野人一般的叛军就来了一轮齐射,落后十来人连同死尸一块儿被射成了筛子,前面二十个却拖着唐军尸体飞快的躲进了不知道那座神庙的废墟中,看到这一幕,指挥的校尉怒吼着晦气军刀,数十个跳荡兵立马扔了弩拿着盾牌横刀或者三棱刺紧追不舍。 噗嗤,噗嗤~ 铁矛猛地从废墟中捅出,眼睁睁后方四个唐军就背后中矛惨叫着倒了地,这儿居然与闽国在京师的地下兵工厂有着几分相似,被做好了工事,前头的唐军暴怒的回过头,不防身后又是弓声响起,一米多长的天竺长箭穿身而过。 “卑鄙!” 刚一接战就损失了二十多人精锐,校尉气的眼睛通红,不过没等他下令再继续进攻,后面吆喝着又来了几个折冲都尉,游击将军。 偌大的城区空荡荡,没找到敌人下这第一个发现立马吸引来了大批唐军,指挥权不断上缴,进攻反倒迟缓了下来,等李捷来时候,几次试探性进攻唐军居然又折损了白人,这一片神庙废墟一直延伸到第三街居然不知道有多少叛军埋伏在了这里,错综复杂的废墟中到处都是杀机。 阴沉着脸赶到这里,李捷直接下了命令:”调炮来,轰开这里!” 虽然照比一千多斤老式铜炮轻了快一半,六百多斤的弗朗机炮依旧笨重,十多人前挑后抗吆喝着这才把炮车从废墟中推了出来,看着好不容易立下的十门弗朗机炮,李捷禁不住犯了嘀咕,这东西还是太大太笨重,需要弄些轻便的玩意。 似乎,大明后期的虎蹲炮就很不错,这东西很适合运动作战!类似迫击炮。 当然,这还是后话,目前杀敌才是关键,炮毕竟是炮,十门大炮对准了烦乱复杂的废墟搂开火,喷涌的巨响下一大片废墟当即开了花,残垣断壁再次折断,藏在里的天竺叛军血肉横飞,九个子铳打完后,前面废墟愣是又矮了一层。 “冲!”憋屈了半天的唐军挥着战刀三棱刺再次怒吼着冲了上去,没了防护,又被炮火吓破了胆子,足足数百叛军天竺人惊恐大叫着向后奔逃去,转眼间,唐军先锋冲出去几百米,占领了神庙大殿,可到了那儿,所有唐军都后悔午饭吃的太早了。 三头六臂的湿婆神像还是那么威武狰狞的耸立在那里,整个神像下半身已经被飞溅的通红,下方更是宛如地狱,刚刚被杀死的三十多个唐军尸体,马匹尸体在这里已经全都被开膛破肚,牲畜一般的肉块一块一块摆放在那里。 看着剔了一半的人头,数十个唐军直接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一柱香的时间后,李捷这才珊然来迟,趁着这段时间,强忍着恶心,唐军们已经将不堪入目的东西强忍着恶心聚拢在一起烧了,整个大殿依旧弥漫着一种怪味。 本来想要领着李让李瑾等在后方,不想李捷强令着自己两个儿子跟了上来,不得已,两个母亲也是不得不紧随其后,虽然没看到惨绝人寰的一幕,可是看着吃人一般的湿婆神巨像,两个孩童依旧吓得瑟瑟发抖。 “这就是孤要面对的敌人,你们能挑起闽国未来的大梁嘛?”指着那满是血腥的神像,李捷昂生就问了起来。 令薛之观失望的是,长子李让根本没敢离开他的身后,倒是李瑾装着胆子到了李捷身边。 “父亲放心,儿一定跟随父亲的脚步,保护好向绿珠阿姨,小赵子,小李子,还有门口卖栗子的老伯这样千千万万的闽国子民……” 没等李瑾豪言壮志说完,冷不丁神像后面忽然扑楞楞一阵轰鸣,吓得李瑾也是一股脑儿缩到了李捷身后,杨心怡慌忙也赶了过来,拔出兵器护卫在前,数百张钢弩紧张的被竖起,对准了神像,就连薛之观也是被这意外惊得抽出了长剑,片刻后,神像后面却是扑出数十个衣衫褴褛的天竺人来,径直的跪伏在了唐军面前。 “救命啊!” 第554章.再会面,故人依旧? 唐军的攻势一时间倒是停了下来,如云的传令快马穿梭在大街小巷间,每个人却都是紧张兮兮。 城内的叛军蜕变成食人族了,谁都不想变成食人族大便。 已经入城的唐军纷纷缩了回去,仅仅守住了要道口,用栅栏工事维护住了周围帐篷,此时已经接近下午时分,如果打的话日落前推进到原闽王府不是不可能,不过错综复杂的废墟群必定大批吞噬唐军的血肉,李捷不想把军队消耗在这场必胜之战,如今中东传来的消息,笼罩在阿拉伯帝国上空内战的阴云越来越浓郁,新继任的哈里发阿里与原来的倭马亚家族当权派头目,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之间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李捷需要他的军队向南开拓德干高原,向北待命呼罗珊,以便随时应对阿拉伯帝国方面的变故,更何况,他已经大体知晓了敌情。 原来湿婆神像背后不远处的大院儿是个大圈,里面关押着数十人,光忙着清理尸块,唐军忽略了那一处,听到唐人的声音,数十个俘虏这才敢跑出来。 这些人都是在曲女城被叛军围住后,顺着缺口逃进城的婆罗门湿婆派死忠信徒,不少人还是出自高等种姓,可如今,他们可一点儿也没有后世去中东参加圣战的恐怖分子气势,一个个吓破了胆子惊魂未定,距离曾经深信的湿婆神血腥的神像远远的。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又是提的很早,后军的伙食军提着一锅锅熬的香喷喷伙食沿着唐军占领区一路上送入了军营,可惜,这一晚上吃得下的人没多少。 下午其余各军休战的时候,李捷本部却还保持着继续向前推进的姿态,清理出了从原本愿寺一直到第三街之间广大的废墟区域,尚有的一万多幸存叛军被赶尽杀绝,仅剩下两千多人俘虏被关在战俘营中,向下午遇到各地赶去曲女城参加圣战婆罗门死忠也陆陆续续发现五百多。 夜半时分,靠着火炮不断推进到另一条主街区的闽王铁林也扎营了下来,城市战在这个时代还真是新鲜,就算这些百战老兵在错综复杂的楼宇废墟中都战死了数百,被偷袭伤者更是多,气的铁林将军黑齿常之半夜吃不下饭直接忙碌着出城查看大炮调运情况,另一头,王帐中,十来个后入城婆罗门死忠则是被带了进来。 “他们,他们根本不是婆罗门,他们简直是魔鬼啊!” 跪伏在名贵的波斯地毯能上,一群饿的精瘦的后入城婆罗门信徒指手画脚惊恐的叙述着自己这么多天经历。 “刚一进城,小的等同乡十来个就被和瓦拉那个婆罗门祭祀,不,那个魔鬼迎了过去,他先和我们说湿婆大神满意我们的对圣战的热情,接管了我们带来的干粮,然后带我们去营区,当时小的们猪油蒙了心,也没想那么多,就跟着去了,没想到就被圈了起来。” 目光中流露着恐惧,十来个湿婆派信徒把手夸张的大大比划着,灯光摇曳中在帐篷内如同鬼怪那样古怪的影子摇曳着,在李捷失望的目光中,李让还是退缩在桌子后面很远,倒是李瑾一直安稳的坐在他的位置上。 “第二天,和瓦拉就把小的们十来个叫了去,问小的们愿不愿意为湿婆大神献身,当时小的们以为是与闽狗,不不不,与天军作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没想到,没想到……” 深深眼窝中,恐惧强烈到了极点,教徒甚至瘫坐到了跪着的腿上,比划着双手疯狂的描述着:“没想到和瓦拉直接让人抓住了最壮实的阿鲁阿,割了他的脖子,像猪一样的放血,然后剁成碎块下了锅,我们想反抗,却被打了回去,还有人叫嚷我已经为湿婆大神献了身,再敢反抗死后会下地狱的。” “每天他们都要宰杀我们一个同伴,陆陆续续又有人从外面被骗进来,小人瘦小,进城了两个月没被宰杀,有时候这些禽兽还会拿些下水来喂我们,小人没忍住,吃过一次,现在想想,真是,真是……” 十来个俘虏嚎啕大哭,哭的李捷心生厌烦,挥了挥手就让侍卫带了下去,人走了好远,还有幽幽的哭声传来,听得长孙织禁不住感慨摇了摇头:“用神的名义吃人,这群人也够无耻的了。” 李捷则是默然,就算二十一世纪,恒河河畔依旧有吃人的部落,只不过是教徒们从恒河中捞出死人的尸体吞食,这些人也是湿婆派的,看来吃人一直是这个教派中的隐性基因。 如今敌情倒也在这些俘虏中问的明了,曾经李捷以为铁板一块的叛军内部实际上早已经四分五裂了,而且值得人感慨的是,城内人吃人的惨剧,居然还是他们互相内斗的产物。 交换战俘换来了一万多担粮食,加上各个粮店,官仓,曲女城也有着五万担粮食,但接收了俘虏与粮食不久,叛军中就爆发出了强烈的冲突。 被俘虏过的刹帝利贵族已经彻底被唐军打怕了,主张出城投降,可掀起叛乱的上层,包括帕拉瓦等婆罗门无论如何不肯投降,他们可知道自己给闽国多么大的打击,连闽王妃都逼死了一个,李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饶了他们。 于是乎,矛盾积累的越来越深,终于爆发了出来,曲女城被围困的第二个月,主张投降的刹帝利与主张顽抗到底的婆罗门爆发了内战,烈烈火光中,四万多担粮食化为灰烬,曲女城彻底断粮。 战败的刹帝利贵族数万人被围困在了城中心位置,快二十万婆罗门乱军以及其家属们则是在宗教鼓舞下围困在四周,精疲力竭的双方都没实力消灭对方,至此,更加难熬的饥饿来临了。 最开始是战死者,饿死的人,然后饿疯了的叛军对老人孩子,妇女等家属下了手,互相争夺老弱作为粮食还引发了婆罗门众内部的崩溃,相互残杀吞噬中乱军剩余不到八万,还分裂成了十来个部分,今日西门唐军消灭的,就是其中势力最大一股。 “大父,这群人同类相食,有如禽兽,应该将他们统统斩杀。”怀着对乱军的恐惧与仇恨,到现在李瑾依旧难以释怀,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过没等他话音落下,刚刚一直瑟瑟发抖的李让这功夫却是不服气的站了起来。 “大父,古人云围三缺一,就是咱们吧曲女城围困的太死了,如果要是给这些叛军一条生路,他们也不会做这人吃人的惨事,是不是我们太不够仁义了?” “不把他们困死,难道继续任由他们烧杀掠夺,你个糊涂蛋,你忘了绿珠姨娘是怎么死的?还有府里那么多人是怎么死的?杀光他们都是轻的!”满是暴怒,李瑾拍着桌子就嚷了过去,眼看着李让被吓得缩回了案后,杨心怡赶忙拍着李瑾肩膀责备起来:“怎么和兄长说话的,还不赶快道歉?” “哼,他根本不配当我兄长。” 愤然的叫着,李瑾一头就跑出了帐篷,惊愕的看着他跑没了踪影,杨心怡好一会才无奈的歉意对长孙织点了点头:“大姐,小妹教子无方,请大姐见谅。” “行了,让儿也的确太过迂腐了些。”摆了摆衣袖,李捷却是苦恼的叹了口气,听着李捷的评价,侍立在帐篷中,薛之观再一次心头一紧。 一夜在不平静中过去,夜半,居然还有叛军疯了一般冲进营地杀人拖走,外延的哨兵用钢弩足足和这帮疯子激战了半夜,射死了数百人,还好,绝大多数的唐军还是安稳的休息了一夜,恢复了一个晚上的唐军次日终于恢复了最初的锐利,次日清晨,排着队用过一顿香甜的早餐,再一次大张旗鼓的开拔进攻起来。 相对于昨日,这一天唐军的进攻智慧了许多,没有忙碌着一股脑冲击进乱军藏身半年多的废墟中,首先大张旗鼓的却是那些炊事班们,就在城区废墟前支起大锅,整片整片的猪羊下锅炖起,加上上等的酱油,香料,浓油赤酱红烧的香味顿时传出去老远。 弩手槊手们虎视眈眈端着兵器守卫在大锅边上,不时还咽一口口水,几乎没过多久,看似平静的曲女城市区废墟就骚动了起来,已经饿疯了的数以千计乱军冲出藏身之所,挥舞着战刀嗷嗷叫着向大锅扑去。 根本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面对蜂拥而出的乱军,唐军弩手只需要依托栅栏扣动弩机就可以了,而且有些阵地争夺的太厉害唐军也可以率先撤退,因为已经疯了的乱军根本不会追,一窝疯的围在了大锅周围,毫不忌讳滚烫就把手抓了进去,有的人甚至烫的满脸溃烂依旧咀嚼不停,那场面,就宛如生活危机中的丧尸一般。 诱杀的策略很成功,四路大军围堵下,当天就杀穿了乱哄哄的废墟,下午时分,唐军会师在了曾经的闽王府前方。 不过这时候,闽王府已经改变成了汉王府。 故地从游,看着倒塌了一半多,残破的院落,枯死的槐树,兵火熏黑了的角楼建筑,尤其是等候在里头的人,李捷简直兴奋的激动的浑身发抖,自顾自跳下马精直就走到了前沿阵地,眼看着闽王自己神经质一般要往危机重重的大院中走去,禁军护卫独孤差不点没吓疯了。 赶忙抓起一块盾牌挡在了李捷身前,却被李捷伸手推开,愣了一愣,独孤及又是慌张的摆了摆手,数百卫士拎起盾牌就簇拥在了李捷身前,撞开汉王府大门鱼贯而入,快速占领重要路段起来。 戍卫汉王府的曾经旁遮普雇佣军倒是比外围乱哄哄疯子叛军好点,残余的几百人一见唐军杀来,立马乖巧知趣的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一路上李捷向前大步流星的步伐根本没停顿过,道路两旁全都是唐军圆盾护卫,直到依旧耸立的汉王府大殿,曾经的闽王府大殿前,李捷这才停住了脚步,抬头凝望着深深殿堂,高声大喝起来。 “刀疤刘,滚出来见老子!” 第555章.曾经的梦想 从曲女城出来,薛之观带来的,刘豹韬质问自己一大段问题,真的把李捷问得迷茫了好长时间,权势冲天,江山社稷真比曾经一起厮混街头的兄弟重要吗? 可如今,李捷想明白了,还记得一群游侠走马街头,狂妄的叫着要为大唐征服五湖四海,将大唐的旗帜插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然后再荣归故里,这个梦想,一直是大唐每一个游侠的奋斗目标,一路上跟随李捷的人在变,他自己却始终没有变过。 所以如今,李捷可以理直气壮的叫刀疤刘滚出来见他。 不过,在李捷爽朗的吼声中,好半天,一个披着唐军将军甲,饿的已经脱形了的年轻唐人这才精疲力竭的跳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罪臣拜见闽王千岁,求闽王饶命啊!” “你是?”疑惑的弓起身子,在一大群护卫警惕中,李捷疑惑的探头问着。 “罪臣刘老虎,逆贼刘豹韬的儿子。”已经哆嗦到了极点,头抢地,年轻唐人汉子颤抖着回答着。 没有比这更有戏剧性了,想好了一肚子辩驳与斥则的语言,真正面对时候,古人却已经是一捧黄土,看着伪汉王宫后院那写着大汉王刘豹韬之墓的一个简陋黄土堆,李捷心头满满的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了,静立在墓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另一头,刘老虎则是带着刀疤刘的家眷哆嗦着跪伏在一旁,如此乱世中,刀疤刘十多个小老婆,二十来个儿女居然保全了一多半,也算得上是个奇迹,和李让李瑾差不多大的几个小子丫头面黄肌瘦缩在和他们差不多同样枯瘦的母亲后面,至于两三岁大的孩子则是更加迷茫的跟着跪伏在地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 “殿下,殿下!” 好一会,王方翼这才急急匆匆赶了进来,打断了李捷的怀念。 “叛军分裂的几大势力已经全部击破,斩杀五万余,俘获两万,不过,匪首帕拉瓦以及诸多邪教婆罗门长老未发现其行踪,臣建议加大规模拉网清查,必要时出动猛火油焚烧地**,务必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 杀机腾腾的建议让李捷感慨的叹了口气,无趣的摆了摆衣袖:“就这么办吧,将俘虏与后来入城被当作牲畜屠宰的婆罗门信徒甄别开,日后孤有大用。” “至于他们?流放到婆罗洲吧。”挥手指了指跪伏着的一群刀疤刘家眷,李捷旋即甩着衣袖就要出门,不过跟在身旁的王方翼却是一惊,看了一眼劫后余生的刘老虎等诸人,慌张的追着李捷脚步追了出去。 “殿下,这些人留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世家一定要斩尽杀绝不成?看看他们,刘老虎不过是个农户子弟,那些孩子小的什么事儿也不懂,他们会对孤照成什么威胁,再说,孤已经将他们发配婆罗洲了。” 没想到李捷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气,劈头盖脸的问了过来,倒是把王方翼问的有些发懵,愣了片刻后这才猛地跪伏在了地上,重重的一叩首。 “殿下,您也是世家的一份子,请慎言。” 不是亲信大臣不会如此直白的觐见,但王方翼说的是实话,皇族李氏出身陇西李氏,真真正正的关陇世家子弟,而且如今李捷统治如此广大的地域,还真离不开世家的支持。 中原的发展让世家逐渐饱和,李捷开拓的海外领土成为了世家一条新的出路,在这里,唐人成了少数派,虽然闽国的确吸收了不少外族精英以及中原寒门士子充实官场,但大体框架下,闽国在东南亚,天竺的统治还是离不开从中原诱惑来的世家帮忙统治,大部分土地被世家组织唐民占据,地方统治则是由世家子弟充任村长里长,府兵队正,组成了庞大的闽国基层。 世家离不开李捷,李捷也真的离不开世家。 眼看着自己劝谏起了些功效,闽王点着头沉默不语,王方翼赶忙继续叩首进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好杀的确不对,饶是如此历朝历代将谋逆依旧列为十恶不赦之罪,夷三族,就是因为最高权利的诱惑太大了,婆罗门叛乱,的确给世家敲了个警钟,但不代表日后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如果对逆贼之首刘豹韬的家属都报以宽容,对将来的世家们绝对是一种叛乱的鼓励,反正叛乱不会牵连家人,铤而走险者会接连而起,而其宗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您现在可肩负闽国千万臣民的前途性命,权势已经不输于长安那位,这个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人啊!如果殿下下不去手,就让臣来做!” 跪伏在地上,王方翼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砰砰作响,扭着下巴沉默了许久,李捷这才面沉似水的终于艰难点了点头:“凤阁草拟诏令,左骁卫将军刘豹韬谋逆称王,罪不容赦,诛杀三族!” 王方翼的建议是他私下诛杀刀疤刘的家眷,罪孽归于自己,通过凤阁传令,却等于李捷将这个责任自己扛下来,激动的又磕了个头,王方翼站起身就要去办理,冷不防李捷又是拽住了他的肩膀。 “让他们走的安详点吧。” 愣了一下,王方翼再一次点了点头。 “开饭喽!” 一大桌热乎乎的饭菜摆在了残破的汉王府正厅中,不见荤腥靠着米汤支撑了半年多的刀疤刘家眷立马兴奋的围了上去,一个个幼小的孩童,男孩,女孩,有说有笑的围了上去,脏兮兮的小手抓起鸡腿肉块就啃,曾经的大家小姐贵女们也再没了当初的风范,也是上手抢着往嘴里塞,在紧后头,看着这一幕刘老虎也是由衷的轻松叹了口气。 但仅仅片刻之后,刚刚还兴奋的吃着鸡腿刀疤刘幼女却是忽然带着那种微笑直勾勾倒在了地上,旋即刀疤刘家眷三十多人一一带着惊讶也是翻倒在地,看着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七窍流着黑血的尸体,刘老虎曾个人都惊呆住了。 “闽王已经赦免了我们,这是为什么?来人啊,我要见闽王!”愣了片刻,刘老虎疯了一般的要往外冲,却被守门的几个府兵直接刀柄打了回去,这个时候,王方翼却是端着一壶酒沉重的走了进来。 “我不服!”哭喊着,鼻青脸肿的刘老虎再一次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王方翼的大腿哭叫道:“王叔,我两家也是旧识了,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见闽王一面吧。” 叹了口气,王方翼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老虎,好歹你也在朝为官了些日子,应该知道谋逆,无赦!” 眼看着枯瘦的庄户子弟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再次叹气摇头,王方翼直接把酒壶递了过去:“老虎,拿出些勇气来,不要丢了你父亲的遗威。” 颤抖着手满是恐惧,刘老虎接过了酒壶…… 咣啷一声,酒壶摔在了地上,仿佛一个号令般,数十个军兵带着装人头的红漆皮盒子冲了进去,看到这一幕,外面的李捷终究也跟着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历时六天,曾经声势浩大哦拥兵二十五万的曲女城叛乱彻底被平息了下来,长安的十字街口,狰狞恐怖的人头与骷髅摆放了一大堆,骷髅是或许曾经属于帕拉瓦以及诸多大婆罗门的,之所以用或许,是因为闽国实在分不清那些是他们被乱军杀死烹食后的尸骨,一代枭雄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可笑可叹。 残酷的一幕引得行人注目不已,尤其是看到左骁卫将军府一家上下的头颅,连三岁小孩都没有放过,往来的世家子弟再添了一份谨慎。 婆罗洲流放的郑家诸多叛臣如今已经在疫病下已经死亡多半,剩余的也终究会沦为白丁,郑伦在中原疯了,乞讨为生,荥阳郑氏以及其他涉事的家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闽王该狠辣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 就在世家们从新确立自己在闽国该有的地位态度时候,闽国上层却忙成了一团,结束了曲女城平叛战,对于废城的处置就够让群臣劳心费力的了,而且在结束了曲女城之战后,闽王还下令从十六卫中抽选八卫,再征调十二万府兵,筹齐二十万大军,彻底占领已经政权土崩瓦解的南天竺,扫平后顾之忧。 如今中亚又传来消息,阿拉伯帝国在局势动荡了月余后,再次选出了新的哈里发,穆罕默德的养子阿里。伊本。艾比,不过代表伊斯兰教中旧贵族利益,倭马亚家族的头领叙利亚总督木阿维叶却不服这个新哈里发,召回了北方攻略拜占庭的十多万大军,带着来自大马士革的上等兵刃,已经正式起兵讨伐阿里。 阿拉伯帝国的内战已经爆发,只不过不知道谁胜谁负而已。 就算与阿拉伯帝国签订了停战协议,但闽国上下都知道这迟早是闽国的大敌,两国都在赛跑,谁先处理清楚权力与内部,谁就会在未来的对抗中占据上风。 不过,就在李捷把所有不快抛到脑后,全身心扎到政务中时候,数十骑传令兵却是气喘吁吁从喜马拉雅山口突出,直奔京师而来,连续几天的狂奔,终于一头扎进了京师闽王宫。 这一天,李捷正在书房中审核着南天竺远征军的将军名单,这时候,萧秘书丞却是引领着几个禁卫搀扶着一个风尘仆仆骑士猛地闯进了李捷书房,全都单膝跪伏在了地上。 “拜见闽王,长安急报刻不容缓,失礼之处请闽王赎罪!” “长安?” 一下子李捷急切的蹦了起来…… 第556章.隋芬之战,谋反? 幼发拉底河河畔,由安卡托里亚山区奔涌而出的山泉水一路湍急向东,水声宣泄着滋润了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滋养了繁衍至今的一个个古老文明,不过湍急的河流声音却压不住阵阵争吵声。 一个圆形的大帐篷中,激烈的争吵声就来源于此,而且已经蔓延了三个月有余,可惜,长时间的争论无助于缓解矛盾,反而将尖锐的利益相争撕破的更加丑陋。 “必须先惩办凶手,叙利亚绝对不会承认一个与凶手有包庇关系的哈里发,必须重新选举哈里发!”据这两件沾满血的阿拉伯长袍,抖动着大胡子,五十多岁的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简直气的浑身发抖,昂扬的大吼着。 可惜,无数次要求,获取的还是无数次同一个答案,来自华夏的丝绸盘头,披着整齐的星月日哈里发王袍,面容圆润胡须颀长的第四代阿拉伯帝国哈里发阿里,穆罕默德的样子与女婿,众望所归的伊斯兰领导者却依旧那么慈祥有耐心的摇了摇头。 “吾当选为哈里发乃是安拉的裁决,奥斯曼哈里发的血案一定会被查清,但在安拉的国度中,穆阿维叶埃米尔,你不能违抗安拉的意志,必须交出叙利亚以及征讨拜占庭异教徒的军权,剩余的,本哈里发在慢慢答复于你。” 几率青筋肉眼可见的穆阿维叶的脑门上暴起,不过这一回,这位倭马亚家族最高领袖,也是古来氏贵族利益的代表者却没有如同以往那样暴跳如雷,而是阴沉的低下头。 “阿里,你真的认为你是安拉的意志下,名正言顺的哈里发?” “安拉已经赋予了他的仆人统治伊斯兰国度的权利。”阿里还是那般谦卑慈祥的扶胸低头,那做派,宛如穆罕默德在世一般,看的穆阿维叶一方的将军也是心神摇曳,但片刻之后他们所有人都脑子一清。 “我穆阿维叶坚决不承认你阿里的哈里发地位,既然安拉庇佑与你,那就向我证明吧,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败叙利亚的大军,证明安拉的眷顾,不然你什么都不是,我们走!” 大部分都是曾经出身阿拉伯人贵族,数十员阿拉伯将领跟着穆阿维叶转身而出,眼看着三个月的谈判就这般破裂,穆阿维叶真的宣战了,阿里的淡然也维持不住了,惊愕的站起身伸出了手似乎想挽留些什么,片刻之后这位安拉的仆人却又满面坚毅,重重的一敲桌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安拉来裁决吧,准备开战!” 夜幕渐渐降临,但同出于阿拉伯沙漠数以十万记穆斯林战士却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隋芬平原上分列成两个阵营相互对峙着。 覆灭了波斯,打垮了拜占庭,期间还剿灭了无数的部落,国度,终于,阿拉伯人的刀剑要品尝自己同族的鲜血了。 叙利亚的军队几乎是阿拉伯帝国最强的军队,肩负着与拜占庭作战任务,穆阿维叶的军队装备着最好的甲,最坚固的枪,坐拥大马士革贸易,粮草充沛,兵员充足,而且从北天竺交易而来的乌兹钢绝大部分在这里打造成兵器,穆阿维叶属下有着一万多装备大马士革刀的精锐战士。 不过,就算人强马壮,装备精良,要与哈里发,穆罕默德先知的养子,女婿作战,八万多叙利亚大军依旧显得人心惶惶,坐立不安,巡视完自己的军队,穆阿维叶忧心忡忡到了极点。 叙利亚中军大帐中,一盏孤灯之下,由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到诸多将军谋士中,一个个都是神情凝重无比,如今他们与阿里的战争可不光是表面上前代哈里发被刺杀,纠缠不清的矛盾,更多还有着其本身的阶层利益。 在场不论倭马亚家族还是其他家族,大多出身麦加贵族,他们是伊斯兰未兴起前,阿拉伯真正的统治者,尤其是倭马亚家族,几乎是穆罕默德先知早期最危险的一个大敌人,直到争斗落于下风,穆罕默德先知大军濒临麦加城下,他们这才投降皈依了伊斯兰教。 支持阿里的,则绝大部分是穆罕默德先知迁徙到麦地那组成的乌玛公社成员,从前的阿拉伯泥腿子。在伊斯兰还弱小的时候,双方还能共同合作,对外寇掠,可如今,阿拉伯帝国已经扩张到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庞大帝国,巨大的利益让两派裂痕越来越大。 矛盾在第三代哈里发奥斯曼那里就很明显了,这位出身倭马亚家族的哈里发不遗余力支持古来麦加先贵族,任人唯亲,大批军队重要将领以及总督出身倭马亚家族,这个举动让其余伊斯兰派系怨声载道,这也是奥斯曼被刺杀的原因。 如今好不容易占据优势,古来氏的先贵族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到手的利润拱手让出。 气氛凝结到了极点,手指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桌面,好半天,穆阿维叶才在沉闷的气氛中抬起了头。 “将士们都怎么样?” “埃米尔大人,将士们不安到了极点,许多人拒绝与哈里发作战。” “征讨拜占庭的将士也是惶恐不安。” “大人,我们能赢吗?” 没有回答属下们的疑问,穆阿维叶又是转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哈立德,这位素有安拉之舌的智者,又是慎重的问了出来。 “闽国怎么说?” “闽国愿意继续同我们贸易,将粮食与武器卖给我们,但……” 面露难色,哈立德好一会才悻悻然摇了摇头:“似乎闽国自身也出了不少岔子,、战争上闽国是不可能出兵支援我们了。” 三个月时间,穆阿维叶也不是一味傻愣愣的谈判,叙利亚的使节几乎跑遍了整个中亚,可惜,确是效果不佳,面色更加阴沉,穆阿维叶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猛地站起了身,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本总督亲自与将士们说,明日我们要对抗的,不是什么哈里发,而是谋杀先代哈里发,阴谋篡位的卑鄙小人,我们是以安拉的名义惩治叛逆,战胜者将受到安拉的奖赏,战死者也会灵魂升入天堂!” 刚刚还想联合闽国这等异教徒与穆斯林作战,一转脸穆阿维叶又变成了安拉的代言人,不过变脸早就在这帮政客中被玩的炉火纯青,一系列殷切的将军们亦是习以为常,簇拥着穆阿维叶就出了门…… 第二天,靠着幼发拉底河的隋芬平原上,数以十万计的伊斯兰大军如期出现在奔腾河流边,川流不息的流水声中,同样打着星月日大旗的阿拉伯战士,无比狂热中将武器对准了同信兄弟。 大战,一触即发。 阿拉伯内战如火如荼的进行开来是时候,闽国上下也忙碌成了一团。 如果是之前,阿拉伯帝国内战对闽国绝对是个天赐的机会,就算减缓了征服南天竺步伐,闽国也一定会出兵干涉,阿拉伯的威胁太大了。 可惜如今,闽国也牵扯到了权力层最高的斗争,就连南下的征服战争都变的不再那么重要,偌大的闽国高层忙碌成了一团,每一天,数不清的官员蚂蚁一般的流淌进闽王府中。 “啊~呵~”刚刚又是送走一位关陇世家出身的官员,就算李捷自己都忍不住大大打了一个哈欠,这功夫,作为闽王办公室,类似于后世那种装饰木门又被猛地推开,后方等待接见的闽国官员无奈的露出一抹苦笑,一个火红的影子率先于他冲进了李捷书房。 “哥!” 嗲嗲的声音,甜美的笑容,看着自己妹子一身火红的低胸襦裙搂着着自己胳膊撒娇,一抹苦笑又在李捷的脸上闪过,一掏空空如也的口袋,李捷立马摆出一副苦瓜脸。 “哥没钱啊!” “不要这样子嘛,这次小妹是来给哥您送钱的。”拉着李捷的胳膊,高阳可怜兮兮的娇呼着,看着李捷一脸不信,狐狸一般娇媚的大眼睛轱辘着转了几圈,高阳嘻嘻哈哈的露出了狐狸尾巴。 “哥,听说这次在德干的攻势中,左骁卫大军发现了个露天大煤矿,闽国打算承包给商人?” 这煤矿还是左骁卫将军房遗**发现的,高阳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看着自己这个不知愁的妹子,李捷再一次苦笑着摇头摇头,没有谈煤矿问题,李捷反而郑重的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了自己对面椅子上,看着高阳疑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妹子,你跟哥说实话,你与驸马都尉柴令武,巴陵公主,襄城公主,滕王李元婴,左武卫大将军薛万彻这些人有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了!”高阳大大咧咧就承认了下来,看的李捷刚暗中摇头,这丫头又是兴奋的爆了出来:“也就这些皇亲贵戚们是最有钱的冤大头了,月从天竺贩运过去的宝石,香料,他们能吃下一半多。” “哥,干嘛要这样问啊?哥你的闽国商会可已经够庞大了,别和妹子再抢这点小虾米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高阳再一次要站起来抱着李捷的手臂撒娇,不过李捷再一次把她按回了椅子上,回身抽出了一张公文给她,看了片刻,高阳一双漂亮的眸子立马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小鼻子叫道:“我与我家郎君,谋反?” 若问永徽年间最大的政治地震是什么,莫过于房遗**谋反案了,借着这一次案件,高宗李治不但稳固了地位,而且长孙无忌还趁机清除了房家,扳倒了吴王李恪,扫灭了魏王党以及前******等一系列政治助力,长安贵戚数万人受到牵连。 尤其是吴王李恪,天下皆知其冤,依旧被长孙无忌构陷,难逃法场一刀,历史上这场著名大案发生在永徽四年,如今拖到了永徽五年,却依旧爆发了出来。 在高阳惊恐的眼神下,李捷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557章.永徽大案 虽然长安传递到闽国的公文,仅仅是个谋反嫌疑,但自古以来沾上这俩字可从来没有好果子吃,这可是不顾亲情,家庭,友谊以及一切牵绊的大罪,看着公文上指名道姓写着自己以及房遗**的大名,高阳差不点没哭出来。 惊恐的抱着李捷胳膊,高阳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急促的说着:“哥,你要相信我,妹子虽然贪财,东跑西跑的,但妹子真没有和巴陵公主她们密谋造反,我家郎君也是,别看他傻大黑粗,但也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谋反的,哥,你千万要相信我!” 看着高阳惊吓成这个样子,李捷无奈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好了,哥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让你看这个就是让你准备一下,切断与巴陵公主她们的联系,然后准备些证言,别多想,回去该忙啥忙啥,这次的大煤矿你可以争夺,不过哥哥这次需要明码招标,不能每次都给你开后门。” 此时高阳那儿还有心思想这个煤矿了,答应一声就急急匆匆出了门,又剩下自己一个人,拿起中书省给自己这份公文,或者说不叫公文仅仅是一封传讯,李捷再一次头疼的揉起了脑袋。 长安究竟想干什么? 历史上房遗**夫妇的确是谋反了,政治阵营上他们属于魏王党,失去了贞观朝种种优渥光鲜的政治特权,怀着对长孙无忌以及高宗李治的不屑于怨愤,联合魏王党意图废除高宗李治,立景王李元景,这事儿倒是顺理成章。 可如今局势决然不同,高阳和房遗**都跟着自己来天竺好几年了,一直生活的顺风顺水好吃好喝,忙着经营着小日子,破坏人婚姻和谐的辩机大湿这会儿也是在吐蕃不知道哪个赞普妃子床上为她演绎“佛的伟大”,绿帽王房遗**这会儿更是成了红帽王,夫妻和谐,努力上进,这一会长安指责他二人谋反绝对是无辜躺枪,李捷也不头疼这事儿,真正令他头疼的是长安的意图。 从三个月前有人告发驸马都尉柴令武阴谋谋反,意图推翻李治迎立滕王那个李元婴开始,牵扯进谋反案的重臣贵戚已经十多人了,柴令武,薛万彻,巴陵公主襄城公主等全是辽王李泰一党,杜陵,张謇,王轩等一些涉案小勋贵则是原来站在太子李承乾一方。 国舅阴宏智被勒令再加,待大理寺审查,这又牵扯到了齐王李佑,一个月前,似乎襄城公主受拷打供出高阳,中书省发令责难,高阳可一向是自己的小尾巴,这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长安的局势可以说已经牵动了整个亚洲气氛。 这妖蛾子是长孙无忌闹出来的,还是李治?是为了清理长安中各方势力,还是就此为由头向几大藩镇宣战?对自己仅仅是个试探,还是完全的宣战开端,复杂多变的政治意图让闽国插手大食事务都顾不上了,一头陷进了应付长安的政治泥潭中。 可惜这时代还是没有电话,远在天竺,就算动用海东青传信,李捷掌握的也是半个月前消息,十来天时间内,事态已经变得更为严重。 “你们这是诬陷,放开本王!”被几个人扯着,不论蜀王妃陈梦寒还是蜀王李愔,无不是满怀愤怒的大吼着,储秀宫中,对着卧病在床的杨妃,李恪却是满面平静,很安稳的对母妃行礼道别道:“母妃安心,应该是出了些误会,解释一下儿就回来。” 一同被缉捕的还有七八个国公,大小勋贵数十人,下午时分下朝回家的长孙无忌正好遇到了这一幕。 看着李愔怒骂着的胖大身形,堂堂宰相真是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晃了晃身子后连家也不回了,一头就像秀丽宫扎去。 永徽五年四月,宫人举报驸马都尉柴令武与巴陵公主阴谋在府中囤积兵器,蓄养兵甲图谋不轨,谋反大案被办起,事情倒是经过长孙无忌默许的,甚至还在其中推波助澜。 一方面,李泰,李承乾还有诸多藩王的势力在朝堂内伸手,的确已经达到很过分的程度,借着柴令武谋反案,长孙无忌也乐于处理掉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二五仔,另一方面,由于大唐财政的萎缩,太多勋贵占据大批田地后又偷税抗税,关中税赋问题已经露出了棘手的苗头,借着谋逆大案,长孙无忌也打算杀鸡儆猴。 但谋逆大案一出,就有些开始向不受控制那个方向发展,借着案子,李治趁机安置了大批心腹,而且打击范围无限制扩大。 就在十多天前,利用临时被提拔的中书省黄门侍郎上官仪,李治居然又发出了圈禁国丈阴宏智,向远在闽国的李捷发出通缉高阳公主夫妇诏令,已经让长孙无忌感觉到了很棘手。 还没等长孙无忌想办法解决,今天,又撞见了这一幕。 “陛下,你疯了吗?今天煽动吴王,蜀王,过不了多久就会引起闽王强烈反弹,如今帝国根基不稳,此时梳理朝中势力已经让政局混乱了,如果再折腾下去,国将不国啊!” 进了殿堂,不分青红照白,长孙无忌直接怒吼着训斥出了一大通,片刻后,冷着脸的李治旋即也在御书房书桌前站起,冷冷的看着长孙无忌反问道:“长孙司空,照你这么说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群丑小人谋逆而束手不管否?” “吴王,蜀王何来谋逆之说?”胖脸气得颤动着,胡子都气歪了,长孙无忌又是暴怒的吼着,还是冷漠的摊着手,李治淡淡的说道:“吴王,蜀王无辜返京,意图不轨,况且逆贼柴令武已经交代,二王属于叛党中坚人物,证据确凿。” 一时间长孙无忌禁不住气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指头指着李治剧烈的哆嗦着。 “长孙司空,请注意言辞,就算你是首辅,面对陛下也应该注意礼仪,不要太过分!” 冷冷的警告声忽然从身后响起,长孙无忌愕然的回过头,却正好是中书侍郎上官仪正好抱着奏章进来,对着自己沉声喝令道。 “哼!”愤然的一甩袖子,长孙无忌在转身就出了御书房。 看到自己舅父怒然离去的身影,再看着上官仪恭敬的对这种叩首拜下,片刻后,一抹胜利的阴狠笑容在李治嘴角绽放出。 这才是皇帝! 笑容一闪即逝,李治旋即威严地一摆手:“上官卿请起,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谢陛下!” 从皇宫出来,长孙无忌胖乎乎的身躯却有种发冷的感觉,骑在马上,任由从人牵着马向长孙府走去。 因为谋反大案,还真是在长安街头引起了不小的风风雨雨,原本三两成群鲜衣怒马逛街的世家子弟彻底消失不见,市坊间各路行人行色匆匆,店铺早早的关上门,人人自危。 正巧路过某个侯府,数百金吾卫狂吼着砸开了府门,片刻后,曾经高高在上的勋贵家属狗一般的被拖了出来,哭喊着,求饶着,却被不管不顾塞进囚车,一家百人老小全被拉去大理寺监牢,一路哭怆的声音让原本已经萧瑟的长安城变得更为萧条。 沿途过路好几个勋贵,大臣,看到自己居然也避走一旁,这一幕看的无神的长孙无忌忽然很身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一股透骨的严寒由心而发,为官这么多年,强烈的政治嗅觉让危机感萦绕心头,根本驱散不掉。 “快,赶快回府!”心头焦急下,长孙无忌大声的就对从人催促起来。 匆匆忙忙回了府,连长孙冲前的请安都没理会,长孙无忌就一头回了书房。 这时候长孙无忌才反应过来,最近太顺风顺水,许多东西都被他忽略了,李治的主要支持者是他,如今李治大搞株连,放开打击面,不少无辜者也是锒铛入狱,这已经伤到了关陇世家的利益,而自己作为李治的亲信,自然也被看成了这股迫害的帮凶之一,如今连官员过路都对他避之不及,长孙无忌在关陇世家中领袖地位明显被动摇了! 被孤立的危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让褚遂良想办法插手,还有刑部尚书卢承庆,还有……” 头一次,长孙无忌如此的慌乱,不光是自己的地位问题令他烦心,更令长孙无忌担忧的,还有一个闽国。 李捷对朝廷很是谨慎,反过来朝廷对闽国亦然。 如今四大藩镇中,最令他摸不清的就是闽国了,闽国朝廷搬迁到了天竺,越来越多的天竺人移民到八闽,一个额外的副作用就是朝廷暗奸越来越难插入闽国中,对其他几个藩镇长孙无忌都有反制的办法,对于自己这个越来越看不透的女婿,长孙无忌唯有未知的恐惧。 闽国有多少兵,多少将,李治抓了李捷的兄弟,一旦李捷兴兵造反,会从哪个方向杀来,需要多少兵力防御?慌乱的翻出笔,铺好纸,墨汁都滴下了一大滩,想到这些,长孙无忌却迷茫了起来吧。 “老爷,老爷!” 就在这工夫,门口又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惊奇中长孙无忌赶进打开书房门,却见长孙福满头大汗的递上一个承装着密信盒子,看上面的纹路,宫里传来的! 赶忙打开盒子,密信上仅仅有一句话,却看的长孙无忌无神的咣啷一下失手打翻了盒子。 杨太妃病重! “这下这头江东倔驴要闹开了!”好半晌,长孙无忌这才捡起盒子,头疼无比的摇了摇头。 第558章.长安之乱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永徽五年的长安,那就是乱! 用人人自危来形容绝不为过,永徽五年三月开始的柴令武谋反案被无限扩大,最开始是驸马都尉柴令武与巴陵公主夫妇双双下狱,旋即长孙无忌利用谋反案打击政敌,武安君功薛万彻首先被他被牵连进谋反案中。 房玄龄生前为长孙无忌政敌,虽然房遗**的缘故与高阳公主缘故长孙无忌没敢做的太过分,但房家长子,梁国公房遗直,三子朝散大夫房遗则等房玄龄诸子都被流放闽国,排挤出了朝廷。 然后局面就不是长孙无忌能控制的了,眼看着舅舅利用谋反案清理政敌这个甜头,李治顺理成章的插足进去,与诸藩王交好的朝中大臣几乎被一网打进,李泰,李承乾的势力是被连根拔起,就连一些与闽国交好的重臣也没有逃脱打击范围。 江夏王李道宗下狱,宰相宇文节下狱,安国公,忠心耿耿的左骁卫大将军,驸马都尉执失思力,礁国公,时任安西大都护的柴哲威,尚书封御薛万备尽数下狱待判,牵连到的朝臣多达三分之一。 就算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此大规模的牵连倒算也是空前的,而且为人诟病的是,株连的事件中,大批富裕的世家官员土地产业被冲官,原本因为财政紧缩而减缓修建的大明宫再一次开始破土动工,不少官员还没有被定罪,他们的产业已经转入皇室。 而且趁着朝官大规模出缺,李治又接机提拔了一大批自己的心腹上台,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西台侍郎上官仪,中书侍郎李义府,纳言徐长卿,上官仪还好点,起码根骨正些,办事不卑不吭,徐纳言是徐婕妤父亲,属于外戚,李义府倒好,一方面交通宫内徐婕妤,一面一味的奉承高宗李治之意,大规模扩大谋反案。 事情的**一直持续到永徽五年六月,吴王李恪,蜀王李愔下狱,作为高宗亲兄弟,两王在长安的产业被没收,后司空长孙无忌亲自去大理寺保释二王,却被李义府拒绝,自此朝堂上风向标就此转变,就连六七品的仓曹户曹都知道朝廷中谁说话好使了。 “六月末,司空长孙无忌称病不出,不再理事,京中勋贵士子多逃逸,江夏王,蜀王,吴王等皆遭受重刑,滕王李元婴逃逸,中书令褚遂良改换门庭,似乎也投靠到皇帝李治门下,这次,力挺李治的太原王氏似乎获利不大,腾出来的位置多数被徐婕妤娘家湖州徐氏所侵占。” 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萧秘书丞捧着京中,一一汇报给李捷听,一系列消息听得李捷眉头紧锁,直到听到褚遂良改弦更张,背叛了自己岳父长孙无忌,这才让李捷露出点笑容,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岳丈大人也是这般料事如神啊。” “殿下,就此事辽王,句丽王都产生了剧烈反弹,二王也给殿下写了秘函,邀请殿下共同进兵征讨暴君,齐王,倭国征夷大将军亦是发来密函询殿下如何处置。” 又是捧出了两份书函呈在桌上,萧秘书郎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 李捷书房中可不止李捷自己,几乎凤台栾阁,仿照三省而建立的宰相重臣全都到了,闻言过后,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如果要是平时,不论李治多么剧烈的反弹,闽国都敢从容应对,可偏偏闹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南面,薛擎,苏烈,独孤损,盛问剑的侄儿盛连山几员大将正率领数路大军横扫南天竺,闽国出兵二十万,随军民夫又有二十万,没攻下一地,都在土地肥沃处或者矿产丰富处殖民,设立村镇,虽然打的还慢,战争却四平八稳。 西面,阿拉伯帝国内战打的正酣,决战了数日的隋芬战役也落下了帷幕,那一战尽管坐拥最精锐的叙利亚大军,穆阿维叶依旧被狂热的沙漠穆斯林军队击败,不过落败前穆阿维叶采用了前埃及总督阿穆尔的计谋,命令叙利亚士兵用枪挑起《古兰经》要求停战,让安拉裁决。 阿里是个狂热的伊斯兰教徒,却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接受谈判后让本方的军队产生了分裂,分为了主战派与主和派,主战派台米姆族人反对阿里的妥协退让,足足有一万两千人分裂出军队,而且在库法另立新的哈里发阿卜杜拉。拉西比。 叙利亚没有平顶,新的敌人再次产生,哈里发阿里如今是焦头烂额,此时出兵干涉阿拉伯绝对是个最佳时机。 三个方面的大事让闽国宰相团也争论成了一团。 “殿下,我闽国毕竟扎根在了天竺,平顶南天竺绝对是重中之重,不论日后八方风雨来临,坐拥天竺,我闽国都能岿然不动,立于不败之地,臣请殿下继续坐镇京师,留守闽国。”争吵的面红耳刺,一向老好人的来济头一次激烈无比拱手向李捷请命道。 “臣附议。”主管户部财政的王微同样拱手称是,对他来讲多一块纳税地比什么都重要。 “阿拉伯帝国内讧,正是他们彼此削弱的好机会,如果闽国贸然插足,说不动还会促使敌国势力再次联合起来,不如静观其变,而长安那面,殿下兄长的确不能不救,大可发动与我闽国交通世家,将蜀王吴王救出,长安乱且由他。” 听着王微想出来的办法,王玄策却是急的老脸通红,也是抱着笏板疾步上前,深深拜下言道:“臣奉命经略大食国,观其国,查其人,皆狂人已,一曰安拉,阿拉伯人皆能效死而拼命,而且其国人精通战法,彪悍非常,一旦伊斯兰大军疯狂起来,比天竺的婆罗门信徒要狂热百倍,更为可怕。” “如今可是天赐良机,对于国内宗教的解释上这些阿拉伯人出现裂痕,依照他们对宗教的狂热,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此时正是我闽国插手的天赐良机,臣斗胆,请殿下御驾亲征。” 眼看着李捷的犹豫,王玄策禁不住再一次重重拜倒在地:“殿下,就算不占领阿拉伯的土地,这一次机会也一定要给伊斯兰重创,不然的话将来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相较于两个教派的激进,武媚娘则是一直在背后沉吟,许久之后,她这才也走了出来。 一身类似男人的宰相长袍,公开场合,武媚娘也是称呼殿下而不是郎君,也是翻身拜倒,武媚娘仅仅郑重的说了一句话:“殿下,闽国需要一个安定的中原作为根本!” 就算不断推行文化融合,但对于一千几百万天竺人,三百多万波斯人,唐人毕竟是外来族群,最值得信赖的统治集团也是唐人,一旦中原乱起来了,李捷依仗的后盾也就随之不在,各世家在争夺权力中大打出手,谁还会热心输出闽国? 中原就是闽国的根! 而且看着李捷深思的脸庞,武媚娘眉宇间还有一众别样的光彩,上一次共同推举李治登记符合关陇世家的利益,如今李治为了强化君权昏了头,那么这一次她的郎君或许还有问鼎大唐皇帝的希望! 再多的土地也比不上皇权! 就在李捷被三种意见搅合的举棋不定时候,忽然间门外又响起了通传声,片刻后一个浑身黑衣遮住容颜的小矮子疾步走了过来,行过礼后走行前去,贴在李捷耳畔就急促的叙诉了几句,旋即李捷脸色大变起来。 来人是李捷从倭国招募的情报头目,忍者服部半藏,整个服部家族都被闽国藏在秘密之处供养,所以这个家族出来的人对闽王也是忠心耿耿,他们接触的秘密,连宰相们都不知道,一看李捷剧变的脸色,所有宰相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犹豫了一下,武媚娘这才仗着亲近关系询问起来,神色一黯,李捷则是咬牙愤怒的站起。 “因三哥六哥下狱,母妃病重,李治那混蛋借机剥削储秀宫财富!” 眼看着闽王暴怒的脸色,宰相们彻底沉默了,刚刚那番争论已然作废,谁都知道闽国应该选择什么了。 各个宰相沉默着退出了议事书房,各自回归各自的衙门为即将到来的政治波动而准备,满心烦乱,李捷自己也是没心思理会政事,一个人到闽王宫修建好的秀园透气散心起来。 与传统的大内御花园修建在皇宫最后不同,秀园修建在闽王宫东端,偌大的一个人工湖上廊桥连绵,碧波涟涟,恒河水滋养下成群的鱼群**其中,好一派江南风情,看着绿水荷叶随风摆动,李捷的心情这才平复了点。 这功夫,却又是太监斯婆罗提陀小心赶来,单膝跪伏在地上禀告道:“殿下,吐蕃大相禄东赞求见。” 吐蕃大军已经回去了好久,禄东赞却赖在闽国三月有余了,李捷知道自己一番话一直令这个人精犹豫,也不去催促,估计他这个时候想通了,没有犹豫,李捷直接烦闷的摆了摆手:“招!” 不到一炷香时间,禄东赞裹着绿色锦缎汉服胖乎乎的身躯摇摆着就进了秀园,虽然还是没有跪伏行礼,禄东赞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大礼鞠躬下:“外臣禄东赞拜见大唐闽王殿下。” “哦?禄相可是想通,愿意归附于我闽国?”心情烦乱,李捷也没有心思与禄东赞绕圈子了,直接了当的问出,可惜,鞠躬在那儿,禄东赞却是费劲儿的摇了摇头:“回禀闽王,下臣原本是一愚钝牧者已,格尔家族出身也非高门,赞普亲提东赞与草荒之间,为人臣者,当涌泉相报,所以禄东赞愧对闽王厚**,禄东赞绝不能背叛吐蕃。” 吐蕃人的骁勇善战李捷可看在眼里,尤其是高原上人一种憨劲儿,对于汉文化的仰慕,如过引入天竺,也绝对是统治基石之一,这才让李捷费心招揽禄东赞,可惜,一连窜的坏消息后,禄东赞又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心情烦闷下,李捷干脆扭过身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大相自便好了,孤近日心情不佳,想要静一静。” 李捷挥手赶人了,禄东赞却还是没走,反而再一次郑重摆了下来:“化外草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哦?大相请说。”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李捷再次转过身来,还是鞠躬拜服不变,禄东赞声音平稳的请求道:“化外之臣三子赞婆一直仰慕天朝风范,愿以走卒身份加入殿下禁军,还望殿下收留。” 足足愣神了几秒钟,李捷这才反应过来究竟什么意思,禁不住哑然一笑,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禄东赞!想的倒是周全。 第559章.春风得意 相比于长安市坊中各个勋贵大臣的人心惶惶,太极宫中,李治却是自打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春风得意。 从小,排行老么的李治可一直生活在父亲与哥哥们的阴影里,朝堂之上,是父亲李世民主宰的地方,是大哥李承乾与四哥李泰表演的舞台,作为一个皇子,李治必然有着自己的野望,可如此多的阴影下,他不得不把梦想深埋心底,做一个糊涂过日,飞鹰走马的闲散王爷。 可是在野,李治也不得不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遛马斗鸡如李愔李佑,交朋四方如李恪,甚至胡闹出了一番事业如他九哥李捷,每每陪着他们胡混欢笑,李治心头的苦闷又何人而知? 就连巨大的机会降临,在大哥四哥都得两败俱中当上太子,沐浴在父亲,舅父长孙无忌与九哥李捷的光芒下,李治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把自己藏在阴暗中。 不过今天,这一切都过去了! 为了活命,柴令武如同疯狗般不断的撕咬,曾经宗室中一个个掣肘的重臣纷纷被拿下,扰人心神的世家高门高官一个又一个的在胆怯下请辞出京,如今偌大的朝堂中,余下的人无不对自己俯首帖耳。 “启禀殿下,辽东都督,辽王泰自知罪孽深重,悍然兴兵造反,辽东骑兵抠掠营州,已经被营州都督刘仁愿击退,斩首千余,臣奏请陛下兴兵讨伐,执拿辽王泰于长安问罪!” 朝堂上,长长的请名声让李治从失神中醒了过来,入眼处,李义府熟悉的身影拜倒在地,一听这个请命,其余宰相重臣禁不住纷纷担忧的皱起了眉头,不过眼神交换下,却没一个出头的。 敢出头的不是下狱了,就是被贬了。 就在朝廷一片沉默中,李义府的决策马上通过时候,还是有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陛下,谋反案牵扯面是不是有些过大了?并且朝廷连年用兵,陛下还要修建大明宫,如今府库空虚,辽东国胜兵十五万,千里之遥,如果动兵辽东的话,朝廷恐怕吃不消,而且辽王谋反案仅仅柴令武一面之词,证据模糊,煽动辽王,牵扯过大,依微臣建议,还是……” 上官仪犹豫的说了一大通,不过没等他说完,一声仿佛触痛伤疤般的急促声音就此传来:“辽王,吴王,蜀王,滕王谋反案事实确凿,何来证据模糊之说。” 这声音居然是来自九五至尊的皇帝李治,毕竟李治才二十出头,上官仪之言正触碰了他的痛觉,眼看着皇帝发怒,下属群臣再次低头窃窃私语,而李义府则是禁不住慢慢的得意。 由汉以来历朝历代重用世家,就算大唐开科考试,寒门士子录取后大多也止步于五品之外,为人诟病,可这一点的确有着它的独特道理。 世家子弟的家庭环境下大部分人才从小就得到了大局观与稳定观熏陶,而寒门子弟一朝得志,往往得意忘形,一方面肆意压榨他人,为己谋利,一方面又毫无主见,事事迎合着主君的意思,这样人可以有,但不能重用,年轻的李治此时正是犯了这一点。 眼看着自己一语把讨厌的上官仪喝退,群臣哑然无声,皇帝尊严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满是怡然之乐,李治又是兴奋的挥动着龙袍大袖命令道:“柴令武谋反一案如今以及证据确凿,虽吴王恪,蜀王愔,辽王泰,句丽王承乾乃是孤之亲眷,然国法不可废,三日后将已擒获的谋反头目明正典刑,中书省拟旨!” 这话一出朝堂上再次炸了锅,就连上官仪,徐长卿还有李治后提拔起来宰相都忍不住要开口辩驳,不过没等他们开口之前,一声更无赖的声音又提前响起。 “陛下之言,尔等没听到吗?莫非还要再为那些逆贼求情?莫非尔等也是逆贼同党?” 穿着宰相的紫袍医官,歪着脑袋一肩高一肩低的模样却活像个市井地痞,李义府嚣张的回头大喝着,照理说,这样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之上,可他的确存在了,对此,群臣不得不再次保持沉默。 实在没办法,李义府如今李猫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廷,他可以与你一面嬉皮笑脸,转身就阴柔的构陷于你,短短几个月,朝堂之上已经有数位宰相都陷于他手了,诸人实在是敢怒不敢言。 再一次群臣被压服,李治赞许的对李义府微微颔首,这个李猫立马又再次恢复了卑躬屈膝,笑着弯腰像了李治,朝堂沉默了一小会后,太监尖锐的声音长长回荡在殿堂中:“退朝!!!” 结束了一上午自以为很勤政的早朝,李治很惬意的漫步回了后宫,直接去了秀丽宫徐盈徐婕妤的地方,一到门口,徐婕妤立刻惊喜的盛装出迎。 真的是盛装,火红的蜀锦裙子缀满了宝石,火红的颜色与火红的宝石映衬的徐盈胸口那一抹白皙更加白得耀眼,端庄的云髻上,颤巍巍的步摇同样挂满了铃铛与宝石,只不过这一次的铃铛是金玲,宝石也是更名贵的宝玉,徐盈这一身比当日蜀王妃陈梦寒更是华丽十分,其价值甚至堪比一个小州一年的税赋。 “恭迎陛下。” 眼看着自己的**人盈盈款步而来,李治原本威风的眼神也被柔情所填满,笑哈哈的大步迎了过去说道:“半日不见,**妃又是增色不少啊!” “陛下!”娇羞的红了脸,低着头徐盈不已的娇呼道,惹得李治又是开怀大笑。 “来,**妃陪朕巡游后宫。” “是,陛下。” 没在后宫呆多久,皇后的立政殿更是去都没去,李治摆着恢宏的皇帝步撵,再一次巡视于龙首原上。 这里,足足二十万关中百姓劳役被汇聚于此,挥汗如雨的打造着恢弘的宫殿,从长孙无忌失势开始,李治再无忌惮,随意的征召天下百姓与工匠为他打造宫殿,而且先带李世民修建的宫殿,永徽初年修建的小殿堂全部被拆除,原址上,兴修的殿堂,楼阁更为华丽,庞大。 就算是李捷母国,大唐可没有劳役付钱的习惯,在半年应该耕种的时节,二十万壮年百姓被征召与此,日以继夜的打造宫殿,七月酷暑中疫病而死,累死中暑而死不计其数,尸体倒伏在路上连成一片。 而且修建宫殿的财富大部分来自巴蜀,扳倒了蜀王李愔后,李治向巴蜀增调了十多倍的赋税徭役,惩罚性的赋税顿时让巴蜀大地也是怨声一片,百姓卖儿卖女,小康之家为之赤贫。 可惜,巡视于此,李治眼中却没有这些,完全是威风凛凛纵横数十里的庞大宫殿地基。 的确,宇文恺设计的长安城太极宫地势低洼潮湿寒凉,更重要的是那里处处都是李世民的影子,一提到太极宫,群臣总是言此处先帝如何如何,此处先帝有何功绩,李治尤为的讨厌这些,更讨厌他哥哥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等这里建好了,就可以彻底与先前一刀两断了!走在三百多米长紫宸殿的基址前,李治忍不住豪意大发,毫不顾忌他人眼光,搂住徐盈的纤腰就大声许诺着:“盈儿,等着大明宫修建好了,朕就封你为皇后,咱们夫妻二人协力打造一个比贞观盛世还有伟大辉煌的时代如何?” 这个许诺来得太突然了,就算徐婕妤都忍不住为之一愣,片刻之后,惊喜的跪伏在了地上道谢道:“妾身谢过陛下万岁万万岁,妾身愿为先后长孙皇后那样,辅助殿下,开创着太平盛世!” 眼看着自己喜**的女人喜悦的俏丽容颜,李治忍不住再次昂头爽朗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殿阁楼宇间好远好远。 不过,就在李治最得意的时候,冷不丁身后几个小黄门飞快的从太极宫玄武门跑了出来,焦急的跪伏在了地上叩拜道:“陛下,长孙司空求见。” 毕竟在长孙无忌的阴影下生活好久,李治慌忙的就想藏起什么拿出一副好学模样,片刻之后看着这恢弘大明宫这才让他恍然,旋即李治恼火的一甩袖子嚷道:“宣!” 虎死不倒威,毕竟长孙无忌威风久矣,就算形势变了,长孙无忌依旧让李治忌惮,之前长孙无忌可是最讨厌李治颠倒**,取的他父皇徐惠妃的妹妹徐婕妤,下意识,李治还是对徐盈摆了摆手说道:“盈儿你先回避一下,朕打发了那个老匹夫再去找你。” 撅着小嘴儿,徐盈颇有些不甘心的行了一礼,带着丫鬟侍卫先行离开了。 还是回到了秀丽宫,在那儿,一个老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挺拔的宫殿殿堂中,一件徐盈回来,赶忙上前行礼道:“臣徐长卿拜见婕妤娘娘。” “行了,父亲,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了!”随意的搀扶起这位新任宰相父亲,徐婕妤又是威严的摆了摆袖子喝令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陪父亲单独叙话一会。” 一大群宫女太监忙不迭的退出宫殿,宫殿内仅剩下徐婕妤父女后,原本端庄秀丽的徐婕妤立马兴奋的拉着徐长卿老迈的手掌说道:“父亲,刚刚,陛下许诺要封我为皇后了,要不了多久,父亲你就是外戚之首了,就像曾经长孙无忌那样,父亲,你开心不?” “开心,开心!”点着头,徐中书却似乎有些强颜欢笑一般,应付了一下,他的脸上皱纹就堆积了起来,小心地观望了一下左右,扯着徐盈的衣袖却是到了一旁角落,低声急促问道:“盈儿,我们这么做是不是闹的有点太大了,挑拨陛下与诸王关系,咱们徐家的确得利了,可如今,满朝上下仇视我们徐家的数不胜数,甚至父亲我上街时候还能感觉到有人指着我脊梁骨说三道四。” 这话说的徐婕妤一下子愣了…… 第560章.风云突变 噗嗤~ 宛如梨花绽放,徐盈一下子笑了出来,笑着在徐长卿满头白发的进贤冠很不恭敬拍了一下,满是不在意的晃了晃脑袋说道:“妾身还当什么事让父亲如此担忧,这不是正常的吗?不遭人妒是庸才。” “正常?”徐长卿昏黄的眼睛差不点没瞪出来。 刚刚他说的已经算轻的了,六个月时间,满朝三分之一的官员勋贵下狱,就算以狠戾著称的武则天朝也不过如此,与此同时湖州徐家,李义府等十来个皇帝亲信飞速蹿红,已经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道路以目。 外传甚至徐盈都有了妖妃之称,徐长卿自己也是什么曹操,王莽,霍光,庆父,大帽子背了一堆,众矢之的从来不是什么好位置,别看徐家现在炙手可热,红极一时,徐长卿也怕稍有不慎就来了个抄家灭族之祸。 看到自己父亲愁苦的脸,徐盈却还是那么满不在乎的样子,骄傲的昂起了白皙的脖子,娇声轻柔的说着:“父亲,您就放心好了,当初他长孙无忌权倾天下时候,不照样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嘛?陛下如今对我,对咱们徐家圣眷正隆,有陛下的庇护咱们徐家就万无一失。” “父亲,您就放心好了,等盈儿当上皇后,再为陛下生下龙子,如今的长孙家什么样日后咱们徐家就什么样,两代富贵是跑不了的,我才不会像姐姐一样明明享有先帝的眷顾却不能给家族带来任何利益,您老在家安享富贵就行了!正好妾身这儿有岭南进贡来的上好荔枝,您老也跟着尝个鲜。” 带着炫耀徐盈摇曳着身姿就在华丽的宫殿内翻找起来,看着女儿快乐的样子,徐长卿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前的状况也不是他能扭转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头,徐盈倒是亲情浓郁的招待自己父亲,另一头,大明宫建筑工地上,另一对舅舅外甥可就没这么友好了,宫廷护卫摆下了偌大的排场,通传的太监足足安排了十个,连帝王金座都摆了出来,太监与宫女在左右打着旌旗华盖,坐在金座上,李治好一派帝王威严。 “传长孙无忌~” “传长孙无忌~” 十个太监接力一般一声接着一声远远传来,足足半个时辰时间,长孙无忌这才在太监引领下缓缓赶到了紫宸殿的基址下。 足足两三个月没有露面了,长孙无忌如今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意气风发,变得无比苍老憔悴,原本圆鼓鼓红光满面的胖脸都瘦了几分,脑袋上也布满了皱纹,精神的黑白相间头发更是变的苍白无比,干枯而脆弱,跟随太监的步伐都慢了几分。 从来都没见过自己舅舅如此狼狈过,就连李治都忍不住从皇帝金座上站了起来,不过旋即想到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压制,李治又是坐了回去,帝王派头十足的抬起衣袖问道:“长孙司空,汝不是告病在家休养生息吗?这个时候拜见朕所为何事?” “老臣拜见陛下。” 两三个月的下野生涯倒也让长孙无忌磨练了许多,没了从前孤傲,恭敬地败倒在了地上,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后这才抬起头,谦卑的启奏道:“老臣有一事关乎国家社稷,不吐不快,还望陛下应允。” 长孙无忌这副模样,一贯反复无常的李治心头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怜悯的摆了摆大大得衣袖言道:“舅父请说,能应允的朕一定答应。” “臣听闻陛下抄没了储秀宫,将杨太妃迁去感业寺,此举大大不妥啊!” 声情并茂,长孙无忌举族顿胸的哀叹起来,浑然没注意坐在金座上的李治脸色巨变起来,变得更加难看。 “陛下,先皇以仁孝治天下,选陛下为太子,也正是因为陛下仁孝宽容,可如今,陛下已经大大脱离了先皇的期望,罪于兄,囚姐禁翁,还迁罪于庶母,陛下之举,天下为之哗然啊!” “且不说杨太妃尚在病中,就算吴王蜀王有罪,杨太妃何罪?牵涉太广株连无辜,长此以往,必将天下离心国将不国啊陛下!此时改过尚且及时,再一意孤行下去,悔之晚矣啊!” 脸上褶皱的皮肉都跟着剧烈颤抖着,长孙无忌心痛无比的劝谏着,可惜没等他说完,李治已经狂怒无比的拍着桌子大吼起来:“住口!” 不论刚刚长孙无忌所言的先帝,吴王,蜀王,还是杨太妃,都是李治的心病,尤其是杨太妃。 李治与杨太妃倒是没有什么仇怨,怪就怪在李捷,长时间征战在外,李捷没有时间陪同在母妃身旁,所以每年时节闽王府上下就格外用心,以闽国的富庶,大批大批世界各地珍宝送到了长安储秀宫,仓廪中堆积如山,用都用不了。 就在朝廷财政紧缩时候,储秀宫依旧富丽堂皇,杨妃还从来不是小气之人,赏赐下人每次都丰厚殷实,长此以往,让过着苦日子的李治心理极度不平衡起来,这次借着手势李恪李愔,把杨妃也赶出了宫。 如今巴蜀的财富尚未掠夺来,支撑大明宫建筑的财富一大半出自储秀宫,这事儿李治本来就心虚,再被长孙无忌如此提出,无异于火上浇油,脑门青筋四起,李治咬牙切齿狂怒的跳了起来。 “朕有违孝道?那大哥,三哥,四哥,六哥对朕的皇位虎视眈眈就不有违孝道?那些乱臣贼子欺君罔上就符合仁义,储秀宫囤积着大量财富支持吴王蜀王谋逆就是对的?啊?还要朕怎么做?” “父皇遗旨,后宫皇妃迁去感业寺,朕没有追究杨太妃谋逆同谋的责任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何来再网开一面?莫非要朕看着这些贼子夺取朕的江山吗?” 眼睛通红,指着长孙无忌李治就怒斥着:“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长孙司空,你退下吧!” 眼看着李治决绝的拒绝了,长孙无忌禁不住急了,这事儿不单单关乎人心离散,还牵扯着一个长孙无忌到现在还看不透的闽王李捷,贞观二十三年那一次李捷独身入长安,走时候带走了数万名关陇世家成员之事到现在长孙无忌还历历在目,到现在长孙无忌也不知道李捷与那些世家背后的老头子达成了什么交易。 李治没注意,他可注意了,这些年不光关中,中原大地不知道少了多少世家支脉,谁也不知道李捷如何把他们弄走了,谁也不知道这位主发怒了会造成何等恐怖,几大强藩要真联起手来大唐帝国是否会就此崩溃,焦急的站起身上前,长孙无忌还要劝说什么,可惜在李治发狂的喝令下,数十个太监侍卫已经涌了上来,扯着长孙无忌就往外走去。 “陛下,三思啊!” 一面被拖走,一面举着手,长孙无忌凄厉的对李治高声喊着,可惜此时李治一肚子火气,那儿还能听的进去,眼看着长孙无忌就要被拖出视线,这时候冷不丁后方十来骑禁军狂暴的打马疯跑而来。 皇帝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慌乱中侍卫们舍了长孙无忌,扭头就迎了上去,绊马索被突然扯开,十来骑猝不及防下噼里啪啦就全被绊倒在地,骑兵甩出去三四米远,可顾不上摔得浑身疼痛了,领头禁军校尉连滚带爬的就奔了过来,吐着白沫扑通一下磕头在了地上,声音都带了哭腔。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闽王突然出现在长安城!” “什么?”刚刚坐下的李治当即把眼睛瞪得溜圆,直接暴跳着蹦了起来怒吼道:“他带了多少兵马?怎么出现在关中的?” 被拖远了的长孙无忌也慌张的赶紧抽了过来,还是那么慌慌张张,禁军校尉声音都走调了,带着颤音哭诉着:“闽王拥精骑五千,吐蕃护卫骑兵三千,谁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到的长安。” 一听这个数目长孙无忌与李治同时舒了一口气,刚刚征讨完西突厥,留守在长安附近的番上府兵多达十六万,加上快四万金吾卫,千骑,北衙禁军,闽国不到万人的军队倒是可以抵御,这会又不向上次,有十多万其余藩镇军队屯驻长安郊外,对付得过来。 不过就在李治满面阴狠的要喊着击破闽王军时候,禁军校尉继续惊慌的大嚷了起来:“西门校尉独孤取道已经放闽王大军入城,在闽逆许敬宗的带领下韩瑗,崔敦礼,任雅相,许圉师等列位宰相率领百官出迎,如今八千精骑已经直扑皇宫,沿途金吾卫纷纷避让,根本没有阻挡的!” “什么?”长孙无忌再一次眼睛瞪得溜圆,李治则是眼前一黑,直接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抬头看着周围大人物面面相觑的目光,禁军校尉哭喊着又大嚷了起来:“千骑率王陵命臣告知陛下,千骑誓死守卫皇宫,望陛下速速出奔避走!去左骁卫番上府兵寻兵护驾。” “不可!”眼看着李治失神的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要在禁军保护下出奔,一直在一旁被忽略了的长孙无忌慌忙大喊起来…… 第561章.逼宫 相比于稚嫩的李治,经历过隋末大乱以及太子秦王夺位风风雨雨的长孙无忌毕竟成熟着许多,知道在关键时刻冷静下来,一声大吼之后眼看着周围人都呆了呆,就连李治都疑惑的看过来,长孙无忌再一次嘶声竭力的大吼起来。 “长安周围番上的府兵都不可信,如果他们忠诚,闽王军不可能一路不惊动任何人入关,逼近长安,尤其左骁卫最不可信,灵武的主官是李绩,他儿子在闽国王庭已经就任兵部尚书,李绩的立场最值得令人怀疑!” 长孙无忌的话一下子让李治傻了,呆若木鸡好半天,这才惊慌的一把冲过来按住了长孙无忌肩膀,焦急的说道:“舅舅,那你说怎么办?对,西南面番上的大多是关陇世家,舅舅您去跟他们说,他们一定听您的!” 一提关陇世家长孙无忌胖乎乎的脸上禁不住再一次苦笑起来,半年前他还有十足的把握命令动任何一个关陇将领,可如今? 从那天长孙无忌亲自去大理寺保释吴王,蜀王被李义府嘲讽的赶回去开始他的威望就已经开始被极大削弱了,再然后长孙无忌闭门不出,李治肆意抓捕株连关中家族,更是让长孙无忌的威望跌落到了极点。 跟谁你这个关陇头领就是为了维持关陇军事集团利益,连属下人都护不住,谁还跟随与你?也难怪连长孙无忌铁杆褚遂良都叛变了。 似乎也想到了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李治当即变得脸色惨白,无力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绝望的喃喃嘟囔着:“莫非天亡我也?九哥他绝不会放过我的,他绝对会杀了我的!”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闽王虽然来势汹汹,但他绝没有这么大本事,让文武百官全部背叛陛下,这其中肯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关卡诀窍。”虽然脑门上也是冷汗直冒,长孙无忌依旧强制镇定的分析着,看的李治如同抓住了最后一缕救命稻草,跳起来后又是抱住了长孙无忌的肩膀急切问道:”舅父,那您说怎么办?” “绝不能出奔,一旦离开政治中心就只有被追杀的命运了!回长安,必须回长安,只要守住了皇宫,就算闽王能短时间内说服文武大臣,时间一长也必定生乱!” 遥望长安,李治禁不住浑身一哆嗦,但冷不丁想起什么一般,李治的目光终于有了点点战意,虽然还是战战兢兢,好歹也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回长安,孤就与李捷那厮好好斗一斗!” 弃了乱哄哄的大明宫工地,带领着千余禁军,皇帝銮驾急匆匆的从皇宫北门玄武门鱼贯而进…… 另一头,闽王铁林将士也是势如破竹,或者说根本没有遇到抵抗,从西方的通化门进入,城门卫让出城门后,八千骑兵一路上直接杀向了皇宫,半路上不论是长安居民还是金吾卫军士纷纷让路两旁,沿着十八米宽的长安大路中轴线,几注香的时间,滚滚铁骑就杀到了宫门口。 唐朝历史上不是没有政变,最早的李捷老爹李世民玄武门设伏,到然后武则天时期的政治动荡,神龙政变,再然后太子节愍太子李重俊欲诛杀安乐公主,韦后而发动的夺宫政变,乃至晚唐宦官发动的多次政变,多次政变,无不是发于长安城内,无不是受困于高耸的宫城城墙城门。 就算唯一一次成功的神龙政变,也是宰相张柬之说服承天门守将,这才率兵入大内,诛杀张易之,张邦昌兄弟,逼武则天还政于李唐。 几阵狂奔之后,闽国的大军也受困在了困扰无数野心之辈以及忠心救驾之人的太极宫宫墙下,入内就是中央官署,再往后则是东宫,李世民创立贞观之治的太极宫以及掖庭宫,只要打破这层坚硬的核桃壳,闽国所要的都在前方。 十一米高的承天门上,千骑中郎将王陵带领着麾下也在紧张布防着。 沉重的宫殿大门早早被关闭封死,如同蚂蚁一般的忙忙碌碌的北衙禁军混杂着千骑将士不断探头与高耸的宫墙女墙后,强攻劲弩拉的满满的,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下方奔涌而来南军精骑,一旦得到命令,雨点儿般的箭矢必将落下。 这时候赫赫有名的羽林军实际上还没有被李治组建,反倒是应该武后时期才扩建,由唐太宗建立百骑宿卫部队被提前扩张到了千骑,虽然手下仅仅有千骑九百多人外加北衙禁军二百多,看着远远突击而来,数倍于己,几乎在闽****前锋大将举槊就整齐停下,令行禁止的精锐骑兵,王陵头盔下的一双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却满是冷笑。 一方面,千骑都是善射之人,一方面,对于身下厚达十四米的夯土城墙有着十足信心,望着城下骑兵,这位与王皇后同出于太原王氏的年轻守将狂傲的回头高吼着:“兄弟们,让咱们看看闽国人的骑兵是如何飞上城的吧,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引得一大群千骑禁卫也跟着哄笑不已。 城下,闽国骑兵停滞了半刻钟,却又有乱哄哄的盟友疯狂奔来,却是程家老三程处弼。 程咬金一早就与李捷交好,老家伙是个人精,生意上与闽王府紧密合作,大发其财,政治上却躲得远远的,直到李世民驾崩,老家伙又把家族分成了两块,带着二子程处亮携清河公主搬到闽国,老大程处嗣与老三程处弼则是留在长安。 去海南,后世三亚位置闽国搭建的旅游胜地养老前,程咬金曾有家训,忠于土地,忠于己君,程家老大与老三也的确按照老家伙家训,程家两支分支足足几年时间未有一封家书来往。 可这一次,柴令武牵扯出来的谋反案,居然把卢国公程处嗣也给牵扯下去,平白无故程处弼也牵扯丢官,程家不少家眷被抓进大理寺,甚至有程家小姐罚入掖庭宫为奴,这下逼的程处弼不反也得反了。 靠着程家在金吾卫中的声望,程处弼弄来的装备还真是全,一千来号金吾卫抬来了二十架云梯,甚至还有一辆撞城车以及不知道那段城墙上偷来的床弩,顶盔贯甲的城管大军推着这些东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嗨,秦将军,老程来晚了,抱歉抱歉!”抹着汗水,远远的程处弼那继承程咬金的大嗓门就嚷了起来,看到这一幕,虽然心里焦急,千军先锋大将秦怀阳的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骄傲笑容。 “不晚不晚,程将军你来的还早了点,不过,能不能让你属下把这些破烂挪开呢?” “破烂?”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床弩,程处弼大胡子牛眼瞪得溜圆。 城上,看到金吾卫增援来的云梯与撞城车床弩,王陵还的确紧张了几分,骂了句乱臣贼子后旋即命令属下紧急把滚石檑木滚油都准备好,不过片刻之后在王陵奇怪的眼神中,闽军却下马把那些云梯,撞城车都清理出来了,在他疑惑的眼神中从战马身上卸下一大堆铜管子被抱到了前面。 “闽贼这是要做什么?”捏着下巴上的胡子,王陵小心蹲伏在女墙后,探头观望去,在他的注视下,排列成三排铜管子第一批一百多个闽****兵用火折子迅速点燃了炮管后面火绳。 莫非要给宫中同党发信号? 百官突然入宫,宰相们聚集在一起已经给王陵很大的心理压力,想到了贞观年间闽王玩出的天放莲花,王陵下意识回过了头,可下一秒,剧烈的轰鸣猛地在耳边响起,一股巨力突然砸在身上,王陵直接不可抗拒被巨力推着顺着城墙楼梯轱辘了下去。 身上蹦的生疼不说,连滚带爬一通摔,王陵真是摔得头昏眼花,身上不知道骨折了几根,好半天这才艰难扶着墙爬起来,等他观望上城头,却忍不住惊呆了。 宏伟的木质箭楼已经塌了半边,砖瓦散落一地,他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还幸运点,有的军兵直接被爆炸力震得从城墙上摔下来,十一米高的城门,十五米高的箭楼,当即摔死了数十人,连同被压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毕竟是世家将领,仅仅迷糊了半颗,王陵就猛地清醒过来,捂着冒血的肋骨嘶声竭力大吼起来:“防御城门,下城!” 不过没等城上禁军从刚刚突如其来的袭击中醒过神,一分钟时间,闽军已经装填好了就为了这次远征关中特意准备好的虎蹲炮,这一次,换上了实心铅丹丸。 咣咣咣咣~ 又是一百门虎蹲炮齐射,密集的弹丸雨如同巨人在敲门那样,数十颗直接凿穿了包铜木质城门,后方猝不及防的数十个长槊禁军惨叫中被呼啸的炮弹丸扯成了碎块,骨肉分离,血溅一地。 残忍的一幕看的刚刚忍着痛要奔到城门处的王陵傻在了那里。 这还仅仅是第一轮,对准城门,第二轮虎蹲炮有时来了一次齐射,刚刚密集弹丸打的千疮百孔的木质城门这一次木头干脆参差不齐的断裂支棱了出来,几秒后,第三轮炮弹雨如期降临,这一次,不堪重负的木质城门彻底散架哗的一下倒塌了开。 沉重的一声,门闸都甩出去好远。 仅仅能打几百米,发射比拳头小点的弹丸,但虎蹲炮本身也是轻便异常,一门炮不过三十六斤到四十斤,青铜炮身,箍上了七圈铁箍保证了炮身的坚固,发射完毕后支架一收,短时间内再一次被架上了专用马匹。 望着洞开的太极宫宫门,秦怀阳自豪的对着已经看傻了的程处弼挥了挥胳膊高吼道:“城墙上残余禁军就拜托程兄了,全军都有了,跟随本将,冲!” 怒吼声中,奔涌的闽国大军如同不可阻挡的海潮一样,马匹嘶鸣顺着城门狂涌而入,黑色的洪流瞬间把哭喊着挡在城门处禁军踩成了碎片,带着一路血腥,在秦淮阳的嘶吼中闽王铁林利剑那样扎进了大唐的心脏。 “完了!” 看着滚滚洪流,努力了半天的中郎将王陵直接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第562章.放人 高大雄壮的骑兵如同狂流般飞速渗透了太极宫,大唐的心脏,就连承天门的高耸城墙都没挡住虎蹲炮,更不要说后续更加低矮的宫墙了,驻扎在宫廷中那些北衙禁军表现也差到了极点,一队队军队不是惊慌的跟鸭子一样躲进宫殿兵营中,就是干脆出来投降。 其实也难怪,本来为了在皇宫内不能存在太强大的权利统属,北衙禁军一贯以管理混乱,派系复杂而著称,选自功勋子弟的禁军谁没有个政治背景?一方面没打过仗,一方面又被李治政治大株连搞的人心惶惶,群龙无首下谁有心思卖命啊? 更何况,攻进来的军队打的可是闽字大旗,那是九王爷李捷,皇帝兄弟争夺权力的事儿可不是越英勇越好,玩意这主夺权成功了,哪怕英勇战死了,全家也是反贼,谁不害怕? 不是没有奋勇抵抗的,可区区百十人除了在闽王铁林进口阿拉伯高峻大马下抛头颅杀热血,给在中央官署添加点颜色外,于事无补,又是几株香时间,外朝中央官署到中朝太极殿前广大区域全都插上了闽国大旗。 闽王铁林悠闲的甚至还有时间命令宫人将刚刚砍死一百来具尸体打扫了,连点血迹都没留下。 这功夫,第二支闽国的军队这才悠悠闲闲杀到。 三千人,绝大部分是吐蕃人,这是禄东赞在闽国投资后第一笔“资金”,全都是他格尔家族的属下精锐部民,统率他们的左右中郎将则是独孤及与禄东赞二儿子赞婆。 别看赞婆这小子在吐蕃为将时候到处对闽国说三道四挑拣来抱怨去,一入闽**队,简直比唐人自己还严谨守礼,恭敬无比的扈从在李捷身边打着黄罗伞盖,感情儿之前的调减抱怨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还是骑着那匹草原马王,阿史那思摩送给自己的突厥马二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也老了几分,在一群阿拉伯大马中显得不再那么惹眼,反而阴沉沉的,不过李捷自己就是舍不得换,反正如今也不用闽王自己冲锋,闽国群臣也不多劝了。 走在承天门前,看着已经被收拾整洁了不少的宫门,李捷忍不住感慨的长长叹了口气,这道门是上朝正门,不论李泰,李承乾还是李治,都走过了无数次,唯独他,走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如今,不上朝的他却成了这道门的主人,小时候,这座太极宫,一切曾经让他感觉到威严神圣压抑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都被打破了。 感慨片刻,李捷再次恢复了面沉似水,冷然的挥了挥手:“进宫!” 大理寺距离承天门并不远,本来谁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如今却堆满了人,五六百能上朝的五品以上大臣乱哄哄围堵在门口,高声叫嚷着。 不过数十个差役却拎着水火棍挡在那儿,丝毫不把那些宰相,重臣,王公放在眼里,这些天在他们手里哭爹喊娘的宰相王公为数可不少。 很是有意思,闽国骑兵除了占领主要岗哨外,没太进入官署,刚在地牢里逞的李义府居然不知道闽军打进来了,尚且大大咧咧耀武扬威的在衙门口叫骂着:“都给本相滚,陛下已经拟定此等人犯有罪,尔等再在这里聒噪小心本相定你们一个同党之罪!” 大部分都是五品小官在前面嚷嚷放人,五品,也许有的官一辈子都升不到这里,但在牢门前这些人的确是小官,三品以上宰相们则是都缩在后面,一个个担忧的看着李义府在那儿耀武扬威。 长孙无忌猜的还真没错,就算李捷交通世家广泛,也不可能一息之间说动全部的文武百官,这些人不得不来是一个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城里的许敬宗,向他们许诺,闽王要放人! 把这些日子牵连在谋反案中官员勋贵全放了,来领人的就放,不来领人的统统砍了,谁没有个亲朋好友,而且还需要顾虑到不来的话是否被清算,不得已,百官几乎巴巴都来了。 可如今却与李捷保证的并不一样,李义府还在蟑螂一样的耀武扬威着,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宰相中韩瑗,崔敦礼,张行成,高季辅等几个都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什么宰相威仪,围着也是一身紫袍藏身在人群中许敬宗焦急的问着:“许相,闽王究竟来不来?莫非你是在诳我们?” 出身秦王府十八学士,许敬宗和朝廷诸臣可是近乎多了,这么多年跟着李捷风风雨雨,老家伙虽然没掌握多大权,却过得挺满足,家里良田千亩,妻妾成群,儿孙还有官做,活的潇洒,有什么不满足的?滋润下老家伙脸胖了几圈,红光满面的倒还真有宰相气度,抱着胳膊不紧不慢的哼着:“急什么,这不来了吗?” 随着许敬宗话音落下,还真是巧,隆隆的马蹄声扑天而来,衣甲整齐的精骑千骑卷平冈那般气势汹汹汇聚在了大理寺广场前,一下子百官呼了一下鸦雀无声,胆小的撒腿儿就要跑了,可惜没跑两步骑兵已经形成了个包围圈,谁都跑不了。 宰相们大多见多李捷,眼看着黄罗伞盖下闽王数十骑如同苍龙吐珠那样率众而出,韩瑗几个脸色都变的惨白。 这和之前许敬宗承诺的可不一样,许敬宗言闽国与朝廷达成了妥协,李治默许放人,不然的话他们也不敢来,可这副骑兵杀机凛然模样,李捷都带兵来了,可能是妥协嘛? “许公,你可把老弟害苦了!”韩瑗首先悲催的一拍大腿,许敬宗却是含糊的笑着捋了缕胡子:“都差不多了,反正是放人吗。” 骑兵逼来,百官阵营立马裂开到大口子,看着下了马一身亲王黑袍,却站在黄罗伞盖下大步而来的李捷,李义府这家伙却气炸了,怒气冲冲就领着衙役迎了上去,指着李捷鼻子大声吼道:“汝乃何人,不知道这乃皇宫重地,擅打黄罗伞,莫非要造反不成?” 还真是愕然,看着这三撇胡子一副奸臣相的小矮子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好一会李捷才明白过来,颇有些哭笑不得随手在独孤及手里接过一把上好箭的弩轻笑说道:“说的还真没错,本王就是反了。” 随手一钩,咔嚓一声钢弩没入了李义府大腿根,当即紫袍红了一大块,脸色煞白胡须直颤,哼都没哼一声李义府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衙役差人还在跟着狐假虎威,冷不丁自己老大被射倒了,旋即五十多把钢弩被端起来,指着自己脑门,刚刚还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当即变成了如猪似鼠,屁都没敢放一个扑通扑通全跪地下了,哆嗦的犹如小鸡子一般,被闽国铁卫几大脚就踹到了一边。 这一幕,看的受够了这帮狗腿子欺凌的百官还真是欢呼雀跃。 尤其是扔了弩李捷大手一挥:“跟本王放人!” 乱哄哄中几百官员跟着李捷身后鱼贯而入进了大理寺衙门,看到这一幕,韩瑗等几个宰相禁不住呜呼哀叹,这跟进去就是上了贼船了,想下都下不去。 “韩公,张公,请了。” 许敬宗笑眯眯的在前面做了个请的动作,无奈看了他一眼,苦笑着,宰相以及二十多号重臣也是跟着进了门。 李治搞的株连有多大? 偌大的大理寺天牢都关满了官员,甚至二十来个官员世家挤在不足十平方的监牢中,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不少人还戴着几十斤的重枷锁跪在地上,看到跟着李捷进来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各个伸手出了监牢,悲催的大嚷着:“臣冤枉啊!” “臣真的没有谋反啊!” “既然冤枉,那就放人呗。”停都没停,李捷直接歪了歪嘴,立马有闽国禁卫上前,锐利的横刀几刀下去,一大片牢房的门锁就全被砍开了。 这一幕,被关起来的大臣们也傻了,看着开了的牢门好半天都没敢动,真放人还是假放人啊?放人不得有朝廷诏令或者圣旨嘛?就这么走了? 还好,接下来呼呼啦啦一大堆官员跟了进来,文人的感情还真是深厚,一个个哭天抹泪迎了进去,长着臂膀就拥抱起来。 “太白兄,你受苦了。” “子美兄,闽王下令放人了,我们走吧。” “天一,爹来接你了!” 一路上,或是表亲,或是好友,一个个被关起来的官员世家纷纷被迎了出来,有的官员被折磨死了,还有同撩好友抱着尸体嚎啕大哭,剩下没人理的天煞孤星蹑手蹑脚也跟着大帮人一块儿向外溜去。 “爹,哥哥!” 李雪雁也跟着一块杀到了长安,砸开门,好多年没见,就算坚强如这个大姐头都忍不住哭着扑了上去,倒是呆坐在执失思力,宰相宇文节,薛万彻薛万备身旁的江夏王李道宗目瞪口呆,焦急的把住了李雪雁肩膀。 “妮子,你不在闽国呆着,跑到长安干什么,她不是我女儿,你们怎么能把她抓进来,来人,来人!” 看着病怏怏被关糊涂了的父亲,李雪雁泪珠子又是止不住往下滚,抱着李道宗就大哭着:“爹,没事了,闽王已经夺下了太极宫,我不是被抓进来的,是带你们走的!” “什么?”这下轮到宇文节,薛万备等人眼珠子瞪得溜圆蹦起来了…… 第563章.宫廷大乱 大理寺的天牢幽深悠长,越是重要的皇亲国戚大臣囚犯关押的越是深,特殊人物还有单间伺候,还好来之前武媚娘做了充足的计划,甚至连天牢路线都摸清了,这才让李捷没有迷路。 一路上,偏偏有几个家伙聒噪的在耳旁嗡嗡作响,扰的李捷烦不胜烦。 “闽王,你这是谋反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意孤行,将来您如何面对先帝在天之灵啊!” “闽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如此胡闹大唐江山崩溃在即啊!” 的确很令人无语,韩瑗等几个当朝宰相都没这般罗嗦,接完了同僚门生转身就走,反倒是江夏王李道宗,左骁卫大将军执失思力,还有贞观朝好不容易活到现在的宰相宇文节在耳边唠唠叨叨不已,听得李捷一路疾走尚且脑门青筋暴起。 “他李治囚我兄弟,将我病重母妃生生赶到感业寺那个地方,他先违背父皇仁孝之嘱,就算本王杀了他,九泉之下本王也敢直言。” 走到了道路尽头,李捷暴怒的回头大吼,在几个老家伙目瞪口呆中回身又是对着甬道尽头重重一脚,咣的一声那囚门居然都飞了。 要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门口李义府嚣张跋扈,门里头几个拷打手也是大大咧咧,继续用刑,头发白了一半的驸马都尉柴令武还有满头凌乱的襄城公主悲催的套着大枷跪在地上,另一头李恪李愔则被挂在墙上,几个拷打手还用鞭子抽打着。 肿了一个眼睛的李恪还能保持一点英果类己风度,两个眼睛都肿了的李愔却是一点蜀王样都没有了,大唐可没有刑不上大夫之说,三百年乱世,今日当朝贵人,他日可能就是阶下囚,管他王子宰相,下了狱都是照打不误,看来两个倒霉蛋没少受罪,身上打的都不成人形了。 一面抽,那拷打手一面还嚣张的吆喝着:“妈的,贱骨头,反正陛下都定了你们谋反之罪,招了多好,叫你不招,还得连累爷爷受罪,叫你不招!” 没抽打一下,拷打手怒骂一句,一旁跟着跪着的柴令武夫妇还跟着帮腔,哭丧着脸劝着:“吴王,您就招了吧,下臣有罪,连累您受难,可,真是没办法啊!” 看着飞出去的门,两个狱卒下意识的弯下腰巴结的说着:“李相公,您回来了,呃……” 抬起头才发现认错人,可惜没给两个狱卒惊叫的时间,闽王禁卫的钢弩已经顶进了他们嘴里,血腥残酷的一幕让李道宗几个也是哑然无语,李捷则是歪了下脑袋,一路上光打黄罗伞盖了,憋得眼睛发红的赞婆立马兴奋的一个大耳光顺后面呼了过去,正在抡鞭子的拷打手直接飞出去半米多,磕在墙上吐出一口大黄牙。 “那个王八蛋敢打老子。”吐着血,那拷打手尚且满面狰狞,野蛮的骂着,骂到一半这才发现了形式的不对劲。对着拷打手点了点下巴,李捷则是冷厉的哼道:“辱骂亲王,污蔑皇家,就地打死!” 形势一下子转变了,大人的成了被打者,赞婆狞笑的带领下,十来个禁卫刀鞘砸过去,七八个拷打手直接被踹到了墙角劈头盖脸打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击打声打的一群拷打手哭嚎不已,几个有眼力的禁卫则是慌忙把李恪,李愔放下来。 似乎被打晕了,好不容易舒服点。李愔睁着两个肿的如同桃一般眼睛应充英雄吼着:“怎么不打了?蜀王爷爷还没解痒呢!” 这一幕看的李捷无奈无比,干脆也是一耳光过去了,没好气的怒吼着:“愿意呆这儿九弟我再把你挂上去。” 这才回过神,捂着一身伤,李愔睁着两眼青肿悲催的吼着:“老九,你怎么才来?” “你到底还是来了。”也是才恢复些意识,吴王李恪则是满是无奈感慨的叹了口气。 与这个胡闹五哥打闹惯了,对于李恪,李捷难得尊敬了些,也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先别说这些了,母妃如今病情很重,出去再说。” “什么?母妃病重了?”李愔再次如同烫了屁股般蹦了起来。 到底是军人,刀都没出鞘,八个拷打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撇下已经不成人形的几个家伙,领着一行人李捷毫无停留又是急匆匆的向外走去,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直到最后一个禁卫出了囚室后,柴令武这才迷糊的反应过来,哭爹喊娘凄厉的大喊了起来:“闽王等等,带小臣一起走吧。” “姐姐是无辜的,放了姐吧!”妆容憔悴的襄城公主也是顶着身上数十斤大枷吃力的大叫了起来,可惜,留给两夫妇的却是砰的一声重响,出了门的禁卫再一次把拷打室大门装了回去。 牵扯到数万人的大案都是他夫妻二人攀咬而起,为了活命柴令武不知道拖累了多少人,没人同情他们夫妻两个。 大理寺外,也知道形势不对,接到了同僚亲属之后百官早就散了,就连瘸了一条腿的李义府都跑没了影,在地牢中足足呆了三个月了,就算心头焦急,李道宗,李恪等人对着久违的太阳都是深深吸了口气。 “朝堂形势究竟如何了?”冷静片刻后,满眼望去,几乎都是闽国兵将,李道宗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焦急的对着李捷问了道忍着伤痛追上李捷,冷不丁回过神,李恪也是急促的问着:“老九,母妃在哪儿?” “我已经把她从感业寺接出来了。” 李恪与李愔都是松了口气,捂着胸口的伤痕,被同样从女牢里放出,伤痕累累的蜀王妃陈梦寒扶着,李愔庆幸的揉了揉熊猫眼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接了母妃赶紧离开长安吧。” 看了他一眼,这回李捷却没说话,转身又回到了坐骑处翻身上马,随手抽出了横刀,率领着再次驰骋了起来。 那方向,太极宫后宫! 看到这一幕,李道宗等人再一次吸了一口冷气。 另一头,李治慌张的从龙首原返回到太极宫时候,前宫中央官署已经沦陷,整个宫廷都已经大乱,太监,宫女,无数人抱着包袱惊慌的四处而逃,甚至不少禁军都乱了,几处宫殿燃烧起了火苗,青烟冲天。 抢掠,打砸声到处都是。 “朕,真还没死呢吧,都给朕镇定!” 看到这慌乱的一幕,李治自己都是腿肚子打颤,却被长孙无忌硬推到了高处,不得已,硬着头皮大吼了起来,不过一句话喊完过后,李治自己都翻着白眼要晕了过去。 在封建时代,皇帝的作用还真是无与伦比,一看到李治乱糟糟的龙袍还有打着的皇帝仪仗,下方乱跑的宫女,太监,北衙禁军跪伏了一地,好不容易看着周围算是平静下来,换下牙直打颤的李治,长孙无忌又是高声吼了起来。 “千骑中郎将王陵,北衙禁军左右中郎将何在?千牛卫中郎将何在?” 到底是了解体制内部的人,长孙无忌一语,混乱的禁军很快也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几个盔歪甲斜的禁军军官慌乱的跑了过来。 “卑职千牛备身牛涛见过陛下,司空。” “卑职千牛卫左郎将张延见过陛下,司空。” 同为千牛卫左郎将,张延这可比李世民身边的张超差多了,可惜,此时张超已经离职多时,不然千牛卫也不会这般混乱,不过好歹是有个头了,长孙无忌也是略放松了下,旋即大声命令起来:“传本相命令,集结尔等所有属下,护驾,平乱!” 迟疑了一下,几个慌张的武官又扭头看向皇帝李治,这时候李治都急的麻抓了,哪儿还有心思显示皇帝威严,使用政治手段?直接气急败坏的吼道:“司空的话就是朕的话!” 几个武官这才慌慌张张的赶了下去。 宫廷终于恢复了一两分秩序,乱跑的太监宫女被赶回了各自所属的宫殿,一对对北衙禁军以及南衙千牛卫被汇集了过来,几个高级宫廷武官中郎将也终于被找到,慢慢李治身边聚拢了数千人的队伍,看着盔甲具全的禁军,李治慌乱的心可算有了几分底儿。 “陛下!” 抱成一团的禁军大军缓缓前行,没前进几百米,宫殿见忽然一声尖锐的哭泣声响起,引得李治骑在马上愕然看过去,片刻后立马惊喜的跳下马,推开左右将士不管不顾的迎了上去。 “盈儿!” 满面泪痕,衣衫凌乱哭哭啼啼跑来的不是徐婕妤徐盈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抱着孩子的花信少妇王皇后王嫱也是也是激动不已,惊喜的迎上来,可惜跑了十几步,李治惊喜交加一把将惊慌失措得徐婕妤搂在怀里,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王嫱一般。 混乱中相逢,就算李治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徐婕妤自己更是梨花带雨,哭成了一个泪人。 刚刚还和父亲在宫殿里畅想着一朝为后母仪天下的美好,一转眼就天下大乱了,大起大落之下徐婕妤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不过恋人相拥而泣的一幕,却看的落后几步,满头汗水吃力抱着个婴孩的王皇后愕然在了那里。 好半天,脸色煞白的王嫱才颤抖着,硬生生在牙根里挤出一句话来。 “陛下,江山社稷要紧,平定了叛乱,有的是时间儿女情长!” 第564章.威严扫地 虽然凌乱不堪,但聚拢了一下,由玄武门附近赶来,汇聚一处的北衙禁军也有了八千出头,这些禁军虽然没有晚唐时期北衙禁军拥众数十万,征战天下的精锐气魄,毕竟是为了保护皇帝而设立的私兵,各个选的功勋子弟之后,成员精干,装备精良。 千牛卫也聚拢了两千多,这些南衙府兵特意挑选出来保护皇帝安全的依仗军队更是挑选的身材高大,年轻威武的关中壮汉,两支军队到手,李治也终于恢复了勇气。 毕竟之前来报,李捷带进长安的不过八千人马,在宫廷中作战,装备精良的府兵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李治倒是挺乐观,实际上指挥这支军队的长孙无忌却是一肚子忐忑,打仗可不光拼的数目,甚至有时候装备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打的人。 李捷孤军深入,奔袭万里之遥,如果他脑袋没发烧,必然是把国中最精锐的军队带了过来,李捷带着闽国究竟走了多远长孙无忌不知道,但光看他挖走了五分之一的关陇世家,就知道指不定经历了多少场恶战,百战之军必然不凡。 再看自己身边这些货? 大唐建国初北衙禁军多是平定天下的老兵组成,的确锐气非凡,势不可挡,可从贞观年间到现在二十多年太平盛世过去了,北衙兵又不需要冲锋陷阵,再加上老兵不断凋零,换上勋贵世家**子官二代冲入军中,就算盔甲精良刀槊上层,看着乱成一团北衙禁军连个阵型都摆不整齐,长孙无忌就直摇头。 至于千牛卫?的确有家学非凡的武将二代,更多却是以仪仗兵标准选的南衙府兵,队列倒是整齐,真正战斗力如何,还是大大的有待商榷啊! 不过,不管这支军队战斗力如何,都得靠他们和李捷一决生死了,一面吆喝着军队穿过太极宫的楼宇殿堂,长孙无忌一面也只能祈祷宫墙没有全部失守,好歹给他留两道险关可以据守,能增加点与闽国的谈判筹码。 可惜,事与愿违,聚拢北衙禁军花了小半个时辰,这功夫李捷已经从监牢中带出了人,下令继续进攻了。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其鸣声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北衙禁军向前挺进了不到两里,已经遇到了满是惊骇的后宫明德门败军,真真的丢盔弃甲,撒丫子跑的宫廷禁军已经彻底崩溃了,引以为傲的明光铠都扔了一地,明德门丢了,后宫直接洞开与闽国大军眼前。 长孙无忌怎么都料不到闽人攻击速度这么快,心头再一次蒙上了阴霾,长孙无忌赶紧命人去抓回了十来个败兵。李治的黄罗伞盖下,这些上身衣甲都脱了,就剩下一身内衣的世家子磕头如捣蒜一般,大哭地嚷着:“陛下,不是臣等临阵脱逃,实在是闽贼会妖法啊!贼将举槊一声大吼,天雷就把箭楼砸他了,下一刻又把城门轰开了,臣等也是没办法了!” “哦?”脸色再次凝重几分,长孙无忌急切的揪起一个败兵,拎着他肩膀劈头盖脸的就喝问道:“闽人究竟是如何攻破明德门的,说清楚!” “闽贼……闽贼……”本来就吓得要死,被长孙无忌这么一催,可怜的呆瓜败兵更是说不出话来,急的长孙无忌胖脸通红,如同便秘一般,这功夫,李治却插话了。 “舅父不必牵挂过甚,我那九哥也就会玩一些阴谋诡计,朕乃是真龙天子,又岂会怕妖法,九哥来得正好,孤就在这甘露殿前与他一决雌雄,告诉他李捷朕才是天下正统!” 手里有了一万多北衙禁军,李治腰杆再次硬了起来,尤其是在心**的女人面前李治更是皇帝威风十足,看的抱着他胳膊得徐婕妤眼中更是异彩连连,看的长孙无忌心头又是哀叹一声。 不过李治的计划倒是正和他意,明德门已经丢失,与其在前方偏殿的狭窄巷道与精锐闽军巷战,还不如在甘露殿前广阔的大广场上发挥出人数优势。 心里有了计划,长孙无忌对着北衙禁军几个主要将领就大声命令起来。 毕竟是皇帝禁军,摆阵型还是飞快的,度过了开始的慌张,命令下达后几个刻钟,标准的唐军大阵就摆在了甘露殿前,弓弩刀牌手在前,长槊手在后,玄黑色禁军铠甲整齐堆积的如同大山一样归然不动,中军李治的皇帝仪仗更为大军增添了几分威严。 仅仅一炷香时间,骑马狂奔而来的闽王铁林先锋军队也杀到了甘露殿前,虽然骑兵成群烟尘阵阵,但闽军却稀稀落落不过一千多人,看样子比自己厚实的步兵更小一块,看到这一幕,李治更是心中大定,站在十来个禁军肩膀上,挥着华丽的仪刀雄浑的对着北衙禁军大声命令着。 “朕与你们并肩杀贼,杀一贼者赏钱百贯,生擒闽逆李捷者封侯,杀!杀!杀!” 皇帝的高吼下,整个军阵也被刺激的多了几分战意,同样震动着刀枪高声大吼:“杀!杀!杀!” 眼看着前方气势如虹的北衙禁军,秦怀阳忍不住头疼的勒马停住了脚步,千余骑兵如同一人般,两个呼吸内也是停住马蹄,随着地形的宽敞,也是摆出了一个骑兵鱼鳞阵。 曾经秦怀阳也作为禁军一员守护在这里,但李捷有心思感慨,作为一个纯将军,秦怀阳却没时间想那么多,眼看着李治黄罗伞盖,这位不太关心政治的闽国大将忍不住头疼的纠结起来,来之前李捷还没交代遇到李治如何处置,毕竟是大唐皇帝,杀了不好吧! 犹豫了片刻,秦怀阳也是狠了狠心,举槊向前大吼道:“虎蹲炮出阵,攻敌两翼,全军装备,待敌乱后冲阵,遇到唐皇,务必生擒!” “嗨!”五个团帅立马大声应诺,调转马头就融入了进攻阵列中,他们的家眷土地财富全在闽国,李捷早已经是他们眼中的皇帝,听到唐皇两字这些铁血军人没有任何异样感觉。 在长孙无忌与李治眼巴巴的注视中,两百来个闽国骑兵驾马狂奔到了军阵前二百步左右,居然停下了!而且下了马。 一百来个一尺多长铜管子被从马上卸了下来。 敌军太少,而且还站的很分散,看到尾随在后头八百多闽国骑兵摆出的两个锥形阵,前列的北衙禁军将领迟疑着就没下令放箭,谁知道是不是闽人的诱敌战术,看到闽军古怪的举动,长孙无忌与李治也是一头雾水。 片刻之后,他们就后悔了。 “开炮!”随着闽国团率挥刀大喊,一百多主炮手整齐的用火折子点燃炮捻,隆隆雷霆中,当即军前冒起了大片青烟,婴儿拳头大的铅弹在空气中摩擦除了刺耳的尖啸声,几乎平射下对面密集的北衙禁军当即倒下了一大片。 火药与坚甲的较量中,就算大唐最精良的能工巧匠,打造出甚至能抵抗弩箭射击的上等明光铠却已抵挡不住数个朝代后华夏最典型火器的射击,胸口被打出拳头大一趟线,整列整列禁军仆倒在地,偌大的阵列后面扑出来一百多道血线。 直接死得还是幸运的,有的被弹丸打断了胳膊,打折了大腿,捂着喷血断肢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吓得周围将士都是让出一大片,偌大的军阵顿时大乱,有的巧不巧的被轰中了脑袋,白花花的浆液蹦出去一下子,刚刚还言不怕妖法的李治整个人又吓懵了。 “刀牌手出击,杀了这些妖兵!” 怎么也没想到这妖法如此犀利,长孙无忌也是在前排嘶声竭力的大吼着,已经吓呆了的诸多将领哭号着踢打属下向前奔去,扛着圆盾,一个个北衙禁军退而发软的向前冲,两千多人的冲锋倒是把两百多闽军骑兵也吓了一跳。 也顾不上什么操炮操典了,抱着烫手的炮管直接往地下一磕,磕出炮灰后一个泥包的弹药包就被塞进炮管中,接着副炮手拿出个皮三角包不管不顾的往炮管里灌着什么。 这功夫,发狂的北衙禁军刀牌手已经冲进了五十步之内,离得近的闽军甚至能看到冲在最前面禁军校尉漆黑的后槽牙,同样嗷嗷的大喊中,闽人也是点燃了炮捻子。 轰…… “妖法!那些闽人会妖法,快跑啊!” 多少赏钱,多高的爵位都没有命重要,早期火炮最强大的霰弹数万颗铅子轰击下,冲过来的刀盾手没了一大半,剩余的再也没了勇气,哭喊着向回跑去,不光他们,看到骨断肉飞的惨重一幕,槊兵阵也乱了。 听着周围恐慌的大喊大叫,虽然实在想不通两百人怎么就能打败一万多大军,但长孙无忌还是沮丧的踉跄了两步,扯着尚且站在禁军肩膀上惊呆观望这一切的李治悲哀的大吼着:“跑吧!” 威严的皇旗,黄罗伞盖被随意扔在地上,溃逃的乱军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战心,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践踏了上了曾经皇帝的威严,身后,闽人的骑兵呼啸着追赶了过来,扯着徐婕妤,李治抛下了一切皇帝尊严,亡命的逃着…… 第565章.皇帝,滚出去 其实,一百门虎蹲炮,两轮炮击才打死了六七百人,这还是因为北衙禁军队列站的太密集了些,要一直打下去打一天都未必见得能把一万多人杀光,如果真的凭借虎蹲炮就能无敌的话,后世的大明朝何至于在流贼与建奴来回拉据下轰然倒塌? 可惜就是十多年没上过阵的北衙禁军太窝囊了一点,虎蹲炮这东西也的确太新鲜,如果北衙禁军能扛过几百伤害,真围上去打,就轮到秦怀阳头疼了。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好不容易聚集的一万多大军呼啦一下就此溃散,一千来个闽国骑兵在后面穷追不舍,庄严肃穆的甘露殿殿前,平时都是只有得到恩赐的高官显贵才能等候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杀戮场,到处都是厮杀与惨叫声。 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丢下了一切皇帝銮驾,李治扯着徐婕妤惊恐无比中一头扎进了甘露殿内。 “你们,守好大门,不要,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搂着惊慌失措下步摇凌乱的徐盈,李治说话都磕巴了,指着几十个跟着他逃出来的禁军还有殿内太监就大吼着。 慌张的叫嚷下,太监们惊慌的紧紧关上宫殿大门,这才让李治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听着殿外交兵喊杀声,依旧让这个沮丧的帝王心头扑通扑通狂跳。 “陛下,怎么办啊?妾身还不想死!”紧紧搂着李治,徐盈直接哭了出来。 李治如何想死?谁想到仅仅一天他就能从帝临天下掉落到这般田地,紧紧搂着徐盈的娇躯,李治也只能口头上安慰她一下了。 “盈儿,放心,朕会保护你的,我们谁都不会死,不会死的,你还要母仪天下呢!” 搂着徐盈,李治温柔的说着情话,不过没等徐美人含羞带怯的点点小脑瓜,趴在甘露殿窗户上的小太监忽然拿出上朝的本事嘶声竭力的尖吼了起来:“陛下不好,闽贼大队人马杀过来了!” “你们一定要顶住,**妃,快跟朕走!”嗷一嗓子,撇下面面相觑的禁卫太监们,搂着徐盈,李治头都没回顺着甘露殿后窗户就翻了出去。 禁卫被打垮了,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皇宫秩序再一次被打破,偌大的后宫到处都是抱着财物慌乱逃窜的太监宫女,跑得帽子都丢了,一身皇袍破了好几块,徐婕妤身上也是凌乱不已,长长的裙角都撕下去,混在人群中倒也不惹眼。 不过人跑得再快也没有骑兵快,在天竺抓惯了俘虏,逐渐跟上的五千闽王铁林几株香的时间几乎就把逃窜禁军圈的差不多了,最远处秦怀阳率领先锋骑兵占领的玄武门,后方的闽国骑兵也开始维护起皇宫秩序来,乱跑乱窜的太监被就地斩杀。 慌乱的逃难人群开始迅速减小,在乱军中不辨东西的李治昏头胀脑,绕了几个圈后眼看着前方还有一座宫殿保持着秩序,扯着上气不接下去的徐婕妤,李治就钻了进去。 慌乱当中,居然逃到了立政殿。 立政殿,就是当年长孙皇后住过的宫殿,在这里,长孙氏辅佐着太宗皇帝度过了贞观朝最难熬的几年,随着长孙皇后去世,这里空了十余年,这才迎来了第二任皇后,王皇后。 到底出身于太原王氏,王嫱虽然没有留住丈夫心的本事,治理后宫上却有着的独特手腕,整个宫廷大乱中,惟有这立政殿保持了难得的秩序,一个个太监宫人,侍卫武官虽然人心惶惶,但依旧按照平日里的职责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到底认出了李治,领着可怜的帝妃二人,总管太监打开宫门迎进了殿内。 这里,李治即位五年了还真没来过几次,对于立政殿的陈设都感觉陌生了几分,木讷的跟着太监进来,片刻之后,李治忽然眼前猛地一亮。 金边秀红织锦皇后凤袍端端正正的披在身上,绚丽的霞批拖着老长,头上复杂的头饰,步摇擦得一丝不苟,俏丽的容颜上仅仅浅施淡妆,严肃中却露出一丝冷傲与决然,与王皇后成婚七年了,头一次李治觉得她是如此靓丽迷人。 和王嫱一比,此时狼狈的破衣烂衫,徐盈差的有如草鸡一般。 不过还是惊惧在心头环绕不止,惊艳了片刻后,李治又悲催的抬手问道:“梓潼,如此兵荒马乱,你还这般打扮……” “陛下,您与妾身为当朝帝后,无论什么时候也要有帝后的尊严,小倩,小雅,把宫内备好的皇帝大宝与贵妃行装都拿来!” 李治愕然的目光中,十来个太监宫女又是上来,拿着华丽的衣袍围着李治,徐盈二人好一顿打扮,沉重繁琐的龙袍平日里李治的最**,可如今掂量着身上沉甸甸累赘,李治恨不得撕了这些东西。 可惜,一贯独断专横的李治在王嫱紧皱的凤眸下,无论如何不敢做出出格的动作。 化妆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衣衫穿戴好,李治与徐盈又恢复了一派皇家威严,王嫱终于满意得点了点头,旋即再次喝令起来:“拿白绫!” 三条洁白无瑕的吴纱轻柔的被挂上房梁,三个方凳也摆放在下方,这一摆设立马下的李治目瞪口呆,徐盈也是浑身直哆嗦,王皇后却面色如常再一次深深地一行礼。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绝不可活着落入贼人手中受辱,请陛下自裁,臣妾与徐婕妤定会追随陛下左右,共赴九泉!” 上吊? 看着晃动的白绫,李治双腿软的直哆嗦,系着帝王冠冕的脖子下,喉结剧烈的吞咽起来,半天都没迈出一步…… “老九,你究竟要干什么?” 到底没有轮到李捷亲自上战场,倒提着横刀,缓缓骑着马赶到立政殿下时候,偌大的后宫已经被平定了,拖着一身伤痕眼看着大堆大堆的尸体被闽国铁林赶着太监们清运而出,李恪终于是忍耐不住,打马到了李捷身前,扯着他的肩膀恼怒的大声问了起来。 两朝皇室的血脉,李恪还是大哥,以贤德出名,可以说当初李恪比李泰都更有争夺皇位资格,可这个李捷记忆中天生仁**的大哥似乎受了杨妃影响最深,天生就尤为厌恶争权夺势,总是离朝廷的风波躲得远远的。 如今李捷所做的,忤逆犯上已经达到他不能容忍的地步了,就算从大理寺的监牢出来,李恪无时无刻依旧能感觉到一把钢刀架在了脖子上,而且这次牵连的不光是他自己,一步踏错包括他全府上下,李捷,李愔的蜀王府,甚至杨妃都会受到牵连。 “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做,天下会如何评述,九弟你百年之后史官会如何落下重重一笔?谋逆就是在钢刀上跳舞,你想没想过母妃会如何自处?”扯着李捷衣领,李恪恼怒的大声喝问着,不过冷淡看了他一眼,李捷随手甩开了从小到大他唯一遵从的几个人之一三哥的手。 “哥,你一路避让,避让开了吗?” 一句反问,问的李恪瞠目结舌,也不再与李恪搭话,拎着横刀的手挽了个刀花,回头看着眼前的立政殿,李捷嘴角显露出了一丝冷笑。 “弟不过要把本来母妃该得的拿回来而已。” 李捷携千骑而来,看着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吐蕃凶汉赞婆一丝不苟的打着黄罗伞盖,早就被吓怕了的皇后立政殿侍卫宫人根本不敢阻拦,反而纷纷跪地相迎,一路大宫门大开。 听着外面的混乱声音,王皇后面上又带了几分焦急,急促的催促着:“陛下,再不自裁就来不及了。” 可惜,穿着全套的龙袍,李治此刻却没穿戴一刻帝王的心,始终浑身哆嗦的如同筛糠那样,至于徐婕妤更是不堪,干脆软倒在了地上,看着这一幕,王嫱终于冷了心,鄙夷的看了李治一眼,自己率先踏上了板凳,将白嫩的脖子挂在了白绫上。 咣,凳子飞了出去。 眼看着踢蹬着的王皇后一张小脸变得煞紫,痛苦的突出舌头,李治又是一个哆嗦,刚刚迈出去半步的脚又猛地缩了回去,这功夫,李捷率众也是正好走进了内殿,一肚子郁闷的李恪正好直愣愣看到一个大姑娘脸勒的跟猴屁股一般。 又是咣的一声,好久没有露面的闽王火铳冒着滚滚青烟,抬手李捷一火铳过去直接把白绫打断,火药爆炸声吓得已经成惊弓之鸟的李治浑身剧烈的一哆嗦,恐惧得缓缓转过身,如同见了鬼一般惊呼着:“九,九哥……”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吐白沫的王皇后,再看了一眼惊慌哆嗦跟着徐婕妤一起瘫倒在地的高宗李治,还是那般冷淡,伸手很不礼貌指了指李治,李捷随意的命令道:“滚出去!” 眼看这一幕,跟在后头的李道宗,宇文节,甚至李愔李恪都惊呆了,虽然李治做的很过火,但他是皇帝啊!在皇权时代,他就是大唐的天,李捷居然如此轻浮让他滚出去! 更令这几个宗室铁杆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是,李治居然如蒙大赦,艰难的爬起来,真的灰溜溜滚了! 第566章.奉养,病急 “等等,没让你滚。” 冰冷的话语又让蹑手蹑脚往外走的李治僵在了原地,跟在李治屁股后面溜走的徐盈如遭雷击,颤抖的头上步摇晃动的如同音叉一般。 已经溃败如斯,这些天好不容易培养出的皇帝胆魄,消弭于无,可心**的女人受到欺凌侮辱,再一次让李治男人之心膨胀,暴怒的眼睛血红,眼神杀人般锐利的钉在李捷身上。 可惜,锐利的眼神咋一碰到李捷冷漠的目光,立马又如同暴风雪中的小火柴那样,转瞬而灭,无视了徐盈可怜兮兮乞求的目光,李治再一次灰溜溜的继续溜出了勤政殿。 “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衣服脱了!” 就在徐盈满是绝望的时候,李捷冷哼的声音再一次让她如坠冰窖,可李捷下一句话就让她无语起来。 “换身短打扮,孤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立政殿打扫干净,把这个白痴女人带走,办不到你今晚就不用吃晚饭了!” 把当朝最得宠的徐婕妤当佣人使唤?眼看着徐盈脱掉贵妃凤袍与繁琐的步摇,委委屈屈收拾起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以及地上凌乱的凳子,执失思力,宇文节,李道宗几个人忍不住再一次无奈摇了摇头。 这事儿也只有闽王能干得出来! 偌大的太极宫一个时辰后终于重新恢复了平静,不管愿不愿意,太监宫女们都在闽**队的喝令下按照平时的典籍制度重新运作起太极宫来。 战火被扑灭,直接从龙首原上调拨工匠修葺受损的宫殿,被斩杀的千多北衙禁军尸体被拖走,地上的血迹也被洒水冲洗干净,傍晚时分,似乎一次宫廷武装政变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且在太极宫中执勤的,居然还是那些北衙禁军。 永辉政变中,投诚加俘获的北衙禁军足足有一万八千多,闽军刚占领太极宫不久,居然就有不少太监阉人冒了出来,主动为闽国指路,那些禁军可信,哪些是李治铁杆需要清除,哪些是是中庸派可以信任,以这些宦官封了个新官名观军容使,傍晚时分,一万五千被打乱的北衙禁军纳入了闽国囊中。 快十年前,在草原上李捷第一次血腥镇压突厥叛乱后,曾经将一批突厥叛乱贵人子弟冲入皇宫作为宦官,十年时间,足够这些人成长起来了…… 初唐头一次,宦官的势力渗透到禁军中,不过此时人心散乱,倒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个小小的八品观军容使宦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至高位置上,不管是拥着大理寺天牢中家人出狱的大小官员,还是长安附近各个世家们。 傍晚时分,一大批人又是被撵出宫去,这其中居然包括失魂落魄的千骑中郎将王陵以及垂头丧气的长孙无忌,李治的势力大部分遭到清理,一些头头脑脑却没有被关押屠戮,反而都被放了。 弹着满是灰尘的官帽,望着夕阳斜下中个还是那么庄严肃穆的太极宫,长孙无忌真是满目的迷茫,从闽军骑兵冲破了北衙禁军军阵后,长孙无忌已经做好了殉死的准备,权力面前从没有亲情之说,别说他长孙无忌是李捷岳丈,亲爹都不行,历史上子杀父,父杀子的事情还少吗? 可偏偏,军官搜捕了一通后,放了他,而且如果光放他一个也许李捷念旧情,还把其余主要禁军将领放了,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政治上,从没有毫无含义的举动,甚至政治人物传那件衣服都有可能具有特殊的意思,还真琢磨不透李捷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面夹杂在人群中,在闽国骑兵呵斥下漫步向外走着,一面长孙无忌满是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这功夫,忽然阵阵马蹄声嘹亮的在御道上响起,数百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在皇宫大内跑得飞快,平整的龙尾道让包着充气厚牛皮的马车轮跑的异常平稳,绕过了甘露殿直奔着皇宫侧面立政殿方向奔去,转瞬即逝。 看着上面的杨字小旗猎猎生风,长孙无忌又是疑惑的捏起了下巴不过猛然间老家伙颓废的眼睛忽然一亮。 能让李捷如此兴师动众,吴王李恪,蜀王李愔都有点不够格,惟有李捷生母,大杨妃杨淑妃才有这个可能逼李捷铤而走险,而且事实上也是如此,二王入狱两个月后闽国仅仅通过小手段来营救,李治欲处决二王的消息最近才定,杨妃被李治强迁入感业寺不过半月时间左右,闽国凌厉的兵甲就杀进了长安,从时间上算李捷刚得到消息就从闽国动身了。 再梳理,攻下皇宫后,李捷没有奔皇帝大殿甘露殿太极殿,而是直奔长孙皇后居住过的立政殿,李捷对杨妃的重视就可见一斑,李世民生前杨淑妃一直无缘皇后之尊,李捷这是要替生母硬争出这个名分来。 李治处理这次叛乱的表现其实还是可圈可点的,各种阴谋齐出,大搞株连,安插亲信,甚至迫害兄弟,从皇帝角度来讲都没错,李治错就错在没有掂量清楚自己兄弟的实力,而且在仁孝大义的大环境下对杨淑妃下手。 不过政治永远是这般变幻无常,长处有可能又是短处,弱点也可能变成优点,一下子想到了应对的方法,长孙无忌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胖乎乎的脸上带着微笑,居然大步流星出了皇宫,看的王陵等人侧目不已。 另一头,如今已经站在天下之巅的李捷,正与匆匆包裹完被拷打伤口的李恪李愔一起恭敬地等候在门口。 马车上,几个贴身的侍女满是紧张,费力的将杨淑妃抬了下来,跟在后头,一身道袍打扮,活跃于闽国上层的孙思邈长徒传云道姑同样满是紧张,满头汗水一步不离的跟着护理着。 李世民去世曾下令后宫未生育的嫔妃全部迁入感业寺为尼,那地方位于大唐禁苑城郊,荒凉偏僻,阴湿炎热,本来杨淑妃就已经生病,受到吴王蜀王被逮捕牵连,心情担忧导致病情加重,又去这么个地方呆了半个月,此时已经显示膏肓之像,陷于昏迷中被几个侍女抬入立政殿中。 “我母妃病情究竟如何?” 担忧的送杨淑妃去长孙皇后所住过的主殿下榻,侍立了一会后,李捷又揪住了跟着忙碌吩咐配药的传云急促问道。 可不像自己师傅那般淡泊世间,传云赶忙惶恐的拱手拜下,颇为谨慎的瞄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尚且不时咳嗽两声的杨妃,很是艰难的摇了摇头:“殿下,娘娘的病,很不乐观。” 传云有说了一通风邪入体,肺热潮阴的病例,可惜望着杨妃苍白的脸,李捷一句都没听进去,呆滞了好久,这才狠狠按住传云肩膀嚷道:“孤把整个太医署给你,天下名医名药任你调遣,孤的要求只有一个,治好我母妃的病!” “臣,臣尽力而行……”额头上汗水更加旺盛,传云沉重的答应下来。 打发走了医官,李捷再一次回到床榻前,与李恪李愔并列探看着杨妃沉默不语。 上一世从现代而来,虽然贫穷,照比这个时代老说依旧是繁华颇多,穿越过来最初,唯一令李捷感到欣喜的是,他第一次有了父亲与母亲。 李世民勤于政事,还有太多宠**在李捷之上的皇子,所以李世民只能算半个父亲,而杨妃的母**,填满了李捷再一次成长的童年。 记忆中最多的,就是杨妃那恬淡迷人的笑容,总是包含自己的错事,总是想着自己的保暖,好多次李捷被李世民罚了挨了板子之后,也总是她冒着禁令为自己送衣送食,在初唐的历史中,杨淑妃是最模糊的一个,出生于前朝皇家帝女,血统高贵,身份成迷,李捷的记忆中,却没有着那些烦乱的迷雾,仅仅有这一个慈**,甚至带点调皮的母亲形象。 现在,才刚刚四十多的母亲却这么虚弱苍白的沉睡在面前,看的李捷心都揪起来了,似乎从之国朔方开始,他就与不喜权势名利的母妃疏远了,到了闽国后也是有数个年头没有回长安过年,如今沉默着的李捷看着杨妃痛苦恬淡的脸,总有种负罪感。 “老九,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张罗,这里我和老六陪着就行。” 同样心痛的沉默着,静静呆了好一会,李恪这才小声说着,不过屹立在窗前,李捷的视线始终没转移,很是坚决的否定了他的话。 “不,我要一直陪在这里!” “你这是不负责任!如今你兴兵攻下朝廷,天下惶惶的时候你不站出来主持大局,长此以往,我李唐江山必将崩溃,你如何对得起父皇与列祖列宗?”忽然一股火气冒了出来,指着李捷,李恪狂怒的破口大骂着。 “那你想主持这大唐江山?” 可算回过了头,李捷依旧冰冷淡漠,一句话却问得李恪呆若木鸡,愕然了好一会,满是复杂,李恪沉重的低下了头,没有看他,李捷则是又回过了头。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偌大的立政殿灯火通明,八千精骑全部驻扎在了附近,穿行在其中,数十个太医医官忙碌的如同蚂蚁,抱着药材穿梭其中,再往外去,无数低语密谋语太极宫各个角落,庞大的长安城更是各个府第人流涌动,牵扯在立政殿为中心,无数世家辗转纠结着。 血腥的一天是过去了,但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567章.诡异朝局 “上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中,数百个各部大臣平稳的走上朝堂,旋即纷纷跪拜而下。 “臣等参见陛下。” 不过,华丽,金碧辉煌,雕刻着九龙,令人眩目的龙椅,是空的! 大臣三拜之后,仿佛有鬼坐在龙椅上一般,上朝宦官略微低头询问一下这才又扯开尖细的声音扯开嗓子高嚷着:“群臣平身,议事开始!” “臣有本要奏!” 真宛如一部哑剧,起来之后分列两边座位立刻有大臣抱着笏板跃出,弯腰拜下启奏道:“臣贺有理有事要奏,臣要弹劾商南县令令狐楚贪赃枉法,贪墨商南县应出,建设大明宫所用的太湖石建设家宅。” 感情是个小官看上了皇帝修园子的石头,偷了几块,没想到被发现了,贺有理说完后,主官户部,朝廷营造,用度的宰相韩瑗立马也是跟着站起来出列,对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弯腰启奏道:“贪墨本乃小事,但贪墨到皇家用度上,可见此人胆大妄为,臣在市井也曾有闻,令狐楚,空百户之名,臣请朝廷派遣御史清查。” 一个县令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他姓令狐,而且是望族名臣令狐德棻的孙子,这个令狐德棻可不得了,修《周书》,编写《二十四史》,笔杆子可锐利,对付他孙子,那个官员都怕他黑自己一笔,名声在历史上就坏了,所以一个县令贪墨才能出现在朝堂上,还需要德高望重的宰相来处置。 上朝本来就是这样,考察各个官员政绩,处理一些奏章中处理不了的大事或者宰相们权力不够,需要皇帝决定的更大事,可惜此时皇帝李治正蹲在武德殿被关小黑屋呢,位置属于谁还不一定,所以再大的事儿都需要宰相自己解决,韩瑗也不是说给龙椅听得,而是说给另一头主管刑律的宰相宇文节。 李捷的永徽政变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政变第二天就有吏目挨家挨户催促百官上朝,不上朝除名,经历了一次大株连,与李治走的近的大臣真是战战兢兢,写好遗书提着脑袋去上朝的,没想到一来了就面对一张空空如也的龙椅。 几个管事儿的,想管的被关进了小黑屋,能管事的还一直待在立政殿陪着母亲,刚开始群臣真的很不适应这种自己做主的形式,半个月下来,逐渐自己决定大事养成的自由却让宰相们开始如鱼得水起来。 随着宇文节站出表态,政务如行云流水般处理了下去,河南的干旱,荆州的大水,狄道羌人犯边,一系列事务很快被宰相高官们想出处置政策,各部分工执行了下去,似乎还真有了些民主政治的雏形。 可惜,官僚组成的朝廷还是有些事决断不了,讨论完调拨敖仓震灾后,没等着大臣们说完急的脑门冒火的五品宣武将军程务挺已经心急如火的跳了出来。 “启禀陛下,辽东叛匪的大军已经直抵舞阳关,威逼东都洛阳,如果朝廷再不加以镇压,东都危难,半壁江山不保已!” 说的是启禀陛下,程务挺冒火的眼睛却是直勾勾顶着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韩瑗,宇文节等一帮宰相,这个问题一抛出,朝廷上下却立马尴尬了起来。 兵权,最敏感的一个话题。 半个月时间,权力中枢的博弈结束了,但外围还没有,李捷没有那么多兵力控制太大的长安城,守卫宫廷的北衙禁军毕竟不可能被清理的很干净,被囚禁的李治也懂了不少小动作,他的外戚太原王氏数个将军组织了数万府兵欲去长安城救驾,却意外的被番上府兵,关陇世家中独孤,豆卢,陇西李氏亲勋军官组成的府兵拦截在了宁县,双方超过六万大军对峙着。 番上的十六万府兵分散驻扎长安周围,中枢阴阳不定,余下大多数番上府兵选择了观望,而且实力最强一支,本来应该是朝廷干城的太尉,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带着从西突厥征讨归来的五万府兵,也选择了观望。 关中现有军队都是这般剑拔弩张,空有的二百余个折冲府朝廷更是不敢召集,偏偏破屋偏逢连夜雨,密探传出李捷占据长安后,辽王李泰反应激烈,不再对营州试探遮遮掩掩,十五万辽东雄狮齐出,三天打垮营州都督府,十三天击穿河北,如今更是打到了东都外围。 召集军队迎战?谁知道立政殿那为主会不会把自己是要对付他,把自己当成逆党干掉,在座谁不是家大业大啊?听着程务挺慷慨激昂的陈诉着,十来个宰相包括长孙无忌都是不得不把目光注视在了朝廷一角。 许敬宗这个死胖子眯着眼睛正悠闲的左在曾经属于他,五品给事中位置,曾经让他恼火的位置如今许敬宗却是甘之如饴,宰相们足足盯了他几秒,朝廷静下来的这才让他疑惑的睁开眼睛看过来。 “列位相公们?你们继续议事啊,顶着老夫看什么?老夫是闽国官员,不管朝廷大事的!” 看着许敬宗无辜的眼神,长孙无忌褚遂良几个恨不得给他俩耳光了,谁不知道你是李捷的忠心走狗,不干涉朝政,你来上朝干嘛? 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爽爽,包括正直如韩瑗都是无奈地赔笑下,更不要说另一个狗腿子李义府了,李捷控制了政权后,自知深深得罪李捷的这家伙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到闽国身上表忠心,这时候更是一个大哈腰对许敬宗摆到了最极限。 “许相说得极是,议事,咱们继续议事!” 虽然不齿李义府的为人,诸多大臣还是不得不点点头,长孙无忌也是无奈的在程务挺冒火的眼神中向下压了压手:“此事容后再议,撮尔小贼,不足为虑,民生事大,张相公,关中的旱灾咱么还是多关注一下为好。” 毕竟曾经的诸臣之首观陇领袖,摆了摆手长孙无忌就把话题岔了开。 如此气氛下,早朝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许多大臣满心忧虑的下了朝,如今他们不光担心自己的脑袋,更担心偌大的大唐,毕竟西晋八王之乱带来的毁灭性战争不过过去区区三百年,当年关中的混战破坏痕迹现在还能不经意触碰到。 这种担忧,尤其是担负天下的宰相们。 下了朝之后,不论中书,门下省的宰相全都汇聚在了尚书省,把长孙无忌团团围在了中央。 “长孙相公,您是闽王的岳丈,这事儿您必须进言了,要么闽王登基,要么规劝闽王将陛下放出来,必须有一个理事的了,不然的话大唐江山真的崩溃在即!”韩瑗已经急的满头是汗了,老脸涨成了猪肝,忧心忡忡重重的拜了下去。 “是啊,如果闽王这是考验群臣忠诚的话,他目的也该达到了,吾等愿意拥立闽王登基,现在不是意气用事时候,如果辽王再一路摧残下去,没准大唐江山就会崩溃,那时候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啊!。”宇文节同样满腹焦急拜下,他也是急的恨不得把心肝都给掏出来。 “请长孙大人为大唐请命!”跟着其余宰相也是鞠躬大礼拜下,看着一圈急上火了的同僚,长孙无忌自己也是苦笑起来。 在别人眼里,李治在时候用谋反案连长孙无忌的党羽都给牵扯下狱了,李捷一来,老胖子就恢复了权势,又在朝堂上发号施令,他此时脑门上又盖上了闽王党的邮戳,可自家事自家知,长孙无忌可清楚,与李治站在一起共同抵御闽军,李捷信鬼都不会相信自己,令自己抱住脑袋的一来长孙织的关系,二则是李捷需要自己平稳朝政。 尤其是第二点,否则的话长孙无忌估计自己就算不下狱,也得要么去倭国泡温泉,要么去海南看海景了。 “诸位,你们的请求,老夫会带给闽王的,不过,老夫估计,闽王这事儿不太可能答应下来。” “老夫也知道,陛下确实做得有些太过分了,驱逐病重庶母,大不孝,老夫也是意气之言,并不是真请求闽王放回陛下。”宇文节赶忙摆着手解释起来,可谁知道长孙无忌又是摇了摇圆润的胖脑袋。 “我老头子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闽王登基的事儿!” 看着一群同僚诧异的看回来,长孙无忌又是苦恼的摊了摊手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闽国有多大,如今闽王的权势有多大,主宰着多少人的性命,如果要拥立,相信诸位拥立吴王登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吴王?这,怎么可能?” 不止韩瑗,就连跟在后面的李义府都是诧异的长大了嘴巴,他们实在想不通,有谁能拒绝权利的诱惑,天下权力巅峰,不是大唐皇帝还有那个位置,权力面前,亲兄弟都可以自相残杀,不是为了皇位,李捷敢冒奇险杀回长安干什么? 这个另类! 就连长孙无忌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女婿的确太传奇了一点,看着同僚们不信的目光,他又不得不苦恼的举手画脚解释了起来,喷出了一大堆唾沫星子…… 第568章.妥协,武器,醋 半天时间,一大群宰相们还是没有信服,在他们看来,还是没人能拒绝得了大唐皇帝这个诱惑,天下,还有比大唐更富饶的地方吗? 不过拥立吴王李恪对于诸多大臣来说倒是比拥立闽王李捷更好一些,闽王有着自己的小朝廷,他若登基,必然大肆撤换朝臣,吴王恪则不同,他根基浅,如果要登基,还是会需要仪仗自己这些老臣的。 至于反对的原因,实在是这些宰相们折腾怕了,权力可不是过家家,一旦李捷对拥立李恪不满意,又给他撤换了,权利再次出现波折,谁知道中间会有多少人掉脑袋? 其实长孙无忌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与长安媲美,新落成的京师城,三分之二一年可以收获三季的肥沃土地,统治人口一千四五百万,天下还有这么多的人吗?大唐倒没有后世大清那样封闭,知道万里之外还有许多国家,饶是如此,大唐的士大夫依旧把自己当成了世界中心,长安就是天堂,至于其余国家?撮尔小国,蛮荒之地而已。 长孙无忌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方面他平时就留意着李捷,另一方面,在闽国任官的折射出这会居然也回来了,这小子回来就丢了一大堆工作给下人,自己嚷嚷着要赶紧回闽国再去泡第三街,这些情况还是长孙无忌侧面打听出来的,知子莫若父,老家伙知道,如果不是有真的偌大繁华享受,这小子打死也不愿意离开长安的。 而且看闽国派给他的公干,在长安建设闽国博物馆!看着一份份吹嘘闽国富饶的东西,用脚趾头想都是,李捷割舍不掉远方的基业,聪明如长孙无忌,第一时间想到了李捷如今的纠结。 一方面李捷不能割舍,另一方面又对大唐后方不放心,如此之下,拥立一个让闽国放心的皇帝,闽王一点头,大唐朝政就不会卡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境地,天下也可以重新延续。 不过这一点长孙无忌也不敢保证,自古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这群当头的反复无常,就算一群宰相答应了出卖节操保全大唐,李捷说拥立谁就拥立谁,长孙无忌依旧满是忐忑踏入了太极宫后宫。 “长孙大人请杂家这边等候,杂家会通报闽王千岁的,千岁见不见你,杂家就不知道了。” 立政殿前,一个有着黑中带点黄色头发翘着兰花指的太监扭捏着媚笑答应道,看着他“摇曳的”进入立政殿,长孙无忌脑袋差不点气的没打了一圈,他堂堂宰相居然被一个小太监给拦住了,而且为了达到目的,长孙无忌还不得不违心讲了两句奉承话,掏了一串钱,这才换了个通传的机会。 “该死的刑余之人!” 拳头捏的紧紧的,长孙无忌咬牙切齿悲催的怒骂着,冷不防这功夫刚刚兰花指突厥太监居然返了回来,弄的长孙无忌赶忙又堆出满脸笑意迎了上去。 “土伦特公公,闽王如何说?” “哎呦,长孙相公,您运气不错。”抛了个恶心的媚眼,嘟着“红唇”,突厥太监摆动着兰花指就拍了长孙无忌肩膀一下,在他强忍着呕吐中“妩媚的”说道:“今天太妃主子精神不错,闽王千岁心情很好,一说大人求见,奴家一求情,殿下就答应了。” “如此,就多谢公公了。”强忍着恶心,长孙无忌又是从衣袖里摸出一吊钱,虽然对这些宦官们深恶痛绝,可惜他却无可奈何。 几天内,太极宫内宦官势力就窜了起来,到处都是,把持禁军,而且这些人是李捷不知道苦心经营多久才埋下的,上一次李世民驾崩,李捷都没舍得动用这股势力,如今恐怕李捷对这些人的信赖更胜于自己。 强忍着愤怒,长孙无忌哆嗦着手跟着兰花太监步入立政殿,刚走到外殿,老家伙又是嘴咧了咧。 两个对李治最重要的女人,都在这儿! 一副萎靡不振的委屈样子,穿着宫女朴素长袍宫莎,徐婕妤拿着大扫把费力的清扫着落叶,李捷动辄规定很严,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女如何能完成繁重的劳动任务,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 另一头,还是皇后的盛装,甚至气势更加凌人,王皇后在怒气冲冲督促着宫人运转着立政殿,不断把热水,美食,点心之类送入后殿,俨然自己还是大唐的女主人。 王嫱是通过这种顺服的妥协始终强调自己才是立政殿主人,不论李捷还是杨太妃都是客人而已。 如果不是看着王皇后不时间对已经可怜兮兮的徐婕妤指手画脚让她干这干那,长孙无忌一定会更加佩服她的皇后气度。 就在长孙无忌暗暗点着头跟着兰花指太监往里走时候,冷不丁正在发号施令的王皇后偶尔间忽然转过头,将长孙无忌胖乎乎的的身影映入眼底,忽然间一丝喜色泛起,旋即水亮的大眼睛中却被怒色所取代。 “老贼!串掇朝纲的老贼,如果不是你,陛下何至于败得这么惨?” 尖利的呵斥声中,刚刚王嫱那点皇后气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市井妇人的泼辣,尖锐的指甲想都没想就照着长孙无忌胖乎乎丞相脸抓了过去。 呲~ 令人肉疼的声音中,长孙无忌脸上立马多出了五道血痕,疼的长孙无忌立马惨叫着捂住脸,王皇后却似乎没有解气一般,张牙舞爪对着长孙无忌就是有踢又打。 “老贼,若不是你把持朝纲,污泥篡权,帝国何至于如此,我打死你这个老贼!” 似乎被打懵了一般,长孙无忌惨叫着捂着脸蹲了下去,突如其来的一幕看的兰花指太监都惊呆了,好半天才尖锐的吼叫起来:“来人啊!!!”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下来,嘴角挂着血迹,王嫱踉跄着倒退了好多步,这才让长孙无忌脱离苦海,此时胖乎乎的曾经关陇首领可是什么威严都没了,脸上花猫一般九道血痕,宰相袍被撕破好几块,甚至胸口被抓破的伤口都有血渗了出来,瞄了一眼狼狈的长孙无忌,那个火爆的红色劲装女人立马狂怒无比的尖叫道。 “别以为我家郎君让你两步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在敢撒泼惹恼了本姑娘,划花你的脸!”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竖着飞天宝髻,一身同样华丽非常的金秀红锦襦裙服,火爆的身材把红锦缎低胸都涨得紧紧的,更是随着其主人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细长圆润的瓜子脸气得通红,闽王走到哪儿都少不了闽王妃的跟随,火爆美人不是萧蛮儿还是那个。 历史上,萧蛮儿还有着一个响亮的称号,萧淑妃!虽然李捷的出现让时间断限,乾坤倒转,**的男人都变了,但却依旧没有淡化命运中两人的争执,这些天李捷连续忍让了王皇后的胡闹,早就让这个泼辣的萧家大小姐心头生疑,抓住这个机会直接狠狠地教训了过去。 同样,养尊处优领袖后宫的王嫱何曾受到过这般侮辱?捂着脸,一双凤眸立马无比恼怒瞪了回来,衡量了两下形式,王嫱却是放下了捂着红肿小脸的手,高傲的抬起头哼道:“本宫当时谁呢,原来是闽国来的,不同教养的野丫头啊!” “你说谁是野丫头!” 萧蛮儿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得意又被怒气所占满,王皇后一句话不但把她骂了,还把闽国骂了,气的这位自豪感爆棚的,闽王妃大步向前顶到了王嫱身前,极具压迫力的**甚至压迫的她退了小半步,气势的衰弱一闪而逝,王嫱也是愤怒的挺起了胸脯。 “说的就是你这般没教养,大大咧咧,行为不雅,那儿有一国王妃样子,丢进了闽国的脸。” “哼,本姑娘上能辅佐郎君跃马杀敌,下能伴随我王治理国家,哪像某人,胸小气量窄,打扮得跟鸡一样却半点作用没有,娶这样的女人,丢了江山也不奇怪!” “胸小又怎么了?又不是选奶牛!”美貌还真是比江山都重要,一看萧蛮儿笔画出的小馒头大小,气的王嫱又是怒气冲冲把胸脯挺得更高,尖锐的尖吼道:“胸大无脑,粗鲁至极!” “哼,不要脸勾引别人夫君的狐狸精,胸小难生养的没用鬼,辅助郎君不行,生养孩子你也不行,你有什么勇气与本宫对峙?” “气死本宫了!” 一片哄乱中,萧淑妃与王皇后大打出手,连讥带讽打成一团,一大群宦官卫士拉架也不是,帮着打也不是,全都尴尬在了那里,如同醋坛打破一样的大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谁都没注意到被冷落到一旁的长孙无忌颤巍巍的抹了一把脸上血迹,一块长条布条不经意间被他塞进了衣袖中,这才弯腰提醒道。 “土伦特公公,闽王在等着老臣!” “哦,对!对!” 两位主兰花指太监都惹不起,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兰花指太监也立马借坡下驴,嘻嘻哈的摆着手说道:“是极是极!长孙相公,请跟杂家这边来!” 艰难的整理了下狼狈之相,跟着兰花指太监,长孙无忌又拿出宰相排头,大步流星跟进了内殿…… 第569章.帝位转移?李治的算盘 长孙无忌进入后殿时候,葡萄架下,难得杨淑妃拖着病体出来晒晒太阳,虽然还是不时间轻咳两声,但是气色却好了许多,坐在藤椅上慵懒的与李恪,李愔二人闲聊,虽然仅仅是轻易的倾躺,举手投足间,杨妃却只有一份贵气在其中。 不愧是隋炀帝的孙女,天家帝胄,虽然杨妃是长孙无忌要算计的目标,但依旧止不住长孙无忌的暗自赞赏。 不过打量了一圈,长孙无忌却没看到李捷存在,这下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 这功夫,正巧又是几个太监赶了进来,还抬着一箱东西。 “太妃娘娘,晋王派人送来了雪参何首乌各一箱,希望聊表对太妃您的孝心。” 听着几个太监的赔笑禀告,不自觉长孙无忌用手臂把裤腰夹得更紧了些,到底是当上皇帝的人,被囚禁在东宫,李治还在想办法自救,而且还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杨妃! 李捷能为杨妃举兵杀到长安,那么取得杨妃欢心,说不定会逃脱一命,一方面暗地活动,一方面拼命讨好杨妃,连皇帝都不称了称之前的爵位晋王,李治也真是人才。 不过,就在长孙无忌暗暗欣喜时候,端着一碗药,李捷却是急急匆匆一脸怒色从内殿出了来,大怒的对这几个太监吼道:“孤不是说了吗?那个人送来的一切东西就地扔了,马上拿走,滚!” 真是吓得腿儿都软了,几个太监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磕头不已,哭喊着求饶道:“殿下,奴才知错了,求殿下饶命。” “马上滚!” 听着李捷的吼声,几个太监垂头丧气挑起东西转身要走,冷不防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等等,把东西放到库房吧,回去告诉陛下,老身承这个情了。” 说是老身,实际上声音依旧轻柔悦耳,却一点老态都没有,如果不是连续又传来了几声咳嗽增添了几分衰弱,完全是个年轻美人儿。 事实上,杨妃实际年龄此时也不过四十多一些,九岁嫁李世民,十几岁出吴王李恪,这位唐宫中最神秘的嫔妃经历隋末乱世到大唐盛世,岁月仿佛特别为了补偿她这个历经家破人亡的苦命人,仅仅给她留下了少许时光痕迹,一眼看去,还宛若三十出头一般。 几声轻咳声却是把李治下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和几个宦官算账,赶忙把药碗奉了上去,端着漆黑的药碗,杨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在李捷祈求的目光中饮了起来,苦的丹凤眸直跳喝下半碗后,杨妃却又放下了碗。 “母妃,要一口气喝完。” “小九,陛下,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他?” 杨妃的话让李捷猛然愣了愣,旋即苦恼的摆了摆手:“母妃,朝廷大事不管咱们的事,请您喝药养好病吧!” 这话听的长孙无忌差不点没蹦起来,不关你的事你打到长安把皇帝关起来干嘛?听完杨妃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把药碗放到了一旁。 “小九,你知道你外祖父临终前最懊悔的是什么吗?” 李捷的外祖父就是隋炀帝,那位历史上褒贬不一,赫赫有名的暴君,提到他,李捷也是忍不住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却见杨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当年母亲陪在你外祖父身边,在江都,他最懊悔的一直是权力之争中杀死了大哥,甚至在宇文逆贼叛乱之时,你外祖父还狂呼报应不止。” 大业十四年,宇文化及煽动骁果叛于江都,那一夜,隋杨皇室几乎被屠戮殆尽,年幼的杨妃几乎是亲眼目睹了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一切亲近的人倒在了屠刀之下,那一夜的阴霾,刻骨铭心。 眼看着杨妃哆嗦的浑身颤抖,李捷赶紧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细声劝道:“母妃,不要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几个兄弟在,没人再敢欺凌母妃,否者,杀之!” 杀机凛然的话让杨妃再一次无奈摇了摇头,依旧紧紧拉着李捷的手。 “不光是你外祖父,你父皇同样也是这样,最后一段日子,母妃一直陪在你父皇身边,他念叨最多的除了你们这帮儿女,你长孙姨娘,也就是大哥与三弟了,从小到大,你父皇与大哥也是并肩长大,从太原起兵开始互相扶植着打下了大唐天下,哪怕临终前,你父皇也在懊悔。” “小九,你与小十也是一块长大的,不要让将来后悔啊!” 又是沉默了片刻,李捷终于在杨妃期盼的目光中与李恪李愔催促的眼色下重重点了点头,无奈的答应道:“母妃快喝药吧,老十,孤不会拿他如何就是了。” 杨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旋即却又是带上些少女般娇憨的皱眉,再次端起了药碗。 好不容易哄着自己母妃喝完了药,李捷却没忙着继续打点,反而皱着眉头奔长孙无忌而去,诧异的看了看老长孙那张花猫脸,旋即把他拖到一边,颇为不耐烦的问道:“长孙司空,来这里做什么?” 看样子自己进来都是杨妃批准的,见识了杨妃对李捷巨大的影响力,长孙无忌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以岳父自居的教训,恭恭敬敬拱手弯下了腰。 “殿下,朝廷已经出了大篓子,辽王李泰素**不叛乱,如今已经打到了东都以外不足一百里,如果再不出关平叛,东都不保,天下危已!” “天下江山,自有你们宰相去操劳,跟孤有什么关系?”李捷大大的翻了白眼,一句话,气的长孙无忌差不点没跳起来打人了,没有你发令,长安如今那个将领敢动,谁敢调兵? “殿下切莫推脱,须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大唐还是殿下您祖父与父亲共同努力下才创下的基业,就算殿下海外另辟家园,这也是祖业啊,祖业,孝子不弃!殿下怎能轻易推脱,万一大唐崩溃,就算拿下天下万里,殿下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陛下呢?” 长孙无忌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尤其是声音还挺大,果然,在李捷的无奈中,杨妃又发话了。 “小九,治国齐家修身平天下,还是朝廷大事要紧,母妃这儿没事了,你快去忙吧!” 颇为无奈的回头答应一声,李捷郁闷的拖着长孙无忌去了立政殿中书房。 “你们已经闹的够过分了!还想再要孤怎么样?入京以来,孤自问军队做的秋毫不犯,尔等以为孤的刀不利否?再闹到立政殿,孤也学李治那个混蛋来一场大屠杀,不信就试试!” 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几缕胡子都长了开,李捷暴怒的拍着桌子大吼威胁着,一点儿也不把这个岳父再尊敬起来。 想着以往这小子恭敬的模样,叹了句人心不古,事比人强下,长孙无忌还是不得不苦恼的低下了花猫脸拱拳拜道:“闽王,老夫也不绕圈子了,再不集结大军抵抗,再有两个月,辽王泰就可以坐在长安登基了,关中不欢迎辽王,这也不符合闽国的利益。” “那好歹也比抓了孤兄弟要杀,将孤母妃赶进佛寺的皇帝强。”依旧满是怒色,李捷冷冷地讥讽着,下一刻,长孙无忌的话却让他顿了一下。 “群臣愿意拥立在吴王李恪身边,组建大军,出关平乱!” 李恪在朝堂上好评可是不错,可李恪一缺乏根基,二缺乏名望,如果出关击溃辽东叛军,那么名望也有了,收拢的根基也有了,还能进一步拉近关陇军事集团与李恪的关系,如果李捷拥立李恪为-帝,也铺下了道路。 果然,在长孙无忌偷瞄的眼光中,李捷意动了,禁不住让-长孙无忌兴奋不已,自己猜对了,这小子果然没有在长安呆久的心思,这些日子,也是逼着群臣给李恪铺路! 不过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却又一次摇了摇头,回身却在书房中早出纸笔奋笔疾书起来,片刻之后,一张盖好章墨迹未干的手令递到了长孙无忌眼前。 “这事先不急!如今聚拢在京师番上的军队中,数驻扎灵武的英国公李绩麾下,左骁卫诸位最强,刚结束葱山道大战,军中多胡琦,相信英国公也是忧国忧民的,孤写了一封信劝他出兵,岳父拿着这封手令出城找他即可,能不能劝动英国公,还要看岳父的本事了!” 虽然没有完全答应自己的要求,但李捷毕竟行动了,不再混吃等死,长孙无忌终于是松了口气,不客气的把手令与信揣到怀里,一拜之后,匆匆就出了门。 劝说?骗鬼去吧,看来李绩早与李捷有勾结,命令还差不多! 长孙无忌一走,李捷却又是烦躁的在书房内踱起步来,好半天,这才头疼的趴伏在桌子上,悲催的叫嚷着:“拥立三哥当皇帝,头疼的事儿还真多啊!” 李捷没注意到,他这话音未落,门口一个穿着公装,云髻戴着步摇的靓丽美人浑身机灵灵的哆嗦了下…… 另一头,出了皇宫,坐上长孙府的马车,长孙无忌停留都没停留,就直奔东城门而去,这个时候长安人心惶惶,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倒也让马车狂奔的顺利。 一直面沉似水拿着李捷的手令,直到出了城后,长孙无忌这才长长输出一口气,却是在腰间摸索起来,片刻后,趁着抓伤自己脸功夫,王皇后丢在自己脖颈处的那块布被摸了出来,心头狂跳的展开,却是一张李治写的血诏到了长孙无忌手头。 斑斑血迹书写而成的英国公李绩几个字映入长孙无忌眼帘! 第570章.忠?奸?李绩的无奈 夜幕,灵武。 这地方位于长安的北面,不是安史之乱中唐肃宗即位的灵武城,而是初唐专门为了囤积番上府兵而修建的卫星城之一,几米高黄土夯筑的城墙上密布着星星点点火把,军士巡逻不止,哪怕夜色中,也是一派军阵威严。 帝王就是这样,身边没人保护,没有安全感,但长安城中若是驻扎着太多的军队,又不自在,于是乎这些星星点点的卫星城应运而生,将整个大唐六百三十四个折冲府轮流从各地番上的府兵囤积于此。 刚刚结束的讨伐西突厥之战,天山南北的西突厥阿史那贺鲁政权灰飞烟灭,阿史那贺鲁本人都是带着残余几万部族远遁中亚,丝绸之路为之一净。 虽然日渐枯萎的丝绸之路并没有给大唐带来期盼中的光辉,但却不能掩盖唐人进取精神与苦战精神,二十万大军战于天山,将一拨拨草原骑兵吹腐拉朽般碾成碎片,残酷的战争中,驻扎在灵武这一支左骁卫大军就是主力中的主力。 多达两万从河朔草原上征募而来,彪悍的突厥人,唐人各族骑兵,其余步兵也是关中老秦最耐苦战的陇西精锐,全员装备马匹,这支军队,可以说足够摧毁丝绸之路上任何一个国家。 不过,就在中枢政变的动乱中,出奇的,这支足以改变天下的军队没有放一弓一弩,离奇的静悄悄驻扎在这里,宛若什么事情没发生一般,既没有救驾李治,也没有向李捷朝拜输诚。 统帅这支军队的英国公李绩也是多日未曾露面了。 长孙无忌从长安出来时候是中午时分,抵达灵武阵却是傍晚天色擦黑,几里路的距离居然磨蹭了半天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干了些什么。 李捷的手令的确好使,外围巡逻校尉遭遇到长孙无忌的马车后,检验了手令,居然分出一个百队护卫着马车一路进入灵武镇。 马车走在黑洞洞的城门洞中,长孙无忌还在捏着下巴琢磨着,琢磨着李绩这个人! 说实话,虽然政变当日长孙无忌就高叫李绩不可信,而且后来左骁卫驻军按兵不动更证明了这一点,可长孙无忌内心中,却始终不相信李绩会叛,会倒向李捷,原因无他,李绩好义是天下出了名的。 李绩原名徐世绩,赫赫有名的瓦岗寨徐茂公就是他,最初追随翟让,后翟让死追随李密,2武德二年,李密被王世充击败,不得不投效了大唐,掌管李密千里地盘的李绩非但没有借机自立或者以此为功勋投靠大唐,反倒把山川田户全都报告给李密,让旧主凭此而获取功勋,后来李密反叛被杀,满朝上下也只有李绩上表苦求为李密收尸殓葬,守过了丧期。 自此,天下皆赞李绩的忠心义气。 不光是个人品德,李绩作为唐太宗留给李治的顾命大臣,永徽年间短短几年时间平步青云,由原本的太常卿进为司徒,三公之一,如果不是李绩低调,甚至可以在朝堂上与自己平分秋色。 就算李绩的长子李敬业在闽国坐上高官,可李绩又不是一个儿子,他其余几个儿子同样在朝廷得到重用,这份荣光不论李捷出多少好处都买不来,不论从个人品德上还是利益上,长孙无忌怎么都想不到李绩背叛的原因。 “莫非茂公遭到了闽王的囚禁或者暗杀?”缕着胡须,长孙无忌疑惑的思虑着,如果是那样,李治交给他的密诏,就得换个办法执行了。 不过这个疑问却在几株香的时间内消散干净,灵武镇全是屯军的,根本不大,马车转了几转就到了总管大将驻地,简陋的军阵将楼中,长孙无忌见到了李绩本人,精神抖擞,出入自由,而且临进门之前,李绩似乎还在指挥着什么,根本不是大权旁落。 一见到这个景色,长孙无忌禁不住怒从心来。 “辅机老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处理完事情,李绩大笑着张开臂膀迎了过去,可惜长孙无忌却是了冷淡的把头一撇,冷哼道:“当不起司徒大礼司徒日理万机,日夜操劳,倒是长孙来的不是时候。” 这话中,讥讽之色来得浓郁无比,让李绩禁不住呆了呆,旋即才对着长孙无忌的花猫脸苦笑抱拳道:“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李绩拜见长孙司空,不知司空此来,有何贵干?” 公事公办了,长孙无忌也不好绷着脸,旋即从口袋中掏出了李捷给的信,铿锵而言道:“朝廷有旨,改英国公李绩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镇压叛辽王泰贼军,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这!”李绩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满面迟疑,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李捷信笺而念的几个宰相草拟出朝廷公文,长孙无忌就是为了测试李绩,似乎更证实了李绩叛变的可能,长孙无忌鄙夷的又是递上李捷手书说道:“此处还有闽王手书,劝英国公出兵平乱。” 这下李绩沉默了,好半晌才接过手书拱了拱拳头:“司空,大军出动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还请司徒在灵武镇小住几日,等候本将调兵,调拨粮草。” “如此,就有劳司徒了!” 夜色越加浓郁,李绩到真做了一番调动,住在驿馆长孙无忌也能感觉到军队的脚步声,一直到半夜方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渐渐的,偌大的灵武镇整个都安静了下来,夜半时分,长孙无忌居住的驿馆却始终亮着灯。 噗通,噗通,几声重重的响动忽然在长孙无忌坐的书桌背后响起,似乎什么东西重重落下,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回过身,六个身披铠甲的唐军军官立马单膝跪地。 “末将王龙拜见司空!” “末将韦伯拜见司空!” “……” 毕竟是皇帝,李治在重用李绩的同时,却不乏猜疑,很早就在李绩部中埋下钉子,甚至韦伯还是李绩的亲勋近卫校尉,负责掌管主将安全,耽搁了一下午,长孙无忌就是想方设法与这些朝廷暗卫接上头,如今,六个首领,更多人都被调动起来。 毕竟李治是长孙无忌扶立的,正正当当的皇帝,最符合长孙无忌利益,掌控了这支军队,长安局势就有一拼的实力,面沉似水,长孙无忌冷着脸回过头低哼道:“吩咐的事情办好了吗?” “司空放心,末将等已依计行事,李逆忙于调兵预备开拔,他身边的人已经被吾等,调开了!” “好,能不能匡正社稷,就在今晚了!”长孙无忌昂扬的一拍桌子。 夜幕中,总是阴谋的滋生地,灵武镇即是如此,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兵马被集结,暗夜中狭窄的甬道里火把突然被燃起,被裹在军中,长孙无忌面沉似水,威风凛凛的率兵向前,好一派宰相气度。 如果不是脸上几道猫胡须“,就更完美了。 “什么人?” 上千人的反叛队伍根本掩藏不住,火龙刚出现在镇守府,值守在府哨楼上的兵士就发现了,大声的喝问着,不过他刚喊完,冷不丁背后却是冰凉的刀光一闪,在哨兵愕然倾倒的眼神中,满脸自己鲜血的同僚狰狞下了哨塔,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镇守府各道关卡被轻而易举一一拿下。 咣~刚刚接待过长孙无忌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数十名兵士端着弓弩冲进其中,明显太过突然,穿戴着将军明光铠的李绩尚且趴在桌子上研究地图,见此情景,愕然的抬起头。 “茂公兄,别来无恙?” 政变成功,长孙无忌多日来的阴沉一扫而尽,花猫胖脸也是带了几分自得,漫步进了李绩的书房指挥所,看着长孙无忌,这才恍然的李绩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愧是陛下!” 转眼间灵武镇换了主人,占据了李绩的帅位,长孙无忌直接拿着印信发令起来:“来人,传令各路校尉将军聚拢帅帐听宣,调动诸部换防,、左骁卫第五团戍卫镇守府,王龙校尉率兵弹压各营!不得有误!” 深夜里,调集兵将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掌控了印信,虎符,长孙无忌也是胜券在握,悠闲的把肥胖身体压在了帅椅上靠着,等候着,摇晃了一会,长孙无忌又是忽然想起一般,满是嘲讽的转头看向一旁,那儿,李绩还没走,正被十来把弩顶着囚禁在旁边的椅子上。 令长孙无忌惊奇的是,到了这个时候,李绩居然是一脸轻松,甚至还悠闲的闭目养神起来。 “茂公兄,陛下待你不薄,位进司徒,三公之显赫,陪葬昭陵,臣子最大的荣耀,为什么在陛下需要的时候,你背叛了他?就算敬业在闽国坐上高官,这也不是你的为人啊?”这么多天的疑惑,长孙无忌干脆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听着他的疑问,李绩也可算睁开了眼。捋着整齐的胡须,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么多天,本将也一直面临着一个选择,不是背叛与否,而是哪一条路对大唐更有利,感谢辅机兄,这个选择不用本将去选了。” “选择?”长孙无忌愕然的等大了眼睛…… 第571章.李捷的后手,出关平叛 古人的生活习惯倒是挺好,没有电视机互联网的时代里,七点就睡了,不过此时换算成后世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一个老胖子一个瘦高个还在草丛里滚来滚去。 额,别误会,是李绩拿出当年瓦岗寨劫道的本事,带着长孙无忌去侦察。 就距离灵武镇不远,关中大平原上,又是一大片灯火通明的营寨,而且营寨中,数以百计彪悍的骑兵来回巡逻不止,高昂的草原牧歌声隐隐约约传来,而且在营区的中央,一座金狼大帐篷熠熠生辉,夜风中狼头图腾大旗还飘荡不止。 趴在一处暗暗挖好的壕沟坑里,长孙无忌呆愣得看着一个个路过骑兵身上华丽金甲,不可置信的惊呼道:“阿史那思摩,汗帐骑兵,这,这怎么可能?” “辅,辅机兄,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回,回去再说吧!”后背顶着长孙无忌肥大的屁股才把他顶上去,毕竟上了年纪,李绩累的满脑门汗水直流,喘着粗气叫着。 两个人又是在几个勋亲的带领下抹回了灵武镇,还是那间指挥所,这回没在囚禁李绩,两个朝廷重臣对坐在一块儿,都禁不住发愁起来。 好半天,长孙无忌这才踌躇的抬起头问道:“有几分希望击溃阿史那思摩?” “三分希望。” “我灵武军大半骑兵是五原突厥组成,前将军更是闽王旧部,曾经的朔王部落代族长呼图忽失温,本身我军就内部不稳,汗帐骑兵更是突厥精锐,为了抵御薛延陀,还得到了加强,在这片大平原上,失去骑兵保护对阵阿史那思摩,胜算真的不大。” 听着李绩的解释,长孙无忌也禁不住苦笑摇头:“老夫说李捷这小子也不可能六千骑兵就敢深入长安,果然有着他的后手,身为司空,本相居然连怀化郡王什么时候杀过黄河都不知道,真是有一手。” 李捷的到来,真是给大唐北部版图来了个大改,原本在贞观十七年大唐东征高句丽时候,就应该被薛延陀击溃的突厥汗帐,这时候还立的好好的,而且还愈发的强盛。 至于应该在贞观二十三年因权力斗争被唐军扫灭的薛延陀国,也是因为缺了个重要人物大度设而完成了权力平稳交接,更是因为这两年不断有铁勒武士被远远招募走而变的老老实实,边关安稳了,薛延陀居然隐藏也存续了下来,没有迫在眉睫的战争,大唐也不得不采取扶助突厥抵抗薛延陀的国策继续走下去。 于是乎,就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长孙大人,选择权在你手中,要么冒险与阿史那思摩决一雌雄,然后杀回长安救驾,要么按照诏令出关,包围洛阳,迎战辽王泰!”身体前倾,趴在桌子上,李绩轻松的看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自己却纠结了。 决断还真是不好这么下的,迎战阿史那思摩?就算万一赢了,回师在与李捷争夺长安,胜负还是不好说,而且这期间关中必然不可能出关平叛,如果打下东都洛阳,李泰军队就会如滚雪球般膨胀开,天下很有可能就此大乱。 但全力出关迎战呢?调开了最精锐,而且忠于李治的左骁卫大军,关中就完全是李捷的天下,长孙无忌,李治等人更成了砧板上的鱼,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至于拥立李泰回关中为帝?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所有关中门阀都没想过,熟语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早年李泰的文辞出众还让各世家看好,成为皇位继承人选之一,可近两年?好好的辽东,李捷打下的底子让这位主治理的民不聊生,反叛天天起,辽东告急的文书月月堆满兵部的书桌,实习上李泰就不及格。 更别说李泰如今支持者一多半都是高句丽贵族,灭了高句丽国的大唐再让一群高句丽亡国奴统治?各世家也丢不起那个人,自己怎么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看着等候自己决断的李绩,长孙无忌恨不得在他脸上也添几道“猫胡子”。 “这局面,愁人啊!” 长孙无忌一直在灵武镇呆了三天,一直到第三天,粮草兵甲装备齐全,老家伙还是无可奈何的送着李绩出关平叛,毕竟闽王欲立吴王为帝,李恪的仁厚在皇室朝野也是出了名的,虽然长孙家风光不再,好歹还能生存下去东山再起,也比被李泰搅个天下大乱强。 前脚,李绩刚带着五万大军走了不到半天,后脚一直驻扎在野外的两万汗帐骑兵也笑嘻嘻凑了过来,在阿史那思摩拿出一张和长孙无忌调李绩一模一样的兵部调文后,长孙无忌不得不带着王龙等几个校尉不到一千兵丁让出了灵武镇,自此,闽国的势力又延伸到了长安以外,更加巩固了李捷的权威。 “这局面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出城时候是一人一车,双马一车夫,回来时候好歹赚了千人,那一晚上灵武镇叛乱的校尉王龙,韦伯等人的部下李绩全都给了长孙无忌,就算再大度的主帅也估计容不下曾经叛逆谋害过自己的部下,带着这一千人,立在长安巨大无比的城墙下,长孙无忌禁不住满是愁容。 好半天,长孙无忌着才对着同样忧愁的几个校尉摆了摆手:“进城吧!” 还是那份通关文牒,城门守军再一次放行让,丢了饭碗的王龙等诸武将知趣的放下兵器,排成横队跟随着长孙无忌进了光化门,进入瓮城,就在长孙无忌头疼这批人怎么处理,回去怎么和李治交代的时候,队伍旁边的的修真坊,安定坊旁边,忽然鸣锣阵阵。 咣咣咣咣的吵闹声音中,军靴踩地的脚步声铺天盖地而来,大批兵甲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长槊兵蹲伏在地上,后面弓弩手上满了弦的复合弓军用重弩寒光闪闪逼了过来,一见这个阵仗,这批灵武军皇帝心腹也是急了,慌张的摆出了战阵围着长孙无忌的马车赤手空拳的保护起来。 看到这一幕,马车上的长孙无忌脸都吓白了,也顾不得宰相形象翻身爬上车顶就高喊起来:“本相再此,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所有人跪地抱头,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七八个金吾卫将校也是在大军背后高声嚷了起来,迟疑了下,踩着宣呼呼的马车,长孙无忌赶忙对王龙几个吼道:“照他说的做!” 不得已,一帮子灵武军纷纷跪倒在地,又是一大批金吾卫拎着刀压了上去,将倒霉的灵武军戴上镣铐,拳打脚腿的推搡出来,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就在长孙无忌松了口气的时候,冷不丁王龙,韦伯十来个校尉军官却哇哇地大叫起来。 “长孙大人救我啊!” 愣神中,十来个军官被五花大绑跪成一排,二十多个金吾卫猛地抽出了大刀,听着麾下惨叫,没等长孙无忌反应呢,最前面一把大斧头率先砍了下来,然后是整齐的挥刀,爽脆的咔嚓声中十六个脑袋一起轱辘了出去,血喷了长安大街一地。 “程伯献,谁给你的权利当街杀人?”眼看着好不容易李治交给自己几个种子选手就这么丢了脑袋,长孙无忌真是气的眼睛都红了,正好带队的金吾卫长孙无忌还认识,程处弼的长子程伯献,怒发冲冠指着这小子,长孙无忌就大骂起来。 却不防这小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擦拭完斧头上的血迹,回头一斧柄捅到了长孙无忌肥嘟嘟的肚子上,家学颇深这小子力气也大,一下子差不点把长孙无忌五脏六腑打挪位了,眼冒金星俯下身就呕起了酸水。 “来人,带走!”毫不在意收起了斧头,程伯献大大咧咧的挥手命令着,十来个军兵拖着捂着肚子起不来的长孙无忌转身就走。 北门距离太极宫不远,被拖着没走多远就进了宫,刚开始在长孙无忌还气得发晕,但越走,越感觉到了事情的严峻性,跟着心里忐忑了起来。 就算政变当日,前宫的中央官署依旧有上千大小官员办公,如今偌大的官署各衙门空空如也,门卒都没留一个,到处都弥漫着荒凉与冷清,冷清中还带着萧杀。 几乎全部的北衙禁军三万多人都被赶了出来,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守军,甚至在通往内宫的宫墙上长孙无忌还看到了闽国的铁林部队,在宫墙上架设着床弩与令北衙禁军胆战心惊的铜管子。 甘露殿前,长孙无忌可算找到了他的同僚们,五品以上以及在京官员足足两千多排列整齐的跪在殿广场前,而且阶层分明,宰相一堆,六部六堆,三省三堆聚拢在一起,周围左右侧两千骑兵顶着烈日跟着看守着,令人心惊胆寒的床弩以及铜管子虎蹲炮更是密密麻麻位列两旁。 “跪下!”重重一摔,长孙无忌就被甩到了宰相堆里,旋即两个金吾卫转身就走,摔得眼冒金星的长孙无忌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是焦急的大吼着:“闽王何在?本相要见闽王!” “长孙大人不用喊了,闽王不在城里。” “什么?”听着褚遂良低沉的声音,长孙无忌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为了消化这个消息停顿了片刻,老政客又颤抖的压低声音揪住褚遂良的衣领低声喝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陛下呢?” “陛下?陛下过的比咱们舒服。”顶着个大日头流了一头汗水,褚遂良颇有些愤愤不平的低声答道:“听说是杨太妃与吴王出事了,具体什么事,老夫也不知道。” “杨太妃?吴王?”嘟囔着两个重量级人物让长孙无忌心头再一次咯噔一下…… 第572章.睢阳之战 就在关中一片风雨的时候,关东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李泰也没有放弃对对皇位的野心**,一面辽东沃野千里饿殍遍地叛乱四起,一面李泰却把大部分收成岁入与倭国的李佑做交易,全都换成了甲胄兵器,剩下的粮食绝大部分也是供养着军队。 李承乾的句丽,也不过拥兵五万,李泰的辽东常备军多达十五万,残酷的先军思想可想而知。 纷乱四起的辽东,李泰的军队可以堪称虎狼,真正的虎狼! 柴令武叛乱开始,准备多年的李泰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兵马频频挑衅营州,小规模接触中,接替已故营州都督张俭的刘仁愿倒是颇有大将之才,数次挫败李泰军。 但李捷攻占长安的消息传出,再一次深深刺激了李泰,或在这位老九阴影中的可不光高宗李治一个人,辽东甚至都是李捷布下的局,让李泰摘了桃子,唐太宗驾崩,群蛟入长安时候,又是李捷几乎单骑入城,却推动了整个风云势力,让原本一直与李承乾作为政坛主角的李泰愤懑之极却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如今,这个老九李捷又可以轻轻松松问鼎帝位,无时无刻,嫉妒撕咬着李泰 那颗蓬勃的野心。 十五万大军倾巢而出,三天打垮营州的三万军队,九天打穿了河北,三十多天逼近了洛阳外围。 李泰的军队可不止战争中称之为虎狼! 隆隆的军鼓声中,李泰肥胖的身体上裹着加大号明光铠,站在战车上哈哈大笑,歪歪斜斜的举着剑对着眼前城池大吼着:“哈哈哈,杀啊!给本王杀!打下城池,放假一天!” 这话刺激的战阵前数不清的辽东将士眼睛发红,真是跟了什么样的君主,带出什么样的军人,跟了李捷的高句丽,契丹,奚人,靺鞨人渐渐融入大唐文明社会中,遵守号令,进退有序,跟随李泰的将士则是变得更加野蛮嗜血,在抢掠的承诺下满眼血红对着城墙狂奔着。 面前这座城,睢阳! 睢阳就是后世的商丘一部分,商朝的发源地,事实上这里并不是通往洛阳的重要关卡,完全可以绕过去,可惜这里背后的东西吸引了李泰的视线。 粮食! 睢阳隐蔽着背后的江淮,虽然关中也是产粮区,那里的人口却太过膨胀了,很大一部分关中粮食来自江淮,如果劫掠了江淮,原本李泰将近枯竭的军粮就会充盈,关中也会因此挨饿,一举两得的好事。 疯狂的呼喊中,数以万计辽东将士撑着倭国打造而出的大铠,拎着辽东本土的皮盾疯狂向城墙冲锋着,迎着叛军,睢阳城也射出了漫天羽箭。 高速旋转的箭头带着呼啸声扎下,噗嗤噗嗤的声音不断响起,有的是扎入了皮盾中,有的是扎进了身体中,不分阵型狂奔中的辽东蛮族有的狂奔中直接一个跟头重重向后跌去倒地不起,有的身上中了几箭尚且狂吼着奔跑不已,好一段路才力竭倒下,有的则是腿部中间,踉跄的想爬起来,却又被后来人踩到。 饶是如此,数千人依旧抱着云梯冲到了城墙下,长长的攻城梯冲杆带着这些北方蛮汉向城墙上狂涌而去,数百精锐被冲杆甩上成,大刀阔斧的斩杀下当即让城上守军猝不及防,更多人则是咬着牙抱着滚石檑木拼命向下砸去。 之前可说了,李泰军队虎狼可不止在战场上,有辽东路经营州,河北,辽东军所过之地犹如蝗虫席卷,赤地千里,不管开城投降与否一律洗城,一路杀得尸横遍野人相枕籍,有些誓死抵抗坚决不开城的城池还好一点,所以睢阳人抵抗的格外拼命。 看着鏖战成一团的城头,李泰的首席军师,辽东长史阎良已经不再年轻的脸颊上却皱起了深深地皱纹,他是不赞成攻睢阳的,造反打的就是速度,即便不能一口气打进长安,占据洛阳好歹也有了天下大义,到时候与在长安的闽王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呢? 把时间浪费在抢掠上,一旦李捷站稳了脚跟,李泰就要面对天下的围攻征讨了,内心忧虑中,阎良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已经被他劝说的烦了,李泰第一时间大笑着摇了摇头盔下肥嘟嘟的脑袋。 “岳丈,一座小城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一日即可,看,这不攻上去了吗?” 扭过头去,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辽东虎狼已经凶狠的在城墙上咬开了数个缺口,见此,阎良也不得不压下心头的不安,暗叹道,但愿如此吧! 事实上,睢阳可不是什么小城,而且一百多年后就在睢阳也爆发了一起举国震惊的大战,安史之乱中叛军尹子奇河北叛军十三万围攻睢阳,御史中丞张巡在此拥弱弱旅七千与之鏖战一年多,杀伤前后几次叛军增援多达十二万,直接挽救了摇摇欲坠的大唐帝国。 可惜此时睢阳却没有张巡这一样一流的上等统帅,虽然有心杀贼,但实在是敌众我寡,睢阳县令组织起来千多府兵外带上城百姓很快就被凶恶的辽东虎狼杀的溃不成军,纷纷溃逃下城墙,凶狠的契丹战士抡起大斧头狠狠砍下了城门拴,百斤重城门轰然洞开,外面的辽东军也立马欢呼着向里冲去。 “哈哈哈,好东西,好东西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中,最先倒霉的是靠近城门的民居,店铺,久居辽东穷得就剩个脑袋,打进中原,还真是看什么都好,连追杀敌军都顾不上了,冲进城的辽东军率先狰狞大笑着抢掠起来,谁家有好东西,谁家有漂亮闺女,漂亮儿媳可就遭了殃。 “求求你,军爷,不要抓我女儿!” “滚开,老东西!” “啊,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粮食了,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们,不要抓我奶奶啊!” “救命啊!” 绿衣衫甜美的吧少女哭喊着向小巷逃去,数十个辽东大兵银笑着追在后头紧追不舍,到处都是厮杀抢掠声,稍有阻拦不如意处,辽东来的少数民族兵直接不管不顾一刀砍过去,三分之一的城池刹那间变成了地狱。 跟着杀进城来,李泰非但不去约束军纪,反而甘之如饴,指着一帮撵少女的军汉哈哈大笑的嚷着:“一帮兔崽子,也不知道给本王留点好的,来人,追,那个丫头孤要了!” 眼看着李泰又不顾身份的要冲进去强抢民女,阎良忍不住再一次悲催的拉着李泰胖大的胳膊劝诫道:“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要那个丫头派人去送来就行……” 忽然间一股浓郁的危机感在心头升起,没等说完,阎良忽然用力一拉,球一般的李泰一个倒栽葱趴在了路面上都把自己压扁了,与此同时嗡嗡的声音猛地传来,一支足有一米长的中箭顺着刚刚李泰所在扎进了御手后背上,直接射死了御手,颤巍巍的箭簇尚且摆动不已。 “阎长使你疯了?额,敌袭!给老子打回去!”揉着流鼻血的红鼻子,没等李泰抱怨完一句,就大声嘶吼起来,多年来在辽东让这个胖子到底成长了一些,望着身后城墙上突然多出来的唐军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怒吼着命令起反击来。 可惜,光忙着抢掠,辽军毕竟散乱了。 嗖~嗖嗖~长箭一支又一支射回,居高临下,这支突然出现的唐军一个个箭术居然比刚刚守城府兵要强上不止一筹,一支支劲箭刁钻的扎进了扛着皮盾吼叫着反扑而来辽军的咽喉,肋下,腿脚关节,几百米内向回冲的辽军死倒了一大片。 “给老子顶上,顶上!”轮着长刀,李泰气得发狂,居然连老子都骂上了,可惜主将如何气愤,也挽回不了败局,毕竟为了抢掠,辽军恨不得多两只脚的往城里冲,这时候阵型都跑散了,零零碎碎指挥都不利索,只能一片片倒在唐军弓弩阵下。 “先保护王爷突围!” 还是阎良够狠够明智,虽然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这样的埋伏唐军,但毕竟被关进城里辽兵已经处于瓮中捉鳖的劣势下,这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百来个辽王禁卫拿着大盾牌护在了在战车左右,如同一个乌龟壳一般疯狂的向城门涌去,刹那间就仿佛吸铁石那样将城墙上大部分火力吸引了过去,咣咣的箭矢扎进盾牌声有如雨打荷叶,晃动的盾牌不断将裂缝露出,刁钻的箭矢不断扎进缝里收割人头,一路上乌龟不断缩小,却护着马车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城墙涌去。 埋伏唐军来的也很仓促,根本来不及接手城门,在十多个好不容易守住城门的辽军守护下,龟甲大阵可算苟延残喘冲出了睢阳,可就在这时候,两个大瓦罐忽然在城门上丢了下来,旋即是一个火把。 轰~火一下燃烧起来,就算辽军铁卫也是血肉之躯,被烈火包裹下残余的数十人惨叫着丢下了盾牌满地打滚,就连被护住的马车也烧成了一团。 借着这个机会,后面跟着龟甲阵阴影数十个辽军兵甲慌张的也是出城四散而逃,其中一个胖子甲士被不合身步兵甲捆成粽子一般,跑的分外卖力…… 忙于对付龟甲主将,这功夫城内的辽兵也是借着这个火力弱势逼近了城墙,沿着城门楼梯杀了上去,终于让城墙上埋伏唐军停下射击,忙着抵抗起来。 气喘如牛的跑回辽兵本阵,李泰真是气的七窍生烟,尤其是回头看向属于他华丽的战车还有倒在地上打滚的着火禁卫,李泰又是阵阵心中发寒,没等跑匀了气,已经站在另一辆战车上暴跳如雷挥舞着战剑吼道:“给孤杀,杀杀杀,鸡犬不留!” 十五万辽兵被李泰拉过来打睢阳的不过五万多一些,攻城的更是才一万人,眼见着自己王爷气的发晕,愣头愣脑看了半天热闹的其余各军主将校尉忙不迭的挥军前进,犹如潮水一般,黑压压的辽兵再一次狂涌向小小的睢阳城,眼看着在内外夹攻下睢阳即将被压成血海地狱,冷不防辽军左翼又是突如其来的号炮声,直愣愣的一面大旗猛地杀出,狂奔的骑兵直接将辽兵军阵剪成两半! “是李绩,是李绩这厮!”呆在战车上,看着那个长须飘飘亲自冲阵杀得人仰马翻老兵李泰简直看呆了,好不容易喘过来气的阎良这是则是更实在一些,没等李绩冲杀过来,抢过御手的马缰绳已经拉着战车掉头了,一面还高声嚷着:“保护殿下,全军撤退!” 拖着辽东大旗,本阵的旗兵慌张跟着向后逃去,眼看着帅旗不再,被骑兵搅成一团的四万多辽兵步骑也是打乱,一窝疯的向后奔逃去。 兵败如山倒! 第573章.意外的变故 一场几万人大战从清晨出阵,打到下午时分就分出了胜负,冷兵器时代也的确称得上快了,眼看着唐军从城内驱赶出一批又一批辽兵战俘,哪怕刚刚在敌阵中无人可挡神勇如战神那班的英国公李绩,也的的确确松了口气,摘下头盔,一汪汗水直接趟了下来,滚滚热气蒸腾在他头顶好一会不散。 别看李绩刚才打得凶,实际上老家伙一直提着一颗心,没办法,实际上他才七千来个骑兵,而且是奔袭千里杀过来的疲兵,就休息了半个时辰就投入战斗了,李泰哪怕多支撑一会,老家伙都得悲剧。 还好,李泰惊慌下跑了,白白被李绩捡了至少一万五的战绩,不到一万人的辽兵被困在城里,阵斩快到一千,跑散的至少还有四五千人,中原南线的压力一举缓解。 李绩毕竟是老将,看大局还是很老道的,他第一眼判定出,洛阳的局势不是缺兵,而是缺乏一个统一的指挥。 大唐统治天下,内重外轻,设立六百三十四个府兵折冲,近半二百余府位于关中,拱卫河洛的也至少有一百五十多府,征召下也是十万多兵力,加上乡兵,东都募兵,鄺骑,足够抵御辽东兵的进犯。 所以李绩干脆抛弃大军缓缓而行,集结全军精骑,一人三马,一天一夜狂奔几百里赶到前线,正好赶上李泰扎到睢阳来了。 这一击还真是打到李绩软肋上了,关中重地,必须保持足够的存粮,征讨西突厥,营建大明宫,调拨的存粮大多是有运河之利的洛阳仓支撑的,可洛阳就算是粮山,连续支取下也快要见底了,贞观二十三年的叛乱更是极大消耗了洛阳民力,支撑与李泰大战,没有江淮的粮草支撑,还真是不行。 不得已,水都没有喝一口,李绩又是带军狂奔了半夜,支援到了睢阳,虽然早就到了,大军的疲惫却让李绩拖到了城墙陷落才出战,还好,事情按照他的预想进行了下去。 一直到傍晚,睢阳府兵与百姓还在忙着扑灭上午的战火,收拾尸体,有的百姓抱着亲人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一片凄凉之相,可惜在战时,这些李绩顾不上了,中军帐就驻扎在城外,疲惫的传令兵如同网一般撒了出去。 “启禀大总管,辽王叛军龟缩和县,暂无动态。” “报~大总管,永和镇十二军府已经集结。” “报大总管,洛阳神龙卫两府开赴前线。” 一个个疲惫的传令兵或者出走,或者进入,将大唐的局势绘制在李绩扑在桌子上那张战图中,忙碌又是小半个时辰,局面终于在李绩的脑海中丰满了起来,对于接下来的战争,一套计划缓缓在胸中形成,忙了半晌后头脑发胀的李绩也终于可以丢下工作到外面透一口气,望着晴朗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李绩的心却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 “长安!长安!那里的决战怎么样了?” 就在李绩头疼的念叨中,此时长安的局势也随着一个人物的到来,再次泛起了波澜。 关东,李绩在拼搏,在与时间的赛跑,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实际上他的同僚们也不舒服。 三天,整整三天,所有长安大小官僚,凡是有点实权的,全被汇聚在甘露殿前的大广场跪着,就算宰相也不得免俗,尤其领诸多官员恐惧的是,似乎这种折磨没有期限,没有终结。 大唐可不像后世的明清,大臣们需要跪着等候皇帝好久好久,官员们都预备了特定的护膝,跪在硬邦邦的泥地上真是令这些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苦不堪言,而且周围杀机凛凛的闽军床弩更令他们胆战心惊。 甚至痛苦都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有的跪得实在忍不了的官员干脆坐在地上,还好,似乎闽国不怎么管偷懒,跪了一天的大唐官员很快如同传染一般纷纷坐在了地上。 到了晚上,饥肠辘辘的官员们望眼欲穿盼望着回家,可惜,现实又让他们失望了,宫廷上好的棉被锦被纷纷被太监们抱出,御膳房还端出了御宴晚饭,可口的食物吃的这些官员却怎么都没有滋味,晚上还要露营这这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三天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似乎对大唐官员们都是种煎熬,就连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们都变得烦躁起来,数次,于志宁,韩瑗等几个老臣去抗议,换来的却是闽国校尉冷着脸送来几把遮阳伞和冰食-,屁都没问出来一个,直到第三天,夜幕降临所有官员都没了跪姿抱着棉被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马蹄声急促的这才在甘露殿大广场附近响起。 长孙无忌也没闲着,这些天无时无刻他没在观察着周围,试图从太监们口中打听出消息,所以他的神经可是机警的紧,第一时间听出了这个熟悉的马蹄声,老胖子居然一个箭步站了起来,眺望向了发声地点。 他这个非常的举动立马吓了周围官员一跳,一个观军容使太监引领着七八个禁军也是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端着武器指着长孙无忌就喝令道:“陛下有令,所有官员跪殿听宣,还不跪下!” “呵呵,公公,用不着喊了,用不了多久,闽王就会下令解散。”嘴角含着嘲笑,长孙无忌冷笑着说道,听得太监一个愣神,刚要发火,冷不防身后忽然十来骑骑兵狂奔而来,举着大大的闽字令旗,为首校尉高声喝令道:“殿下有令,所有官员放行归家,即刻出宫,不得有误!” 传令骑兵驾马狂奔,足足围着甘露殿大广场绕了一圈,听得苦了三天大腿发肿的各级官员们狂喜,踉跄着就往东门跑去,不少人跑了两步后扭头又把地上棉被捞起来,虽然在地上蹭了两天有些脏了,但上等丝绸面棉被可是不好找,市面上卖几十贯钱呢,挨了三天好歹赚了一笔。 低级官员可以这般没心没肺,高级官员咋不行了,围着预言准确的长孙无忌,一大堆官员都聚拢了过来,讪讪然中,褚遂良张了张口没好意思开口,心急的韩瑗宇文节还有李道宗则是毫无顾忌挤了过来。 “辅机兄,闽王回来了吗?” “没错,闽王马脖子上绑着五个银铃铛,里面悬挂东珠,那声音很独特的,绝对是闽王。”长孙无忌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听得韩瑗立马喜于言表,举起手对着周围高官就是大声号召道:“诸位,闽王已回宫,今日吾等就算拼的一死,也要把帝国的将来问出来,诸位同僚,愿意与老夫死谏的,走!” 真是一呼百应,韩瑗一招手,几乎四五百号红袍官员全都轰然应诺,没办法,从政便开始,这些高门显贵就一直觉得一把刀悬挂在头上,或者抱着一罐猛火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令人坐立不安,三天跪拜更是增添这种焦虑。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随时国破家亡,政权崩塌的感觉太折磨人了,朝臣们实在忍受不了了。 眼看着诸多同僚气势汹汹就要去找闽王算账,长孙无忌还真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张开臂膀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诸位,诸位,闽王肯定是这三天出了些要紧的事,不然的话也不会出此下策,此时闽王刚回来,诸位就如此众多的围上门,闽王定然暴怒,诸位,进谏也得分个时机啊!” “不能再等了,大唐已经等不及了。” “是啊,拼上吾等项上人头,换来大唐的未来,也算值了,同僚们,我们走!” 就连一贯明哲保身的于志宁都晃动着白发苍苍老脑袋振臂大呼,几百号五品官员哄乱的跟着呼应着就要继续往前挤,慌得长孙无忌退后两步再次挡在了诸多大臣面前。 “诸位,再相信老夫一次,老夫对大唐的忠心日月可见,小女为闽王后,老夫说话,闽王或许还能听的进去,如果再不行,诸位再上,如何?” “就再给老夫一次机会,就一次!” 听着长孙无忌嘶声力竭的恳求生,疯狂中的高官大臣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毕竟长孙无忌曾经是关陇首领,迟疑了好一会,韩瑗第一个弯腰下拜:“就再麻烦司空一次。” “司空,江山社稷为重!” “司空,拜托了!” 然后是宇文节,然后是李道宗,诸人拜过一次后,终于也跟着人流,缓缓向宫外走去,目送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长孙无忌这才禁不住无奈叹了口,扭头到了禁卫中拉住一个正指挥禁卫重新布置宫廷的老宦官,带上了点谦卑在脸上,憋屈的恳求道。 “公公,本相是闽王的岳丈,闽王妃的父亲,求您引荐一下,本相有重要的事要汇报闽王!” 刚刚朝官的躁动老太监也看在了眼里,可偏偏,他没这个权限,闽王岳父这个名头还挺大,犹豫一下,老太监小心地也是一个还礼:“长孙相公稍后,杂家需要请示一下萧公公。” “公公自便。” 一番复杂的请示后,长孙无忌还是如愿以偿去了立政殿,没等进入内殿,老家伙明显感觉到偌大的宫殿弥漫着一股紧张之气,再也没了前几日杨妃在时候的安定与祥和。 莫非杨妃,薨了?光知道吴王与杨妃出事了,一直不知什么事,长孙无忌一面走,一面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跟着禁卫刚走到李捷呆的内殿,冷不防一个瓷杯猛地从里面甩出,重重的摔在了长孙无忌面前摔得四分五裂,随着而来的还有李捷沮丧的怒吼声。 “谁都可以不理解本王,他是本王的哥哥,她是本王的母妃,他们怎么可以?隋炀帝?孤是第二个隋炀帝?啊?” 心头抽了一下,但仅仅半秒钟,长孙无忌忽然满面正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严肃无比的说道:“一派胡言,隋炀穷奢极欲,广建宫殿满足自己,还毫不体恤民情,征伐无度,闽国虽好战,却知民生疾苦,为我大华夏开拓新的疆域领土,传播王化,何来相提并论?” 长孙无忌拍马屁,这事儿可不多见,就连暴怒中的李捷都忍不住愕然了几秒钟,旋即才又是沮丧的摇了摇头:“岳丈,闲话就不多说,我那三哥带着我母妃回吴国了,皇位继承人没了。” 一句听完,长孙无忌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第574章.立谁为帝? 长孙无忌的胖脸上真是如同开了染坊一般,想笑,想哭,想怒,想哀。 要说这隋炀帝一家子遗传还真够怪的,要么对权利毫无**推卸到了极点,如李恪,杨淑妃,要么眷恋到了极点非要抢到手,如隋炀帝自己,还有更怪的怪胎,对大唐权柄毫无兴趣,真的毫无兴趣,偏偏攥着最高权力不松手,就如眼前这为主。 靠着最低贱的商贾事走到如今,李捷在长孙无忌心中,怪胎中的怪胎了。 令长孙无忌想哭的是,好不容易能把大唐推向稳定,这把关键的钥匙又跑了,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李捷自己也是挺憋屈的,其实拥立李恪从他政变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苦心煎熬群臣耐心,私下里与各大世家头领接触,说好话,甚至就在长孙无忌出去督军第三天,李恪出走前,李捷还费尽心机把关陇首脑召集了起来,劝他们退李恪登基,结果回宫,人去楼空了。 就跟苦心为别人说媒拉纤,什么彩礼给了,双方当父母相好了,就连婚宴都准备好了,结果领证前夕,新娘子跑了,这股憋屈之感一样,抛下长安,李捷追了一天一夜,杨妃却没见他,李恪还告诫他说自己与隋炀帝太像了,迟早会带来灾难云云。 没再纠缠,李捷一肚子火回了长安。 殿中沉默了下来,仅剩下丝丝扫把声,是徐婕妤再一次悲催的扫起了李捷打破那瓷杯,恶魔闽王立下规矩,内殿有一丝杂物,她就别想吃晚饭了。 好一会,看着李捷憋得跟便秘一般红脸,握着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蜀王妃陈梦寒小手,蜀王李愔也是哭丧着脸小心说着:“老九,也怪不到梦寒,她,她这不听到三哥要登基的消息,也是高兴,来报喜的吗?” 事情就是陈梦寒偷听过去,传播开来的,不过这女人可不是报喜,而是满腹酸意与杨妃传着八卦,其实这点也难怪,皇帝啊,就与自己老公失之交臂,那个女人不酸? 瞪了他一眼,李捷还是怒气冲冲的抱着肩膀靠在扶手上,看到没人理他,挠了挠头,李愔再一次陪笑着打着哈哈说道:“不就当皇帝吗?实在不行,你们看我行不行?” 这还真是一条路,李捷与长孙无忌禁不住眼前一亮纷纷转过头来,不过看着蜀王两口子呲着大板牙哈哈的傻笑样子,两人又同时摇了摇头。 李捷举荐自己兄弟,要的就是一个平稳的后方,支持他在中亚与大食伊斯兰拼搏出华夏新的生存空间,这货要是登上皇位,李捷估计自己要不了多久还得杀回长安来救他。 至于长孙无忌?他的权势已经随着动荡烟消云散,将来不论他还是长孙家,都需要一个强有力贤明的君主来依靠,李愔?怎么看都与贤君差出两条街,昏君都算不上,傻君还差不多。 “这个,六哥,就算你想取独孤家小姐也用不到非的当皇帝啊!现在蜀王也够提亲了!”摊着手,李捷一副无奈的样子,听得李愔夫妇却立马变脸,哭丧着脸,李愔刚要辩驳些什么,冷不防陈梦寒的小手拧上了他耳朵。 “好啊,难怪你处心积虑想要当皇帝,原来是想三宫六院啊,看不上本姑娘了?嫌我老了?枉我陪着你风里来雨里去平叛出军下狱的,跟着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这个没良心的!” “夫人啊,不是你让我争取这个皇位嘛?哎呀,别拧,为夫不敢啦!!!” 李愔的哇哇大叫中,逗逼两口子拖拽着出了殿门,笑着晃了晃头,李捷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后,旋即又叹了口气,沉默的再次垂下脑袋。 “立谁为帝孤还会再考虑一下,岳父朝政那面你再稳定一下,用不了多久孤会给你答复的。” “喏。” 权力身份的转变,长孙无忌也很好的适应过来,轻轻答应一声,行礼过后就缓缓退向门口,不过刚要迈步出门前,一个疯狂的主意忽然闪烁在长孙无忌脑海,让他又转了回来,重新拘谨的躬身鞠躬过来。 “闽王,不知杨太妃所患何病症?” 这话问的李捷愣了一下,旋即更加沮丧略微垂下了头。 “肺痨。” 一听这个词,长孙无忌浑身剧烈震动了一下,再没有言语重重一拜后转身出了去。 从政变开始到现在,李治虽然给闽国照成了很大伤害,但毕竟还没闹到死仇,废帝的历史评价也不好,如果可能,长孙无忌并不希望废掉李治,架空他,让权臣掌权同样可以保证闽国的利益,自己是李捷的岳父,曾经的关陇贵族领袖,如果要设置权臣,长孙无忌自认为当仁不让。 可如今,肺痨两个字就把仇恨直接变成了死仇,这可是不治之症,而且痛苦至极,杨妃的病之前长孙无忌关注过,不过偶感风寒,拖成肺痨唯一的可能就是感业寺的折磨以及为两个儿子的担心,依照李捷的性子,一旦杨妃出了个三长两短,必须有人为之陪葬。 连提都没提,长孙无忌就这么走了。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李捷费尽心机为杨妃抢来的曾经属于长孙皇后立政殿内殿中,也渐渐就剩李捷自己一个在孤灯前不断翻阅着东西,既然答应了长孙无忌,他也需要尽心,从宗正卿那里搬来的皇家宗谱一张一张的被他翻阅过去。 最适合的李恪逃了,李愔可以直接画叉,李承乾李泰更不在考虑范围内,与自己交好的齐王李佑看起来是最适合的,如今他在倭国混得风生水起,不是天皇胜似天皇,开拓的快乐李捷自己知道得一清二处,恐怕李佑也不会愿意回来继承这处处掣肘的皇位。 荆王李元景其实也不错,自己救过他一家老小,这老家伙却是个黑户,躲在闽国见不得光,滕王李元婴也不错,如今老小子作为篡位主谋之一还在大牢里蹲着,自己立他的话,老小子必然需要依靠闽国,问题是,立他的话能过了群臣的关嘛?别看大唐百官如今被闽国折腾的孙子一般,该有风骨时候从上到下他们也不会软,李捷又不能来场大屠杀,这种影响闽国也承受不了。 “烦啊!” “活该!” 李捷刚丢下宗谱抱怨一声,旋即恨恨地娇嫩嘲讽却从外传来,一杯浓茶被重重丢在桌子上,愕然抬起头,却是王皇后王嫱明眸瞪得溜圆,气愤的瞪着自己,这些天自杀不成后这妮子一直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着抗议,一杯浓茶估计也是主人招待客人施舍给自己的。 看到这个一直气呼呼的王皇后,明明还不过二十一二的小丫头,偏偏要装出母仪天下那种成熟,李捷居然被逗乐了,又是哑然的摇了摇头,忽然间,一个念头窜上他心头,眼睛猛地一亮,李捷对着王嫱站起身来快步就走了过去。 这个举动真把王皇后下了一大跳,也顾不得维持立政殿主人的风范了,哆嗦着就向后退却,在王嫱心目中,李捷可是个大色狼。 “你,你要干什么?这儿可是皇宫大内,你要敢乱来我就喊人了,就,就算闽王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王皇后跟碰到色狼的小女生一样连退出去好多步,哆嗦着的样子,李捷就郁闷了,本王这么不像好人吗? “那个孩子,他叫李忠吧,他,应该有两岁了吧?”赶忙摆出一副和蔼的面容,李捷退了一步,却不想一句话为过去,王嫱更是跟见了鬼一般,脸色苍白的可怕。 “不,你绝对不能带着我的忠儿,绝对不允许!” 尖叫中,王皇后猛地推了李捷一把,转身就往外逃去,一个踉跄撞到桌子上。刚刚那杯浓茶也被撞翻了,手慌脚乱的收拾着东西,李捷悲剧的想着,本王想立我自己的孩子为帝,我找谁惹谁了? 要是知道李捷这个想法,不知道王嫱会不会后悔,反正现在她跑远了,老母鸡护子一样把李忠藏得严严密密的。 一杯浓茶污染的地方倒挺大,户籍,奏章,行军图,迷信,就连李捷自己的口袋都湿了一大片,干脆喊了几个宫人过来整理,李捷在一旁收拾起自己的口袋来,火铳拿出来,那一袋火药是不能用了,铅子,碎金银,整理中,一块黑漆漆的铜块忽然掉落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孤有了这样一块东西?”疑惑中李捷顺手捡了起来,却是一块鱼符,通体漆黑,铸造工艺极为上等,如果不是金属声音,圆润的宛若一块黑玉那样,拿着这东西,迟疑了两下,李捷这才恍然。 黑卫! 贞观二十三年为李世民服丧时曾被困宫内,意外得到了这东西,不过没等用上却遇到了刺客,再获得了老李靖遗留下的珍贵遗产,对李世民的黑卫一直没用上也没有机会联系。 如今,掌控了长安,似乎这东西的作用也上了来,捏着这东西,李捷顿时来了兴趣…… 第575章.忿,最不可能的决断 皇宫中,夜色惊得可怕。 李世民的后妃未生育过的全都赶到了感业寺,剩余的或是跟着子嗣之国,或是青灯古佛守在一起,至于下一代皇帝李治,虽然也纳了十来个妃子,这些人却多数在东宫与李治一起被囚禁着,前些日子的政变过后,连带被冤枉官绅家属,掖庭宫更是释放了一大批宫女。 如今,偌大的太极宫后宫基本上空了,除了城墙上和主干道上还有禁卫巡逻,偌大的宫殿区空空荡荡的,犹如鬼域一般阴森可怖。 呜呜~ 夜枭盘旋在树梢上,可怖的叫声有如鬼哭,听得李捷周围身经百战的忍者们都是后背发寒,一个个蒙在黑夜行衣中的身体紧张的弓着,握着刀柄左右小心巡视着,走在其中,李捷自己却有些心不在焉。 李世民早就走了,这也不再是属于他的时代,可行走在这片曾经熟悉现在却又陌生的宫殿园林中,李捷却总有种他没走的感觉,似乎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皇帝在太极宫中到处都有书房,这一处却藏得格外隐秘,凭着那份地图,李捷几个尚且走错了好几次,这才在太掖池边一出阴森森的小树林中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偏殿,书房,四个也不知道唐人还是倭人组成的忍者率先冲了进去。 其实李捷攻占倭国时候,还没有忍者这一阶层,不过在辽东见识了李泰的刺客团,这才让李捷萌生了这一想法,正巧在攻占倭国鸟语宫时候,李捷得到了部民中的异类,精通武艺的服部半藏,用他和低矮的倭人,李捷打造出了第一批忍者阶层。 相比于倭国历史上低贱隐秘的忍者阶层,闽国的又有了些许变化,除了一层不变的忠于主君思想灌输,从各族挑选的忍者以有家的少年人为先,一旦入选闽国忍者,家人立马飞黄腾达。 对家人的牵挂与对君主的忠心铸就了这些暗夜魔鬼,严酷的训练下短短几刻钟四人已经探查完毕再次飞身而出,单膝跪伏在了李捷身前:“启禀主君,没人!” “没人?”李捷意外的扬声叫道。 在这批铁卫的扈从下,李捷迈步进了这个不大的小偏殿,还真是应铁卫们说的一样,不大的书房一目了然,似乎废弃了许久,到处都悬挂的蜘蛛网,摆的满满的书架上落了厚厚一层灰,破败,陈旧,是这里的主旋律。 疑惑的再次拿起地图,与太极宫地图重合在一起对了一遍后,李捷无奈的认定,的确没有找错位置,莫非显赫一时的黑卫就此解散了? 黑卫有多庞大,李捷与之斗争多年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焦老三是黑卫出身,就连绿珠也是,就国闽国时候黑卫前赴后继一批批的进入闽地,杀都杀不干净,如今留下的却是这么一片荒凉,一无所有,不甘心的围着几十平米小屋转了一圈,李捷忍不住无奈的掏出了黑卫鱼符,伸手丢在了地上。 “我们走……” 李捷刚刚转过身,却猛地一僵,因为他清晰看到了一道亮光顺着自己身体照耀到了墙上,军旅多年,对刀锋映射的月光可再清楚不过了,心头一紧,李捷伸手就摸向了口袋,与此同时,十来个饱经训练的闽国忍者也是惊叫起来。 “保护主君!” 忽的一下灰尘四溅,旋即黑的影子在夜行服中极速串行,咣啷啷几声刀剑相交声响起,等李捷蒙地回过身时候们,冰凉凉的长剑已经搁在了他肩膀上,与此同时,冰凉凉的短火铳枪管也是瞄上了那人的头颅。 一丝冷汗从李捷额头流下,刚刚火药都被浓茶泡湿了,火铳里是空的。 还好,仅仅片刻,那人就收起了长剑,弯腰在李捷身前捡起了掉落在地上那块鱼符,喃喃的说着:“你,来晚了。” “父皇把黑卫传给了我,我要掌控黑卫!”也是收起了火铳,看着那人的冷笑,李捷恼火的低吼着,不料一句话听得那人冷笑声却是更大。 “黑卫?哈哈,黑卫?” “有什么可笑的?”李捷额头上更添了几率青筋,听着李捷的怒吼,好不容易那人才收住笑,肮脏,满是长胡子苍老的脸上依旧带着嘲笑的抽动,对着旁边一摆手:“既然闽王执意要那些无用之物,跟我来吧。” 一身黑袍子散发着腐朽的气味,随着那人走动还飞扬起灰尘,从后看去,那人头上居然长出了蘑菇,刚刚他跃起的地方,墙角边已经清晰印出个人形,不知道这人沉默的坐在这里多久了,连声息都没有,就好像一块**的布一样,难怪饱经训练的闽国忍者都将他错过了。 李捷自己也修过一些内家功夫,他可知道,内家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神奇,除了养身健体外,以一敌百还需要足够的运气,灵活以及坚固的装甲,万人敌猛将不是没有,就比如席君买,但每一个万人敌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人却似乎超脱了一般人境界,李捷自问,夜以继日的枯坐于此,自己决计办不到。 对李世民留下的东西,李捷再一次期待起来,可片刻之后,他再次大失所望。 “就是这些?” 一本和尚的度牒,一份剃度工具,一袭僧衣,没有想象中的深藏机关,那人随随便便吹了下灰就从墙上拿下,递到了李捷眼前,看了片刻,李捷就恼怒的嚷了起来:“孤要这些有什么用?孤要的是黑卫!” “黑卫的一切就在这儿,上一次殿下遇到的那些侍卫已经是黑卫最后一批人,在完成任务后他们也脱离了黑卫,如今的黑卫,除了在下,就是这间破屋子了。” 还是那么嘲讽的冷笑着,那人又从刚刚拿过的书架上抱下了两个盒子:“如果殿下不满足,这些也一块儿拿去好了。” 还是度牒,这一回是一袭道袍,满是惊奇中,李捷随手翻开一本,看着上面的道名愕然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 玄愔,那么就是老六李愔的,僧衣是给自己的,上一次自己身陷囹圄,处于风口浪尖上,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或许还真是用得着的,再看那一排的书架,放满了这些东西。 原来李世民就算去世了,也记挂着他的这些子女,苦心为所有人计划了一条退路,至于那人说李捷用不到了,的确,如今太极宫都是他的,该出家跑路的无论如何都不是李捷自己。 感慨着把东西放在了满是灰尘的桌子上,打量了周围一圈,李捷忽然又一次伸出了手:“把老十的拿出来吧,如今他正应该用得着。” 这一句,还真是让那人愣然了一下,旋即才回过神,苦笑着摇了摇头:“当今陛下没有。” “为什么老十没有?” “因为当今陛下是先帝指定的继承人,他一定会是大唐皇帝。”嘲讽之色再次泛起,那人指着李捷疯癫的大笑起来:“当今皇帝仁厚,慈祥,大唐先经历开拓,在经历锋芒毕露的扩张,正需要一位仁厚守成的帝王,所以当今陛下无论如何都不需要逃逸。” “如今大唐江山在我的掌控之下!老十他仁厚?他要杀了自己兄弟,驱逐自己后母,他算哪门子仁厚?”李捷当即再一次勃然大怒,指着那人就大吼着,可惜那人依旧狂笑不至。 “在下早就与陛下说过,闽王你才是大唐的祸乱之源,如果不是你,天下何至于掉落到如今摇摇欲坠的情况,你与你外祖父隋炀帝太像了,同样的才华出众野心勃勃,陛下若是早些下决心让你走上这条路,何至于如今,哈哈哈哈。” 狂笑中,那人随手又是将一大摞子堆放在桌面上厚厚灰尘下的文牍打落在李捷身前,愕然中,李捷端起了文牍借着月光一份一份的阅读起来,越看,他的手越颤抖。 最早一份,在征战高句丽时候就策划好的,表面上,李靖建议用李捷的军队做炮灰,消耗朔王军力量,实际上,却是黑卫策划的。 然后,在自己跌落大峡谷后,黑卫对自己的追杀,幸好,自己与杨心怡很幸运,一个没遇到。 支持李治夺取棉纺织行会,针对闽国的数次策反煽动,帮助长孙无忌把诸王诳到长安,甚至好几份对自己的暗杀计划,有的御笔画了大大的红叉,有两份,却落下了潦草的准。 李世民曾想除掉自己? 不起眼的小书房中,似乎黑卫的一切档案都存在这儿了,翻阅过与自己有关的,李捷又狂乱的翻开了其他档案,最早的大部分都是李世民争夺太子时期,对这些没兴趣的李捷一翻而过,接下来则是对李承乾,对李泰,对诸多大臣的记录。 早有忍者知趣的点上蜡烛,就这摇曳的烛光拼命翻着,李捷满眼中全是血丝。 足两个时辰,满是灰烬的大部分文牍被李捷折腾了一遍,散落的灰尘把他身上也蒙了一层,丢下最后一本,李捷眼中血丝愈发猩红,李世民所有成年的皇子中,他都计划着扶立过,唯独自己,所有文牍中除了针对闽国的计划,李捷仅找到一句评价。 类隋炀,不可立! 一天前他刚在三哥李恪还有母妃杨妃那得到这么个否定,如今却在李世民的遗书中又得到一次。 “嘿嘿嘿,哈哈哈哈!” 呆愣了许久,李捷忽然神经质一般狂笑起来,夜枭一般的狰狞表情看的几个铁卫忍者也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拿着蜡烛,李捷摇晃着大笑来到了那人身前,这会功夫,那人已经重新坐回了刚刚的位置,在他背后,睁着眼睛的鱼符图案再一次被遮挡起。 狂笑了半天,李捷才摇晃的整了整衣袖,对着那人冷厉说道:“父皇费尽心机,可如今,大唐还不是落在了本王手中!” “所以陛下珍若生命的江山,如今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眼皮都没睁开,恢复了一副死气沉沉样子,那人毫不在意的说道,气的李捷再一次哆嗦了下,片刻后,暴风雪一般的冷厉再一次在他脸上凝聚。 “好,好,我那一心为天下的大父最后还在替老九打算,那就如他心意好了!” 片刻后,李捷已经领着他的忍者出了破败的书房,好像从来没来过一般,叙旧,枯坐在墙边那人才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哀伤的叹息了一声。 “陛下如果真这般否决你,我儿焦辉就不会死了!” 立政殿前,睡不着的王皇后还在守着,半更天后,一个摇晃着仿佛不知道熬多少夜,疲惫的身影这才重新回归内殿,短短几个时辰没见,李捷居然老了几岁丢了魂一般,让她颇有些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 “这时候还在等我?” 直到李捷调侃的声音回到耳旁,王嫱这才回过神来,满是不屑瞥过了脑袋:“虽然你是恶客,但本宫毕竟是立政殿之住,客未息,主安能息?” “你是盯着孤怕孤把我的子嗣李忠找出来吧!” 看着李捷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眼睛,脸上却显露出无赖表情调侃着,王皇后的脸立刻再一次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嘶吼道:“那是我与陛下的儿子,与你着乱臣贼子没有关系,我绝不允许你把忠儿带去闽国。” “随便吧,不管是不是孤的儿子,这一次,孤的抚养费都要给足了。”带着点点疲惫,很无缘由丢下这一句,李捷擦身而过,就自顾自的会内殿休息去了,倒是让王嫱愣了半天。 “喂,什么抚养费?回来!说清楚!” 第576章.切割大唐 意外的变故后,虽然闽王还是没流露出立谁为帝或者自己登基的意愿,朝廷上下,却感觉到了闽国实实在在的行动。 实实在在的行动! 朝廷之外,越来越多的世家首领被邀请到长安,不知道谋划些什么,最近几天内,皇位虽然是空的,但是处理的朝廷大事也变得更多了些,甚至李捷还开放了朝廷指挥中原平叛的权限。 源源不断的人员,物资输送到洛阳前线,巨量的工作牵扯了宰相们绝大部分精力,趁机还有不少世家新人被提拔起来,参与到朝廷大事的决策中。 快到两个月时间了,没有皇帝指挥,大唐朝廷却依旧犹如一辆内部精密的机器一样,越开越顺利。 甚至都有世家官员感慨,似乎没有皇帝也不错,世家治天下也是可以的! 相比于下层官员的没心没肺,上层宰相们的心理压力却更深了一筹,一方面,李捷在朝廷中安插亲信,大有为自己铺路的行动打算,另一方面,由吐蕃新入境的一支闽国大军却开始了在关中的劫掠。 真的是劫掠,虽然这支军队纪律森严,就连打劫都是那么彬彬有礼,可却的的确确是在劫掠,而且无所不抢,每当闽军路过一个县,主将率先划出一条范围,接下来兵将挨家挨户将县城范围内居民驱赶出来,事先提醒带好所有的贵重物品,清空了半个县城后,开始放火烧房子。 大批关中世家民众眼巴巴的注视下,自己家园被焚烧一空,接下来,闽国人又彬彬有礼告诉大伙把粮食交出来,否则就要坐牢了,于是乎一转眼,粮食又没了,没了吃的,没了住处,大批的灾民不得不加入闽国组建的流民大军,跟着闽国向导一路由关中经巴蜀最后去岭南,被填充到了闽国,东南亚,最远去了天竺。 如此一来,关中再一次空出了大片大片的田地,也把宰相们搞糊涂了,李捷这究竟是要自己登基,还是捞一票就走啊? 于是乎朝堂在上层唉声叹气,下层欢呼雀跃中,又是数十天度了过去,时光流逝中很快就要到永徽六年了。 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的权利放给了宰相与群臣,大唐的制度被李捷暗暗动了不少手脚。 “什么?不行,这绝对不行!” 还是空空荡荡的龙椅对这群臣,连续许多天心事重重的长孙无忌如同火烧了屁股一般蹦出了座位,气急败坏的奔到了朝廷中央,不光他,宇文节,韩瑗等十来个老头子也全都站了出来,满面的怒气与不忿,可惜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许敬宗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高昂的脑袋都没放下来。 “这是闽王的意思,本相只是负责传达而已。” 许敬宗一句话,当即让气势汹汹的宰相们没了电。 其实,这是占领长安几个月以来,闽国第一次提出的要求,照理来说宰相们应该给李捷个面子,可问题李捷提出的要求太大了。 在吴郡,巴蜀设立羁縻大都督府,吴王蜀王两个兼任大都督! 羁縻府大唐不是没有,理论上不论闽国,还是海东几国都是大唐的羁縻州府,所谓羁縻,就是地区自治,大方针上服从朝廷管理即可,甚至就连安西都护府也大半属于羁縻制度,问题是,朝廷只有在边疆军事重地实行羁縻制度,从来没有在内地实行过。 巴蜀地方可太大了,而且与吴郡同为大唐重要的产粮与赋税区,尤其是如今朝廷大军在河北道与辽东叛军激战正酣,丝绸之路萎靡了,这两地的赋税就显得尤为重要,要把这地方割让出去?每个宰相都是心尖滴血。 这是活生生的在大唐躯体上割肉放血! “既然是闽王的意思,臣等自当遵从。” “就是如此,如今陛下荒废政事,朝廷全赖闽王扶植,闽王此举定有深意,吾等重臣全力支持即可,不必多议。” 就在宰相们尴尬的时候,冷不丁两个紫袍身影又是出列拱手,重重的弯腰说道。 “正是如此,李相公,褚相公说得极是,吾等遵从闽王旨意即可。”韩瑗几个猝不及防中,呼啦啦的朝堂上又站出了一大圈红袍官员,人多势众,七嘴八舌的还真是有有气势,把宰相中软的几个如崔敦礼,孙处约直接吓回去了,就算长孙无忌自己都是眉头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李义府在意料之中,被李捷一箭扎穿了大腿,这小子直接吓破了胆子,癞皮狗一般贴了上去,他为李捷摇旗呐喊不足为奇,可这褚遂良就不一样了。 长孙无忌时代,长孙无忌是关陇一号,褚遂良就是二号人物,关陇世家官员多依附两人,从贞观十七年起褚遂良就跟着自己成为李捷的政敌,直到永徽五年初接着谋反大案起李治趁机牵连了大批的关陇世家,长孙无忌却束手无策,这才让褚遂良稍稍远离了自己。 可最近,褚李二人绝对成为了朝廷中新贵,频频受到闽王李捷召见,二人进宫次数赶上其他官员总和了,如今似乎闽王登基成了大趋势,李义府人品还太差,似乎褚遂良成了最佳的投靠对象,大批官员投靠其左右,俨然把曾经长孙无忌的跟屁虫捧上了天。 这种权利落差看的长孙无忌心头真是酸溜溜的,眼看着宰相们面面相觑的样子,咬着牙长孙无忌又大声嚷着站了出来。 “此时先搁置,既然臣工们意见不妥,稍后老夫会与闽王沟通,闽王也不是一意孤行的顽固之君,议下一件事,河南兵乱过后赈灾大事!” 到底是老政客,吹捧了一下李捷后长孙无忌轻轻松松的就把朝堂上话题带了开,一提到赈灾的头疼事儿,果然百十个大臣全都一脸纠结回了座位。 如今朝廷上下漏风,哪儿有钱啊? 一场纠结的早朝结束后,长孙无忌急急匆匆就入了后宫。 几个月时间,闽国上下在长安呆的也是习以为常,对太极宫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 “杀!杀杀杀杀!” 还是甘露殿前的大操场,多达两万北衙禁军被汇聚在了一起,排列成了无比整齐的方阵,一个个手中抄着大棍做刀枪,百十个闽国校尉穿行其中,每一声下令必定有禁军全力以赴挥动武器,大喝一声杀! 两万人盔明甲亮,动作统一如同一人般,浓烈的战场杀气带着强烈感染力,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得到,引得长孙无忌也忍不住驻足观望。 之前还没有感觉,禁军的战斗力却在后来的夺宫之战中让正是为吃尽了苦头,如今这几个月,北衙禁军被得到空前加强,原本军中怠惰的**子弟一律被驱赶出军队,吸收了不少西北边镇府兵,并且统一了指挥增加到了三万多人,这会儿,就算闽人再次攻击太极宫,面对如此一支劲旅,也需要废上不知多少劲儿。 不过仅仅观望了片刻,长孙无忌忽然面露厌恶,扭头就走了开。 在训练场,可不止闽国的将官们以及北衙禁军,不少戴着大黑帽子的红袍绿袍宦官也是穿行其中,李捷占领太极宫几个月,从前朔王时期从草原上送入宫内的突厥叛乱贵人子弟全都收到了重用,最高坐到了四品观军容使,层层叠叠的宦官代替世家把持了偌大的北衙禁军。 宦官与士大夫从来都相互不感冒,就算李捷如今当势,为此长孙无忌尚且与他争吵过几次,可惜如今李捷也是强势许多,几次直接把长孙无忌赶了出去,对于宦官势力的崛起长孙无忌也是无可奈何,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起来。 避开了北衙禁军,长孙无忌驾轻就熟自己去了立政殿,今天立政殿却比以往热闹了许多,殿前,悲催的徐婕妤还混在宫女群中不断往里端茶倒水,往日在殿外跟着张罗的王皇后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再往里走去,里面居然还有嬉戏的热闹声音传了出来,听得长孙无忌火气禁不住冒了起来,外朝被李捷折腾的不成样子,占据了中枢几个月不理事不说,李捷这个是时间居然还有心嬉闹,他真把天下当成了个儿戏吗? 一肚子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内殿,李捷还真在玩得高兴,不过愕然的看了一圈后,长孙无忌满肚子火气却憋了回去。 一旁,李义府满是谄媚的拍着巴掌大声叫好道:“殿下,这个球打得好!”他身边,褚遂良还在用心在笏板上记录着什么,除了他,堂下还有朝廷重臣五六个,功勋子弟十数人。 自己是司空,首辅,还是闽王的岳父,李捷有事却总是吩咐褚遂良,一下子,剧烈的危机感再一次涌上了长孙无忌心头,把刚刚训斥的话憋回去,长孙无忌脸色难堪的重重一鞠躬拜下道:“老臣长孙无忌拜见闽王殿下。” 可惜,长孙无忌是够恭敬了,全心全意都在自己的游戏上,李捷却一时间没有理会他,弯腰了好一会,长孙无忌脑门上的青筋禁不住剧烈的跳了起来…… 第577章.布置终成,大输家 李捷玩的游戏在这个时代倒是很新颖。 台球! 这东西绝对是穿越而来,真正的台球还需要一千多年才会真正出现,不过这个时代倒不乏其雏形,古希腊时代已经有用棍子在泥地中击打泥球的游戏,这种传统由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军带到了印度旁遮普,旁遮普的王公在被闽国征服同化后又把这种游戏当作贡品进贡给闽王王庭,打球用的球杆与球桌,球再被李捷当作消遣品送给杨妃,这才辗转到了长安。 李捷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偶然间冷不丁清理杨妃的仓库时候方才发现,正好在太极宫呆的没事做,把后世台球的大体模样在球桌上加工,又用象牙磨制的新球代替了曾经泥球,牛皮包裹球杆,平整石板做面加上六个落球袋,上好的荆楚油漆漆出花色。 不过此时,阿拉伯数字还没有流行开,球上面的数字还是唐语大写的一二三四五,显得颇有些怪异,还好,这些怪异除了李捷别人是看不到的。 刚刚一杆挥了个空,李捷很没品的愤愤然挥了一下球杆,这才转手示意,陪他玩的居然还是个老熟人外加老敌人,千骑中郎将王陵,此时这小子可没了曾经在城楼上指挥千骑的临机决断劲儿,拿着个球感哆哩哆嗦好半天不敢打下去。 没办法,身后太原王氏几家长辈可都在,王皇后的父亲王仁佑,新的太原王室长房族长王裕,还有好几个太原王的叔伯辈,别看王陵意气风发,在他们面前可是实实在在的小字辈,尤其令王陵纠结的是,一群长辈光顾着看球,也没提示打赢还是打输? 纠结中开球到现在总共王陵才打进去一个,加上李捷自己也是个臭球篓子,才打进两个,半个小时了,桌面上球还有一大堆,在一帮王家亲戚不耐烦的注视下,王陵脑袋上汗水更加充沛了。 而借着这个机会,李捷擦了擦手,又是摆摆手对褚遂良叙述起政事来。 “巴蜀,吴郡之事就这样办吧,如今当务之急是修好《帝范》,刊印出去,这事儿务必要办好。” “喏。”认真地又记录了几笔,看李捷叙述完了所有吩咐,褚遂良恭敬的欠了欠身子,却是拖着还在看热闹的李义府转身出了去,路过还在弯着腰等待李捷答复的长孙无忌身边时候,褚遂良明显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余光窥到了这一抹笑容,长孙无忌心头的愤懑再次增加了几分,还好,这时候李捷也终于理会了过来,歉意的对长孙无忌笑了笑挥出手去说道:“岳父请起。” 可算找回了点面子,长孙无忌欣然的直起腰,片刻之后,他的脸却又再次阴霾了下来。 “岳父此来是为了吴郡与巴蜀的事情而来吧,这事儿小婿的确有些欠考虑了,想要为两位哥哥与母亲增添一些保障,却没考虑到朝廷情况,如今褚相公与本王已经议过了,不再建羁縻府,不过闽国要在两地驻军各一万,军费由地方负担,就这样好了。” 一方面是两个富庶地区所有税收截留,每年仅仅象征性进贡一点,一个是仅仅才扣留一点军费们,条件已经好上天去了。 问题是,这事儿交给褚遂良去办,等同于把功勋与在群臣中的威望信度都交给了褚遂良,而绕过了自己!似乎到现在李捷还是不信任自己这个岳丈。 解释完一声后,李捷也没再继续招呼,而是又拿起了台球杆,长孙无忌也没立马走,而是阴沉的垂着脸躲到了一旁暗暗观察着。 这功夫,王陵也战战兢兢的打完了这一杆,白球装着花球在球台上咣当咣当撞了好几下,这才咕噜噜不情愿的滚进了球坑,非但没有进球的喜悦,王陵反而脸色变得苍白。 如今全家都在长安,热闹了李捷这个魔王,说不定就把小命不保了。 谁料到看过之后,李捷不满的摇了摇头,扬声呵斥道:“堂堂世家之后,军伍中人,做事怎么如此拖泥带水像个娘们一样?孤还如何放心的把千骑交给你?” 古人可最忌讳把自己说的跟妇人一样,不然的话《三国志》中也不会格外提一句诸葛亮送女人衣服给司马懿,司马懿又是笑纳着穿上显示出出众的度量,王陵可没那装女人的肚量,立马把脸憋得通红,球杆咣的一下直勾勾打了出去,白球撞击下,顿时桌上象牙球乱滚。 看到这一幕,李捷这才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拍着王陵的肩膀赞道:“这才有点霍骠骑的意思,好,看孤的!” 俯下身,李捷也是低头继续打起来,看着一群王家人跟着嘻哈的赞叹着,李捷两人打球的模样,俨然一群至交好友,看的长孙无忌心头却是再次泛起了诧异。 要知道太原王氏从贞观十七年开始就是李捷的政敌,为了争夺突厥草原的利益,太原王氏支持李承乾与李捷在朝堂上大打出手,后来,李治暗中谋夺棉纺织行会,太原王氏第一个倒戈,远的如此,近处说来太原王氏女儿还贵为当今皇帝李治的皇后,前些天王氏还帮助李治与李捷殊死对抗过。 可如今,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些隔阂,拉拢太原王,李捷究竟想干什么? 疑虑中,长孙无忌忽然心头一跳,一个主意窜上心头,又是恭敬的一鞠躬,长孙无忌小心地询问道:“闽王,如今临近年关,当如何安排,何人主祭?何人司农祭天。” 头都没回,李捷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往年如何过,今年就如何即可。” 心里咯噔一下,长孙无忌重重拜下,再没了言语。 转眼间又是数天过去了,正如长孙无忌所说,年节将至。就算纷乱的朝政如今,长安依旧止不住热闹了起来,各地商旅进入长安,带来各种过年热销的物件,百姓们扯上几匹布,做两件新棉衣,官绅世家子弟们则是围绕着一些新鲜玩意乐不思蜀。 大唐幅员辽阔,每年都有些新物件让他们眼前一亮,这一年,流行的就是台球。 这玩意结构简单,规则容易,玩起来还很优雅,从宫中流传出来,立马就在长安上层流行了起来,各级勋贵官员无不以拥有桌球为荣,可这东西价格可不菲,一根象牙才能出五颗球,千里迢迢由中南运到长安的象牙就更是贵翻了天。 于是乎,有的官员有了台球,立马会有一大堆同僚上门“拜访”。 以长孙家的殷实,这东西到摆了五六座,长孙冲尤其喜好热闹与玩乐,每天在长孙府,都聚拢了一大堆公顷勋贵,古典的屋檐下一大群唐式衣袍士大夫打着台球,到别有一番风味。 要是往日,估计长孙无忌早就用大棒子往外赶了,可这些日子,难得长孙无忌放任了长孙冲的胡闹,甚至连最后几天的上朝长孙无忌都没去,一直称病在家,大门都没出。 试探之后,长孙无忌一直憋在家里思考着,李捷究竟要什么? 首先是皇位被长孙无忌否决了,如果要皇位,李捷首先要做的是加强权力,而不是如今的四处放权,把朝政完全放任给百官自行解决,而且掠夺关中。 如今雪花片子一样的各州官不断来报,横行在关中的闽**队靠着烧房子这一恶劣手段已经裹挟了数十万流民,或是走中亚,或是走大运河,运到南方的,至少有十来万人了,一切表明,李捷还是想回到南方的,不会眷恋关中。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李捷不可能撇下无主关中掉头就走,一个战火纷飞的大唐也不利于依靠丝绸之路贸易起家的闽国,最佳皇位继承人还跑路了,立谁为帝就成了大问题,毕竟闽国不可能端了一个损害闽国利益的皇帝,转头再立一个不靠谱的皇帝。 从长孙冲口中得知,李捷也不是无敌的,闽国并没没有敌人,所面对的强敌还是华夏历史上从未面对过的,既然如此,闽王自然要一劳永逸,不可能一趟一趟往关中跑。 唯一长孙无忌想不通的是,强化了官僚世家权利,就是弱化了皇帝权力,加强宦官权力,又分化了皇帝一部分权力,历史上宦官欺主可比比皆是,换个人,长孙无忌未必看好他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宦官,而且这些天李世民所做的《帝范》又广为刊印,作为一个千古名君,李世民为皇帝的行为定义价值称得上苛刻!无形中又给皇帝绑上了一圈枷锁。 既然要一个平稳的皇帝,干嘛要找这么多麻烦? 尤其是那一天的试探,让长孙无忌更是心头忐忑,农业时代封建王朝,国家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农耕,有的时候甚至重要性超过了战争,而从周天子开始,代表皇室贵族最大权威的,莫过于春季的祭祀,祭拜天地恳求上天赐下一个好收成。 可以说,谁人主祭,就可以确定谁人是大唐接下来的皇帝,对于长孙无忌的试探,李捷回答却是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主持祭祀的最高主祭可是皇帝,李治!一切照旧,李治这个皇帝是否一切照旧? 书桌中堆满了各地收集而来的文书情报,政治上一步错满盘结束,眼睛里布满血丝分析了这么多天,,长孙无忌却还是不敢轻下结论,这一天下午,又是翻阅了好几个州的奏报后,就在长孙无忌烦闷的直转圈时候,冷不丁门口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老爷,不好了!宫内传来消息,陛下已经由东宫转出,重新入住太极宫,而且礼部已经开始着手预备为陛下准备祭天大典了……” 满头大汗,长孙福说话都有些磕巴,听得长孙无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千算万算,还真是想不到李捷有重新把李治立起来的决心,那么一切闽国的作为就都可以解释通了,所有枷锁都是压在了李治身上,就算他复位,又要被新的朝廷新的形式压得不能动弹。 瞬间,长孙无忌又陷入了剧烈的纠结,他是李捷的岳父,作为朝廷重臣,李捷一定会竭力扶植他来压迫李治,做一个权臣,可偏偏李治又是他扶立,如果这么做了,史书上会不会评价自己首鼠两端,奸佞无气节呢? 就在长孙无忌满是纠结的时候,磕巴了半天,长孙福终于把后半段话也磕巴了出来。 “礼部,礼部同时还拟旨命,明命老爷您因病致仕,要将老爷驱逐出朝堂,怎么办啊?” 咣啷,长孙无忌一直拿着的笏板跌落在地,旋即汉白玉的笏板居然摔了个四分五裂,飞散而去,旋即长孙无忌也是无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慌得长孙福赶忙搀扶了过去,惊慌的大叫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老爷!” “快来人啊!” 平静的长孙府当即乱成了一团! 第578章.二圣临朝 十二月的关中,缤纷飘零的雪花飘荡而下,裹着一身厚厚的大衣站在宫墙上,看着缤纷的飘雪,李捷反而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天竺不下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捷已经不适应关中的雪天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在李捷背后响起,片刻后,娇嫩的小手撑着伞遮挡在了李捷头上。 “谢谢。” 听着王皇后难得温柔的声音,李捷却没回头,依旧那么闷闷的看着凌晨中飘落的雪花,好一会,这才扭过头反问道:“你**他吗?为了他冒了那么大的危险,有些事情,我不是看不见。” “**?”这个问题倒是让王皇后迷茫了,好一阵才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区别吗?从出嫁开始,我就作为纽带把太原王与皇室连接在一起,如果皇帝被废了,太原王氏作为姻亲也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要算,就算我**他吧。” 这个回答倒是让李捷哑然,仔细想一想,却也的确如此,就比如李世民,作为这位千古大帝的儿子,李世民不**李捷是不可能的,可在政局上,两者缺如同仇敌一样博弈了一个又一个回合,甚至李世民还在暗卫中签订了数次对李捷的暗杀与袭击。 还有杨妃,李捷的母妃,从隋末大覆灭而来,从心底她已经厌倦,惧怕了权利的斗争,同样她否决了李捷的努力,可如今,李捷还不是屹立在这长安的城头,掌控着这座城市数十万人的生死嘛? 失去了谈话的意愿,李捷终于回过了头,却是拍了拍王嫱的肩膀。 “去做你该做的吧,别忘了,你的使命变了,该换一种方式“**”他了。”说完,李捷扭身走下了承天门。撑着伞,一身皇后正装的王嫱倒是没有第一时间里去,反而同样也是以迷茫的目光呆呆的看起了缤纷飘雪。 几个刻钟后,灰蒙蒙的天终于开始缓缓亮了起来,沉寂了一晚上的唐宫也迅速变得热闹而**,承天门五门齐开,迎着朝阳,偌大的队伍开始缓缓开出了皇宫。 南郊祭天,封建时代华夏最为重要的祭祀! 士大夫百官昨夜早就等候在了皇宫内,先头由宦官引领,庞大的北衙禁军仪仗队伍吹打着礼乐,迎着小雪扛着旌旗长幡由五门而出,护卫在最外面,中央,百官则是步行跟随,穿戴上士大夫最繁琐的曲裾深衣,戴着高高的冠冕,摇头晃脑跟随其中。 不过于曾经的百官序列不同,短短几日,大唐权力高层来了个改头换面,引领百官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公,曾经空悬的太尉如今被江夏王李道宗顶上,原本房玄龄死后,司徒的职位是特进长孙无忌,不过实质上已经掌控了权利,长孙无忌并没有在意一个司徒官位推辞掉了,如今却被一直跟随长孙无忌屁股后面的褚遂良顶替,成为了新的司徒。 至于长孙无忌,这次权力斗争中成了最大的输家,李捷的推动下,强令他因病致仕,司空头衔虽然能予以保留,但他的中书省长官,中书令职位却被另一位宰相,同中书门下侍郎柳奭给顶替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柳奭是王皇后的舅舅,太原王氏的姻亲,外戚! 宇文节,韩瑗等其他同中书门下三品宰相们或多或少也跟随变化了不少,但总体来所,宰相的权利大多得到了加强。 百官前列,被三十二个壮汉一起抬起的步辇上,屹立的则是两个身披威严盛装,君临天下的男女,李治,王皇后。 裹着厚厚的皇帝袍服,李治在冬雪中尚且一直哆嗦个不停,他是激动的。 原本李捷发动的政变过后,李治真是万念俱灰,最宠**的妃子被人当奴仆一样使用,皇后都保护不了,这份耻辱让李治每天都咬牙切齿刻骨铭心,不过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心机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深刻,就算被囚禁在禁中,李治依旧竭尽所能的保命,伺机反扑。 其中就包括讨好杨太妃,还有与长孙无忌煽动左骁卫的暗手,可李治做了一百个梦,都没想到李捷居然有重新放他出来的一天。 虽然仅仅是从东宫回到了太极殿,而且在丛丛监视下举行的祭天大典,但祭天,自古以来就是天子的权利,有心篡位或者换人的话,绝对轮不到李治来祭天,如今祭天的权利交还给自己,这就说明自己的皇帝命还没断。 天下之大还有什么比皇帝最大吗?一路上,立在平静沉默的王皇后身边,李治的手始终哆嗦不已,哪怕到了京城南郊,已经耗费巨大建立起的祭天圜丘,尚且抑制不住那股激动劲儿。 华夏的宇宙观中,天圆地方,所以祭天的圜丘是一座圆形的祭坛,周围祭祀场所则是方,迎着渺渺飘雪到了南郊,按照礼治,随性的数千北衙禁军打着星斗藩旗列阵到了圜丘四周,将二十八星宿展现在人间,最中央,李治穿着大裘,衮服,戴着十二旒的大冕与王皇后并进,百官全都位列其后。 鼓乐齐鸣中,作为牺牲贡品的三牲被迁来就地宰杀,旋即一个大柴堆被堆放在圜丘前,皇帝祭祀天帝的三牲,玉璧,玉圭,绫罗绸缎被放置其上,李治哆嗦着手,将火把丢在柴堆之上,行燔燎之礼。 绕口复杂的祭文在宗正卿口中却显得阴阳顿挫,一项项繁琐的礼仪被一丝不苟的执行,神秘感中将皇帝受命于天的权势散播的淋漓尽致,对天地献上五齐之后,天子将祭祀用的牲肉赐给群臣,为赐胙之礼,眼看着百官群臣再一次对着自己纷纷跪拜,李治心头禁不住奔涌无比,恶狠狠的在心里念叨着。 孤是皇帝!任何人也不能将孤的权势夺走! 祭祀足足用了一天,直到日落,偌大的祭天队伍这才打道回府,走过漫长的朱雀大街返回太极宫。 虽然还是被禁卫层层叠叠看守着,但居于太极宫之内,李治却似乎看到了曙光。 距离太极宫不远的立政殿中,李捷也在做着最后的布局。 “汝四人赐名王直王振刘瑾魏忠贤,今天开始,汝等为北衙禁军首领,与千骑中郎将王陵公掌禁军!” 李捷倒是够狠,明朝最有名的四个大太监一口气全搬到唐朝来了,历史上,宦官专权与外戚专权一向是王朝不可解的死结,短短几个月时间,李捷把皇宫中宦官势力大大的培养了起来,几乎长安城内的兵权除了闽国自家兵将,一多半都被宦官掌控,这就是闽国给李治戴上的第一道紧箍。 宦官中从里不缺人才,新册封的四大太监立马狂喜无比的叩拜在了地上,恭敬的磕着头:“奴才等誓死向闽王效忠!” 看着四个野心勃勃的大太监,李捷满意得点了点头,挥手就让他们几个下了去,说实话,四个太监别看现在显得感激涕淋忠心耿耿,但过不了两天估计这帮人就会把闽国卖的一干二净。 不过没关系,闽国需要的仅仅是他们的野心。 打发走他们后,给李捷当了好些天的玩伴王陵也过来谢恩,今天李治去祭天,也是他掌控千骑的第一天,以中书令柳奭,王陵等太原王氏组成了外戚集团,长安一少半的军权掌控在他们手里。 都说政客是骗子,无赖,地痞,婊子的混合体,太原王氏为了利益曾经与李捷斗争了十年,短短几个月同样为了权利与利益,摇身一变又变成了闽国的坚定盟友,外戚,则成了闽国对李治的第二道禁锢。 又在立政殿处理了一下琐事后,夜愈发的浓郁中李捷却是转身披起了衣服,坚固的文山甲重新裹在了衣服外围,就在李捷穿戴中,宫廷内也是有数不清的黑色影子不断挑着什么从各个宫殿中走出,雪花还在不停的飘着,人影憧憧下驻扎唐宫半年有余的闽王铁林居然开始了缓缓的撤离。 收拾停当后,李捷也是在赞婆率领的十来个禁卫簇拥下缓缓出了立政殿,刚走到院中,一个摇摇晃晃拿着大扫把扫地的身影又映入了李捷身影,满腹惆怅看到尚且劳动改造的徐婕妤,可算给李捷增添了点点趣味。 随手从殿内拿过一大堆果皮,路过徐盈身边,李捷很恶俗的随手一扔,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的院子顿时又是乱成一团,气的徐盈差不点没把扫把扔了,可惜,这些天挨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攥着扫把的略带点粗糙小手拧的青筋暴起,徐盈还是噙着眼泪默不作声打扫起来。 “扫完这些,你就去太极宫,去找老十吧。” 足足又扫了几秒,徐盈这才反应过来,满是惊喜交加愕然的抬起头,却见李捷一脸正色的盯着她,吓得她又是机灵灵的一哆嗦。 “记住,这一次孤能把你,把你们徐家当作奴仆一般使用,再来一次,孤也能让你小小的徐家在中原覆灭,再想火中取栗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够这个分量吗?” 雪夜中甲叶咣咣作响,领着卫队,李捷已经走了许久,徐盈依旧哆嗦着不断扫着,直到清理干净后,这才见鬼一般丢了扫把就往宫外奔去。 原本应该像文水武氏一样废后而立,成长起来的湖州徐氏,阴差阳错就在闽国的打击下跌落了下去。 次日凌晨,太极宫中一切闽**队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经历了半年的动荡政变,长安似乎恢复了永徽初年的平静。 在太监的引领下,李治几乎是被搀扶着去上朝的,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的,怎么都想不到,李捷居然把皇位又还了过来。 不过,李治是不会感谢这个教训自己一番的九哥的,来到了外殿,群臣早已在那里等候着,刚刚做上了冰冷的龙椅,李治几乎是弹跳起来自己就高呼起来:“上朝!” 先阴后阳,先软后硬,徐徐图之,如何报复闽国,被囚禁的半年中李治可想了一肚子计划,喊完一句后李治精神矍铄的坐回了龙椅,酝酿着就打算开展拿出来,但直到片刻后,李治才忽然反应过来。 群臣没有动,就连太监宦官这些奴才也没有动。 “朕说上朝!”颇为恼怒中,李治敲着龙椅扶手大声的对左右吼了起来,不过,宛如木头一般,三公九卿掌印太监一个理会他的都没有。 直到一个宽宽的步伐在身后响起,李治愕然回首中王皇后缓步走了过来,就在龙椅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倾斜着设置了个珠帘悬挂的幔帐,撩开珠帘,王嫱端重的坐在了同样金碧流光的凤椅上,上朝太监这才拖着长长嗓音嘶吼了起来:“上朝~”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天后!”在褚遂良的带领下,李治惊愕的目光中,群臣这才缓缓叩拜而下…… 第579章.笼子里的皇帝 军权被架空,政权被归与宰相,外戚还就此介入朝政,短短几个月,永徽朝的政治面貌已经被彻头彻尾改变了,李治再上朝时候,面前的大臣大部分还是从柴令武谋反案被牵扯,又被李捷宫廷政变后放出的大臣。 自己做主决定帝国大事几个月,自由惯了,再加上苦大仇深,李治面对着一张张怎样冷漠的脸,就可想而知。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太监长长的音调刚过,新近的首辅褚遂良立马拱着手站了出来弯腰鞠躬道:“如今去岁柴令武谋反案现已查明,系驸马都尉柴令武本人对朝廷不满,阴谋造反,阴谋暴露后为活命又一味攀咬,所诬告诸位臣僚,一概为冤案。。 “现已证据确凿,臣认为,依律柴令武当弃市,巴陵公主亦罪在不赦,当赐自尽。” 永徽五年的动荡完全因为两人的谋反而起,经历了攀咬,政变,一系列足以撕裂大唐的大事件后绕成了一个圆,又回到了柴令武夫妇身上,在这二人身上,可有不少朝官吃过亏,如果不是他夫妇是皇族,估计该诛三族了。 不过对于此二人,李治还想留下作为个把柄拿捏,故而沉吟的捏住了下巴摇了摇头:“这事儿朕认为,柴令武与巴陵公主为皇室,当网开……” “臣认为此处置妥当,大理寺即日执行。”没等李治的话说完,主官刑狱的门下侍郎李义府已经抢先开腔道,接下来,宇文节等几个宰相也是点头称是,在李治惊愕的目光中,这事儿居然就这么定下来了。 直接当李治为空气把事情定了下来! 眼看着尚书省门下省当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门口传旨太监直接出去定下了柴令武的命运,李治当即一张脸气的铁青。 令他发怒的事情还没有完,定下了玄而未决的柴令武谋反案,转身兵部侍郎孙廷玉又站了出来启奏道:“启禀陛下,前线传来消息,庭州大捷后洛阳道行军大总管,英国公李绩已经把辽东大军驱赶出了中原,目前正在河北与敌军交锋,英国公请求他获取河北道诸州诸卫府的指挥权。” 一提到李绩,李治禁不住气不打一处来,作为长安重要屏障,李绩眼睁睁看着李捷的闽国大军打进长安,把他狼狈的从皇位上打下来。 “不行,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怎么可以把举国精兵托付给这样的人,传朕谕令,门下省拟制,传朕谕令,将李绩锁拿长安……” 李治拍着龙椅再一次喝令着,可惜,一如既往他被无视了,反倒是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英国公乃国之柱石,如今辽贼大盛,如今正是朝廷多事之秋,正应该对这样老臣加以重用,尚书省拟制,封英国公为西北道大行台,总揽河北战事。” “臣等遵旨!” 在李治气得发狂发的注视下,王皇后轻轻一语又取代了他的权威,下方太尉李道宗轰然应是,全然把李治当做了不存在。 脸色铁青,李治哆嗦着坐回了龙椅,两个时辰的朝堂,未再发任何一言,庭下群臣也同样如同往日那样朝政议事,仿佛龙庭上皇位依旧是空的那样。 其实说起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李治自己,不是他大搞株连弄的人心惶惶,大批官员都曾获罪,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谁都畏惧李治的报复与惩罚,那还不如大伙一起将他架空了呢,以褚遂良为权臣,朝廷上下又形成了第三道对李治的枷锁。 “册封杨太妃为慈安圣母皇太后!” “停大明宫营建,废除关中劳役苛税。”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虽然朝会仅仅进行了一上午,为了迎击李治回朝,褚遂良,李义府等诸多宰相却已经精心准备了许久,好多诏书早早的草拟好了,除了解决一系列朝廷大事,追封了杨妃外,重重的把李治皇帝威严狠狠踩在地上,一个早朝过后,李治彻底微风扫地。 正午时分,巴陵公主府,数十个太监簇拥而来,好不容易出狱回家的巴陵公主就剧烈颤抖中,一束白绫被太监捧到她身前,与此同时西市口,庞大的监斩队伍已经围拢成一团,跪在处刑台上,驸马都尉柴令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命的高举双手嚷道:“陛下要我说的臣全都交代了,我要见陛下,他答应饶我不死的!” 可惜,这一动乱都是因为他二人吃饱了撑的引起的,皇帝李治都大权旁落了,气的咬牙切齿诸多朝廷百官如何肯放过他?眼看着日头当午,监斩官大理寺监来俊臣看了看圭表之后随手抽出一道斩首令牌丢到了地上。 “时辰已到,斩!” 噗的一口,满是横肉的侩子手将烈酒喷到了大刀上,在柴令武瘫软的剧烈颤抖中,高高举了起来…… 咔嚓! 华贵的红木桌被直接掀翻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上面堆满的美酒佳肴更是摔了个稀碎。 “长孙无忌尚且不敢如此狂妄,奸臣,奸佞,肆意妄为欺凌君上,褚遂良这个老匹夫,堪比董卓曹操!罪该万死!” 脸色气的铁青,犹不解恨的李治顺手从墙上抽出横刀,对着乱成一团红木桌又是一阵劈砍,慌得一旁侍候的小太监赶忙涌了上去,夺着刀劝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滚,狗奴才,朕的事也敢干预。”满是暴怒随手往回一挥刀,刀锋直接在倒霉的小太监身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喷涌出来的血液好死不死还染了李治自己一身。 这下,更如同火上浇油了,气红了眼,李治满面狰狞疯狂的大叫道:“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杖毙,来人!” 哗啦啦的一大群兵甲声传来,十来个千牛卫立马冲了进来,不过任凭李治气的直跳脚,这群人仅仅是弯腰鞠躬的看着,直到片刻,一个戴着璞头,穿着红袍圆领汉服的老宦官慢条斯理摔着拂尘走进来。 “老奴魏忠贤,拜见陛下。” 也没有磕头,老太监就是举了个躬,不过气的发狂的李治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依旧挥着衣袖指着那个挨刀小宦官咆哮道:“朕命令你们把他拖出去,杖毙!” 胳膊上中了一刀,小太监已经此时已经吓傻了,看着他哆嗦的模样,老宦官魏忠贤却是满面慈悲,翘着兰花指涌了上去,一伸手,将小太监拖了起来。 “哎呦呦,熊孩子,细皮嫩肉的,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朕说拖出去杖毙!” 任凭李治疯狂的大吼着,魏忠贤还是那般慢条斯理让人给小太监包扎着伤口,直到包好了这才在李治气歪了嘴注视下回过身,从腰里抽出一本书来。 新刊印的李世民著,《帝范》。 “先帝曾言,为人君者当宽仁天下,识人以明,珍惜粮食,怜悯农夫,哎呦呦,这一桌子美食,全浪费了,既然陛下对先帝的教会还没研习透彻,那就好好研习下吧,我们走。” 很傲气一挑兰花指,魏忠贤带着太极殿满屋子太监宫女全出了去,千牛卫顺手还把地上完整的食物带走了,在李治愕然的注视下,最后几个千牛卫将殿门重重一关,旋即大锁头咣啷啷上了锁。 “你们干什么,狗奴才,放朕出去!”暴怒的同时,一丝恐慌在李治心头涌起,敲着厚重的殿门,高宗皇帝嘶声竭力的大吼了起来。 “朕要诛了你们的九族!!!” 咣咣的敲门声响了半个下午,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太阳渐渐落山,夜色愈加浓郁,太极宫后殿也愈发的昏暗,往日明亮的殿堂这回也暗的跟鬼影子一样,再也没有了白日里的嚣张,李治如同可怜鬼那样抱着腿哆嗦的缩在了角落里。 咣啷啷。 几声木头声又是吓得李治剧烈哆嗦了下,色厉内冉一挥横刀哆嗦问道:“谁?” “陛下,是臣妾啊!” 犹如做贼那样,抱着个荷包,徐盈蹑手蹑脚顺窗户爬了进来。 “盈儿!”赶忙也是扔了刀,李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来。左右打探一下,徐盈赶忙把荷包塞到了李治怀中,带着哭腔说道:”陛下,快吃吧。“ 一块干巴巴的牛肉,平时李治连看都不会看,可失去了权力带来巨大支撑,从祭天开始就喝小米粥斋戒,今日的饭还被摔了,李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接过肉干狼吞虎咽的啃起来。 挨饿的滋味这些天徐盈可尝到太多,看着李治吃的凶猛,浓郁的心酸抑制不住在心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忽然抱着李治的腰,徐婕妤嚎啕大哭起来:“陛下,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同样心头被心酸所占据,丢了干肉,李治同样揽住了徐盈大哭了起来,哭的狼狈不已,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乎要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出来。 “一定不会这样的,朕一定会把失去的都拿回来,呜呜呜呜~” 悠悠的哭声,鬼一般缭绕在太极殿周围,不过巡视在左近,装备精良的千牛卫,北衙禁军们,却一个探寻过去的都没有…… 第580章.回家 饥饿的威胁下,李治还是屈服了。 每天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太监与朝臣的提督下上朝,下朝,祭拜,走秀,尤其令他痛不欲生的还是李世民遗留下的那本《帝范》,上面描绘了李世民心中仁君的形象,被太监们与重臣们一丝不苟的督促他执行出来。 这本书还是李治为了表达自己孝顺誊写出来的,如今,也不知道他后不后悔。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不会以自己的情绪来影响对局势的判断,实际上,李捷扶植李治重新上台,是一个很不理智的政治举动。 哪怕拥立他六哥李愔也比李治强,可在杨妃哪儿得到了一个否定,李世民哪儿宁愿暗杀自己也要扶植这个令李捷深恶痛绝的老十,一股气憋闷发不出来,李捷红着眼睛下了如此决定。 既然你们都推崇仁孝的李治,那就让他在这个位置上继续见证大唐的衰落好了。 出发点都草率了,如果不再布置得缜密一些,李捷这么多年闽王也就白当了,在立政殿带了这么多天,一丝一毫中,李捷基本上将权利切分成了三大块。 晚唐时期宦官掌控禁军,裹挟皇帝基本上提前一百年上演,北衙禁军皇帝私兵李捷几乎全都交给大小宦官们,而且还没限定他们征召北衙禁军的数量。 大行其道了几百年的府兵制,随着国家一统,没落已经成了必然,此消彼长下北衙禁军募兵的势力必定抬头,连明朝的四大太监都被李捷提前搬到大唐来了,宦官势力成长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当然,让这些天生节操忠心与鸟鸟一块丢了去的太监们一直发展下去对闽国也没有好处,为此李捷还把权利均分给关陇世家朝臣们以及外戚太原王氏长房,禁军很重要一部分千骑交给太原王氏,这样在长安城内权利的其余两部分也不至于成案板上的肉,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目前看来褚遂良作为权臣势力是最强悍的,但用不了多久宦官一旦插手朝政,不论外戚还是朝臣必然萎靡下去,到时候两家联手共抗宦官,这就是李捷要的长安城内权力平衡。 除了权力的此消彼长,三伙势力最大的特点还有,他们的权利都是剥离自皇帝李治,如果要保持住手中的权力,三方人全都必须压制住李治这才是让李捷最放心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六天过去了,虽然闽国在关中的影响力随着大军逐步撤离而飞快的削弱下去,如今不论褚遂良与李义府还有李捷设立的四大首领太监依旧能按照约定三天汇报一次朝廷大事,眼前朝廷上下还在李捷的掌控中。 宝鸡流民大营,中军,一封薄薄的信纸在李捷手中抖动中。 帝恐于饥饿,现已就范,枯坐于朝廷,独居于太极宫,出入皆有宦官随从,未有单独召见朝官之机,杜绝汉之衣带诏耳,另尚书左仆射,司徒褚遂良今日嚣张跋扈,公然插手吾大内,奴才等效死与闽王,意将其打回。 这信是四大太监首领之一,李捷赐名的大太监魏忠贤写的,看完之后李捷禁不住乐的撇了撇嘴,老十李治虽然是最不受关注的一个,但毕竟是嫡子,长孙皇后所出,就算朝廷年赏也比自己等庶子多,一路上还顺风顺水做到皇帝,他李治什么时候挨过饿吧,果然,饿了两天就给直了过来。 不过说到宦官专权还真没错,魏忠贤寄来的信可与褚遂良的截然不同,刚刚看完的褚遂良信中,这位江西老西儿气急败坏的与自己抱怨着魏忠贤几个宦官干政,公然收拢朝廷官吏与门下,干涉朝廷大事,借机敛财。 不过斗就斗吧,制药长安不对闽国宣战,李捷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再来一次千里下长安了。 收起了几封信,趁了个懒腰,李捷也是施施然走出了帐篷。 上一次李捷千骑入长安,各方面势力平衡下赚了个盆满钵溢,带出快二十万人回闽国,为征讨天竺积累下了人口基础,这一次闽国先后出动了军队两万,加上与阿史那思摩约定,五原突厥出兵两万,前前后后费尽心机反间,串联,威胁,遏制住长安附近多达十六万番上大军,如此大的付出,当然要再赚一笔才是。 帐篷外,李捷满眼望去,全都是层层叠叠的人,关中老秦! 关中人恋家那是出了名的,隋炀帝携十万骁果下江都,掠夺当地士人子女配给观众将士为妻,就地划分土地安置骁果军,饶是如此,骁果要求返乡的呼声依旧一浪高过一浪,甚至爆发了数次兵变,最终被野心家宇文化及利用,裹挟暴动的骁果杀入江都行宫中,几乎将隋室斩尽杀绝。 为了不亏本,这一次闽国就做得很缺德了,你不是恋家吗?那我就把你家烧了!后续绕道吐蕃一万五千闽国大军三个府之所以走的这么慢,就是为了移民抢人囤积粮草,后几个月中,闽国左武卫,右金吾卫,右卫在关中所过之处浓烟滚滚,经常是半个州半个县被闽军烧毁,本来这两年关中就灾害不断,粮食被抢了,房屋被烧了,数十万秦人流落成流民。 这一招还是李捷从太平天国洪秀全哪儿学到的,明明对闽国上下恨得牙根痒痒,可家没了,饭也没了,为了生存,不得已这些关中流民还是不得不跟着闽国设立的流民大营一路南下。 半年时间,少部分通过黄河,运河,直奔闽国,由那里出发继续开放空旷的东南亚,大部分则是走秦蜀古道,由宝鸡陈仓道奔汉中,再由巴蜀入吐蕃,走茶马古道,沿着康定,昌都,逻些,江孜等雅鲁藏布江流域吐蕃最富庶的地区出藏,最后由喜马拉雅山缺口入天竺。 不比历史上的茶马古道,天竺被闽国攻占之后,不论对吐蕃还是对巴蜀,贸易量可以翻翻翻来形容了,为了维持这条新的流淌黄金的道路,不论蜀王李愔,吐蕃国主松赞干布还是闽国主李捷自己都是花了大力气来维持。 来的时候闽国的大军就是走的这条路哦,利用席君买在陇西的老关系轻松绕过了松州,奔袭长安直逼太极宫,回来时候自然也是走的这条路。 至于闽国流氓行为坑来了多少关中人,这个还真没数,一万五千大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天下目光全都汇聚在长安之时,这些人出溜出溜也走了半个关中,大唐实行关中本位政策,偌大的大唐,几乎半数人口都在关中,涉及州县自少逼出了百多万人口。 可不一定烧了房子人就一定跟你来,骂娘中投亲戚的一大堆,占了三层,中途掉队的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跋涉几千里,沿途死去的老弱还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关中人的恋家还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不少流民大营看到了宝鸡要出关中,居然有不少哗变的,出了大批粮食好不容易把这些人带到了这里,闽国如何会允许,抓回来的不论男女老幼都用绳子绑成串,压着向巴蜀前进,过了汉中才放开,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随随便便就出省旅游了,由巴蜀返回关中这条路可是难上加难,再逃跑闽国连管都不管,因为九层九会死在逃跑的路上。 李捷可不知道,自己这无赖的政策提前创造出一个词,解手!串成一团的移民可没办法上厕所,憋得急了就得向押解军官请求解手方便一下,不知不觉中,这个词就被随军的文士记录下来,成了上厕所的代名词,当然,这是后话了。 如今,看着滚滚而来的唐人移民大军,李捷却仅仅剩下自豪感,不论关中的权力走向未来变成什么样,这些到了异国拥护自己的唐人才是真正的本钱,有了二三百万唐人的支持,李捷有信心征服不可一世的大食伊斯兰! “大父!” 就在李捷看着滚滚人潮自豪的时候,尚且稚嫩的童声忽然响在耳畔,惊起抬头望去,李捷却忍不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真是什么爹什么儿子,他小时候胡闹,换了李瑾这小子更胡闹,大军突入长安这半年,这小子仅仅在东西市玩了一两天就溜了出去,去找在关中各处带领闽军打劫的关中道行军大总管薛擎,跟着烧房子抢人不亦乐乎。 这会儿更是,穿着特制的小一号文山甲,骑的却是阿拉伯高头大马,领着薛擎家的小子薛长弓,药格罗家的混球弩失必唐生,独孤家的败家子独孤允文,还有十来个闽国权贵子弟,挎着弓,压着一批逃跑的移民欢乐地狂奔回来。 气的李捷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似乎还没察觉,李瑾这小子兜着马到了李捷身边,兴奋无比的还举手画脚的嚷嚷邀功道:“大父你看,这些贱民敢逃跑,让儿子抓回来了。” “贱民?闽国就是靠着这些移民打下来的,你父亲我也是靠着这些移民拥戴起来的,照你这么说,孤这个移民头也是贱民了?” 声色俱厉,李捷气愤的训斥道,训得李瑾当即小心地跳下马,把脑袋缩的低低的,不服气的小声辩驳着:“他们这不是还没有对闽国有任何贡献吗?” “还敢狡辩?还有,谁让你擅自出营的?知不知道军令如山,都像你这般散漫孤还如何指挥闽国的千军万马?” 越训越来劲,老子教训儿子就是有瘾头,不知不觉中李捷训斥的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飞溅,训得李瑾悲催的脑袋垂的更低,难得看到自己头儿吃瘪,唐生,独孤允文几个则是乐掉了大牙。 还好这时候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闽王妃萧蛮儿到了,看到李捷训儿子训个没完,这个丫头却忍不住一肚子酸水凑了过来。 “郎君,现在您还训修身呢,当初不知道是谁为了几百贯的东西,违反先帝命令私自跑出长安,领着十来个狐朋狗友,杀上了宁县边上的山贼巢**,听说回了长安,陛下大发雷霆,打的某人两三天没下得了床呢?可是长孙姐告诉我的。” “额~” 提起当初的囧事,一下子李捷就尴尬在了那里,没了词,看着李瑾这小子低着脑袋偷笑的肩膀直晃,萧蛮儿这妞还因为王皇后而醋意大发气呼呼的看着自己,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李捷才无奈的憋出一句话。 “回家!” 几刻钟后,接受了最后一批关中移民的闽**营开始沸腾了气力,忙碌了数个月,闽国各个府的将士们却依旧干劲十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也习惯了天竺温暖的气候与风土。 回家了! 第581章.战火再起 尽管沿着茶马古道紧赶慢赶,带着庞大的移民队伍,远征关中的大军依旧没能赶上春节,直到新一年的一月末,这才赶回到了天竺北部,位于恒河畔的新都京师。 就算年节刚刚过去,迎接凯旋而归的闽王,京师却依旧欢腾的如同过年一样,从北门玄武门而进,留守京师的监国李让,凤阁令武媚娘带领着朝廷百官全都在城门处迎接远方归来的的将士,而且在宫门旁,数以万记的闽国官绅世家也纷纷兴奋的迎了过来。 虽然在闽国科举制得到更广泛的推广,闽国的大体政治体制却依旧逃脱不了世家政治的影子,没办法的事,这个年代到底是世家垄断了绝大部分知识分子,而且在异国的土地上,一个世家组成的地方统治单位绝对强力于单个贫寒子弟,还好,照比于国内,闽国还需要统治更加广泛的天竺人,波斯人以及各地被征服民族。 不光下层唐人,乃至于吧融入唐人的高句丽人,铁勒,突厥,甚至倭人都成了统治阶层,在华夏文明圈民族的传播下,甚至婆罗门教与琐罗亚斯德袄教,也就是拜火教都引入了华夏的不少仪式。 比如说祭祖,比如说春节。 正是由于世家政治,从中古传承下来的世家对名分看的无比重,最开始移居闽国的各个世家分支是在闽国游说中原世家,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建议下而在闽国建立的分家,就如同闽国是大唐的附庸国那样,名义上这些分出来支脉就比中原主家矮了一截。 可如今,形式却变了,闽国的国君,他们的王,李捷,能废立大唐的国君,操纵大唐的政局了!就算没有让闽国凌驾于大唐之上,起码也是平起平坐了,那么闽国的各个大姓世家也就与中原主家地位上平起平坐了! 就算同出一源,矮人一截的滋味依旧不好受,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哪怕远在南天竺的世家耆老都匆匆提前赶回了京师,突如其来的热情倒是让李捷弄了个措手不及,不得已,在凯旋仪式之外挨个慰问了这些七老八十的老不死的,一个个世家大族老者是满意离去了,耽误半天时间,着急与老婆孩子团聚的李捷则彻底郁闷了。 还好,这郁闷是有回报的,不知不觉中,闽国朝廷的威望在各大世家中更上了一个台阶。 半年多时间未见了,不论京师还是闽王宫都变化了好多,王宫的亭台楼阁增添了不少,不再那么空荡荡的,京师内楼阁市坊也变得更加充盈,南来北往数不清的商旅在这里交汇,京师,俨然成了一个新的国际性大都会,各种文化,思想,物品在这里激烈的碰撞。 甚至重要主干道同样的朱雀大街附近,还出现了两座对立摆放的神庙,一面是基督教大教堂,一面是伊斯兰教清真寺,于是乎京师的居民每天都能看到一份奇景,隔着朱雀大街,牧师们与阿訇们用蹩脚的唐语大声宣传着自己宗教,同时还竭力指桑骂槐的贬低着对面。 各宗教的混战已经成了京师很著名的景色,当初君士坦丁大帝因为各个教派思想混杂导致统治混乱而头疼不已,最后不得已干脆取缔了所有教派,专门尊崇基督教为国教,到了李捷这儿,宁愿各个教派在地区冲突照成混乱,也不去独尊某一宗教,竞争才能带来进步与平衡,成为霸主的基督教在日后几个世纪如何**,血腥丑陋与争权夺利李捷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闽国朝廷更多的是充当一个裁判,只要你这宗教不反对闽国,不教唆人杀人放火,就允许立教,至于宗教冲突?更简单,如今偌大的天竺在华夏化过程中到处都是建设工地,随便找个位置发配过去,这辈子基本上回不来了。 几番教训下,就连原本的统治地位婆罗门教都是乖乖龟缩起来,每年的无遮大会各教派辩论吵得很凶,动手流血冲突却少了许多。 在富丽堂皇的闽王宫中仅仅休息了一天,李捷就不得不再次踏上朝堂,没办法,政局不是玩游戏,关中在进度的同时,天竺本身,乃至中亚的变化也没有停,单单国内李捷不在时候就一大堆事堆积起来,需要他拍板。 这段时间内,数位将军引领的征南大军也终于在印度洋海岸线胜利会师,这在天竺历史上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征服战争,头一次有王朝彻底统治了天竺南北,原有的部落政权被粉碎性打击,曾经的天竺贵族不是投靠了闽国,就是被斩尽杀绝。 然后问题就来了,移民统治,交通,经济,宗教,乃至有功人员的奖赏,都是问题,移民好说,这一次天竺接收了关中自少四十多万唐人子弟,这些人为核心力量,掺杂上立功世家,再带去广大的波斯人与北天竺人,在农耕区,交通要地或者矿区修建城市就行。 那儿需要建设城市,授于谁何等官爵?怎么样能够保持世家平衡?回家上班第一天,李捷还是高高兴兴的,可看着堆积如山的内政奏折,又让他头痛不已,尤其是还要听着武媚娘几个唠唠叨叨错综复杂的世家关系平衡的分析。 “本王不干了行不行!” 这一天,戍卫在闽王宫紫宸殿外的宫廷禁军,冷不丁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传出来…… 就在李捷在宫廷中为堆积成山的事情而头疼时候,小亚细亚半岛,安卡托里亚,贫瘠的乌马尔小城,一大群罗马人也在为生计而苦恼的头疼着。 东罗马帝国建立了四百多年,三百多年都在与波斯帝国争夺富庶的西亚北非,叙利亚与埃及经常是战场,经过几百年辉煌,实际上罗马人的战斗力早就不复重前,甚至人种上都与希腊人更加融合,拜占庭的主要兵员地就是贫瘠的小亚细亚,这些贫瘠的山区中才能出誓死如归的勇士。 问题就来了,大批轻装都进入军队,投入与东方蛮族无休止的战斗中,余下来的老弱还要活着。 夕阳斜下,阿穆尔。科穆宁犯愁的驱赶着他为数不多干瘦的羊群向古城方向走去,这群羊还不是他的,而是军区一大片农庄所共同拥有的。 就在两年前,阿拉伯人的大军一度攻陷了拜占庭最后的堡垒安卡托里亚军区,后来,却因为内的权力斗争而与拜占庭签订了和平协议,撤军前,这批阿拉伯沙漠出来的贫苦蛮人几乎将本来就贫困的安卡托里亚掠夺空了,这群羊还是阿穆尔与其他十多个邻居咬着牙把最后几个家族后生送到拜占庭军中,靠着子侄们寄来的军饷买的。 连年的战争摧毁了拜占庭大军,当朝的希拉克略王朝一方面努力建设着新的雇佣军,一方面也在恢复原有的军区制度,送走了小伙子们,阿穆尔与他们的邻居们不得不重新担当起军区中列兵,正常情况下他们这个年纪早就不够格了,可惜政策在恢复,人却没有变,就算已经年过五十多,一旦敌人来袭,阿穆尔还是要扔下锄头立马奔赴战场。 “还好,和平来了,不打仗,真好!”赶着一群羊,阿穆尔眺望着夕阳余晖下与荒芜的褶皱山一个颜色,焦黄的古城墙,由衷的感叹着。 只要活下去,一切就有希望,荒芜的田地还会长满庄稼,羊群也会重新壮大,安卡托里亚人也是会重新恢复富足的生活。 就在阿穆尔感慨着的时候,冷不丁他目光中的古城上,一面印着双头鹰的大旗拼命挥舞了起来,应该是军区百夫长列昂纳多。 “老东西不会苦麦酒灌多了吧?该死,他不会没给我留吧!” 脑门上一大堆皱纹都这走、在了一起,阿穆尔立马气急败坏的跳着脚赶着羊群加快了脚步就要回去找这个老家伙理论,冷不防没走几步,忽然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冷不低阿穆尔这才回想起,军旗向右连续挥动,意思是敌军骑兵从东方而来! “完了!” 丢下羊群爬上了附近的小山,阿穆尔入眼处到处都是披着精良锁子甲,打着星月日旗,轮着锋利无比的大马士革刀的穆斯林骑兵,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有多少。 “基督,您难道怎得抛弃我们了吗?”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阿穆尔绝望的向天空祈祷去。 十分钟后,尽管君士坦丁堡派来的将军还想报效希拉克略王朝,奈何这座小城实在是被剧烈的战争耗尽了生命力,两百来个“骑兵”骑着二十匹瘦马,在一轮箭雨下覆灭,守城门的老弱干脆举起了白旗打开城门,连停留都没停留一下,数不清的穆斯林战士沿着小亚细亚罗马古道一路上有朝着君士坦丁堡方向杀去。 时隔两年们,阿拉伯帝国的战号声再一次响彻东罗马的土地! 屹立在安卡托里亚起伏不定的荒山之上,叙利亚总督,或者说新一任的哈里发,倭马亚家族的伟大领袖穆阿维叶握着冰冷的大马士革刀柄,望着大海的方向,满面冷笑…… 第582章.围城安卡拉,战与逃? 安卡托里亚荒芜破碎的低矮山区中,数不尽的白色星月日旗帜在山道上张扬,山上山下连成了一大片,宛若白色的海洋一般不断向拜占庭涌进。 停战了两年后,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穆斯林大军再一次对着西方古老帝国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就在李捷北上长安的半年多,穆阿维叶也没闲着,虽然隋芬战役他的叙利亚大军战败了,不过靠着枪挑《古兰经》,让真主裁决的伎俩,政治上穆阿维叶却大胜了第四任哈里发,迂腐的阿里一筹。 由麦加出发的穆斯林大军在阿里接受停战协议那一刻即分裂开,不满阿里妥协懦弱的台米姆族人当即分裂出军队,另立哈里发,虽然经过激战后阿里成功消灭了对立派,却依旧把伊斯兰内部的裂痕彻底挑开了。 逊尼派与什叶派两个伊斯兰著名教派这时候正式开始形成,对于宗教的解释权,以伊斯兰教为精神世界全部的各教派教徒可是寸土不让,帝国扩张过大,积累的矛盾也一并爆发出来,已经顾不上讨伐穆阿维叶,阿里慌忙带着大军又赶回麦加,不断的征讨中第四位哈里发也步了前任哈里发奥斯曼的后尘。 就在李捷赶回闽国后不久,一月初的一个清晨,阿里返回库法清真寺的途中,被反对派用带毒的军刀行刺而死。 趁着阿里势力内乱的时候,穆阿维叶又一举占领了埃及与拉滋罕地区,几乎大半中东膏腴之地都落到穆阿维叶之手,在阿里遇刺身亡不久,穆阿维叶就给自己加冕成了哈里发。 不得不说,伊斯兰教的侵掠精神还真是无比旺盛,内部各教派尚且争斗不休时候,穆阿维叶带领着叙利亚大军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扩张计划,一方面埃及穆斯林大军沿着地中海又像拜占庭帝国北非领土杀去,另一方面,穆阿维叶亲领大军又像小亚细亚后方的君士坦丁堡挺近。 在内乱未平,阿拉伯帝国本身尚未统一的情况下出兵拜占庭,同样古老的帝国,看似有些舍本逐末,就像后世蒋委员长叫嚣的攘外必先安内,有数个敌对势力在后路骚扰,前后夹击下不知有多少英雄败亡,实际上,这一举动却是出自穆阿维叶深思熟虑。 一方面,北非是继埃及之后,拜占庭帝国最后的产粮区,北非出产的大麦支撑了数个罗马皇帝面包与娱乐发令,免费供给了数十万罗马人几百年,可见产量之大,夺取了这里,拜占庭必然会饿肚子,而贫困的阿拉伯地区则将得到更多的粮食。 神虽然伟大,崇拜神却需要在吃饱肚子的情况下。 另一方面,上一次隋芬战争中,穆阿维叶败了,败得却不是在士兵精锐程度上,而是一看到哈里发的旗帜,叙利亚的穆斯林就没了战斗力,反正穆罕默德的教诲中,允许容忍异教,承认基督教是曾经真主降临失败的一个教派,既然如此,再与麦加的什叶派或者广大逊尼派交锋,培养一批基督大军不就行了? 最重要一点,上一次打,精疲力竭的拜占庭太豆腐了,亚目兹率领三千阿拉伯大军攻下巴勒斯坦,大马士革附近的亚得兹战役中,万人左右的穆斯林骆驼骑兵,步兵击溃四万拜占庭叙利亚大军,太巴列湖附近,以诱敌的方式将拜占庭大军吸引出,安拉之剑哈立德又用兵两万打垮了五万精锐拜占庭军团。 四千阿拉伯骑兵下埃及,船桅之战阿拉伯新成立的海军两万打垮了拜占庭海军五万,划桨手五万,连拜占庭皇帝都被打得落荒而逃,自此以后阿拉伯大军长驱直入,拜占庭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穆阿维叶太有信心啃下君士坦丁堡, 这里是当世基督教五大牧首区第四个以及普世意义上最重要的一个,如今亚历山大里亚,安条克,耶路撒冷牧首区已经在伊斯兰的手里,再拿下君士坦丁堡,掌握了基督世界五分之四牧守区的穆阿维叶威望上绝对会超越任何一个竞争对手,成为伊斯兰世界当之无愧的哈里发。 满是雄心勃勃,五十多岁的穆阿维叶红光满面,长须如同狮鬃那样凛凛飘荡着,猛地拔出大马士革弯刀,对着屹立在身前的雄城拔刀呐喊:“为了把安拉的荣光传遍异教徒国度,杀啊!” 随着穆阿维叶的吼声,数不清挥舞着大马士革弯刀,披着锁子甲的穆斯林战士山洪爆发那样对着身前的城市狂奔了去。 凝望着城下阿拉伯大军甲叶子反射出来耀眼的的光芒,小亚细亚名城安卡拉高耸的城墙上当即又引起了阵阵骚动,不过在各个长官的约束下,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与历史上的罗马帝国相比,曾经骄傲的罗马短剑,方形大盾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圆头盔,同样的红色锁子甲,圆形的小盾牌,不过不变的还是公元前罗马军团的纪律还有那打遍地中海的大标枪。 虽然与波斯大战三百年耗尽了拜占庭国力,像阿穆尔所在的小城壮丁都所剩无几,但毕竟立国了数百年,拜占庭也自有他的一番独特之处,和平的两年时间,通过类似于华夏明代卫所制度的军区制,在小亚细亚以及收回来的亚美尼亚军区,拜占庭又聚拢了快十万大军。 毕竟小亚细亚外围的军区拖延了阿拉伯帝国征服脚步,等阿拉伯大军抵达安卡拉城下时候,两万罗马军团已经驻扎进城中,眼看着如同洪流一样穆斯林大军呐喊着冲杀过来,城上罗马将军高举着战剑嘶声竭力的呐喊着:“稳住,稳住!” 中古时期,罗马帝国是没有弓箭手这一职业的,就因为如此,纯重步兵的克拉苏曾经在入侵安息帝国的卡莱战役中被安息名将苏莱曼靠着轻骑兵奔射骚扰打的打败,不到两万人全歼了入侵的四万多罗马军团,据说还有残破的罗马第一军团跑到了中国。 那以后,罗马人对于弓箭远程开始越来越重视,首先是从附庸民族征召弓箭手,然后随着东罗马帝国与东方少数民族弓骑兵越来越多的接战,尤其是波斯,铁甲弓骑也逐渐加入了罗马人的战争队列。 城墙上,首先开火的是弩炮,罗马弩与中国床弩原理截然不同,华夏床弩依靠着几张巨弓所带来超大的弹力,罗马弩则是在两瓣弓臂下方缠绕着成成叠叠动物皮筋提供弹力,通过扳手上弦,与华夏床弩真分不出个高低上下,但在战场上,这东西依旧是杀人利器。 上城五千人左右的军团,配备罗马弩五十,而二十六公斤的打磨石弹被装填上,对准了四百多米远尚且没有散开的穆斯林大军,罗马弩手怒吼着扣动了扳机,呼啸着的石弹奔涌而出,刹那间狂奔而来的穆斯林大军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哪怕骆驼都扛不住着大石头呼啸袭来,或是直接被打破了头轰然倒地,或是被打折了腿,哀鸣的趴在了地上。 五十个石弹却根本打消不了阿拉伯人入侵的狂热,绕过阵死的战友,疏散开的穆斯林战士依旧眼睛血红向前冲击着,一百米,拜占庭军区农兵又举起了复合弓。 对于弓箭,锁子甲倒是有很强的抵消能力,宽大的箭头因为力量不够,经常被卡在锁子甲环圈之间的活扣里,没伤亡多少人,穆斯林大军就逼近了城下,不过这最后二十米,阿拉伯人却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标枪,投!” 相比于古罗马时期标枪兵的辉煌,重弓骑兵逐渐取代了这罗马又一个标志,野战几乎已经看不到标枪的身影,不过守城战上,这种辉煌的重型投掷武器依旧能带来良好的杀伤,二十米范围内,两公斤左右的轻标枪倾斜着从城墙上贯下,锁甲根本抵挡不了这东西的穿透,两米长的标枪当即撂倒了攻城阿拉伯人数百人。 不过,长长的云梯还是依靠在了城墙上,呐喊中,狂热的伊斯兰教徒轮着锋利刀枪攀爬上拜占庭高耸的城墙,围绕着云梯与城楼,更加血腥的肉搏战开始了。 “杀,杀光异教徒!”挥舞着大马士革弯刀,红着眼睛的穆斯林战士狂吼着对守城军扑了过来,在他呐喊的同时,后面的基督教牧师也是嘶声竭力的的鼓舞着。 “杀啊,为了上帝而战!” 同样被鼓舞的眼睛血红,拜占庭步兵也是挥舞着欧洲手半剑疯狂的袭来,不过一个交锋之后,乓的一声脆响,拜占庭剑被砍了个豁,锋利的穆罕默德纹刀锋顺着豁口毒蛇一样滑了过去。 噗嗤,刀锋入肉,再用力一拔,高壮的拜占庭步兵双目无神愕然的跪在了地上。 交锋仅仅一个瞬间,扎死了拜占庭步兵,阿拉伯战士又毫不停留怒吼着扑向了下一个,这一幕却被安卡拉守将,将军麦兹乔斯眼中。 血腥的城墙攻防战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以穆斯林大军精疲力竭退却而告终,连伤口都没包裹一下,麦兹乔斯直接急急匆匆的下了城,片刻后,包围安卡拉后城的阿拉伯骆驼轻骑面前,忽然五百多拜占庭重骑兵呼啸的冲了出去,复合弓加上苹果木骑枪轻易在不多的骆驼兵中撕开一道口子,旋即十多骑轻骑脱离了重骑保护,狂奔着向西方跑去。 “报~” 君士坦丁堡大皇宫中,穿着紫袍的皇帝君士坦斯尚且在与元老们争论,冷不丁凄厉的喊声在大皇宫元老院猛地响起。 “安卡拉告急,阿拉伯人装备精良,野蛮善战,我军恐怕坚守不了多长时间,将军麦兹乔斯派属下前来,请皇帝陛下速发救兵。” 咣啷~君士坦斯手中沉重的黄金权杖掉在了地上,一旁共治皇帝君士坦丁四世裹在铠甲里的身子也是下意识缩了一下,红袍的元老们更是脸色大变。 “陛下,小亚细亚已经是罗马最后的粮仓与兵员,请快点发兵支援吧!” “阿拉伯邪教锐不可当,帝国兵源已经枯竭,怎么抵挡?陛下,咱们的故乡在罗马,还是迁都回意大利吧!!!” 第583章.迁都,拯救大兵安娜? “陛下,北非的阿非加利总督府发来告急,沿沙漠阿拉伯蛮族征服了沿途的柏柏儿人,坐拥数万人马正在围攻西尼加蓝,阿非加利总督府告急。” 坏消息这些天一个接着一个传到君士坦丁堡,尤其是北非告急,真让皇帝君士坦斯慌了,迦太基总督区不光是帝国救命的的粮食产地,更是他希拉克略王朝的起源地,君士坦斯的爷爷希拉克略一世就是迦太基总督之子,依靠北非的军力这才在五年混乱末期击败了篡位的皇帝福卡斯,登上帝位。 现在老巢不保了! 可惜,君士坦丁堡的元老院中,一群披着红袍,脑满肠肥的元老们还在纠结着仿佛嚼不烂的狗皮膏药问题。 “陛下,如果迁都罗马,以君士坦丁堡雄城作为边关抵抗,尚且还能保全我罗马帝国的江山社稷,如果帝国国度还停留在君士坦丁堡,一旦这里被阿拉伯人攻破,咱们罗马就像西罗马帝国一样亡国了啊!” 肥胖的肚子都突出来老大,撑得古罗马元老红袍如同粽子皮一样的列昂提元老努力的挤着他那小眼睛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样子,听着他的呐喊发言,主战派又是好多人一阵嘘声。 “列昂提,你还知道西罗马帝国灭亡了,罗马已经残破了,城墙根本不能防御,那周围还全都是蛮族,怎么还能承担一国之都,列昂提,别忘了罗马的那些贱民已经全都被罗马主教府,,罗马教皇所迷惑了,我看你是诚心要我们罗马亡国!把权力交到罗马教皇手里。”真是一个极端,瘦的跟干儿一般,也是红袍元老,另一个康斯坦丁正气凛然的训斥道。 不过不少元老脸上却露出了不屑,别看他瘦,康斯坦丁可是君士坦丁堡有名的大地主,在城内他还有葡萄酒作坊,甚至大妓院,产业可大得很,他祖上是随着君士坦丁一世迁徙于此的军官,怎么舍得离开君士坦丁堡的财富? 但康斯坦丁说的真的确有理,历次蛮族入侵中,哥特人,汪达尔人,法兰克人,诺曼人维京人打击下,曾经富庶的高卢行省,西班牙行省等早就被蛮族占据,虽然意大利行省被查士丁尼一世收回,那里也残破的不成样子,古罗马引以外傲的城市早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把持着帝国富庶的东部疆域,拜占庭帝国以往也没有心思修缮那里。 哪里还是基督教自行发展的中心,不论民情还是物产环境都比君士坦丁堡差太多,至少一半元老还是不愿意去那破地方的。 眼看着自己获得一片应和声,就连主张迁都派都是一片低头深思,康斯坦丁禁不住满眼的得意洋洋,不料没等他得意多久,一直呆滞的看着浑身盐霜,拼了命从北非赶过来信使红肿眼睛发呆的皇帝君士坦斯却如同醒过来一般,突然蹦了起来。 “不要再说了。”猛地一拍扶手,头一次软弱的君士坦斯像个爷们一样,花白的头发激昂颤抖着嚷道:“迁都回罗马,明日本奥古斯都就会乘船离开君士坦丁堡,想留下送死的自己留下,没人管你们。” 说完,君士坦斯在五百多个元老愕然的注视下,挥着皇帝紫袍衣袖居然施施然的向外走了去。 没等他走出皇宫,冷不丁大门又是忽然被推开,一个脏兮兮,浑身血淋淋散发着腥臭味,踉跄的彪形大汉猛地闯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殿中央,凄惨的大哭了起来:“安卡拉丢了!” 这下,不论主战派还是主和派,所有元老脸色都变得煞白,君士坦斯更是踉跄的退后了一步。 两年备战时间,拜占庭勉强把军区制恢复起来,没想到小亚细亚的屏障却丢得这么快,仅仅半个月,小亚细亚中部重镇,总督府所在地安卡拉就丢了,从那里到博斯普鲁士海峡地形可平整的很,仅剩下沿海以佛所,帕加马等少数几个城市可以防御,可以说用不了多久,阿拉伯大军就会再一次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 “将军麦兹乔斯,集合你的队伍,用不了多久,罗马人就会远离这些沙漠异教徒的刀光剑影,死亡威胁。”沉重的拍了拍浑身是血的罗马将军肩膀,语气满是沉重与怜悯,说完后君士坦斯却更不加停留大步而出,其余元老同样禁不住满是复杂,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一个又一个走出元老院。 原地只留下尚且没明白过来的将军麦兹乔斯,还在迷茫的对着诸多元老摊着手大声询问着:“陛下应允了,援兵呢?从哪里征调援兵?从马其顿征调雇佣兵?从大希腊雇佣蛮族?征召城市自由民?你们快议啊?” 凄厉的疑问中,越来越多的元老却是离开座位,走出了皇宫,直到于心不忍的共治皇帝,君士坦斯的儿子君士坦丁四世满是惭愧,艰难的走到麦兹乔斯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把刚刚皇帝决定迁都的事情叙述一遍后,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才在宫廷中响起,传出去很远很远。 虽然混乱,连年内临时打造的一百多条地中海船还是停靠在金角湾附近的港口,数以万计的宫廷侍从,元老奴仆不断将财富搬运上船,从安卡拉撤出,数千拜占庭重骑兵也是神情低落的整理着行装。 罗马帝**队一向以服从命令著称,虽然万般不愿意,这些罗马帝国士兵还是要跟随皇帝西迁去罗马。 另一头,匆匆抱扎好伤口的将军麦兹乔斯则是望着金碧辉煌的圣索非亚大教堂,恢宏的拜占庭大皇宫,还有拜占庭人引以为傲的大竞技场,丝丝怨毒不断在这位灰棕色头发,棕色眼睛,留着大胡子的罗马将军眼中闪烁。 鉴于拜占庭帝国所面对的艰难战争,周围饿狼一般的敌人,希拉克略一世在登基后做了深刻改革,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军队军区化的改革,很类似与明代卫所制,在边疆地区将土地赐予士兵家族,整个行政体系用军事体系所取代,将军替代市长省长成为地区最高长官,利用士兵对土地的忠诚激励士气,保卫疆域。 麦兹乔斯就是小亚细亚奥普希金军区的将军。 的确,军区制的建立,哪怕上一次阿拉伯人打到君士坦丁堡附近的博斯普鲁士海峡,被打散的军区军队依旧为了保卫自己的土地家园游击奋战着,这一次也是,军区各家壮丁士兵集合成军团,在安卡拉与占据数量优势的阿拉伯大军鏖战了十多天,过半军人战死,家乡土地被阿拉伯人蹂躏,带着期盼麦兹乔斯赶到了君士坦丁堡,得到的却是迁都这一命令。 曾经皇帝命令他们誓死效忠保卫的,如今却又是皇帝亲口抛弃,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背叛,酒越喝越沉闷,眼睛越喝越红,不知不觉中,麦兹乔斯的手摸向了一旁罗马战剑。 嘶嘶的金属摩擦声中,闪着寒光的罗马将军长剑缓缓被拔出了一半,不过没等它完全出鞘,一只手握住他又是将剑塞了回去。 “凯撒!” 看到君士坦丁四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麦兹乔斯酒当即就吓醒了,头上冷汗滚滚,赶忙弯腰行礼,这位年轻的共治皇帝却似乎没法感觉到麦兹乔斯刚刚浓郁的杀气一样,和煦的笑了笑。 “奥古斯都命令将军带领军队加入皇家近卫军序列登船,保护他去大希腊。” “如您所愿。”沮丧的站起身,挎着剑麦兹乔斯转身就要走下酒馆,不过在他背后,君士坦丁四世忽然压低了声音。 “将军可有信得过的属下?我妹妹安娜那儿或许有办法帮助将军,军区。” 异色一闪而逝,麦兹乔斯惊愕的回过头,君士坦丁四世年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也不希望丢下祖先留下的大好江山啊!”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临近中午,一贯在君士坦丁堡争端不休的绿党与蓝党都难得的憋在了家里,随着皇帝带领大批元老撤离,整个君士坦丁堡都死气沉沉的,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弥漫其中。 满是惆怅,君士坦丁四世也是站在船头,看着圣索非亚大教堂,拜占庭大皇宫,还有令他骄傲的狄奥多西城墙一点点远离视线中,最后消失在了地中海弥漫的水雾内。 麦兹乔斯刚刚喝完闷酒,就距离圣索非亚大教堂大教堂不远的一处旅馆中,另一个人也在喝着闷酒,与周围棕色头发或者金色头发,栗色眼睛的希腊人罗马人不同,这人却是一身长袍深衣儒服,头顶戴着高高的博冠。 闽国礼部郎中,出使拜占庭使团正使杨芎。 在这儿呆了一年多了,君士坦丁堡大街小巷几乎都跑遍了,杨芎回国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正主安娜公主还在金角湾那儿的加拉太堡被囚禁着,钱倒是够花,不过令拜占庭称臣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除了花钱给安娜疏通关系外,杨芎什么事都做不了,仅仅能空耗光阴,尤其是今天拜占庭皇帝居然跑路了,让他更觉得希望全无。 甚至杨芎都觉得,闽王是不是把他遗忘了? “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朝有酒今朝醉,好诗啊好诗!”一肚子苦闷,喝着拜占庭低度葡萄酒,杨芎都能喝迷糊了,就在杨芎都喝的对影成三人了的时候,冷不丁眼中一个黑袍人出现在面前。 “大人是不是想拯救安娜公主呢?” “胡,胡说,我家殿下要拜占庭称臣的。”哆嗦着晃动手指,咕咚一下,杨芎居然一个跟头醉倒在地上了,脑袋磕在了椅子上撞起一个大包都没觉得,倒是看得黑袍人一肚子郁闷,不得不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动作间,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斗篷冷不丁裂开条缝。 罗马军官坚固华丽的盔甲与长剑露出一丝光芒…… 第584章.封爵,君士坦丁堡的来信 中亚,阿拉伯帝国与拜占庭打的风云跌宕时候,恒河畔的闽国京师却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平静。 与长安天不亮就上朝不同,闽国是一直到**点钟日上三竿这才举行朝会,早上让大臣们与闽王都睡个早觉,这一点曾经让勤政**民的老儒批判了好久,不过后来大部分官员保持沉默下,还是保持了下来。 大早上一蹬腿儿就能离开热被窝,可真不是那么容易干出来的,尤其是闽国对官员还挺照顾,各地来为官的,没住处的都修了舒适的官员集体宿舍,照比在长安同僚们,甚至宰相睡破庙可是舒服太多了。 不过今天,不论文臣武将,好几百人都早早等候在了闽王宫前等候入宫,一个个跟吃了炫迈一样,欢实来回踱步,不断询问着宫门口禁卫什么时候上朝,问的十来个禁卫也是哭笑不得。 不容得他们不兴奋,关中事了之后,不知道谁发起,一股呼吁闽王称帝的风气突然在闽国上下挂起。 也的确,如今闽国方圆数百万平方公里,论地盘不比大唐小了,所辖人口一千五百万到一千七百万,如今更是占据了天竺全境,彻底征服了一个外国文明,幅员辽阔,国富兵强,五胡十六国时期一个巴掌大小国蛮君都敢称帝,靠着自己赫赫武功开疆拓土打下如此大的国度,更是能号令住长安唐皇,闽王没资格称帝谁有资格称帝? 可惜,李捷不想称帝。 权利之巅,谁不艳慕,就算李捷是后世来的穿越者,能当上皇帝,称霸一方,青史留名,他也不能免俗,问题是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时候,他可知道自己身旁伊斯兰帝国有多么侵略如火,再远处的欧洲也不是省油的等,几百年后数次十字军东征连欧洲自己的史学家都认定为浩劫,恒河平原从来都是块流着蜂蜜的大蛋糕,李捷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带领走到这里的华夏文明几个世纪后在其余蛮族刀剑屠戮下烟消云散。 华夏民族的特性李捷太了解了,太聪明!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太容易内斗了,目前受制于大唐王朝下,内外皆有挑战,李捷还能把闽国上下凝成一股劲,如果这时候称帝,得到满足后这帮家伙内斗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不过臣僚上进的热情也不是那么好打消的,为此李捷不得不头疼的想出个折衷方案。 封爵! 虽然闽王没有称帝,满足大家与中原平起平坐的愿望,不过有爵位赐下,倒也是实惠,尤其是征战了这么久的武将与千里追随到闽国的文臣们,总是时时刻刻担忧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功业如同井中月,水中花那样转瞬即逝。 一旦封爵了,就好比进了保险柜一般,就算子孙不争气,也能富贵个三四代,有了爵位,也可以中原那些大家族亲戚们扬眉吐气了,所以一得到封爵的消息,就算平时道貌岸然的宰相们这会儿都有些坐不住了,每个人都在心里计算着自己都打过哪些战争,指挥过什么,大约能封什么爵位。 “哎呀,快点,磨蹭什么?” 就在百官心头忐忑的时候,娇嫩的呼声冷不丁在宫门一角响起,在房遗**无奈的眼神中,高阳这丫头扯着他衣领使劲儿往一旁角门中拽,眼看着周围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房遗**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谁都想知道自己受封什么爵位,就算没有自己的份儿看看别人也知道个努力标准,将来好争取,这么光明正大走后门,这么做以后还有朋友吗? 可惜,妻命不可违,在房遗**郁闷兼歉意的目光中,他还是被高阳拽进了宫里,眼看着周围官员将领嫉妒的目光,和房遗**混的比较好秦怀阳苏烈几个则是在一旁呲牙咧嘴嬉笑不已。 “哎,有这么个媳妇,老房估计这辈子翻身不了了。”满是幸灾乐祸,三十好几还是光棍一条的苏烈好友裴行俭乐不可支的说笑着,可声音中总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这小子是苏烈好友,贞观二十三年时候作为苏定方左营都尉一块迷迷糊糊进了闽国,这一次征讨南天竺从苏烈的右卫立下战功,他也心急自己到底能不能拿到闽国封爵。 “嘿,老裴你是嫉妒吧,能娶了闽王最宠**的妹子,少奋斗多少年,就说德干,好几个大煤矿铁矿都被高阳公主一张小嘴哄的闽王承包到手,这些财富,够你小子在第三街喝几辈子酒的了。”太了解自己属下性子,苏定方也是故意说笑着刺激他,果然,摸了摸瘪瘪的口袋,裴行俭又是灰溜溜的低下了脑袋。 “那也不应该因公废私,诸卿都在宫门外等候,这种情况下房兄应遵守为臣本分,共同等候殿下召见,岂能一味的纵容妻子?”满身正气,秦怀阳则是颇有些不平的说道,不过这功夫,还是刚刚高阳公主进的角门,他家的******李雪雁也是探出了梳的整齐的潘云髻脑袋,招手喊道:“郎君,快点过来,闽王召见!” 这下,秦怀阳尴尬的老脸通红,却不是不去也不是,苏烈几个则是差不点笑岔了气,好一会,还是苏定方推着秦怀阳的肩膀向前说道:“好了,秦兄,是殿下召见,不违背你的为臣之道,去吧。” “那,那为兄就去了啊,几位兄弟回见。” 纠结的迈步都不稳了,秦怀阳堂堂一个左卫将军扭捏的像娘们一样进了角门,引得裴行俭一众又是捧腹哈哈大笑个不停。 或是满怀期盼,或是哈哈大笑,数百个闽国群臣也构成了一幅小的人生百态,夹杂在其中一角,却有着一位格格不入的人物,披着玄黑色的武将朝服,靠在宫墙上抱着胳膊,略微低下头,一双眸子却如同喜马拉雅山刮过寒风那样,冷冷的注视着人生百态的群臣们。 不过古怪的是,明明是唐人武将,偏偏包了个阿拉伯人一样的白色头巾,而且年轻的脸颊上还留出了一大片胡须。 这功夫,闽王宫宫墙正门承天门忽然打开了半扇,上朝太监斯婆罗提陀领着几个禁卫出了门,一下子,等的焦急的群臣忽地一下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询问了起来。 “公公,朝会提前召开吗?” “闽王可有旨意?吾等可提前入朝?” “闽王有令,今日朝会延迟半个时辰。” 斯婆罗提陀的汉语已经说的愈发标准,甚至那股关中味都带出了不少,可惜这时候群臣也没有心思感慨故乡味道了,一个个惊诧的疑问道:“为何要推迟啊?” “杂家替你们问问闽王?” 这话可诛心,李捷是主公,他要推迟朝会还需要向群臣解释嘛?斯婆罗提陀一句话,一群四五品的大臣们纷纷散逸了开。 左右打量了一下,斯婆罗提陀又是长长的高声喊了起来:“中护军侯杰大人在不在?殿下诏令,宣汝速速进宫见驾。” 靠在墙角一直冷漠的身影这才站起身,在诸臣惊奇的注视下,施施然的走向了宫门。 眼看着侯杰晃晃荡荡向宫廷走去,后面的闽国群臣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嘈杂的议论起来。 “这不是中郎将侯杰嘛?他不是因为嚣张跋扈失宠了被贬到旁遮普边军了嘛?他怎么回来了?” “是啊,看他那个样,好像还信上了西面大食国什么姨死烂邪教了,不知道殿下最厌恶这类邪教嘛?” “看样子侯杰是仗着侯王妃受宠回来找死了,想当初他父亲侯君集……” “仉兄慎言啊!” 各种议论中,侯杰却似乎连听都没听到一般,依旧我行我素直愣愣进了宫,跟着斯婆罗提陀向闽王殿走去。 还是正堂后面的左殿,李捷的办公场所,令人好笑的是刚刚找关系进去率先打听爵位秦怀阳夫妇,高阳公主俩如今正尴尬的等候在门口,半天都没进去,反倒是一些看起来很普通的禁军将士,甚至一些府兵,卫兵将士三三两两不断被召集进来。 轻蔑的笑了笑,侯杰也是毫不在意进了去。 “找我回了有什么事?如果是封爵的话就不必了,我没兴趣。” 书房中,李捷正在紧锁眉头的低头研究这什么,桌前已经跪伏了十多人,凤阁令武媚娘,王玄策也在一旁跟着参赞些什么,进了门,侯杰却是毫不在乎大大咧咧的一嗓子过去,听得武媚娘王玄策全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李捷则是满面苦笑摆了摆手。 “你小子,就不能正经点,原本是要给你封爵的,不过现在爵位没有了,还有苦差事派给你,敢接吗?” 包裹着白头巾的脑袋晃了晃,侯杰这才单膝跪伏了下去,拱了拱拳头,又是与武媚娘两个交换了下眼神,李捷伸手把刚刚自己看的那封信函丢了过去。 “看看吧,君士坦丁堡杨穹来信,你能不能接下?” 很随意的捡起脚边包裹着黑色封函信笺,看了一遍之后侯杰却又再一次满是桀骜抬起了头:“你要我去救你的小情人?” 第585章.人手 “侯杰你太放肆了!你面前是闽王,闽国的君主!” 再也忍耐不了,武媚娘暴怒的站起身来,指着侯杰喝骂道,可惜,这小子包裹在白色大头巾下满是胡子的脑袋不在意点了点:“这我知道啊,所以他要求我千里迢迢去君士坦丁堡救他的小情人,我去啊。” 桀骜不驯的态度真气的武媚娘浑身发抖,不过李捷却再次苦笑着抓住她即将叫宫廷禁卫的小手把他按了回去,然后才无奈的看了回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杨芎来信,拜占庭皇帝的儿子,共治皇帝君士坦丁四世还有奥普希金军区将军麦兹乔斯不满皇帝逃跑迁都的命令,希望救出安娜来履行与闽国盟约,将安娜嫁给孤来换取闽国出兵缓解阿拉伯帝国在小亚细亚攻势。” “不过,我们闽国什么时候干过亏本买卖?上一次安娜小丫头靠着一张嘴就骗的本王不得不吐露出最珍贵的情报,给她拜占庭争取了两年和平备战时间,可闽国连个进贡的毛都没看见,如今,这股力量也该拿出来消耗一下了,侯杰,孤不光需要你把安娜从加拉太堡救出来,孤还需要你把她推上皇位,领导拜占庭人与阿拉伯殊死抵抗,为闽国出兵阿拉伯创造机会。” 从御座上站起来,按着桌子向前探着甚至,李捷盯着侯杰的眼睛一句一顿问道:“现在,你还有信心做到吗?” 这一次,狂傲的侯家小子终于迟疑了一下,这才反问道:“能给我多少人?” “孤只能给你一百人,不是不能多给,如今阿拉伯帝国战火纷飞,给你多了你也带不过去,为了掩护你的身份,孤给你一支商队,财富任调配,闽国在拜占庭的势力也归你支配。” “拿我的死神夜行队?” “我亲**的小舅子,你总该不会想带一队黑人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吧?” 李捷玩笑般的口吻听得侯杰也是禁不住哑然,顿了顿才点了点头答应道:“人要我自己挑。” “可以,各军佼佼者孤已经召集了十来人。”爽快的答应下来,李捷又是自得的对周围一挥衣袖,炫耀的说道,可惜看了看跪伏在御前的十来个精锐将士,侯杰却是摇了摇头。 “他们都不行。” “额……” 隆隆的鼓声中,闽王庭的禁卫以及此时番上京师十六位的精锐小队全被聚拢在了闽王宫紫宸殿的殿前大操场上,足足五千多人,精神矍所,战意冲天,一眼望去就不是普通军队可以比拟。 “放!” 军官的号令下,百多个草把子迅速被整齐放好,旋即禁军军士整齐撤去。 “射!” 又是一声号令,百多锐士持弓于前,刹那间靶子上就满是箭雨,几轮过后,草把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箭矢,几乎个个中红心。 “杀!!!”隆隆的马蹄声中,数十个骑士飞身而过,沿途的稻草人各个头颅飞溅。 ”喝!!!“ 数十个力士的大嚷中,几百斤重的大石被抛飞出去五丈多远。 检阅着自己最精锐的部队,李捷面上也满是傲然与得色,可惜看了一圈,侯杰这小子还是摇了摇大头巾:“一个也不行。” 李捷差点再次吐血了,悲催的一摊手问道:“那你要什么样人?” 没有回答,侯杰忽然眼疾手快摸向了身边侍卫的横刀,雪亮的刀锋居然照着李捷凌厉砍来,旋即在他身后砰的一声猛然炸响,横刀旋即飞了出去。 “逆贼尔敢?”惊呆了的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数十把刀出鞘搁在了侯杰脖子上,不过回过头的侯杰却如同丢了魂儿一般,怔怔的望着身后端着火铳戴着银面具的瘦小身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指了指那人说道:“就要他!” “卑下李缺拜见中郎将。”丢下火铳,银面小将翻身单膝跪伏,不易察觉的眼中流露出复杂与担忧,李捷无奈的摆了摆手喝退了禁卫。 “这个人……,好吧,给你,剩下的人怎么办?” “给我一笔钱,人我自己选吧,还有,给我的商队也不要了,兵慌马乱,我不可能带一百个黑人到君士坦丁堡,也不可能带一百个丝绸箱子去君士坦丁堡。”回过头去,侯杰随口答道。 半个时辰过后,被推迟了的闽国大朝会终于如期举行,等候封爵消息以及各种个猜测煎熬下的群臣们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闽王。 “臣等叩见闽王千岁。”宽敞明亮的朝堂中央,数百臣僚整齐的拜倒在地,红袍,紫袍,扑倒了一大片,山呼过后,李捷也不负众望,开朝就宣布了群臣最关心的大事。 “进来我朝平定南天竺蛮夷,臣工们在孤不在的时候尽忠职守,颇具功勋,故此,孤慎重决定,当消防长安,封群臣爵位,这次一,孤打算封县侯十名,县伯五十二,县子一百零七,县男……” 阴阳顿挫的声音在群臣期盼下响彻了闽王殿,这个时候,一身古怪的中护军侯杰却已经带着他第一个属下银面小将李缺出了宫,仅仅两骑行走在京师的大街上。 “中护军大人,不去看看你姐姐吗?”清脆的声音从沉闷的银面具下传了过来,打马走在前面的侯杰却是扭头回了过来,盯着李缺面具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问道:“你怎么对我了解的这么深?” “大人威震边关,百骑慑服康国,单枪匹马招降数十个部落来归,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大人的事迹,末将也研究过。”瞳孔连跳动一下都没有,李缺淡定的说着,又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侯杰这才扭回过头,却是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你的眼睛很好看,要是绿色的就好了。” 一双黑色的瞳孔还是如常,走在身后的李缺却浑身巨震了一下,这功夫,侯杰扬起马鞭催着战马却是跑了起来,奔腾的战马一下子吓得路上行人纷纷向两边躲去,携带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大人,去那里啊?”惊了一下,李缺也赶忙催马赶了过去,大声的催问道。 “没什么,去找一个朋友,找到他以后,咱们就离开京师,去给闽王爷卖命去。”丝毫不停马速,一路上催着快马横行在人群中,眼看着京师百姓纷纷咒骂着躲开,侯杰回答的声音居然带上了丝丝快乐感。 他,真的变了很多!默想着,李缺也是加快了马速一路追上,半步不差。 要说京师何处最繁华,莫过于神仙坊的第三街,虽然京师烟花之地娱乐场所不少,但像这里这么火爆繁华的还真没有,一方面,第三街几家风月教主身价敦实,这里的佳丽从扬州瘦马到北非黑美人应有尽有,而且这儿的靠山很硬,最大几家还是当朝闽王妃兄弟所开设。 二来,这儿寻欢作乐的人群档次也高,可不是有钱就能来的,没个一定地位来了也是吃瘪,大唐与闽国并不禁止官员寻欢作乐,在第三街中,没事儿遇到个旁遮普王公,四五品高官抑或天竺身价上亿的大海商是轻而易举,泛舟在心挖通的第三街秦淮湖上,喝着西域的葡萄酿谈生意,已经成了京师流行。 沟通了恒河,由水门流入城内汇聚而起的秦淮湖上,一艘颇为大的画舫上,大风月教主,身宽体胖的当朝国舅武元庆正在呼呼地睡的舒服,昨日陪同几乎扬州大商喝了半夜,到现在他还没醒过酒来,就在武元庆睡的迷迷糊糊时候,冷不防外面传来阵阵喧哗,朦胧中,武元庆,满是不悦嘀咕出来。 “老爷不是说了吗?万事推到下午,天塌了也别叫我,反正封爵又没我的事儿。” “老子那小气鬼妹妹才哦不不会给我衔头呢。”酸溜溜的翻了个身,嘀咕着,武元庆又要继续睡过去,冷不防忽然船舱们咣的一声碎成几瓣,旋即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杀猪一般嗷一声武元庆就蹦了起来。 “那个混蛋胆敢在老爷头上动土,咦,小猴子,你怎么舍得从边关回来了?” 大大咧咧丢了盆进来的,不是侯杰还是那个,跟在他后头,李缺却是捂着银面具上一双眼睛,一路所见还真让她这个深宫出来的受不了。 “少废话,你不让老子想办法给你弄个公主吗?这会有门路了,快点穿上衣服,跟老子走。”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着,较比在深宫中面对李捷,侯杰这会儿终于有了一些热络,他也没说谎,闽王还真是命令他“弄公主”。 可惜,迷迷糊糊的武元庆不知道,还是哈欠连天的趁了个懒腰,武元庆不情愿的把他袒露出来肥嘟嘟胸脯套进唐裳中,尚且不愿意的嘟囔着:“有事儿下午说不行吗?” “你可是要公主当你这青楼的台柱子,那儿那么多下午,赶紧跟老子走!”没给武元庆多少思考的时间,拖着没传完衣服的武元庆,侯杰转身又风风火火向外走去,一路跟在后面,李缺面具后面凝滞的眼睛中都满是疑窦,不是去拜占庭拼命,营救安娜公主吗?带这个胖子有什么用。 反正全都是疑窦中,带着糊里糊涂被拖下水的武元庆被塞进马车,带上侯杰来时候的十来骑旁遮普军骑兵,一路上狂奔向了西方…… 第586章.新函谷 李捷如此容忍侯杰,一方面是因为侯杰与他有亲,李玉儿的事,他对侯杰还有愧,另一方面,两年时间,身处呼罗珊的侯杰,的确是非常出色。 在与阿拉伯帝国的交易中,阿拉伯帝国将尚且未征服的波斯帝国发源地呼罗珊割让给了闽国,自此,闽国的国土从旁遮普喜马拉雅山余脉又向前挺进了数百里,深入了西亚。 不过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大部分地区处于兴都库什山脉余脉丘陵中,东北直达帕米尔高原的阿姆河,南面是西斯坦沙漠,西南方向还是广阔的卡维尔盐漠。 而且阿拉伯帝国可没有那么好心,给的呼罗珊也是不全的,靠近里海,咸海一带富饶的农耕区完全都在阿拉伯帝国控制下,给闽国的几乎都是最贫困,最干旱的地区。 真正的不毛之地。 幸好闽国需要的是波斯帝国的人,而不是土地,以此为通道,快三百万波斯人被引入天竺,冲淡了天竺人,而追随婆罗门叛乱,或者旁遮普不肯臣服融入闽国的邦国臣民百万人口又被闽国驱赶到了这里。 这时候小半个旁遮普对于闽国来说真成了个鸡肋,造船业发达,闽国完全可以走霍尔木兹海峡,波斯湾,阿拉伯海进行贸易,摒弃路路,可这儿的确是出入西亚的走廊,一旦闽国兵进波斯,还是必要的连接点,扔了可惜,食之无味。 干脆,闽国也没有费心费力在充斥不臣服者的地区建立统治,而是完全任由他们自制,由闽国建立羁縻统治,这儿就很类似于大唐的西域了,邦国林立,战火纷飞,为了争夺有限的水源,耕地,草场绿洲,被驱逐者与当地部民组成的小邦国无日无夜的殊死征战着,尤其是围绕着陆路丝绸之路在这里的延伸,争夺的更加凶残。 统治这一片土地,可就考验统治者的手腕了,但就这么枕戈待旦的两年,侯杰却过得甘之如饴,数次仅仅带着几百骑粉碎了针对闽国的联盟,把阿拉伯帝国的黑手打回去,最有名的一次,受阿拉伯人的蛊惑,曾经呼罗珊部族三十多部汇聚图兰扎明,意图摆脱闽国钳制,进攻喜马拉雅山要塞,到北天竺劫掠。 没等这几万人达成协议,侯杰率先令数人潜入图兰扎明,趁夜练着暗杀外加挑拨,挑起了这三十多个部落内战,最后阿拉伯派来的使者反倒死在了这兵荒马乱中,而且图兰扎明的混战刚一结束,一千旁遮普轻骑抓紧时机杀到城下,轻轻松松屠戮了反叛部落的幸存者,事情结束后,据说图兰扎明尸体堆积了两米高,恶臭熏天,数月被抛弃的大呼罗珊部族不敢接近这里。 因为大多数出手都在夜间,每击必中,侯杰硬生生赢得了各黑夜死神的称号。 鉴于他类似洗浴大都督府的经验,统领小股人马,营救拜占庭公主安娜的任务李捷和才交给他。 也是在这个时间内,侯杰居然笃信了伊斯兰教,据说还是侯杰斩杀了阿拉伯使者,从捡到的《古兰经》中忽然顿悟的,不过这事儿没人敢问他。 如今的喜马拉雅关口已经不是摩亨佐达罗古城了,而像喜马拉雅山余脉中延伸了百多里,在山路出口处营建了新的关卡,取名新函谷关。 实际上这儿与关中的函谷关潼关还真是很像,函谷关与潼关之间,有着一百四十里的狭窄山道称为函谷,函谷关位于东方出口,潼关位于西方入口,战国时期,函谷关的威名赫赫,因为关中大秦处于进攻态势,有了函谷关,进可攻退可守,一旦诸侯控制函谷关,反倒堵住了大秦出关道路。 汉以后,函谷关没落,反倒是西方的潼关兴起,就因为潼关距离长安近,好补给,关中需要防御关东的进攻,不再需要函谷关随时出关,于是乎攻防态度的转变,函谷关越来越少的出现在史料上,反倒是潼关越来越多。 到了闽国这儿,正好反了过来,以前成立南联盟,需要用东方的摩亨佐达罗来防御,如今取得了呼罗珊的一部分后,为了保护路上丝绸之路以及随时对阿拉伯帝国的进攻态势,闽国反倒需要把战线推出来,新函谷也是区大秦扫灭六国之雄心。 经历了五天路程,沿着闽国新修建的贯通天竺驰道,侯杰领着李缺还有被骗上贼船的武元庆终于返回了新函谷,这儿,比较京师,又是一个气象。 就算战乱也不影响商业进行,虽然少了许多,但与阿拉伯帝国各教派关系紧密的大商人携带的香料等大宗货物反倒多了些,甚至两国打得火热,依旧有拜占庭商人不远万里而来,照比于京师到处是唐人,唐风习习熏得那些天竺,波斯贵人都迅速唐化,丢下了婆罗门拜火教经典,研习起儒学来,那种精致的文化气息相比,这儿就是粗犷的异域胡风。 数不清的各族商人拉着骆驼驮的商货操着各族难以听懂的语言骂骂咧咧拥挤在城门处,闽国各军中华夏民族都占了多数派,在这里,黑发黑眼反倒成了少数派,倒是棕色头发,满是大胡子的胡人到处都是。 对于沙漠跋涉万里的远方各族来说来说,新函谷即是个天堂,也是个地狱,拿着充沛的货物,一把香料就可以换到温暖的住宿,可口的食物,甘甜的葡萄酒乃至于最妖娆的女人,如果没钱,干渴,饥饿,恐惧同样在等候着你。 靠在城墙根一大群蹲伏在地上,抱着剑插着草签的各族壮丁就是个很好的明证,几个铜钱就可以雇佣到亡命徒为你流尽鲜血,跟随来往的商队成为护卫是这里不少人的生活常态,伤,病,残,弱根本得不到同情,只等在等候中死亡,每天驻扎在这里的闽国旁遮普府兵都能收起一堆尸体丢到城外,生死的界限在这里很模糊。 不过牵着马一路上向席君买的总督府走去,一路上李缺却是点头连连,尽管因为跟随刀疤刘叛乱,旁遮普的雇佣兵在闽国风平很差,不过一队队来回巡逻的希腊裔或者吐火罗裔旁遮普府兵的确彪悍非凡,而且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常年临战下比京师的精锐更多了几分凛然杀气。 难怪侯杰不要李捷的精锐,如果在这里征募精锐,全是异族胡人的队伍更好鱼目混珠通过偌大的西亚,走过小亚西亚,抵达君士坦丁堡。 当然,如果没有旁边这家伙的话,那就更好了,李缺是颇有些郁闷的看着一路上唉声叹气,满脑门油汗的武元庆,从离开京师开始这家伙就没有一句好话,李缺是真纳闷侯杰干嘛要拖着这么个死胖子来。 “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本将先去找席将军缴令,谁知道闽王突然下派这个苦差事。”都督府前,也是一肚子怨气嘟囔着,侯杰说完就自顾自进去了,倒是两旁的军士明显认识侯杰这个煞星,赶忙都鞠躬拜见。 站姿很飒爽标准,李缺很自然的盯着赤道附近大太阳等候在那里,倒是脑门上的汗水都快如同下雨了,武元庆跟个太阳下的蚂蟥一样,来回不停的转悠转悠,不到两分钟,又扯着李缺絮叨起来。 “我说姑娘,脸上扣个大锅盖,你不热啊?” 眼睛瞄了武元庆这胖子一眼,李缺干脆把眼睛看向一旁不再理会他,碰了个软钉子,武元庆倒也不在意,厚着脸皮嘻嘻哈哈的依旧接着絮叨着。 “哈哈,姑娘你一定是长得丑吧,这本老爷可太有经验了,老子手下的姑娘,脸上起了一点痘痘都要用手帕遮起来,生怕那些恩主看到,这就叫什么来着,女为悦己者容,哈哈哈哈。” 武元庆说的开心,李缺却听得更翻白眼了,干脆一直看着前方当没看到,不过笑了半天,武元庆神情忽然低落了下来。 “哎,以前我也有个像你这么正点的朋友,一样倔强,一样跟木头似的,多数时候都绷着冰块脸,只有混熟了才能对你来点笑模样,不过上次,婆罗门蛮子闹乱时候,她,她,哎~” 李缺站得笔直的娇躯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算了,这时候说那些不愉快的干什么,哥几个喝一杯去,我请客,如何?”甩了甩脑袋,武元庆再一次变得愉悦起来,昂扬的比划起手来,听着他的话,周围十来个跟着侯杰的旁遮普军士全都意动起来,可却迟疑的看向了李缺。 她可是闽王府出来的高级将官,这些地方军都是有种自卑的敬畏感,眼看着李缺银面具真真切切的冰块脸,想通关系武元庆也禁不住蔫儿了下去,却不想一贯不近人情的李缺这一次居然点了点头。 “既然武老板破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尽管在边关,酒楼也显得简陋,其中的食品居然不次于京师,就连赫赫有名的闽国脆皮烤鸭都有,还有上等葡萄酿,这些东西以旁遮普官兵的俸禄可吃不起,难得一见的美食,弄的一堆大兵也顾不得什么军容军纪,上去就用手抓,塞得自己满嘴流油。 喝着甘甜的上等西域红葡萄酿,李缺也是禁不住侧目,这儿的东西比京师都要贵上几分,武元庆点了一大桌子,眼皮都每眨一下,侯杰把他诳来,不会是为了带个大钱袋吧。 殊不知武元庆看着她也挺郁闷的,李缺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这两天吃饭也是自己单独一边,这一次武元庆还想等她把面具摘了一窥全貌呢,却不想李缺面具精巧的还带个机关,轻轻一拉,就把小嘴儿部分折叠上去了,还是没看到。 在武元庆热火朝天的吹牛逼中,十来个人一顿饭吃的倒是挺热络,就连冷冰冰的李缺也是扭头过来,直到快吃完了,侯杰这才顶着个白头巾晃荡着从都督府回来,到底正事要紧,一直一言不发的李缺待侯杰一回来,就随先站起来,急切的问道:“如何?咱们什么时候在旁遮普精锐中选取精锐干员?” 不料侯杰看她朱红的嘴唇一眼后随手拿起酒杯倒了一杯葡萄酿饮了下去,旋即对着周围尚且啃着鸭骨头的十来个麾下们摆了摆手:“”一会吃完你们就回营,本将不在时候你们暂且归蘅芜中郎将调遣。” 出了边关酒馆悦来客栈,侯杰一行居然又就剩下了三个人。 第587章.不靠谱的尖兵小队 “侯大人,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去选取干员,要知道这一次殿下可是对大人即以厚望。” 出了酒馆,侯杰就跟平时闲逛溜街一样东瞅瞅西看看,似乎一点儿也没把李捷吩咐下来的差事放在心上,跟着走了半个时辰,李缺终于忍不住快走两步到了侯杰身前问道,语气中还带了丝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别看这一次李捷交代得简单,动用人员也不过百来人,其重要性却不下于动用数万人的大行动,一旦拥立安娜公主登上拜占庭皇位,裹挟着她,就相当于上百万平方公里,数百万人口十多万大军间接进入闽国掌控中。 以拜占庭作为战争主体,在后面发动进攻,闽国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击灭了阿拉伯帝国,对于远在西方的拜占庭帝国,政治上闽国更是大有优势,说不定接机吞并了拜占庭也不是不可能。 偌大的国家大事,可全都看她与侯杰的,可侯杰如今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李缺怎么不火上心头。 可惜,面对李缺的质问,侯杰还是那么漫不经心摊了摊手:“这次总指挥是我,闽王之所以选我就是因为我这儿比你们好使,李校尉,你就只管听命令即可!” “哼!”看着侯杰轻慢的指了指自己脑袋,李缺气的甩着衣袖让开了道路,不过侯杰却没有第一时间继续走,而是身体僵了一下。 这个动作,好熟悉! 不,这不可能! 甩了甩脑袋,侯杰把念头抛到一旁,又是自顾自在前面带路起来。 新函谷所设立的位置正处于喜马拉雅山通往呼罗珊的缺口处,连绵不绝尚且不断建设的城墙城关将整个山谷口都包含在了其中,这儿距离旁遮普产粮区至少有一百五十里,关城守军三万多外加居民工匠路过的商旅十多万人自然不可能全靠后方运输。 城池外面,依附闽国的数十个部族修建了大小几十个村庄,靠着喜马拉雅山融水,勉强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开垦出一片片农田。 二月末,已经可以看到贫苦的各部族劳力弯着腰辛勤的种植起小麦来。耕种的多数还是老弱,缺乏文化积淀的,呼罗珊与旁遮普的游牧民族更崇尚暴力,宁愿去抱着刀剑在城墙根下蹲守,等候不知道有无的雇主带领他们去未知的沙漠流血流汗与沙盗厮杀赚取佣金,也不愿意过这种劳苦耕种的苦生活。 于是乎宗教在这里大行其道,四十来个小村庄,二十多个基督教堂,清真寺,琐罗亚斯德神庙。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下地耕种,中午直接在田中吃点简陋的,就算拜神也需要吃饱肚子,不过跟着侯杰沿着田埂走了一阵,最边缘一座简陋的基督教堂前,破天荒聚拢了一百多号衣衫褴褛的农人,干了一上午累得汗流浃背,却宁愿午饭不吃,也要过来祈祷。 这地方穷苦潦倒,种植出来大批的麦子也不像闽国公民只要出售给官方即可,绝大部分守成都要当作保护费上缴给新函谷,而来这种偏远的地方传教的,一般也是真的能吃苦耐劳的圣徒牧师,带领这些农人祈祷的牧师却混的油光水滑,半新丝绸教士袍,戴的十字架居然也是纯银的,上面甚至还镶嵌着上波斯特产,名贵的上等青金石。 这么富足还能忽悠到这么一大帮虔诚信徒,这个牧师倒也够有能耐的,不过侯杰皈依的是伊斯兰教,过来找一个基督教牧师来干嘛? 就算憋着气闭口不言,李缺依旧一脑门疑惑,反倒是武元庆这个娇生惯养的胖子习以为常了,没等侯杰打招呼过去,他已经老远的挥起了肥手打招呼道:“老保罗,别来无恙。” 李缺一向认定自己看人很准,看到武元庆第一眼,李缺肯定他双眸中冒出了金光,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叫保罗的牧师还是捋着山羊胡做完了最后几句祷告,这才向上抬了抬手:“今天的午间祷告到此为止,上帝**你们,迷途的羔羊。” “上帝保佑您,神父。”也是虔诚的鞠躬拜了一下,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弱农人这才散去,令李缺惊奇的是,打发走了教徒们,对于武元庆这个大金主非但没有热情相迎,保罗反倒冷着脸怒气冲冲过了来嚷道:“我说了多少次了,武老爷,别再来找我了,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再做了。” “别这样,老保罗,咱们还是老价钱。” “不,不管多少钱都不能出卖我对上帝虔诚的心!” 李缺的一头雾水中,保罗与武元庆推起价来,另一头,领着来的侯杰还转头就走了,跟着那群破衣烂衫的基督徒出了小教堂。 不一会,侯杰却又是领着四个衣衫褴褛的基督徒回了来,刚刚这几个人祈祷时候最是虔诚,李缺可是记忆深刻,谁料到一转眼,他们四个也是面露桃花,贪婪的呲出了大黄牙。 “老保罗,你的信徒们对上帝虔诚的心可是比你便宜许多,二十贯钱,他们四个就与本将合作了。” 侯杰得意洋洋的声音中,老保罗明显僵了一下,精通拉丁语的李缺甚至看得出他骂了一句脏话后,这位对上帝虔诚不移的忠心教徒才也跟着露出一脸商人的市侩。 “好,就按照武老爷你说的,三倍的价钱!” 原来这位牧师对上帝虔诚之心价值六十贯。 出了牧师之外,这位保罗先生原来还是一位中间人,说是中间人也不对,因为他交易的不是钱财,而是信仰。 精神空虚的时代,蹲在城门下寻找生路的佣兵们在沙漠中与部落,沙盗血腥厮杀后,也会感觉到空虚,厌倦,于是乎保罗教士就贴了上去,利用闲暇时间不断用基督教开解这些拿着刀的“迷途羔羊”承诺帮他们祈祷,让他们死后能上天堂,一来二去与佣兵们熟了,佣兵们也主动与他说一些在沙漠中遇到的事情,杀的人。 一来二去,这些佣兵的资料也成了保罗一笔本钱,守在城墙下等候着战争或者护卫的这样穷困佣兵好几千,谁更机敏谁更忠心谁脑子比较好使谁更善于大漠生活,保罗知道得一清二处。 来往于沙漠中行商,可不止佣兵们提着脑袋吃饭,商人们也是,只要找到保罗,就能雇佣到最精干的向导,最忠心铁血的武士,一来二去,大商人中保罗的名声传扬了出来。 与他,武元庆,侯杰也是合作过几次,不然的话武元庆的第三街红楼如何会有那么多稀少难找的佳丽,土邦公主,酋长的女儿,蛇女,黑珍珠,罗马贵族,这么多漂亮女人,可不完全是自愿到京师卖身卖笑给那些有钱老爷,总需要通过一些灰色途径。 至于侯杰?让手下兄弟们死心塌地卖命可不光是需要公正,英勇的领导,笼络抚恤战士伤残属下,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可不够,侯杰也需要钱。 “保卢斯,几位大人需要你的服务。阿格里帕,你要像对上帝的虔诚一样忠于几位大人,阿尔米尼……” 有了这位地头蛇帮忙,千多个雇佣兵,不一会就挑出了三十多个,就算在闽王驾前见惯了高手,李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二十到四十不等,沙漠里舔血活命的异族胡人雇佣兵,个顶个的真家伙。 虽然李缺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侯杰不再旁遮普精锐中选人,这批拿过钱之后或是活泼,或是沉默不语的精锐多少让李缺对完成李捷任务有了点信心。 虽然人还是少点。 “侯大人,咱们就带这些雇佣兵去?” “当然不止这些。”随意挥了下手,在李缺的释然中,侯杰却是转身走向帮忙挑完了雇佣兵的保罗走了去,这会儿拿着武元庆给的银币,保罗可是一丁点得道高牧师的样子,嬉皮笑脸将前钱袋收进了怀里,没等他转身要走,侯杰的手却是猛地握在了他手上。 “这一次,保罗牧师你也要跟本将一起去!还有你们四个。” “啥?” 包括保罗还有他四个托儿一块傻了眼,眼看着侯杰不似作伪,保罗又是讪讪然挠了挠头,悲催的说着:“大人,在下乃出家之人,不沾染尘土往事,大人的公事,小的就不参与了。” “是啊,小猴子,咱们不是,额,弄公主吗?带他一个牧师去干什么?” 武元庆一心在他的红楼再添一个真正的公主头牌,执念的都有些强迫症了,之前他可是打过东瀛公主主意,摸索过伊嗣埃老家伙还有没有女儿,还派人去南天竺寻访过,这也是与侯杰约定好的,不然也不会侯杰一说有合适目标,就把这个胖子诳来了。 虽然这次的确是弄一个公主,而且估计他的红楼是享受不了,侯杰没有透露任务目标,可怜的武元庆还是被蒙在鼓里,看着自己合作伙伴的疑问,侯杰重重点了点头:“武老哥,这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保罗牧师需要派上很大用场。” 眼睛斜向领着四个徒弟打算开溜的保罗,侯杰又是不阴不阳的哼了起来:“这一次席将军对本将说,城外那些邪教妖言惑众蛊惑百姓,是应该挑些挑头的杀了,本将记得某一个教会就在席将军名单上。” 真是生生地打了个哆嗦,一面是穿越风云变化,沙匪如海的呼罗珊高原大漠,脱层皮的旅程,一方面又是这儿的天,席君买的比杀令,保罗大神父差不点没哭出来。 诳武元庆上贼船后,又强拉上四个,在李缺越来越弄不明白的注视下,侯杰自己对于自己的队伍越来越满意了,领着三十多个佣兵,武元庆这个傻乎乎的大头,还有保罗师徒五个神棍回了自己的中护军府,一面吩咐他们准备物资行装,一面拖着李缺两个人又出了门。 “这一次请的人很重要,千万要恭敬!” 在新函谷中饶了好多圈,最后停留在靠近城墙根一大堆简陋贫民居所不起眼儿的民居前,变得桀骜而又**的侯杰,居然头一次露出了郑重恭敬的神情,认真叮嘱着李缺。 看着黑漆漆简陋的破房子,李玉儿禁不住流露出了浓郁的好奇…… 第588章.最远的足迹 李捷构想中,又世家子弟,军中精锐组成一百人的突击小队,走陆路穿越西亚草原,沙漠,两个月时间内抵达君士坦丁堡,在拜占庭内应的帮助下用唐军精良器械突破加拉太堡,救出安娜公主,然后想办法把她推上王位。 可实际操作起来,李捷的想法的确有些想当然,就算闽王府铁杆的李缺也不得不承认,闽国对高原,对大漠了解的太少了,精良的禁军对付不了风沙暴,聪慧的世家子弟不能再空旷荒野中找到来之不易的水与食物,就连旁遮普军的精锐都没有穿越整个呼罗珊。 在李捷的带领下,唐人的足迹的确比以前走得更远,可此时也是大多止步阿拉伯海与波斯湾,大宗货物一般唐人海商都是走海路去波斯湾,然后通过陆路运往阿拉伯帝国新兴的中心巴格达,最最远不过走红海抵达麦加,也门,或者红海尽头通过陆路运往大马士革,耶路撒冷。 苏伊士运河已经从埃及中古时期荒废了几百年了,大陆以及阿拉伯帝国庞大的身躯阻挡住了唐人继续前进的步伐,隔绝了大唐与罗马。 所以侯杰,李缺他的行程是华夏历史上前无古人的。 如今,李缺是越来越理解侯杰选人的正确,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侯杰干嘛要带好几个废物,就比如现在。 “水,我要水,多少钱我都买,给我水!” 风沙茫茫劈头而来,真是汗流浃背喘成狗一般,包裹在武元庆身上的丝绸白袍都湿乎乎的,覆盖在身上粘糊糊的一大片,拖着舌头晃悠-在骆驼伞下的阴影中,对着同样跋涉在大沙漠中其余的远征小队队员伸出了手。 对此,李缺无奈的扭过头,侯杰则是很不耐的牵着骆驼兜了回来,颇有些责怪的对着武元庆吼道:“武老哥,从别从城出来,你这已经喝了几次水了?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一天多的路程,剩下的水是大家全队赖以生存的,今天不能再喝了!” 前几天还好,毕竟距离新函谷比较近,尤其是半年前图兰扎明一战,唐军千骑屠戮了附近三十多个部落,震慑的几百里之内不敢对闽国不敬半分,可越往西方走,越深入伊朗高原,土地就越荒芜,人烟稀少下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其实侯杰等人也可以选择走波斯湾沿海,那里实际上也是陆路商队最常走的道路,可惜在那儿,阿拉伯帝国势力同样浓郁,设立了层层叠叠的关卡,侯杰自己名下可不知道挂了多少悬赏,这条路可不能走。 “不行,再没水老子我就要渴死了,没等绑到公主已经先去见先帝了。”趴在骆驼上,武元庆却是耍赖起来。 听着这家伙赖唧唧的声音,听得李缺直皱眉头,忍不住也是掉转骆驼回过头来,拱手劝道:“中护军,既然武国舅不愿意再前进了,不如分出几人保护武大人回别从城,从那儿入关好了,何必勉强?” 武元庆还真是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以前他不是没和侯杰出过关绑过肉票,但向如今这么苦还是第一次,不由得他不打退堂鼓。 就在李缺庆幸的时候,不想侯杰满是郁结勾住了武元庆湿漉漉的胖脑袋小声耳语起来。 “武老哥,你这位李校尉是闽王的人,她绝不愿意再任务之外多生枝节,如果你不在,没了武王妃的面子,公主就绝对带不走。” 看着武元庆又纠结了,侯杰赶紧添了把火。 “武老哥,这这一次是真正的大国公主,与之前酋长小国主的女儿绝不可同日而语,想想,整个京师,偌大的第三街,就老哥你的红楼坊有真正的公主,那老哥你该多有面子!” 真是干一行**一行,武元庆当这个风流教主当久了,还真当出了执念来,满是防备瞪了李缺一眼,摇摇晃晃的趴在骆驼上,居然再一次踏上了征途。 这一幕看的李缺禁不住又是无奈之摇头,她是真闹不明白,侯杰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个废物?要知道,之前她都是被这家伙拖累过一次。 可惜,做主的是侯杰,在他的喝令下,三十多人的小队再一次踏上路程,晃悠在骆驼下,同样能够香汗淋漓的李缺再也没有心思多想,全身心又投入到这残酷大自然的博弈中。 数十匹骆驼影子在荒凉的戈壁沙漠中拖得老远。 “应该就在前面了!” 捧着地图,一个二十来岁的吐火罗人小伙子骑着骆驼不断在队伍前方奔驰着,这小子叫胡尔克,别看他年轻,十六岁就扛着刀在大漠里做起佣兵伙计,由这里去中亚已经跑了几个来回,尤其是这两年还历经了西亚的巨变,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他这个人,包括手中的地图,都是无价之宝。 “再走一里左右,应该就能到胡兰图镇了,大家加把劲儿!” 年轻的小伙子总是阳光四射,而且一听到前面有人类聚集的城镇,就连李缺都是积极了几分,更不要说走了两天多已经快要被晒干了的武元庆了,催着同样疲惫的骆驼,闽国小分队都加速了几分。 又是奔腾了几分钟,就在太阳落山的余晖前,果然在起伏不定的低矮丘陵下,一片人类建筑的露了出来。 不得不敬佩人类那种坚韧,如此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依旧有人类的身影驻足,看到破烂的比京师泥土房子还要差的破烂小镇,武元庆却比见到长安还亲,跳下骆驼也不顾疲劳就欢呼雀跃着直奔小镇狂奔了过去。 跟着他的,还有新函谷外一师傅四徒弟,牧师保罗本来是叙利亚人,来到新函谷可是走波斯湾坐船去的,平日里干的就是招摇撞骗的活计,那儿吃过这样苦,至于他的四个徒弟更是呼罗珊靠近天竺的本地兴都斯坦人,跟着保罗做托儿,在附近村庄中招摇撞骗什么天父显灵包治百病,忽悠一大群信徒同时总能在师傅保罗这儿领到足够的粮食。 这些天,就算有骆驼代步,也差不点没把他们干渴到死,被太阳晒得冒烟。 眼看着这几个自己眼中的废物孩子一样欢叫着跑向眼前的小村镇,就连李缺也忍不住拽了拽骆驼缰绳向前冲了几步,不过没等她超越队伍冷不防忽然一条黑漆漆的拐杖从另一匹骆驼上伸出拦在了李缺面前。 是那天在新函谷贫民窟,侯杰无比郑重恭敬请出来的老人。 他叫什么,李缺到现在都不知道,侯杰只管他叫瞎老头,一个枯老的唐人,穿着破烂的羊皮袄,乱糟糟的胡子头发灰白成片,手上,脸上,大片黑漆漆的皱纹犹如这伊朗高原上的褶皱沙丘那样。 更重要的是,瞎老头一双眼睛完全是白的,人如其名,他是个盲人!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同样渴得冒烟,李缺真是有些恼火,语气不平的扭头喝问着,老头那沧桑的老脸却依旧有如干涩的沙漠那样况古不变。 “那是座死城,没人!” 老头的话音刚落,刚刚兴奋跑进去的六个家伙又以同样速度跑了回来,一个个还跟丢了魂一般大喊大叫着,尤其是武元庆似乎还背着什么,哭号的格外响亮。 “上帝啊,信徒遇到魔鬼了!” “救命啊小猴子,鬼把我抓住了!!!” 一个猪啃食一头扎进沙堆里,武元庆粗短的四肢尚且扑腾的,倒是李缺面色凝重跳下骆驼,伸手把趴伏在武元庆背后的那东西拎了下来。 一具干尸! 一座小镇里,到处都是干尸,严酷的气候风干肉一般把他们未能全干燥了,干的苍蝇都不爬了,不大的镇子也是一片狼藉,被烧毁一半的房子,打翻了的坛子器皿。 这里明显遭到了沙盗的洗劫。 “该死!该死!该死!!!”胡尔克与其他几个老成佣兵骂骂咧咧的直甩东西,见惯了死亡,他们倒不是为被杀光的不知道那一族鸣不平,而是面前,这个镇子中唯一的水井,翻开后,里面堆满了黄沙! 到底是在沙漠中混迹惯了的汉子,其余二十来个佣兵则是沉默的在这个死镇中翻找了起来,没烧尽的牛羊粪便,动物骸堆成了个火堆,跳动起熊熊火苗,要知道高原荒漠白天与夜间是两个极端,夜里的气温甚至会降到冰点以下。 站在镇头,借着火光看着手中的地图,侯杰大白头巾下的眉头禁不住皱成了川字,他身后,几个骆驼驮着的大水囊已经瘪了,而就在他手中地图上标致的,前方再走半天时间,又是一片白花花的地区。 卡维尔盐漠,比荒芜的伊朗高原还要凶险,真正的死亡地区! 从天竺出发,侯杰等人连续走了半个月时间,已经走穿了大半个呼罗珊,唐人的足迹重来没有渗透到如此地域,可如今,没水,没有食物,似乎寸步难行了,咬着牙,侯杰忽然猛地抓起了地图,重新塞进了口袋里。 “中护军,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第589章.黑夜死神 弯月如钩,斜挂在西天上,冷不丁回过头,看着被月光照耀的明亮,李缺散发着荧光的银面具,侯杰忍不住一阵恍惚。 转换了时间地点,在吕宋,在婆罗洲,也总是有那么一个暴力的笨女孩老是问自己同样这样的问题,可如今,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不过,已经深入骨之中的习惯却让侯杰很是自信拍了拍胸脯:“没事的,有我呢!” 一句话过后,气氛却似乎有些尴尬,看着李缺低俯下了头,侯杰似乎也是茫然失措的哑然,还好这时候,火堆旁苦着一张脸的武元庆忽然又是满含兴奋大嚷了起来:“小猴子,还有那冰块脸,快过来,我就说这帮佣兵们不是白给的,关键时刻还有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晾晒成的肉干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香气,最后一点水被拿来煮肉了,虽然蒸汽照成了浪费,但也没办法,这些肉干不煮的话比石头还要坚硬。 一起下锅的还有干硬的馕坑饼,一小锅东西三十九个人明显不够分,不过嘴唇干裂的几欲爆开,一人一小碗香浓的肉汤倒也是一种享受,看着佣兵们把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侯杰倒也不小气,从他的褡裢中也是弄出了一小把红彤彤的粉末,却立刻惹得佣兵们不可置信的惊喜道:“辣椒!” 西罗马帝国崩溃开始,北欧的维京海盗逐渐兴盛起来,这些划着巨龙浆船的北欧蛮族简直将大海当作了他们的后花园,甚至还有史学家认为,这批人最早发现并登陆了新大陆。 事实上,真有这个可能,一串辣椒不知道被那一伙维京海盗带到欧陆上,又不知道被那一家富翁当作观赏植物种植起来,辗转了几千里,通过丝绸之路,偶然间又被李捷获得,于是乎五味中辣的滋味就被补全了。 可惜,就算李捷推广了辣椒,这个时代红彤彤的辣味依旧不如后世那般普及,辣味还是如同其他名贵的香料那样远离普通百姓餐桌,作为一种廉价香料在军中,武将家族所推广。 辣椒芝麻烤串这些佣兵偶尔也吃过,不过这一抹辣椒的价值就相当于雇佣他们全部人了,自然他们也吃不起多次,眼见着红彤彤的辣椒面,也难怪这些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兴奋了。 其实加了辣椒的干肉汤也说不上有多么美味,这一顿却是每个人吃的都很开心。 不过一顿饭之后,远征小队的士气还是低落了下来,累了好多天的佣兵们横七竖八围绕着火堆横七竖八直接裹着旧羊皮袄躺倒一团,虽然这条路逐渐没落了,到现在都没有遇上沙盗之类的危险,不代表就没有危险,能抓紧一切时间补充体力,就是他们能活这么久的无价经验。 就连瞎老头都是脑袋斜靠在了一处烧得漆黑的残垣上眯了起来,武元庆这厮更是呼噜声震天。 佣兵中最年长,一个快五十岁的老佣兵,却是找上了尚且还靠在镇口研究地图的侯杰身旁,老家伙在佣兵中也是挺特殊的,别人都是一身皮甲很了不得了,他却是身上套着很古怪的白色环圈甲,还有一顶带着马尾鬃的头盔,如果不是甲和头盔已经破旧不堪,一定很威武漂亮。 这老家伙也是唯一一个不是保罗推荐进来的佣兵,似乎好久以前,侯杰就认识他。 “中护军,不能再走了。” 正在看着地图出神的侯杰一点都不意外的抬起头看着他,却没说话,在侯杰探寻的眼神下,老佣兵喉咙变得干涩,却依旧自顾自的陈述起来:“前方就是死亡盐漠,曾经在这条路上,有着至少十三座城镇,不过因为闽国的原因,大批不愿意信仰伊斯兰教的波斯人逃亡到天竺,如今,最后一座城镇在这儿也被毁灭了。” “我们缺少补给,水囊已经空了,食物也吃的就剩几个饼子,原本计划在胡兰图得到补给如今也变成了不可能,大人,喝骆驼血撑上两天我们还能回到上一个城镇,两手空空我们可穿不过死亡盐漠。” “贝恩尼斯,盐漠你曾经穿越过一次,你为什么要穿越这里?” 看着老佣兵的眼睛,侯杰的反问让这个苍老老者恍惚了一下,又是黯然的催下了头:“为了逃避战争。” “这一次是我的国家,我的最高君主命令本将向前,不论如何我也要越过卡维尔盐漠,你,明白了吗?” 苍老沧桑的脸上再一次抽动起来,沉默了好一会,老佣兵猛地一抚胸后转身就走,没在与侯杰继续纠缠,等他走远后,放下地图的侯杰却又是一声长叹,颇有些自嘲的一笑:“嘿嘿,老子从来没这么伟大,不过是提一个傻丫头还这一份她永远想还的人情而已。” 月亮更高的升起,不过在没有其他光源的高原荒漠上,整片大地却陷入了浓郁的黑暗中,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光都看不到。 几天以来的严重缺水,连排尿都成了奢侈,偏偏晚上吃了点辣椒,保罗的四个托儿徒弟之一,一个黑黑胖胖的别罗人农民小子被尿憋醒了,迷糊着从几个人抱在一起取暖的堆儿中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转身就往一旁溜达去。 靠在整个队伍最外围的残垣上,就连侯杰都很恭敬的瞎老头那双早已不堪使用惨白的眼睛忽然也是剧烈的颤抖起来,片刻之后,瞎老头忽然猛地蹦了起,用拐杖重重的敲打着地面,嘶声力竭的嘶吼道:“都起来,都起来,有东西靠近了!” 刚刚迷糊过去的侯杰立马一个激灵蹦了起来,想都没想就拔出了横刀大声吼道:“全体起来,拔刀,迎敌!”喊完之后,侯杰狠狠一脚踹向了尚且呼噜打得老响武元庆屁股后面。 两个人的嘶声竭力在佣兵群中炸了锅,三十四个佣兵全都是第一时间翻身起来,斜靠在墙角的李缺更是忽然从背后弹射出来一长一短双刀,一个轱辘滚到了人群中央,不过紧张的左右探视片刻,周围空无一物。 所有人颇有些埋怨看向侯杰,侯杰却始终警惕不减,一面把尚且迷糊的武元庆踹到人群堆中,一面横刀身前,左右警惕的打量着。 “救命啊!!!” 凄厉的声音猛地从镇内响起,火光摇曳中,刚刚去放水的倒霉小子哭喊着从刚刚躲去的角落中跑了出来,提搂着的裤裆之间,一大片暗红血液不断向下流淌着,没等跑几步,身后忽然几个黑影猛扑过来,直接把他拖倒在地。 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绿油油的眼睛蒙地出现在了小镇破损的建筑中。 “啊啊啊!!!”剧烈的惨叫中,那个放水小子直接被几张血盆大口撕扯开,淋漓的血,绿油油的内脏在他哭喊下全都一股脑儿喷涌出来,旋即被绿油油饥饿的眼睛主人大口大口的吞食。 “狼群,快跑!” 拖着刀侯杰毫不犹豫的向后跑去,熟练的紧跟着他,李缺伸手还拖住了下哆嗦了的武元庆衣领子,狼群已经见了血进攻了,这时候就是不靠着对峙能解决的。 这时候反应快慢也在佣兵中显露了出来,十来个人掉头就跑,剩余的明显慢了一拍。 “哦,射她!”眼看着五六匹狼已经冲到面前,年轻的佣兵斥候胡尔克不知道用哪族语言骂了一句,拔出弯刀绝望的就迎了上去,不愧是沙漠中常走的佣兵,锐利的弯刀第一刀砍进了狼脖子里,第二刀批断了左面狼的前腿。 可惜,没等第三刀劈下,后面窜上来的草原狼咬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他猛扑在了地上。 没反应过来的十来个佣兵转眼淹没在了狼群中,惨叫声,嘶吼声半个镇都能听到,他们的死到底给剩余佣兵争取了时间,带着麾下,侯杰焦急的跑到到了另半个镇子。 “上房!上房!” 还真是个奇葩,瞎老头嚷的第一时间,保罗已经领着他剩余仨儿徒弟开溜了,这会儿倒是在胡兰图破败的房盖上看热闹的大叫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惊慌中的佣兵们如梦初醒,猴子一般拼命向左右街道边破烂的房子翻身而上。 别看瞎老头是个盲人,这会儿居然比佣兵们都要敏捷,早早的飞跃上了房盖,目送他脱线,侯杰刚刚想自己也爬上去,一头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又是让他无奈转身回了去。 “快,上!” 顶着武元庆肥墩墩的屁股,就算在旁遮普军中历练了两年多,侯杰都是吃力的脑门上直淌汗珠子,好歹把武元庆举了上去,喘着粗气,侯杰刚要换一股劲儿,冷不防上了房的武元庆惊恐大吼起来:“猴子,小心背后!” 惊愕回过头去,一头格外健壮的独眼老狼跃起的身影猛地映入侯杰眼帘,这畜生居然也通灵了,一直跟在发号施令的侯杰背后。 “该死!”心头发凉,侯杰却毫不犹豫抓向横刀。 砰…… 第590章.兵变,死亡盐漠 最坚硬的狼头居然冒出一飙血,如同大力击中一样,那头狼哼都没在哼一下就倒飞了出去,尸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还愣什么,快上来!” 略带沉闷却掩盖不住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心头狂跳,侯杰却是顿了好一会才定下神回过头,在武元庆大胖脸旁边,却冒出一把冒着烟气熟悉的火铳头以及李缺那张冰凉凉的银色面具,虽然人面不在,这个场景,却让侯杰感觉到很熟悉!很熟悉! “别愣着了!”白皙却不细腻的手猛地伸到身前,嘴角挂起一轮微笑,猛地拽住了那只手,借着这股力,侯杰也是轻盈的上了房。 仅仅一个位置的转变,人与狼的攻防却转变了。 也不知道镇口的佣兵行李如何,大约三十条狼撵到了这里,恐怖的嚎叫着不端向上扑着,喘过一口气的佣兵们这回却不紧不慢的张开了弓,不愧是在沙海中刀剑打滚的狠角色,仅仅六把弓,却几乎每箭必中。 嗖,嗖嗖~ 李缺也在射击,不过此时却已经收起了她当作刀鞘藏在背后,华丽的长火铳,真不知道她瘦瘦的合身皮甲中藏了多少东西,又是一把精巧的小弩从靴子中抽出,原本当作装饰一般的靴子尾羽不断被拔出,却是寸长的弩箭。 小弩力道不大,精准异常,几箭过去,也有两匹狼倒在了弩箭下。 狡猾的狼嘶鸣了一会,终于退了,退到了各个角落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依旧贪婪的望着房盖上好不容易遇到的活物。 眼看着狼群退却,好不容易松一口气,李缺刚刚放下弩,冷不防一只手突然抓向了她的脸。 噌~ 手被打开,从衣袖弹出,寒光闪闪的袖剑压在了侯杰脖子上,满是凶狠,李缺阴沉的吼着:“你要干什么?” “玉儿,是不是你,玉儿?”似乎对脖子上冰凉的匕首视而不见,侯杰依旧失态的,满是惊喜的对着李缺喊着。 顿了一下,李缺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从侯杰头上泼了下来,袖剑还是比在侯杰脖子上,李缺冷冷的压着他哼道:“你说的是玉儿郡主,她已经死了,我则是闽王殿下为了怀念她,培养的替代品而已。” “我的容颜,只属于闽王,你再敢揭我的面具,我就杀了你!”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眼看着两人就这么闹掰了,吓得腿肚子直哆嗦的武元庆赶忙忽闪起肥嘟嘟的手掌当着和事佬,面具下乌黑的眼睛狠狠瞪了侯杰一眼,李缺这才收起袖剑,又去了另一个角。 “小猴子,你……” “我没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手推开武元庆满是汗水肥嘟嘟的手,侯杰又是慎重的向下观望起来。 “注意点吧,别再让狼吃了,下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啊?哦……” 到底还是生死关头,就算情场上的老手,武元庆还是神经大条的把事情丢到了一旁,又瞪圆了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下方饥饿的狼眼睛,浑然没注意侯杰转向一旁白头巾大胡子遮盖下悲伤的脸。 人与狼的对峙还在持续着,也许刚刚李缺一火铳击杀的独眼老狼就是这个超大狼群的头狼,一夜时间,狼群并没有再次组织起有秩序的进攻,直到天亮时分,狼群缓缓的向北风退却了。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佣兵中这才有人装着胆子下了房,借着晨光向北探查过去,好一会,嘹亮的生意传回:“都下来吧,狼群走远了。” 这一趟损失还真惨,足足死了十六个人,昨晚扎营的镇头,凌乱的尸体骨头散落一地,包括保罗那个徒弟身上的内脏,大块的肌肉都几乎让狼群撕扯光了,差不点连谁是谁都辨认不出来,哪怕见惯生死,感情冷漠的各族佣兵们都是禁不住黯然。 十六个墓地被临时搭起,头一次牧师保罗与他三个徒弟祈祷往生的如此庄严郑重,剩下十五个信仰各异的佣兵也是跟谁在后方,满面肃穆送这些曾经的竞争者最后一程。 至于另一面,对着麦加的方向,侯杰也是以伊斯兰教的隆重礼仪重重叩拜下去…… 人命有时候真的很脆弱,人被咬死十六个,运载的骆驼才被咬死一个,还仅仅丢失的内脏,驼肉驼峰都在,凌晨祭拜完之后,小了半圈的佣兵小队再一次忙碌起来,昨夜射死的十来条狼被剥皮分解,死去的骆驼肉也被剔除来,一大堆肉干在房顶就地风干。 狼群吞噬了人群,却也把自己当作食物留了下来。 整个镇子就一口井,如今还被风沙填满了一半,作为领头人,侯杰居然亲自下了井,铁锹一锹一锹的向上挖着土,没等他挖小半天,上头阵阵吵杂忽然传了上来。 “你们不能走!赏金我们已经付了一半,这一趟任务还是闽国国家委托的,你们绝不许半途而废!” 愤怒尖叫的声音明显是李缺发出的,这位看不透的闽王府禁军都尉明显愤怒到了极点,不过各种种族问候母亲声并不比她的声音小,听着混乱的争吵声,侯杰禁不住烦闷的吐了口唾沫,三下两下沿着井壁攀爬出来。 两年时间,没有李玉儿在身旁,侯杰就把自己当作李玉儿,虽然还是一米六左右那般矮小,身手明显磨练的很好了。 骆驼群前,张开双臂挡着,李缺愤怒的咆哮着,就算看不到她的脸,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磅礴的怒气,她面前,幸存的十四个佣兵,包括保罗以及他的三个徒弟,都是跟着剧烈推搡,大嚷大叫着,古怪的老佣兵贝恩尼斯则是在一旁静静看着,瞎老头还是半死不活的模样,武元庆则是急的跟便秘一般。 但侯杰能看出,他也犹豫了。 “都要干什么?” 侯杰的轻喝声比李缺嚷的震天响还要管用,一下子嘈嘈嚷嚷十多人全都变得鸦雀无声,如蒙大赦一般,李缺赶忙焦急对侯杰大声解释道:“这些人不愿继续走下去了,他们要回新函谷!” “你们都要走?”斜着眼睛,侯杰踱步到了一群人身前,明明侯杰比自己等人低矮许多,十四个佣兵依旧感觉到犹如巨兽盯上了自己等人一般,让这些刀头舔血的佣兵们也是不寒而立。 好半天,一个四十多岁,也是吐火罗人的老佣兵被佣兵们推了出来,很是恭敬的一个大礼,堆着满面皱纹,老佣兵才哀叹着诉说了起来:“中护军,不是我们不愿意走了,而是不能再走了!” “前面就是通往死亡的卡维尔盐漠,小人也曾追随过中护军两次,不论是绑人还是深入大漠杀人,每次好歹中护军都给我们一个目标,这一次,却让吾等迷茫无比,哪怕去死也不知道为何而死?我们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啊!” 每个佣兵都是情不自禁迎合着点了点头,可惜看了他们一眼,侯杰还是冷酷的摇了摇头:“去哪儿是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你们要走,本将也不拦着。” “中护军!”这回轮到李缺急了,她刚急切的说完,侯杰却又是摆了下手制止住她的话,拖着她的衣袖让到了一边,见此,有时如同昨日逃跑那样,保罗第一个牵住一批骆驼,其余佣兵也是一哄而上,可惜,没等他们临走前,侯杰在后面慢悠悠飘来一句话又是让所有人一呆。 “保罗,你不是牧师吗?别忘了帮大家祈祷本将能活着回去。” 所有人都跟中了石化术那样,呆滞在了那里。 还是回到了那口枯井前,侯杰一锹又一锹的挖掘起了沙土,片刻之后,一个又一个佣兵沉默着下来加入了干活行列,反倒把侯杰闲置在了一旁,另一头,更多人则是更细致的整理晾晒起狼肉,骆驼肉来。 就仿佛没有发声这次兵变一样。 人若陷入偏执时候,劝说是没有用的,需要的是让他们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想想处境,这一招,还是李捷言传身教的。 侯杰是新函谷可以算得上二号人物,他若自己死在了沙漠里,佣兵们却活着回去了,新函谷军方会如何处置这些活着回去的佣兵?并且这儿虽然像大唐的西域,可与西域又有着本质区别,西域上至少还有这康国,疏勒,龟兹这些强国,呼罗珊享乐的地方却只有闽国,刀头舔血不就为了享乐嘛?与其去其他朝不保夕的穷国部落纷争不已,还不如追随侯杰到死呢,至少侯杰是一个英雄。 到底是水井,不眠不休挖了一天半夜后,浑浊却甘甜的地下水终于涌了上来,一行人在废弃的小镇搭上栅栏,停留了几天休整一下,带着晒好的肉干与水,再一次踏上了路程。 距离胡兰图半天的路途,一片白色的世界映入了远征小分队眼帘。 卡维尔盐漠! 太阳在这里似乎更加浓烈,原本丘陵上偶尔可见的干枯灌木,植物,水坑也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经常裸露在地表的白色骸骨,就躺在白皑皑的盐层上,有动物的骸骨,也有人的! 上古时期这里曾经是海底,不过随着高原隆起,一切生机似乎都被水分的剥离而带走,仅仅留下死气沉沉的盐层剧烈的吸收着热量,武元庆,保罗几个再一次纠结的看向了侯杰,不过一如这些天的沉默一样,侯杰沉默的率先进入大漠中,然后是李缺,然后是瞎老头。 无奈的叹了口气,牵着骆驼,贝恩尼斯,保罗,武元庆,诸多佣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跟了上去,踏上了这片白皑皑的死亡之地…… 第591章.龙朔元年,新月沃土 孔夫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还真是如同飞梭,一转眼间,距离李捷从长安回来已经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仿佛一把最好的刷子,这段时间内闽国在长安的痕迹不断被刷洗干净,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今褚遂良可是真的坐上了权臣之位,朝野中更加权势熏天,甚至比曾经的长孙无忌还要炙手可热,关陇河洛世家官员纷纷归附,早在一个月前,褚遂良例行向李捷汇报的信笺随着他权势的稳固,已经彻底断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李捷一怒之下没有推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兄弟上皇位,依靠外姓权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还好,长安的局势一如既往的在自己预料中,甚至正褚遂良的强势还把李捷原本预料中给他的盟友外戚们彻底推到了宦官一方。 至于四大首领太监,王直,王振,刘瑾,魏忠贤,对闽国,对李捷的联系还是颇为紧密的,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李捷虽然把内廷兵权全部交给太监们,但财权却全在外庭户部手中,尤其是褚遂良还盯得紧,太监尤为势力,没有闽国支援的贸易赏赐,就算李捷把真的四大太监从明朝穿越过来,他们也玩不转。 于是乎四个大太监半个月一封长安情势的报告书就没断过。 “呵呵,有意思,明年要改元龙朔元年,标志振兴龙武,与辽东全面开战,针对他李泰还是针对我闽国,褚遂良倒是玩的一手好暗喻。” 捏着魏忠贤的信,李捷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前些日子闽国正是封爵,等同于彻底、自立门户,与长安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了,甚至这种风气传导到内地,还有江南数个州州官自发的把自己归于闽国旗下,赋税与粮饷不再押解向关中长安,反而运往了位于南方的泉州闽国东南都督府。 为了维护大唐权威,褚遂良这个李捷一手提拔起来的权臣想用这一手来提醒天下士人,就算他李捷强势,通行的还是大唐年号,长安还是压京师一头。 “殿下,要不要我们也**设置年号?” 许敬宗颇为恭谨的拱手立于御前,老家伙到了闽国之后地位虽高,却一直真没有啥实权,这一回对长安所有的事务李捷几乎都托付给他了,看着往日压在自己头上同僚卑躬屈膝的模样,装得一手好逼许敬宗越干越特有味道,做事分外热心。 不过对此李捷却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他去吧,长安用龙朔年号,我们也用龙朔年号,一个名分而已,如今关中往闽国的移民才是实惠的,有实力在手,那天孤想改年号,就改年号。” 改年号可是皇帝,中央的权利,李捷却说得如此轻松,霸气四溢,听得许敬宗也是心潮澎湃,重重的一礼鞠躬下去:“谨遵王命。” 跟着这样主公干,提气! 许敬宗走了后,李捷忍不住又拿起了魏忠贤的信,嘴角继续挂起了笑意,如今李治这段日子过的可真是够憋屈,一举一动严格被太监们按照周礼,以及李世民所著的《帝范》来施行,那一天行房都受到控制,上厕所都又一大堆专门太监看护着,一点出格就挨饿,美其名曰斋戒。 而且,似乎那一天鼓动李治殉国失败后,王皇后对这个丈夫真失望了,除了每天例行的朝会代表外戚与褚遂良争锋,好几个月,王皇后与李治都没有行房记录,想着李治的苦逼,苦大仇深的李捷还真是开心不已。 不过开心过后,丝丝忧愁却又爬上了李捷的眉头,丢下书信,李捷禁不住打开窗户望向了西方天空。 一只小分队,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于私,他押上了两个最亲近的人,于公,这支小分队四十来人,却肩负了三个帝国数千万人口未来的命运。 “哎,真不该让她去,真不该让他去!”凝望着西方云雾阵阵,李捷忍不住忧愁的连着说了两遍。 惶惶卡维尔盐漠中,李捷挂念不已的小分队这时候也进入了最为难的时刻。 哪怕骆驼都倒在了严酷的大盐漠中,计划五天内穿越盐漠,为此侯杰一行也在胡兰图镇带了足够的水,骆驼肉干,狼肉干作为补给,但计划中却不包括迷路这一项。 方圆广阔,无尽的丘陵与盐壳,各奔找不到参照物,连续走了七天后,最后还是保罗这个基督教牧师想出了办法,夜晚前进,以北极星作为参照物。 水早在两天前喝完,甚至全队需要用尿液来补充水分,被吸了血的骆驼一头又一头倒闭,原本用来做样子的丝绸货物也纷纷丢弃在沙漠中,人也再次损失了几个,小队如今真的到了生死关头。 太阳,残酷的炙烤着大地,上升的热空气甚至在远方把空间都扭曲了,如今,李缺也到了极限,背着原本轻飘飘的骆驼遮阳伞这会儿如同背着山峦,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 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眼前的景物也模糊了,整个脑海中,只剩下走,走,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扑通一声,也许谁倒下了,但李缺也没有心思回过头,一直摇摇晃晃,走,走!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远处一抹绿意终于出现在了眼帘,舔着干裂的嘴唇,李缺渴望的对前方伸出了手,这一次,却让她彻底失去了平衡,扑通一下趴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抹甘甜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干裂的嘴唇贪婪的不断吸允着,朦胧中,李缺心中一股喜悦**不散,这是哪儿?莫非我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好温暖。 不对,长生天那里不会有痛苦,为什么疼痛还在弥漫着?冷不丁疑惑在心头升起,一股力量涌了上来,李缺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正好即将落在她脸颊上。 “啊!!!”小姑娘一样惊叫着,捂着脸,李缺猛地退到了游牧帐篷床的边缘,也把侯杰下了一大跳,踉跄着站起来退了一步,水囊都喷出些水来。 “行了,小爷什么美女没见过,才不稀的看你的大暴牙丑脸呢。”眼看着李缺惊慌摸着脸上面具,侯杰禁不住不屑的瞥过了脑袋,不过,这一句话似乎又触碰到了李缺的伤心事,捂着尚且冰凉的面具,李缺哀伤的低下了头。 虽然心里明明知道这女人不过是个代替品,但感觉到她浓郁的伤感,不知道为何,侯杰心头还是剧烈的颤抖起来,撇着头硬挺了好半天,这才无奈的回过头去,柔声说道:“好了,知道你要把你最美的一面留给你最**的人,我没看,仅仅掀开了你的面甲喂你喝水依照咱们那个殿下的目光,你怎么可能是个丑八怪?一定是个大美人!” 一句把你最美的一面留给你最**的人,终于让李缺回过神,叹息一声,李缺恢复了曾经那般冷漠,抬起头冷冷的问着:“我们到哪儿了?” “具体是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可算走出盐漠了,该留下的人还都在。”似乎也恢复了指挥官的冷漠,侯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是一个小的游牧部落,闪米特人,不过曾经的琐罗亚斯德教被伊斯兰教所替代,走出帐篷,酋长的帐篷顶部,星月日伊斯兰标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周围的游牧民也是头上包的大头巾,留了满脸大胡子,披着白袍,和侯杰一个德行。 其实,大头巾并不是穆斯林必须的特征,常年需要行走沙漠的中东人才需要必备,荫庇头部,而且防风沙,只有蓄须才是伊斯兰的要求,似乎与华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一个道理。穆罕默德也要求信众不能除去所有胡须毛发。 侯杰说的还真没错,该在的都在,那个如同死木头一样枯瘦的瞎老头,明明下一刻就要咽气一般,可残酷的盐漠过后,他还在这里,沉默而安静的啃着烤羊肉喝着羊奶。 佣兵就剩下了八个,那个穿着与众不同的老佣兵贝恩尼斯也在,这一次,他也成功在死神拥抱下再次逃离了卡维尔盐漠,不过他却与信奉基督教的保罗牧师在这里很不自在,因为部落每个人似乎都有些异色孤立的眼神看着他俩人。 至于武元庆,这一次,他终于减肥成功,从至少二百多斤瘦到了一百来斤,不过松垮垮的皮肤还是犹如猪八戒,抓着一块羊排正对着火堆啃得正欢,看到李缺的银面具,还干杯一般举了举羊奶。 再远远眺望过去,西方,一幅美丽无比的画卷展现在李缺面前,附近的牛羊骆驼群,在远处平坦而又绿草成荫的草原宛如让李缺回到了五原家乡,河流欢快的撒着欢儿,清澈的河水奔流不止,应该是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好美!难怪义父对这里魂牵梦绕,总是念念不断。”回望着远处依旧笼罩在烈日下地狱一般的盐漠,李玉儿禁不住喃喃的感叹着…… 第592章.侯杰发疯?大篓子 上一次,使臣杨芎走的是波斯湾,而且上了岸之后是在阿拉伯人严密监视下急速穿过了大阿拉伯西奈半岛,在地中海再次登船,直到君士坦丁堡外围才在小亚细亚下船,对于这片与华夏同纬度的沃土,杨芎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情报传回来。 这一回,侯杰与李缺是一唐人的身份真真正正踏在了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曾经孕育出人类最古老文明的城市之乡,再往西去,文明纵横,城市密集,而且还甩开了防御森严的波斯湾沿岸。 这个时候阿拉伯帝国境内因为宗教纷争,逊尼派,什叶派伊玛目来回奔走,大毛拉解释的教义一日三边,人心惶惶下加剧了各教派的对立,尤其是穆阿维叶与已故哈里发阿里政治对立,有些领主遵从逊尼派什叶派,有些则是信仰淡薄政治上贴近穆阿维叶这个强者,故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波斯最肥美的土地上,政局是一片混乱。 如此情形,正适合侯杰这一支小队导火索那样烧过叙利亚,小亚细亚,烧到君士坦丁堡,想办法救出安娜公主,最后点燃三国之见最大的炸弹。 可如今,李缺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导火索烧偏了! 卡维尔盐漠虽然是个死亡地狱,却也同样是个人类赖以生存的地方,从盐漠出来,侯杰小分队遇到的游牧部落就是一面放牧一面从盐漠边缘取盐向内地贩卖来维生的。 用仅存的两匹丝绸,李缺不但换到了几匹骆驼,而且还有一大桶盐,摇身一变,小分队又变成了运盐商人,沿着阿拉伯河逆流而上,没过几天,就抵达了泰西封。 曾经,萨珊波斯的首都。 就在十年前,在卡斯迪亚大桥战役中,阿拉伯军队击溃了萨珊帝国主力,萨珊权相罗斯塔姆被杀,十三万萨珊主力崩溃,让阿拉伯大军很从容由此进军空虚的泰西封,经过一年时间围城战,顺利啃下了这座波斯开国四百年的古都。 便利的灌溉体系,相对完整的城池古都,尤其是逃离仓促,伊嗣埃三世将波斯四百多年存蓄的财富黄金全都留在了泰西封,伊斯兰化后这里也成了阿拉伯贵族统治两河流域的中心。 本来李缺计划的挺好,赶进通过两河流域,走小亚细亚到拜占庭,杨芎信中提到的线人就在小亚细亚奥金斯军区接应着,以闽国的名义赶快招募些不服从的傻瓜炮灰,感到拜占庭,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偏偏…… “圣战!圣战!伊斯兰的兄弟们,你们都站起来看看啊!如今这个真主的世界污浊到了什么样子,那些犹太人,肮脏的下等民族,还在主的世界中污染着土地与空气,污染着纯洁的穆世林兄弟们,西方,那些抱着已经背离主道路的基督教伪君子还在蛊惑着人民大众,东方,不信神的闽国人更是在亵渎真主最美好的国度。” “可如今,我们的哈里发,我们的伊玛目,谢赫,毛拉们,他们在干什么?我们的哈里发之位如今被当初穆圣最凶恶的敌人倭马亚家族所窃取,为了保住他们肮脏的权势地位,我们的谢赫,伊玛目们抛弃了真主赋予他们的使命,趋炎附势在伪哈里发之下,诸位穆斯林兄弟,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肮脏的世界吧!真主的信徒在贫困潦倒,那些不信神的异教徒却在富贵苍狂……” 同为后世三大宗教,伊斯兰教却有着其独特之处,不像婆罗门,佛教徒亦或者基督教有出家修行者,穆圣倡导所有伊斯兰的信徒,适龄男女必须履行繁衍生息的神圣职责,所以伊斯兰教没有专门的僧侣牧师,所谓伊玛目,谢赫,毛拉一般也是长者,饱学之人或者贵族的称号,并不是神职。 于是乎,只要是饱学之士,似乎人人都可以解释教义,领导信众,就在泰西封街头,流利的阿拉伯语发出慷慨激昂的振奋声音,犹如愤青一般嘶声竭力的演讲下,大批穆斯林纷纷被吸引而来,似乎演讲者说出了那些穆斯林不敢说说不出的话,随着话语阵阵,总是能引起围拢的穆斯林信众欢呼连连。 在街角,武元庆,甚至基督教牧师保罗等人却是满面郁闷看着,愤青一般的狂信徒要是个阿拉伯大胡子也就罢了,说的唾沫星飞溅这家伙,居然是侯杰! “抗争吧兄弟们,与亵渎神的异教徒抗争吧,创建一个美好的伊斯兰神国,迎接真主最终的审判。” 随着侯杰振臂大呼,周围聚拢着的足足数百泰西封伊斯兰教徒,甚至不乏阿拉伯人都是跟着兴奋的高昂大吼应和着,这一幕却看的武元庆禁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 “中护军究竟在说什么?还有,他究竟要做什么?”进了城李缺刚刚去左近采办些必需品,顺便查看一下有无闽国秘密联络点,回来就遇上这一幕了,这儿可是相当于敌国都城的所在地,看着侯杰的高调亮相,李缺差不点急的没把眼珠子从面具眼眶中瞪出来。 “小猴子说的都是些伊斯兰教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撇开我们几个,他突然就走上街头发疯了。”同样满是无奈,武元庆郁闷的说着,说完之后,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般,武元庆肥嘟嘟的手又是猛地把住了李缺肩膀,满脸谄媚套起了近乎。 “对了,李都尉,咱们这已经走出了好几千里了吧,闽王究竟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啊?小猴子可是答应我顺道绑回来一个公主的,第三街也有闽王爷的股份,咱们都是为闽王他老人家做事的,互相通融一下,告诉我吧!” 武元庆谄媚的都快把肥脸贴上去了,可惜却成了媚眼抛给瞎子看,李缺连看都没看他,依旧是满腹担忧的看着站在街头愤青不止的侯杰,好一会,李缺干脆愤怒的猛一跺脚。 “不能再让他胡闹下去了!” 扭头从街角走上前,李缺上去就要把侯杰拖下来,冷不防这会儿异变却是发生了,咣咣的脚步声中突然泰西封大片黄土房子另一头跑出了百多个波斯步兵,简陋的米底皮袍子,拎着的长矛倒是寒光闪闪,离着老远就高声大嚷起来:“抓住渎神者异教徒,不要让他跑了!” “倭马亚家族的走狗来了,不要让他们抓到伊玛目!”正在听着侯杰演讲的不知道某一个家伙忽然一声大嚷了出来,到底是狂热的宗教徒,呼啦啦的怒吼声中,围观的二百多穆斯林居然扭过头去,嘶吼着与那些波斯步兵扭打了起来。 真是乱成了一团,就算是主街道,泰西封的大街还是不能与长安十九米朱雀大街相媲美,几百人的厮打中直接把街道堵塞成了一团,刚走出没两步,李缺就被乱糟糟人群挤了回来,眼睁睁中,侯杰一面嘶声竭力还在嚷着“圣战誓言”,一面被距离近的十来个穆斯林阿拉伯大汉拖向了街边。 “中护军!中护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中护军抢回来!”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听着那头伊斯兰信徒与波斯步兵噼噼啪啪打成一团,焦急中李缺干脆对后面看傻了的一大堆佣兵大吼起来,如梦初醒般,武元庆几个赶忙嗷嗷叫着也是跟着拼命挤出来一条路,可等他们好不容易挤出街角,哪儿还有侯杰的影子? “该死!”满是怒火。李缺直接一拳头愤怒的砸向身边,砸的某个倒霉鬼怪叫一声倒飞出去好几米,倒是挤得正与波斯步兵搏斗的伊斯兰信徒倒了一大堆,不知道那几个倒霉鬼被波斯步兵的长矛扎破了肚皮,嗷嗷叫的嘶吼声响彻了好远。 “李都尉,咱们怎么办啊?”这会儿,武元庆,保罗几个也没了法子,一个个急的满脸便秘般通红,操着生硬的唐文,扯着李缺,老佣兵贝恩尼斯焦急的大声问着。 面具下殷红的嘴唇都被咬在了银牙中,迟疑了片刻,眼看着又是更多的波斯步兵堵截狂涌了过来,李缺这才硬生生咬了咬牙下命令道:“暂时放弃中护军,所有人跟我走!” 侯杰惹出来的乱子似乎越来越大,城卫军都出动了,隆隆的蹄声中穿戴着沉重到仅仅露出眼睛连体锁子甲,真正精锐的波斯,阿拉伯重骑兵沉重的马蹄声奔跑在泰西封大街小巷上,有了这些人型坦克,那些拥堵厮打的乱民教徒直接被冲散开,跟在后头的波斯步兵更是狐假虎威,盔歪甲斜流着鼻血,提着大枪嗷嗷乱骂的也是跟了上去。 硕大的包围圈在几个街区缓缓向出事地合围了过去,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乱哄哄阿拉伯帝**兵。 “别让暴民跑了,抓住他们!”可看到李缺打人的一幕,十来个波斯步兵跟着闽国小分队后面穷最不舍,推着肥嘟嘟的武元庆,李缺等十来人也是亡命的狂奔着,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个死胡同中。 满脸狞笑,拎着长矛,那些波斯步兵得意的捻了进去,但旋即他们就傻了眼。 那是一片贵族富豪的豪宅区,靠着城墙附近的幼发拉底河活水流淌下十来家豪绅大商的宅院花园把路堵得死死的,可偏偏刚刚跑过那一队邋遢的佣兵暴民没了踪影。 “老大,怎么办,要不要挨个宅子搜一搜。”傻眼了好一会,一个拎着大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波斯步兵才悲催的扭头对步兵队长问道,冷不防队长却是回手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 “搜你二舅啊,这里头全都住的有钱的老爷,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咱们,收队,回去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见过这几个暴民,不想死的就记住,听到没有。” 兵头的喝骂中,一队波斯步兵灰溜溜的撤了回去,就在他们刚刚位置附近的花园中,李缺同样喘着粗气探出了头,至于她身后已经喘成狗了的武元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悲催的哀叹着:“哎呀妈啊,这些天,究竟遇到的什么事儿啊!” 第593章.迁士派,武元庆的作用 侯杰不知道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突然冲上街头,一阵声情并茂的演讲下却犹如捅了马蜂窝,原本就因为对哈里发的谋杀,继承人之间的权利冲突而动荡不已的泰西封更是乱成一锅粥。.访问:.。 作为帝国腹地最重要的粮食税收行省,这里的总督长官在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时期任命的都是倭马亚家族成员以及相近的麦加贵族,在四代哈里发阿里任职期间曾短时间将这些倭马亚家族总督全部拿掉,可惜,阿里在位时间太短了,而且这位“真正的纯洁哈里发”又树敌太多。 先是在麦加附近骆驼之战与穆圣小老婆阿伊莎就哈里发之位爆发出来剧烈战争,旋即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打着为奥斯曼复仇的旗号又扯起了反旗,阿里即位四五年时间,几乎全是处于东征西讨中,实在没有精力来两河流域督促当地总督离职,直到阿里被分裂出来的哈瓦利吉派刺客刺杀,泰西封总督依旧赖在这儿没挪窝,随着穆阿维叶登基哈里发,这些人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总督。 不过这也就此撕开了伊斯兰教从宗教建立之初就掩埋下的分歧。 当年追谁穆圣的派别实际上也分为两派的,穆罕默德早期在麦加传教,最早信教,并追随穆罕默德搬迁到麦地那一派的麦加人组成了迁士派,而穆圣活着时候在麦地那入教的麦地那人,则成为辅士派。 早期,麦地那伊斯兰乌玛公社最凶恶的敌人则是如今处于统治地位的倭马亚家族以及古莱族十二大家族,麦加城曾经的旧贵族们,穆圣第一步崛起可以说是在与他们的恶战连连中艰难打下的基业。 不过穆圣到底是干大事的人,在麦地那发展占据优势后,穆圣允许了麦加旧贵族的投降与皈依,因此,倭马亚家族也堂堂正正站在了伊斯兰大军行列中,旧贵族的力量大大加强了伊斯兰教,依靠把这些人捆成一根绳,伊斯兰教冲出一隅,消灭了拜占庭扶立的阿拉伯傀儡王朝海巴尔,打击犹太人,并统一了阿拉伯半岛。 实际上伊斯兰内部的矛盾早在穆圣死亡那一刻第一次就爆发了出来,一方面阿拉伯半岛诸多部落以穆圣的死来宣布解除对麦加效忠关系,另一方面,哈里发继承人上迁士派与辅士派又爆发了新的冲突,迁士派认为哈里发之位唯有穆圣义子阿里才够资格担任,辅士派却认为,哈里发不应该局限于麦加人,皈依伊斯兰的阿拉伯人,人人有资格。 限于内外交困,两派达成妥协,由穆圣的岳父,埃布。伯克尔担任初代哈里发,这才把矛盾掩盖了起来。 可此时,多年征战下阿拉伯帝国领土人口翻了数个翻,土地财富的增长也让帝国更加复杂,三代哈里发奥斯曼遇刺后,迁士派拥立阿里登基,辅士派已经很不满意,如今曾经伊斯兰最大的敌人倭马亚家族掌权,阿里遇刺,迁士派沦落被镇压的境地,更是加剧了这种矛盾。 阿里的登基与遇刺,可以说打开了伊斯兰教的潘多拉男,围绕此迁士派发展成的什叶派与辅士派发展成的逊尼派足足展开了一千多年的流血冲突,哪怕李捷穿越前的时间段里都是个无解的难题。 如今爆发在泰西封城内冲突,就是这种矛盾的具体体现,繁华的街头成了流血战场,每天,由什叶派支持的平民信徒在街头疯狂的袭击倭马亚王朝城卫兵,由部分逊尼派支持的倭马亚家族总督则是不断调兵遣将搜捕报复,内乱依旧持续了五六天了。 躲在城里的李缺一行则是快郁闷吐血了,这事儿完全是侯杰突然发疯挑起的,困在城里这么多天出城不得,还把侯杰这个主将丢了,别说队伍中本来就忠心不高的雇佣兵,就连李缺与武元庆对前途都感到迷茫起来。 其实哪怕在中亚,唐人没有到过的地方,闽国依旧有眼线,依靠丝绸之路赖以为生的大商人可不少,为此闽国扶植了不少波斯贵族作为眼线重返美索不达米亚,在重要城市安家立业,那一日李缺躲避的贵族花园就是其中之一。 吾主殿下,李缺愧对圣恩,主将侯杰丢失,被困于泰西封,多日不前,但吾主放心,末将粉身碎骨当抵拜占庭,解救公主安娜,报效我闽国大业。 另查,中护军侯杰信仰有异,极其痴迷于伊斯兰教,往殿下多加留意。 最后一句话李缺是犹豫了好久方才填上,寥寥几笔却满载了感情与国家大义,把纸筒装填在了鸽子的脚环上,捧着鸽子,李缺沉重的走到了波斯豪商二层小楼回廊窗前,伸手就要放飞。 不过放飞的前一刻,李缺硬生生拽着鸽子腿儿把即将起飞的信鸽拽了回来,满是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楼下花园前,与几个戴着白披风阿拉伯大胡子晃荡着慢悠悠过来,那个神棍般装模作样身影不是侯杰还是哪个? 这家伙到底是叛变了还是投敌了还是怎么了?脑门上一大堆问号,李缺还是迟疑着把信鸽藏了回来,转身快步下了楼。 有了李缺的吩咐,这家主人倒不敢怠慢,很快就安排了接见侯杰几个,不过暗处,数十个波斯护卫全副装甲埋伏在了门廊下,满是郑重,李缺领着武元庆,还有这家主人波斯大胡子疑惑的迎出了门。 几个阿拉伯大胡子同样谨慎的打量着左右,侯杰这小子则是一脸微笑,刚一进门,没等李缺疑惑问出来,侯杰已经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了过去。 “李兄弟,好久不见了,风采依旧啊!” 李缺面具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居然呆在了那里,还好,片刻之后,贴着李缺耳旁,侯杰急促的耳语了下来:“陪我演下去,说什么答应就行,后来我会解释。”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过后,侯杰这才笑着回过身,对着身后几个阿拉伯大胡子伸手介绍了起来:“这位是贾法尔长老,这位是尼扎尔长老,两位都是教派中最纯净,最博学的伊玛目,大毛拉。” 僵了一下,李缺还是勉强在拉起来的口甲下嘴角强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拉着一头雾水的武元庆弯腰行礼下去:“两位长老,久闻大名了。” 虽然不明白,就在商场的武元庆演技还不错,笑容比李缺真诚多了,用流利的阿拉伯语翻译了出来,从被土人长老当兄弟开始赚到第一捅金,武家两兄弟就拉开了学外语狂潮,如今鬼才知道他俩会说多少国话了。 听到纯熟的阿拉伯语赞美,再看着武元庆“真诚无比”的笑容,几个阿拉伯人的笑容也开始荡漾开,轻松了不少,尤其是贾法尔长老,呱拉呱拉的就说了一大通阿拉伯语,看着侯杰直点头,武元庆的笑容却僵在了这里。 “喂,怎么了?”听不懂阿拉伯语的李缺真是急的嘴角都抽了,拽着武元庆衣袖就小声问道。哭丧着脸,武元庆也是小声悲催的说道:“那个阿拉伯老头说,小猴子为了支持他们的大业,要咱们给他们十万个第纳尔……” 李缺也差不点没喷出来。 一大桌时令水果摆上桌子,尤其是还有五个大烟袋,从闽国传过来的烟草比酒还要受阿拉伯人的欢迎,一面祈祷着《古兰经》,一面五个阿拉伯大胡子吧嗒吧嗒的吸起了水烟来。 另一头,答应下来借口准备的小分队三个头头脑脑在另一个房间却差不点没打起来,就连一贯支持侯杰的武元庆都禁不住阴沉下一张脸,郁闷的揪着侯杰大声嚷嚷道:“小猴子你究竟要干什么,快给我们从实招来。” “就是啊,十万第纳尔,相当于三万多闽国金币了,你答应的倒痛快,让我们去哪儿找这么一大笔钱啊?再说,干什么给他们那么多钱啊?”李缺也是郁闷的惊叫起来。 第纳尔,就是罗马,中亚国家等共同流通的金币,大约一枚两克,阿拉伯世使节出使闽国时候,一张口年贡四十万金币,已经是很土豪的行为了,很长一段时间内,英国全国通行也不过五万金币,可见这东西的值钱,十万金币,要在闽王府李缺还有把握拿得出,谁让她有着一个比国还土豪的义父,可这儿? 估计把泰西封全城的富豪金库都掏空,勉强能差不多。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你可以如实回报闽王,但如今我是队伍指挥,这事儿必须我做主!”很是霸气,侯杰就把事情压了下来,没了说好的解释,李缺禁不住更是一肚子郁闷,摊着手哼道:“就算你做主,把我们几个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啊?” “不不,太值了!”原本轻松的笑容忽然变得猥琐起来,侯杰直勾勾的盯着武元庆那张胖乎乎大脸,一瞬间武元庆的脸变得比刚才还悲催,纠结的哭丧着。 “凭什么我掏啊?” “买公主的钱,大国公主,我保证值这个价钱!”7496825699787 第594章.调转目标,麦加 都说公主有贵千金,如今武元庆真是给出了个实际价钱,为了侯杰承诺的不知道究竟何方劳什子公主,一共支付了足足十万块第纳尔金币。 就连李缺都没想到,武元庆居然真拿的出来,当然,这胖子不可能把金币藏在肉里,十万第纳尔也得好多箱子,比武元庆还沉,不过拿出印章金笔,写下一封封支票,又派人偷偷出城跑向附近十来个城市,第三天,十口小箱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桌子上。 第三街的娱乐效果真是前所未有,凭借自己的名声,武元庆硬生生借出了十万块第纳尔金币,这几乎搬空了包括泰西封在内丝绸之路几座沿线城市百多个商人的金库,也快抵得上武元庆三分之一的财产了。 拿着这些借据支票,这些长跑闽国的商人可以很容易从武元庆商行中兑换处等价值的丝绸,金银铜,消费,携带钱物在古代同样是一项繁重的搬运工作,而且危机重重,有着武元庆与闽王挂靠的信用,还免去了带银奔波之苦,诸多商人可以说大赚了一笔,难怪借的如此顺利。 可这些都需要武元庆自己买单,如果不是差点把命丢在盐漠里才来到这儿,如果不是鱼乐业干出了执念,非要一个帝国公主来配上闽国第一风月场的名头,打死武元庆都不会答应下来。那张胖脸纠结的李缺真是都不忍心看了,看着是个小箱子,每个一万封的金币,武元庆哆嗦着手几乎是硬生生从牙根里挤出了几句话来。 “小猴子,但愿你说的能绑来的公主值这个钱,不然,不然……” “放心好了,小弟什么时候坑过老哥你,那个公主,绝对值这个价钱!”侯杰还是那一脸镇定,轻松的回答道。 真论起来,侯杰还真没骗武元庆,这趟任务他们真是去搞拜占庭公主安娜的,在与闽国的会谈上安娜张口就能提出年贡金币五万块,安娜的身价还高于十万个第纳尔。 唯一一个问题,要是把安娜从加拉太堡劫出来,武元庆敢不敢把她带回第三街卖身,那就是两说了。 带着仆役将是个沉甸甸的小箱子搬走,目送着侯杰离去,甚至李缺都暂时忘却了她的职责,看向哆嗦的武元庆满是同情怜悯。 直到侧面房间不可置信的阿拉伯语大叫声传来,俩人才回过神来。 “阿拉在上,这,这简直不可置信,主啊,您真的显灵了!” 黄金耀人眼,财帛动人心,两天中一直严肃庄重的两位大伊玛目贾法尔长老尼扎尔长老这回昏花的老眼都是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在十个箱子中捞来捞去,抓的满手都是金光闪闪,直到一旁侯杰都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提醒道:“长老,这些都是真主的旨意,去完成你们该做的吧。” “是,是,侯兄弟你说的对,一切为了真主的正义,是老夫着像了。”变脸真是一瞬间,立马恢复了刚刚的道貌岸然,两个长老放下金币各拍了拍肩膀,然后颇为真诚的稽首行了个伊斯兰教礼仪。 “侯兄弟,我们依旧感谢你,你是我们什叶派最好的朋友。” “不,推翻伪哈里发,将大贤者阿里的血脉推上哈里发之位,让主的荣光降临在人间,是每一位真正穆斯林的责任,两位长老不必道谢。”拱手弯下腰。侯杰满面慈悲的说着。 这一回两个阿拉伯大胡子再次愣了愣,却没再说什么。拱了拱手后对着身后看傻了的几个教派后生挥了挥手,蒙上大斗篷后一行人抱着箱子就匆匆出了呆了好几天的波斯富商豪宅,转眼就消失在了泰西封层层叠叠的土黄色房子中。 “就这么走了,老子的十万金币,就这么拿走了?” 阳台上,看着一行人渐远的身影,武元庆真跟看着自己小老婆被别的男人抱**一样,举足顿胸,哭爹喊娘,听得站在他身旁的侯杰也是忍不住悻悻然陪着笑脸。 “武老哥放宽心,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没等他哈哈的打着圆场说完,一双手已经狠狠拎在了他衣领上,下一刻冰凉凉的银面具直接顶在了侯杰面前,就算隔着面具,看着李缺闪着怒火的黑色眼眸,侯杰依旧能感觉到她的滔天之怒。 “中护军,你是不是欠我们一个解释?” 这些天光忙着给侯杰筹集资金东走西奔,在大方向上李缺没有与侯杰这个小分队领导违逆,但不代表她理解,忍了几天,这女人的怒火已经压制在了个临界点,被拎着衣领半个身子都被抬了起来,侯杰顿时满是无奈。 “他们是什叶派的长老,在新函谷的时候,整理情报中我知晓了他们独有的特征,必座敞篷之车,那一天在街上遇到,我特意当街演讲偏向什叶派,吸引他们注意,帮助这里的什叶派筹集资金,换取到一次去麦加朝圣的机会。” “给这几个大胡子十万块金币,弄的满城风雨好几天,让我们为你担惊受怕,就为了去麦加朝圣?” 声音勉强维持住平静中,怒火中烧已经是显而易见,李缺平静的拎着侯杰衣领再一次向前探去,比侯杰高半头的她轻而易举将堂堂呼罗珊魔王举过了阳台。 杀了他倒是不可能,扔到下面的水池让这个混蛋舒服舒服估计是必须的了,眼看着李缺眼眸中带着点僵硬的冷厉,这些堂堂旁遮普中护军也终于失去了淡定,凌在半空中悲催的叫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说!” 满是无奈下,侯杰崩豆子一般赶忙急促嚷了起来:“麦加朝完圣后我就能取的什叶派大毛拉的身份,到时候就可以借用在塞浦路斯阿拉伯帝国的港口,坐船去拜占庭了,不用走战火纷飞的小亚细亚,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武元庆与李缺这才恍然,依旧举了侯杰几秒钟,李缺这才冷哼着把他丢了回了。 “好贵的船票啊!” 眼看着李缺冷傲的转身回了去,侯杰都忍不住擦了把冷汗感叹道:“好彪悍的女人,真不知道李捷那家伙在那儿找到的这个替代品,太像,太像她了……” 没等侯杰感叹完,冷不防有一双肥嘟嘟的大巴掌狠狠拎在了自己衣领上,眼睛血红,武元庆也是杀气腾腾把胖脸挤了上来:“我要的公主呢?十万金币!老子去拜占庭干什么?” 更多冷汗在侯杰脑门上冒了出来…… 这一天,四处混乱的泰西封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城门再次打开,让闽国远征小分队得以顺利的出城。 这一次,盐贩子的装扮再一次来了个大变样,一行十五人彻底转变成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乘坐着带有星月日等伊斯兰标识大篷马车出城而去,远远看去,与其他波斯前往麦加朝圣的小贵族似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近看去,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尽管蒙着一层面纱,李缺气呼呼的一马当先,银亮的面具依旧显得不伦不类。 在那个五十来岁穿着华丽盔甲老佣兵引领下,仅存的几个佣兵呈扇形护卫在队伍两旁,保罗与他硕果仅存的傻徒弟则是一脸不自在呆在马车中,跟武元庆堆在一起,靠在车门口处,那个目盲老人瞎老头还是那么半死不活靠在那里,侯杰则是失去了威严,悻悻然骑着马走在一旁。 不过没等走了几里路,忽然间目盲老头冷不丁举起了右手猛地喝到:“停下!” “又怎么了?”李缺满是不耐烦的兜马回来,不想侯杰却没有理会她,反而一脸严肃参扶着瞎老头下了车,陪着他侧卧在大道上,耳朵贴地听了半晌,瞎老头又是猛地站起来,沉闷的说道:“西南方十来里,至少五千骑兵,重骑!两柱香时间到这里。” 疑惑都没疑惑一下,侯杰直接挥手命令道:“把马车推下道路,暂避!” 马车用草甸子遮起来,侯杰等人也是藏身在草丛里,透过银面具窟窿中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大路,李缺却依旧满是怀疑。 真是正正好好两柱香时间,隆隆的马蹄声连大地都震颤了,人马全身披甲,一个个沉重的波斯铁甲骑兵扛着至少两米多长骑枪一路小跑,长长的头盔甲帘子连面孔都给遮住了,仅仅露出了一双眼睛,甚至战马身上都是厚重的马铠。 伊斯兰长长的旗子与一些李缺看不懂的标准番号被高高竖起,骑兵队伍足足跑了一炷香时间方才过去,又等候了许久,李缺方才不可置信的跑到了大路上看着骑兵队伍末尾惊叫道:“刚刚我看到了,那个跟着骑兵长官身边的大胡子,是,是那个什么贾法尔长老!” “你给他们十万金币,究竟达成了何等协议?”惊怒交加,李缺再一次奔了回来,对此,侯杰却是无辜的耸了耸肩:“我只答应提供金币买船票,他们咋花,我哪儿知道?” “你!” 看着侯杰无辜的样子,李缺顿时气的腮帮子直鼓,银色的面具都撑起来一块…… 第595章.朝圣,又遇难题 后世中风沙遍地,贫困荒芜的中东,在这个时代却是水草丰美,牛羊成群,阡陌连片,物产丰富。 不下于中原! 于是乎除了在泰西封城外遇到那次危险外,沿着塞琉古帝国以及古罗马修建的大道,没用半个月,侯杰一行就顺利的穿越了西亚。 而且也不知道侯杰是怎么混进什叶派内部的,没路过一城,如伊斯法罕,甚至大马士革,闽国远征小分队都能受到或明或暗的欢迎,什叶派掌握的城市中,直接有正大光明的欢迎者,至于那些倭马亚王朝势力强大的城市,也有暗中热烈的欢迎。 曾经穆罕默德说过,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一方面《古兰经》中提到了神秘的中国,引起人们好奇,另一方面侯杰对圣训,《古兰经》等经典的确有着过人的见解,不知不觉中,中国来的侯毛拉在伊斯兰世界中也有了不小的声名。 相比于美索不达米亚的肥沃繁华,伊斯兰的发祥地麦加实际上却荒凉干燥了许多,阳光毒辣的炙烤下,周围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滩,城市坐落于赛拉特山中一片狭小的山谷中,麦加,在古莱语言中就是吸允的意思,尤为生动的突出了这里地势低,气温高,饮水极其困难的特点。 但这里却是千多万伊斯兰信徒心中的天堂。 著名的学者侯毛拉要来麦加朝圣,在当地伊斯兰社区也是引起了轰动,不过与之而来的还有这尴尬,侯杰的小分队中也就他自己信仰伊斯兰教,其余人没一个信的,保罗两个外加个老佣兵贝恩尼斯还是基督教异教徒,麦加可是非穆斯林不能入。 于是乎眼睁睁中,李缺等人又一次丢了主帅,在数千什叶派穆斯林的迎接下,侯杰被盛大的仪式迎进了麦加城,不过照比上一次在泰西封,这次小分队的成员们包括李缺都是安心了不少。 朝圣,洗礼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能结束,上入的城,一直到晚上,也不见侯杰出来,小分队不得不在赛拉特山荒谷中搭建起了帐篷。 夜色中,火光烈烈下烧烤着全羊,一面骂骂咧咧说着侯杰不是东西在城里吃香喝辣留自己在这儿吃风,一面武元庆流着口水跟着老佣兵后面一个劲儿问着什么时候好,李缺自己则是悠闲的抱着头靠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悠悠的想着心事。 这么多年,侯杰似乎变的更老练了,就拿如今的小分队来说,看似无用的闲人,实际上却发挥了李缺不可想象的功效。 就那武元庆来说吧,这家伙活脱脱一个大钱袋子,行走在南丝绸之路上的大商人们几乎都去过他的第三街尝过鲜,当然,除了这些产业,武元庆其余的产业还遍布整个东南亚,每年交易的蔗糖,烟草等数不胜数。 唐人没有触及过的中亚西亚,武元庆的名声却先传过来了,到哪儿都有认识人,要钱办事都痛快。 至于不起眼的干瘦瞎老头,他还有个令人震惊的身份,前隋名将史万岁的孙子。 史万岁为隋朝宿将,十五岁从军起,历次大战几乎都少不了他,北周破齐,隋灭陈,平定江南,抵御塞北突厥,平定尉迟迥叛乱,战功赫赫,奈何却引起了权相杨素的嫉妒,在他的挑拨下,史万岁被隋文帝杨坚冤杀在殿上,举家抄没。 历史轮回,霸气四方的大隋已经化为了历史云烟,连姓名都不可考,年幼逃到陇西的瞎老头却在,而且在不知道何等原因目盲之后,瞎老头还成了整个陇西军的耳朵,只要他把耳朵贴在大地上,方圆二十里之内多少骑兵多少步兵他就能抱出差不了一千上下的精准数字。 当初席君买百骑破万敌也是得到了他的相助,靠着一双灵巧的耳朵知晓吐谷浑军中军所在,席君买这才如此及时出击,不然的话一万骑兵,从头打到尾,就算席君买浑身是铁也得被打烂了。 搬到新函谷之后,他之所以要住在临近城墙的贫民窟,就是为了达到预警的作用,这么一位大神,要不是侯杰说带他去见识唐人从没来过的中亚,还请不动瞎老头呢,靠着他,小分队才在胡兰图镇狼群袭击中生还回来。 至于老佣兵贝恩尼斯与不靠谱的牧师保罗,虽然暂时李缺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用,但估计侯杰也是早有准备吧,这家伙就是如此其人,肚里有货噎着藏着,从李缺一行从泰西封出来的那天开始,波西斯一代就动荡起来,什叶派教徒突然装备起来,还拉拢雇佣了数个前波斯领主军阀,原本倭马亚家族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安定统治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内战不息。 看来侯杰这十万个金币远不止买个了学位证以及去君士坦丁堡的船票。 “这个混蛋家伙!” 看着月亮骂着侯杰,李缺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丝甜甜的微笑。 不过就在这时,不死不活的瞎老头猛然间又是坐直了身子,白茫茫的眼睛看向了西北方向,阴沉的说道:“有人来了,骑士,十二个人!” 这一会再也不怀疑,李缺直接把背上的横刀拔了出来,八个佣兵也是拔刀在手,就算麦加附近,也是免不了有沙盗贼人的,谁让这地方实在太贫困了! 真是十二个骑士,而且还个个都衣甲精良,为首者更是面甲把脸全都遮盖了住,典型波斯重骑兵打扮,只不过没有马甲而已,看模样虽然不像沙盗,但也是来势汹汹,直到在小分队佣兵弓箭射击范围内这才停下,为首重骑兜着马缰绳打了个转,旋即高昂的喝令起来:“十步杀一人!” 字正腔圆的唐语,听得小分队一愣后,李缺走出火堆把横刀插回了剑鞘,很是熟稔的对了回去。 “千里不留行!” 唐诗虽然是大唐朝一大特色,不过此时李太白,杜诗圣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做分子呢,李白的诗篇没被李捷作为显呗的工具,反而成了在海外各地的暗语,整个中亚部分各处秘密情报司都有独特的一句,如果闽国派人联络,接应口号就是下一句,就算老外懂唐语都不要紧,就欺负他们没读过《唐诗三百首》。 眼看李缺对上了暗号,来者也是松了口气,丢下武器跳下马,还揭开了面甲,居然从面甲夹层拿出了一封密令,单膝跪倒在李缺面前。 “拜见大人,都督府命令,拜占庭急报一律传达大人一份,此乃君士坦丁堡飞鹰急报!” 在中亚,李捷启用了大批的波斯人,拥有广阔领土的波斯人几百年前就有用飞鹰传递情报的方法,不过懂的人极少,非重要情报不用,而且这人自己前两天才去接头过,这两天居然从二百里外的城市法罕找过来,可见情报之重。 心里咯噔一下,李缺赶忙撕开信封,阅读了两圈后,扭头就要往山下的麦加城赶去,不过没走两步,看着现在还有灯火闪烁的麦加清真寺,李缺又是头疼的一捂脑袋。 “这下坏了!” 在令人发狂的等待中,足足三天,侯杰才在什叶派诸多长老的引领下,挂着大毛拉头衔跟着诸多麦加朝圣者出了麦加,回到了小分队中,热情的什叶派长老还把一行人送到了麦地那这才离开,强颜欢笑憋着事儿一路,李缺差不点没憋死。 好不容易,在一处伪装成商铺的联络点安定下,刚送走了一帮什叶派长老,侯杰回头就追着李缺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也没有工夫感慨侯杰这混蛋的料事如神了,李缺焦急的把迷信拿了出来,读了两遍后侯杰的眉头也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事情还真稽首了。 这一次李捷要侯杰一行救出安娜公主,伺机将她推上拜占庭君位,这一切任务的前提在于,君士坦丁堡内部,有足够的实权人物与闽国使节杨芎勾结在了一起,给予闽国足够的支援。 可如今,这个大靠山,皇帝君士坦斯的弟弟,君士坦丁四世的叔叔以及盟友共治皇帝狄奥多西忍耐不了权利的煎熬,在君士坦斯计划迁都罗马,离开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举兵造反了,他要成功了也是好事,问题是这位皇叔志大才疏,没计划好,没等杀进皇宫过一把真正皇帝瘾,已经被罗马皇帝的禁卫军砍成碎块了。 他死了不要紧,侯杰与李缺在君士坦丁堡最大的支持者,就这么没了,别说推安娜登上皇位,指望侯杰李缺这十来个人去防御森严的加拉太堡救出安娜都成了个大难题。 “怎么办?” 银面具似乎都显示出一股焦急,耐着性子等侯杰阅读完,李缺已经忍不住急切的问了起来。 不料叹息一声随手把信笺扔到炉子里烧了,侯杰大胡子脸居然裂开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嘿嘿笑容。 “小事情而已,死了一个白痴,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如同被烫了屁股一般,李缺差不点没蹦起来。 第596章.出海,终抵拜占庭 真是陈国公侯君集的儿子,在闽国锻炼下,侯杰似乎更青出于蓝,比当年他老子还要老辣,也不知道在麦加朝圣的三天他又做了什么,在阿拉伯世界中权势增长的惊人。 转回到伊斯法罕,侯杰的小分队居然调用了一条阿拉伯军船,大摇大摆形势向了塞浦路斯岛,帝国的海军基地与通往西地中海最大港口,在那儿,才换成了大商船。 就算战火纷飞,从意大利,西班牙,北非等地来往于地中海的商船依旧如同过江之鲫,聚集在这个东地中海的贸易集散点,从腓尼基时代开始,地中海作为贸易的快捷通道,就从里没有歇息过,虽然威尼斯,******翡冷翠等著名商业港口这时候还没有兴起,早在几世纪以前古罗马时期形成的商业网络依旧坚韧的生存着。 不过政治变迁还是给商业造成了影响,许多基督教国家的商人或是不允许,或是不愿意登上伊斯兰的土地,于是乎数以千计的地中海三列大帆船直接停靠在塞浦路斯的避风港中,就地交易,让塞浦路斯变得更加繁华。 与华夏轻商不同,很早以前,穆圣曾亲自赞扬过商业,贫瘠的阿拉伯半岛更是商队横行,帝国崛起后这些阿拉伯大商人更是如鱼得水,港口到处都充斥着舔着大肚子,留着大胡子的阿拉伯商人与地中海其他地区商人讨价还价的身影。 塞浦路斯古城的历史已经有数千年,最近留在这里最多的文明痕迹还是拜占庭,不过塞浦路斯古城大教堂如今却已经被改成了清真寺,这一片异国的土地上,一对年轻男女漫步在街道上,倒也不闲的突兀,很少有人能注意到男人包裹在头巾下特有的黑头发黑眼珠,至于女人脸上佩戴的面具倒是吸引了少数阿拉伯贵族感兴趣的目光。 伊斯兰信仰中,男人的羞点在下半身,女人则是从头到脚,《古兰经》中曾言:你对信女说,叫她们用面纱遮住胸膛,莫露出首饰,除非对她们的丈夫……,对于妇女的遮掩,阿拉伯人简直做的过犹不及,恨不得把妇女包的一点儿肉都露不出,李缺戴着的银面具连额头与眼睛附近都遮住了,倒是给予了他们不少启示。 两人刚从阿拉伯帝国的军港出来,刚刚在穆阿维叶领导下,阿拉伯海军战胜了拜占庭海军数倍于己的敌军,结束了船桅之战,争夺到西地中海的海权,如今到是正比骄奢彪悍的时候,有名的侯毛拉参观,这些阿拉伯将军们也不在意,浑然不知道如此把他们的海军暴露了个底儿朝天。 不过轻轻松松搞定了阿拉伯海军的大部分情报,还画下了阿拉伯三列划桨大帆船的草图,李缺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反而一直忧心忡忡低着头。 “李都尉,活下去可也是这次任务之一,你从早上就没吃东西了,一起去吃个饭吧。”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海港边刚刚运上新鲜的海鱼,侯杰忽然扭头提议道。 明显没有准备,李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侯杰兴致勃勃的眼神,迟疑着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华夏菜肴那么五花八门,阿拉伯的烹饪也独具一格,反正侯毛拉不差钱,各种味道都来了点,什么阿拉伯打卤馕,油炸鸽子,烤肉,尤其是刚刚看到新鲜的海鱼,被用烘面包的炉子烘培好,仅仅抹上点海盐就香味扑鼻,引人入胜,在港口边的异国小饭馆中吃着这些新鲜海味,倒也是颇为享受。 毫不客气,用刀挑开烘鱼后,侯杰直接猴急的将一大块鱼肉塞到嘴里,毫不顾忌大量鱼油从胡子上流淌下,看他吃得香,李缺却总是显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一会,李缺干脆咬着嘴唇抬起了头。 “中护军,不然我们放弃任务吧。” “为何?”差不断呛到,赶紧喝了一口劣酒咽下鱼肉,大大咧咧擦擦嘴,一面又抓起鱼肉,一面侯杰毫不在意的问道,却问得李缺更加忧虑。 “原因你不是不知道,在拜占庭,我们最大的支持者已经被处死,而且拜占庭禁卫军防备更加森严,凭我们几个在缺乏内应支持的情况下,去了只能找死!这时候放弃,就算闽王也不会责备我们,中护军你有着远大前程,何必去白白送死……” “你知道你和李玉儿有什么区别吗?” 侯杰忽然间的反问让李缺禁不住呆了下,她有点跟不上侯杰的跳跃性思维,眼看着李缺发呆的眼神,侯杰也不等她说,放下满是油的餐刀,自顾自说了起来。 “第一点,你没有她的执拗,如果是李玉儿在这儿,无论如何她都要杀去君士坦丁堡,就算我不去她也要去,这一点,你永远是个替代品,而成不了真正的她。” 没有意料中的愤怒,李玉儿的眼球反而迷茫的跳动了一下,倒是让侯杰小小吃惊了一下,旋即又是不在意的晃了晃脑袋。 “第二点,李玉儿回绝对的相信我,她会相信我能办到任何事情,不就一个小小的君士坦丁堡嘛?” 简直自信到臭美,抖着油都拧了的大胡子,侯杰昂着头,一副指点江山状,浑然没有注意到他有多么滑稽,令李缺愕然的盯着他足足一分钟,下一刻,李缺笑了。 虽然仅仅在面具下露出一点儿小嘴,但勾起的笑容在上李缺捂着她那鼓鼓囊囊胸脯,趴在桌子上的开怀大笑,少女风情依旧浓郁的扑面而来,这一幕,禁不住让侯杰看呆了,喉咙变得干涩,喉结上下涌动。 太熟悉,太熟悉! 笑过之后,李缺也是伸手抓过烘鱼,比侯杰还要不顾形象直接啃了起来突然来的胃口又是让侯杰楞神了好一会,这才郁闷的对着空空如也盘子嘀咕道:“李都尉,你不是吃不下吗?” “怎么吃不下?再说,不吃饱如何出力厮杀?反正动脑的事情交给你好了,中护军都不怕死,我一小女子怕什么?” 突如其来浓郁的信任感,让侯杰心脏不争气的再次重重跳了两下,旋即他也抄起了烤羊肉,狼吞虎咽的啃着…… 在塞浦路斯准备了一天,第二日闽国小分队就又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虽然知道侯毛拉要去小亚细亚游离,传教,阿拉伯帝国海军将军侯赛因热情的要提供一条军舰,不过这一趟去,侯杰可要处理不少肮脏事,怎么可能暴露出来,婉言就谢绝了,转而雇佣了一条不起眼的商船。 三桅一列的阿拉伯传统商船,典型的地中海船,十来个自由水手控制三角形船帆,夹板下还有着四十个奴隶划桨手,这些人全都被禁锢在船舱中,腰上戴着粗大的铁链,几乎一辈子没有走出这里的机会。 船舱中浑浊,肮脏,恶臭的空气让李缺很不屑的撇了撇嘴,转身就去了船头,阿拉伯帝国海军的船只大多数就是如此,在她看来,与闽国的舰队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在数十个阿拉伯帝国什叶派海军官员送行下,侯杰则是形象很光辉的站在船尾拱起的后舱上与他们挥手告别。 在一个晴朗上午,混迹在十多条商船中,闽国小分队很低调的扬帆出了港口。 别看船小,实际上,这条阿拉伯船却是闽国内应商人赞助的,配备了最熟练的水手以及精密的海图,不过,大海如此反复无常,就算孰知风向洋流的船长在,也预料不了大海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偏偏侯杰一行运气还不太好,出海第一天就遇上了恶劣天气,天空中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在海洋上下抛飞的惊险下,这条阿拉伯船颠簸了大约三天,幸亏是沿岸航行,这才抵达了小亚细亚海岸,不过却没有按照预定路程在阿拉伯帝国已经控制下的卡帕多西亚地区,反而偏头享乐拜占庭的海军基地罗德岛而去。 暴雨剧烈的拍打着海面,似乎要把来自波塞冬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几日后,一条阿拉伯船的残骸被冲到了卡帕多西亚海岸,其中还包括船下奴隶的尸体,让原本等候着侯毛拉到来那些什叶派禁不住扼腕哀叹。 海边上,哀叹的阿拉伯人浑然不知,他们以为死在了海难中,来自中国的智者,虔诚的信徒侯毛拉如今乘坐着拜占庭兵船,此时已经抵达尚且在拜占庭控制下的恺撒里亚城。 此时的凯撒里亚同样也是人心惶惶,穆阿维叶锐利的兵锋下,拜占庭在小亚细亚的据点一一被拔出,凯撒里亚,以佛所,以及罗得岛等地已经成了罗马人最后的生命线,全小亚细亚残余的军区兵几乎都聚集在了这几座城堡中,就算数万兵甲扈从下,那股浓重的末日气息依旧弥漫在凯撒里亚街头小巷。 人心纷乱下,谁都没注意在一个叙利亚牧师掩护下的队伍中包含了个戴着白头巾留着大胡子的伊斯兰教,敌对分子,在几个鬼鬼祟祟拜占庭步兵引领下,小分队七拐八拐,沿着幽深的希腊小巷钻进了不起眼的小旅社中。 二楼的大房间,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酒气就扑面而来,看着满桌子狼藉,李缺禁不住恼火的捏紧了拳头…… 第597章.我既十府兵 还真是一幅颓废之像,一大桌子全都是残羹生菜以及喝完的空酒瓶子,希腊葡萄酒紫色的痕迹淌了一地,趴在桌子上,一个深衣璞头的唐人官员以及披着戴着马尾头盔,穿着华丽罗圈甲,胸口佩戴着勋章的罗马百夫长。 这个盔甲模样,倒是与贝恩尼斯破旧的盔甲有几分相似。 千里迢迢到拜占庭,任务的始作俑者却是这样一个状态,李缺看的禁不住怒火中烧,随手拎过一个大瓶子,倒提着瓶子朝向杨芎脑袋就倾倒了下去,冰凉的水激得杨芎蚂蚱一般倒蹦了起来,捂着脑袋惊慌的嚷道:“谁?谁敢袭击本官?” “闽王府禁中卫备身,千骑官,都尉李缺!” 一块代表身份铁鱼符被掏出来,在杨芎眼前晃了晃,收起后旋即李缺抱着胳膊满是愤怒嘲讽的哼道:“杨大人就是这么报效闽王的?” 一听到闽王府来人,最初杨芎还真是兴奋了一下,但看着跟着李缺侯杰寥寥几个人,尤其是看到肥嘟嘟的武元庆,这个礼部郎中一下子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垂头丧气的拱了拱手:“阿,武国舅也在啊,见过见过。” “本官问你为何玩忽职守?”不满杨芎这个精神状态,李缺再一次暴怒的吼道,没想到杨芎的火气居然比她还大。 “闽王交代臣照看安娜公主,等候与拜占庭结盟,如今臣都做了,还让臣怎么样?” 杨芎这时候的心情还真是大起大落,刚刚得到闽王重用,拜为出访拜占庭的正使,杨芎简直是欣喜若狂,自以为一身抱负即将得以施展,没看老萧盛是如何起来的吗?谁知道一进入君士坦丁堡,就陷入这个不尴不尬的境界,几年时间,除了给安娜公主当保姆,杨芎一点作为都没发挥出来。 桌上的家伙叫马尼乌斯,是将军麦兹乔斯麾下军团首席百夫长,他的到来,又让杨芎看到了第二个希望。 不满于皇帝君士坦斯的不战而逃,共治皇帝君士坦丁四世,小亚细亚军区将军麦兹乔斯,以及先前被处死的共治皇帝狄奥多西组成政治联盟,企图劫出安娜公主许给闽王李捷,换取闽国的支持与阿拉伯帝国决一死战。 又看到了一点光明,满怀希望杨芎又把多年在君士坦丁堡经营出来的努力压在了马尼乌斯身上,积极奔走,提供财物,而且向闽国求援,结果纵横十六国班超那般的梦想又随着狄奥多西这个想当皇帝想得发狂白痴擅自行动而告吹,好不容易杨芎取得的拜占庭贵族骑士元老不是被牵连进去,就是吓得与杨芎敬而远之,就连他自己都被赶出了君士坦丁堡。 一番努力下,不过换来多一个人陪着他喝闷酒,这份失落可想而知。 眼看着目瞪口呆的武元庆一行,发泄了半天才想起来似乎这些人是被自己的求援信折腾来了,终于收起了怨气,再次垂头丧气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杨芎低落的耷拉着无精打采脑袋诺诺说道:“对不住了武国舅,李都尉,一切罪责杨芎一个人向闽王承担,下臣会想办法送你们回去的,营救安娜公主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等等,营救安娜公主?” 忽然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哆嗦着脸上的横肉,武元庆悲催的扭过头,小心翼翼对侯杰询问道:“小,小猴子,你别告诉老哥,你说能弄到的公主就是拜占庭安娜公主吧。” 就算气愤中的李缺听着武元庆颤音,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侯杰的笑容也变成了讪讪然,一面悄悄退了一步,一面振振有词的耸着肩膀:“没错啊,老哥,你看拜占庭如此大国,安娜公主身价怎么也值个数十万金币吧,武老哥,说起来你还赚了……” “赚个毛线,赔老子的钱,我和你拼了。” 虽然不是闽国高层,上层建筑的大事件武元庆还是知道的,尤其安娜与李捷暧昧了那么长时间,不少闽国重臣心目中,安娜已经成了闽王妃之一了,就算弄回去,武元庆敢把这为主弄到第三街卖身吗?又不是大宋朝,李师师与宋徽宗。 想着自己迷迷糊糊花出去的十万金币,看着侯杰,武元庆犹如看到杀父仇人那样,红着眼睛咕咚一下就压了过去,就算侯杰在旁遮普军历练了几年,毕竟矮小,猝不及防下居然被大饼一般压在了下面,这两天武元庆又涨上来的体重压得他直翻白眼。 如此不靠谱的主帅,看的杨芎更加目瞪口呆,李缺都是无奈耸了耸肩,然后才大步走到了杨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来了,总的让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吧?” 愣了下神后,杨芎同意的点了点头。 一大堆东西哗啦的一下被推到地上,盘子罐子乒乒乓乓碎了一地,这样那位罗马百夫长还没醒,可见喝的够多的,一张大地图被杨芎铺到了桌面上,悲催的武元庆见此终于爬了起来,让压的直吐白沫侯杰苟延残喘的爬到了桌子前。 这居然是一副清晰的君士坦丁堡地图,包括城防,附近的地理情况都清晰的体现在了地图上,看着地图,就算侯杰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君士坦丁堡主城区,这里是马尔马拉海,这里是金角湾,金角湾就是拜占庭主要的商业活动港口,将拜占庭一小半分割在东北方,加拉太堡就在这里。” 指着地图,杨芎详细的描述起来:“这里就是船闸锁链,一旦锁链升起,所有船只都不能通过,加拉太堡三面环水,都是悬崖峭壁,整个城堡由五百名斯拉夫人雇佣兵把手,他们雇佣自皇帝,所以也只听皇帝的话,这一条斜坡险要无比,没有数千精锐军队攻击不破。” 这地形真是够险峻,从地图上看,整个君士坦丁堡就如同一块三角形,三面深入海里,由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士海峡,以及金角湾保护,层层叠叠的海墙,城墙,根本没给陆军施展的空间,而且君士坦丁堡西北部,堡垒成群,这里是城市防守最森严的地方。 加拉太堡就在金角湾上方,宛如一个缩小版拜占庭,也是三面环水,而且受到拜占庭海军保护,关押的全都是******,战时这里还作为重要堡垒防御,可见其防御力强悍,杨芎说需要数千精锐部队才能攻克,可在侯杰看来,数千人调度到这里都是不可能的。 捏着下巴,侯杰就开始愁眉苦脸的思虑起来。 这功夫,杨芎叙诉的更加垂头丧气了。 “原本拜占庭内禁卫军有二十来个百夫长已经被狄奥多西所收买,大体上加上闽国财力支撑,大体上君士坦丁堡守军加上雇佣军我们掌控了三千人,以这些兵力加上内应对加拉太堡还是有些希望的,不过狄奥多西想当皇帝想疯了,一意孤行坚持先攻占皇宫,再以皇帝名义拿下加拉太堡。” “结果,就中了埋伏。” 君士坦丁堡的防御很是立体,偌大的狄奥多西城墙其实才有七千多守军,更多部队被布置在拜占庭附近星罗棋布的城镇堡垒中,就如同加拉太堡,七里铺,希律姆波里安,不像华夏被压制,忠诚的军队,古罗马时期禁卫军将皇帝作为傀儡的教训历代拜占庭君王可都记得一清二楚,一方面城墙的防御力足够,一方面皇帝也不放心身边有太多常驻的军队。 君士坦丁堡兵力的薄弱也正是给了狄奥多西信心,让他盲目的看到皇位金光,却没看到自己的短处,拜占庭狭小的城墙巷道中,一千多精锐的拜占庭重骑受困于大皇宫前,突破不了城防,外围的军队趁机入城,层层叠叠的包围下拿钱卖命的叛军很快哗变了。 狄奥多西很英勇的还带着几百重骑兵亲军冲杀不已,可惜,悬殊的兵力还是让他们被守军长矛破甲箭扎成了刺猬,也葬送了杨芎的政治希望。 “如今这家伙还能从军区弄出一千来个什么麦子乔四将军的兵,为了小亚细亚的家估计这些人也敢拼,不过是杯水车薪,我们连金角湾都进不去,城内已经戒严,各个家族贵族人心惶惶,与拜占庭的和亲结盟,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拍了拍尚且醉得跟猫一般百夫长马尼乌斯头盔,杨芎丧气的说着。 “如何?”听完之后,李缺却不见一点儿气馁,反而神采奕奕看向了侯杰,颇有深意的扭头看了一眼从到了拜占庭就变得不正常老佣兵贝恩尼斯,侯杰面含笑意点了点头。 “还挺有趣的,幸亏什么狄奥多西这个白痴死了,不然的话还真是困难。” “侯将军莫要说大话,如今这局面,至少需要数个府闽国唐军才能挽回,不过要是能把数各府运到这里,恐怕也用不到我等操心了。” 杨芎又是丧气的自嘲摇了摇头,不过侯杰却忽然哈哈到笑起来,指着杨芎朗声问道:“杨大使,你知道闽王为什么要派本将来吗?” 凯撒里亚这处城堡地势还很高,隔着浓郁的海雾,这里隐约能看到君士坦丁堡厚重的城墙,眺望着窗户,侯杰的笑颜中流露出一股浓郁的冷厉,抬起手指着那里正色大声说道。 “就因为本将一个人,抵得上这十个府的府兵!” 第598章.迷踪拳 真是很神奇的感觉,博斯普鲁士海峡最窄处不过七百五十米,这面就是亚洲,那面就是欧洲了。 弥漫的海雾**不绝,乘船行走在海峡上,侯杰也不近感慨地域上的神奇,同时更感慨李捷的胃口,从闽国出发出生入死走了几个月他才到这里,打下一个大唐那么大地方的李捷却已经把野心牵挂在了这里,要张开巨口,将这几万里之地吞入口中。 一丝微笑在侯杰大胡子掩盖下的嘴角扬起,拥立闽王,东方的皇子,成为这西方罗马皇帝,似乎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人活一世,干嘛不轰轰烈烈的玩一把? 在侯杰抱着肩膀的冷笑中,一条小摆渡船承载了他的远征小队全员进入了君士坦丁堡,经营了这么久,输送千军万马入城没那么大本事,让几个人混进城对杨芎来说还是小事一桩。 经由险峻的金角湾进入港口,拜占庭独特的防御体系又让这些闽国来客惊叹了一番,尤其是老佣兵贝恩尼斯,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复杂,眺望着对岸同样海雾中若隐若现的加拉太堡,重重点了点头侯杰领着他的小分队扭头进入了相反方向,君士坦丁堡主城。 进了城第一件事,侯杰却是送保罗,那位不靠谱,眼中钱比上帝重要的叙利亚牧师,去东正教,大牧首所在的圣索非亚大教堂,去考取东正教主教团的位置。 让这位主取得一贯以正统,虔诚苦修而著称的希腊正教主教?保罗仿佛看到一头插着天使翅膀的猪在天空中飞翔,他自己都不相信,就站在索菲亚大教堂附近小巷口,这位说什么都不肯前进了,哭丧着脸扯着侯杰的衣袖就嚷嚷道:“侯将军,他们肯定会把我打出来的,别丢这个人了。” “放心,他们不仅不会,还会给你大牧首一般的礼遇。”侯杰却是笑容满面拍了拍一旁武元庆肥嘟嘟的胸脯,后者立马流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或者根本是哭的表情。 一大笔金币外加不知道是真是假,从耶路撒冷抢救出的基督教圣物,短短两个小时,保罗就从野路子叙利亚逃难到呼罗珊牧师,荣耀的晋升为君士坦丁堡主教团预备团员。 虽然,这加剧了某个大胖子的外债。 在武元庆唱着情歌流眼泪的注视下,又是一小箱金币到了保罗那个硕果仅存的托儿徒弟马芭比西手中,在他疑惑的眼神中,侯杰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新函谷城外你怎么做的,在这儿你怎么做就行,想方设法与那些基督徒们交上朋友,只要能混上名声,花多少钱,都问武大哥要,反正他有钱。” 那别人钱装逼这事儿,几百年遇不到一回,在武元庆更加哭丧的面孔下,这个天竺籍小子也是乐不可支捧着钱袋出了去。 “好了,武大哥,别这么一副表情,现在,兄弟带你挣钱去。”埋下了两枚棋子,勾着武元庆的苦瓜脸,领着在一旁暗笑不已的李缺,侯杰大摇大摆的又奔向君士坦丁堡位于金角湾附近的商业街而去。 罗马竞技场,罗马帝国的骄傲,几乎是罗马城市的标志,有罗马人的地方就有竞技场,每当节日与庆典来临,帝国都将举行盛大的角斗,赛马赛车,这里也是罗马人陈列其战利品荣耀之处,三头蛇柱,图特摩斯的尖方碑,博菲力雕像等等等等,将罗马人的强盛与崇拜,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算进入基督纪元,罗马人热衷角斗竞技之心依旧没有熄灭,只不过原来在竞技场中搏杀的基督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在上面流血的则换成古罗马多神教以及其他异教徒。 竞技场不光是一个娱乐赌博的地方,而且还提供给了人民罕见的机会,在大竞技场中,平民可以与皇帝,元老们聚在一起进行政治讨论。 虽然竞技场如此重要,但单纯的比赛中往往还是参杂肮脏的政治,每次赛车一般有八辆车并轨,从贵族元老到平民,君士坦丁堡也大致分成了四个党,绿党蓝党与衰落的红党白党,公元530年,就是在大竞技场,绿党与蓝党掀起了震惊拜占庭的尼卡暴乱,曾经逼的拜占庭最出色一个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差不点丢下皇位落荒而逃。 幸好他有着一位武则天式皇后狄奥多拉,还有着一个卫青霍去病一般的名将贝利撒留,皇后稳住皇帝,派太监与暴乱的蓝党领袖媾和争取时间,让率军在波斯的贝利撒留及时带军从波斯赶回来,数千弓箭手埋伏在看台,三千重步兵从两个入口杀进,血腥的镇压足足屠杀了三点五万人,这才把暴动镇压下去。 从那以后,大竞技场讨论政治的意味淡了许多,不过富豪贵族们热衷于赛车的热情却始终不减,政治上的惨败让拜占庭富豪们把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娱乐上,尤其是这一阵,阿拉伯帝国的步步紧逼不但没有让竞技场消停下来,反而更加喧嚣起来。 皇帝可以跑,皇室近臣也可以跑,反正他们都是北非来了,希拉克略王朝不过在此经营了几十年,在北非,意大利还是有着大批田产土地,可自己这些人呢?从君士坦丁大帝迁都于此开始,足足繁衍了四百多年,早已经深深扎根于此了,田土,商铺,都在这里,如何跑? 于是乎,抱着最后疯狂的想法,大批跑不了的元老贵族白天在大竞技场纵情声色,晚上则是在大浴场醉生梦死。 “白痴,混蛋,快跑啊,老子可是在你身上压了大价钱!” 赛场上,八辆古罗马战车飞速疾驰着,八个御手越是竭尽全力的保持着平衡,不过今天还真邪了门,原本一向保持优势的绿党与蓝党马车仿佛拉肚子那样晃晃悠悠落在后面,平时一贯是垫底儿白队红队四辆马车反而打了鸡血一样、在前方飞驰着。 蓝党席位前列,肥的成球一般蓝党元老列昂提气愤的嘶声竭力嘶吼着,真想不到肥嘟嘟的手居然能伸出去那么远,飞溅的唾沫星子都喷到第一排大秃头的后脑勺上。 这些日子真是见了鬼了,政治上主战派失利,家在帝国东方的绿党蓝党损失的一塌糊涂,可以预料最终阿拉伯人打进来,他们还是不得不抛弃一切跟着皇帝跑路,到时候失去一切产业,仪仗,可以预料,被压的可怜的白党红党地位就换成他们了。 政治上输就输吧,那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竞技上居然还输得这么惨。 “阿克里乌斯,给老子快点跑!跑不赢老子送你去和狮子搏斗去!”皮球一样上蹦下调的嚷着,这点钱财不算什么,争得就是一口气,列昂提眼睛红的都快如兔子了,冷不防这时候同样一只圆滚滚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来打扰老子,额……” 刚刚不耐烦的甩开手,回过半个脑袋后的列昂提旋即眼睛直了,惊愕的大叫着:“武老哥,你怎么来君士坦丁堡了?” 身后,武元庆肥嘟嘟的脸咧开一脸缠烂的微笑,露出了满口大黄牙。 罗马人的浴场,一直被后世诟病成堕落,污浊,甚至有史学家将其列为罗马帝国衰亡的一大原因,但不得不说,罗马人的洗浴在这个时代,真是世界上最奢华的享受之一。 罗马洗浴奢华到后世接管这里的奥斯曼帝国都全盘刻录了下来,后世有名的土耳其浴就脱胎于罗马洗浴。 拜占庭最有名的宙克西帕斯浴场,富人区中成群赤果着身子的侍女,妓女来来往往,不断把时令水果,甘甜的葡萄就,肥嫩的烤肉送上,在这里,衣冠楚楚的贵族元老彻底撕下伪君子外皮,化身为名叫男人的禽兽。 公然的棍洞运动到处都是,男上女下,女上男下都是小意思,一挑一,一挑二,一p多也是司空见惯,这里不光是下等女人,男女混浴的富人浴室中,甚至连不少贵妇人都是面色如常褪尽衣衫,在奴仆的伺候下舒心洗浴者。 不过唯一令武元庆不适应的是,这里**的可不止女人,眼看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孩脚边掉了块肥皂,他刚弯下身捡…… 哎,惨不忍睹。菊花一凉下武元庆裹紧了浴巾,跟着进来的侯杰则干脆把肥皂扔的远远的,不经意间,又是引起一起菊花残的惨案。 抛开这些危险不提,罗马浴室中已经具有了后世大部分东西,蒸气浴,热气桑拿,健身房,热水池冷水池应有尽有,在热气室内蒸的如同火红的烤**猪一般,再去冷水池猛地扎进水里,那舒爽,爽的人从发梢到脚跟都是透着轻松。 罗马浴池另一个功效就是给人群一个谈论政治,商业的绝佳场所,几个人欢畅的洗了一圈后,一面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女奴的按摩,色迷迷盯着侯杰直往后缩发达的小胸肌,列昂提很随意的问了起来。 “武老哥,你不在你们闽国京师享福,千里迢迢跑到君士坦丁堡做什么?” 第599章.大买卖,大地主 武元庆的名声还真不是盖的,谁让他是皇亲,还是闽国商人中的佼佼者,经营的可不止第三街,蔗糖茶叶丝绸那一点不是他的产业,哪怕君士坦丁堡也有熟人,这个列昂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这个胖子是少数几个游历过闽国的家伙。 男人的感情,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喝过酒,一起同过窗,在第三街中,武元庆可是很舒心招待列昂提一回,中间两项他俩可都占了,当然热络,所以一看到武元庆,列昂提连赛车都不赛了,直接领着他就来了“天上人间”。 真是粉臂玉股之间,武元庆一双贼眼直勾勾的从一个罗马金发贵妇人饱满的大桃子上跟了一路都没离开,到底是贵族,味道上就比那些贫贱女人多一层,听着列昂提的话,也是心不在焉的慢悠悠哼着:“还能干什么?最近闽王抽丁可是抽的紧,老子也生怕他逮住我让我捐个千百万金币的,这帮主儿,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武元庆的抱怨声还真令列昂提大有自己之感,这一阵他也是够窝心的了,禁不住对着武元庆就举了举酒杯,两人相视一笑,苦涩尽在不言中。 酒是越喝越甘甜,虽然被侯杰糊弄了一路,生意场上武元庆却是大将,一面享受着,一面和列昂提胡扯着各种不着边,无下限,无节操的话,说到开心处,在侯杰阵阵反胃中二人还开怀大笑,怪叫声与银声浪语倒是与这里的气氛颇为和谐。 眼看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武元庆这才不经意轻轻吐露出一句来。 “其实老哥哥这趟来,是想在君士坦丁堡这块儿买些田产土地,我们闽王可说过,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内,嘿嘿,这回老子用上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冷不丁列昂提眼中就闪过了一缕精光,心里重重跳了两下,就在他拿捏着要说什么时候们,冷不防旁边躺着享受的一个拜占庭死胖子冷不丁弹簧一般蹦了起来,激动的冲到了武元庆身前。 “兄弟,你要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置产业?我莱昂纳多在七里镇有葡萄园一百亩,连同庄园,耕牛,奴隶,佃户合约,只要一千个第纳尔。” “一千个第纳尔?莱昂纳多你要抢吗?兄弟,你听我的,我在新罗马有着三百亩的田产庄园,只要六百第纳尔就行!” “我也卖土地,我的土地是他们的几倍,我的庄园在君士坦丁堡都是有名的美景,只要三千第纳尔!” 这时候金币可是挺值钱的,可不像后世那么金融大爆发,尤其是最近阿拉伯帝国咄咄逼人的已经窥探到君士坦丁堡海岸,附近的地价一落千里,皇帝都逃跑了,谁都对守住君士坦丁堡没有信心,平时千金难求的土地田产这时候又成了烫手的山芋,一个个绿党蓝党贵族元老恨不得把这些土地田产立马处理掉,生怕明天过后阿拉伯帝国打过来,一切就不翼而飞了。 就连刚刚武元庆看的直眼的那个金发年轻气质贵妇都晃着她那颤巍巍的“水蜜桃”嗲声嗲气的撒着娇。 “帅哥哥,人家在凯撒里亚还有着一千亩的麻纺天,你就收下人家好吗?” 一个大媚眼砸的武元庆都眼冒金星了,当即就流着口水点头连连,没口子答应下来:“收下收下,我买我买!” “还有我的!” “兄弟,价格还可以商量!” 在一旁也想卖地的列昂提生生又急出了一身汗,可偏偏被挤在了圈外一句话都插不上,急的这家伙抓耳挠腮的,没办法,女人凶器都用上当开路先锋了,他一身肥肉哪儿有优势,只能干上火。 明显对这一幕也是意料之外,看着被一大堆“水蜜桃”,“鸭梨”,“小西瓜”挤得找不着北,侯杰赶忙上前用一口纯熟拉丁语高嚷起来:“诸位别急,我与我家大哥从闽国而来,带了充足的金币,如今想要在君士坦丁堡立业置地,诸位的土地只要价钱合理我们都会买的,不过我们兄弟初到,在那之前先要了解地价,这么样,明天在劳伦斯旅店,大家带上地契,咱们详谈!” 侯杰一番话这才把武元庆从“楼市崩盘”,被套牢的苦逼业主中解救出来,各种拥挤下武元庆差不点儿没被搓下一层皮来,好不容易解脱出来,武元庆赶进扑通一声也是蹦进了冷水池里去,这才舒爽的吐出几个泡泡。 浴室里大批富人贵人几乎走了一多半,空间当即空余了下来,也是腆着脸皮跟着跳下水,纠结了一会,列昂提也是撑出一脸难看的笑容讨好的筹到了前面:“那个,武老哥,我也有千亩庄园,如果你想买……” “列昂提老弟,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了,你是不是觉得阿拉伯人来势汹汹,帝国要守不住了,所以着急提前把这些土地销售出去?” 满是神秘的笑意,武元庆笑着回过头,在他暖暖的目光下,列昂提当即却感到一阵愧疚,也是肥肥的脸涨得通红,列昂提愧疚的垂下头。 “武老哥,这些你都知道,干嘛还要在君士坦丁堡置办产业,还答应了那么多人?” 神秘的笑容愈发浓郁,武元庆笑呵呵的拍了拍列昂提肥嘟嘟肩膀,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谨慎的趴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几句,片刻后,列昂提当即是满面的惊诧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阿拉伯人明明……” “嘘!!!” 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左右打量了一下没人注意,武元庆才急促的责备过去:“这事儿我能乱说吗?要是没有根据的乱投资,武老哥我能做下这么大的产业?” 事实说明一切,的确,武元庆富得流油,个人财产就是列昂提的三十多倍,事实说明一切,一句话就让列昂提信了大半们,与此同时,也剧烈的心动了起来,搓着手就对武元庆再次不好意思蠕蠕捏捏道:“武老哥,这事儿,你看兄弟我,能不能也参与一脚?” “当然,我们是朋友,老哥第一个找你,就是要找你商量入伙,还要多带几个人,特别是强力人物,要知道树大也招风,这么大一块蛋糕老哥哥我也吃不下。” 武元庆推心置腹的话语,当即让列昂提大喜,眼睛亮的跟第纳尔金币一般,金灿灿的…… 真是前所未有的大买卖,从东方闽国来的商人居然要收购拜占庭已经崩盘到再不能崩盘的土地,一下子就在拜占庭地主圈子中炸了锅,第二天一早,劳伦斯酒店,卖地的地主已经拍成了长长大队。 而地价再一次跌得可怜,因为武元庆坐的算账桌子前,多了几个穿元老院紫袍,恶狠狠如同看门狗一样的家伙。 “求求你,再加一点价格吧,这里的土地已经从我爷爷的爷爷传了几代了……” 昨天那个金发贵妇哭的梨花带雨,哭的武元庆心都碎了,可惜这会儿轮不到他插嘴了,列昂提为首几个元老院拉来的盟友如同饿狗一般,耷拉着脸皮凶恶的哦嗷直叫着。 “得了吧,巴塞薇雅,现在谁不知道凯撒里亚的土地都沦为战场了,我们这也是做风险投资,还是那价,**卖不卖!” “兄弟,再,再加二百第纳尔吧。”看着贵妇可怜的模样,坐在算账桌子后,武元庆都忍不住了,开口劝说着,谁知道列昂提却是脸一冷,硬邦邦的回过头嚷道:“武大哥,生意如战场,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于是乎在武元庆无比歉意,怜**的目光中,金发贵妇拿着可怜的卖地钱,梨花带雨的出了门,不过武元庆不知道的是,一出了门,金发贵妇却立马笑成了一朵花,鄙夷的回过头哼了一声:“切,闽国来的土包子,就你那傻样也想泡老娘,不过可算让老娘把地处理出去了,有点钱可以往罗马搬家了,让你拿着帝国的地契,你去和阿拉伯人讲理去吧,哈哈!” 扭捏着圆滚滚的翘臀,金发贵妇娇笑着走了,刺激的那些心急如焚地主却是更热切了几分。 各种嘲讽中,拜占庭附近的土地却已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兼并在几人手里,不过,就算帝国土地大臣都不在意了,反正皇帝都放弃了这里,兼并就兼并呗。 不过,征收土地中,还是闹出了点妖蛾子。 “什么?才一千第纳尔,我告诉你们,这片庄园可是我爷爷的爷爷从蛮族手里浴血奋战拿下的,今天你已经侮辱了我爷爷的爷爷宝贵的鲜血,一万第纳尔,必须拿出来给爷爷几个赔罪!” 那儿都有官二代,或者说这里的是官n代了,与其他地主不同的是,这些一身甲叶子的家伙是军官二代,手里还是握着几百兵的,如今皇帝西去,帝国元老院的威望再一次急剧降低,看着几个兵痞官少爷来找茬,就算列昂提这样紫袍元老,都是无可奈何气的腮帮子直鼓。 就在几个兵少爷得意洋洋的耍赖中,冷不防队伍后面忽然响了了大片大片马蹄声,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样,敲打在青石路面上啪嗒啪嗒作响。。 拜占庭重骑兵,数量还不少! 第600章.圣徒 转眼间,数百名拜占庭重骑兵披着沉重的盔甲,拿着三米多的坎贝斯骑枪,傲慢的在旅馆周围兜了个大子。 刚刚经历过政变,前来卖地的元老贵族们看到这个大阵仗立马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想往一边躲去,几个勒索的军官n代也同样机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恐惧持续到骑兵队裂开,披着全身白金甲,戴满无数荣誉勋章,高昂的羽盔在阳光下散发出猩红颜色一员拜占庭大将走出时候,到了极点。 这家伙叫利奥。塔酷依稀,皇帝君士坦斯最忠心的走狗,帝国执政官,全权负责保卫君士坦丁堡的将军,前一阵,共治皇帝狄奥多西叛乱就是被他镇压的,相传皇帝的兄弟狄奥多西就是被他用骑士大剑砍成了几块。 如此一个敏感时间段儿,自己这么多人聚拢于此,还真是要命,就在一大堆拜占庭贵族恐惧的向后缩中,利奥下了马,在数个护卫持剑扈从下,一张脸阴沉的如下雨,军靴沉重的向旅馆内走去。 正在敲诈的几个军官二代看到这个杀神对自己等人走来,也是差不点没吓疯了,不过到底是贵族,脑袋就是比一般人好使,眼珠子一转,领头那个家伙立马高高叫着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这个闽国人要聚众造反!属下及时发现,正想把他们绳之以法时候,您来了……” 啪~ 利奥的铁手套直接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在诸多拜占庭贵族惊愕的目光中,可怜的白白嫩嫩没上过阵军官少爷如同风筝那样飞了出去。 武元庆,列昂提几个则是禁不住流露出了由衷的冷笑。 眼看着自己头儿吐出一口带血白牙,在地上抽了筋的蛇一样口吐白沫,几个军官二代纨绔子弟都吓傻了,染着金色的头发一下子被汗水完全****,剩余四个公子哥也全都纷纷跪伏在了,扑通扑通的磕着头。 见此,利奥倒是没有继续逞凶,直接挥了挥手喝道:“来人,把这几个扰乱交易的混蛋抓起来。” 如狼似虎的铁甲骑兵冲上前去,拖着傻了的公子哥还有地上吐白沫的倒霉鬼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拜占庭将军本人也是扭头就走,翻身上了马领人向后退去,弄的追出去想说些场面话的列昂提一脑门尴尬,悻悻然的对利奥背影吐了口唾沫。 “下一个谁还要卖地,都快点,我们哥几个时间可是有限。” 一点儿也不像元老,反而像恶棍,列昂提恶狠狠的声音让一群焦急出售土地的贵人们猛地醒过来了神,就算利奥一个屁没放,袒护列昂提几个的意思也是一目了然了,放下心的拜占庭地主们更加蜂拥向前而来。 没理会热闹的卖地场面,悠闲的靠在旅馆二楼,侯杰的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远处率兵离去的将军利奥背影,别看他过来为武元庆出头,实际上也是利益攸关,武元庆与列昂提答应收到的土地直接算给他两层,至于能不能保得住?那个将军对自己没信心? 虽然兼并土地暂时属于合作关系,利奥却是拜占庭皇帝的忠心走狗,不然君士坦斯也不会放心在自己逃难计划迁都的时候,留他守着君士坦丁堡,这家伙总揽拜占庭东部军区一切大权,是闽国营救安娜公主,迎立她为共治皇帝头号大敌。 可目前,侯杰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弱点,这个人忠心,冷血,无畏,还不贪婪,如果不是武元庆提出,可以用征收的土地作为军屯供粮给君士坦丁堡守军,此人也不会答应充当保护伞。 棘手的敌人让侯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候,门忽然咣的一下被猛然踹开,让侯杰又是头皮发麻回顾过去。 “中护军,你要的都准备好了!” 还是那张冰冷冷的面具,不过自从自己昨天和武元庆去了那个满是桃色罗马人浴场后,李缺这妞就一直情绪不对,处处与自己对着干,眼看她硬邦邦的抱着胳膊昂着包袋,侯杰禁不住又是满眼无奈苦笑。 “那就出发吧!” 后世有外汇,这时候闽国也有,丝绸,瓷器,香料,金银铜币,闽国在君士坦丁堡大约有着三十万第纳尔左右的财富,不过就算这里的土地跌成了白菜价,肥沃的君士坦丁堡附近土地依旧至少价值一百万第纳尔,这些钱不过能收购三层左右。 还好,武元庆的大肆收购到底引了几个笨蛋跟风,而且只要支撑够这几天,就足够侯杰施展下一步计划,赚钱又不是来这儿的目的,吩咐几个护卫在旅馆照看好财物以及武元庆,雇佣几个小厮,带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侯杰领着李缺瞎老头又出了门。 还真是人靠衣装,昨天才刚刚混进君士坦丁堡正教主教团,换了身预备主教的大红袍,再装备上“神器”,各种“信仰加成”的十字架装饰,手里还拿上一根银十字架杖头的法杖,保罗还真是混得人模狗样,他做一百个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叙利亚小牧师,还有混上主教的时候,尽管仅仅是个预备主教没啥权利。 按照约定领着自己傻徒弟在街口等候,一见了侯杰,保罗赶忙恭敬地一个大礼弯腰过去:“小的见过中护军。” 他可知道,离了侯杰自己屁都不是,当然要巴结好。 “吩咐你的都做到了吗?”这会儿,侯杰却是傲慢了起来,对什么人就需要什么态度,保罗这家伙绝对是贪财好色的小人,给他好脸色了反倒容易登鼻子上脸。 侯杰的问题却让保罗脸色苦了下去,悲催的又弯下了腰:“大人,按您的吩咐,精选正式主教的申请我已经递交了,可,可刚加入教会,小人已经位居高位,再这么猴急的争权,是不是太惹人敌视了些,况且精选正式主教,小人也没有足够的名望啊!” 保罗原本慈悲神圣的脸直接拉成了苦瓜,可惜侯杰却一点没体谅他,反而傲慢的直接一摆衣袖道:“本将的大事才是优先,否则,要你何用?” 保罗赶忙再一次恭敬垂下头,眼看着这老小子神棍苦瓜脸越拉越长,侯杰嘴角却禁不住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名望不够是不?今日本将就帮你混住名望!” 当当当当当~ 原本中原盛行的锣在拜占庭也是同样的响,十来个雇来的拜占庭人拼命敲几下,距离君士坦丁堡中央附近圣使徒大教堂朝圣的拜占庭居民忍不住被热闹声全都吸引了过来。 “是保罗大主教啊!” 混在人群中的托儿,保罗的徒弟马芭比西这时候起了作用,昨天一天,拿着侯杰给的钱袋子,这个天竺小子用尽浑身解数,要么出钱帮人看病,要么共同祈祷,要么积德行善,反正怎么吸引人注意怎么来,就是不差钱,仅仅一天的时间,他跟着君士坦丁堡的信徒居然也混出来个小圈子。 一看到自己小圈子里的名人在赞叹,周围围观的君士坦丁堡群众当即好奇了,围了一堆过来,好奇的打听道:“小哥,你认识这位主教?” “那当然!”马芭比西当即满脸的崇敬,如同朝圣一般无比虔诚看着在诸人古怪眼神注视下盘腿坐于烈阳中,满是神圣的保罗,好一会,吊足了诸人胃口,这小子这才在君士坦丁堡信众焦急的催促下解释了起来。 “保罗大主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村几十口人的救命恩人!” “那还是在叙利亚,那一年,伊斯兰的邪教徒杀到了我们家乡,把我们全村人都抓出来,要杀头祭拜他们什么邪神,哎呦,你们是不知道,这么厚的大刀片子,已经贴在了我们脖颈上,在阿拉伯蛮族在长官命令下,马上就要砍了!” 所谓的托儿,就是要能吹,马芭比西口若悬河,唾沫星直飞,糊的周围听众一愣一愣的,附近更远处的人也是竖着耳朵贴了过来,气氛十足。 “就在我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时候,你们猜怎么得?保罗大主教出现了。” “大主教先是义正言辞呵斥那些阿拉伯蛮族兵,可那些野蛮人怎么可能听大主教的,争执一番后,大主教没办法,只能与阿拉伯蛮兵商量,为我们最后祈祷一次,这回蛮兵可算答应了。” “然后你猜怎么得?大主教一跪地祈祷,立马一道光环在他头上升起,庄严神圣的模样好像基督降临一般,一下子就把阿拉伯蛮兵全都看傻了。” “真的假的啊?”周围的人当然不信,一个个狐疑的看着端坐在圣使徒大教堂门口原石上,浓郁的阳光下直冒汗水的保罗,疑问弄的马芭比西仿佛受到多大侮辱一般,怒气冲冲一拍大腿:“我骗你干什么?算了,估计保罗大主教又要请圣灵现世了,一会你们自己看吧!” 着开场宣传还真是做足了,越来越多的信徒被锣声吸引过来,马芭比西的故事也越辩越奇葩,不过数百上千的信徒对保罗好奇心一下子全都提了起来,好多人都知道,叙利亚来了个圣徒大主教保罗。 不过万众瞩目中,端坐在大原石上,保罗脑门上的虚汗却是如同小溪水一般流淌下,就在他身前,一个大火堆被撩拨着燃烧而起,在人群好奇的围观中,李缺指挥着从人嘿呦嘿呦抬着一口大锅过了来,锅里满满的,都是油。 不一会,在人群的惊呼中,油锅霹雳啪啦的沸腾了起来,猛地抬起头,保罗的汗水更是如同下雨那样淋湿了半个肩膀,看了一圈围观的人群,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昂的说着。 “基督!!!如今邪教横行,您的信徒活在水深火热中,在阿拉伯人的刀剑下朝不保夕,众生疾苦啊,就以我的痛苦来换取大家的救赎吧,基督,求您显灵吧!” 第601章.显灵,听瓮 罗马的教皇与君士坦丁堡的大牧首曾经在相当长的中世纪分庭抗礼,随着拜占庭帝国失去对罗马的控制以及法兰克王国矮子丕平将意大利领土献给教皇成立教皇国,东正教与天主教正式开始分道扬镳。 虽然此时,这种分裂还没开始,不过意识上分歧已经已经展开了,西罗把帝国曾经的土地上,罗马教会主张普世,即极力宣扬基督教,强调传教与信奉,核心是赎罪论,而东方君士坦丁大牧首则是强调着正统利益与自身的苦修,更多把注意力放在苛求自己的**上,苦修肉身以成道,达到与耶稣基督的共鸣。 所以东正教多苦修士,十字军电影中用皮鞭抽打自己,以身体的痛苦来换取灵魂上的清明苦修士形象也多是东正教,曾经有东正教圣徒坐在石柱上不眠不休,仅靠饮水来维持生命,暴露在小亚细亚炎炎烈日下三年而死,与他陪坐的信徒多达数千。 此时,保罗也是以这种形式来提高声望了,在滚滚而开的油锅前脱了上衣,面对热气扑面而来的滚油,保罗怎么看都是想哭的表情,可惜,人群中侯杰刀子般一眼挖来,让他又是剧烈的哆嗦了下,不得不死死咬着牙,狠狠把胳膊塞进了油锅中。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立马响了起来,眼看着沸腾的油锅,周围围着的君士坦丁堡信徒全都是面色苍白,有的人甚至直接跪地大声祈祷起来,谁都没注意,嚎了一阵后,惊奇诡异的表情忽然闪过了保罗那张满是皱纹胡须郎当的假慈悲脸,然后保罗又是更加“凄厉”的惨叫起来。 这小子倒是能装。人群中,侯杰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一丝好笑。 “主啊,把痛苦都留给我吧,让您的信徒远离战争,让您的军队百战百胜,保佑神的国度吧!”胳膊在进油锅里齐根而没,一面痛苦的嚎着,一面保罗还大声的祈祷着,群众也配合,站在人群中的马芭比西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眼含眼泪的哭泣道:“神父啊!圣徒啊! 随着马芭比西的哭声,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 又是油锅炸鸡腿嚎了一阵后,忽然保罗脸色大变,惊愕片刻后更是大哭起来,涕泪直流满含感激的嚎啕大嚷着:“基督,您显灵了,主,您没有放弃您的仆人们!” 说完,保罗忽然猛地抽出了胳膊,当即,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能炸化了骨头的滚油锅里,保罗涮了好几个来回,手上居然一点烫伤都没有,亮晶晶的油顺着他胳膊不断向下流淌着,宛若给他的蒙上一层金光。 足足顿了几秒,人群沸腾了。 到处都是高喊着主显灵了的信徒,狂涌上来簇拥到了保罗身边,眼见着这个宣传效果达到,保罗也赶忙再一次盘腿而坐下,顶着“耶稣的光环”,朗朗的讲着圣经布道起来,一个强大的信仰之环下,所有人都是狂热的坐在地上听着保罗布道。 这个场景,宛如基督在世。 谁都没注意到,另一头,马芭比西与另外几个人趁着别人没注意,赶忙把油锅藏了起来。 眼看着保罗装逼成功,满意得点了点头,扯着惊愕的李缺还有始终淡定的瞎老头,侯杰头都不回就出了人群。 这个时代,就算拜占庭都没有太严格的军事保密制度,尤其是古代罗马军团纪律森严的军纪被大批雇佣兵所取代后,画了一把铜子,侯杰一行十余人很轻松雇了条小船摆渡过了金角湾,把距离足足贴近到了加拉太堡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这才被戍卫在那里的斯拉夫人卫队所驱赶。 侯杰也不在意,就地停顿了下来,一面指挥从人大摇大摆的就在这儿挖起了大坑,一面掏出了不少碳条以及一张木板摆放出来,坐在凳子上拿着碳条就嘶嘶的绘画起来。 短短半个小时,地上的坑已经挖掘出了一米多深,几个小厮又从船上搬来了个大瓮倒扣着塞了进去坑里,旋即瞎老头趴在地上,耳朵贴在了瓮上。 随着匈奴王阿提拉入侵罗马,在匈奴人的驱逐下,数以千计的哥特人,汪达尔人,阿兰人,法克人被驱逐着南下进入欧洲,蛮族入侵的狂潮将已经难以维系的罗马帝国摧腐拉朽的击倒,在那以后又是几百年间,北欧蛮族不断从冰天雪地的北欧向南迁徙,已经彻底堵不住这些蛮族的罗马不得不收留这些不速之客在罗马的土地上定居。 兵源枯竭的罗马帝国也就此招募这些雄勇善战的北欧蛮族为雇佣兵,戍卫加拉太堡的斯拉夫人就是这样迁徙到拜占庭帝国北方境内而被征召起来的。 照比拜占庭本土兵,这些彪呼呼的斯拉夫大兵更加傻头傻脑,站在城墙上,堡垒门前傻乎乎看着侯杰一行所做的一切,好半天,终于有斯拉夫军官看不下去了,满脸大胡子人高马大浑身肌肉滚圆的北欧大汉假模假样绕到了侯杰身后,刚看了两眼,却立刻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怪叫起来,引得其他斯拉夫雇佣兵干脆丢下职责全都跑了过来。 还真是神奇,典型的东罗马城堡,从城墙,到后面的堡垒楼,连城墙上的爬墙虎,砖头花纹都维妙维肖的被侯杰绘画了出来,从李捷在教训长孙冲,酿造大唐艳照门时候,素描这一源自西方的绘画技巧就在东方大地流淌出来,没少在李捷书房混迹的侯杰居然也品得了其中三味。 艺术总是不分种族的,看着侯杰的妙笔,一群斯拉夫大兵都看呆了。 一幅画完成,回头看了一眼瞎老头还趴在瓮上听个不停,侯杰干脆私下城堡图,又拿出一张纸,比划了两下斯拉夫军官的大胡子脸,莎莎的继续描绘出来,大约两盏茶的时间,一个披着北欧铁甲,拎着斧头,憨呼呼的大胡子北欧大汉跃然纸上。 傻愣愣的拿着画纸,片刻后军官都乐蒙了。 有了艺术代替语言交流,接下来的时间里,侯杰又给每一个斯拉夫兵画了一张,小礼物的沟通下豪爽彪悍的斯拉夫人直接把侯杰这个大胡子也当成了哥们,拿出了烈酒邀请他一起喝不说,还领着他进了加拉太堡,坐在城墙上又来了几张近距离素描,整个加拉太堡几乎立体的呈现在了纸上。 日落时分,又一批斯拉夫人官兵从城堡军营换防而出,侯杰这才与这些斯拉夫人依依惜别出了城堡,早上他带的一大叠纸此时已经用光,回到城堡前与一直守护在那里的李缺眼神交汇了下,领着已经疲惫了的瞎老头,诸人乘船回了金角湾南岸,重新进入君士坦丁堡。 圣使徒大教堂前,保罗还在那儿,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不少更虔诚的牧师陪伴,数百人静坐在地上,全都虔诚无比默念着《圣经》篇章,坐在马车上,与保罗一个眼神交会过后,侯杰拉上了车窗。 居住的旅店门口,来卖地的拜占庭地主居然还是络绎不绝,武元庆已经忙的抬不起头了,没有打搅他,侯杰直接带着今天收获回了自己房间。 艺术是无国界的,不过艺术家却有国界! 立体的加拉太堡十一张素描图被挂满了房间,十来盏油灯的照耀下,侯杰拿着碳条,聚精会神的描述着,在一旁,瞎老头则用他干枯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叙述着。 悬瓮听声,一直是华夏古代军事上侦查的重要手段,有经验的斥候可以很容易在地表贴着大瓮得知城外的敌军从那里挖了地道,到了瞎老头的这个境界,听力更是被他发挥的匪夷所思。 城堡内斯拉夫大兵的巡逻路线,时间段,兵营在何处,包括何时上厕所,何时换防,何时进餐,乃至于兵营堡垒内大兵沉重的呼噜声,都被瞎老头听得一清二楚,随着他的描述,这些东西被一点不落的记录在图纸上。 忙碌完这一切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门忽然咯吱一声被推开,端着食盒,李缺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中护军,先吃些东西,一会儿再忙吧!”震惊的看了一圈后,李缺找了个空余桌子放下食盒,一面往外掏着菜肴,一面柔声的劝说着,比早上的母老虎态度可是柔太多了。 不过此时侯杰全副心思都放在素描图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倒是瞎老头宛若长了眼睛一般,自顾**到了餐桌前,拎起鱼尾巴就往嘴里送。 无奈的摇了摇头,为瞎老头摆好食物后,李缺无奈的转身离去,不过临走前,冷不丁她瞄到了侯杰画袋中的一个角,随手,李缺抽出了那张画。 “给我,出去!” 刚刚还全神贯注的侯杰如同灵魂被触动一般,劈手夺回了画卷,指着门外愤怒的大吼起来,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李缺转身就走,随手还带上了门。 小旅馆花园中罗马风格十足,月光照耀在葡萄藤下,别有一份哀伤,李缺就呆呆的坐在院中长廊上,一双手漫无目的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入手处,却是冰凉凉一片,冰冷的面具。 刚刚那幅画面上,绘画的是马尼拉繁忙的港口,侯杰安静的坐在石椅上,一双传神的眼睛却是微偏着,在他身旁,穿着唐人女子装扮,却有着别样异域风情的少女安详的微笑着,笑的如此灿烂…… 第602章.见鬼了 连续四天,侯杰古里古怪的计划进行的都顺利无比,每天拍成长队来出售土地地主疯狂买卖下如今已经超过了四层田庄土地掌控在武元庆手中,在他手下的佃农多达七八万,三十万第纳尔以及等值的丝绸,香料等货物也是使用的所剩无几。 另一头,保罗的官儿也越来越大,从那天油锅洗澡博得了大量的声望后,这个叙利亚乡下的小牧师一路平步青云,登上了主教,红衣主教的职位,甚至还被当代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彼得一世引为左右手。 不同于成日沉迷在苦修中的同僚,保罗可以算最亲民的一位东正教红衣主教了,整日走访于君士坦丁堡各个大小教堂,接待信徒,为市民布道,举行洗礼,割礼等各种仪式,每日忠心跟随他的君士坦丁堡东正教徒多达数百,圣徒保罗在君士坦丁堡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实那一天的把戏也简单,上面的确是浑浊的油锅,下层却是浓郁的醋,醋比油重,沉在了底下,而醋的沸点只有几十度,沸腾的醋顶起了清亮的油,看起来就仿佛整个油锅沸腾了那样。 这本是中原江湖卖艺的把式之一,被李捷堂而皇之记录在间谍手册中,又被侯杰看到,没想到在君士坦丁堡就派上了大用场。 第三个方面,侯杰自己对加拉太堡的侦查也进行的很顺利,四天时间侯杰几乎和五百斯拉夫雇佣兵各个长官都混熟了,加拉太堡也是摸了个透彻,甚至不经意间他还和安娜公主在铁窗前打了个照面。 几年没见,铁窗生涯让这位公主似乎又白了许多,只不过没有臆想中的颓废与意志消沉,这位坚强的公主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那样依旧神采奕奕,困境中不像命运妥协,就连侯杰也不得不点头,难怪堂堂闽王李捷对这么一个小丫头一直念念不忘,她绝对值得。 唯一另侯杰有些郁闷的是,他计划中同样重要的老佣兵贝恩尼斯,这些天侯杰去哪儿都天天带着他,期待这个神秘佣兵的爆发,可惜,这个五十来岁的老家伙却始终如同闷葫芦那样,屁都憋不出来一个。 对于此,侯杰也只好若无其事该忙啥忙啥。 又是一天结束,夕阳斜照下连续热闹了几天的旅店门口也终于变的稀疏,疯狂的土地大收购,几乎让君士坦丁堡能卖的土地已经销售一空,尤其是后几天,武元庆的带动下又有几家大贵族也加入收购,让君士坦丁堡土地兼并速度又上了个台阶,如今可以说愿意迁都到罗马的贵族几乎都抛售出了手中土地。 “吕底附近田庄一百罗马亩,售价二百第纳尔,这是地契,这是买地的钱。” 武元庆疲惫的记下一笔,随手往前一推,接过钱袋子,腆着大肚子把希腊长袍塞的鼓鼓囊囊的君士坦丁堡地主葛朗台也是长长吁出一口气,可算把几块搬不走的不动产处理掉了,回去可以安心的准备搬家,躲避阿拉伯帝国的兵锋。 虽然背后都没人了,但葛朗台还是把这几天卖地地主的传统发挥了出来,拎着钱袋子出门,一面抹着胖脸上的汗水,一面满是嘲讽冷笑着回头不屑横道:“闽国来的土包子。” 其实卖地的拜占庭地主多数心里也是酸溜溜的,视若生命的土地以往万金难求,如今却在兵灾下不得不以十分之一不到价值抛售,谁心里都是酸疼酸疼的,也只能用嘲笑武元庆几个来现实自己的明智了。 其实他们暗地里也听到风声,闽国与阿拉伯帝国有盟约,武元庆买下的土地估计能保住大半,不过谁愿意相信自己吃个大亏让人发大财呢?低骂了一句后心里舒服了不少,哼着小调,葛朗台舒心的向自己马车走去,冷不防余晖下的大街上七个拜占庭骑士忽然驾马狂奔而来,举着红旗无比兴奋的大吼着。 “大捷!大捷!不罗特斯战役大捷,将军刘易斯率军击破围困以佛所阿拉伯蛮族,斩首三千级!击溃敌易卜拉欣佐都军四万,君士坦丁堡转危为安!” 嘶声竭力喊着,骑士的嗓子都喊的干裂了,尚且兴奋的狂呼不已,没办法不兴奋,十年时间,除了钻空子停战的两年,大多数时间拜占庭都处于丢城失地的状态,两度被阿拉伯打到国都城下有亡国危机,如今一战转危为安,就算最底层的小兵,都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好样的,干死这群阿拉伯蛮子!”就连葛朗台都是身上肥肉一震,兴奋的拍着大腿大吼着,哼着乡间小调更加愉悦扶着,但冷不丁葛朗台的脚步忽然就僵在了车上,手中的钱袋子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悲催的扭过头看着武元庆几个舒服的收拾着桌子,葛朗台脸抽搐的跟老橘子皮那样,带着哭腔又是猛地一拍大腿。 “真******的见了鬼了!” 见鬼的还不止这些呢,这一天过去后,又是接连的大捷传来,失去了广阔的亚洲领土,拜占庭帝国仅仅能在小亚细亚集结了十万兵力左右,雇佣兵大部分被皇帝带走,小亚细亚精锐的军队还被带走了两万左右,加上在各地剧烈的攻防战死伤,尤其是安卡拉一役后,守在以佛所,罗德岛以及凯撒里亚几个最后据点城市的拜占庭军队不过残兵败将三万出头。 可偏偏这几天,这三万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连连出击,先是凯撒里亚拼死去以佛所解围的将军刘易斯出乎意料打垮了阿拉伯人的围困大营,斩杀三千多人,今年开战以来最大的斩获,然后罗德岛海军出击,在吕基亚海面附近击败阿拉伯海军,击沉船十九条,旋即拜占庭又是海陆齐出,把战线重新压回了小亚细亚中心部分,易守难攻的安卡托里亚山区。 接连的收复失地,似乎帝国反攻在即,就连远在大希腊的皇帝都传回了御驾回转的消息,可惜,留在君士坦丁堡诸多的贵族老爷却高兴不起来。 几天时间内他们几乎把土地卖光了,没了立足的地方,防守住了有什么用? 不光上层地主阶层躁动不安,这些天下层的基督徒,君士坦丁堡的平民也是蠢蠢欲动,就在胳膊下油锅爆出一个奇迹后,他们的大主教,圣徒保罗又给大家带来了第二个奇迹,在保罗每日静坐祈祷的地方,凭空长出来一个玉石雕刻的耶稣像。 可不是一夜之间突然有的,而是一点点拱出土地,基督像生长出是所有信徒亲眼所见的,传奇的神级让圣使徒大教堂每日来参拜的信徒更是如同过江之鲫,而且在耶稣像长出后,接连的大捷不断传来。 普通市民乃至城外的居民可不像那些地主贵族老爷们有地可卖,他们的家在君士坦丁堡,不想搬也搬不起,帝国的转危为安等于他们的家保住了,这份功劳几乎全被算在了保罗身上。 “圣徒在世啊!” 烈日当空,数以千计的拜占庭居民感恩戴德在地上磕头不止,坐在中央原石上,基督像的前方,保罗也是宛若基督在世那样不断宝相庄严,宣扬着《圣经》与信仰。 聚精会神的保罗浑然没有注意,就在圣使徒教堂内,几双眼睛无比嫉妒的望着他背影,而且有一位衣着还格外的华丽,头戴金冠,身披白金法袍,挂着的项链,拿着的经书无不是圣物,手里十字架法杖愤怒的狠狠锤在地上。 “这分明是魔鬼,异端,蛊惑人心!” “大牧首,请息怒。”一旁的枢机主教汤姆谦卑的垂下了头:“虽然魔鬼狡猾无比,但大牧首识破了他的画皮,那他就不可怕,有您这位基督在人间的正统所在,保罗这个魔鬼根本猖狂不了多久。” 一句奉承让大牧首彼得一世脸色可算好看了点,原本满是慈悲谦恭依旧阴翳的宛若盯住猎物的狼一般,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见,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希腊正教的首领,基督世界的第二号精神领袖。 保罗这些天上升的太快了,他在教徒中的威望甚至威胁到了彼得一世地位,彼得一世本来没什么才能,他能登上大牧首职位完全是与皇帝君士坦斯熟识,并且皇帝喜欢那一派系的论点,他就不遗余力的无下限鼓吹,好不容易巴结来的大牧首位置,如今被别人窥伺,他怎么忍得了? “利奥将军那里通报过了吗?” “当然,大牧首放心,利奥将军是皇帝陛下的绝对心腹,他也不允许君士坦丁堡出现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城卫军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等待大牧首响应。” “那就今晚动手。”眼神中杀机凛然,手中长杖斜斜的指向外延,彼得一世几乎是嘶吼着嚷了出来,脸上肌肉狰狞的乱颤。 “本座一天都忍不下这个异端了,我要把他丢到加拉太堡中,让他等着与老鼠苍蝇一起腐烂!” 第603章.迫害,反悔 哪怕入夜了,圣使徒大教堂门口,保罗附近,依旧有百多个信徒如痴如醉的听候着保罗布道,甚至其中不乏富人,头一次面对如此忠实的听众,保罗自己甚至都沉浸在了信仰中,口绽莲花的把《圣经》以及他的见解宣讲出来。 不得不提,虽然这个小牧师贪财好似没人品,对于宗教却有着其独到的简介,描绘生动,不然也不可能在新函谷那个异教徒天下忽悠到如此多的基督徒。 不过,就在保罗讲的舌绽莲花时候,数十个黑影却是猛地出现在了圣使徒大教堂附近,偶然间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转出,却是折射出了金属的寒光。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猛然间,四个浑身披着铁甲的拜占庭军兵从四个角冲出,扯住了保罗的衣袖转身就走,突然爆发的一幕让接受布道那些信徒都愣住了,直到四个人把保罗拖出去十多米这才反应过来。 “你们这些肮脏的走狗,放开我们的圣徒!” “快,救下圣徒,不能让圣徒被皇帝的走狗抓走!” 百多人当即炸了锅,呼喊着与君士坦丁堡城防卫队厮打起来,可是早有准备的城防卫队更多铁甲卫士冲了出来,剑柄矛杆没头没脸打过去,不少人一时间被打得头破血流。 “诸位,基督把痛苦留给自己,拯救了整个人间,不要再打了,都走吧!都走吧!” 被拖住的保罗却是拼命扭过头,嘶声竭力的大吼着,一时间听得那些信徒更加热泪盈眶,更加拼命的扑了过去,混乱中,马芭比西却是踉跄着挤出了人群,最后看了一眼保罗下方向外摆的手,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深夜中,好不容易寂静下来的金角湾,一艘小船又一次划破了海面,脑袋上被扣着黑袋子,保罗迷糊的被绳子扯着,上了一段坡,又走了数计楼梯,最后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保罗沉重的扑倒在地上,旋即身后传来了铁门关门声。 挣扎了好半天,保罗才从袋子里挣扎出来,周围却是个满是**气味的囚室,出了一张被铁链子挂在墙上的简陋木板床一个铁窗再无他物,老鼠冷不丁从脚边跑过,吓得保罗一个激灵退到铁床边。 从这儿放眼望去,正好看到了君士坦丁堡半城的火把光辉。 保罗被抓走后,事情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数万的君士坦丁堡市民满怀愤怒拥堵到了圣使徒教堂门口,异口同声的要大牧首把保罗圣徒还回来。 “利奥将军怎么说的?还不派增援过来,镇压这些暴民!”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悲与威严,彼得一世这时候狼狈的如同落水狗一般,也跟落水狗那样咆哮嘶鸣着,色厉内荏,原本想来看热闹,怎么也想不到被围困住了圣使徒大教堂。 汤姆大主教也没了下午时候的意气风发,慌慌张张跑回来以更加惊慌的语气回应着:“冕下,大事不好啊,利奥将军回应,今晚城内不太平,他需要全部兵力警惕贵族叛乱,让大牧首您自己安抚信徒!” “该下地狱的皇帝走狗!”彼得一世差不点没气抽了,就在他暴怒不已的咒骂下,顶在前头的牧师们却也是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大牧首冕下,大事不好,那些暴民要冲破大门了,请您快去安抚!” 老子安抚的住吗?心里咒骂着,面上彼得一世却不得不做出镇定的模样,流着冷汗一挥手:“前方带路!” 还真是人山人海,数以万计的拜占庭市民围堵在门口,华丽的教堂大门都被砸鳖了,好不容易牧师们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推开,数十个主教一起大喊这才让人群稍稍静了下,挽着白金色丝绸法袍,彼得一世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 “大家听我说,本座查明,保罗是个魔鬼,他用魔鬼的欺骗手段蒙蔽了大家,我,君士坦丁大牧首才是正派,大家要相信我,唾弃那个魔鬼……” 志得意满,彼得一世挥舞着《圣经》,嘶声竭力对着人群怒吼起来,不过没等他喊完,人群中,已经爆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骗子!” “嫉贤妒能!” “就是他,害了咱们的保罗圣徒,他才是魔鬼的化身,大家打死他!” 纷乱的吼声中,又是数不清的烂菜叶砖头砸了过来,一石头下去堂堂大牧首彼得都被打个独眼青,更不要说汤姆以及其他小牧师了,还好这时候,隶属于大牧首的骑士团也杀到了,重骑兵冲击下人群被践踏出了一条通路,捂着眼睛,彼得仓皇的逃上马车,一百人的骑士团护着他又是慌张向外杀去,一来二去,数十个信徒被马践踏而死,流了血,顿时让人群的愤怒更加爆发出来。 “追,别让那个魔鬼跑了!” 雨点般的石头砸在了大牧首华丽的车厢上,惊魂未定的彼得嘶声竭力大吼着:“快,快去皇宫,让宫廷守卫镇压这些暴民!” “大牧首,不好了,前方道路被堵上了!” 听着车夫悲催的吼声,彼得当即呆若木鸡。 利奥倒是没有骗他,这一晚上真有大事情发生了。 旅店中,抱着一大摞子地契睡得迷迷糊糊的,冷不防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没好气的拱了拱嘴,武元庆刚翻个神要继续睡下,冷不防咣的一脚门被踹了开,旋即哗的一盆冷水倒在了头上。 真是个透心凉,咕咚一下武元庆弹跳起来,噗嗤噗嗤揉了半天脸,这才看清李缺冷冰冰的面具以及侯杰笑嘻嘻的大胡子,武元庆禁不住一肚子气弹了弹他那防水牛皮账本,看收来的地契房契没掉出去,这才没好气的嚷道。 “大半夜不睡觉这是要干什么啊?你们小两口玩浪漫别拉上我老人家,我可累得要死!” 李缺差不点没气晕过去,侯杰也是无语的甩了甩脑袋,这才伸手拍了拍武元庆肥嘟嘟的胖脸,郁闷说道:“老哥,你想被人打成肉馅,那就尽管睡好了。” “啥,出了什么事?”刚刚困意上翻的武元庆当即一激灵,侯杰则是无语的耸了耸肩膀:“那帮卖地的地主反悔了,要杀了你包饺子,把土地抢回来。” “靠,这般没品的!”武元庆差不点没哭出来。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古以来为了土地,人类的仇杀根本记录不清,更何况武元庆还兼并了君士坦丁堡附近差不多四层的良田庄园,至少一千多户大小地主的家。 真是全家动员,同样数以万记的地主贵族蜂拥着围堵而来,一个个手里还拿着家伙,这些人多少是祖上有军功获取的土地,家里的兵器盔甲如今同样为了土地再次被装备上,四面八方围住了武元庆所在的旅馆。 “奸商,吸血鬼,还我们土地!” “拿回你的臭钱,老子不卖了!” “滚出来!” 暴怒的嘶吼中,就连武元庆看得入迷的金发拜占庭贵妇都是满面狰狞,不知道是谁一失手,一个火把被丢向了旅店,但宛若开了个头那帮,火把雨点般的丢向旅馆,刹那间一个大火球在城内熊熊燃起。 几乎有独偶,城内其他几个地方也是燃起了熊熊烈焰,估计是其余几户大商人大贵族,半个君士坦丁堡都融入了群情激愤的躁动中。 火光在脸上跳动不止,看着这一幕,坐在马车沿上武元庆忍不住纷纷跟不平的大声骂着:“娘的,一群没信誉没品德,见便宜就上,输不起的混蛋,以后老子的第三街,拜占庭人再来,一律加价三层!妈的!” 差不点变了烤**猪,武元庆胖乎乎的脸都气得发紫,没想到侯杰却似乎比他还愤怒,这小子真如同猴一般在马车盖上上蹿下跳着。 “武老哥,这么骂多不解气,这帮家伙也不可能各个去闽国,要骂就得让他们听到,像我这样!” 说着,在武元庆惊愕的目光中,侯杰居然手握成了个喇叭,对着火光处就大嚷起来:“喂,你们一群蠢猪,你们武元庆大爷在此,你们的地老子是不会还的,安心做一群泥腿子吧,哈哈哈哈!” “我靠,你疯了!” 武元庆还真如屁股扎了钉子一般蹦了起来,这地儿距离旅馆可不太远,他骂人都是压低了嗓子,向侯杰这不是找死吗,没等武元庆悲催的要爬上车盖把侯杰拉下来,这时候背后令他发僵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那个吸血鬼在这儿,别让他跑了!” 悲催的回过头,武元庆差不点没哭出来,出现在路口,拎着火把杀机腾腾大嚷着的拜占庭地主,不是最后卖给他田庄的葛朗台还是哪个? “驾!!!” 满是兴奋的大嚷中,侯杰打着马车一路狂奔着,车上瞎老头还是半死不活的跟着晃悠着,武元庆则满头冷汗悲催的眺望着身后,就在李缺坐下,晃悠的马屁股后面,一只火龙紧追不舍。 拎着火把,一个个平时端庄高雅的拜占庭贵族,大人物宛若丧尸那样嘶吼着,满是贪婪与愤怒,拼命的追着。 如果站在君士坦丁堡上空鸟瞰,你就会惊奇的发现,如此紧追不舍的火龙还不止一条,同样七八个仓皇狂喷的马车隐隐约约见将几条火龙引领到了一处。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皇宫! 第604章.土地,妥协 马车车轮隆隆地奔跑在坚硬石板路上,铸铁的车圈居然都摩擦出了火星。 这时候武元庆的马车已经不孤单了,轰隆轰隆的奔跑中,八辆马车都挤到了一个道上,百多名骑马护卫都不得不落在后面,逃跑大军的壮大,追击大军同样也壮大了不少,不知道多少火把暴怒的紧随其后。 幸亏最开始这些地主想要低调点没有备马,少量马车也是拥堵在人群中跑不起速度,不然早被撵上了。 奔跑的马车居然也都是熟人,武元庆还在满头大汗往后看呢,冷不丁身边马车探出一个胖脑袋,很是意外的打招呼过来:“嘿,武老哥,你也逃跑啊?真巧。” 真巧?看着列昂提肥嘟嘟的脑袋,武元庆额头禁不住跳出几缕青筋,很是有些郁闷的哼道:“是啊,真巧,老子也想不到拜占庭人如此热情。” 武元庆的话中颇带些嘲讽,不够列昂提却习以为常了,要知道他可是元老院元老,见惯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背后捅刀子,这样的背叛算啥,咧着嘴,列昂提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武老哥放心,咱们拜占庭还是**律的地方,今晚咱们去皇宫避一下,明天利奥将军就出兵把这群乱臣贼子一网打尽了。” “但愿吧。” 列昂提满是信心,武元庆可没那么大信心,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一面教堂那儿闹了起来,一面贵族们又是大乱,利奥手头不过七千兵左右,还要刨除扼守各个堡垒要塞的蛮族雇佣兵,能聚拢的也就四千多,如此大的乱象,这些兵马几乎全被他布置在皇宫一线。 逃亡的马车转向正道,皇宫就在两里远外,沿途可算看到些拜占庭步兵,不过这些人却不像列昂提期待的那样站出来主持正义,反而纷纷向道路两旁退避,又是一分钟多钟的飞驰,拜占庭皇宫终于近在眼前。 不像华夏的宫殿,拜占庭的皇宫没有那么高耸的宫墙作为防御,不过在蛮族雇佣兵以及皇家近卫军的防护下,守着皇宫围墙,还是相对安全的。 眼看着铁栏杆大门禁闭,数百拜占庭戟兵拿着长戟紧张的防御在大门后头,离得老远,列昂提探出头就高声嚷过去:“开门,我是列昂提。列奥尼达凯伦,紫袍元老,放我进去!” 列昂提是自我感觉良好,喊得都是威风凛凛,可惜,木有人鸟他,铁栏杆大门还是那么紧闭着,守在后头的戟兵也全都把长戟探出来虎视眈眈防御着。 八辆马车紧急停下来,拉车的十多匹马跑的都直趔趄,看着刺猬一般的大门,列昂提差不点没哭出来,纷纷下车的武元庆,以及这几天其他收拢土地兼并的大地主大贵族也是脸色发绿,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真真的插翅难飞了。 后面,侯杰等人也是紧张的嘞住马,眼看着后方火龙越逼越近,侯杰光洁的额头上也是多了几抹汗珠,却临危不乱,举着横刀就大嚷起来:“所有人,想活命的跟我来。” 跳下马,领着小分队,侯杰却是径直的向左右教堂小屋奔了去,刀剑齐晖下直直的砍开了门窗,一个个大圆桶以及一箱箱方形的东西被他指挥着搬了出来,圆桶直接被就地撬开,难闻的黑漆漆粘乎乎的液体被倾倒了一地。 “抓住他们,别让这群吸血鬼奸商跑了。”这功夫,疯狂的人群也终于杀到了,男男女女一张张脸满是疯狂与狰狞,尖叫着奔了过来,眼看着这些杀机腾腾的拜占庭居民,就算侯杰都是脸上肉直跳,赶忙把手中火把丢了下去。 腾地一下,大街上燃烧起了熊熊烈火,两米高的火墙将疯狂的失地地主隔绝在后,烈火终于让这群人理智清晰了些,饶是如此,后方往前急的,怒骂声,乌言碎语声依旧涛涛传来,咬了咬牙,侯杰又是举刀嚷了起来:“来啊,把那些方盒子放前面来,一列排好。” 慌张中的各个贵族护卫也是如言布置起来,方形盒子里装的都是烟花,原本闽国商人贩运过来想发一笔的,不想闽王却忽然传令扣了下来,正好便宜了侯杰。 把烟花尾巴上的导火索抠出,侯杰拿着火把一溜点燃,丝丝冒火的导火线转眼燃尽,片刻后,冒着青烟的烟花就呼啸的射了出啦,这一次不是在天空中炸响,而是在人群中开了花。 这下可热闹了,噼里啪啦五彩的烟花在人群中不断爆开,刚刚还群情激愤的君士坦丁堡地主们猴一样被炸的上蹿下跳,有的衣服被炸开了口子,有的胡子都烧了,有的干脆大声嚷着神罚低头磕头起来,磕头如同传染般,先是最前端的地主们跪下,然后整个街上万多地主家人全都跟着跪地磕头,火把扔了一地。 烟花足足炸了一分多钟才静下来,街上除了火把噼啪响声,却已经鸦雀无声了,另一头,身后皇宫戍卫的拜占庭步兵看到这一幕都傻了,慌忙打开大门也是迎了过来,还不断祈祷着,可惜,这回放下心的侯杰还不进了呢,扯过一个准备好的铁皮喇叭,对着磕头虫一般的人群就怒吼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罗马人?来之前,我从别的国家商旅口中得知的,罗马是一个有礼节,讲诚信,有秩序的文明之邦,罗马人做事要对得起父亲与家族的名声,作为基督徒还要不贪不抢,可你们这算什么?卖东西时候像一群蝗虫,反悔时候又像一群强盗。” “你们敢摸着《圣经》,在临终的那一刻,安然面对天使的审判嘛?” 这话又喊的街道上鸦雀无声,满脑子都是自己土地失去的巨额损失,就连法律都被抛之脑后了,这些地主哪儿想那么多,如今连惊带下,各种道德理念又浮了上来,让这些人哑口无言,好半天,还是后面挤过来的葛朗台隔着火焰不服气的嚷了回来:“那你们********了大家的土地,你们就可以安心面对上帝的审判?” “我们逼你们卖地了吗?”听着这话,列昂提不服气的咋咋呼呼又跳了出来,不想刚嚷完一句,侯杰又是一脚把他踹了回去,举起双手,在火光下对着再次激愤起来的地主群高吼了过去。 “的确,我们买地的价格很低,那是建立在你们拜占庭人守不住的情况下,战争无情,平民百姓与土地却是无辜的,我们闽国与阿拉伯帝国有盟约,可以保住大半的财产,相信那时候你们也不愿意祖先的土地变成荒芜废墟吧?” “如今,既然你们拜占庭人自己守得住,我们闽国商人也愿意把土地再出售回去,这件事我与武大哥已经在计划了,却不想你们拜占庭人却是如此强盗野蛮,如此苦苦相逼,告诉你们,我们闽人也是有风骨的,我们宁可把土地全都献给拜占庭皇帝也不会给你们!” 越说越愤怒,火光照耀下侯杰须发皆张,自有一份凛然在其中,听着他的话,那些贵族地主们却一下慌了,后方,皇宫中的将军利奥也呆不住了,片刻后,隆隆的马蹄声,拜占庭重骑兵如同墙一般的退了出来,全身披甲,拎着三米长的西方骑枪,利奥亲自杀机腾腾的迎了出来。 “闽国的商人们,你们真愿意把土地献给皇帝?以陛下的名义,如果你们这么做,本将军能保证你们绝对的人身安全,陛下也会有重赏!” 这可不是小数目,八辆马车几乎占据了君士坦丁堡以及附近以佛所,凯撒里亚七层的土地,就算皇帝本人都没这么富有,不容得利奥不动心,征收到这些土地,全力供应军队,他有把握打造出一支庞大的军队。 听着利奥的保证,其余君士坦丁堡地主还真是慌了,要是侯杰这么做他们还真没了办法,历代拜占庭皇帝镇压叛乱从来不手软,没看卡你暴乱查士丁尼一世眼睛都不眨就屠杀了三万五千多暴动市民,不分贵贱,事后又有多少家贵族被连根拔起,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彻底丢失土地再也拿不回来了。 “不要啊,我,我愿意用比卖出土地高三层的价格买回我的土地!”还是对面的葛朗台先慌张的喊了起来,真是如同眼前一亮,其余地主也跟着高喊了起来。 “闽国的商人们,我们愿意按照从前君士坦丁堡地价把我们的土地买回来,要知道,皇帝赏赐也决不会有这么多,你们要想清楚啊!” 乱哄哄的吼声中,利奥又变得紧张了,满是威胁,对着低头沉思的侯杰低吼起来:“闽国的商人,你们要想清楚,再多钱也要有命花,没了皇帝的保护,这群贪婪的狼会在第一瞬间把你们撕成碎片!” 又是犹豫了片刻,侯杰这才昂起头,对着利奥反问道:“将军,战争打的不是土地而是人,就算拥有了君士坦丁堡全部的土地,这里所有人都在憎恨你,与阿拉伯的战争你认为还打得下去吗?” 利奥头盔下硬朗果毅的罗马人脸还真是迟疑了,就在他深思中,侯杰再一次面对火带对面急切的拜占庭地主们高昂喊了起来:“我们闽国商人所收购的土地们,依照原拜占庭地价半价重新出售!” 虽然价钱贵了五倍,毕竟能把祖先的土地拿回来重新在君士坦丁堡安家落户繁衍生息,而且比原来意料中的全价好得多,欢呼声中,乱哄哄闹了一晚上,数万拜占庭贵族地主以及其家属仆从终于由衷的松了口气。 第605章.掏空最后一个铜板 有了土地,就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多少花出去的金币在土地辛勤的耕耘下也能赚回来,之前君士坦丁堡的贵族地主们出售土地,也是因为阿拉伯大军的狂潮实在让他们绝望,没有坚守下去的信心,如今君士坦丁堡转危为安,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们也是宛若执念一般要把土地拿回来。 隔离的火焰带还没有烧尽,已经由地主赶着马车回家取钱了,刚刚从闽国那里得到的第纳尔与丝绸香料宝石还没有捂热乎,夹杂着五倍的东西却又还了回来。 “侯先生,你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商人,这么多年本将军还没被谁说服过。”眼看这一幕,知道要侯杰献土是不可能了,而且侯杰说的还真不错,如果整个君士坦丁堡的贵族都恨他,皇帝也就不用回来了,利奥无趣的调转马头转身要回皇宫,不想侯杰却是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将军,事情还没完呢,在下还有个请求,不知道将军是否应允。” “哦?说。”疑惑的扭过头,利奥再次询问的看过去,语言却还是这般简简单单,侯杰也不磨蹭,又是回过身,对着火带对面尚且商议着筹钱的拜占庭吧地主们再一次大声喊了起来:“这一次加价也是因为我等闽国人对你们拜占庭人背信弃义的不满,而不是贪图这点钱财,所以我们闽国掌控的土地,所售卖的钱财,八层上缴给利奥将军!” 这话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君士坦丁堡附近的土地按照市价的话最少价值两千万第纳尔,砍一半就是一千万第纳尔,这些天依照白菜价把价格压到了极点,武元庆自少收购了四层,也能卖到四百万第纳尔,按照他这个奉献法,平白的皇室就获得了三百二十万第纳尔,而且什么都没做。 卖地武元庆倒是知道,可如此大出血武元庆也没这个准备,禁不住一肚子郁闷赶了过来,却被侯杰一个眼神压了回去,不论拜占庭地主们还是其余几个兼并土地大地主也记不住惊呆了,甚至利奥在马上扒拉半天手指头,晃晃悠悠差不点没掉下来,这回干脆跳下了马,声音满是颤音激动的问着:“侯先生所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们闽国人可是说一不二,不像这些反复无常之辈。”很是藐视,侯杰斜了一眼尚且没全散去的暴乱贵族与商人们,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然,这只是我们闽国所缴纳税金,其余几位我们做不了主!”看了一眼旁边震傻了的其余几个大贵族,侯杰又是轻飘飘的加了一句。 利奥鹰一般的眼神锐利的看了过去,列昂提几个忍不住生生哆嗦了下…… 真是有钱就是大爷,哪怕军队都是如此,晚上还**答不理,甚至皇宫大门都没开,巨额的税金分层下,利奥差不点没用伺候皇帝的架势来伺候侯杰了,足足五百拜占庭重甲骑士在组成仪仗队护卫在两旁,还有皇宫的美女端茶倒水,发卖土地就在皇宫正门口了,那场面,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可如此伺候下,几个土地大商人包括武元庆一张脸哭丧的都是如同死了爹一般。 原本巨额的投机利润,七百万第纳尔之巨,武元庆付出三百二十万金币,其余几个大商人也不得不奉献了一百万,平白四百多万第纳尔的巨款或者货物全运进了拜占庭大皇宫,这些原本属于他们的利润进了别人的药包,这些大商人大贵族怎么能不哭丧。 没签出一份土地出让那个合同,武元庆的脸就哆嗦了下,最后干脆是借着喝茶机会溜到了一旁,扯着侯杰就到了角落中,努着嘴对已经堆积成小山的金币以及丝绸香料各种宝物悲催的低吼道:“小猴子,没你这么败家的吧?三百二十万第纳尔,赶上咱们闽国半年多岁入了,就这么生生给了这些拜占庭蛮子?少给点不就成了?” 浑然不理会李缺气呼呼撇过的脸,一面喝着拜占庭宫廷中希腊美女含笑捧来的香茶,一面侯杰也是压低了眼色,对着下方不断排着队赎回自己土地的拜占庭贵族地主们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武老哥,别忘了咱们来的任务是什么,阿拉伯人这阵连战连败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莫非你还想被撵的上蹿下跳差点被烧成烤**猪一回?” 就算是按照市价的一半,赎回这些土地也几乎要掏干了所有地主贵族家里的存款,甚至还要用货物来顶,每一户地主都是带着大车来的,金银细软,丝绸瓷器,家传宝物,钻石珠宝甚至兵器甲胄,骡子马,男女奴隶都送来了,每当领回自己的土地时候,每个地主脸上都是吧痛与快乐并存的表情。 昨晚的疯狂追杀已经让武元庆吓得瘦了一斤,再要来一次还不得要了老命,钱再重要不得有命花吗?想到此武元庆的胖脑袋立马点成了啄木鸟。 “那是那是,还是小猴子你做得对。” “况且武老哥,大部分交给了利奥这个木头,相当于绝大部分仇恨都被他抗去了,没人注意到,咱们还能盈利八十万第纳尔,还给闽国三十万,可还有五十万的盈余!到时候你七我三……” 听着侯杰的分析,武元庆又是眼前一亮,五十万第纳尔,也赶上他的家产了,胖脑袋摇得更加畅顺,爽快的答应下来,扭头武元庆又是倍儿爽的回到了发售桌前,精神振奋的继续发卖着…… 刚打发走武元庆,平稳的土地发售会场边上,一员骑士满是狼狈的忽然打马狂奔了过来,虽然也是拜占庭重骑,细看去还是和皇家近卫骑兵不一样,盔甲上多了两个白十字,而且盔歪甲斜,跟打了败仗一般。 附近的重骑仪仗队很是尽忠职守远远把这个骑兵叉下来,不经意间,陪同出售土地的利奥皱了皱眉头迎了过去,与那个狼狈骑士嘟囔一阵后,利奥又是无奈的转身回来,与侯杰打了个招呼。 “本将军有事需要处理,先生有需要,和我的副将杰斐逊说即可。” “将军自忙。”侯杰也赶忙站起身回了一礼,不过眼看着利奥急急匆匆的转身离去,侯杰又是纳闷的捏起了下巴,什么事让这个自傲的将军这般匆忙,甚至都忘了掩盖眉宇间的焦虑。 也就在这工夫,远处排着队的地主身后,一个猥琐的身影忽然探头探脑像这里张望过来,正好收入了侯杰眼底,无奈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身,侯杰却是朝皇宫方向走去。 “你来做什么?” 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看着侯杰进了皇宫正着急的马芭比西吓得一哆嗦,回过头去换了一身黑披风遮住大部分面孔,不是侯杰还是哪个? 一下子,马芭比西真是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抓住侯杰衣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大人,我师父被抓了,您快想办法救救他吧!” “被抓了?”赶忙拎着这小子的衣领把他拖出人群,找了个角落躲起来,拎着这小子的领口侯杰诧异的问道:“被谁抓的?” “大牧首彼得一世,昨晚他说我师父是魔鬼,然后被信徒们用石块打出去了,现在信徒们还在围攻战争天使堡中的大牧首,已经有几万人了,可这家伙就是跟王八缩壳一样不出来,您快想想办法吧。” 马芭比西急得跟陀螺一般,侯杰却是恍然大悟,难怪利奥急的跟孙子一样走了,一晚上两起暴乱都让他赶上了,现在帝国东部信仰的精神领袖还被围攻,他不着急才怪呢。 想明白后,按着马芭比西肩膀,侯杰又是语气急促的吩咐起来:“你现在就回去,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那些信徒劝散,一定不要与利奥的军队起冲突,那就不是救你师父,是害你师父了。” “那,我师父?” “这几天本将就能把他弄出来了,你快回去,一旦真流了血,就不好控制了。” 迟疑的看了侯杰两眼,终究耐不住焦急,点了点头后马芭比西又是转身溜了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侯杰无语的叹了口气:“哎,真是什么事儿都需要我操心。” “究竟出什么事了?” 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侯杰回来,还是从皇宫内部,李缺忍不住凑了过来,却是语气酸溜溜的逼问道:“不会是看上某个宫女儿私通了吧?中护军,这可是拜占庭,就算闽王回护也是促手不及,悠着点,别让人家皇帝抓住砍了小头。” 什么跟什么嘛?看着李缺一成不变的银面具似乎都看出了些酸味,侯杰无语的坐回了座位摆了摆手:“一点私事,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哼!” 这一头,李缺莫名奇妙的升起了闷气,另一头,武元庆则是为五十万金币奋斗得不亦乐乎,到底是按照账本直接出售,少了许多核对过程,到了这天傍晚,基本上数千户地主的田地已经全部售卖了回去。 许多人的腰包中最后一个铜板也被掏了出来,看着满意而归的利奥以及心情复杂缓缓散去的拜占庭地主,贵族们,侯杰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人,把税金运进国库!” 这一日交易中,侯杰还做了个手脚,应该属于自己一份,尽量选细小贵重的直接藏进马车,属于拜占庭一份,则是挑大件耀眼的堆放一起,一天结束后皇宫门口的财富真是堆成了山,看的利奥自己都是眼睛发花。 在他高昂的命令声,一队队皇家近卫开始按照账本分门别类往里台,忙于整理的皇家官员们,浑然没注意到拿着地契尚未散去那些贵族,地主眼红的目光,那目光中,仇视若隐若现…… 第606章.炸药桶 纷乱过后,君士坦丁堡终于渐渐进入了平静,在小亚细亚,拜占庭大军还在一路凯歌,不过新罗马的市民却将目光回放到了生产上,这一次土地事件中,拜占庭皇家几乎淘空了各个贵族地主的库存,会都希望赶紧把空空如也的仓库填满回来。 七月中,正是难得地中海气候下干爽晴朗的时节,果园中苹果,橄榄,葡萄等将近成熟,田地中的麦子也快要长好,至于养蜂人更是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来采集花蜜,否则的话一到雨季就再也没有放蜂的机会。 至于信仰方面,浩大的基督徒暴动没等军队动手,居然自我瓦解了,彼得一世还是好好的当着他的大牧首,而保罗,渐渐开始淡出公众视线,事情正如这位大牧首期望的那样发展,公众都是健忘的,用不了几个月,保罗就会腐烂在加拉太堡再也够不成一丝威胁。 甚至,皇帝的御驾已经回转,这一回走的陆路,一面视察帝国北部疆域,一面君士坦斯还用新获得的钱财计划募集兵力,至于迁都一事,已经没人再提了。 事情似乎全都朝向好的方向发展。 平静了足足十来天,就在侯杰一行处在新建成的小旅馆喝着新下来甘甜的葡萄汁时候,冷不防,又是一群骑士拿着红色的旌旗狂奔着跑进了君士坦丁堡大街,只不过这一次的骑士身上伤痕累累,就算拿着的旌旗都是满含破洞,甚至有一个骑士背后还插着阿拉伯人的沙漠长箭。 声音都带了哭腔。 “铁桥战役大败,帝国大军尽没,将军刘易斯战死,阿拉伯蛮族卷土从来!” 信使的马蹄狂卷过拜占庭的大街小巷,所过之处,不论富人穷人,教士,官员亦或者士兵,全都呆若木鸡。 几刻钟之间,宛若繁华的君士坦丁堡都死了一般。 大皇宫中,聚拢在这里的元老院残余也是死一般寂静,除了跪伏在地上的带着哭腔不断讲述战况的使者声音外,连点呼吸声都没有。 “那一日将军刘易斯行军直安纳托利亚,弗里吉亚追踪敌寇阿布达拉哈,将军以三列阵迎敌,本来已经从山上压得阿拉伯蛮族溃散不已,这时候敌多达两万骑的沙漠骑兵忽然赶到,趁着我军阵型凌乱时候猛地从右翼切割进去,对我军实施反包围。” “那一天,箭如雨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刘易斯将军率部结成方阵力战,奈何敌寇数倍于我,终阵亡于弗里吉亚台地,我军四散而溃,战死者无计,逃回凯撒里亚不足千人……” 信使絮絮叨叨的哭诉着那一战的惨状,不过在场的元老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将士战死的多么悲壮,很现实的问题,这三万军队没了,凯撒里亚与以佛所已经是空城一座,无兵可守,君士坦丁堡也仅剩下城卫军及其附近军区一万多人左右,更要命的是拱卫金角湾好不容意打造出来的舰队多数被皇帝君士坦斯带走。 不论海陆还是陆路,君士坦丁堡都处于一个绝对劣势。 这一回可没人提出跟随皇帝迁都了,他们的钱大部分被回收土地收刮个干净,即便到了罗马也是穷困潦倒,根本立足不了,除了决一死战,在场的人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陛下不是用那笔税金在马其顿,色雷斯招募了些新军吗,出国库买通北面的保加利亚人,集合新罗马,马其顿佣兵以及陛下的随身护卫军,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新罗马乃是祖先留住的不落之城,而且是抵御蛮族的绝对堡垒,就算陛下迁都,这里也不应该放弃。” 死一般的沉默好久,列昂提哆嗦着脸上耷拉着的肉皮,宛如哈巴狗一样,阴沉的叙述着,二百多位元老的视线也随之一起倾斜过去,落在了坐在主位代替君士坦斯镇守这里,执政官,将军利奥身上。 “本将回给陛下写信请示的,诸位也准备一下,或许需要征募诸位家族子弟与平民佃农一同入伍。” 几乎所有人都是点了点头,几百年来,头一次元老院如此整齐的通过一项决议,沉默中,每个元老都是催着头退出了元老院,连续的折腾下他们已经被逼上了死路,不得不与君士坦丁堡同生共死。 然是,事情却没有如同同仇敌忾的元老们希望般发展,连续几天内,又是噩耗不断传来,好不容易收复的城镇不断陷落,阿拉伯人以惊人的速度向君士坦丁堡逼近着,甚至于君士坦丁堡隔海相望的凯撒里亚也终于陷落了,罗德岛水军基地被阿拉伯舰队团团包围着,拜占庭人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战争就在眼皮底下的寒冷。 可他们的皇帝又让君士坦丁堡感觉到了最彻底的绝望,得知了小亚细亚的败仗,皇帝君士坦斯再一次掉头就走,带着快八万军队一头踏上去罗马的海船,更令这些留守元老愤怒的是,皇帝还下令把他们拿出来充盈进国库的金币物资装车搬走,彻底的抛弃态度。 偌大的君士坦丁堡如通过一个火药桶一般,已经上下弥漫满了躁动的气息,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会引起轰然爆炸。 “不,不能搬走,这是君士坦丁堡的!” 骚乱的声音在街道上大规模扩散着,皇宫门口,又是数以万计贵族平民挡在了那里,一个个原本风度翩翩贵族元老撕破了曾经祥和的脸皮,野兽那样叫嚷撕打着要城卫军将国库搬回去,石块乱舞,被丢出去打的拜占庭重骑兵头盔咣咣作响。 面对如此多的阻挠,头一次拜占庭最精锐的铁血城卫军,皇家近卫变得缩手缩脚,推着的车扛着的金币箱进退不定,一方面,那种压抑的怒火令他们也感到胆寒,一方面,他们的家也在君士坦丁堡! 暴乱的不光是贵族,君士坦丁堡可有着五十万居民,就算跟随皇帝逃了一下,还有四十万无处可逃呢,圣徒保罗被抓的阴影再一次浮现上心头,数不清的基督徒怒吼着堵塞在了圣索非亚大教堂让大牧首释放出保罗。 保罗圣徒在时候,帝国明明已经要胜利了,圣徒一被抓,军队就崩溃了,这不是主降临的神罚是什么? 原本神圣的索菲亚大教堂迎来前所未有的亵渎辱骂,周围民众扔来的垃圾,石头打的教堂表面千疮百孔,噼噼啪啪的声音吓得一个个原本高高在上的牧师老爷们心惊肉跳,围攻足足进行了一天,到傍晚时分,汤姆大主教终于在盾牌的护卫下心胆俱裂出了门。 “教徒们,不要再围攻了,大牧首已经往罗马跑了,本座也没有权利释放保罗主教啊!” 带着哭腔的大喊声真是让附近人山人海都静了一刻,下一秒,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的石头垃圾再一次轰了过来,打的汤姆大主教又是狼狈的退回了教堂。 如此混乱的一幕后方,侯杰,李缺,武元庆几个却是抱着胳膊冷冷看着这一切,一律淡淡的嘲讽笑容在侯杰嘴角**不散,眼看着一个教徒骑士因为走慢一步,被乱石活生生的堆在了里头,那冷笑扩张的更大。 之前一切的折腾布置都是为了这一刻,信仰上捧起保罗,激怒君士坦丁堡的信徒,财富上又掏空了君士坦丁堡贵族的药包,之所以阿拉伯人突然溃退,也是侯杰一手策划的,富庶的美索不达米亚,波西斯行省可是穆阿维叶的倭马亚王朝支撑,在那里什叶派启事,自然拖了阿拉伯大军的后腿。 不过能篡位到如今登上哈里发之位,穆阿维叶的手腕当然不是盖的,紧紧靠着十万第纳尔收买蛮族雇佣军队的什叶派没用几天就被回师的偏师打垮了,重返战场的阿拉伯帝国自然轻松收拾了傻乎乎孤军深入的拜占庭军,也把君士坦丁堡和平的泡沫迷梦击的粉碎。 站在高出,看着君士坦丁堡满城的混乱,侯杰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对他的部下命令起来:“李都尉,武国舅,元老列昂提不一直苦求着咱们闽国帮忙吗?是时候与他们接触了。” “马芭比西,救你师父的时候时候也到了,用你的人脉,告诉底下那些疯子,与其期望拜占庭官老爷们放人,不如依靠自己去解救,组织起来,攻下加拉太堡。” 凝重中带着兴奋点了点头,被点到名的几人迅速分散了下去,还是满脸陶醉的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侯杰忽然哈哈大笑,笑着拍着大腿癫狂吼道:“闽王的野望在拜占庭即将实现,这一切都是你愿意看到的吧,哈哈哈哈!” “这个关头,你还不作出选择嘛?”笑了片刻,猛然间侯杰回过头,带着血丝的眼睛直盯盯瞪着一直站在他身后老佣兵贝恩尼斯,突如其来宛若魔鬼般的眼神让老佣兵都忍不住退了半步,这才定下神,沉闷的反问道。 “将军大人,你真的确定你能救东罗马帝国嘛?” “反正你们又不在意你们头上的皇帝是谁?”意味深长耸了耸肩,侯杰笑的宛如魔鬼那样,让老佣兵再一次狠狠咽了口口水…… 第607章.劫狱 夜色渐深,月光也显得奄奄一息那样,强撑着顺窗户投下了一缕缕光斑。 以往这个时候,帝国元老院早已经空空如也,可今天,点着一缕缕幽幽的烛光,在君士坦丁堡的紫袍元老以及红袍元老几乎全在这儿,一共三百零九个,一个不缺。 尤其是紫袍元老列昂提,双目无神盯着燃烧的蜡烛,脑海里还在回荡着下午时分与那个闽国商人侯杰会面的场景。 “这一次阿拉伯帝国进攻受挫就是因为背后什叶派的叛乱,拜占庭与阿拉伯的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极危险的地步,诸位如果想保住权利与地位,除非另一个帝国能施以援手,如今,位于阿拉伯帝国后方,有着足够量的强国也的确就是我们闽国了。” “不过闽王很固执,没有足够的利益人情,他是不会出手的,如今拜占庭皇帝君士坦斯曾背弃过向就很不合他胃口,若想劝动他出兵,必须有一位闽王信赖的皇帝开口才行!” 在西方,玩外交阴谋,拜占庭人还真是祖宗,前后把从侯杰那儿得到的消息串联一下,一副阴谋自然而然的在列昂提脑海中丰满起来,侯杰武元庆,屁的闽国商人,这俩家伙分明就是闽国的间谍,用阴谋榨干了自己身边同僚钱包里最后一个子,逼得他们不得不留在君士坦丁堡与土地共存亡,与阿拉伯人打生打死,而不是之前想的打不过就跑。 可如今,土地一买一卖中牟取暴利,自己可有着其中一份,早被元老院的人视作他们闽国的人了,上了贼船,就算侯杰要推举一头猪,他列昂提都得劝服身边忐忑的同僚把他全力竭力抬上去,不然的话君士坦丁堡一旦保不住,估计他就该面对几万双仇视的眼睛了。 一面是狄奥多西政变失败被大卸八块血淋淋的尸块,一面是改立皇帝后,惊人的好处,黄灿灿的金光与血淋淋的尸体不断交织在眼前,让列昂提总是精神恍惚,不光是他,整个元老院聚会的三百零九人元老全都是恍惚不已。 如果拥立新帝取代原来一味逃跑的皇帝君士坦斯,不光能说动闽国出兵援助,保住大家的土地,而且新皇登基必定能够有大批赏赐发下,还能把各个家族已经空了的仓库填补一二。 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元老贵族老爷们,实际上就这点东西就给收买了,至于头上的皇帝是谁,对他们来说真不重要。 隐隐约约的低吟诗歌从元老院中传出,就在所有元老都是在恐惧与诱惑交织,满心忐忑的等候着时候,君士坦丁城墙,胜利之门,面向金角湾的港口边,蹲伏在黑漆漆夜色中,侯杰谋划多时的攻势同样已经布置好,面对暗淡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城门的侯杰,对着月光猛地挥了下横刀,道光折射着暗淡的月光,忽然照耀了下去。 “什么人?” 两个拜占庭城卫军刚刚从城下的隐蔽所出来,这冷冷的光芒忽然从眼前闪过,两个步兵禁不住愕然的回过头看向上方,这功夫,数十个黑色影子猛地从角落冲出,硕大石头沉闷的就砸在了两个卫兵**上。 “出了什么事了?” 更多城门卫兵从哨塔里冲出,但仅仅喊了一声,这些人又腿发软的向回退了去,胜利之门附近,四面八方忽然冲出了无数的黑影,一个个满是疯狂举着简陋的石头冲了过啦,石头木棍几下砸开哨塔的门,呼喊声,拥挤声,噼噼啪啪的打斗声,仅仅片刻后,哨兵的防御塔就是一片死寂。 原本迎接帝国海军得胜归来的胜利之门忽然洞开,火把被猛地的点燃,刹那间金角湾港口上就密布着无数火龙,拜占庭人性格中凶狠好斗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就如同围攻圣索非亚大教堂,追杀武元庆那样,数不清的绿党,蓝党平民一股脑涌向了停泊在金角湾的大船。 “救出安娜公主!” “救出圣徒保罗!” 两种呼声中,短短一小会,二十七条船就被搭成了一座跨海大桥,高声怒吼中,贵族与平民一起挤上桥,像对面的加拉太堡涌了过去,在那儿,又是有两百多个拜占庭军区步兵早就等候在了那里,带队的就是那个小亚细亚军区将军麦兹乔斯心腹,百夫长马尼乌斯。 原本听的杨芎转述,侯杰自称他抵得上十个军区的大兵,马尼乌斯还是嗤之以鼻呢,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时间,侯杰居然真的折腾出如此多的人力,眼看着滚滚火龙往加拉太堡涌去,马尼乌斯还真是忍不住狂喜。 “这里,这里,拿上兵器!” 人没来多少,趁着守卫疏忽各类武器却运来了一船,在马尼乌斯,疯狂的基督狂信徒每人抓起一把兵器,就凶狠的向悬崖上加拉太堡扑了过去。 “快,快拉上吊桥!” 火龙出现的时候,加拉太堡守将,雇佣斯拉夫将领伊万科维奇早就警觉了起来,此时更是全副武装,拿着他的包铁圆盾,披着沉重的北欧鳞甲,拎着大斧头在堡垒墙上嘶声力竭的大吼着,一大群斯拉夫蛮族雇佣兵也是慌张腆着肚子费力拉着吊桥的锁链。 但古怪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个壮得如同牛一般北欧蛮族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吊桥锁链哗哗作响,单薄的吊桥却如同生了根一般,任凭他们咬牙切齿却丝纹不动。 更令更令伊万科维奇发怒的事,冷不丁又是七八个北欧蛮族兵慌慌张张跑了上来,惊慌失措的对伊万科维奇报告道:“酋长,不好了,兵营的隔门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兄弟们都被关在里头了。” 拜占庭军队中广泛运用各个蛮族雇佣兵,不过对于这些蛮族,拜占庭人又不信任,于是乎在他们驻扎的军营门口一般设有隔门,就是沉重铁条镶嵌成的铁笼子,一旦出现兵变,放下铁笼子门就可以把兵变的蛮族兵关在里头。 一般堡垒巡逻的不过一百来个,三百多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堡垒兵营休息,这下好了,几乎五分之四人手平白无故的失去了战斗力。 侯杰这些天对加拉太堡的侦查可不是白费的。 “酋长,我们怎么办啊?” 七个斯拉夫雇佣兵七嘴八舌的问过来,本来脑袋就不灵光的伊万科维奇更是被吵得头大三分,眼睛血红,干脆不管不顾把斧柄狠狠往地上一砸,昂声怒吼道:“还能怎么办,拎起斧头,砍了这帮乱民!” 反正门口吊桥也拉不上去,头脑简单的斯拉夫雇佣兵一百多号干脆拎着铁盾大斧头,戴着北欧特有的牛角眼睛模样诺德头盔迎着已经扑到半山腰的君士坦丁堡暴动居民杀了过去。 还真是值得讽刺,依靠大盾牌组成盾墙,良好的军纪曾经让罗马人打遍了欧洲,可如今一群蛮族掌握了这个技能,倒是罗马的后裔君士坦丁堡居民仅仅拿着刀剑,凭着对信仰的狂热或者对土地的狂热,真与凯尔特人或者高卢蛮族差不多。 倒是缩在盾墙后头的斯拉夫人成了罗马战士,厚实的铁盾防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大部分的攻击,沉重的铁斧从盾墙缝隙中批出,每一次都是鲜血四溅。 咔嚓咔嚓的骨裂声,狂热杀到加拉太堡半山腰的君士坦丁堡居民居然被缓缓向后压了过去,几万人被一百来人杀了个步步后退,尸体翻滚,尤其是伊万科维奇,两个手下为他持盾,来自北欧的满足酋长尽管向前论他的双手大斧头,沉重的双手斧每一次砍下去都带起大丛的鲜血,短短时间内他居然已经砍杀了二十多人。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中伊万科维奇又是将一个拜占庭农人从头到脚劈成两段,喷涌的鲜血把他胡子都染红一片,就在这个蛮族将领拎着斧头凶残的大笑时候,冷不防一丝寒意猛地在心头升起,望眼处,奔涌杀来的暴民众,一个很瘦的女人戴着一面诡异的银色面具正冷厉的盯着他,黑色的眸子间透出浓郁的嘲讽。 心头极不舒服的危机感下,伊万科维奇又如被激怒的熊一样,狂吼着抡着大斧就要把胆敢嘲讽自己那个女人撕成碎片,却不想没等他走两步,一阵投心的凉意猛地从胸口传出。 不屑的看着捂着胸口熊一样倒闭而亡蛮族将领,李缺又是娴熟的拿出第二发火枪弹丸,塞进了李捷赠与长火铳中。 轰~ 斯拉夫蛮兵毕竟太少,没有城墙保护,缺了几个口子后,很快被灵活的乱民绕到身后,数不清的石头棒子刀剑往身上招呼,就算北欧蛮族也不得不饮恨于此,短短几个呼吸,数万暴动市民就将这一百多人淹没在了其中,顺着尚未关闭的堡垒大门一举冲了进去。 拜占庭皇室费尽心机设立预测,关押******的坚固堡垒加拉太堡,破了! 寂静到令人发狂的一间牢房中,安娜还向往常一样,跪伏在床前轻轻祈祷着,冷不防监狱的大门被刀猛地看开,错愕回过头,一个戴着鸟羽冠的罗马百夫长兴奋跪伏在地上。 “拜见安娜殿下!” 第608章.最后一手棋 “卑下乃奥普希金军区麦兹乔斯麾下首席百夫长马尼乌斯,奉公治皇帝君士坦丁四世陛下命令特来营救公主殿下!” 百夫长还真是激动的满面通红,这一个月经历的大喜大悲太多了,先是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的大靠山狄奥多西倒台,将军遗留的任务成了泡影,然后又是拜占庭军雄起,是否与闽国结盟无关重要。 结果,就在家乡收复在望时候,自己国的军队又来个集体阳痿,自己死了不要紧,将整个战局再次拖入泥潭,就在马尼乌斯已经陷入绝望时候,在君士坦丁堡搞东搞西,弄得满城风雨的闽国使者却又给了他这么大一份惊喜。 马尼乌斯激动的不能自已,安娜依旧恬淡而靓丽的脸颊上却露出来一丝无奈,祈祷是做不成了,牢门外激烈的怒骂格斗声如今已经清晰可闻,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百褶丝绸长裙,脸蛋上忽然恢复了平静与严肃,安娜盯着牢门方向严肃的问道。 “那么,我的命运是什么?” “共治皇帝要公主你嫁给东方的闽王,同意拜占庭向闽国称臣纳贡,先稳住闽王出兵解君士坦丁堡之围,然后他会想办法劝服陛下真正同意完全与闽国缔结盟约,这里是偷陛下的印信拟定的国书!” 还是那么激动,马尼乌斯却压低了声音,跪近了几步,双手捧上了一份精美的金皮书。 君士坦丁四世想的到挺好,用假盟书与真公主先哄骗李捷出兵攻击阿拉伯帝国东部国土,逼迫穆阿维叶退兵,让已经饱经战火的拜占庭喘口气,反正一旦与疯子一样的阿拉伯人交上兵,闽国想抽身而退可就不容易了。 至于如果君士坦斯皇帝如果咬着粑粑橛子拿麻花都不换,非要坚持上国地位不肯向闽国低头纳贡,愤怒的李捷会不会杀了安娜,就不在这位共治皇帝的考虑之内了。 马尼乌斯是激动的满面通红,可惜,安娜连看都没看那份国书,依旧望向牢门外走廊,再一次平静的问着:“做完事情了吗?侯中郎将,那位远在东方的闽王殿下决定我的命运是什么了吗?” 还真是满面愕然,百夫长惊奇的回过头,牢门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侯杰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阴影中,单手还擎着一只海东青,另一只手似乎正在把什么信件放在海东青的脚桶中,旋即伸手一放,来自华夏辽东的海东青立刻尖锐鸣叫一声,咋眼消失在窗外浓郁夜色中。 “纠正一下,安娜公主,本将已经是旁遮普联军中护军,不是禁卫中郎将了。”在马尼乌斯惊愕的注视下侯杰优雅走了进去,旋即也是拱手拜了下去:“闽王希望与他合作的是安娜公主,而不是您的父亲君士坦斯,或者您的哥哥君士坦丁四世。” “我明白了。” 能与闽王合作的必须是掌权者,侯杰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要推自己登上皇位,优雅的摆了下裙角,不置可否昂起头,安娜头一次在侯杰印象中很有公主的气派高傲昂头挺胸出了关了她几年的囚室。 楞神的看着安娜公主转身离去,捧着国书愣了半晌,马尼乌斯焦急的站起追过去吼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家将军与闽国使节达成协议是和亲……” “可你屁用没有,所以这里已经不归你管了。”颇为不屑哼了一声,侯杰也是扭头出了监房,一句颇为粗俗的希腊语弄的人高马大的百夫长当即气的脸都红了,狂吼着跳起来就要与侯杰厮打,可没等他冲出两步,一杆冰冷冷的东西已经顶到了他额头上。 脸变得煞白,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马尼乌斯可是亲眼所见刚刚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如何抬抬手就让五大三粗蛮牛一样的斯拉夫将军命丧当场,在李缺鄙视的眼神中首席百夫长踉跄的退了两步,同样不屑的转身而走,李缺临走前还带了一下门。 咣一声重响,牢门再一次被锁死…… “侯中郎将,我们现在怎么做?” 没走多远,安娜就停了下来,因为密布在加拉太堡走廊中,到处还是焦急的如同锅盖上蚂蚁一般的君士坦丁堡,一个个如同狂兽那样四处砸着牢门,不少被关傻了的政治倒霉蛋也被一一放了出来,傻乎乎的跟着忙碌着。 “似乎,他们不是来营救我的?”歪着脑袋想了想,安娜又是苦笑问道,侯杰也是耸了耸肩,正想回答的时候,冷不防楼下欢呼声忽然如同潮水一般响起。 “找到圣徒了!” “拜见圣徒冕下!” 关了好几天,屁事没有的保罗被教徒们宝贝一般抬出了加拉太堡,看着这家伙假慈悲的身影,侯杰苦恼的挠了挠头:“安娜公主,您不介意在加冕之前,先帮新一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加冕嘛?” “我介意又有吗?”又是俏皮的歪了下脑袋,安娜苦笑着反问道。 付出了百多人伤亡,坚固的加拉太堡就被拿了下来,一路上,激发了宗教狂热的数万拜占庭基督徒打着火把成了火龙,扛着大大的肩撵,上面安娜公主与保罗并立而立,一路上向君士坦丁堡重新返回回去,走在商船搭建的浮桥上,队伍足足有数里,壮观无比。 在此之前保罗不过是个在新函谷招摇撞骗的叙利亚小牧师,哪儿经历过如此拥戴,这会儿激动的手都颤抖了,倒是安娜公主平稳的如同平常乘车坐船那样。 “牧师,深吸一口气,想着自己要去干一件最轻松的事就好了,这么大阵仗,我也紧张,想着去买新衣服,这才好一点的。” 柔柔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响起,有些惊奇的回过头,保罗正好看到安娜对着自己调皮的咋了咋右眼,旋即深吸一口气,又是一副帝国公主端庄模样平视前方。 平时帝国公主对于保罗这样的小牧师也是天一般的存在,怎么也没想到安娜居然如此平易近人,愣了愣神,忽然一股轻松从心头升起,保罗也是深呼吸,想象着自己又去村头忽悠农夫,不自觉中,那股从容重新回到保罗身旁。 就骑马跟在肩撵后面,看到这一幕,侯杰忍不住又是赞叹一声,安娜这个小妞不愧李捷如此看中,真是天生适合搞政治的,如此轻易就获得了他好不容易才推上位下一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保罗的好感。 这一头,信徒们与贵族地主们簇拥着两大救回来的大佬浩浩荡荡的向皇宫方向杀去时候,另一头的君士坦丁堡军营也是一片紧张的应对。 因为要看押国库向希腊运去,这两天利奥都没有坐镇皇宫,实际上大部分财物已经被他偷偷运出,留在皇宫的一点儿破烂不过是为了吸引那些愚蠢贵族的目光而已,怎么也没想到,利奥自己的声东击西,却想不到被别人来了个趁虚而入了。 “反了,他们都要反了,传令,集结重骑兵,第一第二步兵团左右包抄,防守住金角湾通往大皇宫的道路,本将军要把这些叛贼的头砍下来装在盘子里!” 戴着高傲的羽盔,还是披着引以为傲的白金色重甲,骑在马上利奥气得发狂不断传达着命令,数以千计的拜占庭禁军陆续开出了军营,沉重的装甲步兵向两翼散开,亲自领着数十亲勋督军在了重骑兵后面,一路怒气冲冲的向城门方向奔去。 虽然敌人有数万,但利奥相信,凭借自己的重兵集团,能轻易击溃这些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 阴沉着脸一路前行着,利奥浑然没有注意,前进中的街道两旁,不断有黑影从小巷子中穿行着,跟着他的队伍,不过此时正在盛怒中的利奥就算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在意。 几个街口走过,忽然间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在道路前,黑漆漆的路面上,一根同样黑漆漆的绳索猛地被绷紧,尚且茫然无知的驾马小跑,猛然间,利奥的马一个跟头趴伏在了地上,根本没有准备,惯性之下堂堂执政官被甩出去几米远,摔了个七荤八素。 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将军,扶着歪了的头盔利奥迷糊着就要爬起,可是跟了一路,就看中这个机会,袭击者如何会放过,猛地从小巷子里钻出,沉重的钝器击打在利奥头盔上,旋即黑影拖着这位忠心耿耿的执政官软倒的身体又一头咋进了小巷子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其余重骑护卫也是摔成了滚地葫芦,等他们迷茫的爬起来时候,自己家将军已经不知所踪,主将有事,从者杰死,这可是罗马的军规,吓傻了的几十个重骑护卫当即惊慌的左右大喊大叫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候,前方督促重骑兵前进的副将杰斐逊却是折了回来,打量了一圈,垂下头沉声问道。 “回禀将军,利奥将军被抓了!”争先恐后的抢答,慌张中的诸多护卫骑士都带了哭腔,让杰斐逊皱了皱眉头,旋即拔出剑高声嚷道:“将军不在,本将全权指挥,就连神勇的利奥将军都遭到了偷袭,附近一定有叛匪的埋伏,传本将军命令,全军就地防御,小心叛匪偷袭!” 几十个将军亲卫目瞪口呆中,一个个传令兵被撒了出去,滚滚向前的拜占庭禁卫军当即停下了脚步。 “你们还不去寻找利奥将军,在这儿等死吗?”发号施令完后,杰斐逊又是狠狠一眼瞪过去,被他豹眼一喝,利奥的护卫骑士当即如梦初醒,不管这命令多不合理,如今保住自己小命要紧,片刻,这些人就骑上马做了鸟兽散,分开去寻找倒霉的执政官利奥起来。 眼看着这些人散去,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杰斐逊居然仿佛松了一口气那样,跳下马,对着附近的小巷子就吹了声口哨,片刻后,应该已经跑远的偷袭者居然大摇大摆从暗处走出,一个老者手里拖着的,还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将军利奥。 “叔叔,一切办妥了,这个利奥将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放心,我已经为他找了个好去处。” 月光照到了老者的脸上,苍老枯萎的面容,居然是侯杰身边的老佣兵,最神神秘秘的贝恩尼斯!一个在新函谷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老佣兵,在君士坦丁堡,掌握军权的二号人物杰斐逊,却对他如此毕恭毕敬! 侯杰的最后一手棋,终于显露出了他的用处! 第609章.加冕,加冕 贝恩尼斯,就是侯杰的最后一颗牌,别看老佣兵不起眼,出身却显赫,在拜占庭世代将门,军队中的势力错综复杂。 可惜老家伙生不逢时,正好在伊斯兰崛起时候在叙利亚担任军职,而且还成为希拉克略皇帝的兄弟,执政官提奥多拉的副手,于公元636年率领叙利亚大军十万余出征大马士革,征讨阿拉伯人。 很不幸,从皇帝到军队统帅提奥多拉都很轻视兵少将寡的安拉之剑哈立德,很盲目就率领庞大的步兵以及禁卫铁甲骑兵军团追出了海岸线附近湿润地区,一头扎进了茫茫阿里布达沙漠中。 中东炎热的气候,风沙,缺水,仅仅几天就讲这支拜占庭最精锐重甲军团折磨的精疲力竭士气全无,一直被拖到了约旦河支流雅穆克河畔,哈立德这才发起进攻。 那一站还真是宛如神之战一般,借着风沙的掩护,阿拉伯轻骑兵宛若鬼神那样出现在拜占庭大军前,夹杂着沙粒的一波又一波劲箭倾泻在了,又是一次轻骑凭借机动性战胜重军集团的经典战例,尽管拜占庭人拼尽全力抵抗,恶劣的天气中依旧打了个全军覆没。 超过七万人被杀,共治皇帝提奥多拉战死,被逼着退回安条克,甚至著名的希拉克略皇帝放声大哭,仰天长叹:“美丽的叙利亚,永别了!” 那一战,贝恩尼斯也是差点儿没死在这儿,身中多箭,带着残部慌不择路向东突围,这一走倒是远,惊慌中穿越了卡维尔盐漠,一直逃到了天竺,拜占庭的禁卫军一个又一个在半路上死去,仅仅剩下贝恩尼斯这个老家伙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偶然间,侯杰遇到了这个无颜回拜占庭的老家伙,他那一身特殊的破旧盔甲引起了侯杰的注意。 二十多年没有回君士坦丁堡了,贝恩尼斯在禁卫军中依旧能说上话,还有不少他的家族子弟,旧识也在军中服役,靠着他牵线搭桥,侯杰才稳住了君士坦丁堡中最具威胁的这一支军队。 “一切为了罗马!” 亲手把挨了一棒子,昏迷中的利奥丢进了加拉太堡冰冷冷的囚室中,看着渐渐关闭的铁牢们,贝恩尼斯低着头,祈祷一般默默的说了一句。 七千多装备精良的重甲拜占庭军团如同打苍蝇那样仔细挨家挨户在所处街区搜索防御起来,再也没有前进一步,本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暴动大军更是毫无阻拦,顺顺利利的抵达了目的地。 圣索非亚大教堂! 连续几天的教徒围攻下,大教堂恢宏夺目的建筑外围,已经多出了无数伤痕,倒像是饱经沧桑一样,不过这并不妨碍在人们心中,圣索非亚大教堂所有教堂之首的地位,早已经接到通知,里面的牧师,教士也是忙碌成了一团。 按照规定,大牧首继位程序需要由皇帝指派,并且继位者需要在上一任大牧首挂了之后才能继位,还需要特别定做大牧首的皇冠,白金色法袍,而且还需要枢机主教团花费大量时间选择牧守竞选人,不过这时候都来不及了。 数千个信徒代表狂涌进圣索非亚大教堂内部当起了观礼观众,勉强找了一套前代大牧首彼得一世最瘦的法袍,数十个枢机主教团装模作样的商议了一会,就把写着保罗名字的投票纷纷放入了选举箱中。 就连点燃的酥油灯数量都不够,在庄严的教堂前部显得稀稀落落的,照得人脸也是阴暗不定,拿着自己的选票,汤姆大主教真是一肚子不愿意写上了保罗的名字,最后一个颤巍巍的把选票投入选举箱。 两个选举主教提着熏香来回在选举箱周围喷洒着,一切都显得很仓促,老眼昏花的最老资格主教被搀扶上前,打开了选举箱,仅仅一小会,老家伙就高声宣布,主教保罗竞选为下一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 这点儿时间,连拆开所有选票都不够,可是没关系,谁让竞选人只有保罗一个呢,东正教教宗府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彼得一世惹下篓子拍拍屁股跑了,他们可是被教徒围攻在索菲亚大教堂内好几天没进水米,教士也是人,也要吃饭,只要能恢复东正教督主教的正常秩序,估计这些疯狂的信徒要选一头猪当作大牧首,他们也认了。 一肚子不情愿中,一大群主教牧师祈祷起来,抱着大牧首金冠与袍服磨磨蹭蹭上前,好半天,汤姆大主教才侍奉着保罗穿上法衣,又把金冠为他戴上,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坐上大牧首职位的保罗也是发愣中机械的在自己胸口划了个十字,却激起了下方观礼数千个基督徒潮水一般欢呼声。 虽然当选的仓促,估计保罗却是拜占庭最得人心的大牧首了,迎着潮水一般的掌声欢呼好久,保罗才从发愣的神情中醒悟过来,转身又从准备好的花丛中摸出了第二顶装饰着金橄榄枝的皇冠,转身向一直陪同在一旁安娜走去。 看到这一幕,侯杰的嘴角终于挂上了由衷轻松的笑意,不远万里跋涉而来,一路上出生入死,机关算尽,就是为了这一刻,笃信了基督教后,必须有大牧首加冕的皇帝才会成为拜占庭人认可的真正皇帝,只要安娜戴上了那顶皇冠,李捷交待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在主的指引下,我见证了这个勇敢正直的灵魂,她会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神的信徒度过这最黑暗的长夜,现请允许我以基督的名义,将这顶奥古斯都的桂冠赠与你,伟大的安娜。希拉克略!” 挥手让人群静下来后,大牧首保罗高呼着举起了橄榄枝金冠,就要戴到安娜的头上,就在侯杰与李缺,武元庆甚至杨芎都是由衷轻松的松懈下来时候,却冷不防安娜白嫩的小手向上一挡,暂时制止住了金冠戴上。 “仁慈的大牧首,您说错了一个词语,我父皇如今还健在,说以我接受的是凯撒的金冠!” 这话一出,侯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别看奥古斯都与凯撒两个头衔都是拜占庭帝国最高头衔,其中差的却大多了。 通晓彼国历史的侯杰可知道,这两个称呼都来自与戴克里先创立的四帝共治时代,奥古斯都意义上是皇帝,凯撒意思上是共治皇帝,别看两个都是皇帝,差得可太多了,偌大的帝国,奥古斯都就有一个,凯撒却有好几个,权力上比奥古斯都小上许多,与华夏相比,凯撒的地位更多类似于太子。 皇帝与太子能一样吗? 安娜如果是奥古斯都,她的一言一行就代表拜占庭整体,如果是凯撒,那意味就差了很多,她的决定如果将来拜占庭反悔,影响也降低了不少,突如其来的一幕,就连新任大牧首保罗自己都是呆在了那里,拿着金冠,给安娜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求助一般望向了观众席上的侯杰。 也足足僵硬了几秒钟,侯杰才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笑容颇有些像哭,保罗的手哆嗦着把金冠戴在了安娜的脑袋上。 新皇加冕还需要繁琐的祈祷与复杂的礼仪,不过这时候明显没有那些时间,披上了专门为女皇帝设计的紫袍长裙,留下新任大牧首保罗带领着诸多主教继续仪式,完成加冕的安娜直接匆匆忙忙又在数千贵族簇拥下向大皇宫元老院奔去,在那里,她需要取得诸多元老官员的效忠。 一路上提着裙角快步向前,安娜也没了皇室淑女的风范,倒是找回了些去闽国游历的野丫头形象,嘴角还挂着胜利的笑容,倒是侯杰笑不起来,脸色难堪的跟在后头,小声急促的斥责着:“安娜公主,你如此戏耍我等,不怕闽王暴怒,直接放弃你拜占庭吗?” “恐怕中郎将放出去的那只鹰,已经把可以出兵的消息带回京师了吧?”狡黠的回头一笑,一面继续匆忙赶路,安娜一面语气急促的分析着:“这几年,你家主上闽王一直忙忙碌碌的东征西讨,而我呆在加拉太堡,能研究的只有闽王李捷他一个,感谢你们闽国的使节杨芎杨大使,每次来给我送衣服,送食物时候都会带一些闽国的消息,所以我对你家殿下的了解恐怕比你还多。” “就算知道吃了亏,他还是会出兵攻打阿拉伯,你家殿下的雄心太大了,并且他也有亚历山大一样的才能,作为一个英明与好战的帝王,他不会把阿拉伯这个危险留给子孙,必定会在他有生之年亲自解决,可阿拉伯不好打,虽然他们崛起不过几十年,但那股狂热的兼容性却超越了历朝历代任何一个政权,闽国需要在西方的盟友。” “离开闽国,拜占庭可能失去东方大片领土,作为一个小国苟延残喘在蛮族的阴影下,离开我们拜占庭,闽王也不确定他自己是否有能力击败阿拉伯这头怪兽,所以,我们都需要对方很迫切,对不对?” 这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元老院大门口,看着戴着皇冠,安娜回首那俏皮的笑容,侯杰终于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愤懑的嘟囔了一句安娜听不懂的唐语,就算如此,也没影响安娜愉悦的心情,轻快的将双手放在了元老院的大门上。 不过,推开这道门前,安娜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几年前,上一次她可是在这里一败涂地,可如今,却是以共治皇帝的身份回到这里,就算安娜,也禁不住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也毕竟是安娜,定了定心神后,酝酿出一个女皇般威严却慈悲的笑容后,重重推开了元老院的大门,去迎接暂时归她掉钱的老大帝国,不过里面的情况,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几百个元老都在,而元老院中心,权利的舞台却多出一个人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不是君士坦斯皇帝突然杀回来,而是个披着拜占庭海军轻皮甲,伤痕累累的军兵。 似乎对安娜的到来也是颇为意外,那个小兵足足呆愣了半分钟,这才以哭腔举起双手哭诉着:“陛下,大事不好,罗德岛的帝国海军基地也被攻破了!阿拉伯帝国的海军大局西进,用不了多久,就能水陆两路包抄我君士坦丁堡了!” 咣啷一声,安娜捏在手里的皇帝权杖也是重重掉在了地上…… 第610章.君士坦丁堡保卫战始 君士坦丁堡建立在三面环海的三角地带,一面还有巨大坚固的城墙,这个位置防御陆地上敌人极为便利,因为只有一面需要防御,而且城市还能从三个方向海陆不断获得粮食兵员的增援补给。 数次打破多瑙河防线,蹂躏了劫掠了整个巴尔干半岛的匈奴大帝阿提拉曾三次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却都被这愁人的地形弄的头痛而归,这其中,东罗马海军力量发挥了不可磨灭的效用。 可最近,东罗马帝国海军还真是流年不利,列西亚海岸附近的船桅之战,快十万的帝国海军,五百条大小船只被阿拉伯人旱鸭子,区区二百条船三万多军队打了个全军覆没,皇帝君士坦斯仅以身免。 休整的两年宝贵和平时期,帝国上下咬着牙根造船,也不过造出了二百多条战舰,如今大多还被君士坦斯带走,在罗德岛仅留下五十条,君士坦丁堡金角湾留下了二十条防御海湾,这点力量在敌方也有海军的情况下,已经起不到控制海权的作用。 而且如今互为犄角的罗德岛海军还被阿拉伯人摧毁了,五十条战船,回来的不过十来条。 能不能活下去,成了安娜继位皇位的最大一次挑战。 局势还在恶化中。 公元655年七月末,阿拉伯的舰队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在马尔马拉海,帆影连成了片,船桅之战打败拜占庭海军后,穆斯林也尝到了甜头,以北方高加索山脉雪松树为原料,在大马士革,塞浦路斯等地大举建造舰队,如今沿着土耳其海岸渡海而来的阿拉伯舰队也足足达到了五百条。 层层叠叠的排浆如同蜈蚣的长腿那样,不断在海面上划出长长的白浪,有了罗德岛的海军基地,拜占庭外海屏障尽数失去,阿拉伯舰队很轻易抵达了地中海一侧马尔马拉海岸,甚至于伊斯兰战士登陆的时候,拜占庭人都没有做出阻拦,轻易让他们抢占了滩头。 傍晚时分,君士坦丁堡西方狄奥多西城墙一侧,那些拜占庭贵族,地主们死皮赖脸付出巨大代价才买回来的田庄,麦田,葡萄园,橄榄林,全成了阿拉伯人的牧场,尚未完全成熟的小麦一片又一片喂了马,骆驼,甚至两头非洲象,对于拜占庭人的懦弱,甚至还没开始攻城,阿拉伯将军们已经将君士坦丁堡附近肥沃的土地计划着分发赏赐给士兵们。 夕阳灿烂的余晖映照在君士坦丁堡高大雄壮的城墙上,看着城上慌乱的如同搬家蚂蚁一般的守军,戴着黄金包头,身披同样金光闪闪的金锁甲,倭马亚王朝的开创者,穆阿维叶自己也是雄心大发,猛地拔出剑对着麾下嘹亮的命令道。 “本哈里发什么都不要,就要眼前这座城!将安拉的真谛,传播到这历史上最远大最广阔的国度,将士们,杀!杀!杀!” “杀!杀!杀!”应和着,被带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四万伊斯兰战士也是走出帐篷,挥舞着弯刀漫天的欢呼着,万道刀光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出连片的寒意,满是杀意的吼声震的君士坦丁堡厚重的城墙都是颤抖连连。 城内,真宛若一片大难临头的场景,自从公元四世纪伟大的匈奴大帝阿提拉曾经攻击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开始,超过二百五十多年君士坦丁堡没有遭受外族的打击了,这一次,却是的的确确的兵临城下。 数以千计富裕阶层什么都抛弃了,仅仅戴着能拿得动的细软簇拥着挤向了金角湾,要从尚且未被阿拉伯人包围的那里逃出君士坦丁堡,逃往色雷斯等地。 至于城内,大大小小的教堂几乎被民众塞满了,没有能力出逃的平民出了寄希望于神的恩赐,别无他法。 大皇宫中,元老院也是乱成了一团,统兵将领与各位个元老征讨不休,这种混乱已经持续了好多天了,安娜却似乎素手无策,或者说没人注意她的意见,只能每日呆坐在王位上。 至于侯杰几个闽国使节也是有了权力出席这拜占庭最高权力会议,但这些闽国来客明显精神不佳,这么吵闹的环境下从杨芎到下面武元庆居然能呼呼睡的正香每当争论中的元老满怀希望注视过来时候,能看到的仅有更响亮的呼噜声。 “我们的海军必须出击,打破阿拉伯人对海峡的封锁,这么下去,我们都会被困死的!” “别开玩笑了,凭借那三十多条破船,能与阿拉伯人五百条船争锋嘛?” 十来个将军,军团长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差不点没打起来,就算重新被安娜启用的贝恩尼斯都显得素手无策,实在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君士坦丁堡兵太少了,一共加一起不到一万人,守备偌大的城墙,还得防御海上,实在是顾不过来。 看着这一幕忧心忡忡到了极点,忍了几天,紫袍元老列昂提走出座位,恭敬且焦急的走到似乎一直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的安娜公主,不对,应该是共治皇帝安娜面前,重重的鞠躬拜了下去。 “陛下,如此危急时刻已经是帝国生死存亡的时刻了,还请陛下以江山人民为重,尽快与东方的闽国达成协议,请闽王那个出兵,助我拜占庭度过此难关吧。” “是啊,陛下,请快点派遣使节去东方吧。” 跟着其余的元老也纷纷拜了起来,他们拥立安娜,完全是因为安娜与李捷的关系特殊,他们想保住家园与财富,不得之举,可似乎加冕的过程中安娜女皇和闽国使节也闹出了矛盾,这个生死关头,看着四位睡的正香,就可以知道不愉快到了何等程度。 就算安娜加冕成了共治皇帝,在元老们眼中,却还是那个调皮淘气不靠谱的安娜公主,如今列昂提领着诸多元老苦求,也不过希望安娜赶进放下大小姐身份,给几位闽国大爷付个软,早点出兵救自己等人的小命。 不过,眼看着诸多元老都鞠躬弯腰拜在自己面前,拿捏着黄金权杖,安娜却是面露微笑的站了起来,拖着裙角款款走了两步到前方,环视了一圈元老院殷切的目光,这才柔声反问道:“你们在询问凯撒的意见吗?” 凯撒是共治皇帝尊称,听着安娜的反问,列昂提等人的胖脑袋都快摇掉了,就差没说是啊,女皇陛下,你赶紧下嫁给闽王,不管做他的七十房小妾还是八十房女奴,赶快让闽王发兵救我们的小名就行了! “不好意思诸位,虽然朝见臣服的国书已经发出去,但现在不是向闽国求援的时候。” 听着安娜断然否决,一下子所有元老都急了,这时候可不是耍小性子时候,可关系君士坦丁堡几十万颗脑袋啊!没等列昂提焦急的要进谏些什么,安娜却又是小手一挥制止住了他的话,再次反问道:“闽国距离我国有多远?” 一下子,把焦急的元老们问傻了。 “凯撒我去过闽国,去哪里,需要穿过漫长的波斯国境,路过草原与沙漠,还要躲避战争,我走了两个月时间这才抵达旁遮普,闽国也是大国,幅员辽阔,兵力分散,就算闽王如今接到了拜占庭求救信,他依旧需要半个月时间集结军队,一个月时间攻打过风沙茫茫的呼罗珊,这才能攻击到阿拉伯人后方重要位置两河流域。” “而且两河流域的求救信到千里之外的君士坦丁堡需要多久,至少还需要一个月,而且,万一接到求救的阿拉伯蛮族不死心,继续攻城呢?” 一系列的时间差从安娜口中算出,听得列昂提等好几个元老干脆无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的嘟囔着:“那我东罗马不是完了?” “当然不是!”面色迅速变得严肃起来,轮着黄金权杖安娜猛地张开了臂膀,声音尖锐的对诸多元老吼了起来:“我们的家园是哪儿?君士坦丁堡!新罗马!从伟大的君士坦丁大帝迁都,这里经受过的围攻不下十余次,甚至席卷欧洲的恐怖蛮族匈奴人在阿提拉的带领下三次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结果如何。” “三次,三次铩羽而归!如今我们还有着广袤的西部国土,我的父亲皇帝陛下还有我的哥哥君士坦丁还在巴尔干,大希腊等地集结着军队,坐拥坚城的你们,就没有信心包围住自己的家园嘛?” 眼看着诸多元老被逼问的目瞪口呆,安娜更是愤怒的大步向前,黄金权杖指着他们的鼻子逼问着:“现在的情况再危险,有几百年前的汉尼拔危险吗?那个时候,我们的先祖不过台伯河畔一个小小的城市共和国,超过一半的男丁战死,失去了全部军团与军兵,英勇无畏的罗马尚且毫不屈服,难道如今的你们,继承祖辈父辈的胆略都没有吗?” 从一个海畔小城,发展成地跨欧亚非的大帝国,罗马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安娜撕心泣血的一番演讲,听得诸多元老眼中也渐渐燃起了火光,情不自禁裹了裹身上的紫袍子,互相打量了几眼后,列昂提率先举起了大拇指,然后是跟在他身后的元老。 一个,两个,三个……三百零九个,当所有大拇指都举起来时候,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在元老院宽敞的大厅内猛地响起。 “安娜女皇!” 靠在坐席边柱子上睡的正香的侯杰冷不丁睁开了一只眼,打量了两圈热闹的元老院,情不自禁摇头嘟囔一句:“这小娘皮还挺有手段的,这么快就抓住了人心,政权,要把她娶回去,估计闽王后宫要热闹了。” “不过,反正我姐也不争,管我啥事儿?” 翻了个身,侯杰居然又是呼呼睡了过去…… 这一夜的君士坦丁堡注定是不平静的,又是各种骚动在城市内剧烈的流淌着,这种骚动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 城外,阿拉伯沙漠出身的顽强战士一个个抻着懒腰牵着马与骆驼缓缓出了军营,伟大的哈里发,穆阿维叶也是在侍从服侍下走出了他的金帐篷,骑着高俊的战马到了全军之前,不过眺望向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他的眼神却忍不住缩了一下。 与昨日慌慌张张,稀稀落落的城墙相比,这一日,密集了数倍,不动如山的大军宛若凭空降临在堡垒上一般,有了大军的坐镇的城墙,就好比十多米高的巨人那样,嘲讽而挑衅的望向自己,看的穆阿维叶眼皮子禁不住跳了跳。 “进攻!!!” 第611章.血战狄奥多西城墙 君士坦丁堡城外,万马奔腾,飞扬的马蹄子溅起了漫天黑土沙尘。 不同于后世电视中的阿拉伯土豪,这个时期的阿拉伯人可绝对是穷苦出身,荒芜的阿拉伯半岛几乎一半地方是沙漠,没有常年流淌的河流,土地贫瘠,饮水困难,有限的空间根本养活不了不断增加的人口,所以各部落之间的血腥厮杀异常激烈,依靠没日没夜的战争来消弭不断增长的人口,几乎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都要拿起刀。 这就是穆罕默德复兴伊斯兰教之前,阿拉伯半岛真实的生活写照一方面,阿拉伯人与漫天风沙,恶劣的自然条件相搏斗,磨练出超越这个时代大部分民族那种铁血意志,一方面,资源稀少的阿拉伯人又有许多经商,开阔了阿拉伯人的视野与脚步。 所以穆罕默德先知统一阿拉伯半岛后,那么多部落愿意追谁他打出去,所以从荒漠出来的部族战无不胜,吞并了一个老大帝国,打的另一个帝国几欲破灭。 首先是一万多沙漠轻骑兵咆哮着冲杀向前,阿拉伯战马可一向以高大雄壮而著称,披着轻皮甲的阿拉伯轻骑兵更是嗜血悍勇,怀揣着对土地的渴望以及对传教的狂热,把先祖父辈传承下来的骑射功夫发挥到极致,把不知道多少次与沙盗,与劫匪,商队护卫,抢劫与被抢劫,部落战争中磨练出来铁血箭技刹那间倾泻在了城墙上。 狄奥多西城墙当年就是为了防御匈奴王阿提拉的,城墙高达十二米,防御的就是这些草原民族飞箭,可是装备了东方复合弓,借着马术把长箭猛地抛射出去的,斜斜擦过去女墙,噗嗤噗嗤的入肉声中,从未上过战场的拜占庭菜鸟下饺子一般噼噼啪啪跌下城墙。 正处在城门楼上观战的贝恩尼斯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二十多年前,大马士革附近的黄沙滩中,他与十万多拜占庭叙利亚大军就是在这狂风骤雨一般箭矢下成片成片倒毙的,如今这一幕到底发生在了君士坦丁堡。 跟着观战的元老列昂提也是脸上肥嘟嘟肉皮直哆嗦,角斗他看过,可如此屠杀罗马人,蜜罐里泡大的列昂提何曾见过?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一般,说话声音都打颤了,列昂提舌头打结的对身旁安娜女皇询问道:“陛下,要,要不要拍禁卫军上?” 今天安娜穿戴着格外靓丽夺目,紫袍地中海长裙上一层层流苏轻纱上挂满了星星点点金银珠宝,黄金权杖就被抱在胸前藕段般白嫩的手臂夹在胸口,光洁的额头上三点由金橄榄叶王冠垂下的紫色繁星正挂在当中,威严中又添加了少许少女的清新。 这个时候安娜明显也不轻松,城墙上如今防御的有两个罗马军团八千人左右,真正带队的军人却不过五百,剩余的都是在君士坦丁堡临时征召一些居民,在保家卫国与宗教信仰下这些人的确对防御城墙报了十二万分热情,可毕竟没有见过血,第一轮就死去了四五百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崩溃? 说来也是悲哀,罗马的崛起完全依靠了她的公民兵,早期罗马人正直,无私,甘于奉献,罗马人没有希腊人那么聪明,没有高卢人那么强壮,也没有腓尼基人那么善于驾驭大海,可依靠着纯洁朴素的各阶层组成公民兵,罗马硬是由台伯河畔的小小城邦共和国,发展为地跨欧亚非的巨型帝国。 可罗马的衰败,也是在她极盛时期就缓慢开始的,关于罗马帝国的毁灭有着多种多样因素,所有因素加在一起推翻了庞大的古罗马,但所有因素中,当罗马的公民宁愿选择去浴室泡一天的热水澡而不是到军队中保卫罗马人的功业与财富开始,灭亡已经注定,如今新罗马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踏上战场与敌浴血奋战。 支撑在帝国各部分的军队多是曾经被征服民族,如小亚细亚上的亚述,赫梯人,马其顿色雷斯人,乃至于北欧西欧各个蛮族,如今君士坦丁堡城防军中,哥特人重骑兵,近卫步兵占了三千,斯拉夫蛮族一千,希腊化的罗马人不过区区三千出头。 额头上汗水让紫色繁星都贴了上去,权杖被捏的紧紧的,白嫩的手上都握起了青筋,安娜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拒绝道:“让牧师与军法官上,擅退乱跑者就地割喉!” 受到箭雨袭击的各处军队还真是乱成一团,君士坦丁堡没有京师那么发达的制造业,储备的盔甲也不过够装备一万人左右,前前后后增调了三万多罗马市民参军,多数人不过是穿着布衣发几柄标枪或者一把剑一个木盾牌就上战场了,有的甚至还拿着古罗马时期的短剑,最初的血气之勇一过,箭雨过后偌大的城墙还真是乱成一团,有的人老鼠趴窝那样缩成一堆缩在女墙底下直发抖,有的这是掉头就跑。 这时候,压在城墙下的哥特人重装卫队压上来了,转身逃跑的民军直接被按跪倒在地,匕首咔嚓一下在喉咙抹过,两百多个逃兵就这样被粗暴解决了,割喉刑简单,死者却痛苦无比,因为一时死不了,还要忍受伤口与窒息的痛苦,眼看着二百多人捂着喷血的喉咙痉挛着满地打滚,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后面跟着想跑的民军忙不迭逃回了城墙上。 另一面,大批东正教牧师团也出现在了城墙上,甚至新任大牧首保罗都亲自上场了,好几百个牧师一面看着城墙两头尸体同样腿肚子发抖,一面扯开了好几百年没有翻新过,却依旧经典的谎言。 “将士们,不要害怕,如今我们抵御阿拉伯异教图的战争是圣战,是受上帝保佑的,每杀死一个异教徒,你们身上的罪孽就会减少一分,为主战死,死后可以直接升入天堂,将士们,杀啊!杀啊!” 一i个个牧师拿着十字架跟中原街头卖艺的一般到处晃悠,不过效果却是非凡的,一个个笃信基督教胜于一切,或者被逼到死路上不信也的信得教徒在“信仰光环”加持下重新变得杀气腾腾,血红着眼睛看着下方阿拉伯大军低声咆哮着,似乎随时做好上天堂准备一样。 再加上军团老兵连踢带打喝骂着告诉一群菜鸟如何做,如何躲箭,如何反击,骚动的阵线可算平定下来,侯杰无趣的打了个哈欠,安娜以及列昂提等元老却是全都松了口气,幸亏第一轮骑射只不过是试探性攻击,不然的话紧挨着步兵攻上来,外墙还真是玄。 骑兵张牙舞爪退下后,,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军队收拢了一会后,一位阿拉伯文官这才骑着马打着白旗快速跑到了城下,对着城上就高声劝降起来。 “城中的拜占庭人听着,我家哈里发是真主的仆人,管理人间的代表,为传播真理而来,不愿多做杀孽,尔等速速投降,包括你,新晋的拜占庭共治皇帝,伟大的哈里发还愿意赐予你王妃的位置,让你也沐浴在神的光辉下,全城人都得到赦免,如果继续顽抗下去,战死者回沦入火狱,破城之日,全城也贬为奴隶!” 站在大军最前沿,穆阿维叶还配合着微笑一下,不想这一幕看在安娜眼里,却气得她差不点没炸了,李捷英明神武,最重要还年轻,安娜都不愿意嫁给他当第七位王妃,穆阿维叶个五十多岁半老的老头子居然还来打自己的主意? “狄奥多拉皇后曾言,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戴着皇冠的人不会以逃跑来面对灾难!如果连信仰的神都要抛弃,苟延残喘活在别人的威胁中,就算活着有什么意思,所以,带着你邪恶的神还有无耻的条件滚吧!” 轻轻弯腰探出城墙,安娜面露讥讽言辞锐利的回绝了过去,听着她的话,整个城墙上顿时蒸腾起一片欢呼声,倒是城下阿拉伯文官大谢赫气的满面通红,调转马头就走,后面,明显脸色阴沉了下,穆阿维叶一言不发,生硬的举起了右手。 “安拉至上!” 顿时,凶狠的吼声在他背后响起,刹那间,数不清的阿拉伯步兵轮着寒光耀眼的大马士革弯刀,上面的穆罕默德纹宛若来自地狱的魔咒那样令人心惊胆寒,如那黄土铺天的沙尘暴那样,狂暴的阿拉伯步兵疯狂向君士坦丁堡城墙奔涌而去。 提到阿拉伯帝国,人们总会想到神出鬼没如响尾蛇那样毒辣的轻骑兵,但事实上,阿拉伯帝国真正起家,依靠的是坚韧不拔的步兵,灵活无比的机动力依靠骆驼来完成,早期阿拉伯帝国征讨波斯都是用的轻步兵硬憾对方铁甲骑兵以及象兵,依靠着对宗教与土地的狂热这才啃下波斯帝国,如今,装备上乌兹钢刀以及大马士革,波斯等各地能工巧将打造出来锁甲,穆阿维叶麾下倭马亚王朝步兵更是锐利如出同出鞘神兵那样。 不过面对这柄神兵,君士坦丁堡这面盾牌可是厚得很! 罗马也有弩,而且是重弩,狄奥多西城墙上各个城楼都装备着扭力弩炮,这种重型攻城野战器械源于希腊,却被罗马人发挥到了极致,对着狂涌而来的黄色沙暴,一面计算着距离,一面罗马工程兵们不断调整好发射的角度,差不多三百米之内,第一轮弩炮开火了。 一百多个脑袋大小的石球被抛射了出去,滚动的石球当即如同保龄球那样弹跳在了敌军群中,厚重的锁甲直接变成了摆设,只要被石球撞到,在坚固的防护也变成了渣,脑袋被砸碎,胳膊腿寸断,哀嚎着倒在路上的阿拉伯步兵不比刚刚骑射杀得拜占庭守军少。 一轮发射过后,四个罗马砲手立马转起了摇把上弦,这时候,弩炮发射回复慢的缺点却暴露了出来,直到阿拉伯人冲到了一百米之内,一百来门弩炮才发出第二次怒吼,又带走了几百多人。 挺过两轮远程洗礼的阿拉伯人终于狂吼着安拉庇佑,将云梯搭在了拜占庭的城墙上,这时候,他们又迎来了第三轮打击,标枪! 对于标枪,似乎罗马人还真是情有独钟,从公元前罗马共和国到现在的拜占庭帝国,标枪兵也就是罗马远程力量重要的一支,哪怕是被东方游牧民族复合弓虐待过不止一次。 标枪弹药量少,携带不方便,射程还近,但的确有着弓箭不能媲美的优势,杀伤力强,破甲能力突出。 十二米城墙投下来的重标枪,甚至有阿拉伯战士直接被洞穿,就算没扎透的,挨了一标枪也失去战斗力了,城上标枪如雨,城下扶着云梯往上冲的阿拉伯精锐战士居然被清空了一半多。 不过到此,拜占庭人的三把斧也轮完了,在穆阿维叶拳头捏的青筋暴起注视下,损失一小半的攻城队伍扶着云梯狂怒登上城墙,不少尚且撇标枪的拜占庭轻步兵直接被大马士革弯刀砍落城墙,噗嗤噗嗤的血液狂飙中,残酷无比的近身肉搏战正式开始。 真是残酷无比,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砍缺乏甲胄保护轻步兵简直是开挂,凭借着背后盾牌与身上锁甲保护,一个个伊斯兰步兵攀上城池后虎入羊群那样大杀大砍,本来装备上就处于弱势,战斗经验还么有这些游牧民族丰富,乍一接战,拜占庭城市公民兵就犹如西瓜般被砍杀一大片,往往好几个轻步兵死亡才能换来一个阿拉伯战士归天。 眼看着顷刻间被鲜血覆盖的城墙,安娜揪心的闭上了眼睛,握着黄金权杖的白嫩小手上都已经青筋暴起,看着畏头畏尾的拜占庭公民兵,侯杰嘴角上则是露出了嘲讽笑容。 血流淌的如同小溪一般,顺着城墙上一个个排水沟不断淌下…… 第612章.安娜的诡计 事实上,阿拉伯人并不善于攻城。 从荒芜的阿拉伯沙漠走出,除了满脑子《古兰经》,这些荒漠战士还没有太多的学识与技艺沉淀,目前还处于伊斯兰大扩张的七十八年内,大批缴获的波斯帝国,拜占庭帝国乃至其他民族的成果还根本没有时间去消化。 以往阿拉伯人打垮了两个帝国,起主要作战思想却还是野战中打垮敌军有生力量,对于建城却大多以围攻为主。 大马士革,哈利德围攻了三个月,波斯首都泰西封打了四个月的围城战,埃及首府亚历山大经历六个月围困,终于出城投降,安条克同样历经了五个月痛苦围困才敞开了大门。 至于小亚细亚安卡拉等一系列名城都是拜占庭人在野战中被打光了或者彻底被阿拉伯人吓怕了才拿下的如此轻松,饶是如此,打安卡拉依旧让穆阿维叶付出了数千精锐。 不过入侵的太一帆风顺,也让穆阿维叶头脑稍微不清晰起来,面对君士坦丁堡很是轻视,这个轻视,第一天就让他付出了三千多精锐伤亡的惨重代价。 虽然士气,装备都是顶尖,但全副武装爬上十二米城墙,再与数倍于己的敌军对砍,沙漠中最精锐的战士也是有些吃不消,尤其是阿拉伯人缺乏重型攻城器械支援,还要顶着弩炮在头顶上怒吼,鬼才立得住脚呢。 第二天,吃不消的穆阿维叶就被逼的不得不转变战术了,一方面从已占领的小亚细亚征调拜占庭自己造的弩炮过来,一方面该强攻成袭扰,几百阿拉伯轻骑兵或则骆驼骑兵分散杀到城墙下,下马用弓袭扰狙杀城墙上守军。 这一下,战局就僵持了下来,与以往的围困战还不同,阿拉伯陆海军光能从西南面包围君士坦丁堡,东北面的金角湾始终处于拜占庭海军保护中,一条拦海铁链就把数万海军拦在了外面,穆阿维叶还是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一条又一条运粮船运进君士坦丁堡。 不过大体形式上,还是阿拉伯人占优,别看穆阿维叶是孤军深入巴尔干半岛,此时的拜占庭却已经被打破了胆略,皇帝一味的向西南的罗马逃窜,希腊,马其顿一带的主要兵力同样全力护卫着皇帝,没有大的援兵支援君士坦丁堡,而且阿拉伯大军占据了附近所有农业产区,光依靠色雷斯一带的农业产量,也支撑不了多久,尤其是拜占庭帝国的敌人很多,色雷斯一代也不太平。 所以,击下君士坦丁堡,穆阿维叶还是有信心的,他相信围困上这里几个月甚至一年,依旧会啃下这座雄城,干枯荒凉的沙漠中走出,阿拉伯猎手的耐心可是一等一。 捏着下巴上几缕胡子,雄鹰那样披着整齐的黄金色华丽扎甲,佩戴着王冠,每天上午穆阿维叶都会率领禁卫站在军队最前列,看着这座不屈服的城市在自己军队围困下挣扎的场面,正巧,在沙漠轻骑兵骑射的袭扰下,忽然拜占庭又是城门大开,数百步兵举着古罗马样式方形大盾牌,排列成了龟甲大阵,小跑着冲出了城,去驱赶不断袭扰城墙的阿拉伯轻骑兵。 垂死挣扎吧! 嘴角噙着满带杀意的冷笑,穆阿维叶旋即又是一挥手,当即从他身后,百多名精锐骑兵狂奔而出,老远就对着这个小方阵挽起了复合弓。 嗖~在大盾牌缝隙中胆怯的窥视着外面,最边沿的罗马市民兵头部被狠狠地洞穿了,抽搐着躺倒在了地上…… 相比较城外阿拉伯人攻击的随心所欲,狄奥多西城墙上,则是一片慌乱忙碌之象,一个个从西哥特卫队或者拜占庭禁卫军中圣骑兵教官踢打喝骂下,穿着布衣戴着拉丁圆盔的市民兵不断被在城防上调动来调动去。 阿拉伯人选用的弓骑兵可都是精锐,沙漠中一等一的猎手,射沙狐野兔在行,射人自然也不差,哪怕十二米的城墙,依旧时不时有那个倒霉蛋挨了一箭,虽然按照这个杀伤速度一百年也未必杀得干净拜占庭守军,却对士气是一个致命打击。 如此凌乱的阿拉伯弓骑兵,弩炮的命中率也是极低,第二天面对骚扰战,弩炮手打了一天也没打死十几个阿拉伯兵,还平白浪费了大批弹药,别看最常抛射的不过圆溜溜大石头,这东西也需要打磨,还要选重量最适宜的石头,拜占庭储量也是有限的。 不得已,拜占庭人又拾起了老祖宗遗留下的罗马大盾牌,为了做盾牌甚至拆了好些贵族马车。 还好,安娜的演说下拜占庭元老贵族也终于被调动起来,虽然没有达到坎尼会战后全部贵族倾尽家资,每一位贵族元老仅仅能给自己妻子或女儿留下个几克戒指那般无私奉献,但也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数百辆马车被拆卸一空,打造出了万余块可以拼在一起结实的方盾,与此同时一个个贵族仓库尽开,库存的粮食与布匹也全都支援在了前线。 第一日的攻城血战,阿拉伯方面付出了三千人代价,拜占庭方面却是八千人的惨痛伤亡,从奥古斯都把共和国改变成帝国开始,为了讨好民众,一直奉行面包与娱乐法令,具有罗马公民身份的罗马人都可以免费观看角斗等各类大赛,每人每天都提供足够的面包,就算啥都不干也饿不死,拜占庭同样在首都延续了这一法令,吃着免费面包长大的君士坦丁堡人肉搏上的确不是在沙漠中饿了多少年的阿拉伯人对手。 战争结束的第二天,临时征召的剩余两万多人市民兵全都被召集在了狄奥西多外城墙后方的外城台上,由地主贵族充任军官,残余的斯拉夫卫队官兵成为教官,领导着分成四个军团的公民兵就地训练起来。 迎着地中海阳光烈日,万人的长条方阵挥汗如雨的对着空气劈砍着。 “杀!杀!杀!” “记住,剑尽量要刺出去,阿拉伯蛮族的重甲,一剑你砍不死他,回身他就砍死你了,死了也白死,还有,刺尽量往脑袋,胸脯上扎,你扎大腿上也扎不死他,回头一刀他还得砍死你!” 唾沫星飞溅,一个个西哥特或者斯拉夫教官则是无比得意洋洋,平时这些拜占庭人可没有一个看得起他们,这回却被训的跟孙子一般,大大涨了这些蛮族人的颜面。 另外,这些市民兵自己训练的也挺刻苦,几天前城墙上的血战现在可依旧历历在目,那一天从城墙上抬下来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中不少都是他们的家族邻居,有了现成的督促,甚至不需要催促这些人就疯狂训练起来,可是谁也不想下一次被砍死的是自己。 职业兵只有七千多一些,太过珍贵,所以每天拿着大盾牌出城驱逐阿拉伯轻骑兵的也是选自这些市民兵中的年轻悍勇者,每格杀一个阿拉伯兵,赏钱都足以令人眼红,活着回来,也有足够的赏金发下,利益驱使下,每天倒是有足够的兵士应募。 穆阿维叶的战术改变,加上城内兵马战斗力开始增强,安娜与诸多元老最开始定下的守城,等待闽**队攻击阿拉伯帝国后方,逼迫哈里发穆阿维叶撤兵的战略如今基本上是达到了,可新的争吵又在元老院中响了起来。 “绝对不行!陛下,这太冒险了!” 激动的差不点没从座位上飞出去,安娜登基后凭着裙带关系爬上元老位置的阿木列一张肥嘟嘟的脸都快成了苦瓜,第一个激动的摆手拒绝着。 “是啊陛下,如今君士坦丁堡已经安稳,我们只需要等候闽国人的援兵即可,何必在节外生枝,与那些蛮族人打交道呢?”紧随着列昂提也是劝说起来,跟着其他元老同样纷纷站起,同样是跟着摇着头,整个元老院大半席位都是否决声。 没办法,安娜的想法太疯狂了。 庞大的罗马帝国在威震十方时候同样也是周围蛮族觊觎的肥肉,从匈奴推动了日耳曼人大迁徙开始,一支又一支蛮族从冰冷干枯的北亚北欧冰原来到温暖富庶的罗马帝国境内,洗劫驱赶了曾经的罗马主人,建立起一个又一个新的国家,哪怕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拜占庭与波斯,与阿拉伯帝国血战的时候,北方疆域又来了一支新的蛮族取代了曾经的哥特人入侵巴尔干半岛,击破了拜占庭在莱茵河的防区,如今安娜视若生命线的色雷斯就被这支蛮族占据了一多半。 安娜想要和这一支蛮族和谈,而且要雇佣他们作为雇佣军南下攻击阿拉伯人。 这就跟你家进了个小偷进了个强盗,你要和小偷商量一起打强盗那样。 眼看着满元老院的反对声,安娜晃动着皇冠上的流苏却依旧笑容满面,挥起了紫色的长袍衣袖用力向下压了压金权杖,这两天这位年轻的共治皇帝已经得到了元老们拥戴,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 “诸位,你们想过没,自少我们需要守卫三个月,如今支撑拜占庭快五十人口的粮食全来自色雷斯,如果放任保加利亚人继续劫掠色雷斯,我们能撑上三个月吗?就算撑上了,如果闽国有个万一需要我们再撑三个月,又怎么办?” “而且作为盟友与文明之邦,闽国与我们结盟就是看中了拜占庭的实力,如果在战争中我们连挫一挫阿拉伯人军队的实力都没有,闽国人还会看中与我们的合约吗?” 安娜的反问说得一大群元老鸦雀无声,的确,就算名义上与闽国称臣了,心理这些元老依旧自认为自己是文明人高人一头,起码不低于闽国人,如果在战争中一点表现都没有,恐怕将来战胜阿拉伯人,拜占庭还是个任人宰割的地位。 “可,可也不能与保加利亚人结盟和谈啊?他们是草原上来的蛮族,刚刚劫掠过我们,残暴无比,去的使节还不得被他们杀了啊?”又是阿木列质疑的站了起来,这一次,安娜俏丽的脸上却多了一股阴谋得逞的笑容。 “所以,本凯撒要亲自去。” “什么?” 这一回蹦起来的不止阿木列一个了,半个元老院元老跟烫了屁股那样弹跳而起,安娜赶忙再一次挥动金权杖压了压,笑容满面的解释道:“放心,本公主才刚刚坐上凯撒,才不会送死呢,不想好了万全措施也不会下这个决定,会有勇士保护凯撒与保加利亚人安全接触上并劝他们投诚的。” 顺着安娜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有了殊荣进入元老院听政,却靠着柱子睡的正香的侯杰身上,似乎如此多的目光也不适应,翻了个身后侯杰幽幽而醒,揉着眼睛愕然的左右探看着询问道。 “诸位,出了什么事嘛?” 第613章.保加利亚人 “安娜公主,本将是来负责把你推上皇位的,陪同出使好像跟我们没关系吧?” 就连武元庆这胖子都被打包塞上了船,眼看着渡船向金角湾另一岸驶去,侯杰尚且不满的嘀咕着,吊儿郎当斜靠在桅杆上碎碎念个没完,对此,安娜却是心虚的捂着小嘴笑了笑。 “侯中郎将,反正闽王联合我们拜占庭,不就是为了一起打击阿拉伯嘛?帮本凯撒的小忙,也算是任务其中吗,呵呵。” 无视了安娜的媚眼,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侯杰还继续不满的抱怨着:“说了多少变,本将现在是中护军,不是中郎将!!!” “是,是,侯中郎将说得极是!” 侯杰彻底无语,看着安娜悻悻然陪着的笑脸,他算明白了,感情儿这位对唐语初学菜鸟把他的名字当成了侯中郎将了,谁让西方人名字都那么长,他名字长点也就不奇怪了。 侯杰彻底没了声,夹杂着闽国远征小分队的拜占庭使团也可算顺利的上了路,在好几百元老眼巴巴的目送中度过金角湾,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到底是老牌帝国,如此兵力紧张下,元老们依旧给安娜抽掉了五百哥特重骑兵护卫队北上,从关了她好几年的加拉太堡上岸,路过高耸的城堡时候,就算安娜也禁不住感慨的苦笑了下。 罗马帝国虽然疆域广阔,但包裹着地中海在其中,最大特点就是地形狭长,东西跨度极大,南北却纵深不足,作为君士坦丁堡主要防御地色雷斯,其实也不过三分之一个关中大,从金角湾快马出发,不过走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已经抵达了色雷斯中部。 这儿还真是个分界线,一路上大片的村庄先是呈现希腊风格,整洁的大理石白色小房子,居民也是穿着埃及产的棉布服希腊长袍以及长裙,再往北去,村庄风格明显变得粗旷了许多。 公元三七六年开始,不断南下的匈人打败了西亚北欧大草原上大批的游牧民族,东哥特,法兰克,勃艮第人,伦巴第人,汪达尔人等等数不胜数迁移到罗马帝国境内,在他们的打击下本来就已经衰弱西罗马帝国不堪重轰然崩塌,东罗马帝国则是不得不允许这些蛮族入境定居,色雷斯就是如此,就在几十年前,大批斯拉夫人迁徙到巴尔干半岛,拜占庭将他们都安置在了色雷斯以北,去抵御其他蛮族侵袭。 说来可笑,对于罗马人来说,扛着大斧头战斗起来发狂,好喝酒好吹牛的斯拉夫人已经是蛮族了,他们定居下来进行农耕生活,反而有更野蛮的游牧民族又入侵了他们。 再往北去,更加的荒凉显露了出来,经常可以看到被攻破的城镇与村落,斯拉夫人的尸体直接被丢弃的到处都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手段,劫掠一切粮食财物,把原主人当作奴隶拉回去,最后焚烧破坏掉一切。 只不过疑惑的看着这些战争痕迹,出奇的,侯杰总有种熟悉感。 “李都尉,我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看着这些痕迹,你有什么发现吗?” 骑马到了一旁,瞅了一眼尚且面色焦急询问向导的安娜公主,侯杰干脆拉着李缺小声耳语嘀咕起来。 本来一心赶路的李缺还真是被侯杰一席话挑起了好奇心,驾着马干脆绕进了路边已经被屠杀干净了的村落里饶了一圈,居然还在角落中拔出了一根入侵者遗落的箭矢,可惜看了老半天,这个闽王府都尉回来却是给侯杰一个无奈的耸肩:“不就游牧蛮族入侵吗?没什么特别的?” 看着带着锯齿的箭头,侯杰却感觉更熟悉了,禁不住对李缺翻了个白眼,要是没啥猫腻,这个精的跟鬼一般的安娜公主能死皮赖脸拉着自己等人前来? 带着这个疑惑,侯杰一路把玩着那颗染血箭头,一面还不断思虑着。 就在第二天黄昏时候,拜占庭的使团终于和这次目的地,保加利亚人相遇了,相遇的还是如此尴尬。 正好遇上保加利亚汗弗拉基米尔的弟弟西美昂率领部众来劫掠拜占庭村庄,附近军区的百多个骑兵还过来参与抵抗,一个小队军官甚至过来请求援助,可惜,在安娜尴尬无奈的拒绝下,这支骑兵小队不得不满含悲愤,自杀一般的扎进保加利亚人骑队中,杀了几十个人后在雨点般的利箭下被扎成了刺猬。 “不要啊,救命啊!” “饶了我吧,不要杀我!” “哈哈哈哈!” 各种惨叫求饶声还有游牧兵肆意的大笑声在村庄中响起,数千个保加尔人狂笑的冲进村庄,烧杀掠夺,**掳掠,一栋栋房子直接被点燃。 看着这些人的兽行,李缺气的眼睛发红,顺手就拔出了唐刀,不料侯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又把刀塞了回去。 “干嘛阻拦我?”怒气勃发,回过头,李缺攥着马缰绳恼火的问着,被胸甲牢牢包裹的胸口都气的上下起伏,可惜侯杰却是一点儿也没看见,依旧带着疑惑观察着那些保加利亚游牧骑兵,一面随口答道:“他们的皇帝都不急,你急什么?” 回望了一眼尴尬的安娜公主,李缺又是恼火的一甩马缰绳向队伍后走去,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临走时候还随口骂了一声,听着她难得的脏话,侯杰却似乎冷不丁抓住了些什么。 李缺说的不是唐语,是突厥语! 兽行劫掠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基本上得到满足的保加利亚人这才派了个使者过来,一个脑袋上扎着各种小辫子,穿着皮袍子甲,袒露着的胸口上居然刺了个大大的狼头,拎着弯刀挑衅一般斜着眼睛对始终按兵不动西哥特卫队重骑兵大声嚷道:“我家土屯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干什么?” 骚动了一下后,西哥特卫队整齐的裂开一道口子,让安娜从容骑着马到了最前面,打量了一下尚且燃烧中的村庄,无奈叹了口气后安娜柔声和煦的说道:“我是南面的罗马帝国共治皇帝安娜,北上要与你家可汗商讨国事,请勇士回去通传一下!” “你在这儿等着!” 虽然把拜占庭打的挺惨,但依旧难以掩盖对方文明之邦让自己简陋文化的自卑,冷不丁一听对方的皇帝来了,传令兵明显还是愣了下,嚷了一句后打马就狂奔了回去。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骑兵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这次却没了上次的嚣张霸道,略微恭敬的弯了弯腰说道:“我家土屯发请拜占庭皇帝过去。” “很好。” 点了点头,安娜缩回了卫队保护中,披着全身重扎甲的西哥特卫士分成两列,竖立着三米多挂着拜占庭小三角战旗骑枪护卫两边,夹着安娜向村里走去。 跟在队伍中间,侯杰-还在苦苦的抓着刚刚那一点灵光,刚刚的土屯发称谓,保加利亚传令骑兵是用母语说的,熟悉的声音时候呼之欲出,侯杰就是想不起来,急的他抓耳挠腮。 进了村后,尴尬却再一次降临在安娜头上,三十来个健壮的村民被排列成一排,眼看着拜占庭的战旗与甲胄,这些人全都满眼期盼看了过来,另一头,一个强壮无比,袒露着上身后背上刺着更大狼头的壮年人却是拿着一把匕首,宛若看待宰杀的羔羊一样凶狠打量着这些人。 噗嗤~匕首划过队列最右面那个人的脖颈,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那人带着期盼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明显白嫩的脑门青筋跳了跳,安娜却没有动,同样似乎对这些包的跟铁罐头一样西哥特骑士到来视若罔闻,狼背凶汉拎着匕首又去了下一个人身前。 三十个人全带着那种期盼与绝望被割了喉之后,狼背凶汉这才心满意足转过身,看到安娜白嫩秀丽的脸,一抹惊艳与贪婪却立刻闪过他满是横肉的脸。 第614章.突厥 游牧民族,生于马背,长于马背,亡于马背,还真不假,骑了一天一夜的马,就算侯杰这个老行伍都有些腰酸,南下劫掠的那些保加尔人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甚至就在昨晚,一面行军,一面这些游牧民甚至还趴在马背上睡着了,迷糊着就走了几十里,这点,就算是常年行走沙漠,跟着侯杰的几个雇佣兵都做不到。 不过,倒也不是整个闽国远征小队都做不到,起码两个人就能做到,胳膊腿儿跟绑猪一样拴在马背上,武元庆呼噜呼噜睡的正香,至于李缺,以往侯杰也没太注意,如今看着其他游牧民在看她,这才看明白了,虽然身体还是有韵律的随着马匹而晃动,但她眼睛闭上了,明显也是进入了假寐状态。 就在侯杰胡思乱想的时候,安娜却明显憔悴了许多,不说连日来的奔波对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大小姐是个考验,单单跟着保加尔人行军,都是个煎熬。 也不知道攻破了多少个村庄城镇,几千保加利亚骑兵后面用长绳穿着同样数以千记拜占庭人奴隶,男女都有,一路上沉默的哀叹声还有对西哥特卫队王旗那种冷漠的仇恨与鄙视每每让安娜这个共治皇帝心头发寒。 还好,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到天亮就结束了,原本是属于罗马的泰斯基城,如今成了保加利亚人的放马场,已经烧毁破损的城池边,硕大的游牧栅栏围拢出一个方圆几里的营区,奴隶们正赶着成群的牛羊出去放牧,哨兵看到那位土屯发西蒙得大纛后下令解除禁令,一大群孩子兴奋的迎了过来,围着那些被绑住的奴隶唧唧咋咋欢叫个没完。 一个民族的痛苦却是另一个民族的欢乐,世事就是这般无常。 部落的其他贵族还有成员忙碌着拿着套马杆等东西把一串又一串麻木了的奴隶送进营地中,搬运着财物,大小头人则是簇拥着一个老掉了牙的游牧民老头迎接了出来。 也是头发上梳满了小辫子,脑袋上箍着的几圈粗绳前,还有一片纯金的飞鹰装饰物,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袍子,上面还垂挂满了各种装饰用的小圆珠子,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游牧人的沧桑,锐利的眼眸中却始终透着种摄人心神的光芒,不过此时,老者堆满了笑容,凶光倒是收敛了许多。 跟着他身后的头人,游牧贵族以及头人们虽然没有老头子华丽,衣着差距也是大同小异,看着他们,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侯杰觉得更加浓郁。 “哈哈哈,我的兄弟,草原上的白狼也长大了,一次猎食,就为部落带回来这么多收获。”大笑着,老头子部落汗长大臂膀迎了过去,满是凶悍横肉的土屯发西蒙也是一改劫掠时候那股凶狠,同样大笑着,西蒙也是张开臂膀拥抱了过去。 “还不是那帮拜占庭人太弱了,让我打的都没意思了,哥哥你想吃多少肉,从这帮拜占庭人身上兄弟我都能叼回来。” “哈哈,这也是你劫掠回来的,不错不错,这个丫头很俊俏,用不了多久我蒙受长生天的召唤回归而去,就要让位给兄弟,有这么个丫头给兄弟做可敦,倒也长我们保加尔人面子。” “哥哥你瞎说什么呢?” 挠着后脑勺一堆小辫子,西蒙憨厚的傻笑起来,看着这一幕,安娜又是气的脑门青筋直跳,令人奇怪的是,李缺居然不屑的撇过头到了一边。 “本凯撒乃是南方罗马帝国的共治皇帝安娜,这一趟来,是东罗马希望与保加尔人结成同盟!”强忍着怒火,安娜上了前大声的说着,身旁的西哥特护卫长也是配合的冷哼一声,甲胄晃晃作响,倒是终于把老的不成样子游牧老汉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一道锐利的光芒从老头子昏花老眼中射出,凝视了一下安娜的金橄榄枝王冠思考下,老家伙这才弯腰鞠躬,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保加尔汗库尔特,见过拜占庭皇帝。” 每一次劫掠回来都是保加尔人的节日,外面,部民开始杀牛宰羊准备庆贺,可怜的一头头绵羊山羊被一刀短颈,扒皮下锅,从拜占庭人那儿抢到的盐巴,香料,与东方贸易来的茶叶也毫不吝惜丢下锅,正宗的手抓羊肉香味顿时弥漫满了偌大的营地。 与此同时,汗帐中心,滚滚热浪传来,两位一丝不挂,额,皮扒干净了的小羊羔被串在火上转着圈,牧奴不断上刷着油撒着香料,安娜一行阿木列,侯杰,都被邀请进帐篷喝着浓郁的奶茶,等候着大餐的到来。 不过土屯发,那个凶悍汉子西蒙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透过烤全羊的渺渺热气,视线不断盯着另一头的安娜,坐在主人位置的保加尔汗库尔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仅仅是一味的敬酒,坐在帐篷里的头人贵族都是粗鲁汉子,三杯马尿下肚,什么词儿都冒出来了。 “呔,那个脸上戴着面具的小娘皮,把你脸上东西摘了,让大爷看看你长得啥样,要是够水灵,大爷心情一好,或许收你做个女奴,让你知道知道啥叫真男人,哈哈哈哈。” 干了一大碗,西蒙下手一个特别彪悍的游牧汉子嚣张的指着李缺银荡大笑起来,引得其他头人也是跟着哈哈大笑,听的安娜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捏着酒碗气得直发抖,李缺本人却是自顾自的喝着马**酒,仿佛没听到一般。 “怎么?不给面子啊,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保加尔人?”眼看着李缺没理会自己,那个彪悍保加尔头人开始变的暴躁,怒气冲冲的吼着,可惜除了瞄了正在在思索中的侯杰一眼,李缺还是不动声色。 “保加尔汗,我身为罗马共治皇帝,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商讨罗马与保加利亚的国家大事,不是为了受你们侮辱的……”再也忍不住,安娜拍案而起,声色俱厉的对着主位上保加尔汗抗议起来。 不过翻了下眼皮,保加尔汗库尔特却是皮笑肉不笑吧的打着哈哈:“不过一个女奴而已,拜占庭皇帝要与我们保加尔结盟,总的要给我们些面子吧。” 眼看安娜气得说不出话来,库尔特又是对躁动的保加利亚头人嚷道:“巴巴斯,草原的女人都是要男人自己征服的,像个娘们一样说怎么行,啊?” 听着库尔特的呵斥,那个叫巴巴斯的家伙立马却银荡的大笑起来,粗鲁的大嚷着:“可汗说的极是,哇哈哈哈,让老子来征服你这小娘皮吧。” 大大咧咧从座位上站起,巴巴斯晃荡着就朝李缺走来,似乎被吓傻了一般,李缺仅仅是端着奶酒杯子平视着这家伙,在一群头人的哄笑中,巴巴斯那只小蒲扇大的手掌伸手就抓向了李缺脸颊。 啪,啪,啪! 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连续出手击打三次,每次都打在巴巴斯手腕上,看上去几乎是雨点打石头的攻击却产生了巨大效用,肉眼可见中这头蛮牛的右手腕肿了起来,在他晃着发麻的右手惨叫时候,李缺盘在案子下的皮靴又是猛地踹出。 咣当!快两米的保加利亚汉子下巴着地重重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幕太突然,看的其余保加尔头人都傻了,谁都想不到身材小巧的李缺居然如此轻易拿下了他们部落的第一勇者。 “老子要杀了你!” 嘴角流淌着血迹,巴巴斯宛若发狂一般跳起来,面目狰狞奔着李缺就要冲过去,惊叫一声,安娜甚至酒碗都吓掉了。 铮~ 一声金属摩擦声却是结束了整个汗帐中的吵闹,巴巴斯壮的如同牛一般身躯宛若中了点**一般僵硬在了那里,动作还保持着前扑,滚滚汗水不断从他额头上流下,因为在他咽喉上,寒冷刺骨的横刀刀锋似乎随时要****出一个奔涌的血口子。 出刀太快了,快的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像你这种角色本姑娘不知道杀过多少,再敢造次,我就宰了你!” 啪啪几声,刀锋重重拍在巴巴斯脸上,锋利的刀刃留下了几点血痕后,锃的一声雪亮的横刀这才被李缺收回背上剑鞘,短短几秒钟,宛若从地狱走了个来回,一言不发,捂着脸巴巴斯就回了他的座位。 没杀过成百上千人不可能有那么寒冷的眼神,他是真知道自己差点就脑袋搬家了。 其余头人也傻了,就连坐上的保加利亚汗看向李缺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侯杰却忽的一下豁然开朗,困扰了他两天的问题迎刃而解,听说为什么看到的这一切如此熟悉,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习俗,熟悉的衣着,的确他之前见过。 李缺刚刚讽刺用的是突厥语,这些人,分明是他见惯了的突厥人。 保加尔人也是突厥人的分支! 也难怪侯杰想不到了,见惯了沙漠,骆驼,从未出现在华夏历史上异族,谁能想到自己跋山涉水行进了万里,居然能遇到司空见惯了的突厥人? 第615章.狐假虎威 是不是突厥分支,这一点还真的很重要! 眼看着安娜嘴角勾起的笑意,侯杰禁不住郁闷的一拍脑袋,着了这小娘皮的道了! 巴巴斯的虎头蛇尾,让整个帐篷都寂静了几秒钟,旋即,一声轻笑这才打破了帐篷里的凝重。 “保加利亚汗,是时候可以谈一谈罗马与保加利亚的结盟了吧?” 听着安娜笑靥如花的问话,库尔特这才把猜测李缺身份的心思收了回来,沉吟了片刻,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拜占庭皇帝陛下,罗马的广阔与富有我们保加利亚人也听说过,不过,目前似乎拜占庭的处境并不好吧?” …… “这绝对不行!” 商谈了不一会,安娜忽然暴怒的拍案而起,摇头就否决道:“从东罗马建国以来,从未允许过异族在罗马的土地上建国,保加尔汗,你不要太过分,要知道如果不是与阿拉伯的战争拖住了帝**团的手脚,铲除你们对罗马来说易如反掌!” 库尔特的要求还真是过分,他要拜占庭把莱茵河下游到巴尔干山脉广阔的色雷斯土地都割让给他,甚至还包括了下方他尚未攻破的重镇赛萨洛尼卡,而且还要在这里建立保加利亚王国。 本来就已经丢城弃地,如今在分割领土的事,安娜如何肯答应,而且就算他答应了,在这里拥有土地的元老院贵族们也决计不可能答应,而且堂堂罗马帝国,什么时候允许过其他国家在自己的领土上建立过国度? 眼看着安娜眉头紧锁生气的样子,保加利亚汗却如同一个老无赖那样哈哈大笑着:“正因为拜占庭的主力都被阿拉伯帝国钳制动弹不得,堂堂拜占庭女皇这才不远千里屈尊来与我保加利亚人结盟,恐怕我们的战士对拜占庭来说也很重要吧?” “要与一个大帝国流血争雄,没有些大代价怎么行?” “不可能,帝国最大的让步,让保加利亚人定居在莱茵河下流,这里的土地赐予你,奥古斯都授予你总督的地位,每年帝国给保加利亚人赏赐两千镑黄金,这是底线!”原本计划好一肚子唇枪舌剑谈判直接被这个老无赖打乱,安娜也是愤怒中干脆一甩袖子抛出了自己的底线,可惜,这远远不能让贪婪的保加利亚人满足。 “陛下,着巴尔干半岛有能力帮助君士坦丁堡解围的,恐怕只有我们保加利亚人了,是帝国重要还是一些土地重要,陛下可要想好了!”有恃无恐,保加利亚汗还是这般无赖斜靠着座位上答道。 眼看着气的拳头直捏合的安娜,坐在她下手的侯杰忍不住暗笑,就算是突厥人又如何,本使不开口,你这小丫头又如何能借助闽国关系来与着不知道那个窟窿眼儿冒出来的突厥人结盟收为己用? 怡然自得的,侯杰端起了酒碗慢慢品着草原奶酒,似乎头一次尝到这极有风味的酒一样,一点儿也不着急。 神情犹豫了片刻,安娜还是沮丧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本凯撒绝对不能答应,还是这个底线,保加尔汗你若想好可以带着部落勇士去君士坦丁堡找我,叔叔,我们走。” 似乎真的谈崩了,安娜居然领着阿木列真的要走,别说侯杰,保加尔汗库尔特都是意外的坐直了,跟着安娜一块儿站起身,侯杰还怎是一肚子嘀咕,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危机重重北上,连求自己帮忙一下都没说,打个照面就走了? “等等,不行,这个皇帝我要了,哥,你别忘了我还要留她做我的可敦!拜占庭皇帝,你若敢不嫁给我,我就带着我的勇士南下加入阿拉伯人的阵营,攻破君士坦丁吧,再把你抢出来!”这功夫眼看着安娜要走,领他们来的西蒙顿时急了,蹦起来就阻拦在了帐篷口。 看到这一幕,安娜居然不怒反笑,掐着腰满是不屑的昂起了头,高傲的说道:“本凯撒已经作为国礼之一,许配给了东方伟大的帝王闽王李捷!于闽国进行联姻,与伟大的他相比,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心里咯噔一声,侯杰可算知道安娜公主打的什么算盘了,可惜,没等他来得及阻拦,对面那个脑袋里除了肌肉就是草的家伙已经气的满面血管,狂吼着抽出弯刀,乱挥着骂了起来:“哪儿来的劳什子闽王,老子根本没听说过,皇帝你等着,老子这就带领勇士攻破他的国度,劫掠他的城市妻儿子女,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什么闽王李捷给我磕头倒酒!” “找死!” 迎面寒风逼人,怎么也想不到李缺说打就打,西蒙赶忙向后躲了一下,饶是如此胸口也划出一道血口子,两强退了两步站稳步伐,感觉丢了面子的西蒙也是狂怒的挥刀砍了过来,却不料迎着他宛若拼命一般,李缺漫天的刀锋舞成了一朵寒光四射血之花迎面照来,草原上习惯了直来直去的汉子哪儿见过华夏经历了两百多年动荡厮杀所沉淀下来真正杀人的武技。 一刀砍了个空,打在李缺虚招上的西蒙再也来不及回刀防御,长如匹练的横刀切豆腐一般扎进了他健壮的躯体,铮的一下,把五大三粗的部落继承人直接钉在了地上,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西蒙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库尔特也是急出了一身汗,西蒙可是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更是他兄弟,要在这儿被杀了,然后谁来统领部落,眼看着扶着刀把,李缺笑声张狂的就要切下去,库尔特慌忙暴怒的大吼起来:“拜占庭皇帝,命令你给你的人住手,不然的话,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保加尔汗帐,我保加利亚汗说到做到!” “哈哈哈,笑话,你一突厥杂种部落而已,有什么胆略妄自称汗?” 忽然间李缺神经质般的冷笑又是让库尔特呆了下。松开刀把,李缺丢垃圾一般毫不在意将尚且惨叫着的西蒙丢向一旁,冰冷的面具上还沾着他的血,双眸满是嘲讽的回过头,指着保加利亚汗就喝骂道:“你知道你们部落的狗杂种侮辱了谁?” “突厥副汗!征服东西突厥,天可汗的儿子,大唐的朔王,闽王!阿史那家族的主人,从闽国到天竺方圆万里的统治者,就算突厥可汗血脉都在我义父闽王的麾下效力,如果在草原上,就凭他侮辱副汗的一句话,今天你的部落就要被灭族!” 李缺高傲的吼着,一系列大头衔还真把保加利亚汗吓懵了。 保加尔部落原本属于西突厥汗国麾下的一只小部落,后来在残酷的草原战争中失败,被赶出天山,这才游牧到中亚大草原。 西突厥全盛时期,势力达到北海诸国,甚至强盛到拜占庭都曾与之联盟,共同进攻波斯,哪怕逃出去万里,保加尔部落还是需要像突厥可汗进贡,服兵役,甚至交纳子女去汗庭为奴。 就连如今保加尔部落入侵巴尔干,也是因为突厥汗国的原因,西突厥汗帐被大唐攻破,李绩等人在天山南北设立了北庭都护府来管理西突厥个部落,不服管束的一些部落纷纷西迁逃离,奔向了中亚,打败了不少中亚原本的游牧民族,保加尔人的领地阿尔瓦人所侵占,不得不再一次向南迁徙,这才进入了巴尔干。 收拢了不少中亚游牧民族,还打了拜占庭一个措手不及,保加尔汗帐如今拥众七八万,能战的游牧骑兵有两万多,也算是一个大部落规模了,又是远离了突厥本土,才得意洋洋的称汗,没想到没舒服两年呢,突厥副汗的使者又找上门来了? 眼看着麾下的头人们,贵族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库尔特心里也是直突突,但依旧故作镇定高傲的昂起头反问道:“突厥阿史那家族何等神圣,启示你空口白牙就能冒充得来的,你说你义父,闽王是突厥副汗,有什么证据?” 说到这儿,库尔特再次得意起来,他实在不相信李缺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证明身份,可惜,这一次他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不慌不忙李缺在背包中摸了起来,片刻后一个白生生的东西出现在了她手中,不光库尔特,其余帐篷里的突厥贵族也是纷纷跳了起来倒抽了一口冷气。 倒不是什么神器东西,白生生一个狼头骨,上面镶嵌了点黄金而已,但这东西对于突厥人可不得了,突厥的起源传说,就是祖先与狼交配生下的十个部落后代,这就是传说中的祖先母狼金狼头,只有突厥可汗与副汗各执拿一般的,随着东西突厥分裂,两样东西更是落在了东方突厥手中。 李捷还是朔王时候,曾经任突厥副汗,阿史那思摩就把这东西给了他一半,不知道为何他又给了李缺,这东西库尔特与几个年长的贵族头人也就在祭天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资格近看,则东西依旧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如今,金狼头,如此近距离摆在身前,库尔特等人都看傻了。 都说主辱臣死,西蒙侮辱到李捷身上了,再不甘心被安娜利用,侯杰也必须维护闽国威严,看着呆住的库尔特等人,侯杰也是阴仄仄邪笑起来:“我大唐攻破西突厥后,好像阿尔瓦部落,处月,处密等十二部逃到了中亚,我们不妨打个赌,凭我家闽王的威望,能不能号召他们联合剿灭你保加尔部?” 刚刚是地位上的悬殊,如今却是生死关头了,看着侯杰阴森的笑容以及李缺冰冷的面孔,库尔特生生打了个哆嗦…… “这事儿没完,我家闽王一定会问罪的!” 被高高供奉起来,占了库尔特的汗帐,李缺尚且不依不饶的喊着,明明自己弟弟被捅了一刀,还得把两位当祖宗一样打板供奉起来,弯着腰出了帐篷,库尔特已经是满头冷汗了,刚悲催的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下心头愤懑,冷不防一个身披紫袍,靓丽的身影又是从刚刚待客帐篷里迎了出来。 “将来我会嫁给闽王为妃,保加尔汗,现在你可想好,愿不愿意与罗马结盟成为罗马的莱茵河总督呢?”满是胜利的笑意,抱着金权杖,安娜狡黠的问道。 第616章.出兵,出兵 世界可不是游戏,侯杰风风火火的在巴尔干刷副本的时候,其实李捷一直没有闲着。 与阿拉伯帝国的博弈从他在长安时候,已经在闽国大地上展开了,不得不佩服宗教的侵蚀力,从呼罗珊传来的伊斯兰教居然侵吞了旁遮普数个邦国,在天竺南方地下暗中发展起来,甚至于在中南半岛掀起了一个挨着林邑国的小国叛乱,闽国庞大的领土面积倒成了令闽王朝廷头疼的问题。 无奈之下李捷头疼了好几天后,干脆把明太祖朱元璋的绝招搬了出来,与闽国群臣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改革。 明朝在开国初期之所以能稳定经蒙元破坏过后,又历经了群雄割据的华夏大地,一方面由于战乱频繁,民心思定,另一方面,朱元璋的卫所制度也是功不可没。 朱元璋底层出身,当过乞丐,当过和尚,中国历史上真真正正的**丝皇帝,就是因为蚁民的经历让他对小民心理把握的太精准了,明代的卫所制度虽然构想于唐代府兵制,却又与府兵制截然不同,其重心就是异地屯兵。 从原籍征募士兵,军余,去异地屯田,云南的兵去山东,山东的兵去辽东,陕西的兵来江南,这些兵都是客兵,不可能与本地地主勾结,每每出现叛乱之事能给地方长官足够的支持,虽然明代卫所兵战斗力低下为后世所诟病,但病的不是卫所本身,而是监察制度。 承平太久,武备废弛,将官贪腐,就算再好的制度也是白搭。 朱元璋做的可挺缺德,搅和的卫所跟当地居民关系很不好,绕是如此,这位农民皇帝依旧对军队不放心,还要在卫所中掺沙子,比如四川到山东驻扎的卫所兵,百户里要掺杂几户湖广人,陕西去山东驻扎的卫所,百户里要加几户浙江兵。 古代乡党观念可是很重的,不是一个地方的根本不相信,又保证了卫所兵内部不能保持铁板一块,随时保持着朝廷的权威,卫所兵仅靠土地供养即可,还为朝廷节省了大批养军之财,一举几得。 其实这一套闽国早就开始实行了,就比如北天竺的城市卫军都是南天竺的遮娄其人,在曲女城征兵中,闽国大约还招募了数完雇佣兵派遣去东南亚各个据点驻守,不过制度上完善还是第一次。 这半年可把闽国上下折腾惨了,更大规模的天竺人,掺杂着波斯人组成府兵被官府驱赶拖家带口驱赶出天竺,去中南半岛权利被闽国剥夺的差不多了倒霉的马来部族,高棉国家屯垦,甚至最远被派到福建本土防御。 唐人,迁徙来的倭人,西南少数民族,甚至马来黑人都被整编成府兵,大约二十万人的府兵军队被在地图上划分成卫所驻扎在了天竺南方。 虽然是一个文明,但南天竺与北天竺对抗了快两千多年,就算经历了吐蕃雇佣兵五次毁灭性征讨,缩在乡间,山林,部落的遮娄其人,哈瓦莎人,维查耶纳贾尔人不断在起婆罗门带领下,反抗闽国的统治,所以南方始终战乱不停。 大的政权虽然被消灭殆尽,这种零星的反抗反而更加要命,这让闽国的统治落实不下去,没有粮食税收,勘测到的矿产开采不了,落实这里的卫所制度尤其让闽国朝廷头疼,经历扩招后的十六卫府兵足足有六个卫放在了南天竺,后面跟着二十万府兵以及更多的府兵家属沿途重要城市修建卫所,如同重新打一次南天竺征服战一般。 这几乎比击破南天竺所有政权花费的人力物力还要多。 就在这个兵力短缺的时候,从遥远的君士坦丁堡,通过飞鹰传信一路过来的侯杰求援书到了京师,到了李捷的手中。 经历几年过去了,尤其是闽国在长安的胜利,神秘的南方国度吸引了更加多的士子,越来越多的世家,大儒加入这个国度,闽国上下的礼治威严照比以往更加严肃健全,已经变得颇为恢弘的闽王宫前,每三日一次的大朝会,数以百计的官员恭敬排成成两文武队,等候闽王的召见。 比长安上朝晚多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有闽王宫中稀有动物,阉人斯婆罗提陀出来宣布上朝,长长的尖锐声音中,王宫前门轰然洞开,禁卫引领下,文武两列有秩序的接受搜身,然后向内朝前进。 之所以说阉人是稀有动物,因为偌大的闽王宫不过十来个老太监,一多半还是从长安带来的,其实天竺也有阉人的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闽王对这些中性人就是不感冒,在皇宫中就没留下宦官的位置,就连斯婆罗提陀等几个稀有动物,也是挂着秘书省监门使等官职。 甚至有闽国的官员戏言,在我们大闽,不用担心宦官专权,倒需要担心皇室血脉起来。 其实与其说是担心皇室血脉,还不如说各个家族担忧自己的丫头,华夏历来世家选取贵女入宫担任女官服侍皇帝的传统,如今搬迁到闽国的世家不在少数,政治竞争也开始激烈了起来,谁都希望可以通过联姻来增进与王室关系。 至于非唐人世家,吐蕃人,倭人,天竺人波斯人更是希望通过联姻来提高自己家族地位,于是乎往后宫送美女成了一条晋升捷径,不知道社么时候开始,各贵家女儿充斥了闽王宫所有女官位置,甚至还有关系不够硬的沦为了下级宫人。 可偏偏,这时候闽王李捷成了圣人,好几百美女,上千宫女一个没碰,反倒是这些寂寞年轻宫人儿与戍卫王宫的侍卫,军官摩擦出好多灿烂的火花,两个未婚先孕的,还有十来个娇小姐受不了王宫约束,吵着要回家的,让供奉的家族大大丢了脸。 闽王临幸哪一个妃子,起居官都有仔细的证明,抵赖是抵赖不过,饶是闽王大度,将这些宫人发还原家,感觉颜面尽失的一个个闽国高门依旧不依不饶,上书不止,要求为了王室血脉纯洁,一定要在宫中增设太监,增设太监! 今天也是,除了少部分户部官员吏部官员还在惦记喜马拉雅山下的水灾,礼部以及一大批闲的蛋疼的光禄寺,太仆宗正鸿胪少府官员全都把笏板写的慢满满的,打算在太监一事上与闽王再来一把文死谏。 就在群臣气势汹汹杀奔了高耸宏伟的闽王殿,位列朝班的时候,却冷不丁发现了似乎朝堂上气氛变得很不对。 宽敞明亮的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几位闽国相也是按照惯例从侧门提前入朝,可每日严肃的宰相们今天却多了种凝重,一个个眉头紧锁,似乎在艰难的思量着什么事,这种事情哪怕再刀疤刘的叛乱时期都没遇见过。 看着空悬的缴获自戒日王朝纯金莲花宝座,一些有远见的官员已经下意识的把笏板悄悄往身体内侧藏了藏。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李捷在仅为中郎将赞婆的宿卫下大步走上丹殿,头戴玳瑁珠琉冕,身着威严的五爪玄龙袍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又是斯婆罗提陀拖得老长的尖锐音调拉开了早朝的序幕。 眉头一皱,早已准备多时的光禄大夫郑崇俭率先拿着笏板出列而前。 荥阳郑氏在有了郑伦叛逆之后,在闽国的政治地位几乎一落千丈,郑氏族人大部分受叛乱牵连被罢官,原本中原郑氏对此应对的也不是很积极,可偏偏去岁六月,闽国宛若利剑一般直插长安,连皇帝李治都处于了李捷的控制下,这才意识到政治中心南移,荥阳郑氏不得不把草原上与李捷打交道的老面孔翻出来,率领新的移民团去京师入仕。 郑崇俭倒也会做人,做官,短短几个月升任光禄大夫,偏偏倒霉事让他碰上了,两个未婚先孕的贵女有一个就是他侄女,脸皮挂住不住的老家伙这些日子没少吵着要王宫增设太监,今日,没看清楚形势,气昏了头的露着袖子就要第一个上阵。 可惜,没等老家伙开口,晃了晃琉冕,已经日趋成熟的李捷却是率先摆了摆手:“今日孤有事要说。” 君为臣纲,李捷要说话,郑崇俭不得不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憋得老脸通红,凝望着疑惑的诸臣,轻咳了一下,李捷这才郑重的说道:“前日,西方的拜占庭帝国正式给了我国回复,拜占庭愿意遵闽国为宗主国,年年来朝,岁岁纳贡。” “如今,阿拉伯凶蛮悍然入侵拜占庭帝国,孤准备发六师,讨伐不义之国阿拉伯帝国!” 眼看着李捷郑重其事的说完,偌大的朝堂,五六百官员一瞬间似乎变成了木雕一般,鸦雀无声,但仅仅一刹那时间,群臣又如同沸腾了一般,也不管是工部户部,惦记水灾还是惦记闽王宫侍卫小弟弟问题的各部大臣几乎集体跪伏在了地上,哀声启奏着。 “殿下不可啊!” 第617章.帝国海军 偌大的朝堂中,除了几个闽国相,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闽国元老,主要的几位将军薛擎,药格罗,李希烈,大度设等人,就连将军群都跪伏下去三分之一。 看到李捷一时间没说话,装着胆子,光禄卿郑崇俭率先叩首开了腔。 “殿下,如今南天竺德干高原战事未平,多达三分之一的帝国兵力被牵扯在哪里,实在不适宜两面开战啊!并且我朝初立,民心思定,拜占庭人阴险鬼诈,如果不是阿拉伯人打的它无法应对,根本不会向我闽国称臣,殿下,何苦为了一黄昏之国而徒耗国力,士卒性命啊!” “是啊殿下,况且我国与阿拉伯帝国相隔沙漠草原,呼罗珊一带丘陵纵横,土地荒芜,人口稀少,光补给线就是一道难题,陛下,如今我国领土已经够大了,陛下的功绩已经超越先帝,何苦再征讨蛮荒之国,无用之地?” 就连军中元老,左卫将军独孤损都站出来叩首在地,而且一句句陛下明显不是无心之过,他在提醒李捷,这些地盘已经足够称帝了,不需要再东征西讨,听着这个陛下,后来者更是福灵心至,悲催的跟着进言着。 “陛下,拜占庭万里之遥,救之无用,并且如今喜马拉雅山附近带方郡,雨县遭逢水灾,数十万难民衣食无着,为仁君者,当体恤百姓而后动刀兵!” “陛下,中南有妖教作乱,并朝廷如今陛下天国未修,祖庙未建……” “够了!” 冷不丁一声暴喝让跪伏在地的文官群臣禁不住激灵一哆嗦,纷纷闭上了嘴,环视了一圈,李捷却是猛地站起,面沉如水的冷哼道:“孤只是再告诉你们孤的决定,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征讨事宜,稍后凤阁令王玄策王卿会颁布,两阁六部全力配合,胆敢消极怠工者,罢官出朝,永不叙用!” 霸气的宣布下命令,甩着衣袖李捷转身离了朝堂,向后朝走去,看着他的身影,群臣们禁不住面面相觑,往日里闽王可从未有听不进良言进谏的时候,怎么一到援助拜占庭,征讨阿拉伯就这么固执了呢? “殿下,想想当初隋炀啊!那时的隋炀帝陛下恐怕也是心潮澎湃,拔剑域内,可一遭征讨高句丽而失国,大隋百年基业尽毁于手,何等的令人痛哉,国虽大,好战必亡,殿下三思啊!” 扑通一声狠狠跪在了地上,脑袋抢地郑崇俭都用上哭谏了,而且说出的话还真够诛心,居然把李捷比做了隋炀帝,眼见着闽王阴沉着脸回过头,呼啦的一片官员愣是躲出去了半米多。 “你把孤比作隋炀帝?” 听着李捷阴沉的话语,郑崇俭却不怵,依旧磕头苦求道:“炀帝聪慧,并非愚昧之君,然亡于好大喜功,臣乃闽王之臣,绝不希望我主重蹈覆辙!” “那你知道孤为什么一定要打阿拉伯嘛?” 李捷忽然的反问倒是让群臣一愣,这问题他们还真没想过。眯着眼睛看着一个个茫然的臣子,李捷忽然露出了个微笑,满满的说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早朝到底还是按照李捷的意愿进行了下去,毕竟与大唐还不同,闽国如今的疆域几乎都是李捷带领着他的元老们打下来的,世家中没有几个立过大功的,所以在闽国之内,李捷的意志就是全国的意志,就算反对,大臣们也得执行。 为了防止再来一次刀疤刘的变乱,这一次闽国可是大动干戈,十六卫有六个在南方征战,剩余十个又分出来了一半被聚集起来留守京师,五个卫的兵权全交给了监国福郡王李让手中,而辅助他的,却出乎意料成了王妃萧蛮儿以及外戚,宣武将军,上大夫萧娄竟。 这两年时间,闽王世子之争的苗头已经显露了出来,李让监国是肯定他的世子之位了,可扶植闽国继承人有力竞争者李瑾的外戚家族,是在让闽国的大大小小世家看不明白,这一手太怪异了,或许仅仅是李捷的制约之策? 说起来,怪异的可不止这点,李捷这个君王本身就让群臣感觉到怪异,有现成的皇位不做偏偏要自己出去打天下,而且别人有屁大点儿的地方就急急匆匆要称帝,这位打下了相当于大唐疆域的土地了,到现在还做个王做的满是瘾头,别的帝王,就那李治来说,刚一登基就急急匆匆开展了自己陵寝建筑工作,动员数十万人修乾陵,这位倒好,如今王国帝陵连个坑都没挖,让无数梦想着陪葬帝陵的功臣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埋哪儿去。 于是乎,乱哄哄的出兵前夕,各种猜测又在官员中流行起来,有的说闽王看中了西方圣地耶路撒冷,要用那里作为帝陵,有的说闽王看中了希望皇位,连他自己都说过,天下帝位唯有两极最正统,东方大唐,西方罗马! 想到自己主公或许要借着战争称帝,也可算让这些帝国梦着迷的世家官员们有了不少忙碌的动力。 八月初十,就在君士坦丁堡血战拉开十多天以后,闽国的大军也汇聚在了京师附近围城中,这一次出兵,传统的闽王铁林三万人,关宁铁骑五万人外,又是扩到一万的十六卫常备军五个府,加一起十万有余。 除此之外,为闽国助阵的还有吐蕃骑兵一万,南方归附的南天竺贵族,府兵等四万,北天竺府兵五万,二十万大军在京师大平原上拉开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阵型。 而且这次很古怪,闽国把唯一种族歧视,全族拘役做苦工的犹太人十多万全都充作民夫带上了。 说实话,这一次出兵真的很仓促,李世民为了征讨高句丽,贞观十八年,贞观十九年足足准备了两年有余,大部分是安稳朝政,稳定后方去了,从下决定到出兵,闽国却用了才十多天,而且还是一如既往的御驾亲征。 不过看到平原上行进着的兵甲森森,长兵如林,没有哪个闽国人认为自己会失败。 “京师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满朝文武差不多三分之二又跟上了远征的阵营,就连那个自比田丰的郑崇俭都悲催的打好了行囊,北方玄武门前,一大群送别的队伍把这里都挤满了,对着出来相送的长子李让,萧淑妃萧蛮儿,还有再次出山的老杨翊,辅臣之首的萧娄竟,李捷微微拱了拱手。 “父王/殿下放心,臣等必肝脑涂地,保闽国江山安稳!”齐齐的,已经九岁多有个小大人样,福郡王李让引领一众留守臣僚郑重拜下,这么多人中,唯有满心不甘心留下的萧蛮儿气呼呼的冲李捷筋了筋鼻子。 这个丫头,永远长不大。真是哭笑不得的暗暗摇摇头,视线望去,缩在人群后头的情报头子,警察将军薛之观也是一个放心的眼神过来点了点头,李捷终于扬鞭上马,大声的对着等候已久的禁卫骑兵命令起来:“全军开拔!” “恭候殿下得胜而归!”再一次,福郡王李让一行恭敬地拜下,远远眺望拜倒在地一本正经的哥哥,获得允许随军的二王子李瑾却是一个不服气的眼神回望了回去,旋即马鞭抽在马屁股上,跟着大队伍快速狂奔了起来。 庞大的闽**队一路西行而去,不过独孤损担忧的在呼罗珊山地高原补给问题却没有出现,因为远征军并没有走喜马拉雅山路,反而一路向印度洋前行过去,五天时间,沿着闽国大路抵达了喜马拉雅山与印度洋交汇的地方。 后世这里是巴基斯坦最大的港口卡拉奇,如今,却成了闽国最大的造船基地兼海军基地新常州,在这里,弧形的硕大海湾中,离着老远就能看到数以千计高耸的风帆迎着海风不断飘荡着。 如果问闽国最烧钱的一支军队是那支,既不是一人三马的关宁铁骑,也不是身经百战的闽王铁林,非要这海军莫属了,从登陆天竺时候的五十米朔王级别齐船二百条扩建到现在,光主战的五十米以上齐船就由上前,各类型补给舰不计其数。 如果要论与之媲美的,也只有千年后明代的大明水师了,古代世界,再也没有另一支比这还庞大的舰队,就算十七世纪西班牙无敌舰队都不行。 这支海军也堪当了闽国的开拓任务,攻击南天竺沿海,保护贸易商队走海路去波斯,甚至最远闽国的舰队行驶到了非洲东海岸,足足十万海员,是闽国的骄傲。 “臣水师提督,波斯湾行军大总管,鸾台令刘仁轨拜见殿下!” 早早得到消息,没等李捷大军到达新常州,刘仁轨已经出城二十里相迎,眼看着他率领一众水师将领拜下,李捷禁不住也是满心澎湃。 “诸卿请起!” 第618章.先锋刘仁轨 明媚的阳光和煦照射在海湾中,数以千记的船只随着海风不断在港口中**,海鸥来回盘旋在蓝天碧海之间,好一片祥和的景象。 谁能想到,懒洋洋躺在海湾中这些大木头船,一个个就是凶狠无比的杀人利器呢? 从京师带出三十万兵马之重,作为前锋营的关宁铁骑已经抵达新常州,后军的遮娄其人府兵以及犹太人民夫却还拖在路上,也难怪,被编成府兵的遮娄其人几乎都是与南方战争中俘虏的以及改变的南天竺军,就跟伪军那样战斗力为五的渣,至于犹太人,举族逃难的闽国,原本以为可以把坑蒙拐骗的小聪明发挥出来,在这个天堂发家致富,怎么也没想到一着不慎全族为奴,更是士气低落的可以,能拖拉就尽量拖拉。 把军队安置在了新常州附近的堡垒中,跟谁着水军提督刘仁轨,李捷一行大臣五百多人步入了这个偌大的军港中,眼看着成片的帆影,就算王玄策与老将独孤损都禁不住赞叹。 贞观十七年,大唐攻击高句丽时候,曾在登州出动水军六万多,船五百多条,南北朝时期,南朝也曾装备飞云,盖海等巨型船,长快百米,甚至能承载三千多将士,不过这些都是楼船,基本上也是长江洞庭湖一带作战,华夏民族毕竟是陆上民族。 如此多的海船,不少大臣还是头一次见到,禁不住啧啧称奇。 “殿下,如今闽国水师有三十丈的海蛟级别齐船一百五十八条,可装载将士千人,最多可容纳两千,二十丈海鲲级别齐船六百条,可装载将士六百,最多可搭载将士一千二,大福船一百九十二条,这种船尖底儿大肚,最是能装,一般作为舰队两船所用,航速虽不如齐船,关键时刻也可以充作战船,可搭载将士最多三千五。” 一面介绍着,刘仁轨戴着圆帽盔缨的将军盔脑袋一直有点羞怯耷拉下去,跟着行走的各路将军则是满面嫉妒。 从东南亚到天竺,建立这么久闽王铁林才保持了三万规模,这还是经历了数次大战,水师真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如今却已经发展到了快十万人大规模,而且至少有二十万人为之工作,造船,维修,刘仁轨还是唯一以边将身份入栾阁,成为栾阁侍郎。 水师唯一可以称赞的功绩,一方面水师充作贸易商队每年与中东交易为闽国带来了至少上千贯贸易利润,另一方面,水师麾下的福船舰队每年远洋捕捞业又为闽国带来了三层左右的食物。 于是乎刘仁轨有了各种各样外号,运输大队长,渔夫提督,刘大掌柜的,眼看着闽**队的天平总是倾斜向水师,各种外号都被其他将军扣在了刘仁轨脑门上。 其实刘仁轨自己也挺郁闷的,从长安跟随李捷开始,自己就一直没离开过水师,而且一路在李捷青睐下平步青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官秘书郎一直做到闽国相之一,就连刘仁轨也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有时候他都主动向李捷上书建议,不要再扩大水师了,当前的谁是规模已经足够了,可惜,每个季度朝廷依旧是十艘二十艘的造船拨款,如今,就有了如此规模的闽国海军。 “这是苍山舰,这是沙船,这些都是岛礁作战时候的小型船只,这是鸟船,这是广船,广船用最坚硬的铁木铸造,虽然笨重,冲锋陷阵时候却是起到尖刀作用,敌船一触即碎,还有这是连环船,子母舟,连环船前船,子母舟母舟中装填猛火油与柴草,接近敌船时候,两种小船由福船放下,钉在敌船上纵火,兵员由子舟以及后船划回。” 这两种船倒挺有意思,一丈等于三米多,连环船大约有三丈,前面一丈前船装填着满满的引火物,用芦苇盖的严严实实的,后面两丈船身则是屯兵之所,前后船之间用粗铁链连接在一起,一旦前船头的长钉钉住了敌船,后船人则是解开铁链迅速划回来。 字母船大同小异,子船卡在母船凹槽处,一旦木船粘上了敌船,点燃火,船员就划着小船撤退。 当然,这两种船绝对的高风险作业,谁否不敢保证颠簸的大海上顶着敌人箭雨能逃回来去放了火还能逃回来,刘仁轨绝不可能用珍贵的唐人,靠在岸边上的连环船上,看着自己主帅对着自己等人指手画脚介绍着,十多个黑乎乎的天竺阿三兴奋如同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还对李捷一行摆着手,十来个随军老儒当即鼻子差不点没气歪了。 “殿下,闽国水师将士如此不知上下尊卑,理应重罚!”李捷本家,陇西李氏的大儒李成道第一个怒气冲冲拱手禀告道,刘仁轨当即也是吓得一哆嗦,不想李捷却是笑哈哈大度的一摆手:“异国之人不识皇帝,无妨无妨,可以理解。” 就在李成道不服气的还要辩驳些什么时候,李捷却还是那么乐呵呵的点点头:“下次海战时候派他们先上,不给解锁钥匙就行了。” 逃命全靠把粗铁链解开实现船体分离,听着李捷的哈哈,刘仁轨等唐军重臣禁不住脑门上都冒出了几缕黑线。 又参观了足足三十五丈,相当于一百多米的海神级齐船,李捷的新座舰闽国号以及其他四艘三十五丈巨舰,闽朝可算结束了今日的参观之旅,新常州因为水师存在,一直是一座颇为繁华的贸易中转站,离开了港口,闽国群臣又去了刘仁轨水师提督服去休息,在这里,也升起了中军大帐。 一顿满是海味的午饭过后,行军地图被摊在了桌子上,闽国与阿拉伯都知道两强不能并存,所以在呼罗珊,阿拉伯帝国各个据点,势力,早已经被闽国标注的一清二楚,不懂军事的文臣知趣的退了下去,王玄策,李敬业等诸多武将则是围拢了过来。 “从新函谷出来,方圆百里之内的部落已经被我闽国慑服,但不排除还有阿拉伯帝国的间谍潜伏其中,再往后阿拉伯帝国的实力几乎都在沿海湿润地区,并且兴都库什山脉下方的伊朗高原上,在那游牧的粟特人如今伊斯兰化很严重,恐怕我闽国出兵的话,他们也会与我闽国为敌。” 率先开口的军方第一人,凤阁左仆射王玄策,看着红蓝相交的地图势力范围,率先有些头疼的捏着下巴说了起来。 虽然这一次出兵看似仓促,实际上研究对阿拉伯帝国的作战,闽国上下已经计划了半年有余,不然的话也不会十天之内集结了数十万大军,调拨好粮草出兵,思虑了一下,王玄策轻轻敲了敲桌子郑重建议道:“所以先锋官必须要快,抢时间,不能给中途那些波斯小国准备的时间,五天之内,必须达到法罕!” 这和个距离可不近,与侯杰走了差不多半月有余的距离差不多,只不过侯杰为了不走漏消息,走的都是内陆荒漠高原,这一趟可以沿着阿拉伯海波斯湾一代湿润的沿海地区前进,一路上都是敌占区,即要求骑兵的速度有要求攻城拔寨的攻坚能力,对于军队的要求可不小。 不过,到底是唐人,仅仅沉默了几秒钟,药格罗与大度设就一同走了出来,右拳抚胸郑重的请命道:“殿下,关宁铁骑愿为先锋,五天之内,夺下法罕!如有失期,愿军法处置!” “殿下,臣愿意率领闽王铁林左右前锋军为大军打开道路,铁林军攻击过长安,有从草原突袭的经验,请把先锋交给臣吧!” 闽王铁林总管,左监门卫将军秦怀阳又是目光坚毅请站起来。 如今可是两个大帝国争锋正式开始,第一个打进阿拉伯帝国,日后可能就会名留青史,而且看似这个先锋任务很艰巨,打下来就是偌大的军功,如今闽国最高的爵位只有侯,大臣们上下都传的沸沸扬扬,这一次击垮阿拉伯帝国后闽王就会称帝,武将功名马上搏,谁不想把闽国第一个开国公甚至郡王的位置博到手? x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又是数个将军单膝跪地请命道,其余人也是目光热切的看着捏着下巴沉思不语的李捷。 地图上,闽国与阿拉伯帝国之间,距离了一个阿拉伯海一个波斯湾,波斯湾北方就是新月沃土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波斯帝国的膏腴之地,也是阿拉伯帝国赖以生存的粮仓,波斯湾南方又是庞大的阿拉伯半岛,麦加,麦地那都在沿海附近,整个西亚宛若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头,波斯湾,正是这个狰狞龙头的血盆大口。 不过血盆大口后面,却往往通着最脆弱的内脏,思虑了片刻,李捷眼中终于洋溢出了锐利的光芒,昂起头来,视线迎着满眼热切的诸将,最后却是落到缩在后面默默无闻的水师提督刘仁轨身上。 “刘卿,孤与用你为先锋官,汝可愿为孤讨伐阿拉伯帝国?” “臣?”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重担加好事落在了自己头上,刘仁轨还真是诧异的指向了自己鼻子,直到李捷确认的含笑点了点头,一股巨大的激动之情才在刘仁轨心头升起,翻身叩首在地上,在其余诸将嫉妒的目光中,刘仁轨重重的叩首在了地上。 “臣,肝脑涂地,再所不惜!” 第619章.对峙,海神之触 在喜马拉雅山余脉与阿拉伯海交汇处,新常州海军基地盘庚了三天,汇聚了大部分主力的闽国大军再一次北上,十三万先锋军沿着狭长的喜马拉雅山路出新函谷,八月十六日,两万关宁铁骑混杂着旁遮普边军四万率先踏上了大呼罗珊的土地。 不过,没有按照原计划的速战速决,反而庞大的步骑军团抱成一团,缓缓而行,山一般压向了西南沿海阿拉伯帝国的势力。 在萨珊波斯帝国亡国后,偌大的呼罗珊虽然归附了阿拉伯帝国,但其原有的各地总督,镇将却是纷纷**,自成一国,归附了伊斯兰教的小国,只要向哈里发纳贡臣服,阿拉伯帝国倒没有将其一一攻灭。 后来,闽国利用萨珊皇室力量,与波斯帝国中坚持信仰琐罗亚斯德教的贵族势力,阿扎丹骑士势力勾结起来,掀起偌大的叛乱,最后逼着阿拉伯帝国不得不服软,开放了口岸,全波斯帝国境内,大约有三百万到四百万的琐罗亚斯德教徒从呼罗珊搬入了闽国境内获取土地,继续他们的信仰。 伊朗高原上的大批城邑就此衰落,留下的人也尽量搬迁到了沿海肥沃湿润的土地,在这里波斯贵族大约成立了八个小诸侯国,在伊斯兰的大旗下成为抵御闽国的第一道防线。 面对闽国攻击过来的庞大军队,平日里八个尚且为了自身利益打个不停的波斯小国立马全都团结起来,曾经波斯帝国的阿扎丹铁甲骑士,雇佣步兵,呼罗珊射手,八个小国竭尽能,在星月日绿色旗帜的召唤下,大约九万这样的军队汇聚了起来,联军在马瑞恩城邦国西北部的帕拉城驻扎下,对峙在了闽国先锋军的对面。 这地方大约就是后世伊朗与巴基斯坦接壤处,位于高原边缘地形可破碎的很,到处都是耸立的小丘陵山脉,小块平原夹杂其中,帕拉城正处于两片丘陵地带的中央平原上。 守卫这里的主将则是来自倭马亚家族的重要成员,击败阿里后新任的呼罗珊总督马尔万,在伊斯兰教信仰下,九万左右的呼罗珊军队也是颇为齐心。 萨珊波斯给后人留下最浓重印象的,恐怕也就是它的重骑兵了,萨珊骑兵全身装备链甲,从脖子包裹到脚后跟,头戴的尖顶头盔垂下的面甲更是把整个脸颊包裹住,甚至就连这些重骑兵的战马前半身也包裹着镶嵌铁片的皮甲,远远望去,这样骑兵宛若钢铁怪物一般。 装备着两张弓,骑枪以及近战钉锤,这样的骑兵不论远战,近战,还是破甲都是一流的,这样的骑兵,马尔万足足有两万,剩余的还有两万轻弓骑兵,余下五万则是从贫困阶层招募的农兵步兵,仅仅分发到一把短枪以及一张藤木盾牌,连头盔都没有。 两侧丘陵高地上,马尔万各安排了一万铁甲重骑兵以及大约八千波斯弓箭手,关键时刻他们可以像两把利刃那般切开来犯军队的左右翼,将他们一斩两段,剩余六万人马尔万则是全部布置到了帕拉城前小块的平原上,步兵阵分成六个小阵就地防御,中间留出了足够的区域给轻弓骑兵奔驰。 萨珊帝国的战术思想中,这种次一类精锐兵种是不断下马射箭的,并与敌人保持住足够的距离避免肉搏,来回的射击给敌军带来重大伤害。 眼看着自己扎好的营盘,包着白头巾,留着一脸大胡子的马尔万禁不住得意的捋起了他卷曲胡子,在他眼中,似乎看到了来犯的闽**队被自己纵横铁骑切成无数段,大败而逃的景象,得意中,甚至马尔万还对身边分配给他的萨珊帝国贵族阉奴书吏摆了摆手命令道。 “写信给哈里发陛下,闽国人自取灭亡,擅自攻击真主的国度,总督马尔万已布置妥当,几日内歼灭全部闽国异教徒,至于是否继续攻击闽国,望哈里发示下!” 在书吏莎莎的记录中,火辣辣的太阳开始雄雄升起,西亚炎热的一天就此开始。 从新函谷出关,就抱成一团的闽国先锋军也的确在这一天姗姗而来迟,大约两个小时候,庞大的队伍出现在了呼罗珊人眼帘中,山间的平原上,两万骑兵狂奔而来在地平线上掀起了翻天的灰土,细看去这支骑兵的队列整齐无比,每一排马匹间距离都是两米左右。 装备上,这支军队倒没有萨珊铁甲重骑兵那样耀眼,除了中央一支骑兵也是全身披着整块的金属甲,马身上也挂着马甲的甲骑具装外,其余一万八千多骑兵基本上都是中装骑兵。 战马无甲,骑兵身着包裹住胸腹大腿的扎甲,背着两张弓,马下挂着马槊。 眼看着阿拉伯帝国已经排列较好的大阵,唐军没有忙于进攻,骑兵也是分开两列,在南北形成了两个战团,大约距离一里对峙了开,半刻后,隆隆的脚步声中,唐军旁遮普军团也是开到了战场。 唐军步兵可比阿拉伯步兵出彩多了,虽然不是什么好马,甚至还有驴和骡子,但起码人人有牲口代步,而且步兵也是普及了盔甲,制式的玄色步兵甲胸口与后背是方形的甲片三十多片镶嵌在皮甲上,腰部以下长长的菱形金属甲围成一圈,两个衣袖还有细鳞甲防护到胳膊肘。 横刀取代了曾经的希腊剑,长槊也替代了马其顿长枪,这支军队更是大量装备弩,有着异族那种彪悍,还有着唐人的军容严正,看来这么多年,席君买经营的颇为厉害,玄色的军团却反射回来一层金属光芒,看的马尔万也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十多万军队在狭小的地形上对峙开来,紧张的气氛,似乎山崩地裂一般的厮杀随时会展开,收起了曾经的轻视,马尔万带着帅旗也是移动到了中军,前军波斯轻骑兵更是握紧了弓把。 不过,唐军的战略动向却是出奇的古怪,步兵下马列阵对峙了一会后,后方跟上来征召各族的民夫又是上了来,一根根大木头摆在了阵营前,被用重锤子砸下,几盏茶的时间,一个像模像样的栅栏出现在旁遮普军前。 阵型开始松懈,更多工兵扛着铁锹在栅栏前挖起了壕沟,后方弩兵小心防御着,又是半个时辰,深深地壕沟,几丛栅栏,瞭望塔,甚至床弩都架好了,骑兵阵前也是开始构架防御,步兵阵中,唐人居然开始扎起了帐篷。 不得不说,唐人这个营垒扎的像模像样,攻守皆备,而且还对称规整,问题是,唐人才是进攻方啊!如果他们不抢时间打进空虚的波西斯,肥沃的新月沃土,一旦帝国主力从拜占庭回防,战争就不好打了! 在马尔万惊奇的注视下,片刻之后,唐军居然又是派出了个文官,打着白旗骑着马一路上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马尔万挥了挥手放唐人文官进来,片刻后,一封讨伐书信到了马尔万手中。 我主闽王,突厥副汗,天竺征服者致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真主的仆人,倭马亚家族族长穆阿维叶。 闽国与阿拉伯帝国盟约在前,和平共处,然如果欺人太甚,攻击我闽国属国拜占庭帝国,我王震怒,对阿拉伯帝国的侵略行径表示强烈抗议,并要求阿拉伯帝国即日退兵,否则的话闽国将发兵阿拉伯帝国! 主要内容看了两遍,马尔万居然看笑了,随手把盟约书往地上一扔,不屑的嘲讽道:“这闽人还真迂腐,既然出兵了,还搞什么繁文缛节,等我家哈里发回信你,估计拜占庭都灭多少年了。” “总督,那我们怎么办?攻击这支闽**队吗?”一旁的几个国主副将也是迷糊了纷纷围过来请试着,马尔万的笑声却是更加嚣张,一脸大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攻什么?我们也扎营,看闽国耗得起还是我们耗得起,利威瑟,告诉那个闽国文官,信我已经传递给哈利发,就等待哈里法回信了,到时候再决定是战是和。” 闽国文官满头大汗骑着马想回跑着,这功夫,阿拉伯大军也开始乱哄哄打造起营地来,反正他们不怕闽人的突袭,军队可不是过家家,从已经建立起来的栅栏营地中出迎集结,就算精锐部队没有两柱香时间办不到,这功夫阿拉伯大军早就重新列阵了。 一天渐渐过去,早上还气势汹汹要决一死战的两支军队到了傍晚居然成了瞪眼战,谁都没有出迎一战的意思,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两个帝**队对峙的时候,阿拉伯海上却没那么平静。 马木列海滩,领海的波斯分裂小国都城萨曼城港口,二十来条波斯双列划桨战船懒洋洋的在外海巡视着。 一个个伊斯兰化波斯人打着哈欠,懒洋洋晒着夕阳暖烘烘的光芒,与海战连连的地中海不同,附近的民族不是游牧民族就是农耕民族,阿拉伯海上,著名的海战到现在还没发生过呢。 就算阿拉伯帝国在这片海上也不过海军两万守御在波斯湾霍尔木兹海峡,这里,芝麻大小的城邑,更没有海战的可能了,这些与其说战船,还不如说渔船差不多。 水波轻轻**开,一把鱼网撒下,塞得黝黑的萨曼水手却忽然间仿佛中了墨杜莎的石化术那样僵硬在了那里,等了一会后,他的长官,小船的舰长禁不住一肚子火气踹了过去:“别偷懒,老子还等着回去吃完饭呢。” “先知啊!” 挨了一脚的萨曼兵非但没继续干活,反倒是颤抖着手指指向了远方,没好气回过头,那个船长下一秒却也是褐色眼睛挣得溜圆。 视线中,他根本数不清的雄壮大船拍成海上国度一般,顺着海风向他们的方向飞速袭来,无数白帆密麻的如同森林能那样。 “真主啊,难道您派神国将士来惩罚我们了吗?” 连逃跑的**都没有了,黝黑的萨曼船长喃喃的嘟囔着……… 第620章.洗劫,攻其不备 **不止的阿拉伯海波涛下,二十个硕大的火球随着水波的飘动而**不已,那是刚刚萨曼人的二十条双列战舰,两千人眨眼间就被火海吞噬。 站在快三十丈的海蛟级别闽国战舰船头,看着下方哀嚎的一片,全套提督盔甲戎装下的刘仁轨那一双鹰一般锐利眼眸却满是冷意,甚至其中还有着别样的兴奋与不屑。 闽国舰队从建立到如今,最大的作用除了贸易就是运输,最开始甚至是寄养在齐王麾下,除了与高句丽国战的时候显过一把威风,剩余时候刘仁轨还真是光充当运输大队长抑或闽国商行刘掌柜了,眼看着同僚们一个个杀敌立功,多少次遇到这些可恶的阿拉伯船刘仁轨都恨不得与之厮杀一场。 可惜,没有闽王的命令,识大体懂大局的刘仁轨终究是压住了蠢蠢欲动的战意,哪怕每次护航经常遇到这种矮的跟海老鼠一般阿拉伯,波斯战船蛮横的拦路收费,刘仁轨依旧忍了下来。 这一次李捷任命自己为先锋,可以说把平日刘仁轨无功受禄愧疚,急于求战的憋闷以及对这些无耻,猥琐,弱的可以却又蛮横的阿拉伯人的恨意全都发泄了出来,眺望着岸上看着自己水师湮灭在火海中而陷入混乱的萨曼人。刘仁轨猛地抽出了战刀,对着夕阳中宛若浸入一层血色的波斯古城挥了下去。 “擂鼓进攻,全军出战,今夜本将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主将的嘶吼中,数十面牛皮大鼓几个同一时间隆隆的敲响了,与此同时从刘仁轨的指挥船开始,旗帜多米诺骨牌那样向前挥下,福船,齐船下放的无数沙船脱离闽国宛若海上城邑的舰队,在水面撕开了千万条白浪。 组成闽国水师的其实一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偌大的东南亚海盗中精英翘楚几乎全被一网打尽,收归闽国舰队麾下,规规矩矩的当兵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家人安定,但压在骨子里的嗜血依旧仿佛野兽那样蠢蠢欲动,血红着眼睛划着登陆沙船,踩着车船,一个个水师收编海盗轮着稍微短一些的水师横刀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八个小国的有生力量几乎全被马尔万带到前线与席君买,药格罗以及大度设的闽国先锋军对峙了,萨曼城中甚至连壮丁都变的稀少,岸上一阵稀疏的箭雨根本阻挡不住如同鲨鱼群那样密集的闽国水师,一搜有一艘的平底沙船猛地冲上岸边滩涂,仅仅几百萨曼卫兵刹那间就淹没在闽军的刀光剑影中。 谁能料到气势汹汹的闽国先锋军仅仅是个诱饵,印度洋阿拉伯海一代还没有地中海那般海战意识,更本没有城墙防御,杀光了敢于挡路的萨曼人,狞笑着,一个个身上挂着鲜血的闽国水师海盗冲杀进了城区。 “娘的,就你敢让老子给你缴税,还敢贪老子的货物!” “老子想杀你好久了!” 满是狰狞的大笑声中最先倒霉的萨曼人的税务司,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波斯人税官娘们一样哭叫着被闽国官兵一一砍倒,旋即税金被哄抢一空,进了城就失了控的倭国海盗官兵,唐人海盗官兵几乎是见人就砍,见房子就烧,见财物就抢,半个时辰内,萨曼城就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映照在海面上,看着眼前冒着火光的城市,刘仁轨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个年代兵士不抢掠几乎不可能,毕竟谁拎着脑袋打仗不为了捞些好处,不过这群兵抢掠的越大,效果却越好,可以想象正在前方与闽国对峙的八个波斯人小王国,当他们得知了自己家乡被焚毁,该是多么恐慌。 纷乱持续了半夜,城内的火光一直到凌晨时分这才熄灭,一直到早晨,第二批闽国水师才被下放到萨曼城。 这批人只有一个府大约一千人,军容却是比昨夜上万水师严谨了许多,发泄了一晚上凶恶的收编海盗遇到这些人也立马乖的如同猫咪一般,有秩序的各船长官清点下海边列队,乘上沙船,再一次回归到了舰队中。 看到闽国终于派遣上档次的精锐部队,似乎要接收城池,担惊受怕一整夜的萨曼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惜,片刻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又高兴早了。 的确,这群军人不像昨晚的收编海盗那般穷凶极恶,极有秩序的控制了偌大城池,但他们眼光可比昨天那些海盗眼光毒辣多了,什么东西有价值,藏得再好在朴实也会被发掘出来,年轻的妇女,漂亮姑娘,十多岁的孩童不论富人穷人家直接被用绳索五花大绑串一大串押送到船上,迎接她们的命运只有无情发卖为奴隶,胆敢有阻拦的轻的一顿打,重的当街斩杀。 一直到中午时分,大约掠夺了两千多妇女儿童,榨干了萨曼城最后一点油水,肆虐了一晚上的闽国水师终于缓缓退了出去,眼睁睁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贵族妻女都是被绳子捆各结实,哭哭啼啼的上了船,渐渐消失在海雾中,偌大的萨曼城从上到下所有幸存的城民都是欲哭无泪,家被烧了,粮食没了,妻女没了,这座曾经靠着与东方贸易停靠点而繁荣的港口城市毁于一旦。 终于,有幸存的官员嘶声竭力的悲愤嘶吼起来:“来人,快备马,传信给王上,一定要让将这群真主诅咒的闽国海盗送入地狱!!!” 此时,清点了一遍战利品的刘仁轨却是捋了捋修长的三道胡须,轻飘飘的下令道:“转舵,洗劫下一个城市阿巴斯港!” 随着海雾中挂在主帆上鸟巢传令兵的旗帜挥舞,宛若海上一国那般庞大的舰队,五百多条大舰带动快千条辅助舰向西方来了个左满舵,渐渐消失在了海雾中…… 如同雪花片子一般的告急文书被一个个慌张的波斯人骑士飞快送往了前线。 帕拉城,阿拉伯帝国与闽国对峙前线,阿拉伯大军军营中。 啪,告急文书掉在了地上,马尔万无神的一屁股坐回了他舒服的大狮子皮椅子上。 如今已经是两军对峙的第六天,支持他的八个南方小国如今六个遭到攻击,沿途被攻破了十二座城,受到袭扰而没有攻破的城市八座,城中贵族也是战战兢兢不已,看那趋势,闽国人的海军一路向西扫荡,几乎要将呼罗珊伊斯兰化的小国扫荡殆尽。 难怪对面的闽**队如此安稳的对峙着,他们分明就是个诱饵,谁能料到闽国原本默默无闻的海军如此强悍? “大伊玛目,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啊?”最愁苦的莫过于萨曼国主苏瑞马默,他的萨曼国是第一个被攻破的,据信使说,王宫都被洗劫一空,他最喜欢的妃子,才不过十八岁,千娇百媚著名阿拉伯美人海黛也被闽国人绑上了船。 “大伊玛目,撤军吧,如今后方受到洗劫已经传遍了全军,军心不稳啊!”布什尔王阿布扎耶也是满是紧张对比马尔万建议着,他的布什尔王国倒是没有被袭扰,可随时面对闽国海军袭击,就如同一把刀掉在他头上一般,本来最年轻的阿布扎耶镶嵌着猫眼石的白头巾下,本来最年轻光滑的脸庞都满是皱纹了。 看着八个波斯国主全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包着的白头巾下汗水更加旺盛的冒出,马尔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的左右纠结着,好半天,这才把拳头捏的格格作响,咬牙切齿嚷道:“不能撤!” “大伊玛目,波斯军队主力依靠的是阿扎丹骑士们,如今土地被焚烧劫掠,骑士们已经人心混乱了,再不撤退我们就得自己乱起来!”布什尔王一听这话,差不点没蹦起来,更加悲催的伏下了身,不料马尔万却是比他还激动,暴怒的指向帐篷外。 “你想撤,闽国人能让你撤吗?” 一想到对面连步兵都配上牲口的唐人大军,八个波斯国主全都愁苦的低下了头。 另一头,闽国大营,军士还是照常的操练巡视,统帅部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尤其是药格罗,拿着战报简直是眉飞色舞了。 “大总管,如今后方遇袭,阿拉伯蛮子肯定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了,咱们准备进攻吧,不能光看海上那群运输队大发利世啊?” 先锋的位置许给刘仁轨,自己还要给人家做加衣服,当挡箭牌在这里堵着,要不是诸将拦着,这位从草原就开始跟随李捷的突厥大将憋屈的差不点没拎刀上去与刘仁轨拼命了,这几天看着对面阿拉伯大营,药格罗更是天天牙花上火,纠结的都快便秘了。 可惜,看着战局图,呼罗珊行军大总管,被拜为前军主帅的席君买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急,如今阿拉伯帝**队虽然人心惶惶,但目前为止阵型没乱,必胜之战,我们犯不着冒险攻击他们的有利地形!” “大总管,再等风头就全被水师那帮二把刀抢去了,还有大度设,你小子倒是说个话啊!” 夹在中间,大度设也是一脑门汗了,憨厚着挠了挠头刚要说话,冷不防门外忽然有传令校尉慌张的就跑了进来,大声的嚷嚷着。 “几位将军,阿拉伯人拔营而起,全军攻过来了!” 第621章.溃散,真主显灵? 连续对峙几天,就连谨慎如席君买都没有料到阿拉伯人居然会放弃有利地形反扑,听着传令校尉的话,前军三巨头都愣了一会,药格罗这才兴奋的一拍桌子,转身去披挂了起来,一面穿盔甲一面药格罗还嘟囔着:“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哈,送上门来给本大爷杀!” “弩失必将军,不要大意啊,阿拉伯人倾巢而来,肯定是狗急跳墙了,兔子急了尚且要咬人,一定要慎重应战!” 眼看着抓起刀,药格罗嗷嗷叫着就要迎出去,席君买当即在身后急切的告诫着,可惜兴头上的药格罗如何听得进去。 “放心吧大总管,末将自有分寸!” 丢下一句话后,药格罗已经钻出了帐篷,看着他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席君买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另一头大度设也急忙吩咐起来:“大度设将军,汝也速速回营,徐小心组织军士应对,一旦弩失必将军有个什么意外,迅速支援。” “嗨!”很关中老秦的应答一声,抓起横刀,大度设也是跟着出了中军大帐,吐出一口浊气,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后猛地抓起刀,席君买自己眼中也是闪露出嗜血的红芒,当年百骑破万敌的陇西悍将,也不是白给的。 “传本将命令,全军,全力迎战!” “安拉在上,杀啊!!!” 席君买预料的真没错,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以马匹以及帐篷作掩护,集结在一块的波斯伊斯兰教大军倾巢已经杀到了唐军军阵前,轮着弯刀,搭着弓箭,每一个呼罗珊士兵都是杀机凛然,尤其是八位呼罗珊邦国君主还在后军不断的催促鼓劲儿着。 “杀啊!杀啊!杀退了这帮异教徒,咱们就能回家了!” 已经知晓了家乡战火飞扬,宗教上伊斯兰教的鼓舞以及回家的强烈*,领这些呼罗珊士兵,每一个都是双眼赤红,拼上了命。 也怪为了防止阿拉伯军队逃跑,两军营盘贴得太紧了,咋一交战,数不清的波斯阿扎丹轻骑兵就从后营如同潮水一般冲了上来。 这些人一般都是小地主,曾经波斯帝*队的中坚力量,虽然没有沙瓦沙贵族重骑兵那般变态的重甲防护,每个人依旧装备了复合弓,锁子甲,弯刀和马匹,这些骑兵的战术思想就是远距离弓箭杀敌。 接着马速,第一轮箭雨被狠狠抛射在了唐军军营中,猝不及防下的唐军还真是被射倒了一大片,旋即冲到前方来的轻骑兵纷纷下马,搭弓引箭急促射击。 毕竟专门是弓箭手,密集的弓箭轮射一时间居然压的唐军都抬不起头来。 “射,快射!”前军的床弩希腊指挥官挥舞着横刀焦急的下令道,原本守在栅栏边的弩兵急忙转动起床弩摇臂,咕噜噜的声音中把两米长的枪箭被拉上了陷,没等发射弩兵一锤子敲下去,冷不丁迎面一箭咣一声猛地钉在了他额头上,哼都没哼一下,发射弩兵直接倒地而亡。 剩余的床弩兵更是焦急扑了过来,无奈箭雨太密集了,扑过来的几个唐军在漫天箭矢中纷纷被射成了刺猬,扑倒在了地上,有的甚至被钉在了床弩上。 只有大约三十架床弩射出了弩矢,带走了一百多波斯人,却再也没有机会第二次上弦。 跟着轻骑弓手的背后,三万多波斯步兵拿着最简陋的短矛木盾贴了上来,迅速渗透到了唐军阵中,刚刚从箭雨中松了一口气,前沿的巡逻队防御步兵再一次又被波斯人海团团围困在了其中,陷入了苦战。 旁遮普军虽然是闽国的边军,事实上闽国朝廷对这些邦国出身的异族人却并是太信任,谁让在刀疤刘郑伦还有婆罗门的叛乱中,旁遮普雇佣兵给闽国造成了巨大伤害,阿拉伯帝国的疑兵阵时候,旁遮普联军又擅自出击,被歼灭了两万多,不服从管束,不可靠这个印象深入了闽国朝臣心中。 于是乎各大主战军团都有少数装备的虎蹲炮,旁遮普军就没有,这功夫率领亲卫赶到战场,面对大批密集的敌人,席君买居然一时间素手无策,越来越多的伊斯兰波斯步兵突入了唐军营中。 唐军的大营是呈现品字形的,南北各有一万关宁铁骑,两千左右的步兵帮助防御,骑兵军营距离敌军大营才大约一里多,还正赶上两位主帅不在,等药格罗赶过去时候,左右两面的骑军大营也陷入了各一万波斯步兵的包围当中,左右都是丘陵,一时间唐军步兵陷入苦战,骑上马的精锐骑兵却被堵在了后头,急的药格罗与大度设也是哇哇直叫。 战局开始朝向不利于唐军的局面发展。 到处都是混战,到处都是厮杀,这时候就算指挥大师也拉不起阵型了,中军席君买也是不得不一面组织前方陷入包围中各路人马苦战,一面还得组织被堵在后头的步兵列阵,忙得满头是汗,正在激战中,猛然间波斯军阵又是几声锐利的号角,忽然间厮杀中的波斯步兵纷纷向两面退去。 冷不丁面前一松却让唐军不适应了,但仅仅片刻,这些征召至旁遮普大平原的各族士兵眼中又流露出了浓郁的恐惧,隆隆的蹄声中似乎大地都被震动了,全身都包裹在重甲中,仅仅露出眼睛,就连战马都披甲,重到极点的波斯重骑兵如同钢铁潮流般杀了上来。 前营的壕沟栅栏这时候已经被填平推倒,一马平川下这些钢铁巨兽带着令人恐惧的冲击力撞在了旁遮普前营军士的阵型上,在乱军中厮杀了许久都没破的步兵群当即就被冲散了,如同小卡车一般撞击力全速撞来,甚至有将士被撞出去十多米,口吐着鲜血与内脏碎块,当即是不活了。 第一波重骑兵打过后折了回去,第二波重骑兵又是铁锤般撞了过来,眼看着这一幕,心头一沉,席君买咬着嘴唇狠下心,狠狠地下了决定。 “传本将命令,前军死战,后军放弃营寨,营后整队,传令给弩失必将军与大度设将军,命他二人也是速速后退,在营后重组阵型!” “喏!” 知道前营的弟兄们基本上被放弃了,传令兵也是带着哭腔大声得令道。 眼看着唐军被打得节节败退,骑在马上观战的马尔万乐的大胡子下一张大嘴咧的更大,兴奋的大嚷着:“冲,杀,杀光这群异教徒!” 甚至看到兴奋处,这个阿拉伯贵族还兴奋的打着骆驼,轮着刀对着身后亲卫命令道:“跟上本将,前进,杀!!!” 乐极生悲用在马尔万身上可是再贴切不过了,打着骆驼向前跑了没有十多米,没注意脚下的骆驼冷不丁被呼罗珊特有尖锐的碎石扎进了脚掌,嘶鸣一声就歪倒向了一旁,好死不死甩出了马尔万,还把身旁扛着帅旗的骆驼撞倒了,咔嚓一声,沉重的大纛摔成了两截。 原本就心神浮躁,八个波斯小王全都一面指挥作战,一面向后面张望着,冷不丁帅旗没了,布什尔王阿布扎耶第一个崩溃了,带着属于他的阿扎丹骑士以及阿斯瓦兰重骑兵掉头就跑。 眼看着布什尔王跑了,后面空出一大截的萨曼国主苏瑞马默也是一声惨嚎掉头就跑,等昏头胀脑的马尔万从地上爬起来时候,面前的阿拉伯大军居然已经崩溃一半多了。 “回来,杀啊!真主在上,敢溃逃者剥夺土地,就地斩首!” 轮着弯刀骑着骆驼,马尔万率领着卫队上前就是一阵大杀大砍,可惜溃逃却如同癌细胞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本来已经很烦躁的阿拉伯大军,几株香的时间,在唐军的反击下快十万阿拉伯大军居然全线崩溃了。 不可置信的晃动了下身体,马尔万终于也是驱动着骆驼,一头加入了逃亡行列中…… 本来占据上风的阿拉伯大军说跑就跑了,不说正准备在后军集结军队反击的席君买,就连药格罗与大度设都懵了,没有第一时间反击,而是派使者纷纷到中军询问着。 “大总管,这会不会是圈套啊?” 眼看着敌军重骑兵和步兵都相互践踏到了一起,数以千计骑兵被混乱溃退的步兵包裹在了一起,刚刚有序的进攻阵型完全乱了套,要说是圈套?除非每个阿拉伯兵耳朵里都带了对讲机,一声令下就能重新集结,席君买忍不住哭笑不得的大吼着:“不是能杀吗?告诉药格罗,就是圈套也给本将往里跳,杀,都给本将向前杀!” “真他娘的真主显灵了。”驱动军队奔涌上前,骑在马上冲锋陷阵,席君买尚且哭笑不得的摇头喝骂着,太莫名奇妙了。 被压着打了一个时辰,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的闽国大军,瞬间如同山洪爆发般狂扑了出来,不需要阵型,也不需要精密的指挥了,莫名其妙崩溃了的阿拉伯大军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成片成片被屠戮着,数以万计的军队哭爹喊娘向四散溃逃了出去。 好不容易驾驭着骆驼逃上了附近丘陵,看着土崩瓦解的军队,马尔万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这一战,他败得太憋屈了……7496826037449 第622章.海权,霍尔木兹 莫名其妙一场仗就赢了。 十多万人混战的沙场,毫无秩序的溃退简直是灾难,最廉价乱糟糟的波斯步兵跑得到处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全副重甲的阿斯瓦兰贵族骑兵全被堵在了里面,进者不得进,退者不得退,谁都没跑了。 甚至脱离了战线的闽国旁遮普步兵连参战追击都不用了,攀上两面丘陵包抄过去,弩一架,口号一喊,乱糟糟拥挤在帕拉城与战场之间道路的数万阿拉伯帝**队,不得不胆战心惊的放下了兵器,跪地投降。 当天夜里,败退到帕拉城的两个呼罗珊波斯小王也在心胆俱裂下开城投降,加上他们,席君买一共俘虏了快四万人,最多的是乱糟糟的波斯步兵,六千波斯重骑兵与五千多阿扎丹骑射手也被悲催的堵进了里面,加上当场阵死的数千人,自此,阿拉伯帝国在呼罗珊波斯超过一半的力量被一举歼灭,剩余的分散在沿海各个王国中更是抵挡不住闽国锐利的锋芒。 一面向后方闽王李捷报捷,一面席君买将这些俘虏军打乱重新整编,驱赶着这群输得莫名奇妙苦逼俘虏继续攻向呼罗珊,也就是后世的伊朗其他部分。 另一面,袭击了呼罗珊沿海地区六个小国的城市后,刘仁轨却没有继续扩大岸上战果,一面打发五十条充作运输船的福船拉着战俘与战利品返回闽国新常州港口,一面,刘仁轨带领着他的舰队扯足了风帆,全速向西方奔去。 闽国海域太过庞大了,就算如此国战,依旧有二百齐船组成的舰队巡逻维护在东南亚,还有一支分舰队需要巡航天竺全境,实际上刘仁轨率领出击的舰队不过闽国海军三分之一,饶是如此,二十五丈到三十丈的主力战舰依旧有三百之多,跟随在其后十丈左右各种辅助舰,登陆船更是数不胜数。 金字塔一般的巨大舰队,主力战舰,运兵福船排成行列平稳的行驶在中央,众星拱月一般,各式各样辅助舰巡逻在左右穿梭不停,最前方还有最轻最快的三桅侦查快艇不断往来报告着前方情况。 不是有船就能叫水师的,这么多年李捷的不遗余力支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刘仁轨自己的才华同样重要,由几千人的私人商队名义发展到大小船只数千,兵员十万,招降了太平洋印度洋两大水系大大小小百多股海盗势力,还将闽国赖以生存的海上贸易线经营的红红火火。 就连刘仁轨自己都不知道,李捷怎么就如此慧眼识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水师将领提拔到这个位置,还给完全的信任,如此大的支援,有时候,刘仁轨甚至怀疑李捷是不是能预知未来,不然的话,如何会带领闽国走了这么远,抵达了秦皇汉武都不知道的肥沃土地上。 他哪知道,李捷根本不是能预知未来,他所在的时代只能叫回忆过去,刘仁轨与李捷相遇的时候他的确一文不名,但千年之后,刘仁轨的身姿依旧为国人所仰慕。 白村江口一战,华夏与倭国第一次也是最大一次碰撞,他率领唐军一万三千余,船一百七十条迎战倭军五万有余,船千条,那一战唐军基本上没有损失,焚烧了倭船八百多,斩杀溺毙几万人,杀得倭人几百年匍匐在华夏荣光之下,不敢有半点忤逆。 当然,这些刘仁轨不知道,所以坐镇在舰队最中央,三十丈的海蛟级指挥旗舰上,一面满是感激与士为知己者死的澎湃,刘仁轨一面又是冷眸的看向前方。 这一趟水师担任先锋,李捷交给他的任务可不单是海上袭击呼罗珊后方,为陆军前进创照条件,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控制上到波斯湾下到红海的整片水域海权。 前些天呼罗珊小国的舰队甚至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真正的对手一直在前方。 站在高耸的剑桥上,拿着望远镜透过层层叠叠的海雾,刘仁轨一直在凝重的观望着眼前舰队前进方向,朦胧中,忽然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视线中,凝望了片刻后,刘仁轨旋即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望远镜,思虑了一下,旋即忽然对左右传令兵命令道:“传本帅将令,舰队停止前进!就地抛锚!” 上千条船一齐停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刘仁轨一句话,让船头与主桅鸟巢上的传令兵当即就是一通忙活,各个舰长喝令下,下帆,抛锚,又前进了一里左右,占地几十里宽的巨大舰队这才停了下来。 太阳越升越高,海面上的雾气终于被阳光驱散,一大片陆地展现在了闽国水师舰队的面前,两柱香的时间后,前方探路的三桅快艇哨船也是返了回来,几个浑身湿漉漉的闽**官乘着小船匆匆上了旗舰,单膝跪伏在了刘仁轨面前军礼启奏道。 “启禀大总管,前方抵达霍尔木兹海峡。” “霍尔木兹,霍尔木兹。” 眉头挑了挑,刘仁轨远远眺望着对面干枯的黄沙岛屿暗礁,摇曳的椰子树,忽然间一缕冷厉的笑容在三文胡须的嘴角边绽放。 “这可是个好地方啊,这一次,估计该画在我闽国的版图上了吧!” —————— 虽然印度洋上并没有发生过太著名的海战,也没有地中海那么浓烈的海权意识,在这里,阿拉伯帝国却还是有一支海军的,曾经隶属于萨珊波斯的波斯帝国海军,在两个帝国的交锋中这些海军基本上没派上作用,随着萨珊的灭亡,被阿拉伯帝国完整的接收了过来。 波斯人水战水平并不弱,这一支盘踞在波斯湾内的水军大约有五万人,同样的五百多条大船,大多仿制拜占庭帝国的德罗蒙战舰,主力战舰长度大约二十丈,也就是五十米到六十米,三桅三角形的大风帆,三十二对桨,满员装载五百人上下。 这样一条大船行驶在大海中,就如同蜈蚣一样,强劲无比,这种船,曾经是罗马帝国纵横地中海的保证,击垮了迦太基,远征了希腊,灭亡了以海军著称的托勒密埃及王朝,被波斯放置后,在印度洋也曾绽放过光彩,与拜占庭争霸中远征过埃及。 虽然是陆上民族,阿拉伯人的海战却同样凶悍,就在几年前,拜占庭皇帝君士坦斯曾率领帝国海军五百条主力战舰,快十万人远征叙利亚,企图把阿拉伯海军扼杀在摇篮中,结果在船桅之战,却被阿拉伯帝国两万海军,两百条快船打得全军覆没。 这两个王朝叠加在一起,波斯湾阿拉伯舰队又得到了一个层次的增强。 波斯湾沿岸可已经抵达了阿拉伯帝国的腹心之地,波斯湾以北的地区就是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后世的伊拉克,滋养了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古巴比伦帝国的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在波斯湾尽头汇入大海,阿拉伯帝国海军基地也就设在了两河入海口不远的苏萨港口。 这里与霍尔木兹海峡两岸为阿拉伯帝国控制波斯湾的重要据点,海上丝绸之路上,闽国的商队需要通过霍尔木兹海峡两端关卡缴一次税,然后再到苏萨卸货交第二次税,每每贪婪的阿拉伯税官对闽国商船指手画脚,********,也难怪刘仁轨对霍尔木兹海峡如此耿耿于怀了。 这一天,设在苏萨港口的帝国海军都督府原本的平静却忽然被打破,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了进来。 “布斯尔,我要见布斯尔!闽国的唐人打过来了!” 包裹在头上镶嵌着猫眼绿的白头巾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身上原本华丽的战袍也变得脏兮兮破破烂烂,原本华丽的流苏丢了个一干二净,马尔万原本呼罗珊总督那股威风早已经不易而飞,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骆驼尿味,说他是沙漠中的老疯子估计也也有人信。 没办法,帕拉城战败,败得一塌糊涂,估计阿拉伯帝国在呼罗珊的威风也丢的差不多了,没敢回呼罗珊总督府,马儿万干脆带领着会下亲勋走沙漠,从那里直接折回泰西封,连休息一下都没顾得上,就去了苏萨来提醒帝国海军,有一支庞大无比的闽国水师来袭,注意防御! 沙漠中,仓促而行,粮食和水根本没准备充足,五天五夜马尔万还是不停的赶路,遇到酷暑时候,不得不以骆驼尿浇到头上降温,也难怪身上一股怪味了。 满是疯狂,直接推开了拦路的水军都督府卫兵,马尔万急急吼吼的一边嚷着一边往里闯,刚走到大理石铺就的前庭,一声冷笑却是忽然传来。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作你那么白痴无能,唐人的动态,本将军早就知道了。” 嘲讽的声音让疯狂中马尔万明显一愣,扭头过去,坐在高加索雪松制成的闽国样式摇椅上,一个四旬左右,头上的白头巾包裹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华丽的蓝色丝绸阿拉伯长袍,上面还有苏绣绣制的海鸟飞鱼,脸上线条硬朗流畅的阿拉伯帅哥正满面冷笑鄙夷的看着自己。 “布斯尔,你敢小瞧于我,安拉在上,我要与你决斗!” 一下子气的火冒三丈,马尔万双目赤红的暴跳不已,嘶吼咆哮着…… 第623章.会战波斯湾 拔出了腰间尚且一直没丢弃的大马士革弯刀,马尔万真如同发了情的蛮牛那样,头发乱糟糟的竖起来,弯着腰这个倭马亚家族老将咆哮着重步走了过来,一面走一面还怒气冲天怒气冲天的吼着:“拔出刀来,让安拉见证,我们谁才是蠢材!” 难闻的骆驼尿臊味熏得硬朗阿拉伯中年帅哥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捂着鼻子更加不屑的撇嘴说道:“穆圣啊!马尔万,你不会自己丢了地盘,还来打搅别人捍卫真主的荣光吗?” “放屁,你根本就是在享乐,在堕落的异教徒罗马人宅院当一个喝着葡萄酒玩弄女奴的**公子哥吧?要不是你的舰队根本没有出霍尔木兹海峡海峡,放任闽国的舰队劫掠呼罗珊,老子怎么可能败得如此惨?” 一提这个,马尔万更加的怒不可恕,这一场败仗他败得太冤了,归根究底却还是莫名奇妙出现一支闽国舰队,毫无阻拦的劫掠了呼罗珊后方,对此马尔万把负责海防的布斯尔简直恨到了骨子里,轮着刀,指着阿拉伯帅哥的鼻尖咆哮着。 唾沫星子喷溅过来,更是让布斯尔厌恶的向后缩了缩,却是以更加不屑的神色轻蔑的说道:“马尔万总督,你还记不记得,伟大的哈里发布置防务时候,是你对着本将军吼的,让我不要插手你的地盘,不会短短半年,你就忘了吧?” 一句话顶的马尔万一张脸顿时涨红的如同猴屁股一把,拎着刀浑身气的直发抖,半天时间却没有憋出一句话来,不过布斯尔却也没有和他置气的**,挥手又是指了指自己的庭院冷哼道:“本将军是在享乐嘛?” 马尔万这才回过神来,回头望去,看了一小会这才惊醒过来,地上仿照罗马人乘凉水池修建的小水池是个很不规则的图形,细看去这居然是波斯湾,阿拉伯海一直到红海,埃及,地中海的海图。 在没有卫星的时代,能把一系列复杂的水洗如此立体化显示出来,也这是颇为不易,不光如此,水池面上还漂浮着缩小化的阿拉伯战船以及闽国战船的模型,将阿拉伯帝国在波斯湾的整个军事动态都体现了出来。 看了半晌,马尔万忽然又惊怒的呼喊了出来:“你,你居然把霍尔木兹海峡内的舰队撤了回来,你疯了吗?一旦闽国的唐人从波斯湾登陆,袭扰波西斯旧地,哈里发远征军的粮草供给就要大受影响,什叶派的叛乱已经让哈里法很恼火了,再有个意外,你我都要被扔进海里!” “疯了?哈哈哈,我才没疯呢,是你懂海战还是我懂海战?”布斯尔的反问再一次让马尔万瞠目结舌。 船桅之战,以两万旱鸭子阿拉伯人大破十万老牌海军强国拜占庭的中指挥官,就是眼前这个如同花花**公子一般的阿拉伯帅哥,海事上偌大的帝国,还真是没人比布斯尔更具有发言权了。 “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沉默了片刻,老疯子马尔万也终于服软了,垂头丧气的询问着,这一句问题,却如同正好瘙在布斯尔痒处一般,眯起了眼睛,一股强大的自信在阿拉伯帅哥硬朗的脸上绽放出来。 “我研究这片波斯湾快八年了,研究闽国人的舰队也有一年多了,闽国人的航海技术很发达,他们可以光依靠帆,在没有划桨手的配合下可以跨越远洋,远比我们先进,但这也给闽国人的舰队照成了个致命缺陷!” 危险的眼神在布斯尔眼中闪过,指点着地水池图上,这位阿拉伯帝国的海军名将冷然的哼道:“他们太依赖风以及洋流了,狭窄的波斯湾独特的水流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我就是要将他们吸引进波斯湾,没有那一条闽国船可以逃出去!” 眼看着布斯尔危险的大笑起来,马尔万禁不住目瞪口呆。 两天后。 霍尔木兹海峡出口处,阿拉伯半岛南岸呈现出一个突出的三角状将半个海峡都给堵上,这里也是波斯湾最窄的地方,两岸可都是敌国腹地,庞大的闽国舰队在这里可是最脆弱的,说不定就被敌军水师打个措手不及,为此,谨慎的刘仁轨足足侦查了一天多,这才决定度过霍尔木兹海峡海峡。 为了应对狭长的海峡,如何变阵防御,闽国上下的大臣们又是研究了半天多,这才把大致的阵图画好,小型船只先行驶入,就地防御,然后才是变阵成狭长的闽国主力舰队,五十米到九十米的主战舰。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原本大饼一般的闽国舰队缩成大便一般长条形,硬塞进波斯湾这个西方龙嘴里。 第三天,准备就绪的闽国舰队方才变换阵型,清晨开始缓缓的侵入波斯湾之中。 霍尔木兹海峡在一千五百年后几乎算得上世界半个命脉,从中东出产的石油多半经由这里输送向西欧,美国,只不过一千五百年前,这里还不叫霍尔木兹海峡。 这儿的名字还是李捷在海图上标注下来的,一个古怪的洋名子,水军的将领以为闽王从古书中得到的名字,也就这么叫了,闽国商人又将这个称呼传到了阿拉伯帝国,谁知道在此之前霍尔木兹海峡还没有名字,阿拉伯人也是将错就错的称呼其为霍尔木兹起来。 进入海峡时候还是出了些意外,先头那些小舰船居然速度比以往快了几层,飞快就把舰队之间拉出一条脱节空缺来,弄的后面主力舰队不得不提前出发,眼看着两岸嶙峋的暗礁海涯,闽国舰队副将刘审基看的禁不住忧心忡忡,犹豫了片刻,还是登上了剑桥,对着眺望着两岸山河的刘仁轨拱手启禀道:“正则公,我们贸然进入如此狭窄之处,我军船大,调度不易,是不是太冒失了一点?” 刘审基一向是个闷头葫芦,默默做事那种,头一次他主动开口,刘仁轨倒是愕然了下,旋即却是朗声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吧雅姿,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按照闽王得意愿,摧毁阿拉伯帝国位于这片海一切水上军力,老夫担忧的只是能不能找到阿拉伯人舰队,剩下的,就不值一提了。” 眼看着刘仁轨如此信心十足,沉闷了下,刘审基也不得不走下舰桥,继续他的调度工作,闽国舰队也是一如既往的飞速冲入波斯湾中。 但短短半个时辰后,笼罩在海面上雾气缓缓散逸,刚刚冲入波斯湾左岸的闽国舰队,冷不丁发现右上方海岸附近,同样一支庞大无比的舰队居然有如天降那般,出现在了闽国舰队西北方向,居然列阵已经很久了,相隔大约三十里,第一时间,巡航的哨船无比慌张的折了回来。 眼看着闽国小船落荒而逃,站在阿拉伯舰队旗舰,舰首撞角雕刻的伊斯兰教恶魔易卜拉欣的七十米三列战舰上,布斯尔简直欣喜若狂。 苦心积虑,他像一头饿狼那般躲在暗处盯着闽国舰队的一举一动,为了怕暴露目标,他不惜浪费划桨手的体力,命令舰队降帆,划桨前进,隐藏在了海雾中,终于等到了这个出击的绝佳时刻。 波斯湾的洋流很怪异,位于阿拉伯沙漠旁边,这里日蒸发量很大,盐度高,低于外面的阿拉伯海,所以霍尔木兹海峡的洋流是从外向内流的,这也是为什么闽国舰队进入还是时候快了不少。 如今,自己面对的闽国舰队被拉成了一个狭长的形状,正是古代海战中最薄弱的阵型,而且进入海峡后要想再逃出去,那就变成逆流,帆桨并用的阿拉伯帝国海军有信心速度高于闽国水师,如果在广阔的洋面上,布斯尔还真怕闽国水师与他兜圈子,但狭窄的海峡中,布斯尔可是太有信心不放任何一条闽国舰队逃出去。 至于能不能吃下刘仁轨这三百主力战舰,八百多辅助舰,布斯尔与刘仁轨一样,对他的部下具有绝对的信心! “以真主的名义,冲!只要消灭了眼前这支舰队,阿拉伯海任你们驰骋,本将军还会带你们去闽国的海岸上,劫掠那里的财富,把嫩的出水的唐人女人抢回来,让不信神的异教国度也成为神国的一角!” 早期阿拉伯人有如此狂热的扩张劲头,一方面是一是兰教带给他们的狂热,一方面也是贫瘠的阿拉伯半岛对财富的渴望,闽国的富裕他们可是耳闻已久,听着布斯尔的鼓励,站在甲板上拿着矛,弓箭与铁盾的阿拉伯水军将士同样被刺激的双眼血红,嗷嗷呐喊。 下方的的划桨手更是在监工督促下,挥汗如雨,强力的摇动了长达舒米的大桨,如同一只又一只大蜈蚣那般,阿拉伯舰队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单薄的闽国舰队阵列,面对如此狂怒杀来的三列战舰,就宛如一张薄纸那样脆弱,似乎随时要被戳破,断为两截,不过,隐约听着没完全散去的海雾中,阿拉伯帝国划桨手的怒嚎声,站在舰桥上指挥的刘仁轨嘴角却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624章.相差千年的战术 狭窄的波斯湾入口中,数以千计巨舰对冲在了一起。 长的接近百米,短的船也有二十米,数万划桨手肌肉贲起,挥汗如雨的喊着号子,两军传令的铜锣与打鼓咚咚作响,方圆数十里杀机冲天,也就只有人类能组织起如此大如此大规模的自相残杀了。 站在霍尔木兹海峡北岸的高地芒特利尔山上眺望着海面上船翻白浪,呼罗珊总督马尔万禁不住心潮澎湃,喜上眉梢,阿拉伯海军总督布斯儿的计策真的见效了。 隐藏在北岸附近,趁着闽国舰队保持一个狭长的阵型时候一举杀出,而且还是趁着霍尔木兹海峡向内的洋流加速,摆成锋矢阵的阿拉伯海军宛若无往不利的沙漠长箭那样猛地射出。 反观闽国,此时却是个单薄的一字长蛇阵,阵营最厚的地方也不过两船并行,更要命的是,闽国庞大的船身似乎这时候成了累赘,到现在都是侧舷对敌,面对阿拉伯人锋利的船首撞角,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切成两半那样。 一直到中世纪结束后,十五世纪,海战的主角基本上都是弓箭,撞击战与接舷战为主角,哪怕拥有无敌舰队,装备上火炮的西班牙,照样把接舷战作为战争的指导思想,更不要说更原始的这个时代了。 站在属于自己的旗舰船头,眺望着靠近南岸一字长蛇阵的闽国舰队,布斯儿扣在尖顶东方头盔下,那双深色的眸子中,隐含的凛然杀机与冷笑也更加浓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刘仁轨对阿拉伯在海上设卡收钱早已经不满已久,同样,布斯儿对于闽国舰队炫耀武力同样不爽很久了,如今将这个宿敌消灭的机会似乎近在眼前,强压抑着激动,布斯儿拔出大马士革弯刀指着前方大声命令着。 “一会接战,法斯巴克率领的第一列全速撞向闽国舰队的中心,不需要怜惜,全部撞沉,阿不思率领的右路舰队冲入敌阵后向右冲杀,以接舷战为主,易卜拉欣的左路向霍尔木兹冲杀,务必堵住海峡,不许放任何一条敌船逃出!” “将士们,杀啊!属于我们的海权时代到来了!” 船桅之战就是布斯儿带领尚且弱小的阿拉伯海军打败了强大的拜占庭海军,如今,听着主帅的鼓舞,偌大的阿拉伯海军更是士气高昂,效死。 短短二十里,几注香时间就冲到了,海水奔流,眼看着距离几百米外闽国舰队还是侧舷朝向自己,似乎看到了即将发生在敌手身上的悲剧,布斯儿深邃的眼睛愈加冷厉。 不过,闽国舰队真的会如他所愿,被一切两半,斩杀头颅吗? 站在舰桥上估量着距离,刘仁轨同样成竹在胸的放下了望远镜,扭头下命令道:“传令全军,第一轮齐射,然后舰队保持阵型环绕,自由射击!” 随着刘仁轨的命令,在海上蜗牛一般缓缓前行的闽国舰队船舷上,一个个舷窗被打开,一根根黝黑发亮的铸铁炮管探了出来。 轰轰轰轰轰…… 一排完整的火光从长蛇阵西端到东端几乎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几十里外歇息的海鸥都惊吓的盘旋飞起,大片的白烟刹那间遮蔽在闽国舰队上方,上百吨的巨舰居然都被推动着向南偏出去几米远。 尖锐到刺耳的炮弹与空气摩擦声下,一百条船快一千五百门船炮吐出了三千个通红的铅球炮弹雨点般落在了阿拉伯舰队行列中。 海面上激起了三米高的水柱,大海都因为炮击变得颠簸起来,,尚且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密集冲锋的阿拉伯舰队在轰鸣中没头苍蝇那样噼噼啪啪就撞在了一起,就连布斯儿的旗舰也不例外。 前船忽然停下,十八米的距离对于巨大惯性来说仿佛一厘米那样短,划桨手搬住船桨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六十米的重型得罗蒙船依旧狠狠撞在了前船尾部。 咔嚓的脆响中,原本用来对付敌人锋利撞角镶进了自己船的菊花中,巨大的撞击力差不点把布斯儿抛进海里,好半天,他才抓着栏杆费力的爬回船头,眺望过去,这位硬朗的阿拉伯帅哥都督也忍不住露出来满面震惊。 前方原本计划对付闽国旗舰的法斯巴克舰队彻底陷入了一片狼藉中,桅杆倾倒,成片的船桨折断,在甲板上列阵的骁勇阿拉伯将士保龄球那样被扫落海里,一百条战舰,至少有十五条严重倾斜起来,剩余的也基本上失去了动力,在原地打横,磕磕碰碰撞在一起。 这一轮的目的就是让阿拉伯舰队停下,闽国发射的都是链弹,也就是粗铁链把两个铅球打孔拴在一起,几斤黑火药带来恐怖的动力,两个炮弹在盘空中盘旋又带来了恐怖的惯性,不论铁甲,硬木船桨,甲板,桅杆,都变成了纸糊的一般。 布斯儿甚至看到距离一百米左右的一条倒霉战船,一排将士的腿尚且整齐站立在甲板上,上半身却都没了,仅余下血肉模糊的断茬,链弹的绞杀力可见一斑。 恐怖的攻击足足让战场寂静了半分钟,布斯儿撕心裂肺的吼声这才响了起来:“阿不思,易卜拉欣舰队左右散开,绕过前军,上,接舷战!” 惊怒的吼声中,旗舰上鼓手,旗手再次忙成一团,相互爆了菊花的阿拉伯船努力的划桨把自己挣脱出来,到处都是军官的嘶吼声与皮鞭抡圆了打在划桨手后背的声音。 拜占庭海军的远程火力就很先进,同样的重型得罗蒙地中海五列战舰上装载弩炮八门,远远接战过去,船桅之战中如雨的石弹着实给阿拉伯舰队造成可观杀伤,要不是靠着勇武,不要命的划船贴过去肉搏,阿拉伯人也打不赢船桅之战。 开战前布斯儿对闽国远程火力也有了个心理准备,故而他费尽心机吸引闽国舰队入海峡,压迫敌船活动范围,缩短冲锋距离,可如今闽国人的远程火力已经超过了布斯儿想象,这种不知名的武器攻击密度与杀伤下,拜占庭的弩炮简直是渣。 布斯儿何曾知道,闽国舰队主力舰齐船,是按照李捷记忆中盖伦船的样子综合福船而仿照的,盖伦船以及配备的火炮战术已经属于十六十七世纪,英国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后总结出的先进海战战术,已经比布斯儿头脑中战术先进了快一千年。 同样闽国在研究火炮上的投入也足够重新组建几支布斯儿这样舰队,曾经装备四五十米齐船,笨重而射程不高威力不够的青铜火炮,刘仁轨都曾经将高句丽主力,楼船水师几万人打的片甲不留。 如今用铸铁加钢箍方法铸造的新型火炮,降低了生产成本而多出来几倍的火炮装备,也难怪刘仁轨如此有信心。 两个时代战术差别最大就在于原本脆弱的船舷成了杀人利器,如果在海面上,阿不思对着排列成圆阵闽国舰队船首突然杀过去,没准或许还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偏偏他选择迎着已经散开火力面的闽国舰队侧舷,所以他也只能悲剧收场。 如今刘仁轨装备的火炮技术上还达不到文艺复兴时期英国的水平,第一轮炮击过后,下一轮足足等了五分钟,而且长蛇一样漫卷盘旋过来的闽国舰队也不再齐射,一炮又一炮分开射但五分钟时间对于阿拉伯舰队更加短暂,没等舰队从拥挤状态下拖离开,再也不停歇的炮火就兜头射了过来。 轰隆,轰隆,此起彼伏的炮火不断轰击在阿拉伯舰队庞大而笨重的身躯上,一个个几斤重铅球砸在船身上打的木屑飞溅,列队在甲板上准备肉搏的阿拉伯军士保龄球那样被成片打倒,划桨断裂,桅杆倾覆,海水倒灌进船舱中,划桨奴隶都是腰上绑着铁链在船上的,在他们绝望的嘶吼中,一条又一条罗德蒙五列战舰沉入到冰冷的波斯湾中。 不过伊斯兰化的阿拉伯人那种悍勇却也完全展露了出来,桨断了就用断桨击水去划,船帆倒了直接丢在一旁,炮兵架着弩炮徒劳的还击着。好不容易从拥挤在一起的舰队中脱离出来,没有一条船向北岸溃逃,全都搏命的迎着炮火继续冲向闽国舰队,尽管身边就是被闽国击沉,散落成碎片的同伴。 半个时辰的激战中,还真有十来条阿拉伯罗德蒙战舰伤痕累累贴近了闽国战舰,在中军布斯儿希望的目光中讲绳钩抛到了齐船高耸的船头,一个个阿拉伯将士满目血红,嚎叫着安拉庇佑,背着刀盾向闽国战舰上攀爬过去。 如今已经不求战胜,能给闽国造成一点伤害布斯儿也就满足了,在他满怀期望的沙哑嘶吼中,第一个阿拉伯战士如愿的踏上了闽国战舰。 但,仅仅一秒钟,,一支飞来的劲弩钉着他胸口直勾勾的将他射落进大海中。 十来条船冲上来搏斗的阿拉伯水兵还真出其不意砍杀了几十个闽国水兵,但这一结果却似乎激怒了闽国舰队。 一面用横刀劲弩绞杀掉冲上船的阿拉伯水兵,一面闽国水兵从船舱中推出了一个个硕大的铜柜子模样东西,仿佛农药喷射器那样的活塞被压了几下后,长达十五米的火龙张牙舞爪降临在了阿拉伯船上。 腾地几米高火焰冒了出来,漫天黑烟在波斯湾上空狰狞的飘荡。 激战还在继续。 呈现一个半圆形,闽国主力战舰齐船二百五十来条不断的炮击着,另一头,稍小形的仓山船鸟船则是穿插在主力舰炮击空荡,贴身冲向了失去动力阿拉伯舰队,在霍尔木兹海峡进入波斯湾海口处,一桶又一桶的石油从洋流上游倒了下去,随着滚烫的炮弹砸落,波斯湾中燃起了半边天的火海。 如此毁灭性打几下,就连布斯儿的旗舰也没有幸免,偌大的海域中,到处都是破碎的船板,漂浮着的尸体,火海似乎熏的天都红了。 后半截船身已经破碎下沉,船头高高翘起,布斯儿却始终抓着船头,绝望得看着他的舰队在火花中挣扎,船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布斯儿一声长叹中,这条阿拉伯帝国海军的骄傲,拖着它的统帅,一头扎进深邃的波斯湾中…… 第625章.输不起与退不了 啪~ 来自闽国上等的青瓷茶杯被狠狠贯在了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碎茬飞溅到一个个阿拉伯贵族,将领的衣袍上,却没一个人敢躲避。 所有人都是唯唯诺诺低着头,因为他们的帝王,哈里发,伟大的倭马亚家族贵族,先知的继承者穆阿维叶一张苍老睿智的脸,前所未有的阴沉铁青。 摆在哈里发案前的是两份文书,一份是闽国先锋大将席君买发来的宣战国书,另一份则是呼罗珊与波斯湾的战报。 呼罗珊八个缓冲小国,外带阿拉伯帝国直属的呼罗珊总督府被攻破 ,闽王李捷携众三十二万正式占领呼罗珊,而且呼罗珊各部族首领已经聚集在一起,给李捷加冕了沙汗沙的称号。 这个称呼原本属于波斯皇帝,中亚国王首领自称沙,影响到后世,哪怕俄罗斯帝国皇帝也自称沙皇,这个沙,来源就是如此,沙汗沙的意思更是千王之王,这个称谓原本可属于穆阿维叶自己,如今冠到了别人身上,穆阿维叶心头的怒火就可想而知。 呼罗珊还好说,那里虽然面积广阔,却是波斯帝国的发源地,干旱少雨,沙漠广阔,而且波斯文化远比阿拉伯文化先进,就算诡异伊斯兰教,没有追随琐罗亚斯德教逃到闽国的波斯人,骨子里还是瞧不起阿拉伯人的。 帝国在那里的根基很薄弱,丢了就丢了。 但问题是,霍尔木兹大海战中,阿拉伯帝国再一次战败,五百二十三条主力战舰,三万两千人水军葬身大海,全军覆没,主帅布斯儿都跟着陨落海底,简直比船桅之战的拜占庭帝国还要惨。 丢了呼罗珊,阿拉伯帝国还可以凭着横穿伊朗高原的扎格罗斯山脉以及卡维尔盐漠防御闽国大军的进攻,拖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可是丢了波斯湾制海权,闽国的舰队就可以同行四海,将军队随意的运送到阿拉伯帝国防御后方,从各个角度袭扰两河流域,波斯帝国最精华的肥沃土地,阿拉伯远征军赖以生存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粮仓。 甚至闽国还可能直接攻击阿拉伯半岛,攻击阿曼,攻击也门,绕到红海攻击麦地那,攻击麦加。 这个战局绝对不是穆阿维叶希望看到的。 “他马尔万简直是白痴,猪,必胜的战役被他打输了,木头里的臭虫都比他聪明,还有布斯儿,本哈里发这般器重他,把整个波斯湾都交给他管理,他就是这么报答我对他的信任的?” 摔了茶碗尚且不解恨,穆阿维叶暴怒的嘶吼着,五十多岁苍老的脸,皱纹褶皱到一起狰狞如同发怒的金钱豹一般。 不过,死一般的寂静好久后,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却是从臣僚中传了出来。 “哈里发,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唐人异教徒随时能从呼罗珊打到美索不达米亚,如何应对才是哈里发最需要考虑的。” 说话的是埃及总督阿穆尔。本。阿斯,整齐的白头巾下这位倭马亚的智者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听的暴怒中的穆阿维叶都忍不住愣了下。 在决定倭马亚家族以及穆阿维叶自己的隋芬战役中,在穆阿维叶败北的情况下,阿穆尔提出来让士兵挑着《古兰经》要求停战,争取政治有利的局面计策,所以穆阿维叶对这个忠心耿耿追随自己家族的老臣也是格外器重。 迟疑了片刻,穆阿维叶昂头反问道:“阿穆尔,那你说本哈里发应该怎么办?” “撤兵!” 想都没想,阿穆尔就道了出来,眼看着穆阿维叶肉疼的眉头一挑,阿穆尔又赶紧摊着手解释起来:“陛下,唐人虽然是异教徒,但也是礼仪之邦,讲究师出有名,一旦我们从拜占庭撤兵,闽国人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理由,就算闽王李捷不肯和谈,大义上咱们也是有理。” “并且拜占庭人如今已经被真主的荣光吓破了胆,就连他们的皇帝都逃到了西方,我们攻打拜占庭,闽国会志愿,但如果我们攻打闽国,狡诈的拜占庭人不但不会支援,还会借机背叛,唐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一旦我们回军逼退了唐人,下一次再攻打拜占庭,闽国绝不会再为背信弃义的拜占庭而出兵了!” 听着阿穆尔的解释,就连在场阿拉伯诸将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可惜,穆阿维叶的眉头却是皱的更高了。 “汝等先退下,本哈里发再想一想吧。”挥了挥衣袖,穆阿维叶疲劳的吩咐道,没有再多话,静静地行了一礼,引领着诸多贵族退了出去。 头疼的揉着太阳**,冷不丁看到了桌子上闽国玄黑色的国书还摆在桌面上,怒气上涌,抓起那东西,穆阿维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二天,包围君士坦丁堡的阿拉伯大军行程却还是一如往常,该去袭扰的袭扰,该坚壁清野劫掠的还去坚壁清野劫掠,见此,阿穆尔对撤军之事,也是绝口不提了。 其实也不怪穆阿维叶,打拜占庭就如同打lol排位赛一般,马上推到对方泉水了,可以灭掉对方晋级钻石,冷不丁传来消息老师点名了,相信是个人都会硬着头皮留下来打完吧,更何况,灭拜占庭的战争对于穆阿维叶来说,意义还更加的重要。 作为穆阿维叶的心腹,阿穆尔可是知道自己这位主上的野心,他已经不满足自己坐哈里发之位了,他还要把倭马亚家族哈里发世世代代传下去,所以他更需要攻下君士坦丁堡,凭着灭掉最大的宗教对手基督教支持国功勋,压制住国内蠢蠢欲动的什叶派逊尼派以及其他阿里派系反对者。 尤其是君士坦丁堡如此唾手可得的时候!穆阿维叶输不起,他已经五十多了,这个年纪在阿拉伯人中都属于随时要承蒙真主召唤了,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打到这里。 把焦虑压在了心底,阿穆尔尽心竭力的辅佐起穆阿维叶来。 公元六五五年,阿拉伯帝国围困君士坦丁堡的第三个月初,又一批舰队从小亚细亚补给而来,这一次却不同于以往,阿拉伯海军从小亚细亚的拜占庭帝国各个城池据点拆下了弩炮上千,加上这段时间帝国自己仿照的,足足一千三百具弩炮被摆放在了君士坦丁堡狄奥多西城墙下。 十月六号,这个普普通通的一天,巨大的恐慌却传遍了君士坦丁堡上下。 一千三百具弩炮,最大的弩臂长达六米,成堆的石弹被摆放在地上瞄着自己脑袋,这些东西本身就出自拜占庭人之手,深知其威力,才不过当了两个月兵,装备简陋的君士坦丁堡市民兵一个个脸色苍白,双腿颤抖的看着城下敌人。 不管他们,就连一个个追随安娜上城巡视的拜占庭元老都是两股战战。 “将士们,神的子民们,神在庇佑你们,不要怕,光荣的战死既融入了天父的怀抱,基督在考验我们,忍耐!忍耐!” 成群的牧师被驱赶上城墙,在大牧首保罗的带领下不断和那些心惊胆战的守军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当上共治皇帝三个月,安娜显得也是更加成熟沉稳了,虽然还是年轻靓丽的脸蛋,却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棕色漂亮的眼睛中却写满了疲惫,领着哥特人卫队,一言不发的在城墙上跟着保罗巡视着。 “陛下!” 忽然间,有序的城墙上一个小兵忽然脱离了防御位置,冲到了安娜队伍行列的前头,阿木列与列昂提两个忠心铁杆赶忙挡在前面,哥特人卫队也是慌张的把长戟压了过去,一个戴着圆顶头盔,穿着布衣的小兵战战兢兢的跪伏在了地上,却是个不大的孩子。 眼看这一幕,安娜的脸庞上也展现出来柔和的笑容,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哥特人卫士,和蔼的弯下身子,轻柔的问道:“小弟弟,有什么要问凯撒姐姐的吗?” 看着自己的皇帝一点儿也没有架子,和蔼的问着自己,才不过十二三的小兵也终于放开了点,磕了个头怯生生的问着:“陛,陛下,我,我就是想问问,我们,真的能守住君士坦丁堡吗?” 听着他的问题,就连附近的军士也全都回过了头来,面前就是森森的弩炮阵,还有杀机腾腾的阿拉伯骑兵不断从营地里集结,第一天的血战这些新兵可死了一万多,谁都不知道自己一会能不能活下来。 附近的军兵都面有戚色,看得哥特人护卫长禁不住勃然大怒,拔出骑士剑就怒斥道:“大胆,你竟敢动摇军心。” 小兵吓得哆嗦着低下了头,安娜却赶忙伸手拦住了他,又是和蔼的扶起了小兵,反问道:“小弟弟,你家就在君士坦丁堡吗?” “不,我,我家在安哥拉的席尔瓦村,不过,不过那里已经被阿拉伯蛮族占领了,就我和我妹妹逃了出来,人们都说阿拉伯人凶残无比,会把所有基督徒抓去做奴隶,所以,所以我担心……” 小兵没有说完,安娜的心头已经剧烈的颤动了起来,片刻后,才抚了抚小兵的头盔答道:“凯撒姐姐的家也在君士坦丁堡,我也是无路可退,就因为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所以,一定能守住!” 隔着灰蒙蒙的云朵,太阳有气无力的越升越高,黑压压的阿拉伯骑兵基本完成了出营,如同一朵乌云那样压向了君士坦丁堡,共同前进的,还有那一千三百具令人胆寒的弩车以及一位输不起的哈里发,安娜也带着卫队,元老上了城楼。 一句最后的家却在守城的军队中悄悄传播了开,似乎想起了父亲,儿子,妻子,女儿,妹妹,这些三个月前还是农夫伙计商贩的市民兵捏紧了手头的兵刃,无比坚定的凝望着城下敌人。 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城楼上,安娜没有关注着眼前如云的敌人,反倒是无比怜悯歉意的看着自己身旁这些装备简陋的战士们。 侯杰,李却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626章.血战君士坦丁堡 荒凉的牛角号拖着长音,从天边传来,连成数里的阿拉伯大军随着号角有序的从营寨中走出,数完马蹄声隆隆而响,似乎连大地都震动了。 拜占庭军都已经上城防御了,倒不是阿拉伯人起的比他们晚,临战之前,伊斯兰的信众做了一次长长的祷告,这样的祷告下,在真主的庇佑中,阿拉伯人战胜了战象嘶鸣,铁骑纵横的波斯人,打败了伟大的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征讨四方,位于叙利亚的十万百战雄师。 这一次,穆阿维叶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真主也会一如既往的庇佑他,打下拜占庭人赖以生存四百多年的坚固堡垒,让他把真主的信仰一路传播到西方。 只要打下君士坦丁堡,东欧无险可守,扼守住这个坚固堡垒,穆阿维叶也可以放心的回国迎战唐人来袭,占领东罗马都城的荣耀更可以给他在伊斯兰的世界里带来无比崇高的声望,达到他传承倭马亚家族的野心,这一战,必须赢! 眺望的耸立在身前尚且未屈服的君士坦丁堡,穆阿维叶气从胸出,拔出剑嘶声竭力的怒吼道:“为了真主,冲!” 在拜占庭人的紧张注视下,骑兵打头十里宽的阿拉伯大军猛的裂开了数道缝隙,大批敌人山洪一般扛着云梯,喷涌而出,一个个君士坦丁堡民兵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简陋的刀枪,武器,这些天好不容易训练出的弓箭手也是微微抬起手中复合弓。 但仅仅片刻后,他们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出战的并不是臆想中如狼似虎的阿拉伯步兵,反而各个衣衫褴褛,逢头垢面,有的有甲胄的还披着拜占庭人的破旧战甲。 数以万计这样一群人抡圆了刀剑怒吼着向君士坦丁堡杀来,城上的守军忍不住惊呆了,他们不也是东罗马人吗?基督徒为什么要帮助伊斯兰人打基督徒呢? 眼看着城墙上第一时间陷入混乱的拜占庭守军,骑在高头战马上的穆阿维叶禁不住得意捋了捋卷曲胡子。 驱赶平民战俘攻城一般都是臭名昭著的游牧民族做法,自诩为文明人伟大的哈里发倒不会自污名声,可有些事,只要稍微变通下,就会获得截然不同的效果。 伊斯兰教崛起速度,几十年间就打下几乎相当于世界版图最大的帝国,一方面是伊斯兰的感染力,一方面也是因为伊斯兰教会用软刀子,允许原有信仰存在,只要你每个季度上交一笔沉重的信仰税即可,没有强迫他人入教,没有屠杀,也就激不起血仇一般的反抗情绪。 但人终究是现实的,天天饿着肚子崇拜上帝,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吃个饱饭,并且,似乎阿訇说的也很有道理,安拉似乎也是很神圣的样子,于是乎每征服一个地方,用不了多久穷苦大众就会接受伊斯兰教,他们信不起。 耶路撒冷,中东,基督教的起源地就变成了伊斯兰教天堂。 休战骚扰的这段时间,穆阿维叶就极力在新占领小亚细亚推行伊斯兰化,伊斯兰教义中入教者既为兄弟的宣言吸引了大批拜占庭苦于常年战乱的底层民众。 在运送弩炮的过程中,阿拉伯海军还运来了数完这样新入教者,在授予土地,打倒虚伪邪恶的异教徒吸血鬼牧师贵族口号下,大批狂热的拜占庭伊斯兰教徒就被骗上了如同绞肉机那样残酷攻城战中。 数以万计根本没有经过训练,只凭着一腔热情疯狂杀来的拜占庭人,果然让君士坦丁堡守军动摇了。 “混蛋,还不快射啊!” 在城墙上督战的东哥特卫队长官急得满头大汗,一个一个挨着屁股踹过去,拜占庭弓箭手这才如梦初醒,参差不齐的箭雨开始从城墙上挥洒下,绕是如此,依旧有成百成百的伊斯兰化拜占庭人倒在箭雨中。 不过,这些平民炮灰军太多了,稀稀落落的箭雨弩炮根本阻止不了他们,一座座云梯终究在尸体的扑救下搭上了城墙。 “兄弟,相信安拉吧,不要再被旧经所欺骗了!” “是你们不要再被邪教蒙蔽了才对!” 操着同样的希腊语,来自安卡托利亚山脉的拜占庭人与来自君士坦丁堡城的拜占庭人杀成了一团。 不过,毕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短期的狂热过后,开始有一小批拜占庭伊斯兰化民兵惨叫着退了回来。 “啊啊啊!” 眼看着飞来的弩炮石弹将同乡的脑袋打的粉碎,那种震撼简直无以言表,喷了一身血浆,一个衣衫褴褛小亚细亚民兵惊叫着歇斯底里向回逃去,冷不防后方阿拉伯军阵,猛地一骑黑影狂奔中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咔嚓~刀光一闪,那个农兵的脑袋径直飞了起来,半空中极速旋转,遗留在农兵脑海中的印象依旧是错愕。 不是说入教就是兄弟嘛?兄弟为什么要杀兄弟? 针对小规模的溃逃开始,穆阿维叶伸手过去,立刻数百阿拉伯骑兵冲上战场,弯刀挥舞下杀了几十个败兵,逼着那些被哄骗来的民兵再一次冲上血腥的绞肉场。 看到这一幕,埃及总督,倭马亚家族的智囊阿穆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伊斯兰的成功,一方面是阿拉伯人战斗力惊人,打败了诸多的帝国,王国,另一方面,却也是沉重的波斯罗马争霸战压的中亚各民族喘不过气来,伊斯兰教一来,就吸引了大批穷苦民族入教,兵力,财源呈现几何般膨胀,这才有了远达北非,欧洲西班牙的地平线上庞大帝国。 可另一个问题却显露了出来,伊斯兰的扩张是阿拉伯人的成功,于是乎这个新兴大帝国上,夺得了土地的阿拉伯人取代了曾经的罗马元老地主,萨珊贵族们,成了新的老爷,不论官场上还是财富上,阿拉伯人都是非常受优待。 本来下层非阿拉伯裔穆斯林已经反常不满意了,可如今,穆阿维叶当政后,对非阿拉伯裔穆斯林又变得更加苛刻残暴。 眼前的战场即使如此,一个个拜占庭裔穆斯林在阿拉伯骑兵弯刀的逼迫下,惨叫着又返回了战场,阿穆尔也是阿拉伯人,他自然不可能反对阿拉伯特权,但躁动的民众让他感觉很不安。 “哈里发,同样是神的子民,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不若让先锋军队退下来,重新再组织冲一次?” “不,这正是真主给予他们的考验,能够掩护伟大的阿拉伯战士而死,他们死也死的光荣!”深邃的灰色眼眸丝毫不带有怜惜,穆阿维叶冰冷无情的摆手否决道。 叹了口气,阿穆尔再一次沉默下来。 越来越大规模的拜占庭伊斯兰教徒开始吃不住血腥的战场溃退下来,可每每又是有阿拉伯骑兵凶悍的轮着马刀把他们驱赶回去,被逼的毫无退路的这些拜占庭民兵也不得不将凶悍劲儿发挥了出来。 城墙上,每一处再一次被浸泡在了鲜血中,城上城下,弩炮无时无刻不在开火对射,哪怕有城墙保护,这些沉重的石弹依旧时不时砸在城上守军的脑袋上,碎片蹦的缺乏防护的市民兵惨叫着倒飞了出去,而且一支支云梯被打落,一支支云梯又是不断被架起来,敌人数不胜数的冒上来。 尤其要命的是,在大批炮灰拜占庭人的掩护下,每每还有几队精锐阿拉伯步兵混在其中杀了上来,这些人都身披锁甲,拿着锐利无匹的大马士革弯刀,杀得缺乏训练的君士坦丁堡守军血流成河。 如此锐利的攻击下,哪怕防御力惊人的狄奥多西城墙也禁不住变得摇摇欲坠。 “陛下,这么下去不行啊,还是出动哥特人卫队以及皇家重骑兵支援一下吧!” 看着惨烈的战场,就算新上任的元老,原本的奸商阿木列都忍不住扭头劝说道。 偌大的狄奥多西城墙上,防守的全都是从市民中临时征调的市民兵,除了几百哥特人步兵教官外,拜占庭最精锐的哥特人皇家卫队以及重骑兵正规军六千八百将士,始终被安娜握在手里,一兵不发。 靠着君士坦丁堡市民保卫家园的一腔热血,又是弩炮压制,又是近战肉搏的,一万五千多守军已经疲惫至极,眼看着长达数百米城墙战场变得漏洞百出,岌岌可危。 可惜,戴着冰冷的拜占庭王冠,眺望着城下滚滚而来的阿拉伯大军,安娜却始终沉默不语。 不得已,阿木列也把话咽了回去,却依旧急得抓耳挠腮,胖脸上满是油汗。 血腥的攻城战还在继续着,数万拜占庭人的包裹下,更多的阿拉伯精锐步兵登上城墙,大杀大砍,一千三百门弩炮也是在城下不断怒吼发射着,密集如同雨点一般的石弹覆盖下,每每能打的一段城墙死伤殆尽,战局不断向有利于自己这一端发展。 不过穆阿维叶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大发利市的战场上,反而时不时的回头下,在他身后,努力靠近拜占庭城墙的阿拉伯军营中,有几座帐篷特别的大。 咔嚓,咔嚓,沉闷的铁锹挖土声不断隐隐从地下传出来…… 第627章.地道,崩塌 老谋深算的穆阿维叶从不把赌注压在一样东西上。 一方面从小亚细亚征调弩炮压制城墙火力,一面又从当地民众征集炮灰仆从军,另一方面,三条地道又悄然的挖掘起来。 攻城上阿拉伯人从来都是弱项,击破波斯,要么就是依靠打垮野战部队,依靠余威攻破城池,要么就是靠围困,波斯首都泰西封,在铁桥战役战败后守军不足一万人,而且士气低落,绕是如此,阿拉伯大军也围困了三个月才拿下,埃及首府亚历山大,叙利亚首府大马士革也是如此,没次都是围困的城内守军再没了希望,出城投降的。 所以这一次为了攻打拜占庭坚城,出发前穆阿维叶做了大批准备工作。 设计地道的全都是波斯的军事工程师,地道的位置与地点经过精密计算,从小规模袭扰开始,借着骑兵骚扰的噪音,阿拉伯军队小心翼翼,又日夜不停的挖掘着。 如今,三条地道也随着弩炮的到来而进入尾声,这也是穆阿维叶无论如何不肯退兵的原因之一。 地道下,从拜占庭元老庄园中拆下的房梁,干燥木头被劈成一条一条的,构成一个又一个井字形支架支撑着地道壁,坑下,五六个征调的波斯工匠不断挖掘着,数百个军汉则是接力那样向外不断传递着泥土。 忽然间,挖掘的工匠停了手,面前泥土剥落,坚固的石灰岩块城墙地基显露了出来。 用闽国进口来的铁撬棍塞进石缝中,几十个军汉沉闷的呼喊下,方圆一米左右,经过切割光滑的石块被撬出墙体,有了第一块的缺口,剩余的岩石也更加好撬,又是一个时辰,三条地道中,坚固的狄奥多西城墙长达二十米地基被挖通了。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工作,波斯工匠满是汗水带着军士们离开,另一部分军士则是抱着大捆大捆的干木材,菜油橄榄油等油料,撒满了地道。 最后,从巴尔干半岛,拜占庭农庄里抢来的数百头猪又被驱赶着哼哼唧唧的塞进来地道,赶到了城墙下面。 最后,沿着一路稻草,几个波斯人步兵飞速的丢下一个个火把,调头跑出来地道。 噼噼啪啪中,熊熊烈火开始在地道中点燃,火舌攀延到了支撑地道的木头梁柱上,梁柱开始变黑发脆,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面对熊熊燃烧的火焰,地道尽头的群猪恐惧的发出嘶鸣声,竭力想要向外逃脱,可惜,挖出来的城墙砖石把它们阻挡的严严实实。 浓烟与烈火继续蔓延,猪群身下的稻草也被引燃,有的亚平宁黑猪已经被熏死,有的还浑身着火嘶声竭力的嘶吼着,恐怖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地道。 上面被阿拉伯骑兵来回驱赶的拜占庭炮灰军,忽然间觉得脚下变得热烘烘起来,被射死的人流淌下的血液飞速变干,与此同时,滚滚浓烟从三个大帐篷中再也遮掩不住冒了出来。 “哈哈哈,穆阿维叶老贼,还敢攻打我伟大的新罗马!他的老家先冒烟了,哈哈哈哈~” 站在城楼上,看着滚滚浓烟从敌军背后飘起,一直紧张的元老列昂提终于找到了点笑点,指着几注浓烟哈哈大笑,不过笑了半天才发现,除了自己的好朋友武元庆跟着傻笑了两声,剩余站在城楼上,从女皇安娜,到将军贝恩尼斯,再到几个哥特人卫队长,斯拉夫人雇佣酋长,无不是面容严峻。 尤其是安娜,脸色变得更加煞白,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银牙好半天才回过头,对着贝恩尼斯以及几个将军,卫队长们吩咐道:“去做你们该做的吧!” “是,陛下,为国死战,无上光荣!” 几乎是面容严峻的回答一声,十来个将领纷纷下了城了,旋即就算如此剧烈城墙攻防战都没有动用的七千君士坦丁堡正规军被纷纷调动起来,哥特人重甲卫队对着燃烧着的三注浓烟方向摆出了三个森然的枪阵卫队,骑上战马,一个个拜占庭重骑兵也是在附近的街区列阵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阿拉伯人的营寨起火,不是好事吗?” 惊愕的,列昂提扭过头疑惑对旁人问道,站在附近半死不活的瞎老头鄙夷哼了一声,安娜自己也是无奈的回过身来。 “列昂提元老,还记得罗马平定耶路撒冷吗?” 一句话,说的列昂提脸色煞白。 “什么平定耶路撒冷啊?”满是疑惑,武元庆又揪着列昂提问了起来。脸色苍白,这个紫袍元老胖子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俩字:“地道!” 公元二二一年,罗马统治下的那巴太行省,犹太人起义反抗罗马的残暴统治,在耶路撒冷,三个军团的罗马大军与犹太人打了一年有余,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却始终没有攻破上下一心犹太人据守的坚城。 最后,就是靠着挖地道硬攻进去的,这一次的战例也成了罗马地道破城的经典战例之一,几乎上层元老都是当典故记住的。 “不就是地道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怜的军事小白武元庆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无知者的幸福,就在他轻松的耸肩时候,脚下城墙根,地道中燃烧积累的热量也终于到了个临界点。 可怜的几百头猪此时已经全都魂归地府了,猪皮被烧焦,大量皮下脂肪化为油脂流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根根木支柱也是被火烧碳化的差不多了。 轰……热到一定程度的猪尸猛地爆炸了开。 热油炸肥肉时候,沸腾的肥肉经常会噼噼啪啪的爆开,这一回几百头猪沸腾的猪油一起爆开,那威力也是不容小觑,早已经被火焰烤的酥脆,细密的裂痕如同蜘蛛网那样在石灰石城墙上蔓延开,远处,第一根支柱咔嚓一声脆响,轰然断裂。 噗噗~宛若多米诺骨牌那样,三条地道被烤的松软的土壤同时塌陷,数以百计正在攻城的将士掉进了陷坑中,里面酷热的温度立马烤的不论阿拉伯人还是拜占庭炮灰都发出来痛苦至极的惨叫声,作为多米诺骨牌的终点,两层狄奥多西城墙也是在剧烈摇晃下,终于轰然垮塌。 隆隆的石块震动声然后整个城墙都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惨叫中,正在塌陷端厮杀的两军将士全都跌下城去,壮观的毁灭看的不论阿拉伯人还是拜占庭人都惊呆了。 安娜眼睁睁眺望中,早上还像自己疑问的那个孩子也是与另一个拜占庭炮灰军一通跌下了城墙,惊慌伸出手,安娜却什么也没抓到,颓然的又放了回来。 “你妹哟!” 这句话还是和李捷学的,武元庆头一次学的如此传神,胖的快要没了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大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揪着瞎老头就悲催的吐槽起来。 “你妹哟,这可是地道,地道!您老不是神听吗?三条地道,叮叮咣咣作响,您老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瞎老头已经灰白的眼球却是有意无意朝向了城墙边,那个地方立着一个人,女皇安娜…… “安拉庇佑,杀!!!” 足足寂静了一分钟,兴奋的吼叫声忽然爆发了出来,阻挡自己的死亡城墙一下子坍塌出一大一小两个巨大豁口,等于把君士坦丁堡这美人剥光了衣服放在自己面前,想着城内繁华与富庶,一个沙漠战士眼睛都激动红了,随着穆阿维叶猛地向前伸出了双拳,黑压压如同大堤决口一般阿拉伯大军咆哮着冲了出去。 “稳住!稳住!” 城墙内,西哥特卫队以及城卫军列成的重步兵枪阵不断的抖动着,看着城墙裂口,大气都不敢出,远处,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自己军官的呼喊声,一个个罗马将士神经蹦到了极点。 忽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却是从城墙崩塌的斜坡出传来,在一个个拜占庭将士瞪圆的双眼中,密集的箭雨冲天而降,噼噼啪啪的雨打荷叶声,上百个将士倒在了箭雨下。 “杀啊!”随着箭雨,斜坡上披挂着上等波斯锁子甲,一个个阿拉伯补步兵已经轮着大马士革弯刀,圆盾向下扑了过来。 “上帝在上,举枪,迎敌!”一个个哥特人或者拜占庭百夫长撕心裂肺的吼叫中,拜占庭枪阵也是把长枪举得高高的,连刚刚身中的羽箭都来不及拔出,就陷入激战中。 下一秒,成群的阿拉伯战士直接擎着盾牌从高处跳下,有的被锋利的拜占庭长矛扎成了刺猬,有的则依靠盾牌砸倒了拜占庭重步兵,接下来的阿拉伯人蜂拥而上,立时间两军贴身肉搏就打成了一团。 围绕着三处塌陷,两军相争更到了白热化,城外一千三百具投石机无时无刻不朝向这里射击,打的城上弓箭手头破血流,不过为了堵住缺口,保卫家园,上千市民兵还是顶着伤亡,拼命上千投枪射箭。 缺口处的厮杀也是血腥到了极点,前几排的拜占庭将士与阿拉伯武士已经完全挤在了一起,队形混杂开,真正的贴身肉搏着,因为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涌过来的阿拉伯人太多了。 头上,无时无刻还有沙漠骑兵的长箭落下,尽管拼尽全力,拜占庭的防线还是一步又一步的向后退着。 一天的血战下来,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夕阳斜照在阿拉伯大军背后,把一个将领映照的脸色灰暗阴晴不定,不过,一缕胜利的微笑,还是明显的在穆阿维叶满是皱纹嘴角挂起…… 第628章.君士坦丁堡之陷落 “吼!” 抡圆了双手北欧战斧,凶悍的斯拉夫步兵狂暴的杀入人群中大杀大砍,斧头劈过之处,头颅破碎,筋骨断裂,哪怕波斯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锁甲以及铁盔都禁不住着狂暴的一斧头。 不过,这个时代的阿拉伯人勇武狂热精神也是无与伦比的,被大斧头砍死砍残六七个人后,拼着肩膀挨一斧头,满脸胡子的阿拉伯人依旧凄厉嘶吼贴了过来。 噗嗤~ 锐利的大马士革弯刀顺着甲缝扎进了斯拉夫雇佣兵健壮的胸口爽利扎了进去,顺着血槽,粘稠的血沫子喷溅出来。 看着阿拉伯军士嘴角狂喷血顺着满脸大胡须不断淌下,尚且满是狰狞狠笑着,哪怕凶残如北欧斯拉夫战士都忍不住惊呆了,下一刻,更多的刀猛地刺过来。 砰的一声,沉重的北欧双手斧跌落在地上。 站在高达二十米的城楼碉堡上,安娜君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不得不承认,这个年代论勇武精神,任何民族都不是被灌输伊斯兰精神的阿拉伯人对手,哪怕是三面夹击,哪怕占据有利位置,最精锐的君士坦丁堡哥特卫队,斯拉夫卫队都被打的节节败退,从地道崩塌的一大一小缺口处,奔涌而入的阿拉伯人不可阻挡,如今拜占庭步兵阵已经被压的后退了百多步,缺损三分之一,似乎随时就会崩溃。 “陛下,我们快撤吧,一会哥特人卫队也溃退了,走就来不及了。”阿木列急得满头大汗,汗水连元老院紫袍都打湿一大片,满是诚恳的抖着手向安娜说道:“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陛下,帝国圣骑兵已经做好准备,为陛下冲开一条路,请陛下下令!”帝国骑兵长官蒙特利尔也是单膝跪地,衷心的请命起来。 列昂提更直接,直接对着身旁护卫的皇家禁卫喝令起来:“还不快去金角湾为陛下备船?” 眼看着禁卫转身就要挤开尚且在城墙上与前方后方敌人奋战的市民兵君士坦丁堡守军,去为自己准备后路,眉头上挑,安娜猛地尖锐吼了起来:“都给本凯撒站住!” 城楼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嗓子镇住了,包括那些惊慌失措的元老。 “我们是什么人?” 眼下,差不多一万阿拉伯武士杀进了君士坦丁堡,一面清理城墙废墟瓦砾,一面还疯狂击杀拜占庭守军,虽然这些天征召的君士坦丁堡市民兵两万多全都被拉上了城墙巷道防守,不过享受惯了和平生活的新罗马市民根本不可能是沙漠中自相残杀几个世纪,又被伊斯兰灌输了统一思想的阿拉伯人对手。 到处都是拜占庭人的尸体,火光在君士坦丁堡美丽的街道上熊熊燃烧,在跟随安娜的几十个元老看来,溃败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安娜却在此时问出了如此不着边际的话。 这个年轻的女皇不会是疯了吧?这可不是不可能,罗马疯子皇帝可不少。 就在元老们惊愕的注视下,安娜漂亮的眸子却是微微垂了下来,一股别样的骄傲**在安娜娇嫩的脸蛋上,矜持沉吟着,安娜给出了答案。 “我们是罗马人!” “我们是台伯河畔,凭着一方小城阔张,统治了整个世界的罗马人,打败了无数个蛮族的罗马人!” “奥古斯都本就是罗马首席元老的称呼,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一百个老弱无力的罗马元老,面对高卢人的凶残屠刀,却用单薄的身躯平静而祥和的捍卫了罗马尊严,今天,作为在场的最高元老,本凯撒也要如同先贤那样捍卫罗马的最后尊严,守不住我们的新罗马,本凯撒就死在新罗马的城头!” “我的同僚们,如果要走,你们尽管走吧,愿你们平安祥和,守住罗马最后的荣光就交给我好了,本凯撒相信,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再见了。” 说完这番话,安娜再一次回过身站在了高耸城楼的边上,单薄的身躯却骄傲如同女神一般环视着偌大的战场,呆愣的看着安娜随风飘动着的地中海紫袍长裙,包括列昂提在内所有元老都怔住了。 罗马的崛起也不是一帆风顺,期间罗马也遭受了无数的挑战,安娜说的那次,就是罗马共和国最危险的一次,来自阿尔卑斯山山南的高卢人攻破了罗马城,差点毁了新兴的共和国。 破城前夕,大部分罗马人都撤离了,却有一百个元老院老年元老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在他们而言,自己是罗马城的最高决策者,就理应陪着罗马城共存亡,在罗马的七丘之下,神圣的中央广场上,这些罗马元老拒绝了高卢人的劝降,以自己的血祭奠了罗马。 那以后,虽然经历了破城之灾,罗马却从废墟中更加强盛的走了出来,不但打败了曾经带来侮辱的山南高卢,更是将所有高卢人的土地都囊括到自己手下,建立了地跨欧亚非,将地中海收纳为自己的内湖一个庞大帝国。 是啊,曾几何时,罗马人是公正,献身,无畏的代名词,何时变成了堕落,奢侈,银荡,卑鄙自私的化身了? “老子真是疯了。” 喃喃嘟囔一句,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列昂提再没了刚刚那股惊慌,平静的走到了安娜身边。 阿木列自然不肯落于后,两人的举动,让其余元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究还是有转身下楼的,十八个元老蒙着头,在哥特人卫队保护下挤开了尚且在城头拼命投石射箭的市民兵,逃下了城墙,剩余人则满是肃穆,甚至还带了丝丝祥和,簇拥在了安娜身边。 皇帝的大旗依旧牢牢的在城头上耸立着,皇帝本人单薄的身影也是隐约可见,不知不觉中,给颓然的君士坦丁堡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这一天,日落的霞辉似乎走的特别的慢。 斜照的血红色太阳下,历经磨难的城市进行着输死的抵抗。 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人涌入了君士坦丁堡,城墙大段大段的陷落,成片守军被杀死在阵地上,浓稠的血液甚至化成了溪流,堵塞了城墙上的排水沟。 街道据点上,数以千计的拜占庭重型盔甲横七竖八蒙着血色倒毙在地上,又历经了半个小时的激战,哥特人,斯拉夫人,各个拜占庭的雇佣卫队到底是溃散了,一个个饱经训练的欧洲战士丢盔弃甲,仓皇而逃,将曾经死忠的誓言抛之脑后,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对得起皇室的信任。 此时尚且在城墙,街道上激战的,确实那些临时征召的市民兵,三万市民兵死伤已经过半,却依旧陪伴着皇旗一个个奋力拼搏,浴血厮杀着哪怕是刀剑穿过胸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因为,皇帝信守了她的诺言,死守在城墙上,因为,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家了。 守在一个个城墙堡垒中,堵在门口,拜占庭人寸土不让的厮杀着,让尸体都堵住了门口,街道上,甚至不少君士坦丁堡居民都被动员起来,拿着简陋的武器,与闯进来的阿拉伯人做着拼死博弈,哪怕骁勇善战的阿拉伯人都不得不承认,进攻变得困难了,杀死了眼前的人,身后还有不怕死的杀上来,烧了眼前的房子,下一刻更多的房子里冒出敌人与自己对敌。 一个又一个千人队,骑兵,步兵,涌入了城市,却被莫名其妙的敌人围住,陷入了苦战中。 太阳愈发西沉,越来越强烈的斜阳照射下,眼看着半边城市都冒出来滚滚黑烟,一直在前军指挥作战的穆阿维叶也是越来越不耐烦,以往阿拉伯人围困的城市,几个月下就不战而降,将命运供奉在自己手上,哪怕这次西征中小小的挫折安卡拉,也是在城墙被攻破后就崩溃了。 可眼前这座城市,超过三万阿拉伯骁勇战士杀了进去,抵抗却还在继续着,哪怕半个城都化作了火海,握着战刀犹豫再三,穆阿维叶终于无奈的挥了挥手:“来人,去告诉那个倔强的拜占庭丫头,告诉她,下令停止抵抗,哈里发会赦免她们的人民,城内基督教大教堂以及元老院可以保留,哈里发会封她为罗马王,如果再抵抗,真主的战士将不会再留手,我会将整个城市屠杀成一片废墟!” 得到命令后,撒拉逊秘书,也是曾经属于萨珊王朝贵族子弟,阉割过后的书吏骑着马赶忙狂奔了出去,看着奔驰的马匹,就连倭马亚家族的智囊,埃及总督阿穆尔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本来应该算已经被攻陷了的城市,阿穆尔总有种心惊的感觉,如今哈里发的条件开的如此宽松,固执的拜占庭人,应该投降了吧。 “拜占庭共治皇帝,我家哈里发有令!” 流利的希腊语,站在满是兵火的城下,那个波斯书吏倒是尽心竭力的大声呼喊起来,可惜,他精心学的希腊语此时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一双漂亮的棕色眸子看向西北,安娜的全部注意力始终在西北方远处的山峦上。 应该来了啊!君士坦丁堡已经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在安娜多少声呼唤下,冷不丁,她似乎已经变为希腊雕像办死寂的眸子猛地跳动了下,与此同时,在斜阳照耀,已经变得模糊了的山脊上,一个矫健的影子忽然跳动出现在了那里! 第629章.大翻盘 城头,又一座二十米高的塔楼被攻陷,伤痕累累的拜占庭弩炮兵被嗜血兴奋的阿拉伯武士扔下塔楼,跟随着一起扔下的还有拜占庭辉煌的双头鹰旗,熠熠生辉的金旗帜已经在血与火的喷溅下污浊不堪了。 不过穆阿维叶却一点喜悦都没有,就在豁口附近第二个高耸塔楼上,拜占庭皇旗始终倔强的飘扬着,那儿的弩炮还在一个又一个抛射着石弹,在它的呼应下,城内喊杀声依旧毫不停歇。 脸上满是皱纹的肌肉都在颤动,穆阿维叶却强迫着自己用平静语气说出:“现在,那个拜占庭婊子还不肯屈服投降吗?” “恐怕是的,我伟大的哈里发。”阿穆尔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 “哈里发已经没有耐心等候下去了,告诉士兵们,放手一杀,杀光异教徒,烧掉一切伪教基督教的建筑,破坏掉房屋,毁灭掉一切,既然本哈里发得不到的,就毁了他!” 心头的躁动与焦虑再也不加掩饰完全爆发了出来,听着穆阿维叶的嘶吼,十来个阿拉伯将领一起弯腰鞠躬行礼道:“如您所愿!” 最后的石弹被堆积起来,一千三百具弩炮一同瞄准安娜所在的塔楼,阿穆尔却已经不再关注它,不管多么耀眼,它的毁灭已经注定,剩余的是向前看。 “哈里发,我们需要修复这里的城墙,并把忠心于真主的子民移民在这里,掌控这里的土地,把君士坦丁堡变成我们进攻西方的桥头堡。” 看着滚滚前行的阿拉伯铁骑最后的尾巴也已经顺着君士坦丁堡大门进了去,阿穆尔侃侃而谈的对穆阿维叶叙述着自己的计划。 “这里的拜占庭穆斯林都不可信,需要从大阿拉伯移民真正忠心的子民,由他们守住君士坦丁堡,打败了闽国的入侵,我们就可以下一步的征服事业。” 在君士坦丁堡下成为炮灰,**掩护物的小亚细亚伊斯兰教徒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拼死拼活,流血流泪才换来土地的承诺,一眨眼就被阿穆尔否决了,不过阿穆尔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感受,谁让他们背叛了,叛徒总是逆来顺受的。 “城市也不能叫君士坦丁堡了,名字臣已经想好了,就叫,伊斯坦布尔!” 阿穆尔还在侃侃而谈着,另一头,弩炮阵地上,大批的波斯工匠也完成了最后的上弦,被蹦的直直的,两三米长的弩臂弯曲到了极限,抡起重锤,发射的阿拉伯兵士就要砸下扳机。 砰~ 研磨后乌黑发亮的石弹还安稳的躺在弹道上,脖子中箭,阿拉伯兵士的脑袋重重砸在了弩炮上。 “敌袭!” 凄厉的喊声响起,阿穆尔的话戛然而止,穆阿维叶也是愕然的回过头,西北方向上,数以万计的骑兵呼啸着古怪的战吼,宛若凭空而现一般突然出现在夕阳斜照下的地平线,一个个奔腾的马匹上,令人耳膜发麻的尖锐刺响猛地响起,大片的黑色小点抛射到空中,旋即猛然落下。 箭雨! “啊啊啊啊!!!” 连片的惨叫声从弩炮阵地上传出,缺乏甲胄保护的波斯工匠以及阿拉伯弩炮手被割韭菜那般射死在弩炮间,仅有百多个炮手来得及转过弩炮,呼啸的炮石的确在突如其来骑兵中掀起了几点波澜,不过幸存者根本来不及给弩炮第二次上弦,就淹没在游牧民族奔射的箭雨中。 “保加利亚人!” 几个字几乎是从穆阿维叶牙根里挤出来的。 作为一个伟大统帅,成熟的政客,穆阿维叶自然不可能忽略这支在拜占庭北部活动的游牧力量,也的确派人招降了,可惜,保加利亚大爷可是傲气的很,根本不吃阿拉伯帝国这套,送去的礼金收了,使者却被赶了回来。 目前全部力量都在君士坦丁堡上,穆阿维叶也没有精力去管这支游牧部落,中亚这样的游牧部落多了,几万人口,不到一万的轻骑兵,反正保加利亚人也是打拜占庭的,穆阿维叶也没去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帮混蛋居然不知死活的站在了拜占庭人那边。 “杀!杀光这群蛮子,低劣民族,杀光他们!” 无比恼怒,挥着大马士革弯刀,穆阿维叶暴怒的狼那样狂呼着,可惜,此时的阿拉伯大军却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多半骑兵,步兵已经突击进入君士坦丁堡中,剩余的一万人左右也是分散在了王旗,弩炮,军营以及管理着散乱的到处都是的拜占庭炮灰上。 就算凶残如这个时代阿拉伯人,也是需要阵型保护的,弩炮阵地被射杀干净后,散乱的阿拉伯步兵又是被赶苍蝇那般被驱赶着奔跑着,然后被兴奋的突厥人从身后一刀砍下头颅。 阿拉伯人到底是阿拉伯人,两千哈里发亲卫毫无畏惧的整理开阵型,旋即对着四倍于己的游牧民族骑兵冲杀了过去,双方迎着奔射出漫天箭雨,旋即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 骑兵对冲真是毫无花俏,靠的就是骏马铁骑,眼疾手快,盔甲是整个阿拉伯帝国最好的盔甲,手里拿的也是重型骑枪,锐利乌兹钢弯刀,咋一接触,刚刚大发神威咆哮狂奔的保加利亚人骑兵当即跌落了数百骑,惨叫着被扎了个对穿,旋即跌落在茫茫尘埃中。 两骑相交,刀光闪过,阿拉伯骑兵征服小半个世界的铁血历练毕竟不是盖的,就算驰骋在草原上的突厥人一时间也招架不住,两千哈里发亲卫骑兵,就把八千多保加利亚人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烟尘滚滚,看的穆阿维叶缕着胡须开怀大笑。 “杀光这群保加利亚人,哈里发要把这个低贱种族从世界抹去!” 已经进入君士坦丁堡的阿拉伯骑兵开始缓缓退出,散乱的步兵也是开始结成阵势,向保加利亚人包围过去,眼看着局面一点点搬过来,猛地,北方的地平线上,又是阵阵嘹亮的马鸣声。 “怎么可能?还有游牧民族?” 这回,就连穆阿维叶都有些忍不住呆愣,阿穆尔心头的忐忑不安也更加剧烈,可奔腾而来的骑兵却是实实在在的,突厥人特有的嘶吼声中,又是无数草原骑兵杀了过来。 “杀!” 突袭的箭雨从背后撂倒了成片成片正准备从侧面包抄的阿拉伯步兵,慌忙回身迎战的几千步兵又是陷入草原骑兵的切割绞杀中,领军的一员银面小将尤为骁勇,一把锐利而长直的横刀简直用的出神入化,乌马所过之处无不颈血横飞,人仰马翻。 刚刚从城内脱身的两千多阿拉伯骑兵不得不兜了个圈子再次迎战这些不速之客,眼看着骑兵混战的一幕,穆阿维叶已经气得胡须直抖,莫名的恐慌也在他心头升起。 哈里发王帐空虚! “传令,所有大军放弃攻城,出城应战!” 随着号令,越来越多的苦战一日,又饥又渴的阿拉伯大军从城门,缺口处涌出君士坦丁堡,慌张的向穆阿维叶处靠拢过去,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第三支草原骑兵又杀了过来。 而且是东方,阿拉伯大军的背后! 穿戴着唐式明光铠,侯杰面沉似水,沉稳的坐镇军中,这一支骑兵明显数量少的多,只有两千左右,却正好插在了阿拉伯大军最薄弱处! “放开本哈里发,我要与这群低贱的异教徒决一死战!” 早上还做着君临拜占庭的梦想,距离这个梦想就差一步实现,这时候却被这样一支不速之客打断,穆阿维叶这时候已经气的双目赤红,抡起战刀就要去回头拼命,可一帮臣僚哪儿敢让哈里发有个散失? “哈里发,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有帝国啊!”顾不得穆阿维叶的挣扎,阿穆尔等将领拖着自己的哈里发,拔马就逃。 伊斯兰战旗也随着穆阿维叶主帅的移动,拖着偌大的旗帜落荒而逃。 根本不肯放过,咬着穆阿维叶尾巴,侯杰督军在后面狂奔着。 本来就苦战一天,又累又饿,慌乱的出城营救,又缺乏秩序,眼看着哈里发又败退了,刚出城的数千阿拉伯步骑兵也是刹那间被侯杰冲垮,哈里发出事,迎战保加利亚人的哈里发亲军也刹那间没了战心,掩旗败退,本来就在李却攻击下岌岌可危的城外阿拉伯军,更是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拿着李捷赠送的望远镜,远远眺望着,就算沉稳如安娜,这会儿也忍不住激动的热泪盈眶,扭头激昂的对同样已经哽咽了的哥特卫队长命令道:“吹动罗马战号,反击的时候到了!” 悠长而又沉闷的战号声在君士坦丁堡大街小巷穿过,一队队阿拉伯人仓皇的向城外奔逃出去,在他们身后,盔甲缝隙中流淌着血丝的一个个拜占庭重骑兵,哥特卫队拖着疲惫的身躯又是杀了回来,跟随左右的,还有无数市民兵,市民,安娜甚至看到披着紫袍的元老院元老都拖家带口怒气冲冲上了街。 罗马人终于想起了曾经是怎么保护自己的! 天终于黑了下来,偌大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附近,岸上,却是无数的火把还在摇曳着,其中数不清的厮杀哭泣声从夜幕中传来,惨叫多数居然是阿拉伯语。 踉跄着被仆从推上船,回首望着惨败被追杀的岸上,穆阿维叶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发出来几十年前希拉克略曾经发出的悲怆声音。 “永别了,美丽的君士坦丁堡!” 第630章.茅厕中的盟约 世界就是如此之大,君士坦丁堡为期两个多月的血腥攻防战随着夜幕浓郁的降临,杀戮缓缓结束的时候,呼罗珊的伊朗高原上,多达二十万闽国的大军,民夫则是聚拢成了硕大的军营,休整多时。 一堆堆篝火摇曳在已经浓郁的夜幕中,一个个帐篷里,年轻的士兵甘甜的睡着,做着杀敌立功,封侯的美梦,一个个经验老道,征战多年的什长,百长,校尉们却是不放心的起了床,在各个营地巡视起来,走过一个个满是酣睡声的帐篷,偶尔看着皎洁的月光思念一下或是关中,或是辽东故乡的明月。 这些十六卫军官最久远的还是出身朔国大军,跟着李捷在城西岭惨战活下来的,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追随李捷十多个年头了。 历史在这里发生了旋转,从军闽国,给华夏的铁血男儿又多出来一条新出路,在异域挣得一片功勋,一块儿传给子孙的土地,倒也成了不少中原破落世家子弟的选择。 不过照比这些需要提着脑袋拼搏的穷二代,大部分含着金汤勺出身的贵族富二代还是愿意老老实实的拿着祖先留下的功勋走着老路,安安心心在关中谋求一官半职,或许就庸庸碌碌一辈子过去了。 如今的长安太极宫就是如此,就算是高风险职业,流年不利的北衙禁军历经了数次政治清洗,出身其中的军官军士依旧绝大部分是各种勋贵世家。 “辰时将近,各司各卫紧守要职,不得轻退!” “喏!” “龙威!虎胆!” 披着全大唐最好的明光铠,职守了一夜的禁卫将士开始换班,只不过,这以后太极宫下命令的人不再是皇帝,而是,太监! 戴着乌纱帽,都年过五十了,脸上还一点儿褶没有,光滑的如同包子皮,还涂了一层白铅粉,一缕胡须都没有,白的跟僵尸一般的瘦长脸庞要多恶俗有多恶俗了。 抖着黑披风,穿戴着玄色锦绣丝绸长袍的胸脯挺得溜直,一面指挥着禁军换防,当初李捷立得内廷四大太监之一的魏忠贤一面得意洋洋的望着眼前恢宏挺立甘露殿。 皇帝都被像一只鸟般关进了笼子里,历代宦官,风光也不过如此吧! 虽然大清早起来监视皇帝是个苦差事,不过魏忠贤还是这般甘之如饴,缕着拂尘围绕甘露殿上上下下视察了一圈,看到里里外外监视的小太监,各路禁军都已经按部就班进入戒备,晚年得权的魏忠贤这才满意的打了个哈欠,坐上了属于他的四轮马车。 “忠贤!忠贤!本公公如此勤勉于王事,闽王赐下的这两个字还真是贴切,哈哈哈!” 颇为无耻的自夸着,躺在了豪华堪比王侯的马车后座,魏忠贤舒服的抻了个懒腰,旋即伸直了腿,两个宫娥慌忙把魏忠贤又老又沉的腿放在自己柔软的大腿上。 马车在皇宫中肆无忌惮的晃荡着,又有美人轻柔的按摩,没过多一会,志得意满的魏忠贤就舒服的合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君士坦丁堡已经开始进入深夜的时候,长安,早朝也要准备开始了,已经被直溜一年多的皇帝李治呆板的被宦官从徐婕妤温暖喷香的香榻叫起,木偶那样呆板的任由小太监们穿衣打扮,复杂的洗漱,将装样子已经不具备权利威严的皇帝衣袍披在了身上,旋即在殿中武士监视下,披星戴月的准备去谁都知道作为个傀儡职位的太极殿皇帝之位。 不过刚刚临出门,皇帝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懒驴上磨屎尿多。” 能被侍卫如此嘲讽调侃,李治也算独一号了,还好,就算再过分,殿中武士也不可能让皇帝在殿上拉裤子,一个小宦官陪同下,李治蹒跚的去了甘露殿香店。 到底是皇帝,马桶都是价比黄金的紫檀木,可惜蹲上去后李治就是一通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沾染了龙粪的家伙会不会让后世收藏家还那般喜**。 出乎意料的,一直陪同侍候的小宦官却是左右大量了一会,旋即噗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叩首着。 “让陛下进食那些不洁之物,奴婢罪该万死!” “哪里哪里,**卿也是忠于王事而已。” 实际上,为了早上与小宦官密谋,吃了不干净食物的李治已经足足忍了半夜,好不容易解决其实憋了半个晚上的“后顾之忧”,哪怕冷漠的李治都是一脸轻松笑意,坐在马桶上挥了挥衣袖,但旋即却又满脸紧张,小心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中军府李郎将奴婢已经联系上了,见了陛下的血诏,李郎将嚎啕大哭,答应誓死要帮助陛下拜托权阉奸臣的钳制,重登大宝!”哆嗦的如同筛糠那般,小宦官嗓音里却涌动着无比激动,出身世家,小太监可太知道一点兵权对如今皇帝李治的作用。 同样激动的颤抖了下,好一会,李治才回过身来,裤子也来不及提甩着大袖拱着手对小太监就是一拜,感激的说道:“当日朕昏聩,如此折辱**卿,**卿却赤诚依旧,忠心耿耿于我李唐,一旦朕从掌神器,公的功勋,必当铭记五内!” “陛下言重了!” 小宦官也慌忙再次磕头下拜,细小如鼠的两个小眼睛也满满的激动,小宦官也是正统世家出身,如果不是意外的话也不会阉割进宫,一个皇帝对自己如此感激信任,儒家正统教育让小宦官感动的眼泪都要流淌出来。 可就在君臣相依,眼看着要抱头痛哭感人的一幕出现时候,冷不防门口忽然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催促:“好了没有陛下!一会上朝晚了,褚太师又该责备了!” “是,这就好,朕这就好!” 屁股都没来得及擦,李治条件反射的慌张提起裤子,旋即在小宦官一脸苦逼中脸色也是变得悲催与古怪,片刻之后,进来迎接的殿中武士满是气愤与无奈的惊叫起来:“什么?皇帝拉裤子了!” 李治的早朝到底延迟了几刻钟。 太极殿上,一大群北衙禁军武士簇拥李治上了殿,旋即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群臣纷纷山呼跪拜下,高声称颂着:“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多的大臣跪拜中,殿下一个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身披紫金官服,腰上挂着的鱼袋熠熠生辉,五十出头黑着一张脸满是严肃的褚遂良,仅仅是微微躬身欠了欠身体罢了,当初长孙无忌得势的时候,公开场合拜见李治也都得跪拜行礼,他如今已经气焰嚣张道这种程度了。 可惜,李治连表示不满的心都不敢有,李捷走之前设计的权利三分,凭着闽国的支持,褚遂良几乎争取到了大半关陇世家的支持,初唐,还是世家的天下,哪怕招降纳叛的宦官势力,还有名震天下的外戚太原王氏都没能压制住他的权势,身为太师,司徒,尚书省知门下中书令,褚遂良已经到了权势冲天的地步。 尤其是褚遂良后期又是反叛了闽国,虽然没有彻底与李捷闹僵,却也是自立门户了,更是吸引了不爽于闽国遥控关中的各大世家投靠,如此气焰下逼的太原王氏甚至不得不与招降纳叛的宦官势力联合一出,微弱的朝廷声音以及北衙禁军在长安中的兵权压制,这才做到与褚遂良分庭抗礼。 虽然很想说平身,可惜,这个权利都没有了,李治的金座后头,两支白嫩细腻的手臂代替李治轻轻挽了起来:“诸卿平身!” 皇后王蔷还是这般漂亮,倔强坚韧且又细心,秀丽的皇后凤凰群穿戴在她身上,不但增添了不少威严,而且让王蔷又有了不少别样的妩媚,秀气的脸颊满是严肃,抱着已经六岁的皇太子李忠,端坐于群臣面前。 这时候,挡在她面前的垂帘都被拿掉了,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面感慨着懿德皇后的风采,群臣一面再次叩首,山呼后纷纷站起,落座向来两旁座位。 在李治僵硬的面孔下,兵部尚书柳公绰越众而出,抱着笏板拖着士大夫长袖深深拜了下去。 “启奏陛下,河北战场传来捷报,河北道大行台,英国公李绩于十三日前与叛贼辽王泰会战于石勒岭,大破辽贼精锐八万之师,如今辽王泰已经落荒而逃出河北道,大行台既率兵追击,不日即可收复营州。” “大行台上书,希望改封他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总览各路府兵,继续讨逆。” 不论何等党派,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松了口气,李泰把好好的辽东都督府经营的一塌糊涂,还为人残暴,自大,朝廷已经乱作一团了,满朝文武也不想迎立这位主。 如今,把李泰打回去了,也符合了各个政治势力的利益,黑着一张脸的褚遂良率先出班拱手启奏道:“英国公为国杀贼,此举应嘉奖,老臣认为,当赏英国公食邑千户,并且准许他的请求。” “如此甚好,就加封英国公食邑千户,加封辽东道大行台,总览辽东战事!”轻轻点了点头,王皇后也是允诺了下来。 要是平时,最让自己嫉恨的四哥吃了个大亏,狼狈的如同狗一般奔逃回辽东,李治一定会弹冠相庆,可如今,他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就算李泰战败了,他也是一国之君,堂堂正正自己做主的皇帝,比李治现在这个傀儡地位强上千百倍。 眼看着褚遂良,王蔷,还有宦官们三言两语行使了应当属于自己的权利,李治心头那团火烧的更加旺盛,面容也更加冰冷。 要不了多久,朕会把属于自己的全都拿回来!捏紧了拳头,李治在心头疯狂呐喊着…… 第631章.闽国战绩 十二月末,哪怕中亚的气温都变得凉意阵阵,海洋气候下,阴雨绵绵,波斯湾宛若受欺负了的少女般,海洋季风吹拂下,不断将眼泪挥洒在伊朗高原下。 凉爽下来的天气却让饱受酷热折磨的闽国大军如同解放了一般,在水师的支持下,延绵不断的行军穿过了地形崎岖的伊朗高原。 德黑兰,伊斯法罕,古丝绸之路的重镇大不里士,科尔曼,马斯得哈以及沿海萨曼等八个小王国也或是投降,或是被攻占,如今,大呼罗珊,波斯帝国的发祥地头一次完整的落入了闽国手中。 截止到即将开端的龙朔初年,闽国在与阿拉伯帝国的战争上简直是一帆风顺,如今,二十多万大军压在了呼罗珊边境,卡维尔盐漠的下方,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边缘,随时可以继续攻击阿拉伯帝国的经济支柱之一,相当于后世伊拉克那么广阔的领土。 再被驱赶出去数年时间后,琐罗亚斯德教的圣火再一次回到伊斯法罕,脚踏上呼罗珊的旧地,波斯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老迈的脸庞简直激动的热泪盈眶。 尤其是李捷又支持他重建了呼罗珊王国,更让这个当傀儡长大,又亡国一次的老家伙感激涕零到了极点,在伊斯法罕,伊嗣埃三世亲自率领着被征服的波斯诸多贵族跪伏在了李捷行宫前,将沙汗沙称号以及波斯帝国金冠虔诚无比的献给了李捷。 沙汗沙的意思就是波斯之主,万王之王,依靠此,李捷甚至可以称中亚皇帝了,可惜,一如既往,这位闽王还是如此耐得住寂寞,顶着李世民封的闽王号还是到处晃悠,让急于从龙的大臣们憋闷的够呛。 建立呼罗珊王国可是出于李捷与诸多闽国相深思熟虑下的,因为闽国并不适合直接统治呼罗珊。 从出道开始,李捷打败过,征服过或者谋划过的国家不少,突厥叛国,高句丽,百济,倭国,林邑国,东南亚无数方国部落,天竺又是至少有二十国,不过真争论起来,李捷征服的文明却不过一个,天竺文明。 东南亚的土族文明太浅薄,甚至在李捷看来,此时还不算**的文明,至于东海,不论林邑国,倭国还是高句丽,都可以算在华夏文明圈中,本身就已经被华夏文明所同化大半,大唐统治的很容易,而东南亚土族,文明空白的如同白纸,也很容易为唐人繁华的文化所同化,所吸收。 唯一难办得只有身为四大古文明之一的天竺人,他们有这自己**的文明,文化,脑海中的价值观,独特的思维方法,闽国几乎是硬闯进天竺人的世界,到现在,天竺南方还在反抗,天竺北方则是闽国强渗沙子一般掺杂进波斯,吐蕃,突厥,倭人唐人进行杂居,这才压下了天竺人口优势,保持一个相对平稳。 呼罗珊如今的情况也和天竺人差不过,伊斯兰化的波斯人本来就排斥任何外来文明,就算阿拉伯也一样,更不要说在呼罗珊境内搞过劫掠的闽国了 别看最近李捷对阿拉伯帝国战争打的顺利无比,打败的几乎都是波斯人二鬼子,真正阿拉伯狂热的伊斯兰大军还没有碰到,如果强行吞并呼罗珊,反倒会引起当地人的反抗,如果与强悍的伊斯兰大军争锋,身后再有个叛乱四起的呼罗珊,就算成吉思汗在世估计也得一败涂地。 可建立呼罗珊王国可就不一样了,统治上用唐人波斯人掺杂,军队几乎都是闽国指导,伊嗣埃三世就有个行政权还需要和闽王商量,李捷还有一个沙汗沙的大帽子,名正言顺的对波斯有宗主权,控制力大增的同时,波斯贵族天然贴近萨珊王室,又能减少反抗,一举两得。 而且战争刚刚一结束,大批闽国唐商简直如同闻到腐肉的苍蝇,立马出了新函谷,蜂拥的赶到了呼罗珊,沿着河流,一块块农庄果园被建立起来,不少人合资与当地波斯贵族建设工坊,工商业开始兴盛,加上政治动荡的结束,呼罗珊本来就已经因为政治冲突与战乱人口大减,流民几乎一下子被吸收干净,有了工作与收入动荡的呼罗珊短短几天就稳定了下来。 换了个名头安抚住波斯的中坚阶层,然后富裕发达的工商业带来得投资就直接让呼罗珊经济变得复苏,短时间内闽国就打造了个平稳后方。 尤其是李捷很聪明的没有禁止伊斯兰教,只不过清真寺旁,传播闽国文化的弘文馆,基督教堂,琐罗亚斯德神庙,乃至于佛寺,道观,婆罗门神庙跟随着一字排开,闽国的政策一向如此,信仰自由,甚至如同阿拉伯帝国向异教徒征收的人头税都取缔了,谁能忽悠到信徒,就要看谁本事。 于是乎伊斯法罕,木鹿城,萨曼等城邑街头,都出现了这么一个个奇景,宛若街头卖艺的一般,婆罗门,少林的武僧,基督牧师,琐罗亚斯德教的祭祀搭开班子,对台布道,一个个宣讲着自己教派经典挣得不亦乐乎,忽悠的没见过世面那些波斯人一愣一愣的,左右犹豫着也不知道谁能拯救自己可怜的灵魂了。 如此多的神庙教堂中,最火爆的却是不显山不露水默默开门的弘文馆,因为只有他们没有宣布什么拯救来世灵魂,他们拯救的是这一世的**。 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能做官这条可是为这帮波斯人理解的透彻无比。波斯几千年贵族垄断官职传统被打破,弘文馆内几乎被塞爆了,各路贵族,富商,地主老爷们拿出后世土豪供孩子出国读书的热情,求爷爷告奶奶把波斯小高富帅白富美们送进来,穷人们也是四处磕头把孩子送进来当学徒杂役帮工。 如果不是闽国来的大儒少了点,短期内实行大规模唐化教育都不是难题。 政局上一帆风顺,战事上闽国也取得了很大优势。 君士坦丁堡方面,侯杰与李却利用闽国在突厥中的声望,除了招降了保加利亚人,还招募了中亚突厥十来个小部落,差不多一万五千草原骑兵。 可就算这个力量加上君士坦丁堡守军,还是无法击败阿拉伯人大军,而且最开始侯杰也没想帮安娜击退阿拉伯人,只要守住君士坦丁堡,等到闽国一进攻西亚帝国核心地区,吃不住劲儿的穆阿维叶说什么也得退军,可后来,安娜一句话却说动了他。 闽王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提供军事辅助,两面夹击阿拉伯人的盟友,不是守在君士坦丁堡随时等候援助的包袱,枯守城市,随时等候支援,还是打垮穆阿维叶的大军,让他垂头丧气声望尽失回西亚,身后还有拜占庭不断牵制后方,哪个局面闽王更愿意看到? 明显,侯杰被说动了。 为了与阿拉伯人决战,安娜还真是下了血本,没有带保加利亚人回来帮助守城,还放任了阿拉伯军队的地道挖掘,用把守城战转化为残酷巷战,毁了半个君士坦丁堡的代价,换取了阿拉伯人阵型混乱入城,精疲力竭的一次机会,从后方,侯杰把一万五千的游牧骑兵分成了三个波次,先后投入战斗,利用这个间隙清空了穆阿维叶身边军队。 登陆君士坦丁堡西面的阿拉伯大军炮灰军一共快十万人,一战之下逃上船被接应回亚洲的不到三千人,装备有大马士革弯刀,最上等的锁甲,跟随穆阿维叶东征西讨多年的叙利亚大军多半赔在了君士坦丁堡城下。 西方,拜占庭开始了对小亚细亚的反攻,南方,闽国的舰队自伊斯兰大扩张运动开始七十八年,头一次攻上了阿拉伯半岛,袭扰起也门一带,波斯湾附近包括后世的阿联酋,迪拜,无不留下了闽国的足迹。 从三个方面,闽国及其盟军已经对横行一个世纪的阿拉伯帝国形成了三面包围,不过李捷却高兴不起来。 二十万大军分成三路,先锋军五万人已经在席君买,药格罗还有大度设几员先锋官带领下率先突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总指挥部就设在伊斯法罕,原本阿拉伯帝国呼罗珊总督的行宫中。坐在了阿拉伯风情特有的庭院回廊下避暑办公,书桌上摆满了各地来的军情要闻,盯着下方满是征尘气喘吁吁的信使,哪怕李捷久经风雨,以满是威严的眉头都拧成了大疙瘩。 做一百个梦李捷都没想到,李治这个混蛋居然咸鱼翻身复辟成功了,而且是在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还真低估了皇权带来的影响力。 “启禀殿下,王皇后命在下传信,永辉六年岁末,皇帝李治发动兵变,如今中书省知尚书门下令褚遂良大人已然身死,内廷四大宦官首领全部被诛,辽东道行军大行台李绩将军被罢官,由东平郡公,东夷都护程名振接替,另宰相李义府下狱,北衙禁军以及南衙十六卫全部落入李治手中!” “殿下,怎么办?”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眼睛里满是血丝,来送信的王氏族人声音嘶哑的昂起头看向李捷,眉头皱的更高,李捷却是沉重的靠向了后面,捏起下巴思虑起来…… 第632章.宫变 王震,汪直,刘瑾,魏忠贤,四大宦官几乎把持了大明朝四个时代,李捷赐名给他认命的皇宫四大留守太监,就是为了四大祸害能把持住大唐朝政,就算内斗弄得民不聊生也无所谓,反正大唐根基还爆满,流民也有了投奔闽国这条道路。 可惜,李捷忘了一点,这四个大宦官都有着一个特点,死的都很惨! 永辉六年十二月中的一天,还是往常那样,首领太监汪直巡视完宫城各个城门落闸情况,悠闲地哼着小调,在十来个武阉骑马护卫下,向属于自己的住处溜达去。 汪直其实不是唐人,甚至也不是突厥人,属于一个杂种胡族,四十左右年岁长得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身上肌肉结实,如果不是彪悍的脸上胡子落光,还有些中性化,绝对是个猛男级别。 汪直也倒霉,在铁勒入侵五原突厥时候从铁勒军,在静湖城下败于李捷,这个蛮汉太能杀了,就连萝卜可汗阿史那思摩手下汗帐骑兵都有两个千骑长被他砍死,后来,就算投降了,记仇的几个金帐酋长把他也扔到了李捷押解到长安少年战俘中一员,小弟弟上惨痛的挨了一刀。 不过这样一来,却也给了汪直这一次无比大的机遇。 唐代的宦官来源有三点,一种是地方进贡,诸道官员为了讨好皇帝,购买年幼奴婢阉割送入宫中,其二是良胄入宦,选一些中下级官吏子弟,一帮倒霉的官二代,被国家征召苦逼的咔嚓一刀入了宫,在大唐,当官二代也是压力很大的! 其三就是宦官们自己收的假子,探亲,或者出宫办差时收养的贫苦子弟或者族人专门训练后通过关系阉割入宫,这种来源占据宦官二分之一还多,本来还有战俘罪犯阉割入宫的规矩,可惜在唐高祖李渊时代被禁止了。 这种环境下唐代的宦官素质不像明代那么低下,但李捷甄选时候,可信的,懂军事的就发现了汪直一个,北衙禁军就算特殊也是军,于是他就被选为北衙禁军观军容使,可以说四大宦官中一把手,太极宫的防务多是出自他之手。 入宫多年,汪直已经被宦官那种卑躬屈膝与勾心斗角所同化,也不再是个蛮族那样大大咧咧,粗犷痴傻,在与朝臣,其余大宦官的勾心斗角中培养了不少势力但他却有一点游牧民族改不了的毛病,好酒! 以往为人奴仆,居住低迷陋室,伺候别人饮酒作乐,如今却是成为了大唐王朝主人之一,身居高位手掌重权,小兄弟是没了,万千佳丽在侧又动不得,好酒就成了汪直唯一消遣**好,每日巡视完军营,宫廷防务后,汪直就把自己关在住的偏殿中,烤上一只羊,喝上几坛子以前做梦都没喝过宫廷御酒,成了汪直每日必行。 这一天还是如同以往,鼓楼响起来夜禁鼓声,南北宫门二十四道闸落后,汪直惬意的回到偏殿中,他的烤羊早已摆在桌面上,锁好门,抱着几坛子美酒,汪直开怀痛饮起来,火烛摇曳在窗前,酒香肉香也飘荡在屋内,痛饮中汪直却没发现,侍候在他殿内的小宦官不断交换着眼色。 噗~偏殿的火烛被吹灭,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手揣在袖口中低着头,几个小太监如常的退出偏殿,只不过黑漆漆的液体打湿了几人的袖口。 “办好了吗?” 太极宫从来不缺少黑暗,从偏殿附近的花团树下,一个同样黑暗的阴影闪现出来,拦住了几个小宦官的去路,直截了当的问道。 也没有惊讶,几个小宦官恭顺的低俯下了头,小声答道:“回李公公的话,****已诛,兵符到手!” 月光终于穿透乌云照射在那人脸上,赫然是贴身侍候李治如厕的贴身小太监,戴着与平时恭顺不相符的阴仄笑容,李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的功劳陛下与本公公都会牢记,现在带着兵符,去调李郎将入侍大内,杂家要早归,免得那些人怀疑!” “喏!” 带带着满意的阴笑,李太监再次隐退到花团树的阴影下,不过临走前,他一双眸子却是向往的打量了两眼汪直的偏殿。 满是贪婪,如同饥饿的狼一样! 甘露殿,皇帝寝宫。 “呵!这天气,真够冷的!”巡视在附近,哪怕巡防的禁军护卫都忍不住哈着手跺着脚取暖,相互抱怨着。 驻守在甘露殿附近有军士一百,说是照看皇帝的起居,实际上却是监视,虽然冷的可以,这群军士却丝毫不敢松懈,一方面他们几乎都是宦官魏忠贤的心腹,另一方面,为了保证他们绝对忠诚,魏忠贤还很邪恶的用宫妃才女们供他们银乐。 皇帝的女人都上过了,如果皇帝得势,全家小命估计都要玩完,所以甘露殿的殿前武士格外用心,而且对李治这个皇帝也是格外不恭敬。 “哎呦,李公公,回来啦,为魏大家办差去啦?” 刚刚还在弯腰如同虾米一般抱怨,一见李太监回来,十来个宫廷禁卫又赶忙的端正胸膛,立正行礼,队正恭敬地打着招呼,可惜,李太监却是不屑的轻哼一声,扭头就擦肩走了过去。 “呸,没卵子的狗太监!”等李太监走远后,队正又恢复了缩成一团的状态擦着手,气哼哼的骂着。 长安的十二月虽然没有辽东冷,但也是够可以的了,就算穿上了棉衣,套在冰凉凉的盔甲中大半夜吹冷风,也是一种折磨,就在这冰冷的等候中,三更天过去了,一百多武士都昏昏欲睡了的时候,冷不丁甘露殿的宫墙外,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传来。 “谁?” 毕竟是百户,曾经还上过辽东高句丽战场,与扶余人铁骑血战过,殿前武士百长第一个激灵着清醒过来,叫上几个军士迎了过去,对着黑暗警惕的喝问着:“何人?” “本将飞龙兵丙团中郎将李茂贞,奉汪观军容使之命换防,这是兵符!” 领着几个牙兵,李郎将面容平常的走来,一块冰凉凉的鱼符被递到了百长手里,可惜,拿着鱼符百长却是满面狐疑地说道:“宿卫甘露殿从来都是我北衙禁军第二府五团,什么时候用过外兵?” “谁知道了,这大冷天,本将得罪哪位公公了吧?”李茂贞也是无奈的耸了耸全副盔甲得肩膀,又是狐疑的看了他无辜的脸一眼,百长这才挥了挥手命令道:“弟兄们,都有了,撤防!” 李茂贞的人从左侧鱼贯而入,原本的殿前武士手脚发麻的从右侧退出,临走前,那百长尚且不依不饶的横道:“回去本将一定要问明汪观军容使,若是你小子诓我,必定饶你不得!” “那太好了,本将也不想大冷天出来挨冻啊!”满是悻悻然,李茂贞做了个冷的动作,旋即却又贴近了那百长身边小声说道:“不过将军,汪观军容使今夜忽然雅兴大发,没在小楼殿,本将得告诉清楚你,别找错了!” “哦?观军容使去了何处?”百将好奇的贴近过来,冷不防一抹寒意却忽然闪过李茂贞的眼底。 “地狱,你去找他问清楚吧!” 噗的一下,带着三九之寒匕首顺着明光铠甲缝猛地捅入百长心窝,满是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指着李茂贞,百长惊愕的吐着血沫子。 “你!你!” 咣的一声,百长的尸体沉重如石头,重重砸在了地上,听的走的满几个殿前武士惊奇回过头,旋即惊愕长大了嘴巴。 不过他们没有惊呼的机会了,刷刷的弓弦抖动声中,道路两旁射出来无数弩箭,军用重弩近距离攒射下,哪怕身披坚甲的殿前武士都被射了个对穿,软倒在地,旋即又是大批黑影扑上来,对着地上武士又是一阵劈砍。 傲慢的拔出匕首,李茂贞不屑的在百长尸体上擦拭着。 “不过我李唐一家奴而已,还真被你们这帮狗才当主子了!” “都弄干净点,别留下破绽!” 随着吩咐,地上的尸体被纷纷拖走,一个个飞龙兵武士细心的擦拭掉飞快结冰的血块,转眼中一百殿前武士犹如石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落星稀,这不同寻常的一夜渐渐过去,可阴谋还在继续着。 五更天天空才刚刚露出鱼肚白不久,乘坐着马车,翘着兰花指的魏忠贤又带着前来换防的禁中武士如期而至,离着老远就嚷嚷起来:“尽忠职守!口令如常,速速整队,护陛下上朝!” 按照惯例,接班武士开进甘露殿院内,职守武士则是鱼贯向外而去,一面督促着往里走,魏忠贤一面还翘着兰花指“娇怒连连”的嚷嚷着:“褚遂良这个死人头老棺材瓤今天敢跟杂家们作对,瞎了他的狗眼!你们一个个都精神这点,不要丢了杂家的体面!” 嚣张的嚷嚷着,刚走到甘露殿院中,魏忠贤却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透过甘露殿窗前轻纱,一双冰冷,领他恐惧,满含杀意的眼神正冷冷的望着他…… “有变!快杀了他们!”猛地,魏忠贤惊慌的嚷了起来。 第633章.龙朔政变 凌晨,东方泛起的白色愈加明媚,太阳宛若天空中独一无二的君王那样缓缓君临大地,沉睡了一夜的长安城也渐渐的恢复了生机,各个里坊间,禁闭的坊门被打开,临街的房屋支开了窗户,小商小贩家家传出了胡饼炊饼面条的清香。 不论大唐的天如何变,皇帝换成了谁,百姓都需要活下去,一面忙碌着开张开业,一面这些小市民还在忧心忡忡的担忧着如今商贾太少,开着的工坊太少,东西卖不出去,过几天就要挨饿了。 也许有的百姓一面卖着胡饼,一面流着口水就幻想了起来,要是我是宰相该多好,什么都有下人操持,顿顿白面馍馍就红焖羊肉,多好! 百姓们幸福的幻想着,殊不知宰相们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就比如说褚遂良,大冷天的清晨做着四轮马车赶往皇宫,一面他黑黝黝的脸上还布满了忧思忧虑。 “这帮阉竖!无法无天!” 敲着邦邦硬的马车扶手,一面晃悠的看着奏折,一面褚遂良还黑着脸怒骂着。 李捷临走时候为大唐留下来三股势力,相权,外戚,与宦官干政,三股势力的权利可不像美国那样分明,三股势力权利纠结在一起重叠合并,谁都不服谁,谁都想彻底压倒对方。 就比如如今,仗着北衙禁军的势力,宫里宦官们公开把手伸到了附近长安的肥沃土地上,侵占民田,中饱私囊,在褚遂良把实现放在东北战事的时候,竟然有上万顷良田,甚至其中不乏世家土地,弄得民怨沸腾。 褚遂良到没有理会小民死活的善心,可宦官们触动了他背后顶梁柱世家的利益,倒是引起了褚遂良强烈的反弹。 “这帮没子孙的混蛋,本相今天要让他们如何吃进去的,如何给本相吐出来!”一面阴沉着脸计划着,一面褚遂良还怒气冲冲的捏着拳头,他可不怕太监们,现在还是初唐,还是世家的天下,关陇世家的力量甚至能废立皇帝,左右天下,更何况一帮断子孙根的小人。 正理来说,就算宰相入朝都需要在宫门等候召见,当初长孙无忌权倾一世,还是乖乖跟随百官在宫门口吹着冷风等候入宫,可如今褚遂良的地位却是更进一步,他相当于大唐朝的曹****,马车到宫门口甚至不停,径直的行使了进去,引得宫门口冻的跟孙子那般普通官员们无比羡慕。 眼看着一幕,门下侍郎李义府讨好的鞠躬点了点头,尚书左仆射宇文节却是禁不住叹了口气,如今,这褚遂良越来越横行无忌,目中无人了。 可现在,撑着朝廷的重臣却凋零的可以,李捷一走,韩媛就告老还乡了,燕国公于志宁又感染重病,柳奭,刘祥道等人也是避祸外调,如今撑着朝政不是褚遂良派系的,也就一个自己,一个上官仪,额,还有一个李义府,不过这家伙不是不肯投靠,而是投靠褚遂良也不要,褚首辅精神洁癖可很严重,别说李义府两面三刀的二五仔性格,单单他出身都不是世家就注定褚遂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看着还努力与褚遂良马车示好的同僚,宇文节终究叹了口气,闽王留下的烂摊子,也不知道大唐朝会走向何方? 宇文节叹息这一段时间,褚遂良的马车已经在宫内走了好远了,满腹的心思,褚遂良全都放在与宦官如何朝廷争斗上了,不知不觉中,马车走了很远,褚遂良这才发现,似乎方向有些不对,距离也长了些。 “来人,停车,这是往哪儿走呢?”满是暴怒,褚遂良气愤的吼着,可却不防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褚相公,没有错,相公不是要去见皇上吗?洒家就是带你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侍卫车夫都被换了。 “你最好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到底是枭雄,意外了一下,褚遂良就冷静了下来,却是不屑的哼来一句。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在不知何处停下,外面人一句到了,褚遂良也不拖沓,施施然的下了车,此处,却已经是一片极为陌生的宫殿区域,毫不客气,褚遂良就入了车停下一旁的偏殿,果然,在那里披着黑披风,戴着乌纱帽的大宦官魏忠贤不断在客厅中转着圈圈。 “哈哈,魏公公,果然是你,老夫也料想能把监门军都动了手脚除了你没有别人了,今天的确老夫要弹劾你们侵吞土地,对付尔等,怎么,要杀了老夫?” 真是毫不在意,褚遂良大大方方背手向前,一年首相生涯,原本褚遂良的宰相气度更加勃发,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苦笑一声,魏忠贤颤巍巍的扭过了头拱手道:“杂家也看过《汉书》,知道大将军何进典故,恐怕前头杂家杀来相公,后头一大群“曹操”,“袁绍”就要进来杀杂家了吧。” “今天杂家与相公您一样,都要命不久矣了!”说到最后,魏忠贤差不点没哭出来,原本光滑的老脸已经皱的如同包子褶一般,这话倒是引起了褚遂良的好奇。 “哦?何人要杀本相与公公呢?” 没等魏忠贤哭丧着脸说出来,爽朗的笑声已经从背后传了出来。 “朕,朕希望褚相公与这个家奴死!” 一身玄色滚龙袍,见惯了李治木偶办麻木不仁的样子,如今这一副神采奕奕,锐气逼人的样子,还真让褚遂良意外了许久才认出,禁不住无奈长叹了一句:“闽王机敏聪慧,却没算到陛下也是过人之资,终究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功亏一篑已!” 提到李捷这个哥哥,就算满是胜利笑容的李治,眼中也闪过痛恨与杀意,收敛了笑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个小太监立刻捧了两个玉杯一个玉壶上前。 “这些天承蒙二位教诲了,请上路!”李治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魏忠贤几乎吓瘫了,双腿哆嗦的软坐在了地上,褚遂良却是面色淡然接过了酒壶,似乎坐上这个权臣的位置就料到有这一天,手掌平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清酒芳香四溢,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要人命的东西,不过端着酒杯,褚遂良却没忙着喝,而是再一次对李治拱了拱拳行礼道:“陛下久读诗书,恐怕也不会不知道汉末大将军何进事吧,恐怕如今群臣对陛下的恐惧厌恶更胜于东汉诸宦,陛下如此困龙升天,就不怕群臣逼宫吗?” 这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威胁,汉末,大将军何进欲诛杀当权的宦官十常侍张让等人,不料事情泄露,张让等抢先动手,在宫内诛杀何进,脑袋丢到了城外,结果怕受到株连,袁绍率领西园八校尉也抢先动手,血洗了皇宫,没有胡须者诛杀两千多人。 如今这段时间,李治失国期间群臣世家可不怎么忠诚,如果李治再得势,在关中引起的政治地震不亚于汉武帝巫蛊之祸,关中死者多达三十万之巨的惨状,心怀恐惧的关陇世家保不齐也会先发制人,来个血洗皇宫。 “这褚相公就不必超心,朕自有办法稳住朝臣。”再一次面露得意,李治对身旁做了个请的动作,片刻之后,一白头老翁步履蹒跚走进来,这一次,褚遂良却再也淡定不住,失态的惊愕叫道:“长孙无忌!” 权利是青春的不老药,下野一年多,长孙无忌居然老了二十岁一般,头发花白的不成样子,脸颊上原本光滑的皮肤也变得满是皱纹,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双闪着莹莹斗志的眸子。 “有老夫在,登善可安心去了。”拍了拍胸脯,长孙无忌淡然的说道,不想一句话让褚遂良变得怒气勃发,举起酒杯指着长孙无忌鼻子大声怒吼着:“关陇集团当毁于你手,你是关陇集团的罪人!罪人!” 两声罪人后,褚遂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仅仅片刻,这个枭雄就咳出一大口鲜血,倒地而亡,长孙无忌明显触动下,再一次低下了头,李治却毫不在意扯着他的胳膊出了门,又对一直护卫左右的李郎将奴了奴嘴,后者会意的持剑返了回去。 殿内,魏忠贤还在哆嗦的看着酒壶,冷不丁冰冷的寒光映射在了他脸上…… 噗嗤,血喷溅在白墙上一大片,淋漓的向下流淌着。 后宫,立政殿。 秀气的手握着毛笔游龙戏凤办飞舞着,,一封墨迹嶙峋的信笺很快写好,就在王蔷嘟着嘴吹干墨迹的时候,千骑中郎将王陵踉跄的闯了进来,扑通一下跪伏在了案前,哭诉道:“小姨,陛下他,他已经控制北衙禁军甲子军,四大宦官监军使尽数被杀!皇宫已经翻天了!” 王蔷在太原王氏辈分还挺高,是王陵的姨辈的,不过此时这个年轻中郎将也顾不得以往这个称呼的丢脸,叩首在地上急促的说道:“末将已经安排心腹在玄武门接应,请娘娘带着太子殿下速速离宫!” “不了。” 皱了皱黛眉,王蔷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随手把写好的信塞进信封。 “这封信送去闽国!带我儿李忠去闽国。” “可是,娘娘!” “我毕竟是大唐的皇后!” 愣了一下后,王陵接过信,递给身后心腹发出后,旋即满头大汗去了后宫找太子,吼完一通后,王皇后也是失神的呆坐回座位。 “梓潼!” 忽然间,温柔的声音却是从远处传来,让王蔷愕然抬起头,旋即却哆嗦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李治来了立政殿,没有了刚刚的杀意与锋芒毕露,这时候的李治居然满是柔情,对着王皇后伸出了手。 “梓潼,以往是朕错了,不该冷落你,朕太任性,太软弱,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们一同走下去!” 嘴角泛起点点冷笑,王皇后刚要说什么,李治却又激动忘情的举起手:“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朕要和你重新牵着手,一起走下去,直到担当不起这个江山,到看着朕的皇儿忠儿登上皇位那一天,多好!” 浑身剧烈的颤动一下,王皇后满面复杂的垂下了头…… 半个时辰后,在群臣愕然的注视下,李治与王皇后携手上了太极殿,共同坐在龙椅左右,旋即四颗人头以及褚遂良死不瞑目的尸首被抬上殿。 带领着群臣,长孙无忌第一个跪俯下。满是亢奋的神色,李治高昂的宣布道。 “传朕旨意,改元龙朔,大赦天下!” 第634章.桓帝往事,如何应对? “四大观军容使全部被杀,北衙禁军指挥使由在夺宫中立了大功的陇西李氏出身,禁军中郎将李茂贞出任,另外还有一个小宦官突然受到重用,被李治赐名李辅国,升任北衙禁军观军容使。” 消息不断从长安闽国细致的眼线网传来,单膝跪伏在地上,李捷目前头号情报头子服部半藏细致无比的叙述着得来的情报,伊朗中部,伊斯法罕的阿拉伯总督行宫中,李捷,十来个闽国重臣也是细心细致的听着,不时间皱着眉头。 “如今依靠长孙无忌,不知何等愿意被说服的外戚太原王氏,李治安顿了外朝关陇世家诸多官员还政与自己,倒是没有展开政治株连,除了几个与我闽国关系密切的重臣,如李义府被下狱,李绩大将军被罢官,替换,宇文节被赋闲在家,江夏王李道宗被追官贬谪外,其余官员尽数赦免。” 听到这里,李捷忽然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嗤笑道:“孤这个小弟倒是长大了,知道隐忍了,不过估计他不想忍也得忍,之前大搞政治株连,再然后孤给他留下的烂摊子,几乎全部官员都参与到架空皇帝中,他要是敢大肆株连,估计整个关中都该反了。” “殿下!” 娇嗔声忽然从身旁传来,却是王后长孙织不满的打断了李捷得卖弄,如今她父亲又再次出山,她可是急于知道后续究竟如何。 “好!继续继续!”李捷是无奈苦笑着摆了摆手让服部半藏继续说,不经意间,其余重臣如王玄策,王方翼,许敬宗,王微等人却是全都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 自家闽王这岳父,几次了,从没有一次站在李捷这头,这一次又是与闽王的宿敌站在了一起,如今他女儿却位居闽国几乎是二号人物位置上,仗着闽王的宠**,军队中有着一定威望,还能携带武器出入禁中,在诸臣看来,终究是个不稳定因素。 这一幕长孙织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处于群臣中的薛之观却是看在眼底,再扫了一眼就坐在李捷膝下的二王子李谨,安稳却认真的听着,薛之观更是忧上心头。 虽然现在福郡王李让具有长子名分,而且李捷远征的时候,命他留守监国,可重臣们内心中对李让的祖父长孙无忌却是厌恶不已,李捷如今春秋鼎盛,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异储,到时候重臣们的意见就会很重要! 尤其是二王子李谨,这个还没有正式封号的九岁小子,年纪轻轻就表现出无比的聪慧与锐意进取,热情,好动活泼,李捷是马上帝王,李谨的性格无疑比循规蹈矩,木讷仁厚的李让更得他欢心,而且自幼跟随从军,李谨更具有军中威望,他外戚家江左萧氏不论军,政,也都极具实力,要是李谨再长大一些,到了十五六岁,恐怕世子李让的威胁会更大,或许还会取而代之,李捷的父亲李世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低下头,薛之观在心头呐喊着。 处于重臣最末端的薛之观神情的异变,同样没有人注意到,燃眉之急还是该死的长安局势! “虽然经过政变,如今殿下在长安留下的布局却基本没变,在宫内大清洗后,李治反而更加重用宦官,一面加强由宦官控制的北衙禁军,一面开始向地方上派驻由宦官出任的观军容使,就连远在辽东的李绩大军,都拍了五六个观军容使太监。” “外朝也基本没变,长孙无忌取代了褚遂良的位置,外朝臣服于李治手下,关陇集团世家开始被宦官们渗透,外戚基本上没动,李治也没有再重用徐家,如今辽东的战事牵制了长安大部分精力,可惜原本英国公在营州已经大破辽王泰,却因为临阵换将耽误了时机,估计战局还会糜烂下去。” “另外,畏惧将来李治的报复,已经有超过一百位长安朝臣挂冠西行,包括江夏王殿下都拖家带口,途经巴蜀,投奔我闽国而来,蜀王殿下派人询问是否收留。” 长长的一大篇情报终于被服部半藏叙述完,说的口干舌燥,诸臣们也是皱眉皱的头皮发疼,长安失控,永徽五年到永徽六年闽国所做努力付之东流,闽国的阁臣们上上下下无不感觉到事情的棘手。 可偏偏在他们苦思冥想着对策时候,他们的主公,至高无上的沙汗沙闽王李捷却是轻飘飘挥了挥衣袖,随意的说道:“好了,长安的局势你们已经了解,那就没事了,今日朝会就开到这里,列位臣工,汝等可以回衙门办公,该休沐的休沐了!” 眼看李捷领着长孙织真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要走,就算一肚子沉闷心事的薛之观都差不点都气吐血了,长安都丢了,还叫没事了? “殿下,朝廷事大,一旦皇帝李治在我们背后对闽国继续采取敌对措施,我国后方压力将会大增!不可小视之!”苦着脸,王玄策沉闷的拱手拜下,另一头好不容易熬出头的许敬宗更是满腹悲声,弯腰鞠躬。 “如今皇帝李治行的汉桓帝旧事,矛头随时能指向我闽国,殿下当慎重防御,以防措手不及啊!” 汉桓帝旧事指的就是东汉时期,汉桓帝除掉外戚,大将军梁翼的典故。 东汉时期,外戚宦官交叠着把持朝政,到了大将军梁翼时期,外戚专权已经到了个顶峰,梁翼权倾朝野,迎立了三位皇帝,年幼的汉质帝仅仅因为怒斥他为跋扈将军,就被毒死,设私狱杀御史大夫等重臣数人,天下大事,官员升迁无不操与己手,每日来大将军府行贿的全国官员不计其数。 汉昭帝当了十多年傀儡皇帝,吃饭睡觉都有人看着,死亡的恐惧下,无奈的在上厕所时候与宦官中常侍唐恒,单超,具瑗,左倌与徐璜密谋,接住宦官势力一举拔除梁翼集团。 被密谋除掉的梁翼可够惨,夫妻自杀身亡,全族包括妻族男女老幼数百口人被押送到市槽斩首示众,如今历史惊人的相似,李治也是在厕所中与宦官们盟约,借助宦官势力除掉权阉,掌控外朝的,这一次把李治害得这么惨的非闽国莫属,本来就有旧怨,估计李治把李捷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如此情况下,也难怪闽国重臣们都感觉祸起萧墙了。 不过,面对自己臣子的担忧,李捷还是那么懒洋洋的一摊手:“那你们要孤怎么办,再打一次长安?” 一听这话,就连上次突袭过长安的许敬宗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上一次是有备打无备,还有闽国内外勾结,才能让李捷不到一万轻骑下长安,如今形式截然不同,不说北衙禁军膨胀了三倍不是那么好打了,单单闽国与阿拉伯帝国全面开战,军队都拉到人家家门口了,决战一触即发,闽国上下就没这个精力兼顾长安。 “那防范什么?李治带兵打过来?” 听着李捷的反问,诸臣再一次摇了摇头。 大唐强则强已,也不是强得没边,甚至真论起实力未必比如今的闽国强多少,甚至可能更弱,至少李捷修个宫殿绝不会愁钱,还搞得民怨沸腾,并且闽国与大唐距离最近的就是八闽本土了,大唐主力二十多万军队都在辽东,江南不过几个折冲府,素来以兵力暗弱著称,江左世家还几乎都是闽国铁杆,在八闽,天竺人雇佣兵闽国就有四五万,李捷不去打江北就不错了。 至少四五年内,没有在辽东分出个胜负,大唐没办法对闽国动手。 “那大唐如今否决了去闽国的移民政策?驱逐了我们的商人?逮捕了我们的使者?” 李捷第三个反问再一次让群臣摇了摇头,这一次,李治还真是谨慎的可以,有关闽国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敢碰,也难怪,虽然政变成功,扫除了几个主要对手,但如今内朝人心惶惶,外朝世家还人人抱有警惕,李治距离重新把天下得心应手掌控在手中都需要走好久的路,这个时候还如何敢再刺激闽国? 想到这里,群臣顿时心头豁然开朗,对啊,我们闽国怕谁啊? 李捷出征关中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李治对闽国敌对行动,解救与他相好几个兄弟以及母妃,就算李治政变成功了,这些目的也都达到了,无需多虑,至于群臣的担忧,也是一贯长安作为政治中心给人的心理压力而已。 “所以,我的列位臣工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只要我们闽国强大了,万事都是迎刃而解,总有一天,我们的京师也回取代长安,成为华夏的政治中心!” 最后,至高无上的沙汗沙李捷又以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激励的群臣眼睛发红,是啊!这一次战争打赢了的话闽王答应称帝了,到时候大家都是帝国之臣,与长安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分庭抗礼,还怕他什么? 不过,什么都不做,诸臣还是心里有些古怪,许敬宗尴尬的挠了挠花白头发的后脑勺问道:“殿下,起码要给皇帝李治添点乱吧,殿下与太原王氏王皇后不是盟友吗?如今朝廷依旧是天皇天后,二圣临朝。如果把王皇后争取过来,闽国在长安的发言权也会大大增强!” 这个建议很不错,王玄策众人又是眼神火热看向李捷,可这一次闽王的神情却变得古怪与惆怅起来。 “恐怕这个不行!” “王皇后所要的,孤永远也给不了!” 王蔷所关心的,是儿子李忠的未来,太子,帝位,李捷永远不能承诺把帝位传给他,甚至连这个儿子都不能承认,虽然自己权倾天下,却有些事也是很无奈的要憋在心头,在诸臣怪异的眼神下,李捷忽然就变得惆怅起来! 还好,还有即将到来的战争,让他把惆怅发泄出去! 第635章.兵分五路,攻略西亚 托政变的福,飞鸟传递情报下刚一过年,闽国上下就已经提前知道新的一年是龙朔一年。 龙朔,龙朔,龙战于野!尽管群臣都希望闽国自己取个年号,闽王自己却对大唐的新年号很满意,不得已,庞大的闽国国土上,带着龙朔年号通知公文的公差顺着宛若蜘蛛网一般的闽国道路网将新的纪元传播了下去。 在呼罗珊褶皱的土地上度过了个异国新年,带着龙战于野的气势,二十多万大军分成数路,踏上了波斯湾以北的土地。 此时的阿拉伯帝**队实际上很分散,大部分主力被哈里发穆阿维叶带去攻击拜占庭帝国,另一支主力则是在迈哈尔的率领下一路上沿着北非向西进攻,原本阿拉伯帝国凭借庞大而难行的伊朗高原作为屏障来抵御闽国,谁知道呼罗珊总督马尔万莫名其妙的惨败了,而且在波斯湾入口,帝国海军布斯儿军团又是全军覆没,基本上阿拉伯帝国东北面边境已经是完全敞开在了闽国面前。 与天竺不同,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分散,如今的闽国又是兵多将广,李捷干脆来了个五路开花,先锋军还是席君买率领,一路沿着扎格洛山脉横扫亚美尼亚,以此隔绝阿拉伯帝国从北方伊斯兰化游牧民族那里得到支援的可能。 中路以关宁铁骑作为先锋,从天竺带出来的左武卫左威卫左领军卫组成左路军,行军大总管为左卫将军薛擎担任,右武卫右威卫以及从地方上征召的一万余府兵组成右路军,由兵部尚书李敬业担任行军大总管,八万大军呈现三个攻击箭头全面入侵美索不达米亚。 至于李捷的中军闽王铁林以及剩余的几万府兵干脆合并一起,押解着强行征调来的十多万犹太人在后方缓缓而行,一面押解着全军粮草后勤,一面还不断通过占领区修建道路。 罗马人引以为傲,四通八达的罗马大路实际上既不是奴隶所修,也不是工匠所修,而是由罗马军团的士兵所建筑,打到哪里,罗马的路就修到哪里,这才有了跨越欧亚非庞大的罗马帝国,这点,明显李捷也学会了。 前四路大军踩踏起满天征尘,提前几天出发,震撼着阔张了七十八年的阿拉伯帝国,第五路大军却依旧迟迟的停在呼罗珊王国布什尔港口,闽国的水师! 随着闽国占据,萧条的呼罗珊也渐渐变得繁华富饶,太相信闽国的大军了,不少天竺富商拖家带口进驻到曾经的丝绸之路上,原本关闭的丝绸之路商铺再次开张,到处能看到扯着丝绸,棉麻布料叫卖的大胡子商人,与这些粗犷急切的胡商相比,唐商们则要悠闲的多,整日呆在茶楼酒馆之中品茶看戏,唐人优良的信用,自会有大商机找上门来。 繁荣的一幕让新建立起来呼罗珊王国一个个波斯官吏喜不生喜,不过这个贸易的重要参与者之一,水师提督,鸾台侍郎刘仁轨却是高兴不起来。 伊斯法罕的闽王临时行宫中,披着紫袍的两位闽国高官,一位正撵的另一位上蹿下跳。 “左仆射大人,您是整场战争的制定者,袭击呼罗珊沿海难道还没证明我们水师的战斗能力吗?波斯湾之内,已经没有可以阻挠闽国水师脚步的任何敌人了,为什么几路大军都出发了,我们水师到现在都没有任务,帝国补给舰充足,根本不需要水师作为运输舰队!您倒是给水师下达几个作战目标啊!” 运输大队长刘仁轨是真的干够了,好不容易这一次担任个先锋,刚打了几个月,又在海港待命成了旁观者,四十来岁的刘仁轨急得头发都白了几分,亲自杀到伊斯法罕,追的凤阁左仆射王玄策头也跟着大了几分。 “老刘,你听我说,水师的作战命令殿下已经亲自制定了,王某也是管不了,你要是在等不及,就去问问殿下好了!” 如今十二万大军分四路出发,各地战报跟雪花片子一般传递到后方,王玄策也是恨不得一个自己劈两半用,忙的团团转又被刘仁轨追的不行,他干脆悲催的跺着脚摊着手歇斯底里对刘仁轨解释道。 可惜,就如同大学里很多事情你愿意找班长团主席而不愿意找班主任一样,刘仁轨也是认死理的拖着王玄策衣袖就耍赖起来。 “左仆射莫要诓我,您是中枢指挥,水师的作战任务您怎么会不知道?” “哎呀我真不知道!” 王玄策悲催的拖着衣袖往前走,闽王行在可是人来人往,看着两个平常都需要仰视的闽国相纠结一起拉拉扯扯,路过的红袍绿袍官员们禁不住满眼惊奇小声指指点点着。 听着同僚属下的评论,王玄策郁闷的差不点没晕过去,干脆拖着拼着不要老脸纠缠不休的刘仁轨,干脆一路去了闽王书房,这个倔驴,估计只有这位主能摆平吧! 倒也是巧,王玄策两人到的时候,位于最里间的闽王书房大门刚好打开,波斯王室中,王子卑路斯满是恭敬的弯腰倒退着出了来,估计是李捷给了他什么好差事,卑路斯两撇弯弯翘着的小胡子都笑的抖了起来。 “啊!见过左仆射,鸾台侍郎大人!今卑路斯受闽王殿下委托,去吐火罗旧地出任吐火罗都护府大都护,今后卑路斯就是两位大人属下了,日后还望二位大人多多提携。” 卑路斯是笑的满面桃花热情无比,可惜,一肚子烦恼的王玄策和刘仁轨哪儿有心思与他客套,一个拖一个的径直钻进了闽王书房,看的卑路斯目瞪口呆。 这两位大人也太没礼貌了吧! 伊斯法罕位于伊朗高原中部,扎格罗斯山与庫赫鲁山的山谷之中,西南的赤道热风也被群山所阻挡,如果不是这儿是出兵美索不达米亚,也就是后世的伊拉克必经道路,李捷也不会在这儿蹲着。 几个大火盆燃烧着熊熊烈焰,驱散了屋内几分寒冷,后方则是几个大书架,这里的原主人马尔万看样子是个附庸风雅之辈,波斯的古书被他收集了不少,不过看那上面厚厚的灰尘,估计就没被翻阅过,李捷又不懂闪米特文字,这些原本被精心书写的文字如今更是被丢弃在尘埃中。 铺满主人书房的,则换成了另一种文字,汉语! 如今李捷是理解当初他父皇李世民当个好皇帝多不容易了,庞大的帝国大事小情都需要自己拍板,就算闽国留守,天竺留守以及诸多闽国相分担去了很大部分,需要他决断的事情依旧多如牛毛,每天至少两三个时辰都需要完全泡在奏折中。 当然,这也是帝国权威的体现,如果治下的一个个区域都护府不在需要请示闽王,那么他们也就脱离了闽国的统治**了。 现在你倒是闹啊!闹啊! 刚刚还死皮赖脸的刘仁轨,一进来看到李捷伏案疾书的身影,立马变成了闷葫芦,垂着手低着脑袋半天挤不出个屁来,看的王玄策腹诽不已。 刘仁轨瘪了,他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静了一会后,王玄策首先开了口,对着李捷拱手启奏道:“殿下,水师提督,鸾台侍郎刘仁轨大人想要询问……” “王卿来的正好,大军开拔准备妥当没有,如今前军药格罗发来奏报,大军已经深入阿拉伯帝国百里,拿下北线城市巴赫塔兰,大军纵深已经拉开,中军后军必须及早出发了!” 话憋了回去,王玄策郁闷的低俯下头回话道:“回禀殿下,由喜马拉雅山口的直道已经修建完成,监国世子方面,并无大事,南天竺帕拉瓦等几个小族拉起的叛乱在房遗**将军指挥下也是平叛在即,大军粮饷已经备齐,三日后,闽王铁林可按照原计划出征阿拉伯帝国。” “很好!” 还是没抬头,跟假期狂补作业那般把眼睛埋在奏章中,李捷赞许一声后旋即又是问道:“召水师提督刘仁轨的信使派出去了吧?让他两天内速速抵达伊斯法罕,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小子还是数倔驴的,不给他任务,刘仁轨估计该埋怨死。” 李捷评价的够妥帖,刘仁轨尴尬的催下头,王玄策却差点没笑出声来。 “殿下,老臣在此,任凭殿下吩咐。”尴尬了下,刘仁轨才赶忙垂手启奏道。 “哦,你来了,这么快。” 估计李捷是忙糊涂了,也没想起自己刚刚给眼前这个一手提拔起来闽国相安了个倔驴称呼,忙不迭丢下奏章,李捷随手扯出来一张地图放在了最上面,旋即用笔圈了个红圈。 “刘卿,孤要你把这里打下来并坚守住!” 探头看着地图,刘仁轨当即眼睛惊奇的瞪得溜圆…… 三天后,停驻在伊斯法罕的闽王铁林以及数万府兵也终于踏上了西进之路,多达十万大军车辚辚马萧萧,就算征召的地方府兵都是整齐装备上的步兵甲,肩上扛着的长槊如林,西亚朝阳的斜照下,旌旗招展的军队拉成了二十里长龙,杀机腾腾向了美索不达米亚而去。 另一头,布什尔的闽国舰队也终于缓缓开拔出了,成为了闽国第五路大军,庞大的闽国舰队再一次在阿拉伯海上汇聚成巨大的海国城邑,自此,以闽王铁林为手掌,闽国如同一只有力的大手那样,狠狠对着西亚攥了过去。 不过站在庞大的海军阵线中枢旗舰的指挥舰桥上,拿着地图的水师提督刘仁轨却始终抖着胡须一肚子郁闷。 “这里已经超出战场了,闽王殿下要这里,究竟是做什么?” 第636章.大军攻城,好汉饶命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四大文明发源地之一,中东最古老的文化发展中心,这里建造了第一座城市,编制了第一部法律,发明了第一个制作陶器的陶轮,虽然不想承认,但两河流域新月沃土这里文明起源的比华夏还要早。 不过创下灿烂巴比伦文明的苏美尔人却有个致命缺点,他们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往往不团结,在南有亚述,北有赫梯,东被还有呼罗珊高原的闪米特民族,波斯人祖先不断入侵,这种情况下各个城邦依旧不断分裂,内战,终于,前年文明垮塌,苏美尔人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开始了外族统治的漫长历史。 亚述,古波斯,希腊人的塞琉古帝国,帕提亚,波斯萨珊王朝,到如今的阿拉伯人,现在,这片得天独厚,古老而又肥沃的土地上,又迎来了新的不速之客,同样古老文明的唐人与天竺人组成得庞大军队。 不过,对于这些古老文明过来的邻居,美索不达米亚人却并不热情,甚至表现得尤为敌视,闽国大军入境十多天,小规模民众袭击此起彼伏,虽然大多被闽国驱赶了,美索不达米亚民众却依旧乐此不疲。 萨珊王朝时期,波斯沿着幼发拉底河两岸建造了六座繁华城市,加上首都泰西封,并称七城,阿拉伯语称七城为麦达因,意思就是大都会,闽国大军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呼罗珊交界处的巴士拉,虽然美索不达米亚处于一片平原地带,却依旧有道路可寻,巴士拉扼守着通往泰西封,阿拉伯在两河流域统治中心,后世巴格达附近的重要道路。 这里是入侵阿拉伯帝国的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这里,注定有一场大战! 首先抵达这里的是左路军薛擎统领下的左路三卫,巴士拉可是大城,靠近幼发拉底河旁,有着坚固的城防以及河流作为防御辅助,为了配合攻城,李捷还从后军亲自赶来,带来了征调的三万多犹太人民夫辅助攻城。 虽然有大炮,虎蹲炮等火药武器,这一次攻城却没用,还是用的拼装的配重投石机以及床弩,一方面李捷还想要一个完整的巴士拉城,另一方面,黑火药就是因为大唐与阿拉伯帝国的战斗中战败,工匠被俘获,才传到了欧洲,虽然李捷有信心打败阿拉伯帝国,但这个帝国好运的太邪门,心里存个疙瘩,不到关键时刻,李捷还是不愿意用火药武器。 闽国的攻城武器在流水线作坊中都是以统一尺寸的配件形式建筑好的,军中还有大批工兵,在他们的指挥下用扳手与铁配件螺丝拼装,三万民夫一起动手下,三天时间十二具配重投石机,多达二百架床弩就被架设在了巴士拉东,南,北三个方向,主攻东门。 虽然民族性格内因为颠沛流离而透着狡猾,奸诈,但不得不承认犹太人的民族性格的确坚韧顽强,在闽国作为奴族几年多了,他们依旧坚持着戴着尖帽子,披着长袍,统一在犹太教的思想下。 不过此时,犹太人性格中的冷漠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再一次显露出来,三天后的清晨,看着自己多日劳作而制成的杀人武器杀机凛然对着眼前雄城,三两成群的犹太人劳工聚成一堆,指指点点着城墙说笑不已,甚至看到闽军列阵攻城,这些人还大声的说笑猜测,一会闽国人能屠宰多少个阿拉伯崽子。 反正不论对阿拉伯人还是对波斯人,犹太人都没有好印象,穆罕默德统一阿拉伯半岛时候就曾经屠杀过犹太壮丁,把女人与孩子贬为奴隶,在波斯人的统治下,犹太人也是不得不交沉重的人头税,还动不动受到波斯人的欺压。 当然,犹太人是绝对不会想起,他们如何向麦加的阿拉伯旧贵族出卖了穆罕默德,更不会想起他们在波斯与拜占庭的战争中如何蛇鼠两端,从来没有坚定的支持过谁。反正犹太人就是委屈,凭什么自己到了那边都被当外人。 背着阳光,九百人为一阵的小方阵密密麻麻如同豆腐块那般整齐的排列在城下,上午从东方晒来的阳光映射在大军头盔上,槊尖上,闪耀在墙上寒光一片。 今天作为主攻任务的是薛擎属下的左领军卫,闽国的常备军,从各个军府甄选的佼佼者,政治上他们具有建立功勋被封军爵的权利,经济上与搬迁到闽国的唐人家庭一样享受免税,而且享受更大的份田土地,还有官府的奴婢帮助耕田,他们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为闽国血战。 将近四成将士还是天竺籍贯以及其他民族出身,只要能参加到闽国十六卫,就能获得唐人身份,这也是其他民族为了在闽国上升的一大便捷通道,所以李捷不愁他们的战斗**,至于剩余的六层唐人?从遥远华夏迁居过来,获得土地的第一时间就被编入府兵军府内,享受着闽国优渥的经济待遇同时,唐民们也无时无刻不受着危机教育,倡导大家抱成一团,团结在闽王麾下,这才能在外域活下来。 刀疤刘以及婆罗门教叛乱,给唐人造成的伤害,以及各处外族对唐人的敌视更是三天一小讲,五天一大讲,如今闽国超过六七百万的唐人数量,不能说人人一片**国热忱,至少也有八层有着为李捷上战场的觉悟,至于战斗力?以豪迈著称的汉唐,从不会在战场上缺乏勇气。 闽王亲自在后方督战,王旗飘荡,看着身前床弩被不断拉起,高八米的举行配重投石机抛石臂也是被不断拉下,今日作为主攻任务的左领军卫各个杀气逼人,握着精良的五十练横刀以及包钢虎头圆盾,时不时有将士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吼声,就等着第一轮远程炮击过后,冲上去厮杀一场。 后头,王旗之下,作为禁军统领,赞婆还是双臂有力,一丝不苟的为李捷打着黄罗伞盖,如今格尔家族这个吐蕃小将可再也没有一丝对闽国文明瞧不起的意思,而且为李捷打伞,还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充斥胸中,让这个红脸汉子胸脯挺得格外高。 不过相比他的意气风发,伞盖下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李捷却是禁不住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十米高左右波斯石土城墙上密密麻麻晃动的旗帜以及匆匆忙忙而过守军人头。 征战这么多年,虽然到现在李捷都不好意思自称名将,但多少一些说不出的阅历他也增长了不少,看似平常的敌军城池却中让他有种古怪的感觉,说不出的不对劲儿就是萦绕心头。 想着这古怪,李捷干脆挥了挥手,召过了身旁禁军小校命令道:“传信给黑齿常之,让他谨慎点,收住部队,以防不测!” “喏!” 大声答应了一声,打着马,来自关中的小校狂奔到了前军,对着前军帅旗下那个金甲黑脸大汉就是一阵小声耳语,眼看着黑齿常之听过后拿着令旗在军队中调度起来,原本几个打头阵的府被放回了后头,李捷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隆隆的军鼓声中,攻城大战的浓烈气息愈发浓郁,战前,闽国还是一如既往派了几个文官到城下劝降,双方乌鲁乌鲁一阵波斯语后,城上守军拒绝,旋即等文官回归本阵,蓄势已久的闽国大军终于发出了雷霆骤雨办猛烈的攻势。 东城的十架配重抛石机几乎同时把臂膀甩上了青天,这次抛射的还不是普通的巨石,而是一个个数十斤的黑黝黝大木桶,木桶里都是经过炼制的石油,伊朗高原几乎到处是油田,占领了呼罗珊后,猛火油可是管够。 油桶密封前,就悬挂在桶中缓缓燃烧的火绳引线,油桶抛射在城墙上猛地炸裂,被火绳引燃的猛火油腾的一下燃烧起了一大片,滚滚黑烟中烧的那些阿拉伯帝国守军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八十具床弩也是被敲下了扳机,多年征战,闽国很注意器械改良,床弩下方都是轴承活头,可以调整发射方向,久经训练的弩手这一次也是打的颇为精准,几乎一多半散射在了城头上,城上透过城垛紧张观的守军又是倒了大霉,被爆头了一大片。 血腥的一幕再一次让城上哗然,无数守军满身是血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闽国的战鼓声愈发浓密,五分钟之内,沉重的配重抛石机射了两轮,床弩射了三轮,旋即在各个校尉督尉的怒吼命令中作为第一波攻击三个府的闽国唐军举着虎头圆盾,扛着冲杆云梯潮水一般的奔着巴士拉城墙杀了过来。 在李捷的紧张注视下,闽军气势如虹,顶着盾牌怒吼连连,眨眼中就冲到了一多半的道路,不过就在这时候,混乱的城头忽然一阵锣响,旋即巴士拉的城门猛地被打开,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满嘴都噙着冷笑,果然有诈! 波斯的铁甲骑兵天下闻名,就算罗马帝国打遍西欧几个世纪的步兵阵都挡不住,在呼罗珊,铁甲骑兵的威力闽国大军也见识到了,防的就是这一手,后军尖锐的竹哨声猛地响起,狂奔不已的闽国大军忽然就是冲势一收,靠拢在一起又组成了一个个圆阵,攻城不需要的长槊变魔术一般龇出,刺猬一般的槊阵后头,一架架强弩也被顶上。 短短半分钟,闽**队就从混乱变成有秩序的阵型,面对洞开的城门,整齐的大喝一声。 “杀!” 不过这时候,人们才看清城门,没有臆想中的如云铁骑,反倒是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波斯大胖子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声喝令更是让大胖子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还嚷着不知道谁教的唐语。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第637章.当街刺杀,全线收缩? 大战的紧张气息凝聚在闽国大军头上,甚至李捷都做好牺牲数千的代价来换取这座要塞,人口二十多万的大城,结果却是这么个戏剧性结局,仅仅射了一排弩,抛射了几桶油,劝降几次叫嚣殊死抵抗的巴士拉就投降了。 兵不血刃,闽国就拿下了这里倒是让原本做好抛头颅,撒热血,浴血奋战来获取军功获得地位的左领军卫将士们郁闷不已。 不过拿下城池,李捷却高兴不起来,巴士拉如此轻易投降,并不是闽国大军一个个长得青面獠牙多么吓人,实际上却是巴士拉的守城军队主力几乎被征调一空。 城上阿拉伯帝国的旗帜不少,实际上守军却是敲诈勒索百姓一个顶俩,打仗就熊包,从贫民阶层征调的波斯步兵,阿拉伯军以及波斯人主力,伊斯兰化的阿扎丹骑士阶层至少三万守军被撤离一空。 逐城逐地的打争夺战李捷根本不在乎,攻城谁能抗住火药,一城一地的争夺也没那么多心机与花俏,拼的就是实力,可如今闽国侵入阿拉伯腹地半个月了,连一场像样的大战争都没打过,所有的阿拉伯主力军队都向后退却,就宛若一条毒蛇在附近肆意的窥视着那般,令人不自在。 而且尤其是看着这满城的人,在层层叠叠的大军扈从外延,一个个躲在街道两旁透过门缝窥探来的巴士拉人仇恨与敌视根本掩盖不住。 “孤劝降了三天,为什么不投降?” 刚刚出城投降的波斯胖子是个丝绸之路商人,曾经跑过闽国,也跑过长安,因此巴士拉的守军才选举他为投降使者,进城后这胖子也获准了跟随李捷马后步行的殊荣,这会听着李捷不悦的哼声,波斯胖子满脸大胡子都被油腻腻的汗水打湿了,如果不是李捷没有停下脚步,他差不点就跪地上了。 “殿,殿下恕罪,都是大毛拉艾哈卖提,不对,都是逆贼艾哈卖提惹的祸,在带着阿拉伯狗退出巴士拉城之前,他命令清真寺的各个长老出来宣誓神谕,说闽国天军是魔鬼易卜拉欣派出的邪恶大军,在闽国统治下的穆斯林都会被沾染上不纯洁,所以,所以愚民们这才狗胆妄图抵御殿下天军。” “那为什么孤一攻城,就投降了?” 说到这儿,波斯胖商人则又变得满是胆怯与郁闷,本来就不流利的唐语变得更加磕巴。 “是,是殿下的神火太厉害,愚民们觉得比火狱的火还要厉害,吓怕了,就赶紧投降了。” 李捷听的不置可否,身旁护驾的赞婆则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原来你们的神也不是这般神通广大,你们也怕死啊?” 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商人郁闷的低头不在做声,李捷也没再继续问些什么,沉默的骑着马缓步向前走着,草原的马王二狗这时候已经很老了,对这满城冷漠与敌视却似乎依旧敏感,一路上不屑的喷着鼻响,闽国一行的目标是城中心的波斯行宫。 虽然统一在萨珊王朝旗下,波斯人实际上却没有华夏那一般大一统,位于波斯沙汗沙麾下,还是有着大大小小相对**得王国的,在伊斯兰化后,这些王宫也被保留下来成为阿拉伯总督行宫。 不过在沉闷中刚走到一半,十字街口出忽然有十来个波斯人却是跪在了街上拦住去路,为首的还是个小孩子,穿的比较华丽,捧着一个土篮子顶在头上,篮子里满是椰枣瓜果与熏饼,其余人也带着不少粮食特产,看着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惊奇的挑了挑眉头,胖波斯商人赶忙小跑着到了前方,一肚子纠结的操着波斯语小声询问起来。 片刻后,这胖商人却是松了口气小跑回来,点头哈腰的如同日本鬼子翻译官那样笑嘻嘻说着:“殿下,是这样的,那孩子是本城贵族子弟,后面那些是他的家人,如今天军到来,孩子带了些食物前来劳军,我巴士拉人一片热心,还望殿下不要拒绝!” 华夏讲究的就是师出有名,百姓箪食壶浆,这箪食壶浆规模虽然小了点,但在满城冷漠中,好歹是一个良性开端,李捷也是露出点轻松点了点头。 护卫在前面禁军裂开一条口子,孩子与其家人小心翼翼的捧着食物篮子上了前,那孩子倒也俊郎,应该有阿拉伯血统,白头巾下光洁的脸蛋,高鼻深目,湛蓝色的眼眸如同清水那样,似乎还带着紧张,孩童颤抖的把顶在脑袋上篮子费力的递了过去。 “不用紧张,孤是带着文明来的,希望与阿拉伯还有更远的人民分享华夏的文明……” 面含笑意,李捷笑的如同邻家大哥哥那样俯下身,一面接过食物篮子,一面慈祥的柔声说着,但就在这时候,二狗忽然人立而起,希律律的向前猛踢着蹄子,惊得小男孩想后踉跄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控制住马,李捷却又狂怒无比的指着一行献食物的波斯人怒声吼着:“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不管多么惊愕,赞婆一行不假思索的冲上前制住了小男孩,咣郎的一声轻响,周围的护卫这才看清,一把带着血丝,湛蓝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悠悠的蓝光,明显淬了毒。 当下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大群护卫包括长孙织与杨心怡几个王妃都是把李捷围的团团转,还好,虽然腹部的皮甲上多出一大道划痕,但没有划破,伤口却是在马王二狗的背上。 也不知道行刺的波斯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毒,仅仅一小会,一米多肩高雄壮如二狗都是无力的跪伏在了地上,硕大的马头搁在同样跪坐在地上李捷怀里,却是依旧似乎傲慢的喷着鼻响,似乎在嘲笑李捷这个菜鸟主人这般不小心,又得自己救他一命,人与马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人与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就连赞婆这样的粗汉子都是屏住呼吸,那个孩子以及其他波斯人妇女老头还在怒骂着易卜拉欣,这时候可没人再体谅他们,几拳脚过去按在地上,嘴里塞满了泥土后还是没了声音。 事发的太突然,等军医扛着药箱过来时候,二狗已经彻底没了生息,李捷却依旧静静地抱着硕大的马头,一直过了好半天没有撒手,最后,还是吐蕃草原汉子赞婆忍不住低声的劝慰过来。 “王,二狗追谁您征战了一辈子,最后在护主中舍身而亡,他死的像一个武士般伟大,您应该为他而高兴,不要再悲伤!” 似乎终于醒过神来一般,李捷也终于晃了晃头站了起来,回头看向被按在地上尚且挣扎怒骂的波斯刺客两眼,轻轻的命令了出来:“就在这儿,坑杀他九族!” 禁军沉闷的拖着十来个波斯刺客,包括那个小男孩到了一旁甄别起来,回头看了看担忧的护卫以及家人们,李捷则是再次摆了摆手:“我们不去巴士拉行宫了,带上二狗,我们出城!” 侍卫让出了一匹马,重新跨上马,刚要回头,李捷冷不丁却又是一伸手,指着那个已经吓趴下的波斯胖商人再次命令道:“还有他,带上他的所有亲朋好友,我们出城!” 眼看着闽**队已经在坚硬的十字路口挖起坑来,胖商人禁不住翻起了白眼一下子晕了过去…… 城外,一大丛火焰烈烈燃烧下,庞大的突厥马王也是转眼变成一捧灰。 “郎君!” 温柔的臂膀忽然环抱在李捷背后,不用问,长孙织,这么多妻妾,这个时候最理解他,也敢于过来的只有她了。 “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感触而已,二狗我日后会带着他,我死在哪里,他就葬在哪里。” “嗯。”头贴在李捷背后,长孙织仅仅是轻轻答应一声,就不再出声,两个人平静的腻了一会,李捷这才拍了拍长孙织的手离开她怀中,对着在一旁等的有些急了的王玄策点了点头。 “传令给各路大军!包括席将军的北路大军,立马停止前进,就地向巴士拉靠拢,以往占领的城邑,非战略要地一律放弃,各部小心警惕,不得冒进!” 一面快步走着,李捷一面急促的说着,听着王玄策却是脸色大变,跟在后头惊愕的问道:“殿下,权,全都放弃?那,那可快赶上八闽大小的肥沃土地,都是耕地!” “没错,全部放弃!”李捷却是斩钉截铁的说着:“先去安排传令,一会诸将会议上我会解释!” “喏。” 王玄策不甘心的去发布命令,没等李捷走进中军大帐,冷不丁附近又是阵阵哭声传来,眼看着李捷到来,刚刚出来投降的胖波斯人杀猪一样跪俯着哭诉着蹭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捷大腿。 “殿下您听我说啊!小的真不知道那个小杂毛小杂种他是刺客啊!您要相信我,小的是心向天朝的!” 看着胖商人差不点没掏肝拿肾证明自己了,李捷却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没那么大胆子。” 顿时,胖商人的哭诉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李捷,您相信,还把我一家老小亲朋好友抓来干嘛? 第638章.城市自治,改变战法 咔嚓,咔嚓。 铁锹不断插入结实的土壤中,一个大坑转眼被挖好,那个差点要了李捷姓名的小男孩满是恐惧与绝望的被推搡着,不光是他一个,跟着他来的还有十一个波斯贵族,三百多男女老幼,巴士拉的街区是按照氏族,部落分布的,一块正好一个大家族,一个都没跑了。 “安提柯,你这个杂种,就应该让你跟着你那杂种父亲一块儿去死!” “饶命啊,我乌斯季可是支持天朝的,这巴士拉城谁不知道!” 可不是人人甘心就死,死囚中又闹起来内讧,互相侮辱怒骂着,求饶着,如果不是被绑成一串,说不定都打起来了,可惜,负责行刑的禁卫军却一点怜惜都没有。 这帮混蛋差点谋杀了闽国的天,凡是有此血脉的,都该死! 这一次刺杀让李捷想明白了两个重要的事情,第一就是他是来征服的,所以不要期待征服地当地人会像华夏百姓对自己的顺从与拥护那样,该铁血镇压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手软。 坑挖好了,推搡着死囚,禁卫军粗暴的把他们都踢了进去,那小男孩直接被压倒了最下层,一锹一锹土盖上去,所有怒骂也都变成了哀求…… 土填满了坑,还能看到点点蠕动,闽国的禁卫们又拿出了水泥,把上方抹平,这种恐怖绝望的死法,不光看的附近街区波斯氏族毛骨悚然,更吓得附近一大群胖子满头油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刺客小男孩的亲戚们不少都是帅男,放到后世都是男神标准,而开城投降的波斯商人,他的亲戚朋友全都是胖子,胖得流油那种,眼看着大马路路面被水泥封死了,一群胖子悲催的揪住了开城投降的胖子,一个个跟拼命般的血红着眼睛嘶吼着:“陈冠西,你究竟干了什么惹怒天朝的事?让至高无上的王把我们都抓来了!” “吾等愿意献出全部家产,求闽王饶命啊!”有的胖子商贾,到现在还没从恐怖的阴影中回过神,干脆跪在了地上腿儿发软的求起情来。 投降的波斯商人中文名字取得倒也精妙,他第一次去长安是住在一户姓陈的商户家中,他戴的帽子还是西方样式的,所以叫陈冠西,可此时这位陈老湿也没有了手拿“照相机”那种霸气四射,同样满腹悲催个哭丧着脸拱了拱手:“闽王命我等聚在一起,是让我们组成一个新行会,我出任会长,把巴士拉管起来。” “有这好事?” 大约二十来个商人,陈冠西的亲朋好友们这会儿眼睛又是瞪得溜圆,别看他们有钱,在阿拉伯人统治下根本没有做官的机会,原本是带着送死态度来的,却是这么个好消息,难怪这帮商人惊讶的的长大了嘴巴。 “好消息?” 一听这几个字陈冠西差不点没哭出来,悲催的握着脑袋吼着:“每个月闽王让巴士拉城缴纳一万第纳尔税金,每年各种粮草特产进贡一大堆,少一个,就换一个十字路口把我们也埋了,这叫好事?” 再一次,一群大商人听的目瞪口呆…… 其实巴士拉有二十万人口,附近靠近幼发拉底河还有着肥沃的土地,物产丰富,还有着发达的手工业作坊,便利的同上环境,经营好了,一个月五六万第纳尔也是不成问题,唯一考验的,就是一群商人能不能把城市各个部落势力统筹起来。 五六天时间内,为了自己不被埋在十字街里头,一群商人也终于发狠了,在闽国支持下,被俘虏的波斯兵全都被放归成了巴士拉警察,偌大的巴士拉城被他们划分成了片儿,每一片的家族部落负责生产什么,一个月交多少钱,出什么贡赋,刚开始还有波斯的旧官吏贵族瞧不起他们一群商人,被如狼似虎的巴士拉警察部队上门抓了十几个埋进十字路口里,顿时,整个城市都变得服服帖帖。 最重要的是,巴士拉人恨也恨到这群商人头上,自然而然的把闽国略过去了。 几天时间内,巴士拉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几个商人把城市当成了个打的行会企业,每日该种田的种田,该生产原料发展手工业的也忙活的团团转,无形之中效率倒是提升了。 如此这般,虽然不是闽国直接统治了巴士拉,却也提闽国节约了大批行政管理与驻军的成本,而后一点在这个时候尤为重要。 这也是李捷发现的第二点。 虽然建立了庞大的阿拉伯帝国,阿拉伯人,本质上还是一个游牧民族!游牧民族的本质就是打不过就跑! 从战略部署上就能看出,虽然穆阿维叶等贵族占据了大片土地,农耕定居了下来,可绝大部分阿拉伯人还是遵循着第二代哈里发艾伯尔立下的法律,贝都因人不得占据土地,务农或者经商,他们在农业区与沙漠边缘就地建设军营,游牧,一方面保证了阿拉伯人与当地人的隔离,一方面也保持了阿拉伯人的机动性与战斗力,这才打下来若大帝国八十七年,阿拉伯大军战斗力依旧锐利。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倭马亚王朝中期,那时候阿拉伯人才会被庞大的帝国腐化下来,为了争权夺利而闹得民怨沸腾叛乱四起,几次远征拜占庭的失败又让帝国元气大伤那时候攻伐阿拉伯人才是最好时机。 可惜,李捷等不起几十年。 如今阿拉伯人的战略就是后撤,一面把散落在美索不达米亚上的军事力量收拢,一面把一座座城池毫不吝惜的丢给闽国作为包袱,不断削弱闽**力,吸引闽国在庞大的阿拉伯国土上不断前进,然后抓住机会一举击败被削弱到极限的闽国。 阿拉伯人对于其他游牧民族还有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伊斯兰教信仰,波斯统治时期曾经像天竺种姓一般把人分为五等,长期波斯与拜占庭帝国争霸战中,沉重的赋税又全都压在了美索不达米亚人头上,归附了伊斯兰教这儿的居民天然就对阿拉伯人有亲近感,要是维持一个广袤的后方,必定牵扯闽国更多的兵力。 这条计谋阿拉伯人击败在叙利亚的拜占庭大军就曾经用过,先期放弃了一切占据的城市,连大马士革都被放弃了,吸引拜占庭军队深入沙漠,最后在太巴列湖附近的慕雅克河畔进行会战,一举击溃了两倍于己的拜占庭大军。 正是巴士拉这座冷漠而敌视的城市让李捷看清楚了这一点,断然下令全线收缩,放弃了曾经占据的土地,对于农耕民族来讲,这也需要偌大的魄力。 五天时间内,除了远在兴都库什山脉一带的席君买部,左中右三路大军以及中军后军都赶到了巴士拉城下,加上民夫浩浩荡荡多达二十五万人,连成片的军营吓的巴士拉人瑟瑟发抖。 当然,中军大帐里也要被吵翻了天。 “殿下,为什么叫我等回来啊?差一点俺就把那个满嘴喷粪的阿拉伯胖子脑袋摘下来!”嗓门最大的莫过于药格罗了,多年在闽国旗下放开了打,他也变得性烈如火。 “是啊殿下,那可都是上等良田啊!比关中的土地还要肥沃,怎么能说放弃了就放弃了?”相比之下薛礼则是心疼的直哆嗦,犹如守财奴葛朗台那样,哭丧着脸说着。 两帮人几乎代表了李捷麾下两个态度,关中河洛出身的将领心疼土地心疼的要死,一帮突厥,契丹,靺鞨女真将领则是嚷的打得不够痛快,也是,像如今这么容易的攻城略地可不容易碰到。 两方吵的中军大帐都直晃,听的李捷脑门上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都给老子闭嘴!” 闽王一发飙,帐篷里的骄兵悍将当即鸦雀无声,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指着闹腾最欢的药格罗,李捷就是怒声吼道。 “孤决定走库法,直奔美索不达米亚首府泰西封,如果那里还没碰到阿拉伯帝国主力,就去塞琉西亚,就去安条克堵住穆阿维叶的后路,到时候阿拉伯人铺天盖地,就怕你们杀到手软!” 一帮草原将领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夹着尾巴表示恭顺,摆平了他们,回头看着还是心疼的跟闺女被别的男人领走了那般农耕民族将领,李捷也是嘴角抽搐了几下,方才无奈的说道:“至于这里肥沃的土地,只要打败了阿拉伯人,这里就都是咱们闽国的,用不着心疼。” 有了这个解释,独孤损,薛礼等将领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围着地图,一群将领也这才有心思商讨起下一步如何进军,争夺先锋的职位不亦乐乎。 不过看着看着地图,一旁的闽国相王微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殿下,如果我军选择不再占领地方,直插过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我们的后方怎么办?补给线太长了!” 这话一出,正说的兴高采烈的闽国上下禁不住再次哑然,地图上,李捷计划的行军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长达两三千里,正下方还是广袤的阿拉伯沙漠,贝都因骆驼骑兵随时可能从后方截断闽国的补给线。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长平大战,四十五万赵军被五千秦军截断补给线后困守四十三天,终落得个全军覆没,尽数被坑杀,不光如此,历史上不知道多少强悍的军队都是败亡在补给上。 这下就纠结了,如果一味占领,大下个广阔的后方,闽国充足的兵力就会被分割削弱,有失败的危险,如果不去占据,补给线太过漫长也是件危险的事,看着西亚地图,李捷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639章.甬道,血战库法 有了新的目标,庞大的闽**队再次缓缓行动起来,相比以往闽国大军的迅捷,这一次却缓慢了许多,十多里的连营,以关宁铁骑作为先锋,迟缓的朝向西南杀去。 一路上,除了位于道路前方的波斯城邑,所过之处,一律抛弃,每日大军不过行进二十多里,比之前全军骡马代步,日行七十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闽国大军所过之处,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巴,甬道! 取陶土和泥晒干,或者取用路边乱石和泥砌墙,华夏使用甬道的历史甚至可以追述到千年前秦楚巨鹿大战,那一战章邯就是铸甬道百里,为秦军输送粮草,以防备秦末河北起义军的破袭战,如今为了保证从呼罗珊以及波斯湾上岸的粮道畅通,十来万征调犹太人乃至于几万闽国工兵都被动员起来一起铸墙。 一条有两米夹墙,宽八米,用呼罗珊特产的沥青夹杂沙土铺就的路面如同蜿蜒的蜈蚣那样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一二月份的冬雨一过,西亚就开始炎热起来,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这条大路愈发的干燥坚硬,每一日,安稳行进在这条墙中高速公路的补给车如过江之鲫,唯一的缺点,这条路没设计公共厕所,往来的司机师傅不得不自己准备夜壶。 如此速度下,足足一个月时间闽国大军才抵达了第二座战略目标大城,法罕。 这座城在波斯帝国时代并不兴盛,直到阿拉伯帝国扩张到这里才兴盛起来,这里几乎是来自阿拉伯沙漠贝都因人与美索不达米亚的交流通商唯一通道,也是通往阿拉伯大沙漠的重要关隘,地位甚至可以堪比玉门关之于华夏。 这里从阿拉伯半岛迁徙来的贝都因人与美索不达米亚人交流的重要之所,李捷放弃了占据整个西部伊拉克,没有分兵,对于是否放弃这座移民大城,阿拉伯守卫者还真是着实犹豫了一番。 尤其是法罕还有一点特殊之处,第四任正统哈里发阿里就是在库法的清真寺做礼拜的时候被哈瓦吉利派的激进刺客所刺杀,于是乎这里还是什叶派的圣地。 就在闽国大军降临的前一个晚上,四万阿拉伯贝都因骑兵这才簇拥着多达十万的阿拉伯移民亲属撤离了这里。 绕是如此,库法城依旧成了闽国攻入西亚最惨烈的一战。 龙朔初年二月十三,闽国大军三面包围库法城,以抛石机与床弩作为掩护,足足花了三日才填平这座曾经作为阿拉伯国都的军事要塞城池,接下来,又是残酷的攻城战。 从波斯湾通过快捷甬道运来,经过工匠组装,沉重的配重抛石机在库法北城已经达到了二十具,并没有齐射,一个又一个的猛火油桶被堆到抛石机索具上,然后随着投石机校尉大声的喝令,一捆捆冒着黑烟的油桶被猛地投射上库法的城墙,旋即黑色的石油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死亡之花。 巴士拉闽军不过投射了二十一个油桶,守军就投降了,在库法,几乎半日不停的抛射闽****几乎投射了两天,如今灰黄色的阿拉伯城墙上斑斓密布着一块又一块被猛火油烧黑了了的乌迹,有的地方甚至都被火焰烧裂了,稍一触碰,大片大片的墙皮就脱落下来,偌大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可以眺望到的圆顶大清真寺也被熏黑了一片,烈火在城内熊熊肆虐着。 “为了闽国,杀!!!” 抛石机与床弩投射完的的瞬间,从简单搭建的营垒中,右领军卫数个府的将士顶着虎头圆盾,扛着云梯呐喊着杀了出来了,一时间,密麻如蚁的工程队伍刹那间密布了偌大的城下。 刷的一下,刚刚还死寂的库法城墙,也如同雨后春笋办,无数什叶派阿拉伯战士冒了出来,拉的满满的沙漠复合弓以及阿拉伯人特有的一种杆弩被拉的满满的,一时间箭雨如同冰雹办迎面砸了下来。 咣咣咣咣,顶在头上的虎头圆盾长高梁那样布满了箭杆,时不时就有唐军将士大腿中箭,惨叫着趴伏在进攻路上,旋即被如同刺猬一般钉在地上。 进攻中的唐军也顶着弩开始了反击,长短羽箭交相而过,每每城墙上露出头的阿拉伯战士惨叫着跌落下城头,厚厚的尸体在城墙下堆积了一层。 终于,云梯与冲杆再一次搭上了库法城墙,从云梯上被举上去的唐军将士抡起陌刀就是一阵大杀大砍,沙漠里的什叶派战士可没有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大军那般有着精良的锁甲与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有的人甚至皮甲都没有,仅仅披着破旧的羊皮袍子,锋利沉重的陌刀挥舞下,有的阿拉伯守军甚至被一刀两断,腰斩于地下,血腥的内脏流淌的到处都是。 不过,紧紧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的阿拉伯人立马丢下弓,拔出沙漠弯刀甚至拎着箭头冲上去,如果说唐军是悍勇,他们就是完全不怕死了,双目中满是疯狂,迎着斜劈过来势大力沉的陌刀丝毫不躲,有的甚至被砍断了半个身体,还抱着刀刃吐血大吼,给战友创造机会贴身而上,终于,披着重甲铁塔般的唐军勇士被团团抱住的阿拉伯人推得轰然倒地,下一刻,数不清的利刃箭头顺着甲缝招呼进来…… 又一波攻城失败了,在急促的鸣金声中,就算士气高昂的唐军撤离的也是仓皇了几分。 “第几批了?” 站在赞婆打着的黄罗伞盖下,李捷自己都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扭头问道站立在他身旁的王玄策也是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水。 “第十三次攻城了,左三府与右两府都打过了,就连中央直属铁林也是打过了三次,至少伤亡三千了,城内的阿拉伯人伤亡应该在我们之上一倍左右,可竟然还如此顽强?” 犹豫了一下,李捷终于咬了咬牙,向前猛的一摔拳头:“是时候了,出动虎蹲炮与**包,今天务必拿下库法城!” 王玄策也是如同松了口气般,转身就去吩咐起来。 右领军卫的将士还在惶惶败退,城上,陷入敌阵中退不回来了的百多官兵尚且绝望的与阿拉伯守军厮杀着,突然间千多骑兵猛地从唐军壁垒中冲杀而出,看的城上阿拉伯守将禁不住愣了愣,不过眼看着唐军投石机还没准备好发射,守将便没有下令退避城下,继续命令阿拉伯守军绞杀唐军。 这功夫,骑兵已经抵达城下一二百米处,几十斤箍着钢箍的铸铁小炮被树立在二百多米左右的范围内,三人一组,一个人扶着炮管,其他两个人从包袱中掏出火药与圆球炮弹,依次灌进炮筒中,随着一人点燃三人立马捂着耳朵躲在了一旁。 突然间如同晴天炸雷,树立到几乎九十度的虎蹲炮抛射出一二百米高然后几乎垂直落在了城头上,有的开花弹几乎没有落地就炸响了,飞溅的碎铁碎石呼啸着落入人群中,刹那间就撕开了血的海洋。 这种恐怖的攻击太突然了,刹那间没死的阿拉伯守军都惊呆了,就在这功夫,城下虎蹲炮组又是倒扣炮管倒出渣滓,重新添药,第二轮爆炸又再次炸响。 终于,城墙上的阿拉伯守军只撑不住,哭喊着溃逃下城墙。 一发而不可收,赶走了守军,一百门虎蹲炮又第三次添药,这次装填的是实心铅弹,降低了高度,对着城墙轰击了过去,令人耳朵发麻的轰鸣中,大片的烟尘从城墙上冒起,旋即随着第四次齐射,库法的城墙轰然倒塌。 “杀,杀啊!”眼看着这一幕,后方苦战了几天,杀红了眼睛的几个卫大军立马如同山崩一般狂涌而出,顺着两个缺口灌进了库法城。 兵器相交声从入城开始就没停息过,留下的什叶派强硬分子甚至连女人与老头都派上战场了,又开始了残酷的巷战,库法守军的顽抗刺激了唐军,头一次,不可控制的屠城弑杀展开了。 中午十分攻入库法城,巷战却一直打到了日落,偌大的城市要塞中,到处都是弄弄燃烧的火焰黑烟,横七竖八的尸体交叠在街面上,城市中几乎没有完整建筑了,除了被熏黑一半的大清真寺。 厮杀过后,唐军终于摇摇晃晃疲惫的在各家校尉带领下退出了城市,后续的闽王铁林接管了一座座街道,呛人的浓烟中,李捷终于抵达了眺望好多天的大清真寺前。 附近的尸体又是摆了满满一层,唐军漆黑的甲胄也不罕见,看的李捷脸色很难看,之所以前两天没有动用火药,一方面是火药存量有限,需要直接从京师的作坊补给,用一点就少一点,另一个方面,库法虽然被阿拉伯人当做要塞与国度,但这里城墙修的真一般,六七米高,薄薄的,顶多与中原下州州城差不多。 谁想到,就这么个简陋的地方吞噬了自己四千多将士,下午的巷战中,又伤亡一千多,轻伤已经不算了。 “殿下,这些人不能留了!” 就在李捷看着被战火缭绕的大清真寺时候,冷不丁一声满是杀意的建议在耳旁响起,惊愕回过头,看了一眼一贯以儒将著称的王方翼,在扭过头看了看附近被唐军推搡着压出来的阿拉伯战俘,波斯战俘,男丁已经被杀尽,衣衫褴褛却仇恨的死死盯着自己王旗的库法城民,李捷下意识点了点头。 第640章.决战在即,如何征服? 入侵西亚以来,这已经是闽国第二次坑杀了,规模还比巴士拉大了许多。 库法几乎是阿拉伯人征服波斯后一手建立起的移民城,超过七层居民是阿拉伯人军镇家属以及数万追随阿里哈里发足迹的什叶派信众,阿拉伯人的不断后撤中,大约十多万阿拉伯居民与军队撤离了这里,却依旧有五万多什叶派留了下来。 为期五天的血战,闽国大军付出了六千多伤亡代价,这些库法军民更是阵亡了两万余众,一个个沙漠牧民倒毙在唐军抛射的猛火油桶烈火中,床弩,刀枪之下,激战到城池陷落,守军男丁几乎被杀光,仅剩下妇女老弱还在奋战。 如今,最后剩余的两万多妇女老幼也被驱赶出来,就在城郊的沙漠中,已经疲惫许多天的犹太人民夫又被驱赶着挖掘起来,就在库法城附近的额大沙漠中,巨大无比的深坑在月色下缓缓成型。 站在城墙上,眼看着一个个疲惫瘦弱,衣衫褴褛的库法城民被绑成一条长蛇从城市里驱赶出来,就连一向珍惜人力剩余价值的李捷都没有再有一丝赦免的意思,哪怕就在刚刚统计幸存者的时候,这些人中依旧有妇女或儿童拿着利刃对自己的士兵埋伏攻击,虽然仅仅损伤了几十个人,依旧把库法城民抵抗到底那种执念表现得淋漓尽致。 头脑中信仰狂热到一定程度,思维,做出的事情已经让一般人不能理解了,后世李捷可没少听过黑寡妇,恐怖分子,人体炸弹,火车站砍人的恐怖袭击,就算把他们当奴隶贩卖回闽国,也是地方上不稳定因素,还不如在这群伊斯兰教徒觉得神圣的地方给他们个痛快呢。 咔嚓~咔嚓~又是单调的令人乏味铁锹声音,把两万人左右驱赶进二十个沙漠深坑,在唐军指挥下,犹太人民夫又是一锹一锹填埋起来,,没有心理上的一丝障碍,一方面他们是唐军强征来的,心理上不用负责任,一方面阿拉伯人也屠杀过他们犹太人,这次坑杀还有着些许复仇意味。 坑中,迎着满天灰尘,这些阿拉伯人表现的还是这般淡定,漫天沙土打在脸上,孩童胆怯的缩进了母亲怀里,盘坐在地上,年老的阿拉伯长者吟诵起来《古兰经》,安详的就好像自己不是去死,而是就要走向梦想中的天国那样。 悠悠的诵经声飘荡着大漠风沙中,足足半个时辰未断,就算黄沙已经把全部人深埋其中,似乎依旧隐隐有诵经声不断飘荡着,可算对库法做了个了解,看着城下缓缓散开的军队,李捷心头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满满是沉重。 阿拉伯,可怕的民族。 残酷的大沙漠中血腥厮杀几百年后,在伊斯兰大旗统一下这个时代的阿拉伯民族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舍生忘死,艰苦耐劳,而且如同癌细胞那样不断把伊斯兰的思想文化传播出去,他们甚至比几百年后的蒙古人还可怕,的确,蒙古人残暴的西征屠杀了整整两亿人口,建立了空前绝后的大帝国,可蒙古人仅仅会破坏,不会去创造,阿拉伯人在破坏之后还会把被征服的地区同化,建立了统一文化的大帝国千年不衰。 就算从后世而来的李捷,他也怕黑寡妇,他也怕人体炸弹,恐怖分子阿萨辛,可惜,这战争不打还不行,正是从后世而来,李捷清楚这些沙漠中出来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古兰经》的家伙多具有侵略性,从欧洲最西方的西班牙一直绵延到华夏的新疆,中南亚,西域传承不知多少年的旷古佛国化为新疆大沙漠中一片片残垣废墟就是他们的杰作。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灭了他们,用不了多久估计阿拉伯人就会打上门来,好不容易这个世界上有了李捷,好不容易他带着华夏文明走到这么远,无论如何李捷都不会允许他的苦心成果毁于一旦,毁在伊斯兰星月日绿旗下。 可,阿拉伯人有数百万,这样的狂信徒不用多,几十万就可以摧毁自己的大军了,该如何征服他们呢? 站在城墙上,看着大漠中一轮明月,李捷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可思想不是凭人力能撬开的,就算后世中东都是个大问题,脑仁都想破了李捷也是没有头绪,满是无奈的缓缓走下饱经战火的城墙。 不过,就在马上走下城楼那一刹那,暮然回首看着高挂天边明亮的月亮,忽然间一个庞大而又可悲的帝国影子呈现在了李捷眼帘中,一个模糊的计划也是在脑海中缓缓露出来端倪…… 停在库法,三十万唐军停留了足足一个月,倾帝国之力从波斯湾运输上来的补给,寄养以及建筑材料源源不断的运送到这座幼发拉底河以及沙漠交汇处的库法大城,更加结实的水泥,砖石取代了曾经库法城阿拉伯人留下脆弱的土坯砖,二十多天内这里的城墙不但焕然一新,还宽了一倍,高了两米,起伏不定的城墙上高耸城楼立体的防御着,宛若一头巨兽虎视眈眈的盯着沙漠。 两河流域的南端广阔位置都与阿拉伯沙漠接壤,理论上沙漠里的贝都因人可以从数千公里任何一个点向美索不达米亚进攻,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沙漠到处都是路,能活着走过去的却没几个,离开水,给养,绿洲,就算坚韧的贝都因人也会死在干枯的沙子上,从后世阿联酋,阿曼,也门等阿拉伯半岛东端抵达两河流域,能走最近的一条路也就是库法城了,有幼发拉底河,沿途的绿洲方能提供生存养料,所以扼守住这里,南方大股阿拉伯人的进犯几乎都可以抵挡在沙漠外延。 成成叠叠关楼,庞大滚远的粮仓中装满了天竺产的稻米,谷子,以及阿拉伯海捕捞上来海物晒过后干货,紫菜就囤积了几万斤,几乎城内建筑几乎全都被闽国化了,唯一没有变的只有城中大清真寺,不但没有破坏这里,闽国还在大清真寺前立了块大玄武岩纪念碑。 龙朔初年三月十八,闽国阿拉伯大战于此,城中五万居民全部英勇殉城,无一投降,以此为纪念-大唐闽王李捷立 不断加固着库法城防御的时候,闽国的斥候也没闲着,完颜阿骨打与神箭手薛礼带着突厥,靺鞨血统的闽国骑兵与阿拉伯轻骑在广阔的美索不达米亚爆发了无数次小规模激烈血腥斥候战之后,阿拉伯帝国的大军位置终于被确定。 前波斯首都,幼发拉底河河畔,泰西封,巴士拉与库法以及泰西封三大军镇的军队几乎全都汇集在了这里,连同叙利亚以及安条克附近能调集的军队,具体有多少,就算闽国大军的神级斥候完颜阿骨打都推算不出,但唯一能得出的结论,这一次,阿拉伯大军绝不会再退! 空气中似乎都凝聚了紧张的气息,大战几乎一触即发,只不过阿拉伯人还在隐忍着,等候闽国大军打上门去。 会猎天下的战争,李捷又如何会让阿拉伯人失望? 龙朔初年四月,库法的防御设施基本上修缮完毕,仓库里囤积的粮食也足够闽国三十万大军支撑到明年,庞大的唐人军营有一次吹起来雄壮的战号,沿着这一段时间修筑的甬道,唐军踏上了北上攻略泰西封的远征征途。 中东的太阳火辣辣灼烧着大地,唐军玄色的旗帜以及黑色盔甲在太阳底下晒得油光发亮,只有唐人才有的长槊杀气逼人指着苍天,华夏前所未有的征服步伐,从关中出身司马迁的后辈,严谨的史官骑在马上尚且记录不止,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壮年校尉,团率军官不断吆喝着整顿阵型,将士们心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期盼,坚定的朝向北方而行,不过前锋都出发半天了,闽国的头脑闽王李捷还在库法城门处。 “一切,就拜托敬业了!” “殿下放心,李敬业粉身碎骨,也当保住库法城不失。” 库法城作为后路太过重要,重要到关乎闽国远征军生死,于是乎李捷也调派了几乎算得上军方第二号重臣,兵部尚书李敬业来镇守此地,绕是大战临近,左右领军卫两支劲旅,三万地方府兵以及两万犹太人军队依旧调拨给了他。 全身满腹盔甲,单膝军礼跪伏在李捷新换的阿拉伯骏马前,这位父子二人同时出任两国重臣,红极一时的年轻将军也是满怀信心保证着。 数千桶猛火油,攻城用的百具床弩,二十架配重抛石机也全留给了李敬业,甚至还有闽国秘藏的红夷大炮几门,眼看着高高耸立在半空中隐隐可见抛石机油亮的投石臂以及满怀自信的李敬业,李捷也是终于放心点了点头,拉起骏马带着赞婆等护卫队一路赶上大军,一路溅起了满天灰烟。 决定半个西亚命运的大决战,一触即发! 第641章.狐狸安娜,侯杰的新任务 中亚西亚,偌大的土地在闽国攻势下风潮云涌的时候,小亚细亚也一样的不平静,打着金色双头鹰旗帜,披着精良的锁甲,首席百夫长擎着金头鹰旗杖,在几个鼓乐手敲打的均匀鼓点下,一支又一支罗马军团骑着马,踏着来自祖先骄傲的步伐,穿行在安卡托利亚崎岖的山区中。 半年时间,李捷在中东打的热闹,安娜也没闲着。 去岁冬日的君士坦丁堡之战,在几重设计下,拜占庭与保加利亚的联军一举击溃穆阿维叶的阿拉伯大军。 快到五万叙利亚精锐,在突厥骑兵追击下,逃回海军船上的不足五千,剩余六万多在小亚细亚招募炮灰军更是被一网打尽,连续几天,亚得里亚海海滩上,到处都是游牧民族的肆意狂笑声以及穆斯林悲惨的哭喊声,这些人的命运,基本上是成为突厥牧奴而告终,被切下右手大拇指,苦寒中劳作一辈子。 不过,这些年被阿拉伯打惨了的拜占庭人可不在乎这些人的命运,越凄惨越好! 虽然君士坦丁堡保卫战安娜是打赢了,却同样留下了个烂摊子,外海还有阿拉伯舰队封锁,内部君士坦丁堡城墙被毁,小半个城区化作一片废墟,军民死伤超过六万,附近农场田庄八层被毁,而且城外还有着一万五千多突厥游牧骑兵吵吵着要求奖赏。 平日里帝国千方百计的把这些来自草原上蛮族隔绝在帝国核心之外,可如今,这群人在帝国邀请下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拜占庭心脏,要是处理不好,造成的破坏不比阿拉伯人入侵小多少。 还好,毕竟是安娜公主,在侯杰冷眼看笑话,李却勉强帮忙约束一下突厥骑兵情况下,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愣是把这个混乱的局面捋顺了过来。 毫不吝惜的掏空国库,用最后一点财富稳住了突厥游牧骑兵,战胜的第一时间,安娜向西方派出了使者,携着大胜之威要求西方诸多行省军区向君士坦丁堡效忠,履行责任。 本来阿拉伯人登陆欧洲,哪怕远在**琴海的大希腊行省都是战战兢兢,各级省督,市政官都收拾好家当准备与皇帝一块逃到罗马了,怎么都没想到安娜居然真的力挽狂澜扭转了局面,能保住田庄官位谁想抛弃啊?危机之下被开启了**国心,平日里藏着掖着抠的都掉毛各省官员也终于大方了一把,按照安娜的皇命,赋税粮草与军队源源不断押解往君士坦丁堡。 有了钱粮,就好办事。 政治上,安娜大度的赦免了阿拉伯大军从小亚细亚裹挟来的安卡托利亚穆斯林,反正被当过一次炮灰后,这些人只要脑袋没问题就不会再忠于阿拉伯人了,而且赦免了他们。 隔着博斯普鲁斯海峡,几万青壮劳动力也没地方去,不得不涌入君士坦丁堡附近贵族元老们的田庄成为佃农,大批廉价劳动力帮助下,遭受战火损坏的君士坦丁堡城市以及农业生产终于缓缓恢复过来,惶惶不安的人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 军事上,从幸存的君士坦丁堡守军以及色雷斯,马其顿彪悍的当地民族中征召人员重新编成拜占庭军队,手里有了数个军团,安娜腰板也硬了起来,从赖着不走的游牧骑兵中甄选了五千精锐充入军中,剩余的在还未收复的小亚细亚随便划了块地就给打发了。 几个月时间,安娜长袖善舞,各种政治手腕齐出下,混乱的帝国再一次被整合到了铁板一块,偌大的巴尔干半岛全都被安娜置于自己的指挥下,希拉克略二世女皇的统治也逐渐的被臣民们所接受,唯一的害处就是损害了远在罗马帝国真正奥古斯都皇帝君士坦斯权威。 不过对于此,似乎已经有自知之明,在逃跑中丢光了皇帝权威与责任的君士坦斯对于女儿儹越的行动保持了沉默,甚至还因为与罗马教皇的矛盾继续主动继续西避,去了西西里岛的叙拉古古城,似乎默许了安娜权利扩张。 毕竟是前年帝国,有这么一位强力领导人带领下,半年时间拜占庭帝国俨然恢复了元气模样,再次拥有了十万军队,而且在阿拉伯海军僵持不住撤走后,再次踏上亚洲,小亚细亚的国土,沿着阿拉伯帝国撤退的路线就开始了全面收复失地战争。 军队中多了几个游牧部落,让本来就向骑兵军队作为主力的拜占庭大军坐骑更加宽裕了几分,而且考察过闽国骑兵,又吸取了历次大战拜占庭机动力不足的弊端,安娜差不点没把自己的嫁妆钱都给花了,凑足了这十万大军的一人两骑坐骑,装备的不是从中亚过来的突厥马就是巴尔干以西出产的顿河马,这一支军队,可以算的上东罗马历史上都没有的华贵军队了。 不过如此大价钱装备起来的军队倒也配得上花费出去的第纳尔,乘坐着**琴海调来舰队突破了阿拉伯残余海军封锁,第一天收复以佛所与凯撒利亚,然后马不停蹄向前赶,第三天就打到了小亚细亚的中部重镇安卡拉,打了阿拉伯人一个措手不及。 扎营是古罗马帝国遗留下来,拜占庭持续下去不多的良好传统,罗马人也有着优良的工兵,围绕着营寨,用木头堆砌了一圈结实的鹿寨,营内还有鹿寨将一个个军团分割开,白色整洁的营帐摆放得错落有序,每一个帐篷都间隔了足够距离,防止火灾,足够的警卫打着火把在军营中来回的巡逻着,在安卡拉城上阿拉伯守军惊恐的注视下,突然出现的拜占庭大军巨兽一般的盘聚在城下。 真是风水轮流转! 打到了安卡拉,不论打的下来打不下来,都意味着君士坦丁堡元老院贵族老爷们产业保住了,于是乎仗还没打呢,中军大帐中庆功宴已经摆了开,随军的三十多个紫袍元老,十来个突厥,保加利亚酋长头人还有诸多拜占庭将军们推杯把盏,喝的不亦乐乎。 就连安娜都是都是丢掉了女皇架子,喝的娇嫩的小脸通红,却依旧豪气的在宴席上不断举杯敬着酒。 “还是我突厥勇士彪悍啊!在以佛所,那么高的城墙,苏尼禄部落的勇士竟然捷足先登,杀得阿拉伯蛮族溃不成军,阿胡儿埃金,本凯撒可是亲眼看到你悍勇无匹,一刀砍下来阿拉伯人守将的脑袋,无论如何我也要敬你一杯!” 娇俏的脸庞满是崇拜,安娜豪气云天一干而净,几句夸赞却是说的李却从中亚草原上招募来那个突厥小头人脸都激动成猴腚了,一面也是跟着喝了一大海碗,一面还牛气哄哄的猛拍着胸脯。 “那是,在俺们草原上,方圆千里的部落内谁不知道我阿胡儿是第一勇士,我们苏尼特部落是第一骁勇善战部落,那群阿拉伯人?在老子眼里跟羊差不多,想宰哪头宰哪头!” “鸟,当初哪个部落的怂包让我们翁牛特人打的溃退千里,还敢在我翁纽特人面前自吹自擂!” 草原上的汉子都是性烈如火,阿胡儿把自己夸上了天,立马惹得其他部落酋长一肚子不屑的反驳过来,尤其是势力最大的保加利亚人头领西蒙,差不点没掀桌子了,眼看着一群草原汉子一言不合双目血红就要动刀子了,其余元老都是搂着女人赶紧躲到一旁,只有女皇安娜还在饶有兴致看着一群突厥人内讧。 “诸位大头领,光凭嘴皮子说也征不出个结果,不如这样,明日就要攻打安卡拉了,我们不妨定下个比赛,那部勇士第一个夺下城头,就为突厥第一勇士,如何?” 安娜几个媚眼砸过去,那些脑袋里肌肉比脑细胞多的突厥酋长们立刻流着口水点头练练,叫嚣着明日分出胜负后又端起酒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起来,看得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侯杰鄙视不已。 这妞可够精明,攻城战可是历来最折损军队的,没看精锐如阿拉伯步兵都在君士坦丁堡城墙下死伤狼藉吗?这些从草原上招募来的突厥人从来都融入不到拜占庭人中去,在拜占庭军队中也是个不稳定因素,却被安娜几句话就哄得乖乖自己抢下了苦差事,他们打头阵,这群希腊化的罗马人捡便宜,安娜这算盘打的真够准的,也不知道李捷将来纳了她,能不能驾驭得住? 不过,管小爷何事?反正这帮杂种突厥也不是小爷的麾下。怡然自得的端起一杯酒杯,侯杰也乐的在一旁看着笑话,偶尔见看到李却掀起的小半面甲下,红润的嘴唇也跟着笑成一轮弯月,侯杰也是禁不住莞尔,这个傻丫头,夸突厥人她跟着乐什么? 这一次与拜占庭夹击阿拉伯人,完成了闽王的夙愿,小爷也终于可以休息一阵,也只有那个地方,能给我带来内心真正的宁静了。 几杯酒下肚,忽然间侯杰却又变得惆怅起来,心抑制不住的飘向了曲女城附近,那一片宁静的墓园中,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姗姗来迟的闽国大使杨芎这个时候却忽然闯了进来,在门口对着侯杰使了个眼色,心头一突,侯杰立马不做痕迹的从宴会中抽身而出。 “闽王陛下来信!” 一间不起眼儿的小帐篷中,昏暗的烛光下,杨芎满是正容把刚从海东青脚环上摘下的蜡书递给侯杰,同样正色捏开蜡丸拆开信,但扫了几秒后,侯杰却是满面愕然。 这封千里迢迢千辛万苦送来的信,没有一道命令,与其说公文,不如说是一篇故事,而且这故事侯杰小的时候还听过其中一部分。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侯杰禁不住疑惑的紧锁眉头起来…… 第642章.阿拉伯大军,文明碰撞 泰西封,萨珊皇宫。.访问:.。 原型穹顶建筑下,灰黄的墙上满是名贵波斯挂毯,来自希腊,罗马精美的大理石雕像摆放在回廊里,宫殿中的家具全都是名贵雪山木打造,琳琅在桌面上金银打造酒具几乎耀花了人眼,不过映照上面的,却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坐在包裹着黄金,冰凉的王庭金座上,穆阿维叶狼一般那张面孔,死死的顶着眼前堆放在一起金酒瓶,气氛凝固的几乎要窒息,跪伏在地上颤抖如同初生的老鼠那样,好半天,倒霉的阿拉伯将领这才哆嗦着挤出这艰难的几句话。 “哈,哈里发,安卡拉丢了,如今,如今拜占庭人的军队冲破了安卡托利亚,正向着安条克进军随时可,可能冲到我军后方……” “知道了,你下去吧。” 倒霉的阿拉伯将领满眼不可置信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被放过来,屁都没敢多放一个,阿拉伯将领连滚带爬出了门,遗留下满宫殿的死寂。 “啊!!!” 忽然宛如野狼狂吼般,穆阿维叶暴跳而起,刚刚摆满金银器的桌子直接飞了出去,工匠精心雕作的金银酒具被压成了饼,尤不解恨的穆阿维叶还跳到上面狂暴的践踏个不停,口中不断哆嗦的咒骂着:“该诅咒的唐人,该下火狱的唐人,本哈里发一定要把你们族灭,一个不留,统统杀了,杀,杀,杀!” 嘶声竭力的咆哮回荡在宫殿中,不由得穆阿维叶不生气,两次打到君士坦丁堡,差一点就攻灭了这个老大帝国,他就能在伊斯兰的世界中获得威望巅峰,无人敢置喙的将哈里发之位传给自己儿子,让阿拉伯帝国在倭马亚家族手中世世代代传播下去,可偏偏就在他触手可及事业巅峰的时候,杀出一个闽国唐人。 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大批跟随穆阿维叶多年古莱族贵族精英,支持他的政治中坚力量也被丢在了那儿,穆阿维叶连赎回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慌忙回国参战,从事业的巅峰打落云端,辛苦了半生的事业化为乌有,随着战报一封又一封从小亚细亚土耳其传来,穆阿维叶生吃了唐人的心都有了。 如今他已经快六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杀回君士坦丁堡的机会了,带着这种遗憾,穆阿维叶疯子一般的在宫殿内摔打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宫廷回廊中传来,又是个悠扬的声音远远飘来。 “唐人的确该诅咒该下火狱,不过他们的军队快要来了,探子来报,闽国的大军抵达了底格里斯河河畔,估计明日会进入帕里斯草原,哈里发,此时对您未必不是个机会!” 这时候敢如此和穆阿维叶说话的,也只有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并在政治上一直为穆阿维叶左右手的埃及总督阿穆尔了,拿着一份战报,阿穆尔嘴角挂着微笑,快步而来,听着他的话,喘着粗气的穆阿维叶忽然平静下来,摸了两把头上滚滚汗水,转身走向窗边。 泰西封的皇宫是城市最高位置,从这里向外望过去,数不清的营火摇曳在城墙左右,一眼望不到边际。 “哈里发,抓住这个机会,将阿拉伯人所有力量整合在手中,打垮眼前的闽国大军,穆圣曾言,知识在中国,也值得去追寻,如果你打到中国,您的威望,也会超越以往历代哈里发!” 眺望着篝火摇曳,再听着身后阿穆尔珊珊的叙述,一抹微笑禁不住从穆阿维叶阴冷的脸颊缓缓升起…… 次日清晨,隆隆的马蹄声震动了城桓,泰西封西面的城门左右两方军营,骑乘着骆驼,马匹的阿拉伯大军犹如满天黄沙那般数不胜数列队出营,一个个来自沙漠中坚韧的游牧民族脸上满是对即将来到大战的狂热与向往。 一箭未放就丢了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已经习惯在这肥沃草原上放牧的阿拉伯人憋的满满都是杀意。 不过相较于底层阿拉伯人的兴奋,各个部族酋长长老们却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拜见哈里发!” 眼看着穆阿维叶的马队从洞开的泰西封城池中走出,二十八个贝都因酋长,波斯总督,十六个伊玛目大长老不情愿的上前行礼,有的跪在了地上,有的仅仅是弯了下腰,闲的参差不齐,不过穆阿维叶却是面含笑意和煦的跳下马将他们一一搀扶起来,甚至还寒暄了几句。 这就是阿穆尔所说的机会,虽然阿拉伯帝国扩张了无比巨大的版图,它却不像它的低手波斯,拜占庭或者闽国那样中央集权,各部族族长或者投降的波斯总督手中依旧握有相当的权利与兵力,尤其是穆阿维叶还不是各派系选举登上的哈里发之位,而是武力打败阿里,真正终于穆阿维叶的不过叙利亚与埃及十来万军队,其余的仅仅名义上听从穆阿维叶调遣。 甚至不少人之前还是敌对关系,就比如窝在人群中的什叶派大伊玛目贾布尔,尼扎尔还曾经在穆阿维叶西征时候从侯杰那里筹集到十万第纳尔,买通附近几个军阀发送了什叶派政变,可惜最后还是被穆阿维叶大人军队镇压了下去。 可如今,因为闽国的入侵,这些人不得不后退汇聚在了一起,头一次全部归拢于穆阿维叶麾下,这可相当于半个阿拉伯的力量,如果要是把这些人全部吞并消化,穆阿维叶的实力相当于暴涨三倍多,所以昨夜穆阿维叶又一次笑了出来。 虽然不少人不忿,可惜外敌当前,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了穆阿维叶的领导地位,与诸多酋长总督伊玛目打过招呼后,穆阿维叶又是骑着马到了全军阵前。 此时,数十万阿拉伯大军已然全军出营,列阵在了泰西封东城外,站在高处望去,骑枪如林,马群密麻如沙,数不清的阿拉伯战士殷切的望着自己,穆阿维叶再一次热血沸腾,拔出弯刀高高举了起来,狂怒的咆哮。 “跟随哈里发的脚步,将异教徒赶出神的国度!” “真主庇佑,天下无敌!!!”随着穆阿维叶的怒吼,数之不清的阿拉伯大军也是跟着沸腾了起来! 迎着中东火辣辣的太阳,在绿色的伊斯兰星月日大旗下,一队又一队的穆斯林大军踩踏出满天的黄沙,奔腾着的庞大军队就向移动的沙尘暴一样,将沿途所经过的一切踏成碎片。 引领着这只军队向东方狂奔着,行尽在主帅位置,穆阿维叶的心却不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一面不断与阿穆尔打着眼色,一面穆阿维叶不断换算着心机,如何将这些贝都因部族,波斯骑兵通通吞下。 至于与闽国的战争?如今这里汇聚了五万波斯铁甲重骑兵,属于他的五万精锐叙利亚步骑兵,超过二十万沙漠贝都因骑兵,甚至还有曾经让穆斯林军队头疼不已一万象军,在他印象中,闽国再强也不过比波斯帝国强点有限,曾经十万阿拉伯骑兵就摧毁了波斯帝国! 尤其闽国的主力还是以步兵为主,能打到这里也不过是趁虚而入,在伊斯兰大军的狂热下,用不了一两天,闽国就会土崩瓦解。 想到如何屠杀唐人,穆阿维叶狼一样苍老的脸庞再一次变得狰狞起来…… 这一次划定决战的地点并不是泰西封城下,阿拉伯人是游牧民族,守城并不是它的民族属性,帕里斯草原位于底格里斯河湖畔,大河冲击出来的大平原地势平坦一望无际,正适合骑兵冲锋奔驰。 帕里斯草原距离泰西封大约二十里,奔驰了一个上午,中午十分,庞大的穆斯林大军抵达了这里,三十三万大军分成了三个圆阵,卡在了帕里斯草原北方,西方与南方,几乎差不多的时间,同样庞大的闽国唐军,也是进入了帕里斯草原东北角。 这里,注定将成为东亚与中亚,两个最强文明,碰撞的战场! 斥候骑兵早已经传递来了情报,闽国的大军此时也是展开了阵型,从行军长蛇阵变幻成了一个前所未有巨大的箭头,箭头的尖端,就是关宁铁骑,两万多突厥,关中以及辽东经过历次塞选才留下的骑兵精锐犹如锐利的刀锋,引领在全军前方,后面就是闽国最精锐的闽王铁林,两翼分过去,若干军府呈现一个递减趋势依次向南北排开,整个大军黑色的旌旗招展,玄甲森森,十八万步骑行进整齐,宛若一人。 如果说阿拉伯大军是扑天的沙尘暴,汹涌而澎湃,那么闽国的军队就犹如坚硬的玄铁,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屹立不倒! 虽然神交已久,但还是第一次接触闽国的军队,眼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对着自己压过来,就算穆阿维叶也忍不住呼吸急促了些,瞳孔放大了少许,片刻后,这才故作不屑对左右的阿拉伯长老哼道:“这闽国也不过与拜占庭一样,阵型摆的整齐,中看不中打而已,一会,真主的军队就能彻底摧毁他们!” 正说着,距离三个阿拉伯圆阵大约三里的地方,忽然间一声号角,闽国大军也是停下了脚步,旋即沉重的塔盾被猛然放在地上,刀盾兵抽刀在手,步槊手横槊向前,庞大的军队整齐怒吼出来。 “杀!” 最边沿的阿拉伯骑兵愣是退后了十多步面露惊色,刚刚还满是挑衅,吵杂的阿拉伯大军变得鸦雀无声。7496826624792 第643章.弊端,碰撞之箭雨 搭在牲口上搬运而来的木架子迅速在军中工匠忙碌下搭建成了指挥车。。。 和波斯步兵与拜占庭步兵不同,唐军步兵几乎人人有马,夺下天竺后旁遮普广袤的草原以及德干高原广阔无垠的戈壁全都是优良的军马场,而且闽国上层的利益不再是传统的土地而倾向于工商,移民而来拥有田地的全部收成,闽国府兵也养得起几匹战马。 搬运重物上闽国还有更强悍的搬运工亚洲象,所以就算行军中,唐军依旧携带了几倍的器械,工具与给养。 不过爬上指挥车领着群臣用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阿拉伯大军,从闽王李捷到凤阁令王玄策再到哪怕再最好战的关中悍将薛擎,老将独孤损都是眉头紧皱。 如果可以,李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战场设在这里,前后左右地形平坦连个遮盖物都没有,简直是骑兵的天堂,可惜,战场选择权不在自己手中,无论在何处决战,李捷都需要认下。 第二点意外,就是李捷没想到敌人居然有着这么多,选择这个时机出手,就是奔着阿拉伯帝国境内个教派的不和。 “看样子我们无意之间倒是帮了穆阿维叶一个大忙。”撂下望远镜,李捷无奈的耸了耸肩与群臣开了个玩笑,旋即又是敲了敲横在身前的扶手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防御打造工事,各位将军下放到一线,诸位,咱们闽国在西亚的霸权,还有我们的子孙能否安享太平,不生活在阿拉伯人阴影下,可就全看这一战了!” 看着李捷回过身拍着栏杆郑重命令道,大小上百员将领也是在指挥台上下整齐单膝跪伏下,齐声回答道:“臣等当效死杀敌,保我闽国,殿下放心!” “好!” 按照李靖编写的《李卫公兵法》,一万两千五百人为一军,设将军一名,八百到一千二百人为一府,设都尉一人,闽国虽然在人数上有着些许浮动,倒也基本遵循了李卫公兵法,二十个将军二百多都尉全力催促下,除了正面警惕的防御部队,大批散兵从阵营中冲出,拿着随身携带的工兵锹在大军前方迅速挖掘了起来。 就在穆阿维叶看着如同铁板一块的闽国大军不知道从何下手时候,一道浅浅的沟壑已经在闽国阵地前挖掘了出来,看的这位武力上位的哈里发恶心的直咧嘴,想都没想就对身后将领命令道:“亦思马台,带领你的军队先冲,给唐人异教徒一点颜色!” “是!” 洪亮的应答声中,一个披着华丽锁甲,体型胖大的阿拉伯悍将越众而出,打着马就去了大军前面,吆喝了几声后,数千同样装备锁甲的精锐阿拉伯骑兵跟随在他身后,吆喝着对着忙碌中闽国大军狂奔而去。 亦思马台出身麦加贵族之一,跟着倭马亚家族一同诡异穆罕默德伊斯兰教那一批,也是倭马亚家族的嫡系,一开始穆阿维叶就排了他的嫡系军队上阵,一方面是试探闽国实力,一方面也是为了堵其余酋长,总督,伊玛目的口舌。 本哈里发一开战就用了自己的嫡系,你们还敢藏着掖着吗? 不过这会其余的酋长,总督们也想不到这么多,全都聚精会神向战场观望去,唐人气势汹汹而来,虽然没有把周围城池占据,依旧把不少人从原来的土地赶了出来,目前他们急切的想把闽*队打垮,赶出去,一些政治上的小九九反倒被放在了后头。 在这些阿拉伯大人物的注视下,亦思马台带领着他麾下骑兵气势汹汹就奔闽国庞大军阵杀了去。 亦思马台虽然个子大,倒也不笨,领着本部骑兵没有直奔闽国箭头的关宁铁骑,而是沿着右侧斜斜奔着军阵中后部杀了过去,骑兵所过之处,闽国忙碌着的工兵果然丢下工具慌张向后逃逸,甚至闽国看似严谨的军阵都出现了晃动,看到这一幕,一行阿拉伯上层都是露出了微笑,穆阿维叶也是得意无比。 唐人的慌张,更助长了亦思马台的得意嚣张,看准一块阵型晃动最厉害的地方,这位麦加悍将一马当先,狂呼着安拉庇佑带领骑兵就冲锋起来,大马士革弯刀上穆罕默德纹在烈阳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辉,对面闽*阵也更加动荡。 “哈里发就说嘛,这帮唐人不过与拜占庭人一样,中看不中用!”满是得意之情,穆阿维叶缕着胡须说道,可没等他炫耀完,闽国的反应却如同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那般。 的确,闽国的军阵是在晃动,但不是军心动摇,而是在准备迎战,虽然骑在骆驼上高一块,但阿拉伯人还没有高到可以一眼总览偌大战场的地步,他们自然没看见,包裹在外延展开府兵的身后,是一辆又一辆马匹拉着的弩车。 “放!”随着弩车什长的命令,军士狠狠地把锤子砸在了扳机上,五道箭槽中,两米长的弩箭立马呼啸着狂奔了出去,二十具床弩一百多长箭扇形发射出了个包围圈,狂奔在最前沿的阿拉伯阿拉伯骑兵立马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心头猛的一阵心悸,亦思马台经历过多少次血战的战场意识让他下意识就猛地向后仰,嗡嗡两下,两根弩箭插着他的脸颊划出两道血痕,旋即扎入了他身旁两个家族亲卫的腰肋,精良的锁甲跟纸糊的一般,真是哼都没哼一下两人被弩箭铁箭簇带着就横飞了起来。 没等亦思马台松一口气,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另一根弩箭射的低了点,沿着他左腿猛地射进战马身体中,又从右腿射出,下一秒,随着剧烈的骨折声,战马整个翻滚了出去。 一百多米的距离弩箭穿射,就给这支阿拉伯骑兵先头的精锐百骑带来毁灭性杀伤,也让数千骑兵冲势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他们停下了,唐军的三把斧还没有轮完。 大唐之所以如此疆域广阔,一方面胡汉交融的时代民风彪悍,豪迈,关中牛马成群,就连步兵也有马匹代步,第二个方面,唐军弓弩装备的足够广泛,按照《李卫公兵法》,几乎一万两千五百人一军要装备三层的弩,九层的弓,依靠着强弓劲弩,安息铁军在高仙芝率领下三万胡汉军队愣是与十五万多阿拉伯阿拔斯王朝轻骑兵大军平分秋色的鏖战了三四天,最后要不是突厥葛逻禄部落背叛,胜负还未可知。 据后来被俘归来的大唐司马杜环游记记载,阿拔斯王朝一战阵亡七万余人,大半是死在弓弩之下。 如今,闽国唐军在李捷率领下弩的装备更是到了七层,而且还替换了曾经的复合弩臂为软钢弩臂,钢丝弦。 说实话,钢铁的替换其实没给弓弩在性能上带来多少提升,反倒是还下降了一些,不过照比曾经的复合材料弩臂弩弦,唯一的好处就是量产与耐用,不论潮湿的天竺还是还是干燥的西亚,装备受到影响并不大。 最远的秦弩甚至可以抛射出四百米,继承改进秦弩的唐弩差也没差多少。 除了举起的上千具钢弩,闽国还有李捷发明的一种独特连弩,装在匣子中,两个齿轮带动着履带转动,拉动弩箭上弦同时拉开匣子上方入箭口,弩箭掉落进箭道后随着弓弦拉到一定角度,入箭口档板弹回挡住下一支箭,弓弦遇到弧形切角被从履带下卸下,将箭射出,然后被履带另一头卡笋再一次勾住向后拉去,这种连弩,上箭几乎是全自动的,只要箭供应不断,摇动不停,理论上可以不间断快速射击。 两种利器射击下,一时间真是漫天箭雨,闽国精良的炼钢技术,急速旋转的三棱箭头,就算是镶嵌铁片的锁子甲也挡不住。 没了冲势的阿拉伯骑兵下饺子一般掉落马下,看的穆阿维叶脸色铁青,咬着牙才大声吼了起来,“吹号,撤军!” 几乎在阿拉伯凄凉的牛角号刚响起,这支骑兵在箭雨打几下就直接崩溃了,,一个个铁骑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这还没完,冷不防一百多闽国骑兵从箭头型大阵左下角杀出,由一个年轻到幼小的唐将率领,追杀在了阿拉伯大军背后砍下了几十个脑袋,眼看着小将拿着血淋淋的脑袋回来,闽国全军更是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阿拉伯军阵,中军,眼看着骑兵拼死抢回来,两条大腿断的血肉模糊,身上插满了弩箭,骨折了不知多少处的亦思马台尸体,穆阿维叶一张脸冷的几乎要低下水来,牙齿咬的咯咯响片刻后,穆阿维叶疯狂的拔出了刀:“传哈里发命令,轻骑突前,射!射死这群该下火狱的闽国异教徒!” 眼看着穆阿维叶的暴怒,各个将军酋长默然传令了下去,下一刻,阿拉伯三个大军阵如同沸腾了一般,无数沙漠骑兵拽着复合弓突击向前,迎着他们,无数闽国弓弩手也是猛地拉下了弩弦。 蝗灾一样的箭雨抛射在了半空中……7496826624793 第644章.损失惨重 说地上如同芦苇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场箭战了。。。 至少十万阿拉伯轻骑从三个角度逼近闽国大军军阵,使用的战法正如同安息帝国对付入侵的罗马军团克拉苏大军那样,骑兵组成圆阵,靠着马匹来回奔驰回旋的力量猛地把箭抛射出去,来自东方动物筋角以及弹性木料组成的复合弓发挥出强大功效,而且阿拉伯士兵连瞄准都不需要瞄准,对着庞大的闽国战阵尽管抛射出去即可。 尤其是这里距离泰西封很近,波斯巧匠的辛劳下,有充足的箭矢从后方用骆驼运来,供给前线军兵使用。 克拉苏征服了数十个大小国家民族,身经百战的罗马军团在卡莱战役一战,就是败给了轻骑机动外加远程抛射的东方游牧骑兵,成批成批的罗马重步兵直接被箭钉死在地上,苦战一天连敌人毛都没摸到,士气衰弱的罗马军团也开始溃逃了,最终被追击的帕提亚人打了个全军覆没,如此威力的战法,同样打的闽国重步兵狼狈不已。 外延刀盾手的虎头圆盾组成了庞大的盾墙,在密集的箭雨下被打的如同暴雨中的荷叶那样晃动不已,有的盾牌上甚至扎了上百只箭,变得沉重异常,有的力道大的箭矢还射穿了包铁的虎头盾牌,扎在挽盾唐军手臂上,有的人甚至都血流如注了,还在闽*纪下强撑着,不时间有箭矢顺着缝隙插入,一个又一个军士倒下。 不过,与被动挨打的罗马军团重步兵不同,闽国有冷兵器时代对付游牧民族最佳利器,弩! 吸取了旁遮普军团被箭雨打的无还手之力经验,被推到外延的床弩被厚厚的折叠盾墙所掩盖,没到上好箭,这才把穿山甲鳞片一样的遮挡盾打开一点,照着敌军奔马,骆驼多的地方猛地射去,每次都能带来一地血腥,训练有素的弩手在战友盾牌掩护下上弦,然后在盾阵露出的缝隙中对着敌军猛地抛射出去,同样一丛又一丛的弩矢洒落在阿拉伯轻骑兵头上。 伊拉克驻扎的贝都因骑兵可没有叙利亚大军那么富有,一般士兵能装备一件皮甲就不错了,弩箭扎过去,几乎箭箭到肉,每时每刻,交战的双方都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不过,一个优良弓箭手连续射出十一到十四箭满弓,双臂就会累的抬都抬不起来,需要下去休息好长时间,而唐军的钢弩?力道更大的弩需要双手拉弩弦双脚踩着弩臂上箭,射击速度比弓慢不少,均匀运用全身力气的射手却可以射击二十三到二十五次,懂得调整力道呼吸的弩手还能保持更多,而且弩箭远比弓箭小,可携带量也更多,而且唐军弩手还有盾墙保护,伤亡率远小于阿拉伯人。 当然,这也建立在骁勇善战的唐军坚韧到足以在令人绝望的箭雨下守住盾阵,如果是后世宋军,晚期明军,估计早就溃散了。 总之,如此巨大的伤亡下,贝都因酋长,伊玛目大毛拉们心疼的滴血,闽国各部将军也同样肉疼的脸皮子直颤。 “报!殿下,左卫将军黑齿常之请奏,军士伤亡过大,请殿下批准使用虎蹲炮予以还击。” “殿下,右监门中郎将沙普尔大人泣血启奏,所部已伤亡过半,求殿下速发闽国红衣大炮驱敌援助!” 一个又一个传令兵不断满是汗水从前线赶回来,跪伏在指挥台前恳求着,站在中军用望远镜看着自己的军队在敌军箭雨下因阵痛而颤抖着,李捷金冠下冷峻的脸上同样汗水流淌不停,可惜,这些请求却被闽王一缕咬着牙拒绝了。 “阵亡者赏爵一级,奋战者军功加倍,伤者重赏,告诉将士们,给孤顶住!” 第一天的战事就变成了毅力的比拼,一个个传令兵咬着牙回到队列中,李捷的意志下,整支大军也同样在一同咬着牙,坚忍着。 虽然没有短兵相接,却同样残酷血腥的箭战在下午三四点钟终于结束了,倒不是阿拉伯人忍不下去,而是没料到第一天箭战规模会如此大,二十万轻骑兵轮流上阵,泰西封的箭矢库存告罄了,不得已,贝都因轻骑兵打着马终于撤离了血腥的阵地,在地上遗留了满满的尸体,数不清的马与骆驼与他们主人一起被短弩箭钉死在地上,草原上刚生出来的牧草都被马蹄踩秃了,鲜红的液体渲染了大地赤红一片,有的人与牲口甚至被床弩撕成了两段。 军队撤离回营的时候,甚至有伊玛目酋长嚎啕大哭,同样,闽国的损伤也不在少数,一个个道士服背后纹着红葫芦的医官指挥军士满头大汗将一个又一个血染征袍将士用担架拼命抬回来。 临近日落,两支庞大的军队再也没有互相打下去的兴趣,都就地搭建起了营地,残阳如血,一头是三面包抄,一顶顶游牧毡包帐篷错落有致,庞大的畜牧群被散放西方或者南方,北方就是滚滚流动的底格里斯河,另一面,来自闽国工坊中一个个加厚的帆布帐篷也是如同棋盘一般整齐规划,营地外圈,工兵又是不辞辛劳的挖掘起了防护壕沟起来,此时阿拉伯人也没心思过来袭扰,数万没上阵的工兵一起挽起了衣袖,帕里斯草原的土质还疏松松软的很,数道又宽又深的壕沟很快成了型。 看着闽国人挥汗如雨的样子,外围警戒的阿拉伯人还禁不住满是嘲弄,到底是耕地的农夫,到了哪儿都不忘了挖沟。 很有优越感的阿拉伯人浑然不知道,过了几天后,这些他们看不起的沟,将成为他们的梦魇,每一处沟壑空间都需要血肉尸体来填埋。 傍晚时分,两处大营都冒出了渺渺炊烟,阿拉伯大军中,燃烧着牛马骆驼干粪便烹煮的大锅内,红彤彤的椰枣与肥嘟嘟的羊肉被大块大块丢在其中,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好不容易自家酋长如此大方,好个坚韧而神经大条的游牧民族,一群群贝都因人流着口水等候在锅边上,有的甚至还唱起了牧歌,浑然把血腥的战场忘在了脑后。 背着夕阳,一队阿拉伯骑兵大约百人左右打着绿旗没有携带武器到闽*营前要求谈判,由礼部尚书萧盛接待,仅仅谈了一炷香的时间,闽国方面就接受了下来,达成了协议,在闽国警惕的监视下,一万多阿拉伯人不带武器的到了战场上开始收尸,不论破碎的,血肉模糊还是内脏淤积的本族人都被抬了回去。 伊斯兰葬俗讲究速葬薄葬就地安葬,在距离战场另一个方向,密密麻麻南北朝向一尺深坑被附近赶过来的波斯人挖好,裹上白布后尸体就地掩埋,连让家人最后看一下都没有,另一头,响应的闽国也是将今日阵亡者抬出营地。 虽然传统的儒家文化下是需要入土为安的,但如此远距离征战,还是炎热的中东,把尸体带回去显然不现实,正好闽国占领的天竺佛教徒流行火葬,能把骨灰带回去也算是精神上的寄托,于是乎火葬在军中流行起来,迎着红彤彤的夕阳,在随军道士或者和尚的祈福下,闽国营地东北也化作了一片通红的火海。 “什么,三万!” 阿拉伯大军主营,宏伟的伊斯兰大帐篷中,穆阿维叶不可置信的蹦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用阿拉伯帝国最善于的作战方式,第一天的伤亡代价就如此惨重。 三十万大军,相当于十分之一打没了,再这么打下去,十天后他穆阿维叶也就成光杆司令了。 “阵亡者与重伤者加一起的确有如此之多,轻伤者这些天伤毒恶化而死的还不知有多少,哈里发,各部伊玛目,酋长们都已经有意见了,战争,不能这样打下去了!” 阿穆尔也是忧愁的说道,他也没想到,唐人的弩如此强悍,唐人的战斗力又是如此悍勇,这样一支军队如今与自己为敌,打到了阿拉伯帝国首都的附近,这样下去帝国前途还真是未可知了。 “汉志那些部落酋长还不肯响应?” “他们还不承认哈里发的权威,不肯出兵。”阿穆尔更是忧愁的说道。 阿拉伯人跟随四大哈里发冲出阿拉伯半岛大沙漠有着数量庞大的规模,这些人形成了如今叙利亚,埃及,伊拉克的主要力量会聚在穆阿维叶麾下如今这些人,不过还是有相当数量阿拉伯人留在了大沙漠中以及红海一侧的汉志一代,这些人与在伊拉克伊朗相当一部分人行程后世的逊尼派,不过如今,政治上主张与穆阿维叶不和,又没有切肤之痛,这些人始终不肯承认穆阿维叶哈里发之位,拒绝从阿拉伯沙漠赶来支援。 “这群叛教,背叛帝国,该下火狱的混蛋!”穆阿维叶禁不住更加狂怒的掀起了桌子,把中军帐篷砸的一塌糊涂,从君士坦丁堡下的惨败开始,他越来越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了。 目睹着穆阿维叶的疯狂破坏,脸色在烛光摇曳下阴晴不定,阿穆尔却没有去劝阻,而是静静地等候着,好半天,战报文书食物都打翻的混乱一片到处都是,穆阿维叶方才平息下来,喘着粗气坐在了地上,片刻后,他狼一般的眸子里再次射出了凶光。 “传令给库法总督木基赖。伊本,让他带着他的军队从南方绕过闽国的军队,重新去攻打库法城,哈里发要切断闽国人的后路,看谁能耗过谁?” “如您所愿!” 眼看着穆阿维叶恢复了理智,从容的下达了命令,嘴角绽放出了笑容,阿穆尔恭敬的催下头,旋即出了帐篷。 刚吃过晚饭,两万阿拉伯骑兵再一次集结起来,在一个胡须发黄,豹头环眼的阿拉伯将军带领下,想南方滚滚袭去……7496826654019 第645章.犹太人的用处 “伤亡统计出来了,重伤不治与阵亡者一共一万一千三百名。” 长信宫灯摇曳着昏暗的烛光,拿着战报,行军副总管,总览全局的闽国相王玄策急急匆匆赶了进来,到底是阿拉伯人看家本领,就算悍勇善战的闽国唐军也是不可避免损失惨重。 这还仅仅是开战第一天。 长叹了口气,李捷放下了看的入神得地图,疲倦的揉了揉太阳**又是问道:“伤员情况如何,各部士气呢?” “在裴莹王妃带领红葫芦组织的救治下,伤员基本上得到了安置,估计绝大部分用不了几天就能得到痊愈,各部的情绪还算平静,今日的战功已经统计好,赏金也当场发下去了一部分,剩余的以命令形式发回闽国,发给军士家属,各部失去的将士也是在地方府兵中征调了悍勇之士补充,战斗力影响倒是不大。” 听着王玄策的禀报,李捷严峻的面孔上可算露出来些许轻松,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传令给各部将领,命令他们严格巡查各营,安该将士们的情绪,等将士们都睡了,再到主营聚集开会。” “喏。” 答应一声,这位闽国大军实际大总管又是行礼出门去吩咐起来,不过没等李捷终于有点心情拿起晚饭,他的禁卫中郎将赞婆却是面色低沉走了进来。 “殿下,独孤及将军,要不行了。” 愣了愣,叹了口气,李捷又是把晚饭放了下。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落山,绝大部分闽国将士也在围着灶坑吃饭,战斗没结束时候,各军火头军就把从驼队,战象身上携带的寄养取了出来,不像阿拉伯人的羊肉,闽*队的主食是以海物为主。 晒干的海鱼既提供了蛋白质,也携带了盐分,还有和李捷后世常吃的紫菜汤一模一样紫菜饼下汤,干肉与干透的蔬菜有点,最后是当地特产椰枣,主食则是馒头,旁遮普与伊朗高原的作物都产小麦,而且将士们吃什么,各军将领甚至李捷自己就吃什么,倒是没有偏颇。 左营中屯,一个塞黑了不少,年轻的小将也是与将士们一起吃着大锅饭,欢腾的闹着。 如今二王子李谨可真是把王府夫子教化的那些东西都丢到了脑后,行止粗野的与一般将士都差不多,但对于这个空降下来小屁孩将军,左营的将士却是能像个大人一样与他打成一片,一方面,这个公子哥在世家教育下可比一般孩童成熟许多,而且没有架子,另一方面,他足够悍勇。 今日左屯骑兵突然出击,就是李谨的带领下,砍下了数十个阿拉伯骑兵脑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略,兵士们当然**戴。 不过与士兵们打成一片的李谨可没发现,就在不远处的篝火处,一双眼睛警惕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闽王到!” 禁卫忽然的吼声让轻松进餐的将士们紧张起来,整理了一下军容就右手抚胸等候迎接闽王到检阅,吃的满嘴汤水的李谨也是吓了一跳,今天他可是抗命出击,生怕自己老爹来找自己算账,心虚的躲到几个傻大个身后,还好,李捷仅仅是路过左屯营,看都没看他就过去了。 李谨松了一口气,旁边营地中薛之观却是扔了馒头赶忙追着李捷禁卫赶了上来。 “殿下,末将有事要启奏!” 追着李捷,满是忌惮的左右打量了一下,薛之观颇为小心的拱下手,可惜,一心赶路的李捷却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事晚上升帐再说。” 眼看着李捷转眼又走出去十多米,满是愕然中薛之观不得不把话又咽了回去,不甘心回望一眼,默默跟在了队伍后头。 伤兵营设立在大军营垒中后部,离的老远,浓郁的酒味就扑鼻而来,酒精消毒,后世的常识之一,一个个伤患或是龇牙咧嘴,或是丑态百出的被红葫芦衣官拔下射进身体的箭矢,然后更是鬼哭狼嚎的用烈酒清洗伤口,有些更倒霉的处理伤口还得强忍着,谁让给他们处理的是难得千军万马一点红,数百个随军女医师之一,这些可都是世家小姐,军中的女神,就算痛死也不敢丢了面子。 香喷喷的烈酒就在眼前流淌着,可惜,却一口不能喝,馋的不少伤病员酒鬼口水直流。 整个营地中,能大口大口灌酒的也就最靠里面的伤兵营,不过对于他们,其他伤兵可一点儿也不羡慕。 只有重伤不治者,才会进入到那里,闽国不会在他们身上再提供医疗力量,只能把酒和享乐管够,这倒也是无奈之举。 医官就那么多,能腾出一个,就能多救治几个。 军将到底有些特殊待遇,哪怕是重伤营,李捷赶到的时候,独孤及已经进入了弥留状态,两支长箭插入了他的胸腹,到现在也没有拔出,因为伤到肺腑,一旦拔出去后几秒钟内大出血就会要了他的命,这个伤在中古已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逝去。 一旁的老将军独孤损,平时强硬刚烈的脸庞上,这会儿却是老泪了,老家伙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独孤及这个侄子他是当亲儿子去疼,去培养,没想到却折损在了这里。 “见过殿下。”眼看着李捷进来,赶忙摸了摸眼泪,独孤损也是躬身行礼道,看着病榻上的麾下,李捷自己却有些发愣。 如今禁卫郎将已经换了五个了,王方翼入阁成了宰相,黑齿常之也是重将,侯杰如今远在拜占庭,他独孤及是当值最短的一个,却是给李捷印象最深的一个,比起前面那些二把刀,这个小伙子才把禁卫从野战部队终于变成了专职的卫队,如果不是为了表示对吐蕃的亲信,为了安置赞婆,李捷也不会将他外放。 可惜,却折损在了这里。 发愣的功夫,独孤及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看到亲自诊断的裴莹无奈看了过来,李捷感慨的扭过头,却不知道对满面悲伤的老独孤损安慰些什么,还是这位老将军率先拱手垂下了头。 “能为千古明君闽王而战,及儿死德其所,望殿下不要多过悲伤挂念。” “独孤将军不是白死,今日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换来的是日后子孙的安定与和平,孤保证!”捏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手,李捷用力的说着。 哪怕将军这时候也没有例外,拔出箭矢后在老将军独孤损的陪伴下,迅速去外营火化起来,出了伤兵营,李捷则是满腹沉重,这一趟远征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下一次还会折损谁,他也不知道,就在李捷略带迷茫的往回走时候,满是焦急的后军总管王方翼却是急急慌慌找了过来,看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这家伙都是面露紧张,李捷心头禁不住咯噔一下。 “殿下,阿拉伯人分兵了,至少骑兵两万,奔我们的后路库法城去了!” 中军大帐中,接着摇曳的烛光,李捷挑着眉头无奈的摆手道:“真不愧是枭雄穆阿维叶,仅仅一天就能放弃与我军决战的战略意图,转而谋求攻击我军后路,打长久战的准备,这下,可就难打了。” 库法城倒是不担心,从哪里出发时候,就已经囤积了够大军吃一年的粮食,数不清的装备兵器,而且有兵部尚书李敬业亲自戍守,数万兵力,就算十万阿拉伯大军也不是这么容易攻破的。 库法与如今大军所在的粮道如今就成了战争的关键。 “殿下,实在不行把关宁铁骑排出去,来回巡视甬道?”也知道这条生命线的重要,王方翼迟疑的拱了拱手建议道,不过李捷却又摇了摇头:“不,与阿拉伯大军对峙的前线,孤的手里必须又一支铁骑!” “可,粮道……” “还有一支力量没有动用,给那些征调的犹太人民夫发放武器装备,反正运运粮是他们的工作。” “犹太人?” 王方翼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看着李捷满是自信的笑容,这位鸾台令也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闽王殿下今日是不是糊涂了?不光是他,在偌大的闽国眼中,犹太人都是一个德行。 狡猾,贪婪,不忠,市侩,犹太劳工的确有十多万没错,是一支重要力量,可把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他们?王方翼怀疑一转头这群没有归属感的民族就会把闽国卖了。 “殿,殿下,这事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大着舌头,一向果决的王方翼也禁不住磕巴起来,可惜,李捷的笑容依旧自信且坚定。 “放心,仲翔,孤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孤为何会千里迢迢带一群滑头出来远征?不论天竺人,旁遮普人还是高棉人可都比犹太人可靠!传孤的命令,找那几个犹太人族长过来见孤!” 李捷一副诸葛哥哥算无遗策的样子,王玄策也终于在嘀咕中出了帐篷,在护卫跟随下向后营走去。 哪儿,跟在闽国箭头的屁股后面,这个时候了依旧是一片忙碌……7496826654020 第646章.应许之地,僵持 五月中旬,中东的炎热已经初见端倪,毒辣的太阳残忍的照射着大地,帕里斯草原上哪怕翠绿的牧草都被晒得蔫蔫的,哪怕坚韧的唐军都忍不住躲进了帐篷中,仅仅留下少量军队戍卫在大营边界工事中。。。 一夜时间不眠不休的劳作,数万工兵的辛勤下,闽国大营规模已经初见端倪,两道两米多宽两米多深壕沟将营地牢牢包裹在了其中,营寨的边沿,土堆与木料组成的鹿寨也是初具规模,各个边沿还遗留了床弩出击的空缺,上面也是安装了挡箭遮拦。 结实的木料摆出了一个又一个箭楼,下方还成成叠叠布置着床弩,呈现在阿拉伯人眼中的就是个大乌龟壳。 清晨被属下叫起,牙疼一般在闽*营周围巡视了一大圈,穆阿维叶干脆一甩鞭子愤愤然回了去,半个时辰后,又是一大群骑兵大约一万人狂奔着杀向闽国后方。 在帕里斯草原的闽*营背后,一条长长的尾巴由远方绵延到了此地,底格里斯河支流中开采的小碎石与沙土夯实成第一层,碎石与伊朗产的沥青砌成第二层,四米宽的路面还要用粘土与碎石在两边砌成几乎两米高的泥墙,闽国打过呼罗珊不过两个月,美索不达米亚的战事已经拖延五个月了,绝大部分时间就是在修建工程中度过的,数万犹太人挥汗如雨的还在忙碌着收尾工作。 不过更多年轻体壮的犹太人却被聚集在了一起,闽国的兵器库大开,头一次把武器发到了他们手上。 虽然在闽国也受到不公正待遇,被圈在一起强迫去做着有脏又累的工程,犹太人内部却没被闽国打乱,依旧是部落大家族形式统治犹太人自己,最早的犹太人是游牧民族,犹太教起义失败丢失耶路撒冷后,犹太族民以原来的部落形式散居世界各地,闽国犹太人征调的民夫就是以三十多个大小部落组成。 就算一把把拿过闽国量产的横刀,领到手一块写着勇字的皮袍子,那些犹太壮丁们依旧满脸迟疑,围着三十多个长老七嘴八舌的问着:“大老爷,闽国人真的可信吗?” “是啊,闽国人都这样对我们了,真的值得为他们卖命吗?” 眼看着族人们不信任的态度,三十多个犹太大胡子老头,包括让犹太人很倒霉陷入奴族地位的无良奸商回忆起昨夜与那个更奸商的闽王谈判过程,也是满脸无奈。 “兄弟们,族人们,不管闽国日后说话会不会算数,但闽王一句话却说的很有道理,阿拉伯帝国以耶路撒冷为圣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给我们,拜占庭帝国同样,他们认为自己信仰的基督,弥赛亚在圣城升天,他们也不会允许我们重新回到圣城,也只有闽国对圣城毫无瓜葛,也只有闽王能把这里当做普通城市一样还给我们!” “一千年左右,方圆万里之内,恐怕没有第二个帝王能再给这样的承诺,把圣城,耶路撒冷还给我们,支持犹太人立国,也许在闽国为奴就是上帝给我们的磨难,如今为闽国而战是上帝给我们的考验,如果不去拼一下,恐怕我们的子孙会后悔一千年的。” “犹太人立国,拿回我们的应许之地啊!” 说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年纪最大的白胡子犹太人老头举足顿胸,几乎是颤音说出来的,也立刻在附近围着的几百个族人中引起了共鸣。 应许之地!建国!不论犹太人变得多么指挥奸猾,也只有这两条是烙印在犹太民族骨子里不变的永恒民族痕迹,也只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在别人土地上游荡了几千年的犹太民族知道这个承诺有多么沉甸甸。 从后世而来,知晓五次中东战争中为了国土,以色列的士兵在伊斯兰海洋包围下是多么骁勇善战不畏死亡,正是把握住这两点,李捷才将这些犹太人聚集在一起千里迢迢的带过来,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处。 闽国的甬道从波斯湾尽头绵延而出,经库法向西北弯曲,长达千里,途中每隔二十里,都建设了些堡垒样式工事来拱卫驻防,尤其是库法到泰西封这一路上三百五十里左右甬道更是十里一堡,五里一哨,为了恭维这条重要粮道,上万唐军分守道路各处,平时犹太人民夫搬运粮草也就主要是在这条道路上。 从那一天起,几天之内,驻守这条道路的唐军将士惊奇的发现,原本推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犹太人民夫头一次变得如此积极,推着一车车粮食补给上坡时候红着眼睛跟拼命一般,遇到劫匪,阿拉伯乱兵时候本来蒙头就跑溜得比谁都快得犹太人这会儿也跟打了鸡血一般,轮着上头发下来的刀,嗷嗷叫着扑上去拼命,拦都拦不住。 惊奇了好久,闽国大军对闽王李捷也越来越崇拜,就连犹太人这样的滑头都拼死报效了,不正是说明我主是千古明君吗! 在犹太人的带东下,唐军气势莫名其妙的又上了个台阶…… 前线的战事,却由此转入了僵持,经历了大规模伤亡后,穆阿维叶清楚的认识到唐人战斗力的强悍,短期内战胜唐人的计划就此成了泡影穆阿维叶转而开始了长期围困的计划,不断派兵去闽国后方破袭,试图切断闽国的粮道,并且排派小股部队不断袭扰闽国大营。 最激烈的战斗,几乎都落在了帕里斯草原到库法三百五十里粮道上,几乎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大批大批的阿拉伯轻骑兵饿狼那样奔袭埋伏在各个路段上,等候忙碌的闽国运粮队经过,旋即一哄而上。 不过有了目标的犹太人运粮队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下,在甬道内爬墙而入的阿拉伯人也失去了骑兵优势,只能少量人拥挤在狭窄的甬道中与犹太人以及闽国护卫队面对面厮杀,甬道上方的瞭望塔迅速点燃,短期内,就会有大批唐军精骑支援而来,将阿拉伯人逼退,撤退的阿拉伯人重新换一个地点,继续突袭,血腥的厮杀反复在这条道路上上演着。 从库法出发的补给大约有四层左右在这样的破坏战斗下损失殆尽,加上运输中的消耗,从波斯湾支援过来的物资实际上才能有三分之一到达战场,绕是如此,依靠着闽国强悍的国力,每天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兵器从波斯湾登陆,这时候,拼的就是个国力。 另一头,阿拉伯人的补给从泰西封,半个美索不达米亚搜刮供应而来,倒也暂时没有短缺的样子,甚至靠劫掠闽国补给发了笔小财。 不过也穆阿维叶得意多久,在阿拉伯劫掠闽国最猖獗,十万阿拉伯骑兵全部放到库法一线粮道劫掠时候,突然闽国大军有对阿拉伯营地发起了一次突袭,用配重抛石机一次性抛射了数百罐猛火油砸进阿拉伯人中军大营,工兵铺好壕沟浮桥,三万一直保持战斗力的闽王铁林与两万关宁铁骑突然杀出,直扑阿拉伯大军中军大营。 袭击发生在傍晚,如同飞火流星般的猛火油降落到三个军营中,一下子让阿拉伯人全军大乱,这时候阿拉伯大军缺乏强有力的统一指挥这个弱点也不禁暴露了出来,两厢军营要不就忙着救火,要不就是失去了指挥到处乱跑,抽调太多得力军队的中军在步兵都骑着马冲杀过来的猛烈突击下被打的溃不成军,溃逃了足足二十里。 如果不是埃及总督阿穆尔拼死率领亲军从右翼敢来营救的话,唐阿拉伯西亚战争差不点儿就提前结束了。 这一次突袭让阿拉伯又阵亡了两万多人,收拢军队费时三天,三面对闽国夹击的趋势不攻而破,自此,穆阿维叶不敢再让三万以上阿拉伯骑兵脱离自己的掌控,力量变得均衡的前线再一次变得僵持起来。 不过,这种平衡却在另一股力量作用下,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龙朔初年七月,地中海东侧乞里求亚行省。 蓝天碧海,无垠的沙滩一望无际,一个沙坑中,上等的银丝炭熊熊发散着浓烈的热力,上面的铁锅中,通红的汤料上下滚开着,片刻后,两根洁白的象牙筷子捞进了汤里,一根红彤彤的鸭脖被吹了吹后旋即被拿到娇嫩的小手中,洁白的贝齿咬了上去。 “好辣啊!!!” 眼泪都飚了出来,拿着缺了一块无辜的鸭脖,安娜女皇小脸涨得通红,小手直哆嗦。 “这点辣都适应不了,还好意思说说体验过我们东方所有美食呢!”另一头,紧身皮甲包裹出火辣的身段,潇洒的斜躺在波斯地毯上,一面啃着闽王府特色辣鸭脖,一面李却那冰凉凉的面具还无声的表示着嘲讽,吹牛吹破了,安娜娇俏的小脸禁不住红的更厉害,尴尬郁闷的肩膀直哆嗦。 还好,这功夫,两个虎背熊腰的拜占庭将军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恭敬的单膝跪伏在地上。 “陛下,按照您的命令,大军已经对安条克保卫完毕了!” “带本凯撒去!”涨红了脸,安娜恼羞成怒的嚷着。 美丽的沙滩前,却暗藏着无尽杀机,庞大的军队列阵在了海滩上,两个月时间打穿了小亚细亚,安娜的大军已经增加到了十五万,如林的盔甲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金光。 绝大部分力量都被穆阿维叶抽调到了前线,三十五年前站在城下耀武扬威的阿拉伯人如今面对上千台弩炮瞄准着,也是乱成了一团。 憋了一肚子气的安娜这会却终于欢乐了不少,看着侵略自己国家的蛮族在颤抖着,安娜快意的向前猛挥着白嫩小手。 “听我的命令,攻城!” 娇嫩如青葱办手指嫩如凝脂,娇软无力,轻轻一点却带动了莫大的力量,权利的力量,安娜手指方向,无数弩炮同时轰鸣,上千颗石弹狠狠地砸在了安条克高耸的城墙上,顿时,石墙被击的粉碎,骁勇善战的阿拉伯人无助的如同孩子一般从城墙上跌落而下……7496826688769 第647章.决战前的黑夜 安条克,就位于叙利亚的北部,美索不达米亚的西部,阿拉伯大军的身后不足七百里,从这里到阿拉伯大军所在的泰西封,犹豫拜占庭波斯长达四百年的争霸战争以及最近七十年阿拉伯帝国的阔张战争破坏,再无雄城可守。 也就是说,对峙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阿拉伯大军就会面临两面夹击的境地。 战报是傍晚时分送到大营的,这时候,两军对垒的战场上,正进行着激烈的搏杀着。 “杀!!!” 激烈的狂吼声,披着重甲的波斯悍将盔甲连脸都遮盖起来,仅能看到小舌头都嚷得直颤,迎着他,从闽国阵营奔出的突厥大汉同样怒吼着脑门上青筋直跳,宽厚的国字脸涨的通红。 咣~ 波斯长钉锤头部与大唐马槊下的瓜锤撞击一起,大片火星子闪耀而出,每天,这样的武将对决都会在两军阵前上演,既然大决战不成,小规模的精锐比拼则成了战争主题,每个人都代表了军队勇武的脸面,每一个出战之人无不是军中翘楚,一旦落败必然导致军队士气大跌,于是乎每一个出战的武将无不是报着必死之心奋勇拼杀。 不过今天闽国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出战的波斯武将的确技高一筹,两马相接为一个回合,波斯人的钉锤猛地就绕过马槊锋锐,猛地砸在唐将背后,猛地向前倾,唐将噗的一口喷出了一片血雾。 “好!!!” 趴在栅栏背后的唐军禁不住满腹担心,垂头丧气,看的骑在马上围拢成圆阵观战的阿拉伯骑兵欢呼震天。 不过在凉爽的绿色大伞下,看完了战报的穆阿维叶脸色却阴沉成了暴风雨来临前一般,丝毫没有理会左右疑惑的目光,揣起了战报倒转马头竟然径直的向大营回返了过去。 “这!哈里发陛下,阿翰怎么办啊?”左右阿拉伯将领全都满面愕然,指着尚且在闽*营前挑战拼杀的波斯悍将急切问着,可惜,穆阿维叶却是理都没理,眼看着阿穆尔等人也是调转马头跟上,虽然满心不愿走,诸多阿拉伯酋长将领还是不得不掉转了马头,转眼间,万多骑顺着来路向大营方向疾步而走。 正在与闽国将领拼杀成一团的波斯悍将却是茫然无知,又一个回合骑马对冲后,同样招数绕过唐将马槊,阿翰刚要再来个回马枪,一锤子了解唐将时候,冷不丁看到已经空空如也的背后战友,刹那间这员悍将的心神就乱了。 战场拼杀,争的就是这一分一毫,就在波斯人失神的那一刻,冰冷透心的长槊锋锐猛地从腰腹部撂了起来,虽然披着重甲,这个时代波斯人落后的冶铁技术依旧没有挡住包钢法下锐利的长槊一击,锋利的剑头转眼在波斯人腰腹部捅出一个血窟窿,抽出的同时,波斯悍将也是凄厉的惨叫一声,翻身摔落马下。 兜马回来,一面擦着嘴角的血,唐将却是颇为惋惜的把长槊指向了波斯将领阿翰的咽喉。 “你是个豪杰,你叫什么?我哥舒纳木错会记住你的!” 这个时候似乎语言是共通的,捂着致命伤口,波斯大汉艰难的蠕动着嘴唇,吐出来阿翰两个发音,反复读了两声,哥舒纳木错重重点了点后。 “好,我的儿子以后就叫哥舒翰,来记住你这个对手!”说完,哥舒纳木错在波斯人解脱的眼神下,猛地扎下了槊。 看着哥舒纳木错在烈阳下红的耀眼的长槊,唐军全军禁不住欢呼的呐喊了起来。 “大唐,万胜!” “这人是个人才,日后值得培养!”同样在观战中,李捷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三连胜,最后还杀一将,整个闽国营地夜里都是喜气洋洋的,相比之下流年不利的阿拉伯大营却显得低落了不少,一个个贝都因人鼻子不对眼睛,骂骂咧咧的摔打着锅碗准备晚饭,波斯人组成的重骑兵更是满腹怨言,最后被抛弃的,可是他们的将军之一。 阿拉伯中军,气氛更是如同凝固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 “软弱的拜占庭人都能打下这么多土地,都要打到我们背后了?” “要腹背受敌了,这怎么打下去?” “还不如当初就直接和唐蛮子决战了呢,我们三十四万,他们才二十多万,还都是步兵,怎么都打不过我们,这下好,几个月下来,唐人把营地经营的跟乌龟壳一般,还有个龟尾巴运送寄养,到底没困死他们!” 大伊玛目贾布尔长老的抱怨尤其刺耳,听的穆阿维叶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旁的铁杆阿穆尔则是黑着脸赶紧辩驳道:“话不能这么说,贾布尔长老,当初围困的时候,你们什叶教派不也同意了吗?分战利品时候你们不也接受了吗?” 两个反问问的贾布尔老脸通红,刚恼羞成怒的锤着拐杖要反驳,冷不防这功夫穆阿维叶却是猛地一拍桌子:“够了!” “哈里发决定,明天就发全军与唐人决战,保卫神的信徒国度,击垮唐人异教徒,会军在打败安条克城下的拜占庭人,谁有异议?” 如今闽国大营修的里三层外三层,瞭望塔都排成了森林,还有锐利的床弩以及可以焚烧掉一切的恐怖唐火,攻击这样的坚固营垒,谁都不愿意,诸多长老还是更倾向于继续围困,等待闽国国力耗尽自己退兵,可在穆阿维叶狼一般尖锐的眼神注视下,却是谁都不敢说出口,沉闷的默然应了下来。 看到满场数十个曾经敌视,,反对自己的老对手如今恭顺着低着头,穆阿维叶尖锐刻薄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夜色愈发的浓郁,闽国大营却依旧灯火通明,如今外延的壕沟已经挖到了五道,每个都有两米多深,甚至外延的壕沟还与底格里斯河支流联通在了一起,河水将壕沟周围的泥土泡软的成了一小片沼泽。 如果重骑兵的马蹄踩踏在这里,那人仰马翻,可想而知,不过此时,这里却成了唐人巡逻兵的障碍。 穿着羊皮靴,走在如此泥泞的软泥上,可着实的难走。 东方已经有了微微亮光,两三点钟黎明前,又是人类最困顿的时刻,后方的哨塔上,闽国观察府兵也是禁不住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最外延的壕沟间,几个府兵满是恼怒,骂骂咧咧的提着灯笼来回巡视着,细看去,几个人到都是高鼻,皮肤黝黑眼睛褐色,明显的天竺种。 “妈的,这么个鬼地方这时候让我们来巡视,那帮唐大爷,明显看不起我们天竺人!”晃荡着灯笼,前面的高壮家伙嘴里还碎碎叨叨骂着,怎么都看不出,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家伙长了一张老太太嘴,不过他的唐语倒是流利无比,而且还带了那么点关中腔。 这可是唐语中的贵族语音。 “行了,李阿三,谁让他们唐人现在是大爷呢?不过话说回来,老子还是感觉现在好,以前老子是首陀罗,就永远是首陀罗贱民,现在,咱给闽国当兵了,家里也有钱有粮了,娶上婆娘生了娃,以前看咱们跟烂泥巴的婆罗门祭祀现在笑的跟一朵花似得,我出发前,还拉着我一个劲儿说……” 夸张的做了个掏手绢模样,黑黝黝的天竺府兵笑嘻嘻惟妙惟肖的学着:“亲,来信教捐点香火钱吧,死后有美女呦亲!” 天竺兵的模样惹得同队八个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可惜没笑一会,冷冷的声音就在身旁响起:“够了!” 眼看着自己头儿发飙了,九个人的哄笑不得不戛然而止,暗地里撇了撇嘴后不得不又是蔫蔫的巡逻起来,虽然心里不愿意,却没有一个敢与眼前这个干瘦的队长顶嘴。 他可是从曲女城叛乱中活下来的,据说他全家都被叛乱的婆罗门祭祀杀来,仅剩一个女儿还是闽国赎人时候从城里赎出来的,为此他对闽国尤为忠心,不论与遮娄其人还是波斯人,阿拉伯人的战争,他打的都尤为搏命。 历来参杂着唐人军官的小队编制用他来当什长,就可见一斑。 阴沉的望着自己部下畏惧的目光,什长奥克扎禁不住叹了口气,这地方打着灯笼已经是很危险,这帮小子,还如此放肆谈笑,还是经历血战少了,但愿他们这次能活着回去。 没等感叹完,奥扎克却忽然身体一僵,猛地挥手制止住自己的小队,旋即警惕的向西方望去。 “小心有人!” “哪有啊?”刚刚闹腾一通,刚取上唐名不久的李阿三也是警惕的看了过去,大量半天也没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看出什么,刚抱怨一句,冷不防什长奥扎克的瞳孔忽然急剧收缩了起来。 “小心箭!” 可惜,这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刺耳的空气摩擦声中,寒光闪闪的箭头已经猛地映入了巡逻小队瞳孔中,射箭者明显箭术超凡,噼噼啪啪的的利刃射入肉声,十人小队九个被射倒在地,就剩下个打灯笼的天竺府兵惊呆的看着这一切。 喉咙剧烈的颤动着,没等他把恐惧化为尖叫的时候,哗的一声水花飞溅,一个黑影猛地从壕沟中串到了他眼前,利刃一挥,噗的一下鲜血喷溅,把他一切话语都给堵了回去。 灯笼完整的落入游戏者手中,这会儿,正好冷风一吹,塔楼上哨兵猛地醒来,揉了揉眼睛,视线中的巡逻小队以后平稳的打着灯笼继续向前巡视着……7496826688770 第648章.储位,措手不及 闽国研究过阿拉伯人阔张的战争,数十场战争无不是白昼进行,没有一场夜战,也难怪,哪怕在后世,夜战都是个难题,能见度下降,漆黑带给军队极大的紧张感焦虑感,更重要的是有效指挥丧失。 军士看到主将的旗帜,身影,才能在有效指挥下进行战斗,漆黑中,能指挥五十人的队率恐怕才能让几人看清摸到,指挥二百人的旅率,五百人的团率更是不容易找到下属,军职分明,军队制度先进的唐军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尚且绝大部分属于原始部落指挥制度的阿拉伯大军。 可闽国上下忘了一点,人都是逼出来的。 闽国营寨外面修的如同长了刺猬刺的乌龟壳一般,大规模进攻穆阿维叶心里也没底,不得已进行了阿拉伯立国以来头一次夜战,按照常规指挥的确在夜间施展不便,但阿拉伯人却还有着其得天独厚的一面,恶劣的生存条件! 阿拉伯半岛的大荒漠上,沙漠狼的数量也不在少数,为了与这种狡猾夜行动物拼杀,每个部落都有着一批夜间猎手,把战争还原成远古狩猎,精选出来的突击队游刃有余,后方,大营正中间段落哨塔上的军兵还在半睡不醒盯着前方时候,打着灯笼守卫在闽国壕沟前方的府兵巡逻兵几乎被提换了个干净。 更大批的黑影从远处草原上匍匐着贴了过来,一袋又一袋土以惊人速度噼噼啪啪的向壕沟中填埋着,水花叮叮咚咚飞溅着,对此,一百米后的闽国大寨茫然无知。 不过,就在一片顺利的时候,刚刚身上插满羽箭,第一波被歼灭的巡逻队尸体中,忽然间一具“尸体”猛地诈尸而起,横刀直勾勾的扎进了路过一旁的阿拉伯人后背上,然后在贝都因猎手痛苦的嘶吼中接着这股反弹之力带着一身羽箭一头扎进了第二道水壕沟中。 嗖嗖的羽箭进随着他的背影就猛射入了,在水中射出了一片片的水珠气泡…… 虽然是凌晨,但李捷还是醒着的,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闹醒的,黑着两圈熊猫眼,还穿着睡衣的趴在桌子上,李捷无精打采的弹着手指悲催说道:“薛**卿,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说啊?” 也知道这个时间不对头,尤其是正常休息时间把主公从王妃的床上拉起来更是大忌,可这个时机却是薛之观精心才选择的,礼部尚书萧盛因公去后方公干,朝散大夫萧娄竟携族孙二王子李谨又去了库法督军,一切江左萧家以及与萧家相关的将领在职守上调开,薛之观这才挑了这个时机小心翼翼入禁中拜见李捷。 这一次他做的太处心积虑了,乃至于进来时候禁军首领赞婆都是满腹警惕盯着他好久。 到了这个地步,薛之观依旧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了左右下,这才跪伏在李捷案前一个极近的位置,低声急促的禀告道:“殿下,您知不知道,您在犯一个错误,足以令闽国陷入动荡的错误!” “哦?本王所犯何错误?” 薛之观可是搞情报的,听他说的危机,李捷的睡意也散去了几分,禁不住扶着桌子站起了身,凝重问道。 在李捷注视下,哪怕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关中剑客这会也忍不住额头微微冒出了汗水,此时的闽王可不是当年任他教训的小混混王爷,而是一个大帝国的主人,他要说的还是帝王一贯最忌讳的问题。 继承人问题! “殿下,你不觉得二王子如今声望太过大了吗?” 还以为薛之观要说甚至战略情报甚至什么人要谋反的问题,冷不丁薛之观把话题转到李谨身上,让李捷禁不住愣了愣神,疑惑的捏起来下巴。 反正已经开口了,薛之观便也放开了,拱着拳头薛之观直接叩首在地上,语气急促的说了起来:“如今我闽国情况,殿下不觉得与我大唐开国时候很相似吗?世子文弱,缺乏扶持居于中庭,二王子虽年幼,却颇具英勇果敢,背后有势力庞大的外家江左萧家扶植,如今殿下还恩准起幼年从军,在军中积累声望,这样下去,就算二王子没有觊觎大宝之心,形势也会逼得他为了这个位置而拼搏,殿下如今宠**二王子,没想过将来二位龙子会不会为了权利上演当初殿下父辈时候血腥争端吗?” 就算在大唐,李建成李世民的权力斗争都是个禁忌,更何况还牵扯到如今储位的问题,就算李捷仁慈,如今也没有因言杀过那个大臣,但那也是在没人触动底线情况下,如今他可说的字字诛心,伴君如伴虎,谁知道李捷会不会对他起杀心,叩首在地上,薛之观的后背都被汗水打的湿透了。 他不怕死,但他有放不下的事情没有做完。 还好,李捷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长长叹了口气,略歪了下脑袋反问道:“你也认为要强太过文弱,不适合那个位置?唉,当初孤给他取字要强,就是希望他坚强些,可是,唉~” 眼看着李捷歪着脑袋惋惜的模样,薛之观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原本想说动李捷谨慎削弱李谨的声望势力,却想不到起了反作用,反倒让李捷对自己这个循规蹈矩的大儿子更失望了。 “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嚅嗫着嘴唇,薛之观悲催的就要解释,但冷不防这时候门外守护的禁卫统领赞婆急切闯了进来,焦急的也是扑通一下跪伏案前启禀道:“殿下,前营来报,阿拉伯人趁夜来袭,已杀伤巡哨军士上百,填平壕沟一道,前军指挥黑齿常之大人怀疑敌军将有大动作,请殿下警惕,升帐迎敌!” “什么?来人,给孤备甲,赞婆,你去召集禁卫,通知各部将军去前营,通知号令司吹号,唤醒全军!” “嗨!” 在李捷手慌脚乱一面抓着衣架自己穿着一面急促的命令下,赞婆迅速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 “这种情况,让儿能应对的过来吗?所以立谁为世子接班人不取决与孤的意志,而取决于闽国,我们打下个太平盛世,闽国需要仁慈守成之君,如果闽国战火纷飞,孤就需要个英勇果敢,锐意进取的继承人,现在,此事议论到此!” 说完,一手抓过了自己的头盔横刀,李捷自己也是急促的出了门。 简直是目瞪口呆,李捷一番话听得薛之观两耳嗡嗡作响,抹着头上汗水盯着晃动帘子许久,薛之观忽然又是猛地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个重要决定般也是抓着刀柄回身出了营帐。 等李捷抵达前营的时候,营地前已经是萧杀一片,闽国经营几个月而搭建起来木质寨墙上,一排排的弓弩手紧张登了上去,咄咄的弓弦声中对着尚且笼罩在夜幕中的壕沟前部抛射不停。 同样,急促而猛烈的阿拉伯箭也是稀疏反击过来,咣咣的声音中重重钉在寨门寨墙的木头上,虽然看不清外墙究竟有多少,但寨门左右挂灯笼的粗大木柱子上,已经盯了满满一面。 有的人是年轻时候冲动年长时候谨慎,黑齿常之明显就属于此列,几年历练下来,谨慎的没有派军出去还击,黑齿常之亲自站在楼台上观望敌情,一直到李捷率领诸将到来。 “形势究竟如何?” 对着急急匆匆下楼单膝行礼的黑齿常之,李捷急促的问道,不过晃了晃沉重钢盔,黑齿常之却是无奈的回道:“情况不明,拍在寨外的巡逻队全军覆没,隔着黑夜后排出去的斥候也没有回来的。” “这次阿拉伯人攻击的很诡异,如果不是他,末将还蒙在鼓中呢。” 顺着黑齿常之手指望去,一个瘦小皮肤黝黑的天竺人正生死不知的躺在担架上,地上殷红的淤血已经流淌一地,尚且有两只羽箭还插在他胸口,如此严重的伤势还能拖着身体回来报信,这人意志可想而知,看的李捷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记住他的军籍姓名,闽国不会忘了他!” 高耸的指挥车上,李捷,王玄策,薛擎等将军全都登了上去,拉开单筒望远镜远远眺望着,可惜,就算李捷穿越而来,也没带来探照灯投眼望去下方漆黑一片,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气的李捷把望远镜一摔,愤怒的嚷道:“还不天亮!” “殿下,微臣有一策,用抛石机发射火油到壕沟边,可探知敌情。”左监门卫中郎将盛连山忽然越众而出,单膝跪地献策道,听的李捷眼前一亮。 隆隆的机璜声中,小型抛石机将沉重猛火油桶打了出去,黑暗中明显是打到人了,腾地一下十来堆火焰猛地亮起,数十个阿拉伯人浑身着火,疯狂的四散而逃着,火光中,李捷的视野也终于清晰起来,第一道壕沟如今已经被填满了两百米左右,密密麻麻的阿拉伯人还在扛着土袋往坑里投着,附近不少阿拉伯人拿着弓箭左右警惕的防御着,突然的亮光明显令他们也有些惊慌失措。 看清楚敌情就好办事了,担心了半个时辰的黑齿常之怒气冲冲就怒吼起来,弓箭手估量着位置,对着第二道壕沟距离密集的抛射着长箭,火光黑暗中又是大批的偷袭阿拉伯人中箭惨叫,本来贝都因军事组织就不如唐军,很快在密集的箭雨下失去指挥,混乱的想后溃退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背后的东方终于显露出了鱼肚白,清晨的帕里斯草原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绕是如此,闽国高层也终于看清了前线,壕沟边狼藉的尸体让一大群下级军官校尉痛快拍着大腿。 该,射死这些阿拉伯蛮子! 不过上层的重臣重将们,却一个轻松的都没有,阿拉伯人如此大规模偷袭,肯定不会如此就善罢甘休。 拿着望远镜在薄雾中巡视着,偶然间,几个跳动的黑点吸引了王方翼注意,凝重的对那里眺望去,看个几眼后,王方翼忽然面露惊色,猛地就把身旁拿着望远镜观望的李捷推倒在地,同时对着周围诸将大声的嚷着:“大家小心,箭雨来袭!” 凌晨微薄的晨光中,随着晦涩阿拉伯语喊声,突然的大动作让晨雾都被撕破了,密密麻麻的数十万阿拉伯大军震撼无比的出现在闽*队眼前。 数不清的弓箭被抬起,拉圆……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47 第649章.破营 刷! 一刹那,飞跃而起的箭雨甚至遮蔽了天空,形成一片乌黑的云朵,旋即这片乌云又带着倾啸声猛然落下来,倾覆在了闽国最外延的军营上头。 大团鲜血从寨墙飙起,抬头望着壮观的箭雨,甚至有人忘记了躲闪,昂着头愕然的被密集箭雨穿透身体,这才口吐鲜血,喃喃的赞叹一句好多,到底而亡,到处都是滚地葫芦那般从寨墙上跌落的闽国弓弩手尸体,刚刚上墙的上千弓弩手几乎被清空了一半多。 就连搭在后方的指挥台都受到了波及,李捷刚刚站立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插了十多支箭,奉车都尉屈突领躲闪中屁股中了一箭,痛苦的趴在地上哼哼着,商县男王宇当场被长箭贯脑,哼都没哼软倒在一旁。 还好这里距离已经一百三十多米了,达到了阿拉伯弓极限射程,也只有特制的大弓才能射到这里,除了这两个倒霉的,其余将领功夫都很扎实,文臣也基本是靠后站,虽然狼狈了一些,倒没有太大伤亡。 可也顾不得庆幸了,推开身边护驾搀扶的侍卫,李捷慌张的端起望远镜再次眺望过去,入眼处,却又是阵阵烟尘,不是沙土的烟尘,而是晨雾的烟尘,浓郁的雾气居然被数不清的奔马卷起,形成一副绚烂而诡异的奇观。 奇观中,却满满是杀机!穆阿维叶真是发了狠,计划中夜里填平的五条壕沟仅仅平了一条,他依旧按计划驱动骑兵攻城。 土不能填的壕沟,就只有血肉来填! 狂奔在前十排的数千多骑兵几乎全都是被强行征调来的波斯人轻骑,这时候伊斯兰长老教团也顾不上什么教义中的平和还有穆斯林皆兄弟之类的教诲,在后方贝都因骑兵的驱赶下,这些人恐惧绝望中带着嗜血疯狂的向前狂奔着,吼叫声宛若拼死的狼。 河水泡软的沼泽上,第一排骑兵直接脚下打滑跌落在了地上,转头冲进了深邃的壕沟,刹那间沟渠中的水就被染红,壕沟中满满的都是尖锐竹刺! 第二排的波斯人同样在惨叫中也是跌落进去,人尸马尸填埋下,河水却溢了出来,第一道壕沟就此平了!绝望的狂呼中,波斯骑兵又是狠狠跌进第二道壕沟。 四道壕沟就磨去了阿拉伯大军至少三千人,可却抢出了时间,这头,闽国前营还在当当当敲着铜锣,一个个端着弓弩的将士急忙上寨,另一头,凶狠绝望的阿拉伯人已经杀到了寨墙下,触不及防中上千条套索忽然被猛地抛上,数百唐军又是惊恐的大叫中被骑马拖下了寨墙,转眼间被马蹄踩得血肉模糊。 寨墙不过两米,狂涌着的阿拉伯骑兵甚至借着冲势就直接跳马跳上了寨墙,拿出咬在嘴里的弯刀狂暴的与寨墙上唐军厮杀成一团,下方寨墙空荡出蓄势待发的床弩被唐军狠狠敲下,令人头皮发麻的弩声中上百道血洞在墙外绽放,但没等呐喊的床弩手再次上弦,更密集的游牧长枪忽然从外面捅了进来。 噗嗤,噗嗤。吐着血沫,床弩兵颤抖着瘫倒在地。 打了这么多年仗,向将士一样猛扑进来的亡命徒李捷也是没见过,眼看着自己前营眨眼中就冲入了上千贝都因骑兵,一个个脸上带着令人心悸的狠意扑进营寨中,与自己的将士贴身厮杀在一起,李捷自己一时间都是惊呆的说不出来话了,还是身后的王方翼紧张的拖着他一面往后退却,一面拼命地嘶吼着:“各将军回归阵地,全力护营,决一死战!” 文臣惊慌的跑在前面,武将们也顾不得营中不能骑马的规矩,带着亲卫四散而去,眼看着自己的半个军数个府就这样陷入阿拉伯人海中,绝望的拼杀着,就连沉稳的右武卫将军,前营总管黑齿常之都是忍不住气急败坏的一拳头砸在木头上,愤恨的向后骑马奔去。 他刚走没多久,厚厚的营寨门也在重斧钉锤的砸击下轰然洞开,落单的唐军被围剿,在数不清阿拉伯马嘶鸣中,长长的寨墙轰然倒塌…… 几个月经营毕竟不是白给的,唐军庞大的营垒中,各营间壁垒分明,边界都有着壕沟鹿寨,而且壕沟更加的宽厚,带着前营败退的军队顺着吊桥退回鹿寨内,眼看着后方更多阿拉伯人轮着弯刀追来,守军不得不狠下心拉起吊桥,立马有数十个唐军自己重心不稳惨叫着跌进满是竹刺的壕沟中。 “别愣着,快往两翼跑!”一面装填着弩箭,一面守寨的唐军拼命吼着,已经彻底惊慌失措的前营败兵如梦初醒向两边分去,但此时一顿的功夫,后面饿狼办铺来的贝都因战士已经与后面败军厮杀起来,眼看着一个个战友在绝望的拼杀中乱刀临身,咬着牙,后方左武卫守军将士不得不狠下心举起钢弩。 刷刷刷,一排排弩箭犹如黑色闪电那样扎入人群中,刹那间追来的阿拉伯人跟被收割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狂热中的阿拉伯人终于清醒了几分,狼狈的向后退却,百多个唐军左骁卫也是倒在血泊中。 进了前军乙子营,闽国君臣这才松了口气,李捷也从阿拉伯人疯狂中清醒过来,恼怒的挥袖子命令起来:“前营全部动员起来,就地防御,不能再让阿拉伯人进一步。” “中军待命,命令各军伙食班马上造饭,供给前线大军!” “这个时候还想着吃饭?” 眼看着闽王冲冲而去,随军而来的工部侍郎宇文节差不点没蹦起来,可看到随行将军们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营造世家后人不得不把疑惑憋了回去,幸好附近的左武卫中郎将苏定方和他关系不错,拍了拍他肩膀就急促解释道:“这仗恐怕不是一天能结束的,饿着肚子,将士们可拼不了这么久,闽王如此下令,正因为他也是老行伍。” 眼看着后方一个个忙碌的伙食军,宇文节这才恍然。 暂时阿拉伯人被唐军弩阵打退,驻防在乙字营的左武卫将士又是慌张的备战起来,一台台床弩被推到栅栏边上,成箱的弩箭抬上前线,另一头伙食班把早已经储备起来耐放的大饼咸肉热一热就送上前线,一个个大兵边咬着边干着活,站在乙字营的指挥台上,李捷同样一面咬着大饼,一面拿着望远镜观望着,入眼处,到处是一片浓烟。 阿拉伯人将闽国的帐篷,鹿寨都焚烧成一个个火团,明显并不满足于目前战况,要清理战场为下一步骑兵进攻做准备。 就在李捷看的出神时候,身后忽然一片嘈杂,却是长孙织领着其余几个王妃拿着做好的肉粥赶了过来,看着自己最贴心的几位丽人,李捷无奈的摆了摆手:“萝儿,本王现在吃不下,拿去给受伤的将士吃吧!” 毕竟是出身王府皇室,几个丫头也是懂事,不像一般女人那般失望哭闹,拎着食盒又下了楼,只有武媚娘留了下来,也是接过一根望远镜远远观望着,片刻后,她却是疑惑的扭过头问道。 “殿下,停顿了几个月,阿拉伯人为什么一下子不要命的冲过来,打的如此凶狠?” 从天空俯视,闽国的军营犹如一个不规则九宫格,阿拉伯人仅仅攻下前甲字营第一格,后方还有乙字营中军,早上的一战,前营左骁卫几乎被彻底打残,不过伤亡上阿拉伯人至少也付出了一万多将士,能如此果决用人名填城,一方面说明了穆阿维叶的很辣果决,另一个方面,却也说明他被逼到一定地步了。 什么能让穆阿维叶甘愿放弃几个月的围堵对峙,而甘愿付出惊人的伤亡?诧异中,李捷下意识就看向了西方。 他猜测的还真没错,被攻破的闽国前营中,穆阿维叶甚至亲自驾临了前线,面对着部下波斯将领几乎仇恨的目光指挥着大军为下一步攻击做准备,实在是形式逼人,就在半夜,刚刚接到安条克被围拢的消息不过半天,西方再次传来消息,安条克陷落! 逼人填壕,视人命如草芥,他这个残暴名声是落下来,注定不可能凭着诸人拥戴,可如果不这样做,偷袭失败的阿拉伯大军注定不可能短期打进闽国大营,七百里,不过十来天路程,到时候被两国大军前后夹击,现在的一切也都会全部失去。 就算果断的下了决定,一想到自己丢失的东西,穆阿维叶依旧胸中绞痛的如同滴血,狂暴的轮着刀砍杀了两个被俘闽*官,旋即暴怒拎着滴血长刀狂吼着:“进攻,杀,杀光这些唐人蛮子,哈里发要把唐人的文明从世界抹去!” 在穆阿维叶怨毒嘶吼下,没等烧尽闽*营火焰熄灭,隆隆的铁蹄再一次向唐军壁垒狂奔而去,眼看隆隆灰烟蒸腾而过,乙字营中唐军将士赶忙把手中大饼咸肉丢下,弩手给钢弩上弦,步槊手也是擎起了沉甸甸的长槊,迎着远处狂奔中大弓引箭的阿拉伯轻骑,钢弩手对天抬起了弩机。 刷~ 几乎是同时,两片乌云再次在天空中交汇,彼此碰撞出无数火花后狠狠落在双方将士身躯上……477950791840653654520xs 第650章.中路突破 咄咄的声音不断响起,薄薄一层栅栏上,短短半个时辰就被订满了箭矢,钉的就跟糖葫芦把一样,从来都是让人倒在自己箭下的闽****兵如今也尝到了被箭雨压制的滋味,阿拉伯人骑着战马在营垒前来回狂奔不止,每每跑到距离近处就回手猛地一箭射去,人数优势下,贴着栅栏的羽箭甚至头连着尾。 将士们胸口飚着一团团血花,近距离阿拉伯重弓甚至能射穿野牛,这样的羽箭连闽国精良铠甲都不能抵挡,捂着伤处倒地毙命的唐军尸体甚至堆积成了一道矮墙,血止不住顺着高一点的营地流进分秒被愈发天平的壕沟中。 不过闽**队此时也表现出来无比顽强的战意,历经三百年五胡乱华流传下来的武略雄风不是盖的,明知道是死,一群群盾牌手依旧嘶吼着充在最前面,举着密密麻麻满是箭杆的沉重盾牌,为战友遮挡一片天空,盾牌下,拎着特制七米长矛的步槊手亦是视头上随时降落的死神于无物,全部心思都在手中长矛上,将拎着土方来填壕的阿拉伯轻骑成排成排的捅死在地上。 闽国的弓弩手更是不服输的将弩抬得高高的,哪怕胸膛迎着飞奔过来羽箭,依旧要把弩机中扣着的弩矢狠狠发射出去。 嗖~ 三棱的弩矢在空气中剧烈尖啸旋转着,最后在抛物线下降落,尖锐的寒芒钻头一样狠狠转入一个阿拉伯人皮头盔中。 眼睛猛地泛白,刚刚抬起的游牧大弓无力的落下,贝都因骑兵尸体麻袋一样掉落在地上,转眼被奔腾的马蹄踩成烂泥。 贝都因骑兵同样伤亡惨重,被踩碎的尸体肉酱甚至都黏住了马蹄,不过,却没有人退缩。 因为在一个个大毛拉阿訇的呼声中,这场战争被描绘成圣战,圣战,在《古兰经》与《圣训》中可是最光荣的举动,在《古兰经》第五十六章,穆圣本人对于参与圣战殉教而死的烈士,真主赐予的赏赐还有着详细无比的描述。 “以我掌控生命的神的名义,无需要为真主而死,然后我会复生,然后再次为真主而死!” “抵达天堂的烈士们,他们躺在宝石镶嵌的床上,长生不老的少年端着碗,壶和一杯最纯的酒服侍他们,,他们自己选择水果和喜**的禽肉,他们还会得到深色眼睛的天堂美女如同蚌壳里的珍珠一样贞节,这是主对他们行为的报偿……” “给天堂中的烈士最小奖励,是一座有八万奴隶和七十二位处+女的住所,它的圆顶上镶嵌着珍珠,碧玉和红宝石,它的跨度相当于大马士革到也门的距离!” 阿訇毛拉伊玛目们口口相传,一笔一划记录在《古兰经》与《圣训》上的语句,不说享之不尽的荣华美酒佳肴,单单七十二位处+女的诱惑就足以令这些沙漠战士眼红疯狂了。 与思想中具有着孔孟仁义,建功立业的闽国唐人不同,这个时代的贝都因人世界更为单调空白,不少狂信徒头脑中甚至除了战斗就只有《古兰经》,信仰的狂热下让阿拉伯人义无反顾的投身在战斗中,直到战死的那一刻。 如此不记伤亡的狂攻下,一个时辰时间,尸体与泥土将第二道更深的壕沟也填满了! 不同于外面的草原,闽国营地中基本上草甸都铲除了,此时倒带来了弊端,狂奔着的阿拉伯骑队扬起了几米高尘沙,拿着望远镜,李捷几乎看不清战场的情况,瞪了半天眼睛,叹了口气后李捷不得不无奈摆了摆手,旋即一旁的传令兵立刻猛烈的摇动起大纛。 急促的嗡嗡鸣金声终于在后方响起,坚持了一个时辰攻防,几乎已经到了极限的左威卫残军如蒙大赦,立马拖着疲惫的身躯流水般从前线撤了出来。 烟尘中,数不清的套索又从马队手中抛出,拴在了隔绝两军木栅栏上,马匹嘶鸣着向后拉动,巨力撕扯下木栅栏咯吱乱响甚至远在后方的指挥台上都能听到,听着贝都因人嘶吼怒骂,李捷嘴角上却禁不住露出了冷笑。 他还没打算放弃这片营地,刚刚整齐的帐篷栅栏此时早已经被平为一块,列阵在宽敞平地上的,是阵列更加整齐,旌旗招展的唐人骄傲,闽王铁林重甲方阵,一个个木头路障后面,铁林军成员的长槊犹如钢铁森林,长短整齐盔甲森严,后方跳荡兵抱着钢弩磨刀霍霍,最动人心魄的在最前方,扛着两米多长,狭长刀锋映照着死神光辉的陌刀,一个个陌刀手佩戴着足以遮住大部分面孔,玄色狰狞的头面甲平静盘坐在地上。 虽然他们表现的最为懒散,但却没人敢轻视他们重甲下肌肉肌肉爆发出的恐怖力道,毕竟能靠着重步兵如墙而进,所过之处,人马具碎,杀得草原上游牧民族闻之变色,冠以剃头兵称号的唯有大唐陌刀队了。 军阵最前列,闽国大将李希烈,薛擎亲自指挥着陌刀队。 闽**阵最精华的就是纪律严明,远近节攻的战阵了,对于这支自己一手起家的功勋军队,李捷可是放心的很,不光他,其余站在指挥台上的文臣将领也满是骄傲睥睨着隆隆马蹄震撼的大地都跟着颤动阿拉伯大军沙场。 唯有王方翼,出神的望着灰尘翻滚阿拉伯战阵,一股不祥的预感总是横亘在他心头,因为这震动中,总有些声响让他觉得熟悉无比。 希律律的马鸣中,阻隔两军的栅栏终于不堪重负,打下一米深的根基一根根被连根拔起,偌大的栅栏墙也是轰然洞开,随着声音,列阵待命的重甲陌刀手铁塔那样轰然站起,几十斤重陌刀立起成了预备位置,几乎与此同时,王方翼也是大惊失色猛地一拍脑袋。 “大事不好!”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沉重的脚步踩踏在尸体填满得壕沟,猛然越上乙字营的并不是猜想中已经苦战半天,疲惫的阿拉伯轻骑兵而是一头头五米高的庞然大物。 战象! 波斯帝国也有战象,还曾让出了沙漠的伊斯兰大军吃过大亏,于是乎灭亡了萨珊帝国后象军被完整的继承了下来,穆阿维叶也的确算得上有心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动杀手锏象军,这个时候在灰尘掩护下,果然打了唐军一个措手不及。 刚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李捷悲催的猛地把望远镜甩在了地上。 “哪来的战象啊!” 刚刚还活动着肩膀志得意满的闽国大将薛擎也是差不点没把下巴,无意识的横刀一边诧异嚷着:“这,不带这样玩的!” 曾经闽王铁林也抵挡过战象的冲击,而且那一次戒日王朝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头战象共同出击,看似声势浩大,但那次,唐军布阵可是十里长,距离还有三里,大部分战象在半路上就被消灭了,一部分战象通过让出来的通道去了后方,刚过雨季地面太滑战象又没跑的起来速度,绕是如此,李捷把自己都拼进去了才稳固住战阵。 这一次,短短一百多米冲刺距离,干燥平坦的道路,狭窄的闽国方阵,而且是比亚洲象更加庞大的非洲象!隆隆的蹄声似乎震撼的大地都颤动了。 “传令,调炮,轰掉那些战象!” 脑袋大了一圈,李捷在指挥台上拼命的嘶吼着,与此同时,薛擎与李希烈两员重将也是调整着呼吸强迫自己沉稳的对部下大声鼓励着。 “稳住!稳住!曾经我们打败了一千五百头这样笨重怪物,稳住!” 就算无惧生死的两千名陌刀队此刻都是心头狂跳,握在手里的重刀几乎握出来汗珠,沉重的象蹄每一步都宛若敲击在人群心头一样,百多米奔跑距离煎熬的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却又如同一刹那那样短暂,矛盾的错觉几乎令人发狂。 吼! 不论何等努力,何等漫长,在波斯象夫疯狂驱使下,狰狞的非洲战象还是甩动它骇人长鼻以及雪亮的獠牙狠狠撞进了闽**阵中。 四十头战象,犹如四十辆重型卡车,挡路的木头鹿寨飞了出去,嘶吼着的陌刀手将陌刀狠狠地向前捅去。 噗嗤,锐利的陌刀扎破了橡皮。 嗷~吃痛的战象疯狂的抽出了象鼻。 咔嚓的骨折声练成片,到处是倾倒的陌刀手,首当其冲的唐军将士几十人两三百斤的身躯甚至被撞飞出去几十米远,重重的砸到了后军,砸的人仰马翻,陌刀手吐出的血与内脏浇了沿途战士头盔上到处都是。 吃痛的战象还没有如此善罢甘休,甩着长鼻獠牙又是继续向前寄去,翻到在地上的唐军被踩得粉身碎骨,三十来条血路在阵列中趟开,头一次闽国的方阵被冲的如此粉碎。 “杀啊!安拉庇佑!” 后方,兴奋无比的贝都因骑兵甚至跳下了疲惫得已经吐白沫了战马,轮着弯刀也是跟在战象背后冲了过来,一下子将阵型碎裂的闽国铁林分割成数块。 “殿,殿下,还,还用召集炮火吗?”看着这灿烈一幕,跪伏在地上的传令兵甚至都磕巴了,愣神望了几眼自己的军队,李捷也是颓然放下手,却忽然咬紧牙关看了看西北方。 “先不用!传令给后军,剩余铁林预备作战,关宁铁骑从左路出击减缓大军压力,全军动员!” 猛地一刀砍在了指挥台栅栏上,李捷目眦欲裂的嘶吼命令道。 “和他们拼了!” 第651章.被遗忘的军队 战争进入了更艰苦的阶段,三十多万阿拉伯大军如同挤面包那样生生挤进了闽国大营,九宫格一般的闽**阵已经处处是战场,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营垒防御工事被破坏掉,局势一点一点转向不利。 “来了,稳住!稳住!” 被打乱的闽国唐军尚且保持着阵型拼命抵抗着,在唐军的训练中,秩序永远被放在第一位,哪怕如此不利情况下铁林与府兵依旧在聚拢顽抗着。 在旅率纥干褚的拼命嘶吼下,一个百多人小方阵全都向前倾斜起了身体,长槊扎地指向敌方,隆隆的马蹄声中,迎着锋利的槊刃,数百闪着金光,人马全部披甲,手持三米骑枪的波斯铁甲重骑兵面无表情的铁面甲宛若地狱死骑办冲杀了进来。 轰~ 两个文明的高端武力撞击在一起,迸发出的是鲜红色血花,坚固结实的步槊都撞弯撞断了,连带它的主人不是被骑枪扎穿,就是被重骑撞飞,不过锋利的槊刃依旧将它功效发挥到极致,锋利的钢刃轻而易举切开波斯落后一筹铸造出来铁甲,同样十多具重甲骑兵轰然倒地。 这一次闽国运气不太好,阵型没有扎稳,被铁甲骑兵到底轰然撞开,一半人都战死了,不是死在撞击下就是被铁甲重骑的钉锤击中头部,剩余人仇恨的轰然散去,或是寻找下一个方阵,或是在角落中拼死一搏。 轮着带血的钉锤,波斯重骑嚣张得意的大笑着,这一次战功后,阿拉伯主人就答应会将他们这些前朝贵族放在与自己一样的待遇平等对待,想着收回属于自己的土地,想着从新走回官场坐回人上人的地位,,这些阿扎达骑士嗜血的嘶吼连连。 不过他们的好运却也到此为止,距离不到五十米处,坚硬的钢丝弓弦被一点一点绷紧,短小却精湛的三棱弩箭被放入箭道中,咬着牙,长水都尉哥舒纳木错喊的小舌头直颤。 “射!” 波斯甲片才不过熟铁的硬度,经过钢弩加速的弩箭呼啸飞出,下一刻与洞穿披甲没什么区别就扎透了波斯人铁甲,二百具弩射击下,剩余的百十来个波斯重骑兵一下就没了一半。 “上,杀了他们!” 恼怒且恐惧中的波斯重骑兵慌忙调转马头,迎着突然出现的闽国步兵团愤怒杀来,可惜,这种重甲太沉了,没等重骑跑过十米远,第二轮弩箭已经被举起…… 砰~ 历经两轮箭雨洗礼,仅剩下的一骑波斯人绝望且疯狂的驾驭战马,狠狠撞在了步兵团最外延弩兵身上,那个来自关中的壮汉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时候,对着他的脑袋也是扣下了弩机。 砰~两个沉重身躯同时砸在了地上。惋惜的探了探自己英勇部下的鼻息,哥舒纳木错又是冷酷的挥了挥刀:“我们走,支援前营!” 夕阳就向大出血一样,将血红色残阳铺撒满大地,血色斜阳中,到处都是一片凄惨之色,横七竖八的尸体,粘稠的血泊,骑在骆驼上,看着这一幕,穆阿维叶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 酷热的余温不但没有给他带来温暖,反而让他觉得浑身发冷,从凌晨进攻开始,他就有付出五到八万,甚至十万伤亡的觉悟,可是,半个小时前,手中最有力的生力军,五万波斯铁甲重骑兵都投入战场了,期待中压垮骆驼的最后一缕稻草却没有出现,闽国人还在咬着牙硬挺着。 穆阿维叶怎么也想不通,没有神的信仰,他们是怎么坚持到如今的。 “哈里发,要不,要不我们退军吧,神的战士毕竟不是神,他们已经饥饿疲倦了!” 观战的埃及总督阿穆尔也是看的心惊肉跳,为了准备这场血腥残酷的大战,他们足足给将士灌输圣战理念数天,可如今,狂热的宗教热情也随着疲惫与饥渴而推却,阿穆尔已经从士兵脸上看到不耐与厌战,游牧民族不守秩序的天性开始暴露出来。 如今还有二十多万大军在奋战可阿穆尔毫不怀疑,下一秒某一处溃退,就会引起全军崩溃。 面对阿穆尔的请求,穆阿维叶却是冷酷摇了摇头。 “不行,让贵族们准备夜战,今日必须打垮闽国人!” 目送阿穆尔去下着命令,不为人知处,穆阿维叶却是软弱的擦了擦额角,之所以死战不退,因为他也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再发动一场同样规模的大战。 事实上,闽国的处境还要更加不妙些。 毕竟兵力处于劣势,一日的苦战下,九宫格一样的闽国大营,唐军已经丢了四个,如今呈现个半圆弧形还在与阿拉伯人血战着。 溃退?半个时辰以前就有了,如今各部各自为战,李捷能抓在手中,除了在中军参与守营拼杀的禁卫以及铁林残部外,也就还在附近晃悠的关宁铁骑。 看着这支平时自己珍**的视若眼睛一般精锐骑兵在与敌骑庞大队伍一次次对冲拼杀中,一次次的薄弱减少,李捷心疼的也是直哆嗦。 另外他也高估了闽**团的战斗力,每一次大战,唐人的豪迈与悍勇从来都没让李捷失望,这一次,单兵作战能力与闽国并肩的对手让他遇到了。 尤其是穆阿维叶的叙利亚精锐步骑,装备着整个阿拉伯帝国最好的刀剑盔甲,几乎没一次冲杀,都能像撕肉那样从闽国阵地上挖下一大块。 如今,疲惫的闽****已经没有力量再把阿拉伯人赶出营地了。 “殿下,动用火器吧!再不用就晚了!” 同样满头汗水,后军总管,一直陪在李捷身边的王方翼焦虑的进谏道。 不过捏着拳头,李捷还是颇为犹豫,火器不是万能的虽然这是农耕民族对付游牧民族跨时代的利器,可也要有条件,不然拥有火器的大明朝如何会亡于大清的铁骑以及农民军的锄头下?李捷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从闽国带来的火药有数,一旦没有像杀手锏那样用出,恐怕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机会了。 可惜,他等待的时机到如今都没有到来,局势却更加不乐观了。 看着下方嘶声竭力的拼杀,一个个万里迢迢从大唐陪自己走到这里的将士倒下,李捷捏着拳头,几乎是把声音硬挤出来一般,命令道。 “传孤旨意,命令各军火器兵预备,虎蹲炮击中阵前,轰击来犯叙利亚精锐,红衣炮瞄准我军大营入口,封锁阿拉伯人退路,将他们赶出我军大营!” “喏!” 答应一声,王方翼几乎是如释重负般跑下指挥楼,随着命令,后军一头头运输战象上,粗重的炮管被犹太人民工与唐人火器兵费力卸下,装上炮架,开始预瞄,另一头,中军直属的千多骑兵,也从马上卸下了一根根铸铁管子,装填火药。 看到这一幕,李捷却是禁不住懊恼的揪起了自己头发,愤懑的嘶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早点用阿拉伯人早被打退了,何苦耗费如此大伤亡!李捷,你还真是个不合格的王,蠢货,混蛋!” 眼看李捷的自虐行为,慌了神儿的武媚娘也顾及不了慌忙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郎君,不要这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不了我们重头再来!郎君!” 李捷与武媚娘的纠缠,却是听的指挥台上其他将军,文臣神情低落,都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李捷作为闽王都如此自责了,他们心里当然是更为羞愧,可就在这个当口,忽然间一抹异色的紫光映射在了武媚娘红彤彤的脸蛋儿上,愕然僵了下,武媚娘颤抖的扭过了头,远离战场的西北方,冷不丁一朵微弱的礼花绽放在了半空中。 这东西只有闽国有!那方向是阿拉伯大军后方,前波斯首都泰西封! 武媚娘发誓,这是她一辈子看过,最美的礼花了! “郎,郎君快看,信,信号来了,席将军他,他成功了!” 也是不可置信的扭过头,迷糊的看了两眼,一抹狂喜也在李捷脸上绽放,抱起武媚娘的腰,堂堂闽王居然转起来圈子。 “成功了!牺牲没有白费,血没有白流!” 这一幕看的周围诸将重臣禁不住目瞪口呆,闽王不会气傻了吧? 李捷欢呼的时候,穆阿维叶此时脸却是彻底白了,苍白,惨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宛若沙漠鬼怪神话中的白幽灵那般,死死的盯着跪伏在自己面前,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沙子里的阿拉伯将军卡威尔。 “你是说,我们的后路,泰西封,丢了?” “哈里发息怒,我们也不知道闽国的军队怎么会突然杀到城下,羊群,补给,粮食,全都被……” “那你还有脸回来!”狂暴的抽出刀,穆阿维叶轮着就要往卡维尔脑袋上砍去,还是一旁的阿穆尔赶忙拔出刀撑在了穆阿维叶刀前,苦苦的哀求道:“哈里发,现在不是追究责任时候,赶快撤军,把泰西封夺回来才是!” 又是踉跄退了两步,哆嗦着,穆阿维叶喃喃的点着头。 “对,对!没错,撤军,撤军,我还要把这一切夺回来!” 慌乱的阿拉伯信使疾驰到了尸横遍野闽国大营之内,撤退的命令一下,苦战了一天,精疲力竭的贝都因骑兵几乎立刻跳上马向营门出涌去,天堂的七十二个处+女固然诱人,可是,也需要力气去干不成?精疲力竭的他们是连根小手指都不想动弹了,只想赶快离开这恼人的战场回去睡一觉。 湍急的人流堆委在了狭窄的营门入口处,闽国炮兵的望远镜中,一条混黄粗大的目标出现了,对了下目标,二百门红衣大炮调整了瞄准位置,一个个烧红的铁棍被从烧了一天的煤火中掏出,开始向炮眼中塞去…… 第652章.沙漠埋葬你 夕阳仿佛在大平原上撒上了一副金灿灿的绚烂光华,金色的大平原,金色的道路,金色的城墙,可惜,这金色中却总泛着一股子浓郁红色。 泰西封,历经了帕提亚,波斯,阿拉伯的三朝古都,如今又迎来了它第四任主人,染的红彤彤城墙上乱糟糟插着弓弩箭矢,横七竖八树立着的长矛步槊斜插在一具具尸体上,一个甲胄华丽,头盔下镶嵌着猫眼绿,中年俊郎的阿拉伯将军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女墙,湛蓝的眼睛干瘪且无神的眺望着远方,一根长槊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身体。 就在双目无神的守将背后不远处,星月日绿色阿拉伯旗帜被一刀砍落,取而代之是闽国张牙舞爪,威风四射的玄色五抓黑龙旗飘荡在空中猎猎飞舞。 为了对付闽国,泰西封的守军被穆阿维叶收刮一空,空到连控制几座城门的人手都不够用,谁能想到如此兵力紧张的对峙中,突然一支闽**队能从北杀进帝国腹地,几乎半个时辰功夫,偌大的古城就被攻陷了,阿拉伯三十多万大军的辎重,寄养落入了闽国手中。 这支军队就是席君买的旁遮普联军,最早作为先锋突入阿拉伯帝国,在呼罗珊受到少许创伤后补充大量唐人府兵入伍,因为席君买独当一面的能力,李捷单独让他列为一军,像北扫荡,横扫高加索山脉一代的亚美尼亚。 也正是席君买独当一面的将才,让他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借口拒绝了李捷召唤合拢,继续把大军像北扫荡,在那里,他获得了意想不到大量的支持,一听信仰自由的闽国打过来,当地亚美尼亚人从贵族到平民立刻踊跃参军,而且供粮供物,让席君买的军队从四万暴涨到八万。 其实也难怪,基督教虽然兴起于中东,发扬光大于东欧罗马,但它信仰最真挚最强烈的地区却是这片寒冷贫瘠的土地,早在两百多年前,为了保护自己的信仰不被琐罗亚斯德吞并,亚美尼亚国王在萨珊入侵,风雨飘摇的情况下依旧将基督教列为国教,后来在拜占庭与波斯帝国数百年争霸中,亚美尼亚几次易手,每一次对于亚美尼亚来说都是场浩劫。 每一次苦难,却更加加深了亚美尼亚人的虔诚,在伊斯兰绿色的大旗覆盖下,亚历山大里亚,安条克,耶路撒冷这些基督教发祥地都迅速改变了信仰,无所不灵的伊斯兰到了这里头一次被拒绝,宁愿缴纳苛刻的人头税,亚美尼亚人也不改宗,而闽国的大军一到,这些亚美尼亚人又如同迎接解放者那样迎入了席君买大军。 城门处,大片旌旗迎风招展,有闽国龙旗帅旗,也有亚美尼亚贵族的各式徽章旗,披着玄黑色明光重甲,引领着胡汉将领上百,席君买威风凛凛出了泰西封南城门。 “报!” 队伍还在集结中,忽然间,远处的道路上被扬起了大片烟尘,背后绑着的红旗子咧咧招展,七八骑闽国传令骑兵疲惫的跑进了营垒中,在侍卫搀扶下单膝跪伏在了席君买马前,把竹筒军令高高捧在了头顶。 “阿拉伯大军溃败!闽王殿下诏令诸军,全力堵截!” 打开了蜡封的军令瞄了两眼,席君买也是拱手重重点了点头:“旁遮普总管,左武卫将军席君买听令!” 每每军队占领城池,都是个狂欢的机会,就算不劫掠,府库中的财务也是丰厚无比的战利品,不过在席君买号令下,八万大军毫不怜惜的就把泰西封抛到了脑后,滚滚铁骑如同网一般撒在了大平原上。 另一头,帕里斯草原闽国大营。 被清理出来的前营如今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满满的碎骨碎肉覆盖了地面一层,浓郁的血滋润了干渴的大地,上千发线香开花弹落到数万人拥堵的人群中,简直是一场灾难。 就算撤退时候,阿拉伯大军都是保持着建制与指挥,可是在这么一阵恐怖的打击下,二十多万大军几乎是刹那间崩溃了,一个个贝都因骑兵哭喊着神罚没头苍蝇那样向外奔逃出去,其间落马的,被践踏死的不计其数。 当最后一骑消失在了斜阳余辉中的地平线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再次震撼了大地,从后营牵来坐骑,怀里揣着干肉和水,苦战了一天的闽****兵也是忘却了疲惫,亢奋的踏上追敌路程,其中,打着黄罗伞盖的闽王旗驾最为引人注目。 终于战胜了!怀着满腹的激情,李捷自己都是兴奋骑在马背上,轮着锐利的横刀嘶吼着。 “给孤,杀!” 夜幕开始浓郁的降临在这片火热的土地上,黑暗的覆盖下,掩盖了更多鲜红的铺撒…… 从泰西封开始,亚美尼亚与旁遮普的军队在西方构成了左翼,李捷麾下的主力大军构成了右翼,两路大军犹如锅盖般的罩了过来,逼的散乱逃窜的阿拉伯大军不得不放弃向西,一路向南逃窜着。 因为绝大部分是骑兵,大部分贝都因人还是逃了出来,二十多万人分成了无数股奔逃在这片大平原上,在闽国追杀下根本没有时间停留,整队,惶惶然中茫然无知跟着大流,别人往哪儿跑,他们就往哪儿跑,沿途遇到部落与村庄,不少人干脆脱下盔甲丢下刀枪,就地躲了起来,再也不见了踪影。 两天两夜的追杀,闽国的包围圈也收缩到了极致,二十多万人人从东,南,北涌了过来,铺天盖地的追兵追杀下,逐渐汇聚在一起的阿拉伯大军几只大流也是融入到了一起。 追击到了这里终于停止了,地界在这里如此分明,这一面,受底格里斯河滋润的最边界,还能看到稀疏的树与草原,往南看去却是清一色茫茫黄沙,练成片的沙丘变幻莫测,仅余下的十来万乱糟糟阿拉伯大军如今就是被闽国全都逼近了沙漠边缘。 短短两天中,穆阿维叶就老了二十多岁,头发花白,胡子乱糟糟的打着捋,华贵的哈里发服饰也破了数个洞,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原本鹰视狼顾的眼眸中满满都是血丝,,日以继夜的逃亡这,好多次穆阿维叶甚至以为就剩下自己了,没想到如今眼前却又聚集了这么多部下。 可惜,这个**的老头子却没有一丝欣喜,有这么多人又如何?每一个阿拉伯战士眼中带的几乎都是惶惶不安的眼神,超过一多半人为了逃亡丢弃了刀枪盔甲,而且全部指挥都失去了,此时已经到了个死局。 “哈里发,不能再退了!如今闽国把我们驱赶到一起,正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以哈里发的名义率领将士们对闽国发起冲锋,如果侥幸胜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战死了,您也是阿拉伯人的英雄!不能再退了!” 同样满眼血丝,嘴唇干裂狼狈到了极点,埃及总督阿穆尔在穆阿维叶的骆驼一旁红着眼睛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的确,那方并没有闽国追兵,而且无垠的沙漠号称阿拉伯人故乡,可就是因为此,阿穆尔太知道这个故乡的残酷了。 从这儿往南上千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无流区,一条河流一滴水一棵草都见不到,就算平日里带着水,补给的阿拉伯牧民部落度过这里都是极为困难,更不要说如今,大部分军士上一顿饭还是两天前吃的,水?空空如也的水壶都流淌着沙子,以这个状态逃入沙漠,九死一生。 一个英勇战死的哈里发名声总比逃到沙漠里渴死的哈里发强吧? 不过听着阿穆尔的劝说,穆阿维叶却始终面露犹豫,不光是他,其余阿拉伯人都是满面纠结,如今他们面临着闽国设下的巨大心里陷阱,是放手一搏?死战于此?还是向后退缩,寻求那九死一生多活一会? “喝!哈!” 忽然震撼人心的巨大响动再次在北方响起,在阿拉伯人吓得一颤的注视下,对面的唐人忽然迅速下马,一个肉眼可见庞大军阵刹那间成型,令人心悸的长槊在最外延摆成了刺猬,入眼望去整齐的圆盾晃动向前,后方一个个军士端着闽国钢弩,令贝都因人恐惧到极点的武器! “喝!喝!喝!喝!” 每踏一步,闽国大阵都要大吼一声,整齐的吼声,如墙一般逼过来的军阵,刹那间给阿拉伯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不少人直接调转马头逃向了沙漠中。 “哈里发!再不冲就来不及了!”阿穆尔急得嘴角都破了,可惜,穆阿维叶还是犹豫着,终于,一抹熟悉而陌生的亮光在穆阿维叶眼中闪过,垂着头调转骆驼,穆阿维叶也是一头扎进了茫茫沙漠中。 阿穆尔失望的摇晃了下,这种亮光他只在穆阿维叶身上见过一次,那一年,先知穆罕默德带着伊斯兰大军逼近麦加,如今,穆阿维叶又流露出来伊斯兰化之前的神情,恐惧! 失望的晃了晃脑袋,阿穆尔也是拉着骆驼掉过了头。 虽然战败了,穆阿维叶的哈里发地位不少流派还不承认,可他毕竟是哈里发,这个时候无数人还在等候他表率,眼看着穆阿维叶头也不回入了沙漠,十数万阿拉伯人立马如同雪崩一般,绝大部分人也是绝望麻木的入了沙漠怀抱,在闽国大阵步步紧逼下,留在原地的人越来越少…… 第653章.王图霸业,万国来朝 “杀!真主庇佑我们!天堂在向我们招手!” 嘶哑着喉咙,贝都因骑兵在绝望中发起了最后的冲锋,马刀轮的高高的,在烈阳下散发着凛凛寒光,宽厚的骆驼蹄子扬起大片沙尘,这些贝都因骑兵真是宛若沙尘暴那般对着闽国冲杀过来。 面对如此悲惨壮烈的一幕,唐军前沿指挥官,中郎将苏定方仅仅是抬了抬手。 弩兵扬起了钢弩,扣动了扳机,刷~数不清的弩箭在天空中再次化作死亡的乌云…… 弩箭撕裂的躯体,死不瞑目的游牧人与骆驼,马共同僵卧沙场,干渴的土地炯炯吸允着他们的血液,七千多个最后敢于反抗的贝都因骑兵陷在闽国大阵中无一生还,眼看着唐人滴血的长槊,剩余一万多既不敢逃亡沙漠,也不敢与闽国刀剑相向的阿拉伯骑兵痛哭着跳下了马,磕头跪伏在了地上。 一队队骑兵奔马而出,开始收拢战俘,远处,还没有脱离闽国视线,几个沙丘间观望的阿拉伯人忽然间自己也厮杀了起来,最后一击打掉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度过沙漠成了必然,那么为了活着回到家乡,同伴腰里的的水壶与胯下的马,骆驼就成了救命之物。 至于杀同伴的罪孽?管他呢,反正半个世纪前阿拉伯人也是互相杀来杀去的。 眺望着这一幕,李捷嘴角挑起了洋溢的微笑。 杀吧!死吧!如今阿拉伯帝国的中坚力量几乎都汇聚在了这里,他们奋战时候的疯狂到现在记忆犹新,如今,这一切将成过眼云烟,让沙漠吞噬掉这些人吧! 就连盛唐时期的争锋都败于这些一手刀一手《古兰经》,沙漠里的疯子,如今终于败在自己手下,心头大患的移出,让李捷心头尤为轻松,崩到极限的那根神经如今一松,连日来的疲惫再也压抑不住翻了上来,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李捷也是歪着掉下马来,立刻让身旁侍卫的赞婆惊得差不点没蹦起来。 “殿下!殿下!” ………… 朦胧中,李捷似乎听到许多人在耳畔呼唤自己,眼前也闪过了无数光陆离奇的画面,汽车,飞机,轮船,电视,喋喋不休的新闻播报员,拿着ak的阿拉伯大胡子,所有东西都一团糟塞回了自己脑袋中。 忽然间,情景一变,李捷似乎突然回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靠近耶路撒冷附近,一个不为人知的宫殿,因为出土了中国文物,那个拿学生当苦力的导师兴致冲冲拉着自己奔出了国的那个大考古工地,一条条探沟,一个个在太阳下劳作的小工学者都是那么真实。 “一场梦?” 李捷愕然的从地上弹跳起来,左右大量着熟悉而陌生遥远了的一切,感觉是那么古怪。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恐怖分子!” 哒哒哒~激烈的枪声中,一个个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恐怖分子端着ak凶悍杀来,眼看着周围人被打的浑身颤抖着枪眼死倒在地,李捷也是恐惧到了极点,他想躲,脚却如同卖不动步一般,怎么都跑不了,视线中,一个抱着**包的阿拉伯恐怖分子距离狰狞笑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呼!” 喘着粗气,李捷猛地坐了起来,滚滚汗水从头上不断流淌下,身上也如同蒸过一般,丝绸睡衣牢牢的粘着自己,难受无比,抹着头上冷汗,看着这典型的波斯样式建筑宫殿,李捷禁不住苦笑。 “究竟哪个人才是梦啊!” 这时候,胸口一股滚烫忽然吸引了李捷注意,惊奇的掏出来,却是已经收集到的几块玉玺碎片,古怪的玉玺触手生温,看的李捷愣神了好一会,这功夫,一声惊喜的呼喊在门口猛地响起。 “郎君,你醒了!郎君醒了!醒了!” 眼看着裴莹这傻丫头扔了手头东西兴奋的往外跑,李捷禁不住苦笑不已,一抹温馨却是在嘴角**开来。 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古代世界,沉甸甸野心,招展的宏图霸业! “郎君,不用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葡萄,椰枣,蒸鱼,干贝,烤羊肉,各式珍馐放了一大桌子,李捷吃的狼吞虎咽,满嘴流油,看的长孙织几个禁不住丫头禁不住捂着嘴直笑,一面给李捷擦着嘴,长孙织这个贴心人妻还好心的劝着。 不过啃着香喷喷的羊腿,李捷却是含糊不清的嘟囔着:“萝儿你是不知道,奋战追敌三天三夜那是什么滋味……” 忽然间一种寒毛炸起的凉嗖嗖感觉从背后传来,李捷额角上,一滴冷汗禁不住流了出来,一听他这话,几个丫头全都恶狠狠幽怨的瞪了过来,这一次追击,没带上她们李捷跳上马就溜了,大大违背了夫妻同甘共苦原则,回来时候还是被抬回来的,吓了几个丫头后背都湿透了,感受着长孙织杨心怡等王妃的幽怨到流醋那股子酸意,李捷后背都发僵了。 “对了,照儿呢?” 抹着冷汗,李捷扭头就想扯开话题,说来也巧,这功夫穿着一身特制的闽国官袍进了来,武媚娘也是俏丽的崛起了小嘴。 “好没良心的郎君,亏妾身为您忙的累死累活,现在才想起我!” 又多了个捻酸的,李捷冷汗禁不住冒的更多,悲催的丢下羊腿挠了挠后脑勺。 “朝政局面现在如何了?” 说到这里,武媚娘脸上嬉笑的笑容却忽然收了起来,看的李捷心里咯噔一下,捋了捋衣袖,一个郑重的中原士大夫礼节,武媚娘弯腰就拜了下去。 “波斯帝国是你的了,伟大的万王之王沙汗沙!” 所谓政权,就是一个大地区的绝大部分人从潜意识里认同某一个共同文化,共同的统治,共同的政权,虽然国不像建筑,无形无色,立于人心头,但强大的惯性支配人群的行为准则,共同尊一人为主,这就是帝国! 如今,哈里发穆阿维叶与他最坚定的支持者阿拉伯人败得一塌糊涂,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从沙漠中传出,原本的共主已经被打倒,从泰西封到叙利亚边界的塞琉西亚,席君买的亚美尼亚骑兵所过之处,一切城池无不望风而降,如今,新月沃土这块流淌着奶与蜜的国度如今完全掌控在了闽国手中,包括李绩亲手支配的呼罗珊王国,他已经吞并了整个波斯帝国。 不光如此,兵没打到,文化的辐射总是先到的,在帕里斯草原战争胜利后,黑海到里海之间高加索地区数十个观望民族部落也是慌忙派人送来降表,等于后世的亚美尼亚,格鲁吉亚,阿塞拜疆等国度也愿意在李捷意志支配下。 这一切如此顺利,说起来却是与李捷刚打进美索不达米亚时候的政策有关,因为不愿意分兵,李捷在巴士拉选了几个波斯商人组建政府,实行城市自治,这几乎给新月沃土上一切城市,一切哪怕皈依了伊斯兰教还是阿拉伯人二等公民的波斯人指明了一条崭新道路,波斯人也能当官!也能掌控权利! 于是乎,有的城市在闽国大军还没抵达,就自发的驱逐了阿拉伯人官吏,守军,像闽国靠拢。 古老而又辉煌的泰西封大皇宫,如今又迎来了新的光辉,华夏衣甲披坚执锐的职守在这座波斯人古老皇宫中,一排排戍卫在道路两边,一个个卫士威武且骄傲的整齐站立在那里。 咚咚咚咚~沉重的大鼓被力士挥汗如雨的敲响,长长的青铜牛角号吹出呜呜的声音,一级又一级宫门被重重拉开,新统治地区数百个使臣,代表,甚至族长,国王战战兢兢在闽国大太监斯婆罗提坨引领下沿着台阶走上殿来。 武媚娘的确能干,李捷忽忽悠悠昏迷的这几天内,泰西封的正殿已经完全收拾成华夏风格,香炉,铜鹤,丹亭,龙椅,看着李捷身披五爪玄龙王袍,头戴二十四玳瑁琉冕,威严的端坐在了龙椅上,二王子李谨还侍立在丹殿下,几天没见到闽王的诸臣彻底放了心,在下方整齐山呼跪拜在了地上。 “拜见闽王千岁!” 一觉醒来看到群臣基本都在,李捷也是挺高兴,嘴角勾起微笑,李捷也是愉悦的抬起衣袖道:“诸卿平身!” 君臣礼节行过之后,文武官员分列两边,汉唐时期大臣还是有坐的位置的,闽国也不例外,按照位置,大臣们一一坐下,这时候礼部尚书萧盛又是满怀兴奋的站了出来,这个死都不怕的老家伙这会儿说话都禁不住带了颤音。 “殿下,美索不达米亚诸城使者以及高加索番邦使臣,国主特来拜见殿下,请殿下召见!” 不容的他不激动,万国来朝,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不就追求的这个嘛?如今他做礼部尚书的时候闽国做到了,恐怕历史上自己也会被重重记录一笔,萧盛老嘴都差点没笑开了瓢。 “允!”挥了挥衣袖,李捷又是威严的应答道。 “宣番邦使臣上殿!” “宣番邦使臣上殿!” 拉着长音的接力中,数百个中东,高加索各族各城使臣胆怯而又好奇的上了殿,远远看着李捷危襟正坐在龙椅上,似乎找当了当初朝见波斯皇帝的感觉,百多番邦无一例外的跪伏在了地上,磕着头称颂道:“拜见至高无上的沙汗沙!” 听着称颂声,再看着撅着屁股磕头的各种各样老外,一瞬间,李捷心胸中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 难怪自己父皇获得了各天可汗称号会这么得意,这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一片太平盛世中,李捷挥起了衣袍,不过在满殿喜悦与恭维的面空中,李捷却没注意到,靠在柱子一角,一双眼睛担忧的注视着他,旋即又敌视的盯在了与李捷共同享受荣光李谨的身上。 薛之观沉默的催下了头…… 第654章.薛之观的机密 七月,美索不达米亚的气温愈发炎热起来,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甚至连空气都模糊了,蒸腾的上升,椰子树都烤的叶子打绺蔫蔫的,但如此酷热下,数以万计的人群却是在道路上挥汗如雨的辛勤劳作着。 帕里斯草原草原一战到后来的追击战,阿拉伯大军大约阵亡了七到八万,残余的波斯重骑兵三万没几个逃出营地的,他们的装甲太重,就算卸都卸不下去,仗着马快,贝都因轻骑兵倒是绝大部分逃了出去,另外穆阿维叶的叙利亚精锐步兵也被俘虏了一万多。 正面撼动闽国大军的中军,正面遇上闽国射程短却最犀利的火器虎蹲炮,这些最精锐的阿拉伯军没来的及取坐骑就溃散了,被关宁铁骑堵个正着。 两天两夜的追击中,大约又有两万余阿拉伯人被俘虏,战后波斯人为了统治便利而被释放,这些阿拉伯俘虏以及其移民到伊拉克地区的家属则全部被各个城邑献出,成了闽国官奴。 没办法,生产力低下的封建时代,征服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付出牺牲也多达五万,连作为主力军的闽王铁林都受到重创,被打了个半残,山一样的分封与抚恤需要发下去,朝廷也需要进项。 从前的老爷人上人转眼间沦为阶下囚,曾经阿拉伯灭掉萨珊波斯后选其年轻贵族,男子阉割,贵女发配为女奴,如今闽国几乎是原样照搬,选貌美贵女赐予有功将士为奴仆,剩余的不论其从前身份如何,都发配到地方修路,火辣辣的太阳下,一个个曾经阿拉伯贵人舔着肥嘟嘟的肚子挥汗如雨挑着碎石铺着道路,叫苦不迭。 有了优良的道路系统,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有效的军队送到需要的地方,这是闽国统治根基,曾经的宿敌手中,闽国在中东新月沃土的统治愈发稳固。 “该下火狱的唐人!该被阉割的唐人!”顶着烫人的太阳,艾哈卖提一面咒骂着,一面不断与同伴抬着沉重的磨盘,一下子夯筑在刚刚铺好路面上。 得到了呼罗珊,闽国修路技术又上了个台阶,几个大沥青矿源源不断供应下,混杂着碎石的沥青大路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中东,黑漆漆的路面美观而整洁,只不过对修路的来说就没那么舒服了,本来就骄阳似火,还需要用磨盘把刚刚烤化路面夯实,本来就骄阳似火的天气更是热浪铺面,热的艾哈卖提汗衫都湿透了。 前一个月还在家喝着葡萄酒过着地主的**生活,一转眼沦落到这个境地,从干活开始艾哈卖提嘴里的碎叨就没完。 偏偏这个时候,还没干的路面上,忽然剧烈的蹄声猛地传了来,隆隆的马蹄奔驰中夹扎着一辆四轮马车四个急促的大轱辘风一般飘过,眨眼间刚刚修好的路就是一片狼藉。 “喂!杀千刀的恶贼,生儿子没菊花的混蛋,回来!” 差点没把肺气炸了,体会到劳动人民的艰辛,艾哈卖提舔着肥嘟嘟肚子跟在后头就是疯狂叫骂着,越骂越难听,冷不防忽然间一阵大皮鞭却是劈头盖脸轮了下来。 “没看见那是唐人大爷的车架吗?还敢骂?不想活了!都给本老爷回去干活!告诉你们,今晚修不完这段路,一个都别想吃饭!” 鞭子耍得啪啪作响中,波斯建工老爷却是心悸的频频回头,如今美索不达米亚风云变幻,来的唐人可都是大爷,而且能坐四轮马车,还有诸多卫士护卫的,能是小人物吗? 从一个多月前诸多城邑番国朝见闽王过后,闽国在波斯的统治基本定了下来,在巴士拉的城邑自治制度在这里受到欢迎与推广,不过大规模任用波斯人官员的同时,闽国还有几个条件,通行《唐律疏议》,就任官员需要懂唐语,而且胜任官员要有政绩。 于是乎,宣扬华夏文化的崇文馆在呼罗珊土地上遍地开花,一个个波斯贵族胡子一大把了,依旧悲催的戴着水晶眼镜念起了《三字经》,而且各个城市之间督造道路的热情达到了高峰,什么能比修路更出政绩呢。 心惊胆战目送突如其来搅局的马车好不停留狂奔离去,没有停下来找自己算账,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胖乎乎的监工老爷阿古特又是把鞭子没头没脑轮了过去。 “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你们阿拉伯人就是贱骨头,驴球的赶紧给老爷我修路,修路!” 一面抽着,一面阿古特还在炫耀他新学来的唐语脏话,骂的一棒子阿拉伯官奴肺差不点没气炸了,曾几何时,这些波斯人在自己手下恭顺的跟狗一般,如今倒是翻 翻脸不认人,要起自己分外的狠,把刚刚对唐人的怨念全都堆积到了波斯监工阿古特身上,一面背后火辣辣的重新扛起磨盘平整被破坏的路面,艾哈卖提一面嘴里又碎碎念起来。 “该下火狱的波斯狗!该阉割的波斯狗!” “什么?你敢骂本老爷!不想活了!” “啊?我什么也没说啊!真主作证!哎呦~” 工地上,波斯人鞭来鞭往乱做了一团,让工程都禁不住停滞了下来,不过在一旁戴着草帽喝着冰饮的闽国巡路御史王泽却是一点出面的意思都没有,嘴角反倒勾起了笑意。 在波斯故地上,唐人毕竟还是少数派,要想维持住在波斯的统治,就需要在波斯人与阿拉伯人之间不断挑起矛盾,两伙人打的越凶,唐人就越高兴。 不过笑意过后,王泽的眉头又是挑了起来,凝重的看向了远方,于那些外人的波斯人不同,作为体制内的,王泽对刚刚疾驰过得马车有着更深一层的认识,警察部队的标识! 虽然脱身于大唐,但闽国与大唐毕竟有着不同,唐帝国府衙中驱使的公人叫衙役,地位低贱,隶属于各级州县官员之下,在闽国,维持治安主管刑侦的则叫警察,自成一个体系不在任何六部统属任何衙门下方,隶属军籍又不归兵部节制,而且除了庞大的地方公人队伍,警察部队上层精英还与御史台,大理寺合作,监管刺探军情,监察全国,活脱脱唐版锦衣卫。 据说警察部队总上司是闽王心腹中的心腹贵妃武媚娘,被他们盯上的官员一般除了倒霉就是倒霉,能如此在马车上打出标示的基本是警察部队高层,或是都尉或是校尉,这样的煞星大摇大摆路过自己辖区,谁不犯嘀咕? 想了半天王泽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什么错事,禁不住感叹的摇了摇头:“唉,又不知道又那个家伙要倒霉了,听说警察部队中也有御史文官位置,本官啥时候能胜到哪儿呢?” 满是羡慕,王泽轻轻舔了舔嘴唇,殊不知他所羡慕的对象,这会儿却也是满头大汗坐在马车中,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地图。 绝不是热的! 官做到薛之观这个位置,每一行每一动都有着无数眼睛盯着,这一次从闽王落脚的美索不达米亚出来,还是打着侦查东南部地区阿拉伯人敌情名头外出公干,只不过薛之观的地图上,波斯湾南部也门与阿曼仅仅占了一小部分,倒是不相干的吐蕃,大唐关中道却占了一大片。 “王文,一会到了库法,你就脱离队伍,拿着本将军的号令指挥库法极其周围警察分队,对外宣称务必在大军征讨阿拉伯余孽前,打探出阿曼与也门的敌情!” “可是,将军,闽王的命令,要将军您亲自去阿曼侦查……” 听着车内薛之观阴沉的命令声,奔驰在马车附近的警察都尉却没有听命答应下来,而是迟疑的拱了拱拳头反问着,警察部队权利堪比锦衣卫,如此权重机构,起内部自然不可能一家独大,武媚娘亲手设计,来自倭国,服部半藏属下忍者与来自关中游侠薛之观属下相互监视,同时内部设置,直接像闽王负责暗探更是不计其数,任何情报首领都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究竟会被谁捅到闽王耳中。 如此责任重大的事,也难怪都尉王文不敢应下。 不过,薛之观到底是警察部队功勋元老之一,搪塞的话语早就想好。 “闽王另有密旨,令本将速去关中,秘密公干!” “可是……” “怎么,闽王密旨你还想知道不成?”薛之观的声音禁不住阴沉了下去。 “末将遵命。” 听着薛之观的声色俱厉的反问,王文终于额头满是冷汗应了下来,的确,闽王府与关中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文自然不敢深究,搞情报的可太知道了,秘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死。 绕是如此,王文依旧把事情牢记在心头,一旦记录归档时候上报上去,出了事也没有他的责任! 各种艰难的心思中,车队攀上一条新修好的柏油路,继续疾驰。 几天后,沙漠的边缘,隐秘的绿洲中,数百个穿做打扮各式各类的中东半岛白人全以闽**礼单膝跪伏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穿带着一身警察提督锦袍,警察都尉王文满是威严站立人群之前,严肃的对西方拱了拱手。 “本官警察部队提督薛之观,奉闽王命率尔等入阿拉伯帝国探查!此事事关重大,尔等定要拿起全副心事来办差!不得有一点差错!” 就在数百密探整齐应诺的几乎同一时间,喜马拉雅山缺口通往逻些的古道上,弹了弹草帽上的风霜,探看了下寒雪铺面的茶马古道,薛之观再次向下压低了帽檐,沉闷的隐身到了北上的商队中…… 第655章.侯杰的异变 “都是胆小鬼饭桶!” 中东名城,安条克的临时皇帝行宫中,少女清脆而又恼火的抱怨声从华丽的阳台上传了下来,提着沉甸甸的黄金权杖,明媚的少女对着躺椅上的布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咒骂着。 不过这宛如失恋了丢了男朋友的女娃娃,却丝毫没有人胆敢轻视,甚至听到她的抱怨,下方正贴耳密谈的几个元老都是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迅速闪到一边,没办法,谁让这个少女还有着另一从令人敬畏的身份。 拜占庭帝国共治皇帝,阿拉伯蛮族的终结者,君士坦丁堡救星,帝国的拯救者,凯撒安娜,希拉克略陛下,凭着一个少女稚嫩的肩膀,这个丫头愣是把拜占庭从灭国的危机中拯救了下来,而且还几乎超越了希拉克略王朝先祖,将拜占庭在东方一切失地都拿回来,如今她在国中的威望已经超过奥古斯都,有着逃跑皇帝之称的君士坦斯,估计只要上一任皇帝一咽气,偌大的帝国落在这位拥兵十八万,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天才少女手里已经是板上钉钉。 不过,有着如此耀眼的光环,安娜居然还是不顺心,一个倒霉的大布熊被黄金权杖打的忽圆忽扁,打了好一阵,累的香汗淋漓,安娜这才悻悻然丢了权杖,又是毫不顾忌形象的一头扎进了软乎乎天鹅绒铺就的大床上。 “呜呜呜,该死的蓝党守旧派,怎么就阻拦我出兵呢!李缺缺,我的好姐姐,他们不帮我你帮我好不好!” 卧室中女皇帝仅仅穿着睡裙,一对儿姣好的如玉软**上满是刚刚剧烈运动过湿润的汗珠,糯糯的嗓音腻的令人发晕,湿身的诱惑外加芭比娃娃办萌萌的风情全被演绎了出来,可惜,如此风情仅仅能被另一个女人欣赏到。 听着安娜的撒娇,冷酷戴着面具靠在大理石柱子上的李却禁不起听的哭笑不得。 如今的阿拉伯帝国真是削弱到了极点,八十七年阔张战争成果几乎毁于一旦,抽调了整个小亚细亚,叙利亚,伊拉克甚至埃及的主力军队三十六万被一战摧毁,剩余的军队也湮灭在沙漠中不知所踪,哈里发穆阿维叶到现在都踪迹全无,仅剩下的叙利亚混乱一片,可以说如今的阿拉伯帝国是七彩的肥皂泡了,一戳即碎,偏偏可惜的是闽国暂时抽不出来身接收最后一块蛋糕。 帕里斯草原的决战同样给闽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四万人当场阵亡,重伤不治,伤残的还有两万多,并且新占据的后世伊拉克地区还需要消化吸收,这个空档禁不住看的待在安条克得安娜面红眼热。 当初安娜祖父,希拉克略朝的开国皇帝曾在丢失叙利亚后失声痛哭道:美丽的江山,永别了!如果作为重孙女,把这块土地拿回来该多有面子,说不定还能顺手把埃及弄回来呢! 可惜,安娜的意见诸多元老院却不支持,一方面以往数次拜占庭帝国在中东都是以多败少,曾经十万大军被阿拉伯人三万击败,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打到这里,他们不敢再冒这个险了,另一方面主力都是闽国啃下的,这个时候捡桃子也太不地道了!拜占庭的重臣们也要顾忌闽国方面的反弹。 就算东方群臣反对,皇帝都要掂量一下,更不要说元老院势力还是颇大的西方帝国拜占庭了。 于是乎看的眼热心跳的安娜在没了办法情况下又把注意打在了李却身上,躺在床上撒娇打滚的耍赖道:“就答应我吗好姐姐,打下叙利亚之后我封你做叙利亚总督,行省的军政大权都给你,还不好吗?” 毕竟像朋友,闺蜜,姐妹一样相处这么久了,安娜的耍赖让李却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不好直勾勾拒绝,不得已,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姐姐我可做不了主,还需要正史侯杰大人同意才行。” “哼,我就知道,你是个夫管严!一点儿也不敢给我们女人争争光!怕你的小情人怕的要死?” 嘟着嘴,安娜气呼呼的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胳膊把一对儿鼓鼓囊囊的胸脯挤得扁扁的,粉嫩的嘴唇儿嘟囔个不停,听的李却差不点每一个跟头晕过去。 “你,你瞎说什么?谁,谁是小情人了!” “还不是侯杰那小子,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让你打狗你就不敢撵鸡,这本女皇要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还是气呼呼的模样,安娜抓起她挂在一旁的皇帝紫袍就没有形象套了起来,一边还嘀嘀咕咕的说着,偏偏说的李缺哑口无言,羞恼的指手画脚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功夫,安娜却已经披着衣服出了门。 “喂?你去哪里?” “****你的小情人呗,看看能不能从他手里扣出几万兵马,十多万大军,一多半儿听元老的,一少半听你们两口子的,我这女皇做的还真失败!” 嘟囔着,安娜就下了楼,听的李却那藏在面具下的俏丽脸庞也是涨红到了极点,幸好有面具挡着。 不过等安娜走远了之后,捂着脸庞的李缺又是怅惘了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我还能那什么见他呢?” 就在李缺想得出神时候,冷不防房间门有一次被推开,冷不丁吓得李缺激灵灵蹦了起来,手扶着刀鞘警惕的嚷道:“谁?” “拜见李大人!请问我家陛下呢?” 进来的却是安娜心腹百夫长,阿木列的侄子提比略,年轻的百夫长倒是挺英俊,破具有地中海民族男子气概,可此时却是跑的满头大汗,狼狈非凡,看的李缺心头一紧,昂声问道:“安娜陛下外出有事,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为你转达。” 提比略还真是犹豫了下,这才单膝跪拜在地上拱了拱手,急促的说道:“奥古斯都忽然宣布要从叙拉古返回君士坦丁堡,如何定夺,需要陛下速速决断!” 一听这话,李缺还真是心头发急了起来。 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就算拜占庭有共治皇帝制度,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正皇帝奥古斯都,并且君士坦斯走时候还从君士坦丁堡带走了一大批跟随他的元老,就算安娜如今在拜占庭势力强大,依靠正统的地位以及支持的元老,君士坦斯要想夺回权力,还真的未必不可能。 闽国好不容易扶植了安娜,自然不希望她倒台,凝重的点了点头,李缺一口答应了下来:“稍等,我这就去把安娜陛下找回来!” 李缺不仅是安娜闺蜜,还是她贴身禁卫军的首领,看到李缺答应,提比略也不禁惊喜的催了下头:“多谢李大人了!” 牛皮靴急促的走在安条克皇宫中,一边走,李缺一边却是额头冒汗,武略她当仁不让,权谋却并不是她所长,估计回到君士坦丁堡还需要好一通政治斗争,偏偏这个时候,一脑袋阴谋诡计的小分队大脑,中护军侯杰在半个月前就离开了安条克,仅仅带着几个侍卫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条克曾经是塞琉古帝国的首都,被罗马占领后这个皇宫经过修缮保留了下来,庭院修的错综复杂无比,李缺越是着急,偏偏一时间找不到安娜,急得她更是火上心头。 就在这个时候,李缺路过一间偏殿的入口前,忽然一双黑手从黑漆漆屋内猛地对着她脖颈掐了过来! 咣!咣! 两声金属碰撞声在黑暗中撞出了激烈的火花,轻易拔刀脱离了对方捂嘴控制,屋子里李缺握着刀柄警惕的对暗处那个袭击者喝问道:“谁?” “是我!”苦笑着摘了斗笠帽子,看着来人,李缺忍不住惊奇的低吼着:“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侯杰,不过此时草帽下的侯杰却明显苍老憔悴了几分,原本英俊的脸上带上皱纹以及疲惫带来的昏暗,收起剑,侯杰急促的贴近了李缺耳边。 “事态紧急,长话短说,这些天你一定要带着突厥亲骑紧紧护卫在安娜身边,备好马匹,一有变故立刻向闽国撤退,千万不要回君士坦丁堡!” “为什么?战争不是马上结束了吗?” “事情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是命令!” “那你呢?不与我们走?” 压低了声音,李缺又是忍不住惊愕然的摇了摇头,可惜,冷酷的戴上了刚刚禁卫军的斗笠,侯杰却是摇叹了口气:“我还有使命,没有时间解释了,下次见面再说吧,如果,还能有下次的话。” 贴着李缺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句话,侯杰旋即压低了帽子出了偏殿,身影两晃三晃后,彻底消失在了庞大的安条克宫中。 看着空空如也的宫殿回廊,李缺禁不住一阵恍惚,耳边尚且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 “你真的很像她,可惜,你不是她!” 恍惚而软弱的晃了晃身子,将刚刚错身一刹那侯杰塞进她手里的纸团揣进了怀里,李缺又是掉头朝向相反方向急促跑了去,她漆黑的眸子还是那般古井无波,丝丝湿润却从眼角流露了出来…… 第656章.和平的觉悟 太阳残酷的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热气流蒸腾向上,宛若**的水波那样令人看不清楚,而且流动的空气常常诡谲的将千里之外的绿洲美景折射到人们眼前。 在文人士子眼中,这是绝美的海市蜃楼奇观,赋予人无穷浪漫诗意,但在干渴饥饿,精疲力竭的逃难者眼中,这就是致命的陷阱,对于眼前这群疲惫至极的人就是如此,战士的骄傲,大马士革弯刀都丢弃了,盔甲破败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在虚无的希望面前挣扎了多久,但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绿洲,一个个干枯如木乃伊一般的手依旧贪婪的向前伸出。 不是不知道海市蜃楼,但水枯泽尽到了如此,反正即将步入死亡,一点希望也要紧紧抓住,哪怕这希望是再渺茫不过的虚幻,依旧如同救命稻草那般死死抓住不放,拼尽全力伸着手,阿穆尔摇晃着向前走着,走着,神志不清中竭力要抓住近在眼前却似乎远在天边的绿洲。 终于,噗通~ 不知过了多久,干甜的泉水流过已经满是裂口的嘴唇,滋润了干枯的喉舌,终于让阿穆尔被阳光暴晒多日后的昏花头脑为之一清,恍惚的扶着地爬起来,眺望着眼前泉水绿洲,远处隐约可见的游牧人部落,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埃及总督这会儿也禁不住激动的老泪纵横。 “终于出来了!” 捧着甘甜的泉水贪婪的连续灌了几大口,呛着自己都咳嗽了,阿穆尔这才猛地想起来什么一般,猛地回过头,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穆阿维叶,哈尔斯,以及阿拉伯帝国其他重要将领就倒在他身后干枯的沙地上,慌忙丢下水,阿穆尔扭过头拖着穆阿维叶,拼命的拉向了绿洲。 几天之后,大马士革繁华而又混乱的城门前,一队人衣衫褴褛牵着骆驼艰难的跋涉在道路上,眼看着这座自己起家,成名的城市一点一点映入眼帘,穆阿维叶禁不住老泪纵横,激动的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从叙利亚出来,他带走了十万大军,南征北战到了美索不达米亚,他有三十六万人,可如今一败涂地的从沙漠中走出,十多万大军曾经支持他的人就剩下这身后的几百了,怎么不让穆阿维叶痛哭流涕,感慨万千。 就算曾经狡如狐,狠如羊,分裂了偌大的伊斯兰的世界,毒杀了无数对手,差点就成为伊斯兰教纪元第一任真正的帝皇的穆阿维叶,这一阵也禁不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甚至苍老的眼泪流淌了地中海白石铺成地板上一小滩。 看着穆阿维叶哭的伤心,阿穆尔也是忍不住感慨万分,蹒跚的扶住了穆阿维叶变得干瘦肩膀劝道:“哈里发,不要自责了,我们还有叙利亚,我们还有汉志,内志,阿曼,也门,整个阿拉伯半岛,再起甲兵,我们未必不是那群唐人蛮子的对手!” “不,不!” 听着阿穆尔的劝说,穆阿维叶居然抹着眼泪摇了摇,接着他的肩膀从新站了起来后,眼看着大马士革越来越多的迎出来居民迎接自己出了来,穆阿维叶满是激动的长大了臂膀,前所未有动情的演讲着。 “就是我的贪婪,我们穆斯林们的贪婪,惹怒了主,导致主派唐人来惩罚我们,就像惩罚卑贱的犹太人那样!是时候和平了,穆斯林留的血已经足够多了!” “本哈利法决定,要去了闽国,和拜占庭嫡和,回复伊斯兰的一切传统,让个教派和谐相处,不再有战争了!” “和平,和平。”错愕中,一个个大商人,贵族,出迎的商队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渐渐的,一丝喜悦从他们脸庞上闪现了,最好又变成了整副面孔,数以千计大马士革人簇拥在穆阿维叶身边,越来越多的人群加入了呼声中,激动地欢呼起来。 “和平!和平啦!终于和平了!” 从萨珊立国开始,叙利亚一直是两国争霸的主要战场,阿拉伯崛起后,这里又饱经战火与兵灾混乱,沉重的兵役压在肩上,一个又一个家伙宣扬着虚伪的宏图霸业,哪怕宣扬和平,平等的伊斯兰也是如此,又丢了十万子弟,叙利亚如今真是打累了,打不动了,也不想打了! 尾随着欢呼的人群,也是缓缓进入城中,听着到处欢呼着和平与恢复传统的呼声,不知为什么,一贯坚定支持穆阿维叶的埃及总督阿穆尔脸色却是并不好看,而且一起逃回来,坚持恢复阿里地位,哈里发传统的什叶派长老贾布尔,似乎同样也是不怎么高兴…… 万里之遥的大马士革还在傍晚时分为即将迎来难得的和平准备着的时候,长安此时却已经是第二日上午,八月初的关中天亮的很早,长安繁华的大街上,临街百姓将摊点支开,热闹的叫卖着早餐,飘香的胡饼味道几里外都闻得到。 大唐裹着羊肉的胡饼可是很出名的,在武周时期,甚至还有个叫张衡的宰相因贪吃一块胡饼被巡街御史弹劾破坏了大唐官员形象而丢了官的,这个时代官员的操守形象远比后世那些逛青楼,饮花酒的宋明官严格的多,骑在马上闻着着飘香的味道,一个个空着肚子上朝的唐官们两眼发绿望着左右直咽口水,可谁都不敢破了这个戒。 不过,还是有些权势滔天的官员例外,同样为了赶早朝饿着肚子,经历了一次起伏更加炙手可热的司空长孙无忌闻到浓郁的胡饼香气后,就可以施施然打开马车门,挥手命令道:“本相腹饥,来人,去买一块胡饼回来。” 经历过一次政变,长安的宰相重臣们都加强了防护,长孙无忌的马车边便有步骑四十八人护卫,心腹将领长孙操从店里捧着刚出炉的胡饼出来,另一员偏将则是伸手就要接过去试毒,不过没等他在好好的大饼上来一口,长孙无忌已经是摆了摆手否决道:“行真,用不着了,这家店在大兴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店,想当年老夫年轻落魄途径这里时候,还受到过店主的接济,他是不可能害我的。” 长孙无忌都这样说了,偏将自然不可能再坚持,略带不甘心的把一大块胡饼敬上,带着回忆难得笑呵呵结果饼,长孙无忌随手又关上了车门。 “哎呦~” 刚没走两步,车内忽然又穿来了一声痛呼,惹得两员贴身护军赶忙贴到车前,急切的问着:“相公无恙否?” “哦,无妨,人老了,牙口不好,冷不丁吃热的不适应,不碍事,尔等继续扈从即可,不要当误了早朝。” “喏。” 可算松了口气,两个家将再一次在马车附近一前一后看护起来,车内,长孙无忌则是满脸郁闷,一面揉着咯到的老牙,一手把刚刚吃到,藏在饼中蜡封的小竹筒打开,仅仅看了两眼,长孙无忌立马脸色巨变,紧张的从马车窗探出了头回望过去。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剧烈的嘈杂声从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下,鲜衣怒马十数个穿着黑沙袍,戴着乌纱高帽的宦官嚣张的驾马狂奔了过来,一路上老百姓摆得摊位被奔马撞得七零八落,两边道旁到处是焦急收拾的声音,如同见了鬼一般,长安百姓飞速躲了起来。 这还是李捷留下的祸患,虽然经历了政变,四大首领太监全部被诛杀,但宦官的势力经历这一次政治剧变却是初具规模稳定了下来,而且李治在从掌大全对宦官来了次大清洗后,反而更加信赖宦官,谁让这次,面对闽王锋锐,外朝集体保持了噤若寒蝉,一声不吭,最后还是一个差不点被李治自己打死的宦官英勇救了主。 如今那个宦官被赐名李辅国,掌握北衙禁军,在朝中还有着相当大的发言权,甚至直逼长孙无忌这个司空宰辅,褚遂良时代,外朝关陇世家还能压着内朝,如今却变成了宦官的天下,一个个世家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生活在加缝中。 就连对于长孙无忌这个关陇世家首领太监们都没放在眼里了,十几骑太监嚣张的放马狂暴,踩翻了长孙无忌车架旁边十来个摊子,还扬了长孙府护卫一身的泥土。 “这群没卵子的贱人!要是先帝在时候,胆敢如此无礼,全都要被乱棍打死!”吐了口沙子,年过四十的家将长孙操禁不住气的一张方脸紫黑,听的长孙无忌则是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了他的抱怨:“虎曲,现在是龙朔朝,不要乱说!” “喏。” 满是不甘心,长孙操拱权垂下了头,无奈的回看了一眼刚刚胡饼店也是紧闭了大门,长孙无忌悻悻然拉上帘子,阴沉的哼道:“赶路上朝,莫要晚了!” “喏!” 唐代的政府高官还是颇为忙碌的,先是一个沆杂而又勾心斗角的早朝,然后各级官员又是饿着肚子纷纷回归自己衙门,直到下午,他们才能吃一顿廊食填饱肚子,当官也是挺苦的。 尤其是宰相,全国的大事小情几乎都要他们来过目,一直忙到太阳西斜,长孙无忌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宫。 不过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直回长孙府,这一日长孙无忌却是绕了个大远,特意去了趟曲江说是要欣赏曲江绿柳。 长安上档次的酒楼一半左右几乎都在曲江,甲字一号楼三楼,包下偌大的厅堂要自己一个人吟诗作对,打发走了所有从人,长孙无忌这才没好气的对着角落嚷去。 “没有旁人了,薛黑子你莫非还不出来?” 酒楼的夹墙上忽然出现个小门,穿墙而出,背着一个大竹筒的不是薛之观还是哪个? 第657章.送你权利 “你真是疯了!这个时候来找我!” 看到昔日那个神秘兮兮心头病老仆人,长孙无忌可一点喜悦都没有,黑着一张苍老了许多的圆脸,没好气的哼道。 “长孙大人官越做越大,春风得意了,怎么变得如此小气?见了老朋友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也太伤老朋友的心了吧。” 早就料到长孙无忌不会欢迎自己,薛之观一点儿也不意外,一面打着哈哈抱怨着,一面大大咧咧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长孙无忌刚刚点的酒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这才笑着比了比酒杯:“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早上藏在饼里的竹书上,可仅仅写了个地点,还是他人代笔,能被长孙无忌一口认出来,薛之观还真是有些小奇怪。 这个问题一出,长孙无忌则是更加愤懑,冷哼着把头扭到了一旁:“当初太子李建成要与我盟约,不也是在那家店由你经手,才诱使老夫犯下这等错误!这事情除了你,没有别人知道!” 这事情还要和三十多年前太子秦王争皇位时候有关,谁能想到,秦王府十八学士,让李世民依靠为干城的心腹长孙无忌曾经背叛过他,与太子李承乾有过勾搭。 长孙织的母亲就是靠在太子一方后来被除名的皇族一员,薛之观则是她的心腹死忠,在她死后一直守护着长孙织,虽然这段往事已经如同过眼云烟办过去,但每每想起,依旧是长孙无忌埋在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还是不愿意多过提及,长孙无忌强忍着扭过了头,盯着薛之观直勾勾的问道:“说吧,闽王派你来做什么?找老夫有什么事?我可是事先警告你,你家主上一直是陛下心头的大患,这些时日他都是强忍着这才没有对横行大唐的闽国势力下手,如果闽王还想从大唐获取人力与支持,就别再干什么蠢事!激怒陛下,谁都不会好!” 听着长孙无忌声色俱厉的讽刺,愣了下的薛之观却是笑了,颇为自豪的昂首大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轻蔑与不屑,笑的长孙无忌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恼怒的盯着他。 “你笑什么?” “知道我来之前,我家殿下都干什么吗?我们闽国,刚刚又击破了一个大国,幅员上万里,人口上千万,精兵良将几十万的大国,将闽国国土再次拓展了三分之一,如今我家殿下治下百姓至少四千万,拥兵百万,寰宇之内,尽是臣国,方圆万里之地人都称我家殿下为沙汗沙,什么叫沙汗沙你知道吗?帝王中的帝王!” 发自内心的自豪,薛之观轻蔑的低下头看着长孙无忌一双老眼反问着:“以我家殿下的权势,他需要顾及一个曾经阶下囚的愤怒吗?” 看着薛之观轻蔑的态度,长孙无忌禁不住心头发紧,紧张的跳了起来。 “这么说,闽王李捷要回头对动手宣战?” 这倒是让薛之观愣了下,咄咄逼人的态度终于变得柔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来,不是闽王要我来,而是我私自来,为了找你!” “你?找我?要做什么?”眼中警惕之色更加浓郁,长孙无忌警惕的盯着薛之观,对此,薛之观还是毫不在意,伸手一下子把桌面上碗碟酒具粗暴的拂到了一旁,回手打开了背后的竹筒,一张厚厚的羊皮地图被薛之观铺到了桌面上,地图上,公元七世纪已知道的文明世界赫然完整被绘画到了纸上。 “这就是我闽国!”手指骄傲的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子,一块被红色边界包裹,硕大无比的长条国度映入长孙无忌眼帘,从最东段台湾岛福建八闽,包含了东南亚,中南半岛,印度次大陆,中亚西亚前所未有的大帝国映入了长孙无忌昏花的老眼中,领土面积上,这个大帝国已经超过大唐一倍了。 “这!天下居然真的有这般大,这些,都是闽王打下来的?”就算奸雄如长孙无忌,也禁不住咋舌,看着他震撼的表情,薛之观的自豪感更加爆棚,睥睨着眼睛,傲然点了点头:“没错。” “那你让看这个又是为了什么?”震撼的在地图上摩挲了好一阵,长孙无忌终于回过神,再一次警惕的盯着薛之观,不过胆气上却没有刚刚那般气势十足了,也难怪,任谁在如此庞大的帝国前,都有种无力感。 成功的撬动了长孙无忌心防,薛之观嘴角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双手放在地图上,薛之观郑重的盯着长孙无忌老眼,盯得他直发毛了,这才露出来一个由衷笑意。 “我说我想送你权利,你信吗?” 瞳孔急剧微缩,长孙无忌那颗苍老而坚定的心脏,随着这句话重重跳动了下,死死盯着薛之观,长孙无忌声音都带了点颤抖。 “什么权利?” “相权!堪比汉代霍光的相权!” 夕阳西斜,斜照的光辉昏暗映**了酒楼大厅中,为整个酒楼的物件,人影都披上一层怪诞的外套,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计划,薛之观兴奋而张狂的影子被夸张的拉扯成了各种形状,另一头,长孙无忌的影子却是始终巍峨不动在那里,但细细看去,那影子却在不断颤动着,颤动着…… “阿嚏~” 西亚,泰西封,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李捷冷不丁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看着葡萄架外火辣辣的日头,李捷禁不住诧异的揉了揉鼻子:“又是谁在惦记孤了?” “殿下,请摆好姿势不要动,很快就完成了!” 无奈的声音从身前响起,听的李捷禁不住更加无奈,又是端正了身体,摆出一个威严的姿态,在他面前,十多个画师拿着手中碳条,再一次精心勾勒起来,听着沙沙的声音,李捷此刻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都是装逼惹的祸! 数年之前,拿下倭国的金银源头后,闽国就率先发行了第一批金银币,与以往华夏铜钱不同的是,闽国金银币上没有孔洞,印的是李捷自己的头像以及长孙织等后妃头像,一方面金银币是大额等价物,不用像铜钱那样穿在一起花而开口,另一方面也不无李捷自己的虚荣心作祟。 光写个年号,不少农民大字不识,谁知道啥意思?印上自己头像,任何花用的人都知道,哦,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就是我们闽国的头啊!哪怕千百年后,用的人,收藏家也知道,闽王李捷这么帅,多好! 不过随着闽国领土不断的阔张,新的金银矿来源不断增多,再发行的金银币有的换一个版本,在东南亚印度尼西亚发现的金银矿就又折腾李捷一次,在印度新的铸币场再次发行一个版本,到了西亚,原本就流通金币的萨珊故地,同样还需要李捷新的画像。 而且前两天某一个波斯贵族大臣突发奇想,进宫来拍马屁请求李捷赐一幅画像,他要用黄金珠宝装裱上挂在他所在的城市议会中,一想到自己也能像蒋光头蒋委员长那样把大照片挂的到处都是,脑袋一晕,李捷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乎,这些天他好不容易下午那点休闲时光,全都放在当模特上了,你城市议会挂了闽王像,我不挂,不显得我不忠吗?不光新占领伊拉克地区,呼罗珊伊朗,中亚相当于后世阿富汗,亚美尼亚,阿塞拜疆,黑海里海之间臣服于闽国的土地部落,城市酋长首脑也纷纷来画,数百个画师排队要自己的肖像,搞得李捷头都大了。 偏偏这个时候,长孙织还有杨心怡几个王妃也跟着添乱,就在泰西封皇宫,王府的后花园,数以百计的风筝在天空中高高飘扬着,伴随着一盏盏孔明灯摇摇摆摆上了天,听着长孙织尤为爽朗的笑声,听的李捷心里直痒痒。 这个妞,绝对是报复!报复老子没带她追击阿拉伯人,君子报仇,一晚上不晚!今晚本王就去报仇去! 歪歪着晚上与这个闹人的王妃以及几个小丫头大战三百回合杀得她们直求饶,李捷嘴角禁不住挂起了一丝猥琐笑意,冷不防,看的数十个艺术家画师皱起了眉头。 “沙汗沙严肃,严肃点!” 听着一声声提醒,李捷悲催的再一次绷起脸。 晚饭时候,又是一大桌子来自庞大闽国领土各方的贡品菜肴组成宫廷御宴,和后世傻乎乎被太监们欺骗,吃着难吃饭菜还以为天下珍馐的明清皇帝不同,李捷嘴可是刁得很,知道什么样才是美味。 可惜一桌子热气腾腾的珍馐百味,板着脸当了一下午模特,肌肉都酸了的李捷也是食不下咽,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瞪着还在拿着孔明灯气他的长孙织几个没完。 就在这个功夫,与凤阁鸾台宰相们一起办公忙碌了大白天的武媚娘却是抱着一份黑色封皮周章,匆匆的快步进了大殿。 “郎君,有大事!穆阿维叶活着回到了大马士革,这是前线暗探送来的奏报!” “什么,这老小子居然如此命大!”再也没了玩闹的心情,打一个群龙无首的国家和打一个团结再一个声音的国家可是两个概念,诧异的惊叫着,李捷赶忙站起来,三步并两步接过了奏章,仅仅看了两眼,李捷却是以更惊讶的语气嚷了出来。 “怎么可能?阿拉伯人要求和? 第658章.不再扩张 泰西封皇宫,曾经波斯皇帝,阿拉伯哈里发召集亲信集会的小会议室中,如今又摆上了闽国的特色圆形会议桌,好久没举行的内阁圆桌会议再一次被召开,除了留守天竺的几个成员,随军出征的凤阁鸾台成员全都到了场。 闽国行政的高效率,阿拉伯来的情报已经被秘书郎誊写了几份,分发到各个相公手头,从武媚娘往下,所有权利核心都是看着手头奏报低头不语思虑着。 经历过库法之战,那一战,连妇女老人孩童都拿起武器不屈不挠的反抗唐军,铁血决战的精神弄得李捷罕见的下令屠城,将一切抵抗掩埋起来,在帕里斯之战虽然摧毁了阿拉伯人主力大军,沙漠埋葬了阿拉伯帝国最后的主力军,但这种抵抗意志,对快速灭亡阿拉伯帝国,从闽王到群臣都是不看好。 之所以迟迟没有继续追击,一方面需要消化美索不达米亚以及高加索,巩固统治,另一方面,大战中闽国本身也遭遇了重创,各部各建制残缺,为了与阿拉伯人进行更加艰苦的攻城沙漠战,闽国又重新大规模在国内调兵,等待补充完整再做打算,更加显示了闽国对阿拉伯人的重视。 但考虑过无数次征战的结果,唯独谁都没有意料的阿拉伯人居然会求和,而且还如此之急,刚刚得到哈里发穆阿维叶回归大马士革的情报,阿拉伯人的使节已经在边境恳请入境了,再有三天,就会抵达泰西封。 不过这头严密的作战计划还没做完,另一头阿拉伯人却要投降了,这让闽国君臣都有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了的感觉,颇为憋屈难受。 手指扣着桌面,老狐狸许敬宗首先质疑的问了出来:“这份情报可靠吗?不会是阿拉伯人施展的诈降缓兵计吧?” “应该错不了。”对此,管情报的武媚娘很确定点了点头。 “如果是缓兵之计,至少也要等我大军开拔做出压境姿态才能实行,如今从闽国带出来的大军,南北天竺府兵几乎全部散落在美索不达米亚各城,主力部队还在泰西封修养,短期内我国要等候天竺援兵,并不需要这时候来求和缓兵。” “另一方面!”很自信的的敲了敲桌面,武媚娘盎然站立而起,背着手绕起来圈子,昂头挺胸将特制宽大的凤阁官袍都撑得鼓鼓的。 “如果是疑兵之计,这段时间穆阿维叶应该抓紧一切时间集结兵力做输死抵抗,但如今停驻在叙利亚的阿拉伯残余部落并没有受到征召,而且后方汉志地区的贝都因部落也是保持原状就继续放牧,刚一回到大马士革,穆阿维叶都是忙着召集长老贵族商议议和之事,并没有一丝军事调动,他的所作所为瞒不过闽国的眼睛。” “难道阿拉伯人真让咱们打怕了?”另一头王方翼还是捏着下巴上几缕胡子喃喃不可置信说着,没办法,库法之战以及帕里斯之战阿拉伯人的凶悍与顽强都给他留下太浓重印象了,两次都能把箭射到李捷这个王身边,这些沙漠民族的凶悍可见一斑,也难怪王方翼不相信。 这个时候,刚刚还质疑的许敬宗却是忽然惊醒的猛地一拍老脑门,笑着叫了出来:“不愧是沙漠枭雄!敢进敢退,真是太有心机了!” “哦?此话怎讲?”不光其他阁臣,就算李捷自己都是好奇了起来。奸笑着,拍了拍厚实的油腻手掌,许敬宗也是吊人胃口背着手转起了圈。 “虽然穆阿维叶贵为彼国之王,但臣听闻阿拉伯人的习俗,国君非世袭,而是诸多教派长老选举出来,尤其是穆阿维叶还非正统,彼国内不少人主张前哈里发阿里的子嗣才是正统,如此败仗之下,穆阿维叶地位必然受到极大威胁。” 许敬宗讲的在理,句句是阿拉伯帝国实情,但还是没讲出他究竟明白在哪儿,卖弄的李捷直挑眉毛,王方翼则是没好气的轻轻敲了敲桌子,似乎也感觉到卖弄过头了,许敬宗赶忙憨笑坐了回来,在其他人再次聚精会神的倾听下,慢悠悠道出了一句。 “如果我们闽国册封穆阿维叶为阿拉伯国王呢!” 这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是茅塞顿开,尤其是史籍的王玄策还顿悟的一排脑袋:“仿呼韩邪单于故事!” 西汉时候,从开国之始汉匈两国就国战不止,匈奴人连年攻击长城,数千里边塞处处烽烟,从汉景帝末年,边疆的战局就已经激烈了起来,到汉景帝子,武帝刘彻时期,更是掀起了对匈奴大规模的反击战,几十万规模的国战连年不绝,但要说汉匈真正分出胜负,大汉彻底压倒匈奴,还是要到汉宣帝时期的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是匈奴正统继承人,但匈奴单于位却是一向以实力来论,在他父亲虚闾权渠单于死后他被兄长郅支单于击败,不得已下呼韩邪想出一条不是方法的方法,向宿敌大汉称臣,换取汉庭的册封来巩固地位,他是第一个向汉朝称臣的匈奴单于,汉庭下嫁公主王昭君依靠汉朝的支持呼韩邪也的确保住了地位与单于之位。 穆阿维叶现在想做的,估计和这位呼韩邪差不多,如今闽强阿拉伯弱已成定局,如果一味打下去,闽国能不能征服阿拉伯人不一定,他倭马亚家族却是注定灰飞烟灭了,可如果换个角度,向闽国服软呢? 闽国不是没有过册封他国国王的先例,得到了闽国的册封与支持,他倭马亚家族统治阿拉伯也就可以名正言顺传递下去,需要向闽国低头,就算权势上弱一层,既可以保证家族顺利传承,而且还是享受荣华富贵,何乐不为? 进退自如,从这个角度看,穆阿维叶将军不成功,政客可真是的确老辣,想通了这点,一群闽国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汇聚在了沉吟不语的李捷身上,看着自己支持者炯炯殷切的目光,李捷还是有些犹豫的反问着:“你们的意思,接受阿拉伯人的求和?” “殿下,闽国太大了!” 王玄策的一句话道破了所有阁臣的心声,听的李捷再一次催下头沉吟起来。 这个时代,领土太大了也不是件好事,广袤的土地带来资源,统治人口,税收的丰厚,但要维持如此庞大的国土,话费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四面应对的外敌,国家内部的叛乱者,天灾**,吏治**,每一个问题都够统治者焦头烂额。 而且代表一个帝国统治的标志是政令畅通,中央的命令能及时传达到地方令地方遵从,可闽国庞大而狭长的国土,地跨六个时区,从最东端泉州出发,抵达最西端的塞琉西亚,一刻不停的走都需要一年多时间,怎么谈的上政令畅通?这个年代又没有电话,也许泉州出现叛乱,走海陆的使者马不停蹄赶到泰西封时候,八闽都易主了。 应对这个难题,闽国如今不得不采用分而治之的办法,仿大唐制度化立全国为六个总督区,六个总督国王全权负责,福建岭南道由天竺出身唐化的笈多家族的旃陀罗笈多出任总督,东南亚道总督由原吕宋总督杨豫成出任,中南道,后世的越老柬缅泰则是一个女人管理,林邑国主范子月,闽国第一个大叛徒范黎迦的妹妹,如今这个孤苦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在群臣的政治推动下下嫁闽王李捷,整个林邑国统治构架完全是中央派遣官员的总督府模式,范子月这个总督权利并不大。 西部,北天竺是闽国京师所在,朝廷直辖,南天竺到现在还有时不时而起的零星叛乱,应对如此闽国不得不立了一个宗室,倒霉的荆王李元景为总督,督促各路大军进缴。 呼罗珊并没有直接统治,而是立了原波斯萨珊王朝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为呼罗珊国王,代为统领国内政局,至于新占领的美索不达米亚,放任城市自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行政成本太高了!在华夏文化的同化下,不得不默许波斯人自己统治自己,地盘蔓延到如今,就算将来打下了整个阿拉伯半岛还有埃及,闽国也没有精力直接统治,以前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面对扩张态势咄咄逼人的阿拉伯帝国不得不打,可如今阿拉伯帝国愿意退为王国,臣服于闽国,何苦再打一场无意义的战争? 看着群臣无奈而祈求的目光,李捷终于也是叹了口气。 “阿拉伯使者抵达泰西封之后,我们又该提出那些条件?” 听着李捷的反问,包括武媚娘在内的群臣全都松了口气,言下之意闽王也默许了闽国停止战争,不在扩展,李捷英雄一世,纵横捭阖多年,王玄策他们还真是担心李捷会像隋炀帝一样穷兵黩武,幸好,他没有。 “殿下,为了防范阿拉伯人,臣认为,我们还是需要遵守与犹太人的协议,支持他们在耶路撒冷建立以色列国!”阴仄仄的笑着,又是许敬宗这个老阴鬼率先提了出来…… 第659章.惆怅,疑虑 泰西封的皇宫位于整个泰西封城最高处,从高耸的皇宫塔楼向下望去,整个繁华热闹的波斯千年古城几乎可以一览无余,战争与伊斯兰混乱在这里结束,丝绸之旅的商旅重新踏足这座城市,远方的货物为这条丝绸之旅另一段的繁华都市带来了无与伦比生机。 这仿佛一个艺术大师在挥毫泼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商旅繁华填上,站在泰西封的皇宫高层窗边,每每看着自己的杰作,李捷总是满含自豪,可这两天,端着清凉的葡萄架探望着这一切,李捷却总有种惆怅感,看不到往日的笑容,多了几分诗人的多愁善感。 城堡一样的泰西封皇宫下,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大花园,能孕育出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巴比伦空中花园的伊拉克,在建筑手段上自然也别具辉煌之处,虽然没有空中花园那么玄乎,但奇花异草缤纷而至,穿行在其中,还有不少贵族进献的美丽少女打着灯笼来回穿梭,倒也别具一番趣味。 就在李捷看的出神时候,冷不防眼下皇宫东南角几盏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吸引了李捷注意,一盏又一盏明灯冉冉升起,也不知道怎么弄得,诸多孔明灯连成了个巨大的椭圆形,发髻,眉目,琼鼻玉口,一盏盏灯越飞越多,灯上贴纸的敏感色调,一个巨大无比吐着舌头眯起一只眼睛调皮少女的头像居然映照在了半空中。 这东西在现代都挺难弄得,更不要说科技不发达的古代,李捷也是禁不住看的目瞪口呆,拿起望远镜赶忙望过去,灯下高台处,长孙织正拿着望远镜远远看过来,一看到李捷,立马放下眼睛,可**的眯起一只眼睛吐了吐舌头,动作与巨灯群少女头像一模一样,看的李捷禁不住莞尔,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我的小郎君,你可算不板着脸了。” 酸溜溜的幽怨声音从背后响起,让李捷愕然扭过头,却是武媚娘聘聘婷婷一身玄黑色宫群撅着嘴而来,中东炎热的天气下,本来就开放豪迈的大唐华服设计的更短了,短短的胸口一对浑圆玉润半解而出,昏暗灯光下闪耀的油彩有着惊人的诱惑,就算老夫老妻了,李捷也是忍不住惊艳的吞了吞口水,旋即好笑的摇了摇头。 “又是你这鬼丫头的主意!” “没办法,谁让我们家小郎君像我们女人那样每个月那么几天的低谷来了呢?”歪着脑袋,武媚娘也是可**的吐了吐舌头,这个小动作让平时英气勃勃的她风情立马为之一变,看的李捷又是多了几分**,不过一想着这些天的烦心事,李捷还是叹了口气。 “唉,孤毕竟是年轻,一想到这么快就要马放南山解甲归田,总有那么几分惆怅,孤还想带着华夏走的更远,让方圆万里外的人们也是穿戴上华夏衣冠,说着我们的唐语,止步于此,总是很不甘心啊。” 惆怅着,李捷又是转过来了身,愣了愣,武媚娘则是走到了李捷背后,伸出臂膀环抱在李捷腰上,也跟着轻叹了口气。 “那我伟大的郎君,为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你还有那些阁臣们,不都想停止扩张了吗?” “我们是臣,郎君是君,不论如何臣都是以君的意志为主!郎君还想继续征战,妾身牵马垂凳以追随。” 听着武媚娘绵绵的情话,诧异了下,李捷再一次苦恼的摇了摇头:“不打了,闽国也的确扩张到了极限,跟随孤多年的将士,是时候让他们享受太平了!” “恐怕郎君惆怅的不是停下阔张,而是停下来闽国多年备战征战,不知道做些什么无所适从吧?” 嘴角上忽然泛起了狡黠的笑容,一面搂着李捷更紧,武媚娘一面面含笑意珊珊的说着:“郎君不想把华夏衣冠推广到万里之遥吗?手段可不止战争一条,文景二帝又不是以武功名扬天下,郎君的父亲太宗皇帝虽然战功赫赫,但被人称颂的还是创立了贞观之治,统治偌大一个帝国,纵横捭阖,睥睨于政治之间,引领群臣,开辟一个太平盛世,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恐怕此间事了之后,回了京师郎君会忙的昏了头,那时候郎君再有心事追忆这些戎马倥侗,倒是让妾身佩服了。” 劝说中,武媚娘还是带着丝丝调侃与酸意,听的李捷却是心结终于开解了大半,看着下方还在飘荡的丫头笑脸,一身轻松在李捷脸上**出来,随手一个响指,李捷又变得精神奕奕,神奇非凡的昂首而歌。 “好,就让本王做的开国帝王,也做的守成之君,媚娘,孤决定了,要向你先证明一件事!” “向我证明什么?”就算聪明如武媚娘也禁不住满脑袋问号,疑惑的昂起头,却冷不防李捷那双贼手猛地直取玉珠,在武媚娘惊呼声中,她那靓丽的黑纱宫裙当即悲催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大团白皙的春光一下子果露出来,捂着胸口,武媚娘也禁不住像个小女人那样惊叫连连起来。 “呀!郎君你要做什么啊!现在还不到安寝时间,今夜也不是妾身侍寝啊!长孙姐还在外面看着呢,别乱摸啊!” “顾不得了!”又是撕了几下,一件好好的宫裙变成四面透风,李捷这才哈哈银笑着猛地抄起横抱着捂住这儿堵不住那儿,狼狈的尖叫连连铁娘子,闷头就向床榻冲了去。 “顾不得了,谁让你居然质疑为夫是小郎君呢!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 “卑鄙,有种单挑别用印度神油!” “嘿,收拾你这个妖精,孤什么时候用过那东西!” 破掉的宫装终于被毫不怜惜丢弃在了地上,蒙着轻纱的床榻上,傲人姣好的身影飞速被另一个健壮有力的身躯压服在身下,灯烛摇曳中,男女最原始的战争在一片靡靡中拉开了战号,两个身影时而起伏,时而你上我下变换位置,搓圆捏扁,**摇曳,两个都是不服输的主,估计在这场战争分出胜负前,整个世界都将被丢到脑后了…… 荒古而存的太阳再一次神一样爬上中东的天空,炽烈的阳光照耀下,忙碌的泰西封城又迎来了新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又与千千万万个一天不同,一大早等候在城门口的,居然是尊贵而闻名遐迩的礼部尚书萧盛,跟在他附近还有一大群鸿胪寺官员,从塞琉西亚入境的阿拉伯使团今日正式抵达泰西封,也许,这就是东西三个大帝国握手言和的开始,不容的闽国不郑重。 “好久不见了,萧盛大人还是风采依旧啊!” 骑着骆驼,带着大包小裹的箱子风尘仆仆顺着新修的柏油路到了城门口,率先下骆驼行李的居然还是老熟人,之前数次出使闽国,曾与李捷侃侃而谈的阿拉伯贵族阿卜杜拉,可惜此时曾经神采飞扬的阿拉伯大使如今怎么看都有种灰败颓然之气,与萧盛的行礼也是带了些许落寞。 如今萧盛可是太理解了,要向昔日对手低头,对谁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对此,萧盛颇具有士大夫风范笑着拱了拱回道:“好久不见,阿卜杜拉大人也是英果如初啊!也许大人还在为目前的处境而踌躇,不过老夫好像记得,穆圣的教诲中有一句话,太阳永远会从东方升起,所以不必怜惜过往的黄昏。” 这句话说的意思就是向前看,正好符合阿拉伯帝国与闽国的发展前景,愣了愣神后阿卜杜拉也是终于露出来些许笑容,捋了捋胡须后再次拱了拱手:“传闻东方士大夫的豁达,今日算是见识到,果然令人钦佩。” “哈哈,不敢当,阿卜杜拉大人,请!” “萧盛大人,请!” 城门处,阿拉伯人的使团在闽国官员迎接下,缓缓向皇宫开拔,另一头的泰西封皇宫,为了即将到来的政治举动,也是忙成了一团。 小郎君,妾身先走喽! 粉润的朱唇比划着口型,武媚娘满含笑意,披着凤台仆射的宽大官袍,施施然出了内殿,看着这女人得意的身影,在丽安服侍下穿戴着隆重得王服衣冠,李捷却是郁闷的牙根直痒痒。 倒不是昨夜男女大战输了,修习前世的内家养气,还有着著名养生大师孙思邈教导,李捷正当壮年,收拾武媚娘这个黄毛丫头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就在马上要把不自量力的武娘子收拾讨饶时候,宫内出事了。 还要多亏了长孙织的超级大孔明灯头像,壮观的东西,别说泰西封的波斯人没见过,就连不少闽国兵将也没见过,这么个举行家伙出现在这里,方圆几里内波斯人都是以为琐罗亚斯德神回归了,皈依了伊斯兰的波斯人差不点没吓哭了,另一头,死忠于闽王的兵将们也是慌慌张张就要来勤王,除妖,慌得李捷提着裤子就奔了出去,好不容易灭了灯劝退了各路勤王军,回宫哪儿还抓得到武媚娘。 看着这妞得意的样子,就在李捷气的牙根痒痒,却冷不防这时候另一个本该来侍候的小丫头胡茜儿急急匆匆迈着小莲步匆进了内殿。 “殿下,玉……,李缺李都尉送来了急信!” “哦?” 心里猛的一紧,丢开了嬉闹,李捷赶忙接过了竹筒,拧开蜡封后掏出绢帛,却立马惊愕起来。 信筒中,装着的却是那****写给侯杰那一封故事…… 第660章.拖! 坐在龙椅上,听着下方百官议事,李捷却显得有些浑浑噩噩心不在焉,满腹心思全在衣袖中的纸条上。 那张纸条作为一个故事的一截,讲述的却是后世千年后的大明朝明末事物,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不是知道多少后世的灵丹妙药精工巧匠,而是对历史大势的了解,靠着超出这个时代唐人的眼光,李捷这才领着他的团队打到这么远。 闲暇时候伪托看到的古籍,李捷自己叙述,命秘书官记录,将记忆深处上学时候学到华夏历史,朝代政策都记录了不少,侯杰是在闽王府长大的,这些书籍他多多少少都看过,对于波澜壮阔的明末流民起义也是耳熟能详,把这个故事写给他李捷倒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经历了库法之战阿拉伯人拼死抵抗之后深思熟虑的征服之法。 不过后来帕里斯战役的胜利以及美索不达米亚各地顺服的投了降,在两伊的阿拉伯人又要么逃到叙利亚,阿拉伯半岛,要么被各城波斯人献出,成了闽国官奴,在泰西封顺利得到方圆千里的各族臣服,战争顺利下又让李捷把这个漫长的计划抛到了脑后,穆阿维叶派人来求和更是让李捷自己都有点志得意满。 可如今,侯杰却通过李缺之手把这封信送了回来,莫非要警告自己什么吗? “殿下!殿下!” 就在李捷想得出神时候,急促的声音忽然在下方响起,惊愕中李捷赶忙抬起头,却是凤阁右侍郎狄怀英疑惑的抱着笏板立在廊中向上看着。 “哦,孤思虑亚美尼亚之事思虑入神,**卿说什么,请但言无妨。” 到底当头的,脑袋思虑的就是快,想了个理由李捷就搪塞了过去,听的狄仁杰顿时也是借坡下驴,再次启奏了起来。 “启禀殿下,如今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各地雇佣军已经编练成,波斯军也有五万余,还有十余万南北天竺府兵驻防,闽国在美索不达米亚总督区的兵力已然充足,最近闽国腹地南天竺依旧叛乱不止,我军刚移,帕拉瓦人与锡克人就降而复叛。” “是不是将左卫将军房遗**,右卫将军秦怀阳的军队调拨回天竺?” 狄仁杰前面啰啰嗦嗦了一大堆,真正目的就是这后面一句,别调兵。 虽然包容了诸多民族,但还是不可否认,闽国大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还是唐人组成的,为了维护统治,闽国也为唐人军兵发下丰厚的军饷,上一次帕里斯草原大战,闽国作为主力的闽王铁林受到重创,左骁卫与左领军卫也遭受重创,主力受损下一方面从府兵中挑选精锐填补,一方面又从闽国调来了左右卫以及世家府兵精锐主力抽调了五万前来支援。 不过如今形式却变了,既然决定不需要深入恶劣的阿拉伯半岛继续打击阿拉伯人,而且征召自亚美尼亚以及其他高加索地区的雇佣兵已经有相当数量,经过改编俘获的三万多波斯重骑兵同样可以派上用场,那么这新调拨来的五万精锐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唐人,吐蕃人还有突厥辽东人等迁民组成的军队军费开拔费抚恤金可比波斯人以及中亚其他少数民族少的多,南天竺的叛乱仅仅是借口,既然决定帝国疆域定了下来,凤台鸾阁的宰相们自然不希望把财政再花了冤枉钱。 “臣附议。” 狄仁杰刚说完,来济,王微,许敬宗,杨时等宰相,六部重臣就纷纷出了列,出身军方的王玄策王方翼对此则是保持了沉默,眼看这个局面,李捷顿时明白了,这是臣属商量好的一个结果,一方面省军费,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再一次心血来潮继续开战,要知道自古以来最反复无常的可就是帝王了! 眼看着忐忑的一大堆臣属,李捷无奈的抬了抬手问道:“兵部尚书何在?左右卫援军走到什么地方了?” “回禀殿下,李阁部如今受王命正镇守闽国西垂库法阵,臣兵部右侍郎李曲为殿下解惑,今房遗**将军兵马已出新函谷,抵达波斯湾沿线的萨曼城,大约还有十天路程抵达泰西封。” “既然如此,命他们回归本镇,无须在驰援前线。”抬了抬手,李捷终于做出来让步,听的狄仁杰来济等也是终于松了口气,齐声弯腰行礼道:“殿下圣明。” 调兵这一幺蛾子事儿就这样被解决了,诸臣心满意足的退下,这个早朝最重要的也终于来临,外面殿中监斯婆罗提陀嗓音尖锐的忽然嚷了起来:“启奏殿下,礼部尚书萧盛携阿拉伯帝国使节阿卜杜拉求见殿下!” 阿拉伯来求和这件事最低也仅仅是六部尚书知道,许多大臣思维还停留在与阿拉伯人战争状态中,冷不丁听到阿拉伯使者到来,诸多闽国大臣还真议论纷纷炸开了锅好一会,直到看到自己主官以及宰相阁臣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才明白上头早就有定论,这才熄了声音,不过还是自怨自艾的郁闷好久,抱怨自己官小,这么大事都不知道。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等下方臣僚们都平静了下来,李捷这才摆了摆手:“宣!” “宣礼部尚书,阿拉伯使节上殿!” 殿中监尖锐的吼声中,守卫殿门的金瓜武士拉开了大门,并肩而行,老萧盛与阿卜杜拉在一帮大臣好奇的注视下进入到殿中。 真是好奇的目光,在闽国叛乱时候就有这帮家伙的影子,后来的纷争中两国又较量了多少次,如今好不容易把对方的打得打败而归,对方的使节却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闽国朝堂上,阿拉伯人要干什么,要讲和了吗? 从容的进了殿,刚走到殿中,萧盛已经很自然的跪伏了下来,叩首行礼道:“臣萧盛拜见殿下!” 在诸多闽国大臣注视下,想着来之前自家主公穆阿维叶殷切的叮嘱,咬了咬牙后,阿卜杜拉也是干脆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磕头道:“番邦使臣阿卜杜拉受我主阿拉伯哈里发穆阿维叶之命,拜见沙汗沙殿下!” 四方来朝,一直是华夏中原治国的最高理念,就连敌国,一直当做平等对手的阿拉伯帝国都来朝拜了,一大群闽国官员自信心一时间都暴涨起来,各个面含笑意,跪伏在地上的阿卜杜拉却没注意到,一丝狐疑却是浓郁的闪烁过李捷眼帘。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上一次与自己谈判这个阿拉伯老者是多么傲慢嚣张,如今还没有谈判谈妥呢,就如此卑躬屈膝,实在是惹人怀疑,总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侯杰发来的警告信内容再次浮上心头,强撑出一个笑容,李捷和蔼的摆了摆手:“诸卿请起,贵使也请起!” “谢殿下!” 再次叩首致谢,两人这才站了起来。 朝堂之上从来不是商议要事讨价还价的地方,试以想象,要是群臣诸使节面前,堂堂帝王像早市大妈一样为了一城一县一次贡金挣得面红耳赤成何体统,帝王颜面不丢尽了?所以就算与阿拉伯帝国谈判成了头等大事,规模宏大的早朝上也不过礼节性问候一下,一切还需要幕后去谈。 于是乎李捷也仅仅是赏赐一下,就宣布散了朝。 帕里斯草原大战的惨烈到现在不少文武还记忆犹新,与阿拉伯帝国是否议和,也成了诸臣最关心的事,一下了朝,主持谈判的老萧盛立刻陷入了同僚的包围中,一大堆问东问西中一概以无可奉告搪塞,好不容易老萧盛才从群臣中脱身出来,不过没等他正了正官服准备爬上四轮马车去鸿胪寺谈判时候,殿中监斯婆罗提陀却是又忽然领着十来个禁军找上了门。 “萧大人,殿下有密旨给你。” 一本包着黑皮的奏书放在面前,萧盛赶忙躬身下拜,双手接过,口中称颂道:“老臣谨尊王命!” 在一群闽国大臣观望下,萧盛也没有当场打开密旨,而是先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萧萧离开了王宫几百米,萧盛这才一肚子疑惑打开了密旨,却立马瞪圆了昏花的老眼,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整洁的国造宣纸上,仅仅写着一个墨汁淋漓的大字。 拖! 先前的谈判底线已经被两阁六部拟好,为什么要突然变卦? 就在老萧盛百思不得其解时候,实际上,李捷也是纠结不已。?嫂索妙??大唐远征军 “拜见殿下!” 高耸的泰西封皇宫闽王书房中,一个身披黑衣,蒙着面矮小的男人恭敬跪伏在地上,满是虔诚的叩首着,这人就是闽王头号密谍,来自倭国的服部半藏。 闽国诸多高官中,也就数他最为神秘,甚至这么多年,没人见过他的脸,他就如同闽王的影子一样缩在黑暗中,有如同暗夜里的幽灵那样,毫无条件的执行闽王意志,他的一切,就如同迷雾一般,就连他是如何出现在闽王身边都是无人知晓。 可惜看着自己头号影子,李捷却没有心情夸奖他的忠诚,而是重重的把手敲在了桌面上,急促的命令道:“孤命你马上携精干人手奔赴叙利亚,孤要知道那里的一切,包括民众各阶层对阿拉伯闽国和谈的意见,情绪,另外传信给薛之观,让他迅速搞清楚阿曼,也门那头阿拉伯人的动向!” “可是,殿下……”头一次,服部半藏略有些迟疑的抬起了头,不过李捷却没等他说完就生硬的命令了下去:“其余事物一律放在一旁,这是最高命令,率先执行!” “喏!” 不得不把薛之观已经不在库法,而是去了关中的事情咽下,再次叩首,服部半藏旋即飞身出了门,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阴影中,几刻钟后,两批骑士狂奔着出了泰西封城,一批往西,一批往东……4779507918406536548+520xs9 第661章.异心 风霜布满了脸颊,摇晃着坐在四轮马车上,薛之观宛如一头削形骨立的老雕那样呆立在车厢一角。// 狂奔十六天,跑死马三十三头,以极速从库法经由呼罗珊如喜马拉雅山缺口,经由吐蕃直插关中,在长安耽搁三天时间后,又快马从关中赶回,同样跑死马三十多匹,从关中赶回来,差不多半年的路程,薛之观硬生生发挥了这个时代的极限速度一个半月跑了个来回。 如此剧烈的奔驰下,就算强如薛之观这样的高手剑客都是瘦到了极点,两眼满是血丝,疲惫不已,不过照比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挫败更加打击这个闽国情报头子。 这一趟之所以冒着奇险去长安,薛之观就是为了长孙无忌,在他看来,李捷二子李谨受宠,一方面与性格有关,一方面却又不无家族的关系。 别看福郡王李让贵为闽王长子,长孙织更是闽王正妃,颇为受宠,事实上长孙家在闽国却是个超小的世家,最高官职的长孙冲也不过四品承务郎,干一些琐碎之事,姓长孙的才三十来个,在官场不过五人。 而且长孙冲那德行,就算薛之观为李让罗织势力摇旗呐喊,也不愿意找这个败家子老纨绔,长孙织娘家在闽国的败落可想而知,比由于叛乱倍受打击的荥阳郑还要衰败无数倍。 可李谨呢?情况可就大相径庭,江左萧家是最早搭上李捷战车的世家,由于开埠,海上的冲突,还有宋国公萧禹的关系,萧家被迫完全投入闽国旗下,却不想给江左萧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如今偌大的闽国,萧姓出将入相,三品高官好几人,尤其以礼部尚书萧盛出彩,而且在郑伦,婆罗门的叛乱中萧家家主萧娄竟临危不乱,收容逃亡小朝廷,为平叛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让江左萧家更是受宠。 萧家也出过如同萧摩柯这样的猛将,军中势力同样出众,如今的左千牛卫将军就是江左萧家出身的萧敬宗,中郎将级别将官十来个,堪称势力庞大。 如此大的外戚集团,那么多人给李谨印象加分,李捷不宠**李谨都怪了,势单力薄的李让还有着这么一个跳脱的母亲,如何抵挡? 所以薛之观的办法,去关中找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虽然性格跋扈,但他的才能却是无人不称赞,从李世民还是秦王时候,出谋划策甚至领兵征战,长孙无忌就是一把好手,后期晋王李治登基甚至可以说是长孙无忌一手扶植,永辉初年大唐的平稳也离不开他的功劳。 而且长孙无忌与李捷的关系很特殊,李捷对他的感官也是又**又恨,对他屡次作对气的牙根直痒痒,但同样是闽王妃,李捷从来没有称呼过萧蛮儿父亲萧腾岳父,唯独称呼过长孙无忌岳父! 长孙家也有着足够的底蕴,而且别看长孙无忌再次复起,如今关中宦官当权,关陇世家开始衰弱,长孙家也不可避免遭受了重大打击。 如果劝服长孙无忌加入闽国,以他的亲缘与才华,短期内就一定会受到重用,有了长孙家的辅佐,福郡王李让也绝不会像如今这么势单力薄,李捷立储上也会重新慎重考虑。 可薛之观一厢情愿的到了长安,事情却没有如同他想到那般顺利。 “福郡王我太了解了,仁厚却文弱,比之晋王更加的循规蹈矩,于这样主公,更需要如你长孙无忌这样强势的外戚扶立!” “如今晋王李治究竟给了你什么?你心腹家将之一长孙操就是李治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另外李辅国几个大宦官安插的探子更是不少!他根本不信任你!何必留恋于这一棵树?想想把,两倍于大唐的领土,一倍的人口,闽国缺乏你这样精英老臣,如果你带领长孙家去了,闽王一定会双手欢迎,长孙家也会受到重用,不必如今困守关中强千百倍!” 曲江畔的酒楼中,展望着未来,薛之观这样沉稳的人甚至都变得激动了起来,颤抖的摊着手臂,唾沫星都喷出去好远,看着眼前宏伟辽阔的闽国地图,长孙无忌也的确如他想那样激动的颤抖起来,眼睛都闪烁出来渴望的光芒,却以后低着头沉吟不语。 为了打动长孙无忌,咬着牙薛之观又抛出杀手锏。 “如果老大人您带领长孙家投奔闽国,扶立福郡王李让,本将军可以保证,一旦闽王百年,只要没有谋逆的举动,你就是闽国的霍光!” 霍光是谁?西汉除了王莽最出名的权臣,汉武帝的托孤之臣,霍去病的弟弟,官拜大司马把持朝政几十年,因立废昌邑王,被与伊尹并称霍伊,日后废立天子都被称谓代行霍伊之事。迎立汉宣帝刘询,由于霍光的严厉与权势通天,每次在霍光伴随下去上朝的时候,汉宣帝都感觉如同芒刺在背,这个成语由此而来,直到霍光死,汉宣帝乘车这才自在点。 可以说薛之观许诺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听到次,长孙无忌也是终于激动的猛地一下盖住了大世界地图,豁然站起。 “不要再说了!” “你答应了?”薛之观禁不住带着惊喜问道,可惜,长孙无忌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我不答应!” “为什么?” 惊喜变成了惊骇,猛地回过身拍在桌子上霍然作响,薛之观面若疯虎,错愕恼怒的大声质问着,不过听着他的质问,长孙无忌居然面露出轻松,嘴角勾起了笑意,左右抬起肥胖却干枯的手。 “老臣长孙无忌答应过先帝,一定要照顾陛下,作为托孤之臣,我又怎么能在陛下被宦官蒙蔽,内忧外患时候弃他而去呢?” “得了吧!”没等长孙无忌说完,薛之观立马嗤之以鼻的冷哼了起来:“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如果你是一始而终的忠臣,怎么会在秦王李世民最需要的时候与我主太子建成勾结,又怎么会有大小姐?你就是一个以权利为中心的小人而已!” 听着薛之观的讽刺,长孙无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容愈发的浓郁,愈发的轻松。 “就因为这件事,到现在你都能理直气壮的讽刺我,当初已经错过一次了,长孙无忌如何能再错第二次?抛弃如今的忠臣,再去闽国做一个人人唾骂的权臣?” “你真不去?”终于,失去耐心的薛之观眼睛眯了起来,凌厉的瞪着长孙无忌,可惜,长孙无忌还是那不变的轻松笑意。 “萝儿为我女,福郡王为我外孙,是家事,忠于陛下为国事,家事事小,国事事大,薛贤弟,请!” “哼!” 暴怒的最后瞪长孙无忌一眼,薛之观面色铁青,重新背起地图顺着刚刚来的大洞钻了回去,机关合上,宛若没有出现过一般,目送他离去,长孙无忌脸庞上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反而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不可置信的喃喃摇头。 “世界如此之大,闽国膨胀如斯,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一系列事物都如同电影般在脑海回放着,魔咒那样折磨着薛之观,领他眼睛通红,忽然又是暴怒的弹跳起来,抓着桌面上食盒狠狠向地上砸去,无比暴怒的怒骂道:“老匹夫,虚伪的伪君子,无亲无情的禽兽,混账东西!该死!” 就在薛之观位于疯狂的边缘时候,车门外却是传来了胆怯的声音。 “大人,库法到了!” 库法城,警察部队也有着其秘密据点,一个半月,王文一行早就在也门,阿曼等阿拉伯半岛唯一的富庶之地侦查归来。 烛光摇曳下单膝跪伏在地上,王文却始终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枯瘦,满目血丝眼神疯狂,疯子一样的人是自己一贯以沉稳强悍著称的上官,薛之观眼神中,执念到病态的感觉隐隐令他不寒而栗。 “都侦查得如何?”心不在焉,薛之观例行公事的询问着,可听在王文耳中,禁不住又是一个哆嗦,面容凝重的摇了摇头。 “提督,局势不妙,大漠那边的阿拉伯人,疯了!” “哦?” 终于提起了些兴致,薛之观关切的伸出手,王文赶忙双手把侦查来的地图情报递上,仅仅看了两眼后,薛之观又是面色大变。 “这?当真?” “属下愿以脑袋担保!这些都是千真万确!”面色发白,王文却是坚定的回答着,摇晃了下,薛之观又是把地图递了回去。 “事态紧急,马上承报闽王!” “喏!”?-~?++ 答应一声,王文干练的站起身要出去准备,可没等他走出屋,烦躁的薛之观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等等!” 错愕中,王文疑惑的扭过头,急切拱拳回答着:“提督,殿下十天前已经命人来催了!” “这个情报,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提督?” 宛若孤狼那样,薛之观阴戾的站起身走了过来,看着他眼中的凶光,王文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下意识把手摸向了腰间刀柄。 噗嗤~猛地一股鲜血浓稠的喷溅到了窗户上,啪的一声轻响,刚刚还视若生命的情报地图掉进了血泊中……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60 第662章.安心,底线 战争结束后,库法城外新修了不少农庄,不少被闽国喝令在此戍边的天竺籍府兵将士被就近赐予了土地,将他们的家人从北天竺接来,就地屯垦,如今,被移植的椰枣树抽出了新芽,地里补种的庄稼也变得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 不过这一夜,熊熊火光再一次耀花了这里的庄稼,一个颇为大的农庄中,野火烧成了滔天烈焰,一堆堆干草垛组成了要人命的火墙,哭喊着,身上燃着火的数十个人拼命向外跑着,却被紧锁的大门还有滚滚浓烟所阻拦,濒死的痛骂声宛若无名鬼蜮。 哆~弓弦猛地一响,好不容易翻过寨墙的一个阿拉伯人颓然掉了回去,火光烈烈下映照着一张惨白枯瘦的脸,几点鲜血还挂在嘴角,阴晴不定的狰狞模样犹如西方传闻中吸血鬼那样。 放下弓,薛之观又是从怀里摸了摸,耗费了数十条姓名,历时一个多月,沾染着血迹千辛万苦弄到的情报地图又到了他手中,,看都不看,朝着火场中,薛之观随手就撇了进去,眺望着一抹飞炎吞噬了地图,同样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在他满是血丝双眼中燃起。 几天后,泰西封波斯皇宫,新铺就大理石砌成洁白的龙尾道上,穿戴着宽松了不少的四品都督官服,薛之观急促的向宫内走去,行走间乌沙下两条长长的挂带都是左右摇晃着甩起。 虽然皇宫外延雕龙刻凤,洁白的大理石甬道台阶楼梯华表都弄得与大唐宫殿装饰差不多了,宫殿的主体却还是以前波斯连成片的土黄色原拱建筑,不似大唐那么整洁,雕廊画栋连成一片,薛之观也没来过两次,一时间居然在走廊间迷了路。 还好,就在薛之观对着复杂道路直皱眉的时候,一个清爽飘逸的身影忽然从回廊中走了出来。 “薛叔!” 熟悉的声音禁不住让薛之观一颤,赶忙对着那个声音方向拱手低伏下头拱手行礼道:“臣薛之观见过王后殿下。” 似乎岁月没在长孙织身上遗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那般的清纯飘逸,圆润的脸庞上充满少女的活力,一见到薛之观,好不容易练就的那点王后风度也丢了个精光,冒冒失失急急匆匆就迎了过来。 “薛叔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家郎君已经等急了,快跟我来,咦?,薛叔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长孙织从小并不被长孙无忌喜**,可以说是在乡下由薛之观看着长大的,对于长孙织,薛之观也有种女儿般的亲情,眼看她毫不作伪的关切,薛之观的眼神禁不住不安的跳动两下,更加垂下了头。 “这些天办差劳累到了点,无碍,修正两天就好了,不劳王后挂念。” “哼,这个郎君,这两天还一个劲儿嘀咕薛叔办事不利,也不看把薛叔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一面扯着薛之观的衣袖向里走,一面长孙织还絮絮叨叨的噘着嘴为薛之观打抱不平,听的薛之观心头却是更加难忍。 “就是这儿了,薛叔你放心,这趟差事完结,妾身一定让郎君给您放个大假期,好好修养一下。” 到了李捷的书房门口,长孙织又是拍着她饱满的胸脯郑重保证着。 看着她巧丽的脸庞上天真烂漫的模样,薛之观却是禁不住心底叹息了一声。 就因为上一代血腥的政治斗争,培养长孙织的时候,薛之观特意娇惯着她率性而为,朗朗大方,不希望她将来插足于上层复杂的政治角逐中,当初长孙织嫁给李捷这个胡闹王爷时候,虽然还是感觉自己大小姐不值,但嫁给一个无权无势闲散王爷,能平安过这一世,薛之观基本上还是满意的。 可谁知道风云际会李捷一个不起眼的庶子王爷竟然能创下如此伟业?让薛之观不争不甘心。 心头动摇了下,薛之观却旋即拱拳低下了头。 “王后殿下,您追随闽王出征中东,已经一年有余了,前些日子臣听说福郡王甚是想念,听闻最近闽王要命人去秦怀阳将军军中劳军,殿下何不把这个机会争取下,回京师探望一下福郡王?” 听薛之观说的,长孙织禁不住一愣,纠结了下,旋即也是摇了摇头:“前一阵蛮儿还来信,让儿她照顾的很好,并且郎君决定要与拜占庭人,阿拉伯人会盟了,那一天将是他称帝的一天,是郎君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妾身无论如何不能缺席!” “反正会盟结束后,郎君就要到大家会京师了,不急于这一两个月。” 歪着头,长孙织真挚的莞尔一笑,看着她火红的宫裙一角,心里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薛之观沉默的推开了闽王书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却有人早已在他之前到了,单膝跪伏在地上,蒙着黑面的服部半藏正嘘嘘嚷嚷的禀告着。 “回禀殿下,我们的暗探也抵达了埃及,在刘仁轨将军的配合下对埃及也进行了探查,对于臣服我闽国,接受册封,埃及的阿拉伯贵族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意思,相反,不少人甚至还持欢迎态度。” “阿拉伯人侵占埃及已经有十年有余,不少阿拉伯贵族接手了拜占庭商人的产业,亚历山大港正是靠着丝绸之路与地中海贸易而兴盛的,与我国还有拜占庭同时开战,商路堵塞,工商业凋敝,与叙利亚一样,埃及方面也渴望和平。” “而且开战以来,埃及饱受刘仁轨大人的袭扰,他们已经被打怕了,埃及的总体状况大概如此,至于汉志,内志等阿拉伯内陆,阿拉伯人守的太严了,暂时还没有得到有用消息。” 跪伏在地上,服部半藏用流利的唐语叙述出来一大堆情报,都是一切正常,但听过之后李捷面上却没有丝毫放松,依旧双目满是迟疑,站在桌前又是绕了两个圈子,才再次挥手问道:“找到侯杰中护军的形迹没有?” “属下无能,尚未发现侯中护军,不过拜占庭方面属下已经发动一切力量寻找了。” “不惜一切代价。” “喏!”答应一声,服部半藏叩首后站起身就要退去,只不过路过薛之观身旁时候,他眼神很奇异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后垂着头,到底沉默的出了书房。 这时候才注意到薛之观到来,李捷禁不住急切的迎了过来,薛之观也赶忙拱起了手单膝跪下行礼道:“叩见我王。” “属下无能,归国途中路遇沙盗,王文都尉殉国,麾下阵死者十之七八……” “阿曼也门的阿拉伯人动向究竟如何?”打断薛之观的话,李捷急促的直接问了出来。低伏的眼神明显跳了跳,顿了大约一刹那,薛之观声音如常答道:“阿曼也门的阿拉伯人部落松散,未有异动,对我闽国够不成威胁。” 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转过头李捷就回了他的太师椅上靠在靠背上舒服的躺下,轻松了片刻,这才敲了敲桌面上的呼唤铜铃,对着门口摆了摆手命令道:“去告诉萧盛,可以和阿拉伯人谈实际的了!” “喏。”刚刚进门的秘书郎萧庭立马恭敬答应一声,拱拳出了门,斜着眼看了看这个同样出自江左萧家的人才,薛之观的眼神禁不住又冷了冷。 “对了,孤差点忘了,薛卿免礼,这一趟辛苦了,卿的部下孤会厚赏抚恤的,卿下去吧,这些天好好将养。” “谢殿下。” 重新恢复了热络,李捷从躺椅上直起身,又是热情的比了比手,再次一拱拳,薛之观也是站起身来,从容的退出了书房。 鸿胪寺,东正堂,会晤外番的谈判场。 阿卜杜拉苍老的脸这会皱纹禁不住多了几倍,一把白胡须也是稀疏了不少,一着急他就**捋胡子,这十来天一把上好的白胡子硬生生被他捋的快秃了。 战争已经失败,他是抱着满腹诚意来与闽国和谈,可谈了十来天,却一点实质性进展都没有,要说闽国故意拖沓吧,偏偏他还讲不出这个理,只能这么一脸苦恼的听着。 对面,礼部尚书萧盛却是红光满面,唾沫星飞溅,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华夏伦常,拜占庭臣服于我国,汝国伐之,犹如当父伐子,罪孽深重……” “萧大人,我们阿拉伯帝国承认,这次战争是我们先挑起来的,是我们不对……” “别打断,重要的我还没说呢!依照周礼,汝国既然服嘴,应于都城城郊修祭坛一座,祭坛需高三尺三分三,内埋碧玉三面,上刻古篆字云……” 眼看着萧盛说的滔滔不绝,阿卜杜拉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哈欠,这已经第十五天,还没等谈判,闽国这帮迂腐的文官先为何种礼仪招待自己打了三天多,最后还是定下遵从什么汉礼,好不容易开始谈判,又为各自国主地位当如何摆放,衣着服侍,乃至结盟时候土台子该怎么搭喋喋不休争论个没完,说是两国谈判,这些天阿卜杜拉看他们礼部与鸿胪寺的人自己打起来的次数更多。 阿卜杜拉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此一个迂腐守旧的国家,怎么就能异军突起,连自己伟大的阿拉伯帝国都打败了? 就在阿卜杜拉不耐烦到极点时候,冷不防对面的老萧盛冷不丁眼前一亮,对着赶进来的闽王秘书郎萧庭点了点头,旋即把口水一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本文书,径直低了过去。 “如果阿拉伯帝国要与我国停战,这是我国的条件,阿拉伯人必须遵从!” 满脑袋想着这无趣的谈判还要进行多久,冷不防老萧盛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足足愣了一分钟,阿卜杜拉这才伸手接下了萧盛递过来的文书阅读开,不到片刻,他的眉毛就禁不住挑了起来。 “还有交换条件的可能吗?” “没有,这是闽国的底线。”收起了近日来的张扬,老萧盛双手合十,认真的说着,听的阿卜杜拉捏着薄薄的文书,手再一次剧烈颤抖起来…… 第663章.妥协,暗涌 闽国的条件其实不多,第一条就是三国彻底停战,领土保持在现在的实际领土控制区域,成王败寇,这一点虽然不甘心,但阿卜杜拉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向战胜国闽国,拜占庭贡金币一百万第纳尔,粮食五十万担,男女奴隶若干,日后每年进贡金币十万,粮食五万担,这些虽然沉重,但对于叙利亚与埃及来说,也不是付不起,如果开战,丢了这两块最后的膏腴之地,那就什么都没了。 唯一令阿卜杜拉犹豫不决的是,闽国要耶路撒冷以及附近的土地给犹太人建国,这可是伊斯兰教两大圣城之一,传闻穆罕默德就是在这里聆听真主教诲而悟道的,抛开宗教意义,这里还位于叙利亚,埃及,阿拉伯半岛三角核心,战略位置重要无比,交给阿拉伯人一向鄙视的犹太人? “我们阿拉伯愿意再出一百万第纳尔,一千名女奴,保证是年轻貌美的处女,珠宝玉石十箱,请闽王放弃耶路撒冷,不知可否?” 终于拿到了闽国的底线,这会阿卜杜拉却恨不得再听萧盛唠叨两天,一把白胡子都快揪掉了一半,阿卜杜拉足足犹豫了一刻钟,这才为难的问道。 可惜,萧盛却是稳坐钓鱼船那样颇有自信摇了摇头:“这点是整个合约最重要的!钱,我们闽国不缺,说实话,一百万第纳尔不过每年我们闽王的零花钱,粮食同样,在那里扶植犹太人建国,闽国需要的就是一个放心而已!” “如果我们阿拉伯帝国拒绝交出耶路撒冷呢?”眉头一挑,阿卜杜拉忽然硬起来起来,不过为了探明虚实,这些天闽国把叙利亚都跑了个遍,萧盛哪儿会怕他的色厉内荏?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老萧盛保养得很好一双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阿卜杜拉先生,你凭什么能保住耶路撒冷,叙利亚的一万骑兵,还是埃及来的两万努比亚步兵?如果贵国主不同意,我们大可以半年后,在耶路撒冷城下继续谈判。” 言下之意,如果不同意,我们闽国自己打过去! 连最后调集的兵力都被对方弄清楚了,还如何打下去?而且在和谈之前,穆阿维叶为了稳固住地位实现放出了和谈的消息,这时候要是再强制召集军队,必然人心涣散,终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阿卜杜拉软趴在了谈判桌上,把闽国的条件书推了回去,口中颓然的说道:“但愿把这条件带回去,我家哈里发不会降罪于我。” “不会的,说不定这还是中东三国美好的开端呢。”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容,老萧盛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 磨蹭了十多天的谈判居然如此戏剧性的一天结束了,也是阿卜杜拉被萧盛长篇大论磨蹭怕了,签署了合约,丢下了副使和穆阿维叶献给李捷的礼物,当天阿卜杜拉就带着合约书回了叙利亚,不到三天又带着回执赶了回来,果然,穆阿维叶同意了闽国的合约。 和平的曙光似乎真的要眷顾到了中东这片饱饮鲜血的大地上。 临近中东旱季,原本应该萧条的商路这个时候却重新变得繁华起来,为了表示诚意,闽国甚至先行解开了乌兹钢贸易的封禁,一批批来自天竺北部的黑铁蛋流入大马士革,原料养活了因为战乱濒临失业的刀剑工匠,因为阿拉伯军队的需求减少,精品的大马士革刀剑又流回了闽国,异域风情的刀剑成了闽国权贵高级收藏品。 有了资金,同样大量东方商品进入阿拉伯帝国,北天竺的稻米养活了诸多民众,东南亚的香料丰富了贵族的餐桌,尤其是烟草,早先闽国少量流入的烟草已经勾起了阿拉伯人的馋虫,如今在南天竺旱曲广泛种植的烟草刚一入境就受到了大批阿拉伯人的追捧,大马士革街头,甚至到处能看到叼着水烟袋吸着烟悠闲打招呼的阿拉伯人,甚至穆阿维叶自己都是打造了数个烟袋。 不过谈判结束了,似乎闽国才想起来一件大事,还没有通知盟国,于是乎闽国礼部于八月中旬把和平协议誊写了一份发到了西方,答应向闽国称臣的拜占庭帝国,东罗马手中,至于拜占庭人怎么想,从李捷到诸多阁臣倒是没有过多在乎,大唐与西突厥何谈时候,何时又需要听过西域番国的意见,臣撩需要的仅仅是尊崇宗主意愿即可。 安条克,东罗马行宫中,某个角落。 “知道吗?东方的闽国人不理会我们情况下就与阿拉伯人议和了,他们还把和平协议强加在我们头上!” “哼,傲慢无礼的唐人,现在就把我们东罗马当做安娜陛下的嫁妆了吗?没门!” “你听说了吗?君士坦丁四世陛下其实已经返回来君士坦丁堡,只有他才能保护我们东罗马……” 两个刚从元老院议会走出来的紫袍元老贴着墙根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声音越压越低,但还没等说完,一阵均匀的脚步声从远处忽然传来,抬头看了一眼后,两个元老立马低下头停止了讲话,若无其事的从一旁急促走了过去。 目送着两个又肥又胖的家伙离去,抱着胳膊走过的李缺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密议谣言她已经撞到不止一回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侯杰已经神秘消失了好久,但他的警告依旧萦绕在李缺耳边,咬了下嘴唇,李缺终于还是调转方向,径直向了皇宫中走去。 安条克元老院,刚刚结束了一场元老会议,此时已经是人去楼空,戴着金橄榄枝皇冠,穿着泡泡长裙打扮如同一个大芭比娃娃的安娜却在对着空空如也元老列席一个劲儿的发着脾气。 “该死的独裁者!猪头,自大狂,木头!竟敢不和本女皇商量一下就擅自把决定定了下来,我的叙利亚,我的埃及,我xxxxxx!” 一系列很不淑女的言辞由堂堂女皇口中发出,就算粗犷豪爽惯了的李缺,也忍不住有些眼晕,看着安娜大小姐还拿着她的金权杖不断对着空气发泄,李缺忍不住习惯性擦着额头擦不到得冷汗漫步上了前。 “谁惹我们家女皇这般生气啊?” “还不是你们那个昏头闽王,就这么结束了战争!他让我怎么和国内元老们交代?” 此时的安娜还是这般怒气冲冲,拜占庭大军在小亚细亚的一连串胜利,让本来衰颓的东罗马人士气再一次高昂起来,大有一举收复所有失地的冲动,可一路高奏凯歌打到安条克,眼看着曾经失去的都要拿回来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盟国忽然单独叫停了战争,就好比一场黄金晋级赛马上要打赢了,却突然断电一般,那滋味,绝对令人抓狂。 更过分的是,谈判从始至终,闽国都是单方面进行的,直到出了结果这才一纸通告到了安条克,让还没有做好他国属国的东罗马人心里尤为的不平衡,从来都是罗马人对盟国颐指气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对自己下命令了? 刚刚的元老院议会上,这些元老的愤怒就一股脑全都发泄到了安娜头上,拜占庭可没有那么多君臣大义为长者讳,被尖锐的指责一通,安娜还是正当青春期的小姑娘,怎么能不气的发狂? 眼看着已经混成好姐妹的闺蜜嘴角狂抽咬牙切齿的模样,李缺禁不住再一次挠了挠头,赔着笑脸问道:“要不,我回一趟闽国,为拜占庭再争取些利益,也让你好过些?” 能让闽国的死忠李缺胳膊肘往外拐,安娜的人格魅力也够强的了,不过对于她的提议,安娜却是郁闷的晃了晃头。 “还是算了吧,闽王唯我独尊的脾气,他又怎么会听你一个小小武官的话,再说,中护军猴子消失后,我还需要你帮我支撑局面呢,你走了,谁来帮我撑场面啊?” “算了,不说那些扫兴的,阿木列叔叔已经在郊区准备好烧烤碳火,今天我们去他的庄园,大吃一顿散散心!” 语锋一转,安娜终于又变得愉悦起来,夹着金权杖蹦蹦跳跳的挎住了李缺胳膊。明显没从这个丫头的变脸醒过神,足足愣了一分钟,李缺这才想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猛地一拍脑袋。 “对了,安娜,真的不需要对君士坦丁堡多加关注吗?最近可越来越多关于你哥哥的传言,他也靠君士坦丁堡越来越近,如果不加防范,说不定大好的局面就会毁在他的手中!” 听着李缺的担忧愣了下神,旋即安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好了,从小到大就我哥最疼我了,如今君士坦丁堡安稳了,他和父皇回来自然是应当的,况且君士坦丁堡可是我从阿拉伯人手中救下的,安心好了!” “可是……” “放心!” 拖着欲言又止的李缺,安娜愉悦登上了属于她华贵的皇家马车,十来骑哥特骑兵护卫下,马车轻快的出了皇宫,与一辆黑色马车插肩而过后,飞速向城外奔去。 正在欢畅闲谈着美食的安娜浑然没注意,一双阴郁的眼睛从她的马车旁擦过,直到两车错过看不到了,那人才把头缩回来,恶狠狠的吼道。 “去康斯坦丁元老家!” 第664章.吉普赛人,迷幻 闽国走到哪,似乎就给哪儿带来了繁华,从泰西封启程,闽国朝廷不过刚刚抵达塞琉西亚半个月,这里的商流,人流量就肉眼可见的倍增起来。.:。 其实奥秘也很简单,闽国一向注重调整社会阶层,打击大贵族,大地主,培育中产阶级以及自耕农,这些人才是社会稳定的主要力量,波斯顽固的等级制度被废除,阿拉伯来的大地主被打倒,土地开始由闽国牵头,一个个城市寡头均分给平民们,仓库里有了剩余产品,口袋里有了钱,商品交易自然就兴盛了起来。 当然,促进塞琉西亚再次变得繁华还有一个更直接原因,军队! 唐人组成的军队一向以俸禄优渥著称,补充过后的七万唐军主力可是不小的一群消费群体,而且除了这些,闽国从波斯本土征召的府兵,从亚美尼亚等高加索地区招募的雇佣兵汇聚在这里也有五万之众,从天竺带来的南北府兵五万多。 阿拉伯与闽国连续不断交换的使者已经把和平明确敲定下来,十一月闽国,拜占庭,阿拉伯三方会盟于耶路撒冷,扶植犹太人建立耶路撒冷王国,朝圣自由,与此同时拜占庭与阿拉伯共同尊闽王李捷为皇帝,称帝大典,当然需要足够的军队护卫来打出排场。 这些人虽然没有唐人富裕,但消费理念也不同,他们可没有唐人存钱养家的观点,饷银一到手,碰到休沐日乐呵呵进城就全给花了,塞琉西亚大街小巷上的烟馆,酒馆青楼到处都能看到这些大兵的身影,有他们的存在,南来北往的商人也是络绎不绝。 不过,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了麻烦,跟着商人们,小偷,骗子,强盗也大量增多了起来。 市场头,吉普赛人的大帐篷前,两个巫师就在进行着凌空表演,宽大的破斗篷下,一人盘腿坐地,轻松的托着一根粗铁拐杖,拐杖上端,另一个大披风老头子竟然扶着拐杖另一段,凌空端坐在半空中,轻松愉悦的样子,两撇胡子都带着微笑。 “哇,这是有多大手劲儿啊!” 跟着难得偷个懒的李捷出门,看着这一幕,杨心怡禁不住惊讶的捂住了小嘴,不光他,丽安,裴莹都是看的目瞪口呆,娇憨的模样让人禁不住眼前发亮。 自己的妻妾面前,李捷也禁不住买弄起来,得意洋洋挥着衣袖一指,很傲娇的解释着:“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明明大家亲眼所见,兄台怎么能说障眼法呢?”正好附近还有个唐人书生,一听李捷卖弄,不服气的扭过头来,不过看着李捷略带沉稳威严的脸,白面书生又是禁不住纳闷的挠了挠头,疑惑的嘟囔着:“兄台您看起来好眼熟啊!” 这句话问的李捷一阵心虚,既然是书生,馆,弘文馆的黑板上,可是挂着李捷的素描像,像蒋光头时代那样,闽国到处都是闽王像,这要是被众目睽睽认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心虚下,李捷赶忙打了个哈哈,挥着衣袖继续指向两个吉普赛人,岔开话题解释道:“奥秘就出自两人斗篷内,宽大的斗篷实际上藏着两根铸在一起铁管,铁管埋在大地里,从下面人的衣袖伸出,顺着铁拐杖延伸到上面人衣服里,看起来他是拄着拐杖凌空坐着,实际上不过坐在铁管上,不信你朝衣袖看。” 好胜的杨心怡还真从口袋中摸出一面镜子,反射太阳光照了过去,果然,下方吉普赛人衣袖里连在铁拐杖上的铸铁当即分毫毕现映入人群眼帘。 “切,我还当什么大力士能不能招募入军中呢,原来这么简单。”谜底揭晓,杨心怡大失所望郁闷的嘟起了嘴,采珠美女丽安则是双眼放光,崇拜的捂住了小嘴惊叹道:“哇,殿……,老爷好厉害啊!” “兄台真乃神人也,料事如神,小生受教了。”白面书生也是敬仰的拱拳行了一礼,两个人的恭维,一群人的崇拜目光,当即听的李捷虚荣心爆棚,挠着后脑勺嘿嘿的憨笑着:“哪里哪里,就是走过的地方多一点,看过的书多一点,博学一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郎君,你真的是在谦虚吗?”杨心怡弱弱的擦了擦她白嫩额头。 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在两个吉普赛人悲催的表情下围观着的人群呼啦一下散了开,李捷一家子也是屁颠屁颠要往别去逛去,出发之前,裴莹却是忽然惊奇的一拍脑门:“对了,茜儿呢?” 惊愕的扭过头看了一圈,李捷也禁不住悲催的一拍大腿,光忙着炫耀了,这个小妮子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来人,快找!” 就在一群侍卫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时候,樱桃脸蛋儿的胡倩儿却是端端正正坐在刚刚吉普赛人的大帐篷内,白色宫莎连衣裙包裹着的两只小手期盼的握在了一起,满眼小星星问着:“快帮我算算,我喜欢的人什么时候娶我?” 胡茜儿正对面却是个穿戴着黑斗篷,满脸皱纹的老吉普赛女人,堆着笑意,老女人随手从衣袖里抽出一副塔罗牌来,洗了两下随手一挥,哗的一下,原本完整捆在一起的塔罗牌魔术般整齐散落在桌面上成了个古怪的阵列。 “小姑娘,问姻缘对不对,好说好说!”水晶球摆放在中间,老巫女笑呵呵就念起了谁也听不懂的咒语来,话说吉普赛人也够接国际范儿的,汉语说的都快赶上赶上关中老农了。 水晶球竟然神奇的亮了起来,看的胡茜儿更是俏眸放光,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大堆塔罗牌,浑然没注意到老巫婆贪婪的笑容。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开!” 老巫婆的吆喝声中,水晶球居然又亮了下,胡茜儿也是小心脏狂跳,目不转睛的看着,岂料到吉普赛女人掀起盖着的塔罗牌时候,一股白色粉末猛地从下方扑面而来,吸入后胡倩儿明亮的大眼睛立刻如同斗鸡眼那样呆滞的对在了一起。 “小姑娘,姻缘到时候自然会来,现在,把算卦费拿出来哦,全部!” 真如同中了邪一般,胡茜儿面容带着呆滞的笑,把项链,手镯,还有包包全都放在了黑桌布上,额外还有她最喜**的玻璃镜子,看着堆成一小堆的金银财务,老巫婆的脸立马笑成了花。 “娘,还有她那套衣服,也挺值钱的,让她脱!” 流着口水,一个满脸黑疙瘩,宛若蟾蜍一般恶心的老男人带着猥琐笑容裹着手指头转出了来,看着他满眼的****,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的老吉普赛女人也是迟疑了起来。 就因为她儿子这长相,三十好几了,连个女人手都没摸过,就算同族之人也是满是嫌弃,自然不可能找到媳妇,好不容易才遇到如此水嫩一个小姑娘,自然急色的巴不得,看着她那丑儿子渴求目光,犹豫了一下,老吉普赛女人终于邪恶的裂了裂嘴。 “继续脱!” 胡茜儿还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随着老妇人命令,挎在肩上的挽纱长丝巾便被她随手脱落在地上,然后是披在裙子上的外裳,随着衣物的剥离,大片奶白色雪嫩肌肤暴露在丑男人和老巫婆眼中,裹着大拇指,臭男人一个劲儿的拍着巴掌叫嚷道:“好看好看。”老巫婆则是叹气的在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一会给她灌下这个药,你上了她,她们唐人大户人家可最是保守,一旦有了你的孩子,她就不得不什么都听从与你,到时候,傍上了这样的贵族,咱们娘俩也是有吃有喝了。” 更加浓郁的贪婪也是在老巫婆脸上绽放出来,可惜,她那傻儿子仅仅专注于顶着胡茜儿姣好的身段,浑然没注意到他娘说什么。 长长的素色连衣半身裙也被迷茫中的胡茜儿剥落了,诱人的身段几乎完全暴露出来,可惜,在满脸黑痦子丑男人贪婪注视下,两个半三角小布片还是牢牢遮挡住了最重要一片区域。 穿越时空的内衣! 可没有一点儿情趣诱惑,丑男人暴躁的嘶吼着:“快脱!快脱!”随着他的吼声,胡茜儿也是迷茫的解起了内衣带子,就在丑男人流着口水鼻子发红,瞪出来的注视下,最诱人那一点殷红缓缓剥离。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只煞风景的手又是挡在了上面,这会儿,就算老巫婆都忍不住气的口眼歪斜,暴躁的吼着:“什么人……” 没等她吼完,冰冷冷的横刀刀刃却猛地架在了她脖子上,紧接着,冲进来的赞婆一拳头过去,丑男人就真的鼻血狂喷了。 赶紧脱下外袍把胡茜儿盖上,小妮子还想算李捷啥时候正式娶她,浑然不知道李捷心中她已经是闽王的禁脔了,满是冒火的眼神,李捷暴怒的嘶吼着:“通通给本王带走!” 刚吼完一句,没等赞婆几个奉命行事,冷不丁李捷脸上一热,却是被他搂住的胡茜儿小妮子难耐的一口亲在了他脸上,不光李捷自己有点犯傻,看着闽王秀恩**,赞婆以及几个亲卫也是看傻了。 这功夫,被按倒在地吉普赛老女人忽然嚣张得意难听的大笑了起来……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63 第665章.李捷预备的大礼物 “她已经被老婆子请的魔鬼附身了,不想让她死就赶快放了我们娘俩!” 如同老乌鸦一般难听的叫着,还真让李捷等几个呆了呆,胡茜儿自然不可能自己甘心宽衣解带,更何况如今这丫头在李捷脸上乱亲明显也是不正常,就在李捷阴沉着脸要逼问这是怎么回事时候,紧随其后的裴莹几个也是进了来。。:。 “郎君,出了什么事?” “莹儿,你来的正好,茜儿她……” 没等李捷说完,裴莹已经快步上前,伸手扒开了胡茜儿的眼皮,看了看后又转身走到了老巫婆的面前,很有王妃范儿的沉声命令道:“搜!” 在吉普赛老女人不情愿的挣扎下,一个小陶罐被壮实的吐蕃亲卫从她怀里搜了出来,拔开塞子,裴莹小心翼翼倒出一点放在手指间研磨了一下,又轻轻嗅了嗅,这才松了口气。 “郎君,这是麦角,一种寄生在小麦尖儿上的蘑菇,有制幻效果,不过没多大危害,让茜儿妹妹睡一会等药力过去,或者用些凉水泼她,就能唤醒。” 脸上还被这个冒冒失失丫头啃着,李大官人是终于松了口气,无语的狠狠一挥衣袖:“都带走!” “饶命啊!” “放开我,不然老娘召唤魔鬼,把你们的灵魂都拖进地狱!” 老妖婆的嘶吼与丑男人的求饶中,两人被全拖了出去,无奈的耸了耸肩,在杨心怡和裴莹丽安几个丫头诡异的笑容中,李捷干脆把胡茜儿的小脑瓜塞进来自己怀里,没好气的哼道:“还愣着赶忙?赶快去叫车,办正事去。” 帐篷刚打开,赞婆就满脸为难的凑了过来,拱手请求道:“殿下,请您暂避。” “为何?呵!” 没等李捷问完,他已经眯着眼睛看明白了,十来个禁卫拔刀持盾护卫在外,另一头,吉普赛人营地好几百号男男女女全都拿着锅碗瓢盆棒子都围了上来。 “快把仉钿囟芭婆婆还有黑脸兄弟放了!” “还有,你偷学了我们吉普赛人的绝学,必须拿出一千个银币赔偿费,不然打折你们的腿!” 一个个吉普赛人还都会说唐语,都是关中腔,轮着家伙事儿嚣张的嚷着,居然连刚刚两个凌空盘旋吉普赛老头都是举着表演麻花一般铸铁棍哇哇嚷着,看着这一幕,气的李捷的乐了。 难怪前一阵儿各个州县城市官儿一个劲儿上书要求不许吉普赛人入城,难怪历史上在欧洲吉普赛人屡受法国英国美国等大国迫害,也不是没原因的,坑蒙拐骗偷,奸**掳掠赌,遇事儿还一窝蜂一起上,还到处游荡不交税,这群人就是个祸害,哪个领主不头疼? “哈哈,想我李捷打遍天下,从来都我抢人的份儿,今天被人抢到头上去了,赞婆,叫人!” 气的大笑了起来,李捷嘴角狂抽的冷哼道,听着命令愣了楞,豪爽毒辣的吐蕃将军赞婆这次却是扭捏起来,磨蹭的在怀里摸了起来,先是把外面套的盔甲脱掉,露出里面一身现代黑西装,还咧着怀,满是胸毛的怀里隐约可见露出两把斧头刺青。 一把黑色墨镜被戴在了头上,赞婆这才打扮停当,哇哈哈大笑三声,举起手中响炮拉了开,在一群吉普赛人目瞪口呆中对着空中高高举起。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响,没见识的吉普赛人还真吓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被禁卫按住的那个老巫婆这才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帮唐人比我还能忽悠,你当是五鬼搬运啊!” “太二了!” “哈哈哈哈,唐人被吓傻了!” 十来个禁卫看的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彪悍的中郎将大人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呆傻,好几百吉普赛人则是笑的前仰后合,但仅仅片刻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隆隆响起,马蹄子更是凌乱的敲击在青石路面,从第一匹全副盔甲的波斯重骑兵冲出开始,数以千计的城防军队仿佛从天然而降一般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寒光闪闪的步兵长槊,脸都包裹在面甲下,铁人波斯重骑晃动着肩膀,轮着手头还凝固着黑血的重型钉锤,这一幕大阵仗把几百吉普赛人都看傻了。 我们就是一群小混混,至于吗? 没等城卫将军麦克阿瑟开口,一群吉普赛人已经知趣儿的把手中锅碗瓢盆棒子等凶器丢在地上,抱着头蹲在了一旁。 黑着脸李捷狠狠地一挥衣袖:“通通带走!” 就在李捷威风八面的时候,他怀里的胡茜儿忽然又是挣脱了出来,红嘟嘟的小嘴儿啵的一下盖在了李捷老脸上,千军万马当即眼睛惊奇的瞪的溜圆,一刹那间,李捷那老脸也是涨得通红…… 逛街是逛不成了,数百骑士护卫两侧,十多辆马车组成了森严威风的闽王车驾一路向城外疾驰着,一面走,一面护卫在最前头的禁军副率李凌还一肚子好奇筹到了尚且戴着大墨镜装13的禁军中郎将赞婆身旁。 “头儿,叫人就叫人呗,刚刚你干嘛要打扮那么……那么英明神武啊?” 好不容易才把2字咽了回去,李凌依旧满面古怪,赞婆这会却是禁不住神气了起来。 “你懂个屁啊!这正是闽王的计策,先显露出气势震慑住宵小不敢动手,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闽王爷真是武穆在世啊!”满是崇拜,赞婆昂着大墨镜钦佩的说着。 想着刚刚自己头儿“英明神武”之气震慑的一群吉普赛人哄堂大笑模样,李凌的脸色变得更古怪了。 车轮滚滚中,迷糊了半天的胡茜儿也终于悠悠转醒,刚一睁眼,李捷抱着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的脸庞立马映入眼帘。 “不要这么灵验吧……”双眼立马变成桃心,胡茜儿迷醉的捂着额头,另一头,是在憋不住的裴莹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妮子原来思春了,早说啊!我们李大官人今晚就把你拿下。” “是啊!这种事咱们闽王绝对是重逢向前的。” 眼看着裴莹与杨心怡调侃的左一句右一句,再也扛不住的胡茜儿脸蛋红如西红柿一般,小脑瓜削了尖滋溜一下又是扎到了李捷怀中,这回李捷自己也是忍不住莞尔的摇了摇头。 清脆的笑容伴随了马车一路。 这一次出宫,李捷可不光是逛街那么简单,他还有一项工作,视察。 城外不远处的河边,一溜整齐的砖瓦房冒着黑烟,那是工部新设立的厂房之一,数以万计的阿拉伯人俘虏,犹太人围着几个厂房忙碌个不停,一身身衣甲,一把把刀抢,甚至宫中不少物件儿都是这里打造的,尤其是一个院子,数千个官奴忙个不停,不断给新造出来的纸张上色,编号,两个穿着红色官服工部官员还不断忙忙碌碌的写写画画着什么。 “殿下,已经完成一半了。”满头是汗,悲催的弓着腰跟着,工部尚书萧均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果然,捏着下巴,李捷不满的摇了摇头。 “不行,太慢了,还有三天就要启程去与阿拉伯人会盟,这两样东西可是孤要给阿拉伯人与拜占庭人的“大礼物!”,必须在出发前全部干完!” 听着李捷沉闷的命令着,萧均差不点没哭出来。 “殿下,快不了了,如今与阿拉伯人和谈,大批官奴要被遣返回去,犹太人又要扶植他们立国了,心浮躁的很,这个速度已经是最快了,大约还有八天才能完工,工部缺人啊!” 看着萧均愁苦的跟千年老农一样,李捷又是不耐的挥了挥手:“那就花钱雇人做!” “没钱!” 萧均又是憋屈的一摊手,气的李捷差不点儿没蹦起来,闽国堂堂六部之一工部居然哭穷说没钱!不过斥责的话刚要说出口,李捷又把话憋了回去。 还真是没钱,如今凤阁鸾台一般宰相们把资金卡的越来越紧,要议和了,天下太平了,自然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为军械多花一分钱都舍不得,另外,功业建立到如今,宰相们也越来越多的想到身后事了,额外闽国还列出了一大笔建造皇陵的费用,陪葬皇陵可是大臣死后最高荣耀,皇陵设在了耶路撒冷,给李捷修好上等陵墓,等于自己也有好地方埋了,对这,就算一贯小气的王微也是舍得花钱。 宽一面,就得紧另一面了,估计萧均也为军械申请过资金,不过没成功,看着他憋屈的脸,李捷也是一阵肉疼,又要本王掏腰包了吗? 不过一句我掏刚要出口,李捷忽然又是眼前一亮。 “对了,不是有吉普赛人吗?这些人坑蒙拐骗好吃懒做,最近各地苦不堪言,传本王的命令,吉普赛人一律罚为官奴!以儆效尤。” 李捷一句话,萧均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才不管谁倒霉呢,有人劳役就行。 傍晚时分,塞琉西亚原本眼红过来想捞一笔的上完吉普赛人被闽国官兵驱赶进了工部作坊,看着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吉普赛人悲催的为自己劳作着,尤其是一个老巫婆还有她黑痦子傻儿子差不点没被同族打死,李捷禁不住嘴角勾起了笑意,得意哼道。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64 第666章.会盟大军 十一月,中东,二十万闽国大军从塞琉西亚出发,浩浩荡荡向西方行进而去,受阿拉伯帝国之邀,前去耶路撒冷进行三国盟誓。 历代皇帝中巡游最威风莫过于秦始皇,每一次出行车驾数千辆,随行将士数十万,三十里旌旗招展,征集民夫最多时达到了五十万之众,这一次,闽国的威风也不在其下。 二十万人将领千员,随护于车队左右,骑马随行的将士多达五万,其中经过补充过后尚有两万之数的关宁铁骑居于先锋位置,清一色阿拉伯骏马,整齐的黑色骑兵重家,,肩上扛着的三米马槊直指晴天,整齐的队列中一个个小红旗迎风招展,闽字大旗飘摇于前煞是威风。 中军则是呈现了三列行军,左翼特意从法罕调回来的一万吐蕃骑兵,右路亚美尼亚等高加索地区的骑兵同样是一万警惕着四周动静,中军足足有五万步兵,分成二十列牢牢护卫闽国车驾左右,将闽王与满朝公卿护在中心车驾上,防御森严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一次出兵东征,十六卫李捷仅仅带了四个卫,其中两个还给了戍守在库法的李敬业,余下的大多是从南天竺征调出来原贵族与北天竺各个折冲府的本土府兵,帕里斯草原一战,虽然说闽**队全员都参与了苦战,不过正面硬抗损失最惨重的还是十六卫常备军以及李捷的闽王铁林,战后为了补充这几支,军方几乎把南北天竺十万府兵中精锐军队,唐人士卒都抽调进来,这才补全。 照比以往,中军战斗力还是有所下降的,毕竟部与部之间需要信任磨合,不过表面上这些绝对看不出来,二十列府兵步伐整齐,左右都是提着塔盾的力士重步而行,隋唐最具代表性的步槊森然宛若密林行尽在塔盾左右,如有来犯,立马就会布置出一个钢铁刺猬,左右扣着半脸面具玄色骑士高高擎着闽国的大旗。 旗帜就是君王的脸面,围绕着三辆主车,招展的各式大旗多达千面,凌风咧咧飘荡中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虽然如此严密的防御,闽国群臣依旧畏惧秦始皇时候的博浪一击也发生在闽国身上,谁让阿拉伯人多狂信徒呢?原本李捷轻便的四轮马车这一次替换成了三辆皇帝专供辒辌大车,黑色的车盖整个用青铜铸造,支撑的也是包钢的东南亚铁木,这一辆车可以堪比古代坦克了。 难怪古代帝王都愿意巡游呢!站在旌旗之间,眺望着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左右还不时有臣民跪拜在路边叩见君主,这种帝王威风看的李捷也是禁不住满是豪情,心胸中的自信心爆棚到了极点。 “如此豪情美景,郎君何不赋诗一首?” 就在李捷站在十六骏车头自我感觉良好时候,冷不丁身后一声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惊奇回过头,李捷当即头大三分。 捂着小嘴儿,武媚娘满是深意的笑着,一听这提议,他家的几个妖精也禁不住眼放小星星,期待的捧心看着李捷,似乎在等待他的佳作,这下李捷就郁闷了,他是考古学的大学僧,又不是中文系博士,肚子里哪有那么多墨水? 不过男人或者,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在女人面前死撑,不能丢了面子,看着自己家一群妞儿满是期待的目光,揉着脑门转了几圈,李捷忽然劈手夺过了身边卫士的长槊,横于身前也来了个横槊赋诗,装逼的清了清嗓子嚷嚷着:“听好了啊!”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四句诗倒是很应景的把行进中壮观的闽国大军细节描绘了出来,对于闷葫芦李捷来说已经算不容易了,有意捉弄他的武媚娘都忍不住惊喜的点了点头,不过晃动着长槊,李捷却没有停下,反而似乎思索了一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似乎吟诗吟上了瘾,李捷挥槊就向前荡着,满是豪情奔放,听的长孙织几个也是媚眸连连,可武媚娘那英果的眉头却完全皱了起来,刚想劝说,李捷已经把后面的吟了出来。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愧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好!” 第一个较好的就是身旁左威卫中郎将薛仁贵,这小子早年游侠,这首诗可太写出游侠的傲骨心声了,跟着叫好的很快渲染了周围一大片散骑常侍,充任散骑常侍的一般都是年轻士人,谁心头没一股子热血?不少人一面叫好一面还比划着,就连不懂得禁军头子赞婆也是跟着脸憋的通红鼓掌不停,不过让他说好在哪儿,他可说不出。 “肃静!” 忽如其来的娇斥让周围当即空气一凝,拎着槊,李捷也是满是愕然扭过了头,却见武媚娘阴沉着脸色,严肃对周围喝令着:“闽王的诗,一缕不许记录外传!” “为什么啊?” 让作诗的也是你,发脾气的也是你,李捷是真搞不懂这个铁娘子心思了。 目光警告了一圈,武媚娘却是拖着李捷的手径直会了宽大的辒辌车中,满是严肃挽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劝解道:“殿下乃人君,即将登基为皇,怎么还能一肚子任侠气,劝人离经叛道藐视法度呢?” “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朱亥,侯赢固然义气,成就了信陵君千古之名,可损害的是魏国国家的利益,硬为衰弱的魏国惹上了秦国这个大麻烦,如今我大闽强则强已,难道殿下您还希望看到您的臣子为了一己之名破坏掉三国好不容易到来的和平,让闽国重燃战火吗?” 这话说的李捷还真是目瞪口呆,他不过临时想一首有气魄的诗,就挑中前世老令他热血沸腾诗仙《侠客行》,他哪儿意识到其中还有着这么多弯弯绕。 “一首诗不至于吧?”抹着冷汗,李捷郁闷的说着,可惜,武老师听的又是黛眉冷竖,揪着他就数落了起来。 “并且郎君,孔圣人的经史子集为帝王推崇,就是因为他能劝人教化,牢记法度礼仪,郎君怎么可以在诗尾嘲弄,这要让儒生们知道了,又该闹起风波了,我朝继承前隋科举制度,一方面是为了给天下寒门一个晋身之阶,另一个方面皇室宁愿得罪世家,也要科举取士,未尝不是把天下英豪收拢在儒教下让他们报效国家。” “如果人人都去争当任性妄为,藐视朝廷法度的游侠,没人考太学,郎君还如何统治天下?” 被武媚娘恨铁不成钢的喷得满头,李捷悲催的垂下来脑袋,难得看到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王被贬斥的抬不起头,跟着车的李谨小子则是没心没肺露出来大板牙,可惜,没等他乐完,武媚娘一伸手又拎住了他的耳朵。 “还有你,平日里不读经史任性妄为,身为王家子弟成天飞鹰遛马,成何体统,能马上打天下,还能马上治天下吗?让你读书是了解先贤们的道理,更好掌握儒生们的思想,不是让你自己陷进去,所以别拿什么项羽霸王的典故搪塞,项羽最后还不是自刎乌江了。” “所以!”抱着胳膊,武媚娘就给哭丧着脸的李谨也套上了紧箍咒。 “每天必须读经史子集两个时辰,否则,戒尺伺候!” 李谨差不点儿没哭出来,求情的看向了自己老爹,李捷则是耸了耸肩,给他一个**莫能助的表情。 作诗最考验人的急才,短时间内把朗朗上口的词语典故穿在一起,既发挥人平时的学识积累,另一个方面又真实把人内心的一面反应了出来,武媚娘哪儿知道这不过李捷灵机一动搬来的一首诗,一下午时间都黑着脸拉着他去了另一辆副车做着君王厚黑学教育,直到李捷听的就快痛哭醒悟了,这妞这才作罢。 另一头,无意间武媚娘却是说得另一个人颇有感悟。 “照儿妹妹说的真对!读经史子集就是为了研习其中的道理,不是为了按部就班,这话需要叫让儿也知道!” 嘟囔着,趁着傍晚大军停下休息的时候,长孙织领着随从骑着马,就去了后军。 闽国后军足足有二十多万人,战斗力却是最弱的,除了两万北天竺府兵以及一万波斯贵族重骑兵有着训练与坐着经验,其余七万多波斯步兵以及高加索步兵不过临时从地方征集起来,训练不过进行了一个月左右,至于剩下的十三万犹太人,纯粹是民夫而已,李捷特制的大礼物,上千箱闽国千里迢迢运来的烟火还有成堆的粮食补给就是由他们搬运。 管理这些民夫的,还有一队闽国警察部队。 “本宫要找你们警察都督薛大人!” 进了警察部队的营地,长孙织直接急切而兴奋的对着守营军士喊了起来,不过守营军士却是听的一脸诧异。 “拜见王后殿下,我们都督封闽王昭令返回东方了啊?” “什么?走了!” 长孙织满是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小嘴? 第667章.各有心思 “孤也不知道,或许媚娘临时有事儿吧。” 一面批阅着奏章,李捷一面也是无奈耸了耸肩,让过来兴师问罪带撒娇的长孙织满是郁闷,不得不转身出了帐篷,回头去找武媚娘。 “究竟是谁把闽王诗篇泄露出去,一定要严查!” 另一头,武媚娘也忙的团团转,毕竟是闽王殿下难得的佳作,还如此有气势,尽管下了封口令,还是在军中散布了出去,气的铁娘子禁不住七窍生烟,把在场的散骑常侍挨个递搂过去讯问。 趴在帐篷口看着武媚娘忙忙碌碌个不停,长孙织禁不住又叹了口气,把事情憋在了心头,转身离了去。 第二天,闽国大军再一次气宇轩刚踏上了征途,士卒们一面念着闽王的诗篇,一面更加有干劲的赶起路来,面对人民八卦的力量,武媚娘在辒辌车上气的直哼哼,法不责众,她总不能挨个人问问是谁传的吧?换了个人给李让带去教诲,长孙织则也是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就在闽国大军匆匆赶路的同时,另一支军队十万铁骑也是在安条克通往大马士革的大路上塌起了滚滚烟尘,全身包裹着西方鳞甲的哥特骑士气宇宣扬奔在了最前列,数以万计罗马步兵同样排列着整齐方阵,簇拥着他们的皇。 双头鹰战旗在头上猎猎飞舞着,坐在皇家马车里,安娜则是对着地图咬牙切齿,抓狂的挥着手指甲。 “叙利亚,埃及,这本来应该是罗马的!” “好了,我的陛下,等您嫁给闽王,不对,这次会盟过后就是闽帝,奥古斯都了!到那时两国联手再夺回来呗!”一旁的近臣,安娜的胖叔叔阿木列则是满不在乎笑呵呵的说着,这话听的安娜俏脸禁不住一红,立马气呼呼的抱起了肩膀。 “鬼才要嫁给那和三妻四妾的东方封建主,**大萝卜呢!” 就在安娜口是心非的时候,皇家马车的车门却忽然一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下子钻了进去。 连身上的尘土都没顾得拍一拍,李缺已经语气有些焦急拱了拱拳头:“安娜,有些不太对劲!将军列奥金与元老康斯坦丁几个又聚集在了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有这等事?”安娜的眉毛也是翘了起来,就在李缺刚松一口气时候,安娜却是气呼呼的敲着桌子嚷道:“不就训斥了两个胖猪几句吗?两个家伙聚在一起,肯定又在说我坏话了!” 李缺差不点儿没喷出来,也顾不得安娜女皇不女皇了,拍着桌子就郁闷的嚷了过去:“现在不是什么坏话不坏话问题了!列奥金掌握着克里特岛三万军区兵!元老康斯坦丁还是西部总督,他们几个的密谋,势必对安娜你不利!” “安啦!安啦!” 看着李缺着急忙慌的眼神,安娜愣了楞后又是笑靥如花的摆了摆小手:“我知道,我哥哥君士坦丁派使者找过他们了,列奥金的副官,军团长列克,昂达都向我汇报过,我已经命令他们密切监视了,而且元老中好几个人也向我汇报过康斯坦丁似乎归顺了我哥哥,我也对他严密防御了起来,一旦有变,先行格杀!” 难怪安娜如此做的住,在她自信的笑容中,李缺也是终于松了口气,难怪能坐上女皇呢,这丫头就是个小狐狸精! “那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心一松,李缺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安娜对面,提起这个,安娜却是感慨的收敛了笑容。 “我哥哥也是怕啊!就算我父亲,上位之后为了权利也是处决了我叔叔康斯坦丁,既然他希望心里有些保障,就给他好了,并且嫁给你们闽王后,我打算就在安条克控制拜占庭朝政,君士坦丁堡就让给他和父亲居住好了。” “唉~要是能像你们闽国宫廷那样,没有纷争,大家齐心协力,该多好!” 感慨着,安娜惆怅的趴在了桌子上,听的李缺禁不住愣了愣。 与安娜闲谈一阵,李缺也是心情低落的下了马车,不过骑着马刚走了没两步,冷不丁她又是一个机灵,看着滚滚而行的罗马步兵,侯杰那句话再一次浮现在耳边。 “把握好禁卫,守好安娜!小心西蒙!” 神情一凝,调转马头,李缺又是去了军队后方…… 大马士革,巍峨的哈里发皇宫。 “哈里发,闽国与拜占庭的大军已经相继抵达了已列湖附近,还有一天的路程抵达大马士革,不过闽王派人传来了信,他不打算到大马士革城下,两国大军会直奔耶路撒冷。”气喘吁吁,埃及总督阿穆尔就急急匆匆奔了进来,听完他的叙述,正跪伏在地上喃喃诵着《古兰经》的穆阿维叶苍老脸庞上,却禁不住露出了笑意,拍了拍膝盖站起来笑着说道。 “不愧是含蓄的东方人,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城下之盟毕竟不好听,李捷不去他大马士革,明显就是在给这位哈里发留面子,政治还真是变幻无常,如今穆阿维叶非但一点儿也不恨李捷,反而对他处处欣赏起来。 现在穆阿维叶是越来越满足于自己的决定了,虽然丢了波斯,可那地方的赋税本来要么就是在阿拉伯大贵族手中收不到税,要么收上来那点钱粮还要养活沙漠里一帮桀骜不驯的穷亲戚,这帮人还一点儿不卖自己面子,如今,丢了就丢了,正好甩掉了个大包袱。 反过来,与闽国议和之后,商路重开,东西方的财富开始源源不断滋润起大马士革来,几个月下来,穆阿维叶的腰包就鼓了。 辛辛苦苦从沙漠中杀出来,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 “就这样了,集结从闽国放归的军队,我们也准备出发去耶路撒冷,可别让闽帝陛下久等了!”满足的点了点头,穆阿维叶挥手命令道,不过愣了一会,阿穆尔却始终没动,反而还是惊奇的看着他。 “怎么了我的兄弟?” 重新跪伏下念动《古兰经》,好一会,穆阿维叶才察觉阿穆尔的异样,愕然的扭过头问道,阿穆尔却是更加愕然的摊着手:“哈里发,真的吗?真的要和闽国称臣,真的要把圣城耶路撒冷交给他们?” “当然了,这不是已经商议好的吗?”穆阿维叶惊奇的反问道,旋即又是笑呵呵拍了拍脑袋:“对了,我的兄弟,别忘了去财政官那里告他们,发给汉志的钱粮再减少两层。” “呵呵,那群什叶派逊尼派的傻瓜,真当本哈里发答应回归哈里发传统选举,就可以脱离倭马亚家族的掌控吗?,控制住你们的食物水源,不想去天堂找吃的,就得乖乖匍匐在我倭马亚家族的麾下,哈哈哈哈!” 昂着头,恢复了一个政治家的很辣,穆阿维叶老脸上满是笑容,哈哈大笑起来,可这一次,阿穆尔却没有了曾经一条妙计诞生的喜悦,反而沉闷着一鞠躬,掉头就出了王宫。 走在大街上,到处还是穿着丝绸谈笑风生的阿拉伯人,美丽的大马士革清真寺还是这般热闹的人来人往,可行走其间,阿穆尔总有种陌生的感觉。 阿拉伯人的政权还在,可曾经一手刀一手《古兰经》锐意进取的阿拉伯帝国却没了,满街人要么留恋于如今的权势地位中,要么迷醉在唐人的烟草美酒中,这种奢靡之相,看的戎马倥侗一辈子了的阿穆尔很是不适应,很陌生。 他是扶植了倭马亚家族一辈子,是要帮穆阿维叶在阿拉伯帝国建立一个倭马亚家族世代传承的家族正式帝国,可如今他效忠的对象又臣服了别人,还靠着手中钱粮威胁同族,这和之前他们推翻的听命于拜占庭人,波斯人傀儡阿拉伯王朝有什么区别? 就在阿穆尔满怀感叹时候,忽然间皇宫门口却是传来了袭扰嘈闹声,一个套在黑斗篷中拜占庭希腊人纠缠在宫门口嘶声竭力的对着里面嘶吼着:“放开我,我要见你们哈里发,我带来了罗马皇帝君士坦丁陛下的协议,你们阿拉伯人就这样猫一样臣服于闽国人丢来的臭鱼吗?” 心头猛地一动,一抹惊喜闪过眼角后,阿穆尔却忽然暴怒的挥起了手掌,对着不胜其烦的皇宫卫队长大吼着:“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这个骗子抓起来!惊扰到哈里发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眼看着御前第一宠臣发怒了,原本就烦不胜烦的宫廷卫队当即一哄而上,揪住了那个自称拜占庭使者的黑斗篷一顿打。 “你们这样做会后悔的!我不是骗子!我是执政官,御前大臣……” 捂着头,那个拜占庭人尚且不断咆哮着,不过没等他用熟练的阿拉伯语嘶吼完,一个黑麻袋又是套到了他头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后,拜占庭人迷糊的被拖上了马车。 标志着埃及总督的马车,趁着渐渐降临的夜色,疾驰出了大马士革…… 第668章.风起漠南 “大人,擅离战区可是重罪!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哪怕都打点好行装骑在了马上,新上任的警察都尉孟金叉依旧是满面的迟疑与焦虑。 干瘦的脸回望了一眼尚且沐浴在斜阳中宁静肃穆的库法城,一个两个唐军府兵因为战争的结束而变得悠闲,没有了战时候的紧张感,守在城门口闲适的谈笑着,城楼上的卫兵也不再那么全神贯注,时不时打个哈欠,这一切都收归眼底后,薛之观也是忍不住感慨摇了摇头,旋即把脸阴沉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本官担着,你们只管听命即可。” 迟疑的对视了几眼,在薛之观平日里的积威之下,孟金叉等几十人还是横下心一拱手:“但凭大都督驱使!” 黄昏中的闽国大道上,数十骑黑披风在夜风中**而起,头也不回的向东方奔去。 薛之观等人的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神一样照耀在中东大地上的太阳也终于发挥出这一天最后一缕热量,缓缓西沉下去,库法就挨在大漠边上,向南去百里无人烟,偌大的夜幕下天气漆黑的宛若玄冥之界一般。 接手库法城后,闽国对这里又进行了进一步加来自中原优良的建筑技术取代了阿拉伯人单薄简陋的黄土墙,层层叠叠的砖墙撑起了高耸的城门楼,而且为了应对阿拉伯人不断的骚扰战,在帕里斯草原对峙的时候,李敬业对这里又不断进行加固,如今的库法城不再是曾经单薄的要塞,绵延在城墙左右,长达三十里的长城穿越了地域时空降临在了这片沙漠绿洲的交界线,威武的城关立体挡住了来自沙漠一切风沙侵袭。 一面生机盎然的绿衣连绵不绝,另一面黄沙万里生命绝迹白骨隐现,真真的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妈的,这个时辰还不回来,老仉他们一定又是撒野子打猎自己玩去了!” 时辰已晚,边关一处长城城垛大门此时却依旧打开着,守门官长焦林一面骂骂咧咧抱怨着,一面焦急的站在城垛上观望着。 每日,库法长城都会向沙漠中派出侦骑数百,巡逻关城以南方圆百里内浩瀚沙漠,其余城关的骑兵早已归来,唯独破虏口的侦骑如今到现在还没归来。 不过这事儿到也不是没有先例,沙漠多沙狼,没建好长城关防时候唐军没少受骚扰,军队役使的畜生被咬死不少,就连人员也有伤亡,关城建成后,每当巡逻兵路遇这些沙漠恶魔时候,总忍不住要缠战一番,射杀几张胡狼皮回去,久而久之,这也成了一项军队荣誉,各垛口校尉屡禁不止,不得已听之任之。 “头儿,别生气,仉哥这不是也想给咱们团挣回点儿脸面吗?” 不过今个也的确有些晚了,眼看着自己长官真发火了,一旁的旅率禁不住在一旁陪笑着敲边鼓,就在这功夫,忽然漆黑的大漠中,一抹火光映入了眼帘,兴奋的一拍大腿,旅率乐呵呵的指着远方嚷道:“大人,您看这不回来了吗!” 嗖! 没等旅率说完,漆黑的大漠中一道散着寒光的星芒已经近在眼前,直接摸没入了旅率咽喉,陪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足足愣了一秒,看着在城楼火光照耀下奔涌逼近了的滚滚铁骑,校尉焦林这才撕心裂肺的大吼起来。 “关城门!点烽火,全军防御!” 凄厉的嘶吼声中,门口十多个士卒惊慌的推动起沉重关门,可惜为时已晚,数不清箭雨随着骑士颠簸而飞蝗般落了下来,没等关到一半,最外延几个军士已然成了刺猬,满手鲜血在城门上拖出长长的血痕躺倒在了地上关了一多半,城门终于无力停滞下来。 下一刻,满脸狰狞的阿拉伯人悍不畏死已经冲到了城门前,驱赶着惊慌的骏马径直撞在了城门上,扑通,扑通!一个个马头如同巨锤那样砸在城门外头留下巨大的血印,十匹马,一百匹马,连续的撞击让门轴都是嘎吱直颤,最终带着无匹力量把门后门卒拍的鲜血狂喷,城门还是轰然洞开了,旋即,踩着唐人的尸体,滚滚铁骑蜂拥入了关。 “这,怎么可能?” 二百来个守城官军还在冒着箭雨拼死向下射击着,软软依靠在咧咧燃烧的烽火台下,校尉焦林则是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顺着自己脚下鱼贯而入滚滚铁骑。 “不是说,这群阿拉伯蛮子还在一千里外的沙漠那段自相残杀吗?怎么就会杀到这里来了?” 沉重的马蹄震撼的城垣都跟着颤动,不知道多少阿拉伯铁骑踏破边墙,从破虏口左右开始蔓延,三十里长城乃至一路北上的甬道都是灯火通明,烽火连绵。 ………… 砰~沉重的闷响中,拜占庭使节被重重扔在地上,挣扎了半天,这才把套在头上的麻袋摘了下去,左右回望中,使节却是傻了眼。 一个陌生而宽敞的大神殿广场中,泉水炯炯从神庙一端流出,周围广阔的回廊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基座,可以看出数百神像曾在这里破碎,大广场灯火通明,数十个铁火盆照耀下数百个穿着白袍的阿拉伯人围拢在自己左右,正满是不屑与鄙夷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在他身后,这是一个高耸的正方形房子,没有窗户,仅仅有着一扇黄金大门,上面精工细刻纹饰着《古兰经》片段,金灿灿的令人目炫眼花。 就在拜占庭使者看的目瞪口呆时候,身旁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嘲弄忽然在耳旁响起来。 “利奥将军,好久不见了!” “侯杰,竟然是你!”差不点没蹦起来,千里迢迢而来的拜占庭使者正是曾经拜占庭皇帝任命留守君士坦丁堡的主帅,在一系列阴谋中被糊里糊涂丢进加拉太堡的将军利奥,对于这个害得自己一败涂地唐人商人利奥可是恨的刻骨铭心,翻起身红着眼睛,拜占庭将军仇恨的就要扑过去与侯杰拼命。 眼中的不屑更加浓郁,白色的阿拉伯长袍猛地一摆,虎背熊腰的利奥居然被矮小的侯杰踹出去一米多远,恼羞成怒的利奥简直气的发狂,扶着地再次跳起还想去拼命,不过,就在他扑到侯杰身前一米远的时候,却忽然如同被释放了定身术一般,全身僵硬在了那里。 “拜占庭人异教徒,如果你还想继续你的使命,就要对侯伊玛目尊敬些!” “侯伊玛目?” 足足愣了一分钟,利奥才瞪着侯杰不可置信的对着出声的贾布尔长老嘶吼道,粗鲁无礼的模样,再次惹得在场一大群伊玛目,大毛拉与阿拉伯酋长们反感不屑的低声议论。 “野蛮的异教徒!” “无礼无知的旧经信仰者,就不应该放他进来。” “粗鄙!” “无知!” 一声声讽刺传入利奥耳中,禁不住听的他脸色胀成了猪肝色,这些词汇一向是以文明自居的罗马人形容别的民族才用的到,什么时候落到了自己头上?恼火中,利奥狂暴的又是对一大群阿拉伯酋长嘶吼起来。 “狂妄自大的阿拉伯人,你们都被唐人打的这般狼狈了,还有心思嘲讽来自文明之国的使者,你们就不反省一下吗?” 目前战事失利,乃至于闽国的征服都是迫在眉睫的,利奥这句话一出,在场的阿拉伯人终于变得鸦雀无声,又是足足寂静了一分钟,大长老贾布尔这才轻咳的打破了尴尬寂静,沉闷的哼道:“如果不是如此,神的顺从者又如何会放你这个低贱的异教徒进入麦加克尔白清真寺,天地间最神圣的地方?” 这句反问再一次问的利奥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自己居然被带到了麦加,而且深处伊斯兰教最神圣的地方,就跟后世外国人到了白宫,到了中南海,克里姆林宫一样,不论敌对与否,看向周围,利奥也禁不住变得敬畏起来。 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异教徒终于变得谦逊有理,一面赞美神的功德,贾布尔长老一面又是满带威严神圣喝问起来:“侯伊玛目说,安拉会接住各种各样手段来帮助穆斯林,哪怕他是旧经的跟随者,异教徒,说吧,拜占庭的将军,你能给神的追随者们带来什么样的帮助?” 这话问的利奥差不点儿没翻起白眼,求人还如此理直气壮,也就这帮狂信徒了!不过政治上,利奥的诉求还真需要阿拉伯人帮忙,强收起不快,利奥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猜疑的瞪了一眼满面微笑,一言不发看着的大胡子侯杰,咬了咬牙,利奥干脆摊着手合盘托了出来。 “我家君士坦丁陛下要拿回勾结闽国的乱国奸贼安娜窃取的权利,君士坦丁陛下愿意帮助阿拉伯人共同打击闽国国主,陛下派我来,就是与阿拉伯哈里发穆阿维叶陛下商议联手之事!” 惊奇错愕的互相看了看,一群阿拉伯酋长再一次变得议论纷纷,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贾布尔更是直接怒斥了起来:“无理的异教徒,穆阿维叶背叛了伊斯兰,他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哈里发,弄清楚!” 真是彻底被阿拉伯人的政治关系搞混乱了,利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忽然变得激愤阿拉伯人,变得不知所措,还好,这时候一直淡笑看热闹的侯杰终于轻轻开了口。 “我们不信任异教徒,给我们武器,伊斯兰们会自己将来自东方的魔王打回去!” 第669章.误国 “混账!白痴!” 茶碗被重重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而飞,库法镇守府中,李敬业简直气的发狂,三十里边防,一百多里烽火台,昨夜居然被不到一万阿拉伯沙漠骑兵破边关而入,以兵部尚书镇守国都曲女城时候,他已经丢过一回城,如今坐拥雄兵八万,又一次丢了关卡,哪怕李捷没有责罚他,李敬业也感觉到羞愤欲死了。。。 三十而立之年掌一国兵部尚书,哪怕李敬业有从龙之功也显得太过年轻,甚至不少人言李敬业能有此位置,实际上完全因为闽王要拉拢他父亲英国公李绩,每每有这样的议论,李敬业都如同芒刺在背,这也让他更想证明自己。 偏偏,大局已定的时候又出事了! 如今的美索不达米亚腹地可空虚的很,毕竟闽国新统治这里才不足一年,闽王还要带主力出去会盟,兵力布置上就形成了个外重内轻局面,北路席君买带着旁遮普军巡视高加索地区,南路两万唐军十六卫主力,天竺带来的府兵,从波斯本土,高加索等地招募的壮丁雇佣兵加一起有八万人,戍守在库法城边界,第三路则是李捷的会盟大军,那一路几乎将美索不达米亚的豪强抽尽。 守卫各个城市的几乎都是天竺带来印度人府兵,各地留守的兵力仅仅够维持当地治安,这样的布局保证了李捷不在的时候美索不达米亚也没有力量作乱,破边墙而入的阿拉伯骑兵只有一万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击破李敬业手头边军是不够,在空虚的伊拉克地区闹个天翻地覆是绰绰有余了。 如果闽国的统治刚刚展开,内地就遭遇了阿拉伯人劫掠,对于闽国威严绝对是个巨大打击,发了一通脾气后,李敬业又不得不垂头丧气的出了镇守府,去面对现实。 “你二人部马上入关,务必要追击上那该死的阿拉伯骑兵,就地歼灭!” 军堂之上,拿着紫铜鱼符,披着盔甲的李敬业杀气腾腾狠狠向下摔着手,听过他的命令,拱拳听命的两员将领却是面面相觑,好一会,左面那员身材颀长,面色白皙的儒雅将领这才迟疑的拱了拱拳。 “大总管,左右领军卫为整个库法边关的重中之重,如果全部调离,边关重地如果有个差错……” 此人是右领军卫将军萧贤,南朝陈名将萧摩柯的孙子,江左萧氏投靠李捷,他就一直在军中效力,累功升任的右领军卫将军,闽国暂时不设大将军,这已经是武将的顶头儿了,作为十六卫将军之一,萧贤的质疑的确很有力度。 可惜,此时已经被愤怒冲红了眼的李敬业却没用听进去,反而不耐烦的猛一挥手道:“边关尚有雄兵六万,坐拥山河之险,会有什么状况?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在阿拉伯蛮人大规模破坏美索不达米亚的稳定前消灭掉这支入境流寇,否则的话将对我闽国声望造成严重打击!” “一旦伊拉克总督区再起波澜,是我们谁都但付不起的罪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贤与左领军卫将军窦献便也没有再多话,整齐的一拱手后,接过了调兵鱼符后虎生生出了军府。 库法城后关轰然洞开,顺着又黑又长的门洞,隆隆的马蹄声震天而起,数以万计的唐军倾巢而出,玄色的扎甲,雄壮的奔马,就算松懈了几个月,这只军队依旧是历经数次大战,铁血杀出来的劲旅,站在城楼上,看着两个卫渐行渐远,李敬业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处置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最得当的,库法城驻军,也只有这两个主力军卫全军配马,机动力上能撵得上轻骑兵为主的阿拉伯人,战斗力上,阿拉伯人的凶悍唐军已经领教多次,也只有两个卫共同出手,才能保证迅速扑灭这支入侵骑兵,把损失降到最低。 就在李敬业低头深思的时候,一旁行军司马崔玄礼却是忽然过了来。 “大总管,要如何向闽王汇报今日之事?” 披着厚重铠甲的后背一下子僵住了,足足迟疑了片刻,李敬业才颓然的摆了摆手:“先向朝廷汇报一伙流寇破关入城,剩余的等平贼后再做汇报!” “喏。”答应一声,崔玄礼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下了,片刻之后,又是十来个骑兵背插红旗,顺着闽国柏油马路狂奔而出,践踏起阵阵烟尘。 如此汇报无疑欺瞒了敌情,快到万人的阿拉伯骑兵至少有一个大部落才能拿的出,万万不是小股流寇能形容得了,可如今出了这么大事故,库法城几乎人人有责,先少汇报些,等剿灭了这股阿拉伯人再做汇报,诸多将官责任也能少点。 如此心理下,崔玄礼才默许了李敬业的办法,目送着传令骑兵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这位库法二号人物也是禁不住祈祷。 一定要快些剿灭这股阿拉伯流寇! 转眼间,唐军主力返回关内剿匪已经三日过去,这几天李敬业痛定思痛,把偌大城关的防御完整细致的重新规划了一遍,一些疏漏与问题被梳理,成群的侦查骑兵又被远远撒了出去,重点盘查沿线的沙漠绿洲。 这么大一支军队,沿途没有水源补给是不可能的,愤怒的李敬业绝不允许宰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件! 不过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侵入闽国内地的阿拉伯骑兵不知道是不是被两卫军威所慑,既没有攻打城池,也没有四处劫掠,反而在库法城附近几百里路程与闽国大军兜起了圈子,急得李敬业嘴角都起了好几个大火泡。 这一天下午,就在李敬业还是在急躁中批阅着各个关口堡垒送来的军情时候,冷不防行军司马崔玄礼满是急躁闯进了镇守府,这个平日里一向效仿汉之诸葛的河北文士如今却急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大总管,关城……关城出大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哦?本将这就去!” 心头一突,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丢下文书,李敬业转身就出了门。 下午时分,正常库法城门都是打开的,可今日却突如其来提前关闭,而且数千军士纷纷乱乱围拢在一起,乱糟糟的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让开!让开!府君来了,都让开!” 李敬业的亲军大声的吆喝着,皮鞭与槊杆齐用,这才在人群中打开一条路,满是凝重,李敬业赶到了人群中心,入眼处,触目惊心的血腥以及普天而来的苍蝇映入眼帘,十二个骑兵,连人带马已经不知道躺在这里多久了,每个人,每匹马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矢,有人竟然已经身中几十箭,血都流干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找军医,红葫芦队,人呢?”急切中,李敬业焦虑的大吼着,不过一片寂静中,忽然猛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脚。 “将军!” 一点儿也不嫌脏,李敬业俯下身去,将那天竺籍的府兵侦骑搂在怀里,柔声的说着:“本将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五十里外,绿水坡,阿拉伯人……阿拉伯人……铺天盖地的阿拉伯人!!!” 强咳出一口血,眼睛瞪得滚圆,这个异国他乡的汉子彻底停滞了呼吸,他的话却又惹的周围军士一阵慌张的议论。搂着已经变得僵硬的骑兵尸体,李敬业也是满面呆滞。喃喃的复述着。 “铺天盖地的阿拉伯人?” “敲起警报,全军上城预备战斗,来人!备马!本将要亲自去大漠探查一二!”猛地翻身而起,李敬业撕心裂肺的对着周围大吼着,呆愣的军汉们也立马如同马蜂炸了窝般,哗的一下四散开了。 夜幕,渐渐再一次浓郁的覆盖在大地上,漆黑的夜幕不但给沙漠覆盖上阴冷的面纱,也为行动其间的将士提供了一层完美掩护。 一次完美的侦查,足足贴近了敌军五十米左右都没有被发现,不过李敬业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端着望远镜,严峻的脸庞惊骇到了极点,情不自禁的喃喃嘟囔着:“这,这怎么可能,薛之观不是说阿曼与也门的阿拉伯人群龙无首,重新开始了自相残杀嘛?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敌军!” 望远镜中,倒映着的是数不清星星点点篝火营火,蚂蚁一般密密麻麻阿拉伯人或是烤着羊肉,或是喝着泉水,整理着弓与骆驼,旁边李敬业隐身的这块绿洲中一汪清泉甚至都被阿拉伯人喝干了。 按照李绩传授的观军之法,面前至少有二十万阿拉伯轻骑,汹涌澎湃的敌军看的李敬业双手发凉。 他手头六万人,只有两万是成军已久的北天竺府兵,剩下的三个月前不是在高加索放羊,就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种地,库法的防御体系还是向南不向北,一旦突袭进关的一万阿拉伯骑兵回过头攻击长城,长城必破,长城一破,二十万沙漠骑兵的铁蹄将无人可挡! “薛之观误国!”满怀悲愤,李敬业狠狠地将望远镜摔在了地上。7496827120148 第670章.预谋,决裂 耶路撒冷,神圣之地,又是流血不幸之地,两大可以主宰世界的宗教以此为圣城,一个颠沛流离的种族把这里当做上帝赐予的应许之地,哪怕颠沛流离,也要为之魂牵梦绕,千年风雨纷争下多少个民族在这里流血流泪。 对于伊斯兰教来讲,这里是穆罕默德悟道之地,这里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清真寺,同样是多少穆斯林魂牵梦绕之地,许多信徒这辈子一定要两个地方,其一是麦加朝圣,伊斯兰五功之一,其二就是去耶路撒冷穆圣悟道的地方。 如今这地方要由自己亲手交出去,还要交给阿拉伯人一向鄙视不屑的旧经选民犹太人,就算与闽国,犹太人,拜占庭人有约定,耶路撒冷日后定为自由城,任何未犯罪的三国一族公民都可以自由朝圣,穆阿维叶依旧满肚子眷恋。 行走在位于飞天岩金碧辉煌的圆顶清真寺,这位苍老的枭雄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流露出浓郁的舍不得。 “哈里发,闽国人与犹太人的联军已经抵达了耶路撒冷以北马哈,拜占庭人的军队也距离那里不远了,请您早做准备。”垂着头快步走来,阿穆尔声音压的很低,阴郁的禀告道。 “这帮混球,来的倒快。” 枭雄如穆阿维叶,这时候也忍不住骂了句不合身份的话,不过骂完之后,穆阿维叶还是整理了下衣襟,对着阿穆尔点了点头:“走吧,咱们要把会盟的地点定下来,不能在异教徒与闽国人面前跌了阿拉伯人的身份。” 毕竟相比宗教,眷顾,倭马亚家族的未来对穆阿维叶来讲更重要一些,只不过目送穆阿维叶手缩在了衣袖中,披着阿拉伯白色长袍走在前面的苍老身躯,埃及总督昏花老眼中又闪过一抹异色。 耶路撒冷面积其实不大,城中各族留下的建筑错综复杂,街道狭小,马车行走在古老的街道上,穆阿维叶的兴致倒是高昂起来,一面左右探视着,一面还满怀笑意与同车的阿穆尔炫耀着。 “沙漠里那些愚蠢的骆驼终于让步了,同意遵从老夫儿子叶齐德为下一任哈里发,算他们明智。贱骨头,也不想想,没有我们倭马亚家族,阿拉伯帝国能有这么大的疆域吗?没有我们,他们还得在沙漠中抱着《古兰经》吃沙子呢!” “老友,吃。” 随手把葡萄盘子递到阿穆尔身前,穆阿维叶继续神采飞扬的说着:“等叶齐德那小子登上哈里发之位,老夫还想请老友你担任他的宰相,多提拔提拔这个愣小子,哈哈!” “如您所愿。”垂着头,阿穆尔轻声答应着,听着他的应答,穆阿维叶禁不住喜悦得缕着胡子笑的更加开怀,浑然没注意到阿穆尔不着痕迹的把葡萄盘子向一旁轻轻推了推. 在守门阿拉伯军士的致敬中,哈里发的马车卫队出了耶路撒冷东门,一路向东南的橄榄山形式了过去,大约离城二十里,停在一处空旷干燥的高地上,到处都是乱石滩,一个人工搭建的盟誓土台已经搭好,土台中心则是个大坑,用来掩埋盟誓书之用。 “哈里发,就是这里了,第一处选址!” 垂着头,阿穆尔向前比划着手带路,倒是没有径直走向土台,穆阿维叶反倒关切的掏出一袋子葡萄酒递了过去。 “老友,瞧你热的,先喝点东西。” “不,哈里发,老臣不渴。”摆了摆手,满头汗水的阿穆尔却又是拒绝了,生怕穆阿维叶继续提,阿穆尔赶忙又是对土台挥去了手臂:“哈里发,今日工人来报告,坑里还挖出了些许不寻常的东西,请您去看一看。” “哦?”眉头一皱,穆阿维叶果然被吸引了兴趣,收起了水袋挑着眉头,跟着阿穆尔就向上走去,不过吃力的爬到土台上,看着挖出来的东西穆阿维叶倒是乐了。 “老夫还当什么呢,不过是些旧经选民的祭祀物品,这东西以前见多了,老友何故这般大惊小怪?” 橄榄山曾经是犹太人的主要祭祀区,这里靠近的耶路撒冷城区原本也是犹太人神殿的所在地,只不过在罗马皇帝的镇压下,曾经辉煌的犹太神殿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仅仅遗留下一段五十米的神殿城墙,这就是后世著名的哭墙。 伊斯兰教并不是穆罕默德创立的,而是他复兴的,因为上古传说,易卜拉欣在一千多年前已经受到真主的启示,开创了伊斯兰教,并且伊斯兰承认基督教以及犹太教的经典,认为犹太书,《圣经》也是真主曾经降临的经典,只不过这些经典已经被人为修改歪曲,只有《古兰经》才是真主降临下来,最真实的经典。 眼看着阿穆尔垂着头似乎很窘迫的样子,穆阿维叶倒也没多说,这种思想下,穆阿维叶同样没有对犹太人祭祀上帝的坛子罐子加以毁坏,仅仅随意一挥手:“来人,将这些东西换个地方,重新埋了!” 十来个兵士弯着腰过来搬坛子,站在高耸的土台上,穆阿维叶则是认真勘察着地形,考察这里是否能作为三国会盟的地点,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地乱石滩,某一块巨石的背后,灰色的弓被静悄悄举起,顺着绷直弓弦上搭着的箭,一只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穆阿维叶晃动的身体。 手指猛地松开! 巧的是几乎同一时间,在穆阿维叶身前的阿拉伯兵忽然抬起身抻了抻腰,只听扑哧一声,长箭贯脑,喷涌的热血撒了穆阿维叶洁白阿拉伯长袍一身。 “有刺客!” 凄厉的喊声顿时响起,护卫在穆阿维叶身旁三百多侍卫丢下杂物立马小心翼翼防御起来,这些人全都是倭马亚家族从闽国苦工下赎回来的,对穆阿维叶忠心耿耿,两百多人靠拢向土台子下,一百多则是向发箭地方靠拢。 一击不中,知道暴露了的刺客却也失去了耐心,纷纷从藏身的乱石后头跳了出来,一时间竟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呼喝中与穆阿维叶护卫厮杀成一团,两方人都是志在必得,厮杀的尤为血腥。 眼看着穿着破皮袍子刺客蚂蚁一般涌出来,第一时间穆阿维叶下意识就把身旁的阿穆尔按倒在一旁,一面用手压着他的头保护着,一面气愤的看向战场咒骂道:“又是该死的的哈瓦利吉派,这群该下火狱的混蛋!” 哈瓦利吉派的意为出走者,他们的产生与穆阿维叶以及阿穆尔关系还都很大,与哈里发阿里决战的隋芬战役,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军败北,埃及总督阿穆尔出主意要士兵用枪挑着《古兰经》要求何谈,阿里中计,给穆阿维叶以**之机。 对是否与叙利亚和谈,阿里阵营分裂为主战派与主和派,不满阿里妥协的台米姆族人从阿里的阵营中脱离出去,组成哈瓦利吉派,不再承认阿里与穆阿维叶任何人,另立哈里发阿卜杜拉。本。瓦海西。拉西比为哈里发。 这一派在伊斯兰教历史上早期可的的确确称得上激进派,他们否定了以往的一切权威,认为自己才是唯一真正信仰,为了掌握权利,他们发动了数次政变,不折手段刺杀了哈里发阿里,刺伤了穆阿维叶,就算在阿拉伯的世界,都被认为是恐怖分子。 第一时间,穆阿维叶自然联想到他们,浑然没注意到被自己护在身下的阿穆尔眼眸中闪过的动摇与挣扎。 虽然刺客人数众多,而且悍不畏死,但毕竟穆阿维叶的卫队是整个叙利亚军队的精华,而且装备精良,一番惨战下,还是被砍杀了两百多,步步溃退,但不经意间,穆阿维叶的卫队也杀了出去,扩散了开,土台附近已经没有卫士了。 “哼,野心不死的野狗派,本哈里发早晚把你们斩尽杀绝!呃.” 没了危险,穆阿维叶终于站起了身,气愤的看着一地尸体冷哼道,但没等他不屑的说完,忽然间一阵剧痛在他胸口猛地扩散开,捂着插在伤口上的箭头,穆阿维叶不可置信的看着满是愤怒阴狠,但苍老的双眼还流淌着老泪的阿穆尔。 一刹那,最近一系列事情电光火石般从脑海中闪过,这些天,阿穆尔一直低着头,不肯吃他一粒食物,喝他一滴水,在阿拉伯的文化中,只有生死仇敌才会这么做,生怕受了仇敌一点恩惠而削弱了复仇之心。 “你,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相识了五十年,我,我几乎把你当做亲兄弟,为,为什么要背叛我?” 想明白一切,吐着血沫,穆阿维叶尚且握着阿穆尔满是鲜血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睛,这一番话,却仿佛点燃了阿穆尔沉寂已久的愤怒。 “是你先背叛我的!” 嘶吼着,阿穆尔推着插入穆阿维叶胸膛的箭,猛地向前推去,身后就是挖好的盟约大坑,一步踏空,两人翻滚着跌进了坑里。 压着抓住他手吐着鲜血,依旧满是不可置信瞪着自己的穆阿维叶,阿穆尔昏花的老眼终于猛地哭了出来。 “还记得,那个小时候凝望着天空,豪气大发要把整个世界变成阿拉伯人牧场的少年吗?不管什么真主,不管什么伊斯兰,这些年我呕心沥血的辅助你,就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可你看看,从沙漠里出来你干了什么?” 指着穆阿维叶的脸,阿穆尔愤怒的咒骂着:“向闽国人卑躬屈膝,靠着外族的扶植镇压阿拉伯人!你如今变得和咱们年轻时候被唾弃的,波斯人,拜占庭人扶植的傀儡王有什么区别?” “曾经骁勇善战的倭马亚家族,穆阿维叶王已经死了,死在了沙漠里,我不是杀你,我是在救你你知道不?” 揪着穆阿维叶已经被血染红的胸口,已经五旬多的阿穆尔痛哭流涕的像个孩子一样,抓着他的手,穆阿维叶已经扩散的瞳孔,却似乎显示出丝丝感激. 第671章.政变,陷落 “哈里发,哈里发,刺客已经被杀退了,哈.” 浑身浴血,提着的刀都不断滴着血珠,身上多了几条狰狞刀痕,穆阿维叶的侍卫长哈尔萨却满是激动狂热的跑到了土坑边,但没等他说完,笑容一下子僵在了泛红的脸上。 环抱着穆阿维叶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阿穆尔老泪纵横,撕心裂肺的昂头嘶吼着:“哈里发,他,他已经被贼人害死了!” 仿佛丢了灵魂一般,残存的一百多侍卫摇晃着把穆阿维叶的尸身从坑里抬出来,从不知道什么时候,穆阿维叶就仿佛叙利亚的天一样,他真的不在了,连最小的车夫都感觉世界末日到来一样。 就在所有人的沉痛不语中,哈尔萨咬着牙从穆阿维叶尚且紧紧撰着的胸口猛地把箭拔了出来,片刻之后,愕然的嚷了起来。 “这,这箭头是宫廷特制箭头,上面的穆罕默德纹,乌兹钢打造,绝对错不了!” 如遭雷击,所有人都是剧烈的哆嗦一下,片刻后阿穆尔才激愤的大吼道:“搜,搜查刺客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梦初醒那样,残存的侍卫四散而去,不一会,又是二十多个大马士革特制箭头以及一块玄黑色的铜牌子被翻找了出来,拿着铜牌子凝重端详了下,阿穆尔咬牙切齿嘶吼道:“这东西是阿拉法的!” “阿拉法,阿拉法,也只有他能接触到宫廷武器,这个混蛋一直对哈里发陛下立叶齐德殿下不满,一定是他!”哈尔萨也是暴怒的嘶吼起来。 阿拉法是穆阿维叶的二儿子。 如同野兽那班暴怒的嘶吼咒骂了好一会,绝望且精疲力竭的穆阿维叶卫队终于精疲力竭坐在地上一片,血红着一双眼睛,哈尔萨哀苦的跪伏在地,抱着阿穆尔的大腿哭求起来。 “阿穆尔大人,您一定要帮哈里发陛下复仇啊!” “我与哈里发从小一起长大,哈里发就是我的哥哥,哥哥的血债,弟弟义不容辞,我们走!”没有废话,阿穆尔直接拔出了刀,听着他的呼喝,似乎在绝望中找到了一盏明灯,疲惫的卫队战士也是再次恢复了力量,在仇恨驱使下,扛着穆阿维叶僵硬的尸体,一百多人跟着阿穆尔,咆哮着狂奔回了耶路撒冷. 千年圣城耶路撒冷再一次掀起了刀光剑影,一片动乱的时候,远在几百里的库法城之外,却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火光烈烈燃烧在了整个不大的要塞中,血肉模糊的尸体到处都是,妇女的哭喊,儿童的惊叫,几个月以前唐军攻城的情景几乎被重演一边。 只不过攻城者更加野蛮疯狂,守城者却没了当初那种视死如归。 “杀,弟兄们杀!保护我们的家园!” 唐语的普及已经遍布军中,数十个天竺兵伤痕累累的执拿着刀与盾,冲进了数倍于己的敌军阵中拼命厮杀着,嚷的却是字正腔圆的唐语,不过相比于这些家已经安在库法的天竺府兵悲壮抗争,更多健壮彪悍的高加索雇佣兵却是慌乱的四处逃散着。 在高加索恶劣的环境中,他们的确以野蛮,凶悍好斗而著称,可好斗遇到了凶残嗜血的阿拉伯人,还没有唐人或者唐化了的天竺人那股韧性,高加索就又成了软柿子,被人打的落荒而逃。 反正他们战斗的目的是为了钱,大不了再换一个主顾! “杀!杀!杀!” 长长的马槊两端锋刃都已经完全被血染的通红,头盔也打丢了,身上挂满了残血碎肉,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的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李敬业也是亲自投入战斗,疯狂的与大街小巷奔涌而来阿拉伯人厮杀着。 杀!长槊如同短剑般锋刃穿喉而过,迎面冲来的贝都因人立马被切断了半个脑袋,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软倒在地。 杀!毫不拖泥带水的抽出长槊,头都没调转,后端的小枪头直接把背后偷袭的阿拉伯人捅了个透心凉。 杀!满面血污,李敬业如同厉鬼一般猛地将长槊轮了一圈,半圆形的死亡弧度下,遇到的阿拉伯人不是被槊锋砍出长长的血口子,就是被槊锋下的重锤砸的头破血流,半条街的阿拉伯人当即被清理一空,汉末南北朝几百年血腥厮杀所凝结下的武器在李敬业苦修十多年的武艺下被发挥到了极致,真如同杀人机器那班。 可,踩着一地尸体,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库房前街,仅仅片刻,又是大批来自沙漠中的彪悍游牧民族轮着弯刀蜂蛹上来。 杀!嘶吼中肠穿肚烂的府兵毫不顾忌捅在胸中弯刀,狠狠一口咬在了阿拉伯人咽喉上,血流如注,杀!横刀都砍折了的关中汉子退化成了最原始的野兽,任由刀斧砍在背上,依旧把已经烂了的指甲狠狠抠在压在身下敌人的脸上。 渗人的大笑声中,唐军的黑色却一片一片消失在阿拉伯人的黄色中。 吐出一口满是血腥味的浊气,看着眼前无比惨烈的一幕,李敬业忽然身体剧烈的摇晃起来。 这一战他打的实在太憋屈了,缺乏情报下被突袭个正着,还是上次那个破掳口,二十万攻关贝都因骑兵与三千突然返回的阿拉伯轻骑内外夹击下当即就破了,旋即边墙被分割成数段,他的六万大军被分割包围在了各段城墙上。 绕是如此,李敬业依旧有信心坚守库法城几个月,可在强悍的据点也需要守军与之相对的雄心,仅仅第三天,被阿拉伯人吓破了胆子的阿塞拜疆雇佣兵团就在阿拉伯人威逼利诱下交出了城墙,两万主力十六卫被调虎离山,等李敬业反应过来拿部队堵上时候,整个战局已经不可挽回。 如何不憋闷? 就在李敬业恍惚间,数个贝都因人终于冲破了李敬业身前的防线,寒光闪闪的弯刀眼看着就要砍向他头顶. “射!” 慌张的大吼声中,李敬业熟悉的唐军弩弦响起,几个贝都因人浑身直颤抖如街舞一般,旋即插满了短羽箭瘫倒在地,李敬业这才回过神来。 “崔司马?” “大总管!” 也是脸上被烟火与血污所浸染的一片狼藉,一贯以儒将著称的行军司马崔玄礼激动的上前猛地抓住了李敬业肩膀,焦急的嚷道:“大总管,府内已经备好了军马,趁着北门尚未被攻陷,快走吧!” 恍惚了一下,李敬业却是激灵灵的哆嗦了下,旋即狠狠摇了摇头:“不,本将不能走!” “库法已经不可守,大总管,咱们还有左右领军卫,这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眼睛满是血丝,崔玄礼急得跟什么似的,拖着他的肩膀就往外拽。猛地抽回手臂,李敬业却是惨然一笑。 “殿下封我为库法边军大总管,不是左右领军卫将军,以兵部尚书衔镇守这里,我还有何颜面逃?” “可是,大总管.” “作为闽国将军,你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崔将军,你一定要突围出去,命萧贤带军回巴士拉,那里背靠呼罗珊,是咽喉之地,不能再丢了,还有,把这里的情况禀告闽王,让殿下早做防备!” 听着李敬业急促的嘱咐声,崔玄礼恍惚了下后,终于重重点了点头,招呼一声,他带来的弩兵又是蜂蛹的撤了回去,不一会,镇守府内响起了阵阵马蹄声,眼看着一队唐军骑兵冲了出去,李敬业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笑容,旋即对着尚且在残酷血战的部众高高举起了长槊。 “弟兄们,跟本将走!” 库法城中,防御最森严的,就是北城,虽然战胜了阿拉伯人后相当物资又被转运了出去,但这里依旧囤积了堆积如山的粮食。 这里也是阿拉伯人争夺的主战场。 随着李敬业的到来,北城的唐军防御却是收缩了起来。 囤积如山的猛火油被从仓库中抬出,毫不吝惜的倒在粮仓上,浓郁的油腥味蔓延出去几里,行走在忙碌的部下中,如同举着旗帜这般,李敬业高举他那柄血迹斑斑的长槊,疯狂的大吼着。 “兄弟们,我有罪!” “宿卫曲女京的时候,我就曾抛弃我的部下,独自逃到了恒河对岸,那一天我李敬业就知道,上天终究会惩罚我,如今这个报应来了!” “可兄弟们,不管你是来自中原,八闽,中央邦,还是孟加拉,如今我们在闽王统领下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论什么出身,我们都有一个称呼,闽人!李敬业厚颜,再恳求兄弟们陪着我走完最后一步,让那些沙漠中的蛮夷也知道知道我闽人风骨!让阿拉伯人知道,闽人不是好惹的!” “为了远在千里的家乡父老,跟他们拼了!” 火把一个个被丢在粮仓上,如山的粮草烧成了滔天大火,在李敬业不断的嘶吼下,一个个府兵也是被激励的眼睛血红,闽国,的确是个很有凝聚感的称呼,华夏的到来,让这群在婆罗门祭祀灌输下,迷茫于来生的伏舍,首陀罗,变成了如今,有了自己土地,为国而战的军人。 “听将军的,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 一声声濒死中愤怒的吼声中,一队队唐军府兵再次聚拢在了一起,虽然没有了曾经严谨的阵型,如林的长槊,但那股杀意,更胜于从前。 “真主在上!” 轰鸣的马蹄声中,一队队贝都因骑兵再次蜂拥而至,呼喝的喊杀声中,衣甲褴褛的唐军也是悲愤的对冲了过去,冲天的熊熊烈焰照耀下,鲜血再次如同泉水般喷溅出来。 顶着刀光剑影,李敬业拎着长槊冲在了最前头. 第672章.局势癌变 一天一夜的大火足足熏黑了半座城,哪怕历经唐军攻城都没有损坏的大清真寺在阿拉伯人自己铁蹄下居然也是塌了半边,北城积累着一层黑灰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唐军,贝都因人的尸体纠缠在一起甚至已经分辨不清。.访问:.。 哪怕经过烈火熏烤,地上的血液依旧厚的没有完全凝固,上面一层浮灰,一脚踩上去,好半天才能拔下来,即便如此费劲儿,一群穿着鳞甲阿拉伯人中的贵族依旧步履蹒跚的踏了过去,停在了一个尸体堆旁。 身高一米九多,面容俊郎身材魁梧的年轻阿拉伯人毫不顾忌肮脏,伸手就将爬伏在地上的唐军将领尸体翻了过来。 身边扔着断了的长槊,手中满是缺口的横刀依旧紧紧被握着,身前不知道中了多少箭,都被手中这员猛将斩断了箭杆,紫黑的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哪怕到这时候,李敬业依旧圆睁着已经没了神采那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样子下的年轻阿拉伯酋长身边的五旬老头硬是吸了口冷气倒退了一步。 “放心,阿尤布,这个唐人已经死了,你什么时候能胆子大一点?”满是嘲讽,年轻酋长噙着冷笑回过头说道,不过随手放下李敬业的尸骸,年轻阿拉伯酋长又是感慨的摇了摇头。 “算了,别说是你,连续斩杀十三员猛将,这唐人的勇武连本埃米尔都心神摇曳,更不要说胆小如鼠的你了,奇怪,他们又不信神,谁给他这么大的勇气?” “萨拉丁,现在不是感慨唐人的时候了!”被这么个年轻人鄙视了,年长的阿拉伯酋长阿尤布忍不住火冒三丈,脸憋通红气急败坏的吼叫着:“存在库法的粮食被烧了,咱们吃什么?贾布尔说这里有成山的粮食,现在一粒都没了,可我们整个也门的将士都在这里,他们要吃饭!” 听着这话,就连其他酋长都是忍不住扭过了头关注的看了过来。 穆斯林崛起的时候,穆罕默德以及其继任者依靠的其实主要是汉志地区的阿拉伯人,这里水草荒芜,气候干旱恶劣,有限的土地根本养不活全部阿拉伯人,为了争夺草场与水源,一个又一个阿拉伯部落浴血厮杀了几个世纪,所以这个地区的阿拉伯人尤为的凶悍。 可这个时代,阿曼与也门,靠近波斯湾的阿拉伯半岛土地是难得的风水好地,靠着海洋雨水滋润,这里稍微富庶些,波斯人与拜占庭人扶植的傀儡阿拉伯王国也都在这里立国。 所以在伊斯兰扩张时候,这里的阿拉伯部落是第一批被征服者,而且在穆圣归天后,这里的部落认为自己与麦加的忠诚义务也应该就此结束而**,为此遭到了麦加的镇压,伊斯兰第一次内战中,流的是他们的血。 而且从四大哈里发时代渐渐延续,阿曼与也门的部落政治立场也主要是逊尼派,对于激进的什叶派并不感冒。 如果不是闽国占领了美索不达米亚以及附近的富庶地区,通往也门,阿曼的商路完全被切断,来自平原地区香喷喷的麦子与甜蜜的椰枣就此断绝,这里的阿拉伯部落再一次面对饥饿的威胁,这里的贝都因部落也无论如何不会集结了几乎部落中所有年轻战士,响应什叶派的战争号角。 吃光了部落中最后一头羊,这些阿拉伯人可是饿肚子来的,如今粮食没了,十来个部落酋长无一不是人心惶惶。 “急什么。” 轻轻放下李敬业的尸骸,年轻健壮的萨拉丁不在乎拍了拍手站起身,随手指向了北方,忽然变得激昂大吼了起来:“以前麦加那群傲慢的贵族伪君子约束我们,不允许我们劫掠新月沃土富裕到流油的城池土地,可如今,他们被打垮了,还要依靠我们来反攻闽人!” “如今,踏上了这片流着奶与蜜的土地,本埃米尔生怕自己的口袋不够大,你们倒好,居然怕没吃的,哈哈,真是可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这个年轻的统治者更加无礼的摇晃着脑袋。 尽管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难听,可包括老头子阿尤布,每一个漠南酋长眼睛都是亮了起来,闪烁着饥饿与贪婪的金光。 放弃了在烧焦了的城市收集可怜的战利品,二十六万阿拉伯轻骑兵弃如敝履的放弃了库法,顺着闽国修建的高速柏油路,黄色的身影犹如癌症那样在美索不达米亚,闽国的躯体上扩散开。 相比唐人几乎无伤的征服,熊熊烈火与喷溅的鲜血滚滚流淌在了一座有一座波斯人的城市中,几乎到处能看到翻滚着的黑烟。 “再见了,勇猛的唐人,希望下辈子还能与你交手。” 与急急匆匆杀奔美索不达米亚的贝都因部落不同,萨拉丁命令他的部落收敛了库法阵亡者的尸骸,足足耽误了一天,这才踏上征途,李敬业单独的圆包坟前,轻佻的摆了摆手,拎起了换了个把柄,李敬业遗留下的马槊,萨拉丁也是涌入了沙漠铁骑的滚滚洪流中。 反正冒险突入关内一万左右贝都因骑兵是他的主力,萨拉丁提早就知道哪儿的城池富得流油。 .. 美索不达米亚在沙漠骑兵的铁蹄下呻吟的时候,耶路撒冷也在流血。 “阿穆尔,你背叛我父亲,背叛倭马亚家族,你不得好死!” 华丽的衣袍被剥掉,高高在上的地位被打落云端,差不点被指定为下一任哈里发的穆阿维叶长子叶齐德如今也不同低贱的奴隶那样,被绳子乱遭的捆成一团,被按在地上,看着台子上孤傲的阿穆尔身影,这个年轻统治者嘶声竭力的怒骂着。 绝望的气息笼罩在耶路撒冷圆顶清真寺的伤痛,政变一旦开始,就变得不可抑制,在阿穆尔的推动下,穆阿维叶二子阿拉法第一个被抓捕擒获,严刑拷打下,这个不坚定的公子哥又不得不按照阿穆尔的意志将倭马亚家族其他成员攀咬出来,矛头直指哈里发继承者叶齐德。 叶齐德当然不甘心束手就擒,更不要说这是诬陷了,可惜,叶齐德还是预备哈里发,而不是哈里发,经过一个晚上的短兵相接,他的势力被击溃,本人也被擒获。 阿穆尔站在圆顶下的土台上,从这儿眺望下去,数以千计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不论男女老幼,全都被捆着双手压在下方,一个个养在深闺中的妇女背着双手惊恐而不解的看着周围,老人绝望的垂着头,孩童们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个被捆成一团还在嬉闹着。 倭马亚家族所有成员乃至叙利亚上层贵族几乎全在这里,被一网打尽,听着下方怒骂声与求饶声,哭泣声,阿穆尔却仅仅是双目冰冷的看着天空。 “杀!” 一个冰冷的字从他口中蹦出,第一排早已准备多时的侩子手立马拎着前一排人贩到了前方,包括尚且喋喋不休怒骂着的预备哈里发叶齐德,雪亮的弯刀猛地轮下,鲜血飞溅中,原本历史上应当将倭马亚王朝继承并发扬光大一代守成之君彻底闭上了嘴巴。 第一排就杀绝了倭马亚王朝三分之一的权贵可这场政治大屠杀还在继续着,不管是已经年迈衰老的老人,还是伊斯兰教义下束缚多多被养在深宅中无辜的妇女,乃至什么都不懂得儿童,全被五花大绑牢牢捆着手,毫无怜惜揪到前面来,最后猛地一刀砍掉头颅,一脚踹进挖好的深坑中。 一场大屠杀,曾经煊赫一时,理应开创伊斯兰国家王朝先河的倭马亚家族在浓郁的血腥中提早一百年被斩尽杀绝,烟消云散,嗅着血气,阿穆尔蔓延血丝魔鬼一样窥探向下方,他身后,另一个阿拉伯白袍老头则被彻底吓瘫了,每一刀每一声惨叫每一片鲜血,都宛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作为倭马亚家族铁杆心腹的阿卜杜拉,半个时辰的处决中,他身上的衣襟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阿,阿穆尔大人,我,我,我愿效忠于您,在安拉面前立下血誓,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千万条念头在心头急剧闪过,还是不敢用家人冒险,阿卜杜拉再也没有一丝傲气,颤抖的跪伏在阿穆尔脚下。 “你是再说他们吗?”终于扭过头,魔鬼一样的眼神,阿穆尔冰冷的说着,顺着他手指方向,阿卜杜拉再一次感到眩晕,他的家族,自己的夫人女奴,三个儿子,还在襁褓里的孙子,几十口人也被压在一旁,哪怕十几米,阿卜杜拉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儿孙恐惧绝望的目光。 连跪都跪不住,阿卜杜拉软倒在地上,又瞄了他一眼,阿穆尔冷笑的挥了挥手,两个阿拉伯军汉拖着他的衣领直接拎了起来,跟着阿穆尔,径直向耶路撒冷城里走去。 “你与你的家人能不能存活,就看你的表现了!” 被丢在一处房子门前,听着阿穆尔冰凉凉的话语,阿拉伯帝国大使机灵灵蹦了起来,疑惑的看去,华丽的屋子前,一个飘扬的黑色红字闽子大旗他映入眼帘.7496827169490 第673章.警觉 为了准备会盟,唐军的前进速度慢了些,但此时也依旧进入了巴勒斯坦,距离耶路撒冷不过三十里远路途,昨夜在耶路撒冷发生的动乱与拼杀,当然引起了闽国的注意。.访问:.。 品着茶坐在驿馆中,老萧盛的眼睛依旧左右扫着,不过伺候在左右的阿拉伯护兵一贯冷着脸,仆人奴隶也是一如既往战战兢兢,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在老萧盛心焦的时候,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让老萧盛禁不住放下茶杯看了过去。 “哈哈,萧大人几日不见,风采更胜于往昔了。” 熟练的唐语,甚至如此高深的马屁都拍了过来,看着阿卜杜拉满面堆笑,萧盛也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阿卜杜拉兄,不知昨夜出了何事?”也没心思与他绕弯子,萧盛径直的疑问了出来,不过说到这里,阿卜杜拉的笑容却是收敛,转而变成了满满的愤慨。 “还不是哈瓦利吉派的余孽,中东好不容易平稳下来,他们却不愿意看到和平,昨夜在城内暴乱,烧毁多处房屋,甚至还刺伤了哈里发,还好,大多数人还是向往和平的,这伙哈瓦利吉派已经被斩尽杀绝了。” 这股疯狂的阿拉伯人中都可称作恐怖分子的宗教派别萧盛也有所耳闻,一听穆阿维叶也受伤了,他也禁不住惊立而起,焦急的问着:“那,哈里发无恙否?” 这一趟闽国兴师动众,就是与穆阿维叶会盟的,称帝在前巨大敌人臣服下,闽国的帝业将平稳的多,要是缺了穆阿维叶,独角戏当然就苍白了许多。 还好,一副庆幸的模样,阿卜杜拉拍着胸脯答道:“安拉庇佑,哈里发仅仅受了点小伤,不过与闽国的会盟估计需要推迟几日了,哈里发伤在腿上,需要安养。” “这.”萧盛又是皱起了眉头,看着他迟疑的目光,阿卜杜拉赶忙又是一拱手:“闽国不讲究仁义之师推行王道吗?相信闽王他老人家也不会急于这一两天吧?” “这本使也决定不了,需要回去向闽王请示,殿下何等决定老夫也猜测不到。”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老萧盛郁闷说道。 “如此,就有劳萧大人了,本使过些时段也会至闽*营亲自解释,还望萧大人帮衬则个。”喜悦的一共手,阿卜杜拉又是谦卑的说道,听的老萧盛赶忙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原本还想拜访一下穆阿维叶,可人阿拉伯人根本没这意思,萧盛也不得不就此作罢,带着郁闷出了城,只不过,行走在空空旷旷的巷道间,萧盛总有股不对劲儿的感觉。 耶路撒冷三十里外,闽*营,此时到处都是一片欢腾之景。 原计划再过三天,三国和平盟誓后,耶路撒冷就要被正式移交,以色列这片上帝应许之地已经从手中脱离了快千年,能将魂牵梦绕的家园拿回到手中,每个犹太人简直是乐疯了,哪怕再三禁令,这帮家伙依旧时不时载歌载舞喝点酒闹腾一番。 其实闽****上下也没太把禁令放在心上严格执行,仗打完了,这一趟会盟结束就可以回家了,而且战争中不少人立了功,回朝论功行赏估计不少人都能大发一笔,甚至封爵,坐上贵族老爷。 从上到下,闽国主力大军都是轻松自豪的心理,但此时此刻,中军中,数十个阁臣将领汇聚一处,从闽王往下气愤却是一片紧张,面色阴沉,李捷端着一本带血的奏书怒气冲冲的看着,麾下将领也是面露愤慨之色。 这个时候,亚美尼亚反了! “这群狗娘养的蛮子,养不熟的狼,殿下,请让臣带领左武卫回归北疆,定能杀他们个屁滚尿流。”脾气最暴躁的薛擎率先跳着脚嚷嚷起来,听他喊的响亮,药格罗,大度设,完颜阿骨打等将领全都露出羡慕郁闷的神情,虽然也想去,他们却知道,自己必须护卫闽王驾,不能轻离。 不过薛擎的请战却没有获得批准,皱着眉头,光禄卿萧娄竟抱着笏板出了列,行礼道:“殿下,席将军并没有求援,说明亚美尼亚的战事还没有到不可控制的程度,援军暂时不需要,可这是席将军第三封战报了,而且还遭遇了劫杀,究竟什么人要蒙蔽我闽国的视听,这事儿可必须要弄明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惊愕的点了点头,李捷也是暗暗点了点头,挥去了衣袖:“萧老,那你认为,什么人截杀我国信使可能性比较大?” “拜占庭人!” 听着萧娄竟的回答,李捷却是诧异的摇了摇头:“安娜?应该不能吧?她是孤一手扶立的,而且拜占庭的大军至今还需要闽国支撑.” “殿下,可拜占庭大军就跟在他们后头,他们有这个能力,而且有这个动机!”捏着下巴,皱着黛眉,武媚娘也是站出来开了口。 “毕竟拜占庭是曾经的霸主,让他们向闽国称臣,绝对有不少人不服,况且拜占庭国情与闽国不同,安娜如今虽称陛下,可别忘了实际上她不过是个太子,而且是太子之一!保不齐有小人伺机对付我闽国!” “当然,阿拉伯人的可能性也不可排除。” 就在武媚娘分析的时候,正巧老萧盛从耶路撒冷返了回来,听着黄门禀报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李捷也是连忙挥手问道:“萧**卿,耶路撒冷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了?” 虽然诧异于自己受到的这个注目礼太隆重了点,老萧盛还是赶紧拱拳回禀道:“殿下,哈里发穆阿维叶受到了哈瓦利吉派的刺杀,如今受伤在宫,希望将会盟推迟些时日。”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疑虑再次深了一层,赶在这个时候出事,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萧老,你见到穆阿维叶本人了吗?”捏着小巧的下巴,武媚娘再次疑虑问道。 “没有。”老萧盛很直接的摇了摇头。 李捷与群臣再一次陷入沉默,死寂持续了好一会,奉车将军,老将独孤损这才打破了平静,拱拳进谏道:“殿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何人截杀了我们的将士!” 这个意见,听的李捷禁不住点了点头,还是这老将看的清楚,自己再如何猜测,还不如抓出幕后黑手弄个明白。 “完颜阿骨打,薛礼听命!” “末将在!”随着李捷的呼声,闽国将军中两大善于山林伏击战的良将当即出列. 夜幕逐渐浓郁,叙利亚的官道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十来匹蒙古马急促狂奔着,背上插着红旗,马上的骑兵也是急促的纵马狂奔着。 在炎热风沙摧残下,这些来自关中,天竺,吐蕃的将士脸上,嘴唇上都是大片的干裂,明显已经奔驰许久了,可事态紧急,紧急到他们一刻都停不下来。 疲惫的人骑着疲惫的马,急促的向闽国主力大军方向赶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道路中央一道绳索猛地弹起,触不及防下十来个骑兵滚地葫芦般咕噜了出去,大片尘土在道路上扬起。 “防御!”心头一惊,校尉用他干裂的嗓音嘶声力竭厚道,摸着刀和弩,闽国骑兵训练有素的爬起,摆出个小防御阵,片刻后隆隆的马蹄声又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道路两旁,不知多少人披着鳞甲,拿着弓与刀包围过来。 眼看着骑兵拉圆的骑弓,校尉心头一凉,咬着牙低伏下身体,下一刻,嗖嗖的箭矢声猛然响起,希律律的马鸣声,十来个骑士当即被射的人仰马翻,在闽国传信校尉惊奇的注视下,却是偷袭者乱做了一团。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自西南大山畲族那神出鬼没的暗夜袭杀,不少拜占庭军兵甚至没听到人就被从后面抹了脖子,一百多号步兵当即乱作一团,,眼看着不知道多少埋伏者,偷袭的拜占庭骑兵干脆直接向后奔去,在他们背后,却又是大片的弓弦声响起,西方落后的冶铁盔甲根本挡不住三棱利箭,逃跑的拜占庭人又是成片落下马。 “驾!驾!” 怎么都料不到一场偷袭变成了反偷袭,拜占庭兵长打着马嘶声竭力的狂奔着,在他背后,一张弓又是被猛地拉圆,搜的一声,浓郁的夜色中一直离得圆圆的拜占庭兵长几乎是鸟一样应声而落。 “娘的,早看你们不对劲,巡逻到我闽国大军后头,兄弟们别都杀了,留几个回去给殿下审问!”一出门就撞上了大运,就算薛仁贵也忍不住得意洋洋,收起弓大声命令着,看着战局已定,他又是调转过来到了十来个目瞪口呆的传令骑兵面前。 “哈哈,兄弟不用紧张,本将是左监门将军薛礼,奉命缉拿埋伏我军的宵小.” 没等薛礼说完,传令信使却是单膝猛地跪伏在了地上,悲声叫道:“将军,请速通传闽王!二十多万阿拉伯骑兵从漠南寇略我库法边关!李将军急需志愿!” “二,二十万!”眼睛瞪的溜圆,薛礼当即倒吸一口冷气。7496827169491 第674章.决断,反击 “二,二十多万!” 就连信使被偷袭一件事都被压下来,眼睛都有些发直,王玄策比划着俩手指惊呆的说着,旋即又转头看向了一旁也是震惊不已的凤阁侍中武媚娘悲催的拱手问道:“武娘娘,警察部队待会的情报,漠南也门不是已经陷入一片混乱自相残杀了吗?” 巧丽的脸颊也是有些发白,沉吟了片刻,武媚娘却是咬牙切齿低吼道:“一定是薛之观,这个乱臣贼子,妾身说怎么可能这么巧,全军覆没,一定是他。。。” “不能是他,孤相信他,并且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要弄清究竟谁要对我军不利,该如何应对!”坐在上位的李捷阴沉着脸色,拍着桌子却是终结了这场争论,扭头再次看向单膝跪伏在地上回令的薛礼问道:“薛将军,袭击我军信使的幕后主使弄清楚了吗?” “回殿下,抓到的拜占庭兵马一致承认他们是受共治皇帝安娜的命令,不过。” 挠了挠头,薛礼却是郁闷的继续说道:“臣觉得很可疑,能被派来伏击我军信使的必定是心腹死士,还没怎么用刑,他们就如此轻易招了。” “也可能是安娜用的*记,越是被指责,越是容易利用殿下信任摘除关系,这个养不熟的狐狸精!”这会儿情报失利的武媚娘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再加上捻酸儿,恼火的拧着小拳头,黛眉冷竖的哼着。 绕是这个紧张局面,李捷也忍不住抹了抹脑袋上的冷汗。 “殿下,不论如何,没有组织的话漠南的也门阿曼不可能集结二十万人,怎么算阿拉伯人都是对我朝正式开战了,吾等该如何应对?” 还是老奸巨猾的许敬宗把话题扯了回来,但一句话又让闽国一群头头脑脑禁不住低头沉思,局面太混乱了,拜占庭与阿拉伯这一对宿敌搅和在了一起,二十万人从后路入侵,是出于穆阿维叶的命令,还是别的教派手笔?身后拜占庭人十余万大军又是敌是友。 如果这时候判断错了,那就会一步错步步错,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即将到来的和平,闽国称帝盟誓如今变成这么个模样,片刻之后,李捷,武媚娘几个脑门都冒出了一层油汗。 咬了咬牙,李捷终于下了决断,从袖口中摸出来紫铜鱼符沉声命令道:“各部将军立即回营,全军进入临战状态,鸾台右仆射王方翼,左千牛卫将军药格罗,孤命你二人带关宁铁骑直插拜占庭军大营,如果安娜果真不轨,就地拿下,如果另有他人冒名作乱,格杀勿论!” “其余将军,进逼耶路撒冷城下。” 没等李捷杀气腾腾的命令完,冷不防外面传令校尉急促的到了帐篷外,高声吼道:“启禀殿下,阿拉伯帝国使节阿卜杜拉到访我大营,求见殿下!” 愣了下神,李捷却是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旋即眼前一亮。 “来人,传王妃裴莹速来见孤,给伙食军下令,孤要宴请阿拉伯使节。” “喏!” 随着李捷的命令,不一会用于宴请宾客的大帐篷移动行宫就摆了开,行宫宽一百步,长二百步,还是隋炀帝时期命宇文恺设计的,在草原上与众突厥显示国威,帐篷行宫奢华的用丝绸彩绘包裹,一个个细致的组件无不是金银珠玉制成。 如果不是这一趟要称帝装逼,李捷也舍不得打造如此奢华而不实用的物件。 但这金顶行宫的确很提升逼格,华丽奢侈,宽敞舒适,容纳数十个重臣非但没觉得挤,反而有些空荡,华丽的楚漆红木案几摆满了珍馐美食,还有身披薄莎的胡姬翩翩起舞,就算一肚子事儿,阿卜杜拉也禁不住背着奢华震慑的目瞪口呆。 “来,贵使,孤敬你一杯,几日会盟之后,咱们闽国,拜占庭,阿拉伯就此结束战争,太平盛世,永不再起刀兵,喝!” 似乎兴致很好,李捷披着玄色华丽的王袍,大笑着主动敬其酒来,吃着华夏烹饪出的百味珍馐,还有诱人的舞女抛着媚眼,李捷的大笑中就算阿卜杜拉这老狐狸也忍不住放轻松了不少,也是放下食物赶紧举起酒杯祝道。 “还不是要在闽王您的领导下,才能有此盛事,我家哈里发对殿下派御医探望之举感激不尽。” “哎,今天本王高兴,就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今日你来的正好,本王的御用丹师正好练出一炉新的逍遥延寿丹,吃次不但能延年益寿,还能神游太虚,与神佛共游九天之上,沟通神界,卿家不是信奉安拉大神吗?吃此一颗就能亲自聆听安拉大神的教导,身临天堂,来人,上丹药与诸卿共享!” 一个亮丽的宫女儿抱着个紫铜大葫芦就从幕后走了出来,葫芦还有个酒壶一般的壶嘴,没走一座,就倒出一粒黑漆漆的丸子,足足发放了一圈,最后还在李捷的金盘上倒出两粒,这才退到李捷身后,抱着紫铜葫芦垂首侍立。 波斯皇帝曾经就痴迷于炼金术,对这东西阿卜杜拉可不太感冒,可东西到了手中,没等推辞,从上面李捷到下面诸多宰相大臣已经拿起丸子一口吞了,如果不吃,好像瞧不起闽国群臣一般,而且看到周围人吃完,除了喊两声爽外也没什么意犹豫下,拿起团子,阿卜杜拉一仰头也嗑了下去。 刚开始还真是屁事儿都没有,看着李捷还有诸臣都舒服的直摇脑袋,阿卜杜拉还犹豫是不是跟着一起摇,可仅仅片刻,他就感觉眼底似乎闪过了闪闪金光。 “穆圣!安拉在上,我看到穆圣了!”双目迷茫,阿卜杜拉忽然茫然神奇的向前伸出了手,旋即疯狂的大嚷起来:“真的有天堂!真的有天堂!这里奶流成了河,天啊!海里都是蜂蜜,圣人们,烈士们,还有美丽的七十二处女!” 看着阿卜杜拉梦游一般的在帐篷内晃荡着,刚刚还似乎沉浸在丹药之幻的闽国上下却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惊奇的看着迷乱得阿卜杜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李捷则与身旁扮作宫女的媳妇裴莹相视一笑。 给阿卜杜拉吃的可非同一般,是裴莹在那个吉普赛老巫婆那儿查到的麦角菌练出的丸药,麦角菌足足有几十种,仅有一两种才有浓郁的麦角菌素,能引起强烈的幻觉,从吉普赛老巫婆那儿为加工的麦角菌对比了许久,这才被裴莹研究出来,而且为了保证至幻效果,额外还加入了阿芙蓉等额外药材。 这东西原本是研究给重伤的兵士减轻痛苦的,没想到第一个被阿拉伯大使用上了。 除了药材的珍贵,刚刚裴莹派药的紫铜葫芦也是不同,看似所有人都吃的一样药,实际上内里却是一个转心壶设计,到了阿卜杜拉这儿,裴莹的手稍微偏了下角度,机关就将另一种药送了出来。 而且还不是光有药就行,要想诱使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傀儡木偶,还要让他绝对的放下戒心,胡倩儿中招就是因为她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姻缘,如今摆了如此大的盛宴,李捷也是要麻痹阿卜杜拉,如此多的精心准备下,这人终于中招了。 尽量放松语气,对着迷茫的阿卜杜拉,李捷轻柔的问道:“天堂是不允许说谎的,你的主人,穆阿维叶如今如何?” 本来一个试探性的问句,谁知道迷茫中的阿卜杜拉竟然苍老的脸上变得满是恐惧,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着头痛哭流涕的嚷着:“是,是阿穆尔谋害了我主,不关我的事啊!我现在屈从于他,也是为了保住子孙,安拉不是教诲我们,一定要完成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吗?” “什么,穆阿维叶死了?” 一百个梦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首席的王玄策干脆蹦了起来,一旁的许敬宗赶紧捂着他的嘴又把他按了回去,整个朝堂一片寂静,就连最鲁莽的薛擎也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全都死死盯着跪地下的的阿卜杜拉。 李捷脸色也不好看,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轻柔继续逼问着:“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真主来裁决你的罪责!” “是,是!” 还处于幻觉中,阿卜杜拉看到周身从天堂堕落到了火狱,四周完全是火与回荡着的威严声音,吓得他更加战栗,哆哆嗦嗦的叙述出来。 “阿穆尔煽动叛乱,把谋杀哈里发的罪过推到大公子叶齐德与二公子阿拉法身上,阿拉法已经被酷刑折磨死,大公子叶齐德与整个倭马亚家族也被连根拔除,与忠于倭马亚家族的贵族集体斩首于圆顶清真寺下。” “阿穆尔似乎投靠了麦加的什叶派长老团,我也不知道他们预谋些什么。” 迷幻中的阿卜杜拉语无伦次,一会儿唐语一会儿阿拉伯土语,说的颠三倒四,还好大意基本上说了出来,听的李捷等闽国君臣脸色越来越黑。 “殿下,依靠库法防御公事,李敬业再不济防御一个月还是可以的,这个时候回防也无济于事,臣请一举攻下耶路撒冷,再转攻麦加,一举击灭阿拉伯帝国!” 脸色铁青,被耍了一通还蒙在鼓里的王玄策愤怒站起身禀告道,其余将领重臣也是一起离席,拱手请命道:“臣附议,但凭殿下驱使!” “好!”豁然站起,李捷猛地一撸大袖,高举紫铜鱼符喝道:“传孤的命令,关宁铁骑驰援拜占庭大军,以吐蕃突骑为先锋,全军扑击耶路撒冷!” “喏!” 整齐的应答中,文武数十人轰然拱手,追随在李捷身后,大步流星出了华丽奢侈的移动宫殿,原地只留下迷茫于幻觉中的阿卜杜拉,凄厉的惨叫求饶着。7496827202572 第675章.拜占庭式阴谋 隆隆的闽国大军忽然动若脱兔,急促的奔袭向耶路撒冷,说打就打,还真是让守城的阿拉伯人措手不及,古老的城墙上被投石器与炮火打出了成片灰烬,隆隆的炮声震撼了这座幸而不幸的前年古城。。。 冲天呐喊下,被驱赶为前锋的波斯步兵在隆隆战鼓中嘶吼着攀上城池,狭窄的耶路撒冷城墙,当即就陷入了残酷的肉搏战,在于一个又一个波斯,高加索兵疯狂砍杀中,血水疯狂的浇灌在城中,又一次,耶路撒冷浸泡进了血的海洋。 宛若狂龙一般的闽国大军,也引起了另一些人的不安。 侧眼望去,几乎毫不掩饰的,数十个军将,元老满面惊慌的向营地一角聚会而去,虽然一路匆匆,每个人脸上却都带着凶狠与暴虐。 “这帮混蛋,终于要行动了!” 观察了好些天的李缺禁不住满是兴奋,低声喝骂一句,撂下了帐篷帘子,回过身就命令起来:“汝等集合军队,等待陛下的命令!” “喏!”十来个健壮彪悍的突厥人立马轰然答应。 在招募的中亚突厥骑兵中,李缺用突厥副汗的名义从各部中征募了一支亲勋卫队,人数并不多,刚到千人,遵循着突厥传统,这些人完全从原来的部落剥离了出来,他们的家人,妻儿也被特殊照看自成了一个部落,虽然数个部落酋长依向李缺宣誓效忠,这一只亲勋卫队依旧是李缺在拜占庭军中最得心应手的利刃。 十来人都是这支军队中的百夫长,每个人都是肌肉虬结五大三粗,身上鼓鼓的腱子肉将镶着铁片的皮甲都撑得鼓鼓的,答应一声,百夫长们纷纷从帐篷后面出了去,看着李缺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从墙上取下属于自己的头盔,也是紧紧扣上。 “安娜!安娜!那些人动了,似乎准备要谋逆,现在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安娜,你,你怎么哭了?” 兴致勃勃闯进了拜占庭皇帝的行宫帐篷,李缺急切的刚刚说完一半,忽然怔住了,以往总是以一副兴致爆满活泼成熟示人的安娜,躲在帐篷里竟然捧着一份奏报,软弱的泪流满面。 一看到李缺愕然的神情,安娜赶紧抹了抹眼角把头低伏了下去。 “没什么,刚刚,刚刚君士坦丁堡送来消息,我父亲,我父亲君士坦斯,在西西里被暗杀了.” 就算君士坦斯曾把她投入不见天日的监狱加拉太堡两年,毕竟也是安娜的生身父亲,小时候骑着父亲脖子在花园中嬉闹的美好日子,还有被元老们撞见赶忙把自己藏起来的慌张场面似乎又一次回荡在脑海中,安娜禁不住一刹那又是泪流满面。 “暗杀你父亲.”李缺没有经历过这种丧父之痛,不过突厥叛乱中那一场血腥的攻城依旧让李缺也是记忆犹新,痛在心扉,足足沉默了许久,李缺才打破了帐篷内的死寂,再一次开口问道。 “谁能谋害你父亲?我帮你复仇!” “如今拜占庭的大部分权柄都在你的手里,如今君士坦斯已经是无权无势的皇帝,杀他,谁又会受益?如今君士坦斯陛下好像除了一个名号外,再无其他好处.”转着圈,李缺用她本来不太擅长的政略绞尽脑汁的分析着,听着她喃喃的话语,安娜却忽然如同触了电一般猛地伸出了手。 “够了!” 看着李缺愕然的回过头,安娜又是软弱的摆了摆手:“好了,我的朋友,你不是说康斯坦丁等人要发动叛乱吗?集结军队,我们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不知道安娜为什么忽然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这件事上来,但点了点头,李缺还是知趣的出了帐篷,等她走后,安娜忽然又是疯了一般捡起了刚刚掉在地方的奏书,原本恬淡的樱桃脸蛋上居然变得狰狞无比,莎草纸的奏书顷刻间在她手里被扯成了碎片。 权利面前,子杀父,弟杀兄!安娜似乎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出动的到底不是李缺手头突厥护卫队,而是代表拜占庭皇权的哥特卫队,全身披着鳞甲,就连脸上都被铁面覆盖,沉重的重骑兵骑在同样沉重的披甲战马上,马蹄踩着结实的地面都是噗噗作响。 在提着西式三米骑枪,枪上挂着的三角形小旗烈烈的飘动着,两千西哥特卫队步兵骑兵组成了严谨的战阵,威风凛凛的向拜占庭军营西部前进去,被护卫在最中间,穿着一身灿烂的女皇紫袍连衣裙,怀抱着金权杖,在李缺的陪伴下,面容肃穆的安娜犹如一朵摇曳的紫玫瑰那样冷艳而扎手。 这样一支队伍行进,看的沿途拜占庭步兵纷纷缩回营中,连头都不敢露。 隆隆的脚步声中,数百个持枪步兵很快冲进了叛乱者聚集的兵营,包围了营垒中一个个帐篷,骑兵直接逼到康斯坦丁等人密谋的将军帐篷前,在安娜眼神示意下,西哥特卫队长官阿拉里克骑马向前,昂声对帐篷嚷了起来。 “凯撒陛下降临,康斯坦丁,列奥金,还不出来拜见?” 不过,营地中却是鸦雀无声,似乎做贼心虚,连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收到父亲被刺杀的消息,此时的安娜早已经是怒火中烧,强制才压抑了一副平静的样子,见此情景,女皇帝干脆冷酷的一挥手,二十来个西哥特人高马大的战士拔出长剑,调开帐篷帘子就要入内。 但就在这一刻,冷不防十来支长枪猛地从帐篷内刺出,噗嗤噗嗤的响动中,触不及防的西哥特卫队被扎了个透心凉,宛若一个信号那般此起彼伏的刺杀挨个帐篷响起,大片的惨叫从西方营帐中响了起来。 希律律~战马嘶鸣,人立而起,刺杀了前来搜查的西哥特重步兵,从帐篷中冲出的拜占庭长枪兵又对着后方西哥特卫队骑兵刺杀而来,这地方太狭小,没有躲闪空间的重骑兵在受惊战马的甩动下惨叫着摔在地上。 到处都是一片慌乱,触不及防的西哥特卫队一时间死伤惨重,余者也是拔出随身长剑,惊慌的与帐篷中冲出的伏兵博弈起来,到处都是一片人仰马翻,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安娜一时间也忍不住惊呆了。 “哈哈哈,安娜公主,不要以为就你自己聪明,如果不是有人想你通风报信,你又如何会姑息养奸的让我们发展到这个地步?”得意的大笑声从营帐门口忽然传来,一直被提放的将军列奥金全副罗马盔甲,满是横肉的脸上布满了邪笑与怨毒,带着数百个卫士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嘲讽的看着安娜。 与此同时,另一面营寨出口处,元老康斯坦丁也是带领着三十多个紫袍元老阴沉这脸漫步走出,远远的高喊起来:“安娜,投降吧!这个营地埋伏了上万兵甲,整个罗马都在反对你,你是没有胜算的!” 安娜这才如梦初醒,原来暗地里向她通风报信的副将,元老,实际上不过是麻痹自己的工具,如今公然暴露的聚众叛乱,也是勾引自己上钩的诱饵,想明白后安娜禁不住满腹气愤的回嚷了过去。 “为什么要背叛我?是我带领大家坚守住了君士坦丁堡!是我带领你们打败了阿拉伯人,全帝国都抛弃了你们情况下,是我与你们站在一起,战斗在一起!我安娜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 面对安娜暴怒的质问,就算老奸巨猾的康斯坦丁都忍不住羞愧垂下了头:“安娜公主,的确,君士坦丁堡的元老都感激您,但罗马帝国不想作为你的陪嫁,合并到闽国!” 就在安娜错愕间,另一头的列奥金又是嚣张的大嚷起来:“和这个小婊子废话什么?君士坦丁陛下有令,斩杀伪帝安娜者,封贵族,赏金币十万,都给老子上!” 丰厚的赏金刺激的拜占庭伏兵眼睛激动的通红,一个个不要命一般向哥特卫队拼死冲来,本来就被打个措手不及,如此缠战下,西哥特卫队更是一个又一个被枪挑下马,节节向后败退。 “他,我的哥哥,他竟然也想要杀我!”看着这一幕,安娜惊呆的喃喃自语着。拔出弓箭左右射了几箭,射倒了拦路的几个叛军军官,李缺拉起安娜的战马缰绳,调转马头就向西部军营营外奔逃出去。 跟着王旗,早已经支撑不住的西哥特卫队也是一败如水向外奔逃去。 带着数百重骑冲出叛军军营,刚到门口,东面隆隆的马蹄声又是滚滚扑来,眼看着突厥人的图腾战旗,保加利亚部落的标志,李缺挥起手臂大声嚷道:“陛下在这儿,速来护驾!” “小心!!!”高速的靠近中,冷不防西哥特卫队长官阿拉里克又是大嚷着纵马狠狠撞了过来,将安娜与李缺的战马撞向了一边,下一刻,本来赶来支援的突厥人轻骑忽然变了脸色,猛地举起了长弓,刷的一下,箭雨乌云般狠狠落在了西哥特卫队重骑中,又是射杀了数百人。 “该死!” 推开已经被射成刺猬,挡在自己与安娜身前的西哥特卫队长官尸体,看着滚滚来袭的突厥铁骑,李缺面具下的银牙咬的咯咯作响.7496827202573 第676章.一败涂地 拜占庭的宫廷里充斥着皇室斗争,兵变,暗杀,政变,暴动,为了权利子杀父,妻杀夫的例子比比皆是,由于其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甚至在后世西方都形成了谚语。 拜占庭式阴谋! 安娜无疑就卷入了这样一场拜占庭式阴谋,不是她政治头脑不行,而是她不够狠,她对父亲与哥哥狠不下心来,相比之下她哥哥君士坦丁四世却能,而且他还抓住了一样关键武器,人心! 拜占庭换取闽国出兵援助的条件是安娜下嫁闽王,并向闽国称臣,为了救援拜占庭,闽国的确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动员了全国过半主力军队,付出了近十万的伤亡,击垮了阿拉伯人的主力大军。 不过这一系列恶战发生的却是在中东,并没有发生在拜占庭人眼皮底下,在他们所看到的,完全是安娜率领拜占庭大军打垮了阿拉伯侵略军,一路上收复失地而来,他们所看到的是闽国人坐收其成就要迎娶自己的女皇,甚至兼并拜占庭。 尤其是闽国单方面与阿拉伯人和谈,之后才以命令的形式通报拜占庭,罗马帝国以宗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上千年,何曾被人喝令过? 安娜知道闽国的实力与对罗马军队必不可少支援力度,这些元老们可不知道,意见的相左给了君士坦丁空子,再加上安娜的姑息,君士坦丁的势力癌症一般在拜占庭军队中蔓延开来。 必然导致了安娜如今的悲剧! 弃了坐骑,拖着安娜,李缺急切的直接向两面军营跑去,下一刻,保加利亚人的骑兵已经狠狠撞进了好不容易杀出,惊魂未定的西哥特卫队重骑兵中,一个个突厥骑兵如狼似虎的大杀大砍着,失去了冲击力的哥特重骑只能绵羊一样徒劳的抵抗着。 要小心西蒙! 侯杰的话似乎回荡在耳边,回首看着杀得满面是血,嗜血狂魔一样疯狂劈砍着的保加利亚少主,李缺气的牙齿都咬碎了一块,咬破了自己手指狂怒的对天发誓着:“背叛我的保加儿部落,有生之年我李玉儿一定让尔等血债血偿!” 抛下了挣扎中的西哥特卫队,拉着失魂落魄的安娜,顺着狭窄的帐篷营垒边,李缺二人一路逃出来叛军盘踞的西大营。 早有预谋,此时整个拜占庭军营已经乱了起来,在伏击安娜的同时,数支军队同时攻打起了安娜所在的东部营垒,数以万计拜占庭军团穿着同样的盔甲制服厮杀成一团,内战的凶悍程度甚至超过了与阿拉伯帝国的拼杀。 这仿佛是上天赐给罗马人的诅咒,拥有太过耀眼的成就,太广阔的领土,太聪明的头脑,强大的力量却一次次消耗在内讧中。 还好,到底还是有忠于安娜的军队。 “快上,摆龟甲阵,投枪手,反击!反击!” 披着银光闪闪的罗马将军鱼鳞甲,头上晃动的红色冠羽犹如发怒的雄鸡,年迈的老将军,老佣兵贝恩尼斯嘶声竭力的嘶吼下,整齐的罗马步兵阵列队在东部营垒的边界,缤纷飞起的投枪与箭雨挥其一区死亡的交响乐,别的营地暴乱的罗马士兵一旦靠近便纷纷被投枪顶死在地上。 “贝恩尼斯将军,陛下回营,快开寨门!” 忽然间一声高喝让担忧中的贝恩尼斯眼前一亮,随着他的喝令,一直禁闭的营门顿时轰然洞开,数百拜占庭步兵打着风筝形的大盾迎了出去,刹那间空出一个缺口的营门就成了叛军主要攻击地点,雨点儿般的箭矢投枪砸在出营步兵的大盾牌上,老远都能听到咣咣作响的声音。 真是枪林弹雨中,硬着头皮扛着一块盾牌,李缺一手拖着安娜飞快从藏身的角落跑出,连续闪躲着冲进了出营寻找的步兵中央,短短几秒钟,依旧有三根投枪,十来根羽箭扎进李缺背后的盾牌,尖锐的枪尖扎透了木盾,一缕缕血丝不断顺着她后背流淌下。 不过丝毫顾及不到身上的伤口,刚一冲进营垒中,李缺拖着气喘吁吁的安娜就急急吼吼到了急忙迎来的贝恩尼斯面前,急切的问着:“将军,目前情形如何?” “情况不妙。”提到战局,贝恩尼斯却是忧愁的摇了摇头。 “奥古斯塔军团,安条克军团五六万人全都反了,仅靠我手中君士坦丁堡一二军团一万多人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陛下,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坚守营垒!”忽然间紧张的按住尚且惊慌中安娜的肩膀,老将军凝重的叮嘱了起来:“陛下,老臣已经准备好马匹,带着卫队,您尽快出奔到闽**营,到了那儿,闽王一定会护佑您的,只要您还在,我们就算死光了也没有输!” 似乎终于从一连串打击中苏醒过来,重重摇了摇头,安娜忽然如同一个倔强小女孩那班反按住贝恩尼斯的肩膀,坚定的狠狠摇了摇头:“不,本凯撒不走,死我也要死在军中,和你们死在一起,我是拜占庭帝国的共治皇帝,凯撒!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军团!” “陛下,如果你不走,谁来为我们复仇!”贝恩尼斯当即急得跟什么一般,这功夫,匆匆扎紧了伤口的李缺也是再一次迎了过来,抓住了安娜的肩膀劝道:“只要找到闽王殿下,就能带回闽国援军,这样才能解救大家,总比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送死强!” “援军!”安娜终于动摇了。 见此,贝恩尼斯又是焦急的推了推安娜的臂膀嚷道:“走!快走!” 终于被推动,一面跟着李缺焦急的向后狂奔着,安娜一面还不断回头,挥着手喊道:“等着我,我一定会带着援军回来救你们的!等着我!” 千多的突厥亲军被集结,仗着快马飞速从东营背后冲了出去,雪亮的马刀左右劈砍下尚未结成阵型的罗马叛军根本抵挡不住,目送这支卫队终于朝向东方逃了出去,贝恩尼斯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前营的将士忽然又是紧张大喊起来,旋即隆隆的马蹄声震撼的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惊疑的赶了过去,望着被拆除的差不多营垒中,地平线上突然出现的钢铁洪流以及招展的双头鹰金旗,贝恩尼斯苍老的双眸冰冷的眯了起来,一柄长枪被他随手抓在了手中。 “君士坦丁堡的将士,为了陛下,顶住!” .. 华夏诗句中仓皇北顾说的恐怕就是如今了,人不是机器,如此沮丧的大败下,就算李缺精挑细选的草原精锐都忍不住人心惶惶,不断向后探看着,骑马奔驰在中央,巧丽的樱桃脸上满是汗水,安娜坚毅的咬紧了嘴唇,骑在颠簸的军马背上一刻不停的狂奔着,一面走,她一面还给自己打着气。 “援军!一定要找来援军!” 不过队伍中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她这般坚定的,一面向后看着,突厥亲军百夫长巴赫尔一面还不断挣扎着什么,终于,摸着满头汗水,他下定了决心,回过身对奔驰在他身前的百夫长拜乌姆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的点了点头加快了马速。 巴勒斯坦的地形也不是这般平整,安娜等人沿着一条古代河道不断向南狂奔着,冷不丁前方干枯的古河道就出现了个大转弯,一直追随于李缺身边的百夫长阿史那隼习惯性带着部众加速冲向队伍前方去侦查,安娜身旁一下子空旷了不少,眼前一亮,拜乌姆暗暗向巴赫尔使了个眼色。 刹那间一支箭被巴赫尔扣在弓上,反手一箭,跟在安娜身边忠心的百夫长猝不及防下额头中箭,当即惨叫着摔了下去,仿佛一个信号般,护卫在安娜周围的数十人也是一起动手,谁能料到平日里的战友忽然翻脸,三十多骑一下子被砍翻在地,仅剩下寥寥几人也是带伤躲向了一旁。 李缺的坐骑也是被狠狠一刀砍在了马腿上,战马哀嚎着摔向了一旁,还撞倒了安娜的战马,在安娜的惊呼声中李缺凭着马术娴熟,勉强抱住她向前滚去,足足滚出去几米这才把那股大力泄去,等她护着安娜站起时候,突然叛乱的巴赫尔与拜乌姆已经阴笑着带人将她们团团包围。 队伍一下子停滞下来,后方奔来的四五百个突厥亲军愕然的围拢在了左右,看着这一幕。 “拜乌姆,你竟敢叛乱,你忘了向长生天发过的血誓了吗?你不怕长生天降下神罚吗?”面具后面的杏眼都因为愤怒瞪的溜圆,李缺简直暴怒到了极点,火冒三丈的大吼着。 听着李缺的怒吼,叛乱的几十个骑兵面上都禁不住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得意洋洋的拜乌姆那胜利的笑容却愈发浓郁,颇为不屑的回嚷道:“本大爷如今信得是上帝,长生天是什么东西?” “弟兄们,我们的家人都被藏到君士坦丁堡,如今是君士坦丁四世大帝的天下,只要把这两个小娘皮擒回去,大家人人都能当上贵族老爷!” 一想到家人,后面未反叛的突厥骑兵当即犹豫了,看到自己奸计得逞,一抹邪**又是浮上拜乌姆的脸皮,满是厚颜无耻,这个杂种突厥猥琐的大笑起来。 “兄弟们,我们被这个小娘皮欺压了这么久,如今可算轮到老子们翻身了,反正君士坦丁陛下只要这两个小娘皮回去,别的没要求,大家想不想尝尝拜占庭女皇与突厥副汗义女的味道,啊?” 一提到这个,其余的叛乱突厥也是面露出邪恶的银笑,围拢了过来。眼看着自己的麾下在骚动,在崩溃,越来越多的突厥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马围拢过来,就算李缺也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护着身后安娜,李缺拔刀在手,色厉内荏的怒吼着:“贼子尔敢!不怕闽国的报复吗!” “哈哈哈,我真的好怕啊!”夸张的抱着肩膀,拜乌姆银邪的昂头大笑着。 “本大爷还听过另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兄弟们,开荤了,上!” 邪恶的大笑中,越来越多的突厥骑兵围拢过来,卧刀越来越紧,李缺的银牙也是咬的更加咯咯作响,狼一般凶狠的盯着左右游弋的突厥骑兵。 “贼子尔敢!” 第677章.来晚一步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犹如神音天降,滚滚回荡在干枯的河谷上,刚刚还**上脑得意非凡的叛乱头目拜乌姆顿时僵在了那里,旋即底气不足,又惊又惧的昂头对着七八米高的河谷上端色厉内荏大吼着:“什么人在装神弄鬼,给本大爷滚出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对方说过的也是唐语,心头燃起希望,李缺也是拔剑昂起头左右注视着。 “本官是要你命的人!” 要你命的人~回音回荡在河谷中,让拜乌姆更加的兢惧,刚刚骂完长生天,就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努力壮着胆子,拜乌姆故作镇定昂首嚷道:“爷爷可投奔了拜占廷皇帝陛下,爷爷可不怕.谔.” 一句话没等嚷完,一道闪耀着寒光的流星忽然倒映在拜乌姆眼中,下一秒,咔嚓的一声脆响,一支长箭贯穿了拜乌姆粗壮的脖子,箭矢力道之大,快一米长的羽箭直没入箭簇方才停下,浓郁的血浆顺着箭杆滚滚流淌下,嘴里吐着血沫,一时没死的拜乌姆痛苦的跌落下马,抱着脖子咕噜噜的嗓子直发空腔。 “杀!!!” “杀~~” “杀~” 事情太过突然,就在围拢过来叛乱的一百多骑惊惧昂头探望时候,数不清的兵甲出现在河谷壁两端,数不清的弓弩被架上,随着暴怒的喝令声,刷刷刷的箭雨一刹那如风暴般张牙舞爪撕裂过来。 一时间李缺眼中耳边仅剩下刷刷的弓弦声以及噗嗤噗嗤的中箭声,箭雨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歇,李缺与安娜身旁一个圆周形五六米的范围内,多出来一片箭矢组成的草原。 血流了一地,被箭雨扎的真成了糖葫芦串,一个个叛乱骑兵周身不知道中了几百箭,人马早已死透了却连倒地都倒不了,没有受到波及侥幸活下来的十几个叛军此时也是脚软到了极点,根本不敢在骑在马上,一个个跳下马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上,恐惧的脑袋都不敢抬。 就算久经战阵的李缺看到这一幕,也感觉到背后一阵潮热,这要是有十来个弓弩手手头一偏,她和安娜的小命也就报销了,不敢再延误,李缺赶忙昂头嚷道:“上面是哪位将军,末将闽王府禁军都尉李缺,携拜占庭女皇安娜陛下在此,请勿放箭!” “陛下!都尉!” 这功夫,隆隆的马蹄声在河谷的前方再次响起,转过拐弯,刚刚去探路的千军百夫长阿史那隼惊喜的带着部众驾马狂奔了回来。 .. 两万骑兵隆隆行进在干涸的巴勒斯坦土地上,满天的尘土被践踏着高高扬起,远看去,就宛若一条巨大的土龙不断在张牙舞爪那样,李缺与安娜的运气很不错,正好撞在了带军前来征讨的王方翼,药格罗大度设关宁铁骑大军。 侦骑发现了安娜着一支骑军飞奔向自己方向,这才提前在河口设下埋伏,没想到撞到了这一幕。 拜乌姆一起其他已经零碎了的亲军叛徒尸体直接被垃圾一样丢在路旁,长长的刑鞭轮的啪啪作响,刚才侯后军关键时刻犯了犹豫的四百多个突厥亲军内剥除了衣甲,武器,瑟瑟发抖的包头跪伏在地上,被行刑唐军抽打的满地打滚。 “你们的家人根本不在君士坦丁堡,他们早已经被转送到闽国,因为你们的不忠,你们本人被驱逐,你们的家人也讲失去优渥的生活,罚做官奴!现在,滚吧!” 声音冷冽的直掉冰渣子,百夫长阿史那隼冰冷的宣布了这些人的命运。听的这些草原军汉一个个痛哭流涕,双手捶打着地面都血肉模糊了,被驱逐,注定他们一辈子如同孤魂野鬼般孤零零游荡,在没有出头的可能。 但这已经算数仁慈的了,双手被绑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叛乱百夫长巴赫尔以及十来个乱兵,后加入的叛乱者一个个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齐流的哀求着:“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求都尉饶命啊!哪怕给我们一个痛快的也行啊!” “你们还是求长生天能不能宽恕你们的灵魂吧!”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阿史那隼翻身上马,率领心有余悸剩余的突厥亲军跟着滚滚前行的关宁铁骑再一次狂奔而起,拖在马后头的绳子猛地拉紧,没等巴赫尔等人再求饶,已经被狂奔的马拉的快跑起来。 没跑几步,已经有叛乱突厥兵摔倒在地,坑洼不平,极速摩擦的大地当即成了最严酷的刑具,布衣飞快的被磨开,大片血肉被干渴的大地咬下,渗人的惨叫声惊的其余叛乱突厥亲军更加亡命狂奔起来。 “大人,快一点,我的军团支撑不了多久了!”虚弱的又是随着战马颠簸而狂奔着,安娜的额头上已经满是虚汗,却依旧咬着牙对着督军的王方翼催促着。 面容同样严峻非常,王方翼凝重的点着头:“本相会尽力的!” 闽**营与拜占庭大军大约相隔了六十里路程,战马半天的时间就抵达了,精锐的关宁铁骑开始减缓速度,一个浮云状骑兵突阵飞速的在拜占庭大营外摆好,看着黑烟滚滚的拜占庭军营,王方翼的眉头更加高高挑起,从口袋中摸出单筒望远镜就扬了过去。 安娜也是紧张的拉长了望远镜,但旋即却惊骇的惊叫起来:“不!!!” 入眼处,挂在大营门口那颗滴血的苍白人头,不是刚刚还在浴血奋战的贝恩尼斯,还是哪个? 见到闽国大军到来,经历过一场内乱的拜占庭大军再一次开动起来,擎着风筝形大盾,手持长矛,大批拜占庭军区农兵组成整齐的军阵,墙一样向外推着,跟在后头,数以万计的保加利亚骑兵,拜占庭骑兵则是面容严峻的压着阵。 尤其令安娜眼神急剧收缩的是,打着金潺潺的双头鹰战旗,数十个金鹰战旗被高高举起,全身披重甲,夹着三米长的朗多力克重型骑枪,就连战马都浑身披甲的钢铁怪物踏着沉重步伐从营后走出。 “铁甲圣骑兵!” 东罗马帝国之所以能延续,而不像西罗马帝国那样在蛮族入侵狂潮下轰然倒塌,就是因为它懂得变通,当罗马步兵军团战术不再是纵横四海无敌的存在,罗马统治者立刻抛弃它,取而代之的是仿照东方帕提亚以及萨珊帝国所建立的铁甲弓骑。 靠着远程近战接适宜的铁甲圣骑兵,东罗马帝国这才在匈奴,哥特,法兰克等等蛮族狂潮下存活了下来,还一度中兴。 虽然历经与萨珊帝国四百年争霸战,国力衰弱的拜占庭养不起数以十万计的铁甲圣骑兵,而且希拉克略推行的军区制度更是让这种铁甲骑兵大规模减少,可帝国还是保持了两万重骑兵的编制,在与阿拉伯帝国战争最猛烈的时候,都没拿出来使用。 这支军队跟随皇帝君士坦斯去了西方,君士坦斯已经被政变的军人杀死在行宫中,那么,带领这支军队的,自然就是那个令安娜咬牙切齿的大仇人。 “驾!”忽然间打马前行,安娜不顾身体的疲惫居然径直的向前奔去,慌得李缺赶忙要追上她,却听得安娜突然间猛地转过头吼道:“不要跟着我!” 李缺惊愕的停住了脚步,一旁的药格罗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旋即抬起了弓。对面,看到安娜单骑出列,分开奔涌的铁甲圣骑兵,同样身披紫袍皇帝衣装,高大俊郎的年轻人也是单骑意气风发的出了阵列,两骑交汇到了阵前。 “为什么要杀父皇,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君士坦丁还是那么俊郎帅气,可他面带微笑的脸庞在安娜看来却是那样令人厌恶,刚一见面,安娜就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这里没有外人,君士坦斯到也没掩饰,笑容愈发的真挚,宛若小时候与妹妹开玩笑那样轻笑说道:“安娜,你也是发动政变,加冕为共治皇帝的人,怎么还会问出如此肤浅的问题,为了什么?为了权利!” “权利就那么重要吗?”更加愤怒,安娜歇斯底里的再次喊道,皱了皱眉头,君士坦斯却是收敛了笑容反问道:“你也执掌了帝国大权一年之久,权利不重要吗?” “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父亲,杀你啊!”眼泪不争气的溢了出来,安娜像个小女孩那样哭诉着,看的君士坦丁冷笑与嘲讽却是涌了上来,冷笑的横道:“所以你比我弱,你不适合肩挑帝国的重任,只有强者才配继承这片大好河山。” 真是仿佛不认识了一般,一刹那眼泪都流干了,安娜愕然的看着冷笑中的君士坦丁,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喃呆滞摇了摇头,掉转马头向闽**阵跑了回去。 “你会后悔的!”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听着诅咒一般的冷厉声音,君士坦斯再一次恢复了微笑,却是抬起了衣袖,尖锐的寒芒在他衣袖中漏出不过没等他射出,冷不防锐利的一箭忽然从闽**阵中射出,正中他胳膊。 吃痛之下,君士坦斯掉头就向回跑,等他回归拜占庭大军的保护之下回头时候,安娜早已经跑回闽**阵不知去向,终于变了脸色,这个腹黑的君王暴怒挥起黄金权杖,昂声大吼道:“安娜。希拉克略政变!谋害皇帝之罪名成立,依照罗马帝国神圣的法律,本凯撒君士坦丁加冕为皇帝奥古斯都!” “听从奥古斯都的命令,讨伐叛徒安娜!” 嘶声竭力的嘶吼声中,十多万拜占庭大军敲着武器盾牌,吼吼的向前踏步攻来。看了一眼对面严谨的阵型,森然的步骑,遗憾的摇了摇头,王方翼掉转马头就向来路走去。 “可惜了!”也是遗憾的耸了耸肩,药格罗猛地一挥弓,也是掉头回返,旋即,两万关宁铁骑整齐的掉转马头,数万马蹄践踏起的烟尘刹那间遮蔽了拜占庭大军的视线.. 第678章.与谁做战 夕阳下的耶路撒冷再次蒙上了一层血色,不光是斜阳的红光,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血光,顺着古代修剪白灰色的城墙,成股的血水从排水沟流下,将城墙染的通红。 夕阳红与血红,将千年古城渲染出一片凄美无比的景象。 事发的太突然,阿穆尔根本没想到唐人说打就打,而且刚刚经历过一场政变,哪怕最精锐的阿拉伯叙利亚军都是人心惶惶,在唐军远程火力抑制住城墙后,逼近的虎蹲炮一阵抛射,当天城就下来。 不过为了节约军力,这一次唐军是驱使波斯,高加索人军队攻的城,缺乏军纪的高加索人进城后又是抢掠杀戮了一阵,平填了几分混乱,直到唐军铁林开入城后这才恢复了秩序。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伏在街头巷口到处都是,就在圆顶清真寺附近不远,一个披着盔甲苍老的阿拉伯人也是倒毙在街面上,一双苍老的的眼睛圆睁着看着远方,手边扔着满是鲜血的大马士革弯刀,一把长槊从他胸前扎入,扎了对穿要了他的命。 明明能选择撤退,但没人知道,红极一时的埃及总督,叙利亚新一任主人阿穆尔为什么要死战到最后一刻,不过这个问题随着他的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一个打扫战场路过的波斯兵捡走了阿穆尔的弯刀后,随手翻过了他的尸体,拔走了长槊就丢在了那里,不一会,一群骂骂咧咧的高加索兵又是经过了这里,拖着阿穆尔的腿在耶路撒冷粗糙的路面上拖出一长条血痕。 混迹在其他被击毙的阿拉伯兵尸体中间红极一时的阿穆尔不明不白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就距离阿穆尔倒毙的位置不远,另一个人则是撕心裂肺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人都羡慕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谁又知道贵族老爷也有着说不出的风险与血腥,一个不好就是全家诛灭。不明白唐军为什么突然攻城,阿穆尔就直接把帐算到了出城出使的阿卜杜拉身上,他全族几十号人口不分男女老幼也是统一遭到了处决。 从幻觉药剂中清醒过来,阿卜杜拉不顾着城中尚且在零星巷战,疯了一般的冲进城内,就在倭马亚家族的葬身之处,老家伙找到了家人的尸骸。 阿卜杜拉都快六十了,一天之内变成了孤家寡人,抱着不到两岁的小孙子尸体,这个阿拉伯老人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哪怕看护唐军都跟着心头发酸。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战果上,唐军到算是颇为辉煌,一日攻克雄城耶路撒冷,战后和谈陆续被穆阿维叶赎回的叙利亚精锐阿拉伯军又被俘虏了两万多,穆阿维叶的政权主要骨干一大半被阿穆尔干掉,一小半又被唐军俘获,等同于与闽国对峙交战五年之久的阿拉伯帝国彻底覆灭。 不过,李捷还是没高兴起来。 被搬迁在耶路撒冷城下的唐军军营最中央,就挨在李捷中军大帐不远,一个秀丽而干净的白金色帐篷紧闭着关在那里,帐篷口被围的严严实实,十来个小侍女如何叫门都叫不开,距离不远,一群闽国君臣则是为难的对这里指手画脚叙述着。 “臣无能,等臣到的时候,整个拜占庭大军已经被君士坦丁四世控制,安娜陛下的亲信将领基本上被诛杀,而且根据收拢逃出来的败兵所叙述,君士坦丁你贼已经在军中宣布他继承奥古斯都之位,宣布安娜殿下为****。” 听着王方翼的叙述,李捷的脸色愈发的郁闷无奈,这的确是一个大损失了,一个方圆三百万公里,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帝国由原本的藩属盟国一下子变成敌国,让本来就已经飘摇的和平局面更加动荡,彻底没了希望,这种失败不亚于丢了美索不达米亚一般。 “殿下,卑职有罪,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就不会弄到如今这个情况,请殿下责罚。”看到李捷脸上的无奈,浓郁的自责在李缺内心中**着,她也是忍不住单膝跪伏在了,自责的请罪道。 看着这丫头的后背上模糊的伤口已经紫黑一片,李捷又是无奈摇了摇头,勉强基础一个和蔼笑容把她搀扶起来,勉励的说道:“这事儿不怪你,是孤不好,没有对拜占庭足够重视,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殿下.” “孤命你,马上去红葫芦营去疗伤,然后老实待在自己的营地,这是命令!” 李捷终于板起了脸,犹豫了下,李缺还是自责的俯首点头答应道:“多谢殿下。” “殿下,那,安娜.”站起身后,李缺却没第一时间走,又是担忧的看向了紧闭的帐篷,听的李捷再一次叹了口气。 “安娜不是非常人,她一定能挺过来的!” 与阿卜杜拉的情形倒是有些相似,安娜的处境却更加难过,被自己亲人背叛,反目成仇,为止浴血奋战的故乡拜占庭也背离了她,可以说天下之大,安娜一刹那变成了孑然一身,无容身之处,她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能不能挺过去李捷还真是没底。 不过,这时候李捷还能说什么? 安抚走了李缺,李捷又是一脸郁闷回到了他的中军大营中,在那儿,王玄策等闽国高官决策层早已经焦急的等候在了那里,除了武媚娘一个不少,一见李捷到来,诸臣忙不迭的围了上来施礼道:“见过殿下。” 每个人眼中都是焦急的疑问,李捷便也不兜圈子了,一面走向属于他的金座,一面无力的挥手说道:“免礼吧,如你们猜测,拜占庭判盟了,我们在拜占庭的势力被一扫而空,北面我军背后至少十二万拜占庭军队成了敌人,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吧?” 眼看李捷颓废的歪着脑袋坐回了座椅,焦虑的对视一眼,群臣眼中也是满是凝重,沉吟了一下,关中老将独孤损率先站了出来,深深地拱手拜道:“启禀殿下,臣以为,我军已不应该在耶路撒冷继续耽搁了,如今我国边界有二十万阿拉伯贼寇叩边,背后还有图谋不轨的拜占庭人,如今已经不是贪图叙利亚战果的时候,应火速回师巩固国内,到时候不论攻取叙利亚还是在安条克与拜占庭一决高下,都是游刃有余。” “去五十里而争利,必蹶上将军。后路不稳孤军奋战,就算孙武子在世也只能徒呼奈何。” 到底是老将,独孤损一语中的,听的李捷也是点头不已,但一旁王方翼却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质疑道:“如果拜占庭人非要纠缠我军呢?” “那就击破他!区区拜占庭人,连阿拉伯人都打不过,几万军队打的他一溃千里,臣请三万兵,一天一夜定取什么君死袒蛋人头来见!”脾气最火爆的薛擎当即战了出来,慷慨激昂的请命道,听着他牛逼哄哄的话语,一群重臣倒是哂然一笑,无形中将凝重的气氛冲淡了些许。 王玄策也是笑着无奈摇了摇头出了列,拱拳说道:“依臣之见,拜占庭人未必会与我军死磕,毕竟君士坦丁刚从安娜手中夺取大权,人心不稳的拜占庭人吃不得硬仗,恐怕他的兴趣更多的还是在叙利亚与埃及。” “臣认为,回师美索不达米亚已经迫在眉睫,不过在回师之前,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去做。” 神秘兮兮说到这儿,王玄策禁不住压低了声音,但旋即却听的李捷君臣一起惊疑的呼了出来。 “屠城?” “没错,屠城!但不是我们动手,让随军的犹太人去做!一旦与阿拉伯人结下死仇,犹太人就不得不竭尽全力助我军坚守耶路撒冷,将来我军要是回师地中海沿岸,也有一个立足点。”目光炯炯,王玄策满是认真。 这倒是个好计策,随军的犹太人十多万,九层是男人,他们在帕里斯草原大战中,爆发的狂热已经表露出来,应许之地这个民族属性既是优点也是缺点,那捏住这点,就不怕犹太人不与自己合作。 而且耶路撒冷中居住的居民也多是阿拉伯帝国的死忠,一旦闽国撤离,这里很可能形成新的政权,还不如及早斩草除根,政治上,可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没有一丝仁慈,不然的话,安娜就是个例子。 问题是,向快十万人下杀手,可不是件容易决定的是,就算李捷也是如此,捏着下巴,坐在金座上,李捷捏着下巴沉重的沉吟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个功夫,外面帐篷帘子忽然急急匆匆的被撩开,武媚娘很不礼貌的闯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大义了,直接急急吼吼的一拱手禀告道:“殿下,妾身刚刚查阅了穆阿维叶的朝廷记录,并且拷问了俘虏的阿拉伯帝国降官,不论官方记录中还是降官,乃至乱臣阿穆尔的亲信,都否决了组织也门阿曼阿拉伯部落,举兵攻打我闽国边疆的事儿!” 一大通绕口令般的话,别说李捷,王方翼几个都是听的一头雾水,一时间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李捷忍不住苦恼的挠了挠头问道:“那又如何!” 说到这里,武媚娘忽然神情一正,身吸了一口气,这才反问道。 “我们,在与谁作战?” 第679章.噩耗接连 这个问题的确严峻,要知道也门与阿曼的贝都因部落之间可一向矛盾丛丛,能让这些部落放下矛盾将部落兵丁集合在一起,合力攻击闽国,如果没有一个大势力能让所有部落酋长俯首听命的能力,根本办不到。 最开始,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已经死了,尚且停尸在圆顶清真寺的穆阿维叶,他曾经是阿拉伯帝国合法的哈里发,宗教领袖兼政治领袖,虽然名声没有阿里那么好,关键时刻,给出一定利益,阿曼与也门的贝都因酋长还是会俯首听命的。 可如今,他死了。 最好的结果是这事儿就是他挑起的,等闽国大军一回师,失去了领袖群龙无首的贝都因骑兵就此散去,可阿穆尔的政变又给李捷带来了疑点重重,此人一直是穆阿维叶死忠,如果没有大的政见分歧,阿穆尔怎么可能突然下杀手刺死穆阿维叶,又对倭马亚家族下毒手。 如今,最大的分歧恐怕最可能出现在战与和上,而且最大的可能阿穆尔是个主战派而穆阿维叶真心主和,因为如果阿穆尔若是主和派,发现了穆阿维叶的阴谋勾当,他完全可以诛杀穆阿维叶后直接与闽国摊牌,而不是铤而走险逼迫阿卜杜拉到闽**营拖时间。 可单凭着阿穆尔,说动漠南的贝都因部落又不够分量,他仅仅是埃及总督,又不是阿拉伯帝国哈里发,而且拖时间说明他也在等待着谁。 一个隐藏在幕后,影响力庞大,兵力充足的巨大政治势力似乎隐隐浮现在了闽国的视野中,最可怕之处就在于闽国对这个对手一无所知,就好像蒙住眼睛与人战斗那样,对方有多少兵力,从何处进攻,让自己防不胜防。 听着武媚娘的解释,从李捷到下属的将军,宰相无不是后背发凉,就仿佛一个看不清的巨人在背后隐隐盯着自己一样,芒刺在背! 就连屠城的事儿都被抛到了一边,李捷抹了一把汗后凝重的站起身,严肃的命令起来:“武仆射,孤命你把警察部队撒出去,孤要知道麦加,麦地那如今的动态!” “喏!”郑重答应一声,武媚娘也是没有拖泥带水转身出了去。 “凤阁左仆射王玄策听令!孤命你把大军撒出去,沿耶路撒冷周边修剪军营堡垒,护卫我军!” “鸾台侍郎来济听令,孤命你迅速组织犹太人建国,接手耶路撒冷,孤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大军背上拔营前,孤要看见一个象模象样的以色列犹太国!” “各部将军,提高警惕,随时准备,策应南北个方面的突袭!” “喏!”随着李捷的命令,所有人都是整齐的一拱手,先后退出了中军大帐,当昏暗的军营仅剩下李捷一个人后,放松吐出一口浊气的闽王忽然又是绷紧蹦起,抓起案头的笔筒狠狠往地上甩去,发泄一般的喝骂着。 “尼玛,还能再倒霉一点不!” 事实证明,这事儿还真有可能。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随军的犹太人在大家族长老会的组织下,仓促的开始建国大业,各种历史上的犹太官被封了出去,还选出了一个叫大卫的,据说有上古以色列王血统的牧羊娃登基做以色列王,原本被编成民夫的队伍也正式成了以色列国防军,能够建国,这些以色列人的热情还真是蒸蒸向上,在闽国教官的呵斥下,已经有了点军事基础的犹太新兵蛋子披着唐式装备铠甲训练的热火朝天。 唐军自己也没闲着,一天时间内,五万波斯步兵全都被分散了出去,大大小小上百个军营小堡垒开始着手动工,星罗棋布护卫在闽国大军附近,集结起剩余的主力军队,唐军仿佛一条盘旋的蛇那样,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对任何触动了自己周遭的攻击予以猛烈还击。 这一切,都收在了一双漆黑的眼眸中。 地中海中,塞浦路斯岛,曾经阿拉伯帝国海军基地,阿拉伯人的骄傲,罗马终结者盘踞之地,如今却再一次插上了拜占庭大旗,隶属于东罗马海军的得罗蒙战舰也是鱼贯出没于这个岛优良的海港上。 趁着夕阳,一百七十条重型得罗蒙装载着沉甸甸的货物,在划桨手疲惫的号子中欢欢势里了塞浦路斯港,如同巨大的蜈蚣般排开一条条白色的浪痕,向东南方形式而去。 大约凌晨时分,这些舰船在巴勒斯坦附近海岸停靠下来,在那里,早有数不清的阿拉伯人等候在那里,船刚靠近海岸,按耐不住的阿拉伯人已经划着小船靠了上去,一箱一箱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东西被搬上船,带回来。 那是成箱的刀剑,枪头,箭头,弓,乃至一领领皮甲,铁甲,安娜执政时候,小亚细亚与安条克附近乞里求里行省的工商业得到恢复,为了与阿拉伯作战,掏空国库安娜下了巨额订单。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东西最终居然被装备了阿拉伯人。 在各自家长,族长,酋长组织下,牵着骆驼去领取兵器装备的阿拉伯人一眼看不到边际,有五十多岁上下已经有着斑斑白发的老者,还有十多岁轮着武器弓箭兴奋玩着的生瓜蛋子,看着这一幕,负责联络的拜占庭将军利奥很是怀疑的摇了摇头。 “唐军可是虎狼之师,就算唐人麾下的狗,天竺人,波斯人也是久战之旅,就连高加索人都是以凶悍出名,以这样的老弱攻打唐军,能打过吗?” “哼哼,几十年前,我们阿拉伯人也是以这种老弱打败了你们骄傲自大,贪婪无度的拜占庭,灭亡了波斯帝国。”听着利奥的怀疑,拉布尔长老很是不屑哼了一声,听的利奥当即一窒,脸色立刻变得羞怒交加。 被刚崛起的阿拉伯人夺取波斯帝国动员几十万大军,数百年没夺去的东方行省,这可是拜占庭永远好不了的创伤,哪怕这次利用与阿拉伯人的合作夺回了叙利亚,痛处依旧隐隐作痛。 利奥羞愤交加的时候,另一声冷哼却让他忽然又是一僵。 “真主的引领下,任何阿拉伯人都会舍生忘死,奋勇向前,以一当十!” 被一双不同于阿拉伯棕色眼睛,漆黑的宛若深渊中最深处谷底一双黑色瞳孔死死盯着,利奥顿时变的浑身不自在,到如今他都看不懂侯杰,明明是唐人,曾经帮助安娜把自己打的一败涂地丢进监牢中一年多,如今却又是阿拉伯人的中流智囊,这人的智谋,狡猾都让人望而兴叹,偏偏说这话时候,他双眸中跳动的狂热火焰却是做不得假。 一个怪人!心理暗暗下定结论,利奥干脆示弱的垂下了头。 也没再与这个基督教异教徒磨牙,什叶派大伊玛目拉布尔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他的大军身上,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有数完人完成装备,骑着骆驼与马的沙漠骑兵在黑夜中宛若地狱来的死亡骑士那般,跃跃欲试的对着北方嘶吼尖嚎着。 “可以了!” ..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乱糟糟的小军营伫立在巴勒斯坦茫茫旷野中,几百个波斯兵守卫在这里,军营中央,已经完工一半的小土堡周围,不少波斯兵散落着懒洋洋躺倒一地直接呼噜震天,连续两天,他们都在这儿修建这个土堡,炎热干燥的巴勒斯坦地区早已经让他们怨声载道了。 “妈的,老子是来当兵的,又不是干活的!”靠在土堡边沿,一个巴拉眼波斯哨兵愤愤不平的哼着。 另一头,同样懒洋洋躺在地上,似乎是巴拉眼同乡的大鼻子则是小心的多,左右看了看,这才在巴拉眼面前狠狠摆了摆手:“你啊,就坏在这张嘴上,如今是唐人的天下,出来打仗还给钱,还有这身装备,几百年都没有的事儿,你就忍忍得了。” “可,要是唐人大爷也就算了,他一个阿三算什么!指手画脚的!”依旧是愤愤不平,巴拉眼还来劲儿的蹦了起来,不过忽然间,巴拉眼有如同中了定身术那样呆若木鸡。 “把校尉惹来了吧!老子就说过,你就坏在这张嘴上,一会闭嘴,老子替你求情,不然一顿军棍你是非吃不可!”埋怨着嘟囔个不停,大鼻子也是爬起来站起身,刚一脸讨好要去求情,片刻,他却也是目瞪口呆,棕色的瞳孔中,最漆黑的天边,数不清晃动着的繁星在飞速靠近着。 隆隆的马蹄骆驼蹄震撼下,连地上的石子都跟着跳动起来,足足呆愣的看了几秒钟,大鼻子这才撕心裂肺的高嚷起来:“敌袭!!!” 慌乱顿时在整个小军营中蔓延,一个个波斯兵惊慌的戴上头盔抓着横刀冲了出来,列成不工整的战阵,可刚刚起来一米半的土堡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保护,几百人如同洪流中的土块一样,眨眼间就被冲散成无数块。 清晨,闽国大营。 背后插着箭矢,吐着血的传令兵踉跄的被扶进中军帐中,没等靠近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起来:“殿下,南方不知从何处冒出了数不清的阿拉伯人骑兵,南部几十个军营全被击破了,还有二十里,阿拉伯人就打到我军大营前了!” “什么?”一大早晨得到这么个震撼的消息,李捷也忍不住震惊的蹦了起来,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似乎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原本红润粉嫩的脸变得惨白,武媚娘近乎哆嗦的碰进了一张奏本,踉跄的闯进了,径直塞到李捷手里。 仅仅看了一眼,李捷的脸色也是变得惨白,手剧烈的哆嗦起来,那封带着血的军报直接无力的掉在了地上. 第680章.叛徒侯杰 上午时分,在唐军将士警惕的注视下,隆隆的马蹄声卷着龙卷风一般的烟尘还是出现在了唐军大营正南方。 铺天盖地的黄色乌云覆盖了地平线,这一次阿拉伯人的冲锋阵容远没有上一次帕里斯草原精锐的阿拉伯大军那般整齐,哪怕前锋都能看出有马有骆驼,但隆隆的铁蹄下那股慑人气势似乎更胜一筹。 大约距离唐军两里处,这支大军停滞了下来,旋即敲打着武器盾牌,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呐喊。 这支大军足足有快五十万之巨,麦加,麦地那,汉志,内志,伊斯兰的发祥地,阿拉伯半岛西南的贝都因部落,几乎一切能拿动刀枪的贝都因部落都被动员了起来,甚至于这支队伍还混迹有埃及人,伊斯兰化的埃塞俄比亚,努比亚黑人。 似乎,整个阿拉伯半岛民族都起来反抗唐军了。 李捷在库法最担心的事实现了,阿拉伯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征服的! 从穆罕默德时代,以伊斯兰的绿色大旗,穆圣将阿拉伯人头一次紧密统一在一张旗帜下,不论贵族平民,不论血亲仇敌,但支撑阿拉伯人开始那轰轰烈烈的八十七年大扩张,扩张出一个地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支撑的动力可不光是伊斯兰教的传播。 恶劣的阿拉伯半岛环境逼的! 偌大的半岛,一半的土地都是沙漠,三分之一的地区是无流区,没有一条河流,剩余土地也尤为得干旱贫瘠,难得富裕一点的也门还在拜占庭支持的埃塞俄比亚以及波斯支持的阿拉伯傀儡王朝血腥交战下打成了废墟,这里的土地根本养不活阿拉伯人膨胀的人口,数百年来,阿拉伯人都是通过残酷内战,部落间血腥厮杀来达到消灭多余人口目的。 如今,内战停了,为了不被饿死,阿拉伯人必须向外面的世界挥动战刀。 如今唐军的到来让阿拉伯半岛形势变得与七十多年前似乎差不多了,经历了长期大扩张,享受波斯,拜占庭民族丰厚战利品的阿拉伯人人口数量翻了三倍,但与唐人一样,阿拉伯人也是个顽固守旧的民族,多数阿拉伯人还是居住在阿拉伯半岛,只有不到百万的阿拉伯下层部落以及阿拉伯贵族迁徙到新征服的土地上占地,戍边。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一群人富足,另一群人则要挨饿,闽国打下了呼罗珊,那里输入的粮食断绝,闽国又拿下了美索不达米亚,阿曼与也门的粮食外援顿时彻底化为乌有,而且波斯旧地向阿拉伯人进贡的人头税,各种奢侈品也是一扫而空。 不过,把阿拉伯人逼上绝境的还是穆阿维叶自己,他想的挺好,利用闽国外援强化自己地位,截流叙利亚与埃及的粮食,让饥饿逼着沙漠中那些自以为是的穷亲戚承认自己哈里发的位置,却不想,完全起了反效果。 几个月时间,饥饿逼着什叶派与逊尼派等等教派达成了妥协,以拉布尔与贾布尔为首的阿拉伯长老团几乎走遍了阿拉伯半岛,哪怕穆罕默德时代都没有出现的大团结横亘在了闽国面前。 曾经自相残杀的惨剧还横亘在老人口口相传的记忆中,数百万阿拉伯人要为生存而战! 这股力量,就算来自现代的李捷也是闻之变色,带领群臣登上高耸的观战台,眺望着尘土飞扬的阿拉伯大军,到现在他的脸色都是苍白的。 早上接到阿拉伯大军逼近的消息同时,李捷还接到了另一条令人绝望的消息,倒不是库法城的信使到了,李敬业最后派出的信使不知道在哪儿已经化作一团白骨了,战报直接来自背后,闽国大军出发的城市塞琉西亚失守了。 等同于后方全部丢失!如今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李捷带出来最精锐的闽国大军完全成了一支孤军,被拜占庭,南方与北方的阿拉伯人钳制在了耶路撒冷这个狭小的三角地带。 实打实的绝境! 这个消息还没通报全军呢,不然的话,李捷怀疑哪怕他一手打造的闽国唐军也会全军崩溃。 进退不得中,团结一心的闽国上层也忍不住相互推诿抱怨了起来。 “都是这群关中姥,绝对是李敬业包藏祸心!放纵阿拉伯人入关,不然的话,凭借八万精卒与库法雄关,阿拉伯人如何会那么轻易破关而入,侵袭我军后路!” “够了,薛擎,不要含血喷人,后方情形未明,闽王尚且未发话,尔凭什么擅自给朝中重臣,兵部尚书顶罪,尔要造反吗?” “老子就事论事而已,老子跟着殿下打天下时候你这老杂毛还在关中抱孙子呢!” 嗓门最大的薛擎与独孤损率先吵吵起来,围绕着两人,其余大臣也是跟着吵闹劝架,乱作一团原本一直跟着李捷的功臣派就看那些李捷平定天竺后才跃身而上的关陇河朔世家不爽,江左又与中原历来有分歧,一时间三方人互相责备乱成了一团。 “够了!” 脸色铁青,李捷一声怒吼让群臣禁不住噤若寒蝉,毕竟这个天下是李捷率领他们打下来的,就算此时,也没有人敢无视闽王的愤怒。 眼看镇住了群臣,李捷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转过身挥手指着滚滚袭来的阿拉伯大军,李捷又是苦口婆心的嚷了起来:“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都是唐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如何突出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殿下!” 就在李捷努力安抚着他的团队时候,冷不丁狄怀英捋起衣袖向后指了指,惊愕的回过身,李捷的眼神立刻正了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奔涌的贝都因浪潮宛若大海那班被分成两片,数十骑白头巾白袍子的阿拉伯人在几十万沙漠战士行礼中到了前方。 赶忙抽出望远镜,没等李捷看清呢,身旁的药格罗已经惊怒交加的大吼起来:“是侯杰,是侯杰这个混蛋,叛徒!他背叛了我们!” “叛徒!” “长反骨的侯家小子,他父亲侯君集就是个逆贼,侯家人都不可信!” 一声声暴怒的吼声听的李捷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短期望远镜,留出了大胡子也是一身白袍子的侯杰当即映入眼帘,一大堆疑惑当即在李捷心头升起。 “殿下,赶紧调集重炮床弩射杀此撩,他太了解我军虚实了,一旦他开口,很容易将我军士气打击败坏!”一旁的独孤损急得老脸通红,焦虑的大嚷起来,却不防李捷猛地一挥手。 “不,让他近前,让他说!孤要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错愕中,群臣沉默了下来,绕是如此,王方翼依旧微微向下摆手,一旁的心腹校尉当即了然下了观战台,不一会,原本摆放在营前的床弩,火炮还是偏转了方向。 似乎很享受万军景仰这种感觉,领着十来个从骑,侯杰走的很慢,在两军数十万人的注视下足足走了十来分钟这才走到了闽**营前,眺望着李捷,慢条斯理被他演绎到了极致,先是举手感谢安拉好半天,这才指着闽国指挥台嚷了起来。 “闽王!投降吧!没人能逃脱真主的制裁!” “神的子民,从波斯湾的也门到非洲极限的柏柏尔人,已经有一百二十万人站起来与闽国作战,东方有也门的二十五万人,中部有麦加,汉志的五十万人,西方更是有无数穆斯林正在赶来,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如果投降皈依了我伊斯兰,长老们许诺,还可以封你作为埃米尔统治一方,为真主而战,不然的话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尔等的灵魂也会在火狱中永远受到折磨与煎熬!” “觉悟吧!” 扯着嗓子,侯杰嚣张的喊了一大段唐语,听的整个闽国朝廷都是义愤填膺,打遍天下,豪迈的唐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施舍可怜了,右千牛卫将军薛仁贵第一个暴怒的一拱手:“殿下,让臣去吧!一柱香的时间,臣必取此獠的项上人头回来已报殿下!” “臣请命!” “让臣去吧!” 黑齿常之,赞婆,裴行俭,独孤谋,一大群将领都跪地请战起来,估计要不是顾忌身份,跃跃欲试的王方翼也要求战了,可一反常态,李捷这会却似乎迟疑了,出神的看着侯杰来的方向直发愣,比划一只手制止住了群臣的请战。 “殿下!”王方翼急躁的呼喊着,可李捷仅仅是神色焦急摆了摆手:“告诉他们,唐人是不会投降的,准备应战。”旋即居然自顾自的转身快步下了指挥台。 闽王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一群闽国文武看着这一幕禁不住惊愕的看着李捷背影目瞪口呆,无奈的对视摇了摇头,王玄策代替李捷下了命令。 “各营将军回归本镇,派人告诉那个叛徒,闽国死战到底!” “喏!” 答应一声,怀着一肚子疑惑,一群文武还是纷纷下了指挥台,还是拿着望远镜,眺望着侯杰施施然从开在阿拉伯大军左面三分之一的缺口转身又回了本镇,王玄策忽然又是扭过了头,对王方翼使了个眼色。 “前营就拜托遣之兄了!”对着王玄策一拱拳,,王方翼扭过头也是急急匆匆奔后营而去,去追逐李捷弄个明白。 震天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高声喊着真主庇佑,数不清的阿拉伯人仿佛一朵黄云那样,对闽国大军压了过来. 第681章.决死血拼 “殿下,殿下,大战一触即发,你怎么能擅离职守!” 追着李捷身后,王方翼满面焦急,紧跟着李捷身后急促的喊着,身上甲叶子都随着奔跑而咣咣作响,刚刚李捷的表现似乎明显有些示弱,王玄策深怕这个绝境下李捷真的被吓住了,他是外臣,有些话不好直说,王方翼却做过李捷很长时间的亲勋,关系更近一层。 由他劝说李捷鼓起勇气死战,也更好一些。 不过李捷却对呼喊始终充耳不闻,一路急急匆匆一个劲儿的往后营跑去,两朵帝王大袖被甩的都要飞了起来,撞过了不少惊愕的唐军,最后一头扎进了红葫芦队营地。 “父.殿下?” 正好赶上李缺蒙着一圈纱布要出来活动活动,惊愕的拱手拜见着。 “侯杰那小子最后一次与你见面是什么时候?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孤要知道详细!”也顾不上繁文缛节了,李捷捧着李缺的肩膀,就急促的问着,愕然了一下,李缺面上却是一暗,认真回忆起来。 “上一次他回来的很急,除了交给我那封信外,还警告我小心西蒙,可惜臣却没听进去,酿成次大祸.” “除了这些,他对当前战局都评论了些什么?”对这些置之不理,李捷再一次焦急问起来,问的李缺更加绞尽脑汁,好一会才无奈摇了摇头:“他好像只说了一句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侯杰出什么事了吗?”眼看李捷又陷入了沉思,李缺禁不住焦急的询问着,这会儿,也正好赶上王方翼撵过来,随口便答道:“侯杰叛变了,他投奔了阿拉伯帝国。” “这,这不可能!”一刹那脸变得惨白,李缺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惊呼着,不想李捷也是举起手制止住王方翼的话:“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殿下说这事儿还有蹊跷,可刚刚侯杰明明.”满面惊奇,王方翼也是急切的叫道,李捷却忽然目光炯炯盯紧了他的眼睛。 “刚刚侯杰宣战招降的话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与其说招降,还不如说他把阿拉伯帝国的情况通报了我们一遍,东方有二十五万贝都因游骑兵入侵我们的国土,后方已经不可退了,前方有着快五十万敌军,也是不可力敌,而且战事不能拖,因为从北非,更多穆斯林军队正被动员过来。” “如果要打击我军士气,瓦解我们的斗志,他完全可以把后路失守的消息公布出来,就算将士们不相信,也会变得人心惶惶,可他没有,而且他出来的位置很不一般,不是全军正中间,而是左手三分之一处,那里必然是阿拉伯人的主力,一会需要重点防御,把炮火都集中在这里!” “这.”刚刚那一幕太过令人惊奇了,王方翼都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疑点重重,不过他还是满是怀疑的反问道:“如果是这样,侯杰干嘛不提早通知我们呢?” “哼,这小子可傲气的很,孤给他拍了个大任务,转过头他就给孤也出了个大难题!如果连眼前这一幕困难都应对不了,还怎么将来再征服这片火辣辣的土地,仲翔,你去前军,告诉遣之他们尽量节约将士体力,火药猛火油什么的不必在吝惜,放任了给孤打!” 李捷再一次变得精神矍铄,满是战意,但这功夫,冷不防后军一个小校忽然惊慌的跑了过来,看到李捷,噗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急促禀告道:“殿下,大事不好,拜占庭军从北方移师下来,正在攻打我军西北据点,而且军中的亚美尼亚雇佣兵也反了!” “狗娘养的拜占庭人!”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凑热闹,气的李捷都破口大骂了,王方翼同样恼火的一甩衣袖怒声说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殿下,我们该怎么应对?” 犹豫着转了两个圈,李捷狠狠咬了咬牙,挥起衣袖嚷道:“犹太人的国防军!波斯地方府兵,还有吐蕃骑兵全交给你,拜占庭人的战意绝不会太高,你只要拖住拜占庭大军在耶路撒冷二十里之内不攻击我军大营即可。” “大军的后路就交给你了!” 李捷深深的一弯腰,慌得王方翼也是赶忙垂首摆下:“殿下放心,臣万死不辞!” 打发走了王方翼,拍了拍呆愣的李缺肩膀,李捷又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披挂起来,等他全副盔甲出来时候,李缺这丫头已然套好了她的轻皮甲等在外面,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捷旋即歪了歪脑袋,带着禁军,一对父女急匆匆的又去了前线。 此时,唐军军营前方已然陷入了苦战,毕竟是五十万为了生存而放手一搏的大军,而且这里是半沙漠地带,阿拉伯人的主场! “安拉庇佑!” 冲天的呐喊声中,随着巴勒斯坦的狂暴风沙,马蹄子卷起了沙尘暴,数不清的沙漠轻骑兵在沙暴掩护下怒吼着一**拍打向闽**营,夹杂在暴风中,数不清的羽箭,沙砾劈头盖脸的打在闽国营地上。 沙暴迷的弩手都看不清视线,前军的刀牌手费力擎着盾牌,羽箭与沙砾打的盾牌砰砰作响,如同暴风雨中的荷叶那样此起彼伏。 阿拉伯人的骑兵让人印象深刻,但事实上,阿拉伯人最早期依靠的却是他们悍不畏死的轻步兵,骆驼提供了机动力,让他们在大漠中如同幽灵那样神出鬼没的。 接着狂风射出去了手中的箭,这些贝都因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直接扑了过来,踩着骆驼跳过了唐军壕沟鹿寨,一个个如同将士一样砸在了唐军盾阵上,把手中短枪狠狠扎向盾阵空隙。 噗嗤噗嗤的声音一时间成了前军主要旋律,竖起的长槊直接将犯阵的阿拉伯人捅死在半空,但也有不少短枪狠狠扎下,将盾牌后面的唐军扎了个透心凉。 以命相搏的凶狠下,集群防御的唐军府兵整齐队列到底被打乱,越来越多的阿拉伯轻骑涌入,在乱成一团的前营前,展开了最血腥的厮杀。 “杀!”竭力嘶吼着,轮着刀盾,来自关中的唐军刀牌手疯了一般突出阵列的四处劈砍杀戮着,锐利的横刀下,缺乏盔甲甚至只有一件布衣的阿拉伯人转眼间就被他砍死砍伤五六个。 当同样悍不畏死,更多的阿拉伯人也跟疯了一般,端着短矛拼命冲过来,噗嗤噗嗤,五六根短矛顺着刀牌手胸口狠狠扎了进去。 口中狂奔着血沫,那唐军刀牌手却依旧是满脸狞笑,竟然让短矛在胸口里滑动着冲到了几个阿拉伯人面前,眼看着唐人满是血沫的大胡子,几个阿拉伯人脸上终于显露出了惊骇与恐惧,拼命向后拔着手中短矛,可一时间哪儿拔的出来? 咔嚓!已经砍出缺口的横刀再次凶狠劈砍下,两个脑袋不对等的飞了起来,其余几个阿拉伯人终于胆怯的松开了武器,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带着满足,关中刀牌手直直的栽倒在了地上。 “都尉!!!” 后方的唐军趁着功夫重新结成了小阵,却正好目睹了这壮烈的一幕,后面的校尉撕心裂肺的嘶吼了起来,整体前进的小方阵凭空快了一截,刹那间几个截杀了刀盾都尉的阿拉伯人也是被乱戳的步槊捅成了马蜂窝。 “爷爷!叔叔!” 后方,同样凄厉的阿拉伯语亦是响了起来。 就算混战中,唐军也是竭力保持以伙,队,旅为基础的小方阵,这是唐军训练的精华,刀盾手在前肉搏,长槊兵在后穿刺,弩兵近战中也是抽冷子在最后放箭,就算被近身了,唐人弩手也不是任人宰割,一个个钢弩头上还安着三棱刺,一个血窟窿下去基本上阿拉伯人就失去战斗了。 绕是如此,唐军依旧是受到压制的局面,因为阿拉伯人实在是太多了。 “顶住!顶住!”挥着横刀,就连王玄策都是亲临前线了,在战线后头不断维持着队形,但就在这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又是沉重无比响了起来,踮起脚向前看去,就算王玄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愤怒的骂了一句。 “该死的拜占庭人!” 为了打击唐军,君士坦丁四世还真是下了血本,成套的拜占庭重骑兵装备连脸都包裹住了,上面连罗马的基督教印花都没变,在阿拉伯骑士手中三米的苹果木重型骑枪同样散发着森森寒芒,包裹在马铠中重型阿拉伯马宛若怪物一般,上万这样的重骑兵这个时候不分敌我冲来,哪怕唐军都是胆寒。 “枪阵!拒马!” 轮着横刀,王方翼撕心裂肺的大吼着,两翼的关宁铁骑随着他的吼声开始竭力向外挤去,同时前线缠战的将官就算薛擎,薛仁贵,裴行俭苏烈之流都是端着长槊向前挤去,骇人的马蹄声中就算不要命作战的阿拉伯人都是慌慌张张想两边逃窜。 眼看着,重骑与唐军重步兵就要像彗星撞地球那样重重击在一起时候,忽然间隆隆的闷雷好比天神发怒般降临大地,沉闷的声音连重骑兵的马蹄声都压了下去,大片的白烟在唐军背后响起,然后在唐人愕然的抬头仰望中,一个个火球流星那样冲天而降,沉重的落在阿拉伯重骑兵中。 轰~轰~轰~轰~轰~ 第682章.手段齐出 人力究竟不能与硝石硫磺转化出的化学能相提并论,一个个铅皮包裹,内燃线香,拳头大小的开花弹被虎蹲炮抛射到了滚滚而来的铁骑头上,炸裂的弹片开放出的死亡花朵当即吞噬了大团大团的骑兵。 就算拜占庭工匠精心打造的铁甲也抵御不了滚烫的弹片,几米之内呼啸的弹片将一个又一个铁甲骑兵炸得血肉模糊,跌落马下,甚至有爆炸中心的骑士被爆炸力撕扯的四分五裂,断掉的肢体如同一阵血雨般缤纷落下。 有的炮弹还落在了地上方才炸开,对马铠下未防护的马腿马肚子更是造成了恐怖的杀伤,一刹那不知多少战马哀鸣的跪在了地上,有的战马肚子都被完全刨开,拖着肠子内脏疯了一般向回逃去,在骑队中又不知道撞翻了多少同伴。 一轮炮击打的阿拉伯铁甲重骑冲势为之一顿,就在阿拉伯人的混乱中不到半分钟第二轮炮弹又炸了下来,遍地开花的炮火终于让横行跋扈的阿拉伯铁骑也为之胆寒,哀鸣着大规模向背后溃退去。 铁骑的溃败甚至还影响了其他战线上的贝都因轻骑,刚刚还凶悍无比死战不退的沙漠游牧民也终于吃不住劲儿,开始缓缓溃逃,唐军军营前为之一清,也让一开战就陷入苦战的唐军终于缓过一股劲。 “该死!来自地狱的唐人,还有他们魔鬼传授的黑魔法!”眼看着这一幕,拉布尔长老老橘子一样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骆驼身上,却不想一旁的侯杰嘴角却是露出了浓郁笑意。 “不要灰心,我虔诚的教友,唐军的妖法虽然厉害,但是千里远征,库存必定不会多,用一点就少一点,能在一开战就逼得唐人用出火炮,说明我们已经把唐人打的很虚弱了,只要加把劲儿,耗光了唐人的库存,消灭唐军就不在话下!” “来人,整顿败军,这一次令他们阵型稀疏拉开,再冲过去!” “还让他们上!”听着侯杰自顾自的命令,就连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贾布尔长老都忍不住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愕,忍不住开口质疑道:“将士们已经很疲惫了,是不是应该让将士们修整一下,换一批将士继续进攻?” “疲惫?”一听到这个词,侯杰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昂起头哈哈大笑,笑的两个什叶派大伊玛目还有一堆逊尼派毛拉面面相觑,好半天,笑累了的侯杰这才强忍着笑垂下头,目光矍铄盯着一群教派头头脑脑,年轻的脸上泛起了一层阴沉与狂热。 “疲惫?为什么会疲惫,他们,还有在场的五十万将士,全都是为了来参加圣战,为真主战死成为烈士进入天堂而来的,天堂中,真主赐予的最低赏赐,最小的华美宫殿都有从大马士革到也门那么大,还有无情无尽甘甜的美酒,可口的美食等着这些烈士们!” “尤其《古兰经》中,穆圣受到的启示还有,真主为了烈士们专门制造了七十二位天使处子为妻,与她们欢**一次,堪比人间万次,如此大的奖赏,将士们怎么会疲惫?如果这种困难都克服不了,那就是对真主的信仰不虔诚,应当就地处死,用火刑送他们去火狱承受万世之苦!” 这些在《古兰经》,《圣训》上的确有提到,侯杰的反问问的一群宗教领袖哑口无言,但还是有人心中不忍,磨蹭着不肯动弹,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侯杰忽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下来。 “诸位长老们,前线的这些战士可已经见识过唐人炮火的恐惧,恐慌已经在他们心中扎下根,如果放他们去休息,恐慌经过他们的口流传出去,全军都会人心不稳,仗就不好打了!我们的给养存粮也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这时候我们的伤亡的确重一些,可拼掉了闽王与闽国主力,唐人至少三十年不敢西进,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培育出下一代年轻人,征服整个西方热土,将天下变成真主的神国,阿拉伯人的牧场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最令人奋进的是希望,最残酷的也是希望,听着侯杰的叙述,再看着尸体狼藉的战场,一群阿拉伯教派长老终于沉重的纷纷点了点头。 另一头,闽**营。 收拾掉狼藉的尸体,更多增援到了战场上唐军将士们将鹿寨,铁荆棘等物摆放到了阵前,再一次摆出了结实的鱼鳞夹门阵准备迎敌,不过打退了敌人进攻,前线总指挥的王玄策却并不高兴,甚至有些怒气冲冲,飞快的向营后走去。 正巧,半路上他又碰到了在唐军指挥下喊着号子将一个个投石机与大油桶推出来的犹太民夫,当即,王玄策更是火冒三丈的大声呵斥了起来:“谁让你们把东西推出来的,放回去!” 不由得王玄策不发怒,正如侯杰预料的,唐军储备的火药,猛火油的确不多。 为了保住火药的秘密,火炮与炮弹一直是京师的官府作坊生产,海运供给前线,连番战争下,虎蹲炮的开花弹就剩几千枚了,发射的火药储量也不多。 虎蹲炮还好,这些火器一直是随军战象搬运的,各军都如同宝贝那样一刻不离,眼前这些猛火油储备则是更低,由于这次是来会盟的,大军搬运力有限,不过以防万一携带了两百来桶,打一桶就少一桶。 如今身陷重围,还不知道要打多久的战争,这些救命的东西怎么能不精打细算,也难怪王玄策像个吝啬鬼一样火大了。 不过就在一群辎重兵被王玄策训斥的一愣一愣时候,另一声沉稳的声音再一次传了来:“是孤命他们这么做的!” 带领着禁军,这会儿的李捷与早上惊慌失措的闽王又变的截然不同,从新换发了生计与锐气,而且王玄策还能感觉到那股浓浓的挑战**,这个状态下的李捷,让王玄策不由自主想到了十来年前在长安相逢的那个闽王。 虽然他用的手段比较赖皮,但他那股气度却让人总是不由自主想要追谁! 愣了一下,王玄策这才无奈的拱了拱拳行礼道:“殿下,如今前途艰险,如此奢侈的使用火器,一旦消耗光,我们又该如何守啊!” “不,只守这个白天,今夜,孤另有安排!”炯炯有神的盯着王玄策,李捷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听的王玄策再一次愕然。 这功夫,喊杀声又是从阵前传了来,无奈的拱了拱手,王玄策急急忙忙又是返回前线去指挥,等他一走,李捷则是再一次嘹亮的向前挥起了手:“弟兄们用力退,跟本王烧死这群龟儿子!” 两军阵前,数十团火柱浓郁的熊熊燃烧起,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挣扎的人形,几十个不肯继续进攻的部族大家长或者军官被用处死不贞洁妇女的火刑烧死,剩余的前锋阿拉伯官兵不得不忍着伤痛疲惫再一次向闽国地狱一般的前线冲过去。 天堂的富饶与美丽以及火刑的恐怖残忍不断交织在这些阿拉伯人脑海中,逼得他们发出震天的呐喊。 “安拉庇佑!” 稀疏的阵型此起彼伏的向前冲击着,哪怕闽国不断隆隆响起的炮火这次都湮灭不了吼声,这一次,炮火的杀伤率也直线下降,有时候,火器并不是万能的,战争还是拼的人,不然,拥有诸多先进火器的大明朝如何会在关外满清与农民军的夹击下落得个覆灭的下场。 又一次,驾着骆驼,马的阿拉伯轻骑兵挥动着短矛与弯刀出现在唐军阵前。 “轰!”最前线指挥的老将独孤损挥动着横刀也是撕心裂肺的大声嘶吼着,对着挥舞战刀狰狞而来的成千阿拉伯人,不知道啥时候推到了最前沿的虎蹲炮刹那间被烧红的铁棍捅了屁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中,数不清的铅弹铁砂子呈一个扇形扑了出出去,噗嗤噗嗤的**穿孔声中,大片阿拉伯人浑身颤抖的瘫软在了地上. 人类最罪恶,最壮观的莫过于战争,最悲惨最壮丽的也非战争莫属,血战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偌大的十几里方圆偌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绚丽的血红色。 几万具尸体伤员横七竖八的倒伏在战场上,射在尸体上,扎在地上的长箭短矛让空旷的巴勒斯坦狂野多出了一片密林,成群的乌鸦哀鸣着盘旋在耶路撒冷半空,大片的秃鹫也是贪婪注视着下方疲倦的人们,等候着机会去吞噬难得一见的美味。 不计成本的攻势下,阿拉伯人一天就阵亡了三万多人,伤者不计其数,尤其是唐人今日发射的猛火油,烈烈燃烧的油火连水都熄灭不了,到现在还在战场烧成一片,不过也正是阿拉伯人不计伤亡的攻击,几乎将唐军的火器宝贝消耗一空。 凶残的反扑下,唐军也有了数千伤亡。 哪怕最疯狂的阿拉伯人都没了战斗**,精疲力竭的两军开始在战场上收敛起阵亡者的尸骸,救治伤者,第一天的血战帷幕似乎终于被拉上。 趁着夕阳的余晖,一百拜占庭重骑兵护卫着一个志得意满的大胖子,嚣张的狂奔向了闽**营. 第683章.唐人,骨头很硬 决战过后的唐军,迅速恢复了平静。 虽然今日的战斗无比激烈残酷,但从成立之初,闽王铁林就没少打激烈残酷的战争,从与闽国大山中的畲人撩人一直打到天竺,中东,唐人已经习惯了远征的生涯,放下武器后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迹与汗臭,然后围拢在属于自己的一个个伙内开餐。 除了少数损失过重或者失去重要人物的队,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伤员与阵亡者尸骸也被红葫芦队带着民夫所收敛,轻伤者被用水与酒精清洗包扎,重伤判断为不治者直接被服侍付下一种药物,包括麦角菌与阿芙蓉,幻觉会帮助他们摆脱病痛,安详的走完最后一程。 对于伤员,已经没有一支军队如同闽国照顾的这般无微不至了,以往李捷也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可是今日,他却是在伤兵营久久的流连着,好久都没有离开。 “殿下,几位相公还有将军们已经等候许久了。”终于,实在等不及的萧起居郎忍不住开口劝道,李捷这才收回了愧疚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们走!” 即便中东骄阳烈烈的火红日头这阵子依旧变得很昏暗了,十六盏牛油帐篷摇曳中,帐篷内也是阴晴不定,照耀在宰相们,将军们阴沉的脸上。 实际上,今日的伤亡并不大,就算阿拉伯人以命相搏的惨烈攻击下,真正阵死的也不过九百多,轻重伤多是箭伤,依靠闽国优良的医学技术,要不了多久,绝大部分人就可以痊愈,相反阿拉伯人,当场阵死的足足有三万,轻重上也有五万左右。 在阿拉伯人草原文化下落后的的医疗后勤,绝大部分人伤者接下来的命运是化脓感染,痛苦而死,这一天,等同于打残了阿拉伯人五分之一,以少击多,数千伤亡换取数万伤亡,怎么说都是一场恢宏的大胜仗了,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闽国把保命的法宝不要钱一般向外扔情况下。 二百桶猛火油全部用出,两千门虎蹲炮成了摆设,别说火药,铅丸霰弹都打了个精光,最后甚至用石子沙子充数了,如今彻底成了废铁,铜铸的红夷大炮倒是今日没动,但为了远征,红夷炮本来带的就不多,这次更是仅有二十门左右,发射药也就够几十炮的。 这些火力在千军万马中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局面还更加败坏。 三天时间,用征募的波斯人府军,闽国在周遭布置了星罗棋布的据点,今日全被扫除,正面的阿拉伯大军不说,背面十二万拜占庭军推进一天,也推到了闽**营不到五里,而且两万亚美尼亚雇佣军还与拜占庭人勾结叛变了,王方翼的吐蕃军以及数万波斯,高加索,天竺联军也被逼了回来。 幸亏李捷决断的先行攻下耶路撒冷,不然的话在旷野军营被这么南北夹击四面包围,一天都撑不下去。 饶是有个耶路撒冷可以依靠,局势依旧败坏到了一个极限,所有人头脑盘旋的都是一个问题。 明天!怎么办? “闽王驾到!” 斯婆罗提陀的尖利声音还是这般具有穿透力,不过让听惯了的闽国臣撩这一次却多了几分复杂,如此绝境下,闽王还能再创造奇迹了吗? “拜见闽王!” “诸卿免礼!” 摆了摆手让自己的团队免礼后,李捷直接急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没了往日的繁琐政治礼节,直接对着臣子们急切的询问了起来:“各部的干粮与水准备的如何了?骡马坐骑下方到位没有?” 一肚子话不得不先憋回去,总管后勤的王微站了出列行礼道:“回禀殿下,没人三个水壶,干粮已经发放的差不多了,不过外围取水点被占领,大军只能在耶路撒冷城的水井取水,要装备完全军还需要些时间。” “让大军再快些,王卿,汝在吧全军金银财务准备一下,都归拢在一起,孤会用到!” 莫非要贿赂哪一个阿拉伯将领或者拜占庭人?群臣听到这里倒是燃起一点希望,就在这功夫,外面的传令校尉却忽然急急匆匆赶了过来。 “殿下,拜占庭使节抵达军营。” “哦?” 李捷倒是明显意外了下,让一群臣子一阵迷糊,莫非这不是闽王安排? “让他进来好了,孤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 “可。”校尉立马面露难色,迟疑了半天才小声的说着:“殿下,那罗马人狂妄自大,要殿下亲自去营外迎接皇帝的使者!” 这一句话当即让所有的闽国臣撩都是面露愠色,在拜占庭最危险的时候,闽国悍然出兵帮助拜占庭度过了亡国危机,可如今拜占庭背后捅刀子不说,还狂妄自大的叫曾经的盟主的去迎接,怎么能不令人发怒? 但这一次虽然怒在心头,却没有人冒冒失失提出斩杀使者或者驱逐使者,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闽国大军最后一缕救命稻草,倒是李捷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自己进来,不进来就拿鞭子赶走,让他滚蛋!” 这话倒是提气,可让王玄策,王方翼几个心头又多了一层担忧,宁折不弯,或许就是自绝死路啊! 得到命令,校尉倒是很畅快的出了门,不一会,拜占庭使节到底还是自己进来了,只不过在大帐中那股盛气凌人,脑门朝天的态度还是气的人邪火直冒。 “卑贱的唐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对伟大的奥古斯都使节无礼!你们都该诛杀九族,全部贬为奴隶!” 一进来就咋咋呼呼,连礼都没行一个,看着这个肥家伙上蹿下跳的模样,闽国群臣禁不住更是怒气上涌,不光他,跟来的两个拜占庭禁卫都是牛气哄哄,这一幕李捷自己也是禁不住无语的直摇头。 “君士坦丁那小子叫你来究竟干嘛?” “大胆!竟敢直呼伟大的奥古斯都名讳!”那胖子又是脸色一边,牛逼哄哄的昂起头嚷道:“本使是高贵的元老院紫袍元老康斯坦丁,携带来皇帝的质疑,攸关你们这些低贱的唐人生死姓名,蛮王闽王还不跪地迎接!” 这话更过分,脾气暴躁的老将独孤损干脆跳了出来,不顾今天的箭伤指着康斯坦丁的鼻子大骂道:“大胆贼子,殿下面前安敢无理,殿前武士何在,还不把这个狂妄之徒打出去!” “老将军,大局要紧啊!”一旁的王玄策赶忙拉住了独孤损,就在老家伙余怒为息的时候,不想李捷也是一副笑呵呵模样摆了摆手:“独孤将军太激动了,我大唐是礼仪之邦,怎么能做如此无礼之是?” “殿下!”独孤损当即一急,可此时李捷已经站起身从主位上下来了,眼看着李捷一步步走向愈发得意的康斯坦丁,所有闽国臣撩都是露出了剧烈的耻辱之色。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啊! 还好,李捷并不是如康斯坦丁所想那样跪地迎接,反而意味深长的围着他转了几圈,这才随手照康斯坦丁身边左面那个鼻孔朝天的拜占庭禁卫一指。 “贵使说本王是蛮王,这本王可不承认,听闻拜占庭也在用阉人,医学一向是文明的标志,不如就此方面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来人,把此人拖出去阉了!向拜占庭使节展示一下我们闽国的文明!” 随着李捷的喝令,两个侍卫当即冲了进来,拖着那个惊慌失措的拜占庭禁卫出了去,气的康斯坦丁胖脸通红,哆嗦着手指头你们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一会,外面忽然传来了啊一声惨叫,旋即接下来的惨叫就尖细了不少,听的康斯坦丁又是胖脸煞白,自顾自用母语嘀咕几句野蛮人,然后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君士坦丁的诏书。 “那个,我主奥古斯都命本大人给你们卑贱的,谔,唐人带来了个提议,只要闽国向拜占庭称臣,将我国叛徒安娜的首级交往君士坦丁堡,接受基督教洗礼入教,我主就封你们闽王为叙利亚总督,把叙利亚给你们落脚,提供后援让你们抗击阿拉伯人,让你们活下去。” 本来唐语就掌控的不好,康斯坦丁的话说的都不利落了,但读到后面,这个肥家伙再一次牛气起来,如今唐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这可是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在他看来,没人能拒绝活命的诱惑! 事实上,他歪歪扭扭一席话,听的闽国群臣也的确是眼前一亮。如今,这真是一根救命稻草了! “殿下,勾践尚且忍受过卧薪尝胆,此人的提议倒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解除了腹背受敌的危险,退守叙利亚,获得**之机,未尝没有打通美索不达米亚,回归京师的机会啊!”音调变为吴语,王微激动急促的出了班,沉吟了一下,王玄策也是无奈点了点头。 “殿下可是可惜那安娜公主?殿下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可为一妇人而耽误天下大事?此事可行,请殿下决断!”来济,狄仁杰也是一一站了出来,几个宰相迅速达成了一致,将军们则是变得无言,就连老将独孤损这时候都保持了沉默。 惊奇的看了看自己团队一半赞成,一半沉默,愣了下神个,李捷却又是好笑的摇了摇头,旋即一歪脑袋轻声命令道:“王卿,出去看看我军补给的如何了?” 也是足足愣了几秒钟,王微这才无奈的扭头出了门,围着再一次得意洋洋的康斯坦丁绕了一圈,在群臣注视下,李捷却是将头轻轻贴在了康斯坦丁耳边,笑着小声说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低贱的唐人,骨头很硬!” 第684章.散金分军 “你们会后悔的!用不了多久,阿拉伯人的浪潮就会淹没你们,把你们全杀光,踩碎你们的骨头!你们等着!用不了多久!” 被军兵推搡着出营,一路上康斯坦丁还嘶声竭力的大喊着,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宁愿放弃活的机会,为了所谓的尊严非要往死路上走,更在他身边,两个拜占庭禁卫则是仅仅闭着嘴,一个搀扶着另一个。 话说闽国的外科手术还真不是盖的,进行一番生殖系统剥离手术,倒霉的拜占庭禁卫甲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不过却依旧没有昏厥,真的做到了随切随走,微创无痛,不影响上班的一流技术。 另一个拜占庭禁卫乙则是满头虚汗,虽然在古代中世纪,阉人身价还是很高的,拜占庭的一代名将纳尔西斯就是阉人,与同时代的名将,倒霉的贝利萨留不同,他几乎一生都受到多疑的查士丁尼皇帝信任,官运亨通,可绕是如此,禁卫乙也不想成为这位猛将兄的后辈。 一片狼狈中,拜占庭使节被驱赶出了唐人军营,望着他们的身影,李捷禁不住嘴角露出了冷笑,随意的摆了摆手命令道:“再有拜占庭使节来,不用再招待,直接打出去!” “殿下,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值吗?”等在帐篷边没走到王微则是满脸惋惜,悲催的摊着手。 “我等死不足惜,可殿下,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知道吗?我崇拜古代的一个王朝,这个王朝军队并不是最善战的,政治也不是最清明的,甚至昏暗迂腐了好久,但这个王朝的最后一刻,依旧做到了开国之初就立下的誓言!” “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孤宁可给后世子孙流下一个有尊严的死,也不流下卑躬屈膝的生这一坏传统,你懂了吗?” 禁不住喃喃点了点头,默念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几句,王微胸怀**着热血,郑重一鞠躬,旋即扭头去忙碌起了李捷的吩咐来。 “爹爹,我也懂了,不论有没有明天,修身都会以爹爹为榜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孙织,胡倩儿几个后宅丫头带着李捷的二儿子李瑾也是簇拥在了帐篷边,满是崇拜,李瑾忍不住高声叫道。 看着李捷惊奇的看过来,长孙织也是用骄傲自豪的眼神回了个我懂你的意思。淡笑着点了点头,李捷不负希望摆出一副很英雄气概,目送着她们回了后营去准备。 “狡诈如狐的闽王真这么甘心受死?把我送回去,换来王朝的延续,这么好的买卖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群臣武将全都被打发出去忙碌,帐篷里就剩下了李捷自己,就在他坐在金座上焦急的等到时候,一声略带嘲讽的笑声忽然从背后响起,李捷颇有些惊奇的回过头,却是把自己关在帐篷中好几天没出来的安娜。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忠心的好大臣怕我跑了,把我押送到帐外,等着闽王一声令下砍下脑袋,然后给君士坦丁堡送去.” 好长时间不见,安娜到明显瘦了几分,却比在天竺那个疯丫头更为端庄秀丽,身上披着华丽的地中海长裙女皇紫袍,头上还戴着金灿灿橄榄枝皇冠,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李捷,只不过作为男人天性,李捷的眼睛却忍不住向女皇那对袒露出小半的浑圆珠玉,以及那一抹深邃的沟壑所吸引。 “只不过没想到闽王还是有那么几分男子汉气概的!”带着玩味,安娜嘴角勾起了笑意继续评价着。 这女人绝对是跟武媚娘一个级别的妖精,可越是这样的妖精,越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简称贱,李捷这时候也明显犯了贱,顺着她的话,盯着她的**?沟,李捷也满是大丈夫气概拍了拍胸脯,豪气说道:“那是当然!我李捷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威胁!” “闽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赶忙不答应我哥哥的条件,用我的人头以及一时的屈服来换取自己的姓名与手里的本钱?”收敛了笑容,这一次安娜问的很认真,愕然的看着这丫头真较了真,顿了几秒,李捷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想听我舍不得你花容月貌,还是你哥哥君士坦丁的条件根本不具有可行性?他自己根本没有实力,连击破我军自己杀了你都做不到,这个时候只能通过阴谋利诱来达到目的,他根本不值得信任。” “就算答应他退守叙利亚,实际上是做了他与阿拉伯人之间的挡箭牌,恐怕我军还是退不出去,而且面对盟友背后捅刀子本王已经够够的了!我有更好的计划,何必去低头求人!” 对于属下,李捷要有浪漫的英雄豪气,对于妻儿,李捷要有大丈夫气概,对于安娜这个仅仅算的上暧昧的女人,李捷倒是出奇的轻松,直接交了底儿,尤其说到盟友背后捅刀子,李捷还颇为郁闷的瞅了安娜一眼,让女皇也禁不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本女皇想丢了江山的。 “还算你坦诚,是个虚伪不要脸的政客。”看着李捷,安娜终于认可的点了点头,这句评论听的李捷却直郁闷,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不过接下来李捷的眼睛却直了,安娜白嫩的小手,顺着她与苗条身段不相符得深邃**?沟就探了进去,这一动作绕是李捷心跳也忍不住快了几分。 她要干嘛?都说罗马女人开放,她要把内衣当做定情信物?这也太开放了吧!还是干脆宽衣解带在这儿就地吃个“快餐”?王微那小子子说还需要一会才能完成物资的发放,时间应该足够了吧,可这点时间又显示不出来本王雄风! 就在李捷一肚子纠结中,眼看着安娜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卷古地图来,他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了。 “这是我祖父在世的时候,为了与阿拉伯人作战,专门绘制的中东地图,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详细的地图了,估计你会用的到!” 无语的结果尚且带着体温与香味的地图,李捷一面翻开一面翻着白眼:“亲,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藏东西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贴身收藏最安全了!”抱着胳膊,安娜却是满面的理所当然。 无语的看了两眼地图,李捷的目光忽然郑重的落在一点上,沿着约旦河,地图上一大片的湖泊 夜色越发的浓郁,白天积累的酷暑此时也终于散去,变得凉了起来,几个时辰准备时间,李捷所要营造的准备工作也终于完了工,耶路撒冷城门下,两万多纯天竺人组成的府兵,七万多波斯府兵,高加索雇佣兵,十多万犹太人民夫,临时的以色列国防军全被汇聚在了这里。 两面夹击,亚美尼亚人还背叛了自己,前有追兵后有强敌,明眼人都知道到了个危难时刻,前路命运如何,所有人都是揣测不安的盯着城楼下火把照耀的李捷,等待他的裁定。 武媚娘与安娜一左一右站在背后,这个时候俩丫头居然还在比拼着眼力,争强好胜的要用眼神杀死对方,幸好火光隐去了她俩,仅仅将满面肃穆的李捷显露了出来,望着下方二十多万人关切的注视自己目光,李捷轻轻清了清嗓子。 “将士们,听本王说!” 原本还有的嘈杂声变得更加安静,对着十来个铜皮大喇叭,李捷嘶声竭力的大吼了起来:“的确,如你们猜测,我们闽国大军遭到了背叛!前方,阿拉伯人至少有五十万骑兵,后方,二十万贝都因人侵占了美索不达米亚,身后,十二万拜占庭人还背叛了我们,大军已经走到了绝境!本王对不起你们!” 一个人的声音自然不可能传播到二十万那么远,不过在前方将官,犹太人家长的传播下,刹那间整个人群都沸腾了,一个个波斯人,高加索人满是惊呆,骂骂咧咧的怒吼着,十多万犹太人则是完全陷入哀伤,震天的哭声传了出来。 他们魂牵梦绕,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应许之地,几百年建国的梦想,这个美梦才做了三天就破灭了,有的犹太男人甚至都哭晕过去了,看的李捷自己都是心生愧疚,沉默了许久,这才对身旁使了个眼色。 轰隆~轰隆~ 炮火在夜色中划出了嘹亮的雷鸣,两声炮响过后,沸反盈天的人群才静了下来,一个个绝望愤怒呆滞的看着李捷,李捷却又是拍了拍手,紧闭的耶路撒冷大门忽然轰然洞开,一队队禁军抬着箱子出了来,在火光的照耀下,一片金光又是耀花了这些西亚民族的眼。 黄金,宝石,金银酒器,数不清的财物,闽国携带而来以及缴获耶路撒冷国库贵族所有财富都被拿了出来。 在雇佣兵与当地府兵头头脑脑惊呆的注视中,李捷再一次站在城头怒吼起来。 “本王对不起你们,所以本王今夜将率领唐军向五十万阿拉伯大军发起冲击,为你们创造逃离的机会!拿着这些金银,向北逃命去吧!如果今生有机会,本王还会报答你们!如果没有,就算本王对你们的一些补偿,愿你们各自信仰的神,保佑你们!” 城楼下的二十万人,再次沸腾了477950791840653654520xs3 第685章.闽王狂热 “那匹丝绸是老子先看上的,谁都不要抢!” “给我,我还没有呢!” “都给老子让开!” 李捷一席话,军心似乎完全乱了,数以万计的各种族军人拼命向前挤着,生怕分不到,逼得唐军不得不全力维护,后来干脆把金银财富直接向天空抛洒去,有抢到的直接掉头就走,有贪婪的还在竭力抢着,场面乱成了一团。 眼看着马蜂窝一般向北溃散的各族军队,李捷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分发的财宝,包括他后妃的首饰衣服,宫廷用具,仪仗用品,连妻儿喜**之物都没保住,让曾经在自己麾下的三拜九叩的军队一哄而散,换了谁心里都难受异常。 “哎,孤还真是四面楚歌了!”眺望着远方阿拉伯人灯火盈盈,李捷自嘲的摇着头下了城楼,虽然接触汉学有一阵子了,这个成语安娜却没听过,跟在后头一面走着,她禁不住疑惑的嘟囔出来:“啥叫四面楚歌啊?” “就是说大王打了败仗,心里不爽,要把你这羊(洋)妞杀了下锅劳军,反正都是羊!”一旁不爽的武媚娘接机阴阳怪调哼了起来,听的安娜又是一头雾水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呆萌的诧异模样。 “哼,你们唐人男人真没担当,打输了仗就怪罪女人,还没有我们拜占庭男人有用!” 不屑的冷哼着,偏偏这妞小手又到了李捷肋骨下,一个三百六十度拧电饭锅,脚一软李捷差不点没从楼梯上栽下去,揉着掐红了的地方直咧嘴。 老子感慨一句,招谁惹谁了! 不过两个妞的打闹多多少少驱散了李捷的离愁,终于变得轻松一点,领着两个斗嘴的妞,李捷快步下了城楼,可刚出城门,却又被截了下来。 “你们,不去领钱逃命,在这儿干什么?”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上百个天竺府兵,李捷回望了一眼尚且哄抢成一团的城楼一端,疑惑的问道。 “某的姓名是闽王从曲女城叛徒婆罗门的口下换回来的,某愿追随闽王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天竺人,可领头跪伏在前的黑壮大汉此时却有了关中老秦那股豪气,跟随在他身后,数百个天竺籍贯府兵也是一通摆下,铿锵有声的整齐喝道:“愿为陛下出生入死,往陛下收留!” 哪一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哪怕沉迷于来世的天竺,华夏文化的到来,让沉迷于自己伏舍首陀罗身份的低等贱民也尝到了另一个生活方式,让他们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哪怕挑战五十万狂热的阿拉伯人,哪怕为之米分身碎骨! 呆愣的看着这一幕,胸中一股热流涌动着,足足哆嗦了几下,李捷在满是豪气振臂一挥:“好,就让本王带领你们从百万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列队,开拔!” “喏!” 洪亮的答应一声,黑壮的天竺府兵校尉喝令下,几百个天竺籍府兵迅速按照中原的战法,汇聚到李捷身后排列成阵,看到这样一支小队伍铿锵而前,不少在拥挤队伍中茫然的各族府兵犹豫片刻,居然也是义无反顾的汇聚了过来,列队在阵中,数百人最后变成了数千人的大方阵。 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安娜清澈的眸子再一次瞪得溜圆,虽然区区几千人与二十万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她依旧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超越二十万大军的力量,一种统一的精神。 这种精神,曾经罗马人也有过,在罗马城被攻陷,高卢人掠夺走了一切时有过,在坎尼大战打败,罗马的男丁战死过半时有过,却在罗马统治了世界,建立在一片富足的帝国中丢了。 到现在,拜占庭人还沉浸在内斗中,想到这里,安娜禁不住垂下了头。 耶路撒冷城的最后,十来个已经白发苍苍的犹太老人拦住了李捷的去路,对着李捷又是深深跪伏了下去。 “神圣的闽王,吾等不要金银,请殿下把耶路撒冷赐予我们犹太人!” 看着这群老人的虔诚,李捷再一次触动了,赶忙上前搀扶起来,满是关切的问道:“耶路撒冷已经成为一片死城了,过不了多久,阿拉伯人的屠刀一定会降临在这里,你们还留在耶路撒冷干什么?” “没有不流血就能建立的国!这一次我们犹太人太猖狂了,几百年来,流落异国,我们依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做了多少恶,这一次应许之地的得而复失恐怕就是上帝给我们的惩罚!这个惩罚必须用血来洗刷的话,我们愿意流尽自己的血!” 楞楞的看着几个老者再一次拱拳弯下了腰,李捷再一次沉默了,又是迟疑了几秒后,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东南营地里还有八万担粮食,一百具投石车,五百床弩,我全给你们留下,你们有一夜的时间,搬运到耶路撒冷!这城,是你们的了!” “谢闽王!” 身后,喧闹声更加嘈杂,有的犹太人依旧执迷的等着分金银,上万犹太人却是毅然决然放弃了代表生的逃命机会,在大家族长老号召下,毅然决然向空旷的耶路撒冷城内搬运起了唐军遗留下的物资。 被罗马人赶出去数百年,就算奸诈狡猾,居住在别人的国土上寄人篱下,这些犹太人已经过够了这种日子,宁愿去死而不再回去! 带领着军队匆匆向前,虽然没有回头,李捷依旧感慨的狠狠摇了摇头:“这一次孤小看了阿拉伯人,小看了犹太人,小看了孤麾下的天竺人,小看了天下英雄,孤败得值,败得应当!” 深受感触的安娜同样重重点了点头。 另一头,失去了诸多盟军的闽**营空荡了一大圈,孤零零七万多人散布在前营狼藉的营地中,每个人背包上都挂着三个水囊,在命令下抛弃了一切杂物,包袱里仅仅有着三天干粮。 但此时,南征北战的唐军却一个个显得无比迷茫,牵着属于自己的坐骑茫然的一群群呆立在那里。 怎么可能?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后路花费鲜血打下的万里国土丢了,前无援军,后无州县,四面楚歌的被包围在这里。 哪怕一个个按照闽王命令如实传达的将官这时候也没有心事鼓舞士气,他们同样内心迷茫,不知道前路如何,李捷到的时候,唐军就是这样一副样子。 “闽王!” “殿下!” 见到李捷终于到来,一大群已经急得火上眉毛的文武慌忙迎了过来,这种状态下,就算拼死一战都做不到,谈何还从五十万大军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 幸好,早已经对这种局面有了心理准备,在王玄策,黑齿常之等人焦急的目光下,李捷仅仅是淡笑着比了比手,吩咐王微给新加入的其他民族府兵也准备干粮坐骑,就在一群高级官僚急切中自顾自的走进了大军中。 “啊?小的拜见闽王!”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李捷的威望依旧不可替代,看清了轻手轻脚走来的人影居然是李捷,一群唐兵慌忙扶着长槊盾牌,单膝跪伏在了地上,叩首拜见着,满含笑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兵,李捷平易近人的走上了前,伸手扶起了一个憨愣愣的黑小子。 “你叫什么?” 激动的简直不能自已,黑小子胸膛挺得溜直,兴奋的大声报告道:“俺叫刘大柱,俺是八闽福州人,贞观二十三年入伍,现任伍长。” 说完了刘大柱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忍不住憨厚的挠了挠头,看的周围唐军一阵哄笑,李捷也是笑容可掬颔了颔首,旋即却是把手搭在了刘大柱的肩膀上,真诚的问道:“那你相信孤吗?” 这个问题当兵打仗的刘大柱从来没想过,不光他,就连他周围的队友也是愣了,好一阵,刘大柱才再次反应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俺在八闽时候是给世家老爷种地的佃户,一年都吃不饱一顿饭,如今是闽王爷带我们走出来,如今俺家在天竺中央省有了自己的农庄,俺妹也风风光光嫁出去了,没说的,闽王让俺干什么,俺就干什么!” 听着这个闽国出身,还带着重重中原口音的大兵,李捷没在说什么,仅仅是恳切的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转向了一旁,随着李捷询问的眼神,一个旅,其他的将士也是重重点着头:“殿下,我们相信你!” 一个又一个营地走过去,李捷每一次都仅仅问那几句话,每一次却总能点燃一大群人的斗志,每过一处,将士们总是能拍着胸脯,热切的高喊着他们的信任,半个时辰下来,松垮的唐军再次重新变成了一把锐利的宝剑,锋利的寒芒刺眼。 “闽王真乃真兵家也!”看着这一幕,就连自傲的王玄策都忍不住由衷的佩服说道,在他注视下,此时的李捷同样也再没了刚入营时候的平易近人,骑在马上,癫狂的绕着属于他的大军狂奔着。 “孤会带你们回家!” “回家!” “回家!!!” 狂热的回应着李捷的呼喊,远征军再一次变得沸腾。477950791840653654520xs4 第686章.混乱,李捷的礼物 也只有引领唐人走出中原的李捷,才能引起唐军如此绝境下的狂热,换一个人,哪怕大唐的军神李靖都做不到,李世民也许会做到,但也不会让将士们如此发自内心,如此盲目的信任。 独一无二的李捷带来独一无二的效应!眼看着麾下刹那间仿佛换了一批人那样,各部军官同样的也是士气高昂,强压抑着求战的热情。包括八千多吐蕃骑兵在内的八万唐军牵着坐骑摆成了一个瑞丽无比的锥形阵,压着坐骑趴伏在地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声令下。 李捷毫不怀疑他的雄狮会如同下山猛虎般与几倍与自己的阿拉伯人浴血厮杀,不过刚刚在军中意气风发的他,此时却又如同一个守财奴那般变得心痛无比。 两千多门虎蹲炮,不知道耗费多少财力物力精工打造,如今却被一一毁灭着,烧红了的铁汁被随军工匠浇灌在炮眼里,一门炮就算废了,眼看着工匠们一门接着一门将炮眼堵死,李捷的心头如同在滴血,看了几眼后慌忙转到别处。 破釜沉舟原来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受得了的。 可另一头,李捷却又面对了一个难题,白日的决战造成了六千多伤员,三千五百多是不能走的,这些人怎么办?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王玄策与来济又在一旁反复苦劝着,可看着灯火通明的伤兵营,李捷的额头上又是汗水止不住的向下流淌着,这可是三千多条生命,他的子弟兵,哪儿是如此轻易说放弃就放弃的? 最终,还是红葫芦队的队长裴莹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郎君,把伤员安置在耶路撒冷吧!” 阿拉伯人的攻城能力不强,凭借耶路撒冷坚固的城防以及剩余的储粮,守上一两个月倒是不成问题,但也仅仅能延缓这些人死亡时间而已,这一次突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唐军兵临耶路撒冷会是多久。 一年,两年? 也只好这样了,最终,满脑袋流着热汗,李捷不得不最终咬牙决定了下来,毕竟,他手中还有八万将士的姓名,闽国的未来。 用板车推着,一个个伤兵被推送到附近不远的耶路撒冷城内,同时闽*营储备的药材同样也没有销毁,一并被送到了耶路撒冷,甚至还有十多个红葫芦医官自愿留下了看的李捷心生感慨。 一车车人,一堆堆东西运近耶路撒冷的同时,更多的人却是被驱赶出来,耶路撒冷原本的阿拉伯人。 对于这次会盟穆阿维叶的确很重视,数千阿拉伯贵族赶了过来,加上原本居住在耶路撒冷的阿拉伯人历经攻城与浩劫之后还有八万左右,这些天虽然把这些阿拉伯人集中关押到一起,闽国倒也没动他们,如今,不管男女老弱,被统一驱赶在了唐军阵前。 二十门一直没用过的红夷大炮以及不知道多少方形箱子也是在唐军将士好奇的注视下被堆在了最前沿,而在军阵的后方,同样一堆大箱子在工人忙碌的拆分下被依次打开。 此时已经将近午夜,唐军的背后,拜占庭人方向,已经弥漫出了火光与喊杀声,发钱遣散中东民族府兵雇佣军,李捷可没那么好心,漫山遍野揣着沉甸甸财宝溃逃的波斯,高加索人,就好比在狼面前慢悠悠经过的肥羊那样,这可的的确确是一条死路。 十多万人的溃逃,足够吸引拜占庭人一两天了。 至于挡在唐军面前的五十万阿拉伯人看似坚不可摧,冲击这里仿佛找死,实际上李捷却有克敌的绝招,运作得当,未尝不能逃出生天! 此时,这个救命手段就在长孙织手中,披着轻皮甲,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王妃此时也是额头见汗,指挥着数十个宫女忙忙碌碌个不停,好一会,才对李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示意可以了。 心一松,李捷对着身旁同样等候多时满头热汗的传令都尉哥舒纳木错点了点头,后者如蒙大赦,拼命地跑到了大军前沿。 随着他的低语,轰轰烈烈的闽国大突围拉开了序幕. 另一头,三里左右半圆形包围着耶路撒冷与闽*营的阿拉伯人庞大的营盘,同样是灯火通明,数万阿拉伯精锐射手被选了出来,埋伏在营帐的边缘,没办法,这一夜唐人又是哭又是吼得,在北方还闹成了一锅粥,鬼都知道他们有大动作了! “提起点精神,为了真主,为了阿拉伯,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些唐人蛮子射回去!” “射杀一个唐人,安拉就会宽恕你所有的罪过,射杀两个唐人,死后必定能上天堂,圣战光荣,战死者会成为安拉的烈士,兄弟们,加把劲儿!” 一个个部落军官以及阿訇们来回不断在阿拉伯伏兵中鼓舞着士气,拉贾布尔就是其中之一,一面盘算着待会开战躲到哪儿,这个沙漠阿訇一张口依旧滔滔不绝,这功夫,正听他叙述天堂美景的阿拉伯战士却忽然惊叫起来。 “神迹!神迹!” “胡扯,神迹怎么可能降临到这里?”满是不屑哼道,拉贾布尔却是下意识会过了头,下一刻,他的眼睛也直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红的耀眼一束光彩倒映在他瞳孔中,呼啸着冲上了天,刹那间一朵绚烂无比的巨大杜鹃绽放在了半空中。 绚烂的烟花对于现代人来说都是震撼无比,更不要说从未见过的古人信徒了,几箱子烟花,就让埋伏的数万阿拉伯射手乱了套,一个个从藏身处跑出来,举着双手欣喜若狂的大喊大叫着。 “神迹降临了!天国要降临了!” 前营的哄乱引得后面已经进入帐篷中,搂着骆驼休息的阿拉伯游牧民也是钻了出来,越来越多人惊奇的对着天空乱叫,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了帐篷,这一幕看的拉布尔长老也是目瞪口呆,贾布尔却是心头咯噔一下。 “传令个部族,这是唐人用的妖法,不能相信,让各部落保持秩序,不许乱走!” 听着他的大嚷,数百个麦加亲勋立马满头大汗的四散而去。 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很快超过了贾布尔的控制。 “安拉!安拉降临了!” 目瞪口呆看着唐军大营,一个阿拉伯人惊骇的怪叫着,惹的其他人也是纷纷看了过去,就在他们的目光中,巨大无比的人头像从唐军营地中缓缓升起,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包裹着满是宝石的大头巾,一双深陷的眼睛锐利有神,却不失慈祥,硕大的嘴角挂着笑容,整齐的胡须整理的漂亮无比,巨人那般在满天烟火中俯视着大地。 与《古兰经》中描写安拉降临人间的容貌一模一样,在夜空中莹莹散发着光辉的安拉巨像看的贾布尔也是目瞪口呆了,下意识就向身旁的侯杰看去,想要从他口中获取一知半解。 可回头间,贾布尔却扑了个空,目光下垂,这才发现侯杰早已经跪伏在了地上,双掌合十,虔诚的念诵起《古兰经》来。 仿佛一个信号般,数十个部落大酋长,埃米尔,麦加大伊玛目,谢赫,毛拉,全都跟着跪倒在了地上,也是吟诵着《古兰经》,连指挥层都乱了,庞大的阿拉伯大营就变得更加混乱了,有的人举着手惊喜惊慌的乱跑着,数以十万计的游牧民磕头虫那样长跪于地,虔诚的叩拜着。 “乱了,敌人乱了!” 远远眺望着地震,王玄策,独孤损等文武纷纷惊喜的大嚷大叫起来,抬头看着自己头上十万个孔明灯绑扎一起巨大的头像,李捷也是按耐不住心中惊喜。 受到长孙织启发,设计了半月有余,耗费无数能工巧匠,原本要在会盟中震慑阿拉伯人的大礼物,如今却成了救命稻草的大天灯,果然没让他失望。 兴奋的垂下了头,李捷猛地拔出了指挥唐刀戮力向前大喝道:“传令,继续执行计划,让阿拉伯人更加混乱!” 命令被一个个传令兵带到了前沿,一个个早已等候多时的唐军大兵立马抡圆了鞭子,对着同样看着安拉巨像看呆了的耶路撒冷阿拉伯居民们狠狠抽了过去。 “给老子跑,往你们的大营跑!” “给老子喊起来,安拉降临了!” 一句句事先硬学会的土语喝令下,八万多阿拉伯居民一窝蜂的向不远处阿拉伯军营狂奔去,其实不用唐人说,震惊了的阿拉伯人一路上也是用阿拉伯语惊骇交加的不断嚷着。 “安拉降临了!” 听着熟悉的阿拉伯语,好不容易一点尽忠职守的贝都因射手也是为难的放下了手中弓箭,任由八万多耶路撒冷城民跑进了自己的阵地。 噗嗤~刀锋入体,捂着冰凉的伤口,守在营边的阿拉伯哨兵不可置信的指着冲进来得同胞,接着微弱的火光,包裹在阿拉伯头巾下,映入他瞳孔却是黑头发黑眼睛,一张唐人的面孔。 嘶哑着想要示警,冷酷的唐军这功夫却已经猛地把横刀抽离,宛若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那般,贝都因哨兵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数百混杂在耶路撒冷城民中的唐军在阿拉伯阵中大杀大砍,更进一步扰乱了阿拉伯大营。 眺望着越来越混乱的阿拉伯大军,唐营前沿的府兵,再一次矫正了红夷大炮的炮口..7496827366690 第687章.冲锋突围 咚咚的炸响声连续而快速的在唐营阵地上炸起,宛若发射火箭弹一般,唐军倾斜了烟花箱子,倾斜三十五度的烟花繁星般堕落在了已经乱成一团的阿拉伯大营上头。.访问:.。 夹杂在其中,二十门早已瞄准已久的红衣大炮炮捻处,烧红的铁条被烤的已经额头冒汗的炮兵狠狠捅了进去,被爆了菊花的千斤铜炮立马发出了震天怒吼,吐出的火舌足足有几米长,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几个大火球跟随着满天烟花一块儿飞进了阿拉伯大营。 更领李捷心痛的事这时候也发生了,一直作为全军苦力的五百头战象也被象夫恋恋不舍驱赶到了阵前,每一个尾巴上都拖着长长的鞭炮,本来炮声,烟花声已经让这些体壮而胆小的家伙瑟瑟发抖了,尾巴上的鞭炮再被点燃,五百战象无可抵挡的哀鸣向前隆隆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李捷心头简直在滴血,这些家伙都是闽国驯服好久的了,性格温顺,每一个都是那么聪明伶俐,虽然吃的多,但着五百头战象就能当一万民夫用了,怎么不让李捷惋惜。 可惜,这一切都带不走了,与其让战象白白落入阿拉伯人手中,还不如让它们再做一次贡献呢。 这一头,在李捷看来是心疼的滴血,另一头对于阿拉伯人来说,就简直是地狱降临了!这一晚上,太多超乎他们想象力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安拉降临,一片片天火呼啸着最后坠落到自己营地中,惨叫着跑回来的同族对自己人痛下杀手,如今又是这么多獠牙巨兽拖着雷霆咆哮而来。 莫非世界末日了! 烟花落在营内炸成碎片,喷涌的火星子点燃了一片又一片帐篷,给骆驼吃的干草,熊熊大火犹如恶魔那样在大营蔓延,偶尔落下的通红铅球翻滚中还打的人骨肉分离,衣甲具碎,尤其是当战象疯跑进了大营内,溃逃终于抑制不住了。 “安拉发怒了!” “世界末日了,大家都要死了!” “唐人得到了安拉的帮助,我们战胜不了他们!” 恐慌的阿拉伯语呼喊声中,数不清的阿拉伯人骑上骆驼,马匹,无头苍蝇那样四散着溃逃出去,火光通明中,一个个醒悟过来的阿拉伯酋长,军官拼命地四处嘶吼着:“回来,都回来战斗,那不是安拉,是魔鬼降下的把戏!” 谁知道这么一喊,这些贝都因牧民溃逃的更快了! 让他们与人去战斗,这些家伙不怕死,白天凶残的战斗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勇气,可是与魔鬼?一个不慎可能灵魂永远就跌进火狱了,他们这么虔诚信教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上天堂吗?魔鬼都出现了,谁还敢战斗了? “殿下,阿拉伯人溃散了!他们溃散了!简直是神迹啊!” 流着冷汗看着这一切,王方翼来济等一大群人的激动的都手舞足蹈了,眺望头上已经开始暗淡的安拉头像,巨型孔明灯群,李捷则是没好气的嚷嚷了出来:“别废话了!集结全军,冲出去!” “各部不要恋战!迅速突破阿拉伯人营地,勿需集结,突误沿约旦河谷直接南下,向埃及方向突围!” 一个个扛着大旗的传令兵沿着军阵撕心裂肺的大吼着,恨不得将嗓子都喊破,被重新激励起了战斗热情,一个个唐军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热血沸腾,相信殿下总是没错的,闽王,永远会创造奇迹! 大唐的开拓与豪迈就是与它战马的普及相关,远征的战兵,哪怕步兵也是有马的,跨上坐骑,早已激动的按耐不住,巨大的唐军锋矢阵有如黑色的浪潮那样滚滚向前袭去。 数万马蹄拍打着地面,连大地都被震撼了,这些天没少被阿拉伯人的骑兵欺负,如今仿佛风水轮流转那样,一个个铁骑唐军也是特意将马蹄践踏的重重的,尤其是前锋的关宁铁骑,百多米一个箭头冲锋阵,距离敌军大营不到百米时候,三米长的马槊有如一片密林那样被猛地放下。 马槊成名,就在近几百年的中原,游牧民族南下,五胡乱华虽然给中原造成了不可计数的灾难,但也同样让因汉末晋初那种衰弱颓废重新被注入一股勇武的血液,融合进北方民族悍勇的血脉,三百年乱世不知道出了多少英雄豪杰,而马槊,就是在这种无日不战的乱世中集合各种兵器光彩而成型的。 与西方骑士的骑士长枪不同,马槊可不是冲锋一次就扔的东西,杀入敌阵之中,拥有六寸锋刃,可劈可砍可刺的马槊骑士扫荡开来,同样是敌军的噩梦,所以马槊选材考究的很,选用的杆材甚至要用做弓用的柞木,经历桐油浸泡一年之久。 闽国大规模装备的马槊虽然没有世家武将那么精良,但也绝对超过阿拉伯人的短枪,马战并不像电影中那般一定要将敌人捅个对穿,四米长的枪杆远远探出,随着马速飞驰,富有弹性的枪杆仅仅需要在敌军脖颈胸口等位置一带而过,弹了一下的槊锋足以在敌军胸口咽喉拖出一道致命的狰狞伤口。 犹如闪电一般插身而过的关宁铁骑前锋践踏下,到处乱走乱逃的贝都因人有的连影子都没看清,就感觉脖颈一凉一热,昂首喷出了漫天鲜血栽倒在了地上。 跟随在后面,左右挥舞着横刀的铁骑更是犹如地狱阎罗,虽然没有马槊前锋那样飘逸,但他们的战斗却更是热血激烈,往往两马相交,白光一闪就人头飞落,血溅三尺。 容纳了大量归化北方游牧民族,以关中健儿为骨干的关宁铁骑如同凶猛锐利的刀一样,在阿拉伯军庞大的身躯上撕开了一道血口子。 “萝儿,心怡,看护好媚娘她们!还有修身,这个时候切不可再胡闹乱跑!”牵着坐骑到了第二波冲锋突围的队伍前,李捷尚且不放心的叮嘱着,手持马槊一左一右驾着王府女眷的两员英姿飒爽女将立刻轻松炫耀的挥了挥长槊,尤其是杨心怡,还颇为得意的咋了咋眼。 “放心吧郎君,你忘了是谁把你从悬崖底下救回来的?” 两世重叠的灿烂笑容再一次展现在眼前,看着英姿飒爽的杨心怡,就连李捷也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直到李瑾着小子不服气的挥了挥拳头抗议着,这才让李捷回过神来。 “大父,儿也是将军了,不是小孩了!” “让你闭嘴你就闭嘴!”随手挥起槊杆,咣的一下砸在了李瑾的脑袋上,砸的小家伙眼冒金星手慌脚乱的扶着歪了的头盔,狼狈一幕看的一群无良姨娘非但没帮忙,反倒捂着小嘴儿轻笑了起来,欢笑声多多少少冲散了大战前的肃穆。 但毕竟是刻不容缓的战场,露出一个轻松笑容给家人们后,拎着马槊,牵着新选来的坐骑赤蹄乌,李捷收敛了笑容,面容严峻的赶到了全军最前面,令人意外的是,原本应当躲在后头受人保护的拜占庭女皇安娜,居然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身皮甲,背着一张弓同样到了军队最前方,挨在李缺的身旁。 “你行?” “不要小看拜占庭女人,本公主十二岁就骑马击剑拉弓了!”立马不服气的挺着连皮甲都撑得鼓鼓的饱满胸脯,安娜晃着弓不服气的说着。 箭在弦上,李捷也没工夫与大小姐脾气的拜占庭丫头废话,给李缺一个注意的眼神后,李捷旋即拍了拍一手拿槊,一手抚胸行礼的赞婆肩膀,旋即猛的一拉马缰绳,拉的赤蹄乌希律律的人立而起,一柄特制的马槊举上了天空。 “将士们,跟随我李捷,冲!将一切胆敢阻拦我们回家的蛮夷之辈斩尽杀绝!” “杀!杀!杀!” 三声饱含杀机的怒吼,唐军第二波突围冲锋,再一次在地平线上拉开帷幕。 夜已经愈发浓郁,不过尚且喷射的烟花以及燃烧了大半的阿拉伯军营火光冲天,让人可以轻松看过整个战场。 虽然经过第一波关宁铁骑的清扫,但横亘在第二波闽王铁林的战场前,依旧重新涌入了不少敌人。 这个时候还没溃散的,都是阿拉伯人个部落最精锐最凶悍的部众了,虽然少,却致命,两股黄色浪潮倒卷而来,很快与黑色的巨浪重重撞在了一起,撞起了无数火花。 “安拉庇佑,战胜魔鬼!”嘶吼着,数以千计的阿拉伯人步骑,从唐军冲锋过的两翼又是涌了进来,不到片刻,就与奔涌的骑兵交上了手,咋一开战,就激烈无比。 第二波冲锋包括了整个闽王铁林,还有八千多骁勇善战的吐蕃骑兵,如此重兵,因为朝臣数百人绝大多数在这支队伍中,还包括了李捷的亲眷,这里,可以说是闽国的心脏与大脑。 幸亏这个时代提倡的文武双全,偌大的朝臣队伍中,上到六旬老翁没有骑不得马的。 拦截而来的阿拉伯人简直就不知道死为何物?甚至可以说他们为了送死而来,绕是被冲锋的骑兵撵成碎块,这些人依旧凶悍的向唐军阵线猛扑过来,不惜与唐军骑士同归于尽。 狂奔的大军一刻也不停,一路对冲,不知道多少骑手下饺子一般被扑过来硬抱着马槊的阿拉伯人拖下马去,此起彼伏,伤亡也激起了唐人的凶性,一个个唐军嘶吼着不断把马槊刺出,更多阿拉伯兵没等骑在骆驼上或是拎着短矛快步飞奔过来,就已经颓然的被马槊在胸口挑出一个血口子。 一个为了虚无缥缈的天堂,一个为了回家,两军几乎都杀红了眼。 如此不要命的攻击下,李捷所在突出的箭头更是成了阿拉伯人重点招呼的对象,绕是一个个唐军禁军马术精良,武艺高超,依旧杀的左支右绌。 “下火狱去吧!” 碰得一声,硬是拼的挨了一马槊,身高八尺一个阿拉伯巨汉骑着骆驼硬生生闯进了马槊攻击范围,硬木疙瘩做成的狼牙棒狠狠唐军禁卫脑袋上。 鲜血喷溅,李捷甚至看到那禁卫脑袋矮了一截,浓郁的血腥味刺激下,李捷非但没有畏惧,一股杀意与豪气反倒在骨子里油然而生,对着驱赶骆驼,嘶吼着对自己轮来狼牙棒的贝都因凶汉,李捷同样嘶吼着挺起长槊。 眼看着两骑就要交锋在一起,就在李捷全神贯注瞄着贝都因人的咽喉时候,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却是猛地在背后响了起来,震得李捷脑袋都懵了。 “啊啊啊啊啊!!!”7496827366691 第688章.陷入阵中 咔嚓~ 爽利的利刃切骨肉声,锐不可当的六寸槊锋还是在狼牙棒降临之前与贝都因凶汉的脖颈来了个死亡之吻,利刃切豆腐般扎了进去,旋即跟进去的狼牙锥又搅断了最后一点连接的皮肉。 扑通,包裹着白头巾胡子虬然,斗大的脑袋直挺挺滚出了十多米远,狂喷的鲜血迅速把阿拉伯袍子染的猩红一片,绕是如此,阿拉伯凶汉已经高举而起的狼牙棒还是在神经最后一刻的命令下狠狠砸了下去。 当~沙漠中沉死木疙瘩擦在了李捷鳞甲肩膀的铜兽头吞口上,擦出一阵火花后,终于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片刻后托着无头尸首的骆驼还从李捷坐骑边擦过,喷涌的血液给他玄色的盔甲上增添了一抹深红。 “好!” 这一槊的确精彩,前面捏了一把冷汗的禁卫情不自禁的喝彩起来,然后在赞婆的呵斥下才重新扎起紧密阵型,再次将李捷护卫在了中心。 耍了一手漂亮的马槊,李捷却也没心思炫耀,反倒满是郁闷回过头,漆黑的唐貌盔直往下滴血,恶狠狠的一眼瞪得安娜一哆嗦。 战阵之上,高手过招往往争的就是这么一瞬间,再让这妞嗷一嗓子,李捷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挂在当场。 闽王郁闷与警告的眼神让安娜一阵委屈,她的确也不是战场上的雏儿了,可连番大战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个女皇亲自上场,如今面对面的搏击,血淋淋的死亡就发生在眼前,眼看着穷凶极恶满身横肉的阿拉伯凶汉冲向自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不害怕? 不过委屈的同时,安娜的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气呼呼白了李捷一眼,这丫头干脆从淋了血的鼓鼓囊囊胸甲中掏出了一方手帕塞进了自己小嘴里,然后又是哼着对李捷比了比小拳头。 把身后的不稳定因素摆平了,李捷也终于安心的回过了头,但仅仅片刻,接着微弱的光亮,李捷的瞳孔忽然急剧收缩了起来。 闽王铁林是跟随着关宁铁骑后大约几百米开始冲锋的,随着在阿拉伯营内的阻力加强,两军贴的也是越来越近,可一个回头的功夫,原本打着旗帜朦胧向前的关宁铁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面黑压压的墙! “赞婆!” 听着李捷的大吼,同样奏起眉头的赞婆立马会意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筒,拉出弦后奋力的向前一抛。 宛若黑夜中一道白色闪电,道士们用炼丹术提炼出来的镁粉在空气中剧烈燃烧发出刺眼的光辉,一瞬间挡路的黑墙也映入了李捷眼帘。 骆驼! 阿拉伯人也有苦修士,麦加的教团麾下至少有五千两代追随穆罕默德以及其继任者的苦修士守护军,哪怕全军都混乱了,这些人依旧在几个教派长老命令下裹挟着各部落精锐顽抗着。 上万骆驼这段时间被他们集结了起来,高大的骆驼远比战马更经得起冲击,驱赶着骆驼,阿拉伯人火车一样挡住了唐军去路。 “该死,全军左右分开!” 眼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的李捷嘶声竭力大吼了起来。 飘浮在他身后的大纛迅速向左倾斜,数千禁军跟随着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可这毕竟是野战,还有数以万计的闽王铁林根本来不及而转弯,直勾勾的向驼墙撞了过去。 埋伏在骆驼肚子底下的阿拉伯弓手趁机搭弓引箭,密集的箭雨下,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唐军惨叫着翻身落马。 撞在驼墙上的唐军干脆习惯性的跳下马,拎着横刀冲进了骆驼群中,他们本来就是步兵,习惯于如此作战。 可这一幕看的绕过骆驼群的李捷更是目眦欲裂。 如今可是突围,每一秒都是珍贵无比,如今打进阿拉伯人营地全凭着装神弄鬼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一旦拖到明日天明,反应过来的阿拉伯人再次聚拢,必死无疑! “你们带着百官后妃先走,赞婆,我们回去!” 嘶吼着,剥开了拦在身前的禁卫,没等周围护兵反应过来的,李捷已经驾着马向回奔走了过来,哀嚎一声,连吩咐都来不及,赞婆也是拔马而走,跟着数百个禁卫都脱离了队伍。 “义父!” 惊叫着,李缺也想跟上去,却不防一只小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愕然回过头,一面把嘴里的手绢吐出,安娜一面急切的喊着:“现在你是这支军队的领队,带领大家,继续往前冲!” “可.” “黑灯瞎火,去了也是添乱!还不如守住你家闽王最珍惜的东西!” 听着安娜真切的劝告,犹豫的看了一眼队伍后因突然停下而变得不知所措的官员宫室,咬了咬牙,抢过身旁黑漆漆的大纛,李缺怒声尖叫起来:“全军,跟我来!” 嘈杂的夜色吞没了李缺的尖叫,但夜色中,将士们都是不辨东西的,盲目的看着大纛或是跟着身前战友,突出来的万多唐军转头向着南方继续起了狂奔。 “都走!不要恋战!抢上骆驼,走!” 幸亏早年有过游侠经历,李捷甚至跟刀疤刘小白脸他们出去偷鸡摸狗窃玉偷香过,丢下战马后,夜色中他甚至比跟在身后的赞婆都灵敏些。 咔嚓一刀,从背后砍翻了正在激战中的阿拉伯人,扯着几个发愣的唐军,李捷满是急切的大吼着,愣了愣神,几个唐军如梦初醒的骑上横亘在自己身前骆驼,慌张的向外突围而去。 抹了一把头上冷汗,甩了甩刀上的血,李捷又是奔下一处奔了过去。 幸好夜色中,阿拉伯人同样也是盲目的乱战着,几百米的骆驼墙,李捷一路赶过去,不管听没听见的唐军纷纷学有模样,放弃战马骑上阿拉伯人的骆驼向外突围而去,半个时辰时间,两万多唐军顺手牵羊下,阿拉伯人好不容易组成的驼城倒是被牵的轰然一空。 夜色浓郁的几乎如同墨汁了,一晚上折腾,前半夜就这么在焦急与混战中过去,没有光污染的时代,就算李捷也看不清眼前几米处,如果不是赞婆还一直喘着粗气跟在身边,漆黑中李捷甚至以为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殿下,我们也应该突围了吧!”气喘吁吁,至少打发走了万多唐军了,就算悍勇如赞婆这会儿也禁不住大汗淋漓,满心担忧与焦急。 听着赞婆惶恐的劝说声,李捷忍不住朝向身后的黑暗处又回顾了下,身后巨大的孔明灯群早已经消失不见,那里还有连绵不绝的喊杀声,估计是殿后的左武卫几个府在继续奋战,可此时李捷自己也是精疲力竭,对于黑暗无计可施,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 摸着黑,李捷与赞婆等几个护卫互相拖着衣袖,急促的也是向南方突围去,可是没走两步,李捷忽然拖住了所有人,侧耳倾听起来。 “阿拉伯人,杀!” 猛地松开手,拔出战刀,李捷领着几个禁卫向发声地点杀了过去,雪亮的刀锋对着黑暗处一马当先砍了过去,噗嗤的一下,白色的影子被劈开,粘稠的热血扑面而来。 对面足足数十个阿拉伯人,但如此浓郁的夜幕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连续被闽国禁卫砍死十来个,悍勇的贝都因牧民也崩溃了,喊着阿拉伯语哀嚎的四处溃逃着。 “这边走!” 丝毫不敢停留,李捷又是扯着赞婆的衣领向前奔逃着,可还没等走两步,赞婆却是惊愕的扯住了他。 “殿下,那边是南面!” “不对,中郎将大人,卑职刚才砍杀了一个阿拉伯人,转了个圈,应该背后是南面!” “不对,右手边才是南面!” 漆黑下根本看不到人脸,但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疲惫切焦急的,听着自己麾下禁卫焦虑的争论声,李捷一下子怔住了,不妙之感浓郁的在心头升起,侧耳倾听,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抬头望去,月亮早已经落下,漆黑的天空到处都是昏暗的,不认识的繁星。 双腿一软,李捷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整个脸上都是冷汗,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却在这里迷失了方向! 这一头,李捷满是焦急与颓废,另一头,李缺,长孙织等也是急成了一团,才刚刚突围出战场不过两里,禁军就停下了脚步,等候他们的王,可一个多小时过去,骑着骆驼连绵不断的唐军纷纷溃逃出来,却始终不见李捷的身影。 “卑职该死,夜幕太乱了,实在没有看到殿下!”跪伏在地上,跟随李捷冲进去的禁军满是自责跪伏在地上。咬着嘴唇,长孙织忽然猛地抄起长槊,转身就要向阿拉伯人营地那个方向走去。 “我要去把殿下找回来!” “我也去!” “还有我,我也要去找大父!” 眼看着几个闽王妃还有二王子李瑾都是牵着马要往回走,临时主持军务的王方翼简直急得脑袋都打了几分。 “几位王妃殿下,谨殿下,闽王他老人家吉人天相,或许这时候他已经突围出来了,你们若是再陷进去,岂不让殿下担心!” “那就让他担心好了,一言不发自己跑去冒险!”满是愠怒,长孙织丝毫没有理会王方翼的劝告,翻身就骑上了她的青葱马。 虽然满是恼火,长孙织那股关心却无论如何掩盖不住,不光她,就连杨心怡,老和她做对的武媚娘都是毅然决然的踏上马,看着这股关切,安娜却是一阵恍惚。 李捷这小子何德何能?为什么这么多女人愿意共享他一个男人,还会如此发自内心的关心? 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安娜突然撞开了身前的侍卫,伸手抓住了长孙织的马缰绳。 “你也要拦我?放手!”愕然低下头,长孙织立刻不悦的怒吼了起来,出奇,大小姐脾气的安娜这次却没有发火,反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有办法!” 第689章.逃出生天 玄黑色,绘画着九爪玄龙的闽国大纛,闽国的军威与骄傲,此时却被毫不怜惜的丢在了地上,不光如此,王字大旗,薛字大旗,李字,长孙,独孤,一张张大旗代表了一个将军的荣誉与脸面,此时却被毫不怜惜的丢在一堆。 为了拯救他们的王! 两头被从阿拉伯大营中迁出来的倒霉骆驼就地被宰杀,利刃抽过,血从粗壮的脖子中梦猛地喷出,哀鸣声中,没等可怜的骆驼死透,长孙织已经毫不嫌脏的抽刀刺了过去。 大块的脂肪被从骆驼身上剥离,缠在了一杆杆大旗上,火石拼命地敲击着,片刻后,张牙舞爪的闽国大纛就熊熊燃起了烈火。 连不断滴下来的热油都顾不得,长孙织焦急的亲自抓着大纛旗杆用力的挥舞了起来。 一杆一杆的大旗被点燃,几个刹那,星星点点的巨大火把把浓郁的几乎化不开漆黑夜色划开了一道希望的亮光。 就连安娜都是抓起一杆旗杆满是焦急期盼看向了黑漆漆的战场,心头默念着。 骄傲自大的**大萝卜闽王,你快些出来吧,再不出现,本公主就不嫁你了!快!快! 黎明前的黑暗,舞动的旗杆几里可见,给无数还在黑夜中挣扎的唐军将士带来了希望,但也给敌人带来了目标。 几乎气的疯癫了,贾布尔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慈悲面孔,满面风吹沙洗下形成的条条皱纹都拉成了横纹,就宛若一头垂死的秃鹫那样,凶狠,残酷。 本来已经胜负一定的战争打成了这个局面,阿拉伯人最后的希望五十万大军他都不知道流散阵亡了多少,尤其令贾布尔恐慌的是,这一晚上唐人动用的手段。 来自麦加的教团之所以能号令整个阿拉伯半岛,就是打着神的旗号,而今夜唐人展现的神迹已经动摇了麦加教团的地位,不管站在唐人身边的是安拉还是恶魔。 “伊布拉希莫,带上你的人,把那股唐军灭了,老夫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杀!” 缩在帐篷前的一个肌肉虬结,浑身披着鱼鳞甲的凶悍阿拉伯酋长立刻弯腰抚胸,拔出战刀就要离去,却不防一只满是茧子的手忽然立起。 “慢!” “候毛拉,这时候你对那些唐人动了恻隐之心,别忘了你是安拉的信徒!”贾布尔立马暴跳如雷嘶吼了起来,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诘问,侯杰却还是不慌不忙一脸淡漠耸了耸肩。 “就是对安拉的虔诚,我才站在这里,贾布尔长老,别忘了是因为我,闽国才会在安拉的意志下败落到如此地步,就算现在步入火狱,去面对安拉的审判,我也敢与你对质!” 侯杰不卑不吭的反驳听的贾布尔足足愣了几秒,这才终于收起了满面凶衣,对着侯杰这个年轻人重重的一抚胸。 “侯兄弟,抱歉,魔鬼诱惑我的怒气冲昏了我的头脑。” “可是,为什么不追击那伙唐人了?” 就算道歉过后,贾布尔依旧满是质疑反问过来,看着贾布尔褐色昏花的眼眸,一抹笑意却是在侯杰嘴角勾起,抬起手,侯杰颇为高深莫测的对着北方指了指。 “贾布尔长老,安穆圣曾教导过我们,不要因为猛虎的凶威,就忽略了群狼的狡诈!” “群狼?”皱了皱眉头,贾布尔忽然惊愕的叫道:“拜占庭人?不能把,目前拜占庭人是我们的盟友,共同对付闽国!” “盟友?”侯杰的微笑变成了冷笑,不屑的哼着:“谁把拜占庭人从亡国的边缘救回来?闽国的唐人!那些希腊婊子连救命恩人都能出卖,谁还能相信他?如今我们手头的兵力已经枯竭了,闽国人就算突围了,也是跑昏了头,南方是我们的大本营,他们能跑到哪里,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在阿拉伯半岛干渴敌意而死,犯不着继续再为他们耗费力量。” “况且!”眉头挑了起来,高深莫测的笑意又取代了冷笑,侯杰笑眯眯的对着目瞪口呆的贾布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与拜占庭人订立盟约了?支援过来的兵器是真主送给他的信徒来战胜邪恶的,与他拜占庭人有何关系?况且,他拜占庭人还占据了我们穆斯林流淌鲜血打下,赖以生存的叙利亚!” 已经丝毫没有信徒的虔诚,侯杰满面邪笑魔鬼一般的诱惑着说道:“长老,荒芜的阿拉伯沙漠养活不了如此多的部族,我们需要叙利亚的粮食来供养大军,这样才能支撑阿里陛下的子嗣登基哈里发之位!匡扶正统!” 把当面笑背后刀的背叛盟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侯杰到算得上一绝了,但扶植穆圣的后代哈希姆家族登上哈里发之位,已经成了什叶派的魔障,就算侯杰犹如魔鬼般的诱惑,听的贾布尔依旧双目绽放出了光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候毛拉说得极是,匡扶伊斯兰的神国正统才是大事,是老夫昏了头脑。” “伊布拉希莫,出去收拢族人,一定要让我们手中有足够应对异教徒的力量!至于闽国人,他们愿意去阿拉伯沙漠中找死,就让他们去吧!” 随着贾布尔的让步,阿拉伯中军中,古老苍凉而又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呜呜响起了起来,一个个在黑夜中奋战的贝都因游牧人似乎终于找到一律曙光那样,摸着黑寻着声音,开始缓缓向阿拉伯人中军集结。 还陷在阿拉伯人营地中苦战的唐军,也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看到闽王了吗?” “看到殿下了吗?” 每一骑每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长孙织等人都焦急的迎过去,揪住一个个唐军不厌其烦的问着,可是一直到了东方发出地一缕耀眼的白色光辉,却依旧没有看到李捷走出来。 “怎么办,当初我就应该和他在一起的!”颓然的瘫坐在地上,长孙织绝望的看着奋战了一夜的杀戮场,眼泪不争气的划过眼角。 满脑子妙计似乎也变成了空白,扶着长孙织的肩膀,武媚娘也是瘫软的坐在一旁,然后是裴莹. 几个女人颓废的瘫坐在一起,在旁边一直忙着主持军务的王方翼何尝不是心头空落落的,一直以来,李捷都像一轮耀眼的太阳,走在众人最前面,领着大家在万里之遥打出一片乐土,可这个领头人,如今却没了。 就算人杰如王方翼,站在举目无亲的中东,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强凭着一股责任感,王方翼硬着头皮走上了前,拱手道:“殿下,快点走吧!用不了多久阿拉伯人就要追上来了,闽王他好不容易才让大家逃出来,他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们再陷入险境的!” “不,等不到他,我们绝不走!” 连决绝都说不上了,裴莹颓废的摇了摇头,至于长孙织与武媚娘,干脆连头都没回,看到这一幕,沉默了片刻,王方翼忽然猛地抽出了已经砍出缺口的横刀,对着身后还在跟着观望的唐军悲愤的嘶吼了起来。 “本将本关中行伍一小卒而已,起于末微,殿下不嫌我王方翼愚钝,屡次简拔,依为心腹,方有今日之王方翼!近闽王有难,我王方翼何以独活?仅当以一腔热血报效殿下!为殿下复仇!和他阿拉伯蛮夷拼了!” 看着王方翼拖着横刀,真的往阿拉伯军营大步走去,身后的唐军当即也炸了锅。 横行千里,赳赳华夏,谁人不是热血之辈? “算我一个!” “末将的命就是殿下给的,如今就还给殿下!” “还有我!” 纷乱的吼声中,仿佛昨夜突围奔逃的恐慌与疲惫都被丢到了天边,一个个疲惫瘫坐在地上的唐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玄黑色的方阵再一次在地平线呈现。 “这!” 不光长孙织几个愣了,就连安娜都看呆了,禁不住喃喃的嘟囔着:“如此大败,谁给这支军队如此气势?华夏的凝聚力真的如此之强吗?” “连骂人都如此有气势,等等,骂人?” 在安娜眼睛瞪得溜圆中,就在她身边不远,浑身血污刚刚还像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一个唐将忽然满是悲催的弹跳起来。 “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从阿拉伯营地弄出来,你们还没好好活着报效我,谁让你们去找死的?” 正是热血沸腾时候,听到这一声怪叫,挨得最近的哥舒纳木错当即一肚子火的奔了过去,暴怒的嚷嚷道:“那个龟儿子敢在这里乱放屁,老子要活劈了.额?闽王殿下!!!” 脸上的血污凝结成块,因为怒气冲冲的动作而脱落,露出一张小白脸来,不是李捷这厮还是哪个?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龟儿子,然后一个八尺大汉突然抱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周围又是不知道多少人围拢过来,眼看着长孙织等几个妞都是泪眼婆娑的围了过来,禁不住无奈的挠了挠头,李捷讪笑着摆了摆手。 “诸位,不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曾经威武庄严的闽国大纛如今却成了个光杆,光秃秃漆黑一片,可如今在闽国将士眼中,这杆大纛却是没有任何时候这般振奋人心,因为他们的主心骨,闽王殿下,就在这杆大纛下面。 跟着这杆大纛,几万精疲力竭逃出来的将士再一次重新焕发了力量,隆隆的马蹄再一次在中东干涸的土地上有力的践踏起满天尘土,如同土龙一样之扑苍天,从几十万层层包围中,他们活着逃出来了! “喂!刚刚可是本公主亲自扯着你问看没看到闽王,你居然耍我,太没良心了!”万马狂奔中,一肚子不甘心的安娜还是忍不住驾着马挤了过来,满是恼火挥着小拳头怒喝着,听的正驾马辨别着方向的李捷一愣,旋即又是郁闷的挠了挠头。 “打了一夜,都打混了头,孤哪知道闽王这个龟儿子在哪儿?” “这也行?” 安娜一对儿明亮的眸子再一次瞪的溜圆.. 第690章.马革裹尸,导火索 不论战争多么豪迈壮阔,遗留下的,却终是满地伤疤。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曾经两军军营的位置成了狼藉的战场,人的,马的,战象的尸骸到处都是,炮火掀起了几尺的黄沙,一个个大坑周围散落着残肢碎骨。 绝大多数唐军都突围了,但还有人留在这里。 二十门红衣大炮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阿拉伯人,唐人交织着醉卧沙场,白花花的胡子上流淌着干涸的血液,一手拄着打弯了的长槊,一手扶着翻倒了的红衣炮,老将独孤损却是伏着头,嘿嘿的笑着。 一股一股的血尚且不断随着他的笑声滴在干渴的大地上。 看着盔甲上插了不下十三四根羽箭,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苍老关中唐人,周围围拢的数百个阿拉伯人握着弯刀低伏着身子,却是踌躇着一个都不敢上。 周围散落着几十具尸体,就是鲁莽者的下场! 终于,一阵驼铃打破了僵局,看着打着星月日标志的图腾大旗,围攻的阿拉伯人恭敬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麦加的使者赶到了最前方。 白色的头巾包裹下,却是黑色的头发,同样漆黑的眼眸凝望向前,侯杰叹了口气,轻轻说着:“独孤将军,投降吧!你已经被遗弃在这里了,再顽抗下去也是没有意义,我伊斯兰敬仰强者.” “你可知我笑什么?” 踉跄的声音打断了侯杰的话,略抬起低伏着的头,满是皱纹的独孤损笑容很阴沉,很可怕,却又很自得。 “后生,你知道吗?老夫一辈子,有三件憾事,第一件还是在大业年间,炀帝陛下征讨高句丽时,那时候,热血方刚的我,和你一样年轻,与同乡一起披上衣甲,追随炀帝陛下出征异国。” “那一次,老夫与同乡窦荻,尔朱长庆共约,不下辽东,死于鸭绿水,不过在萨水大败中,他们两个都死在鸭绿江边了,不过老夫却逃回来了,知道吗?脱了铠甲,装作民夫一样逃回来的。” 说到这儿,独孤损颇为自嘲的摇了摇头,侯杰倒也意外了下,从永徽年间独孤损开始受到重用,老家伙一直是敢打敢拼,谁能想到他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么懦弱狼狈的时候。 “第二件憾事,发生在关中,时老夫追随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镇守长安,时唐公反,大军来袭,老夫受命守通化门,时老夫还记得,与骨仪等二十六将将军帐前宣誓人在门在,门亡人亡,不过唐军破东南后,擒大将军,老夫还是放下武器投降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大唐江山建立,太宗皇帝北破突厥,东破高丽,老夫却一步也没再能踏出关中,空在一闲官蹉跎岁月,转眼到知天命之年,老夫以为这辈子就要碌碌无为,死于妇人之手时候,闽王归来了。” “得天之幸,老夫能以花甲之年再披战甲,效力于军中,纵横与域外,征讨异族,至于今马革裹尸,死于疆场之上,此生不虚已!哈哈哈哈!” 嘴角吐着血沫,独孤损依旧兴奋的昂头大笑,看的周围阿拉伯人禁不住再次咋舌,奋战一夜,身中十三箭三刀,血都流光,还有如此势头,莫非他真有真主庇佑,打不死? 话说道这份上,侯杰也息了念头,叹息一声,随手从右肋拔出横刀,跳下骆驼,右手拖刀疾步上前。笑了片刻,猛地从地上拔出血淋淋的长槊,虎目圆睁,拖着长槊独孤损也是快步迎了过来。 “呔!” 沥血的长槊与锋利的横刀猛地倒映起了一片寒光,闪的周围阿拉伯人都是闭眼退避,直到刷的一声,他们这才能抬起头看过来。 三米长的枣阳槊锋刃滴着血,却是从侯杰耳边擦过,三尺青锋上却是为血所覆盖,穿胸而过。 “嘿嘿,老夫,无憾已!” 成缕的血顺胡子淌下,喃喃一句后,独孤损溘然而逝,撑着他的尸体,侯杰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猛地抽出刀,左手擦拭掉鲜血,利落的归于鞘中,任由独孤损尸体扑倒在地,侯杰翻身骑上骆驼,头也不回的走了。 愣神的看着这一幕,好一会,迟疑的阿拉伯兵这才蜂拥而上,杀进了闽**营中。 昨夜一夜,阿拉伯人最大的损失不是被唐军杀伤了多少,哪怕被骑走两万多头骆驼都是小事,最大的损失是在唐人孔明灯威吓中溃散的多达一半的军队,乃至于天亮之后阿拉伯人第一件事不是去继续攻打唐军军营,而是整理惊慌的军队,追回散落的军队。 并且虽然明明有逃脱的机会,独孤损却率领麾下三千军士一直坚守死战在营前,一直到全军覆没,为李捷吸引了阿拉伯大军的注意,直到当天中午,阿拉伯人这才涉足闽国废弃的军营,并派出追击军队。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骸已经被清理走,一大摊焚烧过后的黑色痕迹遗留在沙地上,蹲伏着,侯杰一片片的检查灰烬中铁丝,篾条以及焚烧过后残余物,拉布尔,贾布尔,尤素夫,阿尤布,不论什叶派,逊尼派还是其他派别的大伊玛目全都全神贯注的在旁边看着。 麦加号召阿拉伯人,就是以神的名义,如果不把唐军的动摇弄清楚,对接下来的军事政治行动都是个不小的阻碍,甚至可以动摇伊斯兰的根本。 还好,努力观察了一会,侯杰轻松的拍了拍手,很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轻松说道:“原来如此。” 在各个部族长老喝令下,一万多被追回来的阿拉伯人溃兵被汇聚在了一起,这功夫侯杰也准备了些东西,阿拉伯人没有上好的宣纸,只能耗费数十张羊皮这才薄薄的做成口袋,用树枝撑起来,下方羊毛缒着一个小盘子,里面燃烧的羊油。 一万溃兵盘坐在一起,眼巴巴的张望中,侯杰送来了这个简陋孔明灯,在一群阿拉伯人惊奇的目光中,这个古怪玩意飘了起来。 “看清楚了!热能使大气上升,就好像我们在沙漠中看到的热流那样,唐人昨夜就是用这个小把戏放飞了一万个这样的灯,好像安拉降临那样,其实都是假的!” 随着侯杰的解释,其余阿拉伯伊玛目也是纷纷帮腔起来。 “大家都清楚了吧!睿智的候毛拉已经戳穿了唐人的把戏!” “唐人从魔鬼那里学来的小伎俩,根本欺骗不了安拉使者睿智的眼睛!” 一个个毛拉,谢赫下到行伍间,嘶声竭力的大吼着,只不过看着黯淡无光的羊皮毛茸茸孔明灯,再想着昨夜那个栩栩如生,闪耀着淡黄色光芒的安拉巨像,一帮阿拉伯溃兵脑袋还是转不过弯来。 总之,有了这么个解释后,心情揣揣的阿拉伯溃兵还是纷纷散了去,把这一消息在阿拉伯军营散布出来,让骚动的阿拉伯军营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不过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安抚完了内部,没等贾布尔等精神领袖伊玛目们松一口气,数十个阿拉伯沙漠部落勇士又是满脸不忿的冲了进来。 “长老们,大事不好,那群拜占庭人把战利品都抢走了!” “什么?”好不容易歇口气,聚在帐篷里准备祈祷吃饭的伊玛目们再一次整齐的跳了起了。 昨夜向南溃散的唐军可没有那么善战,而且一个个富裕的跟包子一般,不是怀里揣一块金元宝,就是藏一匹名贵的丝绸,香料,酒气首饰应有尽有,财富调动了拜占庭军,几乎个将军都压不住这些拜占庭军全线出动去抓这些大头,早在凌晨拜占庭已经从后方攻进闽**营。 等在营门前苦战一番的阿拉伯兵冲进去后,遗留下的仅仅有一地狼藉与不死心还在寻找着的拜占庭人,自己苦战一夜,毛都没捞着,脾气火爆的阿拉伯兵当即和拜占庭军队冲突起来。 等贾布尔等长老赶到的时候,拜占庭人已经人去楼空了,偌大的唐营也被洗劫一空,唐人遗留下的骡马牲口,粮食草料,华丽的车驾,毛都没剩一根。 苦战了一天一夜,伤亡不下五万,如今还有五万多溃逃的部落兵没追回来,结果分战利品时候遗留在贾布尔,拉布尔等面前,只有二十门堵了炮眼,浸泡在血里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的铜炮。 昨夜唐军突围时候驱赶为先锋的战象倒是让阿拉伯人逮到了二百多头,算是有用的,可这玩意吃的比十头骆驼还多。 如今阿拉伯大军的粮草都是倾尽部落最后一些存粮与奶酪肉干,都是军士自带的,哪有食物供给这些大胃王啊! 眼看着大伊玛目贾布尔满是皱纹的嘴角都气的狂抽,略微低着头的侯杰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没有再说什么。 哪怕这时候,这群阿拉伯长老们还是保持了理智上的克制,沉默了一会,安抚住已经气的直哆嗦的贾布尔,拉布尔旋即对着一旁同样义愤填膺的阿拉伯酋长沉闷的吩咐起来。 “来人,派使节去拜占庭军营,让他们把唐军的粮食交出来!” 千里自备粮草过来征战,一方面唐人真把阿拉伯部落逼到一个极限,另一方面穷苦的部落何尝不是为了战利品?似乎拉布尔的意思放弃了向拜占庭人讨要其他战利品,受命的阿拉伯酋长脸色也是变得很不好,磨蹭了一段时间这才去办。 从唐军营地回到中军大帐篷,供给各位宗教长老的羊肉,馕饼,奶酪之类已经端上,可十来个伊斯兰大伊玛目,一个有胃口吃的都没有,全都枯坐在铺团上。 足足半个时辰,从拜占庭营地赶回来的阿拉伯沙漠使者这才姗姗来迟,去了这么长时间,阿拉伯使节非但没带回来粮食,反倒带回来一肚子气,刚到中军门口,这个鲁莽汉子酋长就狠狠跪在地上。 “长老们,该死的拜占庭人非但不承认抢了战利品,而且还污蔑伟大的阿拉伯人,仅仅拿出几百袋粮食,就要打发臣下走,骄傲自大的拜占庭人,他把我们阿拉伯人当成了乞丐!” 十多个长老,全都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了过来,片刻后,脾气最火爆的贾布尔已经狠狠把挂在墙上的弯刀抽了出来,用力甩在了地上,无比狰狞的嘶吼着:“拜占庭人!君士坦丁四世,你们欺人太甚!” 第691章.侥幸,李捷的目地 哪怕十二月多这个时节,中东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耶路撒冷千年的古城墙上,似乎焦黄色的龟裂纹更加密布。 绕是如此,戍守在城上的犹太人依旧盯着烈日,流着满头汗水加班加点的维护着城墙,前一场,唐军的炮火已经给城防带来了破坏,如今犹太人最大的依靠唐人已经撒手西奔,数万宣誓与魂牵梦绕的应许之地共存亡的犹太人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 戴着尖顶帽,大卫星,同样披着白袍的一群犹太人长老担忧的簇拥着昨夜刚刚继位,不过十来岁大的以色列王亚哈,眺望着远处黄沙冲天,他们知道,那是阿拉伯人铁骑卷起的普天黄沙。 他们也知道,依靠数万装备简陋,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犹太民夫是守不住耶路撒冷多久的,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伊斯兰的海洋所吞没。 “至高无上的真神上帝,您的信徒在此向您祈祷.”面对着滚滚狼烟,数十个犹太人长老簇拥着他们的新王跪伏在了地上,虔诚的诵起了犹太人口口相传的经典,等候着末日的降临。 不过刚刚祈祷到一半,刚刚被任命为以色列国防大臣一个小时,原本是唐军辎重队长的以扫就惊喜的跑了过来。 “沙龙长老,沙龙长老!” “惊惊慌慌成何体统,既然留下来,就要做好用血来捍卫应许之地的决心,坐下!跟本长老一同祈祷!” 看着自家长老吹胡子瞪眼,以扫足足愣了几秒钟,这才苦着脸跪在了一旁,跟着祈祷起犹太人圣经来,祈祷了半刻钟,心满意足的大长老沙龙这才转过身,拎着以扫问道:“说吧,阿拉伯人从何处攻上来了?” “阿拉伯人从何处都没攻上来,掉转头去,阿拉伯人去打拜占庭人了!”好不容易按照长老教诲保持住镇静,傻憨憨的以扫略哆嗦着嘴唇禀告道,简简单单一句话,听的刚刚刚刚还视死如归的沙龙长老眼睛当即直了。 “上帝显灵了!” 大叫一声,老眼一对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犹太人大家长沙龙白胡子朝天咕咚一下就仰了过去。 “你这孩子,这事儿怎么不早点说呢?”又惊又喜的一面安抚着晕过去的沙龙,二长老米拿现一面责怪着,听的以扫禁不住直翻白眼。 站在耶路撒冷最高的城墙上,一众犹太人竭尽目力向下看着,远远的,无比壮观的一幕映入他们眼帘。 围绕着耶路撒冷东城墙不远,数不清的阿拉伯人纵马狂奔在大路上,无穷无尽,奔腾的马蹄骆驼蹄扬起的沙暴甚至高达十多米,都看不清里面行进的将士,仅仅能看到一条土龙,蜿蜒不断,连绵不绝。 趴在城头上,一个小时,行进的阿拉伯大军都没有走完,刚刚还怀着轻松愉悦心理的一众犹太人此时已经是脸色发白,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 “修墙!!!”小舌头都喊的直颤,大家长沙龙嘶声竭力的站在城头大喊着,在他的吼声中,顶着烈日搬砖修补城墙的犹太人更是快了几分,一个个犹如蚂蚁那样向上攀爬着. “贪婪的拜占庭人,还我战利品!”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更何况五十万之巨,如此众多的阿拉伯人骑着马围拢在大营外喝骂着,就算好不容易夺到拜占庭权柄的君士坦丁四世也禁不住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戴上的金橄榄枝歪了都不知道,临时做的不合身皇帝紫袍紧绷的贴在身上,头一次,君士坦丁四世犹如困兽那样来回不停的巡视着,口中还神神叨叨咒骂个不停。 “疯子阿拉伯人!” 说来拜占庭大军也委屈,要说战利品,他们的确收获了不少,闽王行宫中的珍宝钱财几乎全都被他们所截获,闽王车驾,包括那辆辒辌华盖车都正正好好摆放在拜占庭皇帝马厩中,还有千多门虎蹲炮,管他会不会用,也全被拉了回来,俘虏更是多达九万。 可要说粮食,拜占庭真是一粒都没弄到,杀进闽**营时候,粮食都让犹太人搬空了。 预料到阿拉伯人会来要战利品,拜占庭实际上已经准备一部分了,谁曾想阿拉伯人来了,一张口就要粮食,要的君士坦丁四世一头雾水。 粮食!偌大的拜占庭帝国其实也不多,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与阿拉伯帝国奋战一年多,虽然帝国最后的粮仓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阿勒颇等地一一被夺了回来,可万亩良田无不是在战火中抛荒,人民也大多从军,尤其是最富庶的君士坦丁堡附近,几乎全都毁于战火,安娜经营帝国时期,也主要经略她日后要管的安条克一带。 就算大权在握,安娜都那么对李捷言听计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拜占庭一多半粮食需要从天竺调运。 如今和闽国翻脸了,君士坦丁四世也不富裕,但阿拉伯人开口,他又不好不给,勉为其难挤出几百桶粮食。 这点和阿拉伯人五十万大军期待的数量可相差太多了,也难怪作为使者的阿拉伯酋长当即暴怒离去。 就在君士坦丁四世一筹莫展时候,外面巡视的将军利奥却是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无比慌张猛地单膝跪伏在了地上,惊叫道:“陛下,大事不好,那些阿拉伯人已经等的很烦躁了,有人已经开始向营内射箭,将士们很恐慌,请陛下速作决断!” “疯子阿拉伯人!”又是愤怒的骂了一句,君士坦丁四世却是颓废的踱步回了座位,肉疼无力的摆了摆手:“收集战利品交出去,打发走这群穷鬼吧。” “陛下不可啊!” 君士坦丁四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元老康斯坦丁却立刻脸色大变,肥胖的身子蹦到君士坦丁四世面前,扭啊扭的抗拒道:“将士们奋战一夜,就这么交出去的话必然军心哗然,陛下才刚刚****安娜手中夺得兵权,本来就军心不稳,一旦将士暴怒,很可能再激起兵变!” 罗马历史上,被军队杀死废黜的皇帝可不在少数,想着后果,就算君士坦丁四世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旋即又是烦躁的敲着桌椅扶手,焦躁的嚷着:“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让奥古斯都怎么办?” “拖!”眼珠一转,另一头与康斯坦丁成鲜明对比,瘦的如同麻杆的元老侯利密狡猾的眼珠一转,却是想出一条好主意。 “叙利亚在穆阿维叶手中经营许久,大马士革城坚池厚,附近粮食充足,如今的阿拉伯人饿的半死,只要拖过了今天,退守大马士革,别看如今的阿拉伯人人多势众可怕,一旦粮草断绝,他们也得像死狗一样退回阿拉伯沙漠。” 真是眼前猛然一亮,君士坦丁四世欣喜的一拍桌子:“就这么办!” 一道道命令下达,拜占庭大军当即全军防御森严的如同巨大乌龟,玩阴谋诡计一向是拜占庭人的老本行,十来个使者出了营,立刻将贾布尔等十来个首脑人物耗在了那里。 就在拜占庭军营一片喧嚣时候,几百里之外的上约旦河西岸,数以万计的骑兵同样在拼命狂奔角逐着。 还是那杆光秃秃的闽国大纛,数以千计的唐军禁军追随着这杆旗帜狂奔在约旦河干涸的河谷中,与他们竞速角逐的,则是两万阿拉伯骑兵。 闽国突围出来的军队大约有六万余,为了逃脱便捷,李捷有意将军队分成了六个部分,分散突围,好死不死着两万阿拉伯轻骑就黏上李捷的禁军,追逐已经有一天一夜了。 “殿下,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请给末将一府,末将定为殿下击破追兵!”也被撵出了火,整个大胡子上都是汗水与盐霜,拎着弓箭,赞婆暴怒的请示着。 “殿下,请让臣去吧,臣只要轻骑一百,定取来阿拉伯蛮将首级来报殿下!”晃荡着方天画戟,行走在李捷右端的中郎将薛仁贵同样憋屈的请战着,可惜,李捷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安心带军撤退,不许应敌!” “郎君,可这么一直跑下去,来不及休息,将士们迟早要垮了!”这回就连长孙织都忍不住了,银亮的兽头盔下巧丽脸庞上满是疲惫与汗水,长孙织同样是担忧的对李捷说道。 这回,还真犹豫了一下,李捷思量片刻,却是凝重的看向了左面,严肃的问道:“安娜,距离哪里还有多远?” 同样香汗淋漓,漂亮的栗色头发都被汗水贴在了白嫩的脖颈上,如此长距离骑马,对于娇生惯养的安娜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强忍着眼冒金星,安娜咬着牙从胸口处掏出了湿漉漉的地图。 “还有大约半个时辰。” 眼看着李捷吐了口气又是默默驾马狂奔着,这回连安娜都有些忍不住了,掐着地图歇斯底里的嚷了起来:“可是,去那里干什么?那儿也是一片死地,那儿的水苦咸不能饮用,那儿连一片活物都没有,去那里有什么意义?” 间李捷没理会自己,暴怒的安娜干脆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伸手夺过了李捷的马缰绳,怒吼的大声尖叫着:“就算你不为你的部下考虑,我也要为我的生命负责,你必须现在告诉我,不然的话,本公主宁愿和身后这些阿拉伯人转头拼了!” 被逼到这里,李捷也是无奈了,无奈的耸了耸肩后,却是露出了一脸坏笑。 “你真想好了?后面可是五十万人马啊!就算五十万人轮你一遍你受住了,可还有五十万马呢!对,还有骆驼,骆驼的比马大一些。” 开始还没听明白,可看赞婆憋的一张红脸更红,强忍着笑比划了个长长的棍状物,安娜顿时明白自己被这厮耍了,巧丽的脸庞憋的紫黑,这妞暴怒的张牙舞爪吼了起来。 “李捷,我跟你拼了!” 第692章.渡海不沉,再回君临 李捷的笑话虽然粗俗,却给连日狂奔逃窜,精疲力竭的唐军带来了些许轻松,看到对头吃瘪,就连骑在马上摇摇欲坠的武媚娘嘴角都露出了微笑。 至于安娜本人,刚刚她说要和阿拉伯人拼了,这个拼被李捷曲解到男女之事上,一转头她又要与李捷拼了,倒显得她主动要对李捷投怀送抱般,没等众人领会过来,她自己倒先是面红耳赤了。 拜占庭女皇吃了憋,后果自然很严重,似乎重新有了点力气,这丫头硬是控制着坐骑与李捷来了个并驾齐驱,然后一只森森的白嫩小手狠狠拧了过去,女人的绝招下,李捷刹那间原本恬淡的脸庞就变得扭曲了起来。 百两黄金做成的鱼鳞札甲怎么还能有软肋?一定是工匠偷懒了,嗯,必须回去重重责罚! 一段插曲过后,唐军还是在李捷的意志下向着未知的区域一路前行着。 不过安娜倒也的确有执著的精神,在后面郁闷了一会儿后又是赶到了前面,继续两马并驾着,而且还贴在李捷耳边窃窃私语,刚刚的一幕在周遭将领眼中,这位拜占庭女皇与闽王的关系已经很暧昧了,这一幕,更是坐实了她俩暧昧的关系,惹得赞婆几个大老粗嘿嘿笑着,醋的动力下,已经到了极限的武媚娘巧丽的脸庞倒是拉的老长。 不过热气吹到耳朵上,李捷倒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暧昧,反倒苦下了一张脸,因为贴在他耳边,安娜黛眉冷竖,嘟着嘴恶狠狠的说着。 “你要不告诉我为什么去那儿,我就把这个方向的真实情况公布出来,看那些大兵还跟不跟你去!” 这一句还真打在李捷软肋上,虽然他相信,就算自己拉着身边的将士去死,他们也会义不容辞的跟随,但这一趟他要冒险的意义在于鼓舞士气,先说了,就达不到效果了。 在安娜得意的翘着眉头注视下,捏着下巴李捷还真苦思冥想犹豫了一阵,这才妥协的苦笑摇摇头。 一抹胜利的微笑在安娜嘴角绽放出,但片刻之后她再一次挑起眉头,因为李捷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反问了一个问题。 “你可知道亚历山大大帝?” “当然!”安娜疑惑的点了点头,这位皇帝在欧洲,就如秦始皇对亚洲一样,亚历山大出身马其顿王国,仅仅二十几岁就攻陷了整个波斯帝国,建立了地跨亚欧非的庞大帝国,势力甚至一度远达印度北部,在罗马崛起之前,他是欧洲当之无愧的第一帝王,奠定了几百年的政治格局。 如果不是亚历山大英年早逝,很可能他会抵达中国,与正在积极扩张的大秦王朝来一番龙争虎斗。 这位可几乎是欧洲政治家的研究课本之一,安娜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你可曾知道,亚历山大曾在埃及,寻找一片迷失的锡瓦绿洲?他在那里寻找什么,孤如今就要向前寻找什么!” 李捷的话够深奥的,听的安娜秀气的眉头禁不住挑的更深。 亚历山大是个伟大皇帝没错,但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也曾鲁莽过,锡瓦绿洲就是其中之一,在占领埃及后,听闻当地人传言,远在沙漠另一段的锡瓦绿洲,掩藏着阿蒙神遗留下来的宝藏神器,掌握它,就能统治整个世界! 于是乎,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亚历山大拉上全军,鲁莽的深入到了大漠中。 那一次几十万波斯大军没有摧毁的马其顿重步兵,却在鲁莽的统帅带领下几乎全军覆没,在大自然的力量下,坚韧的马其顿长矛兵脆弱的犹如初生婴儿,大片的倒毙在了茫茫沙漠中,就连亚历山大本人九死一生。 西方古代史差点改写。 这一次从锡瓦绿洲回来,马其顿大军减少了三分之一,但真正从绿洲寻找到什么,不论随从的将领还是史学家都是讳莫如深,不过,从绿洲回来的马其顿大军变得更加坚韧与顽强,匆匆收拾了在埃及的行装,这支军队继续北上,深入美索不达米亚,一年后,他们灭亡了传国四百多年,有着几千万人口的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 至于亚历山大终究在锡瓦绿洲找到什么,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李捷说到这份上,自诩为聪明一世的安娜也不好继续深问下去,干脆自己咬着干裂的嘴唇在一旁安静的深思熟虑起来。 终于落得个清闲,李捷却没有就此清闲,凝望着眼前的茫茫黄土,他的眼中反而露出了坚毅的神光。 坚毅的几近残忍。 隆隆的马蹄狂奔中,哪怕阿拉伯人似乎都疲惫了,降低了速度,趁机,几乎跑到极限的闽国大军也减慢速度喘了一口气,让跑到吐了白沫的战马借机肯咬几口路边扎嘴的绿草细枝。 但随着前进,路边原本就稀少的植物忽然又是几乎变得荒芜绝迹,原本清一色的黄土滔天,渐渐的一种白色的粉末夹杂在满天黄沙中,打的人脸生疼。 “水!水!”狂奔中,赞婆忽然惊慌的大叫了起来。 沙漠中遇到水本来是一件好事,但那是能饮用的甘泉,挡在闽国骑兵跟前的,却是一片骤然汪洋,挂着咸苦的风,一片大海突兀的出现在巴勒斯坦干枯贫瘠的戈壁滩上,一眼望不到边际。 横亘的大海阻挡住了这支闽国大军归家之路。 “全军,转向!” 没等李捷下命令,赞婆已经嘶声竭力大吼起来,践踏起大片盐沙,数千筋疲力竭的骑兵费力转了个圈,但就在这个时刻,即将前进的西南方向又是大片风烟被践踏起,另一支阿拉伯骑兵突兀的挡住了去路。 “该死!”晃动着长槊,赞婆嘶声竭力大吼着:“全军,预备突击!” “不!” 满是血污的手忽然阻拦住了赞婆,李捷悠悠的摇了摇头:“全军下马,就地休整!” “可是.” “没有可是!” 在李捷的强硬喝令下,数千禁军还是下马了,高大的骆驼被推到最外延,弩手与槊手趴在骆驼的阴影下小心防御着,其余军士也是疲惫的躲在了战马阴影下,躲避着燥热到令人发狂的中东天气。 极度疲惫下,甚至有的军士抱着水壶最后一点水一饮而尽后,干脆倒头在地酣睡起来,凌乱的衣甲兵器躺倒一地。 对面的阿拉伯人也同样没有急于进攻,同样也是下了马休整,只不过分成三个部分将唐军牢牢夹在其中。 他们的确不着急,虽然靠近大海,但唐军所在的却是中东有名的苦海咸海,海水苦涩不能饮,周遭毫无生机,被困在这儿,唐军只能越来越弱,他们却有闲暇从附近的约旦河支流补充淡水,耗不了多久,唐人就会在炎热酷暑的天气下崩溃。 同样意识到目前的困境,唐军几个将军争吵成了一团。 “狡猾的阿拉伯人,刚刚故意放慢速度引我们减速,好伺机包抄,就不应该上他们的恶当!”唾沫星乱飞,赞婆气愤的大声嚷嚷着,震得周围嗡嗡作响,可听的对面薛仁贵却是不屑哼了一声。 “要是我们刚刚加速甩掉阿拉伯人的话,撞上这片莫名其妙的海还不是得折回来!到时候精疲力竭的我们更不是那群阿拉伯人的对手了!” “归根究底,那个王八蛋非要往这儿.”暴跳如雷的大骂着,可骂到一半赞婆又是赶忙捂住了满是黑胡子的大嘴,心虚的向海边望了望,非要朝这个方向走的,不是他们老大闽王李捷还是哪个?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怨李捷,可为尊者讳,将领们也不好说什么,大眼瞪小眼一阵后,便也散去休息了,今夜,也许又是一场恶战。 将军们揣测不安,闽王府的女人们同样担忧,一停下来,李捷就如同着了魔一样到了海岸边,不断拍着水喃喃的嘟囔些什么,还偏偏谁都不让靠近,古怪的模样看的人担心不已。 毕竟李捷面临了创业之始前所未有的大失败!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担忧,几个妞凑在一起低估了好一阵,强撑着脸皮,武媚娘陪着笑脸找到了在一旁也是傻傻看着苦思冥想的安娜。 “安娜妹妹,郎君刚才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非要来这儿啊?” 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透的安娜禁不住回过头露出一脸苦笑,真诚的摊出手说道:“武姐姐,闽王说的话,我也没想明白!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来这儿!” 一群人想到底比一个人想有效率,百思不得其解下安娜干脆把亚历山大的典故告诉了长孙织几个,一群高智商妞围坐在一起一会儿苦思冥想的思考着一千年前叫亚历山大的洋鬼子究竟在绿洲找到什么,丢到这片海边又让李捷来这里寻找? 不知不觉中,仿佛永恒不灭的太阳终于偏西倾斜,阳光不在那么炽烈,柔和的照耀在海平面上,为这片苦涩的海渲染出了一片灿烂的橘红色。 在海边蹲了半天的李捷这时候终于微笑着站了起来,回过身向属于他的大军走去。 “安娜,你不是会阿拉伯话吗?现在,帮我翻译一句话!” 哄乱中,休息了一下午的唐军将士被叫醒,喝干了最后几滴水壶中的水,再次翻身上马,唐人的骚动让包围的阿拉伯人立马警觉的同样翻身上马,凶狠的准备应战,不过令他们惊愕的是,唐军非但没有摆出进攻阵型,反而用阿拉伯语大声喊了起来。 “真主庇佑,如若今日渡海不沉,他日闽王将再次统领中东,君临天下!” 听着唐军的呼喊,前来追击的阿拉伯酋长加迈尔立刻不屑的呸了一口,率领着阿拉伯轻骑三个方向围困过来,下一刻,他就变得更加轻蔑。 骑在战马上,李捷第一个跳下了深不见底的苦海,跟在他身后,长孙织,赞婆,武媚娘,一个个也是义无反顾的跳下海,接下来,五千多唐军下饺子一样噼噼啪啪跳入海中。 “哼,唐人也不过如此,被逼到绝路,连回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渡海不沉?全都跳海寻死了吧!”和几个酋长聚在一起,加迈尔更加不屑的哼着,但这时候,他身边的的阿拉伯酋长赛义德忽然惊骇的向唐军方向指了过去。 “安拉在上,这!” “这怎么可能?” 看相那个方向,加迈尔深褐色的深目也是不可置信的瞪的溜圆,片刻中,不少阿拉伯骑兵也如同下饺子一般蹦下马与骆驼,畏惧的跪伏在地上,叩首不已.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91 第693章.闽国的乱局 中东还是一片干燥酷热,天竺以北却已经进入了雨季。 青绿色的雨淅淅沥沥的落在飞檐斗拱,金灿灿的琉璃瓦上,雨点打的瓦片噗噗作响,顶着雨,一队队禁军小声抱怨的巡视在闽王宫宽敞威严的一条条宫道中,在雨点的拍打下,御花园中一颗颗乔木愈发的清脆。 乱风的吹拂下,一颗颗挂在殿角回廊的铜铃却是止不住的纷乱响着。 如今萧蛮儿的心就乱的如同这铜铃一般,坐在垂帘之后,烦躁的看着那个幼小的背影以及乱哄哄的群臣。 从来都是心直口快,脾气率直的萧蛮儿从不想向武媚娘秦卿几个一样帮着李捷为案牍忙的团团转,也从来不想代替李捷决定的偌大的帝国大事小情,可急转直下的形势逼得她不得不坐上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 与美索不达米亚失去联系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本李捷决定的国家大事落了空,世子李让还年幼,而且一贯以循规蹈矩出名,就必须要有一个挑起大梁。 可朝野中,为了防备上一次的叛乱,李捷走了个极端,将三省六部主官,所有有名望的唐,天竺,突厥,鲜卑大臣网罗一空,连出名的婆罗门宗教领袖都被打包带走了,朝中无重臣,萧蛮儿作为李捷遗留在京师的后宫内人,当仁不让的被推上了幕后摄政职位。 李捷的重臣老杨翊都快七十高龄了,还是不得不拖着病体再次上朝,而且咬着牙,萧蛮儿与老杨翊商量着又启用了高宗皇帝复辟后,被逼的不得不到闽国避难的英国公李绩,江夏王李道宗,尚书右丞宇文节等中原老臣,这才把混乱的朝廷撑起来。 绕是如此,巨变的局势依旧让萧蛮儿焦头烂额。 “殿下,南天竺比哈儿行省的掸邦人再次谋反,杀戮我唐民,袭扰地方,攻省城比哈儿正急,另奥里萨,卡纳塔克行省同样不稳,南天竺镇守使,大都督李元景泣血哭求朝廷支援!” “请速发房遗**将军,秦怀阳将军部南下平叛!” 兵部右侍郎崔缇满脸的惨然,伏在地上声音几近泣血,可听着他的请求,另一头的呼罗珊王国使节,闽国册封的呼罗珊国王伊嗣埃三世次子,闽国散骑常侍阿胡拉如同被烫了屁股一般,咬牙切齿的崩了出来。 “殿下不可啊!” “吾国为闽国屏障,西北重番,如今阿拉伯蛮作乱,天之不幸,又逢腻臣卑路斯,阿拉伯人重兵与吐火罗,阿兰,突厥人叛逆正从西方,北方夹击我国。” “我呼罗珊王国死不足惜,可呼罗珊一失,打通西亚的屏障尽失,迎接闽王陛下再无望已,望殿下三思啊!” 学到的唐语运用到了极点,阿胡拉哭的比崔缇都要伤心。 美索不达米亚的失去引发了连锁反应,镇守吐火罗都护府的大都督,波斯王子卑路斯居然也反了,西面有阿拉伯人侵袭伊朗高原西部,背面原本臣服的吐火罗各族还组成数万骑兵进犯北部边疆,弄得呼罗珊国王伊嗣埃三世焦头烂额。 伊朗高原的府兵才刚建立起不久,而且缺乏武器装备,士气低落,多是步兵,对付穷凶极恶的阿拉伯人以及北方游牧民族几乎是一触即溃,全靠秦怀阳房遗**的两卫三十府五万人以及从库法败退的左右领军卫两万人支撑。 卑路斯会叛乱可与伊嗣埃三世有很大关系,他一度决定将王位传给次子阿胡拉,这才引得甚为不满的卑路斯叛乱,就算一家人,卑路斯也恨他这个二弟入骨,阿胡拉又怎么敢让卑路斯杀回来。 这还没忘,围绕着究竟出兵何处,其余各方臣子又都跳了出来,在朝堂上吵个不亦乐乎,一时间庄严肃穆的朝堂犹如菜市场一般。 其实之所以出现这种争端,无非是利益两字,闽国以商业立国,粮食管理很严,土地的利益被压制到了极点,各世家在保证了足够土地资源后,目光自然落在投资上,如今争端的核心就是在伊朗高原以及南天竺投资世家的代表官员。 如今闽国就这么一支救命的机动力量,谁都希望调动这支军队保卫自己的利益。 也的确有忠心谋国之臣,可这时候反倒插不上嘴了。越来越混乱的朝堂让萧蛮儿措手不及,几乎有失控的趋势,至于监国福郡王李让?这会儿没哭就已经很对得起他爹李捷教诲了,更是压不住局面。 “够了!” 苍老的声音伴随咳嗽声猛地响起,让纷乱的朝堂倏然一清,所有朝臣都畏惧的看往左上首,那里坐在额外加的藤椅上,在疾病的折磨下瘦的几乎剩下骨头枯瘦老人。 就算多年没出现在朝堂上,老杨翊依旧是建立闽国最初的元老,闽王李捷的绝对心腹,他的权威只要这个瘦弱的老者一日未死,作为后辈的这些闽国臣撩就绝对没有人敢无视他的存在。 “英国公,你说该如何?” 喝退了纷乱的群臣,老杨翊昏黄却有神的眼睛又是紧紧盯住了缩在一个角落的英国公李绩。 高宗李治复辟后,第一个更换的就是远在辽东战场的李绩,对于这个期盼中勤王却失期未来的国之重臣李治是深恶痛绝,于是乎李绩也有自知之明的避难到闽国,前一阵,他到的确如愿以偿闲适生活,可这个危机时刻,李绩又不得不被闽国启用。 此时的李绩,双眸中还沉浸着浓郁的忧伤,长孙李敬业的死已经明确从前线传来,世上最惨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是李敬业的尸体还没在乱军当中,作为祖父,连取回最有出息的孙子遗骸都做不到,对于李绩的打击,可想而知。 足足恍惚了一下,李绩才回过身,看了一眼两旁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阿胡拉以及兵部右侍郎崔缇,老将军却是慢条斯理的拱了拱手:“呼罗珊王国重地,秦怀阳几个的大军动不得!” 在阿胡拉狂喜的表情中,崔缇立马如丧考妣的大嚷了起来:“那就不管南方了吗?京师还有五个卫十八万番上府兵,就不能抽调一兵一卒来支援南方吗?” 这番话说完后,整个朝堂顿时冷场了几秒钟,就连说出此话的崔缇都是紧急的捂住了嘴缩了回来。 这事儿太禁忌了,二十三万大军完全是李捷流下拱卫京师的,左右千牛卫,左右金吾卫,右监门卫,名义上的总指挥是监国李让,实际上调兵权利还在李捷自己手中。 有了郑伦这个榜样,谁敢言削弱京师防御兵力?一旦出了事,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如今整个朝堂都在全力规避着这个尴尬的一幕,闽国急需要打败盘踞美索不达米亚二十多万阿拉伯大军,迎回李捷,可战争就需要调兵,调兵就需要兵权,兵权还在李捷手中,闽王如今生死不知,谁都不敢承担这冒天下之大不韪之罪。 如今闽国似乎陷入了这个死循环,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万阿拉伯人呼啸美索不达米亚,内有叛乱外有外敌,被动挨打的局面。 李绩都是打了个艮,思虑了一下才再次拱了拱手道:“依靠南天竺都督的权利,可以调动地方府兵,南方遮娄奇人府兵数量是足够,只不过缺乏装备与训练而已,正好在果阿邦平叛的刘伯英部右卫有空暇,监国殿下下诏,命刘伯英将军配合一下,平叛还是.” “我们还要混乱被动挨打到什么时候?” 没等李绩说完,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却是猛然打断了他的话,在群臣侧目中,警察都督,从前线赶回来的平南伯薛之观却是猛然站了出来,满是怒火,气势汹汹的拱拳向上。 “如今殿下与满朝重臣都处于为难之中,闽国风雨飘摇,你们还在明哲保身,规避着这些条条框框,你们还是食君之禄的人臣吗?” 薛之观隶属于情报机构,平日权大,朝堂上却没有多少发言权,冷不丁他发威了,偌大的朝堂上当即变得鸦雀无声,就连李绩,李道宗几个都忍不住微微低了低头。 一缕警惕在老杨翊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不过杨翊还是抬起了他枯瘦的手,对着薛之观问道:“薛都督,那你有什么建议?” “如今闽王殿下蒙尘,内外敌虎视眈眈之时,监国世子当速速继位闽王大位,引领我闽国力抗外敌,镇压内乱,击破阿拉伯蛮族!” 这一席话真是说的石破天惊,现在所有人都在回避着李捷可能战死被俘这一事实,如今薛之观一口却将所有人的遮羞布*裸挑破了,站在薛之观周围的大臣硬生生向后退避了一大步,面露惊怒,老杨翊都扶着藤椅豁然站起。 目瞪口呆,一直呆呆看着的李让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刚要摇头,另一声尖锐无比的怒吼却压住了所有声音。 “绝对不行!” 怒气冲冲从垂帘听政的椅子上站起,萧蛮儿尖叫着否决了薛之观的话,犹如一个疯女人那样甩开了垂帘,监国琉冕下巧丽的脸上勃然作色,狂怒无比的吼着。 “殿下一定会回来的,闽王只能是殿下的,本宫在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篡位之举,散朝!” 珠帘摇曳不已,暴怒中,萧蛮儿丢下满朝文武径直摔门而出,留下一地大臣面面相觑,监国李让尴尬的坐在王位上。 盯着晃动不止的珠帘,垂着头,薛之观眼中禁不住露出了锐利的凶芒.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92 第694章.勾结 黑乌沙,红官袍,下朝之后,一大群华夏衣冠的闽国大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就刚刚朝堂之事一律议论不休。 闽国虽然历经美索不达米亚大败,国力倒没有太过动摇,只不过闽王失踪一事牵扯到国本,权利的中枢,不由得朝臣们不小心翼翼,历史上因为站错队被灭族的家族比比皆是,闽国虽然还没开这个先河,但谁想做第一个牺牲者? 不过朝官最多的还是围拢在吏部左侍郎萧成身边,恭维拍马的说个没完,李捷在泰西封称制接受万国朝贺时候,光禄卿萧娄竟被招到前线,在京师的萧家就以萧成为主。 倒是刚刚在朝堂上一鸣惊人的警察都督,内将军薛之观一席黑衣官服孤零零的走在一旁,平时他管情报督察,就很少有人靠拢在身边,如今更是人人绕着走。 也难怪,不说如今闽王能不能回来,单单监国王妃是萧家人,如今京师附近政权也是多为萧家把持,冲上午萧王妃的态度,对迎立福郡王就不感冒,也许薛之观就是惹火上身了,谁不怕牵连啊? “哼,趋炎附势之徒!” 出了王宫,眼看着数十个官员卑躬屈膝的围拢在萧成马车前,甚至萧成抬腿要上车时候,还有个家伙殷勤的上前帮他一捋官袍下摆,这一幕看的薛之观头一次露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冷哼了一声,这才转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就算闽国在中东打了败战,却依旧没有影响京师的热闹与繁华繁华的朱雀大街车来车往,两边还有百姓冒出来摆个小摊,卖着香喷喷的胡饼羊肉或者猪肉卤煮,闽国倒没有大唐那么严格的礼节,就算宰相停下来买个饼解馋,也不会有巡城御史故意找蛮烦,当然,吃坏肚子也得自己解决。 不过这倒也不是京师的常态,就如同现在,就当薛之观马车拐过朱雀大街与明德坊交汇处时候,一大群披着黑色轻皮甲,挎着腰刀的警察府兵突然冒了出来,附近摆摊的小贩当即做了鸟兽散,一个个抱着大锅炉子顾不得被烫的哇哇直叫一溜烟儿消失在各个胡同中。 这要是被逮到了,出售的猪肉羊肉被没收了不说,还得交一大笔罚款,小贩儿哪个不是穷的叮当响,抓住了,一两年就白干了。 京师继承了唐长安城的格局,一个个市坊布置的犹如棋盘一般,靠近城门的东西八个市犹如形成了超级批发市场,东方与西方最大宗的货品贸易几乎都发生在这里,每天的市舶税不计其数。 除了这里,各个市坊中也有一小块区域划归市场,京师城太大了,不比长安小,如果全去东西市购买日用品,根本买不起。 当然,这些地方也需要缴纳昂贵的税收,物价相对高不少,不少低收入的市民不得不去苦寻价格更低的食物,就有了这些小贩的生活空间。 非市场交易区摆摊可属于违法行为,违反了市舶司《市场管理法》,但有需求,闽国也不可能控制如此大的低端消费,不得不也默认了这种局面,警察府兵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三日一次的大朝会以及重要庆典时候,这才会出动清缴。 当然,某一个官员吃坏肚子或者某些人去报案,警察府兵还是会出动。 “该死的阿拉伯大胡子!” 一片骂声中,不论顾客还是小贩都四散而去,之所以骂阿拉伯人,无非这帮家伙信教不吃猪肉,也看不惯别人吃猪肉,京师城中举报的最多的莫过于他们,而且京师中最吝啬的莫过于这些阿拉伯大胡子,于是乎阿拉伯人的名声很不好。 不过这一次,倒霉的小贩们怪错了人,警察府兵出现时候,一片混乱中,一个披着黑披风冒冒失失的路人猛地撞在了薛之观马车上,撞得车都是一晃。 “官老爷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 这年头可没有碰瓷,而且乘坐四轮马车的非富即贵,估计没等讹人呢,先被丢进监狱了,黑披风人点头哈腰,诚惶诚恐的道歉了半天,这才灰溜溜的在车夫喝骂下向旁边溜去。 不经意的一个碰撞,薛之观手头却已经多出了黑封皮包裹的竹筒,上面还用蜡丸严密的紧封着,上面盖着一个私戳。 长孙! 一面扭开蜡丸,一面薛之观确是不无嘲讽地摇头冷笑着:“长安的混蛋,要占便宜还这般小心翼翼,生怕惹上麻烦,见小利而忘命,见大利而惜身,这帮人也配叫做朝廷,称为帝国?” 就在薛之观的嘲讽中,一张信笺被他抖平,上面长孙无忌用无比恭敬的语言写的抬头当即映入眼帘。 薛弟亲启,愚兄揖手.. 薛之观的马车还向平常那样疾驰向内将军府,道路上马车还停在了一处薛之观常来的小酒馆中,靠窗的位置饮下了一杯热酒,薛之观瘦的跟竹竿一般的身影这才红着脸晃荡着回了马车,回府后就闭门不出。 兴隆坊的内将军府,左右两个胡同中几乎同时几个黑影几乎同时探了探头,发现没人注意后这才缩了回来。 “十二个时辰见识内将军府,一旦有异状,立刻上报!” “喏!” 穿着布衣,犹如周围豪府奴仆般墙角下的黑影却是官派十足,随着他的喝令,十数个同样百姓打扮,有唐人有天竺人的密探立马答应一声,四散而去,满意的点了点头,密探头竟然如同鹞子一般,轻盈的踩踏上墙翻进了内将军府高大的槐树上。 “哼哼,燕子头田伯光,老子在江湖上漂时候你还是勾栏小混混呢,怎么也改不了那股暴发户做派!” 街边的小酒馆墙边,换了一身酒馆伙计装扮,薛之观不屑的从墙角探出了头。略微在脸上涂抹了些脏污,低着头,活脱脱的一个小伙计挑着菜担子从酒馆后厨走了出去。 京师北方,通化门附近的酒馆里,披着尖顶头盔,披着一身威武的盔甲,坐在满座美酒佳肴面前,胖大的唐军将军却是满头冷汗,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结实的巴掌捏的酒杯都攥出汗来。 反倒是一身破衣滥衫的中年伙计气度非凡的来回踱步,突然间,薛之观满是冷笑的猛地向前贴在了武将耳边。 “吴将军,你可想好了,贪墨军饷,吃空饷,发配婆罗洲之罪!那儿到处都是食人生番,他们可最喜欢吃有点油腥的!” 手拍在了吴将军肥嘟嘟的脸上,薛之观笑的很奸邪,隐藏在阴影中那张脸阴郁的犹如夜枭,啪啪的声音中,吴庞的冷汗更是夹杂着肥油涌了出来,结巴的说着。 “可,可,薛大人,私开城门可是死罪啊!” “我是警察都督,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 犹如魔鬼那样,薛之观贴在吴庞耳边,诱惑的声音继续盘旋在吴庞脑海中:“仅仅是一点私货,警察部队人吃马嚼,开销也很大,闽王爷又一向御下森严,不少兄弟家都揭不开锅了,如果吴将军帮了我们部队一次,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手拍在肩膀上,吴庞肿起来的鱼泡眼几乎闪烁出了金光,与警察都督做朋友,以后只要不犯到御史手里,几乎可以说一帆风顺了,做点什么都是人不知鬼不觉。 可,这个骤雨未来风满楼的时段,薛之观真可能仅仅偷运点私货吗? 纠结的脸剧烈变化着神态,一会变得贪婪,一会儿变得恐惧,在一旁,薛之观慢条斯理的捧起了一杯茶,也不去催促,好半天,吴庞终于是哭丧着脸垂下头,讨好的舔脸过来。 “薛,薛大人,真,真就运点私货?” 一刹那,笑容在薛之观的脸上绽放出来,颇为和蔼的站起身,薛之观又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当然,我们是朋友吗!” 几刻钟后,吴庞红光满面出了春红楼的包间,肥嘟嘟的手还晃着对老板说着:“掌柜的,你这儿酒越来越纯了,今天爷高兴,赏你十贯钱!” “哎呦,承蒙将军您抬**了!”八字胡的老脸都笑成一朵花了,过来作揖的掌柜的脸上谄媚的犹如要滴下水来。 另一头,酒楼的后院,换了一身行商袍子,甚至还贴上了波斯人的头发与胡子,薛之观摇身一变成了个胖子,舔着肚子大摇大摆出了门。 不过这时候,街上一队巡逻的警察巡逻队忽然整齐的慢跑来,宛若漫不经心那样,薛之观忽然垂下了头,解开腰上栓的钱袋,细细的数起钱来。 等待警察部队巡逻过去后,薛之观这才收起了钱袋,对着身后的几个小伙计歪了歪脑袋。 “城西巡街御史杨秋,他不一贯冥顽不灵吗?今个就让他见阎王!” 随着薛之观的哼声,三个小伙计连应答都没应答,仅仅是沉默的推起了车子。 一里外,在几个衙役的跟随下,披着绿色官服一个公人正等着和煦阳光,巡视在街头,忽然间从街角钻出了一辆车,猛地撞在了官员大腿上。 “你瞎了眼了,敢冲撞大人!”几个衙役暴怒的围了上来,推车的小伙计当即惊吓的跪伏在了地上,磕头连连。 “大人饶命,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那个推车小子惊慌的跪在地上,磕头不已,还好,中年巡街御史很和蔼,揉了揉大腿,随意的摆了摆手。 “好了,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不必苛责!” “哼,大人仁慈,不然打断你的狗腿!”怒吼着,衙役这才猛地甩开推车小子衣领,推着车,穷小子屁滚尿流的奔出了。 “你干的不错。” 另一处的街角,薛之观随手抛过了一个银币,天竺穷小子立马感恩戴德的跪下接过,口中念叨着谢谢恩公,屁颠屁颠滚了出去,等他走后,薛之观化妆后的胖眼睛忽然闪过了一阵戾芒,随手从手推车头上拔下来一根钢针,绿色的针头上挂着些许血丝。 另一头的街道上,噗通的一声忽然传来,旋即响起了几个衙役惊慌的大喊声。 “大人!!!” 第695章.老夫来也 城东,就靠近闽王宫的兴业坊一大片富丽堂皇的宅院威严的耸立在那里,练成片的亭台楼阁,勾心斗角,长青的花团树木绿茵阵阵,一个个门口蹲立得石狮子威严无比。 这儿是闽国的高档贵族区,住的都是闽国最顶尖的人物,武国舅府,江左萧家,王府,李府接连不暇,随便哪一家都是跺跺脚帝国震动的人物。 不过如此森严的侯门深似海中,占地最大的却是一片学宫,规整的五进院子,亭台中四处可见慈**博学的孔子像,孟子像,老子像等至圣先师,有汉以来的不少博学大儒也位列其中。 朱漆的牌匾甚至比一旁武国舅府牌匾都大一圈,上面用隶书端端正正写着。 太学! 这里就是闽国的最高学府,在闽国辽阔的疆域中,无数属国番国贵胄子弟在这里进学,也是无数学长梦想的求学之地。 就算如此,实际上太学也不足以在寸土寸金的兴业坊占据这么大一块地方,实际上还要归功太学有一个厉害祭酒。 老杨翊! 老家伙可以说闽王起家中心腹中的心腹,在闽王李捷起家时候,将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前隋骁果军余部好不吝惜合盘交给了李捷,又在李捷占据闽国,事业已经蒸蒸日上时候赫然急流勇退,将大权相让,专心教书治学起来。 如今闽国官员不少身居要职都是出身曾经的骁果军余部,老杨翊几乎是所有人的前辈,他老人家咬定要住在太学中,后辈们谁还敢住的比老前辈还要好? 也正是因为杨翊的激流勇退,无欲无求,他才成了李捷的绝对心腹,在李捷不在的时候历次担任监国任务,如今这一次亦是同样。 哪怕夜已经深了,老杨翊却始终没睡,拖着病体靠在榻上,听着单膝跪伏在床前那全身包裹在黑衣中,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矮小精壮汉子细细的禀告着。 如果薛之观在这里,也会大吃一惊,赫然几乎与他同列,闽国的情报头子之一,服部半藏! 也许,闽国的服部半藏可不止一个! “回大人,回了府后,薛之观还是没有什么异状,仗着酒兴舞剑半个时辰发牢骚,炫耀他以往的功勋发牢骚,然后傍晚吃了些东西又一头钻进他新纳的第二十房小妾房里胡天黑地,没有什么异状?” 听着服部半藏的禀告,老杨翊的眉头却是禁不住挑了起来,捏着花白的胡须思量了半天,这才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一定没那么简单!薛之观此人鹰视狼顾,野心勃勃,在美索不达米亚沦陷的前几天,公干返回国内,也太巧了吧?今天他更是公然提出另立闽王,所图谋一定不小,绝不可能满腹牢骚那么简单,今天京师还发生了什么奇特的事吗?” “回禀杨大人,的确有!” 小却锐利的眼眸中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服部半藏绝对有着一个情报头子的警惕心。 “巡城御史杨秋今日忽然当街暴毙,仵作勘察过后得出结论血崩,可杨秋此人颇为勤勉,很少沾染烟酒,而且身体健康,怎么可能忽然血崩?还有东城校尉郭谦,北门都尉吴庞,南门巡街校尉安艾比儿中午时段分别不同时间到大酒楼挥霍一顿,行为可疑!” “巡城御史杨秋?” 这个人还是杨家的后辈,听的老杨翊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思虑了片刻,手指又轻轻敲击起了床榻硬木来,疑惑的嘟囔着:“这已经是第几个包庇而亡的六品一下官员了,从喜马拉雅关折冲都尉刁丝,到新河南行省御史张生,最近警察部队又是活跃的很,各种借口拿下了一批人,都非要害职位,天南地北哪儿都有.” “薛之观究竟要干什么?如此异动,他必然图谋着什么!可要是谋逆,他的实力又是从何而出?” “大人,警察部队暂时无异动,不过也不可不防.” 听着服部半藏的分析,老杨翊忽然猛地一拍床面,虎目圆睁,毅然决然的哼道:“绝不能让永徽曲女之乱再度发生,传令羽林将军李业诩,率领左右千牛卫从南门进城,明日早朝时间接替警察部队巡街任务,将薛之观的爪牙赶出京师!” “喏!”服部半藏立马深深俯下头. 浓郁的夜色中,隆隆的脚步声在城南响起,夜色中,甲片闪烁着森森寒光,在兵部急文的缴令下,南三城门平南门轰然洞开,数不清的将士在夜色中悄悄充实进城墙的藏兵洞中。 就在这个时刻,北门守门都尉吴庞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来回转着圈,不断的向下方张望着。 “姐夫,这个时候可是敏感时刻,一个个御史眼睛盯得溜圆,要是被抓住了,不是掉脑袋,就是举家发配婆罗洲,咱们,犯得着为姓薛的冒这么大危险吗?”跟在吴庞后头,校尉郑六则是心口都跳到嗓子眼儿,依旧悲催的哭求着。 不料一句话后,吴庞肥嘟嘟的脸忽然一黑,怒哼着回过头吼道:“你小子还说!要不是你赌博输光了钱打军饷主意,老子能被你拖下水吗?老子告诉你!老子让警察部队那些狗子盯上,你小子也跑不了,不想去婆罗洲跟那些食人族玩命,就给老子惊醒点!” “是,是,姐夫咱不一家人嘛,发那么大脾气干嘛?六子怎么能不跟姐夫同舟共济?”赶忙心虚的点头哈腰着,左右看了一圈,郑六这才心虚的陪着笑脸,忽然间,城下一抹火光映入了郑六眼中,这小子又赶紧一拍大腿:“姐夫,姓薛的私货来了!” 城门微微的开了个缝,吴庞,郑六,还有几个波斯籍贯臭味相投的府兵心腹小心翼翼的迎了出去,门口,拥着几辆马车,十来个彪形大汉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见几人到来,恼火的大声嚷嚷着:“这么慢,让老子几个在这儿吃风啊!,还有,门开的这么小,当老子是蚂蚁啊?” “哎,几位警察部队大爷,小点声!”魂儿差不点没吓飞了,吴庞冷汗津津的悲催说到:“别招来人.” “瞧你那点狗胆,还能发财,附近的警察巡逻队早让都督给支开了,出了事儿算老子的,赶紧把门打开!”骑在马上,数十个彪形大汉首领,一个八尺高的关中壮士尤为的不耐烦的嚷嚷着。 “可.” “可个屁,老子走了几十天了,就等在城里睡个暖觉呢!” 吴庞的犹豫中,关中壮士自己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左右立马有骑士跳下马,自己大大咧咧推开城门。 真如同看到自己家娘们被别人剥了衣服,眼巴巴中吴庞与郑六心里憋屈,偏偏不敢声张,胆战心惊的注视下,十几辆车一一进了京师,可算松了口气,吴庞刚想关城门,却不防关中壮士拎小鸡子一样拎住了他肥嘟嘟的肩膀。 “忙什么,还没进完呢!” 在吴庞几个惊愕的目光中,隆隆的车轮声再一次在闽国柏油路上响起,披着蓑衣的壮丁气喘吁吁推着不少大车走来,在吴庞惊愕的注视下进了京师。 一股浓郁的不安油然而生。 胆战心惊的忐忑中,越来越多的人从通化门安静的进入庞大京师中,吴庞的恐惧也是愈发浓郁,直到后来干脆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骑兵! 同样披着大唐骑兵札甲,骑着突厥大马,杀机腾腾的骑兵!来自关中的骑兵在一杆长孙大旗引领下,同样静悄悄犹如幽灵那样,潜入京师中。 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悠然行驶在队列的严密保护中。 “敌,敌,敌,敌,敌袭.”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调从吴庞喉咙中挤出,豆粒大的汗珠不断滚滚从他额头上流下,片刻后,他的衣甲上居然如被雨淋过一般,身后,郑六更是哆嗦的犹如打摆子一样,左右观望了许久,这才磨蹭着想向城内溜去。 这功夫,骑着马刚刚那个八尺关中壮汉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换了一身唐军明光铠的他显得更为杀气凛然,倒提着一把狼牙枪上还见到丝丝血水流下,到了正好停在城门前的马车旁,壮汉轰然翻身下马。 “启禀相公,出了点小不愉快,不过前军还是在驻军军营中和谐住下了,请相公示下。” “哦?”胖乎乎的手撩开了车窗,接下来,同样一张胖乎乎鹤发童颜,慈祥的脸从窗口探出,看了一眼巍峨的通化门城楼,旋即嘿嘿笑了一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京师,老夫我也来了!” 没在吩咐什么,马车悠悠也是进了城,目送车走后,单膝跪伏的壮汉这才站起来,这时候,已经憋的膀胱发胀,憋出一股黄水后,通化门都尉这才语调流利了点,但依旧飚的一溜颤音。 “你,你们究竟是谁?” 满脸胡茬的大嘴忽然咧开,关中壮汉大笑着拍了拍吴庞肥嘟嘟的肩膀。 “某关中程务挺是也,我们就是薛之观薛都督的货物,放心,进了城我们会闷声发财,绝不给都尉惹麻烦!” 第696章.动荡 征召群臣的景阳钟提前响了半个时辰。。。 昨夜的露水蒸腾的整个京师都是雾蒙蒙一片,昨天诡异的朝局本来就让闽国朝官们彻夜难眠,习惯了晚上朝的一个个朝官都是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夹杂在其中,也有不少人面露惊惧之色。 政局动荡,没准今天就是变革之期! 听说在东部巡查王府财政的秦贤妃携带闽王三子已经从东南亚返回,相比于李让的墨守成规,似乎闽王三子李恭更具有乖巧更具有可塑性,而且其母杨心怡与淑妃萧蛮儿关系更好。 如果闽王真的回不来了,似乎拥立更加李恭更符合外戚萧家以及整个朝堂的利益。 就在一片猜测声中,作为整个政治风暴之眼的薛之观施施然从内将军府中走出,甚至还迎着薄雾中的阳光抻了个懒腰,这才在景阳钟的荡漾中跳上了属于自己的四轮马车。 目送薛之观亲自向闽王宫行驶去,摇晃的车影消失在京师特有浓雾中,枝叶茂密的金合欢树掩护下,浓密的眉头忧虑的皱了皱,一个身手敏捷的健壮身影从树上滑了下来,片刻后,一只掩藏在树上不知多长时间的鸽子被他放飞出去。 几刻钟后,足足有二十多只鸽子汇聚在了闽王宫延英殿的西阁楼上,一条条消息被汇聚在一支纤纤素手中,片刻之后,头一次历经政变得萧淑妃颇为兴奋捏着纸条跑到了內殿,晃动中,连头上的步摇掉了都不知道。 “杨老,薛家恶贼已经抵达正阳门,宫门侍卫已经验明正身,要不要就地把他拿下?” 一张闽国的大地图整个儿铺在了桌面上,老眼昏花的杨翊正拿着放大镜费力的巡视着一个个小字标点,最近服部半藏收集到的情报全都被汇总在了大地图上,凶杀,拘禁,一个个事件发生地点也犹如一个放大镜般倒立在地图上,看着从喜马拉雅山延绵下来的放大镜把手,杨翊若有所思。 “应该不会吧!就算这条路走的通,禄东赞也会提前传来消息的!” 一点念头刚在脑海中形成,恰巧被萧蛮儿兴奋的声音所打断,颇为无奈从地图上扭过苍老的脑袋,杨翊费力的摆了摆苍老的胳膊苦笑道:“淑妃殿下,你忘了咱们定好的计划吗?必须在朝堂上通过监察御史发难拿下薛之观!” “可这个混蛋大逆不道,竟敢妄图取代郎君的地位,他已经谋逆证据确凿了,杀了他死不足惜,干嘛还要走这些繁文缛节!”满是气愤,萧蛮儿娇俏的脸庞上再一次涌出浓郁的怒色,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看着这丫头暴怒的样子,冷不丁杨翊回忆起那个在登州刁蛮任性的海盗丫头,那时候萧蛮儿也是这般冲动任性,一晃多年过去,似乎一点也没变,唯一变得,是她对李捷的感情。 能让差不点被吊死的丫头死心塌地到这个地步,李捷的采花宝典估计也到了情圣级别,感慨的又是摇了摇满是皱纹的苍老头颅,杨翊很认真的盯着萧蛮儿教诲起来。 “淑妃娘娘,政治不是游戏,有着其独特的游戏规则,就算是拿下,如果通过监察御史当庭拿下薛之观,然后哪怕罗织罪名处死这个野心家,群臣也会顺服,可如果贸然出手处死薛之观,群臣也会喘喘不安,因为我们破坏了游戏规则。” “好吧好吧,都听杨老的,本宫这就出去调兵,以防万一。”风风火火的,萧蛮儿又是掉头跑了出去,看着这丫头冒失的身影,涵养如老杨翊都差不点没被一口气憋死,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老杨翊又是悲催的在背后大嚷起:“淑妃娘娘,这些你需要记住,以后需要您处理的政务还有许多.” “我记那些东西干嘛,只要度过这个坎儿,用不了多久郎君就会从前线回来,到时候他和媚娘姐操心就行.” 声音拖得远远的,萧蛮儿已经没了踪影,远远眺望着,老杨翊却收敛了笑容,禁不住叹了口气,萧蛮儿对李捷有十足的信心,他却没有,一个月时间,闽王陷入几十万大军包围中,远隔本土几千里,四面八方都是阴谋与背叛,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最好的处境是李捷被俘,阿拉伯人会开一个天价,哪怕把旁遮普以外万里疆域都交换出去,清空国库把李捷换回,老杨翊也在所不惜。 可为臣多年,杨翊太清楚他所侍奉的君性子了,看似圆滑游刃有余,实则骨子里却如同横刀的钢脊那样宁折不弯,如果闽*队被击破,恐怕李捷宁愿战死在军中也不会低头投降。 那样的话,就算再不甘心,杨翊都需要考虑闽国继承人问题,李让是他的学生,正如同其名,礼让,太平盛世如果他做一个守成之君可能是一代明主,可如今政治动荡下面临为闽王复仇的大环境下,李让扛得住吗? 另一个选择李恭还年幼,如果选择权臣辅佐,奋起全国之力到未尝不是个好主意,问题是,自己时间不多了,选谁来做这个权臣,将来不会夺去这天下又是一个问题。 七十二声景阳钟响渐渐停息,从一肚子事回过神,再没注意桌子上的地图,杨翊叹息着扭头也出了门,不论如何,在消息确定之前,他必须做好人臣本分,守好李捷留下的江山! 好好整理了下头上戴着的进贤冠,推开了前来搀扶的宫廷从人,杨翊大步流星的出了延英殿。 太阳的光辉终于刺破了浓郁的雾气,照耀在闽王大殿上,通过层层检验,对比鱼符验明正身后,数百个有资格上朝的大臣在各部主官领头下,鱼贯进入了宽敞的大殿,进挨着的红色大官袍犹如一大片红云般。 大殿中早已经被收拾好,一个个蒲团坐被宫人整齐的分列在殿两旁,若有若无的青烟在殿中弥漫着,那是上好的龙延香,云雾缭绕与淡雅的香气,更为这大殿增添了不少庄严肃穆之色。 本来应该位列在最前沿的紫袍宰相以及三公九卿们如今却是稀稀拉拉,除了杨翊,李捷的叔辈江夏王李道宗等寥寥几人,就算如李绩,宇文节,韩媛等长安避难而来,被赋予重任的关中老臣都是一身红色官袍。 为了防止重臣叛乱,重蹈上次覆辙,这一次权力中枢几乎都被李捷带去了中东,后来李捷在泰西封会盟西北诸多民族番邦,剩余一些大员如光禄卿萧娄竟,宗正卿李道玄等也都被招去了美索不达米亚。 如今维持朝堂运转的,多是各部副职,而且凤台栾阁宰相不在,失去联系一个多月,大量事物都因为缺乏决断人积压了下来,这种情况下,站在朝堂两列的文武大臣,几乎都有一股忧色与躁动。 强忍着一肚子事物,一个个大臣抱着笏板恭敬的等候在下方,只不过今天队形却有些乱,薛之观周围明显多出个空缺,不自觉中,挨着他的各部侍郎拉开一段距离。 高出一块的丹庭上,还是那个缴获天竺戒日王的纯金莲花宝座,只不过又添加了个九龙盘旋的外框靠背,让群臣等了一小会儿后,披着凤冠霞帔盛装的萧蛮儿这才与满是紧张,裹在宽大的黑衮龙袍监国李让漫步走出,依次坐在了金灿灿的金莲花椅以及背后的垂帘后。 因为她们代行的闽王大权,臣撩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甩袖叩拜跪伏在地上,口中高声称颂起来:“臣等叩见闽王千岁,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很小大人的挥起大袖,李让洪亮的嚷着。 又是叩谢后,群臣向两边分列而坐,到底心里藏不住事儿,从一坐下萧蛮儿锐利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薛之观身上,只不过相比于昨日的锋芒毕露,今日薛之观格外的低调,默默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黄门侍郎拉长了音调宣布朝会开始,每一个官员都是紧张的整理了下笏板,外头,金瓜武士大力的推动下,厚重的殿门轰然关闭,将殿内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只不过殿门刚刚关闭,忽然间步履森严的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披着结实的战甲,一队队的禁卫如同黑色的洪流那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殿阁之外,一把把锐利的长槊长戟杀机腾腾指向殿堂。 这一切却被大殿厚重的大门隔绝,殿内人一无所知. 另一头,数十个骑兵四个方向奔出宫殿,带着王命去撤换四门的守将,对于异动的四门守将,老杨翊已经失去了信任。 不过北门的朝廷信使才刚刚奔出宫门几百米,迎面未散去的浓雾中,忽然整齐的阴影若隐若现扑面而来,而且密集的马蹄,脚步声踩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数不清的声响,当即心头一惊,举起长槊,传令校尉高声大喝着:“前方何人?” 突然停顿了下,片刻后,密集如蜂的马蹄声轰然响起. ...7496827607074 第697章.长孙无忌拜见 隆隆隆隆~ 马蹄践踏的大地都跟着震撼起来,惊愕中,西宫门的守门禁卫推着沉重宫门用力关闭起来,可眼见着两门之间距离越来越小,突然间一骑犹如黑色闪电那样划破浓雾突入城门中,一杆狼牙枪左右挥舞下,推着城门的数个禁军将士当即惨叫着喋血倒下。。。 “杀!”大惊之下,守门校尉拔刀大喝,十来个长槊兵当即从四面八方挥槊刺去,就算武艺高强,来将也是狼狈到擎着狼牙枪来了个铁板桥,十来柄沉重的步槊当即砸在了他狼牙枪柄上,压的健壮的突厥大马都是弯了腿。 但这时候,更多脚步声已经簇拥到了城门外,一个个巴掌推在厚重的城门外,整齐的关中呛呐喊而起,力量*裸的对抗下,尽管城内禁军咬牙切齿,额头上的血管儿都蹦了起来,城门还是一点点的被推开。 早已经准备多时的骑兵顺着被推开的门口水崩一样喷涌进来,杀机腾腾的长槊穿刺下,正与关中大汉酣战的十多个禁军当即惨叫着倒在马蹄下,杀出一条血路的莫名骑兵根本不在此纠缠,驾马狂奔着就向宫城内奔去。 慌张逃上了宫墙,西怀安门守门校尉望着下方数不清的精骑步兵拥挤在宫门前的大街上,几乎是哭着大嚷出来。 “向神龙门的守军示警!” 浓郁的雾气中,一支穿云箭还是发出了响亮的警告声,第二级宫门神龙门的守门校尉当即也是不敢怠慢,怒声嚷着:“关城门,备战.” 噗嗤~ 刀子爽利的扎进肉中然后拔出,带出了大股的鲜血,在校尉不可置信的回首中,胳膊上系着黑纱的屯长挥刀嘶声竭力的大吼:“诛杀反贼,还我河山!” 莫名其妙中,神龙门的守军自相残杀成一团,这个功夫,一刻不停留的关中骑兵一马蹄一个血印的再次破门而入。 轰隆! 沉重到落闸声,最后一道飞凤门好歹时提前关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城下数以千计的骑兵则杀到了门楼下,端着弩,城上的禁军暴怒的倾斜下了一层层箭雨,同样毫不怯懦,这支莫名而来的骑兵则是拉开了同样精致的军中重弩,逗着圈子反击着。 一时间,飞凤门的楼阁上箭密如刺猬之皮。 拎着横刀,隆隆的脚步声中,第一道宫门千多不知何处而来唐军步兵基本控制了宫墙几百米,在一杆长孙大旗的引领下,几辆四轮马车在簇拥中隆隆开进了宫墙中,从第一辆车上跳下了个披着紫袍的胖老头。 活动了下手脚,满怀感怀四周探看了一圈,旋即老头重重的挥了挥手,军士们迅速从车上办下了一个个西瓜大小的铅球.. 此时,闽王大殿中的气氛也提到了极点,但却不是萧蛮儿的发难,另一件事打断了蓄意准备的政变。 “唐庭命令下,唐庭左骁卫大将军庞孝泰汇聚江淮劲卒八万向岭南而来,河北道诸府大约六万人也是直奔金陵,同时扬州大都督韩休动态诡异,很可能要对我朝根基八闽发起进攻!” “八闽总督旃陀罗笈多已发来急报!” 听着兵部左侍郎脸色苍白的汇报,偌大的朝堂所有大臣包括杨翊萧蛮儿脸色都变了。 就算走到这一步,八闽依旧是闽国不可分割的一处领土,在东大陆的桥头堡,那里连接岭南,沟通倭国,屏护闽国偌大的东南亚领土,从这里迁徙到闽国各处的唐民汉人每年数以十万计。 不过听着左侍郎气喘吁吁汇报完毕,所有人又都是沉默了,调集临邑国以及东南亚各处府兵的权限在闽王以及凤阁左右仆射手中,如今这些人都陷在中东,没有足够的权利,对于远在万里的战局,在场这么多人仅仅能眼巴巴看着。 内心的急切再一次涌上心头,老杨翊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坐在珠帘后头同样惊诧的萧蛮儿使了个眼色,没等她反应过来,老杨翊的手杖又是敲了一下地板,在后头,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御史大夫胡显当即大步出了朝班,抱着笏板深深拜了下去。 “启禀圣上,老臣有重要之事,十万火急,禀告殿下!” “讲!”没等愣住的李让反应过来,萧蛮儿已经重重一挥大袖。 “禀告殿下,臣接到举报,警察都督,内将军,定远伯薛之观图谋不轨,于府内暗藏兵甲,勾结匪类党羽蓄意谋反,今其党羽刑部侍郎薛语,献纳使鱼轩已出首,臣斗胆,请将次暴徒速速拿下!” “臣复议,中东战场局势诡谲之时,薛撩擅离职守,返回京师,其心不轨昭然若揭!” “臣复议,薛贼构陷忠良,罗致党羽,昨日又口出狂言,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殿下当速速拿下此狂徒!” 一个又一个御史大臣接连出班,一条一条的罪名扣到了薛之观的脑袋上,冷场了的数百大臣又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所有人却是都反应过来,当朝几位大佬对薛之观昨日的不忠之言算账了,刹那间,犹如开锅的水一般,超过一半的大臣全都站了出来,各种奇葩罪名一个又一个丢在薛之观脑门上。 一时间,薛之观陷入了众矢之的。 嘴角已经露出了冷笑,对于这个妄图推翻自己丈夫,胆大妄为的狂徒,萧蛮儿早已经恨之入骨,丝毫不顾及坐在金座上李让的惊愕与紧张,在一片嘈杂中,萧蛮儿豁然的站起,手指指着薛之观尖锐的吼了起来。 “金瓜武士何在,还不速速拿下此贼!”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暴起的狂笑压住了所有嘈杂,在离得近的大臣惊愕躲闪中,盘坐在前排的薛之观突然疯了一般狂笑不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满是血丝的眼球犹如鬼魅一般恐怖的向周围看着,慑人的眼神看的周围之人更是心惊胆寒。 就连走到丹殿的萧蛮儿也是心头一惊,下方,特例坐在藤椅上的老杨翊也是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一刹那,早上看的闽国地图,那个由喜马拉雅山倒竖下来的放大镜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一条完整的行军路线缓缓的亮了起来。 到底是女人,吓得退了一步后萧蛮儿恼羞成怒指着薛之观又是大吼起来:“薛贼,死到临头,汝还笑什么!” “我笑什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薛之观也是癫狂的斜身弯腰戟指着萧蛮儿,早年的游侠像似乎回到了他身上,指着萧蛮儿,薛之观满是血丝眼睛暴突,满含讥讽的吼着。 “贼喊捉贼,难道还不可笑吗?” “放屁!” 萧蛮儿俏丽的脸庞刹那间气的通红,尖锐的吼着,不过薛之观对于她的指责还没完。 “闽王遗命,世子李让监国,何曾让萧淑妃插手,为何对本官除之后快,还不是本官发现了汝与唐庭勾结,伺机颠覆我闽国的阴谋!” “你,含血喷人!” “与扬州大都督约定,抑制东南亚援军,将八闽拱手相让,引关中军入闽国,挟持监国为傀儡,汝江左萧家为外戚,把持朝政,再逼迫殿下禅让,由你兰陵萧恢复前梁,与大唐均分闽国,哈哈哈,好算计!你与李治勾结的血书已经被本官截下,你没想到吧!” 在薛之观癫狂的笑声中,一张通红的白纱忽然被他从衣下拽出,通红的名字盟誓与印章赫然暴露在群臣眼中,上面萧蛮儿的名字以及监国大印,萧淑妃私印,萧家几个重要大臣的官印都是触目惊心的列在上面,猩红而刺眼! 看到这个,萧蛮儿也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收藏的好好的印信,怎么可能被薛之观调包到手中,下方群臣中,不信任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已经响起,哪怕刚刚发难的御史大夫胡显都是惊愕怀疑的回过头。 “宋齐梁陈,还有一个西梁,兰陵萧氏的政治手腕玩了几百年,如今又玩到了闽国的头上,同僚们,看清楚吧!” 在薛之观疯狂的展示下,就连监国李让都是惊愕怀疑的回过头,百口莫辩,萧蛮儿已经失去了从容,惊慌的对老杨翊辩解着:“杨公,我真的没有.” 谁忠谁奸,杨翊自然心中明镜,只不过萧蛮儿的表现却让他失望不已,连点污蔑都承受不了,还如何匡扶江山? 不过这时候不是教训萧蛮儿时候,尽快结束薛之观的闹剧才是正理,摇了摇头,老杨翊拐杖猛的一砸地板,威严的沉声吼道:“来人,还不将此妖言惑众之徒拿下.” 但没等他的话说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突然在西方响起,震得闽王殿香炉都嗡嗡作响,群臣刹那间脸色变得煞白,几个窗边的大臣愕然打开了厚厚的窗户,混乱的马蹄声与厮杀声一刹那回荡在了空旷的闽王殿中。 仅仅一个刻中,紧闭的大殿木门被狠狠砸开,闽国群臣惊慌的躲避中,披着步兵甲的唐人军士踩着禁卫尸体粗野的闯了进来,片刻后,一个穿着宰相紫袍的矮胖老头大笑着踱步走进来。 “哈哈,萧贤侄女,杨公,好久不见,某想念的紧啊!” 瞳孔剧烈的收缩到了极限,萧蛮儿不可置信的惊叫着。 “长孙无忌!!!” ...7496827607075 第698章.李治的册封 现在杨翊如梦初醒,薛之观所依靠的力量根本不是警察部队,而是远在关中的大唐朝廷。 从库法城回来一个半月,薛之观还真是没闲着,利用职权,从喜马拉雅关口的驻防都尉,到沿途雨县,孟州,得胜州驿官,巡长,团营,通过手中掌控的秘密警察权利,薛之观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或者干脆干掉他们,为从吐蕃借道的关中唐军提供了一条遮蔽通道。 简直与李捷袭击关中的手法如出一辙。 昨日约见四门守卫,袭杀西城巡街御史,利用权力中枢的缺失制造监察力量的空白薛之观得计划可谓一环扣一环,但他的计划倒不是那么完美的无懈可击,毕竟他的时间太少了,仅仅有一个半月,自能在京师附近制造些事端来释放迷雾吸引注意力,如果早点关注,一个放大镜形的图谱,很能说明问题。 不过历史没有假如,老杨翊的目光太关注京师了,加上薛之观利用的官员最高不过六品,错过了老杨翊关注的目光,诸多事缠身的老杨翊就被如此蒙在鼓中。 或者老杨翊也根本没想到有人会背叛闽国投靠朝廷! 见到长孙无忌震惊的神色一闪而逝,阴沉着脸,扶着拐杖杨翊严肃的站起了身,蹒跚却铿锵有力的走到了殿中,阴冷的盯着长孙无忌喝到:“你来此做甚,这里是闽国的朝堂,闽国不欢迎你!” “闽国?”如同听到了很意外的笑话一般,故作而然的看了老杨翊一眼,长孙无忌胖嘟嘟且红润的脸忽然布满了得意的笑容,昂首仰天狂笑不止,豪放的笑声笑的周围一众闽国官吏又是喘喘不安的向后退了退,杨翊眼中的阴沉,又浓郁了几分。 足足笑了一盏茶的时间,长孙无忌这才收敛了笑容,略垂下头锐利的盯着老杨翊反问道:“闽王难道不是大唐册封的?闽国难道不是大唐的属下?汝等莫非造反了?” 这话问过去,一片哑然,也的确,李捷从没有公开造反,闽国如今的国号还是贞观十九年唐太宗李世民封的。 问题是从在海外立国开疆拓土,称制,拜官封爵,闽国已经完成了一个**王国的过渡,尤其是永徽政变中李捷曾经囚唐高宗一年有余,差点改立了新帝,心理上,闽国群臣还高出关中朝廷一块,而且在美索不达米亚,他们的王距离称帝,称霸世界仅仅有着一步之遥了。 尽管心中惊疑,盯着长孙无忌肥胖的身躯,一个个朝官眼睛中依旧几乎冒出火来。 诸人的怒视非但没让长孙无忌觉得不自在,反而心里快意无比,不光他,他身后的程务挺,还是那些大唐府兵们都是自豪的挺起胸,两年了,他们足足憋了两年了! 关中一向是天下中心,甚至比中原更加重要,几百年来,都是得关中者的天下,没有那儿比这里更充满荣誉,可,满是荣誉的关中,竟然被他们分出去,排挤出去,来自天下各地,被认为是蛮夷之地的京师控制了两年。 京师的影响力超过了长安,让不知多少个关中子弟以此为耻,如今,令他们倍加耻辱的京师也被他们踩在了脚下,看着众多闽国官员对自己敢怒不敢言,这些来自关中的热血汉子们心里简直爽翻到了极点,一个个更加凶恶的盯着这些闽国朝官,瞪圆了牛眼。 喝止住闽国群臣,盯着震怒的杨翊以及暴怒到俏丽的脸庞红如一朵牡丹花得萧淑妃萧蛮儿,长孙无忌又是慢条斯理从衣袖中抽出一条镶黄锦缎圣旨,缓缓展了开。 “福郡王李让接旨!” 杨翊与萧蛮儿立刻警告的回过头,坐在龙椅上的李让却还是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切,这功夫,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闽王殿外,忽然却再一次变得嘈杂,混乱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闽国与关中毕竟不同,李治将长安弄得人心惶惶,出了事主力被击溃后连个营救的大臣都没有,咋一接到皇宫受到攻击,李业诩立马放下了清缴警察部队,左右千牛卫驰援宫中。 长孙无忌本来就是以快打快,突破西门后不停留的一路攻击,再加上兵少,根本控制不住偌大的闽王宫,从喊杀声响起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闽王殿前龙极门再一次被突破。 暴怒的喊杀声中,在一杆李字大旗下,骑着高耸的阿拉伯战马,全身披重甲,拎着马槊杀机凛然的李敬业率领着数百千牛备身高级武官率先杀进了闽王广场。 “喝!” 关中唐军各级武官慌张的喝令中,原本列方阵包围闽王大殿,面向大殿的数千关中府兵步卒同样大吼着转过了身,刀牌手匆匆向前,数千长槊层层叠叠搭上摆成了个密集的鱼鳞阵,寒光闪闪的槊锋锐利的指向外边。 狂怒的篼马在刺猬般关中军阵前跑了一圈,高举马槊,李业诩吼声如雷的大喝着:“逆贼听着,汝等已被本将包围了,数十万天兵就驻扎于此,汝等蠢贼速速放下兵器投降,否则大兵踏过,片甲不留,举族诛杀,悔之晚矣!” 堂堂长孙无忌被骂成蠢贼,老家伙也是老脸憋屈的通红,程务挺则是警惕的拎着长槊出了门,边走边怒吼着:“这么快!” 这会轮到杨翊春风得意了,咳嗽两声,这位京师镇守腰的挺直了几分,嘴角流露着笑意讥讽的劝道:“长孙大人,你还是及早收手吧,看在我家闽王与汝有亲的情况下,还能放你回关中,不然的话,大兵一过,可保不准如何了!” “哼,笑话!”胖脸气的漆黑,长孙无忌抬起巴掌就重重拍了几下,片刻后,门外忽然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关中兵用斧头劈开了一个个木桶,大桶大桶琥珀色液体被猛地泼到了富丽堂皇的闽王大殿上,闻着浓郁的油味,杨翊与萧蛮儿都是脸色剧变,萧蛮儿气愤的吼了起来。 “猛火油!卑鄙!” “长孙无忌,你以为老夫怕死?”满是皱纹的老脸变得不屑,丝毫没理会周围已经吓哆嗦了的一系列文臣,杨翊昂起头颅嘲讽道,不想长孙无忌胖乎乎的脸再一次变得得意起来,大笑着摇了摇头。 “杨老先生,老夫知道你不怕死,能带领前隋骁果在关中隐匿数十年的人怎么可能怕死,老夫也知道在场的都是闽国忠臣,也不怕死,可你想过没有,这里可是闽国的中枢,掌控朝廷大政的几百号人都在这里,一把火烧下去,闽国将面临怎样一个群龙无首的乱菊?” “有野心的可不止唐人世家吧!” 长孙无忌的狂笑中,不论杨翊,萧蛮儿还是一些真正忠臣良将都是如蒙雷击,再一次沉默的低下了头,这一击正好打在了所有人的软肋上,他们可以死,萧蛮儿也可以死,哪怕身为监国的李让都可以死,但唯有闽国不能灭。 那样的话,死了他们也是千古罪人。 杨翊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这时候要把百官全都召集在了这里。 在闽国群臣的气愤中,长孙无忌又是拉开了长长的圣旨诏书。 “皇帝诏曰:朕听闻福郡王李让勤勉柔顺,雍和纯粹,性行温良,守土有功。着既册封为竺王,朕亲赐玉圭金杖,戎节滚袍,紫金鱼袋,令其统领天竺朝政,钦此!” 这一道圣旨中,两次提到了朕,格外强调自己才是君,闽国是臣!唐高宗李治那种得意洋洋的嘴脸都跃然浮与纸上,如此刺耳的圣旨,听过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再次大变,就连七品芝麻官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说这倒旨意中长安再次压在京师上头,单单这个封号就很有问题,竺王而不是闽王,言下之意李治妄图一口气将闽国的八闽岭南道全部剥离回去,没准还会染指东南亚与中南半岛,仅仅承认天竺的所有权,这个结果,谁都不可能接受。 可王国,更接受不了! 兵部侍郎,御史大夫,刑部尚书,一个个大臣复杂无比的回过头,注视着上方惊吓茫然坐在金莲花椅子上的李让。 满是呆愣,李让也是木然的看着下方,虽然执政有一阵了,但如此复杂的局面,他还是不知所措。 “竺王,接旨啊!” 抖着圣旨,看着自己外孙,长孙无忌笑容终于变得慈祥了点,抖着圣旨诱惑的说道,几乎与此同时,萧蛮儿与杨翊都是慌张回过头,厉声吼道:“不能接!” 两个声音交织在左右,左右为难的李让幼小白净的脸蛋儿上都快哭出来了,这个气氛紧张的时刻,另一个黑瘦的影子却是在诸人愕然注视下,漫步走向了丹殿。 “薛之观,你!” 又是在长孙无忌不可置信的怒吼中,薛之观轻笑着到了李让身前。 “薛爷爷!” 左右为难的李让干脆蹦下了龙椅,贴在了老照料他与他母亲的黑衣大爷怀里,哭哭啼啼的说道:“让儿还不想死,我该怎么办啊?” 慈祥的单膝跪下,薛之观满是笑意拍了李让的肩膀,鼓励的说道:“别哭,像个男子汉,你可是天可汗的孙子,沙汗沙闽王的儿子,怎么能哭呢?” “可,可我该怎么办啊?”强把眼泪揉回去,李让眼角通红的问着,叹了口气,薛之观继续笑着拍打着他的肩膀。 “还忘了你和薛爷爷保证的,要做一个好大王吗?” 在所有闽国臣撩复杂的注视下,李让木然的点了点头,如蒙大赦那般蹦跳着下了丹殿,噗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稚嫩的童声在闽王殿中响起。 “臣李让,接旨.” 第699章.妥协 这一天的闽国朝会,格外的漫长。 源源不断的闽军开进来,闽王大殿到后宫一个方形大院子,宫墙上密密麻麻满是钢弩,弩炮,红夷大炮,远远的马蹄声甚至大象的嘶鸣都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攻防战中俘获的几百关中府兵更是被丢在了大广场上。 用从前波斯主人鞭打奴隶那种带着倒刺的牛筋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哀嚎不已。 数万闽国大军犹如暴怒的狮子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口,仿佛下一个刹那就会将口中这五千不到的关中军撕扯的碎尸万段! 可这雷霆一击迟迟没有下来。 占地数顷的闽王殿大广场上,五千关中步骑摆成了方阵,寒光闪闪的长槊森林对着外面丝毫不敢放松,但这不是令闽国大军忌惮的,千军万马,铁骑纵横闽军都见多了,哪怕这些人是八百里秦川的绝对精锐,十六卫乃至王庭禁军依旧不放在眼里,真正令人忌惮的是围拢着闽王殿数百个府兵小校。 横七竖八的油桶密密麻麻堆积在闽王殿周遭,几百人攥着火绳屁都不敢放一个死死盯着地上的油脂,除了猛火油,还有十来个西瓜大的铅球弹堆放朝堂左右,那是早年李捷遗留在京师的些许火药,一些被高句丽战争消耗掉了,另一部分却被长孙无忌打包到了这儿。 要是李捷看到,也不知道该悲催成什么样子。 这要是一个火星子下去,朝堂中好几百人都得变成羊肉串。 那可是闽国的心脏! 这也是拥兵数十万,却到现在都不敢动手的原因,看着下方的刺猬大阵,左武侯将军,阴山伯盛连山暴怒的一拳头印在了女墙上,躁动的怒吼着:“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也要等!” 同样的怒吼在背后响起,愕然的回过了头,看着左千牛卫将军李业诩通红着一双眼睛,比自己更加恼火的喝令着,禁不住愣了愣神,盛连山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我下去安辅助弟兄们,在京师禁严。” 说着,盛连山摇晃着下了宫墙,他与李业诩是朋友,他知道奉命入城却让这一幕生生发生在眼前的李业诩是多么自责。 上一次,李捷不在,曲女城丢了,所有人的耻辱!这一次,愈发的耻辱! 没有回答盛连山,李业诩也是狠狠一拳头砸在墙上,血顺着他的手就流淌了下来。 另一头,闽王殿中则是僵持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哪儿都有败类,几十个趋炎附势之徒围在长孙无忌周围大献殷勤,但数百个闽国官员却是枯坐在自己的铺团上坐的笔直,表情木然。 脑袋上的钗头凤被萧蛮儿狠狠扎在坚硬的地板上,老杨翊则是眯着眼睛靠在藤椅上,丹殿之上,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李让胆怯的捧着那份圣旨,陪在他一边的只有薛之观。 闽国群臣不承认有这个竺王!哪怕波斯籍与天竺籍的大臣也保持住了这份风骨! 此时,反倒是胜券在握的长孙无忌很焦躁,根本没时间搭理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他的军队可光带武器没带粮食,耗不了多久,而且一把火烧了也不符合大唐的利益,先不说他自己很可能被几十万暴怒的闽国大军剁成酸菜猪肉馅,而且不论分裂成多少块,偌大的闽国都会以大唐为血仇。 “崔缇,崔之君!当年延英殿上你还曾受过陛下召见,李博李文之,你可是大唐明经!”气急败坏中,长孙无忌拖着胖乎乎的身躯,一路费劲口舌劝着,可惜,好多人根本没鸟他,至于崔缇也是不屑的冷哼下。 “召见我的是先帝,闽王爷的父亲,而不是长安那位昏君,如今崔某乃是闽国兵部侍郎!” “杨公,你也视而不见?”长孙无忌又是找上了闭目养神的老杨翊,然而,真如同睡着了一样,杨翊也是哼都没哼一声。 其实就算这种状态,杨翊的脑海也在飞速旋转着,思虑着对策。 后宫闽王长女晨曦公主应该已经被解救出,如果让她监国,临时提拔一些大臣运转闽国,也不是不可,而且秦贤妃已经带着三殿下登陆孟加拉了,用不了些时日,应该会抵达京师。 可,晨曦公主震慑的住汹涌澎湃的群臣吗?外面几十万大军会没有异心?而且! 杨翊又是担忧的眯起眼睛看向了在一旁假寐的江夏王李道宗,他可也是宗室,而且李道宗的女儿李雪雁,女婿秦怀阳在闽国都有一定地位,谁知道关键时刻长孙无忌会不会扶植他来混乱闽国。 杨翊有些后悔收留长安来的几个宗室了。 另一头,眼看着长孙无忌与在杨翊面前连连碰钉子,一直陪在李让身边安慰他的薛之观终于站起了身,拍了拍李让肩膀后下了丹庭。 “我要与杨公单独谈一谈,我能说动他!” 听着薛之观自告奋勇,长孙无忌却当即扭过头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别忘了,是我,你们才能到这里的,拥立竺王,也有我的好处!”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孙无忌,薛之观木楞的说着。 终究是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一下,长孙无忌不得不让步。 闽王殿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巨型建筑,东西跨度数百米,有着大量的办公区,随便找了一个会议室清空,杨翊的藤椅就被抬了进去,薛之观旋即却是将在场关中人都撵走了,还珍惜听了听有无人偷听,这才到了杨翊椅子前拱了拱手。 “杨公。” “老夫不与卖主求荣,寡廉鲜耻之人说话。”昏花的老眼不屑的撇在一旁,老杨翊鄙视的哼着。 薛之观一时间没开口,反而踱步到了书案前,晃了几下后,这才回到老杨翊面前继续说道:“那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闽国灭亡,先王的心血付诸东流?” 刹那间,杨翊的老眼瞪的溜圆,不是因为薛之观的话,而是因为举在面前的宣纸。 我有办法,除掉关中人! 犹豫了下,老杨翊强撑着病体也是到了书案前。 “殿下如此宠信与你,付之大任,把你一介豪门奴仆提拔为内将军,定远伯!如此忘恩负义,你心中还有没有羞耻二字?”义愤填膺的吼着,老杨翊同时奋笔疾书。什么条件? 福郡王登基,除掉萧家,流放三殿下! 又是快笔写下几个字,薛之观毫不示弱的回敬着:“闽王殿下已逝,作为臣子,本官何尝不是在拯救闽国,在萧家的爪牙下匡扶社稷!” 我如何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试一试总不会更坏! ..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字,杨翊与薛之观的“争吵”也进行了半个时辰,最终薛之观一句闽国大义终究还是打动了老杨翊,颓然的点了点头,老杨翊转身推门就出了密室,终于满意的笑了笑,薛之观抓起了那张宣纸以及下方的垫纸一块吞入了腹中。 耳语了片刻后,等候在大殿中的长孙无忌终于露出了笑意,旋即歪了歪脑袋,几个关中府兵慌忙的跑进了殿内,片刻后,在他们的簇拥下,老杨翊面色铁青的走回了朝堂。 “杨老,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萧蛮儿连忙关切的迎过来,却不防老杨翊无比陌生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猛地推开了她。 “兰陵萧氏勾结关中匪类,蓄意谋反,礼部侍郎萧成伙从,诸萧连坐,一并拿下!” 沉重的大枷扣在了萧蛮儿的脖子上,晃动着带着枷锁的手腕,她还不可置信的尖叫着:“杨老,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啊!杨翊,莫非你也要背叛郎君,背叛闽王吗?” 在场的十多个萧家官员也一并被锁拿,听着萧蛮儿远远的一路上还跳着脚尖叫着,群臣上下,顿时疑惑警惕无比的看向了老杨翊,看着同僚属下们露出的厌恶不信任目光后,浓郁的惨笑在杨翊仿佛又老了十岁的老脸上绽放。 “同僚们,闽国不能亡国啊!” 终于,灯火昏暗的闽王大殿上,数百个朝官整齐的分列四排,重重的跪拜了下去,口中称颂道:“拜见闽王殿下!” 被杨翊讽刺一同,又听着这闽王的称呼,一时间长孙无忌感觉分外刺耳,略带几点白色的眉头忍不住挑了挑,跪伏在群臣中,看着金座上手足无措的李让,薛之观却是禁不住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群臣承认仅仅是第一步,还需要有礼节性的登基大典,这才能算是真正继承闽国大统。 真正的登基大典繁琐无比,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实行,于是乎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后,长孙无忌决定,明日就举行登基大典,祭告天地也就在这闽王大殿的广场上。 与外围的闽**队交涉一同,在将军们愤怒的目光下,杨翊拖着疲惫的病体,回了关中军在闽王殿中为他准备的房间。 明天可能是动手的关键时机,杨翊知道,他必须及早入睡,可回荡在头脑中嗡嗡的挫败感与精神上的失落却让这个老人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殿下,老臣愧对于你啊!” 老泪纵横,杨翊跪伏在了地板上,放声痛哭着,但就在这个功夫,床脚边解释的地板忽然裂开一个大洞。 在杨翊惊愕的目光中,一个蒙着黑纱的脑袋忽然冒了出来.. 第700章.死忠 “你说的是真的?” 苍老昏黄的眼睛中还带着浑浊眼泪,杨翊趴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的问着。慌得在暗道中露个脑袋的服部半藏赶忙伸出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才慌得老杨翊捂住嘴回首看去。 还好,从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抵达京师,那些关中军早已经疲惫,两个负责看守的军官似乎一块儿打了瞌睡,烛光照耀下两人都是歪着脑袋靠在唐式拉门上,并没有发觉屋内多了个人,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杨公,快随我出去吧!这条地道直通宫外,下官护着你逃出去!”说着,服部半藏又把脖子附近的地板开始向外推,却不防老杨翊忽然退住了他的手。 “不用,老夫就在这儿,哪儿也不走!” “可.”哪怕整张脸都包裹在黑色的面罩中,服部半藏那双眼睛依旧露出了惊奇与犹豫,杨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这个时候留在闽王殿一分钟都有可能面临灭族的危险,他竟然不走! 似乎看出了服部半藏的疑惑,老杨翊苍老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郑重的摇了摇头。 “老夫留在这里的作用更大,我必须解决自己犯的错误,阻止福郡王登基,这辈子跟着闽王爷,见识了如此广阔的大千世界,老夫也值了,你,走吧!” 仅仅露出的一双深陷眼睛变得凝重,重重拱了拱拳后,服部半藏又是缩回了地板上的大洞中,一阵机关响动,下方的地道口被沉重的大石头堵住,再看不到一丝踪迹。 把地上的地板归位后,老杨翊终于安心的回到了床上,老眼昏花的在腰上的袋子中摸了起来,不一会,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到了他干枯的手中。 “哎,人老了,就是缺觉!哎,让儿是个好孩子,可惜了.”闲适的抱怨了一声,将小瓷瓶往嘴里一倒,杨翊安心的阖上了眼睛. 次日凌晨,两张铁青的脸对视着站在老杨翊的床榻前。 看着杨翊因为血色褪去,再一次变得苍白的脸,长孙无忌肥胖的手捏的都几乎出了水来,作为群臣领袖,杨翊是他与闽国群臣,以及外面包围的闽国将军沟通渠道,他一死,孤玄的关中唐军就危险了。 “杨老杨老啊!耍了长孙无忌一通,还是你棋高一手啊!”愤怒了半天,长孙无忌终于还是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铁青着脸,薛之观却没有这般豁达,甚至一股别样的愤怒在他胸口久久郁结而不散。 昨夜的密谋,他已经与杨翊说好,薛之观清楚自己的长处与短处,阴谋与暗处的力量他自认不在话下,但在明面上带领群臣,辅佐君王,处理天下大事,还是需要杨翊这样的老臣来引领。 尤其是李让年幼,亲政之前必然需要杨翊为他主政直到他成年,日后甚至薛之观计划好了自己与老杨翊要成为李让的光暗两只手,但如今老杨翊一死,让薛之观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拳头同样拧的咯咯作响,这些话薛之观还不能嚷出来,憋闷的这个关中汉子几乎发狂。 两个首脑人物在老杨翊冰冷的尸体前无言呆立了半天,无奈的长孙无忌这才质询的扭过了头问道:“谁能代替杨公主持今天的登基仪式?” 刚说到这里,薛之观消瘦的脸上又是露出了浓郁的不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冷不防外面一个明黄色身影忽然急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头扑在了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老师!” 有李捷这么个不着调的父亲,可以说李让,李瑾几个兄弟成长的大半时间都是在侯线娘与老杨翊的照看下长大的,对于李让来说,杨翊是爷爷,父亲,严师的综合体,这份沉甸甸的感情,不可分割! 眼看着李让揪着杨翊冰冷的胸口哭的痛不欲生,薛之观心头也是尤为的不好受。 差不多又是耽搁了一个时辰左右,留下李让哀伤的跪伏在老杨翊床前,薛之观脸色很难看的从房间中走出。 “竺王殿下如何?”刚一出来,长孙无忌急得满头大汗急急匆匆迎上前来,揪着薛之观问着,脸色一暗,薛之观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殿下说准师如父,他要按照古礼为杨公守孝三年,三年内,他不答应继位!” “绝对不行!”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长孙无忌断然拒绝了。 三年,指不定发生些什么呢!经过讨论,扶立幼王继位,瓜分闽国,控制闽国朝政是李治定下的基本战略,必须要在一两个月内完成一系列战略,不然的话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的闽国再次分崩离析,同样也会对大唐造成不可逆转的冲击。 谁让闽国以商立国,几乎垄断了大唐一系列经济命脉,每年通过天竺销售给关中的粮食酒类不计其数,闽国造的各类品牌服装同样垄断了大唐中高端市场,烟草,香料,宝石,奢侈品,就算李治自己不愿意,唐宫廷每年也对闽国商会下达了海量订单。 李治可很贪婪,他不满足仅仅收回岭南道,要把整个大蛋糕都吞进肚子里! 薛之观何尝不知道三年太长,迟则生变,政变争的就是一朝一夕,问题李让难过的样子让以他作为人生信仰的薛之观实在是于心不忍,沉吟了片刻,薛之观又是叹了口气。 “守孝七天,七天时间正好也给殿下在群臣中树立仁孝形象,也为登基大典做准备,一天时间太过仓促,那样的话殿下气运也不足。” 薛之观说的倒是在理,大唐希望扶植李让为傀儡,做的太难看的话也是不长久,咬着牙转了几个圈子,长孙无忌恶狠狠的回过了头,脑门上青筋直跳的说道:“三天!老夫只能等三天!” 到了薛之观与长孙无忌这个政治高度,已经不存在讨价还价,薛之观一言不发的扭头回了屋子。 关中来的这伙唐军还真成绑票的了,占据了闽国的中枢,绑架了几乎所有文武百官,而且还对外围闽人狮子大开口,又是要米要酒,要肉要衣的,要的不亦乐乎。 听闻老杨翊的死,围拢在闽王宫附近的军队又是一阵骚动,在左千牛卫将军李业诩的安抚下,这才稳定下来。 下午,丹凤门再次洞开,一车车物资被运了进来,在闽国人眼睛冒火的目光中,这些关中来的强盗一个个开怀大笑的开了伙,尤其令闽人气愤的是,几百个被打的血淋淋的关中军还婬笑着调戏那些为他们治伤一个个红葫芦队女护士。 那些可是整个闽*中的女神! 另一头,闽王殿的一间偏殿被布置成了灵堂,一条条白布将这里布置的银装素裹,从民间征集来的黑檀木棺材中,杨翊双手扶着胸口,穿着紫光禄大夫的官袍,安详的躺在其中,目光呆滞,李让头戴白布,木纳的跪在前面。 父母生死不知,年纪轻轻被推上如此重任,照顾他的小娘又被下狱,甚至一贯依靠的老师还突然撒手人寰,如此重担落在一个九岁孩子的肩膀上,其沉重,可想而知。 不光他,又被放出来主持祭祀,礼部右侍郎萧冼,跟着过来跪伏拜祭的闽国群臣,没有一个不是心头七上八下的,如今的闽国如同漏了水的船,在大风大浪中颠簸着,说不定某一个大浪打过来,这条船就带着往昔的荣耀与荣华富贵一同沉入黑暗的历史长河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和尚,道士,婆罗门单调的超度声中,夕阳斜斜地照耀进了当做灵堂的偏殿中,飘荡的香烟,缭绕的暮色,更增添了一种哀怨情节。 在门外看着这一幕,长孙无忌却是满意的笑了,自从上一次薛之观把闽国疆域全图拿给自己看,这里一直是自己君臣两人心上沉甸甸的大山,如今,富饶的闽国终于被自己攥进了手心中,尽管场合不适宜,长孙无忌还是禁不住昂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另一头,原本拥挤的朝堂变得空落落下来,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呆在里头。 唐中书侍郎宇文节,英国公李绩,江夏王李道宗,唐门下侍郎韩瑗,他们几个在唐高宗李治复辟后相继因为逃避政治避难而南下闽国,从身份上几位并不低于杨翊,所以其他百官都去守灵了,他们几个仅仅是拜祭一下就回了来。 还好,外面的闽军送来了酒肉,让日子不至于那么无聊。 “韩瑗公,如今这闽国政局你如何看?”光喝着闷酒也不是那回事儿,沉闷了半天,几分醉意的宇文节斜着脑袋问了过来,问的端着酒杯的韩瑗禁不住一愣,旋即却满是苦涩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可以在此度过余生,安享晚年,没想到到了哪儿都不得安生,老夫现在就希望政局稳定后能让老夫安然离去,别的已经不多想了!” 听着韩瑗的苦笑,就连李道宗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唯有李绩黑着一张脸猛地灌下了一杯酒,闷声哼着:“来之前老夫也是这么想,可如今老夫改变了想法。” 气闷着,李绩阴沉的看向了远方道:“如今,老夫却想会一会,能让我孙儿折戟沉舟的阿拉伯人,究竟如何凶悍?” “或许本官能帮”英国公实现理想,还有,江夏王,宇文公,汝等的雄心壮志就如此被磨灭了吗?” 突如其来笑吟吟的反问让喝着闷酒的四人忍不住回过头,旋即李道宗却是厌恶的黑下了脸。 “薛之观,是你这小人!”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699 第701章.登基大典,机关算尽 一眨眼的时间内,三天就过去了。 尽管李让很不愿意,一个个宫女臣撩还是簇拥了过来,用威严的龙袍,琉冕,皇帝的长袍大袖将他里里外外的打扮起来,裹得如同粽子一般。 “登基典礼过后,殿下还可以继续守灵,而且杨公可以用国礼安葬!” 薛之观一句劝告,终于让这个默守陈规的小王爷答应下来,木纳的坐在李捷的书房中如同一个木偶娃娃那样被忙忙碌碌的诸臣打扮起来。 三天时间,闽国群臣也如同认了命一般,在长孙无忌安排下该祭拜祭拜,该处理事物处理事物,不管愿不愿意,遇到不决的国事这些官员不得不去求问向长孙无忌。 如此下来这些日子长孙无忌真是过得惬意不已,一国大全在手,降服住了这些桀骜不驯的官儿不说,围拢在宫城外的闽**队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下,一些闽**官似乎也看清了谁是头儿。 几十个军官,世家官员趁着夜色送来了投诚的书信,其中不乏掌控重兵的要害将军,中郎将 似乎如臂指使操纵这个庞大国家的日子也距离不远了。 一晚上时间,长孙无忌都在兴奋的忙碌着,一面是给长安李治的报告,对策,另一头则是给闽国地方大员的命令投降书,命他们向大唐投诚。 李捷的印信因为随军带走了,所以重新刻印了一份闽王玉玺,等长孙无忌将其印在发给东南亚总督杨豫诚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长孙司徒,时辰已到,竺王的登基大典正等候您的主持!” “哦?” 听着门外程务挺的提醒,长孙无忌这才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将写了一晚上的诏令重新整理了下,拿着出了门。 “这份是发给长安的,必须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这封发给岭南总督旃陀罗笈多,这封给临邑女王范子月,这封给南阳总督杨豫诚,这几封可以缓慢一些,一定要等朝廷大军到了后,在送去。” 几封轻飘飘的诏令在长孙无忌眼中却是重于泰山,如果传达成功了,闽国半壁江山将不费一兵一卒到大唐的手中,看着长孙无忌的凝重,随军而来的左武卫将军程务挺也是认真的单膝跪地接到了手中,吩咐麾下迅速发出去。 看着诏令发出后,长孙无忌这才轻松的活动了下肩膀笑道:“走吧,该去会一会闽国那些倔驴了!” 提到这里,程务挺也是禁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庄重的站起,整理了一下衣甲这才拱了拱手:“末将追随长孙司徒。(s.)” 庄严肃穆的闽王大殿上,早已经是人满为患,被扣了三天多的闽国群臣全都身穿朝服跪伏在了地上,不光他们,就连即将继位为竺王的李让也是在薛之观的搀扶下静静跪在最前列,静静的等候着。 从这里往外,关中军从闽王宫中强行要出来的几百个宫女拿着花篮也是并列排开,只不过每一个似乎并不愉快,每一个宫女的脸上都带着屈辱与愤怒。 看到这些美艳的宫女,不少关中军还垂涎的动手动脚,每每气的这些宫女尖锐斥责,换来的却是十来个恬不知耻背叛的宦官毒打,不得不忍气吞声忍下来 “妈的,快一点!” “低贱的闽国佬,少给老子偷懒!” 一个个关中军,李治的死忠鞭子轮的高高的,满是高高在上的得意与傲慢挥斥着,在他们的辱骂中,几百个闽军挥汗如雨的在闽王大殿广场上费力的挖掘着。 登基大典的最后环节需要出厂价出城去城东祭拜皇天后土,但长孙无忌认为太过危险,干脆把闽王大殿广场前挖掘出一个大的祭坛,就地祭拜。 为了营建皇宫地基,能工巧匠费心费力垫了几米深厚的石板砖头,可怜一个个闽国将士在皮鞭下日以继夜重新挖掘出来,可怜一个个手都是刨的满是血泡,有的还在关中军一刻不肯给休息的高强度劳动中直接累的倒毙。 “妈的,这群关中佬还真把咱们爷们当成奴隶了!” 同袍的惨叫悲惨清晰看在周围的闽军眼中,这些天长孙无忌手下盛气凌人的对闽军喝东喝西,早已经憋屈了不少时日,一个个大兵咬牙切齿的敲着城墙,恨不得现在就杀下去。 同样的,闽国将军们也是就此吵成了一团。 “竺王同样是殿下血脉,闽国之主,竺王继位,吾等当然要去拜见。”以内乡伯,奎屯中郎将郑焕为首,十来个已经写投诚信给长孙无忌的军将理直气壮的吼着,另一头,左右千牛卫以及南衙麾下将军则是义愤填膺的反驳着。 “吾等闽人怎么能屈膝给长安那个混账朝廷?”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气愤的脸都通红了,左武侯将军盛连山握着刀柄的手都捏出了汗,脑门上青筋暴起,盛连山回头就怒吼着:“业诩兄,咱们兄弟两个联手杀了这些背主求荣的混账,谔,业诩兄?” 刚刚还在帐篷一角的李业诩,此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另一头,闽王大殿中,闽国群臣已经跪伏在殿上多时了,就算李让都是额头冷汗直流,磨蹭了多时,长孙无忌一行这才慢条斯理到了闽王大殿,拿着三天前宣读过的李治诏书,长孙无忌大摇大摆的走上了曾经只有闽王以及监国才能涉足的丹殿上 轻咳一下,长孙无忌这才猛地拉开了圣旨。 “皇帝诏曰:朕听闻福郡王李让..,册封为竺王,钦此!” 三天前宣读过的圣旨再一次被长孙无忌念了一遍,等候已久的李让脸色苍白的终于叩首在地,在闽国群臣满是复杂的眼神中应了下来。 “臣李让,接旨!” 重新强调了一遍大唐的宗主地位,长孙无忌这才让出来丹殿,让新封的竺王李让站起身来,捧着圣旨上了丹殿,坐在了金碧辉煌的金莲花宝座上。 “臣等叩见竺王千岁,殿下万福金安!” 下一次,才轮到闽国诸臣叩拜。 绕是屈辱的服从于长孙无忌之下,看着接受朝官朝贺的小李让,跪伏在地上的薛之观依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群臣拜见过后,按照顺序就是册封群臣了,可惜这方面李让自己做不了主,长孙无忌早就在投靠了大唐的闽国臣撩中选好了人选,一时间数十个原本不过五品,六品的小官满是小人得志上前领到了紫袍,紫金鱼袋,摇身一变成了六部尚书,凤阁鸾台令,仆射,一时间闽国朝堂全被走狗败类所把持,这一幕看得不少忠心直臣又是暗暗摇头,却无可奈何。 长孙无忌玩弄权术中还耍了个花招,把薛之观挪到了无权无势的工部尚书上,对此,磕头俯首的薛之观同样忍了下来。 册封完群臣,已经是下午时分,也终于到了登基大典的最高氵朝,出城祭拜天地。 数千关中军犹如看押犯人那样,层层叠叠包围着,中间,新晋的各部大员以及尚书宰相们则是得意洋洋簇拥着幼小的竺王李让出了殿,直到这时候,外面的祭坛才仓促搭好,在薛之观的鼓励下,李让一个人瑟瑟发抖的登上了几米高的祭坛。 拿着长长的祭书,老儒摇头晃脑开始宣读起了晦涩夯长的祭文,也就在这时候,一直宠辱不惊的薛之观终于露出了些许急迫,在大臣行列中眼神左右巡视着 “薛大人,您在寻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薛之观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赶忙又是收拢了急迫,重新一副淡定模样扭过了头,却见长孙无忌满面红光,在他身后笑呵呵的问着。 心里猛地一突,薛之观却是淡定的垂首,一副低眉顺目模样淡然答道:“回长孙司徒,下官没有找什么。” “呵呵,薛大人恐怕是口不对心吧!”笑容冷厉了几分,长孙无忌轻轻拍了拍手,下一刻,薛之观的瞳孔忽然急剧微缩起来,在他的视线中,三个都尉军官垂着头恭敬的捧着三个锦盒上来,锦盒中,腥气逼人,却是三个狰狞的人头! 三个活人,三个死人,是薛之观计划已久,在关中军中埋下的钉子,就打算此时作用,与外围的闽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入侵闽国的关中军,可看到如此情景,明显薛之观的打算落了空。 此时,就算阴谋老练的薛之观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抬手指着三个活着的都尉暴怒的喝问道:“汝等,为何背叛本官?” “大人都能背叛闽王,为何又问吾等?”捧着人头盒子,三个都尉异口同声的嘲讽道,脸色变得惨白,薛之观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看在长孙无忌眼中,却是愈发的得意,笑着摇了摇头,便也再不去理会满是暴怒愧疚复杂的薛之观,自顾自走到了祭祀前头。 此时,令人听不懂的祭文已经宣读到了尾声,除了薛之观,群臣再一次跪伏在了祭坛脚下,与此同时,丹凤门洞开,数以千计闽国官兵也是滚滚涌进。 只要这些将军们也叩拜在祭坛下,承认了李让的王位,那么,关中将彻底掌控大意,富产稻米,土地肥沃富饶的闽国将彻底陷入长安支配中,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满是自豪,长孙无忌抱着肥胖的胳膊,眯着眼等候着朝拜的一刻。 可眼看着闽****将们距离祭坛不过百米左右,却突然集体停了下来,这一变故当即让长孙无忌也是措手不及,等了足足半分钟,心里惊诧的长孙无忌忍不住自己走上前来,大声喝道:“汝等还不来速速拜见竺王!” “长孙无忌,你是在命令孤吗?”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700 第702章.一人降千军 这怎么可能? 一刹那间,长孙无忌如蒙雷击,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徐而来的闽国将军群,苍老的瞳孔收缩到了极点,熟悉的声音,绝对不会错。 不光是长孙无忌,最外围的闽国大臣以及薛之观也是瞪圆了眼睛,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下,数百全身披甲,手持锐器杀机腾腾的各族武将向两边裂开一条通道,几十个疲惫的人步履蹒跚疲惫的从军阵走出。 几十个人文武都有,只不过共同特点都是疲惫与阑珊,文臣紫色或红色的威严官袍满是破洞褪色,筚路蓝缕犹如乞丐,武将原本威武的盔甲也是破损,被风沙磨去了原本漆光的玄黑色,变得发黄,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疲惫的身躯却支撑着惊人的灵魂,明明不是那么整齐,却给人一种山一般的气势压过来。 尤其是领在队伍前那个年轻男人,原本威猛华贵的唐猊盔也是多出一道深深砍痕,右肩上的兽头也仅剩半个,凌乱的短须上还挂了一层盐霜,但那因为愤怒而凌厉的眼神,刀削斧刻般有型的面孔再熟悉不过了。 闽王李捷! 身上的伤痕破旧非但没有损害李捷的形象,反而给他因为愤怒而流露出威严蒙上了一层沧桑成熟之色,就宛若经历千百次战争的神刀名剑,伤痕累累的锋刃掩盖不住其惊人的锋芒。 “闽王!闽王回来了!” 刹那间,还跪伏在祭坛下的闽国大臣们沸腾了,不少老臣刹那间激动的老泪纵横,似乎看到了这个年轻疲惫的男人,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主心骨一般。 但也有不少人一刹那变成了绝望,其中就包括投靠大唐,刚刚受到册封,屁股都没坐热乎的竺国相们,也包括刚刚还得意非凡,意气风发的长孙无忌,还有失落的薛之观。 “你,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几乎硬生生从牙根里挤出话来,挤在薛之观身旁,长孙无忌眼睛死死盯着暴怒的犹如狮子那样,领着越来越多的闽军围拢过来的李捷,咬牙切齿的问道。 李捷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绝大部分闽国重臣,可以说一颗真正的心脏安回了闽国,他苦心竭力所拉拢所绑架的群臣再一次成了可有可无的替代品,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甚至带出来的这些人包括自己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也难怪从容如长孙无忌,这会儿都直颤抖。 薛之观心头的无奈失落就更加浓郁了,眼神看向孤零零站在祭坛上看着一切的李让,一股悲哀与自责不断在胸口**,他不但赔了自己,还把李让给害了。 这些天一直为之战斗的精气神儿荡然无存,薛之观有气无力的耷拉脑袋说道:“给长安的信本官只说闽王陷入了几十万人的包围,没说一定死了。” 听着这话,长孙无忌不置可否的嗯了声,现在他也回想起了薛之观发往关中的奏折,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只不过出发前他与皇帝李治,长安重臣们仅仅看到了闽国巨大的利益,而没看到其中掩藏的惊人风险。 随着李捷越走越近,给闽王大殿上这些大臣不速之客带来的压力也是愈发的大,忠心的不管武臣还是文臣都虎视眈眈盯着身边惊慌的关中兵,那些背叛闽国的大臣们则是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面宫门大开,如同潮水般的闽国大军冲了进来,刀枪剑戟,层层叠叠的从四面八方包裹挤压过来,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西方刑具铁处¨女,锋利的针尖一点一点的挤压着长安兵的生存空间。 被压缩的切糕那样,关中军被压缩的靠拢在一起,阵型愈发密集,尤其是面对不少披着破旧发黄的闽军,那股逼人的杀气与愤怒更是令他们胆寒。 不过哪怕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也没放弃,面对咄咄逼来的李捷,从口袋中掏出了几本书信,老家伙轮起来在天空狠狠挥舞了几下,片刻后,跟在李捷身后的几个军将顿时脸色变得惨白。 脸色阴晴变幻了足足几秒钟,奎屯中郎将郑焕几个已经写信投靠关中的军将猛地拔出刀,暴起向李捷背后猛地砍去。 “昏君受死!” 砰~ 一阵青烟猛地飘起,噗噗的声音中没等郑焕贴近李捷背后,他身上已经多出了几个被打穿的血洞,触电般浑身哆嗦几下,郑焕眼睛瞪得溜圆,流着血死不瞑目的轰然趴伏在了地上。 看着李缺等几个禁卫冷酷的吹着火铳口渺渺轻烟,几个暴动的军将当即一僵,这个功夫,后面早有戒备的禁军已然轮着槊狠狠捅了过去,坚硬精良的闽国文山甲在这种重兵器面前依旧一捅就穿。 军士们嘿呦的声音中,八个人被几十把槊高高挑了起来,惨叫声中又是被狠狠摔在地上,喷涌的血当即流淌成泊,口吐鲜血,几个叛乱的军将绝望的向前伸出满是血腥的手,垂死挣扎的惨状看的其余十来个军将也是心头发寒,腿脚发软的纷纷跪在了地上。 处决了九个高级将领,李捷却依旧连头都没回,依旧领着君臣大步向前,死死盯着长孙无忌赌输了的赌徒一般通红的眼睛。 距离十米处,李捷终于停住了脚步,满是血丝的眼睛秒了一圈,旋即暴怒的低吼道:“在寡人最后的耐心耗尽之前,长孙无忌,领着你的兵滚出寡人的宫殿,寡人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寡人杀得这里寸草不生,汝等每个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可不是恐吓,而是一个帝王实实在在叙述的事实,而且怒吼之后,李捷猛地举起了手,不到一秒,四面八方几十门红夷大炮也是喷吐出了一米多长火蛇,隆隆的炮声震动的庞大的闽王殿都嗡嗡作响。 蠢蠢欲动的关中军在这突如其来的惊雷中,甚至有人脚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用李捷遗留下的火药炸开过神龙门,长孙无忌可太知道这些铁管子的威力,看着李缺等数个禁卫冷酷举起的火铳以及周围一个个树立的虎蹲炮管子,满头冷汗,长孙无忌还是压住了蠢蠢欲动的程务挺肩膀。 “放下兵器,投降!” “什,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务挺惊愕的回过头,瞪着长孙无忌满是热汗的脸惊愕的问着:“长孙相公,向闽人投降?” “末将不怕死的!将士们也不怕死,丞相放心,吾等必定和他们拼了!”猛地站起身,程务挺回首搞搞震起了手臂高昂的呐喊道:“和闽人拼了。” 没等心惊胆战的长安军万众响应,一只肥胖的手忽然猛地抓住了程务挺高高震起来的手臂,油腻的汗水在黝黑的盔甲上留下一条深深地痕迹,阴沉着脸,长孙无忌低声怒吼道:“本相说,投降!” 在李捷睥睨的目光中,满是愕然的关中兵终于一个接着一个的放下了兵器。 在闽军的驱赶下,五千多关中唐军被赶牲口一般驱赶出了闽王广场,在闽军的喝骂下,一个个关中子弟垂头丧气低着脑袋,而且还警惕的左右注视着,程务挺说的没错,这些关中兵不怕死,怕的却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这些天关中唐军虽然不算恶事做尽,但也对闽国算的上百般折辱,而且差一点分裂控制了闽国,等待他们的还不知道是何等惨烈的报复。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长孙无忌想的必须远一点,如今,颠覆闽国随着李捷奇迹一般的归来已经变得不可能,如果拼死一战,虽然支撑不了多久,但杀了扣在手头的闽国大臣,烧了这座闽国政治中心象征,闽王大殿还是办的到的。 但这些毫无意义!李捷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团队,就算几百个大臣死光了,对于有了主心骨的闽国来说,不过再提拔一批就行,相反,如果烧了闽王大殿,此举将彻底激怒闽国,关中的朝廷本来就在征讨辽东中倾尽全力,如果再与一个复员百万里,拥兵百万多的庞大帝国开战,关中也吃不消。 更何况,长孙无忌还是李捷岳父,凭着这个身份,或许还能与李捷攀攀交情,保住自己等人姓名,让关中将自己等人赎回来。 突袭闽国的五千多关中军,可是精选勋贵子弟,关中战力中,精华中的精华! 可惜,长孙无忌想的挺好,驱赶了关中唐军,李捷却连理会都没理会他,仿佛对普通小兵那样,随意的就被闽军推搡到了队伍中。 “喂!李捷!闽王!我是长孙无忌,你就这样对你的长辈吗?”心头焦虑,满头大汗的长孙无忌站在俘虏圈中跳着脚,气急败坏的大嚷着。 “哼,长辈?”听到这句话,李捷终于冷酷的回过身,反唇相讥问道:“孤与萝儿深陷异族重围中之时,身为长辈的你,何曾有一丝挂念过?你也配提长辈?”。 眼神在李捷身后根本没有看到长孙织,一缕愧疚终于浮上长孙无忌脸庞,在他哑口无言中,被十几个闽军吆喝着驱赶而走。 关中军的乌黑被清洗一空,类似于猛火油柜,用于消防的水柜冲刷下,沾染在闽王殿中散发着浓浓油腥气的猛火油也是被冲洗一空。 惊心动魄失陷了三天,这个宏伟建筑,闽王大殿,终于再一次回归到了闽国手中。 第703章.安抚 “拜见殿下!” 终于收复了自己的殿堂,眼看着侵占自己神圣朝堂多日的关中恶棍们都被驱赶走,殿堂前,数百个参加登基大典的闽国大臣全都簇拥了过来,围拢在李捷身边痛哭流涕,哪怕五六十的老头都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至于新即位的什么竺王,已经被遗忘到脑后了。 曾经拥有过还不曾觉得,一旦失去才知道珍惜,当了三天多看人脸色卑躬屈膝的亡国之臣,哪怕再迂腐顽固,再诡计多端勾心斗角的大臣此时此刻也全都满是侥幸生还的庆幸以及对国家的忠心眷恋。 当然,还是有几十个人一肚子忐忑跪伏在后头,战战兢兢也是急哭了出来,这些人就是没把持住臣节,投靠了长孙无忌的“竺国”新贵们,一个个新穿上的紫袍在群臣堆里是那样的扎眼,让他们此时此刻宛若披着一身荆棘那样,坐立不安。 原本打算在新朝中谋得一个富贵,怎么都没料到宰相衣服还没等穿热乎,闽王就活着回来了,还把自己刚认得主人打下神坛,看到刚刚被摔死的几个武将血腥一幕,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被处决的会不会是自己。 担忧之下,几十个叛臣哭的撕心裂肺,简直比那些忠臣还要痛心。 不过混乱的一片中,李捷出奇没有下令捉拿任何人,而是挨个大臣搀扶起来,每个人都仅仅只说一句话:“没事儿了,孤回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带来的效果却是无与伦比的,每一个被他搀扶起的大臣,那眼中炽热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为闽王去死。 安抚住了一群大臣,李捷又是对在一旁观望着的江夏王英国公几个打了个招呼,除了李绩热切的抱拳重重拱了拱手外,宇文节几个则是尴尬的略弯了下腰,这几天闽国的乱局,他们袖手旁观的角色也不是太光彩。 做完这一切后,在李缺几个禁卫的扈从下,李捷却是又匆匆去了闽王大殿偏殿,离开了群臣,取而代之的是凤阁令许敬宗。 “各位同僚,闽王知道大家辛苦,如今各部有司回归,殿下给大家三天假期,赏赐大家俸禄三个月,大家都出宫回家吧!” 随着许敬宗站在台阶上洪亮的话语,数百个臣子纷纷轻松的拱了拱衣袖,纷纷散去,不过朝臣中还是有性急的,满是惊愕,兵部侍郎崔缇义愤的撸起衣袖,追着纷纷掉头,要去闽王大殿查看政务的宰相们喊道:“列位相公,朝中还有奸佞未除!怎么能就这么散了呢!” 听着崔缇的喊声,十几个新披上紫袍的背叛大臣禁不住浑身一僵顿住了脚步,不过从许敬宗到王微,王玄策等人一个回头的都没有,在崔缇愕然尴尬的注视下,倒是跟他一起当了几天俘虏的礼部右侍郎,五十多岁的老者卢庆拉住了他的衣袖。 “崔兄,别问了,不是闽王不想追究,而是他老人家仁慈,想让吾等安心啊!” 顺着卢庆目光,崔缇愕然的回过头,看着在一群禁军监视下,孤零零披着一身王袍站在祭坛上不知所措的福郡王李让,他禁不住一个激灵,感激的对着卢庆点了点头,也是垂着脑袋急急匆匆出了宫,再没说一句话。 虽然那些卖身投靠的贰臣很可耻,但事实上所有留守的大臣全都遵循李治的圣旨,向新册封的竺王李让朝拜表示忠诚了,理论上,他们全都是贰臣,李捷之所以谁都没有追究,就是表示这件事揭过,让所有臣子安心。 毕竟,虽然有一个个宰相阁臣三省进行统治,具体事物还需要这些六部二十四司的小官具体执行,如今中央与闽国失联了一个多月,急需处理的事物堆积如山,已经没有经历再搞一番政治清洗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捷连那些心里有鬼的叛将都没杀,故意让他们走在身后,这才借口阵前斩杀,当主公的做到这一步,倒是让这些被解救出来的群臣更加感恩戴德。 当然,不追究不等于事情真正就过去了,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下午时分,数十封辞职告病的奏折就发到了凤阁,投靠了长孙无忌的贰臣们很自觉的请求辞官,搬迁到东南亚婆罗洲或者呼罗珊北部等边远地区,上缴了一切闽国赐予的个人财产土地。 当然,还有几个实在舍不得用手中官职土地,舍命不舍财的,当晚就被留守的闽国御史以各种理由弹劾,抄没全家,交大理寺查处,妻女发配春坊到是悔之晚矣。 中国的政治制度到了隋唐时期,已经发展的很完善了,堆积如山的奏章在凤阁宰相召集所属官员的挑拣批阅下,迅速转交给鸾台宰相去执行,宰相们的督促下处理好的事物又被分发到六部,通过驿站发送到闽国治下各个州县。 庞大的帝国,再一次蹦发了活力。 不过此时,本来应该最忙的李捷却是呆在了闽王大殿的偏殿灵堂中,呆呆的盯着上方的灵位。 大闽紫金光禄大夫,监国,文侯杨翊! 为了防止腐烂,如今老杨翊的棺盖都已经钉死,把老头儿的音容笑貌似乎都锁在里面,不过凝望着檀木棺,李捷依旧依稀可见老家伙慵懒的皱纹老脸以及发脾气时候翘起来的胡子。 虽然没有绿珠跟着自己时间长,但老杨翊可以说与自己算是最亲近的人了,这个老家伙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聚拢在了自己身边,给自己带来了最需要的力量,在他的帮助下李捷才度过了创业时期最难熬的那一段岁月,如今的闽帝国根基可以算的上老杨翊打造的。 如今,这个老家伙又用死来为自己争取了关键的三天! 不要小看短短的三天,如果李让提前继位了,长孙无忌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调用闽国兵力资源与自己对抗,就算占据着人心,一番自相残杀的混战下来,也许京师附近数年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无数商铺,工坊,技术财富就会毁于一旦。 正是这三天时间,让李捷可以从容返回京师,收拢了庞大的军队,最后以泰山压卵的姿态逼迫长孙无忌投降。 别看这一切进行的似乎水到渠成,其中的艰险却是不可言喻的。 群臣看到李捷犹如心头重新有了底气,可如今李捷看向冰冷冷的棺木,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眺望着李捷孤独的身影站在灵堂中久久不肯散去,一直等候在外的胡倩儿,李缺,儿子李瑾还有从牢里放出来的萧蛮儿等近人禁不住忧心忡忡看着,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沉重步伐却是在身后响了起来。 “是你!”惊愕的回过头,李缺面具后的眉头禁不住抬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六道黑影突然从灵堂附近的暗处闪出,围拢在了来者周围。 全身包裹着黑衣黑甲,就连脸上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竟然是六个服部半藏同时出现,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形,姿势,半蹲着身体,右手握着背后长长的武士刀,六个人警惕且厌恶的虎视眈眈盯着来人,似乎下一秒六把刀挥出,就会把来人切成数块。 六个服部半藏聚在一起,在闽国的历史上都是少见,但没人注意这历史性的一刻了,李缺赶忙举起令牌,沉声喝道:“闽王无令,不得出手攻击!” 不过解了围之后,李缺却又扭过头,冰冷冷的盯向了面无表情,晃晃悠悠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薛之观,厌恶的说道:“这里不欢迎你,马上滚!” “我要见闽王!”干枯的如同死木头一般脸蹦出了又干又硬的话语,薛之观木然的说着,然而看到他,似乎联想起了李缺自己的伤心事,长火铳剑鞘猛地戳在了薛之观的胸口上,李缺无比厌恶的喝道:“马上滚!” “让他进来吧,你们也退下吧。” 疲惫的声音忽然从灵堂内传来,愕然了一下,李缺这才不甘心的退让出道路,同时六个半刀在手的服部半藏也是悻悻然收起了刀,不过在临行前,左手边的服部半藏还是满是鄙夷的说了一句。 “薛大人,当年是你自己亲口教导我们说,我们是闽王的影子!影子是不需要思想的!” 鄙夷的声音听的薛之观木然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下,旋即却又是平静的向里面走去。 李捷还是一言不发的呆呆盯着灵位,看着他的背影,刚刚想好的话似乎又苍白了几分,喉咙上下动着,好一会,薛之观才干涩的开了口。 “长孙王后呢?还有福郡王,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李捷不为所动。 深吸了一口气,薛之观忽然激烈的嚷了起来:“这一切都是我怀有野心,我与长孙无忌勾结,意图扶植福郡王做个傀儡君王,好掌控朝政,做个权臣,要杀要剐就冲我来!” “萝儿呢?你究竟要如何处置他们!” “啊!!!” 薛之观激烈的揪住了李捷的肩膀,却冷不防李捷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不知从哪儿抽出的短剑猛的扎进了薛之观的肩膀,暴怒无比的推着他向后一路推去,砰地一声,短剑狠狠地扎进了身后柱子中,喘着粗气,李捷猛地拎起了薛之观的衣领。 “你怎么还有脸,问孤怎么办?” 第704章.惩罚 血炯炯的从李捷随身短剑上喷出,殷红的迅速在两人之间染红了一大片,不过仿佛没感觉到疼一般,薛之观惊愕的看着李捷的眼睛,满是血丝的眼睛,同样血红血红的 在他的印象中,李捷还从来没有这么激动暴怒过。 剧烈的喘着粗气,就如同发狂了的牛一样,瞪着薛之观足足几秒钟,李捷方才额头青筋直跳,无比暴怒的质问道:“知道吗?直到孤的脚步踏上天竺土地那一刻,孤都不相信是你背叛了孤!” “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忠义,也不是相信这么长时间君臣共事的情感,完全是因为萝儿,是孤到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那个把萝儿当做女儿,不惜在萝儿的大婚之夜还要跟孤动手的那个男人!” “可如今你呢?就为了那权利,把萝儿丢到危机四伏的巴勒斯坦,致她的生死于不顾,又把让儿推向了风口浪尖,到现在萝儿还在应天港不肯回来,到现在孤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群臣面对让儿!你和长孙无忌那个冷血老混蛋有什么区别?” “怎么处置?孤还想问问你,你让孤如何处置呢!” 晃着薛之观的肩膀,李捷疯了一般的嘶吼着,现在他算是体会到,李承乾起兵叛乱时候以及自己,李泰,李治几个兄弟相争的时候李世民是多么的痛苦与为难,重重的薛之观摔在柱子上,李捷又是疯子一般冲进了放在一旁的白蜡烛堆里,乒乒乓乓的一阵乱砸。 剧烈的拉锯已经在薛之观肩膀头上豁出来一个狰狞的血口子,但宛若感觉不到疼那样,靠在柱子上,薛之观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与自责,好一会,直到乒乒乓乓砸着的李捷破旧的王袍衣袖上都烧出个大洞,喘着粗气停下来时候,薛之观这才猛地咬牙拔下了那短剑。 普通一声跪在了李捷面前,薛之观双手捧上了那柄带血的短剑,恳求的说着:“请杀了我,大理寺公开会审,我会把一切罪责揽在身上,腰斩,鱼鳞剐,都可以,杀了我!” “杀了你,一切就可以没发生过吗?杨公,独孤公,薛擎,李敬业,还有十二万六千七百多大军就可以复活吗?就可以当长孙无忌没有把持过闽国三天之久吗?” 终于变得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李捷耷拉着胳膊,有气无力的说着,听的薛之观的脑袋也是猛地耷拉了下来。 的确,有些事情发生了,一切就再也不能挽回了,经历了这一次,不管李让是不是愿意,追随李捷或者留下来的群臣都会记得那个勾结关中,差点颠覆了闽国的福郡王,长孙无忌的影响甚至颠覆到了长孙织的地位,无论多么不愿意,李捷必须对这对母女做出惩罚 “那,怎么办?”豆粒大的冷汗从苍白的脸上不断滴下,这回,连薛之观都茫然了。 发泄了一通,也终于变得冷静下来,李捷无力的一抚衣袖,参差不齐的袖口打翻了薛之观带血的短剑。摇摇晃晃的向灵位再次走去,李捷毫无感情的冷冷说道:“你走吧.” “可.” “滚!远远滚出京师,滚出闽国,天南,海角,随便哪个地方,马上滚,再也不要出现在孤的家人生活中!萝儿与让儿也再也不需要你的保护,滚!”暴怒的扭过头,李捷又一次满面狰狞的怒吼着,吼得薛之观直愣愣的后退了两步。 终于,如同苍老了几十岁那样,薛之观弯腰驼背,伛缕摇晃着出了灵堂。 一半的蜡烛被李捷打翻,剩下的一半孤零零的在摇曳着,将李捷的影子拖得老长,凝望着老杨翊的灵位,静静矗立的李捷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从关中陪着他去草原到,出了还在东南亚向南寻找传说中的海外大陆的李搞,剩余的都死了。 盛问剑死了,刀疤刘死了,焦老三死了,薛擎在突围的那天也是陷进了乱军中,后来的清点连尸体都没找到,如今老杨翊也死了,就连薛之观,也可以算是死了。 “哎,寡人寡人,真的是孤家寡人!”也不知道矗立了多久,李捷才感慨的长长突出一口气,最后转头出了灵堂。 久违了的闽王书房中,抱着大量地方送来的重要公文奏报,武媚娘与王微早就等候在了那里,虽然情感很悲伤,但生活还要继续,尤其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政治人物。 一头扑进了公文堆里,一夜无眠。 转眼间,太阳再一次从东方升起,照耀在了暖洋洋的天竺大地上,一片雾气蒙蒙中,京师的居民惊奇的发现原本冷着脸巡逻在大街小巷中的闽军不见了踪影,有人小心翼翼出了门,也不见人管,最后,各个里坊保甲亲自从衙门出来,宣布了戒严自此取消 没有改朝换代,还是以往自由的京师,刹那间巨大的京师城从新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个市民如同冬眠般从各自的居所出来,酒肆,商场,繁华的第三街又成了文人墨客,贵族子弟以及大商人流连忘返的场所。 不光是如此,李捷的归来还带来了政令的疏通,七八个宰相一二百属官一夜的努力,积压了快两个月的奏折最重要的一部分也被处理了出来,一大早,骑着快马四散而出,奔赴闽国所统治的各个州各个县。 两个月时间内,庞大的帝国积累的事情还真不少,官员致仕,离职,职位空缺需要新的官员填补,尤其是重中之重河工! 大军出征的时候,正值天竺雨季,在失联的快两个月中,很倒霉的天竺两道重要河流恒河,印度河全都绝口了,整个天竺最精华的肥沃土地都在两条河两岸,这一绝口,两岸农田损失十之四五。 美国历史学家魏特夫曾在他的著作《东方**主义》中提及,东方农业的基础即是官府组织人民建立的大型灌溉系统。虽然此人的著作带有冷战时期特有的偏颇,但这一句话说的却是很贴近要害。 封建时代的农业重要到国家的政令都要随着走,闽国占据天竺之后的统治根基也是深处于这两条河上,由官府组织沿着恒河流域,印度河流域挖掘了无数灌溉沟渠,覆盖了数千里的良田,又将在中南半岛寻找到的优良稻种在天竺种植。 如此下来,多于唐人十倍的天竺人吃饱了肚子,口袋里还有了余钱,这才逐渐支持起闽国政权,可如今,水利一荒废,立马大批流民涌了出来,哪怕京师附近都有十来万流民沿街乞讨乞食。 历朝历代流民都是亡国的标志,汉朝,唐朝,明朝,无不是亡于轰轰烈烈的农民战争,看着日渐增多的流民,京师中不少竺,汉世家看到这一幕都是忧心忡忡,但一方面轰轰烈烈的阿拉伯战争吸引了注意力,另一方面百官与世家也着实不敢私自赈济灾民,生怕惹上收买人心,蓄谋造反的名声。 还好,随着李捷的归来,开仓赈济的诏书昨夜就从城墙吊了下去,今个一大早,满街横行的流民赫然消失一空,看不到成群的叫花子,富人心头也是由衷的松了口气,每个人都在感慨,闽王回来,真好! 不过,也不是所有李捷回来带回来的都是美好的 京师北城玄武门翁城。 昨日下午,投降的关中府兵全都被除去武装,押送到了这里,而此时,这里完全变成了个人间地狱。 “啊!!!” 恐怖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响起,彪悍健壮的关中府兵此时却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昂头惨叫不止,两道血迹从他的眼部流下,这还没完,穿着染成黑色葫芦道袍,戴着黑口罩的军医毫不吝惜将手术刀切在了他绑在桌子上的右手上。 淌着血的大拇指尚且抽搐的掉落下来。 做完这残酷的刑法,后续的军医却迅速跟上,酒精消毒,金疮药包裹,越来越多丢了大拇指的盲人无力哼哼着堆到了翁城另一头。 听着一个个被压进帐篷里同袍凄厉的惨叫,外头蹲伏的关中军也越来越不安,终于,十来个关中军实在受不了这种恐怖的等待,嚎叫着猛地跳了起来。 “闽国狗,老子和你们拼了!” 对此,数十个闽军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长槊。 噗嗤! 看着身上多了十多个血洞,躺在地上抽搐的同僚,骚动的关中军在胆寒中再一次蹲伏了下来。 昨天被包围在层层叠叠的大军中,这些融合了五胡血脉的中原汉子尚且敢拼到全军覆没,可如今将领被扣,建制被打乱,闽王承诺的活着回家有打消了很大一部分战意,残余的这三千多人除了等候这未知而恐惧的命运,什么也做不了。 “我要见闽王李捷!” 城墙上目睹着这残酷的一切,在十多个人按住下,长孙无忌疯了一般的向前拥挤着,挥着双手狂怒的大嚷不止。 “李捷,你言而无信,不得好死!” “本王何曾言而无信了?” 第705章.狠毒,孤就是反了 李捷的突然到来,让纷乱的城墙当即一静,十多个看押军官赶忙跪伏在地,口中口中称颂:“拜见闽王殿下!” 望眼处,每个人都是狂热,就算打败了战争,李捷所在就是闽国的天,有他在就不会亡国,不会被人欺凌。 相比之下,长孙无忌则是气的怒发冲冠,摆动着宽大的紫色宰相衣袖,凶狠的冲到了李捷面前,推着几个禁军癫狂的嚷着:“你答应过,放关中军活着回关中的,你言而无信!” “哦?”眉头挑了挑,,李捷却是抱着肩膀冷漠的说道:“孤好像没杀他们吧,也没缺了他们的吃的吧!” “可你剜掉了他们的眼睛,剁掉了他们的拇指!这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胖乎乎的脸上几乎胀成了紫茄子,长孙无忌狂躁的吼着,此时,他已经后悔了,哪怕昨天与闽军拼个全军覆没,也好过带着五千多个瞎子回去。 这些人可都是附庸李治极其属下宦官的勋贵子弟,整个北衙禁军中最善战且最忠心的一部,这要是带回去了,其影响可想而知,甚至导致政局败坏,后果不堪设想! 拼的就是人心,李捷这一手简直直接打在了关中士族的心上。 “你简直恶毒如桀纣!”咬牙切齿,长孙无忌几乎是红着眼睛诅咒着李捷,可惜对此,同样满眼血丝的李捷却是更加冷漠的向前探了探身子,疑问的说着:“哈?长孙大人的《唐律疏议》中不是明确记载,犯禁宫盗者不论职位,皆斩!孤赦免了你们的死罪,仅仅剜眼断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要孤怎么样,敲锣打鼓的送你们回去?” 听着李捷用自己的著作来讽刺自己,长孙无忌简直要气疯了,狂怒的上蹿下跳嚷嚷着:“他们是天子禁军,奉皇帝之名前来,李捷你如此胆大妄为,残暴加害,你这是谋反!” “谋反?”听到这个词之后李捷宛若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昂起头来哈哈大笑。 “我的岳父大人,从永徽六年孤已经反了!你不会才知道吧!” 满面阴沉,李捷推开了禁卫,眼睛阴狠的瞪着长孙无忌,这一次,气势汹汹的李捷倒是让长孙无忌这一次惊愕的退了一步。 “福州旃陀罗笈多已经发来战报,阵斩唐扬州大都督,破江南府兵,正与山东府兵在会稽对峙,另一头,我三哥的吴国兵也在岭南大军帮助下稳住了江淮一线,长孙大人,估计你不会想到吧,超过六万江淮府兵投靠了我军!孤就是反了!” 眼中满是阴狠之色,指着长孙无忌,李捷狂傲的吼道:“本来以为永徽末年的教训能让李治那小子知道收敛点,既然他贼心不死,那孤就只好再把他拉下马一次,长孙丞相,你这一趟已经等同于向我闽国宣战了,等着回去迎战吧!” 刹那间,长孙无忌的老脸气的紫红,但仅仅片刻,又变的惨白,长孙无忌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趟的算计竟然将李捷激怒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时候,大唐还真打不起! 强自镇静,长孙无忌哆嗦着手抬起衣袖指着李捷威胁道:“闽国,闽国新败,你,你就不怕这么打下去亡国吗?” “哦?”又仿佛听到了新奇的笑话一般,李捷旋即左右拜手,看了看身边那些禁军,旋即指着一人问道:“汝等愿意为孤出战关中吗?” “愿为殿下效死,征讨关中,虽死不已!”扑通一声,站的最远的禁卫铿锵的跪伏在了地上。 跟着旁边的左千牛卫也是跟着单膝跪下,高声嚷着:“愿为殿下死战!” 翁城的旁边就是闽国的军营,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宣誓,不到片刻之后,连续不断,山崩地裂般的山呼声从四面八方不断传了过来,最后震撼的汇聚成了一句话。 “愿为殿下死战!愿为殿下死战!愿为殿下死战!” 轰鸣的声音阵阵入耳,听的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长孙无忌更是肥胖的额头上都是冷汗滚滚,头一次,长孙无忌终于服软了。 贴近李捷,长孙无忌抹着汗水压低了嗓音,悲催的贴在了李捷身边恳求着:“殿下,您真的要在中原掀起一场浩劫吗?那可是您父亲留下的江山啊!” “那也不是留给孤的!”同样压低了声音,李捷满是阴沉笑意的贴近了长孙无忌耳边,笑声说道:“作为一个老政客,你应该知道,对外战争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最好策略,孤感谢你,在这个时候入侵闽国!” “孤就是反了!” 脸色终于变得绝望,看着李捷略带点痞笑的脸,长孙无忌愤恨的一甩衣袖,连下方正接受酷刑的部下都顾不得了,直接下了城楼,盯着长孙无忌渐行渐远的胖大身影,李捷的双眸也变得愈发冷厉。 “继续行刑,一个都不要放过!” 在李捷的吼声中,带着闽国人怨念,一刀刀的剜下去,大片的惨叫声又是凄厉响起。 残酷的肉刑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李捷终于遵守了他的承诺,将把持闽国朝政,企图分裂闽国的关中军放上了北归的道路,只不过这一次他做的残忍无比。 所有人被砍掉了右手拇指,令他们再也不能抡刀动枪,四千九百人被剜掉双目,彻底成了瞎子,只有领队的军官仅仅被剜掉一目,前面带路。 领着这样一支军队行进到喜马拉雅山口,长孙无忌禁不住悲从心来,来时候信誓旦旦要征服偌大的闽帝国,回去时候却是以这样一副凄惨模样,尤其是还要面对闽国的报复,想到这里,长孙无忌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果然不出长孙无忌的担忧,一个月后,当这支盲人大军返回关中时候,刹那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从陇右的边军到关中二百二十四个军府,震动不已。 皇帝李治甚至不敢让这支军队抵达长安,如临大敌的率领新成立神策军,出长安七十里,于陕州截住了这支军队。 陕州城外,空旷的荒野中,十多里军帐连绵排开,诸多帐篷护卫中央,十个宦官引领着数百神策军将士将一顶格外华丽的金帐团团围住。 如此威严的皇家风范下,却掩藏着李治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见过陛下,见过李公公!”经历了一个月高原风霜,就算长孙无忌都变得颇为萎靡,原本华丽的宰相紫袍破了几个窟窿,原本保养的很好肥胖的发亮一张脸也皱起了无数的皱纹。 没等长孙无忌行过礼,李治却已经慌张的拖住了他的胳膊,连个礼貌性问候都没有,就直接惊慌的问了起来:“舅父,你怎么把这样了的军队带回来了,闽国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捷小儿回来了吗?闽国人还拥戴他吗?” 一提这事儿,长孙无忌却又是老脸一垮,无奈的拱起了手启奏道:“陛下,闽王李捷从什么中东异族阿拉伯人那儿回来了,而且扬言开战,咱们,准备备战吧!” 一句话就说明了失败原因,却说的李治眼前一黑,双目无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喃喃念叨着:“开战?开战?”慌得一旁也是紫袍裹身,白面无须的宦官李辅国赶忙抱住高宗皇帝的药将他搀扶起,一面劝说着,同时赶忙打眼色给长孙无忌。 “陛下,闽国警察都尉薛之观言,闽国刚败于阿拉伯人,就算李捷小儿侥幸回来,必然也是实力大损,士气低迷,没准儿维持其国内都实力不足,安能犯我神州?进攻之言,纯属恐吓直言,就算李捷小儿滔天狗胆,兴兵来犯,那几千人我朝也能轻易击退,是不是,长孙大人?” “真的吗?舅父!”一听这话,李治居然咕噜一下起来了,拽着长孙无忌的衣袖,双目燃起了希望又是关切的问道。 “李公公所言极是,阿拉伯战争中,如闽国叛徒薛之观所言,闽王陷入至少五十万阿拉伯蛮族包围圈中,这一场战争闽国至少失地数千里,民几百万,军三十万之数,损失惨重,不过……”拱手鞠着躬,长孙无忌凭着记忆说着,没等他说完,李治却兴奋地打断了他。 “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甚好!闽贼损失惨重,打不过来,朕不怕他!不怕他!”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李治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拍着胸口庆幸的说道。 眼看自己皇帝这样一副模样,犹豫了一下,长孙无忌终究还是把在京师看到名册上,闽国至少有军队三十万聚拢在一起,而且闽国庞大的领土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军队,士气高昂,一旦来犯必定是雷霆一击这些事儿咽回到了肚子里。 还是让皇帝放松一会吧!回去之后老夫再好好参详如何防御吧!长孙无忌暗想。 倒是没有责怪自己这位舅父,经历了永徽之变,李治自己可以依靠的重臣已经没有几个,又是询问了下闽国经历,就将此事轻轻揭过。 闽国之行就算暂时算告一段落,如何处理着五千多“工伤”士兵又成了当务之急,这五千人毕竟是为了国家而变成的这幅惨状,不过此时大唐为了与辽东的战事已经闹得朝廷焦头烂额,就算李治也拿不出太像样的犒赏,只能将陕州皇庄的土地拨出来,同时把建避暑行宫的钱帛省下。 作为皇帝,李治也要去亲自慰问下这些为国效力的国之勇士。 毕竟是皇帝,在胸中打好了腹稿,数十个宦官以及几百个神策军护卫下,李治精神抖擞,坐着皇帝御辇到了行营最西端,伤兵的所在处,不过还没等到,远远的,冲天的哭声已经传了过来。 出征闽国的五千北衙禁军有不少父兄亲朋也都在神策军中效命,一听闻亲人回来了,不少神策军将士都是擅作主张,脱离了队伍前去探看,结果弟遇盲兄,父见盲子,那股悲伤之情,油然而生,相拥痛哭的声音传遍了陕州,远远的就听着李治心头不快。 等入了营,沿途所见将士尽数双眼空洞,恐惧而木然的坐在道路两旁,有的将士空洞的眼眶还化了脓,腥臭的血水顺着眼眶流下,偶尔有木然看向李治的,都宛若妖鬼亡魂的注视。 站在御撵上,这一幕幕看的李治愈发的胆颤心寒,没等到聚会宣抚的祭坛,李治已经脚软的一屁股再次跌在了御撵上。 脑海中似乎又回荡起了李捷冷酷的让自己滚下皇帝之位,滚出立正殿的脸,一个个面容恐怖的将士似乎都变成了李捷的面孔,千千万万个李捷一起在脑海中不断恐吓,嘲笑着。 “陛下,快传太医!” 耳边响起李辅国惊恐的尖锐叫声,这才让脸色苍白的李治回过神,看着周围慌张的到处乱走宦官们,无力的伸着手,喃喃嚷着。 “朕要扩军,备战!”4779507918406536548+dsguoo+704 第706章.剑指何方 也难怪长孙无忌担忧与闽国开战,大唐自己的战线也拉的太长了。.访问:.。 东方,十八万唐军与辽东征战正酣,迤逦的补给线从河北拖到江淮,与李捷不同,李泰可是称帝了,志在长安,帝位的争夺,可是丝毫不能妥协,几千里的战线供给,已经拖住了江淮河北数百万民夫。 西北部,西域已经成了关中最后一条财路,西域大都督府的设定,为了控制天山南北广袤土地,同样拖住了关中的注意力。 至于江南,倾向闽国恐怕更多于大唐吧,仅仅看江淮未等开战,就有六万多苦于东北战事的府兵倒戈,就可见一斑了。 说是防御,真正要防御起来,李治又头疼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该从何防御。 按照正理而来,福建若是叛乱,不是直奔金陵割据江南,就是猛攻江淮,从这里入中原夺取河洛,图谋关中,不论那条路都是千里迢迢,倒是不太用愁,问题是,上次李捷入侵关中,走的吐蕃,陇西,直捣关中。 陇西的边兵不少,但上一次就能把李捷大军放进来,这次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次把闽国放进来。通过文成公主,长孙无忌这次争取到一次吐蕃的借道,但文成公主的父亲李道宗还待在闽国,说不定吐蕃的态度已经变了,陇西又需要布防。 可李捷还与倭国征夷大将军有着很牢固的联盟,山东的登州莱州还是沟通倭国与大唐的上路,如果李捷动用倭兵从山东打过来,沿大运河逆流而上,直取河洛,又把高句丽重兵的后路掐断了。 可以说拿着地图,抓着手中所剩无几的棋子,李治与长孙无忌一起傻了眼,李治这么个三面为难的局面,李治一度还想停掉高句丽的远征,三面布防,还是长孙无忌苦劝才把他劝住,这闽国还没进攻呢,朝廷就自己乱成一团,从气势上就乱了一筹,人心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最后不得已,长孙无忌想出个笨办法,以营修陪都洛阳,督战海东战局为借口,李治携关中重兵三十万进驻洛阳,把文武百官都带过去,同时率兵防御陕州,一旦西部有警也可以拖到大军返回,还可以就近防御河洛,抵挡从各个方面的攻击,可以说一举三得。 终于,李捷放的一句狠话让李治乐呵呵拖着三十多万大军,折腾满朝文武离开了住的舒服的长安老窝,屁颠屁颠去了河洛。 坐镇中州,睥睨天下的高宗皇帝真是拔剑四顾,计划着要与闽国入侵大军决一死战,彻底打败李捷证明自己才是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 满脑袋金戈铁马的李治浑然不知道,距离几千公里以外,位于后世新德里的闽国京师,经过修葺焕然一新的闽王大殿上,李捷诧异的掏着耳朵说道:“孤忽悠长孙无忌的,你们居然真信啊?” “忽悠?”眼看着自己闽王很没形象歪着身子坐在莲花金座上,从首辅王玄策到兵部右侍郎崔缇一个个睁圆了眼睛,这事儿也能开玩笑? 也难怪,从出了长孙无忌突袭闽国京师这一件事后,偌大的帝国表现出太强的报复态势了,战时汇聚京师的府兵非但没散,反倒有加多的趋势,在李捷的号召下,近五十万从北天竺各地召集而来的府兵汇聚在京师周围五十里左右的位置上,仓库几乎是清仓而出,来装备这些府兵。 另外,闽国还对附近游弋的水灾流民开始进行整队,用赈灾的办法将这些人会聚在一起,聚拢如此大规模的人力,在送长孙无忌走的那天,李捷扬言报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所有闽国臣子都在为与大唐的大战做着准备。 可今天,王玄策将做好的与关中作战计划一提出来,却换来了李捷这样一个诧异的回答,真让下方的臣撩有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感觉。 眼看着群臣目瞪口呆模样,李捷也是无奈的摊起了手,反问道:“如今我朝仓库绝大部分都消耗在了对阿拉伯人的战争中,库存米粮已经不足原来的两层,如今还要养着番上府兵,拿什么去攻击关中?” 这话倒是在理,这一次闽国进攻阿拉伯人的代价可太大了,南北天竺征集的十多万府兵全都没带回来,作为主力的十六卫以及闽王铁林,关宁铁骑回来的不过六万众,这还仅仅是人员上的伤亡,最耗费的莫过于米粮。 前期千里跨越庞大的呼罗珊,那是相当于后世伊朗,阿富汗两国的国土来运送粮食,十旦粮食运到前线能剩下两担就不错了,幸亏闽国实行粮食官卖,手头囤积有巨量粮食,这才撑了下来。 如果攻击大唐,的确有着多条道路,通过青藏高原,走茶马古道的中南半岛云滇线路,或者从八闽向江淮发起进攻,可每条线路都是千里迢迢,耗费的粮食呈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考虑政治影响以及闽王的决心,闽国大管家王微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听着李捷的反问,这位脸色发绿的首辅赶忙也是不顾形象讪笑着摆着手:“殿下说的极是,如今攻击关中,的确不是时候。” 一大溜义愤填膺好战的将领禁不住全都耷拉下了脑袋,不过这时候,下方刚刚被提拔为左威卫将军的薛仁贵却又是兴奋的站出了朝列,全副盔甲重重的跪伏在了地上。 “殿下莫非要兴兵美索不达米亚,向背信弃义的阿拉伯人复仇?臣愿做先锋!” 听着薛仁贵的话,王玄策等几个宰相,下方不少武将,乃至于站在朝班下听政的拜占庭公主安娜都是禁不住眼睛亮了起来。 到现在,李捷在从巴勒斯坦回归时候那句誓言依旧响亮的回荡在不少亲历者心头。 渡海不沉,再度君临!那一天,李捷可不带着数千兵马,在重重包围下硬生生趟过了中东有名的苦海咸海,到现在赞婆,薛仁贵等几个还记得那奇迹般的一刻。 五千二百一十五个骑兵,包括不少不会游泳的文臣大臣,横渡深达几十米苦海咸海,一个沉下去的都没有,骑着马刚从另一岸登陆,一向高傲的拜占庭公主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向上帝祷告。 而且闽王除了横渡大海的奇迹,还先知般的在红海畔部署了舰队,为深陷阿拉伯半岛敌人腹地的闽国大军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无数骑兵把这一奇迹向汇聚在红海的同僚奔走相告。 于是乎尽管从中东大败而归,残余的六万多闽国大军依旧几乎人人把李捷视为真命天子,士气高涨。 “殿下有天命保佑,当再战中东,竺北世家愿倾家以助军资!”一个个臣子再一次纷纷跪伏在地,异口同声的启奏道。 眼看着下方的臣子们都是双目熠熠生辉,一副崇拜的模样,心中得意的李捷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要说,这一次死里逃生还真是侥幸,在出兵美索不达米亚之前,心血来潮的李捷将暂时没有用了的刘仁轨水军派去了红海,一方面袭扰红海两岸的阿拉伯以及埃及,另一方面,李捷看中了阿拉伯半岛与埃及的交界处一个重要据点。 苏伊士! 鼎鼎大名的苏伊士运河就是位于这个地方,西奈半岛以西的苏伊士地峡,从古埃及时期,这里就被挖掘出了运河,沟通地中海与红海,但历经了几千年风霜,这里却淤积的厉害,以至于后世西方的航海家都达成了共识,海与海之间是封闭的,绝不可能连在一起! 如果要是挖通了这条运河,日后闽国称霸地中海就会易如反掌。 也幸亏这李捷一时贪心,部署在了红海的这支舰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当得知后路尽数被围堵后,第一时间,李捷决定向海边逃,也就是这一决定,挽救了他的六万多骨干军队。 至于所谓渡海不沉,相比之下就没那么神奇了,巴勒斯坦地区那片苦海咸海,在后世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号,死海! 上古遗留下来的咸水大湖,在中东严热天气的蒸发下,含盐度高达四分之一,浮力大得惊人,这地方别说人,大象扔里头都能游过去。 不过李捷用死海装神弄鬼是为了让大家重新富有希望的,可如今似乎有点希望过头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闽国大臣纷纷跪伏在地,顿胸泣血的要把全部家资捐献给朝廷,助饷继续向阿拉伯帝国继续进攻,李捷的笑容禁不住有些发僵。 “够了,诸位臣工,《司马法》国虽大,好战必亡!刚刚我闽国已经大败一场,短期内孤不会允许再进行任何大战!” 这话说完了,偌大的朝堂禁不住完全静了下来,以往都是君王意图征战,臣子劝告,如今倒是反了过来,躁动,胸中憋着一股气的闽国群臣想要再起战端,反倒是李捷自己用先贤的话劝阻自己。 不过郁闷的同时,所有的群臣脑子里都挂上了大大的问号,既然打算休养生息,李捷聚拢了五十万大军,把乡野间的府兵几乎都聚拢起来,那是要干嘛? 眼看着诡如许敬宗都一肚子疑惑好奇盯着自己,终于,李捷坏笑着从宽大的闽王衣袖中抖出了一张大地图。 “这段时间,闽国的首要任务,水工!” 看着河流密布的闽国地图,所有闽国文臣们都是眼前一亮,武臣们则是刹那间脸白了几分.7496828142168 第707章.修运河 尽管这一次在阿拉伯的大败没有动摇闽国的根基,但损失的依旧可观了,从中东返回的大军抵达京师后,京师东南几乎到处都是哭声,偌大的天竺数千里内折冲府兵源亏空了三分之一,从京师建立开始,就逐渐富足的府库变得重新见了底。.访问:.。 政治上,闽国的盟友吐蕃,中亚的吐火罗,昭武九姓等数十个国家背叛闽国,向闽国发起进攻,南天竺的叛乱也再一次掀了起来,监国李让还被关中扶植为傀儡竺王,让回归后的李捷不得不忍痛将这个长子废为庶人,关进深宫,同时封二子李瑾为直隶郡王,在政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大调整。 不过,对于闽国伤害最大的,还是远征期间,通讯不畅而导致的地方统治动摇。 这年头又没有无线电,地方上水灾,洪涝,蝗灾,地震消息传到李捷手里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明朝灭亡在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中,农民起义的原因是连年的大灾,自然灾难的原因却并不是全部,其中还不乏*,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万历皇帝足足三十年未上朝,乃至于不少大臣退休回乡的折子都批不下来,更不要说顶替上的官员,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明朝吏治急剧败坏,官员贪腐成风,乃至于治理黄河的河工银子都被挪用一空。 连年来,黄河灌溉系统败坏,蓄水池干涸,排水系统堵塞,太平年景还好,一遇大灾之年,立马就是赤地千里,大量小农破产,不需要纳税的特权阶级趁机大量圈占土地,官逼民反,不亡国才怪呢。 虽然现在闽国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不过恒河绝口,已经祸及了两岸最富足的土地,数十个州县受灾,三分之一最富饶的土地泡在了水里,以往天竺历代王朝以及闽国占领后数年修建的水利系统冲的一塌糊涂。 绕是如此,闽国的上层依旧沉浸在政治的复仇与战争的冲动中,越来越多的府兵被聚集在京师附近,中下层的士族豪族开始变的焦躁,不光是天竺本土的大家族,就连不少移民到天竺的华夏士人同样忧心忡忡。 要知道,隋朝的兴盛富饶不输于如今的闽国,可是在连年的征战下还是被消耗的油尽灯枯。 不过龙朔二年二月开春,张贴在京师大街小巷的官府告示打破了这个战争阴云,却又把长安士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灾大败之年,这个时候不与民休息,兴修大运河,这与前隋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墙上的告示,刘老爷禁不住气的吹胡子瞪眼,脑袋上的进贤冠都晃歪了,一身绿油油的丝绸员外服被绷得紧紧的,气急败坏到跳着脚嚷嚷着。 这位刘老爷可了不得,河南洛阳人,祖上曾经弘农太守,到刘老爷这一代也是河洛大户,刘老爷本人更是不得了,经历了隋唐两朝,直到贞观二十三年的洛阳大乱这才被闽****裹挟着由山东进入了闽国,移居到了京师,在闽国授予了京师附近数顷良田,在京师定居了下来。 刘老爷的大儿子刘壮还加入了左武卫成了一位校尉级军官,最近刚从中东战场回来,二儿子刘博更是坐上了衡水县令,就在恒河附近的富裕州县当官,其实向刘老爷这样的小世家在京师中并不少,不过在修行坊这个小地方,刘老爷可就门第显赫的了不得了。 一看刘老爷都气急败坏到跳脚大骂,周围围观的修业坊居民更是吓得脸变了颜色,腆着大肚子,靠做东西贸易才富起来天竺人达尔瓦迪老爷脸都吓白了,赶紧迷糊着扯住了刘老爷的衣袖问道:“老刘,究竟出了什么事?不会是闽王爷又要加商税了吧?” 闽国的确重商,为了沟通东西方贸易通道,从东方的福州泉州,到中南半岛的密林,再到南北天竺两岸,闽国修了不可计数的商路,港口,商栈,但闽国的商税也的确高的可以,甚至比军阀混战的阿拉伯帝国,财政枯竭的拜占庭帝国都要高两层。 闽国的商人地位高,受尊重,享受着官府的服务与保护,不过也交着可观的税收,真正的痛苦并快乐着。 看着达尔迪瓦发白的脸色,一股浓郁的优越感在刘老爷心头油然升起,他家可是唐人,官宦之家,不但土地免税,还有官府安排徭役帮他们家耕种,刘老爷家只需要不断出产官员以及军士就可以了,对于这脑袋想破了才考上唐语一级,好不容易获得一个唐人名号连文书都看不懂的的达瓦迪尔当然优越感爆棚。 “不是加税,加税还好了,是闽王爷要修大运河。” “修河就修河呗,听说最近恒河泛滥的挺惨的,闽王爷不打仗,修修河也是好事啊。”一听不是加税,达瓦迪尔松了一口气,用轻松的语气不在乎的说着,他的话也感染了周围一大群天竺人,唐人,诸人说说笑笑就要散开。 眼看着周围邻居不在意的就要散去,这可让忧国忧民的刘老爷急坏了,拍着大腿就就悲催的大嚷起来:“你们知道什么呀!闽王爷是要修一条从喜马拉雅山口到孟加拉,跨越整个北天竺的超级大运河,你们知道这得花多少钱帛,下发多少徭役,耗费多少粮食?” 指着惊诧的达瓦迪卡,刘老爷跟见到阶级敌人那样痛心疾首的吼着:“在我们中原,就有一个皇帝因为修运河而亡了国,一修运河,整个北天竺的百姓都要抛弃自己的耕地去劳动,一群一群的累死在工地上,到时候尸横遍野,饿殍遍地,天下大乱了!” “刘翁,闽王英明,没那么严重吧?”另一头,一个年轻唐人书生有些不服气的辩解着,谁料到刘老爷脸一黑,又是痛心疾首的转了过来。 “尾生,你还小,没经历过隋炀帝那个混乱时段,没太挨过饿,回去问问你家家翁就知道了!老夫与你家家翁可是朋友,知道你家有十多人死在了修运河中!” 听着刘老爷说的严重,尾生的脸也是吓得煞白。 “为了修运河,到时候肯定得加税,达什么什么卡,到时候你家店铺收入的那点东西全都得被收上去,李家翁,到时候官差天天上门,如狼似虎的收税拉丁,你家老大老二都得被拉去,还有你小孙子的米汤都剩不下!大家都得饿死!” 唾沫星直溅,刘老爷把自己儿时经历的隋末大乱绘声绘色的全讲了出来,听着几百号老街坊一个个脸色惨白,腿直打颤,就在刘老爷说的兴起,脸都激动红了的时候,忽然间牙直哆嗦的尾生大喊了起来:“刘家翁,既然修大运河这么可怕,您代表我们大家,去找闽王情愿收回成命吧!” “噶~”突然间,刘老爷的隋末社会大控诉戛然而止,轮到他红润的脸变得煞白了,他可记得,前隋时候,那些进谏的大臣死的都挺惨,他一斗升小民上哪门子去找闽王劝谏啊?没准还没见到殿下,就被当做妖言惑众砍了脑袋。 没准还得抄家呢!想着自己几岁的小孙儿,刘老爷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多什么嘴啊! “谔,这个,老夫忽然感到肚子不适,几位慢慢看,老夫先.” “对,大家一起拥护刘老爷去找殿下进谏去!”没等刘老爷说完,尾生已经兴奋的振臂一呼,达瓦迪卡,李老头,一系列街坊邻居都是欢呼起来,推着刘老爷就往街坊外走去。 “哎,别推!别推!老夫不.,老夫去还不行吗?” 在好几百个街坊邻居推着,想退缩的刘老爷最后也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憋屈的答应着,一面走着,老头子一面还在心里悲催的翱着,太出名,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修运河,在京师引起的骚动居然还不小,两百多个坊好几万人想要去闽王宫前情愿去,这可吧神情紧张警察部队吓了个够呛,几乎全员出动,最后连宰相来济都出面了,上下一沟通,这才勉强同意选两百个老者去劝谏闽王。 闽王宫,麟德殿,在赞婆与十六个卫士护卫下,李捷轻快的向外走着,一路上还哼着小调,倒是身旁的武媚娘满是不悦,气呼呼的哼着:“殿下,一群愚民而已,哪儿知道国家大政,何苦抛开政事去见他们?” “不然,媚娘,这些京师族老关心时局,关心孤的政策,正说明他们拥戴闽国,拥戴孤王,若是不然,野心家早就密谋造反了!”还真是有领导下去视察的感觉,李捷愉悦的说着,听的武媚娘一愣。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接见的位置设在了麟德殿外的小广场上,不过就在李捷哼着小调预约的要走出麟德殿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嚷嚷声,什么昏庸,什么暴君,全都传了过来。 眼看着李捷的笑僵在了脸上,然后脸色变得很黑,一抽一抽的,这会轮到武媚娘讪笑着摇晃着小手了。 “郎君息怒,这些人都是拥戴闽国的啊.” “找死啊!骂到孤头上!”7496828142172 第708章.腐儒 普通人被骂了尚且一肚子不爽,更何况李捷还是个年轻人,出去的时候尚且黑着脸,殊不知殿前这群老头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也难怪,殿前数以百计的禁卫全副盔甲面容冷厉,威严到了极点,一个个杀气腾腾盯着自己,头一次来到闽王宫,一会儿还要面见闽王,谁知道闽王对自己等人的劝谏会发多大的火,能不能抄家? 左右瞭望了一圈,似乎发现来的都跟自己一路货色,围成一堆现编台词,夹杂在人群中,刘老爷也是自顾自想起了待会该如何劝谏,一个人对着空气嘀咕了起来。 “闽王殿下,您此举太过急躁了,虽然殿下为国家着想,但国家新败,应当与民休息,再劳民伤财修建大运河,徒惹民怨沸腾,于国无益,所以,运河以后再建吧.谔,这么说是不是太温柔了点?还是应该魏征公那样疾言厉色,据理力争?” 这个时代,魏征绝对是士大夫偶像,敢骂皇帝啊!千古士大夫谁敢做到,一想到魏征,刘老爷立马腰也直了,腿也硬了,板着脸,这老头子就是衣袖猛地一挥,怒气冲冲的嚷了起来。 “殿下真乃庸主也,残暴如桀纣,贪婪如隋炀!好恭喜大,为了一己之利劳烦天下,闹得民怨四起,民不聊生,闽王你再不改!灭亡的隋朝,隋炀帝就是你的下场!” 这一番话说的气势十足,舔着肚子绷直了腰杆,刘老爷学魏征范儿一时间也是学的十足,就差没真披上一件三品大员的紫袍了。 就在刘老爷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浑然没注意到周围喃喃念叨着台词的其他街坊被选出来来劝谏闽王的族老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声音,悄悄退向了一边,而夹杂在其中,一个披着黑色长袍,长袍上绣着五爪金龙的年轻人同样黑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老家伙,说谁昏君呢!” “那个缺乏教养的小后生跟老夫这么没礼貌说话!”正自我感觉良好的刘老爷昂这脑袋就训斥了过来,这时候刘老爷才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愕然回过头,隔壁庆业坊老在一起遛鸟的老张正绿着一张脸,眼睛瞪得溜圆,山羊胡的嘴拼命往这边努,脸皮子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不是本人的样子。 这老家伙,搞什么吗?顺着老张努嘴的方向,刘老爷纳闷的看过来,第一眼黑漆漆的五爪金龙袍映入眼中,扑通一屁股刘老爷直接坐到了地上,一面腿儿发软,一面刘老爷悲催到看着李捷黑着的一张脸憋屈的在心头嚷嚷着,这群缺德的棺材瓤子,闽王爷来了咋不说一声,这下让他全听见了! 没准要砍头,或许要抄家啊! 盯着这个嘴皮子直哆嗦的老头,李捷憋屈的又是黑着脸问了过去,谁知道这一句把刘老爷问毛了。 估计这回祸惹大了,老刘头干脆心一横,拄着拐棍就崩了起来,反正或许杀头抄家了,干嘛不硬气点,博一个死谏的名声呢?想着,刘老爷头皮一硬,怒气冲冲的直接嚷了起来:“昏君说你呢!闽王你就是昏君!” “老子是昏君?”李捷差不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原本吓唬这老头一下再上演一曲慰问群众就得了,怎么都没想到还让人骂个没完了,也是气上心头,李捷指着自己鼻子就嚷嚷了起来:“老家伙,本王怎么昏君了?今天你不说出个子午寅卯,这事儿就没完!” 心一狠,刘老爷拄着拐杖杵着地,也是气势十足的嚷了起来:“你好大喜功,为了游乐修大运河劳民伤财,你就是昏君,暴君!” “我为了游乐?”李捷气的鼻子更歪了,怒气十足跳着脚就大嚷起来:“老家伙你知不知道每年恒河决口几次,淹没多少田地,每年修河带来的财政损失有多少?老子为百姓修个河害成昏君了?” “不过河口几十亩薄田,闽王爷你为了一己成名就劳民伤财,为了去孟加拉就劳师动众,游玩你就是昏君!” 老头子还真是又臭又硬,咬着粑粑橛子用麻花都不换,不论李捷怎么列举数据,老家伙就是一口咬定李捷好大喜功,为了自己游玩,嘴皮子差不点没磨破了,脑袋气的嗡嗡直响,最后气的李捷哆嗦着手指头都不知道说啥了。 在后头听的也是直迷糊,武媚娘赶紧迈着莲步上前,揪了揪李捷衣袖子,让他别吵了,不过气头上的李捷如何肯听,撸着衣袖依旧暴跳如雷的怒吼着:“不行,今天本王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腐儒!” “耶?这.” 一句话没说完,李捷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才光顾的吵了,如今冷静下来,在武媚娘的青葱玉手指点下,他这才注意到,周围二百多个情愿团老头,竟然有一多半口吐白沫躺地下了,这可让他始料不及。 谁让刘老爷和他堂堂闽王吵了个不可开交,谁知道李捷会不会恼羞成怒来个大开杀戒? “我靠,这还被碰瓷儿讹上了?”看着一地倒地老头,拍着脑门帝王冠,李捷悲催的嚷嚷着。 还好这年头帝王工资足,福利也够硬,把一大群老头子安排到太医院吃速效救心丸也没花多少钱,不过在太医院外看着英雄一样洋洋自得的刘老爷,李捷还是气的牙根直痒痒,怒气冲冲的嘟囔着:“这个腐儒!” 好笑的用小手捂着嘴吃吃笑着,武媚娘妩媚的翻着白眼笑道:“我的闽王爷,你都知道他是腐儒了,还和他计较个什么?” “现在还非计较不可了,整个京师都知道孤接待了民间情愿团,摆平不了这个老头子,还怎么推行水利工程这项国策。”终于,李捷苦恼的揉了揉脑门。听着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抱怨,武媚娘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提着裙角走到了一旁强忍着笑的几个小太监面前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那个冥顽不灵的腐儒是谁!” 难怪皇帝都愿意宠信太监,宦官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刘老爷的祖宗十八代资料都到了李捷面前。 “刘能?这个老不死的叫刘能?哇哈哈哈.”看着刘老爷的名字,李捷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弄得武媚娘一头雾水,诧异的问道:“郎君,你认识?” “不认识!谁会认识那个乡巴佬。”脸色一变,李捷又是气哼哼的抱起了胳膊。 真怀疑自己郎君是不是也来了大姨妈,无奈摇了摇头,武媚娘拿着户部的档案再一次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后,一个名字让她眼前一亮。 “衡水县令刘博是这个乡巴佬.。。呸呸,这个腐儒的儿子?这下就好办了?” 一丝古怪精灵的神采从武媚娘有神的眼眸中划过,捂着嘴,这个腹黑妞又是一阵嘿嘿窃笑。 因为水灾冲坏了不少州县,不得已,几十个地方官也是带着告急回到了京师,本来朝廷计划修运河,加固恒河两岸河防,这些官儿在驿观都是忙的团团转,一方面配合报备自己所在辖区,一方面也为回去发动民夫出徭役做准备。 不过就在这群官儿忙的两眼一抹黑时候,几个禁军一道圣旨却讲他们招到了闽王宫太医院的门口,去面见闽王。 “什么?运河不修了?” 尽管拜见闽王礼仪重大,跪伏在队列前面的衡水县令刘博还是忍不住崩了起来,痛心疾首的鞠躬作揖道:“殿下,由衡水县开始,恒河河段已成一片泽国,数百万闽国子民挣扎在泥水里苦苦求生,朝廷造福子孙后代的千秋大计才刚刚要开始,为什么不修了?” “孤也没办法,有个乡巴佬,咳咳,诸多京师族老不同意,孤也不能违抗民意啊?” “殿下天纵奇才,怎么能受困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知民间疾苦的腐儒手中呢?”那可关系到自己辖区几万几十万的民众,衡水县令领着一群地方官更加悲催的拜在了地上。 嘴角已经勾起一丝笑意,在武媚娘的窃笑下,李捷强忍着笑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着手说道:“没办法,人家是世家名门,苦读诗书,说孤修运河是为了一己之私,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寡人要是一意孤行,就要被安上桀纣,隋炀帝的名头了,还要弄得民不聊生而亡国,还怎么修?” 看着自己闽王一副无辜的样子,主辱臣死,一群地方官更加愤怒的火冒三丈了,尤其是衡水县刘博干脆跳了起来,暴怒不已的拍着胸膛:“我主一心为公,为了挣扎在滔滔洪水中黎民百姓而幽思忧愁,如此天下大事,怎么能坏于一群腐儒之手,臣斗胆,殿下,请让臣去会一会那些坐井观天,尚且胡搅蛮缠的腐儒!” 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捷已经抑制不住咧嘴,强忍着笑指了指太医院里头说道:“就在这里面,那个穿绿色员外服,留文山胡的就是!” 如此重任委任到了肩上,一时间刘博觉得心头的热血都涌到了头上,对着李捷重重一拱手,这位衡水县令回头就是对着他同样一义愤填膺的同僚振臂高呼:“兄弟们,恒河两岸百万灾民的命运就在吾等手中,殿下在期盼着我们,为了大闽,和那群腐儒拼了!” 浩浩荡荡,几十个地方官跟着刘博冲进了太医院,看着他们乱糟糟甩着的长袍官服下拜,一时间李捷乐歪了嘴.7496828218685 第709章.以工代赈 气愤之下,衡水县令刘博重重一脚踹在了大门上,看着一群偷听完蹑手蹑脚要溜回去的情愿不修运河的族老们大声嚷嚷了起来:“哪个穿绿员外服,文山胡的老棺材瓤子阻挠殿下修河,给本官站出来!本官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一听这话,前来情愿的百多个老头目光刷的一下投注到了蒙着脸往回躲的刘老爷身上,本来在外面偷听到自己儿子对自己一顿骂,刘能已经面子挂不住了,这会儿又是被自己儿子当面指着鼻子痛骂,众目睽睽下老家伙当即脸憋的通红。.访问:.。 “就是你老子我,你想怎么着?” “本官怎么着?本官要替百万灾民,替殿下削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腐儒,看打.”门口比较亮,刘博又是激愤中,看都没看直接轮着拳头过去了,不过等打到眼前时候,刘博这才看到了一点熟悉。 噗通~ “爹!” 眼看着被闷了一个乌眼青,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刘老爷,刘博慌慌张张的就扶了过去。这时候身后其他里坊来请愿的老头已经有憋不住笑出声来的了,揉着火辣辣的眼睛,刘能简直气到了极点。 “敢打老子!你这个不孝儿!”抡起拐杖,刘老爷照着衡水县令刘博的屁股蛋子就削了过去。刚刚给自己爹一电炮,这会儿刘博如何还敢还手,干嘛捂着脑袋撅着屁股就缩成了一团,任由刘老爷削他削的咣咣作响。 不过这一幕看在后面挤进来的地方官眼里,又变了一层意思,与衡水县一向交好,还准备把自己女儿嫁给刘博的熊岳县令窦笛咋一看这一幕,禁不住就火冒三丈大嚷起来:“这群倚老卖老的老棺材瓤子还敢打人,大家上啊!救出衡水县!” 嗷嗷叫着,几十个三十岁到五十岁的地方大员也轮着拳头冲了进去,一时间周围看热闹的老翁也跟着倒了霉,尤其是孤山县令,心疼女婿这老头子揪住刘老爷就是一顿大耳光,听的啪啪的脆响,刘博简直欲哭无泪。 “别打了,我爹啊!” “哈哈!打起来了!”听着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捂着肚子,李捷嘴都笑歪了。 一场乌龙请愿就此拉上了帷幕,中午十分,一群鼻青脸肿的老头相互扶持着从皇宫中走出来,眼看着等候在皇宫门外广场上的街坊们,被红肿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刘博搀扶着,脸肿成面团的刘老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悲催的举起手,高声大嚷了起来:“街坊们都回去吧,闽王修运河是为国为民,不会劳民伤财!” 眼看着一大群京师百姓,眼巴巴的看着,捂着屁股的刘博干脆一瘸一拐的走上了前,举起了双手高声呼喊了起来。 “京师的父老,听我说!” “闽王为什么要修运河?不是为了功名,也不是为了像隋炀帝一样东去游乐,他完全是为了大家,不光是恒河两岸的百姓,也为了你们!闽国的主要产粮区都在恒河两岸,每天京师所消耗的米粮大多都是这里出产,如果年年洪水泛滥,不光恒河两岸的百姓流离失所,你们也将挨饿啊!” “想想曾经度过那些饥荒日子,有钱也买不到米的悲剧,京师父老,我们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啊!” 闽王宫前的朱雀广场设计时候本来就有演讲的作用,刘博一番话在扩音下听的附近几万人都清清楚楚,一时间,听的人群鸦雀无声,见此,乌龙了一通的刘老爷干脆也捂着脸走到了前面。 “老夫误会闽王了,老夫也要为修河捐款,老夫决定,把仓库里的五十石米,全都捐出来!救助恒河两岸的百姓,我们的闽国同胞!” “我,我也捐,我把仓库中二十匹布全拿出来!” “还有我,刘老爷说的好,捐给我闽国同胞,我们是一体的!” 跟着出来的请愿老头纷纷的跟着跳了出来,听着他们的吼声,在场的京师百姓顿时也被带动了,这个喊着我捐二十斗米,那个嚷着我捐多少钱帛,有的性急的甚至当场跑回家拿去了。 “老二,还不赶紧找个人,把大家的捐献记下来!”眼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刘老爷终于有了点自豪感,一巴掌排在了刘博屁股上,拍的堂堂县令大人又是一咧嘴,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 “那,我找户部的人问问去。” 满含笑意目送自己儿子一瘸一拐跑了出去,刘老爷由衷的摇头笑了笑:“活在闽国,真不错!” “刘翁,你的脸是谁打的啊?”这功夫,混乱的人群中,同一个街坊的尾生居然挤了过来,关切的问道,一句话,当即让刘老爷的笑变成了苦笑,无奈的转过头来拱了拱手:“亲家翁,您的拳脚功夫真是一绝。” “亲家翁,你的也不赖啊!”捂着被踢肿了的鼻子,孤山县令窦笛也是满脸无奈苦笑,对视了两眼后,两个老头子又是指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京师人忙碌的一天飞快的过了去,不过被自己市坊内德高望重的老者带动,那股捐款捐物的劲儿到现在还没有冲淡,不少达官贵人,富豪大商眼看着户部官员抱出来了一本厚厚的账本,每个捐款的市民都被记录下了名字,表示要在河道修建碑文记录,不少大商大贾更是红了眼。 现在钱有了,过得也很滋润,再追求,不就是个名声吗?运河可是千秋万代的公业,想想,要是在运河边的碑文上刻上京师某某某,捐款多少多少来资助运河,多有面子! 想通了这一点,京师中不少豪商当即闻风而动,那成车成车的米粮,不要命的往朱雀广场送,如此大的物资,当即让毫无准备的户部乱成了一团,原来派来应付的几个书案变成了一个侍郎带着十多号主事,员外郎忙成了一团,就连户部尚书郑崇俭都被惊动的亲自到了现场。 “我靠,这么多!” 眼看着被堆满的十多个户部仓库,李捷也是禁不住惊讶的长大了嘴,入眼处,成箱成箱的铜钱,银币,甚至金币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各式各样的成衣一套又一套的挂在墙壁上,其中还不乏闽国织造出品的高档成衣,有的高档衣服比金币宝石还要值钱,棉被,生活用品更是多不胜数。 更多的则是粮食,也是最需求的粮食,仅仅第一天时间,就多出来了十万石,足够五十万大军吃上一个月。 他也知道闽国藏富于民政策下民众有钱,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赶上闽国半年收成的粮食堆,一个念头忽然冒上了李捷的脑海中。 “殿下,有了这些钱财,足够从京师河段修到通州河段了,要不要再扩大捐助,命令闽国下属各州县也捐款捐物,来助朝廷修建运河?”看到如此储量的市民捐助,就连跟随过来的户部尚书郑崇俭以及凤阁侍郎来济都是眼热不已,来济还兴奋的搓着手询问道。 不料李捷却是摇了摇头,矢口拒绝了:“不,从明天开始,你们尽量减少市民的捐赠,就算接受也接受一些小物件,生活用品和粮食,钱就先不要了!” “啊?为什么?”眼前可是为闽国赚取巨额收入的财路,李捷却拒绝了,听的来,郑两人具是瞪圆了眼睛,失声问道。 “孤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扭过头,李捷年轻的脸上充满了神秘的笑容。 颁布了修筑运河政令后第二天,闽国又颁布了第二条重要的命令,以工代赈! 京城四角,各个主要街道上,到处贴满了新的告示,快马从四门而出,一路向东方恒河流域的受灾区飞速传达而去,闽国招工! 为了修筑运河,闽国要在灾区招募多大数十万的河工,凡参与河工修筑的,不论波斯人,天竺人,一律也取得唐人身份,发放足够养活全家的米粮,而且优先在修好的河岸边分配土地,,这一条政令颁布下,恒河流域数十个州县简直沸腾了。 真是如同春运般,数以百万计的难民犹如蚂蚁一般的向京师缓缓靠拢来,为了这个唐人的身份,甚至还有周边州县不是难民的天竺,波斯人加入流民队伍中。 没办法,有着四十多个字母的天竺梵语已经够难学的了,有着两千多个常用字的汉字更难学,尽管闽国的规矩,能会说唐语,过唐语一级就可以获得唐人身份,依旧有人年年考不下来。 这一次还首次打破了唐人,天竺人,波斯人的种族壁垒,灾难面前,人人平等,道路上,各处都可以看到各种肤色,容貌互相搀扶着人群,年轻的波斯人背着年老的天竺人,健壮的唐人扶着体弱的中东移民。 一方面,闽国花费出去的钱粮犹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另一个方面,闽国却开始拒绝起了大商豪族大宗的捐款捐物,这禁不住引起了偌大京师上层的疑虑。 就在这种疑虑中,叙旧都没有活动的闽国商会忽然大规模的把请帖颁发了出去,几乎有些商业地位的都受到了一张,从东南亚到呼罗珊,数以千计的豪商贵族同样春运般向京师聚拢..7496828218687 第710章.闽国博览会 提到李捷的起家,许多人第一印象就是棉花,的确,李捷发家就是在突厥五原种棉花,然后利用先进的纺车技术大量向关中倾销,棉纺织行会势力最大时候甚至黄河沿岸几乎每一个县城都有了行会的销售点,无数世家大族参与其中。-..- 甚至李捷还改变了唐人的生活,以往唐人做衣服,总是要先扯上一大尺布,然后家中娘子慢工出细活忙活着一个月然后才能穿上,有的单身汉或者家里老婆手苯,还得陪着笑托人去或者去成衣铺请师傅制作,额外花一大笔钱。 如今可倒好,衣服,鞋子集中生产,分为大小几个尺码,几乎满大街到处都是挂着闽王品牌的衣服小店,轻轻松松就可以换一套,而且闽国商会一群设计师还绞尽脑汁的变着花样翻新,庞大的唐帝国,除了官服,服饰的样子几乎随着李捷翻了个新。 甚至,李捷还创造出了个新群体,败家老娘们!不论是长安还是京师,闲暇时节,经常能看到成群的小女生打扮的青春靓丽,在各个便宜的摊子上挑挑选选,至于贵人老爷们的亲眷,更是成天流连于专门为他们开设的,与后世差不多的专卖店。 一件衣服,用料好一点,胸口绣个荷花,绣两句时世上流行的诗歌,或是山水画鸟,价格就翻了十倍,绕是如此,依旧有大把的富商贵族愿意往里投钱,谁让这衣服看起来就是高档雅气呢。 仅仅一个服装业,闽国商会已经积累了令人称叹的财富,更不要说商会还插足的其他行业,就算不少知名的富商大贾,实际上也不过跟着闽王屁股后面打下手,如今以商会会长名义发来请帖,甚至远在拜占庭的商人都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而来,一时间京师城竟然变得比过年都热闹了几分。 也只有到了这里,人们才想起,闽王起家的其实不是棉布,而是餐饮,五层高的西秦楼已然成了京师一景,布置在其中的设施极尽豪奢,回旋的楼梯,到处都是一副金碧辉煌的模样。 甚至京师西秦楼还安了电梯。 当然,李捷是文科生,这个年代他也捣鼓不出电来,于是乎一大群能工巧匠设计出了一系列滑轮组,以牲口提供动力拉动绞盘,几百斤臣的大胖子都能拉到五楼去,从外面还看不出来。 这个电梯可不是免费的,一次要不少钱帛,饶是原来如此,依旧有不少钱多了烫手的败家子富翁一次又一次的玩个不亦乐乎。 差不多一个半个月的时间,最后一位受到邀请的富豪这才抵达了京师自此从遥远的东海倭国,到西方君士坦丁堡,上千在本地本国有名有姓的大豪全都会聚在了京师,顺路,大部分人带来了本国引以为傲的商品,各路珍奇云集京师,不经意间,闽国促成了一次万国博览会。 李捷需要的人终于来齐了,当天,豪奢无比的闽国第一届世博就此会召开起来。 一个个圆桌子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馐百味,南海的鲍鱼与沙漠的烤驼峰放在了一起,不少人们没见过的蔬菜水果也是缤纷而至,山上走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一有尽有。 要知道,世界上三分之一的有钱人都会聚在了这里,能让这群人都啧啧称奇,这顿饭用的功夫就可想而知。 不光是美食,陪衬的餐具不是银的就是玉的,一个个端盘子服务的也几乎都是第三街各个青楼中的当红头牌,要知道唐人最是挑剔,光是长得漂亮没点儿才气的可称不上头牌,不少姑娘还是清倌人,那种端庄成熟的气质比后世艺校大学生车模都浓烈许多。 尤其是这些陪宴的姑娘身上穿的,更是令这些世界各地的老色狼眼前一亮。 来的宾客来自世界各个角落,可以说各种风格的女子服饰他们都见过,就算飘飘欲仙的唐曲裾深衣襦裙,霓裳羽衣他们也见识过,可这种截然不同中原长袍大袖,瘦的短的可以说都有些小气。 没有长袖,一个个侍女藕锻儿般的玉臂直接袒露在外,一件袍子紧紧裹在身上,袍子一直延伸到大腿,但在左右腿两侧又开的长长的缝隙,几乎直到大腿根,绣着绚丽花朵的紧身袍子将一个个美人玲珑的身段儿都勾勒出来,行动间,若隐若现的雪嫩长腿更是勾的人心里痒痒的,不少人更是对过路的侍女动手动脚,娇嗔声在偌大的会议室中传的到处都是。 也难怪,旗袍在二十一世纪都能风靡世界,更不要说这个古老的七世纪了。 不过眼看有的富豪按捺不住就要当场胡天海地时候,一阵清脆悦耳的鼓乐声忽然从前台传来,下一刻,一个端庄秀丽中透着无比贵气的女人拖着长裙缓缓走上了前台。 长长的青丝盘成了飞天髻,挂满金枝的步摇,映衬下更加秀丽非凡,白皙的脸蛋上并没有施太多妆容,就那么薄薄一层香粉,却将主人那种自然的美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女人身上披的倒是传统的唐式深衣襦裙,素白色的青纱披在外,大唐贵女才可以穿的翠绿色露胸装襦裙将其饱满的身段裹在其中,飘飘欲仙中又不失女人的诱惑,看着那女子襦裙上白嫩的一抹沟壑,离得近的富豪们纷纷吞了口口水,却是赶紧将****的眼神深深低下。 闽国商会的大管家,庞大的商业帝国女主人,可不是这些人能巴望得了。 “哎,要是能与这样佳人共度一夕,死而无憾啊!”在下方观望着,蜀中豪商,颇为年轻俊郎的蜀秀商人陈彦禁不住感慨的摇头晃脑着,听的一旁路过另一青年则是满是得色听了下来,满含笑意的摇了摇头。 “本公子的菜,兄台是没望了。” 一听这调侃,年轻气盛的陈彦当即满是怒色的扭过头,看了一眼过路的青年人一身别扭的长袍,颇为不屑的哼道:“本公子没望,好歹能得到秦会长青睐,另眼相看,不像某个癞蛤蟆獐头鼠目,还敢胡言乱语,亵渎佳人,信不信本公子一声呐喊让你在闽国大唐再无立足之地?” “让我在闽国与大唐再无立足之地?”一听这话来者还真愣了,愕然的指着自己鼻子。 看到他诧异的模样,仿佛陈彦说的多么好笑一般,陈彦一桌的公子哥们禁不住都是火冒三丈,陈彦刚要跳起来与他争执,一旁同一桌另一个肥嘟嘟的公子哥,也是巴蜀豪商世家子弟,满面肥油的桐油商人周彪则是阴仄仄拉住了陈彦,很狡猾到看着那个装逼愣头青说道:“足下意思与秦会长的关系很不一般了?既然如此,吾等不妨与足下打个赌如何?” “只要你小子能走上台,公开揽一下秦会长的腰,本公子带来闽国这一千桶桐油都送与你,如果揽不来也无妨,只需跪地向我们兄弟叫声爷爷即可,敢不敢赌?” 一听这话,周围的一桌子巴蜀子弟都跟着大笑起哄起来,一个个纷纷跟着叫嚣:“没错,我们也赌,你要是敢叫秦会长一声婆娘,老子的五千锻丝绸就输给你了。” “还有老子,老子出三千箱茶叶!” 听着乱哄哄的酒桌,陈彦倒是禁不住犹豫的抬了抬手,想要劝说一下同伴,不过周彪却是伸出肥嘟嘟的手赶紧拦住了陈彦。 “怎么,这小子身上袍子连点像样的刺绣花纹都没有,陈兄还怕他真与秦会长有旧?” “不是,可是这样唐突佳人.” “这样更好,这小子敢的话,正好是找死,闽国哪位,还不把他大卸八块了,这小子不敢的话,还能趁机羞辱他一顿,敢来我们这桌装逼,瞎了他的狗眼!” “放心好了,你认为连个像样衣服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穷酸文人,真敢上前去泡闽国商会的大掌柜啊!” 盯着那年轻人身上别扭的花纹,周彪不屑的说着,听着周彪的叫嚣,陈彦也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犹豫,阴狠的嚷了起来:“只要你能走上台不被秦会长撵下来,这次我带来的芙蓉锦绣图就送与你!” “还有这好事?” 这突然路过装13的小子一句话又差不点没把一圈富二代气背气去,眼看着李捷满是惊愕的表情,周彪牙都咬的咯咯作响,他是装傻还是真傻啊! 上头,作为发出邀请函的主办方,秦卿正与几个京师本土的大豪商寒暄,偌大的宴会厅都变得安静,就这么一桌乱哄哄的,惹得上面几个大豪全都皱着眉头看了过来,满脸不悦的扭过头,秦卿却忽然脸色一亮,竟然自顾自噔噔噔的跑下了台,一把挽住了跟陈彦周彪几个打赌得那个年轻人。 “怎么才来啊郎君,就等你开始了!真是的,衣服都穿反了!” “别忘了,你输给我五千匹布,你属给我一千桶桐油,还有什么芙蓉锦绣图啊?”回头嚷嚷着,李捷就被秦卿拖着胳膊拉上了台,仅留下一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巴蜀富二代。 能让闽国大掌柜亲自挎着胳膊上台的,不是闽王还是哪个,眼看着李捷穿反了出现在背后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周彪是真的哭出来了,这闽王怎么还能穿反衣服呢?一千桶桐油倒是小事儿,让闽王跪地磕头叫爷爷,周彪忍不住背后发寒,说不好小命都交代到这儿了! “周兄啊周兄,你真是害死我们了!”陈彦以及周围一圈蜀中富二代也全是满脸悲催看了过来,一圈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7496828292710 第711章.李捷的主意,运河招标 “有什么好乐的,让我们堂堂闽王爷笑成这样?” 在所有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注视下,挎着李捷的胳膊,秦卿却是一肚子酸溜溜的嘟囔着,软软的胸脯使劲儿贴在李捷胳膊上,恨不得揉进去。。。 “爹!”这功夫,一个穿着绿色绣龙道袍的小胖子又蹦了出来,从高出来一块的宴会厅前台蹦蹦跳跳奔了过来,差不多一年没见,李恭这小胖子似乎又圆了一圈。 对于秦卿的幽怨,李捷还真是有点心虚,加上新纳的婕妤胡倩儿,闽王妃已经有八个了,但要是问谁最忙,既不是闽国正宫的长孙织,也不是女子王妃之身还出任国相的武媚娘,非这位贤妃秦卿莫属了。 闽国商会太庞大了,甚至还超出了闽国版图,真正的地跨欧亚非三洲庞大的商业帝国。 这支商业力量如同之前的棉纺支行会一样,非官服力量,完全是另一系统运作,闽国商行的主要势力都在东南亚,热带的一个个海岛出产香料,种植烟草棉花,各个重要的工坊也是设在吕宋以及周围广袤无人的大岛上。 这里出产着商会二分之一的商货,商品辐射范围整个东亚大陆,每年税入占闽国税收一半,如此重要的一股势力,别说大臣,太监李捷都不放心,唯有交给自己收养的枕边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秦卿李捷才能安心。 如此,每年秦卿倒是有半年时间飘荡在海上,聚少离多,而且因为曲女城的变乱,堕过一次胎的秦卿也许再也不会有孩子,为此,李捷对她倒是尤为的惭愧,一方面对秦卿的事业不遗余力的支持,另一方面,与秦卿合得来的三子,海郡王李恭也是一直让她带在身边,有意让杨心怡过继给她。 “这不是刚刚结束朝政孤就来了吗!这不,衣服都穿反了。刚才的事情还真是有意思,那群公子哥让孤抱抱我家卿卿,就要送给孤一大堆东西,你说可笑不,哈哈!” 难得李捷也是陪起了笑脸,拍了拍李恭的脑袋,嘿嘿的傻笑着。 看着自己郎君都是这样一副模样,秦卿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扯着他的衣袖,一手拉着李恭,反身回了偌大的宴会厅最前端,与几个惊奇的大豪商点了点头后,很女强人范儿的站在了主席台几个大喇叭前,高声就说了起来。 “诸位五湖四海的来宾,各位我闽国商会在各行各业各地区的合作伙伴,我秦卿见过各位了!” 说着,秦卿对着下方做的满满的宴会厅抱拳拱了拱手,早就等候这位商业巨头的动作了,在几个大喇叭的扩音下,操着各种口音的诸国商人们也是整齐的拱了拱手:“不敢当,见过秦会长。” “诸位都是忙人,小女子也不兜圈子了,这次请大家汇聚闽国,是为了一项大生意,如今闽国将要兴修从京师一直到孟加拉湾的恒河运河,一共三十三段八条支流,这些工程,闽国决定对大家招标!” “招标?” 一大片议论声顿时从台下纷纷乱乱的响了起来,这个词可是个穿越词,别说那些外域商人,就连京师本土的商人都没听过,眼看着一双双疑惑的目光,秦卿颇为骄傲的扭头看了李捷一眼,然后才大声解释了起来。 “没错,招标!对于运河的修建,闽国官府已经有了大的计划,修建运河的人力也不缺,闽国将动用三十万府兵以及附近百多万灾民进行建设,现在闽国需要的是出资修建这些运河的投资商,所以这才邀请诸位来进行投标,谁的管理方案最合理,这一段工程,闽国就交给他来修建!” 这话一出,全场都冷了场,开玩笑,自己花钱给闽国修运河,在座的好像都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更何况要是少量取悦闽王也可以了,就算分成三十三段,也够自己倾家荡产的了。 不过还是有少量聪明人,疑惑的听完了秦卿看似异想天开的提议,不少人听到管理两个字禁不住眼睛亮了起来,犹豫了下,一个拜占庭的胖商人操着不流利的唐语率先疑问了起来。 “秦会长说道管理,莫非修好的运河日后就归修建者管理了?包括收取过河费?” 虽然这拜占庭胖子的唐语不标准,但也足以让一群唯利是图见到钱跟盯上腐肉的苍蝇一般各国商人听懂了,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在了主席台上。 没想到自己没有解说,下面的商人就听明白了,意外的挑了挑眉头,秦卿爽朗的点了点头。 “三十年!三十年管理权限!三十年时间内,所承包的运河除了闽国官方的官船,就算闽国商会的商船通过,也要交过河费!当然,三十年之内,所属运河段的维修维护也要承包商负责,闽国工部会下派官员督察,如果因为质量不过关而决口,闽国将追究承包商的责任!” 兴修水利,大型公共建设一向是官府的专利,承包给私人,还真是文明纪元开始几百年,开天辟地的大事儿,听过秦卿的解释后,前面的商人禁不住低头沉思了起来,后面听不清的也顾不上看旗袍美女了,拼命地竖起耳朵打听。 “秦会长,恕老朽直言,这三十年管理权仅仅是您口头上承诺,如果我们修好了运河后,闽国不承认怎么办?” 这是个山东籍的老唐商,齐王李佑的封地登州莱州进行开埠,哪儿酝酿了大唐最早的一批资产阶级,听着他的疑问,秦卿则是满含笑意向一边看了看。 孤的存在感就这么弱吗?郁闷的揉了揉鼻子,大庭广众之下,李捷忽然毫不顾忌的脱下长袍,在一些女眷的惊呼声中把长袍掉了个个,代表皇权的五爪金龙顿时映入人眼帘,来的商人可都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东方权利的象征,禁不住都惊呼出声来。 下面的桐油商人周彪则是想哭的心都有了,闽王爷,您要早点穿的这么利落,小的早给您磕头了,还至于得罪您一把吗? “东海铜商张翁,你经营的莱海铜号还曾经向闽国工部输送过铜料,如果孤与你亲自盟誓,并把三十年的管理权限刻碑树立在运河之上,你可相信孤?”指着自己鼻子,李捷豪爽的问着。 事实证明,他这个闽王信誉度还是挺高,张翁当即眉开眼笑胡子都翘了起来直点头道:“相信相信,闽王爷金口玉言,老朽怎么不相信呢?” “那每一段运河需要出资多少呢?如果我一家出不起这些资产,还可以合伙吗?”这会居然是个犹太商人蹦了起来,从闽国支持犹太人耶路撒冷建国后,恢复了自由的犹太人还真不愧是经商天才,短时间内又迅速的崛起了起来,出了不少大商。 听着他的问话,李捷禁不住又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每一个出资人都需要在户部列名,并能保证列名者要长期驻扎在运河附近,如果出了问题,闽国能找到他!” “并且管理权在列为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还可以自由买卖!只要新的管理者在户部列名替换掉老商户即可!” “这一次运河招标也是闽国管理上的一次尝试,如果三十年后这种方法用的好,还会继续把运河管理权承包出去!” 这一席话说的又是不少大商怦然心动,但正如李捷所说,闽国是一次尝试,诸多商人何尝不是一次风险投资,一时间热闹的宴会再一次寂静了下来,不少人都在考虑着得失。 “诸位也不必愁眉苦脸,虽然这次聚会主要目的是招标运河,但真正的招标还要过几天才进行,工部会详细列出各段运河的资料,到时候各位再考虑也不迟!剩下时间,孤就还给各位了,各位请尽情享受宴会,孤与秦会长先告辞了!” 说着,李捷还真是光棍的挎着秦卿,牵着李恭扭头就走了,闽王一走,欢快的琴声琵琶声悠扬的响了起来,眼看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再一次端着美食穿梭于一个个桌椅之间,诸多商人这才回过神来。 皇权时代,有一个皇帝在这儿蹲着,毕竟谁都不自在,李捷一走,整个宴会厅当即再一次热闹起来,浓妆艳抹的舞女在一个个宴会厅中高台上开始翩翩起舞,浓郁的皇家御酿酒香下,天南地北的商人也再一次热闹的互相闲谈了起来。 当然,聊的最多的还是刚刚闽国运河的招标。 一顿宴会直到傍晚时分这才散去,靠着闽国的影响,天南地北的商人难得聚拢在了一块,一天时间内,还真谈成了无数条生意,宴会一过,大群大群的胖商人急急匆匆就赶回了自己下榻的地方,落日前,抢在京师关城门之前,无数快马也是疯狂的奔了出去,披星戴月只有一个目的,要钱! 数日后,闽国工部,新成立的运河招标司刚一挂牌,一大清早几个工部主事还在揉着眼睛的时候,忽的一下数以百计的商人就拥堵在了衙门口,数百份招标资料书当即被哄抢一空。7496828292712 第712章.蜀王的提议 真是天竺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工程。 多达一百二十万人沿着总长度数千公里的恒河及其支流同时修筑河堤,引流渠水坝,顶着三月的****细雨,袒露出黝黑的臂膀,唱着听不懂的土语歌谣,无数精壮汉子挥汗如雨的或是轮着磨盘原石几个人用力夯筑着河堤,或是跟着船一遍又一遍的清理着河中淤泥,挖深河道。 这一次,天灾面前,不管唐人,突厥人还是天竺人,迁移过来的波斯人头一次做到了人人平等,谁的家都被水冲走了,不修好河堤,谁日后也不安稳,火热的劳动场面,经常看到唐人的妇女准备了一堆午饭,直接抬上工地交由大家分享,或是休息中波斯人吹起来悠扬凄凉的胡笳来助兴。 劳动中,曾经种族的隔阂被不知不觉的打破了,唐岳父也终于愿意招个能干活的洋小伙,也有波斯壮汉如愿以偿娶到了温顺持家的天竺姑娘。 都言秦始皇残暴,修皇陵,修长城,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劳动天下民不聊生,但换一个角度看来,正是不断派下来的劳役让曾经分为七国,意识形态上有着严重分歧的七国遗民融合在了一起,为大一统的华夏江山打下了基础。 虽然败在了阿拉伯战场上,不过临行撤退前,唐化后的天竺人同样的钟勇热血给李捷留下了深刻印象,正如孔子言,有教无类。单单重视唐人,他手中就只有几百万人口可供驱驰,还要防备着各民族叛乱,可要把境内各族融合起来,他就有数千万庞大的帝国民力可供挥霍。 这才是李捷停下了征战,回头专心治理国内,动用全国之力下如此大决心修运河水利工程的主要原因,当然,其他原因也有,恒河泛滥的不像样子是一方面,印度水利资源丰富,不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又是一方面。 而且这次修运河又与以往历代朝廷,甚至往后推上千年的朝廷修河政策不同,头一次官府将兴修管理大型水利设施的权利让给了私人,商人们倒是滑头,恒河数千公里的流域被分为三十三段,深入农业区的二十段根本无人问津,恒河由孟加拉通往京师,再向北去喜马拉雅山口的重要十三段商路反倒争抢的大破了头。 修河工程量浩大,耗资惊人,不少商人自己根本负担不起,也是头一次,古代商人又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融资手段,学会了贷款,各种运河管理公司应运而生,外国资本的注入又带动了本国资本的好胜心,差不多一半的京师世家商人也是加入了运河的投资当中。 照比历朝历代修黄河,动用百万人,一修就是十多年甚至百年,闽国的工程时间却又缩短了不少,仅仅需要五年。 倒不是李捷学隋炀帝,死命逼着老百姓干活,而是钱给的足,让劳工有动力,而且修河之前,朝廷来了次整体规划。营造世家,宇文恺的后人亲自操刀,哪里容易绝口要加固,哪里需要修泄洪渠在汛期排水,哪里太过干旱需要修引流渠,在李捷回来之前,已经经过了工部一年多的规划,如今只需要照葫芦开工即可。 经此次修运河之后,本来就比中原可耕种面积更是多两倍的天竺,出产的粮食绝对惊人! 不过如此大好的前景下,坐在办公室里,李捷却快乐不起来。 “闽王叔,这就是芙蓉锦绣图,相传是先秦时代寡妇清亲自召集二十三位命妇共同刺绣给始皇帝的礼物,可惜未等锦绣图出蜀,始皇帝就驾崩于沙丘,让如此奇珍得已千年保存于巴蜀。” 一副绚丽的蜀绣织锦图展现在了闽王殿中,织锦足足有数米长一米多宽,上面花团锦簇,芙蓉锦官城的秀丽与繁华似乎在上面展现的淋漓尽致,而且整个刺绣还极其注重细节,芙蓉花的每一片花瓣,每一片叶都展现的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而且没有了那天的狂傲,陈彦也乖巧的真如同三孙子那样,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李捷毕恭毕敬,说起来也是好笑,这小子是蜀王妃陈梦寒的侄子,也就是李捷哥哥,蜀王李愔的侄子,李捷自己的后辈,这幅芙蓉锦绣图本来就是李愔送给他的礼物。 可惜,在下首陈彦是心虚的毕恭毕敬到了极点,今天李捷却没有那一日的平易近人,反而对如此贵重一个礼物显得兴趣缺缺,懒洋洋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的陈彦心里直打鼓,莫非闽王还在嫉恨那天自己和几个同伴的无礼? “殿下,蜀王叔还托小侄向您问安。”心虚之下,陈彦又赶紧把他姑父蜀王李愔抬了出来,意思小的是您亲戚,您罚一下得了,千万别要了小的的小命,可惜,这位巴蜀年轻才俊的心思又白做了,李捷根本没注意到上面。 听着蜀王李愔,倒是终于让李捷回过了神来,瞅了瞅陈彦煞白的脸,随意的问道:“我六哥最近可好?” 可算说到了点子上,陈彦此行的目的就在于此,当即大礼一拜,拱着手就重重拜了下去。 “回禀闽王叔,蜀王最近,过得不是太好,朝廷对于巴蜀的赋税又是重了几分,为了民众安稳,蜀王自己不得不多承受一些,蜀王府过得很是辛苦。”苦着脸,陈彦就告起了状,听的李捷却是一奇,一贯富得流油的李愔怎么还哭穷起来? 不过片刻,李捷又是明白了过来,说起来事情还出在自己身上。 李捷征讨阿拉伯,抽调的是全国粮饷,原本中南半岛与闽国出产的粮食一少部分都出口中原,通过茶马古道与巴蜀换取蜀绣,蜀锦,茶叶桐油的货物,李愔再把这部分粮食加价卖到中原。 关中,中原虽然是产粮区,但这里人口众多,粮食消耗也大,李治征讨西突厥,征战辽东,所需要的粮食更是巨大,故此大部分都需要依赖进口,可这一年多闽国出口粮食锐减,战乱还不停,中原的粮食压力越来越大,大部分压在了江淮与河南上,压的两地民不聊生。 李治没复辟的时候,满朝官员无人敢管,复辟以后,对于这个情况尤为愤恨,虽然唐代王族勋贵免税,但皇帝有要求进贡的权利,并且李治可不知道李愔是二道贩子,恼怒他故意藏粮不出,看自己的笑话,故而加大了对巴蜀的盘剥。 前一阵更是,李捷放狠话要征讨中原,逼得李治拉着重兵三十万入洛阳,还带来了数不清的达官贵人,这么多张口可个个都要吃粮食,可洛阳边上,经历了六年前的兵灾,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吴王李恪供养着杨妃,是李捷的逆鳞,潜意识里李治还是不敢动他,倒霉的李愔也就成了替罪羊,李治要求巴蜀的供赋又多了两层。 这种情况下,李愔吃不消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看着低头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陈彦,李捷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去告诉蜀王,让他不必担心,今年夏粮下来后,闽国往内地贩运的粮食就会多起来,让他撑过这个春天就行。” 不过垂着头,陈彦还是欲言又止的迟疑不定,看的李捷禁不住挑了挑眉头沉声问道:“又怎么了?” “那个,蜀王他,他想借兵!” “借兵?”兵权可是敏感词,他一闲散王爷要借兵,李捷禁不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凝声问道:“借兵做什么?” “殿下,巴蜀乃长江源头,只要有三万之兵,扼守住巴国,江淮一带,尽不可守,只要断了江淮的粮食,用不了多久,以李治穷兵黩武的性格,中原必然生乱!到时候殿下您振臂一呼,不需要闽国再出手,诸王也可以缴灭李治小儿。” “你们这是要瓜分天下,不可以!不可能!”拍着桌案,李捷豁然站起,怒气冲冲的嚷了起来,一句话,吓的陈彦浑身一哆嗦,脸煞白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眼见陈彦筛糠一样哆嗦的样子,李捷再一次无奈吐出一口浊气,最近令他不顺心的事情太多,火气忍不住就发了出来。敲了敲桌面,李捷又是一摆手,温和的言道:“你起来吧。” “殿下,李治毕竟是蜀王以及殿下的死敌,他不死,殿下与蜀王,齐王,吴王等永无宁日,殿下为何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不过陈彦倒是挺忠心,没有站起来,趴伏在地上,反而神情激动的高嚷了出来。 “这个孤自有决断,回去告诉你家蜀王,如果他想自成一国,孤在南阳发现一片新大陆,方圆不下江南,水草丰美,物产丰饶,孤可以给他,但是大唐的土地不允许分裂!” “你下去吧!” 怔怔的看了李捷两眼,陈彦终究无奈磕了个头,转头退出了书房。 长长出了一口气,扶着椅子扶手,李捷再一次坐了回去,片刻后,一双轻柔的手却是按在了他太阳**上,不知何时从后面走过来的武媚娘温柔的帮他按压起来。 颇有些疲惫,李捷干脆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好一会,看到李捷似乎舒服的要睡着了,武媚娘才感慨的轻启朱唇问道:“郎君,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自己也知道,与李治的一战不可避免,天下,不可能有两个皇帝,就算不统治中原,如果还要华夏的支持,就必须要把李治弄下去!” “孤知道!” 第713章.立储 颇为疲惫的睁开眼睛,扶着长椅扶手李捷缓缓的站了起来,先是珍视的又抚了抚桌面上堆放已久的黑皮奏本,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穿着一身特制的宰相宽大紫袍,却依旧掩藏不住玲珑身段的武媚娘,颇为感慨的说道。 “那毕竟是我们出身之地,我父亲与祖父留下来的遗产,好不容易从几百年乱世挺过来的华夏啊!”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孤是真心不想再在中原燃起满天烽火刀兵了。” “可如果.” “几年之内闽国不会有大的动作,全国之力不但要修恒河,还要清理印度河,沟通南天竺,所以几年之内不会与朝廷有大的冲突,几年之后,孤自会寻找到一条新入关的捷径,就算孤要击垮李治,也不会掀起全国战乱。” 说到这,李捷自信的猛地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看到自己男人都这样说了,毕竟是女人,武媚娘终究没有在多说,叹了口气后又把话题扯到了另一头。 “郎君,宇文相公与王相公几个都在等着您的决断呢,世子乃国本,还请殿下速速下决定!” 独孤相公就是宇文节,他们几个从大唐逃难而来的高级官员在闽国也得到了重用,李绩顶了李敬业的兵部尚书弦,宇文节与韩瑗则是也入了凤阁,不得不提,经历时间岁月的老相就是不同,不少朝廷事务善于理财的来济与狄仁杰都是为之头疼,但放在韩瑗与宇文节手中就变得游刃有余。 但这老几位也给李捷出了个难题,世子问题。 这些天李捷也在一直为这个问题为难,忧心。 李让在册立事件上已经让群臣失望了,某些敏感政治因素让他彻底失去了继位的机会,毕竟没人愿意再侍奉一个差点当了傀儡的君王,不管他多么被迫与无辜。 可要册立新的世子,必须对曾经的王后与世子进行惩罚,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与孩子,这让李捷又陷入了当初李世民的为难中,每想到此,李捷对李治的恨又是深了一层。 原本对于重新册立世子,李捷打的主意是拖,将京师附近的中央邦改为直隶,册封李瑾为直隶郡王,表达出了那个大概意思,可群臣对此并不满意,三日前的大朝会,宇文节正式提出,应该册立世子,对这次李捷不在政局的惊心动魄变动心有余悸,他的提议又得到了广大臣撩的赞同。 明日又是大朝会,对此李捷必须给与正面回应,大朝会之前,闽王一般都会就重要政务与宰相们通个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武媚娘,宇文节与王方翼几个才急迫的想知道李捷想法。 眉头皱成了川子,李捷坐回了御座上,足足纠结了一刻钟,这才忧愁的抬起头问道:“萝儿还是在新常州不肯回来嘛?” 眼看着李捷忧愁的模样,武媚娘也是满腹的心疼,不过她毕竟是做大事的人,咬了咬牙,武媚娘重重抱拳拱手拜下,凝重的说道:“郎君,这毕竟是为了闽国,郎君如此忧心中原,应该更不愿意看到自己花费心血建立的闽国陷入分裂与战火中吧?” “就算长孙妹妹不再是王后,吾等依旧会一如既往尊重她,长孙妹妹迟迟不肯回京师,也是怕郎君您为难,与其拖延为难,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化为短痛。” “请殿下明鉴!” 听着武媚娘的劝告,李捷再一次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无力的从桌上印盒中抽出了闽王大宝,随手递给了武媚娘。 “去吧。” “谢殿下!”很郑重的躬身一拜,武媚娘这才双手托着这闽国第一玉玺出了门,片刻后,在一群宰相众目睽睽下,正式册封李瑾为闽国世子的诏书盖上了闽国玉玺,正式生效。 老老少少七八个宰相几乎同时舒了口气,老奸巨猾的许敬宗都是如释重负的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感叹道:“我闽国神器,安已!” 次日的大朝会上,几乎在京师有资格上朝的文武百官都来了,尤其站在前列的礼部尚书萧盛,御史大夫萧娄竟,还有礼部右侍郎萧成,一个个萧家人满是喜色,如今,他们江左萧家要成闽国第一外戚了。 还是如同以往那样,迟到一小会后,李捷这才登上金莲花宝座,威严的接受群臣叩拜,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身穿定制蟒龙袍的二王子,直隶郡王李瑾站到了整个文官行列的最前列。 早就在三天前,宇文节就提出了储君问题,如今看着这架势,下方五六品的小臣都看明白是,闽王已经做出了正式答复,每日早朝工部,御史例行汇报又沉又长的官样文章都快了几分,朝廷以高效率,处理完了以往一个时辰才能处理的事情。 按照商量好的顺序,几个宰相互相对了一下眼色后,还是由新加入的凤阁侍中宇文节出马,拱着手除了列,深深拜下。 “启禀殿下,前龙朔国难,世子失德,被贬为庶人,然世子乃天下安稳之本,不可长期空缺,吾王虽壮年鼎盛,依不宜空悬,臣恳请殿下早立储君,以安国本。” “奏请殿下早立储君,以安国本!”跟着,王玄策,王微,狄仁杰等具是分分跪地请求,眼看着一幕,后面跟着的百官当然也是心如明镜,跟随着一同跪下请求,这一次,果然李捷没有再回避,而是拂袖命道:“如此,诸卿认为和人适合当储君?” 这就是废话了,当下李捷就三个儿子,长子李让被废,三子海郡王李恭又跟着他干妈秦卿去了孟加拉,处理闽国商会投资的运河,目前唯一人选也就是跟随李捷西征,跟着群臣共患难过的直隶郡王李瑾了。 “直隶郡王年少聪慧,英果有类先帝,追随殿下西征,屡建军功,能文能武,臣推直隶郡王。” 又是宇文节率先出列,他是老臣,又是新人,如今到了闽国重新燃起了雄心,急需要功绩树立权威,何等功绩有拥立之功更打?这也是宰相们商议的结果,随着宇文节说完,群臣们再一次更整齐的跪伏在地。 “臣等推举直隶郡王为世子!” 就算明知道这时候应该表现得谦虚,但李瑾依旧兴奋的小脸通红,跪伏在地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捷。坐在金莲花龙椅上,李捷也是没有摩擦,直接对着李瑾挥起了衣袖。 “修身,若孤封你为世子,汝当如何履行世子指责?” “回禀殿下,儿臣承蒙殿下与群臣不弃,不嫌儿臣年幼愚钝,儿臣当为群臣表率,仁孝殿下,宽待同僚,勤俭恭敬,严于王事,以报殿下。” “好,斯婆罗提陀,宣旨!” 听着李捷的命令,一旁的中书官斯婆罗提陀立马恭敬的一弯腰,从衣袖中掏出了长长的圣旨,尖锐的嗓音洪亮的响彻了偌大闽王殿。 “传闽王诏,建立储嗣,所以成洮守器,所以继文统业,时唯典常,祭我祖先,克享天禄,直隶郡王李瑾,少年老成,袭圣生德,仁孝恭谨,特立为闽国世子,钦此。” “儿臣叩谢圣恩!”脸更加通红,李瑾兴奋的叩拜在地,群臣也是一同叩拜,山呼万岁,却谁都没有发现,坐在金莲花龙椅上的李捷却似乎心不在焉。 “世子立储大典将于三日之后晚于太庙举行,着王室,勋贵,各级官员,各族族老一应观典!” 中官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群臣亦是叩拜在地,再次山乎道:“臣等谨尊圣御!” 终于该立了储君,偌大的朝堂上,群臣都是显得很兴奋,在封建社会,帝王的继承人可很重要,不光代表了自己终极的权利,同时也是追随他的臣撩们荣华富贵的保证,国家政体制度的保证,经历过一次长安朝廷干预,大臣们可是对继承人分外的敏感。 不过就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时刻,宇文节还是拖着衣袍又是煞风景的走了出来,弯腰启奏道:“殿下,新世子既然册立,福郡王不宜居住宫中,应早早去往封地,以安天下之心,另王后长孙氏教子无方.” “够了!” 李捷的一声暴喝让整个朝堂都静了静,所有人的笑都僵在了脸上,谁都知道闽王一家堪称帝王楷模,哪怕后妃之间都感情很好,尤其是长孙王后与萧淑妃,更是情同姐妹,宇文节的穷追猛打,无疑要把闽王家族的感情撕开。 可宇文节来自大唐,他的理念中,朝堂大事防微杜渐,政治的一个闪失都不能有,哪怕是李捷铁青的脸,宇文节依旧举着笏板毫不相让的大声吼着:“殿下岂不闻骊姬之乱,前隋炀帝之祸,储君,国之重器,不可不察.” “福郡王李让改封木鹿郡王,居中亚木鹿城,此事到此为止,散朝!” 说罢,铁青着脸李捷头一次暴怒的拂袖而去,只撇下群臣面面相觑,一旁的凤阁左仆射王方翼禁不住满脸无奈,拱拳苦笑着对宇文节说道:“宇文公,你操之过急,把大王逼得太甚了!” “我等极为闽臣,当然要竭力为闽国出谋划策!”面对同僚的指责,宇文节却依旧面不改色,强硬的说着,听的一众宰相都是摇头不已。 大唐的意识形态如今已经与闽国出现了偏差。 第714章.送别 四月的天竺,热季逐渐降临。 相当于中原的盛夏,天气从三月的冷季一下子就变得炎热了起来,早已长出的叶子在骄阳下变得发蔫,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行走在京师管道上的人也是汗流浃背行色匆匆,盯着大斗笠推着车子尚且不断擦着额头。 “弟兄们,加把劲儿,到了京师,老子带你们去看十里荷花,吃京师凉冰!” 数十人的马队走在火热的大道上,一匹匹矮小却耐力强韧的滇马拖着一辆辆货车摇晃的着艰难跋涉着,这么热的天气,就算闽国特有的沥青马路都变得融化,黏脚,走的尤为费劲,见此情景,胖乎乎的商人老爷从舒适的四轮马车中探出脑袋,用绿丝绸手帕抹了把脑门上油腻腻的汗水后,对着自己的伙计大声鼓励着。 这一句话倒也好使,听的几十个伙计都是精神一振,京城凉冰可价值不菲,天竺冬季气候温和,只有一些高寒地区才会结冰,有商人冬季在这些地方用泉水造冰,建造冰窖储存,夏季再用马车拉到京师,搅成冰沙,加上蜂蜜糖浆水果出售,对于富人,价格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对于穷人,则是半个月工资。 而且十里荷花又是京师新的一景,修运河,闽国仅仅收了一天京师群众捐助就不收了,收到的粮食用来赈济给灾民,钱财则雇佣府兵将穿流京师的几条恒河支流整修一新。 换上了干净的大理石围栏,大理石地板,沿途不少的房屋被迁开,拆除,位于城南,仿制大唐的芙蓉园与曲江畔,闽国也建造了一座大型公园,在堆积成葫芦一般的恒河中种上了十里荷花。 虽然与最初捐助修运河的本意有些偏离,但好歹也是和水利搭边,因为李捷知道,以这个时代的记账,信息传播,根本不可能把上千里堤坝的账单清晰记录下,而捐助者还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捐款捐物去了哪里,如果出现了偏差,反倒会打击民众支持官府的热情。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近监造个大型公共设施,把账务公开记录到碑文上,既满足了捐助者的虚荣心,又能让公众得到实惠。 偌大的十里荷花广场如今俨然成了京师新的一景,变得炎热的夜晚,到十里荷花畔吹吹晚风,在凉亭里吃上一碗冰食,与三五知己好友吹吹牛,赋诗一首,再惬意不过了。 三教九流傍晚会聚在十里荷花广场乘凉闲游,跳一跳古代广场舞五禽戏,已经成了京师流行元素,尤其令这些伙计兴奋的是,傍晚也有无数上流仕女流连于荷花池畔,一个个漂亮高雅贵女,穿着清凉的露胸装,三五成群嬉闹于荷花池畔,想想就让这些一个多月没沾荤腥的小伙计们鼻子发热。 有吃的,有美女看,一个个伙计们迸发出了十二万分热情,不顾炎热又是给马添水喂豆粕,又是洗马扇汗,有了主人的照顾,马也走的快多了,见此情景,红脸胖商人终于满意的缩回了车里。 不过,车队是走快了,好不容易到了京师北城门通化门口,却被堵住了,眼看着黑色的玄龙旗列列招展,上到胖商人下到**上脑的伙计们不得不灰溜溜躲在了出京大路边上的杨柳林耐心等起来。 闽国上下,谁能比的上闽王? 可这会,至高无上的闽王李捷,却也是一肚子心酸。 从政变开始三个月了,福郡王李让一直被囚禁在宫中,为了不刺激群臣,李捷也是一直没去看他,好不容易父子再会面,却是自己送他出京流放的旅途中。 人心都是肉长得,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眼看着瘦了一大圈的李让披着破旧的衣服,李捷也是心里发疼。 “孩儿罪该万死,无颜面见大父。”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地上,李让泣不成声的哭着说着,不过他那副怯懦的模样,却让李捷又是升起一股烦躁,心疼加烦躁之下,李捷忍不住又是虎起了脸,沉闷的喝道:“站起来,男子汉顶天立地,哭哭啼啼像个什么?” “是,大父!” 依言站了起来,可李让还是止不住眼泪,看着他强忍着捂着眼睛的模样,李捷又是心软了,感慨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李让的脑袋。 “也许让你跟着杨公进学,就是个错误,这次出流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到了木鹿城,多与席将军学习学习,多看看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再想想你所学的圣人大道理,那些对,那些错。” “是,大父。”垂着头,李让一面流泪,一面答应了下来,看着他湿了的衣角,李捷却又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斥责道:“好了,孤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十叔李治,攻高句丽留守定州时,天天哭泣,快马向你祖父撒娇,暗地里却男盗女娼,一副表里不一的小人嘴脸,去了阳刚点,别学你叔父,别丢了我李捷的脸!” “是,大父。”垂着头,李让再一次答应了下来。 “行了,快点走吧,别在这儿给老子丢人了。”挥了挥衣袖,李捷兴意阑珊的扭过了头,这一次,李让却再次跪伏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这才爬起身来,转头爬上了马车。 在李捷的注目中,护卫在马车前的虎贲都尉独孤宪恭敬的抚胸行了个军礼,旋即一踢马身,高昂着声音嚷了起来:“开拔!” 隆隆的马蹄声中,五百骑兵夹着五辆马车,队伍长长的跋涉在了黑漆漆柏油马路上。 “呵呵,原来堂堂闽王也会垂泪。” 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头都没回,李捷没好气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哼道:“孤又不是神。” “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神。”忽然从背后挽住了李捷的胳膊,安娜温顺的劝说着:“原本我以为你会杀了这个儿子,这种结果,对你对他已经是再好不过了,要知道,在我们拜占庭,为了权利,父杀子,子杀父的例子比比皆是,妾身不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了吗?” 说到这里,安娜也忍不住哀叹着垂下了头,倒是让李捷忽然一乐,惊奇的扭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妾身来自称了?莫非你这么想嫁给孤?” “胡说八道!”顿时,安娜白皙的樱桃脸也真的胀成了樱桃色,没好气的大声嘟囔着:“媚娘姐,安国夫人,荣国夫人,她们不都这么自称的嘛?” “她们可都嫁人了!” 听着李捷的调侃,冷不丁想明白了,安娜的脸愈加通红,禁不住气急败坏又是抱起了李捷的胳膊,哇哇的大叫着:“快点走吧,媚娘姐让我跟着,就是让你别耽误太长时间,下午可是世子登位大典,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缺席!” 两个比唐人女子大很多的软乎乎大白左右夹击下,李捷也终于暂时放下了别离忧愁,迷迷糊糊被拖上皇家御用马车,跟着隆隆的马车,数百个禁卫骑兵再一次飞扬起了马蹄,整齐的闽王旌旗鱼贯入城,终于将城门口让了出来。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通化门这才重新恢复交通,不过此时,跟在屁股后头的商队,从红脸胖商人到小伙计,再到吃苦耐劳的滇马,都晒得只吐白沫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城门税务司完税,商队终于到了商栈卸了货,十多车货物,都是吐蕃的特产,肉干,奶酪,酥油茶,青稞酿的高度高原酒,吐蕃与闽国的通商十分发达,这些都是京师的抢手货,明天一早,估计就会出现在京师各大市场上,甚至更遥远的商人销往波斯。 像红脸胖商人这种吐蕃来的商人还有许多,这些吐蕃牧民已经脱离了部落贵族那种游牧生活,转而投入往返于大都会与草原当中无尽的行商旅途似乎成为了他们的乐趣。 这样的吐蕃豪商也是最豪爽,每次回草原同样要采购大批汉地的酒,丝绸,茶叶,服装,等等等等,几乎京师有的都要采购,这头没等卸完货,另一头已经是一群本地汉商,天竺波斯商人围了上来,邀请去第三街豪爽一把好好谈谈生意。 不过与别的吐蕃商人不同,红脸商人满是虚弱的摆手婉言谢绝了,一副中暑了的模样,这么严热的天气路途上出状况到也不奇怪,合作了多次的商业伙伴们关心一番,就拉着其他吐蕃商人出了驿馆。 拿出几串钱打发商队头领,关中或者吐蕃的刀客们去十里荷花广场吃雪糕看美女,红脸商人还真一副虚弱模样关上大门休息起来,只不过片刻后,驿馆后头的院墙中,多出个蒙着旧衣服,鬼鬼祟祟的胖厨师。 熟练的三拐两拐进了胡同中,从一个院子后门摸了进去,几刻钟后,红脸商人如释重负的讲一本黑色封皮奏本放在了铮亮的大办公桌上。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披着轻皮甲的闽国公人急急匆匆就出了大院子,立于正街的院子门口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门牌上挂着一个黑漆漆的方形醒目牌匾。 警察司! 第715章.吐蕃局势 这一天对闽国很重要。 从李捷称制之后,也在宫中修建了太庙,供奉他李氏的列祖列宗,一个下午,平如里寂静的鬼影子都看不到的太庙礼乐不断,大儒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声声入耳,李瑾的世子继位仪式,可比李让的临时世子来的隆重的多。 在关中大儒的不断唱名下,就算不是自己是主角,李捷拉着萧蛮儿也跟木偶一般板着脸接受礼拜,向祖先行礼,更不要说一身吉服跟着挨个叩首的李瑾了,有时候看着脸色兴奋的通红的萧盛,李捷有种错觉。 这老小子才是闽王! 事实上也是如此,维持闽国,大唐存在都都是两千年来华夏流传的礼教,靠着礼教,李捷,李治才能成为正统,一系列繁琐的礼也构成了华夏五千年独特的文化与风骨,来自后世受现代冲击,已经把传统丢的差不多了的李捷觉得不适应到也不足为奇。 不过就算不适应,一系列礼仪进行中,一股浓郁的神圣感依旧油然在每个人心头升起,经历了这一遭,李捷是闽国之主,李瑾是他的继承人这一点已经深入人心。 最后,和老杨翊有些相似,古板的宇文节成了世子太师,李瑾的外叔公,光禄卿萧娄竟成了世子太傅,远从长安而来,兵部尚书李绩成了世子太保,从礼字讲,哪怕李捷身为闽王也要向这三位行礼。 最后又是庄严的祭拜先祖,折腾到半夜,可算把李瑾送进了新作为东宫的东部官署。 一系列仪式完事后,萧蛮儿这丫头很没心没肺的会后宫吃饭去了,饿得两眼冒金星的李捷还得爬去闽王殿补作业,将今天的折子批完。 “难怪古人这么坚定守旧,轻易不更换太子,经历了这一遭,谁都累的不想再来一次了!”就剩自己一个人了,趴在了御案上,李捷悲催的嚷嚷着。 不过,再累,生活也得继续,况且如今这一切也可以算得上李捷自找的,换个人跟他换工作,他还不干呢,拖着疲惫的身体,李捷满腹怨念的翻看起了今日奏折,不过第一本黑色奏折就让他眼睛直了起来。 “吐蕃!” “来人!传召凤阁左仆射王玄策,右仆射王方翼,兵部尚书李绩速速见驾!等等,再发信给在呼罗珊的河中道行军副总管秦怀阳,命他把军队交给左将军房遗**统一指挥,然后快速返回京师!” “喏!”随着李捷的呼声,门外几个禁军飞速奔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走远的王玄策,李绩几个就被拎了回来,真佩服这帮古人,折腾了一下午还这么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尤其是李绩,担任了世子太保,等同于他在闽国正式站稳了脚,被接纳成一员,让满心是为孙子复仇的老家伙充满了干劲儿。 不过黑色的奏折传了一圈后,几个人却全都皱起了眉头。 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从文成公主入藏后,吐蕃一直是大唐的藩属国,因为这点原因,闽国入天竺的时候,也已大唐的名义调动吐蕃军队入天竺作战,在北方战役以及后来闽国平叛也是大力支持,甚至于到现在闽国吐蕃将军至少有三十多个,军中服役的吐蕃人数万,吐蕃移民二十多万。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禄东赞当政的情况下,松赞干布虽然是吐蕃雄主,可惜太短命,三十三岁就去世了,那一年正是永徽初年,似乎李世民走的不放心,把他也拉走了,继承人共日共赞,松赞干布唯一的儿子也是个短命鬼,继位不到几个月也死了,又换上松赞干布的孙子芒松芒赞登位。 小赞普太小,一切军国大事包括吐蕃大集都交由禄东赞主持,禄东赞的政治倾向很偏向李捷,他可是知道李捷一肚子坏水的力量,在与闽国的合作中,吐蕃也的确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旺,数十万来自南天竺的奴隶开垦农耕,数不尽的战利品填充了吐蕃贵族的腰包,兴盛的贸易,数不尽的稻米让吐蕃人富足了数年。 可成也禄东赞,败也禄东赞,就在去岁闽国大败的那一年,禄东赞病重不能理事,趁机,小赞普的妻族没庐氏赤玛伦等反对派相互勾结,谋夺吐蕃政权,这里面,另一个角色又起了重大作用! 文成公主! 如今这个文成公主可不是历史上的文成公主了,李道宗的女儿李雪雁被掉了个包,也不知道哪一个李雪雁的小丫鬟祖坟上冒了青烟,被当成文成公主迎入吐蕃,住进来松赞干布修建的布达拉宫中,也正是她的穿针引线下,吐蕃借道给唐军,让长孙无忌突袭了京师,差点颠覆了闽国。 李捷回归京师后,对于吐蕃倒也采取了些反制手段,并且派御医医治禄东赞,这位吐蕃大论身体渐强后,倒是把政局搬了回来,再加上李捷拔剑四顾,疯了一般往京师聚拢军队,足足五十万装备精良的府兵重兵在身旁,没庐氏,娘氏等几个吐蕃大家族不得不缩了回去。 可最近,四十万府兵居然让李捷打发去修运河了,吐蕃的其他几个大家族变得再一次不安分起来,而且这次警察部队内线传来的情报又让逻些城的局势恶化下来。 吐蕃政务大集会上,禄东赞再次晕倒,然后退入葛尔家族生死不知,旋即长安使节任雅相秘密进入逻些城。 吐蕃就在闽国的北方,地势高耸,易守难攻还与凶狠善战的尼泊尔王国是姻亲,这个国度要是倒像长安,闽国北部边境线可就永无宁日了! “殿下,文成公主是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既然如此,让李道宗写信给文成公主,闽国愿意鼎力支持她,把文成争取过来,斩断长安通往吐蕃的手足不就成了?”放下黑封皮奏折,李绩很自然的建议了出来。 王玄策与王方翼也是点了点头,听的李捷却差不点没哭出来。 当初可是他亲自领人把和亲队伍掉了个包,如今的文成公主,鬼才知道在吐蕃与象雄争夺下换成了那个丫头,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追随李捷铁血豪情打劫和亲使团的那批人已经死的死,凋零的凋零,老杨翊,薛擎,刀疤刘,焦老三,盛问剑,一个个倒在李捷的路上,唯一的知情者李搞还始终在东南亚忙碌,如今在朝堂中资格最老的药格罗都是后加入,李道宗自己当然不可能大嘴巴乱说,李绩几个不知情倒是理所应当。 “什么?文成公主被掉包了?那个混蛋做的?竟然敢在国家大事上玩这种伎俩!”听着李捷磕磕巴巴的解释,王玄策与王方翼下巴差不点没掉下来,李绩则是黑着脸愤怒的跳了起来,听着他的骂声,李捷再一次忍不住脑门青筋直跳。 “英国公,你说的那个敢在国家大事上动手脚的混蛋就是孤。” 这一回,二王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轮到李绩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了。 李绩不是笨蛋,联想到和亲使团的风波以及随后李捷去草原的幺蛾子,虽然还是不知道李捷为什么要这么干,但也明白了个大概,老李绩禁不住悲催的跪伏在地上请罪道:“老臣失仪,请殿下责罚。” “不知者不罪,英国公请起。”李捷满面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看着这份内线在吐蕃拼死发回的消息,李捷君臣几个再一次陷入愁眉苦脸中。 “殿下,如今只有老办法,以兵压制了,老臣认为,其实吐蕃人也不敢完全背离我闽国,毕竟闽国与吐蕃的联系太过密切了,如果与闽国翻脸,失去了我朝的贸易,粮食,贵族的生活会大不如从前,大唐可没那么多粮食供养吐蕃繁衍的人口,吐蕃就会挨饿。” “并且,殿下,这也是个机会!”忽然展开了边境地图,李绩老辣的把他满是茧子手指在地图喜马拉雅山附近上一点,看的李捷忽然眼前一亮…… 第716章.秘密任务 斗大的太阳火辣辣挂在头上,火一样的阳光炙烤在大地上,晒得空气仿佛煮沸了,向上蒸腾着,可比这阳光还毒辣,是闽国的军营。 “哈!嗨!哈!嗨!” 整齐的吼声滔滔不绝,数以万计的壮士袒露出健硕的上身,顶着烈阳,端着沉重的刀盾长槊,在各自主官的令旗下一下又一下的操练着杀阵,虎虎生风的槊刃没一下都是奔着咽喉而去,刀盾兵的包铁虎头盾牌则组成了一面铁墙,时进时退,整齐的宛若一人。 “杀!” 又是令旗一变,一千多个刀盾兵收盾砍刀,雪亮的横刀犹如刀山剑海一般扑面而来,那凛凛杀气,吓得对面路过的阿拉伯胖火头军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面对如此刀光剑影,右千牛卫将军盛连山脸色连变一下都没变,甚至还有着满满的不渝之色。 这一次闽国征讨阿拉伯先后五个卫外加闽王铁林关宁铁骑这些主力部队几乎全都被打残,仅有五万多人回了来,于是乎,各支军队扩编成了当务之急,还好,天竺有两千多万人口,数十万府兵,而且还都被汇聚到了一起,兵源倒是不成问题。 可左武卫,右卫,左骁卫几支军队已经完全被打的瘫痪,甚至左武卫已经全军覆没,空留下军队名号,就算从府兵中选取的补充,地方府兵也没经历过多少战斗,等同于久经训练的新兵,于是乎留守的三个卫就倒了霉,原有老兵,军官几乎被拆分出一半多,由新兵填补,掺和着又组成了六个卫以及闽王铁林直属。 原本的右千牛卫一万人由西柳城大战的老兵骨干组成,又历经了历次去南天竺论战,几乎与南方大大小小的土著都打了个遍,这种见过血,上过阵的在盛连山心中才是靠得住的老兵,上阵不惊慌,够沉着。 可如今这些家伙,就算选自各折冲府精锐,在盛连山眼中,依旧少了那么几分嗜血的杀机。 “都给老子好好操练着,月末老子要考核,不合格的就都给老子回去修大堤玩泥巴去!”披着全服铠甲,一面在队列行间走着,一面盛连山还怒气冲冲的挨个嚷着,听得沿途的一个个校尉团率军官各个直冒鸡皮疙瘩。 就算修大堤也有军饷,而且朝廷还承诺选百个劳动标兵封县男,成为贵族老爷,可自己是干什么的?当兵的,上阵刀头舔血保家卫国的,又不是民夫,就算封县男了,到时候说出去修河县男?挖坑县男?自己都羞死了。 唐人的到来将魏晋南北朝那种浓郁的尚武遗风带到了天竺,如今就算小兵都有着上阵搏杀的荣誉感与使命感,谁都希望能博出个万户侯来,就算前一阵历经了阿拉伯大战的惨败,对于残余的将士,闽国依旧按照军功正式册封了一番。 最令那些天竺籍军士眼红的是,这一次册封,天竺人柯摩多,也就是在耶路撒冷城下率军誓死追随李捷的那个黑大汉被封为了临洮县侯,他在府兵中可是很有名,家中穷了十八代的首陀罗贱民,依靠自己的勇武才坐上的折冲校尉之位,如今更是平步青云,成了以前那些刹帝利,婆罗门老爷都要争相巴结的唐人贵族,对于普通天竺人的激励可想而知。 听着盛连山的训斥,一个个新补充的天竺府兵宛若不要命一般轮着横刀铁盾,每一击都仿佛真和敌人拼命那样,在这帮人带动下,军中主力唐人,突厥人更是呼喝有声,杀得威风凛凛,走了一圈,眼看着这个气势,盛连山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在这个节骨眼,一队骑兵却是忽然从营外走来,被值守军官拦下后,没等传令兵过来通报,盛连山已经自己大步迎了过去。 “哈哈,老子正跟这帮兔崽子生气,业诩兄你就来了,来的正好,与为兄阵前演武一回,也让这帮新兵蛋子开开眼界如何?”大笑着,盛连山远远就吼了过去,眼看这个五大三粗家伙兴致勃勃样子,远道而来的李业诩则是满面无奈,郁闷的骂道:“这个武夫!” 盛连山是盛问剑的侄子,小白脸无后,在闽国封爵时候,李捷就把他提拔起来,继承了盛问剑的阴山侯爵位,当初与李业诩共掌左威卫,这小子仗着自己是闽国元老,颇为看不起李业诩这个卫公李靖的孙子,认为他靠着老子的名头才混上的中郎将。 结果一次军前比武,俩冤家生生干了一架,却是盛连山的盛家剑被李业诩的李家枪法好好收拾了一通。 到也怪,那一次比武后,俩人关系反倒好了起来,一同加官到了左右千牛卫将军,如今闽国最高军衔,俩人却还像同一军中为中郎将那办好,有点时间就相约喝酒比武,讨论兵事。 跳下马来,在守门军士放行中,李业诩也是赶紧远远的嚷了起来:“连山兄,今天可不成了,兵部有召,小弟我特来找连山兄入京的。” 李业诩还真怕这个莽夫来个说打就打。 不过这一句话却说的兴致冲冲而来盛连山的脸色苦了下来,悲催的耷拉下脑袋。 “估计又是那位新官上任的英国公兵部尚书要召集诸将来那劳什子兵法培训,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是真刀真枪打出来啊,考那些东西刁难人算什么本事,不用那些狗屁兵法,闽王爷不还是领着大家伙打出一片江山来嘛?” “业诩兄弟,要不这样吧,为兄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你就帮我在李兵部哪儿请个假吧!” 这大热天,偶感风寒?骗鬼都不信,再说盛连山这五大三粗也不像个有病样,尤其是他口中狗屁兵法可包括了自己爷爷李靖的《李卫公兵法》,那可是李家的骄傲,莫名其妙成狗屁了,让李业诩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又骑上了马。 “好吧,那小弟就提兄长请个假。” “多谢兄弟成全!”大嘴咧得老大,盛连山乐成瓢的重重一拱拳,但旋即盛连山灿烂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一面骑马摇头晃脑走着,一面李业诩还喃喃嘟囔着:“听说这次闽王有新的军事行动,还想和连山兄共同赴任呢,既然连山兄偶感风寒,那小弟还是与庞同善同走一趟吧!” 这下盛连山可就傻了眼,脑袋一晃,这个莽夫悲催的在后面大步流星的就追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嚷着:“庞同善那厮的监门军怎么能与为兄的右千牛卫相提并论,为兄没病啊!等等为兄啊!” 一溜烟的功夫,这位右千牛卫将军跟着就跑没了影,流下一地右千牛卫都尉校尉大眼瞪小眼。 闽王宫,中央官署,兵部衙门。 皱着眉头,李绩黑着脸瞪着站在他面前俩将军,李业诩倒是盔甲争气,精神抖擞,倒是这位号称薛擎之后闽军第二悍将的盛连山跑的盔歪甲斜一身臭汗,跟打了败仗的逃兵似得,禁不住看的李绩暗暗摇头。 站起来踱步了两圈后,李绩还是凝重的摇了摇头:“这次闽王发布的军令意义重大,需谨慎细致大将不可,右卫将军完颜阿骨打即将率军从南方平叛归来,还是等他吧,尔等先退下吧!” “别介啊!”牛眼一瞪,盛连山又是傻了眼,变得满是悲催,还好,这时候李业诩替他讲话了。 “阁部,此时滋事甚大,恐怕耽搁不得,更何况完颜前辈刚刚整套过帕多瓦人的叛乱,右卫虽然精悍,却疲惫,此时右千牛卫却是整装待发,锐气正盛。” “更何况右千牛卫善奔袭是出了名的,在殿下新命名的南直隶,盛兄曾率军一天一夜行进了四百里,从背后破袭叛乱的遮娄其人,正是此次任务的需要,为了证明其体力,特意从城外二十里的军营跑过来!” “哦?此事可当真?”李绩又是一挑眉头,慌得盛连山赶忙把脑袋点的跟簸箕一样。 “当然当然,正是如此。”这会他可不敢把自己不想听李绩兵法,装病讲出来 又是犹豫了一下,李绩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好,本公就相信你一回,但此事滋事重大,汝必须全权听李业诩将军指挥。” “好说好说,额,喏!”随着李绩黑着脸一瞪,盛连山又是赶紧把拳头敲在胸脯上正色应答道,这才令李绩终于放心的吐出一口浊气,绕是如此,李绩依旧郁闷的嘟囔着:“汝叔父盛问剑老夫也见过,挺伶俐的人,怎么生出你这劣货?” “嘿嘿,阁部,闽王爷要让我们兄弟去哪儿吧?阿拉伯沙漠?南天竺,东南亚还是中亚?”陪着笑脸,盛连山搓着手问道,无奈摇了摇头,李绩伸手拉开了一副地图,手指重重一点:“这里!” 这回轮到盛连山皱着眉头惊奇出声了:“这儿!这不是我闽国的盟国吗?” “所以,少杀人!”阴仄仄的看着地图,李绩凝重的吩咐下。 第717章.直指北方 京师附近依旧围拢了十余万军队,各支闽国主力军队还在补充后紧张的训练中,一个个军营填的满满的,京城市郊,整日都能听到军队刺杀队列的嘶吼声,往来的客商无不咋舌称奇。 训练量大可是极其消耗军粮的,就算长安的北衙禁军也顶多是三天一练,已经是训练有素的天下精锐,如闽国这十余万大军,也只有占据天竺这么块产粮地的闽国才能养得起,哪怕中原都养不起。 这绝对不是胡夸,哪怕李捷所在的后世农业上,印度可耕种面积也比华夏多出三分之一,占据亚洲首位,仅次于美国,水利资源是华夏的两倍多,土地肥沃,水田众多,尤其适合种植高产水稻,所以从闽国把高产水稻从中南半岛带过来后,经过规划的大规模土地种植,每年都丰产惊人的稻米。 而且华夏历朝历代都没有闽国这般重视大海,环绕着印度洋,飘荡着数以万计的闽船,各个港口的海产品堆积如山,鱼类的蛋白补充了闽人的体质。 每当有各国商旅从附近进过时候,听着那喧天的训练吼声,都禁不住满面敬畏之色,一个国家武力保证虽然不是全部,但有一支强悍军队守卫的国家,定然令他国不敢轻辱。 渐渐夕阳西斜,行走在闽国柏油大路上的商旅终于变得稀疏,最后变得渺无一人,喧闹的军营也终于变得寂静下来,香味从各个军营中传出,那是伙食班丰富的伙食,鱼汤,蔬菜,荤素应有尽有,一个个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十六卫军士有秩序的进入各个营地进食晚餐。 不过就在各个军营理应进餐的时候,戍卫京师最北端的两个军营却是营门大开,还带着训练的汗迹,一队又一队的闽军披着铠甲,牵着马,全副武装的出了军营。 “本将特意向兵部申请了这次拉练内容,一夜时间,夜行军一百里!天亮时刻必须到怀来县以北的兵站集结,先到者记功有赏,后到者小心菊花,,现在,给老子出发!哇哈哈哈~” 已经变得昏黄的夜色中,盛连山嚣张的声音响亮的吼了起来,震得军营附近的山林中,归巢的鸟儿都是盘旋惊叫着再一次飞了出来,听的另一头正在布置左千牛卫保密任务的李业诩苦笑不已,他现在也不知道带这货出来是不是对的了。 不过不管两位诸将如何做想,趁着夜幕,黑衣玄甲的闽国唐军还是啃着饭团消失在了夜幕中。 闽国领土庞大,从割据的岭南道一直到西段伊朗高原,跨越了快六个时区,但其核心区域还是岭南道与天竺,也只有这两个地方人口众多,文明最发达,东南亚与中南此时还太多荒芜,闽国仅仅将这两个地方视为掠夺的原料产地,至于呼罗珊,此时说成战场更妥帖一些。 不过闽国朝廷所在,可以说是最核心的区域天竺,事实上却并没有完全掌控在闽国手中,相当于后世印度北方邦的八个蒙萨塔邦国根据协议被划给了吐蕃,这里有着整个天竺几乎最肥沃的土地,吐蕃数个大部落为此跋涉过喜马拉雅山口,迁徙到此,过上了农耕的农场主生活。 从喜马拉雅山口到北方邦最南端,闽国插手的也就有北方镇北关几座军事要塞以及沿途商路巡查御史不定点势力,北方邦距离闽国京师最近一段距离甚至不到百里,这也是长孙无忌大军怎么就能如此轻易摸到闽国京师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也好笑,如此贴近闽国的吐蕃贵族,竟然也是最反对闽国最坚定的,当初取得这块飞地后,一方面为了分化拉拢政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地域闽国的影响,禄东赞把国中敌对的几个大姓贵族都派了过去。 作为吐蕃大贵族之一,最靠近闽国的吐蕃娘氏,娘炮老爷就是反闽国的代表之一,尽管吐蕃都已汉服为荣,娘炮依旧以吐蕃贵族乱糟糟的皮袍子为荣,而且极度反感唐人。 一大早上,娘炮老爷就从女奴暖乎乎的温柔乡中爬了起来,在肥胖的身体上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袄,热的满脑门油汗,哼哼唧唧的从他华丽的毡包中钻了出来。 就算与闽国相隔不到一百里,吐蕃所统治的地方与闽国所统治的地方依旧宛若两个世界。 娘炮老爷居住的地方曾经是一个蒙萨塔邦国的首都,一座破具有印度气息的小城,曾经的名字已经随着蒙萨塔邦国的覆灭而被遗忘,现在人们都把这儿叫娘城。 如今,天竺人的城市,除了城墙没变,几乎都变成了吐蕃落后的部族样式,到处都是简陋的毡包,木头棚子,一个个被掳为奴的天竺人,或者直接从吐蕃高原带来的奴隶就破衣烂衫住在这些棚子了。 于大唐,甚至与波斯,与拜占庭都不同,这些帝国已经封建化,包括闽国都是小农经济为主,而且闽国更具有活力,他的社会阶级不板结,无地农民如果努力了,或是读书,或是参军,都有可能获得土地成为地主,农民有着属于自己的自由,就算地主也不得随意处置农民。 而吐蕃,除了奴隶主与少量奴隶主的近人为平民,超过八层的吐蕃属民是奴隶,而且农奴制度持续特别长,奴隶主对农奴,牧奴几乎有着神一样的权利,可以随意的赠与,抵债,杀死,酷刑。 从后世****喇叭随意送人的人皮唐卡,人皮刀鞘,人皮经卷就可以看出吐蕃通知的残酷性了,才一大早上,在娘炮老爷的吆喝声中,数百个贵人狗腿子吆吆喝喝的就把满城农奴牧奴搅合了起来。 在闽国都是喂马喂猪的豆粕,在娘城就是奴隶们的早餐,绕是如此,娘炮老爷依旧不满意的轮着鞭子到处乱嚷嚷。 “吃!吃!吃!你们就是一群猪,光知道吃不干活,今天吃了早饭,必须把城外的土地都翻完,不然明天就没饭吃!还有,再给老爷我逃跑的,都是这个下场!” 在娘炮老爷咋咋呼呼的叫嚣中,几十个被木枷锁夹住脖子,手腕的奴隶被绑成一串,牵狗一般的牵了上来,十来个人不光是骨瘦如材,尤为恐怖的是,他们的眼睛竟然也被掏空了。 闽国酷刑挖掉了入侵唐军的眼睛,好歹有外科医生用药处理了,这还是对付入侵者,这十多个奴隶可一半是吐蕃人,被用沉重的铁头盔生生把眼睛挤出来,再用铁刀剜掉的,没有经过任何药物处理,此时,十来个老的老,小的小奴隶已经被折磨的仅剩一口气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那样被奴隶主打手牵着。 这幅惨状,看的周围数千个奴隶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瑟瑟发抖的垂着头,眼看着奴隶们畏惧的目光,娘炮老爷禁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 “看到没!这就是逃跑的下场,本老爷告诉你们,就算你们逃到天边儿,也逃不出本老爷的手心!都给老爷干活去!” 在一个个打手的鞭打下,成群的吐蕃奴隶摇摇晃晃向城外走了去,不过就在娘炮老爷要舒服的开始这一天小日子时候,冷不丁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奴隶在附近咬牙切齿的小声说着:“要是唐人打过来就好了!” 这一声声音虽然小,却听的娘炮仿佛烫了屁股一般蹦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凶狠吼着:“来人,把那个女娃子给老子抓来!” 干瘦的小姑娘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就被十来个狗腿子拖到了前面来,眼看着这一幕,周围的吐蕃奴隶麻木的垂下了头,挽着衣袖,娘炮则是气急败坏的拎着小女奴隶衣领暴跳如雷吼着:“小娃子,你竟然敢心向唐人,背叛本老爷!” “哼,我哥哥赞巴就去了闽国,当上了唐军,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带着唐人骑着高头大马打过来的!”似乎也知道在劫难逃,被按在地上的瘦弱吐蕃少女气愤的尖锐嚷嚷着,一句话,却禁不住让周围奴隶似乎眼中冒出了亮光欣喜的看了过来。 这一幕,让娘炮老爷忍不住心头猛地一冒寒气,片刻之后犹如踩了尾巴的猫那样,暴跳如雷的嘶吼起来:“唐军在本老爷眼中就跟臭虫一样,还打过来,用不了多久,本老爷就打过去了!到时候闽国的唐人,都得给老子当奴隶!” 第718章.人心向聚 李绩提议,让李捷眼前一亮的战略目的就是趁机收复这北方邦,差不多半个法国,一个英国,三个葡萄牙,七个瑞士,十个比利时那么大的肥沃领土,并趁机扫荡泥婆罗,不丹,锡金等几个喜马拉雅听从吐蕃势力的小王国,就此震慑吐蕃。 喜马拉雅山口险要无比,一旦完全掌控在手中,就算吐蕃倒向长安了,闽国也不怵他,而且断绝了与闽国的通商之路,饿也饿死他了。 不过这个战略目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要知道吐蕃人的战力可不容小觑,北方战役中,三万左右的吐蕃骑兵就冲垮了戒日王朝四十多万军队,后来的攻略南天竺遮娄其王国以及其他几个民族王国,从北方借来的吐蕃骑兵更是无往不利,几乎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可以扛得住吐蕃铁骑正面冲锋。 难怪历史上的王玄策借了一万多吐蕃骑兵,再加上些尼泊尔兵,就灭了戒日王朝篡位者阿罗顺,这个时代扩张的吐蕃人的确有这个实力。 凭借左右千牛卫,一举击垮吐蕃人,占领偌大的北方邦,李捷还交代了一定要快,这事儿倒的确挺难办的。 眼看着城内的吐蕃人三三两两出了城,放羊的放羊,耕田的耕田,犹豫一下,李业诩终究熄了白日攻城的心思,回身对着几个部将招呼道:“传令给将士们,隐蔽在树林中,不要让吐蕃人察觉。” “喏。”几个都尉拱手听命,头盔上戴着草叶,四散下了去,小声命令着安抚起部众来,听着树叶沙沙作响,眼看自己麾下带来的两千多将士都谨慎隐忍的藏身密林中,,李业诩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功夫,李业诩忽然又是灵光一现,猛地一拍脑袋:“对了,李戊,赶紧去传令给盛连山将军,让他也不要轻举妄..”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东南方林子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杀猪般的嘶吼声:“小的们,跟本将冲!” 眼看着一把横刀举的老高,骑在马上盛连山标志性的塔盔,李业诩干脆悲催的一捂脑袋:“号令全军,冲!” 突然间,空旷的荒野间冒出了无数的唐军,喊杀着向旷野上不大的小城袭来,闽国与吐蕃的和平已经持续了数年,这一幕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娘城守军看呆了。 “杀!给老子上!”奔跑在全军第一线,一面狂奔着,一面盛连山还凶狠的嘶吼着:“今日咱们右千牛卫要第一个拿下城池,不然的话,都给老子修大坝去!” 几千唐军成锋矢阵,进攻中尚且保持了优良的秩序,呐喊中,数米长的毛竹冲杆长矛那样对着外延,临到城下,咬着刀,盛连山竟然亲手抓起一支冲杆,撑杆跳那样支撑在了城根下,一用力就弹跳起来。 宛如铁塔般落在城墙上,半空中时候,盛连山已经抓刀在手,漂亮的回旋下劈,血光一现中呆立在在城楼附近的吐蕃奴隶主打手当即人头连着肩膀就飞了起来。 热血飞溅在脸上,盛连山胸中也是热血沸腾,在南方,吐蕃人打仗时候的凶悍他可见识过,与这样的对手搏杀,才最能激起武将凶悍豪情,双手握刀,盛连山凶悍的大吼着:“来啊!哪个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听着他的挑衅,城墙上的吐蕃守卫也是齐齐大吼了起来,眼看着红脸彪悍的吐蕃壮汉,握着长刀盛连山激动手都颤抖了,可下一刻,几百个吐蕃守军哄得一下,竟然掉头就跑了。 这还是印象中悍不畏死的吐蕃人吗?盛连山眼睛都瞪成了方形。 片刻之后,其他右千牛卫先锋军官也是撑着冲杆登上了城墙,空无一人的城墙让所有人错愕,惊愕中所有人纷纷围拢在了盛连山身旁,七嘴八舌关切的问了起来。 “将军,没事吧?” “吐蕃匪人呢?” 这时候才醒过神来,擦去刀上的血,盛连山很牛逼的收刀回刀鞘,不屑的扬起了满是血的脑袋:“吐蕃匪已经让本将给打发了!” “还愣着干嘛,本将已经将城墙夺下来,赶紧给老子往里杀啊!” 如梦初醒,诸多右千牛卫官兵纷纷嘶吼着向城墙下杀去。 虽然吐蕃人退的蹊跷,不过进了城,盛连山还是挺得意的,这可是北方邦的大门,他这是破城首功,而且比李业诩这个大唐军神之后,破城更快。 可惜,兴奋持续了没一会,盛连山溅上血的丑脸又变成了震惊,震惊的看着站在满是废墟的街道上,正指挥军兵分路向内占据着要道的李业诩惊呆的吼道:“业诩兄,莫非李卫公真的会奇门遁甲,让你飞进了城墙?” “小弟走的城门。”哭笑不得,李业诩扭过了头,指了指身后已经空无一人的娘城城门。 “不是吧!”刹那间,捂着脑袋,盛连山就泪奔了。 片刻之后李业诩就恢复了正色,严肃的拉着盛连山说道:“吐蕃人的反应很是奇怪,吐蕃骑兵的战斗力我们都见识过,这里是进入北方邦的门户,吐蕃人不可能这么弱,所以我们必须小心!” “听你的。”已经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盛连山垂头丧气的说着。 刀盾手撑起一面盾墙,长槊手把槊搭在盾墙上,犹如刺猬一般小心翼翼的向破旧娘城中推进着。 与此同时,城内的吐蕃大姓娘氏贵族,娘炮老爷则是在他的帐篷中发起了雷霆之怒,如同一个皮球般上串下跳,娘炮一脚把一把鼻涕一把泪回来报信的康巴踹出去一米多远。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康巴悲催的叫嚷着:“老爷,快跑吧,唐人真打过来了,足足有好几万啊!” “好几万算啥,当年在草原上,老爷我追随赞普老爷,十万象雄兵都被踏破了!狗奴才,召集奴隶娃子们去,老子领你们与唐狗拼了!” “可是.”狼狈的趴在牦牛地毯上,康巴还满是犹豫,眼看着娘炮伸手从毡包的墙上,把那把人皮刀鞘的藏刀取了下来,生生打了个哆嗦后,抖着皮袍子康巴连滚带爬溜了出去。 凄凉的牦牛角呜呜的被吹响,一种声音独特,穿透力极强的鼓也是被敲起,城中各处的奴隶娃子在号角声中飞快被召集一块,统一发给了藏刀兵器,随着各家头人,也是浩浩荡荡的列成了阵势。 城中央唐军与吐蕃人碰撞在了一起,顶着盾牌,架着长槊,唐军犹如刺猬一般的挺立在街头,与之对垒的,则是数千乱哄哄披着皮袄战袍的娘城吐蕃人,虽然衣着破旧,装备落后,这批吐蕃人却面容狰狞,凶悍的呼喝有声对着唐军轮刀叫骂着。 虽然与印象中的吐蕃军相比,遇到的军队太过瘦弱,但眼看着大弓引箭穿着皮袄,拎着藏刀气势汹汹奔来的吐蕃军,李业诩还是放心的点了点头,旋即拔出横刀,威武的对着身前各部将校大声命令起来。 “全军保持阵型,准备迎战!” 站在吐蕃人的层层叠叠保护中,轮着厚重的藏刀,娘炮也在嘶声竭力的鼓舞着士气大声嚷着:“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对面的唐人都是肥羊,一块砍死他们,抢到的战利品本老爷一份不要,全是你们的!死了后灵魂也会脱离苦海,给本老爷上!打败了他们本老爷带你们去京师劫掠,金山银山都是你们的!” 一听有战利品分,娘城吐蕃人也是禁不住更加跃跃欲试,宛若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凶狠的盯着身前的猎物。 眼看着两军就要交上手,再一次变得战意饱满的盛连山再次倒拖着长刀,全副重甲的犹如铁塔般大步走到了全军最前面,满面狰狞怒吼的大嚷起来:“投降吧,闽国优待俘虏,投降的都有白米饭吃,胆敢抗拒天兵,老子统统砍了!” 本来不过唐军临战前习惯性的劝降,却不想一句话在吐蕃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个个人迟疑的交头接耳着,原本气势汹汹的吐蕃军心似乎一下子散乱了下来。 “真的吗?投降了唐人能吃上白米饭?” “唐人不会骗我们吧?” 就在吐蕃人自己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声稚嫩尖锐的声音又是在人群中响起:“这是真的,我哥哥赞巴就在闽国当兵,闽国,奴隶吃的都是白米饭!” 这一声让本来气势汹汹的吐蕃军顿时军心就涣散了,眼看着围拢在周围的吐蕃人怯生生向后退着,娘炮顿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包子脸褶皱起了千层皮,狂怒无比的威胁着:“你们敢背叛本老爷?想清楚了,天神会诅咒你们的,你们死了灵魂都要下地狱!” 听着娘炮的威胁,退缩的吐蕃人禁不住又是浑身一哆嗦,但偏偏这时候,和他作对的那个稚嫩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大家不要相信他!佛陀才是真的神,佛陀会挽救我们的灵魂的,佛陀圆寂之处,就在闽国王舍城的那烂陀寺!” 这一声,终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稻草.. 第719章.战机 再一次,盛连山的眼睛差点瞪成了方形。 刚刚还一个个咆哮的如同野兽般要与自己决一死战的吐蕃军,转眼间就跑的一空,地上弓箭藏刀扔了一地,连鞋子都跑丢了多少只,跟着,目瞪口呆的奴隶主亲族护卫们也是扔下兵器掉头就跑。 转眼间,就剩下了康巴与娘炮两人孤零零的站在数千唐军的对面,傻了片刻,康巴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在娘炮欣慰的目光中,凶狠的大声嚷嚷了起来:“唐狗,我跟你拼了!” 不过没等康巴跑出一两米,忽然又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着空空如也的身后还真有那么回事一般继续凶残的大嚷着。 “唐狗,你别跑!看我康巴砍死你们!” 唐人惊奇的目光中,这家伙也是追着不知道哪儿来,子虚乌有的唐军一溜烟儿消失在了娘城乱糟糟的建筑群中。 说好的决死血战呢!热血都凝聚在了头上却遇到这一幕,盛连山差不点头重脚轻喷出一口老血来,另一头,刚刚叫嚣着要打进闽国,在京师劫掠三天三夜的娘氏奴隶主大贵族娘炮老爷这会儿则彻底演变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 “你们这是无礼侵略,你们华夏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如此无礼的悍然入侵已经严重伤害了我们吐蕃人民的感情,在这里,我仅代表吐蕃发起强烈的谴责与抗议..” 咣~ 没等娘炮老爷叫嚷完,回答他的则是盛连山的铁拳头,一个电炮过后,娘炮老爷幸福的晕了过去。 几个时辰后,娘城大约一万多居民被唐军全部俘获,看压在了娘城中心,至于几百个娘氏部落亲族则是被一股脑关进了曾经关犯罪奴隶的地牢中,触目惊心的一幕展现在了唐军面前。 断手断脚已经成最常见的了,挖下来的眼珠子泡在酒里泡了半瓮,恶心的盛连山这种莽汉都到外面吐了一阵。 整张的人皮搜出来十多付,头盖骨做的法器数件,人皮蒙的鼓两面,之前听说吐蕃人还用人来祭天李业诩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他觉得这是轻了,用来夹人头把眼睛挤出来的石箍看的他心头都直发凉,血迹斑斑用来行刑的刀具摆了一地,地牢中几十个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囚犯看的搀扶的唐军都是心头大颤。 尤其令人恐惧的是剥皮架,三角形的剥皮架将人牢牢固定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然后剥皮师用小刀在人头上划开一道小口子,将水银从伤口灌注进去,水银重,在重力的作用下比最锋利的刀都好用,灌下水银一天左右,一张人皮就完整的剥落下来。 不说拨皮时候的痛苦,单单那种恐惧的心理就让人崩溃了。 在刑房里呆不了多久,李业诩也坚持不住退了出来,不过娘城外围实际上与这刑房也没什么区别,整个宛若一个大监狱,那些吐蕃,南北天竺的奴隶们直接住在牲口棚一样的棚子里,甚至还有个瞎眼老头就住在厕所下面,吃的的闽国喂猪喂马的豆粕,豆面,身上那身破皮袍子还是参战时候发的,有的人身上污垢比衣服还厚。 “业诩兄弟,这就是刚刚那个高喊帮助我军的小女孩,这是她哥哥赞巴,永徽三年被闽国赎买,参加府兵,如今正好选入我军。”这会功夫,盛连山办事效率还挺高的,把刚刚帮了大忙的两个人找了出来,眼看着两个唐军大人物到来,满头脏辫的吐蕃小姑娘怯生生的跪倒在地,跟在她背后,一个虎背熊腰的红脸唐军将士也是感激的轰然跪地。 “扎西,赞巴拜见二位将军,谢过二位将军救命之恩!” 和蔼的笑着,李业诩平易近人的伸手将两人搀扶了起来,勉励的说道:“应该是本将感谢你们,因为你们,今日唐军少阵亡百人,你们的功绩,本将军会禀报闽王奖赏的!” 一听到自己甚至会被心理奉为天神的闽王知道,扎西局促不安的垂下头抓起了衣角,赞巴则是憨憨的挠起了头。 这些吐蕃奴隶还真是过得够凄惨,闽国从后方原来的白米饭没等煮熟,不少人已经急不可耐不顾烫的往嘴里塞去,领着一对兄妹行走探查着娘城,实在是忍不住,盛连山回头就好奇问了起了。 “汝等贵族领主已经称得上残暴了,可汝等蕃人的战斗力本将也是知之若身,在攻略南天竺时候,本将曾与吐蕃名将扎达路恭共事,他麾下的蕃军每战必先,站必胜,攻必克,其勇武,连本将都甚为佩服,可如今.” “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其实也是李业诩疑惑的,听的他也是扭过了头,眼看两位大将军向自己询问,赞巴再一次憨厚的挠了挠头。 “那个,以前穷,只有打仗才能发点财。” 虽然简陋的一句,却道破了吐蕃军的秘密,其实这也不算秘密了,历史上许多国家政权都是用着这种方法激励士兵。 抢掠! 乃至于中华明清时代,西方的帝国时代,抢掠也是维持战斗力的法宝之一,对财富的期盼,这才驱使了一群又一群亡命徒征服者去新大陆,清军与明军作战总是所向无敌,也是因为他们可以在明国抢掠到足以领他们亡命的财富。 吐蕃更是到了一个极端,一个个农奴牧奴连套新衣服都没有,没到战争,吐蕃领主们给聚拢的奴隶军队好饭好菜半月,然后许诺抢掠,穷怕了的吐蕃人作战起来,当然不要命了,反正贱命一条。 抢掠是一方面,如此残暴吐蕃还能维持起稳定,另一个方面就是吐蕃人的神学观,有点类似于天竺的种姓制度,吐蕃人相信那些原始苯教的禅师喇嘛们,禅师喇嘛们往往又出身于这些吐蕃大姓。 苯教势力之大,大到统一吐蕃各部的松赞干布都不得不对苯教妥协,对苯教发源地象雄忍让,后来不得不借助引进佛教来对抗苯教,历史上这才灭了象雄,相信服从苯教,灵魂才会得到救赎,吐蕃人才会如此顺服。 不过,这种忍耐同样是有限的,逃向闽国的吐蕃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此,闽国才引入了十多万吐蕃人。 当然,吐蕃也不可能完全依靠奴隶支撑,还是有占据吐蕃人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平民以及奴隶主,他们组成的军队才是吐蕃人的中坚,每遇战争,打头阵的都是这些将门甲第,奴隶兵跟着扩大战果而已。 不过今天李业诩二人遇到的情况特殊,一方面娘炮老爷有点残暴过头了,另一个方面,挨着闽国过紧,就算不善经营,往来的过路费也让娘氏的亲族打手富得流油了,以前穷的要死,打仗死了就死了,如今有钱了,谁还愿意轻易死了。 第三点闽国幸运的地方,吐蕃引入佛教对抗苯教,佛教的出现,又给困苦的吐蕃民众看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真正的历史上,在大唐在轰轰烈烈的黄巢起义打几下分崩离析的时候,吐蕃帝国几乎在同一时间崩溃于奴隶与国人的起义反抗中,青藏高原陷入了数百年内乱中,随后藏地独特成型的藏传佛教政教合一政权取代了苯教统治地位。 不过佛教也没有拯救水深火热的青藏高原,一个个高僧活佛取代了曾经的苯教法师,政教合一下藏人还是一个个奴隶主治理下的农奴,剥皮,奴役,私刑,没有自由的日子依旧如同诅咒般缠着藏地人,直到一九五九年农奴制被彻底的取缔。 博物馆中一个个人皮唐卡,人皮经卷,人皮刀鞘似乎在无声的叙述那段血雨腥风的黑色历史,当然,这些对如今左千牛卫将军李业诩来说就有些远了,如今从这兄妹俩言语中李业诩只看到了一件事。 战机! 北方邦的吐蕃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赞巴,本将任命你为娘城代县令,将娘城的土地,草场牛羊按照闽国均田制发给娘城奴隶,一定要做到平均,让众人信服!能做到吗?” “这.”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当官了,赞巴那张通红的脸也变成了胀红,挠着后脑勺不知所措,与此同时盛连山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 “李业诩你疯了!武人不得干政是闽王铁律!” “殿下授予我全权!我有权利这么做,殿下是开明之君,责罚一定会有,但不论李业诩受多重的责罚也比不上这战机!”双目中炯炯发光,这一刹那李业诩竟然比盛连山还疯狂拎着赞巴的肩膀摇晃着恶狠狠嚷道:“这是军令!做不到也得做到!” “喏!”习惯性的,赞巴单膝跪地,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李业诩丢开赞巴,又是把双手搭在了盛连山的肩膀上,凝重的说着:“盛兄,小弟有一事需要兄长完成,此事极其凶险,很可能让兄长丧命,但小弟能保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援救兄长,盛兄,你能相信小弟一次吗?” “我们兄弟,哪儿这么多废话,我不信你我信谁!”一拳头垂在了李业诩胸膛上,盛连山热血豪爽的说道。 “效死沙场才是为兄之愿,说吧。” 第720章.泥婆罗人 名将与庸将的区别,该谨慎的时候比谁都谨慎,该冒险时候比谁都冒险,当然,也需要一定运气在其中,冒险失败的话,名将也会变成莽夫。 总之,得知了被吐蕃所统治北方邦的弱点后,李业诩就开始了冒险,三千精选自右千牛卫的精兵在盛连山带领下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直插北方,直奔喜马拉雅山口。 谁也不知道唐军开始攻击的消息传没传出来,谁都不知道在闽国吐蕃共管的喜马拉雅山口吐蕃有没有防备,但为了战果的最大化,盛连山依旧义无反顾的穿行敌后,带领三千勇士踏上征途。 一旦堵住喜马拉雅山口,北方邦百万人口,这么多年掠夺的财富将全被闽国 另一头,将剩余的左右千牛卫合在了一起,李业诩则是武职变文职,竭力在北方邦按照闽国郡县的模样进行起了改革,推行封建化。 闽国封建制与吐蕃农奴制最大的不同,就是生产资料的占有,吐蕃是一切土地,草场都归少量奴隶主,农奴所创造的所有财富都被奴隶主所剥削,人身自由还受其支配。 闽国,或者说大唐的均田制,虽然也是地主剥削农民,但农民人身却是自由的,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块土地,所创造的财富也有部分属于自己,除了国家,没人有权利对农民本身进行支配。 而且有希望,如果从军建立军功或者读书考上科举,还能翻身成为官老爷,勋贵人上人! 一个是活的还不如牲口,世世代代都是奴隶,一个终于有了人的权利与尊严,精神信仰上有了佛教的寄托,这种诱惑对于还处于奴隶主酷刑压迫下的吐蕃奴隶,足以致命。 娘城附近的土地宛如切蛋糕那样被平均切成了n块,临时颁发的闽国户口户籍也在两天之内被颁发下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第三天,娘城的吐蕃人,天竺奴隶们犹如一个个癌细胞那样向北扩散而去。 吐蕃统治八年之久的北方邦,数个蒙萨塔邦国的高原政权真是在一夕之间癌变。那些解放奴隶所到之处,一切由奴隶组成的军队都军心瓦解了,奴隶主亲族组成的精锐虽然没有娘城娘氏那么不堪,但他们人太少了,从第三天开始进攻,李业诩几乎是一日下一城那般的速度蚕食着吐蕃人领土。 这种速度也吓怕了迁徙到天竺的吐蕃领主们,数以十万人规模的浪潮惊慌的压向了喜马拉雅山口,亚东关! 亚东关下,喧闹的喊杀声震天而响,从城上往下看去,人头滚滚,数不清的军队犹如蚂蚁一般密集向前,砍之不尽,杀之不绝。 其实亚东关的防御力并不弱,城高十二米,厚七米,左右城关直接连在了喜马拉雅山缺口陡峭的山崖上,而且城墙犬牙差互,有着突出的东西罗成,南北卫城,尤其是还有着八米高威武巍峨的箭楼。 当初修建这座关城的时候,足足用用了十六万吐蕃奴隶,花费闽国数十万石粮饷,由唐蕃两国共管,为的是让两国都放心,所以关城的防御是双面的,这座喜马拉雅山口重镇就连长孙无忌进过时都惊叹可抵挡百万大军。 不过此时,突然入城夺下着雄关全部控制权的盛连山却是防御的左支右绌。 周长四里的城关,核定防御军队需要两万,可盛连山手里总共也不过六千人,三千他带来的右千牛卫精锐,三千亚东关闽国府兵,而且面对的敌人还是两面的。 南面夺路而逃的吐蕃奴隶主已经急红了眼,驱赶着强拉出来的奴隶兵踩着尸山血海不要命的北面向城上攀爬,北面,吐蕃的姻亲,喜马拉雅南麓的尼泊尔王国受到吐蕃的告急,也几乎是倾巢而出,一万五千左右的泥婆罗山民军队对亚东关北狂攻不止。 尤其令盛连山头疼的就是这一万多山民军队,在军力上盛连山把两千戍边府兵五百右千牛卫精锐混编去对付十多万吐蕃人,两千右千牛卫精锐,一千边军全力与泥婆罗军鏖战,还留下五百预备队,自己亲历指挥就可见一斑。 事实上这些加德满都山谷出来的泥婆罗山民并不强壮,甚至比天竺人还要矮小一截,而且装备落后,身上穿的仅有御寒的破皮袄,但喜马拉雅南麓恶劣的高寒环境下,这些人却极其结实,长期行走山路造就了无与伦比的灵活,更为致命的,则是这些山民的冷漠。 “放!” 站在高耸的箭楼上,在弩兵校尉的嘶声大吼下,五百弩兵猛地扣动了钢弩弩机,呼啸的喜马拉雅山风似乎都为这种闽国特色军器尖锐的锋芒所划破,居高临下,又是沉重快速的三棱箭头,就算短小精悍的泥婆罗人冲锋队伍,依旧阵痛的倒下一大批人。 甚至有泥婆罗兵被弩箭钉进了脑袋,整个天灵盖被掀了起来,白花花,红呼呼的东西喷溅而出,倒地后尚且抽搐了好一会。 可面对同乡,邻居,伙伴同袍的惨死,这些尼泊尔兵犹如没看到一般,还是满面冷漠沉默的拎着戈戈里弯刀,沉默的向前冲着。 的确是沉默,这个时候,泥婆罗语言中还没有冲锋口号,一群群矮小,脸色发青的山民军队沉默的冲到了亚东关下。 连梯子都没有,泥婆罗人又是直接咬着刀徒手顺着十二米高的城墙向上攀爬着,四月间闽国已经开始酷热,喜马拉雅山口却还是一片雪花,苦寒下这群人双手抠在冰块一样的城墙上,却如同铁钳那样坚固。 几乎片刻时间,数千个泥婆罗人又如同猿猴那样灵活的攀到了城墙一半,这一幕哪怕天不怕地不怕的盛连山也是咋舌,禁不住跳着脚焦急的大吼着:“滚石,擂木,弓箭,不要让这群小鬼儿上来!” 这些天泥婆罗人给唐军的印象真是神出鬼没的小鬼!听着盛连山的急吼声,丝毫不敢怠的唐军搬起山城早已经准备好,一块块大石头奋力的向下砸去,有的直接把弓箭从头向下射了下去。 头向上的尼泊尔人根本没法防御这攻击,噗噗的声音中,一块块大石头砸在手上,脑袋上,有的长箭正中脑门,城墙上的泥婆罗山民下饺子一般落了下去,伤亡如此惨重,可这些尼泊尔山民却依旧宛如没看到一般,继续攀爬着。 终于,第一个山民灵活的扶着城垛上了来,血腥残酷的肉搏战又开始了。 “杀!杀!杀!”每轮一次横刀,盛连山必定一次大吼,在他的怒吼声中,拦在前面的尼泊尔兵如同米袋子一般,每每一刀过后,三尺血口,狂涌的血,喷薄的内脏,浓郁的腥气令人作呕。 面对杀神一样的大将,恐怕阿拉伯人这时候都胆寒的向后退缩,可这群泥婆罗人依旧如同不至死为何物那般,飞蛾扑火般的撞过去。 盛连山毕竟不是火,而是人,人就会累。 一连劈倒了十多人,就算盛连山也忍不住气喘了一下,下一刀明显没有刚刚那么有力咔嚓一声,陷进了下一个泥婆罗人军士胸骨之中。 那人也真是亡命,身上鲜血直流,肠子都涌了出来,却依旧凶悍的一手抓住盛连山的刀刃,一手抡圆了戈戈里弯刀狠狠砍下,咣的一声,盛连山握到刀的手,铁护手上被砍的火星子直溅,手一软,盛连山一个踉跄退了回去,下一刻,早已经狼一样盯了多时的泥婆罗人,十多把戈戈里弯刀照头劈下。 这种刀就是后世廓尔克刀的雏形,狗腿一样的形状,沉重的刀锋,似乎轻易的就能将人剁成碎块。 “将军!” 惊恐的嘶吼中,盛连山的亲兵纵身扑了上来,下一刻,被挡住脸的盛连山仅仅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骨裂声。 “啊!!!” 野兽那样的怒吼着,拔出副刀盛连山顺着下路就咕噜了出去,每转一圈刀挥一下,咔嚓咔嚓的血光中,六七个泥婆罗人捂着大腿惨叫倒地,右手从那个已经死透尚且握着自己刀不肯撒手的泥婆罗人手中拔回刀,盛连山更加疯狂的冲出去,双刀在手整个人如同陀螺那样回旋杀戮着。 足足又是劈杀了十多号敌军,血红着双眼的盛连山这才清醒了点,回头看去,整个城墙上已经陷入一片惨战,有的唐军被戈戈里弯刀砍下了手脚,痛苦的打着滚,有的刀向后捅进了泥婆罗人肚子拼命地搅着,泥婆罗人弯刀却始终勒在他脖子上。 触目惊心的血向外喷着。 终于,盛连山也狠不下心了,拼命地嘶吼起来:“传本将军令,倒油!” 估计禄东赞怎么也没想到,唐人精心设计的排水沟还有这功能,顺着深沟,粘稠的火油冲开了雪水,蔓延在了城墙上,一个火把丢下去,宛若地狱般的惨叫就在城墙下响了起来。 半面墙烧成了火墙,自然的力量下,一个个火人嚎叫着掉了下去,拖着浑身火焰跑出去老远,这才颓然倒地. 第721章.一统天竺 弥漫的焦糊味遍布了整个战场,城墙犹如挂上了个黑围裙,城墙下方焦糊的尸体蔓延出去十几米,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远处,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惨状,凶残如泥婆罗贵族也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 就算不考虑士气与麾下生命,他也需要考虑把军队打光了是什么后果。 绕是如此,肃清城墙上的泥婆罗兵,依旧花了唐军半个时辰,没有投降,只有沉默的拼杀与血战。血战过后,脚边躺着一大圈山民尸体,就算好战的要命得盛连山,这会也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城垛下,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将军。”好一会,衣甲破了好几处也是盔歪甲斜一脸血污的折冲都尉李钧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了过来,喘着粗气对着盛连山拱拳禀告着:“战果统计出来了,我军阵亡二百六十五,伤九十五,城墙上斩杀泥婆罗人五百,城下死的算不出来有多少。” “嗬,这帮猢狲,倒也真难打。”揉着肩头被砍掉了的兽头下又长又深的血口子,盛连山由衷的感慨着。 他占据亚东关口不过七天,与吐蕃的奴隶主贵族交战五天,跟尼泊尔人不过打了两天,这两天尼泊尔人的战果就超过了十多万吐蕃天竺大军,第一晚上夜袭破了东罗城,把唐军赶回主关,连续两日的强攻又杀伤唐军甚多,今日,甚至逼得盛连山不得不动用了珍贵的猛火油。 而且从阵亡上看,唐军伤者没有死者多,泥婆罗山民几乎全都是阵亡重伤,就可以看出这群疯子漠视生命到了什么地步,一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行了,整理好城关,让伤者下去治伤,调箭楼上预备队一部分补充军士,你也去准备吃饭吧,不知道这群猢狲晚上还会不会偷袭。”感慨一同,盛连山终于爬起来做正事了,不过跟在他身后,李均却没走,反而欲言又止的纠结在那。 “怎么了老李,你也是跟着老子从晋川的大山沟子里出来,沾我叔叔便宜的老人了,这可不是你风格!” “将军,那我可说了啊!你可不能生气!”还是犹豫了一下,李均才重重一拱手:“他姓李的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自己去啃好啃的,让将军您来这儿两面受罪,我们右千牛卫在这儿奋战了五天多,已经伤亡了快一千兄弟了,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鬼扯!是老子奔袭出名,闽王他老人家这才点老子出兵的,跟我兄弟李业诩有什么关系。” “可是将军!猛火油已经用光一半了!”一见盛连山笑呵呵的大大咧咧模样,李均又是急了,拱着拳头又是拦在了盛连山面前急切说道:“背后有十多万吐蕃人,身前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不要命的疯子,再打下去我们就会拼光了,将军,趁着将士们还有余力,后军还有马,我们。” 忽然,两扇厚重的巴掌按在了李均肩膀上,胡子跳动,盛连山认真的说着:“将军难免阵上亡,连独孤损,薛擎,李敬业这样老将悍将都为殿下而战死,本将又为什么不能呢?从晋川大山中出来,带着盛家光宗耀祖的时候本将已经有这种觉悟了,老兄弟你还没有吗?” 李均终于沉默的垂下了头,盛连山又是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说道:“况且咱们老兄弟的命也不是那么好要的,老子还相信我兄弟,一定会来,好了,没那么多要想的,吃饭去吧!” 将是兵的胆!就算没听到盛连山说什么,看到他那副轻松大笑的样子,唐军刚刚经历血战后紧张的心神依旧轻松了不少,见此,李均也是无奈拱了拱手,转身就要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刻,南面的关城忽然传来了震天的喊声,不下数万,听的李均当即一僵,愕然回过头。 身后,盛连山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聆听了片刻,这员悍将焦急的拔刀大吼:“都跟老子走,驰援南城!” 沉重的脚步声中,数百个又累又饿的右千牛卫将士似乎再一次迸发了力量,跟着盛连山就是急急匆匆跑下来十四米的城墙。 还好,这一次是好事儿。 城下,黑压压的吐蕃人军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唐军整齐的队列,招展的旌旗,一个个亚东关边军劫后余生的痛哭流涕着,一个个右千牛卫老兵则显露出淡定的模样。 不过,看他们颤抖的手,心里也不平静。 城门大开,满面交集的李业诩第一个就冲了过来,给迎接的盛连山一个鞠躬重重的拜下,惭愧的说道:“小弟来迟,让哥哥受苦了,罪该万死!” “哈哈哈,咱们兄弟说这些干什么!”盛连山则是大笑着给李业诩一个熊抱。 旌旗招展的唐军一队又一队的开进了亚东关,城墙上的人影顿时多了起来,眺望着北城墙下的焦尸,李业诩这时候也终于轻松起来,详细的给盛连山讲述着:“这些天小弟已经将吐蕃贵家娘氏,韦氏等贵族势力从北方邦拔除,后方闽王派来的文官也是开始接受郡县,这一次,咱们兄弟绝大部分任务已经完成。” “明天,咱们兄弟继续联手,把城外的尼泊尔兵灭了,然后再攻进加德满都山谷,灭了泥婆罗王国!” “不!不!”没想到盛连山却是重重摇了摇头,咬牙切齿的指着城外尼泊尔人军营吼道:“今晚就出战,用过饭后就出战,这群猢狲,跟老子比人多?” 眼看着盛连山跳脚骂街的模样,李业诩禁不住哑然失笑,看来这几天这个莽夫守的也挺憋屈,不然不能气急败坏成这样,不过这事,李业诩当然不可能扫盛连山面子,当即笑眯眯的重重一拱手。 “就听大哥的!” 斜阳斜下,喜马拉雅山口满是积雪的山谷中,一个个脸色冻得铁青的尼泊尔兵还在啃着同样冷硬的山芋之类军粮,冷不丁大地忽然震动起来,惊愕的泥婆罗贵族冲出营帐,映入他眼帘的这是隆隆马蹄与满天的弓弩箭。 关前还在混战的时候,报捷的信使已经从关南打着马一路向京师狂奔而去,李业诩有这个自信! 京师,闽王宫。 八天时间,拿下了有着二十多万凶悍吐蕃人,百万人口的北方邦,自身损失不到两千,在古代战争中,也算一个奇迹,不过李业诩的告捷战报到了京师中,却是惹起了天大的麻烦。 “李某人因功跋扈,图谋不轨啊!” “殿下,武将干政那是大忌,李业诩公然安置地方官,反心昭然若揭,理应拿下!” 御史大夫郑崇俭还有二十多个侍御史,都御史围着李捷的御案边上嗡嗡的就嘟囔了起来,听的李捷一个头两个大,逼得无奈举手投了降。 “好!好!处罚李业诩!” “不过处罚他之前,孤也有错,认命他为北方道行军大总管时候孤说过,一应官员,任他处置!是孤权利任用不明,你们议一议,该怎么惩罚孤?” 这话一出,二十多个御史全都哑了火,闽王这不耍无赖吗!谁敢?谁能惩罚闽王? 憋屈了好一会,郑崇俭这才郁闷的一拱手:“殿下可下罪己诏。” “好,就这么办,孤下罪己诏,李业诩贬官为千牛卫左郎将,依旧以北方道大总管弦统领尼泊尔战争,等他回师的孤再狠狠收拾他,敢连累孤下罪己诏!反了他!” 听着自家闽王骂骂咧咧转着圈,二十多个御史一起翻了个白眼,处罚从不二次,闽王这轻轻松松的就把下狱抄家的罪给挡了回去。 不过闽王都答应下罪己诏了,御史们也没了话说,跪伏在地上对着李捷歌功颂德一通,也就退了下去。 不过这时候,冷不防外面又是急急匆匆进来个老头子,胡子都直抖,礼部尚书老萧盛着急忙慌就闯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吐蕃派遣使节快要抵达京师了!” “吐蕃人带了几十万大军?” “啊?那没有。”萧盛顿时被问的一头雾水晃了晃脑袋:“苯教法王扎格西,噶尔家族的钦陵,还有使团护卫一百多人。” “那你急什么?”李捷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一句话却让老萧盛老脸拉成了苦瓜。 “殿下,咱们没理啊!” 华夏可是礼仪之邦,最讲究师出有名,讨伐畲人是他们叛乱,出兵林邑国,讨伐天竺,征讨阿拉伯,都有这各种各样充足理由,像这次对吐蕃人盟友不宣而战还是第一次,老萧盛可最是守礼,咄咄而来讲理的吐蕃人让他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谁知道一提这事李捷立马火冒三丈的崩了起来。 “咱们没理?他吐蕃放长安方面的军队偷袭京师就有理了?孤这才叫礼尚往来!” “可,吐蕃认罪了。”吭哧半天,老萧盛才磕巴出一句来,吐蕃派人送礼谢罪,闽王收了又偷袭,让他总有种扒小肠的感觉。 堂堂闽帝国扒小肠,也太掉价了吧? “放心好了,萧老,孤已经早有计划,你就回去准备接待即可,不会让吐蕃人给闽国抹黑的!” 听着李捷的劝说,磨蹭了好半天,老萧盛才下了去,可算耳根子清净了点,李捷则是摇着铃铛又嚷了起来:“秦怀阳秦将军到哪儿了?” 不一会,萧秘书郎恭敬的进了门,躬身就汇报道:“回禀殿下,秦将军伉俪已经抵达衡山驿,距离京师不到一天路程了。” “好!” 愉悦的答应一声,李捷转身又打开了闽国地图,重重的把象征吐蕃统治那片绿色撕了下去,看着终于在自己手里圆满了的闽国地图,强迫症得到满足,李捷禁不住昂起头,欢畅大笑起来。 第722章.吐蕃来使,要账? 还是那座闽王殿的偏厅,虽然不是正殿,依旧显得金碧辉煌,红木的书架上摆满了名贵的瓷器,成块的波斯地毯被铺在地上软软的,正厅的北方上首高出一块,一把金灿灿的龙椅摆在上面。 不同于长安太极殿的龙椅,闽国不缺黄金,所以盘旋在铁木龙椅上的扶手是纯金打造的,很少有人知道,龙椅在古代政治生活中,对皇权的象征意义与玉玺是同等地位。 李捷就端坐在这龙椅上,身着明黄色团龙袍,头上戴着黝黑的冕旒冠,几缕玳瑁珠串挂在面前,略挡住了李捷的容颜,这种模糊中却更填了些许威严。 这一套只有在正式场合才能穿,而且只有皇帝能穿,随着宫内侍者进来,看到危襟正坐的李捷,吐蕃使节,苯教法王扎格西,噶尔家族的钦陵全都是眼皮跳了跳。 没在朝会上接见说明闽国不想把与吐蕃的冲突闹成国战,可穿的这么正式,闽国与长安分庭抗礼的意味就浓郁了许多,明显,李捷还记得吐蕃借道给长安这件事。 原本扎格西一肚子责备,要谴责李捷背信弃义,偷袭盟友,见此,气势禁不住弱了几分,咽下责备的话,与钦陵一共拱手弯腰重重拜下。 “吐蕃扎格西/钦陵见过闽王。” “免礼平身吧,尔等见到任雅相也是这般行礼的吧?” 任雅相就是高宗李治派往吐蕃的特使,朝散员外郎,听着李捷连名字都叫出来了,扎格西忍不住心头又是一突,赶忙伸出双手用力的摆了摆。 “闽王从何而知?绝无此事!” “孤还没说什么事,法王就说绝无此事,都说苯教法师神通广大,法王还真是未卜先知啊!” 李捷的嘲讽声刺耳的传来,让扎格西又是浑身一哆嗦,让李捷套出了话来! 本来就心里有鬼,讨要北方邦的话都被抛到了脑后,一时间这位苯教法王竟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李捷也没继续理会他,反而转向了他身后的钦陵,换上了一脸和煦的笑容,颇为亲切的问着:“上次一别不知不觉数年过去了,禄相的风采孤依旧记忆如新,最近听闻禄相身体有恙,如今如何了,我闽国汇聚了中原,天竺,波斯,拜占庭的名医,可需要孤派人去为禄相诊治一番?” “有劳闽王挂念,家父只不过公事太过繁忙,劳累过度而已,歇息几日即可,不劳殿下挂心了。。” 几年未见,钦陵倒是显得更加成熟,一袭大唐世子儒衫显得风度翩翩,如果不是吐蕃人特有的红脸,几乎与大唐士人一般无二,跟身旁穿着土黄色僧衣,戴着后世喇嘛高帽的扎格西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虽然弯腰鞠躬显得很恭敬,钦陵却在心头狠狠骂着李捷,扎格西是吐蕃赞普亲自选的正史,李捷一来了就给人家脸色看,却对自己这个噶尔家族副使如此和颜悦色,离间计也太过明显了点吧? 可惜,这个离间计明显却好使,在钦陵偷眼观望下,在庙里念经时间没有和贵族交际时间长,一肚子功利心的扎格西垂下的头果然满面的嫉恨。 谁让噶尔家族太过招风了,为政多年,噶尔家族积累了令人觊觎的财富,麾下效力的吐蕃勇士不计其数,许多部族还要依靠噶尔家族招揽而来的贸易来生存,如今,噶尔家族几乎站在了吐蕃的峰尖上。 这种情况就类似于华夏王莽,董卓,霍光,要不就如同前者挤掉原本坐在峰尖上的人,自己坐稳下去,要么就如同后者霍光,不论身前多么的风光无限,死后统治者与群臣嫉恨下举族抄灭。 不过如今的禄东赞明显没有挤掉芒松芒赞,自己做赞普,于是乎钦陵也得夹着尾巴做人,瞄了一眼扎格西后,钦陵又是拱拳向前,深深的一鞠躬道:“闽王既然还记得家父,那应该还记得与家父所订立的盟约吧!” “在闽国危难时刻,吐蕃将士为了援助闽国而与几十万天竺蛮人浴血奋战,感念之下闽王慷慨的将天竺以北八个蒙萨塔邦国赠与吐蕃,而后,吐蕃将士又为殿下南征北战血染沙场,可如今才过去仅仅几年,用中原的话口血未干,闽王怎能如此轻易背盟呢?” 说话不算数在古代政权中可算一个很重的指责了,没有信用的国度在诸强林立的时代可是很难立足的,钦陵这番指责可以说撑的上毫不客气,就算变成了闷葫芦的正使扎格西都禁不住露出一缕微笑。 一提这个,李捷却立马如同爆炸的火药桶一般,猛地霍然立起,愤怒的重重一甩袖子斥责道:“闽国将北方几百里最肥沃的土地赠与吐蕃,的确是出于与吐蕃的睦邻友好与相互帮持,孤也可以说对吐蕃一片赤诚,每年通过亚东关去往高原的米粮棉布几倍与北方邦出产,可你们怎么做的?” “趁着孤领军在外,让路给孤的敌人,差点颠覆了孤的社稷!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 果然闽国抓住了这一条,扎格西在李捷的怒斥下又是震惊的垂下了头,钦陵却是始终昂这头侃侃而谈。 “关中亦是闽国宗主,长安大唐皇帝有命,吐蕃也不得不遵守,吾主赞普已经就此事已经向闽王解释过了,闽王也就此达成谅解.” “可汝吐蕃还是与长安勾结在了一起!任雅相自以为走的隐秘,可孤自有渠道得知,孤可不想再来一次夜袭下京师了!” 没等钦陵说完,李捷已经气愤的打断了他的话,挥手一指指向了目瞪口呆的扎格西吼道:“不要否认!贵使已经让孤肯定了!” 这个白痴!看向瞠目结舌的扎格西,钦陵禁不住在心头暗骂一句。 不过国家大事上,该讲理就讲理,该耍赖还是得耍赖,眼睛一翻钦陵又是拱起拳头振振而谈起来。 “殿下!大唐与吐蕃那是翁胥之国,就算闽国也不能强迫吐蕃的外交吧?况且任雅相先生来吐蕃是为了两国在西域丝绸之路的合作而与吐蕃进行洽谈,没有丝毫针对闽国的阴谋,凭着猜测就攻击盟友,闽王在道理上恐怕也站不住脚吧?” 谁不知道关中与京师已经势同水火,可偏偏钦陵一番话说的也是合情合理,就算李捷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禁不住抱起胳膊冷哼的说道:“但愿如此吧!” “那闽王可愿意归还北方土地?”钦陵终于眼前一亮,可惜,李捷又是重重摇了摇头。 “在调查清楚之前,孤对吐蕃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怎么调查?”钦陵当即有点急了,李捷却是轻轻拍了拍手,片刻后,一对年轻潇洒,英气勃勃的唐人夫妇一前一后的进了偏殿中,恭敬的跪伏在地上向李捷叩拜着。 “臣秦怀阳/李雪雁拜见殿下!” 看着秦怀阳,钦陵则是惊奇的跳了起来,愕然的惊问道:“扎德格勒兄,萨日朗姑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哦?钦陵兄,当日为兄避祸于吐蕃,不敢真名相告,还请钦陵兄见谅。”也是意外了下,秦怀阳谦恭的又是拱了拱拳。 世上的事儿还真够巧的,当年在唐蕃边境,李捷抢了和亲队伍,成功抱得美人归的秦怀阳领着李雪雁却不知道能去哪儿,不得已,高阳那丫头领着俩人托付到了蜀王李愔那里。 李愔那个胆小鬼,每年御史巡查巴蜀时候又不敢把俩人留在身边,正好李雪雁还想去看天山云雪,于是乎两个小青年趁着这功夫有来了个拉萨自助行,从乌斯藏入青藏高原,沿着雅鲁藏布江一直到吐蕃首都逻些都游历了个遍。 这年头可不是驴友遍布的年代,秦怀阳与李雪雁男的英俊女的靓丽,进到逻些后还带来了大批蜀王府的茶叶与丝绸,一下子就引起了吐蕃贵族轰动,让秦怀阳结识了不少吐蕃年轻贵族,钦陵就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好笑,那时候吐蕃还在与象雄为争夺文成公主而闹得不可开交,钦陵却不知道,真正的文成公主就在眼前。 也挺意外秦怀阳两人与钦陵认识,但旋即李捷就笑眯眯的一挥衣袖说道:“扎格西大使,钦陵副使,孤还有些话要与秦将军,雪雁郡主商议,等孤的使节查清楚吐蕃还是闽国的坚定盟友后,北方土地孤自然会归还。” “既然如此,本使就先行告退了!” 李捷这个时候突然要派使节去吐蕃,尤其是了解吐蕃的秦怀阳,明显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钦陵却也不便明说,只好颇为郁闷的拱了拱拳告辞。 等两个外人走后,免礼平身的秦怀阳两人中,心直口快的李雪雁却是气呼呼的晃着小拳头蹦了出来,呲着小虎牙恼火的叫着:“我家郎君与吐火罗人昭武九姓交战,深入河中百里,已经逼近对方石国首都,这个时候招我们夫妇回来干什么?” 李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权无势的朔王爷了,自己婆娘这么一手,秦怀阳差不点没吓出心脏病来,眼看着自己这个大表姐额头上的吊坠气的一晃一晃的,李捷也是颇为汗颜擦了擦额头上冷汗。 这个丫头还是如同当年在长安厮混时候那个样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第723章.闯的祸,自己解决 “雪雁,不得无礼!” 一声爆喝,按着李雪雁肩膀跪下的却不是怕老婆左右为难的秦怀阳,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过来的江夏王李道宗,因为长孙无忌原因,江夏王一家子被牵扯到了谋反案中,偏偏又遇上李捷杀进长安,彻底走到了皇帝李治的对立面。 于是乎,李治复辟后,在大唐境内待不下去的李道宗不得不带着全家跑路去了闽国。 的确,宗室中李道宗与李捷的关系不错,可那时候李捷是长安无权无势的小王爷,长安权贵多的一盆洗脚水泼下去,能淋到一个王爷六个公还有三伯,就算后来李捷出镇闽国,地位上也比李道宗低一点,那时候可以用长辈亲戚间关系教训,胡闹。 可如今?除了名头上的皇帝,统治着数百万平方公里,几千万人口,上百万军队,李捷已经与皇帝没有区别了,并且在天竺,在波斯获得的沙汗沙称号已经是皇帝,李捷欠缺的仅仅是在唐人面前称帝。 如果不是阿拉伯战败,这会李捷已经称帝了,在皇帝面前如此无礼,这不找死吗? 小心脏狂跳,李道宗悲催的按着李雪雁向李捷道歉道:“老臣教女无方,还请殿下恕罪。” 委屈的嘟起了嘴,李雪雁也是不服气的拱了拱拳:“雪雁无礼,请殿下恕罪。” 曾几何时,对于这位江夏王叔父,李捷需要执礼甚恭,如今他诚惶诚恐的向自己赔罪,李捷甚至有种恍惚的感觉,愣了一下,这才笑着摆了摆手:“雪雁表姐真性情,在长安我们也是好友,何罪之有,起来起来。” 乐不可支的蹦了起来,却为江夏王狠狠瞪了一眼,李雪雁不得不憋屈的又是一拱手说道:“谢殿下。” 看到李捷没生气,李道宗也是松了口气,站起身后大量了一下老丈人面前变成傻木头的女婿秦怀阳还有这些年被他宠飞了的李雪雁,李道宗再一次疑惑的拱拳询问道:“殿下,不知召集老臣还有小女,女婿有何吩咐?” 倒是没有提正事,李捷反而兴致冲冲撸起了衣袖站起身来,对着着两代人感兴趣的询问道:“江夏王叔父,秦卿家,雪雁表姐,听闻你们曾经深入雪域高原,都有什么见闻?给孤讲讲!” 一听这事儿,李雪雁眼睛又是猛地凉了起来,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也是兴致冲冲的叫着:“有啊有啊!有高山,蓝天白云草原,牛羊在草原上撒着欢儿吃草,还有雪山,万里无垠一眼就能看到云雾缭绕的雪山,可漂亮了,走好久却走不到,那些吐蕃人还说雪山上住着神,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雪雁!” 黑着脸把张口胡说的女儿拽到了身后。拱着手,李道宗声如洪钟的禀报起来。 “启禀殿下,老臣没有攻伐过吐蕃,但在讨伐吐谷浑时候,曾经以吐蕃军也有少量的接触。” 似乎回忆了一下,李道宗这才详细的叙述起来。 “雪域高原贫瘠,所以吐蕃人很好战,临战之际几乎人人高呼,士气高昂,不过吐蕃人装备上却不强,除了部众贵族很少有金属铠甲,皮甲也很陈旧,吐蕃人善用弓,用长矛,每临战,弓矢如飞蝗,然后贵人打头阵,全军一拥而上,大规模马队冲击下,鲜有军队可以抵御。” “战术上,吐蕃人的作战习惯主要有四点,其一是集中优势兵力,在吐谷浑之战时候,吐蕃曾趁火打劫,那一次嫩氏几乎将一个部落全部男丁全都动员,短期内集结数万人击破了吐谷浑数个部落。” “第二点是吐蕃人作战以骑兵为主,一般都是速战速决,鲜有拖延!吐蕃地处高原,地广人稀,其人为了游牧迁徙,几乎人人养马,其贵族骑兵人马都披重甲,聚集的吐蕃军虽人多,却不笨重,极其善于奔袭。” “其三就是吐蕃军队非常擅长开阔地野战,但其短于攻城,松州之战,都督韩威以千余兵力守城,吐蕃军二十万众,急攻数日未下,韩威拖到了牛进达率援军先锋几千余夜袭之,吐蕃军损失甚大。” “最后一点,季节影响很大,吐蕃地处高寒,春秋季气候寒冷,大风,干燥,冬季更是苦寒,只有夏季短短几个月气候温和些,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吐蕃人的大规模进攻都在夏秋。” “如果殿下意图攻略吐蕃,老臣不建议发兵高原,大可以据守亚东关喜马拉雅山口,夏秋防守,抵御住吐蕃人的进攻,我军装备棉衣,耐寒能力强于吐蕃,大可以在春季选精骑少量破袭逻些城一代,破坏吐蕃人的春牧,不出两年,吐蕃人定然崩溃。” 看来李道宗也是不甘寂寞,说是略有接触,实际上却列举出来一大堆,看来最近闽国与吐蕃动兵,老家伙也查阅了不少东西,看看有没有机会领兵作战,可惜,老家伙刚显呗完,女婿秦怀阳又是揭了他的短。 “岳丈大人此计可行,却不完全,殿下如果攻略吐蕃,需要在吐蕃归附大唐,已经在大唐安家的蕃人中精选精骑,因为吐蕃气候很怪,到了高原上越走越觉得胸闷气短,当初末将与郡主也是在边境适应了好久才勉强攀上高原,吐蕃人说这是天神的俯视给凡人带来的压力,虽然不是人人不适应,但我大唐本土军队到了高原上战斗力必然锐减!” 这就是高原效应了,秦怀阳是很老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却说的老丈人李道宗禁不住老脸发红,郁闷的瞪了一眼这个傻女婿。 “并且臣到吐蕃,才知道世上传吐蕃多有虚假之处,吐蕃人也种粮食,种一种黑色的麦子,吐蕃人称呼其为黑粮,黑粮在吐蕃人饮食中很重要,几乎牧民每顿都吃炒面糌粑。” “并且吐蕃国内等级森严,但吐蕃没有多少城池,对于部落管理没有我大唐那么严密,大臣们不是每天上朝,吐蕃赞普需要每年举行一次或者几次集会,召集大臣们与之商讨国事,吐蕃的各部族权利也是很大。” “吐蕃的婚姻尤其讲究门当户对,赞普通婚几乎都是从不野氏,娘氏,韦氏,没庐氏中选取,禄东赞的噶尔家族虽然如今权势显赫,但门第不够高,禄东赞好几次想与赞普芒松芒赞通婚都被拒绝了。” 李道宗说的都是军事上,秦怀阳则是把他看到政治上的一些东西叙述出来,李捷不是没路过吐蕃,但没去吐蕃的统治中心逻些,几人的描述又大概补充了李捷脑海中印象,沉吟了片刻,李捷才把冕旒冠下挂着的玳瑁滚珠剥开,笑眯眯的说道:“江夏王与大表姐,秦将军的确博闻强识,所以孤有一项重任要交给你三人。” 脸色一正,李捷忽然严肃的命令了起来:“江夏王李道宗,右卫将军秦怀阳,金城郡主李雪雁听命。” 一个激灵,三人纷纷拱拳跪地,大声答道:“老臣/末将在!” “长安密令朝散员外郎任雅相入吐蕃,与文成公主勾结,勾连朝中大臣,欲对我闽国不利!孤命你三人摆平文成公主,将吐蕃争取回来!” 这一道命令听过后,三个人却是齐齐的一个哆嗦,李雪雁颇有些害怕的垂下了头,李道宗复杂的看着她,秦怀阳则是惊愕的看着李捷。 文成公主可是唐太宗封给李雪雁的封号,特意把三人招来,莫非李捷想要再开和亲,用真的文成公主取代假的文成公主,斩断了长安与吐蕃的联系,自然吐蕃就不足为患。 还好,李捷的笑容变得又阴险了下来,邪笑着啧啧说道:“当初孤为了成全你二人还有江夏王叔的**女之心,可是差点惹祸上身,如今吐蕃动荡就是因为假文成公主与长安勾结,所以说是王叔你们闯下的祸。” “所以这次孤命你三人出使吐蕃,孤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威逼利诱也好,暗杀偷窃也罢,把闯下的祸补回来,把吐蕃争取回闽国一方即可!” 听了这话老少三人都是忍不住直翻白眼,什么叫我们闯的祸?当初老夫/末将可没请闽王您去打劫和亲队伍,是您老人家自己有钳,任性的。 不过毕竟当初李捷成全了他们三个,秦怀阳都是感念在心,而且如今都是在闽国为臣,闽王的命令自然要执行,只要不是和亲就好! “老臣/末将遵命!” 跪伏在地上,三人又是整齐的拜抚而下。 既然领了命,为了出使,李道宗三个需要准备的就多了,,人老心不老,李道宗还希望在闽国创下一番功业,当即拉着秦怀阳就要出门去,不过三人临走出偏殿前,看着李雪雁飘动的裙角,李捷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伸手叫住了李雪雁。 “雪雁表姐,雪域高原的景色真的很美吗?” 一提到这,回过头李雪雁的双眸中再一次闪现出了憧憬,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蓝天万里,白云雪山,纯净的一片,看的人心都跟着静下来了,当初的一切离愁兢惧似乎都被抛在脑后,看着高原的景色,让人整颗心都空灵,放松下来。” “让心放松吗?”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李捷又是下了个决定.. 第724章.闽国使团 愈发酷热的天气火辣辣的在京师流过,也只有慢慢流过的恒河给京师带来了少许凉意。 天竺的水资源足足是华夏的两倍多,接着全国治理河道这个大政策,京师附近的恒河之流也得到了很好的规划,为了满足唐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还特意在环绕京师的四方修建了四座灞桥,水泥砌起来的河岸上栽种满了绿柳。 可惜,到底不是一方水土,成排的绿柳树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蔫蔫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有名的灞桥杨柳模样。 如此炎热的太阳,从北方苦寒之地而来的一行吐蕃人也晒得分外受不了,扎格西大喇嘛帽子下通红的圆脸被晒得有向河边上辛苦劳作,闽国从阿拉伯进口的黑人劳工靠拢趋势。 实在忍不住丢掉了法王的架子,扎格西干脆脱了帽子到下面恒河中,挤在黑人兄弟身旁,用河中清水好好洗了把脸。 另一头,同样热的脸色胀红,钦陵的忍耐力却明显比法王大人强多了,骑在马上顶着剧烈的日头,这位吐蕃大论的长子还有心思偷看人秀恩**。 有老婆大人命令,秦怀阳名正言顺的丢下马坐在了凉快的四轮马车中,这种专门为贵人设计的马车厚几公分,中间的夹层中灌注磨碎了的硝石粉末,不断通过漏斗撒进下层的水箱中。 一股在暑天弥足珍贵的寒气就从马车内壁透了出来,将恼人的燥热驱散的一干二净。 绕是如此,雪雁郡主依旧娇气的喊着热,秦怀阳也是丝毫不在乎周围人鄙视的目光,笑呵呵的不断手帕蘸着用水盆中凉水给娇妻擦拭着光洁白嫩的额头。 就算一肚子事,钦陵也忍不住在腹内狠狠嘟囔一句。 秀恩**,分得快! 当人,一对恋人虽然惹眼,但也无足轻重,最令钦陵担忧的是这庞大的使团,来的时候吐蕃使团仅仅有轻骑一百,带了些吐蕃特产作为赠与闽王的礼物,回去时候,闽国的使团光车就有五六十,上面满是锦缎茶叶,珍稀货物,秦怀阳的解释这些大部分是他带去逻些的私货,可无论如何钦陵也不相信。 有时候,钱比刀要好使得多,如今吐蕃朝局动荡,长安来的使节已经搅乱了相当一部分人心神了,这会闽国再带着如此多的财货抵达逻些,钦陵想不到会掀起多大风波,为了这些财货会流多少血。 尤其是他噶尔家族如今正处在风头浪尖上。 逻些内部,在赞普的偏袒下,娘氏,嫩氏,古野氏等高门再次掌权,利用苯教势力以及对长安的外交来抗衡自己父亲带回来的佛教势力,看似噶尔家族是亲闽国派中坚人物,可钦陵自家事自家知,自己父亲大论禄东赞绝对没有倒向闽国,这么多年,他与李捷全都是在互相利用。 如今,李捷要与长安抗衡,关键时刻谁都不知道闽国会不会抛弃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另选择一个听话的代言人?本来已经失去赞普的眷顾,再两头不讨好的噶尔家族很可能就此覆灭。 偏偏,来之前病重的父亲一句也没有交代,何去何从钦陵心头无比迷茫,就着这燥热的天气,吐蕃的一代才俊心里乱的跟麻线一般。 天竺人将恒河视为圣河,认为恒河水能洗掉一切污垢疾病与灾难,这倒也不是没有来由的,从高山寒雪奔流而下的恒河蜿蜒曲折,经历了不知多少落差,水中含氧量是别的河流两倍,再加上闽国入主天竺后,对恒河的治理严厉了数倍,严禁在恒河中焚烧,丢弃尸体,排放人类排泄物,违者处以重金罚款,如今的恒河水,比之以往还要清澈干净了几分。 下水洗了一通,扎格西**王也终于神清气爽的回到了路上,不过脑袋清爽后这位法王却禁不住变得更暴躁,咋一回来就恼火的冲到了插着闽国节戎的正使马车前,火冒三丈的大声嘶吼起来。 “究竟什么时候出发!本法王的时间是侍奉辛绕佛祖的,不是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耗在路上的!” 可惜,被打扰了与娇妻秀恩**得秦将军也是很不客气回顶了过去:“本将只知道闽王有令,使团等候副使到来,法王如果等不及,大可以先走,秦某绝不阻拦,请!” 一句话当即把扎格西顶的又是老脸发黑,在吐蕃,苯教为国教,他出入禁中连赞普本人都需要恭恭敬敬,哪儿受过这种气,恼火中,扎格西好不容易情形了的头脑再一次变得混沌,怒极之下干脆从身旁掏出了马鞭,照着马车兜头抽取。 还真是没料到这个和尚如此凶悍,一言不合,说打就打,情急下,秦怀阳不得不站起身挡在李雪雁身前,马上看着鞭子就要落在秦怀阳脸上,突然间呼的一声呼啸划破空气,然后就是扑通一声重响,溅起一地灰尘。 阳光刺的眼睛发花,秦怀阳愕然的从马车中探出头,适应了一下放才看清,刹那却是眼睛微缩了下,三米长的马槊被猛地投出,扎着扎格西的长马鞭子中段飞出去几米远,触不及防下这位苯教法王也是被大力带出去了,正好摔了个狗啃屎。 与西方不同,弓弩齐备的华夏对投枪依赖很少,故而标枪从来没有大规模装备过军队,但标枪虽然射击距离近,却是破甲能力强大,当初三国时期马超的西凉军团就以标枪闻名一时,不过能把标枪使出花来的,还是少之又少。 还有一个善用标枪的就是前朝江南大将萧摩柯,《陈书,萧摩柯传》中曾记载,太建五年,萧摩柯追随都督吴明彻伐齐,攻秦郡甚急,北齐遣大将尉破胡率军十万来援,尉破胡军中有一西域胡人,极善射,出弓者无不应弦而倒,陈军大骇。 萧摩柯闻之,饮酒而出,单骑冲阵,胡与阵后弓矢未发之时,摩柯遥掷銑鋧,正中其额,应手而扑,齐军大震,败而退走数百里。 能把标枪用出名堂的,几乎都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这一槊秦怀阳自问自己都做不到,禁不住惊讶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也是一面古里古怪的银色面具。 “末将禁军殿军都尉李缺,受闽王之命,为使团副使,李缺见过秦大人!” 骑在马上,与刚刚彪悍气势不符的精瘦干练,李缺郑重的拱了拱拳,慌的秦怀阳也是赶忙拱拳拜了过去:“不敢当!不敢当!” 就算秦怀阳遵循秦家的家训,很少参合政事,他也知道禁军中有李缺这员女将,铁面示人,极得闽王宠信,就算他贵为将军,也不敢得罪,更别说拿架子了。 “末将来迟,耽误使团出发了,还请大人恕罪。” “谈不上恕罪,闽王有令,末将自当遵从,如今副使到来,使团可以出发了?” “听凭大人做主!” 这头,两人还在客套,另一面摔个七荤八素的扎格西禁不住气的火冒三丈,不顾钦陵的劝阻就要过来厮打,可这时候,跟随在李缺身边的一骑却是突上前来,冷漠的望了争执中的扎格西两人,随手拔起了地上的长槊,回头交给了李缺。 这一眼,生生让扎格西打了个哆嗦僵在了那里,在他的眼神中这位法王大人看出了屠夫对待待宰羔羊般的眼神,钦陵也是瞳孔一凝,这样的骑士跟在李缺背后还有十二个,钦陵也在军中厮混过,他可知道这样骑士无不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已经到麻木境界的百战屠夫,这样人根本不能在普通人中生活,一到军旅战阵,却个个是杀神。 闽国使团又填了这样一群家伙,逻些之行更不平静了! 心神担忧中,钦陵挽着扎格西的胳膊又是小声劝说道:“法王,国家大事要紧,您老慈悲为怀,不想看到两国再起争端吧?” 心里已经有了惧意,接着这个台阶扎格西也是狠狠一甩衣袖:“本老爷不跟这一群蛮夫一般见识!” 两支使团终于完成了汇合,缓缓踏上了向北的柏油大路,右手端,李缺领着她的骑士一丝不苟的披着重甲顶着烈日向前行进着,见此,秦怀阳就干脆缩在车里与李雪雁待在一起,另一头,脸破了几处气的咬牙切齿得吐蕃法王偏偏不敢靠过去,只好闷声走在秦怀阳马车另一头,看上去这位吐蕃正使倒像是成了闽国使团的使唤人一般。 时间已经拖过中午,一袭人的影子向东被太阳拉的老长,行进中的数百使团却浑然没有发现,背后通化门上一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紧紧注视着他们。 足足过了老长时间,躲在箭楼下阴影中的李捷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个丫头,孤让她去吐蕃散散心看看景色,她却还是这样一副模样。” “闽王也有算空的时候吗!”没心没肺的,安娜却是嗤笑了一声,但旋即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怅惘的说着。 “闽王不了解女人,我与玉儿也算得上密友了,我了解她,要让她走出阴影,恐怕非要从源头入手。” “源头?” 复述着这个字,李捷满是复杂的偏头看向了西端。 数千里之外,一只庞大的阿拉伯骑兵队伍正顶着中亚严酷的气候一路向西行进着,被簇拥在万人当中,洁白的阿拉伯头巾下,却是一双黑色的眼睛.. 第725章.入蕃 天地的神奇尽在如此,明明几天前还热的要命,往北走了没多久,天气就骤凉了下来,到了喜马拉雅山口的亚东关,甚至天上还飘下了淼淼雪花。 李雪雁的座车也不得不换了个模样,煤炉子在车下燃烧着,顺着原来散发冷气的位置将热气散布在整个车内。 车外,秦怀阳更是披上厚厚的棉甲,铁甲里面的厚绵衬与毛绒交叠在一起,这才抱住了宝贵的热量。 出了喜马拉雅山口的亚东关重镇,面前就是闽国与吐蕃的交界处乃堆拉山口,顺着这条路过去,数百里之后就是逻些城,后世的拉萨,这里连接了天竺与吐蕃的贸易生命线。 绕是行走到吐蕃的闽国商人已经不计其数,五百多人的使团到这里时候依旧有不少人出现了高原反应,在亚东关耽误了两天这才勉强前行,除了李缺的十三个铁卫,几乎人人都有些不适应,这让秦怀阳对这趟出使的担忧多了几分。 比他还忧愁的是钦陵,一路从北方邦走过,来时候的吐蕃属地一个样,回来时候又是一个样,变得钦陵几乎认不出来。 九年前,北方邦庞大的国界上还是天竺人的天下,这些天竺本土人既仇视唐人,也仇视吐蕃人,尤其是对仗着骑兵刚刚摧毁了他们家园的吐蕃人,对于此,吐蕃采取了与闽国共同的策略,移民! 全部本土居民被贬为农奴,超过三十多万天竺人被带到吐蕃为奴,剩余的则是与吐蕃移民而来的藏人相互参合,仿造高原上的统治制度,这才统治了这八年。 可短短一个月间,闽国却把北方邦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改造,仿照郡县制,给吐蕃人划分放牧的草场以及耕种的田地,尤其是生活上唐人还教会了吐蕃人种豆,榨油,用豆粕来喂养牲畜,以及种植牧草等手段,精神上在各个县城还广建佛寺道观取代苯教信仰,如今从各个县走过,钦陵甚至已经找不到向往吐蕃的吐蕃人了。 这北方邦的土地就算要回来,估计吐蕃也统治不了了,等同于这次出使功亏一篑,在唐人的配合下钦陵沮丧的把数百个吐蕃各家头人贵族以及几千个全都要回来,领着回吐蕃。 更令钦陵郁闷的是,原本这些吐蕃统治的骨干与核心贵族,武士,竟然也有不愿意回国,愿意留在闽国的。 不论吐蕃大使还是闽国大使都是心事重重,一路沉默的踏入了乃堆拉山口。 就算作为喜马拉雅山的缺口,乃堆拉依旧有四千多米海拔,乃堆拉在藏语中的意思乃是风雪堆积处,一进入山口,夹杂在两山之间锐利的刀子风就铺天盖地而来。 虽然这里是经年的商路了,闽国输入吐蕃的大部分茶叶与布匹都是经过这里,可最近闽国与附近的尼泊尔王国,锡金王国都在交战,使团携带重大财务,不得不防。 标志闽国的黑色大旗都在风中烈烈作响,夹杂着雪花的扑面风几乎吹的人透不过气来,几乎所有的骑士都下了马,捂着口鼻拉着牲口强向前走着。 脖子上围着厚厚的毛线围巾,秦怀阳也是满腹心事的跋涉着,忽然间,远处的高坡上,几团火光出现在了风雪中,火光呈品字形摇曳着,显得尤为古怪。 “大使!”警惕着,李缺拖着她的长槊就贴了过来,拱拳警惕的询问着。 “大使!用不用末将去探看一番?” “不用理会他们,继续前进。”秦怀阳的脸上却露出了点点轻松,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喏。”答应一声,李缺再次退下,不过路过那段山口的时候,她终究还是警惕了几分,还好,有惊无险的过了去。 闽国的商业兴盛带来了无比繁荣,但这繁荣中也铺垫着累累尸骨,乃堆拉山口长几里,蜿蜒的山道间每隔几步就能看到冻毙的尸体,有的已经有几年甚至几十年历史,但却依旧有近两年出现的新尸体,绝大部分都是当年吐蕃往高原迁徙奴隶,不适应寒冷天气冻死在这里的天竺人,也有商队走散后,迷失冻饿而死的伙计。 不过艰难跋涉着走完了这段地狱般的路程,出了喜马拉雅山口,另一番独特壮丽的风光却是映入眼帘。 天空在这里都仿佛低了几分,山谷纵横,云雾就缭绕在山头,仿佛触手可及,一条条大河流淌在山谷中,河的两岸满是清翠骄人的绿茵,隐约能看到藏人牵着牦牛在河谷边放牧。 一个藏人大聚落就在距离山口不远,沿着雅鲁藏布江直流的两侧,练成片的毡包层叠起伏,就在聚落的最中央,一座搭建在用碎石堆积成的高台上佛寺老远都清晰可见,寺庙周围用长绳悬挂的经幡迎风飘动着。 这里的天地似乎都有种亘古洪荒的狂野感觉,回到了这片高原上,就连一路上心事重重的钦陵以及跋扈嚣张的法王扎格西都是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轻松与惬意。 一直哆嗦着叫嚷冷的李雪雁披着白狐裘,像一个洁白的小狐狸那般推开温暖马车大门遛了下来,李缺也是放松的上前一步,对着浩淼的山河蓝天张开了臂膀。 远处,看到使团,以为是商队的藏人部落则是远远就迎了过来,热情的端上了糌粑与酥油茶. 从山口进藏仅仅是走完了第一步,接连的十多天时间,使团又是穿过了蜿蜒曲折的藏南谷地,进入了青藏高原中部的雅鲁藏布江分支,拉萨河谷地平原,这里就是吐蕃的统治中心。 不过在逻些,后世的拉萨城二十里左右,使团意外的遇到了吐蕃庞大的欢迎队伍。 足足数万吐蕃军民分列道路两旁,到处都是旗杆高高支撑的彩色经卷旌旗,一个个藏人贵女身披丝绸做成的藏袍,戴着哈达远远跳起了锅庄,披着金属重甲的吐蕃贵族四宿卫骑士整齐的来回奔驰着,还有数以千计的僧侣披着土黄色僧袍,喃喃的念诵的藏传佛经。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幕可是意料之外,秦怀阳还真是颇为好奇的转过身去,向钦陵询问着,不料钦陵与扎格西也是看着前来迎接的队伍傻了眼,足足片刻之后,钦陵才惊讶到高呼出来。 “赞普!赞普亲自迎接过来了!” 骑着马,钦陵与扎格西不管不顾的先行迎了过去。 还真是好大面子,当初国主出迎也就文成公主嫁入吐蕃时候松赞干布才出迎了十多里,如今闽国使节到来,吐蕃赞普亲自出迎,俨然把闽国的地位已经摆在了与长安同一个水平线上,倒是让秦怀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迎接仪式之前,却又是一场洒泪的认亲大会,天竺北方邦的吐蕃贵族不少是吐蕃中央贵族的亲属,支脉,从天竺狼狈被遣送回国,不少亲属见面了,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旷野中抱着哭成了一团。 这种情景给闽国使团平填了一股尴尬,还好,搞政治的人从来都脸皮厚,秦怀阳耷拉着脑袋,这会李雪雁却是颇为成熟,领着自己老公还有副使李缺不卑不坑的走上了前去,面见吐蕃赞普。 此时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大约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在雪域高原这片独特的土地上,赞普的装扮也颇具有宗教色彩,与扎格西差不多的高高喇嘛帽,土黄色的里衣,绛红色的外袍,然后裹上皮袄,整个人在这身装扮下都显得神圣庄严了几分,坐在几十个人抬着的大轿之上,威严的向下俯视着。 更令人注意的是跟在他身旁的女人,应该是赞普王后,同样雍容华贵的一身丝绸袍服,干净的长发编成了满头发辫,还催挂着名贵的绿松石,脸也不像吐蕃人那般圆,红,倒是有了汉人的白皙,细长。 看了两眼后,李雪雁拉着秦怀阳还有后面的李缺就是拱手拜见着,不卑不吭的朗声说道:“闽国使节秦怀阳/李雪雁拜见赞普,本使带来了闽王的祝福,愿赞普福寿安康,江山永固。” 脸上流露出了笑容,芒松芒赞听着翻译一阵低估后,也是笑着嘟囔出了一通藏语,接着,翻译才大声的讲出来:“赞普说,他对闽王的祝福表示感谢,赞普对闽王也是仰慕许久了,见到闽国的使节,他很开心,赞普邀请使节与他共入逻些。” “如此,就多谢赞普了!”李雪雁再次拱拳鞠躬道。 闽国的使团被夹杂在了庞大的吐蕃欢迎队伍中,喇嘛僧人们吹起了长长的号角,打着搽热闹的向逻些城前进而去,沿途,吐蕃的少女们始终拖着长袖翩翩起舞,显得热闹而又隆重,一面走着,坐在几十个人抬着的步辇上,赞普芒松芒赞还不断问些闽国的事情,秦怀阳则是很礼貌的回答着。 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这才抵达了使团最终目的,拉萨城,一座依山傍水,亘古狂野却庄严的硕大城市映入了秦怀阳,李缺三人的眼帘.. 第726章.逻些风云 逻些就是后世的拉萨。 公元六世纪末,崛起于山南的藏人雅隆部落将势力扩张到拉萨北部。松赞干布的父亲囊日伦赞统治时期,在娘,韦嫩等家族配合下,攻入赤邦松的堡寨,占领了拉萨地区,此后不久囊日伦赞却被叛徒与敌对势力毒死。 为了避开以前地方上各种豪酋贵族的干扰,前代赞普松赞干布迁都到了拉萨,逻些仅仅是汉史中的音译记载,这两个字与拉萨同音。 迁都前的拉萨是一片沼泽地,松赞干布迁都以后,营建了后世文明的布达拉宫以及大昭寺,然后陆续迁来的贵人豪酋围绕这两个地方相继建设了属于自己的院落堡垒,日后成为**中心上千年的拉萨就此落成。 如今秦怀阳等所看见的,就是最初始的拉萨,高原上的风格让这里没有城墙,到处都是垫高的泥石院落,玛尼堆还有经幡,寺庙,不远处,就是滚滚流淌的拉萨河,而一抬头,就能看到坐落在玛布日山高耸壮观的布达拉宫。 这个时代布达拉宫与后世红白相见的布达拉宫还不同,此时的布达拉宫还是由藏式三座相对分离的楼阁依山而建,此时的红山内外有围城三重,宫东门还有跑马场,几乎与山体相连的九层楼宇倒是与后世的布达拉宫有些相似,两道之字形的向上台阶连接着各层。 三座楼阁下层由厚实的砖石泥土所堆建,最上层却是仿照唐式的木质亭台楼阁,其中最中央的为历代赞普居所,左面的是文成公主居所,两楼之间还有铜桥相连,右侧的楼则稍逊色些,是为尼泊尔尺尊公主居所。 街道上,还有大批传着僧衣的喇嘛,僧众来来往往,化缘乞讨,做法布施。 真实历史上藏传佛教的兴起还要等公元八世纪,一百年后的赞婆赤德祖赞时期才会得到极大的弘扬,那时候苯教已经被佛教压抑到了极点,赤德祖赞即位后进一步禁苯兴佛,大肆修建寺院,并以立法的形势规定七户供养一僧,可李捷到来的这个时代,毕竟改变了不少东西。 闽国攻陷天竺,占据了偌大的国土后首先面对最棘手问题就是国内庞大的僧众势力,大约天竺十分之一的人口是僧人或下层沙弥,寺庙神庙占据了北天竺大部分土地,势力强大。 李捷可不是善茬,对于各种婆罗门神庙,佛教寺庙进行了一系列整治,大批寺庙下层沙弥被勒令还俗,寺庙土地收归国有,同时对寺庙僧众进行考核,对神学一知半解不合格的一律强制还俗。 这其中不是没有反抗的,永辉年间的婆罗门大叛乱甚至攻陷了当时的国都曲女城,绕是如此,闽国也始终不肯妥协,大量弘文馆取代了寺庙,数不清的僧侣叛逆被发配去了婆罗洲与食人族为伍。 就算这样,僧人的数量还是令李捷头疼,为此,他又开始了个新政策,僧人外派传教。 这回不用唐僧取精了,天竺本土和尚一批批的带着翻译好的婆罗门教,佛教经典出门传教,或是闽国占领区的东南亚,或是长安,中原,最远甚至李捷还往倭国,辽东输送了一大批,距离近的吐蕃当然是重点输出对象,前前后后大约有两三万名僧侣进入吐蕃。 文化差异下,吐蕃人对婆罗门教可不大感冒,反之,与苯教类似的佛教更得到吐蕃民众喜悦,佛教强调隐忍,苦修,但却给人人脱离苦海,去往西天极乐世界的机会,于是乎一多半婆罗门也伪装成佛教徒,如此多的僧众文化攻击下,吐蕃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每个部落都有这几十上百僧侣,更不要说重中之重的逻些了。 僧人势力到来大大抑制了苯教势力,苯教可是发源于冈底斯山与玛旁雍错湖一带的穹隆银城,那里是本应该灭掉却如今都没有毁灭的象雄国国都,佛教泛滥驱逐了象雄影响力,所以上到赞普,下到贵胄,倒是乐于看到佛教势力崛起。 僧侣大部分出于闽国,高层僧侣出入权贵中,自然不自觉的提到了闽国,如此影响力下,秦怀阳一行倒是受到了吐蕃上下很热情的招待,骑马随赞普进入拉萨城后,赞普还特意设下了隆重演戏,赞普家族古野氏,嫩氏,娘氏,韦氏,没庐氏等贵人重臣几乎全员出席。 十年前,秦怀阳以蜀王府的名义游历吐蕃,的确曾结识了不少年少权贵,宴席上故人相逢,更是唏嘘了几分。 长袖挥舞,杯盏纵横,醉人的歌舞中,深受大唐风气影响的贵族们用汉人的诗篇吟诗作对,热闹的宴会上秦怀阳三人都喝了不少杯。 浓烈的青稞酒让秦怀阳一张英俊的小白脸变成了小红脸,挥舞着大袖狂放的吟诗作对,引得一帮老少权贵较好不止,李雪雁饱满艳丽的脸庞也染起了一层诱人的坨红色,只有戴着银面具冷冷呆在一旁的李缺一杯接着一杯还是那般冷漠看不出什么变化。 热闹的宴会中,拉萨城外却又是另一番风云变幻。 秦怀阳来的似乎很巧,正赶上了每年吐蕃君臣集会,高原上,上千个部落的部落酋长,吐蕃守备官员携带着部众随从先后向拉萨城郊附近聚集,数以千计的毡包在拉萨河畔两岸搭起了帐篷,各个部落也将贡赋以及用于互相交换的牛羊货品带来。 拉萨附近,牦牛成群,到处都是糌粑的香味以及渺渺炊烟,谁都没注意,繁复的部落中,多了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吐蕃人小部落,而且其领头之人,包裹在层层叠叠皮毛大衣之下却是一张唐人面孔。 其实注意了也会马上忽略,这样的小部落在吐蕃高原上太普遍了,唐人在这片高原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随着乃堆拉山口的通商,每年都会有数千唐人来到草原,有的吐蕃贵族看上了唐人女子,迎娶后干脆把老丈人一家也带回高原,就连这吐蕃集会上,唐人的身影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掩护下,李道宗很顺利将从闽国收拢的吐蕃府兵组成的“小部落”带到了这个吐蕃心脏地带,满意的看了一眼吐蕃官员划分的驻地,又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远处巍峨雄壮的布达拉宫,李道宗阴翳着一张脸,大声的下令着。 “传老夫将令,就地驻防!” .. 时间一点点过去,热闹了一天就算有着日光城之称的拉萨城也终于随着太阳渐渐西斜而陷入安静,仅仅能听到各个寺庙此起彼伏的僧人木鱼声以及报时的钟声,除了寺院的酥油灯,偌大的拉萨城一片漆黑,吐蕃可不如闽国那样富足,大部分都点的起灯。 作为闽国大使,贵客,秦怀阳一行被安置在了布达拉宫前的大昭寺中,这寺庙是为了迎接文成公主携带来的金佛而修建,整个都是仿照的唐式建筑,是吐蕃第一座土木建筑。 脸色通红却穿着华夏丝绸深衣的侍女送上热水,不过刚一到院里,秦怀阳就很不给面子的在这神圣之地大吐特吐起来,忙的李雪雁赶紧用热水给他擦起脸来,同时嗔怪的说着:“你也真是,不能喝,为什么要喝这么多吗?” “还不是为了完成殿下使命!”乐呵呵的挥着衣袖耍着酒疯,秦怀阳倒是颇为开心,迷糊的挥着手说着:“殿下让吾等摆平文成公主,把吐蕃拉上闽国的战车,如今看赞普对吾等的态度,恐怕这差事已经完成了一半,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正式递交国书了,到时候,娘子,为夫再携你去天山一行,饱览壮丽河山,如何?” 醉着酒还想着秀恩**,秦怀阳这也到了一定境界,听的李雪雁因为饮酒而醉红的脸又是更加红润了些,不过看了一眼木头人一样呆坐在那里的都尉副使李缺,旋即李雪雁又苦恼的摇了摇头。 “妾身看,此事未必那么容易!拉萨城这池水很深,幕后远远没有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哦?此话如何说?”到底是忠于职守的天性,趴在榻上的秦怀阳酒意当即醒了几分,惊奇的看向了自己媳妇,李雪雁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倒是警惕的看向了门外。 啪~随着李缺一个清脆的响指,她带来的江南萧姓铁卫慢条斯理踱步走了出来,对着屋内几人点了点头后,旋即又走向另一边,终于放下心的李雪雁把脑袋凑近到秦怀阳以及李缺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把她今天留意到的细节一一讲了出来。 “吐蕃赞普如此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我们,恐怕并不是是真的对闽国有多大好感,今天在赞普的车驾队伍后方,妾身不经意间看到了另一支唐人队伍一直跟在队伍最右侧,赞普与我们说的话,他们估计听的一清二楚。” “一直到宴会,那伙人依旧还在,直到郎君醉了几分之后,他们才退了出去!” “而且今天最重要一点!应当是主角之一的文成公主,没来!” 第727章.分析,别样的外交 “这么说,赞普如此热情的一个欢迎仪式,并不是为了加强与闽国的同盟,而是为了做个样子?向某人施加压力?” 听到这儿,秦怀阳又是清醒了几分,惊愕的问道,听的李雪雁禁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恐怕是如此,今日吐蕃的大小贵族虽然对我等热情,但谈的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趣事,没有一点涉及当前的大事,如闽国对北天竺几府的占领,更是只言片语未提。” “差不多三千多吐蕃被俘贵人被我们送回,如此大的事赞普连面子上一句都没提,实在太蹊跷了点。” 神情凝重,李雪雁沉重的说着:“尤其是随我们而来的钦陵,咋一拜见完赞普后,就不见了踪影,禄东赞为大论,权倾朝野多年,今日其实多加小姓门第贵族都到了,噶尔家族却没有一人到场,这已经说明了些什么。” “毕竟长安特使任雅相来的早,估计长安方面与吐蕃的和谈已经进行到了一个实质性阶段,但还有些条件僵持不下,吐蕃是故意隆重招待我们,来向吐蕃施压!” “那我们该怎么办?”政治从来不是武将世家秦家擅长的,听到李雪雁分析的严重,秦怀阳酒意都完全惊醒了,禁不住一屁股坐了起来,不过说到这里,李雪雁却是狡猾的又笑了起来。 “该如何办如何办,既然长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让步的条件,说明有些东西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出的,说不定又是和亲,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还按照原计划行事。” “郎君你该和那些吐蕃青年才俊吟诗作对就去吟诗作对,该打马球打马球,怎么开心怎么来!难得闽王小气鬼大方一把,给了这么多财帛衣服,妾身也要去和那些吐蕃命妇们好好显呗一番,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贵妇人反正又不是画的自己的钱!哈哈哈~” 想到自己穿金戴玉,靓丽的女王姿态压的一帮没见过世面吐蕃女人大惊失色,因为天人,磕头连连情景,李雪雁禁不住又是得意的咯咯娇小起来,浑然没注意自己郎君尴尬的脸。 直到秦怀阳偷偷捅了捅李雪雁大腿,这才让李雪雁从得意中醒过神来,看着酥油灯映衬下李缺冰冷冷的银面具,几缕冷汗禁不住在李雪雁后脑勺流淌下。 李缺可是闽王绝对心腹,自己说李捷是个小气鬼,这家伙肯定回去会告诉李捷的,想着那个蔫坏蔫坏的闽王,李雪雁恨不得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怎么得意忘形忘了有这为主在场呢? “额,这个.李缺都尉,我们夫妻对闽王的忠心,绝对日月可鉴.这个.” 眼看着这两口子都是看着自己磕磕巴巴尴尬的模样,一缕微笑却是在李缺银面具勉强露出的嘴角翘起。 “秦将军,金城郡主,这一趟在下来,完全是闽王命在下在吐蕃观观景色散散心,所以使团的一切秦大人自己做主即可,在下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会管。” 说完这一切,李缺拱了拱拳头就出了门,看的秦怀阳两口子目瞪口呆,好一会李雪雁才气呼呼的撇了撇小嘴,晃着小拳头不服气说道:“闽王那个小气鬼能拿出钱帛让你公款旅游,太能吹牛了吧!” “娘子!” “是,郎君,妾身不说了!”捂住了小嘴,李雪雁俏皮的晃了晃小手,旋即双眸中再次闪过了金光,小拳头抱在胸前兴奋的说着:“明天就是堕落生活的开始,妾身的重点攻略对象是赤玛伦,摆平了她,我们在吐蕃的使命就完成了!” 看着自己媳妇兴奋的样子,秦怀阳再一次憨厚的挠了挠头问道:“干嘛不主动接近吐蕃赞普,如果让吐蕃赞普对我闽国的文化产生兴趣,不是我们的使命完成的更快一些吗?” 提到吐蕃赞婆,李雪雁娇俏的小脸却再一次不屑的撇了撇说道:“吐蕃赞普?恐怕他也是听老婆话的窝囊废,摆平他,屁用没有!” “你怎么看出来的?”秦怀阳禁不住奇道,李雪雁则是兴致冲冲把小手拧在了他腰间,又是得意的抛了个媚眼,回忆着今日赞普的一言一行以及王后赤玛伦的动作,秦怀阳顿时恍然的一拍脑袋。 不过仅仅片刻,秦怀阳又是哭丧着脸起来,悲催的说道:“娘子莫非说为夫也是怕老婆的窝囊废?” 双手一下子环抱在秦怀阳身上,李雪雁又是变了个娇媚的声调,喜滋滋的说道:“怎么会呢?我家郎君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真的吗?多大的大英雄?”喜悦再一次浮现在秦怀阳憨厚的脸上。小脑袋拱在他胸膛直点头,李雪雁妩媚的说道:“好大好大的英雄,比闽王那个小气鬼还大的大英雄!” “啊?没,没那么夸张吧?” “就是有!” 秦怀阳憨厚的挠着头,李雪雁则是迷离的把她红嘟嘟烈焰红唇探了过来,恩**秀的越来越黏糊,暧昧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密,眼看就要上演一番才子佳人今相会,冷不防外面又响起了轻咳声。 “那个,不好意思,在下有事打扰!” 眼看着李缺冷冰冰的银面具从窗户上探出了,慌得李雪雁急急匆匆收拾起乱糟糟衣衫,秦怀阳则是尴尬的拱了拱拳:“这个.李都尉,还有何事?” “卑职有一事不明,如果吐蕃的才俊拉着秦将军逛窑子找女人,秦大人为了国事,会如何处理?” 一听国事,秦怀阳条件反射的一拱手:“当然是以国事为大,舍弃小我,闽国大事,牺牲秦某一点又何妨..” 表忠心的话还没等说完,一股浓郁的杀气已经从身后冒了出来,脊柱发寒,秦怀阳惊愕的回过头,却正好遇上李雪雁披头散发,阴仄仄笑的如同小女鬼那张俏脸。 “秦大人果然高尚,为了国事逛窑子,玩女人?” “这个.老婆大人,您听我解释啊!哎呦!别打啊!秦某绝对没想去逛窑子啊!哎呀..” 酥油灯的照耀下,房间中枕头被子都飞了起来,啪啪的声音伴随着某个男人的惨叫,背着这一切向月色中走着,李缺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大父说的果然是至理名言!秀恩**,分得快!” 吵闹与窃笑中,吐蕃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那个姓李的,她绝对是报复!跟小气鬼闽王一样,姓李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披头散发的李雪雁悲催的尖叫着,浑然没注意自己一句话把自己还有自己老爹也骂了进去。 青了两个眼圈,嘴角还破了一块的秦怀阳则是更为悲催的拱了拱手:“这个!老婆大人,今日咱们怎么出去见人啊?” “还能怎么办?化妆!”一夜没睡好,黑着两个熊猫眼,李雪雁纠结的跳下榻找起了镜子与化妆盒来.. 真佩服女人的化妆术,照着镜子一顿擦拭中,李雪雁两个浓郁的黑眼圈以及秦怀阳嘴角眼角的青肿在粉底掩盖下,被抹去了大片痕迹,只不过动作间都不是太自然,苦笑着对视了一眼,换好衣服夫妻俩又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秦将军,金城郡主,昨夜休息的可好?” 爽朗的声音让打着哈欠的李雪雁还有揉着眼角的秦怀阳都是僵了一下,旋即满是悲催,夫妻俩整齐的捋着衣袖拱了拱手:“托李都尉的福,休息的很好。” 仿佛没看到夫妻俩的不自然那样,李缺又是爽朗的拱了拱手:“那就好,既然如此,二位大人为国事操劳,李缺就不打扰了,萧伯,我们走吧!” 牵着马,领着那个萧姓铁卫,李缺轻松的在前面出了门,听着操劳俩字,秦怀阳的嘴角又是咧了咧,李雪雁则是气呼呼的挥了挥小拳头,哼过一声后,夫妻俩也是带着随从,出了大昭寺后院的大门。 一大群使团侍卫,仆从穿做靓丽,跟着两位外出搞起了外交,浑然没有注意到大昭寺的角落中,一个吐蕃人小沙弥全神贯注的盯着闽国使团一举一动,而后又飞快的消失在了角落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布达拉宫,左侧朱红色的九层高耸塔楼最高一层上,沐浴着从塔楼天窗照耀下来,拉萨特有的温暖而浓密的阳光,一个披着丝绸做的艳丽华夏曲曲裾宫裙,年轻靓丽的唐人女子静谧的拿着念珠一下又一下念诵着佛经。 她华美而又柔和的宫裙上,也画满了一个个菩萨像,阳光照耀下恬静的宛若真是一个菩萨那般。 不过片刻后,这种静谧却被打破了,一个穿着朱红色大唐官服,皮帽下满是汗水的中年官员急急匆匆闯了进来,拱手就大嚷了起来。 “见过文成公主!” 眼看着唐人女子似乎没有反应,中年唐官又是急切的说了起来:“闽人的使节已经开始活动,那禄东赞的病情也开始转好,我们的优势正在一点点丧失!公主还没下定决心吗?” 第728章.玩出来的外交 “正是本宫已经下决心了,才会与大唐接触这么多,为了长安的陛下,妾身已经在吐蕃这里付出许多了,尊使如今仅需要答应吐蕃的条件即可。” 好半天,菩萨一样静立不动的文成公主这才缓缓开了口,平静的声音丝毫不急促的传了过来,听得长安使节任雅相的眉头却是再一次跳了起来,急上心头,焦虑的大声嚷嚷着:“可是公主,你应该知道长安根本不可能答应那样的条件!” “陛下不是富有海内吗?向贱民们多征收些就行了,堂堂天朝上国总不会连闽王都比不上吧。” 文成的声音还是这般和缓,听在耳中却这般的刺耳,似乎终于耗尽了耐心,任雅相恼火的豁然甩着大袖,语带威胁的说道:“公主别忘了,闽国有禄东赞,只有大唐才需要你,只有与大唐合作,你才有权利可以掌握,不然的话,你还是会如同那庙里的金身菩萨,看着光鲜,只是个摆设!连低贱的泥婆罗尺尊公主都不如。” “任大使也别忘了,只有本宫才是大唐与吐蕃沟通的桥梁,吐蕃的条件已经让到了底线,是放任从安西四镇到巴蜀漫长边境线成为闽国出入的猎场,还是拥有一条威胁京师的快捷通道,相信陛下会考虑清楚的!” 文成还是安静的面相外,没有回身,丝毫不为所动。 威胁没有起作用,不得已,任雅相不得不放软了语气,略带哀求的求告道:“殿下,您也是唐人,您忍心看大唐饿殍遍地吗..” “本宫如今是吐蕃赞蒙!”终于,文成公主的声音也从刚刚的平静变成了激动,这一次,她的语气中却满是愤怒,尖锐的叫嚷着:“本宫已经为大唐牺牲一次了,嫁到这亘古蛮荒的雪域高原,嫁给了这短命的蛮夷为妻,还要本宫如何?” 听着文成激动的声音,怔了怔后,任雅相无奈的双手合拢,大袖并起,重重的对文成公主行一大礼,旋即转身出了去。面相从屋顶照射下那和煦的阳光,文成的胸口却始终剧烈的起伏着,好久都找不回曾经的平静。 布达拉宫红顶中这一幕仅仅是悄悄地发生着,丝毫没有影响拉萨城中局势的激烈动荡着。 不过万众瞩目中,闽国使臣的动作却是令人变得愈发迷惑不解。 连续几天,不论秦怀阳,李雪雁还是副使李缺,没有一个表现出急促的,求见赞普也仅仅是礼节性,被拒绝了也不在纠缠,而且没有拜访娘氏,韦氏,嫩氏任何一个吐蕃重臣,连闽国一向的同盟噶尔家族也没有拜访。 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三个闽国使节的活动话,那就是,玩! 仿佛当初在蜀王府下无忧无虑那般,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阳就去拜访了上一次他认识过那些吐蕃年轻贵人,这一次他手下可阔绰了,竟然动用使团财务将整个拉萨的好酒都买了下来,纠结一群年轻人成天的胡天酒地。 至于李雪雁,更是几乎将拉萨城权贵家的女眷组织了起来,这些日子,拉萨城头的平民算是开了眼界,成天能看到一大群从前连看一眼都是奢望的贵妇人簇拥在一起满城瞎逛。 似乎唯一正常点的就是副使李缺了,每天李缺都是跟着那个萧姓护卫,整个拉萨城不管大寺小寺,遇寺就拜,而且一拜就是一天。 几天下来,如果要问拉萨城最受欢迎的是谁,莫过于秦怀阳与李雪雁了,前者豪爽豪迈,饮酒必尽,每餐比出尽钱帛,而李雪雁更是在贵妇圈子里大方无比,每每炫耀的宝石首饰,香料服装,有人喜欢的话她一概赠与之,绝不吝啬,如此金钱攻势下,年轻一辈中两人的人气暴涨,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过秦怀阳的宴请,收过李雪雁的东西。 这一幕让不少看好闽国的吐蕃贵族禁不住皱起眉头,但不知不觉间不少对闽国怀有敌意的老贵族对秦怀阳两个也是和善起来,谁家没有老婆?谁家没有得宠的孙子? 这些天,拉萨城也越来越热闹。 绝大部分吐蕃人还是过着游牧生活,就因为此,吐蕃的管理必然不可能像中原王朝那样朝臣朝臣****上朝,朝廷大事通过州县,驿站这样密集的网络传播到地方,吐蕃管理偌大的部族,用的是会盟制度。 从松赞干布时期开始,吐蕃就将全国划分为五茹,六十一东岱,平时为行政制度,作战时为战斗单位,东岱的意思就是千户,而茹是万户。 每年,由拉萨指派的茹,东岱长官就会带领麾下一部分部落到拉萨附近进贡,与赞普会盟,赞普与其臣下必定一年一盟,有时候甚至一年数盟,通过一系列的盟誓仪式来加强臣下对赞普的忠诚。 每年不定期的会盟,也是高原最热闹的时候,相当于蒙古人的那达慕大会,参加会盟的吐蕃人也会交易多余的商品,结从清债务,交换奴隶,同时举办各种大规模的比赛。 蒙古族最著名的比赛项目是赛马,摔跤,叼羊,吐蕃人的则是马球! 马上击球,这项运动在汉朝时期已经出现,但仅仅是单人击球,真正形成比赛规模还是吐蕃王朝时期,草原民族的游戏也带有战争色彩,二十几个人分成两队,激烈的击打着外皮内毛的马球,将球击入对方的球门为胜。 从秦汉开始,几乎都是华夏影响四夷,但这马球却是反了回来,从吐蕃传播出来,不光风靡了中原,甚至还影响了东北少数民族,马球在华夏的生命力足足延续了一千多年,直到清中叶才缓缓消失。 从唐太宗开始,历代唐皇也都是马球的**好者,其中唐玄宗甚至将马球列为军队的必修课成之一,而马球的发源地,更可以堪称狂热,还没等会盟,六十一东岱,各个部族的马球队已经激烈的在大草原上厮杀成疯了。 两个简易的球门,二十四骑士分为两组,就是一场马球,十二个队员一组还与后世足球,篮球相仿,三人为先锋,五人为中军,四人作为后军死守球门,这年头可没有后世那些保护球员的规则,为了进球无所不用其极,一旦开场,球杆挥动,真有如一场小型战争一般。 “杀!” 闷声低吼了一声,六个身披球甲,五大三粗的吐蕃年轻勋贵先锋已经对撞在了一起,二十四只马蹄纷乱的践踏在一起,手腕粗的球杆碰撞在一起啪啪作响,一顶牛皮球在几人的争夺间跳跃不止。 忽然间,也不知道谁神来之笔,球杆犹如手臂那样勾起马球用力一挥,刹那间球就如同飞鸟那样灵活的飞向了对方球门。 “好!”兴奋到了极点,勾出球的吐蕃勋贵,出自王族的古野雄本来通红的脸更是红了一圈,纵马就闯进了对方中军中,跟在他身后,同一队的队友韦。邓珠与嫩。巴仁刚忙也是摆脱对方的纠缠,跟着古野雄冲进了对方的中军。 三对五,局势更为激烈,八只球杆犹如马刀一般互相拼杀勾结着,数个人逗着马在外围狼一样徘徊不止,不时间球杆重重的派击在战马上引得战马痛嘶不止。 还真不愧是王族,一根球杆玩的出神入化,勾起马球再次飞起,仗着西域马的雄壮古野雄挤开挡路二人,奔着对方球门奔杀了过去。 眼看着简易的柳条筐球门近在眼前,这位吐蕃青贵的眼睛都兴奋红了,瞄准了柳条筐狠狠地举起了马球杆,但就在这一刹那,对方输红了眼没庐氏一人忽然拖着球杆横冲直撞打了过来。 咔的一声脆响,雄壮的西域战马也不可抑制的向前倾倒下,熊一样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不顾身上的擦伤,古野雄暴躁的就蹦了起来,指着没庐氏几个破口大骂。 “卑鄙的熊包!” 绊马腿虽然不耻,但吐蕃马球也没有规则禁止,所以尽管古野雄气的脑门发晕,没庐氏的马球手还是欢呼着带球冲了回去。 少了古野雄这员大将,一时间拉萨马球队倒是岌岌可危,仗着人多凶悍,没庐氏的马球手怪叫着带球冲了过去,三五成群纠缠住拉萨马球手的先锋与中军,眼看着就冲到了球筐前。 怪叫着,没庐氏东岱主的儿子用球杆猛击马球,直勾勾的奔着拉萨球筐射了过去,眼看着这一幕,就在拉萨这些年轻权贵扼腕叹息时候,一根与众不同的白色球杆却险之又险将飞驰中的马球从半空中猛击下来了。 “古野兄,击球!” 硬朗的吼声中,被拍在地上的马球弹跳而起,然后被银白色的球杆狠狠挥出去,另一头,愣了一下的古野雄旋即翻身跳上已经趴在地上的战马,球杆犹如探云之手那样灵活接下了凌空飞过的马球,在一群没庐氏的马球手还惊愕看着天空时候顺手一送。 咕噜噜~没庐氏四个后军目瞪口呆下,马球四平八稳**了球框中。 “秦兄,真是好样的!”完成了个绝地大反杀,古野雄兴奋的垒起了胸脯,另一头,后军的银白色球甲球手也是禁不住兴奋的摘下面甲,露出一张满是汗水帅气的小白脸。 不是秦怀阳还是哪个? 第729章.吐蕃会盟 “哇,你们闽国的男人简直太雄壮了,这才叫男人!” 一群男人打马球,一群女人也在观战着,看到秦怀阳被数十个拉萨的吐蕃青年权贵英雄一样高高抬起,数十个吐蕃贵女也是跟着兴奋的惊叫连连,其中,嫩氏的小公主巴登拉姆红晕的脸上更满是潮红,拉着李雪雁的胳膊尖叫不止。 “雪雁姐,你太幸福了,能嫁给这样的真男人!” 明明心里得意的够呛,要是有一条小尾巴估计都会翘起来,面上李雪雁却一副不屑的样子撇着小嘴。 “不就是一个喊打喊杀的鲁莽男人吗?有什么好夸耀的。” “真的吗?”圆溜溜的眼睛鬼灵精的转了一圈,巴登拉姆又是笑呵呵的抱住了李雪雁的胳膊,狡猾的说道:“既然如此,雪雁姐就把秦大哥让给小妹吧!正好小妹缺一个能征服我的男人!” “是啊,雪雁姐不要,我可要,实在不行和巴登拉姆姐姐分也行啊!”一旁的韦氏长孙女又是嘻嘻哈哈的贴了过来,眼看着其他贵女也是纷纷探过头,招架不住的李雪雁赶紧从衣袖里划拉了一下,一大堆发卡,镜子等小东西顿时被她抓了出来。 “姐妹们,分东西了啊!来晚了就没了!” 这招倒果然好使,就算吐蕃的贵人,游牧民族落后的生产力,在闽国贵女中很平常一些小首饰对她们来讲也是稀罕物,当即就跟着疯抢了起来。 眼看着巴登拉姆对着自己狡猾的挤了挤眼睛,李雪雁又是禁不住气呼呼晃了晃拳头。 这头,女人们耍着心计,另一头,男人们则是用他们的方式表达着真挚的感情,一人给秦怀阳来了个熊抱,满身汗味熏的秦怀阳直翻白眼。 “哈哈,秦兄弟,你可真是吉祥天赐予我们的福星啊!”满怀兴奋,古野雄大声的嚷嚷着,听的其他的十来个马球手也是点头连连,每次马球赛,都是他们拉萨城的贵人压地方部族一头,这要被反超了,估计他们在拉萨贵族圈儿也不好意思混了。 “是啊,可真要感谢大论,是他与闽国有着如此深厚的盟约,这些年高原才如此富足,好几年连部落里的奴隶娃子都没有饿死的,而且拉萨城才有那么多好东西,几年前哪儿有这么多酒喝啊!” 有感而发,另一头韦氏的小少爷也是忍不住晃着一张通红圆脸感慨着,可刚说到一半,这小子却又猛地捂住了嘴。 噶尔家得势的时候,每年的会盟都是禄东赞来举行,就连没庐氏,娘氏等几个吐蕃国内一等姓也要看噶尔家人眼色,可如今,禄东赞刚一病重,赞普芒松芒赞立刻支持着他的赞蒙赤玛伦以及出身家族没庐氏夺权。 原本六十一个东岱长官一半儿换了没庐氏的人,而且朝中赞普也开始做手清理噶尔家势力,别看吐蕃人文化浅薄,有的还不识字,这点政治觉悟却是有的,提到了禁忌的人心向背,都闭上了嘴。 韦氏小少爷的话让一群拉萨贵人们足足静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族出身的古野雄这才打着圆场和稀泥道:“对了,今年钦陵大哥要侍奉父亲,不能再率领我们应战各东岱马球队,不如这样,秦兄弟你加入我们马球队吧!过些天在赞普的会盟群臣集会上,咱们还要与其他获胜的东岱队伍比拼,有秦兄弟加入,我们保证赢!” “这.不好吧!我是个唐人,在吐蕃国家会盟.”秦怀阳顾忌的说道,一旁巴仁却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这有啥,吐蕃与闽国可是坚定盟友!” 憨厚彪悍的脸却是猥琐的挑了挑眼睛,巴仁又意味深长的笑呵呵说道:“而且按照惯例,胜者可以向赞普提一个请求,赞普几乎每年都答应了!” “秦兄弟不是看好了韦氏的那朵格桑花吗?” 看着几个吐蕃大汉的坏笑,秦怀阳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才郁闷的揉了揉眼角,把粉底去掉,露出了还没好的肿眼圈苦笑道:“几位兄弟,还是别拿秦某开涮了!” 眼看着刚刚球场上的英雄变狗熊了,秦怀阳可怜巴巴的样子,十多个吐蕃年轻勋贵禁不住笑的更开心了。 不过哄笑间,对于吐蕃赞普的这一个请求,秦怀阳却是怦然心动。 入了夜,拉萨的天气又变的凉了起来,大昭寺的后院,闽国使团下榻出,李雪雁小鸟依人的靠在秦怀阳怀里,听着他的叙述着。 “这些天,据我观察,拉萨的吐蕃上层还是很习惯与我闽国的会盟,心里也倾向我闽国,不过如今掌权的没庐氏却想要借着与长安联盟,打击权臣禄东赞,所以无人敢倾向我闽国。” “而且最近禄东赞始终缩在噶尔家渺无音讯,任由赤玛伦带领着没庐氏侵吞他的政治领地,就连钦陵也是龟缩不出。” 叹了口气,秦怀阳苦恼的敲了敲脑袋:“这事儿还真纠结!” “好歹最近我们成功了,用带来的闽国财货吸引住那些吐蕃奴隶主贵族,呵呵,真想不到要是没有了闽国出产的镜子,梳子与丝绸成衣,巴登拉姆那小蹄子以后可怎么活?”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李雪雁倒是没心没肺的说着。 “娘子,为夫决定过几天的会盟,为夫要争取到这个马球冠军,到时候向吐蕃赞普提要求,要他严格遵守与我闽国的盟约,驱逐长安使团,估计吐蕃群臣面前,赞普也不好拒绝,娘子,你看如何?”搂着李雪雁,秦怀阳又是探寻的问着。 “郎君你做主即可。”李雪雁又是乖巧的点着头。 商量了一会,一对儿秀恩**的鸳鸯又进入了状态,眼看着李雪雁睫毛颤抖着眯起了眼睛嘟起了烈焰红唇,秦怀阳也是热烈的迎合着,嘴唇贴了过去。 “秦将军!” 突如其来的一声差不点没让两人从榻上摔下来,李雪雁直接一头钻进了被里,秦怀阳也是悲催的差不点没晕过去,勉强对着门口拱了拱手问道:“李.李都尉有何见教?” “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将军一声,有人在窥视我们使团,不分日夜的监视。”李缺银面具下看不出什么变化,抱了抱拳又是平静说道:“就这件事,将军继续,李缺告辞。” 眼看着李缺潇洒的走了,秦怀阳郁闷的直挠头,在他背后探出脑袋的李雪雁则是悲愤欲绝,咬牙切齿的捏着小拳头咆哮道:“她绝对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郎君,锁门!” 门栓是格隆一声锁上了,不过心理阴影下,估计这一夜这对小夫妻都过不好了。 看着大昭寺后面的灯火摇曳,十来个黑影又是缩进了夜色中.. 转眼间,秦怀阳抵达拉萨也有十多天过去了,从各地汇聚而来的东岱千户以及茹万户们也终于全都整齐的抵达了拉萨城郊,巍峨的布达拉宫下,连成片的白色游牧毡包铺天盖地,遮云蔽日。 这就是赞普的权利,只有赞普可以号召整个高原一同祭祀,或是出征四方。 在牦牛角号号召下,数以千计的贵族携部下聚拢在了早已搭建在拉萨河东岸祭台左近,不过这一次,备受瞩目的,协助赞普主持会盟的大论却不是以往的禄东赞,而是没庐氏赤玛伦赞蒙的父亲,没庐。坚赞僧格,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一如既往的铁骑如流,数不清的吐蕃部族围绕在祭祀台左近。 吐蕃祭祀一直为人所诟病,就在于吐蕃一直再用人祭,可惜,中原抨击了许多次,吐蕃依旧我行我素。 虽然佛教如今盛行,却还没到了统治地位,举行祭祀的还是苯教的法师,在苯教法王扎格西的喝令中,一头牛,一匹马,还有一个倒霉的部族奴隶被捆绑着推了上来。 没等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站在祭坛上对着如此多的人巴望两眼,身后的利剑已经斩了下来,噗的献血狂喷中,人头,马头与牛头一同被摆在了香案上,会盟台上,刺柏木与香草一起被焚烧起,缕缕香烟中,年轻的赞普芒松芒赞携着妻子赞蒙赤玛伦出现在祭祀台上。 “拜见赞普,神佑我吐蕃!” 坚赞僧格大声的吼叫中,周围围拢的数万个吐蕃军民贵族一起整齐的跪伏在了地上。 似乎与天更近的拉萨,威严的布达拉宫,神秘缭绕的香烟,从中走出的宛若神一样的赞普,浓郁的神秘感让人禁不住心中畏惧,难怪一代枭雄松赞干布要用这种会盟方式来收拢臣下忠心。 苯教法师宣读起古老的吐蕃文字祭文,繁复的祭祀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在所有人的敬畏中这才落下了帷幕,接下来,会盟现场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按照部族,人们围拢成一堆一堆的,角力,赛马,作为赞普,一个个东岱,茹的千户长万户长也是簇拥在了赞普面前,由赞普去裁决一年中各个领地牧民间的冲突与恩怨。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马球,一支支马球队都是选取各个吐蕃部族最精悍的勇士,在吐蕃人的欢呼中上场,哪怕赞普都为之侧目。 八个马球场中最东端那个,眺望了一眼正在往这里观望的赞普芒松芒赞,猛地扣紧了秦怀阳士气高昂的跟随着拉萨权贵组成的马球队入了场.. 第730章.是她 “哇,你们闽国的男人简直太雄壮了,这才叫男人!” 一群男人打马球,一群女人也在观战着,看到秦怀阳被数十个拉萨的吐蕃青年权贵英雄一样高高抬起,数十个吐蕃贵女也是跟着兴奋的惊叫连连,其中,嫩氏的小公主巴登拉姆红晕的脸上更满是潮红,拉着李雪雁的胳膊尖叫不止。 “雪雁姐,你太幸福了,能嫁给这样的真男人!” 明明心里得意的够呛,要是有一条小尾巴估计都会翘起来,面上李雪雁却一副不屑的样子撇着小嘴。 “不就是一个喊打喊杀的鲁莽男人吗?有什么好夸耀的。” “真的吗?”圆溜溜的眼睛鬼灵精的转了一圈,巴登拉姆又是笑呵呵的抱住了李雪雁的胳膊,狡猾的说道:“既然如此,雪雁姐就把秦大哥让给小妹吧!正好小妹缺一个能征服我的男人!” “是啊,雪雁姐不要,我可要,实在不行和巴登拉姆姐姐分也行啊!”一旁的韦氏长孙女又是嘻嘻哈哈的贴了过来,眼看着其他贵女也是纷纷探过头,招架不住的李雪雁赶紧从衣袖里划拉了一下,一大堆发卡,镜子等小东西顿时被她抓了出来。 “姐妹们,分东西了啊!来晚了就没了!” 这招倒果然好使,就算吐蕃的贵人,游牧民族落后的生产力,在闽国贵女中很平常一些小首饰对她们来讲也是稀罕物,当即就跟着疯抢了起来。 眼看着巴登拉姆对着自己狡猾的挤了挤眼睛,李雪雁又是禁不住气呼呼晃了晃拳头。 这头,女人们耍着心计,另一头,男人们则是用他们的方式表达着真挚的感情,一人给秦怀阳来了个熊抱,满身汗味熏的秦怀阳直翻白眼。 “哈哈,秦兄弟,你可真是吉祥天赐予我们的福星啊!”满怀兴奋,古野雄大声的嚷嚷着,听的其他的十来个马球手也是点头连连,每次马球赛,都是他们拉萨城的贵人压地方部族一头,这要被反超了,估计他们在拉萨贵族圈儿也不好意思混了。 “是啊,可真要感谢大论,是他与闽国有着如此深厚的盟约,这些年高原才如此富足,好几年连部落里的奴隶娃子都没有饿死的,而且拉萨城才有那么多好东西,几年前哪儿有这么多酒喝啊!” 有感而发,另一头韦氏的小少爷也是忍不住晃着一张通红圆脸感慨着,可刚说到一半,这小子却又猛地捂住了嘴。 噶尔家得势的时候,每年的会盟都是禄东赞来举行,就连没庐氏,娘氏等几个吐蕃国内一等姓也要看噶尔家人眼色,可如今,禄东赞刚一病重,赞普芒松芒赞立刻支持着他的赞蒙赤玛伦以及出身家族没庐氏夺权。 原本六十一个东岱长官一半儿换了没庐氏的人,而且朝中赞普也开始做手清理噶尔家势力,别看吐蕃人文化浅薄,有的还不识字,这点政治觉悟却是有的,提到了禁忌的人心向背,都闭上了嘴。 韦氏小少爷的话让一群拉萨贵人们足足静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族出身的古野雄这才打着圆场和稀泥道:“对了,今年钦陵大哥要侍奉父亲,不能再率领我们应战各东岱马球队,不如这样,秦兄弟你加入我们马球队吧!过些天在赞普的会盟群臣集会上,咱们还要与其他获胜的东岱队伍比拼,有秦兄弟加入,我们保证赢!” “这.不好吧!我是个唐人,在吐蕃国家会盟.”秦怀阳顾忌的说道,一旁巴仁却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这有啥,吐蕃与闽国可是坚定盟友!” 憨厚彪悍的脸却是猥琐的挑了挑眼睛,巴仁又意味深长的笑呵呵说道:“而且按照惯例,胜者可以向赞普提一个请求,赞普几乎每年都答应了!” “秦兄弟不是看好了韦氏的那朵格桑花吗?” 看着几个吐蕃大汉的坏笑,秦怀阳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才郁闷的揉了揉眼角,把粉底去掉,露出了还没好的肿眼圈苦笑道:“几位兄弟,还是别拿秦某开涮了!” 眼看着刚刚球场上的英雄变狗熊了,秦怀阳可怜巴巴的样子,十多个吐蕃年轻勋贵禁不住笑的更开心了。 不过哄笑间,对于吐蕃赞普的这一个请求,秦怀阳却是怦然心动。 入了夜,拉萨的天气又变的凉了起来,大昭寺的后院,闽国使团下榻出,李雪雁小鸟依人的靠在秦怀阳怀里,听着他的叙述着。 “这些天,据我观察,拉萨的吐蕃上层还是很习惯与我闽国的会盟,心里也倾向我闽国,不过如今掌权的没庐氏却想要借着与长安联盟,打击权臣禄东赞,所以无人敢倾向我闽国。” “而且最近禄东赞始终缩在噶尔家渺无音讯,任由赤玛伦带领着没庐氏侵吞他的政治领地,就连钦陵也是龟缩不出。” 叹了口气,秦怀阳苦恼的敲了敲脑袋:“这事儿还真纠结!” “好歹最近我们成功了,用带来的闽国财货吸引住那些吐蕃奴隶主贵族,呵呵,真想不到要是没有了闽国出产的镜子,梳子与丝绸成衣,巴登拉姆那小蹄子以后可怎么活?”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李雪雁倒是没心没肺的说着。 “娘子,为夫决定过几天的会盟,为夫要争取到这个马球冠军,到时候向吐蕃赞普提要求,要他严格遵守与我闽国的盟约,驱逐长安使团,估计吐蕃群臣面前,赞普也不好拒绝,娘子,你看如何?”搂着李雪雁,秦怀阳又是探寻的问着。 “郎君你做主即可。”李雪雁又是乖巧的点着头。 商量了一会,一对儿秀恩**的鸳鸯又进入了状态,眼看着李雪雁睫毛颤抖着眯起了眼睛嘟起了烈焰红唇,秦怀阳也是热烈的迎合着,嘴唇贴了过去。 “秦将军!” 突如其来的一声差不点没让两人从榻上摔下来,李雪雁直接一头钻进了被里,秦怀阳也是悲催的差不点没晕过去,勉强对着门口拱了拱手问道:“李.李都尉有何见教?” “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将军一声,有人在窥视我们使团,不分日夜的监视。”李缺银面具下看不出什么变化,抱了抱拳又是平静说道:“就这件事,将军继续,李缺告辞。” 眼看着李缺潇洒的走了,秦怀阳郁闷的直挠头,在他背后探出脑袋的李雪雁则是悲愤欲绝,咬牙切齿的捏着小拳头咆哮道:“她绝对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郎君,锁门!” 门栓是格隆一声锁上了,不过心理阴影下,估计这一夜这对小夫妻都过不好了。 看着大昭寺后面的灯火摇曳,十来个黑影又是缩进了夜色中.. 转眼间,秦怀阳抵达拉萨也有十多天过去了,从各地汇聚而来的东岱千户以及茹万户们也终于全都整齐的抵达了拉萨城郊,巍峨的布达拉宫下,连成片的白色游牧毡包铺天盖地,遮云蔽日。 这就是赞普的权利,只有赞普可以号召整个高原一同祭祀,或是出征四方。 在牦牛角号号召下,数以千计的贵族携部下聚拢在了早已搭建在拉萨河东岸祭台左近,不过这一次,备受瞩目的,协助赞普主持会盟的大论却不是以往的禄东赞,而是没庐氏赤玛伦赞蒙的父亲,没庐。坚赞僧格,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一如既往的铁骑如流,数不清的吐蕃部族围绕在祭祀台左近。 吐蕃祭祀一直为人所诟病,就在于吐蕃一直再用人祭,可惜,中原抨击了许多次,吐蕃依旧我行我素。 虽然佛教如今盛行,却还没到了统治地位,举行祭祀的还是苯教的法师,在苯教法王扎格西的喝令中,一头牛,一匹马,还有一个倒霉的部族奴隶被捆绑着推了上来。 没等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站在祭坛上对着如此多的人巴望两眼,身后的利剑已经斩了下来,噗的献血狂喷中,人头,马头与牛头一同被摆在了香案上,会盟台上,刺柏木与香草一起被焚烧起,缕缕香烟中,年轻的赞普芒松芒赞携着妻子赞蒙赤玛伦出现在祭祀台上。 “拜见赞普,神佑我吐蕃!” 坚赞僧格大声的吼叫中,周围围拢的数万个吐蕃军民贵族一起整齐的跪伏在了地上。 似乎与天更近的拉萨,威严的布达拉宫,神秘缭绕的香烟,从中走出的宛若神一样的赞普,浓郁的神秘感让人禁不住心中畏惧,难怪一代枭雄松赞干布要用这种会盟方式来收拢臣下忠心。 苯教法师宣读起古老的吐蕃文字祭文,繁复的祭祀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在所有人的敬畏中这才落下了帷幕,接下来,会盟现场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按照部族,人们围拢成一堆一堆的,角力,赛马,作为赞普,一个个东岱,茹的千户长万户长也是簇拥在了赞普面前,由赞普去裁决一年中各个领地牧民间的冲突与恩怨。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马球,一支支马球队都是选取各个吐蕃部族最精悍的勇士,在吐蕃人的欢呼中上场,哪怕赞普都为之侧目。 八个马球场中最东端那个,眺望了一眼正在往这里观望的赞普芒松芒赞,猛地扣紧了秦怀阳士气高昂的跟随着拉萨权贵组成的马球队入了场.. 第731章.行班超事 一个漂亮的镫里藏身,到挂在马肚子上,秦怀阳利落的躲过了三根直接挥向他的球杆,穿过了敌骑的封锁。 趁着这个功夫,后面的古野雄敲着马球就是贴地传了过来,眼睁睁中,十二个东岱马球手看着秦怀阳将马球轻巧送进他们的城门。 咣的一声,比赛结束的铜锣响起,西部吐蕃加上候补二十个马球手全都是悲催的跳下马,骂着狠狠跪在了地上,另一头,古野雄几个同队的吐蕃贵族则是兴奋的将秦怀阳高高抛了起来。 不过兴奋的吼了一阵,秦怀阳又是挣扎着推开队友,想要去高台出寻找吐蕃赞普去兑换例行的请求愿望,可惜没有两步,秦怀阳的脚步又是蔫在了那里。 拉萨河边,祭台上光溜溜的,吐蕃赞普与重臣们早已经消失不见,这幅情景,就算憨厚如秦怀阳都忍不住悲催的一拍大腿。 “白忙活了!” 就算有着日光城之称的拉萨渐渐也浸入了夜色中,看了一天马球的吐蕃民众懊恼着散去,一面沉浸在马球的惊险刺激中,一面懊恼着明天一定不要光看球,忘了把家里的牲口,游牧产品,奴隶们卖出去。 大昭寺的后院,絮絮叨叨的抱怨声也是传个不停。 “怎么能这样?身为赞普出尔反尔,为了躲一个承诺居然跑了,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连我家郎君一个手指甲都不如!还比不上闽王那个小气鬼!” 啰啰嗦嗦,一面搀扶着累坏了的秦怀阳,一面李雪雁还在絮絮叨叨着,可她嘴里刚冒出一句李捷的坏话,冷不防背后又是一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秦将军,金城郡主,玩的可好?” 回头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李缺冰冷冷银面具,以及背后更是冰块脸的萧家铁卫,李雪雁差不点儿没哭出来,怎么哪儿都有她呢! “呵呵,李都尉早啊!”尴尬的挠着头,夫妻俩都是陪着难看无比的假笑,李缺则是还是那一副千年不变的冰块脸,冷冰冰的拱了拱手:“秦将军为国效力,当珍惜身体,早点休息,末将告辞。” 目送着李缺两人离去的背影,李雪雁忍不住又是郁闷的挠了挠头,悲催的嘀咕着:“这女人,越来越冰了.等等,她说早点休息?什么意思啊!” 这头,大昭寺,夜逐渐变得安静,距离相隔几里处的拉萨外城,奴隶居住的简陋石郭巷子中,一处大院却是灯火通明,多达两百多个健壮彪悍的唐人打着火把,杀机勃勃的聚拢在一起。 站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火光涤荡在脸上或阴或晴,使团副使武官郭待封的脸上满是肃穆与疯狂,高举起火把,满含杀意的大呼着。 “今吐蕃蛮夷对闽狗愈发礼遇,对我大唐忠勇之士却愈发疏远!用不了多久,吐蕃蛮王就会把我们抓起来,送与闽王做礼物,勇士们,你们甘心成为阶下囚吗!” 怒吼着拔出横刀,就这火把,几百人都是暴怒的嘶吼着:“不甘心!” “大丈夫阵上亡,怎能屈服于小吏之手!” “干了这帮狗娘养的!” 一个个使团唐兵全都脸涨得通红,疯狂的嘶吼怒骂着,能被选去吐蕃,都是对长安最忠诚的府兵,人人都是慷慨激昂的年纪,几句话,就被郭待封激励的热血沸腾。 同样,郭待封自己也是激情澎湃,他是安西都护,初唐名将郭孝恪的次子,贞观二十二年,大唐举兵攻打龟兹,郭孝恪麻痹大意,被龟兹相国那利偷袭,战死在龟兹王城,同死的还有郭待封的长兄郭待诏,煊赫一时的郭府就此没落,郭待封是急需要功勋振兴郭府。 可惜这一次,甘冒着其险深入吐蕃,不知道经历了几次生死,好不容易吐蕃动摇了,如今却卡在讨价还价上要功亏一篑,郭待封怎么甘心? 一根根漆黑浓密的胡须似乎都树了起来,郭待封高举着火把,嘶声力竭的嘶吼着:“国家有难,正是我辈热血男儿挺身而出之时,今夜跟随本将,杀奔闽国使团,效仿定远侯班超,诛杀贼使!断吐蕃向闽之心!今夜之后,封侯拜将,荣华富贵,尽是诸位的!” 投笔从戎就是班超留下的成语,这位不甘于刀笔小吏的英雄追随窦固抗击北匈奴,曾出使鄯善,在鄯善王收到匈奴使节蛊惑而远离大汉之时率领使团三十余众杀入匈奴营地,斩杀匈奴使者百余,人头扔在鄯善王宫中,吓得鄯善王不敢背汉,后经营西域三十一年,联合诸国抗击匈奴,后被封定远侯。 班超的故事,是不知道大唐多少热血青年的偶像,听着自己将军用班超来比喻自己,那股责任感与使命感更是在胸中**,二百多大唐军卒,每一个都是拔刀怒吼。 “杀!” “很好,跟本将走!” 慷慨激昂的端着火把,郭待封大步流星第一个推开了简陋的院门,不过门外却是让郭待封僵了一下,满是愕然领着一个戴着黑斗笠,黑沙遮面的女子回来,使团正使任雅相惊愕的看着一院子人。 就在郭待封忐忑的想着如何要说服任雅相的时候,跟在任雅相身边的女人却是猛地掀起了兜里站到了前方来。 “汝等要是能杀了跟着闽使身边的那个女人,本宫为你们调开大昭寺守军!” 一刹那郭待封的眼珠瞪圆到了极点,失声说道。 “文成公主!” 拉萨的夜色尤为的浓郁,浓郁的夜掩护下,一条条狭窄的土巷子中,匆匆急行的兵甲宛若地**之蚁。 另一头,拉萨夜晚唯一灯火通明,像神一样俯视着拉萨的奇迹建筑建筑布达拉宫,摇曳的灯光似乎多了几分。 赞普芒松芒赞与赞蒙赤玛伦相对愁容的对坐在了一起,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她们都在商量,却到现在都没拿出一个办法来。 “废物!都是废物!”狂躁中,芒松芒赞将一桌子的书信墨水全都丢在了地上,另一头,赤玛伦那张在吐蕃人中难得细腻修长的脸,也满是阴郁,华贵细腻的赞蒙丝绸如同落毛的凤凰一般,爬伏在铁梨木桌上。 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彻底把权臣禄东赞打倒,恢复吐蕃的秩序,不能让卑贱的三等姓薛氏噶尔家族压到一等姓的古野,没庐等家族头上,可真正接手了吐蕃大权,赤玛伦才知道周旋于一个个大族大姓之间,尤其是夹杂在两个大国中央,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发泄了好半晌,芒松芒赞却是如同斗败得公鸡那般,垂头晃脑,有气无力的对赤玛伦说着:“赞蒙,要不,还是让禄东赞出马?” “绝不!!!” 一点没有顾及赞普的威严,赤玛伦疯狂的尖叫起来,足足发泄了数秒,赤玛伦才急切的快步走到目瞪口呆的丈夫面前,双手猛地把住了他的肩膀,依旧面带疯狂的尖锐吼道:“好不容易才将那个卑贱的下等姓打倒,我们怎么能让他再爬到我们头上?” “可,我们没有粮食,又没有善战的将军,如果让他们打过来,爷爷留下的江山都丢了..” 芒松芒赞的话又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赤玛伦的软肋,听得她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花,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她一下午的难题了。 犹豫了好久,赤玛伦才再次抱住他丈夫的肩膀,鼓励的说道:“我们有五茹六十一东岱,百万吐蕃民众的支持,相信我,我们一定能熬过这一劫的!” 看着妻子的眼睛,芒松芒赞终于无力的点了点头。 赞普居于最上层,下层就是吐蕃的书房大厅,哄好了丈夫,赤玛伦又是急匆匆的下了楼,一肚子怒气嚷道:“来人,快传长安使节任雅相速速来见本赞蒙!” “喏!”刚从外面进来的近卫队长阿坝立刻恭顺的答应了下来,不过临出门之前,犹豫着,他又顿了一下,又是拱手说道:“赞蒙,下午吩咐小的查的,小的查出来了。” “能引起文成公主震动的,应该是闽国使节秦将军的夫人,金城郡主!” “金城郡主?”赤玛伦疑惑的重复了一声,阿坝立刻重重点了点头:“没错,那位金城公主的父亲是大唐的江夏王李道宗。” 这下,赤玛伦就明了了。 本来皇帝不舍得自己女儿和亲,用宗室女谎称公主这事儿是秘而不宣的,可奈何文成公主这事儿实在太纠结了点,娶上门的公主飞了,为此还打了好几年战争,从象雄手中夺回来一个公主,为此,吐蕃特意**思把文成公主的底细都打探清楚了。 “奇怪了,既然是李道宗的女儿,说明是文成的姐姐或者妹妹了,可看到亲人,文成暴怒什么啊?”疑惑的转着圈,赤玛伦皱着眉头分析着:“莫非怨恨把自己远嫁?也不对,除了暴怒,今天本宫应该也看到了畏惧。” “等等,畏惧!” 不愧是能影响吐蕃百多年的政治人物,忽然间那条流传已久的谣言闪过赤玛伦的脑海,一个激灵,赤玛伦立马紧张的大喊起来:“来人,马上调兵保护闽国使团!”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大片的喧闹声从楼下就传了来,紧张冲到了窗口向下窥视,赤玛伦入眼处,布达拉宫脚下的大昭寺,已然是一片火光.. 第732章.学佛,暗夜来袭 “哦~嗯~轻点!” 一声声“引人入胜”的声音从身底下的房间中传来,引得李缺还是忍不住苦笑着低下了头,一直在身旁犹如苦行僧一般静立不动的那位萧家铁卫老者则是叹息了一口气。 “郡主,你的心又动了!你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萧老,那你始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学佛?”这些天,几乎讲整个拉萨的大小寺庙都走了个便,佛也拜了,苯也拜了,婆罗门也拜了,而且跟随着这位萧姓老者,一拜就是静坐一天,这么多天,李缺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想学的是战阵上的功夫,杀人的本事,为什么要学佛?” 听着李缺一连串的问题,苦笑更为浓郁,萧姓老者也是摊了摊手:“郡主,闽王将您托付给老朽,那老朽也冒昧的问一句,十八班武艺,您为什么要学铣鋧?” 所谓铣鋧,就是小矛,类似于投枪,却更短更为沉重,为当年南陈名将萧摩柯的独门绝技,靠着这门绝技,萧摩柯曾出战陈主陈霸先而无人可挡,后又屡次大破北齐,北周,破军杀将,曾一次率十二骑追杀北齐数万大军数里之遥,又曾一战俘获北齐萧柯等将四十六员。 一直到萧摩柯七十三岁追随汉王杨谅起兵反对隋炀帝继位,战场之上,他的大名依旧令人闻风丧胆,可见其武略之胜,这么些年,李捷所学剑法刀法早已经被李缺吃透,为此,李捷不得不为李缺又找了一个新的师傅。 十八般武艺,李捷手下的人才还真不少,但一一展示过后,李玉儿却是一眼相中了这铣鋧,回来后,就一直跟随这萧姓老者修习。 别看这个干瘦老头不起眼,当初他就曾经追随萧摩柯后半辈子,征战了大半个中国,直到汉王杨谅谋反失败后才受伤归家,征战大半生,老头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萧家出了这么多官,却没有一个敢轻视的。 这一次,萧老头问的很郑重,着实让李缺踌躇犹豫了好久。 忽然间,细腻却掌心满是茧子的拳头猛地握在了一起,银色的面具映照着银色的月光,李缺的牙齿都咯咯作响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悲痛与愤怒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为了杀一个人!” “一个人?哦?”颇有些奇怪的晃了下苍头浩首,萧老头感慨的吐出一口气评论道:“十八般武艺学来,谁不是为了杀人?好,既然你已经回答了老夫的问题,老夫也当解了你的疑惑。” “当初跟着老将军,老夫也奇怪,将军行伍之人,行杀戮之事,为什么要去信着虚无缥缈的佛,直到一天,将军的话让老夫幡然醒悟。” “将军说:我不信佛,我欣赏佛的境界,享受佛的静!” 这一句话,让李缺银面具下黑色的双眸终于露出了些许明了。 战阵之上,刀来剑往,挣得往往是生死一瞬,敌大将往往身边簇拥亲兵成百上千,如果要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有时候不光需要骁勇善战的武艺,还要需要些特殊技艺,就比如弓弩。 可是马上颠簸,刀来剑往,就算神箭手也未必保证百发百中,而且弓弩的力量重甲也可以抵消,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所以萧摩柯更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力量,选择了类似标枪的古兵器铣鋧。 倚仗着自己的悍勇杀到敌阵中,然后三十步内取上将性命。 可这时候第二个问题又来了,投掷铣鋧需要全身力量,将全部的精气神集中在一点,甚至自己的世界中已经没有了自己,没有了身边纷乱的血腥战场,只有手中铣鋧以及将要击杀的目标,这个境界可不容易做到。 恰好,这个时候南朝佛教盛行,萧摩柯就看上了禅宗的忘我境界。 “做到忘我吗?” 喃喃的复述了一句,按照之前去各大寺庙参拜时候的心境,李缺宝相庄严的打坐起来,开始静的犹如不动明王,将自己的心放空,似乎天地间一切嘈杂都开始远去,身下房子中叽叽咕咕的声音似乎再也不能在李缺心境中搅扰起一丝波澜。 宁静如佛陀,李缺的手里却始终握着半米多长的铣鋧,黝黑而尖锐的铸铁凿头在月光下散发出一层银色的寒光。 看着这个状态下的李缺,萧老头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大昭寺后院的院墙,三五十个黑影猛然翻了进来,一刹那,萧老头的眼神犹如鹰一般锐利的盯了过去。 这一趟实际上闽国使团的护卫不少,毕竟要携带数千贵人俘虏,还要运送几十车的财物,但携带进大昭寺的却是不多,没有那个国主喜欢自己的都城里进驻别国的兵马,所以在大昭寺后院,秦怀阳不过带了几十个护卫以及仆人而已。 紧挨着布达拉宫,有吐蕃重兵防御,就连闽国的府兵都是松懈了几分,门口处,两个府兵靠着门柱,无趣的闲谈着,浑然没注意身后两团影子有如鬼魅那般贴了过来。 嚓~爽利的两声,利刃一闪即逝,喉咙里喷着鲜血,两个闽国府兵惊愕的软倒在地。嗅着血腥味,嘴角流露出了骇人的狞笑,郭待封狠狠地一挥手。 秦怀阳呆的大昭寺后院是个三进的院子,此时,正使那件最大的屋子中,哦哦啊啊的声音依旧**不停,柔和的烛光照耀下,两个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不过,倒不是什么**苦短,秦怀阳趴在下面,探路着健壮的后背,也裸露出了花猫一般整整一后背的青紫,马球冠军可不是那么好夺得,苦战一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不知道多少处,趴在他背上,李雪雁的芊芊素手正拿着药膏不断的涂抹着。 男人不论再怎么英勇果敢,在心**的女人面前却总是放松的,于是乎各种杀猪一般的惨叫不断传出来。 “哦!啊!娘子,轻一点啊!为夫的骨头都要让你按断了!” 听着自己男人龇牙咧嘴,一面抹着,一面李雪雁还气呼呼的嘟着嘴:“哼,今天你不是很能耐吗?白天的英雄劲儿哪去了?” “能耐是展露给外人看的,娘子面前,还用那些伪装干什么?哎呦,轻点!” 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尽管秦怀阳还是这般哇哇乱叫着,李雪雁的手依旧不自觉的轻了不少。 足足半个时辰,方才把秦怀阳身上的瘀伤,擦伤都涂抹上药酒,抻了抻胳膊,李雪雁就打算去一旁吹灯,不想秦怀阳却忽然拉住了她,笑嘻嘻的说道:“娘子!” “不行,你都伤成这样子了.” “放心吧娘子,门这回我真的锁好了,打不了让你做一次骑士,我做一次马!” 都是年轻男女,李雪雁小手一顿**,秦怀阳没有反应才怪呢,听着自己郎君荒银的提议,李雪雁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不行!” “行!” “不行!” “行.” 到底也是年轻男女,磨着磨着,李雪雁半推半就的就被秦怀阳拖上了身,衣衫慢慢剥落,眼看着一场“狂野马赛”就要上演起来。 咄~ 突然间窗子一震,吓得李雪雁又是一哆嗦,悲剧的尖声叫道:“郎君,你不是锁门了吗!” 看着就钉在床榻上头入木三分,颤巍巍的弩箭箭簇,刹那,秦怀阳的眼睛都直了,表情也迅速变得严肃无比。 “小心!” 大吼着,秦怀阳猛的抛出被子,同时搂着李雪雁就翻身下了塌,刮起的被子飞到半空中,搜搜的声音中又是十多支利箭扎了上去,有力的强弓竟然将被子都钉在了墙上。 满头冷汗,从地上捡起一支绣花鞋,秦怀阳随手向酥油灯打去,正中的油灯摇晃着倾倒在地,整个屋子顿时黑了下来。 “靠在角落里不要动!” 听着秦怀阳小声的吩咐,李雪雁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气都不敢喘,也顾不得穿好上衣了,摸着黑,秦怀阳蹑手蹑脚的摸向了剑架,眼看着最上面那把横刀就要到手,冷不防背后又是噗噗两声,窗户被撞破,双手执拿利刃的刺客狠狠闯了进来。 再也顾不得隐蔽,闯到剑架前抓起横刀,趁着杀进来的刺客还没有适应室内黑暗,秦怀阳直接狠狠一刀捅了过去,逼人的寒芒一闪而逝,噗嗤一声顺着来人腹部向上通了个对穿。 第一个刺客当即软倒在了地上,可没等秦怀阳拔出横刀,背后忽然又是一凉,火辣辣的疼痛感猛地传来。 刀都顾不上了,秦怀阳直接将刺客尸体扔了过去,同时矮身去抢掉落在地上的剑,可就在这时,对面窗户又是轰的一声,第三个刺客轮着横刀迎面狠狠劈了下来。 慌张要拾剑相隔的秦怀阳却忽然胳膊一软。 下午毕竟他耗费太多力气了,双臂酸痛,这时候竟然脱力了。 眼看着迎面劈来的利刃,听着那头李雪雁惊骇的尖锐叫声秦怀阳满心不甘的闭低吼咆哮着。 吾命休矣! 噗呲~ 第733章.破局 差不多五六斤沉的小凿子从后脑扎入,刺客半个脑袋几乎都飞了起来,软塌塌的扑倒在秦怀阳面前,就在他的惊愕中锁好的门下摆骤然震裂,旋即雪亮的刀光一现,第二个刺客惨叫着从下身分开,软塌塌的堆在了地上,绿油油的内脏涌着黑乎乎的血冒了出来。 一刀竟然将他半个人豁开了。 “是我!”眼看着秦怀阳紧张的样子,李缺赶忙将她沥上血的银色面具露出来,在窗口破洞的照耀下闪烁着蒙上一层血色的银光,这才让秦怀阳松了口气。 “郎君,你没事吧?”带着哭腔,李雪雁披头散发的从角落中跑出来,紧张的按着秦怀阳背后一大条血口子。火辣辣的痛感再次传来,秦怀阳强撑了一个笑脸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没事。” “吐蕃人对我们动手了,这时候不是秀恩**的时候,快走!” 听着一旁李缺紧张的催促声,这夫妻俩又是脸色一红,秦怀阳盖了一件衣服后,两人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就出了屋子。 此时,庄严华丽的大昭寺后院已然喊杀声成一片了,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偌大的大昭寺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不过此时的前院却已经清了,刚刚十二个箭手的尸体东倒西歪的倾覆在路上,李缺带来的十二个铁卫正在尸体边清理着自己的兵器。 眼看着李缺三人出来,狠狠从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拔出滴着血的铣鋧,回过头去拱拳禀告道:“都尉,全是唐人!” “全是唐人?莫非是长安的使节袭击我们?”满头虚汗下,秦怀阳虚弱的嘟囔着,李缺却是否定的摇了摇头。 “吐蕃人必然参与了,不然这么大动静,周围看护监视我们的一千吐蕃四戍卫为什么没动静?” “耽误之急是出城,与我父亲回合!” 李雪雁可算说了一句正确的提议,对视着点了点头,不甘的看了一眼前院还在于刺客们拼杀的部下以及惊骇着四处乱跑的仆人侍女们,咬着牙,秦怀阳头也不回的就向外冲了去。 他是闽国正使,必须不能死! 轰隆~灰土飞溅中夯土铸就的院墙出了个巨大的缺口,李缺的十二个卫士中一人是用双锤的,牛一般的身躯猛然挥出,怪力效果竟然如此骇人,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感叹了,顺着那缺口,几人慌张的跳了出来。 对面是个小巷子,咋一出来,巷子里就钻出了十来个身披黑衣刺客,咬着牙,秦怀阳提起横刀刚要应战,冷不防身边两名卫士高丽刀客拔刀就迎了过去,两人的双刀用的如同陀螺一般。 “大人先走,卑职殿后!” 萧老一席话后,李缺心头还真的犹如静若死水,毫不犹豫的就向一边奔去,愕然了下,秦怀阳两个也是不再停留,跟着就跑。 顺着与旁边宫墙的巷道奔出去后,刚到路口,李缺几人的脚步又是僵了住,拉萨的大道上,数以千计的吐蕃大军打着火把正静候在那里。 怀着一线希望,李雪雁高高举起了手尖叫道:“我是闽国使节,赞普的贵宾!” 却不想对面的吐蕃官军犹如没听到一般,千夫长举着蕃刀一声大吼,密密麻麻的弓箭一齐被举了起来。 “杀!” 刹那间,箭如雨下,奔着秦怀阳等人直面袭来,又是几个铁卫猛地推开秦怀阳三人,长大了臂膀就拦在了箭雨前,噗嗤噗嗤的声音中,大半箭雨竟然被他们用身躯挡了下来。 “走!” 趁着吐蕃人搭弓的间歇,萧老头又是扯着李缺转身就走,毫不怜惜丢弃下已经被射成刺猬的铁卫,几个人转眼间又钻入了街对面的巷子中。 怎么也没想到一阵箭雨竟然没杀了着十几个人,满是恼怒,吐蕃千夫长拖着蕃刀一面大嚷着,一面向前追着。 密麻旳脚步瞬间踏到了几分铁卫尸体边上,奔跑中的吐蕃千夫长忽然心头一寒,下意识就止住了脚步,将厚重的刀背防御在头顶,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就降了下来。 砰地一声,重锤击打下蕃刀压着头盔整个都陷入了身体中,身上插满了羽箭,双锤铁卫却如同蛮牛那般冲进吐蕃官军中,**的双锤擦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吐蕃兵稍微磕到碰到一点的,无不是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没了指挥的吐蕃兵一时间大乱,被杀的人仰马翻。 “杀!杀!” 好不容易在后续百夫长喝令下,两米多长的吐蕃长枪三十多把从四面八方猛地捅了过来,三十多个吐蕃人脸涨得大了一圈,嘶吼着推着双锤铁卫到了墙边上,整个人几百斤厚重的身体都被扎透了,噗噗的浓血喷的一面墙通红。 绕是如此,那铁卫依旧犹如困兽那样嘶吼着,双手重重将双锤丢了出去,在吐蕃人的恐惧中两个锤子一左一右正好砸在了刚刚指挥的百夫长身上,在他绝望的惊叫中,整个人被砸的稀烂。 盯着怒目圆睁的铁卫足足一分钟,确定他死透了的吐蕃兵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后续的吐蕃兵这才敢战战兢兢的涌上来。 “追!”剩余的百夫长又是狞声嚷着。 此时的拉萨,复杂的小巷到处都是,宛若迷宫一般,从高空鸟瞰,打着火把的吐蕃人犹如发光的液体般,将一道道小巷填满。 “啊啊啊!!!” 大片的惨叫中,倭人武士矮小的身躯老鼠一样灵活的从追兵脚边翻滚过,连续挥砍的太刀刀锋中,不知多少吐蕃官兵捂着断腿惨叫着倒下。 希律律~ 另一条巷道上,马鸣声中,骑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战马,突厥铁卫一马当先杀进了人群中,马蹄踩得吐蕃人口吐鲜血。 “追!”眼看着两道影子扬长而去,气的发狂的吐蕃军官奋力嘶吼着。 剩下几个铁卫全都分了出去,绕是如此,身后的追兵依旧越来越近,密集的脚步声似乎随时都能出现在身后,满头虚汗,失血下秦怀阳已经是满面苍白了,终于,到了一户院门前,秦怀阳重重的摔倒在了墙上。 “你们走吧!我为你们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脸上挂着泪花,李雪雁却是决然的挽住了秦怀阳的胳膊,但就在这功夫,紧闭的院门却忽然开了,露出里面面面相觑的吐蕃武士以及他们的主人古野雄。 “秦兄!” 惊叫一声,古野雄立马怒吼着嚷了起来:“还愣着干嘛!还不把秦兄扶进来!” 惊慌中,吐蕃武士搀扶着三人赶忙进了门,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古野雄咬着牙从旁边牵来了一头藏獒,一刀刺到藏獒的屁股上,然后拍着惨叫的藏獒就把狗赶了出去,左右看了两眼后急忙关上了大门。 “快追!别让他跑了!” 寻着地上的血迹,大批的吐蕃兵又是高嚷着撵了过去.. 喧闹的一夜,整个拉萨城被闹得不得安宁。 次日,比以往晚了许久,太阳才迟迟爬起,原本吐蕃最引以为傲的建筑,大昭寺三分之一都毁于大火中,残垣断壁还冒着滚滚浓烟,血腥残缺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 脸色铁青到了极点,看着这一切,赞蒙赤玛伦的双手捏的咯咯作响,原本平静的犹如青海湖那般一对儿眸子也是闪耀着丝丝雷光,似乎随时要降下滔天暴雨一般。 半个身子被染的血红,歪着一个肩膀,浑身是伤的郭待封却是得意洋洋的将捆在一起三颗狰狞的人头丢在了赤玛伦身前。 “闽使已经全部被诛杀!犯我大唐天颜者,无论是谁,都逃不过死亡的制裁,吐蕃赞蒙,你要想好!” 看着这一地尸体,再听着耳边刺耳的威胁,就算赤玛伦有城府,依旧气的浑身直哆嗦,什么话都没说,重重一甩袖子回了布达拉宫,背后,郭待封禁不住仰天昂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睛都变得血红,根本不待身后宦官跟上,赤玛伦一路急行的上了布达拉宫最左面的高塔上。 咣的一声重响,塔楼的门直接被踹开,毫不顾忌的,赤玛伦就闯了进来,指着正在沐浴着阳光念诵经书的文成公主破口大骂。 “闽国使者被斩杀了!这回你高兴了?得意了?整个吐蕃都被你害惨了!” 一句之后,赤玛伦又是头也不回的出了去。 坐在角楼顶垂挂下来的阳光中,文成却始终没有回头,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依旧在喃喃念诵她的佛经,平静的犹如一尊石菩萨像那样。 天亮之后,更多的吐蕃军队从拉萨城出了来,四散而出,数百四戍卫骑士直奔闽国在城外的护卫使团驻地,一片帐篷圈中,使团携带的几十车财货依旧在,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没了目标的骑兵逗了几个圈,毫不留恋的回了城,浑然没注意到附近一个吐蕃人自己的营地中,一张苍白的脸无比恼怒的盯着这些骑兵背影。 “吐蕃!” 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秦怀阳把脸缩回了帐篷中,依旧余怒未消的哼着,这时候,一张苍老的大手却是拍在了他肩膀上。 “为将者,就要平静的面对死亡。” 看着李道宗劝慰的目光,秦怀阳终于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之后,李道宗苍老的脸上又是露出了仇恨的快意。 “平静的面对死亡后,一个好的将军会为他的部下付百倍之仇!前些天让这些吐蕃人尝过了有我闽国的甜头,这时候应该让他们尝尝没有我闽国的痛苦了!传令各部,按计划行事!” “喏!” 整齐的答应声中,数十个吐蕃人府兵俯首领命,转头出了帐篷,帐篷帘子偶尔掀动中,又露出了秦怀阳仇恨而苍白的脸。 死死盯着拉萨.. 第734章.吐蕃的尴尬 布达拉宫,吐蕃赞普的行政殿中。 来自大唐的红漆木榻摆在上首,披着类似后世藏传佛教袈裟一样的王袍,年轻的赞普芒松芒赞与赞蒙赤玛伦一同端坐在上面,宝相庄严,威严的如同菩萨一样,每个人的目光似乎都锐利到直刺人心。 绕是如此,大袖拜伏于下的长安使臣任雅相那张宽厚的面上依旧免不了满是得色,三文胡子一翘一翘的,强忍着得意的笑容这才重重拜了下去。 “唐使任雅相,拜见赞普,赞蒙,不知二位可考虑好,是否愿意与我大唐结盟,续先帝所在时的翁婿之好?” 以前是两家买,吐蕃可以任意的抬价,可如今仅剩下自己一家,任雅相已经有了充分把握谈成与吐蕃的合约,因为得罪了闽国,吐蕃除了依靠大唐,再没有别的选择。 而争取到吐蕃对大唐的意义却是无比重大,它等于将西北防御纵深阔宽了上千公里,彻底切断了闽国从侧翼进攻关中的可能,如果成功的话,攻守态势将为之一转,只剩下长安威胁闽国的岭南,闽国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如果成功,任雅相可以想象他回国得到的重用,或许就可以跻身宰相行列了!想到这里,任雅相激动的身子都有点发颤。 不过坐在上首,赤玛伦的声音却更加带了些许阴冷生硬。 “这个问题本宫与贵使之前研究过了,只要长安每年支援我吐蕃米粮一百万石,我吐蕃就与大唐结成坚定盟友,在神山,布达拉宫下立碑结盟,永世不叛!” 又提到了这个问题,看着赤玛伦二人生硬的面孔,任雅相禁不住愣了下,这个问题已经卡在长安吐蕃之间多达几个月僵持不下了,原以为这次隔绝了闽国,赞普两人会知趣的不在提,却不想他二人再次提了出来,尤其是看赤玛伦的语气,这个条件绝不相让。 可问题是大唐如果拿的出来,早就同意了。 因为技术的发展,唐代的粮食产量大约多出汉代四分之一,《新唐书,食货志》中记载,京畿之中,每田一亩,官税五升,而私家收租,殆有亩之一石者,是二十倍于官税者。 地主收租率十分之五,京畿的良田大约一亩两石,这是京畿的良田,要是平均到天下,亩产一石还是有的。 盛唐时期,开垦土地最多为八百万顷到八百五十万顷,以收租五升计算,每年掌控在朝廷手中的倒有可观的六千多万石,可扣除了勋贵,官员,世家等免税阶层,也就剩下三千万石左右。 古代交通不畅,三千万石又是分散在全国各地,统一运输到京师以及洛阳的各大仓库后,就算打一个最小的折扣,也就剩下两千万石左右,这还是盛唐,开元年间,如今的初唐每年到李治仓库里能有一千五百万石已经能让李治乐开怀了。 就算实行着府兵制,番上的府兵依旧需要朝廷供养,屯兵洛阳二十余万,还要养满朝勋贵,文武百官,尤其是李治还在营建大明宫等关中不少宫室与陵墓,出兵辽东更是烧粮的活计,这些年中原地区还出现了不少灾害,造成了减产,皇帝的粮库都是紧巴巴的,还要依赖与闽国的贸易,任雅相上哪儿给吐蕃找一百万石粮食去? “还请国主换一个条件,之前国主一直希望要我大唐的铁器,耕种匠人,农书等,这些都可以商量!”迟疑了一下,任雅相又抛出了新的条件。 可惜,赤玛伦却是很执着,执着的摇了摇挂满了绿松玉发辫的脑袋,很坚定的说着:“粮七十万石!吐蕃不要金银,匠人,子女,僧侣,只要粮食!七十万石,不能再少了!” “这个.” 这下任雅相就郁闷了,这吐蕃人怎么就如此冥顽不化呢?足足犹豫了几分钟,额头上都见汗了,任雅相这才哆嗦着提出了新的条件。 “不若,我大唐再与吐蕃进行一次和亲?陛下嫁女与赞普,嫁妆不低于文成公主入吐蕃?有了我大唐的精工良匠,国主就可以修建长安一样的城池,开垦连片的田地,打造的兵器铠甲甚至不弱于唐军!” 高高挥起了大袖,就跟推销保险的一般,任雅相一张老脸满是诱惑,可惜说了半天,赤玛伦还是死硬的摇了摇头。 “吐蕃只要粮食,不要和亲,不要工匠,不要金银!” 这下任雅相也没辙了,谈判到了这里,这位关中世家也禁不住谈除了一肚子火气,满是恼火的狠狠一甩衣袖。 “国主不要强人所难!与大唐的结盟不论对大唐还是对吐蕃都是个双赢的局面,我主仁慈,这才愿意出动钱帛物资支援盟友!吐蕃乃雪域大国,怎能如此狮子大开口?莫吐蕃人都不知道礼义廉耻?” 这话说的可有些重了,不过看着任雅相阴沉这的脸,赤玛伦出奇没有发怒,而是沉默了许久,这才再次开口疑问道:“若我吐蕃出资,用吐蕃的牛羊松石酥油等特产向大唐购买粮食,每年可以互市多少万石粮食?” 还真是闹不清为什么吐蕃国主就跟粮食杠上了?不过任雅相还是用心算了算,最后方才狠了狠心笔画出了两只手。 “十万石粮食!” 听着这个数字,赞普芒松芒赞明显身子晃了晃,赤玛伦挺直的身躯也软了下来。 “除了互市粮食,我大唐的布匹锦缎,丝绸酒类也可以互市,互市兵器也可以!还有..”急急匆匆任雅相又是说了一大堆,可惜芒松芒赞却是疲倦的摆了摆手:“赞普需要再考虑一下,贵使先下去吧。” “国主..” “贵使,请!” 眼看着赤玛伦都站了起来,大袖向门外摆去,脸色不愉的说着,悻悻然拱了拱拳,任雅相沉闷的走了出去。 没等他走多远,芒松芒赞已经暴跳的从榻上蹦了起来,操起身旁的大唐瓷花瓶狠狠向地上砸去,脆弱的花瓶碎成了无数块,芒松芒赞依旧满面狰狞,余怒未消的狂骂着。 “什么天朝上国,连几十万石粮食都拿不出!骗子!骗子!” 不过狂怒的吼叫了半天,芒松芒赞却又是软弱的会过了头,颤抖着问道:“赞蒙,我们要怎么办?” 一双不同于普通吐蕃人,细嫩的拳头捏的紧紧的,赤玛伦却也是沉默不语。 吐蕃与闽国的关系,很像后世明朝与蒙古,当然不是明朝前期,而是明中叶俺答汗时期往后。 明朝建立是在驱逐蒙古贵族出中原的情况下,最初的一百多年明朝与蒙古的关系简直不共戴天,明太祖洪武帝曾派蓝玉攻陷北元都城哈拉和林,彻底击垮了北元政权,明成祖朱棣又五次率军五十万征讨蒙古大漠,无数部落在明军的打击下灰飞烟灭。 可这样非但没有打垮蒙古,脱离了中原富裕的供养,越过越穷的蒙古恢复了先祖的那股凶悍,瓦剌,鞑靼,土默特等部先后崛起,年年犯边,土木堡之战后甚至一度打到了北京城下。 可是到了明后期,先后放弃关外诸多据点的明朝无力与蒙古继续征战,不得不开放边关进行互市,有了茶马贸易的蒙古竟然安定了下来,让明朝在边墙外配制了一圈的亲信部落。 甚至到了后期,明朝九边经历十多年镇压农民起义已经兵尽粮绝,蒙古依旧无力犯边,孱弱到轻而易举被后金努尔哈赤征服。 闽国对付吐蕃就采用了明后期的策略,开放边关,积极互市到了主动,每年北方邦的吐蕃人上缴粮米五十万石,而一百万石的数量是历年闽国与吐蕃相互交易最低数量。 丰富的粮食养活了大批吐蕃人,原本饥饿,疾病,吐蕃人的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如今增长到了四十多,有了外来的进口,加上文成公主带来的技术被李捷这个穿越鬼给打劫走了,这些年吐蕃的农业牧业发展缓慢,好不容易开垦的土地种植的青稞还被贵族奴隶主们拿去大量酿酒。 高原的青稞酒甚至还返销闽国,这些可都需要粮食。 每年禄东赞控制吐蕃各部落的手段甚至也于此相关,吐蕃中央朝廷掌握了与闽国互市的权利,每年的会盟其中重要一点就是各东岱,个部落向吐蕃国主进贡,换去大量的粮食以及唐货。 可如今,赤玛伦和芒松芒赞依靠没庐氏将噶尔家族赶下了台,却失去了如此多的粮食外援,大批平民奴隶饿死,大批贵族的生活质量下降的话,谁还支持拥戴赞普?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北方的边境还不安稳了。 思虑了许久,赤玛伦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赞普的粮仓中还有几十万石粮食,应该可以应付过这一次会盟,妾身父亲带军出征,应该也能打垮北虏,只不过与闽国绝交的事,一定要瞒住群臣!” 一想到自己粮仓里好不容易积累下的粮食全部要拿出来,芒松芒赞年轻的脸上禁不住心疼的哆嗦了起来. 第735章.闽国的报复 吐蕃王城的十几个粮仓就位于布达拉宫依靠的红山下,层层叠叠的宫墙内,周围巡逻的,都是由出身雅砻部落,吐蕃赞普的亲族组成的四戍卫大军,可谓防备森严到连一只苍蝇的飞不进去。 这些粮食的来源,最久远甚至可以追述到闽国征服南部天竺,遮楼其诸国时期借用吐蕃雇佣军,闽王对吐蕃王室的恩赏,这些如今成了芒松芒赞与赤玛伦的救命稻草。 虽然早上出了不少事,不过赞普主持的会盟还得继续,大约中午十分,芒松芒赞与赤玛伦这才出现在了会盟现场,而且都有些心不在焉。 昨夜拉萨的动乱就算在城外各东岱部族依旧一清二楚,眼看着这一幕,各地的东岱主,茹主也是闹得人心惶惶。 尤其是昨日帮助赞普主持会盟的没庐氏坚赞僧格,赞蒙赤玛伦的父亲还不见了踪影。 一系列政治上的动乱让各个地方镇守也是变得人心惶惶,昨日为了一片草场一头牛都能打的面红耳赤,今天赞普裁决却似乎也变成了例行公事,一个个地方镇守沉默的叙述着。 大人物们的心事重重也影响了下层,马球打的有气无力,赛马的跟昨夜逛青楼逛多了一般腿脚发软,射箭的更是出错连连,惹得下层牧民骂声不断,污言秽语潮水一般的涌过来。 不过好歹,会盟大会的第二天是平安的过去了。 头一次如此盼望日落,眼看着太阳余晖开始返照大地,头一次赞普夫妻看到了夕阳这般放松,终究还是没出什么事。 十多个人抬着的巨大步辇上,芒松芒赞与赤玛伦又如同菩萨一般端坐其上,在大臣贵族们的敬畏中,向布达拉宫方向前进。 僧人们摇晃着经床,侍女们载歌载舞撒着花瓣,称赞着赞普的恩德,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布达拉宫下方,一道浓郁的黑色烟柱直直的向上升起。 一刹那,芒松芒赞的后背僵在了那里,扭身就想要下辇,赤玛伦晕红的脸也变得苍白,死命的拉着丈夫衣袍才将他扯下,不过两位大人物不自然的样子还是被周围忐忑的东岱主,茹主们发现了,再结合着黑烟,不安的骚动在吐蕃群臣上下播下了种子。 步辇刚进入布达拉宫的大门,还没等门完全关闭,芒松芒赞与赤玛伦已经紧张的跳下了步辇,飞速朝冒烟的粮仓跑去。 那儿,一群奴仆早已经惊呆的傻在了那里,一见赞普两人的到来,全都惧怕的跪伏在地上,求饶都不敢,磕头不止。 可没时间管他们,踢开了挡路的奴仆,芒松芒赞直奔粮仓而去,掀开大门,一股浓郁的热浪扑面而来,打开裹着粮食已经烧黑了的曼布,入眼处则是触目惊心的黑色。 防备森严的赞普粮仓竟然不知道被什么人混了进来,往粮食上倒油焚烧,然后利用高温闷着碳化,犹如烧炭那样,也不知道这样烧了多久,上层的粮食已经完全焦成了黑炭。 如果不是巡逻的仆人感觉到热的不正常,掀开门,黑烟也传播不出来。 慌张中,芒松芒赞又是跑去了下一个粮仓,打开门,黑色,下一个粮仓,打开门,黑色,跑了十多个仓,芒松芒赞最后疯了一般的跑了出来,疯狂的怒吼着:“来人,把这些奴才们全都拖出去,剥皮!” 听着神一样的赞普如此判定了自己的命运,在场的一百多个王宫仆从全都颓然的瘫倒在了地上。 一队队四戍卫冲了进来,将仆从们压去了地牢,可赞普芒松芒赞自己也是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例行恩赏各部的粮食,还有召集大军的军粮全都烧毁了,这让他明天如何去会盟? “要是先王在又会如何处置?” “先王会咬着牙挺下去!赞普,您是吐蕃之主,没有什么能难住您!”双手轻柔的搭上了芒松芒赞肩膀,尽管同样脸色煞白,赤玛伦依旧轻柔的劝服着。 冷不丁眼神中闪过了疯狂之色,芒松芒赞狂怒的又是蹦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怒吼着:“噶尔家族,一定是噶尔家族!禄东赞这个卖国老乌龟,本赞普一定会杀了你!” 狂吼着,芒松芒赞跌跌撞撞的上了布达拉宫高耸的宫楼,目送着他的背影,赤玛伦眼眸中禁不住流露出了浓郁的忧色。 又是布达拉宫左面的宫楼最高层,文成公主还是那般寂静的面对远方,静静地念着佛,她背后,上午尚未被修缮的楼阁门却再一次猛地被推开。 “吐蕃需要粮食,需要援军,如果你说动唐使,大唐援助吐蕃三十万石粮食,本赞蒙许你参政,并答应与大唐结盟,共同对付闽国!” 阴沉这脸,赤玛伦急促的说着,听的平静犹如死水一般的文成公主猛地睁开了眼睛。 “本宫会替你传达!” 几刻钟后,又是蒙着一身黑纱,戴着黑色斗笠的文成公主出现在已经被移居到大昭寺内,贵宾礼相待的长安使团驻地。 “三十万石粮食?” 捏着下巴,任雅相禁不住沉吟了起来。 不慌不忙的摘下斗笠,文成公主还是那么平静和煦,慢条斯理的说道:“吐蕃的确缺粮食,以往与闽国如此严密的合作,也正是因为闽国供给了高原大批粮食,如今粮食对于初掌权的赞普犹如救命稻草,如果长安供给了吐蕃粮食,也可以像闽国那样,把吐蕃驯成自己忠心的猎犬。” “这个,粮食数量巨大,下官还要向朝廷请示一下。”犹豫再三,任雅相还是没一口答应下来。 “注意,任大人,没有付出是换取不来回报的,机会也许就有一次!”文成倒也没软磨硬泡,留下一句后就在几个宫廷侍卫的扈从下返归布达拉宫,宽敞的房间中,任雅相却是纠结了。 三十万石粮食大唐不是拿不出来,只不过要减缓一下李治兴修乾陵的工程进度,那可是皇帝手里抠钱,任雅相也不想轻易去招惹皇帝,可这个机会的确是难得! 犹豫了好一会,任雅相干脆去了旁边院落中,把问题抛给了这次立了大功,地位语愈发重要的副使郭待封面前。 听完了任雅相的话,正在得意把玩着昨夜夺来的闽国玉瓶,喝着青稞酒的郭待封却是满面通红的笑了出来。 “大人,如今咱们斩杀了闽国的使者,一方面把吐蕃赞普吓破了胆,一方面也绝了吐蕃投靠李捷小儿的路,面对闽国即将来到的报复,吐蕃除了投靠大唐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吐蕃已经无路可走,干嘛还要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大人安心即可,沉住气等着吐蕃上门来求咱们,到时候自然可以立下大功回朝!” 听着郭待封的劝说,任雅相也终于下定了决心,禁不住轻松的拱了拱手笑道:“还是郭将军明事理,是某急躁了。” “哪里哪里,还是受任大人提携,大人,如此良辰美景,与卑职喝两杯如何?”从闽国那儿弄来的白玉酒杯被一字排开,郭待封伸手就倒起了浓郁的青稞酒,闻着悠悠酒香,任雅相也是咽了口口水,大笑着坐了下来。 “如此,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请!” 一面是华贵的亭台楼阁,一面又是烧焦的荒土废墟,昨夜被袭击烧毁的闽国使团,就靠在如今的长安使团边上,三更半夜,三个黑影犹如幽灵一般的潜入到了使团废墟边上。 眺望着热闹非凡的长安使团,秦怀阳苍白的脸满是仇恨,愤恨的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捏着拳头怒吼道:“你们嚣张不了多久,本将一定会为本将的部下复仇!” “郎君,妾身帮你!”一旁,李雪雁也是握住了秦怀阳的手,感觉手心的温热,秦怀阳禁不住点了点头。 这功夫,原本空旷的夜色中,忽然又是几个胖乎乎的黑影磕磕绊绊的溜了过来,左右张望,鼠头鼠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直到看到秦怀阳几个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又换上一副笑模样讨好的贴了过去。 “拜见秦将军,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赞普粮仓焚毁了。” 为首的那个胖子,竟然是第一个被闽国俘获的吐蕃胖老爷,吐蕃大姓贵族,娘家的娘炮老爷,其他的几个同样是吐蕃在北天竺的领主,估计芒松芒赞做梦都想不到,出卖他的竟然是这么一群国之死忠。 “汝等的功劳本官记下了,闽王会有赏赐发下的,现在,按照原计划将消息散布出去。” 听着秦怀阳冰冷的语气,娘炮几个却如同吃了蜜一般,立马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个,小的知道,秦将军请放心。” 又是讨好了几句,娘炮等几个吐蕃人方才散去,与李缺,李雪雁对视了一眼,又是对着灯火通明的布达拉宫仇恨的看了一眼后,秦怀阳三人也是沿着来路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拉萨城还是这般寂静,寂静中,无数闽国的力量带着愤怒却是悄悄地行进着,报复,猛烈而又强悍.. 第736章.祸不单行 中午十分,吐蕃会盟的现场,十六人抬着的赞普步辇这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会盟台,在轿夫的步履摇晃中,赞普夫妇却是明显有些不精神,芒松芒赞的身子一晃一晃的,赤玛伦的眼角还能稍微看到些愠怒之色。 不由得她不发怒,昨晚她已经算的上放下身段,把条件降到了最低,给长安使节交了底,今早赞普夫妇等了一上午,等着任雅相前来求见,可快到午饭了,这些长安使节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派人去打听,任雅相与副使郭待封喝了个酩酊大醉,正在呼呼的酣睡中。 芒松芒赞也是一国之主,被人轻视到这个地步,其愤怒可想而知,看了一眼焦黑的谷仓,赞普夫妇咬着牙又出了门。 拉萨河水还在滚滚流淌着,河岸沿岸,数以万计的吐蕃贵人武士也是无比恭敬照常像赞普夫妇参拜,旋即又是禀告起了自己属地在一年中的各种情况,吐蕃一年中最重要的政事又是照常进行着。 不过,颇有些心不在焉的赞普夫妇浑然没有注意到,排队在下方的地方官员们一个个似乎很有些躁动感,不时间,一个个满面横肉流着大胡子的奴隶主贵族相互示意着眼神。 枯燥的问政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下方的吐蕃牧民继续散开做着自己的交易,观看马球,或者赛马射箭,拉萨河水轻快的流淌着,时不时还有鱼越出水面撒着欢儿。 在吐蕃,做鱼可比做人自在多了,既不担心被奴役,也不担心被捕食,吐蕃人的宗教观中鱼蛇鼠兔等一切住在地下的动物是不能吃的,因为死人的世界就在脚下,这些动物来往于生死两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死气,食之不吉。 渐渐的,游鱼跳跃的水面上也染上了一层金灿灿颜色,永恒不灭的太阳渐渐偏西,一下午难熬的时间终于告一段落,眼看着最后一个臣子也汇报的差不多了,芒松芒赞与赤玛伦由衷的松了口气。 按照流程,群臣的进贡以及朝廷的赏赐都是摆不上台面的,只要对付过这些臣子,打发他们回驻地,到时候发放给各部的粮食赏赐自然可以拖下来,待在拉萨的吐蕃政权又可以恢复以往的平静。 终于,最后一个啰嗦的肥胖老头子也是说完了,由衷的松了口气,芒松芒赞挥了挥衣袖,一旁的副论娘。尼玛韦色赶忙站起,摆动着长袍扬高了声调,颇有领导威严说道:“诸位臣工一年的辛苦与功绩赞普已然知道,稍后会有赏赐发下,往诸位臣工接下来的一年中继续勤勤恳恳,为赞普效忠,这次的会盟到此为止,各位都准备带领属民回归本镇吧。” 按照正常的规程,大论发话后,各地的东岱主,茹主,镇守将军应当向赞普跪拜谢恩,不过这一次,一百多个地方大员,豪酋族长却是相互对了一下眼色,旋即还是娘氏的重臣内小相,娘。布垈沉重的站了出来,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云茹个部落今年春受白灾尤为严重,牦牛牲畜死伤无数,所剩无几,部民们的生存极其艰难,饿殍遍地,还请赞普仁慈,发官米予以救济!” 跟着他,其余好几十个东岱也是纷纷跪伏在了地上,乱糟糟的哭诉道。 “启禀赞普,南山岱的青稞受雪灾影响,产量大减,求国主救济!” “赞普,东河岱缺粮,往国主发官米!” “..” 一个个乱糟糟的声音一下子打了芒松芒赞夫妇个措手不及。 真论起来,吐蕃各部落那个部落出产的粮食都不够吃,吐蕃又不修水利,农业看天吃饭的影响很大,至于牧业的产品就更少了,与汉朝领土差不多大的匈奴人口鼎盛时期不过一百多万,成吉思汗一统蒙古部落,也大约只有一百六十万人,不到二百万,要是以往,靠着吐蕃旺盛的军事行动消耗掉剩余人口,再加上劫掠的,也足够养活吐蕃。 可问题是,最近这些年,有了闽国这个邻居,在喜马拉雅山南端,吐蕃又有了一片广袤的农业飞地,贸易与出产的粮食让吐蕃一下子富裕起来,养活的超过高原承载能力的人口,以往都是吐蕃劫掠别人,富裕惯了的吐蕃如今却被象雄,羊同,东女几个邻国劫掠,就可见一斑。 这下可超出计划了,问题被摆在了台面上,眼看着一大群部落首领或者蕃国小邦酋长磕头连连的可怜模样,芒松芒赞一张年轻的脸一时间变成了猪肝色。 闽国与吐蕃交恶后,进入喜马拉雅山贩粮食的商队明显就绝迹了,最近北方邦的领土飞地还被闽国收回,这事儿到现在吐蕃都没有敢正式提复仇或者如何,来自印度的粮食自然成了零,昨日仓库中的几十万石米粮还被不知道谁给烧了。 自己的属民嗷嗷待哺,作为国主却囊中羞涩,这种窘迫可想而知。 还是赤玛伦冷静,听着自己丈夫支支吾吾,这位吐蕃赞蒙豁然站起,愠怒的吼道:“赈济灾民,粮食分拨,赞普自有决断,汝等听命即可,何来括噪?” 听着赤玛伦威怒交加的怒斥声,跪伏在下方的各个番臣还真是一时间被镇住,嚅嚅嗫嗫的不知说啥,看到番臣们歇了菜,赤玛伦更是直接愤怒的一摆衣袖:“盟会就此结束,尔等散了吧!来人,起驾,回宫!” 十六个力士再次扛起肩辇,前面僧人摇动着转经筒,侍女挥洒着花瓣,庞大而威严的赞普御驾再一次缓缓向拉萨城而行,只不过,盯着赞普夫妇的背影,聚集的地方番臣,东岱主们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聚拢在了一起,议论声愈发的嘈杂。 次日,本应该收拾打包回各自驻地的吐蕃番属部落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停留在了拉萨城四周。 而且局势非但没有往平静转去,反而变得愈发剧烈起来,不知道谁先传播起来,吐蕃与闽国交恶,商路开始断绝,赞普粮仓被焚毁等一系列消息全都不胫而走,原本寂静沉睡在红山下雅鲁藏布江畔的拉萨城,变得躁动骚乱的犹如一座火山。 因为两国交好而驻扎在城中的汉商开始出逃,大大小小的店铺开始倒闭,原本伸手就可以买来的米粮,布匹,丝绸,一切生活用品开始变得千金难求,骚乱开始在城中进行,不少吐蕃平民为了生活甚至还公然打砸抢了汉商的店铺,就连关中的商会都受到波及,更加加剧了唐人的撤离。 与闽国断交,袭击闽国使团也在吐蕃政坛上引起了政治地震,就连娘,韦等几个大族甚至都坐不住了,每天,数百个吐蕃高官贵人拍打着布达拉宫大门,不断的高嚷着求见国主。 连续几天来,布达拉宫的正门都是禁闭着,甚至仆从出宫都是走的侧门。 “这群乱臣贼子!” 站在最中央的宫楼上居高临下看着宫门口乱哄哄的一群吐蕃大臣,芒松芒赞气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可是半晌后,却又软弱的坐回了赞普的座椅上,疲惫的询问着:“赞蒙,副相的军队到哪了?” 也难怪芒松芒赞没有底气,此时的拉萨城空虚的很! 吐蕃的崛起是以雅砻部落征服吞并其他部落而逐步形成的,其中娘氏,韦氏等大姓同样曾经是雅鲁藏布江流域的部落大族,一系列政治的妥协以及联盟中,才站在了吐蕃王族出身的古野氏身边,经历多年征战而造就了如今的吐蕃王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渊源,吐蕃大军动辄全民皆兵能出动三四十万,可吐蕃真正引以为核心的军队,却还是本族子弟编练成的一万多四戍卫,这支军队平时一支驻扎在拉萨,是赞普的核心力量。 可就在几天前,为了应对北方的入侵,芒松芒赞命赞蒙赤玛伦的父亲没庐。坚赞僧格率领四戍卫以及没庐氏族兵抵御象雄以及羊同的入侵,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要是手中实力足,芒松芒赞早下令把这些番臣驱逐出去了。 听着芒松芒赞的问话,赤玛伦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为了这事儿,她何尝不是头疼。 “赞普,请耐心等待即可,父亲已经来信,他已经在那曲与象雄贼寇交上手,斩首数百,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班师而还!” “催促副相,一定要快!”敲着桌塌,芒松芒赞焦虑的说道。 这种焦躁的日子中,又是持续了几天。 会盟结束第八天的夜里,几名骑兵气喘如牛,狼狈无比的奔回了拉萨城,拉萨城并没有城墙,沿途,不知多少大家族奴隶主惊愕的窥视到了他们的身影。 敲开了禁闭多日布达拉宫宫门,几个浑身都是血的吐蕃骑军直接被带到了布达拉宫最高层,面对着披着睡衣就赶过来的赞普夫妇,几个骑兵跪地大哭。 “赞普,没庐副论兵败红河滩,中了象雄人的埋伏,全军大溃,用不了几天象雄人就可能打到拉萨了!” 咕噜一声,芒松芒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737章.意外的救场 吐蕃是有着几十万的兵力,大非川一战,吐蕃甚至出军到四十万,击败了薛仁贵,可问题是大部分兵力都分散在了像各个东岱主,茹主等地方贵族手中,吐蕃的政权很有封建性,赞普是最大的国主,可他手下的大家族还有着自己的家臣,向自己效忠的军队,层层效忠,有时候,赞普也命令不来属下的属下。 要是平时还好,如今为了从禄东赞的噶尔家族手中夺权,芒松芒赞夫妇抛弃了闽国,压制了一大批军中将领,还弄得满朝风雨,粮草断绝,这个时候要是再把兵败抛到了群臣面前,芒松芒赞很难想象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就在芒松芒赞以为天塌下来的时候,冷不防外面又是仆人急急匆匆的跑了来,也顾不得礼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大吼了起来:“赞普,大事不好了,城内的各家族不知道怎么的,又汇聚到了宫门口!” “什么?” 惊得跳了起来,芒松芒赞直奔窗口而去,入眼处,数以百计的火把在拉萨城狭小的巷道中汇聚了起来,宛若一条条火龙一般。 “来人,传令布达拉宫禁军,把这帮乱臣贼子辇回去,不从者杀!” “赞普,够了!” 就在芒松芒赞疯狂的犹如一个赌输了赌徒一般,红着眼叫嚷着杀的时候,一双细腻的手却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芒松芒赞惊愕的眼睛,赤玛伦摇了摇头。 “赞普,如果与群臣对抗下去,吐蕃早晚会毁灭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与群臣摊牌,大家想办法,或许还有出路,不然的话,先王赞普好不容易建立的吐蕃王国,结束了雅砻江一带几百年的仇杀又要毁的我们手中了。” “可是.” “一切苦难,妾身都陪着你!就算群臣要废黜赞普,妾身也陪着你!” 看着赤玛伦清澈的眼睛,芒松芒赞通红的眼睛终于渐渐清澈下来,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起伏的胸膛也恢复了平静,好一会,似乎找回了赞普的一切仪态,芒松芒赞重重点了点头。 沿着层层叠叠的楼梯,赞普夫妇扯着手共同向下走着。 这个功夫,布达拉宫的门口早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赞普为什么要与闽国交恶?那样会让吐蕃挨饿!” “前线发生了什么,我要见赞普!为什么要瞒着群臣?” “开门,我乃副相,有要事求见赞普!” 乱糟糟的吼声中,不管外地的,本地的吐蕃贵族奴隶主都是重重敲打着厚重的宫门,吐蕃可不像大唐,有着完整森严的封建制度,还残留着浓郁的部落联盟遗风,所以各家族掌权的酋长族长大臣们对于赞普的不满也是说的理直气壮。 可就在这群情激奋的时刻,一声冷哼犹如闷雷那样在所有人背后炸响,听着熟悉的声音,所有人都是后背一僵,情不自禁的分列在道路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胖乎乎且苍老的身影从打着火把的人群后头缓缓走到了前来,在老者身旁,一个年轻人参扶着他的胳膊。 明明老头已经衰弱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了,偏偏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因为这个老者是禄东赞! 就算是下等家族出身,这个老者依旧辅佐先赞普,评定了雅砻江到雅鲁藏布江流域雪域高原多达二分之一的土地,迎娶到文成公主,让唐吐蕃的交流飞速发展,而后更是结识闽王,让吐蕃繁荣富裕了快十年,面对禄东赞,甚至有的大臣比面对年轻的赞普还要敬畏。 一看到禄东赞,所有人也如同见到了宣泄口一般,静了一会后又向告状的小孩一样围了上来,哪怕是曾经鄙视他的出身,厌恶他的掌权那些几个大姓老贵族。 “大论,您可的管管了,赞普已经十多天没有接见群臣了,太不像话了,从先王到现在几十年哪有这样的赞普!” “是啊,赞普连前线的军机大事都瞒着我们这些群臣了,这不是拿吐蕃的社稷开玩笑吗?” “赞普一意孤行,要与闽国断交,这是要让吐蕃的子民挨饿啊!他忘了高原时候的大饥荒多么可怕吗?连贵人们都吃不饱.”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禄东赞满是皱纹的老脸更是将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片刻后,又是狠狠的用拐杖向下敲了敲了。 “够了!” 一声爆喝后,几百个位高权重的吐蕃贵人又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惊疑敬畏的看着禄东赞,面对着一双双眼睛,禄东赞又是严肃的反问道:“就算赞普要与闽国开战,就算赞普瞒下了前线军机,就算赞普几十天没有接见大臣,你们要造反吗?” 造反,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句可怕的诅咒!听着禄东赞的爆喝,每个人都是机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没人敢接下一句。 一句话镇住了所有人,禄东赞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汝等都回家吧,老夫替你们求见赞普!” “可是,大论.” “嗯?” 还有人不甘心,不过听着禄东赞的质疑声,不甘心的人也不得不将话憋了回去,多日间不论赞普怎么撵都辇不走的群臣竟然就这样散开了。 目送着一大群吐蕃大臣几步一回头的彻底散去,禄东赞这才在钦陵的搀扶下回过身,举起手重重的敲了敲布达拉宫宫门,片刻后,多日不开的宫门轰然打开,露出了里面惊疑不定的赞普芒松芒赞以及赞蒙赤玛伦。 几刻后,又是那间赞普平日里接见大臣的殿堂,只不过这一次端坐在榻上的芒松芒赞二人没了以往菩萨一样的从容,到有些拘束不安的向闯了祸的孩子,倒是端坐在椅子上的禄东赞犹如一个稳重的师长大人那样。 在禄东赞以前,吐蕃一直是四大姓掌天下,可出了禄东赞后,一些曾经的小家族贵族也冒了出来,曾经只手遮天的没庐,娘,嫩,韦等大姓被不少小贵族压了下,甚至赞普的权利在松赞干布去世后都被禄东赞代行了,政治上,禄东赞可以说与芒松芒赞,赤玛伦是死敌。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苍老肥胖的身体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有种轻松感,别扭的感觉让赞普夫妇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禄东赞无奈的苦笑先开了口。 “赞普,现在也不是行虚礼的时候,形势究竟怎么样了?” 终于,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赤玛伦与芒松芒赞也是稍微舒服了点,不过芒松芒赞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倒是赤玛伦更成熟一些,沉吟了一下,就把形势讲了出来。 “四戍卫与没庐氏的族兵在红河滩受到了象雄人的埋伏,军队被击溃,我父亲生死未知。” “还有呢?” 挠了挠头,赤玛伦又是低声说道:“城里的粮食被,被贼人烧了,闽国的使团受到长安使团的袭击,闽国关闭了喜马拉雅山口商路,赏赐给诸部落的粮食以及军粮没有了着落。” “还有呢?” 听着禄东赞的疑问,赞普两个都是惊奇的晃了晃脑袋,不想听的禄东赞却是叹气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么早就想争夺权利,老夫还以为你们多长进,却还是这般幼稚,桑赞,白露,还有塔桑三个小邦国主前几天就已经离开了拉萨,怕是这就要举兵背叛,反抗我吐蕃,连这些都察觉不了,你们是怎么当这个一国之主的?” 这下好了,外有强敌,内无粮草不说,还要面临叛乱,芒松芒赞与赤玛伦都是听的目瞪口呆,好一会,咽了口口水,芒松芒赞才艰难的问道:“那,大论,如今该如何处置?” 这个局面可够为难的,不过禄东赞却是听的哂然一笑,又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你是国主,当然以你赞普的名义发动各部,与北方的象雄决一死战,将他们赶出去?” 能这么简单?目瞪口呆中,芒松芒赞又是磕磕绊绊的说道:“可是.,没有粮草!” 说到这里,禄东赞苍老的脸上忽然满是傲然之色,昂起了满是皱纹的头颅笑着说道:“赞普,我们吐蕃从立国开始,聚集军队何曾需要过劳心粮草?让各部各东岱自备五天口粮,剩余的,就到象雄人的土地上去拿取!” “多少年了,老虎不发威,居然让那头病猫欺负到了头上,这回,咱们吐蕃要让象雄人想起什么叫做恐惧!” 惊愕了半天,看着禄东赞脸上的自信,芒松芒赞忽然也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赞普这就去下达命令!” 芒松芒赞激动的就要站起来去准备,不料赤玛伦却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一双眼睛又是满带金光的看向了禄东赞。 “大论,那吐蕃与闽国,与大唐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 提到这个问题,禄东赞却也是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738章.禄东赞的策略 太阳似乎尤为青睐拉萨,太阳咋一升起,圣洁而不浓烈的阳光就和煦照耀在了城市上空,照耀的布达拉宫都是暖暖的,这个古老帝国新的一天就这么不慌不忙的到了来。 与之一并到来的还有这段日子吐蕃王国上下的无序性,一大早上,赞普的传令信使就挨家挨户向那些忐忑不安的大姓贵族发布命令。 还没等一家家贵族从象雄人已经打倒拉萨附近几天路程的震惊中醒过来,旋即又被赞普的命令所惊呆。 集结本族一切族兵,自备盔甲马匹,五日粮食,全力迎战象雄! 每年赏赐的官米没了,还要本族自备盔甲马匹粮草,这要求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说不满,几乎拉萨城内各家,城外六十一东岱五茹十七属国人人不满,但却没有一家胆敢拖延的,因为来的不光是赞普的命令,还有一个狮子头大狗图腾印章。 那可是噶尔家族的标志! 从追随先祖松赞干布开始,噶尔家族就一直是吐蕃王朝的藏獒,文可远出外交,武可引领千军万马,决战千里之外,噶尔家族也是松赞干布时代武略的最高代表,如不听从军令,轻则削减贵族封邑,重则贬责为奴,斩首示众。 藏獒的标示出现在赞婆的命令上,表明如今代表实力派的噶尔家族与吐蕃的权威赞普再次走到了一起,两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联合在了一起,谁敢抗拒?所以尽管一肚子不情愿,吐蕃上下还是不得不依照命令进行起来。 暴乱了好多天的拉萨城开始变得寂静,倒是拉萨河畔的会盟台附近变得吵闹,这些年吐蕃富足,几乎各家族存留的兵器甲胄,饲养的战马都不错,转眼间吐蕃就汇聚了四万多重甲骑兵,一个个贵族子弟从平日玩的无聊的马球,射箭女人中解脱出来,再次拿上兵器,踏足战场,倒是各个显得跃跃欲试。 同样,作为军队广大基数的平民奴隶武装也比以往的吐蕃军队强了许多,起码不是当初那种干瘦不经风,上马既能战,不像以往还要集结补充一两个月。 而且只有战争才能改变命运,承平已久的氛围下,奴隶们迫切的希望改变自己命运,一个个奴隶军队的士气似乎比吐蕃中坚力量贵族子弟都旺盛了几分。 短短一两天,从附近军区茹与东岱抽兵,拉萨周围就汇聚了十六万左右的吐蕃骑兵,如此盛的兵势,也终于让沉迷于太平盛世的吐蕃人寻回了当初快意沙场的铁血情怀。 而且这一次,吐蕃人不光有了兵,还有了良将,赞普芒松芒赞摒弃了曾经任用的苯教法师,重新启用噶尔家的良将,十六万大军的统帅为禄东赞次子钦陵,掺杂若干其余将军,明确了上下统属。 虽然吐蕃个大家族都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吐蕃此时也的确只有噶尔家族善战,往年与土谷浑,象雄的战争都是禄东赞经手办理的,噶尔家军又经历了数次出兵闽国,远征南天竺等一系列战争,可以说方圆万里之内没有噶尔家族没打过的。 另一方面,钦陵的军事才能也是十分出众,正常历史上,正是这位被称为论钦陵的下等家族贵族打败了能征惯战的薛仁贵,大非川之战打的无往不利的大唐几乎全军覆没,然后又渗透青海大草原,硬是崩溃了大唐扶立的吐谷浑政权,逼得弘化公主携丈夫国主诺曷钵奔逃长安。 让完成了隋炀帝,唐太宗都没有完成壮举,征服了高句丽的唐高宗李治徒呼奈何。直到芒松芒赞后国主杜松芒波杰继位,逼迫论钦陵自杀,彻底覆灭了噶尔家族,吐蕃与大唐的战争局面才重新扭转,争夺青海失败,争夺西域失败,最后不得不向大唐求和,安稳直到安史之乱。 政治力量的相互妥协下,吐蕃重新打造出了一支军心稳定的雄壮之师,也的确正如禄东赞所说,象雄以及羊同东女联军找回了曾经的恐惧敬畏,原本打赢红河谷之战后扬言直捣拉萨的联军踌躇到了尼玛县附近,转而就地防御,没打呢就把战争主动权拱手相让。 如此一支大军被派了出去,不但遏制住了外敌,还讲吐蕃内部的政治斗争危险消弭到了无形,可惜不论芒松芒赞还是禄东赞都没有安心起来,还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没有解决。 闽国与大唐。 当晚上,赤玛伦的问题过后,沉吟了许久,禄东赞是这样回答的。 “夹杂在两个大国之间,即是吐蕃的幸运,也是吐蕃的不幸!” 几乎就在集结大军的同一个上午,吐蕃的军队就再一次包围了大昭寺后仅存的半壁,一个个长安使团成员全都被拖了出来了。 “吐蕃已经开罪了闽国,再得罪大唐,是不智之举啊!”在吐蕃大兵铁爪一样的手掌压制下,任雅相依旧不甘心的苦心劝解着,他身后,郭待封则是直接疯狂的破口大骂起来。 “我大唐的大军不日定然踏破拉萨,抓了老子,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可惜,正如文成公主说过的一样,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不论使团如何的晓之以理或者威胁,前来捉拿的吐蕃官员都是置之不理,尤其是禄东赞,连看一眼都没有,全神贯注都在自己的盘问上了。 被吐蕃大相亲自盘问,十多个当日奉文成公主命配合郭待封击破百夫长,军官,全都战战兢兢跪伏在了地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禀大相,那一日的确没有把闽国使团全歼,有一小队使团突围出了东墙,起卫士极其精锐,杀伤我军士多达数百人,连骨碌大人都命丧其手。” “哦?可曾知晓他们的去向?”禄东赞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十来个百夫长赶忙惶恐的磕头拜下。 “回禀大相,未曾,这伙人进入巷道后就分散了,属下等前后击杀了闽人十三个,再未曾寻找到其踪迹,应该有三到四个人逃了出去。” 这下,一股了然的神色在禄东赞苍老面孔上绽放出来,旋即禄东赞又是摆了摆手:“汝等先下去吧,短期之内,不得外出去任何地方。” “喏!” 解决了长安的使团后,禄东赞又是急急匆匆去去了东郊,去挖坟。 真的是挖坟!当日受到袭击的闽国使团一共五十五人直接被就地杀死,这些人的尸体也直接被掩埋在了距离拉萨城不远的乱葬岗之中,在禄东赞的命令下,这些乱葬坑又被刨开,幸亏吐蕃气候干寒凉爽,坚硬的土层被挖开后,闽国使团的尸体也没有腐烂太过。 绕是如此,浓郁的尸臭味依旧熏的人不能近身,所有人都是捂着鼻子,禄东赞却仿佛什么都没闻到一般,自顾自的近身上前。 那日郭待封向赤玛伦献上三个脑袋,自言斩杀了闽国正副使秦怀阳,李雪雁,李缺三人,不过在乱葬岗中却又五六个没了脑袋之人,在别的吐蕃人敬畏的注视下,禄东赞每一具尸体都认真探查了一遍,旋即更浓郁的了然展露在了他脸上。 日上三杆,这一头,拉萨城的北郊,大军还在不断集结着,赞普却丢开了军务,反倒忙碌其其他来。 上好的东南亚紫檀木棺材,原本特意从闽国进口来安葬达官贵人,如今全被拿出来盛装这些闽国使团的无名小卒,多达三千吐蕃贵人出来送葬,而且是赞普亲自送葬,这种规模,在吐蕃连大伦死后都享受不了。 无数人或真或假的哭泣中,长长的送葬队伍直奔历代吐蕃赞普的王陵而去,在那儿,早已经有为吐蕃大论准备好的墓**。 又是无比隆重的仪式,数百个僧人一通转动经卷念诵着经书,为亡灵超度,一个个吐蕃贵人的跪拜中,五十五具棺木被安置在了墓**内,残忍的一幕再次发生,足足数百吐蕃人被就地斩杀,殉葬。 而且这次斩杀的也不再是低贱的奴隶,而是当夜曾经参与围堵截杀闽国使团的吐蕃军兵,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那么拼命地奋勇杀人,最后却落得个自己殉葬下场,尤其是上午还被禄东赞询问的十来个百夫长,求饶声甚至盖过了拉萨河水的流动声,但不论他们如何的求饶,还是被毫不怜悯集体斩杀。 尤其是隆重的葬礼结束后,郭待封,任雅相等人又被拖了出来,就地囚禁在了囚笼中,为闽国使团守墓。 就政治上而言,这一举动,吐蕃向闽国低头已经到了极点。 落日的余晖下,看着一个个疲惫的吐蕃贵族摇晃着往拉萨城走着,芒松芒赞却还是满腹的不自信,疑惑的向一头牵头的禄东赞询问着。 “大相,就算我们如此做,能修复与闽国的关系吗?就算吐蕃低头到了极点,闽国正副使节都被杀了,他们也看不到啊!” “不,闽人看得到。”提到此,禄东赞苍老的脸上却是禁不住露出了满满笑意,旋即骑在马上摇晃着的脑袋又是扭向了一旁,满怀笑意的问道:“娘家的小后生,你说对不对?不用看别人了,小胖子,说的就是你!” 混迹在人群中的娘家贵人娘炮老爷禁不住腿一软,惊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739章.橄榄枝 “大相莫非在说笑?娘家人又如何能把消息传给闽国?” 一句话说的芒松芒赞一肚子雾水,禁不住疑虑的反问过去。 虽然与禄东赞达成了和解,潜意识中,芒松芒赞还是更相信国内的几个士族大姓,不相信他们会私通闽国。 一听到国主都在为自己辩护,软倒在地的娘炮更是满脸哭丧一把抱住了禄东赞的马蹄,哭爹喊娘的求饶道:“是啊!大论,小的可是出了名的反闽国,小的在北天竺的田庄还被闽国夺去了,小的恨闽国还来不及,怎么会私通闽国,通报消息呢?” “呵呵,是吗?”似笑非笑的回过头,禄东赞盯着娘炮满是虚汗的额头足足几分钟,这才轻轻问道:“闽王答应封与你多大的田庄?” 不可置信的昂起头,旋即娘炮又是瘫软的坐到了地上。上午禄东赞约谈过的十来个百夫长,一百多个吐蕃兵全都被屠杀殉葬,如今他自己又被抓住了把柄,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残酷的命运呢。 回忆着他自己曾经下令剥皮,挖眼,剁手的奴隶,娘炮把自己吓得直哆嗦。 芒松芒赞还是那么一头雾水的样子,赤玛伦也是疑惑的看了过来,对此,禄东赞则是恭敬的拱了拱拳头,开口解释道:“回禀赞普,赞蒙,老臣上午勘察过闽国使团的墓地了,闽国正使秦怀阳,副使李雪雁,副使李缺应当都没死!” “都没死?” 坐在十六人肩辇上,不论芒松芒赞还是赤玛伦差不点都没蹦起来。 一国使节代表国君的颜面,一旦使臣被斩杀,相当于隔绝了一切和谈可能,必须以战争,流血来解决,这也是为什么匈奴使节被斩杀后,鄯善王不得不完全倒向班超,倒向汉朝的原因,可如果闽国使臣没死,不论死了多少从人,都有斡旋的机会。 到现在,赤玛伦才恍然,自己当日急昏了头,根本没有仔细勘察郭待封献上的人头,主观意识上,她也不相信在数千人的包围圈下,几十个闽国使节能逃出防备森严的拉萨城,但现在想来,的确,三个人头如果真的是闽国使节,那么那个特殊的银面具为什么没有? 旋即,禄东赞的话语也是应了赤玛伦的猜测。 “闽国使者犬子都见过,副使李雪雁天姿迤逦,嗯,胸很大,是个妇人,可几具断头女人的尸体都是平胸,也就是未婚配的少女,而且每个人手上都是劳动过的老茧,李雪雁自然可以排除。” “另外一个副使李缺在闽国小有名气,作为一个女将,还颇为受闽王宠幸,除了她标志性的银面具外,李缺的武艺也是不凡,几个断头女人也没练出武人应有的肌肉,所以,李缺也可以排除。” “就剩下一个秦怀阳不好判断,几个断头男子都颇为健壮,还好,受到袭击前,秦怀阳比了一天的马球,照理应当满身的淤伤,而不是向那几人,尸瘢全都均匀于一面,所以秦怀阳应该也活着。” 听完禄东赞的解释,赤玛伦终于豁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芒松芒赞却始终皱着眉头,片刻后一伸手又指向了瘫软在地的娘炮疑问道:“只是大论怎么就肯定这娘家人一定会是私通闽国?” “此人老臣认识!”收起了卖弄,禄东赞恭敬的一拱手道:“从北天竺运来的官粮多数是此人经办,所以他才熟识赞普的粮仓,而且那一日老臣过问过,只有他与少数几个北天竺回来的贵族曾经在事发时间靠近过赞普的粮仓,只有他最有机会破坏焚毁粮草!” “可那也不能表明国之干城娘氏就是叛国之人啊!”芒松芒赞还是不认同,语气破有些不善的责备道:“大论也不应该凭借莫须有的罪名来指控一个一等姓吧!” 这回,终于苦笑了出来,禄东赞却是一副神往的样子摇了摇头。 “赞普没有去过长安,也没有去过京师,长安,多少草原上的豪杰愿意丢掉部落而换去在那儿的舒适生活而不得,如今的京师,几倍繁华于长安,如果不是受先赞普的遗命,就连老夫都想搬去京师,更别说在北天竺生活过的那些贵人们了。” 禄东赞眼中的神往绝对做不了假,听的芒松芒赞却再一次惊愕起来,在他看来,布达拉宫所在的拉萨已经是天下一等繁华之所,他实在想象不出比拉萨还要繁华的地方,努力想象了片刻,芒松芒赞颓然的摇了摇头,旋即再次挥着衣袖指向了瘫软在地上的娘炮。 “那这位娘家人,大论想怎么处理?” 一听这话,娘炮的全服注意也是提了起来,满眼祈求期盼的看向了禄东赞,毕竟富贵之人谁想死?有一丝希望都要把握,谁料到禄东赞在他的目光炯炯下却再一次苦笑出声。 “赞普,我们要寻找到闽国使者,可全靠这位娘家后辈了,老夫如何还能处置他,胖子,听老夫说,如果你能联系到闽国正使秦怀阳将军,老夫就赠与你千户,如今闽国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如果你能带一千户吐蕃人投靠闽王,哈哈,没准你就能封爵了!” “这几日老夫会在拉萨河边等候秦将军大驾光临!” 禄东赞说完,整个送葬队伍再一次庄严的踏上了归途,迎着阳光,侍女撒着花瓣,僧侣转着经筒,赞普的步辇也踏上行程,原地仅仅留下娘炮肥嘟嘟的身体还瘫软在哪儿。 好一阵,直到队伍都消失在了视野中,娘炮才如梦初醒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恐惧与兴奋交织的神光,手忙脚乱也是奔着拉萨城跑了去,全然不顾尿湿了的裤子.. 一晚过后。 “你说,禄东赞与赞普要见我?” 久经周折,一个晚上没睡,娘炮才经过各种暗线联系上秦怀阳,被蒙着眼睛咋一进了帐篷,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捏在了他肩膀上,疼的娘炮一阵龇牙咧嘴,赶忙狠命的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大论已经复出了,昨日大论还将贵国使团的遗体安葬在了赞普王陵附近,取名万忠墓,而且当日攻击贵使团的族兵全都被斩杀殉葬,长安使节还被大论缉拿,就锁在万忠墓旁边,大论是真心要与闽国和好的啊!” 要拿好处,娘炮自然也是全副心思都拿了出来,苦口婆心的说着好话,这一变故,却让闽国使团几人都沉默了。 这些天,其实秦怀阳几个也不好过,一方面拉萨城内的汉商大量出逃让他的眼线锐减,另一方面,吐蕃为了抵抗象雄入侵而向所有部落颁布了征兵令,李道宗掩藏身份的小部落自然也不例外,暴露已经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如今又出这一变故,秦怀阳当然得掂量一下。 “你们看,禄东赞可信吗?”思量了好久,秦怀阳才无奈的摊起了手,这事儿关系上千人姓名,他也决定不下来。 “哼,禄东赞也不是什么好饼,当初到长安就以狡猾著称,谁知道是不是他的计策,引我们上钩!”话刚说完,李雪雁却气呼呼的嘟起了嘴,她差点远嫁吐蕃都是因为禄东赞,到现在她对禄东赞还没个好印象。 “丫头,休的胡说八道!” 可惜,李雪雁的意见刚一说完,就被李道宗给否了,吹胡子瞪眼,李道宗作势一声大吼,当即让李雪雁没了电。呵斥退了李雪雁,李道宗却是又转身拱起了手。 “如今我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与禄东赞接触一次,要么现在就立马撤退,不然的话一旦暴露了身份,我们很可能陷入吐蕃军的包围!你是正使,你拿主意!” 李道宗说完,满含杀气的还盯了娘炮一眼,当即让这个胖子浑身一哆嗦。 “不要看我,末将只不过来度假的,不会做任何决定!” 面对秦怀阳的询问目光,李缺也是耸了耸肩,问题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秦怀阳的额头上,豆粒大的汗水禁不住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足足犹豫了一刻钟,秦怀阳这才抓住了李雪雁为他擦汗的小手,歉意的对左右说道:“虽然很凶险,但秦某不愿意城中的兄弟部下白死,还请诸位随我再冒险一次!”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虽然刚刚反对,这会李雪雁却是坚定的拥护了起来,另一头,李道宗也是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畏首畏尾的女婿他可不欣赏。 “既然如此,全军准备,咱们再去会一会禄东赞这个老狐狸!”终于下了决定,抓起挂在墙上的横刀,秦怀阳目光中满是决绝的喝令着.. 第740章.重启谈判 拉萨河畔,河水滚滚流淌着撒着欢,不论王朝政权如何变化,似乎这雅鲁藏布江支流都是这般永恒的亘古不变,蓝天,低云,河的渲染下,连带着,河上垂钓的渔夫似乎都变成了永恒的景色一般。 戴着斗笠,一根鱼竿高高竖起,一竖就是一天也不见动静,禄东赞一点儿也不像吐蕃大相,宛若成了一个真的渔夫那样,烦乱的朝政也被他抛到了一旁。 “又是一无所获,呵呵,姜太公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 又是一天日落,提着空空如也的鱼篓,禄东赞摇晃了下坐麻了的肥胖身体,却是一点儿也不恼,悠闲的回头向拉萨城方向走去。 不料没走两步,身后一声朗朗笑声忽然顺着耳边传来。 “大论可不是信人,这可没落日呢!而且,好像不止大论一个人吧?” “没办法,老夫还有不少事情还没做,还不敢死。”满是苦笑,禄东赞慢慢的回过头,亮晶晶的河水中,一个竹排子在水中起伏着,不是多日未曾谋面的秦怀阳还是哪个?跟在他身后,李缺撑着船,李雪雁打着伞,闽国使团倒是来齐了。 听着禄东赞的无奈,秦怀阳也是叹了口气,同样怅惘的摊了摊手:“后辈也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那先生如何才肯上岸呢?”终于恢复了点从容,放下了鱼竿,禄东赞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 不怪他为难,看来闽使的确费了一番心机,拉萨河的河水还是挺深挺急的,秦怀阳要跑,船一放就没影了,更何况为了不惊动人,禄东赞还不敢布置骑兵。 也难怪,如今横亘在闽国与吐蕃间,最严重的就是这信任问题,刚被袭击一通,命都差点丢了,谁能不小心? 也是犹豫了下,秦怀阳这才将这几日计划好的条件说了出来。 “吾等闽国使节是来拜见吐蕃赞普的,所以还请赞普移驾一见。” 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禄东赞直接回头摆了摆手,原本一人未有的长草地中,立马钻出了几个精壮吐蕃甲士,听着禄东赞的小声吩咐,甲士一言不发,扭头就向拉萨城跑去。 太阳落山可是快的很,不一会,就仅剩下半轮余晖,看到藏不住的一群保护禄东赞甲士也干脆冒了出来,看着昏暗的阳光下甲士愈加模糊的身影,秦怀阳的心又是悬了起来,这可是吐蕃的领土,吐蕃人要是再有什么歹意他们几个三头六臂也容易交代在这里。 如果不是放弃太可惜,如果不是看到真有新修建的万忠墓,长安的使团郭待封等人猴子一般被关在木笼子里为闽人守墓,秦怀阳说什么都不会再冒险。 还好,事情还是朝向好的一方面发展,闽国需要吐蕃,吐蕃更需要闽国,浓郁的花香伴随着阵阵念经声,百多个僧人摇着转经筒,年轻少女撒着花瓣的赞普队伍影子再次出现在和岸边。 卫士分为两队,坐在肩辇上的芒松芒赞与赤玛伦被显露了出来,吐蕃国主亲临,吐蕃的诚意倒是显露了出来,秦怀阳终于放心的远远一鞠躬,高声行礼道:“闽国使节,右卫将军秦怀阳拜见赞普。” 跟在赞普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步辇,赞普的步辇微微向一旁移动了下,给另一个步辇让出了位置芒松芒赞竟然也是抚胸微微一鞠躬。 “前些日寡人治下不严,匪类勾结奸人,让先生受惊了,请先生上岸登辇,与寡人一同回宫!” 这个面子可足够了,与一国国主平起平坐,而且住的还是王宫,满是轻松与欣然,秦怀阳终于上了岸,携着李雪雁与李缺登上步辇,在赞普随从的吹打中,转头向布达拉宫方向走去。 跟在这个队伍后面,禄东赞也是由衷的松了口气。 当着满城吐蕃权贵的面,秦怀阳等人被安置在步辇上抬进了布达拉宫,而且就安置在宫内,带来的影响也是非凡的,首先,消息传出去后,离开了拉萨的唐商开始陆续回了来,一个个倒闭的店铺重新被开启,市场再一次活跃了起来。 然后就是喜马拉雅山口的商路闽国再一次开放,在秦怀阳的去信下,闽国一个大商队携带着十多万石粮食开始缓缓向拉萨贩运来。 这个可真是及时雨,如今吐蕃汇聚了十六万大军去抵御象雄东女等羌人的入侵,虽然禄东赞说的豪气,全军携五天干粮,五天内击败象雄人,然后深入象雄国境就粮于敌,可战场瞬息万变,谁知道能不能在断粮前达成战略目标? 一旦军队挨了饿,再雄壮的军队也会人心惶惶不堪一击,如今又有粮食运送过来,可真的着实让吐蕃上下安了心。 有了这个后续保障,已经领兵出发了的钦陵心里也有了底气,在红河谷一战轻易挫败了象雄羊同的联军。 似乎整个局势都扭转了过来。 吐蕃王陵,高耸的大坟堆屹立青天之下,松赞干布祖孙三代都埋葬在了这里,巨大的王陵宛若神一样注视着芸芸众生,而且不光是陵墓代表了吐蕃王室的威严,还有现实的保证保卫赞普威严不被亵渎。 多达三个百户一千多吐蕃守陵骑兵寸步不离的守护着陵区,胆敢靠近者不论贵贱一律就地格杀。 不过在普通牧民眼中的禁区中,秦怀阳三个却是游走自如。 万忠墓前,一百多个囚笼在风吹日晒雨打中艰难的挺立在那儿,原本任雅相与郭待封身上穿着的锦绣绸缎早已经破烂,看到生人,任雅相仅仅转了下头就又缩了回来,郭待封却如同饿狼一样猛地扑了起来,把住笼子重重的晃动的,凶狠狰狞的大嚷着:“闽狗,你们不要得意,朝廷一定会为我们复仇的,要不了多久观众铁骑就会踏破这吐蕃,踏破你们闽国!” “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你们都得死!” “闽狗,不要走,给老子回来!回来!” 疯子那样,郭待封晃动着笼子嘶吼着,可惜边走边谈的秦怀阳三人连看他都没看一眼,径直就走了过去。 一条鱼,几个馒头,几个果子,三炷香插在地上,秦怀阳三个都是重重的拜了拜。 “兄弟们放心,本将一定会让那些凶手付出代价!不论是文成公主还是外面那些家伙!”将酒杯中黑绿色的青稞酒撒在地上,秦怀阳重重的说着。 拜了几下后,领着李雪雁,秦怀阳又是大步流星的返了回去,只不过走了几步后,秦怀阳却忽然疑惑的扭过了头。 “李都尉,你师傅萧老也在拉萨城中罹难被杀,你就没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干瘦的萧老头在那天晚上也为了引开追兵,去了另一条路,他的铣鋧标枪百发百中,每每追上来的吐蕃人被一枪撂倒,秦怀阳的记忆对此非常深。 可他死去之后,李缺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这些天该忙什么忙什么,连眼泪都未曾掉过一滴,如果说前些日子忙于公事也就罢了,今日灵前,李缺还是平静,平静的令人颤抖,让秦怀阳实在忍不住,回头问了出来。 对于此,李缺银面具下的脸还是那么平静,清冷的说道:“要说什么,他要教我的已经教完了,死了也没留下什么遗憾,况且为闽王大业而死,死得其所。” 秦怀阳禁不住噎了一下,话虽然这么说,但李缺的无情还是令他感觉到不舒服,差异的看了一眼这个闽王麾下第一**将,秦怀阳沉默的拥着李雪雁又是走在了前面。 不想李缺在身后又是悠悠的加了一句。 “萧老头教会我最重要的一课,就是战场上永远不要带感情!” 听着李缺幽幽的话语,又是让秦怀阳忍不住僵了一下,心里又是泛起了嘀咕,莫非这家伙怪本将感情用事,回去要与闽王打小报告。 心里嘀咕着,秦怀阳也是满面严肃拥着李雪雁快步向陵园外走着,在外延又是路过了囚禁着长安使节的木囚笼群。 每天仅仅有一顿奴隶一般的狗食,一碗脏水供活命,从小名门之后的郭待封早就要成郭待疯了,看到秦怀阳三个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顿咆哮疯叫,可惜,在秦怀阳心目中他已经是死人一个,自然不会理会,华丽丽的又是无视了他。 三人行到陵园门口,早已经有十多骑骑士在那里等候,秦怀阳带头,三人依次翻身上马,不过刚要骑马返回拉萨城,忽然间大路上隆隆的马蹄声震天而响,数百骑兵奔着自己方向滚滚而来。 来的骑兵各个盔明甲亮,甲胄簇新,明显是吐蕃最精锐的禁卫军队,由贵族组成的吐蕃赞普亲军四戍卫,这些日子被打散的四戍卫在没庐氏的收拢下又回来不少,再加上新入伍的贵族,又恢复了曾经的规模。 “前面可是秦怀阳秦将军?” “是某!” 来的吐蕃贵族倒是挺尊敬,离着老远就翻身下马,徒步走到了秦怀阳马前单膝跪下,拱拳说道:“秦将军,赞普有诏,请将军入宫!” “哦?这个时候要诏我?”遥望着宛若云间的布达拉宫,秦怀阳再一次疑惑起来.. 第741章.闽国的条件 隆隆的马蹄声凌乱的在尼玛县境内崎岖的高原河谷河谷中响着,迎着夕阳,数千骑吐蕃骑兵盔歪甲斜,狼狈的向前逃窜不止,还不时仓皇北顾的回头看着,一副惊骇到了极点的样子。 跟在他们身后,则有数万的羊同,象雄骑兵一路上耀武扬威疯狂的追击着,一面跑,一面个个羌人头领还扬着马刀嚣张的大吼着。 “噶尔家族也不过如此,弟兄们杀,打到拉萨,抢他吐蕃娘们,喝他青稞酒,把整个雅砻部落都变成我象雄的奴隶,杀啊!” 听着一个个贵族头目的呐喊声,想象着抢掠带来的变态快意以及丰厚的战争收益,整个象雄军更是兽血沸腾,鬼哭狼嚎的催马狂奔着。 尼玛的谷道蜿蜒曲折,不知不觉中,两军奔出去数十里之远,眼看着吐蕃军就沿着山谷来了个拐弯,追着吐蕃军屁股,象雄人也是一刻不停的辇着,却冷不防刚刚到拐弯处,狭窄的山峰上数不清的箭雨忽然狂飙而下,当即射了象雄人一个人仰马翻。 遮蔽着额头,在象雄将军惊愕的注视下,刺眼的夕阳中数不清的吐蕃步兵拉着吐蕃特有的牦牛角大弓如同潮水般涌现出来,密集犹如蝗虫的箭雨落在了象雄人的身躯上。 拖成数里的队伍,人仰马翻! “不好了,中了吐蕃狗的埋伏!快撤!”一个个象雄将领疯狂的大吼着,不料象雄主将却是愤怒的一鞭子抽了过去。 “后面全是人,怎么撤退,跟着老子继续冲,或许还能杀出一条活路!杀!” 狭窄的地形限制了象雄骑军,让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满天羽箭没头苍蝇一样继续向前拼死跑着,一片又一片的象雄人跌落马下,半个时辰,象雄军才气喘如牛,狼狈不堪的逃出谷道。 空旷的平原上,数不清的象雄军带着箭伤惊魂未定的气喘吁吁趴在马上,这时候,又是沉重的响在平原上。 夕阳愈发的刺眼,揉着眼睛,象雄将军这才看清对面地平线上一条黑色的浪潮正向自己徐徐袭来。 没等象雄将军撕心裂肺的惊叫而起,对面吐蕃语的喊杀声已经铺天盖地震撼了过来。 “击溃他们,把他们全都变为奴隶!” 。。 几个时辰后,尚且带着血的信使踩着数不清的象雄人尸体向拉萨狂奔报捷而去。 还是布达拉宫赞普接见大臣那间大殿,握着报捷的羊皮卷,芒松芒赞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着,他身边的赤玛伦同样也是面带胜利的喜悦的目光。 可算是摆脱了连日来的霉运,吐蕃扬眉吐气了一把! “闽国使臣到!” 吐蕃也有阉人,在宦官尖锐的声音中,秦怀阳与李雪雁,李缺大步踏入殿内,恭敬的合袖弯腰拜见道。 “闽国使节秦怀阳拜见吐蕃赞普!” “呵呵,闽使免礼,今天来本赞普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贵使,钦陵在尼玛山区击败了入侵我国的象雄蛮夷,斩首俘虏多达三万。” “哦?有此好事?恭喜国主,贺喜国主了!”面带笑容,秦怀阳当即躬身拜下,心里却是雪亮,难怪吐蕃赞普会突然招自己过来。 这么多天,吐蕃与闽国之间的谈判其实都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除了恳求秦怀阳解除贸易限定外,芒松芒赞与禄东赞也没和自己做任何实质性的谈判,原来就是等着这场胜利l。 吐蕃是要接着这场胜利压低闽国的条件! 还好,接触禄东赞之前,关于与吐蕃谈判的细节秦怀阳几个已经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秦怀阳心里除了冷笑外没起任何波澜。 听着秦怀阳的恭贺,脸上带着笑意,芒松芒赞又是谦虚的摆了摆手:“这也是借助闽王之威,如果没有闽国支援的甲兵粮草,吐蕃的将士也不会胜的如此酣畅淋漓。” “对了,说起来,贵使来了这么些天,寡人还没有过问过,闽王派遣诸位到我吐蕃,究竟有着什么吩咐,寡人洗耳恭听。” 终于要谈及实质性谈判了,秦怀阳也是心头一亮,又是双手合袖大礼拜下。 “吐蕃一向是我闽国的友好邻邦,我闽人内乱之时,大相禄东赞还曾经给予我闽国偌大帮助,为此,闽王特意派下臣来吐蕃加强我两国的盟友关系,再次盟约,这是我主的国书!” 一封包着黄色封皮的国书被秦怀阳从衣袖中拿出,然后被太监转交到芒松芒赞手里,已经知道闽国重要性的芒松芒赞倒是很乐意的接过了国书,微笑的展开,一边看一边说着:“能与闽国结盟,也是寡人之幸啊!哈哈。” “另外,这一次使团遭受了暴徒的袭击,全赖赞普英明睿智,才将暴徒一网成擒,还请赞普能将这些暴徒交与我闽国处理。” 暴徒自然指的长安使团,被这些口吐大话的家伙坑惨了,对于这个条件早有心理准备,芒松芒赞也是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就依贵使,寡人会命人将那些匪徒装入囚车,运抵京师。” “如此,就多谢赞普了。”也是大笑的一弯腰,拖着长袖,秦怀阳又朗朗而谈的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昔日在长安时候,闽王曾与文成公主有旧,听闻公主最近参悟佛理,闽王特意寻得高僧,得一苦修成佛之法,还请赞普相助!” “哦?闽王获得了成佛之法?还请贵使不吝赐教!”最近佛教在吐蕃可很是盛行,一听这个,芒松芒赞当即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兴奋问道。 “哦,王舍城的大僧们寻得的法子也简单,但需要大毅力之人方得办到!”还是笑眯眯不变,秦怀阳挥着衣袖侃侃说道:“在一荒山之处修一只能同行一人之洞**,内挖三人之坑,请公主入内,刻苦参悟佛经,每日仅供糙米,野菜若干,令派专人看管。” “修习过程中可能有业念缠身,产生心魔令公主逃出修习之地,但一定不能让公主前功尽弃,务必让专人看住公主不能离洞,必要之时可施手脚镣铐,如此修行,七七四十九年后,公主必修成金身正果!” 秦怀阳还是这般笑眯眯的,赤玛伦与芒松芒赞却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闽人还真够狠的! 关在一间小屋内,终日不见阳光,还不让出去,估计洗澡沐浴什么更是没有,七七四十九年?恐怕没成佛先关成疯子了,这哪是闽王想帮文成公主,分明是闽国要除掉这个与长安联系的纽带! “这个。。” 毕竟是自己爷爷的妻子,如此狠毒的方法,让芒松芒赞禁不住也是迟疑起来,不过这时候女人的果决与毒辣完全展露出来,赤玛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赞普愿意相助公主达成夙愿。” 第二条难办的,吐蕃也答应了下来,禁不住让秦怀阳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但旋即,秦怀阳又是提出了第三个条件。 “另,闽王对赞普可是仰慕想念的很,闽王希望赞普能大驾光临京师,与闽王在京师再会盟一次,以此延续吐蕃与闽国坚不可破的盟约。” 这句话一出,整个偏殿的气氛凝固住了,芒松芒赞与赤玛伦的笑容也是僵在了脸上。 足足过了几分钟,芒松芒赞才脸上略带铁青,恼怒的问道。 “若寡人不去呢?” 第742章.吐蕃屈服 一国之主,只有在自己的国里才是主,才是天,去了他国土地就是任人宰割的虫,华夏历史上最著名的莫过于楚怀王,听信秦国前去会盟,被囚禁在咸阳,直到死,受尽了屈辱。 就算不知道楚怀王的故事,一代国君去别国的国都盟约朝拜,也够跌份儿的,也难怪芒松芒赞如此暴怒。 不过看着他铁青的脸,秦怀阳却是笑容不变,很随意的摆了摆衣袖笑道:“当然,这仅仅是我主的一个提议,如果赞普觉得为难,不去也没什么关系,绝对影响不到两国的盟约。” 绝对两个字,秦怀阳故意停顿了下,这才继续说出来,说者有意,听者有心,芒松芒赞与赤玛伦的眼睛忍不住再次跳动了下。 “如此,贵使现行下去吧,寡人需要思虑片刻。”终于低下了头,芒松芒赞阴沉的摆了摆手,也不继续游说,秦怀阳爽利的合袖拜了一下,旋即领着李雪雁二女又是出了去。 亲不亲自去京师朝拜闽王,两国的合约等级当然不一样,vip几可都看吐蕃的诚意,芒松芒赞与赤玛伦自然不是听不明白,秦怀阳走后,两个吐蕃的天皇天后禁不住愁眉苦脸思虑起了利弊来。 虽然这件事卡住了,吐蕃在其他条件上履行的还是很快,一百多倒霉的关中使节又被从王陵附近赶牲口一样赶回来,关进了囚车里,等待闽使返回时候带去京师。 对长安,赤玛伦是没什么指望了。 至于这一系列的挑起者,文成公主更是当天就被拿下,不服气的文成公主当场大闹,却被锁奴隶一样用铁链子锁上,关在了布达拉宫下层,对外宣称公主修佛心魔业力入体,帮她度业,同时命几个高僧大喇嘛专门出城为文成公主寻找苦修地点。 多达千头牦牛,两万只羊,还有马若干,皮革,绿松石藏银等吐蕃特产,芒松芒赞准备了好几车,打算送到京师作为给闽王修复关系的礼物。 看到破衣烂衫哆哆嗦嗦靠在车队两头的长安使团,秦怀阳也是禁不住感慨,幸亏他背后是强盛的闽国,不然的话,或许被锁起来送去长安的就是自己几个了。 布达拉宫,静室中,酥油灯在风的吹动下摇曳不已,照耀在几人脸上也是时阴时晴,看着禄东赞低头沉思的老脸,芒松芒赞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的询问道:“大相,闽国京师,寡人应不应该去?” “真的要向闽国低头称臣吗?” “万一闽王把寡人扣在京师怎么办?” 听着自己国主的问题,禄东赞忍不住又是苦笑着吐出一口浊气来。 “赞普,老臣还是那句话,夹在唐,闽两个大国之间,即是我吐蕃的机会,也是我吐蕃的不幸,我吐蕃人虽然善战,但人口加上奴隶也不过一百五十万左右,无法抗衡大唐,闽国巨大的军力。” “不过吐蕃也有自己独有的优势,那就是高原!” 说到这里,禄东赞的眼睛亮了起来,指手画脚的为芒松芒赞比划着:“曾经老夫也迷茫过,到达富裕的长安,肥沃的闽国,老夫也想在那里为吐蕃打下一块地方,安下个家,可直到病重时候,老夫才突然明白,只有我们所处的这块高原,才是吐蕃人真正的家园!” “这里虽然恶劣,却得天独厚,不论大唐还是闽人,他们的军队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我们居高临下,进可攻,退可守,面对低地平原上的王朝,吐蕃的军队尽可以在他们的土地刮过,将一切牛羊,牲畜劫掠回高原,让四方都在赞普的英明下颤抖!而那些低地国家的军队,只能缩在吐蕃的边缘束手无策!” “敢上来,就是必死无疑!” 听着禄东赞的分析,不论赤玛伦还是芒松芒赞都是眼中放光,作为一个国主,谁不希望自己国家威慑四方,谁又甘心老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做小弟呢? “不过.” 禄东赞一个转折又把芒松芒赞两人拉回了现实中,一张人皮卷的大地图被打开,庞大的雪域高原赫然展现在曾经少女的后背上。 “不过赞普,要完成这个伟业,首先我们要统一高原!”沿着地图把手指点在左上方,两个同样的庞然大物映入三人眼帘。 这个时代,吐蕃虽然强盛,却不是高原上唯一的国家,东方,靠近巴蜀后世的昌都地区,居住在那儿的羌人形成了以女王为中心的东女部落联盟,再往东,靠近西域的那区地区,则是吐蕃原本的霸主信仰苯教的象雄王国,就连吐蕃也曾经是象雄属下部落,直到雅砻江一带,松赞干布的父亲率领雅砻部落强大起来,兼并四周才有了如今的吐蕃。 而且当初建立吐蕃的时候,吐蕃境内还有十来个部落小国因为投降,服从于赞普而被保留下来,这些都是吐蕃的对手与挑战。 如今吐蕃就是与象雄与东女的联军交战,两个国家对吐蕃虽然败多胜少,吐蕃却始终没有完全击垮他们,看着这两块心头上的阴影,芒松芒赞的脸再一次从兴奋中阴沉了下来。 “我吐蕃虽然强大,但距离吞并这两块地方还不够,所以,我们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好处又显露了出来,不论大唐还是闽国,都有着先进的耕种制度,详细的政治制度与文化沉淀,唯一不相同的是闽国的发展更快一些,闽国能有足够的粮食,大唐忙于战争拿不出!所以闽国对吐蕃,利用价值更大一些。” 已经随着禄东赞的语言被带入彀中,芒松芒赞禁不住兴奋的把手按在地图上,坚决的说道:“既然如此,一定要全力争取闽国多吐蕃的支持,以闽国的经济文化武装在吐蕃身上,攻灭了象雄,东女两个心腹之患,只要能称霸高原,吐蕃也能与大唐闽国平起平坐,甚至能压服他们!” “这就需要闽王的绝对信任!” 禄东赞一句话,又让芒松芒赞与赤玛伦从狂热中清醒了过来。 说了半天,禄东赞其实是支持赞普去京师觐见闽王的,一想到这,芒松芒赞禁不住再一次踌躇了起来。 “如果去京师,闽王对寡人,对吐蕃不利怎么办?” 小命还是最要紧的,捏着下巴,芒松芒赞再一次犹豫起来:“闽王会相信吐蕃吗?” “闽王谁都不相信。” 禄东赞一句话,顿时又让芒松芒赞两个惊异的瞪圆了眼睛。 “闽王李捷这个人很特别,他有着谁都不能比拟的眼光,唐太宗皇帝雄才大略,可他好名,所以好对付,满朝文武也被老臣许出的翁胥之国名头所迷惑,那时候只有闽王看出了吐蕃壮大对大唐的不利。” “闽王只相信利益,偏偏短期的暴利还蒙蔽不了他的眼光,所以那个时候他出手打劫下了自己国家的和亲队伍,将老臣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种子,书籍,工具,工匠劫掠的一干二净,让他相信吐蕃,真的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差不点没跳起来,芒松芒赞惊愕的叫道:“那你还让寡人去京师?” “可如今吐蕃的形势与当初又不一样,闽王**出来,自成体系成立了闽国,而且闽国有喜马拉雅山作为屏障隔开吐蕃,这时候吐蕃强大后的利用价值就比危害要大的多,这也是闽国拉拢吐蕃的原因。” “这一次赞普去闽国,只要能竭力表现出吐蕃的恭顺与利用价值就行,不管闽王信不信,他就都会扶植吐蕃。” 听过禄东赞苦口婆心的话,芒松芒赞再一次低头纠结起来,不过好一阵后,他还是为难的抬起头,悲催的问道:“如果闽王他真的把寡人扣在了京师怎么办?” “那老臣就会发动噶尔家族全部男丁,整个吐蕃的所有军队,与闽国死战,哪怕是全族战死,也要打到他京师城下!苍天为誓!” 说着,禄东赞猛地咬破了大拇指涂在了额头上,任由其血流如注。 “妾身会永远陪着赞普!”握着芒松芒赞的手,赤玛伦也是坚定的说着。 人就是这样,自己一个死无论如何不愿意,可拉着人一起死,就能畅快许多,人性如此。看到禄东赞与赤玛伦都是如此表态了,芒松芒赞终于狠狠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桌子。 “好,寡人就为了吐蕃,去京师向闽王朝拜一番!” “赞普圣明!”满怀激动,禄东赞重重的拜了下去,一旁,赤玛伦也是重重的挽住了芒松芒赞的手.. 布达拉宫下的偏殿,可浑然不知道吐蕃已经愿意屈服,秦怀阳三个都在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装,吐蕃愿意重新倒向闽国,二五仔的文成公主还摆平了,他们也可以安心的回家了。 不过就在李雪雁嘟囔着把一堆堆的绿松石首饰,吐蕃风情的首饰特产往箱子里塞的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宦官却是找上了门。 打开宦官哆哆嗦嗦递上的纸条,秦怀阳与李雪雁惊愕的对视在了一起。 “文成公主有请!” 第743章.文成公主的诅咒 政治上的起起伏伏还真快,前两天还是居住在吐蕃金字塔上的菩萨一样人物,转眼间就锒铛入狱。 关犯错奴隶的监牢中垫上一层藏毯,勉强比低贱的奴隶强点,但拘束的却比普通人也更严厉上几分,从梁上吊下的两根铁链拖着文成的两只手吊在半空中,盘坐的双脚脚踝上也是连在地上的铁链,连腰上也是一根铁箍锁在地上。 这么严厉的看管,宛若文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真的是能呼风唤雨的妖怪那样。 事实上却也差不多,作为先赞普的遗孀,谁也不知道文成手中有多少资源,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把吐蕃翻个底儿朝天。 荡着双手吊在半空中,来自中原的纱裙大袖垂下来,远远的,一个大蝴蝶模样人影垂在那里,映入从通道走下的,这个影子映入秦怀阳与李雪雁的眼中。 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人到来那样,文成还是耷拉着脑袋垂着头,披头散发贞子一样挡住了容颜。倒背着手领着略有些胆怯的李雪雁漫步走到了牢狱前,观察了几刹,秦怀阳轻咳一声,沉声问道:“文成公主,你不是留书给本使不来后悔吗?现在本使来了,洗耳恭听公主有何见教?” 可惜,无力的垂着头,文成还是跟死了一般,一言未发。 颇有些惊愕的趴在牢门上,看着这个差点害死自己全队的女人,秦怀阳倒是一时间没了办法,倒是李雪雁终于带着好奇也是趴在了牢门上,疑惑的向里看了几眼,才迟疑的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这话问的秦怀阳也是忽然一震,猛然间他也是响起了。 十来年前,李雪雁远嫁吐蕃却被高阳公主与驸马房遗**联手劫出,当时李雪雁与秦怀阳光顾着逃,却忘了究竟是谁替她们嫁去了吐蕃。 听着李雪雁颤抖的问声,垂着的女人脑袋也终于抬起,一声满是怨毒与嘲讽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阴狠的说着:“我就知道,大小姐你在闽国过着风光大嫁的日子,早就把我们这些低贱的丫鬟忘了!” “紫,紫娟,是,是你!”看着文成露出来那阴郁的半张脸,李雪雁如遭雷击。 当初劫掠了和亲队伍,李捷为后续也布置了许多,包括从文成公主陪嫁的丫鬟中选出了十来个嫁文成,命羌人带去逃散各处,以混淆视听。 紫娟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时代的郡主丫头也不是普通人,紫娟就是李道宗麾下曾经的军官女儿,军官战死后入江夏王府做了李雪雁的丫鬟,实际上也就等于江夏王府代养了她,本来像她这样官宦之家的小姐,可以很轻易在长安找到个如意郎君,谁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圣旨一下,她们一批二十几人都不得不远走吐蕃。 “不是这样的,紫娟,你听我说.” “呵呵,我的大小姐,你还要对我说什么?你与你的如意郎君双宿**逃脱了这个蛮荒之地,我呢?我却和其他姐妹被那个该杀千刀的朔王逼着装成你,嫁到这蛮夷之地!” 眼中满是恨意,紫娟仇恨的怒视着李雪雁,嘶声泣血的怒吼着:“这些年我受了什么苦你知道吗?寒冬腊月只能睡在马厩,刀光剑影中数不清的蛮夷像争抢羊一样争夺我!又像牲口一样被一次一次的转手卖出!” 铁链子晃得哗哗作响,拖着胳膊,紫娟狂怒的仿佛眼睛中要冒出血来。 “为了活下去,我侍奉了羌人的首领,象雄的蛮王,一个个野蛮丑陋的蛮夷扑到我的身体上,最后好不容易到了吐蕃,我却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生怕那一天被认出来是假冒的,野蛮的吐蕃兵上门,把我像那些低贱的奴隶那样处死,扒皮!” “没办法,我不得不把我自己忘了,把我当成真的你去活着,渐渐我都忘了我是谁,包不容易熬到松赞干布那个老色鬼去死,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一切,而你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你毁了我的一切!” 眼睛红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锁链捆着,紫娟恨不得真上去撕咬李雪雁的脸,听着她的怒吼,李雪雁却是羞愧的垂下了头,秦怀阳一时间也是瞠目结舌。 怒视着她们,紫娟剧烈的喘着粗气。 好半天,李雪雁才咬着嘴唇,羞愧的小声说着。 “对不起紫娟,我,我真不知道是你,我,我会全力为你平反,让你,让你当回吐蕃的王太后,让你.” “够了!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断然的打断了李雪雁的话,紫娟忽然昂起了头,甩开了头发,疯子一样哈哈大笑着。 “现在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对你们的恨,吐蕃对闽国很重要是不是,啊?” 猛地把脸凑到前面,紫娟阴仄仄的笑着说道:“如果我现在把你才是和亲公主的身份捅出去,你猜,你会怎么样?如今已经有了万里江山的朔王大人还会不会任性的把你调包?与**的人分开,守活寡的滋味你能熬几年,我期待,哈哈哈哈!” 怨毒的声音中,紫娟,不,文成昂首大笑,听的秦怀阳禁不住激灵灵的把手握在了腰间刀柄上,冷不防一只小手又握在了他手上,哆嗦了一下回过头,却看到李雪雁惨然对他摇了摇头。 “紫娟,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哼!不要假仁假义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轮到你了!趁着现在,逃吧,跑吧,活在恐惧中吧,或许用不了多久,闽国与吐蕃的追兵就会一起上门,就算我死了,也在地狱中诅咒你!哈哈哈!” 恶毒的诅咒下,文成抑制不住的大笑着,震得阴仄仄的吐蕃囚牢呜呜作响,听的秦怀阳脑门上的血管都爆了起来,难过的扯着他,李雪雁却是一味的向后拉着。 .. 闽国使团下榻出,各种凌乱的东西扔了一地,本来快快乐乐的回家却变成了如此,看着乱扔的行李,李雪雁与秦怀阳相对无语。 忽然猛地拉住了李雪雁的手,秦怀阳激动的叫道:“雪雁,我们逃吧!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要了,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让我们有一个新的开始!我不能没有你!” “不,我不走!” 却是倔强的摇了摇头,眼角挂着泪花,李雪雁祈求的看着秦怀阳,可怜巴巴的说道。 “郎君,我想,我想帮帮紫娟,我必须偿还些什么.” “你可怜她,谁又可怜我们?” 满是暴怒,秦怀阳愤然的一甩袖子回头到了一旁。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悠悠的声音传来。 “什么逃啊?可怜啊?” 瞪圆了眼睛,秦怀阳与李雪雁惊愕的看了过去,却见李缺倒挂着的半个身子从门口玄了下来,看着那耀眼的银色面具,李雪雁禁不住在心里呻^o^吟了一声。 怎么又忘了锁门了? 被抓了个正着,瞒也瞒不下去,满是悲催,秦怀阳与李雪雁一五一十的将今晚遇到的事情讲了出来,平静的听完李缺却是轻飘飘一甩衣袖。 “就这点事儿啊?” 这还叫点事?秦怀阳与李雪雁都差不点没喷出来,可惜如今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好不容易才把一口老血咽回去,两口子勉强撑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眼巴巴的问道:“李都尉,这事儿,你看该怎么处理?” “你是使团正使,问我做什么?”李缺却又是一甩手,轻飘飘的说着,这一回,真的差点把秦怀阳两口子气出内伤来。 “哎!李都尉,你要去哪儿?” “收拾东西啊,明日与吐蕃赞普交换完国书,就要回闽国了。” 眼睁睁看着李缺轻飘飘的出了门,秦怀阳与李雪雁又是惊愕的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叫什么事吗? 其实这句话在李缺心里也是嘀咕了一遍,出了门,李缺并没有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回去收拾行李,反而三下两下晃荡着出了使团驻地。 又是那间寒气森森的监牢,文成还是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挂在那里,她的嘴角却始终挂着快意的冷笑。 这功夫,又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出现在牢门中,疑惑的睁开眼,一张寒光闪闪的银面具出现在她眼前,看着李缺抱着肩膀,端详她的样子,文成不屑的冷笑问道:“怎么,我们的金城郡主心虚的睡不着,让你来杀我?” “呵呵,她以为我死了,她的秘密就能保住了吗?哼,尽管动手吧!” 眼看着文成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李缺却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来不是杀你的,是有一点事情要对一下。” 说着,李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奏折来,朗朗的读了起来。 “紫娟,父紫文狂,鲜卑人,祖籍关中宁县.” 刚开始文成还是一脸不屑,但听到第三行,忽然间她吊在半空中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下,眼中也露出了惊愕与恐惧的目光。 几刻钟后,李缺晃荡的身影又是出现在大论府门前,几个守门的吐蕃卫士刚要阻拦,冷不防李缺从怀里掏出一个白森森的藏獒骨头,片刻后,禄东赞肥嘟嘟的身体摇晃着亲自迎了出来.. 第744章.莫名其妙就成了 难得这一天日光城拉萨的天气都变得雾蒙蒙的,早上还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滴透出一股哀婉的气息,似乎也在为这一天某些杯具酝酿气氛。 顶着两个黑眼圈,秦怀阳夫妇都是跟幽魂一样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吐蕃高耸的宫楼,在宫女的引领下到了赞普接见外客的会议厅。 无独有偶,赞普芒松芒赞夫妇竟然也是黑了一对儿眼圈,精神不振的出现在榻上,并列坐在一起非但不想以往的神佛菩萨,倒像是两个大熊猫堆委到那,这个情景,看的秦怀阳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莫非昨夜文成公主就已经将秘密捅出去了? 忐忑中秦怀阳恭敬的合袖向芒松芒赞拜见道:“外臣秦怀阳拜见赞普。” “呵呵,秦大使免礼。”睁着满是血丝的熊猫眼,芒松芒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挥了挥衣袖说道。 “不知与闽国的会盟,赞普准备好了吗?” “嗯,与上国的盟誓台寡人已经搭建好,就在拉萨河边,这几日寡人也斋戒静心过了,明日午时,就可以与闽国盟誓,并且孤还命人准备了一方五米石碑,准备于大昭寺刻碑记录这次会盟,石碑在一天,吐蕃就永远不敢背盟。” “如此,就多谢赞普了。”秦怀阳又是捋着衣袖,恭敬拜下。 不过接下来气氛就有点尴尬了,秦怀阳是心中忐忑欲言又止,芒松芒赞也是一副话在嘴边的样子,纠结了一小会,两人才同时举起衣袍。 “关于文成公主。。”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都是禁不住愣了下,秦怀阳的从容瞬间消失,哭丧着脸勉强才拱了拱手。 真犹如接受审判那样,秦怀阳的脸抽搐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李雪雁更是低着头握住了他衣角。诧异的看着这夫妻俩,噎了一下芒松芒赞才强制着自己才保持住国主形象,朗朗的说着。 “关于文成公主出家一事,寡人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文成公主也是寡人的长辈,如今吐蕃在学习闽国,闽国以忍孝治天下,逼迫长辈出家毕竟不好,贵使以为如何?” 一听这话秦怀阳与李雪雁差不点没把脑袋摇晃掉了,自己挖的坑,原本秦怀阳还头疼怎么出尔反尔把文成公主救出来,没想到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芒松芒赞自己提出来了。 “行,太行了,国主仁孝,当天下闻名,青史流芳。” 还真是诧异的看着秦怀阳两个,芒松芒赞一头雾水,禄东赞来劝他不可对闽国太软弱,留一条交通长安的后路时候他还觉得挺难办,怎么也想不到这闽使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眼瞪小眼的当瞪了片刻,秦怀阳也察觉到自己失态,禁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芒松芒赞却又是变得更加吞吞吐吐。 “那个,寡人已经决定了,随贵使去京师朝拜闽王,行程之事,还请贵使现行准备妥当。” 话音未落,秦怀阳当即眼睛又是瞪得溜圆。 虽然当初提了这个要求,要求吐蕃赞普去京师朝拜,可事实上秦怀阳却没报多大希望,要知道当初松赞干布那么渴望大唐的制度与技术,那么渴望与大唐和亲,甚至不惜兵戎相向,唐太宗要他来长安完婚,他都不肯,至于芒松芒赞,恐怕他也没这个魄力。 但怎么也想不到,芒松芒赞居然答应了。 半晌秦怀阳与李雪雁都没反应过来,看着俩人愣神的模样一丝不悦禁不住在芒松芒赞脸上流露,本来一个国主向他国低头,亲自去京师朝拜已经很丢人了,说出来使者却是这么个反应,颇令芒松芒赞心生不快。 提起嗓子,他就略带恼怒的喝问道:“怎么,贵使莫非不欢迎?” 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秦怀阳赶忙用力摆了摆手:“不不不不,小使仅仅是一时感到意外而已,国主英明,恩泽必泽被蕃闽两国千千万万百姓,秦怀阳在此为国主的胸怀而敬佩!” 听着秦怀阳一席令人舒服的马屁话,芒松芒赞年轻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吐蕃国主忽然答应访闽,紧接着还要与吐蕃进行盟誓,秦怀阳的工作当即忙碌了起来,又是急急忙忙给国内写信汇报,要闽国准备迎接芒松芒赞的到访,为行程做规划,一系列的事情压的秦怀阳又是团团转。 尤其是秦怀阳心里还有个隐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吐蕃发神经把文成公主又放了出来,但从那天紫娟对李雪雁的恨意,恐怕不是恢复她的自由所能抵消得了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拼个两败俱伤透露出李雪雁的秘密,硬生生拆散两人? 带着这种忧虑,秦怀阳一直忙碌到会盟那天。 会盟在华夏古代文化中可有着特殊的地位,仁义礼智信,君子五德中很重要的一德,而且会盟也往往代表着军机大事,甚至关乎一国之命运,尤其是在兼并战争尤为严重的春秋战国,无数小国依靠盟约齐心协力的共同进退而避免灭国厄运,一个个大国集团也通过拉拢小国入盟,合纵连横来相互倾轧。 尽管背盟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但在华夏的利益观中是极其失礼的表现,除非背盟国强的一塌糊涂,不然的话,没有人会再相信他,与之结盟,想要再获得信用,除非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春秋时代的郑国就处于晋楚争霸的核心地带,郑人朝秦暮楚,信用极其恶劣,所以郑国一年被入侵三次,为了讨好双方付出的稻米财务弄得民不聊生。相反,同样处于楚,晋之间的宋国就倔强的很,曾经被楚军围困都城年余,兵尽粮绝,炊骨而烹易子而食,就是没有背叛晋国同盟,为此,宋国平均六十年被入侵一次。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楚怀王了,战国时期秦国与齐国相继强大起来,争霸中原,为了拉拢楚国,秦国让出了攻下的楚国上庸地区,可诱惑于齐人的盟约,楚国不到几年就倒向齐国,为此,大怒的秦发兵攻楚,拔十城,斩首八万。 楚国再想与秦国议和,秦王提出,除非楚怀王亲自去武关与之会盟,于是乎迫于无奈的楚怀王动身了,后被秦国埋伏欺骗,一直囚禁在咸阳到死。 可见,会盟的信用在人心中重要性!丢弃信用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对于这点,吐蕃也是心知肚明,为了重新与闽国和好,芒松芒赞与禄东赞又发动了吐蕃人快十万,埋兵器铸造盟誓台以示两国友好,杀三牲奴隶祭天,秦怀阳与芒松芒赞都全服礼服并立站在盟誓台上宣誓两国结盟,然后将玉制的结盟书以及祭祀祭品放于坑内焚烧。 吐蕃的动作很快,盟约的这一天文成公主也出席了观礼,弄得站在盟誓台上念着盟约的秦怀阳紧张的一后背汗水。 不过,令他惊奇的是除了一开始文成公主仇恨的瞪了自己一眼外,其他时间都是低着头默默观礼。 这个时机可是揭破李雪雁秘密,弄得两国都下不来台的时机就这样被文成公主错过了。 夕阳西下,被斩首祭祀的奴隶尸体也被丢进拉萨河中,随着滚滚河水被冲走,大约一百多个吐蕃人倒了霉,盟誓的成功却让数以万计的贵族,以及数千个到吐蕃做生意的闽国商人放了心,这一天散去后拉萨城中又是热闹了几分。 而且一块新的闽蕃会盟碑取代了历史上应该树立于此的唐蕃会盟碑,被安放在了大昭寺的后院。 结盟后第三天,吐蕃国主访问闽国的护军车队也被组织了起来,国中贵族,四戍卫等组成了一万大军成为赞普卫队,多达三万匹马,一万牦牛,数万头羊,几十车吐蕃特产的会盟队伍开始徐徐地从拉萨出发,向京师方向前进。 骑着吐蕃高头大马,持节引领在队伍最前面,到现在秦怀阳却还是感觉迷迷糊糊的。 这一切发展的太具有戏剧性了,莫名其妙中,一切就顺利的成了,如此轻易,他就带着屈服的吐蕃国主回了来。 不光他,就连骑马在身边的李雪雁也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真切的拉着秦怀阳的衣袖,倒是副使李缺却是一副兴趣乏乏的样子,似睡非睡身子随着马匹一晃一晃的。 纠结了大半天,秦怀阳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行进中的车队,对着迷糊中的李缺小声询问起来。 “李都尉,这次我们的差事未免太顺利了一点吧?莫名其妙的,吐蕃国主就如此轻易答应出访我闽国京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我们不知道。” 打着哈欠,李缺却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含糊的嘟囔着:“吐蕃赞普的脑袋又没长在末将肩膀上,末将怎么知道?” 碰了个软钉子,秦怀阳还是不甘心的继续问着:“不说吐蕃赞普,单单吐蕃赦免文成公主,还有文成公主那么恨雪雁,突然也抛弃了仇怨,这事儿也未免太诡异了点吧?” “诡异个屁!” 第745章.赞普来朝 在秦怀阳携着李雪雁惊奇的目光中,李缺又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在马上呆的更舒服点,这才迷迷糊糊的说道。 “闽王做事可比某小气鬼郡主严密多了,当初选了十二个侍女作为文成公主替身,每一个都有详细记录在身,她们的家人,族地都一清二楚,这个紫娟虽然父母具亡,但她也不是没有弱点,不然这个替身也轮不到她。” 小气鬼郡主明显指的李雪雁,听的这丫头禁不住咬牙切齿的捏紧了小拳头,强忍着才撑出一副笑模样继续听着。当然,迷糊的李缺看得到看不到她难看的笑脸又是两说了。 “紫娟当初在长安喜欢一个叫刘博的王府武官,这个武官也一直被闽王提拔着呆在京师,这么多年文成公主对那小子果然是默默不忘,于是乎我就给了他一个选择。” “是让宦官刘博充任闽国驻吐蕃大使,还是中郎将刘博充任闽国驻吐蕃武官?后来,文成就选择了后者,再然后我又去找的禄东赞,告诉他闽国需要个代理人,生出嫌隙的文成不错.” “未免也太卑鄙了吧!”没等李缺说完,李雪雁已经气呼呼的叫了出来,可没等李雪雁说完,秦怀阳又是赶忙捂住了她的小嘴儿,陪着笑脸呵呵说着:“如此,多谢李都尉了。” 摇晃在马上,李缺似乎真睡着了,眯着眼睛迷糊着。被秦怀阳搂在怀里,李雪雁尚且不服气的嘀咕着:“用**人去威胁,闽王这个小气鬼就是太卑鄙了!” 看着正义心过剩的娇妻,秦怀阳禁不住悲催的揉了揉脑门,憋了半天才相出一句安慰而来。 “毕竟,毕竟闽王也是把紫娟的**人送到了身边啊,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我们,一举两得。” “也是,算闽王这小气鬼做了点好事。”歪着脑袋想了想,李雪雁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仅仅片刻,李雪雁又是气急败坏的嘟囔起来:“不对,既然闽王手里有文成公主的把柄,何必还让我们夫妻冒着奇险去吐蕃和紫娟作对?” 一听娇妻悲催的话语,秦怀阳也是猛地反应过来,惊愕的回过头,可惜,真睡着了的李缺摇晃着的脑袋是不能给他个解释了。 闽王的真实用意,也许永远就要被埋藏了。 喜马拉雅,乃堆拉山口,哪怕七八月份,这儿的道路上依旧蒙上了一层霜雪,迎着扑面而来的刀子山风,牦牛强劲的躯体拉着大车都是艰难的一步三摇,坚韧的吐蕃骑士也不得不用围巾捂住脸。 穿越一段四千多米海拔的山谷崎岖道路足足耗费万人的车队半天时间,先锋队伍这才中要命的山风中脱离出来。 秦怀阳手中的节戎上,绑着的绒毛装饰都吹秃了,看着屹立在眼前壮观雄伟的亚东关在寒冷覆盖下,发白的石头关城,秦怀阳依旧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几个月的出使生涯,生死走了一遭,终于回来了! 不光是他,就连其他的使团将士,伙计也是兴奋的跳下了马,一头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亲吻着关口略带紫红色的土地。 车队暂时停了下来,芒松芒赞与赤玛伦也是相继跳下了车,站在高大雄伟的关城前,两人禁不住怅惘感慨万分,怅惘的如此雄关以前也有吐蕃一半,感慨的是一入关就真的如自投罗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活着再走出这道关口了。 这功夫,禁闭着的亚东关几米高的关门这时候轰然洞开,早已等候多时的闽国骑兵隆隆的马蹄声从门洞中传出,数以千计的铁甲骑士顺着关门涌了出来,短短几个呼吸间,这些骑兵已经在门左右整齐的排列成了两个骑阵,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玄色的骑兵整齐列于面前。 如此迅捷的一幕就连一向以骑兵自傲的吐蕃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兵者聚散以为上,能在城门处以如此快捷的速度摆出骑阵,闽国骑兵就能在其他战略要点迅速摆出攻击阵型,有阵打无阵,可不单单是占一点便宜那么简单。 跟在其后,左右千牛卫的大旗鱼贯而出,大旗下,李业诩,盛连山宛若门上贴着的门神那样并列而出,大步走到了吐蕃阵营的面前。 “末将左千牛卫将军李业诩/右千牛卫将军盛连山拜见吐蕃赞普,吾等奉命迎接赞普入关!”干脆利落的跳下马去,双拳重重并拢,两人整齐的行礼道。 如此整齐的军列下,芒松芒赞与赤玛伦也是赞叹的微微欠了欠身,颇为客气的回答道:“如此,就有劳将军了。” 毕竟是吐蕃国主,李业诩与盛连山让赞普的步辇先行于前,这才带着兵士在后面鱼贯而入,至于来的护军,贵族,仆从,只有一千多带着礼物赶着牛羊入了关,其余的则是就地打道回府。 到了闽国的地界,就用不到他们保护了。 虽然曾经拥有过半个亚东关,芒松芒赞与赤玛伦却重来没有来过,这座十几米高城墙,雄伟的唐式建筑关隘倒是让两人颇有兴趣的观赏了几天,可惜越看心越凉,偌大的关卡把左右喜马拉雅山口都连接得结结实实,身后就是崎岖难走的乃堆拉,如果吐蕃想要攻克这座关隘,恐怕倾国之力打上几年也打不下。 在亚东关等了几天后,芒松芒赞又是等到了个意外的故人,尼泊尔王国的李查维王。 夺回北方邦的同时,闽国又是对喜马拉雅山南麓不丹,锡金,尼泊尔几个与吐蕃亲近的小王国用兵,可惜崎岖难走的山路,高海拔的严寒,头一次让横行于世的闽国十六卫也是碰了钉子,与这些神出鬼没的山民战斗中,不论左右千牛卫还是后来增援的府兵都是疲于应付,一个月时间,除了势力最小的锡金被吞并外,其余两国战况都不利。 如此情况下闽国兵部立马改变了策略,改强攻为封锁袭扰,选耐高寒的吐蕃人府兵小队进攻,如此政策下,加德满都山谷,尼泊尔最大的平原产粮区被闹得天翻地覆,僵持了两个月,李查维也不得不举手投降,向唐军请求朝见请罪。 原本吐蕃与尼泊尔不但是翁胥之国,更是铁血联盟,如今两国国主却在朝见闽王的路上会见在了一起,还真是不胜唏嘘。 客人到齐了后,李业诩便也不在磨蹭,发动了五个府的府兵,互送两位国主一路南下。 第一个经过的则是曾经割让给吐蕃的北方邦,吐蕃朝见队伍中还有着不少的北方邦贵族被驱赶回吐蕃,咋一到了这里,却有种不敢认的感觉。 山还是原来的山,河还是原来的河,可是地却不再是原来的地了。 数不清新开垦的田地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绿荫荫的禾苗庄稼长得到处都是,一片片土地中,经常能看到劳动的农人欢欣鼓舞的唱着歌,其中甚至不乏吐蕃人。 要知道这里三个月前还是一片蛮荒,只有城边,河边的小块土地被开垦,到处都是淤泥乱石,在这里居住了八年的吐蕃贵人们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也难怪,北方邦在后世印度版图中也是人口最多的一块,这里位于恒河中游,虽然工业不发达,但仅仅凭借农业依旧能达到整个印度国民净产值第二位,土地的肥沃可见一斑。 四通八达的恒河直流浇灌了这片土地,可惜落到游牧为主的吐蕃手中,它的潜力被掩盖无疑,原本的农业人口不是被当做奴隶运回吐蕃,就是被打入各个牧户中为奴,绕是如此,依旧每年能向吐蕃国内上缴几十万石粮食,一落入闽国手里,中原的先进耕种技术立刻让这里变了形状。 天竺炎热的气候下让闽国得以立刻补种水稻,估计到成熟时候,闽国的粮仓中又会多出数百万石粮食。沿途走在柏油大路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水稻,就连芒松芒赞都忍不住赞叹的感慨道:“这要是引入我吐蕃,吐蕃该如何的富足!” “赞普,这要是引入我吐蕃,吐蕃滔天大祸不久矣!”一路看过,在红河谷大败中捡回一条命,芒松芒赞的岳父没庐。坚赞僧格却是骑着马心惊肉跳的贴在了芒松芒赞车边,小声的禀告着些什么。 听过之后不久,芒松芒赞的脸色迅速变得铁青,缩回了闽国提供的四轮马车中,再不向外看过一眼。 两天左右穿过了北方邦,闽国又一大工程,恒河整修工程再次映入了吐蕃上下的眼帘,数以百万人在官府的组织下,纵横百里同时修着恒河各段主干道,挥汗如雨中一段又一段运河,一个又一个泄洪渠,积水湖,灌溉渠道出现在版图上。 壮观的社会动员力,很是让吐蕃这些人口稀少地区来的贵族土包子们震撼了一场。 穿过恒河劳动区,沿着闽国平整的大路又是穿行了几天,一座宏伟无比的巨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直接将赤玛伦与芒松芒赞看呆了.. 第746章.上下 京师等于什么概念。 唐,波斯,天竺,突厥各族聚居之处,万国朝拜之地,东西方行商交汇之地,万国商品在这里汇聚一市,操着各种稀奇古怪语言,各种头发眼睛服饰人在市上摩肩接踵,挥袖如雨,数不胜数。 从建城开始,打通东西商路的京师就有五十万人口上下,如今更是发展到了一百多万,这已经是古代世界城市人口的极限了,也只有同时代的长安城方能媲美,这对于芒松芒赞又是什么概念?整个吐蕃人口除去虏来的天竺,汉,西域等外族奴隶,人口也就一百万左右。 把整个吐蕃的人口放在一座城市里?这已经超过芒松芒赞的想象力了。 就算还没有进入京师,外围高耸,看不到边际的土黄色城墙,距离匀称,坚固结实的箭塔,以及高耸箭楼下,城门前排着老长队伍入城的商队,依旧让来自贫瘠高原的芒松芒赞与赤玛伦看的目驰神往。 “赞普,闽王来迎接您了!”忽然间,陪同在一旁的秦怀阳颇为兴奋向城墙上指去,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芒松芒赞惊奇的抬起头,片刻之后却是迟疑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李捷的确来了,只不过不是在城下,而是十五米高的城楼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是十八面明黄色的闽王龙旗已经显露出了来者的身份。 问题是,赞普在吐蕃国内可是天一样的存在,要让他接受从闽王脚下入城,这个还真让他心里为难的紧。 站在五层箭楼最高一层,拿着望远镜李捷也是在紧紧观望着,望远镜的中心紧紧锁定在眼前队伍中那两个头戴朝霞冠,身披绣满圆形灵光佛图神图,玄黄色丝绸锦绣袍的吐蕃大人物。 说实话,对于吐蕃赞普能到访京师,李捷还真是吃惊的很。 来自前世的记忆,李捷心理可是觉得这帮世界屋脊上的家伙傲娇的很,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他曾经玩过一个射击游戏,仅仅因为里面两款地图涉及了藏传佛教元素,整个游戏就被封停了,如今这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家伙真的来朝拜自己,李捷心头依旧有着疑虑与忿愤,这才有了这一出。 并且从政治上,两强不能并存,所以闽国与吐蕃,也必须分出个谁主谁臣! “李卿家,你说,这芒松芒赞会不会进来呢?” 境遇还真是变化万千,曾经李绩是朝廷重臣,李捷一个闲散王爷需要巴结的对象,甚至在高句丽战场,李捷还曾屈居于他副手一段时间,如今,形势却转了过来。 在长安受到排挤的李绩就任了闽国的兵部尚书,为了给孙子复仇,也为了给离狐徐再次打造一个辉煌的门第,李绩在李捷属下也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 听着李捷随意的问题,李绩却不敢怠慢,赶忙合袖施礼回答道:“回禀闽王,我主泽被四方,功德盖世,吐蕃赞普不过一小邦蛮主,得一到京师觐见已经是天大的荣誉,当然会走进来。” 不想李绩这样的重臣也会拍马屁,李捷还真是有点意外,刚惊奇的扭过头,恰巧这时候端详了闽国朝天门好一会的芒松芒赞下了步辇,领着赤玛伦步行进入了朝天门下,从李捷脚下步入了偌大的京师城。 责备的话在口中不得不咽了下去,李捷悻悻然耸了耸肩:“算他明智,回宫!” “摆驾回宫!” 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中,百多个卫士飞快的簇拥了过来,拥着快步下楼的李捷沿着箭楼下的专用通道迅速消失在了城门端。 一进京师,芒松芒赞的眼睛又是不够用了,放眼处,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各类商贩推着成堆的货物大车匆匆忙忙向各个货栈运作着,光这一眼看过去的货物,丝绸,茶叶似乎比拉萨一年进出的都要多,而且还有更多芒松芒赞也没见过的宝物。 临近主干道的两侧全都是三层高大的唐式吊楼,整齐华丽的飞檐斗拱中尽显华夏风范,临界几乎全都是各种店铺,作坊,整洁的成衣,鞋子琳琅满目挂满了店内衣架,成群年轻靓丽的年轻小姐欢笑从店铺中逛过去,到处都流下了银铃般欢乐笑声。 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四轮马车亦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如果不是护卫的闽国金吾卫骑兵疏通吆喝,好几次使团的车队差不点没堵塞住。 每经过一个街口,里头诱人的香味更是勾的人口水直流,从东南西北各个民族带来了各个民族的美食,不少人更是以此为业,闽国不允许在街头摆摊,可惜,这种事儿真不是那么容易管的,后世的城管都管不过来,更不要说如今的警察部队了。 堵不如疏,为此,李捷干脆下令每个市坊仿照后世建立许多美食广场,统一进口原料,收容了这些手艺人,另外每个坊又专门划分一条步行街作为摆摊专用处。 如今,闽国的步行街与美食广场在不远万里来到京师的一个个商人宣传下已经成了一绝,不知道多少人慕名而来。 如今芒松芒赞算是知道为什么吐蕃国内有那么多贵人宁愿权位都不要,也要跑的闽国京师来享受了,路过闻名遐迩的第三街,他差不点没把眼睛陷进去拔不出来,直到赤玛伦气哼哼的拉着他衣袖好多下,这才将他魂儿拽回去。 而到了闽国著名的服装街丝绸大道,堂堂吐蕃赞蒙也是差不点没在翡翠珠玉以及漂亮衣服的诱惑下丢了赞蒙威严,强念着佛陀心经这才勉强维持住形象。 不光是从雪域来的赞普夫妇,就连跟着使团后面,披枷带镣的那些囚犯们同样震惊的眼睛都觉得不够看了。 尤其是副使郭待封,下巴都看的掉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热闹繁华的一切,连口水都顾不得擦。 天朝上国可一直是华夏引以为傲的资本,千年来,八荒*,没有比中原更加繁华,更加人口稠密的观念一直深入人心,一直以来也是郭待封心头的信念,带着这种高等文明的骄傲,才令郭待封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可从喜马拉雅山口出来,所目睹的一切就开始冲刷着郭待封原本坚实的信仰,北方邦还好,那里才刚刚草创,城池村庄都是简陋贫穷,可一到恒河,数以百万计的河工就震撼到了郭待封,闽国竟然有如此动员能力! 到了京师,更是令他直接信仰崩溃了,这里的一切与长安太像了,不,比长安更加繁华,看过了一条又一条华丽的街市,终于,郭待封见鬼一般蹲在囚车内大嚷大叫起来:“闽狗,休想骗本官,这里是长安!这里绝对是长安!” 颇为不屑的回头望了一眼,押送的金吾卫骑兵带着高等文明特有的那种傲慢哼道。 “白痴。” 从东方的朝天门到中央的闽国驿馆,就算后世公交车这距离都要一个小时,更不要说慢吞吞的使团了,足足两个时辰后,在一系列亭台楼阁中看花了眼的赞普夫妇这才抵达了礼部,交换了通关文牒后被安置在了鸿胪寺属下的驿馆中,一系列长安来的使团可没有那么好待遇,又是被军兵赶牲口一样驱赶出来,就地压往刑部大牢。 刚刚见识完闽国的风光一面,接下来,他们就要见识闽国黑暗的一面了 安置好了芒松芒赞一行,这次的正使秦怀阳也是由衷松了一口气。 鸿胪寺庭院前,秦怀阳携着李雪雁轻松的对芒松芒赞拱着手道别道:“一路来,承蒙赞普热情招待,怀阳感激不尽,接下来就有鸿胪寺卿崔大人负责接待赞普,外臣就此向赞普告辞。” “闽国有秦将军,也真乃闽国之幸,如果我吐蕃能多几个秦将军这样年轻俊杰也不至于如此贫瘠了。”对着秦怀阳的道别,芒松芒赞倒是颇为不舍,真诚的点了点头,听的秦怀阳再一次诚惶诚恐的拱拳拜了下去。 “国主谬赞了!” 告别了芒松芒赞,一行使团也是就地散了开,经历了一次生死再回到家乡京师,每个人都是归心似箭,拱了拱拳后四散而去。 来到李缺面前,秦怀阳夫妇颇为真诚的一同拱拳拜下道:“此次多亏了李大人照拂,我们夫妻才能安然回来,秦怀阳感激不尽,有这么希望下次还能与大人共事。” “可别了,我可不想再看你们******恩**了!” 洒脱的翻身上马,帅气的摆了摆手,李缺头也不回的走了,倒是让秦怀阳两个一时间尴尬不易,李雪雁的脸庞涨得通红,秦怀阳也是郁闷的摸了摸鼻子。 “有这么明显吗?” “雪雁姐!!!” 就在秦怀阳郁闷的时候,忽然身后疯疯癫癫一声猛地响了起来,旋即一个红色的影子直接扎进了李雪雁怀里。 眼看着闽王最疼**的妹子高阳公主李玲抱着自己家媳妇转上了圈,秦怀阳禁不住头疼的捂住了脑门。 “这下休息不成了!” 第747章.盛宴 住在闽国的鸿胪寺,对于这个王朝的奢华,芒松芒赞夫妇可真是切身体验过了一把。 先不说精致的唐式小楼,里面奢华的桌椅书架,床具衣挂,单单后院的浴池就让两人开了眼界。 天竺炎热,所以天竺人本身对于沐浴的技术就比较高,唐室拥有骊山,一些温泉的技术也被李捷带了过来,两相结合才有了这种大温汤浴池。 矿物质与少许硫磺从汉白玉的大浴池中放出来,几股喷水的兽头不断将热腾腾的泉水注入大池子内,水温永恒的那么温热不变,水中甚至还有几股暗流,冲在人身上有种被按摩的感觉。 都说罗马帝国因为公共浴池才变得如此银乱与堕落,对于芒松芒赞来说似乎还真是如此,高寒的吐蕃水都烧不开,沐浴也成了一种奢侈,泡在水里享受着浑身疲惫被浸泡的无影无终过程,再看着妻子光洁如玉的身子一点点浸入水中,漂浮在上一对儿暖玉红球又多了几分淡粉色的诱惑,口干舌燥的芒松芒赞一时间竟然有了种不想再回吐蕃的想法。 沐浴一直进行了一个时辰,天刚擦黑时候,王宫中的马车到了鸿胪寺,邀请芒松芒赞两人去王宫赴宴。 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来时候的不情愿,芒松芒赞欣然赴约。 此时的闽王宫,闽王书房中,却是一片肃穆威严的气氛。 “吐蕃大论要我闽国全面扶植吐蕃!吐蕃需要耕种旱田的技术,农具,铁匠技术,木匠工艺!需要闽国优良的牧草种子,还要阿拉伯的战马,儒家经典书籍,治病药方..” “禄东赞言,就凭着吐蕃攻不破喜马拉雅山口的亚东关以及吐蕃对闽国的恭顺,闽国就应该扶植吐蕃!” 秦怀阳可没有做正使的经验,不知道回来不是就地解散,而是要向闽王密报行程,还好不少东西根本不是他经手经办,有李缺替他完成了尾巴。 看着单膝跪伏在地的义女,李捷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门,无奈的嘟囔着:“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吗?” 除了占领天竺后,李捷丢过去的佛经佛像和尚,历史上文成公主的嫁妆他曾经抢去什么,禄东赞都如数要了什么,而且数量上还多了几倍。 不过如今的情况与当初又是不尽相同,也许没有阻拦长安侵袭京师,禄东赞就是在显示吐蕃的重要性,有了吐蕃,闽国就可以从背后威胁关中,让李治坐拥几十万大军却得估计背后,不敢全力趋向闽国的软肋,岭南,相反,吐蕃要是投奔了长安,就要李捷时时头疼北方了,就算突破不了亚东关,小股吐蕃人马从别的喜马拉雅谷口翻越过来,几千人都能给密集的天竺农业区造成巨大破坏。 “另外禄东赞还答应,吐蕃会全力袭扰青海,劫掠陇右许州,每年为闽王输入唐人数万。” 听着李缺的一句句汇报,李捷又是忍不住更别扭了,闽国的确需要唐人,不论再怎么善政,他李捷对天竺来说毕竟是外人,需要同族人来帮他统治,可禄东赞明明是自己去打劫占便宜,推到李捷身上,禁不住让他更郁闷万分。 不过人家国主都来了,不答应也不行。这也是禄东赞政治上高明的一点,抓住闽国需要一个榜样的机会,把自己国主高调送来,如果闽国对待吐蕃太过苛刻或者小气的话,也会失去其他属国的心。 这一次阿拉伯大败不正是因为拜占庭,亚美尼亚,吐火罗等多个盟友共同背叛的成果,从中,闽国倒是吸取了不少教训。 郁闷了半天,李捷方才回过神来,颇有些无奈的伸手就把李缺拉了起来,有些歉意的摇了摇头。 “这一趟让你去吐蕃本来是观光放松一下的,重担却落在了你身上..” “为殿下效死,是末将的荣誉!”再次拱拳单膝跪地,李缺又一次坚毅的说着。 要是别的君王要是有着这一位精干又死忠的下属,估计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李捷早把眼前这个丫头看做了亲人,女儿与妹妹嘈杂的一个共同体,李缺如今冰冷冷的工具样子,让他颇为头疼,终于是皱着眉头无奈摆了摆手,李捷叹了口气说道:“下去休息吧!” “喏。” 目送着李缺的背影离去,李捷叹气的同时,一个身披异域长裙,俏丽的地中海美女却是从书架后转了出来。 “她更加冷漠了,用你们华夏的解释,冷漠出了一种意境,以往连战马死去她都会伤心许久,如今十三个铁卫全都战死吐蕃,她却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谁让你来这儿的?” 安娜啰啰嗦嗦一大堆话没等说完,李捷已经黑着脸扭过了头,禁不住让她把后半段话噎了回去,悲催的吐了吐舌头分辨道。 “武姐姐都能来.” “媚娘是孤的妻妾内人,你能比吗?” 一句话,果然让安娜没了电,文化的诧异,信奉基督教的安娜根本接受不了这种东方一夫多妻制,而偏偏从小在阴谋堆里泡大的安娜天生对政治有着浓郁的兴趣。 虽然她这个拜占庭前女皇身份很有利用价值,对于这个训不服的妞李捷还是没娇惯到任由她出入闽国政治核心的地步,所以安娜每一次跑来御书房偷听,都会被狠狠收拾一同。 偏偏,对于权势的喜**,让她跟受虐狂似得一次又一次溜过来。 眼看这个妞委屈的撅起嘴,李捷则是烦躁的挥了挥巴掌,疲惫的说道:“每次你来都有着各种借口,说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这次可不是借口,而是大事!”气呼呼的撅起嘴,傲娇的昂起了头,可惜片刻,发现李捷根本没有求她的意思,安娜又不得不抽抽嘴角暗骂一句,旋即捧出了个假的不能再假假笑。 “通过拜占庭商人,我联系到了我叔叔阿木列,他与闽使杨芎,武元庆都没死,凭借着手段还组织起一点权势来。” 果然,在安娜得意洋洋的注视下,李捷豁然站起,惊讶的回头问道:“你的意思你能恢复中东的情报?” .. 闽王大殿上,不同于往日的肃穆威严,如今却换成了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数千张案子被摆放到了大殿左右位列六排,一个个穿着轻纱,袒露出****半边的俏丽宫人端着一盘盘美食穿梭不停。 大唐盛世,本来就是个美食时代,浑羊殁忽,黄金鸡,切鲙羹汤等等应有尽有,兼并了天竺,波斯,烤驼峰,烧羊蹄,咖喱,波斯炖菜等佳肴也是被摆放在了餐桌上。 刚烤好的脆皮烤鸭表面尚且泛着油酥,一旁从印度洋打捞上,抹着倭国芥末的金枪鱼肉寿司更是红彤彤的吸引人口水,一大堆美食别说吃过,芒松芒赞连见过都没见过,引得刚沐浴过后的吐蕃国主更是食指大动,好不容易才强忍下来。 偌大的殿堂中与他一样忍着的国主官员亦是不在少数。 足足半刻钟,闽王一大家子才姗姗来迟,与刚刚的疲惫颓废可不同,换了一身明黄色龙袍,李捷更显得光彩夺目,权势逼人,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闲散王爷,李捷更懂一个政治人物应当有的虚伪。 伴随他身边左右的,也不是昔日的长孙织,李让被李捷发配呼罗珊后,停留在信杭州港口的长孙织转头也是去了西亚,如今取而代之的则是更显富贵的萧淑妃萧蛮儿,还有满是雍容姿态的贤妃武媚娘。 尤其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有李捷长女,明月郡主李晨曦,已经十四岁的李晨曦显露出来皇家的早熟,奢华秀丽的宫裙抹胸装下更显得落落大方。 第一眼,就让芒松芒赞看直了眼。 “拜见闽王!” 虽然还有点稚嫩,却不乏着成熟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下方臣属中,世子李瑾带头恭敬的跪拜在了地上,跟着,在场的上千文武百官,贵人们,番邦首领国主全都跟着站起身离席,恭敬跪伏在地上,叩首称颂着。 “臣等拜见闽王金安。” 偌大的闽王殿中,也就剩下站立着的芒松芒赞夫妇尤为咋眼,看着搀扶住李捷一边胳膊的李晨曦看呆了的芒松芒赞竟然一时间忘了行礼,慌得在他身旁抱袖拜下的赤玛伦赶忙踢了芒松芒赞一脚。 惊醒过来,一眼看到旁边的尼泊尔国王李查维跪伏在地,一个激灵下,芒松芒赞居然也是猛地跪在一旁,跟着叩首称颂道:“臣芒松芒赞,拜见闽王金安!” 吐蕃国主居然下跪了! 不光赤玛伦呆了,周围的闽国官僚们也呆住了,李捷都是惊讶的扬了扬眉头,旋即一抹浓郁的笑意在他嘴角绽放开来。 扬着衣袖,李捷爽朗的大声说道。 “此次国宴,本欢愉放松之事,诸卿平身,不必拘礼!” “喏!” 一个个大臣扶着膝盖站起中,赤玛伦立马气急败坏拖起了丈夫.. 第748章.和亲危机 吐蕃与大唐的关系一直颇为特殊。 翁胥之国!贯穿从唐太宗贞观之治到唐穆宗与吐蕃赞普克黎可足的长庆会盟,这个词始终贯穿着两国历史,虽然是翁婿,却好比自家亲戚,两国的地位是平等的。 与闽国建立交往之始,虽然禄东赞对李捷态度很是谦恭,但却也没有放弃这个平等对话的地位,可如今,吐蕃赞普亲自拜见闽王不说,还当庭跪拜了闽王,这可就将吐蕃的地位降到了藩属国。 与突厥,昭武九姓,马来,高棉,林邑国一样的藩属国!国主没有权利与闽王平等对话,只能任凭差遣。 也难怪赤玛伦如此的愠怒,甚至不顾当庭之上与丈夫发生矛盾将他拖了起来。 这一跪,可是流多少血都挽不回来的! 这一跪的同时,却让在场闽国臣撩们心头那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要知道当年唐太宗都没有令吐蕃赞普长安朝见,跪拜叩首,更不要说长安当今那位陛下了,可如今吐蕃赞普舍弃长安来朝拜我们闽王! 这不就是说明我们闽国就是正统吗! 眼看着喜气洋洋窃窃私语的朝臣,李捷嘴角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如今他渴望的政治形态全都这么容易的到了手中。 闽国从阿拉伯败退回来,损兵折将二十多万,失地数千里,几十个番属,部落背叛,到现在中亚还在与吐火罗,突骑施,昭武九姓的曹国,石国,安国进行着战争,还差点把政权落入了李治手中,要说没在朝臣心中留下点阴影是不可能的。 人心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表面上碍于李捷权位没人敢对失败加以指责,加上李捷一回归就摆出罢军制政,动员四十万府兵修河工,但毕竟心里存了个疙瘩,再次用兵时候,只要稍受挫折,这个疙瘩就会无限被放大出来。 还好,如今在吐蕃身上找回了自信心,自豪之情一下子就冲淡了闽国上下心头埋藏已久的阴霾,眼看着群臣喜气洋洋的样子,李捷也是愉悦的亲自高声嚷了起来。 “开宴!” 再次拱手拜谢过后,百官兴奋的各归席位,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个胃口大开的文武甩开腮帮子就对桌上美食开动起来。 悠扬的华夏韵律开始在闽王殿流淌过,其中还参杂着胡笳十八拍的悲凉,胡琴羌笛的欢快,高高举着托盘的宫女不断穿流殿上,将美酒佳肴一盘盘的托运到官员面前。 闽国俸禄虽然高,但不少美食可不是一般有钱能吃到,大量食材的收集来自全国各地,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有钱,还需要有势力,偌大闽国,便也只有闽王能办的如此全面。 除了美食之外,更是有宫廷美酒,西域葡萄酒,雪原上的青稞玉酒,突厥草原的烧刀子一口就能让人满面通红,素来一豪饮闻名的唐人也是呛得直吐舌头。 不光是美食美酒,还有美人可观,大唐的露胸装可是赫赫有名,却也有着森严的等级限制,官没做到多少品,家人是不许穿的,难得看到一个个选自民间良家女甚至贵族官宦小姐的宫女儿抹胸半解,一个又一个的穿过面前,看的一个个男人更是口干舌燥蠢蠢欲动。 有酒有乐有美人,一个个肚里有点墨水的风骚士人更是耐不住了,现场就有要笔墨挥毫泼墨银诗作画的,还有喝醉了打着醉拳高歌一曲的,公鸭嗓暂且不点评,气氛倒是上来了。 大唐的舞乐亦是一绝,从秦王破阵乐到霓裳羽衣曲,撑起了一个时代。飘摇的衣袖,足足一百多靓丽舞姬曼妙的旋转舞动着身姿,或是旋如牡丹,或是引首弄资,将女人的妩媚展现淋漓尽致。 夹杂在其中,还有波斯的肚皮舞,拜占庭的拉丁舞,一个个独特的舞者穿梭不息,在舞阵中如同一个个莲花吐蕊那样时进时出,引得附近权贵官员喝彩不已。 就连闽王李捷自己都是侧着脑袋,看的津津有味,不时间轻轻合掌几下。 面前摆着大唐特色菜浑羊殁忽,百岁羹等美食,脆皮的烤鸭散发出令人口舌生津的味,尤其是浑羊殁忽更是难得,取整只羊,羊内填鹅共同烹烤,烤好的羊弃之不用,专食腹内填了糯米,已经吸取了整只羊精华的烤鹅,不说这味道,造价上都是令人咂舌。 不过美食美酒当前,歌舞摇曳身边,赞普芒松芒赞夫妇此时却一点儿胃口都提不起来。 似乎对自己刚刚出格的一跪都没了知觉,芒松芒赞一双眼睛一直紧盯在闽王身边明月郡主李晨曦的身上,瞳孔随着她头上三环髻摆动而摆动,眼睛在她衣衫长袖下撩动而缭乱。 盯着他,赤玛伦也没有了刚到京师时候的美好心情,一双眼睛冒火一般的死死瞪着丈夫衣领上,挨着这附近的几个吐蕃贵人无不是胆战心惊缩在一旁,生怕被波及到。 “父王,这个家伙好讨厌啊,色眯眯的盯着人家看。” 李捷端起一杯酒刚要饮下,冷不防自己闺女重重拉了拉自己衣袖,酒业淋了好不容易流出来的胡须一下子。 “还不是因为我家晨曦漂亮,人才会盯着.”一面苦笑着擦拭胡子哄着闺女,李捷一面扭头看了过去,一眼之下却是让李捷心头一紧,芒松芒赞抛过来的眼神绝对可以堪称赤果果了。 “这个混账色狼!”牵着李晨曦的手,李捷另一只手则是捏起了下巴暗骂着。一丝警觉在他心头泛起,吐蕃人啥德行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抢掠成性还好色如命,不然松赞干布为何花了这么大力气去长安迎娶文成公主。 要是芒松芒赞这时候提出和亲,处于两国蜜月期,李捷还真头疼如何拒绝。 必须想个办法转移这个小色狼的注意力!想着,李捷的眼睛就向下巡视起来,冷不防,趴在桌子上蔫蔫的秦怀阳引起了李捷的注意。 这色鬼是秦怀阳引来的,恨屋及乌下李捷咬牙切齿的招了招手,身旁侍候的斯婆罗提陀立马凑了过来,听着李捷一阵耳语。 蔫蔫的趴在桌子上,秦怀阳有气无力的犹如瘟鸡一般,就算酒肉在前也是没有了力气。 本来跋涉了半个月从吐蕃回来,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本来秦怀阳是计划下午要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缓解一下旅途的疲惫,谁料到刚一回来,就遇到高阳公主夫妇也是换防返京休整。 这女人还真是不可思议,明明累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听高阳公主说返京庆祝大血拼,自家婆娘又是如同打了鸡血那样斗志昂扬蹦了起来,偌大的东西六市外加西单步行街硬是被俩妞逛了个遍。 一面羡慕去兵部交令的房遗**,一面好男人秦怀阳都是跟着累的吐血,晚上更是换了身衣服就匆匆来王宫赴宴,趴在桌子上,秦怀阳是累的扒烤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高阳公主还凑了过来,俩妞喜滋滋的嘟囔着下午逛街的收获,听着俩人的八卦,秦怀阳则是半睡半醒的趴着,冷不防这功夫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背上。 大昭寺那一刀差不点没把骨头砍断,这一下子秦怀阳禁不住熬一声蹦了起来,刚要发火,看到惊愕的闽宫黄门令斯婆罗提陀,一肚子火不得不憋回去,悲催的拱了拱拳头问道:“斯公公,找末将有何吩咐?” 惊愕的看了一眼秦怀阳的大动作,斯婆罗提陀这才压低了嗓音凑过来,指了指远处正茶不思饭不想的吐蕃国主小声说道:“闽王有令,让将军去与吐蕃赞普攀交情,务必把他灌醉!” “啥?” 秦怀阳好悬没哭出来,就算在军中,他也不善酒,而且背上的伤还没好。至于芒松芒赞?别看吐蕃国主才十几岁,吐蕃有时候寒冷的需要喝酒御寒,赞普更是喝酒跟喝水一样。 “怎么,将军可有难处?” 君命难违,看着斯婆罗提陀惊异的老脸,秦怀阳不得不悲催的拱了拱手:“臣,没有问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斯婆罗提陀咋一回去复命,秦怀阳就跟要他命一样,满面悲催的对着身旁聊天正欢的两位女士抱了抱拳:“娘子,高阳公主,在下喝酒去了。” 立马停下话语,李雪雁关切的抓住了秦怀阳衣袖问道:“郎君,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又去喝酒?” “闽王有命,命为夫灌醉吐蕃赞普。”郁闷的解释着,秦怀阳又很有自知之明的悲催说道:“娘子,到时候别忘了一定要让秦六把为夫抬回去啊!” “妾身知道。”也知道自己郎君几斤几两,李雪雁也跟诀别一样悲催的说着。 就在夫妻俩跟生死别离一样恋恋不舍时候,高阳公主却听的忽然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伸出涂着赤蔻的指甲也是拽住了秦怀阳衣袖,饶有兴趣的向一旁偏头看了过去。 “那位,就是吐蕃赞普?吐蕃也算是个大国,秦姐夫,吐蕃王宫是不是很有钱啊?” 第749章.交际花高阳 “赞普好兴致,可愿陪在下饮一杯否?” 突如其来的声音终于打断了芒松芒赞直勾勾盯着明月郡主的视线,颇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一见秦怀阳,芒松芒赞这才勉强回了头,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秦将军。” “秦将军请!” 吐蕃人还真是实在,芒松芒赞连寒暄一句都没有,就直接倒满一杯青稞酒,对着秦怀阳比了一下,昂头一饮而尽,旋即又是撂下酒杯继续痴痴的向李捷上座看去。 这一幕噎的秦怀阳差不点没直翻白眼,身旁的赤玛伦抓着一群的手更是紧了几分,刺红的脸阴沉的宛若要滴出水来那样。 还好这时候,另一只白皙娇嫩的手捏着波斯银酒杯又到了芒松芒赞面前。 “久闻吐蕃国主英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妾身特来敬国主一杯。” “你是?” 看着眼前这位成熟美艳,而且还富贵大方的年轻少妇,芒松芒赞禁不住一愣,一旁尴尬的秦怀阳赶忙抱了抱拳解释道:“这位是闽王陛下的妹妹,高阳公主。” “哦?见过公主,寡人这厢有礼了。”一听又是一位公主,芒松芒赞这才热络了起来,端起酒壶豪气的给酒碗倒满,又是举杯一饮而尽。 不过与秦怀阳不同,抿了一口酒的高阳却适时放下了酒杯,端起酒壶又给芒松芒赞填满,而且似乎不经意间,高阳丹红色的手指轻轻的从芒松芒赞手背划过一下。 真犹如触了电一般,年少的吐蕃国主都是怔住了,却见高阳妩媚的挑了挑睫毛,又是笑容可掬说道:“早听闻吐蕃男儿就跟吐蕃的青稞酒一样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小女子好生敬佩,国主,请再饮一杯!” 成熟的少妇风情,勾的芒松芒赞又是一愣一愣的,憨傻的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这吐蕃来的色狼可算是不再瞄着自己闺女了,李捷的嘴角却依旧一抽一抽的,盯着巧笑连连坐在芒松芒赞身边的自己老妹儿直迷糊。 我说妹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往这吐蕃色狼边上凑和什么,要是他芒松芒赞提出和亲,当哥的我是拆了你们,还是不拆了你们! 还有秦怀阳,太完蛋了!在一旁跟木头一样,也不知道劝说下! 这头,李捷在心中把秦怀阳骂了个狗血喷头,冷不防身旁又是有人拽了拽自己衣袖,惊奇回过头,却是萧蛮儿担忧的向另一头席位指了指。 定睛一看,李捷心理禁不住也是咯噔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复职过来的房遗**也是披着一身重甲进入国宴上,此时在将军行列中,这个两米二四多的巨汉正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犹如野兽那样暴怒的捏着桌面,周围与之相好的将军一个敢靠过来劝说一下的都没有。 李捷看过来的时候,正巧房遗**右手捏的青筋暴起,硬木桌面硬是被他捏的陷下去一块,看的李捷脑门上也是禁不住流下一滴冷汗。 接下来,宴会的气氛就有些古怪了,周围的侯爵,重臣们明显感觉闽王似乎有些不对,一会儿左顾,一会儿右盼,大臣们一头雾水,上来敬酒提词的顿时也少了不少。 一头看着自己妹子与吐蕃国主越说越暧昧,另一头看着自己妹夫暴怒的摧残着桌子,偏偏自己不知不觉成了瞩目中心,李捷也不好派人提点,倒是把堂堂闽王急出了一身白毛汗。 眼看着一张硬木桌子四个角全都被硬生生捏了下来,李捷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房遗**高阳真如同历史上记载的那样死去活来绿帽不悔,能看着妻子在内与和尚偷情还在外面守门的情圣地步。 这一头,李捷焦急不已,另一头,高阳却是越说越开心。 “国主可要一言九鼎,不能欺骗妾身啊!”几乎贴在芒松芒赞身旁了,喝了几杯酒后高阳白皙姣好的巧丽容颜也是蒙上了一层粉红,吐气如兰的贴着芒松芒赞暧昧说着。 热气酥酥麻麻的喷在脸上,年轻的芒松芒赞根本就是个雏儿,这会儿更是心猿意马迷糊的不行,赶忙点头连连说道:“当然,寡人怎么会说话不算?拉萨出口闽国的青稞酒,就都交给公主来打理了!” “对了,公主真的与闽王身边那位年轻家人熟识?” “当然,妾身的侄女,妾身如何不熟?” 一年的青稞酒生意至少又多了几万金币进项,这还是在巨无霸闽国商行手里抠出来的,心头兴奋下高阳公主忍不住伸手拉住了芒松芒赞的手,又是甜笑着邀请道:“早闻吐蕃能歌善舞,国主不妨与妾身共舞一曲,以娱佳人一笑,如何?” 还没等芒松芒赞答应,高阳却已经站起身来,端着酒杯高声对李捷喊了起来:“王兄!今日国宴乃是为了给吐蕃国主接风洗尘,如此妹想与国主共舞一曲,以娱大家,不知王兄准否?” 一句话差不点没把李捷鼻子气歪了,妹子,你是真不知道你哥在为你担心是不? 刚想找话拒绝,冷不防又是咔嚓一声,一人豁然站起。 倒不是房遗**终于把桌子摧残两截了,而是忍无可忍的赤玛伦拍着桌子猛地立起了身,脸色已经愠怒到极点,这位吐蕃赞蒙强忍着怒火拱拳说道:“我吐蕃善歌舞,更善武略博弈,如此大好国宴,何不让两国猛士当庭博弈一班,也好扬我两国国威!” 还是没等李捷决定,赤玛伦已经向一旁一歪脖子吼道:“娘格!” 咚咚两声,在场的闽国群臣似乎都感觉到地板震动了两下,旋即一个无比健壮,胳膊粗壮犹如大腿般,满是横肉的脸上**着一束束小辫子,声如洪钟般瓮声瓮气的说道:“老子没庐。林坚娘格,那个上来跟老子过两招?” 听着吐蕃人粗鲁的声音,李捷的眉头一下子就挑了起来,这挑衅意味就太浓重了! 还是没等李捷下令,金吾中郎将哥舒纳木错已经借着酒意暴跳如雷的站了出来。 “狂妄蛮夷,洒家来教训教训你!” 哥舒纳木错突厥出身,也是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眼看着两人牛一样红着眼睛肩膀搭在了一起,其余闽国臣撩全都大声叫好起来。 “老哥舒!上,干死这蛮子!” “他老子的,把这蛮子打会他姥姥家。” “上啊!上啊!” 嘈杂的声音中娘格冷笑的把住了哥舒纳木错肩膀,两人相互搭在一起,片刻后随着呐喊两人脸就涨得通红,真如同两头蛮牛角力那样,互相顶着转起了圈,硬木地板都踩得嘎吱嘎吱作响。 可惜,在高原上吃着高热量糌粑的似乎真比草原吃肉的更胜一筹,一盏茶的时间哥舒纳木错已经是满头大汗,随着娘格一声嘶吼,哥舒健壮的体格被他硬生生抬起,扑通一声就摔了出去。 真如同地震那样,地板硬是被砸出了一个坑,满面通红,在闽国诸将的哄笑怒骂声中好半天才爬起来,哥舒尚且不服气的嚷嚷着:“老子是喝多了脚不稳,再来!” “行了老哥舒,你去一旁醒醒酒,换老子了!” 说着,又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武将上了场。 扑通。 饱受摧残的地板干脆裂了一大块,这已经是第七个挑战的闽国将领了,可惜,不知道吐蕃怎么养出的这怪物,挑战的诸将无一不是纷纷败北。 “来啊!还有谁来,没人敢了吗?都是懦夫吗?” 满头汗水,林坚娘格得意嚣张的满堂挑衅着,可惜,一时间武将们却顾虑的纷纷踌躇起来,如果生死沙场上,不少人真不把这个吐蕃蛮兽放在眼里,但纯力气上的角斗,唐人还真弱于这吐蕃蛮夷一筹。 输了不光彩,还影响自己在军中威信,一时间众将都是犹豫的纷纷看着,没有一个主动上的了。 听着吐蕃力士的挑衅,再看着推脱的将军们,李捷禁不住心头不快,阴沉下了脸色。眼看着李捷的不悦,一旁亲卫中郎将赞婆供着拳站了出来:“殿下,让末将来!” 力气上赞婆倒是可以与眼前这个娘格媲美,但李捷却犹豫了,就算赞婆归化了,不怀疑他的忠心,但他的出身毕竟还是吐蕃人,赢了不见得多光彩,输了还更丢面子。 就在李捷犹豫间,一声虎吼却是猛地在背后炸响。 “我来!” 脚步有些虚浮,推开挡路的同僚,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房遗**摇晃着就走出了列,血红的眼睛瞪了一眼还在芒松芒赞身边的高阳,旋即迷糊的对嚣张跋扈得娘格勾了勾手。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休息,老子不想胜之不武!” “小子,你早死!” 刚刚还连战连捷,结果就被这个醉醺醺唐人如此轻视,当即林坚娘格气的脸上横肉都竖了起来。 怪叫一声,这家伙几百斤的体格直接撞向了房遗**,听着逛逛作响的地板,李捷都是豁然站起,看着眼前凌厉的庞然大物,一丝冷笑却是在房遗**嘴角边挂起…… 第750章.醋的力量 事实来说,房遗**虽然高,但并不像娘格那么肌肉暴鼓,横向发展,顶多是个健壮的大个子,比之哥舒纳木错都瘦了两分,此时还是半醉状态,没有人看好他。 眼看着娘格说打就打,这蛮人健壮的犹如牦牛一般体格猛地冲过来,不少来参加宴会的命妇都忍不住惊叫着捂住了嘴,高阳公主也再坐不住了,撇下芒松芒赞就焦急的冲过来,眼看着这一幕,冷着脸一晚上的赤玛伦嘴角终于流露出了冷厉的笑意。 但下一秒,赤玛伦的笑又是僵在了那里,看似一碰就倒的房遗**出手却快的跟闪电一般,白光一闪,娘格牛蹄子一样的手腕已经被他抓在了手中,抓起,过肩,摔,一气呵成,众人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娘格已经跟糌粑呼在鼓面上,吧唧一声贴在了地板上。 “哼,本将军说过,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调整气息。”头发都没乱一丝,抱着胳膊房遗**潇洒的说着。 看着他玉树临风的样子,带点醉意的颓废感又衬托出一股忧郁气质,一时间不少命妇望着平时不起眼的房遗**甚至都有种惊艳的感觉,就连一直坐在李捷下手烦躁的明月郡主李晨曦都是豁然而且,眼眸放光的惊声叫道。 “真伟岸大丈夫也!” 这么多人看好房遗**,可惜高阳公主李玲自己却始终觉得蓬蓬直跳,不管不顾的拖着房遗**的胳膊就是小声说道:“走!不要再打了!” 可惜这一次,一贯听话的大个子却是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又是冷傲的对着娘格勾了勾手指。 本来就满是高原红的脸涨得通红,林坚娘格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赤玛伦阴冷的脸,旋即突然猛吸一口气,肉眼可见中他胳膊上的肌肉竟然再一次鼓出来了点,袒露出来的腹肌鼓的发亮,几个呼吸间,娘格刚刚气喘如牛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嚣张跋扈,这一回,林坚娘格很是恭敬的抱拳向房遗**行了一礼,用吐蕃语恭敬说道:“将军,请赐教!” “请!” 一声呼喝中,两头蛮荒巨兽再一次猛地顶在了一起,高阳公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周围的唐人,吐蕃人也是跟着大声叫好着。 “老房,上,顶死这头蛮牛!” “娘格,干死这唐人蛮子!” 乱糟糟的叫嚣中,咋一交手,两个人的角抵就已经到了白热化,胳膊上肌肉暴起,两人的脸上完全充血,额头的血管甚至都要爆出来一般,每个人头上还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真是纯粹力量的较量,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地板痛苦呻♀吟着,一个个大脚印被踩下去,搂住对方的肩膀与脖子,每个人都是爆发出了全部生命与力量,这一幕,李捷夫妇都是忍不住跟着站了起来。 转着圈中,忽然间高阳担忧的面孔与身后关切的芒松芒赞又是映入眼帘,一刹那,房遗**忽然感觉血灌瞳仁。 “啊啊啊啊啊!” 暴喝中,僵持彻底被打破,仗着自己的身高抓着林坚娘格的肩膀,房遗**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又是在吐蕃人瞪圆的眼珠子中轮圆了两圈。 扑通! 再一次,殿内地板剧烈震动一下,这一回林坚娘格足足被摔出去十多米,砸在地上后浑身抽搐着,却是腿脚发软再也爬不起来。 “好!” 足足寂静了几秒,李捷热烈的叫好声才打破了寂静,旋即整个朝堂都沸腾了,哪怕是敌对的吐蕃人都饱含敬意对喘着粗气的房遗**弯腰抚胸行礼。 “赞普,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颜面挂不住,在芒松芒赞惊愕中扔下一句,赤玛伦就扭头出了殿。 从御座上站起来,李捷则是喜气洋洋的洪亮说了起来。 “有此猛士!真乃闽国与吐蕃之幸!来人,看赏,赏两位猛士千金,绸缎百匹,贡女三十!” 难得来了钱高阳眼睛没亮,一片欢呼中高阳仅仅是急切的拉着尚且醉意熏熏对着吐蕃人挑衅的房遗**谢恩后,就急急忙忙退出了已经到处是脚印深坑的中堂,缩回了自己座位。 目光看到芒松芒赞那尴尬的模样,找回了面子得意中的李捷忽然又是灵光一闪,拍了拍身边女儿的肩膀再一次高声宣布起来。 “孤的闺女说了,她心目中的郎君可就是房遗**房将军这样的盖世英雄,诸公,尔等可要督促自家子侄努力,可不能让寡人的闺女嫁不出去啊!” “父王!”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如此不着调,李晨曦禁不住一时间俏面通红,跺着脚不依的撒娇道,小女儿姿态更是引得下方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武将们轰然大笑。 虽说是一句玩笑话,不过还真有人怦然心动,李晨曦可是长郡主,甚至可以直接叫长公主,而且她还是被破格提拔为官,凤阁右仆射武媚娘的女儿,武贤妃跟了闽王十多年,就这一个女儿,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如果自家的瓜娃子娶了她,那么武媚娘积累的政治人脉就几乎可以被女婿家全盘继承去。 到时候,至少一个宰相公侯是跑不了的,想着自己家族飞黄腾达的模样,不少大臣已经下定决心回去要把自己家娃照着肌肉男趋势发展了。 站在丹殿上,看着芒松芒赞若有所思的垂下头,李捷嘴角也是勾起一丝满意的冷笑,今天孤把话撂这儿了,没什么功绩,孤看你如何好意思开口和亲? 堵住了和亲危机,李捷心里也是开怀了几分,再加上刚刚房遗**赢了吐蕃力士,扬了国威,倍儿有面子的李捷比刚开始宴会时活跃多了,频频下场敬酒,还亲自拿了把剑耍了一次醉贱。 闽王爷都如此活跃了,千多人的宴会更是闹得沸反盈天,除了强颜欢笑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几乎人人都是喝的脸跟猴屁股一样,宾主尽欢。 宴会一直进行到了子夜方休,一个个大臣迷迷糊糊的在家人搀扶下拿着同行令牌四散而去,多喝了几杯的李捷也是耍着酒疯在武媚娘与萧蛮儿夹着下打着醉拳出了门。 “别,别拦着我,我还能喝!” “是,知道殿下您千杯不倒!” 搭着李捷的肩膀把他搀扶回宫,累出一身香汗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到了床榻边,一面将这色狼王爷的咸猪手从自己半解的抹胸宫裙上往下拿,一面武媚娘无奈的说着,刚想去一旁用毛巾给李捷敷一敷头,却冷不防李捷松懈下来的手忽然一用力,一下子将自己重重的抛到了床上。 惊呼中撞到了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身体上,惊得武媚娘又是惊叫一声,赶忙回过头去,看到却是已经衣衫大解,将姣好的洁白身段大片露出来,被丝绸缎子绑扎一团的德妃杨心怡小脸涨红,悲催的躺在床榻里。 惊奇的从杨心怡小嘴儿里拿出湿透了的手帕,武媚娘惊愕的问着:“妹妹怎么在这儿?” “郎君他,他说要回忆一下我们相恋的时候……”翘脸红的宛若要滴出血来,杨心怡吞吞吐吐的回答着,差不点没晕过去。 银靡的一幕看的一旁萧蛮儿也是羞到了极点,蒙着眼睛就想跑,不过早就费尽心机的李捷哪儿能让她得逞,揽着她的腰一只手用力把这个暴力妞勾了回来,大嘴对着她樱桃小口就是重重扣了下去,来了一记如今还是法兰克蛮族的法式深吻。 如今也是情场老手了,一顿上下咸猪手能上得阵杀得人女将萧蛮儿也是浑身瘫软的被丢在了床上。 “郎君,你根本没醉?”眼看着李捷兴高采烈的样子,武媚娘禁不住哭笑不得问着。 “那是当然,兵不厌诈!”哇哈哈的猥琐笑着凑了上来,李捷得意的撕开自己衣袍向床榻扑去,一面猴急的将挂在还挂身上布条丢下去,一面**荡的吼着:“今晚三飞,谁都不许跑!” 想着即将发生的令人眼红心跳一幕,三个平日里都是端庄威严的娘娘齐齐红着脸啐了一口。 “昏君!” 可不管这时候昏君不昏君了,**上脑的李捷不管不顾的就一头扎进了温柔乡中,一时间女人的惊呼声与男人的**笑声充斥满了闽王威严肃穆的寝宫中。 好久没这么开怀一把,眼看着李捷精心策划的大被同眠就要被他得偿所愿,冷不防这时候寝宫外尖锐的一嗓子就猛地响了起来。 “殿下不好了!” 正扬鞭跃马的李捷差不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屈服于闽王“**威”之下化身成帮凶在杨心怡不能动弹的娇躯上摸索的武媚娘与萧蛮儿也是差不点没晕过去。 欲求不满的男人可是最可怕,眼看着光着膀子胸口还有一处抓痕的闽王血红着眼睛瞪着自己,斯婆罗提陀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不过事态紧急,这个天竺阉人还是不得不悲催的赶紧跪伏在地。 “殿下,大事不好,高阳公主与驸马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什么?” 第751章.清王难断家务事 “快,前面带路!” 衣服都没套好,李捷就着急忙慌奔了出来,而且一面走一面还对满头大汗的斯婆罗提陀催促着。 今天高阳与吐蕃赞普玩暧昧今天也的确玩的有些过分,这也就是自己妹妹,要是自己女儿与妻妾,李捷早俩耳光上去了,如今房遗**发火他到也理解,问题是理解一方面,看着自己妹妹挨打可又是另一方面了。 今天房遗**在朝堂上放大招可是人尽皆知,真要打起来,这会儿自己妹妹不得挂树上啊? 心急火燎中,李捷跑出了一身臭汗,好不容易到了王宫门口,失态的发展却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啪~ 一个耳光又脆又响亮,扇的结结实实的,听的李捷又是牙根子发酸,一个耳光更是让房遗**的脸上又红又肿,眼圈红彤彤的,高阳却如同受了莫大委屈一般,又急又气的哭诉着。 “你在怪我!你居然在怪我!” “我辛辛苦苦外出拼这份产业!和那些臭男人赔着笑脸,拉着生意,那一点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知道房府一个月开销有多少?你知道你们清河房氏投奔来的穷亲戚有多少吗?” 衣袖揉着眼睛,高阳暴怒的拎着房遗**衣领吼着。 “到现在还不过是个将军,是个伯,凭你那点俸禄,阖府早就饿死了,我还得操心着养活你的一家老小,你哥房遗直在京里建宅子,你弟弟房遗则迎娶清河崔氏的小姐,哪一个不是妾身花钱张罗的,在内我要当着家,在外我还要维持住你房将军的威名,族威!还要为子孙后代考虑,为了你竟然还怪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高阳这一通喷,别说房遗**了,就连李捷都差不点抬不起头来,在旁边弱弱的插了一句嘴。 “也,与不能这么说,妹子你都家财万贯了,犯不着为了点小钱还去陪身段吧。” 这李捷说的可不亏,偌大的京师中,高阳公主的财富可绝对算得上顶尖的,并且她善于交际,还守着李捷这么粗一条大腿,谁都得给点面子,每年的进项,估计吐蕃国主听了都得脸发白。 谁知道李捷一句话反而激起了高阳更大的委屈。 “小钱?你知道什么,没有这些小钱一条条支撑,能撑起房府吗?还得维持住什么皇家气派,还得供着族人子弟读书,不能让房府在外丢了份儿,我容易吗……” “王兄!” 喷了一大堆,高阳这才看清黑乎乎的宫廷甬道中,披着一身邋遢无比的锦绣袍子那个悲催的男人很面熟,细看之下惊得高阳赶忙跪伏在了地上,花容失色的叩拜道:“妾身高阳拜见王兄。” 不容得高阳公主不紧张,都言伴君如伴虎,李捷如今这个君比长安那位都令人敬畏,别看她平时与李捷也是嘻哈打闹贪点小便宜,那都是挑李捷高兴的时候,刚刚这番话可说不上恭敬,谁知道闽王心头会不会留下疙瘩? 愣了下,还带着酒意的房遗**也是赶忙跪伏下,满是焦急的说着:“殿下,臣酒后无端,顶撞公主,还请殿下责罚臣。” 眼看俩人刚刚还打的凶,这会儿全战战兢兢跪下了,李捷也是无奈的扭了扭腰,往上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们可真行,王宫门口夫妻打架,打都打了,这会儿还装什么可怜,都给孤起来!” 唯唯诺诺站了起来,大发雌威的高阳和刚刚还力战吐蕃勇士的房遗**全都低着头不做声了,尴尬了一会,李捷也是烦躁的摆了摆手。 “行了,遗**陪孤走走,高阳,要学会有满足感,你先回去吧。” “喏。”夫妻俩又是恭敬的答应一声。 夜色中的闽宫也是化作一片寂静,除了还在收拾着殿上的宫人仆从们以及执夜的倒霉蛋,其余大部分人都是陷入了睡眠中。 闽国的太监数量很少,才两百来个,而且多是旧时遗留的老宦官,就算有些新进的小太监,也是征服地区中选不懂事少年王族俘虏入宫,毕竟闽王女眷周围也需要些特殊人才照顾,其余多数都是四十岁左右年长的仆役。 皇宫大内重地,自己还是六根不净,很容易一个不小心丢了脑袋,没准还连累家里,所以闽宫很早就养成一个惯例,没事儿就呆在屋里别乱跑! 也就是这种绝对控制,让内宫核心区域,太监宫女居住地区有了种别样的安全感,领着房遗**在宫里散心瞎溜达,冷不防就来到浴液宫附近。 浴液宫是闽宫宫人们沐浴的地方,不但内部有温汤,外面还有着喷水的工艺水池,闽国天气炎热,跳了一晚上舞的舞姬歌女们同样出了一身汗。 本来就很热了,炎热的温汤自然不受欢迎,反正觉得安全,一大群大胆丫头干脆脱了衣服去了露天喷泉戏水。 飞溅的水花,清脆的嬉闹声,一两百个各族靓丽的歌女舞姬相互追逐打闹着,白花花的一片场景可太壮观了,看的人眼睛发直。 李捷也是男人,更何况还是从三飞的龙床刚刚下来,李捷一时间看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非礼勿视,强忍着诱惑房遗**则是赶忙侧过头,不过不自觉中眼珠还是超向那个方向瞄。 大半夜领着妹夫偷看美女洗澡,反应过来的李捷也是尴尬了下,一面装着正人君子扯着房遗**向一旁走,一面李捷终于扯东扯西的开了口。 “遗**啊!你跟高阳刚刚究竟怎么了?” “回禀殿下,刚刚……” “算了,孤也不想追究什么。”打断了房遗**的话,李捷很过来人的背起了长袖双手走在了前面,边走边劝解着:“孤知道你房遗**本事很大,不过男人的本使是向外使的,对自己女人发脾气可不算本事,女人,是需要宠的,女人不讲理时候,忍一下就过去了。” “喏。” 房遗**是唯唯诺诺答应下来,可回头看着他肿了半边的脸,李捷心里又是一阵别扭,好像劝的也有些过分了,沉吟一下,李捷又不得不摆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了个大转折。 “当然,女人宠着,却也不能一味娇惯着,就像孤宫里几个,一个个撒娇可以,孤一摆脸色,都得给孤乖乖蹲着,让上东不敢上西!”管理后宫李捷还挺骄傲,得意的扬起了眉毛教训道:“所以,男人也需要训妻有术!” “殿下教训的是,遗**铭记在心。” 闷葫芦房遗**刚刚答应一声,看着他粗壮的手,李捷却又是犯了嘀咕,自己这么教唆一通,万一这货一根筋,回去奉旨打妻,把高阳打个好歹,自己这哥当的就有点太迷糊了吧? 又是打了个顿,又换了一脸严肃,李捷绞尽脑汁想了想,这才又是把手伸出袖子指指点点起来。 “当然,训妻有道也不能动手打女人,打女人是没出息男人才能干出来的,教训老婆,要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 忽然猥琐的笑起来,李捷银笑着又是对房遗**比划了起来。 “就比如孤知道一个家伙,怕老婆,还倔,又一次老婆罚他跪搓衣板,结果他倔脾气上来了,硬是跪了三天多,最后还是他夫人哭着求着他起来的,一下子他在家里地位就上了几个台阶,妙计啊!” 前世的段子套在房遗**身上,想着这大个子回去倔强的跪搓衣板,李捷禁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刚贼笑两声,李捷却又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愕然的回过头,房遗**却是以一种诡异的眼神诧异的看着自己。 靠!这货不会以为跪搓衣板的是孤吧? 这下李捷就郁闷了。 这头李捷滋滋呜呜的绞尽脑汁想解释这人真不是自己,这功夫,也恰好走到了另一个路口,房遗**却是停下来郑重的拱了拱拳鞠躬一礼。 “殿下日理万机,还关心遗**的家事,遗**铭感五内,还请殿下放心,臣与公主感情很好,没有事的。” 一种幸福感**在房遗**的脸上,很是真诚,这傻大个仰头看着月亮,神往的说道:“公主虽然强势,对臣的心却是真的,不然又如何会不遗余力照顾臣的族人,京师之中,提起房府的和睦,谁不羡慕?” “臣也喜欢公主,只要她愿意,臣哪怕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从臣见到公主那一刻,臣已经下定决心了!” 捏着拳头,房遗**很认真的说着,一股大丈夫之风油然而生。看的李捷却是一下子郁闷了,好吧!自己担心半夜,都白担心了。 这特么不过是人家两口子另一种秀恩**! 哑口无言半天,李捷干脆无奈的摆了摆手:“行了,天晚了,你也回去吧。” “谢殿下。”很是感激一拜后,房遗**转身从皇宫错综复杂的路口向外退了去,目送他身影匆匆而去,看着明亮的月亮,李捷禁不住又是吐出一口浊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就在李捷一肚子郁闷时候,冷不防一阵嬉闹声又是从远处传了过来,勾的男人心痒痒的,眺望着身后矮墙内嬉闹洗澡的宫人们,李捷忽然心头再次火热起来,猛地一拍脑袋。 “对了!” “来人,摆驾回寝宫!” 床上还有三飞等着自己,想着娇滴滴的杨心怡还有英气勃勃的武媚娘,李捷还真是心头火热一路狂飙回了寝宫,没等进门呢就邪笑着大嚷起来:“娇妻们,孤回来了,哇哈哈哈!” “这个,殿下,三位娘娘已经回各自寝宫了!” 起居太监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扣头上,差不点没把李捷浇死,气急败坏的冲进寝宫,果然,床上除了好不容易花言巧语哄着把杨心怡捆成一团的丝绸还留有香味外,哪儿还有三个佳人的影子? “天杀的!!!” 一声哀嚎当即在幽幽闽宫中猛地传出,拖着长音传出去老远,凭空给闽国添加了一曲狼人传说…… 第752章.再议和亲 尽管昨晚狂欢了一晚上,三日一期的大朝会依旧如期而至,毕竟作为闽国的中枢,千万平方公里,三四千万人口,大大小小数百个方国部落事物都需要朝廷去决断,虽然上朝的各位大臣们都是黑了个眼圈。 毕竟昨晚折腾了半个晚上,有的官员还沉浸在昨夜的诗篇中,自我陶醉兴奋的凌晨方才睡着,于是乎收拾好的闽王殿上排列整齐的上朝蒲团上,一人打起哈起来,立马就传染了一大群。 将军行列中,跟着李捷在皇宫中又吹了一个多时辰风,再加上昨晚醉酒,房遗**也是蔫蔫的顶着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跟着迷糊着,这功夫,却冷不防一只巴掌忽然拍在了他肩膀上,让房遗**一个激灵。 “房兄昨日受苦了啊,弟深表同情。” 昨晚高阳公主宫门训夫那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又跟着看热闹的还看到闽王大半夜把房遗**拎进宫去,以闽王对妹妹的宠**,指不定挨了多重的板子,朝中畏妻如虎联盟最中坚力量就是他房遗**与秦怀阳两个了,所以一大早见面,秦怀阳第一个跑来安慰。 不过安慰中秦怀阳还是带着点得色的,他家那位虽然彪悍了点,好歹没有高阳公主那么疯,加上昨晚高阳把风头抢了去让秦怀阳逃过一劫,经过充分休息,如今他可是红光满面精神饱满。 可惜,从房遗**脸上非但没看到羡慕,秦怀阳反而看到的满满同情,在秦怀阳的诧异中,房遗**同情的从怀里掏出一幅护膝递了过去。 “秦老弟,这是为兄从河中带回来的黄羊绒护膝,最是轻薄柔软,不易察觉,哎,和兄弟一比,还是你最苦啊!”满是悲天悯人,房遗**把护膝揣进了秦怀阳怀里,倒是弄得秦怀阳一头雾水。 这唱的哪儿一出啊? 他哪儿知道,房遗**是把昨夜李捷讲的跪搓衣板套在他身上了,也是,堂堂闽王不可能跪搓衣板,满朝文武怕老婆怕出境界的除了自己也就秦怀阳了。 一肚子疑惑揣着俩护膝的秦怀阳浑然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中就成了跪搓板先祖了。 “闽王驾到!” 这功夫,怀揣着拂尘的司礼太监斯婆罗提陀迈着八字步伐终于出现在了高出一格的丹殿之上,听着他尖锐的嗓音,交头接耳的官员们也是赶忙搓了搓脸,让自己变得精神一些,片刻后,在侍卫的扈从下,披着明黄色龙袍戴着龙冠的李捷昂首阔步的踏上了丹亭,在代表最高权利的金莲花龙椅上端坐了下。 在宰相们的带领下,几百官员纷纷从蒲团上站起身,汇聚在了殿堂中央跪拜下,整齐的口中称颂着。 “臣等叩见闽王千岁,殿下君临天下,福寿无期。” 整齐的行列中,吐蕃国主夫妇站着鞠躬的身影尤为扎眼。 “诸卿平身吧。”片刻之后,闽王洪亮的声音从殿上传来,群臣这才转身站起,拱着袖弯着腰恭敬退回了自己蒲团。 完成了上朝礼仪,几个宰相也是松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一眼之下却齐齐吃了一惊,冕旒冠下李捷双目血红,满是血丝,额头上亦是青筋密布,一副上火模样。 眼看着几个宰相惊奇的目光,李捷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在下面低着脑袋偷笑的凤阁仆射武媚娘,昨晚就她捣的鬼,令各宫落锁,李捷又不想去找宫女破了这个戒,那样的话不知道多少势力会将女儿塞进王宫,多少个外戚崛起破坏了闽国好不容易维持的政治平衡。 起居太监在身边,李捷连找五姑娘都做不到,他可不想在闽史上落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闽王**上脑,自称撸一世。 于是乎憋了一晚上的闽王,不上火都怪了。 这么一个早朝开场,嘴里起泡的李捷烦躁的摆了摆衣袖,斯婆罗提陀立马会意的拖着拂尘长长的吆喝起来:“有事躬身拜下早奏,无事退朝!” “吐蕃外臣赤玛伦有事要奏!”抢在所有人前面站出朝班的,居然是吐蕃赞蒙赤玛伦,她泛着高原红的脸上依旧能看出愠怒,无比硬邦邦的捧着一束奏本躬身拜下,没等李捷同意,就已经冷冰冰言道。 “闽王殿下明鉴,我吐蕃雪域高山之地,更古蛮荒之国,国人愚鲁,不通教化,生活疾苦。今得天之幸,承蒙天朝上国与之交通,垂怜我国。” 顿了一下,足足深吸一口气,赤玛伦这才脸色难看的继续叙述出来。 “我吐蕃希望殿下效仿先皇,为两国黎民百姓之好,重启和亲!” 这一句话顿时在朝堂上开了锅,昨天赞普的痴迷于赞蒙的厌恶不是没有人看到,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赤玛伦竟然会亲自提出来。 不过这事儿一琢磨也简单,历来华夏与外邦,最大的政治恩赐莫过于和亲,中原弱时候通过和亲交换和平,中原强盛时候又通过和亲彰显国威,赏赐属国,但不论什么时候,每一次和亲公主带来的技术与财富,都会令番邦君主眼红不已。 吐蕃千里迢迢而来,国主都来亲自朝拜了,自然是希望获得闽国的全面扶植,获得闽国扶植的最好方法途径也莫过于和亲了。 所以,就算赤玛伦再不愿意,再担心闽国公主嫁过去后影响自己地位,也得亲口提出这个请求。 理是这个理,问题是闽王会答应吗? 唐太宗李世民有二十多个公主,尚且舍不得自己女儿出嫁,要选宗室兄弟的子女,如今闽王才三个女儿,一个长郡主明月,一个婕妤胡倩儿出的女儿,尚在襁褓中,还有个义女玉郡主没在了曲女之乱中。 而且名义上闽王还没脱离大唐自立为帝,跟着李捷来闽国的宗室有不少,却没有册封亲王郡王,闽王的兄弟们如今还在中原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王爷,自然也不愿意把自己闺女借给闽国和亲,事情还真不好办。 好不容易把吐蕃争取过来,如果因为和亲这块把吐蕃推回长安,估计高宗皇帝李治做梦都会笑醒,自己等人也会被青史骂个一塌糊涂,不过唯唯诺诺之间,大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 目前唯一一个合适的和亲对象明月郡主不光是闽王的掌上明珠,更是被破例为官的鸾台右仆射武娘娘唯一的女儿唯一的依靠,谁要提出来等于把两位都得罪透了,以后别想在官场混了。 足足冷场了数分钟,诸多宰相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宇文节这才硬着头皮抱着笏板出了列。 感情上他是外人,没与武媚娘公事多年,名声上他也是敢言出名,黄门侍郎的责任之一就是劝谏,他出头劝说闽王答应也真是最合适的一个了。 合适不代表宇文节傻,后果他可也知道,真是咬着牙合袖拜下,宇文节头皮发麻的磕磕巴巴的对着脸色发阴不知道想什么的李捷说道:“启禀闽王,老臣认为,吐蕃国主的请求可以答应,国主千里迢迢而来,亲自朝拜我主,一片赤诚之心向往开化,如果殿下拒绝,未免寒了属国之心。” 没等诸多宰相跟着帮衬,突然间李捷就猛地一拍大腿,霍然立起,倒是吓了诸多大臣一跳,旋即他们更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冕旒冠下俊郎的脸上满是笑意,李捷声音朗朗的大声说道。 “孤也正有此意。” 如果要有眼镜的话,下面的群臣绝对会眼镜碎一堆,除了芒松芒赞满是欣喜的向前迈了一步准备谢恩外,所有人都是一肚子雾水,闽王莫非昨晚没睡好,脑袋又让门夹了,如此轻易的答应了? 武媚娘更是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难道因为昨晚的胡闹让李捷真动了肝火把气撒在了自己头上? 就在各路心思中,李捷下一句话却禁不住让所有人哭笑不得,闽国果然还是那个闽王,一点儿也没变。 “正好,孤欲为世子选妃,既然吐蕃如此有赤诚,那世子妃就从吐蕃宗室中选取吧,礼部尚书何在,议一议朝廷要出多少彩礼,去吐蕃迎娶世子妃?” 这句话让芒松芒赞的脸色当即僵在了那里,其余大臣亦是面色古怪,在下面听政的世子李瑾差不点没哭出来,惊愕之后,礼部尚书萧盛颇有些犹豫的站出朝班。 “殿下,如此不好吧!吐蕃虽恭顺,毕竟外族血统,嫁与世子,造成宗室血统混杂……” “闽国包揽万国,统治之下民族不计其数,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吐蕃都容纳不了,还如何让四夷宾服?”突然扬起声调,武媚娘强硬的站出了朝班,一句话就把萧盛顶了回去。 这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了,看武媚娘那怒气冲冲的样子,谁要敢再不同意恐怕她就要去拼命了,监管警察部队,武娘子的手腕满朝谁不知道? 眼看着自己的提议获得了满朝文武一致支持,李捷禁不住得意洋洋的回过头对赤玛伦询问起来。 “孤的提议赞蒙可否觉得满意?” “全凭闽王决定,外臣不敢有二话。” 从原来的怒气冲冲一下子变得轻松下来,少了个威胁自己地位的,闽国依旧愿意扶植吐蕃,何乐不为?说是不敢有二话,赤玛伦却是微笑着答应下来。 倒是一旁的芒松芒赞脸色变成了铁青,捏着拳头咯咯作响,片刻之后芒松芒赞步伐急促的又是站了出来。 “听闻闽**中推崇马球,我吐蕃亦是精通马球,外臣斗胆,恳请率领吐蕃健儿与闽国马球高手切磋一二,还望闽王应允!” 惊奇了下,李捷笑着捋了捋胡须答道。 “如卿所愿!” 第753章扶植吐蕃 这个时代的马球,就如同后世nba以及世界杯英超联赛一样令人热血沸腾。 京师旁高耸壮观的大竞技场中,欢腾的呼声沸反盈天,几乎整个观众席十万多人都站了起来,激烈的大吼着,下方,两个马球队二十多个马球手在如此激烈的欢呼中更是打的热血沸腾。 吐蕃队中,一届少年打的尤为热火朝天,在麾下的配合,亲自下场的芒松芒赞犹如少年老虎那样,屡屡带球国人,片刻后就突破了尼泊尔人马球队的中线,狠狠一杆**了大门。 偌大的观众席上,顿时又穿来了喧天的欢呼声。 还真是巧合,芒松芒赞推动下,闽国马球世界杯初见了雏形,闽,唐,吐蕃,尼泊尔,呼罗珊,中亚草原上的突骑施,葛逻禄等足足五十多个属国纷纷派出队伍前来参赛,如此盛会下,天南地北的旅者,商人,有钱的贵族更是齐聚京师。 一时间,赋税暴涨,财源滚滚,京师各大客栈都住了个爆满,甚至还有了部落酋长睡大街的情况,外国云集的情况将闽国的盛世又推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芒松芒赞的本意是博取美人青睐,可这个目的上似乎芒松芒赞一败涂地了。 坐在属于闽王的专门位置上,李捷是看的津津有味,靠着他左肩膀,李晨曦也是睡得津津有味,右手处,满面悲催的世子李瑾则是纠结的强撑出一个笑脸。 “父王,儿臣不想娶吐蕃人王妃,您看,行不行?” “怎么,你想把你姐嫁过去?”头都没回,李捷随口一句话,问的李瑾生生哆嗦了下,继承了武媚娘的强势,小时候的李瑾可没少让李晨曦修理。 直到看到可**的流着口水,睡得正酣李晨曦一点儿转醒得迹象都没有,李瑾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是抓着李捷的胳膊恳求起来。 “父王,京师中宗室那么多,还有不少光吃饭不干活,从宗室中随便选取一女子封为公主,和亲到吐蕃不就行了?” “不行!” “儿臣可是听说了,吐蕃女人都不洗澡,用红色的泥巴成天向脸上抹,浑身臭哄哄的,大饼子脸,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父王,您就饶了儿臣吧。” “孤说了,不行!” 猛地扭过头,李捷忽然严厉的声音让李瑾禁不住一哆嗦,旋即才哭丧着脸悲催问道:“为什么?” “因为孤不想给后世子孙理由,用女人换去幸福!” 颇为严肃的站起身,李捷用手想北方猛地指了指,严厉的说道:“先汉一统中原,经营西域,霸业华夏四百年,但孤依旧不觉得先汉伟大,为什么?那些汉人连自己的国土都保护不好,要寄希望于送女人给匈奴来换取和平。” “就算后来汉强盛过来,但和亲这两个字骨子里透出的屈辱还是抹不掉!孤的闽国开创于异域新的天地,孤就是要从自己开始杜绝和亲,杜绝后世子孙依靠送女人换取安逸这个想法,国家强盛是依靠一个个闽国男人与女人共同撑起来的,不是靠委曲求全!” 认真的握住了李瑾肩膀,李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孤选取的继承人,你能撑起孤的霸业,让闽国强盛于世界诸强,不割地不和亲不赔款,只有我闽国抢别国美女,没有别人能逼到我们头上,你能做到吗?” 怔了一下,旋即一股热血居然在李瑾胸口升起,同样双手把住李捷的手,李瑾也是无比坚定的回答着。 “儿臣能!” “很好!” 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李瑾肩膀,李捷再一次坐会了座位,聚精会神的看起了马球比赛来。 不过热血激昂的坐在了一旁一会儿后,李瑾又是悲催的嚷了起来。 “可是,父王,那您干嘛不自己娶吐蕃宗室呢?” “这事儿你得跟你母妃商量去。” “行了,你还小,从吐蕃选妃我也会帮你选个五六岁的小萝莉,这个时候的丫头如果培养好了,多喝牛奶,营养跟上,将来也会是出众美女的,这你爹我有经验,就比如你二娘秦卿,孤捡到她的时候,这丫头还又黑又臭又没用呢……” 一面与儿子扯着皮,李捷一面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下方,这功夫吐蕃已经将尼泊尔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中亚的属国突骑施,突厥部落好斗的酋长可不会给吐蕃赞普面子,就在李捷的关注中两骑交错芒松芒赞球一般滚了出去。 望远镜中看到芒松芒赞恼怒且仇恨的目光,李捷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了一道深深的笑容。 “好戏这才真正开始!” 从抵达闽国后,吐蕃使团就很积极的交通上层,需要吐蕃来牵制长安的闽国亦是情投意合,很快就干材烈火勾搭成奸。 为了向吐蕃迎亲,闽国组织了数千人的迎亲队伍,其中司农令麾下耕种工匠,木匠,铁匠,医生多达三千,几乎涵盖了各大行业,不过这批人可不是以奴隶身份赠送的,而是以考察团身份派遣的,教会了吐蕃人耕种技术后,这批人还要回来。 除了技术,闽国同样进行了惯例文化轰炸,清河崔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五姓七世家以及江左世家携带《四书》《五经》,各个家族长辈们精心著作的注解,心得,微言大义,儒学经典足足上完册也是踏上了雪域高原。 这一次迎亲大使又落到了苦逼的秦怀阳身上,吐蕃高寒,正好房遗**送他的护膝用上了。而且浩荡的使团中,又多出一个别样的官职,驻藏大臣! 李缺答应文成公主的那个都尉刘博,作为闽国第一任驻藏大臣奔赴了茫茫雪域高原。 咋一到了吐蕃,在拉萨主持政事的禄东赞立马就给予迎亲使团极大支持,在大昭寺附近,华丽的赞普别院被改建成学宫,大批吐蕃贵族子弟被丢进学宫中学习儒家经典,同时迎亲使团带来的工匠也是被迅速散发到了吐蕃各个行政区,五茹六十一东岱各个部落中。 高原上吐蕃人持续了千年的游牧生活就此被打破,各个河口平原附近肥沃的土地大片被开垦出来,研究了青稞的特性后,来自华夏的农业专家也迅速研制出了这种谷物最佳耕种方法与季节。 入了秋,吐蕃人这才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土地上竟然能收获如此多的粮食! 有了粮食,腰板就硬,从闽国进口了万套棉衣后,在严寒的冬日中吐蕃又一次集结重兵对象雄进行了扫荡。 好不容易与长安勾搭上的象雄根本没想到水滴成冰的这个季节吐蕃竟然还能打过来,靠在边境上的数个主要大部落被击破,本来就削弱的国土更是向西北收缩。 其实历史上许多人诟病李世民扶植了吐蕃,结果养出了个怪物,日后两次攻陷长安,占据了大唐的陇右,夺取了安西四镇,占据了青海草原,俨然一大唐身旁的饿狼。 不过很少人知道,在大唐与阿拉伯帝国恒尔罗斯之战失败后一百多年中,吐蕃王国与这个中亚崛起,咄咄逼人的饿狼在西域连续进行了三次举国大战,三战两胜,最后一战举国十七万精锐几乎打的全军覆没,但同样重创了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遏制伊斯兰教于帕米尔高原以西。 当时的大唐已经全面陷入藩镇割据的混乱中,衰弱不堪,可以说吐蕃保护了华夏文明,这也算李世民的一饮一啄,自有回报吧。 而如今对于闽国,扶植吐蕃更是利大于弊,就算吐蕃与闽国交恶,吐蕃的骑兵也不可能在闽国土地上占据太久,喜马拉雅山这一天然屏障几乎将两个国界绝对化分了下来,而强大的吐蕃向东可以威胁青海,向北可以威胁西域,向西又对中亚草原上那些野心勃勃的部落行程威胁与打击。 龙朔二年秋,秋收之后禄东赞派来了庞大的送亲队伍,选取松赞干布的五岁孙女樨嘉,动用贵人万人送亲至京师与闽国世子李瑾定下亲事,闽国吐蕃的姻亲就此定下。 而且除了牦牛皮草药材等平常贡物外,还为闽国献上来自陇右,象雄,吐谷浑的战俘两万余,与此同时,李捷也正式流放了长安正使任雅相于婆罗洲,副使郭待封投降,被编入薛仁贵的左威卫为卒长,正式放芒松芒赞归国。 临行之前,原本打算在马球上博出个英雄名字,然后趁机向闽国提亲,马术上却被来自中亚的突厥部落,吐火罗人酋长虐的体无完肤,颜面无存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怨毒发誓道,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付出代价! 消息一直到十二月才传到中原,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象雄被破的战报以及松州遭到寇掠的消息。 唐洛阳宫,养心殿,御书房。 哗的一声,精美御供的一人高青花大花瓶被重重摔在地上,顷刻间粉身碎骨,绕是如此,李治依旧没有从暴怒中缓解过来,指着门口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宦官疯狂的嘶吼着:“来人,将这几个****拖出去,杖毙!” “陛下,饶命啊!” 鬼哭狼嚎的哭诉中,三个小宦官被禁军连拖带拽拎了出去,高高举起的板子辉映下,凄厉的惨叫声大声的传了来,凄惨的模样犹如鬼蜮一般。 可李治却是充耳不闻,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全都落在了松州刺使发来的奏报上,满是怨毒的嘶吼着。 “反了!反了!他李捷算什么东西,敢流放朕的使者!” 第754章.应对策略 十二月的洛阳宫北风呼啸,雪花飘落,值守在凛冽的寒风中,一个个太监,宫人,均是冻得瑟瑟发抖,这儿是洛阳最高的地方,透过层层叠叠建筑缝隙侵袭过来的贼风透骨的寒冷。 高处不胜寒在这儿体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令宫人们心头发寒的还有那隐隐约约从后宫传出来的惨叫声,自从御驾从长安迁到洛阳后,皇帝圣人的脾气就暴涨起来,隔三差五总有几个倒霉的小太监或者宫女因为一点小事触怒皇帝,被乱棍活活打死。 这事儿弄得更加人心惶惶了。 “长孙大人到!” 忽然间宫外的太监犹如接力一般此起彼伏尖锐的喊了起来,听着声音,值守在紫薇宫附近的宫人更是精神一抖,几个房檐下的宦官也顾不得躲避寒冷赶忙弓着腰迎了过来。 大紫色的官服里头包裹着厚厚的棉衣,长孙无忌本来就很胖的身子更是包裹的如同包子一般,原本保养的很好一张脸同样因为衰老变得满是包子褶,洛阳宫还是很大的,步行了一里多,如此三九天长孙无忌的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洛阳宫的殿阁间都有着角门相连,长孙无忌刚到门槛边,前来迎接的小太监已经利落的帮他撑起袍子下摆,一放一松间让长孙无忌利落的跨过门槛,同时趁着这个功夫,小声耳语了一声:“长孙相公,圣人正因为西北边事而发怒呢。” 没有回答,长孙无忌仅仅微微颔首一下,就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了,只不过买上台阶走到暖阁门时候,长孙无忌忽然对着宫门处首领太监点了点头。 “门口那个小宦官很机灵。” 一句话中,一向政治交易就达成了,长孙无忌得到了宫内的情报,而门口的小太监也得以被安排在殿外继续接待长孙无忌,免于挨着李治太近,一个不小心就被打死了。 长孙无忌到殿外时候,三个倒霉的宦官已经咽了气,被值守禁军向外拖着,途中在雪地流下三条深红色痕迹颇为触目惊心,长孙无忌倒是不同情太监,李捷遗留下的政治弊端,宦官在大唐早了一百多年触碰到了权利,宦官的名声在外人人恨的咬牙切齿也不为过,只不过最近李治的滥杀让长孙无忌颇为担忧。 进了门,此时的李治还在那一地碎片上红着眼睛犹如困兽一般来回兜着圈子,一见长孙无忌,李治又是满面狰狞的迎了过来,疯狂的举起双手嚷嚷着:“舅父,传喻三省,朕要聚拢府兵,御驾亲征,朕要踏平他吐蕃蛮夷!” 怔了怔,,长孙无忌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鼓鼓囊囊的衣袖中摸出两封奏折,平放着扣在了左面上。 眼看着黑色的封皮,暴怒中的李治又是脸皮子一跳,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伸手拿过,打开后仅仅看了两眼,就暴怒的把第一封奏折摔在了地上。 “诺曷钵,废物,空有一国之兵,连几千吐蕃人都抵挡不住!” 丢了第一封,又翻开第二封,这一回,李治更是暴跳如雷的将奏折摔在地上,疯狂的怒骂道:“废物!庞孝泰,空有大将之名,丧权辱国,废物!全都是废物!” 跳在两本奏本上,用力踩了几脚后,李治方才无力的一屁股坐会了龙椅上,双眼无神的嘟囔着:“为什么?朕还不够勤恳于业,宵衣旰食吗?为什么父皇打下的江山到了朕的手中,就这么四面受敌呢?” 也难怪李治感慨了,辽东之战打了好几年了,大唐举国之兵放在这弹丸的苦寒之地屡次征讨,辽王李泰都被打倒鸭绿水边上了,可就是不亡,还在那里垂死挣扎,这一回庞孝泰,程名振,刘徳敏,契苾何力,萧嗣业,刘仁愿等六部行军总管督回纥,契丹,秣鞨,汉兵多大三十五万,分七路进攻,打算一举铲除辽王李泰。 可谁知道在当年渊盖苏文水淹唐军的蛇水,庞孝泰部重蹈覆辙,这次可没有李捷炸河堤来救他一命,作为主力的营州兵三万余全军覆没,庞孝泰及其十三个儿子全都力战而亡,中心受创后其余六路唐军又是军心大动,缩头缩脚萎靡不前,这一次耗费粮饷百万的征讨自然又是告吹了。 北方,从上一次李捷入侵关中时候,突厥就已经半**了,这两年好玩的公子哥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病重,不少五原突厥开始谋划起突厥自立,建立后突厥,北疆的朔方一代,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西面不用说,为了讨好闽国,禄东赞可是着实费心对大唐西陲发动了攻势,大唐费尽心机扶植起的吐谷浑却是屁用不起,反倒被吐蕃打的连连向长安求援。 至于江南,虽然一贯不是大唐的统治中心,可有了闽国之后,人口稠密,大唐的产粮地江淮,扬州一带人口十室九空,大唐三千多万人口,在李捷饿狼一样连续掠夺下几乎被搬出去了三分之一,现在折冲府残破,县无完县,里无完里,不少良田竟然都被弃耕了。 虽然华夏人眷恋故土是出了名的,可闽国免税啊!肥沃的农田百里都是自己的,可以留给子孙后代,这种刺激下已经开始影响了大唐的岁入,到处都是一片凋敝之感。 听着李治无力的发牢骚,长孙无忌也是一阵无奈,如果不是去过京师,他也不敢相信李捷竟然能打拼出如此一番天地,不过哪怕再是无力,现实也得活下去,所以仅仅感叹片刻,长孙无忌又是从容的醒过神来。 “殿下,其实我大唐并不弱,我军装备精良,我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当前之困境,实则两线作战之顾,我国之力,东足以平高丽,西足以御吐蕃,被足以灭突厥,然三面交晖进犯,令我大唐疲于奔命而已!” “那,舅父的意思?” “彻底放弃一面,要么停辽东战事,以关中之兵江淮禄米全力抵御吐蕃,要么放任吐谷浑,陇右,西域自行抵御吐蕃,全力向东,一举荡平辽逆。” 这可不是一句简单话,自行抵御的话可就是放任这些地区任由吐蕃,突厥进攻,长安不派一兵一卒支援,大唐辛苦经营的西北防线也许就此垮了不说,自己在历史上或许还要背一个恶名,听着长孙无忌平淡的话语,李治却是忍不住纠结垂下了头。 “那舅父,闽国究竟怎么办?如今开放各关口,大唐的属民还在不断向外流出着,长此以往下去,国将不国啊!”没有回答长孙无忌先前的提议,拧着拳头,李治又是沉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大唐的政策是民归乡里,无官府许可不得随意离乡,可问题是闽国商行四通八达的商业网络贯穿了偌大的大唐,每年经由这些可恶的商人们流向闽国的人口数以十万计,封建时代,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财富,有了人,就有了兵源,赋税,就有了一切,李捷这一手等同于无时无刻不在抽着大唐的血。 可偏偏闽国商行又是给大唐纳税最多的商业组织,动了他,朝廷赋税没有了保障不说,不知道多少人还会因为失业而暴乱,这个问题长安朝廷上下一直在回避,因为实在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还好,来之前长孙无忌就此事足足研究了几个月,一抹笑容终于在他的嘴角勾了起来。 “殿下,您没发现虽然汉人人口流入闽国不少,可同样也有些异族人口向我大唐境内流入吗?闽王虽然能耐,但毕竟不可能凭空打造出一个人间天堂,对唐人免税吸引人口的同时,闽国还是对一部分人实行重税,苛政,为此,甚至一部分天竺人逃到了长安来!” 满是笑意的将胖乎乎双手重重握在了一起,长孙无忌笑呵呵地大声说道:“把他们编入大唐户籍,并且不断从闽国的岭南勾引这一部分逃人,大唐的户籍州县就不会空!” 长孙无忌这话可说的不错,为了普及大唐文化,闽国一直推行唐人免税的土地政策,理论上只要会唐语的人都可以成为唐人,享受免税,可常用汉字就有两千多的唐语实在不是那么好学的,一部分被征服的本土人始终处于重税下,不断逃亡。 而且被闽国击破的婆罗门,刹帝利贵族,南天竺叛乱的部族,全都被从本土流放出去,流放向东南亚,流放向越来越空的岭南充实当地,这一部分人身处闽国的管制与重税下,可是对闽国恨之入骨,每年都有不少数量逃出岭南。 不过这些人在大唐也没有户籍,属于流民,除了一些托庇于打的地主世家门下获得个佃户身份后,其余多是各地流浪,乞讨为生,反倒给各州县带来了治安上的麻烦。 “授予外族流民户籍?” 这件事儿可一点儿也不必放弃西北战线小,犹豫了片刻后,李治终于咬了咬牙,却是伸手向外面招呼了起来:“来人,传李辅国观军容使速速到东暖阁议事!” 听着这个称呼,长孙无忌的笑容忍不住僵了一下,旋即虽然还是笑着,却没有刚刚那么自然了…… 第755章.李缺的新任务 永徽三年,对于闽国来讲,再次进入全盛的一年。 这个占据天竺,以工商业贵族作为中坚力量的王朝活力还真是令人发指,仅仅一年时间,经历阿拉伯战争的大败,损失兵力二十多万,失地千里的创伤似乎都被抹平了,损失严重的各个折冲府,卫被重新整备齐全,转眼间闽王铁林以及其他十六卫又被编练一新。 闽国又成了拥有常备军二十多万的恐怖大国。 另一方面,对于恒河的治理也见了显著成效,虽然仅仅是修建了大运河的一部分,充沛的水量灌溉下闽国又新开垦出两百万倾土地,粮食产量竟然再次翻了一番,熬过了连绵的雨季后,去岁为修建运河而空了的一个个粮仓重新被填满。 政治上,屡次叛乱的南天竺终于引起了闽国高层的注意力,对南方的的遮娄其,朱罗,帕拉瓦等王国,民族,不再是曾经掠夺式的开发,转变为脚踏实地的认真发展,沿着德干高原新设立了十多个州级政权,选取当地贵族为官,将南天竺各族认真的编入了户籍中,开垦田地,劝课农桑,又设立县学,崇文馆等传播儒家思想,给南天竺人一个科举的希望。 闽国不稳定了数年的南部天竺,开始缓缓走向正轨,原本集中在京师一线的贸易线又分到了整个印度洋沿线,让在京师中竞争的已经白热化喘不过气来的大商们有了新的投资选择。 外交上,因为吐蕃的彻底靠过来,还带动了不少中亚的小国,河中地区的昭武九姓,西突厥被击破后被赶到中亚的突骑施,葛逻禄,骨碌等部也跟着纷纷靠了过来。 尤其是突骑施,这一只突厥别部对于大唐来说,可是很特殊的一支,从唐高祖景云年间,突骑施就站在大唐一方参与对抗颉利可汗的战争,后永徽一直到开元年间,这支突厥都是大唐在中亚的代言人,昭武九姓,曹国,石国等粟特人国家也完全在突骑施武力之下成为大唐的属国。 如今这个时空的历史上有了闽国,而且距离中亚更近,通过在呼罗珊的联系后,突骑施又自然而然的依靠向了闽国。 有了这一支武力在背后策应,两年前背叛闽国,企图自立的波斯王子卑路斯一下子变得腹背受敌,原本在呼罗珊中部被中亚骑兵打的疲于应付的闽国唐军也终于变得游刃有余。 仅仅在家呆了一个月,换防修整的房遗**就再一次请命重回中亚,就在一个月前,在呼罗珊渴水城附近,房遗**率领闽军重创了卑路斯的粟特人叛军,斩首多达万余,卑路斯手中武装几乎全军溃散。 消息传到了京师后,闽国的战争机器禁不住再一次开动起来,毕竟,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京师街头,一如既往的热闹,黑色的,白色的人种操着不同口音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服装,各种怪异的吆喝声构成了奇特的人文景色。 街边的小酒馆内,简易的舞台上,胡琴的声音欢快且急促的奏响着,穿着艳丽且紧窄的胡裙,梳着满头小辫子的异域佳人欢快的在胡琴与鼓声中舞着优美的圈子,精湛的胡旋舞每每引得下方酒客震天的欢呼声。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梦幻一般的诗句在这里都实现了,每每看到精彩片段,一个个穿着文人长袍的年轻士子绝对毫不吝惜口袋中的铜钱以及腹中的诗句。 而且不同于长安的士子,这儿的世子可是包罗万象,不仅有天竺黑黝黝的本土贵族,卷胡子棕色眼睛的波斯世子,甚至最远还有来自拜占庭金发碧眼的希腊士子。 如果在闽国,看到一个大鼻子老外用干净利落的唐语吟诵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京师花。可绝对不奇怪。 不过热闹的酒肆中也不是一直这般太平,拿着酒杯喝的大鼻子都通红,一个穿着古怪的亚麻衫衣服,白布缠着黑色头发的胖商人忽然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骂了起来,旋即还堵住了酒肆的门叫来了警察。 十来个警察府兵乱哄哄的一通搜查,一个装满银币的钱包从一个干瘦的天竺穷小子怀里搜出,胖商人立刻暴怒的上去扯着那穷小子一顿大耳光,抽的天竺小子的脸都肿了。 事情似乎到此为止,不过在结局上却又出现了波澜,带走天竺穷小子之前,警察府兵进行了例行的登记盘问,当得知胖商人来自亚美尼亚后,几个天竺府兵却齐齐的变了颜色。 在胖商人的惊愕中,刚刚找回来的一袋子银币被警察府兵随意的丢在地上,一面叫着晦气,几个警察府兵竟然旁若无人的一哄而散,旋即在胖商人火冒三丈的注视下,脸肿的像包子一样天竺黑小子旁若无人的捡起钱袋又塞回了自己怀里。 “肮脏的小偷,你找死啊!”又是暴怒的喊着中东语言,胖商人气势汹汹的扑上去,可这一回小偷可不老实挨打了,很是嚣张的一脚踹到了胖商人肥嘟嘟的肚子上,踹的胖商人只翻白眼,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踩着那胖商人肥嘟嘟的肚子,黑小子英雄一样大摇大摆出了酒肆。 “泥们闽国银就是则样包庇小偷的?”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刚刚还厮混在一起的士子商人们全都冷笑着看着热闹,用磕磕巴巴的唐语,胖商人委屈恼怒的吼了出来,离着他距离最近的一个波斯人士子则是用很轻蔑的语气抱起了肩膀嘟囔起来。 “我们闽国也是严惩小偷的,抓到偷盗者,判处墨刑,脸上刺字,抓住三次以上,发配婆罗洲,不过闽王还有命令,亚美尼亚人背信弃义,犹如禽兽,所以闽国法律不会保护亚美尼亚人,也就是说那小子杀了你都没人管!” 在阿拉伯战争中,高加索的属国亚美尼亚是第一个背叛了闽国的,军中倒戈的亚美尼亚雇佣军可着实给闽军造成了严重伤害,为了报复,李捷回国就颁布了这条法律。 不管什么头发什么肤色,一大群闽国士子与商人的鄙视都是发自内心的,浓郁的对闽国认同感下全都仇视的瞪着那胖商人,怎么也没想到有这一遭,赔了钱又丢了人的胖商人几乎是哭着跑出了酒肆,看着他奔跑的方向应该是街头的弘文馆。 那儿是教授儒家文化以及考取唐人身份的地方。 一个插曲过后,胡姬酒肆中再一次恢复了热闹,胡姬更加卖力的表演,一群群的士子也再次冒着酸句享受起太平盛世来。 看着这一幕,酒肆一角中,透过银色面具后一双狭长的眼睛也是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穿带着浑身衣甲,这样的打扮在京师并不少见,朝廷计划再次征讨中亚,聚拢在京师附近左右领军卫,左右武卫以及闽王铁林的不少官兵每天都会有大批进城休假采买的,不过扣着个冰冷冷的银面具可就少见了。 一身都透着冷意,捏着酒杯独自喝着闷酒的李缺身边两张桌子硬生生都是空的。 从曲女城受伤回来,为自己更名李缺,没有透出自己还没死的消息,李玉儿失去了很多,包括郡主的身份威严,闲暇时间像同龄女孩那样逛街试衣服的快乐,连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都不可以,不过李缺不后悔,换一种身份生活在军中,这种日子让她觉得更轻松,似乎有种隐藏逃避的快乐。 唯一能让李缺喝闷酒的也就是最近了,李捷决定御驾亲征中亚,她作为禁军居然被留守在了京师城,虽然没抱怨什么,但这份没有用的落寞依旧让李缺心里觉得不舒服。 故而趁着休沐的空暇,李缺干脆跑出来喝顿闷酒。 酒是吐蕃出产的青稞酒,这种酒虽然没有五原白酒烧刀子这般烈,但也有不上头的好处,很是适合李缺这种随时拿刀的军人。 不过喝不醉似乎成了今日的弊端,一杯又一杯的饮下,却似乎越喝越苦涩,一面沉闷的饮着,李缺身上那股冷厉也愈发的浓郁,冷的周围好几个想要过来搭讪攀个交情的年轻士子又缩了回去。 足足一个时辰,才有着一个晃晃荡荡,不怕死的年轻人在众人看热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到了李缺的桌子前,丝毫不顾及的坐了下,随手还拿起李缺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没有与别人一同喝酒的习惯!滚!” 几乎那人刚端起酒杯,李缺的手已经快如闪电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冰冰的喝道。 被抓了个正在,那人却也不尴尬,反而颇为郁闷的反问一句:“义父也是别人?” 触了电一般赶忙松开手,李缺满是惊讶的叫道:“殿下!” “嘘!” 终于混到了一杯免费酒,不过青稞酒好像不合李捷口味,苦涩的味道苦的他直扁嘴,勉强才咽下去,吐出一口酒气后,看着垂着头的李缺,李捷禁不住又是苦笑这摇了摇头。 “还在埋怨孤没带你一同出征?” “李缺不敢!” 听着李缺恭敬却冷意的回答,李捷禁不住又是叹了口气,懊恼的嘟囔道:“真不该让你跟着萧家那个死鬼学艺!” 懊恼了片刻,李捷从衣袖中摸索起来,片刻后,一块黑黝黝的特制铜鱼符,一本黑封皮册子被丢在了李缺面前。 “不带你去,是因为这次孤要给你个新的任务,去麦加,找侯杰!” 听到这儿,冰冷的李缺也保持不住她从雪域高原带回来那份沉静,带着颤抖惊愕的豁然站了起来,急促问道。 “杀了他?” 第756章.闽国大阅兵 上午,京师西门延平门才刚刚开启,一行拿着禁军鱼符的骑兵就急急匆匆奔出了城门,快马冲击的在城门口排队排了半个晚上的商会车队七零八落的,也惹得一群行商骂骂咧咧不止。 “这什么人嘛?不知道先来后到啊,老子都排一晚上了!” “就是!现在官爷也得讲素质!素质知道不?” 不过还是有人认了出来,惊疑的叫道:“这不是第三街的武爷吗?” 原本武爷指的是武元庆,武元爽兄弟两个,京师里有名的风月教主,家产数不胜数可惜两年多前,武元庆不知什么原因失踪了,守着京师武家庞大家产的便只剩下武元爽一个,武爷也成了他的专有名词。 比武元庆瘦一些,武元爽的体型也够可观的,再加上大宛的汗血马,看似不起眼的黑公服在晨光下却闪耀出精美的纹路图案,被人认出也不稀奇。 武元爽在京师商界也是大人物,跺跺脚也能影响东西方商路的走势,看到他这么匆匆的快马离京,一群行商禁不住犯了嘀咕,莫非武家恶了闽王被发配了?还是这位武爷看好了西方什么商路? 有的行商干脆连城也不出了,匆匆忙忙就回了自己店铺分析起来,也许一个不慎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当就赔个底儿掉。 不光是商人们,就连站在城门楼子上,看着急急匆匆而去的骑队,李捷自己也是直摇头,李缺太是个急性子了。 昨天在酒店,接到命令李缺几乎立刻就想走如果不是李捷强拉着,让她等候队伍,这会儿估计她都跑到西部海岸了,绕是如此,一大早拉上作为副使的武元爽又是急急匆匆出了宫,如果不是李捷提早出了宫,在城门上等候,或许还送不到她。 至于武元爽,则是去找他哥的,两兄弟在一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其感情自然不用说,两年时间内武元庆不知所踪,求着武媚娘,撒钱收买线索他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这番努力,倒是终于让对兄弟俩满是恶感的武媚娘终于改观了几分。 如今更是,一听闻有了武元庆的消息,武元爽二话不说就放下生意答应出使。 剩下则是禁军中几十个精锐骑兵,配备的上等阿拉伯战马的狂奔下,这些披着黑色札甲,精选自投诚阿拉伯人,波斯人的骑兵纵马狂奔下,身影转眼间消失在了闽国笔直的柏油马路上。 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李捷依旧出神的望着远方大路沉默不语,这一去李玉儿也许两三年都不会回来,究竟会是什么个结果他也不知道,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人心都是肉长得,尤其是李捷还不属于这个时代,分别让他尤为惆怅。 “殿下,将士们快准备好了!” 虽然打断闽王也是于心不忍,李绩还是板着脸拱拳上前提醒道,浑身甲叶子都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不光是他,后面秦怀阳,薛仁贵,药格罗,哥舒纳木错等数十员将领全都身披甲衣,腰胯锐器,显得杀气腾腾的。 这一趟,可不光是陪着李捷为李缺送行,十天前,房遗**的渴水城大捷战报送到京师,原本计划五年内未修建完大运河不动兵马的闽国高层们,心动了! 经过三次庭议激烈讨论,从闽王到下方诸多宰相,达成了出兵中亚的决定,并下令聚拢京师附近十六卫募兵,今天,就是闽王检阅军队的日子。 两年前闽国在阿拉伯战败的原因有很多,轻敌,麻痹,盟友背叛,内部出现叛徒等多种因素,战线过长未尝不是一个重要因素,呼罗珊占领的时间太短了,内部统治还不通顺,不但没有产出,反倒是拖累了闽国的步伐。 而且卑路斯的叛变也是失败重要原因之一,卑路斯被任命成呼罗珊北方的疾凌州都督,依靠他以往的威望统领中亚东欧大草原上向闽国臣服的各路游牧民族,可眼看着闽国败于中亚,自以为找到机会自立的卑路斯悍然反叛,纠结草原上各族深入呼罗珊大肆抢掠,意图就此恢复波斯帝国。 在他的反叛下,不论是唐商在呼罗珊刚刚建设的工坊,农庄,还是闽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郡县机构,都遭遇了毁灭性打击,甚至一度路上丝绸之路在此断绝,闽国的东西方行商们需要从印度洋西海岸的新杭州,新扬州,新常州等港口出行,抵达红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卑路斯怎么也想不到李捷竟然活着从阿拉伯人重重包围圈中活着回了来,而且推算中闽国的内乱没有到来,左右领军卫,左右卫以及数万从南天竺战场上开回来的闽国府兵组成了最坚挺的防线,处于犹豫状态他父亲伊嗣埃三世以及他兄弟散骑常侍阿胡拉也下定了抵抗的决心。 受阻于呼罗珊北部的厄尔布兹山脉,没能在呼罗珊内部站稳脚步的卑路斯又被打回了中亚草原。 不过不甘心之下两年时间卑路斯率领粟特人,吐火罗人,西徐亚人,突厥人等各种族叛军又是屡次南下,但毕竟正统在伊嗣埃三世,他不得人心,连年的战争还断绝了中亚与闽国通商的途径,越过越穷的中亚各部纷纷离心离德,让卑路斯的麾下也是越打越少。 就算如此,卑路斯对呼罗珊的破坏依旧足够可观,来去如风的中亚骑兵令步兵居多的呼罗珊本地府兵防不胜防,卑路斯在一天,闽国在呼罗珊的统治就进行不下去。 每年四个主力卫被拖在了呼罗珊,还要时不时组织大军支援,南部港口那点收益完全填到北方战争中,还要赈济灾民,几乎年年是倒搭钱,如果不是闽王不开口谁也不敢放弃领土外,就连王玄策,许敬宗来济之流都有放弃这片土地的念头了。 如今好不容易房遗**在渴水城附近重创了卑路斯主力,宁可打一场打的,这些中枢宰相们也不愿意一次次跟割肉一般填补这个窟窿了,这才有了这次上下一心的出兵决定。 送走了李缺一行后,半个时辰后延平门再次被封锁,数以千计金吾卫府兵以及警察府兵将城门附近百多米范围都被禁严了,一切行人商旅全被清理到一旁,不许通过。 与此同时,东方的春明门也是轰然洞开,精神的马鸣声中,十骑一列的骑兵率先步入庞大的京师城。 左右两面三米高玄色大旗迎风猎猎飞舞,一面书着关宁铁骑,一面书着招讨将军弩失毕,随后三角牙骑五骑一列,两旅大约二百骑兵,整齐的骑兵队列似乎连马蹄步伐频率都是一样的。 这一幕闽国可一句都不曾向京师的居民透露,突然被隔离警察府兵在道路两旁,一时间道路两旁的市民商旅都看呆了,有的人甚至以为发生了政变,吓得脸色煞白。 还好,早已经安排在人群中的官府托儿扯着嗓子大声嚷了起来。 “王师威武!” “喝!” 迎合着喝彩声,这打头阵的二百骑兵亦是整齐的举旗大喝,二百人整齐如一人,精彩的一幕让才反应过来的京师市民终于发出了大声的喝彩声。 “好儿郎!” “王师威武!” 京师的格局完全仿照长安城,主街朱雀大街足足有十八米宽,各个城门延伸出来的街道也是大致如此规格,倾巢而出的金吾卫与警察将各个路口封死,然后这二百关宁铁骑犹如一个火车头那样,带着延绵不绝闽国大军招摇与大街之上。 这个时代官府可没义务和民众解释什么时候阅兵,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取得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数万骑兵两旅一截,飘荡的三角牙旗头连着尾,三米长的马槊颤巍巍的枪尖斜指苍天,看的各族组成的京师市民无不是目瞪口呆心驰摇曳,旋即一声声喝彩声犹如接力赛一般此起彼伏由东向西,连绵不绝。 从春明门入城,抵达朱雀大街后关宁铁骑径直向北,直奔朱雀广场,在那儿,闽王宫的宫门朝凤门上,闽王御驾早已经旌旗招展的摆在了那里,朝廷上下五品官员全都位列其上,一个个大小官员迢首探望中,隆隆的马蹄声携着滔天尘土扑面而来。 踏上朱雀大街的时候街面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有了空间的闽国骑兵亦是跑起了速度,从群臣看到骑兵践踏起的硝烟开始,几个刹那间已经加厚成二十人一排的骑兵已然奔到了朱雀广场下巍峨的朝凤门前。 几乎同一时间,面对城门最中段,烈烈**的闽王大旗下,突骑兵同时斜举马槊,后面的跳荡骑兵亦是拔出了横刀,似乎要把肺中最后一丝空气挤出来,拼尽全力的呐喊起来。 “闽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比壮观的一幕,骑兵的怒吼宛若一阵暴风那样,震得城楼上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窒息的感觉,热血不可抑制的从心脏凝聚,直奔头颅。 只有人类才能汇聚出如此震撼的集体力量,以往都是在电视中看着阅兵,如今活生生展现在自己面前,看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捷依旧也是兴奋的不能自已,禁不住随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亦是对着城楼下的将士大声怒吼。 “闽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57章.震撼,信心 如同惊鸿一瞥那样,披着重甲的关宁铁骑兜了个圈子,顺朱雀广场西边的大街狂涌而出。 经过整编休整过后的关宁铁骑仅仅几个呼吸间就从朱雀大街消失的一干二净,而且雁过无痕,似乎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那壮观与震撼遗留在附近百姓脑海中,城门楼上的闽国重臣心中。 似乎想到了曾经戎马生涯的生活,王玄策情不自禁的把手抓向了难得穿上的盔甲衣领,捏的紧紧的,旁边没有下去带兵的十多个武将同样热血沸腾的情不自禁把手摸向了刀柄,这一举动让护卫在李捷身边的禁卫捏了一把汗。 眼看着进退自如的关宁铁骑,就连在大唐边关带兵多年,从东北打倒西北也不知道打过多少骑马民族的李绩眼眸中都露出一丝赞赏。 闽国能在西南崛起,果然自有其道理。 不过接下来就有点尴尬了,骑兵跑的太快跑脱了节,足足半个时辰,第二支阅兵方阵左武卫这才在先导骑兵的引领下姗姗来迟。 还好,作为十六位之首,左武卫也足够精锐彪悍,先导的五百骑兵似乎比刚刚关宁铁骑还要整齐些,跟在后头,则是步履森严,行伍整齐的精锐步兵。 在耶路撒冷突围战中,殿后的左武卫全军覆没,也正是怀着这种感激激昂之情,李捷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五万人,还有其他各卫精锐都是踊跃调任左武卫,不过两年时间,这支军队又精神饱满的昂然于世。 虽然没有后世电视前阅兵那种绝对整齐,但是这支各部精锐组成的新军行动间自有一股子彪悍凄厉的沙场气息,前队同样是斜指青天的步槊兵,跟在其后,挎着横刀抱着钢弩的跳荡兵摔起了大步,帅气的样子又是引得沿途百姓跟着欢呼不已。 尤其惹眼的是在第三团开始,足足一个团五百号陌刀手赫然展露在京师市民面前,这一只军队中,最矮的也有七尺之高,换算成后世度量在一米九到两米之间,而且一个个膀大腰圆,魁梧之极。 身披几十斤重甲,还要挥舞至少八十斤的陌刀,没有足够的体力根本办不到,后世陌刀手曾是大唐的骄傲,如墙而进,人马俱碎。杀得草原人可止小儿啼哭,可这种兵种同样以稀少著称,全盛时期安息铁军拥军两万余,陌刀手不过千余,关内的各军陌刀手更是稀少。 这样一个团三百人,每一个人在别军都足可以担当队帅百长,如此多的精锐聚拢在一起,亦是全军最坚硬之盾与最锐利之矛。 “真乃壮士也!”路过的一个个各族市民不知道挑起了多少大拇指。 陌刀手大放异彩,完全夺去了其余军的光彩,以至于后续行列一个个驾着马,拉着车上装载着好几个大铁管子的炮兵完全被京师市民忽略了。 不过还是有识货的,当这一队“辎重兵”经过朝凤门前时候,数十个中亚草原上的番邦使节全都犹如看到初恋情人那般豁然站起,目不转睛的凑了过去,这些不起眼的铁管子叫虎蹲炮,连他们眼中无敌的阿拉伯骑兵都在这简陋的铁管子下死伤狼藉,这东西在草原上已经神话了。 数百个属国都想弄清楚闽国火炮的秘密,可惜对于火药生产在闽国堪称绝密,不光工坊隐藏在隐秘的山林中,而且工人也是清一色对闽王崇拜到狂热的唐人,根本不给各国间谍一丝机会。 越是无知,越是敬畏,在番邦使节目送神的目光下,拉着二百门虎蹲炮的一个团喊着号子经过了丹凤门下。 同样喊着闽国万岁的李捷眼神轻轻撇向一边,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接下来参与检阅的军队就多了,左右卫,左右威卫,还有多达八万从大堤上抽调回来的地方府军,十多万人的大队伍足足在京师城中行进了一天,壮观的闽**威实实在在的令京师百姓震撼了一把,不过看着看着不少人却奇怪了起来。 人道压轴戏,就是要把最精彩的放在最后方才震撼,可越往后,修筑大堤的府兵都出现了,似乎越往后的质量越差,让人没有看头,英明睿智的闽王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差错啊? 这种疑虑一直持续到黄昏十分,京师青石大街都有些震颤下迎刃而解。 高达三米的一个个庞然大物在闽军牵引下昂首阔步以睥睨的姿态悠然出现在闽国大街上,引起的轰动不亚于早上闽国骑兵突然出现在城门口。 上一次闽国的战象几乎全都遗落在耶路撒冷城下,两年时间,闽国再次训练出了八百头战象。 就算大象在闽国不罕见,商队用大象运送货物的比比皆是,但这八百头獠牙巨兽聚在一起依旧令人望而生畏,一头头战象以傲慢的姿态驮着背上象楼潇洒而过,经过朝凤门前时候还在象夫的牵引下喷着鼻响,向朝凤门上致敬,这一幕又是引得围观百姓们惊叹不已。 事实上,战象在闽**种中,算的上战斗力最低下的一群了,经历了多次实验,这种力大无穷的怪物拥有一副聪明的头脑以及与之强壮身躯不相符的小胆子,一旦遇到惊吓,大象绝不会像战马一样义无反顾的跟随主人杀入刀山枪林,反而会四散而逃,冲散自己的队伍,难怪说大象是老鼠兔子的近亲。 真正战斗力惊人的,实际上是大象背上背着的五百斤到八百斤重大将军炮,以及成箱的火药炮弹,这些东西才是杀人利器。 只不过闽国民众愿意从战象身上看到强大,闽国高层自然也不会特意费心费力的解释,看到一贯傲慢的吐蕃人特使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这群庞然大物,一个个闽国官员心头别有一番骄傲洋溢在了脸上。 因为阅兵,被截成两段的京师城几乎一天多没分散出去多少货物人流,为此闽王下令九门晚关闭一个时辰,用于运输货物,与此同时,正式征讨中亚草原的命令也张贴在了各个里坊。 阅兵的作用一方面是展现国家实力,一方面未尝不是增强国民的信心,呼罗珊战乱纷飞,上一批去那里投资定居的商人几乎大部分都是赔个底儿掉,迁居过去的甚至还有死在呼罗珊的,原本对那里,闽国居民许多居民心头的印象都是蛮夷之地,不可居住。 不过经历了这一天的阅兵后,各个工坊老板压在账本堆最底下的呼罗珊投资计划几乎都再次被翻阅了出来,不少底层市民,家中二子,过得不如意的居民心头也再次活泛起来,呆在京师,也许清苦一辈子,迁出去,没准又是一片新天地。 这一夜,京师不知道多少不安分的心开始准备着行李,等待王师一旦从呼罗珊传来捷报,就搬迁过去,开拓一片属于闽国的新天地。 当晚,李捷直接搬到了军营中,而王宫也正式由世子李瑾接过主持,这一次,武媚娘,许敬宗,王方翼等几员重臣,良将都被李捷留下来辅佐他,能劝动经历一次亡国危机吓怕了的群臣同意他御驾亲征,也就是李捷锻炼下一代的目的,毕竟前一任世子李让还有过两次监国的经历,李瑾却没有丝毫从政经验。 华夏历来讲究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趁着多开放的一个时辰,还真有不少富翁带着猪牛羊米粮酒水出城劳军,这些都是父老的一片心意不好不收,眼看着军需官跟着忙碌的满头大汗,一律古怪的笑意却是在李捷嘴角绽放。 幸亏这个年代不需要打广告,不然的话接受了这么多人的赞助,每次开战之前,闽军还不得选几个大嗓门到军阵前大嚷大叫着。 “感谢xx成衣铺对我军的支助。” “本次战斗,由xx丝绸坊冠名支持!” 一直紧跟着李捷身边,英国公李绩倒是会错了李捷的意思,恭敬的在他背后拱了拱手言道:“闽王德行盖世,百姓箪食壶浆,**戴王师,可喜可贺。” 被打断了胡思乱想,李捷也不说破,笑着回过首点了点头:“也许吧。” 忽然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李捷又是认真的对李绩询问道:“李公可准备好了?” 回首眺望着自己身后偌大的军营,星星点点的灶火中开饭的闽军,李绩颇为自信的点了点头。 “等候殿下差遣!” “很好!” 第758章.烽火戏诸侯 巨大的夜幕中,繁星点点,六月的天竺还处于旱季,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天也显得别样的晴朗,别样的清新。。 对应着点点繁星,下方同样巨大的营盘中同样是灯火通明,硕大的营盘按照五军排列在京师旁的平原旷野中,十六万大军品字形散开,扩编后的三万铁骑充作先锋,大批战马被放牧在营侧,不少吃过晚饭的骑手难得悠闲的溜出营去,为心**的坐骑梳理着毛发。 这一次,闽国的骑兵除了原有的唐人班底,把助战剩余的五千多吐蕃骑士编入其中外,头一次还吸纳了本地天竺人,印度中部的德干高原气候炎热干燥,土地荒芜,那里一贯是印度游牧民聚居区,屡次叛乱的朱罗人多出于那里。 这一年时间,闽国转变政策,由镇压到扶植,建立州县,在河流附近修建城池,又教会当地居民种植豆类,种植棉花,烟草,如今广阔的德干高原局势也稳定了下来,彪悍的朱罗人从原本的敌人成了如今的助力。 与以往的征战不同,这一次一贯闽国的主力闽王铁林不过才出兵数千,与重新建立的左武卫,左右卫几千禁军汇合成了,中军,剩余的闽王铁林全被李捷留给了李瑾。 左右威卫构成了左右军,至于后军则是八万多地方府兵,这一次基本上上不到几十万人决战,估计这八万后军一直都会充当辎重兵的角色。 闽国治理军队的理念与古罗马很相似,就是不能让军队闲着,所以哪怕脱产的主力军队除了平日里的操练外,修路修桥抗洪抢险大事小情也要他们硬着头皮上,所以征讨前夕临战之际,对于这支部队反倒是轻松了下来。 平日里闽军伙食还是不错的,一支支军队驻地旁种的菜,还有海里的鱼干,紫菜干,路上的火腿,熏肉,荤素搭配,不过这些东西吃多了,也是腻歪,难得京师百姓送来了一批猪羊特产,被军需官发了下去,所以哪怕夜深了,一个个伙依旧有军兵悠闲的在营火上熏烤着新屠宰的猪羊肉。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呜呜的集结号猛地在西方吹起,与此同时三个闪耀着红光的信号弹被射向天边,红色的火光照耀在脸上,所有围拢在火堆旁的闽军都愣了。 三颗红色信号弹,那是敌人袭来,全军应战的标识,可这里是闽国的京师,心脏地带,怎么可能有敌人来袭呢? “都愣着干什么?抄家伙,跟老子集结!” 队率嘶声力竭的吼声中,还围拢在火堆附近发愣的一个个闽军全都清醒了过来,手中的烤肉,锅子直接丢弃在原地,连铺开的帐篷与被服卷也顾不得拿,一个个队,旅,团,府抄起武器就向外涌了出去。 最先动的是先锋三万关宁铁骑,隆隆的鼓声中,两柱香的时间内已经有万余骑兵跨上坐骑,隆隆的马蹄声中奔驰向了远方,没过多久,不甘其后的中军,左右步卒也是追赶上来。 夜袭中根本来不及组织阵型了,十万多人全都挨着自己队,伙的成员汇入行列中,此起彼伏的命令声在滚滚奔流的不断的高声响着。 “敌人在西南三十里外灞城!” “沿着闽国大路,跑步前进!” “丑时必须投入战线!” 一个个声音催促下,滚滚向前的闽军步伐禁不住更快捷了几分。 十六个军汉还在用力擂着军鼓,隆隆的鼓声几里外都可听闻,半个时辰时间,九万主力大军已经全部杀机腾腾奔袭了出去,剩余的七万多些就地征召府兵也是进入了营帐中对所有营帐进行清理打包。 人道兵事如火,不过站在指挥台下的李捷却似乎并不担心,反而看着乱糟糟奔杀出去的,一丝诡异的笑容在他俊郎的脸颊挂了起来,反倒是一旁拿着令期的李绩,刚刚还满是自信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心。 三十里路要是白天,几个时辰就到了,可夜间行军则难上了许多,摸着黑前进的同时,还要注意不能与身边的队友跑脱了节,幸好在福建的时候,因为经常要与畲人,撩人,俚人等少数民族夜战,夜间行军一直是闽**队从未放下的科目,从军营前的两座小丘陵中突出后,在开阔的地形上庞大的闽**队展开了庞大的军阵。 半月形的军阵犹如一支展翅的凤凰那样,凌厉的向前突进着。 寅时,黎明前一刻最黑暗的时刻,八万闽军主力如期抵达了战场,京师三十里外的灞城县城郊,天竺平坦的狂野中,同样一支庞大而整齐的军队横亘在了闽军面前。 吐蕃人?长安的关中府兵?旁遮普叛军?婆罗门叛军?他们是怎么杀到闽国腹地的?展开的闽军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定!”前军总管药格罗率先怒吼起来,跟在他身旁的两百亲兵亦是同时跟着怒吼,巨大的吼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的醒目,偏偏让人寻不到主将在哪。 不愧是配合多年的战友,随着药格罗的吼声,大度设与完颜阿骨打立刻同样吼着制止住本部部曲,三杆将旗在漆黑的夜色中突然散发出了悠悠荧光,狼,蛇,鹰,三中将旗图腾带领下,冲在最前头的关宁铁骑分成三股,犹如鹰爪那样凌厉抓向了漆黑中隐约露出身形的庞大军阵。 三股骑兵抓田螺那样从三个方向包抄了过去大度设左,完颜阿骨打右,最外延的药格罗直奔敌军身后,奔腾的骑兵几个呼吸间就对这支突兀出现的敌军完成了三面包抄。 这一会后续的步兵可没脱节,几乎骑兵完成包围的一刹那,展开的闽军步兵也分左中右三军同时出现在了敌阵前两百步距离。 “弓弩手,上!” 薛擎,李希烈,秦怀阳,左中右三军总管几乎也是同时发出了怒吼,可惜这一次,闽军就没有刚刚那么流畅了,中军左武卫的弓弩手第一时间冲出军阵,三千军士呈三排对着远处的敌军举起了钢弩。 “射!”前军校尉憋红了脸,挤出了肺里最后一私空气怒吼出来,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刷的整齐弓弦声,极速旋转的一排弩箭已经在暗夜中狰狞嘶吼着尖锐啸声飞了出去。 明显看到了对面敌阵倒下一排。 咄咄的声音中,三排弓弩射完,弩兵立刻按照步兵操练抱着钢弩退回大阵,旋即后方的步槊长矛如同森林般猛地放下,呐喊声中,跟随着军团骑兵,槊兵等长兵率先发起了突击。 这个时候左右卫,左右威卫的弩兵这才刚刚跑出军阵,听着中心战友已经率先发起了进攻,不得不憋屈直接胡乱来了阵抛射后就缩了回去,旋即其余四个卫的骑兵率领下,长兵也是发起了冲锋。 冲天的呐喊中,两百步转瞬即逝,满面狰狞的怒吼中,每军一千的先锋骑兵狠狠将马槊压了下去,已经凌乱的敌阵当即一大排被撞飞出去,不过腋下夹着长槊,每一个冲出去的骑兵脸上都写满了惊愕。 随着他们的突入击破了敌军阵型,后方抱着两三米长步槊的长兵们也是一个个扎了过来,没把槊几乎都扎穿了三四个,同样惊愕也写满了他们的脸。 这特么是披着稻草人! “不要停!继续冲,砍翻每一个敌军!” 惊愕中各队的队率,旅率,团率一面轮着兵器跟见了偷自己老婆的仇人一般凶狠的将稻草人打倒,一面对着身后怒吼着,虽然不明所以,一个个闽**团府兵还是按照主官的命令刺杀砍杀起来。 后面的刀盾兵反应如出一辙,虽然也用力劈砍着一个个稻草人,但明显也没了刚刚决战沙场,拼死一战的气势,几万人一个个惊愕,沉闷的砍着披着盔甲的稻草人,倒也是颇为壮观。 半个时辰后,辰时的阳光终于划破了地平线,经过九万闽国大军连夜奋战,一个方阵二十万的步,骑稻草人“大军”被杀戮一空,满地都是砍破的,散落一地的稻草以及纸糊的铠甲。 为了保家卫国狂奔了一夜,跑的满身臭汗上气不接下气的闽军也一个个跟真打了一场大战般,一个个跟瘟鸡一样三五成群瘫坐在地上。 也只有数百个警察府兵还饶有兴趣的在一地狼藉中来来回回统计着什么。 大约一个时辰后,携带着收拾好的辎重,牵着大军的坐骑,后续八万府兵这才姗姗来迟,抵达了灞城县郊,在禁军簇拥下,李捷以及兵部尚书李绩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惊奇,又困又累,一头雾水的闽军主力面前。 就算是带领自己打出来,敬畏如天神一般的闽王,各级军士依旧感觉到一肚子郁闷与憋屈,甚至有些读了一两天书的将士还憋屈的嘟囔出来。 “这不是烽火戏诸侯吗?” 就在这种憋屈,郁闷,无奈埋怨的眼神注视下,李捷从容的登上临时用木头搭起来的高台上,旋即禁军搬来了十多个铜皮喇叭摆放在了李捷面前。 清了下嗓子,李捷满是激昂的对着围坐在周围数万主力大军训话起来。 “将士们,你们做的很好,孤很满意!” “看赏!!!” 第759章.军制改革 烽火戏诸侯说的是周幽王与褒姒,昏庸的周幽王得到了美人褒姒,但褒姒美的惨绝人寰,却是不**笑,为了逗她笑周幽王真是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点燃只有外地入侵时候才能点燃的烽火狼烟。 外地叔伯诸侯以为镐京被入侵,慌慌张张丢下一切就率领着大军赶来支援,结果匆匆赶来京城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站在城头上看着诸侯一个个兵荒马乱兵车乱走,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冷美人褒姒果然嗤的一下笑出来,看得老色鬼周幽王直流口水。 后来为了再博得美人一笑,周幽王又是故技重施好几次,被耍了几次的周朝诸侯再不相信周幽王了,再点烽火也没有人来支援,结果后来有一天犬戎真打到镐京城下,不论周幽王怎么拼命点烽火都没有诸侯再相信,终于镐京被攻破,周幽王被杀,西周就此灭亡。 动员几万主力大军,夜里奔袭三十多公里,去打一群稻草人,还真跟烽火戏诸侯差不多。 不过这里就考验领导的艺术了,随着李捷一声令下,前排一万多将士的眼睛就直了,十多大车被推到了全军面前,一齐被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一个个将士的眼睛。 唐军都是府兵,分配府兵田,免一定赋税,但刀枪盔甲战马需要自备,闽国的常备军比大唐高了一个台阶,不但赋税全面,政府还安排专人帮助耕田,每年更是有年俸发下,每年数贯钱。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币啊,这时候银价还是很高的,一个半两,就顶半年军饷了,听着闽王意思,是要发给自己等人,跑了半夜,砍了一阵木头人,就挣了半年工资,谁不高兴? 果然李捷也没令他的大兵们失望,亮出银子后就大声宣布道:“左武卫将士行军速度最快,阵容最整齐,掉队数量最少,第一个杀进敌军中军,功最大!赏全军,人给银两锭,关宁铁骑军阵整齐,遇事不慌,赏银一锭,铜钱一串,其余各军虽表现没有这么好,但临阵不乱,听命爽利,赏银一锭。” 说完赏,李捷忽然又是脸色一冷,严肃的吼道:“另右卫出军混乱,掉队人数多达一团之多,右卫将军哥舒纳木错罚俸一月,全军早饭前罚俯卧撑五百!” 除了倒霉的右卫拿着一枚大银币是哭丧着脸,八万多大军拿着亮晶晶的一个大钱全都笑露出了大板牙,刚刚憋屈与不结全都丢到了后脑勺去。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了,要是当年周幽王也是烽火一次,赏诸侯一大笔,估计不知道被骗多少次,诸侯也会乐呵呵屁颠屁颠过来上当了。 一个个禁卫抬着银箱子在行伍中走了一圈,眼看着绝大部分人都是恢复了锐气,李捷背对着朝阳的脸忽然又变得严肃冷峻起来,突然沉闷着大吼了起来。 “你们知道孤为什么要折腾你们这么一通吗?” 十二个铜皮喇叭传播下,李捷的声音几乎覆盖了全军,而且数百个校尉还在本方阵重复着李捷的话,刚刚还是喧闹,窃窃私语的军阵当即变得鸦雀无声,几万个将士全都惊愕的望着朝阳下的李捷。 他们要是清楚,刚刚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也没想得到答案,仅仅顿了一下李捷又是沉声大吼了起来。 “因为孤想要你们都活下去!” “孤打过突厥人,迎战过黑水靺鞨,还打过阿拉伯人,孤知道这些游牧民族的可怕!一旦到了中东战场,我们的敌人可能仗着他们的机动力,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位置袭击向你们,孤就是要你们在任何时候都要有准备,从中亚战场归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身荣誉与财富归来,而不是孤把带血的军功章交给你们的家人!” 听着李捷一通怒吼后,在场的所有官兵都禁不住愣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几乎全都是自发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重重的放在了胸膛上,大声的嘶吼着。 “誓死报效殿下大恩!” 看着这一幕,李捷再次笑了。 虽然热血激昂了一早上,饭还是要吃的,灞城县讨好的送来了新鲜时令蔬菜,就着昨晚没吃完的猪牛,一顿早饭全军吃的还是颇为香甜的,尤其是一面吃一面听着右卫将军鸡头歪脸的带着全军做俯卧撑。 虽然一夜没睡,不过吃过早饭后大军还是迤逦的向西南方而行,谁让他们是军人? 这一趟还是婕妤裴莹,胡倩儿相陪,还多了个侯线娘,李捷也是正式向朝廷传令,征讨中亚开始,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身先士卒的跟着行军,李捷反倒是躲进了他宽敞华丽的辒辌车。 四四方方的大桌子上,摆放着一堆泥塑的兵人,其中骑兵,枪兵,刀盾兵弩兵应有尽有,围拢着这么一堆兵人,闽王李捷,凤阁左仆射王玄策,兵部尚书,大将军李绩,中军行军总管薛仁贵,后军行军总管黑齿常之等几个闽**界大佬严肃的对坐在一起。 李绩,李道宗这样的大唐军中元老到来,终究是给闽国带来了些新的东西,那就是兵种混编。 这个时代大唐都几乎应用着李靖遗留下的《李卫公兵法》,其中军队编制李靖曾详细列举出军队的编制。 大将临阵出征,授兵两万,分七军,战兵一万四,辎重兵六千,其中中军四千,内取战兵两千八百人,五十人为一队,计五十六队,战兵中弩手四百,弓手四百,马军军千人,跳荡兵五百,奇兵五百。 这种军事编制几乎贯穿了唐朝前期与中期的所有战争,其中两万是不定数,但战兵与辎重兵比例一直流传下来,就比如历史上薛仁贵与吐蕃打的大非川之战,薛仁贵前军三万就全是战兵,郭待封后军两万基本上是辎重兵。 这一点闽国也基本上继承下来,每次出战,闽国大军基本上都是十六卫主力夹杂若干地方府兵模式,骑兵,枪兵,弓弩手跳荡兵的比例也与李卫公兵法差不多,可李捷毕竟是自成一家,有些唐军内部的秘密他还是没看到,在李绩到来后被他发现了出来。 昨晚的奔袭可不光是心血来潮,不光为对接下来游牧民族战争而准备的一个军事演习,还是为了验证李绩的改革的试验场,其中左武卫就是按照新的遍练方法,其余四个卫则是传统的闽国编制,昨晚的军事演习,事实证明李绩的左武卫的却是胜出了一筹。 也许是前世打游戏打惯了,李捷的军队兵种之间编制是固定,比如一个队五十人全是弩兵,或者一个旅一百人全是槊兵或者刀盾手,这样的编制看似简洁明快,但现实毕竟不是游戏,就比如昨晚,将军传令到都尉,都尉还要跑前跑后的去找校尉,团率,队率来执行命令,命令的效率自然差了一筹。 而浑编的左武卫,每一个队有矛兵槊兵十五人,弩手弓手二十,跳荡兵刀盾手奇兵包括队率十五,在行军过程中各队已经习惯性的矛兵在前,弩兵在后了,将军一发出命令,听到命令的伍长可以直接命令自己队中弩兵上前,这就比其他卫大大提升了效率。 后世明代戚继光的戚家军大约也是以此战法,戚家军著名的鸳鸯阵就是前为藤牌,长牌手掩护,后为狼筅,长枪手,远距离进攻,再后是鸟铳手负责远距离进攻,浑编的队形,四千戚家军,在承平已久的万历朝击败了十五万各类敌军,战绩接近恐怖。 不过,虽然有先进的战法,但活生生的军队毕竟不是游戏里死板的单位,一个个队,旅成军已久,军士与军士之间已经有了信任感与默契,有的人还是刎颈之交,菊花之约的生死兄弟,这要是在大战之前把他们拆分成新的单位,还不能影响战斗力,还真是难上加难。 马车在柏油路上飞速的疾驰着,车上,看着身前的泥人兵模以及一大堆军士花名册,李捷四个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连续几天内,一面行军,一面大的调动换血开始在闽军中进行了起来,在抵达旁遮普之前,四个卫四万多职业府兵几乎都被折腾了个遍。 就在李捷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在保存战斗力上进行军制改革的时候,距离千里之外的红海沿岸,一条闽国的大福船亦是靠了岸,在水泥修建的港口上,几米长的靠岸扶梯被放了下去,跟在一大群商人后,浑身穿戴着制式铠甲的李缺以及武元爽还有数十个禁卫骑士慢悠悠的下了船。 “又回来了?” 嗅着空气中的炎热,眺望着远处城市后一望无际的黄沙戈壁,李缺禁不住把手抬到胸前,握紧了拳头,感慨的喃喃说着。 这功夫,码头对面,忽然一大群兵丁整齐的迎了过来,簇拥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长须大将,远远的打量了两眼,刘仁轨加快了脚步,满是笑意的到了李缺身前。 “李都尉,欢迎来到苏伊士港!” 第760章.苏伊士港 战场上半个多阿拉伯帝国曾经被闽国占据,数以十万计阿拉伯人死在闽国长槊钢弩唐刀下,超过三十万闽*队也曾被阿拉伯人屠戮,侨民十多万被打为奴隶,在外人看来,两国即便不是不共戴天,一见面就杀个血流成河,至少也应该是鸡犬不闻,老死不相往来。 可事实上,两国不但还有往来,而且往来很密切。 甚至闽国的港口苏伊士港还屹立在阿拉伯人的土地上,每天几十船的唐货由此登陆伊斯兰的土地上,丝绸,茶叶,烟草,瓷器,其中最多的还是粮食,闽国的官用福船满船满船的稻米运到这里,几天的功夫,就会被蜂拥而来的阿拉伯领主,商人抢购一空。 同样,不少阿拉伯人的特产,如波斯地毯,椰枣,香水,精致的波斯金银酒具,皮革等等也作为购买的等价物会聚在这里。 尤其繁盛的一向贸易,奴隶贸易! 激烈的战乱中,波斯的精工巧匠不得已卖身为奴,寄希望去闽国求得一线生机,还有阿拉伯骑兵在高加索捕获的高大健壮白奴,在拜占庭获取的妖娆靓丽的希腊女奴,甚至于莱茵河流域野性难驯的凯尔特,日耳曼,法兰克女人被买卖到此,充满虐恋味道被锁链背拷着手脚塞进木笼子里,被装上船。 容貌能被向来挑剔的东方人看上,一般至少要酋长级别的妻女,这种野女人绝不同于闽国任何一种族女人,不通文明,彪悍强壮甚至不下于男人,可偏偏闽国不少有怪癖好的有钱大爷喜欢这种征服野兽调调。 于是乎远在西欧,几百年后可能是英国,法国,德国某个国王侯爵大贵族祖先的贵族少女就被远送到东方,成为某个有钱人的性宠玩物。 如今闽国人做的,就像西欧人几百年后在巴黎,伦敦展览来自新大陆,非洲的奇特种族女人一样。 这些欧陆女人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被如此严谨的拘禁着,尚且凶悍的抓着铁链叫骂不已,她们金色的头发,健壮的肌肉,还有硕大雪白,袒露出半边的胸脯路过时候惹得李缺也是颇为嫉妒的瞄了一眼。 还有为数不少的拜占庭军队俘虏连带破旧的衣甲直接被运了来,不过最大宗的奴隶贸易却还是黑奴,尼罗河上游的努米比亚部落还处于落后的原始社会,不说简陋的部落战士根本抵挡不住阿拉伯人彪悍健壮的游牧骑兵,单单每年部落间自相残杀所获得的俘虏都够阿拉伯商人收购一阵子的了,这些奴隶阿拉伯贵族根本消化不了,成千的黑奴被押解着送上了码头。 在婆罗洲见惯了南阳黑人,对于这些鼻款面阔,全身黑得发亮的黑人倒没怎么引起李缺的兴趣,至于一旁包裹着头巾一身白袍大腹便便的阿拉伯商人以及同样大腹便便,浑身绫罗绸缎的闽商,刘仁轨更是看都看腻歪了。丝毫没理会过来搭讪的船主,寒暄了几句后,领着李缺一行,刘仁轨谈笑着就往位于港口中心的总督府走去。 就算是唐人的港口,却依旧摆脱不了就地取材,苏伊士当地一片荒漠草原,百里之内别说树,连低矮灌木都稀少,要运输木材,要么去远在千里之外的闽国,要么走高加索山区,那条道都是山高路险,光运输成本已经超过木材价值十多倍了。 传统木质建筑告了吹,不得已,刘仁轨不得不带着本部官兵学习当地人的建筑手段,仅用少量梁木支撑起骨架,然后仿照闽国西征时期用黏土晒成方砖,外抹河泥的方法修建出了房子,咋一望去,不小的港口在沙漠特有的炙热阳光下一片金黄,别有一番异域韵味在其中。 整个港口没有城墙保护,所以李缺要去的都督府则是整个港口中最重要的地方,整个都督府大的异常,差不多有两平方公里,周围转圈是八米高,三米厚的城墙,通通采用当地硬青石打磨的方加水泥砌成,上面城垛箭楼林立,一个个闽军还盯着炎热的太阳一丝不苟的巡视着,防御力惊人。 甚至还有从船上拆下来的铜炮在城墙上探出头来,闪烁着寒芒。 入了城墙,一座贴着城墙三十多米高的石头城堡又是赫然出现在眼前,方形石头城堡高耸的楼体与北方城墙贴合一起,将城高直接提高了二十米,承担了更加强力的防御力,在没有火炮的年代,这样的城堡简直是进攻者的噩梦。 提起城堡,人们的第一印象就是欧洲那些贵族城堡,或者十字军时期修建在中东的石头堡垒,事实上,那样的堡垒一直到公元九世纪方才出现,十世纪才发展出成熟的技术。 如今才公元六世纪,欧洲后世那些自称为文明人的日耳曼人法兰克人如今还用着简陋的木堡,过着原始的部落联盟政治,所以从时间段线上讲,闽王宫中传出来的图纸,闽国的苏伊士石堡绝对是这个时代头一份。 苏伊士港口如今军事要塞与商港的味道还很浓郁的,居住在这里两万多人以海军军兵及其少量家属居多,只有几百户的商户拖家带口直接居住在这里,所以除了港口的几个商栈外,不大的小城森严如同军营。 都督府城堡的院子里打有水井,城墙东部还建有一条百多米长的高台甬道延伸到了红海中,已经极为狭窄的红海对面,一座比总督府小一点的堡垒同样屹立在阿拉伯燥热的土地上,两堡互成犄角,辖制着红海海湾,苏伊士地峡。 如果外敌来攻,总督府的大钟就会敲响,命令所有居民撤退,只要把所有居民收拢在两座城堡中,由尚且在海上游弋巡逻的舰队提供补给,凭借一万多守军两万舰队,依靠着坚固的石堡守上个几年不成问题。 修建城堡也是刘仁轨的无奈之举,他手里才三万水兵左右,从这里向北,遍地是阿拉伯人,到现在刘仁轨手中还有三分之二的兵力都集结在海上随时待命,不敢登陆,不过看着一路上李缺赞赏的目光,刘仁轨还是颇为自得的。 进了石头堡垒,外面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一下子就消融了许多,楼内的摆设也符合起东方人身份来,一个个穿着长袍戴着官帽的书记抱着文书来来回回川流不停。 刘仁轨自己的办公室在城堡最高一层,站在这儿,不大的港口尽入眼帘,远处,一副更壮观的场面亦是被李缺,武元爽二人看入了眼中,惊讶的长大了嘴。 顶着中东要人命的炎炎烈日,数以十万计的工匠袒露着上身,蚂蚁一样来来往往,忙碌不停,一条肉眼可见的水道亦是在狭小的苏伊士地峡中被拓宽出来,如今已经向沙漠中延伸出去几十里了。 用巨石加水泥固定了两岸,看那宽阔的河道,闽国八十米级别的齐船亦是能顺利通过。 如此严酷的环境,能有如此创举,绝对算的上个奇迹。 当初打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时,李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条日后成为埃及经济支柱的运河,于是乎就把暂时没什么用的海军,刘仁轨派遣到了这个位置,占据了红海沿岸的苏伊士小城,在这里攻略埃及,从附近掠夺劳工,开挖这条运河。 谁都没想到,闽国如此辉煌的中亚宏图霸业转眼间又成了过眼云烟,刘仁轨的海军又成了李捷唯一的救命稻草,五万八千名闽军将士就是在这里乘坐海军大船回了闽国,逃出生天的。 “以往这里就有埃及帝国与罗马帝国修筑过的运河,只不过淤积了,本都督不过是将古代的河道清理出来,再沟通大苦湖,小苦湖几个天然水系,用不了多久,再有一年多这里就可以沟通地中海了,到时候,闽国的商船可以直接穿越这里,抵达君士坦丁堡,罗马,到时候,闽国又会繁华了几分!” 毕竟是自己一手缔造的伟业,看着李缺几人看的入神,刘仁轨颇为自豪的捋了捋胡子,到底是商人,第一时间武元庆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可惜没等他发问,李缺却是收回了眼神,收敛的对着刘仁轨拱了拱手问道。 “都督,殿下派遣吾等前往阿拉伯执行秘密公干,敢问都督,如今阿拉伯帝国的情况究竟如何?” 神情一紧,想起了自己来到这炎热荒芜之地的目的,武元爽也是抹着汗水凑了过来:“是啊,刘都督,究竟有没有我兄长应伯武元庆的消息?” 冷不丁李缺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政事局面上来,让刘仁轨也是顿了一下,旋即笑容又变成了苦笑,苦恼的摇了摇头。 “如今这局势,怎一个乱字了得?” 说着,刘仁轨踱步去了他的大书柜,一张地图被他从书柜上抽了出来,接着窗口的阳光扑在了李缺几人面前,看着上面画的纷乱箭头,不论李缺还是武元爽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761章.残破呼罗珊 就在李缺一行为阿拉伯的乱局而头疼之时,呼罗珊,一支庞大的军队已经悄然开到了这里。 两个月时间,沿着横穿天竺的闽国丝绸大路,一面行军,一面进行着军事改革,如今,作为主力的左右卫以及左右威卫已经完成了各军队的混编任务,初步适应了兵种配合。 这段时间,李捷还顺道巡查了旁遮普。 旁遮普,大体上就是后世的巴勒斯坦,印度河等五条河流贯穿,丰富的河流造就了肥沃的冲积平原,世界上最早的城市摩亨佐-达罗就是诞生在这里,但这里的富饶同样招来了灾祸。 先是雅利安人,然后是波斯人。亚历山大大帝带领的希腊人,被匈奴驱逐出中国北方草原,迁徙于此的大月氏,后萨珊帝国的铁骑都曾经在这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这里种族混杂,各民族各种文化在此交融,闽国未到来之前,各种文化间的纷争,战乱亦是这里的常态。 还好,华夏文明最擅长的就是交融,文化上,南部盟约之后,各个旁遮普邦国的国家贵族子弟分分被带到曲女城,带到后世的京师进学,以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连等十五字为核心的儒家文化逐渐吸纳了这些文化程度高低不等的边缘部落。 武力上,南联盟约后,诸国的军队逐渐被闽国所掌握,而且曲女城叛乱期间,为了震慑旁遮普,李捷大开杀戒,先后夷平了十五座城,超过五十万人口或是被坑杀,或是被卖做奴隶,反对闽国的一些城邦文明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剩下的城邦小国在战战兢兢中对闽国更加恭顺。 随着数以百万波斯人西逃入旁遮普,闽国和稀泥一样又迁徙来百多万印度土邦人,更多文化的冲击下,此时的旁遮普已经与以往截然不同,各种族流行唐语,按照大唐的郡县划分行政单位,通行唐律,又按照均田制分配土地,两税法缴纳赋税。 尤其是参加闽**队或者考去唐人身份后可以免去农业税的政策更是令不论旁遮普土著居民还是移民都欢呼雀跃,昨日旁遮普各林立的王国已然成了过眼云烟。 这一趟李捷亲率大军路过,又对曾经遗留过的一些弊端进行处理,接见了当地刺史,安抚了一些迁徙过来的唐人世家以及波斯人大家族,最后以赐宅名义将最后一批旁遮普王族迁徙去了京师,这么大一片肥沃富庶的土地,已经完全属于了闽国。 不过出了喜马拉雅西部山口的新函谷关后,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民生凋敝,四野狼藉,是这里的真实写照。 按照后世地理,这里属于巴基斯坦西端小半国土,连接着的呼罗珊则包括伊朗,阿富汗两国全部领土,从阿拉伯帝国征服波斯帝国开始,这里就开始陷入了一片混乱,破落时代,不愿意皈依伊斯兰教的波斯贵族与皈依伊斯兰教的大贵族邦国混战不停,后来阿拉伯人开放边关,数以百万记不愿归附阿拉伯帝国的贵族以及难民逃入闽国境内,更造成了这里的破败。 当初侯杰西行君士坦丁堡,经过呼罗珊腹地,热带沙漠气候的伊朗高原上,竟然百里未有人烟,这种破败就可见一斑。 难得三年前,闽国开始西征阿拉伯帝国,在波斯湾以北彻底击溃了阿拉伯呼罗珊总督府的主力,旋即入住呼罗珊,扶植随行的波斯帝国末代君主伊嗣埃三世建立呼罗珊王国,各路混战多年的贵族纷纷过来投靠,承认伊嗣埃三世的共主地位以及闽国的宗主地位,政治上的平稳吸引了不少在闽国侨居的波斯人归国,以及闽国商人的投资。 这才让凋零的呼罗珊重新焕发古老文明的光辉,贵族们还趁着闽国征战美索不达米亚的机会发了笔小财,闽国官员组织流民耕种抛荒的天地,发放种子以及农具,传授技术,也让民间得到休整。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前闽国战败,西方的阿拉伯骑兵开始再一次侵袭呼罗珊,同时北部的疾陵城都督卑路斯又发动反叛,呼罗珊分裂成后世阿富汗以及伊朗左右国土相当相互攻伐,让好不容易喘口气的呼罗珊再一次陷入崩溃的边缘。 再加上归国之后的李捷忙于治理国内政务,修河,又是在外交上与长安博弈,更忽略了这里,两年时间,几乎彻底摧毁了当地文明。 当地盗匪横行,从新函谷出来,李捷大军就不得不如同进入敌国那样率先开始设立一个个行营保护后路,沿途所经历的一个个城市凋敝不堪,城墙上惨留着战争过后的痕迹,村庄化为废墟,甚至不少村庄经过屠杀后的尸体依旧遗留在原地,显得恐怖异常。 从新函谷出发,一面沿途剿匪磨砺大军,一面安抚当地城市,派军官进行军管城市,又是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才翻阅了伊朗高原,抵达木鹿城,呼罗珊的最北部边镇,防御重地。 城墙明显经历过了战火,不少地方尚且还遗留着战争过后的破损以及火焰熏黑,时值七月多,城市附近的田地荒芜的犹如杂草,而不见麦苗,一个个呼罗珊本地部族也是面有饥色,混混僵僵犹如饿鬼。 这一幕,看的随行的凤阁左仆射王玄策,鸾台侍郎狄仁杰,来济等人均是面露忧色,倒是李捷谈笑入场。 在黄土堆砌的木鹿城城门处,也早有了一大群呼罗珊权贵以及闽**官在那里等候在那里一见到远处整齐的骑兵行列以及旗帜鲜明的玄色闽字旗群,立马就迎了过来。 “拜见闽王万岁!” “拜见至高无上的沙汗沙!” 虽然都是用的唐语,两种称呼却截然不同,波斯人以及唐人分分用自己的方式跪拜在了李捷马下,看着一群权贵趴负的身影,李捷赶忙就是跳下了马,迎了过去,双手搀扶起了当头的大将。 “太保,席将军,请起请起,还有伊嗣埃殿下,你也起来吧!” “谢殿下。” 席君买这才抖动着盔甲站起身来,在一旁干瘦愁苦犹如西北高原上老农一般的呼罗珊国王伊嗣埃也是颤颤巍巍站起了身。 “殿下远来,末将已经在木鹿宫中布置下酒宴,还请殿下入宫歇息!” “沙汗沙陛下,小王也准备了一点心意,请陛下入宫。”缓了一口气后,席君买与伊嗣埃又是恭敬的合袖拱拳鞠躬下来,李捷当然不会扫面子,爽朗的点了点头:“就依两位卿家的意思!” 沿途修建一个个行营,大约保护辎重的地方府兵已经分出去了四万,剩余十三万大军也没有就此进城,而是在各部主将带领下分列到了木鹿城南北的山坡下就地扎营,团团将城市保护在其中,只有禁军与左武卫进了城。 别看城市凋敝,木鹿城的波斯行宫却保存的颇为完好,甚至花园还有人打理,大理石修筑的宫殿楼阁打扫的一干二净,当初被阿拉伯人追赶,这里曾经是伊嗣埃最后落脚的地方,所以对木鹿城行宫,伊嗣埃倒是格外的用心。 不过此时,华丽的宫殿还是换了主人,闽国的禁军赶走了曾经波斯宫廷卫士,严谨的布防起来,层层叠叠的簇拥下,李捷这才漫步进了宫殿金碧辉煌的大厅中。 “殿下,那呼罗珊国主恐怕有事要求着殿下!”落座前,一直陪同在李捷身边的席君买忽然小声在李捷耳边提醒了一句,回头看了看愁苦的伊嗣埃,李捷禁不住暗暗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御座上。 第762章.送闺女? 什么时代都缺少不了贵人们的享乐,就算作为北方陪都的木鹿城外一片饿殍遍地了,伊嗣埃的皇宫中,依旧是歌舞升平。 主要人物都落座后,寒暄客套了几句,脸上皱纹衰老的如同老橘子皮强作欢笑,拍了拍巴掌后,欢快的波斯小调悠扬在充满这中亚风情的宫殿中,一个个呼罗珊美人仅仅穿着金线边挂着流苏的狭窄大红抹胸,三角形袒露出大片白皙大腿的舞群,白生生的小脚****着踩在华丽贵重的波斯地毯上,偏偏光洁的脚踝骨上一对银铃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这种够得男人心头发痒的声音中,一盘一盘的波斯风味美食被端上了桌。 不愧是与华夏并称的古文明之一,波斯美食虽然没有大唐那么花样繁多,但也是荤蔬搭配,别有一番风味。 鹰嘴豆磨泥做的香汤,其中加了呼罗珊本地特有的香料,显得味道格外诱人。契罗喀保布,烤羊肉,牛肉,鸡肉与米饭共同焖数,浓郁的孜然味尤其令远道跋涉而来的闽军胃口大开。 还有加入牛奶的面饼蘸着酸奶石榴**酪,杜尔脉,鹅肉,蔬菜包裹在葡萄叶中烹饪出来的菜肴等等一大堆,上等的菜肴还伴着用精致波斯金银酒具盛装的葡萄美酒,新鲜的椰枣,橄榄,尤其是还被一个个娇嫩的波斯舞娘送上,更是添加了几分味道。 色香味,除了香与味道,色同样必不可少,几道热菜凉菜上齐后,咚咚的波斯小鼓又是清脆响起,随着节奏,又是几个身段火辣的靓丽舞姬又是妩媚妖娆从四面八方摇曳着靓丽身姿汇聚在了宴会厅的中央,叮咚一响,五人犹如花朵般摆出了个优美的造型,旋即一旁黝黑的鼓手轻快敲起了手鼓,五个舞娘齐齐的随着韵律舞动起来。 绝不同于华夏的采桑舞慢而优美,或者盛唐胡旋舞激烈张扬的旋律,咋一开始,并排而列的五位舞娘随着急骤的旋律就飞速摇曳起来,偏偏手与足的动作缓慢不大,急速抖动的仅仅限于袒露在外舞娘白皙的小腹。 五个舞娘穿着比刚刚上菜的波斯宫姬更加短更加轻薄,圆润的胸口仅仅用黄金打造的胸罩包裹上一小半,似乎殷红的一点都随时能随着甩动跳动出来,下身的群纱更是轻薄,浑圆的大腿轮廓完全被展露出来,仅仅在重要位置用黄金打造的一小块内裤遮住,欲拒还休的遮掩更是吸引人眼球。 如此暴露的着装,偏偏舞姬面颊上被轻纱包裹住了一大块,将整个姣好的脸颊遮住,仅仅留下一双满是异域风情祖母绿一样璀璨的眼睛,尤其是最中央的波斯舞娘,她的胸脯尤为硕大,黄金串着珍珠随着她那两颗“大珍珠”跳动不已,摇摆的电臀,纤细的小腹,极速摇曳的舞姿,够人的碧绿瞳孔羞涩的挑来,激烈的旋律中,给人一种强烈的性的暗示。 李捷经历过的大场面也不算少了,第一眼让他联想到**的也就唯有今天了,波斯帝国奢华**靡的风气可见一斑。 不过如此奢靡的宴会,除了李捷一面欣赏着波斯闻名遐迩的肚皮舞,一面津津有味的享用着美食外,似乎其他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闽国布置在呼罗珊一共有三支军事力量,经过换防后房遗**携带的左骁卫驻扎在渴水城附近防御北部疆域继续防备卑路斯从阿富汗方向的进攻,他的军务比较重,就没有来迎接李捷的御驾。 另有从阿拉伯战场上退下来的左右领军卫共同防备呼罗珊西部疆域阿拉伯人的进攻。 防御阿拉伯人的关键战役库法之战中,左右领军将军萧贤与窦献都未及时投入战场,并且在李敬业的命令到达前已经撤退回了呼罗珊。 后来虽然有这李敬业撤退命令免于受责,可不代表朝廷上下看不清楚,生怕重蹈贞观朝作战不力的张亮被谋反全家抄斩悲惨命运,从闽国大败开始两年多时间,两人一直战战兢兢坚守在西部边境从未换防回来,以图在战场上找回些许赎罪的功劳。 可惜直到现在,阿拉伯人似乎都很克制,到现在还他们也没找到什么拿不出手的功勋,如今闽王亲自到来,而且继任兵部尚书的还是他们死去上司的爷爷,就算出席欢迎酒宴,两员将领都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第三支军事力量则是从高加索地区撤回来的旁遮普联军,两年前高加索亚美尼亚,格鲁吉亚等当地几个属国部族突然反叛,席君买亦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席君买毕竟是百骑破万敌的名将,关键时刻陷入层层包围后,席君买仗着武艺带领亲随硬生生从几倍与几的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亲自杀到叛国主将亚美尼亚国王阿硕特落荒而逃,连带着八万多高加索军队崩溃。 逃出生天的席君买一不做二不休,带领麾下军队又在里海沿岸与亚美尼亚人血战了半年,直到在亚美尼亚人反抗下再也支撑不住,这才从容退回呼罗珊,后世的伊朗。 不过打了这两年时间,对于大亚美尼亚,奇里乞亚,高加索以及呼罗珊一带复杂的民族形势也让席君买吃透了苦头,对于统治这里的困难席君买可是一清二楚,如今李捷亲率大军而来,他却不太看好这场战争,只不过他是李捷少数几个绝对信任的人之一,不好开口明讲而已。 于是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席君买面色表情亦是颇为严肃刻板。 至于木鹿宫的主人,呼罗珊国王伊嗣埃三世更是眉头紧锁,愁苦的犹如黄土高原上望着属于自己的几亩贫瘠田地在无尽干旱折磨下奄奄一息的老农一般。 其实这个波斯末代帝王这辈子还真的很苦,他的一生几乎都是不幸组成。 伊嗣埃三世是波斯不朽灵魂斯库老一世的孙子,他出生之际就遭逢波斯帝国皇权斗争而被迫隐居神庙避祸,而后又遭逢波斯帝国前所未有的大失败。 东罗马帝国百年难遇的英主希拉克略带领下,罗马军队不顾一切的向美索不达米亚前进,在小亚细亚,高加索连续击败波斯军队,又在尼尼微大败波斯帝国主力,同时拜占庭人无孔不入的政治手段又在波斯帝国境内引起内乱,斯库老二世被杀,此后五年内波斯帝国连换了五位帝王,几乎皇室都死绝了,这才将还是个孩子的伊嗣埃三世推向帝位。 此时的萨珊帝国皇室权利已经衰弱到极点,从一继位,伊嗣埃就面临宰相鲁斯塔姆军方势力的摆布威胁,旋即又遭逢了千年难遇的伊斯兰复兴,滚滚而来的阿拉伯人以恐怖的速度在安拉之剑哈立德率领下吞噬了波斯帝国的国土,攻破了泰西封首都,逼迫伊嗣埃三世逃亡呼罗珊,逃亡中亚。 说来也讽刺,伊嗣埃年轻时候全部希望就是鲁斯塔姆死,让他夺回大权,可偏偏卡迪西亚战役,鲁斯塔姆带着波斯帝国十六万精锐全军覆没后又葬送了波斯帝国最后的希望,逼着伊嗣埃继续东逃。 正常的历史上他会在几年后颠沛流离的绝望中被梅尔夫一个磨坊主刺杀,而他的儿子卑路斯会一直逃到大唐,在大唐支持下短暂建立波斯都督府,旋即又被阿拉伯人击败,死在长安,断绝了萨珊王朝的希望。 不过这个时空有闽国! 虽然没太看的起当时出使的闽国礼部尚书萧盛,不过走投无路下伊嗣埃还是逃去了印度,在京师过得几年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舒坦的日子了,然后跟着李捷混又重新过了一把波斯帝国的瘾头,可惜好景不长,他的老大闽国也被阿拉伯人击败了。 两年时间,西北两面夹击下,他最宠**的二儿子阿胡拉宁愿躲在京师也不回波西斯了,可见呼罗珊的局面糜烂到了什么地步?夹在波斯贵族与闽国之间,伊嗣埃真是过得心力交瘁,叫苦不迭,如今老家伙五十出头,可说他七十也有人信。 跟着他,一系列的呼罗珊本地贵族同样愁眉苦脸,愁苦不堪,至于另一头,见识了呼罗珊局势的糜烂,王玄策,来济,狄怀英等跟过来的闽国阁臣同样脸色不好看。 一曲激烈的肚皮舞足足跳了半个时辰,花样繁多的电臀下,佩戴着珍珠胸罩的波斯舞姬都禁不住出了一身细密的汗水,这才随着音乐最后收衣向李捷告辞,**细腰**,外加一身********,李捷还真是直勾勾的眼睛随她出了去。 趁着这功夫,伊嗣埃三世强撑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走出了座位,强颜欢笑的一鞠躬道:“沙汗沙陛下,小女海黛的姿色陛下可曾满意?” 李捷还真一愣,打扮的这么*,竟然是老家伙的女儿,伊嗣埃当爹当的也够有出息的。哭笑不得中,李捷好笑的晃了晃脑袋回答道:“令**天姿秀丽,的确令孤有眼前一亮之感,呼罗珊国主的盛情,孤铭记于心。” 伊嗣埃的确够热情的,但旋即他又更热情了,学着唐人的礼仪,老家伙拱了拱袖子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大礼膜拜的请求道。 “既然沙汗沙喜**,小王愿将小女送与陛下为姬妾,还望陛下笑纳,勿要推辞。” 说着,伊嗣埃脑门抢地,又是咕咚一声磕了个响头…… 第763章.撤藩,弃国之议 李捷有些发懵。 姬妾,说的不好听就是性宠,女奴,是没有品级的。哪儿有当爹的这么往外推销自己女儿的? 李捷从不轻易向后宫收人,虽然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人,对天下的美女予取予求,但李捷却没有。 看似闽王四夫人外加几个婕妤不少了,实际上照比他那英明神武的爹李世民二十一后妃,有品级的女官才人一百多号差远了,实际算起来李世民临幸过就弃之如敝履的女人更是多不可胜数。 还有他兄弟,李愔虽然有泼辣的四川小辣椒蜀王妃管着,女人也有一个旅了,当今圣上李治就算宠着徐婕妤,各类女人依旧填满了后宫,不比这些龙子皇孙,甚至朝臣中不少重臣妻妾也比李捷多,就拿如今统领左武卫的薛仁贵来说,这家伙别看一对儿斗鸡眼老实相,各闽国打过的种族女人都让他积全了。 还有完颜阿骨打,药格罗,王方翼,等等等等,一妻制的好像只有娶了公主的房遗**以及尚了郡主的秦怀阳这俩怕老婆的货。 除了在自己身边共同经历过很长时间的,李捷几乎轻易不往后宫添人,一方面他毕竟后世而来,拿女人当玩具,玩过就丢的土豪行径还是适应不过来,另一方面,当年他年少轻狂的后果,那个死在高句丽他手下的孙玉娇依旧历历在目。 所以错愕之中,想都没想,李捷就要摆手拒绝,不想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保持沉默的呼罗珊行军总管席君买却是紧张的一个眼神打来,示意李捷收下,另一头,狄仁杰亦是重重点了点头。 真是纠结了一下,李捷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如此,就多谢呼罗珊国主盛情了,孤却之不恭了。” “谢过陛下!” 把自己女儿送给人当女奴,还得兴高采烈谢过别人,伊嗣埃这国主当的也够掉价的。 兴高采烈的磕过头后,伊嗣埃又是恭敬的再次向李捷拱拳恳请道:“沙汗沙陛下,小王还有一事恳请。” 天下果然没有白痴的午餐!暗哼一声,看了一眼提醒过自己的席君买,李捷又是皱了皱眉头答道:“国主但言无妨。” “小王请求撤藩!恳请陛下仁慈,放小王归故乡京师,但为一小民即可,小王携子孙对陛下大恩铭感五内!” 在闽国几年没白呆,伊嗣埃这成语越说越顺溜,但随着他带一股怪味的唐语,整个热闹的宴会宫殿忽然寂静了下来,不管是波斯的贵族还是闽国来的官员将领全都惊愕的看了过来。 李捷的脸色迅速的阴沉了下去。 撤藩,历朝历代都是大事,想要从掌控一方的藩镇拿回政权兵权,朝廷莫不是费尽一番心机,有时候还闹出全国性的动乱,唐末藩镇割据以及清初康熙时期的三藩之乱无不是其集中表现。 为了保住权位,吴三桂把举族之力都压在上面,最后拼了个夷灭九族,战争遍及了大半个中国的后果相比,伊嗣埃这又送闺女又磕头的请求撤藩,似乎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事情不能光看表象,伊嗣埃是闽国为了稳定波斯旧地而扶立起来的,而且如今李捷亲率十六万大军驰援呼罗珊,这个时候伊嗣埃却是消极的请求撤藩,这不明显是对战争前景并不看好吗?这可是极其打击士气的! 事情的结果,就是李捷冷着脸,丢下一句孤再考虑考虑,拂袖而去,好好的宴会不欢而散。 木鹿宫后殿。 尽管晚宴过得不愉快,生活还得继续,从闽国发来,就算经过了几个宰相的挑拣,还是堆满了桌子的周章让李捷忙的焦头烂额,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李捷是真想不明白朱元璋何等狠人,把宰相们都杀光了,全国政务都归自己一个人处理。 累都累死了,还谈什么做皇帝的乐趣? 除了成堆的奏折外,墙上还挂着一幅呼罗珊地图令李捷烦心。 呼罗珊可够广阔的,包含后世伊朗阿富汗两国,还包括土库曼斯坦一部分,境内还有高耸褶皱的兴都库斯山脉,原本卑路斯的疾陵城就在兴都库什山脉附近的出口处,如今渴水城战败,他的势力也从那里被拔出,驱赶到中亚草原上。 不过当地的吐火罗人,部分突厥人,粟特人,嚈哒人部落依旧支持他,以他作为波斯共主,以他的名义不断冲入呼罗珊劫掠。 不过闽国最大的敌人如今却不是卑路斯,而是广阔的呼罗珊境内几乎完全崩溃的统治,以闽国的力量,如今仅仅维持住靠近波斯湾的一面,境内只沿线主要城市在呼罗珊王国手中,剩余广阔的腹地,乡村,全都彻底崩溃成了无政府状态,社会关系倒退回部落,族群的原始关系。 而且情况还更加恶劣。 伊斯兰复兴,真是千年一遇,伊斯兰教的思想用个不好的比喻,犹如癌症那样侵吞了波斯帝国腐朽的身躯,阿拉伯人骁勇善战是一方面,凭借伊斯兰教把波斯人从波斯帝国精神支柱袄教中夺取到自己一方,这才是波斯帝国短短五年时间就崩溃的原因。 混乱的伊斯兰思潮遍布民间。 可除了伊斯兰之外,终究有人是留恋旧时代的,原波斯帝国袄教的既得利益者,贵族们,祭祀们,阿扎丹骑士们就是其中之一,袄教思潮与伊斯兰的对抗加剧了呼罗珊的动乱。 而且闽国的唐文化,突厥的草原文化,粟特人的神学文化无不参与其中,各种激烈的思潮教派就如同春秋战国那样,激烈的对抗着,如何将裂成几块的社会拼合起来,才是闽国统治呼罗珊的真正难题。 外面有无孔不入的游牧民族不断涌入打劫,内部还有动乱,也难怪这里棘手的狄仁杰,席君买直流都是头疼万分。 以往华夏历代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人口增长,资源分配不均,各个阶级开始变得动荡与对立,但历代的解决方法一般只有一个,杀! 偌大的华夏分裂成几块,捉对自相残杀,战争消耗掉大量人口,国家资源得到重新分配,势力洗牌后,又会迎来一个太平盛世,可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几十年,李捷可不想把他几十年光阴耗在这里,而且他也不想用屠刀把呼罗珊数百万人口杀得就剩下几十万,华夏的征服重来不是如此。 可要怎么解决,却是个大难题,批阅奏折的间隙看着地图,李捷的眉头不断挑着。 这功夫,门外却是穿来了脚步声,随着通报过后,狄仁杰,来济,席君买,王玄策,几个他的主要谋臣全都汇聚在了一起,出现在了李捷面前。 这个阵容倒是令他吃惊了一下,要不是身边铁卫赞婆挎着刀警惕的进来瞥了一眼,李捷都有种错觉他们是来集体造反了。 “臣等拜见殿下。” 一进屋,一群大臣都是恭敬的鞠下躬,大唐还不像明朝开始那样,大臣随时需要下跪,李捷也是好奇的挥了挥衣袖:“诸卿免礼。” “这么晚了,大家有什么事儿吗?” 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席君买从衣袖中掏出来一副奏折递了上去。 “启禀殿下,卑路斯向殿下发来一份请愿书。” “哦?” 李捷还真是好奇了,这一趟来就是为了把叛臣卑路斯打趴下,没等开战,他却送来劳什子请愿书,随手接了过来,李捷兴冲冲打了开。 沙汗沙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卑路斯百拜! 书的开头倒挺恭敬,看的李捷禁不住冷笑一下,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过滤了恭维的屁话,很快看明白了大概意思,旋即不屑的将书信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卑路斯被房遗**打怕了,这时候想着称臣了,早干什么了,这次来,孤不把他打趴下,孤就不回京师,告诉他,让他回去练好兵马,准备应战吧!” 卑路斯这次上书的意思无非想和闽国停战,就实际控制区分开治理,可如今强弱之势已经变了,李捷哪儿有兴趣答应他这一要求啊? 不过看着地上的奏折,席君买几个却都没走,反而又是纠结的互相看了看,旋即几人整齐的一抖衣袖。 这一动作还真把李捷吓了一跳,逞的退了一大步,虽然相信这些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亲信不会谋反,可当年的凯撒也不相信自己会被那帮元老盟友们刺死,一起掏衣袖,这可太令人想歪了。 还好,逃出来的不是匕首,而是笏板,狄仁杰等几个整齐的跪拜在了地上,恭敬的叩首说道:“臣等认为次议可行,臣等请求殿下答应此议。” 眼看着李捷目瞪口呆的样子,咬了咬牙,来济又跪着上前了半步,拱手道:“殿下,卑路斯已经答应臣服,愿意遣子入京师为质,年年来贡,岁岁来朝,干嘛不直接封他做呼罗珊的王,何苦为了呼罗珊这遍地蛮荒之地,再动用大军苦战,劳师糜饷,做这意气之争呢?” “是啊!殿下!” 其余几个重臣也是齐齐的帮衬起来…… 第764章.何为天下? 不大的小书房内阁臣们跪了一地,挤得李捷都没地方了,听着他们口口声声的叙述李捷亦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半天才郁闷的一甩袖子嚷嚷道:“你们这不是来建议,你们这是来逼宫的!” “臣等不敢!” 这话可有点重,说的狄仁杰几个又是赶忙低伏下头磕在地上,恭敬的解释着。 可绕是李捷把话说的这么重了,几人也没有选择放弃,毕竟闽王不是听不进进谏的跋扈之君,在美索不达米亚,波斯帝国曾经的首都泰西封,李捷也曾接受了许敬宗等人不再扩张的简易,叩首澄清后,口才最好的狄仁杰又是抱着笏板直起来腰,目光炯炯恭敬的进谏起来。 “殿下,你已经够伟大的了,偌大的闽国,谁不仰慕您开辟天下的霸气雄风,文治武功上,你已经超越了先帝,殿下,何苦再在这些蛮荒贫瘠之地耗费青春,何不接受卑路斯的臣服,化干戈为玉帛,回归京师享用这美好江山呢?” 满是真诚,狄仁杰比划着双手,似乎要绘画出一副帝王奢华来诱惑李捷,听的李捷却是苦笑不已,没等他插嘴,在后面等的不耐烦的来济又是蹦了出来,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来。 “殿下一向讲究国家利益!所以臣为殿下算了一笔账。” 说着,来济就翻开了一路上他所做的账单,缕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来。 “从新函谷入呼罗珊,臣盘查了各地官府的田册,如今掌控在呼罗珊王国,也就是闽国统治下的田地已经缩减到了三十万顷,还多数是贫瘠的下田,每年出产粮食小麦不过百万石左右,这些连养活呼罗珊贵族与驻军都不够,每年闽国从波斯湾沿岸港口收到的租税大约有七百万贯,每年应对呼罗珊战事以及供养军队,官员支出却需要钱九百万贯,粮食一百万石。” “绕是如此,每年从官府管制下流为流寇的依旧有十余万,如今整个呼罗珊统治将近于崩溃,这里的波斯人不服管束,不通王化,好勇斗狠,臣计算了一下,如果要把呼罗珊建设到闽国统治下的州县,至少需要驻扎兵力三十万,而且修建城池,建设各级官衙,选派官员,建设学宫教化百姓更需要投入人力物力,钱粮物资不计其数!投入时间数以十年。” “而呼罗珊极盛时期良田不过百万倾左右,刨去人民所耗,出产粮食不过*百万石左右,数倍小于所投入。” “可如果接受卑路斯的提议,封他为呼罗珊之主,每年南方港口依旧会为殿下缴纳七百万贯税收,而如今北方亏损的广阔呼罗珊腹地,卑路斯也会为殿下上供超过千万贯的资产财富。” 不愧是有名的闽国管家,每一地每一处土地如何,人口如何,出产如何,都被他一笔一笔详细记录在了账本上,合上账本后,来济恭敬的双手顶到头顶递给李捷。 刚刚无奈的接过了账本,这头王玄策却又来了能耐。 “当初殿下攻伐呼罗珊,攻击阿拉伯帝国,一则拜占庭为闽国属国,属国有难,宗主理应救援,另一方面,阿拉伯帝国的确太过强悍,两强不能并存,天地至理,但殿下,如今这几个前提完全都不存在了。” “拜占庭背叛了我们,闽国对其除了仇恨再没有一丝道义,阿拉伯帝国虽然打败了我们,但如今的阿拉伯帝国也陷入分裂,漠南阿拉伯与麦加阿拉伯因为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争夺上闹得很不愉快,闽国叛逆侯杰还在为了巩固地位竭尽全力的攻打拜占庭,强悍的阿拉伯帝国已经成了昨日黄花。” “如果殿下相信臣,请将呼罗珊交给臣,两年的时间,臣就可以用这些东方部落为闽国打造一个坚实的屏障,三十年之内保证闽国西部疆域不动一刀一兵。” “就算殿下不甘于阿拉伯帝国的败绩,五年时间,下关” 征服不一定实际占领,就比如大唐控制着天山南北广阔的疆域,一般仅仅是羁縻统治,几大都护府少量兵力管理个部落首领,部落内部则是完全自治,这也是大唐处理外事的常态,这个时代像李捷对征服地的一味占据与统治倒成了异类。 王玄策本行本来是个外交家,崇拜的是苏秦张仪这样凭三寸不烂之舌搏不世之功的人物,如果恢复这种羁縻统治,长袖善贾纵横捭阖的外交政治禁不住让王玄策也激动起来。 不论政治,经济,军事,三个方面放弃呼罗珊似乎对闽国都有好处,跪伏在地上,几个宰相也是目露小星星激动的等着李捷从善如流点头的那一刻。 与他们大眼瞪小眼半天,可惜,李捷却是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也顾不得君臣大义,来济实在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王玄策更是急切的继续劝说起来:“殿下,不可因为一时好勇斗狠而徒耗国家实力啊!呼罗珊如今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正好伊嗣埃国王请求撤藩,何不顺应天命骨肉分离,这样闽国既能食鸡肉之甘,又能免除剥骨之烦!” “是啊殿下,钦天监来报,他们已经选定位置为殿下修建帝陵,并且礼部联合诸世家愿意为殿下上尊号,尊殿下为天皇!” “户部愿拨款,为殿下在喜马拉雅山修建避暑行宫。” 比划着衣袖,一旁狄仁杰更是连诱惑这招都用出来了,可惜如此多的重臣劝说下,这一次李捷就是死咬粑粑蛋连麻花都不换,依旧死倔的摇了摇头。 “孤就要这呼罗珊!” 这下几个臣子还真都没辙了。 古代帝王追求的,莫过于生前的荣华名利,死后的风光大葬,李世民如此醉心于攻击高句丽,一方面的确出于为大唐安全考虑,怕这片土地再出一个鲜卑,另一个方面,未尝不是希望以此来标榜自己,超越前朝。 而且就算千古一帝的李世民对自己也不吝啬,晚年更是广修行宫,筛选天下秀女充实宫内,李治宠幸的徐婕妤徐盈就是那时候差点成了李世民的小老婆,可他们侍奉的这位主儿倒好,修建京师城,王宫是最后建的,除了这一处闽王再没有别的行宫,去哪儿都住军营。 死后哀荣上,李世民一登基,宏大的昭陵工程就建设起来,如今李治修建的乾陵规模也不下于昭陵,每年用民工二十万,消耗钱物不知多少,这位倒好,不少大臣是以陪葬皇陵作为奋斗目标,如今皇陵的影子都没有。 至于尊号?每个皇帝都愿意神话自己,如高宗李治让群臣尊号自己为天皇,武则天则是尊号为圣母神皇,唐玄宗为自己生前加了六次尊号,唐代以后的皇帝,准号更是被追求的有增无减,宋代皇帝的尊号都加长到了二十四字。 可他们侍奉的这位主儿?到现在还抱着唐太宗时期册封的闽王封号,尽管这个王位已经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 不享乐,不簇拥权势带来的快感,还像苦行僧一样苦苦开发这些蛮荒之地,不论宰相如王玄策,王方翼,还是底层的九品芝麻官,都是想不通自己这位主儿图的什么了。 “殿下,你究竟想要什么啊?” 进谏失败之下,躲在最后的老滑头许敬宗都是忍不住嚷了起来,不想这一句话,让李捷一双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孤要的天下!” “天下,殿下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这一句话,让几个宰相都傻了眼,许敬宗更是傻愣愣的问了出来。 如果说大唐天下,打进长安李捷有废帝的机会,他却放弃了,若说闽国天下,如今不是牢牢掌控在李捷手中吗? 诡异的微笑在李捷嘴角绽放,似乎眼睛都更凉了些,李捷目光矍铄的看着他的臣撩们,他的绝对支持者们,声音朗朗的又反问了过去。 “你们认为,什么是天下?” “天下……” 整天把天下大义挂在嘴边,可真问起来,几个天下间最聪明的人也又是禁不住哑然,这个问题可太宽泛了,又太禁忌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天下的概念,可真要说,还说不上。 还是一向最老实最木纳的席君买闷头答了起来:“闽王所命之处,闽国朝廷所掌控的地方,就是天下!” 这个答案倒是最符合政治需要,却不想李捷矢口否决了,笑着摇了摇头言到。 “不,这仅仅是闽国,不是天下。” 眼看着其他几个臣撩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捷干脆也不兜圈子了,干脆一摊手笑道。 “孤认为,天下并不是一姓一国,而就在我们周围!” “我们所说的语言,我们所读的诗书,我们所崇尚的仁义礼智信,儒的理念,甚至我们的发饰,我们的服饰,我们生活,我们的习惯,就是天下,天下并不遥远,就在我们身边!” 这个答案更让一帮臣子迷糊了,许敬宗又是惊呼出声来。 “这些我们不是得到了吗?” “哼,得到?” 这一回,李捷的笑却是变成了冷笑…… 第765章.王化,特殊的印记 亡天下,这一观念最早是由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顾炎武提出,在顾炎武的《日知录》中曾记载。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在天下之辨后,顾炎武又明确得出了结论,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已! 李捷与这些他手下的大臣最大的不同,不光是从另一个时代而来,李捷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而且他还是从一个贫瘠的时代来到这个富裕的时代,贫瘠的不是物资,科技,而是精神!是华夏独一无二的民族烙印。 李捷所在的时代,满大街的洋文,一个个品牌印着一句英文顿时令国人倍感高上大,偏安东海半岛的万年属国都有自己的韩服,绝大多数国人却把自己的汉服都忘记了什么样子,曾经的衣冠上国充斥着英国人的衬衫,法国人的西装,年轻人嘴里拽着洋文洋洋得意,《诗经》,《千家姓》这些传统的东西都被遗忘到角落里,在冷漠的边缘苦苦挣扎着。 都道崖山之后再无中国,大明之后再无华夏。满人的旗袍马褂辫子取代了汉家衣冠,深衣襦裙后,似乎国人心理上也讲那些属于自己民族独特的烙印抛弃了,甚至还有人能将汉服惊讶的叫出来。 “好漂亮的韩服!” 视频上,韩国的留学生美女理直气壮的演示着:教大家我们韩国的粽子做法! 虽然现代化的冲击下,一些事物注定消亡,但李捷还是认为,有些独特的东西,至少应该留在人们心中。 从那个时代来到了大唐,这个华夏最强盛,文化最活跃,精神最洋溢的时代,李捷甚至都不知道,作为前世的宅男他如何会变的这么坚韧顽强了,直到某一天,面对成林的天竺塔楼时候,他想明白了自己愿意为之奋斗的东西。 “孤想让阿拉伯人哪怕吟诵《古兰经》时候都运用的唐语,孤想让君士坦丁堡的罗马人们也知晓我们唐人的礼仪,我们唐人的仁义礼智信!孤想让远在天边的罗马也涌满了我们美丽高雅的汉家衣冠,现在与当初占据泰西封时候不同,那时候我们可以强势的输出自己的文化,如今只能隔着老远看他们逐渐发展,强化自己的筋骨爪牙。” “王**卿,你能看到三十年之远,那五十年,一百年后呢?谁能知道是否有一天蜂拥而来的阿拉伯骑兵会不会挥舞着战刀冲入我们的城市,焚烧我们的书籍,让先贤的教导湮灭于虚无,毁了我们今天所努力的一切?” “孤认为,孤现在所做的才叫王化,超脱一家一姓的王化,卿,你们觉得呢?” 李捷的担心可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倭马亚王朝崩溃后,偌大的阿拉伯帝国分裂成几大块,占据北非西班牙的西倭马亚王朝,占据波斯的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的埃及王朝,内乱纷纷下,一面与拜占庭人征战不休,这些沙漠里的强悍战士依旧一手军刀一手《古兰经》的铁血传教着。 恒尔罗斯战役,打败了大唐的安息铁军,安史之乱后,黑衣大食与吐蕃三次血战,宋代,远征华夏哈里发甚至册封了中国总督,也是在那个时代,受不到中原政权保护的西域千年佛国尽数毁于伊斯兰的屠刀下,仅仅能在后世残垣断壁中领略其当年的优美姿态,元代,蒙古人携带来的伊斯兰更是给华夏文明狠狠一击,经过大屠杀的四川曾经成了这些西亚人的国都。 不光华夏,伊斯兰在中亚的崛起几乎是踩着佛教的尸骨进行的,几个世纪伊斯兰对印度的入侵,使得曾经辉煌的佛教一度在印度本土绝种,后来的德里苏丹国与莫卧儿王朝干脆就是伊斯兰化的突厥人与蒙古人统治,最后才在工业革命的冲击下败给英国。 听着李捷的反问,王玄策几个亦是沉默不语,生在华夏浓郁的这个时代,他们还真没有过自己文化被灭绝的危机感以及推广华夏的先知先觉。 看到呼罗珊的残破不愿意继续经营下去,以及不再愿意征服新的土地这也是华夏士大夫的通病,建立了基业就应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封妻荫子大家享乐,就算是再征讨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没有大规模新的征服,王玄策等几个就如同跟随当初亚历山大东征的希腊诸将一样,有了太多的荣誉与财富,不愿意再向前开拓,甚至联合在一起,谋杀了亚历山大。 还好,李捷与亚历山大不同,看着沉默不语的自己几个亲密战友,李捷又是捂着胸膛凝重的吼道。 “诸公,我们好不容易生在这个时代,好不容易才志同道合的聚在了一起,如果现在就此停住脚步满足,将来到死的那一天,你们真的会没有遗憾曾经的碌碌无为而安详的闭上眼睛吗!” 终于,忐忑而来的群相们又是沉默的退了出去,到最后这几个人都没有给过李捷一个明确答复,不过没人临走前,却把李捷已经批阅好大体意见,却没有如何实施具体计划的奏章抱走了一摞,打算连夜批阅。 剩余工作不多,终于让这个忙碌的闽王得以轻松一会,不过事情还真就这么别扭,难得可以早些休息的李捷,这会儿反倒是因为刚刚演说的亢奋而睡不着觉。 原本属于伊嗣埃三世最华丽的寝宫中,轻纱缭绕,一种朦胧到感觉若隐若现,金子做床脚的大床上铺着最柔软天鹅绒造就的毯子,再也没了往日威严的闽王相,李捷很没有形象的趴在床上,裴莹,侯线娘这些后妃还在后路军中没有赶到,难得让李捷尝到了亢奋却孤单没处发泄的滋味。 一个个散发**白色光辉,晶莹的碎玉块被他倒在了床上,一共三个,在高句丽得到一个,倭国得到一个,还有天竺王宫献给自己的,虽然那一次差不点颠覆了自己的王国。 三块被袄教祭祀称为时间元素的玉玺碎片大约组成了玉玺的一小半,而剩下的几块也似乎有了目标,大唐的国库中有一块,只不过上次寇略关中才匆忙没来的及找,阿拉伯的麦加应该有两块,或许,罗马或者君士坦丁堡还会有。 看着三块晶莹的碎片,李捷又是冷不丁的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李玉儿与侯杰。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如何,碰上面没有?” 突然间没了兴趣,唉叹一声,李捷伸手将几个碎片收回囊中,刚要贴身藏好,这时候,冷不防些许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隔着朦胧的纱帐,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从远方飘来。 “谁!” 这么多年马上皇帝不是白干的,转眼之间一柄明晃晃的横刀豁然被李捷拔出,一个旱地拔葱蹦起,李捷警惕的指着前方。 杀过人的人气势不同于常人,尤其是李捷还属于杀过很多人的人,凛然的威风之下那道影子也是吓得扑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带着一丝哭腔磕磕巴巴的分辨起来。 “我,我是,我是这儿的公主海黛,是,是一个没胡子的大叔还有个红脸恶汉让,让我来的!” 没胡子大叔估计是斯婆罗提陀,红脸恶汉除了赞婆没别人,听着不流利的唐语,李捷这才恍然,估计这俩货看自己孤枕难眠这才出的主意,让刚刚收下的女奴海黛来侍寝。 不过这时候还需要用到伊嗣埃,直接睡了他女儿不是太好。犹豫一下,李捷哭笑不得的披上一件衣服就想出去把这个海黛打发走,刚撩开白纱,李捷却又是愣了愣。 还是那套暴露的肚皮舞妆,刚刚海黛在宴会上成熟勾人的模样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去掉面纱一张满是紧张,忐忑害怕的白净瓜子脸,原来刚刚有些**的味道都是装出来的,这妞还是个雏儿。 有时候女人的害怕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有时候激起的却是****,刚刚李捷压制下的亢奋转眼间又冒了出来,一缕邪笑在他的嘴角绽放出。 “呀……” 惊叫中,丰满艳丽的波斯舞姬已经被一双大手抓小鸡一样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带着未经人事的惊恐挣扎反倒更激起了李捷的*,三下两下,海黛白皙的小手已经被牢牢压在身后,名贵的珍珠抹胸被随手丢在一旁,而刚刚吸引人眼球的纱裙下黄金三角链裤也愧对了她主人的新任,搭在她大腿上柔软的黄金琏几乎一扯就断,旋即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反正伊嗣埃的生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睡了他女儿又如何? “老子征服呼罗珊,就从征服你开始吧!” 亢奋的嘶吼着,压着这妞不堪扭动的柔软身子,李捷虎吼着向下狠狠压了下去,顿时,一声悲啼在这个朦胧的寝宫中飘荡出去,旋即不久,又是连绵不断的咿咿呀呀,勾得春色盎然…… 第766章.平波十三策 波斯帝国可没有早朝。 不论中亚与西欧,他们的封建制度更为封建,皇帝册封贵族与总督,贵族与总督属下还有家臣骑士,层层效忠,小的封建领内繁琐事情骑士等阶层自己就处理了,处理不了的方才向上汇报,所以到皇帝手中的事物少之又少,并不像大一统的华夏,地方上大事小情需要中央统一处理,早朝忙的不可开交。 这种情况下,负责服侍的仆从们不得不将昨夜宴会的大厅收拾了一下,在地上用波斯地毯垫起来,勉强布置了一个华夏大臣例行上朝的朝堂。 不过这一天宰相与将军们似乎都不太精神,黑着一双眼圈,至于闽王本人更是迟到了几分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到底是练过肚皮舞的,纤腰有力,电臀*,加上昨晚李捷为了发泄玩的疯了点,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海黛是可以在宫内休息,李捷自己则需要打着哈欠去前朝主持政务。 “拜见闽王万岁!” 随着李捷在斯婆罗提陀这个天竺宦官伴随下出现在朝堂,随着李捷御驾亲征的几百官员整齐的叩拜而下,闽国朝廷又一次运转起来。 咋一开始上朝,满是苦楚风霜的呼罗珊过往伊嗣埃率先就出了朝班,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悲催的昂声说道。 “老臣肾衰体弱,以无力治理呼罗珊,恳请沙汗沙陛下开天恩,准许老臣撤藩,归养京师,祈骸骨归!” 昨晚伊嗣埃可是一夜没睡,到底是他的王宫,昨晚李捷笑纳了他闺女老家伙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故而一大早上又来请求。 本来就困得有些烦躁,一大早上又遇上伊嗣埃哭丧的一张脸,李捷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刚想挥挥手直接再次推脱,不防顶着个黑眼圈的凤阁侍郎来济却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奏折越众而出,捧到头顶鞠躬而下,恭敬的请奏道。 “呼罗珊国主兢兢业业,以致年老体衰,于情于理,殿下应当应允。” “臣附议!” “臣赞同。” 跟着来济,许敬宗,王玄策几个也是一一越众而出,看到这一幕,李捷就颇有些郁闷了,昨天那么一番长篇大论还没说服他们?还是要放弃呼罗珊? 兴意阑珊的摆了摆手,李捷无趣的对随行的礼部尚书萧盛询问了起来:“萧卿,如何安置呼罗珊国主,礼部拿个章程吧!” “谨尊圣命!” 答应了一声,萧盛回头就与礼部,鸿胪寺几个官员小声讨论几声,片刻后,又是恭敬的回过头,重重的抱着笏板拜下回道:“启禀殿下,臣等认为,可封呼罗珊国主为归命侯,安置其家属于京师,户部给勋田千顷,供养天年。” 千顷良田在闽国可挺值钱,差不过半个县了,不过和呼罗珊后世伊朗伊拉克,塔吉克斯坦几国的土地加一起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绕是如此,伊嗣埃依旧感激涕零,五体投地的叩拜在地上,大礼叩拜道:“老臣叩拜天恩!” 看着自己国主真的撤藩成功了,不少波斯的贵族大臣脸色亦是跟着变了起来,有的满面欣喜,满是跟着去京师躲避战乱的喜悦,有的却是面露惆怅,感怀波斯帝国就此彻底灭亡,同样有两三个满面阴狠,却是生怕别人看到赶紧垂下了头。 欢喜中,伊嗣埃是转头下了殿,如今他已经是局外人,再没人关注他一丝一毫。看着下方隐隐点头的几个宰相,就在李捷头疼如何再统一自己的团队时候,捧着那封厚厚奏书的来济又是深深鞠躬拜下,恭敬的说道。 “启奏殿下,如今呼罗珊地动荡纷乱,民不聊生,故而臣等竭尽所思,献于殿下平波十三策,请殿下御览!” 来济这一句话还真是出乎李捷的意料,在他惊奇的目光中,宦官将奏折接了过来,疑虑的打开后,李捷禁不住眼前一亮。 不愧是来济!前隋大将来护儿的孙子,历史上高宗时期的名相,估计早就预料到了李捷不肯妥协,不肯放弃呼罗珊的一幕,考察沿途各地的同时,来济也做好了如何治理呼罗珊的办法。 来济的治理十三策开篇,第一策就是屯田! 看过一遍之后,李捷颇为愉悦的将奏本交给身边宦官当众宣读,旋即,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至于卑路斯派人来恳请的归降册封,根本没有在朝堂上被提出。 下午时分,已经走出这盘棋的伊嗣埃以及愿意跟随他,已经丢失领土的波斯贵族们在军队互送下东行向了京师,与此同时,闽国开始全盘接手了偌大的呼罗珊,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亦是就此开始。 首先闽军并没有忙于打击兴都库什山脉以北的卑路斯,除了守卫木鹿城沿线的左右卫,旁遮普联军外,其余大部分军队反而声势浩大的南下起来,所过之处,经历的城镇村庄,不论良贱,支持阿拉伯帝国抑或倒向闽国的波斯民众,一律被带到了兴都库什山脉南麓,在那里接受闽国的编户,就地屯田。 也难怪一开始来济就同意呼罗珊的撤藩,因为呼罗珊动荡的原因,根本还是因为萨珊波斯的遗留下来的统治。 萨珊帝国是个奴隶制国家,而公元六世纪,七世纪开始,正是奴隶制全面崩溃,向封建制迈进的关键时代,日益进步的生产力下,奴隶与农村公社自由农民却日益被贵族束缚在土地上,也让波斯人对当前的处境越来越不满。 同时萨珊波斯与东罗马帝国长达四百年的争霸战争亦是给波斯带来了眼中的社会危机,越来越沉重的兵役与军赋导致大批自由农民乃至小地主破产,无力缴纳沉重税负的农民纷纷逃往,许多村庄成为废墟。 纳税人越来越少,为了填补财政上的亏空,萨珊又不得不加重征税力度,更加造成了农民逃亡,形成恶性循环。 不少农民失去土地后不得不投靠到大贵族的田庄下求得生存,由此被大贵族打为农奴,剧烈的劳动以及饥饿,虐待下过着举步维艰的生活,更加加重了民众的不满。 波斯军队的主力是阿扎丹骑士,即拥有属于自己土地的自由民中小地主,严重的社会危机下这一阶层遭受打击严重,而奴隶组成的军队重来都不可靠,如此之下,萨珊帝国才在阿拉伯人打击下短短五年内亡国。 后来闽国介入战争,在萨珊贵族的相继投靠下很快将游牧民族的阿拉伯人打出呼罗珊,可也因为此,遗留下了这个政治弊端,闽国承认曾经的波斯贵族领地与统治,除了征讨阿拉伯人的波斯湾沿线城市,还保留了原来的萨珊政治制度。 跟着闽国打顺风仗时候还好,闽国带来的商业利润让波斯贵族减少了剥削,可闽国战败后来自西方与北方的威胁再一次让呼罗珊局势恶化,抵抗游牧民族入侵,一个个波斯贵族竭尽所能的压榨着属民,不堪重负的波斯民众揭竿而起,形成流贼,为了对付他们,波斯贵族们由不得压迫出更多的军赋。 只有灾难来临时,宗教信仰才尤为的虔诚,而且伊斯兰教虽然没有提倡废除奴隶制,但穆圣的教诲中,却交代穆斯林善待奴隶,释放奴隶可以获的善举,增大去往天堂的机会,许多阿拉伯富人会在伊斯兰节日时候释放大批奴隶。 同样是做奴隶,伊斯兰的奴隶却让人更有盼头,也难怪伊斯兰在呼罗珊再次兴盛起来。 对于已经揭竿而起,采用暴力对抗的民众,已经在心头积累的大量怨愤,但靠闽国解释宣传是没有用的,所以一开始,来济等宰相商量出来的对策就是乱世用重典! 大军出动下,一切旧的制度生产关系就此被打破,不论愿意与否,呼罗珊北部几个省都被闽*队扫荡了一遍,农民盗匪与城市居民被驱赶离开曾经的土地,来到闽国划定的定居点开始新的生活。 在兴都库什山脉南麓,大批的土地开始重新分配,一个个贵族领地抛荒的土地上,新的田庄拔地而起,在闽军的管制下,一个个波斯帝国民众或是不情愿,或是认命的在封闭的田庄开始屯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百业俱废的呼罗珊却是在这个极不人道的政策下露出了些许生机。 与此同时,数以十万计的呼罗珊居民被闽军驱使上了兴都库什山脉,这条山脉发源于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口与新疆帕米尔高原,一直延续到里海,将中亚的游牧与农耕区域天然分割开。 一座座砖窑在兴都库什山脉下方冒起了黑烟,山脉上大批原始森林被很不环保的砍伐下,成吨成吨的砖石被运送到山脉各个交通要到,沿着险要的山岭,一座座城关,烽火台拔地而起。 中亚草原通往农耕区的交通要到,开始被一点点的堵塞住。 闽国治理呼罗珊政策就此初见成果。 第767章.屯田,北去 “一二三,拉!” 一声声呼喊声中,大群穿着麻布土衣的波斯人在号子的呼喊下憋红了脸,拖着绳子拼命地向后拉着,随着声音,一个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缓缓的在河中竖起,阴影足足覆盖了几米,随着水流的推动,缓缓旋转起来。 巨大的轮子倒不是什么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武器,而是华夏民族传统的农业工具,水车! 早已经打造好的架子,轮子在水中立起后,随着水流,一个个挂在水车轮上的大竹筒沉入水中,然后又在水流推动下抬起,一筒筒河水在自然力的作用下倾倒进早已经搭好的沟渠中,沿着斜坡流下的水流浇灌下,干涸的土地很快变得湿润起来,来自中南半岛高产的占城稻吸取了水分似乎也变得更加精神。 大声的欢呼亦是在农庄响了起来。 但这还没有结束,木匠抬得早已经打造好的轮轴插到水车轴心,然后又将一个个木头齿轮,轮轴连接到另一旁早已经搭建好的磨坊,铁匠铺中,河流的巨大推动下,沉重的磨盘亦是嘎吱嘎吱飞转起来。 就在不远处铁矿练出来的生铁在原本城市中为贵人,军队打造装饰品兵器的能够巧匠灵巧双手下迅速变形,一把把锄头,镰刀,铁掀,铁犁缤纷出现在铁匠铺门口,又很快被屯田庄中的人们拿走,不需要付一分钱。 带着满足感,附近几个屯田庄中的波斯农户又是急急忙忙下了田,挥汗如雨的在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农田中除草,松土,杀虫。 男人们忙碌着下田劳动,女人们也没闲着,甚至更加忙碌,和好的黏土在她们手中迅速被赋予了生命,一个个浑黃的陶罐子在烈火中又开始了质的变化,除此之外,妇女们还要忙碌着做饭,编织箩筐,带着一副期盼等候天地的收获。 部分灵巧的妇女还在唐人移民的组织下在织房内手脚并用的纺织着,在一双双巧手下,一匹匹的棉布堆积在了仓库中。 尽管不论粮食的收入还是布匹的收入都必须和官府五五分成,尽管在烈日下汗如雨下,而且还没有人身自由,不得离开农庄,但这些波斯农民依旧有着强烈的满足感,因为他们得到了这个时代最难得的东西。 安宁! 在臣撩的陪同下走过这个屯田庄,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向下一个屯田庄巡视去,跟在他身边,那个新收的波斯宠姬海黛绿的可**的眼睛则是满是好奇的向农田中巴望着。 她如今十八岁,几乎从她有记忆开始,生活不是逃亡就是逃亡,呼罗珊这一片山水重来都是兵荒马乱征战不休,像这样安宁的劳动场面却是好久没有出现了。 屯田政策,从汉代汉武帝抗击匈奴时期就开始崭露头角,到了魏国曹操手中更是发扬光大,建安元年,曹操采用枣祗的建议,在许都附近进行屯田,据说当年就收获了谷物百万斛,直接缓解了眼中的社会危机,日后曹魏在各处大力推广屯田,更是奠定了制霸北方,一统天下的基础。 屯田政策在天下纷乱以及战争要地往往有着奇效,屯田政策以国家的武力保证强行将流民从动乱中抢夺出来,集中生产,安定了社会的同时又给政权提供大量物资以及兵力,此后的魏晋南北朝,前隋,乃至大唐无不是都在边疆关键之处进行屯田,如今拿到闽国,其功效也不例外。 虽然仅仅才屯田了三五个月,被战火摧毁的呼罗珊北部三分之一的疆域,几个省的地盘就此渐渐恢复生机,抛荒的土地得到复耕,一座座农庄拔地而起,社会生产基本上得到恢复。 此外来济的《平波十三策》中第二策也发挥了作用,十多万劳工加班加点的劳作下,兴都库什山脉中几条主要的通道基本上被闽国长城封死,数以千计的烽火台林立在数千公里的边界上,来自游牧民族的骚扰短时间也得到了遏制。 关宁铁骑分为三部不断巡逻在东部木鹿城,中部疾陵城,西部渴水城几个重要据点之间,在烽火台的配合下,卑路斯几次小股入侵全都在来自关中,突厥,女真,以及南天竺各族优秀骑手的绞杀下被打的一败涂地。 似乎,呼罗珊的复兴真的要来临了。 不过,提出这《平波十三策》的来济,对此似乎并不开心,骑着马跟在李捷马后,来济尚且愤愤不平的激昂劝诫着。 “殿下不可大意偏颇,治理天下当一视同仁,呼罗珊其余贵族都交出了属于自己的贵族领地,军队与子民,可殿下依旧允许苏伦家族,珂胡家族以及拉兹家族还保有旧制度,割据一方,殿下,如此行为已经引起了不少波斯贵族百姓的不满!” “并且苏伦家族还仗着殿下的宠幸,横行跋扈,肆意不法,渴水城附近的屯田庄都被他们侵吞去不少,还收拢逃人,抢夺庄户,其余两家虽然没有这般跋扈,但暗地里侵吞田庄的小动作也不少,这都不治罪,国法难容啊!” 难怪来济不开心,执行屯田政策是能否平定呼罗珊波斯的关键根本,每一步都关系未来成败,政令执行的不贯彻,将来就有可能给呼罗珊贵族反攻复辟的机会,这个政策倾灌了来济的心血,就如同来济的孩子一样重要,李捷的支持力度却不够,真跟强迫症见了不规则图形一样,焦虑的抓心挠肝。 可惜,这一次李捷依旧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是,孤知道了,来卿,孤这就下旨斥责三家将侵吞的土地吐出来就是了。” “可是!” “好啦!这三家毕竟握有兵权,而且有功劳在身,孤也不好无罪剥夺他们的封地,平日里来卿老是劝说孤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你怎么还急迫起来了?” 听着李捷用自己的话把自己堵回来了,来济又是郁闷的低下了头,却始终咬牙切齿着。 苏伦等这三个家族是萨珊波斯历史上最久远的几个家族之一,其历史可以追述到帕提亚,也就是张骞抵达的安息帝国,而这三个家族又是伊嗣埃主要依靠的军事家族,几个月前渴水城之战,里应外合击垮卑路斯主力,其中就有苏伦家族的大功。 可在来济看来,三个家族完全是祸害,蛀虫与媚上之奸臣,一面在下面大肆收刮,一面又在表面对闽王大献殷勤,看李捷收了海黛这个波斯舞娘,三家打包送来的各族美女就有一百多,各种金银酒具,古董首饰不计其数,收了东西,李捷似乎也总是纵容着这三个家族,这让不少大臣对其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已经被几家数次阳奉阴违的来济了,可惜,李捷一直不下定决心,他也只能干瞪眼。 还好,来济的不甘心并没有影响整个巡查队伍的兴趣,又是性质盎然的巡查了几个庄园,李捷忽然兴趣大发的对着某个屯田庄指了起来。 “如今已经满足波斯人安定的,是时候给他们新的期盼了,孤要看着华夏之花在这异族的领土下发扬壮大,开花结果,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却没有掩盖朗朗的读书声,在李捷手指的方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清脆童音正习习传来,穿着儒服,仪表堂堂的严厉老先生正在认真的教着,而在这个田庄小私塾中,摇头晃脑念诵着《千字文》的稚嫩儿童,多是些绿色瞳孔,棕色头发的波斯孩童,一个个怀着对世界的好奇心,念得无比认真。 只有文化上的融合,才是真的征服了一个文明! 就在闽国在呼罗珊进行的风生水起时候,遥远的西亚,却又是另一番形态。 耶路撒冷,三大宗教的圣城,同时也是血与泪之城,似乎终于得到了些许安宁,依靠在城下的田地上,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同样挥汗如雨,耕种着新开垦的土地,或是在草场放牧着牛羊,不过这种难得的安宁中,却总夹杂着一股恐惧以及焦虑的气氛。 站在耶路撒冷高高的城墙上,数十个犹太战士不断用望远镜观望着东,南,北三个方向,一刻也不敢松懈,与此同时,骑着马的犹太斥候骑兵同样带着恐惧,在三十里之内来回巡视着。 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如同兔子一般像回奔去。 很难想象,如此大的阿拉伯浪潮中,犹太人的耶路撒冷王国竟然奇迹一般的存活了下来,因为与拜占庭人的分赃不均,几十万阿拉伯骑兵掉头就攻向了安条克,让他们在夹缝中苟延残喘下来。 如今,与东罗马的战事还未完结,并且犹太人知趣的将输入劳工,挖掘苏伊士运河换取的粮食奉献给阿拉伯人,故而阿拉伯帝国暂时也没收拾他们。 绕是如此,耶路撒冷通往大马士革的道路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可是这一天,巡逻在官道附近的犹太骑兵忽然远远听到了不少驼铃声,迅速趴伏在地上的犹太骑兵胆怯的直哆嗦注视下,一队披着阿拉伯人传统白袍子或者黑袍子的骑手牵着骆驼摇曳而来,不过领他们奇怪的是,这一队“阿拉伯人”,竟然是从耶路撒冷出发,向北而去的。 就在犹太骑兵惊奇的观望下,忽然间,领队的黑衣阿拉伯女人猛地会过了头,一道刺眼的光芒当即耀花了几人的眼睛…… 第768章.接头 “李都尉,怎么了?” 头巾裹发,蓄着大胡子,还披着长阿拉伯白袍,甚至举止俨然都与沙漠中的阿拉伯人一般无二,说的话却是正宗的唐音,脸上满是油腻腻的汗水,武元爽疑虑的偏过头。 从突然注视了几秒的地方扭过头,李缺颇为不屑的摇了摇头,鄙夷的哼道:“没什么,几只老鼠而已。” 黑头巾,黑面纱,黑色长袍,李缺一行足足在苏伊士停留了两个月,这段时间所有人都系统突击了下阿拉伯语言与习俗,天生有语言天赋的武元爽也能讲一口流利的阿拉伯土话了,如今李缺装扮的亦是十足阿拉伯少女。 唯一没变的就是她那张银面具了,面纱上还露出半截铁面来,光滑的面具折射着阳光,刺的武元爽眼睛生疼,眼泪都晃出来了。 低着头,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武元爽还满腹的郁闷,对于这个闽王身边最神秘最信任的他还真很好奇,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有人说是少女,有人说是老妪,甚至有人说李缺是女性化的男人,这才遮掩住面容,是闽王的男宠,原本还想借着这次潜入阿拉伯帝国的机会一睹她的面容,怎么也没想到她遮掩的如此彻底。 “武大人怎么了?” 明晃晃的亮光还照耀在自己脑门上,武元爽悲催的摆了摆手:“没事,我们走吧” 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李缺又是拉下了面纱,再一次扎入了漫漫黄沙的旷野中。 西行了不到五六里,又是抵达了曾经闽国与阿拉伯人的战场,满地风烟已然不见了痕迹,曾经森严的营垒却还仅仅剩下断壁残垣。 “看!” 营后又是走了一段路,忽然间排头的斥候惊奇的打马奔了回来,指着前方惊慌的大吼着,愕然抬起头,不远处起伏的丘陵上,数不清白生生的东西映入了武元爽眼帘,整个旷野上摆的到处都是。 “这么多骷髅!” 看着一个个森然白骨横亘在原野上,就跟走到了地狱中的景象那样,武元爽差不点儿没惊骇的从骆驼上掉下来,漫无边际的骨头,干尸倒伏在道路两旁,似乎每一个都要奋力爬起,抓住他的腿向他诉说自己的悲惨。 倒是李缺更加镇定些,踢着骆驼肚子加快速度赶到了前面,翻身下了骆驼后随手在一具干尸边上翻检了起来。 紧随其后跟了过来,武元爽心惊肉跳的问着:“这是我闽国的将士?” “不。” 捏起一缕甲片,李缺面具后的眼角却是翘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翻过已经在风沙中消磨腐蚀了的甲片,有一束锃亮的反光倒映在沙漠中,甲片上面的双头鹰标识亮的刺眼。 “是拜占庭的大军,战斗至少发生两年了,看起来我闽国的情报的确滞后的很!” 虽然是抱怨闽国情报,李缺却一点儿恼怒都没有,反而完全是冰冷的快意,当初安娜为了打造这支拜占庭大军,东拼西凑甚至叫上自己去突厥部落拉丁,可以说拜占庭的十七万大军中,也是有李缺的心血,可如今,看着满地狼藉尸骨李缺除了快意之外,没有一丁点惋惜。 “看来与阿拉伯人联合的拜占庭,也不好过!” 白骨盈野,李缺在其中却是笑眼相对,一股诡异,惊悚的感觉却是油然而生,让武元爽大热天的生生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凉气来。 跟住李缺回到驼队,看着李缺略带愉悦的欣赏着这满地尸骸,左顾右盼的身影,武元爽禁不住又是摇晃着他那肥头大耳抱怨着。 “哎……没一个正常的!” 似乎路遇的尸骨仅仅展现了西亚荒凉的一部分,从耶路撒冷到大马士革这段路,更加的荒凉成现在了闽国诸人眼前。 大马士革到安条克,曾经是中东最繁华的地区,发源于前黎巴嫩山脉的拜拉达河在这片地域浇灌了大片绿洲后消失在了沙漠中,偌大的土地叫做菇塔,意思就是生命发源之地。 上一次李缺随闽国大军经过这里,曾经这片区域还是遍地农庄,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西方商道与欧洲商道在此交汇,汇聚在大马士革,东方的茶叶,丝绸由此地出口输送往罗马,欧洲,与此同时欧洲的鱼,腌肉,葡萄酒,橄榄油等亦是源源不断输入这里。 就算是出于敌对一方,这里的繁华还是让李缺记忆深刻,可如今,一路看过,到处都是废弃的村庄,抛荒的田地,一棵颗椰枣树亦是无精打采蔫蔫的在太阳照射下耷拉着脑袋,而且道路间,还能看到饿毙的尸体干枯狰狞的倒毙在路旁。 这可是西亚之前的鱼米之乡啊! 一路上人没见到几个,强盗却是遇到一大堆,甚至有一队浑身饿得已经皮包骨的巴勒斯坦人却如同狼一样拦在道路前疯狂叫嚣着让武元爽等人把骆驼与财物交出来,直到李缺从囊中掏出铣鋧一投枪给为首的强盗脑门上开了个血洞,余下的强盗这才惊恐的四散而去。 耶路撒冷距离大马士革并不远,一天左右的路程就到了,可在这里,曾经富庶的大马士革又让李缺等人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荒凉,城门外,数不清的难民穿着破烂的衣衫蹲在城墙下,饿死的人随处可见,有的难民甚至挨不住从尸体上割肉进食。 偶尔间有一队商旅出城,数不清的难民当即一窝蜂的拥了上去讨要食物,弄得护卫在周围的阿拉伯兵如临大敌,马鞭子与枪杆兜头抽去,甚至直接用枪尖去戳,这才杀出一条血路,有的被枪戳死的难民,也直接被拖到了后面就地分食。 另一头,另一队商人在阿拉伯骑兵的护卫下也不知道吆喝了声什么,难民们又是如同马蜂那样围了过去,每个人似乎都要把自己最强壮的一面展露出来,商人们跟挑牲口一样一路看去,马鞭随意掂量下,被点到人立刻被身后阿拉伯兵套上锁链,牵狗那样牵出来。 不过被套上链子的难民却宛若中了几百万大奖一般,点头哈腰的跟着,没被选上的则是更加渴望的挤过去。 刺啦~布匹的撕裂声中,一个波斯裔女孩袒露的胸怀一下子暴露出来,女孩哭着捂住了胸口,几个阿拉伯商人却是哈哈大笑,挥手让从人将那女孩也捆起来,牵着到了后头。 “无耻的臭男人!” 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李缺的表现推翻了她是闽王男宠的可能,捏着马鞭子,李缺不屑的撇过了头低骂道。 不过这个时候,武元爽却没了关心这的心思了,嗅到了同行的味道,武元庆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感慨的叹息道:“什么时候闽国买奴隶这般容易就好了。” 他与武元爽经营着第三街一半以上风月场所,自然需要形形色色的女奴,首先唐人在闽国地位很高,很少能有容貌上佳唐人女子愿意卖身,就算卖身了也有闽法的一大堆条条框框所保护,不能像其他族女奴那样驱使如意。 就算其他族女奴,一般接待的都是与闽国商行有合作的大商以及风流世子官绅,唐代风流的气息,世子们不以狎妓为耻,为了迎合他们,各个教坊自然要教习其他族女奴琴棋书画。 可唐语诗词文章学好了,不少女奴都可以去申请唐语四六级考试了,取得与唐人相同的身份以及法律地位,各教坊主还不得限制,因为闽国法律在唐律的基础上增加第一条规定就是人人都有开化上进的权利,任何胆敢阻挠者,抄家! 于是乎繁华的风月场也如同流水一般,刚调教好的女奴或许过两年就自己赎身嫁人了,弄得武元爽两个既要当女儿一样尽心尽力的笼络住头牌,还得不断星探一样发觉新的“人才”。 刚刚那个波斯少女容貌风情在武元爽贼眼扫描下,绝对的上品,这要是在闽国港口,至少要一两千个银币,回去还得好生侍候着,这下倒好,那帮阿拉伯奴隶商人没花一分钱就给牵走了,这就让武元爽感觉跟自己家闺女与别的男人进了酒店开房一样,别提多憋屈了。 可惜,武元爽再憋屈这时候也得忍着,打量了大马士革凄惨的城墙后,李缺迅速招过了一员禁卫骑兵,递过一个竹筒后,低声交代了几声,旋即禁卫恭敬的抱着竹筒骑着快马奔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后,一朵绚烂的莲花在大马士革城西不远处的高台上绽放出来,冒着火的花朵立刻吸引了城墙外数不清的难民涕泪交加跪地膜拜起来,如同潮水般哭叫着安拉显灵。 难民的异动立马也让大马士革守军紧张起来,片刻后,城门洞开,数千骑的快马直奔城西而去。 突然点燃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谁都没有留意到城东挨着官道的椰枣林内,一小队异类人马正小心翼翼的蹲伏在那里。 按照闽王给的联络方式发出信号后,李缺心头扑扑直跳,透过一双银色面具后面的黑色瞳孔,死死盯着城墙,在她的注视下,紧闭的仆从取水角门忽然打开,旋即几个蒙着黑斗篷的人急急匆匆就从角门里奔了出来。 “都尉,有人来了!” “嗯!” 听着身边亲卫汇报着,李缺轻声点了下头,答应中,她的手却是探入了囊中,一支涂的漆黑,锋芒内敛,古朴中却透着杀机的铣鋧小标枪熟练到了她手中,那寒芒,正好指着指着匆匆奔来的黑斗篷人首领…… 第769章.入城,地狱大马士革 噗嗤~一声闷响,泥土飞溅,来的六个黑斗篷人全都僵在了那里,大约半尺长的小标枪竟然大半没入土中,看的六个人惊骇的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李缺亦是喘着粗气从椰枣林中走出,杀意领她激动的胳膊都直颤抖,她师从萧老头,苦练杀人技,目的就是为了再来中东,杀了侯杰,了结自己与他一切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 在李缺看来,侯杰背叛了闽国,等同于背叛了一切她们过往的种种,立下的誓言他已经不是侯杰了!而是一个恶毒的怪物,侵占着侯杰的躯体,这个怪物必须被清除! 可! 李捷的确把她再派到中东了,给出的命令却是辅助侯杰,辅助这个闽国立国以来最大的叛徒! 就算来之前已经在心里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准备,李缺依旧压制不住杀意冲了出来,黑色的瞳孔附近,血丝激烈的爆发出来,杀机凛然下让捏着刀柄的李缺宛若暗夜修罗那般可怖。 如此一幕,更是震慑的六人颤抖不以。 “侯杰,我来了,你还遮掩着你可怜的面孔不敢见我吗!” 盯着六个黑斗篷,李缺满是嘲讽的吼道。 眼看事情不对,后面的武元爽也顾不得藏了,赶忙从椰枣林里跳出来,一面悲催的拉着李缺的胳膊向后拖着,一面压低了声音小心喊道:“我们,是闽国过来做生意的,你们,是,是侯大人吗?” “我们是神圣的易卜拉欣。侯埃米尔大人派来接应诸位的。” 说着,领头那个小个子还斗篷风帽,看着褐色的眼睛以及中东人颇为帅气有型的硬朗面孔,李缺忍不住呆滞了一下。 不是侯杰! “侯杰去了哪里?” 杀气瞬间收敛,李缺又是匆忙问道:“那侯杰究竟在哪儿?” “大军与异教徒争夺奇里乞亚,埃米尔大人如今驻扎在安条克,正在带领真主的军队狂攻安士拉,没有空来接待诸位,小人是埃米尔的家奴阿蒙,特来迎接诸位前去安条克!” 听着这个奴仆姗姗道来,李缺颇有些不甘心的将手中铣鋧又是塞回了口袋中,倒是武元爽一副生意人模样满是笑容的撮了撮手:“那就劳烦阿蒙小哥带路了!” 还是沿着那个奴隶走的角门入内,蒙着斗篷一面急急匆匆走着,阿蒙还歉意的对身后解释着:“委屈诸位了,我家埃米尔虽然神圣刚直,但国中还是有不少妖邪嫉妒真主对埃米尔大人的宠幸,所以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好说好说!”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武元爽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骆驼与马等物品倒是大部分遗留在了城外,阿蒙吩咐人去看守,明日可以大摇大摆的带进城,到时不需要担心,人员一路上却尽是沿着大马士革城中小道急急穿行。 哪怕夜色中,大马士革的景象亦是看了个大概,城内也没比城外强多少,街头巷尾,一个个大马士革居民犹如幽魂一般摇摇晃晃的走着,一堆又一堆的躺在角落里,饿死的尸体同样不罕见,还好这里有专人清理,毕竟城内也怕出现瘟疫。 街头的枷锁上,还夹着为数不少的褴褛人群,削形骨立的趴在枷锁中,一个个都饿脱了形,不过细看去,他们破碎的布料中,竟然隐隐能看出无比精美的花纹,明显是丝绸制成的奢侈品。 而且看着这一张张面孔,武元爽竟然还看到了几个熟人,他们可是之前大马士革有名的大商人,大贵族,禁不住震惊地指着对阿蒙问道:“阿蒙小哥,这些人,犯了什么罪?要被这般酷刑对待?” “这些人啊。”回头瞄了一眼,俊郎的阿拉伯奴隶却是不屑的扭头哼道:“这些人都是倭马亚家族的余孽,允许他们活着向安拉赎罪已经是天大恩典了,这些低贱的罪人竟然不知悔改,舍命不舍财,拒绝为真主的战士缴纳军饷,这才被埃米尔大人命令关在此拷饷。” “诸位大人随我来即可,不必理会这些贱种!” “哼,贱种?谁才是安拉真正的信徒,谁做着背叛真主教义的恶行,你们心里清楚!将来安拉会公正的审判我们的灵魂的,火狱永恒的惩罚在等着你们!你们等着吧!” 阿蒙轻描淡写的解释着,正好被一个会唐语的原贵族听在耳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个麦加出来的古莱贵族也毫不忌惮的嘶吼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如恶鬼。 一句话却惹得阿蒙大怒,这个俊郎,说话和声和气的阿拉伯奴隶竟然一瞬间变了脸色,满面狰狞对着那个胆敢出言顶撞的倭马亚贵族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一面打一面还骂着。 “老驴子,贵人们说话竟然还敢插嘴,本大爷打死你,让你插嘴,让你插嘴!” 拳拳到肉发出闷响,最后突然喀拉一声脆响,倭马亚家族的旧贵人明显脖子不自然歪向了一旁,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幕禁不住让阿蒙愣了一下,旋即晦气的掏出手绢擦了擦拳头上的血,不屑的哼道:“老驴子,死了也得火狱被拔舌,让你敢多嘴!” “呵呵,几位不要见怪,一个下等贱人而已。” 一转头,阿蒙就宛若换了个人般,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毒辣,笑容可掬的说着,武元爽却是心头阵阵发寒,刚刚死的那人他认识,曾经去过闽国京师,就算他也得亲自作陪,这么个重要的人物,在大街上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打死了。 这明显是政治上反攻倒算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毒辣酷刑,让人倾家荡产不说,还要受此侮辱与煎熬,侯杰以及一帮子麦加什叶迁士派下手可真够狠毒的! 对于阿拉伯人贵族自己人自相残杀,李缺倒是没多大感觉,仅仅冷淡的哼了一声:“前面带路。” “是,大人们。”又恢复了那个恭顺的模样,蒙上兜帽,阿蒙极速的在前面领起道来。 穿过了贫民,波斯人等外族聚居的贫民区,大马士革真正的繁华区这才显露出来,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大房屋,花园庭院,沿途路过的一个个阿拉伯人亦是穿着华丽名贵的衣服,牵马遛狗,这个时间不少人都拿着葡萄酒喝的醉醺醺的,还吆喝着手唱着歌。 当然,仅限于男人,阿拉伯女人在日落之前就必须要归家的,《古兰经》中规定女人全身都是羞部,让别人的男人看过后,既玷污了自己的纯洁,也破坏了他人的功德,所以这个点,李缺这样女人出现在大街上已经很稀奇了。 几个喝晕了的阿拉伯男人上来就要多管闲事,不过看到李缺黑纱面巾下那独特的银面具,又是一愣,旋即竟然哈哈笑着走开了。 蒙的如此结实,可太符合伊斯兰的教义了!几个男人甚至想回去也给自己女人定做这么一个银面具。 他们可不知道自己免了一场无妄之灾,李缺可不是唯唯诺诺的阿拉伯妇女,惹火了的她连不少闽国悍将都惧怕,更不要说几个喝高了的阿拉伯贵族富二代了,三拳两脚说不定让几个纨绔子弟比刚刚那个多嘴倭马亚贵人更惨。 当然,除了在心里嘟囔一句有毛病外,李缺也不会主动惹事,冰冷着脸跟着阿蒙又是闷头继续前行起来。 最短的路程,阿蒙带着一行人迅速到了一个大院子前,两个两米二三的埃及人奴仆恭敬的打开大门放诸人进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全都是埃米尔大人的亲信军队,去,旋即又是把满是肌肉的胳膊抱在了胸膛前,门神一般的注视着大街。 进了院子,阿蒙也是轻松了不少,随意的对武元爽以及李缺招呼道:“诸位不必拘束了,到了这里就跟到了京师一样,稍后小的会为诸位送上美食宴饮,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就好了。” 引着李缺等人从花园进入庭院中,最后交代一声,阿蒙终于转身下了去,仅仅片刻,一个个来自世界各地娇嫩的女奴端着喷香的烤肉,葡萄,椰枣以及烤饼纷纷送了上来。 从早上就开始赶路,十多个禁卫明显都是饥肠辘辘了,闻着这喷香的更是直咽口水,但却没有人妄动,全都张望向头领李缺,这一幕让拎起葡萄的武元爽又悻悻然把葡萄放了下来。 “都尉,怎么办,能吃吗?” 毫不客气的撕下面纱,掀起下半截面甲,李缺无所谓的伸手拎起一块羊排。 “吃!他****侯杰还有用到我们的时候,不会在此害我们。” 说着,李缺已经将羊肉塞进口中,看到这一幕,其他人亦是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 听着殿内吃的香甜,在门口听着的阿蒙也是满足的点了点头,旋即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轻松走去。 他刚走,窗前的椰枣林中却又是忽然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阿拉伯侍卫模样人小心翼翼在殿中观望了两眼,旋即摸着黑向宅子外溜了去。 灵巧的翻过墙,那阿拉伯侍卫转眼间消失在大马士革错综复杂的街道中…… 第770章.把柄 在大马士革呆了两天,第三天,阿蒙就搞到了去安条克的船,将李缺一行送上了港口,还有他们携带的大箱子,亦是一个不落运到船上。 值得一提的是,李缺在大马士革呆了这三天,就入城那一晚上露过一次面,偏偏还引起了风潮,走的那天,大马士革的贵人区的贵妇,阿拉伯贵族的正妻们,几乎全都佩戴起了精致的白银面具来,把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深褐的眼目也给遮蔽起来。 甚至在开往安条克的商船上李缺还看到一箱子大马士革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面具,禁不住让他无语摇头。 日上三竿,迎着晨风,大肚子阿拉伯船扯起了风帆,但其主力还是要依靠一百二十多名划桨奴隶,相比于闽船,这种船在近海更加灵便,却不耐远洋航行,与闽国海军也算各有千秋吧! 外面响着浪花与奴隶划桨手的号子声,待在上层甲板船舱中,李缺的团队十八个人却是寂静无声的聚拢在一起。 “就算侯杰是闽国的叛徒,如今他也对闽王有用,到了地方,见了这杀千刀的贼首,谁都不可以无礼造次,就算他要你们的命也得给,觉不允许坏了闽王大业,听清楚没有!” 银面具后一双眼睛流露出满是萧杀,李缺声音严厉的吼道,听着她的命令,这些来自西域,或者波斯,阿拉伯天竺却已经完全唐化了的禁卫全都重重拱手,轰然应诺。 看着这一幕,武元爽却是郁闷的晃了晃他的肥头大耳,这里头最容易冲动就你李都尉自己吧! 一想到三日前,李缺提刀拎鋧杀气腾腾的样子,武元爽又忍不住一个哆嗦,如今侯杰可不是闽国那个小小的中护军武官了,天知道他怎么爬上埃米尔的地位,那可是阿拉伯人哈里发皇帝之下的总督王啊! 这要是李缺再控制不住自己,不论她能不能杀了侯杰,数不清的阿拉伯追兵追杀下,恐怕自己没找到在那个倒霉哥哥,就会被剁成肉泥了吧! 想着这个可怕后果,盯着李缺的背影,武元爽开始绞尽**汁的思考起如何才能约束住这脱缰野马来。 各种纷乱的心思中,这艘满载大马士革最后可怜产出的货船还是一路幽幽奔向安条克而去。 还真是物是人非,货船是从上一次李缺与安娜烤肉的地方登陆港口的,原本遍地拜占庭军队与商人的地方如今被各种阿拉伯人所占据满满的,唯一与上次相同的是,这座中东名城,塞琉古帝国的首都,华夏记载中条枝国的要害之地,后来罗马帝国控制地中海东岸的重要据点,还是如此这般的衰落破旧。 占据这里后安娜曾经对此进行过一系列的修缮与保护,颁布有利于休养生息的轻徭薄赋政策,奖励生产,鼓励工商,可如今看这样子,夺去了安娜一切的君士坦丁四世却没有守好这个成果。 甚至安条克的城墙更为残破。 本来阿拉伯人是不善于攻城的,他们在沙漠里积累的文化程度太浅薄,偏偏所吸收的波斯文化中,同样也不善于攻打城市据点,所以占据整个叙利亚,阿勒颇以及埃及重要城市,阿拉伯人都是围城的。 可这一次,阿拉伯人有侯杰这个叛逆,侯杰的父亲侯君集是大唐名将,不知道多少次攻城拔地杀出来的,而侯杰又跟了李捷,从小在李捷书房泡大的,上一辈子的记忆被李捷一笔笔记录下,他的书房中可以称得上这个时代攻城生产百科全书。 就算这个时代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不能接受,侯杰依旧可以算得上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攻城大师。 带着行李下了船,在几个阿拉伯将领陪同下顺着被弩炮投石机打的伤痕累累的城门进了城,又是一副凄惨无比的景象映入李缺几个眼帘。 上一次来,安娜的约束下拜占庭军队对穆斯林几乎可以算的上秋毫无犯了,可入城的阿拉伯人这一次却是将残暴几乎发扬到了极致,所有基督徒,不管老人小孩,全都被驱赶到了城外的田地上,在阿拉伯人的皮鞭下,炎炎烈日中一刻不停的劳作着,绕是如此,依旧有凶残的建工不断鞭打奴隶。 蘸水的皮鞭每一鞭子抽打在后背上,都是一道皮肉翻开的血口子,时不时有人挨不住直接倒毙在了地上,然后尸体被直接丢进海了。 至于妇女们,年轻貌美的都被当做女奴分给各级将领,或是卖去苏伊士,年老体弱的则是被圈在一起,做着粗活劳力。 而且不光是基督徒凄惨,就算没被打成奴隶,其余一切非阿拉伯人的穆斯林依旧也被压上沉重的赋税。 数以百计的贫苦农民被披枷带镣拴在街头,围拢着他们,凶神恶煞的阿拉伯兵不断用皮鞭抽打着。 “蠢货,一毛不拔的老山羊,快点交税!不然老子抽断你的骨头!” “大爷,真的没有粮食可交了,所有吃的东西都被大军征走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给一条活路吧!” “真没有了?呵呵,大爷就给你一条活路,来人,把着老家伙的孙女儿带出来!卖到闽国去换粮食,就当这老家伙交过税了!” “不要啊!官爷!” 头发胡子都白了,老脸满是皱纹的波斯老农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着,十来个穿着敞胸白袍,故意当着老农的面,将十几岁的波斯少女拖出来,在少女的哭喊中上下其手的将其捆绑好,带走。 凄惨的哭嚎声听的几里内人无不是战战兢兢。 “怎么会这样?” 毕竟这里曾经是李缺曾经经营过的,眼看着悲惨的一幕,李缺忍不住喃喃自语着就要靠过去,看得跟在她身后的武元爽又是猛地一哆嗦,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拽住了李缺的胳膊,恶狠狠地告诫着。 “不要惹事啊!” 忽然机灵了一下,李缺这才停住多管闲事的脚步,恨恨瞪了一眼还在嚣张大笑拷要着税收的阿拉伯兵,愤然又是回到队伍中。 阿拉伯人的聚居区果然还是整个城区中最好的位置,而且这一次,侯杰居住的地方奢华的更过分。 皇宫! 曾经塞琉古帝国的大皇宫,东罗马帝国的行宫,两年前李缺还待过的豪华西式花园别墅也被战火摧毁了大半,剩余小半则成为侯杰这位阿勒坡,奇里乞亚兼小亚细亚总督的行宫。 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奢华,大马士革的宅子与这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洁白的宫墙三米多高,绕是如此墙里的奇珍植物依旧探出墙头不少花团锦簇。 几百个身披重甲的阿拉伯大汉拿着精致的大马士革弯刀兵器,一丝不苟的巡视着皇宫,哪怕一只苍蝇路过都会引起他们警觉的注意,绕是带领李缺的几个阿拉伯军官是熟人,依旧被一丝不苟的搜查了三遍,这才放进。 一进了宫殿,又是一番天地。 真想不通交通如此不发达的时代,侯杰能收集这么多的奇珍异草,甚至在其中李缺还看到了东南亚的菠萝,芒果,为了照顾这些植物,贯通的陶制管道几乎贯穿了整个花园,从一个个小眼中流淌出液体,制成人造雨雾来滋润这些珍贵的植物。 还有数十个奴隶青年来往于水渠之间,不断用罐子接水向这些热带树,草的根部。 另一端,原本李缺记忆中一大片楼阁的区域,此时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个硕大的湖水,湖水中央,一条弯曲的石桥尽头,太湖石堆成的假山露出水面,形成一个湖心岛。 这些看起来似乎没有成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般光鲜,实际上这些所花费的财富几倍于此,这才是奢华的体现。 “埃米尔大人在里面等候诸位呢!请随在下来。” 接替了几个在港口迎接的阿拉伯军官,一个与大马士革阿蒙差不过的阿拉伯气质型男披着纯白色绣着金线的阿拉伯丝绸长袍,恭敬的对李缺等人深深一个躬弯了下去。 身后,宫门轰然关闭,将这个世外天堂与外面的地狱轰然分隔开,宫门的震动中,大群的乌鸦秃鹫被惊吓的轰然飞起。 看着关闭中的宫门,埃米尔府门口对着的一处贵族宅第中,一双深邃,深褐色的眼眸如同狼看到腐尸一般兴奋的流露出了饥饿的眼神,兴奋无比的抚掌大笑起来。 “侯杰啊侯杰,你还是忍不住与闽国勾结了起来,我就说过,安拉怎么会把恩赐给予一个阿拉伯裔之外的异族,这回,本谢赫一定要让你的阴谋败露在哈里发面前,让天下的阿拉伯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来人,备马!” 几个奴仆赶忙在马厩中牵出来高大神骏的阿拉伯战马,与此同时,装满的箭壶,刀与阿拉伯骑枪亦是被挂在马上,踩着一个奴隶的后背,袒露着包裹头巾的脑袋,浑身披着精良的大马士革盔甲,哈立德昂扬的扬着马鞭子喝道:“你们看好了,不能让那些闽国奸细逃掉,等待本伊玛目回来!” “是!” 轰然答应中,宅院后门轰然打开,数十个骑兵直接在城里奔腾了起来,沿途遇到的安条克居民毫不避讳的直接碾压过去,硕大的马蹄子在道路上留下一个个血印,直奔南城门而去。 那个方向的道路,通往麦加…… 第771章.再遇侯杰 进了屋子,才知道外面断言的天堂有些早了。 墙壁四周完全被花纹精美的丝绸以及波斯挂毯所覆盖,铜做的巨大树藤上挂着白银叶子,珍珠花朵,黄金果实,硕大的猫眼绿,钻石以及翡翠在树顶上散发着璀璨光辉。 除了正殿中奢华的装饰树,其中服侍的人亦是达到了污浊**乱的程度,与外面阿拉伯人妇女传统的包裹封闭到极限不同,侍奉在侯杰殿中的男男女女几乎到了完全****。 男的仅仅包了条紧窄的金丝内裤,肩膀上裹着装饰功效大于实用功效的坎肩,袒露出胸膛,看内裤的扁平,这些人应该都是骟了的希腊人阉人。 不要以为太监仅仅是华夏的特产,罗马宫廷中同样很早就有阉人的存在,早期文明的希腊,波斯,埃及,亚述,印度等帝国都已经用过阉人了,毕竟男人都是自私的,一个个占有欲极强,妻妾成群的后宫自然不放心别的男人肆意进出。 阿拉伯人崛起于沙漠之中到如今已经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占据了波斯帝国与拜占庭绝大部分膏腴的东方领地,阿拉伯人早已经不是曾经那吃苦耐劳,节俭淳朴的游牧民族了,这么多民族积累的财富收拢在手,阿拉伯上层亦是效仿起被他们征服的波斯,变得奢华起来,达官贵人在家宅大量蓄养女奴的同时,宦官的需求也旺盛了起来。 侯杰带来了闽国先进的外科手术制度,与拜占庭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有着大量希腊年轻人俘虏,于是乎倭马亚帝国第二代才确立的阿拉伯宦官制度提早二十年在阿拉伯帝国确立。 川流不息的宦官还算好的,在宫廷中比她们更暴露的则是一个个女奴。 女奴几乎是古代阿拉伯社会阶层中一大特色,很值得讽刺,《古兰经》中强调善待奴仆,释放奴隶的伊斯兰教,却是几乎同时代蓄奴最多的一个帝国,甚至对于女奴,阿拉伯的权贵们都总结出了评价来。 柏柏尔人的姑娘可供享乐,波斯姑娘可生儿育女,罗马人女奴则善于超持家务,通过战争而来的奴隶不光是王室贵族炫富的手段,更是成了阿拉伯人的一大经济支柱。 后世四百五十年的时间,人们谴责将黑奴从非洲掠夺出,送往新大陆奴役的殖民者白人,却浑然忘了黑奴的源头,是凶残的阿拉伯骑兵将成批成批黑人绑出非洲,阿拉伯人的奴隶贸易下甚至将北非古老文明摧毁的一干二净。 也许正是伊斯兰教义中对妇女包裹的太过压抑,自家的宅院中,阿拉伯的贵人们反而更加恣情声色,反正女奴不是阿拉伯人穆斯林,怎么玩都不违反教规。 侯杰的宫殿中,或黑或黄或白的各种族女奴更是一个穿的比一个少,不少人仅仅在胸**上贴着一片小小的黄金**♀贴,下身则是波斯舞娘那种狭小的黄金三角罩,只不过比诱惑的波斯舞娘,连那层透明的白纱都没有。 ****的女奴更是数不胜数,难怪几个阿拉伯军官绝不许进入内宅。 眼见到这一幕,就连搞“娱乐出身”的武元爽都是看的面红耳赤,更不要说后面那些常年禁欲的军汉们,一个个呼吸急促无比,跟着新带路的管家哈希姆,,李缺咬牙切齿的低声喝骂也不知道多少声了。 好不容易穿过这段压迫人意志,世界上最豪华的回廊,到了后院寝宫前,哈希姆恭敬的对着李缺等人一弯腰鞠躬道:“尊敬的客人们,请在此稍后,容奴婢去通报埃米尔大人!”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靡靡之音却是从室内传出,女人的娇弱不堪之声,男人的竭力嘶吼声,明显在做着“传宗接代”的大事,早已经瘪了一肚子火的李缺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推开了宦官哈希姆,直接暴怒的一脚踹了过去。 划拉~ 华贵的雕饰红木门直接在小牛皮靴下四分五裂,踩着木头碎片,李缺脚步沉重的闯了进去,这一幕太突然,一时间武元爽也是傻了下,这才慌得肥兔子一样紧跟着蹦了进去。 “李都尉,大事要紧啊!啊?侯埃米尔,您继续,不用管我们,呵呵,呵呵!” 室内,薄薄的轻纱根本挡不住视线,袒露着上身骑坐着的突厥女奴爆满坚挺的一对儿毫不遮掩映入眼帘,心头安安叫苦,武元爽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拖着李缺胳膊拼命向后拖着。 被打搅了好事,明显那女奴暴跳如雷,还骑在男人身上就抬起左手,颐指气使的用突厥语一通乱骂,气的李缺更是三尸神暴跳,挥起拳头就要给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些教训,可这时候,略带沙哑的浑厚声音却是令她猛地一僵。 “玉儿,够了!” 这一刻,李缺的心差不点没蹦出来,旋即,那个身材火爆的突厥女奴却是不甘心的咕噜了两句,旋即在一只大手轻拍她屁股下从床榻上把自己拔了下来,丝毫不顾及那么多的外人,就这么袒露着身体去了后室。 “我就猜到,闽王会派你来,李都尉,许久不见了!” 随意套上短裤,袒露着还满是汗水肌肉有型的上身,侯杰一点也没发怒,反而大笑着坐了起来。 就算在心头千百次计划杀了他,用铣鋧打破他的脑袋,刺穿他的心脏,砍下他的头颅,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在吐蕃好不容易修习到的平静却被抛之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复杂。 好半天,李缺才强撑着哼了一句。 “本将可一点儿也不想见你这叛徒!” 这气势就差多了,跟上一次在大马士革城外杀机凛凛简直判若两人,甚至有点弱弱的味道,听的武元爽直发愣,这位怎么也是洋蜡烛金枪头,见到真人也软了? 李缺好不容易压抑住情绪,可旋即侯杰却让他的怒火再次高炽起来,很是轻佻的拿起棉斤擦拭了下身上的汗水,侯杰随手从一边衣架上拿下了自己的长袍套上,玩世不恭的态度又是溢满脸上,抱着胳膊很不恭敬的说道。 “不想见到本埃米尔又如何?他李捷还不是有求于我,拍你屁颠屁颠找上门来。” “你……” 一瞬间额头的血管都鼓了起来,一双拳头被李缺捏的咯咯作响,吓得武元爽赶忙又在背后按住了她的胳膊,可就在这功夫,侯杰的手又是伸到了她面前。 “干什么?”李缺立马满是怒火的吼道。 似乎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侯杰还是那么轻佻的笑着:“东西呢?闽王该不会让你们来本埃米尔这儿吃白饭的吧?” 拳头捏紧,松开,好一会,李缺才强行压抑着怒气,猛地向外一挥手。 “闽王命我带来的东西,已经被你的手下抬进府,你想要,现在就交给你。”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又是沿着那糜乱奢侈的回廊一路走来,侯杰已经彻底抛弃了当年闽*官中护军那种昂然正气,捏着下巴歪着肩膀,袒露出充斥着数道疤痕结实的胸口,这幅模样总让李缺想起在赌馆中游手好闲的地痞二流子。 可偏偏一路走来,不论男女奴隶还是阿拉伯护卫兵士,对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尊敬。 一间库房被打开,侯杰的神色这才郑重了不少,挥手挥退了跟来的所有人,关上大门,闷热的房间中,就剩下了李缺三个。 从苏伊士一路带过来,绑在骆驼队上的箱子还不断有沙粒掉下,打开后,里面保存完好的丝绸金银细软立刻显露了出来,不过侯杰却是眯起了眼睛,对这些明显不感兴趣。 在一堆金银器皿中翻找起来,不一会,打开了一个波斯银酒壶,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精致琉璃瓶到了李缺手中。 “麦角菌!加上两味秘药共同配制,可导致强烈的致幻感,中此药者茫茫懵懵,自我全无,任人摆布,药量大会导致人当场疯癫。” “这次闽王命我带来五瓶。” 伸出手,李缺把东西递了过去。 随手接了过来,两根手指捏着放在了眼前,侯杰脸上的皮肤扯起了一圈弧度,迷恋的痞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好东西啊,小气的李捷,才给五瓶。” 额头的青筋又是跳了跳,压抑着怒气,李缺又是在别的箱子里翻找起来。 “阿芙蓉!五坛子,闽王配置的神药主要原料。” 一个混在酒坛子中,一摊子黑金色散发着香味的东西被摆在侯杰面前,轻轻嗅了嗅,点点迷醉又是在侯杰脸上绽放。 “好东西,这东西希腊,亚细亚也有出产,但绝对没有闽国制作的如此精纯,简直是两样东西!” “蓖麻子毒素,剧毒,见血一至三天必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痛苦至极,无药可解。” “七星弩。” “袖剑。” “**。” 精美的丝绸中,一大堆令人胆寒精巧的武器毒药被翻找了出来,最后,一块黝黑色不起眼的鱼形铜符被李缺取了出来,却没有递给侯杰。 “这东西是黑令牌,可以在苏伊士取得现有所有粮草以及盔甲兵器药品等等一切物资,包括军事支持,但这必须由作为联络官的我亲手持拿去苏伊士兑换,是否给与你支持,还要本官判断是否对我闽国有益!” 慑人的神光从李缺面具后双眸中映射出来,可惜,对她的咄咄逼人,侯杰一点儿也没有在乎,反而不满的耸了耸肩。 “我要的火铳呢?” 第772章.奸雄 嗖~ 几乎是飞鸟扑翅的声音大小,库房的原木柱子中顿时出现了个小眼,可侯杰却颇有些不满意的拿着另一把伪装成雨伞的气枪不满意说道:“这么小的弹丸,这么近的杀伤力,就算伪装的精巧,杀不死人,屁用没有。” “弹丸是特制的,内部中空,外面用牛油堵塞,里面装填蓖麻子毒素,射入人体内,血液融化牛油,毒素扩散,如此小的伤痕很容易被人忽略,杀人于无形。” 从瓶子里倒出一粒特制铅丸给侯杰,李缺冷着脸解释道。 把玩了两下,侯杰歪着的脑袋终于露出了眼镜蛇一般的冰冷笑容,捏着弹丸邪笑道:“真不愧是李捷,这么毒辣的杀人方法都能想到,亏那帮傻帽还把他当做圣人一样,哈哈。” 侯杰又一次侮辱了闽王,压抑不住的怒火禁不住在李缺眼中泛起,终于忍不住,李缺一把抓住了侯杰袒露两边的衣领,恶狠狠竟然将他提了起来,暴怒的低声厚道:“闽王这次派我来联络扶植你在阿拉伯帝国的权势,为闽国争取利益,所以嘴巴放干净点,如果你对闽国没有用了,我不介意杀了你!” “可我对闽国有用。”虽然被提起来,嘲讽的笑容却在侯杰脸上洋溢着,他的右手竟然还捏在了李缺黑面纱覆盖的下巴上,轻佻的挑起了李缺的脸庞。 “所以为了利益,闽王会命你全力配合我,你不但不能杀我,还要拼了命的保护我!” “就算我现在要了你,你也得忍着!谁让权利对那位高高在上的闽王殿下,就是一切呢?” “哼!”气愤的撒开手,李缺不屑的将脸瞥向一旁,后退踉跄了两步,侯杰却是禁不住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府上规矩可不少,既然来了,就要学会如何做一个阿拉伯女人的规矩,至于你的手下,老子另有安排,这些天你就安心呆在这儿吧,需要时候老子自然会叫你。” 说着侯杰转身就要走出库房。在他身后,足足犹豫了一刻,李缺忽然咬着牙伸出了手,叫住了侯杰。 “等等。” “你,为什么要背叛闽国?背叛闽王?闽王将你养大,你姐姐还是闽王妻子,你们是一家人啊!” 一股浓烈的渴望突然间从李缺眼眸中流露出来,在她渴望的注视下,侯杰的背影却是忽然一僵,浓郁的哀伤**在他眼中,旋即就被疯狂所取代。 “为了什么?哈哈哈哈,这么白痴的问题你也能问出来,为了权利呗!” 狂笑着回过头,侯杰满是嘲讽的向着四周指去,大笑着对李缺吼着:“你看看,这一切,这权势,这华美的宫殿,如今世界上各处漂亮的女奴任我宠幸,千军万马任我统帅,现在我是埃米尔,你知道什么是埃米尔吗?那就是王!” “这叙利亚北部到亚细亚,全是我的属地!我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无数人飞黄腾达,一句话又可以让无数人人头落地,无比的权势!这是李捷能给我的嘛?啊?” 浓郁的失望从李缺眼中流露出来,丢下雨伞,李缺一言不发直接从侯杰身边擦过,径直走出了门,看着她的背影,侯杰疯狂的大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傻瓜,也只有你这样李捷忠心的走狗能问出这样傻问题了,哈哈,傻!迂腐之极!” 不过没等侯杰笑完,一双胖乎乎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侯杰惊愕的回过头去,映入眼帘,却是一脸笑呵呵的包子褶。 几乎笑出一朵老菊花来,武元爽套着近乎的问道:“那个,侯小哥,不,侯埃米尔大人,咱们兄弟也算是熟识一场了,那个,我哥武元庆,您把他藏到那噶的了?” 看着武元爽套近乎的灿烂笑容,侯杰的狂笑却是无趣的收敛了回去,随手挥了挥手,几个冲进来的阿拉伯兵拖着武元爽肥胖的胳膊就向外走去。 笑僵在了肥嘟嘟的脸上,武元爽悲催的伸手张望着嚷道:“侯小哥,我,我也是闽王派来的联络官,喂,侯小哥,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侯埃米尔!!!” 在武元爽的惨叫中,他被拖上了马车,直接拖出了城,几个小时候,却在奇里乞亚的海滨小城那巴泰被带下了车,旋即领着就去了港口一间黑屋子中。 “哥?” 两年不见,武元爽差不点没认出来,包裹着阿拉伯黑缠头,留着一把阿拉伯式山羊大胡子,身上还披着阿拉伯黑袍子,嘴里叼着粗粗的雪茄烟,胖大的身体瘦了几圈,要是怀里抱的不是算盘而是ak,那就活生生的****大叔了。 在后面愣神的看了半天,武元爽这才弱弱的叫了一声,不想刚说完武元庆已经不耐烦的转过了身,恼火的嚷嚷着:“老子说了多少遍了,别在我算账时候打扰我!” “额……,元爽?” “是我啊!哥!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你了!”当即泪奔了,武元爽肥壮的身体上去就是给武元庆一个熊抱,不想沙漠里历练了两年,武元庆已经变得粗壮不少的胳膊却是揪着他手腕就往里走,一面走一面武元庆还嘟嘟囔囔个不停。 “兄弟,你赶紧准备启程,回闽国!” “哎呦,哥,轻点,疼啊!” 铁钳一样的手掐的武元爽手腕肥油都下去了,疼的第三街武爷哇哇大叫着。 沿着门口的铺位往里,一大排囚笼整齐的排放一起,里面关着的却不是什么生猛野兽,却是一个个娇弱的妖娆少女,失去自由下楚楚可怜的锁在角落里,还被强迫着看着诗书,指着她们,武元庆激动的哇哇大声嚷嚷着。 “拜占庭贵妇,波斯人王族总督的女儿,还有前倭马亚王朝的阿拉伯公主,亚美尼亚公主,这些哥都弄到了,特意扣下留下来的,还有这个,这个还是拜占庭皇帝的宠妃!” 感情儿到现在都没忘了自己来西亚的目的是绑个公主回去,武元庆手舞足蹈的嚷嚷着:“你赶紧回京师,再盖个公主风情馆,那些达官贵人,还不得成群成群往里塞啊!到时候第三街绝对咱们武家的花魁称霸了!” “老子就说,咱们闽国是天朝上国,要是没个外国公主撑场面,怎么配得上闽国第一风月场的称号,哇哈哈哈!” 听着武元庆昂头大笑,再看着他双目中绽放的金光,武元爽是彻底无语了…… 这一趟的李缺的任务,就是做一个联络官,通过闽国的财力,扶植侯杰在阿拉伯帝国的地位,通过侯杰达到影响整个中东局势的目的。 人的际遇还真是颇为奇妙。 很早信奉了伊斯兰教,凭借传自侯君集的政治手腕,侯杰成功的打入了阿拉伯祭祀的高层内部,获取了地位。 接着在耶路撒冷城会盟大战中,侯杰出卖了闽国,获得了伊斯兰上层极大的信任与权利,摇身一变成为了阿拉伯帝国一大新贵,在后来迎立哈里发阿里的儿子哈桑成为阿巴斯王朝哈里发中又立下从龙之功。 而且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侯杰提早就发现了拉布尔,贾布尔等麦加祭祀团组成的政治班底并不可靠,加上他来自华夏,更加了解什么叫皇帝,拥立哈桑登记后,他就靠了过去。 果然,登位后,哈里发哈桑就急不可耐从祭祀团手中夺取了政权。 又一次出卖了拉布尔,贾布尔等人,侯杰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机遇。 与他一起在贾夫德沙漠召集阿拉伯大军击败闽国的麦加祭祀团领袖如拉布尔,贾布尔等主要头领全都以异端罪被处决,其余大小谢赫,伊玛目基本被逼的隐退回了沙漠中,显赫一时的什叶迁士派烟消云散。 而侯杰却在这次危机中更进一步,一举成为阿拉伯帝国五大埃米尔之一,统领叙利亚以及小亚细亚,指挥对拜占庭帝国发动战争的重要指挥官。 阿拉伯帝国的制度,埃米尔除了向哈里发负责外,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内具有绝对的军政大全,俨然一国之主。 可到了这个地位,侯杰依旧不满足。 这才有了李缺,武元爽的到来。 对内统治上,侯杰奉行阿拉伯人至上的原则,每年沙漠迁徙过来阿拉伯人都可以从他的政府获得丰厚的年金,但有享乐就有压迫,侯杰又对叙利亚等地的非阿拉伯人,超过九层的异教徒课以重税,大批人直接被打成了奴隶。 这才有了这个如此凋零的叙利亚,可明明侯杰把这里统治的民不聊生,他却成了阿拉伯人世界中最受欢迎的埃米尔,无数从沙漠迁徙出来的阿拉伯人全都来投奔他的军队,让他的声望更加如日中天。 以一个异族做到这一切,侯杰绝对可以称得上奸雄。 至于武元庆,那日从安条克逃出后就一直在乡野隐姓埋名,仅仅两个月,安条克就再度易手,他也被侯杰找了出来,依靠他曾经积累的商路,向东方与西方销售阿拉伯大军在拜占庭土地上的战利品与奴隶,以此来换取军饷,解决财政问题。 李缺与武元爽的到来更是让侯杰如虎添翼,匆匆与武元庆会面一次后,武元爽就被赶回了苏伊士,有他联络,侯杰掠夺到的财富与奴隶销售的更加快捷与实惠,来短短一个月,自天竺往来不息的粮船充实了他的粮仓。 至于李缺,接下来一个月却真如一个平凡的阿拉伯妇女那样,耐心的呆在侯杰宫殿中,暗暗的注视着一切。 不过,就在侯杰的势力如日中天时候,安条克的平静却突然被打破。 大约李缺到来的一个月后一天清晨,数以万计的麦加阿拉伯军忽然出现在了安条克城外,代表哈里发的星月日大旗遮天蔽日打着,大旗下得意洋洋引领在最前列的,正是一个多月前狂奔出安条克的哈立德…… 第773章.今科状元 噼里啪啦~ 爆竹热闹的炸响着,红光热闹吸引的小孩子跟着后面拍着手跑个不停,村口,一头倒霉的猪咕噜咕噜拼命嘶吼着,似乎感觉到死到临头,猪拼命地踢蹬着四蹄还想做垂死挣扎,可惜没等它扭动多久,一把锋利的菜刀已经寒光一闪,送它往生极乐世界不知道去找哪个神去了。 这头男人们放血,烧猪毛,收拾下水,另一头,妇女们也是将倒霉的小鸡,鸽子一个个咔嚓了,拔毛,放血。 地里种的菜,晒干的腌菜,鱼等各种食材全都被拿了出来,一个个土炉子上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大桌子拼成了串儿,一个个村民欢笑着把盘子端上了桌,热热闹闹在村里摆起了流水席。 虽然东北风呼呼的吹着,还有一层薄薄的雪,但火炉子暖烘烘的燃烧着,劳动的场景亦是热火朝天,一个个红彤彤的福字贴的到处都是,烘的人心都跟着暖了许多。 这一幕要是发生在中原并不奇怪,但这地方是呼罗珊,后世的阿富汗南部。 从闽国出兵整治呼罗珊到现在已经有五个月了,屯田政策也初见了成效,从北方阿富汗到南部伊朗差不多二百多万人口被划分到了各个屯田庄中,闽国以武力保证了这种社会秩序的清理,不服则死的政策下,呼罗珊大部分地区基本上平定下来。 没有了各地此起彼伏的暴动,除了反抗闽军的死硬分子,社会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倒是降了下来。 先期建设的屯田庄已经有粮食上缴,后期建设的屯田庄不过才刚刚开垦好土地,基本上没什么产出,这一年军费安置费加赈济出的粮食,在波斯这个大买卖的投资下,闽国基本上算是赔了。 但就连最斤斤计较的来济都没有再计较什么,因为从闽国官绅上下都看到了彻底平定这里的希望,闽国庞大的官僚队伍中,尤其是工部的官员们最开心,兴都库什山脉附近发现的金银铜铁宝石矿等多的惊人,光是著名的青金石矿又发现了三处矿脉,如果要是开发出来明年就能盈利了,这将是工部一大功。 有了盼头,群臣高兴,闽王高兴,李捷干脆大笔一挥,给这二百万波斯人以及二十万大军没人来了比过年费,上缴的鸡鸭蔬菜粮食又按比例发放了回去,此外棉衣粮油又是发了一些,这才有了村村热闹的。 几辈子这些波斯人重来都是给官府老爷交钱粮,何曾见过官府发过钱粮过节?再加上村村都有唐人,唐化天竺人,过年这个节日就此流传了开。 至于猪肉,的确有不少伊斯兰信徒不吃猪肉,可还要看实际情况,人都要饿死了还管哪门子能不能吃,况且这些猪也是自家养的,从中原带来的养猪技术,养的都是白白胖胖的华夏田园猪,猪圈平时有专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喂得也是野菜与干净的豆粕,不像西方那种还未完全驯化,放养的类似野猪种类。 本来伊斯兰信徒就不到三成,香喷喷的猪肉血肠酸菜汤端上桌,眼看着别的村民甩开腮帮子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油,内心挣扎了许久,不知道多少才皈依伊斯兰不久的粉嫩信徒也终于下了第一筷子。 热闹的年节气息中,对于刚刚那个屯田村庄,这一个年节还有这其他意味。 大约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个村子两三百号老小又一起汇聚在了村口遥望,在他们的眺望下,远处热闹的锣鼓声渐渐临近,披红挂彩中,足足几百人的队伍吹着喇叭,打着铜锣摇摇摆摆热闹非凡。 这么多人簇拥中间,一个俊郎帅气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披着大红袍,胸口还戴着大红花,摇摇摆摆的骑着马向村里走去,高鼻梁,神色眼睛配合着一身极具华夏气息的状元袍,却是这般合身。 这人叫马米科尼扬,又给自己取了个汉名马扬,就算在众人的敲敲打打中,马扬还是一头迷糊,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幸运之神能降临在他头上,这一次闽国在呼罗珊开恩科,头名状元竟然是自己! 要知道马米科尼扬家族往上二十代都是小民,典型的穷二十代,而且开考前他不过刚把一卷《论语》学完,四书五经才刚刚涉猎,行卷之时不知道忐忑成什么样子,直到屯田庄中那个屯田校尉天竺人无比羡慕嫉妒恨的送自己去木鹿城,马扬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头奖。 今科状元,用唐人老师的话是什么文曲星转世,文曲星是神仙头玉帝的手下,要是换成光明神,自己怎么也是个天使下凡吧?一面随着马匹摇晃着,一面马扬还迷迷糊糊的想着。 “状元公回来喽!” 领头的敲打师傅一声长吆喝把马扬的思绪喊了回来,刚回过神来,马扬就吓了一大跳,全村老老少少二百多人全都趴伏在了地上,磕头问安道:“小民拜见状元老爷!” “哎呦,巴尔尼大叔,阿巴哥,快起来快起来,我,我可不是什么贵族老爷!”这下可慌了神,马扬急急匆匆跳下马,挨个搀扶起来,一个个硬拉这才把同村儿的父老乡亲拽了起来,不过任由他怎么解释,其余父老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听说状元能面见闽王,吃琼林宴,还能当大官,至少是个县令,管着两三百号他们这样的屯田庄,这要是在波斯,没有几百年贵族根本做不到,所以马扬在其他人眼里已经不是一般人,而是老爷了。 就在马扬急得满头大汗时候,忽然前面又是一声咳嗽声,让马扬禁不住一激灵,立马放下乡亲们直奔了过去,在一个老年唐人面前扑通一声跪拜了下,眼眶含泪激动的叩拜着。 “师傅,弟子回来了!” 刚开始看马扬让一群人跪拜,宇文俭还颇有些不高兴,以为马扬是个小人得志之徒,不过看着马扬如此恭敬真诚的叩拜过来,那点疑虑便去了,终于换了一副和蔼的样子,搀扶在马扬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感慨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行啊!为师考了半辈子,连乡试秀才都没通过,你小子倒是连过三关,直奔殿试,还得已面见闽王,真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听着自己老师都有些嫉妒自己,马扬禁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着不知道说啥,还好感慨了片刻,宇文俭又是面色一正,严肃点把住了他的肩膀说道:“阿扬,虽然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有些话为师还是要说!” “不管你信仰什么神,我们儒家讲求的是仁义!永远不要忘了你是这一片村庄走出来的,不管你当上多大官,都不能做出凌虐百姓,欺凌乡党之事!” “马扬不敢!”波斯洋状元赶忙鞠躬摇头。 “还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既然你有缘步入官场,当忠于国家忠于闽王,做忠贞直言之臣,就算国家有难也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绝不可以趋炎附势,流于奸佞,媚上擅权,老夫要是知道你胆敢做个佞臣,就算拼了姓名不要,老夫也要取你性命!” “马扬不敢!”看到自己老师激动的训斥着,这个波斯小子又是惧怕的跪伏在地上,叩首答道。 看着自己弟子畏惧的样子,宇文俭又是心里软了,搀扶着他的肩膀再次将他扶起,旋即从怀里摸出了一捆书来,递到马扬怀里,和蔼的说道:“今日你登科之日,为师本不应该说这些重话,但为师实在怕你走上邪路。” “弟子知道。” “活到老学到老,虽然你登科状元了,为师已经没有资格再教导你,这些为师研究多年的手札依旧送给你,希望对你有些帮助吧!” 捧着那捆发热的书,马扬禁不住心里暖呵呵的,眼圈再一次红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宇文俭则是笑呵呵的对着一旁看的直发愣的村民们说道:“大家别拘束了,小马子永远是咱们的小马子,永远不会变的!” “别在这儿冻着了,一会菜都凉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过好了今晚,明天才会有个好收成!” 听着教几等人唐语,和蔼可亲的宇文老师这般说道,一群村民的拘束这才放下来,吆吆喝喝热闹的簇拥着马扬就要朝村里走去,不过这功夫,身后送福的轿夫乐师们却是在后面嚷嚷了起来。 “请状元老爷看赏!” 愕然回过头看着一群马夫轿夫鼓手期盼的目光,宇文俭马扬一对儿师徒禁不住僵了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其实轿夫吹鼓手的钱早在木鹿城,那些跟着忙活沾仙气的大商人们已经付过了,但按照习俗,到了乡里,状元郎还是要再赏一笔,不用多,意思一下就可以,也让这些帮衬的人沾沾喜气。 问题是,这个村庄可是屯田村,历年战乱早把屯田户腰包掏空了,马扬之前穷小子一个,哪有钱赏? 正常这种情况则有乡党富裕者代付,问题是乡里这些人几乎都和马扬差不多,贵族几乎都搬到京师,富商有钱人也是搬进城里,纠结了好一会,宇文俭这才强笑着对身后跟着的闺女宇文果儿摆了摆手。 “果儿,回家,去吧床底下那个坛子拿来!” “师傅,那个是果儿师妹的嫁妆钱,不能动啊!”没等小姑娘撅起嘴,马扬却已经急切的抱住了宇文俭的胳膊,焦急的叫道。 “大喜之日,哪儿有这么多讲究,我是你老师,听我的,果儿,还不快去!” 这回,宇文俭的笑容却爽朗起来,大笑着捋了捋胡须:“你是状元公,能给你付赏钱,还是为师的荣耀呢!” “可……” “哎呦呦,老师这一副心思是好,不过小姑娘的嫁妆就不要动用了,这赏还是我来看吧!” “兄台此言差矣……”听着这声,宇文俭立刻有点不悦的扭过头,不料一直在他身边搀扶的马扬却是无比惊骇惊叫出来。 “闽王陛下!” 第774章.与民同乐起波澜 马扬的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波斯人的传统观念中,波斯皇帝是神的化身,昨日在木鹿城琼林宴闽王高高在上坐在金座之巅,威严肃穆的样子很符合马扬脑海中的天子形象。 现在的闽王也是一身威严令人敬畏的五爪黑龙袍,神秘的华夏神龙花纹令人心生敬畏,可,带着一大家子还有朝中那些可望不可及的大人们拖着东西到自己村口,笑容和蔼的样子还要提自己打赏,这真是闽王吗? 脑筋有点转不过来,波斯小伙傻乎乎的扭过头,结巴的对着他师傅宇文俭问道。 “师,师傅,闽王陛下来了,该,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腿儿也是发软,别看在村民面前宇文俭很有智者严师的风范,实际上他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县太爷和学政了,闽王这种稀有动物他也还是第一次看到。 还好,宇文家旁支出身,他懂得到底比没见识的波斯人多,一脚踹在了马扬膝盖上,宇文俭自己也是噗通一下跪在雪地中,五体投地的跪拜起来。 “叩见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村里最有见识的宇文长者都如此恭敬叩拜了,还有状元老爷也跟着跪下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贵族,其他老老少少也跟着扑通扑通跪伏在地上,跟着歪歪斜斜的念着:“叩见吾王完碎完碎完完碎!” 怪声怪调的叩见声听的李捷脸发绿,身后的裴莹,后弦娘还有胡倩儿几个小妮子差点没把蛋笑碎了,一个个忍俊不禁的用棉手套捂着小嘴儿肩膀一抖一抖的,后面的大臣们,来济也是嘴角发抽,赞婆那张红脸就更红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捷苦笑着上前搀扶起来,拉着宇文俭的肩膀就说到:“起来吧,孤微服私访到此,就是为了与民同乐,用不着跪来跪去的。” “陛下,礼不可废!” 事到临头宇文俭居然撅起来了,趴在地上还不起来了,弄得李捷好笑的回头说道:“得!又遇到一个犟种。” “好,过年了,就当给孤拜年了,给红包!”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大金币,李捷就塞进了宇文俭手里,然后自顾自的笑呵呵走进人群中,扯起一个塞一个金币。捧着手中金灿灿的闽国通宝直发愣,好一会,看着自己傻徒弟傻闺女都楞楞的起来了,宇文俭也是讪讪然爬了起来。 又是一把金币撒下去,一群马夫吹鼓手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全都跪伏在地磕头道:“谢闽王圣人赏!” “别谢我,这是状元公赏的,谢他。”李捷笑容可掬的向一旁傻愣愣的马扬比了比衣袖,吹鼓手们也是福临心至,扭头对着马扬又是叩拜下去,喜气洋洋的拜道:“谢状元爷厚赏!” “都,都起来,快起来!”手慌脚乱的,马扬又是赶过去一通搀扶,好不容易才把一群轿夫给扶起来。 傻愣愣看着李捷笑容可掬的模样,宇文俭还是有些发愣,书里讲过太多的忠君**国,但还真没讲过陛下来了怎么招待,还是李捷自己笑呵呵的问道:“老丈,这红包也给了,孤今天也走了三十多个村子了,不请孤进去吃顿年夜饭啊?” “啊?对,陛下还没吃饭,赶紧招呼陛下进村吃饭啊!”猛的反应过来,马扬赶忙嗷的一嗓子嚷了出来,顿时一大群村民抱着大金币,热热闹闹的就围了上来,簇拥着李捷急急忙忙往村里走去。 看着这傻小子咋咋忽忽的样子,宇文俭又是禁不住一头冷汗,也是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另一头宇文果则是满眼小星星娇憨的抱住了宇文俭胳膊缓叫道:“爹爹,这就是闽王啊!简直太帅了!” 一个激灵,宇文俭禁不住吹胡子瞪眼的训斥起来:“胡说八道,怎么能说闽王帅!” “那爹说闽王不帅喽!”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哆嗦了一下,宇文俭心虚的赶紧捂住了果儿的小嘴。 说起来,帅来形容人,好像也是李捷带到这个时代的。 毕竟忙碌了一年,再加上闽王看起来真的人畜无害,不像要吃人的模样,丰盛的村宴前,一个个村民终于活跃了起来,觥筹交会中大声谈笑着这一年中快活事,有的还抱着胡琴高歌起来。 都说艺术来自民间,这事儿还真没错,激烈的马琴中,帅气的小伙掐腰踢踏出激烈的节奏,靓丽的姑娘在一旁翩翩如一群蝴蝶,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一旁,吃几口之后,裴莹很敬业的搞起了免费的义诊,另一头,宇文果儿与胡倩儿几个小妮子居然在一旁摆弄起首饰来,更不可思议的是戴着东海珍珠手链的俩丫头居然被比了下去,反而是宇文果儿晃动着后院种出的红豆子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自己媳妇羡慕的目光让李捷感觉直丢人。 桌上丰盛的饭菜还真让李捷胃口大开,跟着宇文俭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并桌,一面吃着爽口的酸菜炖大鹅,一面听着他们抱怨一年里来的家长里短,这日子倒也挺舒坦。 尤其是这一天李捷是真饿了。 跑了二十多个村子是一点没夸张,这一次在呼罗珊开恩科,总共取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进士二十多,举人近百,秀才几百,其实这次题目前所未有的简单,只要能熟练书写两千左右常用文字,就可以录取秀才了。 稍对华夏文化有些了解就可以成举人,像马扬这种取了汉名,还对《论语》有一定自己见解的都成殿试状元了,这要是让国内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士子知道,估计墙都得骂翻了,这也太简单了吧,科举?启蒙儿童还差不多! 不过闽国正式接手呼罗珊才半年时间,仅仅一千来户唐人动员搬迁过来,掌握文化的更少了,华夏文化本来就博大精深,能让一个异族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部,不论该人的聪慧以及对华夏文明的兴趣都是上上之选。 而且取士授官对李捷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闽国不缺官,重要的是他要给波斯士人一个上进的希望!就如同皈依伊斯兰一样,只要你融入华夏文化圈,闽国就有你上进的空间,有你一席之地。 所以这一次大年夜李捷都没在宫里过,留下匆匆赶来的长孙织主持简单仪式,自己走亲民路线带着年货在兴都库什山以南的屯田庄跑了一圈,挨个进士村拜访,跑了二十多个村庄,锣鼓喧天弄得二百多个村庄都知道了,每每在路边,都能看到属于波斯前小贵族,阿扎丹骑士阶层羡慕嫉妒的目光。 马扬这个村子是最后一站,又是最重要一站。 与几个重臣,以及村中长老,还有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个家族族长将领一同喝着酒,吃着村菜,李捷忽然举起了酒杯,对着在憨厚傻笑的新科状元马扬身边,一直略微皱着眉头的宇文俭举起了酒杯。 “宇文老丈,孤要特别敬你一杯,你帮了孤的大忙!” 早就知道这事儿,来济,狄仁杰也是善意颔首笑着看了过去,一下子让宇文俭变得手足无措,赶忙摆手否决道:“不敢当不敢当,马扬这小子别看憨,楞,悟性却极好,草民不过略加点拨而已……” “不,孤谢的不是这件事!” 同样摆了摆手,李捷郑重的摇了摇头。 别看宇文俭不起眼,既没有在大唐考上功名,也没在闽国取上名次,在济济一堂的文坛中也没有太大名声,但他对教育是最热心的,在天竺他就曾经办过免费的私塾,左右乡里方圆几十里过来学习者分文不收,有时候家中无米,饿着肚子讲学,他的学生,考出了十来个天竺籍举人,甚至中了一个进士。 李捷要开发呼罗珊,推扬华夏文化,他得知了又是第一个响应,不但自己领着唯一的女儿抛弃家业搬了过来,还动员他的朋友,学生数十个一块过来,有他的地方,方圆几里内十多个村子,唐语的传播程度亦是最广泛。 家贫如洗,桃李天下,差点把闺女的嫁妆钱都拿出来了,宇文俭是真正的师者!可比后世李捷所看到,所听到,所遇到那些钻到钱眼儿里,动不动变着法给学生补课,收补课费,动不动让学生买书拿回扣,排座要钱,就是不上心教书的黑心教师,带着学生出去开房的禽兽校长强上千万倍! “推行王化,扬我华夏,不光需要孤这样君王,更需要千千万万先生这样的真正师者,碍于制度,孤不能授予你官职,但孤决定以个人身份为先生出资建一所学校,让先生教书育人的宏远发挥的更为广大,先生绝不能推迟!” 李捷一席话说的宇文俭简直是热血沸腾,就算后世,领导表扬,一个个资深教授导师也是乐的屁颠屁颠,更不要说这是一个王权时代,李捷就是闽国的天,一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更是意义深重。 激动的血灌瞳仁,一时间热血上头,宇文俭忽然咬着牙重重的翻到在地,大礼叩拜下,激昂的说道。 “草民多谢陛下如此看中,可有一事,草民不吐不快,请陛下听草民一谏。” 这有些超出意料,李捷禁不住愣了一下。 第775章.雪夜阴谋 稻草搭的棚子外,东北风还夹杂着小雪花呼呼的吹着,棚子内却是一片温暖,一个个煮着汤烤着面包与肉的炉子发出的热力让棚子里的人热的都想脱棉衣,菜是这般香,轻快的乐曲声中,村子里能歌善舞的波斯小伙子姑娘还在愉悦的跳着舞,一个个村民开怀的谈笑着。 不过主位上,李捷周围一圈人脸色却并不好看,来济的脸沉了下来,狄仁杰等其他几个文官亦是面色不愉,只有几个武将还是没心没肺的啃着鹅腿吃着酸菜,谏不进谏跟他们武夫没多大关系。 李捷也是迟疑了下。 这年头,可没有言论自由,不因言获罪一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妄言乱政的罪名,正常历史上则天朝武女帝不知道用其杀了多少人。 正常顺序,就算下级官员有谏言,也要和上级主官先通气,由自己的主官向皇帝进谏,就算闽国没有这么森严的管制,几个宰相坐这儿,轮得到你一个连科举都没考上的庶民与陛下进谏吗?不显得我们宰相无能吗!真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来济刚阴着脸想斥责两句,李捷却已经摆了摆手说道:“宇文先生,请讲吧,孤何处做错了!” 来济不得不把话又咽了下去。 跪伏在地上,宇文俭又磕了个头,这才凝重的说道:“闽王您天纵奇才,纵然秦皇汉武也不能比拟,但最近陛下睿智的双眼却被小人蒙蔽,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族依仗陛下的宠幸,肆意侵吞土地,抢掠屯田户为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陛下,呼罗珊的屯田大政功在千秋,天下人都在看着,不知道多少利益受损的人也在等着,如今陛下大军镇守,心怀异志之人也不敢流露出来,却全盯着这三家,一旦陛下归国,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呼罗珊局面就会就此崩溃,失去人心,再收拾,可就困难了!” 宇文俭说的声情并茂,痛心疾首,听的来济几个却是面色舒缓了过来,这几日他们正操心如何对付波斯三家,想不到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心情愉悦下,干脆憋着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作壁上观看起热闹了。 另一头,几个波斯贵族却是脸阴沉的丢下菜汤肉食,怎么也没想到,吃顿饭功夫火烧到自己头上了。 尤其是珂胡家族的族长巴尔丹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拿着波斯弯刀的刀柄嚣张的大骂着:“老棺材瓤子,你是何等贱民,竟然敢诋毁高贵的珂胡氏族血脉,老子要杀了你!” 说着,这莽夫竟然还真拎着刀要去砍宇文俭,眼见这一幕,十来个闽国重臣肚子都要气炸了。 “巴尔丹!陛下面前动刀,你要造反不成!”改变了立场,狄仁杰毫不示弱的拍着桌子也是站了起来,怒声训斥着,两人的争执当即让热闹的宴会戛然而止。 赞婆丢了鹅骨头亦是气势汹汹站了起来,厚重的蕃刀排在了桌子上,一张彪悍的红脸狰狞的令人心畏,只待李捷一声令下就把这狂徒拿下,附近的侍卫亦是将手握到了刀柄上。 众矢之的境地让巴尔丹禁不住僵了僵,身后苏伦家族的巴萨克又是猛地拽自己衣袖,张了张嘴,巴尔丹竟然干脆转头就走,一面走一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着,直接撇下了闽王以及数个宰相在原地。 嚣张至极! “如此狼子野心,气焰嚣张,臣请治他珂胡家族不臣之罪!” 抓住把柄,看到李捷阴沉的脸色,来济又是同样黑着脸站起来拱手进谏着。 可惜面色阴晴不定了好久,李捷忽然打着哈哈挥了挥衣袖:“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左卫将军薛万彻不也曾殿前失仪?先帝不还是赦免了他?况且巴尔丹卿还是最近才归化,礼仪上有些不妥,也是可以原谅的。” “还有,宇文先生,波斯三大家族追随孤很久了,孤知道他们是忠于闽国的,估计有些下人狗仗人势,回去孤会让他们自己回去查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听着李捷回护的话,三家贵族一个个更是得意起来,来济与狄仁杰的脸色则是变得很难堪,跪伏在地上,宇文俭更是不甘心的再次叩首喊道:“陛下,您高高在上,三家所作所为在阴暗处,所以您才没有看到啊!” “臣有学生数十人,所在的屯田庄全被他珂胡家族侵吞,土地被侵占,人掠为奴隶,稍有反抗就被活活打死了!如此暴行不惩处,还怎么让读了圣贤书规划闽国的人心中服气呢!” 宇文俭声声泣血,字字诛心,听的李捷又是直皱眉头,就在来济与狄仁杰心头暗喜时候,李捷却是责备的对着三家波斯贵族斥责了过去。 “你们是怎么搞的,如此御下不严,不是让天下看我们闽国的笑话吗?还把宇文先生的学生抓去了,你们几个回去一定要严查,涉事人等严惩不贷!” “谨遵王命!” 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家十多人立马拱手惶恐的拜下,宇文俭也终于舒心的松了口气,来济与狄仁杰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让主谋去查从犯,这和贼喊捉贼有什么区别? 一顿晚饭过后,又在村中磨蹭了一会,了解了解民间疾苦,做足了领导视察的范儿,这才带着他的随从群臣两百多人离开了马扬所在屯田庄。 漆黑的夜色中,隆隆马蹄滚滚向前,关宁铁骑多达万骑,还有禁军,波斯仆从兵两万多人迅速汇聚过来,与李捷汇合,将他簇拥在层层保护中,毕竟李捷身系他的庞大帝国几千万人口命运,马虎不得。 陪着闽王出巡了一天,将士们可是又冷又饥,朝向木鹿城方向出发,可以回归暖宝,整个队伍都是轻快了不少,心气儿高了许多,不过偌大的队伍中,还是有一些人心里并不高兴。 “妈了个巴子的,好好的皇帝不干,跑下来与泥腿子混迹在一起,傻x的昏君,害的老子在那帮贱种面前丢了这么大面子,那老骨头,等着,老子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波斯语中几乎一切骂人话都用上了,骑马带领在滚滚而动的波斯铁骑前,走一步,巴尔丹骂一步,直把李捷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旁,其他几个波斯三家的贵族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就算李捷如此回护,趁着其他小贵族被消灭,三家也的确侵占了不少土地与奴隶,但大环境下曾经的波斯贵族专权不断被消灭,而且朝臣中,攻讦三家的越来越多的,三家贵族与闽国的矛盾与摩擦亦是越来越大。 三家贵族上层几乎都感觉到了危机感,这才会处处咄咄逼人,嚣张跋扈的显示自己存在感,来维护到手的核心利益。 听着巴尔丹的不恭敬唾骂,其余的波斯贵族不但没有阻止,反倒是听的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 眼看着周围贵族愤愤然的一幕,苏伦家族的老狐狸巴萨克的嘴角却是挑起了一缕由衷冷笑,冷笑着拍了拍大骂不止的巴尔丹肩膀。 “老弟,闽国的政策快吧我们这些波斯的主人逼到灭亡的,”想没想过反抗,取回我们波斯贵人真正的权势?” 巴尔丹的骂声戛然而止,牛一样的深邃大眼睛当即瞪得溜圆,其他周围三家贵族一刹那高耸的鼻子中呼出的白气亦是急促了几分。 外面的波斯铁骑合拢,十来个各家主要贵人交头接耳的贴在了一起,浓郁的阴谋缓缓的编织成型…… 兴都库什山脉意外,被高山所阻拦的西伯利亚风雪似乎都沉积在了这里,昂昂白雪厚达一米多,就算马踩上去,也要费好大劲儿方能把蹄子拔出。 绕是如此,鹅毛大雪的夜色中,营火通明一个硕大无比的营寨依旧扎在兴都库什山脉的山根下。 各路游牧民族将牲口都带了来,牛羊艰难的在大雪中搜寻最后一点干枯冻草,游牧人同样艰难的将冷冰冰奶制品放在怀里化开,这才能入口,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硬邦邦的堆成一堆,却无人问津。 华丽的可汗金帐中,二十多个部落可汗,酋长坐在火堆前,一个个也仿佛冻成冰雕那样,僵硬的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如此冰天雪地的天气中,寂静的兴都库什山脉蜿蜒山道中,忽然间几点亮光竟然如同鬼火一般漂浮在山道上,立刻惹得这个大营寨附近把守的斥候骑兵立马狼一样盯了过去。 片刻后,骑着骆驼打着火把,艰难的在雪地中前行的几个波斯人映入了这些斥候的眼帘。 帐篷帘子突然被拉开,带着风雪,一个脸冻得通红彪悍波斯将军无比兴奋的冲了进来,带着颤抖声音高叫道:“沙汗沙,神山那边来人了!” 一句话,真有如魔咒那样让僵硬的游牧头领们全都豁然蹦起,卑路斯苍白的脸也迅速变得红润起来,扶着俯首站起,火盆在他脸上映射出了熊熊烈焰,眼眸中释放着慑人的精光,卑路斯兴奋的吼道。 “终于来了!” 第776章.机关算尽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黑色的阿拉伯妇女长袍被几个侍女扯着,匆匆往后走去,一路上李缺无比恼火的不断叫嚷着:“我是闽国的联络官,侯杰他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姑娘,哈里发来了,埃米尔也是事急从权,您就忍一下吧!”一面急切的解释着,几个女奴却是脚步不停,拖着李缺急匆匆的穿过了回廊,却是领她到了埃米尔王宫中,横贯整个宫殿的长条大湖中。 还真是另有洞天,也不知道女奴在假山上怎么鼓捣的,一个入口轰然打开,拽着李缺,几个女奴匆匆进了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放我出去!” 景观湖下的密室黑铁大门轰的一声被紧紧关闭,几个女奴转身就走,气的李缺抓住铁栏杆摇的咯咯作响。 好一会都没人理会,靴子都踹扁了,喘着粗气李缺恼火的又退了回来,四处打量起所在的处境来。 不大的密室大约几平方米,似乎侯杰在接手这片宫殿之前就已经存在,应该是拜占庭皇帝用来囚禁政敌或者基督教领袖的暗牢,四面全都是大理石砌成,砌的滴水不漏,仅仅有着的几个通风口还是在假山上,如果没有人在外面开锁,凭人力似乎根本出不去。 咬了咬牙,李缺忽然狠了狠心,伸手从自己宽大的阿拉伯衣袍胸口探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刻,原本封闭威严的叙利亚埃米尔总督府周围突然围拢了不知道多少阿拉伯骑兵,骑着骆驼的骑兵舞动着弯刀狼一样嗷嗷怪叫着,也是黑色的旌旗,黑色的盔甲乌压压数不清有多少。 阿里的后代建立的阿巴斯王朝尚黑,所以也被称为黑衣大食。 埃米尔府大门轰然大开,平日里在叙利亚不可一世的埃米尔侯杰大人这次却也无比宫恭敬的弯着腰一路小跑到了门口,亲自到了马边,亲自搀扶着大股阿拉伯将军簇拥在最中央,高傲骑在马上的中年人。 浑身黑的发亮的黑丝绸,头巾上镶嵌着数块祖母绿,领口两条金丝编制成的衣领显得华贵无比,洋洋得意骑在马上的,当代阿拉伯帝国哈里发,阿里的长子哈桑。 矜持的扭过身,右脚踩在了侯杰叠在一起的双手下了马,哈桑也没言语什么,傲慢的昂这头径直的向里走着,宛若这里就是他在麦加的清真寺一般,跟在他身后,滚滚阿拉伯禁卫军率先涌进了侯杰的府邸。 到处都能听到女奴们惊恐的叫声,被主人意外的男人看到身体,可是失贞,一个个女奴惊慌的捂着平日里炫耀的火爆娇躯,纷乱的向后逃去,可一个个铁着脸的阿拉伯禁卫军竟然毫不客气的追了进去,搅扰着华丽的宫殿一片惊慌。 弯着腰跟着哈里发背后,一直到了客厅,侯杰这才小心翼翼的鞠躬用纯熟的阿拉伯语询问道:“不知哈里发突然降临安条克,是为了什么?莫非本埃米尔做错了什么吗?” “哼,侯杰你这叛逆就不要装了!本将军看的清清楚楚,曾经跟随大异端闽王身边那个戴着银面具,在闽国地位很重的那个女人被你从唐人余孽的苏伊士城接到安条克来,你与闽国在勾结!我就说一个唐人怎么可能获得安拉的青睐?” 真是小人得志一般,晃动着浑身的甲叶子,哈立德嚣张无比的大叫着,一双深邃的阿拉伯鹰目满是凶狠残忍的快意,比一般阿拉伯人更高耸的大鹰钩鼻都要昂到了半空中。 “易卜拉欣。侯埃米尔,可有此事?” 还是傲慢的昂这头,哈桑的声音听不出息怒,但那一股子自傲却是再清晰不过了。 看着洋洋得意的哈立德,顿时侯杰心里闪过了一丝明了,哈立德是真主之剑哈立德的后代,在阿拉伯帝国的扩张中,可以说一半的决定性战争都是他祖父哈立德打的,可以说战功赫赫,帝国第一。 可政治上他倾向于倭马亚家族,要不是看在他祖上的功勋,他哈立德家族都要被清洗了,绕是如此,分封埃米尔时候,依旧没有他的份,还划归了他一贯仇恨的唐人侯杰属下担任将军,两人一贯不和。 这一次侯杰与闽国联系,估计被他察觉到了,这才有了突然离开安条克,哈里发突然降临的一幕。 但,侯杰是这么好对付的嘛?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侯杰断然摇了摇头:“绝无此事!” “哈里发,属下以人头担保!属下一直派人监视这个叛逆的府邸,哈里发,请搜查这个叛徒府邸,绝对能搜出的!”听着侯杰的拒绝,哈立德立刻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尖锐的叫着,却冷不防侯杰忽然冷笑的在他身边吼道。 “哈立德将军,你恐怕付出的不止是人头那么简单吧?穆圣的教导!《古兰经》中有明言,背叛主人心怀反叛之意的人,当处以石刑,其家眷也要判为奴隶!他的灵魂会在火狱中受到安啦的唾弃!哈里发,您是会相信一个对自己效忠过的主人都背叛之人的话语,还是相信一直侍奉在您身边,见证您成为真主在人间的代言人得忠心仆从?” 这话说的哈桑都忍不住犹豫了一下,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想到这次失败的下场,哈立德惊慌的抓住了哈里发胳膊摇晃着。 “哈里发,请您下令搜查,绝对能找到这个异端叛逆的证据!” 禁不住深色眉头眉头显露出了一股浓郁的厌恶,哈桑伸手甩开哈立德的手,旋即质疑的看着侯杰,侯杰却是坦然的向后一摆手。 “请搜查!” 一个个哈里发禁卫更加肆无忌惮的穿梭于侯杰府邸,阵阵惊叫声以及东西打碎声到处都是,不过本来胜券在握的哈立德这会儿却是额头上满是汗水,反倒是侯杰这个事儿主悠闲地抱着胳膊,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回报哈里发,没有!” “没发现唐人!” “东府也搜遍了,没有!” 一个个阿拉伯将军来回的奔到大厅中,听着他们一个个禀告,哈里发哈桑更是面无表情,侯杰也是愈发的无所谓,倒是哈立德,额头上的汗水犹如滚豆子一般流淌下。 忽然间,哈立德却忽然眼前一亮,惊喜叫着就迎了过去,最后宅出来的几个哈里发禁卫带了四个身穿阿拉伯黑袍的妇女,为首那个正戴着他见过那个唐人女人特有的面具。 “就是她,绝对不会错!在耶路撒冷城外,我曾经与她交过手!” 前所未有的兴奋中,哈立德伸手抓向了那女人的脸,可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面具下,的确美艳不凡,肌肤洁白如玉,但绝绝对对是一张传统阿拉伯妇女的脸。 这会轮到侯杰暴跳如雷了,《古兰经》中,妇女浑身都是羞部,如果让别的男人看到,等于两个人都失去了贞洁!无比暴怒的指着哈立德,侯杰怒不可恕的吼道:“哈里发!他玷污了我的夫人,我明媒正娶,从优素福家族娶来的夫人!按照《古兰经》的教导,我要求处决这个背叛主人的人后得到他的妻女作为补偿!” 侯杰真的发怒了,而且站在了理上,这回,就连高高在上的哈里发都不能淡然面对,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哈桑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因如此!” 哈立德绝望的瘫软在地,几个阿拉伯壮汉禁军毫不怜惜的拖着他胳膊就往外拉去,侯杰的面容也终于好看了点,伸手叫要吩咐奴仆准备宴席招待哈里发,可就在这个时候,后宅忽然穿出了轰隆的一声巨响,震得厅堂上桌子都嗡嗡作响,毫无准备的好几人甚至直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什么声音,快去看看!” 哈桑惊恐的吼叫中,数十个哈里发禁军立马掉头跑了过去。 听着熟悉的响动,侯杰却是心头一沉。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后,几十个禁军拖着一个同样身穿阿拉伯黑色妇女袍子,蒙着面纱戴着面具的女人出了来,她的面具明显比自己姬妾的更暗一些。 因为溅过血。 “是她,就是她,末将绝不会认错!她就是那个跟在闽王身边的唐人女人!” 真跟活过来一般,指着李缺漆黑明亮的眼眸,奋力的挣脱了卫士钳制,哈立德欣喜若狂的冲了上去,狂笑着说道。 “侯埃米尔,这是怎么回事?”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哈桑声音不愉的问道。 凭着这个罪名到不能把侯杰直接拿下,毕竟他依靠的不光是哈里发,还有手中军权,不过精心计划除掉身边这根刺哈立德的机会就如此丢失了,还要付出不少利益交换与怀疑,叹了口气,侯杰无奈的想了个谎言就要搪塞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无比不屑的阿拉伯语却是响了起来。 “唐人?哼!”满是不屑中,李缺竟然伸出双指,昂起头直勾勾的对着自己深邃黝黑的一双瞳孔挖去。 忽然间心头**起浓郁的惊恐与不安,似乎心头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侯杰惊慌的伸出右手要抓住李缺的手,同时焦急的吼叫着。 “不要!!!” 第777章.铲除政敌 距离三米多的距离,就算侯杰在战场上耳濡目染的反应神速,也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李缺两根纤纤玉指陷入了她洁白的眼眶。 这一幕,后面的哈里发哈桑都是看的吞了口口水,哈立德更是一哆嗦,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血腥喷溅,手指轻轻在眼中一点旋即缩回,下一刻,李缺原本黝黑的瞳孔却变成了浅绿色。 绿的如同名贵的绿宝石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这一变故让哈立德傻了,哈桑愣了,就连心机重于侯杰,都是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侯杰的手都有些剧烈的哆嗦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大变化。 直到李缺轻声和煦的低头道歉,这才让侯杰回过神来。 “抱歉,老爷,弄坏了您精心打造的瞳具!” “啊?哦……” 到底是政治圈儿混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接过李缺伸手递来的两片黑色透明晶体,侯杰真跟地主老财举足顿胸痛哭流涕,吝惜的痛叫着:“我好不容易花千金才弄到的重宝瞳具,就被你这个败家女子给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的一头雾穆圣所说的水,哈里发哈桑惊奇的问向侯杰,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就算阿拉伯帝国的皇帝发问,侯杰似乎依旧“痛惜”的直哆嗦,颤动拱手回报道:“哈里发有所不知,这瞳具是东南特产一种树胶,千年只产一二,可以让女人的眼眸变得更美丽,达到穆圣所说的天上之色一样。” “可是,就这么珍贵的一对就让这个蠢货给毁了!” 满是狰狞,侯杰“怨毒”的死死盯着哈立德,后者在他杀人般的眼神注视下,瘫软在了地上…… 长长的铁链子拴着,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哈立德犹如野兽一般被拴在了集市最中央,凶狠且胆怯的左右望着。 “哈里发有命,此人叛主背信弃义,处以石刑!” 拿着哈桑的命令宣读一声,几个禁卫就头也不回走了,一句命令,却是让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静了几秒。 哈立德平常日子可没少在安条克街头横行霸道,被他欺压的可不少,看着他一副囚笼里的老虎模样,诸多其他民族人群摄于他的积威,竟然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看到这一幕,哈立德心里禁不住活泛起来,所谓石刑,就是用石头活活打死,可如果日落之前没打死他,说明就是安拉旨意,自然要赦免的了,想到此,哈立德无比凶狠挥舞着被铁链子拴在地上的双手,孤狼一样恶狠狠的骂着。 “看什么,都给本老爷滚,再看本老爷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别说,看到了哈立德如此狰狞的样子,不少人还真吓得往后躲,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犹太老头子却状如疯虎般凶恶的推开人群,狠狠一大石头砸了过去,正好砸在了哈立德脑袋上。 血哇的一下流了出来。 不可置信的的捂着头,看着一手血红,哈立德旋即狂怒的向前猛冲去,将铁链子蹦的嘎吱嘎吱作响。 “老东西,你竟敢打我,本大爷要杀了你!” 可惜这一次,犹太老头子非但没有被他吓住,反而挺起了伛偻的后背,昂头仰天大笑起来。 “看到没,乖孙子,上帝开眼了!恶人也有报应了!” “一身骆驼尿骚味的阿拉伯蛮鬼,我家孙子就在你马前玩了一会,就被你用马鞭子活活抽死了,可怜我那孙子才五岁啊!就算我这老骨头死了,今天也要砸死你!”说着,老头子再一次吃力的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石头正好砸在哈立德的脚上,疼的这个阿拉伯虎将也是干脆一头歪倒在地,哈立德的虚弱却如同一个决口一般,让各族人对阿拉伯人的恨意全部释放了出来。 “可怜我那十五岁的孙女儿,就是被他抢去卖了!老头子拼了也要打死你!” “老婆,我给你报仇了!” “还我爹命来!” 各种阿拉伯闯下的暴行,不管是不是哈立德犯得事,一股脑全都被群众发泄到了他身上,一时间,集市上的石头犹如雨点儿般的飞落在抱着头躺地下的哈立德身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中打的他满地打滚哀嚎着。 如今地狱般的残酷他是彻底尝到了,数不清的石头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千疮百孔的淤积令人痛不欲生,偏偏一时间死不了,原本他是要置侯杰于死地,反过来落了个身死族灭,倒也是命运弄人。 另一头,侯杰的宫室中。 “啊!!!” 凄厉的惨叫过后,一个与哈立德长得有些类似的年轻人虚弱的瘫倒在了刑床上,脸扭曲到极点喘着粗气。在他裤裆下,侯杰的管家,那位颇为有型硬朗的阿拉伯汉子则是意犹未尽的在他白色长袍下拜擦了擦满是血的弯形小刀,随手将一坨血糊糊的肉丢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埃及犬立马欢叫的扑了上去,摇了摇尾巴一口吞下。 外头,曾经显赫,高人一等的哈立德家族男女老幼全被戴上枷锁,凄凉的牵进来,女的直接被撕去衣服,按照年纪与姿色分为**隶还是干粗活的女奴,男的则不管老幼通通推进那个屋子。 “我,我不要,我可是安拉之剑的孙子!穆圣都曾夸奖过我的祖父,你们这么对我,是要下火狱的!”又一个骄横的公子哥惊恐的被退了上了,手脚被锁上链子,锁在刑床上,听着他的吼叫,侯杰管家则是很变态的舔了舔小刀笑道。 “哎呦,公子,别这么说,当男人有什么好,一会你就能体验到不当男人的快乐了!” 说着,型男管家又是撩起他下摆袍子探下头去,感觉到下身的冰凉,那公子哥又哭叫的求饶起来。 “求求你,不要。” “啊!!!” 又是一声惨叫,管家型男又是满意的抬起头,高喊着:“抬下去养着,下一个!” 连几岁的孩童都没放过,一声声下一个中,原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哈立德家族,建立科威特王国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前年贵族就此断了根,覆灭也就在这几十年了。 倒也不怪侯杰心狠,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动辄灭族,如果他要是败了,恐怕哈立德对他全府还要更加残酷,还好,这一次埃米尔府是挺过来了,而且踩着政敌的尸骨,会变得更加兴旺。 哈立德的夫人与两个女儿直接被送到了后室,不过这一次,享用的就不是侯杰了。 哦哦啊啊的声音中,上午还如此神圣不可侵犯的哈里发,此时却像一个资深老嫖客一样花样百出,玩的一对母女同台娇声**不止。 不要以为政教合一下的神在人间代言人就多么的神圣,因为阿里作为穆罕默德义子的特殊意味,哈桑这才被什叶迁士派奉为哈里发,实际上哈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真正的历史上,阿里被哈瓦利吉派刺杀后,哈桑被库法人推举成哈里发,但仅仅几个月,他就与穆阿维叶妥协了,在五百万第纳尔以及波斯终生税收的收买下放弃了哈里发位置,带着重金隐居麦地那过起了土豪生活。 这位前哈里发生平最大的**好就是女人,而且是变着法的玩,玩腻了就换一批,据说他离婚足足一百多次,被时人奉为休妻大师,在他四十五岁时候因为肺病而死,但什叶派怀疑他是被穆阿维叶送来的女奴毒死的,所以平白哈桑又有了个殉道圣徒的死后名声。 这一世,穆阿维叶早死,倭马亚家族被铲平了,这位哈里发大权在握后在国都麦地那,最大的**好也就是女人了,听说他有时候连每日的朝拜都顾不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猎艳些新鲜的,当然也不是不可理解。 还好,此时侯杰也没有心事关心战利品被抢走问题,还是那个假山下的密室前,看着被**掀起来的大铁门,侯杰颇有些恼火的大声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作为联络官,当然有权使用**!而且我被拍到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判断你是否对闽国有益!”李缺倒是丝毫没有闯了祸的觉悟,抱着胳膊轻飘飘的说道。 “下一次,如果你还敢这么一句话不说把我关起来,我还会这样做!” “老子不是问的这个!” 忽然像疯虎一样一把把住了李缺肩膀,侯杰一双眼睛通红,疯狂的摇晃着。 “老子是问,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绿色的,你是突厥人?为什么要遮掩起来,你究竟是谁?” 终于,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李缺微微低下头,旋即却是一拳头打在侯杰的肩膀上把他锤了开。 “我是汉人是突厥人与你无关,闽王需要我遮住一双眼睛,我自然就遮住眼睛,也不用你管,你我之间的唯一交集就是我监督你是不是对闽国有用!你忙你的去吧,用不到管我!” 说着,李缺扭过头,又是一言不发朝向了她的住所走去,望着她的背影,侯杰却是直发愣,片刻后,抓起了身旁银制的波斯酒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谁!!!” 第778章.游牧大军来袭 雪簌簌的下着。 兴都库什山脉大约处于后世阿富汗的中部,这儿的气候很是古怪,夏天热的够呛,冬天又冷的够呛,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沿着平坦的中亚草原一路吹下,大部分又被挡在了高耸的兴都库什山,这里的冬天格外寒冷。 闽国山头的要塞上,青砖都被冻得干裂开,融化的雪水给墙面铺上一层冰甲,闽人的棉鞋行走在都是一滑一滑的,稍不小心就是一个大跟头,厚实的棉衣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冷风似乎一打就透,吹的戍卒嘴唇都干裂了。 边人之苦可见一斑。 还好,闽国不像大明,边军一守就是几百年,各个关隘每月都有军队轮换,也算给各军一个盼头。 守在兴都库什山脉的闽*队是由席君买从高加索带回来的旁遮普联军直接就地转成的,还补充了不少十六卫军与当地波斯人,绕是边防待遇很高,额外还有补贴,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一个个守军依旧冻得直骂娘。 “娘的,左卫的轮班军怎么还不来?这都晚了两天了,让老子在这儿吃风,他们在后头享福,******!” 抱着步槊一面来回走着巡逻,积年的老军都忍不住跺着脚抱怨了起来,他这一顿,却是慢了一步,后面的小兵腰刀柄不偏不正捅在了他菊花之中。 “哎呦~” 这酸爽,老兵忍不住痛呼一声,正巧又是脚一滑,直接朝着刀柄坐了下去,旋即这片山林中,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又是传了来,震得成片的原始森林树上挂的雪花都是偏偏飘落下来。 “没长眼睛啊!” 捂着菊花残,老兵禁不住火冒三丈的回过头怒嚷着,却吓得那十四五岁秀气的小兵怯怯的赶紧摆了摆手:“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要不,我给你揉揉?” 让一个小兵蛋给揉屁股?想想就丢人,在同伴的窃笑中,来自旁遮普流域的希腊人后裔脸一时间涨成了猪肝色,吭哧的说不出话来,小兵还很无辜左右张望了下。 “我说错了什么吗?” 还好,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热馒头忽然抛了过来,被眼疾手快的希腊老兵接了过去,旋即端着大锅,干瘦的老厨子哈哈笑着走了过来。 “行了,老盖乌斯,你也是上过战场挨过刀的人,跟一个孩子计较你丢不丢人?” 可算解了尴尬,李让颇为感激的对老厨子点了点头。 大手抓起馒头,老兵盖乌斯趁着热就往肚里塞,其余的巡逻兵亦是去干瘦厨子那儿领取馒头与热汤,一面狼吞虎咽塞着,盖乌斯一面还含糊不清的抱怨着:“******,要是上了战场,老子让人爆几个菊花都没说的,关键,这冰天雪地里干耗,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老家伙汉化程度真不错,一口一个妈的一口一个菊花纯熟无比,看着他金黄的头发,发白的眼睛,干瘦厨师好笑的摇着头,其余的巡逻兵更是爆笑成一团,听着粗俗的叫骂,李让亦是跟着傻乎乎的笑着。 不过,忽然间耳朵一动,干瘦的厨师大笑迅速变为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盖乌斯,你这乌鸦嘴说的还真准!” 手里的大锅忽然被抛起,上面的馒头肉汤噼噼啪啪的掉了一地,下一刻,乒乒乓乓的声音却是大声响起,突如其来射过来的铁箭头撞在锅底儿打的火花四溅。 砰~ 擦着锅底儿一箭忽然射偏,带着一串火星子斜着就**了盖乌斯身旁,尚且还在哈哈大笑着的巡逻兵喉咙里。 噗的一下血喷见出来,脸上还凝固着小,那个大兵直勾勾的栽倒在了墙下。 “敌袭!!!” 硬生生的把馒头从嗓子里喷了出来,盖乌斯跟受伤的饿狼一般嘶吼着,下一刻,数以百计的闽军抄着家伙就从堡垒两面城楼里冲了出来,这时候,下方的袭击者亦是暴露出了身影。 披着洁白的山羊皮,接着雪地的反光,几百个游牧人趴在冰雪中硬生生匍匐到了这座不大的烽火堡垒下。 “快去点烽火,******,前面的元山堡干什么吃的!你,你,拿弩射这帮****的!龅牙,去把油锅点上!妈了个巴子的!” 这时候老兵的作用就显露了出来,没等团率军官出来,盖乌斯的大嗓门已经嚷嚷了起来,巡逻的闽军也是听话,弩夹在了女墙豁口处,满是积雪的猛火油锅开始翻腾起来,短时间内,一个反击阵型已经被摆好。 头顶上,浓郁的黑烟滚滚升起。 头一次经历如此血腥的一幕,李让还没从突然的死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跌下的战友,慌得干瘦厨师又是一巴掌按住他的肩膀按了下去,旋即随手把刚捡起的铁锅扔了下去,嗖嗖两箭顺着李让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擦下去一大片墙冰,下方也是帮的一声,刚刚射箭的一个游牧箭手被铁锅砸个正着,脑袋开瓢的栽楞在地。 “趴着,不要动!” 听着呼喊声李让下意识就蹲在了墙下,丝毫不敢露头,身边到处都是羽箭的飞舞声以及战友的怒吼声,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声,普通一下,一个人影正重重的跌在了自己身前,又是吓得李让猛地一哆嗦,却是个满面狰狞的游牧人捂着肚子老大的豁口,龇牙咧嘴的痛呼着。 显露出同情之色,李让伸出手关切的问道:“你,你没事儿吧?” 呼~弯刀划破空气,濒死的游牧民凶狠的向饿狼一样迎面铺了来,眼看着雪亮的弯刀直劈向自己脑袋,一瞬间李让的瞳孔睁到了极点,呼吸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快走!” 咔嚓的脆响中拿刀的胳膊倒飞了出去,拽着李让肩膀,干瘦厨师一脚就把濒死的游牧人踹下城墙,拖着李让也是向内墙跑去,奔跑中,李让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入眼处,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堡垒墙下,已经被游牧民大军所占据,火油燃起的烈火咯吱咯吱燃烧着人骨,不知多少人被弩箭射死,被火烧死。 城墙上亦是一片狼藉,刚刚还怒吼连连的旁遮普老兵盖乌斯与一个游牧壮汉对峙在一起,不过他骂骂咧咧的嘴永远也骂不出来了,一把弯刀顺着他的胸口扎了个对穿。 不过他的对手也不好过,锋利的步槊从粟特人壮汉的肚子扎入,又扎进了刚从城下冒出头的一个吐火罗游牧民脑袋上,被穿在中间,豁开的肚子上向外不断散发着热量白气,那家伙痛苦的哀嚎着不停。 “怎么会这样?” 从小就被孔孟仁义所教导,李让看着这一幕幕惨状脑袋嗡嗡作响。 拖着他肩膀,从城门处挤开败兵冲出去,抢过了一具马拉雪橇坐上,听着呼呼的风声,干瘦厨师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让的肩膀,黑乎乎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小公子,不是什么时候孔孟之道都能解决问题的,如果对方不与我们讲孔孟,这就需要了我们拿起刀枪,杀他个狗娘养的!” 杀机凛凛的声音响在耳边,李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呼啸的风声中,一个团仅存的一百多人沿着斜坡飞速下滑下去,身后,闽国的大旗被懒腰砍断,一个个游牧民兴奋的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声…… 木鹿城,王宫。 啪~名贵的青瓷被狠狠摔在了地板上,也宛若困兽一般来回转着圈子,李捷红着眼睛对着地图咆哮不已。 “还要孤怎么做,孤都把让儿贬到呼罗珊了!谁把他所在的团调到前沿的,还有,元山堡杏山堡究竟怎么回事,连屁都不放一声就带头溃退,你们非得逼着孤杀了这个儿子不成?” 在前线,闽军的损失倒不大,被夺了五座建在山上的大小烽火台,伤亡了三百多人,让中亚草原的游牧大军杀到了兴都库什山脉腹地,但这不是李捷如此暴怒的原因。 他长子李让原本所在的团一直是驻扎木鹿城,碍于他被贬,李捷到了呼罗珊后也没去与他碰面,倒不是心狠,就是怕再将他卷入什么政治漩涡中,这下倒好,他所在的团莫名其妙被调到最前沿,而且顶在更前面的两个烽火台连烽火都没点直接溃退,这阴谋的意味可就太浓郁了。 听着李捷暴怒的嘶吼,下方的十多个文武重臣没一个敢回话的,全都低着头,涉及到皇位争端中,谁知道会不会引起一起政治风暴?会不会涉及京师留守那位,如今大军在外,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政治环境。 除了李捷的咆哮声,沉默了许久,一向秉公的狄仁杰这才拱了拱手启奏道:“启禀陛下,事情未经审问,尚且不能妄下结论,或许是两个堡的旅率队率临阵脱逃也说不定,此事还请陛下发配大理寺三司会审,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到底是李捷,发泄了这么一会也回复了理智,冷哼一声后无奈的挥了挥手:“就依狄相的意思办吧。” “臣,遵旨!” 政治危机暂时告一段落,狄仁杰领命下了去,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气,政厅中短暂的寂静了会,呼罗珊行军大总管,左卫大将军席君买这才转身出列,拱手向前道:“殿下,那这支已经杀入兴都库什山脉的这支游牧军如何处理?” 一提到差点灭了自己儿子的中亚游牧蛮族,再一次勾起了李捷的杀机,怒不可恕的拍着地图,李捷暴跳如雷的吼着:“调集左右武卫,左右卫还有关宁铁骑主力,配合各部府兵,波斯卫军全部出动,孤要亲自带领大军进山,杀得这群蛮人一个不留!” “喏!” 闽王的杀机亦是牵动了其他将领的杀机,诸人纷纷轰然应是,尤其是好久没上战场的药格罗还嗜血的舔了舔嘴唇,这一战几乎将呼罗珊北部的主力军队全部调集,好久,闽国没有打如此大规模会战了。 跟着一起轰然答应,位于武将后列的波斯贵族,苏伦家族长的巴萨克,嘴角同样浮现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第779章.固执,难堪的局势 闽国在呼罗珊的防御主要集中在西方与北方,重中之重还是兴都库什山脉一线,三十多万大军全都陈列在这条方圆千里的山脉上。 兴都库什来自当地语言,意思为杀死印度人或是印度杀手,不过如今这条山脉却成了征服印度后引兵北上闽国的防御阵地,倒也颇有些讽刺。 对于这条防线闽国经营的也够苦心的了,过去的一年中,在屯田呼罗珊的紧张时间,闽国依旧动工四十万人次,在各个要害路口修建大小烽火台堡垒几千座,虽然这些堡垒烽火台都不大,但建设之处无不是险要的关口高台,小小的两道堡垒烽火台就可以卡住下方的一道重要山口。 凭借地形,有时候几十个人就可以卡住数万人大军进退不得。 高耸的山脉连绵不绝,说是千多里,其实可供军队同行的道路就那么几条路,防御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在要害之地屯兵,烽火台狼烟一起分几路出击,来多少也得被打回去。 只不过这一次李捷气的有些昏头了,做出的调动太大了些,方圆五百里之内一切屯驻军队全都接到了调令,大约十八万军队得到调令,李捷带来的十六卫更是精锐齐出。 马蹄声震撼了偌大的木鹿城,帝王的意志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站在城墙上,奔腾不尽的骑兵犹如黄河绝口,滚滚黑浪几个时辰都没有走绝,巨大的战象背负着沉重的火炮鱼贯而出,这些终极“民夫”,注定不会上战场的家伙却是博得了木鹿城留守的波斯贵人们阵阵惊呼,谁让人块头在那儿了。 夹杂在中军当中,李捷的华盖辒辌车更是引得人欢呼阵阵,不知道多少大规模屯田中迁到木鹿城的波斯贵族欢呼着将剪成花朵斑斓的锦缎抛洒在半空中,不知道多少少女尖叫着希望目睹闽王的风采。 可惜,这会儿在辒辌车里为了布置在兴都库什山脉进行的大决战而忙昏了头的李捷,是不可能满足粉丝们这份愿望了。 到现在,兵部与阁臣们依旧不太赞同李捷如此盛大的出兵计划。 硕大的沙盘摆放在辒辌车中央的大桌子上,上面山峰耸立,沟壑纵横,是闽国根据修建各处烽火台堡垒时候绘制的地图改制成,光这东西,就花了唐初大画家阎立本的儿子,齐国相阎微真的胞弟,闽国工部侍郎阎微庆跑前跑后忙碌五个月的时间。 不过如今,它是被完美的完美的应用上了,对应着木鹿城附近大s形的兴都库什山脉谷道,各处闽军据点,烽火台,谷道以及中亚游牧大军,卑路斯的叛军打到了哪里,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这能让李捷如同当初玩游戏那般轻松的一目了然。 “卑路斯的大军已经打到白狼谷,如今正在攻打我军险山堡,不过在这里我军布置的重兵,由怀化中郎将裴行俭率领右卫以及边军共五千人共同镇守,险山堡夹白狼谷出口最狭窄左右,设连城,左右山壁高达百丈,中亚游牧大军装备简陋,轻易是攻不破这里的。” 拿着小木棍,兵部尚书李绩细致详细的为李捷介绍着战况,同时,在他指点的地方,凤阁左仆射王玄策还不断将代表敌我势力的小旗插下。 论官职论资历,王玄策的确在李绩之上,不过李绩打仗时候他还在家读书启蒙呢,所以这时候也摆出了这个谦虚的态度,甘愿担当下手。 胡子一颤一颤的,李绩精细的计算兵力,为李捷演示着自己的作战构想。 “左武卫在薛礼将军率领下出东谷道,夺回中亚游牧军所占据的杏山堡,切断其退往东岭退路,右威卫将军苏烈部从走石岭绕到恒谷,夺回恒谷岭上的新安堡,让完颜阿骨打将军率关宁铁骑一部从太古道出兴都库什,转头攻击山口的游牧军队大营,切断其向西的退路,形成大包围圈。” “中亚困苦,就算部落携牛羊而来,亦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此三部为正兵,逐个收复我军丢失堡垒,缩小包围圈,山中苦寒,如此围拢一两月,游牧军定然士气崩溃,到时再精选劲卒为奇兵,两千即可,从白狼谷山崖后方发动突袭,定然可一举击垮蛮夷。” 兴都库什山脉狭小的通道形成了个大口袋,中亚各部钻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最重要的是李绩用兵很少,前后加一起不到四万,正符合了李捷最开始大规模建设兴都库什山脉关隘的初衷,以少兵抵御大敌。 可惜,听过之后李捷却是很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孤讨厌等待!” “我军十八万之众,加上中亚长城守军俞二十一万,快三倍与敌军,我军装备精良,士卒悍勇,敌不过是些草原落魄的流寇,凭什么让孤等它两个月?” “孤意已决,集结各部于白狼谷,与卑路斯的乌合之众决一死战,孤要一战彻底消灭他!让天下都看到背叛孤的下场!” “可是殿下!” 这一会,两大兵家都有些急了起来,李绩直接用木棍在沙盘西端画了个圈,不甘心说道。 “如此纠集重兵,殿下,从白狼谷往西这五百多里防线的兵力可就全都抽调一空了!” “除了长城守军两万多,就仅剩下渴水城的房遗**将军右武卫一万人左右,再往西,直到波斯湾沿岸才有防备阿拉伯人的左右领军卫,一旦再有中亚游牧民军队入寇,他们完全可以绕过渴水城,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过我朝苦心经营的屯田田庄,将陛下长久以来的心血摧毁殆尽!” 剧烈的动作弄得李绩胡子都是一颤一颤的,浑身甲叶子更是哗哗作响,现在可不是一年前一穷二白的波斯,一穷二白,只要据守住几座重点城市即可,如今一座座屯田庄都积累了不少财富,没有城墙保护的田庄在那些吐火罗人,粟特人,阿兰人乃至突厥人游牧民眼中,真跟*裸的肥肉一样。 可惜,李绩是说的兢兢业业了,这一次李捷的固执却是超脱反响,摇了摇头,他又是断然拒绝了李绩的建议,反而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前方探子来报,入寇的游牧大军总数在八万,中亚贫瘠,这已经是卑路斯能出动得极限了,就算卑路斯还有后手,一两万人根本攻不破我铜墙铁壁的中亚长城,所以,尚书多虑了!” “再说,还有苏伦家族等波斯三家贵族的家族武士快两万人,上一次渴水城大捷,不就是他们内外夹击的?所以西线固若金汤,用不到尚书与相公操心,二位还是打好眼前的仗好了!” 担心的就是这帮波斯贵族!眼看着李捷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人禁不住在心头叹息一声。 毕竟是李捷的帝国,眼看着李捷固执的坚持自己看法,李绩与王玄策还是不得不软了下来,不情愿的拱手听命道:“谨遵闽王将令!” “如此甚好,两位卿家速去办理吧!”脸色终于好看了点,李捷微笑着摆了摆手。 在李绩无奈的妥协中,命令还是按照李捷的意思发了出去,数以百计的传令骑兵四散而出。 除了木鹿城,兴都库什山脉以南各处闽国屯兵据点全都倾巢而出,数以万计的的军队放弃了屯兵点,滚滚穿行在了山脉中一条条狭窄的谷道中,最后汇聚向白狼谷后不足二十里的狭窄空间中。 方圆五百余里内被抽调一空,到处仅剩下一个个空荡荡的大屯围,仅剩下几十个老弱残兵看守着驻地,显得颇为荒凉破落。 一个月的时间,各路军队差不多都按照李捷的意思汇聚到了指定地点,可是,未想到的难堪却也是迎面而来。 白狼谷太过狭窄,既限制了中亚游牧军的攻击,却也将闽国大军限制住了,险山堡前,饶是两军都是人多势众,也仅仅能派出几千人较量。 剩余联营十多里的闽军隔着厚重的险山关,连摇旗呐喊都做不到。 希律律的马鸣声,隆隆铁骑震撼的偌大白狼谷都是嗡嗡作响,两千左武卫最精锐的骑兵对着纷乱的游牧大军重重就撞了过去。 三米长的马槊排头,犹如一片死亡森林那般指着前方,闽国的先锋骑兵全都包裹着玄黑色沉重的铠甲,甚至战马的头与前胸亦是蒙了一层镶着铁片的皮甲,在玄黑色闽字大旗与刹那间陈字将旗下,宛若一群来自地狱中的嗜血亡灵一般。 对面,虽然装备照比闽军简陋的可以算的上原始了,穿着破旧皮袍子甲,拿着装着铁头的木枪,这些来自河中地区,来自中亚大草原乃至俄罗斯大草原的游牧民族依旧彪悍纵马狂奔迎面而来。 刹那间,两从箭雨就从这些骑兵头上升起,狠狠地落在对方头顶,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落马的骑士直接消失在了滚滚马蹄中,都说临阵不过三矢,但如此狭窄的战场,如此快速的骑兵战中,射完一箭后没有抄出来骑枪的骑兵直接被马槊捅下马去。 下方数千骑士打的波澜壮阔,血腥无比,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失去姓名,可是趴在城墙边观战,李捷却满腹心思都不在下方的战场上,而是频频向西方回顾,暴躁的兜着圈子,时不时咆哮着。 “孤讨厌等待!” 第780章.首战告捷,得一猛将 就在李捷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候,身后叮叮的金属碰撞声忽然响起,旋即几人单膝跪伏在了地上行礼道。 “末将叩见闽王陛下!” 一月里的天气,山中高海拔的地形依旧苦寒难耐,全副盔甲的李绩,黑齿常之等人黑亮的甲叶上都蒙上了一层霜,一张张粗糙的脸亦是冻得通红,看到李捷心不在焉的样子,李绩禁不住黑着脸,重重的拱手启奏道。 “殿下,各路兵马已经按计划出发,将者,不动则百年无一枪一矢,动则快如闪电雷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垮敌人,还请殿下耐心等候!” 尽管单膝跪着启奏,李绩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脸色臭臭的,看的李捷禁不住满是苦笑,不愧是老将,李绩估量的真没错,原本李捷计划用精锐步兵攀上白狼谷两侧山崖,三面夹击中亚游牧联军,可实际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地方陡峭高耸的鸟都飞不上去。 几路大军还是不得不按照李绩的计划分路出击,慢慢收复被攻陷的碉堡烽火台,徐徐图之,将卑路斯叛军慢慢纳入包围圈中。 听着李绩的教训声,这时候李捷也没有刚出兵时候那般硬气了,讪讪的挠着头盔苦笑问道:“英国公,给几路将军的命令传递到了吗?” 这个命令两字李捷咬的很重,可听到这个问题李绩的脸色却是更臭了,闷闷的拱了拱拳道:“殿下放心,苏定方将军,秦怀阳将军,薛礼将军等的回令信使已经赶到了险山堡,他们会按计划出关的。” “那就好。” 尽管李绩语气不怎么恭敬,李捷依旧轻松的吐了口白气,缕了缕衣袖道。 “诸位请起吧。” “谢殿下。” 几员将军将领拱拳谢恩后站起身,旋即陪同在李捷身后一同观起战来,骑兵对决最是热血沸腾,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绞杀在一起的两军骑兵反复绞杀。 马槊的成型时间并不长,最近三百多年内南北朝激烈动荡的社会变革,北方少数民族大规模入侵中原,无日不战的乱战下方才成型,就是应对着灿烈无比的大战而专门订制的杀人武器。 与西方骑士脆裂的苹果木骑枪不同,马槊坚韧而富有弹性,后来的诺曼骑兵,拉丁骑兵,法兰克骑士对冲时候仅需要把长枪夹在腋下对着敌人往前冲就可以,给予到他敌人致命一击后骑枪自然碎裂。 马槊的使用上则需要更多的技巧,三米多长富有弹性的马槊很考验骑手的手腕,交锋之时一瞬间划过对手要害,借着马槊的弹性卸掉马匹撞击巨大的力道,以此来保护自己,混战格斗时候,还需要保持一定距离,让长长的马槊得以挥舞开,保护自己。 此时的左武卫军中,就有这么一个马槊高手,一杆陈字大旗下,浑身备甲彪悍的犹如黑豹一般大汉每每冲锋都是在全军最前面,锐利的长枪犹如毒龙闪电那样探出,遭遇到他草原狼无不是喉头喷血,倒地而亡,他所在的方位,总是能迅速空出块空档来,杀得胆寒的草原狼无人敢近,惹眼无比。 突阵中,忽然这员猛将的战马一软,整个人刹那间消失在了滚滚敌骑中,让关注他已久的李捷紧张的沿着城墙向外探了探身子,慌得身后的李绩赶忙伸出冻得硬邦邦,鹰爪子一样的手把他抓回来。 不过这功夫李捷冻得也是通红的脸上,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因为血腥的杀戮场上,一柄带血的马槊挑着个惨叫的草原勇士再次立起,夺了一匹敌人的马,那员黑甲大将再一次翻身上马,再一次奔涌于战场之上。 穿越而来,历史上有数的名将明臣,能划拉的,李捷几乎都想方设法聚集在手中,冷不丁冒出一个没在历史上留名的悍将,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个意外之喜,犯了收集癖好,李捷忍不住扭头问道。 “此人是谁?” 兵部尚书李绩却也烦了迷糊,迟疑了下这才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左武卫归归德中郎将陈政统帅,此人,应该是陈政属下都尉一级的将领,姓甚名谁,老臣也不太清楚。” 闽国都尉级别武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李绩就认兵部尚书才两三年,能认全都怪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捷却犯了低估,喃喃的嘟囔了一遍。 “陈政!” 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到很熟悉。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下方的血战渐渐归于平寂。 毕竟占着装备上的优势,而且李捷在北方的关系让大批突厥人,秣鞨人,东北少数民族投入他麾下,再加上经历了五胡乱华,隋末大乱,天下尚武之风未熄,关中劲卒尤为善战,打一群装备不良,光有一股子血悍之勇的蛮夷之辈当然手到擒来。 精选的部落勇士三千多在与闽国骑兵对冲中被斩杀了快千人,就算是各部落精锐也是支撑不住,灰溜溜的仓皇南顾,败退而归,遗留下一地倒伏的战马,被马槊或者长箭钉在地上,迅速冻得邦硬的尸体。 浑身热血与热汗在半空中都蒸腾出了一片雾气,眼看着劲敌败退,黑甲悍将禁不住愣了一下,片刻后,方才高举起滴着鲜血的马槊,昂头兴奋的大声呐喊着。 “万胜!” “大闽万胜!大闽万胜!” 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亦是举着马槊兴奋大吼,声音震得白狼谷亘古不变的山林都是嗡嗡作响。 这一战虽然规模不大,却打退了多日以来草原游牧联军的攻势,将主动权重新夺回到手中,旗开得胜亦是大大振奋了闽军士气,看到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满意的扭头回去,下了城楼。 不过看着旌旗混乱,仓皇撤退的卑路斯叛军,李绩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凭着多年戎马生涯,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闽国强大的后勤在战后飞快的显露出来,鏖战过后的骑军将士迅速被迎接回关内,数百名红葫芦队军医匆匆被集结了过来,救治伤兵,炊事班亦是抬着火热的肉汤赶过来劳军,阵亡者更是迅速被用布袋收敛,和尚,道士婆罗门牧师排着队上门来超度。 本着人道主义,实际上也是怕尸体腐烂了发臭滋生疫病,城门处游牧民阵亡的以及伤者也是被抬了进来,受伤的同样在看管下得到救治,阵亡者就没那么好待遇了,被找个坑随便就给埋了,更是没有一个神职人员上来问津。 宗教是做给活人看的,闽*方的信仰一向是几大教派争夺的激烈战场,至于草原人,反正超度了他们也不信,没准还当成诅咒呢,何苦来哉? 不过埋葬尸体之前,在拉萨城外禄东赞干过的事儿李绩又是干了一回,好不在乎血淋淋脏兮兮的尸体,李绩来回查看了十多具草原人战死尸体,甚至还挥刀刨开了一具尸体肚子,看了几眼后旋即皱着眉头重重摇了摇头。 打扫过战场后,闽国引以为傲的重步兵排成阵势冲了出去,构筑了一道坚固防线,随后,大批府兵冲出,抓紧时间修葺起了险山堡城楼来,多日的攻防战,到底让碉堡以及壕沟都是受损不少。 另一头,险山堡镇守府,今日旗开得胜的左武卫归德中郎将以及今日冲杀在前的那位黑甲大将一同喜气洋洋的在禁卫引领下进了来。 能被闽王亲自接待,犒赏,不说本身的荣耀,如后要是被闽王记住,还不飞黄腾达了! 带着这股喜气,连征战半日的伤痛都忘记了,两人刚进镇守府大厅就立马单膝跪下,行军礼盎然的拜见道。 “臣陈政/陈樟明叩见闽王千岁。” 这陈政如今已经五十出头了,就算常年征战,头发上亦是冒出了不少白发,但人还算硬朗,他身边的黑甲大将长得真跟刚刚他战场上表现的一样,豹头环眼,虎背熊腰,两米的大个头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威慑力,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上还沾染着些许暗红,是什么不言而喻。 看的李捷赞赏的暗暗点头,真是一壮士! “陈**卿,籍贯何处?” “回禀陛下!”陈政立马亦是激动的俯下身子,光耀乡里亦是唐人这个时代最大的追求知己,略带哆嗦的回禀着:“臣祖籍光州固始,洛阳变乱后光州被毁,臣家族追随殿下搬迁至闽国漳州,居于九龙山下柳营江畔,臣带领族侄从军,已有十载。” 这话听的李捷又是禁不住点了点头,下面这位不起眼儿的老头,还真是他记忆中那位! 脸色变得更加古怪,李捷满是好奇的向前探了一点身子问道:“陈**卿,汝是否有一幼子,名陈元光?” 这话一出,干瘦的归德郎将真犹如雷击一般差不点没蹦起来,一旁憨厚的陈樟明亦是憨厚的大胡子脸上满带惊愕,诧异的拜问道:“旬月前叔父方得京师来信,叔父幼子得大师指点,取名元光,陛下如何得知??” 是这货,没错了!两人的惊愕中,李捷的嘴角禁不住咧了起来,又找到个宝! 第781章.包围 要说这陈政知道的还真不多,但他儿子陈元光就不一样了,在后世,他有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开漳圣王! 没有李捷的时空中后二十年闽南蛮獠啸乱,苦于南方兵力空虚的高宗皇帝李治拜归德将军陈政为岭南总管,统帅光州固始府兵三千六,督军向南,平定蛮獠啸乱。 可惜陈政时运不济,寡不敌众败退九龙山,也就是泉州附近李捷建设梯田的地方,等候支援,最后病死于此,朝廷又发动陈政家族携固始府兵万余,携五十八姓校尉戮力向南,平定闽粤叛乱。 霉运始终缠绕着这个家族,作为家族长辈,陈政的兄弟陈敏陈敷等长辈相继病死,最后陈家,大唐,以及万多光州固始府兵的命运全都落在年仅二十一岁的陈元光身上。 这个年轻的少年亦是不负众望,镇守闽南四十二年,大战小战无数次,尤其他善于处理********,不但稳定了大唐在泉,福,潮等州的统治,还向南开辟了漳州,如今的华夏版图中有漳州,还要多亏了陈元光。 李捷知道陈元光也是个偶然,在后世的时候他有一个网友参与祭祀开漳圣王的仪式,好奇之下李捷方才上网查询,知道了这么一号人物。 后世的福建十姓中陈姓排了第一,就连明代赫赫有名的郑成功,郑芝龙父子都是其带下八闽的将校后人,可见其一个家族影响力有多大。 如今征战呼罗珊,正需要这样会调解********的,尤其是还搭上一个猛将陈樟明,李捷禁不住越看越开心,旋即大袖一挥,高声嚷道:“来人,传孤旨意,封归德中郎将陈政为阿富汗刺使,封平西伯,都尉陈樟明首战告捷,有功,晋怀化中郎将,封木鹿县子,钦此!” 叩首谢恩后,又被禁卫领了出去,直到披上了大紫色的暂新的官袍,陈政与陈樟明依旧晕乎乎的,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怎么就惹得闽王那么高兴,还有! 闽王怎么知道陈政就有这么个叫陈元光的儿子? 当然,李捷是怎么也不可能告诉他俩只是穿越而来,所以这对叔侄估计永远要被蒙在鼓里了。 李捷的御驾抵达险山堡第一天打了个热闹的开局之外,接下来的战事却开始向沉闷发展了,吃了个亏后乱糟糟的游牧军向后退了十多里,盘踞在了原闽军的塔山堡,依靠着连续攻占闽国堡垒获取的给养支撑,却是无论如何不肯退去。 兴都库什山脉中道路蜿蜒曲折,沿着其余路径,各路闽军分路出击,不断收复丢失了的烽火台,堡垒,一点点的,将中亚入侵的游牧人堵塞在了方圆几十里的群山中,每日的战斗都那么枯燥,也最是艰苦,闽军将士们围绕着几十人的烽火台与这些阿兰人,粟特人争夺不休。 不过每一天,包围圈都在缩小。 战局进行到了二月底,这些中亚人已经被局限在了一个很小的圈子内,这时候攻破兴都库什山脉长城已经成了一个奢望,数万的游牧民这才绝望的向后退却,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杀奔草原的关宁铁骑一部突然从草原深处冒了出来,一举击溃中亚游牧大军的山口大营,夺回了最早丢失的元山堡与杏山堡,自此,包围圈已经彻底形成。 接下来拼的,就是个耐力了,或者说是帝国的实力,这一战与大明朝的松锦之战很类似,同样是群山之中与游牧民族的争夺战,不过闽国强悍的国力,远不是明末衰落的政府可以堪比的。 恒河水利工程修建的第二年,天竺的粮食产量再次得到提升,成船成船的米粮,棉布从波斯湾运到兴都库什山脉,把守住各个路口的闽军得到了充分支持,相反的,这些生产力落后,来自贫苦游牧区的大军没有劫掠到一丝战利品,已经陷入杀马充饥的境地了。 这里,唯一郁闷的则是李捷带来的十来万大军了,狭小的地形限制了大军出动,为期一个月的战役中,除了李绩计划好的几路大军大约三万人左右,剩余的硬生生没派上用场,不得已,尴尬的李捷不得不换了个名头,借口冬季拉练,让十来万大军就地操练起来。 白狼谷后谷,已经拓宽了不少的操练场,成群的闽军扛着长槊盾牌,在军官的号令下,顶着严寒,苦练不休,长达十多里的联营,到处都是一片火热的场面,甚至战士们呼出的白雾蒙蒙的都遮住了半边天。 “一二一!一二一!” 队率的呼喊声中,一个队五十人,刨除炊事班五个,全都扛着长槊盾牌操练不已,熟悉的吼声,练的自然就是令人深恶痛绝的队列了。 不像电影电视剧中军士拿着长矛傻兮兮的对着稻草人捅啊捅,冷兵器时代,极其讲究军队的协同作战,所以练的更多的是阵型,在战场上,一支军队保持阵型到最后,往往就是胜利者,而战争的结束,往往是一方阵型彻底破灭。 “一二一,向右转!”沙哑的嗓音怒吼着,校尉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身高不够拿槊,排在第一排,李让吃力的举着虎头铁盾,按照校尉的规定转了个圈,对于阵法的理解能力,在书堆儿里泡大的李让并不缺乏,但也正是因为在书堆里泡大,再加上他如今不过十四五岁,体力却是跟不上了。 也该李让倒霉,拿着十多斤重盾牌正是不稳的时候,又是一脚踩在了冰面上,一声惊呼中,直勾勾向后仰了过去。 他摔倒不要紧,这时候可是练习的密集阵型,李让的后脑勺正好磕到了后面步槊手胖子的下巴上,疼的他也是一仰头直勾勾倒向后面,这下好,跟多米诺骨牌一般,呼啦啦的一个边防队一半人都是惊叫的向后倾倒去,呼啦啦摔了个大马趴。 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突然出现这一幕,其他训练的队都禁不住愣住了,旋即,大声的哄笑声四处响起,各队之间都有互相评比,看到别人的队出了洋相,各队率非但不阻止,反而也跟着哄笑起来。 塔山堡队率简直脸都气的通红,脑门上青筋直跳,七窍冒烟,嘶声竭力的吼道:“李要强!” “到,大人!”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弹跳起来,丢下盾牌到队率面前就是一个立正,李让紧张的回答着。 脑门青筋挑了挑,队率黑着脸往边上一伸手:“蹲起五百,一炷香时间做完!” “是,大人!” 咬着牙,李让满头大汗的又在一旁一上一下的做起蹲起来。 其他队友都是投射过来同情的目光,队率却又是暴躁的怒吼起来:“全体起立,继续操练,再不达标,就不用吃午饭了!” 这可是个大威胁!一个个“多米诺骨牌”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是嘿呦嘿呦的向前走着。 “哼,花花公子哥不在京师好好呆着,到这儿来装什么啊?”眼看着没了李让的队伍走的反倒比刚才更流畅,队率的嘴里又是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起来。 他对李让还真是深恶痛绝,自从新分配队伍后,李让总是全对拖后腿,这不说,每每操练到艰苦时候,却总有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前来找,偏偏自己顶头上司旅率都尉们对此视若无睹,打乱了塔山队率的训练不说,贵妇人每每带来的一大堆好东西都会被李让分下去。 而且什么艰苦任务,都和自己队不沾边了,一次两次还行,每次都是这样,其余队的队率可看不过眼了,什么贵妇团,旅游团的闲话全都安插了过来。 塔山队率可是依靠军功升上来的,平日里可最看不惯那些散漫公子哥,这发生在他头上,怎么忍得住?尤其是看着李让自己没本事,靠送东西收买人心,更是让他看不过眼,总是找机会收拾李让,希望让他滚蛋。 “再快点,你是娘们吗?” “这就要哭鼻子了,还当什么兵,还是趁早滚回京师喝奶得了!” 一句句怪话不断从塔山队率嘴里冒出来,尽管满头大汗还在咬牙忍着,李让心里的委屈却一股脑冒了出来,冻得通红的小脸直抽抽。 一旁,抱着热气腾腾的蒸锅,干瘦的厨师终于看不过眼了,揣了俩馒头笑呵呵的就要过来,不过刚走到一半,他的脸色却是变了下,迅速低下头又是若无其事的退了下去。 操练场上,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正损李让在兴头上的塔山队率禁不住晦气的扭过了头,郁闷的叫道:“又来了!” 果然,三番五次过来的贵妇人还是一副心碎了的模样骑马赶来,只不过这一次她身边多了一位不甚高壮却自有一番威严,让塔山队率有点眼熟的男人,瞅了两眼,塔山队率却把这个眼熟的念头丢在了一旁,一肚子郁闷的迎着马队走了来。 就算对方是权贵,他也要讲讲理了,军队不是游乐场,要宠孩子回家宠去。 不过就在塔山队率要骂街时候,冷不丁一声大喊让他又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焦大林!” “有!” 第782章.你爹是闽王? 不由得塔山队率不发晕,跟着马队常来捣乱的那个雍容华贵贵妇人身边,他的上司旅率,团率,校尉,都尉全都来了,尤其是旅率张鹏还黑着一张脸,要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一面嘟囔这纨绔子弟后台这么硬,焦大林一面比刚刚李让的姿势还要标准一个立正。 “塔山堡第二队率焦大林见过上官。” “你,带人就地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喏!” 五十人一队形成了个包围圈,远远看着,焦大林看不顺眼那个贵妇人还有有些眼熟的年轻人则是自顾自走到中心,挽起了他看的更不顺眼的纨绔子弟李要强。 “头儿,这,究竟是谁啊?公然干涉到了我们军队内部来,就算是宰相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闽国继承了大唐将率兵不统兵的传统,就算一般将军的封号都是经常变换,其他文官公然干涉军队内部更是找死,一肚子郁闷,焦大林终究耐不住好奇问了起来,一个问题问的旅率张鹏却是直翻白眼。 这功夫,他俩的顶头大上司,边防军统军都尉谢川又是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慌得两人赶紧一个立正目不斜视。 不过哪怕在阿拉伯遮天蔽日的骑兵浪潮下都面不改色,朗朗硬汉谢川,这一次却跟便秘了一般满面纠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焦大林,半天都没说话。 盯得焦大林都有点发毛了。 “你,过来。” 终于,谢川勾了勾手指,在张鹏祝君好运的眼神中,焦大林头皮发麻的跟了过去。 蹲在一个角落中,左右瞅瞅没人,谢川才重重把住了焦大林的肩膀,郑重的按住他说道:“老焦,这一次不管那位……,不管那个李要强万一要留在你队里,日后你一定要善待他啊!” “为什么啊!”一提这个,焦大林就不愿意了,他的麾下,将来还要跟着他效力沙场博个富贵呢,他可不满意如今一个小小队率,怎么愿意要个拖后腿的纨绔?更何况,有了这个纨绔,将来指不定功劳全被他抢去了。 脸一黑,谢川虎着脸就低声吼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是军令,哪儿这么多废话?” “可是,头儿,总得告诉我那小子是谁,让我心里有个底儿吧。” 苦着脸,焦大林说的倒是在理,可惜一句话却让谢川再次纠结起来。 “头儿,我焦大林好歹跟随您多年,我什么口风您还不知道吗?” 眼看有戏,焦大林还真是趁热打铁吹起了耳边风,拍着胸脯咚咚说道:“当年被高句丽人抓去,拷打了小的三天呢小的都什么都没说,您告诉我,泄露一个字我就天打雷劈,死于蛮子刀枪之下……” “行了行了。”烦躁的摆了摆手制止住这小子满嘴跑火车,谢川烦闷的摆了摆手,焦大林立马乐颠颠的把脑袋贴了过去。 伸手指了指还在圈中密探的英武年轻男人,谢川的声音几乎压到了最低,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说道:“那是闽王!” “闽……” 被宰了的鸡一样声音戛然而止,一瞬间捂住嘴焦大林粗壮的大脸就变得煞白…… “真的没事吗?有没有饿到,有没有冻到,那个混账军官是不是欺负你了,跟娘说,娘去宰了他!” 患难才见真情,李让出事后,平日里最大大咧咧得长孙织,母**却是一股脑爆发了出来,丝毫不顾及的搂着李让,问长问短个不停。 被抱在怀里,李让自己倒是颇为窘迫左右看了看,生怕被自己同僚看到,好不容易才推开长孙织的怀抱挣脱出来,李让颇为郁闷的小声嘟囔道:“母后!孩儿很好,在这里呆的也是很好,用不到您担心了。” “这样才像个男子汉,要有担当!”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李捷倒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旋即却被长孙织一个大大的白眼秒杀了,又是疼**的把李让搂在怀里,长孙织关心的喃喃说道:“母亲这就带你离开这里!再不让你受苦!” “啊?孩儿,孩儿不想走?”又是惊愕的挣脱出来,李让慌忙到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拒绝道:“孩儿在这里呆的很好,母后,真的不用您担心了!” “胡说!这里穷乡僻壤,荒郊野岭,有什么好的?放心,这次母亲一定会带你走,没人敢阻拦!” 说着,长孙织还苦大仇深的重重瞪了李捷一眼,瞪得李捷直郁闷缩了缩脖子,又不是他想把自己儿子送来受罪的。 “母亲,孩儿真的不想走,求您了!” “为什么?” 李让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真诚与恳求,终于让长孙织愕然了,头上的步摇直晃,长孙织抱着李让肩膀惊愕的问着。 “因为在这里,孩儿才看到了真正的世界!”展露出了微笑,李让温馨的向周围指了指。 “以往在宫里,看到的都是严厉的师傅,冰凉凉的大臣,还有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内监宫人,除了书,让儿没有一个朋友。” “他们,他们把让儿当做真的朋友!让儿还看到了外面真正的世界,知道了孔圣为何发出不教以民战,是为弃之的话语真谛。” “求您了,就让我留下吧母后!” 抓起长孙织的衣袖,李让难得孩子一样撒起娇来,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与身上硬邦邦的小兵盔甲,长孙织却是为难的看向了李捷。无奈叹了口气,李捷也是大步向前,按住了李让的肩膀。 “让儿,你想清楚,这一趟大父与你阿娘有要事去做,很可能好长时间都不回来,如果你要留在这里,就必须待在这里好久。” “嗯,我已经想清楚了!” 看着李让郑重的点了点头,李捷也是感慨的叹了口气,移开了手,又去拍了拍长孙织的肩膀。 “萝儿,儿子长大了,有权利追求他的快乐,不要限制他的想法了。” “哼!” 又是一声冷哼噎的李捷直翻白眼,长孙织却是关切的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白狐袍,关切的披在了李让的身上,还是那么温情耐心的吩咐道:“让儿,一定要注意身体,想吃什么,用什么,就去买点,看上哪家小姑娘也不用客气,上去抢来就行,能跟我儿子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苦,受什么委屈,给娘写信,娘这就回来帮你收拾他!还有……” 什么叫慈母多败儿,李捷算是见识到了,跟着李让听的一起直翻白眼,长孙织这才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下嘴,恋恋不舍的拉着李让的手向后退去。 对李让鼓励的点了点头,李捷也是转身离去,看着双亲的背影,一股惆怅居然在心头升起,不过旋即李让嘴角又是划过了笑意。 寒冷的天气下,长孙织冻得抱着胳膊哆嗦了下,他威严的大父李捷旋即将自己身上的皮袄脱了下来,裹在长孙织身上,气呼呼的挣脱一下,长孙织心安理得的又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一股家人般的温馨让李让心头暖暖的。 但就在这功夫,一声沙哑的嘶吼却是传了来。 “全队集合!” 隆隆的脚步声中,塔山堡第二边防队又一次汇聚在了一起,眼看着憋着一张脸的队率焦大林,披着白狐袍的李让又是禁不住一哆嗦,悲催的赶紧脱下背到身后,母亲给的,又不舍得扔,战战兢兢拖着又到了前面。 “报告队率,标下蹲起剩余一百五十八,继续执行……” “不,不用了,归,归队吧。” 不想一贯严厉的队正这一次比他还磕巴,诧异的注视下,李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赶紧回了队,再一次抓起冰凉凉沉重的黑铁虎头盾。 “全体都有,前,前进!” 又一次,号令从焦大林嗓子中发出,可这一次,却没有刚刚有底气,反而哆哆嗦嗦的,队率紧张,全队也跟着紧张,走的更加歪歪斜斜的,比刚刚还不如了,看着这一幕,其他看了半天热闹的其他队率禁不住哈哈大笑。 “老焦,怎么这么就痿了?” “说好的把那公子哥赶出队伍呢?” “哈哈哈,老焦怂了!” 一声声嘲讽声传入耳中,焦大林的脸色真是比哭都难看,禁不住憋屈在心头嚷着。 兔崽子们,你们知道个毛? 小子,你咋不早说你爹是闽王呢?镀金也不用走这么低的起点吧?这下可把老子害惨了! “走吧,萝儿?” 火热的操练场边,一行骑士还是驻足不前,长孙织不舍的向远处眺望着,直到李捷拽了拽她的衣袖,扭头看着脸也冻得发青的李捷,长孙织又是迟疑的问道:“郎君,我们给让儿安排几个高手侍卫,好不好?” “就几个,好不好?” 提到这个,李捷却是脸色古怪的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有侍卫了,而且他武功足够高!绝对会一心一意护着让儿。” “他是谁,他真有那么大能力吗?他一个人够吗?”长孙织还是不放心的追问着,李捷的神情却是愈发惆怅。 “他的武艺绝对够高,能力绝对够,他还你熟识的……” 没有正面回答,李捷的目光也偏向了一旁,那儿,抱着热腾腾的蒸笼,一个干瘦的老厨子正小心翼翼从伙食房探出头。 第783章.午夜繁星 时间不断流逝,虽然兴都库什山脉还是这般寒冷,但胜利正一点点向闽国展露出微笑的曙光。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华夏最高境界,这一次,李绩运用的明显很到位,只不过李绩运用的不是儒家口中的仁义,而是寒冷,饥饿。恶劣的大自然成了闽国最好的盟友,被围困在元山堡附近,足足数万的草原狼缺衣少食下活生生被冻成了狗。 战马似乎要被宰杀殆尽,每天都有游牧民从大营中逃出,却被追出来的部落亲兵射杀,刚开始,射杀的尸体仅仅胡乱堆积在营外,但十多天之内,射杀的逃兵尸体又全都被拖了回去。 看着游牧大营升起久违的淼淼炊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各族的草原狼依旧不肯妥协,其凶残与顽强也的确超乎了闽国的意料之外。 不管怎么说,胜利的天平还是一点一滴向闽国方向压过来,游牧供养的人口有限,如果消灭了这八万人,估计草原上又会陷入打乱中而征讨不止人丁剧烈减少,二十年内是没有力量再次南侵了。 兴都库什山脉以西,渴水城对应的大通道,镇西前卫。 城堡修建在高悬的山上,虽然修建时候考虑过保暖问题,深夜中,夹着雪花尖锐呼啸着的刀子风打在脸上依旧令人生疼,夜色中沿着堡垒边墙巡视着,就仿佛被无数耳光打在脸上一般。 “这日子,没法过了!” 捂着干裂的脸,就算从军十多年的老兵也禁不住抱怨不止,因为东方的战事,牵动了边防军绝大部分力量,正常一个月一换防,如今,他们已经戍守在这里快三个月了,每天除了这凛厉的山风,便也仅剩下远处狂古不变的雪山高峰,枯燥无比。 还好,同队里总有一两个逗逼能带来些许欢笑。 “千山寒风夜,星点峰峦雪。” 这要是个文人世子也便罢了,偏偏吟诵的是个皮肤发白,身宽体胖,满嘴大胡子的天竺人,粗汉的模样怎么都和文雅沾不上边,而且他粘的雪花的大胡子还一颤一颤的,自我陶醉的模样差不点没让老兵和其他几个伙伴笑破了肚子。 哄笑中,老兵捋着胡子就调侃着:“孔乙己,孔状元公,好湿啊好湿!” 孔乙己就是这天竺佬按照书上,自己选的三个字取得名字,孔是孔圣人的姓,至于乙己,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果然,刚一夸,这大胡子立马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头,自傲的说道:“那是当然,从小婆罗门就说,我孔乙己是文曲星转世,引领群伦。” “那你怎么六次乡试,连个秀才都没中呢?” 又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坏小子蔫坏蔫坏一句,顿时引得孔乙己迅速变得局促不安,一张口,又是满口的之乎者也,最后还加了句读书人的事情你们不懂。自以为是的模样顿时惹得新兵蛋子老兵一同捧腹大笑。 其实就连资历最老的伙长老兵都是来自东北的契丹人,剩下的戍卒没一个唐人,但如今,孔夫子,科举,之乎者也却离他们的生活如此贴近,连婆罗门都联系上了文曲星。 文化,在激烈的碰撞,而又温柔的融合。 哄笑中,孔乙己自己还是厚着脸皮洋洋得意,显示自己这个文化人对老兵这群没文化的鄙视,不过就在这时候,最后一个新入伍的波斯府兵却用磕磕巴巴的唐语怯生生纠正着。 “孔大哥,今晚大雪,哪儿有星啊?” 真正到了诗的点子上,孔乙己可急了,大胡子一抖一抖的揪着新兵蛋子就到了墙边,指着东北方向就吼道:“谁说没有星光的,你看那儿,那一片,不都是星光吗?” 一个伙五个人全都扭过了头,还真的,一大片星光在远处闪烁着,配合着飘雪,煞是美丽。 “别说,还真有!” 不过年纪最大的契丹老兵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凝视了片刻,这个守卫过辽东千里长城的老军豁子忽然惊骇的猛地一拍大腿:“不对,不是星光,是火把,是敌袭!” “敌袭!” 凄厉的喊声把堡垒里睡觉的其他几人也是吵醒了,慌张中,两个伙十来个人手荒脚乱分配下任务,三个端着弩瞄准唯一上堡小道,剩余七个全去抱柴火上了烽火台顶,契丹老兵拼命地用火石打着火星,可是飞溅的火星一个个碰到就全熄灭了。 “是湿的!”摸了一把柴火,孔乙己的大胡子脸也变了,愤怒的大吼道:“今日轮到阿里巴巴照看烽火狼烟了,他人呢!” 环顾了一圈,所有人的脸色又是变了。 “妈的,跑了!” 摔了帽子,契丹伍长暴怒的出了烽火台,趴在墙边,又是满怀希望眺望像了不远山头上镇西中卫。 可惜,那里依旧是一片黑暗。 一个个建筑在山峦半山腰的烽火台险要无比,不少路途都是绝壁,可集体失效下,这些高处的烽火台全都成了摆设,沿着大道走的中亚游牧大军连理会都不必理会这些险峻堡垒,直勾勾的就向呼罗珊腹地挺进而去。 神不知,鬼不觉. 次日,渴水城。 城西的大兵囤中,原本驻扎着五千右卫大军,如今却是空荡荡一片,右卫军全都整掉到了东线战场围剿游牧军,这里寂静的老鼠都满街乱跑,杂草也冒出了头,到处都是荒凉萧杀之气。 不光这里,渴水城附近几百里也大致如此。 荒凉的兵屯中,一个披着华丽的丝绸红袍子,手上戴着戒指,干瘦的波斯老头却是痴痴的看着眼前一切。 忽然,阵阵纷乱的马蹄声却是在这里响起。 “巴萨克,这时候约我们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闽国的警察府兵眼线盯得有多紧,万一被抓住,你知不知道会是何等祸患?我们大小全族几千人呢!” 丢下马缰绳,脾气最火爆的巴尔丹直接暴怒的吼了起来,偏偏声音压的极低,小心的左顾右盼着,其余十多个波斯三家贵族亦是差不多。 巴萨克却仿佛没有听到几人愤怒的声音,依旧神经质一般痴迷的看着荒芜的兵屯,好一会,才在三家波斯贵族焦虑的等候中回过了头,一双戴着猫眼绿,干枯的老手却依旧指着那个兵屯荒凉的主干道,诡异的问道。 “你们看到了什么?” “老鼠,破草,破房子,还有什么?要打哑谜自己玩去,老子还有一脑袋破事呢!”干瞪了几眼,巴尔丹也没看出什么来,干脆恼火的大骂一声,转过头就要翻身跨上战马。 其余几个贵人也是差不多反应,眼看他们都差不多的嘴脸,这位苏伦家族的老狐狸却是狞笑的忽然用波斯语大喊了起来。 “用不了多久,这里会堆积满闽人的尸体,来自山那面的阴影会如同暴风雪那般席卷整个呼罗珊,闽国,伊斯兰,都将成为过去,熊熊燃烧的烈焰下,波斯帝国的荣光会在这里重新焕发生机!” 神经质一般的吟诵,听的巴尔丹几个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惊愕的跳下马,巴尔丹快步两步到了巴萨克跟前,揪着他的衣领惊愕的问道:“你是说,卑路斯陛下他……” 不可置信的指着北方,巴尔丹惊骇的问着,苏伦老狐狸则是露出了由衷的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中午十分,渴水城开始变得骚动而不安,大小的波斯贵族府邸中,一个个贵族私兵分分被全副武装起来,拿上最锋利的武器,披上最坚固的盔甲,街上的波斯巡逻队也是多了几分。 珂胡家族的府邸中,两堂下埋伏的甲士更是数之不尽,杀机凛然。 一封邀请函被家奴快步送去了右武卫将军府。 艳丽的女奴舞姬搔首弄姿,烤全羊,烤骆驼更是在火堆中散发着焦香,列座两旁的波斯贵族则是惴惴不安,唯有坐在左下手的苏伦家长巴萨克还是那般病态痴迷的拿着一支来自闽国,名贵的青瓷酒杯。 摔杯为号波斯人也学会了。 一会只要镇西将军房遗**进了这个珂胡府邸,他就绝对出不去了,借用他的印信将左武卫骗出城,明日滚滚而来的卑路斯主力将会把他们撕成碎片,而席卷被呼罗珊的中亚大军会破坏一切闽国屯田庄,城市,政权,到时候蒙受重大损失,失去人心的闽国不得不退回天竺。 波斯贵族在这片土地的一切旧制度与荣誉都将恢复。 计划一切都那么完美,没准还能染指印度河流域,把巴基斯坦夺过来呢。 至于房遗**能不能来,巴萨克更是有把握,上一次渴水城大捷,就是三家贵族私兵拼死守城,才换会的房遗**迂回,重创卑路斯机会,房遗**不会扫三家贵族面子。 果然。 “镇西将军到!” 阉过的波斯奴仆用尖锐的嗓音拉开了唱腔,巴萨克满是皱纹纵横,鹰一样的阴恨面孔也露出了阴鹫,狠毒的笑意。 青瓷杯子被握的更紧了…… 第784章.战争才刚刚开始 咣咣咣咣~ 沉重的脚步声在渴水城城头纷乱的响起,那是波斯重甲骑兵特有的镶铁皮靴踩踏在砖石路面声音,迎着新一天的朝阳,数不清的贵族家兵武士涌上街头,将这座中亚历经一千多年风沙的土黄色古城控制在手心中。 与此同时,代表闽国的玄黑色滚滚怒龙旗却是一步步的向外退却,奉镇西将军将令,渴水城的一万右武卫步骑则是抛弃了一切重装备,轻装俭行出了城,分驻于城东城西左威卫以及右卫曾经驻扎过的军营。 虽然也有官兵对此有疑意,不过军令如山,依靠波斯人防守整个城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为此,右武卫还是按照命令出了城。 一上午很快就在这种古怪的换防中度过,到了中午,大股烟尘却是从北方席卷而来。 隆隆的马蹄声铺天盖地,数以十万计的中亚游牧骑兵宛若神兵突现那般彻底打破了闽国几十里兴都库什山脉长城防线,突破到了呼罗珊柔软的腹地。 同样数以千计身披链甲,脸上蒙着面甲,就连战马都包裹着金属马甲的精锐波斯骑兵簇拥下,戴着属于波斯皇帝沙汗沙特有的高耸帽子,披着宛若光明神胡滋达斯一样令人耀眼的铠甲,打着波斯帝国图腾大旗,卑路斯深陷的褐色眼睛,无比激动的大量这远方,一年前曾经让他损失惨重的中亚古城,一时间心潮澎湃。 人生的机遇还真是奇妙,卑路斯自己也可以算得上大起大落数次了。 阿拉伯人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色星月日大旗踏平了波斯帝国时候,卑路斯曾经以为这就完了,可异军突起的闽国又在伊朗这片土地上击败了伊斯兰,呼罗珊王国得以建立,又让卑路斯看到了希望。 几年前,闽国中东大败,让卑路斯以为摆脱闽国控制,复兴萨珊波斯的时候到了,又是在疾陵城都护府悍然举起反旗,谁知道李捷非但没死,反而重新稳定了闽国朝政,没有波斯人的支持,卑路斯又陷入了绝境。 尤其是一年前渴水城之战,他原本疾陵州都督府主力遭受重创,带领几千败兵退回草原,卑路斯还真是感觉到了山穷水尽。 谁知道,闽国的屯田政策又是给他带来了柳暗花明,不甘心失去旧权柄的不少波斯贵族逃到他麾下,为了自身利益,原本呼罗珊王国支柱的三大贵族也是向他暗通曲款,出卖了兴都库什山脉防线上百个堡垒,如今又是将渴水城献到他面前,尤其闽国封锁边关的政策让贫瘠的中亚又是变得骤贫,数以十万计的草原武士不得不团结在他的麾下垂死挣扎,让他羽翼重新丰满起来。 这让卑路斯真想好好感激感激闽王李捷。 只不过他感激的方式有些独特。 用八千左右精兵压着八万左右的奴隶兵伪装成草原军队主力成功骗过闽国主力汇聚在东方木鹿城沿线,依靠内应绕过三十二座烽火台,闯下三关五堡,亲率八万精锐骑兵降临呼罗珊腹地,卑路斯还要闽国流的血更多一些。 帮李捷涨涨记性,也算感激的一种吧? 渴水城前一里左右的距离,巴尔丹等十来个三家贵族头头已经恭敬的等候在了那里,远远的就全匍匐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卑路斯在草原将领的护卫下,矜持的到了跟前。 “拜见波斯之主,万王之王沙汗沙,光明神之神选者,太阳普照之地的主人,您的仆人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可一点儿也没有了李捷驾前的嚣张跋扈,巴尔丹带领着众贵族恭敬匍匐在地上,磕头在浅雪中谦卑的说着。 满是傲然点了点头,卑路斯恩赐一般的问道:“木鹿城闽人的右武卫处理的如何了?” “回无上之主的话,右武卫闽军已经按照计划骗去城左右简陋的兵屯,闽人大将房遗**也被斩首,如今巴萨克大贵人正在府中焚香设宴,期待陛下的降临。”哆嗦的跪拜在地上,巴尔丹又是谦卑的回答着。 不过这话就让卑路斯有些不悦了,的确,在兴都库什山脉安插眼线,联络众贵族投奔他的,都是苏伦家族巴萨克一手包办,可如今他卑路斯才是波斯沙汗沙,巴萨克不过是个臣子,居然托大不来迎接自己,还要自己去找他,这就有些目中无人了。 和冲入兴都库什山脉时候的感激不同,如今的卑路斯又是禁不住换了一种心情,不悦的冷哼一声,卑路斯旋即一挥手,立马有几个粗壮的跟牲口一般游牧部落酋长冲上前去,拎着马缰绳恭敬的哈腰下去道:“尊贵的沙汗沙,听候您的吩咐。” “巴鲁达,刺嫩牙,尔二人率粟特人,突厥苏徒部族,匈人部落各两万,给你们两个时辰,沙汗沙要在日落前看到全部右武卫的尸体!” “是!” 大声的答应一声,两员大将挥着马鞭子就一左一右分开而去,旋即隆隆的震动中,黑压压彪悍的骑兵向两列分散而去。 对于能不能吃下右武卫,卑路斯可有着充分的信心,马镫的发明让游牧民族的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相反,传统的步兵强国如古罗马,希腊等则是相继陷入低估中,要么转变形态,要么灭亡。 闽国的重步兵的确强悍,训练有素,士气高昂,装备精良,曾创下以步兵击败这个时代骑兵的巅峰,阿拉伯骑兵的创举,但那是建立在携带重兵器,有着充足弩箭的情况下。 可按照计划,右武卫轻装出城,除了一口刀啥都没带,就算战斗力强悍,有备打无备,又是骑兵突袭轻步兵,还被分散两边,就算闽人能给自己的军队造成一定创伤,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吩咐完之后,看着在自己武力震慑下更加哆哆嗦嗦的三家贵族们,卑路斯禁不住更加得意起来,傲慢的摆了摆手:“前方带路,本沙汗沙去会一会我们的大贵人巴萨克大人。” 不敢答话,巴尔丹几个重重磕了个头,旋即爬上自己的马,闷头骑着就往走,自得中,卑路斯也是挥了挥手,沉重的波斯骑兵追随其后,滚滚向前。 一年多,渴水城照比以往又有了些新的变化,城墙加高了不少,还多出了个罗城,也就是瓮城,不过在波斯重骑的马蹄下,墙都是噗呲噗呲掉灰,如此军威下,卑路斯禁不住心气更加高昂,也更加得意,满脑子都是把战争放到了一边,考虑如何在此建都,如何打压苏伦家族嚣张气焰。 按照波斯帝国古礼,贵族组成的铁骑先从城门进入,摆出隆重的欢迎阵型,卑路斯这才装逼的矜持进城,在两千铁骑扈从之下,尊贵无比的骑马慢慢前行着。 不过刚刚进入城门,卑路斯忽然感觉后背一寒,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一丝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走进城内,左右打量着狼牙一般整齐的城垛,那股浓郁的萧杀感更是令卑路斯心里没底。 前行了十多米后,卑路斯忽然一举右手,大声喊到:“停!” 前方带路,走在几千波斯铁骑兵中间的巴尔丹等十来个三家贵族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哆嗦着回过头去。 “沙,沙汗沙陛下,不知有何吩咐。” 牙齿都上下碰撞打颤了,巴尔丹哆嗦的问道。 面色不愉,卑路斯则是阴沉着脸喝问道:“不是斩杀了唐将房遗**吗?他的人头呢?为什么不挂在城门上?” “这……” “离着那么远干嘛,过来答话!” 卑路斯本来仅仅是看到险峻萧杀的瓮城心头不舒服故意找事而已,不想暴怒的声音却让十来个三家贵族额头冷汗直冒,身体直哆嗦,这让一丝疑窦又是在卑路斯心头浓郁升起。 就在这个功夫,不知道谁忽然大声喊了个跑,转眼间十来个肥头大耳的波斯贵族调转马头,打马狂奔,转眼间百十米的瓮城就让他们跑进了内城。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上到卑路斯,下到波斯大军,无不瞠目结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内城沉重的铁闸门忽然嗡的一下重重落了地。 咣~ 刷的一下,数不清的弓弩手一同在瓮城内壁城墙探出头来,数不清寒光闪闪的弓弩箭头犹如来自死神的召唤一般,冰冷冷的指向了下方中亚大军的头上。 一刹那,卑路斯的心跟掉到了冰窖中一般。 “沙汗沙,有埋伏!快跑!” 凄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下一秒,数不清的箭雨就落进了瓮城中猝不及防的波斯铁骑头上,就算精工巧匠的波斯鳞甲环甲都抵挡不住唐军钢弩,噗嗤噗嗤的喷血声中,卑路斯的铁骑跟下饺子一般落下马来。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拉着来自大宛的名马,卑路斯撒丫子就向城外奔去,十多米的功夫,他的心脏狂跳了数千次,眼看着出口近在眼前,突然又是咣的一声,同样一面沉重的闸门忽然从天而降,堵在面前。 嘎啦嘎啦。 骨头碎裂的声音,跑在前面的粟特人将领马勒戈壁硬生生骑在马上抗住了铁闸门,付出的代价是肩膀被砸进了胸膛里,胯下战马生生断成两截。 “沙汗沙,快走!” 嘴里狂吐着鲜血与内脏,粟特人悍将拼命地嘶吼着,看都没看他一眼,卑路斯直接抛弃战马,顺着他勉强撑出的半米空隙哧溜一下滑出了瓮城。 “可惜了。” 站在瓮城城楼上,看着卑路斯落荒而逃,房遗**遗憾的扁了扁嘴。 第785章.夜宴 刚刚还想着定都于此,这会儿卑路斯却是惊魂未定,连滚带爬的爬出了渴水城瓮城关门,把数千的精兵丢在了翁城内。 刚爬出城关,彪悍勇猛的粟特人猛将已经惨叫一声垮了下去,彻底被碾成肉泥,门口处几个护兵赶忙是头顶着盾牌过来,撑在卑路斯头上往回走。 这功夫,城头又是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嗡嗡的弓弦声,又是不少中亚大军浑身颤抖的被射死在地上。 骑军足足退出了一百多米,方才心有余悸的挺住脚。 此时,翁城门口已经留下了几十具满身箭毛的尸体,而且身后的瓮城中,唰唰的射箭声以及波斯语吐火罗语怒骂声连绵不绝,最多的还是濒死前的愤怒,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一幕,卑路斯禁不住气的暴跳如雷。 这时候,正巧刚刚的带路党“王小二”,大贵族巴尔丹又是从城头上露出头,探头探脑的向下张望着,更是气的卑路斯眼睛血红,目呲欲裂的悲伤大吼着:“巴尔丹,无耻的叛逆者,竟然背叛我!” 也难怪卑路斯如此容易的中招,谁能想到,波斯三大贵族里通外国,把数百里的兴都库什山脉防线都卖给他了,最后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却背叛了他?就跟内奸领着贼已经打开了保险柜数道铁门,却在最后一道门夹了贼的手一般。 听着杀意盎然的卑路斯疯狂嘶吼,满是彪悍凶恶的巴尔丹胆怯的缩了缩脖子。 这个时候,一张大手却是鼓励的拍了拍他肩膀,将他撑了回来。笑意盎然中,房遗**跺着大步走上了城头。 看着这个曾经看着不顺眼的家伙在自己鼓励下又是理直气壮站了回去,房遗**嘴角禁不住透露出了一抹笑意。 事情还要回到昨天晚宴。 数十个贵族捏着酒杯战战兢兢的等候中,房遗**携带着十来个将领大步流星的进了宴会厅,眼看着房遗**阴沉的脸色,这些波斯贵族都是心里发毛。 房遗**的勇名整个渴水城都知道,加上自己心虚,一个个波斯贵人全都胆怯的低着头,偌大的宴会现场弥漫着古怪的气息。 只有巴萨克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大笑着张开了臂膀给了房遗**一个大大的拥抱,爽快的笑着说道:“陛下麾下第一悍将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来人,还不快给房大人看座!” 几个妩媚的女奴笑吟吟上来扶住房遗**的肩膀,终于是让他生硬的脸露出了些许缓和,跟着客套了两句,其余闽军将领也是被女奴们搀扶在了座位上,乐人开始弹唱起轻快的波斯小调,宴会气氛终于走上了正规。 还是闻名遐迩的肚皮舞,五个波斯舞娘品字形摇曳着她们迷人身姿,橘黄色丝绸轻纱包裹下的姣好面容上,一双粉黛勾魂的绿色眼眸活灵活现的从列座贵宾身上勾过,勾的男人蠢蠢欲动。 各色果品与著名的波斯烤肉亦是纷纷端上桌,宴席渐渐被推上*。 波斯贵族本来就有谈论诗歌的风雅,融入唐人文化后,一个个金发碧眼大胡子竟然对《离骚》,《长歌行》,《胡笳十八拍》侃侃而谈,品头论足,反倒是听的一个个闽国粗汉将军大眼瞪小眼,听的一头雾水。 宴会渐渐推向了*,沉浸于享乐的贵族们似乎也忘记了这一次的特殊,全心全意的投入纵情声色中。 波斯舞娘已经换了第三批,因为她们的前辈们已经全都躺进了宴会贵人的怀里,有的男人不安分的手已经顺着她们窄窄的胸围子,玲珑的轻纱舞裙探了进去,一个个怪物般的隆起在光鲜意料下摩挲着。 摄人心魄的美妙呻**声回荡在宴会厅中,一个个贵人抛弃了昔日光鲜亮丽的伪装,肆意放浪形骸。 可就在这么个奢靡的时刻?巴萨克翠绿的青瓷酒杯却忽然被他举起,刹那间,刚刚还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刚刚还陷入迷乱中的波斯贵族似乎一刹那恢复了清醒,全都两眼发直的看着那不起眼酒杯。 “如今呼罗珊能如此富饶,让大家的身边有靓丽女奴,衣着有光鲜丝绸,宴会有酒肉果蔬,这一切都要感激闽王,老夫提议,大家敬闽王一杯!” 一丝古怪在在场十多个波斯贵人脸上显露出,不过大家还是迎合的举起酒杯,欢呼的叫道:“敬闽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杯杯镀金或是错银镶嵌宝石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就连不少闽国将领同样痛饮的喝下了杯中酒。 不过痛饮一杯后巴萨克非但没有满足,反而激动的倒满了葡萄美酒,又是张狂的举起了青瓷酒杯,狂放的喝道:“臣再敬闽王陛下一杯,如果不是陛下,呼罗珊不会从阿拉伯蛮族手下解放出来,如果不是陛下,波斯人不会安定下来,大家也不会这么富足,敬闽王陛下一杯!” 昂头痛饮中,紫色的葡萄酒顺着他花白的胡须炯炯流下,疯狂的举动让所有的波斯贵族又是惊愕了下,但也是跟着灌满了酒杯,敬酒欢呼道:“敬闽王陛下万寿金安!” 满口灌下了杯中的酒,昂起的脸上满是红色酒渍突然变得满是狰狞,巴萨克疯狂的将手中青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中,这个苏伦家的老狐狸悲愤的嘶吼道:“可是英明的闽王,您为什么非要夺取我们波斯贵族最后一点生存空间啊!” 咚咚的脚步声顿时大作起来,数不清的波斯重甲骑士拿着长枪弯刀,迅速从回廊两侧冲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数十个手挽弓箭的波斯弓手,早就等候多时的叛乱贵族钳着怀里的波斯舞姬当做肉盾,在其惊叫中惊慌的退到了后面,正在侍奉的女奴,仆人们亦是惊慌四散而去。 枪林剑雨的丛丛包围下,只剩下闽军十来个将领以及房遗**,惊愕了下后,十来个闽国将领亦是惊慌的拔刀围成一个圈,围在房遗**身旁。 整个宴会厅中,就只剩坐在主位上的房遗**,还很有关羽君侯淡定模样平静的饮着酒,干了手中金错银杯后,方才随手丢在一旁,冷然的环视了下身旁杀机重重,冷然的对巴萨克喝问道:“苏伦家主,莫非你要谋反不成?” “老子还就是谋反了!”张狂的昂首大笑着,巴萨克满面疯狂的对着房遗**嘶吼着:“闽王剥夺了波斯贵族世袭的土地,赖以生存的尊贵身份,让我们和低贱泥腿子共处一堂,他已经不给我们贵族生路了,我们干什么还要拥立他?” “实话告诉你,卑路斯陛下的军队明日就会从北方草原杀进来,你的军队将在陛下绞杀下全部被铲除,而闽王扶植那些泥腿子形成的屯田田庄将被全部铲除,前后夹击,闽国的势力将被驱赶出波斯,而你,房遗**,就算你武艺惊人,今日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狰狞的从椅子下抽出藏了许久的剑,巴萨克疯狂的向前挥动着,满是怨毒的嘶吼道:“杀!!!” “杀!”应和着,冲进来的波斯武士同样举着兵器悍不畏死的奔着房遗**杀来,眼看着这一幕,闽国的军官们硬着头皮把手遮挡在头顶,打算等候箭雨过去后杀进人群,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唰唰唰唰,攻陷被整齐松开,噗嗤噗嗤的射入声中,十多个闽*官亦是喷了满脸的鲜血,不过,倒下的却不是他们。 冲在第一排的叛乱波斯武士不可置信的的捂着背后滚滚流淌出来的浓血,狂怒的颓然倒下,放了自己人冷箭,拿弓的波斯武士可一点内疚也没有,迅速丢了弓冲进叛乱武士阵中,刹那间,华丽的贵族宴会厅变成了这些私兵武士们的战场。 “这!巴尔丹你竟然背叛我.”惊愕的回过头,巴萨克无比暴怒的高高举起剑就要砍下,却冷不防噗嗤一声闷响,眼看着齐根没入自己胸脯的匕首,巴萨克举剑的手顿时软了下来。 同样满脸狰狞把匕首一绞,巴尔丹亦是同样疯狂怒吼着:“你不也背叛了闽国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珂胡家族已经被闽国警察部队渗透了大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闽人潜伏在我们中央,就连最年轻的波斯人都以闽国的科举为荣耀了,一举一动都掌握在闽王手中,你这个蠢货竟然要带领大家背叛闽国找死!” “你就是个魔鬼,你该死!” 巴尔丹的暴怒吼声中,匕首已经在巴萨克苍老的胸脯中旋转出一个血洞,最后一丝力量被抽离,巴萨克苍老的脸庞上满是痛苦,颓然的轰然倒地。 拿着带血的匕首,巴尔丹也足足愣神了好久,这才又像受伤的野兽一般,红着眼睛嘶吼着对看的惊呆了的叛乱贵族轮了过去。 “背叛闽王者,死!” 在自己惊愕的军将属下注视下,坐在这修罗战场中央的房遗**,又是悠闲的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昂头饮下…… 第786章.关门打狗 “嘿嘿,背叛?” 得到房遗**在背后撑腰,巴尔丹立马又如同打足了气的汉奸那般,冲到了城墙最前头。 “卑路斯,你不也是大唐的疾陵州大都督吗?要说背叛也是你先背叛!本老爷专心侍奉闽王,欺骗你这个贼子也是应当的!活该你上当!” 真是一点儿贵族风范也不讲了,巴尔丹就差没跳着脚骂街了,如此指名道姓的称呼,蔑视的态度仿佛卑路斯是最低贱的奴隶一般,这语气,气的一向自视甚高,甚至自封为万王之王沙汗沙的卑路斯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且更让他发狂的还在后头。 “卑路斯,你不是在找巴萨克大人吗?这就让你见他!” 说着,巴尔丹又是在身后嬉笑的捡起个盒子打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顿时被城墙上滴溜溜的扔了下去,不是巴萨克苍老的人头还是哪个?接下来,巴尔丹退后,又是一个个波斯贵族被推着按在了墙头。 “卑路斯陛下,我们是苏伦家族的,求陛下救命啊!” “苏伦家族通贼从敌,斩!” 纷乱的求饶声与冷血的命令声几乎同时响起,十几把鬼头大刀高高轮起,雪亮的的斩下,咔嚓的声音中,人头打着旋儿飞落下城墙。 “看到了吗?这就是从贼卑路斯的下场!” 眼看着炯炯的鲜血从城墙上流成了溜,卑路斯背后的阵营顿时骚动了一下,也让卑路斯心头颤动了下。 帝王跟黑色会老大也是有几分相似的,手下自己处置无妨,却不能交给别人处置,那就会人心涣散,没人跟你混了。 眼看着又是十来个苏伦家族的波斯贵人被推上了城跺,卑路斯强忍着怒气高高喊了起来:“手下留人!” “我来自波西斯的卑路斯愿意出黄金五万赎回苏伦家族的人!” 不屑的冷哼一声,房遗**又是一摆手:“斩!” 鬼头大刀又是被高高举起,旋即又是一片血光飞溅在城头之上。 “我出黄金六万,停手!” “斩!” “十万!” “斩!” 一声声冷酷的斩中,苏伦家族,从安息帝国传承下来的古老家族数百口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七八岁幼子全被斩杀殆尽,可以说除了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以及年龄不满十六的女人被发配为奴外,整个千年家族在世间一切痕迹就此被抹去。 虽然残忍,却没人同情,这就是政治!苏伦家族能从上一次安息帝国转变成萨珊帝国的剧变中存留下来,就是因为他适应了萨珊新的政治形势,可惜,这一次,它却没有适应,逆流而上的结果往往就是这样被历史的大潮流,冲刷的一干二净。 亲眼目睹了一场政治大屠杀,巴尔丹以及其他的几个波斯贵族全都是冷汗湿透了后背,尤其是一些其他贵族,他们昨夜可是被巴尔丹胁迫才投诚的,到现在也没有洗脱被政治大清洗的危险,这回欺骗了卑路斯,还没了继续下注的机会,前途如何,所有人心中都是忐忑无比。 城下,红着眼睛看到最后几个苏伦家族人被斩杀,狂怒已经侵吞了卑路斯的理智,看着城头上再次露出房遗**这个死敌和巴尔丹这个叛徒露出令他发狂的微笑,卑路斯气的发狂的挥出了战刀。 “杀!给沙汗沙夺下这座该死的城市,杀光该死的唐人与这群叛徒,杀!杀杀!” 在卑路斯暴怒的声音中,跟随他身边的铁骑刹那间扬起了马鞭,数以万计的草原铁骑怒吼着向渴水城冲了过去。 真宛若黑云压城城欲摧! 呼的一片箭雨压的房遗**也不得不缩头回城跺,嗖嗖的飞箭打在闽军盾牌上犹如雨打残荷一般,先锋压制住了守城守军后,随后的草原骑兵高高抛起了手中绳套,在草原练就的套牲口的本事在这里也被得心应手的运用出来,数不清的绳套套在了锯齿一样的城跺上。 一时间,攀附在城门上的草原狼密集如蚁,这一手,还真是让守军措手不及,牛皮编织成的绳套坚韧不已,就算用刀割也得割半天。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紧闭的铁闸门竟然嘎吱嘎吱的升了起来,粘在上面,还悬挂着半个血肉模糊的马身子,突然洞开的城门让拥挤在城下的草原骑兵都愣了神,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后,不知道谁率先兴奋的大嚎一声,数不清的骑兵争先恐后向城门内拥挤了过去。 对于这些中亚骑兵来说,城门被攻破,就意味着城市陷落,就意味着守军意志的崩溃,就意味着可以入城纵情抢掠,将别人的财富,女人,粮食,布匹,还有令人为之疯狂的丝绸,黄金,不可缺少的茶叶,盐巴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打破城池,就意味着一切。 可惜,这一回草原狼失算了,他们忘了刚刚自己的大王如何狼狈逃了出去,冲进城门后,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鳞次栉比的民居,富人的豪宅,商人的店铺,而是尸体。 层层叠叠的尸体。 刚刚入城的两千多波斯铁骑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包裹着铁皮的尸体,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弩箭,有的人还爬附在城墙上,拼命向上伸出的手证明了他们临死前是多么绝望。 惊呆了的中亚骑兵扭头就想向外挤出去,可身后更多满脑子抢掠狂热的同伴却同样蜂拥的挤进来,将狭窄的城门堵的结结实实的。 “差不多了,放闸门。”回头看着身后罗城中再一次充满草原狼的身影,房遗**淡笑的摆了摆手。 轰隆一声巨响,几吨重的千金闸再次轰然落地,底下还在拥挤着的草原狼直接被挤压成血肉碎末,在瓮城中草原骑手犹如圈进羊圈的羊那样,惊骇的向四周张望着,翁城的城墙上,又是数不清的弩箭探了出来…… “啊!!!” 又是熟悉的惨叫从瓮城传了出来出来,卑路斯的脸色真如同被扇了耳光那样难看,就在这功夫,左右两城隆隆的炮声又是传了出来,惹得中亚各部族的首领惊愕的左右探望着。 片刻后,几乎同时左右翼都跑来了无比惊慌的传令骑兵,惊慌失措的跳下马,几乎是逃着奔到了卑路斯面前,哭号着喊道:“沙汗沙大事不好!闽人在右围城设下了埋伏,左大都尉被炮打死了。” “沙汗沙,闽人左城也有埋伏,将士们损失惨重!” “怎么办?” 纷乱的吼声中,卑路斯此时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这才反应过来,既然闽人已经提前有了防备,又怎么会在东西城没有准备? 听着城内麾下在闽人弓弩下痛苦的嚎叫着,再看着身边迷茫慌乱的部下,几乎跟断了命根子一般咬着牙,卑路斯野兽那样嚎叫着。 “退兵!!!” 也真是被渴水城一张不断吞噬生命的大嘴吓怕了,一听到命令,从各部酋长到下方小兵,撒丫子掉头就往回走,就算城内的惨叫还在继续,对于这些袍泽兄弟,他们也管不过来了。 看着城下黑乎乎的游牧大军潮流般来,又乌压压的退却,站在城头上,房遗**冷笑着一锤墙砖哼道:“算你们明智!” “来人,给翁城里的王八们传令,他们的大军已经丢下他们跑了,让他们丢下武器投降,不然全部杀了!” “喏!” 就凭着一圈墙,一天几乎一兵没费,杀敌三千多,接到命令的小卒都是吐气扬眉,趾高气昂的跑了出去。 “投降不杀,顽抗者死!” 瓮城城墙上,几千人一同用波斯语或者唐语大吼着,已经被弩箭射破了胆子的草原狼们真是如蒙大赦,乒乒乓乓的就把弓,刀什么的扔在地上,爬抚在地上脸头都不敢抬。 原本是来打劫的,可到头来连自己都赔上了,在城墙上弩箭严密监视下,被困住的两千来个草原狼垂头丧气的一个个举着双手从墙内走出,刚一出来就立刻被闽人右武卫以及波斯私兵用贵族们关奴隶的枷锁套在头上,压进了地牢。 南方印度河也要开始动工兴修水利工程,可正缺劳动力。 一个个戴着枷锁的粟特人,闪人,阿兰人都是憋屈的被关押起来,唯一例外的却是突厥人,闽军中迁移来的突厥人不少,十多个突厥将士甄别下,一百多个突厥俘虏都被挑了出来,非但没有虐待,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起来,看的其他族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夕阳斜照在渴水城头,领了一匹马,一口袋粮食,一百来个突厥俘虏磕了好几个头,这才感激的打马离去。 另一头,十来个粟特人,阿兰人俘虏正被压往城西,却“一不小心”,跑了二十多个,眺望着仓皇向北方逃跑的俘虏,房遗**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 嘿,这离间计也成了,我家娘子真是用兵天才! “来人,给闽王传信,乌龟已经爬出山,缩头在渴水岭!” “喏!”戴着笑单膝跪下,传令兵旋即回到快速跑到城楼中,不一会,三只海东青凌厉叫着从城楼盘旋而出,抖着翅膀就飞向了东方…… 第787章.狼烟遍地 兴都库什山脉西部,扼守长城防线的永宁后卫堡垒下,一个庞大的军营立在堡垒高高耸立得山峰之下,游牧人的栅栏墙围成一圈,里面不光有着衣着简陋破旧的游牧骑兵们,还有成群的马,牛,羊,骆驼,狗。 牧羊犬在汪汪乱叫着,驱赶着羊群啃食兴都库什山脉以南低地上屯田户刚刚种出的麦苗,各个种族游牧骑兵骑着马,骆驼吆喝着放牧牛羊,如果不是营地中女人太少了点,简直就跟平时放牧一摸一样。 不过除了那些照料后勤的牧奴,平日里趾高气昂奋勇作战的勇士们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好不容易穿越了莽莽兴都库什山脉,打破了闽军十七堡垒五十烽火台,怀着蒙古人杀进中原纵情劫掠的心情出现在阿富汗低地上,却想不到第一战就吃了个大亏。 折损八千精锐,陷进渴水城瓮城两次六千,在两翼遭到唐人弩箭与炮火袭击又损失两千多,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一天草原上的大人物,各部族酋长将军人物死亡超过三分之一,极大的打击了全军士气。 帐篷内,卑路斯犹如老了十岁,沉闷的独自一人呆坐在帅帐之前,双眼发直的盯着眼前地图,一声不吭。 头一天就折损了十分之一的军队,而且遭受的侮辱打击前所未有,卑路斯也是差不点被打垮了,除了召集将军们例会,他已经呆坐在这里两天了。。 “你不能进去!” “沙汗沙!沙汗沙!” 就在卑路斯看着渴水城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争吵声和呼喊声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片刻之后,一个满脸大胡子戴着头盔健壮如牲口的粟特人酋长闯了进来,怒气冲冲的把阻拦的卫兵推到了一旁,这才单膝跪在了地上,重重的拜见道:“叩见沙汗沙。” “哦,是萨拉米斯啊。” 这粟特人酋长是最早支持卑路斯的,两人在波斯国破,卑路斯逃难时候就认识,可以算得上卑路斯最铁杆的簇拥,所以就算他没有命令闯进来,卑路斯也没有加以怪罪,反而温和的问道。 “如此急急匆匆而来,萨拉米斯,有什么事情,莫非军粮不够吃了?” 中亚游牧联军打破的闽国堡垒中,还是缴获了不少粮食,不过为了这些粮食,各族差不点打破了头,尤其是如今这个危机时刻,粮食更是弥足珍贵,卑路斯料想他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找自己。 不料这个满身肌肉的游牧民族大汉却是焦急的摇了摇头。 “沙汗沙,末将想不明白,有着数不清的财富女人等着我们这些草原的英雄去猎取,沙汗沙为什么停在这里驻足不前?” 难得大败的时候这家伙还有如此昂样的斗志,卑路斯倒是终于欣慰了点,但旋即他又是苦恼的摇了摇头,手指重重的点在了地图上摇头道:“不是沙不想带领大家猎取,而是短时间内我们打不下渴水城。” “这里有波斯人逆贼两万多,闽人的右武卫,还有高大的城墙,尤其是闽人的将军房遗**太勇猛了,我们的勇士根本打不倒他,沙也是没办法。” 卑路斯苦恼的摇了摇满是皱纹的脑袋,不想萨拉米斯更是如同一头急脾气蛮牛那般,聚足顿胸的痛惜着:“沙汗沙,我们干什么要打下渴水城?呼罗珊的北部,处处是村庄,处处是财富,处处是女人,还没有城墙的保护。” “闽王带领速度慢且怯懦的大军云集在兴都库什山脉以西与大汗的疑兵交战,整个呼罗珊一片空虚,我草原勇士完全可以绕过渴水城,从西向东打过去,吃他闽人的,喝他闽人的,抢他闽人的女人!” 眼睛里完全是劫掠的兴奋,这头草原蛮牛亢奋的嚷嚷着。 他的一番话大体上源于贪婪以及草原人凶狠的性格,并没有太多谋略,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卑路斯眼睛豁然发亮。 是啊!这一次作战目的是搅乱闽国后方,摧毁闽国一年多的行政建设,让闽国退回印度河流域,最重要的,劫掠到草原足够的物资粮食,又不是来攻城略地的,干嘛要在渴水城跟房遗**死磕? 想通了的卑路斯立马又是年轻了十岁,拍着桌案兴奋的叫道:“萨拉米斯你说的太对了,赶紧叫那帮蠢货过来见沙,沙要带你们去闽人的地盘上打猎!” “是,尊贵的沙汗沙!”简直兴奋的眼睛发绿了,敬了一礼后,萨拉米斯兴奋的退出了帐篷,几刻钟后,几十个草原各大头领鱼贯着进入了卑路斯的帐篷中。 次日凌晨,渴水城响起了咣咣的警戒钟声,连饭都没吃,房遗**一面披着盔甲一面大声的传达着命令,等他走上城墙时候,密密麻麻的守军已经端着钢弩刀枪林立在了瓮城城墙上。 “望远镜!” 听着房遗**的吩咐,一旁的亲兵立马单膝跪地,递上了擦的锃亮的水晶望远镜,眺望过去,卑路斯却是立马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远处,滚滚狼烟一柱擎天,地平线上,一条浓郁的黑线犹如决了口的大浪那样,滚滚向渴水城袭来。 “不长记性!” 嘀咕着怒骂一句,房遗**立马紧张的吩咐道:“传令给东西罗城,全力戒备,贼兴师动众,全师而来,很可能今日就要拔除我军外围据点,吩咐他们不必死磕,必要时候撤回城内,争取给这些草原狼最大的杀伤!” “喏!”重重的单膝跪地行了一军礼后,传令校尉大步流星下了楼。 虽然把渴水城势力基本上整合到了一块,房遗**却没把开出城左右六千右威卫以及四千波斯私兵调回来,还让他们守卫渴水城附近两个兵屯。 看上去守城者拥有城墙防御,占据极大便利,实际上稍微精通一点的兵家都懂,真正占据战争主动权的永远是攻城一方,因为他们可以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发动任意他们善于的攻击,防守一方只要失败一次,就满盘皆输。 所以房遗**绝不会轻易让出外围据点。 在他望远镜注视下,数不清的草原骑兵狂奔着向了东城,利用高度优势,房遗**也立刻组织炮火移到了东城准备与城东屯军一同抵御游牧大军的袭击,三千右武卫将士更是紧张的埋伏在复杂东屯营内,打算再给草原狼门一个教训。 在房遗**望远镜紧张观望下,数不清的隆隆铁骑也的确撞向了东罗城方向,可眼见着贼军就要撞进火炮射程,这个节骨眼上,草原骑兵却是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绕过了东罗城,七万大军杀机腾腾的向东方奔去。 房遗**心头当即咯噔一下。 “将军,是否出城追击?”一旁的中郎将王杰亦是脸色难看,紧张的问了句,不过沉思片刻,房遗**却是咬着牙摇了摇头。 “传令各部,谨慎守城,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喏!” 一面骑着马在城里狂奔着,王杰一面大声喊着重复着房遗**的命令,不过站在城头,房遗**自己却是无比愧疚单膝跪下,痛苦的合拢了双手念叨着。 “罪过!罪过!” 房遗**谨慎的守城,带来的结果就是,毁灭! “啊!!!” 女人惊慌的尖叫着跑在路上,在她们身后,一个个草原狼狰狞大笑着骑着马冲了上去,一把掳在马上,竟然是狂奔中就满是****撕开了女人衣服干起兽性来。 呼呼,一个个火把被丢在好不容易搭建起的屯田农舍上,浓郁的黑烟一柱擎天,数不清的粟特人,闪人,突厥人跳下马闯进屋中,将仅有的财物掠夺去,狂笑着凶狠的将农舍的主人砍杀在地。 哭声,骂声,挣扎声与嚣张的大笑声宛若地狱一般在闽国屯田农庄中上演。 而且浓浓烈火在低地平原上燃起的烟柱不是一道,而是五道! 女人胆怯的哭声中被摔在马前,萨拉米斯以及其他几个部族首领则满是****过后的变态兴奋,也跟着跪伏在马前,兴奋的叩首着。 “沙汗沙,这是将士们献给您的战利品!” 倒是没有例会几个波斯美女的哭闹,卑路斯扭头看向了身后西方,怀着一丝希望问道:“房遗**有没有派兵出击?” “回沙汗沙,没有!” 顿时,浓郁的失望浮现在卑路斯脸上,骂了一句缩头乌龟后,这个号称波斯人的皇帝的领军人物却是无比阴狠的拔出战刀,凶狠的指向了东方,亢奋的吼道:“传沙的命令,各部不必再监视渴水城,以部族为单位全力东进,烧光闽人的村庄,烧光他们的麦苗,抢光他们的财富,将呼罗珊夷为平地!” 同样兴奋到了极限,其他部族首领亦是全都跳下马,单膝跪地,抚胸拜见道:“谢沙汗沙陛下的恩赐!” 从埋伏地现身,黑压压的草原狼大军在这一刻分成了六股,沿着闽国官道迅速奔驰了起来,在他们的铁蹄下,恐惧与死亡迅速笼罩了大片闽国领土,一股又一股浓郁的黑烟在呼罗珊饱受战乱蹂躏的土地上再次燃烧起来。 赤地千里! 第788章.舍身成仁 “还我闺女,不要啊!” 头顶上的茅草棚烈烈燃烧着熊熊大火,整个屋子被抢掠的狼藉一片,米缸倒扣在地上,已经一无所有的老汉苍老沟壑的老脸上老泪横流,哭喊着像外面追去,拖住了抢走他一切的吐火罗大汉衣袖说啥都不动手。 正在被抗在肩头上小姑娘屁股上摸得正爽,被老汉阻拦了,吐火罗人禁不住满脸杀气回过了头,脸上彪悍的横丝肉都纠结成一块一块的,抽出刀就捅了过去。 噗嗤一声,血光四溅。 “找死,老东西!” 骂骂咧咧一脚揣在目光已经呆滞的老汉胸口,抽出了血淋淋的刀刃,吐火罗人又是**笑扛着惊呆了的小姑娘摇摇摆摆出了门。 不光这一家,整个屯田庄都化成一片火海,无数村民在杀戮抢掠中挣扎着,哭号声到处都是。 这里对于这些来自中亚的游牧蛮族来说,却成了天堂一样的地方,尽情抢掠着别人的东西,肆意狂欢着,这些耕种的农耕民族对他们来说就是两脚羊,不,简直比羊还要弱,羊被宰杀之前还知道用犄角顶撞一下,他们只知道逆来顺受,跪在地上被屠戮。 屯田庄不远处,闽国大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 没有城墙保护,一片平坦的低地平原上,抽调不出足够兵力的闽国只能下令屯田庄逃亡,无数被归拢进田庄的波斯农民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才适应,建设出来的新家园,整个村子扶老携幼,仓皇的踏上了逃亡之路。 小规模的逃亡队伍聚集成大溜,一千多人疲惫痛苦的在大道上跋涉着,有的老年人以及妇女适应不了迁徙,落下了队伍,不知不觉中就倒毙在了路上,还有刚出生的婴儿,被父母痛苦的丢弃。 这样一支庞大的逃难队伍已经连着逃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停在路边歇息一下,忽然间,背后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 刷刷刷,几只乌黑的草原箭头射出,队伍最后的几个壮丁立刻惨叫着倒下,旋即几十个粟特人骑兵满是狰狞大笑着冲了上来。 “鞑子来了!” 惊慌的叫声中,一千人的大队伍直接散了,尖叫着向四处散去,财物粮食丢了一地,眼见着这一幕,几十个草原狼兴奋的大喊大叫着,直接抽出了马刀凭着快马追了上去。 咔嚓~ 脊柱被砍断,狂飙着血,逃难队伍中最健壮那个波斯人惨叫着摔倒在地。血喷了一脸,那个粟特人骑手反而兴奋的无与伦比,嗷嗷的不停狼嚎着,轮着滴血的刀又奔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下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十七八岁少女,圆润的脸庞粘着泥土,瑟瑟发抖的看着奔涌而来的草原狼。 少女的楚楚可怜非但没有让游牧骑手升起丝毫怜悯,反而脑海中又是升起了别样的兴奋,轮着弯刀的手也扬的更高,狠狠向下劈砍了下去。 噗嗤~ 一股血猛地喷溅了出来,脑袋一沉,丢了刀,草原狼捂着脖子多出来的一节弩箭,不可置信的仰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旋即扭断了脖子,彻底死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不可一世的草原狼也是惊愕停下马蹄,没等他们反应,更多的弩箭又是迎面而来,箭箭钻肉,一阵颤抖中,二十多个草原狼掉下马去,剩余的则是惊骇的掉头就跑。 “看到没!这些草原鞑子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死,怕他们干什么!” 暴怒的吼声忽然从混乱人群内响起,引得逃难中的人群僵硬的挺住了脚步,惊愕的看了过来,却见到一个身披青绿色官袍的闽国官员两个帽子翅之颤,暴怒的跳脚嚷着。 随着他的怒吼,大批披着黑色步兵甲,端着弩拿着长枪的闽国府兵纷纷汇聚过来。 呼罗珊平陆县的县兵迎着敌人兵锋赶了上来。 “是官兵,是县太爷啊!” 离得近的十多个波斯屯田户无比激动的喊了出来,头一次,他们觉得这些平日里到庄子中收取租税的官老爷是如此可**,甚至有人激动不已的跪伏在了地上。 绒黑色的官帽下,却是一张波斯人白净的面孔,此人正是闽国在波斯第一届恩科新科状元马扬,汇聚过来的府兵除了县尉刘豹外,其余也全是波斯人,他们是闽国在屯田户中建立起的第一支府兵,一个下府三百人。 不过如今加上衙役,到场的一共也就二百多个。 敬佩的看了一眼端着弩临危不乱的自己上官,刚刚正中脖颈那一箭就是他射的。行了一礼后刘豹转身就去查验了一下死了的十来个草原狼,然后面色凝重的回过身来,恭敬的跑到了正在对着逃亡难民大声喊着鼓劲儿的上官面前。 “马大人,刚刚杀得是粟特人的先锋骑兵,仅仅是探路的小股部队,如今还吃了亏,用不了多久草原狼的大股部队就要杀过来,一时片刻就要赶到,大人,咱们快撤吧!” 这话听的马扬身边的难民兢惧的浑身颤抖,刚刚那点欣喜又变的无影无踪,甚至有些怨恨的盯着二百来个官兵。 如果不是他们杀了这么多草原狼,说不定这些粟特人杀一会抢点东西就走了,这下好,官军逞完英雄拍拍屁股走了,把祸害都留给自己,以草原狼的残暴性子,恐怕会屠杀尽自己等人报复。 但就在所有难民怨恨委屈的时候,却不想马扬却忽然勃然大怒。 “撤?我们是地方官,上报天恩,守土有责,怎么能撤?” “可是,大人,敌人至少七八千草原狼骑,我们才二百多个,长枪这才几十个,怎么和他们打啊!” 一听这话,刘豹和其他衙役头目都是傻了,好半天,才惊愕的反问过来,旋即,围拢的衙役府兵们亦是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是啊!大人,这是送死啊!” “我妹还没有出嫁,我不能死啊!” “大人,你疯了吧?” 这一次,马扬那张高鼻深目的脸却是严肃无比,死死的盯着刘豹以及其他的衙役,眼睛盯得他们直发毛了,马扬这才严肃的说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以往本官读《论语》的时候还在怀疑,世上有这么伟大的人吗?这样的人只有华夏东方有吗?” “可是,本官现在想明白了,为什么人会这么伟大,为了别人去死!我新婚的妻子在身后,我恩重如山的老师在身后,我的村民在身后,拥戴我这个县令的父老乡亲在背后,这么多重要的人在背后,我怎么能不顶在前面?” “你们若是怕,你们走吧,本官断后!哪怕能拖片刻,能让我重要的人们多一分生机,本官虽死无憾” “末将光棍一条,县令大人都不怕死,末将就陪着大人与那些草原狼拼了,又能如何?胆小鬼们,你们要跑你们就跑吧!” 这个时代,最是热血是唐人,刘豹第一个大吼了起来,旋即鄙夷的对着身后波斯府兵嚷着。 马扬这一番话也惹得其他府兵亦是深思起来,片刻后,此起彼伏的吼声在马扬身边响起。 “我爹我娘都在身后逃难,我要留下来,让他们活下来!” “我不要我阿妹死,我要留下来!” “还有我,我,我希望对门的达丽寡妇能活下去!” 一个老鳏夫磕巴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来,惹得其他人却是哄堂大笑,但旋即两百来个府兵却是无比坚定的汇聚在了马扬身后,缓缓组成一个战阵,枪兵在前,刀盾手在后,弓弩手举起了钢弩。 想明白为何而战,为何而死,就算面对巨大的敌人,每个府兵都轻松了起来,还有人饶舌的对周围难民喊了起来。 “乡亲们,你们跑吧!跑的远远的,不要耽误官爷杀敌!” 不过听着马扬慷慨激昂的吼声,周围慌乱逃亡的难民却也是变了心态,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年轻难民咬着牙捡起了粪叉子,捡起了木棍,捡起了一切能当成武器的东西,汇聚在了马扬的背后。 “爹,娘,你们带着弟妹们走吧,我留下来!” “丽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儿,带着你娘快走,爹留下!” 一声声的告别声中,大顾的难民又是踏上逃亡的道路,却有二百多壮丁也是留了下来,紧随马扬等府兵身后。 拔出横刀冲到了最前头,刘豹大笑着拍着每个人的肩膀。 “今天大家一起死,到了地府我们也是兄弟!” “对,都是兄弟!” 装备简陋的四百壮丁,堵在逃亡的路口上,一时间竟然吼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刘豹不愧是闽军老兵退下来的地方武将,判断果然锐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隆隆的马蹄已经震撼了大地,巨大的旋风从远处飙来,数不清的草原骑兵呐喊着扬着雪亮的弯刀呐喊着杀来。 就算心里有了必死的觉悟,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所有人情不自禁都是颤抖了起来,手心冒出了汗水,站在军阵中间,马扬情不自禁伸手摸向了怀里的书卷,那个书卷上,还挂着红丝带挂着的铜钱,那是从嫁妆钱中,宇文果儿亲手给他系上的。 站在全军最前面,刀指着前方,刘豹第一个大吼起来,片刻后,面对心头巨大的恐惧,所有人都是敲着兵器大吼起来。 前方,数以万计的凶悍狼骑,挥舞着杀气腾腾的弯刀长弓,转瞬即到…… 第789章.螳臂当车 隆隆的铁骑一望无际前行不停,几万铁骑打的平原都是嗡嗡作响,更是直接打在了马扬等人的心头,捶的每个人心头都是砰砰作响。 数不清的铁骑黑色潮流面前,他们这些拿着木棒,刀矛的简陋步兵简直是滔天巨浪前的一小块土方,谁也不知道一个浪涛打下去他们会不会就此粉身碎骨。 但职责面前,这些人硬是跟着马扬来到这条死路上,咬着牙也要硬撑下去。 嘶吼中嗓子都喊哑了,嘶哑的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距离越来越近的粟特人铁骑上,呼吸似乎都遗忘了,凭借着胸中那一口气支撑着身体。 “哼,用唐人的话说螳螂用拳头,抵挡车轮,找死!” 在骑群的护卫中,身披来自中原华丽丝绸,一身健硕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粟特安国国主安锡兰不屑的嘲讽着,这些天他带领的粟特人军队扫荡了了呼罗珊北方两个省,烧杀掠夺了无数村镇,闽国强大的实力似乎在他眼中都已经被剥离了。 带着满满的不屑,安锡兰轻蔑的吼道:“一次冲锋,本王要全灭他们!率先砍下敌将人头的,赏奴隶一千!” “遵命!” 高额的奖赏下,各个氏族贵族更是汹涌雀跃,马鞭狠狠抽打在马屁股上,打的中亚战马更加狂暴的向前奔腾着,原本拉满的弓也被收了起来,一个个粟特狼骑拔出了弯刀,要在其首领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绝对的勇武,用最血腥的方式解决这些胆大妄为,胆敢杀害伟大的粟特人勇士愚蠢唐人。 狂飙的马群越来越近,马脖子上还挂着人头的粟特骑兵似乎近在眼前,马扬似乎已经嗅到战马身上浓烈的腥汗味,禁不住平静的闭上眼睛,又是握紧了怀中的书卷,以及上面的两个铜钱。 老师,但愿弟子下辈子还能做您的学生。果儿,不要等我了,嫁个好男人! 默念中,似乎心情都变得空明起来,垂着目光,马扬无悲无喜,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一股大力汇聚在了领口上,让这个波斯县令剧烈的摇晃起来。 “刘县尉?” 无神了好一会,马扬这才被拉回现实世界,惊愕的看着扯着自己衣领的县尉刘豹,然后才注意到眼前,自己没事,自己这些装备简陋的府兵衙役也没事儿,汹涌而来的粟特人铁骑,停了! 就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骑兵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一幕禁不住看的马扬一头雾水,这些草原狼耍的什么花招? 揪着马扬的衣领,好半天刘豹才在嘶哑的嗓子中挤出一句话来。 “大人,我们得救了,关宁铁骑!” 虽然是低地平原,还是有些丘陵起伏,道路两端的丘陵高地上,一干黑底儿白字的庄严大纛飘扬而出。 闽! 更加铺天盖地的马蹄震撼下,更多的方形牙旗出现在左面,中面以及后面,这绝不是虚张声势,大地的震动能精确告诉这些在草原上厮混了一辈子的游牧人究竟陷入了个什么样绝望的包围圈! “有埋伏,卑鄙的唐人!” 惊得几乎从马上掉下来,犹如输红了眼的赌徒,安国主撕心裂肺的举起弯刀大声吼着:“分兵,拒敌!” 形势似乎彻底来了个大逆转,刚刚还嘲笑螳臂当车的粟特人却自己上演了一次螳臂当车,滚滚袭来的闽军精锐军队关宁铁骑三个方向的袭击下,安国人勉强分出三股骑军,在各姓酋长贵族带领下,绝望的迎战。 未等接站,东方骑兵的骑射攻击已经率先来临,关宁铁骑大部分装备的复合弓,但中原精良的复合弓技术,铁骑将士的复合弓性能依旧比粟特人高出一大截,尤其是组成铁骑的还有大部分突厥,女真,契丹等东北善射少数民族,一轮箭雨竟然压的粟特骑手抬不起头。 没等弓箭搭在弓上,就被射落在马下。 快节奏的冲锋中,弓马娴熟的关宁铁骑依旧射出了三轮箭雨,三轮袭击后,勉强迎敌的粟特人冲锋马队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了,一个个草原狼恐惧绝望的丢了弓换上马刀,对着迎面而来的闽军高高举起。 一刹那,三个大箭头与三个小箭头碰撞在了一起,不过却不是火花四溅,而是铁锤砸豆腐般径直砸了过去。 遇到闽军,凶恶残暴纵横于呼罗珊的粟特骑兵变成了渣。 前军,凶狠挥舞着弯刀骑矛要与闽军拼命的粟特人却遇到了一片死亡丛林,三米长充满弹性的马槊在一个个精锐骑兵的操控下犹如邪恶的触手一般,不断来回弹跳从一个草原狼脖子前跳到另一个草原狼脖子前,带起一丛丛血花。 好不容易从马槊冲击中活下来的粟特人骑兵,却又遇到了加厚的唐刀,灵巧耍着横刀的关宁铁骑好好给这些粟特骑兵上了一课,刀究竟是怎么用的,学费就是一个个粟特部落勇士的性命。 快,准,稳,狠!长刀划过,一个个草原狼身体并没有比他们砍杀的屯田户强到哪里,也是裂开一道道深及内脏的血口子。 前面的骑兵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没,后面的军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儿,如此消失,安锡兰的心头犹如灌了铅一般,而他的一肚子愤怒全发到了眼前这股拦路闽军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充作诱饵,大王我又怎么会上当?我要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 绝望的几近疯狂,大喊大叫着,安锡兰带领他残存的卫队嘶吼着又对马扬发起了绝命冲击。 “杀!杀!大王要杀了他们!” 几近病态的喃喃自语下,安锡兰狰狞的耍着马刀,五十米,三十米,越来越近,眼看着自己的弯刀就要痛饮这些卑鄙唐人的颈血,嗜血狰狞的笑容在安锡兰宽厚肥大的脸上完全绽放开,咧的老大的大嘴不断发出丝丝的吼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锡兰的脖颈上忽然多出了一支短小的弩箭杆,下一秒,压制不住的血从伤口喷出,身子一软,安锡兰径直的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绝望的呼喊声在安国国王卫队中散播了开,但他们第一反应不是为安锡兰报仇,而是逃亡,掉头逃亡,慌不择路的逃亡。 满头冷汗放下弩,马扬终于送了口气,而揪着他衣领的刘豹也终于撒开了手,惊奇的跑上前去,揪着被马蹄踩烂了半个身子的安锡兰脖颈一刀砍下,对着首级端详了好几下,这才欣喜若狂的跑了回来。 “大人,不可思议,射死了金头环草原狼王,我们要发达了!我们要发达了!” ………… 骑兵间的战斗快速无比,短短半个时辰已经绝了胜负,超过两千粟特骑手当阵被杀,被俘千人,余者四散二套,战场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本来应该在东北方向陷入疑兵的关宁铁骑又是紧张急促的整理起队形来,丝毫不做停留向西方急促狂奔而去。 迎着正午烈烈阳光,闽国骠骑将军弩失毕药格罗高高的骑乘在阿拉伯战马上,他的一张脸严肃的板着,看不出喜怒。 “下官拜见骠骑将军。” 重新整理下衣冠,领着颇有些不情愿的刘豹到了军前,马扬恭敬的叩拜下。 “就是你杀了粟特王安锡兰?” 语气颇有些不悦,药格罗冷哼着问道,难怪他不悦,为了谋划这场战役,关宁铁骑都准备了好几天,敌酋的人头却被看不起的地方军抢了,就跟刷了半天副本,boss却被一个刚加入的新手一刀虐了一样,让关宁铁骑上下各个都是心头不忿。 不过在药格罗怒气冲冲的质问下,马扬却是恭敬的将人头拎了出来,放到了药格罗马前,再次恭敬的拜道:“全靠骠骑将军军威,将军亲手击杀此贼简直为地方除一大害,马扬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这等于将一场大富贵拱手相让,倒是弄得药格罗一愣,这才摆了摆被盔甲覆盖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说道:“闽王授予我指挥地方官员权利,平陆县,本将命你组织民壮,打扫战场,三天内为大军筹集豆粕三万石,稻草十万捆,速速去办。” “下官遵命。” 见马扬爽快的答应下来,没在说什么,药格罗直接拉着马头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向西狂奔了过去,一个小消伸手捡起人头,旋即骠骑亲军亦是打着将旗与牙骑跟随其后,眼看着关宁铁骑最后一点都消失在了视线中,刘豹禁不住晦气的喷了一口。 “呸,还大将军,跟我们县令抢功劳抢的还如此心安理得,我说大人,咱们就不应该把功劳让出去。” 脸上洋溢着淡然的微笑,马扬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能活下来就是福,行了,赶紧准备发动乡民,打扫战场,别没死在战场上,死在军令下了,这次难民中可有好几个妹子水灵灵的,刘大人刚刚还在抱怨自己光棍一条,这次立个功,说不定就有妹子从了大人呢。” “县令大人,莫要取笑了。” 刚刚还愤愤不平,马扬一句调笑下,竟然让这个百战老兵脸红成了大苹果…… 第790章.功勋之争 一桶又一桶的豆粕被送到了县衙,一捆又一捆的稻草堆成了小山,闽国不缺粮食,战马的饲料却一直是紧缺,不过一两天的功夫,还是被马扬给准备齐全了。 不过奉命收集这些的平陆县令马扬到也没有让的乡民们吃亏,他钻了个药格罗的空子。 平日战场打扫可都是军队自己的福利,来自中亚的游牧骑兵在呼罗珊抢掠多日,各个都腰包充实,由于来的匆忙,药格罗仅仅带走了粟特人遗留下来的大股物资,剩下三千多粟特人尸体身上,剩余的战利品数量依旧可观。 打扫战场让马扬手里聚集了一大财富,用这些钱出资购买物资,已经被抢掠的一贫如洗的各地难民积极性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不分昼夜的收集干草草料,这才有了如此效率。 即完成了军粮收集任务,又顺道赈济了下灾民,一举两得。 看着最后一包草料被运进库房,马扬揣着双手在宽大的衣袖长袍中,禁不住把双眼笑的咪咪成了一条缝。 在他身边指挥衙役封库,刘豹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到现在却还满满的肉疼,给库房落下锁后,刘豹干脆又是肉疼的回过身,对着马扬拱了拱手。 “大人,末将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要把安国王的首级让出去,有了这份功勋,封个伯都够了。” 也难怪刘豹肉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马扬发达了,他这个副手也是水涨船高,搞不好还能升个六品官什么的,到现在倒好,什么都没了。 已经被刘豹这个问题烦了两天,马扬也终于彻底无奈了,左右打量了下没人,干脆小心翼翼的贴到了刘豹的耳旁,小声说道:“刘县尉,是伯大还是骠骑将军大?” “当然骠骑将军大。” 刘豹出身闽王铁林,与骑兵的关宁铁骑一向看不过眼,绕是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最早追随李捷,在闽国弩失毕药格罗的权势绝对数一数二,别说一个伯,一百个伯未必大的过他。 “那就对了!” 嘿嘿一笑,马扬拍了拍刘豹的肩膀笑道:“骠骑将军杀了半天,结果首功被咱们两个小卒子抢去了,就算大将军自持身份,不与你我计较,他的或多或少不悦,大将军身边的政治势力都会将你我当做政敌,讨好大将军,那样的话就算封上伯了,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中庸之道一向是华夏官场的准则之一,马扬的师傅宇文俭虽然没有做过官,但他家族入仕的可不计其数,不少做官的窍门,宇文俭都是传送下来,衡量利弊就是重要一条。 听着马扬的解释,刘豹禁不住哆嗦了下,赶紧摇了摇头倾佩的拱了拱拳:“还是大人明智。” “谈不上明智,原本我们必死,如今却活下来,能与家人团聚,不是挺好的吗?做人,豁达点就好。” 马扬这么一解释,刘豹终于彻底开怀起来,憨厚的挠了挠头,又是大笑着拱了拱拳笑道:“还是大人境界高,卑职不及啊。” “大人,城南新开一家阿拉伯人烤肉,好不容易干完了公务,为了庆祝咱们死里逃生,卑职做东,请大家去喝顿酒如何?” 这一次,马扬刚刚豁达的笑容这会儿却变成了苦笑,悲催的摇了摇头。 “去不了。” 愣了一下,看着马扬苦着脸指了指家宅方向,刘豹旋即恍然,同情的拱了拱拳。 目送自己上司迎着夕阳屁颠屁颠回家做模范丈夫,刘豹实在忍不住,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怕老婆的县令伤不起啊! 这一头,度过了大劫,马扬刘豹这样小人物可以舒服悠闲的回家,可属于药格罗的战争却没有结束。 二月多的天气还是颇为寒冷的,身披着铁甲衣,趴伏在新长出来的草地上,就算强状如药格罗,都感觉到了丝丝寒冷。 旗帜爬伏在草地上,药格罗背后,数以万计的关宁铁骑骑兵也是安静的趴伏着,在他们身边,同样饱经训练的阿拉伯战马亦是安静的趴伏在身旁,偶尔才晃动一下耳朵,驱赶着刚刚生出的蚊虫。 在他们面前,已经擦黑的夜色中,一个巨大的营寨就立在略低的河谷中,人嘶马鸣,连成片的火堆数里通明。 哪怕这个时候,依旧能看到营寨中牵着马匹出来喂食的游牧骑兵。 这是昭武九姓中的那色波人,粟特人的一支,攻入呼罗珊后,这支部落抢掠的速度仅次于安国,屠刀下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闽人的血,整个后营,数以千计的奴隶与妇女还被瑟瑟发抖的关押在了那里。 一人三马轮流换乘,关宁铁骑的速度竟然跑过了游牧败兵,提早几个时辰抵达攻击位置,所以对闽国铁骑的兵锋,这些那色波人还一无所知,还是那么悠闲的享受自己战利品与战果。 其实李捷早就怀疑波斯三家贵族了,别的家族纷纷被剥离了世世代代流传的土地与特权,不是被圈进屯田庄就是跟着伊嗣埃去了京师当寓公,就剩下他们,不人人自危才怪了。 就算李捷天真,连着被背叛了几次再不有点防备,他就是傻了,所以很早闽国的密探就渗透了珂胡家族,对其他两家亦是严密监视,这也是李捷对三家贵族如此包庇的原因,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李捷等着他们跳出来的一天,好正大光明的一口气收拾了。 也正好赶巧卑路斯按捺不住进攻了呼罗珊,掌握了苏伦家族谋反的计划,李捷故意进入媾中,将全部兵力似乎都集结在了东兴都库什山脉。 看似二十多万大军堵塞在群山之间,实际上被征召到那里的军队只有十二万,多是由二线府兵组成,兵部发出去的调兵命令实际上是分为两种格式的,一种是集结在白狼谷,一种是进山待命,所以精锐军队,还是处于兼顾西方的攻击范围。 尤其是关宁铁骑位置最为偏西。 在卑路斯入侵呼罗珊的第一时间关宁铁骑就可以赶过去,依靠主力骑兵以及坚固的渴水城城防,完全可以一口气把这些草原狼打出去。 可就在药格罗要出发前,李捷一封命令又让他不得不等了下来。 卑路斯手中几乎都是中亚草原的精锐游牧骑兵,机动性极强,如果那么打,打不过的话卑路斯完全可以逃回草原,向盘旋在鸡蛋附近的苍蝇一样,再等待下一次进攻。 李捷的胃口很大,他要把这支草原主力消灭在关内! 所以药格罗不得不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嗜血*,按兵不动的等候着,等候着中亚骑兵深入足够的距离。 这个代价就是西北两个省被打成废墟,数以万计的的屯田户被屠戮,一千多城镇村庄陷于战火。 压抑到直到李捷的第二封命令传来,到现在那慷慨激昂的命令还回荡在药格罗脑海中。 不管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一个也不要放过! “启禀将军,大度设将军已经抵达杀虎口设下埋伏,等候将军发起进攻,并且孙书记官也同时报告将军,向闽王的报公文书也发了出去。” 同样匍匐着,传令都尉弩失毕思忠趴伏在药格罗身边,小声汇报起来。 “很好。”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药格罗又是全神贯注放在了山下的敌营上,犹如猎豹那样盯着盘踞着的游牧民族。 不过犹豫了片刻,弩失毕还是犹豫的趴在一旁小声问道:“可是,父帅,小县令根本不敢跟你争,而且明明是咱们打垮了安国蛮夷,那小县令根本是捡便宜碰巧而已,干嘛要把这个首功让给他啊?” 小小的传令校尉敢质疑从二品骠骑将军的决定,倒也不是无缘无故,他是药格罗次子,从军数年了,却毫无建树,到现在还是个从七品传令校尉,这一次突袭安国骑兵,他还指望斩杀敌酋赚点功勋换个封赏呢,却被马扬给这么抢去了,也难怪他不甘心。 不过这一句抱怨却换来了药格罗回过头严厉的训斥。 “你知道什么?全军都知道那县令斩杀了安国奴酋,为父可以摆脸色给那小子,但却不能剥夺军功,不然的话,谁还肯追随为父?任那个将军都得思量一下奋勇杀敌的军功会不会被夺走!” “如今圣上勇于开拓,正是我等武将立功之时,你身为我弩失毕药格罗的儿子,军功也得自己去博得,不然就像你大哥,转做个文官,别再跟在老子身边!” 一番声色严厉的斥责吼得弩失毕思忠悲催低下了头,却是不服气嘟囔一声:“机会哪儿这么容易碰到的。” 这功夫,沿着谷道,数以千计的安国败兵丢盔弃甲慌乱的向那色波人营盘涌了过去,一个个又饥又渴的败兵将恐慌的情绪迅速向同样的粟特传播了开,刹那间,偌大的营盘乱成了一锅粥。 “就是这个机会!给老子冲!” 虎眼一下子睁圆,猛然从藏身的草丛显露出身形,药格罗居然亲自扛起了大纛,翻身上马,狂奔在了最前面。 刹那间,万多关宁骑士现身在山坡上,驾着战马,狂奔着杀下了山坡。 “这,怎么可能?” 正在营地中与同族诉说着闽军的可怕,突然出现的死亡骑士就杀了过来,正在惊慌与同为粟特人的那色波人讲着败得如何凄惨的安人败兵,一下子吓傻了。 第791章.战或走 夜色中,山洪一样的大崩溃。 这些天抢掠来的财物被毫不吝惜的丢弃在道路上,甚至为了抢夺马匹,同族之间刀枪相对,狼就是狼,没等关宁铁骑杀来,自己人被战马践踏的血肉模糊尸体已经弥漫了大半个河谷道。 就在万多游牧军队仓皇向西北逃亡的时候,从下方杀虎口,又是一支骠骑劲旅猛地杀出,眼看着下午的斜阳中令人惊惧的黑龙闽字大旗,惊慌失措的草原狼彻底崩溃了。 安国人与那色波人败兵惊慌失措的溃退带动着整支吐火罗部落的崩溃,闽军几乎没放几箭,一万多骑兵的部落就浩浩荡荡向西溃逃而去。 这会儿完颜阿骨打的麾下冲锋而出,放了一丛箭,射死了几十个,数以千计的草原狼纷纷跪在地上哀嚎着投降,剩余的则是四散而逃再也不成军队。 要是刚入关的时候,不论吐火罗人粟特人还是阿兰人,好歹能奋勇血拼一阵,就算打不过,也能让关宁铁骑付出些代价,反正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 可如今,从贵族到下面的勇士,人人抢了个钵满瓢溢,富贵了起来,反倒珍惜起姓名来,谁都怕死。 警告的左右发箭,将那些左右逃窜的草原狼射死,完颜阿骨打的骑兵左右两撇一分,就把这些败兵围牲口一样围了起来。 已经奔逃了两天两夜,安人以及那色波人已经彻底成了惊弓之鸟,跪地下自管死命的磕头,带动着其他吐火罗人也是丝毫没有了斗志,弓箭弯刀扔了一地,乖乖的按照关宁铁骑喝令下抱着脑袋走出来。 浑然没注意到关宁铁骑将士黑色的头盔下一张张脸同样疲惫至极。 等药格罗追到的时候,一多半草原狼俘虏已经被绑成串蚂蚱一般,一条绳上,无边无际,另一头,刀枪弓箭堆成了小山,一群群草原战马亦是不安的踏着蹄子。 可惜,看到这个情况,药格罗却高兴不起来,反而颇有些怒气冲冲的骑着马赶了过去,离着老远就大声喝问斥责起来:“老完颜,不是让你留一批败兵吗?怎么都给抓了?” 推开了身前的护卫亲兵,打了胜仗的完颜阿骨打却也是一脸无奈和郁闷,迎着药格罗同样大喊了起来。 “大总管,军士们已经到了极限,就算人还能咬牙坚持,马也撑不住了!” 这次李捷制定的作战计划与后世的后金很相似,利用呼罗珊广阔的战略迂回空间,蚕食拖住草原狼的大军,诱惑其分兵,然后不管他几路过来,只以关宁铁骑一路作为优势兵力打过去。 这两天这个战术也的确成功,依靠着兵力优势与突袭,关宁铁骑先后吃掉了安国,那色波,吐火罗尼亚等三股草原狼大军,可问题也显现了出来。 人马毕竟不是机器,连续四五天的快速奔袭,连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就算铁骑是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不眠不休连续投入作战,也到了个极限,而且就算人能凭着忍耐力苦撑,马可没有什么**国奋战,封侯拜相的狂热理想,就算一人三马,连续换马也让这些高大的阿拉伯上等坐骑吃不消了。 “大总管,你看!” 带着药格罗一路寻营过来,到处都是脏兮兮恶臭的将士,尤其是一匹匹战马,不停的在草料堆旁来回抬着蹄子。 药格罗也是草原出身最懂马,他也知道这是战马疲惫到了极限的表现,看了一圈,无奈的下了命令。 “全军就地休息补充饮水,修整到太阳落山,另从俘虏中选些奸细先放走,让他们扰乱闪人部落军心。” 苦战了数天,终于可以得到个短暂的休息吃一顿热乎的,围着桑格河,伙食班拿着大锅打着河水,烧干骆驼粪马粪点燃了火堆,一群群铁骑兵则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下游清洗身上秽物。 一片安宁祥和的模样,来回巡视着营地的药格罗却颇有些心急如焚,晚半个晚上,也许这帮中亚狼群就逃了。 心疼又无奈的拍着马群,就在药格罗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阵阵马的嘶鸣声却是传了过来,看着另一头比自己坐骑矮一头,俘获的中亚战马,药格罗又是眼前一亮。 隆隆的马蹄声中,又是多达万骑开出了营地。 傍晚,距离不远的闪人营地已经是混乱成一团,白天逃回来前线败兵带来了有一支数量众多,实力强悍的闽国骑兵一连击破了三只本方军队的消息,让庞大的营地人人自危,一个个阿兰人忧心忡忡的收拾着行装,预备应对突如其来的突袭,贵族们则是为了是战是走而争论不休。 杀入了呼罗珊的腹地,钱财,布匹,粮食牲畜乃至奴隶,阿兰人都劫掠到太多了,这些带回草原,足够阿兰人生活无忧的过上一两年,如果要遁逃,这么些战利品必须放弃。 就这么放弃,阿兰人实在是舍不得,可战,又下不定这个信心。 “大长老,别犹豫了,和那帮闽人拼了,咱们草原上吃肉放牧的狼,什么时候怕过那群两脚羊?” 左脸颊上留着三道刀疤,凶悍的阿兰千夫长握着弯刀彪悍的大嚷着。 可没等他说完,一旁的阿兰军师,披着老羊皮袄一脸白胡子的大巫师立马满面忧愁的反驳道:“闽国的军队里可不光是唐人,可有不少突厥人,以及其他什么从遥远东方来的凶狠民族,他们悍勇厮杀可不输于我们闽人。” “如今我们已经从波斯人的土地上获得了足够的粮食,足以度过寒冷的春天,太过贪婪,天神会放弃我们阿兰人的。” 大巫师以及千夫长代表了贵族的两个态度,年纪最大的大酋长也是左右摇摆,漂移不定,最后又是恶狠狠地落在了跪伏在中央,瑟瑟发抖的那色波人败兵身上。 肌肉虬结,铮的皮甲都紧绷绷的一双胳膊狠狠拎在了败兵衣领,竟然径直将他拎了起来,阿兰人千夫长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瞪着他喝问道:“说,闽人到底有多少兵力,到底多能打?” 差点没哭死过去,败兵整张脸都抽搐到了一起,把着自己脖子悲催的就答道:“小的真不知道啊!” “闽国人跟鬼似得,我们刚到哪个营地,闽人就追上来了,就好像神出鬼没一样,一个个像地狱出来的死亡骑士,刀砍砍不死,箭射也射不死,可怕极了。” “放屁,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怪力的胳膊狠狠向下一摔,嘎啦的声音中,倒霉的败兵趴在地上哇的突出一口黑血,眼看就不活了,绕是如此,阿兰千夫长依旧余怒未消的吼道:“这群废材!” 就在这功夫,外面的传令兵忽然又是进了来,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禀告酋长,安国呼蜡部大人迷佚大人带部将逃回来了!” 一听这个消息,帐篷内的十来个阿兰贵人都是精神一阵,一下午听到的都是前线失利的消息,带消息回来的却全是小兵,一个有眼光的贵人都没有,让他们始终掌握不到前线的真正情况,这回,可算有个明事理的了。 没等大酋长答应,阿兰千夫长已经粗声粗气的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准备酒肉,快请!” 帐篷的中央,一头猪在烈火中冒着油透着香气,屯田庄中抢来的珍贵香料让其气味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抱着热酒被围拢在中间,包裹着毯子,这位安国呼蜡部大人却始终有些对不起形象,额头上大汗淋漓不止,手也不住的哆嗦着,棕黄色胡须乱糟糟的打着捋,连喝了两碗热酒却始终压不住那股惊骇。 看到这一副模样,阿兰人贵族上下都是心中忐忑,好一会,彪悍骇人的阿兰千夫长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迷迭大人,闽人的骑兵究竟是什么模样的,战斗力真那么可怕吗?” “没,没错!闽人的战斗力很恐怖!” 生生打了个机灵,迷迭狠狠地点了点他惊魂未定的脑袋。 “他们,他们大概三万左右,人多势众,装备精良,尤其是极其善于骑战,突击力惊人,闽人可怕的长矛足以撕裂任何草原勇士的骑阵,仅仅第一轮冲锋,我的麾下就被闽人杀了十之七八,王都被杀了,然后我又被闽人追杀了四天三夜,各部几乎一触即溃。” 听着这位别部大人的叙述,十多个阿兰贵人的心简直凉到了菊花,面色凝重,大巫师恳求的抚胸向阿兰大酋长行礼道:“酋长,为了部落的延续,撤兵吧?” 最是主战派的千夫长亦是没了声息,不过就在大酋长犹豫的举起挂着金叶子满是皱纹的手腕时候,猛地灌下一碗热酒的迷迭忽然又是猛地站起身来,将酒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闽军也是人,四天之内他们连续破三部,追击快千里,就算他们骁勇善战装备精良,现在也是人困马乏,疲惫至极,看似闽军最气势汹汹的时刻,实际上也是闽军最虚弱的机会!” 从阿兰人大酋长到下方的贵人们,又是眼前猛地一亮…… 第792章.铁骑大败 傍晚时分,关宁铁骑追击到了阿兰人所在的打龙岭。 与往日突袭惊慌混乱的敌人不同,这一次,阿兰人却是提早有了准备,一万两千多骑兵燕子一样分成三队分列在高出一块的斜坡上,虎视眈眈的等候着唐人的进攻。 这一次,关宁铁骑也不是全装满员,仅仅八千多将士勉强跟上了药格罗的步伐,冲到山下后,迅速也是排列成一个阵型森严的燕行阵。 打龙岭并不高,总共不过一二百米,但倾斜在高处的阿兰骑兵明显占有地利,闽国攻击需要仰攻,不论冲锋速度还是弓箭射程都打了个折扣。 山上,等到闽军一到,阿兰人立马开始了鼓舞士气,披着老羊皮袄的大巫师拎着挂着牛,羊骷髅,猪牙,狼牙以及各种各样羽毛的法杖在阵前跳起了萨满舞,口中还喃喃嘟囔着平常人听不懂的神文,引得其他阿兰骑兵一惊一乍的,另一头,肌肉虬结的千夫长更是直接*裸的举着大刀在军阵前吼了起来。 “小的们,这些天你们抢过了闽人财富,玩过了闽国女人,要想把财富女人带回家,就得打败眼前这些闽国骑兵,不然的话奴隶与钱带不走,还得把命留下!” 美色耀人眼,财帛动人心,好不容易抢了这么多天,抢到的东西几乎都被一个个阿兰兵当做了命根子,更何况这次还真的攸关自己小命,听着部落千夫长的怒吼,几乎所有阿兰兵马全都举起手中的弓箭,怒吼着迎合起来。 一时间山坡上鬼哭狼嚎之音到处都是,虽然听在关宁铁骑耳中难听无比,但却表达了一个强烈的战意。 缺乏地利,敌军以逸待劳,我军却是疲惫异常,人和也缺失了一半,局面明显很不利于关宁铁骑,眼看着一幕,前军校尉弩失毕思忠禁不住迟疑的驾着马赶了回来,恭敬的跳下马单膝跪下。 “父帅,形式不利于我军!是否退兵?” “退?” 猛地一马鞭兜头打过来,弩失毕思忠错愕的抱住脑袋缩成一团,药格罗则是无比暴怒,恨铁不成钢的怒斥着:“老抱怨你从军多年,一点建树都没有,克服连眼前这个困难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想升迁?还想立功?还想统领千军万马?” “如果你是我弩失毕药格罗的儿子,站起来,带着你的麾下击破眼前的阿兰人,不然的话滚回京师,和你那没出息的哥哥一起去熬资历当文官去!” 千军万马前被如此鞭打,一个个亲军注视下如此狼狈,让一向自诩为少帅的弩失毕思忠几乎崩溃,一言不发站起身,弩失毕思忠扭头就走,片刻之后出现在了全军之前,暴怒的举起了马槊大声怒吼着。 “今日我弩失毕思忠为前锋,不破敌军,不死不回!” 将官的悍不畏死往往最能激发兵士士气,跟随他的一校之兵一同咆哮着举起了兵刃,如此劣势之下,千余将士旋即怒吼着向山坡冲锋而去,隆隆的马蹄声, 骑兵的攻势往往分为三波,第一波打乱敌方阵型,第二波如同梳子一般梳过,给予敌军最大杀伤,第三波则是彻底摧毁眼前的敌人,所以前锋虽然少,却需要像锤子那般切割过去,往往筛选最骁勇善战的将士。 眼看着弩失毕思忠部士气如虹的冲上山坡,药格罗终于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不过战局却并不轻松。 关宁铁骑振奋起士气,率先发起进攻,竖下的马槊犹如钢铁森林,但这无往不利的破阵攻势这一次却吃了亏。 一声呼哨,刹那间密集的阿兰军中军居然忽的一下向后散去,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漫天箭雨犹如雨点般飞落而下,黑压压的箭雨压制下,思忠部真犹如雨打残荷那样,数不清的将士跌落马下。 奋起马槊扑打着满天箭雨,弩失毕思忠一面尤自咆哮着:“跟随本将,冲,贴过去,将这群游贼斩杀马下!” 顶着三面箭雨惊人的伤亡,靠着盔甲精良,关宁铁骑勉强追上了阿兰人的中军,却失去了冲势,绕是如此,依靠着家传的武学,弩失毕思忠依旧奋起马槊,杀进了阿兰人的阵列中。 杀! 咆哮着,弩失毕长槊弹簧那样的扫了出去,迎面三个阿兰游牧骑手立刻惨叫着捂着喉咙翻倒在地,但没等弩失毕思忠收招,数十把黑铁长枪已经从四面八方刺了过来,慌得前军校尉丢了马槊,干脆一个镫里藏身缩了回去。 他躲开了,战马却没躲开,十多把黑铁长矛扎进了马背,雄壮的战马惨声嘶鸣着躺倒下去,弩失毕思忠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敌阵中,这一幕,看的药格罗副将阿史那云烈忍不住从坐骑上站了起来,远远眺望了过去。 还好,片刻之后弩失毕思忠的身影又从一米外冒了出来,周围几个敌骑同时塌陷下去,与此同时,一脚踢倒被马槊扎了个透心凉的阿兰骑手,跨上对手的战马,弩失毕思忠又是继续奋战起来。 绕是如此,他依旧杀得险象环生,不光他,整个先锋校卫都是灿烈无比,犹如一只暴风雨中的小船那般,随时要被吞没。 眼见着这一幕,药格罗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哼道。 “老二终于像个男人一样知道如何去杀敌了!” 这一句话听的阿史那云烈差不点没喷出来,满是灰尘的铠甲簌簌作响,这个老将赶忙重重的一拜手拜了下去,悲催的吼道。 “将军,现在不是感慨教子的时候了,再不攻,先锋校就打没了!” “嗯,是时候了。” 药格罗终于点了点头,阿史那云烈如蒙大赦,赶忙高高举起了马槊,厉声大吼道:“第二列,冲,速速攻上山去,击破阿兰人骑兵!” “不,告诉大家,冲的慢点,顾及些身后,本将随时要发布新的命令!” 听着药格罗又加了一句,阿史那云烈又是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回头惊愕的看了一眼药格罗一本正经并没有开玩笑,这才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对着号旗手大吼:“还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让军队稳扎稳打,不要冒进!” “喏!” 怪异的命令下,第二波三千也终于发起了冲锋,可惜一个个举着盾牌时而顾及着背后的举动却是缩头畏尾,气势全无。 本来缺乏地利,还人马疲惫,拼的就是个勇劲儿,如今这副模样的冲锋却是气势全无,咋一接战又陷入了个焦灼的局面。 而且唐军精良沉重的盔甲这时候反倒成了劣势,精疲力竭的铁骑越来越难挥动兵器,奋战下越来越被阿兰人向山下压去。 “将军,快支撑不住了,让后军上吧?” 这一幕又让阿史那云烈心急如焚,眉头都皱上了天,禁不住焦虑的对药格罗抱拳询问道。 可怎么也没想到药格罗却是轻飘飘摆了摆手。 “败局已定,还上什么上,鸣金,撤军。” 说着,药格罗竟然是扭头就走,惊得阿史那云烈更是眼睛瞪得犹如鹅蛋般圆,耗费了数百生命,打到这份儿上,说走就走了? 直到帅旗大纛都出去了几十米远,阿史那云烈这才反应了过来,无比愤慨推开了僵在那里的传令兵,亲自敲起了大金。 当当的清脆声中,再也支撑不住关宁铁骑纷纷偃旗息鼓,转身而走。已经拼杀的浑身是血的弩失毕思忠亦是愕然回过头,静了片刻,哀嚎一声,推开挡路的敌骑亦是掉头就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败退中的关宁铁骑连阵型都维持不住了,一面溃逃,药格罗的亲信还不断从马屁股的褡裢中倾倒着些亮晶晶的东西。 阿兰人则彻底沸腾了起来,一面跟在后头兴奋的追击着,一面还高声狂呼:“闽人败了!闽人败了!”足足跑下了山坡,两军这才脱离了接触。 拎着带血的大刀,那个阿兰人千夫长在前面嚣张的大声笑着,鄙视的比划着下流的手势。 “闽国,法克你的女人,你不牛吗?照样让老子收拾了!” 就在这个时候,眼尖的阿兰人前锋却是忽然纵马到了前方,一个水中捞月从地上捞起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拿在眼前晃了晃,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无比兴奋的大喊了起来。 “黄金!” 这一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数以千计的阿兰骑兵纷纷跳下马来向前蜂蛹争抢着,连千夫长都被挤到了一边,气的这个暴躁家伙沿途踹开不知道多少人,这才挤到了前面。 一块亮晶晶的黄金到了他手里,借着升起来的月光,更多金光映**了他的牛眼中,那是关宁铁骑败退的方向,寻着血迹与金光,浓郁的贪婪又是在千夫长与每个阿兰人的眼神中冒出。 “别放跑了闽国人,给我追!”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一个又一个阿兰人跨上战马,奋勇向前狂奔而去,在后面,傻了眼的大巫师悲剧的跳着叫大声嚷着:“回来,贪婪会被天神惩罚的!” 没有人理会他…… 第793章.残暴,再破之 打败了自然界一切其他生物后,在贪婪的指引下,人类相互攻伐,自相残杀。 曾经属于恐龙,巨蜥,龙王鲸,而后经历沧海桑田变化,干涸了的古河道上,隆隆的马蹄声又是震撼了这里长眠的古生物,一黑一黄两股骑兵在这里展开了生与死疯狂的拉锯。 一方为了存活下去,一方为了金银财宝,为了贪婪。 “驾!驾!” 吆喝着胯下的战马,弩失毕思忠竟然从整个军队的末尾赶到了中游,追上了奔逃中的统帅部,这个年轻气盛闽*官二代再也没有了丝毫尊敬,无比暴怒的扯住了药格罗的衣袖,大声的斥责着:“为什么要退?不说了与阿兰人决一死战的嘛你这个懦夫!” 怀着杀敌成仁证明自己的心思浴血奋战,结果却换来这么一场虎头蛇尾的败仗,尤其是自己麾下阵亡的最为惨烈,弩失毕思忠的怒火无比高涨,对于这个自己奉若神明,从一个酋长私生子走到如今闽国二品大将军,定远侯的父亲头一次如此鄙视。 毫不客气的甩开思忠的手,药格罗这一次却是难得没有斥责,而是语重心长的点了点头。 “今天你学会了像一个勇将那样驰骋沙场,却还没学会用一个大将眼光看待全局,小子,要继承我的衣钵,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随着战马的奔腾,身上的血珠尚且不断抖落着,看着狂奔中的药格罗,思忠的脸上满是错愕。 指挥中枢发生的一幕仅仅是个小小的插曲,沿着弯曲的河谷,两军依旧在生死角逐着,闽国破了中亚游牧大军三阵,三个大部落劫掠来的无数财富都捏在关宁铁骑手中,这些财富宛若无形的诱饵,死死拖着这些旷古以来生存在中亚草原上的阿兰人拼命向前。 中亚大陆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地方之一,曾经经历过河流纵横,最后又化成一片荒原,仅仅流下干涸的森森河谷作为存在过的痕迹,曾经注入里海的这条河流随着奔逃而越来越深,最后如同一个个小山包那样夹在了河谷两岸,越来越深。 蜿蜿蜒蜒的河谷道也是时不时遮掩住阿兰人的视线,藏住闽人骑兵的身形,每当这个时候,阿兰人的心中都是纠一下,加快马速,直到再看到关宁铁骑的身影。 那可不是兵,一个个都是钱啊! 不知不觉中,河谷道两旁的河岸越来越高。 大约跑了半个时辰,又是一个大转弯后,关宁铁骑终于不跑了,在前方变得宽敞的的河谷中掉转了马头,一个不规则的方阵展现在阿兰人骑兵眼前。 阿兰人千夫长倒是没冒失的直接冲上去,也是整理了一下阵型,摆出了个野猪头一样的冲锋阵,蠢蠢欲动的对着关宁铁骑。 “弟兄们,金银财宝都在前面,打垮前面的闽人,都是你们的!冲啊!” 勒着战马人力而起,彪悍的阿兰百夫长一马当先,举着马刀嘶吼着冲到了最前面,旋即,潮水一般的阿兰骑兵狼嚎着发起了冲锋。 两百米,一百米,万余马蹄敲打着大地,游牧民族那焦黄的牙口似乎都近在眼前,而散乱的关宁铁骑队伍始终不为所动。 冷眼看着小舌头都嚷了出来的游牧民,药格罗嘴角却是衔起了冰冷的笑意。 “不知所谓,拉!” “喏!” 隆隆的战鼓猛地敲响,忽然间,河谷的细沙滩上,埋在沙滩里的三条铁链猛地弹起,猝不及防的阿兰骑兵惊叫着扑倒了一大片,后面的阿兰骑兵也慌忙勒住马头,战马的嘶鸣声到处可闻。 关宁铁骑阵前,军刀的军官亦是大步出列,对着攻势为之一顿的阿兰人猛地麾下了军刀大吼道。 “放!” 一根根钢箍铸铁管子被推出了阵,铁管子前还有两根钢爪支撑着管子下段,正是闽国赖已成名的虎蹲炮,二百根铁管子被重重压在地上,旋即举着火把的骑兵就把火捻子猛地点燃,屁股着了火的老虎亦是喷射出了无比的怒火。 轰~轰~轰~轰~轰~ 除了炮火的怒吼,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啸声,这一次关宁铁骑用的是霰弹,每一炮一百颗糖豆大小磨得滚圆的铅子在喷出炮孔的那一夜,已经烧的通红。 噗呲噗呲的声音在前线响起,真有如数百人一同扭迪斯科那样,每个人都是不自觉的扭动着身体,半分钟后,无数的血珠从一个个细小的伤口中喷出,这才让他们力竭倒下。 胸口结实的肌肉竟然裂开,捂着胸口,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阿兰人千夫长亦是不可置信的无力跪在了地上。 虎蹲炮也仅仅拉开了个信号,河谷两段,数不清的闽军端着骑弓冒出了头,下一刻,同样数不清的箭雨遮蔽了月亮。 “有埋伏啊!!!” 三轮箭雨过后,已经稀疏了许多的阿兰骑兵嘶声力竭的惨叫着,什么金银财富已经不重要,命才是重要的,精神崩溃了的阿兰人踩踏在同伴的尸体上,拥挤着向身后杀去。 震惊的看着前阵惨烈一幕,逃回来的安国大人迷迭不可置信的呆立了足足几秒钟,直到有阿兰人兵惊慌的逃过身边,他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腋下夹着的大铁枪一枪捅了出去,噗嗤一声血光四溅,身上出了个透明窟窿的阿兰人惊愕的捂着伤口,痛苦的栽倒在了地上。 “奉天讨逆,助天伐贼!” 别别扭扭的大唐官话中,迷迭在胳膊上套了一大块红绸子,拖起大铁枪就一头扎进了阿兰人后军队伍,跟着他的,还有一百多逃回来的安人败兵,一百多人的内讧,在安人背后又是掀起大片的恐慌,退路被堵住了! 这个时候,经过了半天休整,重新恢复了些体力的关宁铁骑其他两部也从山谷处杀了下来,长长的马槊当成步槊同样可杀人,锐利的马刀更是无往不利,组成战阵的冲击下,喊杀声与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药格罗的脸上,又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正是他要的! 不眠不休狂奔了几天,关宁铁骑已经到了个极限,亟待修整,这个状态下就算虎蹲炮齐出,杀个阿兰人几百个,败退了的阿兰人也可以从容逃跑,机动性,就是阿兰人等这些草原民族的优势。 这样小的胜利,对于大局没什么实际意义,不是药格罗想要的。 可如今,利用奸细以及佯败,药格罗将阿兰人的胆气鼓舞了起来,而且利用散乱的金银勾起了阿兰人心中的魔鬼,贪婪! 利令智昏,贪婪遮蔽了理智,满脑子都是杀了这些闽军抢到小山一般的财富,这些草原狼盲目的被吸引到了狭窄得预设战场,让药格罗各项手段齐出,被围困在如此地形,注定今日这里当成为一个杀戮场。 高举着马槊,盯着前方混乱的战场,药格罗亦是对着身后骑兵大吼起来。 “杀!斩首一级赏金十贯!斩十级策勋一爵!斩杀敌酋者,封爵!杀无赦,不要俘虏!” 就算闽国优良的从军待遇,从军队中退下来,依旧是小民,可获得功勋爵位就是人上人,贵族!做官要优先考虑,地方上官员也要恭恭敬敬,除特区,闽国禁止土地买卖,战功更是获得大片土地的唯一途径,听着药格罗的呼喊,疲惫的关宁铁骑又是鼓起了新的力量,不输于游牧民族的凶悍咆哮着杀了进去。 铁骑突阵给了混乱的阿兰骑兵最后一击,数不清的阿兰人跳下马跪地投降,可不要俘虏的命令下,关宁铁骑将士依旧是一如既往刀枪杀来,浓稠的血液立马喷涌而出,粘稠的流了一层,滋润了干渴千年的干涸河谷。 反抗已经再也不敢,投降还不被接受,杀戮中残余的阿兰骑兵体会到了他们屠戮过的村庄那种绝望,仅仅能用自己的身体向后听天由命的拥挤着。 毕竟后阵归顺闽国的安人并不多,就算迷迭领着部众拼死厮杀,他们始终还是被这个求生的洪流冲散了,终于,阿兰军的后阵犹如山洪暴发那样喷出了三四千人,旋即这个口子就被赶过来了的闽军堵上 杀戮继续进行着。 直到天明,一夜的血腥方才告一段落,不接受投降,一味杀戮下,超过七千阿兰人连带他们的战马全被杀死谷中,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淤积堵塞了河道,血亦是滚滚向西流淌,染红了几里土地。 泡在这个血泊中最后三四百阿兰人幸存者已经完全吓呆了,一个个浑身鲜血跪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哪怕闽人拿着刀砍过去,也不知道躲闪,完全的听天由命。 殊不知,这个状态也终于让他们赢得了姓名,下令封刀后,药格罗披着血红的盔甲巡视了一圈后,再也不顾及这些人,马槊高高举起,下令道全军撤退。 同样已经疲惫至极的闽军毫不留恋离开了这个杀戮场,向东退去,又是足足半个时辰过去,这些呆滞的阿兰人这才恍然转醒一般,神经质的大吼几声后,踩着血泊慌张的向外四散逃去,仅仅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第794章.干脆的逃 咣啷啷~ 清脆的响声中,李捷所赐,曾经卑路斯最喜欢的青绿色玉瓷酒杯掉落在地上,青色的碎片四散飞溅,仿佛绽开了一朵绿玉花。 失手打了杯子,卑路斯的手依旧颤抖不已,不可置信的盯着盯着跪伏在地的老友萨拉米斯,旋即又是脸上堆满了笑容,侥幸的笑问道:“老朋友,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就不要消遣沙了。” “沙,沙汗沙,是,是,是真的.”再也没有那天嚣张跋扈的气息,跪伏在地上,彪悍的粟特贵族牙齿都在打哆嗦。 “是,是真的,安国的部众几乎全军覆没,那色波与吐火罗人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阿兰人,闽国,闽国下了狠手,不接受投降,阿兰人被屠灭了三分之二,上万具尸体如今依旧躺在兰顿河谷中发臭,犹如鬼蜮,三十里之内,无人敢去靠近。” “如今四大部落的败兵不知道多少逃回了大营,整个大营都人心惶惶,沙汗沙,怎么办啊?” 哭丧着磕着头,萨拉米斯满是哀求看着卑路斯,可是坐在金座上,卑路斯始终不可置信,喃喃的重复着两句。 “不接受投降,屠族!” 呼吸急促,瞳孔都放大了几分,卑路斯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入关之前,他满心都是摧毁闽国屯田制,将呼罗珊从李捷手里夺回来,做着恢复萨珊帝国,称霸中亚的美梦,浑然没想过失败或者激怒闽国的后果。 可如今,接连军事上的失利,尤其是药格罗下狠手的血腥屠杀,一下子讲这位萨珊帝国王国大皇子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屠杀最能传播恐惧,而通过这次屠杀,药格罗又传达了闽国对他的愤怒。 在长安呆过一段时间,卑路斯可知道唐人政治斗争的惨烈,对付政敌的手段简直与他们的文化一样博大精深,动不动就是举族诛杀,腰斩,鱼鳞剐,应有尽有。 想着自己兵败被压上市曹,举家腰斩,想象着自己心**的小女儿被和最低贱的奴隶关押在一起,贬斥为奴,悲苦度日,卑路斯就遍体生寒,一股凉气从脊柱忍不住冒出来。 咣啷~ 另一只倒霉的青玉瓷酒杯又是被摔在地上,红着眼睛瞪着萨拉米斯,卑路斯无比暴怒的大声怒吼着。 “当初说分兵劫掠的是你,如今问怎么办的也是你,你问沙,沙怎么知道如何是好?你们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听着自己老大发怒成如此样子,跪在地上的萨拉米斯禁不住更为惊慌,磕头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吐出一句话来。 “闽国关宁铁骑快要杀到了,大家伙儿都在等着沙汗沙带领大家杀敌呢!求沙汗沙集结军队,主持大局!” 这句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卑路斯立刻点头连连:“对,召集军队,召集军队!来人,召集各部贵人议事!” 卑路斯的吼声中,一群群奴仆惊慌的四散跑了出去. 还是那间可汗金帐,可这一次进来的贵人却是稀疏了许多,仅仅剩下原来的一小半,也难怪,支持卑路斯的共有六大部,如今四个大部落基本被消灭,余下的当然少了。 而且这些天卑路斯忙于享乐,得到的消息延迟,这些低下的贵人们却是犹如惊弓之鸟,收拢了各部败退回来的败兵,同时也将前线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知道当前的情况有多严峻。 本来卑路斯从北上带来了八万各部落游牧骑兵,与闽国遭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同,这些都是轻便的弓骑兵,有着无与伦比的机动力与侵略性。 五百多年后,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就是带领着这样的骑兵,靠着大范围的军事迂回以及残暴血腥的屠杀,先后向东向西阔张了数不清的领土,制造了前所未有光大的蒙古帝国,大约有两亿人口被蒙古帝国屠杀,文明高度发达的南宋,称霸中亚的黑衣大食无不是毁于其铁蹄下。 野狐岭打败四十五万金军的时候,成吉思汗也就有这样的游牧骑兵八万左右。 凭着八万军队,卑路斯也算掌握了一股可观的力量,用好了的话,不论渴水城的右武卫还是精锐的关宁铁骑,一时间也不可能吃掉如此庞大的军队,会战的话,就算胜利也会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失败了的游牧大军大可从容退回中亚,继续等待机会。 可谁知道分兵劫掠这一招秒旗如今却变成了臭棋,闽国有着超越游牧民族机动力的精锐骑兵,依靠其强悍的战斗力,极短时间击溃了四部四万多人,斩杀快一万五千人,俘获打散了不知多少,如今虽然收拢了一万多大军,也正是因为他们,让全军都变得人心惶惶,对闽国恐惧至极。 人数优势没了,军心还变得如此混乱,这仗还怎么打? 金潺潺的波斯地毯上,一个个披着丝绸,穿戴着金银或胖或瘦,或老或幼的贵人一时间全都是沉默不语,低着头一言不发,让满心希望的卑路斯又是如同一盆凉水喷在头上一般。 有气无力戴着金冠坐在可汗位置上,卑路斯干脆垂头丧气摆了摆衣袖问道:“如今局势败坏,各位有什么好建议就不要藏着了,赶紧说吧。” 相互迟疑的对视了几眼,昭武九姓中史国国君这才小心翼翼的站出了头。 “沙汗沙,如今渴水城防备森严,攻下已经是不可能,而且闽国穷凶极恶的关宁铁骑距离我军不足三天的路程,再停留下去,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不如……” “不如退回河中地区,休养生息吧?” 这话一出,下方的部落首领们都是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次损失的,绝大部分是卑路斯亲信,原来疾陵城都督府的人马以及投奔卑路斯的波斯贵族,与他亲近的嫡系各部更是在关宁铁骑打击下灰飞烟灭。 更严重的是卑路斯举国之力而来,还耗费了*万老弱作为佯攻牺牲在兴都库什山脉以东,这都被闽国打的狼狈而逃,恐怕要是退回草原,哪怕内心不服的波斯贵族也再不会选择支持卑路斯,日后复兴萨珊帝国更是成为空想。 料想卑路斯恐怕会如同输红了眼赌徒那般不甘心,一大群贵人已经硬着头皮低着头做好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了。 帐篷内足足寂静了几秒,每一秒都让这些中亚贵人内心无比煎熬,大约五秒过后,令人不可置信中,卑路斯竟然爽快,欣喜的点了点头。 “就依史国大人所说,退回草原休养生息吧!” 就在一大群部落贵人松了一口气时候,卑路斯却又问出了个令诸多贵人心跳加速的问题。 “谁来断后?” 关宁铁骑的强大攻击力可是被人见识过了,而且关宁铁骑的残暴更令人心寒,不接受投降,生生屠杀了阿兰人七千多,这要被关宁铁骑追上,恐怕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家都抢了不少东西,谁想留下来送死? 又是目光交汇了一阵,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帐篷最角落,一个梳着一头小辫子,脑门上还戴着羊头骨的游牧首领身上。 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葛罗禄族长阿史那叶护刚想推迟,卑路斯却已经欢快决定下来。 “好,就让突厥人殿后!” ………… 大约修整了两天后,终于恢复了战力的关宁铁骑又是倾巢而出,跟着一起突击的还有渴水城的右武卫,不过当两路大军汇聚兴都库什山脉西部山口时候,遗留下来的却只有一个空的营地,一地狼藉,以及被掠夺来不知所措的奴隶们。 翻身下马,翻看了一下营火,药格罗暴躁失望的猛地向地上一抽马鞭,怨愤哼道:“该死,到底让他们跑了!” “跑了?那可不一定!” 昂起头,另一路主帅房遗**却是意味深长的眺望向北方茫茫群山。 第795章.袭击再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为了迅速遁逃,游牧大军将这一次在闽国劫掠的大部分战利品放弃了,快一万多女子奴仆,成堆的金银财宝,丝绸瓷器,仅仅带走了粮食与畜牧,让合围的右威卫以及关宁铁骑不得不停下整理起来,将这些女子遣送回原籍。 关宁铁骑连续的突袭下,打败了中亚联军中四个大部落,大约斩杀了游牧骑兵一万五,俘获了八千多,剩余散落在乡野间的散兵游勇亦是不知道有多少,但总体战局上,闽国却似乎吃了亏。 北呼罗珊阿富汗总督府差不多一半的屯田田庄被毁,几十万人流于战火,数万平民被杀,闽国在呼罗珊的成果被毁坏了三分之一,而卑路斯的主力虽然遭受重创,可他还是带着余部以及劫掠到的粮食物资撤向了草原,看起来始终是闽国的心腹大患。 不过,卑路斯会走的那么从容吗? 三月间,兴都库什山脉终于开始了回暖,绿意在低海拔的山脚下缓缓冒出,山头的大雪也缓缓化作融水流淌下去,填充在中亚几条大河中,滋润着农耕以及游牧民族共同的生命线。 毕竟不舍的完全放弃,大约两千多名最美貌的女奴,最温顺的健壮奴隶被与劫掠来的猪牛马羊等牲畜参合在一起,一同向草原驱赶着。 一个个面目凶残的游牧兵骑着战马游荡在附近,赶牲口一样不断挥舞着长鞭驱赶着,鞭子每每抽打在奴隶的背上,一条血痕顿时就显露出来。 啪~ 鞭子下流的抽打到了一个靓丽的波斯少女胸口,单薄的衣服立马露出了个大口子,饱满的胸脯袒露出半边,被抽的颤巍巍的,慌得那少女忍着疼赶忙捂住胸口,愤怒的看向周围。 盯着姑娘羞愤的样子,周围的草原狼则是猥琐**荡的昂首哈哈大笑,尤其是轮鞭子那个麻杆游牧狼兵,笑的更是开怀。 “嘿,小婊子,奶挺大吗!你是老子的奴隶了,等回了部落,老子会好好宠宠你那对儿大奶的,哇哈哈哈。” “塔仑老哥,好东西不能独享啊!你爽完了也得借兄弟们爽爽。” “好说!好说!” 猥琐的笑声中,十来个帕提亚人挤眉弄眼,猥琐至极,听的其他奴隶都是黯然的低下头,哀叹着自己的命运。圆润俏丽的小脸涨得通红,那个波斯少女更是羞愤到几点,捂着生疼的胸口,冻得瑟瑟发抖的右手悲愤的向一群草原狼指去。 “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伟大的沙汗沙闽王会将你们全都消灭的一干二净!” 少女稚嫩的一句话,让十多个壮汉的笑僵在了脸上,生生打了个哆嗦后,轮鞭子的麻杆恼羞成怒冲进了奴隶群中,在少女的痛呼中捉小鸡一样抓着她纤细白quta嫩的脖子,狠狠将她拎了出来,旋即重重摔在地上,长长的马鞭狠狠抽在了少女背上。 “胆敢顶撞主人,老子非给你点颜色看看!” 满脸狰狞,麻杆野蛮的大吼着,一鞭鞭抽下来,密密麻麻的伤口出现在少女洁白单薄的后背上,打的她凄惨的满地翻滚着,听着她的惨叫,十多个草原狼各个满是变态的兴奋,其他被掠夺来奴仆则都是露出了畏惧的目光,低着头哀叹起自己悲惨的命运来。 后军搬运着抢来的财富,粮食,行动缓慢,拖累的前军也是不得不缓慢而行,五骑并列,艰难的行进在兴都库什山脉崎岖的小路上。 被保护在全副鱼鳞甲,连脸都用面甲遮掩起来,层层叠叠的铁罐头波斯骑兵中间,卑路斯却显得无精打采的。 冷兵器时代,决定天下的不光是士气装备,还有着声望人心,这也是刘备屡次被打的全军覆没,还能东山再起,后世李自成最惨时候仅剩十七骑逃入商洛山,可是再次席卷中原时候,转眼又是汇聚了百万大军的原因。 可这一次,内有波斯旧贵族为内应,外有疑兵计调离了闽国大军,带着全副家当而来,卑路斯都没有夺回呼罗珊,还损失惨重,恐怕以后再卷土从来就更难,也许这辈子,他复兴萨珊帝国的愿望都要就此落空。 就在卑路斯唉声叹气的时候,前方十多个骑兵忽然顺着山路狂飙回来,在卑路斯面前翻身下马,跪伏在地启奏道:“沙汗沙,前方到闽人的永宁后卫,胡沙虎将军派人来问,是否还按照先前命令去做?” 沙汗沙这个称号原本每次听的卑路斯都是乐在其中,可这一次兵败,顺耳的称呼似乎都多了浓郁的讽刺意味,分外刺耳,听的卑路斯皱着眉头直接摆了摆手,无精打采的说道:“以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吧!” “遵命!” 答应一声,几个骑兵掉头就走,不一会儿,滚滚前行的游牧大军又是停了下来,在狭窄的山谷就地安营扎寨,而几千个骑兵脱离了队伍,拎着沉重的锤子等东西西行上了山,在哪儿,一座坚硬的闽国堡垒迎着寒冷山风正树立在那里。 游牧民族没有守城的习惯,从兴都库什山脉以北打过来杀散了闽国的守军后,卑路斯基本上没有动这些堡垒,任由它们空着,可是此番大败而回,留着这些坚固堡垒关隘日后就是心腹大患了,所以每过一处,游牧大军将这些堡垒全都彻底拆除掉。 石头堡垒建造不易,拆毁同样麻烦,将巨石从墙上卸下来需要耗费不少功夫,所以大军也是在堡垒下方安营扎寨下来。 拆城可是个苦差事,被抽到的游牧军队无不拎着工具磨磨蹭蹭的抱怨个没完,一大堆二流子一样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磨磨蹭蹭骂骂咧咧,半天都没抵达山头。 抱怨中的游牧骑兵浑然没注意到,与前几个空荡荡的堡垒不同,这一次的永宁后卫城墙上,多出了些许忙忙碌碌的黑影子,数个圆滚滚的大石鼓被搬运到了城门边,一双双眼睛警惕且迫切的盯着山道上的草原狼们。 “给老子滚出来,快点!” 这一头,山下的游牧大军撑开了随军毡包,行李还没等放完,麻杆等十多个监军又是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奴隶营中,将刚刚被鞭打的已经遍体鳞伤的可怜波斯少女又是拎了出来。 奴隶主最惧怕的就是奴隶有反抗思想,就算这个丫头年轻,刚刚她敢顶撞主人,定然是个桀骜不驯的烈性子,留着她早晚是个祸患,所以麻杆几个决定除掉她。 被五花大绑着,少女无力的让如狼似虎草原骑兵拽着脖子上的绳子拎了出来,当着所有把着奴隶营栅栏的呼罗珊男男女女奴隶面按跪在了地上,站在她身后,吐在手上两口唾沫,麻杆旋即兴奋的抽出了弯刀,比量在少女的后脖颈上。 一丝残忍的微笑在他嘴角绽放出,比划着刀,麻杆对着其他奴隶们嚣张的大嚷着:“看清楚,这就是反抗主人的下场!” 脖子上冰凉,浑身伤痛疲惫的波斯少女也禁不住在死亡威胁下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犹如小鹿一样一动不敢动。惹人怜**的模样非但没有激起麻杆一丝同情心,变态的快意反而让他更是兴奋的发抖,秒了秒,他就高高轮起了弯刀。 呼啸声中,弯刀猛地批了下去,兢惧的叫着,栅栏后面的奴隶亦是不忍的低下头。 噗嗤~血浓郁的腥味扑鼻,一大股浓血喷溅了出去。 后背一热,背着小手的少女干脆吓得惊叫起来,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没事,惊愕的回过头,她那双碧绿色的大眼睛禁不住瞪得溜圆,小嘴儿张成了o形,轮圆的斩首弯刀已经被丢出去老远,一支重箭将麻杆半个脖子都撕开了,捂着鲜血狂喷的脖颈,麻杆拼命地想嘶吼些什么,可嗓子里仅仅能发出咯咯的空腔,鲜血倒灌进咽喉,让他痛苦的几欲发狂。 扑通一声倒伏在地上,这个嗜血者最终被自己的鲜血活活呛死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其他几个奴隶看押人亦是看的惊呆了,这功夫,第二箭又是射了过来,噗嗤一声重响,呆滞的游牧兵被重箭带的倒飞而出,居然飞出了几米远。 这才让其他几人如梦初醒,也顾不上奴隶了,转头就向营内奔逃去,边跑边惨烈的大声嚷嚷着。 “敌袭!” 可惜为时已晚,噗噗的羽箭从身后铺天盖地而来,没跑几部,十多人就有如刺猬那般被钉死在地上,与此同时震天撼地的马蹄声沉重响起,大地的震颤中,数以千计的黑甲骑兵从山道中滚滚杀来。 一杆薛字大旗下,披着不同于一般闽军的银亮盔甲,薛仁贵将一张大弓射的犹如狙击枪一般,所点之处的草原狼无不是应弦而倒。 “闽王爷真的派大军来救我们了!” 激动的无以复加,波斯少女竟然忘记了浑身的伤痛,踉跄的站起身,背着小手惊喜的迎着滚滚闽国铁骑跑了过去。 “小心啊!” 这一幕看的身后奴隶营的奴隶们无不是大惊失色…… 第796章.惊弓之鸟 万马奔腾的骑兵大军,不亚于数百辆小货车一起撞过来,就算武艺高强的大将,也不敢轻易迎着奔腾的骑兵跑过去,更不要说一个被绑的结实的少女了。 眼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波斯少女就要在铁蹄之下被碾成肉泥了,一同被抓来的难友们甚至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危机时刻,闽军骑兵先锋大将竟然硬生生快了半个马身,拎着那波斯少女的衣领就把她拎上了马。 “你叫什么?” 浑厚的足以令所有女人心动那种男音从耳边传来,让波斯少女又是激动的一哆嗦,贴在那个闽国小将宽厚的背上,声音发颤的回答道:“我,我叫塔米娜。” 可惜,波斯少女的好感到此为止,用一根皮带把她栓在腰带,带着她的闽将气哼哼的嚷道:“塔米娜,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妞!” 刚刚在少女心中的救世主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噎的塔米娜气恼的直翻白眼,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没有太多功夫和这个波斯傻妞多做计较,救下她后拎起挂在马上的方天画戟,薛礼又是全神贯注放于眼前,雪亮的长戟高高探出,拦在身前的简陋栅栏立刻应声而断,旋即雪亮的戟刃被轮上了青天,犹如一轮明月般耀眼。 处于锋刃之下,弓拉到一半,箭尚且没有射出的草原狼双眸中亦是闪现出了恐惧,而薛礼自己亦是长啸一声。 “河东薛仁贵在此,哪个敢与我一战!” 咔嚓~ 人头飞舞,真正的强者只对杀戮同样的强者感兴趣,欺凌弱小的仅仅是无赖懦夫。 刚在自己的帐篷中没呆多久,就遇到这么个事儿,惊得卑路斯连鞋都没穿就急匆匆跑了出来,探看着左右惊惊慌慌犹如蚂蚁的部众,惊怒交加的大声喝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沙汗沙,大事不好,闽军从身后撵上来了!” 终于有一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军官喘着粗气战战兢兢的对卑路斯禀告出来,却不想引得卑路斯更加惊怒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殿后的突厥人呢?阿史那叶护呢?” 说来也巧,就在卑路斯的咆哮中,打着葛逻禄战旗的突厥大军跟着闽军骑兵背后就是杀了出来,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卑路斯脸上。 一个个突厥人跟闽国打仗时候怂包的很,跟在闽人屁股后面却变成了老虎一般,弯弓射箭,举刀屠杀,个个悍不畏死,杀得中亚游牧联军叫苦不迭。 卑路斯哪儿知道,葛逻禄部与华夏的渊源可比他了解的多的多,早在隋文帝时期,突厥人就已经与华夏在蒙古草原上厮杀的不可开交,文韬武略的隋文帝利用外交政策硬生生将突厥撕裂成东西两个部分,一半儿的葛逻禄人被辇到天山南北,李治即位后又彻底打垮了西突厥,流落中亚的葛逻禄人实际上已经被唐人打怕了。 看到同出一脉的闽国,当然腿脚发软。 而且房遗**很无耻的用了一出反间计,除了被俘的突厥士兵被放回外,其余俘虏全都打发去修运河,这既离间了突厥人与其他中亚各族的关系,却也向突厥人抛出了一根橄榄枝。 尤其是在撤退时候,各部一概推举葛逻禄部做替死鬼留下殿后,不甘心送死的阿史那叶护一咬牙一狠心之下,就投降了闽国。 正常历史上,一百三十年之后大唐帝国的安息铁军与黑衣大食两大世界性帝国的第一次交锋,恒尔罗斯之战,最后也是葛逻禄人背叛了高仙芝,投靠了阿拉伯帝国,这才导致了会战的失败,投与强者似乎是突厥人的天性,可惜,卑路斯是没有那么长的历史眼光看透这些。 激烈的战斗在中亚联军后营血腥的打响着,虽然闽军以及突厥人打的无比彪悍强烈,但有一个弱点是克服不了,人数的劣势,闽军骑兵大约只有一千多,加上突厥骑兵也不过两千,游牧大军至少还有四万人,经历过最初的惊慌之后,有血性的各族已经有不少战士爬上了战马,就连卑路斯自己都是在波斯铁甲骑兵保护下披上了战甲。 可就在这时候,隆隆的雷声又是从背后传来,在卑路斯惊愕的回首中,去山上拆除闽国堡垒的游牧铁骑,明显少了一片,而且还有浓浓白烟从山顶飘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炮?” 眼见着这一幕,卑路斯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与阿拉伯帝国的大战后,闽国的火炮已经名扬天下,曾经担任过闽国疾陵城都督的卑路斯同样接触过火炮,虽然不懂具体原理,样子却是见过的,他可知道,大炮动辄一两千斤,甚至五千斤的都有,虽然闽国也有小的虎蹲炮,却是口径太小,需要成百上千一起用才能打出效果。 刚刚的火炮声音虽然暴烈,却没有爆豆子一样的响声,明显数量不多,而有这等威力,非是重炮不可。 可,距离最近的闽军都在三百公里意外,卑路斯可以发誓占领这些堡垒时候,他没有发现一门炮,崎岖难行的山路,搬运千斤重炮可不比平原,没有大象帮忙,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那么山上的闽军火炮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可惜,没有时间让卑路斯细想了,山上的火炮打退了去拆城游牧民族不久后,就再次轰鸣起来,这一次发射的却不是大规模杀伤的霰弹,而是排球大小,仰射的大铅丹丸,烧红的铅弹从天而降,好死不死就砸在了卑路斯的御营当中。 咔嚓一声脆响,胳膊粗的帅旗连带护旗手的双臂一同粉碎,沉重的铅弹砸下,波斯铁骑鱼鳞甲头盔也没比什么都不戴强到哪儿去,噗嗤的声音中几个脑袋西瓜般爆开。 仅仅看了一眼,卑路斯二话不说,拉起马转头就走。 战场上,主帅位置可不是轻动的,这头,帅旗消失不见,原本就连战连败士气低落的游牧部落立马陷于崩溃,尤其令这些游牧部落胆寒的是,闽军人虽少,当先一将却是锐不可当,一柄方天画戟用的宛若神兵降临,就算马背后还驮着个女人,所过之处依旧无一合之敌。 冷兵器时代,拼的就是个士气,神人一样的将军带领下,仅仅数千闽军也是越战越勇,不断如利刃那样割裂中亚联军的阵型,士气此消彼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四万多游牧骑兵竟然被三千多闽国骑兵加上葛逻禄骑兵杀了个大败,朝向西北方,漫山遍野的游牧骑兵拼了命的遁逃着。 “哼,懦夫一群!” 又是一戟将背对着自己亡命而逃的游牧勇士劈于马下,站在原属于中亚联军的北营门门口望着已经杀空了军阵,薛仁贵轻蔑的甩了甩方天画戟上的血珠。 不过这时候,怯生生的惊呼却是在他背后响起。 “将军,您的肩膀。” 薛礼惊奇的低下头,一只带着红肿绳痕的小手却正好握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箭的左肩箭杆上,重重往外一拔。 嗷一声,捂着肩膀,薛仁贵这员刚刚万军从中无人能敌的猛将竟然差不点儿从马背上蹦下来…… 丢了一切辎重以及抢掠来的战利品,中亚骑兵的速度终于提了起来,跟随着各自部落的旗帜,浩浩荡荡的骑兵大队犹如火烧屁股一般亡命的奔逃着。 他们的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轰隆~轰隆~ 一个个所经过的山头,闽军的堡垒中,震耳欲聋的炮声炸响,一个个石弹,铅球从天而降,每次都有十多个倒霉鬼头破血流,肠穿肚烂,连结实的战马都扛不住这一击,哀鸣的瘫倒在地上不计其数。 被这数不清的炮火惊吓的心神俱裂,摸不清闽国究竟把多少军队布置在了这条路上,卑路斯亦是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路上只能不停的奔逃,奔逃,任由自己麾下在炮火中死伤惨重。 奔逃,奔逃,再奔逃,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逃窜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时分,半天奔逃了三分之二兴都库什山山路的中亚骑兵终于逃到一个大的空旷些的山谷,在这里,闽国大队主力沉重的脚步声让他们逃遁的马蹄为之一止。 在闽国的战略地图上,这宽阔的山谷叫折箭谷。 沉重的脚步声中,从东西两个方向,数不清的闽国重步兵抬着圆型虎头盾向中央靠拢,远远看去,仅仅能看到一望无际整齐的钢铁阵列,犹如两道巨大的铁门,随时能将逃亡草原的道路关闭锁死,在左面的军队后侧,张牙舞爪的闽国黑龙大纛更是威风凛凛的迎着山风招展着。 “是闽王的大旗,闽王亲临了!!” 眼尖的贵族已经惊慌的喊了出来,眼见着两个黑云般巨大的步兵方阵就要把自己逃亡的路线锁死,心头亡魂大冒的卑路斯也像被逼急了的兔子一样,冲在了全军的最前面挥舞着弯刀垂死挣扎般的嘶吼着。 “草原的勇士,不想死的,就趁着闽军立足不稳,冲散他们,不然的话大家都得死!” 死亡的威胁下,这些游牧骑兵的血性悍勇再次被激发了出来,在各家贵人的重复下,四万铁骑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了,全都一窝蜂的拼死向前冲着。 狂奔中的骑兵冲击力可不亚于卡车,数万铁骑就是数万卡车,沉重的马蹄连山岳都被震撼了,可闽军似乎视而无睹那般,依旧是举着盾牌,不急不慢的向中间合拢着。 只不过在山谷两侧,数十个闽军骑兵起码狂奔在一个个冒头的竹筒子那儿,讲一根根火绳塞了进去.. 第797章.一擒卑路斯 的确,崎岖的山脉中道路无比难行,苦寒的天气战象也是不堪所用,闽国的利器火炮在这里施展不开,一两千斤的东西,凭人力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搬运到各个山头。 不过,中华民族的创造力却是无限的,铸铁炮搬不上来,就直接就地取材,营建堡垒的时候,就已经在山石上取大条的方石,掏空内部成一圆孔,雕凿好药室,炮眼,摆放在了必要的位置。 这些石炮堆放的并不起眼,难怪卑路斯攻取时候不注意,如果要不是内奸把火药与烽火台的柴草一起弄湿了的话,这些游牧骑兵也不会轻易打进兴都库什山脉。 而且,闽军在这里布置的还不止这些。 步兵要与骑兵对抗,需要的是紧密队形以及长兵器组成矛阵,不然的话全力冲刺的骑兵那股冲击力足以撞飞任何拦在眼前步卒。 可这个时候,闽军左右而出的重步兵并没有来得及合拢,中间还有着一条大约三四百米的缝隙,而且令人生畏的长长步槊也没有搭在盾阵上形成死亡密林,这正是冲出去的机会。 闽国这些天带来的死亡阴影根植在心中,草原狼骑心头的压抑如今完全被嗜血所取代,搭着弓箭,轮着马刀,一个个草原骑兵因风霜而吹皱的长脸上满是嗜血的狰狞,疯狂的随着战马颠簸而挥舞着马刀,迫不及待要收割一个个闽军的人头。 快了!快了! 这句话不光中亚游牧军在心头疯狂呐喊,正在布阵的闽军同样在心头不断的细数着。 就在两军阵前脚下半米多,十多条根植在地下半米的竹筒中,一条条导火索正在飞速燃烧着,通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忽然间,其中一个就拐弯到了别开的竹筒中,烧进了同样深埋地下,黝黑的大罐子里。 轰隆~ 巨响,火光掀开了泥土,方圆几米内,肆虐的爆炸力将战马都掀飞了出去,血肉被直接撕裂,洋溢在半空中成为血雨,飞溅的尖钉铁刺散布出了十几米,哪怕游牧骑兵的皮袍子甲亦是被打出无数血洞。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一朵朵血莲花在山谷中炸响,隆隆的爆竹声震得群山都晃动了,滚滚黄沙蒸腾而起,掀起来的碎石乒乒乓乓都砸到了闽军头上,让左右武卫不得不将盾牌顶在头上,地雷阵的爆炸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这才止歇,黑火药的烟雾以及粉尘又是好久方才散开,壮观的一幕出现在了两军面前。 长千米,宽百米的前沿战场上,原本奔涌而前的骑兵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地大坑以及散布各处的残肢碎肉,暗红色的液体到处都是,凶残的一幕连闽军自己都看呆了。 直面爆炸的对面游牧骑兵更是惊呆,脸上还挂着血红与灰土,一个个游牧骑兵犹如被石化了那般,错愕的看着突然消失了几千战友的地方。 一时间,两军陷入了古怪的寂静中。 “好像,火药放的有些多了……” 骑着马屹立在属于自己的大旗下,捏着绑着头盔带子的下巴,李捷歪着脑袋喃喃嘟囔了一句。 一旁跟随观战的来济差不点没从马上滚下来,多点?地雷阵一共布置了三条战线,至少用了几十万贯的火药!这些钱差不多够拉起一支万人大军一年了,轰得一声就全没了。 不过,这个威力是的确够了,要是能便宜点就好了。跟在李捷背后,来济郁闷的想着。 战场的死寂最后却是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所打破,站在了全军阵前,滚圆将军肚被皮带勒成了葫芦的长孙冲忽然拔出了佩剑,对着对面惊呆的游牧大军猛地嘶吼了起来。 “杀敌报国,全军冲锋!” 难听的公鸭嗓中,子孙冲第一个骑马杀了出去,跟在这胖子身后的先锋闽军顿时也是醒过神来,沉重的盾牌直接丢在了地上,成千上万的闽军重步兵山洪一样端着长枪步槊,呐喊着杀上前去。 敌军骑兵冲锋的趋势已经被遏制住,甚至都被吓傻了,不趁这个时候杀敌立功,更待何时? 阵型已经不需要了,数不清的闽军端着长矛,装如下山猛虎的翻过被炸出来坑洼不平的壕沟,气势如虹的向前冲去,刚刚经历了这惊天动地一幕的中亚兵,第一印象,是逃! 直接勒着战马缰绳,调转马头,数以千计个部落骑兵心胆俱裂的向后拥挤去,山谷葫芦形的出口就这么大,拥挤的人多了,就有如塞子那样被拥堵住,进进不得,出出不去,为了争夺一线生机,甚至不少游牧骑士又是向别的族人挥动了刀枪。 真有如罗马与迦太基那场著名的坎尼会战那样,失去了空间的游牧军拥挤在一起,失去了机动力的骑兵连罗马重步兵都不如,让狂奔到战线边上的闽国重步兵很轻松的长矛对准战马上的骑兵捅过去就行。 真是一边倒的屠杀,噗嗤噗嗤的长矛入体声不断单调的响起,如果不是草原人的怒骂与求饶此起彼伏,恐怕和闽国平日里的训练没什么区别,成片成片的游牧骑兵被长矛调下马,尸体扔的到处都是,浓郁的血将地上干硬的冰霜都给融化了。 骑在马上的游牧骑兵甚至连跪地求饶都做不到,只能待在马上听天由命的对自己信仰的神祈祷。 看似闽军如此轻松的战果,实际上却也并不轻松,从三个月前,李捷就开始依靠情报谋划这一幕,为了保密他连身边的重臣都骗了,兵部发出去的调兵令实际上是两种格式,一种是汇聚白狼谷,一种是入山,原地待命。 为了骗过敌人,先要骗过自己人,隐瞒的如此森严,也难怪得到详情后李绩是那样不舒服。 最寒冷的一二月,作为闽军主力的左右卫,左武卫,左右威卫都在冰天雪地的山脉中苦心等候着,为了怕暴露目标经常还不敢点火,全军拥挤在狭小的帐篷中依靠棉大衣和体温相互取暖,不少将士手指都在寒冷的夜里冻掉了。 而李捷自己也不容易,得到了卑路斯上钩的确切消息后他仅仅带着千骑横向穿越了冰雪纷飞的兴都库什山路,汇聚到几只主力军队,又是对关内关宁铁骑的战果猜测了无数可能,这才规划下了三条游牧军队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 刚开战时候闽军重步兵急急匆匆入场,阵型不稳也不是装的,没想到卑路斯逃的这么快,几支军队真真的是刚刚从别的地方赶过来。 还好,火药的威力足够震撼,让李捷一切计划都落实了。 屠杀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杀红了眼的闽军这才收刀,允许草原狼投降。 倒不是怜悯心起了来,而是拥挤在一起的战马太多,实在捅不到里面的人了。 赶开了外延的战马,在闽军的呵斥下,一个个视农耕民族为羊与猎物的草原健儿这才心胆俱裂的捂着头夹着马从杀戮场中走出来。 双手抱在头上,引以为傲的弓箭犹如瘟疫一样丢在一旁,刚一出来,不管哪族的骑兵都被直接拎了下来,用粗绳子简略的绑一圈,就踹羊一样被闽军踹到了一旁,不一会,就积累了一大堆。 游牧军的表现简直跟从闽国掠夺来的奴隶一模一样,一个个闽人枪杆抽打下,乖乖的蹲伏在一圈。 扑通一声重响被推倒在地,卑路斯摔得嘴都咧开了。 他运气不错,带领冲锋时候被发狂了的游牧骑兵拥挤在了后面,躲过了毁灭性的地雷阵,逃跑时候又快人一步,被塞进了拥堵着的军队中央。 不过此时,他却恨不得自己直接踏入地雷阵中干脆的炸死得了,略微抬头看到军帐上首全副盔甲的李捷威严的注视着自己,犹如一座大山压迫在了自己头上一样,冷汗直流,卑路斯又把脑袋低抚在了地上。 很想表现的硬气一些,可惜腿实在太发软了,手亦是哆嗦的一丝力气都用不上,趴在地上卑路斯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还是李捷扶着椅子背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牛皮靴踱步转了一圈,这才猛地低下身子,老鹰一样拎住了卑路斯的衣领,生生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你不是有胆子背叛孤吗?现在怎么连面对孤的勇气都没有了?”脑袋顶在卑路斯的脑袋上,眼睛瞪得溜圆,李捷愤怒的咆哮着。 对于这个萨珊遗族,李捷自问很够意思了,不但帮他们建立了半自我做主的国家,还对卑路斯这个落魄之人予以重任,防御中亚的疾陵城,阿富汗重地几乎都是托付给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出事,第一个掏刀子扎自己一刀的就是这个白眼狼! 恐惧到了极点,盯着李捷血红的眼睛,吱吱呜呜了半天,卑路斯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瞧他懦弱的模样,却让李捷也失去了继续盘问的*,丢垃圾一般把卑路斯丢在了一边,旋即拍了拍手,片刻后,抱着一副闽国盔甲,赞婆大步沉重的走了进来。 盔甲随手丢在卑路斯面前,李捷不含丝毫感情的哼道:“外面有匹马,给你半个时辰的逃窜时间,半个时辰后孤会下令追杀,死了就怨不到孤了。” 看着地上的盔甲,卑路斯不可置信的的昂起了头.. 第798章.纵虎归山 闽王,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条活路真在自己面前打开,骑在马上,眺望着轻蔑的李捷以及鄙夷的赞婆,心中那股帝王的自尊心又一次冒了出来,心头疯狂的呐喊着,打着马鞭,卑路斯一路消失在了狭窄的山路中。 眺望着他的背影,赞婆却是不解的拱拳鞠下了躬,疑惑问道:“殿下,这个白眼狼放了也不会对殿下感恩戴德,干嘛不一刀杀了他?” 翻了个白眼,李捷则是抱起了胳膊笑眯眯的说道:“杀了他,孤那拿什么借口继续进攻中亚?” “哼哼,方圆万里,水草风美,资源丰富,占据这里,向北可抵罗斯满族草原,向东可遏制安西都护府,向西可遏制黑海地中海,这里可是一片兵家要地,就算不能完全统治,也不能放任不理。” 笑容更加浓郁,李捷很有成熟政治家风范的背起了手,摇头感叹道:“像卑路斯这样背叛了闽国,开罪了各大氏族,又劫掠呼罗珊,让先期投资这里大商团损失惨重的万人烦还真是难找,只要他活着一天,孤就有借口继续用兵向北,懂了?” “不懂。” 赞婆很是憨直的摇了摇头,却让李捷笑的更开怀了些。 “孤要的就是这样!” 领头人的秘密网开一面,让卑路斯的下落成了谜,不甘心的左右卫将士硬是在俘虏里翻找了半天,又抓住了萨拉米斯等卑路斯亲信拷打到半死不活,依旧没有问出,这才让折腾了一气的主力重步兵不甘心押解大群俘虏南下出兴都库什山脉。 这一次,虽然首恶不尽如人意,但是战果却颇为辉煌,火药炸死了差不多三千草原狼,又有两千多在肉搏战中被刺杀,除了少量从山口溃逃的,两万七千多各族游牧军队被闽国俘获。 加上关内被消灭的中亚军队,卑路斯叛乱的疾陵州都督府主力外加河中草原十二大部落,主力军队几乎被一扫而空。 而且卑路斯战败的消息传到东方,入侵木鹿城方向陷于李绩包围圈中的几万残军也是终于举白旗投降,至此,卑路斯之乱大部分被平定。 从兴都库什山脉严酷的环境中出来,闽国各路军队受到了波斯人不可想象无比热烈的欢迎,不说远的,这次各支游牧骑兵可把呼罗珊北部祸害惨了,居民流离失所,浮尸遍野,几乎家家都与这些草原狼有血仇,如今闽国把这群草原狼打趴了,来自东方的唐人简直成了呼罗珊的救世主。 在兴都库什山口,几十万波斯民众赶到了这里,几乎是夹道欢迎,每个人也做了双手准备,满天的花瓣撒给闽军,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烂菜叶则是全打到了那些被俘虏的草原狼脑门。 到了渴水城,盛大的庆典更是立即召开,聚拢了半年多的物资全被拿了出来,杀牛宰羊,开启酒库,不光是闽军将士开始了狂欢,就连附近居民也是被邀请进来,这期间,又有不知道多少波斯姑娘与闽国小伙子看对了眼儿。 不过李捷的头疼事儿也由此展了开。 “多谢沙汗沙大皇帝圣恩!小臣必定竭尽所能,报效大皇帝。” 华丽的河水城行宫中,西突厥葛逻禄部酋长,临时投诚的阿史那叶护健壮的身子重重跪伏在了地上,满头的小辫子亦是耷拉在地上,感恩戴德的重重磕着头。 不由得他不兴奋,西突厥破灭后,被驱赶到中亚的突厥部落不计其数,不少曾经显赫一时的突厥贵族部落反倒沦落成了二流角色,葛逻禄就是其中之一,曾经突厥可汗王族近臣如今却沦落到给昭武九姓这些以前看不起的杂胡当小弟境地,阿史那叶护心中不甘可想而知。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成过去式了,因为闽王李捷正式答应,扶植葛逻禄部为闽国在中亚的代言人。 如今中亚最大势力并不是卑路斯,而是在往北的突骑施,突骑施为西突厥十姓之一,李治平定阿史那贺鲁之后,以其作为大唐统治中亚的代言人,挂靠在安西都护府属下,仅仅靠着都护府的支持,这一支部落已经很兴盛了。 游牧于楚河流域,建立牙帐于碎叶城,突骑施的首领苏禄可汗被册封为金河郡王,足足盛兵二十万。 看到了突骑施部落的今天,阿史那叶护似乎看到了葛逻禄的明天,有了闽国充沛的物质支持,他有信心建立一个不输于突骑施的大汗国。 到时候,就算闽国也要依仗自己鼻息,当然这个倾向如今还不能表露出来,满是感激,阿史那叶护重重趴伏在地毯上,向李捷五体投地的表达着谢意。 此时中亚草原,相当于后世的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地的广大地区原本的势力被歼灭,闽国也需要一个先出关的探路先锋,所以对于阿史那叶护,李捷倒也颇为客气,满含笑意的扶着扶手站起,平易近人的端起酒碗向阿史那叶护敬去。 “如此,河中之地,孤就全仰仗阿史那首领了,孤敬你一杯。” “臣不敢,臣定为大皇帝征讨四方!”慌张从地上跪起身子,接过了侍从递过来的酒碗,阿史那叶护亦是好爽的一饮而尽。 有了这么个愉快的开头,接下来的谈判就愉快了许多,李捷很大方的答应下阿史那叶护提出的粮食,兵器铠甲,战马,布匹药材等一大堆请求,还册封阿史那叶护为河中郡公。 一大堆东西,葛逻禄部收获的比卑路斯麾下六大部劫掠的似乎都要多点。 不过等这个突厥高等贵族带着梦想出了行宫之后,接下来的事物可就不那么愉快了。 “殿下,这是抚恤北呼罗珊所需要的粮食,物资,而且户部,工部共同拟定了赈济,振兴呼罗珊的各项措施,还需要殿下进行裁定,另,殿下若是要扶植葛逻禄部落,需要的粮食布匹已经超出了户部筹划的物资数量,如何筹集,还需要殿下另行考虑。” “还有,御史台弹劾左武卫将军薛礼擅自携带妇人入营,求殿下裁决,依律处置。” 也许看到李捷这两天太安逸了,紧挨着阿史那叶护,王玄策,狄仁杰,来济,杜楚客等一大堆宰相朝臣,各部尚书居然一股脑到的堆了上来跪伏在地上,长长的奏折一大堆就堆到了李捷案前,看着上面的一条条对任何闽国人来说都可以称得上天文数字的要粮要物,李捷自己亦是头疼了起来。 古代皇帝生涯可没有后世电视剧中皇帝陪着后宫妃子成天勾心斗角过家家那么简单,成天呆在后宫内不理朝政的是亡国昏君,要不就是大权旁落,最勤政的皇帝朱由检每天要批阅奏折到凌晨两三点,李捷的父亲李世民每天亦是有一半的时间需要处理国家中发生的各种大事。 就算李捷为自己规划了一个很好的下属班子,这种几个州的行政策略也可以上升到国策地步了,眼看着一大堆愁眉苦脸的大臣,李捷自己亦是一张脸拉的老长,愁苦的摆了摆衣袖。 “来人,为各位大人赐座,今日寡人要与诸位卿家共商国是,不眠不休!” “喏!” 十六盏东海鲸脑蜡燃烧出明亮的白光,明灯之下,一方大地图被铺在案前,村落,城镇尽数展现在其上,各处当如何重新规划,何处建立新的定居点,何处开垦,何处修路,足以影响上百万人的国政其严肃性不亚于打一场大的战役。 就在闽国诸多才智之士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将一条条国政完善起来,时间也随之一点一滴流逝,就在呼罗珊渐渐天空发白之时,远距离千里之外的中东名城却已经是一个大亮天。 三月份,西亚的酷暑已经蒸腾了起来,顶着火辣辣的炎热太阳,足足两万人的哈里发亲军穿着精良的锁子甲,骑着骏马与骆驼列阵在安条克南郊的城门口,中间扈从着大小车辆多达九十多辆。 这些都是哈里发此行的收获。 在哈立德的蛊惑下,哈里发哈桑千里迢迢从麦加赶到安条克,意图抓住叙利亚埃米尔易卜拉欣。侯勾结闽国,背叛阿拉伯帝国的证据,结果事情的结果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原告哈立德在集市上被处以石刑而死,安拉之剑庞大的家族也随之烟消云散。 一部分当做赔偿被收进了侯杰的府邸,另一大部分,包括阉割完的哈立德几个年幼儿子,全都充进了哈里发的宫室中。 到现在,趴伏在哈里发腿上为他按摩着肩头与大腿的靓丽阿拉伯女奴都是哈立德的女儿。 坐在闽国出产,产自兴都库什山脉银雪松打造出来的四轮马车上,哈里发哈桑是真没有神的代言人形象懒洋洋的斜着躺在软枕头上享受女奴的服务按摩,枕头边还摆放着葡萄酒与松饼之类美食,这幅形象,与其说是一国之主,还不如说是个花花公子差不多。 其实本质上,哈桑真没有当一国之主的才智,唯一依靠的就是他的血脉,哈里发阿里之子,穆圣的堂侄,这才被什叶派拥戴,闽国烽火连三月,打了三个月战争,而他却在安条克玩了三个月。 今天,终于是他返回麦加的日子。 第799章.我的叙利亚 伊斯兰的建立者是穆罕默德,不过阿拉伯帝国的建立者却是穆阿维叶,在西方历史上,给穆阿维叶这位靠着武力篡位登上哈里发的阴险政客却是很高,称赞他是将阿拉伯人从原始的部落联盟真正引向一个国家的先驱者。 事实上也差不多,在穆阿维叶之前,阿拉伯帝国的要事基本上依靠各个部族酋长与军事贵族商议,权利不明,政出多门,如果不是伊斯兰带来的狂热以及拜占庭波斯这一对儿历史冤家的确打的精疲力竭,阿拉伯人也不会有如此迅速的成果。 事情到了四大哈里发时期的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时期才得到转变,奥斯曼是倭马亚家族出身,继位后奥斯曼就重用了穆阿维叶等一批倭马亚家族,穆阿维叶也不愧他的重用,就认叙利亚总督时候,阿拉伯帝国的官职,律法,税收基本上被他完善了下来,叙利亚以及埃及的政治经济开始得到恢复,充沛的后勤也为建立帝国海军,东西方的远征打下了基础。 不过穆阿维叶权势越来越重也为日后的阿拉伯帝国分裂打下了基础,他所重用的几乎都是麦加古莱氏族贵族,曾经跟随穆阿维叶最早的乌马公社成员等伊斯兰元老反倒被排挤在了权利之外,日后阿里继任哈里发后对倭马亚家族大规模的裁撤以及穆阿维叶与阿里一系列战争都是这个矛盾的体下,矛盾一直延续到千年之后,就是日后的逊尼派与什叶派。 只不过有李捷的这个时代发生了点点意外,原本能延续一百多年的倭马亚王朝在他萌芽时期就被掐灭了,大批贵族上层遭到什叶派处决,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提前兴起,不用后世长孙追封,阿里的儿子哈桑自己就坐上了哈里发之位。 不过穆阿维叶在政治上的精明果决哈桑没有学到多少,派头上却是学了个十足,两万多哈里发亲军的扈从下,整个安条克门口都是为之一清,不论商人,贵族还是农人都被清了场。 舒服的躺在哈立德家族两个女奴的怀里,迷糊中哈桑竟然睡着了,将叙利亚总督府一行大员贵族几百人全都晾在了大太阳底下。 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一个个从荒漠中出身,却因为养尊处优而不适应的阿拉伯贵族各个不满的左右交头接耳起来。 阿拉伯人可没有华夏那么森严的礼仪制度,前几代哈里发时期,哈里发仅仅是居住在清真寺中的最高宗教领袖,连普通的阿拉伯教徒都可以拜见,所以不满这些阿拉伯人也是直接摆在脸上,嘟囔出来。 听着身后一声声抱怨声,领头在最前面满头大汗的侯杰非但没有制止,反倒是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微笑。 这哈里发的瞌睡一直持续了快半个时辰,才在女奴的细揉拿捏下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中看着侯杰一行恭敬的身影,这位哈里发还颇为平易近人的摆了摆衣袖。 “诸位卿家还没散呢?今日酒宴就到这里了,哈里发不胜酒力了,你们就散了吧。” 听着这话,不光下面被晾了半个多时辰的阿拉伯贵族之皱眉头,哈里发车驾上,一个围着朴素头巾的阿拉伯白胡子老头亦是皱起了眉头,颇有些不悦的提醒道。 “哈里发,今日是您返回麦加主持大局的日子。” “哦!哦!瞧哈里发这脑袋!”恍然的拍了拍头,哈桑这才推开了扶在他身旁的女奴,端坐起来捋了捋泛着金光的胡须笑道:“埃米尔侯,你治理叙利亚很好,哈里发很满意,还望你今后再接再厉,不要辜负哈里发以及真主对你的信任。” 能不满意吗?三个月时间,哈桑差不多把安条克的家底儿翻得差不多了,各个贵族家美貌的女奴甚至漂亮的女儿差不多都被哈里发受到了内眷中,来时候他是空手来的,回去时候却装了这八十四大车,收获可见一斑。 不过到底在伊斯兰教义中,哈里发是真主设在人间的代言人,听着他的夸奖,安条克的诸多阿拉伯贵族还是露出了些许欣慰的微笑,侯杰亦是笑容满面的拱拳谦虚答道:“多谢哈里发夸赞,侯杰定然为传播神的光辉继续征战四方。” 可接下来,一群阿拉伯贵人的脸色却是又变的难堪起来。满是那种花花公子的笑容,哈桑又是向前微微翘了翘身子,三十对岁的脸上透着兴奋对侯杰说道:“安条克富裕,安条克对麦加的租税就再提个五成,侯埃米尔要及时交到麦加!” “是。” 眼看着侯杰轻易的答应下来,哈桑兴奋的禁不住挥着衣袖还要提什么要求,可惜这一回就连他车上的老头子,阿拔斯帝国的国相伊本左拜尔都看不下去了,居然跳下车直接拦在了哈桑面前。 “哈里发,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好吧好吧,无趣的老头子。” 满是无奈,哈桑终于答应了下来,等候多时的哈里发卫队终于开始拥着车队向南缓缓开拔出去,不过哪怕是车驾掉过头去,哈桑依旧没有忘记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侯杰大声的嚷嚷着。 “侯埃米尔,别忘了,有漂亮的拜占庭女奴一定不要忘了给我送过来!” 好不容易等到哈桑的车队走远了,一直恭候在城门口的阿拉伯贵族彻底忍耐不住,纷纷满脸恼怒围拢在了侯杰身边,七嘴八舌的嚷嚷道。 “埃米尔,这是哈里发?分明是个花花公子吗!这样人也是真主选中,在人间的代言人吗?” “是啊埃米尔,他简直比最贪婪的胡狼还要贪得无厌,我们家族里的粮仓都因为招待哈里发而掏空了,他竟然还要加税!” 众怒之下,侯杰却没正面回答,而是对一旁使了个眼色,十多个大贵族大酋长禁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却立马闭口不言,又是对侯杰抚胸鞠了一躬后,纷纷散去。 令他们忌惮如蛇蝎的,却是个长着深褐色眼睛,高高的大鼻子,一张母猪肚子被腰带嘞的像个葫芦,却偏偏满是洋洋得意的三十多岁阿拉伯胖子。 看到一群贵族酋长对自己畏惧如蛇蝎那样四散而去,这个希贾兹来的游牧贵族胖子非但没有表现出不安,反倒是得意洋洋的腆着肚子大大咧咧到了侯杰面前。 “埃米尔,刚刚哈利发的命令您也听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把租税运送到麦加?” 这个胖子叫曼尔苏。伊本,是宰相左拜尔留下来制约侯杰的,虽然仅仅担任将军,这个胖子却可以算的上哈里发在叙利亚的一面旗帜,对于他,侯杰亦是不敢不敬,赶忙满是笑容的拱了拱手。 “苏尔曼将军不用急,这才刚刚开春,等到夏收的时候,本埃米尔一定把一倍半的租税送往麦加。” “哼,但愿如此,不要耍花招,我可是在盯着你!” 最后摆了一下威风,曼尔苏这才得意的摇晃着他肥嘟嘟肚子一溜烟爬上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轿子上,这头儿抹了抹满是油汗的脑门,另一头则无比熟练的掏出一个大烟枪塞到了嘴里。 轿子摇摇晃晃,一路上还能看到大烟袋向外噗噗的冒着青烟,看到这一幕,侯杰的随从型男管家伊本禁不住满是怒火的筹到了侯杰身边,抚胸重重的跪拜了下去。 “主人,这个人如此无理,胆敢对主人如此说话,请主人让我去杀了这个混蛋!” 不过脸上带着笑容,已经几乎完全变成阿拉伯相貌的侯杰捋着大胡子却是笑意盎然的摇了摇头。 “伊本,你很忠心,不过用不到。” “行了,摆轿子,咱们也回府吧!” 不甘心的磕了个头,伊本招了招手,十多个黑奴立马赶紧扛着轿子过了来,撩开轿子门坐进去,侯杰嘴角的笑意似乎还更加浓郁了些,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被人盛气凌人的侮辱了一番。 政治从来不是看表象的,的确不由得他不高兴。 之前虽然侯杰是叙利亚最高长官,但实际上还是有不少阿拉伯人出身的贵族将领并不服气于他,哈立德家族就是一个例子,许多阿拉伯人贵族帮衬于他,这才让哈立德气势嚣张到可以和侯杰分庭抗礼。 可这一次,自以为抓住侯杰必死把柄的哈立德非但没有扳倒侯杰,反倒把自己都赔了进去,连带着安条克内倒了一大批反对派贵族,基本上让侯杰把自己政敌收拾了个遍。 哈里发哈桑为侯杰带来的惊喜还不止这些,哈桑太贪婪了。 哈里发来的这三个月堪比乾隆下江南了,原本安条克富庶的国库被掏空不说,许多贵族家的珍贵宝物,靓丽女人,只要是哈桑看上的,都要想办法弄到手中,连番的收刮下连这些阿拉伯贵族都受不了,不得不依靠在侯杰身边由他抵御这种收刮。 埃米尔府内的财富没了,可安条克数千个大小阿拉伯贵人酋长的人心都汇聚在了侯杰手中。 至于又来制约他的曼尔苏,与哈立德截然不同,一无根扎在安条克深处庞大的家族人脉,孤家寡人一个,二他为人又狂妄自大,贪婪悭吝,玩死他,对侯杰来说不比捏死一条臭虫难上几分。 “呵呵,这才是我的叙利亚!” 轿子悠悠摇晃着,撩开了角窗,重重呼吸了一口外面灼热的空气,侯杰却是陶醉的轻轻哼着…… 第800章.暗流 一大片纷乱在大清真寺门口喧嚣着。 “我们也皈依了真主的信仰,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礼拜?” 穿着希腊长袍,罗马的礼服,波斯长袍,各种各色的人种拥挤在清真寺门口,大声的喧闹着,有的人还激动的举起了《古兰经》,可惜,守门的阿拉伯壮汉却是不屑的往外推搡着。 “你们这些伪经的信徒,低贱的民族也配到清真寺来礼拜,别玷污了这片圣洁的地方!都给我滚!” 皮鞭兜头就打了下来,啪啪的声响中,打的这些其他民族新进穆斯林不得不捂着脑袋落荒而逃。 不少人跑远了,回头张望着清真寺门口络绎不绝向里进的阿拉伯人,禁不住还晦气的吐着唾沫。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信仰问题,还关乎切切实实的实际利益。 就如同李捷对唐人免农业税一样,阿拉伯帝国同样对穆斯林免除大部分税收,就是这个免税的政策,吸引了大批萨珊波斯,以及拜占庭远东行省被两大帝国残酷争霸战争压的喘不过气来贫民倒戈加入。 一开始,阿拉伯帝国的确兑现一部分承诺,改宗的别族穆斯林也得到了阿拉伯人的待遇,可没过多久,这种承诺就失去了原有的信誉,首先是改宗越来越难,其次是改宗之后,原本恶劣的待遇丝毫没变,沉重的人头税还是压在自己头上。 没办法,这涉及了巨大的经济利益,阿拉伯帝国之所以如此乐于扩张,不仅仅是为了传播伊斯兰,还是为了征服更广阔的地盘,拥有更多的征税对象,异教徒人头税可是帝国重要财政支柱之一。 这个时代,中东可不像后世,遍地的阿拉伯人,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埃及,数不清的希腊人移居在这里,给西亚北非带来了希腊化,后来罗马帝国又是征服了亚历山大死后,继承他的继业者帝国塞琉古,托勒密埃及,又为中东这片大地上带来了罗马化。 罗马帝国广阔的疆域中,其他各族迁居与此的不计其数,各民族混居中,新从阿拉伯半岛大沙漠闯入的阿拉比亚人反倒是个少数派,尤其是基督教的发源地就在中亚,哪怕在伊斯兰崛起的一个世纪以后,基督教在叙利亚等地依旧是个坚挺的大教派。 这种格局也影响了最初的阿拉伯帝国政治格局,阿拉伯帝国的法律仅仅管理穆斯林,其他教派的信徒犯罪归他们本教派长老来裁决,只有涉及阿拉伯人以及税收问题,阿拉伯帝国才会出面。 这种格局在穆阿维叶时期倒是调整的很好,穆阿维叶对于这些异教徒统治很是宽裕,税收方面在各个行省还设立了考察小组,对于实在无力纳税的穷苦家庭实行免税,赈济,而且还给基督教信仰的当地大家族贵族给予官职。 曾经有原属于拜占庭帝国财务官世家的基督徒在穆阿维叶手下也是做到了行省财务官,这对于非穆斯林来说,在当时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可惜,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闽国的悍然入侵让历史上本应该延续一百年左右的倭马亚王朝还没有出生就夭折了,被打回一次沙漠,原本应该在于倭马亚王朝内战中被消耗光力量的辅士派阿拉伯人重新掌控了这个国家。 他们对于这些异教徒,其他民族可是尤为的不信任。 也门的阿拉伯人各部族快二十几万在美索不达米亚各个城邦好好劫掠了一年多方才退回沙漠,到现在,库法依旧掌握在也门阿拉伯部落重要首领之一萨拉丁手中,阿拉伯帝国非但没有抚恤,反倒更是课以重税,美索不达米亚的波斯人与阿拉伯人的仇恨已经凝聚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至于叙利亚,埃及,大马士革等原本阿拉伯帝国统治中心,越来越重的税收以及麦地那辅士派对迁士派麦加贵族的清洗,骚乱也在缓缓散布出来。 这些试图进入清真寺改宗来逃避严酷税收的各族人仅仅是个缩影,这条路都被堵死之后,越来越多的西亚下层民族在心中积累了浓郁的怒火。 可惜,当权的阿拉伯人对此视若无睹。 侯杰的马车就从安条克清真寺旁行驶过,听着清真寺中骚乱的声音,侯杰却连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绕了过去。 相比于三个月前,埃米尔府中明显空旷了不少,来自哈里发的掠夺,就算侯杰也抵御不了,年轻貌美的女奴,华丽精致的波斯地毯,金银酒器,就连侯杰那颗金银树都被哈桑打包成了三车,带走了。 还好,令侯杰真正喜**的那片植物还在,下了马车,侯杰习惯性的停驻在了一大片雨雾缭绕的芭蕉下面,这些珍贵的树种是闽国商人为他从东南亚特意移植过来的,在奇花异草中并不算太起眼。 可偏偏侯杰就对它们着迷。 享受着水汽带来的凉爽,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些芭蕉树,侯杰似乎从他刚刚布置成的叙利亚局势兴奋中解脱了出来,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细密的脚步声忽然从他背后响起。 遮住整个身子的黑斗篷,朦胧的细面纱遮住了整张神秘的脸庞,就连最后一块眼角之地也被一面银色面具遮住,这三个月,李缺似乎完全融入了一个阿拉伯妇女形象。 唯有她的一双碧绿色眼睛显得那样的有神,透人心脾。 李缺不是没有掩饰瞳孔的替代品,闽王府的财力让她能很轻松打造这种美瞳千片万片,不过侯杰以任务需要为名,李缺就再也没有掩饰过瞳孔的颜色。 而且许多东西她也没有刻意去掩饰,如她火辣的性格。 “那个好色的老混蛋终于走了?” 从平静中被惊醒,侯杰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扭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哈里发好歹是本埃米尔发誓效忠的对象,你这样,未免也太不客气了点吧?” “哼,那个花花公子与闽王陛下相比简直一无是处,也只有你这样的无耻叛徒才会舍明主而效忠这种人。” 李缺非但没有客气,反而连侯杰也贬上了,听的侯杰又是苦笑不已,不过在这个时候,走进了的李缺却是从衣袖中一淘,一叠厚厚的账本被扔到了侯杰手上。 “这是什么?” 翻开几页,看着上面列举的各种物资详单数字,侯杰还真是有些惊奇抬起了头。还是那班不客气,抱着胳膊,面具下李缺发闷的声音颇有些不屑的传了过来。 “看你为了招待那个昏君,把钱财都花光了,怕你在阿拉伯帝国混不住,影响闽国的利益,我从苏伊士港想办法给你弄到了一些财物,包括粮食布匹,丝绸香料等物。” “不过别想着把闽国当做提款钱庄,闽国与你仅仅是合作关系!苏伊士那面要开通运河,物资也很紧张,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闽国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真是一个甜枣还没等吃完,棒子就打上来了,听着李缺不屑的声音,侯杰又是苦笑着将账本塞进了衣袖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多谢李都尉恩典了呗。” “哼。” 倒是没有去细看李缺究竟为自己谋来了什么,侯杰反而忽然显露出来满满的坏笑,向前抢了一步,倒是把李缺吓了一跳,警惕的后退一大步,略微弓起身子盯着侯杰问道。 “你要干什么?” “作为闽国的联络官,你的职责不就是辅助我吗!现在本埃米尔需要你!” 坏笑着看着李缺失态的模样,侯杰又是好整以暇的填了一句。 “放心,本埃米尔对藏头露尾不知道多丑的野蛮丫头没有兴趣,纯粹需要你的武力。”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女人,多少都对自己的相貌很在意,听着侯杰这般贬低自己,李缺也是忍不住又是抱起胳膊不屑的哼道:“是啊!侯大王爷有着一屋子美貌女人,有需要完全可以找你的玉儿,本官担心什么。” 气哼哼的嘟囔中,隐隐约约却又些许酸意透出来,听的侯杰不由得乐出了声来。 “李都尉,你不会忘了吧,本埃米尔的玉儿,已经送给了哈里发!” 李缺这才恍然,前一阵侯杰宠**的那个突厥女人,的确在哈桑的眼红中,被侯杰毫不留恋的送人了,恍然的同时,李缺面具下的脸也是禁不住破天荒的红了下,懊恼着自己莫名其妙发什么酸。 还好,面具遮掩下完全看不出来。 似乎也没察觉出李缺的异样,伸手一把搂住李缺的肩膀,侯杰大笑着就往外走去。 “行了,我的李大都尉,要去的地方可很远,必须及早出发!” 下意识,李缺被侯杰带着,就往埃米尔府外走去,浑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曾经多么的熟悉。 以及搂着她肩膀,侯杰的手那一刻的颤动。 第801章.人间天堂 哈里发不在了,侯杰的马车在安条克又是横行了几分,八匹战马分成两列的拖拽下,一路纵马狂奔,所过之处气焰嚣张无比,沿途安条克各城居民无不是惊慌失措的四处躲闪开。 眼看着跟随在马车后面凶神恶煞狂奔着的阿拉伯骑兵,不少安条克市民都是黯然伤神,就算在拜占庭统治时期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也没让人这么欺凌过,尤其是女皇安娜统治的时候还过过一段好日子。 可这天儿,怎么就突变了呢? 上层的勾心斗角这些蚁民小民是永远看不明白,附着在这个大时代中,他们只能盲目的跟随大潮流,向前踉踉跄跄的拥挤着。 安条克附近驻扎有阿拉伯骑兵大约五千人,与大马士革驻扎的五千人一同屏护着叙利亚行省,一旦各处有叛乱,这些沙漠中迁徙过来的骑兵会第一时间汇聚过去,给予各处叛乱以毁灭性的打击。 似乎要出个远门,侯杰特意到了军营中,与骑兵统领阿辛迪交代了些重要事项后,这才启程继续向北。 很值得讽刺,这个时候侯杰走的官道依旧是安娜为了加强与李捷联系,拜占庭与闽国共同修建的水泥大路。 大路两旁,曾经贯穿西亚,大片大片的农田如今已经趋向荒芜与枯萎,地里杂草丛生,除了一些小块的阿拉伯贵族庄园中,几百个奴隶在波斯人家丁的驱赶下顶着烈日汗流浃背耕种着,其余各处无不是一片荒芜。 甚至能看到饿死在路边上的尸骨倒伏在路边。 撩开车帘子向外看去,看到这一幕,就连李缺也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税收的太重了!” 懒洋洋的侧卧在四轮马车另一边,舒服的抱着凉爽的丝绸海草垫子,侯杰却是眯着眼睛,事不关己的舒服哼哼着。 “又不是我要征这么重的税,西方正在和拜占庭人打仗,叙利亚是前沿,差不多一半的供给都是叙利亚提供的,现在哈里发又要加税,在麦加麦地那修建大清真寺,要是税收不上去,我这个叙利亚总督早就滚蛋了。” 侯杰是说的轻松,可看着他慵懒的模样,浓郁的失望却是在李缺绿宝石一样的眸子中重重闪过,看着侯杰戴着白头巾的脑袋,特意抹的褐色的眼窝,梳着整齐的阿拉伯样式胡须,外加一身的黄花锦缎大袍子,最后一丝侯杰在脑海中的记忆已经远去,暗暗摇了摇头,李缺撩开了窗户昂首看向了外面。 “记着,我在阿拉伯帝国取得的权位越高,对闽国就会越有利。” 也不知道是为了解释还是提醒,眯着眼,侯杰懒洋洋的又加了一句,不过看着窗边的李缺始终头都没回,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一趟侯杰去的居然是高加索山。 这里是西亚与南欧的分界线,后世的政治版图上高加索以北就是一望无际的俄罗斯,如今却是遍地斯拉夫蛮族,日后举足轻重的俄罗斯祖先,基辅罗斯如今也不过是些半农耕半游牧的部落联盟而已,这里也是亚美尼亚王国,阿塞拜疆王国等几个山国所在地,或者说曾经是。 亚美尼亚是最早遵基督教为国教的国家,所以政治上,亚美尼亚天生与君士坦丁堡亲近,东罗马与波斯帝国将近四百多年的争霸战争中,亚美尼亚也曾经数次站在罗马一方,起到决定性作用。 几年前,闽国入主西亚时候,共同向阿拉伯人宣战的亚美尼亚等族也曾在泰西封朝见过李捷,成为闽国的藩属国,北路军的统帅辅国大将军席君买还曾在高加索人中征募了一支骑兵,后来追随李捷南下会盟的,也有一支亚美尼亚雇佣军。 可谁知道这些亚美尼亚人竟然在闽国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子,也不知道君士坦丁四世许诺了些什么,眼皮都不眨一下,亚美尼亚人就出卖了闽国,还伙同拜占庭大军夹击闽军后阵,差不点李捷本人都是被这左右夹击打趴下。 不过如今,拜占庭许诺的种种好处,亚美尼亚人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享受到,之前君士坦丁四世与阿拉伯人协定的一切协议在李捷向南突围那一刻就被阿拉伯人撕毁了,李捷突围前所散尽的金银财宝正好成了两国拼死厮杀的导火索。 君士坦丁四世在政治策略上的确够成功,军事上却没有比安娜强多少,拜占庭的军区步兵大队没有抵御住几十万的阿拉伯铁骑骑**攻,慌得他不得不丢下八万多步兵狼狈逃回安条克,在那里,又经历了侯杰长达三个月激烈攻城战。 打到最后,在不输于自己的弩炮抛石机攻击下,君士坦丁四世不得不再一次带着缩水了的拜占庭骑兵主力再次向西突围,留下送死的基本上还是这些亚美尼亚人雇佣军。 亚美尼亚全族也不过几十万人口左右,经历这两次大劫难,基本上男丁死伤被俘了过半,驱赶了拜占庭人后,恼怒这些亚美尼亚人背叛的阿拉伯人在大怒之下干脆出动了几万骑兵进山烧杀掠夺,数不清的亚美尼亚部落在攻击下要不被劫掠为奴隶,要么不得不含着血泪向高加索深山内迁徙。 连续劫掠了亚美尼亚人后,阿拉伯人也不习惯这种高寒天气,亦是撤退出了高加索地区,所以,此时靠近阿勒颇省的高加索地区,几乎是个空山。 不过,空山之下,似乎还是埋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了崎岖的山麓前,就算侯杰的马车都不得不丢在了山脚下,一行人骑着骆驼攀上了陡峭难行的山峰,迎着高山中的刀子风,绕向了层层叠叠的山峦中。 在李缺疑惑中顶着风雪大约走了一天多,就在天已经入黑,李缺都要考虑在何处宿营的时候,侯杰却是略显得意的加快了脚步。 绕过了挡在前方的山峦,不光是李缺,随行侯杰的死忠亲信,都忍不住惊奇的瞪圆了眼睛。 皑皑雪山之间,一座庞大的城堡映入了眼帘,青灰色的城堡高达十几米,上半截还挂着风雪,远远能看到阿拉伯式的圆顶建筑层层叠叠,少量积雪却掩盖不住其熠熠的光辉,壮观华丽的堡垒宛若童话故事中的仙境一般。 城墙上还来回巡逻着不少拿着矛披着锁子甲的阿拉伯兵丁,远远眺望向侯杰的旗帜,立刻有人匆忙的跑下城墙,不一会,厚重的雪松木大门轰然洞开,看着一群群阿拉伯骑兵出来夹道欢迎,侯杰又是颇为得意到了前面,很是西方绅士那样鞠躬做了个请的动作。 “欢迎来到人间天堂。” 说是人间天堂还真没错,红彤彤的波斯地毯从大门处就开始向内铺卷去,入了城堡,大理石的道路打扫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同样大理石的一座座圆顶清真寺透露出别样的华贵气息,上面雕刻满了阿拉伯文字以及橄榄枝等各种神圣纹饰。 而且很难想象,外面还飘荡着洋溢的雪花,这城中,一团团椰枣,乔木,红豆杉竟然已经抽出了绿芽,显得生机勃勃。 城堡内的阿拉伯守军对侯杰明显很是尊重,主动替侯杰牵去了骆驼,而且侯杰没过之处,一个个蒙着面甲的阿拉伯兵都是恭敬的抚胸垂首,对这里同样很熟悉,侯杰领着李缺一行熟稔的绕过最前方两座小礼拜堂,径直去了后面的大圆顶清真寺正厅。 “这里简直是奢侈!” 跟着李捷,李缺也算的上见过大场面的了,闽王宫同样富丽堂皇,但这种几乎暴发户一样炫耀出来的场面,她几乎也是第一次看到。 整片整片最华美丝绸做的墙毯上,绘画着整幅伊斯兰《古兰经》中描绘的天堂景象,一个个鲜明的人物似乎随时要活过来,阿拉伯式的天使袒露着娇媚动人的姣好身躯,圆润如玉的胸口似乎还在缓缓呼吸着,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头顶上圆穹顶照明的吊灯整个用的黄金做成灯架,一颗颗夜明珠被当做了灯泡,**白色的光芒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神龛,礼拜桌,都是紫檀木中极品做成,抚摸着这种木料,李缺还记得李捷曾经获得了一块原料,兴奋的无以复加那种模样。 咋舌的看了半天,李缺终于是惊愕的回过头来,诧异的对着侯杰问道。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些东西布置出来,还有外面的堡垒,所花费的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李缺到安条克后,为了更方便获得闽国资源的物资,侯杰干脆把叙利亚行省的财政大权甩手给了李缺。 对于这个行省的财政李缺可知道的太清楚了,穆阿维叶留下的底子几乎都在战争与重税中消磨干净,商旅绝迹,农田荒废,最后从土地上榨取的一点血汗,连供养侯杰的一万五千左右的军队,向阿拉伯人发放年金,还有向拉贾兹上交赋税都不够,还要靠着侯杰经营起的奴隶贸易这才补贴得了。 要积累下这么多东西,绝不可能。 看着李缺震惊的脸颊,侯杰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古怪笑意…… 第802章.哈瓦利吉派,野望 “哎,这里要是再摆放一颗金银树,就完美了。” 站在一堆最精良,最上等,黄金纹饰的波斯式盔甲前,侯杰强迫症爆发,摇头晃脑的惋惜着,金银树就是他在埃米尔府里拼成的那颗,可惜被哈里发哈桑看上带走了。 跟在他身后,李缺却是一脸古怪与郁闷,外加些许厌恶。 她还真没看错,那些极品紫檀木做的桌椅,就是李捷欣喜若狂得到的那一块,而且整个所谓人间天堂的建设,几乎也全都是李捷的财富。 耶路撒冷大突围之前,为了分散后方追兵的注意力,李捷将征讨西亚获得的几乎所有战利品还有全部携带来的宫廷财物全都分散给了十多万外族雇佣军,让他们分散逃跑。 看似一条生路,实际上这些财富却是地狱的邀请函,向北突围这些人绝大部分没有逃出去,后来哪怕闽国赎买到的奴隶,带去的十多万天竺人府兵都寥寥无几,还没有拼死一战慷慨激昂愿意跟李捷一同战死的汉化天竺人回去的多。 除了这一部分财富,还有些搬不走的大件也被遗留在了营地中,这些财富,绝大部分被在北方攻击闽国的拜占庭军,君士坦丁四世所获得。 不过君士坦丁四世还没等捂热乎呢,浩浩荡荡的阿拉伯骑兵又是杀了过来,谁都不知道侯杰如何运作的,神不知鬼不觉,大约三层那里的财富被他搞到了手,建造出了这座所谓的人间天堂。 实际上,叫这里鹫巢更妥帖一些。 当然,维持这里还需要一大笔费用,侯杰也不得不另寻蹊跷。 “你真是疯了!” 听完侯杰的财富来源,李缺又是震惊外加厌恶的摇了摇头。 叙利亚的财富几乎被抽干,侯杰又不是商人,奴隶贸易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为了多弄一笔财富,侯杰竟然把手伸向了一个不可触摸的禁地。 军饷! 当然不是叙利亚的军饷,为了击败闽国,拉布尔贾布尔等辅士派差不多动员了整个阿拉伯半岛的力量,五十多万各部族阿拉伯牧民,连十多岁的小孩子以及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都披甲上了战场,大败李捷与君士坦丁四世后,这支令人生畏的大军被分成了三股。 一股老弱遭到裁汰,就地定居在伊拉克,波斯湾沿岸以及叙利亚阿勒颇埃及等各个主要城市半生活半屯垦驻扎下来,这部分大约就有十多万,剩下分成东西两股,大约二十万阿拉伯游牧骑兵去了西方,追着拜占庭的屁股后面穷追猛打,伊斯兰与基督的拉锯线又回到了饱经摧残的小亚细亚,后世的土耳其境内,在那里,两面三刀的拜占庭得到了最严酷的教训。 根据战报,似乎用不了多久,阿拉伯的铁蹄就会再临君士坦丁堡城下了。 为了支援这路大军,整个中东的力量亦是全力向这里输入,侯杰贪墨的军饷亦是这路军队的军饷,而且前方将士拼死掠夺到的战利品,邮递回来还多半被侯杰踹到了兜里。 虽然不是闽*队,但身为一个军人,李缺依旧感同身受,前线吃紧,后方紧吃,一个个将士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血汗救命钱却落入了别人的腰包,感慨摇着头,李缺颇为厌恶的盯着侯杰背影。 不过欣赏了半天自己的杰作,侯杰却还是那一副得意却懒洋洋的样子回过了头。 “行了,李大都尉,我带你去个地方,在哪儿,我有工作要给你。” 感慨的盯着他的背影,李缺强忍着厌恶跟了出去。 刚出了圆顶清真寺大门,一点儿意外却发生了。 “保护埃米尔!” 紧张的吼声中,侯杰带来的卫队围成了个圈子,一个个拔刀持弓在手,警惕的盯着外延,围了一圈,也是几十个本地的守兵却是手足无措的看着。 眼看着一幕,李缺亦是紧张的把手探进袖口中,一缕寒光旋即在她宽大的阿拉伯妇女黑袍袖口绽放出。 “怎么了?” 颇为不耐,侯杰不愉的左右大量着问道。 “埃米尔,他们,他们都是哈瓦利吉派啊!”警惕的左右观望着,侯杰的卫队长,一个健壮的跟棕熊有一拼阿拉伯人,麦地那出身的法达莱焦急的说着,同时仇恨的望向周围一个个阿拉伯人同胞。 虽然是一个倡导和平的教派,但伊斯兰从复兴的那一刻开始,始终就伴随着血腥,不论是对外的大规模扩张,还是对内政见的不同,伊斯兰创业之初就被分外迁士派和辅士派,既后世的逊尼派与什叶派。 哈瓦利吉派还是最近十多年才崛起的伊斯兰教派之一,不过在这个时代,哈瓦利吉派可以堪称当代的恐怖分子。 权利争夺下,前代哈里发阿里与前代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在隋芬爆发大战,穆阿维叶马上要战败的时候,接受了阿穆尔的计策,用枪挑着《古兰经》要求和谈,这一要求,立马让阿里派分裂成两部分,主战派以及主和派。 绝大多数人主张与穆阿维叶妥协,阿里也同样主张妥协,气愤的主战派大约一万两千人脱离了阿里的军队,组成了哈瓦利吉派,并且还另立哈里发,阿卜杜拉。本。瓦海布。拉西比成了这个教派第一任哈里发。 这个教派的政治思想主张哈里发应该由穆斯林公,任何虔诚,熟读古兰经的穆斯林都有资格参选,而不是由麦加麦地那出身的古莱氏人,不分种族与民族,甚至奴隶都有资格参选。 不过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治理念,哈瓦利吉派却走了一条恐怖与危险的道路。 武装暴动,刺杀! 伊斯兰的重要时代,四大哈里发最后一任阿里就是死在狂热的哈瓦利吉派手中,几乎同一时间,穆阿维叶也遭到了刺杀,最后躲过一劫,为了发挥自己的政治理念,他们不惜清除一切可能成为哈里发的人。 这样一群狂热的恐怖分子保卫下,侯杰还是阿拔斯王朝叙利亚总督埃米尔这样的重臣,他们必杀的对象,也难怪护卫们紧张,听到这个名字,就连李缺都是心头一突,握着兵器的手更紧了些。 谁料到听到这么一声言语,侯杰反而恼火的猛地一鞭子抽到了法达莱的背后,恼怒的吼道:“都放下兵器!哈瓦利吉派又如何?还不是穆斯林的兄弟!本埃米尔就很欣赏他们的观点!任何人都有资格担任哈里发,而不是麦加麦地那少数几个氏族,真主面前,人人平等!” 震惊,无比的震惊!哈瓦利吉派的政治主张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异端思想,却从侯杰的口中说出,这个震撼可不亚于后世奥巴马公开承认自己支持恐怖主义一样,一百多个侍从全都傻了眼,足足好一会,才有人陆续醒过神,赶忙把刀插回了刀鞘中。 有的人彷徨,有的人却显露出了狂热,当然,还有的人露出了厌恶与不甘,自己这些亲卫的一举一动,都被侯杰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中。 当然,也有他没看到的地方,跟在他身后,李缺那翠绿的宛若宝石一般眼眸也是剧烈的跳了跳。 任何人都有资格担任哈里发,她似乎隐约摸到了侯杰的野望! 到底是侯君集的儿子,终究不肯蛰伏人下,这么看来,他早早地背叛闽国,说不定还是闽国的大幸了。 想着,李缺亦是垂下了头。 小小的“状况”被摆平后,侯杰又恢复了那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安抚了下刚刚惊诧的哈瓦利吉派守军,看着一个个守军受宠若惊的模样,李缺实在想不通,侯杰究竟哪儿来的如此大人格魅力。 在这些哈瓦利吉派带领下,侯杰又去了城堡拜会了几个教派大首领,这才领着李缺沿着城堡后方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继续向后走进山壁中。 这儿还真是个诡异的地方,高加索山脉地处高寒,哪怕这个时节都飘着小雪,越往山璧里走,却越来越热,侯杰进山时候穿着的大外套都被脱了下来丢到一旁,李缺的额头亦是冒出了汗水,她却是强忍着。 通过一长条黑暗的甬道,一丝亮光终于映入了眼帘。 哪怕震惊了一路,到了这里,李缺依旧忍不住再一次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侯杰已经修饰成阿拉伯人差不多的面孔上却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得意与成就感。 第803章.鹫巢 无比神奇的一个地方,时间在这里似乎都发生了错乱。 这个时节,别说外面还是冰天雪地的高寒,就连炎热的中东也不过椰枣树刚刚抽出新芽不久,可这夹在雪山的岩洞中,却早已经是一片花团锦簇,百花绽放,冒着热气的泉水顺着岩壁滚滚流淌,还有蝴蝶偏偏飞过。 好一片世外桃源。 不过这个世外桃源却并没有那么祥和欢乐,一片平台上,两百多个木人陈列在上面,一百多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拿着剑一丝不苟的对着木人心脏,咽喉等刺杀着。 就仿佛真的有多大仇恨那样,全力以赴的刺! 侯杰带着李缺登上的是山腹上的一块高台,正好仰望整个掏空的山腹,低下头去,听着咄咄的声音,看着木屑纷飞,李缺的瞳孔亦是忍不住随着一剑一剑而波动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拼命。 那是在五原的汉故城下,从一钱不值的填城尸体中被刨出,被当时还是朔王的李捷所收养,那一阵子,李缺拼命的逼着自己磨练自己,缘由却是心中的恐惧与惊慌,她已经被那种生命不掌握在自己手上绝境吓坏了,生怕再一次被抛弃。 在下方的少年身上,尽管种族不同,她似乎嗅到了同样的气息。 “他们都是战争孤儿?” 还真是惊奇的回过头,旋即侯杰却是得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年头什么都不多,也就人命多,阿拉伯帝国的纷争太多了,教派间的厮杀,政治立场的对立,也不知道多少家族被毁灭,这些就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我让他们的贱命得以延长,应该能派上不少用处。” “卑鄙!” 绿得喜人的一对瞳孔此时却满是鄙夷与痛恨,略微低下头,李缺满是鄙视的瞪着前方,倒是让侯杰再次怔了怔,旋即他英俊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了满满的皱褶,昂起头看着青天,侯杰昂头大笑起来,笑的如此放肆,笑的如此发自内心,笑的上气不知下去,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侯杰这才仰了回来,揉着眼角笑着反问道。 “卑鄙?” “如果我不管他们,这些低贱的小崽子会如何?会像被抛弃的羊崽子一样,饿死,冻死,被狼吃掉?这还是轻的,落到一些人手里,他们活的会还不如死了!起码在我这里,我能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我还能给他们一个希望,去天堂的希望!” 满是得意,侯杰把手又指向了另一边,顺着他的手指,李缺这才注意到,庞大的训练场山壁旁边,一个更小更隐蔽更华丽更**靡的小空间被树与墙隔绝到了另一段,一缕阳光从山顶直射下来,哪怕距离的这么远,李缺依旧能看清那个小的山**中,遍地的翡翠与黄金。 黄金编织成的树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果子,各种珍馐百味随意的堆在了一旁,来自闽国上等的轻纱浪漫的飘舞着,细看去,比侯杰府中女奴姿色还要上一筹的美女穿梭不息,穿的更加的暴露与诱惑。 ****的包围中,却是十来个迷乱的十三四岁少年,躺在美女如云,满地珍馐中,迷茫不正常的笑着,有的还翻身压倒了几个女奴,肉山**林中就那么白日宣**着。 看了一眼,李缺就恼怒的扭过了头,又是一声冷哼。 似乎对她的不屑一无所察那样,侯杰留着整齐胡须的脸依旧满是自得的笑容,得意的给李缺介绍着。 “知道吗?为了找这处火山温泉我花了多大人力,耗费了多少财富,以温泉水浇灌,精心呵护,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副景象,而且还要多谢你带来的药,计划才能得以实行。” “看到那些小崽子没,他们就是每天饮下你从天竺带来的阿芙蓉以及其他药剂配在一起,波斯帝国的秘药天堂之眼,本伊玛目说让他们领略天堂的风光,然后让他们服用秘药。” 指着身处“天堂”中,在迷幻作用下快乐的不知所以的那些战争孤儿们,侯杰满是成就感的抱起胳膊,胡子一翘一翘的笑道:“不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这段时间内他们所能想象到的美好享受都能在天堂里实现,这一段日子绝对是他们来到世间最快乐的日子,不过等时间一到,他们就会被带立离这个天堂,那,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到时候,为了能返回这个天堂,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愿意,哪怕是立刻去死,所以我才为这里命名为鹫巢,他们就如同我手中的秃鹫那样,我需要他们去哪里,他们就到哪里盘旋,吃尽那里的腐肉烂骨。” “有了这批死士,偌大的阿拉伯帝国之内,谁还能与我作对?培养好了他们,整个天下都将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兴奋到精神也是有些不正常了,翘着胡子,侯杰再次仰头大笑,哈哈的笑声惊得盘旋在这个空荡天坑中鸟儿都是惊飞盘旋而起,李缺眼中的厌恶之色也是愈发浓郁。 “说完没有?” 一声冷冰冰的喝问后,也不等侯杰回答,李缺径直的转身就走。 第三次被她弄得愕然,惊诧了几秒后,侯杰的脸色终于阴了下来,盯着李缺的背影阴鹫的哼道。 “卑鄙吗?这一切计划都是你所敬重,效忠的闽王手笔,本埃米尔不过接受了他的主意而已,我卑鄙!那始作俑者的闽王卑鄙不卑鄙?” 李缺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的确,这个方法还真不是侯杰首创,在八闽征讨畲人的时候,李捷就曾经用过阿芙蓉的药性蒙了不少畲撩为他所用,在天竺,对付神性观点的婆罗门教,李捷也曾经如法炮制。 虽然这个办法李捷也是借鉴的后世伊斯兰分支,隐遁伊玛目阿萨辛派山中老人的办法,可几百年后的东西只有李捷自己一个人能看到,李缺无可辩驳。 似乎真把胸中愤懑之气引了出来,猛地回过身,走到了鹰巢的悬崖边上,侯杰又是猛地向上扬起了长袍双臂,怒吼道:“你觉得本埃米尔卑鄙,不过是我让你看到了真实的一面,而闽王还让你们呆在幻想的天堂里而已,我的至交好友玉儿郡主,不就是这个例子吗?一直被李捷所利用,最后到了死,竟然还感念他的好!” “还有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与李捷挂上瓜葛,可你不也是沉溺在闽王用恩义编制出的天堂吗?自己迷于局中,却笑我卑鄙,呵呵,你真是可笑。” 猛地回过了头,看着侯杰冷笑摇头的背影,话到嘴边李缺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辩驳些什么,变得沉默在了那里,不过如果细看去,李缺宽大的阿拉伯妇女长袍下,颤抖的惊人。 这个遇事沉稳的女将军,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激动。 还好,发泄一通侯杰自己似乎也得到了满足,最后冷哼了一声后便摆了摆手。 “以后这里就归你负责了,我不完全相信那些哈瓦利吉派,我需要你来调教这些死士们!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铲除敌人。” 手剧烈的颤抖了下,这一回,李缺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默认了下来。 侯杰终于满意的略微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人间天堂,鸠巢,侯杰还真是下了一大番心思,偌大的山壁被挖的蜿蜒曲折,不知道多少条小道在其中,从可以瞭望整个山壁的鹰巢下来,也不知道侯杰在墙上摆弄了那几个机关,一条暗道就显露了出来,沿着这里,直通下方训练台。 从隐蔽的花丛中走出,侯杰立马又是换了一副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换了个人,没有了刚刚那么多权力*,甚至流露出犹如父亲一般的笑容,宽大的阿拉伯长袍张开,满是笑意的就迎了过去。 “父亲!” 一群正在苦练的各族少年几乎是欣喜若狂的丢下剑,纷纷簇拥到了侯杰的膝下,身前。 “父亲,今日我练箭,比阿米尔多射中了十多还。” “艾买提你胡说,要不是我换了张大弓,你怎么可能比我强那么多。” “父亲,我给你捏捏肩。” 浑然没有了刚刚的决死气势,一群铁血少年刹那间换成了邻家娃娃的模样,其乐融融的簇拥在父亲膝下承欢,古怪的亲情氛围又是让李缺一阵恍惚。 恍惚间,她丝毫看到了在五原镜湖城,那个宽阔凉爽的院子后面,自己练完剑,也是这般投入义父的怀抱中。 “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教官了,你们要像尊敬我一样去尊敬她!” 忽然间,侯杰清冷的吩咐声让李缺猛地从记忆中回过了神来,抬起头,几十个来自中亚各族的铁血少年却是无比不信任的盯着自己,然后又七嘴八舌的围在了侯杰身边。 “父亲,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来教导我们,之前那些教官不是教导的很好吗?” “是啊,穆圣教导,女人是孱弱的,她怎么能教导好我们这群真主的伟大战士,将来我们可是要为真主而战,光荣的战死,以抵达天堂,如果她教不出本事,耽误了真主的大业,不是罪大恶极了吗?” “父亲,您在考虑一下吧!” 如此多的不信任下,侯杰却是意味深长的对李缺笑着使了个眼色。 将所有心思收进脑海中,李缺一瞬间有变的心沉如水,瞄了一眼不信任甚至有些鄙夷的铁血少年们,李缺很是随意的把手缩到了衣袖中。 砰砰砰~ 咔嚓~ 根本没有看清的流光中,刚刚少年们批刺的坚硬木人顺着肩膀斜斜的一分两半,滑了下去,与此同时,前方三个木人的额头上,端端正正的插着三根三公分左右短矛。 几十个铁血青年一时间都看呆了…… 第804章.苏伊士通航 混乱的西亚时局,偶尔还是有些喜气从阴霾的令人窒息空气中透露出来。 苏伊士小城,这一天就是张灯结彩,浅灰色的一条条堡垒墙壁上挂满了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平时一个个抠的都出水的商人们这一次也舍得将糖果,好吃的点心,肉干等西亚稀罕的小零食拿出来,逢人就发。 难得平日里脸板得跟死人一样的闽国水兵亦是有了不少笑容,高耸的总督府城门口,一大串儿鞭炮更是高高的垂挂下来,随着军兵点燃了下方引线,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起来,随着鞭炮,总督府门口三队舞狮一同跳跃起来,将热闹的气氛推向了极致。 这么热闹,不为别的,三万水兵,数万耶路撒冷王国劳工,几万黑奴,在这滚滚烈阳下挥汗如雨辛苦劳作四年多的苏伊士运河,终于彻底开通了。 这条水道由红海沟通了地中海,打破了几百年来海与海不相连的局面,这个年代,可还没有人开发出经好望角绕过非洲抵达直布罗陀海峡的航线,运河的开通,等于开天辟地为闽国商船从陆地上开出一条通衢大道。 以后,闽国的商品可以经由这里,直接抵达君士坦丁堡,就此免去陆路旷日持久的运输以及阿拉伯人层层叠叠的关卡。 这个意义,无比重大。 红海的最末端,苏伊士运河前,热闹的欢庆中一大批舰队亦是挂着大红花会聚在港湾,海风阵阵中,如果不是沉重的锚在水底抓着,似乎这些三十米海魂级齐船情不自禁的自己就要踏上着令人兴奋的冒险。 “刘大人,可喜可贺,如此工程建成,不说大人回去封公的功勋是有了,但凡没经过这里的商人,也要感念大人的辛苦,刘相公是名扬千古了啊!” 海风吹的头巾都呼啦啦作响,站在船头压的船只嘎吱嘎吱作响,武氏两兄弟禁不住老脸上堆满了笑容,笑着拱拳祝贺道,听的一贯冰块脸的刘仁轨,这一次脸上也是放出了由衷的光彩,赶忙谦虚的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一切都是在闽王爷的领导与支持下完成的,下臣不过略微出了些薄力而已。” 这么说着,刘仁轨的心头,依旧是满满的自豪之情,他出的力可不止一点点。 从美索不达米亚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打响着,闽国与倭马亚王朝几十万大军还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派来督造运河了,这期间又经历了阿拉伯人背叛,大惨败,大撤退,埃及劳工纷纷撤回埃及造成的停工,另辟蹊径与埃及一些大商贩联系,购买奴隶再一次挖掘起运河。 这条运河几乎是刘仁轨自己一个人强撑下来的,几百里的运河可以说每一处都浸染着刘仁轨的心血。 如今这条运河终于成了,远远眺望着河流,刘仁轨就跟看到自己孩子一样。 与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寒暄这功夫,下方的传令船也是从运河内大苦水湖返了回来,远远的打出了旗语,前方并无异样,是否进行第一次通航? “刘相公,请!” 知趣的让开道路,武元庆满是笑容比划了个请的动作,同样笑意的点了点头,刘仁轨亲自走上了船头,将大大的传令旗向下一挥。 “通航!” 岸边上,足足一两万人跟着欢腾着,闽国苏伊士小城的人几乎全都冒了出来,吹锣打鼓的跟着船队走个没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一次航行可是十分重要,如果完成了航行,就可以对京师,对闽国报捷了,如果不成,还要陷入旷日持久的工程中,也许还要新开挖河道,所以,船头通过绑着大红花的红绸子时候,绕是肚里能撑船的宰相刘仁轨,心也是提了一下。 还好,就算尖尖的齐船船底儿,也是没有丝毫磕绊的压进了运河里,让刘仁轨也是由衷的吐出一口浊气,笑眯眯的捋起了胡子来。 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舰队上的水手也是欢腾了起来,一个个趴在船舷上,炫耀的拼命和两岸民众摆着手,就连平日里严肃的水手长这一次也是笑眯眯的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拦,一直到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也是兴致勃勃趴在了船舷上,一条旗舰开始向右倾斜时候,欢呼才不得不停止。 两位武大人灰溜溜的被请回了船中心。 首次通航的船队有三十多条,不过很可惜,没有一条是闽国宏伟的百米海王大舰,多是些三十米到四十米的小船。 也难怪,后世法国组织修建苏伊士运河时候,发动了十万埃及劳工,整整修了十八年才修建好,而且后世的苏伊士运河是为了工业时代百万吨级巨轮准备的,河宽就有二三百米,水深几十米,而刘仁轨在缺少支持下才挖了四年多就通航了,河宽不过才不到一百米,深也不过十多米。 还好,这种程度的运河对于这个时代是足够用了,平缓的水流下,尖底儿齐船都没有什么凝滞感,更不要说底儿平和一些的大福船,从入口进入运河一直航行了十多里,哪怕武元庆武元爽俩胖子站到船头压的大船嘎吱嘎吱作响,也没看出搁浅的趋势。 流动的运河为干枯的沙漠也带来了不少轻快的凉意,最开始的担忧去掉后,刘仁轨也开始惬意的享受其路程来,在船头摆上了茶点,招呼文人大商们吟诗作对。 从这里到地中海,行船大约需要一天一夜,而且运河四周全都是沙漠,站在船头看去,就宛如在沙漠中行船那样,远远眺望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奇观的景象更是引得骚人们诗兴大发。 愉悦的一下午就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文雅中度过了。 其实这次船队的目标也不远,抵达地中海后从海陆输送粮食给闽国的属国耶路撒冷王国。 后世大名鼎鼎的威尼斯,******,佛罗伦萨,比萨等港口共和国如今还大多都是个小渔村,以往商路上与闽国贸易最密切的就是拜占庭了,可如今拜占庭还背叛了与闽国的盟约,通往君士坦丁堡的航线暂时是不能开通。 具体如何开展贸易,还需要闽国富于冒险精神的海商们自己去开拓。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刘仁轨就又爬上了船头,毕竟他是闽国的宰相,开通了苏伊士运河后,一系列的问题又冒了出来,需要他来仔细思考,如派驻移民,如何有效的对苏伊士地区进行管理,在沿岸设立军堡之类。 还有半天时间就能开出运河了,可此时刘仁轨的心思已经不在运河本身上,转而考虑起整个西亚北非的大战略,不过就在刘仁轨的心思不在运河上时候,运河还偏偏出了麻烦。 “停船!!!” 骑兵骑着骆驼从运河西北部而来,慌张的吼声中,一条又一条的闽国商船赶忙下帆落锚,慌乱中,竟然还有船头与船尾碰撞在一起,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绕是如此,也足以把海军出身的刘仁轨气的黑脸发红了,无比恼怒的从降下的扶手楼梯跳下船,刘仁轨带着卫队直接把骑着骆驼还在大嚷大叫的骑兵拖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着自己最顶头上司,海军提督刘仁轨黑脸黑的仿佛要下雨,那个闽国传令骑兵差不点没吓尿了,赶忙重重叩首在地上,悲催的急促回答着:“回禀提督,外海运河入海口出,大约三条番邦海船搁浅,堵塞住了航路,都尉大人命我通知舰队,停止前进。” “你们是猪吗?怎么就让番邦的船冲到闽国的运河中来了!”打了十多年海权,让别人堵到门口去了,刘仁轨憋屈的差不点没,弄得那传令骑兵更加委屈了,悲催的解释道。 “提督,我们没有船啊!” 刘仁轨也是气糊涂了,运河才刚刚通航,地中海一侧还没有来得及部署舰队保护,一群在陆地上骑马射箭的步兵,拦得住海船都怪了。 还好,就在刘仁轨自己都是尴尬的不知道如何解围的时候,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也舔着大肚子从船上下了来,老远就喊着问道:“刘相公,出了什么事儿了?” 终于解了尴尬,刘仁轨顺势丢下了倒霉的传令兵回过头苦笑道:“入海口出了些问题,本督调度无方,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左右都是阿拉伯人的土地,不得不防,所以通航舰队上也运输了战马骑兵,刘仁轨一声吆喝,上千骑兵纷纷从船上卸下,踩踏起一路烟尘,狂奔着向海边跑去。 不到半个时辰,一望无际的地中海以及罪魁祸首的几条番邦船已经映入眼帘。 跟阿拉伯人仿照拜占庭的罗德曼战舰很相似,也是尖锐的船头,前一个小方形船帆,后一块大方形船帆,蜈蚣腿儿一样的划桨伸出两侧,其中最后面一条船的十多跟划桨已经齐齐折断,失去动力将其他两条船堵在了那里。 而知道惹了麻烦的守河军府已经将欢迎的彩条旗帜丢到一旁,全员武装压上了,两方语言不对,鸡同鸭讲,偏偏还吵的热闹无比…… 第805章.不速之客 “上帝会保佑你的!” 满脸乱糟糟的白色大胡子,一大块绛红色的法衣倒是像那么回事,不过洗看下依旧能看到修补过得补丁密密麻麻,唯有拿着的那根十字架银手杖,古朴的木质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老东西,杖头上十字架上还包裹氧化的黑色层,透着些许神秘的气息。 眼看着这个破烂烂的糟老头对着自己胸口划着十字,刘仁轨却是满脸不确定,迟疑的向一旁扭过脸问道。 “两位武大人,你们真的确定,是这位?” 就算在西亚混迹了几年,武元庆这会儿却也不确定的挠了挠头,迟疑的看着陪在糟老头身边,那个穿着黑色贵族长袍,油光水滑陪笑着的中年地中海大商人半天,才磕磕绊绊点了点头。 “应该没错吧,罗慕洛先生已经与我们合作过许多年了,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听着武元庆的肯定,刘仁轨忍不住犯愁的咧了咧嘴,胡子一翘一翘的摆手命令道。 “来人,请这些罗马的客人去我们的船队休息,另,想办法把他们的船拖出运河吧,唉~” 也难怪刘仁轨犯愁,辛辛苦苦挖掘出来的运河,处女航马上航行完的时候,结果身下这个美丽妖娆的处女硬生生被别人插了进来,堵着的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 可偏偏,兴致冲冲问罪而来,这个不速之客还是自己花大价钱好不容易请来的,让人发作不得,火气生生憋在心里,这可就是郁闷中的战斗机了。 还好,到底是刘仁轨,闽国相,让武元庆两兄弟招待这些罗马来的不速之客后,他旋即就让人在运河入海口处搭建起了临时办公用的帐篷,召集幕僚,当场谋划起来。。 当一群守河口的府兵哼哼唧唧套上绳索,组织起船上划桨手一同郁闷的向岸上拖着死沉死沉的地中海加列帆船的时候,刘仁轨的一系列命令已经在了出来。 “在运河地中海入口处建设堡垒炮台,一个月内扼守运河的军堡必须落成!” “从这一次的运输舰队中提出齐船十条,就地组成地中海护河舰队。” “八百里加急,将这些罗马客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呼罗珊,闽王驾前!” “喏!”单膝跪伏在地大声答应着,旋即十多个水师彪悍将领大步流星出了帐篷,分散去办差。 别看地中海加列看起来才二十多米长,却沉重的很,这地方又没处找滚木,一群闽国府兵们和地中海水手好不容易在运河边上的沙滩上挖掘出了条引水槽,一千多人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沉重的大船这才一厘米一厘米的被搬上岸,等到这条船带着海水彻底离开航道时候,天已经变得昏黄。 一轮火红的日头慢慢沉入,壮丽的落日余晖铺撒在地中海海平面上,显得绚烂无比,要是有诗人在此,说不定又是一首流传千古的伟大诗篇被吟诵出来,可惜,如此美景的观众却是一群大兵,劳累了一天多的闽国府兵横七竖八瘫坐在沙滩上大船周围喘着粗气,一个冒酸水的都没有。 海鸥在天空中盘旋着,不时还会落在被拖上岸的大船上呱呱叫着,似乎在肆意嘲笑着人类的愚蠢,这么大的木头丢进水里,还得费尽心机拖出来。 炎热的大陆风开始取代凉爽的海风向西吹拂去,弄得一片帐篷中也是闷热不已。心情浮躁下,刘仁轨忍不住敞开了官服,从帐篷中出了来。 **的运河水中,还有一条地中海加列帆船飘荡在水中,加长的船桨挡住了半个江面,不把它弄走,闽国船队还是出不去。 看着被海风肆虐破旧的罗马帆船,刘仁轨禁不住又是唉叹一声。 “首航啊!” 苏伊士的五月还是一片炎热焦土,呼罗珊的四月却是一片生机盎然。 呼罗珊波斯的主要领土是后世的伊朗,阿富汗,还包括了巴基斯坦一部分,绝大部分的土地都处于内陆,尤其是往北的阿富汗总督区,这里全年降雨不过几百毫米,填饱肚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好,在这个混乱的时候,闽国强势入主了这里,用屯田方法几乎对波斯社会来了次格式化,尤其是卑路斯入侵的失败让最后显赫波斯的三大贵族家族倒了台,绝大部分贵人武装被收编到波斯府兵中,打散戍守在兴都库什山脉中,苏伦家族满门抄斩,有功的珂胡家族被封以侯爵,家族领地也被搬迁到了喜马拉雅山脉以里的天竺行省中。 剩余波斯贵族或是被叛国罪牵连,或是被封赏,大部分迁徙离开了波斯。 阿富汗与伊朗的土地可是相当贫瘠,五分之一土地是沙漠,二分之一的山脉高原,耕地不足十分之一,粮食产量不过巴基斯坦与印度土地的一半,封地换到天竺去,这些波斯贵族等于把贫田换成了肥田,但却也失去了在封地内自成一国,发号施令的法律特权,一得一失,也不知道他们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不过,他们走了起码给闽国大规模规划治理波斯提供了便利。 全国土地都集中在了闽国手中,再无任何制约的可以随意自行划分。 阿富汗总督区内,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田地灌溉来自兴都库什山脉的雪山融水,闽国的屯田庄也多数建设在山脉以南的大片低地中,沿着一条条融水河流,屯田庄星罗棋布。 剑桥史中曾有一段记录,由政府组织农民兴修大型水利工程,集体农庄劳动生产构成了整个东方*主义农业,而闽国在呼罗珊,几乎将这种集体农庄发展到了极致,所有的波斯人都被动员了起来,沿着河岸年久失修的水利工程重新整修,就连闽国的府兵都有部分下了田。 两个月时间,几百万波斯人的共同努力下,呈现出的则是满眼的绿色。 成片成片的麦子绿莹莹的在道路两旁茁壮生长着,一条条人工挖掘的沟渠中,炯炯流水为其提供了生机,从西北部的渴水城,到东北部的木鹿城,再到东南部的坎大哈,几乎后世阿富汗主要农业产区,全被利用了起来。 哪怕波斯帝国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盛况,看着连绵不绝的麦子,叫苦叫累忙碌了两个多月的波斯人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除了阿富汗总督府,南面的伊朗总督府同样也进行了大规模农业开垦,不过遍地高原山谷的伊朗,其地理决定了农业必然是零零散散的,尽管被委任为伊朗总督的凤阁仆射来济也是忙东忙西组织生产,但还是没有李捷亲自主持的阿富汗那般宏伟。 除了主流作物小麦大麦,对于高原多山的呼罗珊,经过研究后闽国还格外发挥了它的农业特点,开心果,椰枣等可代替粮食也被广泛种植。 尤其是开心果。 前世的李捷可的的确确是个工薪阶层,一个月可怜的生活费,也就过年时候能称上几斤开心果打打牙祭,这个怨念下,李捷大手一挥,层层叠叠的开心果树就密密麻麻扎根在了呼罗珊土地上。 另外在干枯的伊朗高原以及阿富汗山地上,畜牧业也得到了广泛发展,一个冬天闽国工部人员惊心选取的山羊,牛,骆驼的幼崽被下发了下去,一个个广泛种植牧草的放牧业大牧场出现在中亚火辣辣的大地上。 粮食的问题始终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粮食得到了解决,不论闽国官方还是民间都松了口气,这种轻松中,手工业逐渐开始重新冒出了头,有了粮食蔬菜供应,一座座道路旁荒废的城镇开始得到复兴。 原本就以精巧出名的波斯金银器,波斯地摊,阿富汗青金石等贵重商品再一次充盈了丝绸之路的市场。 文明一点一滴的复苏,把自己当骡子忙碌了好久的李捷亦是缓过一口气。 呼罗珊中部重镇,曾经的波斯首都波西斯两里外,茂盛的麦田中。 一处麦子簌簌作响,激烈的晃动着,还不断倒伏着,华丽的服饰这时候反倒成了障碍,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两个肉滚滚的白色躯体交叠在一起,激烈的**声,粗暴的动作,啪啪的响声回荡在一望无际的麦子内。 一对儿饥渴的男女肆意的放松着压抑的*。 这要是被麦田主人看到了,指不定会敲锣打鼓,愤怒的带上狼狗,动员全村人去捉奸,要是伊斯兰教法下还会更惨,通奸的男女都要除以重邢,甚至是石刑这种恐怖的死刑。 不过,偌大的波斯,却没有比这对男女更安全的偷情了,丝绸编织的幔帐四边形围住麦田,里里外外蒙了三层,更外层,数百个精选自关中,福建,吐蕃,突厥,波斯的禁卫大汉犹如铁柱一般面朝外防守着。 可惜,再惊心的防守还是有着其漏洞,漆黑的官道上,隆隆的马蹄声忽然急促响起,披着全副钢甲,铁塔一样抱着肩膀的铁卫赞婆,立马睁开了他锐利的眼睛,握着加重横刀迎了过去,不过片刻之后,领头的一身紫色闽国官袍却是映入了他眼帘。 几刻后,无奈的大喊声在层层叠叠幔帐外响了起来。 “闽王陛下!!!” 第806章.意外的大人物 “在了在了!” 明显不是个偷情的行家,从答应,到现身出来,足足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头发凌乱挂着汗珠,李捷的长袍都是敞着怀的,幸好唐代已经有了裤子,要是春秋先秦,李捷就得君子坦蛋蛋的出来了。 至于另一个偷情的主角,闽国商行挂靠下的畲人行会总商,艳名出众的钟凰钟夫人干脆就没穿。 呃,当然也没有光着,宽大繁琐的素纱连衣长裙紧张之下干脆被她卷在了身体上,还好,裙子够宽,胸脯以下到浑圆的翘臀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过修长的大腿,还有那藕段一样的洁白玉臂依旧不可避免的袒露在外。 虽然头发因为激烈的动作而乱糟糟的,带上如玉的鹅蛋儿脸上还满是激情中的酡红,看的人禁不住暗然心跳。 这个笨蛋! 好不容易想搞一把“与民同乐”,像莫言大大《红高粱》以及陈忠实老先生的《白鹿原》中那样在麦田里陕北风情一把,谁知道就这么一回还被逮到了,而且是群臣中一向以老古董著称的礼部尚书萧盛逮到,李捷这心里就别提多悲催了。 心里把负责掩护的左武卫将军薛之观骂了个半死,面上李捷又不得不强撑出一个笑脸对着老萧轻咳一声,陪着笑脸说道。 “哈哈,萧**卿,这么巧,你也来体察民情啊?孤与钟掌柜共同体察民情,正好看到这麦田青青,就下来观察一下今年粮食长得如何,没想到碰到萧**卿了,哈哈,真巧。” 巧你妹夫啊!一席话听的老萧盛只翻白眼,身后骑士的火把照耀下,他都能看到红着脸躲在后头的钟夫人,圆润而挺拔的半截酥su胸上露出一角的抓痕淤青一块又一块,这得是多么激烈的**,亏这位闽王爷能编的出来。 还好,就算老古董一般,这位萧大人也知道为君者讳,额头的青筋挑了挑后,也就此认下了李捷的瞎话,垂首恭敬的一鞠躬道:“老臣不是来体察民情,是专门寻陛下而来,中东来人!” “哦?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一提到中东,李捷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旋即却又变成了疑惑,中东出了事儿,应该是兵部尚书李绩或者掌管机要的闽国暗卫服部半藏3来找自己,怎么也扯不到萧盛这个礼部尚书身上吧? 在李捷的疑惑中,老萧盛的胡子却是都翘出了浓郁的喜色,又是重重的躬身拜了下去。 “陛下仁德泽被四方,西方大秦国大萨满尤金万里迢迢经过苏伊士总督刘仁轨刘相公转接,已经抵达波西斯了。” 西方大秦国大萨满?这一古怪的名头听的李捷更加头晕了,西方大秦国就是指古罗马,莫非来的是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也不应该,东罗马帝国背信弃义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两国连通商来往都断了,君士坦丁四世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派使节来? 莫非,背后捅刀子成性的东罗马又发生了政变?君士坦丁四世被人干掉了? 这事儿倒不是没有可能,安娜在位的时候拜占庭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大反攻,收服了除叙利亚埃及两处外,一切东罗马的失地,而且与闽国的通商下社会经济开始恢复,民生安稳,可到了君士坦丁四世可好,不但把大好河山又丢了个精光,还陷入了与阿拉伯帝国第二次战争泥潭。 听说阿拉伯军队已经再次攻克小亚细亚重镇安卡拉,前锋直逼马尔马拉海,这种情况下,东罗马人干掉君士坦丁四世,再次向自己摇尾乞怜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李捷禁不住精神一振,揪着老萧盛又是急促的问道:“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的使团究竟来了多少人,他们这次来的政治目的可有透露?鸿胪寺可否接待?” 这回轮到老萧盛愕然了,满是皱纹的脑袋重重摇了摇,惊奇的说道。 “殿下,来的不是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啊!是西方大秦国大萨满尤金,对,他们来自一个叫骡马的地方。” “罗马?” 这下李捷的热情一下子就失去了一半多,公元七世纪,中世纪刚刚开端的两三个世纪内,西罗马帝国灭亡,整个西欧包括意大利半岛都被日耳曼,法兰克,伦巴地等蛮族摧毁成一片废墟,就算曾经西方世界的中心罗马,这个时代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查士丁尼皇帝勉强把意大利北部从东哥特人手中夺回。 罗马的残破已经支撑不起一个大帝国首都了,连君士坦丁堡被围困时候,逃回罗马都让拜占庭上层犹豫好久,其衰败可见一斑。 这个时代凭借李捷模糊的世界史记忆,应该是伦巴第人进攻意大利半岛的时候,既然萧盛说是大萨满,也许是伦巴第人派来的联盟也说不定,隔着偌大的阿拉伯帝国以及拜占庭帝国,李捷和这些西欧蛮族还真没有几毛钱的关系。 “今天是出游不成了,孤让人送你回去,过几天孤在带你出来。”无趣下,李捷干脆回过身,拍了拍钟凰的小脑瓜,后者也没了大掌柜的精明,小鸟依人的嗯了一声。 看到坐上马车飘飘然而走的佳人,萧盛的脑门青筋却是忍不住再次跳了跳,又是郁闷的拱手进谏起来。 “陛下,您与钟夫人,还是不要走的过近才好。” 实际上李捷找几个女人,有几个情妇,大臣们都不会吃饱了撑着去管,李捷不像一些变态皇帝,专门对别人的老婆有兴趣,已经是皇帝中的楷模了。 问题这位钟夫人不同,她是畲人不说,漳江之战时候还曾经作为间谍与刺客潜伏在李捷身边,是个有前科的人,要是按照一些大臣的精神洁癖,早就给杀了,偏偏遇到李捷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大臣们也只好对她忍了下来。 偏偏,李捷对谁感兴趣不好,对这个曾经的对手“性”趣盎然,虽然曾经嚣张一时的闽越八十一洞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不少畲人还加入了闽军阵列奋勇向前,不过每次闽王偷偷与曾经的刺客约会,总让大臣们心里不舒服。 可惜,李捷可不是那么轻易向大臣妥协的君主,笑着打了个哈哈,李捷又把话题扯到别的方向去了。 “放心好了,孤自有分寸,还是说说,那个骡马来的大秦国大萨满都有什么特征,孤明日该如何接待?” 听着李捷的哈哈,萧盛不得不郁闷的把话题转会了正事,不过心头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找御史们好好进谏一回。 次日清晨,波西斯的波斯帝国皇宫。 曾经波斯风情的宫殿如今已经被装扮的颇有大唐色彩,龙椅丹殿香炉一应俱全,宫人穿着唐式宫装深衣襦裙打着扇,颇有一派长安风情。 对于万国来朝可一向是华夏士大夫治国的最高理念,虽然李捷对什么大秦国大萨满兴趣乏乏,不过老萧盛与几个阁臣一商量,还是把这位万里之遥来朝的番邦宗教领袖接待提高了不少,上午的大朝会一结束,就安排这位尤金大萨满进谏。 坐在龙椅上,一身黑龙袍的李捷明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刚上完早朝,处理了一上午政事他可是颇为疲惫,这功夫,萧盛领着穿着补丁袍子,拿着陈旧十字架手杖的尤金大萨满,还有那个西方大商人罗慕洛就上了殿。 “这就是我们闽王陛下,觐见陛下需要向陛下行礼。” 领着两人站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萧盛赶忙小声在两人身旁提醒了起来,不愧是大商人,罗慕洛立马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把他秃了半边,地中海发型的脑门雪亮的朝向李捷,扑通扑通的三叩九拜起来,口中还用不熟练的唐语含糊说着。 “化外之民叩见闽国沙汗沙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一旁的尤金大萨满就没那么乖巧了,在萧盛惊奇的目光中,这位昨晚排练的好好的主儿却忽然癫狂的大步流星举着权杖直奔李捷走了过去,而且昏黄的双目还露出了慑人的狂热。 “罗马主教,罗马教省都主教,西部宗主教,天主教会最高牧首,彼得宗座之继承者,耶稣基督在尘世的代表,尤金一世听闻陛下向往归化,虔诚的信奉我主上帝,特从罗马赶来,为陛下洗礼加冕!” 这突然的一幕让整个闽国朝堂都愣住了,旋即隆隆的脚步声就传了出来,从殿外百多个卫士急急匆匆赶进来,长枪杀机腾腾的指着贸然冲向御前的尤金蛮夷,就等李捷一声令下,就乱枪刺下,将其变成血刺猬。 尤其是禁卫首领赞婆更是一张红脸须发皆张,宛若要吃了这个大胆妖人一样,眼睛瞪得溜圆,甚是骇人。 反应过来的老萧盛亦是脸色憋的通红,无比暴怒的挥出了衣袖,怒斥道:“大胆蛮夷,敢对陛下无理!” 这个时候,李捷也是终于从这突然的变故中醒过神来,无比惊愕的豁然站起身来,惊奇的呼出了一个别样的称呼。 “教皇!” 第807章.放教皇鸽子 几百年后的基督教历史,许多教会学者在记录着这一刻时候,都是无比洋溢兴奋的写下这一段话。 上帝的万能得到充分的展示,受到上帝的启示,以至于异教徒的闽王在第一时间称呼耶稣基督在人间的仆人,教宗陛下为皇。 不过闽国乃至其继承者的记录可就没这么好听了,不少人咬牙切齿的这般记录下来。 惊异于这个初次见面蛮夷的无礼与野蛮,闽王陛下亲口讽刺他是否把自己也当成皇帝了。 两个论调的历史学家争论了几个世纪,但谁都没有还原到闽国宫廷那日发生的真实情景。 看着下首这个穿着补丁教士衣袍,拿着旧十字架手杖的干枯糟老头,李捷还真是一肚子惊奇,罗马主教,罗马教省都主教,西部宗主教,彼得宗座之继承者,天主教之最高牧首,就算李捷西方历史学的一般,大部分知识都是在游戏上知道的,对于这个称呼他依旧耳熟能详。 也只有梵蒂冈的教皇有着如此长的称号。 后世印象中的欧洲,除了发达的经济外,哥特式的教堂,虔诚的教士,古朴的广场,到处树立的十字架,唱着《圣经》的人们,从未有一个宗教如同基督教这般对如此光大地域,如此多的人们生活,政治形态影响的这么深远。 尤其是电视中才能见到,穿的金边的丝绸织锦,光鲜亮丽的教皇,每每出现,都能引得成千上万信徒为之疯狂。 教皇,几乎成了欧洲文明的一个符号,一声命令,欧洲两百年十字军运动,百万人杀奔中东,几百万人死伤狼藉流离失所的是教皇,发动绝罚令,迫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大雪天跪在意大利城堡前三天三夜请求也是教皇。 这么个传说级别的人物突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就连李捷也禁不住失态的蹦了起来,不过旋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有多么不得体,忍不住尴尬的收回了手。 现在是公元七世纪,可不是教廷权倾天下的时代,这个时代,罗马主教还称不上教皇,仅仅是个小角色。 还好,就在李捷尴尬的时候,刚刚还一副神怜世人的慈悲模样罗马教宗尤金一世也是做出一个意外的动作,老迈的脑袋扭了过来,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对着吓趴在地上的罗马大商人罗慕洛说了一连串拉丁文。 虽然在场没有人听懂拉丁文,但看神态也看得出,尤金一世在问李捷说什么,敢情儿刚才一大串流利的唐语是特意背出来的。 老萧盛狠狠地一个眼神瞪过去,地中海脑袋不得不把到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眼看着自己找来的翻译哑了火,这一会,倒是轮到刚刚一副镇定模样的尤金一世变得焦急起来,激动的像个老马猴一样,举着银十字架手杖手舞足蹈对着罗慕洛一通比划,长到胸口掩盖着好几个补丁的大长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会儿,李捷也从见到教皇的那种惊奇恢复了从容,轻松的摆了摆手挥退了赞婆等紧张的宫廷禁卫,这才颇为感兴趣对着地中海脑门点了点头。 “别怕,孤又不吃人,翻译一下,尤金一世陛下说了什么?” 眼看着李捷一片笑脸,哆哆嗦嗦的地中海发型也终于从惊恐中稍微回过点神,还是颤抖的叩首在地,悲催的用不标准关中腔说道。 “闽王大帝,尤金主教说,不是您派人去罗马邀请的我们吗?” 那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了。 虽然后世的教廷取得了如此大的辉煌与成就,世界第一大宗教,主宰二十亿人的灵魂,可基督教一开局玩的可并不怎么出彩,耶稣基督脱胎于犹太教,不过对犹太人的小宗教,一开始罗马并不感兴趣,以至于耶稣在犹太教祭祀以及罗马总督勾结下以反抗罗马罪被顶上了十字架。 耶稣升天后,他的十二门徒则是奔赴各地,其中,圣彼得,又叫圣伯多禄去了罗马帝国的心脏罗马城,在那里,成为了第一任罗马主教,这才是西方教廷的开端,乃至于后世教廷都自称圣伯多禄的遗产。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教廷却也没过上好日子,当时在位的罗马皇帝,暴君尼禄对基督教非常厌恶,在他的支持下,罗马帝国数次镇压基督教,几乎是赶尽杀绝的镇压,各地都在逮捕基督徒,凡是被逮捕的基督徒都难逃一死。 最常见的就是钉十字架,钉住人的手脚,让其悬挂在野外因疲惫窒息而死的酷刑,第一代罗马主教彼得本人也是被钉上十字架而处死,只不过临刑前彼得认为自己不配与基督以同样方式而死,让行刑士兵把他到挂着钉上十字架。 从此以后,十字架上倒挂的圣彼得也就成了基督教一个标志。 圣彼得以后足足三百年间,基督教一直是个底层秘密教派,在残暴的镇压中也让这些教徒精神愈发坚毅,传播的更加远,苦难一直持续到公元三世纪,公元三一三年,看到基督教对安稳社会,阻止罗马帝国分裂的巨大作用,东罗马帝国的奠基人君士坦丁大帝在米兰颁布了影响欧洲政治格局一千多年的《米兰敕令》,这才让基督教从下层苦难的被镇压教会翻身过来。 此后基督教传播了整个罗马世界,教廷也跟着富裕起来,这时候罗马主教也不过从属与罗马帝国政府的分支之一,教皇的认命都是罗马皇帝全权掌控,教皇要是稍不合皇帝意愿,轻者下狱,重则流放处死。 这个时候,估计罗马教廷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发展到几百年后控制世界的局面。 就算委曲求全了,罗马教廷的好日子这一次也没持续太长,公元四二七年,教廷的主要保护人罗马帝国在蛮族入侵的层层叠叠浪潮下摇摇欲坠,尤其是北方匈人大帝阿提拉的崛起,更是给了这个老迈帝国致命一击,西罗马轰然崩塌,让罗马教廷*裸的暴露在了东哥特等蛮族的兵锋之下。 历史,也头一次将选择权送到教廷手中。 那段飘摇的日子,教廷头一次主动出击,把教士向整个西欧排了出去,法兰克,普鲁士,德意志,最远到了盎格鲁撒克逊所处在的英伦三岛,**尔兰,蛮族的包围中,基督教传播的倒是格外的远。 第一次自由自主也让教廷的主教团的心变得野了起来,乃至于第二次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大帝重新掌控意大利半岛以及罗马城时候,皇帝的掌控再次袭来,让罗马教廷变得很不适应。 罗马教廷与君士坦丁堡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像以往融洽,不过大方向上,还是罗马皇帝保护着罗马教廷,直到最近十多年内,阿拉伯人的崛起,让君士坦丁堡对罗马掌控力度再一次下降下来。 尤金的前任马丁一世就是因为对罗马皇帝的命令拒不执行而遭到流放,死在了流放北欧的路上,一百多年内,罗马教廷做梦都想脱离君士坦丁堡的掌控,可偏偏这个时候,伦巴第人又大举入侵意大利半岛。 君士坦丁四世都快被阿拉伯人打的尿裤子了,哪儿还有精力给教廷提供军事援助,眼看着伦巴地蛮族大军在罗马的前线拉文纳总督区打的火热,似乎随时要打到罗马城下,一帮子教廷大主教都急得火上眉头了。 正好这个时候,中东大败跑路的李捷一时发狠,流下命令让刘仁轨去联络教廷,准备在拜占庭背后也给他搞点动作,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刘仁轨才联系上罗马,又是讨论了许久,罗马教廷才决定让教宗亲自去闽国朝见李捷。 在基督教世界,教宗或者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加冕还是颇有影响力的,所以来的一道,堂堂教皇尤金都是挖空心思来学了这么长长的一段唐语,用来讨好李捷,谁知道话说出去了,意想中的效果没达到,反倒招来杀气腾腾一堆兵。 也难怪尤金与罗慕洛两个都是一肚子郁闷了。 事情隔了两三年,也怪罗马反应太慢,李捷自己都把自己这道命令都忘了,直到尤金将刘仁轨随行递过来的奏折呈上,这才让李捷恍然大悟。 可算解释清了,尤金一世满是皱纹,像牧羊人多过像教皇的老脸也终于绽放出了轻松的笑容,又是急切的用拉丁文问道。 “那闽王陛下什么时候准备接受洗礼,神父好提早去准备。” “这个……”听完了倒霉商人罗慕洛用唐语翻译,李捷则是嘴角忽然洋溢起了笑意,在尤金一世更加期盼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孤不信奉基督教,所以也不需要教宗冕下的加冕,好了,孤今天乏了,萧卿,招待两位教廷贵宾,孤先去歇息了。” 说完,在教皇尤金惊奇的目光中,李捷施施然整理了下衣袖,转身向后宫走了去,跟在他身后,如云的宫娥更是打着扇亦步亦趋走了个干净。 “怎么能这样!” 看着空空荡荡的龙椅,尤金一世禁不住悲催的对着同样一头雾水的萧盛高高举起了双手,郁闷的叫嚷着…… 第808章.支援教廷 的的确确是李捷遗留给刘仁轨的命令,让他去接触罗马教廷。 听到闽国的邀请,对方也的确给面子,教宗都亲自动身抵达了闽国,怀着满满的诚意来拜见闽王。 可,李捷就是很有范儿的放了对方鸽子,打了照面,潇洒的丢下一个背影,让堂堂罗马主教,基督教教宗差不点没吐血了。 可惜,如此无力的行径,他还就得忍着,谁让如今闽国强,罗马教廷有求于闽国呢? 不过早期基督徒顽强的意志,坚韧不屈的精神倒是被尤金这个老头子显露了出来,接下来长大半个月的时间内,尤金带着他的主教团一直守在波西斯大皇宫前,哪怕白天的酷暑达到了三十几度,哪怕夜间的蚊虫飞舞不以,这些人就一瓶水一块干饼。 每逢李捷出宫,尤金一世这个老头子又不辞辛苦的跟在马车左右,不断向李捷灌输着基督教的观念,叙述着神学,神迹以及上帝的神谕。 这几天可难得畲人行会在波西斯有大买卖,李捷还想趁着这个机会与他的情妇,畲大掌柜的钟夫人再好好玩一曲红高粱,结果有这么一个老头子天天跟着,弄得他不厌其烦。 最后,气急了的李捷干脆用后世新教,路德宗等质疑天主教对立教派的观点尖锐质疑尤金一世,倒也有效,每每让这个老头都是胡须乱颤咆哮着回去翻《圣经》好半天。 不过一天之后,这个老头子又会满是战斗力的气势汹汹杀回来,拿出自己的新观点拉着李捷辩论神学,甚至李捷上厕所也要跟着。 李捷哪儿对神学有太多研究,让这个跟狗皮膏药一般死犟死犟的老头子逼得一个头两个大。 半个月时间,第二次闽王召见罗马教宗的会议不得不再次在大皇宫正殿上召开。 相比于半个月前,虽然还是穿着隆重的玄黑色滚龙袍,戴着催挂着珊瑚玳瑁的冕旒冠,一副帝王威严,不过冕旒冠垂挂后面,李捷一张脸上却满满是萎靡与无奈,颇为愤愤然咬牙切齿的盯着下方。 与上一次见面相比,这一回教宗尤金一世却更多了几分自信的笑意,虽然还是一身破烂衣衫,但隐约间一股圣人的气息却是透露出来,在他看来,这位冥顽不灵的异教徒君王已经像君士坦丁大帝一样,被上帝的启示所感化。 照比上一次见面那种直接了当,这一回尤金一世倒也感染了几分东方的含蓄,守礼的微微欠了欠身子,用新学的唐语问安道:“罗马主教,罗马教省都主教,西部宗主教,圣彼得的继承者向闽王陛下问安。” “免礼吧。” 李捷是颇为郁闷的摆了摆手。 倒不是被尤金一世什么上帝的启示所感染,见识了**因斯坦狭义相对论中多元宇宙以及时间物质,让李捷再相信什么神,还真是难,再次接见,一方面李捷是烦的不行了,一方面李捷也是被逼得不行了。 闽国治下,信仰自由,各教派公平竞争,可这半个月,尤金一世带来的十多个主教不畏寒暑,夜以继日的苦守那种精神可真是着实吸引了不少人,这几天基督教堂愣是来了个爆满。 不少信奉拜火教,信奉伊斯兰教,印度教的都去改宗了。 对于基督教超强的渗透力在后世李捷早就见识的一清二楚,波西斯虽然不会是闽国首都,但也是伊朗总督区首府,重要的统治基地之一,这儿要是基督教一家独大,对于闽国的安定也是个不稳定因素。 所以,无奈了的李捷也只好快点召见这个自己引来的祸星,早点把他打发走。 “闽王陛下,您已经考虑了多日,上帝的恩泽近在眼前,您是否愿意接受洗礼,受洗入教?” 满是自信,尤金一世又用他生硬的唐语询问了起来,可惜,这一次,一如既往是李捷的摇头。 “孤乃天子,只相信上天,是不会受洗加入任何宗教的,而且闽国信仰自由,闽国也不会宣布任何宗教为国教,闽国只相信祖先流传下来的道德礼仪,儒家永远是闽国国本,不可改变。” 一系列干净利落的拒绝听的尤金一世又是大失所望,沉默的垂下了苍白的脑袋,这一幕看的跟了他半个月的礼部尚书萧盛都是有些于心不忍,还好,接下来李捷的语锋一转,重新给了尤金一世希望。 “不过孤愿意支持罗马教廷,对罗马施以援手。” “陛下不可!” 没等李捷说完,老萧盛已经焦急的率先站了出来,举着笏板重重一弯腰,这两天他的恶补,总算知道西方大秦在哪儿噶的了,也知道骡马大萨满与君士坦丁堡大牧首是一回事儿,罗马距离闽国可远在天边上。 隔着阿拉伯帝国,拜占庭帝国,闽国要出兵罗马,那难度真是难比登天,距离万里的补给线对于这个冷兵器时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阿拉伯大败后,闽国朝廷对任何出兵都是持谨慎态度,萧盛可不希望李捷头脑一热,那到时候满朝文武的责难全都得堆在他身上了。 “陛下,罗马天边之国,如果出兵与此,糜饷不可计数,而且取之无用,徒耗国力,往陛下三思。” “萧大人怎么能这么说,上帝是至高无上的,为了上帝而战,是添加无限功德,圣战者都讲升入天堂,闽王也会添加无数功德,怎么能说是无用之功?”顿时,这位罗马教皇也急了,唐语掺杂着拉丁文,手舞足蹈的要与萧盛理论,看到这一幕,李捷又是头疼的赶忙摆了摆手。 “停!这个孤自有考虑,萧卿不用多说了,教皇冕下,孤对罗马教廷的支持也不是白给的,孤有几个条件你必须答应,首先,闽国境内的基督徒主教任免,必须是闽国官府自行决定,这个教廷不可插手!” 想插手也插手不上,罗马教廷的声望如今聚集在西欧,影响东方更大的还是东正教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对此,尤金一世很是光棍的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 “第二点,孤支持罗马教廷,但罗马教皇的继任,必须要孤以及孤的继承人所批准才行,也就是只能由闽国给教皇加冕!” 李捷第二个要求当即让尤金一世的脸色剧变了起来,这个要求,罗马教廷等于把自己从东罗马帝国手中交到了闽国手中,换个主人而已,尤金万里迢迢来到东方,所追求的可不是这个。 苍老的脸庞剧烈的变化着,尤金禁不住垂下了头,一时间也没答应,也没拒绝,李捷却也没有管他,又是自顾自的继续说起了他的要求来。 “另外,孤决定在西欧建立神圣罗马帝国,教廷必须向西欧所属的各大蛮族宣扬,他们必须承认闽国的宗主权!” “绝对不行!” 没等拉丁文的翻译说完,尤金一世已经脸色苍白的摇头拒绝道:“就算作为教宗,我答应了,教廷也绝对做不到,陛下请收回成命。” 当然,这一段是用拉丁语说的,听完通译翻译成唐语后,李捷却是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先别急着拒绝,听听孤给予的支持再说。” “孤会以个人名义组建一支远征军奔赴意大利作战,不要小瞧孤的实力,我一声令下,这支远征军不会少于五万,而且是永驻意大利,保卫教廷的威严。” 这一句话,说的尤金怦然心动,教廷之所以在意大利举足轻重,就是因为纷乱的中世纪乱局中,教廷以其慈善机构抚恤了亚平宁半岛的百姓,最初的罗马教廷完全是时局动乱而被推上前台,如果有一支五万人的军队保卫,意大利岌岌可危的局势就会转危为安,这样教廷才能生存下去,这可是生死大事。 不过,尤金一世还是没有点头。 “第二点,闽国许给意大利贸易,孤的相国,刘仁轨总督发来消息,苏伊士运河已经开通,你们来的时候走的就是波斯湾吧?波斯湾停泊了多少商船,意大利半岛的港口也会停泊多少商船!” 别看尤金一世是教宗,财富意味着什么他同样一清二楚,后世罗马教廷发动的臭名昭著十字军东征,同样目的是在东方敛财。 看着尤金怦然心动的样子,李捷又抛出了第三根橄榄枝。 “意大利半岛,包括拉文纳总督区,孤会以闽国的名义册封给教廷,日后,这片领土就是教皇的直属领地,教皇的国度!” “如你所愿,罗马教廷愿意听候闽王您的册封!” 没等通译翻译完,尤金一世已经激动的举着手杖叫了起来,生怕晚一秒李捷改变主意一般。 看着这老头满头大汗的模样,李捷脸颊上也禁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第809章.册封教皇 教廷能把触手延伸到整个欧洲大陆,主宰了数亿人的灵魂信仰,乃至于能操控英王,法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废立,一方面的确天主教的确传播力极强,深入人心,天主教的生活方式已经根治在欧洲每个人每一天,连各国君主要求部下贵族效力的权利都来源于上帝。 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和教廷本身实力有关,盘踞在意大利北部,虽然教廷兵力不过几千,却是整个西方最大的神学院基地,各国各地的主教,牧师都要去罗马朝圣,进修,罗马派出神职人员贯穿整个西方大陆。 信徒往往最相信的就是这些为他们主持洗礼,取教名,出生葬礼乃至于治病救人的神父,这才构成了教廷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的开端,却是源于教皇国的建立,让教廷有着充分的资源来打造这个信仰帝国。 不要以为教皇就多么遥不可及,早期教皇为了教廷**发展也是肯放下身段的,没有李捷的正常历史上,公元七五一年,为了换取法兰克王国的支持,教皇扎卡里亚斯不惜亲身去被认为蛮夷之地的法兰克,去会见墨洛温王朝宫相丕平。 影响欧洲历史一千多年的政治事件就此发生,依靠教廷的影响力,扎卡里亚斯授予丕平上帝赋予他统治法兰克的权利,废黜了墨洛温王朝最后一任国王,建立了加洛林王朝,矮子丕平也是投桃报李,两次出兵意大利,攻灭了当时盘踞北意大利的伦巴第王国,将北意大利拉文纳,翡冷翠等二十二座城市陷在教皇。 教皇国就此成立,同时教皇以上帝的名义为世俗君主加冕也有了先例,日后的欧洲各国君主为了取得正统地位,都要求助于教皇。 这就是著名历史上著名的丕平献土,不过这一时空中,丕平是没有机会再如此扛着教廷向上一个台阶了,因为李捷早了他一百年。 最早的基督教就发源于东方,基督教强大的活力向西一直传到英伦三岛,西班牙,向东也蔓延到了波斯,大唐,尽管波斯帝国袄教作为国教对其他宗教采取高压政策,基督教的教堂依旧开到了这里。 这一日,简直成了波西斯基督徒中的圣日,最大的圣斯基尔斯大教堂所在大路上,简直被观礼的基督徒挤满了,城中,附近的村庄,甚至最远从天竺赶来的基督徒全都会聚在这里,黑眼睛,蓝眼睛,高鼻梁,矮鼻梁,操着不同语言的基督徒却在用同样的热情吟唱着圣歌。 就算根本看不到里头,飘摇的歌声中,这些虔诚的基督徒依旧挑着脚向内翘首期盼着。 尽管是基督教堂,不过地处东方,这里依旧免不了波斯建筑风格的影响,土黄色的墙四四方方成一个凸字形,上方高耸的洋葱塔柱如果不是挂着十字架,都会令人以为是一座清真寺。 教堂里面则与绝大部分教堂没什么区别了,一个高出一块,摆放着供桌香案的地方是牧师带领信众祈祷,举行弥撒的位置,彩绘的马赛克基督,圣母以及天使像慈祥的汇聚在神龛三面墙壁,活灵活现的注视着他的信徒们。 至于下方,则是大块的空位,平日里是信徒们聚拢祈祷的地方,不过今日,朴素的信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群大群衣着光鲜的宗教领袖。 不光是穿着大红丝绸法衣,肩衣的基督教红衣主教组成的枢机主教团,还有其他教派穿着阿拉伯长袍,戴着大头巾的伊斯兰阿訇,穿着瘦长马褂,手中还拿着观星工具的琐罗亚斯德教祭祀,甚至剃着光头,披着大红网格袈裟的婆罗门僧侣也不在少数。 他们都是来观礼的。 同样拍着手,唱诵着圣歌,一个个罗马来的主教们穿着闽国新发的主教服分列教堂两边,简直激动到了极点,似乎当初君士坦丁大帝《米兰敕令》的那个情景又重现了般,热泪盈眶的注视着中央宽敞的通道。 可算找到新的靠山了。 几十根名贵的鲸脑白蜡烛莹莹闪烁着温馨的火光,将略显昏暗的教堂内壁照耀的一片明亮,众人的祝福中,尤金一世捧着他带来的,传说圣伯多禄曾经用过的圣士子手杖在祝福中踩着红地毯缓缓走了上来。 如今尤金一世可真算鸟枪换炮,来时候满是补丁灰尘脏兮兮的红衣主教法衣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新的教皇行头。 全白色的真丝法衣镶着金边,后摆拖地拖出去三米多长,光缝制镶边与扣眼就耗费了三十多个裁缝的手工,外面罩着镶嵌宝石的大红色肩衣,一双红丝绸的鞋子都快顶上尤金一世过去一年生活费了。 在圣歌的祝福下,尤金一世那张老迈的脸庞显得愈加的慈祥,频频和蔼的向左右颔首中,步伐均匀换换走上了弥撒的圣台。 不过,平日里基督教最重要的圣台上,如今却是切切实实的立着一个大异教徒,穿着无比威严华丽的金黄色五抓团龙袍,李捷一本正经的立于圣台之上,年轻的脸上也是面容慈祥的端看着下方。 几十米的甬道很快走完,尤金一世最终登上了圣台,没有向教宗一样发号施令,苍老的脑袋反而重重的对着李捷鞠了一大躬。 李捷这才满带着笑意,把怀里抱了多少,珊瑚珠装饰红彤彤的教皇法冠戴在了尤金一世老脑袋上,同时平缓的说道:“孤以闽王,中亚沙汗沙的名义将这顶桂冠,以及统领天下基督徒的权利交与你。” “愿你以虔诚之心,引领天下基督徒多兴善举,造福一方。” 戴好了冠冕,尤金一世又是重重对对李捷一拜。 这一拜可不仅仅是行礼那么简单,这表明罗马教廷正式由拜占庭帝国属下挂靠在了闽国属下,教皇尤金一世接受了李捷的册封。 别看教廷现在势力还局限在意大利半岛附近,它的发展潜力可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闽国在背后支持,估计用不了多久,偌大的欧罗巴所有君主为了取得统治的正统名义,都需要向教皇膜拜,恳求其为自己加冕,以上帝的名义统治国家。 而教皇却需要闽王册封才有合法身份,从法理上来说,那么这些各国王室就都得承认闽国的宗主权了。 册封仪式完毕,尤金一世又是站在圣龛履行他教皇的义务,摇着香炉引领着诸多主教们进行第一次弥撒,旋即又是在其他宗教领袖羡慕的眼红如兔子般注视下缓缓走上了教堂二楼阳台,对着在外界等候的信徒们招手起来。 看着教皇的身影,外面的信徒们当即犹如潮水沸腾般欢呼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欢呼声,李捷嘴角却也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如今还没有展露出来的后世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等西欧列强注定成为他华夏的藩属,什么英国女王,法兰西国王到时候都得对着自己画像叫祖爷爷,想到这里,李捷也禁不住昂起头来,开怀的大笑起来。 眼看着闽王开心的大笑着,下面的一群僧侣心头却更加泛酸了,在闽国呆了这么久,也没看闽王封个法王,大祭司什么的,结果尤金这洋和尚一来就是册封教宗,听说闽国还预备大规模援助教廷,我们的神也不差,怎么就保佑不了我们这些徒子徒孙来点这样好事儿呢? 基督教的大好日子中,这帮各教派的人精开始了各怀心事起来。 接下来几天,在闽国又是基督教大放光彩的时间,作为一面旗帜,尤金一世在呼罗珊各处的城市开始了来回巡演,真和后世明星举办演唱会那样,没到一出当地的基督徒都是万人空巷簇拥着来迎接。 甚至还有的信徒见到了教皇后激动的痛哭流涕,跪地嚎啕,没过一地,尤金一世也够意思,总是拿出大批的米粮布匹物资来赈济当地穷人。 尤金来的时候自己都是穷的没裤子穿,他当然拿不出什么物资来,一切实际上还是闽王府在背后掏腰包,不过李捷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沾的,尤金一世每经过一地,都有大批工匠在当地刻碑,闽王亲封罗马教宗尤金到此施舍行善,刻碑留念云云。 空口无凭,后世端午节,中医,屈原等不就因为缺乏历史证据,而让某半岛棒子给赖去了吗?万一将来欧洲人空口白牙不承认怎么办?李捷这一手就是要流下一地证据,看将来谁能耍赖! 不过其他教派可不知道闽王这一副坏心思,眼看着闽国又是掏腰包又是刻碑留念,自己的信徒又被哗哗抢去那么多,那心里酸溜溜的滋味就别提了。 当然,李捷说话也绝对算话的,就在尤金一世全国巡演的时候,成堆成堆的武器装备开始由北天竺各个仓库被集结而出,通过新函谷运往波斯湾的港口,与此同时一张张征兵告示贴满了闽国各大城市。 寒冷遥远的兴都库什堡垒中,一行骑兵从茫茫山路中狂奔而出,直奔伊朗高原上的波西斯而去…… 第810章.远征军 “末将陈樟明,叩见陛下!” 波西斯的大皇宫庭院中,一员浑身披着漆黑色明光将军甲,足足两米多的身高,身体肌肉虬结,将上等盔甲撑得都鼓鼓囊囊的猛将盎然出声,重重的军礼单膝叩拜在地上。 彪悍的模样,任谁都得感慨一声,真乃壮士也。 李捷自然也不例外的满意点了点头,旋即却是满面严肃的站起了身,径直走到了陈樟明面前,沉声问道:“陈将军,孤问你,你可效忠于孤?” “愿为陛下效死!抛头颅,撒热血,在所不惜!” 这位固始出来,依据到闽南漳江的南国猛士又是重重的叩首在地,声音铿锵的回答着,可惜这一次,李捷反而更凝重的盯住了他的眼睛。 “那孤要你辞去现在所担当的建节军右将军一职呢?” 为了好好防守兴都库什山脉,大战过后闽国在渴水城,木鹿城等地对应的三个重要山路专门设置了三个军,由闽人,旁遮普人以及经过草原人屠杀之后的波斯幸存者组成,这样将主力军队解脱了出来。 因为在白狼谷的出色表现,陈樟明因军功晋级为从四品偏将军,隶属木鹿道建节军,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功勋了。 陈樟明的军功可做不得假,全靠他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冷不丁李捷让他放弃职位,倒也真让陈樟明惊愕在了那里。 李捷也是无奈。 正如当日老萧盛进谏一般,罗马远在万里之外,中间还隔着阿拉伯,拜占庭两大帝国,无论如何,朝廷上下都不会同意出兵与此,哪怕李捷是闽国的缔造者。 不过李捷知道,如今不起眼的教廷日后会有多重要,所以第一天他故意放教皇尤金一世的鸽子,一方面是因为要给这个未来权重人士一个下马威,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时间运作,完善自己的计划。 于是才有了半个月后李捷再次召见尤金一世所提出的条件。 要是其他皇帝,哪怕唐高宗李治,群臣抵制的话,估计政令也就发不出了,可李捷就是李捷,他手里不光有闽国,还有闽王商会这一支大牌。 闽王商会如今有多少钱,说实话李捷自己也不知道,但总之,在秦卿的主持下这支隐藏在民间的官方力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每年都在扩张着,闽国打下一个地方,当地最赚钱的产业闽王商会先挑,东南亚无数岛屿,差不多一半也属于闽王商会,一座座长满丁香,桂皮,香料的小岛,就是一岛岛的黄金。 官方走不通,李捷就以闽王商会的名义走,以商会的实力,聚拢十万人的装备寄养九牛一毛,招募并雇佣五万被尤金一世迷了头的基督徒以及想要建功立业想的发狂的各族武士也是轻而易举。 唯一问题,如何让这样一支军队在远在罗马生存下去,还要在教廷的眼皮子底下继续为闽国所掌控,这就考验担任这支军队将领的实力与忠心了。 李捷挑中了眼前这员猛将,不论实力还是能力,他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并没有像其他闽国重将一样成名已久,位高权重,不好调离。不过能不能成,还要看他的选择。 还好,在李捷的注视下,陈樟明仅仅犹豫了一两秒,就是叩首下去。 “一切听凭闽王做主!” 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李捷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即日起,以闽王的名义,解除陈樟明建节军右将军一职,职位由副手暂代,待吏部选取得力干将后接替。” “臣遵旨。” 尽管答应下来,但自己苦苦拼搏下的功业转瞬即逝,陈樟明的语气中依旧带了些许落寞,不过这时候,李捷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臣卿,你还没有成婚呢吧?” “回陛下,臣忙于军旅,的确没有时间成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愧对父母。” “那就好了!”听着陈樟明的回答,李捷又是爽利的打了个响指。 “来人,传孤谕令,加封漳人陈樟明为驸马都尉,婚配罗城郡主,龙朔四年闽王亲旨,抄送鸾台。” 冷不丁来了个媳妇,而且还是宗室郡主,陈樟明这员猛将的牛眼禁不住再一次瞪的溜圆。 ………… 波斯湾入口,新宁波港,港口城外。 “喝!哈!哈!嘿!” 整齐的呼喝声犹如波斯湾的浪潮那样,不断的在城外传来,万余身披着玄黑色札甲,手持长枪利刃的军士在军官的呵斥下挥汗如雨的操练着,飞马狂奔中,一片箭雨将标把射的东扭西歪,整齐的呼喊声,长枪深深扎入穿着伪甲的草人咽喉,两队刀盾兵手持着圆盾嘶吼着碰撞在一起,木刀砍在铁盾上甚至磕出了火星,真有如惨烈的战场上一般。 只不过这一支军队不再等同于闽国任何一支军队,不再是闽国官军,而是闽王名下组建的雇佣军,罗马远征军。 不断还有新的队伍从硕大的军营北方加入这个军营,踏着一双沉重的牛皮底儿马靴来回巡视着军营,看着一个个训练中的汉子,陈樟明却到底还有一种遗憾感觉。 毕竟不是官军了,名头上总觉得低人一等一般。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兵丁却是从营门外骑马过了来,彪悍的在陈樟明二十米远处勒马而止,然后又是大步流星的跑到陈樟明面前,单膝跪下。 “叩见将军!教宗尤金一世大人已经带领着枢机主教团抵达新宁波,罗成郡主以及老爷,老夫人,也都抵达,请将军示下。” 提到了罗城郡主以及老爷老夫人,陈樟明憨厚的脸上却是禁不住露出了由衷的温馨,还有一抹浓郁的感激。 一般武将出镇外镇,家眷往往要留在京师,美其名曰避免武将思家影响战阵,实际上家眷不过是被当做人质而已。 这一次,李捷却准许他把全部家眷都带上,罗马距离万里之遥,这一去也需一二十年都回不了闽国,父母在于身前,也就避免了忠孝不能两全的痛苦。 而且这个罗城郡主,真到要成亲时候,陈樟明才知道,人选还没定,是十多个宗室女儿,让自己挑,挑中谁,谁就是罗城郡主。 虽然这十多个贵女都是李氏宗室,没有一个李捷的亲女儿,是李捷经过上一次土鳖赞普芒松芒赞看上自己闺女后,连拉带抢从中原他叔叔,哥哥弟弟家忽悠来的十多个养在府里,不过这份恩宠,闽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 而且他陈樟明的名字还被写进了宗室,这份宠信,听说军方几个重将都嫉妒红了眼。 一肚子感怀让陈樟明亦是顿了几秒,旋即才对着传令兵摆了摆马鞭,回身对着几个都尉大声命令道。 “收操,等候教宗检阅!” “喏!”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8_0_8_0_t_x_t_._c_o_m 又是在新宁波停留了两天,归心似箭的尤金就赶忙带领他的枢机主教团登上了航船,来时候不过苏伊士水师的三条船,回来时候,却来了个鸟枪换炮,大大小小齐船福船,战舰补给舰达到两百。 船上,刀枪剑戟,粮食补给,甚至还有不少熟练工匠纷纷被装载上船。 更重要的是,尤金还带上了李捷所承诺的军事支援先锋,罗马远征军一万人。 “真是上帝保佑!”站在满是虎牙旗的巨大齐船前,尤金禁不住满是虔诚,向上帝祷告起来。 就在尤金的祷告中,一万多经过一个多月集训的将士,也开始缓缓登上了舰队。 这支远征军还真是一个民族大杂烩,在这里面,什么样人都能找到,有渴望出人头地的天竺,波斯人,有愿意为闽王继续奋战的退伍老兵,有不甘心于练兵耕种的地方府兵,还有八百多骑兵甚至是劫掠呼罗珊的草原狼俘虏。 愿意为闽王而战,可以免除官奴身份,还能获得一大笔他们抢两辈子都抢不到的雇佣金,几万草原狼俘虏为了千余个名额差不点没打破了头,最精锐的八百人被挑选在了这支罗马远征军中。 这些人之前的身份不是草原军官就是小酋长,这些人的离去又让几万俘虏官奴没了领头之人,对闽国倒是一举两得。 还有大约三千多是愿意追随教皇的闽国基督徒,踏上航船,他们也是最激动的,不断抱着兵器左看看右看看,可惜,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没有军事经历,最热血的注定要成为最不重要的辅助辎重兵了。 大约两个时辰,训练有素的罗马远征军就携带全部物资以及一千多匹战马踏上了航船,最后上船的,就是这支军队的将军,远征军首领陈樟明以及他的副手,从拜占庭逃回来的使臣杨芎。 “郎君放心,妾身会照顾好老爷与老夫人的。” 旗舰奢华的船舱前,红着脸,一身锦绣妖娆的罗城郡主微微提裙,向陈樟明道别道,丝毫没有天家之女的骄横与跋扈,看着与自己一见钟情的郡主扶着自己父母缓缓进入船舱,胸中的柔情与热血一并迸发了出来,陈樟明龙行虎步的到了船头。 隆隆的鼓声中,庞大的舰队有序的向西方前进而去,沿着阿拉伯海开始向红海转入,迎着咸咸的海风,陈樟明亦是将拳头中的刀柄握的都要出了水。 为了闽国,罗马,本将来了! 第811章.新的威胁 教廷风波一直喧嚣到七月份,罗马教皇来访的消息依旧是闽国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而且还掀起了一股罗马热。 在中世纪初期这个地区趋向闭塞的时代,不少人连罗马在哪儿都不知道,尤金一世的到来,不光是给闽人增加了新鲜感,而且还让他们开拓了视野。 世界居然这么大。 尽管教皇七月份就坐船走了,到了九月中旬,不少茶客依旧以说一曲完整的罗马帝国奋斗史为荣,什么凯撒,奥古斯都,三巨头,斯巴达克斯,都成了人们耳熟能详的人物,乃至于还有人把斯巴达克斯,利奥尼达等西方猛将与中原传来的关羽,典韦等大将等大将相提并论。 还有好事的书生刊印出了《古今中西名将猛将考》图册,掺杂着华夏史料以及西方史料更是给中亚之地的波斯人好好恶补了一回。 大街上,田间地头,赶着羊群高鼻深目的波斯人和扛着锄头,皮肤发黑的天竺人争论着汉尼拔究竟与诸葛亮谁头脑更灵光一些,亚历山大能与曹操拼个谁上谁下,口沫飞溅,鸡同鸭讲的模样倒也是蔚然成趣。 不过时间到了九月份十月份开始,闷热的呼罗珊难得几个月的清闲时节便一去不复返,从城市到乡野,一小半中亚地区陷入了躁动的忙碌中。 经历了第二年的屯田,整个波斯的农业已经恢复了古代全胜的模样,而且还真是神明保佑,这一年北天竺都连发了几场大洪水,呼罗珊居然屁事没有,里海,波斯湾沿岸以及兴都库什山脉附近的屯田区都获得了大丰收。 沿着闽国官道一路走去,道路两旁尽是喜人的麦田,硕大优良的伊朗小麦穗沉甸甸的垂下头。 就算与官府五五分成,这一次的丰产一就够全家安然度到下一个收割季节,还能有盈余,可以出售给官府换去些新衣,给媳妇女儿购买两个小饰品,从各个村社的屯田校尉手中领取到镰刀,一个个波斯屯田户挥舞着镰刀还真如下山猛虎般,狂野的冲进了麦田。 这一头,北方的石磨在河水带动下,疯狂的旋转着,连成片的屯田庄中庄庄洋溢着浓郁的麦香,另一头,波斯湾沿岸各大港口,更是忙昏了头。 伊朗这面,在来济的主持下,同样取得了大丰收,而且伊朗总督府更辽阔的疆域,不光是粮食取得了丰收,无花果,石榴,椰枣,烟草棉花等经济作物亦是得到了丰产。 新鲜的石榴从树上采摘下,直接装进木箱就被运送往天竺,而且不再是用的装货量大却速度缓慢的福船,而换上了帆桨并用波斯特有的小型快帆船,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北天竺。 如此速度的快赶中,第五天新鲜的石榴就摆上了京师大家小户的餐桌上。 而且李捷来自后世,后世一种令消费者咬牙切齿的东西还被他带来了古代。 精选一些上等石榴,无花果等,用捕鱼业捕捉到的鲸脑蜡粉在水果表面薄薄涂一层,这样的水果至少能保存两三个月。 这一批水果,李捷很猥琐的外销了,向西卖往阿拉伯,拜占庭,向东走喜马拉雅山口,卖往吐蕃,长安,李捷很是期待李治抱着打完蜡的水果啃的一包瘾得样子。 除了石榴,收获的另一种对闽国相当重要的作物也是椰枣了。 这东西又叫波斯枣,海枣,长着椰子树一样的造型,长出来的却是枣一样的果实。 最高达三十五米的椰枣树上挂满大串大串小红灯笼一样的枣子,每当收获时节,当地枣农仅仅在腰上绑一条绳子,徒手就攀上了高大的椰枣树,灵巧的犹如猿猴一般。 成串成串的枣子直接被丢在地上,椰枣树颇为丰产,一颗椰枣树大约能产几十斤椰枣,这些上天赐予的珍品除了少量新鲜的上市外,绝大部分却被闽国储藏了。 在椰枣产地不远,闽国建造了成排成排类似于后世吐鲁番晾晒葡萄的荫房,砖砌成多孔的荫房中,被洗好的椰枣串直接晾在里头,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空气不断流动,几天功夫就变成了上好的干枣。 这些东西对闽国的意义可不只是吃那么简单。 椰枣富含果糖,蛋白质,而且含有多种维生素,闽国能如此强盛,源于它把欧亚非大陆穿起来的商业路线,而这些财富一半得经过海上,如今闽国各处飘着的军用民用船只差不多有两万余艘,比后世海上马车夫的荷兰都要多。 如此多的舰队航海人员,海上食物则成了重中之重,遥远的航程,一方面捕捉海洋生物作为新鲜食品,一方面还要准备大量不易腐烂的食物,欧洲大航海时代,各国大量准备的航海食物几乎都是干肉。 真的是干肉,干到一定境界的肉,甚至刀切都不断,需要用锯切,而且放在水里浸泡好久才能食用,后世英国海军中不少工艺纪念品居然是水兵用干肉雕刻出来的。 威胁船员生命的不光是恶劣的海洋天气,还有疾病,尤其是坏血病,大量食用干肉,缺乏维生素,船员很容易得坏血病,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属下船员将近一半死于坏血病,另一位伟大航海家麦哲伦更是自己差不点死于坏血病,坏血病袭扰欧洲航海业几百多年之久,死于坏血病的船员不计其数。 刚涉足海洋的闽国最开始也没注意这个问题,携带的金华火腿之类干肉作为水兵水手主要食物,结果,理所当然的交了一大笔学费,不少富有航海经验的老练水手牙龈流血不止,凄惨而死,这才引起闽王府的注意。 最早的解决方法是绿茶,压成茶饼的绿茶每个水手一天喝一杯,疾病几率一下子降低到了可控制程度,而闽国入主天竺后,椰枣又出现在了各个船主海商的面前。 椰枣富含的维生素就可以成为缓解坏血病很好的良方,而且味道还很甘美,之前闽国从阿拉伯帝国进口最多的货物之一就是椰枣,如今,彻底掌握了呼罗珊农业,闽国自己也能有广阔的椰枣种植基地,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大量储备。 尤其是远在苏伊士的水师提督刘仁轨还有更远的罗马远征军都送来了椰枣补给的请求,各个工部户部官员更是注意与此。 最后一样特产就是开心果了,这种盐焗后脆生生的小食很是受到闽国上下的喜**,就连闽王的桌子上都是摆放了一碟。 可惜,这一天似乎都没有人有心思享用美食,波西斯大皇宫侧面,太液池旁凉水亭内,李捷,兵部尚书李绩,以及一大群兵部阁臣都是紧锁眉头。 摆放在他们面前,一大张亚欧非大地图,在呼罗珊的西方与北方,无数个红箭头指向这里。 财富招来祸患,还真是不假,过去呼罗珊在阿拉伯人,中亚游牧部落,闽国来回拉锯下被打成一锅烂泥,尚且没有多少人问津,可如今这两年,呼罗珊在闽国的折腾下再一次,再一次有了古代大帝国的风气,富了起来,这禁不住引得西方与北方的群狼再一次跃跃欲试。 从教皇到访呼罗珊那时候开始,从西部边境入侵的阿拉伯部落骑兵已经变成了过去的十二倍,到了收获季节更是频繁到了每天都有阿拉伯骑兵,甚至美索不达米亚波斯人过来偷盗劫掠,让守卫在沙特阿拉伯河漫长边境线的左右领军卫疲于奔命。 而且出乎所有闽国重臣意料,北方的卑路斯非但没死,丢失了全部的实力后后回到中亚草原,却又得到了中亚各过各部落的支持,形成一股势力,严重对呼罗珊北部造成威胁。 这其中,一股大势力的动作举足轻重,被赶到中亚后,有变的强悍起来的一个突厥大部落,突骑施汗国。 这背后,可就有着安西四镇,甚至长安的影子了。 哪怕闽国是大国,面对两面夹击依旧感到头疼,看着左面右面犬牙差互的进攻路线,首辅王玄策为难了半天,这才艰难的把手指放在了地图上。 “陛下,臣认为,还是应该进攻阿拉伯人,目前我朝在兴都库什山脉的防线基本上趋于完善,而且去岁卑路斯在呼罗珊损失惨重,全军覆没,失去人口十余万,就算获得了突骑施以及昭武九姓的支持,卑路斯近几年内也不可能对我朝北方防线构成什么威胁。” “而西线我朝除了几个碉堡城市外,没有太大天险可以据守,左右领军卫守卫从波斯湾到里海偌大的国境线,的确有些负担过重,所以臣认为,聚拢左武卫,关宁铁骑与左右领军卫汇合,驱赶盘聚在我朝附近的贝都因人部落,为上策。” 王玄策的话,禁不住让几个重臣禁不住暗暗点头,尤其是一张脸憋的最苦的来济更是把脑袋点的快跟簸箕一样了,原因无它,王玄策的计划花费最少了,别看闽国财大气粗,开支也大,四处都要花钱,他这个户部大管家不得不捂紧钱袋子。 眼看着李捷也是微微要点头时候,却想不到另一声清冷而满含嘲讽的清脆声音却是从远处传了来。 “如此小打小闹,诸位大人与闽王的意思,要等北方的和西方的敌人都从虫养成大老虎,再去花费重金,牺牲十多倍的姓名,再去打一场没把握的战争吗?” 第812章.女帝的战略 听着这嘲讽声,从王玄策到来济又到闽王李捷自己全都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个修长的秀气身影。 素白的宫装长裙拖沓在地,层层叠叠的百褶无不显示出工匠精湛的技艺,在腰部,一条紧束的裙带却是将其主人纤细的蛮腰展露了出来。 再往上看去,藕荷色粉红肩衣搭配下,却是一对丰满诱人的小胸脯,大唐开放的露胸装似乎都要包裹不下,随着主人抱着手臂挺胸向前,鼓鼓囊囊的给人一副急剧的压迫感。 可,如此东方气息的装扮,展露出来的却是张希腊佳丽晶莹俏丽的脸庞,栗色的头发卷曲着披在肩上,精巧的琼鼻傲娇的扬着,一双明媚的棕色眼眸充盈着跃跃欲试,挑衅的看着一众戴着进贤冠,身披闽国高官紫袍的闽国群相们。 这一眼,让一肚子怒火的王玄策与来济都禁不住憋屈的垂下了头,扭头看向闽王,李捷的后宫,他们可不打算随便插言。 李捷自己也是皱起了眉头,不耐的喝问了过去。 “安娜?你怎么了来了?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赶紧滚蛋。” “嘿,身为闽王怎么骂人呢?”丝毫没畏惧李捷的威严,这位拜占庭失势的共治皇帝丫头还挑衅的掐着她纤细的蛮腰,把一对儿肉乎乎的胸脯挺得更高,一晃一晃气呼呼的叫道:“这儿可是御花园,又不是禁区,再说,王丞相说的不对,还不行人批评辩驳了?” 这下王玄策就郁闷了,虽说安娜也曾经是一国之主,但怎么看都是个小丫头吗?而且还与闽王李捷的关系不清不白,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训斥了,王玄策这首辅的老脸还真是挂不住。 李捷也有点下不来台,虽然还没有正式迎娶安娜,但怎么这丫头也都算被李捷收编进后宫了,如此对朝臣咆哮,也显得他闽王治理无方,管不住自己女人,颇为不悦,李捷气恼的招了招手命令道:“来人,把安娜公主带下去。” 十来个宫女儿一拥而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拥着就要往后走去,刚刚还气定神闲的安娜陛下立马也跟八爪章鱼一样气呼呼的扭动着娇躯大嚷大叫起来。 “我不走,放开我,闽王爷不讲理啦,说不过人耍赖皮!” 小姑娘撒娇一般的动作弄得李捷一行皆是哭笑不得。 “王相公,孤管教不严,回去一定从严调教这丫头,不要和这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就算闽王李捷也不得不陪着笑脸对王玄策抬了抬衣袖。 可惜,愈发感觉老脸挂不住的王玄策却忍不住抱拳对着李捷重重一鞠躬道:“陛下,臣驽钝,既然安娜公主自认为有比臣更好的良策,何不请安娜公主展现一下她的高见,臣好输得心服口服。” “王相!哎.罢了,既然王相求情,就给你这丫头一个说话的机会,放开她吧。”无奈中,李捷对着宫女们挥了挥衣袖,得到命令的诸多宫人儿又如行云流水般散了开,不过就算这样,李捷依旧虎着脸瞪了过去。 “要敢胡说八道,孤回去打烂你的屁股!” “哼。” 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后,安娜又是活动了下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胳膊腿儿,像个骄傲的小公鸡那样晃了晃小屁股,昂起小脑瓜傲娇的就对王玄策反问过去。 “王相公看出了卑路斯如今的衰弱,却没看出他的潜力,他这人曾经差点与本公主联姻,所以我了解他,虽然有些胆小,才干却是有的,呼罗珊愈加繁华,对于呼罗珊觊觎的草原狼就会越多,而名义上的波斯之主,卑路斯受到那些昭武九姓拥戴也就会越深。” “今年他没有实力犯边,明年也没有,不代表以后就没有,三五年后一旦卑路斯羽翼丰满起来,就会更加谨慎再一次年年犯边,呼罗珊北部边境又无宁日,唐人有句老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战争一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零零碎碎的军费花销加一起也会是个天文数字。” “如今却是卑路斯最虚弱的时候,草原各族包括昭武九姓之所以团结在他身边,就是因为惧怕闽国的报复,还为通商断绝而困苦,人心思动的时候,如果闽国大军出兴都库什山脉,一鼓之下定然能击破卑路斯可怜的联盟,再施以小利,草原部落还不蜂拥而至,纷纷归附,为闽国平添千里土地,来相公,您觉得两种军费花销,哪个最划算?” 安娜这么一说,来济心里的算盘还真播动了起来,不服气的王玄策也是忍不住动摇了下。 其实也怨不到王玄策来济短势,就算跟着李捷走了这么远,闽国一方士大夫依旧摆脱不了华夏士大夫的满足心理,没想去冒着危险开拓那么多,就比如历史上的王玄策,指挥客兵攻破了北天竺与中天竺,五印度去其三,却没想着占据该地,反而把烂摊子丢给吐蕃,自己带着虚名还有个印度骗子僧跑回来大唐,就可见一斑。 眼看着说动了几个闽国重臣,安娜更是得意的尾巴翘到天上。 “还有阿拉伯帝国,与阿拉伯人战争进行到了如此,可本宫觉得你们闽国人还是不了解阿拉伯人,虽然号称帝国,阿拉伯人却是在伊斯兰教的号召下被粘连在一起的,本质上还是个部落联盟,不像闽国一样是大一统的中央集权。” “既然是部落联盟,部落本身肯定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而且断了闽王后路,如今游牧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属于也门阿拉伯部族,他们属于最先被穆罕默德征服的一部分,与哈里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密。” “我敢断言,劫掠闽国的是一些也门阿拉伯小部落,而且没把呼罗珊的富庶上报给大部落大的人物。” 帅气的打了个响指,安娜又是很女中诸葛范儿背起手踱起了小蛮靴继续说着。 “如果闽国出兵美索不达米亚,教训了这些阿拉伯小部落,后面的大部落就肯定会知道呼罗珊的变化,阿拉伯人是最贪婪最有占有欲的,残破的呼罗珊他们还没多大兴趣,富庶的呼罗珊肯定会再次引起阿拉伯人的觊觎之心,借口传教,兴兵来夺。” “上一次闽阿战争可是阿拉伯人胜了,诸位大人,你们做好与阿拉伯帝国再打一次全面战争的准备了吗?” 掐着腰,安娜很是志得意满的向前探起了身子,两团肉鼓鼓的胸脯都随之一跳一跳的,听着她的分析,几个闽国大臣还真是面色沉重,互相惊异的交换着眼神,好久,王玄策颇为无奈的对着安娜低下头拱了拱拳头。 真是获得了偌大胜利那样,安娜又是得意洋洋对着李捷挺了挺胸,骄傲的说道:“本宫说王大人错了我对了吗,王大人都认输了,您要怎么赏我啊?” “赏你?对,是该赏!”从安娜的分析中也是醒过了神,李捷禁不住堆了一脸微笑。能从这个小气家伙手里扣出点好处,安娜亮晶晶的大眼睛中亦是欣喜的满是期盼,可惜,安娜熟知大唐谚语,却不知道来自后世的一句话。 没事笑眯眯,非奸即盗! “来人,看赏,拜占庭安娜妄议朝政,关起来,饿一天!” 还没缓过神来,安娜已经又享受了“八抬大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十六个宫女抬起她的小胳膊小腿儿就往后抬去,走了一两米的安娜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扭动着身躯哇哇大叫个没完。 “闽王!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蹉,****!放我下来啊啊啊!!!” 拜占庭女皇以这样一个落幕被抬走的远远的,老远还能听到她拉丁语听不懂的咒骂声,一群闽国臣撩也是忍不住哭笑不得,就连王玄策也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回过神,李捷也是没奈何的苦笑了下摆了摆手,说道:“诸位**卿,不理她,咱们继续议政,说到哪儿了?” “老臣认为,应该从渴水道,木鹿道,疾陵道三路出兵兴都库什山脉,汇聚在这里,与葛逻禄部汇合,摆出一副决战的样子,为了保住地位,卑路斯定然会率兵来迎..” 不知不觉中,地图被翻了个个,指着兴都库什山脉以北的中亚草原,后世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广袤的中亚土地,英国公李绩占据了主场,缓缓叙述起他的战略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是从扎格罗斯山两伊边界上,转移到了兴都库什山脉.. 第813章.安娜的一血 对于两性的观点,似乎中亚人从来的放的开,后世大名鼎鼎的《印度**经》就是中亚流传过去的,琐罗亚斯德教对于闺房之乐的追求也是颇为宽松,从先古传下来的波西斯王宫,曲折的门廊中,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曲径通幽的浪漫故事。 如今,波斯大皇宫换了个主人,偷情的故事却依旧发生着。 女人呢喃的声音曲折婉转的**着,被依靠在大理石柱子上,这个八闽山水培育出的畲苗女儿秀丽的螓首昂得高高的,将白嫩的脖颈以及下面浑圆饱满的恩物全都毫不保留的展现给怀中的男人。 细腻的双手抓着他飘在后肩的公子长发,细心保养,一条晶莹如玉的长腿盘在他腰间,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激烈的战栗着。 一手揽在佳人腰间,另一手激烈的蹂躏着柔软棉弹的玉笋,听着钟凰动人的呢喃,李捷同样满是迷乱,大手**的似乎要把手中圆球都彻底压扁一般。 李捷算是理解皇帝为什么一个个性格古怪的原因了,大权在握犹如一款游戏玩到了巅峰,能刺激激情,排解空虚的,也就有女人,战争与高大壮丽,以显示自己功绩伟大的皇宫了。 战争?李捷还有追求,所以不能穷兵黩武,要一步步来。皇宫?一路上哪怕没怎么兴建,从福州闽王府到泰西封大皇宫,也够李捷一年不从样的住了,女人?现在几个后妃都让他头疼,李捷可不想弄得满后宫都是雌性动物,天天给他演《甄嬛传》。 于是乎有点难度还不需要负责任的偷情就成了李捷最**的选择。 上一次在麦田里玩红高粱还是几个月之前的事,这以后李捷不是忙着教皇那个老骨头,就是忙碌着秋收,还有动员军队,准备做冬季攻势,一直到钟凰忙碌完波西斯的商业事物,要走了,才能来一场“饯别宴”。 很奇特,两个人都不互相喜欢,却能做的如此激情。 直到良久,李捷才浑身剧烈的一颤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后,软塌塌的趴在了钟凰暖乎乎的胸怀中,也差不多这几秒钟,身上激烈的浮现出一层玫瑰红色,钟凰白皙的脖颈亦是扬到了极点,香舌微微吐出,就好像即将枯死的鱼那样。 两个人都是剧烈的**着,良久,李捷才揉了揉怀里的大枕头,在钟凰的哼声中疲惫的吩咐着。 “不要以为罗马远在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那里有潜力,经营的好的话不比中亚的市场差,孤让你们畲人商会作为第一批进驻罗马的商会,闽国背后的支持不会断,不会让你们吃亏。” 尽管这个时候念叨公事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不过钟凰却是理所当然的垂下她精巧的下巴,点头答应下来。 把玩着手中挺拔玉笋上那一枚硬硬的纽扣,迟疑了一下,李捷这才又是又是略带犹豫的说道。 “还有,到了那面,如果遇到中意的,就嫁了吧,女人青春苦短,别耽误了。” 这一次,曾经苦心积虑的女刺客娇俏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层怪异的笑容。 “也许吧。” 好好整理了下宽大的襦裙,将令所有男人都会眼红心跳的火辣身躯藏的严严实实的,又苦恼的揉了揉脸上怎么也褪不下去的潮红,钟凰这才提起裙角,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大皇宫寂静的甬道上。 望着那牡丹红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李捷方才苦恼的揉了揉脸颊,最是伤情是离别,有时候,帝王也掌控不了。 还好,这么多年,李捷的帝王之心也练就的不错,很快将那些许伤情丢会心底,一转身就进了刚刚偷情的大柱子身后的房间中。 到底是帝王的福利,秀气的闺房中,还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 只不过这个女人有点惨,平躺在柔软的羽绒被上,两只白皙的手腕被向上左右拉开,被柔软的丝绸带子绑在了头上两个金属床脚上,才到大腿根短短的睡裙下,两条浑圆挺拔的白皙长腿亦是左右分开,脚踝上同样被丝绸带子绑在金属床脚下,整个人被大字型撑开。 虽然丝绸带子绷的不算紧,但这个倒霉的妞儿胸怀也的确太雄伟了点,这么绷直的躺着,两团硕大的白兔子几乎要将真丝睡衣撑开,短短的睡裙也堪堪才将三角要害勉强遮住,仅仅透露出的一小点却是引得李捷遐想连篇。 要知道,这个时代,女人还没有内衣内裤呢,地中海女人也仅仅围一个短裙在腰间,也就是说,这妞是真空上阵的。 这个倒霉的妞儿,自然是霉运当头的安娜公主了,距离上一次她大放光彩的凉亭会议已经过去六天,李捷以妄言干政判她监禁饿一天,结果,第一天,这个桀骜不驯的共治皇帝溜了,第二天,安娜又溜了,第三天. 第六天,发了狠的李捷干脆命人把她绑床上,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副模样。 清澈的棕色大眼睛闭得紧紧的,小嘴儿撅向一旁,这个时候的安娜才有点安静的感觉,看的李捷禁不住哑然失笑,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这都能睡着。” “睡你妹啊!外面两个狗男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换你这么躺着试试,快给我解开!” 连你妹这样高上大的形容词都用上了,安娜这唐语真是突飞猛进,不过冷不丁安娜的眼睛猛地睁开,气呼呼的盯着,却让李捷噎得直翻白眼。 这个丫头还真是特别,就算大唐女性自立,开放,在历朝历代地位最高,向她这么**的性格李捷也没见过,安娜这个样子很让李捷想起后世那些泼辣自立的白领女性。 虽然这个性格很令李捷怀念,不过对闽国却不是太好,来了闽国后,安娜把她在拜占庭的政治习惯也带了来,虽然笼络的都是外族贵族,真正骨干唐人世家很懂得忌讳没有理她,但依旧让她聚拢了个有影响力的小圈子,动不动就往朝堂跑。 这一次李捷如此折腾她,未尝不是给她一个警告,所以,也没忙着给安娜松开,李捷反而板着一张脸,满是威严的哼哼着打着官腔。 “这次你的处罚就到此为止,希望你引以为戒,闽国是有尊卑规矩的地方,不像你们拜占庭,无上下,无尊卑.” “拉倒吧!闽王你恐怕也希望出兵河中,不然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混进去?” 这妞也太精明了,话再一次被噎住,这一回李捷是彻底无奈了,悲催的上前,抓住安娜右手上的死疙瘩憋屈的解了起来。一面解着,一面安娜还气呼呼的嘟囔个没玩。 “用完人家就撇到一旁,用你们唐人的话过河就拆桥,吃饱了就骂厨子,梳完头就摔梳子,做完法事就打和尚……” 这些俗语也不知道安娜从哪儿学来的,秃噜秃噜就憋出一大串来,听的理亏的李捷更是只翻白眼。 不过,安娜最后一句话却让李捷解绳子的手僵在了那里。 “总之,太不像男人了!”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死丫头戏弄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偌大的闽国,也就有这个曾经身份地位与自己相仿的丫头屡屡都是无视自己的权威,闽王的娶聘,天下不知多少女子翘首期盼,偏偏这丫头屡次放自己鸽子,虽然李捷以往都是一笑置之,可多多少少,依旧有些许怨愤在心头积累,今天又是失算了让安娜把老底揭了出来,又是一股憋闷被这句话完全激发了出来。 丝绸带子被绕了个圈,旋即李捷潇洒的向上一拽,好不容易解开的一个扣立马被从新系成死扣。手腕一紧,安娜也立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差不点没没从床上弹起来。 “李捷你干什么!” 本来就马马虎虎套在身上的长袍被随手撤下,袒露出尚露着油汗光彩的上身,李捷的身材虽然称不上肌肉男,但上面横竖几道的狰狞伤痕依旧给他增添了不少霸气,看的安娜尖叫一声,眯着眼睛赶忙把头偏上一边,绑在床头的小手拼命向回拽着。 “你,你不要过来!” “不说本王不像男人吗!” 歪着脑袋,这一会李捷却是满面痞笑,斜跨着就上了床,骑在了安娜软乎乎的娇躯之上,右手强硬的扳在了安娜下巴上,强迫她把脸扭了过来直视着自己,邪笑着回道。 “那本王就证明什么叫男人!” 刷的一下,在安娜的惊叫中薄薄的胸衣直接被扯开,两团奶白色的肉乎乎弹跳着挣脱了出来,此时的安娜表现得和一般女孩再没有任何区别,拼命地想把手抽出来挡住,双眸中满是恐惧,语调中都带上了哭腔。 “混蛋!李捷,你不要脸,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不要!!!” 一句不要却犹如药那般将李捷刚刚才压下去的浴火更加旺盛的勾了起来,饿虎扑食般双手猛地陷进了安娜一手掌控不来的浑圆,血盆大口更是压了下去。 本来已经分开的双腿更是被李捷硬生生挤得更大,白皙的脚踝上都勒出了重重的痕迹,下一秒,被压在床上的安娜硬生生痛叫着弹起了娇躯,两点眼泪从她眼角晶莹的滑落下去,但又是仅仅几刻,一股浓郁的迷乱却是缓缓开始冲淡了她脸颊上的痛苦。 女皇帝的一血,就这么糊里糊涂丢了…… 第814章.苦难的远征 在波西斯停留了一夏一秋的闽王御驾,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天还不亮,古老的城门就轰然洞开,打着漆黑的闽国大旗,铁流般的关宁铁骑滚滚而出,彪悍的各族骑士犹如行云流水般驾马狂奔,停在了指定位置后方才勒住马缰绳猛地玄停,成千上万的战马共同人立而起,壮观无比。 等太阳升起,左武卫以及御驾在满街跪拜的波斯人目送下出城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骑阵已经在城外大路摆好,三万骑兵壁垒分明,杀气森森。 完全是按照战阵摆的行军阵型,前后左右三十六支骑队撒出几里四面八方将这个军阵保护的风雨不透,一旦遇敌,这些骑队会如同八爪章鱼凶狠的触角一般缠上去,狼群那样凶狠的撕碎敌军的队形。 两排骑兵大队则一左一右夹住御驾,胆敢冒犯者无不会被两排锯条锯的粉身碎骨。 最中央,十六排夹着三米长槊的步兵昂首向前,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车队炮队,五百战象背负着沉重的大将军炮仰头嘶鸣,看的送行的波斯官员百姓无不是战战兢兢。 这就是大闽的军队! 也只有人类能组成如此大规模的破坏杀戮力量。 闽字大旗飘扬在身后,自己一声令下这支军队就会将眼前一切化作尸山血海,就算李捷都耐不住满腹快意,骑着不知道第几次更换的大宛天马,奔驰在了军阵最前列,追随在他身后,数百骠骑扬起漫天风烟。 狂奔了一圈,李捷这才归拢回队伍中,兴奋的对车队最前列嚷着。 “安娜,出来骑马啊!” “谔,不了!” 好半天才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安娜强撑出一个奇假无比的笑容。 “今天妾身不舒服,就不陪着闽王骑马了,呵呵!”洁白的天鹅羽毛扇挡住小嘴儿,安娜很是西方淑女的陪笑着,一双小虎牙却在下面磨得咯咯作响。 昨夜发生了什么,你个混蛋不清楚?骑了一夜了都,不知节制的索取,安娜那里都肿的犹如小馒头了,哪儿还骑得动马。 可惜,难得占了上风的李捷可不知道啥叫见好就收,反而更加大声的扬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像个淑女多好,以前疯疯癫癫的如同个假小子一样,都有大臣说孤管教不严了,乖,好好待在车上,孤去去就来。” “哇哈哈哈!” 闽王洋溢的大笑中,禁卫骑兵再一次狂奔了出去,吃了一鼻子灰的安娜气的小脸的扭曲了,气急败坏的低声吼着:“李捷!死人头!姑奶奶不让你付出代价,我就不姓希拉克略!” “哎呦~” 气呼呼的刚坐下,安娜却犹如烫了屁股般弹跳而起,捂着大腿间,小脸煞白煞白,安娜又是对着李捷离去的方向狠狠竖了一根中指。 不光波西斯一路,偌大的呼罗珊,多达十多万的各路军队再一次奔涌着向东北方兴都库什山脉涌去,西方则丢给了丢了颜面的王玄策带领两领军卫去防备,闽国剑之所指,中亚定然又是一番风云际会。 就在广袤的中亚草原即将迎来新的风起云涌时,沉睡的古老意大利港湾边,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也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围绕着船帆,海鸥飘扬着翅膀盘旋吟叫着,不时间还会飘荡着落下来,停在船帆上咿呀咿呀的交流着。 相比几个月以前出发那种光鲜亮丽,这支闽国舰队如今却是狼狈万分,结实的亚麻船帆让风浪撕扯的破烂不堪,船身挂满了海藻与青苔,有的船还多了不少大窟窿,就连引以为傲的闽国战旗,都是是凌乱的失去了一小半,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 地中海对于闽国来说,还是一片未知的海域。 七月份从波斯湾入口霍尔木兹海峡出发,沿着阿拉伯海,红海前进,大约不到一个月左右,闽国的远征军就抵达了苏伊士,在那里,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热烈的欢迎,还成了苏伊士运河第二批通航的舰队。 不过那以后,就是舰队苦难的开始。 由于与拜占庭闹翻了,而且小亚细亚如今正是拜占庭与阿拉伯帝国两头巨兽血腥角逐的战场,远征军不能走北地中海航线,不得已,沿着非洲大陆一路向西行进。 几百年前,地中海是罗马帝国的内湖,贯穿整个帝国的贸易网络四通八达,可惜,那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公元四七六年,西罗马帝国灭亡,标志古典文明时期结束,欧洲正式进入黑暗恐怖的中世纪,大一统的政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封建蛮族无数林立的城堡小国,从俄罗斯草原,日耳曼大森林走出的蛮族对海洋兴趣乏乏,让地中海上的喧嚣陷入一个死寂期已经一两百年了。 尤其是北非气候的剧变。 曾经北非是罗马帝国的粮仓,可是如今,北非中部除了昔兰尼等靠海的一些地方,绝大部分陷入一片荒漠之中。 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本来远征军与一些埃及商人谈好了一些补给的交易,可事到临头,这些商人中竟然有人眼红远征军的财富,通报了阿拉伯守军,几百上陆的远征军将士遭到阿拉伯骑兵的突然袭击,死伤惨重。 之后暴怒的陈樟明下令舰队袭击港口,闽国强大的攻击舰队倒是轻易的将埃及十多条小渔船击沉,还一把大火焚毁了亚历山大港的千条大小帆船,不过阿拉伯人绝对够心狠,没等闽军攻入,他们自己已经在城市放起火来。 滔天大火下,亚历山大大帝时期兴修,历经数个王朝首都,兴盛千年的古城化作一片废墟,闽国舰队臆想中获取的补给同样少了一多半。 这种情况下舰队一头扎进了荒芜的北非中部。 文明是需要细心呵护的,没了罗马帝国的贸易,气候恶劣的中部北非亦是陷入一片恶化,这儿的人野蛮且顽强,沿着海岸磕磕绊绊,远征军也是与这里的各沙漠民族打了个遍,最苦的时候全军三天都没喝到一滴水,减员了快十分之一。 直到抵达北非北部这才好了一些,迷迷茫茫的远征军居然一头撞到了迦太基,这儿可是拜占庭帝国在北非的统治中心,更是当朝希拉克略王朝的发祥地,曾在公元六四七年被阿拉伯帝国短暂贡献后,北非罗马军队又得到了加强。 还好,罗马复杂的政治让远征军撞了个大运,拜占庭阿非利加总督由加列对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君士坦丁四世并不太感冒,而且还与教皇尤金一世认识,杨芎与尤金一世打着安娜的旗号进城后,终于获得了宝贵的补给。 不过在这里,远征军也获知了一个令他们哭笑不得的消息,他们跑过头了,罗马在东北方向。 还好,迦太基到罗马这一趟航线还维持的很好,沿着西西里岛,远征军可以一直前往罗马,可惜,到了西西里岛附近,命运又和远征军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百年难遇的大风暴袭击了海面。 足足损失了三分之一舰队,远征军还偏离了正常航线,一路漫无目的向北飘去,足足飘了三四天,这一块大陆地才显现在眼前。 看着岸上的城市与教堂的大钟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金光,就连教皇尤金一世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跪倒在旗舰甲板上,高声唱着上帝万岁。 残余的七八千远征军与舰队人员亦是无比兴奋纷纷攀上甲板,对着夕阳斜照的古罗马海港城市欢呼雀跃。 比几个月之前黑瘦了不少,远征军雇佣总管陈樟明却依旧如同鹰一般咄咄逼人,搭着望远镜同样目光矍铄的审视着这座城市。 “似乎,这里人对咱们并不太欢迎啊?” 同样拿着望远镜,副总管杨芎干瘦苍白的脸上难得泛起了玩笑的笑意。 他说的到也是个事实,见到远征军后,在外海捕鱼的十多条小希腊帆船拼了命的划了回去,不一会,十多条挂着狮子战旗,没大多少的希腊式帆桨战船气势汹汹从海港里冲了出来。 不屑的冷笑了一下,陈樟明轻蔑的摆了摆手。 “送他们去喂鱼!” 凄凉的牛角号中,兴奋过后的闽军同样开出十多条船去应战,在这座不知名的港口前,两军陷入了“激烈的”海战。 的确够激烈,吃水才两三米的蛮族战船撞到闽国船身后,一个个彪悍的蛮族将士拿着长矛拼命地向往高出五六米的闽船上捅,一个个累的满身大汗,闽军将士也是晒出一头油汗后累的气喘吁吁抬着沉重的拍杆到了船舷边上,两面同时把挂满了钢钉的大木头拍杆丢下船去。 噗通~ 大片的血花中,战斗结束。 不到半个时辰,不知道哪国的蛮族舰队全军覆没,剩余的蛮族则抛弃了港口大片城区,缩到了古罗马的夯土城墙内。 “嚯,这地方也太脏了!” 踩了一脚也不知道猪,牛还是人的大便,杨芎憋屈的在地上死劲儿蹭着靴子,不像蹭开土又沾上一坨,差不点儿没把他恶心死。 还好,军人接受能力强,无视了五六米高土墙旁到处都是的大便,陈樟明精神奕奕的活动着肩膀,兴奋的盯着眼前最后的蛮族堡垒。 “这片土地,是闽国的!” 忽然猛地拔刀回身,陈樟明高护了起来,片刻后,登陆上岸,数以千计的远征军同样以山崩地裂的呼喊声回应了他,刀光槊影在夕阳中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寒光。 “大闽,万岁!” 第815章.这块飞地有点脏 也许在蛮族面前,罗马大大小小的城墙是个不小的障碍,天堑,对于中原纷纷扰扰三百年后的唐人,闽国来说,攻城可就太容易了,尤其这种夯土小城,简直是小儿科。 钢弩火箭清理出一片城墙,云梯放在城墙上都长一块,顶着厚牛皮的撞城车开到角门下的时候,城里的蛮族就只能跪下祈祷上帝保佑了。 当天晚上,闽国远征军就如愿以偿的进驻了这座西地中海港口,这里居然还有个在后世响当当的名号,******! 不过,进了城的闽军将士却恨不得回到又湿又潮的船上去住了,因为这座港口实在是太脏了。 说是到处粪便也不为过,在天竺时候,闽国来的将士就以为够脏了,没想到在这里更是脏乱差的可以,已经不是稍不小心就踩上大便,而是稍不注意就掉进了粪堆里。 就连以前经历过随地大小便的天竺籍将士都有些受不了。 这倒也难怪。 罗马时代,奴隶制下的意大利真是以公共卫生而著称,饮用水用高高的高架水渠引到全城各处,而且地下排水设施优良,复杂的下水道工程哪怕到了后世都是一个奇迹工程,哪怕华夏都没有如此完善的排水排污设施。 如今的闽国京师还是明暗渠交替,就算李捷都没那么大精力完善如此复杂的公共卫生设施,罗马人的文明成就可见一斑。 不过,代表着文明,秩序的西罗马帝国亡国了。 两三百年前,这些公共设施已经没人去维护,接手的东哥特王国国王狄奥多里克虽然是罗马做人质出身而获得了罗马式文明的教育,可惜东哥特人明显没有罗马人那么精通的城市管理办法以及先进的技术,只能放任这些公共设施毁坏淤积在污垢中。 随着后来的东罗马攻灭东哥特,汪达尔人,法兰克,伦巴第人相继入侵,孕育了古文明的整个意大利北部打成一片废墟,连罗马城都变成了后世所见的一片废墟。 罗马尚且这样,更不要说******这个当时还名不见经不传的小城了,有限的地下水道早被一两百多年的沉积大便堵塞死死的,连带着原本的罗马人也不得不随地大小便起来。 而且蛮族迁入意大利,还带来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与生产方式。 中世纪欧洲人饲养最多的,是一种黑猪,这种猪和白白胖胖的中华田园猪可不同,更类似于他们的先祖野猪,直接可以散养,日耳曼大森林,乡下的农庄山野还行,城市里跑一群黑乎乎脏兮兮的猪,能像话吗? 除了猪还有山羊,绵羊,狗,鸡,本来人在城市中大小便已经够呛了,再加上这群牲畜,更是弄得乌烟瘴气。 最后一点要命的则是欧洲人这个时代根本不知道粪便可以下田再利用,连最后一些清理工作都没了,一两万人拥挤在一座方圆不过几里的小城,吃喝拉撒在这里淤积发酵了一两百年,可怕程度就可以想象了。 刚刚厮杀时候还能忍,如今战争完结,一城臭味扑鼻而来,就连大总管陈樟明也是受不了了,领着郁闷的麾下纠结了半天,陈樟明终于狠了狠心,回头就大吼命令起来。 “传令各部,带上俘虏,我们撤退回船上住去!” 在一群******人惊奇的注视下,威风凛凛而来的闽国远征军除了拎走了三百多个蛮族贵族骑士还有扈从外,连抢掠一下都没有就捂着鼻子灰溜溜撤退回海里,而且半夜间,浓郁的夜色中,从海上男人凄厉的叫声不断传来,听的一群******人更是菊花发凉。 这个年代北欧传说已经在意大利流行了,一个个******人菊花发凉的想着,这群人不会是有着变态嗜好,专门喜欢虐待男人的海妖手下,被抓走的伯爵还有骑士老爷们满脸大胡子满身大黑毛的形象传说可是这些海妖的最**。 心惊胆战中,不少自以为英俊潇洒的******男人干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连夜躲进了附近的山区中。 还好,第二天,率先从这支可怕舰队上下来的,竟然是教皇尤金一世大人以及罗马教廷的枢机主教团,这下真是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在港口教堂主教带领下,几千******民众全都聚拢了过来。 真犹如汉奸那样,尤金站在教堂前面就是一阵演讲,来的这些强抢妇男的变态狂是闽人的远征军,是闽国皇帝的皇军,大家要顺从皇军,家里有粮食有鱼都交出来,不要让皇军自己动手云云 别说,教皇这一同号召还真有效,或者******的居民真怕闽人自己动手,拿东西的同时顺便把人也拿走了,尤金一世演讲完不一会,成堆的劳军品就堆在了闽国远征军面前。 只不过,硬的跟砖头有一拼,堪比后世食堂馒头的黑面包,散发着腥臭味道,已经发软了的腌鱼,还有同样硬的快跟木头一样,肌肉纹理都快成化石的风干猪肉堆在干了的粪堆地面上,看着陈樟明与杨芎两个正副总管就已经脸上发绿了,更别说入口了。 纠结了许久,杨芎终于悲催的把还在动员******人出粮食的教皇找了出来,郁闷的挠着脑袋说了一通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那个,教皇陛下,我们闽国远征军是亚平宁人民的子弟兵,就不用民间的粮食了,您让这里人出些壮丁就好了!” 还有苍蝇不叮腐肉的?尤金一世真是惊奇的盯着杨芎好一阵,这才惊疑不定的回了还跟大渔村子差不多的******。 十几分钟后,尤金一世拉出来了无比哭丧着脸的三千多男丁健妇。 一个个浑身污垢,衣服脏兮兮的,身上散发着老山羊死了几周那个那股可怕味道,大饼子脸粗手大脚的意大利人偏偏怕被非礼的小媳妇一般各种扭捏的姿态乱哄哄列队在陈樟明面前,尤其一个水桶腰农妇冲着陈樟明羞涩一笑,脸上噗噗掉下了三块不知道什么黑嘎巴,缺了门牙的一口大黄牙还直掉渣模样,看的陈樟明的胃又是阵阵痉挛。 这可真不是贬低中世纪时候的欧洲人。 原本的罗马帝国也是个很**干净的民族,哪怕经历了两千年,罗马遗留下大型公共浴场,各种精妙的管道供应热水设施依旧令人赞叹,而且几乎大部分免费向公众开放,穷人,富人都可以进去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可代表文明的罗马已经灭亡了两百多年了,******古城中原本的公共浴场第一个变成了公共厕所被堆得满满的。 而且崛起的基督教认为洗澡与*,赌博等一样是罪恶的,各地大主教宣扬禁止洗澡,认为洗礼之后在洗澡是无意义的,还会滋生像罗马一样的原罪,越是脏兮兮越是纯净圣洁的观点深入人心,甚至有不洗澡而被称颂为圣人的。 如此深入人心的观点下,不光平民,连贵族都是常年不洗澡,曾有一位法国国王路易一声只洗过三次澡,出生洗礼一次,加冕一次,入殓净身一次。 还有诗人形容以浪漫著称的法国王后,她身上气味足以媲美羊圈里最老的母山羊。 后世法国香水如此著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洗澡的法国人为了掩盖身体以及身边环境臭哄哄的气味,也是够拼的了。 眼前这群******人虽然未必有法王那么虔诚的意志,不过最早洗澡一个也是圣诞节时候是肯定的了。 洗澡都没有,如同中国人用盐与柳树皮情节牙齿的习惯更是没有了。 上阵杀敌流血都眼睛不眨一下的河北壮汉硬生生被这一下恶心的偏过头捂着嘴干呕了半天,陈樟明这才无奈的转过身,哆嗦着摆了摆手。 “军营我们也自己搭建了,远征军今天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整个******打扫干净,一切粪便垃圾都要清扫出去,一点也不要留下!” 真怕这群脏兮兮的家伙把自己军营也带的臭气熏天,胡子都要暴怒的撇上天去,血盆大口长得老大,陈樟明跳着脚暴跳如雷的嚷嚷着。 “要是遗留下一点污迹,本将军就亲自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基督是怎么受难的!!!” 唾沫星都塴到了对面大黄牙的脸上,这话对基督可是大不敬,不过也是被昨天闽军风卷残云般的凌厉攻势以及昨夜被抓走,到现在都没回来的绯特烈伯爵夜晚海上凄厉的惨叫声吓住了,几千******罗马人屁都没敢放一个,呼啦的一下就散了开,一个个轮起了家伙对着也不知道积累了几百年的脏物奋力的清理了起来,有的没找到家伙事儿的甚至干脆用手抓了起来。 看到脏兮兮的******城,闽国在海外第一块飞地开始缓缓清理出了一个角落,露出了属于古城原貌的一面,陈樟明终于满意的略微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候,一阵大风猛地刮了过来,将被揭开一角,发酵了几百年的酸腐气味一股脑儿的捐过来。 如此可怕的气味下,陈樟明彪悍壮实的大脸又是熏的发绿,捂着口鼻吐着白沫落荒而逃,一股脑又溜回了他的大船上,估计这里空气还原之前,陈大总管是决计不会下船了…… 第816章.为吃一口好面 两天的忙碌中,一片简陋的军营在******的古城附近缓缓成了形,与此同时,积累了超过二百年的城市垃圾亦是被清理出了一半来。 到什么程度?******的街道都高出去半米多,露出了罗马时代的青石板路,一座黑乎乎,十多米高一百多米宽冒着异味的垃圾山出现在城边。 大理石洁白的街道,整齐的房屋排列,还有被清理出的市政厅广场,掩埋在垃圾中十多尊古代罗马军人的石膏塑像同样被竖起,曾经的文明终于展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不过地下兴建的下水设施却不是两三天能清理出来的,还好,这里暂时是不需要******的居民耗费脑筋了,经过审问,守卫在这里的伯爵绯特烈把老底交代个一干二净,没了价值的三十八个大骑士,一百多个骑士扈从还有两百多个日耳曼步兵全都被下放到了下水道下拼命地向海里清理着堵塞了两个世界的垃圾。 还好,垃圾的气味和他们身上气味差不多,不至于被熏晕过去。 ******处于意大利半岛北方,已经是伦巴地人入侵亚平宁半岛的后方了,距离罗马差不多有百多海里路程,经历暴风雨舰队已经受损严重,不经历一场大修短时间内是开不起来了,所以就算教皇尤金焦急返回罗马主持大局,依旧不得不耐心等候。 ******是个良港,拥有广阔的避风港湾以及深水港,不然的话也发展不成中世纪地中海两大商业霸主,虽然不知道这座小城数百年后的风光,这里的战略价值陈樟明与杨芎还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两人才下那么大决心来清理这座小城,是要把这里当成远征军的永久据点驻扎下来。 既然决定了在这里屯兵,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卫生问题,别以为古代行军风里来雨里去卫生不重要,数千上万聚拢在一起,如果不做好卫生保障,一场大疾病就可以端了半个军队,而且就这地儿满地米田共,如果不好好做好清洁,光瘌痢就可以让这些印度兵唐兵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整个******大体分为两部分,古罗马时代遗留下的古城以及港口区******人自己营建的居住区,之前伦巴地绯特烈伯爵就是选择把城堡安置在夯土城区内,这里是******的最高处,向西可以俯视整个海港,向东还可以控制******少有的狭长耕地,所以闽国亦是选择这里作为驻军之地。 几个水井完全被清空,里面也不知道淋漓了了多少粪尿的地下水全被泼进了巷道间,对于自己即将要呆很久的地方,远征军将士还是颇为重视的,一个个拿着拖布扫把拼命地打扫着,恨不得把最后一点污迹全都打扫干净。 另一头,作为主帅的陈樟明,杨芎甚至罗城郡主几人却围着一个大锅一齐发着愁。 按理说,入乡随俗,作为军人也不应该对吃的太过挑剔,问题是,中世纪西欧的食物,让这些从稻作区的远征军实在是适应不了。 这个时候面包可不像后世那种发过酵放入大量糖与奶油,蜂蜜烤出来软乎乎的香面包,那种在这个时代有个高贵的名字,皇后小面包,是国王都不能顿顿吃上的奢侈品。 再好一点的,是教士吃的经过筛过麦麸烤出来的白面包,勉强算是软些,比后世买的便宜的 平民们大量吃的,就是前两天拿来那种乌漆墨黑硬邦邦的玩意儿,没有分离麸皮直接用杵和桕捣碎的面粉根本不经过醒制发酵,直接扔到烤炉里烤出来,硬邦邦一块沉甸甸的倒是实惠,问题是,这玩意一团死面疙瘩,没有一口钢牙根本咬不动。 陈樟明就亲眼所见,那天对他“羞涩一笑”的大黄牙拿这东西跟她家老爷们打架,一面包下去,一米七八长得五大三粗的胸毛汉子硬是被打了个头破血流,晕在了路上。 这东西要是天天拿给自己麾下吃,估计用不了几天自己手下的雇佣兵都得暴动了,所以拿着本地面粉材料,能不能做出点细腻东西来可是很重要,关系到远征军在这儿能否坚实的扎根下去,如果实在吃不惯,估计陈樟明就要头疼如何从闽国引进大米了。 为此,就连天家贵胄的罗城郡主都亲自上手了,领着几个小侍女筛面,擀面条,发酵,忙的团团转,忙的连白净细嫩的额头上都蒙上了一层面粉灰,一旁,一个同样穿着灰突突脏兮兮的******面包师则是满是自得,洋洋得意的昂着胖脑袋,说着听不懂的拉丁语。 “老爷,别费事儿了,小的烤了一辈子面包,这东西再怎么折腾也是这东西。” 最早在欧洲形成行会的就是面包师们,不要小看小小的面包师,面包的售价关系于大大小小整个贵族领地甚至国家的稳定,故而十二三世纪英国还曾经为面包师立过法,严格规定面包的售价,将面包师的衣食住行甚至看门狗的吃食成本都计算在内清晰计算了一个时代的面包售价。 虽然如今还没有形成如此严厉的制度,眼前这个什么咕噜姆的面包师在******也是重要人物了,绯特烈伯爵面前他都说的上话,对于闽国来的老爷也难怪他敢倚老卖老了。 可惜,温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老婆做饭,头号boss的陈樟明连理会都没理会他,一旁的杨芎也是头都每扭一下,让着脏兮兮的胖子把面粉送来,他的使命也就此完成了。 还好,哪怕欧洲的小麦理论上也是小麦,跟关中平原种植的小麦没什么大区别,晒过后经过精心烹煮,一大锅的白水面条很快在罗城郡主手中成了行。 在海上飘了这么久,吃的不是鱼就是北非好不到哪儿去的烤面饼,就算是白水面条也禁不住看的两位大员口舌生津了,装模作样帮着自己老婆盛面,两碗面条到了碗中,陈樟明与杨芎好不顾形象埋头大吃了起来,惹得罗城郡主直翻白眼。 看着白生生的面条还有两位大人物吃的如此之香,刚刚还在洋洋得意的胖面包师差不点没把他吊眼珠瞪出来,这是他平时烤出来那黑漆漆玩意能做出来的? 领他震惊的还远远不止于此,另一头,几个侍女将从船上卸下来,竹篾铁皮制成的大蒸笼挪开,看着一个个热气腾腾,饱满暄软的大馒头,一时间什么咕噜姆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郎君,别急着吃,尝尝妾身做的炊饼!”贤惠的端着几个大馒头在陶瓷盘子里,罗成郡主笑容盈盈就要走过来,却冷不防中世纪塔楼的木地板上却是扑通一声巨响,溅起一地灰尘来。 都吓了一跳,陈樟明甚至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惊愕的回过头,却看到刚刚还嚣张得意的胖面包师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嘴里干脆用拉丁语高喊起拜师来。 可一点儿也听不懂拉丁语,陈樟明三个听的面面相觑。 就在这功夫,作为临时指挥部塔楼的楼门又是被猛地退了开,丝毫不看路教皇尤金一世也不看路怒气冲冲就闯了进来,神圣的大脚正好踩在了面包师趴地上的肥手上,一刹那,什么咕噜姆一张黑乎乎的胖脸立马变得煞白,悲催的看了一眼教皇大人神圣的袍子后摆,硬生生把惨叫吞了回去。 “闽国的将军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来到罗马是为了帮助上帝的信徒,是圣战,可你们的所作所为却是在滋生罪孽与邪恶,这么做,是会被上帝摒弃下地狱的!” 连气带怒,教皇大人气的声音都发颤了,听着叼着面条的陈樟明与杨芎又是面面相觑,他俩干什么了?是对着玛利亚雕像lol了,还是爆了哪个教士的菊花了,惹得教皇如此发怒。 还好,还是温柔的罗城郡主冷静,满是笑颜的轻声问道:“教皇大人,不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母语都急出来了,还没说明白什么事儿,老脸一红的尤金一世旋即却悲催的一拍大腿。 “将军陈,是不是您下令修复了那个古罗马时代罪恶的公共浴池,还勒令整个******的居民进去洗澡。” “是啊!” 陈樟明愣神的点了点头,全城人都脏的生虱子了,一片好心他才把好不容易从粪堆里刨出来,经过细致清洁的古罗马公共浴池对公众开放,怎么也想不到洗个澡也引得堂堂教皇大人如此急三火四。 他哪儿知道基督教中圣约瑟夫曾公开布道:他受洗于耶稣,因此不需要再次洗浴。早期基督徒将这一条奉为金科玉律,认为肮脏的身体才能越接近上帝,不洗澡成了圣洁的象征。 陈樟明勒令全城洗热水澡,那是逼着全城人滋生原罪,也难怪堂堂教皇大人如此着急了。 不过,就在一教皇一远征将军鸡同鸭讲的比划着洗澡这一事究竟有多重要,冷不防外面的门又是被推开,一个满头是汗的闽国传令兵一大脚踩在了面包师趴地下的后脚跟声,旋即猛地跪伏在地上大声禀告道。 “大总管,东北方向大批伦巴地蛮族进犯!” “什么!” 也顾不上吃面条了,放下碗陈樟明直接拎着刀急急匆匆的冲了出去,跟在他后面,教皇尤金也顾不得罪孽不罪孽了,也是赶忙跟了上来,眨眼间一屋子人踩着某个物体走了个精光。 口吐一口白沫,肿了一圈的肥手撑着地好不容易爬起来,可怜的面包师头晕脑胀对着白生生的大馒头伸出了手,踉跄的走了两步,又是吧唧一下,如同面团般呼在了地板上,再也爬不起来…… 第817章.到底打不打? 热。那亚古城下,属于城镇居民小块狭窄的麦田上,足足万多人的军队乱糟糟的列队在上面,将热。那亚人在海边好不容易耕种的一点庄稼践踏的不像样子,还在拿着斧头,镰刀,破烂的风筝盾牌嚣张的大喊大叫着。 更惹眼的是整支军队前方,二百多个人马都全身披着重链甲,骑着高大的顿河马,拿着三米多长重骑枪,连脸都被被铁头盔蒙的严严实实的超重骑兵顶着各种鸟毛,拎着花着各种不同纹章的华丽盾牌虎视眈眈对着眼前的小城。 望远镜观望着这支军队,陈樟明戴在闽国貌盔下的脸还真是冷峻到了极点,这些人应该是属于日耳曼人下的一支伦巴地人,在三百年前匈人大帝,上帝之鞭阿提拉的驱赶下从东欧迁徙到南欧,也是最近袭扰意大利,教皇哭爹喊娘向拜占庭,闽国求援的元凶。 如今阿尔卑斯山的北意大利几乎都被这些伦巴第人所侵占,闽国远征军所漂流到的热。那亚,就是伦巴地王国的后方,从这里要是去罗马,远征军还得走海陆才能到达。 问题是前几天审问伦巴地封在热。那亚的绯特烈伯爵,从他口中得到的情报是伦巴地王国主力都在跟随其国王什么什么松去攻打拜占庭帝国在北意大利的统治中心,拉文那总督区去了,整个西意大利空虚。 不然的话,陈樟明也不会带着这么点人悠闲悠闲的在热。那亚待着,现在可好,让人堵在门口了。 “该死的绯特烈,他竟敢欺骗我们,我要去杀了他!” 人一上万,没边没沿,望远镜看了半天这些破衣烂衫,龇着一口大黄牙,嗷嗷叫着的蛮族兵,前军校尉陈友恼火的嚷嚷着就要去找正在下水道里挣扎的某伯爵晦气,不过没等他走出去,陈樟明却拎着他衣领把他拽了回来。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先解决眼前这帮蛮夷。” “要不,咱们撤到海上?”另一头,副总管杨芎也禁不住皱着眉头扭过了头,建议道。 倒不是杨芎胆小,他们这支远征军先遣军的作用就是先在罗马落住脚,给后续的军队打下的地基,而不是一味硬拼,毕竟他们是远来的客军,死一个就少一个,拼没了,可就谈不上闽王的远大战略了。 并且这时候远征军也的确不适合与伦巴地人硬拼,连续几天时间,不是打扫卫生就是修船了,一路远来的疲惫劲儿还没缓解过来,而且在岸上的远征军也就三千左右,人数上也处于劣势。 考虑了片刻,陈樟明却是摇了摇头,一脸正荣的说道:“不能撤,必须打一仗!” “这是我远征军到罗马这片土地的第一战,如果这样就逃避的话,日后远征军不论什么都畏首畏尾,就谈不上什么闽王陛下宏图大业了,你我都是闽国的罪人。” 看着杨芎的欲言又止,陈樟明憨厚的脸上又满是笑意,苦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杨副使,本将虽然鲁莽,但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本将只需要一千人,出城搓一搓下面这些蛮夷的锐气就回来,如果他们要攻城,咱们就连夜撤到海上,直奔罗马去,如何?” 陈樟明是主将,他都解释到这份儿上了,杨芎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点了点头。 主帅达成了统一意见,旋即整个热。那亚也跟着迅速调动起来。 狭小的罗马古城门被打开,隆隆的马蹄声中,先奔驰出来的是闽军骑兵,这一次远征军一共携带来了一千多匹阿拉伯马,可惜沿途病死外加饥渴而死,就剩下二百多匹了,到了岸边,远征军索性把仅剩下的二百多匹都放到了岸上牧养,这功夫倒是被陈樟明一口气全都拿了出来。 虽然是雇佣兵,但也是在中亚,突厥等游牧民族中精选的战士,装备上与关宁铁骑同一个标准,玄色的骑兵甲配上剽悍的游牧民族,马术娴熟的远征军骑兵虽然少,一出场倒是跑出了一股气势。 眼看着闽军骑兵咄咄逼人的在小山坡立下阵势,刚刚还疯狂鬼叫的伦巴地蛮军竟然为之一顿,不少人竟然向后缩了缩。 片刻后,整齐的脚步声又是从城门中传出,执着虎头圆盾,扛着精良的长槊,一府远征军犹如行云流水般从城门中冲出来,骑兵向两翼分开,按照步兵操典,几个呼吸间,一个摄人心魄的刺猬大阵就摆了出来。 最后,两百个钢弩手从军阵缝隙快速冲出,叠成两排,一排单膝跪伏在地上,一排侧身站立,两百锐利的唐样钢弩虎视眈眈的对着下方蛮族端好。 最后出来的则是主将了,端坐在闽王御赐的神骏大宛马上,陈樟明傲慢的缓步踱到了阵前,而且跟在他背后还多了个特殊人物,穿着华丽教皇法袍的尤金一世。 开启天堂的钥匙以及三重冠组成了教皇的旗帜,这个阵型一出,又是让下方伦巴第人惊慌了几分,嘈杂的各种嚷嚷声传来,偶尔能听到罗马两个字的发音。 也难怪,精悍的骑兵还有列阵迅速,整洁而有纪律的步兵,整个西方,除了那个把地中海当成内湖的大帝国,没有第二家分号了。下一个西班牙大方阵以及精锐的法国步兵还要等一千多年。 远征军中可没有懂日耳曼语的,就算教皇尤金也是意大利人,仅仅会说拉丁语以及罗马语,再加上这次出行的收获唐语,虽然华夏是礼仪之邦,战前骂阵陈樟明便也只好让麾下用唐语,拉丁语上去骂了。 不想,两个麾下上前一通骂阵,却再一次让来犯的伦巴第人噤若寒蝉。 拉丁语不说,一向是基督教的官方语言,《圣经》,各种福音书都是拉丁文的,看着教皇亲临,让皈依了基督教的一个个蛮兵心中惶惶,唐语,对于这些日耳曼大丛林里出来的蛮族更是犹如魔法咒语一般神秘,听的心里发寒。 谴责完这群蛮夷居然要攻打教皇,两个骂阵士兵就退了回来,不过好半天,踩着热。那亚田地的一万多蛮族兵居然鸦雀无声,一个来打的都没有。 太阳渐渐高了起来,地中海的太阳虽然没有中东那么毒辣,不过暖洋洋的也是晒得人昏昏欲睡,一方城上城下两千多,一方一万多,就这么在隔着小山坡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在了一起。 拿着钢弩的军士腿都跪酸了,拎着盾牌的军士也是直晃手,骑在马上,陈樟明干脆打了个哈欠,无语的又是向下扫了一眼。 这都一个时辰了,打不打啊? 还好这个时候,下方一群骑马的伦巴地兵估计也烦了,一个长得如同螃蟹一般的家伙骑着高头大马,拎着个大斧头就冲了上来,跑了大约三十米,站在山下一通鬼叫。 这回说的半标不标准的拉丁语,教皇面前听懂了一点,侧过脑袋在陈樟明耳边解释道:“这人说他是什么巴勒莫男爵,要向将军发起挑战。” “单挑?” 放着一万多人的军队不打,这么玩,陈樟明也是诧异了几分,不过好歹这也比死猪肉一般闷着强,又是打了个哈欠,陈樟明干脆对一旁前军校尉陈友歪了下脑袋。 真是无聊出毛病来了,陈友跟打了强心针一般,鞠了一躬就在其他人羡慕中怪叫一声,策马向前狂奔而去。 “漳州陈友在此,吃你爷爷我一槊!” 也不知道嘟囔一句什么,那个螃蟹亦是鬼叫着驾着马狂奔过来,北欧双手大斧头举的高高的,兜头而来。 咣~ 离着将近一百米,陈樟明都听到了清晰的武器碰撞声,禁不住咋舌,这厮好大力气。 真正投入战斗中的陈友更是双手发颤,好不容易没把马槊扔出去,幸好他手中马槊制作优良,靠着颤抖抵消了这种怪力,兜马回来,看着对面嚣张得意的螃蟹,陈友暗自计较。 喘了口气,两员骑将又冲起了第二回合,这一回,力气不敌的陈友更惨,险险避过斧头,肩膀上的甲片都被砍飞一片,干脆拖着马槊直接向阵地逃去,一击得手的螃蟹更是嚣张大笑着拔马追上。 八只马蹄在大地上激烈的奔驰着,几秒钟的功夫,螃蟹就辇了上来虎虎生风的大斧头在背后一个斜砍,眼看着陈友就要被兜下来了,却不料听着风声的陈友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冷笑。 希律律的马鸣声中,狂奔的阿拉伯马竟然骤停了下来,而且马身打横整个挡住螃蟹的马,整个回马枪最精华的一招被陈友发了出来,趁着螃蟹招式用老,两人几乎是面对面,势大力沉马槊槊尖被陈友狞笑着刺向了螃蟹胸口。 很奇怪一个现象,各民族语言千奇百怪,叫妈的声音却差不多,白眼一翻,一声妈呀!螃蟹干脆松开斧头直接向后倒了下去,轱辘着摔在了尘土中,这一击却是被他躲过去了。 晦气的唾了一口,兜着马陈友正要回身结果了这家伙,谁知道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螃蟹居然跪倒在地上,举起了右手食指中指,哭丧着脸哇哇鬼叫起来。 “小将军,别杀,他说他愿意接受将军的俘虏,付给将军赎金!” 背后,教皇尤金的声音慌忙传了过来…… 第818章.香料的魅力 阵前投降在华夏可是最受人耻笑的,有的武将宁愿战死也不会投降,这螃蟹怎么都算对方一个头头,陈友怎么都想不到这家伙这么面,跪地上哭爹喊娘一副熊样,干脆让陈友也失去了杀他的心情。 在教皇咋呼下,四个弩兵放下弩,冲到了螃蟹身边,这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蛮汉乖的跟孙子一样被栓上绳子牵了回去。 其实这也不奇怪。 向螃蟹这样的贵族,就是早期的骑士阶层,骑士之间都有这约定俗成的各种规矩,打不过投降并不可耻,付了赎金回去回去还是享受城堡女人的贵族老爷,他日再战赢回又能扬名立万。 反过来,刚刚陈友要是杀了他,反倒会被大大鄙视耻笑了。 实际上骑士精神远远没有后世西方传的那么神圣高尚,什么主持正义,救助需要帮助的公主,全都是文艺复兴时候欧洲人自己的臆想贴上去的,真正的骑士,不过是一群荷尔蒙过剩,整日喊打喊杀打家劫舍想办法弄钱的强盗莽夫而已。 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英国在满目疮痍的法国劫掠够了,甚至英王回家时候,都叫不动自己属下的骑士,在法国抢到大片领地的英国骑士根本不愿意回国,干脆抛弃英国自己组成大大小小的骑士团,继续在法国境内劫掠,最后这些强盗甚至围拢在当时迁居法国阿维尼翁的教廷,叫嚣要攻打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 最后的结果是教皇格列高利一世吐出了十万金币,并给这些英国骑士介绍去意大利打劫的新工作,这才了事。 这也让这些骑士的本质显露了出来。 当然,目前陈樟明一行还不了解这些封建骑士本质,不然的话战争就简单了。 好不容易打了一次,战争却再一次陷入了干瞪眼儿的僵局,大将被俘虏,一帮子伦巴地蛮族更没有了进攻的*,偏偏还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肯走,他们不走,闽军就不得不陪着,一个个闽军铁骑在太阳下也是晒得哈欠连连了。 大哥,你们打不打了,不打我们还要回去修船做饭打鱼哩! 熬到了中午,就连陈樟明也有点熬不住了,干脆怒气冲冲的嚷了起来:“不打了,全军就地开伙,吃饭!” “将军!” 这些陈友有点急了,当着人家骑兵面儿解散队列吃饭,是不是有点太找死了?不过看着他的顾虑,陈樟明却是对着他朝城墙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芎已经从船上调来了密密麻麻的弩兵,虎蹲炮,全都蹲伏在城墙后面猫着。 放了心的陈友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笑的跳下了马。 为了诱敌过来吃排头,远征军也够拼的了,刀枪七扭八歪扔了一地,还真把大锅从城里搬了来,用柴火点起火堆,一头头倒霉的黑猪也是被牵了出来,就地放血切块准备下锅,另一头,亚平宁半岛历史上第一锅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更是被端了出来。 绕是如此,一帮伦巴地蛮族宁可咽着口水也要在下面干瞪眼儿,也真是让陈樟明服了。 大火烧旺,一个个远征军将士嬉笑着揣着满头等着大厨,一块块本地黑猪肉被丢进沸水里,滚了两滚就有性急的将士用刀挑了出来,看着被绑在阵前的螃蟹直流口水。 不过仅仅咬了一口,那个将士却又是恶心的哇的一口吐了回去。 这个时代的猪可和华夏经过一千多年培育出的白胖白胖田园猪不同,欧洲黑猪什么都吃,长得快,好养活,瘦肉多,肉却也与它祖先野猪差不多,那一股腥臭味尤其的难入口。 看着一群猪天天在粪堆里找吃的,倒也是不难猜出。 听着那倒霉将士的一顿嚷嚷,胖乎乎的大厨也是苦恼了下,一溜烟儿回了城,不一会,一个小口袋又被他笑眯眯的抱了出来,一大把胡椒肉桂豆蔻被他毫不吝惜扔进汤里。 这一幕,看的那个螃蟹眼睛都直了。 嗷一嗓子,螃蟹竟然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把闽军厨师撞了个跟头,等着吃饭的闽军立马火了,揪住这家伙劈头盖脸的一顿打,绕是被打的直哼哼,螃蟹依旧拱着身子拼命向那个口袋拱去。 军中混乱的一幕倒是把陈樟明和尤金一世引了过来,看着喊打喊杀的部将,陈樟明禁不住不满的皱了皱,旋即一声暴喝。 “都给老子住手!” 将军的威严可是独一无二的,听着陈樟明怒吼,十多个刚刚还跟老虎一样闽军立马小鸡子一样散了开,其中一个军头指着鼻青脸肿的螃蟹对着陈樟明还是略有恼火的解释着。 “将军,这个蛮夷打了我们厨师!” 可算轻快开了,流着鼻血拱到那袋子调料前,螃蟹却也磕了个头,哇哇的用拉丁人都有点听不懂的拉丁语怪叫着。 “将军陈,巴勒莫男爵说只要把这袋胡椒赐给他,他愿意去下山劝那些人投降,他以他巴勒莫家族的祖先发誓。” “胡椒?” 诧异的看了一眼在闽国一贯钱一包最常见的调味料,再看看教皇尤金一世都是有些羡慕的目光,实在想不明白的陈樟明苦恼的挠了挠头,这才反问道。 “教皇冕下,您觉得,可信吗?” “可信!可信!绝对的可信!” 老脑袋差不点没把点成闹钟,尤金考虑都没考虑就点头道。 虽说答应了,不过陈樟明还是一肚子怀疑,看着螃蟹兴奋的跟祖坟冒青烟一样,抱着那袋子混合香料屁颠屁颠跑下山,一百多个骑马的重骑兵聚在一起一商量,还真屁颠屁颠丢下兵器都跳下马来,对着身后的黑压压步兵一嚷嚷,前者顿时做了鸟兽散,后者跟见了组织一样全都兴奋的跑了上来。 “这都行?” 打了十多年仗,一袋调味料破万敌的景象陈樟明还真没见过,下巴差不点儿没惊讶的掉下来。 热。那亚是转危为安了,虽然糊里糊涂的,不过心里存了个疙瘩的陈樟明总算是学聪明了些,让人把还在掏下水道的绯特烈伯爵拎了上来,丢海里用刷马的刷子好好搓了搓后,连带着今天弃暗投明的那些伦巴地骑士,好好举办了个宴会。 红烧鱼,红烧肉,红烧豆角红烧狮子头,一桌子红彤彤的好菜外加烈酒大馒头,一百多个伦巴地贵族可是丝毫没有贵族模样,吃的差不点没把手指头都吞下去,宴会上,陈樟明与杨芎也终于明白自己到了什么样的国度。 罗马帝国大一统的政权在蛮族入侵潮流下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以部落为基础的蛮族政治,这种政治格局,奠定了西方几千年政治发展。 西方的封建,是真正的封建,层层效忠,一个男爵一个骑士就是最小的封建主,他们自己有着领地,或是一个村子,或是一个小镇,他们再向大的封建主效忠,就如同绯特烈伯爵,最后得到所有封建主效忠的,则是国王,这样的政治环境下,国王的权利照比华夏皇帝,小的可怜,因为他也仅仅是一个比较有实力的封建主而已。 西方有一句著名谚语,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而今天过来攻城的,就是这味绯特烈伯爵的附庸们,说是一万多大军,实际上真正能打仗的也就在座这一百多人,还有他们骑士扈从四五百,其他的都是各个领地的村民,过来跟着看热闹来了,这些骑士老爷打的顺了,他们也能跟着强点东西,要是闽军骑兵第一时间冲下去,他们这壮观的一万大军,立马得做鸟兽散。 原本一百多个骑士以为是海盗攻陷了******,在这个时代,这事儿也不稀奇,所以才带着全服家当过来救自己领主,也就五六百人的兵力看着闽国上千精兵,当然心虚了,跑又怕被撵上,这才有了今天打不打跑不跑的一幕。 也正是这种贵族政治的特点,国家的情感淡的可以,谁大腿粗,给的银子多,这些贵族会一点没有廉耻心与顾忌,毫不犹豫的抱上来。 还有一点陈樟明明白的,就是手里这胡椒在这儿可绝不是闽国那个地摊儿价,欧洲这猪肉他是见识到了,那膻味臭味,别说他们这些外人,本地人都有些吃不惯,没有浓郁的香料压着,根本难以下咽,羊肉也没强到哪儿去,南方人应该知道,山羊的膻味可是很浓郁的。 肉类中也就牛肉好点,细嫩,没有异味,这也是后世西方牛肉那么盛行的原因。 问题是,牛还得耕田,就算国王也不是天天能吃上牛肉的,迟早还是要吃猪羊肉,如此难下咽的肉,自然需要大量香料腌制才能掩盖过这么浓郁的异味。 第二个问题出来了,欧洲不产香料,什么肉桂了,豆蔻了,胡椒了,欧洲都没有,一直要依靠东方印度,通过拜占庭帝国输入,如今拜占庭,阿拉伯,闽国在中东战火连天,这点儿输入也是时有时无。 千里迢迢而来,一粒胡椒顶的上一枚金币了,甚至拿胡椒付账比金币都有面子,就螃蟹这一袋子胡椒丢过去,就算个大贵族的女儿都愿意乖乖向你敞开大腿,当然,这个不洗澡的时代那味道你能忍住就行。 看着抱着胡椒乐的屁颠屁颠的螃蟹,再眺望着远处海港,至少撞了半船胡椒的闽国舰队,陈樟明与杨芎的脑袋顿时灵光了起来。 第819章.阿拉伯帝国的波澜 闽国的风,在亚平宁半岛那潭千年死水吹起阵阵鲜活的波澜时候,阿拉伯帝国这锅早已沸腾多时的油锅却又是喷溅出无数带着火星激烈的油花。 “为了真主!” 嘶声力竭的吼叫声中,乌云一样的阿拉伯骑兵不知道第几次向这座滨海古城涌了过去,急促的箭雨犹如疾风骤雨,而且这一次,阿拉伯人头顶上还多出了凌厉呼啸着的巨大石弹。 十二架抛石机,将近一百架仿照罗马的扭力投石机密集的排列在已经残破的参差不齐城墙下,每每犹如巨人的手臂那样,怒吼着将一块块十多斤石块投射到了罗马人的头上。 轰隆,坚硬的石头硬生生在城墙上砸出了激烈的火花,崩碎的石片简直跟弹片差不多,锐利的石片从身后袭来,一个罗马步兵刚端着长弓冒出头,粗壮的脖子上就出现一道狰狞的血口子,捂着喉咙软踏踏的掉了下去。 以佛所,作为罗马帝国统治小亚细亚几百年的中心据点,罗马不可未没下功夫,坚固的石头城墙,每隔三十米一座箭楼,城墙上弩炮林立,火油充足,但再坚固的城池也需要人来坚守,经历了不眠不休一个多月的攻城战,哪怕是从西部调来守卫莱茵河的精锐罗马军团也吃不住这种劲儿,一台台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崩溃止不住的开始了。 踩着满地尸体,一个个阿拉伯人轮着带血的弯刀登上城墙,一个个罗马军团兵则抛弃了曾经引以为傲纪律,哭喊着向后逃去,已经破破烂烂的城墙犹如瓜熟蒂落般被阿拉伯人端了下来。 接下来则到了阿拉伯人最兴奋的时刻,一个个阿拉伯人轮着弯刀兴奋的分散到了城里,挨个屋子踹开,眼冒金光的对着屋子内最值钱的东西抓去,一个个漂亮的罗马女人也被凶残的阿拉伯人拽着头发从房子里拽出,有的性急的阿拉伯兵竟然当场在罗马女人的哭喊中扒开裤子白日宣**起来。 早期最刺激贝都因骑兵奋勇向前的,除了传播伊斯兰的动力,就是抢掠了,也就是在穆斯林崛起的时代,亚历山大,安条克,巴士拉,大马士革衰落下来,生怕阿拉伯人把全城的居民都杀光抢光,穆圣都不得不公开宣布,异教徒可以依靠缴纳人头税在穆斯林的统治下活下去。 千年后,以色列立国,对巴勒斯坦难民如此的赶尽杀绝,未尝没有早期穆斯林对犹太人历史上血腥屠杀有关。 一点儿也没有想过如今所作所为后世子孙是需要还的,一个个阿拉伯兵在罗马人的城内肆意发泄着****,不过帝国远征将军法莱达却一点也没有拿下敌军重镇的开心,反而忧心忡忡从城门冲进来。 一路上,挡路的阿拉伯兵直接被踹开,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法莱达率先冲到了拜占庭总督府,对于总督府的余財视而不见,直接拐到了临街的军团粮仓。 看着完整的粮仓,法莱达终于松了口气,来晚了他还真怕一群兔崽子将粮草也烧了,这可是要命的。 不过就在法莱达轻松的命令士兵打开粮仓清点缴获时候,,一仓仓焦糊的气味却是扑面而来,看着满面的焦黑,一时间法莱达老萝卜一样的阿拉伯老人面孔一刹那变得惨白。 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陷落,拜占庭军撤离了绝大部分兵力,带不走的粮食还提前焚烧了,留给法莱达的是满目疮痍。 火冒三丈的冲出总督府,法莱达暴怒的刚想命令停止烧杀集中拷掠粮草,总督府旁罗马贵人的庄园冲天大火已经烧了起来,看着沿途阿拉伯兵脸上喷溅着鲜血,兴奋的抢掠模样,这位以阴毒著称的帝国将军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大马士革,找埃米尔侯,一定让他把粮草运到前线上,不然的话,真主的远征军都得饿死!你,我,你们法卡达家族的父亲,爷爷,孙子,都得饿死,知道不!” 犹如受伤的狼一样,法莱达双眼血红揪住副官麦斯莱麦的衣领拼命地嘶吼着,眼看着自己将军的焦急,也知道多达十多万,看似狼群一样的阿拉伯远征军外强中干到了什么程度,麦斯莱麦颇为郑重的跪地磕了个头,拽过骆驼向着东方就狂奔而去。 中东,大马士革。 原本在罗马治下,这个城市融合了文明世界典型的城市建筑形态,城区犹如棋盘般整洁,各大分区功能分明,不过阿拉伯人占据后,却看不惯这种整洁,将好好的城市拆的七零八落,乱的犹如一窝蜂一般。 不过这个时段,乱糟糟的大马士革又得到了短暂的复兴。 很值得讽刺,阿拉伯人起家的阿拉伯半岛,汉志,内志地区居然出现了叛乱,哈瓦利吉派领导的叛乱阿拉伯部族穷凶极恶的比阿巴斯王朝军队还要凶恶,岌岌可危的麦加与麦地那局势逼得哈里发哈桑不得不把王庭迁到了大马士革暂避。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的麦加,麦地那古莱氏族贵族家族,这些人在征战终极累了不少工匠奴隶与财富,他们的到来让大马士革工商业短时间内振兴了起来。 阿拉伯半岛的叛乱看似是宗派之间的纷争,实际上却有着同样深刻的社会因素,五年前,为了支持什叶派反攻闽国,巴勒斯坦以南的阿拉伯部族几乎倾巢而出,将全部男丁都派驻了出去,参与到血腥残酷的战争中。 本来就贫瘠的阿拉伯半岛有输出了全部壮丁,饥荒随之而来的,可接下来盼望中战争的红利与埃及,大马士革,美索不达米亚的扶植的粮食却没有来,阿拔斯王朝在权利斗争中为了削弱长老团的权势,哈桑限制了对母岛粮食的输出,仅仅维持了麦加与麦地那附近的繁华。 有实力有关系的部族不是迁居到肥沃的美索不达米亚,就是去了大马士革,阿勒坡,仅仅留下搬不出去贫困的小部落受苦挨饿还受着剥削。 这和伊斯兰没复兴之前有什么区别,如此多的不满下,也难怪好撑任何人都有资格竞选哈里发的哈瓦利吉派一号召,南阿拉伯的部族犹如燎原之火般归附过来。 这事儿其实与侯杰还是有些关系,或多或少,在拜占庭征战的阿拉伯帝国大军有些战利品发回,有了这些财物,多多少少能帮助改善部族的生活,问题是,侯杰大人可穷的很,这些过路之财被他很不客气的当成孝敬了。 不过就算帝国内叛乱四起,侯杰大人的权势却又上了个台阶,大马士革是叙利亚的重要领土,如今换成了哈里发亲领的都城,看似侯杰吃了个大亏,权势被剥离了不少,实际上,却是阿拔斯王朝权势的一次重大削弱。 汉志于阿拔斯王朝,如关中对大唐一样重要,叙利亚境内,可遍地是原倭马亚王朝的势力,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哈桑从*上铲除了绝大部分原麦加贵族势力,但帝国大大小小的角落中,还需要这些有见识,有文化的书记官检察官来支撑。 他们可记得哈桑哈里发陛下是如何举起屠刀对他们的,政治上先天他们贴近本地领主侯杰,加上侯杰的各种手段收买,一个个下等官员更是坚定的站在侯埃米尔身后。 就算哈桑有什么吩咐,麦加来的总督将军去执行,暗地里肯定会有人请示侯杰,如果没有侯杰点头,事情多半办不成,侯杰的权势可见一斑。 大马士革东,连成片的粮仓中,米粮椰枣肉干堆成了小山,奶酪也是不在少数,一个像商人多过像将军的肥胖阿拉伯将军无比兴奋的大喊大叫着:“搬,这些仓库搬,都搬空!” 在他的咋咋呼呼中,一辆辆的大车迅速被填满,开向外面,只不过,这些大车不是向西,而是向东。 这些东西可不是远征拜占庭的阿拉伯大军军饷,而是东部库法长官,齐雅德。伊本。艾比大人的物资。 提到这个齐雅德,在阿拉伯帝国内倒是颇为传奇,因为他可能是前朝叛逆穆阿维叶的弟弟,齐雅德的母亲是个女奴,而且还是个妓女,虽然在穆阿维叶父亲素福彦发生关系后生下来齐雅德,但倭马亚家族不承认他这个成员,所以齐雅德是个彻头彻尾的阿里派,后来什叶派得势,他也就水涨船高,胜任了库法总督。 不过这人具有倭马亚家族遗传的政治眼光,知道帝国内谁最具有潜力,所以这位东部总督是侯埃米尔的坚定盟友,投桃报李,叙利亚与阿勒颇出军饷时候,从没短过这位东方总督的军队。 就在齐雅德的军需官屁颠屁颠的将最后一点东西打包的时候,骑着骆驼,风尘仆仆到老了十岁,身上的斗篷都破旧的犹如街上波斯叫花子一般的麦斯莱麦也赶到了仓库前。 几乎是眼睛血红看到这一幕,旋即麦斯莱麦直接拔出了弯刀,无比暴怒的吼道。 “都给老子放下!” 第820章.昏君奸臣 “嘿,兄弟你那部分的?” 眼看着差事办完了,跳出这么个幺蛾子,麦斯莱麦神情激动的带着随从军拦住粮仓,肥嘟嘟的督粮官也是不客气的歪着脑袋领着亲卫迎了过去,赖唧唧的哼道。 “这是东部大人齐雅德的军饷,真主在上!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哼,齐雅德算个鸟,他的库法军才两万多人,还是在库法安享太平的二线兵,凭什么能独享这么多军饷,我们与希腊人奋战的十多万圣。战弟兄只能吃骆驼粪喝西北风,今天这些军饷必须归我们圣-战军,不然的话,今天必须有人流血!” 饿着肚子拼命可最是令人愤慨的,激动到了极点,血红着眼睛,麦斯莱麦轮着弯刀嘶吼着,凶悍的气势还真把胖军需官虎住了,惊愕的倒退一步才反应过来,胖子也是一张肥脸憋的通红,同样亡命的拔出了刀。 “老爷军队是二线兵?库法防御的谁?闽国!防御泰西封一战打垮了三十万帝国大军的闽国人,老爷们都是提着脑袋巡防在边境上的,发点军饷怎么了?流血?老爷今天还非要看看谁流血了。” 双方都是临到拼命的架势,胖子人更多些,麦斯莱麦的人那股拼命地气势更强一些,也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眼看真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这时候,冷不丁嗡的一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一支长箭直愣愣插在粮车,箭尾还在簌簌作响,所有人都是僵了一下,片刻之后,在一个身高两米多,身上肌肉将镶嵌着金属的皮甲都撑得紧绷绷,拎着弓的波斯怪物护卫下,侯杰埃米尔穿着阿拉伯贵族的优雅丝绸长袍,文质彬彬的踱步而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立马激动的跟见到爹一般,胖子球一般蹦到侯杰面前,指着麦斯莱麦激动的用阿拉伯语告状着。 “相国,这个蛮子要抢夺我们库法军队的军饷!” 如今的侯杰在阿拉伯帝国中,地位更高了些,就算刚刚还强硬蛮横的麦斯莱麦也不敢在耍横,犹豫了片刻,这个先锋副官竟然噗通一声单膝跪伏在了侯杰面前。 “相国,圣。战大军已经攻陷了希腊人的以佛所,从那里已经可以窥视到君士坦丁堡,但圣-战大军毕竟不是真主麾下的天使军团,不需要吃喝就可以奋战,十多万兄弟们已经杀骆驼喝血活了十多天了,求大人发军饷。” 出乎麦斯莱麦意料,侯杰既没有发怒也没有任何表情,仅仅嗯了一声,旋即对着胖军需官挥了挥手。 “你们继续搬。” “相国!” 脑门上都冒出汗珠,麦斯莱麦不甘心的又是挡在了前面,惹得持弓波斯怪物不善的向前踏了一步,满是杀气的瞪着他。不过瞄了麦斯莱麦一眼,侯杰却是轻轻挥退了怪物,淡淡的吐出一句来。 “西部军队的军饷本埃米尔已经准备好了。”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打消了麦斯莱麦大半斗志,不甘心中眼睁睁的看着胖子得意洋洋将最后一点东西装车,带走。 跟着侯杰的马车绕着大马士革走了半圈,这才来到西部一座仓库前,对比库法军的仓库,这座仓库明显小了几分,破旧了几分,里面的粮食物资羽箭铠甲也不如库法军的多,站在仓库前,侯杰还是那么风轻云淡的哼道。 “副总督,它们是你的了。” “相国,我军可有十多万,就这么点东西……” 怕就怕对比,瞄了第一眼,麦斯莱麦又是不甘心的嚷了起来,可惜,侯杰一如既往的那么冷漠。 “大马士革供应东方驻军,北方征讨军队,南方镇压军队,已经是个极限了,西方军队本来就应该由埃及供应,本埃米尔拿出这些已经是看在安拉共同的信徒份上,如果你不要,去找哈里发亲自要去。” 眼看着侯杰态度强硬的冷哼着,麦斯莱麦不得不再一次软了下来,埃及?亚历山大港口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海匪给烧了,几千商船毁于战火,短期内埃及是指望不上了。 有总比没有强,前线军队可还在喝着骆驼血呢!不甘心的回望一眼,右手扶在心脏上,麦斯莱麦终于深深鞠躬拜下,表示顺从,侯杰也没再看他一眼,直接傲慢转身就走上了马车。 车水马龙中,西部阿拉伯大军也终于有军饷可以缓缓搬上大车,每个军士脸上都透露出一股轻松。马路上远远看着热火朝天的一幕,一直沉默不语的波斯怪物颇为不甘心低头到了华丽的四轮马车旁边。 “主人,就这么轻易把军饷给西方那群家伙了?他们来大马士革可是第一时间去了侯赛因埃米尔的府上,一次拜见埃米尔您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把主人您放在眼里。” “哼,没那么简单。” 看着一车一车物资装的满满的,侯杰一直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浓郁的轻蔑。 “东西虽然给了,不过搬运还需要各地方总督检察官出力,传信过去,各地运输损失都报的高一些,再让鹰巢的人劫掠一些,到了以佛所,够法莱达的人苟延残喘不饿死就行。” “哼,本埃米尔要这帮沙漠里的蛮汉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我们走!” 华夏几千年的政治斗争经验可不是崛起不到百年的阿拉伯人所能媲美的。帘子一撂,侯杰的身影隐藏在了马车中,满是敬佩的拱了拱身子,波斯怪物狞笑的瞄了还在傻乎乎搬着东西的麦斯莱麦等人,也是面带轻蔑骑马到了侯杰车队最前面,为侯杰开起路来,向城中央走去。 大马士革皇宫。 这里曾经是穆阿维叶的总督府与寝宫所在,阿拔斯王朝接手后,不但没有毁坏,反而在倭马亚家族的基础上又兴建加固了不少。 来自华夏,波斯,罗马的能工巧匠之手,似乎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在这里又复兴了,地下卖着的暗管滴灌下,一层一层的花园金字塔一样围绕着华丽的宫室,穿梭各个层之间,数不清的各族美女在其中嘻嘻打闹着,就好像真的如《古兰经》中说的天堂一样。 虽然,这座天堂下压着的是数万非阿拉伯族人地狱一样的累累尸骨,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哈里发王冠上最绚丽的明珠。 “嘿嘿,小美人,本哈里发马上就抓住你,到时候,可要主动,亲两下哦!不许耍赖!” “讨厌啊!” “嘻嘻,哈里发,您来啊!我在这儿呢!” 银铃一般的笑声中,身穿华丽丝绸的哈桑笨的如同狗熊那样,蒙着眼睛不断摸索着,一群仅仅穿着抹胸,短的不能再短的迷你裙,各族靓丽的美女则是光着陪带着精致银铃铛的脚丫,嬉笑着在周围躲闪着做迷藏,每每哈桑扑了个空都引得这些小美女嘻嘻哈哈笑一阵。 虽然刚登位时候好好忙了一阵争权夺利,可权势稳定下来后,哈桑的本性又露了出来,对于闺房之乐,美女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恨不得每天都待在宫里,一步都不迈出去的享乐着,哈里发的权位,也让他着实收集到了平常男人难以想象的美女群。 如果不是有恼人的打扰,就更好了,就比如现在。 “哈里发,哈里发!” 一个身材颇为挺拔,穿着颇为威武雄壮,比肥嘟嘟的哈桑更有领导风范的中年人拿着几个本子急急匆匆就走了进来,听着熟悉的声音,哈桑忍不住扫兴的扯下了眼睛上的丝绸,愤懑的回过头。 “弟弟,又是你!我不是说过,这个时候哥哥我在忙着与真主交流,不要老打扰我吗!” 《古兰经》中对于女色要求的确很放的开,穆圣所言真主对于他虔诚信徒的奖励中,妇女也是一部分,这般享乐,哈桑也勉强算得上忙着崇拜畏惧真神吧。不过他的这一番说辞,这位有型有气质的阿拉伯中年帅哥明显一句都没听进去。 “哈里发,出大事了!亚历山大受到攻击,西线将士的补给成了问题,如今征服拜占庭的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不小心就酿成大祸啊!” 痛心疾首的中年阿拉伯帅哥叫侯赛因,是哈桑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侯杰忌惮的埃米尔侯赛因,他是真够忧国忧民了,一本账单抖得哗哗作响,可惜哈桑听的却是不感兴趣打了个哈欠。 “总管大马士革的是埃米尔侯,你去找他不就行了。” 看到身后聘聘婷婷的各族女奴不耐烦的样子,哈桑心里又是急切了几分,不耐烦的催促侯赛因快走。 可惜一听到侯杰的名字,侯赛因却是更加愤怒,无比恼火的大嚷大叫着。 “哥哥,您是哈里发,怎么能什么事儿都交给那个来自东方,低贱的比泥巴中蠕动的蛆虫还要低贱的唐人呢?你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勾结朋党,清除异己,征讨拜占庭的大军忠于陛下,他就卡着法莱达将军的补给,侯杰这样人,早晚要下火狱的!哈里发你要看清楚啊!” “真的假的?” 侯赛因说的如此之重,说的哈桑终于有点动容,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哈立德家族被罚后充入宫中的宦官却是忽然尖锐叫了起来。 “埃米尔易卜拉欣。侯大人觐见!” 第821章.离间 不知道阉割手术使人肥胖,还是阿拉伯宫廷的伙食真的那么好,原本哈立德家族成员基本上没有胖子,可如今,一个个却都胖了起来,脸圆圆的犹如开封灌汤包那般白皙紧绷绷,身上套着的一体白色连衣长袍也被撑得跟麻袋一样。 跟在宦官身后,则是侯赛因厌恶的,那张英俊且有着黑色瞳孔的脸。 “侯赛因大人,好久不见了。又和哈里发叙述什么兄弟别情呢?” 侯杰娴熟的阿拉伯语调侃,听的侯赛因破具有阿拉伯特色的帅气脸颊再一次阴沉了下去,鹰钩鼻略微低了下去,侯赛因颇为仇恨俯视着侯杰,阴沉的低吼道:“卑贱的唐人,别以为你与沙漠里那些哈瓦利吉派蠢贼做下的龌鹾事本埃米尔不知道,等我抓住证据,本埃米尔一定要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呵呵,本埃米尔听不懂侯赛因大人说的什么意思。” 同样嘴角噙起冷笑,侯杰却是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侯赛因一眼。 “不过本埃米尔知道,穆圣曾经教导过我们,嫉妒与猜忌,会给人带来灾难的!” 侯杰的讽刺又是让侯赛因本来英俊的脸难看到了极点,吃人一般死死盯着侯杰片刻,侯赛因却是失态的暴怒扭过头,对着哈桑狂吼起来。 “愚蠢的哈里发,你就继续宠幸这个低贱的唐人吧!早晚有一天,他会给真主的神国带来祸端的!” 咆哮过后,侯赛因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悻悻然的转身快步出了宫,浑然没注意到哈里发哈桑目送着自己愤怒的弟弟背影尴尬中隐藏的深深不满。 不过侯杰注意到了,所以些许轻松的微笑替代了刚刚的讽刺。 “哈里发不要见怪,埃米尔侯赛因大人也许是太忧心前方的战事了,并且在汉志,如今都归他全权指挥,长老与祭祀们都听侯赛因大人的调遣,所以让他不适应大马士革,一时间忘了对哈里发的礼节。” 侯赛因的辖区在汉志,也就是包括麦加,麦地那的一大片红海地区,那儿是阿拉伯半岛除了也门之外少有的稍微肥沃点土地,更是伊斯兰复兴的起原地,而内志地区则是挨着海边的阿拉伯半岛广大的沙漠内陆。 最近哈瓦利吉派的叛乱就是从哈瓦利吉派勾结依靠沙漠中小块绿洲艰难存活的小阿拉伯部落向海边富饶的城市地区进攻的叛乱,哈里发退避大马士革后,整个阿拉伯半岛的指挥权都落在了侯赛因身上。 侯杰这一番话说的倒没多少技巧,要是在长安,挑拨之意一览无余,可惜阿拉伯语可没华夏语那么多婉转,同一句话表达那么多意思,暴发户一般的阿拉伯帝国宫廷,哈里发哈桑也没那么重的心机,侯杰一句劝说,果然令他脸色更加阴沉下来。 侯杰倒是知道适可而止,挑拨了一句后,就满腹笑意的把话题扯向了别处,颇为神秘的摊了摊手,侯杰笑道。 “哈里发,这次臣为您还准备了个特别的礼物。” “哦?每次侯埃米尔都能给哈里发带来惊喜,不要让哈里发猜了,快拿出来吧!” 刚刚那点阴沉转眼被甩在了脑后,肥嘟嘟的脸上**出了犹如小孩子讨要糖果一般的笑脸,搓着手,哈桑笑嘻嘻的讨要着。 倒也不继续卖关子,侯杰轻轻拍了拍巴掌,旋即他身后,阵阵的清脆琴声飘了起来。 哈桑这才注意,在他抬头更高一层的楼阁亭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蒙上了一层轻纱,隐约中,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清秀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出现在后面,高耸的三环发髻轻轻摇曳着,纤细的身姿也随着韵律有节奏的律动着,神秘的感觉咋一眼就让人向掀开轻纱一窥美人真容的冲动。 叮咚的琴声清脆明快,不过整体音律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仿佛一个深闺怨妇如泣如诉的诉说自己闺中的寂寞,日夜期盼良人归来,迫切的希望一个跑马的汉子用他火热的健壮身躯给自己久旷之身来一个彻彻底底的征服。 听的哈桑情不自禁的想到了**。 惊奇的观望了两眼,忽然一个可能涌向心头,哈桑立刻惊喜的用眼神向侯杰询问着,满是笑意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侯杰则是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哈桑立马得到了个信号那样,**笑着,屁颠屁颠的就向楼上攀去。 虽然近在眼前,不过回旋的亭台楼阁还挺远的,绕是那勾的人心痒痒的琴声响在耳畔,哈桑跑的慢脑门臭汗了,依旧一刻钟的时间方才赶到那个神秘的小亭子旁,这个时候,美人的一曲琴音也刚好收官,叮咚两声归于平寂。 丝毫没有闲情雅趣,哈桑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轻纱,惊吓的里间美人怯生生抬起头,第一眼就让哈桑看得呆了呆。 高雅整洁的三环发髻下,是一张东方美人秀丽的脸庞,圆润饱满的脸颊,勾人心魄的大眼睛中是一对黑漆漆的瞳孔,照比西方女人精巧了不少的鼻翼与朱唇,别看美人纤细,胸前那一对儿肉丸规模可不小,v字形的衣领从双肩垂下,正好将一抹深深地沟壑挤了出来。 ****的女人哈桑见过不计其数,穿的暴露的美女刚刚后院就有一群,可偏偏看到这面孔,这极具东方气息的绣花黑色衣袍下香喷喷的身子,都深深勾起了哈桑最原始的浴火。 仅仅愣了片刻,哈桑就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拥到了那女子身边,一把将女人揽在怀里。 “雅美蝶~” 就连受到惊吓的惊叫声都是魅骚到人骨子里,诱惑的哈桑眼睛都红了,**笑着将两只肥嘟嘟的巴掌探到美人胸怀里,就上下其手起来。 听着亭子内女人难耐的呢喃声,侯杰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了浓郁的笑意,却是恭敬的抚胸一弯腰行礼道:“伟大的哈里发,您要的唐人美人臣下为您寻找到了,您可满意?” 唐人女子?侯杰这话也就能骗骗鬼,不论从语言,身上穿的腰间带着小枕头玄秀色和服,还是长相上,这个女人怎么都是个东瀛女子,唐人女人可不是那么好弄得,在闽国,唐人地位崇高,就算武元庆也没办法将一个品貌气质上成的唐人美女弄到阿拉伯来。 还好,东瀛女人却是有不少,倭国土地狭窄资源贫瘠还人口众多,每年随船到闽国求生活的倭人不计其数,其中也包含了不少贵族子女,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个倭国出来的雏儿,大名苍井的女儿,被武元庆骗来说嫁给贵人做妾。 真要论起来,武元庆倒也没骗她,只不过嫁的贵人与想象中有些出入而已。 不过,还就是骗鬼了!后世的欧洲人分清中国人与日本人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阿拉伯蛮夷了,流着口水,哈桑胖乎乎的脑袋点的都快成招财猫了。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肥嘟嘟的手在苍井鼓囊囊的胸脯揉个没完,被勾起了*,哈桑竟然就想这样白日宣**,趁着他性急的功夫,侯杰亦是笑容满面在一旁平静地问着。 “哈里发陛下,刚刚侯赛因埃米尔找您来干什么?” “还不是对你不满意,说什么你克扣洗军军饷什么什么的,真是的,我们阿拉伯人什么时候需要过军饷?” 性急的哈桑轻轻飘飘就把侯赛因卖了。 眼神中闪过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沉吟了片刻,侯杰嘴角闪过了阴狠的微笑,嘴上,却是用着迟疑的语气犹豫说了起来:“臣下最近听到了些风声,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好不容易把大嘴从苍井的红唇上挪下来,哈桑不耐烦的吼道。 仿佛也真下决心一般,侯杰又犹豫了下,才在哈桑不耐中说道。 “最近,侯赛因埃米尔,去拜访过沙漠中的贾布尔大长老。” 一句话,让猪一样乱拱乱摸索的哈桑肥嘟嘟身子僵在了那里。 拉布尔,贾布尔,哈尔逊等十二个人名他可绝对忘不了,十二大伊玛目是将他扶上哈里发之位的最大功臣,可以说阿拉伯帝国最有名望的十二个人,不过权力斗争下,这十二个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隐遁的隐遁,就剩下贾布尔等五个。 作为王弟,侯赛因去见贾布尔干什么?不由得哈桑不去想想。 接着这把火,侯杰又是迟疑的继续叙述着:“最近还有贱民在大马士革附近传播谣言,说天下纷争连连,真主真使未出。圣人临世,天下太平什么的,听说在汉志战场上,好几次侯赛因埃米尔都能将哈瓦利吉派的叛军剿灭,可叛军总是在关键时刻溜了……” “最近,侯赛因大人又不断在找您的仆人,臣下的麻烦,侯赛因大人究竟想要什么?” 捏着下巴,侯杰满腹不解的样子沉思起来,哈桑听的脸色亦是阴沉到了极点,肥胖的脑门上竟然冒起了青筋。 浓郁的疑窦扎下了根…… 第822章.权利的游戏 哈桑与侯赛因几乎是一起长大,小时候他们父亲阿里还没有成为哈里发那么风光,那么得势,甚至可以说的上很清贫,虽然不是一个母亲,这种环境下哈桑与侯赛因共同吃苦长大的感情依旧很好。 尤其是他们度过了人生最难熬的时间段,父亲阿里被哈瓦利吉派的狂热信徒所刺杀,政治的狂潮下,两人似乎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如此苦难下,两人的感情是无与伦比的,相比之下,侯杰这个后加入的情感上不知道差出去多少。 但这也成了侯赛因的劣势,他与哈桑太熟悉了,熟悉到忽略了哈桑身份上的变化,他已经不是曾经一同吃苦的大哥了,而是哈里发,阿拉伯帝国的皇帝!他一人在上,所有人都是臣子。 而且侯赛因的性格太耿直了,有话就说,有脾气就发,几次让哈桑下不来台,哈桑虽然对侯赛因还是委以重任,但两人直接之间的隔阂还是一点一滴生了出来。 这就是侯杰的优势,他可太知道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为了权利冷血嗜杀,冷酷无情,感情淡漠,远的不说,前朝皇帝李世民就是侯杰一个太大的例子了。 为了这个权位,发兵诛杀一同长大,并肩杀敌,一同从隋末纷争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大哥太子李建成,杀自己弟弟李元吉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而且对东宫,齐王府的杀戮真可以称得上赶尽杀绝,李建成,李元吉十一子被诛杀殆尽,就连尚在襁褓中的汝阳王李承明,巨鹿王李承义都没有逃过一劫。 李世民还把妻弟小杨妃抢进了皇宫,将兄弟阖府从宗籍上除名,将李建成丑化的一塌糊涂,一切所作所为中,李世民对于这个从小教导自己写字的亲大哥可是一丝温情都没有。 如果说这还不够让侯杰明了,那么他自身所经历的可绝对够刻骨铭心。 贞观十七年,侯君集之乱,尽管一再在朝堂上感怀侯君集曾经的功勋,数次在战场上救驾,可是结果呢,除了显示出李世民的念旧,侯君集阖府三百多口还不是市曹枭首示众,斩尽杀绝,让侯杰从一个人人敬畏的小少爷,变成了朝廷罪人,仓皇的跟着姐姐流落凉州。 如果不是当时的朔王李捷要寻找侯君集遗留的宝藏,两人的前途后果还真是前途未卜,不堪设想。 再看后来,同样是权力斗争,李世民不惜把儿子李捷放逐到遍地胀气蛮夷的八闽岭南,为了权利,贞观诸子不惜刀兵相向,拼死相搏,经历了一系列,侯杰对于帝王的真谛可是彻彻底底的记忆深刻了,皇帝,能平和的犹如一个老朋友一样与你同笑同闹,可一旦你侵犯到他权利的根基,他绝对会翻脸无情。 尽管没有当场命令把侯赛因拿下,哈桑依旧命令侯杰全力监视侯赛因,还把哈里发卫队的一部分兵权交给了侯杰,要知道,从五十万沙漠骑兵中精选的三万哈里发卫队是哈桑权利的最基本保证,之前他可从没有将兵权赋予过其他任何一个人,为了侯赛因,他愣是把这一部分兵力吐了出来。 从亭子里出来,摩挲着手掌中羊头骨一部分做成的阿拉伯兵符,回首看着飘动摇曳的亭子中朦胧的身影,一个肥嘟嘟的胖子在上面拼命地嘶吼耸动着,隐隐的嘶吼从中传出,看着这一切,浓郁的冷笑在侯杰脸上泛起。 刚刚引路的哈立德家族宦官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安静出现在侯杰身边,一言不发行了个礼,随手将手中羊头骨扔给了他,侯杰冷笑着命令道:“告诉哈里发卫队左将军哈伊,今晚本埃米尔在府中等他!” 恭敬的鞠了个躬,胖宦官安静的又是转头向后匆匆走去,刚走两步,侯杰却从后面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胖宦官惊奇的回过头,侯杰却是笑着从腰上解下了钱袋,直接到了胖宦官手中。 “今天你做的很好,去办事吧。” 丝毫没有意外,揣着钱袋,胖宦官又是鞠了一躬,继续向外走去。 在政治中击败哈立德家族,将他阉了的手笔都出自侯杰,可是人总的活着,只有叙利亚总督侯杰对哈里发身边发生的琐碎事如此感兴趣,肯花大价钱,为了活下去,胖宦官还是又一次把自己卖给了恶魔。 而侯杰知道,自己花的钱从来是值的,瞄了几眼一旁满是羡慕的宦官,拍了拍手,侯杰满是笑意的向外走去,不过走到拐角的时候,侯杰忽然又是回了头,又勾了勾手。 “你,过来帮本埃米尔一下。” 立马犹如被上帝选中一般,角落里精瘦的宦官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 又是一天平静的一天缓缓度过,大马士革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阿拉伯武士还是那班横行跋扈,底层的波斯人,犹太人,闪人,埃及人还是在为自己半饥不饱的肚子奋斗,不过平静中似乎总有一种躁动在蠢蠢欲动。 到底还关系着前线十多万阿拉伯大军,从侯杰的仓库取到了粮食,第二天一大早,麦斯莱麦带着一百多辆大车就急匆匆从大马士革西城门出了城,借着大马士革官府的骆驼以及大车,将军粮往前线运输去。 虽然照比库法军,这点儿东西少了点,不过依旧是一块肥肉,眼看着如此大的车队出城,市井中,不少江湖好汉禁不住相互对了对眼神,旋即跟在后头闷头也是出了城,一时间,或是盘腿坐在地上喝酒,或是歪着脑袋在酒馆中吹牛吆喝的市井地痞都少了不少。 夹杂在人群中,披着阿拉伯妇女传统长袍,遮掩的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李缺似乎一点也不起眼。 和所有阿拉伯女人一样垂着头匆匆急行,只不过路过城门附近的城墙时候,李缺左右警惕的看了一眼,旋即蹲下身,在夯土城墙上用力画了个三角形,旋即丢下画石急急匆匆的向城外就匆匆赶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刻钟,相继有不少人从城墙附近经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数个人经过这里,看着犹如顽童随意所话的三角形时候,瞳孔不自然的放大了一下,旋即也是匆匆向城门走去,奔出了成。 来来往往的人群犹如蚂蚁一般,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连依靠在城墙跟的乞丐都换了两个,最后,却是一队衣着光鲜,鲜衣怒马的阿拉伯骑兵停在了这片城墙前,为首那个阿拉伯英俊的中年人也是左顾右盼着,最后视线停留在这个古怪的三角形上。 三角的中央还带有两个小小的原型,犹如一个空洞的骷髅头,看到这里,浓郁的冷笑却是在侯赛因嘴角显露出,猛地一举手,多达百人的阿拉伯骑队犹如一人般停了下来。 跳下马,凑近了那个三角形,上下大量了好几眼,侯赛因从怀里又掏出了个小本子,翻开后上面赫然同样绘画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古怪图形,第三页,一幅图与花在墙角上的图形赫然对了上。 冷笑更加浓郁,侯赛因不屑的哼道:“本埃米尔就说,侯杰这个低贱的好比蛆虫一样吝啬的唐人怎么可能如此大方的将军饷拨给西线大军,他果然动用了鹫巢的人,要讲军饷抢夺回去。” “埃米尔英明。” 苍老而嘶哑的奉承声从身后传来,一个脸上密布着皱褶与伤痕的波斯老人恭敬的抚胸鞠躬道。 “不用奉承,发现这些鹫巢的小把戏还是你的功劳,回麦加,本埃米尔会论功行赏了。” 倒是颇为豪爽摆了摆手,旋即侯赛因那深深的褐色瞳孔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缝,满是杀机的说道。 “这一次,一定要揭露侯杰这条狡猾阴险毒蛇的真面目,逮住那些鹫巢卑鄙的阿萨辛,让那个卑贱的唐人无话可说,真主的将士们,跟我走!” 侯赛因一面吼着,一面再次翻身上马,百余骑阿拉伯骑兵当即轰然应诺,追随在侯赛因的背后一路狂奔出城,丝毫没有理会城门处大叫拦截的大马士革步兵。 二十里外,趴在岩石的阴影出,李缺银面具后绿色的瞳孔同样满是杀意盯着下方徐徐行进的车队…… 第823章.无知的幸运 后世土耳其的夏日就是尤为的烤人,向前推一千四百多年,尚且属于罗马的安卡托利亚同样暴烈的毫不逊色。 浓郁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蒸腾的热气烤的地上空气都是火辣辣的蒸腾而起,甚至连骆驼都烤的蔫蔫的,尽管从大沙漠中出来,一个个阿拉伯骑兵同样是无精打采,更不要说被强制过来推车的安卡托利亚民夫了,懒踏踏的模样更是出工不出力。 看着这一切,麦斯莱麦忧心忡忡。 出发之前征讨拜占庭帝国的阿拉伯人十多万大军什么状态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就算阿拉伯以抢掠起家,补给时断时续,不说君士坦丁四世够狠,抵挡不住一处就放火烧掉一处,坚壁清野,单单经过十多年来回的拉锯战,曾经富饶的小亚细亚粮仓已经完全被打成了废墟,十多万大军单靠抢掠根本填不饱肚子。 这种情况下,还要与顽强抵抗的希腊人作战,哪怕沙漠中走出来最顽强的真主战士依旧危机四伏,摇摇欲坠。 而且感谢埃米尔侯,他从东方又为阿拉伯帝国带来个新词,漂没! 没经过一个地方,需要地方检察官发动民夫帮助运输时候,麦斯莱麦运输的物资都会莫名其妙的少一笔,偏偏账本上这些可恶的大马士革文官做的风雨不透,什么地方丢了袋粮食,什么地方坏了包铠甲,记得跟真事儿一般,一个个在清真寺叫嚷的还理直气壮,当着真主名义发誓与自己赌咒。 虽然明知道东西是被这些贪婪的足以领魔鬼赶到自愧不如得文官贪墨了,偏偏讲不出理,弄得麦斯莱麦这个几辈子大字不识一个的部落军官想发作都没地方去,憋的要死。 还好,这样路途可算走了一大半,再有几天功夫,就可以运送到前线阿拉伯大军军营中,运完这一趟,麦斯莱麦发誓再也不会和这些该下火狱的文官打交道了。 守着没了一半的物资,麦斯莱麦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携着军队慢吞吞行走在安卡托利亚崎岖的山路上,麦斯莱麦浑然没注意到,沿途的山坡上,不知多少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他。 闪光忽然在山坡上一闪而逝,李缺将被太阳晒得发热的望远镜收进怀里,明媚的翠绿色眼眸中闪烁过了一层阴霾。 “再有半天时间,这群傻瓜就会进入预定的伏击圈,按神圣的侯埃米尔吩咐,尔等各自进入自己指定位置,按计划出手,务必要一击必杀!” “愿为真主献身!” 尽管李缺面罩下的声音都显得沉闷了些许,足足四十多个侯杰收养锻炼的黑衣少年死士依旧将每一个字都全神贯注听进脑海,听进心里,旋即用拳头重重一敲胸膛,狂热的四散下了山坡。 其中五个少年是跟在李缺身边行动,在鹫巢中接受阿萨辛刺客如此长时间的训练,五个人都显得尤为兴奋,尤其是挨着李缺那个瘦削少年,哪怕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的脸,湛蓝的瞳孔中依旧满满的跃跃欲试。 猫着腰穿行在山坡,那少年忽然颇为兴奋扭头向李缺轻快的询问道:“黑师,完成这件任务,是不是死后就能进入真主的天堂,再也不用出来了?” 猛地心中一颤,李缺那双翠绿的眼眸依旧宛若古井无波一般,冷然哼道:“办好你眼前的差事!一切审判自有真主来进行!” 李缺冷冷的态度非但没有打消少年们的兴奋,那个叫萨拉,来自高加索有着湛蓝眼睛的少年反而一面奔跑一面亢奋的喃喃祈祷起来。 “主,愿萨拉这一次能为先知父亲战死,死后永远投入您的怀抱,萨拉还与那位绿色眼睛的天使姐姐有约,求您将她桑赐给我!” 蓝眼睛虔诚的祈祷还带动了另外几个少年,小声的祈祷声此起彼伏,听的李缺心里却是真真难过。 就算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一群死人了,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天就在鹫巢,悉心教导这些孤儿,李缺还是不可抑制产生了一种师生之情,这些孩子就宛若她的学生后辈那样。 这段时间也不是没经历过生死,自己到来后,侯杰对鹫巢的需求也大了起来,经常从这里抽调几个十几个青年出去执行任务,有的带着一身伤回来了,有的再也没回来,还有重伤的仅仅来得及告别一声,就被鹫巢的人带到了一旁的告别密室中,谁也不知道侯杰如何处理了这些少年。 不过每一个孤儿少年走时候,都是满面的平静与向往,每当面对这一幕,李缺非但不能安心,反而一股浓郁的罪恶感总是在心田盘旋不去,她可知道,所谓的天堂就在这些少年的身旁,根本是个阿芙蓉迷hun药布置出来的**乱窝,非但不神圣,反而充满了肮脏与下流的东西。 萨拉说的天使姐姐,那些侯杰培养出的女奴,恐怕绵绵的情话也不知道和多少人说过了,根本就是虚伪的。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人来说反倒是一种痛苦,李缺宁愿当初侯杰没有让自己看到鹫巢的全部秘密。 像萨拉这样茫然无知就算死也是幸福期盼的,多轻松? “隐蔽!” 一声轻吼,李缺带头钻进事先布置好的草坑中,旋即几个死士少年也打断了祈祷跟了进去,趴伏在草丛下黑漆漆的坑道中,李缺紧咬着嘴唇,将一切复杂的心思都埋在心底。 崎岖的安卡托利亚山路上,小了一圈的八十多辆大车悠悠的从山脚露出了身形。 为了催粮,麦斯莱麦一共带回来了两百多个阿拉伯精锐轻骑兵,加上运输大车的当地民夫,一共大约五百多人的车队牵着骆驼蔫蔫的慢吞吞走在大道上,拖成一条长长的蛇阵。 就算精锐的阿拉伯轻骑兵这会都有些无精打采,三三两两堆积到一块,行走在车队前后。 这些天不是没有小偷强盗盯上车队,安卡托利亚在三个帝国的血腥争霸中耗尽了元气,尤其是最近这次阿拉伯西征,蝗虫一样的大军更是吃光了小亚细亚居民家最后一袋粮,最后一头羊,已经饿得犹如骷髅一般的希腊饥民同样不甘心这样荒草一般死去,抢掠是在所难免。 不过他们抹那点东西相比于这些天麦斯莱麦和他的部下眼睁睁注视下失去物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在一个个阿拉伯骑兵注视下,车队粮包眼睁睁就空了。 盗贼他们不怕,这些天也不知道砍下了多少觊觎车队的盗贼脑袋了,可这种眼睁睁所见却追不回来的无力感,也难怪这些打破了罗马人几十万大军的好汉这般无精打采。 看着身前层层叠叠仿佛走不完的山路,哪怕麦斯莱麦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暗暗咒骂一声,这该下火狱的破山路。 口干舌燥的嗓子都要裂开了,就在麦斯莱麦打算挥手让麾下休息一下喝些水的时候,冷不防前方山上,一抹刺眼的锐利光辉突然猛地映入了他眼帘。 愣神的看了两眼,麦斯莱麦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起来:“敌人袭击!真主的战士,应战!” 话还没等喊完,猛地射过来的劲箭打在盔甲上,直接将他打下了骆驼。 天空中,落下的石头与箭矢犹如雨点儿般兜头砸了下来,这么多天,运粮的征讨罗马大军还没遇到过这么大规模的袭击,一时间被打乱了阵脚,一个个骑兵慌忙从骆驼下跳下躲在后面,一个个车队的民夫更是直接抱着头四处狼狈鼠窜,四散着套乱了开。 也不知道蓄意盯了多久了,乱哄哄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到处传了来,数不清衣着破烂的希腊难民,各路盗匪,甚至一些穷苦阿拉伯人轮着木棒,粪叉子,弯刀,东罗马军丢下的武器甚至干脆就是块板砖,饿虎扑食那样嘶吼着向下扑下来。 至少十多倍于这些阿拉伯西征军,如此密集的攻势打的精锐的阿拉伯轻骑兵也是懵了,拿着弓箭惊慌的缩在骆驼后面。 夹杂在这群人中,还有着数十个全身蒙着黑衣的彪悍武士,挤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手中端着精致的小弩,每当骆驼后面的阿拉伯骑兵探出头,总是精准的一弩钉过去。 捂着箭伤从地上爬起来,一眼望去犹如蝗虫一样疯抢的盗匪难民掠夺下,运往军队的大车肉眼可见少了下来,生生吐出一口血,麦斯莱麦狰狞的跟个恶鬼一样暴怒的嘶吼着。 “杀!绝不能让这些贱民抢走军饷,这可是十多万兄弟赖以活命的粮食啊!” 麦斯莱麦吐血的吼声让惊慌的阿拉伯护军瞬间回过神来,宗教的狂热感与使命感作用下,每个人血都沸腾了,车队前后的阿拉伯人也顾不得死不死这件小事儿了,全都拼死冲出来。 可偏偏,那些身穿黑衣,连脸都蒙住的竟敢武士死死缠住了冲出来的阿拉伯武士道路,一时间,西征军仅仅能眼睁睁看着本来已经很少的物资在灾民疯抢下更加雪上加霜。 但就在这个危机的时候,大片弓弦声再次从后方猛地传了出来,触不及防的黑衣武士直接被射死了十多人,精悍的骑兵奔驰而来,盯着这些黑衣武士,一马当先的伊玛目侯赛因眼中流露出了浓郁的亢奋,一把弯刀被他高高轮起,嘶吼着向下砍下。 刀光笼罩下,最外延的黑衣武士惊愕的回过头,眼看着马速全力带过来不可避免的寒光直奔头颅,那一对翠绿的瞳孔剧烈的微缩了起来。 咔嚓…… 第824章.谁是猎物? 毕竟是没组织的难民与盗匪,蓄势待发的一百多精锐阿拉伯铁骑斗大的马蹄践踏下,这些人犹如一窝蜂一般的四散溃逃了出去,逃的如此惊慌,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儿来。 不到一炷香时间,不知道精心准备多久的攻势就这样崩溃了,如果不是地上被砍死的盗匪尸体滚滚流着脓血,还有一地跑丢的破鞋子,几千盗匪宛若没出现一般。 绕是如此,看着又少了一小半,就剩下五十多车,还是以兵器盔甲居多的补给,麦斯莱麦这个狰狞彪悍的部落军官差不点没哭出来。 强忍着捂住箭伤,麦斯莱麦撑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瘸一拐的到了军前,对着突然赶到的救兵,埃米尔侯赛因道谢道。 “多谢埃米尔相助,圣~战大军十多万兄弟还有法莱达将军都会感激您的恩德。” 听着麦斯莱麦的感激,侯赛因一张阿拉伯帅哥脸却是阴沉道理极点,甚至很无礼的干脆没理他,全神贯注都在忙碌在战场上麾下的身影上。 大约四十个黑衣武士被当场斩杀了十*,跑了十来个,剩下半死不活六七个全都被拖到了身前,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手弩,侯赛因非但没有抓住宿敌的得意感,反而隐怒的像爆发的火山。 阿萨辛这个词,他第一次接触还仅仅是三个月前,可第一次接触,就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还是在汉志的外延法鲁城附近,带领着麦加精锐军队以及埃及来的外援军,侯赛因把哈瓦利吉派一部分叛军堵在了荒滩上,四面八方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眼看着哈瓦利吉叛军已经疲于应付,即将被打的彻底溃败时候,埃及穆斯林组成的右翼军队却忽然崩溃,让数千哈瓦利吉叛军顺着这一缺口就突了出去。 气的差不点没疯了,侯赛因暴怒的就要去找埃及统帅的麻烦,结果找到的却是埃及将军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以及一个挨了二十多刀,丢了一只眼睛,半边身子都烂了的刺客。 凑近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侯赛因想趁着他临死前逼问出点军情来,不想,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内脏都流出来的刺客高喊着阿萨辛再次蹦了起来,锐利的匕首直刺自己胸前,如果不是身边的波斯老兵反应及时,一矛捅过去,他可能现在就蒙主的召唤去天堂了。 就算十多矛依次捅过来,那个阿萨辛都被穿成了刺猬,他那恐怖弑杀以及对死亡嘲弄的眼神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侯赛因心悸,从那一天,侯赛因从来都在身边聚拢超过百人的死士亲卫日夜兼程保护,睡都睡不安稳。 绕是加强了防备,屡次重要将领,领主,伊玛目谢赫毛拉被刺杀的时间依旧此起彼伏,每次都是几个少年身披全身黑衣,高呼着真主悍不畏死的冲上刺杀,不惜身死也要完成杀戮,令人防不胜防。 唯一的情报这些亡命徒来自北方。 如果不是逼得没办法,侯赛因也不会抛下战场暴怒的赶回大马士革,去追查这些阿萨辛真正来源。 现在可以确定,这些人是从来没接触过,比哈瓦利吉派还要极端新的密传教派。 每次刺杀不成功则死,会是眼前这些磕头虫窝囊废? 十多具尸体包括那具被侯赛因亲手砍了头的绿色瞳孔黑衣武士面罩全部被揭开,露出的无不是一张张满是刀疤伤痕阿拉伯悍匪的面孔,无论如何都不像信仰到付出生命的狂信徒。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侯赛因勉强摆出一副和蔼样子,难看的笑着对七个磕头虫劝降道:“说出你们的长老伊玛目,本埃米尔想和他谈谈。” “贵人老爷饶命啊!我们,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伊玛目老爷!” “是啊,我们本来都是真主忠实的信徒,实在是饥荒的没办法,才出来抢些吃的,贵人老爷,饶了我们吧。” 七个人争先恐后磕头抢答,生怕慢一秒就脑袋就不保了,却不想答案气的侯赛因脸色更加难看。 “那你们衣服装备怎么来的,难民?哼,如何置办得起这些?” 身旁苍老的波斯亲卫一句提醒又是让侯赛因反应过来,可几个盗匪的回答差不点没又让他气背过气去。 “回禀老爷,前两天有人偷我们东西,追过去就发现那些人遗留下这些东西,看着好用,我们就装备上了。”哭丧着脸,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匪徒无辜的说着,一股浓郁上当的感觉在侯赛因心头泛起,回想着侯杰临别时候那狡猾的笑容,中年帅哥脸气的直扭曲,侯赛因干脆把马鞭狠狠摔在了地上。 让这个卑贱的唐人耍了! “主人,那这些人怎么办?”年迈的波斯老兵又在一旁细心提醒起来,想都没想,侯赛因暴怒的直接挥了挥手。 “砍了!” “大人饶命啊!啊~” 咔嚓~ 惨叫与刀锋的声音中,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七个替罪羊也是相继丢了脑袋,恼火当中,侯赛因也没有心思与目瞪口呆的麦斯莱麦攀什么交情,干脆转身就跨上自己的战马。 傻乎乎的在一旁被晾了半天,一看侯赛因要走,麦斯莱麦也真急了起来,焦急的在背后大吼道:“大人,帮人帮到底,我们车队还需要您的帮助!” “军官,那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们走,驾!” 冷冷的撇下一句话,跨上马侯赛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头也不回的向远方奔了去。 转眼间,一百多麦加精骑消失的一干二净,目瞪口呆中回望着一地狼藉,麦斯莱麦好悬没再次哭出来。 顺着来路蜿蜒的山谷道向回狂奔,侯赛因心头更加浮躁了几分,原本心里认定是侯杰捣的鬼,原本一门心思抓到这个最大的政敌把柄,怎么也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侯杰的目的还基本达到了,用饥饿来胁迫西征大军。 一想到回去还要看侯杰那张猥琐而得意的小人嘴脸,侯赛因心头就烦躁无比。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抹同样的寒光在他必经之路上显露出。 “埃米尔小心!” 惊骇的吼声中,身旁的波斯老兵竟然用矛杆一下子狠狠抽到了侯赛因的后背上,触不及防的侯赛因直接侧翻了过去,摔在马蹄溅起的尘土中,没等他站起来发火,老兵已经拽着他的肩膀上了自己的马,亡命的向东狂奔而去。 下一刻,嗖嗖的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延绵不绝的落在马队头上,眼看着刚刚自己身旁的亲卫脑袋中箭摔倒在尘埃中,侯赛因禁不住心头发寒。 如果不是波斯老兵那一下子,现在爆头倒地的就是他了,原来侯杰处心积虑的布置这一个局,目标根本不是不是什么西征军的粮草,而是他侯赛因的脑袋! 想到这里,侯赛因更是亡魂大冒,扶正了身子坐在马上,催促着就大嚷了起来。 “快逃!” 不用他说,这些亲卫都知道,不知道阿萨辛埋伏了多少人,数不清的弩箭如影随形的从两边射过来,凶狠而密集,此起彼伏的惨叫落马不断在侯赛因亲卫队中上演。 慌不择路的奔逃中,越跑越少的侯赛因亲军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偏移了原定的道路,被弩箭逼得朝一条越来越窄的山路跑去。 一条不知道干涸了多久的河谷,锋利的水流硬生生从山间切出一条一线天的谷道悬崖,突兀高耸的崖壁也挡住了刺客袭击的山坡,到了这里,似乎刺客也追到了个盲区,隐约的看到山两头有黑影分开绕过去,犹如惊弓之鸟的麦加精骑直接一头扎进了山谷中。 马跑的绝对不绕路走的快些,眼看着短暂的一线天即将跑到尽头,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侯赛因,耳边忽然又响起呼啸的风声,抬起头去,侯赛因棕色的瞳孔一刹那涨大到了极点。 几吨重的巨石兜头落下,直愣愣朝自己脑门砸来。 噗嗤~ 捣肉酱的声音中,阿拉伯战马直接被砸烂了,血肉骨头飞蹦的到处都是,踩着马匹硬生生蹦出去的侯赛因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疼痛已经离他远去,看着血淋淋的马屁股,侯赛因大脑中一片空白。 “埃米尔,快走!” 直到亲卫凄厉的惨叫声才终于把侯赛因的魂儿喊回来,被一个跳下马亲卫搀扶起,侯赛因惊愕的回过头,在慌张的亲卫身后,一线天出口处,二十多个黑色的影子拖得老长。 一直苦苦追寻的阿萨辛教派刺客黑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不过和意料中解除武装跪伏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阿萨辛刺客不同,二十多个黑衣精干武士,手中都是端着弩,嗜血而狂热的对着自己等人。 猛地拔出刀,冲着瓮中捉鳖一般的侯赛因卫队挥下,还是一身阿拉伯妇女黑衣蒙面的李缺尖锐的嘶吼道。 “杀了他们!” 十几具弩同时扣响,尖锐的弩箭撕破了空气,呼啸着狂奔了出去…… 第825章.刀在颈上,突变 为了不暴露闽国的影子,李缺以及其部下所用弩弩臂都是中东特有的筋角复合弓,精心打造下性能甚至比金属弩臂还要胜一筹,呼啸声中,一支支劲弩手枪一般被射出,甚至射穿了两三个人体方才力竭,一个个中箭的阿拉伯人犹如触电般身体剧烈颤抖着爆出血洞,足足扭动几下方才倒地毙命。 一轮弩箭,将仅剩下的四十多骑兵护卫又带走了十多个。 不过埃米尔护卫的亡命这时候却显露了出来,毫不顾忌死亡,剩下三十多人掉转马头,满面狰狞踩着同伴的尸体,犹如一个个嗜血怪物那样嘶吼着向外冲了出来。 “绊马索!” 似乎感觉到了迎面扑来凌厉的杀机,李缺又是挥刀大吼起来,其余人依旧在装填弩箭,两个铁血少年丢下弩,忽然从地上摸出一条锁链,用力的就拽了起来,仿佛弓弦般嘎吱的声音中,一根根早已经布置好的绊马索猛地弹起一地灰尘。 可仿佛没看到一般,三十多个扈从阿拉伯骑士一如既往的纵马向前狂奔着,极高的马速撞上绊马索,马匹的哀鸣中沉重的阿拉伯马滚地葫芦般向谷口李缺一行撞了来。 骨骼断裂咯咯的声音清晰可闻,如此沉重的撞摔在地上,有的骑兵当场胸膛都陷了进去,脖子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不活了。不过扑面而来的沉重马身带来呼啸的风声,同样逼得李缺一众阿萨辛也不得不让开了谷口。 希律律~ 马头被向上勒到了极点,最后一匹神骏的阿拉伯战马生生从三条绊马索数米的距离蹦了出来,噗嗤两声,李缺眼睁睁的注视下硕大的马蹄一先一后陷进了两个为侯赛因开路的阿拉伯铁卫后背,然后一步一个血印从李缺身边狂奔了出去。 “杀了他!不要让他跑了!” 第一次出任务,好不容易剪除了目标身边的力量,甚至将目标逼到了绝境,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李缺心头的愤怒可想而知,横刀被随手丢在一旁,一颗黝黑沉重的铣鋧就到了李缺白皙却满是茧子的手掌中,一刹那,李缺眼里只剩下手中的铣鋧与侯赛因的后心。 可就在要出手的一刹那,一声惨叫却硬生生将她的神分了回来。 前方的阿拉伯铁骑摔得很重,几乎是骨折当场身亡,后面摔在他们身上的阿拉伯人虽然狼狈却依旧有着一战之力,趁着阿萨辛的注意力全都被侯赛因吸引住,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如狼似虎的挥刀就向阿萨辛刺客们的后背砍去。 这一声惨叫就是有着蓝色瞳孔的萨拉发出的,而且在他背后,那个阿拉伯护卫又狰狞的轮起了带血的第二刀。 一面是弟子同袍的生死,一面是渐行渐远的必杀目标,一瞬间,李缺犹豫了。 噗嗤,古朴中暗藏锋利的铣鋧短矛端端正正钉在了脑门上,带着第二刀的狰狞狠笑,阿拉伯武士倒飞着出了去,随手向侯赛因甩出了第二颗铣鋧,李缺头也不回就奔向了她的部下。 十多把雨伞被从这些阿萨辛背后一起取下,对着拿着弯刀冲上来的阿拉伯护卫骑兵猛地撑开,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噗嗤噗嗤的响声中数不尽淬过毒的幽蓝色钢针被储存在伞柄中高压气体吹出,瞬间十多个阿拉伯人脸上就扎满了钢针,满脸是血的丢了刀满地翻滚,痛苦的哀嚎着。 也没去管那些失去战斗力的阿拉伯人,李缺焦急的将倒在地上的萨拉拽起,一面翻看着他背后的伤口,一面关切的询问着:“怎么样?伤到脊柱没有?” “你管我做什么!没有杀了那个目标,你愧对了父亲大人的信任,愧对了真主的神圣使命!你这个贱女人!” 猛地被推开,在李缺惊愕的注视下,这个来自高加索的蓝瞳少年恼羞成怒的对同伴大嚷着:“快追!” “等等!” 带着恼怒,二十来个阿萨辛全都回过了头。似乎把刚刚的惊愕与温情全都收回了心里,李缺古井无比的伸手指向了地上。 “跟着血迹,他逃不了了。” 第二枚铣鋧虽然没有致命,毕竟遗留下了蜿蜒的血痕,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对视了一眼,二十多个阿萨辛狂奔着就追了出去。 奔跑在队伍最后面,没人注意到,李缺绿色的瞳孔中,多出了一抹悲哀。 一只海东青,在阿萨辛们的头顶盘旋不止。 所有的阿萨辛训练,艰苦到了几乎变态的程度,禁绝女色,清心寡欲,每餐食用的食物几乎没有一点调味荤腥,寡淡的令人发狂,为的就是不染气味不长赘肉而影响行动,每天除了格斗厮杀,还要负重狂奔几十里,如果不是凭着一腔宗教狂热,普通人根本撑不下来。 所以训练出来的阿萨辛简直就是杀人机器,而且除了格斗,这些刚刚长成的少年刺客还有这各种各种辅助设备,狗就是其中之一。 从隐蔽处寻找到专门训练的埃及追踪犬,体细尖长与金字塔墓碑中刻画的一模一样黑犬仅仅在地上嗅了嗅,就立刻狂奔了起来,跟在后头,二十多个阿萨辛奔跑的竟然犹如奔马,转眼间消失在了断断续续的安卡托利亚山路中。 追赶的游戏一玩就是半天。 就算随手射出的铣鋧,也是扎在了大腿上,绕是侯赛因穷苦出身,又经历过战阵,深深的伤依旧让他步履蹒跚。 与最后一名卫士同骑一马,狂奔了半天,连马都跑死了,两人又是气喘吁吁的搀扶着,伛偻的向南面跑去。 小亚细亚靠近南部的地区地势平坦,虽然经过阿拉伯大军的蹂躏,当地驻军依旧不少,找到了城市,或许就能找到生路。 一缕缕血迹撒在地上,一座座山被抛在身后,从来没有过的狼狈中,侯赛因拼命地向前逃窜着。 终于,层层叠叠的山峦突然消失不见,出了一处山谷,视野豁然开朗起来,一块块开垦过又被抛荒的痕迹显露了出来。 头一次,侯赛因觉得眼前的夕阳平原是如此美好,带着劫后余生欣喜,这位出身高贵的阿拉伯王室伊玛目亦是忍不住毫不顾形象的大笑着拍着最后一个护卫的肩膀,两人依靠着向海边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侯赛因的身子却是僵在了那里,迎着夕阳,十多个长条的影子忽然倒映在了身前,惊骇的回过头,同样气喘吁吁却暗藏着无尽杀机的几十个阿萨辛黑色衣袍映入了他眼中。 瞳孔猛地长大到了极点。 “杀了他!” 努力的调息均匀呼吸,李缺又是摆了摆手,四十个铁血少年端着弩拿着剑犹如雁翅一样包裹了过去。 猛地拔出弯刀,最后一名阿拉伯侍卫拼死就要冲上去拼命,却不防侯赛因猛地抓住了他的背甲。 “也许真主就安排我今天回到他的怀抱。” 对着气喘吁吁的护卫,侯赛因摇了摇头,推着他到了身后,满是从容自己走到了前面,苦笑着说道。 “阿萨辛们!你们的目标是我,穆圣不倡导滥杀无辜,放过我的护卫可否?” 一听不滥杀无辜,李缺颇为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去过拜占庭,她可见识过打着圣.战旗号的游牧大军多么残暴。 不过,听着侯赛因的讲理,四十多个阿萨辛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然齐齐停了下来。 就算极端派,他们也信奉伊斯兰。 推着恋恋不舍的护卫猛地向后一甩,旋即侯赛因却是盘腿坐了下,从怀里摸出一本《古兰经》,缓缓翻看。 “旬月的诵经我还差最后半章,念诵完,你们就可以杀了我,虽然阵营不同,愿真主保佑你们!” 李缺明显感到了不妥,这样的话拖的时间太长了,不过无声的交流过后,这群自己带出来的精锐刺客竟然再一次默许了。 穆圣教导,不能砍杀念诵《古兰经》的信徒,哪怕他是个罪犯。 左右探看了一眼,周围方圆几里之内都是破败的渺无人烟,仅有被烧毁的村庄存在,再看着满是虔诚的一群麾下,李缺终于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旋即给萨拉使了个眼色。 拔出刀,萨拉会意的站到了侯赛因身后。 呐呐的阿拉伯诵经声似乎透着另一个世界的神秘,宝相庄严的盘坐在地上,全神贯注诵经的侯赛因还真犹如一桩虔诚信徒那样安详宁静,似乎生死都真的置之度外。 他头顶,一只海东青盘旋不止,鸣叫不止,似乎也在哀悼着即将殉教的虔诚信徒。 在他背后,身披黑衣,高举着弯刀脸都蒙的严严实实的萨拉这会倒有种恶人之相,让人看了别扭。 之前作为侯杰最大的政敌,侯杰倒没少评价侯赛因,整日里这个家伙天天念叨低贱的唐人,给李缺的印象是个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种族狂热者,不过今天,看着这个男人一副看破生死模样,而且淡然的让护卫逃脱求生,而不是拖着他一起死,这份气度,倒是个人物,让李缺敬佩了几分。 最后一段《古兰经》并不长,仅仅一分钟左右,侯赛因就已经念诵完结,平和的收起了经书,旋即对身后的萨拉点了点头。 将一点敬佩丢在一旁,满是完成任务上天堂的欣喜,萨拉双眼满是狰狞的凶光,高高扬起了雪亮的弯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直盘旋着的海东青忽然嘹亮的长鸣一声,俯冲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吼猛地在阿萨辛们的背后响起。 “休伤我主!!!” 第826章.为什么背叛 噗嗤~ 海东青的鸣叫声掩盖了箭声,或者萨拉满腹心事都是完成任务的喜悦,丝毫没有顾及到身后,一支长箭,斜斜的从他后背插入,又从左胸下方钻出,浓郁粘稠的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在他身后,大地忽然都震颤了起来,突然从地平线上,数以千骑宛若平地冒出来一般,凶恶的奔着自己一方滚滚而来,奔驰在骑队最前方的,则是刚刚侯赛因放生的那个护卫,这一箭正是他射的。 “萨.” 半年来,死伤还是第一次发生在眼前,让李缺忍不住向前伸出手,惊骇的吼出了半句。 喷出一口血,萨拉湛蓝的眼睛中满是迷茫,机械式的又举起了刀,下一刻,数不清的羽箭在他背后倾泻而下,将他的身影淹没在下方。 这个时候,刚刚那股淡然也没了,身后威胁一戒除,扶起地,侯赛因一瘸一拐的撒腿儿就跑,他可是贵人,能活着谁想死啊? “为了真主!为了隐遁派!为了父亲!” 眼看着万马奔腾而来,四十多个阿萨辛刺客非但没有惊慌遁走,反而齐齐的拔出武器,嘶吼着冲了上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李缺则是无比焦急的尖锐嘶吼着。 “都给我回来,任务失败,撤退!” 没有人听她的。 突然出现的阿拉伯骑兵不过距离一百多米,转眼即到,犹如遇上礁石那样分开两边,将侯赛因包容其中,旋即与阿萨辛黑色的潮流撞在了一起。 十多个人直接被撞飞,剩余的则是疯了一般继续向里冲着,依靠轻身功夫猿猴一般跃上了奔杀来阿拉伯骑兵的马上,当即,战马嘶鸣倒地,大丛大丛的鲜血从军阵的最前沿喷洒在干枯的地上。 转眼间,自己细心培养半年的弟子徒弟们就全都陷进了阵中,看的李缺头一次感到了欲哭无泪,焦急中,攥着拳头,李缺自己干脆也要嘶吼着冲过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尖锐的鸣叫声忽然再一次在头上响起。 这才注意到头上盘旋的海东青,李缺的瞳孔一刹那缩小到了极点,足足愣了两秒,方才丢下兵器,一头钻进了刚刚出来的茫茫山坳中。 几乎与此同时,那海东青也是俯冲着向右扑了下去。 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再次攀上战马,侯赛因也禁不住感慨万千,不过到底是枭雄一个,在那个同样死里逃生的波斯老护卫以及刚刚被他强行推走的侍卫眼泪旺旺问安后,侯赛因又是全神贯注的注视起战局来。 不愧是阿萨辛,四十多个刺客短时间内竟然斩杀了七十多个骑兵,向自己又近了一步,但他们的脚步到此为止,越来越多的阿拉伯轻骑兵从两翼猛地拥上来,如同雨点般的羽箭打的刺客们身上犹如刺猬一般,覆亡仅仅在片刻。 “留活口!尽量抓活的!” 这一趟千辛万苦而来,侯赛因就是为了这些鹫巢的刺客,看到这儿,不禁大声的命令起来,这时候也恰好,他的余光扫过了最后面,李缺那一袭阿拉伯妇女黑色的袍子刚好消失在视线中。 “还有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要给本埃米尔抓住活的!” 侯赛因的吼叫中,又是上百个骑兵脱离了队伍,纵马狂奔顺着李缺消失的地方怪叫着追了上去。 这功夫,箭雨的袭击下,能站着的阿萨辛刺客不到十个了,而且各个身上鲜血淋漓,仅仅是依靠意志强行支撑着,边缘,围拢的阿拉伯骑手开始怪叫着拿出了套马索摇晃着,看到这里,侯赛因也终于露出了个胜利的笑容。 另一头,山路巴玛山复杂的山麓内。 气喘的有如风箱,崎岖难行的山道上,李缺艰难的向前跑着,追踪了侯赛因差不多一天时间,哪怕是她,体力也差不过到了极限,大汗淋漓的热气连宽大的阿拉伯妇女袍子都湿漉漉的,难受的裹在身上。 身后,隆隆的马蹄声与追兵难听的怪叫声却是隐约可现,咬了咬牙,李缺干脆抽出了藏在腰后的短刀,撕下一块布绑在手腕上,不过就在这个时刻,一直跟在头上的海东青又是尖锐的鸣叫一声,沿着李缺所在山坡直冲了下去,消失在了山后。 愣了下,李缺旋即趴在了地上,耳朵听了两秒后,迅速解下了手上绑着的短刃,沿着身旁大树逞逞怕了上去。 “快,追!别让她跑了!” 不到一分钟,跑的灰头土面的一百多阿拉伯骑兵追兵已经辇到了这里,狂奔的骑兵浑然没注意到马蹄践踏上了地上几根极细的钢丝。 刷刷~ 几支锐利的弩箭从草丛中射出,第三四排骑兵当即倒了霉,惨叫着从马上掉下来,引得前排骑兵惊愕的下意识停下马扭过身,就在这个时刻,一道寒光又是从头上传来,尾部绑着大石头的短刀锤子一样被砸进了前排一个倒霉骑兵的脑袋里。 白眼一翻,那个倒霉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摔下了马。 “别让她跑了!” 到底是彪悍的阿拉伯骑兵,鲜血不但没让他们畏惧,反而激起了一个个骑兵的凶性,怪叫着,这些骑兵轮着马刀狰狞的杀进了草丛中。 摸了半天,几具小型手弩扳机上挂着钢线被这些阿拉伯骑兵翻了出来,气的部落百长暴怒的一拳头打在了树上。 “该下火狱的!陷阱!” “头儿,她在那儿!”正巧一个骑兵扭过头,夕阳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李缺那一袭黑衣刚好翻到了小山顶,顺着山坡就滑落下去。 “快追!” 又是暴怒的吼声中,满脸胡子的百长抡圆了弯刀怒吼着。 一部分骑兵干脆放弃战马翻起了小山,另一队则骑着马从山边绕路,两队几乎差不多时间绕过小山,金色的斜阳光辉中,一座沸沸腾腾的海边港口却是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眼看着李缺的身影拐进了港口中。 “站住!不然格杀勿论!” 凶恶的吼声还是在背后如影随形的跟来,肺几乎都要热炸了,狂喘着粗气,李缺一路踉踉跄跄向前跑着,还不断打翻路边的小摊,乱滚的果子与椰枣滑的后面追兵摔了一地。 剧烈运动跑的大脑都缺氧了,基础的**中李缺双眼甚至冒出了满眼金星,就在李缺感觉自己再也支撑不住时候,还好,那该死的海东青停在了身前一座颇为大的院子中。 想也没想,李缺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仅仅几秒中,从果子堆中摔了一地的阿拉伯骑手亦是踉跄的追了进去。 旋即,十多个阿拉伯骑兵全都惊呆了,满院子都是蒙着黑色妇女传统长袍,劳作中的妇女。 “头儿,怎么办?” “埃米尔的命令,掀开她们的面罩,一定要抓住那个阿萨辛女人!” 骑兵百长的怪叫中,十多个守备骑兵又全都是狞笑的冲进了女人堆中,顿时引得大声的惊叫炸响开。 阿拉伯妇女的保守无与伦比,这座港口是西征的一个阿拉伯部落贵族看上抢占的,女人的惊叫呼救立马引来了同一个部落男人的支援,以往阿拉伯部落间的相互仇杀可就在几十年前,不少人还记得部落之间的仇恨,眼看着十多个外部落蛮汉在亵渎本部落女人,一个个冲过来的港口部落阿拉伯男人当即气的血灌瞳仁,直接拔出了刀冲了进去。 流血的械斗当即在这个妇女集体劳作的院子中打了起来,后来赶到的追兵骑兵更是加入了战团。 事情一共闹出了五六条人命,当远道而来的侯赛因过来调解时候,两个部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亵渎妇女在伊斯兰可是件大事,面对这个部落长者不依不饶的声讨,一瘸一拐的侯赛因也不得不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了半天。 终于,无功而返,抽调的驻防阿拉伯骑兵拥着埃米尔侯赛因狼狈的离开了港口,不过,这一趟侯赛因绝不是一无所获,二十多个伤痕累累的阿萨辛青年奄奄一息的被塞进一个木头做的大囚车中,炯炯鲜血不断从车牢笼缝隙流在地面上,引来大群的苍蝇。 剩下十多具残缺的尸体则是被骆驼在地上直接拖着,拖出了大片的血痕。 飘荡在港口上,透过银色面具,一双翠绿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一幕,片刻后,李缺喘着粗气暴怒的回过头,狠狠拎在了华丽的丝绸衣领上,甚至将身后那人整个都提了起来,无比悲愤的嘶吼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口口声声叫你父亲!全心全意为你而死!你却出卖了他们!” 中东没有,稀奇的海东青都被摇晃的从肩膀上掉下来,不满的呼扇着翅膀飞到一旁鹰架上,被拎着衣领提起来,看着李缺尚且带着血的银面具背后那双冒着火的眼眸,侯杰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也说了,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我去死,现在,我需要他们去死,这就是理由。” “你这个混蛋!” 绕是眼前金光闪闪,李缺依旧暴怒的提起了侯杰,狠狠向地上摔去,这才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自己也是一下坐在了地上。脑袋摔在地上,嘴角都破了一块,侯杰悻悻的揉着嘴角血痕爬起来,看着萎靡的李缺,又是满是痞色吐了口带血唾沫。 “你不也随时要为闽王去死嘛?闽王都可以,你又凭什么责备本埃米尔?” 垂着头喘着粗气,李缺沉默不语。 第827章.拷问 西亚可没有海东青,这种凶猛通灵的神鸟是中国东北少数民族所特有的,不光是生存打猎的绝佳帮手,更是肃慎,高句丽,黑水靺鞨,契丹等民族共同崇拜的图腾。 这种隼捕捉困难,驯服更是极难,每一千只才能得到一两只,不过驯服之后的海东青又极为通灵,能飞行千里传递信息,又能盘旋头顶为主人探敌引路,在整个辽东,海东青都是珍贵无比,绕是辽王李泰求着闽王李捷而不得不割**进贡,整个闽国也不过有十只而已,而侯杰手里就有一只。 中世纪初期又没有雷达,从中午追杀侯赛因开始,一行人沿着安卡托利亚的崎岖的大山中不辨东西跑了一天,自少跑出去了两三百里,就算侯赛因逃出去的波斯亲卫找到了驻防小亚细亚的骑兵支援,连李缺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何方,他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在那一刻出现在侯赛因刚刚好逃出的山口。 直到看到那只海东青李缺才明白过来,从头到尾安排她们去刺杀侯赛因,完全是一个局,侯赛因的麾下必定有侯杰埋得钉子,依靠海东青的指引一直在大山外围追踪着阿萨辛们的轨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的的确确是侯杰出卖了她和她麾下忠心耿耿的阿萨辛们。 至于为什么,李缺此时却不想知道了,满是疲惫与萎靡,李缺直接瘫软在船舱地板上。 看到她这幅样子,侯杰不屑冷笑着转身就要走出船舱,不过刚走到门口,一丝犹豫又在侯杰脸上流露出,旋即又被玩世不恭的痞意所取代。 “如果这都受不了,你还是回闽国吧,让闽王换一个足够冷血老辣的来,你,太嫩了!” 听着侯杰的嘲讽,足足顿了几秒中,李缺才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疲惫的离开了船舱。 此时,岸上侯赛因的军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仅仅余下扫尾的骑兵,抱怨着泼水清扫着阿萨辛刺客尸体留下的血痕。 一盆盆海水泼在地上,可粘稠黝黑的血迹却怎么用力打扫都打扫不净。 拥有着大肚子的阿拉伯小帆船也是挂起了风帆,飘荡着向东而去,迎着凛凛海风,李缺却是站在船头,楞楞的看着那个方向久久不离去。 哪怕,海雾遮住了港口,再也朦胧的看不清。 船舱中,窗户旁边,一壶滚开的热水被注入碗里,将碗中漆黑的粉末冲开,冒着热气,一碗黑漆漆的液体淼淼冒着香味。 端起碗沿,吹拂着热气,侯杰轻轻的敏了一口,刹那,浓郁的苦涩让他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却是终于把眉头舒展了开。 最开始他还很奇怪,为什么李捷让他派人去遥远的非洲埃塞俄比亚,去寻找这种苦的跟中药差不多,叫咖啡的东西种子与果实,现在他却似乎明白了,只有经历过,才能品出这东西苦涩中包含的无奈。 昂头看了一眼头顶,侯杰又是端起碗,重重灌了一口苦黑的浓咖啡…… 能作为侯杰的政敌,侯赛因虽然脾气耿直,但不蠢,反过来能作为侯杰的政敌这么久,侯赛因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早就倒了。 所以,抓到了这么一大批重要的人犯,侯赛因并没有着急将他们运送回大马士革,阿拉伯帝国的首都,而是在奇里乞亚的撒宇苏斯港口安顿了下来,而且还从帝国西征军,将军法莱达手里借出了数千人,将不大的港口保卫的水泄不通,苍蝇都飞不进去。 内志大沙漠中不产铁,不产粮食,不产兵器盔甲,除了沙子这里几乎一切人类商品都产不出,可是侯赛因率兵与哈瓦利吉派的叛军苦战多时,他们却是武器精良,粮草充足,每一次进攻的力度都比上一次凶狠几分,搅扰的阿拉伯帝国心脏部位汉志,麦加,麦地那一带一片战火废墟。 凭着那些沙漠里的部族自身是绝不可能,除非有人暗中支持他们,附近有这个能力的除了埃及也就叙利亚与伊拉克三大总督区了。 埃及首先可以排除,他与埃及伊玛目是至交好友,埃及的军队此时还在麦加与他并肩作战,埃及人绝不可能一边拼命一边给敌人送补给,他们没有这个动机。 伊拉克总督区?倒是有可能,那儿的也门阿拉伯部族从来都是被征服部落,就算皈依了伊斯兰,与帝国也不是一条心,尤其是他们占据美索不达米亚后,阿拔斯王朝又强行勒令他们返回沙漠,双方积怨可不浅,如今的库法总督与其说是防备闽国,不如说防备这些漠南的阿拉伯同胞差不多。 不过美索不达米亚肥沃的土地同样在剧烈的战争动荡中遭受重创,库法军队还需要叙利亚支撑,那么多的军粮物资,他们也拿不出,出人打仗倒是有可能。 最后一个,也就是嫌疑最大的就是叙利亚了,拥有大马士革,巴勒斯坦地区,安条克大城的叙利亚是穆阿维叶的老巢,虽然同样这里在动荡中遭到了打击,却最大的保存住了实力,同时作为政敌,侯赛因也不得不承认,侯杰人品不咋地,敛财的手段一流。 依靠每年勒索耶路撒冷王国,以及手中几条秘密的商路,侯杰不但支撑住了向东,向北,向西三条补给线,每年还有大批的物资税收作为马匹上缴给哈里发去取悦他。 要说阿拉伯帝国谁能支持起这样一场叛乱,侯赛因认为,非侯杰莫属,这也是侯赛因与侯杰争的如此激烈的原因。 整个叙利亚都是侯杰的耳目与爪牙,把抓到的阿萨辛刺客送到大马士革,估计没等哈里发审问,人已经被侯杰灭口了所以停在这个海边港口,侯赛因要亲手撬开这些阿萨辛的嘴,带着确凿的证据返回大马士革,给侯杰一击必杀。 港口曾经拜占庭总督的地牢中,十六个伤痕累累的少年被剥光衣服,奄奄一息的挂在墙上,在他们面前,三十多号拷打手则是挥汗如雨的轮圆了鞭子,啪啪的声音回荡在阴森,寒冷潮湿满是血腥味的地牢中。 地上,一摊摊暗黑色的脓血都堆积了一小层。 “快点招!你们这些低贱的刺客,盖下火狱的渣滓!” 拷打手都累出了一身臭汗,揉着满胸脯汗津津的恶心的黑胸毛,恼火的骂着,可惜,十多个身上都没一块好肉的阿萨辛却是鄙夷不屑的把脸扭向一边,一个蓝眼睛的还吹着口哨嘲笑着。 “把神圣的伊斯兰变成庸俗的世俗国家,改下火狱的是你们这群异端走狗!尽管打死老子吧!安拉会公正的审判我们的,到时候老子在天堂上,会好好看着你们在火狱中挣扎的,哈哈哈哈!” 伤口撕裂引得阿萨辛少年们嘴角都疼的抽动了,不过十来个少年依旧是放肆的哈哈大笑着,笑声阴气阵阵,宛若从地狱传出来的一样,拷打手们毕竟也是阿拉伯人,听的也忍不住胆寒退缩。 拷打手背后不远处,层层木头牢门外的楼梯上,听着里头发出的声音,侯赛因那张英俊的中年阿拉伯帅哥脸亦是阴沉的犹如要下雨一般。 “埃米尔,要不要再换一批拷打手?换那些基督徒?” 宗教这事儿最是邪门,这几天从军中找出来的阿拉伯拷打手已经被这些邪恶的阿萨辛吓退好几拨了,听着里头的动静估计这一波也顶不住,无奈之下苍老憔悴的波斯亲卫干脆郁闷的请示了起来。 不过阴沉着脸的侯赛因却是猛地一摆手否决了他的简易,满面愤怒的干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苍老的波斯亲卫赶忙垂着头跟在,然后抢先两步为侯赛因拉开门。 门里头,二十多个阿拉伯拷打手正满是兢惧哆哆嗦嗦从门里头走出来,眼看着侯赛因不悦的脸色,二十多人更是喘喘不安一齐低下了头行礼道。 “埃米尔!” “跟本埃米尔走!跟着先知的孙子,真主在人间代言人的子嗣走!去会一会邪恶的异端!” 侯赛因阴沉的一句话,却让二十来个兢惧消沉的拷打手眼前一亮,顺从的跟在了侯赛因身后。 侯赛因的血统可有着巨大的优势,他父亲阿里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养子,而且与先知同出与哈希姆家族,什叶派如此推崇阿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血统,先知的孙子,在普通阿拉伯人中有着巨大的号召力。 二十来个大手甚至忘了刚刚阿萨辛刺客的邪门的恐怖,又是趾高气昂的跟在了后面。 地牢最里端,十多个阿萨辛刺客血肉模糊的挂在墙上,似乎奄奄一息,不过一看到侯赛因,十来个人犹如活过来一般,全都是怒目而视,乱糟糟的骂着,甚至一口血水还喷到了侯赛因的鞋上。 没头都没皱一下,侯赛因霸气的盯着最前面的蓝眼睛,慈悲的举起了双手。 “我,先知穆罕默德的孙子,哈里发阿里的儿子,来自麦加的侯赛因,真主的启示是降临在,以先知继承人的名义,本埃米尔告诫你们!不论任何异端许给你的天堂都是虚假的,只有相信哈里发,相信真主的设在人间的代言人,不然死后都得下火狱!” 穆圣后人的名号在当时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当得知自己刺杀的目标竟然是哈希姆家族的后人,就算萨拉等十多个阿萨辛都禁不住瞳孔瞪到了极点。 “相信我,我来带给你们救赎!” 满意的看着十多个刺客惊异的表情,张开胸怀,侯赛因更和蔼的说道…… 第828章.草 脸上多了一块带着浓重血色的浓痰,侯赛因满面阴鹫的转身又走出了牢房,一旁年迈的波斯亲卫赶忙从外面找来了一块干净的手绢递给侯赛因。 狼狈的用手帕擦这脸,听着里面传来阿萨辛们凄厉犹如魔鬼般的吼声骂声,侯赛因脸上的阴沉又是浓郁了几分,对着身旁喘喘不安的拷打手头目猛地歪了下脑袋。 端着一盆盆海水,十多个拷打手满面狰狞的邪笑又是走进了牢房中,听着里面的嘶吼声更加高涨,随着哗哗的泼水声过后,一声声怒骂却戛然而止。 “就算先知的后人如今也陷入了堕落,真主早晚会审判你们的……,啊!!!!” 凄厉的惨叫中,最后一个怒骂声戛然而止,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再用这种盐水来个透心儿凉,那滋味,好比千万把刀子刮在身上一般,也难怪连铁石心肠的阿萨辛都挺不住晕了过去。 不过擦干净脸的侯赛因此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无奈中,捏着下巴忧愁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侯杰这个混蛋在幕后主使,他又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青年对他如此痴迷,这样的重刑,我这个先知的后人都不能让他们开口。” “主上,为今之计也只好一点点的熬刑了,这些异端毕竟是血肉之躯,用酷刑一点点磨砺,他们终究有意志崩溃的一天,不过大马士革方面,就需要主人去拖了。” 满脸风霜,连名字都被忘记的波斯亲卫如今在侯赛因手下地位可又是上升了不少,阿萨辛的埋伏中他救了侯赛因一次,后来他又带着援军救了侯赛因第二次,听着这波斯老头的建议,侯赛因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大马士革那面你不用担心,侯杰虽然狡猾,他也扳不倒我,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要撬开这群该死刺客的嘴!” “遵命!” 深以为然的答应一声,老波斯转过身就进了监牢准备起来。 浑身疼痛的犹如刀割一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萨拉才在难耐的痛苦中,艰难的睁开了他那对儿蓝色的眸子,隐约中,两团火光映入他眼帘,片刻之后,他才看清眼前那个苍老难看的波斯人。 “嘿,老头,你会下火狱的!” 虚弱的挑衅着,萨拉不屑的看着那个老波斯人,不过面对他的诅咒,老波斯却好像一块顽石那样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将第二团火光,烧红的烙铁对着萨拉胸口贴了过去。 嘶嘶嘶嘶嘶~ ………… 一缕缕青烟淼淼冒出,油脂滴在通红的马粪上,瞬间就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小亚细亚,也就是后世的土耳其还在经历着最后几天的酷暑,中亚大草原上,却已经迎来了冬雪阵阵,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住了地上枯黄的草场,蹲在雪地里,一面哈着热气,一面十多双眼睛狼一样饥饿的盯着难得的烤羊。 天空中,迎着淋漓的寒风,一只振翅而来的游隼开始缓缓变大,由远及近,似乎也嗅到了烤羊的香味,游隼飞速的俯冲下来,在半空中盘旋着画了个圈儿。 尖锐的鸣叫声引得地上犹如饿狼一样割取羊肉的游牧民烦躁的昂起头,有人还威胁的对着天空比划了下弓箭,用着晦涩难懂的草原民族语言厌恶的喝骂道。 “不祥的秃鹫,快滚!” 似乎真的通灵一般,又是尖锐的交了两声,那海东青拍拍翅膀又是远远离去,不过仅仅片刻之后,海东青带来的报复却犹如乌云一般遮天而来。 隆隆的马蹄声震撼了大地,牧羊犬不安的狂吠了起来,一个个游牧民族也是慌张的丢下了口中美食,惊恐的贴在冰凉雪地上听了一会,旋即更加恐惧的攀上战马。 “快逃,闽人的骑兵杀来了!” 混乱的吼叫中,整个不大的部落都乱成了一锅粥,妇女哭喊着带着孩子收拾着少的可怜的财富以及赖以生存的毡包,男人们混乱的解开马匹,驱赶正扒开草地吃草的瘦牛痩羊。 可惜,为时已晚,南方起伏的地平线上,一层流动的黑色已经奔涌着出现在了眼帘,一张张闽字大旗犹如巨浪中鲨鱼凶狠的鱼鳍般劈风斩浪,狂奔着向这个不大的部落奔来。 再也顾不上女人孩子,自私的游牧部落男人干脆抛弃了一切财产,惊恐的打着马从部落另一端落荒而逃,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没逃过覆亡的命运,没等他们逃多久,北方,同样粗壮的闽国大军洪流亦是犹如流动的怒焰那样迎面而来。 “跟这帮闽狗拼了!” 退路彻底断绝,这支小部落男人的凶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嘶吼着拔出了弯刀驾着坐骑迎着滚滚铁流绝望的扑了过来。 看着眼前散散乱乱的骑兵流,浓郁的不屑却是在闽军骑兵大将薛礼裹在头盔下锐利的双眼中,颠簸的马上,薛仁贵端起了他的宝雕弓,两个对在一起的眼睛爆发出与之不符的凶悍杀机。 嗖~嗖嗖~ 三箭几乎追逐着彼此的箭尾般连串射了出去,差不多同一时间,冲在部落最前面三个凶悍的游牧蛮族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喉咙,喷着血跌落了下去,转眼间被奔马踩了个尸骨无存。 三个部落最凶悍的武士毙命,让这个不知名的小部落士气再次为之一夺,变得更加萎靡,闽军将士则是大声的叫好着,旋即也是摘下了自己的弓,呼和中,一面的黑压压弓箭凭空而且,狠狠压在了小部落好不容易组织起的绝望拼命攻势中。 紧随而来的,则是心胆俱裂的大崩溃。 战斗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除了被射死一百来个草原人外,其他标榜着自己凶悍与狼性的游牧民男人被用大绳子串成了一串儿,狼狈无比的跟在马屁股后面,乖的简直比他们养的瘦羊还乖。 妇女和孩子亦是在惊恐中被赶上类似蒙古族的勒勒车,几匹牛马拖着全副家当,被迫的加入了闽国大军的洪流。 不过碰了面的两军统帅却似乎并没有战争胜利的喜悦。 “这就没了?” 薛仁贵不甘心的嚷嚷中,完颜阿骨打颇为无奈的从腰中布袋掏出一块干肉,一面喂给肩膀上停着的海东青,一面郁闷的哼道。 “这方圆百里内除了这帮蠢货,再没有第二支部落了。” “哎~” 不由得薛礼不叹息,他左武卫与关宁铁骑左军奉命出击,攻略草原二十二天,结果就攻破了眼前这一支不知死活的小部落,带回去千多俘虏,就算奴隶和牛羊全都卖出去都赶不上这些天大军的军饷,也难怪薛仁贵这般不甘心。 “要不,把这些牛羊宰了就地制成肉干,咱们再搜索几天?” 如果不是搜寻神器海东青在完颜阿骨打手中,估计薛仁贵会毫不犹豫的自己单干,领着军队在冰天雪地中再搜寻个几天,可正是知道这个胆大妄为,没有经历过玄武门守门将十多年磨练浮躁的名将性子,李捷才特意将完颜阿骨打这个沉闷家伙拍给他做搭档。 出身辽东孙家家奴,尽管在闽国位居高位多年,内心深处,完颜阿骨打还是将服从君命习惯性放在第一位,看着薛礼打着哈哈提议着,这个冷面将军毫不犹豫的擎着海东青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不行你把海东青借我玩玩也行啊!喂,别走啊!!!” 某个憋屈将军郁闷的叫嚷中,俩支大军压着俘虏又会成了滚滚洪流,一路向南方汇合去。 兴都库什山脉以北,此时已经变了个状态,从先古以来,波斯帝国从未扩展到波斯以北的城市,在北方寒冷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典型的唐人筑城,夯土夹墙,然后用青砖巨石堆砌起外墙,周长数里,十米高的城墙,虽然在闽国辽阔的领土上,这样的城市不计其数,不过在空旷的草原上,这座城却显得尤为宏伟雄壮。 这城即是闽国为了答谢盟友,为葛逻禄人修的,同时也是作为闽国攻略中亚草原桥头堡,整座城军事意味尤其的浓郁,每隔几十米,一座高耸的箭楼就耸立在城头,一个个闽*人驾驭着床弩守在这里,战事一起,简直就是一座座炮台。 城内还是严格按照棋盘状修建的格局,北城店铺林立,是作为与中亚草原互市的市场,向内,则是连成串儿的民居,闽军守军与葛逻禄部的达官贵人全都居住于此,天子的行宫以及中央官署也是在这里。 两者之间还有一道六米长城墙隔开,仅仅开了几座城门供行人同行,一旦要是互市的胡人作乱,关闭南北城门,密集的塔楼防备下,做乱的胡人绝对是瓮中之鳖。 可惜,恢宏的军事建筑却没有拍上用场,而且互市点亦是冷冷清清的,出征之前,李捷的确料到了卑路斯的虚弱,却忘了草原民族的另一个特性,打不过就跑! 从出兵到兴都库什以北这几个月来,二十万闽军与草原狼的大规模冲突不过爆发了一场,而且见事不对,卑路斯还拉着他麾下的各路盟军掉头就走,接下来的几个月,除了筑城成功算是这次军事行动一大亮点外,一无所获。 而且令李捷头疼的还不止这些。 闽国新城,闽王行宫,华丽的三重屋檐大院中,一声娇柔却气呼呼的声音尖锐的从中传出。 “好恶心啊!这些都端出去,本宫通通不吃!” 第829章.无奈的闽王 水灵灵的大石榴还带着寒霜,还有冒着凉气的大芒果,更引人口舌生津的则是一篮子红彤彤的荔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就是唐明皇的奢侈,千里迢迢从岭南运来新鲜荔枝,以博取杨贵妃的红颜一笑,如今寒冬腊月,作为闽太祖李捷是真真切切做到了,做的比李隆基还要奢侈。 可惜,美人却很不给面子的没有笑。 盖着一条天鹅绒毯子缩在点着火盆的暖炕上,缩的犹如一个球一般,看着仆从送来的锦绣佳肴,各种非时令却娇脆欲滴的新鲜水果,安娜却是啾啾着一张俏丽的小脸儿,气呼呼的从被里伸出一只小手驱赶着。 倒是让床下裹着一身战袍的李捷气的脸色铁青,捏着拳头怒气冲冲的咆哮着:“不是前天说好了,有了水果你就好好吃饭吗?怎么又能变卦!” “那是前天,今天本宫胃口不佳,能怪到我吗?” 一本正经的揉着小肚子,安娜理直气壮的说着,噎得李捷又是怒上心头直翻白眼,干脆愤懑的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你**如何就如何吧!” 眼看着李捷发怒,周围陪着的丽安,胡倩儿几个新晋的嫔妃小妮子都是脸色煞白战战兢兢,不过安娜非但一点儿也不怕,反而又是自怨自艾的揉起了小肚子。 “儿啊!咱们娘俩就是没人疼没人**啊!娘对不起你啊!” 李捷的后背僵了僵。 “我苦命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夭折了,不要怪为娘,就怪你那狠心的父亲吧!别怕孩子,到时候为娘也陪着你一块去了,绝不让你孤孤单单的!” “够了!” 安娜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唠唠叨叨不停,引得李捷又是恼火的转身扭过了头,一声暴喝,吓得屋子内所有人都是一哆嗦,就连安娜也是忍不住缩了一下,可惜威风仅仅一闪而逝,怒目圆睁的李捷转眼间又是满面憋屈,垂头丧气的郁闷说道。 “本王怕了,你究竟怎么才肯安心吃饭?” 也难怪李捷郁闷,他种下的祸根,谁知道一夜风流,安娜就暗结珠胎了?不说政治上,曾经的拜占庭女皇腆着大肚子到处控诉闽王是个负心汉陈世美,闽国就颜面无存了,单单李捷自己也是个负责人的男人,出来混得还的! 看着李捷悲催的样子,丽安和胡倩儿两个小妮子又是好笑的暗暗低下了头,捂着小嘴儿偷笑着,一抹浓郁的得意同样从安娜的嘴角扯了出来,故作傲娇的昂起小脑瓜,拜占庭公主挑剔的说道。 “听说北方蛮族新进贡一批上等蜜蜡,其中有一块重达三斤,被闽王雕刻成了如意,蜜蜡又安神镇虚的功效,把那个搬来给我,本宫就吃得下饭了。” 这话听的李捷真是脸皮子一抽搐,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蜜蜡都是埋藏在深山老林中,而且主要产在北欧,波罗的海一带,这个时代,那儿还是满地未开化的维京海盗的地盘,就算李捷也是鞭长莫及。 这一块还是北方的匈人为了讨好突厥人才送来,经过数个部落倒手到了葛逻禄部大汗弩失毕叶护,葛逻禄大汗又为了讨好李捷才送来,可以说万金难求,通透如玉,又是难得的长条形状,被第一眼就喜**上的李捷命人雕刻成了如意,上朝的时候都抱在怀里,一副元始天尊模样。 谁知道还没等李捷自己捂热乎呢,就被这妞儿看上了,什么恶心吃不下饭,全都是借口。 “怎么,不给?” 看着这妞亮晶晶的小虎牙还有伸出来的白嫩小手,李捷憋屈的一咬牙。 “来人,取孤的蜜蜡如意来!” 几个仆从垂着头匆匆就出了门,不一会儿一个大盒子就被抱了回来,眼看着安娜这妞心满意得的要打开,心头心疼的阵阵抽搐,李捷干脆挥了挥衣袖吩咐道:“丽安,茜儿,你们两个照看这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吃饭,孤还有公事,就不在这儿陪着了。” 说着,李捷肉疼的匆匆扭头出了门,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安娜则是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茜儿妹妹,前两天你不说大王的如意好看吗?喏,给你要来了!” 看都没看,安娜直接把那个大盒子塞进胡茜儿怀里,慌得这个小妮子赶忙摆了摆手,烫手一般摇头道:“不不,这是大王给安娜你镇虚安神养胎气用的,我不能要!” “嘻嘻,骗他的,你也信!” 可一点不像刚刚那样厌食的模样,勾过芒果篮子,抓起一个大青芒塞进小嘴里,安娜就毫无吃相的啃了起来,在高纬度的中亚,这样水果可太难得了,不吃就是傻。 啃了几口,看着胡茜儿犹豫的模样,安娜又是笑嘻嘻的摸了摸嘴上果汁说道:“安心好了,大王也知道替你要的,要是你不要,他反而会感觉不安。”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终于,胡茜儿满眼小星星的将玉如意收到了怀里,看的安娜又是两个漂亮的眸子笑成了两道弯弯月牙,捡起一个大石榴随手又是丢了过去,同时招呼丽安过来一起吃。 三个妞美滋滋的坐在一起啃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新鲜水果,一面吸着芒果汁,一面安娜还好奇的问着:“最近大王在忙什么啊?天天连面都见不到。” 这话倒是不假,如果不是她今天绝食了,李捷还忙的看不到人影呢。 听着安娜的话,胡茜儿却是放下石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还不是忙战事,最近排出去的六路大军陆续回来了,却都斩获不多,战争有些陷入旷日持久了,新晋城建好后,大臣们都催着大王撤军,大王却很不甘心。” “哼,这帮草原蛮人,还说什么勇士呢!连与我军一战都不敢,真是一群懦夫。” 吐出石榴籽,胡茜儿颇为忧国忧民晃了晃小拳头,听的安娜吸允芒果汁的小嘴儿却是停了下来,棕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另一头,看押着大批衣衫褴褛的草原俘虏,闽国的远征大军风尘仆仆拖成一条长龙,在风雪中缓缓而艰难的向闽国新城前进着,被风雪吹的猎猎飘荡的闽字大旗似乎都沾染了些许白霜,显露出了疲惫之色。 呜呜的牛角号洪亮响起,十多个旗语兵在阵前隔着风雪又是艰难的挥舞了一会令旗,新晋城的北城门这才轰然开启,让一个个先导骑兵可以直接不减速进入城中。 李捷说有公事倒也不是敷衍,城门处,李捷早早带领一行阁臣大人等候在那里,眼看着头顶闽王的大旗,闽王爷与众多相公们亲自来迎接自己,一个个饥寒交迫的将士禁不住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回家的暖意,每一个进城前都是右手重重捶在左胸上催下头,满是敬意的走进城门。 按照闽军传统,进城的功勋军队率先休假,不过其余的将士,营房中也是准备好了热乎乎的米粥肉汤,可以让他们好好得到一个休息,进了城,在各自都尉长官的约束下,一支支军队有序的就此分开。 不过对于被俘的中亚游牧民,待遇可就没有家一般的感觉了,草原人好劫掠,所以建设这座互市城的时候,事先就设置好了人市,一个个黑漆漆的地牢讲这些饥寒交迫的游牧民往里一塞,就没人管了。 没有人同情他们,在西部打败卑路斯的中亚军队后,闽军曾经特意组织到草原狼屠杀劫掠较狠的地方去参观,所以哪怕对如今投靠闽国的葛逻禄人,哪怕同是突厥出身的闽军都是没有太多好感。 空空荡荡的互市终于因为闽军回归而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个小摊被支开,内地来的小商贩大锅煮起了热乎乎的馄钝,烤着羊肉,孜然香料可不像同时代欧洲穷鬼一样一次只放一小捏,大把大把足料放,有了美酒的慰藉下,一个个缓过劲儿的将士也开怀的吹嘘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只不过看着这一幕,李捷却感觉到一股嘲讽感扑面而来,禁不住苦笑的摇了摇头。 “拜见闽王,末将有罪,没有追上卑路斯逆贼,请陛下治罪。” 回归将军可没有麾下那么好心情,一登上城楼,大度设与苏烈依旧单膝跪地,行军礼重重拜在了李捷面前。 进入草原,闽军就小规模与卑路斯新纠结的军队接触过一战,眼看不敌,卑路斯很聪明的将他治理下各个部落全都带着向北迁西到河中地区,为此,闽军最善于追击的苏定方与大度设被派出,追杀卑路斯,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游牧民族在逃命上的天赋还真是无与伦比。 叹了口气,李捷则是无奈的摆了摆手:“二位将军无罪,孤已经给二位摆下了接风酒宴,起来吧!” 这才松了一口,二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跟随在了李捷身后,王驾从城墙上下来,刚到城角的时候,一路无话的王玄策忽然又是向前走了半步,对着李捷弯腰拱了拱衣袖。 “陛下,可在就剩下最后一批了。” “孤知道。” 李捷颇为苦恼的敲了敲后脑勺。 第830章.腹黑安娜 如今的情况与明朝初期倒是很相似,蒙古在中原的势力基本上土崩瓦解,残部退回漠北,明成祖曾经五次率领五十万大军北上寻找蒙古主力决战,可惜每次,大部分蒙古部落不敌明军,就都会向漠北迁徙,结果数次让明军如同高射炮打蚊子一般,欲战不得。 如今的卑路斯也差不多,他带领着汗廷一路退向了河中地区,途中还带走了绝大部分的部落,连着五股主力突击,不过清扫了些没有搬走的小部落而已,有的向闽军臣服,有的则被当做战俘押了回来,总体意义上战果不大。 可以想象,一旦闽军大军退回兴都库什山脉关内,中亚的游牧军队又会像马蜂一样蜂拥而来,再次侵袭闽国的关隘,伺机入侵关内。 当年蒙古就是这样做的。 相持的结果是互相征战一百多年,明军放弃了在关外一切堡垒公事,退守长城,在明军放弃的肥沃土地土默川上,崛起了土默特汗国。 如今从地图上来看,闽国与卑路斯的距离隔着后世半个阿富汗,半个土库曼斯坦,半个乌兹别克斯坦,卑路斯倒是成功与李捷拉开了安全距离。 历史上,冷兵器时代最具有战斗力的军队只有蒙古大军,只有!蒙古人的战斗力并不是体现在他们攻击力有多强,而是体现在他们的后勤机动性与残忍,不带给养,一人三马,二十万大军席卷欧罗巴,征服地区几万里,这在任何一个王朝不可想象的。 大唐在历史上也曾经做过如此尝试,安西大都护高仙芝率领安西铁军远征远在河中地区的石国,结果在恒尔罗斯与阿拉伯大军遭遇,高仙芝兵败,唐军几乎全军覆没,如今的闽军与一百多年后安西铁军战斗力差不多,这么远的距离,没有补给,也成了闽军的攻击距离极限。 其实李捷要是发了狠,未必打不到卑路斯,就像攻击阿拉伯人一样,发动几十万后勤,在陆地上修筑甬道保护后勤补给,一直修到河中去,那儿可是粟特人建立的半农耕半游牧国都,可有着城市,卑路斯也跑不了。 可问题是,与阿拉伯帝国大战是因为阿拉伯帝国的侵略性的确让闽国君臣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而且后世中东,伊朗的土地的确富饶的令人垂涎,举国上下才如此踊跃支持李捷的远征,可如今,荒芜寒冷的草原总让人想起中原上的漠北,征服这样一片贫瘠土地,国中大臣也没有多少热情。 都说皇帝代表一国声音,可毕竟闽国也不是李捷一个人撑起来的,群相的反对,他也不得不考虑。 新建设的行宫还显得很粗糙,一根根木梁还没有凃漆,外面的冷风直接呼啸着吹进来,只有靠近大铜鼎的地方,才有着些许暖意。 这一回倒是没有特例,等级森严的一个宴会,李捷高居上首,下面台阶一人一桌盘坐左右,简单的酒菜,不过每个人的注意力到也不在饭菜上。 “……沿途一片荒芜,臣经过废弃的部落痕迹大约有二十多个,依照规模,卑路斯大约带领了十多万人北逃,所经草场一律被废弃,河流也是被填埋了动物尸体,以生瘟疫来毒害我军,幸好天寒地冻,倒没有滋生病毒。” 还是满面的征尘,苏定方悻悻然的详细把他这一行所见所闻禀告着。 “臣在阿姆河附近追上了卑路斯军队的尾翼几个部落,打了一仗,倒是谈听到了些消息,听闻在安西都护府的斡旋下,天山南北的突骑施已经带领骑兵八万向昭武九姓移动,在汇聚当地粟特人的兵力,形势已经对我大闽不利了。” “不过听闻,卑路斯手下的塞种人部落与半定居的昭武九姓关系也不是那么融洽,不少游牧部落在河中地区就地抢掠,惹得几个中立的小国很是不满,在突骑施南北大军的包围下却是敢怒不敢言。” 听着苏定方的徐徐叙述,李捷禁不住又是郁闷的叹了口气,当初早知道不应该学诸葛亮七擒孟获那样装逼了,如今,还真让雷批了。 “陛下,这兴都库什山脉以外于我闽国已经形同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依臣所见,还是继续扶植葛逻禄人为我朝关外屏障,大军退回关内吧。”来济,狄仁杰几个忍不住再一次合声禀告道,听的李捷又是烦躁的点了点头。 “等薛礼还有完颜将军回来,再做议定!” “哼,唐人还真是磨磨唧唧,要有我国凯撒大帝那般的魄力,这中亚不就早平定了?” 就在李捷一行喝着无味的庆功酒时候,一个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的女人则是很猥琐的蹲在殿后偷听着,一面听,安娜一面还撇着小嘴,很有文明优越感的嘀咕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满是黑毛的手,却是从后面慢慢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安娜硬是向后缩回了半米多,她后面,那个年轻的殿前将军亦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毛茸茸的兽皮手套悲催的撑在了地上,胸口,一个银制的十字架也是晃荡不已,最后某一个环扣一松,干脆掉到了地上。 “安娜小娘,嘘!!!” 毕竟是王长子,李让也不可能永远被丢在边军中,在与塞人的战争中立下了几个小功,李让就理所应当的被提拔为禁军校尉,这个别的大兵几辈子都熬不到的地方,可惜,李让却宁愿回到边军做一个小兵了,因为在这里,总是要给一个倒霉的姨娘收拾麻烦。 “要是让父王抓到,咱们两个就都要倒霉了!” “他敢!”可算看清了是名义上自己的儿子,实际上的大侄子李让,安娜也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又是神气的昂了昂小脑瓜,不过话说完了她却又脸红了下,李捷还真敢收拾她,她肚子的这个累赘不就是被狠狠收拾一顿留下的吗? 心虚之下,安娜也没在继续吹牛,扯着她这个大侄子迅速的向后溜了去,片刻之后,十多个禁军就脚步匆匆到了这个地方,不过在后殿的雪地上,他们仅仅找到了一个银十字架。 几分钟后,拿着这个银十字架,本来就已经很烦躁的李捷干脆气笑了,无语的摆了摆手就对几个禁军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打发走了禁军,李捷又是扭头对刚刚被打断的兵部尚书李绩说道。 “李老继续,退兵后如何守御整个兴都库什山脉,兵部的计划如何了?兵几何?粮几何?” 另一头,秦殿,安娜的寝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娜一回来就是在宫内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东西被乱扔一地,倒不像女人住的地方,反而像后世的男生寝室。 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李让则是又心虚又无奈,自从上一次被这个热心的姨娘拉着去吃了顿火锅,安娜在宫里做什么坏事都要报他这个大侄子的名字,所以每次李让都不得不为安娜处理惹出来的麻烦,让平时木讷文儒的李让苦不堪言。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看着安娜腰上挂着的自己腰牌,李让禁不住欲哭无泪的一鞠躬道。 “安娜姨娘,孩儿还得当值呢,您就把腰牌还给我吧!” 欢呼一声翻出一张地图来,安娜可一点儿也没有还回来的意思,反而兴致冲冲双手一下子搭在了李让的肩膀上,在他一哆嗦中贼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要强!你也是基督徒了!安娜姨娘也是基督徒,基督徒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 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谋感扑面而来,李让的脑袋立马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 第831章.拐带王长子 撤退回关内的决定到底被在宴会上定了下来。 虽然没有取得到意料中大破卑路斯的胜利,不过连续几个月的军事行动下,闽国附近中亚原住民塞种人以及阿兰人扛不住打击,大批的归附到了闽国麾下,以南下河中的葛逻禄人作为核心,一个闽国撑起的势力圈儿倒是大体上形成。 有这么一群家伙在塞外,两三年之内,闽国呼罗珊领土北方是不渝再有中亚游牧民族骚扰了。 毕竟是自己等大臣被说服,闽王才雄心勃勃聚集二十万大军想要大干一场,结果出兵意料不足,列位宰相同样面色无光。 在宰相们搬救兵下,从西方防线赶过来王玄策吃完一顿酒宴就知趣的匆匆又赶了回去,他来是因为他在闽*中的老资历,最早的行军长史,只有他才能劝动闽王及早撤兵。 至于走的这么匆忙,也有王玄策的考虑,最早他是主张向西用兵的,如今北方的战争打的不温不火,那点儿斩获还不如军费花销的多。这种情况下他再在闽王面前天天晃悠,不就明显提醒李捷,嘿,你个二货,早听我的多好?这下傻眼了吧? 臣子在君王面前炫耀,可绝对的取死之道。目前闽国疆域逐渐有稳固下来的驱使,按照历史上的大走向,这个时候可是王朝转向内斗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也是君王卸磨杀驴杀功臣的时候,他王玄策可不希望成为闽国开国大案第一个牺牲品。 生怕李捷看着自己觉得恶心,接风宴一借宿,王玄策就借口西部边防匆匆离开了兴都库什,浑然不知道这会他多心了,这会儿李捷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计较,比他还要恶心李捷的事情如今正被李捷抓在手心里。 那串十字架。 虽然提倡着信仰自由,实际上,闽国还是以儒教为主,儒家不崇拜神,主张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偶尔涉猎也不过是儒生清闲之时的消遣,结果他李捷的儿子,闽王的长子,在李捷一个没顾及到竟然接受了前来闽国访问的教皇尤金一世的忽悠,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 还好李让是以私人身份,不然的话,以他王长子的敏感身份绝对会在闽国境内引起骚动的,到时候其他各教派也都会陷入不安,而且对于后世欧洲教廷与君王之间的龌蹉权力斗争李捷可是知道的太多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帝国落得跟法国,神圣罗马帝国那样受制于教廷。 正好今天李让遗落的银十字架勾起了李捷的心事,战事如今也算告一段落,等到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的大军一回来,闽军就可以徐徐退回关内,李捷也有功夫与李让好好谈一谈将来了。 天空再次飘起了渺渺雪花,弄得本来就迟暮的天儿更是雾蒙蒙的,就算禁军的偏房也是冷的让人缩手缩脚,几个禁军步卒一面跺着脚取暖,一面咒骂着这鬼天气,这功夫,朦胧的雪中,一个身影恍惚的在雪幕中露了出来。 “没到下职就擅离职守,你们不想要脑袋了吗?” 想都没想,负责考勤的禁军都尉没好气的就怒吼了过去,但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不对,那个瘦长身影背后,又冒出来个又高又壮的硕大身影,对于禁军们来说,可太熟悉了。 略带哆嗦,禁军都尉单膝叩拜了下去,结巴的拜见道,仅仅片刻,看见禁军头领赞婆又是跟在那瘦高人影身后,一个可怕的可能冒上禁军都尉心头,他就带着绝望又是干巴巴拜倒。 “拜,拜见闽王。” “末将言语不端,还请闽王……” 没等那禁军都尉说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一笔画手道:“孤找李让。” 谁知道这句话却让这都尉更加磕巴的趴伏在地,寒冬腊月却是满头冷汗,支吾的回答道:“回禀陛下,李,李校尉下午时候就请假走了,好,好像是去拜见安娜公主。” “安娜?” 听到这个名字李捷又是禁不住郁闷的咧了咧嘴,宫里最不让李捷放心的也就是这妞了,她把李让拐带去,绝对没什么好事儿。 心里存了个心事,李捷干脆没和那个战战兢兢的都尉继续纠缠,领着赞婆转身就往后宫走去,可怜哆哆嗦嗦的禁军都尉走了半天都没敢站起来,还在心头揣测着刚刚究竟有没有说错话,闽王会不满意吗? 安娜的丽宫之前,透过窗户,倒是看到这妞缩的像个小鹌鹑一样裹在被里坐在暖榻上,一个年轻军官坐在远远的床下,两人不知道谈论些什么,这一副正常的模样倒是让李捷微微放心下来。 一面想和令他不省心的儿子还有精灵古怪的妞儿谈,李捷歪着脑袋就对宫门口的宦官比划了下脑袋,后者亦是知趣的率先进了宫殿内,扬着尖锐的声音就吼了起来。 “闽王驾到,安娜公主速速接……,啊?” 一句话没说完,那太监竟然惊诧的叫了起来,心头一紧,李捷也是赶忙快步两步赶了上去,里面的情景禁不住让李捷又气又怒又无奈。 目瞪口呆的宦官身前,丽宫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如同遭了小偷一般,首饰衣服丢了一地,暖榻上卷着的不过一团被,地上坐的也不过一副盔甲,整个一个空城计。 “安娜呢?” “小,小人实在是不知道。” 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那个倒霉的宦官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听的李捷又是烦躁了几分,干脆怒气冲冲挥起了衣袖,暴跳如雷的嚷着。 “还不快去找!” 闽王一怒,小小的新晋城行宫顿时乱了套,一群群禁军宫女儿四处奔走的犹如无头苍蝇,到处喊着安娜的名字,新下的小雪都被踩踏的一片稀烂。 “陛,陛下,安娜说她困了,想要小睡一会,我,我们姐妹就出去了。” 两个小丫头在李捷的震怒下亦是瑟瑟发抖,丽安几乎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全靠胡茜儿磕磕巴巴的叙述着,看到自己一对小老婆惊吓的小手紧紧捏着裙角,畏惧的模样,李捷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声音放的柔和了些。 “不关你们的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瑟瑟发抖的走到门口,胡茜儿还是忍不住哆嗦的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问着:“陛下,那,安娜……” “放心好了,孤会把她找回来。” 一前一后,看着两个小妮子走远,勉强保持平静的李捷忽然咬牙切齿的抓起了桌子上的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暴跳如雷的嘶吼着。 “安娜!!!” 曾经的拜占庭共治皇帝身份对于闽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东罗马,女人也有继承权,只要有安娜一天,李捷干涉起拜占庭内政来就是理直气壮,如果安娜要是生下男性继承人,对于君士坦丁四世的皇位挑战将会更加有力。 不光是安娜,随着她消失的还有王长子李让,别看李捷将他发配到了呼罗珊,绝大部分时间,这个长子依旧处于李捷视线之下,一旦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绝对会引起闽国的权利层震动。 也难怪李捷暴怒如斯了,一反常态的砸了半天东西,李捷火冒三丈的出了门,几乎是沙哑着嗓子,阴沉的命令道。 “来人,集结全部骑兵,撒出去,找!” “喏!” 不知道多少声应答中,数不清的闽国信使纷乱的出了宫门,新晋城的前城,市井中,军营中,正在酒肆里酣眠的军官被叫起,一切假期被取消,纷乱的关宁铁骑被归拢到军队中,一个个闽*官挨家挨户的又把葛逻禄人以及其他附属牧民叫醒,将两张人头肖像丢在他们面前。 夜色越来越黑,无数打着火把的骑兵犹如一张大网那样撒了出去,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就宛如一片星光那般,扶着冰凉的城跺,李捷的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满是愠怒的注视着远方。 新晋城三十里之外,一行全都骑着白马的骑兵亦是在冰天雪地中急促的奔行着。 安娜的政权破灭后,从拜占庭过来投奔她的贵族骑士依旧有不少,加上她的长袖善贾,不少不得志的外族贵族投靠到她身边的也不少,所以哪怕在闽国,安娜也不是一点势力都没有,如今这位不靠谱的公主开溜,这些势力正好排上了用场。 一行三十多人,清一色的白斗篷,白马,奔驰在冰雪交加的中亚草原上,就宛若雪夜中的白狐那样。 差不多有三个月孕期,安娜依旧咬着牙,骑着马奔驰在骑队最前列。 别看安娜平时嘻嘻哈哈的不靠谱,这位拜占庭女人继承了传承至希腊与罗马,女人的强悍与野心,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悍然站出来争夺皇位,要用自己的政治抱负为拜占庭换一番天地。 要让她像胡茜儿与丽安一样小鸟依人的在后宫依靠李捷一辈子,还真不如杀了她一般难受,尤其这次北伐虽然是李捷的授意,同样包含了她的政治理念,既然闽国的方法行不通,就用罗马的方法吧!公主大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博得功勋让李捷改变主意的机会。 马蹄隆隆中,忽然身后的瞭望骑士用希腊语尖锐的叫嚷起来,旋即整个骑队整齐划一的停下了脚步,迅速趴伏在了寒冷的冰雪中,连马都被压倒,冰雪与白色斗篷掩盖了一切痕迹。 就在距离安娜的骑队一百米距离之内,一支闽国骑兵险险的从边沿擦了过去。 危险一过,拉丁骑士们慌忙的搀扶起他们的公主,安娜身旁,一张年轻秀气的脸亦是在冰雪中抬起,不是李让还是哪个? 习惯性抓向胸口的十字架,李让的手却抓了个空,忐忑不安下,李让又是呵着白气扭过了头。 “安娜姨娘,我们这么做,真的行吗?父王绝对会很生气的。” “你想让你父王刮目相看吗?你想让你兄弟一辈子比下去你吗?” 一面在骑士的帮助下艰难的跨上马,安娜一面扭头尖锐的反问道,两个问题,却是宛若从李让眼中勾起一团熊熊火焰。 片刻后,三十余骑雪白骑士,再一次迎着西北风践踏起漫天飞雪。 第832章.假传军令 清晨,阵雪过后的草原一片银装素裹,一层薄薄的积雪刚刚覆盖到马蹄,淹没了最后一点干枯的牧草,还好,出行前闽军同样为战马准备了几千口袋豆粕马料,一个个军需官骂骂咧咧的带领后勤兵铲雪拔草,另一头,在干牛马粪的燃烧下,化开的豆粕则是被送进牲畜棚中。 喷着鼻响,一批批优良的闽国战马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草料。 有时候,人的待遇却是比不上马,就在牲口棚边上,几千被俘获的中亚游牧部族人空着肚子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勉强凭借着体温取暖,闽军有温暖的行军帐篷,他们可什么都没有,昨晚一夜的风雪,又是冻死了不知道几何,一个个闽军官兵面无表情的收拾着冻得僵硬的尸体,很快,就在营外面堆成了一小堆。 这年代,怜悯可是一件昂贵的东西,在草原上征讨半月多,闽军的后勤补给也到了极限,趋向枯竭,喂饱了这些俘虏,闽军就可能挨饿,所以,历史上赫赫有名三箭定天山,坑杀铁勒军十万的天才统帅薛仁贵毫不犹豫停掉了这些俘虏的口粮补给。 “还有两天就到新晋城了啊。” 冰雪过后,就算坚韧的女真人出身如完颜阿骨打,都是忍不住对着对着阳光抻了个懒腰,怀念的舔了舔嘴唇感叹道:“真想一下子就回去,好好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在阳台上喝一大碗热乎乎的胡辣汤,浑身暖呵呵的感觉,给一堆金山都不换啊!” 听着同僚美好的感怀,西路军主帅薛擎则没那么好的兴致,同样懒洋洋的晒在太阳,薛仁贵颇为忧愁的眺望着身后外延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草原俘虏,忧愁的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次估计六路大军,也就我们西路军斩获最少吧,破三个小部落,嘿,连一个拿的出手的草原头人都没有斩杀,估计连一些二线府兵都不如,回去了还不得被那些小兔崽子们笑死。” 闽国将军之间,同样有着比拼与压力,曾经最早追随李捷的河东薛家就是闽国将门中的佼佼者,警察提督薛之观,最有可能晋级大将军的左武卫将军薛擎,可惜阿拉伯一战,薛擎战死,回国之后薛之观又不知所踪,让本来还在后面悠闲悠闲的薛仁贵顶在了最前头。 更加广阔肥沃的土地,更优渥的税收以及俸禄,河东薛家投身闽国占据了整个世家三分之二,宽阔的官路,而他们也的确得到了比大唐还要优越的待遇,不过这些可不是免费的,需要的是河东薛家付出忠诚来回报,投身官场军队,不知道有多少薛家子弟。 不过闽国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越来越多的的土著世家接受了华夏文化,凭借其作为敲门砖融入官场,四书五经所代表的华夏千年精神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而付出一身血勇之气,博一个万户侯则似乎比成天提着笔杆子死读书又是一条捷径,更多个各民族投身于军中。 要想保住如今优渥的超然地位,就必须的付出,用军功压住数不清的觊觎者,可偏偏这次任务差的出奇,回去可不止颜面无光那么简单,也难怪薛仁贵发愁了。 “好了薛兄,这一趟任务我们只要抵达里海,绘制下地图就算完成,用不到这么犯愁。”拍着怀里的地图,完颜阿骨打笑呵呵的劝告着,与薛礼不同,他可没那么多野望,如今从辽东出来的苦兄弟都成为了一方员外老爷,提起他这个族长也是人人挑大拇指,可没有后世几百年同名的辽太祖那番野心,完颜在闽国过得可是很舒心。 说的倒容易。 看着同僚的笑脸,薛仁贵倒没有顶嘴,反而在心里嘀咕着,他现在倒有些羡慕逍遥自在的完颜阿骨打来,起码他不用背负那么多的家族荣耀。 就在两位统帅闲聊的功夫,前军一员披着厚重盔甲,彪悍的关中大将却是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薛仁贵,郭待封赶忙翻下马去,单膝重重的跪伏在雪地中,行了一个军礼。 “禀告大总管,副总管,前锋营遇到三十骑闯营,还请大总管定夺!” “定夺个屁。”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薛仁贵随意的比划了下套着盔甲的胳膊:“通通杀了就是。” “可……”真是噎了一下,郭待封脸色更加古怪的拱了拱拳:“对方持有闽王信物,而且……” “而且什么?” 一听闽王信使前来,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的神情都是肃穆了几分,禁不住全都紧张的凑了过去。 “而且来人是前世子李让殿下,还有拜占庭公主安娜殿下。” 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不可置信的对视在了一起,足足几秒后,两人才面色凝重的互相点了点头。 “郭郎将,你去安抚诸军,主持军队继续拔营,这事儿千万不得外泄!” 吩咐一声,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急急匆匆就奔前营去了,浑然没注意到,单膝跪伏在地上的郭待封眼眸中却是闪现出一抹怨恨。 郭待封是之前长安出使吐蕃的副使,他父亲又是阳翟郡公,初唐名将,身份高贵,可惜,在贞观二十二年征讨龟兹的战争中兵败身死。好不容易取得一个出使吐蕃的职位,靠着袭击闽国使团郭待封意图给郭家博取一个翻身的机会,可谁知道形势瞬息万变,好不容易春风得意一回,转眼间他与正使任雅相又成了阶下囚。 吐蕃国主宁愿去京师谢罪,也不愿意长安结盟,对于大唐来说,也够嘲讽的了。 最后给长安保留了一点颜面,闽国才没将二人斩首,任雅相发配婆罗洲,郭待封发配呼罗珊军中,从一个最小的小兵做起。 不过谁都没想到这一趟又成了郭待封发迹的机会,战乱频繁的呼罗珊中,凭着家学武艺,郭待封迅速混到了大量军功,渴水城一战,又让他混上了郎将一职,那可是五品实权武官,他在大唐都没混上。 不过,郭待封的野心可不止这点儿,所以对于如此轻易使唤他的薛仁贵,哪怕有提携之恩,郭待封依旧满是仇视,颇为愤恨的狠狠盯了二人背影一眼,方才不情不愿的扭头去执行军务去。 营门外,听着闽军端着长矛,盔甲在寒风中脆的叮当作响声音,帐篷内,李让一张脸已经紧张的煞白了,不断来回踱步默念着那几句词。 “你能行的!你是你父王的儿子,是闽王的长子。” 一旁,安稳坐在椅子上的安娜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惊愕的回过头,看着安娜同样冻得通红的脸满是鼓励的笑意对自己点了点头,忽然间一股热流似乎在李让的心头升起。 是了,我是伟大的闽王长子! 就在李让在心头给自己大气的时候,冷不丁帐篷门被掀开,看着两副将军甲,李让下意识的就要抚胸敬礼,还好,早他一步,薛礼与完颜阿骨打单膝跪地,齐声拜道:“末将见过福郡王!见过安娜公主!” 这个称呼来之前薛礼与完颜还真纠结了一会,俩人身份都挺尴尬的,安娜到现在,李捷都没给她个名分,叫王妃明显不对,还有李让更是纠结,李捷已经废了他的世子之位,二人也只好叫他原本的封号,含糊了过去。 尴尬的把拳头从胸口收回,似乎找回点监国时候的感觉,李让从容的一挥衣袖,颇有气度的答道:“二位将军请起。” “不知道福郡王与安娜殿下驾临我军,究竟有何事?” 刚一站起来,薛仁贵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心头咯噔一下,回头与端坐着,从容的安娜对视了一眼,李让再一次拿出了当年监国时候的气势,正色言道:“传闽王令!” 完颜阿骨打与薛礼当即变得神色一正,再次单膝跪拜道:“末将领命!” 一张简略的中亚地图被摆放在了桌子上,指着上面几条简陋的画线,安娜一本正经的说道:“闽王命我陪伴福郡王与昭武九姓的曹国,米国有秘密任务,故此需要二位将军的军力支援,闽王要二位六天之内奔袭到这个位置,等候我与福郡王消息,出军讨贼!” 看到这张地图,薛礼与完颜阿骨打再一次面面相觑,安娜这一手指头可够远的,直接穿越了里海一带的中亚草原,到了河中地区,后世乌兹别克一代,要知道,就算骑兵居多,奔袭这么远也是风险够大的了,而且河中地区,如今中亚游牧民族与粟特人昭武九姓的主力绝大部分聚拢于此,还有可能遭遇突骑施汗国的突厥大军,去了,有可能回不来了。 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完颜阿骨打还是忍不住拱拳询问道:“恕末将冒昧,福郡王与安娜殿下可有兵部的调令?” 这话一出,李让的脸色禁不住一白,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桌子另一旁的安娜却还是那般镇定,大大咧咧的一摊手。 “没有!” 第833章.劝说,猜疑 完颜与薛礼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队更有军队的规矩,如果要调动军队,必须凤阁下命令,鸾台具体将任务下达给兵部,然后兵部挑选使节送往前线,李让与安娜倒是身份高贵了,空口白牙找上门来要全军冒这么大风险,却没有兵部的命令,让人感觉消遣人一样。 急于立功的薛仁贵是兴趣乏乏的耷拉下脑袋,完颜阿骨打更是直截了当的抱了抱拳说道:“大闽军法森严,二位之请,末将恕难从命,还请福郡王回朝奏请兵部檄文,到时候刀山火海,末将定当追随二位殿下在所不辞!” 这等于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我不去追究二位假传军令,二位也别来消遣我了! 可惜,安娜却没有领这份情,依旧重重点了点地图。 “闽王需要二位的军队跟着我们北上!” 这就有点胡搅蛮缠,就像不拿钱非要抢人家东西一样,就连李让都是有些畏缩的低了低头,更是让完颜与薛仁贵又是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干脆拱了拱拳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二位身份太高,耍无赖我们也没办法,不理你总行了吧! 不过眼看着他俩转身要走,安娜却忽然又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二位将军请留步!” 在薛仁贵与完颜的惊愕中,安娜转身拦在了前面,满面肃穆的盯着他二人。 “不是闽王不想向兵部下命令,而是他不能!草原战事拖延到现在,诸位大臣已经有退意,闽王也不能拗了全部大臣的意思,如今兵部已经定下决议,一旦二位将军的军队回归新晋阳,就会全师退回兴都库什山脉以南,再没有机会涉足中亚河中。” “闽王不甘心,而且警察谍报部队还截获了一条重要信息,卑路斯的游牧军队与当地定居农耕的昭武九姓粟特人不合,这是一条重大战机,一旦利用好了,凭借少量军队,就可以轻而易举让卑路斯的反叛军彻底分崩离析。” “所以,闽王才派我与福郡王追上将军,这是闽王的信物!能否改变河中几百年的走向,为闽国犁取新的土地,就看二位的选择了!” 胡茜儿忘了拿的蜜蜡如意正好派上用场,被安娜从背上拽了出来,看的两位将军眼睛都直了直。 闽王得到一块上等蜜蜡知道的人可不少,而且整块蜜蜡如意雕工精细,手艺不凡,就连装点如意的碧玉葫芦都宛若栩栩如生,这决计是宫廷饰物。 尤其是上面龙朔五年甲子少府子腾督造铭刻,以及闽王御玩的印记更是做不得假,这的确是出自闽王之手,而且还是心**之物。 这东西的权威性倒是真的比安娜与李让两人的身份都可靠许多。 这下,完颜阿骨打与薛礼还真是陷入了纠结,如果这真是出自闽王之手,明显把他们当做了绝对心腹,他二人若是拒不执行,估计日后的圣眷将大打折扣,别说再晋升了,能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都难。 哪个帝王会重用不忠于自己的部将? 而且这件事情的危险还极大,等于他两万人孤军抛弃一切寄养深入敌人的心脏,如果一击得手还好说,如果失败了,等于把所有人的性命都陪在了这荒芜的中亚草原。 就算能在层层叠叠的敌军中逃脱出性命,冰冷而广阔的草原也会成为所有人的坟场,饥饿,寒冷,疾病,就算最强大的战士也不可抵挡,而且哪怕他二人活着逃回新晋阳,拿不出兵部的命令他二人也是抗命而行,处斩都是轻的。 不过这事儿要是成了,收获也足够令人心动,灭一国,这份功勋最少都是封个侯,甚至闽国第一个国公也说不定,大将军也没了跑,更重要的是闽王绝对会更加青睐他二人。 封建社会,什么都比不过帝王的眷顾。 富贵荣华与抄家灭族的风险中,不由得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不仔细考虑。 眼看着两员猛将又陷入了沉思,安娜又是轻描淡写的加上了最后一句。 “而且,不管二位将军与不与本宫还有福郡王同行,背负王命,我们都会去河中!” 这话听的薛礼与完颜又是浑身一震,甲叶子都是哗哗作响,两双牛眼震惊的看着安娜,足足顿了片刻,完颜阿骨打方才重重一拱手。 “滋事甚大,还请二位殿下容末将商议片刻。” “将军请便。” 随着安娜轻轻一摆白嫩的小手,再次行一礼后,完颜阿骨打拖着纠结的薛仁贵脚步匆忙的又出了帐篷。 旋即,十多个健壮军汉手持剑盾,犹如一座人墙般将不大的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 匆匆进了另一间帐篷,完颜阿骨打与薛礼满面纠结的真有如便秘一般,相对无言了半晌,薛仁贵方才咬着牙对着完颜重重一理拜下,郑重的说道:“完颜兄,薛某出身于行伍小兵,还在军府中虚度年华之时,陛下不嫌薛某鄙陋,提拔于身边,才有了今日薛某的光辉荣耀。” “如今,陛下有命,薛某想去,还请完颜兄助薛某一臂之力!” 听着薛礼说的郑重,完颜阿骨打的脸庞上亦是浮现出了苦涩,对着东南方拱了拱拳头苦笑说道:“薛兄是陛下提拔的,完颜某何尝不是从孙家一家奴受陛下大恩才有了如今。” “不过薛兄,某曾经接到过陛下未通过兵部传来的命令!”语气一转,完颜阿骨打的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这位女真出身的将军甚至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缩了回来。 “薛兄,闽王有吩咐要么走阁臣,兵部,要么通过警察暗卫,有专门的信使,向禁军中比较有名的李缺李都尉,就挂着警察暗卫的招牌,经常为闽王干一些明面上不方便的任务。” “从没有说闽王派遣内眷出来执行任务!” “这么说,福郡王与安娜公主是假传圣旨?” 薛仁贵惊得差不点儿没跳起来,慌得完颜阿骨打又是一个箭步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是左右探望一下,才郁闷的叮嘱道:“薛兄,禁声!” 也是意思到这话多么危险,赶紧压低了嗓音,薛仁贵却依旧显得急迫无比,焦急的扯着完颜阿骨打的衣袖急促问道:“真的假的,可信吗?那福郡王为什么又要引我们去那个险地?我们要怎么做?” 薛仁贵还真猜了个*不离十,可惜,完颜阿骨打与他的理解却有一些偏差。 “安娜公主与福郡王假传圣旨的可能性有,不过还是有另一个可能!” 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完颜阿骨打的手指向上指了指,嗓音压的更低的说道:“传闻今上可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王长子,看闽王对长孙王后的不离不弃可见一斑!这次任务看上去凶险,实际上却也是个巨大无比的功勋,说不定是闽王在为福郡王复起而铺的底子!” 脸上显露出兴奋与紧张,完颜阿骨打呼吸急促的说道:“这一趟如果成了,福郡王复起,与世子分庭抗礼,一旦福郡王登位成功,我们就会成为他的孤臣与最信任的武官,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舔了舔嘴唇后,完颜阿骨打的神情却是变得更加严肃,语气也更加的咄咄,更为急促的说道:“可世子为国本,一旦倾动,动辄动摇国家社稷的安宁,如果我们帮助了福郡王,定然被满朝文武视为奸佞,而且这一次,闽王陛下做的实在是太草率了!”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按照闽王陛下的命令,辅助福郡王,粉身碎骨建立不世之功,要么将福郡王与安娜公主送回新晋阳!等候闽王陛下的进一步发落。” “薛兄,你是西路军行军大总管,你来决断!” 满是肃穆的搓着手,完颜阿骨打结实而健壮的脸上满是急迫,等候的看着自己。 那一条路都如此难以预料难以决断,一向最果决的薛仁贵却也是纠结在了这里,满脑袋乱乱的,金光闪闪的荣耀,升官得意和血淋淋的尸山血海,杀戮战场两个情景不断交织在脑海。 薛仁贵挽得硬弓,射得苍蝇的有力手臂亦是在颤抖着,寒冬腊月硬是憋出一头白毛汗,直到好半天,方才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同样热汗津津的同僚口干舌燥的说道。 “完颜兄,我们是将军,将军的责任就是带兵打仗,而不是参与到政事当中!” 神情一紧,完颜阿骨打同样颤抖的问道。 “薛兄,你的意思?” 第834章.决断,破釜沉舟 帐篷内,不断的转着圈,哈出的热气甚至从帐篷口都冒出了白烟。 完颜阿骨打与薛仁贵艰难的抉择时候,屋子里头的当事人同样不平静,年纪轻轻,李让却如同老头子那般背着手低着头在屋子里一圈儿一圈儿转个没完。 好半天,李让才小心翼翼的向门口守卫军士壮汉后背瞅了两眼,旋即紧张的绕到了安娜身旁,颤抖的小声问道:“小姨娘,咱们可真没有父王的命令,万一被看穿了怎么办?薛将军,还有完颜将军,究竟会不会跟咱们北上呢?” 虽然坐的很镇定,不过安娜额头上一层油汪汪的汗珠,同样表露出她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不过听着李让焦虑的问题,安娜却是勉强撑出了一个笑容,强笑着回答道:“放心好了,就算被看穿了也没事儿,顶多两位将军会把咱们送回新晋阳去见闽王,也不会对咱们无礼!” “见父王……” 打小儿就在老杨翊的教导下学习天地君亲师的理念,强悍的闽王李捷伟大的在李让心目中就犹如天神一样,所以李让从来都是这般循规蹈矩,就算李捷不满他的表现将他从那个位置拿了下来,就算李捷将他派到边关,和那些大兵一起做着最艰苦训练,他都是顺从着,不敢有一点忤逆。 可谁知道前几天安娜一句让你父王刮目相看,做出些事业来!就让李让心头热血沸腾,脑袋一晕就跟着安娜出了来。 盗取兵符,假传圣旨军令,这些罪名有多重,李让可不是不知道,一想到李捷失望,愤怒的目光,李让就忍不住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安娜姨娘,要不我们逃吧,不,不要去见父王!” “见你父王又如何,他又不会吃了你,到时候你尽管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就行,反正是我领你出来的!放心,闽王顶多训斥你两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不知道,他有多关心你!” 说到这儿,就算安娜也忍不住羡慕的摇了摇头。 她出身东罗马皇室,安娜可知道李捷这个父王做得如此有人情味是多么不容易!就算是基督教制度下一夫一妻的拜占庭皇室,她父亲君士坦斯依旧有一大把的情人,每天君士坦斯的时间不是花在与元老们勾心斗角上,就是与那些情人打情骂俏中,安娜幼小的童年中,目睹了太多的政治阴谋尔虞我诈,还有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却流淌着到处都是男盗女娼的龌蹉东西。 这才养成安娜玩世不恭,却**要强的性格。 像李捷如此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的妻儿子女,不像个皇帝那样随性而来,在拜占庭的历史上,几乎是见不到的。 不过也就因为如此,安娜才冒着奇险将李让框出来。 从政让安娜拥有一副敏锐的政治眼光,哪怕是逃难到了闽国,她依旧看的清。 闽国的制度传承两汉五胡十六国几百年下来已经变得相当完善,从皇帝下到宰相,紧密结合在儒家思想中,它的弱点建立了一个超稳定的皇权政府,华夏皇帝第一无二自高无上的地位以及儒家文化中忠君**国的思想让华夏政权的权利层尤为稳固,这样的权利构架下根本容不下任何一个外来,威胁皇权的政治势力。 所以李捷对自己发展的小势力很不满,几次出手要扼杀它。 不过,稳定的华夏政权同样有着它的短处与弱点,那就是围绕着继承权,皇子们或明或暗,竭尽全力所发展的势力。 就比如李捷的父亲李世民还有他哥哥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还有李捷他们这一辈十多个兄弟勾心斗角那样,每一个可能继承的皇子身边都围拢了一圈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这样的政治势力在华夏政权只能不受排斥,又能名正言顺的对证据产生影响。 于是乎安娜现在想做的,就是投资在李让身上,把自己的政治势力转化成他的,这样,自己的政治抱负也有了施展的空间,中亚草原的乱局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如果李让能在这次闽国失败的前提下立下功勋,那么他就可以从新走进闽国权利圈儿,不过这继续要手段,也需要一点儿实力,这也是为什么安娜要领着李让硬着头皮空手套白狼的到薛仁贵的军营来忽悠他俩。 安娜的话让李让终于轻松的松了一口气,可旋即他又是紧张的看了回来,关切的问道:“小姨娘,推到你身上,那父王会不会重重责罚与你?”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心里嘀咕一句,安娜却是颇为傲娇的揉了揉才刚刚挺起的小肚子得意的笑道:“放心好了,现在你小姨娘肚子里可有着你父王的骨血,就算责罚也不会有什么重责罚,没事儿的!” “那就好了!” 这一回,李让终于彻底放心下来,放松的瘫坐在地上,这一副模样看的安娜却又是忍不住在心里犯了个白眼。 没事儿才怪! 就因为父亲一辈,还有自己兄弟一辈权利相争的多么惨烈,李捷有多排斥多厌恶自己子女也是争权夺利就可想而知,自己所做的等同于把李让推向他兄弟的对立面,做成了还好,做失败了?安娜坐在这儿就可以想象新晋城李捷的暴怒。 要是让李捷逮住,他福郡王可以屁事儿没有,她安娜大小姐可是脱层皮都是轻的。 未成功先虑失败,李让这忽悠团伙做的也够悲催的了,被李让的悲观带动,安娜也忍不住为被遣送回去做起打算来,就在这一头两人窃窃私语的串着供词时候,帐篷门忽然再一次被撩开,满头油汗的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一前一后进了来。 “不知道二位将军考虑的如何?” 薛仁贵能不能入伙可关系了安娜计划的一大重要步骤,以后能不能在闽国政坛上立足可就全看他俩上不上钩了,急急忙忙迎上去,安娜的语气都是带了些许急促。对视了一眼,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却是同时单膝跪下,行军礼道。 “征西军听从闽王差遣,愿意跟随两位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释重负那般,李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终于展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安娜颇有东方礼节的对两人拱了拱拳头。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既然决定了跟随安娜北上,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都不是唯唯诺诺,反复无常之辈,对整个大军行进目标的调整命令立马被下达到了全军。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几千个俘虏奴隶直接被聚拢在了一起,像四周驱赶了去,如此冰天雪地,缺衣少食被略夺走了一切,这些人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所俘获的战利品牛羊也是一律被就地屠宰,如此严寒的气候下新鲜的牛羊肉直接就被冻成了冰坨,分散着发给了官兵,关宁铁骑与左武卫最后一点给样军粮亦是被分散到了军兵手中,由军士的备用战马自己驮着。 一切携带来的辎重大车被就地抛弃,所有人都是轻装上路。 就连做饭用的大锅都被扔了,这一回,关宁铁骑与左武卫混编的西路军真的可以称得上破釜沉舟了。 “大总管,你一定是疯了!” 所有军官被聚拢在一起,布置下一步军事目标的军前会议上,郭待封第一个不可置信的蹦了出来。 “我们的粮草仅仅能维持四五天了,而且这个距离到河中地区至少还有千多里路,没等抵达河中,我军就会断粮!” “而且大总管,根据情报,卑路斯至少带了二十万游牧部落逃到河中地区,昭武九姓更是盛兵十多万,就我军如此孤军深入,简直是以卵击石,您这是带领我们往火坑里跳!” 郭待封的话也的确在军官中引起了共鸣,一百多个校尉团率都是不可思议的议论纷纷着,本来再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休整了,冷不丁薛仁贵下令转道向北,继续与敌人厮杀,也难怪他们想不通了。 眼看着沸腾的麾下们,薛仁贵却是一反常态,无比肃穆盯着他们,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每一个被他扫过的闽军军官都是感觉后背一僵,情不自禁闭上嘴低下了头,片刻之后,纷乱的军前会议再一次变得死寂,哪怕郭待封都是畏惧的垂下了头。 这一幕终于让薛仁贵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双手趴伏在桌子上探出身子,重重的呐喊起来。 “将士们,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左武卫!整个闽国十六卫中最精锐强悍的军队!可是这一趟出征,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出兵二十六天,取得了什么战果?不过击破了小部落两三个,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小杂鱼,连那些地方府兵都比不上,提着脑袋而来,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一点儿功勋没有,面对同僚的奚落目光,你们甘心吗?” 看着一双双被勾起不甘心的眼睛,拍着桌子,薛礼大声的咆哮了起来。 “没错!就算接本将接到到情报,在河中出现了战机,他卑路斯老狐狸露出了破绽,但着一趟的确凶险异常,许多人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过,富贵险中求,作为一个厮杀汉本来的就是刀头舔血,如果这一战成功的话,说不定这片草原蛮族几百年的历史都将在我们手中改变!天大的功勋富贵也会降临在我们头上!如此功勋本将愿意用性命去搏一搏!” “你们呢?有没有真正的热血汉子,敢跟着本将去搏一搏的?” 平日里,薛礼在军中就威信极高,这一番热血沸腾的激励,也点燃了一群左武卫军官的热情,离开长桌,一百多人整齐的单膝跪伏在了地上,齐声高喝着。 “愿追随将军左右!” 跟着一群同僚也是跪拜下来,不过抬头看着薛仁贵满意的笑容,郭待封的眼中又是闪过了浓郁的嫉妒,赶忙再次深深低下了头。 第835章.招供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一切拖累行军的杂物一律被抛弃,帐篷,火头军的大锅,一个个军士不舍的注视下,很快的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引得那些被驱赶开的塞种人俘虏看的眼馋无比,铁锅在草原上可是稀罕物,往往一个部落才两三口,一个个塞种游牧人犹豫在一旁,想去捡,却又不敢。 眼看着这一幕,抚摸着怀里的铁锅,还带着一块儿瘪铮亮的锅底儿,叹了口气,老厨子满是皱纹干枯的老手拎着锅把柄随手往东西堆上一抛,旋即头也不回跟着大队伍脚步,向着北方急促前进而去。 能短时间点燃全军的热情与斗志,不光是因为薛礼个人的人格魅力,还有闽军森严的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每一次大战,虽然有死伤,但立功的将士一定会的到令人眼红的赏赐。 好不容易有一次大规模国战,深入草原挨饿受冻二十多天,却差不多可以算的上一无所获,苦劳都变成了白费,难怪如此多的闽军将士这般轻易就被说动了。 实在是太不甘心! 可惜这一次,簇拥着披着白披风的福郡王李让还有安娜的将士不知道,他们将踏上一条危险,艰难而且可能没有任何回报的死亡之路。 作为少数几个对前方危险看的很清楚的人,完颜阿骨打的队伍一直拖到了最后面。 扑棱棱的翅膀扑风声,海东青轻快的窜上了飘着白雪灰白的高天,眺望着那个灰影越来越远,完颜阿骨打禁不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旋即也是勒马转过身,汇入了被拖得长长的闽军西路大军骑队中。 几片羽毛从天空中轻轻飘荡下来,宛若飘零的花瓣一样,平稳的滑翔在天空中,海东青的眼眸中似乎忽然闪过了一抹亮光,尖锐的鸣叫一声,矫健的海东青忽然对着地面猛扑下来,带着信筒的一对儿利爪狠狠地伸向了前方…… ………… “啊啊啊啊啊!!!” 烧红的烙铁烙在本来就已经焦枯的皮肉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顿时撕裂开,黄色的血清伴随着因高温而粘稠的污血一块儿涌了出来,焦糊的味道中,不像人声的凄厉惨叫骇人的回荡着。 “还不说?” 烙铁狠命的捅在胸膛上,波斯老卫在风沙岁月吹打下满是皱纹的老脸狰狞得犹如金字塔爬出的诅咒木乃伊一样,穷凶极恶的逼问着。 可惜,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如既往一口带血的唾沫。 嘴唇肿的裂的犹如几段香肠,一边颧骨肿的老高,让一只右眼都包裹在里面睁不开了,原本俊俏的脸上更是满是伤痕,绕是如此,忍过了那股痛,萨拉仅有的一只左眼依旧满含凶狠,血丝密布的犹如真正的恶魔死死盯着无名波斯老卫,凶狠而得意的放肆大笑着。 “真主是站在我背后的,天堂的大门也正在向我展露它的光辉,凭你们这些恶魔的爪牙,根本没办法摧毁主的战士的意志,我看到了天使正在向我微笑,等我在主的拥抱下步入天堂的时候,就是你们灵魂在火狱永远受着无穷烈火煎熬的时候,哇哈哈哈哈!” 残破的躯体,圣徒一样顽强的意志,哪怕波斯老卫士也忍不住惊愕的退了半步,听着萨拉的大笑,其他几个受刑者同样跟着大笑起来,**的笑声听的一群拷打手都是心头发寒。 还好,到底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定了定神,那丑陋的波斯老卫士又是满是皱褶的脸噙着冷笑,随手把烙铁又丢回了炉子内,伸手向背后笔画着说道:“主根本不会站在卑鄙的刺客那边,唯有穆圣的后人才是主唯一的代表,看看你的同僚们,他们现在多好,身体得到救赎,死后灵魂也会在侯赛因殿下的祝福下升上天堂,该下地狱是你们这群冥顽不灵的刺客。” 在波斯老卫手得意洋洋指着的地方,十多个裹着斗篷抱着面包蹲坐在地上阿萨辛刺客却是羞愧的低下头。 这么多天皮鞭与肉的较量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顽强的意志,第一个在酷刑下松了口,其余意志不坚定的一个两个也就软弱了下来,除了在用刑中被刑讯而死的五个人外,被俘的十多个都是这样先后投降了。 第一个阿萨辛招供的时候,侯赛因简直如获至宝,不惜亲自过来作陪,还给那个刺客叛徒摆了一桌酒宴,可惜,到头来却是机关算尽白忙活一场,那个刺客根本不知道背后何人指使,就连鹰巢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 侯杰防备的太严密了,从来没有和这些刺客叙述过自己的身份,而且出任务出鹰巢的时候,他也是将选中的少年汇聚在祈祷堂中,用药物迷倒,方才交给他唯一信任的李缺牵着马带出去。 一个个阿萨辛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鹰巢中收养,长大的几年都是被刻苦训练着杀人技巧,离开又是这么奇幻,他能知道什么要害情报,一问三不知让侯赛因大失所望不说,他叙述的那些天堂美景,奇幻般的故事又弄得侯赛因自己阵营中人心惶惶。 如果不是这功夫第二个刺客也挨不住了,招供的口供和第一个一模一样,侯赛因都想把他丢回去继续拷打了。 被擒获的阿萨辛们一个又一个熬不住酷刑,投了降,招供的口供也一次又一次的让侯赛因失望,最后他干脆自己不来了,全都交给波斯老护卫打理,余下到现在也不肯屈服投降的萨拉等六个,成为了侯赛因最后的希望。 看着波斯老卫士指给自己的榜样,萨拉仅有的一只左眼干脆不屑的撇在了一旁,满是嘲讽的轻哼着,听的其余招供了的刺客更是羞愧的垂下了头,满脸的惋惜。 阿芙蓉的幻觉效果下,侯杰许诺给他们的可是一座令人深信不疑的天堂,如今,为了手里这干巴巴的面包清水丢了天堂,就算背叛了,这些阿萨辛们心中依旧为此羞愧不已。 萨拉不屑的表情却是将地牢中的拷打手全都激怒了,一个肌肉虬结,满脸横斯肉大胡子的阿拉伯拷打手抓起重新烧红了的烙铁就要朝萨拉身上继续烫去,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嚷着:“小畜生,让你不招,不用等你死了,活着时候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火狱的滋味。” 眼看着通红的烙铁又要在萨拉袒露的大腿上留下一道新的伤疤,却不防另一只干枯的犹如树皮般却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 “老爷?”拷打手惊愕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波斯老卫那张干枯狰狞的老脸。 眼皮都没搭一下,波斯老卫面无表情的用他干涩嘶哑的嗓音说道:“今天够了,让他们死了反倒是便宜他们,带回去,灌些肉汤,明天再继续拷问。” “便宜你这小畜生了!” 拷打手不甘心的将烙铁缩了回来,放回了炉火内。 咣锒的响声中,牢门口的粗铁链被解下,几个拷打手犹如抬死狗一般抬着萨拉,重重的丢到了稻草上,旋即锁上门扬长而去。 这最后一步明显有些多余了,连日残酷的拷打下,萨拉已经不是那个能一日奔跑百里的健壮阿萨辛刺客了,残酷的拷打让他胳膊腿上筋肉都断裂了,战斗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了。 重重摔在地上,从嘴里喷出一些淡黄色汤水,萨拉也是翻到在地上真的一动不能动,身上的痛苦甚至让他精神都恍惚了,冥冥中陷入了幻觉。 似乎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天堂,到处都是靓丽的天使嘻嘻追逐打闹着,河流中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奶和蜂蜜,一颗颗黄金大树上长满了各种晶莹剔透的宝石,数不尽的烤肉,哪怕醉了也不会头疼的美酒,珍馐被一个个天使端上,《古兰经》中,历史上为主奋战而死的伟大勇士英雄们欢快的聚在一起唱着歌,享受着天堂的美妙。 看着羡慕无比,萨拉也想加入他们的宴会,可残破的身体让他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就在萨拉苦恼之际的时候一双白生生的赤脚出现在他眼前,迷茫的抬起头,那个他曾经在天堂遇到,与他最相好的天使姣好的面容正甜笑着看着他。 “帮帮我!” 伸出手,萨拉艰难的向那天使招呼过去,可惜,天使却是巧笑着躲开他的手臂,没有扶他起来,反而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白皙的小手不断在地上不知摆弄着什么。 “帮.我!帮我!” 举着皮开肉绽的胳膊,萨拉艰难的嘶哑说着。 肚子里,拷打手给他强行灌下的肉汤终于发挥了些许作用,重新补充的体力却是让萨拉的神经再次敏感起来,无边的痛楚终于还是将他从幻觉中拉了回来,眼前一黑,什么天堂美景都消失了,再次清明过来时候,却又剩下眼前发霉的稻草。 忍受着无边疼痛,萨拉苦恼的几欲发狂将唯一能动的脑袋重重撞在地板上,怀着对自己强烈的恨意吼叫着。 “就差一点了,为什么没上的了天堂?” 血从脑门上流淌下来,不过撞了几下后,萨拉突然停顿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哪儿,一行古怪二神秘的文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刻印在了那里,惊愕的看了几秒钟,萨拉忽然疯了一样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在哪行字上死命的摩擦着,直到淤血烂肉将其掩盖后,这才撑着地疯狂的爬到了牢门边,分离的敲打着牢门大声嚷着。 “快来人,我招供了!!!” “你肯招了?” 外面的牢门第一时间被打开,苍老的波斯老卫满脸严峻的冲了进来…… 第836章.致命利器 轻快的阿拉伯小调洋溢着,名贵的波斯地毯上,十多个穿着暴露舞服,赤着脚的波斯舞娘随着音乐鼓点急促的舞动着,如丝媚眼不时间含情脉脉的抛来。 豆子汤,酸奶黄瓜散发着诱人的酸香引得人胃口大开,另一头,金灿灿的烤肉上流淌的油光更是让人口舌生津,醇香的葡萄美酒**在杯中,坐席上,还有着侯赛因那张英俊脸庞上满是慈祥的微笑。 浑身被包裹着成成叠叠的绷带,浓郁的药味十多米清晰可闻,萨拉被包裹的如同木乃伊一般,木讷的呆坐在席前。 看着他的沉默与一言不发,侯赛因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满满的成就感,萨拉六个是他所抓住最顽强最顽固的阿萨辛,距离最后一个变节的阿萨辛背叛,他又足足挺了二十多天,在那些侯赛因看来足以让埃及那些木乃伊痛活过来的酷刑下坚持到现在,在侯赛因看来,这人的意志品质已经足够载入史册。 而征服这样一个男人的灵魂,也让侯赛因更加拥有成就感,满是胜利的微笑,侯赛因优雅的抬了抬他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笑道。 “吃吧!从迷途回来的孩子,主从来都是仁慈的,你的醒悟不但为你迎来了救赎,还有富贵繁华,吃吧!咱们边吃边谈。” 迟疑了一下,看着趴坐在自己身旁的波斯女郎温柔喂过来的烤肉,萨拉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狼吞虎咽的吞食起来。 看着他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侯赛因更加愉悦的捋了捋卷翘的胡须,看来这人是真的要归降,不然的话,阿拉伯人的传统,可是不能在仇人家里喝一滴水吃一口面包,生怕受到的恩惠影响了报仇的决心,看他吃的那么随意,估计心中的仇恨与杀意都被酷刑磨灭了吧。 很有耐心,直到等到萨拉在女奴的服侍下喝下半碗豆子汤后,侯赛因这才轻松随意的问道:“孩子,是时候让我们看看你为我们带来什么东西了,究竟谁创办了鹫巢,谁指使你们杀人?” 被汤水呛得直咳嗽,双手又被绷带所包裹,直到波斯女奴的小手在自己饱受酷刑的胸口顺了好多下,萨拉方才终于通了一口气,一只淡蓝色左眼看着侯赛因深深的眼睛询问的目光,萨拉方才毫不犹豫的讲起来。 “他,他是我们教派的伊玛目,我们都叫他父亲,他自己自称山中老人,他建立了鹫巢,他也是从小从各个战场上收养了我们,教我们练剑,杀人的本事。” 这些之前的阿萨辛已经招供过了,所以侯赛因并不感兴趣,直接打断了萨拉的话,不耐烦的问道:“山中老人是谁?你们的鹫巢在哪里?” “不知道。” 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萨拉艰难的回答道:“他只有每个月才会不定期来看我们一天,平时训练我们的都是穿着黑袍的女人,我们都叫她黑师,每次父亲的命令,都是她来传达,而且每次来的新人,也是她来挑选,引领我们到祈祷室祈祷,喝下神的药水,去往主的天堂……” “停!停!” 这下侯赛因就郁闷了,来来往往十二个刺客,每一个招供的内容都是差不多,把一个山中老人说的跟神仙临世一般,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都没有,既和他目标中的侯杰扯不上关系,也找不到一点儿对付阿萨辛派的方法。 “除了这些,你究竟还知道什么有用的吗?” 再没了刚刚和蔼,欢迎游子归来般的笑容,侯赛因眉头紧蹙,焦虑的站起身来,很不客气的指着萨拉问道。 被他问的有些发懵,足足顿了一会儿,萨拉才艰难的摇了摇头。 “从进如鹫巢学习开始,三年时间,我一直生活在鹫巢中,从没有出来过,这次出任务我们也是和黑师去了礼拜堂,在主的安抚下陷入沉睡,醒来时候就已经在安条克了,鹫巢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再也没有兴趣与萨拉说一句话,面容冷峻,侯赛因甩开衣袖转身就往大厅外面走去,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顽固的对手之一,干枯的波斯老卫也是遗憾的摇摇头,跟在了后面。 转眼间宴会厅中气氛就冷淡了下来,悠扬的阿拉伯小调停了,一个个舞女也是扭头向外走去,身边一空,萨拉那颗满是血丝湛蓝的眼睛中禁不住露出了一抹嘲讽与落寞。 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的回忆了一下,旋即那颗阴霾的蓝色眼睛向外鼓了一下。 “父亲,我们的伊玛目,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走到门口的侯赛因与波斯老卫同时后背僵了一下,片刻后,侯赛因猛地回过身,袍子都甩的老高,快步奔跑到了萨拉面前,拎起萨拉胸口的绷带急切的问着:“你确定?” 不由得侯赛因不急迫,黑色瞳孔,这个时代的中东只有远道而来的唐人才具有,而提到唐人,太容易联系到侯赛因的死敌,侯杰了! “如果要是你看到你们所谓的父亲,你能指认出他不?” 身上的伤口被触碰,萨拉顿时疼的脸上肌肉都抽搐到了一起,艰难的才点了点头。兴奋的撇开萨拉,侯赛因背着手在宴会厅中兜起了圈子,兴奋的自言自语嘀咕着:“侯杰啊!侯杰,这回本埃米尔看你如何还能脱逃,我定要为阿拉伯帝国,为主除掉你这个祸害!” “主人,现在光能确定阿萨辛派的背后是个唐人,在阿拉伯帝国的唐人虽然少,,却不是没有,并不能确定就是埃米尔侯杰,而且,光凭着一个刺客的指认,我们并不能对权重一方的叙利亚总督构成什么威胁。” “以侯杰的老奸巨猾,他完全可以推脱,甚至还会倒打一耙,污蔑主人诬陷,安条克的哈立德家族就是这么倒在他手里的!” 波斯老卫的话有如一盆冷水般浇在了侯赛因头上,怔了怔后,侯赛因又是恼怒的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愤恨的吼道:“好不容易问出了点端倪,莫非要功亏一篑,任由侯杰这个奸佞继续败坏阿拉伯帝国吗?” “你还能想起什么细节?包括你那个父亲的一举一动,或者你这次的任务,细节就行!” 到底还是波斯老卫人老经历过的事情多,进谏过侯赛因后,又是转头对着萨拉询问起来,听着他的话,侯赛因再一次升起了一丝希望,也是紧紧的盯在了萨拉脸上。 两个人关切的眼神注视下,萨拉还真是绞尽脑汁的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好一会,才在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中抬起了头。 “我与黑师一同设下埋伏的时候,她好像那什么东西埋进了地里,也许,找到那东西会有点用处。” “在哪儿?” “那天我们设下埋伏的地方!” 二话没说,侯赛因直接扭过身对着外面仆从大嚷了起来。 “来人,备马!” ………… 上一次被埋伏过,这次侯赛因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足足携带了一千多骑兵护卫,方才再一次踏上路程。 侯赛因驻足的港口小城距离被埋伏的地方并不远,不过为了照顾浑身伤痕的萨拉,专门为他弄了一个骆驼车,这才耽误了些时间,中午十分出发,直到日落方才赶到了。 差点丧命,故地重游,还真是让侯赛因感叹,在哪个被堵塞住的一线天,看着巨石下面已经腐烂的马尸感慨了一阵,方才继续向前而行。 当日被埋伏阵亡的尸体已经被收敛,而且阿萨辛刺客们埋伏下的机关也被翻了出来,不过,毕竟是专门训练的杀人机器,有些手段就算这些阿拉伯大兵翻了几遍依旧是没翻出来。 看似空无一物的草垫中,看似空无一物,在萨拉的指点下几个阿拉伯兵却是有惊无险的挖出两具上好箭的连弩,那天就是凭着这东西,二十个阿萨辛刺客方才打出了上千人埋伏的气势规模,打的侯赛因落荒而逃。 如今,看着那满是泥土的金属弩匣,侯赛因依旧忍不住冷汗淋漓。 太阳愈发西下,在那个山坡上,萨拉仅剩下那只湛蓝的左眼亦是紧张的在一系列曾经布置的陷阱附近搜寻着,终于,夕阳落了山,最后一丝光芒却是投过安卡托利亚山脉上崎岖的两块怪石斜照在了山坡下,形成了一束光的奇观,看到这里,萨拉再次不可置信的震动了下,方才沉重的举起了手。 “顺着那道光的方向走三十步,会找到一块巨石,巨石下的东西,应该是埃米尔大人您需要的!” 如获至宝般,侯赛因居然亲自抄起了铁锹,慌得其他亲卫赶紧抢下来,抢在他前面跑到了山顶两块巨石边。 落日的余晖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还好大体方向被记了下来,沿着那个方向一阵地毯式搜寻,终于,一块松动的大石头被诸多阿拉伯骑兵们找到,掀开后,一个黑漆漆布袋出现在侯赛因眼帘。 迫不及待的打开布袋,拿出里面的文件,侯赛因的眉头却禁不住皱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波斯文,赶忙塞给一旁的波斯老卫,侯赛因急促的问道。 “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也是慌忙的翻开一张张写在羊皮卷上的文件,看了两眼后,波斯老卫已经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兴奋的将文件交了回去。 “上面盖着叙利亚总督府的大印,是埃米尔侯杰的调粮令,持有这个命令的人可以在麦加获得大量粮食补给。” “侯杰果然与那些哈瓦利吉派有勾结,是阿萨辛派背后之人!” “这东西绝对能要了侯杰的命!” 最后一句话,波斯老卫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无边的杀意与狰狞。 第837章.侯赛因的进攻 连名字都没有的波斯老卫也不知道与侯杰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夕阳斜照在他脸上,满是狰狞的快意,就仿佛厉鬼马上要啃咬在人的脖子上**鲜血一样,狞笑着说道。 “主人,有了这个,再加上这阿萨辛刺客的指控,侯杰那逆贼绝对难逃一死,事不宜迟,主人我们应当搬西路大军杀回叙利亚,擒杀侯杰此逆贼,老奴愿为您开路先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眼看着自己最忠心耿耿的麾下跪拜在了,拿着足以颠覆自己这个最大对手的证据,侯赛因反而镇定的摇了摇头,大笑着说道:“不急!” 一听侯赛因拒绝,无名老卫更是急了,叩首在地急迫的劝说道。 “主人,夜长梦多啊!那侯杰老奸巨猾,在叙利亚势力极大,如今咱们俘获这些阿萨辛已经有一月时间,此时他定然有察觉,如果再不提早决断,恐怕就晚了!” “就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慎重!” 捋着胡须,这会儿侯赛因反到更不急了,一身精神的锦绣阿拉伯白长袍,束着宝石腰带,颇有些运筹帷幄的英武形象。 终于有了不少底气,侯赛因笑着和波斯老卫解释道:“侯贼虽然出身低贱,但着实有些假仁假义的狡诈,迁徙去叙利亚的部落还有原本穆阿维叶贼人的余部被他整理的相当团结,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拉着征西大军回去,不但征讨希腊人多年会功亏一篑,还会让侯杰逆贼反咬我们一口,拉起叙利亚的军队应战。” “虽然胜利一定会属于真主的战士,不过这么大规模内战,也会让帝国元气大伤,给觊觎帝国的人可乘之机。” “那就这么算了?”满是皱纹的眼皮中间,一双牛眼被波斯老卫圆睁的更加大,不可置信的吼道。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冷笑浮现在中年成熟帅哥的脸庞上,侯赛因又是笑着摇头说道,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几分狠笑。 “侯贼最大的武器,就是他忠于帝国,虔诚信仰的虚伪外表,用这些,他欺骗了不知道多少穆斯林追随于他,这是他最大的武器,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再有半个月,就是宰牲节了,到时候所有部族首领,伊玛目,谢赫,毛拉们都会汇聚在大马士革朝拜哈里发,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当众揭穿侯贼与哈瓦利吉派勾结,培养这些阿萨辛刺客的险恶用心,到时候,那些受他蒙蔽的部族酋长,伊玛目们自然不会再支持侯贼,到时候,仅需要一队百人勇士,即可拿下他。” 到底是在官场上厮混过一段时间,侯赛因的计划还算颇有道理,只不过这么与侯杰玩心眼,波斯老卫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没等他再劝说什么,侯赛因却已经自信满满的一挥手,大声的命令起来。 “收兵!” 漫山遍野的阿拉伯骑兵被从新收拢起来,一千骑整齐的汇聚在大道上,多达二百多骑兵前后左右被撒了出去,剩余人则是簇拥在侯赛因身旁。 阿拔斯王朝尚黑,同样威严肃穆的一排黑色伊斯兰大旗在身后猎猎飘荡,倒也别有一番威严。 十多个阿拉伯兵的搀扶下,浑身裹着绷带的萨拉木然的被带上了车,塞进了里面,另一头,侯赛因自己却也是没有了骑马的心情,带着满是激情澎湃的心情带着收获攀上了备用的马车。 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侯赛因又忍不住将那些羊皮卷一卷一卷掏出,打开,一一阅读起来。 虽然伊斯兰统领下的阿拉伯人占据了整个西亚北非庞大的领土,不过阿拉伯人崛起的太快,文化根基太浅薄,阿拉伯语也是正在彻底形成的阶段,此时,虽然是阿拉伯人统治,不少低级官吏却还是任用的波斯帝国官吏,所以同行于各地的政令不少用波斯文书写的。 不巧侯赛因就是不懂波斯文,他年少时候,他父亲阿里受到迁士派打压,过得很是潦倒,自然没有精力学习,父亲当权以后,又要全身心的投入与倭马亚家族的争斗中,自然也是没有那份功夫去学习波斯文。 不过上面物资的数量,叙利亚总督的烙印铅字他还是认得的,尤其是看着侯杰一笔漂亮的阿拉伯小字签名,更是让熟悉他字体的侯赛因满心得意,估计侯杰在签署这些文件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这是要他命的刀吧? 想到兴头,侯赛因还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爽朗的笑声从车内传出,飘荡在这崎岖的山道上,穿出去老远。 ………… 回了自己呆的港口小城第一件事,侯赛因高调下令将抓到的阿萨辛刺客们全部处斩。 汉志总督府的属下到处鸣锣敲打下,停泊在小港的客商们,当地阿拉伯部族,还有波斯,犹太人各种族数千人都是汇聚在罗马帝国建设的,港口专门用于处决海盗的邢台下。 人山人海的喧哗注视下,五个始终不肯招供的阿萨辛不成人模样的被阿拉伯兵两两搀扶着胳膊拖上了刑场,跟在他们身后,则是十多个披着黑斗篷,手绑在马后面,垂头丧气的阿拉伯男人。 所有人都被一一按在了刑场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桩之上,脑袋搁在上面,一个个浑身肌肉的刽子手用黑布袋蒙住脑袋,仅仅露出两个黑窟窿眼睛,拎着沉重的大斧头,宛若死神一样伫立在每个木桩旁边。 一个个囚犯全都在行刑士兵的押解下瑟瑟发抖。 “看到没有,这就是异端刺客的下场!” 一个穿着类似希腊长袍的肥胖行刑官腆着肚子得意洋洋的走到了刑场最前沿,鼓足了一肚子气,挥手指着身后待斩的犯人,对着下方观看行刑的民众就大嚷了起来。 “只有穆圣传承下来的哈希姆家族才是主设在人间的代言人,其余一切妄图争取哈里发权利的,都是受魔鬼蛊惑的异端,这就是他们的最终下场,哪怕死了,他们的灵魂都会面对主的公正审判,在火狱中遭受永远的苦难惩罚!” 一席话听的下方观看民众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瞩目中,肥胖行刑官狞笑着挥下了宽大的衣袖。 “斩!” 二十多个刽子手猛地轮起了长长的斩首大斧头,有的被押着的犯人竟然忍不住恐惧在两个人的看押下惊叫着弹了起来,不过没等惊叫声传多远就戛然而止,砍西瓜的闷响中,二十二个脑袋喷着鲜血飞出去老远,引得下方顿时又是一阵惊叫声。 港口外,一条货船上,收起手中望远镜,长叹一口气,蒙在严严实实的阿拉伯妇女衣袍之下,李缺迅速回了船舱。 另一头,完成了行刑的刽子手们也迅速将脑袋和无头的尸体收敛,装进袋中,扔进早已经准备好的柴草堆里,一把烈火熊熊燃起。 除了满地遗留的血腥,二十二个阿萨辛刺客,似乎什么都没有遗留下来。 处决的这些阿萨辛刺客的第二天,侯赛因就在小亚细亚骑兵的丛丛防护下离开了干枯的后世土耳其,朝向临时的首都大马士革返回去,一路上,几千骑兵旌旗猎猎,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也有传言悄悄流传开来,汉志伊玛目是因为在阿萨辛派刺杀下差点丢了性命,却什么都没拷问出来,这才气急败坏的把所有人都斩杀泄愤。 留言似乎有翅膀的鬼,没等侯赛因的车队出小亚细亚,几天内就已经传到了大马士革中,阿萨辛派的穷凶极恶又是在不少伊斯兰贵族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与厌恶。 侯赛因车队行进的第三天,停在了距离安条克不远的奇里乞亚行省,塔库苏斯镇,镇上的驿馆中,几百个阿拉伯骑兵小心翼翼的把一些大箱子从骆驼车队中搬到了屋子内,另一头,几盏孤灯的照耀下昏暗不定的屋子中,苍老的波斯老卫亦是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磕头禀告道。 “主人,谣言已经传到了大马士革,就算侯杰不相信,恐怕也会犹豫一番,主人您究竟从没从这些阿萨辛口中得到什么了。” “好!” 侯赛因颇有些兴奋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如此大张旗鼓的处决,就是为了释放烟雾弹,迷惑视听,如今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兴奋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侯赛因再次指着波斯老卫问道:“埃及总督伊本到了哪里?” “伊本大人已经到了麦地那,不过最近哈瓦利吉派的叛贼进攻的尤为激烈,埃及总督的进程似乎有些受阻。” “告诉伊本,放弃与哈瓦利吉派的征战,先回大马士革,诛杀****是大事!另外以我的名义写信给伊拉克总督,高加索总督,亚美尼亚总督,黑海总督,要他们必须在宰牲节回到大马士革,朝见哈里发!” 一大堆羊皮卷被侯赛因拿了出来,丢到波斯老卫面前,接过侯赛因的书信后,波斯老卫亦是麻利的抱起,磕了个头答道:“我的主人,如你所愿!” 眼看着夜幕中波斯老卫的背影,侯赛因又是兴奋的一拍桌子,愉悦而狠毒的笑道。 “侯杰,本埃米尔这次要你必死无疑!” 第838章.侯杰的新动作 大马士革。 这些天,阿萨辛派俨然成了这座新的真主之城最热门的话题,原本阿萨辛派在汉志战场上的凶悍战绩也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一时间,人人谈阿萨辛而变色,整个教派也被完全的妖魔化起来。 尤其是从小亚细亚回来的客商们,见过对阿萨辛们的处决,更是把这些阿萨辛夸张上了天,什么魔鬼的化身,什么阿萨辛长得青面獠牙,以喝血为活,身上全都是鳞片云云,在他们的宣传下,阿萨辛就成了欧洲中世纪吸血鬼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一摸一样了,几乎是人人敬畏的同时又是人人喊打。 而且整个帝国似乎也是在暗流涌动。 回历纪元与公历纪元截然不同,回历是按照月亮的周期变化纪年的,所以每一年斋月,肉孜节与古尔邦节,也就是宰牲节时间都不同,今年就是在临近冬日这一天。 宰牲节与开斋节作为阿拉伯帝国最隆重的两个节日之一,尤其是宰牲节,肉孜开斋节才刚刚结束,人们并不能出远门,而宰牲节是在肉孜节一个月后举行,这一段时间正好给人们充足的休息时间,踏上朝圣的路途。 宰牲节源于古代先知易卜拉欣,易卜拉欣老来无子,曾向安拉祈祷如果上天赐予他一子半女,他愿意以**子为牺牲来敬仰主,结果半年后,他妻子真的生下来一个儿子。 十几年光阴后,易卜拉欣的儿子也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取名为亦思马因,这个孩子的出生,给易卜拉欣夫妇带来了无尽快乐,可是有一天夜里,在易卜拉欣的熟睡中,安拉却托梦而来,要易卜拉欣实现当年的许诺。 尽管万分不舍,易卜拉欣依旧带着**子踏上去麦加城米纳山谷的祭祀之路。 尽管半路上魔鬼几次出现,诱使父子俩放弃祭祀逃走,父子二人依旧抵御过了魔鬼的诱惑,当亦思马因顺从的躺在祭台上,易卜拉欣挥刀要宰杀**子向主奉献的时候,天界之门却轰然洞开,有天使吉普力了送下黑羊来代替亦思马因接受宰杀,并默示易卜拉欣,汝已实现这个梦了,我必定这样报酬行善之人,汝通过了我的考验! 为了纪念这一事件,穆圣继承了这一传统,将其列为朝觐功课礼仪之一。教法规定,每年的宰牲节,凡是有经济条件的信徒都要屠宰牲口作为向主奉献的牺牲。 不过,这一穆斯林一年中难得的佳节,如今却被政治意图所污染了,近些时日,不知道多少外省的总督属下以觐见为名,进了大马士革城,往日间应当去麦加朝圣的各大伊玛目,谢赫们同样改道汇聚在了大马士革。 城中的清真寺甚至都住满了,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僧袍的神职人员,或者是跨刀持剑的凶恶武夫,整个城中,似乎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叙利亚总督府,埃米尔大堂。 “埃米尔大人,他埃及总督伊本太过分了!一千多人,明显是汉志战场上刚撤下来的军汉,他伊本非说是朝圣者,领进了大马士革城,近些日子城东,城南的抢劫案,还有抢劫不成,把人家都给烧了的灭门案,全都是这群埃及劣货做的!” 阿拉伯帝国是政教合理,伊斯兰教并没有专门的僧侣,所以当地有名望的长者伊玛目实际上也担任了地方*官与政务官的职责。满是愤怒站在堂上,负责具体管理大马士革运作的大谢赫艾斯基。谢希尔暴怒的挥着衣袖,唾沫星子都喷溅到了侯杰的桌子上。 浓郁的香味**在桌子上空,这时候还没有奶精,漆黑苦涩的咖啡散发着本源的香气与苦味,深深泯了一大口后,一面品味着苦涩,侯杰一面面无表情的放下杯子,反问道:“既然如此,艾斯基大人干嘛不把埃及总督的军队拦在城外?” 这话问的艾斯基禁不住噎了一下,片刻后,方才悻悻然的说道:“掌管城防的是哈里发禁卫军中的将军麦立克,这个混蛋的脑袋简直是在火狱里练过一般,顽固的跟石头一样,人类的语言根本劝服不了他!” “艾斯基大人,既然你知道麦立克是哈里发禁卫军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找本埃米尔?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也管不到哈里发禁卫军!” “可是!” 要不是见不到哈里发,艾斯基也不会跑这儿来,可哈里发忙于与女奴们嬉戏,没空见自己这话艾斯基有不好意思说出口,满是褶皱的老橘子皮脸涨得通红,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这样一副模样,侯杰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的想了下,方才无奈说道:“这样吧!事情交到本埃米尔这儿,我去想想办法。” “如此,多谢埃米尔大人了!” 真是大喜过望,这一把胡子的老头竟然情不自禁的对着侯杰重重一弯腰拜了下去。 等艾斯基走后,看着这老头离去的大门,品着咖啡,侯杰的嘴角却是挂起了笑意。 现在,阿拉伯帝国的人,至少叙利亚巴勒斯坦与奇里乞亚这几个省份的人,越来越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管事之人了!哈里发的威望都逐渐被埃米尔侯所取代。 不过揽下事儿还需要解决事方能获得真正的威望,更何况令这些大马士革居民所烦恼的,也是令侯杰他自己烦恼的,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源于他的老对手,那位汉志总督,王弟,在帝国内深浮人望的埃米尔侯赛因的挑战。 想到这儿,侯杰又是忍不住神色一冷,满是挑战性的伸出手握紧了拳头。 不过,就在这时候,侯杰桌子上悬挂的铃铛忽然被拉响,神情一正,侯杰立马扔下咖啡杯扭头就往后堂走去,竟然是脚步匆匆的可以。 “你还知道回来!” 内宅中,刚拉开书房的大门,侯杰立马恼怒的吼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整个计划就崩毁了!亏你还是闽王最信任的人,做事居然如此冲动!” 能让城府极深的侯杰如此失态恼怒,事情还真的有些严重,可惜,迎接他的却还是黑色妇女长袍下那张冰凉凉的银面具,一对儿灿若寒星的碧绿色眼睛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李缺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侯杰,毫无感情的说道。 “既然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徒弟,他们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去送一下,放心,如果被抓住了,我会死,绝不会拖累你的大计!” “你怎么就这么任性,这么让我失望呢!” 浓浓的失望的疲惫侯杰脸上流露出来,满满的疲惫,侯杰叹了口气,踱步去了他的大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竟然是趴在了桌子上。 原本一肚子的强硬感情,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侯杰这幅软弱的样子,一下子都变得烟消云散了,李缺竟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不过强把这种心慌感压下去,李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毫无表情岔开了话题。 “在塔宇苏斯的处决是假的,侯赛因不过处决了西塞罗他们五个,剩下的虽然被他放在后面,但我还是认出来绝大部分都是当地的一些囚犯,侯赛因如此隐瞒,说明他肯定在那批阿萨辛刺客口中获得了些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回来,定是要对付与你,你要早做准备!” 终于说到了正事,侯杰又趴了一会,方才用手搓了搓脸,勉强恢复了点精神,颇为出神的看着李缺点了点头。 “我知道!” “为了应对这个情况,我又调拨了一批阿萨辛刺客,明天下午会有一个行动。” “至于你!” 停顿了下,又是一抹无奈,侯杰干脆又是烦躁的摆了摆手,疲倦的说道:“明天你回鹫巢吧。” “不行!” 听着侯杰竟然要驱赶自己回去,足足冷了一秒,李缺的眼睛中终于流露出了紧张,斩钉截铁的否决了下来。 眼看着侯杰烦躁的还要说什么,李缺又是恼怒的双手猛地敲在了桌子上,歇斯底里吼道:“他们是我训练出来的!就算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我也要亲自看着他们!” 看着李缺眼中的坚决,烦闷的转了几个圈子,欲言又止的抬了抬手,侯杰终于无奈的把手放下,回身在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羊皮卷。 “行动都在上面!” 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喜色,李缺伸手就要接过,不想侯杰却是随手任务书撤了回来,瞪着李缺的眼睛又是郑重吼道:“这次你只能在后面观战,绝不可以像上次一样冲到最前面!” 张口就要拒绝,可在忽然看到侯杰脸上难得的一抹关切,李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次日下午,大马士革的街道上。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都能碰到为宰牲节而准备的阿拉伯帝国民众,牵着骡马,往来不绝。 附近就是大马士革一个颇为大的交易市场,在这里,附近方圆百里的部落,村落都在聚拢这里交易,所以,经过这条路的各类人等尤为的多。 哪怕是伊斯兰统治下的帝国,富人进入天堂犹如骆驼穿过针眼般困难,可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商贩兴奋的奔着钱努力,就在这条大街的两边,生意兴隆的小酒馆一个接着一个。 到底是游牧民族出身,生性就是好爽,两杯酒下肚,一桌贝都因牧民就聚拢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吹嘘起来,尤其是最近最是风头正紧的阿萨辛派,更是被他们吹的风生水起,一个个有牧民将阿萨辛刺客如何伸手犹如鬼魅,万军当中大战阿拔斯王朝官兵说的活灵活现,就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一般。 听着他们说阿萨辛各个青面獠牙,满身鳞片,背生翅膀,就算李缺这么严肃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想笑,强忍着才把头扭向一旁,继续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街道。 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被她把玩在手中,望远镜外还做了伪装,看上去就犹如一个黑瓷酒瓶那般。 忽然,不经意间李缺的手抖动了一下,热闹的街口,打着旗帜的一辆贵族马车出现在李缺的镜片中。 目标来了! 第839章.不毒不丈夫 正在兴奋热血的吹着牛的十多个贝都因大汉估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真正恐怖的阿萨辛刺客就在他们身边,而且还是传承自华夏战火纷飞得五胡乱华三百年的高超杀人技巧的刺客。 虽然这一次,李缺没打算动手。 小巧的望远镜中,那辆典型的阿拉伯贵人马车,兴都库什山脉运来的雪松木打造,华丽而张扬,而且二十多骑护卫骑着漂亮的阿拉伯马,挎着弯刀披着铁甲嚣张跋扈的围拢在马车左右。 马车上没有挂标识,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对李缺来说无所谓,反正谁家贵人,挡了侯杰的路,挡了闽国在阿拉伯帝国扶植势力的路,就都得死! 捏着那羊皮卷,不经意的比量着望远镜看着,李缺黑面纱下冰凉的面具后面,精巧的小舌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这次侯杰终于用了些心,指定的刺杀,逃跑计划很周密,这一次,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出卖的干干净净,带着四十多个与自己学艺的弟子出去,却仅仅有自己活着回来,李缺如今也是迫切的希望看到些血光来平复自己失落的内心。 在她的注视下,纷乱的人群中,几个穿着各种平常衣服的,伙食牧民,或是商人,不经意的对着那车队靠拢了过去。 “贱民,你找死吗?” 冷不丁,一个打扮的土里土气的波斯人撞到了领头的阿拉伯护卫马身上,身上脏兮兮的污渍立马蹭了漂亮的战马一身,惹得马主人那个护卫立马暴跳如雷的狂骂着轮着马鞭子抽了过去。 偏偏,脏兮兮的波斯小子灵活的很,一个懒驴打滚儿向后闪过了鞭子,旋即还彪呼呼的用波斯语骂了起来:“沙漠里出来的蛮子,敢打你爷爷我?” 波斯人有着比阿拉伯人悠久多了的文化,哪怕被阿拉伯帝国征服了,诡异了伊斯兰教,波斯人总有自己文明上的骄傲感,也总是触碰到阿拉伯人那根敏感的神经。 老子如今才是主子,你个奴才敢看不起老子! 脏兮兮的波斯小子一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马车前头七八个护卫全都怒不可恕跳下马去,轮着马鞭子全都骂骂咧咧对着那波斯小子冲去,后面车两旁的护卫亦是恼火幸灾乐祸的看了过去,浑然没注意到刚刚防备森严的护卫圈儿破出一个大口子来。 “杀!” 急促的吼声忽然在马车右侧响起,看着热闹的四个护卫怎么都没想到身边路过,同样看着热闹的四个贝都因牧民猛地从羊皮下抽出了短剑刺了过去,噗呲的声音中,要害挨了一剑的四个护卫死狗一样掉下马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正在鞭打冒失的波斯小子七八个侍卫甚至没反应过来,用力拖着死去侍卫的战马让开一条道路,四个阿萨辛刺客的身后,有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却手臂颀长的犹太人忽然狂吼着拔出一支长剑扑了过去。 “阿萨辛派才是主真正的信徒!一切与阿萨辛为敌的都该死!” 誓言一般的怒吼中,那个健壮的阿萨辛刺客嘶吼着扑向马车门,看到此,李缺亦是满意的将伪装成酒瓶的望远镜竖了起来,随手从一旁抓过了葡萄酒壶。 那个五大三粗的阿萨辛刺客她可太知道了,名字叫乔巴,瑞得一员用剑好手,中原的一些剑法李缺一教就会,凌厉的剑朝就连李缺有时候都不得不甘拜下风,是李缺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看到他上,李缺亦是放心的连看都不用看,准备畅饮一杯,换一个心情,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可置信的惨叫却是在下方响起。 “父亲!!!” 猛地一激灵,李缺已经顾不得伪装了,丢了酒壶又端起了小望远镜,旋即她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柄长剑鲜红的从乔巴背后伸出,而他面前,狞笑着探出头的,不是侯杰那张小白脸还是哪个? “父,父亲……” 就算被剑捅了个对穿,乔巴那张宽大憨厚的脸,依旧写满了不可置信,踉跄的丢了剑,颤抖的抬起手指着侯杰。 “我的好义子,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主的天堂会为你敞开大门的!” 满是和煦的微笑,真如见到自己儿子一样亲切的微笑着,侯杰手中的剑却是猛地一拧,本来就已经深入内脏的长剑又是绞出了个狰狞的血洞,口吐着血沫子,乔巴始终带着满满的不可自信,重重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给我杀!”探头从马车内站出来,拎着滴血的长剑,一身洁白长袍喷溅满了血点子,侯杰满面狰狞的怒吼着。 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刚刚还怒骂抽打着的阿拉伯侍卫狞笑着丢下马鞭,拔出了弯刀,看着雪亮的刀光纷乱而下,负责吸引目标的波斯小子当即恐惧的瞪圆了眼睛。 咔嚓~噗呲~ 眨眼间,两个同伴一个被一箭穿心,一个被乱刀分尸,右翼袭击的四个阿萨辛刺客此时也知道刺杀的失败,根本来不及看目标是谁,骑上夺来的马匹,打着马疯狂的就向,城门处奔逃出去。 狞笑着捡起地上短剑对自己右臂扎了一剑,一面捂着流血的伤口,侯杰一面漫不经心的命令道:“追!不要活口!” 不要走这条路! 恨不得把手头侯杰给的任务书撕个稀烂,丢下望远镜,李缺一面在心里呐喊,一面慌不择路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人群中,慌得店主人亦是急忙跟到了窗边,恼火的骂着吃霸王餐的技术还真高。 满心焦急,李缺也顾不得撞翻了几个摊子,撞倒了几个人,反正满街都是惊慌四散而逃的人群,抄近路,穿越几个狭窄的胡同,李缺焦急的拥堵到了侯杰给的计划书中,逃跑必经之路的大街上。 还好,四个阿萨辛刺客骑马狂奔着,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眼帘。 “孩子们,别走这条路,有埋……” 惊叫着,李缺就要从胡同胡同中冲出来示警,可这时候,咯吱咯吱的什么东西绷紧声音让她的神经猛地也跟着绷紧了。 嗖~嗖嗖~ 弓弦放松声与箭矢锐利的划破空气声同时响起,四面八方射出数不清的箭矢中,眨眼间四个阿萨辛少年就被这箭雨淹没,连战马都在惊恐的嘶鸣中被射倒,片刻后,狰狞的大笑着,数不清的阿拉伯弓手从四面八方凶悍的冲了出来。 战马的尸体与人的尸体一同被拖着,数百个阿拉伯弓手也是走个精光,整条大道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流下的仅仅是拖着长长的血痕。 就在这天早上,吸引注意力的波斯小伙还在套着热乎让自己教他弹琴,憨厚的乔巴还喝了几碗米粥喝的直打嗝,四个阿萨辛小子还在温习自己教他们的剑法,如今,他们却全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看着一地血腥,李缺的手都在颤抖着,牙齿碰撞的咯咯作响,好半天,才剧烈颤抖着吼出一句话。 “侯杰,你够毒!” ………… 侯杰的确够毒,对自己下手都是如此狠,一剑几乎刺穿了自己胳膊,慌得阿巴斯王朝的御医又是止血,又是疗毒,把侯杰的胳膊包裹的如同粽子一样。 埃米尔,叙利亚总督在街头遇刺的消息亦是短短时间内震动了大马士革,就算前一阵谣言传的凶,把阿萨辛派说的跟魔鬼一般,那不是发声在小亚细亚,就是发生在麦加,距离自己很远,还没那么大感触,可如今,刺杀就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几乎所有有点势力有点声望的贵族官员宗教领袖人人自危,不带几个护卫上街根本不敢出门。 同时,侯杰的人气又是无形中飙升了一大片。 如此凶恶的刺客包围下,亲手格杀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刺客,还全歼了其余令人胆寒的阿萨辛,顿时,侯杰被当成了大马士革的英雄一样,被诸多的各地来觐见的总督贵族崇拜的一塌糊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此激烈的政治事件中,不相干的第三者却是跟着倒了霉。 “陛下!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我可以向安拉发誓,下臣真的与那些阿萨辛派没有一点儿勾结啊!” 凄厉的宛若濒死的老狗,哈里发禁军将军麦立克拼命地吼叫着,可惜十多个健壮彪悍的哈里发禁军根本没听到一般,拖着他的胳膊腿向外抬了出去。 他身后,好不容易从脂粉堆里挣扎出来的哈里发哈桑犹自余怒未消的敲着桌子怒骂道:“该死的奴才,竟然背叛哈里发!” 从死了的六个阿萨辛刺客尸体身上翻出了许多张麦立克亲手开的出入证明,甚至还有出入宫廷的通行证,想着这些恐怖的阿萨辛刺客匕首随时悬在自己脑袋上,哈桑真是差点没气炸了,不由分所直接下令拿下了麦立克。 暴怒的发泄了半天,哈桑又是火冒三丈的对侯杰吼道:“侯埃米尔,哈里发给你调动禁军的权利,一定要把这些该下火狱的异端彻底从大马士革清楚,,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臣会完成哈里发的任务的,一个不留!” 抚着左胸弯腰答应着,侯杰的嘴角扯起了一个阴险的微笑…… 第840章.废黜哈里发? 六颗人头满是血腥狰狞的悬挂在大马士革北城门上,成群的苍蝇围绕下,眼睛干瘪的看着忙忙碌碌的世人。指点这人头,下方不知道多少民众则是议论纷纷不已。 伴随着这六个人头掉脑袋的,又是不知道多少人,首先,把手南城的哈里发禁军将军麦立克整个家族都被下狱,处决,谁让刺客的身上发现了他开出的入城许可。 跟着麦立克一块儿倒霉的还有不少其他侯杰的政敌,借着这一次哈里发哈桑交给他的达克摩斯复仇之剑,能砍落的政敌侯杰几乎一个不落全砍了下来,甚至磨刀霍霍威胁着阿拉伯帝国朝廷中那些中立派惶惶而不可终日,纷纷投入侯杰麾下。 不是没有人到哈里发那里求情辩驳,可要么就是哈里发正在造人大业,没空接见,好不容易见到了,对于自己身边的将军与恐怖的阿萨辛刺杀派有联系,哈桑又是深恶痛绝,求情一概不准。 这种状态下,以至于侯杰发动的政治清洗犹如白色恐怖一般,刑场上每天都有新的人头砍下,处以石刑的亦是络绎不绝,弄得好好的大马士革血腥味遍地,苍蝇翻了天。 直到侯赛因从小亚细亚快马加程赶回来,这场血腥清洗方才告了一段落。 大马士革北城门,打着黑色星月日大旗的骑兵滚滚前行,彪悍的阿拉伯轻骑吆喝中,城门楼下还在议论纷纷的市民赶忙做了鸟兽散。 押送着两辆巨大密封的车子进城,行进在城门底下,仰头看着头上悬挂着的人头,侯赛因那张英俊的阿拉伯中年帅哥脸颊却阴沉的犹如要下雨一般。 侯杰这真是一遭妙棋,自己也遭到了阿萨辛派刺杀,自己还手刃了阿萨辛派六个刺客,看上去他就成了阿萨辛派的死敌,任谁再用阿萨辛派来指责他,都缺少了几分底气,同时借着这一次刺杀,还把自己留在大马士革的底牌掀起来不少。 就在六个阿萨辛刺客悬挂的人头下方笼子里,那个还包裹着白头巾的血腥人头不是他在哈里发禁军中的盟友麦立克还是哪个? “埃米尔,埃及总督伊本大人还有伊玛目霍拉桑大人过来迎接您了!” 就在侯赛因满面阴沉的打量着一个个曾经相识的人头时候,波斯老卫沙哑的从前方传了过来,大量过去,门洞对面,一个穿着阿拉伯样式铁页子镶皮甲,流着络腮胡子的结实将军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他身边,还立着一个全身都是学士白袍,颇为儒雅的阿拉伯老者。 终于不再缅怀那些盟友,侯赛因催马快行了几步,刚过了门洞,结实的将军埃及总督伊本已经急切的迎了过去,到了侯赛因的马头前急促问道:“老友,这一趟可曾抓住侯杰那个奸佞的把柄?” “这事儿回去再说。” 侯赛因却是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骑着马继续向前前行起来,满脸急切,伊本还想再问,不想身后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对着伊本惊奇的神色,大伊玛目霍拉桑重重摇了摇头。 不得已,憋着一肚子闷气,伊本也沉闷的骑上马,跟在了侯赛因马队的后面。 大马士革东街,阔别了一个多月的汉志埃米尔府,富丽堂皇的正堂中,伊本一个赳赳武夫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转着圈,又犹如一个饶舌农妇那样絮絮叨叨个不停。 “埃米尔,你不在的这两个月,那侯杰简直闹得不像话,仅仅在刺客身上发现了麦立克将军的通行许可,就将麦立克将军本人斩首,整个家族全部罚做奴隶,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将这些穆斯林卖给南方耶路撒冷王国的低贱犹太人!” “还有赫尔本毛拉,仅仅因为反对侯杰对《古兰经》的解释,就被侯杰以异端罪名斩首,妻女也是发配成奴隶,还有科尔舒酋长,还有大谢赫……” 听着伊本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阴沉着脸坐在书桌前的侯赛因终于忍不住轻轻敲着桌子打断了他话,烦躁的反问道:“侯杰如此倒行逆施,就没有人到哈里发面前状告他吗?” “哈里发?” 一听这话,暴躁的伊本竟然把气笑了,不屑的将满是络腮胡子结实的脸撇到了一旁,嘲讽的说道:“我们伟大的哈里发整日忙着与他那些贱民小妾亲亲我我这些家国大事,哪儿有时间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况且下令侯杰这个奸人对大马士革大清洗的就是哈里发本人,求他不等于牛羊找屠夫求情,不要让屠刀杀他们一样吗?” 伊本满是怨气的冷嘲热讽,听的侯赛因却是忍不住冷着脸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吼道:“埃及总督,你在评论的是哈里发,主在人间的代言人!注意你的言辞!” 侯赛因真发了火,粗野武夫如伊本也禁不住哑了下去,他从小也是出身贫寒,曾经是第四任哈里发阿里的侍从,这才最后取代了阿穆尔成为埃及总督,虽然两人平级,侯赛因依旧宛若他的主上一样。 不过绕是闭了嘴,伊本依旧满腹不甘心把眼神使向一旁的伊玛目霍拉桑。 看着伊本不甘与询问的眼神,这位麦加圣地大清真寺的主持者却是暗暗对他点了点头。 对于身边两个最有力支持者的小动作,侯赛因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一肚子心事完全在目前不利的局势上。 还真是不利,侯杰这一手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阿萨辛的刺杀让他找到的证据不再那么有利,侯杰的政治大清洗更是让他损失惨重。 麦立克是他在哈里发禁军中最坚定的盟友,还有那位赫尔本毛拉,他是阿拉伯帝国颇为公正的*官,侯赛因还指望他在自己出示证据后当庭审判侯杰的罪行,还有大谢赫阿卜杜勒,酋长科尔舒,他们都是叙利亚境内侯杰的最大反对者,自己的最坚挺支持者,如今都被侯杰杀了。 那之前侯赛因制定的计划,当庭指控侯杰,将其拿下,然后迅速审判,铲除侯杰的势力可就有些行不通了。 苦思冥想了半天,侯赛因方才忧虑的抬起了头,向一直比划着眼神的两人询问道:“目前的局势,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猛地机灵了一下,伊本粗犷的棕色眼睛旋即却变得郑重起来,重重的抚胸鞠躬了下去。 “埃米尔,埃及与麦加的军队大约两千人已经潜入了大马士革城,宰牲节那天,哈里发必定率领群臣去大清真寺祭祀,到时候……” “到时候与侯杰当庭对质,如果他不承认就直接将他拿下,倒是个好办法!”听到这儿,侯赛因倒是舒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想伊本突然满面狰狞,又是重重摇了摇头。 “不,直接发动武装政变,将哈里发一并拿下!” “你疯了!”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侯赛因差点没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伊本大吼着,同样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伊本亦是同样大声豪气的回吼道:“我没疯!” “哈桑哪里像个哈里发的样子,成天不是寻访美女,就是在后宫荒**度日,将政事交到侯杰这样的奸佞小人之手,弄得偌大的帝国境内叛乱四起,就连穆圣的故乡麦加都面临着战火,也门那些荒蛮也是蠢蠢欲动,,东方的闽国更是虎视眈眈,再这么下去,帝国早晚要灭亡!” “没错。”一旁一直沉默着的伊玛目霍拉桑同样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哈桑的确不适合做大家的哈里发,就连哈里发禁军中不少主忠诚的战士也支持我们!麦加的长老会已经讨论过了,一旦拿下哈桑与侯杰,立马拥立你为真正哈里发,在麦加清真寺加冕,埃及与汉志的战士回簇拥在你身边,平定叙利亚的一切叛乱,而且长老会还拟好了与罗马人的合约,尊卑把征西大军也带回来……” “绝对不行!” 没等二人说完,侯赛因已经暴怒的吼了起来,敲着桌子大声嚷道:“他是我哥哥!是哈里发!是你们都共同宣誓效忠的君主!你们怎么能做出以下犯上的决定,还逼着我这个弟弟废黜兄长,要是这么做,主也不会宽恕我们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哈里发如今这幅模样,完全是那魔鬼的化身侯杰蛊惑的!我已经拿到了侯杰支持哈瓦利吉派叛军,是阿萨辛刺客幕后主谋的证据,只要当庭对质,他绝对会身败名裂,到时候哈里发自然会醒悟过来,重新信任我们这些臣下,就这么决定了!刚才的一切我就当听到魔鬼的梦呓了!” 说完,侯赛因已经怒气冲冲转身进了后堂,端起《古兰经》跪伏向麦加的方向,虔诚的念诵起来,看着他这样一副模样,伊本与霍拉桑均是失望的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摇着头出了门。 绕是主帅们意见出现了分歧,下属的埃及军队与麦加军队依旧悄然在大马士革清真寺附近隐秘的展开,一张针对侯杰,无形的大网,缓缓的铺了下去…… 第841章.宰牲节,发难 侯赛因回归的三天后,好不容易止住的杀戮,大马士革城中却再一次飘起了血腥。 还好,这一会流的不是人血。 就算上层闹得剑拔弩张,杀得血流成河,宰牲节依旧是伊斯兰三大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平民与穷人狂欢的日子。 一大早晨,在召唤人呜呜的喊声中做完晨课,人群已经驱赶着牲畜到了清真寺的大广场上,为了向主崇拜,虔诚的祈祷着,赞美着主的恩德与大能,一个个毛拉,阿訇等伊斯兰教学者更是带头祈祷,会礼一直持续到日上三杆,方才停歇。 宰牲节所需要的牲畜可不是什么样的都行,要求必须是活跃,健康,而且外形漂亮的牲畜,大户人家宰杀骆驼,财力中等的用牛,平民用羊,穷苦者则可以豁免,猪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否则的话可就是大不敬。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节日的欢愉也终于泛了起来,一头头颇为神骏的骆驼或则牛悲催的被按到在地上,虔诚的跪地祈祷后,一个个阿拉伯牧民昂起牲畜的头,高声喊着泰克比尔,狠狠地把刀割了下去。 泰克比尔的意思即是真主至大,一声声呼喊中,刹那间牲畜的血染红了清真寺的大广场,欢呼声亦是喧嚣而起。 宰牲节宰杀的牲畜肉会被分成三份,一份自用,一份赠送亲友,一份施舍穷人,屠宰完牲口后,血完全被放干净,因为伊斯兰教法中规定信众是不能食用血制品的,一地血腥后,当场剥皮处理过得肉类被分类过后,当场被烹制起来。 红彤彤的碳火下,一串串驼肉牛羊肉冒着金黄色的油脂一滴滴的掉在上面,冒起一片青烟,浓郁的香味**而出,另一头,上了年纪的妇女难得出现在公共场合忙碌下,内脏也被清洗干净切成段,杂炖独有的味道更是飘荡到了广场每一个角落。 不分贫富,认识与不认识,任何阿拉伯人都可以坐在广场上大快朵颐,年轻人跳起了热闹的传统舞蹈,有的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弹起了苍凉悠扬的乌德琴。 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的时代,这样的节日是一年中阿拉伯人最快乐的几个节日之一,真有如华夏过年那班热闹,欢歌笑语中节日气氛十足。 忽然间,街道上的喧哗大声穿了来,哈里发禁军的武士老爷们驱赶着大批的牛羊居然也是赶到了清真寺大广场,旋即黑色的伊斯兰王旗整齐的行进到了广场前,让庆祝节日的人群变得更为沸腾。 哈里发来了!主在人间设置的代言人来了! 就算哈桑的名声不佳,他的出场,依旧让一个个狂热的信徒犹如后世迎接明星一样围拢了过去,虔诚的高呼着哈利发的名号。 一年到头都在深宫中厮混,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穿戴着来自华夏精美丝绸秀丽王袍的哈桑亦是兴奋异常,站在几个人抬着的肩辇上,频频向自己的子民挥手示意,就坐在哈桑身后的肩辇上,侯杰适时候满是笑容的从腰上解下一袋金币递过去。满意的对侯杰笑一笑,抓起一大把金币,哈桑大笑着把金币雨点儿般的抛出去。 看着民众争先恐后的弯腰争抢着金币,旋即更加狂热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哈桑一张宽厚的大嘴笑成了花。 眼见这一幕,跟在后面肩辇的侯赛因英俊的脸又是更加阴沉了几分,带着不渝打断了哈桑的洒金活动,语气阴沉的在他身后喊了起来:“哈里发,请代表皇室举行祭献。” 就算哈里发也要向古代先知表达敬意,所以宰牲节,哈里发也要象征性的在大广场宰杀牺牲,向主表达敬畏,不过那脏活累活明显不是哈桑愿意干的,被弟弟打断了炫耀,哈里发颇为不情不愿的方才命令侍卫分开喧闹的人群,抵达了大清真寺广场的最里头。 往日阿訇们讲经的地方,如今却被一头颇为漂亮的单峰驼所取代,五六个健壮的犹如牲口一般阿拉伯禁军护卫牢牢按住骆驼的四肢,两人奋力抬起骆驼脖子,让长长的脖颈随时保持待宰的样子。 领着大臣们很不情愿的从肩辇上下来,从侍卫手中接过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哈桑嫌弃的递到骆驼脖颈下一刀割下,腾地一股热血顿时喷涌而出,眼看着这一幕,下方观礼的平民们和阿訇们禁不住大声的叫好起来。 不过旋即山崩海誓般的叫好声又是戛然而止,哈桑力气不够,绕是有锋利的大马士革刀,依旧仅仅割开了一道大口子,远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吃痛的骆驼竟然甩着脖子挣开了两个牵着的宫廷护卫,燥热的骆驼血喷了哈桑一身,慌得堂堂哈里发都是咒骂着乱蹦乱跳,狼狈不已。 这一幕看的离得近的一些贵族大臣们目瞪口呆,还好,就在这一刻,响亮的泰克比尔又是突然响起,刀锋宛若一道闪电,一刀过后,骆驼的脖子足足被剁开三分之二,终于软蹋蹋的耷拉在了一旁。 “哈里发祭献了牺牲,真主保佑!” 离得近的库法总督齐雅德立马跟着欢呼起来,听着欢呼声,后面不明所以的大马士革群众亦是跟着再次欢呼起来,呼声沸腾在了偌大的清真寺广场。 只不过,看着身上一滴血没沾,潇洒收刀回鞘,面无表情的侯杰,以及一身血狼狈的对着死骆驼破口大骂,根本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人们把哈里发头衔套到侯杰身上的哈桑,侯赛因,埃及总督伊本,麦加大伊玛目霍拉桑全都是满面露出了不愉的铁青之色。 如果他们读过汉史,一定当场就会怒骂出曹贼,当年的曹操也是在狩猎时候代替天子射中头鹿,从人皆呼天子中鹿,让身为太子的汉献帝刘协威严尽失。 尽管有着这样一个插曲,刚刚经历过侯杰一番政治清洗后,帝国官僚的一片沉默中依旧不咸不淡的揭了过去,哈里发哈桑气恼的在一旁用毛巾用力擦着通红的脸咒骂着,从人则将骆驼血放干,拖到一旁剥皮准备烹饪。 第二头倒霉的骆驼则被牵了上来,按照习俗,哈里发祭祀完后,由他最重要的左右手一一上前宰杀牺牲祭祀,抱着刀,侯杰当仁不让也走上了高台。 同样十多人把住骆驼,让脆弱的脖颈露出来,拔出大马士革弯刀,对准颤抖的骆驼,侯杰将刀比划过去,就要一刀斩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呼却是猛地在他背后响起。 “住手!” 早已经等候这个时刻多时,同样挎着刀,提着长长的阿拉伯长袍下摆,侯赛因一脸庄严肃穆的快步奔上了清真寺前高台。 看着他郑重的模样,一抹冷笑浮现在了侯杰嘴角,旋即一闪而逝,恢复谦卑的模样,侯杰满是笑意的拱了拱拳头道:“怎么?侯赛因大人也要争这个名次?好,某拱手相让。” “虚名与我如浮云!” 英俊的脸上满是复仇般的嫉恶如仇以及正义的威严,侯赛因指着侯杰的脸,满是大义凛然的威严吼道。 “可作为主的信徒,阿拉伯帝国的埃米尔,我觉不能让一个凶手,谋杀者,伪君子,低贱的唐人,邪恶的野心家的祭献玷污主的祭台,玷污这个古尔邦节!” “侯杰,你是邪恶的阿萨辛派幕后主使人,你是哈瓦利吉派叛军的最大支持者,你背叛了整个帝国!” 这个质控可太严重了,严重到侯赛因话音落下了十多秒,竟然没有人敢出声,直到忽然反应过来库法总督齐雅德暴怒的走出人群,指着侯赛因的鼻子厉声骂道:“侯赛因,你分明是嫉贤妒能,含血喷人,污蔑侯杰大人,主,审判这个嫉妒的长舌妇,让他下火狱吧!” “哼,分明是侯杰狼子野心的小人。” 早就与齐雅德不对付埃及总督伊本立马也是站出了列,毫不示弱的牛眼瞪着齐雅德吼道:“该下火狱的是他!” 两个总督的对决宛若一个信号般,下方簇拥一百多号各地阿訇毛拉将军总督们立马争吵成了一团,有的脾气火爆的竟然抱在一起扭打了起来,看着观礼的百姓一片目瞪口呆。 原本一身血,迫切的想要回宫得哈里发哈桑也是惊奇的瞪圆了眼睛,诧异的对着侯赛因问道:“弟弟,你究竟要做什么?” “侯赛因埃米尔,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无所谓的抱着胳膊,侯杰不在意的哼着。轻飘飘的态度,听到侯赛因耳中,却犹如挑衅一般,立马让这个当代哈里发的弟弟怒不瞌睡的戟指着侯杰嚷道。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好,本埃米尔今天就让大家见识到你的真面目!” “肃静!” 听着台上侯赛因狮子一样的怒吼,打成菜市场一般的阿拉伯王公大臣们刹那间又是戛然无声,不论是侯杰派还是侯赛因派,全都紧张惊愕的看着台上权利中心对决的二人。 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 好半天,侯杰才展露出了一丝冷笑,优雅的摆了摆手。 “既然侯赛因大人如此嫉恨侯某,有什么东西尽管拿上来,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哼!” 再一次满是怒火冷哼一声,旋即侯赛因便拍了拍巴掌…… 第842章.对质 或是衣衫破烂的麻布葛布,穷苦的波斯裔农民,或是穿着白色红色的绫罗绸缎,腆着大肚子富态便便的阿拉伯贵人商人,聚集在大广场附近几万人,全都惊愕的看着高高的祭台。 谁都想不到,狂欢的大喜节日中,竟然会出现这一幕,帝国地位最尊贵大人物竟然会突然如此严厉的指控另一个最有权势的大人物。 这个热闹可是几百年见不到一回,经过有心人的窃窃私语传播下,所有人都是满腹好奇死死盯着台上,有的人甚至连屠宰手中牛羊都顾不上了,全神贯注的盯着,可怜不少漂亮的牲口还得昂着脖子等着那惊恐的一刀。 与那些迷糊的平民不同,不少在看台附近的大贵族核心人物则是各个显得兢惧与不可置信,侯赛因的影响力,侯杰的实力,他们可太清楚这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所能产生的破坏力有多大。 尤其是还归属于两人势力的这些世家部族,火药味异常的浓郁。 历来政治上的仇杀就尤为的惨烈,看穆阿维叶死后什叶辅士派对倭马亚家族以及其他麦加贵族家族的血腥杀戮就可见一斑,台下这么多阿拉伯贵人们,可没一个想做下一个倭马亚家族的。 如此紧张的一幕中,就连哈里发哈桑都是满腹惊疑盯着自己弟弟以及最信任的宰相,两个当事人却显得那样轻松写意,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抱着胳膊,侯杰轻松的向侯赛因询问道:“汉志埃米尔既然如此指控侯某,不知道侯某怎么就犯下这些罪过,证据呢?” “哼,你做过什么你还不知道?” 嘲讽的看了一脸侯杰,旋即侯赛因大步流星来到祭台最前面,英俊的脸上满是自信,张开双臂,最成功的演说家那样对着观望祭台的贵人,民众,高声的吼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这位侯杰埃米尔究竟是谁?” “他可太是大人物了!臭名昭著的刺客阿萨辛派的伊玛目,哈瓦利吉派叛军背后的支持者!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同族同胞在罗马人的土地上浴血奋战,为传播主的教义,为穆斯林开辟新的土地而前赴后继,,南方,主的战士同样把热血挥洒在黄沙,为了保卫我们的圣城圣物与异端的叛军奋勇厮杀着!”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侯赛因厌恶的顿首回头,手指直指侯杰的脸,暴怒的对人群吼道。 “可他们的战利品,粮饷,都被我们的叙利亚总督,侯杰侯大人给吞没了,用这些战士的血汗钱,去供养叛军,供养那些卑鄙的刺客,这样的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震惊! 从距离进的大伊玛目,阿拉伯帝国的上层贵族,到远处木然的贫民百姓们,所有人都是震惊。 前两天叙利亚总督,堂堂的七大埃米尔之一的侯杰大人还是终结阿萨辛派的英雄,主的铁血战士,短短几天后,穆圣的后代却指责他是阿萨辛派的伊玛目,那个潜伏在暗夜中的魔鬼,也难怪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前后的矛盾太大了。 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侯杰的党羽们甚至都愣住了,足足几秒过后,留着络腮胡子,穿着斑斓彩色丝绸华服,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库法总督齐雅德方才如梦初醒,愤怒的跳着脚,指着上面侯赛因鼻子嚷道。 “你这是胡搅蛮缠,含血喷人!” 齐雅德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刹那间让刚刚死寂的贵族大臣祭祀们再次争吵做了一团,你骂我贪赃枉法,勾结外敌,厚颜无耻。我骂你无中生有,嫉妒诬陷,栽赃陷害。累的一群中间派夹在人群中左右不是。 不光是曹廷贵人们,就连下方平民们亦是分成两派,争吵个不亦乐乎。 比较奇葩的是,侯杰的支持者一般都是与侯赛因同族,从沙漠中迁徙出来的阿拉伯部民,以及不少波斯商贩,支持侯赛因的,反倒是那些被征服地犹太人,希腊人,波斯穷人,中亚各民族,这些斗升小民可没有贵族姥爷们这般斯文,相互唾骂的唾沫星飞溅,甚至还扭打在了一起,打的牲畜跑了都顾及不到去追。 如此混乱的场面,侯杰却还是那么平静,仅仅的冷眼看着,足足过了几分钟后,侯杰方才拍了拍手,对着远处他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奴仆立马转身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咣~咣~ 两声巨响在清真寺广场左右突然炸响,腾起带着黑烟高耸的火柱竟然高达十米,哪怕白天依旧清晰可见,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不光镇住了骚乱的贵人们,连下方几万过节的平民亦是目瞪口呆的被震在了那里。 如此规模的火焰,就连侯赛因也忍不住脸色剧变的扭过头,再看向平静的侯杰,一抹不安开始在他心头升起。 洒脱的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广场,学着侯赛因的样子,侯杰也是大步走到祭台前段,张开了臂膀,同样对着下方围观的市民百姓们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 “本埃米尔虔诚信奉主,忠心侍奉哈里发,不论到哪里,本埃米尔问心无愧!” 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次,轮到侯赛因的支持者,埃及总督伊本,麦加伊玛目霍拉桑一派跟着大声的起哄了。 听着伊本不屑而粗俗的叫骂,侯杰却还是这般淡定,甚至可以称得上彬彬有礼,微笑着向下轻轻一抚胸行礼道:“埃及总督,既然你与侯赛因大人同样质疑本埃米尔,请你拿出证据来,就算主的审判,也是在他独具慧眼的证据下进行的!” “吼,侯杰,用不到你再继续虚伪的伪装下去,我家埃米尔既然敢指控你,自然已经拿到你罪大恶极的证据!” 对于侯杰的有礼呲之以鼻,伊本还是这般粗俗的叫嚷着,也正巧这个时候,先前侯赛因派去取证据的仆从拿着装着一大把羊皮卷的褡裢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瞄了一眼后,抢过那些羊皮卷,伊本嚣张的跳上了看台,随手举到了侯杰的面前。 “这就是我家埃米尔从阿萨辛刺客手中夺来的证据,是你叙利亚总督府调拨钱粮给阿萨辛刺客的文书,每一张都盖着你侯杰的印信!铁证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 听着伊本的叫嚣,再看着这东西,侯杰的脸色终于从刚刚的不在意变得凝重起来,看着他的表情,侯赛因也终于稍稍放下心,英俊的脸颊上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侯杰问道。 “叙利亚总督,这你又如何解释?要不要一张张翻看,一张张对峙呢?” “当然要!” 出乎了侯赛因与伊本的意料,侯杰非但没有惊慌,也没有发怒,轻飘飘回了一句后反倒是扭过身拱着拳头,对着下方跟随哈里发一同来观礼的大臣们呼唤道:“奥斯曼长者,请您上来一下。” 随着侯杰的呼唤,两个年轻阿拉伯人搀扶下,一个无比苍老,白胡子都拖挂到腰间的阿拉伯老头步履蹒跚颤抖着走上了台。 看到老者,侯赛因的脸色禁不住再次变了变,倒不是这个老头是侯杰属下多么重要的人物,相反,苍老的奥斯曼反倒属于朝野中的中间派,帝国*官,一贯以公正而闻名,凡是他审判过的案件几乎没有不服气的。 虽然相信奥斯曼的名声与公正,但侯杰能理直气壮能把奥斯曼叫上台来,说明侯杰也必定有心头的凭丈。这些文书是侯赛因扳倒侯杰的致命利器!压上大半赌注的法宝,这么侯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禁不住让侯赛因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心头凝重,侯赛因禁不住上前陪笑要搀扶起奥斯曼,可惜这个倔老头却是伸出干枯的手随手把他推开,全神贯注都放在伊本怀里的褡裢来,眼看着奥斯曼面色凝重的走来,实心眼的埃及总督还颇为欣喜把褡裢递了过去。 “奥斯曼长者,您看,这些就是侯杰蓄养刺客,包藏祸心勾结哈瓦利吉派的证据!” 同样也没理会他,奥斯曼干枯的手直接打开了露出一半的包袱,拿出一张张羊皮卷当场阅读验证起来。 看过的羊皮卷就直接扔到地上,这回奥斯曼这个干枯老头子反倒成为了中心,侯杰,侯赛因,甚至包括到现在都一头雾水的哈里发哈桑全都探着头在左右观望着,好一会,十多个卷轴全被奥斯曼读完了,放下最后一卷,老头子禁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样,奥斯曼长者,这批卷轴有什么问题吗?”看着奥斯曼阴霾的脸色,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侯赛因赶忙问了过去,一旁,侯杰则胸有成竹的多,不过也是略带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是那批卷轴吗?” 看了一眼侯杰,又看了一眼满面急迫的侯赛因,捏着手里的卷轴,满头皱纹干枯的阿拉伯帝国*官忽然面色严峻的向侯赛因冷冷训问了起来。 “这批卷轴你究竟如何得到的?” 语气冰冷的只掉冰渣子…… 第843章.谁人身败名裂 “卷轴是我在小亚细亚,从那些阿萨辛刺客手中夺取到的,这不是叙利亚总督府的调粮文书吗?究竟有什么问题?” 毕竟是能坐上帝国七大总督之一的人物,这会,自己当做宝贝的利器出了问题,侯赛因倒是迅速镇静了下来,满面正色凝重的问道。 不想老的都快进棺材的老奥斯曼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脾气,居然猛地将卷轴摔在了地上,冷哼着说道:“岂止有问题,问题大了!” “这批卷轴的确是叙利亚总督府的调拨粮草命令,可调拨给的不是什么阿萨辛刺客,也不是什么叛军,是给你们汉志平叛的大军的!” “两个月前,这批命令你们汉志总督府说弄丢了,让叙利亚总督府重新调发布命令!结果却拿着两批命令卷轴去叙利亚建在麦地那的粮仓调拨粮饷,为此埃米尔侯杰把官司打到了老夫这里来,这批卷轴老夫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这下可好了,卷轴的所有权从阿萨辛手里转到了自己手里,自己还拿着这命令来扳倒侯杰,这下,侯赛因感觉到自己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眼看着侯赛因目瞪口呆的样子,奥斯曼尚且余怒未消的猛地跺着拐杖吼道:“难怪断完案子,我像你们汉志总督府索要卷轴,你们不给,说丢了!却是做下这般栽赃诬陷的勾当!枉我还把你侯赛因当做主最正直的信徒,你太令我失望了!” 奥斯曼的怒吼,让后面观望的阿拉伯帝国贵族们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这下,所有人看向侯赛因的眼神顿时变得奇怪起来,他们不少人是应侯赛因的密信,相信他的名望来扳倒奸臣侯杰,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一出幺蛾子,不少人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浓郁的被欺骗感。 “侯赛因大人,某说过,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嘴角恢复了淡笑的表情,侯杰倒是没有没有再逼迫过甚,耸了耸肩后,旋即又是握着弯刀刀柄,打算去身后晾在那里多时的骆驼那儿宰杀牺牲,继续完成仪式。 听着身后的议论纷纷,再看着身前侯杰潇洒的背影,侯赛因一时间眼睛都红了,难怪文书上除了写着调拨粮草多少,多余的话一句未说,弄得模棱两可。难怪组织严密的阿萨辛刺客竟然能如此轻易找到一个月前深埋在地下的证据!两个月前正是他侯赛因从麦加进入大马士革的时候,他侯杰好深的心机,那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了! 偏偏自己太着急解开了阿萨辛的背后是谁,太心急,正好落入了侯杰的算计,如今这么气势汹汹在几万人面前指控侯杰,却落了个如此大乌龙,还悲背上了嫉妒诬陷的罪名,从此以后,他侯赛因的名声算是坏了。 用黎叔的话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侯赛因能与实力强悍的侯杰斗个旗鼓相当,完全依靠着他的名望,聚拢了大批人追随他,今天要失败了,他与侯杰争斗的本钱就没了,看着侯杰宰杀牺牲的动作,似乎一举一动都透着对自己的嘲弄,一股强烈的不甘从侯赛因的心底升起。 “等等!” 眼看着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就要割破骆驼的咽喉,侯赛因忽然再一次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愕然放下了刀,侯杰惊愕的回过头,看着英俊的脸上苍白到疯狂的侯赛因,愕然的问着。 “侯赛因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小亚细亚抓获了十二个阿萨辛刺客,他们招供,阿萨辛派的高层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数千西征大军的骑士可以为我证明!我以我祖穆罕默德的名义发誓!” 脸庞上,横肉青筋暴起,侯赛因无比暴怒的吼了出来。不过,看着他眨了眨眼,侯杰又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让他吐血的话。 “阿萨辛刺客不是都被侯赛因大人斩了吗?”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瞒天过海防着侯杰的办法,却被他在这儿揶揄了回来,几百帝国核心的注视下,侯赛因原本英俊的脸涨得如同树上的椰枣一样,却是半天没憋出什么来。 还好,仅仅讽刺了一句过后,侯杰再一次没有穷追猛打,而是对哈桑恭敬的鞠了一躬。 “尊敬的哈里发,请您允许侯赛因大人带那些阿萨辛过来指认!” “阿萨辛!” 听着这个名词,身上喷溅了一身骆驼血的哈桑生生打了个哆嗦。 片刻后,一队全副盔甲的阿拉伯禁军牵着锁链,压着十多个伤痕累累的阿萨辛刺客从清真寺后面挤了过来。 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粗黑沉重的锁链,双手绑在胸前,压的走路都是步履蹒跚,绕是如此,哈里发哈桑依旧躲得远远的,站在十多个粗壮禁卫背后,颐指气使的挑着手吼道。 “该下火狱的异端们,谁是你们的伊玛目,哈里发命令你们将他找出来!” 半个脸庞还是肿的老高,听着哈桑杀猪一般的嘶吼声,排在队伍最前头,萨拉仅剩的一只蓝色眼睛艰难的迎着阳光对着高台附近打量了起来。 “去吧!指认出究竟谁是那个背后的主使,本埃米尔保证,你们都会得到救赎的。” 声音柔和了许多,站在萨拉的身旁,侯赛因和蔼亲人的向前指出了手指。 看了他一眼,吃力的拖着身上镣铐,萨拉艰难的向前走去。 看着十来个阿萨辛的动作,侯赛因的心脏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他也没有把握这些阿萨辛是否能真的认出阿萨辛派的领袖究竟是谁,更没把握那个人就是侯杰,可是事到如此,输得如此凄惨,那个浓郁的赌徒心里让他不甘心不就此搏一把。 还好,在侯赛因心脏狂跳中,萨拉等刺客步伐艰难,却是径直的超想祭台走来。 祭台的最前面,正是侯杰那张淡然却令侯赛因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笑脸。 “孩子,你们是在找我吗?” 十来个阿萨辛都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侯杰到现在却依旧是满面笑容,看的后面侯赛因心脏狂跳到几乎出了嗓子眼儿,一双拳头攥的都要捏出水来,心里疯狂的呐喊着。 是他!立刻指认他! 可惜,在侯赛因心头的呐喊中,排在最前头的萨拉却是粗暴的撞开了侯杰,狂傲的嘶吼着:“你算什么东西?敢挡在我们父亲的身前!” “父亲,弟子无能,坏了您的大事,后面那些该死的叛徒为了保命已经决定供出您了,请您以殉道者的超然,笑而面对,不要堕了主在人间代言人的身份!” “父亲,弟子不孝,可我们真想活下来啊!” 随着萨拉的吼声,其余十一个阿萨辛刺客也是惭愧的跪在地上,可他们面前,是目瞪口呆的埃及总督伊本。 完了! 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如果不是身后霍拉桑扶着,侯赛因差不点没软倒在地上。 “啧啧,伊本总督,真想不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阿萨辛暗杀派背后的大伊玛目,久仰久仰啊!”带着玩味的笑容,侯杰笑着踱步到了伊本身旁,却慌得埃及总督大嚷大叫着对着身前阿萨辛刺客们又踢又打。 “都给老子跟起来,我不认死你们,我才不是什么刺杀派伊玛目!侯赛因大人,你说句话啊!” 伊本的话又把火烧回到了侯赛因身上,所有人的目光同样被吸引到了侯赛因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侯杰也是张忘了过去,玩味的说道:“侯赛因大人,您刚刚可以穆圣的名义发誓,阿萨辛刺客们能在我们这些人中寻找到他们教派的头目,那么,伊本大人就是刺杀派的头目了?” 嘴唇再次剧烈的颤抖着,原本英俊的脸甚至比刚刚还要惨白,好半天,侯赛因都没哆嗦着说出个所以然来。 “或者,真正的阿萨辛刺客都已经被侯赛因大人您斩杀了,这些不过是您为大家开的一个玩笑?” 又是一个明显的陷阱,否认了,等于自己亲手送掉了伊本的性命,承认了,自己的名声将再也挽回不来,不光自己,连穆圣都要跟着自己蒙羞,激烈的抉择在侯赛因内心盘旋着,让他的手颤抖的不可抑制,浑身的血色完全都缩了回去,惨白的像个死人一样。 足足颤抖了一分钟左右,侯赛因刚才在几百个教派领袖,总督将军的注视下,哆嗦的点了点头。 “这,的,的确是我与侯杰埃米尔,埃米尔开的一个玩笑,还,还请埃米尔原谅……” “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终于收敛了笑容,侯杰径直的换身过去,在也不理会侯赛因,最后一次走向祭台,手中的弯刀一挥,早已待宰多时的那头倒霉骆驼脖颈上终于喷出了鲜血。 被拖到一旁剥皮放血,下一头骆驼祭品被摆好,对着失魂落魄的侯赛因冷哼一声,齐雅德大摇大摆走在了他前面,对着祭品骆驼抽出了刀…… 宰牲的仪式大约进行了半个时辰,七大总督几大伊玛目祭祀完后,哈里发的御驾又是浩浩荡荡离开了清真寺大广场,将这里从新还给了平民们。 有多了不少祭肉可吃,几万人的大聚会似乎又热闹了几分,分肉,烹饪,不过纷乱的人群中,一个醒目的空缺尤其扎眼。 聚会到了黄昏时分也散开了,心满意足的各阶层市民亦是纷纷心满意足离开,将最后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彻底残酷的暴露出来。 失魂落魄了足足一天时间,直到月上中天,侯赛因这才像活过来一样,受伤的狼那样悲伤的猛地昂起头,对着月亮死魂落魄的凄厉凄厉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第844章.夜,暴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有心人的传播下,不到半天时间,穆圣的孙子,汉志总督,埃米尔侯赛因因嫉妒而陷害叙利亚总督侯杰的消息已经传出了大马士革。 名之一事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着实重要无比,必然的话也不会有春秋二桃杀三士,三国诸葛亮骂死王朗的故事,到了以宗教为国本的阿拉伯帝国,声望显得更为重要,就是因为敬重侯赛因的名声,来自广大的中亚那么多的部族贵族,教派长老才云集大马士革,参与侯赛因讨伐侯杰的大业。 可如今,侯赛因等于破产了。 阴风阵阵,吹的宅院门口挂着的蜡烛灯都跳动的如鬼火一般,原本门庭若市的汉志总督宅院如今亦是变得门可罗雀,精神上的洁癖甚至令宅院两边的邻居都搬走了,几个门卒亦是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 竟然连守护的军兵都少了不少。 原本,侯赛因富丽堂皇的书房都是蒙上一层落魄之色,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摒弃了侯赛因。 满面愁苦与颓废,甚至保养的很好得那帅气的脸上,额头都多出了一层皱纹,侯赛因颓废的趴在桌子上,坐在他对面,埃及总督伊本还有大伊玛目霍拉桑同样忧愁的对坐着,侯赛因如何以身犯险最后取得的证据他们两个可是一清二楚,可惜,这过程同样满是血腥与阴谋,哪怕解释出去,别人也不会信得。 目前还真是一个死局。 死一般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好久,最终放在侯赛因的一声叹息中打破了平静。 “这一次我玷污了先祖的名声,还蒙上了嫉妒与诬陷的罪孽,会汉志后,我会辞去汉志总督的职位,在麦地那隐居,这件事我会尽量把恶名都揽到自己身上,把你们撇清,对抗侯杰这和逆贼的重任就落在二位老友你们身上了。” “哎……” 满满的不甘之色,侯赛因再一次对着那盏孤灯叹了口气,原本胜券在握的证据十足,一举将侯杰拿下的行动计划,怎么也想不到落了个满盘皆输。 “埃米尔,您也不用太悲观,侯杰那逆贼倒行逆施,早晚会万夫所指的,到时候大伙认清他的真面目,还会团结您的身边。” 站起身来,霍拉桑捋着胡须,为难的劝说着。 看到老迈的伊玛目满面皱纹皱的更深,担忧的模样,侯赛因强撑出一个笑容。 “但愿吧。” 眼看着两人愁苦的模样,一股憋闷的怒火憋在心头,彪悍鲁莽的伊本忽然恼火的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恼怒的大吼着:“埃米尔,本来咱们就是聚拢军队准备强行拿下他侯杰,如今猛士都聚拢在了城中,为什么要平白服从于侯杰那一张破嘴!” “埃及的兵两千,分散埋伏在南城,还有汉志来朝圣的教众,忠心耿耿的骑士不知道多少,只要埃米尔您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埃米尔之先锋,攻进宫内,迎埃米尔您为阿拉伯帝国之主!” 单膝重重的跪在地上,一拳捶地,一拳抚胸,伊本慷慨激昂的郑重恳求着,不料一句话就让侯赛因变了脸色。 “那我与卑鄙奸佞的侯杰还有什么区别?那样做的话,我不就真成了嫉妒,诬陷,觊觎权利的小人,此事不必再说!” “埃米尔,当初您父亲阿里不就是因为对穆阿维叶软弱妥协,这才让倭马亚家族那群贼子得势,差点儿颠覆了神在人间代言人的正统!埃米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伊本发自肺腑拍着胸膛,一番说的霍拉桑都动心了,隋芬战争中,阿里的军队本来已经战胜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大军,可穆阿维叶命人用枪挑着《古兰经》要求停战,软弱的阿里竟然接受了这个停战,不但造成内部分裂出了哈瓦利吉派,而且还给穆阿维叶以**的机会,最终让倭马亚家族彻底夺取政权。 如今他们安排进大马士革,蓄势待发的兵力已经按捺多时,如果不搏一搏就承认失败,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埃米尔,伊本说的也不无道理,您是真心为了帝国,何必要考虑凡夫俗子的闲言碎语呢!” 终于,霍拉桑亦是恳求的在一旁劝说起来。 脸色剧烈的变化着,扶着桌面,侯赛因手都在剧烈的颤抖,承认失败对于人来讲本来就是件困难的事,更不要说如此大的失败,奋力一搏,或许失去的还能再挽回来,不知不觉中,那股赌徒的心理再次充盈满侯赛因的心头,眼睛通红,拳头捏紧的咯咯作响。 可片刻,那些阿萨辛刺客反水的一刹那,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却是将侯赛因心头那点赌意冲刷的一干二净。 “此事不要再提!明日我就离开大马士革,你们两个,一定要担当起抗击侯杰这个奸臣的重任!” 说着,侯赛因再一次拿起了桌面上的《古兰经》,仿佛拿起了全部的精神寄托那样,沉重的走向了内室。 又是惊呆了片刻,伊本与霍拉桑忍不住再次对视一眼,却是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失望。 从埃米尔宅院中并排走出,跨上骆驼返回驻地,浓郁的挫败感让两个大人物均是沉默不语。伊本那张宽厚,满是肌肉的络腮胡子脸止不住的抽动着,行在寂静的小路上片刻后,伊本忽然恼怒的抽出了弯刀,对着月亮发狂的狼一般嚎了起来。 “侯赛因,你太令老子失望了!” “伊本,注意你的言辞!”惊了片刻,霍拉桑亦是恼火的提醒着。 可不想这位埃及总督却是赤红着眼睛狰狞的猛地回过头,扯着霍拉桑就嚷道:“当年的哈里发阿里陛下就是败在他的软弱上,现在我是知道那些哈瓦利吉派出走时候是什么心情了!既然这个哈里发他侯赛因不要,那么老子就去要,侯杰他不敢杀,老子就去杀,让他看看什么才叫成功!” 说着,伊本轮着弯刀,抽打着骆驼扭头就向城南奔跑了过去,晃得霍拉桑赶忙跟在了后头,撵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还喊着劝说着:“伊本,别冲动!” 这个时代的大马士革并不大,追赶中,不到几分钟两人就奔到了城南,这儿哪怕到了半夜都是熙熙攘攘的,从四面八方赶到大马士革的阿拉伯牧民全都汇聚在了这里,鱼龙混杂中,伊本带来的部下也都是隐藏在这里。 气势汹汹的踹开一个大院子,在其余难得进城,围着火堆吃着宰牲节宰杀的畜肉烤肉游惊奇牧民注视下,伊本进了院子就大声豪气嚷了起来。 “都给老子出来!” 十多个将军头领惊愕的从屋子里赶了出来,看着他们惊愕的脸,络腮胡子脸上满是杀意,伊本粗声吼道:“侯杰那厮侵吞了将士们的战利品,哈里发哈桑昏庸无能,任用侯杰这个外族,治理的帝国民不聊生,侯赛因没能推翻他们,老子带你们推翻他们!把皇宫里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夺回来!” 哪怕进了大马士革,这些阿拉伯游牧骑兵依旧改不了打家劫舍,可见其游牧民族的劫掠性是多么深重,一听到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十多个酋长贵族眼睛亦是亮了起来,整齐的跪伏在了地上。 “愿跟随总督大人!” 在后跟着进来的霍拉桑惊骇的注视下,一个个酋长贵人纷纷出了藏身的院子中,这个时代的的阿拉伯军队还残留着浓郁的部落制度,在他们的吆喝下,很快,数以千计的军队聚拢在了院子所在的街区。 “要不要一起干?就算你不同意,老子也回去做!” 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纠结在那里的霍拉桑,伊本豪气的喝问这。 脸色飞快的变幻着,好久,看着周围越聚拢越多的阿拉伯埃及战士,霍拉桑终于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转身也是出了院子。 门口附近原本就有不少进城的贝都因部落牧民看热闹,随着埃及军队的聚拢,这些人聚拢的亦是愈发的深厚,迎着这些人惊奇的目光,霍拉桑爬上了街头的巨石,轻咳一声,旋即高昂的宣讲了起来。 “我是圣城麦加的伊玛目霍拉桑!” “主降下神谕,哈里发霍桑任用外族侯杰,昏庸无能,已经不配担当主在人间的代言人,主号召他在人间的信徒打倒这个伪哈里发!并把伪哈里发皇宫中的财富都作为战利品赐给遵从他意志的勇士!” 圣城伊玛目的名头可足够谣言,更不要说令人耀眼的战利品,有时候,发起一场叛乱就是这么简单,听着霍拉桑的宣言,穷怕了的各个贝都因牧民立马亦是发出了冲天的欢呼声。 埃及军迅速与这些被煽动起来的暴民迅速聚拢在了一起,拿着弓箭与武器,打着火把犹如数条火龙一般,熊熊的向哈里发王宫烧来。 此时,哈里发哈桑与埃米尔侯杰,却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那样待在皇宫里,相反,两人都是站在了高耸的大马士革城墙上,居高临下,几条火龙清晰入眼。 “陛下,他们果然叛乱了。” 面无表情,侯杰右手抚胸,深深地据下了恭。 牙齿都因为恐惧与愤怒而咯咯颤抖着,哆嗦着手,好半天哈桑方才惊怒交加的艰难吼了出来。 “埃米尔侯杰,哈里发命你全力评判,不管谁,胆敢叛乱,一缕杀无赦!” 嘴角洋溢起了一丝得色,再一次抚胸摆了下去,侯杰微笑着答道。 “如您所愿!” 第845章.胜者的洋溢 浓浓的黑烟在大马士革上空飘荡着,一群群的乌鸦秃鹫亦是难听的呱呱叫着,在它们的叫声中,衬托的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太阳都是显得灰白昏暗,死气沉沉。 一夜的激战,半座城都毁在了这场叛乱中,房屋烧毁的仅剩下半片漆黑废墟,街道上淤积了不知道多少具插满箭矢的尸体。 一个个哈里发禁军还穿行在街口,不断搜寻着,偶尔见,有心惊胆寒的暴民叛乱者从废墟中被撵出,不由分说就被这些哈里发禁军按在了街头,哪怕他们哭喊的再凄惨,这些铁血心肠的沙漠汉子也是毫不怜惜高举起了弯刀。 咔嚓~头颅飞落。 还有不少杀红了眼的哈里发禁军闯进平民的聚居区,抢夺财务,若有阻拦的也是被当做叛乱者,就地斩首,半个大马士革又是淹没在了恐惧混乱中,可怜无数市民昨天还高高兴兴庆祝着宰牲节,今日就做了刀下亡魂。 对于麾下的抢掠,禁军军官似乎也不在意,而且有意纵容,反正他们是来自麦加的战士,和大马士革的部落又不熟。 这年头,能约束住军队不抢掠的,恐怕也只有闽国了,而且闽军也不是不抢掠,而是不因为抢掠而乱了战斗阵型,战斗过后,方才由军官带领有组织劫掠,或是劫掠这活儿干脆由伙食班等非战斗人员代理了,然后全队平均分赃。 如此暴行下,大马士革的居民们与这些哈里发最忠诚的战士间,本来就有的隔阂完全变成了仇恨。 伊本与霍拉桑太自大了,凭着两千多早已经暴露在侯杰眼中的埃及军队以及临时纠结的数千暴民,就以为可以打下整个大马士革城,的确,如果缺乏防备,还真有可能让他们打进皇宫,可惜,侯杰等着的就是他们的叛乱,提早把哈桑带离了皇宫不说,守卫外城的哈里发禁军亦是早早就等候在各个城门,等信号一发,蜂蛹的哈里发禁军就如饿了几天的狼狗班被放进城。 万多人缺乏指挥凌乱的队伍根本不是这些职业杀人机器的对手,血腥残酷的肉搏巷战打散了叛军攻势,旋即,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昨夜还梦想着皇宫中金山银山战利品的狂徒们,冰冷的刀终于让他们发热的头脑清醒过来,彻底的凉下来。 成筐成筐的狰狞人头吸引来成群的苍蝇,被一队队禁军兴奋地拿去报功,然后被运往城外,堆放在各处城门震慑叛徒,行走在这犹如修罗场一般的城市街道,骑在神俊的阿拉伯战马上,抱着两个木头盒子,侯杰的脸颊上却满是若有若无的笑容。 在一百来个满是愤怒的大马士革本地卫队护卫下,侯杰一行径直的去往了位于城西的汉志总督宅院。 昨夜的暴乱中,侯赛因的宅院亦是在叛乱的战场中央,院墙上满是鲜血以及刀剑遗留下的痕迹,显得颇为破败凄惨。 侯杰歪了歪脑袋,立马有人高马大粗壮的军士上前砸门,咣咣的声音响了好半天,才有满是兢惧的总督府奴隶开门出了一条小缝,警惕的问着:“你们是谁?” “叙利亚总督侯杰,找你们汉志总督侯赛因大人。” 看着骑在马上侯杰那傲慢的身姿,生生打了个哆嗦后,几个奴隶方才火烧屁股那样向后堂跑去。 几刻钟后,侯赛因方才出现在了大门口,与昨日相比,他仿佛又老了十多岁,两个深陷的眼圈黝黑,眼白里满是血丝,就连一贯打理的整整齐齐棕色的头发也是凌乱的披在肩上。 蹒跚的在奴仆颤抖下走出来,看着马上的侯杰,侯赛因一双眼睛几乎完全红了,强忍着方才用颤抖的声音艰难问候道:“侯埃米尔别来无恙,不知道找本埃米尔有何贵干,如果是问罪的话,我想,昨日我已经道歉过了。” “不!不!”赶忙摇着头,侯杰笑着跳下马来,抱着两个盒子就快步走到了侯赛因面前,居然微微像他鞠了个小躬。 “这趟来,侯某是来向埃米尔大人谢罪的!” “谢罪?” 侯赛因的迷惑不解中,侯杰淡笑着把两个盒子放在他脚前,方才不慌不忙的解释着:“昨日大人通过那些阿萨辛刺客暗示本总督,阿萨辛刺客的头目就在我们这些人中,最后挑出了埃及总督,结果侯杰没有重视,果然,昨晚埃及总督就反了,多亏了哈里发处置英明,禁军将士奋勇杀敌,放才没酿成大祸。” “为此,侯杰特意将两个祸首的人头献给侯赛因大人,还请侯赛因大人原谅。” 听着侯杰轻描淡写的解释,一时间侯赛因觉得眼前都冒出了金星,脸上刹那间变得惨白,腿发软,如果不是奴仆搀扶着,这一下他就差点摔过去。 足足半分钟,侯赛因方才恢复过来,却是强做淡然的对侯杰也是半鞠了一躬,声音颤抖的抱歉道:“本埃米尔出来匆忙,还未曾洗漱,还请叙利亚总督稍候片刻。” 说着,侯赛因竟然转过身回了府,旋即埃米尔宅院的大门又一次紧紧闭上,这一次,足足让侯杰等了快半个时辰,侯赛因方才再次出来。 与刚刚的衰老颓废明显判若两人,这一次侯赛因明显好好收拾了一下,胡须头发梳理的整齐,身上衣服也更换了一套整洁的,在家奴的陪伴下再一次走出了府,对着侯杰施了一礼后,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两个盒子。 伊本与霍拉桑的人头明显经过了清晰,虽然因为失去了全部血液而变得惨白,不过容貌栩栩如生,看着两个昨夜还在于自己密谈的友人如今这般放在自己面前,绕是心里有了准备,侯赛因的身体依旧剧烈的颤动了下。 “多谢叙利亚总督送还。” 又是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谢,侯赛因自己抱起了两个盒子,扭头回了宅院,第三次,汉志总督宅院的大门紧紧关闭起来。 侯赛因最后的淡然表现,让侯杰也是诧异的摇了摇头,方才回神翻上战马,对着刚刚砸门的兵长歪了歪脑袋。 “我们走!” 一百多彪悍的骑兵再一次奔驰在满是血泊的大马士革道路上。 哈里发禁军的兵乱直到当天中午方才被收拢,踩踏着覆盖住靴底儿的淤血,这些沙漠出身的游牧战士方才揣着饱饱的腰包出了城,遗留下大半个毁灭的城市以及满城市人仇恨的目光。 玄机,大批躲过一劫的穆斯林才在各个教区毛拉,阿訇的组织下涌上街头,带着复杂的心情清理掉满城尸骸。 直到第三天,城市才恢复了一点升级,不过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血依旧在城市中流淌着。 市场的边缘,十多个打木桩被摆在了专门处决犯人奴隶的邢台上,在袒露着上身,浑身蛮肉的刽子手拖拉下,十二个阿萨辛刺客少年被拖了上来。 “哈里发有令,阿萨辛教派异端,一律处死,以儆效尤!” 对着纷乱看热闹的人群,同样胖乎乎挺着个肚子的哈里发传令官高声的嚷着。 被重重的摔在最前面的木桩,脑袋按在上面,看着议论纷纷的民众们,萨拉仅剩下的一只淡蓝色眼睛中却满是安详与宁静,到现在,在监狱中奇迹一般出现在眼前的一行小字依旧回荡在他脑海。 那是用华夏小篆书就得,回到失败的地方,日落十分,在两石之间主的神光指引的地方寻找,用谎言来报复渎神者,当黄帽子的邪恶受到惩罚时候,主会张开怀抱迎接你的归来。 失败的地方也就是他们设下埋伏的地方,在那里,萨拉找到了那一堆羊皮卷,几天前,广场上黄帽子的只有埃及总督伊本,而如今,他们被处决,正好应了第三段主会张开怀抱来迎接你。 真是带着欣喜与笑意,萨拉闭上了眼睛,缓缓的祈祷着。 “全知全能的主,您忠实的仆人来了,请为我敞开天堂的大门……” 咔嚓~刽子手沉重的大刀猛地沾下,喷涌着鲜血,十二个人头顿时带着他们最后的秘密飞了出去…… 另一头,咯吱摇曳的声音中,十几个老仆人的守护着一辆破旧的马车也是缓缓开出了大马士革南门,与进城时候千人拥戴截然不同,已经被解除了汉志总督身份,落魄如斯坐在车上抱着两个盒子,侯赛因那双深陷的眼窝中,满是血丝的双眼中依旧带有慑人的神光。 叙利亚总督府,一壶热咖啡还在缓缓散发着浓香,好一会,浓郁的黑色液体放才被侯杰小心倒进一个瓷杯中,不过没等他吹吹热气慢慢品尝,面前书房的大门,忽然被猛地一脚踢开,旋即一个黑色的影子满是怒气涌了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第846章.分道扬镳 事情一切都朝向侯杰计划中发展。 首先,他打击的并不是侯赛因本人,而是他背后巨大的势力,作为哈希姆家族的后羿,而且是最贤德的一个,侯赛因深得麦加辅士派,跟随穆罕默德打天下最初的那批人信任与拥戴。 这些人汇聚成阿拉伯帝国一股巨大的力量,遍布帝国广袤的领土每一个角落,这股力量就算侯杰也除之不尽,却又是他掌握权利的一大障碍。 就算他杀了辅士派的首领侯赛因,辅士们还会重新令立一个新首领,继续与他作对,于是乎侯杰才煞费苦心的想了这个计划,打击侯赛因的声望,让力量庞大的辅士们自己陷入分裂与混乱中,事实上,这个效果好得出奇,侯赛因身败名裂后,聚拢麦加的一大半辅士们当天就愤怒的出走了。 而留下的一半,继续忠于侯赛因的力量,如埃及总督伊本与麦加大伊玛目霍拉桑又在昨天的叛乱中被侯杰名正言顺的斩杀,可以说如今侯赛因的势力被他侯杰连根拔起,如今就算侯赛因活着,他也是个光杆司令了。 而且昨晚的巷战中,哈里发禁卫军同样在叛乱者的打击下损失不轻,而且禁卫军的暴行还激怒了大马士革市民,让哈里发哈桑的支持度进一步下低,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之计,让他的权势得以进一步膨胀。 可惜兴奋了片刻后,侯杰还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昨晚计划中,侯赛因是要作为叛军首领被斩杀的,谁知道关键时刻侯赛因竟然怂了,也让他逃过一劫,尤其是侯杰试探性的上门拜访,侯赛因所表现出的斗志,绝对还是一大障碍。 三国时候,刘备刘大耳凭着一个破落中山靖王后代名声还混出一个蜀帝国,更何况侯赛因还是阿拉伯帝国当代皇族近枝,绝对有着再起的本钱。 还有一方面,就是眼前这个一袭黑衣的李缺。 猛地踹门而进,怒气冲冲的质问,震动的侯杰桌上的咖啡壶都打翻了,黑乎乎热腾腾的咖啡撒在一大堆羊皮卷上,弄得一片狼藉,尤其是看着李缺一副颓废的模样,身上伪装的黑色长袍满是污渍,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让侯杰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在闽国和你家闽王也是这样说话的嘛?” 没有回答,侯杰反而不悦的反问了回去,这个问题不禁让李缺呆了一下,片刻方才把咄咄逼人的态度收敛了一点,却依旧愤懑难平的质问着:“为什么还要杀萨拉还有其余十一个教徒?”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双手趴在桌子上,李缺激动的肩膀都直颤动,急促的说着。 “侯赛因的势力几乎被剪除殆尽,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把他们替换回鹫巢,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他们可是口口声声叫你父亲啊!”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袖子扫了一下洒落的咖啡,侯杰干脆面色不愉的站了起来,轻视的看李缺那冰凉凉的银色面具,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不是要个解释吗?好,我给你个解释!” “萨拉,虽然性格坚韧,但最是冲动,战场上甚至对你这个指挥官大吼大叫,,他这个性格对刺客来说简直是无解的毒药,对本埃米尔有害无益!” “剩余的艾哈卖提,罗本这些人,他们的毅力考核是下等,这样的人守不住秘密。” “之所以这些少年如此忠心跟随于本埃米尔,就是因为我许给他们天堂,可要按你说的把他们带回鹫巢,要么不给他们派任务,漫长的等待中这些人必定会对天堂绝望,那时候鹫巢就会崩溃。” “要么,让他们再次出去执行任务,一旦有人被俘,既然有第一次背叛,就会有第二次背叛,唐他们熟悉的面孔,会把本埃米尔好不容易打压下去侯赛因的声望涨回来,到时候,孤的大计,闽王的大计都会毁于一旦,他们与其活着,还不如死了。” 一席话听的李缺目瞪口呆,看着侯杰冰冷无情面容,惊讶诧异的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仿佛第一次认识侯杰那样。 面对着李缺的惊呆,脸上的冷意始终没有消退一丁点,侯杰抱着肩膀,依旧是死死盯着李缺的脸,不近人情的警告着:“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拿这些不值一提的事情再来烦我,这就是天下!闽王也好,本埃米尔也好!权利的宝座下必须铺着累累尸骨!” “不,就算驱使属下,我义父也不会像你这般冰冷无情,草菅人命!你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毒蛇!魔鬼!” 从未有过的冰冷,厌恶,李缺嘶声竭力的怒吼足足让侯杰惊呆了数秒,直到李缺毅然决然身影,侯杰这才惊醒过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暴怒的吼道:“你要去哪儿?” “回闽国!你说得对,我的确不适合这里,放心,回去后接替我的会是个足够冷血残酷的母蛇,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 哪怕大半张脸都被面具覆盖的严严实实的,侯杰依旧能清晰的看到李缺眼里那浓郁的失望与嘲笑,听到李缺毅然决然的去意,出乎意料的,侯杰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寂回荡在侯杰的书房中,本来满是硬邦邦的恼怒,看着侯杰沉默不语的样子,李缺反倒不适应了,一股手足无措油然而生,偏偏不想在这个蛇蝎心肠家伙面前流露出软弱,李缺绷紧了身体,也是硬邦邦的与他对视着。 足足沉默了两三分钟,侯杰方才重重叹了口气,抬起了头。 “再帮我办最后一件事!事情办成后,你我天各一方,再互不相欠!” 一句互不相欠触动了李缺,语气终于放缓了点,李缺还是这般冷淡的模样,生硬的问道:“什么事?” 手慌脚乱的在桌子上翻找了起来,忙乱中侯杰甚至又把半杯咖啡打翻了,一个湿漉漉的羊皮卷方才被他翻出来,用衣袖重重擦拭了一下,这才慌张却又带有些讨好的递到了李缺手中。 “帮我再杀一个人!” 提到杀人,李缺的眼底明显流露出了一股厌恶,可惜急切于这个卷轴,侯杰似乎连平时最擅长的察言观色都丢掉了,讨好热络的笔画手脚解释道:“我要你去杀侯赛因!” “我已经和汉志那群乡巴佬傻蛋约好了,他们要麦加,麦地那,来帮我杀侯赛因,两座破城,给他们也无妨,但对那群乡巴佬,本埃米尔可不相信他们!侯赛因这小白脸可是穆罕默德的孙子,对他们的价值可太大了,本埃米尔可信不过他!” 前所未有市侩的模样,侯杰油嘴滑舌晃动着脑袋,甚至都带上了点点癫狂,狂笑着说道:“整死了侯赛因,整个阿拉伯帝国就全是我的了!哈桑那头猪我一个手指头都玩的死他!到时候君临天下,这异域大国就是我侯家的天下了,哈哈哈哈!” “所以我只信任你,来自闽国的你,你一定要亲手帮我结果掉侯赛因!放心,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尤其替我划花侯赛因那张脸,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正人君子模样我就恶心,对,只要你办到了,闽王说什么我都听,要多少土地我都给!” 殷勤中,侯杰甚至抓住了李缺的手,满脸讨好的笑着。犹如感觉到粘糊糊,冰冷冷的蛇缠绕在自己手上,李缺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又是争权夺利,此时李缺已经对侯杰厌恶到了极点。 “事情我会去做的。” 冰冷的将羊皮卷揣到袖子里,全然不理会侯杰讨好的笑容,李缺冰冷无比的扭身就走,不过临走到门口,李缺忽然又是回过了头。 “你们的神保佑,幸亏你背叛了闽国!” 无比刺耳的一句话,让侯杰讨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句话过后,李缺再无留恋出了书房,盯着她的背影,侯杰到是出奇的没有发怒,反而脸上多出了一股怅然所失的感触。 书房中,干骆驼粪永远烧着的水壶又是被侯杰打开,一大勺苦涩的咖啡粉被他直接倒了进去,刚要盖上壶盖,想了想,侯杰忽然又是手一抖,所有的咖啡粉都被他填了进去。 漆黑的咖啡顿时翻起来粘稠的浆,特殊的浓香中,苦的令人咋舌的苦味同样挥之不去…… 第847章.雪中的厮杀 冰天雪地覆盖下,却是一片片的田地。 提起西域,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沙漠,绿洲,穿行在其中的游牧民族,滚滚黄沙下埋藏的金子一样的商路,殊不知,葱岭以西,广袤的中亚内陆上,同样存在着农耕文明。 阿姆河与锡尔河交叉的范围滋润了广袤的河中地区,这片土地上曾经孕育出打的蒸蒸日上罗马溃不成军,破坏了三巨头平衡,造就了凯撒大帝的安息帝国。 散乱的粟特国家亦是曾经阻挡住不可一世的亚历山大大帝北上的步伐,如果没有他们,也许马其顿的重装步兵真会一路东行到华夏,与蒸蒸日上的大秦来一番龙争虎斗。 而后张骞通西域抵达的大月氏就是这里,如今盘聚在这片土地上的依旧是曾经大月氏人后羿的吐火罗人部落散落而形成的昭武九姓。 张骞通西域带来了中原先进的农业文化,奠定这里的文化基础,源自这里的贵霜帝国,一度统治了天竺北部的旁遮普地区,称霸中亚,破败还不到百年,而且魏晋隋唐以来,中原胡汉分制的政策,汉人务农,胡人务商的严格区分让这些来自中亚的粟特人几乎垄断了丝绸之路一大半的财富,更是加强的这里与中原文化的联系。 不过如今,这一片丝绸之路的乐土却陷入了一片恐慌。 十多个穿着麻布单衣的粟特农民小心翼翼的左右探视着一片雪原,好一会没看到什么动静,这才战战兢兢扒开了覆盖着田地的厚厚雪层。 压在霜雪下面的,居然是参差不齐麦杆,留下一片片马啃过的痕迹。 从入冬开始,闽国的攻势自南方来,兴都库什山脉到里海之间广大的游牧部落数以十万计被驱赶北上,昭武九姓本来就是卑路斯的盟友,虽然与闽国有联系,但绝大部分还受到中原遥控。 不知道为什么,河中的天,安西都护府突然对卑路斯这个落魄波斯皇族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北方的突骑施汗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下,十多个粟特城邦王国不得不对还未开化的这些同族以及草原上的恶邻敞开了国门。 一个个城邦还好,拥有城墙的保护,而且多少卑路斯要顾及各个小国聚拢在一起的面子,尽量约束麾下各个部落远离,不去骚扰,可离开城市,这些缺乏保护的各城邦属下农庄可就遭了殃。 游牧民族与农耕文明根本理念在这里冲突无疑。 农耕世界里,土地都是有主的,谁家的耕地就是谁家的,可草原上来的游牧部落却不管这么些,草原规矩,水草丰美的草场历来是谁拳头大谁能夺到,遇上了正在秋收冬藏的农耕粟特人,游牧的图兰人,斯基泰人,马萨革泰人部落,还有同为粟特人的游牧部落那色波人等理直气壮把牲口放牧在了麦田中,一旦遭遇抵抗,清者撸为奴隶,重者屠家灭户。 还偏偏粟特人的社会关系中重视父子这样的小家庭关系,父亲之名很重要,祖先爷爷则不被再提,昭武九姓缺乏像中原一样的世家大族,一个个小规模村庄家庭对于整族整族的游牧骑兵,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力。 或者说在火药时代到来前,农耕文明对游牧部落的霸道向来处于下风,于是乎,一个好好的河中地区富庶地区眼睁睁看着这些不请自来的恶邻把自己家土地糟蹋的一塌糊涂,旋即令自己陷入饥饿的灾荒中。 眼前这一户就是如此,寒冬中饥饿的受不了,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冒险到田野间找些吃的,根本没想过把全村百多号男人聚集起来,武装寻找粮食。 冻得发青的手搜寻间,还真刨出不少马吃剩下的麦穗,收拢了半筐左右,饥寒交迫的父子儿媳一家终于松了口气,背起就急急匆匆向藏身之处赶去。 可惜眼看着这陷入晚饭有了着落的欣喜中一户人家即将离开危险的田野,这时候,希律律的马鸣声以及剧烈的马蹄颤动忽然从背后雪原传来,最前面的粟特人父亲当即脸色剧变。 “快走!” 喊着在后代已经失落的吐火罗语,当父亲的直接把背上的麦穗丢给了距离最近的小儿子,旋即拎着锄头反身回了去。可太知道这些游牧部落的凶残,兄弟几个外带上三个女人没命的向附近的小山跑去。 身后呼呼的风声还有锐利的箭声,噗嗤的闷响中似乎扎到了什么,可强烈的恐惧中,一个回头的都没有,全都是拼命地逃跑着。不过,两条腿的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腥臭的马汗臭味中夹杂着狰狞的大笑,转眼间几个游牧轻骑兵就怪叫着辇了上来,哇哇哇的难听声音,战马中兜成了个圈子,将兄弟几个全都围拢在了其中,长长的放牧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 噼啪的鞭响中,七八个粟特人也真像绵羊那样战栗着扑倒在地,抱着脑袋,好不容易打到的一点麦穗散落了一地。 轻蔑的嚷嚷着闪米特语,十来个不知道哪个部族的游牧草原狼得意的挽着套牲口的长绳子,纷纷跳下马来。 双手绑在前面,五个男人三个女人被分成两圈串儿,拖着向回走去,一面走着,几个草原狼还猥琐大笑着对三个女人动手动脚,另一头,眼看着自己媳妇,嫂子,弟妹受到****的样子,五个粟特人兄弟却是仅仅能眼巴巴的看着,刚才路过的雪地,他们父亲都被几支长箭洞穿了胸口,又被一刀砍断了半个脑袋,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像这牵着俘虏奴隶或者抢掠到的物品,甚至扛着个被捆绑的大姑娘骑在马上悠扬的唱着小调的草原狼居然还不少,通往大片平原的道路上三三两两连成了串儿,嘹亮的牧歌此起彼伏,反正对于这些游牧民来说,服从酋长活下去,然后抢掠弱者,让自己活得更舒服就是生活的全部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太阳即将西斜,映照在雪原上一片通红,远处大片的游牧毡包中,也是飘起了条条炊烟,看到这一幕美景,就连刚刚杀人的几个草原狼亦是陶醉在其中,禁不住催着几个新虏来的奴隶在跑的快点。 可就在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草原狼忽然脸色大变,猛地从马上跳落下来,也不顾的冷,冻得通红的脸就直接贴到地面上,片刻之后,几个草原狼也顾不得什么奴隶不奴隶了,重新跳上马,纵马就向部落狂奔而去,一面跑着,一面还大声的嚷着。 “萨拉乌姆(敌人袭击)!” 八个倒霉的奴隶直接被拖倒在满是锐利冰碴的雪原上,片刻之后,地上就拖出了一股股的红痕。 实际上,也不用这些草原狼报信了,剧烈的马蹄震动以及远处扬起的满天雪雾已经清晰可见,一条黑色的线条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一些尖锐的东西被这些黑线顶在头顶,有守营的游牧狼攀上了毡包顶,远远眺望过去,片刻之后惊骇的从毡包上跌下来,不可置信的大声让着。 “这怎么可能?” 一个个尖锐的东西,是一束束张扬的大旗,黑色的旗帜上要么绘画着东方令人生畏的龙,要么干脆写着一个更令这些草原狼胆寒的大字。 闽! 他们可是躲避着闽国的兵锋方才逃窜到了这里! 纷乱的吼叫中,一个个慵懒的草原狼惊恐的夸上了战马,迎着隆隆的蹄声,勉强摆出一个野猪头阵型,迎战了过去。 看到草原狼出战,仿佛吞噬一切生命的滚滚铁流也是稍稍减慢了下速度,片刻后,更为严整的骑军冲阵却出现在了这些草原狼面前。而且骑射向来是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帕提亚帝国还仅仅凭着轻骑兵来回射箭两万人打垮了四万多克拉苏的罗马重步兵,可这些闽人实在邪门的很,还没等草原部落发箭,隐隐三道寒光就从对方的军阵中飞了出来。 噗噗噗~三声闷响,三个部落中最为悍勇的勇士捂着冒着血的脖子,居然径直跌下了马来。 箭都没射出几根,胆寒了的中亚草原狼们默契的向左兜了个圈子,竟然是放弃了整个部落向西逃跑而去。 反正草原规矩中,老婆被敌人抢去也不算什么丢人事儿,后世成吉思汗的大老婆孛儿帖不也被人抢去过,最后被成吉思汗抢回来后,生下来个血统不明不白的术赤。 反正能抢回来,还是吃香喝辣的英雄。 可惜这次,这些小部落狼们算错了对象,他们的骑队好不容易从闽军刀锋般的骑阵前错过,白茫茫的雪地中,竟然凭空冒出了一支玄甲骑兵。 连身上的积雪都来不及抖落,拎着长刀跨上战马,完颜阿骨打第一个怒吼着杀进惊慌得草原狼中,斩下了第一颗脑袋…… 第848章 不到一个时辰,这座靠近阿姆河流域肥沃的游牧大营就姓了李。 一百多个部落贵族勇士被斩杀,这些自诩为天之骄子的草原阿兰人表现得也没比死了父亲,农耕的粟特人强到哪儿去,在闽军骑兵的怒斥下乖的像!孙子一样纷纷跳下马抱着头被聚拢了一堆,也被关进了掠夺而来,昭武九姓的奴隶们呆着的棚子里。 不过闽军也不是救世主,占据了阿兰人的营地后,一队队各族组成的骑兵同样吆喝着轮着皮鞭将冻得畏畏缩缩的奴隶们驱赶起来,还有那些阿兰部落的妇女老幼们,一起被聚集在一堆为闽军劳役。 在一个个游牧民心疼的滴血中,成群的牛羊被就地屠宰,殷红的牲畜血染的雪地都是化了一大片,冰冷的天气中,刚剥完皮的裸牛裸羊红彤彤的表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冰,连切开都没有切就被直接投入到了大铁锅中。 还有那些游牧民视若珍宝的盐巴,香料亦是通通被一股脑丢进了锅里,干牛马粪发出了浓烈的热力,夕阳余晖下,整个部落到处飘荡着一股水蒸气,端着碗,一个个饥肠辘辘的闽军将士在一旁垂涎欲滴的等候着。 这是一个差不多五六千人的中型部落,有着差不多千人的战士,可以算的上闽国西路军这么多天最大的一次战绩了,可惜,西路军大总管薛仁贵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满脸都是焦急的铁青色。 “大总管!” 最华丽的酋长帐篷,其前任主人已经去蹲了牛棚,守卫在帐篷前的卫士也同样换成了闽军将士,看到衣甲上尚且挂着血的自己家将军面色不愉走来,两个执戟护卫赶忙弯腰行礼着。 丝毫都没有理会二人的行礼,薛仁贵哼着径直的撩开帐篷门进了去。 就算是阿兰人中等部落的酋长,比闽国一个小地主富豪还要贫穷,毛茸茸的帐篷除了暖和点,差不多也是图穷四壁,仅仅有的几件金银铜器被堆放在角落里,都被撑的发亮,这点寒酸东西明显是之前主人心**之物,常用来摩挲把玩。 几个阿兰部落酋长的妻妾女奴也呆在帐篷中,对于这些入侵她们家园的强盗,这些女人明显也是奈何不得,仅仅能簌簌发抖的跪在地上等候新主人对自己命运的审判。 可惜,她们的煎熬还得继续着,因为安娜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他们。 帐篷中央的水壶咕嘟咕嘟开着,奶茶的香味缓缓透了出来,距离火堆很近摆着一张兽皮叠起来的床,层层兽皮中,脸色苍白的李让缩成一团躺在里面,额头上还冒着虚汗,就算睡着了,拳头还死死拽着被角。 他身旁,安娜则是有些内疚的用手帕不断给他擦拭着汗水,本来不关李让什么事,自己却为了野心将他骗来,看到李让如今病急的样子,禁不住让安娜心中不安。 进来看到这一幕,就算怒在心头的薛仁贵,都禁不住把脚步放轻了不少,蹑手蹑脚进来。 绕是如此,一股寒风吹来,也是令安娜回了头,看着全副盔甲一身煞气的薛仁贵,安娜将白嫩的手指放在嘴唇前,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又是给李让擦了擦汗后,把他的被角盖严,安娜方才裹紧了身上的雪狐袍子,跟着薛仁贵出了帐篷。 部落内到处都是生火做饭的将士,火的温度让气温都上升了点,绕是如此,安娜依旧冷的缩了缩皮袍子,把细腻的手藏进了衣袖里。寒风同样吹的薛仁贵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领着安娜直到大营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刚才愤懑的重重一拱拳,对着安娜参拜着问着。 “公主,这已经是第二十天了!我们游荡在河中八天了!您究竟有什么计划,也该给末将透露一二了吧?” 也难怪薛仁贵愤懑,二十天时间,对整个西征军来说,简直是一场磨难,而且与左武卫,关宁左卫作对的还不是人,而是所有人无力抗衡的老天,两万人马,遭遇了雪灾,饥饿,冻死,如今已经损失了多达十分之一,历次征讨,也只有阿拉伯大败那次让左武卫损失的如此惨重。 五天前军队就断粮了,完全靠喝马血,袭击一些小的游牧部落来艰难存活,可几百人甚至几十个人的小部落就算把人都吃了也养不活这么多人,今日薛仁贵方才冒险去袭击这个中型部落,取得给养。 要知道如今聚拢在卑路斯附近还有着不知多少个部落几十万人口数万骑兵,昭武九姓的军队也有十来万,他们这点人前无友军后无支援,如果不保持隐蔽性让人包围起来的话,估计没几个人能活着回闽国了。 这也是薛仁贵如此躁动的原因。 看着安娜的样子,薛仁贵忍不住更加躁动,更是愤懑的猛地供着拳头问道:“或者,公主,你说的闽王命令究竟是不是真的?” 眼神明显慌了一下,幸亏薛仁贵低着头才没看到,仅仅片刻之后,安娜又是硬气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闽王的命令谁敢冒充?” “还有前几天,不是派信使出去了吗?” 想着安娜排出去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还有胖商人,薛仁贵忍不住又焦急又无奈,,躁动的抖动着身体纠结着好半天,方才又郁闷无奈的问道:“公主,那究竟还要等多久?” “放心了,用不了多久,请将军再配合一二。” 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安娜陪笑着又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郁闷的薛仁贵差不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去,不过事已至此,愤懑的瞪了一眼安娜,薛仁贵又是郁结的转身回去,气匆匆向营内奔去。 “哎!将军何去啊?” 这么一副模样,心虚之下,安娜忍不住在背后喊了起来,头都没回,薛礼直接怒气冲冲的回答道:“杀人,灭口!如果暴露了我军行踪,就全完了!” 这事儿这几天可没少干,袭击的几个小部落几乎全都灭了口,一千多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为的就是要保证消息不走漏,没办法,冷兵器时代还没有国际法,这么做虽然残忍,但不这么做,可能丢掉性命的就是自己。 不过话虽如此,可前几天那是十几个一百多个的杀,这一下五六千人,想着一会儿这里即将变成的尸山血海,就算狡猾如安娜也忍不住哆嗦了下。 不过就在此时,一点灵光忽然在她脑海中冒出。 咬着嘴唇计划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猛地跺了跺精巧的鹿皮靴子,安娜小跑着追着薛仁贵就辇了上去,一面跑一面还嚷着,细嫩而有点不标准的唐音回荡在营内。 “薛将军,刀下留人啊!” 第849章.空口白牙 这个阿兰部落叫什么土蛋土娃子,复杂而绕口的印欧语发音,听的就土里土气的,而其部落酋长也的确配合部落名,长得又黑又粗,滚圆的肚子撑得一套兽皮袄鼓鼓囊囊的,一张漆黑的脸也是又大又圆,一圈胡子椭圆形包裹着下巴。 整个一个土肥圆。 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万多闽军打上门来,还被气势汹汹丢进了牛棚中,如今更是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突厥军士拎着上来,这个部落酋长真是吓得如土拨鼠一般,两个短粗的胳膊抱在胸前,止不住的哆嗦着。 不过旋即土肥圆却把眼睛瞪的溜圆,两个高大勇猛,一个箭无虚发,中者无不应声而倒,一个凶悍异常,一把大刀杀得自己部落血肉横飞,两员闽国大将不情不愿的走进来后,后面跟着的却是个披着淡雅的白狐裘,清纯靓丽的小姑娘。 鹿皮蛮靴一面轻巧的往里走这,裹着衣袖,安娜一面还烦恼的咬着嘴唇。 之前这个妞可是够大胆,领这个小侍女,带着不多的零花钱,硬是敢从君士坦丁堡一路旅行到闽国,还给闽王李捷一个难堪,安娜无疑是个天才,对于西亚的各类语言,她都或多或少会说,能简单沟通。 可惜后来却与闽国瓜葛上了,逼着安娜不得不学起了唐语,不论阿尔泰语系还是波斯的印欧语系,都属于字母音,学起来还简单,可唐语来自世界另一段,完全的与安娜所掌握的任何语言都截然不同,复杂的让人直抓脑袋。 就连后世都是这样,学好英语的中国人一大把,学明白汉语的外国鬼子却没两个。 为了学好唐语,安娜甚至把以前学的语言都忘了不少,如今还要用阿尔泰语系中的埃兰语与这个土肥圆酋长交流,真是让安娜纠结的嘴唇都咬白了。 可怎么也想不到,她刚一进来,瞅了她两眼,那土肥圆酋长竟然咕噜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饼一样吧唧一声就把自己贴在了地上,五体投地以比安娜还标准的唐语悲催的叩首道:“好汉饶命啊!” 薛礼与完颜阿骨打的牛眼顿时瞪得溜圆,安娜差不点也没被口水噎得只翻白眼,好半天,才无比惊愕的问着:“你会说唐语?” “小人曾经入兴都库什山脉,拜见过至高无上的沙汗沙闽王陛下,还,还与闽国的贵人们做过生意,为此,学,学了一点唐语。” 接下来,土肥圆说的就不那么标准了,唐语中还夹杂着不少母语,说的跟方言似得,得让人连蒙带猜。 听得安娜却是释然。 这年头和闽国做生意,就跟后世跟美国英国做生意一样,整个世界的资材,一多半都掌控在闽国手中,从华丽的丝绸,水一样的瓷器,香料布匹茶叶盐巴,甚至水灵灵的大姑娘,呃,倭女,闽国都应有尽有,想要过的奢华,就没法不融入闽国的大贸易圈中。 尤其是以往的丝绸之路,起点在长安,终点原本在波斯,阿拉伯帝国,如今却被闽国所取代,两头都是唐语国家,夹杂在中间的中亚光大部族,当然也或多或少不得不学起了唐语,无它,有利可图。 就像后世,为了和英语国家做贸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去考托福,英语六八级一样。 眼前这个土肥圆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有了沟通的办法,安娜顿时就轻松了,也不去搀扶那个土肥圆,反倒是大大咧咧走到了毡包中早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一撩袍子下摆做了上去,而且两条细长的健美长腿还霸气十足的搭在了一起翘起了二郎腿,薛礼与阿史那思摩无奈的一左一右站在她两边,两个猛男护甲,更把安娜衬托的女王范儿霸气十足。 看的下方土肥圆酋长皮帽子下黑黝黝的额头上,冒着油的汗水更是如同消息一般滚滚向下流淌着。 “直到本宫是谁吗?” 昂着小下巴,安娜傲慢的问着,听的土肥圆当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要知道姑奶奶你是谁?老子早跑了,还等你过来打啊! “本宫就是万王之王,闽王的女人,征西军大总管,闽国先锋大军元帅,凤阁左仆射,挂兵部尚书衔,大闽先锋官安娜是也!” 一溜长长的头衔不禁听的土肥圆脑袋嗡嗡作响,这些词汇他根本没学过,听着就是高上大的感觉,至于薛礼更是直翻白眼,自己黄沙百战穿金甲,混了十多年军功才有今天的左武卫将军,征西军大总管头衔,什么时候让安娜这妞给抢去了? 不过接下来,他与阿史那思摩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拍着椅子扶手安娜就把身体前倾过去,威风凛凛的吼道:“我手下可有两万大军!” 两万人的确强大,不过在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的大冲突面前就有点不够看了,听着安娜这么轻易把自己老底儿泄露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土肥圆眼角流露出了点点轻视,薛仁贵与阿史那思摩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早看安娜这妞靠不住,非要招降这支阿兰人部落,如今看来,包括这酋长还有几千阿兰人,都是留不得了。 不过旋即,他俩又是猛地一噎,更重的拍着椅子扶手,安娜更加神气的吼着:“在我们背后,闽王还带着百万大军行进在草原上,准备讲你们这些背信弃义,胆敢背叛闽国的叛徒贼人全部斩杀殆尽,鸡犬不留!把你们全都杀了!一个也不剩!” 这话安娜说的杀气腾腾,气势十足,眼不红心不跳,听的薛礼两个更是直翻白眼。 百万大军,闽国倒是有,从遥远的八闽岭南到最西端的波斯湾,闽军二百万都是超的,问题是哪怕如今闽王带着十二万大军在他们身后,自己也不用愁了,一百万大军,安娜真敢吹出来,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像是真有这么回事儿似的。 不过底下的土肥圆却是信了,而且还是深信不疑。 他去过渴水城,最远还去过波西斯,游牧民族广阔的草原长长一年也见不到一万人,十多万人二十多万人聚居在一起的情景他何曾见过,自从去过那一次后土肥圆甚至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在闽国了。 安娜就说带一千万人,估计他也信。 听着一百万人正过来要杀自己,土肥圆更是听的胆战心惊,脑袋嗑在地上咚咚作响,哭丧着脸叫屈着。 “好汉饶命啊!” “背叛沙汗沙的是卑路斯,不是我等,我们也是被卑路斯携从的,俺们心里完全都是向着闽王他老人家的!****夜夜盼着王师打过来,俺们好箪食壶浆,我们土蛋土娃子部真是冤枉的啊!” 也不知道在闽国哪里听过的戏文,土肥圆连王师,箪食壶浆都用出来了,捶胸顿足的模样,好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听的薛仁贵却又是直翻白眼。 忠于闽国你还进呼罗珊劫掠?忠于闽王?大军在兴都库什山脉以北招纳部族时候你干什么去了,这时候说这话,谁信啊? 可偏偏有人就信了,真好像被他的话所感染那样,安娜“深沉的”坐了回去,凝重的捏着下巴思虑了好一会,方才再次探出她姣好的身姿,疑虑的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啊!”土肥圆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了,思虑了好一会,安娜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好,本大总管就给你这个机会!” 缩在冰冷的牛棚中瑟瑟发抖了一夜,图坦土瓦兹部落却是艰难的活过了这一天。 次日,黄昏。 距离图坦土瓦兹部落不到十多里,另一个略小一点的游牧部落也是在阿姆河河畔放牧着牛羊,灿烂的斜阳下,开化了一半的阿姆河河水滚滚流淌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小羊撒着欢儿寻找着雪下冒出一点点的嫩芽。 女人们做着酥油奶豆腐,男人们则是带着昭武九姓掠夺回来的奴隶,财富得胜归来,好一副游牧民族美好的景色。 不过这景色一旁的小山坡上,一群黑影却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下方茫然无知的阿兰部落。 “想好了吗?杀了这个部落的叛逆头人,贵族们,闽王将赦免你的部落,并授予你官职,财富,不然的话,不用等闽王陛下一百万大军杀到,我们就屠了你的全族!” 就在耳边不远,安娜的话软软的,却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听的土肥圆浑身发抖,复杂的看了一眼埋伏在山下密密麻麻的闽军骑兵,咬了咬牙,土肥圆中骑着马大步流星的赶到了他的部众前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为了沙汗沙,为了在部落的父老妻儿,杀!!!” 第850章.投名状 “这能行吗?” 骑在马上,从山头上眺望着图坦土瓦兹部落这几百个游牧骑兵一片混乱的野猪头阵势突然冲向了另一个阿兰部落,下方遇到袭击的阿兰牧民哭喊着收拢起牛羊,眼看着这一幕,薛仁贵却还是迟疑的捏着下巴。 相比之下,安娜则淡定的多,也有把握的多,白皙的小手握着望远镜,淡笑着趴在马头上看着热闹,拜占庭小妞满是自信的笑道:“放心好了,他整个部落都在我们手里,他本人又被我唬住,游牧部落没有那么高尚,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这个胖子不敢反水的。” “再说,他身边不还有咱们的人吗?” 嘴角挂着妩媚的笑意,笑靥如花的白皙脸颊犹如希腊神话中的美神一般娇媚动人,安娜自信的回过头,艳丽的回头一笑看的薛仁贵心头一跳,赶紧微微催下脑袋,这位可是闽王爷的菜,自己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不知道是自己背后那头真龙把勇猛善战的薛仁贵都吓得不敢抬头,还以为自己美得令这个鲁男子都不敢直视,小虚荣心又一次得到满足,安娜禁不住得意洋洋对着南方某个不要脸的“强女干犯”暗暗挥了挥小拳头。 其实也怨不到薛仁贵对这些中亚游牧部落没信心,一方面自从阿拉伯帝国惨败,各路属国纷纷背叛大闽,让朝廷上下对谁都有些神经过敏,另一方面,闽国太相信自己力量了,很少有动用盟*队的时候。 这方面,罗马可有经验的多,最开始还是个城邦共和国时候,罗马与意大利周围的城邦完全都是盟友关系,每次战斗,都要从同盟国手中借到大部分力量,所以罗马尤其注意盟国。 多年同化亚平宁半岛已经完全成了罗马的属地后罗马的同盟军又有了新的一步变化,帝国统治下分为两种人,罗马公民与同盟部落,高卢,日耳曼被征服的部落都属于后者,全盛时期罗马帝国也不过三十几个军团二十万人左右,统治偌大的帝国,同盟军组成的辅助军团数量是正规军团的两倍。 三世纪危机开始,罗马帝国持续衰落,被匈奴人驱赶而来的大量蛮族涌入罗马帝国的领土,帝国兵源枯竭,这就导致了罗马军队更加依赖这些不太受控制的蛮族同盟军,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东罗马帝国。 安娜所在的王朝就是,绝大部分精锐是西哥特人组成的西哥特皇家卫队,北欧草原上的斯拉夫人卫队,瓦兰吉卫队以及各路蛮族,每年拜占庭都要好言好语求着这些部落蛮族出兵丁,也让安娜养成了发展盟友的战略思想。 其实这方面,大唐也差不多,李世民历次东征西讨,每次都会从臣服的突厥,铁勒,吐蕃各部抽丁,封建社会,就是如此层层封建,也只有李捷这个异类,才会如此注重军队的绝对调控力,花重金将各族混编到一个战旗下,强调国家这个整体。 薛礼的怀疑中,还有安娜的自信中,土肥圆是带着这支寄托闽军希望的几百游牧骑兵冲下了山,乱糟糟的野猪头形状冲锋阵,马蹄子胡乱的溅起了满天雪花,似乎找到了部落间相互劫掠的快感,一个个阿兰骑兵兴奋的发出狼一般嗷嗷怪叫声。 还真把山下那个部落打了个措手不及,诸多草原部落跟随卑路斯大王北上躲避兵锋,相互间已经约好不得相互攻伐,而且进入肥沃的河中后,一地经由丝绸之路肥的流油的粟特人农夫可以劫掠,短时间内他们也对彼此失去了兴趣。 谁知道还有闲着没事过来抢夺的? 放牧的牛羊都来不及收拢,村里的壮丁男人们就急急匆匆骑着马迎了出来,纷乱中倒也聚集了四五百人,打着不知道什么寓意的图腾旗帜,倒也挺有一番气势。。 不过聚拢起来的敌对阿兰骑队还是没有冲起来,反倒聚拢成了个密集的圆形阵,枪尖向外,领头的酋长穿的厚厚的破皮袍子还瘦的跟竹竿一般,嘴里啊啊啊呜啦呜啦的也不知道嚷着什么。 “大人,对方要与咱们议和,摆关系,上交贡赋,不用打了吧?”一面按着一厥一厥的坐骑,土肥圆一面小心陪晓得说着。 他身边那个穿着羊皮袄,头发乱糟糟的家伙看起来像个十足的阿兰人,细看去,却是个黑头发黑眼睛正宗汉人。 每个部落最大的战力,一般是其军事贵族与酋长的亲戚,这些人平日里在部落威风凛凛,作战时候也是凭借自己的威望领着部民打的最是勇猛,可昨天,土肥圆部落的军事贵族几乎被闽军剁了个精光,别看他的部落能作战的男丁还有七八百,战斗力可能连些五六百的小部落都没有。 为此,闽军不得不抽调了两个队加入土肥圆的部落中充实战力,土肥圆陪笑这位,就是其中之一的队正,也是薛姓,与薛仁贵同族,叫薛茂,为人生的同样五大三粗,相貌堂堂,而且照比薛仁贵那一双斗鸡眼,还多了几分正面形象。 来的就是让土肥圆纳个投名状,好彻底死心塌地成为闽军麾下最忠实的狗,薛茂哪儿肯停战? “议和个裘,今天爷爷就是来杀人的!”对着土肥圆的话不屑的撇了撇嘴,薛茂随手把闽军配发的骑兵弩已经端了起来,没等土肥圆再反对,扬手就一箭射了出去。 足足距离一百多米,还是颠簸的马上,这一弩却犹如狙击枪那般精准,噗的一下丁进了乌拉乌拉乱叫的那个头人脑门上。 扑通一下,那竹竿头人哼都没哼一下,径直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弩巧合因素可太多了,没想到能这么准,薛茂自己都看乐了,大嘴咧的老大,倒是土肥圆差不点没哭出来,这一下可破了草原规矩了,对方部落十多个血亲都会以自己为仇了! 没想到对方真能痛下杀手,敌对的阿兰部落一下子慌了,几百个骑手乱哄哄的要么向酋长涌过来,要么向后退却,连游牧民族擅长的骑射都忘了。见此混进土肥圆部落的百多闽军则趁机纵马向前,端起了弩。 他们手中的弩都是闽国特地颁发给骑兵,李捷仿照后世的诸葛连弩,配上钢弩臂,射速与杀伤力惊人,距离五十米,一百闽骑猛地摇动诸葛弩上面的扳手弩匣,刹那间竟然打出了满天密密麻麻当然弩箭。 仅仅一瞬间,敌方阿兰部落最前列的二十多个贵族骑兵就被射成了筛子,浑身中枪那样剧烈的颤抖着,最后无力的掉落下。 不可思议的箭雨外加酋长最忠心的二十多个部落勇士一瞬间死亡,整个阿兰部落的骑兵都吓傻了,片刻后,干脆惊恐的叫着一哄而散,有的逃回了部落,有的干脆四散而去,四五百人的骑兵一哄而散,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看着骑兵踏过,瘦竹竿已经彻底被踩踏成一滩烂泥了,知道把对方氏族得罪狠了的土肥圆欲哭无泪中也终于将凶性彻底爆发了出来,竟然是狼嚎着纵马狂奔辇到了最前排。 咔嚓~弯刀批过,对方部落营寨中,一个拿着粪叉子到处乱跑的阿兰老头被土肥圆径直的劈成了两半。 战斗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对方部落两千多号成员催头丧气的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等候着这群突如其来强盗对自己命运的身披。 “土伦佐!你们图坦土瓦兹部落敢抢掠我们阿瓦尔特人氏性,我们沙汗是不会放过你的!” 跪伏在地上满脸血沫子,对方部落的百夫长,一个同样又高又瘦的汉子满是愤怒与悲切的暴怒吼着。踱步到了他面前,土肥圆却是满面狰狞,狞笑这回道:“那是后事了,你反正是看不到了。” “你还敢杀我?” 咔嚓~ 土肥圆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刀光一过,瘦高个终于矮了一截,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脑袋飞了出去,血喷了周围阿瓦尔特贵族一身,惊吓的他们更是战战兢兢缩成了一团。 一个个阿尔瓦特部落成员乖巧的如同绵羊那样,乖乖陪同在一旁向图坦土瓦兹人献上自己的一切财富,包括牛羊,包括女人,不过中心的酋长大帐篷中,刚刚还威风凛凛,杀机腾腾的土肥圆也是乖的跟猫一样,恭敬的跪伏在了地上,磕着头汇报着。 “大总管大人!这一支阿瓦尔特人部落已经全被拿下,除了跑了两百多个猢狲,一共俘获壮年男丁五百八,老头孩子七百,妇女一千五,牛羊骆驼还没算出来,如何处置,请大总管指示。” 还是两个猛男保镖,斜着腿傲慢且女王气质逼人的坐在阿瓦尔特酋长坐席上,漫不经心的挑着白皙的手指,看都没看土肥圆,安娜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说道:“酋长,你证明了你对大闽的忠心,这些就赏你好了。” 真是装逼装到极点了,可偏偏土肥圆就吃这一套,大喜的磕头谢恩着。 “谢万王之王沙汗沙闽王的赏赐!” 转眼间自己部落壮大了五分之一,背后还有闽人撑腰,当狗当的风生水起,土肥圆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趁着安娜高兴,这矮胖子又是连忙重重磕了几个头,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大总管大人,我们图坦土瓦兹在阿兰人中是一个大氏,还有几个部落也向往天朝,效忠闽王,要不,小的把他们也招来?” 还有着好事儿? 装逼摆弄手指的安娜也禁不住愣了一下,惊奇的扭过小脑瓜看着满脸媚笑的土肥圆…… 第851章.效忠,空手套白狼 大部分草原部落都有一个共同特性,分家。 就连显赫如蒙古人,成吉思汗死后,也是分为了四大汗国,大元的忽必烈直到接受汉家儒家思想后,这才停止了分家,到了明朝时候,蒙古的地位越来越轻,原因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太多了,有资格继承大汗的人太多了,再没有一个强者能振臂一呼,统一整个蒙古部落。 阿兰人同样如此,一个大部落老酋长死后,各个子女有能力的则进行一次分家,分成若干小部落,时而聚在一起,时而再分开,几代之后,有的部落消亡了,有的部落成长成新的大部落,这形成了草原生存的常态。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平均若干土地,游牧大约能养活七个人,农耕则能养活一百个人,游牧部落无力在一起聚拢太多人,所以分分合合成了草原的常态,低出生率与高死亡率让草原总人口差不多总是没有太多波动。 阿兰人的政权组成形势差不多也与这些部落的分分合合有关,共同遵从于同一个阿兰沙汗,向沙汗缴纳贡赋,战争时共同出兵,同时各个部落又根据他们出身组成一个个血亲联盟,不对外征战掠夺时候部落间流血争夺草场也是频频发生,除非冒犯到自己,不然阿兰汗基本上不管,甚至对麾下部落的冲突隐隐推波助澜。 矛盾越深,这些狼崽子越不容易联合在一起,发展壮大,威胁自己的统治。 也是有这么个血亲联盟,土肥圆在阿尔瓦特人部落大开杀戒后,立刻想着把 自己同一父亲的兄弟部落也拉下水。 “阿兰汗那错央无道,背叛万王之王闽王!还害得大家伙离开了祖先的土地,还失去了闽王赐予的贸易,更是惹得闽王他老人家动用一百万大军来征讨我们!我已经去阿兰布草原拜见过沙汗沙陛下他老人家,那儿真有一百万大军啊!” 真是和传销差不多,自己落了套,不管转没赚到钱,看没看到利润,都要拼命拖亲朋好友下水一样,如今土肥圆也就是陷入了这个状态,比安娜还能吹,唾沫星甚至飞溅到了对面自己哥哥的脑门上,手舞足蹈的胡咧咧着。 “你是不知道,阿兰布草原那片景象,那战马,比咱们阿兰人所有马,骆驼加一起都多,那长矛,从东到西几十里都是一望无际,让我还以为到了兴都库什山脉的森林,那人多到烧火做饭的热量都把雪化开了,草都张到了脚稞。” “你们不知道,那闽王真是神的儿子,用他们闽国话说就是真命天子,为了征讨咱们,闽王他老人家把上天赐给他的战神真身都显露出来了!” “身高十多丈,闽王他老人家有着三个头,六条手臂,最中央的头满是威严,神情俊美却令人不敢侵犯,离着老远看我一眼,吓得我腿就软了,其他两个头更是直接青面獠牙,据说每天都要吃十多个人!” “那场面,我估计一旦闽军杀过来,天都得打塌了一块啊!” 两个黑乎乎的手放在脑袋两边,土肥圆龇牙咧嘴的说着,听的他十一个兄弟各个直哆嗦。 之前阿兰人各部一万多人入关抢掠,一个都没回来,就沙汗沙卑路斯自己逃回来了,听说闽军是吃人的,自己的大军就是被闽军吃光了,这些传言他们可是早有耳闻。 刚刚在帐篷外面,黑压压数不清的闽军骑兵列阵,整齐萧杀的阵容同样看的他们心有戚戚,如今听自己兄弟土肥圆一说,这帮人更是吓破了胆那儿有不相信的道理。 “那,老三,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继续往北逃吗?再跑,可就是突骑施人的地盘了,去了还不得被当成奴隶啊!卑路斯汗不是说闽军打不过来吗?该死的!” 自己兄弟的话可不能不相信,乱成一团的图坦土瓦兹一氏十一个兄弟甚至抱怨的连卑路斯都骂上了,一个个六神无主的模样完全是热锅上的蚂蚁,还好,面前还有一个能人土肥圆。 “还好,闽人还相信一句话,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在开战之前,闽王拍了自己的德妃,拜占庭女王安娜公主,还有最心**的长子福郡王李让过来,看看各部还有没值得招抚的好人,见到福郡王第一眼,我就觉得,这辈子非他不追随了!” 说的跟一见钟情似的,土肥圆这可是满嘴跑火车,事实上到现在他连李让面都没见过。 不过十来个图坦土瓦兹酋长信就行了,怀着对闽国的畏惧,一帮家伙纷纷围拢在了土肥圆身旁,当年侍候爹都没有的殷勤劲儿全都拿了出来,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就连当年最牛气的老大,一个满脸胡子的凶汉,这会儿都是陪笑的犹如张飞绣花那样,小心翼翼的问着。 “那,三弟你能不能,给我们引荐一下福郡王。” 舒服的差不点找不到北了,土肥圆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摆着手道:“好说!好说!” 也就在这功夫,连接在一起华丽的帐篷内侧,一个阿兰人小侍女忽然怯生生的走进来,很是生疏的用唐礼微蹲行礼道:“土伦佐大人,殿下有招。” “草民遵命!”立马像换了一个人,土肥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抚胸大鞠躬,又是弄得他兄弟们一愣一愣的。 帐篷内,如今位置又来了个变换,安娜也像薛礼一样站立在一旁,唯一的座位让给了刚高烧退一点的李让。 还是有点虚弱,李让颇有些手足不安的不断回头过去,颇有些不自信的不断问着:“这样真行吗?我,我虽然监国过,可,可朝廷大事都是那些大员们处理的,我,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啊!能镇住那些草原蛮夷吗?” “没关系,这次你也当监国一样,小姨娘还有薛将军,完颜将军会替你处理好一切的!” 发自内心的慈祥笑容,抚摸着李让的额头,安娜调皮的挤了挤眼睛,又是加了一句:“你不是想做一个像你父亲闽王一样的人吗?这次就是个开始,要好好表现!” 这一句话真如同打了气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后,李让有如泥菩萨那样,威严的一动不动坐在了上首。 安娜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这个百变妖精也是变了面孔,一副冷傲,高高在上的白富美模样,看的一旁薛礼又是直翻白眼。 这变脸太快了,真不知道闽王爷是怎样降服的。 这功夫,土肥圆一行兄弟也是从外面走了进来,咋一进去,土肥圆第一个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恭敬的叩首道:“草民土伦佐拜见福郡王殿下金安,拜见大总管!” 当初去波西斯觐见李捷的礼仪土肥圆到没有忘却,这会儿正好用上了,这一突然的叩拜让他十一个兄弟又是一愣,端详了一下李让,这才跟着也是叩拜下来。 “草民等化外蛮夷,拜见福郡王殿下!” 说实话,尽管努力摆出一副威严,李让还是太小,而且处处透着一股儒雅,并不符合草原人对首领狼头一样的期盼,还好,之前土肥圆说过,仁慈的福郡王!被一百万忽悠出来的大军吓到,如今李让越仁慈,反倒越符合他们的期望。 听从安娜的话,李让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气势十足,站在一旁的安娜则是很不屑一顾的开了口。 “本来依照闽王的意思,要屠杀尽所有胆敢反叛于他的中亚部落,不过福郡王一直劝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这才派福郡王来,给汝等一个机会,带着你们得部民战士,与土伦佐首领回合,要么天朝大军杀到,片甲不留!” 这话说的霸气十足,一点儿也没给这些部族首领选择,不过,还偏偏合乎了草原人的性子,连犹豫都没犹豫,图坦土瓦兹大氏十多个酋长中老大,那个凶汉土伦卡斯第一个抚着左胸,站起后又一次跪拜在了地上,接着,十多人同样的礼节跪拜在地上。 这一幕,看的薛礼忍不住心头赞叹,安娜这妞还真能吹,有两把刷子,一面示之以兵威,让其心生畏惧,一面又扯虎皮做大旗,虚虚实实之间,不但唬的阿兰人出了叛徒,纳了投名状,给闽军多出来一层掩护,如今这十多个部落酋长,恐怕凭空就让闽军至少一万仆从骑兵。 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可是接下来,形势发展的却有些让薛礼变了颜色,冷哼一声,安娜不屑的摆了摆衣袖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向福郡王宣布效忠!” 土肥圆第一个上了前,在李让略有些惊奇中跪在他面前,亲吻了他的左手,同时用磕巴的唐语郑重的宣誓道:“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永远对你忠诚,并服从与你!” 接着,十多个阿兰酋长也是蜂蛹到了李让身边,亲吻他的左手,并立下同样的誓言。 “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会永远对你忠诚,并服从与你!” “很好!” 满意的听着这些酋长的宣誓,安娜又是冷艳的给了他们一个保证。 “安心在福郡王的命令下立下功勋,将来殿下会赐予你们土地,并在你们中间册封一位阿兰州都督!” 西域都护府在羁縻州册封官职,并赐予土地通知名义,在葱岭以西倒是流传的颇为广,强大的影响力,这些阿兰小部落也有所知,接受册封的无不是一方霸主与王者,想不到自己也有与这些霸主王者有并肩的机会,一个个阿兰人酋长喜形于色。 薛礼的脸色却是完全阴沉了下来,其中,还带着点点悲催…… 第852章.编织羽翼,打上门来 西方,乃至于拜占庭帝国,其封建制都是都是层层封建,贵族向皇帝效忠,而贵族家中还有骑士阶层向其效忠,虽然这种情况下政权很不稳定,时常有贵族干掉皇帝的情况发生,不过对于这种贵族民主,西方人都习以为常。 至于闽国,这种贵族政治从商鞅变法的秦国时期就被铲除的差不多了,国家高度大一统,就算皇子们,宰相们私下里蓄养些势力,都是私下偷偷摸摸的,全国士大夫平民的效忠对象只有一个。 大唐是皇帝!闽国是闽王! 向李让这样大规模接受外族首领酋长效忠,还信口雌黄许诺官职,这么长时间的华夏历史,也只有一个现象,造反! 政治上,不论薛礼还是完颜阿骨打,都是效忠于闽王李捷的,不然的话李捷也不会精锐的左武卫还有关宁左卫交给他俩。 李让如此扩充个人势力,他俩自然是厌恶反感的。 至于悲催?华夏政治可一贯是牵连甚广,夷三族,株连九族,就算外族也有杀人全家的残酷律法,株连这么广,也只有华夏了。 虽然,闽国立国到现在,夷三族用的很少,就算用了,李捷也都是夷灭天竺人,波斯人,对华夏来的唐人,哪怕荥阳郑氏,郑伦这恶徒都网开一面,剥夺全部田产土地,驱赶回中原,余者多是发配婆罗洲,但皇子蓄意扩充自己政治实力,这事儿沾上了,也就说不清了,回了朝,失去闽王信任,圣眷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 更何况,这次的出征来的就是如此古怪,一旦真是福郡王与这位善于忽悠的安娜公主假传圣旨,那两人的下场可就更加悲催了。 短短几分钟,无数个悲催的可能从二人心头,面对上百万阿拉伯人的重重包围都没有惧怕过半分的两元猛将,这么短短几分钟,居然冷汗打湿了后背,看着一地磕头谢恩的让两人脸色愈发的难看。 也察觉了两个最大的大靠山不愉的脸色,双手轻轻按着同样忐忑不安的李让肩膀,安娜心虚的偷偷向右面靠了靠,娇嫩的小脸儿上满是讪讪的陪笑,努着小嘴儿小声对薛礼低估道。 “薛将军,这事儿也是闽王陛下默许的,事急从权,将军,大局要紧啊!” “但愿吧。” 嘴角抽风一样抽搐了好半天,一对儿斗鸡眼挤得似乎更近了,憋屈了好一会儿,薛礼方才哭丧着脸,郁闷的嘟囔出来。 这个回答,可算让安娜松了口气,她也生怕两个好不容易忽悠来的冤大头直接走人,那她和李让就真的抓瞎了,别看眼前这些阿兰酋长跪地磕头乖的跟孙子一般,没了军力的支持,这帮草原狼翻脸绝对比翻书还快,到时候自己怎么被卖了都不知道。 还好,一切是按照计划进行了下去。 招降了阿兰人一个大氏,七八千骑兵三万多人口,到底是可喜可贺一件事,得到许诺后,各个图坦土瓦兹的部族酋长亦是皆大欢喜,于是乎土肥圆的大营中,闽军摆起了盛大的宴席。 可怜土肥圆的大营如今还被闽军占领着,吃的用的都是从他的财产中抽取,两万闽军还有一千多其他亲戚部族带来的部众,可怜土肥圆部落辛辛苦苦养的几千头羊,几百头牛都被吃光了一半多。 还好,沉迷于安娜给许出传销一般的美好前景,土肥圆也不在意。 热腾腾的场面再一次上演,整个部落烹牛宰羊,刚刚兼并的哈瓦尔特人部众被奴隶一般指使的团团转,虽然同样对着唐人大爷陪着笑脸,土肥圆部落中的部众们依旧感觉到莫大满足。 之前哈瓦尔特人可是个大部,争夺草场,牲畜时候,没少被这些可恶的阿瓦尔特人欺辱,如今终于有机会农奴翻身把歌唱,这些图坦土瓦兹人现在的心情,用后世一首歌的歌名来形容,那就是倍儿爽! 外面上演着欢歌阵阵,宽敞温暖的酋长大帐篷内也是同样,旺盛的炉火烧的劈啪作响,一头上等羔羊被剥了皮,正在火上炙烤着,一个长得犹如老橘子皮脸一般的丑男人精心的为羔羊刷着油与孜然,别看人长得丑,手艺真是绝对一绝,喷香的气味整个帐篷内都是,引得一个个游牧头人口水直流。 几个身段还算上成的粟特康国人摇曳着身姿,跳起了正宗的胡旋舞,轻快悦耳的康国乐亦是响动起来,自矜身份,李让没有来喝酒,坐在他位置上的则是安娜,似乎很陶醉于这音乐,拜占庭公主一手端着牛奶泡出得奶茶茶碗,微微闭上了眼睛,迎合着节拍轻轻点着头。 白皙的皮肤配上高贵雪白的白狐裘,衬托的安娜犹如雪山之上的千年狐仙那般,引得下方几个阿兰人酋长时不时都偷瞄几眼,然后敬畏的赶紧扭过头,继续把酒言欢掩饰着。 两面的主卫上,喝着膻味浓郁的奶酒想着心思,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的酒倒是越喝越多,喝的脸都泛起了红润。 烤全羊考验的就是个慢功夫,几首小曲过后,丑男人方对土肥圆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吃了,两旁,几个急不可耐的阿兰酋长立马迫不及待拔出餐刀就想去割肉,却不想抢在前面,土肥圆一个人护住了全羊,对着上方猛地使了个眼色。 看着似乎睡着了一般,还在微微点着头的安娜,几个粗汉全都哆嗦了一下,赶忙退了回来。 小心翼翼的用刀切下了羊肩胛部位最肥嫩的肉,又从羊腹中盛出半碗香浓诱人的烤羊汤,土肥圆匍匐着举着两个银盘子小心到了安娜桌前,跪伏在地上高高的把两样美味举到了头顶,恭敬的说道。 “高贵犹如冰雪女神的公主啊,请允许阿兰那草原出身,图坦土瓦兹的土伦佐谦卑的将最肥美得羊肉献到您面前。” 这个礼仪够重,只有阿兰人参拜阿兰汗时候,方才如此恭敬,终于睁开了一对儿明亮的棕色美眸,安娜禁不住满意的又是点了点头,一直冷傲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温暖的笑意,却依旧是皇家端庄之气十足,高傲矜持的说道:“土伦佐酋长有心了,汝对我们大闽的恭敬,本宫会如实禀告闽王的。” 两个银盘子放在了案几上,听着安娜的保证,土肥圆忍不住又是狂喜,闽国的富庶与它的强悍一样人尽皆知,闽王老人家一高兴,随意的摆摆手赏赐点,估计他这一辈子都吃用不尽了。 不过都道大喜大悲,就在土伦佐大喜,其余酋长满是羡慕嫉妒的时候,冷不防外面的帐篷猛地被掀开,一个图坦土瓦兹的部落贵族头人连滚带爬闯了进来,没等土肥圆发怒,他已经年糕一样五体投地的把自己拍在了烤全羊左面。 “大,大,大头曼(首领),大事不好了,帕拉多瓦人的使者找上门来了,与我族约战,他,他们已经汇聚了帕拉多瓦十六部骑兵,要来共同讨伐我族,那使节还扔下了公羊头,说是一定要屠尽我族贵人,以报头曼您杀害他们部的血仇!” 没等土肥圆反应过来,图坦土瓦兹十二部的老大,那个凶汉图鲁特已经惊骇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指着土肥圆骂道:“你竟然杀了帕拉多瓦的头人,你,你可真行!” “你自己惹下的血仇,你自己去偿还,别拖上我们!” “我们走!” 羊肉都顾不上吃了,十多个图坦土瓦兹的酋长竟然要一哄而散,帕拉多瓦人可不好惹,阿兰人中,他们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十六个部落就算经历了关内死伤惨重,至少也能凑出两万骑兵,远不是他们图坦土瓦兹能惹得起的,谁也不愿意跟土肥圆陪葬。 眨眼间,这些口口声声叫着兄弟的同族酋长竟然要走个精光,看着门口摇荡的背影,土肥圆差不点没哭出来,不过也是这时候,土肥圆忽然又是一激灵,猛拍大腿大声的叫嚷着:“闽军大人们都在这儿了,你们莫非要背叛不成?” 这话说的所有人又是禁不住一激灵,僵硬的回过身,这功夫土肥圆已经带着哭腔扑倒在了地上,哀求的叫道:“公主大总管,您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此时,也终于从这个突然的消息醒过神来,不论安娜与薛礼,完颜阿骨打脸上,同样也是满满的震惊。 足足两队百人的唐军三层将酋长大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把十二个图坦土瓦兹酋长全都关在了里面,安娜与薛礼两个则是面色凝重的聚拢在了另一间帐篷中,摊开了大地图。 “我军绝不能轻易暴露,不应该搅和进这些阿兰人的自相残杀中!不然的话引得卑路斯来攻,!” 拳头拧的咯咯作响,薛仁贵满是杀意的将匕首插在了地图上。 “坑杀这些图坦土瓦兹部众,把十二个酋长斩杀殆尽,讲一切知道我闽军的蛮夷全部处死,没人能暴露我军的行踪!” 听着薛礼满含杀意的话语,安娜禁不住发自内心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第853章.必须做到 这事儿薛礼绝对能干得出来。 他天生就有这一刻将军的心,足够残酷,坚韧。后世薛仁贵的故事中,三箭定天山的故事流传的最过久远,仅仅发了三箭射死敌人三员大将,就令铁勒十多万大军胆寒,被唐军几千骑冲的稀里哗啦,纷纷投降。 不过这一战的结局却不是铁勒人迷途知返,重返大唐朝廷温暖的怀抱,戏文上的两族一家亲,投降的铁勒人军队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受降的第三天,薛仁贵下令,坑杀这十万降卒,一个不留! 一直到李捷所在的那个时代,蒙古杭**山依旧能找到这个杀降遗址。 杀降二十三天以后,薛仁贵轻骑奔袭铁勒汗帐叶护三兄弟全部擒拿,这以后铁勒 九姓彻底衰败,消弭在了历史长河中。 可见,为了胜利,什么事儿薛仁贵都下的去手,十万人都能坑杀了,更不要说这六七千阿兰蛮夷。 而且,薛仁贵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除掉了这些阿兰人,等同于剪除福郡王羽翼,到时候就算闽王怪罪,也有功劳可以抵消。 到底是伙伴,薛仁贵的弦外之音让完颜亦是动心了,沉默的微微点了下头。 眼看着两个将军都默认了下来,安娜禁不住急了,她提着脑袋吃着苦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捞点政治好处,好不容易有点甜头,还没等过瘾呢,薛仁贵就要大刀片子都给砍去,这她如何干? 还好,不愧是拜占庭小狐狸,眼睛转了一圈,她就想到了托词。 “二位将军!如今帕拉多瓦人磨刀霍霍要杀过来,您二位认为,是内部矛盾重重的阿兰人自相残杀引起的轰动大,还是帕拉多瓦人突然发现一支六七千人的部落被人灭族了引起的轰动大?” 很是郑重的拱了拱手,安娜表情凝重的问着,一句话,却让薛礼与完颜阿骨打都是忍不住沉默了下来,好一会,薛仁贵方才为难的摇了摇头。 “打,这帮阿兰熊包肯定不是帕拉多瓦人的对手,定然会暴露出我军来,不打还不行,难啊!” “所以我们既不能暴露出来,还必须要帮这群阿兰人打赢!” 看着地图,最后却是安娜的拳头狠狠敲在了上面,坚毅的说道。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论动员能力,任何农耕民族都比不过这些游牧民,哪怕闽国也一样,短短三天,帕拉多瓦人十六个部落超过八层的男丁就被调动起来,气势汹汹的杀向土肥圆所在的部落。 这要是让闽国动员同样的府兵,至少需要六到八天,还好,农耕民族同样有着游牧民族所没有的优势,旺盛的生产力可以供养一支完全脱产的常备军来应对各方面挑战,那就是闽国赫赫威名的十六卫。 说道那儿就远了,闽军十六卫主力如今还多是在京师以及兴都库什山脉一线,帕拉多瓦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近在眼前了,仅仅半天的行军,乱糟糟的两万阿兰游牧骑兵已然逼近了土肥圆的营帐。 不过留给他们的,却是一片白地,帐篷都搬走了,搬不走就烧,扔了一地牛羊骨头。 “该死的懦夫土伦佐,让他逃了!” 眺望着一地狼藉,帕拉多瓦诸多部落的老大帕克拉,一个长得相当凶残,留着半秃的发辫,细长山羊胡子,全身肌肉将皮袍子撑得鼓鼓的壮汉恶声怒骂着,狠狠一马鞭抽向了一旁,啪的一声中,侍奉在他面前的奴隶竟然被打趴在地,爬不起来了。 “大哥息怒,就算他土伦佐猥琐,丢下草场逃了,他贪心的带上全部族人,又能逃到哪儿去,沿着阿姆河向南追,我们就一定能追上!” 帕克拉身旁,同样骑着雄壮的战马,却显得略为老成的帕拉多瓦二号人物帕克桑禁不住在一旁劝说着,不过提到土伦佐时候,他眼中还是冒出来尤为怨毒的饮恨。 那天闽军让土伦佐纳投名状杀得帕拉多瓦部落头人,好死不死是他最器重的大儿子,杀了他的继承人,还把他的部众掠夺去不少,牛羊一头不留,这个仇恨可是结大了! “老二你说的不错,放心,老子一定帮你把那个敢和我们帕拉多瓦氏族做对的混蛋卵都捏出来!哥几个,咱们走!” 凶残大汉的怒吼中,十来个同样凶恶帕拉多瓦酋长同样吼叫着答应着,跟着十多个部落旗帜,两万阿兰轻骑兵犹如怪兽那样凶残的向前奔走了去。 虽说游牧民族自由自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似乎无迹可寻,但事实上,哪怕顽强的游牧民族也有这人生存的必须需要,不可能完全生活在干旱荒芜中,沿着水草分布,就能找到他们的踪影。 沿着阿姆河的支流一路向南狂奔,半路上还发现了不少被劫去,帕拉多瓦部众故意留下的痕迹,又是仅仅半天时间,帕克拉的骑兵就在中亚草原平坦而宽阔的旷野里,撵上了土肥圆的部落。 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老弱妇孺的部众被土肥圆藏了起来,而他也真纠结到了图坦土瓦兹氏族的全部力量,大约八千五六百的图坦土瓦兹轻骑兵列阵在蜿蜒的阿姆河支流河道另一端,鬣狗那样凶残却小心胆怯的蛰伏着。 “来人,给老子冲,捏出图坦土瓦兹这群杂碎的卵来!”看到敌人,帕克拉第一个凶恶的怒吼咆哮起来,不过没等他冲出去,帕克桑却是抓住他的皮袍子把他拉了回来。 “等等,大哥!土伦佐的人,就算加上了他图坦土瓦兹全族,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他还不逃,在这儿等着我们送死做什么?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帕克桑昏花的老眼阴霾的看着对岸图坦土瓦兹骑兵,警惕的劝说着,不过听的凶汉大酋长帕克拉却是不屑的晃了晃他满是小辫子的脑袋:“阴谋个裘蛋,他土伦佐就是舍命不舍财,怕咱们把他的部众抢去,好好!死的又不是我儿子,老二你先去探探路好了!” 帕克拉妥协的扬了扬他双手手掌,一句死的又不是我儿子却正好刺激到了帕克桑心中的痛,阴毒的点了点头,老家伙唿哨一声,领着几百个本族勇士,驾驭着战马奔到了河边,隔着冻得颇为结实的河流,指着对岸土肥圆的大旗就骂了起来。 “土伦佐,我们帕拉多瓦部族与你们图坦土瓦兹部族一向无仇无怨,而且沙汗沙与大汗还有禁令,禁止部落互相攻讦,我儿子更是不可能主动找你惹事,你这个畜生,凭什么对我们帕拉多瓦部族下此毒手。” “还有你今天集结如此多图坦土瓦兹骑兵,真要和我们拼个举族灭亡吗?” 虽然是骂阵讲理,不过帕克桑也把这么多天帕拉多瓦人的疑惑喊了出来,有粟特人肥牛劫掠,你土伦佐干嘛闲的蛋疼过来打我们帕拉多瓦人?脑袋被驴踢了还是粟特妞玩多了玩上火了? 他那儿知道土肥圆也是有苦自知。 好好在家玩女奴,却被一群神兵天降的闽军来个抄底儿,而且在土肥圆的忽悠下,他的十一个兄弟亲戚全都自投罗网,被闽军全都抓了起来,三天时间,拿着各个酋长的命令,安娜将图坦土瓦兹三万八千部众全都合拢在了一起,有了这么多人质,老婆,孩子,命根子都掐在闽军手里,他们是不拼也得拼。 在十一个兄弟亲戚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土肥圆哭丧着脸亦是领着本族勇士跑到了阵前,隔着冰河大声的嚷嚷着。 “帕克桑老头你听着,你们帕拉多瓦人做下什么事你们自己还不清楚吗?历年欺凌我们图坦土瓦兹人,劫掠我们的牛羊,抢夺我们祖先传下来的草场,当年我叔叔土伦拜耳就是你们所杀,今天,老子就是要让你们尝尝什么叫丧亲之痛!哈哈哈哈!” 心里悲催,土肥圆笑的比哭还难看,可离着这么远,看在帕克桑眼里却是无比得意。 听着土伦佐的吼声,帕克桑脑海中的问号却是更多了。 土伦佐说的这些理由都是事实,没错!当年他叔叔土伦拜耳也的确在冲突中被帕拉多瓦人杀了,可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争夺草场,弱肉强食,一向是草原常态,而且草原人也不会因为这些就那全族作为赌注拼死一搏。 恶劣环境下的草原人可现实的很,什么仇恨轻易盟约朋友都没有生存要紧,要不一听土肥圆往死得罪了帕拉多瓦部族,他那些兄弟亲戚为何走的这般干脆痛快。 土伦佐如此的有恃无恐翻旧账,反倒是让帕克桑迟疑了起来,这个混球敢如此硬气在这里等着自己,要么就是有所凭借,要么就是他疯了,可他疯了,图坦土瓦兹这么多贵人头人也跟着他一起疯了吗? 如此情况,倒是让帕克桑迟疑了,一时间不敢渡河进攻。 不过他迟疑了,两万多帕拉多瓦人在河那边傻站着,却让土伦佐又忍不住叫苦了,想着闽人大爷的吩咐,土肥圆酋长咬了咬牙,回头就对身边亲信吩咐了几句。 打着马肚子狂奔回了去,不一会,土肥圆亲信十多人扛着一个长条东西过来,嚣张的摇荡在半空中,一瞬间,却是看的犹豫不决的帕克桑老眼都红了…… 第854章.药杀水寒 这事儿图坦土瓦兹人做的实在是太缺德了。 事情的导火线,被杀的帕拉多瓦部首领,帕克桑的长子,那个倒霉的投名状竟然被腌制牛羊肉干那刚腌成了腊肉。 而且脑袋还被摘了下来,被一帮图坦土瓦兹人当成球跑来跑去。 帕克桑昏花的老眼顿时红了。 游牧民族感情单薄,实际上这个长子死了也涉及不到帕克桑多伤心,但却严重触犯了他与他的部落威严,如今图坦土瓦兹人玩出这一出,他帕拉多瓦人再在岸边傻看着,日后就没脸在草原混了,连儿子的尸体都保护不了,归附的部众也将离心离德。 几乎是嘶声竭力的嘶吼着,帕克桑暴跳如雷的对前面扬起了马鞭子,满脸大胡子抖动的犹如刺猬,嘶吼着嚷道:“给我杀!杀光这群恶心的蛆虫!踩烂他们!碾碎他们!一个不留!” 草原人特有狼一样嗷嗷的怪叫中,同样满腹愤怒的百多个帕克桑部落勇士转着弯弓,纷乱的打马就直接踏上了冰面。 后面,眼看着自己兄弟动了,生怕他吃亏的凶汉帕克拉同样对着天空高举起了一对拳头,如同一个信号般,同样等的不耐烦的两万多帕拉多瓦狼骑同样凶狠的纵马而前,还没化的雪地被马蹄子扬起了漫天雪花。 人一上万,没边没沿,漫无边界的帕拉多瓦骑兵践踏得冰面冻得结实的阿姆河支流都是嘎吱嘎吱作响,扑面而来的骑兵仿佛整个世界都对自己狂涌而来,当即吓得土肥圆腿儿都软了。 “快退!退回去!” 丢下玩的正嗨的死鬼脑袋腊肉,恨不得自己胯下战马多生四条腿儿,土伦佐拼命地踢着马肚子往回逃去。看着疯狂奔涌而来的帕拉多瓦人,十一个图坦土瓦兹酋长同样是头皮发麻。 不过所有牛羊,部众,财物,食物都在唐人手中扣着,所有人的家眷也在他们手里,草原规矩不杀老弱妇孺,闽人可没这规矩,他们要逃了,按闽军命令家人全部坑杀! 而且就算他们不顾所有家眷的性命溃逃了,天寒地冻外有强敌追杀,内无粮草果腹,早晚还得死在这冰天雪地中。 尽管心惊肉跳,极度不情愿,对着扑面而来的帕拉多瓦人大军,十一个酋长亲戚还是一面在问候土肥圆他全家女性,一面也是高高举起了游牧弓,竭力的嘶吼着。 “为了活下去,杀!!!” 同样心里问候这各自酋长的全家女性,八千出头的图坦土瓦兹部众同样悲愤的举起了弓,嘶吼着向前冲了去。 不过那嗷嗷的怪叫,怎么都像要断气的狼一样,有气无力,垂死挣扎。 最先交锋的,还是箭雨。 过河时候,毕竟马蹄打滑让帕拉多瓦人速度不得不降下来,让图坦土瓦兹人占了先手,两丛箭雨射过去,密密麻麻飞蝗那样黝黑的箭矢打的奔腾滚滚的帕拉多瓦骑兵前队犹如雨打浮萍,怒骂声,尖叫声,上百人翻滚着跌下了马背。 习惯性的,前锋的骑兵跳下马,以战马为肉盾拉开弓就要展开反击,不过这一顿之间,原本奔驰在中军的凶人帕克拉却是赶到了最前面。 “怕个毛!就那帮穷鬼软绵绵的箭头能射死几个,给本大人接着冲!” 嘶吼着,拎着弯刀举着盾牌,帕克拉凶悍的冲在了最前面,牛皮做的圆盾上刹那间就钉满了箭矢,绕是如此,也没有阻挡他半步,迎着数不尽的羽箭,也没有阻挡住这个帕拉多瓦酋长半步。 酋长的勇猛同样激励了部众们,学着他的样子,上千部落勇士同样打马顶着盾牌,呐喊着冲了过去。 一条大河算上河沿也不过百米,如此不要命的冲锋下,百多个骑兵马蹄打滑摔倒在地上,余下的则眨眼冲到了还在搭弓射箭的图坦土瓦兹人身前。 “杀!” 脸上的肌肉纠结的仿佛一条条蚯蚓一般,看着面前慌张收弓抽刀的图坦土瓦兹人脸上惊恐的目光,帕克拉狰狞的脸上兴奋的简直不能自已,高高轮起的弯刀划成一道新月,重重的劈了下去。 咔嚓~ 没等飞舞的人头将血喷溅在帕克拉身上,他已经夹着快马冲进了图坦土瓦兹人的军阵中,弯刀抡的犹如血月一般,到处大杀大砍。 跟着帕克拉的脚步,其余的帕拉多瓦人更是兴奋的嗷嗷直叫,楔子一样插进来图坦土瓦兹人中央。 游牧部落与游牧部落之间也有差别,大部落供养的勇士多,经常劫掠欺凌其余小部落,收取贡赋,人最是嗜血好杀,不畏近战厮杀。小部落则老是被抢掠,部族男丁怯懦胆小,要让他们远距离射射箭还行,近距离白刃战就有些为难他们了。 劫掠呼罗珊,卑路斯抽调的也正是这些大部落勇士,而眼前的帕拉多瓦与图坦土瓦兹正好就是一个大部落一个小部落的区别。 转眼间阵中被一刀扎心,周围倍于几的敌军更是仿佛老鹰的利爪哪样乌压压的包围而来,如此阵势下,哪怕十来个酋长嘶声竭力的呼和压阵,压制不住的崩溃依旧不可抑制的爆发了,成百上千的图坦土瓦兹人哭喊着从四面八方溃散开。 呼喊的嗓子都哑的冒火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土伦佐暮然回首,身边的部落勇士竟然已经跑空了,惊骇的打了个哆嗦,这个似乎闽国最忠诚的狗亦是最彻底的夹着尾巴向后溃逃去。 呼喊着一刀批下去却批了个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帕克拉这才发现,身前的敌军已经跑空了,跳下马一刀割下刚刚砍死的图坦土瓦兹勇士脑袋,浑身沥血的再次翻身上马,帕克拉凶悍的高举着人头嗷嗷大吼着,激励的他身后的部落勇士同样同样兴奋的举刀大吼着。 “杀,不要放走一个!”轻舒猿臂把那死不瞑目的狰狞人头挂在马脖子上,帕克拉又是凶悍的大吼起来。 不过引领着部落勇士的帕克拉却没注意到,跟随在他身后诸多亲戚兄弟,哪怕是主要复仇的帕克桑昏花的老眼中都流露出了浓郁的阴霾。 与农耕民族森严的等级地位不同,游牧民族拼的就是一个悍勇,帕克拉太强势太耀眼了,吸引的同部族中勇士都是仰慕跟随,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各个酋长的威严地位了。 强把不满压在心里,十多个部族酋长沉闷的打马跟随着。 横七竖八大约留下了两三百具尸体,断颈中炯炯流出的浓血把河面的冰都浇出一道小窝,八万支马蹄践踏下,就算没有碎裂,阿姆河河冰依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密裂痕。 忽然间,人去楼空死寂的河冰仿佛打雷一样发出了隆隆的巨大响动声,格拉格拉的巨响下,更加密集的裂缝蜈蚣那样狰狞的沿着河面行进着,愈发的密集,终于,轰隆的一声爆裂声,一大块支楞起的河冰竟然狰狞的从河面飞起来半边,旋即狠狠砸到了另一段裂痕上。 高压的河水喷了出来,这仿佛一个开端那样,越来越多的河冰崩裂,最后湍急的河水重刷着岸两边的尸体,奔腾的重重流淌了下去。 阿姆河希尔河在华夏古典中的记载又叫药杀水,湍急的河水奔流中竟然冒气了片片白烟,宛若滚开的药水一样,只不过,那白烟不是温暖的药气,而是要人命的刺骨冰寒。 河上游十几里处,看着自己憋的水坝绝口,冲破的偌大冰层,薛礼捏着下巴,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片刻后,方才回身怒吼:“沿河巡逻,绝不放走一个蛮夷!” “嗨!” 足足上万的迎合声竟然在这片空旷寒冷的天地中响起,披着白色的斗篷掩盖着身上的玄甲左武卫将士犹如一条长长雪龙那样,狰狞的向下游骑马狂奔了去。 “待封,下游就交给你了。” “喏,将军放心,末将定不放走一个蛮夷。” 恭顺的在地上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后,郭待封方才全副盔甲的站起,在薛礼满意的注视下翻身上马融入滚滚流动的白色长龙中。 不过目送他离去的薛仁贵浑然没有注意到,离去那一刹那郭待封眼中深深的嫉妒与不甘。 送走了巡视西路的军队,打量着湍急的阿姆河河水,薛礼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自己也披上了一层白斗篷,径直融入到留守上游的军队中,密密麻麻的白斗篷覆盖下,远远望去数千军队浑然隐身在了冰天雪地中。 十多米湍急的阿姆河冰凉刺骨,未破的冰面上游,又埋伏下了闽军的天罗地网,似乎帕拉多瓦人后路已经被坚实的堵死了,不过,凭借着那些图坦土瓦兹人,真能打垮不可一世的帕拉多瓦部落,逼着他们回来自投罗网吗? 凭着豆腐一样的图坦土瓦兹当然不行,不过,虎视眈眈等候在前方,还有闽军的关宁铁骑! 一路上,溃败的图坦土瓦兹人不断向四面八方散去,不过帕拉多瓦人却很执着,两万骑兵死死撵着土肥圆那矮胖的身影,一刻也不放松。 土伦佐逃跑的功夫还真不一般,一追一逃中,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部落中的贫富差距也让骑着好马与驽马的帕拉多瓦骑兵拉成了一条长长的蛇阵,蜿蜒出去几里远。 “土伦佐这个低贱的蠕虫,老子一旦抓住他,一定要亲手捏出他的肠子!” 漫长的追杀也消磨了帕克拉的耐心,一面纵马狂奔,一面这个草原凶汉凶残的叫嚷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尽量与他并驾齐驱的帕克桑老头子却是突然警惕的放慢了马速,颇有些惊愕的昂起头。 “那是什么?” 平坦的大雪原上突兀的显现出一片崎岖高耸的山坡,狭窄的山坡上,一大堆黑点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雪地中,看似乱糟糟中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听着自己二弟的惊叹,哈克拉亦是惊愕的抬起了头,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的呼合声猛地在小山坡炸响。 “杀!!!” 第855章.打开局面 山下,胡骑奔正急,漫天撒雪烟。 玄黑色的冰冷头盔下,是一双锐利的令人心颤得眼睛,握着冰冷的刀柄,宛若一座雕像那样看着山下来敌,一动不动。 在完颜阿骨打身旁,则静静伫立着数以千计的玄甲骑兵,闽国最锐利的军刀,关宁铁骑。 没有把所有麾下都带来,如此荒原,人越多,补给越困难,越容易暴露,不过,面对这些帕拉多瓦人拖得长长的混乱阵型,一千人,足矣! “大帅,敌军快到了!”伺立在完颜阿骨打身边,怀化中郎将张平恭敬的拱拳禀报着。 张平是营州都督张俭的侄子,完颜阿骨打则是辽东土族出身,按照正理,两人这辈子也不可能有瓜葛,或者是一对死地,不过在闽国的战旗下,来自东亚各个种族却是完美的被团结在了一起。 甚至张平还对完颜阿骨打颇为崇拜,从一奴族做到闽国几大将军之一,完颜阿骨打也的确有着太多耀眼的功勋了。 听着张平的禀报,完颜却始终没有动,依旧犹如孤鹰一样傲视着下方,直到下方乱哄哄的骑军又奔进了百多米,已经看清了山坡上的伏兵放缓了速度,完颜阿骨打方才高高举起了大刀。 “杀!” 真是一声爆吼,张飞喝断长板桥头莫也不过如此风姿,大吼如雷,关宁铁骑又恰如雷声过后的疾风骤雨,没等下方帕拉多瓦人反应过来,玄黑色的铁骑已经隆隆的从山峰上冲了下来。 真是犹如帕拉多瓦人河边突袭图坦土瓦兹人如出一辙,只不过闽军比刚刚的帕拉多瓦人攻势还要犀利万分,长长的马槊奔着猝不及防的阿兰草原狼袭来,没等他们惊愕的惨叫出来,冰冷的马槊已经将他们扎了个对穿。 “怎么可能有如此锋利的骑兵!”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帕拉多瓦人原本厚实的前锋骑兵已经被切割的支离破碎闽军一骑杀过,三四个阿兰兵立马同时惨叫着从马上栽下来,战马嘶鸣着前腿跪伏在地上,一片人仰马翻。 看着如同毒渗透在血管中的闽军精骑,二号认为帕克桑忍不住惊骇的大叫起来。 “来的好!这才是敌人!” 他身旁,凶悍的帕拉多瓦大头领帕克拉却是无比兴奋的吼叫着。 又是两刻,闽军骑兵竟然已经杀透了前锋杀到了帕克拉所在的中军前,眼看着面容冷峻的关宁铁骑端着前锋刃上满是鲜血与碎肉的马槊杀来,兴奋的呼喝一声,帕克拉轮着弯刀竟然彪悍的迎了过去。 乒,乓~弯刀砍在长槊上闪烁出一系列火花,帕拉多瓦头狼灵活的绕过了两把马槊的夹攻,居然杀到了右手边闽军骑兵身边,咔嚓一刀,那骑兵吭都没吭一声,沉默的掉落下马。 下意识就要跟上去,但下一秒帕克桑忽然感觉后背大寒,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仰头躺在马背,下一秒,丝毫没受同伴被杀的影响那样,闽军的马槊精准的从刚刚自己咽喉的位置晃过。 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正过身子后,帕克桑满眼都是挥舞着长槊的闽军骑兵,挥舞着弯刀的大哥帕克拉身影淹没在其中越来越模糊,眼看着自己身前同样是酋长之一,自己的叔叔帕克胡林惨叫着被槊锋在脖子上撕开一条狰狞的血口子,徒劳的捂着喷涌的血泉,心头亡魂大冒,刚刚还满腹雄心壮志的帕克桑几乎是第一时间拉过了马头,撒腿儿向后奔逃去。 刚刚还一片大好的帕拉多瓦人军阵形势几乎在一瞬间被扭转了过来。 兵家之言,越大的军队越容易陷入混乱。拖成长长的蛇阵,帕拉多瓦人的酋长,部落勇士百夫长几乎都聚集在前阵,后阵则多是骑着驽马的普通牧民,眼看着前方平时威风凛凛的大人们,贵族们眨眼间被突如其来的骑兵杀了各人仰马翻,又没了贵族督战,庞大而混乱的帕拉多瓦后军轰然而散,溃散的简直跟刚刚图坦土瓦兹人如出一辙。 身后的军队崩溃了,前方好不容易有点反抗心思的部落勇士也是泄了勇气,跟着也开始逃窜起来,完颜阿骨打的一千骑兵犹如一把锋利的小刀那样,三下五下把偌大的骑阵捅了个千疮百孔,旋即刚刚还磨刀霍霍的帕拉多瓦部落一盘散沙那样向后崩溃而去。 眼见此,刚刚逃散的一塌糊涂的图坦土瓦兹人居然也是兴奋的吼着反身杀了回来,饿狼一样在帕拉多瓦人身躯声撕咬着血肉。 不过闽军狭长的剑锋上,还是有个小蚂蚱拼命地垂死挣扎着。 怎么也没想到往日如影随形的部落勇士这一次一个跟进来的都没有,长槊森林中,帕克拉的生存空间越压缩越小。 不过绝境中也激起了这个草原狼头的凶性。 刷~三把长槊从左中右三个方向一起捅来,狼狈的躲过了两把,却被左侧的槊刃在肩头开了个大口子,帕克拉狼一样惨号着,手中的弯刀却是凶狠的大力划到了中间闽军骑士脖颈上,从胸口到脖颈拖出了条长长血口子。 喷着一米多高的血花,那名骑士摇晃着栽倒在地,下一刻,又是五把马槊不带丝毫感情捅了过来。 “汝等让开!” 帕克拉的大开杀戒还是引起来完颜阿骨打的注意,狭长的陌刀拖在身侧,纵马狂奔中完颜阿骨打沉声的命令着。 已经杀得浑身大汗,轮着弯刀,帕克拉疯了的狼那样尖号着拼命地劈砍,忽然间,前方绵延不断攻来的马槊却是戛然而止,突然闪出的空荡反倒让他不适应起来。 可片刻,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了起来,一员大将挺拔威严的身躯突然闯入眼帘,旋即一抹让他感觉到无可避让的刀光扑面而来的…… 再一次拖着陌刀蓄势待发,完颜阿骨打连头都没回一下,率领着军队继续向前杀去,原地,半截带血的弯刀嗡嗡作响的插在地上,一颗斗大的凶恶头颅飞出去老远。 形势完全来了个大反转,逃遁者成了追杀者,追杀者反倒逃遁的慌不择路,刚刚被辇的亡魂大冒的图坦土瓦兹人这会儿几乎全都凶悍的杀了回来,而且杀得比闽军还要凶悍,仗着自己没有阵型的灵活,狗仗人势的一些阿兰骑兵甚至围着帕拉多瓦人射箭砍杀,主力的闽军关宁铁骑反倒落了后成了旁观者。 被突然杀出的死神骑兵彻底打瞢了,听着背后唐语的喊杀叫骂声,尚有一万*千的帕拉多瓦人愣是一个回头反抗的不敢有。 一路浮尸累累的被追杀到了阿姆河旁,所有的帕拉多瓦人又是傻了。 “神啊!这怎么可能?” 功夫比楚霸王差多了,悲凉却没比楚霸王见到乌江时候差多少,看着通途变天堑的阿姆河裹着冰凌滚滚流动的寒冰河水,帕克桑差不点没哭出来,残存的几个酋长亦是跳下马跪倒在了地上,捶着胸膛痛哭着,有的绝望的阿兰骑兵甚至直接逼着战马冲进冰冷刺骨的药杀水中,但仅仅一两秒,他就提前体验到了地狱的滋味。 人马全被冻僵,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寒冷让大脑分外清醒,刀割一般的冷水中被冲走,祈祷着自己快点死,这种绝望可想而知。 就在这功夫,背后那支不知道何处而来的死神骑兵裹挟着可恶的图坦土瓦兹人席卷而来,左,右,隆隆的马蹄声与摇曳的黑色旗帜不断出现,混乱的军队中没有一个人组织抵抗,整个帕拉多瓦部落陷入了绝境中。 而喘的像狗一样却依旧掩盖不住得意洋洋,最后赶过来的土肥圆一句大喊,又是瓦解了这些帕拉多瓦人最后的抵抗意志。 “太君说了!杀了你们的头人!图坦土瓦兹部落会接受你们的投诚!给你们一条活路!奉上各部头人人头者,重赏!” 嘹亮的一句话飘过了大半个战场,听的慌张的帕克桑犹如一盆冷水喷在头上一般,凶残的拔出刀,这个帕拉多瓦部族中最残忍的狐狸刚要纠结亲卫放些狠话,却愕然的发现,附近原本熟悉的亲卫,看他的眼神也变得陌生无比。 就好像,狼看到羊一样。 下一刻,满天的刀光。 漂亮的围歼战。 足足半个时辰,帕拉多瓦人的自相残杀方才停歇,除了格杀自己头人求活命,平日里部落部落之间的矛盾也爆发了出来,曾经被部落贵族勇士欺凌的普通部民趁机去报仇,血腥的厮杀中,一千多具尸体倒伏在了岸上。 虽然俘虏少了不少,不过帕拉多瓦领导层从酋长到邻居家的狗蛋都被杀得一空,一万六七千的帕拉多瓦族民彻底成了一盘散沙,任由图坦土瓦兹人赶牲口一样赶出来,倒也为闽军省了不少心。 “完颜将军,您简直是天神下凡!” 麾下收拢着战俘,土肥圆兄弟几个却撇下了所有事物,敬畏的跪伏在了完颜阿骨打身前,磕头磕的砰砰不止,弄得完颜阿骨打到时有些不知所措,闽军战胜游牧骑兵,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还好及时出现的安娜给他解了围。 “帕拉多瓦人主力被歼灭,他们的部众如今已经成了肥肉,本宫命你们以最少的时间,吃下最多的肉!还不快滚!” 听着安娜的喝骂,一堆阿兰人酋长方才想起,还有多么客观一笔战利品他们还没有收取,慌忙磕了几个头,土肥圆几个几乎是脚底发飘的跨上战马,远去办事。 不过打发走几个碍眼的后,安娜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冷艳也是彻底崩溃,喜形于色,拜占庭公主忍不住欢呼狂喜的跳了起来,两条修长混元的小腿都踢向了身后。 “局面终于打开了!” 第856章.惹是生非,再起战火 阿姆河畔的战斗的确经典。 先是利用图坦土瓦兹人的溃败来娇兵之心,让帕拉多瓦人可以放心大胆的穷追猛打,最终失去了阵型指挥,并在关键时刻,用精锐闽军从山坡冲下,强悍的冲击力将拖成长蛇的帕拉多瓦人切成几段。 这一战的重点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实行首尾分离,战争打的就是秩序,哪怕百万大军,缺乏有效的指挥,依旧能被轻易打的一败如水,所以多达两万多的帕拉多瓦人就这么轻易的被完颜一千闽军这么容易击败。 接下来才是关键步骤,大败帕拉多瓦人不难,难得是如何不让他们逃出去,将闽军存在的消息扩散出去,故此打仗耗费了远征闽军一千精骑,预设战场以及战场屏蔽几乎花费了剩余的全部人力。 提前两天在阿姆河上游破冰立坝,然后在沿途各段冰面分别撒上碳灰,借助太阳的力量融化冰面,最后引君入瓮后纠结大量兵力堵住所有帕拉多瓦人的后路。 安娜,薛礼,完颜三人不眠不休几天推演出的战略,这才有了阿姆河畔的这次完美围歼战。 安娜说的还真不错,草原人大部分时间是为自己而活,一旦逼到死路,肯跟着酋长拼命地真不多,最后足足一万六千人投降了闽军。 也难怪安娜兴奋的不能自已,打败了帕拉多瓦绝对不仅仅是打败一个部落而已,顶着图坦土瓦兹部落的名头,阔充了如此多男丁兵力,他们这支孤军算是在河中站住了脚,并可以以图坦土瓦兹的名头不断征服草原部落,扩张势力。 接下来的十几天,整个阿兰人都动荡了起来,原本磨刀霍霍的各部等着帕拉多瓦人击破图坦土瓦兹,还打算跟着捞些好处,但怎么都想不到原来的猎人竟然被猎物吃了。 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图坦土瓦兹骑兵到处攻略帕拉多瓦人各部,看热闹的诸部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图坦土瓦兹人把帕拉多瓦人部落吃的差不多了,这才让周围等着食用腐尸的贪婪鬣狗惊醒过来,动手抢上几口残羹冷炙。 可这短短十几天,整合了帕拉多瓦人的男丁与部众,图坦土瓦兹部已经以不可思议的消化速度扩张起来,扩张为拥兵两万,部众*万的大部落了,有了底气,理直气壮的,土肥圆酋长下令对敢于抢夺自己战利品的其他部族开战。 连续几个小因此被吞并,于是乎,终于激起了偌大阿兰部落的恐慌。 龙朔六年一月,河中地区的布伦山下,由此点燃的战火再次猛烈沸腾起来。 崭新的图坦土瓦兹大军布阵于山南,直面对的,则是更南面平原上密密麻麻的三万多各部落联军,连续多日图坦土瓦兹好不留情面的吃掉帕拉多瓦人,并且以雷霆手段击灭了附近几个部落,终于引起了附近其他部落的警惕。 图兰,哈合鲁,密支,多达六个大小部落组成了这次联军,要给图坦土瓦兹人一些颜色看看。 距离灭亡帕拉多瓦人此时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过去了,这段期间在安娜,薛礼的规划下对整个图坦土瓦兹部落进行了一番大手术,所有原来的部落兵都被打散,按照闽军的建制编练成伙,队,旅,团,并抽调五百名闽军入部落军担任队正,伙长。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阿兰部落联军大团小团分布不均,乱糟糟的阵型像海绵一样,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相反,虽然图坦土瓦兹人数少了一半多,却在半山腰上阵势整齐,队列森严,大片的旗帜下,分布均匀的军阵犹如一把刀一样锐利。 五十多骑在两军阵前的正中央聚拢一起,哇哇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十多天时间,担任图坦土瓦兹名义上的大酋长,统领各部,土肥圆的气质仿佛脱胎换骨了一半,肥嘟嘟的身躯看上去也不像原来那么猥琐了,反倒有种宽厚,雄伟的感觉,昂扬的骑在名贵稀有得阿尔金马上,领着属下各部酋长以及新提拔的部落贵族,傲然抱着肩膀站在那里。 他对面,联军的各部酋长在这种气度下反而有些畏畏缩缩了,尤其是对着土肥圆那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惊异不定的上下打量着土肥圆,好半天方才谨慎的询问着。 “土伦佐大首领,你真确定毫不顾忌我图兰部落颜面,非要找多达部落的麻烦?” 这糟老头是图兰部族大族长图乐善,多达人是他们图兰人的附属,前几天,多达的酋长看上了帕拉多瓦人部落中一个酋长的女儿,趁着帕拉多瓦人势力大衰出兵掠夺了那个部落,把几百个部民抢到了自己部落中。 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图坦土瓦兹的信使就找上了门,给他两条路,要么臣服,要么破灭。 多达人才不过几千部众的小部落,比没崛起以前的图坦土瓦兹人都不如,当即就吓尿了,前脚好吃好喝送走了图坦土瓦兹的信使,后脚就连哭带嚎去找他们老大图兰部酋长图乐善。 也正好图兰部同样慑于图坦土瓦兹最近的异军突起,借题发挥就纠集了附近六个阿兰人部落共同讨伐图坦土瓦兹。 本来这老狐狸打的算盘直接要把土肥圆这个刺头直接打压下去,布伦山附近的豪强已经够多了,容不下一个新星,可土肥圆上来就直接了当的叫嚣武力解决一切,反倒是让这个老狐狸犯了低估。 这他方才迟疑的出言试探。 可惜,歪着脑袋一副吊吊的样子,土肥圆还是那么不耐烦的摆着手嚷道:“哪儿这么多废话,草原规矩,帕拉多瓦人与我族有血仇,胜负之后,都是我族的战利品,他多达人既然冒犯我族战利品,要么用金子说话,要么用血说话!” “既然你图乐善老头已经聚集了这么多部落要为多达人出头,要打就打,哪儿这么多废话?” 这话差不点没把图乐善气死,他图兰部在阿兰人中也算的上顶尖的大部落,甚至比刚刚被灭掉的帕拉多瓦人还要强悍几分,因为图兰各部都承认他图乐善这个大首领,凝聚力远超别的一盘散沙小部落,就算阿兰汗见到他都要恭敬几分,被土肥圆这么个暴发户一般的后辈如此不客气直呼老头,差不点没把图乐善气死。 “好,草原谚语,不要阻拦冲向悬崖的畜牛,既然你找死,老夫就成全你!”暴怒的猛地一摔马鞭子,整了整羊皮袄衣领,图乐善转身就走,跟在他身后,诸多部族首领同样冷哼着调转马头。 “早这样不就得了,还说那些废话干嘛?”不屑的哼了一句,土肥圆亦是调转马头,奔回了自己的部落所在。 两个军阵间,浓郁的火药味顿时浓郁了起来。 三万两千多游牧大军,光图兰人自己就出兵了一万四,坐拥在密麻如蚁的军阵最中央,看着山上的一条带子一样的图坦土瓦兹人,图乐善禁不住犯了嘀咕,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就算土伦佐这人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灭亡了帕拉多瓦部落,他应该更知道他们这些小部落与大部落的差距,内部不稳外有强敌,什么给了他这么大勇气。 不过此时图乐善也是箭在弦上,多想无益,这老狐狸阴沉着脸直接对着前方猛地挥出了双拳。 “击灭图坦土瓦兹!劫掠他们的妻女牛羊!” 一提到劫掠,偌大的游牧联军士气当即昂扬了起来,草原人生产力低下,如果要致富,过得舒坦,除了劫掠没有别的路走,这才造成了草原人侵略如火的习性气势。 三万多游牧联军撒开蹄子狂奔,乌压压的军阵犹如山崩一般扩散开,狂涌向前,其气势比帕拉多瓦人都要狂暴了几分,万马奔腾扬起了冲天雪雾,几万人混乱的嗷嗷怪叫着,震撼的山上雄鹰都是惊叫着飞起,惊疑不定的盘旋在半空中。 还是以寡敌众,不过二十天后的图坦土瓦兹部落军与二十天之前的部落军又是截然不同,各小部落完全被杂糅在了一起,权利集中,而且,每五十人,都有一个久经战阵的闽军老兵带领。 狮子统领的绵羊足以打败绵羊统领的狼群。 这也是土肥圆的底气所在。 与刚刚对图兰人的狂傲可不同,这会儿土肥圆谦卑的如同绵阳一样,恭敬的把手抚在肥厚的左胸心脏上,土伦佐站在马下恭敬的一个躬几乎鞠到了脚底,无比恭敬的行礼说道。 “尊贵的福郡王,公主大都督殿下,天神一样勇猛的薛将军,完颜将军,图兰人小儿狂妄无知,已经被小人挑动的悍然发起进攻,还请几位示下。” 李让的精神明显比几天前好多了,如此大规模的军团决战同样激起了他陇西李氏传自铁血大秦的好战因子,热血沸腾,李让跃跃欲试的向下眺望着,身上裹着的红狐裘披风掉落了半边都不知道。 看着苦心经营的实力初萌枝叶,安娜同样有一种饱满的成就感,笑靥如花的为李让提了下斗篷,方才愉悦的回过头,满是笑容的对薛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陷在李让一派越来越深,薛仁贵这会儿可没有这两位的好心情,看了一眼奔涌而来的山下游牧大军,再看了看眼前眼巴巴的土肥圆,薛礼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吧,你是未来的阿兰大都督。” 一句话,又是让土伦佐大喜…… 第857章.称霸阿兰 比山下的游牧联军慢了半拍,图坦土瓦兹部兵也动了起来。 十多具长牛角号吹出了呜呜呜凄凉的长音,一万五部落大军同样迈开了脚步,不同于那些轻骑兵的冲锋,一开始图坦土瓦兹的军队并没有快马奔驰,一个个骑兵小媳妇那样催着战马小步向山下溜去,逐渐才小跑起来。 扬着游牧角弓,山下的图兰联军兴奋吼叫中,一个游牧民族标准的冲锋阵型,野猪头阵展现出来,最中央的图兰部主力向前突出了一个不规则弧形,三个尖锐的尖端犹如野猪的血盆大口一般令人生畏。 作为大部落,图兰人的勇士从不畏惧肉搏,甚至渴望浑身沾染鲜血的兴奋,尤其三个尖端奔驰在最前方的十几名勇士,更是袒露着上身轮着厚重的狼牙棒嗷嗷作响,看着敌方狭窄的纵深,恨不得立马用狼牙棒砸开。 而与图兰人相反,图坦土瓦兹部落军细长的军阵在慢跑中却是呈现了各倒v字,中部向后缩,两翼向前包抄,而且随着奔腾,中间细长的中军没等交锋就断裂开来,逐步向两边拉开距离。 一盏茶的时间,两军终于交锋在了一起,不过透过图坦土瓦兹人,或者闽军指挥官们特意留下的裂缝,图兰人野猪头主力正好穿了过去,就犹如一只有力的拳头打了个空,软绵绵的令人吐血。 相反,闽军指挥下的图坦土瓦兹人断成两军,还逐步加粗,仿佛两块厚重的板砖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图兰人联军两翼上。 图兰人两翼多是小部落组成的杂兵,跟着射射箭,打打顺风仗还行,战斗力比之前的图坦土瓦兹人还不如,可如今面对的却是闽军百战老兵指挥,又见识了最近因为贵族空缺,有立下战功升为部落勇士贵族的同族先例,正是嗜血眼红的图坦土瓦兹大军,如此力量对决,几乎一个冲锋间,两翼几个部落数千骑兵就被打的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慌不折路的败兵有的直接逃向了四面八方,更多的则是下意识往中军去缩,本来就组织混乱的图兰联军中军,当即被这些败兵搅扰的更加混乱。 第一个冲锋过后,闽人指挥的大军明显占据了优势。 调转马头,亲自上阵的图坦土瓦兹大首领土伦佐兴奋的甩了甩腋下夹着的大枪,又是狼嚎着牵马掉头,另一头,亲自奔赴前线指挥的左武卫怀化中郎将郭孝恪同样一身鲜红,虎吼着调转马头,有几百名闽军队正帮助调拨,几乎几个呼吸间,人数较少的图坦土瓦兹两个军阵就调过了头。 可此时,图兰人的联军还是处于混乱当中,六个部落互相不为统属,左右翼两个部落又被拍烂了,四散而逃,乱窜的败兵更加加剧了混乱,前方的勇士吆喝着往后拥挤,准备再次厮杀,后面的打酱油队则是竭尽全力向前挤去,以逃避下一次进攻,坐在中军中,看着自己军队混乱的一幕,图乐善浓郁的不妙涌上心头。 可就算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把混乱的大军整理过来,倒是把图坦土瓦兹人第二波进攻吸引了过来。兴划过带起大丛的鲜血奋的嘶吼中,这一次也是摆着野猪头一样的冲锋阵,分成两翼的部落兵轮着角弓弯刀,哇哇怪叫着再一次扎向了图兰联军脆弱的软肋。 噗嗤,长枪捅传身体,咔擦,弯刀飚过,本来就战斗力弱的两翼小部落在混乱中更是不堪,一窝蜂般的挤向中军,将中军战力强悍的图兰兵挤得更加混乱,更是调转不过来。 第二轮冲杀过后,损失微乎其微的图坦土瓦兹人几乎马蹄带着鲜血从图兰人联军的肚子里钻出来,眼看着自己身后尸横遍野,血流遍地的图兰人,兴奋到眼睛都红了,土伦佐又是高举着黑铁大枪,狼嚎一般大吼着。 “华夏庇佑!杀贼!杀贼!” 见识过或亲身经历过完颜阿骨打一千破两万的部落兵同样激动的高举起手中兵器,随着土伦佐的大吼,反身再次冲杀起来。 另一段,郭孝恪同样亢奋的高举着马槊。 “杀敌立功,封侯拜相!” 爬上曾经一辈子都要仰视得部落贵族地位,更是激励的本部将士眼睛红到几乎要流血。 仿佛锐利的子弹头,奔涌的两部第三次扎进了瘫痪的几乎向烂肉一般的图兰联军军阵中,在图乐善欲哭无泪的吼叫中,带走了无数性命。 然后是第四次冲锋…… 残酷的冲锋白刃战持续到了中午,下午时分,布伦山脉的半山腰已经血流成河,流淌的血甚至汇成小溪,冲出一片片红色的溪流。 早上尚且还是气势汹汹的三万大军主动杀上门来,把图坦土瓦兹的讨伐军拥堵在布伦山脉,到了晚上,却是两万出头的丧家之犬,颤抖的跪伏在满地血腥之下。 再也没有了上午那种嚣张跋扈,领着多达,哈合鲁,密支等六个部落酋长颤抖的跪伏在地,被打寒了心,图乐善几乎是磕着头把弓捧到了头上。 这在阿兰人的礼仪中,这可是弱小部落对强大部落的臣服标志,以表示全部落的武力性命都归宗主调遣,图兰部落可是阿兰人中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就算阿兰汗也要敬畏几分,如今却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明显是被真的杀怕了。 单手抓过那把弓,土伦佐带着胜利的声威,高高举起,看着夕阳中灿烂的雕弓,不管图坦土瓦兹的老部众,还是新加入的原帕拉多瓦人,都跟着发自内心的欢呼了起来。 偌大的欢呼声震动的布伦山都是跟着嗡嗡颤抖了起来。 先前图坦土瓦兹人打败帕拉瓦人如果说还显的太过诡异,似乎透露着某种阴谋,但布伦山脉一战,阿兰人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力量集结在那里,都被图坦土瓦兹人击败,那图坦土瓦兹人的实力可就太恐怖了。 图兰人,阿兰族中数一数二的大部落都臣服于图坦土瓦兹人,迅速让阿兰人部族中其他部落再一次看清了形势。 那一天布伦山下击败图兰人,图坦土瓦兹的部落大营便被迁到了这片拥有着肥沃土地的山脉下,庞大的部众愈发的多,十五万众二十个营地,成群的牛羊骆驼被放牧在山野间,富饶无比。 越来越多的游牧小部落,勇士投奔到了图坦土瓦兹部落的旗帜之下,足足有三万铁骑为之所用,其余阿兰部落同样纷纷派遣使节向图坦土瓦兹表示臣服,进贡。 相比之下,原本的阿兰汗却一直带领的他的部众靠拢在卑路斯身边,远离自己的族人太久了,哪怕对于新崛起的图坦土瓦兹人都是不闻不问,变得也越来越不得人心。 整个阿兰族中,似乎要改天换地了。 土伦佐,从前阿兰人中不起眼的若干小酋长之一,如今似乎也成了阿兰汗一样炙手可热的人,不过星光闪耀中,可谁都不知道,土伦佐,这位阿兰人未来的新汗,却每天都会恭恭敬敬的侍奉在一个帐篷下。 阿兰的霸权,实际上就是闽国的霸权。 这一天,安娜的帐篷中,多了几个客人。 安娜,薛礼,完颜阿骨打三人分别列坐在大帐的主位,两端,不过今天,位高权重的三位大人却是都有些心不在焉,一面漫不经心的探讨着中亚河中的局势,一面眼神总是不经意的划向门口。 这种难熬的等待中,足足半个时辰,裹着吼吼的羊皮袄,一个脸色冻得铁青的拜占庭胖子终于领着几个同样把自己严严实实藏在斗篷下的粟特人鬼鬼祟祟流进了帐篷。 “阿木列叔叔,您可终于回来了!” 离别多日,哪怕精明而好权如安娜,见到那胖子,都是激动的站起身迎了过来,倒是捏的阿木列冻得生疼手指疼的龇牙咧嘴,没等安娜叙述完别离,薛礼这蛮汉又是焦急的一个箭步迎了过来,同样死死捏住了阿木列的肩膀。 “阿木列先生,形势究竟怎么样了,曹国,到底是如何答复的?” 第858章.曹国人的条件 其实安娜最开始的一手牌,就是阿木列一行。 事情还要推到几年前,吐蕃国主松赞干布来闽国朝见的时候,为了彰显出闽国治下的万国来朝,闽国向直辖的民族以及邻居中亚全部都发出了邀请,包括中亚。 昭武九姓,曹国,安国,米,石,何,康,史,火戍各国各族几乎全都派使者前来,闽国掌握了丝绸之路的下半段,他们这些粟特国家那时候还不敢得罪闽国。 万国来朝中将闽国的强盛繁华体现的淋漓尽致,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万国来朝,曹国使团中一个又黑又瘦的干巴小子。 曹国使节走后,这个干巴小子却被留在了闽国,同样没有人关注他,像他这样被遗留在闽国在国子监上学的外国学生太多太多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子不引人注目了。 直到安娜有心思收拢些势力时候,这个黑小子才终于被安娜发觉出了不一般来。 这个黑小子叫法海,曹国国主曹格勒纯的私生子,换句话说,有可能继承曹国国主的继承权。 当然,当时仅仅是可能有而已,曹格勒纯还有五个儿子,而且是明媒正娶的他国王女所出,法海这小子继承位尚且在十几位之后。 不过,几年后闽国与中亚大动干戈的同时,曹国也激烈的发生了动荡,曹国世子暴毙,世子统领群臣多年,威望深重,曹格勒纯也是不断向他放权,他的死,让国主的势力一下子遭到了动摇。 这个机会,让曹国国相格鲁塞抓住了。 两年曹格勒纯四个儿子连续布了他们大哥后尘,其余国主兄弟侄子也是相继遭遇到毒手,等曹格勒纯惊醒的时候,他的合法继承人竟然已经死伤一空。 虽然在国内,他尚且还控制着局面,却对于压制国相越来越无力,没有继承人,曹国国家早晚会落到格鲁塞这个野心家,仇人的手里。 不知不觉中,法海这个私生子的地位亦是重要了起来,上天把机会送到了安娜手里。 曹国是昭武九姓大国,控制了后世乌兹别克斯坦小半数土地,丝绸之路的重要国家,仅次于康国,史国,昭武九姓矛盾重重又互相联系的政治气氛下,几乎与各国都有联系,联盟。 不要小看昭武九姓,大月氏的后人征服中亚领土后,这些粟特人依靠着丝绸之路繁育了几百年,人口三百多万到五百多万,已经成为河中的绝对主体民族,昭武九姓的动向,决定中亚霸主究竟花落谁家。 如果送法海回国继位,说不定依靠着这个杠杆,安娜就可以撬动整个昭武九姓倒向闽国,带着野心,安娜谁都没有告诉,将法海藏的死死的,直到机会来临,这才亲自带着法海北上,要把这个功勋牢牢的攥在手中。 可惜,事情有些超乎安娜的计算,派她叔叔阿木列带着法海亲自奔赴曹国后,安娜非但没有换来感激与报答,换来的却是曹国的冷漠,这才逼得她把精力放在游牧民族上,控制了图坦土瓦兹人,到如今称霸阿兰。 谁知道墙内开花墙外开,阿兰人控制的差不多,阿木列也回来了。 事后安娜不得不吐出来些许底牌,薛礼与完颜亦是知道了安娜计划一部分,曹国对闽国远征军有多重要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难怪一见到阿木列回来,薛礼如此激动的上前抓住了阿木列肩膀。 听着薛礼的问题,安娜也终于从亲人重逢中恢复了理智,浑然没注意阿木列疼的龇牙咧嘴模样,亦是急切的把住了阿木列肩膀,急促的问着。 “怎么样?曹国主认下法海没有?” 本来两个月风餐露宿就让阿木列虚弱了几分,哪儿还扛得住两个磨人精这般折磨,差点没吐白沫,阿木列赶忙脸色发绿的用力摆着手。 “疼!曹,曹国主已经答应倒向闽国,扶植法海为新的世子了,不过……” “耶!!!” 曹国靠过来绝对对当前的远征军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没等阿木列说完,安娜已经兴奋的跳了起来,两条挺拔的*弯向身后,兴奋的欢呼着,松开阿木列后,薛礼亦是长嘘出一口气,转身与完颜阿骨打相互拥抱了一下,转眼间带着消息回来的阿木列又被冷落到一旁,这下让这面色惨白的胖子忍不住郁闷了起来。 憋屈的等了好半天都没人再理他,帐篷里的远征军三巨头甚至兴冲冲围绕着地图讨论起下一步远征军该如何利用曹国的影响力争取其他的粟特人国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听的一旁阿木列更是直翻白眼。 “等等!曹国主还没有完全倒向我们闽国!还有条件!” 翁的一声,震得门口的卫士都忍不住惊愕的探头进来看一眼,被阿木列这一嗓子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安娜与薛礼三人亦是惊愕的回过头,好一会,安娜方才不满的揉着耳朵悻悻抱怨道:“这么大事怎么不早说?” 小姑奶奶,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揉着酸疼的肩膀,阿木列苦笑的在心头嘀咕着。 几个人中,最沉稳的莫过于完颜阿骨打了,还是他最先反应过来,凝重的踱步走到了阿木列面前,慎重的问道:“阿木列先生,别兜圈子了,曹国主究竟开了什么样的条件,方肯完全归附我闽国,为我等讨伐卑路斯这个叛逆而出一把力?” 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安娜与薛礼的斗鸡眼亦是紧张的看了过来。三个人的注视下,阿木列悲催的回过头,在他颜色示意下,跟着他一起回来几个披着白斗篷同样鬼鬼祟祟的粟特人方才紧张的动了起来。 几人一同撩开了袍子,竟然是每个人都从腰里抽出了一块皮子,放在桌面上拼在了一起,安娜与薛礼,完颜阿骨打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是一张河中地区的详细地图,山河人口,城池土地在上面列举的清清楚楚,就连上面迁徙来的游牧部落都被标注其上,有了这张地图,薛礼他们的远征军就有如增添了一双眼睛那样,锐利的关宁铁骑左卫可以奔袭到河中任何一个角落,任何王国都将在闽人的威胁下。 不过没等安娜三个的兴奋过后,背着地图最大碎片的那个苍老,满面风霜皱纹的粟特人老木头一样的手指重重点在了地图上,用生硬嘶哑的声音难听的说道。 “我们曹国主的条件,你们闽人要帮我国除掉格鲁塞,攻下恒罗斯城!这样我们国主才能相信闽国的实力,能帮助我曹国平定下局面!” 听着那个老木头一样粟特人的条件,三个人的眼神却是禁不住微微缩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股苦意在三人的面孔上同时释放了出来。 “这事儿对我们闽国可是轻而易举,老曹那乌,你就放心好了。” 三个首领人物默不作声,阿木列这个外籍人物对闽国的实力却是有信心的紧,拍着厚实的胸脯,大大咧咧的对干枯衰老的粟特人使节保证起来。 哪儿有这么容易! 这会轮到安娜差不点没吐白沫了,心里shen吟一声,没等那粟特使节反应过来,安娜已经讪笑着伸出胳膊,一边用力的勒的一张脸迅速憋的通红,不断抠着挣扎着的阿木列脖子,一面满是笑意的对粟特使节摆着白皙小手,很是淑女的告别道。 “那个,此时滋事太大,我们几人还要商议一下,劳烦贵使在等候片刻,呵呵……” 一句话说完,在几个粟特使节惊愕的注视下,唐人两位庄严肃穆将军大人,还有那位精明妩媚的公主大人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帐篷中。 “这事儿对咱们闽国不难吗!多少雄城不都是被咱们闽国一攻而破吗?连长安都破了,一个中亚小城算什么?答应他不就行了?” 被拖到了另一座帐篷中,揉着发干的喉咙,阿木列尚且郁闷的张牙舞爪嚷嚷着。无奈的与薛礼,完颜对视一眼,安娜颇为凝重的伸手把住了阿木列的肩膀,瞪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询问道。 “叔叔,你仔细回忆一下,曹国国主的神情语气,他真的!真的有与闽国结盟的诚意吗?” 第859章.赌 的确,闽军的攻击锐利无比,就算大唐的长安都有曾经被李捷攻破的经历,到那是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长安的政局被李治发动的政潮搅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多少世家与李捷暗通曲款,而且李捷还动用了当时算得上世界最先进的武器。 五百门虎蹲炮轰破了长安城门,这才让李捷如此顺利的一击必杀,直捣黄龙。 可如今,什么恒罗斯城薛礼几个才刚刚听说,更谈不上什么地利人和了,尤其是这一趟远征而来,火药早已经消耗一空,携带的虎蹲炮亦是被当做累赘丢到了雪地里,如今的左武卫与关宁左卫可以说任何工程武器都没有,要攻破一座中亚颇为大的城池,还是很困难的。 而且这还涉及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目前卑路斯还是名义上的中亚之主,他严令麾下的部落不得攻略骚扰昭武九姓城池,尽管数十万游牧部落躲到了河中,把粟特人国家骚扰的一塌糊涂,却依旧维持了大方面上的和平。 如今他们几个利用图坦土瓦兹人搅乱了阿兰部落,斩断了卑路斯麾下重要的一只手,实际上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上,再去大张旗鼓攻打曹国的城市,绝对会把自己推向卑路斯对立面,甚至将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闽军彻底暴露出来。 就算掌握了阿兰人部落绝大部分力量,如今安娜在中亚的势力对比卑路斯依旧处于绝对劣势,稍有不慎,也许这段时间的努力付出都会付之一炬。 而且,付出的危险换回来的回报可能不成正比。 这个时候可没有国际法,联合国,曹国主的承诺仅仅是口头承诺,一旦利用闽军铲除他的政敌,万一曹格乐纯上下嘴皮子一翻,翻脸不认人,限于孤立地位的闽军就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事儿还不是不可能,连续两个月时间曹国主都犹豫不决,直到闽军将阿兰人拿下,方才提出这么个条件,足以见曹国主绝对是个现实势力的人物,这种事儿没准真的会发生。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一旦赌输了,这些天的努力外加闽国在中亚霸权的都会就此崩溃的一塌糊涂,赢了,局面则会向另一个极端发展,阿兰人提供骑兵,曹国提供补给后勤,撬开昭武九姓的缝隙,安娜有信心一点一点把整个河中几百万众都嚼碎吞进肚子。 当然,吞入闽国的肚子还是吞如她安娜自己平坦得没有一点赘肉小肚子,这就先不必计较啦。 也难怪安娜与薛礼,完颜阿骨打都如此慎重的。 三个人目光中喷出炙热的火,盯得阿木列这个拜占庭胖子都是后背直流冷汗,不自然的把脑袋撇在一旁,挠着头想了想,方才不确定的耸了耸肩。 “这个,应该差不多吧?曹格勒纯对于咱们闽国,还是相当仰慕的,应该是真的吧。” 听着阿木列模棱两可的回答,三个人都是失望的扭开了目光,除了阿木列惊愕的呼哧呼哧声,整个帐篷内气氛都变得凝固了一样,沉闷的令人压抑。 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年头,无数个推演,足足几注香的功夫,安娜方才满是不甘心的抬起头,明亮的棕色眸子坚毅的盯着薛礼,完颜问道。 “二位,考虑的怎么样?曹国人的条件,咱们究竟答应还是拒绝?” “我等已经在阿兰人中建立了如此大的势力,如果慢慢经营,未尝不能在河中创造出一番事业,用不到如此激进吧?”满是迟疑,薛礼慎重的摇了摇头。 “如今我军已经推进到中亚两个月有余,朝廷应该也会有下一步命令,吾等还是等候闽王命令吧!” 同样不看好这个赌约,完颜阿骨打亦是迟疑的摇了摇头。 浓郁的失望在安娜眼中闪过,尤其是完颜阿骨打提到的李捷,更是让这个骄傲的拜占庭公主心头蒙上了一抹阴霾。 气势汹汹假传圣旨强拧着左武卫到河中,原本意想中迅速打开局面非但没有到来,反而还把自己拖入绝境,别看如今闽军远征军在阿兰人中混的风生水起,阿兰人不过是卑路斯手中中亚部落的四分之一力量,昭武九姓的十五分之一人口,距离推翻卑路斯,还是遥遥无期。 似乎隐隐看到李捷那张令人复杂而讨厌的面孔逼近自己,安娜心头还真是复杂无比,她不畏惧李捷对她的惩罚,但毕竟同样成为过皇帝,让安娜放下心头的骄傲,对李捷低头,绝对不杀了她还难受! 想明白心头的纠结,眼中似乎冒出了隐隐红光,咬着嘴唇,安娜忽然又是坚毅的突然伸出了拳头。 “最后表决一下吧!将是否冒险写在手掌心,同时摊牌,如果有一人不同意冒险,我们就正式拒绝曹国人的要求!” 惊愕的对视了一眼,薛礼与完颜阿骨打亦是微微点了点头,三人一同从桌子上拿起毛笔…… 恒罗斯城,曹国的一颗明珠,丝绸之路上一大重镇,亦是曹国统治中心的几座城市之一。 如果要是继续按照时间长河的流逝,它还会风光*年左右,旋即随着曹国的内乱与衰弱,落入石国的手中,逐步成为石国的重要政治中心,再到一百多年后,这里又会经历一场华夏对中亚的讨伐,屠戮,然后成为大唐,阿拉伯两个帝国之间的导火索。 恒罗斯之战,高仙芝不败的安西铁军几乎全军覆没,斩断了华夏人对中亚的野心与梦想,安西铁军带来的沉痛打击,更是打的阿拉伯人亦是胆寒,一百多年伊斯兰势力没有敢跨越葱岭。 不过时间某一段线的改变,却永远改变了历史走向。 龙朔六年三月,多达数万计的阿兰骑兵打着个部落各种大旗,气势汹汹的围困在了这座城墙下,一个个阿兰人游牧民轮着弯弓以及弯刀,绕城狂奔着,还呜呜的怪叫着,就好像数不清的骑马魔鬼那样,为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居民带来恐惧。 时不时有羽箭落在城头,将一些倒霉的粟特人守军带下来,送去给死神,本来游牧民族已经在昭武九姓中引起极大的恐慌,零星的死伤更是给粟特人守军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反了!反了!卑路斯沙汗沙不是向我们保证过,这些草原上的蛮子不会骚扰我们的城市吗?他分明是包藏祸心,借机吞并我们昭武九姓,这个野心家,混蛋!” 站在城楼上,看着身前密密麻麻的游牧骑兵,还有他们身后更是一望无际的部落营寨,曹国的野心家,国相格鲁赛气的黑褐色深陷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发狂的嘶吼着。 而城下的阿兰人中军指挥帐篷中,几个决定天下的指挥官同样哭丧着一张脸,跺着脚,薛礼一肚子上蹿下跳的埋怨个没完。 “老完颜啊!老完颜,平时你不是最是沉稳,怎么也能答应陪安娜公主冒险!你这是拿两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啊!” 憨厚的挠着头,完颜阿骨打却亦是憋屈的挠着头嘟囔着:“薛兄,你不也是反对出兵吗?怎么也改变立场同意起来?” “老子还不是因为相信你会反对!” “在下也是相信薛兄会反对!” 米明明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却都在互相埋怨着别人,听的阴谋得逞的安娜都是漂亮的小脸拉的老长,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安娜手中的笔却始终飞速运转着,在她正前方的书桌前,土肥圆则是恭敬的跪伏在案前。 半晌,安娜方才封笔,吹了吹墨迹未干的书信,却是径直递到了土伦佐的面前,吩咐道:“盖上你的印信火铅,把信发到汗庭,像卑路斯讨要阿兰汗位!” 拿着薄薄的信纸,土伦佐犹如端着千斤重担那般,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第860章.再生波澜 汗啊! 阿兰人的沙汗,所有阿兰人的王,这个位置,两个月前的土伦佐还是仅仅能仰望,对于他这样的小部族酋长,阿兰汗简直跟天一样,一句话就能拿走他全部的牛羊,一句话也能让他地位颠覆,生不如死。 但仅仅两个月后,这个野望就变得也许能成为现实,先后打败,帕拉多瓦,图兰,沙哈尔等部落,在闽人的扶植下,实际上他已经掌握了阿兰人部落中实权,成为实际的统治者,而闽军也给了土伦佐最后名正言顺的拿到那个位置机会。 安娜起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部落酋长的联名签名文件已经被送到卑路斯沙汗沙所在的帕斯顿汗庭,要求废黜现任的阿兰汗。 阿兰,塞种人,从中亚出来的游牧民族乌孙人后裔部落,还有一些被卑路斯收拢,少量的突厥杂胡,粟特人游牧部落,这些人构成了卑路斯的四只手,昭武九姓很大程度上并不归卑路斯直接统帅,算是一个同盟合作的关系。 阿兰人几乎占卑路斯麾下三分之一,如此重要的力量,估计卑路斯也得慎重考虑阿兰人族群内新的统治者得诉求,那也就是说,土肥圆这个新汗汗位还是大有希望的。 哪怕是闽人控制下,做个傀儡汗,依旧让土伦佐兴奋到无以复加,感激中,对于闽人,他也产生一股浓郁的报答心与表现欲。 恒罗斯城,喊牲口的呕呕叫声犹如潮水一般在粟特人堆砌土黄色的城墙上响起,多达数以万计的阿兰狼骑兵纷乱的犹如蚂蚁窝那样在城下响起,一个个梳着满头的小辫子摔的到处乱飞,手中的皮套被甩的悠悠作响,随着一声唿哨,数以百计的石头犹如蝗虫一样飞向了城墙。 不要小瞧石头,地中海一带中古时期并没有弓箭手这一兵种,一方面缺少弹木,一方面也是投石兵的作用足以应付当的的战争需要,尖锐的石头足以对缺乏甲胄装备的简陋步兵造成足够的伤害。 这一战术在草原也通用,冶炼技术底下,各个阿兰部落舍不得浪费箭矢在攻城战,所以简陋的石头亦是派上了用场。 不过,这个战术还真是成功,任谁看到山一般的石头铺面向自己袭来,那种感觉都绝对是恐惧的,人的本能就是躲避,劈头盖脸的石头数之不尽砸在不高的城墙上,守在城墙上的曹国人步兵一个个被打的头破血流,每每仓皇的躲下城。 清理出一块空当后,乱入蚂蚁的阿兰人骑兵中又是有秩序的杀出一队队人高马大的健壮骑兵,在呕呕的乱叫中,飞马到了城墙下,头顶摇晃的绳套无比精准扔到了城跺上。 抓着绳索,数以百计的阿兰精悍勇士猿猴一般飞速的向城上攀爬去,密密麻麻的部落勇士转眼间占据了一大段城墙,与慌忙赶到城上的粟特人打起了无比血腥惨烈的肉搏战。 都缺乏盔甲防具,弯刀长剑的较量最是凶残,也最是令人热血沸腾,远远观去,但见雪亮的刀锋挥舞中,大股大股的血花弧形的飞溅出去,煞是好看,前面绝望的粟特人被弯刀绝望的剁出了巨大伤口,瘫软的倒在地上,后面的粟特守军则是凶狠的将短矛刺出,同样巨大的创口中,阿兰人粘稠的血亦是喷了出来。 较量短暂而血腥,搏杀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到底在粟特人优势兵力下节节败退,阿兰勇士们丢下了百多具尸体,又是仓皇退了下去,不过没等**一阵,损失更加惨重的曹国人又是迎来了新一轮弹雨,不得不狼狈的退回城下,疲于奔命。 攻城就是消耗战,靠着这种方法,阿兰人已经成功的消耗了恒罗斯城大批血肉与士气。 土伦佐对攻城亦是下了血本,营寨后头,数百口大锅冒出滚滚响起,数不清的肉块在锅里翻腾着汤水,营后,游牧奴隶们则是不断将更多的牲畜拖下去宰杀,开膛破肚切成块,丢进锅里。 想到游牧民族,人们第一想到的就是吃肉,然而事实上游牧民族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的,哪怕一般的小贵族,也就二三十头羊,一头吃半个月,一年时间就一贫如洗没吃的了,对于牲口,游牧民族也得省着吃。 然而这几天土伦佐真跟不过了一般,属于他图坦土瓦兹的牛羊不要钱那样拼命屠宰,无比慷慨的用这盛宴犒赏将士,顿顿吃肉,吃的其他来助战的部落勇士都是士气高涨,攻城打的尤为亡命。 而且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肉搏勇士,一入营立马得到了英雄般的欢呼,土伦佐亲自带着美酒,漂亮的女奴去犒劳将士,更值钱的奖赏则是盐巴,茶叶,胡椒,没药等草原更加珍惜的货品,这些东西哪怕不少部落酋长都拿不出,让得到赏赐的游牧军士更是感恩戴德,恨不得立马再投入战场。 不过就在土伦佐脸皮子抽搐像个散财童子那样将一批批财货发下去,与军士们打的正热闹时候,一个模样俊俏的粟特小侍女却是提着裙角匆匆从可汗大帐篷中跑出来,伏在土伦佐耳朵边上急促的说了几句。 脸色大变,土伦佐立马歉意的对着围拢在身旁个部落勇士拱了拱拳头,抹着头上汗水急急匆匆就往营帐后头跑了去。 看着土伦佐狼狈的身影,几百个各部阿兰人战士禁不住仰头大笑,有的大胆的还在土伦佐背后吹着口哨,怪叫着让土伦佐大人注意身体云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安娜没事儿还**溜达溜达,于是部落中渐渐传言,土伦佐大首领取了个漂亮却脾气泼辣的希腊美女,每天把堂堂大首领折腾的团团转。 怕老婆的名头非但没有降低土伦佐的威名,反倒是给他增添了不少亲切感,让他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毕竟图坦土瓦兹人崛起的太快,土伦佐身上有着太多的神秘感,如果再没有一两个小毛病,反而会让旁人敬畏的躲得远远的,亲近不起来。 不过吃着肉开着大首领玩笑的阿兰人战士可不知道,自己视若神明的大首领,非但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甚至连在佳人面前站着的权利都没有。 阿兰人的首领大帐篷分为两层,刚一进去内层,土伦佐就犹如球一般滚在了地上,匍匐在了安娜的靴子边,恭敬的叩首在地。 “公主大总管,不知道这时候召唤小人有何吩咐?” 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密函,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土肥圆,安娜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起来吧。” 乐的屁颠屁颠扶着地,土伦佐几撇山羊胡乐的像一朵花一样,拂了拂衣袖正要再说两句马屁话,不想安娜接下来的一句话,如同让他烫了屁股一般蹦了起来。 “明天一大早,撤了恒罗斯城的围,全族拔营,向西南前行?” “为什么?” 就算一贯对闽人恭敬,土伦佐还是忍不住惊叫着问了出来,肥嘟嘟的脑袋都因惊愕皱成了老山羊皮一般。 不说这些天为了攻城他花费出的赏赐,不说攻城他属下部落的死伤损失,单单他对助战各部落的承诺就让他对恒罗斯城欲罢不能。 打破城池,洗城三天! 能让游牧民族如此奋勇向前,不畏牺牲的,也只有劫掠了。 如果这时候撤军,就跟lol推家推到大水晶时候突然断电一样,就算土伦佐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愤怒的阿兰将士撕了。 出奇的,这一次安娜没有发火,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同样紧锁眉头的薛礼,完颜,旋即把手中刚看完的羊皮卷丢给了他。 展开了羊皮卷后,土伦佐的眼睛当即瞪圆了,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第861章.大凶之兆 五天,正好从阿兰部落围住恒罗斯城攻打到撤军是五天时间,仿佛真应了历史上对唐人的魔咒一般。 一百多年后的高仙芝亦是带领安西铁军出葱岭,奔袭一千五百里,打到了恒罗斯城下,攻城五天不克,遇阿拉伯帝国大军十五万到二十万来援,葛逻禄人背叛,前后夹击下全军大溃。 五天时间,安娜薛礼领导的闽军唐人也是没能攻破这座中亚重城,原因无它,卑路斯的一纸敕令。 如果是别的命令,安娜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让土伦佐向卑路斯上书要求称汗可是安娜在拜占庭宫廷政治阴谋中厮混这么久的一着妙棋。 图坦土瓦兹部在阿兰人中崛起的太快了,两个月时间一统各部,这个时候再去违抗卑路斯与各部首领的约定,不得攻击粟特人城市,悍然攻打恒罗斯,那可太有另立山头,与沙汗沙卑路斯对着干的意思了,很容易遭到卑路斯的全力反扑。 这也是之前安娜与薛礼几个赌的那么艰难的原因。 不过安娜这一手请求封汗的上书,却把这个局面给扭转了过来。 这是图坦土瓦兹人发出的一个政治信号,满足我的要求!我会继续听从你的命令! 这样的话,攻击恒罗斯城就可以被当做一次力量展示,短时间内卑路斯也丁当陷入纠结中,一方面是他割舍不下的阿兰人支持,一方面又是忠心追随自己的阿兰汗,答应了,必然导致现在跟谁的各部离心,今天他出卖了阿兰汗,保不齐下次还会出卖谁,可不答应?与分裂的图坦土瓦兹人内战,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为了共同抗击崛起的阿拉伯帝国,波斯曾与拜占庭有过一段不成功的联姻,拜占庭要把安娜嫁给卑路斯,为了逃婚,也为了看看这个波斯王子是什么德行,安娜曾经有一次跨越欧亚的旅行,所以,她了解卑路斯的性格。 这个问题估计够他纠结一年的。 可谁知道,这一次卑路斯竟然反应的如此速度,仅仅第五天,信使就传回来了消息,卑路斯同意废黜现在的阿兰汗,另立土伦佐为新汗,并且在石国境内的木达穆尔草原要为他举行封汗仪式,还邀请了河中各部作为观礼,见证土伦佐的封汗。 这下,倒是让安娜陷入了被动中,再攻打恒罗斯城就失去了名义,无法完成与曹国国主的约定,又把自己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为了安抚抢掠不得的各部,土伦佐几乎拿出来图坦土瓦兹部三分之二的财富,这才拖着不情不愿的诸部踏上了向西南行进的道路。 差不多快十二万人,拖家带口漫长的行进在中亚空旷的大草原上。 游牧民族的战争,背后总是带着部众一同迁徙的,将核心部族一并带出来,土伦佐一共有三万游牧骑兵,五万老弱部族与奴隶,剩余的四万则是其余各部包括图兰,且兰等其他阿兰部落助战的勇士以及部族家眷。 能战的大约五万五千多骑兵。 五千闽军骑兵亦是披上了游牧民族的皮袍子盖住了原本的玄色盔甲,混迹在其中。 此时,凌厉的西伯利亚冷空气终于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地中海黑海温暖的季风,河中,冰雪开始融化,地面上的草木破土而出,饱饮曾经死亡的象征,如今却是生命源头的融水茁壮生长着,饿了半个冬天的牛羊亦是撒着欢儿漫山遍野奔跑起来,低头啃食着春天宝贵的馈赠。 完颜阿骨打又去潜伏回山中,率领其余的闽军将士跟在队伍后面,薛礼则是寸步不离的监视着土伦佐,人的野心是随着地位而起的,谁知道得到封汗这个讯息,土肥圆会不会起异心,坑闽军一把。 安娜自己,则是闷在了勒勒车上,跟着牛车的摇晃,不断愁眉紧锁的思考着所面临的局面。 卑路斯一反常态没有优柔寡断,如此果决的拉拢着土伦佐这个新崛起的强者,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就不怕麾下的其他部族首领起异心吗?还是卑路斯的统治出了什么问题,与昭武九姓交恶了?与突骑施人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得罪了突骑施背后的安西都护府,急需要阿兰人支持? 原本给卑路斯设定的难题如今全落回自己脑门,想了两三天,想出来无数可能,白头发都出了几根,安娜依旧没有确定究竟哪种可能更大一些。 “公主娘娘,出来休息一下吧,您看,花儿都长出来了!” 快乐柔美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尚且在勒勒车中看着探马拿来情报思考着的安娜那股思绪,听着这声音,安娜忍不住怀旧的苦笑摇了摇头。 原本伴随她好几年,甚至一块儿冒险跑到闽国的小侍女露丝,在她被囚禁在加拉太塔时候,就被迫出宫嫁人了,听说是嫁到了雅典,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子孙满堂,幸福生活,还是贫苦度日,操劳不已,不过没想打断她平静的生活,就算重新登位,安娜也没去找她。 这回到了草原上,为了讨好安娜,土伦佐精选了个粟特人女奴送来伺候安娜,怀念曾经的伙伴,安娜亦是给她取名叫露丝。 刚刚快活的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从拜占庭的政治泥潭忙碌到闽国,安娜埋首于书卷阴谋之间,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像个少女那样好好赏赏花踏踏春了,露丝的喊声,怀念过后,也终于勾起了安娜的性质。 反正想不明白,见招拆招好了!丢下书卷,安娜亦是扶着渐渐粗起来的腰身,欢快的出了门。 真应该感叹春天的魔力,仅仅几天的功夫,冰雪覆盖的田野就冒出了一大堆的星星点点花朵,犹如繁星那般,灿烂好看,随着草原上的暖风吹过,飘来阵阵清香。 也是换了一身阿兰人皮袍子,将头上的秀发编成小辫子一缕一缕放下,如果不是皮肤太过白嫩,安娜还真像个地地道道的草原野丫头,跟着粟特人的小侍女一同跑着风,撒着欢,采摘新长出来的野花插在头上美着,浪着,阵阵银铃般的笑容不断从草场上传来。 听的正在放牧的阿兰牧童,赶着羊挤着奶的妇女们,缅怀着年轻时代的部落大爷大妈们也都是忍不住在忙碌的劳动中露出一些真挚的笑意。 他们可想不到,就是这个玩起来像孩子一样的野丫头,就是那个背后发号施令,两个月内令阿兰人风云涌动,死了无数的勇士,令部落成了如今样子的很辣魔女。 也的确好久都没有玩的如此开心了,跟着露丝疯跑了一上午,直到中午十分,两个丫头方才一人抱着一罐酸酸甜甜的奶酒,一面咕噜咕噜喝着,一面看着蔚蓝的天空发着呆。 不过看着看着,安娜的视线却是被天空中翱翔的一只苍鹰所吸引,也许人人都有想飞的期盼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娜就被那只鹰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眼神随着鹰动而动,鹰静而静。 似乎真有灵性那样,那只鹰亦是跟着安娜的车驾不断盘旋着。 忽然间,翱翔的鹰却是一震翅膀,急促的俯冲下来,怎么也想不到一只鹰居然伸长了利爪直奔自己而来,眼看鹰的身影在瞳孔越放越大,丢了奶酒,安娜也禁不住丢了奶酒,捂着头尖利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快来人!” 安娜的安全可是重中之重,离开前完颜阿骨打尚且流下了十多个亲卫靺鞨人骑兵暗处保护安娜,一听到安娜的惊叫,几十个武艺高超的闽军精锐亦是慌忙赶过来,可惜,此时已经来不及。 砰~鹰重重的撞了下来,却是距离安娜几米远,撞在了勒勒车坚硬的架子上,径直的摔了下来。 在露丝的搀扶下,安娜可算是安全逃脱到了一旁,,躲在了骑兵的身后,对这个意外事件同样惊愕了下,披着皮袍掩盖着重甲的闽军精骑方才啧啧称奇的围拢了上来,翻看了一下倒地不动的鹰,又是用刀把把鹰挑了回来。 “殿下,这鹰死了!” “死了?” 惊愕的从马脖子底下探出头,映入安娜眼帘的,却正是那不速之客满脑袋的血迹,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的,鹰半个头盖骨都掀了起来,露出白花花的脑浆。 没等安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头上又是一声响动,刚刚还飘扬的很好得图坦土瓦兹部落大旗,没什么风的情况下,居然咔嚓一声一分两段,众目睽睽之下从上面掉了下来…… 傍晚,闷在了勒勒车中,安娜那秀气的眉头却是禁不住皱的更加苦闷,一方面,对卑路斯这一招她始终迷惑不解,另一方面,今天发生的事,同样深深影响着她。 为了在闽国立足,安娜可是逼着自己硬是读了不少儒家经史,苍鹰扑于庭,无风落旗,在华夏兵家中,可都是大凶之兆! 就在这种心烦意乱中,勒勒车外面忽然再次喧哗了起来,心头一紧,也不等露丝来搀扶,安娜急急匆匆就自己迎了出去,夕阳西下,勒勒车前,却是几个烦乱的身影。 完颜阿骨打浑身是血,正被薛礼搀扶着蹒跚的走来,同样领着几个穿着黑袍子鬼鬼祟祟的曹国人,叔叔阿木列的胖脸上亦是满带愁容,一见安娜,立马慌张的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急促的说道。 “公,公主,又有新,新情况!十万火急!!!” 看着背对斜阳几张昏暗的脸,安娜忍不住呆了呆…… 第862章.大阴谋 安娜的帐篷中,几个侍女乱做了一团,找药的找药,弄纱布的弄纱布,新提拔的粟特人小侍女露丝这时候倒是颇有大将风范,指挥麾下的小女人们井井有条,不一会,草原上上号的止血药以及烧好的热水就被端了上来。 原本土伦佐名义上的床位如今更不属于他,几个侍女将浑身是血的完颜阿骨打搀扶了上去,在安娜紧张的注视下小心的剥开衣甲,顿时,衣甲内积累的血液哇的一下流淌了出来,冲鼻的血腥味惊得几个胆小的女人全都惊叫着向后退去,就连安娜亦是惊吓的捂住了嘴,旋即才皱着眉头不悦的命令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完颜将军疗伤!” 几处箭伤全都在上身,常年的军旅生涯令完颜阿骨打肌肉颇为解释,如果不是中箭后又经历了剧烈的厮杀,也不会伤的如此重,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夹着砍断的箭头,几个小侍女又是揪心的用小刀为他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烂肉。 疼痛终于让完颜阿骨打意识清醒了点,见此,安娜焦急的捏着裙角问道:“完颜将军,究竟出了什么事,谁人把你伤成这样?是卑路斯的人还是什么部落?” 不料完颜阿骨打却是撑着床榻焦急的径直坐了起来,浑然没有注意来不及收刀的侍女们又在他伤口上留下了些新伤。 “殿下,快!曹国人那面传来了新的紧急军情,末将小事,无关紧要,军情大事!军情大事!” 完颜阿骨打因为失血,脸都变得苍白,犹自焦急的吼叫着,愣了一下,安娜亦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里面的帐篷。 满是血颤抖的小手哆嗦中挖出了沾染着碎肉狰狞的箭头,负责取箭头的小侍女赶忙把其丢到一旁的热水里,冒着血花的热水中已经取出了六个了,这是最后一个。 咬在木棍上满头冷汗的完颜阿骨打亦是终于松了口气,吐出了已经留下深深牙印的木棍后,完颜阿骨打却是颇为惋惜的从腰上解下了个仅剩小半壶的酒囊,叹息一声,拔开壶盖,毫不吝惜的全都撒在了自己胸膛的伤口上。 “啊!!!”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没有痛觉的关云长,剧烈的痛呼传进屋内,让每一个盯着地图的人又是再次剧烈的颤抖了下,看着那个长有老橘子皮脸曹国人使节满头大汗紧张急迫的脸,安娜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天的恶兆还都应验了。 卑路斯的邀请封汗彻彻底底是一个陷阱! 得到图坦土瓦兹人违背自己禁令攻击恒罗斯城的第一刻,这个一贯优柔寡断的家伙这一次居然一反常态迅速下了决定,集结了塞种人部落,乌孙人后羿以及一部分突厥杂胡的军队,多达十一万,埋伏在了封汗的草原上。 卑路斯同时还命令调集了昭武九姓各城邦的军队打算过来参战,更是向突骑施借兵,打算在土伦佐率部到来的第一时刻灭杀他,同事让阿兰汗迅速控制住其部众。 卑路斯下定决心对自己动手,这对目前处于弱势的闽国远征军已经是个不幸了,可偏偏祸不单行,急忙得到消息的完颜阿骨打急急匆匆带着十多亲卫就要来与大部队汇合,与安娜商讨对策,可偏偏半路上遇到了阿兰人一个被图坦土瓦兹灭掉的部落余孽埋伏。 就算完颜阿骨打勇猛,武艺高强,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焦急之下中了一丛的箭雨,就算拼着力战格杀掉了敌方五十多人,他这个样子,几个月内最起码不能动手了。 大战之际,折损大将,对闽军来说更加的雪上加霜。 白嫩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安娜甚至皱出了细小的皱纹,盯着她,对面老橘子皮曹国特使同样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紧张的盯着安娜,不过片刻之后,安娜棕色的眸子突然锐利的死死盯着老橘子皮的脸。 “曹国究竟出了什么事?昭武九姓究竟出了什么事?卑路斯还做了些什么?” “这?” 怎么也没想到安娜突然问出这一句来,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惊骇,瞠目结舌了片刻,曹国特使方才重重的摇了摇头否决道:“曹国没事,昭武九姓没事,我家国主看在闽人与阿兰人为国主除去政敌的面子下方才告知,你们闽国人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反咬一口啊!” 听着曹国特使色厉内荏的威胁,安娜精致的嘴角却是挑起了一抹冷笑,不屑的抱起了胳膊,将她一对儿软乎乎的宝贝撑得鼓鼓的。 “好,曹国主的好意我们闽人心领了,既然前途如此危机,本宫决定,把阿兰人撤退到我们闽国的控制势力内!” 眼神瞄着老橘子皮粟特人眼中果然闪过一抹惊骇,用会说话般的眼睛压下急迫着要反对的薛礼,安娜更是轻松的哼着:“反正闽国对中亚偌大的土地并无野心,治理如今的领土也是费事,闽国需要的仅仅是一些忠心的盟国与番属部落来维护边疆的稳定,有葛逻禄与阿兰人两条看门狗已经够了,曹那乌大人,您说对于不对?” 没等曹国特使结巴的出言要辩解两句,刚刚还一副笑意的安娜有如会变脸那般,迅速变得冰冷冷的面孔,冷硬的摆了摆手喝令道:“来人!送客!” “安娜侄女儿,这,这不太好吧?好歹老曹那乌也是朋友了,留他吃个晚饭再走吧?”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钱,惊愕过后,阿木列苦着脸就过来讲情,不过已经变成冰块脸的安娜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另一头,几个高大的闽军精锐已经随着命令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同样冷着脸对曹国特使摆手说道。 “先生,请!” 真是一步三回头,在几个禁卫挟持下老曹那乌不断回头希望安娜能挽留他一下,不过两个闽国巨头似乎真的已经下定决心那般,安娜真的将战略地图都卷了起来装箱,马上到了门口,已经急不可耐的曹国特使终于撕心裂肺的在门口嘶吼了起来。 “不要赶我走,我说!我说!曹国真出事了,昭武九姓真出事了!整个河中都出事了!” 如此料事如神,真惊愕了片刻,薛礼旋即很是敬佩的瞄了安娜一眼,不过连虚礼的心情都没有了,安娜却是直接摆了摆衣袖让人把曹那乌提了回来。 脸色苍白的比失血过多的完颜阿骨打还要白的吓人,气喘吁吁,苍老的曹国特使又是一屁股坐会了凳子前,哆嗦着嘴唇,又犹豫了片刻,曹那乌方才断断续续的道出了一个消息。 听得安娜与薛礼的眼睛当即直了…… 第863章.奇兵 这几个月,闽国在大举进攻,巩固北方疆域,卑路斯也没闲着。 也许真的被李捷打怕了,从呼罗珊大败前前后后半年多,卑路斯一直在干着一件事,与长安谈判! 如今,这个谈判终于见了眉目,长安方面同意出兵帮助卑路斯巩固统治,协助他建立波斯都督府,就统治河中地区的粟特人国家与中亚,还命令大唐的属国突骑施出兵河中,震慑闽国。 不过,这一切帮助都不是免费的,连年征战,财源还被李捷拐走了不少,中央国库空虚的李治命令昭武九姓缴纳巨额的进贡贡金。 在中央天朝看来,天朝一贯对西域粟特人宠幸优渥,每年在丝绸之路,大唐让这些出身贫瘠的草原蛮夷沐浴天朝之光,往来丝绸之路不知道赚取了多少钱财,如今更是出兵保护他们,是时候应该让粟特人也报效一下朝廷了。 另一头,同意出兵的突骑施汗国同样奔着富庶的流油得昭武九姓来的,狮子大开口,开出的条件更是吓人。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卑路斯答应了下来。 反正游牧民族穷的叮当响,不可能拿出这笔贡金,这等于卑路斯出卖了中亚各国的基本利益。 不说这笔贡金昭武九姓根本拿不出,就算能拿出,他们也决计不愿意往外掏,打着大唐的旗号,卑路斯才获得了昭武九姓如此大的支持,连年的战争换来的却是丝绸之路另一段的闽国对中亚彻底关上了贸易大门。 丝绸,茶叶,瓷器等等贵重商品走打通川缅颠的茶马古道,或是泉州港口的海上丝绸之路就可以直接到印度,走闽国国境直奔罗马,这条路近,运量大且距离产地不远,本来就已经分走了西域丝绸之路大部分利润,如今随着战争更是断绝了中亚各族的财路。 如今去长安的商人已经很少了,就是有也是从草原带东西去长安卖,然后走大运河将一些关中特产运到闽国,如今要昭武九姓各国掏空腰包支持卑路斯的统治,他们愿意才怪。 讲完一番话,曹那乌已经是满头大汗,又是期盼,关切的盯着她二人,安娜与薛礼却是终于轻松了些,全都鄙夷的盯着这个曹国来的老奸商。 真不愧是奸商,曹国人或者昭武九姓的君主们倒是打的好算盘,通过给闽人传递消息,让闽人与卑路斯打个你死我活,自己坐享其成,如果卑路斯赢了他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自然不那么硬气,要的贡金以及给予各国的政治自由自然会在一个可控制范围内,至于闽国赢了,那就更好了,贡金都不用交了。 可惜,这些奸商们不知道,在闽国宫廷中,闽王经常有句口头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曹国人这么上杆子来提供情报,疑心病重的安娜不怀疑才怪。 终于知道了内幕,手里好歹有了几分本钱,安娜也终于放松了几分,不过却没有直接答复,安娜反而对着紧张的满头大汗都顺着长胡子直流的老粟特人微微做了个揖。 “事关重大,本宫还要从长计议,劳烦贵使再等候片刻,来人,送客!” 又是这个令人抓狂的词,不过底牌都已经交出去了,老曹那乌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等候闽国对河中诸国昭武九姓命运的判定了,等送走了曹国使节还有眼巴巴在一旁的闲人阿木列,从箱子里掏出还是曹国人送来的清晰河中地图,安娜又一次皱着眉头思虑了起来。 仅仅片刻之后,薛礼却是忽然重重的拍着桌子,引得安娜愕然的抬起头,但见他满眼兴奋,无比激动的敲在地图中心的一点上。 “殿下!这是个绝佳机会!” “这里,这里是会盟的地点,这里四面八方都是平原,最适合骑兵突袭,卑路斯万骑齐发,没有准备的阿兰人无险可守,被突袭崩溃倒是不无可能,可是这里,这儿是阿尔金山余脉,几百里之内唯一有点高度的小山,为了指挥全局,卑路斯自己的本部定然设在这里!” 满是嗜血的兴奋,薛礼亢奋的脸都红了,语气急促的继续向点头连连的安娜继续叙述着他的计划。 “兵分两路!土伦佐的五万骑还是如约赴约,不过中间埋伏下我左武卫精锐,有精兵五千即可督战阿兰人抵御卑路斯的埋伏大军至少三个时辰进攻,定然将卑路斯的全部实力都吸引过去。” “到时候,有昭武九姓为内应,完颜兄率关宁左卫与左武卫精骑一万两千奔袭卑路斯汗帐,定然可效仿当年李卫公,一举斩首中亚诸胡!” 精骑奔袭的斩首战术似乎从唐初就开始大放光彩,唐灭东部突厥之战就是如此,多达三十万唐军与突厥各部落在天山南北陷入了长达一年多的胶着混战后,李靖亲提精骑三千,一举击破颉利可汗大帐,俘获东部突厥几乎全部的贵人酋长。 后来的唐灭西突厥,唐灭薛延陀,唐灭铁勒之战也是差不多,尤其是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后薛仁贵坑杀了十万铁勒降卒,一举奔袭出大漠,直击铁勒汗庭,俘获叶护兄弟,灭亡铁勒。 后来的大非川之战,薛仁贵更是三万精兵轻骑突进,连败吐蕃人数支大军,更是雄心勃勃要一举打到逻些,如果不是副将郭孝恪不停将令,擅自携带全军辎重出险要之地,跟随薛仁贵部身后换换而行,导致吐蕃军发现,围歼了这支辎重唐军,导致薛仁贵军失去全部粮饷补给,也不会在钦陵的包围下打了个全军覆没。 所以薛仁贵能提出这样的军事计划,觉不出意外! 这个计划也的确是目前最合适闽军的计划了,天时地利人和,闽军仅仅占有天时,提前知道了卑路斯的计划,地利,战场是卑路斯设定的,人和,如今卑路斯又是中亚霸主,兵多将广,数倍于自己,人都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果不出奇兵,必败无疑。 可惜,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安娜却是忧虑的反问出一个问题。 “薛将军,完颜将军如今伤的那么重,你真确定他还能担当奔袭卑路斯那么样的重任?” 这一个反问,把兴奋的薛礼问的噎住了,光顾着想计划他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完颜阿骨打受伤受得,还真不是时候。 足足思虑了片刻,薛仁贵方才面色艰难的决定了下来,对着安娜又是重重的拱了拱手禀告道:“末将推荐一人,可代替末将据守土伦佐本部,末将亲率闽军精骑,奔袭卑路斯本部!” “如此,甚好!” 安娜也终于跟着松了口气。 ………… 转眼间,最后行军的两天过去,举行封汗仪式的穆达默尔草原近在眼前,庞大的阿兰人队伍亦是开始了分家。 被告知去草原参与封汗,不能携带家眷,不论图坦土瓦兹部落还是其他助战的部落倒也没有怀疑,战士们仅仅是与家人道一声别,牵上牲口与粮食,潇洒的就浩浩荡荡踏上了不知道是生是死的杀戮战场。 反正放牧,战争,草原上的离别多了,也不在乎封汗这几天,一个个阿兰战士甚至还在想着封汗之后怎么去恒罗斯城去劫掠。 与底层战士的轻松,上层几大巨头之间却是显得紧张无。 “哎,都怪愚兄疏忽大意,遭遇贼子暗算,平定河中的大业,只能劳烦殿下,公主与贤弟了。”浑身都包裹着绷带,完颜阿骨打惭愧的鞠躬送别道,伤成这样,他也没办法挥刀杀敌了,不得已被分配去看守大营,如此紧要关头掉链子,也难怪自傲的完颜如此惭愧了。 “将军不必懊恼,天意如此,还请将军好生修养,将来好于我等继续并肩作战。” 强行要加入进突袭卑路斯的安娜倒是显得别样大度,与李让并骑,安娜宽慰的安抚了完颜阿骨打几句,不过一旁的薛礼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急急忙忙与完颜阿骨打也是告别几句,他又是骑着马奔到了土伦佐的中军附近,找到一人,细细的叮嘱着。 “孝恪,全军的重担全落在你身上了!坚守三个时辰,本将定回军救你!” “将军放心!” 恭敬的跪伏在地上,薛礼却没有注意到,郭孝恪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上却满是怨恨与不悦…… 第864章.命运之手 命运在这一刻竟然惊人的重现了出来。 多了一个人物,改变了一个历史时空,原本命运应该毫不相干的两人阴差阳错的又是连在了一起,大非川之战,补给对于薛仁贵来说是决定成败的生死之重,这一次,能不能守住阿兰人部落,拖住卑路斯主力,为斩首大军赢得时间,同样是生死大事,又一次,薛仁贵将其托付到了郭待封手中。 阿兰这些游牧民族虽然如今齐心合力风光无限,实际上这些游牧狼族没有沐浴过华夏之光,永远都摆脱不了狼性,一旦遭遇到重大挫折,哪怕如今如此倚重闽人的土伦佐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出卖闽人,能不能率兵压住阵脚,可关乎这次大战的成败。 郭待封能完成这次重要的任务吗? 马蹄隆隆中,薛仁贵,安娜,李让等一百多骑朝向日落的地方径直狂奔而去,斜阳挥洒在他们衣甲上,似乎覆盖了一层暗红色的血色,隐隐中总有种悲壮之感,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恭敬跪伏在地送行的郭待封这才扶着地面缓慢战了起来。 “郭将军,薛将军与公主大人,福郡王殿下怎么走了?” 可不知道数十万大军的包围圈在等着自己,还被蒙在鼓里的土伦佐听闻安娜等人突然离去,屁颠屁颠赶紧跑来询问,见到郭待封一个人牵着马立在路旁,满脸讨好的笑意,土伦佐殷切的问着。 可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这才从眺望回过头,郭待封悍勇略带圆润的脸上堆满了厌恶,冷冰冰的对土伦佐哼道:“公主与福郡王处理一些紧要之事,先走一步,不该问的少问。” 虽然郭待封说的很不客气,听的这土肥圆却是心头微微一亮,先前安娜可是说过,闽国有几十万大军,闽王亲率杀向河中,莫非闽军主力到了,这才让几个大人物集体去接驾? 想到这里,土伦佐赶紧更加恭敬的陪笑鞠躬道:“那阿兰人继续讲如何做,薛将军可曾流下命令?” 提到这个命令郭待封就是心烦,刚要更加冷厉的吼这胖子一嗓子,忽然间,一个念头却在他心头涌起,终于收起点冷意,来自大唐的名将之后却依旧倨傲得昂这头,眼神朝天的说道:“薛将军命你继续去会盟,本将军率军机动,伺机而动。” 原本薛礼命令他死守阿兰部落,如今在郭待封口中变成了伺机而动,郭待封给自己开了条后路。 好好的称汗大典,哪儿这么多的伺机而动?郭待封的回答更是令土伦佐一肚子雾水,却又犹犹豫豫的不敢问,纠结在那里半天没走。 眼看着这一幕,也是犹豫了片刻,郭待封的表情变得更加软了点,更加好亲近,贴近了土伦佐耳边,郭待封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曹国人传来情报,这一次封汗大典,不会太平!” 虽然郭待封没说怎么个不会太平法,这句话依旧够令人联想的,眼神看着远处太阳逐渐落入地平线所遗留下黑漆漆的一片大地,仿佛一张黑漆漆的大嘴在等着自己一般,想着各种可能的威胁,土伦佐忍不住激灵灵的哆嗦了下。 五千左武卫精锐步兵隐藏在滚滚前流的五万多阿兰骑兵中,脱离了家眷与牲口,大群骑兵奔袭速度还快了几分,趁着夜色依旧极速向会盟地点奔行而去。 只不过,闷头赶路的阿兰骑兵似乎失去了过去几天的从容与轻松,反倒有种急躁弥漫在了全军每一个将士。 面色冷峻骑在马上迅速穿越过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山头,宽敞平坦的草原,郭待封扣在头盔下的脸颊上,狭长的嘴角却是流露出冰冷的笑意。 我郭待封,是大唐名将,安息都督郭孝恪的长子,你薛礼算什么东西,小卒一个!如果不是跟随闽王早一点,你什么也不是! 凭什么命我做诱饵,强行抗拒十多万草原狼的围攻,你薛礼却在背后占便宜闷声发大财?抢夺灭国之攻,封侯之战? 没门! 几乎呼之欲出的呐喊中,正了正头上的头盔,郭待封又是猛地伏下来身子,提着马肚子更加加快了马速,转眼间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中。 黑漆漆的夜幕漫长而沉重,不过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了平寂的地平线时,漫漫长夜还是不情愿的过去了。 距离会盟的几十里外,一个大部落也同样清醒过来,尽管缺少了部落中的男丁,可是女人们已经习惯性早期,挤牛羊奶,制作**酪,*等各种草原食物,然后将牲畜驱赶出去吃草。 小孩子们揉着眼睛着跟着牵着牧羊犬放牧,有的嘴里还叼着一块奶饼子,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哀叹着自己当年的勇猛,遗憾没能亲临阿兰人新汗诞生的现场。 不过不论什么封汗,图坦土瓦兹的部民们以及其他的部族家属还是埋起头繁忙着各种劳动,城头变幻大王旗,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唯一清闲的也就只有处于统治地位的留守阿兰贵族还有闽人们,尽管兵力紧张,薛仁贵还是为受伤的完颜阿骨打留下了一百多精锐骑兵防护,同时阿兰人亦是费尽心思把最好的享受供奉给完颜阿骨打。 睡得最软的幼兽皮褥子,吃的最上等黄油**酪还有鲜嫩羊肉,不过看完颜阿骨打那对漆黑的眼圈儿,昨晚这一夜他明显没睡好。 在远离家乡的中亚苦寒之地征战了几个月,不管前途如何,到了收官之战,自己却因为个人原因缺席了,作为一个将军,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了。 身上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在侍从的搀扶下,一夜未睡的完颜阿骨打干脆一大早起来,也是围着阿兰部落四处巡视,溜达溜达。 作为靺鞨人出身,完颜阿骨打面貌上还遗留了些许游牧民族的特征,彪悍的脸颊,整理的很整洁一脸大胡子,看到完颜阿骨打的到来,路过之处的阿兰部民全都一一恭敬的鞠躬行大礼拜见着。 没走了多远,不少阿兰部民却忽然骚乱了起来,见此,皱了皱眉头,完颜阿骨打领着随从赶忙干了过去。 “肃静,大人在此,出了什么事?” 跟随完颜阿骨打身边的阿兰侍卫毫不客气的吼了过去,让一群阿兰部民当即战战兢兢跪伏在地上,其中一个老人大礼鞠躬上前,恭敬的解释道:“贵人,有鹰入侵,部民遭忙驱赶。” 鹰对于游牧民族,即是崇拜的偶像之一,却又是害处,鹰可以从天空从容俯冲到游牧人的羊群中,叼走幼畜,甚至婴儿,所以每每鹰降临,牧民都要驱赶。 听着老者的回答,完颜阿骨打下意识昂起头,不过他深邃的眼窝中却忽然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喜色,眺望着盘旋天空的黑影,完颜用力的打了个口哨,片刻后,那黑影径直从天空飞落下来,最后居然落在了完颜阿骨打的肩膀上。 是海东青,只有辽东才有的海东青! 第865章.猎人的等待 阿姆河与希尔河交叉形成了河中地区肥沃的农田与牧场,为无数部落提供了生机,不过也正是这些富饶,让这片土地上,战乱与厮杀亦是成为了主题曲,无数部落为了这里浴血厮杀。 富饶的土地下每一寸都掩埋着各个游牧民族的鲜血骸骨。 如今,好不容易平息了不久的河中,一场更大的流血战争似乎在缓缓酝酿着。 河中地区中部,石国,位于阿尔金山断断续续的余脉前,一片无比广阔的大草场上,数以十万计的游牧民族汇聚在这里,曾经粟特人遗留下的村庄农田痕迹彻底被掩埋在一双双牛皮靴下,连成片的毡包纷密布着,就仿佛是雨后长出的大蘑菇一样。 牛羊贪婪的啃食着春季新长出来的嫩草,在草地上撒着欢儿,游牧部民亦是唱着牧歌放牧着牲口,一片草原游牧之乐,仿佛世上所有的宁静与美好都展露在这些部落中。 不过细看去,其中却是隐藏着浓郁的阴谋与消杀,二十多万游牧部落中以青壮为主,越是聚拢在中央的越是健壮悍勇,哪怕放牧干活中,人人腰上都是别着刀弓,马上挂着枪。 部落聚集的中心,一个高高的土台被搭建起来,那是封汗的祭天台,似乎昭示着一族的最高权利诱惑,不过这权利诱惑周围,却包含着无限杀机,二十万过来观礼的游牧部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游牧部落背后,中亚连绵不绝的橫断山脉余脉一座还算高得山坡上,数千装备着精工巧匠打造出坚固链甲的波斯铁骑层层叠叠护卫下,中央数十杆沸腾火焰标识大旗列列招展着。 大阵中央,一双深邃的眼窝搭着望远镜,卑路斯出神的向下眺望着。 他也算的上枭雄,国破家亡却纵横各国多年,兴都库什山脉以南全军覆没,只身返回草原,一年时间他又拉着大唐,突骑施的虎皮,将损失惨重,惧怕闽军报复的各部落拉到了身边,还压制住了河中粟特各国。 似乎被李捷刺激到了,对于自己统御之内,卑路斯也是狠辣果断了许多,就比如这次,遇到图坦土瓦兹人的汗位挑战,卑路斯根本没有与其讲条件的心思,直接打算组织大军予以剿灭,并借此对河中各国各部进行震慑。 为此卑路斯还向安西都护府以及突骑施汗国借了兵,所以他根本没有出席封汗仪式的意思,直接站在了附近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的指挥剿灭。 “启禀沙汗沙!” 就在卑路斯看的出神时候,几个波斯铁骑骑着快马飞速奔到了卑路斯王驾前,重重的翻身跪倒在卑路斯所处的三十二人肩辇下,磕头禀告道:“曹国,米国,康国的军队一共八万也抵达了会盟现场!” 终于把望远镜从远方挪了回来,看着自己脚下几里外,组成方阵却依旧显得乱糟糟得粟特诸*队,步兵骑兵交杂在一起践踏起大团的烟尘,卑路斯颇为不屑的冷哼着。 “这帮粟特人还想垂死挣扎?把举*队拉过来向沙汗沙示威!用唐人的话,螳臂当车而已!” 不屑的向一旁猛地一挥衣袖,卑路斯嘹亮的命令着:“让曹国人的军队布置在东南角,一会对叛逆的阿兰人动手时候,让他们负责堵截!沙汗沙解了他曹国的恒罗斯之围,这帮骨子里透着铜臭的奸商粟特人终究要给沙流点血!” “遵命!” 重重的磕了个头后,十多个波斯铁骑又是翻身上马,彪悍的狂奔下山。 目送着这群骑兵下山,卑路斯刚刚还雄心万丈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了一丝阴霾,随手又是从衣袖中甩出一卷羊皮卷来,看着上面娟细工整的闪米特语,些许熟悉的不安总是萦绕在她心头。 那是图坦土瓦兹人些给他请求封汗的上书。 看了片刻,卑路斯忽然又是狂傲的将羊皮卷往脚下一扔,继续端起望远镜看着山下的谷口。 不管阿兰人有什么阴谋,他的力量都倍于阿兰人,而且唐人安西都护府,突骑施突厥汗国的援军也已经行进在了路上,只要这些军队一到,哪怕将图坦土瓦兹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都是小事一桩。 卑路斯满脸上都是阴霾与阴狠,端着望远镜继续的警惕观看着他布置的巨大陷阱入口,等待猎物的降临。 胜券在握的卑路斯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脚下,曹国,康国,米*队践踏起的风烟中,另一个阴影幽灵那样悄悄潜伏在了他脚下。 一万两千闽国精锐骑兵披着灰白色的斗篷,连战马都掩盖在布匹下,斑斓的伪装几乎与橫断山脉瓦砾石堆简直一摸一样。 在薛仁贵的率领下,就连安娜,李让都是披着同样的伪装斗篷,小心翼翼的跟随前进着,所有的旗帜被掩盖在了毯子下,全军大气儿都不敢喘。 蹑手蹑脚摸到了山脚下,薛礼与安娜,李让同样拉开了望远镜向上眺望着,看到山坡上迎着阳光闪闪发光的波斯精锐铁骑,安娜明亮的眸子里禁不住闪过了些许兴奋。 “果然,卑路斯身边只有几千人护卫,曹国人没有骗我们!” 放下望远镜,安娜颇有些亢奋焦急的转向薛礼询问道:“现在是好机会,曹国人已经答应出兵响应,我军一涌而出,定然能杀得卑路斯护卫措手不及,只要杀了卑路斯,山下的十多万游牧骑兵定然成为一盘散沙!” “干吧?” 听着安娜亢奋的询问,拿着望远镜始终没有放下的薛礼却是摇了摇头。 “曹国人并不可靠!” “卑路斯中军占据地利,虽少却精锐,只要能拖半个时辰,游牧大军一旦突破曹国人,我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殿下,请耐心等候!一旦阿兰人进入伏击圈,全军出动的游牧骑兵一旦陷入混战,天王老子也整理不出来!到时候我军有充分机会收拾卑路斯!” 薛礼重重的点了点头,也终于让安娜冷静下来,同样再次端起望远镜,安娜却是焦急的又转向了游牧部落的缺口处,难耐的嘟囔着。 “怎么还不来?” 无独有偶,站在高山之上,卑路斯同样烦躁的哼着:“猪一样的图坦土瓦兹人,怎么还不来?” 两位猎人都是如此的焦急等待中,终于,东北防线,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天边。 漫天烟尘被马蹄践踏而起,五万多精骑犹如绝口的洪峰那样汹涌奔腾的向前汹涌推进着,阿兰人飞马的图腾大旗几百面打在最前面,咧咧招展的如同真的活过来一样,逼人眼球,如此奔涌的大军,看的哪怕包围圈口的游牧战士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如此壮观的游牧大军,却是让安娜与卑路斯同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发出了命令。 “预备攻击,务必要斩杀贼首!” 闽国的铁骑绷紧了身体,握着马缰绳随时要翻身上马,另一头,数十个波斯铁骑奔涌下了山崖,山下的数百个部落同样捏紧了长弓刀枪。 不过,在所有人的焦急等候中,狂奔到巨大包围圈口不足一里的阿兰人大军,却是猛地停了下来,所有的骑兵一同勒马停下,就好像奔涌的洪水戛然而止一样,让人别扭不已。 掌握着如此恐怖的一支大军,这个部落联盟的首领却显得怯懦无比,挥手制止住全军前进,又黑又圆的土伦佐手哆嗦着打量着眼前的巨大游牧民族聚居区,脸色迅速苍白到了极点…… 第866章.再变,计划全乱 “快点进,蠢货!” 捏着闽国产的青铜望远镜镜铜,卑路斯狮子一样低声咆哮着,手中的镜铜都咯咯作响了。 “快点进啊!” 山下,披着灰色麻布斗篷,安娜亦是将脖子上戴着的银十字架捏的直发热,喃喃的祈祷着,十字架上面的基督都被她捏的有些变形了,立在她身边,李让亦是紧紧咬着嘴唇。 最轻松的似乎只有薛仁贵,不过从他不时间下意识摩挲着背后的弓臂这个小动作依旧可以看出,他也不轻松。 阿兰人的骑兵足足在这个包围圈口停留了一两分钟,两个猎人亦是端着望远镜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等候了一两分钟,可旋即,阿兰人的动作却令所有人都是变得措手不及。 原本漆黑的额头都有些变白了,额头一片片的汗水不断顺着小辫子流淌到华丽的兽皮袍子上,捏着马鞭子的手同样抖动到了极点,迟疑了好久,土伦佐却是猛吸了一口气,最后时刻举起了粗壮的拳头。 “听,听本头领命令,全,全,全军,撤退!” 这一声撤说的又快又急,说完之后土伦佐不管不顾的调转马头,径直向来路狂奔了去,诧异了片刻,打着阿兰战旗的贵族们亦是跟在了他身后,身后的阿兰人战士好滚滚铁骑惊愕的让出了一条宽敞道路,然后跟着土伦佐的旗帜也是向后拐去。 整个阿兰人部落犹如一个不断吞噬自己的怪物那样,从这个漩涡一样的通道迅速减少,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是已经消失殆尽,顺着来路隆隆消失去了北方。 “谁泄露了消息?” 暴怒的把望远镜重重摔在地上,卑路斯眼睛都气红了,无比狂怒的跳着脚嚷嚷着,吓得身边近臣无不是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沙汗沙,怎么办?” 这功夫,惊慌失措的阿兰汗正好也是满面惶恐跑上来,几乎是带着哭腔大嚷大叫着:“图坦土瓦兹那群低贱的泥巴把所有部落都带走了,我的所有部落都被他带走了!” “没用的废物!” 看到阿兰汗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卑路斯忍不住心头更加失望暴躁,怒骂着直接一个大耳光抽到了阿兰汗脸上,抽的这个匆匆继承了自己父亲的汗位,披红带绿三十多岁花花公子哥一样阿兰汗在空中翻滚着跌落下山坡,滚到了山脚下方才咳嗽着喷出带了几颗黄牙的血。 打完阿兰汗,卑路斯尚且余怒未消,鹰钩鼻呼哧呼哧作响,无比暴怒的抽出弯刀大吼着:“都跟着沙汗沙下山,集结各部落还有曹,石,米康等*队,给沙汗沙追,把这群低贱的阿兰人通通杀了,一个不留!” 卑路斯无比凄厉的嘶吼声中,打着他波斯袄教不灭火大旗的铁骑军队亦是慌慌张张拔营而起,乱糟糟的向山下冲去。 “这怎么可能?” 隐蔽在山背阴处,惊怒交加的咆哮着,薛仁贵无比暴怒的狠狠一拳击到了山石上,格拉的碎裂声,山石都为之裂出了缝隙,一股浓郁的血液沿着他的手背激荡流下,拳头重重擦在石头上,薛仁贵方才痛苦的嘶吼着:“背叛我!郭孝恪他竟然背叛我!”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卑路斯已经下山了!”这时候反倒是安娜迅速冷静了下来,拍了拍同样惊慌失措的李让脑袋安慰他一下后,指着就在隐蔽埋伏处身前三十多米远外滚滚前行的波斯铁骑,安娜急促的对着薛仁贵问道。 也终于从恼火中醒过神来,眼看着卑路斯的主帅大纛已经越过了昭武九姓的军队,二十多万游牧部落中,数不清的部落精兵在其贵族大人的喝令下翻身上马,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薛礼忍不住艰难的摇了摇头。 “敌军太多了,而且阵营齐整,指挥通畅,贸然出战,就算我军浑身是铁,早晚也会被卑路斯命人磨平。” “辛苦几个月,终究失败了吗?” 极度不甘心的看着游牧骑兵在不知道那部豪帅吆喝中,先锋一万多已经从布置好的平原口埋伏圈冲了出去,尤为不甘心的捏紧了拳头,仅仅片刻之后,安娜却又是冷厉的对薛礼吼道:“既然没有机会了,薛将军还把我军陷在这个险地干嘛?还不快撤?” 怎么也没想到安娜这个女人这么果决,承认失败如此迅速,就连薛礼也是为之怔了一下,方才重重点了点头。 一万两千人,哪怕个个都是天王老子,想要在几十万游牧民眼皮底下隐蔽起来,亦是不可能的,有了曹国人的帮助,薛礼将麾下军队分成了四部,绝大部分埋伏在了起伏的山脉余脉中,仅仅有三千精锐骑兵被带到了最前沿。 如此布阵,原计划是一击成功,可谁曾想到会出这样一个变故,通知撤退都要费很大的事,还要随时小心曹国人脆弱的神经,一旦变节出卖了闽军,如此多卑路斯主力的包围下,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忙于追杀阿兰人,隆隆的铁骑不断向外围奔去,后面的粟特诸国大军也是乱作一团,暂时没人注意到山脚下的闽军。 一面布置撤退,一面薛礼还热火朝天的转圈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土伦佐这个蠢才,夫战,勇气也!他这一跑,整个士气都泄了!让人一撵上,大军就得崩溃,整个阿兰部落完了!” “该死,该怎么通知完颜兄,让他快逃!” 薛礼急得直转圈,另一头,身先士卒等待殿后撤退的安娜则是颓废的抱着膝盖蹲在假山石下。 假传圣旨,别说闽国,就连拜占庭同样是死罪!这一趟一事无成不说,还赔了左武卫,折了完颜阿骨打这个大将,连累了李让,薛礼等一批人,安娜已经想象不出这一趟回去李捷的怒火了。 沉重的心理压力如同一座大山那样压在安娜心头,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情绪连带着周围的军士同样神情低落,士气不振,冒着生命危险在草原征战如此多日子,死了那么多战友,一事无成!闽*法赏罚分明,这一趟这么重大的牺牲付之东流,也难怪人人沮丧。 可就在这个时候,除了草原狼吆喝怒骂的追击声外,一片死寂的战场东北角,平地中一声闷雷突然响起,隆隆的闷响震得薛礼所隐藏的山峦都似乎颤动了,正要领军后撤的薛礼,安娜忍不住惊愕的端起望远镜眺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腾起十多米高的蘑菇黑云。 包围圈外围,正好卑路斯的军马旗帜走过,突如其来的爆炸气流把一百多个披着重甲的波斯铁骑居然径直的吹飞了起来,爆炸中心的十几个波斯铁骑更是连人带马被撕开,扯成了无数碎片。 哪怕做饭用的大锅都扔了,几桶火药闽军远征军却始终舍不得扔,一直被左武卫步兵保存携带着,如今终于派上了用途。 天空中犹如下了一阵血雨,刹那间防护队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所有波斯军护卫全都惊呆了。 脑袋上波斯王冠挂上一块也不知道是大腿还是肩膀的淋漓血肉,卑路斯亦是无比惊骇的猛地回过头,刚刚阿兰军经过的那片草地,刹那间却是活了过来,仿佛灵鬼那样,无数闽军披着一块绿色的草皮站了起来,呼喊着向卑路斯的王旗杀去。 弃马拎着长槊冲杀在最前面,仿佛激怒的豹子一样,大吼中,郭待封精良的马槊犹如毒龙出海,顺着爆炸边缘惊呆了的波斯铁骑链甲甲缝扎了个透心凉,向上一挑,至少两百斤中的波斯铁骑竟然直楞楞的飞了出去,扎在后头又是砸倒了两三个重甲铁骑。 飞身跨上夺来的战马,一面控着马,郭待封一面高举起滴着淋漓鲜血的马槊状若疯虎般的对着身后兵士嘶吼着:“将士们,杀贼立功的时候到了,前面就是叛贼卑路斯,斩其首者,赏千金,封侯!” 主将的勇武最能激励士气,还有着如此激动人心的封赏,左武卫的精锐步兵们更是激动的眼睛发红。 仿佛千年前的秦人那样,端着长槊的闽军直接放平长槊,奋不顾身的向前冲刺去,依靠速度将沿途一切挡路的波斯护卫军直接捅下马,拎着沉重的虎头圆盾,后面的跳荡兵更是仿佛地狱来的魔鬼猿猴,灵活的穿插在一个个惊慌的波斯人左右,上砍骑兵,下砍马腿。 刹那间,卑路斯最核心的波斯铁卫腹心处被捅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冲杀在最前面,郭待封把郭家传承的家学武艺更是发挥到了极致,一杆马槊左挑右砍,凡事挡着他的,无不是喉头出了个血窟窿,嘶嘶喷涌着滚烫的鲜血,惨叫落马。 身上精良的明光铠,甲片上都蒙上了一层血污,眺望着远处惊慌失措的卑路斯,满脸是血的郭待封发狂一般的厮杀着,并在心中狂喊着。 这封侯的大功,一定是我的!!! 第867章.层层包围,害人害己 刚刚的阿兰部落停留的几分钟原来并不是犹豫迟疑,而是给左武卫创造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汇聚在了阿兰人骑兵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骑兵右翼数千人拼命地挖土,然后将草皮覆盖在自己身上,土伦佐没有转圈转头,而是怪异的居中掉头也正是因为此。 藏着人的草地终究有几分不自然,不过骑兵走过的地方本就一片狼藉,更何况卑路斯全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逃跑的阿兰骑兵身上,蛇一样长阵向外开出,左右翼最是薄弱的机会,被郭待封抓个正着。 倒也是挺完美的计划,卑路斯的中军一过,立即放火药桶,然后全军出击,伏兵四起,果然打了卑路斯一个措手不及。 被郭待封的勇猛鼓励,左武卫步兵全军都有如猛虎下山那般,伏击下杀伤力惊人,弩箭在头上飞舞,长槊仿佛死神的请帖,一个个行动灵活的刀盾手更是挥刀大杀大砍,短短时间内,卑路斯的护卫千余名骑兵都被砍落马下。 一场中等战役,斩杀的首级也不过如此。 可惜,郭待封唯一算错的,也是左武卫的攻击力。 尽管承受着惊人的伤亡,身家性命前途全都托付到卑路斯身上的叛军波斯铁骑依旧顽强的抵抗着,没有如同意料中那般溃散,与精锐步兵贴身战斗,没有了回旋空间,一个个铁骑兵纷纷将战马牵在了一起,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马枪,凶悍的呼罗珊贵族子弟手持长矛或者类似于华夏双锏的破甲钉锤,在战马间与左武卫将士展开拼死厮杀。 无比凶残的战斗,马屁股间槊来矛往,长长的锋刃将战马腿,脖颈割的都是鲜血淋漓,波斯人的钉锤打在虎头盾上,打的威风凛凛的虎脸都憋了下去,有的闽军与波斯叛军打丢了武器,甚至翻滚的抱在了一起,扣眼睛,咬咽喉,人类最原始的武器都被他们用上了。 左武卫的突击速度被胶一样波斯铁骑黏住,陷于胶着。 “杀!” 怒吼声中,郭待封的马槊扎进了左面的波斯军胸膛,宽厚而附有血槽的槊锋一下子歇去了不知道哪个名门之后波斯贵人的全部力气,捅向郭待封的黑铁矛无力的耷拉下来。 往后轻轻一抽,凭借马槊的弹力将尸体甩开,郭待封又仿佛身后长眼睛那样将马槊后头的小矛头刺过去,对着马腿高举钉锤的波斯铁骑又是惊愕的丢下了铁锤,绝望的捂住了喷血的喉头。 不愧是名将之后,真有如一员战神般,郭待封将家传武艺发挥到了极致,夺来的战马慢跑,引领在全军最前面,每有顽敌总是郭待封一马当先,这也是他从一个低贱的配军囚徒短短时间爬上中郎将的原因。 不过绕是郭待封率领麾下神勇如斯,卑路斯与左武卫的距离依旧越来越大,受到突袭第一时间,这位中亚霸主就如同受精的兔子一样拼命向后逃窜着,直到率领着身边掌骑铁骑冲出了波斯铁骑右翼方才松了口气。 看着奋战中的闽军玄色的盔甲黑色的旗帜,卑路斯深陷的眼窝中简直要喷出火焰,这是他第二次在闽军手下距离死亡如此近,眼睛都仿佛暴怒的要突出来,怒吼中,卑路斯疯狂的咆哮道:“杀,给沙汗沙全歼了这支该死的闽军,一个也不要放过!” 他的吼声中,几个背后挂着旗的波斯铁骑马鞭狂抽马屁股,疯狂的打着马奔向两边,片刻后,措手不及而停滞在卑路斯军左右两边的游牧部落宛若冲了电一般,狰狞的欧欧怪叫声夏日鸣蝉那样刺耳的从两边传来。 嗖,嗖嗖~ 锐利的划破空气声中,三支箭从三个方向呼啸着直奔奋战中的郭待封射了过来,抬起长槊,左右摆动的磕飞了其中两支,第三支却坚硬的钉在了他后背肩甲上,射的郭待封浑身都是一哆嗦。 “啊!!!” 大片的惨叫声从背后传来,让郭待封捂着伤口愕然的回过头,身后却是大片大片的战士从背后中箭,扑倒在地上,左右两边,闪人与粟特人狰狞的轮着弓骑在马上兴奋跳动的影子难看的映入眼帘。 “中郎将大人,大事不好,敌人从左右围上来了!”同样捂着几处箭伤,左军都尉徐大彪满头都是血汗,喘着粗气狼狈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大喊着。 “大人,快撤吧!” “不行!” 眺望着远处越来越远的卑路斯旗帜,郭待封的眼睛红的几乎要流出血来,咬牙切齿的大声否决着:“今天一定要杀了卑路斯这个奸贼!不杀此人,虽死不归!” “可是大人,草原蛮子马上要四面合围了,再打下去,我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啊!左武卫也是大人心血的成果,我们打不过去了!您忍心让这支军队毁在这里吗?”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徐大彪的呼喊几乎声声泣血,听着他的呼喊,再看着怒吼,惨叫倒在背后箭雨的麾下,身后犹如黑云那样包裹来的草原狼骑,郭待封结实的身体又是无力的晃了晃,半天方才跳下马来。 “大人,您率军快撤,标下殿后,一定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大喜挺过去,徐大彪拎着长刀,铿锵有力的请命着,却不想郭待封却是虚弱的摇了摇头,很坚定的命令道:“大彪,传我命令,全军摆阵,合拢,就地防御!” “中郎将!” “按我说的做!不然老子就地斩了你!” 听着郭待封坚决如铁的命令,惊愕了片刻,徐大彪终于悲戚的一甩脑袋,转身跑去传起命令来。 咬着牙猛地将肩甲上羽箭狠狠拔下,惨叫中又是凶狠的把马槊狠狠透出,扎了对面两个骑马奔来的波斯铁骑穿在一块透心凉,郭待封暴怒的大声嘶吼着:“苍天不公,老子不服!不服!!!” 望远镜中,丛丛包围中血战厮杀的闽军左武卫忽然收缩了起来,训练有素的军兵在军官喝令下,哪怕如此紧张危机的时刻都是有秩序的合拢,片刻之后,庞大的龟甲圆阵出现在了草原狼的层层叠叠包围中,一从从箭雨四面八方飞落而下,绝大部分落在了拼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虎头圆盾上。 不服气的游牧轻骑怪叫着冲上去,极速奔驰的骑兵小货车那样撞在圆盾上,将盾阵撞得凹进去一层,但旋即从盾牌缝隙中无数长槊刺了出去,一百来个胆大妄为的草原狼全都被扎成了刺猬,血染在盾阵上。 尸体被踢到一旁,盾阵又再次复原,看着自己怀中的刺猬一样的庞然大物,十多万草原狼骑犹如狗咬刺猬那样,迟迟的不敢下口,生怕没吃成反倒扎了一嘴的血。 似乎四面包围的害处被闽军训练有素的盾阵抵消了,不过看到这里,安娜却是暴怒的干脆摔了望远镜,然后小女孩那样气恼的跺着脚转起圈来。 “猪一样的郭待封,你不跑防御什么,还能指望姑奶奶我救你们啊?我的左武卫,这次全赔了!” 十多万敌军,还是游牧轻骑兵,不趁没调拨过来突围出去,就地防御?安娜真怀疑郭待封脑袋被驴踢了,打仗不会,逃跑还不会啊? “不!我们要去救他,救左武卫!” 就在安娜悲催嘟囔的时候,一旁端着望远镜目不转睛观看着的薛仁贵却是猛地回过身大声嚷嚷着,一双眼睛中精神亢奋的几乎令人有些害怕,吓了安娜一大跳后,也没在与她商议,薛礼独断专横的大声命令起来。 “传令各部,撤退取消,命程,李,耶律三部中郎将向前挺进,抵达预定区域,听从本将命令随时出击!” “嗨!” 大声的答应着,十来个骑兵小跑着向后快速奔跑过去,转眼间消失在了崎岖的山间。 傻愣愣的看着薛礼突然发神经,好半晌安娜这才惊醒过来,却是不可思议的奔到了薛礼面前,拎着他的衣领就是一个耳光打过去,打完后尚且紧张兮兮的悲催念叨着:“快醒醒吧!那可是十多万大军啊!郭待封这个猪已经把左武卫丢了,你不能把关宁左卫也败进去啊!那可就害死本宫了!” 平白挨了个耳光,听着安娜念咒一般的念叨声,薛仁贵真是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脸,旋即他的眼眸中却又是露出了无比亢奋,坚毅,兴奋,复杂,炽烈的都有些摄人那种可怕目光。 “殿下,这不是送死!这是一个机会!郭待封在为咱们争取机会!” 身后的战场喊杀声更加的响亮嘈杂,刚生出的牧草被十多万大军铁蹄践踏的生机全无,冲天的烟尘被踢起,指着身后这么个如此凶残的修罗场,薛仁贵那双斗鸡眼如今却是无比肃穆的盯着安娜,亢奋的大吼着。 一头雾水,安娜同样满腹不平,尖锐的反问着。 “怎么可能?” 第868章.战 错乱的马蹄声中,盘旋的游牧轻骑兵攻势愈发的紧凑。 能在草原上繁衍生息下来,并且令周遭的农耕文明保持着敬畏,这些中亚民族自然有这其独到之处,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拖成长蛇一般追击的一百多个部落军队被卑路斯完全调动起来,从两年的夹击变成了四面攻打,一个个部落犹如狼群那样对被围左武卫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真是犹如狼群那样,数不清的中亚轻骑兵从四面八方旋转着围攻过来,东方的骑兵凶狠的逼近,贴着刺猬一般的盾阵急促的射出一阵劲箭,射出的箭又刁又毒,每每顺着盾牌缝隙扎入阵中,带起一片惨叫。 等待左武卫的防备转移到东方时候,盘旋的狼骑兵又是从西方发起凶狠的冲锋。一个个盾手紧张的将盾牌合拢的更加严密,以防备箭雨,却想不到这次上前狼骑不管不顾的打马撞到了闽军的盾阵上,猝不及防中刀盾手又是被撞倒了一大片。 槊兵与弩手慌张的又奔到了西方,惊乱中与杀进阵中的游牧轻骑淤血厮杀在一起,两军的嘶吼中,漫天血雨挥洒在了河中干涸的土地上。 好不容易打退了杀进阵里的狼骑,闽军的防御圈已经小了一圈,没等左武卫的将士喘过一口气,北方,下一支凶恶的草原狼又是喊着本民族冲杀语言挽着长弓杀了过来,凶狠的撞击又一次迸发在闽军军阵。 只不过,两军碰撞出的不是火花,而是鲜血。 两条长龙的阵型如今已经成了一朵绽放的花朵,郭孝恪的军阵正好是这多花朵的**,各部落纠缠在一起,此起彼伏的攻击攻打不休,宛若一*浪潮,似乎随时要把闽军这一支小小的军阵淹没在自己浪潮下。 不过,也只有训练有素的闽军步兵方能在如此狂潮下支撑这么久,每一次中亚狼骑的浪潮似乎都要吞没这支胆大包天的农耕民族步兵,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弯弓射大雕的天之骄子,可惜每一次流下无数尸体后,摇摇欲坠的左武卫盾阵依旧坚挺的屹立在那。 五千大军与十一万草原狼的死战,征战正酣。 如此激烈的战斗,周遭*万的昭武九姓粟特人步兵全都看惊呆了,恐惧的在周围观望着,都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职责,惊骇的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十来万部落老弱部众亦是放下手中杂活,同样不可置信的围观着。 刚刚喧闹的包围圈后方,如今反倒是一地狼藉空旷下来,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卑路斯所立阵的小山脉下,一片萧杀的阴影正在缓缓聚拢。 左武卫骑兵与关宁左卫混编在了一起,一万两千人分成四队,四个攻击箭头犹如四支利箭那般蓄势待发,遥遥瞄着旋转混战的中亚骑兵。 哪怕已经集结了军队,到这个时候安娜依旧不可置信的焦急追到薛礼后面,白皙俏丽的脸庞挂满了惊恐,拉着他战袍的衣袖惊叫着:“你真是疯了!” 闽国不是没有以少胜多过,决定天竺命运的北方战役,十万敌四十万,歼灭遮娄其人,十六万围攻四十五万,与阿拉伯人在泰西封决战,二十万对四十多万,不过像如今,一万骑兵对决十一万,十一比一的比例,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十则围之,倍则战之,十一个打一个,拼着几个换一个也能把闽军磨没了,在安娜看来,十死无生的战斗,偏偏薛礼犹如鬼迷心窍那般,无比坚决要与卑路斯来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安娜简直认为薛礼疯了。 可惜拖着斗篷的薛礼却依旧满面肃穆,连番劝说下连动摇一下都没有,坚定的翻身跨上了战马,薛礼方才面色凝重的对安娜拱了拱拳头。 “殿下,您率领我们北上经略中亚,跨越草原千里,历时近三月有余,死伤将士近三千,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决战时刻,作为武将,如果不去放手一搏,任由眼前这些将士去死,哪怕到死末将也会抱憾终身!”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决战杀场是末将责任,殿下放心,末将已经安排军士护卫殿下与福郡王返回闽国,哪怕末将战死了,也不会让二位殿下掉一根毫毛!” 薛仁贵铿锵有力的言语掷地有声,听的安娜却是目瞪口呆,罗马的文化中,将军绝不会明知道几乎必败无疑还要去奋勇酣战,而且是为了别人,薛礼的行动简直令她不能理解。 可就在这功夫,另一匹白蹄乌驹又是步履稳健的轻轻奔到了薛礼身边,亲自擎着闽军大纛,李让年轻的脸颊上亦是满满的坚定,坚决的对着薛仁贵微微一鞠躬。 “我也去!” 这回哪怕薛礼都露出了满面劝说之意,不想李让摆手制止住几人的劝说,同样慷慨而谈的说道。 “孟子云: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我父王亦是曾发出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言,让身为父王长子,河中军统帅,怎么能看着麾下将士浴血奋战,自己掉头逃走?” “那样的话薛将军您不如直接杀了我!” 一把锋利的匕首被李让拔了出来,手握着把柄对着自己,坚定的递给薛礼,看的薛礼无奈中,对着这个十几岁倒也多了几分敬佩。 还好,没等薛礼难堪,匕首已经被安娜劈手抢了下来,气的娇俏的白净脸颊通红如同蜜桃,安娜语气又气又急,尖锐的吼着:“这么轻易要放弃生命,你想过你父王你母妃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我吗?你简直是混蛋!” “小姨娘,你不是说过与其循规蹈矩的让父王操心失望,不如干一番令父王骄傲的大事业吗?如今,就是让的大事业!还望小姨娘回闽国后,将让今日的选择如实禀告父王。” 面色凝重中带着星星点点骄傲,李让恭敬的抚胸对安娜行了一礼,噎的安娜却是直翻白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蛊惑这个小混蛋的话,被他拿回来呛自己,无奈了小半天,安娜方才郁闷的小跑到了军旅后方,不一会,竟然也是牵着一匹胭脂马辇了上来。 在李让与薛礼惊愕的注视下,拜占庭公主犹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哼哼道:“你们若是死了,回闽国闽王还不得扒我一层皮,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搏一搏,看看能不能杀出一番生路。” 翻着白眼,安娜又是气呼呼的晃起了小拳头,怒气冲冲哼哼着:“你们两个男人要好好打,不然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听着安娜的气话,李让忍不住又是憨憨挠了挠头,顶盔贯甲一身豪气的薛仁贵则是仰天长笑,大笑的回头对身后将士高声吼道:“老子就要带领你们攻打那群中亚的蛮夷了,福郡王亲自掌旗,安娜公主为大军略阵,去打那群连甲都穿不起的土著蛮子,有人害怕吗?” 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似乎被这一句玩笑冲淡了不少,愣了片刻后不少紧张的将士方才憋红了脸,仿佛嫌丢人那样嘶声竭力怒吼着不怕,左军都尉张兴监甚至还大笑着开起了玩笑。 “如此甚好,有了两位殿下略阵,末将就不怕斩下的头颅功劳被别人抢去了。”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抢过你们这群兔崽子的军功?” 笑着反骂一句,薛仁贵旋即又是豪气的高举起了马鞭。 “将士们,跟随本将,杀光那群胡虏,让高山大河之间也成为闽国的商栈田野!杀!” “杀!” 无比激烈的迎合着,分成一二三四军并驾齐驱的闽军精骑几乎同时抽下了马鞭。 战场,昭武九姓的粟特人步骑们以及各部落的部民们几乎同时惊诧的扭过了头,刚刚的喊杀声似乎连大地都震撼了,几眼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是变成了惊骇,隆隆的马蹄敲打的大地都颤动起来,四支骑兵大队卷起了满天硝烟,劈天盖地犹如土龙一般漫卷而来。 张牙舞爪的玄龙,古朴庄重的大篆闽字大旗,抛弃了一切伪装,蛰伏了两个多月的闽军精锐抛弃了一切伪装,豪气冲天的要用敌人得鲜血洗刷自己的隐忍气闷,这支利剑所出,注定会流下满地的鲜血。 “报,国主,闽军已经发起了进攻!” 曹*阵中,国主曹格列纯面色阴郁的端坐在金玉宝石装饰的骆驼上,面色阴沉的听着跪伏在地上前锋将军的禀告。 “闽军已经打出来大旗,由左武卫将军薛礼,福郡王李让亲自指挥,出动全军攻打卑路斯大军,陛下,我军是否出兵响应?” 之前的计划可是号令一出,作为闽军盟友,曹国等几个粟特国家要立马毫不犹豫一同进攻向卑路斯,不过此时,稳坐在骆驼上,肥嘟嘟一脸富态的曹国主却似乎丝毫没有出兵的意思,反而冷笑着抱着肩膀哼哼道。 “愚蠢的闽人,匹夫之勇,如今最大的依仗阿兰人骑兵已经逃窜,以他一万出头的兵力对抗十一万卑路斯精骑,以卵击石而已!” “本王才没那么傻!传令各军,稳住阵脚,不要干预,等待卑路斯把闽人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军再去捡便宜。” “是!” 大声答应着,前锋将军满面敬佩的下去传令,目送了他的背影,曹格列纯亦是洋洋自得继续端坐在骆驼上,甚至还悠闲的叫来了舞女,演奏起悠扬的胡笳。 不过仅仅片刻之后,那前锋将军却又是满面惊恐跑了回来,扑通一声趴在了曹国主的骆驼前,悲催的大声嚷嚷着。 “陛下,大事不好,闽人的首要目标瞄上了咱们!” “什么?” 第869章.万军破二十万 薛仁贵疯了! 这是曹格列纯的第一印象。 本来兵力上就处于绝对劣势,按道理薛仁贵应当谨慎动作,绝不能再做出任何挑衅的动作本来已经动摇的盟友推向敌对,可薛仁贵倒好,没有直接打卑路斯,反倒攻击起昭武九姓来了。 那就不是一万挑十一万,而是一万对二十万了,在曹国主看来,这简直是发神经一般的战法,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不够事实上,决定以如此微薄的兵力与卑路斯优势兵力决战,作为一个将军,薛仁贵绝对不是头脑一热,相反,每一步动作他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薛仁贵才不会轻易带领麾下送死。 攻击昭武九姓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光顾着大骂薛仁贵的愚蠢,曹格列纯甚至忘了布置军队抵抗,迎接他的,则是迅速的崩溃。 曹*队没有曹格列纯想象中那班坚定,相反,列成混乱阵型的粟特步兵几乎没射几箭,被闽军一冲就扩散了,两万多步兵漫山遍野向后跑,倒是把曹国中坚力量贵人们组成的城邦骑兵带乱了。 经历了几年商路枯竭,又经历了一个冬天游牧民族劫掠,类似于华夏时期乡间野人的粟特农民步兵已经满腹怨气,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这种状态下让他们帮助烧毁自己农舍,劫掠自己财富的游牧狼,粟特人军队能有几分战斗力就可想而知。 由曹国开始,粟特人国家的军队依次崩溃,开战不到几注香时间,薛礼已经破了闽国的战斗记录,九千骑兵击垮了九万人。 这正是薛仁贵的精明之处,九万粟特人虽然战意不高,留到战场上始终是个祸害,尤其是闽军如果与卑路斯拼了个两败俱伤,说不定这群战斗力为五的渣渣就能起到决定整场战争的力量,在背后捅闽国一个透心凉。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开战之初就解决他们,不论这些粟特人心里多么不愿意,逼着他们成为闽国人的盟友! 张兴监的军队脱离了大队伍,杀进了一旁看着热闹的各部族家眷部众的队列中,这批人比昭武九姓的军队抵抗力都低下,被凶残的杀了几十个后,数万人被驱赶着哭喊着奔逃向了正在激烈酣战的绞肉场。 一万多闽军骑兵拉成一个单薄的阵势,孤零零的向膨胀于他们几倍的中亚大军骑阵杀去,看上去怎么都有一种悲壮之感,不过在他们的面前,却是十多万乱军。 这是薛仁贵开战的底气。 有时候乱军甚至比正式进攻的军队杀伤力都大,进攻的军队还知道害怕,崩溃,向后溃退,乱兵则是心怀恐惧,一人往哪儿跑,一万人就往哪儿跑,哪怕刀山火海都不能阻挠。 正在全力投入到绞杀闽军步兵的战斗中,卑路斯惊愕的回过头,满目中,全都是奔涌的乱军。 “该死的闽人!” 几乎是嘶声竭力的吼了出来,卑路斯目眦欲裂的向闽军来的挥出了战刀,血红着眼睛命令着:“传沙汗沙命令!一定要拦截住败军,绝不能漏过一个!” 数十个幸存下来的波斯铁骑打着马焦急的狂奔向了还在胶着的战场,嘶哑着嗓音大吼着卑路斯的命令。 可乱糟糟交织在一起游牧大军,却是没有如卑路斯愿望那般快速调拨开,反而将游牧民族组织调动上的弱点暴露无遗。 一百多个部落各民族十一万围成一个圈旋转着攻打左武卫,部落中大部分勇士都被调集在圆阵最里端,指挥官亦是在这里,各部的全力合围下,中亚游牧大军犹如转笔刀一样将最锋利的部分汇聚在中央,削铅笔那样打的最精锐的闽国左武卫都是摇摇欲坠,越来越薄。 这个阵型的弱点就是外围,拉成长条的部落各路打酱油的懦夫全都堆积在那里,缺乏指挥,调动艰难,一旦攻击外延,整个阵势定然陷入混乱。 各个部落都是混编的,哪个酋长都不服其他人,将贵族勇士从移动中的大阵阵头调集到阵尾,其难度可想而知,没有计划的调动军队,卑路斯的大军反倒是混乱了起来,有人往外挤,有人往里挤,原本维持的进攻阵营反倒是乱了起来。 一片混乱中,嫌爹妈没多生两条腿的溃兵部众也是如期一头撞进了卑路斯的大阵,一个个步兵犹如细水添沙那样拼命像各个空隙挤去,将本来就已经混乱的中亚游牧大军更是挤得乱作一团,彻底失去了指挥联系。 四路骑兵再一次汇聚成尖锐的锋矢阵,跟着败兵的脚步,亦是狠狠扎进了卑路斯的大阵。 眼看着黑压压面目狰狞的草原狼骑越来越近,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的李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拼死的抱紧怀中军旗大纛,敌我悬殊,一旁的拜占庭女王安娜同样也没强到哪儿去,抱着马脖子同样尖锐的嘶吼着,万马奔腾中却将她的惊叫掩盖的丝毫没有一声生息。 只有队伍最尖端的薛仁贵最沉着,甚至有着一种特殊的亢奋,薛仁贵面沉如水,手中拎着自己的宝雕弓,心头不断计算着距离。 突然间,薛仁贵犹如闪电一般的出手了,绷紧的弓弦犹如波动的琴弦,一把抓在手中十多支弓箭几乎一刹那射了出去,那一对原本略有些搞笑的斗鸡眼亦是满是无比的威严肃穆盯紧了前方。 噗嗤噗嗤~ 连串的中箭声,最外延凶悍往外奔杀的七个草原狼勇士几乎同一时刻脖颈中箭,翻身落马,周围数百个游牧狼骑一刹那全都惊呆了。 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的破釜沉舟,千金难买,平日心爱的如同掌上明珠般的宝雕弓直接被薛仁贵扔了,马身上挂着的,这些年特意练就的方天画戟转眼被薛仁贵擎到手中,比马槊更强的劈砍能力,戟刃画出了一道象征死亡的圆月。 咔嚓!咔嚓! 惨叫中,一连串的草原狼各处要害喷出了鲜血,薛仁贵一马当先,眨眼的功夫已经在卑路斯大军中撕开一道血口子,锐利的左武卫骑兵旋即热刀切黄油那样切进了军阵内。 其他三支骑兵突击的也不慢,人挤人下草原狼很难做出反应,反倒是闽军毫无顾忌身挡杀神,佛挡杀佛,所过之处流下满地的血腥,直奔中亚骑兵的心脏,卑路斯的大旗! “拦住他们!” 帥旗下,卑路斯的声音更是带上了暴怒,不过声音中却竟然透出了丝丝恐惧,眼看着奔涌如虎的闽军,卑路斯似乎又一次想起了西兴都库什山脉的惨败,那一战,全军覆没,只身而回,那种恐惧再次浮现在心头。 到底还是有忠于卑路斯的部落,暴怒的嘶吼着,乱军中忽然有一员披着襄钉甲,豹头环眼的乌孙后裔轮着双刀,怒吼着率领部众迎接了过来,沿途哪怕是同盟战友都被他斩于刀下,迅速杀出来一条血路。 眼看着敌军汹涌而来,带动着附近的敌军亦是包围而来,局势一下子严峻起来,眺望着面前,薛仁贵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可就在这功夫,左翼同样处于锋矢阵尖端的领军都尉张兴监却是铿锵的大吼起来。 “将军先走!末将当为将军迎战此獠!” 话音刚落,张兴监的左军已经忽然加速,片刻就陷入了与乌孙人的混战中。 纷乱的战阵中,一个个闽军将士陷入层层包围中,失去了速度,应战着八方来敌,成片成片的将士在层层围攻下掉落马下,临死前的嘶吼甚至传出了老远。 又是这种赴死精神,安娜惊叹的回过头,死死抱着旗杆,李让的眼角挂了一滴泪水,只有薛仁贵面色连一丝都没有变过。 没过几刻,右侧一长得横如弥勒,胸肌暴起的像大猩猩一样的突厥人头人又是一路狼嚎着应战过来,这一次,一言不发,右军都尉骨利军友沉默着率领部众挡了上去…… 击穿卑路斯军阵仅仅花了几盏茶的功夫,半途中却数次陷入包围中,就连薛仁贵本部都是遇到两次阻击,一把方天画戟下,薛仁贵杀得下摆白袍血点连片,灿烂的犹如梅花那样,一捧热血喷溅到了李让脸上,他手中的闽国大纛少了半片,被羽箭割破的,安娜的头发亦是在半空中纷乱的飘荡开。 三千铁骑就剩下两千出头,短暂而剧烈的骑战,几乎人人带伤,不过伤痕累累的躯体却支撑着一个个强悍的灵魂,每一个闽军将士几乎都是目光悠悠的视向前方。 在哪里,卑路斯的帥旗仿佛催死的山羊那样,有气无力的飘荡着。 身边还有两万大军,包括最精锐的波斯铁骑亲军,可卑路斯心头连一丝安全感都没有,看着源源而来豹子一样杀奔自己的薛仁贵,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感,颤抖中,卑路斯终于掉转了马头,向身后奔逃而去。 两万铁骑旋即跟着他的步伐,同样向北撤退去。 双目中燃烧着悠悠的火光,薛仁贵亢奋的举起手中满是血腥碎肉的方天画戟,愤怒的大吼着。 “追!!!” 第870章.追与逃 遭受的损失难以言喻。 短短半个时辰,薛礼的一万两千人精骑绝大部分陷进了胶着成烂泥潭的巨大战场中,如今还在拼死厮杀着。 薛礼的本部都丢失了三分之一。 打了十多年仗,如此惨烈的损失也是不多,还好,这些牺牲是值得的,从这里向北,除了陷入混战泥潭的二十万败兵还拥挤在一起,再无一支保持秩序的大军,数个部落两万多骑兵拥着卑路斯的帥旗向北逃遁,他们的背后,仅仅有着薛礼两千多浑身是伤的残破骑兵紧追不舍。 冷兵器时代,战争打的就是个秩序,谁能更好的控制麾下将士,谁就能赢。卑路斯空有十多万大军,却不能好好控制,就如同一个月前闽军攻击的帕拉多瓦人一样。 内部的左武卫吸引了全部中亚骑兵注意与指挥资源,背后还有薛仁贵的精锐骑兵袭击,闽人付出如此大的牺牲,里应外合下,卑路斯被区区万多闽军精锐彻底肢解,打的一败涂地,倒也输得不冤。 不过如今卑路斯不是没有赢的机会,考验的就是两军的耐力了。 刚刚经历了万军突阵,短距离残酷的近身肉搏中,薛礼残余的两千余军士几乎人人带伤,身上沾满了血,一路狂奔中,关宁铁骑留下的一个个马蹄窝中都是红色的,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 绕是如此,杀穿了卑路斯大军的闽军依旧士气如虹,一张张沾染着血红色的闽字军旗飘扬在半空中烈烈生威,挥舞着带了缺口的横刀长槊,一个个闽军盯着卑路斯的大旗紧追不舍。 与闽军恰恰相反,除了卑路斯身边的波斯铁骑最开始受到郭待封伏击损失大点外,其余十来个部落包括阿兰王的亲属部落都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可惜,将是兵的胆,回忆起惨败的恐惧,一味逃跑的卑路斯带领下,他们也只能一路溃败着。 作战卑路斯没多少本事,溃逃倒是蛮有经验的,咋一逃跑,带领着亲卫直接转向了北方。 从石国往北,大片的就是天山山脉余脉,距离不远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帕米尔高原,如今亦是唐人梦想中的建功立业之所,葱岭! 从这里往北,高原边缘的地形就开始破碎崎岖起来,山谷纵横,还有雪山直指青,常年不化的白色山头上雾气缭绕,还有苍鹰缭绕山头,河流在山脚下隆隆作响,云雾缥缈间,犹如一片仙境那般。 不过这儿对于闽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狂奔的游牧部落轻骑忽上忽下,或是隐身于云雾,或是藏身在山谷,给闽军的追击凭空带来了几分艰难。 而且被追击中的中亚各部落,同样也不是轻易甘心失败之人。 “沙汗沙,闽人不过两三千之众,我军还有两三万之数,十倍于那些闽人!” 说话之人四十岁上下,长着一脸黄胡子,椭圆形的脸上蛮横的肌肉凸显在表面,显得颇为野蛮不好惹,哪怕一面驾马狂奔,一面还面色阴沉 的回头望着身后隆隆的蹄声发音处,最后这人干脆摔着马鞭冲到了卑路斯的大旗下,暴躁的嚷嚷着。 这人是塞种人五大首领之一萨克斯,平日里就以暴躁弑杀而在中亚闻名,因为每次部落战斗中都是狂暴的第一个杀进敌阵中,往往杀得黄胡子通红滴血方才罢手,所以人又称呼他为血胡子萨克斯。 如此狂人,要他被敌军追杀着一路溃逃,不抵于杀了他,满肚子怒气,萨克斯声音嗡嗡作响,颇为不客气的对着卑路斯大嚷大叫着。 “沙汗沙,给老子五千兵马,老子为你把敌将的脑袋拧下来。“ 平日里为了取得这些中亚蛮族狂夫的支持,哪怕如此无礼的大嚷大叫,卑路斯都不得不忍下来,还要好言相劝,可这一次似乎打了败仗心情不好脾气也上来了,仅仅冷漠的看了一眼这个咋咋忽忽的家伙,卑路斯旋即就把他那幽深的鹰目扭到一旁,冷冷地说道。 “不许!“ 一下子,就把这个大块头惹毛了,胡子气的一颤一颤的,脑门上还鼓起了青筋,血胡子暴躁的大嚷大叫着:“带了八万勇士去闽人的地盘打劫,自己一个人逃回来,连找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你还算什么沙汗沙?“ “老子是不他娘的承诺你个怂包胆小鬼了!你自己跑去安西都护府找唐人吃奶去吧。“ 这一番话可真够不客气,甚至直接否决了卑路斯的沙汗之位,可除了脑门青筋直跳,卑路斯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依旧闷头驾着马狂奔而行,看的血胡子禁不住更为鄙视,径直的高举起手头鬼头大刀,彪呼呼的对着行进中的军队大嚷起来。 “裤裆里揣着家伙是爷们的跟老子走,把那群闽人剁了,娘们就跟着这个没断奶的懦夫继续逃吧!哈哈哈!“ 嚣张的狂笑中萨克斯调转马头,径直的对着身后追击而来闽军狂奔而去,草原上倒也真有些热血汉子,除了萨克斯本部,大约一两千人也是跟在他背后,调转马头怪叫着就向后奔去。 卑路斯左右大约还有三十多好部落权贵头人,见到卑路斯竟然对血胡子公开挑衅他的权威连反驳一句都没有,忍不住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哪怕在追击中,闽军都是保持着整齐的锋矢阵,整个军阵的最前端就是薛仁贵,尽管身上多了几根折断的箭杆,肩膀上还有这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一片紫黑,坚毅的咬着嘴唇,薛礼却依旧满是肃穆冲杀在第一线。 十多个精悍骑兵扈从下,抱着军旗的李让还有安娜同样紧随其后,额头上满是疲惫的汗珠,李让同样视作生命那样死死搂住大纛,一刻也不肯松手。 速度上闽军到时比草原狼的骑兵慢上一些,不过这时候依旧敌众我寡,谁也不敢脱甲,幸好因为卑路斯各部统帅不齐,长长的一条队伍,草原狼的军队同样没把闽军甩出多远。 就在闽军锲而不舍的追击中,冷不防前方即将拐过得山脚处,忽然间一彪草原狼骑直楞楞地冲了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留着一脸黄色大胡子的莽汉一马当先两把大刀奔着薛仁贵双肩径直砍了过来。 太过突然,就连薛仁贵都是毫无准备,赶忙高高把手中方天画戟双手举起,迎接砍过来的兵器。 咣啷一声,刀兵相接处甚至砍出了两重火花,剧烈的震动下薛礼双肩都震得发麻。 到底是名将,松开一手,另一手让被砍出两道印的方天画戟自然跳动,几下就将那股大力卸去了一多半,不过再次双手拿戟,薛礼咆哮着倾斜回身要来个后身击时候,冷不防身下的战马却是腿一软,居然哀鸣着摔了出去。 身后的骑兵立马与冲出来的草原狼战做一团,丢了方天画戟在地上滚了五六圈后薛礼方才稳住身形,眼看着狂笑中萨克斯又是轮着双刀打马疯狂杀来,薛仁贵下意识就摸向身后。 可他的手却摸了个空,身体一僵,薛礼这才想起背上的宝雕弓已经在冲阵时候扔了。 狂奔的战马转眼而来,眼看着血胡子狞笑的抡起双刀,高高奔着自己头颅而来,咬着牙,薛仁贵又是狠狠从腰间抽出横刀,横于身前做拼死一搏。 十米,五米,三米,一步步逼近中薛礼嘶吼着高举起了横刀,完全放弃了防御,以命相搏直奔血胡子狰狞的大脸砍去,可眼看着人马相交了,冷不防萨克斯带着满脸的狰狞笑容直愣愣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满头冷汗,薛礼喘着粗气惊愕的向后张望去,后面的闽军大纛抱在了一个黑瘦苍老的军中橱子怀里,伸手向前,高举着短火铳,李让稚嫩的额头上,同样满是冷汗。 对着这个以仁德著称的懦弱皇子露出一个由衷的笑意,薛礼单手拎着刀,揪住背后多了个血窟窿的萨克斯,对准脖颈狠狠一刀砍下,旋即捡起方天画戟,将人头挂在了马脖子上,怒吼着跨上萨克斯的战马,又是对着与自己麾下厮杀成一团草原狼背后冲了过去…… 第871章.功亏一篑? 就在卑路斯麾下的头人贵族们人心惶惶,各生异心时候,背后的闽军铁骑再一次冲杀了过来。 闽军的骑兵大多数装备的阿拉伯战马,这种马高大,爆发力十足,短途重逢破阵威力惊人,缺点却是不耐长途奔袭,耐力差,这也是刚刚薛礼坐骑腿儿发软,被双刀砍下马失前蹄的原因。 方天画戟下挂着萨克斯的人头,单骑冲阵凭借悍勇斩杀了十多个草原勇士,萨克斯带来的两三千草原狼骑,转眼间就被闽军杀,哭喊着四散逃去。 砍下一百多颗脑袋,夺了五百多匹战马,薛仁贵胆气惊天,就带着这五百多生力军先行追了上了。 人虽少,气势惊人,每一匹战马脖子下都挂着两三颗人头,尤其是薛仁贵自己战马下那颗斗大的脑袋须发张扬狰狞的模样更是引人注目,令人胆寒。 血胡子萨克斯如今又是变成了血胡子,只不过这一次流的是他自己的血。 刚刚还与自己战马同行的著名勇士如今就剩下了个脑袋,而且闻名草原的大将血胡子都是如此轻易的被砍了,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的中亚游牧大军更是心胆俱裂的,五百多流淌着鲜血的闽国骑兵杀进来阵中,竟然没有几个草原狼胆敢抵抗的,卑路斯还有的一万五千多人被五百骑兵辇的狼狈而逃,任凭背后如同跗骨之蛆一样闽军大杀大砍着。 “杀!“ 如同狮子般洪亮的怒吼中,薛仁贵满是血色的方天画戟狠狠斩下,咔嚓的声音中,转头绝望应战的塞人将军头颅上还惨留着满满的恐惧,骨碌碌的就飞出去。 刚刚斩杀完胡人勇士,薛仁贵又如同背后张眼睛那般,沉重的方天画戟扭身荡去,血色的弧光仿佛地狱的邀请,血光过后,五六个胆怯接近的敌骑惨叫着喷着血跌了出去。 尽管力大非凡,连续奋战了三场,薛礼亦是手头一软,沉重的方天画戟差不点也脱手跟着飞了出去,猛地将画戟扎在地上,薛仁贵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大口喘了几口粗气。 如此大好的机会,可惜没有一个草原狼敢回头对着薛仁贵冲杀,漫山遍野犹如被驱赶的羊那样继续奔逃着。 环视了一周,短短一次冲杀,闽军竟然又砍下了四五百名草原狼,满地狼藉的头颅,尸体,粘糊糊的鲜血抹的到处都是,将刚长出来,绿荫荫的青草都染的一片通红,这个斩首数量,几乎相当于每人斩杀一人,弥漫的血腥味似乎连天空都受到了感染,两支修长灵活的海东青盘旋在战场上空,尖锐的鸣叫着,久久不愿离去。 看着这修罗场一般的景象,呼吸着血腥的空气回了几口气,薛仁贵终于再次高举起了方天画戟,喝令住了杀红了眼还要追击的队伍。 “停!大家抓紧时间休整,等候后军队伍!“ 听着薛仁贵的命令,有的骑兵竟然心神一松,径直的从马上跌了下来…… 闽军凶残的攻击一次竟然又冲散了卑路斯三四千骑兵,让他手里也就有一万多出头,不过此刻,刚刚还人心浮动的各部酋长们却一点儿别样心思都不敢生出,沉闷的跟着连链甲都扔了慌忙赶路的卑路斯身后。 闽人竟然如此凶残,刚刚在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勇士高手仅仅几盏茶的功夫,就剩下脑袋回来了,谁也不想下一个把人头挂在闽军的马脖子下,所以诸多长老贵人们只能跟着卑路斯拼命地向前逃窜。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要逃去哪里。 为了减轻重量,卑路斯下令身边的波斯铁骑连身上的重甲都扔了,一群骑兵穿着内衣光秃秃的顶着面甲,显得滑稽又狼狈,不过斜眼看去,看着身旁各部长老胆怯而顺从的样子,一抹得意却是在卑路斯宽厚的嘴角扬起。 借着闽人的手,终于把这个一贯飞扬跋扈的混蛋除掉了! 各种心思中,这一天内两军继续追杀逃遁着,薛仁贵没有再来一次凶残的突袭,卑路斯麾下亦是没有哪个人胆敢领着军队再一次返身埋伏。 一追一逃中,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太阳逐渐偏西,斜射的阳光照耀在平坦的高原上,将大地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一天时间,疲惫的两军竟然将天山余脉跑了个对穿,最后一道山谷中,精疲力竭的塞种人,阿兰人,乌孙人波斯人突厥人,各族骑兵疲惫不堪的停住了脚步,拉成了一条斜斜的战线,残阳将一个个游牧草原狼人马的影子拖得老长。 隆隆的马蹄声在背后几乎如影随形,卑路斯的军队才刚刚立好阵型,关宁左卫的残部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冲到了谷口,长时间的追击,对于身披重甲的闽军来说同样是巨大的负担,沿着伤口流出,被染红的汗水一捋一捋的从盔甲缝隙中流出,不过保持这一个锋矢阵,尖端对着停下来的草原狼,每一个闽军将士满眼中都是骄傲与战意。 一万大军打败了二十多万,他两千人又追杀的两万人狼狈逃了一天,还有什么可怕的? 三角的两侧,几百马槊又被整齐放下,远远观去,偌大的闽军军阵犹如三角形的锯条那般,锋利的令人心寒。 李让始终死死抱住大纛,苍白着一张脸,屹立在那里。他身旁,香汗湿透了狐皮外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眺望着对面黑漆漆的敌军居高临下,安娜却是驾着马绕过了虎视眈眈的薛仁贵,走到了全军最前面。 大量了一眼对面穿着内袍阴鹫着脸同样气喘吁吁的卑路斯,顿了一下,安娜高升嘹亮的喊了起来。 “卑路斯!胜负已分,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在中亚的势力已经被闽国彻底瓦解了,投降吧!闽王会留你一条生路。“ 看到自己这个曾经差一点成为未婚妻的拜占庭公主,卑路斯还真是惊奇了几秒钟,旋即懊悔的摇着头,高耸的鹰钩鼻下汗水被甩的四溅,颇有些懊恼地回声嚷着。 “本沙汗沙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到现在才想明白,我应该早点认出你的字体才对。“ 说着,卑路斯从腰间掏出图坦土瓦兹些给他那封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请封书羊皮卷,略带自嘲的摇了摇头扔到了地上,可旋即,卑路斯却是又疯狂的昂头大笑了起来。 “胜负已分?哈哈哈哈!安娜,你和在拜占庭时候一样,太傲慢,太自大了!永远小看了天下英雄!“ 卑路斯怪诞的笑声传的老远,震撼的喇叭口一样的山谷都是嗡嗡作响,看的安娜先是不解,旋即,她漂亮的棕色眸子中浮现出来惊骇与不可置信。 闽军与卑路斯部所处的山谷口犹如一个大斜坡一般,闽军在下,卑路斯在中,而散乱的数千中亚骑兵背后,一条黑线突然在地平线上出现,越来越近,隐约间,安西都护府同样的黑龙大旗已经突骑施突厥汗国凶残可怖的狼头大纛已经隐约可见。 隆隆的马蹄声震动的安娜脚下都是嗡嗡作响,闽军战马不安的打着鼻响,看着闽军一片慌乱的情况,卑路斯的狂笑更加的**。 好一阵,卑路斯这才勉强止住笑,疲惫而抽动的对着下方大嚷着。 “安娜,还有薛礼,投降吧,沙汗沙也能保证,留你们一条生路!“ 听着这话,安娜满面复杂的回过了头…… 第872章.千钧一发 难怪卑路斯如此有恃无恐,难怪一遇到挫折失败,卑路斯如此轻易就抛弃了他苦心经营的全部中亚势力,大军,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为之拼命。 大唐之所以与卑路斯合作,看中的就是他在中亚影响力与声望,卑路斯投靠了大唐,就等于中亚大部分部落,国度投靠了大唐,所以卑路斯保存住姓名,那么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失去的一切依靠安西都护府以及突骑施汗国的大军都可以夺回来。 算好了时间,卑路斯一路向北逃去,正好遇到了北方大唐派来的援军。 看那滚滚而来的气势,骑兵恐怕不下十万人,而且和缺乏军法军纪的乱哄哄的中亚骑兵不同,在这个时代安西铁军重来都以军纪严明善用兵法而著名,与中原隋唐相互征战多年,脱身于西突厥的突骑施汗国同样是饱经战阵,其军事比常年几千几万相互攻讦小打小闹的中亚各部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这也是难怪突厥国家日后蔓延了中亚五国,蔓延了阿拉伯帝国,蔓延了小亚细亚,建立起地跨欧亚非庞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前,薛礼率领的闽军西征军部面对如此一支强敌,的的确确陷入了绝境。 山上,卑路斯的狂笑声始终回荡在山峦之间,随着安娜回过头,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摘下头盔薛礼亦是回过头去,在他的目光中,弥漫在自己的军队中,一股无与伦比的迷茫气息**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为了击败卑路斯,为了闽国北方边境的稳定,为了能将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才稳固下的江山,花费多少精力生命才散播出来的华夏文明果实安稳的传给子孙,他们爬冰卧雪,不远千里征战在这片天寒地冻的冰冷草原。 他们不是不勇敢,如果是懦夫,也不会倚着区区万人,悍然进攻拥有二十万众的中亚游牧大军,以两千残破伤痕累累的疲惫大军追击卑路斯两万众在山峦起伏天山余脉又是奋战了一天。 可,如此努力了,为什么还会失败? 茫然,颓废,失落,各种情绪笼罩了全军。 嗓子里干涩嘶哑,面对如此状态下的自己大军,哪怕名将如薛仁贵,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劝自己麾下再次鼓起勇气,与那些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拼死一战了。 这功夫,拿着一口锅一直挡在李让身旁的那个干瘦老厨子却是沙哑的忽然叫嚷起来。 “薛将军,当务之急是应该把福郡王送走!福郡王千金贵胄,绝不能落入安西都护府或者突骑施人的手中!” 老家伙略带熟悉的嘶哑声音一句话却是点醒了薛礼,让他生生哆嗦了一下。 这话虽然自私,但这个时代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李让是李捷的长子,哪怕被废黜,他的身份依旧敏感无比,如果他落入居心叵测的唐高宗李治手里,绝对会被长安朝廷大做文章,给闽国带来无穷的麻烦。 他的身份甚至比安娜还要重要! 那样的话薛礼哪怕是自己身死,也弥补不了对闽国的罪过! 想到这里,薛礼疲惫的举起了方天画戟,张口就要命令麾下送福郡王逃回去,可就是在这一刻,李让忽然却是斩钉截铁的摇头否觉了老厨子的话。 “我不走!” “殿下!” 老厨子,薛仁贵,甚至挤回来的安娜都是低声惊叫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劝说。 脸上堆上了笑容,李让却是笑着又抢在了所有人之前,对着薛仁贵询问道:“薛将军,你为了什么而战?” 这话问的薛礼愣住了,他出身于世家,先祖南梁薛安都就是武将,传到他这儿家道中落,从小薛仁贵受到的教诲就是从军立功,光耀门楣,在他看来,上阵厮杀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从来就没想过为什么? 不光薛礼,安娜,身旁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老厨子,还有几个身上淋漓着浓血喘着粗气的西路军将军同样愣住了。 诸人都怔住了。环视一圈,李让满是汗水涨得通红的脸却是满带幸福,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为我父王而战!” “从小,我就知道我父王是个伟大的人,是英雄,从我懂事,我也就努力的想做一个英雄的儿子,努力不堕了我父王的威名!” “杨师傅说专研孔孟之道,四书五经,就能让我父王高兴满意,我就拼命专研经学,后来大臣们说,专研好政事,做一个仁君能让父王开心,所以我又当一个好士子,专心政务,虚怀纳建。” “可,这些父王好像都不是太高兴。” 说到这儿,李让也是苦恼的挠了挠头,然后才又笑着继续说了起来。 “直到父王把我送到呼罗珊,让我看看什么是王宫之外的天,什么是闽国统治下的生活,我才知道,父王究竟怎么样才会开心,父王的心是整个闽国!是为了闽国而战,将闽国的生活习惯,语言,政治,文化让全世界各族所接受,所遵从!” “如果今天为了这个目标,我战死在了这里,父王会伤心,也会以我为骄傲吧?” 说完这一切,李让又是期盼的看向沉默不语的薛礼询问道:“我绝对不会活着落入敌人手中,让我留下,好不?” 眼角略带了些许晶莹,薛礼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也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刻苦练武,发誓要做一个李广,霍去病那样驱逐鞑虏,还百姓一个安定青天的好将军。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叔叔薛之观带他从闽王麾下开始,地位越做越高,不知不觉中薛仁贵也忘记了童年的那些梦想,开始专心于官场专营,迎来送往之间。 李让的话虽然幼稚,但隐约间,唤起了薛礼最初的梦想,怀着一腔感动,薛礼仿佛再一次升起了一股热情力量,夹着马,沿着阵列薛礼就狂奔了出去,右手指着沿途的军兵,大声的问了起来。 “薛程庆,刘籍,赵无名,还有你,你,你们大家,你们为谁而战?” 没过一处,每到一个人身前,薛礼都大声的喝问着,问的大片的将士,每个人都先是愕然,旋即喃喃的嘟囔出来,一个个千奇百怪的答案依次传了出来。 “俺娘希望俺当个大将军,让俺家光耀门楣!” “从军了,有面子,妹妹也能嫁个好人家了!” “赚取一份功勋,我儿子也能有个好出身了,不会让隔壁老王家那混账小子嘲笑。” “她……她想嫁给一个英雄!” 各种答案似乎说给别人,也是说给自己,绕着全军奔了一圈,原本那种迷茫,惶恐却已经变得无影无踪,找到了为之赴死的理由,每个人都是镇定了下来,目光悠悠镇定而骄傲的盯着不断逼近突厥人滚滚铁骑,盯着前方疯狂怪叫的中亚草原狼,目光沉稳而冰冷。 重新回到阵首尖端,薛礼亦是亢奋的高举起了方天画戟,豪迈的大声吼着:“今日我等所战,所赴死,必为闽国人民所感念,所为悠悠青史所记录,为了闽国,而战!” 热烈的回应顿时在全军响起,几乎每一个人都跟着沸腾了,哪怕最怯懦的人亦是如此。 “战!战!战!” “人死鸟朝天,怕个球!”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爷赚了!” “闽王陛下的儿子都不怕死,老子贱命一条怕什么?” 各种纷乱的大嚷中,马槊又一次被坚定的放下,两千闽军残军锋利的犹如一把上了弦的箭,而且幽幽的燃烧着烈火。 身边从年轻的李让,干枯的老厨子,天天叫嚣着喝两杯的胖都尉赵无名,还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那股惊人的精神,看的哪怕精明的安娜都是感觉到心惊。 这就是华夏圣人所言的舍生取义吗? 一股难言的心痛又是**在安娜胸口,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一支军队在此做着最后一战,战的剩下最后一人,闽国也不会有任何褒奖抚恤,因为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就是假传圣旨。 哪个君王会表彰不受控制,擅自出兵的军队? “算了,死就死了!算本公主欠你们的!” 似乎也被这种气势所感染,豁出去的嘟囔一句,一直目瞪口呆的安娜也终于举起了她白嫩的拳头,疯了一般汇入这纷乱的吼声中,跟着尖叫着,疯狂的吼叫。 纷乱的吼叫中,流着血的滚滚铁骑逐渐跑了起来,越来越快,最后犹如一支怒放的利箭一样,直刺卑路斯的心脏。 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时候闽军还敢发动冲锋,笑声戛然而止,惊愕的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大地上一片阴影那般滚滚向前的突骑施,安西都护府联军,卑路斯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疯了一般的向前挥着马鞭惊慌怒吼着。 “上,杀了他们,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惊吼中,卑路斯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也是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有了突厥人与安西都护府撑腰的残余中亚军此时却有了底气,一个个部族酋长带领下怪叫着轮起了马鞭,旋即一字长蛇排成阵势的草原狼骑两翼亦是无比雄厚从两个方向猛拍了过来。 耳边似乎都传来了游牧骑兵的怪叫声,薛仁贵却似乎视而未见,全副精神全都放在了远处覆盖地平线逐步接近的联军。 最后一次冲锋了!放平了方天画戟,薛仁贵在心头疯狂呐喊着。 可就在这功夫,眼看着疯狂乱吼的草原狼就要撞击在闽国利箭之上,擦出喷溅的血花时候,冷不防刚刚对峙的山谷两侧高耸山峦,十几团迸发的火团猛地喷涌了出来。 轰隆~轰隆~ 第873章.再擒卑路斯 空气都被划破,十几丸铁丸子在空气中摩擦的甚至发红,尖锐的令人耳膜发痒的尖啸中,这些铁丸子狠狠地扎进了狂奔的草原狼两翼中,阻挡在铁丸子前方的游牧狼,脸上狰狞的表情在一刹全都凝固住了。 噗嗤噗嗤噗呲~一连串的穿透声,三十多号草原狼身上爆出了狰狞的血洞,惨叫着跌落下战马,地上,嗑在石头上的一丸铁丸甚至再次弹跳而起,坚固的镶嵌进前方一匹战马坚硬的额骨上。 哀鸣都没哀鸣一声,战马轰然到地,猝不及防的骑手捂着被压断的腿骨凄厉的哀嚎起来。 三十多骑于一万多人简直像是大海里一勺水一样,可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却是打断了两支大军一绝生死的步伐,不论闽军还是草原狼都是惊愕的勒住了马,或是昂起头或是回过首,对着远方的山峦看了去。 相隔一百多米,两军奇怪的停下了脚步,听着熟悉的声音,卑路斯同样不可置信的昂起了头。 一抹恐惧闪过了他的眼帘。 一定是听错了! 就在卑路斯安慰着自己的时候,现实却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两只海东青在半空中尖锐的鸣叫着,几个呼吸后绚丽的炮火犹如百花绽放那样在山峦两段绽放出来。 轰隆轰隆隆~ 百炮齐鸣,巨大的轰鸣声甚至压住了十万战马的奔袭轰隆声,数不清烧红的铁丸在半空中尖锐的鸣叫着,狠狠地扎进了草原狼的队列中。 噗嗤啪擦的声音中,一时间中亚骑兵的阵列犹如雨大残荷那样,前排的骑兵猛烈的颤抖着,大片鲜红的血花猛烈的迸发出来,甚至有人被两颗弹丸夹在中间撕的四分五裂,人类历史上最伟大亦是最可怕的武器火器打击下,浩大的中亚骑兵队列肉眼可见的被削平了一层。 “这,这是什么声音?”十万骑兵狂奔的脚步戛然而止,勒住马头,满面苍老痕迹沟壑纵横的突厥突骑施汗国,吐火仙可汗不可置信的昂头看着眼前星火点点,惊愕的叫道。 “如此可怕,莫非长生天发怒了吗?” 同样苍老,却留着一脸整齐胡须,面容上带了几率阴戾的安西大都护程名振亦是勒住了马,看着远处轰鸣的山峦,他却是沉默不语。 十年前,他也参加过征讨高句丽的大战,那时候还是朔王的李捷所率领的朔王铁林,也曾用过这样会发出爆裂轰鸣的武器,只不过十年未见,这种武器似乎变得愈加犀利恐怖了。 没有说话,程名振死死的揪着自己胡须,盯着山峦与受到攻击的中亚骑兵,要看出些许闽军神奇武器的端倪。 对于突骑施联军与卑路斯是惊骇天罚,对于闽军来说则简直如闻天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山崖上轰鸣的炮火足足几秒,薛仁贵方才狂喜的高高举起了方天画戟,兴奋的大声吼着。 “是虎蹲炮!是我们的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整个赴死的闽军骑兵全都沸腾了,每个人都是亢奋的高高举起了兵器,迎合着炮火欢呼着。 以前对这种武器很不感冒,因为闽军哪怕对于盟友拜占庭都是绝对保密的,没次安娜看到闽军火炮都是酸溜溜的,可是这次,安娜发誓,她绝对没有看过如此绚丽的炮火,与所有沸腾的闽军一样,她也是兴奋的挥着拳头叫着,跳着。 也正如同薛礼的猜测,轰鸣的炮火还没等停歇,震撼人心的马蹄声已经从山谷两旁另外的山道传了来,漆黑的闽字大旗从没有如此壮观美丽过,高喊着大闽,数不清的闽军骑兵宛如迸发的黑色洪流那样,怒吼着从两翼冲杀了出来。 不过冲杀在闽军重骑兵前的,还有一支阿兰人,同样激动的满脸通红,土伦佐这阿兰首领冲杀在了全军最前面,每一个骑兵都在摇晃着投石袋,下一秒,如同秋雨缤纷的满天石块缤纷的砸到了已经被闽军炮火打懵了的中亚各族游牧骑兵头上。 扑通扑通的声音中,呆若木鸡的草原狼立马被砸了个头破血流,也如同被砸醒了一般,万多残军直接溃散了,再不分贵族头人还是普通小兵,所有人都是心胆俱裂的向后溃逃而去,再也兴不起一丝一毫的抵抗心思。 甚至对于胆敢阻挡自己的同族,不惜挥刀相向,相互砍杀,怒骂声,弥漫了整个草原狼骑的军阵。 绕是如此,闽军包围的铁幕依旧不可抗拒的从两翼重重的包裹过来,犹如两座大门那样,绝望的将绝大部分草原狼包裹在其中。 “我是卑路斯,大唐皇帝亲自提名的波斯大都督,速速救我!” 如此多绝望之人中,就包括了卑路斯,这位曾经的中亚之主隔着层层叠叠的闽军人群依旧拼命地向外嘶吼着。 可惜,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神兵天降一般,万马奔腾得闽国大军凝重的对视了,程名振率先为难的摇了摇老迈的头颅,旋即吐火仙又是昂扬的高高挥起了马鞭,停顿下来的安西,突骑施大军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如何来,如何回。 “混蛋,我是中亚之主!我是波斯的皇帝,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这一幕,禁不住看的卑路斯更加的绝望,禁不住站在马上跳着脚对着远方高声嚷嚷了起来,不过然凭他叫的再响亮,远去的突厥骑兵还是没有一个回头看他一眼的,不到几刻钟,地平线而来,涨潮一样占据了大片土地空间的十余万大军又是退潮而去,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就在卑路斯又是愤怒又是绝望颓然的坐回到马上时候,冷不防背后一股大力拽着他脖领子猛地就摔下马去,这一摔摔得卑路斯眼睛直冒金星,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卑路斯却是绝望的看到哪怕身边最亲近的波斯铁卫都是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了,而他面前,则是立着闽王亲帅府将军赞婆,那张通红难看的老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下一刻,几个闽军拿着麻袋就是猛地蒙了上去。 真是一招算错,满盘皆输,谁都想不到区区两万骑兵的突袭竟然能引得一个中亚霸主上百万人口,几十万军兵的政权如此轻易的分崩离析了。 从放炮,出击,到惊退突厥大军,结束战斗,一共才不过几柱香的功夫,足足几百门虎蹲炮怒吼了两轮,打死了差不多两千多草原狼骑,逃了一天多的其余骑兵再也没有了一丝抵抗的战斗意志,被包围后直接丢下武器跳下马跪伏在地上任由闽军的收拢,那怕有一两个不服气的也会被身边伙伴生生揍下马,生怕惹怒了神魔一样的闽人,再让那恐怖的神雷降临在自己脑门上。 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方才把这些俘虏一一收拾好,蚂蚱一样将双手绑在一条绳子上,两个闽军牵着一串直接丢进了临时建立牲口棚一样的俘虏营中。 又是等了半个多时辰,后续的闽军辎重兵方才赶到了闽军大军所在地,各种物质被运送上来,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入了西山,不知道多少闽人点起了篝火,忙碌的打造起宿营地来。 最忙碌的则是那些红葫芦队军医,薛礼麾下的两千余众几乎人人带伤,不少人都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看到突如其来的闽军支援后,不少人竟然是心头一松,直接一头栽下马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剩余人则是直接被红葫芦队打包领进了第一个建设好的上兵营中,就连薛礼也不例外,直接拔掉铠甲蒙上了一层纱布,活像个木乃伊。 还好,在这里他又遇上了难兄难弟,早就蹲进去的完颜阿骨打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将从军医那儿偷来的一壶烈酒高高的抛过来。 满是苦笑的接过,右手都抬不起来了,薛仁贵用牙咬开了瓶塞,左手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 另一头,等到上兵营搭建起来,李捷的营帐方才搭建起来,与那些东西一同摆进来的还有个大麻袋。 从里面钻出来,看着同样终于松了一口气,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大椅子上,全副盔甲的李捷,还有一旁木头脸一样立在一旁的赞婆,一瞬间,卑路斯犹如老了十岁那样,满面颓意,颓废的垂下了头…… 第874章.定下基调 不由得卑路斯不颓废,这已经是第二次全军覆没山穷水尽了,而且李捷能率领大军出现在这里,他的亲信波斯铁卫都投降了,说明他的后宫,营寨,子女后妃之类要么即将被闽军抄底儿,要么就是已经被俘获,闽人的律法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谋反,抄灭九族! 整个家族都要被抹去,看着眼前似乎苍老了些许却依旧神采奕奕的闽王还有总是那么魁梧彪悍的闽王手下头号爪牙红脸大胡子,卑路斯心丧若死的耷拉个脑袋,也不言语。 尴尬的双雄会持续了好一会,李捷才饶有兴趣的略微踢了踢卑路斯后腰,扬了扬下巴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不服气?” “用你们华夏人的话说天要亡孤,非战之罪,本沙汗沙没什么好说的!” 李捷推行华夏文化倒是挺成功,就连卑路斯这个叛徒死对头都能说出一口流利的华夏古典故,听的李捷禁不住乐了,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非战之罪?” “你知道吗?为了突袭你所处的河中,孤出动了快五十万民夫,寒冬腊月在冰冷的大草原修筑了一条几百里的驰道,为了策划与你的战争,孤与孤的内阁,兵部尚书,将军们在沙盘上策划了不下上百种行动!” “为了击败你,孤率领着五万大军一人三马,换人不换马,拉屎撒尿都是在马背上,从前天夜里就开始奔袭,今天为了追踪你们的痕迹,孤的军队又是在天山余脉跟着跟海东青奔跑了一天,这才在程名振这个老匹夫之前截住你们!” “的确,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孤王还相信一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相比于你在河中醉生梦死同时向长安摇尾乞怜,孤一直在背后盯着你!所以孤胜你胜的理直气壮!” 抱着肩膀又斜靠在躺椅上,一番话李捷却是说的理直气壮霸气外露,凛然间有一种卧龙的睥睨态势,看的卑路斯又是目瞪口呆,好半天不知道反驳什么。 “还是不服气?” 看着这家伙目瞪口呆的模样,李捷却是忍不住笑着又摇了摇头,旋即对一旁铁柱子一样一言不发肃穆立在一旁的赞婆歪了歪脑袋:“还是老规矩。” 一副闽军盔甲被捧在面前,卑路斯深陷眼窝后那双黝黑的眼睛忍不住瞪的溜圆,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捷惊疑问道:“你,你还要放我?为什么?” “再捉你不过猫捉老鼠,孤喜欢这样的游戏,趁孤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吧。” 打了个哈欠,李捷傲然的从躺椅上站起来,却是背过身不再看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侮辱,卑路斯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一言不发的接过衣甲,闷头就往身上套去。 目送着赞婆又是送卑路斯出了门,李捷再一次回过身,只不过脸上却满是苦笑之意,刚刚的睥睨霸气荡然无存,只有这个当事人才知道,为了打这一块飞地,闽国付出了多大代价,绝不像刚刚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希望这次不要再上演装逼招雷劈吧!” 李捷自嘲的摇了摇头。 处理这件大事后,闽王的注意力也再次关注起自身来,突骑施汗国与安西都护府的大军可是没退出去多远,谁知道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故此,闽军好不容易搬运到山顶上的虎蹲炮也没有扯去,整支大军全都驻扎在谷口里,处于炮火的保护下。 幸亏提前与完颜阿骨打联系上,这一次轻装突袭李捷麾下的关宁铁骑与其他几部骑兵也是没带多少粮食,完全是一把炒米一把雪过来的,今天可算打了胜仗,再这么对付可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军队携带的面粉就地被擀成面条,阿兰人的羊又倒了霉,当场被宰杀了几千只,沥皮理干净血水后被细心的切成小块,就这面条下锅,不一会,整个营垒中到处都是一片香喷喷的气味。 羊肉烩面,就连闽王的餐桌上都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碗,一张桌椅摆在前头,下面十几张矮案子摆在下首两两对应,就成了简陋的庆功宴,终于忙碌万军队扎营的各军大小将领亦是鱼贯而入,从上向下看去,入眼之处到处都是一片甲胄森森。 “臣等叩见闽王!” 整齐的朝拜声中,二十多号重臣,重将齐齐的叩拜而下,盔英朝地,显得颇为隆重,大笑着,李捷赶忙向左右挥了挥他宽大的朝服衣袖朗声说道:“众卿请起。” “谢陛下。” “这次虽然大胜中亚贼寇,然而大军依旧身处野地之中,庆功之宴回去之后,再行补办!” 一番客套后,这些闽国重臣方才一一入席,尽管只有羊肉烩面以及一小壶热酒,却是依旧让爬冰卧雪十多天的诸臣们感觉饥肠辘辘,食指大动,恨不得马上吃到肚里。 不过,还没等入了席的诸将领提起筷子,两个“木乃伊”,还有娇俏的安娜公主以及福郡王李让四个又是联珏走出了席位,重重的叩拜在了地上,齐声拜道“:“臣等有罪,请陛下治罪!” 这一趟薛礼和完颜阿骨打的西路军可真称得上损失惨重了,陷在中亚游牧狼骑中的五千左武卫以及快一万多关宁左卫精骑伤亡如何尚且不知道,单单薛礼领着的这三千多人就阵亡了三分之一,加上奔袭到河中掉队,冻饿而死的将士就有三四千人,立国到现在,如此重大的损失,闽国还真没有几次。 而且这一次还没有尽全功,如此大军包围的天罗地网下,卑路斯竟然像上次一样不翼而飞,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没有一个将军擒到他。 而相比于愧疚的两位将军,安娜与李让低着头,心里却是真的直打鼓,她俩心里更加清楚,这次闯的祸有多大。 尤其是安娜,假传圣旨,功勋还没捞到,最后还要李捷过来救命,这丫头如今可真怕李捷跟戏文中一样,一挥衣袖拖出去斩了,自己漂亮的小脑瓜就搬了家。 还好,在安娜的忐忑中,李捷愣了一下后旋即却是离开了坐席,大笑着亲自过来搀扶起两个浑身是伤包裹在纱布当中的“木乃伊”。 “哈哈哈,两位将军请起,尔等为闽国千里击贼,击破卑路斯叛军二十万之众何罪之有?不光无罪,还大大的有功,孤还要重赏呢!快请起快请起!” 听着李捷爽朗的大笑声,安娜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李捷这个态度,等于定下基调,终究不想追究了,含糊这承认了薛礼与完颜阿骨打的功勋,承认了这次行动,战争的合法性,不会责罚任何人。 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御史会再攻击自己冒冒失失假传圣旨拐带着两万闽军主力北上冒险这一恶劣事件,也就是说,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雪狐裘衣领下包裹着的巧丽容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两位爱卿放心,将士们的牺牲不会白牺牲的,孤会对每一个将士都优厚抚恤,闽国人民亦会永远记住将士们的功勋,记住他们对闽国安定所做的贡献!” 听着李捷略显沉重的话语,薛礼与完颜阿骨打二人真是感激涕淋,呜咽着又叩拜在了地上,激动的说道:“臣等代将士们叩谢陛下天恩!” “闽王仁慈!”逃脱了一劫,安娜亦是一副“感激涕淋”模样,在一旁跟着拱手摆下,拍着李捷的马屁。 可惜,这个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听到安娜细腻的声音,搀扶起了薛礼两位将军后,李捷立马阴沉这脸走到她面前,在安娜小心脏打鼓中,不经意的贴在了她耳边恶狠狠小声嘟囔道:“别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回头孤再找你算账!” 嘟囔完,李捷立马又如同会变脸一般,大笑着拍起了一旁还在忐忑的李让肩膀,并且亲手牵着他的手走到了诸多大臣将领的面前,大声的夸奖称赞道:“好小子!堂堂杀场大丈夫,就该如此倒提三尺青锋,立下不世功勋!” “这才像我李捷的儿子!” 听着李捷洋溢的夸赞,其他大臣们亦是知趣的纷纷拱起了衣袖,一时间顿时是马屁如潮,什么虎父无犬子,什么英勇果敢,类于陛下全都冒了出来。 原本还忐忑着等待李捷严厉的训斥,却没想到是如此前所未有的夸赞,一时间李让真是感动到了极点,搂着李捷的衣袖哽咽的叫道:“父王!” “好啦,一切都过去了!” 搂着李让的头,李捷也是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幅父慈子孝的模样倒是又讲这简陋的庆功宴气氛推向了*,每个人似乎都是皆大欢喜,只有小心脏怦怦直跳,还在忐忑着李捷秋后算账的安娜大小姐悲催的在心里腹诽着。 明明这一切都是本小姐的主意,本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才创下的功勋,凭什么李让这小子啥都没干就受到如此褒奖,本公主啥好处没有不说还要等着受罚。 太不公平了!!! 第875章.称霸中亚 某个悲催公主忐忑的呼声中,这一夜简单的庆功宴还是在说说笑笑中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远远撒出去斥候骑兵也是纷纷从北方回归了营地,带来了新的消息。 不知道是顾忌与闽国的军力,还是没做好与闽国交战的准备,安西都护府与突骑施汗国的联军竟然一夜之间向北退出去百里,又返回了天山南麓突骑施汗国游牧的领地地区,短期内是不会再染指河中了。 真不知道昨夜单骑逃遁的卑路斯能不能赶上大队伍。 这种情况下饥渴疲惫的闽军除了在这个已经被更名为得胜姑的无名山谷留下了几百人作为预警斥候在此地建筑军堡,其余全军也是向葱岭以南缓缓退却而去。 崎岖的天山余脉以北就是广袤的葱岭,再往前前进数百里就是西域,安西都护府的地盘,从这里可以远远眺望神京长安。 从小,李捷不知道有多少次幻想,将来封国之后也要调到这风沙漫漫,充满了神秘色彩与浪漫气息的西域去,带领唐人走的更远,圆了上一辈遗憾华夏止步于帕米尔高原,与称霸中亚,拥抱整个世界的机会痛失交臂的遗憾,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却是以这样一个与安息大都督为敌的状态踏上这片土地。 最后一个走,站在天山余脉上眺望北方了许久许久,李捷这才在赞婆等禁卫的催促下,调转了马头,留恋的向南而去。 追击与奔袭花了闽军一天时间,携带着大量伤员与战俘,行走在崎岖的天山余脉褶皱中,却花了闽国大军整整两天,第三日方才返回了曾经卑路斯设下埋伏的地方。 如今,这里却变了一个模样,到处插上的都是属于大闽玄黑色龙旗,张牙舞爪的怒龙高高在上俯视着这片土地。 快八万多各族草原狼骑全都被后续赶上来的闽军府兵擒拿下,缴了械,与那些被俘的个部落部众妇女老幼关押在了一起,人工挖掘出了十多里的的圆形深坑,快二十万人狼狈的蹲在一个圆内,忐忑的等候着新的主人对他们进行裁决。 而且闽国奔袭而出的各路骑兵还不断的将其他散落在昭武九姓境内的游牧部落纷纷击破,归拢在这里。 另一头,被薛礼的大军坑的够惨,昭武九姓的几万军队同样没有走,也不敢走,尴尬的扎营在了一旁,在闽军看押下同样忐忑的等候着李捷率主力归来。 最畅快的,就只有几万阿兰人部落了,谁让他们见机最快,归附闽军最早?如今,这些阿兰骑兵可是以堂堂战胜者的姿态盎然俯视着被圈在圈子里曾经的盟友。 而且这些天土伦佐的几个兄弟还与早先归附闽军的葛逻禄部小可汗阿史那叶护争风吃醋个没完。 同为游牧部落归附在闽人麾下,他们可清楚谁争过了谁,谁就将是兴都库什山脉到河中之间广袤草原最大的部落,闽王名正言顺的代言人,圈子里被俘获的各个游牧部落人口就能被谁最大规模的吃进腹内。 所以这些天,带领麾下一万多突厥勇士追谁闽军征讨卑路斯部残余,阿史那叶护可是做的尽心尽力,甚至亲自上阵,击破了卑路斯的汗帐,卑路斯带到草原的金银财宝,子女奴隶分文未取,全都封印造册,等候闽王的接收。 阿兰人也是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这几天部落豢养的牲畜几乎宰杀光了,奶干,畜肉,各种食品不要钱一般向闽军拼命地供应着,倒是让留守的来济乐开了花。 至于这一战阵亡的闽军将士同样被收敛了起来,那一日在阵内坚守的左武卫步兵阵亡过半,薛礼带领的冲阵骑兵亦是伤亡了三千多,西路军两个卫一共仅剩下一万一出头,被专门划了一片营地照料。 不过这一趟虽然付出的代价比较大,除了薛礼的两万军队,李捷足足又动员了五十万人次在草原紧急修筑一条让大军通过的驰道,二十多个军用仓库与堡垒,出动主力的关宁铁骑,左右卫一共五万人,府兵步兵五万,耗费饷银不计其数。 不过收获也够大的了,俘获的这二十万游牧部落不说,牛羊加一块快到百万头,更大的收获则是昭武九姓粟特人的主要国家首领都在这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政治财富,如果放任他们散乱到地方,就算闽国出动重兵,平定五六年时间,都未必能打服这些地头蛇,如今处于闽国监视内,不论倾向于闽国的,还是倾向于大唐的粟特首领都得乖乖的等候李捷的裁决。 这种心态下,李捷御驾出山之时,受到的欢迎阵容简直无比之大。 多达三千人的粟特人少女身着盛装,著名的康国乐伴奏下载歌载舞,犹如绽放的花朵那样灿烂的迎接在了军前,五彩的花瓣不断随着曼妙的胡旋舞抛洒在了行进中的闽军将士盔甲上,帽檐上,好一副缤纷灿烂的靓丽景象。 至于突厥,阿兰人等游牧民族也不甘示弱,没有拿的出手的靓丽少女,两万多精壮汉子袒露着上身横蹲着马步跳着摔跤舞倒也是别具一番壮观之景。 驻军的营寨早已经搭好,甚至殷勤的游牧民还用木头和牛皮搭建出一座不输于前朝隋炀帝一般大型的草原宫殿,足足可以容纳几千人,外挂着牛骨等各种图腾装饰,内里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金银饰物,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宫殿口,李捷的御驾抵达时候,上千号河中各大势力首领,粟特人国家国主大臣,草原部落酋长,穿着着各种各样的民族服饰,恭敬的匍匐在了李捷御辇前,整齐的用尚且不太熟悉的唐语叩拜道。 “番邦小国化外草民叩见万王之王沙汗沙,天神之子,世界的征服者闽王陛下。” 如此万邦来朝的气势,哪怕畏畏缩缩跟在李捷御辇后面的安娜都是忍不住心潮澎湃,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多少年了,在拜占庭竟是对着周围蛮族委曲求全,哪儿有这般风光。 另一手,如今俨然东山再起,再次成为闽国政坛上一颗冉冉新星的李让同样骄傲的立于李捷身旁,大量着下方顶礼膜拜的部族酋长。 只有端坐在御座上的李捷还保持了他一贯的威严与肃穆。 多少次征服,这样的场面经历了多少次,已经不至于让李捷兴奋形于表面了,而且他还知道,别看这些人恭敬的跪伏在自己面前,其内心中各种小心思恐怕千种万种,如果此时处理不好,恐怕自己一离开中亚,第一个跳出来打出反旗的,就是他们了。 没有多少兴奋,足足让他们跪了几秒后,李捷这才站起,威严的一抖衣袖,洪亮的大声说道:“诸位国主首领请起。” “闽王恩赐,诸位国主首领请起!!!” 宦官尖锐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一贯负责传旨的天竺宦官斯婆罗提陀傲慢的声音重复下,这些桀骜不驯的各族头面人物方才敢战战兢兢站起,看着护卫在闽王驾前高大威猛的禁卫执着大纛长槊威猛的身影,恭敬的催下头。 沉重而穿透人心的巨型牛角号呜呜的响起,数百个跨刀顶甲的禁卫率先冲入了草原人准备的宫殿中,里里外外搜寻了一圈,方才威严的沿着墙角排列开,旋即数十个宫女排成整齐的队列先行入内,排列两列为李捷照亮了道路,闽王方才从御辇上下来,在禁卫将军赞婆恭敬的护卫下快步向内走去。 一系列威严的仪式下,帝国权威展露无遗,看的那些番邦国主首领又是唯唯诺诺敬畏了几分。 直到闽王落座,在宦官的准许下,一队队昭武九姓的权贵们,阿兰与葛逻禄的头人们,还有其他小部落的贵族们方才战战兢兢的排列成两列横队,小心翼翼低着头进了宫殿。 没等性格鲁莽的一些草原酋长直接落入座中,性急的抓起银酒杯,立于李捷身旁的天竺宦官再一次扬着拂尘尖锐的叫了起来。 “列国番邦君主,叩拜闽王!” 这可够折腾的,在草原,哪怕粟特人的王国中都没这么多礼仪摆来摆去,不过看着身披黑甲,右手坚定整齐握着刀柄的闽国禁军,哪怕脾气最暴躁的草原酋长都不敢有丝毫不满,再一次整齐的汇聚在了过道下,对着尚且披着铠甲,露出大袖朝服满面威严的李捷再一次叩拜了下去。 “拜见万王之王沙汗沙,世界的征服者闽王陛下!” 这一次,连随军的文武也是跟着叩拜在地,听着各种口音的称颂声,还有一个个驯服的粟特国主,草原酋长,李捷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河中,现在开始,属于孤,属于闽国,属于华夏! 心中呐喊着,李捷威严的站起身来无比肃穆的对着远处猛地一挥大袖,盎然喊道。 “诸卿平身!” 第876章.内附 欢愉的庆典从正午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闽王实现了他的承诺,在帐外大摆宴席,成堆的篝火上烤着牛羊,从后方运来的美酒放量的供应,还有粟特人,草原人特意选来的美女过来陪酒,不论劫后余生的西路军,还是在冰天雪地跟随追李捷杀奔草原的关宁铁骑其他将士,无不是玩的纵情声色。 好胜的草原游牧民族还与同样好胜的闽军甚至还展开了竞争,摔跤,骑马,射箭,甚至喝酒,到处都是一片欢腾的场面,经常可以看到穿着闽军军服的和袒露着上身或者穿着破皮袍子游牧民两个醉鬼抱在一起扭啊扭啊,最后咕咚一声来个同归于尽,引得周围一大群人哄堂大笑。 习俗不同,语言不同,瞳孔不同,但是酒却是相同的。 精心搭建的草原行宫中,热闹之气同样不亚于外面,欢快的大唐舞乐中,一群穿着宫装长袖靓丽的各国美人赤着脚,在波斯地毯上曼妙的跳着采桑舞,靡靡舞曲之间,一个个闽宫丽人穿着诱惑的低胸长裙,抱着闽国的美酒,各色佳肴川流不息,好一片奢靡之景。 折腾了这些中亚各部头脸人物这么久,又是动刀动兵,又是示之以威,也是时候给这些地头蛇一些甜头尝尝了,不然逼得太紧这帮一言不合动刀动枪的蛮夷就该造反了。 所以李捷摆的宴会叫绝缨之宴。 所谓绝缨之宴,来源还是春秋时代的楚国,春秋五霸第二位的楚庄王。 楚庄王即位之初便遇到宗室叛乱,经历了数年的战乱方才平叛,为了庆贺胜利,楚庄王同样大摆宴席,甚至还把自己最宠爱的美人许姬交出来陪酒。 古时候可没有高度酒,不过喝了整整一天也够人受了,更何况酒不醉人人自醉,有美人陪伴,不醉也醉了,人道酒壮怂人胆,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淬灭了楚王宫中所有灯烛,就有好色之徒借机在美人许姬挺翘的电臀上好好揩了一季油。 不过也不愧是楚王的女人,许夫人非但很是顾忌楚王颜面没有惊叫,反而回手摘下了那个好色登徒子武将头盔上的盔缨,对了,那个时代还没有登徒子,登徒子作为楚国大夫还要两百年后才倒霉的被宋玉推上好色之徒的代名词。 反正这位许夫人是怒气冲冲回去找自己老公出气了,如实告诉了楚庄王,让他上火烛,找出这个没了盔缨的色狼灭了他。 不过考虑了片刻,楚庄王却没有答应,反而下令所有官员摘下头上盔缨,喝酒喝个痛快,如此之下,那个色胆包天敢调戏王的女人得色狼也就逃过一劫。 三年后楚晋大战,有将唐狡自告奋勇为先锋,率勇士数百,每战如虎,身先士卒,攻必克,战必胜,破郑人数万之众,让后续大军兵不血刃直抵郑都新郑,续功之时,唐狡不要分毫奖赏,自言正是三年前无缨之人,谢大王不杀之恩,以性命相报。 楚庄王选择宽容时候,未必想得到后来会有如此报答,仅仅单纯是思考酒醉之后难免乱人心,以及不能让功臣们寒了心,这也正显示出了楚庄王难得的宽容豁达,日后君王也多效仿楚庄王设立这绝缨之会,不过起目的却是多半为了笼络人心了。 这一次李捷就是如此,真正坐在了这个位置,他也真体会到当年楚庄王的不容易。 这帮草原土蛮既缺乏教养,又没有华夏这么长时间的礼仪沉淀,闽国从远方运来特有的高度蒸馏酒下肚,几杯酒就乱了心性,坐在王座上,李捷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个**乱的各部族酋长臭脸上嘻嘻哈哈坏笑着,一只只咸猪手不断从端着食物上菜的闽国宫女揩油乱摸。 像唐狡那样仅仅是摸摸搜搜沾点便宜的依旧还算好的了,李捷还亲眼看到土肥圆这个死胖子荡笑着拖住一个宫女儿把她拽进了怀里,肥嘟嘟黑乎乎的大手直接从人家低胸装的宫裙里探了进去重重捏了起来,在那个漂亮的波斯舞女惊呼中扑腾了好半天才挣脱开,逃命一般哭哭啼啼奔向了后厨。 后面引得一群草原粗人大声的荡笑着。 另一头,粟特人去中原经商,觐见中原皇帝,权贵,好歹多多少少懂得了些礼仪,对于经过身边的宫女也算收礼,不过那也不代表这帮家伙就是善类。 闽宫精心收藏的秘色瓷,玲珑玉盘还有上等的高度宫廷酒让一个个既是商人又是权贵的昭武九姓贵族们看的眼睛发绿如同狼一般,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一下,伸手就把杯子盘子酒瓶揣进怀里了。 李捷右手八米多远那个粟特人瘦子,硬生生把自己揣成了胖子。 幸好这一次一进来李捷就把安娜安置在自己身边,要不他真怀疑自己能不能把眼前这*商,小偷,流氓,色狼来个就地血腥大屠杀。 这些还不是令李捷最抄心你的,真正令他头疼的几个如曹国主曹格列纯,葛逻禄可汗阿史那叶护,石国主密格勒骨碌怵,还有十多个当地高级贵族从一开宴开始就纷纷阴沉这脸,酒也很少喝,肉也很少吃,只不过时不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几句。 这些人才是河中背后真正的推手,只有彻底摆平他们,闽国才能将势力扎根在中亚这片土地上的。 当然,如今闽国掌握着主动,面对李捷的威严,这些中亚的权贵们同样是小心翼翼,也仅仅敢使一些小动作,宴会都进行了大半天,几个人小心翼翼始终没敢发一言。 一面饮着酒,李捷的注意力始终在这几个人身上,这功夫,一个不相干的家伙却是迷迷糊糊站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个部落的瓜蛋子,长着大酒糟鼻的脸上满是醉意,胖成圆的肥厚胸脯一个劲咯咯的打着酒嗝,迷迷糊糊摇晃着身体,拎着酒杯彪呼呼的直奔李捷而去。 “来,闽王,嗝~” 哆嗦着手高举着直洒落酒液的酒杯,乱糟糟的胡子还流淌恶心的白沫,这个彪呼呼的傻子口齿不清的对着李捷傻呵呵笑着晃动着手里的酒,口气却是大的很。 “老子最敬佩的就是你闽王老子了,来,老哥我敬你一杯,咱,咱哥俩喝一个!” 这简直是大不敬,听着参杂着土语与磕巴唐语的一番话,李捷都是皱着眉头看了回来,旁边的闽国群臣更是纷纷暴怒的站起身来,不过抢在他们之前,一个声音暴怒无比的大吼了起来。 “放肆,闽王乃是中原贵胄,大地的征服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闽王称兄道弟。” 一脚踹过去,那个小部落酋长直接趴在了柔软的波斯地毯上,迷糊迷糊,竟然直接醉倒了过去。 踩着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家伙,曹国主却是一份恭敬的模样重重鞠躬拜了下去。 “此人狂妄无知,小人义愤,特出手教训,还望闽王恕罪。” 字正腔圆的关中官话,禁不住让李捷挑了挑眉头看了过去。 这位曹国主大约五十多岁了,保养的倒是挺好,尤为引人注目的他没有穿着粟特人传统的贵族长袍,反倒是一身紫团领交袍,还陪带着网纹玉带,如果不是粟特人的红胡须面孔特征,简直与唐人员外郎一模一样。 恍惚间这样的人李捷见过很多,东市里这样的西域豪商不知有多少。 只不过从曹格列纯略微三角形深沉的眼睛还有眼角处长长的鱼尾纹依旧能依稀看出,此人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气生财。 注视了他足足几秒钟,李捷方才终于展颜一笑,和睦的向前挥去了手说道:“曹国主真性情,更何况孤在开宴之前已经严明,此乃绝缨之宴,列位不必计较凡俗虚礼,尽情狂欢即可,曹国主何罪之有?” “无须多礼,曹国主敬请归席,享乐即可。” 李捷一席话颇为和蔼可亲,听的下面的各部族长心头猛地惊醒后又是放心了几分,不过得到李捷如此亲切宽慰后,这个肥嘟嘟的家伙非但没有退回去,反而又是又重重的鞠躬下去。 “小人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闽王陛下答应。” “哦?” 这又是冒出什么幺蛾子?盯着这个一眼看去就不像好人的家伙犹豫了片刻,李捷方才轻轻点头,应允道:“曹国主请说。” “化外之国仰慕天朝久已,近幸天德蒙恩赐圣人,我们曹国希望剧组内嵌,内附与闽国,还望闽王应允。” 这话一出,刚刚还喧闹的草原大殿中,瞬间就静了下来,甚至有人酒都吓醒了,惊愕的纷纷看了过来………… 第877章.相互试探 的确令所有人惊讶。 闽国的确是好,富饶,强大,土地肥沃,工商发达,几乎人间一切美好都在此地,河中的环境也的确是恶劣,虽然有阿姆河与锡尔河浇灌,是一处适合耕种的地方,但这里毕竟处于大陆中心,夏日酷暑,冬日严寒,而且背上有茫茫俄罗斯大草原不知道多少凶悍游牧民族骚扰,南下,又是强悍的闽国侧视,觊觎。 但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在河中,昭武九姓,各部首领都是草头王,自己当家做主,内附到闽国,就得完全听从闽人摆布,让野惯了的许多酋长首领无论怎么都接受不了。 事实上,对于河中这片土地的眷恋,粟特人同样超乎寻常,汉朝时期,汉武帝派遣张骞联络被驱赶与此的大月氏人返回祖先的草原,共同抗击匈奴,这些粟特人的祖先没有应允。 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重步兵团已曾抵达与此,妄图通过这里抵达中国,又是被粟特各部在药杀水顽强抵抗,顶了回去。 事实上,一直到了盛唐,开放的大唐长安为粟特人提供了无尽的商机以及腰缠万贯的豪富生活,才有粟特部落陆续从中亚迁居到西域,迁居到长安,陇右一代,阿拉伯帝国的征服后,彻底立不住脚方才驱使更多的粟特人才来到大唐,他们其中的康,石,曹,米,何等诸国以国名为姓融入华夏,这才有了安姓,米姓。 安禄山,史思明,两个断送了盛唐的大叛徒枭雄,就是出身于粟特。 如今昭武九姓勾结闽国反叛卑路斯,就是不希望被大唐控制,如今曹国主却要主动内附闽国,一时间大小首领全都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胖乎乎绣着大唐芙蓉锦绣背影。 李捷也有点发蒙,之前计划推演了好多次,可闽国那么多智囊也没有谁脑袋被门挤了提出九姓会内附的,曹格列纯这一手完全超脱于李捷的预料。 莫非喝酒喝多了,把这货喝傻了? 就在这时候,李捷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扯,旋即一个热红红的娇嫩嘴唇贴在自己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试探!” 听着安娜的提醒,李捷心头一下子明朗起来。 闽国的占领方式,一般就是掺沙子,学着后世前苏联的办法,大规模迁徙当地原住民,然后从别的地方迁移居民填补过去,离开了故土,不少土著豪强当机就没了抓牙。 如今岭南各族归附的几乎都让李捷搬空了,八闽大地上居住的半数都是天竺的印度佬以及波斯的大胡子,用尽坑蒙拐骗偷各种手段,数以百万计的唐人被他从江左关中弄出,移居到东南亚,天竺,缓缓进入呼罗珊。 而呼罗珊本地的波斯人,又有相当一部分被他弄到了南天竺,取而代之的是遮娄其人等南方土著缓缓步入呼罗珊开垦。 一方面镇压叛乱,宣扬华夏语言文化,一方面大规模移民,靠着这两种手段,李捷手下的闽国朝廷才维持了这个多民族偌大帝国的平稳,将这么多力量拧成一股绳,继续向外扩张。 粟特各国不是不开化的胡人,他们也研究政治,自然也明白闽国的三板斧,曹国主的话,就是一个试探。 如果李捷顺势答应了,那么说他就有完全占领河中的心,到时候,恐怕表面上顺从,各国贵族返国之后,为了自由的反抗闽国战争该如火如荼的燃烧在这旷古之地了。 如果李捷没有答应,至少李捷还顾及着各国统治,可以相处下去继续互相试探,像群政客那样你一步我一步博弈下去,把这局政治游戏接着玩下去。 想明白了的李捷却是微微回头,眼睛瞪得溜圆虎着脸瞪了安娜一眼。 “今晚再找你算账,老实呆着!” 做好事帮忙还凶我?安娜禁不住气呼呼的嘟起了通红的小嘴儿,把小脑瓜撇向了一旁。 回过头,看着眼巴巴的曹国主还有其他几国高层贵族眼巴巴的注视下,李捷却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捏起了下巴,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曹国主一心向往归化,仰慕我天朝文化,按理说孤应该答应……” 这话一出,曹格列纯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其他十来个首领亦是握紧了拳头,可旋即李捷的话却让他们颇有些哭笑不得。 捏着几缕胡子,李捷为难的说道:“不过我闽国土地狭窄,人口众多,实在是没有多余土地安置贵部,而且河中的土地浪费了也是可惜,祖先灵位不能放弃,还是请曹国主继续经营好祖宗之地吧。” 李捷的拒绝的确让心怀叵测的十多个首领人物松了一口气,却是颇为哭笑不得,谁都知道闽国地盘广阔无垠,堂堂闽王一副小家子气以土地不够拒绝,的确也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可旋即,曹格列纯还有安国主石国主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装完小家子气后,李捷又装起了老古董。 一副标准保守派模样,捋着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整齐短须,李捷摇头晃脑的说道:“老子曾言,小国寡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孤这一趟出兵征伐河中,也是迫于无奈,卑路斯此贼觊觎我呼罗珊之心不死,不击破他,帝国北疆永无宁日。” “如今卑路斯贼败亡,不知所踪,我军吊民伐罪的目的也达到了,过几日孤就携带这些游牧民族各部南下,将河中与闽国之间的草原分为两半,一半给葛逻禄人,一半给阿兰人,自那以后大家相互关闭关隘,不再互相打扰,各安其乐,多好!” 李捷这一番话说的颇为真诚,一副老子小国寡民政策忠实拥簇模样,听的曹格列纯等粟特国主却是差不点没吐血了。 中亚从来不是孤立的,位于欧亚大陆的最中心,这里从来都是沟通亚欧各处的交通要道,从长安出发,从秦汉以前就开始的广袤中亚商路就肩负起沟通整个大陆的重任,河中的粟特人,向东可去长安经商,向南直抵印度,向西可以去黑海流域,甚至抵达拜占庭,罗马,向南则是波斯帝国广大的疆域,往哪个方向走,粟特人都能赚到钱,进到货。 可这几年,粟特各国真是流年不利,南方,印度被闽国占领了,波斯帝国被阿拉伯人打的奄奄一息,向西,黑海的商路也因为拜占庭帝国陷于战乱而枯竭,也就向东大唐的商路才因为驱逐了西突厥而好点。 可河中本身没有多少特殊的产出,自古以来粟特人都是个中间商的地位,与长安单方面国际贸易下去了,昭武九姓早晚都会枯竭了。 好不容易,闽国安定了向南向东的商路,李捷要再关闭通商的大门,失去了沟通东西的商路,昭武九姓还是迟早的饿死,如今粟特各国对于闽国的态度就是又爱又怕,生怕闽国冲进来把自己吞了,又怕闽国真的关上大门对自己不理不睬,哪一点他们都受不了。 “陛下不可啊!” 吐着血,曹国主率先悲催的拱拳重重拜下,旋即其他十多个国主重臣也是哭丧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还好这时候,同样抢在他们所有人前面,兵部尚书李绩率先站了出来,拖着长袖衣袍快步走到了最前面,也是弯腰重重拜了下去。 “陛下,此事还需要慎重。” “闽国花费了如此重大代价,付出了万余将士的生命,就是为了北方边境百年安定,可如今卑路斯贼生死未知,还有安西都护府以及突骑施人对闽国抱有敌意,一旦闽军南退,这些人必定向饿狼一样卷土重来。” “陛下君临天下,囊括四海,于心何忍再让河中百姓们陷入战火的蹂躏呢?” 李绩的话又是让昭武九姓的诸多夷狄君长哆嗦了下,他们这才想起,北方还有好几头饿狼还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呢,一旦突骑施人再次杀回来,还不如河中落入闽国的掌握中呢。 曹格列纯算是想明白了的,自己在试探闽国,闽国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这是讲条件的时候! 想明白这点,曹国主赶忙也是哭丧着一张脸重重鞠躬拜下,满是诚恳的恳求道:“求闽王陛下锤炼我等河中百姓,昭武九姓愿意归顺与闽国旗下,臣愿意献出恒罗斯城与闽国,成立河中都督府,曹国愿意跟随于闽王尾骥,永世不背叛。” 听着曹国主的恳求,其他想明白的各国君长也是赶忙丢下酒碗,恭敬的上前鞠躬参拜道。 “米国/石国,那色波/康国愿归顺闽国战旗下,吾等愿跟随与闽王尾骥,永世不叛,求闽王收留!” 眼看着偌大的宫殿中半数人都鞠躬下去了,有的人还干脆跪伏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捏着胡子,李捷却是满脸为难的模样,半天不语。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878章.月下之约 如果来自后世,安娜一定会翻着白眼对李捷大大比划出大大的白嫩中指。 装逼! 政治本来是你来我往,相互出价相互讨价还价中间还夹杂个人魅力与统领能力的考就,各种利益妥协的一种综合艺术,可李捷倒好,直接一上来就来个釜底抽薪,逼着昭武九姓等各势力爆出自己的底牌。 归顺与归附虽然差了一个字,意义表达的可不同,归附是带领麾下属民完全投奔到闽国,部民被闽国分散安置,首领也被闽国安置官职,原本的一切统治建制都被打破,彻底的被闽国吞并。 归顺则是带着自己地盘兵力来投,但是听命于闽国,除了向闽国纳贡,大方向听从闽国领导出兵出民夫外,基本还保留了自己的统治与势力,这也是昭武九姓的最低政治述求,保留十多个粟特国家建制,我们跟着你混! 绕是如此,百多各部豪强出粮出地哭喊着要做闽国小弟,这场面也够壮观了。 实际上这对闽国来说也是有利的,大闽的地盘太大了,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话无线电,唐帝国统治东北,西域,天山岭南等处都显得力不从心,需要设立军政一把抓的大都督府,节度使府,犹如**王国一样的机构来统治,如今闽国占据的领土比大唐多出一小半了,直接统治民情混乱,民族复杂的中亚显然不符合闽国利益。 那么用通商以及天山一带活动的突骑施汗国,威胁控制粟特人各国,就成了最有利局面了。 要是有这么多有力的方国部落来投奔拜占庭,安娜恐怕早就笑靥如花的答应下来了,还得好言安抚,给钱给东西笼络着,李捷倒好,还矜持拿捏了起来,半天也没同意好还是不好,最后干脆模棱两可的岔开话题说此事以后再议,今日就是宴饮喝酒,不谈公事。 这话一出,憋的那些望眼欲穿的粟特首领,草原部落那心,稀碎稀碎的,曹国主恨不得跳上去掐着李捷的脖子摇晃着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究竟行还是不行,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当然,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说扇形张开一百多精悍闽国禁卫手中雪亮的钢刀,单单李捷身边坐席上,身上肌肉健壮如牲口一般,撑得衣甲都鼓鼓囊囊的禁卫头子赞婆,一拳头下来都够曹格列纯胖厚的脸吐着门牙从殿后飞出殿前了。 接下来的宴会气氛似乎有轻快了许多,闽国乐结束之后,康国乐,疏勒乐,龟兹乐等欢快的乐曲又是轻扬的回荡在了各部苦心搭建的草原行宫,各国舞娘轻快旋转着在殿中尽情展现出女性姣好而轻快柔美的一面。 两边的闽国重臣,如宰相狄怀英,来济,兵部尚书李绩等人亦是颇为尽兴,一面合着音乐的节拍摇晃着脑袋,一面还诗意大发,不时间冒出几句精妙好诗来,引得一帮文人骚客都是跟着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一旁金枝玉竹灯怪诞而神秘的向四周伸展出一只又一只冒着淡黄色光辉的油灯,点燃在灯中的龙延香散发出清幽的味道,熏的一屋子游人飘飘欲仙,淡黄色的灯光照耀在脸上,似乎为每一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不过这层金光下,有人欢喜有人愁,闽国大小臣僚是喝的很开心,处于两难的抉择间,那些河中,中亚的国主头人们则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的心情了,闽国如此暧昧的态度,让每个人都在心里计算着得失,去向。 不得不慎重,处于大路十字路口是幸运,可处于两股大的政治势力中间则是莫大的不幸,一个不好可能全族尽灭,不得不慎重。这种气氛下搞得不少大部落酋长连调戏身边路过的宫女儿心思都没有了,让宫女们上菜都顺利了许多。 看着下方粟特奸商们愁眉苦脸的模样,闽王本人却似乎更加开怀了几分,迎合着几位宰相将军们的诗作连连举杯畅饮,饮到最后,还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甚至说起了醉话来。 整个宴会都是围绕闽王来举行的,主角喝醉了,宴会自然就办不下去了,再加上一番试探,的确弄得各部首领心事重重,在兵部尚书李绩的提议下,宴会开到子夜十分,也终于散了场。 揣着顺来的秘色瓷杯具还有闽国宫廷的高度玉液酒,昭武九姓的贵人们愁眉苦脸退出了场,不少游牧部落的酋长喝惯了低度马奶酒,再喝这蒸馏酒明显适应不了,被放到了一大片,吐的到处都是,最后还是让侍卫给拖出去的。 留下了一地狼藉,则是又落在了辛苦大半天的那些宫女头上。 在闽宫女官的指挥下,一队队有秩序的开始整理起乱糟糟的会场,打扫地上的碎肉骨头,桌上吃剩的菜肴和酒水也被收集到了一起,这还不是后世那个中国人一年可以在餐桌上浪费一个小国家全年粮食产量的的丰产时代,这些剩饭剩菜,还要给奴仆下人食用。 当然,这些就不用安娜去操心了,替李捷送走了欲言又止的十来个重臣后,安娜与几个宫女近侍搀扶起趴在酒桌上还不断嘀咕着听不懂醉话的李捷,拖着就打算往准备好的后方寝帐带过去。 不想吃力的挎着李捷胳膊在身上,没走两步,李捷的嘴却是猛地凑到了安娜白嫩的耳垂边上,一股热气袭来,差不点没让安娜惊叫出来。 “今晚子时,我在营东丁字山岗上等你!” 目光空明澄澈,声音稳健,哪儿有一点儿醉意?不过仅仅一句话后,李捷是满带醉意的狂笑着,醉态十足的猛地将胳膊从安娜肩膀上抽了回来,搁到了另一个慌忙接过得高挑宫女的肩膀上,这才老实的醉笑被拖走,一路上却还狂笑不止。 目瞪口呆的呆立在原地大半天,好一会,安娜方才回过神来,却是立马转过头,不管不顾的从李捷刚刚喝过的酒壶中倒了一大杯,猛地一仰头灌了下去。 咕噜噜几下,舒服的吐出一口香甜气息,安娜这才哭笑不得的丢下酒碗,自顾自嘟囔道。 “这个大骗子,亏他还醉的那样逼真,哪儿是酒?分明是葡萄汁!” 不管怎样,今夜闽王是“真的醉了”,被搀扶进寝帐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隆隆的鼾声就响了起来,让徘徊在外面还想谈听一下闽王口风的几个有心人失望不已,不得不退了回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却谁都没有注意到距离闽王寝帐不远的一个侍卫帐篷,穿着笔挺黑色礼服的壮年小伙却是在几个侍卫扈从下撩开帐篷左右打量了一下,放才急急匆匆向营地后面的山坡赶了过去。 直到子时过了一点,安娜这才在露丝的搀扶下出了属于她的帐篷,相比于刚刚宴会上娇艳华丽的地中海单肩长裙,这会儿她却是特意的换了一身鼓鼓囊囊的泡泡裙,特意将已经浑圆挺出的小肚子彰显出来。 倒也为难这女人了,从波西斯出发开始怀有身孕,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别的女人这个时候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安养,安娜倒好,跟着大军出去撒泼,真不知道这么多天骑马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后几百年杨家将的传说中,穆桂英身怀六甲尚且攻打天门阵,逼不得已,阵中产子,安娜倒是好,把带球上阵的传说往前延续了几百年。 不过,尽管精心一副装扮,安娜的小心脏依旧扑通扑通作响个不停。 这一趟她闯的祸可不小,不光把西路军折腾残了,还把堂堂闽王,几十万闽*民折腾的够呛,如果不是她拐带福郡王李让北上,顺路还假传圣旨拐带走了西征军两万精锐,估计闽国也不会痛下决心付出这么大代价打这一场不知道收获如何的战争。 以至于闽王李捷已经不止一次咬牙切齿要回头找她算账了。 明面上,李捷已经将出兵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所以不会以朝廷律法处罚安娜,那么只有私了了,这一次,李捷处心积虑装醉,又是意味深长的叫她半夜子时去营区边上私会,在安娜看来,秋后算账的意味可就太浓郁了。 为此,她才故意打扮一番,衬托出自己是个“易碎品”,不能暴力对待!绕是如此,李捷在安娜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个恶魔,满心忐忑的安娜依旧磨磨蹭蹭了快半个时辰,这才不情不愿的赶到了几步路就到的营地后面丁字小山,蹒跚的爬了上去。 此时,山上一人影却已经等候多时了。 草原的月亮格外的大,这一日还赶上的满月,偌大的月亮中,身穿华夏士子长袖飘飘的宽大礼服,长袖青山,对着月亮负手而立,清风吹拂间衣抉翩翩,随风而动,倒是显得儒雅非凡,看着这个潇洒俊朗的背影,看的安娜漂亮的眸子都是恍惚了下。 听着背后脚步声音,李捷满面微笑的轻轻回过头,一个灿烂的笑容直面而来,雪白的牙齿映衬的雪亮的月光,和煦帅气的微笑禁不住让安娜又是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 这次却是吓的。 没事儿笑眯眯,非奸即盗! 第879章.闽王的浪漫 “你可算来了!” 无奈的抱怨一句,李捷旋即对着安娜身边搀扶着的粟特人侍女露丝摆了摆衣袖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孤要与安娜单独呆一会。” 轻飘飘一声吩咐,自己最大的心里依仗就爱莫能助的歉意提裙来了个蹲礼,灰溜溜的下了山,看着李捷愈发灿烂的笑容,安娜心头禁不住又是哆嗦了一下。 她和李捷相处这么多次,可绝对算不上友好,第一次,被这个小气家伙关进了大牢,第二次,又假做殷勤,实际上是用自己做诱饵,骗阿拉伯人上钩,第三次自己倒了霉,连带李捷也跟着倒了霉,被拜占庭与阿拉伯人的大军来了个前后夹击差不点没回来。 至于第四次更惨,被这个坏蛋利用不说,最后还被关了三天饿肚子,又被收拾的肚子到现在还“肿着”,在安娜心中,李捷这个好色无耻的恶魔帽子估计是摘不掉了。 这一次,还不知道他想出什么坏主意来收拾自己呢!小心脏直哆嗦,安娜却是满天都没挪过来。 “傻站着干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愣神的等了一会,李捷干脆无奈的从绚丽的月亮最高处走了下来,扯着安娜的手把她拽到了小山头的山尖上。 在那儿,一个铺着桌布的小方桌倒是早已经摆放在了那里,上面还摆着精致的蜂蜡烛,淡黄色的烛光照耀下,一束玫瑰花斜躺在一旁,殷红的花瓣旁边,还放着两支透明的高脚杯,盛放了满满的玫瑰色液体。 从那芳香上可以清晰的辨明,是上等的葡萄酒。 可惜看到这一切,安娜更是心突突,早就从一些希腊贵女那儿听说,有的贵族品味特变态,愿意玩滴蜡,而且东西方文化共通性,大唐的东边有个倭岛,上面的人也愿意把女人绑起来玩滴蜡,李捷这个大变态不会想这么惩罚自己吧? 平时那些精明消失的一干二净,满脑袋都是李捷传个长筒皮靴,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拿着蜡烛猥琐邪笑的模样,又是让安娜俏丽的小脸发白。 算了,老娘豁出去了!很具有东方女汉子气息在心里给自己打了鼓气,抓起桌上在这个时代昂贵万分的透明玻璃杯,安娜豪气的咕噜咕噜灌个精光,旋即气呼呼的将玻璃杯一扔,靓丽的眸子瞪的溜圆,掐着小蛮腰气势十足的瞪着李捷。 “本小姐今天就放这儿了,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很不淑女的一幕可比平日里公主范儿大相径庭,看的李捷亦是眼睛惊诧的瞪着溜圆,好一会方才哭笑不得的将杯子扶起,又从自己杯子里匀过去半杯,方才走到了安娜身前,伸手牵住了她的右手。 不知道这个恶魔色狼要怎么收拾自己,安娜忍不住激灵灵的哆嗦了下,片刻后,她棕色的眸子却禁不住瞪的溜圆,因为在她身前,李捷竟然肃穆的单膝跪了下去。 手指一凉,一颗铂金打造的精美指环已经套到了自己白皙细嫩的左手无名指上,而且虽然是单膝跪着,但李捷还是霸道无比嘟囔着:“安娜。戴维斯。希拉克略,闽王李捷向你求婚,现在开始,你就是寡人的女人了。” 这一番变动还真是让猝不及防的安娜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惊奇的看着还没起来的李捷问道。 “你,你这是搞什么鬼?” “求婚啊!你们拜占庭人不都是这样求婚的吗?” 李捷也是有些惊奇的回答着,没想到这一句问的安娜更奇怪了,娇嫩的小脸蛋古怪的盯着李捷,好半天才强忍着笑惊奇的问道:“陛下,您,您这听谁说的啊?” 相互解释了一同,李捷才闹明白,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事实上,华夏人印象中西式婚礼,其历史并不长,白色婚纱不过二百年历史,单膝跪下求婚是骑士时代的礼节,还需要等到十一世纪,而且单膝跪地求婚礼可一点儿也不浪漫,往往伴随着血腥。 骑士准则中,如果骑士单独与另一位小姐共处,那么他宁可自杀也不会玷污小姐名声,高大威武却守礼的骑士,这一条曾经令无数着迷于骑士的少女浮想连连,可下一条却很少有人知道。 如果一名骑士与另一名携带女子骑士相遇,那么他可以挑战那位骑士,杀死他或者击败他后,骑士可以对那名女子做任何事,不管她愿不愿意。 因为当时的观点,女子已经是骑士的战利品,至于单膝跪地,战胜一个重甲骑士,自己也往往累的没了半条命,想站也站不起来。 也只有无名指佩戴戒指,符合从罗马流传下来的西方婚姻仪式,只不过那个时代,求婚的也不是后世那种华丽的钻戒,而是一个黑不溜秋毫无装饰的铁戒指。 而且求婚应当算是订婚仪式,按照罗马法,安娜代表自己与闽国同意联姻时候,等同于已经订婚,欠缺的仅仅是一个在主教见证下的结婚仪式而已,今天李捷等于多此一举。 不过,就算是闹了个大乌龙,安娜心头却甜蜜了许多,以前的认知中,李捷是一个霸道,狠心,唯利是图,与国内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贵族没什么区别,今天,李捷终于展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细心,懂得浪漫,哄女孩子开心,就算是女皇,这样一番手段也是会被感动的。 挎着李捷的胳膊,一面摆弄着手上的精美的指环,一面安娜倒是难得小鸟依人的依靠在了李捷肩膀上,一起恬静的看着月亮。 不过难得浪漫一次,来抵消自己两世加一起快出现的老人心态,却闹了这么个乌龙,李捷却是郁闷的端着酒杯昂着头看着天。 一股难得的甜蜜气氛倒是朦胧的围绕着两人缓缓展开。 腻了好一会,安娜才略带梦呓的小声在李捷身边嘀咕着。 “以后不许欺负我,凶我,打我,不能再关着我饿着我!” “是,以后你就是我李捷的女人了,只要你还忠于我们的婚姻一天,闽王的女人就绝对不会受委屈!” 这个时候,李捷自然不会煞风景,顺着她就满是微小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一个承诺之后,安娜漂亮的眸子又是狡猾的转了起来,抱住李捷的胳膊再次撒娇起来。 “在我们罗马,女人成婚之后,都会帮助丈夫管理一部分家族事物,陛下,你也让我帮帮忙吧!闲着我是闲不住的!” 这一个要求说小挺小,在大唐,男主外女主内,贵女打理家业其实也不少,但放在皇家就不一样了,家国天下,这个家既可以指皇族产业,也可以指闽国繁乱沉重的政局。 虽然女人干政在华夏历来都是大忌,可新生的闽国却不同,秦卿掌管着闽国商会,虽然没有官职,但东南亚偌大的地域诸多岛屿总督完全是由闽国商会沟通起来,秦卿的话那个地方官敢说个不字,那他就是干到头了。 而且到现在武媚娘还名正言顺的挂着凤阁扑射正二品的官职留守京师,李捷征战在外,超过七层的政务是她批阅的。 安娜可不认为自己比不过她俩。 不过提到这里,一直温情脉脉的李捷却是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凝重的看着安娜。 这个严肃的表情禁不住让安娜心头咯噔一下,毕竟涉及了一个敏感话题,捋了捋发梢,安娜刚想岔开话题,却不想李捷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打算立让儿为河中大都督,统御阿兰人,葛逻禄人,粟特人,让儿太过正直,执迷于四书五经孔孟大义,所以我希望你为河中都督府长史,帮他一把。” “真的?我马上回去准备!” 一抹由衷的惊喜在安娜眼中闪过,大都督府长史意味着什么她可太清楚不过来,而且河中地区无比广袤,比小亚细亚或者叙利亚还要大许多,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李捷这么好说话,还有这么大一个订婚礼物砸到了自己头上。 惊喜之下,生怕李捷是喝葡萄汁喝晕了,反悔变卦,安娜立马兴奋的也不顾身上带这球,提起裙角就要往山下跑,慌得李捷赶忙揽着她的腰把她拦了回来,看着这妞还要挣扎,李捷忍不住气急败坏对着安娜挺翘的小屁股扬起了巴掌。 啪的一下,拜占庭女皇也忍不住脸红红的低下头,捂住了小屁股,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说话不算数啊!” “孤说话当然算数,不过你是六个月之后上任!” “为什么啊?” “先养胎!挺大一个公主,天天疯疯癫癫乱跑像什么话!从明天开始安心在营地里将养着,再敢乱跑,孤打烂你的屁股!” 摇身一变,李捷就变成了典型的中国男人,指着安娜肚子絮絮叨叨的指责个没完一点闽王样子都没有了,完全是个唠叨的新婚主夫。 罗马的女人天生自立好强,好不容易风里来雪里去,冒着生命危险得到这么个承诺,却需要熬如此长时间,还没有转变过来自己角色的安娜则是对着滚远的小肚子长吁了一声,悲催的拉长了小脸。 “哎~六个月,怎么熬啊……” 第880章.河中都护府 尽管没有明面答应,第二天,闽军还是很不客气的向东北开去,当天就将曹国人承诺的,阿兰人攻打了五天没有攻下的恒罗斯城收归了手中,并在此挂上了闽国河中都督府的大牌子。 闽国统领河中的日子由此正式开始。 在中亚各族警惕的注视下,最开始闽军到真是没有做什么刺激性动作,似乎很满意这出与葱岭,也就是帕米尔高原相接壤的飞地,李捷先后下令御驾以及大军向东移动,最后十万闽军全都汇聚在了这个偏安于河中的这个角落。 而且云集于粟特人领土上,卑路斯所带来的游牧民族也如李捷之前承诺的那样,缓缓向兴都库什山方向分散的撤了回去。 俘获的不管塞种人,还是乌孙人,萨尔马提亚人,西徐亚人等各个游牧部落部众前后三十多之万,都被闽国平均分配给阿兰人与葛逻禄人,原本两部最多也就十余万人口出头,冷不丁一下扩展出去超过半数部众,而且两部占据了从黑海一直蔓延到帕米尔高原广袤的领地,不论阿史那叶护还是土伦佐两人都几乎高兴疯了。 不过,好处也不是白拿的,沿着兴都库什山脉到河中据点,闽国工部拿出了一条长长的地图,沿着各地河流源头划下表记,要求两部出丁,协助闽国同时在草原筑城二十二座,各部贵族头领人物必须放弃游牧生活,搬进城中去。 李捷可太知道了,游牧民族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别看阿兰人与葛逻禄人如今对闽国如此恭敬,用不了一二十年,羽翼丰满,爪牙锐利后,两部迟早还会对闽国呲牙,与其等到那时候,还不如提早做准备,这二十二座城就是锁住北方草原的关键。 别看草原空空荡荡的,实际上也是有险可守,有据可循,因为游牧民族也是人,也需要喝水,牲畜更是需要水草补充,所以在草原上沿着河流走,总是能找到游牧民族。 这二十二座城是闽军扫荡草原时候所定下的关键之所,每一处都控制这一片水源,如果经营的好,扼守住一处水源,足以让城外成千上万的游牧民族渴死饿死,这些地方如果建筑成功了,绝对是中亚游牧民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一下子将俘获的几十万部民给两部,闽国也是没安好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势力,原本草原上各部一盘散沙,葛逻禄人与图坦土瓦兹人还是其中比较下等的存在,不少部落都在其地位之上,如今让他们归附与两部,不知道多少部落的原酋长贵族肯定不服,到时候弄得两部内山头林立,倒是不好统治了。 而且草原分为两部落,彼此之间必定生出新的摩擦,到时候再由闽国推波助澜,偌大的草原定然不会再像卑路斯时候团结到一起,到时候任意部落的背叛,闽国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粉碎。 浑然不知到李捷领着一群阁臣的险恶用心,还沉迷于闽国承诺的城市生活,阿兰人与葛逻禄各部贵人喜滋滋的将部落中大部分男丁汇聚在了一起,趁着开春的温暖,烧砖取石,和煦的春风中,一座座不大的草原城市开始拔地而起。 至于河中地区的粟特人各部,闽国倒是没有多加控制,反倒是特意有些远离的意思,关宁铁骑,左右卫还有从内地带来的五万各族组成的府兵严格的屯兵在恒罗斯城附近,就算顶着河中都督府的名号,也没有向任何一个粟特人国家派驻官员军队。 这种意外的冷淡倒是让严防死守闽国渗透的粟特人各部大跌眼镜,惊奇中,昭武九姓也是保持着一种严防死守态度,从会盟现场安全回到国内的各部贵族国主都严禁本国居民与闽人接触,生怕闽人的影响力会削弱自己的统治。 整个春天,河中广袤的土地上都是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氛中度过的,直到夏季到来,粟特人才发现自己再也淡定不住了。 五月份,从兴都库什山脉以南修建过来的道路已经很完善了,开始有星星点点的内地客商通过这条道路抵达河中的恒罗斯城,六月时候,这种客商的数量呈现一个井喷般的增长,数不清装载满内地运来的货品堆积在了恒罗斯城中。 鼎盛的商贩让因为粟特人撤离,仅仅剩下空城的恒罗斯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大街上,原本的一条条民居道路被改成了商栈,每一家的仓库都装的满满的,而且货物的品种齐全无比。 来自阿拉伯的*,没药,咖啡,阿拉伯神俊的马匹,阿富汗的玉石,青金石,印度的佛像,黑胡椒,各种珍贵的丝织品,总之丝绸之路曾经有的货物这里一应俱全,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剧烈的政治变动,战乱的呼罗珊让闽国关闭关隘,从商周时代已经繁盛起来的丝绸之路可是凋零了好几年了,交通阻断让长安蒙受了巨额的经济损失,中间商的粟特人同样困守其中,逐年凋敝着,如今终于再一次有了如此充裕的货源,昭武九姓各国离着远远的闻着味都要馋的流口水了。 更令这些昭武九姓坐不住的是,闽国来的那些波斯商人,天竺商人还有唐商非但没有就地将这些货物售卖,反而雄心勃勃的要再一次向北走,亲自讲这些货物贩运到长安去。 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 丝绸之路可一向是中亚民族赖以生存的生命线,要是让闽人商人走通了这条商路,用后世一句话去除中间商环节,以后丝绸之路也就没粟特人什么事儿了。 于是乎这群为了钱啥都能干的出的民族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起来,没等闽国商队出动呢,已经有十多支马匪盘踞在了丝绸之路以东葱岭,安西都护府的统辖区等待着,同时一改冷淡的政治冷处理,各国政要纷纷汇聚在恒罗斯城,请求通商。 可惜,对于这些粟特人的苦苦请求,李捷的处置方式就是拖。 送来的贡品,礼物笑纳,各国送来的美女直接填充后宫,至于互市通商的请求,一概是正在商议,正在处理,反正有关部门正在加紧办呢,你们耐心等着好了。 僵持了半个月,望着成山的货物还有磨拳霍霍的闽国各族商人们,憋的嘴里起泡的昭武九姓终于屈服了。 最先屈服的是距离恒罗斯城不远,九姓中相对弱小的石国,国主塔什干第一个将长子为质子送与河中都护府,并接受闽国赋予的官职,派驻的行政官员,政治上的顺服让石国仿佛后世公关成功的房地产商一样,石国商人第一个冲进了闽国在恒罗斯城的商栈街,仿佛饿狼一般采购了一番,然后利用曾经在安西都护府境内各部的关系,挑着成堆的货物再一次走上了先辈走了千多年的丝绸之路。 一方面是赖以生存的丝绸之路,另一方面是国主贵族的绝对权利,看着以往丝绸之路排老末的石国人如今独霸丝绸之路架势一般挑着担子兴致冲冲上了路,别的国如曹国,康国之类经过几天痛苦的考虑,终于也是完全向闽国彻底输了诚。 各国纷纷派质子到恒罗斯城,在闽国为人质,大约大小一百多个各国王公子孙,几乎囊括了昭武九姓各个王国部落,为了他们,李捷还专门修建了一座弘文馆,让所有质子进学唐式文化。 与此同时,河中都护府麾下的副都护,长史,司马,录事参军等等行政军事官员也逐步渗透到了各国。 二月间,河中都护府建立,六月末,就基本上掌控了河中的局面,相比于大唐贞观十四年侯君集初步平定高昌,设立安西都护府,后先后征讨龟兹,于阗,与西突厥决战,花费十多年才将统治深入西域大小部落相比,速度已经如同乘坐火箭了。 当然,距离完全掌控河中都护府,闽国人还需要走一段路,至少目前,一条康庄大道是展现在了闽人面前。 七月中旬,河中都护府差不多完全展了开。 与以往闽国的总督区不同,这一次的河中都护府,完全是大唐安西都护府的翻版。 河中都护府于境内设立九州,分别对应昭武九姓,封其首领为刺使,副都护,不过昭武九姓麾下的民众并不录入闽国户部户籍中,依旧交由昭武九姓各国国主按照其旧制度风俗统领,不过闽国在其下设置了录事参军,司马等文武官职,一方面是昭武九姓与都护府的沟通渠道,另一方面也是维护各国忠于闽国的保证。 完成了这一系列政治上的巨变,原本偏安在角落的恒罗斯城已经相当繁华了,俨然恢复了当年丝绸之路的繁华,闽国内地的大商人云集于此,将来自波斯天竺广大的货物带到这里与粟特人交易,接下来则由粟特人接下下一程,通过骆驼商队穿越天山南北,经过后世的哈萨克斯坦,新疆,最后运抵长安。 成为了丝绸之路上最热闹的中转站,恒罗斯城真是繁盛到了极点,大街上摩肩接踵,到处都是牵着骆驼与赶着马车的行商,波斯人,唐人,粟特人,一个个相互比划着大声讲着价钱,每天在这里达成的交易不知凡几,人员拥挤到连城内都放不下,商户又在城外建设起新的街坊来。 新设立的市舶司用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了。 可就在这个形式一片大好的时候,李捷却下了一个震惊闽国的决定。 改封福郡王李让为河中郡王,兼领河中大都护! 第881章.李让再起 在大唐,皇子出任大都督府都督或者州刺史并不少见,李捷自己曾经就是五原都督府大都督,福建观察使,如李捷的哥哥齐王李佑是齐州刺史,吴王李恪如今是吴郡守,统领偌大的吴地。 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不是皇位继承人,而且除了李捷,也多是文职,并不统领军队,李佑起家时候的军队还是李捷通过水手名义帮他掩藏的,李愔手里也不过一两千人的蜀王护卫,直到杨妃一系与高宗李治彻底闹僵了,李捷才借给他两万印度兵。 当然,李捷自己是个异类,正好撞到了五原,阴差阳错被安置在了突厥,后来贬官八闽,那地方山穷水尽,没有军队护卫是找死,这才让他积累了早起资本,竟然打下这么一个天下。 李让的身份太敏感了,算得上闽国的废太子,与李承乾差不多,如今世子李瑾还在京师监国,这个时候李捷要立李让为河中大都护,还掌握着河中兵权,看如今的恒罗斯城繁华,财权应该也不差。 这不明显的威胁太子地位吗?莫非闽王又改变心意,重新宠幸长子了? 世子乃是国之重器,而且是下一代大臣们效忠的目标任务,李捷这一手,立刻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有的人如丧考妣,有的人则心思活泛了起来,连续两三天,闽王宫门口劝诫的人和新河中郡王门口拜见的都排成了老长的长队。 这功夫,各种各样的谣言也是在京师,波西斯以及一些其他闽国重要城市传播开,如世子李瑾勾结朋党,欲阴谋造反。如闽王以下令该立世子,废李瑾为庶人穿的沸沸扬扬的。 这会儿,留在天竺武媚娘的政治手段与狠辣顿时显露出来,京师警察都尉尽出,一日擒拿散布谣言的商户庶人士子官员多达百人,次日就以阴谋谤上,动摇国本的罪名将礼部郎中田甲等四十六人处斩与西四市前,同时拥世子李瑾亲自祭祀太庙,宣抚官员百姓,一时间,天竺地谣言止歇,谁都不敢再妄议。 这个时候,武媚娘的奏折才刚刚发到新函谷,还没到李捷手中,铁娘子的果决可见一斑。 不过这事情毕竟还是太过敏感,跟谁出战的兵部尚书李绩,大将军黑齿常之,凤阁仆射来济,狄仁杰等十多个闽国重臣还是聚拢在一起,共同入宫叩见,这个阵容,都是自己起家的班底儿,李捷也不好不见,无奈之下不得不在恒罗斯临时的行宫中设立一个密室召见诸臣。 会议的内容在层层叠叠宿卫下不得而知,甚至连史官都不能记录,不过走出行宫后,一群重臣却是脸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凝重有的脸色苍白。 除了劝诫围在闽王行宫前的官员离开,这些国之重臣一句内容都没透露,最后只有王玄策被逼急了,才透露出一个口风,闽王欲效赵武灵王事! 赵武灵王干过的事太多了,一时间倒是让围拢的官员一哄而散,纷纷回去查字典去了,去查赵武灵王干过什么事儿能和如今闽国的局面对应上。 不过李捷说服了朝廷重臣,册封李让为河中大都护一事还是定了下来。 龙朔六年七月末,恒罗斯城闽王行宫中,大朝会上,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还是刺耳的在殿上回荡起来。 “闽王有制,福郡王李让宇量冲深,风神爽悟,任建文武,声绩注闻,于平定卑路斯贼战争中立下大功,特此晋封河中大都督,迁河中郡王,望其御辱折冲。朝寄尤切,总摄戎机,望实唯允,即日起令其组建河中军,余并如故!” “臣领命谢恩!” 穿着复杂沉重的朝服,李让单薄的身躯却是挺拔严肃的跪伏在了殿堂中央,看着这一幕,尤其以礼部尚书萧盛一行尤为的摇头失望,这闽王怎么如此糊涂,他父一辈争夺皇位的血腥,他这一辈争夺权利的狡诈多端,怎么李家皇权争夺的血咒闽王还没看够,还要传递给下一代吗? 真不知道诸多宰相大臣是怎么被说服的?就算制衡世子李瑾,也不需要这么做吧?如此一来,闽王百年之后,闽国恐怕又要遭遇刀兵之祸啊! 心里想着,看着一旁禁军捧上的官服大印,强忍着,萧盛才没有站出来再次劝诫,上朝之前,李捷可是专门派人警告过他。 为首的礼部尚书,谏议大夫都没有说话,下方尽管同样也是一肚子反对,不过大小官员终究还是息下火来,尽管再一片非议之中,李让的官职还是定了下来。 刚一下朝,新官上任的李让也立马在一群大都督府官员的簇拥下,赶赴到了城北校场。 河中都护府的统治完全是效仿大唐安西都护府,不过尽管建立了完善的统治制度,也威逼利诱的将粟特人,阿兰人等中亚民族纳入都督府统治之下,,河中都护府到现在却还少了一件相当于都护府灵魂的机构。 没有建立一支铁军。 提到安西都护府,最闻名遐迩的莫过于安西铁军了,提到安西都护府莫不能提到安西铁军,就因为这支军队存在,大唐方能在西域民族林立,民情复杂的乱世中将安西四镇扎根于此,而且先后击破龟兹,疏勒,于阗等二十多个西域小国,就连李治攻破西突厥,这支军队也起到了主力作用。 安西军数量不多,不过两万四千众,却能在层层异族中屹立不倒,传扬大唐威名,甚至让李捷都有些顾忌,可见起精锐。 如今李捷让李让打造的,也是这样一支与之媲美的铁军。 因为河中都护府初立,为了不刺激粟特人各国,刚开始闽国并没有专门设立河中军,但并不代表闽国对此毫无准备,李让抵达城北校场时候,早有一万多将士等候在了哪里。 尽管七月,河中酷暑,顶在滚滚骄阳中,汗如雨下,万多将士居然没有一个乱动乱走,避暑解渴的,全都恭敬服从的排列成方阵,屹立在校场上,正午时间太阳直照下,犹如一万根铁柱一般。 三通鼓过后,李让自己也是换了一身沉重盔甲,流淌着汗水出现在点将台上,随着帥旗的升起,万余将士当即轰然拜倒在地,整齐的声音入冲云霄。 “拜见大都护!河中军万胜!” 担任河中都护府司马,带领着诸军跪伏在最前列的,赫然是前些天指挥左武卫担任诱饵任务,抗命不从的左武卫中郎将郭待封! 第882章.河中铁军 阵前抗命可是重罪,就算紧要关头郭待封幡然醒悟,率部死战不退,依旧照成了左武卫的重大伤亡,五千重步兵阵亡一千六百余,重伤八百,轻伤更是人人都有,所以后续闽国大军咋一抵达,郭待封直接被拿下。 按照闽*法,这可是枭首的大罪。 原本大军迁徙到恒罗斯城后,郭待封就要依律军中斩首以儆效尤,不过这一次,又是薛仁贵救了他。 带伤亲自入宫,薛仁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李捷进行劝说,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功劳换取郭待封免死。 倒不是薛仁贵多喜欢这个家伙,而是郭待封目前对闽国有用。 安西都护府始于侯君集贞观十四年攻灭高昌国,第一任安西大都护为乔望师,仅仅两年,就交由了郭待封的父亲郭孝恪。 郭孝恪其人好名利,生性奢侈,仆妾器玩,都极尽奢华,就算在军中,床榻,器物之类也多用金玉装饰,战争之中,他指挥抢掠之事也是时有发生,不过这并不能掩盖其军事才能。 乔望师守安西时间太短,从贞观十六年到贞观二十二年郭孝恪战死,这都护府成型巩固最重要的八年都是郭孝恪经手的。 到任后,郭孝恪能以诚心安抚当地百姓,颇得民心,然后又率部三四千左征右讨,先后灭焉耆,数次击退西突厥,攻灭龟兹,可以说安西四镇的地盘大部分是郭孝恪平定的。 郭待封为其次子,在安西都护府诞生之际也曾参与其中,也曾经历了其父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后来郭孝恪战死后他又是在安西军中呆了几年,这才被调回长安的,对于安西都护府的职能,建设,地理,他可以说了如指掌。 如今,闽国面对的正是安西都护府,河中都护府的一切与安西都护府太相似了,甚至将来的竞争对手也是安西都护府,所以这时候,闽国需要一个了解安西的人来效力。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薛礼不惜折功相请,李捷方才勉为其难赦免了郭待封,不过依旧贬其为庶人,如今这个大都护府司马前面都加个代字,代司马,如果无功,说罢免下狱就罢免下狱了。 不过郭待封倒也不愧薛礼如此求情帮衬,建立河中都护府的二月开始,他就为建立河中铁军而四处奔走,从左武卫,突厥,葛逻禄,阿兰人中精心挑选士卒,到七月末,短短五个月内一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河中军就在他手中初现端倪。 全军一万两千五百人,严格按照了李卫公兵法中的编制,大约九千六百人为战兵,剩余的则为辎重兵,又选马术精良者两千五百人充当越骑,其余弩兵,排矛手,刀牌手又按照军事改革比例装备于每一队。 就算是步兵,也不耽误装备战马,这儿可是中亚游牧区,最不缺的就是战马了。 可以说这一支河中军装备人员上已经不次与闽国十六卫任何一支主力军了。 刀枪林立,军旅如山,这样一支军队日后就在自己指挥下了,就算一贯文弱的李让都禁不住兴奋了几分,对着前方高高扬起了包裹在盔甲中的右手,中气十足的高吼着:“将士们平身,与诸君共勉!” “谢大都护!” 整齐的呼声如同奔雷,一礼之后,万多将士又是轰然起身,再一次恢复了军旅如山的不动气势。 又有宫内宦官拿着李捷的圣旨在军前高声宣读起了河中都护府的认命,其中李让为河中大都护,分封昭武九姓九位国主为副都护,各州刺使,其中郭待封的代司马这个代字终于去掉,成为大闽正选六品武官,虽然与之前的中郎将还差一些级别,对于一个罪人已经是天大的起复了。 唯一没有公布的就是河中都护府长史,这个位置李捷已经许给安娜,闽国不是没有女人做官的先例,可在军前毕竟有些气弱,而且安娜还需要两三个月才能来上任,故此,就暂时没有公布她的认命。 宣读过后,李让以及都督府录事参军姚文远,李畴,等人亦是跟着跪下谢恩,全军也是跟着再次拜下,一礼之后,河中铁军也算是正式成立。 太监撤走后,按照古礼,李让又是带领都督府文武进行了祭奠,宰杀了猪,牛,羊三牲,饮下了血酒歃血为盟,最后,李让再一次登上了点将台,隆隆的军鼓绛的在整个城北校场响起,骑上马狂奔于全军的最前沿,精良的文山甲衬托下,郭待封威武的于全军之前嘶吼起来。 “大都督有令,全军,操演开始!” 短短三通鼓的时间,近万大军犹如行云流水那样退出了校场,空空如也的校场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些人一般,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握着令旗,李让的手心都有些出汗,雕刻着狻猊的二品大都护头盔下,一双有神的眼睛紧紧盯住校场东方。 十六名膀大腰圆的军鼓手再一次重重捶打起一人多高的牛皮大鼓,穿透性极强,震撼人心的低沉鼓声中,大片的烟尘从东方冒气一声声呼喊夹杂在万马奔腾中,马蹄隆隆向前,烟尘中,一支大军转眼奔到了李让的点将台前。 两声牛角长号突兀的吹起,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千骑手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翻身下马,辎重兵迅速牵着战马犹如行云流水那样向后退却,短短信时间内,整齐而又严密的步兵阵显露了出来。 最前方,李让亲手操练过得虎牌手圆盾连接成了一面精密的盾墙,盾墙后面,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长矛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杀气。 河中军吸纳了大约千名左武卫老兵担任军官,伙长,多达十一万游牧狼骑的冲击下,左武卫硬是没有被冲散,他们指挥下,摆出的盾阵坚固,可想而知。 而且与那日决战不同,一段盾墙之间还保留了足够的通道,盾墙后面,数不清的弓弩手鱼贯而出,弓弩交叠下,刹那间飞蝗一样的箭矢漫射而出,摆在校场西方的几百个木头人眨眼间变成了刺猬一样。 坚固的盾阵不光能防御,还能进攻,弓弩手退后,老兵军官喊着号子,叠加在一起的盾墙犹如一个个怪物那样威武的向前冲了过去,如山一般的压力,看的校场外栏杆后直面大军的观众甚至脑门热汗直流,两腿发软。 长矛穿刺,盾墙波浪一样支撑在地上,乱乱的呼和声中,犹如真的在遇敌交战那样,纷乱的喊杀声听的李让都是热血沸腾,混乱的吼声中,,前排的木头人几乎都被完全戳成了木屑。 就在这热血上涌的操演中,军鼓忽然突兀的再次隆隆响起,这一次,从北方,一支骑军犹如风雷那样几个呼吸见就从后方冲出。 正是唐军惯用的破贼战法,骑马步兵预设战场,抢占有利地形,依靠森严的军阵缠住敌人,战事陷入焦灼时候,骑兵突然从背后杀出,包抄敌军,前后夹击下,哪怕几倍于自己的敌军,大多以崩溃收场。 战法虽然简单,但是致命。 不过这一次河中军的越骑却不是以常规骑射来攻击敌军,取而代之的是阿兰人的投石器,坚韧的套索在头上摇晃的呦呦作响,四十步左右,差不多小孩儿脑袋大小的数千个石球雨点办的砸进了木头人中,砸的木屑飞溅。 虽然这一幕看起来比较奇怪,不过旋即越骑拔刀杀进了木人阵中,刀光剑影间,坚硬的木头人成片的倒伏在地上,看的校场外不少有心人还是禁不住摇头。 如此看来,河中铁军差不多完全操练好了,就差战场的洗礼,几场战争后,恐怕又是一支闽国主力军,这样一支军队掌控在身份敏感的李让手里,对于闽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看到这里,已经有许多人摇头叹息着出了门,剩下的则是更加炙热注视着点将台上的李让,不过不管外面的观众如何心思,李让的一门心事却是全都在眼前操演中的军队上。 这是他实现梦想,实现抱负的本钱。 烟尘飞扬中,河中铁军又操演了掩护撤退,追击,防御等几个阵型,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鸣金收兵。 晚上,宫里又来了传旨宦官,允许大都护李让暂缓回宫复命,又是送来了酒水牛羊等劳军物品,傍晚,杀牛宰羊,下锅炖煮,城北校场倒是一片热闹之景。 不过理应该陪伴大都督之前共同劳军的都护府司马郭待封却是请假缺了席。 恒罗斯城南,新修建的闽国柏油大路上,另一支军队同样列阵在了那里,不过相比于新诞生的河中铁军,却怎么都显得凄凉低落了不少,几百个伤残的闽军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脚,勉强骑在马上,不少到现在没有康复的重伤员更是坐在马车里。 完好的士卒不过四五千之数。 这就是闽军征西军左武卫以及关宁左卫剩余的全部了,在草原的冰雪中不急代价的行军吞噬了两三千将士的性命,一系列大战中,又有快万余将士血撒在这片寒冷冰原上,最后河中铁军建立又从两军中抽调了一部分作为骨干,如今的两支大军真有如风烛残年,李捷也终于下命令让两军回国整修,重新整编,换很少出战的左右金吾卫来前线服役。 凄凉的夕阳晚景中,多大几十个官员朋友来为完颜阿骨打以及薛礼送行,李捷也派来了送行的使节,把恒罗斯城前新挖的护城河当做长安灞桥绿柳,十多个故旧老友端着酒碗相互送别,不胜唏嘘。 这时候,城内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穿带着都尉盔甲一骑焦急的向外狂奔着,远远看去,完颜阿骨打立马不屑的撇过了头,薛仁贵宽厚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点点笑意。 “将军等等!” 焦急的呼喊远远的传了来。 第883章.都护府的第一个挑战 不光完颜阿骨打,就连其他送别的官员友人,看到来人后,都是面露出了厌恶,脑袋撇向了一边。 唐人最记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薛礼把还是小小的都尉得郭待封提拔到了中郎将,全军副手的位置,委以重任,关键时刻,郭待封却很小人行径的出卖了他。 如果不是郭待封抢攻一般擅自改变计划攻击,把卑路斯从山上引了下来,阿兰人缠住卑路斯的大军,薛礼在率领精骑强攻卑路斯指挥中军,西路军队的损伤不会如此之惨烈。 不少人眼中,郭待封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唐人的精神洁癖可是很严重,谈笑间都是拂袖到了一旁,仿佛郭待封这个人不存在一般,还好,郭待封同样也没太注重别人的眼光,跳下马挤开了薛礼身前几个人后,却是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起头来。 “郭待封小人行径,将军却以厚德待之,待封无颜已对,将军大恩大德郭待封铭记在心,永世不敢忘。” 其实郭待封倒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遗传自他父亲,功利心重了一点而已,其实偌大的大唐这个时代,谁的功利心不重,一个大环境如此而已。 都说生死之间让人能顿悟许多,经历次浴血奋战,郭待封似乎对什么都看淡了几分,却怎么都没想到薛仁贵还会如此不计前嫌救他,跪伏在地上,这个长安来的名将之后真是发自内心的忏悔,涕泪直流,声音都哽咽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郭待封痛哭流涕的郭待封,薛仁贵忍不住叹了口气,由内心讲,他对于这个得力的前属下,内心还是有些痛恨的,如果不是他,说不定就会少死多少人。 不过如今看他如此痛彻心扉的忏悔,薛仁贵心里又软了点,无奈的抬了抬手说道:“你起来吧,本将军救你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因为国家,闽国需要你。” “小人知晓,将军教诲定当铭记在心!” 郭待封恭敬的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头,看他恭敬地样子,终于稍稍减轻人人们心中的恶感,也不是所有人都拂袖侧身了。 见此,薛仁贵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他伸手扯住了郭待封的衣袖将他拉了起来,又是语重心长的叮嘱了第二句。 “待封,你通谋略,家学渊源,武艺也不错,上阵勇猛,唯一缺乏的一点就是大局,这就是名将与庸将之间的区别,我的话虽然逆耳,但我希望你能记住,能为我大闽再填一能将!” 说道大局,这一次还真是让郭待封感触颇深,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头。 薛礼终于放心的大笑着回身接过一碗酒递到了郭待封手中,大笑着说道:“来,今日一别,某与完颜兄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与诸位一同踏上战场,满饮此杯,咱们各奔东西,不管在哪里,都为我大闽尽忠结义!” “好!” “喝!” 随着薛礼的话,气氛再一次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是端起酒碗,豪迈的灌了下去,清沥沥的酒业沾染到了胡须上,顺着衣袖流到了地上,每个人却全都是洋溢的大笑着。 好一会,薛礼与完颜阿骨打这才收敛了笑容,郑重的拱了拱衣袖道:“诸君,我兄弟二人就此离去,期待与诸位再次共事的那一天!” “恭送薛将军,完颜将军!” 兵部右侍郎王礼,郭待封等人同让丢下酒碗整齐的拱手拜别着,依依惜别中,薛仁贵与完颜阿骨打终于踏上了战马,迎着夕阳前的西路军高声喝令着。 “大军,开拔!” 虽然残破,西征军毕竟是闽军精锐中的精锐,几刻钟时间,数千人已经走的只剩下影子,一帮子来送别的官员们又是相互客套了一番,这才缓缓散去,最后仅剩下郭待封还在那里牵着马凝望着。 又是叩拜在地上,对着薛礼刚刚停留过脚步的地方最后叩了个头,郭待封这才重新站起身,整理了下衣甲,亦是果决的向城中返回去。 与几个月前相比,恒罗斯城真是彻底来了大变样,原先长方形的城池周长不过两里,里面曹国国相格鲁塞的宅子,然后就是几条街,狭小无比。 这么小的城区当然满足不了日益发达的市场,越来越多的闽国内地商人汇聚在此,差不点被挤爆了的李捷干脆下令在城墙外方圆几里内营建新的街道,而原本的城内直接征辟成行宫与中央官署。 这一道命令把商人们辇的连滚带爬出了城,不过却没有人有怨言,因为命令还副属了一条福利,允许商人们在工部划分的区域内营建属于自己的货栈,商铺,建好之后,地产直接归商人自己。 这可是一笔大利,不要以为大唐就没有房地产,如今两个超级大城市,长安与京师的地价都快赶上后世帝都了,甚至不少低级官员买不起房,要去婆罗门的神庙或者佛寺内借住,闽国的官员宿舍都是住的满满的。 从后世来,李捷可太知道房地产的利润了,新营建的城市一律由工部集体建设,然后向官绅们百姓们出售商品房,港口以及中转商业城市的商铺贵的都快令这些商人吐血了,还不得不买。 如今看来,恒罗斯虽然偏远,日后在河中都护府的看护下必定成为通衢大城,从兴都库什山脉买建材才多少钱?聪明的闽国商人们立马就开动了起来,顺道还把城墙给捐了。 那也是保护他们的产业的,商人们可不傻。 如今,扩大了三四倍的恒罗斯城街道内商铺住宅林立,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番繁盛之气景象,好位置林立满了闽商的客栈酒肆,差点让不通房地产的粟特商人气吐血了。 这一天河中铁军的操练,还有送别薛礼时候他的一番话,倒是让郭待封感触很大,反正这一晚上预计没有什么军务,他也请了一晚上的假,干脆牵着马在这热闹的酒肆街道上寻找一出幽静点位置喝杯酒,好好思考一下前方的道路。 繁华好比长安西市的恒罗斯街市,倒是有不少符合郭待封需求的地方,随便在小巷子里找了个小酒馆,郭待封刚把马拴在门口,进了小店点了一壶酒,这功夫身后的街口却冷不防一骑都护府红玲骑兵打着马急促的从主街狂奔而来,一面跑一面高嚷着。 “紧急军情,都护府驻军城北集结,不得有误!” 心里猛地一突,也顾不上店家端出来的热酒,扔下一把铜钱,郭待封转身就奔出了酒馆,跨上马急促的向城北校场狂奔而去。 端着酒壶,看着桌面上撒的铜钱还有那个急急匆匆出门的身影,店家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禁不住愕然在了那里。 等到郭待封快马奔到城北校场时候,劳军宴会的现场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大群的兵士三三两两兴奋的汇聚在帐篷左右,一面摩挲着手中兵器,一面还议论纷纷着。 都护府处理的就是麾下民族冲突,叛乱,维护商路的安稳,打击盗匪,要是安西都护府,每天这样的琐事足以令人忙到烦死,但对于新建立的河中都护府来说,这事儿还颇为新鲜,面对尚且不知道什么事的都护府第一个挑战,让不少新入伍士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事儿对于郭待封来说倒是老生常谈了,马甩给营门口过来迎接的士卒,郭待封轻车熟路的朝向中军大帐走去。 原本受封大都护,李让有权利建牙开府,在闽王行宫中,也为他预备了一座大都护府,不过今日河中军初建,各种办事处还不成熟,所以李让领着幕僚还是在军营中处理事物。 郭待封到时候,偌大的营帐中属下幕僚,典军,录事参军等都已经聚拢在了那里,李让也到了,正捏着下巴盯着沙盘上中亚的山峦河流紧皱着眉头,一旁的录事参军李畴则是对着沙盘笔画着手,侃侃而谈个不停。 不过李畴虽然大言不决,说的却都是《六韬三略》,《孙子兵法》中一些韬略大道理,听的纯军伍出身的郭待封直皱眉头,云里雾里听了半天,他才耐不住捅了捅身前同样这几个月相处的比较好的主薄宋意问道:“这,究竟出了什么事?” 同样听着李畴讲述这些大道理听的腻歪,三十多岁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宋意忍不住不为人注意的撇了撇嘴,小声与郭待封叙述道:“曹国相国格鲁塞反了,杀曹国主曹格列纯,盘踞曹国都贰师城,陛下下旨,要河中都护府解决这一次叛乱。” “这位!” 嘴对着滔滔不绝的李畴努了努,宋意隐晦的小声解释道:“这不正鼓动大都护发动周围石国,米国,康居等几国兵力,共同讨伐曹国叛贼吗?” “什么?” 宋意当个笑话讲,郭待封一听则立马上了火,不管不顾挤开他,当即挤到了沙盘前,满是坚决的对着犹豫中的李让拱袖大礼拜了下去。 “殿下,李参军直言,不可听从啊!” 所有人都在考虑李畴提出的战略,冷不丁被打断了,一屋子都是惊愕的看着郭待封那晒得黝黑的脸,他的一句话,也当即让侃侃而谈的李畴脸气的煞白。 第884章.选择 眼看着信口开河侃侃而谈的李畴被郭待封打断,脸色气得煞白,其他十多个大都护府治下文武禁不住纷纷低下头暗笑不已,不少人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李畴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蜀王李愔的第五子,闽王爷的侄子,有着巴郡公的封号,从小就对军事韬略感兴趣,熟读兵书,还曾指挥蜀王治下府兵取得过对南诏部落反叛镇压的胜利,在宗室中也算得上能人了。 上一次吐蕃国主来朝,为了解决和亲问题,省下自己的宝贝闺女,李捷特意派出使节向中原各王府亲族借了一批宗室女子,不受重视的庶女,接着这个机会,各王府不少带闲的蛋疼的宗室子弟便也跟着混到了闽国,想要在闽国混出个前程来。 可惜,对于自己这些表兄弟大侄子,李捷这位亲戚可显得不是那么友好,特意为他们设的宗正寺狠狠下了几次狠手,收拾了几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一群天之贵胄公子哥就有一大半儿哭哭啼啼的溜回了大唐。 不过如同李畴这样懂规矩,有点才干的还知道进退的,则被留了下来以宗室力量补充进了官场。 尽管有点小才干不大,李畴却有着十二万分的傲气,从后方的波西斯调来后,简直是鼻孔朝天,仿佛别人都是贱民,就自己高贵一等那样,对于同僚呼和的跟他王府的奴仆一样,谁都看他不顺眼。 反观郭待封,生死中走一遭他仿佛真悟了一般,掉入大都护府几个月,从来都是闷头办差,也不与同僚争功下绊子什么的,虽然关于郭待封有着不少的不好传言,都督府中幕僚却还是跟他更亲近一些。 如今看郭待封让李畴颇为下不来台,也难怪这么多人都是乐不可支看着李畴的笑话。 而且更令李畴难堪的是,自己说了这么半天,李让仅仅都是犹豫,一见郭待封,李让却立马仿佛有了主意一般迎了上前,颇为依仗的询问道:“郭先生有何高见?” 自己怎么也算李让的堂兄,却不如一个外姓人受重视,李畴白净的脑门上当即挑起了几根青筋,没等郭待封叙述自己的意见时候,他已经阴阳怪气的哼了起来。 “这不是背叛恩主阵前抗命的郭郎将嘛,当初在大唐就听说过闽王叔父在异域创业不易,什么仓头地痞无德之人都得用,如今看来,还真是做不得假。” 这一番冷嘲热讽李畴说的可真是不客气,听的郭待封耳中,同样一阵不舒服。 曾几何时,他也是仗着郭孝恪这个名将之后,郡公的身份不可一世,如今,却有个身份更高的压着他,让郭待封好一阵感叹,真是世事无常啊。 还好这些天锻炼下来,郭待封心态好了许多,没有和李畴硬顶过去,而是颇为恭敬的隆起衣袖拱拳拜了过去,和气的向李畴道歉道:“李参军,刚刚在下焦急,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一个冷嘲热讽,一个谦虚应对,又是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郭待封是想把事情盖过去,看着身边的同僚议论纷纷模样,李畴反而更恼火了。 敲着桌子上山河分明,城邑清晰的沙盘,李畴怒不可恕的叫让道:“我河中军今日刚刚成立,曹国人就悍然反叛,这不是对我大都督府悍然挑衅是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昭武九姓的蛮夷都在观望着,我建议大都护纠结周围四国之兵,携大都督府主力以雷霆之击粉碎曹国人的叛乱,震慑四蛮,不对吗?” “莫非以郭司马之言,要大都护府坐看曹国人谋逆,让四夷敬畏我闽国之心荡然若失,叛乱四起吗?” 大言凿凿,慷慨激昂的说完了一同,胸中**着豪气,闽国第一忠臣能臣之感顿时又**心中,抱着胳膊,李畴脑袋昂的高高的,睥睨的眯着眼睛盯着郭待封,等待看他惭愧掩面狼狈的模样。 谁知道郭待封漆黑的脸上却满是回忆,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后,对着也是动心了的大都护李让微微拱了拱拳头。 “大都护,家父郭孝恪此前曾经担任过安息都护,臣请讲一件家父当年遇到的事,不知可否?” 郭待封没有正面辩驳,反而讲起了故事,这倒是新鲜,不光李让被挑起了好奇心,就连飞扬跋扈的李畴都是露出了惊奇之色,愣了愣,旋即才对着李让也是行了一礼,还是那么硬邦邦的哼着:“大都护,请让他说,下官倒想知道,怯战怎么还有道理了?” 李让轻轻点了点头,放下衣袖后,郭待封回忆的略微昂起了头,开始珊珊讲述。 “那时候还是贞观十六年,下官还是刚入军伍的毛头小子,家父郭孝恪也才刚刚担任凉州都督,驻西州大都护,家父才刚刚到任不到半年,焉耆国反,国主龙突骑支驱逐都护府使节,叛唐。” 郭待封刚说了个开头,李畴已经不屑的打断他的话,自顾自接了下去。 “安西都护上表朝廷,讨伐不臣,率步骑三千出银川道,夜袭焉耆,生擒龙突骑支而还,帝大悦,赏三百户,生阳翟郡公。” 满是冷笑,李畴依旧嘲讽的盯着郭待封继续嘲笑道:“想当年阳翟郡公英雄一世,数千兵马纵横大漠,所向披靡,如今却是后继无人,想来真是可笑。” 李畴冷嘲热讽的态度,听的李让都是忍不住暗皱眉头,郭待封这一次却是脾气出奇的好,仅仅是感慨着摇了摇头。 “这一战看似大胜光鲜,实际上却是我父亲平生打过最凶险的一战,我父亲后来曾对我们回忆到,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这么打。” “为什么?” 所有人的疑惑中,又是李畴第一个惊愕的叫了起来。 “因为西突厥。” 郭待封倒是没有卖关子,直言不讳解释了起来。 “时侯君集大军刚破高昌,整个西域震动,诸番邦君主无不对大唐战战兢兢,生怕对大唐服侍不周,招来灭顶之灾,龙突骑支之所以胆大妄为,悍然反叛,因为他背后有人,他已经勾结好了西突厥。” “焉耆人与西突厥人的阴谋是,焉耆公开反叛,定然引我安西都护府来攻,到时候只要焉耆人拖住唐军三五天,西突厥狼骑兵突然从背后袭来,到时候前后夹击,人困马乏的唐军就算精锐也会就此崩溃。” “时安西都护府不过有兵五千余左右,一旦这一战被击溃,大唐好不容易打下的高昌,伸入西域的触手就此被斩断,除非关中再发动一场十几万人规模的远征,幸好焉耆人没有料到我父如此早的得到消息,而且日夜兼程,在夜里发动夜袭,早了西突厥人三天攻下焉耆城。” “绕是如此,我父探听到西突厥大军袭来,也是急忙放弃焉耆,立栗婆准为代国主,仓皇退回高昌,绕是如此,西突厥屈利啜依旧率轻骑五千来追,逼得我父在银山布下埋伏,杀退了屈利啜,这才安然回归高昌。” 听完郭待封的叙述,李让与李畴都是沉默了片刻,其余人也是暗自沉思,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听过郭孝恪当年的战绩,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光线的战绩,内里却暗藏这么多心酸与杀机。 不过恍惚了片刻,身后听故事的宋意却忍不住在后面惊叫起来:“郭司马,你的意思,格鲁塞不光是自己谋反了,而且还勾结突骑施人,准备内外夹攻我军?” 这一句话让在场十多个大都护府幕僚全都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突骑施人出生于西突厥,在西域混乱的地方盘踞,他们比东部突厥人更加善战,而且背后还有精通兵法的安西都护府谋划,如果要是这样一支军队在河中都护府攻城正酣时候从背后突袭过来,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看着沙盘上,曹国国都距离帕米尔高原,也就是葱岭崎岖的高原边缘山脉距离还真不远。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盯着曹国迦底真城上方与天山一代狭窄的几百里路直皱眉头时候,一声不甘的大叫又是在人群中想起。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风头被这个黑漆漆的罪人囚徒给抢去了,从小到大从来的人群视线的中心,李畴就跟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一般,红着眼睛气急败坏的指着郭待封的脸尖锐大叫着。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情报却一点显示都没有,整个河中都在看着,一旦格鲁塞并没有说动突骑施人南下,你却说动大都护将都护府主力布置在天山一带,岂不南辕北辙贻笑大方,如此颜面尽失,将来都护府还如统御偌大的河中各族?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李畴虽然是气话,但说的却并非没有道理,郭待封也没有再言语,亦是再一次拱起了拳头,深深拜倒在了李让面前。 这也许就是李捷让李让出任河中大都护的深意所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自己身上,一面是堂哥李畴,一面是共同出征过河中的将军郭待封,其中还牵扯着河中都护府上万将士的性命,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河中地图,头一次自己拿如此重大的决定,李让的脸严峻到了极点,抬起的衣袖却在颤抖着,好半天也没有选择落在哪个方向…… 第885章.出兵 恒罗斯闽王行宫。 说是宫殿,实际上这里的陈设与宫殿相差甚远,别说唐宫中的亭台楼阁,锦绣花园,这儿连个像样的厅堂都没头,上朝时候甚至容纳不下几百官员,四品以下的官员还需要在殿外太阳底下侯着,一旦需要到才能被招进。 李捷办公与住的地方也与京师,波西斯大皇宫差的甚远,甚至连新晋阳都比不上,一间房间低矮昏暗,点燃的龙涎香甚至都掩盖不住烛火难闻的气味,闽王办公的书桌上方,还被蜡烛熏黑了一大块。 不过这个简陋的地方,如今却是闽国蓬勃跳动的心脏。 远自东南亚,岭南,中南,南北印度,甚至在南方新发现的大岛,被闽王命名为澳州的闽国殖民地都有奏折千里迢迢发往这个世界角落的小城,可以说这里的一呼一吸决定方圆上千万平方公里五千万人口的生命动态。 这个时代,一个不可思议的帝国。 而此时这个帝国的主人,却是抱着一堆奏章,走神的看着太阳。 这地方虽然商业兴起了,医疗条件却实在不是太好,气候也远不如靠近海洋的南方怡人,所以尽管安娜不愿意,李捷依旧把她也送去了兴都库什山脉以南的波斯湾沿岸养胎度假,并让丽安,长孙织还有胡倩儿几个女人也去陪她。 所以如今李捷是自己孤零零的在恒罗斯待着,自己的女人家人,一半儿在南方,一半在京师,还有一个常年活动在东南亚为自己的霸业提供金银动力,聚少离多,也许就是霸主的悲哀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忙碌,别的王娃都一堆了,李捷到现在才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两个私生子见不得光,如今太宗诸王,最少一个曹王明都有十七八个娃了,让李捷合个亲还得从亲戚家借闺女,也算够可怜的。 让他操心的还远不止这些。 “上柱国到!” 恭敬的声音从外传来,跟着斯婆罗提陀,一个头上挂着微霜,却身形庞大,体格健壮的五旬将军披着黑色的盔甲,恭敬的抱起拳头,单膝跪伏在地上。 “臣席君买拜见陛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虽然声音依旧洪亮如钟,不过席君买明显还是有点老了,脸上多了不少皱纹,让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一位就是百骑破万敌,在土谷浑几乎已一己之力击破一个国家的英雄。 见到席君买来,李捷也没有托大继续坐着,而是热情的迎了出来,亲手搀扶起了席君买来。 当初他一穷二白的时候,也就是眼前这个宽厚的老将军不洗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劫了和亲队伍,踏出了霸业的第一步,这么多年来还一直跟随着自己,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都是他去完成的。 扶着席君买的手,李捷也忍不住感慨了几句时间的蹉跎。 与席君买叙了几句旧后,到底还是君王,李捷很快的道出了这次的目的。 “老太保,进城之际,你应该看到河中都护府的军队开出城了吧。” “是,臣看到河中郡王带领大军的英姿,时间蹉跎,一晃陛下的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老臣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席君买的感慨的确发自内心,曾几何时李捷还是个需要人扶持的孩子,如今,他的儿子却都已经成为一府大都护了,的确令这个老将有一种老人心态。 可说到了这里,李捷忽然倒退了一步,旋即双手握拳拥在了一起,竟然是轻轻拜了下去。 “让儿这个孩子文弱优柔,他需要走的路还长着,孤恳请老太保,帮着孤在扶他一程,不知可否?” 足足愣了片刻,席君买方才赶紧又是单膝跪倒在地,郑重的叩首道:“陛下但有吩咐,臣粉骨碎身,在所不辞!” 恒罗斯城门口,前日刚刚引起轰动的河中铁军,今日又成了瞩目的中心,除了两千兵马留守城南教场,剩余一万将士,几乎全都被李让带了出来,将士们骑着战马,全员满装的经由街市,在来往商贾敬畏的注视中,缓缓开出城去,奔赴战场平乱。 虽然恒罗斯城至少还有闽军十万,不过这一支军队格外引人注目,商贾们可各个都是精明人,闽军关内大军迟早会退回去,到时候维持整个河中运转的,还得是这位十多岁的少年。 这也是李让头一次自己决断如此大事,没有李捷,没有安娜,没有太傅杨翊。 当然,毕竟家长对孩子的一贯不放心,在河中军走后不就,城南教场又是一支骑兵急促的奔驰了出去,相比于河中军,这支不多的骑兵人员复杂无比,从海东的女真人到极西的罗马人应有尽有,而且比河中军的越骑,这一支骑兵更多了几分冰冷的萧杀很辣之气。 这是席君买从跟随他破土谷浑百人破阵勇士扩充去来河西千骑,跟着席君买一路从中原杀到亚美尼亚,又从阿拉伯人的层层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杀回来的,沙场搏命的强悍战斗力惊人。 所以李捷才把李让托付给了席君买。 浑然不知到自己背后还有这么一支保镖,李让依旧浑浑噩噩的带着河中军向曹国国都迦底真城进发着,而且一路上还向曹国附近的石国,米国,康国等发出了协同作战的命令。 这一趟对于李让自己的统帅能力还真是个考验,第一天他连怎么扎营,怎么安排巡逻任务,怎么分配粮草都弄不明白,还是郭待封替他代劳了这些,并且事无巨细的指导着。 与安西都护府一样,河中都护府统治也是凭借着声威,在各国的副都护府催促下,几个曹国周边部落方国先后发动军队民夫跟随出征,大约第四天,李让最初的一万人膨胀到了六万人,各国各族的联军打着各式各样的图腾旗帜,气势非凡,分为六军将曹国国都团团保卫在其中。 短短四天时间,李让也彻底学会了如何安置扎营,各处军营都是他亲自布置,并且合理安置补给线,既保证了军营自身安全,又保证了水源的充足,而且对各国的辎重任务分配均匀,让几个国家来的将军也是颇为服气,敬佩,不知不觉中,河中都护府与土著民族的第一次协同作战倒是摩擦的颇为和谐。 不过再和谐,战争还是第一位的,整个河中都在瞩目这场战事,打赢了,河中都护府将存在下去,各国将继续服从闽国的统治,商人们也会满怀信心继续给这里带来财富,打输了,虽然不说闽国统治土崩瓦解,终究还是会生出不少波澜。 这种压力下,傍晚时分,李让携带着几个都护府幕僚以及都尉,校尉亲自到前线勘察敌情,端起闽国静心制造的双筒望远镜仔细大量着眼前这座胆敢挑战闽国威严的城市。 就在李让绕城而走的时候,殊不知里面的人也在观望着他。 虽然是一国之都,迦底真城的规模依旧远不能和中原巨城相提并论,就连一些州城都比不上,也就比恒罗斯城能大上一点,周长六里左右,沿着一座突出的丘陵小山建设,一面是七八米的悬崖,加上城墙足足有十八米高,能够攻击的只有东城,这一段还在山坡之上,需要仰攻,整座城池瑞的易守难攻。 说来也好笑,这已经是曹国奸相格鲁塞第二次被围攻了,上一次是在恒罗斯城,被国主曹格列纯挑动阿兰人围攻,这一次还是因为曹格列纯,只不过这个老狐狸已经化为一捧黄土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利用闽国,哪怕付出三分之一领土的代价,曹格列纯也要除掉格鲁塞的势力,并把他圈在迦底真城里,眼看胜利在望了,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老狐狸却让格鲁塞反戈一击给干掉了。 此时的格鲁塞已经大约六十多岁了,有这一张粟特人特有的面孔,中亚的风霜吹拂的他满面皱纹痕迹,一脸长长的大胡子整齐留到胸前,豹头环眼,面部颇为夸张,一笑起来总有种山猫阴险的感觉。 尽管被层层叠叠的包围在城中,这个老家伙却似乎一点都不急,反而满是笑意大量着城下各*队,尤其是目光重重落在正东方而来给,威严飘着闽国玄色真龙旗以及河中都护府大旗的河中军主力。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时不时还转向北方,眺望向几乎隐约可见的天山 第886章.打怕了 人类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无数种乐器,琴瑟萧笛,催拉弹唱,几乎每个民族都有其特有的乐器,花样百出,可如果说那种乐器才是最伟大的乐器,乐器中的王者,却莫非是鼓了。 因为它能催动金铁之音,让将士们去搏杀亡命,让数不清的人去流血,不论东方,西方,甚至原始的非洲,鼓的身影都活跃在战场上,每一次鼓声隆隆中,总是洒下无数英雄豪杰的鲜血。 这一次也不例外。 十六面一人多高的牛皮军鼓屹立在烈阳之下,两面,三十二个壮汉精赤着健壮有利的上身,双手轮起婴儿小臂粗细的鼓锤,全身力道都释放到了眼前这厚实而洪亮的军鼓上,太阳的热力,剧烈的运动,汗水从他们结实的肌肉下不乱流淌过,在脚边已经聚拢了一小堆。 厚重而低沉的鼓声穿透力极强,几里可闻,鼓动人心的有节奏鼓声中,多达几千军士亦是在城前排列出了方阵,这些人中既有粟特人,又有唐人,突厥人,阿兰人,红色黑色的头发覆盖下,每个人额头的血管都是鼓得满满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屹立在小山前的城池。 终于,大纛猛地向前一挥,或是唐军伍长,或是粟特人勇士贵族,几乎同一时刻将压抑在心口的怒吼蹦发了出去,踩着鼓点,刹那间蓄势待发的河中都护府大军犹如潮水般冲上前去,扛着云梯,冲杆,嘶吼着冲锋过去。 面对这玄黑色的铁流,城上的守军却也不是吃素的,城上贵族军官的嘶吼中一个个曹国人亦是顶着简陋的皮甲,端着东方特有的复合弓冲上城墙端,一个个彪悍的粟特人整个人都贴到了城墙边,结实的弓弦被拉的笔直,抽冷子猛地凑到剁口一箭射下去。 冲到城下小山坡的中亚各部一时间死伤狼藉,纷纷而下的箭雨中,眼见着一片片军士犹如割麦子一般纷纷扑倒在地。 激烈的战鼓突然一变,变得鼓点舒缓了几分,后面冲锋攻城的兵将也是立马停住了脚步,厚重的盾牌大橹立马被顶到了前面,攻城的各部亦是在大橹后面端起了弓弩,对准了城跺后面,稍一有人冒头,又准又狠的弓弩立马狠狠射了过去。 交战不过交战了半个多时辰,飞舞的弓弩却已经将城跺射的犹如刺猬一般了,从剁口中箭掉下来的曹国兵将亦是在城墙根堆了一层,有的没死的尚且在尸体堆里痛苦呻*吟着。 到底出身在帝王之家,幼年还生活在冰火战乱频繁的八闽,看过饱受儒生诟病的大竞技场,如此残酷的一幕,李让面色却锻炼的连变都没变一下,看着机会差不多了,李让又是猛地向左一挥手中的令旗。 击鼓半个时辰,剧烈的运动不下于战场搏杀,连续已经换了两批鼓手了,看着将台上的旗语,本来就很急促的鼓声突然变得更加密集了,前营的将士亦是精神一阵,手中的弓箭不管不顾的向迦底真城攒射了过去,一时间压的曹国叛军连头都不敢露。 错过了这仅仅几刻钟机会,战场形式旋即就大变起来,城下的河中铁军大橹忽然错开,一根根黑漆漆的虎蹲炮管子在缝隙中露了出来,烧红的铁条猛地捅进炮尾点火孔,垫高的虎蹲炮旋即发出了一声声雷鸣,足足一百多个黑色丸子被猛地射向天空。 因为是奔袭河中,沉重的五六百斤乃至千斤大将军炮自然不能携带,闽军带来的清一色是仿制大明后期的这种中国独有轻火器,虎蹲炮轻便,打出的弹丸狠,几百炮下去,就算结实的包砖夯土墙也要分崩离析,唯一的缺点,射程太短。 而且迦底真城还是在半山坡上,虎蹲炮的铁爪高度更是抵达不了城头高度,需要一个稳定阵地,为此,闽军故意大张旗鼓的攻城,用后方运来的半人高大橹在城下五十米处设立虎蹲炮,用麻布袋装土垫的虎蹲炮几乎八十度角朝天,然后猛地撤开挡路的大橹,犹如獠牙一般亮出来。 而且虎蹲炮发射的弹丸还与众不同,铅皮中包裹着火药与铁砂,外流一孔插着引信,点燃引信后方才塞入炮中,还要垫一层原木料,发射出去百多米高后,然后猛地落向城头。 听着轰鸣声,城头上的曹国兵将尚且惊愕的抬着头,看着脑袋上放一个又一个黑铁丸子雨点半落下来,最后一丝引信冒着白烟烧进了拳头大小的炮弹中,然后…… 铅皮与铁珠溅射发出的尖啸声刺的人耳膜都发痒,不大的弹丸杀人倒是不多,可却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勇士的意志,一只打远的小型开花弹甚至落进了城墙后,格鲁塞指挥的大院子里。 眼看着崩出来的铁珠打碎了自己心爱的大唐瓷瓶,刚刚还立在自己身前娇柔的突骑施女奴如今满身血污倒在地上,这个老狐狸禁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气,出了门骑上马就向城内狂奔了百多米,直到背后再没有痛苦的惨叫声传来,他这才气喘吁吁的跳下马。 正好几个同样穿着游牧袍子的人也是急急匆匆从大院子里逃出来,脑门上流着冷汗,格鲁塞暴跳如雷的揪住了最前面那个脸上留着稀稀落落胡子,活像个掉毛的山羊一样老突厥人衣领,怒火冲天的大叫着:“吐火仙可汗承诺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是不是闽人把本相大卸八块了,你们突骑施人才能来给本相收尸?” 其实这不过是河中都护府围城的第三天,两天前这个老家伙还自得意满让突骑施大军来慢一点,让自己可以把河中军搞得疲惫一些,这唐人才刚一发力,这个老混蛋就蔫了。 不过如今突骑施与安息都护有求于曹国,被揪住衣领的突骑施官员梅录额古纳也不敢与暴怒中的曹国相国硬顶,赶忙一副难看的陪笑作揖道:“相国大人稍等几天即可,下官出发时候,可汗已经派大碍斤率领数十万铁骑从天山一带运动了,只要再拖几天,几天就可以!” “哼!马上派人去催!” 有了这个答复,格鲁塞心头终于松了下来,绕是如此,对着这掉毛山羊依旧没有好脸色,揪着他衣领向一旁狠狠一摔,恶狠狠的吼道。 等我们大汗的将军们到了,有你好受!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怨毒的盯着格鲁塞小牛皮靴子重重看了几眼,梅录额古纳狼狈的踉跄向城后跑去。 这一天,河中都护府好歹就发射了一轮炮,然后又是箭雨与试探性攻击,在曹国贵族的抗击下到底没能攻克,傍晚时分终于撤退回了营地。 月亮爬了上来,照耀向了小山坡上的坚固粟特城墙上,谁都没注意的月色暗影中,沿着山后高耸的山崖,一条绳子重重的被丢了下去。 活像个土拨鼠一样把这绳索从快二十米高滑下来,还连续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稳住身子,梅录额古纳鼠头鼠脑的左右张往下没人,这才狼狈的连滚带爬向北方奔去。 真如同郭待封所料,单独造反,格鲁塞既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实力,曹格列纯在曹国毕竟没有失去人心,他篡位,袭杀国主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曹国国内其他几城也不会响应他,给他这个胆子的,唯有突骑施。 很长一段时间,被大唐打出西域的突骑施都是以归附大唐,大唐在中亚的代言人名义与昭武诸国打交道的,有了这个双重保证,不满河中都护府割据了自己恒罗斯城的格鲁塞才敢扯旗造反,驱逐河中都护府官员。 事实上,对于曹国这个造反,突骑施人还有安西都护府同样十分关注,突骑施汗国是曾经西突厥的一部分,让三十万唐军活生生打出了西域,北庭都护府区,突骑施人可太知道唐人的厉害了。 如今,又是另一只唐人势力出现在身边,两支唐人把自己夹馅饼一样围拢在中心,吐火仙可汗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同样,安西大都护,已经六十多岁的程名振同样不安稳,以往,闽国的威名都是在江南,极南之地,程名振做一百个梦也梦不到闽国如今居然与自己的辖区挨上了。 虽然明面上还维持着一个不稳定的和平,但明眼人都知道,京师与长安实际上已经势同水火了,经由吐蕃,闽国突袭了长安,差不点儿就改朝换代了,同样经由吐蕃,长安又突袭了京师,如果不是李捷回来及时,也许闽国也要面临一场分裂与内乱了。 更何况程名振与闽国还有大仇,统领突袭京师五千名长安禁军的武官,就是他长子程务挺。 程务挺从小就跟随程名振上阵作战,硬生生从隋末乱世杀出来的好汉,经过多年栽培,眼看着就可以接自己的班了,这个时候却折在了闽国,而且连生死都不知道,老来丧子,这股恨意可想而知。 所以挑动这次河中都护府内乱,两万突骑施虎师以及五百名安西都护府铁军早早就赶到了天山边沿。 某一个未知的山谷内,成群的牛羊马匹散乱着在山坡上啃食着新长出来的嫩芽,一个个规整的游牧民族帐篷扎满了山谷中心,还有一个个面色冷峻的突厥人骑着马,拿着弓,警惕的四处巡视着。 足足跑了一天多,梅录额古纳才跑到这个山谷,看着山谷中渺渺炊烟还有奶茶香味,脱毛山羊终于松了一口气,迎着巡逻的突厥虎骑呐喊着就跑了过去…… 第887章.有埋伏 “仅仅四天多,格鲁塞就坚持不住了?” 这一次突骑施对挑战河中都护府极为重视,尽管吐火仙可汗本人没来,依旧派了自己王弟,五大埃斤之首的娑葛来统领全军,抽调的还是楚河流域碎叶城的精锐,可见其志在必得。 戴着厚实的貂皮帽子,貂尾顺着右耳盘在肩上,身上披着的也是名贵的狐皮,盘腿坐在帐篷中央,深深的眼窝犹如鹰一样,娑葛凝重的问道。 跪拜在地下,梅录额古纳却是满脸不谢,愤恨的叩首回道:“大埃斤,什么四天,第三天格鲁塞就被河中都护府打怕了。” “闽人有一种管子形状的武器,能喷出雷电,喷射了一轮电死了几十个人,打伤了好几百人,还有一丸雷电打到了格鲁塞面前,还打死了大汗送给他的女奴兰米尔,这个老混蛋就害怕了,大埃斤,如果再不进兵,恐怕这个老混蛋回变卦啊!” “胡扯。” 梅录额古纳说的严重,听的娑葛却是不屑的把头撇向了一边,不在意的说道:“闽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发射雷电?” 上一次吐火仙可汗领兵援助卑路斯的时候,娑葛留守国内,并没有见识过闽军的万炮齐发,故而相当不屑,他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下首坐着的安西都护府骑都尉程理,一听这个天降神雷,脸色迅速变得沉重而严峻的样子。 生怕梅录额古纳说多了,让娑葛打了退堂鼓,程理赶紧把话题揽了过来,趴在案上身子向前探出了一半来,凝重的问道:“本将问你,河中都护府的大军,全都聚拢在了迦底真城城下了吗?” “应该,是全到了。” 说到这儿,梅录额古纳也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应到:“城下至少聚拢了河中军六万,而且闽人连那种神器都带来了,应该是主力全到了。” “那就好,大埃斤,已经达到我们想要的条件了,我军应该速速出兵,要不然恒罗斯城的闽军反应过来,机会就失去了。” “这次要不成,卑路斯大人恐怕又会黏到您府上了。” 一提起一穷二白像个怨妇一样四处讨兵求人复国,赖上了甩都甩不走的卑路斯,娑葛的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厌烦的挥了挥手。 “既然李让小二已经入套,那就出发吧,早点砍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唐人,早点人让我兄长安心!” 一句令人讨厌的唐人把程理也给骂上了,不过心急于挑战河中都护府,程理却也顾不上纠正这一细节了。 到底是游牧民族,收拢了战马与当成军粮的牛羊,帐篷一收,两万铁骑一个中午时间便完成了拔营,沿着天山边缘崎岖的山谷蜿蜿蜒蜒的前行起来。 两万铁骑排成了一条长龙,前面是突厥虎牙骑精锐卫士两千作为先锋,后面娑葛一万五千多骑兵组成厚实的中军,数百面狼头大旗凶狠的招展着,倒是气势十足。 道路两旁就是高耸的天山山脉,帕米尔高原的边缘,远远看去山坡上已经长满绿草,山顶峰处,成片的白雪却是终年不化,一白一绿,一生一死,倒是构成了别样精致的景观。 娑葛不可谓不警惕,数百侦骑被他撒了出去,沿着大军周围几百米监视着一举一动,连一只兔子跑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惜,娑葛还是局限于这个时代,浑然没有发现,千米外的雪峰上,趴在雪窟中,几个闪着光的铜桶,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竟然真让这个低贱的黑鬼给蒙中了!” 端着望远镜,李畴颇有些不可置信的嘟囔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儿,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一晚,围着河中地形的沙盘,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在了李让身上,如此大事,李让亦是艰难的抉择不下,好一阵,李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却是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上位者当虚怀纳谏,但并不是做一个傀儡,其中尺度,还要你自己把握! 想通了这一点,李让豁然开朗,既没有像郭待封期盼那样,把重兵集结在了天山山口,也没有全都去攻打迦底真城。 八月初从恒罗斯城出发,李让带着全军大摇大摆的横行与于中亚,在无数有心人注视下,抵达迦底真城的前一晚上,方才分兵,河中都护府主力快七千人全都交给了李畴还有郭待封,还带走了军中绝大部分辎重器械,李让把石国,米国还有助战的一些游牧部落混合上闽军辎重兵伪装成河中都护府主力进逼到迦底真城城下。 河中军多胡人,倒是也没让曹国人怀疑。 李捷对于自己这个长子还是够疼爱的,两只海东青都给了他,又被郭待封两人带到葱岭边缘,早在半天前,先一步找到了突骑施人的大营,如今倒是已经在突骑施人毕竟之处设下了埋伏。 只不过李畴还不相信郭待封这个黑脸贼配军真比自己强而已。 “郡公,郭司马那面已经已经做好准备,等待他那面一发炮,就让咱们越骑出击,冲乱突厥人的阵势,到时候,到时候步骑齐出,突厥人一定不能抵挡。” 就在李畴满心不悦的时候,背后亲兵的声音又是传了过来,听的他更是一肚子厌恶,不满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沿着不化的雪峰,闽军这些天居然抠出了一条长长的隧道,得到命令后,那亲兵立马恭敬的鞠了一躬,顺着隧道又急匆匆下了去。 另一头,距离突骑施人还有两里左右,一片山坡上,多达四千多闽军步兵布置在其上,犹如蚂蚁一般不断忙碌着设置障碍,准备出击。 不过绕是闽军如此众多,从正面看却几乎看不出来人。 到底来自后世,李捷将一下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战争的诀窍不经意带了过来,这就是闽军工兵造成的一种错视,前面的壕沟边沿高,后面的边沿低,保存好草皮,远远看去,壕沟完全被掩盖住,根本不想下面还另有玄机。 总共十八门虎蹲炮被半埋在最前沿的高处,虽然数量少,身边堆着的炮弹可不少,李让几乎把我八层弹药都给两人带了过来,不然的话攻城时候他也不会仅仅打一轮就止歇,弹药不足尔。 抚摸着冰凉的炮身,趴在壕沟前,郭待封那张黑漆漆的脸上却满是笑意,虽然经历一遭,心中的功利心减弱了不少,但拜托,这是锐意进取的大唐七世纪,谁不盼望着立功进爵? 有了这等神兵利器,郭待封似乎已经看到,突骑施人在齐下狼奔虎逐的慌乱,步骑齐出,被杀的尸横遍野的景象了。 “将军,看!” 麾下部将突然小声急促的说道,让郭待封终于回过身来,山脚处,突骑施人的天狼大纛已经冒了出来。 那是突骑施人先锋骑兵,可以算突骑施汗国数一数二的精锐了,眼看着这支军队进入包围圈,郭待封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急,丝毫没有打的意思,反而命令部下都偃旗息鼓,缩回壕沟里不许露出一点动静。 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打了突骑施人中军,前锋在精锐也得乱套。 这种从容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左右还埋伏着如此杀机,突骑施先锋那利设迷迷糊糊的就闷头向前进军。 可,眼看着这支先锋军就要从包围圈儿中过去了,甚至还能眺望到娑葛中军头部的天狼大旗,这个功夫,喧哗的喊杀声与战马的嘶鸣声却是猛地从山脚拐弯处传了出来。 轰乱的杂音还有战士冲锋发出的怒吼震得山峦都跟着嗡嗡作响,听到声音的一刹那,郭待封的脸色就变了,由原来从容的黝黑变成了惨白! 隐约间,薛礼那时候的心情让他体会的淋漓尽致,浓郁的苦涩爬上了他的脸颊。 “将军,怎么办?” 身旁,步兵都尉栾角满面焦急的拱拳问着。 第888章.埋伏打成僵局 出战之前,郭待封就与李畴约定,三重攻击。 第一波,埋伏的虎蹲炮居高临下攻击其指挥中枢,争取一举将西突厥贼将打死,就算打不死也要让他们慌乱起来。 第二波攻击才是李畴的越骑,利用河中铁骑强悍的穿透力攻击突骑施人后队,打乱他们的建制,并将突厥人全力向包围圈中驱赶,这时候,郭待封的步兵再一举杀出壕沟,三面围攻下,就算河中都护府人少,也能打的西突厥人大溃而回。 至少在安西都护府,郭孝恪就这么打败过西突厥。 可是如今,这个攻击顺序却被李畴打乱了,突骑施人还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空有虎蹲炮利器而够不到,步兵在后远距离眼巴巴看着帮不上忙,战事的结果就悬而未决了。 郭待封都猜的到,李畴是因为不想把首功让给自己,这才悍然率军先行对突骑施的帥旗先行发起进攻。 然而郭待封虽然郁闷,却没有指责李畴的立场,上一次万骑破二十万的北口大捷,他不也一样是怀着私信没有按照命令率先进攻了卑路斯从而改变整个作战计划的。 强忍着一肚子苦涩,看着麾下栾角急迫的脸,郭待封没好气的哼道:“还能怎么办?打!” 后军突然发生的混乱让下方突骑施先锋锐骑亦是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他们这一路打探来,根本没发现任何岔道与伏兵,怎么也想象不到哪儿冒出来的伏兵能攻击到身后的大队人马。 还没有命令传来,停下脚步的突骑施锐骑几个带队贵族军官颇有些无所适从,两千骑兵调转了马头,停在了原地。 十来个传令骑兵奋起扬鞭,躁动的往中军赶去,想要询问是否需要支援,可就在这功夫,山上却忽然响起了雷鸣,轰鸣的声音中,十多个黑漆漆的铁丸子从天而降,刹那间炸裂的炮弹中,喷溅的铁砂子四散而去,,足足好几十突厥人捂着满是血的脸凄厉的嚎叫起来,翻滚下战马。 不可思议的四处张望中,一个个突厥将士眼中,足足有磨盘大的石头犹如从凭空冒出来一般,轰鸣的从山上滚落,地心引力的加速度下,以人力不可抵御的力道冲进了突厥人的军阵。 又是一阵咔嚓作响,被撞断马腿的战马哀鸣着倒下,让其主人同样被压断了腿,原本整齐的突骑施先锋骑队队伍顿时变得参差不齐起来。 这功夫,数以千计的闽军端着弓弩,长矛,亦是怒吼着冲下了山坡,潮水一般的向突厥锐骑发动了进攻。 就算是突骑施国中最精锐几支军队,这么不利的条件下,也唯有崩溃一条道路,狭小的地形根骑兵本挣脱不开,被蜂拥的河中铁军步兵弓弩长矛捅死了一百多个后,本来已经人心惶惶的突厥骑兵干脆哭喊着向后溃逃了过去。 倒也不过分追赶,郭待封仅仅是率领麾下从后面压迫着,将这一千七八残军驱赶着塞进突厥人的大队伍中。 山谷本来就狭窄,再有这么一支一心逃跑的先锋队伍混乱钻入,顿时突骑施中军前部也是大乱了起来。 不过此时,河中铁军的战局却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山坡上,闽军越骑同样在山坡挖掘了隐蔽的壕沟,千骑一齐从山峦上突然现身而出,那种震撼力超乎想象。 河中越骑也的确精锐,精选自中亚各族的精锐骑士,装备着北天竺特产富矿炼制出来,用冷轧技术冲击出来的坚硬甲片,拿着同样百炼钢精锐武器,第一股冲锋,李畴就带领着他们冲垮了突骑施一个千队。 满是满是驰骋沙场的快意,这位宗室王子一路兴奋的狼吼着,手中精工打造的长槊举得高高的,躲在越骑独卫后面兴奋向娑葛的白狼头大纛杀去。 两千多越骑,咋一开战的确把娑葛还有程理打了个措手不及,奔涌的骑兵直接冲垮了他身前的骑队,眼看着河中军的兵锋,就算出战前颇为看不起闽人的娑葛第一念头也是拔腿儿就跑。 还是久经战阵的安西都护府骑都尉程理硬拉住了他,五百安西铁骑殿后,架着河中军的越骑边打边退,两军都是精于骑射之军,近距离骑兵的马槊相互挥舞,远距离,飞蝗一般的羽箭在两军头上相互飞过,不时间有将士身体猛地一抖,一头栽倒向滚滚骑兵的马蹄下,被踩踏的粉身碎骨。 到底装备更加强悍一些,付出了大约几十个骑兵代价,李畴的叫嚣中河中越骑硬生生杀了安西骑兵一百七十多,是自己的三倍。 可就是这功夫,娑葛却也带着帥旗逃出去了几百米。 闽军预设的战场,为了骑兵突袭,葫芦一样的山谷底李畴的战场范围比郭待封的要宽敞不少,原本留给闽军骑兵纵横的距离如今却便宜了突厥人,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回望这身后尚且在追杀的河中越骑,自感觉丢了脸面的娑葛原本在突厥人中很是伟岸的脸禁不住气的煞白,摇动这白狼头大纛,几乎吼出火星子一般暴怒的大嚷着。 “苍狼,白狼骑上,本挨斤要把该死的闽人统统杀光!” 随着他的吼声,后军中明显明显比其他突厥人彪悍精锐一大块的突厥千骑立马擎着游牧骑弓,拎着挂着毛皮装饰的长枪,彪悍的冲了过去。 河中都护府的建立几乎每时每刻不是在与安西做比较,看着眼前身着安西样式盔甲的骑兵阻击自己,挥舞着长槊,在后面李畴叫嚷的亦是尤为兴奋,可眼看着几百安西都护府对冲的骑兵死伤狼藉即将抵挡不住,两翼空出来的位置,突然间大批箭雨狂飙过来,啪啪啪的声音中,河中越骑两面竟然薄了一层。 突厥人所特有的一种短弓,牛角,动物肌腱熬成的角,再贴牛角,弓不大,才*公分,弯了后也就半米左右,射程也不远,才不过射几十步,可穿透力大得惊人,甚至能将奔跑中的野猪射个对穿,是近战的利器。 闽军盔甲虽然坚固,但如此近距离的大规模射击,依旧让无数河中越骑惨叫着掉落马下。 身边忽然清空了一面,李畴当机也是冷汗直冒,不管不顾的调转马头向后缩了一点,这才方镇定下来,如梦初醒一般的对着远处白狼头大纛拼命地嘶吼着:“给本公爷杀,一定要杀了突厥胡狗!” 主将拼命地呐喊中,在两面飞蝗一般打过来的箭雨下,越骑艰难的撇开拦路后安西骑兵,掉了个头直奔娑葛杀去,可这时候,突袭的优势已经失去,娑葛手中毕竟有一万七千骑兵可以调用,层层叠叠的突厥骑兵仿佛数之不尽,包之不竭那样包裹了过来,刚刚死战的安西骑兵亦是拼命纠缠了来,层层叠叠的包围圈越来越厚。 仿若陷入羊毛中的剪刀一样,锐利的刀锋被坚韧的羊毛越缠越多,向前推进的阻力也越来越大,距离娑葛明明只有几百米,这段距离却仿佛成了天堑一般永远到达不了。 最后,再也没有空间前进一步的河中越骑不得不转入了就地防御,残存的一千多骑兵绕成了一个圈子飞奔了起来,依靠速度不断把手中复合弓射出去,长槊穿刺着杀进了的突厥人,这才勉强保持了不败落。 战局就这样陷入了僵持中,外围,河中步兵驱赶着败落的突骑施前锋,沿着山谷两端山坡向下攻打,压的突骑施前部抬不起头来,可在突骑施铁骑军阵中间,忍受着前军混乱的大规模伤亡,娑葛咬着牙拼死攻打着陷入他阵中的闽军越骑,两军都是喊杀声震天,势在必得。 “哈哈,将军,末将把这小子逮到了。” 马上挂这一个穿着精美皮夹,被大棒子打晕了的突厥贵族,栾角满面兴奋打马奔了过来,还不忘献功一般对着郭待封禀告着他捕获了突厥人先锋的领军部落贵族。 可郭待封却一丝兴奋都没有,浓眉大眼满是忧虑的的注视着下方战局,不住地摇头焦急说道:“不行,这样打下去,越骑一定会惨败。” “惨败就惨败呗!” 栾角可是丝毫不在乎,原本商议好的战略,却被李畴打乱了,在他看来越骑陷入这个难堪局面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到现在栾角还窝着火,干脆拱着拳头重重的禀告道:“将军,反正击溃了突厥人前锋,我军已经有功劳在手了,再守住了这片山谷,击溃突厥人的进攻,任务就算完成了,何必管那个眼睛长到天上去的纨绔子弟?” “不行,他们也是同袍!北口大战中本将也曾率领军队贸然出击,薛将军却对本将不离不弃,本将也绝不能放弃任何一只同袍不去救援。” “可,将军,我军都是步兵,放弃了有利地形,下山攻击突厥人,那不是找失败呢吗?” 虽然栾角说的有推脱的意思,但也的确是事实,眼看着下方的越骑越打越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郭待封脑门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第889章.一将挑全军 “栾角,几个府如今归你指挥,把虎蹲炮搬上前面来,不要吝惜炮弹,轰他娘的,郭包,带上本将的亲兵,跟我走!” 怒吼一声,郭待封拖着他的马槊,急急匆匆的向山下跑了过去,眼看着他的背影,栾角一下子慌了,赶忙跑在背后追着喊着:“将军,你要去哪里?” 可惜,头都没回的郭待封随手拎过一匹战马,和他大约二十多骑亲卫会聚在一起,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山谷另一面。 “嘿呀!”无奈的跺了跺脚,回头看着山脚下与自己方排毛手厮杀在一起的突厥骑兵,沙哑着嗓子,栾角也是拼命叫了起来。 “弓弩手,上,压着住这群龟儿子!” 后方才刚刚歇息片刻的弓弩跳荡兵在他的大吼下,胳膊颤抖着又是拎着弓迅速赶到了前方,一时间,山坡上又是箭雨缤纷,压制的突骑施骑兵抬不起头来。 战局就在这种艰难的焦灼中一分一秒度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贴近栾角部的突厥骑兵又是数百人倒在了血泊中,几个千骑先后溃散,而越骑的处境亦是越来越危险。 哪怕是个换成耐力强悍的河中马,长时间剧烈的交战,奔袭,陷于突厥人层层包围中的越骑奔驰旋转愈发的无力,将士们举弓得手也越来越是拉不圆原本在手中轻飘飘的弓箭,与突厥人接战的将士挥舞着长槊的手同样越来越无力,整支大军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那样,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剩余的一千五六将士完全是依靠着一股气强撑着,躲在整个军阵中央,李畴已经绝望了,无比怨毒的盯着守住山头几乎没有动过的步兵,却是喉咙哆嗦,一句也骂不出来。 栾角不是没有组织过救援,可先后几队人马,全都被突骑施骑兵拼死打了回去,已经输了一小半,娑葛如今是输红了眼,拼着死伤惨重也要把这支闽军越骑消灭。 层层叠叠的突骑施人狼嚎着围拢过去。 可就在这个危机时刻,绕着一个山头,郭待封终于领着二十个亲卫绕过了突骑施大军身后高耸的不化雪山,一声大吼,陡峭的半山坡上,郭待封不管不顾的骑上战马,就这样径直的冲了下去。 二十骑冲击万多大军,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悲壮,不过区区郭待封一小捏骑兵,却又在突骑施的大军中引起了莫大的恐慌。 不断指挥部下向前包围闽军越骑,不知不觉中,娑葛与程理的指挥大纛越来越靠后,最后完全孤立在军阵后方,郭待封这一手,正好打在了他软肋上。 “来人,一定要拦住这个贼将!”眼珠子几乎没突出来,娑葛拼命地嘶吼着,大纛所指,又一个百人队突厥人狼吼着,迎着从山上奔下来的骑兵杀了过去。 “挡我者死!” 脑门上真是青筋暴起,脸上狰狞的犹如神魔一般,没等接敌呢,郭待封已经一声嘶吼厚了过去,狂怒的威严,竟然吓得应战而来的突厥人呆了呆,这功夫,郭待封的马槊槊尖已经对着最前方的突厥人咽喉滑了过去。 噗嗤噗嗤,富有弹性的马槊不断弹跳着,在拼了命的郭待封控制下,每弹跳一次,都要从一个突厥人的咽喉划出一抹艳丽的红色,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哪怕杀过来的突厥人弯刀砍在肩甲后背上,郭待封也没有停息片刻。 “杀!” 眼看着这个宛若砍不死没有痛觉的妖怪奔着自己杀过来时候,躲在后面的突厥百夫长亦是吓呆了,绝望的透过前两个被刺死属下尸体后面,挺着长矛死命向郭待封身上扎去。 噗呲,又是入肉的一声焖响,突厥百夫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长矛,原本这一下是个虚招,逼着郭待封向右躲去,这样顺着空隙他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眼前那个唐将对自己都如此狠,避过要害竟然是用肩膀硬接下了这一矛。 就在突厥百夫长发愣得功夫,他后脑勺又是风声大作,向右远远挑死一个杀过来的突厥兵,郭待封的长槊随手荡了过来,马槊下的钉锤照着他后脑勺就敲了过去。 又是一声西瓜爆了的焖响,没了半个脑袋的尸体软软的跌下了吗。 奔涌而来的突厥百队就此被杀散。 “大挨斤,你快走,这里我挡着!” “让开,你们唐人有如此不怕死的英雄,我们突厥就没有嘛?” 硬推开了拦路的程理,娑葛拔出弯刀,也是迎着杀透了他百人队各个杀得如同血人一般郭待封骑兵应战了过去,离着老远,他就用熟练的唐语已经是怒吼出来。 “闽将,来与你娑葛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身上伤口密布,每时每刻不在牵扯着神经,眼看着山下几十米外晃得弯刀大嚷的胡人,皱了皱眉头,郭待封却是一言不发扔了长槊,双手抓起已经扎透了他左肩的短矛用力向外拔了出去。 矛锋划过肉,就算郭待封也是忍不住痛吼一声,却是迅速将短矛转了了个,右臂肌肉隆起,嘿呀着狠狠向前投了出去。 怎么也没想到唐人还会这一手,惊愕间,娑葛躲避不及,沾染着郭待封鲜血的短矛已经狠狠扎进了他大腿中,这一下疼的娑葛差不点儿没背过气去,眼睛一翻径直从战马上跌了下来。 这功夫,二十骑血骑已经杀到了娑葛亲卫身边,既要照顾主上,又要应战,没两下十多个亲兵被捅死两个,剩下的也是干脆放弃战斗跳下马护在了娑葛面前。 眼睛已经冒金星了,郭待封却依旧咬着牙,狠狠一刀向胳膊粗细的白狼头大纛砍去,咔嚓一声脆响,大纛应声而断。 “突厥人败了!突厥人败了!” 二十多个亲兵立马跟着拼命大吼了起来。 本来也是杀得人困马乏,又听到这一声,再回过头去,主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闽人有吼又叫,偌大的突骑施铁骑终于如同雪崩一般崩溃了,最外围的突骑施骑兵率先向后逃窜,然后一万多骑兵狼狈的向北仓皇而逃。 眼前一空,不少精疲力竭的越骑也是干脆的掉下了马来。 也就发愣得一小会儿功夫,这一切就发生了,听着身后的崩溃之音,程理的眼珠子差不点每突出来,看着郭待封满是血煞白的脸,这位安西都护府的骑都尉又是忍不住暴怒的大吼了起来。 “郭待封,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陛下,投奔闽国,你有何颜面还站在这儿?” “唐皇的恩典,我郭待封不顾杀身之祸,杀闽使百人已经报答,然后唐皇也处置了我的家人,两不相欠了,如今,正是某报答闽王不杀之恩的时候,哈哈!” 苍白这一张脸,郭待封依旧有些快意的笑出声来,得知自己流放充军,李治居然让几个太监抄了郭府,要不是他最后在闽国起复,堂堂阳翟郡公的家人竟然沦落到他府为奴的惨状,他对长安现在可是最后一点留恋都没有了。 爽朗的笑着,郭待封竟然还对程理招了招手道:“闽王雄才大略,征战于异域,为我华夏重新打开一片天地,正是我辈武人投效的英主,程兄弟一腔热血,何不也来与某并肩杀胡?” “哼。” 眼看士气上也打击不了郭待封,冷哼一声,拔过马,带着残存的十多个安西铁军,程理也是跟着败军一路向北败退而去。 终于,轰乱的突厥骑兵走了个干净,剩下的也仅仅是丢了马受了伤跑不动的伤病,闽军步兵也终于下了山,松了口气,看着麾下把垂头丧气的娑葛绑起来,郭待封亦是坚持不住摇晃的跳下马。 这功夫,一声怒气冲冲的骂声却是远远的传了过来。 “狗奴才,看着本公被胡狗包围见死不救,看戏看的很爽吗?本公打死你个狗奴才!” 郭待封惊愕的昂起头,却正看到气急败坏的李畴抡圆了鞭子,狠狠向他抽了过来…… 第890章.争功,平叛 刷的一下,猛抽过来的长鞭被伸长的步槊挡了个结实,步槊稍微用力一上挑,缠绕在上面李畴的长鞭立马脱手而出,触不及防下拉的李畴手心都破了一块,疼的他龇牙咧嘴,暴跳如雷的嚷嚷着:“贱民,你敢伤本公爷?” “贱民?” 把鞭子甩到地下,满脸大胡子粗犷的栾角反倒难看的咧开嘴乐出了声。 “末将历经北方大捷,曲女城平叛,后追随闽王从阿拉伯之战,受勋四转骁骑尉,正六品,不知公爷大人何功,末将怎么从没听过我闽国还封过郡公了?” 这一句禁不住让李畴噎住了,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虽然不是蜀王妃出的嫡子,但也很小就封为了巴郡公,人上人的日子早就过习惯了。 可这个巴郡公是长安按照惯例封的,这里却是闽国,栾角是真真的有勋官在身,算得上士,反过来他倒是成了无勋无爵的普通人了。 被栾角噎住,李畴一时间脸憋的通红,一肚子子乎者也大道理竟然短时间内没憋出来,抓住这个时机,栾角的脸迅速变得漆黑,手中步槊猛的向李畴脚边一投,倒把这个宗室子弟吓了一跳。 “开战之前军令是如何说的?枉自出兵,陷大军于危机之地,损兵折将,还连累主帅身受重伤,放过来还袭击主帅,老子今天就要教一教你怎么当兵!” 撸起胳膊,露出满是伤痕肌肉虬结的快赶上小腿粗细两条黑胳膊,栾角脸黑的跟钟馗一般狰狞,怒吼着就要给这个纨绔子弟饱以一顿老拳,哪儿受过这种威胁,眼看着栾角真要过来打他,白净得颇有后世小鲜肉模样的脸上露出了浓郁的畏惧,原本气得通红的脸也变得惨白,连连向后退着李畴居然一个跟头坐到了地上。 还好,这时候郭待封满是血的手猛地按住了栾角的肩膀,这才没有弄出一幕暴打宗室来。 “老栾,不要冲动!” 看着栾角不甘心的停住脚步,李畴却又是犹如弹簧般蹦了起来,又是气势汹汹色厉内荏指着郭待封栾角鼻子骂道:“好哇你们两个贱……,你们两个粗汉敢威胁宗室,带本官回朝,一定要向陛下狠狠参你们一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1!” 溜圆的牛眼又是鼓了出来,撸起衣袖栾角又是作势向前要打,看着栾角的凶蛮样子再次吓得李畴一哆嗦,这次,却还是郭待封拉住了栾角,然后蹒跚着走到了前面。 没等李畴再次嚣张起来,郭待封已经是脸色苍白的抢在前面拱了拱手:“李参军如何参奏我二人是李参军的事,回朝之后本司马同样会具体向陛下参奏今日之战事,为死难的一千多将士讨个公道。” 郭待封说的铿锵有力,听的李畴禁不住浑身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挥手望去,刚刚的山坡之上到处都能看到河中越骑的尸体,一个个伤残的兵士痛苦的哀叫着被搀扶起,收尸的将士还有随军红葫芦队几乎都忙不过来。 这可是他一冲动的成果,可谁知道突厥蛮子这么难打,一点儿也不像云南的南诏部落,骑兵一冲就垮了。 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啊,虽然自己是蜀王的儿子,属于近藩,与那些被下手狠整的远支不同,可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知道闽王会不会就此雷霆之怒,就算不杀了自己,打个半身不遂也受不了啊。 听着郭待封不卑不坑,软中带硬顶回来的话语,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犹豫了两下,李畴竟然头都不回灰溜溜的向回跑了去,嚷嚷着叫声几个惊魂未定的亲兵,骑上马就飞速向山谷外跑去。 看着李畴狼狈的样子,栾角忍不住昂头大笑,不屑的挑着他又粗又黑的手指头指着李畴背影笑着对郭待封说到:“将军,就这个怂货海宗室呢,乌龟一样溜了,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捂着伤口,郭待封却是无奈摇了摇头解释道:“人家是亲信宗室,这趟回去恐怕是找闽王爷告状,把责任往咱俩头上推呢,你还笑得出来?” “啊?” 笑容僵在脸上,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栾角方才怒气冲冲又是撸起胳膊往回奔着,一面走一面还嘀咕着:“告刁状?爷爷非把这小子拎回来,好好收拾他一顿。” “行了,人家毕竟是宗室,打了李畴,闽王颜面也不好看,咱么也捞不到好,相信闽王,陛下绝不会轻易被谗言所动摇的。” 又是无奈苦笑叫住栾角,郭待封又是叹息着向左右指了指说道:“况且李畴能一走了之,咱们身为主官,能丢下咱们的子弟兵吗?” 眼看着周围伤病遍地,死伤狼藉,血染的草地,痛呼的伤病,愣了一下后,栾角禁不住气哼哼的骂出声来。 “直娘贼的!” “步兵的弟兄们,跟着老子上,抢救伤员,咱们都是一军一个锅里搅和马勺的兄弟,绝不能让一个兄弟在外面冻着!” 听着栾角举着长槊的大吼声,轰然答应,收拾战利品的不少步兵直接丢下到手的财物,闷头去抢救伤兵往远处的营地运送去,原本不少骑兵将领还心有戚戚,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暖喝了起来。 李畴带来的隔阂被消弭的一干二净,看的郭待封也是艰难的笑了笑,这功夫他才体验到些许薛仁贵所说的为将境界。 当然,将军爱兵如子顾全大局,追求军功也是目标之一,扶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郭待封又是蹒跚的艰难向回走了去。 刚刚突击的地方,几个亲兵帮助下,娑葛方才艰难的把深深扎进大腿中的短矛拔了出来,宽阔的方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了,这功夫,郭待封也正好蹒跚的走了回去,在几个突厥亲兵的防备注视下,郭待封颇为有礼的拱拳弯腰拜下。 “河中都护府,司马郭待封,还请突骑施大埃斤一助之力。” 看着郭待封彬彬有礼的样子,娑葛又是一股深深地挫败感,无力的耷拉下脑袋。 这一战实际上突骑施大军与河中铁军损失差不多,先锋两千骑兵被击溃,然后喷涌的虎蹲炮连续轰击下,河中铁军的强弓劲弩下,大约两千多突骑施铁军伤亡在原地,战斗结束后,闽军共收敛了一千六百具尸体,俘获七百多伤兵俘虏,占突厥大军的十分之一。 不过闽军越骑在突骑施调集重兵的层层围剿下也是伤亡惨重,差不多也阵亡了九百多骑兵,还有三百多重伤,伤残,步兵也有一百多的伤亡,而且闽军的河中铁军与突厥人半游牧半军人截然不同,一个闽军步兵的成本都要比突厥人骑兵高的多,如果单纯论战果,河中军是亏了。 不过最后的时刻,郭待封出其不意的突袭突厥人帥旗,俘获了突骑施大埃斤娑葛,这一战河中军就算占据了大上风,失去了主帅,这一次突骑施人的进攻注定无疾而终,俘获对方一员重要人物,也让闽国的政治资本雄厚了许多。 而且经历此一战,打过如此苦战的河中军越骑其攻击能力又再上了一个层次,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战阵又有了一层新的感悟,这倒是意外收获。 在天山一带的大营中收敛了阵亡者与伤者,旋即郭待封也顾不上养伤了,携带着娑葛以及十多个突骑施重要人物,郭待封又是连伤也顾不上养,马不停蹄的南下直奔曹国国都,与李让回合。 八月十二,娑葛亲自到城下劝降,并带来了突骑施大军大败的消息,让整个曹国叛军震动,与此同时周围数个粟特国家亦是震惊,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年轻稚嫩的河中大都护手段居然如此老辣,不知不觉中瓦解了一场内外危机。 八月十五,曹国投降,城内叛军发动内讧,解救出曹国王子法海,并将奸相格鲁塞一家全都逮捕,八千曹国兵马再法海带领下肉坦出降。 自此,震动河中的曹国叛乱不到一个月就被平定了。 最后李让的表现也是为这次叛乱的结局画上了一个亮点,原本押解着格鲁塞以及诸多曹国贵族,李让打算押送回恒罗斯城请李捷处置,不想李捷却是一骑飞骑急促而来,命令李让自己做主解决了这次叛乱,再返回恒罗斯城。 思虑了一天,李让下令将格鲁塞以谋反罪,全族斩首于曹国国都迦底真城下,连并格鲁塞的亲信死党一共五百多人陈尸于山崖下,血腥的一幕看的其余粟特国家也是心神震动,对河中都护府的权威又是敬畏了几分。 不过辣手处决的同时,李让对曹国的胁从者倒是大度的过往不究,同时从战利品中拿出了一大笔财富犒赏出兵国家,更是让粟特其余各族心悦诚服。 杀人的决定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尤其是诛杀对手全家,经历了这一件事后,李让明显又成熟了几分。 又是花了三天时间选举新的官员处置曹国政务,李让携着河中都护府主力还有等待李捷册封的曹国世子法海,被俘却受到礼遇的娑葛胜利还朝。 不过,就在恒罗斯的商人军民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得胜归来的河中军之前,一骑风尘仆仆的骑兵却是强在前面闯进了恒罗斯闽王行宫。 他来自的方向,西方! 第891章.闽国的欧洲殖民攻略(1) “斯公公,小侄有很重要的事儿需要面见闽王陛下,求您让我进去吧!” 可以点儿也没有在外面飞扬跋扈的模样,弯着腰作着揖,李畴无比恭敬的陪着笑脸。 现在他肠子都后悔青了,怎么就一着急跑回来了呢?连续几天都没见到闽王,身后的河中都护府倒是一个又一个捷报传来,这么多功劳,都和自己没沾上关系,原本还想凭借这次出征把自己官职往上扯一扯呢,一直没有定下的都护府长使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这下好,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了。 想到这里,李畴的脸色禁不住更加哭丧,可惜,挡在他面前的斯婆罗提陀脸上甜腻的笑容却是无比难缠始终挡在他面前。 “哎呦,小公爷,不是老奴不给小公爷面子,实在是闽王爷有严令,严禁任何人打扰,违者,杖毙啊!” “小公爷,您,您再耐心点,等陛下处理完要事,老奴一定第一个通传,您看成不?” 斯婆罗提陀没有胡子的老脸笑的犹如哭一般难看,看的李畴脸同样拉的长长的,等不起啊,再等两天,河中大都护大军可就回来了,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寝宫内,李捷倒是真在忙,一张大地图挂在办公桌的前面,不光囊括了闽国现在走到过,统治过得地盘,连后世的欧洲大陆整个轮廓也还算详细的显露出来,一支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不知多久,李捷方才一个人兴奋的回到办公桌前,又是拿出了一封信,羊皮卷写的信,看了几遍的信。 信得来源,罗马,是李捷的情人,畲人商会大掌柜钟凰写来的。 信得第一句,就是如陛下所愿,妾身已经抵达了陛下口中的“为你死”! 听起来这个名字颇有些名声不显,挺不吉利的,看的李捷却依旧兴奋异常,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在后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 水上之城威尼斯! 罗马分裂出来的一个小小城市共和国,称霸了地中海贸易快一千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由威尼斯人阴谋将法兰克等国家十字军战士裹挟到了拜占庭,第一次贡献了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差点导致辉煌的东罗马帝国灭亡,直接崛起了地中海贸易霸权。 当时的地中海贸易圈,对于西方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不过如今,公元七世纪,威尼斯与******一样,还犹如一头没有觉醒的西方巨龙那样,沉睡在港湾中,直到闽国人的脚步将其惊醒。 一年多时间,李捷在河中大规模征讨着建立势力,不声不响的闽国远征军同样在亚平宁半岛上大放异彩。 从******城郊击垮了“螃蟹”领着二百多个骑士领主,一万多“大军”,明白西方所面临敌人的虚实后,不论远征军主帅陈樟明还是行军长史杨芎,胆略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一改原定计划趋向罗马,汇合罗马教廷的民兵力量抵御伦巴第人进攻的计划,两人率领着残存的几千闽国远征军,直接奔意大利北部重镇利古里亚杀去,只不过行军过程,无数在******港口附近征服的伦巴第人被派遣带着小袋的胡椒仿佛蒲公英那样四散着流落了出去。 胡椒带来的影响力简直出人意料。 这个时期西欧的历史已经从罗马人带来的森严古代秩序转变为蛮族入侵后日耳曼人的天下,这些被匈人驱逐而出日耳曼,哥特各族主宰了欧洲历史。 西哥特人一路向西入侵西班牙,建立了西哥特人王国,北方,日耳曼的一支法兰克人一路向西迁西,占据了罗马帝国高卢行省,建立了法兰克墨洛温王朝,北欧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趁着罗马军团撤离渡海占据了不列颠,就是后世的英国。 攻击罗马的伦巴第人同样是日耳曼人的一支。 蛮族入侵虽然将罗马帝国的统治彻底打翻在地,但日耳曼大森林的部落生活却没有带来更先进的文明,反倒是因为劫掠与破坏,让罗马帝国的原本先进发达的城市文明毁于战火。 看******港口历年堆积,甚至淹没了城市的大粪堆就可见一斑。 原本罗马帝国的境内四通八达的贸易网络也是因为一个个部落相互劫掠而彻底断绝,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各地物资极其频繁缺乏。 不要把古代欧洲贵族小姐想象的多么美好,包括后世浪漫之都巴黎的法国人,这个时代贵族也是穿着和平民差不多的粗布衣服,吃着又干又硬满是杂质的黑面包,一个个贵族小姐身上的衣裙都破成一个洞一个洞,经过修补才能穿,头发乱糟糟枯黄,更糟糕的是这个时代日耳曼人还没有华夏人那样用杨柳枝条刷牙的习惯,后世出土的贵族墓地,就算贵族小姐牙齿上也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牙垢,都成了化石。 还好,因为糖料的缺乏,这个年代西欧人还没有收到蛀牙龋齿的烦恼。 想象一下,一个穿着土布破烂衣服,身上散发着人类原始气味,满脸雀斑,对你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顺便还喷出浓郁大蒜气味的贵族小姐嫣然一笑。 如此物资奇缺的状况下,造成的影响就是,见到闽国带来的优质黑胡椒,在啃了一个******港蒸出来的大馒头,政治上还分散为一个又一个部落统治小块区域的伦巴地个部落为之不少投靠到了远征军麾下。 更离谱的是得到远征军各种香料丝绸的赠与后,远在阿尔卑斯山一侧的西哥特王国与法兰克墨洛温王朝还分别派来了雇佣军作战,陈樟明的六千多闽国远征军没等第二批大陆援助到来时候,已经如同滚雪球一般的膨胀到了四万人左右。 在闽国老兵的指挥下,陈樟明轻而易举的攻克了伦巴地王国利古里亚。 好不容易浴血奋战才从罗马人手中抢到的土地丢失,背后起火,正跟着伦巴地国王克莱夫攻打拜占庭人拉文那总督区正激烈的伦巴地王国个部封建主不得不狼狈的退兵回来,预备和入侵的闽国远征军决一胜负。 也就是这个时间,钟凰带领着大批商船,快两万闽国各地雇佣而来的远征雇佣军,不知道多少物资财富,也是抵达了******港口…… 第892章.闽国的欧洲殖民攻略(2) 龙朔六年火热的六月,闽国在草原上大张旗鼓的扶植着河中都护府,以此来与长安在中亚平分秋色时候,遥远的意大利半岛,满朝公卿没有关注到的西方,另一场对历史走向影响力不弱于河中大捷的战役同样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虽然是代表华夏闽帝国与代表日耳曼蛮族的决战,不过战场上的身影,却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种族,真正的唐人还不到两千。 真是一场各种势力,各种诉求的西方民族大杂烩,北方的日耳曼强族法兰克人墨洛温王朝,西方盘踞西班牙以及下高卢的西哥特王国早想把势力深入意大利半岛,闽国远征军摸索着向北派出使者后,即是受到贸易的诱惑,又是政治利益的驱动,不论伊比利亚半岛还是高卢雄鸡,都很痛快的派出助战的军队。 包含着闻名遐迩西哥特骑士的西哥特兵九千六百余人,法兰克军队绝大部分是步兵,不过法兰克人却也有着他们致胜的法宝,这个时代彪悍的法兰克人善于投掷飞斧,由贵族组成四千多名法兰克掷斧兵手持别成为法兰斯卡的战斧,身后还跟随着一万四千名部落仆从兵,雄厚的军力足以扭转西哥特人骑兵的优势。 而且这次率队而来的还是法兰克王国的实权人物,奥威特丽雅的宫相丕平亲自率领。 法兰克人之所以如此热心,派遣如此多的武士军队支援闽国远征军,也是有着其内在利益述求的,一方面法兰克人想要获得在意大利的领土,建立桥头堡与强大富饶的闽国贸易,另一方面,宫相丕平也急需得到闽国远征军扶植起的教皇尤金一世的支持。 墨洛温王朝的第二任君王克洛维是西方历史上第一个皈依基督教的蛮族日耳曼国王,国内贵族多数是基督徒,教皇在民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而且,虽然被称作法兰克王国,法兰克人却因为酋长死诸多儿子分家的习俗,偌大的法兰克人分为了十多个国王统治的小王国,相互征战不休,彼此间的仇恨有的还超过对别的日耳曼部落宿敌如西哥特,阿勒曼尼等族。 连年的征战,为了巩固地位,墨洛温王朝诸多国王将大批的土地赏赐给境内贵族,无形中养成了贵族势力,这就是日后西方经久不衰的贵族势力开端,这种势头发展下,十多个墨洛温王朝国王手中的权利也逐渐丧失,成了不管事的懒王,最后聚拢在了宫相手中。 宫相原本仅仅是法兰克国王的家仆而已,不过随着政治的黑暗血腥仇杀,国王们的懦弱无能,逐渐宫相总揽了全国的政治军事大权,各国的纷争也主要变成了支持贵族势力或是维护王室的宫相手中,宫相既成了政治领袖,也成了军事领袖,有着主宰各国的权利。 这种混乱的局面,国王失去权威,贵族力量庞大,亦是将法兰克王朝变为了一盘散沙,期间不是没有强力的国王与宫相没有统一过法兰克,短暂的统一仅仅是昙花一现。 国内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权威能统领全国了,最近才刚刚击败了塔克西姆丝,兼任了奥斯特拉西亚,纽斯特里亚与勃垦第三国宫相的丕平二世这才不得已将视线转移到了南方,罗马城,那里的基督在人间代言人,圣保禄多的遗产继承者,所有基督徒的父亲,教皇身上。 以教皇的名义册封他统治基督徒权利,利用这面大旗吸引贵族,人民归附,成了丕平二世的政治野心,也是这个野心,驱使着丕平率领法兰克三分之一兵力,几乎能带走的兵力全部南下阿尔卑斯山脉,帮助为教皇而战的闽国远征军作战。 事实上,丕平二世的这步棋走的的确正确,历史上法兰西的起源与欧洲教廷的崛起,也是源于几十年后丕平二世的孙子矮子丕平与教皇司提反二世的合作,教皇亲赴巴黎,为丕平三世加封,协助其取代了墨洛温王朝,建立法兰克人加洛林王朝,作为回报,丕平两次率领法兰克人贵族入侵意大利,击灭了伦巴地王国,并将所获去的领土全部献给教皇,成立了教皇国。 史称丕平献土。 闽国的邀请,丕平二世早了几十年来到意大利投靠教皇,这种政治联盟也的确有效,一听披着闽国出产下等丝绸勉强做出来华丽效果的矮子宫相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磕磕巴巴通过通译表达出的意思后,远征军行军长史,副帅杨芎非但没口子答应下来,而且又给他加了一道保险。 杨芎信誓旦旦答应,不但教皇会为他进行国王加冕,并且闽王还会册封他为法兰克郡王,看到这个矮子一听闽王疑惑的模样,杨芎还很好心的解释一句。 “尔等以往朝见过罗马皇帝吧?闽王就是疆域比罗马还要广阔,让罗马人都称臣了的伟大君王!” 看着一旁的尤金二世不住地点头,这位在法兰克这个狭小世界历经多年残酷政治斗争心黑如铁的卑鄙政客也禁不住露出了表情。 另一头,西哥特派来援军的目的也是大同小异,一方面西哥特人同样希望与闽国贸易,换取那能让食物变得鲜美无比的神奇东方香料,吃大蒜等本土调料已经吃的令人发疯了。 另一方面,穆斯林的势力已经达到北非,并且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向西班牙渗透,还有一部分倭马亚家族的成员逃到了这里,统治当地柏柏尔人,穆斯林的动作让西哥特人很是不安,他们也希望得到教皇的授权团结起来抵御穆斯林的入侵。 对此,杨芎当然也是没口子答应下来,反正一张嘴空口白牙,就能骗得九千六百多蛮族骑兵武士效力,不干白不干。 这两只援军加一起就有快三万人,再加上闽军不断攻击伦巴第人中小领地,或是通过收降,或是干脆杀了小封建主,用闽人或者华夏化的印度人代替,拉扯起来队伍,从东北意大利向意大利北方中部攻击了不到几个月,陈樟明的远征军滚雪球般滚到了四万多人。 利古里亚城是伦巴第人攻略意大利时候在阿尔卑斯山脉以南最初建立的几个据点之一,前身还是罗马人守卫阿尔卑斯山脉的重要据点,有着罗马石头建筑的城防与护城河。 可惜,和******一样,历经了一百多年荒废,定居下来伦巴第人以及城市居民的粪便已经填埋平了护城河,填到了城墙一半多,尤其是城中战士健壮男丁绝大部分都跟着伦巴地国王克莱夫去攻打拜占庭拉文纳,谁能想到屁股后面多出了个如此劲敌? 趁着拜占庭人忙于抵抗东方阿拉伯帝国对君士坦丁堡围攻功夫,伦巴地王国倾巢而出,去爆拜占庭的菊花,却不料自己菊花也这么被闽国远征联军给爆了,这一回陈樟明与杨芎甚至不用忍受惊人的臭气踩着粪便污垢去攻城,早已经有数千闻惯了的法兰克勇士踩着半城高大粪堆冲了上去。 一把把凶狠锐利的法兰克斧头凶残劈砍下,好不容易组织起的数百伦巴地老弱残兵顷刻就被大卸八块了,战斗不到半个小时,利古里亚的伦巴地公爵就背着一身仿佛进化没完全的黑毛痛哭流涕的拜倒在了教皇尤金二世脚下,这座扼守阿尔卑斯山的重要据点也插上了闽国大旗。 不过从这里折下去向南攻击,去征服伦巴地王国首都帕维亚,在距离三百多罗马里远的帕维亚城下,远征军却遇到了劲敌。 已经得到消息,伦巴地王国国王克莱夫率领着公爵六人,侯爵伯爵不知多少,攻击拉文纳城的全部兵力以及征集了全国大部分能战的男丁汇聚在帕维亚城下。 帕维亚城不大,也就几千户居民的规模,城墙甚至容纳不下南北而来的两军,战场被设定在了帕维亚北面的康托利山谷盆地。 略高一点,二三十米高的康托利山谷倒是提早被闽军占领,以六千余闽军远征军主力作为中军,前锋归附的螃蟹等八千意大利土著军驻守山下,左面是西哥特人,右面是法兰克军,远征军摆了个依山攻防皆具的缺月大阵。 南方,伦巴第人这是在其公爵贵族带领下乱哄哄列成一排,以团算各个领地军兵,有的厚有的薄,最中央是伦巴地王的几千军队,还装备上拜占庭人的铁甲,长剑,甚至还有几百骑兵,虽然乱,七万大军依旧声势惊人。 一个个蛮族战士头戴这铁角盔,披着脏兮兮的粗布衣服,拿着一面木盾牌,或是拎着斧头,或是拿着意大利战剑,满口黄牙,脏兮兮的脸上流满了大胡子,在一个个贵族骑马鼓励中,南北两军十多万蛮族倒是士气惊人,到处可以听到古日耳曼语沸反盈天的吼叫声。 甚至震撼了不远处帕维亚的吼叫中,伦巴地王克莱夫难听吼叫着第一个骑马冲在了前面,冲向了闽国远征军中军,数万伦巴地蛮兵山崩一般的吼叫中,拉开了这场决定意大利霸权,却是绝对以日耳曼蛮族为主力的帕维亚之战…… 第893章.闽国的欧洲殖民攻略(3) 虽然与罗马打打和和几百年,但日耳曼人似乎依旧坚持着他们简陋而顽固的文明传统,进攻的七万多伦巴地战士除了少数贵族精兵披着罗马人打造出来的铁甲,戴着铁塔一样蓝色的铁盔挡住了外,绝大部分日耳曼人都是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留着满脸的大胡子还被编织成一个个小辫子,身上穿着黑色粗布衣服,乱糟糟的阵型,或是拎着战斧或是标枪长矛,就这样毫不预留预备队的冲了上来,七万人都如同一窝蜂那样,声势惊人。 事实上,虽然不通战阵,日耳曼人的勇敢善战甚至到了嗜血变态的程度依旧有着强悍无比的攻击性,提到古罗马,人们往往想到的是布匿战争,罗马人与迦太基人的百年争霸,布匿战争几乎摧毁了罗马一半人口,殊不知与日耳曼人一开始的交锋中,装备精良,纪律严明的罗马军团同样在看似乱糟糟的日耳曼人的手中吃了大亏。 诺利亚战役,阿劳西奥战役,第一次四万,第二次十二万,从日耳曼大森林中迁徙出的日耳曼辛布里人,条顿人阿姆布昂人歼灭了罗马十九个军团,消灭了半个元老院加上骑士阶层,当时的日耳曼人的还处于原始社会,并不要奴隶,两次战争被俘虏的罗马人战俘全都被就地宰杀,献血内脏来祭奠武神不丹,人头砍下挂在树上,方圆事多里内到处都是罗马人的残肢断臂头颅,犹如鬼蜮一般。 也正是这次战争,逼得罗马共和国进行了著名的马略军改,深入透彻的改造了罗马各个阶层,这才有了后世占据半个欧洲之抵英国的罗马帝国,绕是如此,罗马帝国依旧没能征服日耳曼尼亚,条顿堡森林之战让罗马的军队止步于莱茵河。 虽然已经距离那个时代过去了五六百年,进入文明社会后伦巴第人的凶猛照比祖先有所减弱,但其乱糟糟的攻击力却依旧不减当年,更加先进的铁质,钢制武器抵消了这部分战斗力损伤。 尤其是伦巴地王克莱夫率领着王国主力的六个公爵,两万多精兵直奔这闽国远征军帥旗杀去,山坡下,第一时间,挡在全军阵前的那些归化日耳曼人,北意大利招募的城镇公民军立马陷入了苦战,被水银一般黑色的伦巴地军侵入切碎,乱成无数个小块,死伤惨重。 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八千多各地招募的日耳曼,罗马杂兵就已经开始了溃败,少部分人沿着队伍两边哭喊着向后退却,大团的则是不住地向后退,仿佛掉进油锅里融化的牛油,也是两团乱哄哄的越来越小。 意料到这些炮灰杂兵不靠谱,远征军早在两军军阵前留下了足够的距离空间,绕是如此陈樟明也没有意料到能崩溃的这么快,面对蜂拥而来的异族败兵,气的直蹦高陈樟明干脆命令弓弩队放箭,敢于冲击远征军军阵的一律就地射杀,足足射死了百多人这才让胆寒了的溃兵从两翼溃退而去。 两面杀人把八千多杂鱼最后一点战意都打消了,也带来了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城就投靠了闽军的贵族如“螃蟹”等百多贵族竟然直接跪地捧起武器投降了,哭喊着还嚷嚷自己能换取多少金币胡椒。 跟随了闽国远征军,作为统治基础的本土贵族,这些家伙多多少少发了笔财,腰包里有钱了,还有封地可以作威作福,伦巴地又没有华夏那么深的精神渊源,舍生取义,当然不甘心死了。 不过,螃蟹等人的投降倒有了些意外的作用,一听这赎身的赏金,几千个穷怕了的伦巴地精锐竟然抢了起来,十多个公爵侯爵也是闹红了脸,原本一鼓作气的伦巴地大军攻势当即为之顿了顿,足足闹了十来分钟,才在伦巴地王的约束下阵前分了这些俘虏。 这功夫,已经够崩溃了的炮灰军顺着闽军远征军两翼留下的通道顺利撤退到后面了。 再一次进攻,伦巴第人明显失去了刚刚的锐气,贵族们拥着百多个肉票,缩在了后头,没有分到好处的蛮兵精锐则是气哼哼拖着双手大斧拼命往前挤,整个进攻队伍面当即涣散成了一片。 而迎接他们的,则是不可思议犀利的攻击。 在半山坡上,闽军早已经等候多时搭在前排盾牌上的钢弩当即迎着猛冲过来的伦巴地人扣动了弩机。 距离不过三四十米,用的还是强劲的钢弩,闽军还是蓄势待发已久,冲到近前的伦巴第人犹如被狂风卷过一般,可以清晰看到数以百计怒吼向前冲的伦巴第人被弩箭打飞倒飞了回去,近距离有的弩箭甚至射穿了两三个人。 不光是弩箭,还有搭好的弩车,经过改装可以推着走轻快的二十多架好久没出场床弩射出去五发扇面一样两米长踏撅箭更是来了个清场,每一片都是清出一个扇形的血路。 欧洲不是没有弩,很早罗马帝国就有弩炮,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欧洲没有发展出手弩,西方的十字弓一直到十字军时期才从阿拉伯人那儿学来,还被教会大加禁止,更不要说这个时代没太见过世面的伦巴第人了。 弩箭连续射了三轮,两千弩手全都发了一箭,与远征军交锋的前沿已经变成了地狱般惨状,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伏在地上,后面伦巴第人冲锋的势头甚至被完全遏制住了,有人用伦巴地语惊恐的大叫着。 “罗马弩!” 经过马略军改后罗马大军一度征服了日耳曼尼亚,凯撒的军队曾经用这种武器给日耳曼各族流下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世世代代流传了下去,祖先传下来的恐惧当即让有的蛮族勇士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战意全无。 可没管敌人什么心情,尽管由突厥,天竺,波斯各族组成的闽军,这个时候却打出了唐人最标准的战阵,弓弩挫伤敌锋锐,陌刀向前,全军以无畏的勇气以锋矢阵同样狂暴冲击,前方的排矛手放下了长槊,呐喊着将举着三米多令人心中畏惧的恐怖家伙冲在了最前面,然后是刀牌手,跳荡兵,全军的呐喊一时间掩住了伦巴第人的嘶吼,锋利的槊锋在无数蛮人战士的胸口绽放出艳丽的血色花朵。 六千远征军齐发力,两万多伦巴地先锋直接被从山坡好不容易冲出来的百多米压了回去。 原本呈现一平面的闽军被伦巴第人在中心捅了个大窟窿,苦果却是由他们自己承担了,中路的突击被遏制,左路法兰克人,右路西哥特人则是同时发威起来,犹如一个大口袋三面将伦巴第人包抄。 “上帝保佑!” 震惊于闽人的战斗力,狂呼的,一千多西哥特人骑士怒吼着腋下夹着枪,带领着装备双手重剑的西哥特重步兵狂涌上前,法兰克人更是恐怖,距离不到十多米,四千掷斧兵一起投出小型战斧,战斧划过空气的尖锐响声,甚至创造出类似于闽军强弩一般清场效果,数不清的伦巴第人中斧倒地,旋即拎着第二把斧头,法兰克人更加狂暴的冲杀过去。 伦巴第人也不可能是个个都打仗亡命,除了先锋两万多大贵族的军队,其余多是打酱油跟着捡便宜的,便宜没捡到,命却快丢了,如此凶残的打发,伦巴第人犹如一层层剥下的洋葱那样,崩溃个不停。 这时候,山上的闽军远征军也发起了最后一波致命进攻,相互拱了拱拳,杨芎接手了步兵指挥权,陈樟明这则是带领着十多亲卫骑兵狂奔着下了山。 山谷后方,早在开展之际闽军硕果仅存的九百多骑兵就已经小心翼翼的向伦巴第人后方运动,如今,已经抵达了伦达敌人左后方。 汇合了陈樟明这员猛将后,帥旗高高挂起,来自阿兰人,闪人波斯人各族的精悍骑手亦是发出了凶悍嗜血的欢呼声,扣下面甲,陈樟明缠绕着黑龙绸带的长槊猛地向前一指,九百骑兵犹如一个剪头那样,冲锋向了伦巴第人后军。 九百骑兵对比七万人,太少太少,这功夫,却足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争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崩溃与追杀的血腥杀戮中,整个山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粘糊糊的血甚至漫过了尸体,在河谷中央形成了一条小流。 超过一万伦巴第人被杀,剩余的则是心惊胆寒的集体跪在了帕维亚城前的平原上,瑟瑟发抖的垂着脑袋,跪在所有人面的,则是所有贵族共同选举的王克莱夫,几乎是哭泣着,这个浑身是血五大三粗的壮汉将手中权杖高高捧到头顶。 “你的战士,二分之一罚为奴隶,一半的土地献给闽国,上缴黄金一万!伦巴地王国,并入闽国。” 好久没有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尽管故国已经灭亡,负责宣讲的罗马贵族胖子依旧激动的浑身肥肉都在颤抖,用古罗马式合约选盼着伦巴第人的命运。。 如此苛刻的条件下,伦巴第人只能接受,颤抖着将权杖举的更高,克莱夫一言都发不出。 满是傲慢伸手接过了来自罗马人镶嵌着宝石的鹰头权杖,陈樟明旋即像天上振臂,看着黄金在夕阳中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偌大的闽军远征军整个原野中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成群的乌鸦被从山谷的尸体堆上惊得到盘旋飞出,遮天蔽日…… 第894章.闽国的欧洲殖民攻略(4) 帕维亚之战对闽国远征军来说即是个幸运,也是个不幸,不幸的是正好赶上刚如此多的伦巴第人攻略拜占庭拉文纳总督府,汇聚在一起,无形中给征服其增添了不少难度,可幸运的是,击破了伦巴第人大军,征服意大利北方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多半。 不过战胜了伦巴第人之后,令陈樟明与杨芎头疼的事情又来了,远征军上下残余的不过六七千人,打下的领土远超过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分散军队分守各地,无疑削弱了远征军的力量,可是不守放任原本的伦巴第人统治,又怕他们拥兵自重,再起反复。 罗马可是个前车之鉴,本以为征服了日耳曼尼亚,条顿堡森林战役却粉碎了罗马皇帝的梦想。 幸好,就在陈樟明两个头疼的时候,钟凰所处的第二批舰队浩浩荡荡的也在已经变得热闹起来热*那港口登录了北意大利。 这支舰队更加庞大,沿着陈樟明传回来的路线图走,损失却比陈樟明小了十多倍,相比于纯军事性的先遣部队,这只舰队的成份也是愈发的复杂,有商人,有传教士,有在闽国过不下去的穷人,也有触犯法律被流放出来的犯人,以及一万多点的雇佣兵。 或是带着沮丧的心情,或是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期盼,这一次,三万人从闽国千里迢迢而来,踏上了遥远的北意大利。 虽然三万人,真正的汉人还是两千不到,其余的要么是印度人,要么是南洋一些民族,波斯人突厥人,不过这些人踏上海岸的一刹那,当地人还是给他们贴上了个标签。 出产丝绸的丝国人! 这些人的到来,无疑是给陈樟明带来了一场及时雨,三万多人可是与六七千人两个概念,连总督府都没来得及设置,陈樟明就忙忙碌碌开始划定起来,大张旗鼓的在北意大利划分起了新的行政区来。 因为人少,兵少,闽国在意大利的统治很入乡随俗,从罗马城的石匠工会抽调了大批工匠,在各处平原山坡上修建起了城堡,以点带面,一座城堡就能统治周围数个村庄几十顷的田地上前居民,招收本地人入伍,以闽国的名义册封忠于远征军贵族入住城堡,或者用远征军雇佣兵守卫,两个月时间,大大小小的城堡林立在了北意大利富饶的土地上。 真宛若中世纪城堡林立的时代,一个个堡主就是骑士贵族,统治着山下一小片领地,几个村庄的农民司法宗教案件全都归城堡裁决。 中世纪的复杂性在这里也体现的淋漓尽致,从北方迁居而来的伦巴第人,法兰克人等都习惯于遵从日耳曼法,至于意大利本土的各地民众则是习惯于罗马法,各种族还有其古里古怪的习俗,有时候两个村民喝醉酒打架,都要劳动着闽军城堡的法官主事头疼的翻阅半天两部法律,七八种成文法,忙的一塌糊涂。 磕磕绊绊中,随着城堡的一个个兴起,闽国远征军在北意大利的统治倒是逐渐安稳起来。 不过一片形势大好中,暗地里汹涌澎湃的暗流同样在闽国远征军掌控的北意大利暗暗涌动着,而且并不是来自闽国严防死守,刚刚征服的伦巴第人,而是邀请闽军入驻,主动接受闽军保护的罗马本地人! 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日耳曼人凶狠的杀进意大利,杀了以往作威作福的罗马贵族,抢掠了罗马人的财富,穷凶极恶之下一个个罗马农民也就战战兢兢拜倒在了蛮族老爷的脚下,按时乖乖的把大部分收成献给伦巴地老爷们。 可到了闽国统治时候,因为教皇尤金一世的缘故,闽人对本土意大利人的政策倒是好了几分,赋税也降低了,农民们也获得了几分人身自由,可以随处走发个亲戚,而不是像以往骡子一样成天弯腰驼背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忙活的跟牲口一般。 以至于城堡的贵族老爷还定期组织集市,让方圆实际里的农户聚拢在一起,出售剩余农产品,这在伦巴地王国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东西都被贵人老爷们抢走了,哪儿还有剩余农产品去交换? 不过这留给那些祖上曾经是罗马公民,也曾发达过得意大利本土人一个印象,不是感恩戴德,而是. 丝国来的闽人,好欺负! 于是乎不少人心眼活泛了起来。 集市中抗税,应当上缴的税收拒不上缴,甚至还有哄抢闽军补给物资的,闽国的行政要求不能激起民变,如此骚乱顿时让各地的地方官不知所措,西北方的热*那亚大区各地申报的民变公文。 评定了伦巴地人后,远征军总部终于如愿以偿进驻了罗马,而且是前意大利国王的官邸被征用为罗马都护府,从热*那亚运来的闽国物资源源不断通过古代罗马大道输送到这里,罗马人修建的三层公寓下,一间间商铺冒了出来,经历了数次战乱,沉寂了快一个世纪的永恒之城巨大的废墟上终于开始焕发了生机。 从远方而来的钟凰不但以其特殊的身份稳定了闽国远征军辖地,而且还给陈樟明带来了一份大礼。 李捷也够缺德的了,一面欺负着安娜,一面还拿着安娜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路过迦太基的罗马总督府,钟凰就舒舒服服在地中海南部海岸休整了好几天,还顺道购置了不少北非特产,到了罗马,还有一封是安娜写给拉文纳总督的劝降信。 如今拜占庭帝国真是处于风雨飘摇当中,丢失了帝国三分之二领土,十多万阿拉伯从海陆围困了首都君士坦丁堡,汇聚了最后领土巴尔干半岛几乎所有兵力,拜占庭还从意大利半岛抽兵,几乎是全力垂死挣扎,如若不然,原本拥有着两万精锐罗马军团以及辅助军团的拉文纳总督区何至于让伦巴第人打的如此无招架之力,龟缩在拉文纳城被动挨打。 闽国远征军如今在北意大利展示了自己的肌肉,还带了前拜占庭皇帝的招降信。 如今处于四面陷敌的地步,稍有不慎整个拉文纳总督区上下几千罗马贵族的小命就玩完了,内外交困中还有前皇帝抛来的橄榄枝,就算拉文纳总督阿格里乌斯也得仔细考虑。 这些天不论陈樟明还是杨芎都把全副精力都压在了与拉文纳总督区的接洽中,接到了如此多的奏书,更是压的两人差不点儿喘不过气来,气恼之下,两人干脆把奏书一律全部打回,命令各地地方官好生安抚。 可就在两人全服注意力都放在了与拉文纳的接洽中时候,浑然没有发现身旁的罗马城,蠢蠢欲动的骚动同样四处而起。 梵蒂冈。 这个时代,后世赫赫有名的梵蒂冈宫,西斯廷大教堂,圣天使堡,圣彼得大教堂如今还是一片白地,教廷所在地还是君士坦丁大帝在圣伯多禄墓地上为教廷兴建的巴西利卡式罗马大教堂,又称老圣彼得大教堂。 高松的石制建筑上雕刻满了或是飞翔或是安详的天使,圣徒,显得神圣无比,十六棱圆形的大柱子支撑着数百吨重的条石穹顶,僧侣的诵经声,唱诗班悠扬的歌声,一切仿佛都来自天堂一般。 不过,如此神圣的建筑上依旧可以看到凡夫庶子的痕迹,神圣的教堂东方,密密麻麻的脚手架搭成网络,覆盖了半个教堂,一群掌握着古罗马石头建筑工艺的石匠行会工人搬运着大理石块拿着锤子与凿子,上上下下忙碌的如同蚂蚁一般。 再伟大的建筑也需要修缮,过去的一二百年间,西罗马帝国灭亡,失去了罗马扶植的教廷风雨飘摇,也没有余钱来修缮教堂,魄罗了一二百年,就算大理石修建的伟大建筑也是一片落魄之像。 也直到尤金一世陛下拉回了闽国这个大金主,依靠远征军的财政扶植,穷困潦倒的教廷刚才有余钱支付给石匠行会,来为上帝在人间的代表修修脸面。 也是因为闽国,各个红衣主教,枢机主教,大主教也终于换上了崭新的丝绸教袍,前方教皇祈祷的圣案前,淼淼燃烧的香料也从下等松香换成了龙脑香。 整个教廷的气象焕然一新。 不过,手握重权的罗马大主教中,有人似乎并不高兴。 “阿门!” 长长的祈祷结束后,圣经前领导仪式的尤金一世花白胡须抖动着,戴着宝石装饰的教皇三重冠下苍老的脸庞满是慈祥,神圣的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随着他的动作,祈祷诵经的大主教们也仿佛醒过来一般,同样念着阿门,也是在胸口划起了十字。 典礼结束后,按照惯例,教皇一般都会训话两句,总结下祈祷仪式,一百多个各方主教也是没有忙着走,虔诚的分列两旁,等候着尤金一世的训话。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主教们恭顺样子,尤金轻轻清了清嗓子,旋即用他老迈而慈祥的嗓音充满磁性的训示着。 “最近,各个郊区发生了不少抗税骚动的事件!” “仁慈的上帝好不容易为受苦受难的基督徒们选定了闽人作为保护者,让信徒们不为穷凶极恶的日耳曼部落骚扰掠夺,主的恩赐,列位无必要珍惜,这次回去后,各位无必要约束信徒们,顺应闽人的统领,再组织闹事者,革除教籍!” 这话说完,下方的枢机主教中,立马有人脸色大变起来…… 第895章.闽国的欧洲殖民攻略(5) “教皇陛下,您是让神的信徒们服从一群异教徒吗?” “当年罗马皇帝如此残酷的镇压,基督徒们血流成河,无数圣徒殉教而死,教廷都没有向皇帝低头,如今换了一家帝王,用这些丝绸一衣服,名贵的龙脑香,难道就能收买了基督徒高贵的头颅吗?” 几乎与尤金一世差不多的年纪,甚至更苍老一些的一位红衣主教老头子越众而出,满是皱纹苍白的脸因气氛而涨得通红,乱糟糟的胡子都抖动起来,深陷进去的眼窝的昏花眼睛甚至因为愤怒而突了出来。 “如果是那样,老头子宁愿换回原来破破烂烂的麻布教袍,再吃着发霉的面包,回到满是蜘蛛网的破败教堂,用正统基督徒的方式崇拜上帝,而不是在世俗统治者腐朽的享受中堕落。”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听的不少主教,枢机主教,红衣主教全都是惊愕的看了过来,其中,就在出声老者不远处两人外,另一位枢机主教长长的嘴角则是略微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挂在消瘦而阴沉的脸上显得尤为恐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党同伐异,哪怕神圣的教廷也是如此,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国教后,富于阴谋钻营心的罗马贵族们很快发现了这里也是一条上升的渠道,不少贵族次子投身于教廷中,担任教职,很快占据了原本由穷苦大众隐修士们领导的教廷绝大部分重要职位。 可惜好日子不长,罗马贵族们依偎的西罗马帝国轰然倒塌,旋即而来的就是蛮族入侵,凶残的日耳曼各族在几百年内相继蹂躏了意大利半岛,大批罗马贵族几乎被屠杀殆尽,也沉重打击了罗马贵族在教廷内的地位,一些真正贫寒起家的外籍苦修士开始重新跻身于教廷。 经历了东罗马帝国短暂收复意大利,外籍苦修士与贵族势力的角逐还是此起彼伏,不过基本上保持了势力均衡。 前代教皇马丁一世就是属于真正虔诚的苦修士,他继位后就因为宣扬教权高于皇权,被君士坦提二世逮捕充军,死于充军克里米亚途中,这时候罗马教廷与拜占庭皇室气氛颇为紧张,让其余贵族家庭不愿意选举教皇,教皇又落在了同意马丁政治立场的尤金二世头上。 尽管出身于罗马人,也是罗马贵族的后羿,尤金二世却也是个真正的虔诚者,君士坦斯二世曾要求尤金一世接受基督一志论的彼得成为君士坦丁堡大牧首,被尤金拒绝。 结果却是拜占庭更不关心意大利半岛上的教廷,尤金继位几年中,伦巴第人先后数次围攻罗马城,勒索了大批金银珠宝,将罗马周围毁灭成为一片废墟后扬长离去。 刚刚出声谴责尤金一世的,也是外籍苦修士一派的,名叫阿德奥达图斯,是出了名的教派死硬分子,如今看外籍苦修士之间窝里反起来,不少罗马贵族担任的枢机主教当然暗暗在心头发笑的看着笑话。 虽然教皇无过论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不过公开顶撞教皇也是很大失礼的罪责,少数人看笑话,多数人震惊,尴尬持续了足足几刻,尤金二世方才悲苦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珊珊说了一句话。 “老朋友,如果你像我一样继承了圣伯多禄的遗产,就会知道我保护它的心是多么浓烈。” 教皇诚恳的话虽然没有让老枢机主教信服,但还是让其余经历过伦巴第围城的主教们沉默了下去,不尴不尬中,诸多主教结束了这次弥撒祈祷,纷纷散去。 恢宏,似乎永远不会毁灭的罗马城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华为一片废墟,就如同后来大唐的长安那样,不过罗马比长安还是多遗留了一些东西,就是它复杂的地下排水工程。 一道道地下排水通道错综复杂,几个世纪的失修让这里肮脏淤积,恶臭一片,也正是这种黑暗的环境,也最容易滋生阴谋。 十来个披着黑斗篷,连脸都完全掩盖的黑衣人仿佛闻不到身边浓郁的怪味一样,聚拢在一起窃窃私语个没完,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一个身体削瘦修长,同样穿的遮遮掩掩的黑斗篷中年人的到来这才让黑斗篷们的窃窃私语告一段落,为首的几个黑斗篷很是恭敬的迎了上来,殷切的迎接道:“克雷申缔主教,您终于来了!” 黑斗篷的风貌被摘下,露出了一头银发还有那消瘦,鼻子突出,总给人一种阴沉感的脸,正是刚刚阿德奥达图斯身边暗笑的那个枢机主教。 其余阴谋聚会之人亦是纷纷拖去了斗篷,一眼望去,竟然都是罗马城内的头面人物,不是各个贵族家族的族长,就是各大商业行会的会长。 尤其拉住克雷申蒂手的那个胖子,是罗马城内葡萄酒行会的会长,罗马城的显赫人物。 基督教的传统经典中,耶稣基督以自己的身体化作了面饼,以自己的血化作了葡萄酒,所以日后教廷就以这两样作为圣餐,面饼好做,葡萄酒却需要专门的酒庄进行,掌握了如此广阔的市场,这胖子手中的钱景可见一斑。 可闽国到来后,所有人中恨得最咬牙切齿的也是他,因为闽人打破了他的商业垄断,走苏伊士运河来的波斯商人中,也有数家是葡萄酒商,帕维亚之战伦巴第人的半数土地都被闽人掠夺,其中就包括葡萄庄园,远征军都护府又没有闲工夫管理,自然而然承包给了这些波斯商人。 于是乎波斯方法酿造的葡萄酒涌入了市场,自然让这个以葡萄为命的家伙恨得食肉寝皮了,拉着雷克申蒂的手,胖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枢机主教,我们还要在那个伪教皇异端引来的魔鬼手下煎熬多久?” 魔鬼?为了挤掉别的酒庄竞争者,胖子甚至不惜纵火焚烧灭了人家满门,说到魔鬼,恐怕他更是一些,如今却心信誓旦旦嚷着别人魔鬼,倒也是够嘲讽的,听的雷克申蒂自己都忍不住嘲笑着摇了摇头。 其余贵族商人们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纷纷的点头应和着。 “是啊,闽人把他们魔鬼异端制造的棉布投入罗马,让民众受其蛊惑,抛弃了神才认可的呢绒,亚麻布。” “是啊!这群闽人简直是地狱出来的真正魔鬼,满身的金银依旧贪婪无比,掠夺着我们大家的庄园收成。” “他们就应该下地狱。” 一声声咬牙切齿的声讨中,一大群人仿佛最狂热的信徒,如果一个闽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恐怕会立刻被撕成碎片,不过看着这些人声鼎沸的贵人老爷们,长着一张阴鹫之色的雷克申蒂主教忽然冷冷的问出一句话。 “那你们做好准备拿起武器反抗魔鬼的统治了吗?”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贵族富商们片刻却是变得鸦雀无声。 开玩笑,连伦巴第人他们都抵御不了,把伦巴地蛮族打垮了的闽国远征军,岂不更加野蛮,与他们对抗,不是找死吗? 连葡萄酒胖子都沉默了…… 第896章.殖民攻略之人为灾难 从罗马王国在台伯河边建立七丘之城开始,这个汹涌蓬勃的国都就不知道出了多少贵族家族,古老传承的元老院,获得骑士称号而衍生下来的新贵,还有不知道多少高卢贵族,伊比利亚贵族跻身帝国的盛宴,传承下家族。 可如今,他们都在哪儿? 法兰克人摧毁了高卢贵族,西哥特人,汪达尔人,伦巴第人,一拨又一拨的北方蛮族蹂躏了意大利半岛,占有大量土地田产财富的罗马贵族首当其冲,大批大批的被杀死,吵架灭族。 能在如此乱世中苟延残喘活下来,还在罗马城中占据着重要位置,没有几分独特的生存之道是做不到的,不论卖葡萄酒的胖子,还是他身后其他什么人,都是谨慎到墙头草两边倒的主儿,如果不是闽国远征军表现出来的善政显得好欺负,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背后阴谋。 至于让他们发动家族子弟,拿起武器驱赶闽人?别做梦了。 又想独霸罗马的商业特权,又不想担风险,这就跟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没什么差别,也难怪阴柔入雷克申蒂主教都满面嘲讽的冷笑。 不过,到底雷克申蒂也是罗马贵族阶层的一员,仅仅鄙视了片刻,浓郁的阴谋笑容又在他阴沉的脸上绽放开。 “好了,诸位,我有办法给闽人一个教训,甚至把他们赶出去。” “莫非大主教有办法说动教宗?”听着雷克申蒂阴仄仄的话语仁,葡萄胖子与一群罗马贵族禁不住再次兴奋起来,尤其是葡萄胖子,原本紧绷的胖脸都笑出了包子褶。 也难怪他们对教廷有那么大信心,越是苦难,越是加重人的信仰,亚平宁半岛不太平了几百年,教皇在这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当年甚至上帝之鞭阿提拉都是教皇利奥一世带领军民打退,早期的教廷还没有腐朽,保卫意大利半岛的安危,数次拱卫罗马,教廷的确出了很大力。 也难怪诸多贵族对教皇给予这么大希望,可惜,面对一张张又殷切的脸,雷克申蒂却摇了摇他一看就是反面人物的阴沉脸庞。 “教皇陛下不可能出手,如今南意大利还没平定,北方还有拜占庭的拉文那总督区,陛下还要倚重闽人来保卫教廷,在这之前绝不可能对对闽人动手。” “这,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十多个大贵族忍不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看着一群同僚萎顿的样子,阴沉枢机主教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郁。 “谁说没有办法?” “最近各位不都是让闽人抢走了不少生意,征收了不少粮食,税收吗?那就养不了这么多人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养了,直接把手下的工匠裁了,农夫赶出土地,少个几千口人要养活,各位不自然宽裕了吗?” “这,大主教,您没疯吧?” 胖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是他身后干瘦的小老头神父不可置信的惊叫道,农奴与工人劳作几乎就是他们收入的全部了本就已经减少的收入,再遣散工匠农民,更是入不敷出,这简直是一个死循环,不是妙药,是毒死人的毒药。 “大主教,这样不是败坏祖宗留下的产业吗?” “工人不好养,遣散了他们,谁来为贵人们干活啊?” “我家的农民毕竟跟着我爷爷,跟着我父亲好几辈子了,就这么遣散了,也说不过去啊。” 七嘴八舌中一群米虫彻底沸腾起来,看着他们一个个吝啬的脸,雷克申蒂也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烦躁的把他犹如吸血鬼一般的手从斗篷衣袖中探了出来,向下用力压了压。 “各位,好了!” “遣散工农的确让我们损失重大,父亲我在萨比的几个大庄园就得停了,每天损失不比你们少,不过咱们熬得住,就算停工一两年也没事,那些泥腿子熬不住,没有工作,三天就得挨饿,告诉他们,闽人抢了我们的生意才弄成这样,他们会怎么做?” 嘴角的阴谋愈发浓郁,雷克申蒂甚至有些得意的笑道:“而且教廷中有不少泥腿子处处还与我们这些几千年罗马帝国传承下来的高贵人处处作对,要是那帮泥腿子要饿死了,他们能不管?咱们只管在后面看即可,不论两方谁收拾了谁,获利的都是咱们!哈哈哈哈。” 仿佛想象到闽人的商铺被暴民砸毁,同时老尤金被弄得灰头土脸模样,雷克申蒂忍不住昂起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阴仄仄的笑容带动了其他阴谋罐里泡大的贵族,震得古老的下水道都是嗡嗡作响,仿佛一群吸血鬼在此聚会一样。 只不过笑声中,几个大行会的会长胖子,脸上却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郁肉疼之色……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罗马城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葡萄酒庄园门口,行会长胖子肥嘟嘟大手向一旁猛地挥着,脸上满是狰狞的嘶吼着:“闽人抢了行会的生意,老子也用不到这么多葡萄田,养不了你们了,你们自谋生路去吧!” 平日里抱怨工作劳苦工资低的葡萄园修剪工匠们立刻惊呆了。 罗马城附近,连成片的大庄园门口,数以千计的农夫仿佛丢了魂一样垂头丧气拖着包袱,拖家带口的向罗马城走去,偶尔还绝望的回头看一眼。 “老爷,老奴跟随您祖上三代了,求您别赶老奴走吧?老奴再不要工钱了,给一口饭吃,不让我这小孙子饿死就行!” 穿着破衣烂衫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换过了,头发胡须脏兮兮乱糟糟挂在脸上,抱着个同样黑的娃娃,一个老农奴拉着雷克申蒂的裤腿说什么都不肯走,凄惨的声音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可惜,这都没打动满脸阴沉的大主教,面上满是道貌岸然的慈祥之色,雷克申蒂很神棍的捋着衣袖说道:“咱们都是基督徒,上帝的子民,作为上帝的仆人,父亲我本不应该这么绝情。” “可奈何……” 三角眼睛还带了点点泪花,雷克申蒂满面惨然的悲切说到:“可闽国远征军那些不信神的异教徒征收的税收太多了,还抢了我们的行会,如果不解雇你们,实在父亲我养不活这雷克申蒂家族大大小小几千口人了。” “父亲对不起你们啊!” 西方称呼神职人员一般都是父亲,自称也是父亲,可这位父亲的心肠真是比地狱还黑,天可怜见,他家里的谷仓到现在都是满的,如果供养这家族一万多人,没有收获两年都饿不死,他却叫的跟明天就要无米下锅一样。 不过耕了一辈子田的老农奴知道什么,他的印象中,大主教说什么都是对的,满是凄惨松开手,这个老农以一种可怕的眼神注视着罗马城。 “闽人!” “大主教,不好了!” 罗马城中,一座建在胡同中,低矮,破旧的教堂里,虽然穿着闽国配发的光鲜枢机主教法衣,阿德奥达图斯却依旧如同苦修士一般过着清贫的生活,在玛利亚的雕塑前接着几盏孤灯,不断念诵着《圣经》。 可没等他进行完每一天的功课,外面大声的喧哗声忽然喧嚣的传了进来,眼看着一大群穿着破旧麻布衣服的工人农民拥挤闯进教堂,老家伙抖动着胡须忍不住抖着乱糟糟的胡须,怒气冲冲的大声训斥着:“急什么急什么,什么事还能有基督为了拯救世人而殉教事大?” 老家伙在穷人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一句怒吼居然让挤进来乱糟糟的几十个家伙变得鸦雀无声,满意的看着这些脸上还挂着麦糊烂叶的家伙,阿德奥达图斯这才哼着威严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莫非雷克申蒂家族又涨地租了?” “不是。” 乱糟糟的头发都看不清男人女人,一年光干活不说话,事到临头一群人连别的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却也没说明白。 再一次被闹得脑袋大了两圈,阿德奥达图斯郁闷的往地上重重点了点拐杖,气恼的吼道:“基督教诲我们要忍受,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上帝的考验,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点到的居然还是个妹子,不过粗手大脚大饼脸缺了的大豁牙,跟汉子也差不多了,被点到名,可怜的女人差不点没晕过去,直到老主教皱着眉头给他一杯闽国发下的葡萄酒,这才好点。 “因为闽国人的商人抢了葡萄酒行会奥德勒斯老爷,雷克申蒂老爷家的生意,罗马的贵族老爷们说没有面包再养活人,一起解雇了好几千工人,还有好几千农夫。” “现在有好几千苦难兄弟流落在罗马街头上,求大主教老爷做主啊!” “什么?” 刚刚还叫嚷着让信徒们不许慌乱,这会儿阿德奥达图斯自己却差不点没蹦起来,胡子一扭,整个人就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父亲,您要去哪儿?” “去找教皇理论!” 生如洪钟,转眼间这个干瘦老头已经摔门而出,不见了踪影…… 第897章.殖民攻略之暴乱 真有种末世的感觉,整个街上的到处都是拖家带口,背着简陋的行礼,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农人,工人疲惫且绝望的瘫倒在街头,孩子饿得嗷嗷大哭,一片凄惨的模样。 他们是真正的无产阶级,连两天的余粮都没有,原本想进城某个生路,谁知道各处都不招人,眼看着一个个陷入了绝境。 眼看着这一幕,一路急急匆匆行走的阿德奥达图斯的心头更加沉重了几分。 这个时代,梵蒂冈区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庄严肃穆,圣伯多禄圣墓埋葬的梵蒂冈山上也没有那么层层叠叠的教皇宫,守护这里的也不是后世精神的瑞典卫队,而是意大利本土的民兵,披着简陋的皮夹,拿着木枪,倒是颇为精神的守护在教皇驻地前面。 阿德奥达图斯也算是教皇驻地的常客了,一见到他,几个民兵老远的就打起了招呼。 “神父,您来了。” 可一点笑模样都没有,阿德奥达图斯满是老人疙瘩的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直接冷哼着说道:“我要见教宗陛下。” “这个……”守卫在门口的民兵立刻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方才解释道:“教皇陛下去闽国都护府商讨要事去了,不在教皇宫中!” “发生了这么大事,他竟然又跑去和闽人鬼混!” 当场老主教就暴跳如雷了,恼火的跳起来大声的嚷嚷着,可仅仅片刻,老家伙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对着几个民兵摆了摆手。 “告诉尤金,我来过了。” 在几个民兵惊愕的注视中,阿德奥达图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径直的顺着宫门口狭长的通道向外走去。 没发火,不是这个糟老头性格啊? 而且走到了路的尽头,这怪老头又做了一个更加奇怪的动作,停在了巷子口,他居然从下向上很不体面的将崭新的红色丝绸法衣从下往上撸了起来,抹布一样把精美的法衣团成一团,丢在了一旁,穿着破旧的麻布内衣出了去。 “神父。” “父亲,怎么样了?” 刚一出去,本教区请求阿德奥达图斯主持公道的那些穷人迅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有人还惊叫着把自己的破烂衣服脱下来,要给阿德奥达图斯披上,乱糟糟的人群围成了一大团。 推开递过来的衣服,老主教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我们回去。” 天很快黑了,阿德奥达图斯的教堂却是亮堂了起来,闽国远征军对教廷还算不错,就算这个糟老头不是鼻子不是眼睛一副臭脸,都护府还是如数给他发放了一仓库的粮食,一百多根蜡烛,这一晚上,被他全点起来了,仓库也是被他大大的敞开,里面面粉全烤成了面饼。 围拢着他点满蜡烛的大桌子,十几个算是穷人中的头领围坐在周围,从这里向外延伸出去,还有几百也不上千的穷人,一个个都是眼巴巴的看着里面,好久,阿德奥达图斯这才蹒跚捧着一大盆面饼还有一大罐子葡萄酒出了来,随手递给了桌子最右端那个断了两颗门牙,却长得又高又壮,原本的葡萄工。 “基督用身体变出了面饼,用血变出了葡萄酒,老头子凡夫庶子,与基督不能比,你们就将就吃吧。” 很是感激的看着苍老的老主教,大豁牙拿起面饼啃了两口,又小口抿了一口葡萄酒然后就把饼与酒向后推去。 饼有许多,一个仓库的面粉,千多张面饼还是做的出来的,葡萄酒却就这几罐,上千人,没传出多久就空了,拿到空酒壶的人却是会默契的去路边井里打上一壶水,然后继续传递下去。 不知道多少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工作,慌乱迷茫的第一夜,却在就这么一人一口饼,一口酒水中度过了。 次日凌晨。 罗马城靠向西方海岸的一片破旧城墙下,此时俨然成了罗马城的新贵聚居区,大约有五千多下船的闽国各族移民,全都是扎根在这儿,酒馆儿,商铺,具有闽国风采的一座座建筑也是拔地而起,华夏的文明,尝试中在这座古老千年都城开出一朵娇嫩的小花。 这些天光忙着把船上的东西搬下来,在台伯河边安家,就算强壮如畲人安达,一大早上也是精神缺缺,刚推开店铺门,没等看清眼前的河雾,就已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这鬼天气!” 抱怨中,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敲了敲从军队中退下来几年养出的肚子,这家伙也不把眼睛弄清楚,迷糊着就往一旁走去,想要吩咐小伙计准备开张做生意。 说起来这个五大三粗的憨人还真是命大,大竞技场上与刀疤刘以命相搏,最后刀疤刘却没杀他,算得上李捷的情敌,钟凰却仅仅把他当哥哥,为此李捷也饶了他一命。 后来,整个畲人都融入了闽国中,无数畲人也投身到闽军中,有的甚至还封了勋爵,这个憨人却是急流勇退,跟着钟凰还有族老们经营起畲人商会。 昔日的劲敌刘豹韬如今都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他的小日子却过得越来越滋润了,前两年,还终于讨了一房小妾。 不过,也该着今天他倒霉了,打着哈欠没等走两步,迎面一坨软乎乎,黑乎乎的臭东西就糊了他一脸。 应该是夹杂了几百年排泄物的台伯河烂泥,臭味差不点没熏的安达恶心出来,分离揉着脸上的脏污,这个憨人暴怒的大吼着:“那个王八蛋敢在爷爷头上撒野?” “耶?” 好不容易看清眼前,安达却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商铺外面与罗马城实际上还分隔出了一大片空地,如今这片空地却被人填满了,不知道多少穿的破破烂烂的罗马穷人手拿着棒子,石头,各种奇葩的武器,却是各个凶狠怒吼着杀了过来。 “闽国,滚出我们的罗马!” 一面继续瞥着手中的烂泥,一面痛骂着,身为教廷的枢机主教,阿德奥达图斯竟然冲在了最前面。 打仗罗马帝国是越过越回旋,发动暴民举行政治斗争倒是越来越精通,罗马城的市民暴动哪怕再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这阵势,天不怕地不怕的安达也禁不住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的窜回了店铺,还拼命地对着看傻眼的小店伙计嚷嚷着:“还愣着干什么,关门!” 如梦初醒中,十来个小伙计纷纷掉转头关闭了畲人商会的大门,仅仅片刻之后,铺天盖地的砖头石头已经乒乒乓乓打落了下来,只可怜原本商会精心修建的雕梁画柱,却落得个满目疮痍,瓦片乒乒乓乓的落下,连代表畲人的巨大铜锣都被棒子捅了下来,轰然砸在地上,无数石头,木头打在门板上咣咣作响,吓得十多个小伙计缩在了柜台下面瑟瑟发抖。 骚乱不光波及了畲人商行,这一片闽人聚居区还有大小一二百间商铺,一个大清晨就被罗马暴民如此攻击,当即哭声喊声连成了一片,破碎的瓷器瓦罐摔了一地,亮丽的丝绸被扯破,一个个罗马暴民轮着棒子追打着闽国的移民,哪怕面对女眷孩童也是一样,丝毫没有同情与手软。 传说中罗马人就是狼的后代,在一个个暴民狂笑中这股狼性似乎全都暴露了出来。 一股股浓烟也开始从半空中冒出,在阿德奥达图斯的带领下,到处都是打砸抢的混乱场景。 畲人商行内,钟凰的闺房还在后院,刚刚梳洗完,没等这位闽王的情妇外室推开房门出去,冷不防一个黑影猛地就撞了进来,差不点没把她撞得一个跟头,染了一身污泥,气的畲人大小姐刚把剑眉冷竖起来,片刻确实惊愕的捂住了小嘴儿。 “安达大哥,怎么了?如此惊慌?” “大小姐,快走,罗马人反了!”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安达气喘吁吁的就吼了起来,旋即拖着钟凰的衣袖就要向后翻去,从房后逃脱出去,却冷不防看似柔弱的畲人商会老板娘猛地把衣袖挣脱出来,回过头一双明媚的眸子满是煞气就盯了过去。 第898章.大乱四起 清晨,骚乱刚起的时候,坐落在原来意大利国王行宫闽国远征军都护府,还在进行着紧张的会议。 与拉文纳总督阿格里乌斯的接触已经超半个月了,对于是否投奔闽国远征军,投靠到所谓的前拜占庭共治皇帝安娜旗下,这个希腊雅典出身的花花老公子,半百总督却是始终犹豫不决。 从罗马到拉文纳也就两三天的功夫,为了劝降他,往来的使节靴子底儿都磨薄了几分,阿格里乌斯还在漫天要价,一方面不允许远征军在拉问那派驻官员,一方面还要把伦巴第王国攻占的土地要回来,让闽国远征军为他拉文那总督区提供粮饷兵器若干若干。 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不说原本就脾气有些暴躁的武将,行军大总管陈樟明,就算在鸿胪寺,在礼部磨练出了一副好耐性的行军长史杨芎都快有些耐不住了,现在是远征军打败了伦巴第王国,还搭上了法兰克,西哥特两个盟友,兵多将广。 而拉文那总督区就剩下一座拉文纳城,几千老弱残兵都保护不了自己,阿格里乌斯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以为自己是曾经显赫的罗马帝国,把闽国远征军当做日耳曼人一样的蛮族,乱提条件。 这口气,谁能忍? 已经发没有耐性,远征军都护府上到两个行军总管,长使,下到都尉校尉录事参军们,一致同意出兵攻打了拉文纳了。 不过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反对。 挡在桌子前,胡须一颤抖一颤抖的,张开双臂,老迈的教皇尤金一世坚决的摇摇着头,恳切的说道:“诸位将军,罗马即将有成千上万人饿死,在出兵之前,管一管这些上帝的子民吧!” 倒不是与阿德奥达图斯想象中那样,教皇已经完全沉浸在闽国带来的物资享受中忘了罗马教廷了,正好相反,每时每刻尤金一世不是在为教廷谋利,从远征军进入罗马以来,他就反复劝说远征军作为保卫教廷的战士,应该皈依基督教,从昨天雷克申蒂等家族放大招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直接堵进了都护府,要求陈樟明等人赈济。 本来就大战在即,更何况大唐官府历来都没有拯救失业率的这个概念,不光陈樟明,杨芎都不肯管,于是乎从昨晚僵持到今天早上,谁都不肯让步。 “将军们,你们是闽王受到基督的感召,这才不远万里来到罗马,为上帝而圣战的,如果罗马死伤狼藉,闽王也会心痛的。” 尤金到也不是只知道崇拜上帝的苦修士,李捷都被他借出来扯虎皮当大旗了,这话听的杨芎与陈樟明却是暗暗直想笑,闽王是受上帝感召? 恐怕除了觊觎西方的贸易,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战略目的外,李捷对基督的献身精神恐怕一毛钱的感动都没有吧。 当然,闽王的仁慈形象还是不能被破坏的,捋着长长的三文胡须,杨芎忍着笑一脸正容的对急得脸都红了教皇笑道:“教皇大人,等从北非买到的粮食运到时候,都护府再给罗马民众发一笔抚恤,行了吧?” 自古以来都是军队吃住老百姓的,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房的岳家军还要几百年后才会出现,从北非购买的粮食,原本是为了远征军所添置的军粮,能拿出来赈济百姓,已经是都护府很大让步了。 可惜尤金一世却没有就此满足,依旧满是急迫的当在外面,焦虑的说道:“罗马之所以出现如此多难民,就是因为闽人的商人挤占了市场,这才令罗马人失业,将军仁慈,请撤走这些商人,还我们罗马人一条生路。” 西方人的商业保护意识可比东方浓郁的多罗马与迦太基打生打死,三次布匿战争几乎消耗了国中一多半男丁的性命,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在地中海的商业被迦太基霸占太多了,到了中世纪,各国将本来就狭小的欧洲分割成一个又一个封闭的小国,愈发狭小的的商业贸易让一个个城市更加小气。 商人们组成的各行各业的专门行会,保护本城的商业,与外城相互竞争,残酷性甚至左右两个领主,国王发动一场战争,为了商路,后世的威尼斯与热*那亚更是在欧洲掀起了不知道多少风浪。 尤金一世能有此觉悟倒也是环境使然,不过他这话一出,却让所有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闽国已经不像大唐那样耻于经商,国家把持了全部粮食贸易,各世家大户凭借粮食称霸一方已经变得不现实,于是乎国中大族经商者不计其数,有时候为了保护平民,李捷还不得不规定了官员直系亲属不得经商这一条法规。 这种情况下远征军千里迢迢的杀到罗马,付出几千人代价打垮了伦巴第王国,你教皇轻飘飘一句话就让闽国一点利益回报都拿不到? 真把大闽当成国际主义战士了? 没等杨芎反驳,听着尤金一世唠叨一早上的陈樟明已经脸色发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又黑浓密的胡须抖动着,暴怒的就要训斥些什么。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撞开,盯着盔甲一员都护府直属护卫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本来就一肚子火,陈樟明顺势就发到了倒霉的护兵身上,声色俱厉的训斥道:“本将命令,军事会议一概不许乱闯,尔如此藐视军法,莫非本将刀不锋利否?” “将军!” 急促的单膝跪伏在地上,喘着粗气那护卫兵急不可耐的哀求道:“要斩属下也等过后再斩吧,罗马城,反啦!” “啥?” “怎么可能?” “你再说一遍?” 一下子,屋子内十多个将军幕僚没有一个坐得住的,全都弹簧般蹦了起来,教皇苍老的脸更是一下子变得惨白。 足足愣了半晌,陈樟明更是直接推开了门口卫兵,急急匆匆的就赶到了外面。 都护府是一座罗马样式三层的小楼,会议室就在三楼,没有玻璃的窗户上,一眼望去,残破的罗马城尽收眼底,原本就已经破旧,古代精美的建筑雕塑毁坏,显的一片破败,今日的罗马却更加增添了几分恐惧。 混乱的呼和声哪怕站在台伯河边的都护府都是清晰可闻,哭声,喊声,惨叫声,汇聚成一股奇怪的交响乐,偌大的破败城区内,到处都是一条条黑色的烟柱直冲青天,火光烈焰时隐时现。 尤其是台伯河上游一处更是重灾区,惨叫声以及逃散的人群在这里都能看得到。 咣的一下,陈樟明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窗框上。 都护府门口,一群又一群护兵已经急急匆匆开了出去,半人高的虎头方盾被摞成一排,锋利尖锐的长矛犹如森林一般的树在盾上,森严的阵势让人不敢轻辱。 盾阵后面,牵着马,一个个军官却是急切的向外赶去。 这场混乱正好打在了闽国远征军的软肋上,是罗马的教皇邀请闽军入意大利,罗马可以算得上大本营了,伦巴第人才是镇压的目标,所以在军事布局上,远征军加上补充来的闽国雇佣军,招募的意大利本地人一共差不多两万军队呈现一个网状进驻百多个城堡,星罗棋布的控制伦巴地大区境内大小城市,村庄,罗马城护卫都护府的才一个府一千二百人,一半儿还在城墙。 谁能想到大本营反了。 陈樟明阴沉这脸,倒是沉作冷静的指挥麾下出去调兵,杨芎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的转着圈,尤金一世更是抱着圣经祈祷个不停,不住地对着远征军将士劝告着一定要冷静。 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的杨芎忽然一点儿没有文官样子,满是凶狠急迫的像个武将那样,揪住陈樟明的胳膊就大嚷了起来:“给我二百人,本官要杀到台伯河上游亲自救人!” “杨先生,谨慎啊!贼乱至少数万,你带二百人,就跟石牛如海一样,救不了人还的吧自己搭上!在等半天,最近的平胡堡有兵胡汉兵三千,等这支援军一到,罗马城什么事儿的好解决!” 陈樟明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都是杨芎劝自己小心谨慎,今天的角色却反了过来,让他很是怪异。 不过脸色憋的通红,杨芎非但没有应下来,反而又转了两个圈,这才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贴在了陈樟明而耳旁耳语了几句。 “什么?钟掌柜是闽王的女人?” 吓了一大跳,陈樟明直接惊愕的嚷嚷了出来,慌得杨芎赶忙无助了他的嘴,左右看看,除了教皇尤金一世有些听不懂的诧异看过来,没有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陈樟明。 绕是冷静下来,这个莽夫也是禁不住满面悲催,小声急促的对着杨芎责怪道:“杨先生啊杨先生,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早说?” “钟夫人是外室,闽王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嘛!”哭丧着脸,杨芎也是悲催的回答道。 失去了刚刚的淡定,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原地转了几个圈,陈樟明咬了咬牙,忽然高高举起了横刀,悲催的大声吼道:“传令,全军放弃都护府,所有人披甲,跟本将去救人!!!” 第899章.安然无恙 这道命令让本来就很混乱的都护府更是乱成了一团,十多个文官幕僚惊愕的跑过来抗议,但这次远征军文武两个头目却是难得达成了惊人的一致,不容置疑的下令执行。 无奈何之下,文官,刀笔吏们也是悲催的回到都护府内,尽量挑拣几样重要文件抱着,也是披挂起衣甲来,看着北方,陈樟明两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另一头看着动刀动枪的,尤金一世更是急得要流出眼泪来。 他的教廷可就在这罗马城中,要是兵荒马乱一杀,传承三百年的罗马教廷或许就毁了。 “将军,冷静,冷静,让我去和那些叛乱者谈判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用不到这么着急啊!” 情急下,堂堂教皇,与罗马皇帝都可以满是尊严不拜对话的罗马教皇低三下四对陈樟明这个军官请求了起来,急迫中,甚至母语都用上了,说的语无伦次的。 尤金一世说的可怜,只不过这个时候陈樟明都急得火上眉头了,哪儿还顾及到他,直接推开了尤金一世,直接大步流星走到了军队最前面,翻身跨上了战马。 就在这时候,刚刚满头大汗闯进来的护卫兵又是焦急的挥手指向了前方喊道:“将军,快看!” 都护府门前几十米外,也是成片的罗马石制建筑,低矮的小巷中,忽然人影幢幢,眼看着不知道多少黑影从几处狭小巷道急迫的快速奔过来,明显还能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 本来就一肚子火,哪想到还有暴民打上他重兵防御的都护府门口,恼火之下陈樟明干脆压低了身子,暴躁的低声吼道:“准备战斗,跟着本将,冲散这群暴民!” 二十多号刚冲出来的都护府骑兵整齐的扬起了横刀,对准小巷子口全神贯注,紧张的等待着,一旦那些暴民冲过来,立马在大街上给他们以雷霆一击。 可眼看着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时候,又是那个冒失的卫兵忽然大嚷了起来。 “将军,好像是自己人!” 战马都冲出去半步了,陈樟明好悬没把自己摔出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勒着马足足走了半圈方才把力道卸去,气的吐血的瞪了一眼冒失的护兵,这才回过头去。 可不是吗,冲出来的全都是披着黑色唐甲,拿着横刀统一装备的兵士,而且如果这些血迹斑斑的东西暴民们可能缴获,那一张张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脸可绝对冒充不了。 尤其是为首一个把盔甲撑得满满的壮汉,也是眯着眼睛大量了一下,放在高兴的张开手臂招呼过来。 “来者可是陈樟明大总管?我是畲人商会的安达,我们大掌柜钟大小姐也在这儿,请大总管接应!” 钟凰竟然自己杀回来了?大悲大喜之下陈樟明差不点再一次从马上掉下来。 战线又恢复了原来的战线,四百个都护府步兵大盾长矛守卫在街口,只不过他们身后又多了三百个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家伙。 这些人都是畲人,也都是闽国的府兵。 从闽军杀进天竺开始,与李捷终于达成何解的无数畲人子弟加入闽国滚滚大军中,以唐人的身份跟随李捷征战四方,期间不知道罹难几何,有多少孤儿寡母,为此,畲人的几大长老方才设立此畲人商会,为了表达抚恤之情,李捷也是亲自注入大批资金。 许多退伍,伤残了的畲人老兵退伍后更是加入这里,还有失去父亲的畲族孤儿,也是在这里做着加入军队前的历练,畲人出精兵,优异者还会被推荐到闽王的禁卫中,这可是莫大的光荣啊。 这一次去罗马让畲人商会落地生根,李捷特意让钟凰带上了五百畲族府兵,二百多参加过平定天竺大战的老兵,剩余都是畲人成长起来新一代子弟,既有畲人悍勇坚韧的性格,又从小受到了中原教育。 此时,把他们称作唐人也不为过。 平时这些府兵也不脱产,跟着忙碌些轻松的活计,刚刚暴乱临头,钟大小姐一声令下,五百多府兵立马披甲拿剑从各个工坊冲了出来。 的确,暴乱的罗马市民有万多人,可纯粹的一群乌合之众,五百畲人精锐汇聚成站着呢,几个冲锋下来,就格杀了一二百个暴民。 完全凭借着一股血气之勇而没有任何组织纪律,几百个人的血让冲进闽人集聚区的暴民们一下子犹如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怎么来的又怎么哭喊着退了回去。 方才,陈樟明在楼上看到闽人聚居区那些涌动的人流,正是逃跑的罗马暴民。 留下了两百个精锐府兵守护住台伯河上桥梁,钟凰又风风火火的带着剩余人直扑远征军总部而来,与陈樟明等人回合。 闽人损失不大,还有这位姑奶奶一根汗毛都没掉,可算让陈樟明与杨芎松了一口气,不过闽人没事不代表暴乱就此结束了,罗马人欺软怕硬的习性又在这儿显露了出来,在闽国聚居区碰了个大钉子,这些暴民们又把平日里受到欺压的怒火发泄到了高高在上的罗马大商人,大地主,大主教们的头上。 而且他们还带动了其他备受欺压的平民们,整个罗马城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可以看到一注注黑烟飘荡不止,不是被点燃的教堂,就是富户商户有钱人的宅院,一个个富翁被他们平日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可怜虫欺凌着。 雷克申蒂等大家族大贵族导演的一手好戏,怎么也想不到报应在了自己头上。 “上帝,您莫非在惩罚教廷吗?如果是那样,请把惩罚降临在我的头上,与罗马无关啊!” 还是哪个古罗马样式的会议室,趴在桌子上,尤金一世老泪纵横,哀叹不易,这一趟,估计他教廷可要元气大伤,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多少间教堂被焚毁,多少个神父被杀。 这年头培养读书人,虔诚的神职人员可不容易,如今基督教还远没到覆盖整个欧洲大陆的地步。 可惜,就算尤金一世伤心到了如此,钟凰还是一盆冷水泼到了他头上。 “带领叛乱的是你们教廷的枢机主教,图灵街的大主教阿德奥达图斯。” 听着钟凰冷冷的声音,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教皇身上,每个人都是惊愕与怀疑,尤金一世自己都是愕然了半天,才不可置信的惊叫道:“这,绝对不可能!” “教皇陛下,耽误之急是平定叛乱,请您现在开除阿德奥达图斯的教籍,不能让他继续打着教廷名义蛊惑叛乱了。” 紧急时刻,倒是钟凰还是那么冷静,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这话倒是让陈樟明与杨芎刮目相看,不愧是闽王看中的女人!大难当前,就是气度不凡! 实际上,钟凰从小被当做质子养在陈家,寄人篱下学习中原文化,环境这才养成了她坚韧冷静的性格,钟凰可是敢孤身潜伏在闽王身边,刺杀李捷的主儿,如今这出众表现可和李捷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听着钟凰的要求,冷了片刻后,尤金一世却又是暴怒的大嚷大叫起来。 “不,这绝不行,在没有经过宗教审判之前,任何人不能剥夺枢机主教的职务!” 第900章.绝不妥协 的确,任何一个机构都有这其维持运行的制度,尤其是早期教廷权利还不算太大的时候,其教皇选举的权利与义务还算很是公正,如今的教皇也不能像十一十二世纪教皇那样,在教会内外作威作福。 尤金二世也没有权利说开除一个枢机主教教籍就开除的地步。 问题是,现在是满城叛乱的危机时刻,谁还管得了那些啊。 听到教皇不容置疑的坚定拒绝,陈樟明与杨芎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钟凰更是气愤的挑起了她好看的双黛眉,凝重的问道:“教皇陛下,你确定不肯开除阿德奥达图斯大主教,那个现在率领罗马暴民反叛的逆贼教籍?” “开除一个主教教籍必须经过宗教审判!” 枯瘦的脸上还是满面严肃,尤金一世丝毫不妥协让步。 “好!陈都督,教廷人员公开反叛我闽国,教皇还予以包庇,已经背叛了我闽国,身为闽国远征军,罗马大都护,我要求你立刻履行你的职务,挥军杀入城内,任何敢于叛乱之人不论其身份,一律就地斩杀,绝不留情!” “这……”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跟着捡便宜的,现在罗马城一多半人都跟着闹腾了起来,要是按照钟凰这个杀法,至少要消灭一多半的人口,那可就真是尸横遍野了,误杀都能让教廷遭遇灭顶之灾。 一方面闽军是教皇请来的,远征军还不想和教皇闹得太僵,另一方面如果想要在罗马这片土地上立足,还需要罗马人的支持,大屠杀过后,他们也顾忌民心尽失。 尤其是钟凰虽然是闽王的情妇,但毕竟仅仅是个没有官身的商人,这种命令的口气让两个主官感觉到很不舒服,皱着眉头,杨芎脸色不愉的就想对钟凰劝说写什么。 似乎看出来两个文武大员为难推脱的样子,钟凰忽然从她秀金织锦的团袖中伸出手,将一块闪亮的紫金色鱼符亮到了两人面前,严肃的尖声吼道:“闽王钦赐紫金鱼符,命本小姐关键时刻可节制远征军全部大权!闽王之令,尔等不从吗?” 鱼符雕刻的颇为精美,一条栩栩如生的锦鲤,纹路清晰,细节处甚至刻画了云纹,好一副化龙之象,北面还刻着钦赐警察都尉钟,如孤亲临几个古朴苍劲的隶书,以及闽王印刻。 这东西这个时代可绝对造不了假,愣了片刻,陈樟明与杨芎立马抱拳在头,恭敬的拜下。 “臣陈樟明/杨芎叩见闽王陛下!” 令牌上写的如孤亲临了,见令如见人,按照礼制,两人必须跪拜。 冷不丁看着两人跪下了,戏剧性一幕,尤金一世看的都有些发愣,钟凰却没愣,朱唇轻启,更是果决的命令道:“闽王言,闽国可以丢掉教廷,丢掉意大利半岛,但绝对不能忍背叛!传闽王令,都护陈樟明,行军长史杨芎,立马率兵入城平叛!敢于背叛闽国者,杀无赦!” 这可不是钟凰乱扯大旗为自己毁掉的商铺报仇,而是出发之前李捷就吩咐好的,对于这些番邦外国,绝不妥协,绝不怀柔。 李捷所来自的时代,印尼排*华,印度排*华,美国甚至公开制定了《排华法案》,就在李捷穿越的前几年,意大利还发生了大规模排*华事件。 尤其是98年的印尼排*华事件,政府与军队公然有组织的向手无寸铁华人展开大屠杀,短短时间内数万华人被杀,连女人与孩子都没有放过,雅加达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血腥的残肢碎肉,场面宛若地狱一般,甚至还有暴徒公开叫嚣,强暴一个华人妇女可得钱多少,截取一个华人头盖骨皮能换取金钱多少。 如此*裸的藐视,当时的华夏却因为迫于邻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仅仅是不咸不淡的抗议了几句,虽然不是愤青,但这件事依旧让学生时代的李捷极大愤慨。 凭什么每一次国家治理不好的时候,都要勤奋善良,任劳任怨的华人来承担罪责,每一次让一群又一群丑恶的暴民一次又一次欺凌到华人头上,所以这一次出发前,李捷就有密令给钟凰。 一旦有排闽挑衅的事件发生,不论对方如何,一律不要手软,一律要狠狠杀回去。 这可不光是李捷一个人的义愤,也代表了闽帝国的利益,疆土都在华人从未到达的地方,闽国日后的国策还要持续输出人口,如果这个时候示弱妥协,日后的移民还当如何在异国他乡自处? 这会钟凰代表着闽王的话,言语又不一样了,刚刚是小女子商人的狂言,如今则是实实在在的杀机,是闽王圣旨,必须执行,陈樟明是武人,立马叩首就答应了下来。 “臣领命!” 杨芎却毕竟是个文官,而且是搞外交的鸿胪寺出身,要是屠杀几万罗马人,毕竟有些不忍,迟疑了一下,他又是皱着眉头拱了拱拳:“钟夫人,就算要杀,如今罗马城我军兵力不过一千出头,还有一半守卫在城门,镇压几万人的叛乱,也是力不从心,何不等到傍晚,平胡堡三千援军一到,兵力充足,我军立马就可以杀进城中,将一切暴徒斩尽杀绝?” 这话在理,听的钟凰却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一天太长,城内还有我闽国移民,暴民也随时可能杀回我聚居区,而且逃出去的暴民会让整个意大利半岛看轻我闽人,不能等!” “可是兵力……” “城外还有一万伦巴第人关押在矿山,放他们出来,发给他们武器,许诺除奴籍,加入我远征军都护府为兵,有战功者封爵,伦巴第人一定会愿意为我闽人战斗的!” 这倒是个办法,钟凰能想到也不是偶然,以往在闽国,李捷就招募了不少畲人入伍。虽然不是阵前招兵,有了这个先例,陈/杨二人倒也能接受,郑重一抱拳,陈樟明立马慷慨激昂的回答道:“臣领命。” 吩咐兵士守卫好都护府,带领着几十个骑兵,陈樟明与安达护着钟凰左右,就打算骑马出城,跟在他们后面,杨芎则是安安叫苦,一面应付准备着,一面悄悄拉过看不懂华夏权利看了一头雾水的尤金一世小声耳语道:“将军与钟夫人要引伦巴第人入城。” 听到这里,教皇尤金都生生打了个哆嗦。 罗马城如今的破败可就是历次蛮族攻破劫掠所导致的,尤金如此亲自去闽国拜见李捷,就是要保持教廷的**,不想再让伦巴第人给已经遍体鳞伤的罗马再添加几道伤疤,如今倒好,闽人竟然要引这些日耳曼蛮族入城。 尤金甚至可以想象,已经残破的仅剩下十多万人口的罗马城,在一万多蛮族战士蹂躏下,凄惨哀嚎的情景了,哆嗦着,尤金就想拉着杨芎再辩驳几句,可惜说完话后,杨芎却已经焦急的跟上了马队,骑上一匹马就向城外奔去。 眼看着此情景,苍老的教皇焦急的在后方直跺脚。 罗马城旁不远,一座巨大的铁矿耸立在意大利平原上,从有罗马城开始,罗马人就一直挖掘这里的铁打造武器盔甲,罗马帝国时期,这里甚至有几万奴隶同时劳动,长达七八百年的挖掘,让这里都被挖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如今,为了实现就地补给,俘获的伦巴第人中,三分之一被打成奴隶的俘虏全都被关押在这里挖矿。 偌大的天坑悬崖陡峭,除了出口处的坡道根本出不去,所以闽军仅仅放了一百来个人就完全控制住了矿场,甚至不用往里派遣监工,没有铁送出来,就没有食物送进去。 说这里是个地狱都不为过。 这一天,烈阳之下,一万多奴隶还在矿山底部顶着晒得后背发烫的太阳,满是怨气不断为自己挖掘着如此大的坟墓,却冷不防半山腰闽人挖好的监视隧道中,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片刻后,一个穿着红色闽国曲裾深衣,冷傲的像个凤凰一般闽国女人踱着步,轻快的从黑漆漆的甬道中走出,身后还跟了个满头大汗胖乎乎的翻译官。 就算被关押成了奴隶,这群蛮族倒还改不了流里流气,有的许久没见过女人的色痞子立马贱兮兮的吹起了口哨,有个胆大的甚至用伦巴地语油腔滑调的对钟凰叫嚣:“小娘皮下面痒了是不?闽人那东西满足不了你了对不?快下来,伦巴地大爷让你好好爽一爽。” 调戏声立刻引得周围一大圈儿挖矿努力哄堂大笑,肥胖的蛮族翻译则是满头大汗,不知道如何给钟凰翻译。 还好,钟大掌柜也没心思知道奴隶在嚷什么,直接轻启朱唇,冷傲的说道:“能像个男人打仗的,放下手中锄头,到入口集合!” 翻译嘶声竭力的大吼,立马让沸腾成一锅粥那般几千个伦巴地奴隶戛然而止,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下都清晰可闻。 隐约间,这些人似乎看到了一点出去的希望…… 第901章.教皇安抚 “莫非要选角斗士?让老子去吧,只要能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让老子干什么都愿意。” 静了足足几秒,一个两米多高光着膀子肌肉尤其结实的日耳曼大汉声如闷雷般的大声吼叫着。 食物分配在这里可是不均的,能还保持这么一个体型,壮汉在这群奴隶中定然也是个头目一类的人物。 罗马人的大角斗场哪怕过了几百年,在日耳曼人中也是蜚声闻名,壮汉能有此猜想到也不足为奇,如今闽人接手了罗马,这群自诩为文明人的家伙应该都一样吧。 只不过听着他的吼叫,原本围拢的奴隶立马缩回去一小半,角斗士是吃的好喝的好,可却是拿命在搏,说不定刚出去就挂了,还不如老实在这里苟延残喘着。 闽人也的确是有培养角斗士的行为传统,福州城旁,东南亚马尼拉港口,京师,十多个重要城市建有角斗场。 这个举动虽然透着野蛮于血腥,不过在李捷看来,却为未尝不是罗马人聪明的举动,六七百年时间内,罗马的斗兽场大约吞噬了五百多万蛮族角斗士的生命,罗马强悍的时候,西欧各大蛮族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因为精壮的人口男子不断被罗马角斗场所吞噬,死亡率极高。 反倒是公元三世纪起君士坦丁大帝皈依了基督教,因为早期罗马人用角斗场惩罚基督徒,放任其被猛兽吃掉,对于角斗深恶痛绝的基督教得势后运用自己强悍的影响力,逐渐关闭了帝国境内的角斗场,这以后,众所周知的蛮族入侵开始席卷了罗马帝国。 坐上高位的李捷同样用这个方法消耗原本与他做对的各路山撩,畲人,俚人各洞勇士的性命,这部分人逐渐被闽人同化,征服后,竞技场的主力又变成东南亚根本不能沟通的食人族,不通王化的中南半岛各蛮族,还有中亚草原的阿兰人等民族,而且还有不少自由民为了竞技场高额的赏金,也当上了职业角斗士。 前者是侵略闽国的主力,后者又是影响闽国治安的大敌,这部分人被吸引到竞技场,不少地方强盗流氓游侠对抗官府的贼人都少了,甚至销声匿迹。 也难怪越来越多的城市愿意办竞技场了。 这个傻大个倒是个角斗士的好苗子。 竞技场经营模式颇为类似后世的足球联赛,足够赚钱,钟凰当然也是掺了一脚,不无惋惜的感叹了一句,钟凰旋即清冷的抱着胳膊哼道:“算你们走运,都护府决定再招募一批兵士,从军者可享受自由,立功者可获得土地与贵族称号,能扛得动刀杀得了人的,就去门口集合好了。” “对了!” 眼看着因为自由几乎要沸腾起来的伦巴地奴隶,钟凰忽然又吃吃一笑,白嫩的手指随手往下一指:“现在就有个立功的机会,谁把刚才那个满嘴喷粪的混球脑袋摘给我,本姑娘封他为百长,把罗马城外的土地十里送给他。” 轻笑着,钟凰转身又消失在了深邃的甬道中。望着她的背影,刚刚嘴贱那家伙深深打了个哆嗦,惊愕的回过头后一脸嬉皮笑脸赶紧对着身边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同族摆了摆手。 “那,那是闽人在挑拨我们伦巴第人的关系,你,你们不会上当的,是不是?” 没有说话,刚刚的两米多壮汉却是第一个捡起了地上的锄头…… 就算是火线招兵,闽军远征军依旧很是挑剔,一万奴隶才挑选出了三千人,剩下的又是把大门一锁,关在了里面,骨感全被调走,一时间没了组织的奴隶们倒是更加虚弱让人放心。 “快点跟上,你们这群熊包,手下败将,垃圾们,穿上军装,跟着老子去拼杀!”挥舞着马鞭,陈樟明很不客气的大声吆喝着,在他的嘶吼中,三千多还是按照伦巴地建制的奴隶兵却是温顺的犹如绵羊一般,乖乖的套上闽国发下来的黑色制式盔甲,戴上头盔,拿着长刀短矛尽量跑成一个整齐的团状。 一方面,他们也的确在帕维亚之战中被闽人打的心寒了,另一方面,刚刚钟凰临走时候可不是无心之举,为了闽人的赏赐,他们之间已经有人对同族下杀手了,如果再有反抗的,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别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向闽人请功? 看着奔跑在最前面,穿着旅率盔甲,满面是血的两米多伦巴地壮汉,一群幸运儿心头尤为的发寒。 不过没跑了多远,这些北方大森林的后裔发寒的心忽然又再一次兴奋了起来,因为跟着陈樟明的马,他们竟然到了罗马城,看到了罗马城已经残破崩塌却依旧傲然挺立的高耸城墙,而且做梦一般真的被放了进去。 就算罗马帝国亡了,台伯河边的罗马城对于这些蛮族来说,依旧是个传奇。 刚一进入罗马城门,钟凰与陈樟明的战马却又是被拦了下来。 “钟掌柜,将军,我们已经凑足了枢机主教,可以宣布罢免阿德奥达图斯的枢机主教职位,并开除他的教籍了,请给本尊一个机会。” 在十多个闽军护卫下,尤金一世满头大汗的焦急说道,身后还跟着同样急迫心痛犹如冠心病一般的葡萄酒行会胖子,罗马贵族头目大主教雷克申蒂,还有那天在下水道聚会的一小半人几乎全到了。 谁能想到原本挑拨这些穷鬼去攻打闽人,到头来却是坑了自己,各家在罗马城内的产业几乎被毁掉一半多,家族成员都被杀了不少,一帮贵族头目有钱人如今是涕泪横流悔不当初,急迫的希望停止骚乱。 尤金一世倒是可爱,一方面不愿意破坏教廷的传统,一方面还要对闽国妥协,这么短时间内还真让他把有权利投票的枢机主教划拉一半多,凑够了罢免枢机主教的法定人数。 看着这老头满头大汗的样子,汗水甚至把花白的头发都黏在了脑门上,钟凰却仅仅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台伯河边。 这条养育了古老罗马人的河流如今却成了罗马暴民与闽人的界河,两百来个闽军精锐府兵盾牌相互扣在一起,组成一道严密的盾墙,守护着身后到现在还一片狼藉直冒黑烟的闽人聚居区。 他们对面,却是足足上万人的暴民,拿着石头,棒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上午流的血到现在还让他们记忆犹新,但河对岸富庶的财富还有面前如此稀少的守护队伍一就让暴民们蠢蠢欲动。 “大家上啊,他们就几百个,打垮了他们,河对岸的钱财全是我们的!” “打死这群丝国来的闽狗,大家都有工作了!” 诸如此类的相互鼓舞声此起彼伏,暴民们酝酿的情绪亦是愈发浓郁,蠢蠢欲动的黑色浪潮那样,似乎随时都要漫上来。 “都住手!” 可就在这时候,拉丁语的大喊声却是让蠢蠢欲动的暴民们为之一静,旋即十多个或是身披红色法袍,或者是白色法衣的主教祭祀蹒跚着从暴民一方胡同中走了出来。 尤其是最前面那个戴着三重教皇冠,拿着银黑色十字架手杖的苍老身影最为引人注目。 “教皇!” 一声声惊叫中,躁动的暴民却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上帝之鞭阿提拉就是罗马教皇带领军民打退的,西罗马帝国瓦解后,一个个地方政权在意大利此起彼伏,唯有罗马主教府发展出来的教廷是不变的,罗马的市民心中潜意识也将教皇当成了罗马的政治领袖。 如今教皇尤金一世都亲自出现了,震撼中人群下意识的向后缩了起来。 满是失望,愤怒的张望着这些暴乱的市民,尤金一世足足看了一分钟,直到近万人鸦雀无声,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挥舞起宽大的法袍衣袖,失望的高声嚷着:“基督牺牲了自己,换去对全人类的灵魂救赎,让人们得以进入天堂,活的永生,免除一切疾病痛苦带来的烦恼,可你们今天呢?贪婪,暴力,杀戮!” “你们对得起基督的拯救吗?你们对得起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个****夜夜潜心的祈祷,修炼吗?一切磨难都是魔鬼的诱惑,上帝的考验,你们怎么就自甘堕落会进入地狱,而不是一心向善生如天堂呢?” 这一番话完全是发自教义,东方人与西方人的信仰观念是不同的,东方人信神总是带有功利性,西方人则是沉迷的全心全意信奉,尤金一世一番斥责对于不少罗马暴民来说都宛若雷击,有的人甚至震惊的跪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眼见这一幕,尤金一世终于松了口气,又变的慈悲举起了双手。 “阿德奥达图斯主教已经被魔鬼所诱惑,主教们集体同意罢免了他的职位,大家都不要再为他蛊惑了,安心回家,向上帝请罪,仁慈的上帝会原谅大家的。” 终于,气势汹汹的暴民队伍松动了,人们开始垂头丧气的从后面往回走去,尤金一世也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蹒跚着就要再去找暴民骨干们商议一下继续安抚其他暴民。 可就在这时候,河对岸的一抹金光让退却中的暴民忽然停住了脚步。 “啊!金子!那些闽人再转移金子!” 第902章.镇压,贪婪的代价 有时候,一点点细节就改变了成败。 尤金一世运用影响力,好不容易把躁动的罗马暴民劝住,接下来这些人不断的规劝住其余起来暴乱的暴民,既往不咎下,也许这场大规模流血冲突就免了。 可偏偏,翻了的一个车子,改变了一切。 这一面,教皇在劝服暴民,另一头,遭到攻击的闽人商户们却似乎在搬运着财富,向港口转移,经过一个清晨的血腥战斗,路面都被破坏了,冷不防一辆独轮车在没干涸的血泊中打了滑,顿时,令人炫目的金银器物就显露了出来。 一车,全是波斯风格精美的金银器物,金子酒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立马刺的河对岸不少不甘心的暴民花了眼。 “这帮闽狗,在转移财富!” 不知道何人一发喊,整个向后移动的暴民群都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偏偏,这时候闽人们又做了一个刺激人的动作,眼见车翻了,河对岸那些罗马暴民又是吸血鬼一样饥饿的张望过来,一百来个推车的小伙计,居然恐惧的叫了一声,齐齐的向后逃了去,把百车箱子扔了一地。 “凭什么闽人就那么有钱,大家抢啊!” 一声呼喊,顿时将尤金一世好不容易营造的冷静彻底分崩离析。 见到钱了,一万多人犹如泄洪的暴雨的大河之水,奔涌着狭窄的台伯河大桥,一个个平民眼中满是财富折射出来的贪婪绿光以及疯狂的神色。 简直像他们的祖先的罗马人一样的狼性,贪婪驱使下,也不管什么教皇不教皇了,万多人一起涌了过来,雷克申蒂赶忙扯着尤金一世向后面躲去。 一面向后面无神的走着,一面尤金一世还是始终不可置信的楠楠嘟囔着。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两个主教都卷进了人流,数不清的人与桥上一直紧张守卫这得闽军府兵盾阵撞在了一起,绕是颇为骁勇精锐,两百府兵吃奶得劲儿都用了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依旧被挤得步步后退。 所有人都是拼命向前挤,生怕去晚了抢不到闽人的财富,挤在最前面的人甚至连后退的空间都没有,胸骨贴在盾牌上,骨头都压的咯咯作响,一寸一寸迸裂着,十多个男女口中吐出鲜血。 湿润的河滩本就滑,眼看着自己身旁的丈夫滑倒在地,一个穿着粗布的罗马妇女焦急的就要去扯,可阻拦这她的手,转眼间几十双脚踩了过去,等妇女哭着再拉住他丈夫的手时候,那手已经冰凉了。 然而惨剧这才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胆敢背叛闽国者杀,鸡犬不留!” 好听且尖锐的吼声突然在刚刚教皇所出现的位置刺耳的传出,刚开始暴民们还不在意,可是旋即几声嘶声竭力的的惨叫却是让所有人脚步都顿了顿,惊愕的回过头,从罗马公寓狭小的胡同中,一个个拎着刀提着斧头的伦巴第人满脸肮脏的胡子狞笑着冲了出来。 刚刚的惨叫就是最边沿几个暴民,刀斧齐下身上被砍出了狰狞的血口子,瘫倒在地上尚且垂死挣扎着,可一双双蛮人大脚踩过,转眼就没了生息。 噗呲,一排刀矛整齐刺出,血花飞溅中,穿着破布衣数十个暴民毫无防护的被捅死在地。 咔嚓,沉重的大斧头劈断了脊椎骨,喷出的鲜血喷了两米多高伦巴地蛮汉整个大胡子。 “不!” 一个罗马暴民恐惧的回过头双臂抱着包袋,刀光过后,两条胳膊中间整齐断裂,一刻斗大脑袋亦是裂开了一半。 罗马暴民拥挤的太密集了,短短时间就被劈砍死了一百多人,如同黑色喷泉般冒出的伦巴地奴隶兵狞笑这不断冲出来,砍杀着没有多少防护力的罗马人简直令他们兴奋的发狂,砍死一圈,踩着尸体前进一步,砍死一圈,踩着尸体再前进一步。 糜烂的血肉发出刺鼻的腥味,被金银耀花了眼的罗马暴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从头顶凉到了尾椎骨,万人的乱民终于哭喊着向后四处散开,到处都是一片惨叫声。 可惜,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这群贪婪的罗马人注定要为他们的冲动付出代价。 踩着临时脱下的头盔站的老高,钟凰的凤眸尚且满是煞气,女武神一样指着前方不断怒喝着:“追杀!一个不留!” 这种煞气,就算将军陈樟明,上阵杀敌不知道多少的百战宿将都不得不跟在后头约束着嚷道:“不许点房子,不许进教堂,不许残害闽人!” 至于约束劫掠杀人,陈樟明连想都没敢想。 暴民散乱着逃窜着,没有闽军训练的奴隶兵同样带着那种变态屠杀的兴奋散乱着追了出去,半路上又是砍死了数百人,刀斧造成的巨大伤口让血,肠子流了一地,整个现场已经凄惨的不能用地狱来形容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庄严的教皇冠都掉了,披头散发,尤金一世疯子一样的到处蹒跚的摸索着,悲惨的昂首嚎叫着,凄惨的模样,无不看的人心瑟瑟,惨不忍睹。 “怎么会这样?” 狼狈无比的雷克申蒂大主教,还有葡萄酒公会会长那个胖子同样弄得衣冠不整,狼狈不已,仰头望着远处漫天黑烟,他几人也是心痛不已,那毁得都是他们的产业啊! 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河对岸,杀戮的一幕杨芎也没去参与,而是留在闽人聚居区继续守护这里,安排下巡逻的府兵以及自发组织起的居民防护,杨芎又直奔倒伏的车子而去。 果然,一辆辆独轮车的箱子上都印着畲人商会的标志,杨芎又随意的打开一口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别的箱子有的也是被摔出来裂缝,同样没有东西撒落出来,唯一的财物就是那个破了的金银箱子,而且仅仅有着薄薄的一层,剩下耀眼的金光,竟然是一层金箔所晃出来的。 再回头,看着钟凰临时起意,下令那些伦巴地士兵脱掉头盔,以显露勇猛而丢下的一地帽子,杨芎忍不住感慨的叹了口气。 “不愧是闽王的女人,够狠!” 血腥的杀戮开始在罗马城中蔓延,将原来的黑色变成红色。 闽国市舶司官署,多达数千乱民还在围攻着着这里,乒乒乓乓的砖头石块雨点儿般的官署大门上,一个个暴民兴奋且疯狂的喊着闽狗滚出罗马,交出财富云云。 半晌时间,官署的大门都是紧闭着,可突然间宽敞的衙门口轰然洞开,十多个持弩的差役扣动弩机,当即门口就倒下了十多人。 眼看着闽人竟然敢放手杀人,错愕中几千附近的贫民全都被激怒了,可没等他们一拥而上,恐怖的叫声忽然从身后的街道传来。 “蛮族入侵了,快跑啊!” 哭喊声中,成群的罗马暴民拼命地向后亡命奔逃着,跑在最后的那个罗马男人还惊恐的对着还在围攻中同族大声嚷了一声。 可就这一声好心要了他的命,刚刚喊完,停顿的这一茬那功夫,身后一个凶悍壮汉忽然一跃而起,咔嚓的脆响中,几百个暴民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半个身子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 脸上崩了一脸血,浓稠的血浆甚至顺着胡须直往下流淌,把原本闽国的制式铠甲都给染红了,满头乱发胡须下,一张蛮族丑陋的脸狰狞的大笑着,刚斩一人,伦巴第大汉凶残的用斧子拍着自己的胸甲。 日耳曼给这座永恒之城留下的恐惧可太多了,汪达尔,西哥特,匈人,法兰克,一波又一波蛮族把原本拥有快百万人口的罗马城摧残成这样,来自记忆中的恐惧,第一时间,几千人的暴民队伍崩溃了。 敌人的崩溃,更加让嗜血好杀的伦巴地蛮族兴奋异常,几百个人晃着沉重的双手斧投枪,嗷嗷叫着追杀上去,将跑在后头的暴民一一杀死。 从台伯河一直往北杀去,市舶司衙门,葡萄酒公会,雷克申蒂家族,朗格乌斯家族,三千蛮汉犹如辐射那般冲杀出去,一个个重要据点纷纷被夺回,前一刻还对闽人打啊杀啊的罗马暴民,后一秒就变成了伦巴第人的猎物。 整个罗马街头,犹如被血洗了一遍,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有的出来捡便宜的贫民见机不对赶忙躲回家,更多的则是被赶进暴民的人群中,凄惨的向北逃着。 罗马城虽然破了,但其面积依旧足够大,绕过大竞技场与罗马远老院遗址,奔逃到北面城门的时候,已经下午时分,暴民队伍已经从最开始的一万多发展到五六万人了。 蜂蛹的拥挤在了狭窄的城楼前,后面的蛮族似乎随时会杀来,逼得有些暴民干脆拆了城墙附近的房梁,许多人哭着抱着粱木向城门撞去。 咚咚的声音中,一层层灰从城墙上撒落,城头的闽军守军也不管,几刻后,沉重的新安装城门轰然洞开,或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或是背井离乡的失落,几万暴民拥挤在狭小的城门中,拼命地奔了出来。 被人抬着出了城门,看着在城墙下空地又是哭又是笑的罗马市民,阿德奥达图斯老迈的心脏中五味陈杂,原本他想不过是赶走闽人,还罗马一个太平,可谁知道暴动就这么惨痛的失败了,几万罗马市民得罪了闽人,就如同当年领导奴隶起义的斯巴达克斯一样,就算逃出了罗马,前程也是一片昏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围剿。 站在所有人前头,阿德奥达图斯深深地哀叹了一声。 不过就在这时候,跑在前面的难民又是绝望的高叫了起来,迎着北方的地平线,一条黑线天罗地网般的包裹过来,而且与刚刚凶残的伦巴地蛮如出一辙,是法兰克人的援兵! “主,今日信徒殉道了!” 仰天长叹一声,老主教忽然猛地夺过一根木棒,跑在了所有暴民的前面,迎着数不尽的法兰克人大军怒吼着:“跟我来,上帝保佑我们!” 对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暴民,彪悍嗜血的法兰克人掷斧兵整齐的扬起了飞斧…… 第903章.罗马立威 一天的暴乱中,大约有一千多闽人被疯狂的暴民所残害,聚居区好不容易修好的房屋被毁了一半多,伤者也有一两千,珍贵的瓷器,丝绸,茶叶香料等等损失了不知多少。 不过就算如此,波斯,唐人,天竺人这些移民一面悲痛着死者,一面却满是复仇的快意,敢犯华夏者,远征军让他们付出了二十倍血的代价,而且这血还不断的流着。 暴乱都结束一天了,罗马城北门外,此时还是一片血腥修罗。 “官爷,求您相信我,我怎不是乱党,我就是出来打个酱油啊!我家还有妻子,五岁的孩子啊,他们不能没有我!” 一个瘦弱的罗马男人拼命哭叫着,扑腾的,向周围张望着,可惜几个粗壮的伦巴第人刽子手犹如没听到一般,满是横肉的脸一丝怜惜都没有,还是冷漠的把他举上了板凳,脖子套进了绳索中。 还好,这个枯瘦男人并不孤单,身边像他这样的男男女女多达几百人,在大路的两边,仿照古罗马,闽国远征军也是修建了成排的刑架,一根直杆配上个三脚架头,就成了简易的要人性命装置,这么多人全都被帮着双手挂在了上面,犹如南京人挂腊鸭一样。 他们都是在罗马暴民中,经过筛选出来的头目人物,这次暴乱的主谋。 昨晚在城门处,舍命一拼的罗马暴民仅仅有着几百人,他们葬身于法兰克飞斧下后,剩余的几万人暴民全都是跪地投降了,毕竟殉道者还是少部分,更多的人还是有家有业的,珍惜性命。 原本不过想跟着暴动拣点便宜,谁知道闽人的镇压这么残酷啊!在城里就杀了一万多人,许多罗马暴民都被杀破了胆子。 审判对于于暴民们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闽国远征军仅仅是派审讯文员随意的向这些俘虏询问,谁带领你造反的?贫民与贫民之间本来就有不少结怨的,有些暴民干脆借机报仇,许多人都是周围一指认,就被凶残的伦巴地兵拖出来,根本不加甄辨就带到城门处,挂上绞架。 参加过阿德奥达图斯最后的晚宴有几千人,城门口这些人,既有冤枉的,也有漏网的,可这时候,谁管他呢被任命为雇佣兵团都尉的两米多高满是肌肉的伦巴地原贵族阿拉密斯一声喝令下,犯人脚底下踩着的木墩凳子被很整齐的抽走,顿时,道路两边几百个男男女女罗马人都像被钓上来的鱼一样,弹跳着挣扎起来。 “看到没有,这就是背叛闽国的下场!” 跟古代时期元老院的宣政官一模一样,披着罗马样式地中海长袍的大胖子嘶声竭力的嘶吼着,随着他的声音,一大群乌鸦被惊得盘旋而起,几万被俘虏的罗马市民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着。 估计这犹如神罚般的一幕,这些暴民到死都不会忘记了,还会将这恐惧传给子孙。 闽人的威风是彻底在这片土地上立住了! 绝望的观看着不少邻里亲人在绞架上最后的舞蹈后,多达两万被俘虏的暴民男人哆嗦着被驱赶进伦巴第人待过的矿山,他们要在这里罚做一年苦工,来偿还所犯下的罪孽,被俘的女人们也是被赶进了各个纺织工坊,坐在一台台纺纱机旁边,仇恨且痛苦的彼此监视着苦干着为都护府创造财富。 路过工坊门口,从窗户边看着一个个女人怀疑的看着彼此,又仇恨的看着一个个伦巴地女人监工默默做工模样,钟凰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得意笑容。 这一切虽然残酷,政治上却是很精彩的一笔。 让罗马暴民相互指认头目,为了活命,这些自私的家伙不得不相互攀咬,再加上贫民之家也有相互有仇的,内部矛盾一下子暴露了出来,彼此间相互仇恨,再也不能抱成一团。 再加上出动屠杀罗马暴民的,除了伦巴第人就是法兰克人,用的都是日耳曼人兵,相反闽人出动的很少。 这种情况下,罗马的市民既见识到了都护府的辣手,仇恨情绪还主要都聚拢在日耳曼人等北方民族移民身上,闽人反倒排在了其后面。 从此之后意大利半岛本来就已经四分五裂的矛盾经历这一遭更加尖锐,复杂的各势力民族彼此仇恨,再也联合不到一起,如果想过的更好,就必须依靠闽国远征军,这种地位下,远征军就可以化身成一个仲裁者,谁若不臣,仅仅需要偏袒些其他方,自然压的它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这一次还严重的打击了罗马地头蛇,教廷的势力 “行了,本小姐该做的都做完了,闽王还命令我在意大利半岛东部开辟港口呢,剩下的就要靠两位大人。”巡视完工坊,钟凰潇洒的对着陈樟明与杨芎轻轻道了个万福,然后在憨乎乎的大汉安达护卫下,惬意的返回闽人聚居区去指挥其修理来。 看着她的身影,再看着教廷组织起来,收尸的教士队员到现在还忙碌着,城外对着一群尸体堆中身上插满了战斧,尚且怒目圆睁老朋友尸体发呆的教皇尤金,陈樟明与杨芎却是相视苦笑。 这位姑奶奶拍拍屁股走的轻松,留下要收拾的烂摊子实在太多太多了! 既然已经下了狠手了,肯定耽误了攻打拉文纳总督区的战机,而且罗马人的反叛给都护府敲响了警钟,与杨芎商量过后,陈樟明两人干脆停下了都护府扩张的势头,开始好好整顿起了这段时间打下的地盘内部。 首先就是招募了一批伦巴第人雇佣兵,这会伦巴第人可从失败的阴云中吐气扬眉走出来,不但被打为奴隶的三万伦巴地战俘大量被赦免,原伦巴地贵族很多人还被册封为了骑士,官员。 终于和闽人站到了一起,这些伦巴地二鬼子也知恩图报,在闽国大爷的吆喝下,如狼似虎一般杀到北意大利各个乡野,原先敢于抗税,偷奸耍滑的罗马泥腿子被一个个吊起来抽,抽完了就扔进矿里,乡野间反抗闽国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清。 半个月时间,闽国都护府的政令在北意大利畅通无阻,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各地的路口又多了几百个绞架。 说来也讽刺,教廷辛辛苦苦将闽国远征军请到罗马保卫教廷,可如今巡视在罗马大街上欺男霸女横行跋扈的都是那些伦巴第人,对于教廷也是个莫大讽刺了。 这一次损失最大的莫过于教廷,叛乱中教廷没有站在罗马市民一方,反而与远征军共同镇压叛乱,叛乱后教廷各个郊区又宣扬服从,隐忍,各个乡村教堂积极帮助闽军催促交税,无形之中,教廷的声望在平民中弱了一截,教廷的地位也越来越趋向后世与各大西欧王国共同维护封建制的镇压阶层。 叛乱过后,尤金一世就大病不起了,为了安抚这个苦难的教皇,陈樟明也终于松口答应了整个远征军都皈依基督教,不管信不信,都做出一个祈祷的样子,这才给这个自认为罪孽深重的可怜老人一丝心里安慰。 如此情形,兵力都分散到了乡野,拉文纳总督区还是北意大利最坚固的堡垒,一年之内攻陷这里统一北意大利已经成了泡影,对于阿格里乌斯这个花花公子总督的怨念下,陈樟明干脆下令将消灭了的不少叛逆罗马人尸体陈列在拉文纳附近。 没想到这一步歪棋却起了奇效,看到腐烂了一半的尸体,将这个贵妇人酒会上的花花老公子吓坏了,连忙派人去罗马城探听情况,结果派去的使者满眼中看到的都是骷髅,尸体,叛乱中被斩杀的暴民坟墓在城北连成了串儿,满天都是飞舞的乌鸦,一片恐怖的地狱形象。 不满意的陈樟明还放下狠话,不日提兵上前,屠城三日,鸡犬不留云云,吓得同样是差不多花花公子的拜占庭文官狼狈逃回拉文纳城,战战兢兢的向阿哥里乌斯叙述闽国人的残暴。 不到三天,拉文纳总督阿哥里乌斯居然亲自带领一千多罗马军团不带武器的前来罗马城投降,而且站在城门口,这个吓坏了的五十来岁的老家伙居然跳下马去亲吻陈樟明的靴子,这个西方最隆重的臣服礼节将陈樟明恶心的够呛,赶紧撤开靴子,倒是蹭了这个据说有皇室血统的罗马总督一嘴的灰。 自此,收服了拉文纳总督区最后几千罗马兵马,阿尔卑斯山以南,古罗马帝国赖以生存的发源地如今全都到了闽国手中,各片庄园,各个矿山,一个个城市的行会乖乖的向远征军都护府缴纳税赋,满载而来的闽国货船也终于装满了来自意大利的货物,开始第一趟从罗马返回苏伊士运河的亚欧贸易。 一片蒸蒸日上的景色。 不过在遥远的西方大展雌威的畲人商行大掌柜钟凰却是没有跟着货船回国置办货物,反而带领了几百个府兵一路向东,在意大利半岛东部,亚德里亚海的西海岸一个不大的小渔村停住了脚步。 第904章.古城的复苏 才刚刚经历了叛乱,六月多,北意大利又是一片举哀之色。 教皇尤金一世薨了。 从罗马城被闽军杀成一片血海后,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就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到一个月,就蒙受主的召唤,撒手归西了。 据说在教皇行宫驾崩之前,尤金尚且抱着《圣经》喃喃问着自己:“主啊,我把这群魔鬼招揽到罗马,究竟是对是错啊?” 不过尽管尤金一世对自己一生的功过无比迷茫,他的后世却是办的隆重无比,由五百名纯粹的唐人身披绣上十字架的盔甲亲自为他抬棺,超过五百名基督僧侣在修缮一新的罗马大教堂为他举行隆重的告别弥撒。 而且以雷克申蒂,萨比尼安,马丁等枢机主教对尤金一世的评价还尤为的高。 他在位期间,一贯于教廷为敌的伦巴地王国被消灭,南北意大利各地的教堂都被统一到教廷管辖之下,而且远达高卢,西班牙,直抵波罗的海的日耳曼王国都首次来罗马朝圣,觐见,还让教廷向北派驻传教士,许诺建设教堂。 从公元一世纪建立以来,罗马教廷的信仰统治范围从未有过这般广大! 而且尤金一世最后还令远方富庶的闽人帝国远征军都护府皈依了基督教。 虽然,这群穿着刻上十字铠甲的远征军信仰不是那么虔诚,不少人手腕上还戴着佛教的手串,脖子上挂着婆罗门的神像,乃至于还在腰上挂个桃木葫芦的,不过大面上这些人已经号称起基督的骑士了,这对于如今的教廷就够了。 多达三百唱诗班俊美的少年男女齐声咏唱着圣歌,劫后余生的罗马各大家族,教廷各处的主教几乎全都到了,缥缈的歌声中为尤金一世祈祷着,神圣的祈祷声音甚至半个罗马城可以听闻。 举哀了足足三天,尤金一世的圣体放才被五百基督骑士藏在沉重的棺木中,抬上了梵蒂冈山后的圣墓教堂中就此安葬。 尤金一世盖棺定论了,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教廷最紧张的时刻,因为教皇位出缺,教皇在基督教中所代表的身份可是掌控天堂大门钥匙的主最虔诚仆人,要是进不去天堂,各地的基督徒们都会恐慌的。 尤其是教皇在整个教廷中权威很大,地位超然,权力极大,还握着教廷的财政大权。像尤金一世坚持不罢免阿德奥达图斯的枢机主教位置,是因为他为人正直,不愿意破坏教廷法度,要是换一个教皇,说罢免也就罢免了。 往往这个位置都是罗马各大家族竞争的肥缺目标,没等教皇安葬完毕,各大枢机主教团的家门口就被踏破了,各种政治许诺,礼仪威胁接踵而来。 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似乎失去了对教皇之位的兴趣,如雷克申蒂,乌尔班等几个罗马大家族变得不那么热心了,原本已经严阵以待的其他枢机主教又等了好几天也没有一个上门的,最后还是几个老主教忍耐不住去催促,这才在教皇安葬后第四天,召开选举新教皇的枢机主教大会这才在罗马大教堂迟迟召开。 其实也难怪,罗马变乱后,教皇不再是罗马的主人,取而代之的闽国远征军都护府大都督,既然那样的话,这个位置还有什么争头。 尤其是最近都护府的一系列动作,更是把罗马大贵族的精神力都吸引过去了。 首先,闽国都护府在各地设立弘文馆,选取贵族子弟进学华夏礼仪,并且许诺学成之后选认北意大利各城的市政官,对,闽国叫县令,太守,刺史。 从前罗马贵族就是出仕于罗马帝国,帝国灭亡后,罗马政府分崩离析,各个蛮族掌控意大利政局,蛮族任用本族贵族担任官员,绝了罗马贵族当官的路,无路可走,不少罗马大贵族方才投身于教廷,在这里某个一官半职。 直到查士丁尼大帝收复意大利以后,才有一部分人有了方向,去向君士坦丁堡做官,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担心君士坦丁堡太过遥远,留了下来,直到闽国的出现。 能在家乡附近做官,这种诱惑可不小,雷克申蒂等几个大主教甚至还是走后门,才把自己家族子弟送到罗马城开始的弘文馆一个姓长孙的大儒门下。 另一方面,牵扯这些罗马贵族精力的还有财富。 这一段时间,远征军都护府站稳了脚跟,闽国来的商人们也跟着站稳了脚跟。商者,有来有往才叫商,所以这些商人又开始划拉意大利的特产,准备发船返回闽国。 的确,到了意大利后都护府给每个商会都发放了大批的土地庄园,可实际上北意大利的手工业绝大多数还是汇聚在这些罗马贵族手中,生产不够足以满足大闽帝国那么大市场的外销品,那就只有买了。 当一个个闽国大商捧着厚厚的订单出现在如葡萄酒行会会长胖子夏洛克等人面前时候,这些好几个世纪没见过世面的罗马贵族差不点疯了。 这些订单,比他们被抢走的商业份额多几十倍不止,拿到这些订单,各大行会的会长第一个反应是笑,第二个反应却是哭。 罗马城变乱的浩劫中,他们解雇了一大批熟练工匠,战乱中工坊又损失不少,订单的需求现在能满足一小半就不错了,早知道闽国人这么有钱,有这么大的市场需求,他们发动哪门子的暴民叛乱啊! 在闽人商人郁闷且鄙夷的目光中,一个个行会头脑忙上了火,又是从罗马附近的城市调拨手工业者,又是花钱找关系把在矿山里被罚做苦力挖矿的精英工匠想办法给赎回来,半个月时间,一片破败的罗马城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有了需要,手工业者们被召纳回各个工坊做工,为了拉拢住熟练的工匠,各个行会的商人们还多发了些薪酬,有了工钱,手工业者们又是去购买面包,衣服等生活用品,带动裁缝,面包师等行业也有了生机,面包卖的好,面包师傅又要多买面粉,商业促进了各个农庄主也有了新的生产积极性。 中世纪之所以哪怕欧洲人也承认是一个黑暗落后的野蛮时代,就是因为原本罗马帝国宽阔的国土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封建领地,封闭的庄园经济将罗马帝国原本四通八达的贸易网切割的分崩离析,经济模式直接退步到原始以物易物的时代,越封闭,越落后。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闽国远征军依靠武力所建立的新秩序基础上,不然的话每天都有蛮族从北方杀来,烧杀抢掠的危险,谁还有心思务农经商啊? 经历了一番变乱,似乎随着旧教皇的死,罗马混乱的一页也随之翻了过去,恢复了历代罗马皇帝梦寐以求的古代秩序,大型的公共设施得以再一次在罗马城中修建起来,古代倒塌的公寓,拥堵的下水道开始缓缓被清理起来,哪怕教廷倍加反对指责的公共浴池也开始恢复了生机。 尤其是闽人还带来了唐文华,就如同后世我们喜好新奇的外国文化一样,这个时代的罗马人也对华夏的唐装,团扇,茶道感兴趣,新修建的罗马大路旁唐人茶楼里,开始经常能看到穿着唐装品着茶,还时不时吐出两句不标准关中腔,显得很高上大的罗马贵族富人子弟,更有不少罗马贵族女性穿着鲜艳亮丽的丝绸襦裙招摇过市,大唐特有的露胸装也不在少数,罗马人所特有的逼人胸器看的一群男人更是直流口水。 这也让经营唐货的闽商发了一笔小财,更加有奔头的把罗马本地的葡萄酒,大理石雕像等等特产拼命向船上搬,期待回到闽国这个巨大市场再狠狠赚一笔。 这种期待中,经过修缮,装载着巨量货物的闽国福船舰队又一次扬帆出海,带着移民们的希望,经过北非向闽国行驶而去。 不过这最赚钱的时刻,作为闽国在意大利半岛上最大的商会畲人商会大掌柜钟凰却是没有在罗马城张罗生意,反而向东而去,在亚得里亚海一个穷苦荒芜的小渔村停住了脚步,然后仿佛败家一样,将商会本来可以大赚一笔的宝贵人力物力向这个荒芜的东海岸搬运过来。 大约一百多座大大小小淤积的近海小岛组成了这个古怪的小渔村,大约几千在汪达尔人入侵时期逃到这个荒岛群中的罗马当地人很巧妙用木桩打在淤泥上,然后将房屋搭建在木桩支撑起来的,用船代替舟车来穿梭在其中,依靠烧砖,晒盐,大鱼为生。 大约一两千人的群落显得颇为生机勃勃,只不过随着钟凰的到来,当地人平静的生活似乎就此被打破了。 清晨,吆喝声中,一大批装载满巨大石料闽国平底沙船扑腾扑腾扎进水中,排起了大片的白色浪花,吆喝声中,上千意大利半岛雇佣来的伦巴地劳工,罗马劳工喊着号子踩着华夏特有的船轮,登着小艇飞速的向近海这一片…… 第905章.威尼斯,凰港 “呸,这沙子,大小姐,我们不在富庶繁华的罗马经营,跑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干嘛?” 嚼了一口干贝,却呛了半口沙子,怀念着罗马上等面包师烤出来味道香甜干脆的烤馒头,再看着远处坐在小船上一个个穿着短衣,歪戴着圆顶小帽敌视的注视自己等人的当地人,就算猛将如安达,也忍不住回过头抱怨起来。 “这不等于流放吗?跑到这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来找罪受,闽王不会是厌恶大小姐您了,故意把您打发到这个地方吧?不是我安达抱怨,这儿,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价值,人还这么坏。” “昨天砸进海里的木桩,铺上去的的石板又被这些混球弄坏了不少!娘的,早晚老子要把这些混球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全当夜壶用!” 又是郁闷又是无聊,安达这憨汉都被憋的成了话唠,端坐在他身后带蓬大沙船的船舱内奋笔疾书写着书信的钟凰也忍不住无奈的放下毛笔,眺望了一眼还在淹没叫髁的海水中不断向淤泥中打着木桩的劳工,钟凰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能破坏多少,不是还有很多吗?这个破坏速度根本阻止不了我们,要不了多久,只要铺好了,这些人的生计就会全都掐在我们手中,到时候怎么搓圆揉扁都是看本小姐心情了。” 少时作为人质在陈家的鄙夷冷眼中长大,经历过战乱,后来又作为李捷的情妇经营着畲人商会,钟凰明显比宫里的几位后妃成熟了许多,却也狠辣了许多,远远眺望着在在施工工地边沿钗狗一样怯生生张望着,想过来破坏却碍于边沿沙船上那些全副武装的拉文纳总督区军区步兵雪亮的刀剑不敢过来的当地人,钟凰精美中带着一丝野性泼辣的脸庞上禁不住露出了些许鄙夷。 但是旋即,看着在边缘岛屿开始铺就,如今已经铺出了半个闽王宫大小的石板陆地,钟凰的嘴角却又向上挑了起来,连带着右嘴角不知道何时生出来的美人痣也**出了些许欢愉。 “而且也不是闽王厌倦了我,这恐怕是闽王赐给本小姐最珍贵的礼物了吧。” 珍贵? 除了贵安达还真没看出来,这年头可没有切割机,一块块大小均匀,平整的铺地巨石从阿尔卑斯山开采出来,经由古罗马大道长途跋涉运输到海边,而且都是雇佣罗马石匠工会手工打磨出来的,一块就价值不菲,如今却又来这么看不出来作用的填海。 还有打在淤泥里的木桩,这些都是专门经过上等防腐处理,打造船板的木料,可以沉于水中几百年不腐,造价不亚于这些方石,就算安达是畲人出身,商海历练了这么多年,这些花费的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正因为如此,看着自家英明的大小姐扔钱一样把这些东西铺到了自己看起来毫无用途的海边滩涂地,安达心疼的脸都抽搐。 尤其是看着被当地人拔出的木桩,打碎扔进海里的石头,安达就愈发的心疼,反正也听不懂钟凰究竟看上这里哪了,安达干脆吐出了嘴里剩下半口满是沙子的干贝肉,对着钟凰又是做了一个揖道:“大小姐,小的去边沿再巡视一下,教训教训这些当地刁民,让他们不敢再来捣乱。” “安达哥,你去吧。” 这个蛮汉又长了几斤的躯体从船上跳下去,带动着类似于后世乌篷的沙船都是晃动了两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心思,钟凰再一次提笔写起了手中信笺来。 日以继夜的铺设,连续一个多月,畲人商会已经用这种昂贵的方式将这片近海岛礁边缘没有人居住的二十多座小岛连了起来,尽管上面还显得光秃秃的,安达踩在上面也没感觉到什么特别,他却不知道,他所处的这片地方,就是后世呵呵有名的水城威尼斯。 掌控地中海贸易霸权数百年,阴谋打垮了拜占庭帝国,曾一度掌握全欧洲最强大的人力物力和权势,最先接受了文艺复兴,影响地中海政治格局一直到拿破仑时代的港口共和国威尼斯。 罗马毕竟距离闽国本土万里之遥,要在这里发展,罗马远征军总督府的权利必须放大,要不然什么事情都需要回京师请示,也就不用开拓殖民了,总督掌权的弊端却也是明显的,君不见大唐后期的藩镇们,几代之后很容易脱离闽国统治。 所以李捷派钟凰来的目的,宣扬闽国朝廷的权威,压制陈樟明两个总督首脑的权威,在罗马平叛中,钟凰做的就够好。 还有第二个任务,就是威尼斯港口! 从后世而来,李捷可太知道这里的重要性,东西方贸易,走亚得里亚海从这里直接抵达欧洲,要比绕道北非,走撒丁岛抵达******要节省千里海途。 一千里的路程可不仅仅是绕不绕道那么简单,大海变幻无常,舰队航行在上面什么都可能发生,而且走北非海岸还要抵御那些敌视闽国的穆斯林部落袭扰,更加增添出几分危险,军事上一旦与拜占庭北非总督府闹翻,这条航路就走不通了。 更重要一点,威尼斯的对面可就是巴尔干半岛的亚该亚,拜占庭帝国的核心区域以及最后安身之地,从这里出发的舰队可以直抵拜占庭帝国后方赋税重地希腊半岛,雅典城。 李捷可从来没有忘记拜占庭背叛之恨,而且在世界这盘大旗上,他的计划指定的可还很远。 就算没有后世李捷那么深远的眼光,以一个商人的身份,钟凰同样对这里十分满意。 威尼斯外围有着一大片岛礁形成的缓冲,将这一百多个小岛包裹着圈在一个邪乎内,边沿的岛礁构成了这个时代少见的优良深水港,泻湖内部还可以容纳数以万计的的稍小型商船,整个港*通便利,还易守难攻,一旦外地入侵,封锁斜湖,哪怕千军万马也不可能从海上爬上来。 钟凰甚至可以预想,一旦这座港口建成,从东方来的商船会把这里拥挤成什么样的热闹样子。 狭长的眸子看着海岛上,还在挥汗如雨建设的工人们,钟凰的笑意禁不住更加浓郁,只不过当她回头视线又落到了信笺上时候,这个李捷“起的”名称威尼斯禁不住让她皱了皱眉头,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美人素手一提,几笔划了这个名称,又是铁画银钩几笔后,看着自己起的新名称,一抹更加灿烂的笑容在钟凰脸上绽放出来。 随着最后几笔的落下,洁白的宣纸被钟凰小心包裹在了羊皮卷轴中,放入粗竹筒内,最后交给了信使。 从这里出发,回到热*那亚港口,这封信笺旋即跨搭上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远航,经历了两个月,回到出发地苏伊士港,又经历了漫长的一个月水路转运,最终,方才出现在李捷的桌案上。 钟凰的信很长,几万字几乎把闽国远征军在罗马一年多的作为事无巨细禀告了一遍,尽管看了几遍,每一次从地图上规划回来,李捷总是想要再重新读一遍,一股淡淡的自豪感萦绕在心头,总是挥之不去。 来自东方华夏的风,在西方文明的心脏就这么轻快的吹拂了起来,如今华夏子孙是挺着腰杆站在那片土地上的,而不像后世千年后,仿佛一个祈求者在那些西洋人高傲鄙夷的眼神中干着洋人不愿意干的苦工。 “妾身已经在凰港立下了足,期盼他日陛下如云战帆临幸于此,凰恭候大驾,至于陛下要凰择一英豪委身,西洋之内,凰尚未见如陛下一般英雄,恐怕还要依靠陛下多些时日了……” “龙朔六年六月钟凰笔书。” 从墙上的计划地图抽回眼神,又读了一遍,李捷禁不住满是笑意的依靠在了孟加拉虎皮做出来的椅子背上,楠楠笑着摇了摇头。 “威尼斯,凰港。” “陛下!” 就在李捷想得出神时候,一声尖锐的声音又是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看去,斯婆罗提陀哆哆嗦嗦的从外面摸了进来,弯着腰小声呼唤着。 见到李捷视线传来,这个天竺阉人的身子压的更低,更加小心的禀告着:“河中郡王的大军已经抵达恒罗斯城郊,今日傍晚就可以凯旋归来,礼部尚书萧翊上书请陛下亲临庆功宴,还有,河中都护府录事参军,衡水公李畴已经求见多次了,陛下……” 斯婆罗提陀的话还没说完,心情颇好的李捷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愉悦的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好,孤的都护儿打了大胜仗,孤也去准备一番,让礼部去准备吧。” “那,衡水公……” “李畴那小子?反正孤亲临晚宴,让他有话宴会上说吧。” 眼看着李捷抻了个懒腰出去准备了,斯婆罗提陀也不得不满头冷汗的将李畴的重托丢在了脑后,弯着腰迅速跟了上去。 夜半,恒罗斯城灯火通明,为了犒劳第一次出战就平定了一国叛乱,战敌酋而归的都护府大军,哪怕平常商人都欢喜的拿出大批物资来劳军,闽王宫内,庆功的宴会更是摆了半个行宫。 眼看着骑着高头大马,马边上还跟着步行的重要俘虏,突骑施汗国的大挨斤娑葛,风光无限的行军司马郭待封那张黑黝黝的脸,回廊边,李畴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牙齿都磨出了声…… 第906章.消极怠工 七十二弦琵琶激烈的弹奏出回旋忧伤曲调,十多个女奴穿着来自东方的轻纱,随着乐曲激烈的盘旋着,黄金打造的胸衣短裙在同样黄金打造的灯具下闪闪发光,引得一个又一个客人跟着津津有味的和着韵律点着头。 烤好的鸡肉羊肉盛放在大盘中,被一个个使者来回端上,浸泡在精美肉汤中的手抓饭比这些肉类更加勾的人馋翠欲滴,一旁还有大堆大堆新鲜的石榴,椰枣,柑橘等水果,供人随意取用。 虽然酒在圣训中被禁止,但是装在玉缸中满满半缸葡萄酒依旧散发着其中迷人的气味,引得一些年轻新贵忍不住频频的用杯子取用。 另一头的老年人们则是谴责的的训斥着小辈,训了几句后,却又是低下头,干瘪的嘴唇对着席地而坐摆在面前的水烟袋狠狠吸上一口,然后突出一股云雾缭绕的香烟。 从太平洋上发现的烟叶随着贸易已经流行了偌大的阿拉伯帝国,《古兰经》又不禁烟,帝国中上了年纪有点地位的阿拉伯人,大多已经成为了地地道道的烟鬼,一面喝来自中国的茶,或者非洲的埃米尔咖啡,在吸一口烟,在帝国,就意味着莫大的享受。 甚至都有了民谣传出,光喝抽不抽烟,等于吃肉不放盐。 来自于游牧民族艰苦朴素的作风随着阿拉伯人的征服与成功渐渐消去,相反的,越来越多的这样的宴会在麦地那富豪中举行,每年帝国都会给阿拉伯裔年金,而且苏伊士运河附近与闽国,西方的通商也让一大批阿拉伯人富裕起来,他们开的起这样宴会。 男人们聚拢在一起尽情欢颜不同,女人们则是聚拢在封闭的内室,有的时候这些女人连外面光鲜亮丽的女奴似乎都比不上,不能抛头露面,不能享受光鲜亮丽的衣服首饰,不能呼吸着外面轻松的空气,全部生活就是深墙大院。 只有透过门的缝隙,才能窥探到外面热闹的男人们的世界。 这么多妇女中,戴着银色面具的李缺倒是显得不那么惹眼,因为侯杰的推动,阿拉伯妇女本来就遮住整个容颜的面纱后面,如今又多了一层遮住最后鼻梁的面具。 也许认为这是唯一的装饰物,一个个阿拉伯贵妇眼睛前的面具倒是材质一个赛过一个金贵,有的镶嵌着珠玉宝石,倒是异彩缤纷,夹杂在其中,李缺根本不惹眼。 行动上,她更是丝毫不出奇,沉默着饮着因为侯杰发现推广而被称作埃米尔咖啡的苦涩液体,悠然的吃着巴旦木,开心果,似乎真是一个来参加宴会的贵妇那样。 只不过她身边不远,两个女人同样掩盖在面具下的眼睛却犹如盯上猎物的鹰一样锐利,满含着杀机,死死注视着门廊外宴会墙边一角。 在那儿,一个身着雍容,面容俊郎的中年阿拉伯人似乎与他们一样,被隔绝在了欢愉的宴会厅外,与放浪形骸的宴会格格不入。 觊觎哈里发之位,诬陷宰相,这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由于是哈里发的弟弟,这才勉强逃过一劫,不过却被发配回麦地那,褥夺了一切权利,还处于被监视中,侯赛因可以说落毛凤凰不如鸡了。 可惜他的政敌侯杰还是想要了他的命,整个宴会中至少有二十七八个阿萨辛刺客蠢蠢欲动,只要一声令下,恐怕侯赛因立刻回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不过,这个绝杀命令却迟迟没有下下来。 从接到灭杀侯赛因的命令已经三个月了,到现在侯赛因还活的好好的,也是大违了平时李缺领出入删的-样子,到现在她还有悠闲地吃着浆果,偶尔还吸一口果木做的香味水烟,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终于,还是有阿萨辛刺客沉不住气了。 “黑师,主上已经着急,为何还不下命令?”如同肉中之刺一样盯了侯赛因好久,李缺身边的蓝色眼睛女人实在忍不住,急促的在李缺身旁小声的禀告着。 “急什么?” 丢进嘴里一个无花果,李缺随手端起了一旁放着的葡萄酒杯,一面作势要饮,一面惬意的说着:“你们主上说的是此事重大,一定要慎重处置,不得有失,着什么急,必须布置好了再做打算!” “属下愿意一人前往,靠近直给那魔鬼致命一击,绝不拖累黑师。” 湛蓝的瞳孔中显露出愤怒,蓝眼睛女刺客恼怒地说道,不料李缺猛地回瞪了过来,开口怒斥道:“谁才是黑师,你们主上让你们听从谁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本座发号施令了?” 蓝眼睛哑然无语低下头,却依旧满是不服气的把眼睛瞥向了一旁,李缺也不在意,喝退她后,又是舒适的端起了酒杯。 可没等她饮下,一只干枯的手却抓在了她娇嫩却有力的手腕上,让李缺惊愕的回头看去。 咣啷。 清脆的响声中,李缺的葡萄酒被狠狠摔过了走廊,鲜艳的酒液喷洒出去,旋即一个耳光瞄向了李缺猝不及防的脸上。 啪,这一巴掌还是打到了李缺手背上,在李缺惊愕的注视下,一个没戴面具,面纱后面露出一对苍老眼睛的阿拉伯老妇人错愕了一下,旋即指着李缺的鼻子骂道:“主教导我们,妇女应该谦卑恭谨,服从于丈夫,举止收敛,你这个****,举止轻浮,还嗜酒,乃是该下火狱的大罪,你给我滚,我的宴会不请你这种罪人!” 拳头捏的都咯咯作响了,看了那老妇人一眼,李缺还是还是终于收敛了怒气,任务没完,她还不能闹出事端来,终究还是气哼哼扭头出了去。 “哼,这等****,跟外面那些女奴一样低贱,早晚应该遭受石刑处死的!” 没等李缺走远,后面还传来了那老妇人愤怒的骂声,蓝眼睛与另一个阿萨辛女刺客都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却冷不防李缺的手忽然无名指向后指,旋即拳头狠狠一握。 杀了她! 后背一僵,两个女刺客也不得不垂下了脑袋。 其实出了院门,李缺还有千百种方法混进去,可她却抱着肩膀冷冷依靠在不远的大树上,依旧那么轻慢的看着眼前宅院。 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内院中忽然变得惊乱了起来,奴隶,奴仆到处散乱奔走,有人还发出惊呼。 “老夫人猝死了,老夫人突然死了!” 喜事儿变成了丧事,让李缺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居然是径直的回头走了。 出了这么大事,宴会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不到十分钟,百多个宾客带着奴隶随从纷纷从大门晦气的四散而去,走在一个角落中,侯赛因安然无恙的扯着另一个有这大肚子肥胖的阿拉伯商人纠缠个没完,浑然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二十七个恨不得吞了他的阿萨辛刺客。 就算眼睛冒火了,两个女刺客,二十五个装扮成商人,伙计,奴隶侍从的刺客依旧咬着牙在后面等着,没有命令,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眼睁睁的,看着似乎得到什么承诺,满意的侯赛因扬长而去。 麦地那城北,一个颇为大的院子中,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响个不停。 估计是院子里的花草陈设早了样,枕着胳膊平躺在床上看着顶棚,李缺却没有在意,这些天不敢向自己发火的阿萨辛刺客们没少这样宣泄自己的不满。 看着头上的黑漆漆的棚顶,听着那些噪音,李缺的嘴角却是展露出了些许复仇的快意。 这么些年,凭什么你堕落,你背叛,你腹黑,你阴险到两面三刀,残忍到令人发指,凭什么我还要如此牵挂不已的追随?始终愿意帮助着你?我也要不务正业玩忽职守,也要滥用职权! 想着这些天大马士革三天两头不断传来的催促,似乎感觉到了侯杰的焦急,李缺的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更加浓郁的微笑。 可是微笑过了没多久,又变成了空虚,无比的茫然在李缺眼中流露出来。 她毕竟是和侯杰这个坏小子一块长大的,记忆中那个被责罚关在笼子里却依旧一副少爷脾气,最后自己偷偷揣着食物给他吃,狼吞虎咽还要跟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什么来日再报,那个在满是食人异族的大岛上镇定至若,计谋百出,那个阳光帅气的身影却在记忆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披着闽国将军铠甲,英武的侯杰,穿着高贵阿拉伯埃米尔长袍,流着阿拉伯样式胡须,满是阴柔狠毒的侯杰,两个身影不断交织在脑海中。 “啊啊啊啊!!!” 一声惊叫,惊坐而起,宽大的阿拉伯衣袍下,两炳漆黑的短矛露出了狰狞的尖头,噗嗤噗嗤两声没入对面的墙上,竟然没入了近半,射出两柄铣鋧,仿佛也耗尽了李缺全部力气,满头冷汗的她剧烈的**着。 许久,李缺方才痛苦的咬着嘴唇,轻轻的呢喃着。 “一切该结束了!” “黑师!黑师!大马士革急信!” 喧闹的喊声忽然在门外传来,那个有这蓝色瞳孔的女刺客焦急的闯了进来…… 第907章.最后的任务 “快逃啊!!!” “沙漠里的那些异端蛮子又杀来了!” 惊乱的声音忽然在麦地那南方传了过来,呜呜的牛角号声中,成群成群的波斯武士,阿拉伯骑士,乃至于归顺到阿拉伯旗下的各族战士惊慌的登上城墙,而四处混乱的喊着,成群的麦地那市民却是向相反的方向逃窜着。 很是可笑,被他们称为蛮夷的也是阿拉伯人,哈瓦利吉派的骑兵。曾经穆圣所在的麦地那城大军是整个伊斯兰的世界中,最强悍最坚定的一支大军,如今才几十年过去,曾经嗜血拼杀于荒野中的麦地那人,却连城墙带来的安全感都依靠不住,呼喊着要逃走了。 阿拉伯帝国的成就让巨大的财富降临到他们头上,得之东隅失之桑榆,安拉似乎也褥夺了他们的血腥与勇武,赐给了沙漠中更加贫困,却更有朝气的哈瓦利吉派部落。 夜袭而至,如同雨点一般的箭矢被城外骑兵呼喊着射向城头。 无数的商人,贵族,富翁拖家带口的赶着骆驼向北城门奔逃而去,沿着这条路,他们可以逃向麦加,逃向大马士革,那里都有重兵把守,可以给他们需要的安全感。 整个城市都宛若世界末日一般,无数的居民没头苍蝇一样跟着人群混乱的逃着,可就这向北的惊涛巨浪中,一小股人却顽强的逆流而上。 二十八个阿萨辛刺客身穿黑衣,各个方向顶着人群向城西冲去。 城西是穷人聚居的地方,也是奴隶,非穆斯林,非阿拉伯人,犹太人聚堆儿的地方。 低矮,破烂的城西,一间小的清真寺还亮着灯火,而贫瘠的清真寺门口,则是排起了长队。 “大家不要挤,都有,都有!” 为了区别非穆斯林,哈里发下令其他教徒以及犹太人必须穿淡黄色的衣服,而且前胸后背都必须有一块斑点补丁,这些人被称为斑衣,不论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是极端的受迫害,每一个排成长队的人都是饿的面有菜色,小孩瘦弱不已,女人也是单薄的像一层纸。 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有点希望,安静的排着队,而且满城的喧嚣似乎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麦地那城不是没被哈瓦利吉派攻破过,不过那些沙漠骑兵劫掠的对象都是城南城东富豪,他们同族的阿拉伯富翁,同信的波斯富商,那些沙漠骑兵的时间不多,没时间搭理他们这些穷的就剩一条贱命的穷鬼。 而且,就算被杀了又如何,正好再也不用承担人间的苦楚欺凌,可以平和的回归主的怀抱了。 队伍缓慢的向前前进着,每一个出来的都是笑意盎然怀抱着一小包麦子,十来个椰枣,而且不管种族,信仰,都是满心虔诚的回头感激的点点头。 “大家不要挤,都有,都有,主会保佑大家的!” 守着一大堆粮食,身为王弟,可以说阿拉伯帝国血统最高贵的几个人之一的侯赛因守着一大堆麦子,满是笑容的一一派发给这些基督教,袄教,犹太人,竟然是一点高高在上的歧视都没有。 很是讽刺一点,侯杰作为一个唐人,他的政见却是阿拉伯人地位至上,其余民族都应该被压到蝼蚁位置,提供全部生命财富来供养阿拉伯人,而身为穆圣的后裔之一,侯赛因却看到了帝国暗藏的危机,知道压迫着几倍于阿拉伯人的中东各民族,这座火山早晚喷涌而出,毁灭整个帝国。 政治斗争的结果却是,侯杰赢得了诸多阿拉伯人民心,仅次于哈里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在大马士革大权独揽,他却是孤家寡人苦修士一样守着这个贫瘠的清真寺。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侯赛因都没有放弃,落下颜面奔走于城内富豪之间,陪着笑脸为这些异族穷人求来了这些救命的粮食。 “主会保佑你的。” “大人,你真是善神的化身。” 一声声其他民族感谢地语言,似乎也让侯赛因感觉到一丝发自内心的快乐,低三下四的那些不快似乎都被抛开,一丝真挚的笑容也在他英俊的脸上绽放。 下面,其乐融融的一幕在进行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墙头上,两个阿拉伯人却是鄙夷的看着下方。 “还穆圣的后代,居然串通这些异教徒,真给穆圣丢脸。” “是啊,还要连累本大人在这儿干耗着!” 一面抱怨一面打哈欠的人都是哈里发的亲信,就算流放了侯赛因,哈桑心头还是种下了怀疑,吩咐人远远的监视他,两人就是监视的一部分。 正不耐烦的说着,左面那个胖的忽然普通一下摔下了城墙,右面瘦一点的当即吓了一跳,旋即嘲笑的扭过头说道。 “凯利姆,昨天不会在麦德寡妇身上用力用多了吧,腿都软了,呃……” 下面的胖子脖子已经被一把利刃割开,丢在地上放血,而两支弩雪亮直指着自己咽喉…… 嗖~嗖~ 两具尸体被垃圾一样丢弃在了墙角,几秒后清真寺的墙上露出了二十多个黑布蒙面的脑袋,每一个眼中都满是杀气。 今晚哈瓦利吉派攻城,侯杰的命令,无论如何不能让侯赛因落到他们手上,而厌倦了这种放纵的李缺终于决定结束这一切! “哲嘞,麦吉德,你们一左一右封住后门,赛米拉,打发走那群乱民,剩下人跟我走,斩杀侯赛因!” “嗨!” 用晦涩难懂的唐语传达命令,几句之后,二十多个刺客立马分散了下去,领着蓝眼睛女刺客们,明亮的幽绿色眸子中满是煞气,李缺灵活的如同燕子一般翻下了墙头。 轰隆~ 冒烟的黑球滚到了领取粮食的贫民脚下,一声巨响七八个斑衣贫民浑身是血惨叫着倒了下去,乱民们当即惊恐的大叫着,也顾不得领取粮食了,径直的向后方逃窜去。 眼看着五个黑披风人跳下墙头,几个帮助发放粮食的什叶派忠于侯赛因信徒胆怯且强撑着挡在了侯赛因面前。 回答他们的,却是一片雪亮的六棱雪镖。 惨叫中两三个普通人转眼就倒在了血泊中,事发太突然,侯赛因的笑容刚僵硬在脸上,雪亮的剑光已经直刺向他的心窝。 噗嗤~ 血花飞溅,剑穿透了身躯,侯赛因原本英俊的脸上喷溅满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 怀里还抱着刚刚领取的麦子,干枯的犹太人老头吐着血大嚷着:“善人,你快走啊!” “保护善人!” 旁边惊呆了的瘦弱贫民竟然也大吼了起来,一个个扑了上来,逃窜的贫民们亦是也停住了脚步,不顾性命的扑了回来,门口杀过来的阿萨辛不过十来个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异族,这些贫民会为侯赛因这个阿拉伯人征服者,这个贵族拼上性命,措手不及的阿萨辛刺客顿时陷入了混乱。 惊愕了片刻,一丝亮晶晶的东西从侯赛因的眼底流淌出,扭过头去,侯赛因大步的向后堂跑去,也是惊了了片刻,李缺这才用力的向外抽这手中短剑,不过枯瘦老犹太人却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哪怕锋利的剑刃切进手指一半多了,狂吐鲜血,老头也没有松手。 两旁,两个领取麦子的贫民又是举着麦子包疯狂的扑过来,李缺果断的松开手。 噗嗤,噗嗤,血喷溅在粮食堆上,脑袋上插着铣鋧,几个贫民瘫倒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咽下最后一口气,轰然倒地的犹太老头胸口上拔出短剑,李缺暴戾的回头吼道:“防住门口!” 刷刷的刀光带出大片鲜血,八个阿萨辛刺客手持双短剑,杀戮中当即倒下了十多个贫民。 门口的阿萨辛与贫民们战成了一团,领着蓝眼睛与另一个男刺客,李缺三人又是急急匆匆追进了清真寺中。 简陋的清真寺并不大,追过两间礼拜堂,内室中,拿着一把弯刀,侯赛因喘着粗气缩在墙角边,左右大量了一下,李缺旋即果决的一挥手,男女阿萨辛立马手持短剑,扑了过去。 扑通~ 两声闷响,突然从梁上降下来四个黑影,足足几十斤重的金瓜锤狠狠地砸在了阿萨辛刺客身上,猝不及防中结结实实挨了两锤在后背上,口吐内脏碎块,男刺客眼看着不活了,肩膀上挨了一下,蓝眼睛女刺客脸上也是路出一抹痛苦,却是犹如豹子一样狂暴向前。 咚~口中喷着血,蓝眼睛也如同断线风筝那样飞了出去。 袒露着上身把满是横肉的身体展露出来,一手那锤,一手拿盾,四个健壮的犹如骆驼那样阿拉伯壮汉训练有素的挡在了侯赛因身前。 眼看着四人叠加的阵势,李缺璀璨的双目中,顿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煞气…… 第908章.破阵 四个手拿盾,锤,体格健壮,肌肉虬结的阿拉伯壮汉虎视眈眈挡在了自己侯赛因之间不知道锻炼过多少次的臂膀肌肉突出,几十斤重的金瓜锤子在他们手中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没拿一般,另一只手,绘画着阿拉伯神话中怪物的铁盾同样有几十斤,而且怪物的鼻子凸出,形成了一个令人心寒的倒钩。 四个人两两一排健壮的体格,尤其是四个人还古怪的左面左手持盾,右面右手持盾,盾牌一百八十度包裹着前方风雨不透,整个阵型攻防皆备。 体格上来看,虽然李缺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得了,大门四个壮汉堆在一块,就宛若豹子与犀牛的对比那样。 怎么看,怎么都是李缺处于极度不利的状态。 “姑娘,放弃吧,这四个人都是我阿拉伯精选的猛士,既受过了东方唐人的剑盾阵法训练,又受过了西方罗马人的角斗士训练,更重要的是四人是亲兄弟,心意相通,四个人如同一人。” 身上那个犹太老头的血还顺着脸上向下滴答着,犹自喘着粗气,提着弯刀,侯赛因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满是警惕,犹豫着劝说着。 “姑娘你是没有胜算的!大家同是安拉的信徒,为什么非要苦苦相逼呢?” 这四个人其实是侯赛因在自己的死忠中精心挑选专门来对付阿萨辛刺客的,如果不是这次李缺人多势众,侯赛因绝不可能如此低姿态的恳求,开玩笑,穆圣的追随者之间手里流着的同族的血还少吗? 可,李缺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尤其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结这一切! 嗖~铣鋧尖锐的划破了空气,最后狠狠钉在了高举起的盾牌上,就跟着高速飞行的铣鋧小矛同时奔出,李缺的短剑斩向了下方阿拉伯壮汉甲盾牌下露出的骆驼皮靴。 砰!短剑斩在了右面横挪过来的盾牌上,蹦出了一溜火星,一击不中的李缺旋即借着劈砍之力旋转着飞起,躲过了对着她狠狠砸来的两个锤子,左手中又是出现了第二把锋利无匹的短剑,狠狠斩向了后排因为盾牌向下护身而露出的壮汉丙头颅。 咣郞~火星子中壮汉丁的盾牌竟然已经跨越了一百八十度防御住了丙的脑袋,似乎对着自己兄弟绝对的信任,丙连格挡头颅的意思都没有,短剑斩来的时候,手中瓜锤已经狠狠对着李缺面门砸去。 瓜锤上的钉子甚至已经划到了李缺脸上,划破了她一块面纱,在银色面具上留下一道痕迹,千钧一发之刻,凭着轻身功夫李缺又是硬生生把自己甩了出去,躲过了这一击。 四个人真仿佛一个人那样,连续交锋两次,四人叠阵始终正面面对着李缺,四面盾牌护的风雨不透,四个重锤招招朝向李缺要害,无懈可击。 可,两个起落间李缺已经绕过了四个人的阵势,右手的短剑直奔侯赛因面门砍去。 眼看着锋利的剑刃就要在侯赛因猝不及防惊愕的脸上开一个大窟窿了,可是突然间,李缺的身体却是一僵。 嘎吱的布匹绷紧声中,阿拉伯死士甲乙两人的盾牌倒钩死死的勾住了李缺的衣摆两面,直接把她顿在了原地。 “杀!” 猛然的爆喝中,甲乙肌肉暴起,暴力的向回拖李缺,与此同时左右的死士丙丁从两面猛地轮锤砸来,四个人四面八方完全将李缺瘦弱的身躯包裹在了其中。 砰! 又是仿佛石破天惊的一击,清真寺的地面都砸出了个大坑,砰砰的声音中,六把铣鋧小矛被射的到处都是,一根还猛地挂在了房梁上刚刚几个死士埋伏的地方。 又是回到了原处,望着迅速合拢重新叠成二叠阵的四个死士,一缕鲜血猛地顺李缺的嘴唇流出,冷汗亦是湿润了李缺的后背衣物。 冷哼一声,李缺旋即却是将已经略微有变形的双短剑扎进了地上,撸起衣袖,每个胳膊上三排并联在一起的铁管被她解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铁管内暗藏十多根强筋,将藏在里面的铣鋧短矛崩得紧紧的,,利用这个,李缺才在关键时期连续射出了六根短矛,逼退了左右两人,踩着第三人的胳膊飞身而起,绕是如此,死士甲的瓜锤还是在半空中击中了她格挡的双剑,震得李缺多了几许内伤。 如果不是有着这些手段保命,就算李缺那一击也是饮恨当场了。 已经射空的袖筒平白增添的重量,还毫无用处,被李缺随意的丢在了地上,再次拔出了双短剑,李缺那双面具后面幽绿色的双眸再一次射出了浓郁的煞气,没说一句话,仿佛猎豹一般李缺以比刚刚还快一倍的速度冲了上去。 砰,砰,砰,双短剑在白空中晃花了人眼,犹如一朵白色的蔷薇那样,李缺回旋着挥舞兵器,不断击打向四个死士,如此高速度,就算久经训练的死士也是应接不暇,依靠着四面盾牌无间隙的配合,方才勉强挡住李缺快一百八十度的进攻,四个金瓜锤犹如高射炮打蚊子那样,每每仅仅能跟着李缺的身影吃灰。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女刺客会有如此绝技,仅仅一刻钟,四个死士的脑门全都见汗了,侯赛因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 久战之下,就算四个亦是心神烦躁,不知道谁低吼一句,四个人突然间向后猛地缩了一步,没等李缺追上去,四个人又是齐齐张开了满是胡子的大口。 “吼!!!” 也不知道练了多久,强悍的震动扑面而来,普通女人的尖叫甚至都能震破玻璃杯,更不要说四个大男人的气发丹田了,哪怕是李缺都身体为之一僵,一秒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候,两面盾牌再一次勾住了她的衣服。 “杀!” 又是怒吼中,再一次阵型展开,四个死士三面包抄几乎没给李缺逃离的空间,四个沉重的金瓜锤再一次狠狠砸向了李缺头颅。 轰!黑色的妇女长袍被完全砸扁了,地上再一次被轰出个大洞,飞溅的石块儿子弹一样乒乒乓乓打在盾牌上,侯赛因的眼睛一瞬间亦是瞪的溜圆,忍不住惊叫而出。 “死了?” 四个死士的身体却是僵硬在了原地。 手感不对! 就在这一秒,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从天而降落到了四个死士的身后,,两把变了形的短剑犹如死神的召唤那样狠狠划出了无数道寒光。 噗呲噗呲。 血疯狂的喷涌出来,齐齐断了两只脚腕,四个死士惨叫着向后跌落,可是惨叫声才刚刚发出半边,寒冰刺骨的剑光已经划过他们的喉头。 砰,焖响中,四个人虎眼圆睁,脑袋整齐歪向两边,蓬勃的心脏向狰狞的伤口处压出了彩虹一般的鲜血。 原来刚刚一击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李缺金蚕脱壳那样从宽大的阿拉伯妇女黑袍中脱了出去,早已经绑在腰间肉眼几乎不可看的坚韧钢丝拴在刚刚射到梁顶的铣鋧短矛尾部,拉着李缺飞上了房梁,然后又上演了一出天外飞仙从天而降。 毕竟以一敌四,这一系列对李缺也不轻松,汗水合着血色从她的面具下淋漓低落,背对着侯赛因,李缺剧烈的**着。 “你,我认得你,你是闽王身边的闽将!” 身后,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甚至比四个死士被格杀更不可置信,侯赛因像个女人那样惊叫着。 李缺一直掩盖在她宽大的黑袍下面,是她整齐的闽国特质将军甲,特意为她订制的黑色皮甲犹如黑豹皮那样合身穿在她身体外侧,当年耶路撒冷突围大战中,李缺身先士卒不知道杀了多少沙漠英豪,作为对手,侯赛因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说侯杰怎么有着这么大的资源,有着无匹的阿萨辛利刃,他在勾结闽国,他在勾结闽国这个叛逆!” 虽然是怒骂惊叫着,侯赛因的声音中却带有点点兴奋,可旋即,李缺的话宛如一盆冷水那样从他头顶浇落下来。 “知道又如何?反正你要死了!” 如遭雷亟,侯赛因挂着血色的脸惊呆在了那里,可仅仅片刻后,看着李缺面具下戏谑的双眸,前所未有的疯狂在这个穆圣的孙子脸上爆发出来。 “我一定要或者出去,将侯杰这个伪君子真面目暴露在所有穆斯林兄弟的面前,杀!” 弯刀冷月那样狠狠对着李缺扑来,侯赛因上过战场,也不知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可对于已经练武练到入魔的李缺来说则有些不够看了,轻蔑的冷笑躲在一旁,李缺甚至没有多做动作,右手狠斩在侯赛因手腕上,左手手肘向后狠狠一顶。 丢了弯刀,侯赛因甚至喷出一口胃里的黄水,狠狠地倒飞了出去,咣的一声,狠狠砸在了身后的墙上。 疼痛令侯赛因脸都变形了,可是强忍着疼痛,扶着墙,他竟然再一次迅速站了起来,再一次对着李缺狠狠冲了去,口中还高声呐喊着。 “啊啊啊啊啊!!!” 第909章.决裂,一念之间 噼噼啪啪。 整齐的击打声中,李缺的双拳快速而有韵律的击打在侯赛因胸腹间,每一拳的力道都不大,偏偏打的毫无反击之力的侯赛因,这个侯杰最后顾忌的人浑身触电一般的颤抖着。 “喝!” 双掌并排一推,侯赛因足足一百八十多斤的身躯再一次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墙上,旋即挖的一口,又是突出了一大摊散发着难闻气味,黄黄绿绿的胃液。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明明可以快速斩杀这个阿拉伯帝国数一数二的高贵人物,可面对着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就可以回到闽国,回归自己生活,彻底告别这个令她厌恶令她痛恨的阿拉伯大沙漠的任务,李缺心里还是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惆怅,不舍。 反正也不是她第一次破例了,又是破例,李缺让侯赛因活了这么久,虽然让他活的足够痛苦。 可再多惆怅也有消磨尽的时候,又一次打飞了侯赛因,感慨的摇了摇头,浓烈的杀机再一次从李缺明亮的双眸中闪现出,这一次,她主动向前跨越了半步。 “噢,杀!!!”疲惫的扶着墙,侯赛因摇晃着再次站了起来,轮起拳头踉跄的奔着李缺扑了过来。 慢悠悠的拳头犹如主动送到李缺面前一样,面无表情双手抓住挥来的右拳猛地向半空中一送,侯赛因沉重的身体都被举起了十来公分,旋即咔嚓一声脆响,体重生生扭断了侯赛因的右臂。 脸因痛苦扭曲到了极点,呜咽一声,还没等侯赛因从剧痛中缓过来,李缺的靴子又是狠狠踢在了他左膝盖上。 人的膝盖看似坚韧,可韧带实际上很脆弱,恰到好处的力道又生生绷断了侯赛因的韧带,厉鬼一般的呜咽声中,侯赛因痛苦的倒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 疼痛让冷汗在地上都流淌了一摊,扭曲着,侯赛因却再一次试图爬起来,看着他冷汗都完全湿透了衣服,把地面打湿了一片,就算心志坚韧如李缺,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慈悲的把剑搭在了侯赛因的咽喉上。 “那么拼命干什么,你们阿拉伯人不是向往天国吗?死了,就可以享受永恒的平静了,再也不用为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所费心,劳神,多好?” 口中不断吐出白沫,无视了脖子上冰凉的剑刃,侯赛因却依旧艰难的用左手扶着地蠕动着,痛苦让他视线都模糊了,扭曲着看着李缺晃动的影子,侯赛因含糊,艰难,却是用唐话可令人听懂的反问过来。 “如果闽国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你,你会不会,会为她拼上最后一口气?” 刚要向下切割,李缺的手却僵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忽然砰砰砰的三支羽箭从窗框猛地射出,擦着李缺弯着的后背狠狠射在了桌子上,同时,外面的阿萨辛凄厉的喊了起来:“黑师速速动手,哈瓦利吉派骑兵杀过来了!” “快杀了他啊!”刚刚被重锤砸碎了肩骨,蓝眼睛阿萨辛女刺客亦是艰难的爬了起来,焦急的在背后催促着。 一抹笑意却是忽然在李缺的嘴角绽放,再没有了凛然的杀机,李缺的短剑微微向上挪了挪,却是婉儿的对着满是痛苦中侯赛因歪了歪脑袋。 “不好意思,我答应他了!” “啊啊啊啊啊!!!” 无比凄厉的男人惨叫声猛地从清真寺传了出来,震得方圆几里都是嗡嗡作响。 城墙连两个小时都没撑住就破了,一反常态的,数千哈瓦利吉派居然杀到了这片没有油水的贫民区,西城,无数建筑燃起了熊熊大火,到处可以听得见沙漠骑兵难听的吼声,到处都是哭喊着向后逃窜的平民。 不过这一切,都逐渐被甩在火光映照的熠熠发亮阿萨辛黑斗篷的后面,一面狂奔着,一面左手边颇为高大的阿萨辛男刺客还焦急问着:“黑师,侯赛因异端真的被审判了吗?” “嗯,他死了。”不带丝毫情感,李缺点头回答道。 脸色轻松了片刻,那刺客忽然又是面带凝重,甚至有点哀伤的问道:“那,塔纳莎呢?她,也死了?” “死了。” 不带一丝情感,李缺点头答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再一次照耀了东方大地后,呈现在麦地那城的却是一片破败的瓦砾与漫天黑烟。 哈瓦利吉派骑兵是穿过阿拉伯帝国层层防御,偷袭而来,劫掠了一番,天不亮就撤退了,绕是如此,整个阿拉伯帝国依旧震惊了。 当今哈利发的弟弟,埃米尔侯赛因全家都被哈瓦利吉派杀了,鸡犬不留,几岁的孩童都没放过,然后在清真寺又放了一把大火,最后人们仅仅找到了侯赛因妻子烧焦了一半的尸体。 为此,多日不上朝的哈里发哈桑破天荒的没近女色,在朝堂上嚎啕大哭,并且咬牙切齿下令大马士革,埃及,汉志的军队几路齐出,一定要给那些该千刀万剐的异教徒血的代价的! 一面忙碌于与拜占庭人围攻君士坦丁堡的输死大战,一面神经坚韧的阿拉伯人又抽出了快二十万大军,雄雄的开往了阿拉伯半岛一望无际大荒漠。 叙利亚总督府,后院,密室,同样是一片紧张之色。 “侯赛因,真的死了?” 把住李缺的肩膀,侯杰无比激动的问着。 不过愈发冷的像一块冰块,李缺一点表情都没有带,仅仅是默然的点了点头。 “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的脑袋带回来?” “哈瓦利吉派派攻城。” 听着李缺生硬的回答,侯杰的眼睛禁不住跳动一下,旋即却是一敲桌子,昂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吾之心腹大患一已除,整个阿拉伯帝国,再也没有能与吾对抗之辈,这个天下,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重重拍着李缺的肩膀,侯杰欣喜若狂的大笑着:“李都尉,你可真是朕的福将,等朕废了哈里发哈桑,我就封你为王,把埃及封给你,就做埃及女王如何,哈哈哈哈!” “用不到,别忘了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要回闽国了。” 一句话,让侯杰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他立马恼怒的叫嚷着:“为什么,以为我是汉高祖那种杀功臣的狭隘之军吗?放心,我侯杰绝对会是太宗皇帝那样的贤君,有着最广阔的胸怀,与你们共享着天下的富贵……” “我今日就走。” 李缺的话再一次打断了侯杰大抒胸意,噎的侯杰脸色铁青,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好一会,碍于李缺刚刚有大功,强忍着怒火,侯杰兴意阑珊的摆了摆手:“也许你太疲惫了,脑子不清楚,先回鹫巢休息两天吧,到时候再谈封赏。” “我说了,我今天就走!” “你不是最关心那些小崽子们吗?哪怕连道别一下都不道别吗?” “反正他们都是你手中的工具,早晚会被消耗干净,我又何苦再去见一群将死之人?你自诩为闽王,可闽王与你最大的不同,他珍惜每一个麾下的性命,如果并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放弃一人,宁愿为闽王的一马前卒,我也不为你这恶心的冷血动物同富贵一天!” 脸色彻底的黑在了哪里,侯杰终于暴怒的挥了挥手嚷嚷道:“走吧走吧,马上滚吧!朕不需要你,马上滚,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都滚吧!” 再也没说一句话,李缺转头就出了门,到了密室门口,却依旧能听到侯杰张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这天下是我的了!我父亲侯君集没实现的冤枉朕实现了,我们侯家从此也是天家了,侯家的天下将在朕的手里流传百代,千秋万世,永世不息,哇哈哈哈哈哈……” 在侯杰的大笑声中,十多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密使背负着羊皮卷信筒飞快的狂奔出了埃米尔府,走廊中,听着侯杰的狂言大笑,李缺的嘴角,那抑制不住的鄙夷冷笑也是翻了出来。 仿佛突然疯了一样,李缺突然在侯杰华丽的花园中也是仰起头来放声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的气喘吁吁,笑的甚至都喘不过气来,需要扶着树干才能站稳。 那双灿若寒星的幽绿色眸子中,却是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反倒有着一种悲哀。 足足笑了几分钟,李缺的笑声这才戛然而止,却是扶着墙,踉跄的向外走去。 仿佛逃一般,跨上一匹战马,李缺抢着狂奔出了埃米尔府,抢着出了大马士革,马蹄在大路上掀起了满天烟尘,跑出去了不知道多少里,李缺再也没有回头一次。 在她身后,整个黄沙满天的西亚似乎越来越远…… 第910章.拜占庭的反攻 马尔马拉海。 海上生气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让碧蓝色的天空也带上了些许朦胧,海水一点一点的的向岸上**着,三两个海鸥在天际振翅高飞,海鸥的下方,数以千计的大小阿拉伯战舰,俨然成为海上一城,壮观无比。 明媚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水天一色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白色的沙滩上,海风吹来习习清凉,一切都显得那么浪漫与美好。 可惜,船上的阿拉伯军士却没有这般美好的心情,相比于在沙漠中的赳赳壮士,趴在船舷上的阿拉伯猛士此时也是各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船桅之战,的确刚建立的阿拉伯帝国两万海军血屠了拜占庭久负盛名的五万皇家海军,但那是近海作战,阿拉伯人将舰船拼成了巨大的海上平台,考验的是阿拉伯人勇武,一次胜利,并不代表阿拉伯帝国的航海技术凭空提高了。 穆阿维叶时期曾经以叙利亚的基督徒培养了一群水手,海军指挥官,这些人却在阿拉伯拜占庭大战,闽阿大战中被消耗过半,剩余的又被倭马亚家族倒台,残酷的政治清洗给处理掉了。 所以此时帝国的海军实力还不如从前,从罗德岛出发的海军不断被风浪,疾病所威胁,而且还要担任封锁拜占庭海岸,打捞渔业补充寄养的任务,严峻的任务让一个个沙漠英豪差不点没有崩溃。 尤其是败血病流行更是给这支舰队雪上加霜,自从埃米尔侯赛因政治斗争失败被贬后,后方侯杰送来的补给更是时断时续,全军三分之二的粮食竟然需要海军打捞上来的海产品补充,严重缺乏蔬菜让一个个阿拉伯将士牙龈流血不止,身体枯瘦犹如骷髅,每每露出一口血牙,就跟西方神话中吸血鬼一模一样。 海上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路上了,拜占庭用铁链封锁金角湾,保护着来自巴尔干北方的补给线,实际上阿拉伯海军的封锁非常有限,君士坦丁堡还是三面临海的不规则三角形,依靠海军根本没有攻陷城墙的能力,不得已,大约有五万阿拉伯战士被运送到了君士坦丁堡后方,穆阿维叶曾经攻城的位置,从这里给君士坦丁堡以实际上的威胁。 可此时与穆阿维叶攻城时候的君士坦丁堡又不一样了,得位不正。心虚之下的君士坦丁四世在西北面城墙可下了血本,城墙被加厚了几米不说,上面的箭楼更是十多米就有一座,密密麻麻的犹如森林一般的箭塔构成一张死亡箭网,缺乏重型攻城武器的阿拉伯大军根本无力对这些箭楼造成威胁。 比海军更缺乏粮食,牧草,骆驼与战马一批批的饿死,人也是饿得面黄肌瘦,绕是如此,这支以哈里发亲信组成的阿拉伯大军依旧将拜占庭军围困在了狭小的君士坦丁堡中长达快一年时间,寸步不得出城。 如此困境更是将阿拉伯人的凶性完全激发了出来,从君士坦丁堡城下到西方马其顿省首府塞萨洛尼卡,再到北方色雷斯行省重城斯基泰之间广阔的拜占庭领土,凶残的阿拉伯骑兵无所不知,一座座村庄城镇被攻陷,化为满天黑烟,不知道多少希腊人色雷斯人死于屠刀之下。 从君士坦丁堡向西北辐射,巴尔干半岛上,千里村庄化为废墟,枝头上挂着村民腐烂发臭的尸体,数十万难民不得不拖家带口向更西方的希腊,亚该亚甚至罗马逃去。 沉重的战争,给伊斯兰,东正教,阿拉伯,拜占庭,不论哪一方都是已悲惨的痛苦与煎熬。 而且这痛苦与煎熬还在继续着。 傍晚时分,一百多条阿拉伯战舰这才结束了一天中漫长且危险的巡逻任务,从博斯普鲁斯海峡回归,行驶到了阿拉伯人立于君士坦丁堡西方的水寨。 金角湾的保护,到现在还有八十多条拜占庭海军加列战舰没有被消灭,也正是这八十条战舰屡屡给阿拉伯海军造成了重创,航海技术不如人,以至于每天出战之前,阿拉伯海军将领都要向安拉祈祷一番保佑自己升入天堂,而不是堕落进火狱。 迎着斜阳,在渔船入水寨之间停歇进了船坞中,让统军的阿拉伯将军麦斯莱麦由衷松了口气,又是平安的一天过去了。 只不过安心当中,站在船头,看着夕阳斜下,这个眉清目秀的阿拉伯将军后起之辈心头还是有些浓郁的隐忧。 最近,拜占庭人太安静了,如果加上今天,应该是拜占庭海军第二十九天没有出战了,这要是以往简直是不可想象,每一天,利用对地中海黑海以及博斯普鲁斯海峡的熟悉,拜占庭的舰队都会像饿狼一样咬的帝国舰队千疮百孔。 究竟出了什么事了?是拜占庭帝国上层又爆发出了什么冲突?皇位更迭?还是起了内乱?或者,魔鬼一样的罗马人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麦斯莱麦深陷进眼窝的眸子满是疑虑,出神的盯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灿烂地中海海湾。 可就在这时候,阵阵喧哗声却是忽然将麦斯莱麦的思绪惊扰了回来。 阿拉伯帝国没有华夏那么森严的军纪,而且打鱼的渔船和战船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两者经常为了先后进入水寨而发生争吵,如此困境下动手打起来也是常有发生。 皱了皱眉头,麦斯莱麦刚想派人调解,旋即却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夕阳斜下,金潺潺的海平面上,迎着阿拉伯海军的港口营寨,数以百计拜占庭人的大小战舰拍成一列,顺着黑海奔涌而出的表层海水洋流速度极快的奔涌而来。 拜占庭双头鹰金色战旗在天空中烈烈飞舞,一顶顶包裹着金属的撞角迎着夕阳散发出逼人的寒光。 能用的战船商船渔船全都动用了,拜占庭海军竟然是倾巢而来,开战一年多,如此的规模的海战还是头一次。 也难怪晚归的巡逻艇,渔船都如此拼命拥挤着向回奔来。 拜占庭人如此咄咄逼人,看的麦斯莱麦心头咯噔一下,论实力,阿拉伯海军奴隶,水手,战士差不多还有五万多,大小船只一千多条,拜占庭人才二百出头,能有一万人就不错了,可战争,数量并不是绝对决定因素,历史上波斯帝国曾经拥有十万海军,三到五列战舰,甚至七列巨无霸战舰一千五百多条,萨拉米松大海战,却败给了仅仅有着三列桨战舰二三百,甚至一百多单列战舰,军队不足一万人的希腊联军,惨败到海水都被血染红了。 如今的拜占庭人与其说是罗马后裔,不如说是希腊后裔差不多,如今倾巢而攻,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诡计? 想到这里,麦斯莱麦紧张的就大吼了起来。 “放弃巡逻舰与渔船,合拢各处水闸,命令真主的将士们上船,把拜占庭海军挡在外面!” 听着麦斯莱麦的命令,数十个传令小船顿时被从大船上放下,划着向四面八方赶了过去。 这里,阿拉伯海军的落后性倒是展露无遗,华夏长期在长江黄河的作战经验,为闽国海军提供了一套完整的阵型,指挥旗语,拜占庭帝国海军也是通过旗帜,号角鼓声来传达命令,原本这些穆阿维叶也学过不少,可惜在政变中丢光了。 如今临时从陆军转成的海军,竟然需要一个个传令小船去叫,大大的滞后了行动速度。 等到阿拉伯海军动起来的时候,拜占庭海军竟然已经攻破了阿拉伯人辛苦经营的水寨外围,杀了进来。 “麦斯莱麦,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这功夫,主帅法莱达也终于登上了座舰,走在麦斯莱麦身旁,眺望着远方奔涌杀来的拜占庭人凝重问道。 此时麦斯莱麦那张在阿拉伯人中也算是颇为年轻英俊的脸却是阴沉到了极点,凝重着眺望着拜占庭人战舰又是好一会,这才满是忧虑的摇了摇头。 “绝对有阴谋,这群希腊异教徒竟然绕过了我军设置的暗礁障碍!” 阿拉伯人囤积一千多条战舰,自然不可能全都空空荡荡的飘在海上,那样的话一场风暴就全军覆没了,一年时间,阿拉伯人修建了比较完善的水陆大营,用石头在浅水滩中修建出深入海中的的船坞提供船舶停靠,同时在水寨附近还往大海内钉入木桩,丢下巨石,制造出人工礁石来抵挡敌船进攻。 平日里这些礁石的位置只有各个船长知道,可是如今攻破了阿拉伯人在海面上用小船设置的水寨围栏后,一个个拜占庭战船犹如水下长了眼睛一般,没有一条撞上水下暗礁搁浅破损,反而有顺序的沿着预留通道杀了进来。 倒是有阿拉伯人自己的战船因为慌张,船底狠狠撞在了礁石上,大股大股浑浊的海水倒灌进来,惹得脾气暴躁的阿拉伯人破口大骂。 “将军,我们中出了叛徒!” 回过头,麦斯莱麦满是凝重的对法莱达点了点头…… 第911章.海战,血战,阴谋何处? 叛徒会是谁? 熟悉水性的水手,个舰舰长,可供怀疑的对象太多了,不过说这话的时候麦斯莱麦的眼睛却是瞄向东方,看的法莱达也是后背一僵。 东方,能这么做的也只有国相,叙利亚总督,埃米尔侯杰了,扳倒了侯赛因,他们这支远征军已经成了侯杰最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将军,拜占庭人来者不散,您回岸上指挥陆军支援,末将指挥海军应战,无论这群希腊异教徒有着什么样的阴谋,末将一定会将其打回去!” 重重的点了点头,拍了拍麦斯莱麦的肩膀,法莱达没有多说一句话,大步流星的下了旗舰,干脆的坐着小船划回了岸上。 黑压压的数以千计阿拉伯弓箭手手持弓箭,迅速汇聚在了岸边,紧张的等待接应着。 这功夫,战场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阿拉伯人的水军大寨在一个狭小的海湾中,呈现一个椭圆形,通过半沉在水下的破船,暗礁,阿拉伯人封锁住了绝大部分的空间,仅仅留下通往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八条通道作为舰队进出的通道。 大约五十多条并不算太大的拜占庭船率先冲入,拥堵住了这些甬道的出口,与冲出来的阿拉伯舰船交上了火。 围绕着狭窄的几十米水域,数百条船拥堵在一起,相互间飞起的箭矢甚至将船舷扎成了刺猬皮一样,撞在一起的加列船上,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肉搏将士怒吼着撞在了一起,盾与盾碰撞出火星,短剑弯刀狠狠扎进对方的身体,喷涌的鲜血把还谁都染红了一大片。 看着这一幕,麦斯莱麦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海战无非几种方式,接弦肉搏,撞角撞破敌船,纵火焚烧,拜占庭人没有趁着自己绝大部分舰船还停泊在港口,用突击力最强的乌列战舰先行打进去,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反倒用这种小一些的舰船来纠缠。 拜占庭人的战略意图还真是让麦斯莱麦看不透。 这功夫,新的惊呼声忽然在营地后方再一次传了过来,惊得麦斯莱麦一哆嗦,挥手望去,却是同样大约两三百条战船的庞大拜占庭海军从后方杀来,同样金色的双头鹰战旗倒影在夕阳中,煞是醒目。 拜占庭人的雅典舰队到了! 看到敌军援军,麦斯莱麦不惊反喜,颇为英俊的脸上满是兴奋,高声大嚷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动,与希腊异教徒有着决战!” 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强敌,而是为之的危险,先前麦斯莱麦还要猜测拜占庭人有着什么阴谋诡计,如今却是明了了,分明是拜占庭人的援军到了,而且还得到了自己营地的布局图,这才引得被围了一年多憋闷的拜占庭海军出来决战。 可就算如此又当如何,上一次船桅之战不也是在近海,也是与全盛时期的拜占庭海军,可结局又如何,敌众我寡尚且杀得拜占庭人尸横遍海,尸体都飘出了几十里远,这次还是自己人多势众。 尤其是这种船挤船,更是大大限制了拜占庭人的航海技术,可以让阿拉伯人从容的攀上敌船跳帮战。 就算拜占庭人势在必得,而且阴谋而来,肉搏,阿拉伯人怕过谁?说不定这次趁着拜占庭海军拥挤在一起,还能再打一次上次辉煌的船桅之战,全歼了拜占庭帝国的海上力量。 到时候,没了舰队穿越金角湾,君士坦丁堡就彻底成了死城,再围个几个月,就算坚不可摧的君士坦丁堡,也得向安拉低下它高傲的头颅。 至于被雅典舰队前后夹击?麦斯莱麦可一点儿也不担心,除了通往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小半圆八条通道外,剩余后方全是用半沉于水下的旧船,木料形成暗礁。 才不过距离水面一两米深的漂浮物暗礁别说那些加列战舰,就算小船都过不去,要打也只能围绕着八条甬道去打,雅典舰队要是也如此用堵在这里,反倒是正中了阿拉伯人下怀。 雅典舰队的方向还是逆流,就算希腊人有类似于破冰船的舰艇,也是使不上劲,所以麦斯莱麦一点儿也不担心。 为了提高效率,麦斯莱麦的旗舰甚至亲自杀向了前端,眼看着旗舰动了,后方的阿拉伯舰队不用命令,也是跟随着蜂拥向前,又是多达五百多条阿拉伯战舰劈风斩浪,奔驰了过去。 整个场面,犹如一群鲸鱼咆哮那样。 哗哗的水声中,五排船桨蜈蚣一样推动着战船飞速前进着,,站在船头,甚至能看到拥堵在甬道中的拜占庭三列舰船上将士恐惧的脸,,轰隆一声巨响,尽管逆着海流,带着惯性沉重的五列战舰依旧狠狠地撞在了罗马战船之上。 轰的一声,拥堵在甬道入口厮杀着的阿拉伯小船与拜占庭三列战船甚至一块儿被麦斯莱麦庞大的旗舰撞碎了,罗马士兵犹如炮弹般四散飞了出去,砸出一个个水柱。 狼嚎一般吼叫着,船上的弓箭手对着后面拥挤着的拜占庭舰队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惊呆中还在于阿拉伯人跳帮战的拜占庭海军,立马被射死一片,惨叫着落入海里。 血腥似乎将一个个阿拉伯人掩藏在骨子里的凶性全都激发了出来,哪怕是牙龈还流着血,因为疾病,饥饿而枯瘦的阿拉伯水兵仿佛下山的饿虎那样,催挂着绳索挑落了下去,迅速与下方的罗马水手,军兵在罗马舰船甲板上厮杀成了一团。 围城一年多,憋闷的不止拜占庭人,根本靠近不了城墙,苦守着城下的阿拉伯人亦是憋的够呛,期望能快点打完仗,回到阿拉伯干燥的沙漠,彻底摆脱这里令人发狂的潮湿,一个个阿拉伯水兵作战甚至连命都不顾了,丢了盾牌双手轮着弯刀一味地猛杀猛砍。 肉眼可见,拥堵在八条水道中的拜占庭军被迅速清理,拜占庭人的尸体下饺子一般落入海里,代表阿拉伯人的土黄色感染那样从一条船跳到了另一条船,甚至突出了狭窄的水道,杀到了外围的拜占庭船上。 眼看着杀红了眼,输不起的拜占庭五列战舰也终于不管不顾的撞了上来,两军将士的惨叫中,庞然大物顺着水流也是狠狠撞上狭小的水道,强悍的撞击力哪怕被阿拉伯人夺下的三列战船都被向两边拥挤了过去,变形搁浅在了人造礁石上,船底漏水缓缓下沉。 不过没等几条拜占庭五列战舰稳下来,蜘蛛一样的阿拉伯人又是把绳索抛在着拜占庭船的角楼,桅杆上,数不清的阿拉伯水兵匍匐着爬了过去。 眺望着对面大船上厮杀着的两军将士,在阿拉伯战士的打几下血流成河,满船都是尸体的拜占庭大舰,麦斯莱麦的脸庞上亦是露出了无比兴奋嗜血的目光,大声嚷着挥舞着弯刀,竟然也是踩着一片浮梯,亲自杀到了对方的舰船之上。 轰鸣的喊杀声中,拜占庭人的船只一条一条的被夺走,仓促出站,没有沙漠中阿拉伯人悍勇的拜占庭水兵在如此凌厉的攻击下一片一片的掉下大海,眼看着拜占庭皇家海军似乎要重蹈船桅之战不可弥补的悲剧,远处志愿而来的雅典舰队却是在满是漂浮物障碍的阿拉伯水寨后方停了下来,而且一点儿上去支援的意思都没有。 雅典舰队期间上,数十个禁卫军保护下,穿着紫袍的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四世竟然是端着望远镜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远处的将士被杀戮。 几年与阿拉伯人的攻防战,三十来岁的君士坦丁四世如今苍老的却仿佛五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满面皱纹,原本英俊的脸颊变得阴狠,丑陋,今夜,一抹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的狠毒笑容却始终挂在他脸上。 拿着安娜留下的闽国望远镜,看戏一般看了好久,君士坦丁四世这才笑着回过头,对着自己身后一个穿着白长袍,裹着头巾留着满脸大胡子的阿拉伯胖子大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侯杰埃米尔的这份礼物奥古斯都很喜欢,奥古斯都同意他划安卡托利亚为边疆的提议,亚美尼亚与叙利亚,安条克可以让给你们阿拉伯帝国,罗马愿意与侯杰埃米尔和平共处!” “陛下,应该称呼侯杰哈里发陛下了!”肥胖的阿拉伯商人却是不满的提醒了一句,立马让君士坦丁四世大笑着一拍满是皱纹的脑袋。 “是啊,侯杰哈里发陛下!” 一抹浓郁的不屑却在君士坦丁四世满是鱼尾纹的眼角流露出,干笑了两声,他已经忍不住兴奋的吼了起来。 “是时候了,传令下去,放桶!” 接着最后一点阳光,旗帜飞舞着,从高耸的船桅上,一个个雅典水兵费力的搬着硕大木桶丢下了海水,沉重的木桶溅起了大片的水花,片刻之后,一百多条雅典舰队,吃水线竟然都上升了半米。 眺望着落日余晖中屡次打被自己几年的阿拉伯大军,君士坦丁四世无比怨毒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如同海妖一样凄厉难听…… 第912章.怎么可能 “哇哈哈哈,杀!” 麦斯莱麦的笑声也没好到哪儿去,此时,他甚至比远处窥视着的拜占庭皇帝更像魔鬼,脸上满是血腥,已经模糊住了原来的容颜,穆圣教导勿让脸颊毫无须发,特意留下的大胡子上一股股的血珠将其都染成了硕大的毛笔,胸甲更是从黄染成了红。 手中的刀子更是仿佛魔鬼一般,被他挥舞的犹如一朵绽放的红玫瑰,晶莹的血珠四散飞溅着。 这朵绚烂玫瑰在缩在一角的拜占庭船长眼中却是这般恐怖,瞳孔长大到了极点,呼吸甚至急促到无,恐惧到极限,那船长终于顶着盾牌短剑,把一切恐惧化为破坏欲,嘶吼着冲了过来。 噗嗤。 弯刀透胸而过,带出一丛鲜血以及船长全部的力气,手中罗马战剑无力的滑落在地上,那罗马船长确实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解脱的轻松,胸口狂喷鲜血,直直的沿着船沿边上栽倒下去,扑通一声砸在水里溅起一朵鲜红的水花。 “安拉保佑,将军威武!” 身后也是浑身浴血的阿拉伯将士顿时跟着大声欢呼起来。潇洒的随手一刀砍断了拜占庭辉煌的双头鹰旗,再打量一下左右,附近八条水道基本上被阿拉伯占领,伊斯兰的战士亡命的打法下,海水中满是拜占庭人的尸体,不远处的拜占庭船更是在恐惧中混乱成一团,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麦斯莱麦高高举起带血的弯刀,狮子般高声怒吼了起来。 “占领船舱!把船划出去,把这些希腊异教徒彻底送到地中海喂鱼,杀!” “杀!” 兴奋的嘶吼中,数以百计的浴血战士又是狂涌进了下层船舱。 就在阿拉伯人在嗜血狂欢之时,他们脚下,英勇殉职的罗马战士,拜占庭舰长的尸体依旧不断在水下下沉着,胸口的伤口在咸腥的海水中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带,已经是回光返照,船长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与窒息,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余光中,船长看到了无数与他一样落水的将士,活着的,死了的,血腥还吸引来了不知道多少鲨鱼,从障碍物的下方潜伏进来,安静的近乎残忍一般,撕咬着落水军士的躯体,享受着这难得的盛宴。 此时船长的意识神经已经坏死,也不知道恐惧还是欢喜等情感,有的仅仅是麻木,可眼看着黑暗要把他最后一丝意识都吞没了,忽然间,弥留之际的船长眼睛却是亮了一下。 一个破损的大木桶不断向上喷吐着黑乎乎的液体,也是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带,浓郁的黑色彻底带走了这个罗马贵族最后的神智。 船上,下层划桨手船舱,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看的麦斯莱麦满是血污的脸,狂暴的对着麾下嘶吼着:“那个该下火狱的干的!” 狭窄的船舱内,一个个划桨位上,奴隶划桨手横七竖八的死倒在地,每一个都是脖子被割破一半多,全身鲜血几乎都洒落了出来,弄得船舱内血腥味浓郁的几乎令人呕吐。 奴隶划桨手可与正规军不同,他们都是罪犯,战俘,最低贱者,因为犯了死刑,被锁在这里以苦力代替死,他们可没有什么国家观念,谁强就听谁的,阿拉伯人占领了五列大船,他们也会为阿拉伯人效劳。 其中,甚至就有阿拉伯人战俘。 可如今,这股操控帆桨船的重要力量,全都这么毫无价值被砍杀在这里,也难怪麦斯莱麦暴怒呢。 他原本还指望划着罗马人的船杀出去追杀罗马人,如今,从后面调拨一批划桨手划开被堵塞住的水道这功夫,已经够拜占庭皇家舰队逃出去老远了。 眼看着自己将军怒火滔天,十多个冲进来的阿拉伯将士全都噤若寒蝉低下了头,停顿了一会,刚才有人无辜的小声禀告道:“将军,这,这不是我们干的。” “是啊将军,我们进来时候就这样。” 这话听的麦斯莱麦一愣,旋即他就反应了过来,十多个人不过早了自己一刻进的舱门,就算他们一人长八只手,也杀不过来这一百多奴隶,自己也是急糊涂了。 可,不是他们,也就只有罗马人了,船上所有拜占庭的战士全都被斩杀一空,杀死这么多奴隶可不是最后一刻那一点点时间可以办到的,除非装上水道中敌我双方舰船那一刹那就开始屠杀。 明知道必败还要这么打,这些拜占庭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烦躁中,麦斯莱迈焦急的向下摆了摆手:“你们几个,继续下底层船舱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将军。” 十来个阿拉伯兵立马急急匆匆踩着血泊去了下层甲板,麦斯莱麦也是烦躁的到了一具阿拉伯奴隶尸体旁边,略微挪开放干血死猪肉一样的脖颈,狰狞的伤口就露了出来,伤口平滑,却巨大,典型的罗马剑留下的痕迹。 而且就在尸体一旁,麦斯莱麦还神情凝重的找到一根大木头,缺口断裂处一半平滑,一半参差不齐。 作为海军,这东西麦斯莱麦可太认识了,这东西是这种大船专用巨型桨的摇把,这痕迹,明显被砍断一半硬生生踹折的。 一丝不好的感觉跃然心头。 这功夫,下到船舱下的阿拉伯兵也是一一焦急地奔了上来。 “将军,下面的奴隶也被杀死了。” “桨都被这些胆小如鼠的希腊人破坏掉了!” “将军,大事不好,船舱漏水了!破了几十个大洞,根本堵不上!” 最后上来的一个阿拉伯兵的喊话尤为的慌张与焦急。 水密舱技术还宋代的中国人发明的,依靠拼接技术的罗马战船船舱破一个洞都让人够呛,更不要说被认为人为破了十多个洞,这百吨的怪物直接等于废了,要是跑的慢,船上的阿拉伯人说不定还会倒霉的被吸进海里。 “这些希腊人疯了吗?” 领着麾下急急匆匆的奔回甲板上,一面走,一面麦斯莱麦尚且暴怒的骂着。 现在拜占庭的战略目的他是看明白了,根本是故意派这些船只来送死,拥堵住自己的水道,现在拜占庭人的战略明显达到了目的,看左右水道中乱成一团的自己麾下,估计遇到的也是大同小异。 可问题是消耗了如今快两千性命,拜占庭皇家海军的五分之一,就为了堵住自己家大门口,这些脑袋坏了的希腊人究竟想干什么?等天亮了,不到半天时间阿拉伯舰队就可以从新开出几条通道,耗费如此大代价拜占庭人的也不过能争取到半天海权,有什么用? 君士坦丁四世的脑袋究竟怎么想的?打不过过来恶心人一下?那这牺牲也未免太大了。 就在麦斯莱麦满腹疑惑带领着麾下准备弃船离开的时候,冷不防身后的亲兵用力的抽动着鼻子,恼火的叫嚷道:“什么味?这么难闻?” 冷不丁麦斯莱麦激灵灵的哆嗦了下,也顾不得撤离了,焦急的狂奔到了船边,向下探头去。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黑漆漆的一片海水根本看不清,可那股浓郁刺鼻的油味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咬着牙,麦斯莱麦焦急的抢过一盏灯,用揽绳吊了下去,片刻之后,他的腿猛地一软,喃喃不可置信的叫道:“怎么可能?”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海,覆盖在海面上,满满的都是油污,正随着海流缓缓的向他水寨内流去,灯光下正好是一个罗马水兵的尸体,脸已经被沾染的一片乌黑了,甚至就连海中凶残的鲨鱼都是被这油污毒的满地打滚。 这种油,经历过与闽国大战的麦斯莱麦可是毛骨悚然,他可记得太清楚,多少次闽人就是用这种地狱火一般扑不灭的恐怖毒物要么创造一片火墙,把攻进壕沟的阿拉伯骑兵活活烧死,要么用投石机打出,一个活团将阿拉伯将士汹涌澎湃的冲锋战阵活生生打乱。 一小块火曾经逼得麦斯莱麦不得不丢弃了皮甲,如今脚下如此深厚的一层油,麦斯莱麦想象不到一旦燃烧起来回是如何的滔天怒火。 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海流的方向是黑海直奔地中海,可从开战到现在,拥挤这的拜占庭皇家海军根本没有机会向海里投放油污,倒是之前处于海流逆流方向的雅典海军向海里丢了些不知道些什么。 这些油是怎么逆流而上的? 麦斯莱麦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回首看了一眼成百上千还在油污中浸泡拥挤着的舰队,这位不过三十多岁的阿拉伯年轻海军将军发出了犹如垂死的狼一般凄厉的吼声。 “命令全军,弃船上岸,逃啊!” 眼看着自己主帅焦急的模样,愣了半晌的阿拉伯兵们也是犹如下饺子一般跳下了大海,冒着油污拼命地向回游去,一面游一面还用阿拉伯语凄厉的吼叫着。 可此时,超过一多半的阿拉伯舰船已经拥挤在了八条出口处,听着从船上跳下来阿拉伯兵焦急的嚷嚷声,有的尚且不明白怎么回事停在原地,有的还在闷头向前划,有的则是听话向岸上逃,曾经阿拉伯人的密集阵型为他们赢得了船桅之战,可如今,却成了彻彻底底的灾难。 “你们根本不懂大海!” 第913章.火魔,灭世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就算拿着闽国精良的望远镜,也仅仅能看到对面混乱的船灯,君士坦丁四世却依旧如痴如醉那样看了好一会,方才喃喃的摇了摇头,说出了这一句。 “你们根本不懂大海!” 忽然间,激动的回过身,君士坦丁四世已经衰老的脸上满是一种病态的亢奋,对着身后的罗马将士,兴奋的大吼着。 “大海永远是我们罗马人的的盟友!” “罗马,必胜!” 整个舰队都沸腾了,地动山摇的欢呼中,君士坦丁四世再一次转过身,面相远方混乱的阿拉伯水寨,嘹亮的振臂一呼。 “上火,送这些异教徒魔鬼的属下回地狱!” 一个个船头罗马传令兵应和着吹起了长号,低沉的号声中,黑乎乎的雅典舰队各个战舰上,一台台的船配弩炮嘎吱嘎吱被绷紧了弓弦,一个个罗马特制的燃烧壶被推上了膛,冷静下来的罗马炮兵满是杀气盯紧了前方。 就算亲手出卖了眼前的十万大军,看到这一幕,侯杰派来的阿拉伯胖子依旧露出了尤为的不忍之色,默默地低下了头,捏进了手中《古兰经》。 君士坦丁四世的骄傲,来源于脚下奔涌不息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海流。 很奇特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海流,表面上是黑海流淌向地中海,下方几米处的水流方向却是截然相反的,形成这种奇特的上下流很简单,地中海蒸发量远大于黑海让黑海海平面高于地中海,马尔马拉海,表层海流的流向于是乎就从黑海转向地中海。 可底层海水,地中海同样因为蒸发量高于黑海,盐度浓于黑海,沉重的地中海水则是冲向了比较淡的黑海,这就形成了比较奇特的双对流。 不光博斯普鲁斯海峡们,西班牙附近的直布罗陀海峡亦是如此,但这个浅显的奇观,就算在此屯兵了年余,阿拉伯人还是没有掌控,这就行成了今日阿拉伯人败绩的原因之一。 这种黑漆漆的油名叫希腊火,本来希腊火这个时代就应该是拜占庭帝国赖统治东地中海千年的绝技,历史上由叙利亚逃到君士坦丁堡的建筑师加利尼克斯发明,正好赶上了阿拉伯人第一次围攻君士坦丁堡,情急之下的君士坦丁四世立马将其运用到了军事上,能在海上熊熊燃烧的希腊火摧毁了倭马亚王朝灭亡拜占庭的野望。 这一个有李捷的时空,拜占庭人研究希腊火则更是便捷,因为闽国与安娜结盟,支援了拜占庭数以百吨的希腊火的孪生兄弟,华夏猛火油。 有了这么个蓝本,仅仅花了几个月时间,这个时代的化学天才加利尼克斯就研究出了更轻更加利于海战的希腊火,被围城的一年多时间,君士坦丁四世甚至将皇宫所用的金银蜡烛器具都变卖一空,这才将所有猛火油改造成了希腊火,有囤积了不少。 同时盛装希腊火的桶也是经过特制的,可以说后世的机械钟的雏形了,桶上有上发条的搬杆,上好后丢进水里,发条持续提供的机械力让一把圆锯不断切割桶内预留好的薄弱处,从绕过水中漂浮障碍开始泄露,一直到飘到战场泄露干净,刚好烧不到另一面的友军拜占庭皇家海军。 原本这东西是君士坦丁四世打算与阿拉伯人决战时候拼着覆灭一支海军释放出来,与阿拉伯人同归于尽的武器,谁知道这时候,又冒出了带着整个阿拉伯大军防务图的侯杰特使,这个阿拉伯胖子又突兀出现在了君士坦丁堡。 于是乎毁灭整个阿拉伯远征军的计划完整的出炉了。 “主,惩罚这些恶人吧!” 最后在胸口慈悲的画了个十字,举起权杖,君士坦丁四世无比狂热的猛地向前挥去。 “放!” 狰狞的吼声中,绷紧多时的罗马弩炮立马发出了怒吼,包裹着火种的坛子被弓弦狠狠推了出去,犹如一个个流星那样狠狠砸向了被希腊火所覆盖的阿拉伯水寨。 接连,其他的船也是依次射出了火坛子,真如同一阵流星雨,绚烂的火坛子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道亮光,一丝丝梦幻的色彩,甚至让已经发现危机,拼命向岸上逃遁的阿拉伯海军将士都是惊愕的抬起头顿了几秒。 啪~一个个坛子在海平面上打的粉碎,里面比希腊火更易燃的闽国高度酒焚烧成的火星飞落四方,片刻后,令人恐惧的火魔,希腊神话中的泰坦神王克洛诺斯在整个海平面复活了。 也是一刹那间,腾起十几米的火焰吞没了边缘的阿拉伯舰队,并且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岸上扑过去,将沿途所过之处一切海面上漂浮这的物体吞噬到肚子里。 “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中,叙利亚精工巧匠打造的战船被烧成焦炭,木头喷着火星被烧的咯吱咯吱作响,边沿的阿拉伯水兵身上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惨叫着跳下海去,困在船舱中的划桨奴隶更加凄惨,腰上的锁链让他们逃跑都做不到,熊熊燃烧的舰船犹如一座巨大的烤箱,讲这些人活烤着。 甚至有耐不住痛苦的奴隶直接用头撞墙,生生的撞死了自己。 跳到水里的阿拉伯水兵却同样也没逃得过灭顶之灾,一个个水性好的在水里憋着气拼命地向岸边游去,可水面上的火比他们快无数倍,偌大的海面全都是火场,这些惊慌失措的阿拉伯人要么被活活憋死,扶到海面上被烧成一具焦尸,要么憋不住气浮到海面,在吸进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被火魔吞噬。 与拜占庭皇家海军交锋的战场上,无数海船干脆拼命地向水下设置的障碍撞去,撞破船底后拼命地向宿敌拜占庭人那里游去,呼叫着救命。 可惜,刚刚他们杀的太狠,已经结成血仇的拜占庭海军根本无意救他们,反而笑着趴在船边上,看着这些曾经凶残的阿拉伯人哭喊着在水里挣扎。 他们的身后,一片片三角鳍露出水面,凶狠的游过来。 刚刚阿拉伯人残杀拜占庭人而引来的鲨鱼,到头来反倒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一条条鲨鱼疯狂的撕咬,吞噬下,飘在海面上的阿拉伯人发出了仿佛不是人声音的惨叫,残肢碎肉漂浮的到处都是,海水被蒙上了一层血沫。 到了人生最巅峰的一刻,甚至比篡位成功,逼走妹妹的那一刻都要有成就感,都不用望远镜了,看着被照亮半边天的火场水寨,君士坦丁四世陶醉的猛地张开了臂膀,胸怀朝向大海沉迷的大喊着:“主啊!让着灭世之火来的更猛烈些吧!” 火场中,毕竟是指挥官,最边沿的麦斯莱麦竟然穿越了整个战场,拼命赶回了伸到海里的石头船坞上。 不过看着一条条被烈火吞噬的大小战船,看着身边燃烧着火焰,惨叫打滚却无论如何扑不灭,最后落于海里的海军将士,看着身边烤的眉毛胡子焦枯的火焰,麦斯莱麦惊呆了。 这个围城造堤,防备拜占庭人袭击的计划是他想出来的,怎么都想不到,是他活生生葬送了手下的五万水兵,把这个军营活生生打造成了地狱。 “快回来啊!” 顶着难以忍受的酷热,连续冲了几次,法莱达都没冲过去,对着还在船坞上发呆的麦斯莱麦,这个阿拉伯远征军统帅,哈里发的堂哥拼命地嘶吼着。 似乎这才从惨败中回过神来,麦斯莱麦却是大哭着摇了摇头:“统帅,我先回归主的怀抱了,你,一定要活着回到阿拉伯!” “不!!!” 法莱达长长的惨叫呼喊中,麦斯莱麦已经枯焦的身体已经向旁边倾斜过去,片刻之后高温就让他燃烧成了一个大火球,倾倒在了大海中,再也没有了影子。 眼看着自己曾经最欣赏的年轻将军就这么没了声息,法莱达整个人呆住了,就在这时候,不知道哪一船同样储备的引火物轰然炸响,崩落的船板,燃烧物狠狠砸在了岸上惊呆了的阿拉伯弓箭手身上,砸死了几十人。 这才如梦促醒一般,法莱达又是无比凄厉的大嚷起来:“全军,撤退!” 一队队的阿拉伯骑兵仓皇着牵着马,带着最后一点财物向更远的岸上逃去,海风吹拂下火魔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最后的毡包与帐篷亦是在火海中化成了巨大的蜡烛,来不及跑的骆驼拖着浑身火焰嘶鸣哀嚎着。 一切都宛如经书上说的末日审判那样。 阿拉伯士兵的惨叫声音,岸上的凄惨甚至离着三里外的雅典舰队都能清晰听到,君士坦丁四世的狂笑更加的放肆,可没人注意到,后面负责来联络的侯杰特使,那个阿拉伯商人不忍的低下了头,悲伤的扪心自问着。 “真主啊!我这样做,究竟是功德还是罪孽啊!” 《古兰经》喃喃的祈祷声中,火魔在海面上疯狂的肆虐着。 这一夜,君士坦丁堡亮如白昼…… 第914章.凶残 罗德岛,爱琴海上的明珠,与对面的小亚细亚隔海相望,从公元前腓尼基人时代就是重要的造船港口,其后又经历了三次重大的波希战争,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大军围攻,罗马帝国征服东方等一系列战役,历来都是重要的军港与兵家必争之地。 古希腊人甚至还在这里建造了世界七大奇迹之一,数十米高的罗德岛太阳神巨像,大理石制的巨像披着青铜制的盔甲,睥睨的高举火炬,岔开双腿立******之上,双脚正好跨在避风港湾与浮岛两边,任何进入港口的船只都要从太阳神的胯下经过,极其显露出了古希腊人的文明成果与庄严霸道。 前人的辉煌已经随着历史的尘埃而消逝,公元前二二六年,罗德岛巨像已经在地震中由脆弱的膝盖处倒塌,连建造他的希腊政权也被征服,由罗马人经手了这个东地中海重要的战略之地。 不过罗马人的统治同样也没能千秋万代,几年间,罗德岛三次易手,如今,大股大股的阿拉伯人接手了这里。 就算严峻的政治斗争,接手的阿巴斯王朝可算也没有愚蠢的将最后一点工匠种子都给清洗掉,虽然待遇降低不少,好歹一个个基督教信仰的工匠还能一个自由民身份活着,而不是被打为战俘,奴隶。 罗德岛巨像曾经所在的港口上,如今就是几百个来自大马士革造船工匠辛苦的指挥着,数以万计阿拉伯人在小亚细亚掠夺来的平民,贵族,被打为苦力,奴隶,泡在齐腰深的海水中,日夜不停的打造着船只。 排列在船坞中,三列战舰以及巨大的五列战舰已经有三四百条整齐的排列在,与拜占庭帝国战争的这几年中,罗德岛的船厂至少已经输送不下五百条战船到君士坦丁堡城下了。 对于这个造船厂,大马士革的统治者侯杰也是难得的重视,大约造船的五层会被运往大马士革,同时,源源不断的粮食物资返还这里,甚至于一部分阿拉伯远征军的军粮都要从这里克扣。 残酷的劳作下,不少拜占庭奴隶泡在水里的腰部甚至都溃烂长蛆了,不知多少人死于疾病之下,有的人打一打船板就直接倒在水里死去,有的尸体都没有被发现,被海水冲进了海里。 岸边上,还有穷凶极恶的阿拉伯奴隶主轮着长长的皮鞭不断的训斥喝骂道:“都快点,一群懒骨头,信仰异教的渣子,让你们干活是给你们清洗罪孽,不然死了都得下火狱去。” 本来就已经疲惫至极,背后还挨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拜占庭奴隶们不少脸上都是露出了愤然之色,可片刻之后却全都是悲哀的沉默。 阿拉伯崛起几十年,曾经辉煌的东罗马帝国屡战屡败,好不容易出了个武皇安娜,如今还生死不知,就连君士坦丁堡都被围困一年多了,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就在奴隶们的长长吁短叹中,仅仅残余两个大脚的港口方向,忽然大量的船帆出现在海平面上。 对此,整个港口倒是丝毫异状都没有表现出来,每隔半个月,围困君士坦丁堡的大军都会派遣舰队来领取补给粮食船只,按照时间来算,今天到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奴隶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群管事儿则是到港口出口那儿准备迎接。 可没过多长时间,不可置信的阿拉伯语嚷嚷声忽然弥漫了港口出口,片刻后在几万奴隶的惊愕注视下,原本高高在上的奴隶主阿拉伯贵族们全都惊恐的向后逃去,连带着不少监工也是丢下鞭子掉头就跑,又过了片刻,终于有大胆的奴隶从水里游到了港口边上,对着耀眼的阳光远远眺望起来。 片刻后,十多个奴隶泪流满面,却又无比兴奋的回头喊了起来。 “是双头鹰旗!是我们的船!” “奥古斯都,万岁!!!” 被奴役了两三年了,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这些小亚细亚的帝国居民们从没有过像今天这般发自内心的呼喊着奥古斯都,等到挂着双头鹰旗帜的高大五列战舰行驶进港口后,这种欢呼更加强烈。 收复罗德岛的战争进行的简单无比,虽然阿拉伯人退守到罗德城进行顽抗,可对围困君士坦丁堡的大军太过有信心了,阿拉伯帝国在这里留守的兵力不过两千多,一千还是当地招募的雇佣军,几万拜占庭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没等君士坦丁四世下令攻城,被聚拢在这里的几万奴隶已经愤怒的砸开了城门,欺压他们最狠的阿拉伯奴隶主们还有雇佣兵首领大约四百多人被拖到城内教堂改造的清真寺前,活活用石头,木棒打成了肉泥。 被改造的清真寺旋即又被回复成了基督教堂,原本被泥土覆盖住的基督像被一寸一寸的剥开,被十多万市民簇拥在中间,君士坦丁四世在民众的欢呼声中送进教堂,站在教堂钟楼向下眺望去,到处都是被解放出的罗马,希腊奴隶,从未如此受到拥戴过的君士坦丁四世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个阴郁的微笑来。 正愁缺兵呢!反攻阿拉伯帝国的炮灰有了! 想到这里,君士坦丁四世满是威严的走到了钟楼窗边,无比肃穆的猛地拔出了腰间的罗马战剑,威武的对着下方大吼了起来。 “野蛮的阿拉伯异教徒劫掠基督徒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希拉克略皇帝的孙子,罗马的皇帝,基督徒的保护者,将带领你们从那些异教徒手中夺回属于你们的土地,将你们是去的一切都抢回来!” 在阿拉伯人的宗教压迫中,一贫如洗的小亚细亚居民们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仇恨,愤怒,仿佛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般遇到了喷溅的火星那样,君士坦丁四世仅仅三言两语,下方十多万罗德的居民还有被掠夺来的奴隶又是爆发出了无比兴奋的应和声,四面八方的吼声犹如山崩地裂,所有人都是激动的高举着双臂,大声怒吼着。 “奥古斯都,万岁!!!” 直接用着罗德岛港口为阿拉伯海军造出来的船,当天,被编进军队中的罗德岛船厂奴隶就直接被运送了出去。 十万阿拉伯远征军败得太突然了,就连距离战争前沿的罗德岛都毫无准备,更不要说后面的城市。 阿克善,安塔利亚,伊切尔伊斯肯德伦,一个个原本属于希腊人的城市如今已经被阿拉伯人占据,反攻的拜占庭大军怒潮下,当初阿拉伯人攻进城市时候的暴行似乎重演了一遍。 第三天,阿克善的清真寺,大约三千多从沙漠中搬迁来的阿拉伯人老弱妇孺满是恐惧的缩在其中,不断向主祈祷着救赎,可惜,他们的丈夫儿子大部分都是入侵拜占庭的军队,暴怒的罗德岛奴隶们根本没有接受他们的祈求,投降,愤怒的吼声中,数不清的柴草被堆积在了清真寺附近,旋即一把大火熊熊燃起。 黑烟中,痛哭惨叫弥漫了整个阿克善城。 五天后,原本是拜占庭帝国安卡托利亚首府塔伦苏斯,大街小巷上到处弥漫着黑色的烟尘,无数的城镇居民哭喊着向东方逃去,才刚刚披上盔甲几天,各地的释奴们则是满脸狰狞的狠毒笑容,拎着带血的罗马短剑在后面追杀着。 相比于五天前,连续劫掠了不知道多少个村庄城镇的罗马暴民军更加失去理智,简直到了见人就杀,捡东西就抢的地步,不管是阿拉伯人,罗马人不得已皈依伊斯兰的居民,甚至与他们一样的基督徒都逃不过屠杀。 到处都是尸体与被焚烧的房屋,街道上血液甚至已经没到了脚踝骨,几百个阿拉伯妇女带着孩子走投无路,躲进了城内还保留的基督教堂希望得到庇护,可杀红了演的拜占庭暴民军根本都有一丝犹豫就跟着追杀进去。 就在圣母像前,惨绝人寰的暴行被施展了开,听着外面的**乐声还有妇女孩子的痛苦声,用宽厚的后背顶着大门塔伦苏斯伦纳德痛哭流涕,抱着头凄惨的叫道:“主啊!他们不是基督徒,他们是一群禽兽!” 八天后,塞浦路斯岛。 曾经恢弘的阿拉伯帝国海军最大港口化作一片火海,数以千计的船只在希腊火的怒焰熊熊燃烧着,站在拜占庭军舰的舰首处,奥普希金军区将军麦兹乔斯无比亢奋的对着大海挥动着战剑,兴奋的对着麾下几百条船大声吼叫道:“跟着本将军,打下大马士革,把阿拉伯人带来的血债还回去!” 嘹亮的吼声中,无数船桨狠狠地拍进了水里,仿佛蜈蚣爬过的白色海浪久久不能愈合。 几乎与此同时,君士坦丁堡城下,围困了这座城市四百天的星月日黑色大旗缓缓被降了下来,挨饿受冻摇摇晃晃犹如骷髅一般的阿拉伯远征军残部也终于低下了他们曾经凶残的头颅,在统帅法莱达的率领下,步履蹒跚的到了君士坦丁堡城门下,在诸多拜占庭骑兵看押下,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没了一切补给,一切舰队,身后还是一片焦土,法莱达已经走投无路了。 穿着华贵的皇帝紫袍,抱着权杖,头戴皇帝金冠,看着低下头匍匐在自己脚下,诚惶诚恐亲吻着自己靴子的阿拉伯统帅,君士坦丁四世已经变得苍老的脸上禁不住又是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得意。 第915章.政变 大马士革之外,刀兵之声似乎已经直逼城下,可大马士革内的哈里发大宫殿中,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之色,甚至比以往还要热闹了几分。 从搬进这里开始,几万人就不断扩建着这座行宫,主持者是侯杰,见识过太极宫,大明宫,闽王京宫这些世界顶级建筑,侯杰的艺术眼神满是挑剔,偌大的哈里发行宫也愈发的精益求精。 繁华异树林立,而且各个季节交叠的品种都有,保证了皇宫每时每刻都是花树成荫,花团锦簇,层层叠叠的繁华中,希腊式的凉亭,罗马样式的庭院,东方的园林,各文明的经典建筑小心翼翼的隐藏其中,偏偏在人经过的某一个角度,又会完整的把自己展露出来,给人以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片硕大无比的人工湖贯穿了整个行宫,繁盛的湖水,这在干旱的中东简直比大皇宫还要奢侈。人工湖一段犹如旭日,一段犹如弯月,就在弯月的芯处,几个希腊喷水池围绕的凉亭蒙着轻纱建设在其中,清凉的水珠喷洒在半空中,将酷暑驱散的一干二净。 可比麦加舒服多了,也难怪哈桑到了这里,就再也不想黄沙之中饥渴的麦加城了。 躺在美人怀中,哈桑已经胖了几圈的身体舒服的缩成一团,似睡非睡,只不过每当美人的芊芊玉指将葡萄递到他嘴边,这位睡梦帝王总是能适时张开满是胡须覆盖的大嘴。 陪在他身边的两个美人见此也总是顾盼的相视一笑。 与那些盘着头发粗手大脚的番邦女人截然不同,两个美人高耸的云髻盘成三环,显得端庄大气,而且皮肤白皙,纤细,体态优美,身上穿的更是长裙水袖的唐服,只不过照比正统唐人贵族女子,两套唐服,两个陪伴美人怎么都感觉有些气质上的不同,那股媚骚之气如何都掩盖不住。 两个女人都是倭人,不光她俩,整个凉亭附近八个穿着全套黑色盔甲,连脸都遮掩在其中的作用武士,还有凉亭之前,五十二个长袖长摆,却袒露着半边粉嫩肩膀,随着乐工靡靡之音韵律而尽情舞动的,都是倭人。 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玩腻了波斯小娘的肚皮舞,这位风流帝王又对曾经差点灭亡阿拉伯帝国海军的闽国文化产生了浓郁兴趣,从侯杰手里弄到了苍井大名的女儿后,哈桑又连续索要了一大堆倭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苍井公主得宠后,顺势把她本家的一堆姐妹也弄到了阿拉伯哈利发宫中,而且她又在哈桑耳边吹枕头风,吹嘘倭人武士的忠勇,信以为真的哈桑又是从远东招募到了一千名倭人武士加入哈里发禁卫军。 如今禁军的大半权利,全都掌握到了倭人武士手中,让不少阿拉伯籍贯的将领敢怒不敢言,倭人的两面性又是展露无遗,侍奉哈桑,这些倭人真是乖巧的跟狗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恭顺的让游牧出身得哈里发哈桑简直舒服到天上,直道这才是帝王的生活。 可在大马士革,这些倭人则是飞扬跋扈起来,欺行霸市,抢掠民女,甚至打到不少阿拉伯贵人的头上,每次冲突,哈里发又是偏袒倭人,弄得整个大马士革人心惶惶,对这些倭人厌恶到了极点。 这笔账,自然也是落到了倭人的主子哈桑身上。 几个月时间,大马士革弄得愈发的乌烟瘴气。 又是平常的一天,如果不出意外,哈桑会在美人怀里舒服的听曲睡一个下午,然后晚上品尝一下叙利亚总督进献的美食,喝一顿酒,如果喝醉了,一晚上就过去了,如果没喝醉,则是与一个倭人美女胡天胡地一晚上。 这就这么一个平静的一下午,却被喧闹打破了。 “什么人这么烦啊?” 被远处宫门外的嘈杂打扰了睡意,哈桑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乖巧的苍井氏立马眼神很凶恶的向外瞄了一眼,旁边侍奉的低矮武士苍井小狗狼立马一百八十度一鞠躬。 “哈伊!” 眼看着一队整齐的倭国武士背着长刀气势汹汹向宫外跑去,哈桑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倭人可比他那些同族可爱多了,就仿佛一群狗那样,他这个主人说咬谁就去咬谁,不像那些阿拉伯贵族老臣,成天叽叽歪歪这个那个,吵的人心烦。 虽然,有些矮了点!以后多给他们吃些肉就好了。 胡思乱想着,困意再次袭来,哈桑又是昏昏欲睡起来。 可没等哈桑再次入睡,凄厉的嚷声却又是在驾前响起,惹得他不悦的睁开眼睛。 下一秒,哈桑的眼睛瞪的溜圆,肥胖的身体几乎是惊坐而起,在他面前,刚刚还整齐的一队武士折损了一半多,黑色的大铠还满是殷红的血迹。擎着武士刀单膝跪在地上,苍井小狗狼焦急的启禀道:“主上,大事不好,那些禁卫军的良心大大滴坏了,全都反了,如今正引领着城内的乱民冲击皇宫,请主上迅速到后宫躲避!” 如遭雷亟,不可置信的呆在了那里,直到远方宫女儿的尖叫传入耳中,这才让哈桑肥胖的身体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好,你们都是大大的忠臣,一定要给哈里发拦住他们,我们走,我们走!” 杀猪一般的嚎叫中,哈桑在两位苍井氏搀扶下费力地向后宫挪去,一群倭人舞女也是惊慌失措簇拥在了后面,眼看着哈桑远去,苍井小狗狼咬了咬牙,一声唿哨,附近的倭人武士大队当即聚拢了过来。 整个华丽的哈里发皇宫都仿佛乱了套一般,无数女奴,宦官静叫着四处散去,无数背后插着小旗,身穿大铠戴着鬼脸面具的低矮倭人武士则是嘶吼着冲杀进来。 另一头,从南面的宫门闯入,在叛变哈里发禁军的引领下,几百个阿拉伯各部族酋长带领着数千部众,数万城内的阿拉伯人,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 一条条林荫小道,一个个狭窄的宫巷,原本是郎情妾意的优雅场所,如今却沾染上了浓郁的血腥,披着罗圈甲的阿拉伯禁卫与一个个倭人武士拼死浴血奋战在巷道口,一具具尸体倒伏在宫中。 倭人的确很拼命,倒不是倭人真的如同他们鼓吹的武士道那样忠心,而是这茫茫大中亚,他们举目无亲,唯一依靠的就是哈里发哈桑,在大马士革作威作福惹起了这么大的民怨,哈桑要是倒台了,他们死都不知道会死到哪儿。 可绕是倭人都如此拼命了,死战不退,他们的人数依旧太少了,基本上没用到各部酋长长老贵族动手,叛变的禁军就一路顶了过去,到处都留下了两军奋战的尸横累累。 哈里发皇宫后宫。 最前面的院落是仿造古罗马样式行宫,罗马皇帝多残暴,喜爱观看角斗,为了保护皇帝安全,庭院多建设的高耸坚固,如今这一设计倒是成了哈桑的避难场。 二十多个倭人拿着长长的倭弓,搭着箭紧张的护卫在了哈桑身边,下方,残余的一百多个倭人武士在苍井小狗狼的带领下则是拼死的在于两三百哈里发禁军的阿拉伯人决战着,战况异常血腥。 照比于李捷征倭时期的日本武士,如今这些倭人的战斗力倒是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快赶上身高,唐造一米五多长倭刀,包钢的刀口甚至与大马士革弯刀对拼也没有多少损伤,反倒是其长度大占优势,既可以当做长兵器去刺,又可以用作短兵器那样来砍。 成排的倭人武士将长刀穿刺而出,刀刺如雨,打的手持弯刀的阿拉伯武士一时间手慌脚乱,仅仅有拿着小圆盾格挡之力,弯刀的长度却够不到倭人武士,经常顾上不顾下,一个不注意就是被倭刀扎中胸腹,惨叫着倒下。 倭人低矮的身材又成了他们的优势,背着刀一个懒驴打滚,几个倭人武士抡起长刀在哈里发禁军后部大杀大砍,一时间刀光闪动成群的禁卫军倒在血泊中,有的人手脚都被活活剁了下来,喷着血在地上打折滚。 死上了一百多号人,叛变禁军竟然一时间没有拿下这些残余武士。 这功夫,大步向前的各部族酋长,教派伊玛目毛拉长者们也是抵达了后宫,眼看着这一幕,走在所有人前面的大马士革伊玛目艾斯基~谢尔曼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回头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部落大酋长费萨尔已经暴怒的吼道。 “弓箭队,射死这群魔鬼派来蛊惑哈里发的混账爪牙!” 他的怒吼中,还在勉强支撑的叛变禁军慌忙向两端退却,后方,几百个部落弓箭手拎着弯弓急促的跑向前方。 “死啦死啦地!” 眼前一空,杀昏了头的苍井小狗狼满嘴鲜血,举着倭刀对着一群弓箭手不知死活的大吼起来,其余武士同样自大的轮着长刀就飞奔了过去。 “射!” 一声令下,几百个弓箭手一起松开了弓弦。 几乎近于平射,绕是竹子制成的大铠防御力不错,这般密集的箭雨,依旧有数十个倭人武士死在冲锋的路上。 首当其冲,身上都中了十多箭,拄着长刀苍井小狗狼才没摔倒,喷了口血,似乎岛国养成的疯狂凶性在濒死之际爆发出来,再次擎起了刀,苍井小狗狼又是哇哇乱叫着向前冲去。 射完箭的阿拉伯弓箭手退到后方,又是一排弓箭手冲到了前方,搭弓,射箭…… “快关窗!” 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心思,哈桑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就躲会了屋内。 第916章.僵持 “哈里发出来!” “希腊人的军队已经打到安条克城城下了。” “陛下的军队已经在君士坦丁堡全军覆没,生死不知,陛下还不出来管事吗?” “那些穷凶极恶的罗马人已经屠杀我们几万主的跟随者了,他们的舰队还在大海上游弋,陛下还不打算出来理事吗?我阿拉伯帝国都要灭亡了!” “杀了倭人狐狸精,还我阿拉伯帝国一片青天!” 短短十天左右,满怀仇恨残暴的拜占庭人利用舰队已经逼迫到了阿拉伯帝国的首都之下,到处都是从小亚细亚逃回来的难民,诉讼着罗马人的残暴,如此突如其来的沉痛消息,所有阿拉伯帝国的上层都震惊了。 再加上平日里哈里发爪牙那些倭人的欺行霸市,早已经积累颇深的民怨这会儿一并爆发了出来,几万搬进大马士革的阿拉伯部落集体找原本各个部族的首领,酋长暴动,抗议。 阿拉伯历史上真正将国家政教合一世俗化的,是穆阿维叶,经历了倭马亚王朝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实践,这才像华夏一样将封建社会的各种礼仪名分定了下来,可这个时空中,穆阿维叶这个王朝改革的先驱者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就算经历了侯杰的改革,将哈桑扶上哈里发之位,指定五大埃米尔制度,各个原本沙漠中的部族酋长手中依旧有硕大的权利,人望。 尤其是到现在这些阿拉伯人也没有形成像波斯,拜占庭,大唐这些老牌帝国的皇帝观念,阿拉伯人眼中,哈里发还是曾经大家的头领而已,出了事,到头领家商议解决办法是很正常的事。 并且这个时代哈里发禁军多是挑选自各部族中精锐,原本的家长与哈里发意见相左,禁军将士不少人都是直接倒向原来的大家长,也就是这个原因,才有了今天几万人的大闯宫。 也正是这个原因逼得后世哈里发不断清洗哈里发禁军,最后竟然弄到所有哈里发禁军由华夏迁移来的突厥人组成,以至于后来突厥人操控了阿拉伯帝国,成为帝国的主人。 杀死蒙蔽哈里发的倭人小丑,然后向哈里发抗议,要求他出来带领大伙主持大局,打退拜占庭人的进攻,在各个阿拉伯人眼中,是天经地义的事,几万人汇聚在哈桑的窗户下暴怒的吼叫着,嘈杂着,沸腾的犹如一锅沸水那般,。 可哈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一群暴民闯进了他的宫殿,杀了他忠心的奴仆,已经严重挑战了他作为帝王的尊严。犹如一个困兽那样被困到了屋子里,哈桑背着肥胖的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转着圈,还不断的在口中嘟囔着念叨着。 “反了!反了!这群狗奴才,竟然敢反叛主在人间的代言人,安拉诅咒他们,你们这群混蛋全都得下火狱,在永远燃烧不停的地狱火山中煎熬着!” 感觉到自己的地位被挑战,哈桑几乎是灵魂都感觉到了隐隐刺痛,无比怨毒仇恨的诅咒着,可惜咒骂了半天,哈桑肥胖的身体又如同泄了气的猪尿泡一样,堆萎在了墙角边。 最听他话的倭人武士已经被歼灭,原本应该是哈里发的右手禁军又背叛了,几乎所有贵族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与他作对,哈桑一筹莫展,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仅仅能瘫倒在地上,喃喃嘟囔着:“完了,完了!” 颓废的哈桑浑然没注意,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的苍井氏那俏丽而媚骚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浓郁的鄙夷,纤细的我手指捏着尖俏的下巴,咬着嘴唇纠结的思考了好一阵,苍井氏这才强装出一副妩媚的样子,晃荡着胸口那一对儿肉蛋到了哈桑身旁,关切的劝说道:“陛下,您还有一个忠臣啊!” “叙利亚总督,埃米尔侯杰啊!他没有跟着那些叛逆闹起来,一定是忠于陛下的,让他来,调集叙利亚军队的精锐,一定可以吧那群叛逆杀个血流成河。” 眼看着自己女人恶狠狠的往下挥着巴掌,说着不标准的阿拉伯语,一对儿自己百玩不厌的肉蛋都晃荡荡不停,哈桑眼睛禁不住一亮。 也难怪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自从苍井氏入宫后,哈桑还真是好一阵没有召见过侯杰,而且属于侯杰的权利也剥离了不少给倭人们,短时间内,侯杰竟然给人一种失宠的印象。 不过此时,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样,哈桑立马抓住了苍井氏的裙子,肥胖的脑袋点的犹如大厨炒菜一般,急切的说道:“没错,传召侯杰,让侯杰带军队来,杀光这群叛逆!” 狐狸一样的大眼睛又是闪过一模鄙夷,苍井氏却是没有啰嗦,直接回过了头,对着十来个拿着倭弓还小心呆在窗边的倭人武士吼道:“没听到吗?主上命你们几个去叙利亚总督府,宣埃米尔侯杰入宫救驾!” 偷望一眼楼下围的水泄不通的叛军暴民们,喊到激动处不少人还向上扔出了石头砖头等杂物,再看着下面血肉模糊了的百多个倭人尸体,十多个作威作福的武士也禁不住手心冒汗咽了几口口水。 一头,哈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另一头,楼下百多个带领的部落重臣也是内心无比焦躁,现在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走在刀锋上的蚂蚁一样,而且刀锋的两边还是熊熊烈焰,一步走不好,不是被刀刃切成两半,就是掉下去烧成灰烬。 就算流血暴动到了如此,大体上这些酋长重臣们,阿拉伯帝国的既得利益者还是不希望帝国崩塌的,他们希望的仅仅是消灭倭人,重新让哈里发勤政,带领大家打退拜占庭人而已。 可是如今,哈里发拒而不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本来已经积累了不少怒火的阿拉伯民众愈发的躁动,甚至有人开始控制不住情绪向上抛杂物高声叫骂了,似乎随时要冲进去把偌大的宅子血洗了。 如今在世令人们所信服的可没有谁了,一旦这些压抑不住的暴民冲进去杀了哈里发,恐怕不用等拜占庭人来打,埃及,波斯,叙利亚,各地阿拉伯军事首领自己之间都得来一场毁灭性的内战。 承担弑君罪名的他们也逃不过灭顶之灾。 他们的政治述求很简单,哈桑远离倭人,带领大家打垮拜占庭人而已,冲进宫来,一群帝国上层是要和帝国一起活下去,可不是拖着帝国一起毁灭。 一面压抑着蠢蠢欲动的部族,几十个谢赫,毛拉,伊玛目也是聚拢在了一起,焦急地商量着。 “怎么办,要不要冲进去,把哈里发拖出来?” “不好,毕竟哈里发是穆圣的孙子,主在人间的代表,如今这么做了,已经让哈里发不悦了,要是再冲进去,就怕哈里发与大家的关系再也无法缓和。” “冲又不能冲,走又不能走,这如何是好,再拖下去我可压制不住手下那群兔崽子了!” 争论与互骂不断在一群脾气火爆的酋长之间爆发出,眼看着大家都是急三火四却一筹莫展的时候,大马士革伊玛目,那个胡子头发都白了,包裹在白头巾中的脑袋一颤一颤的艾斯基谢尔曼犹豫了好长时间,这才忍不住插话道。 “如若不然,请侯杰埃米尔作为我们得代表,与哈里发谈一谈?平日里,哈里发就对侯埃米尔信任有加,如今,也只有侯埃米尔能劝动哈里发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思虑了片刻,为首的十来个酋长禁不住互相点了点头。 从倭人开始把持宫廷权利后,侯杰的权势也渐渐被剥夺,虽然他不是阿拉伯人,可是从参与阿拉伯帝国事物开始,尤其是侯杰维护阿拉伯贵族利益的政治主张,已经很少有人在把他当做外人了。 只不过犹豫了片刻,大酋长费萨尔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 “埃米尔侯历来忠于哈里发,这一次逼宫不是没有邀请过他,可他不来,如今这个情况,他能来吗?” “侯杰大人也是热爱我们这个帝国的!对他晓之以利害,侯杰埃米尔一定会来的!” 这时候倒是信心满满,老家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对着一群满面焦急地酋长们言道:“诸公尽管放心,主会赐予侯埃米尔智慧让他看清眼前的形势的,诸位在这里稳住部众,老朽这就去劝说侯埃米尔。” 急得都上了火,一群酋长宗教领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整齐的躬身一拜道。 “如此,就拜托大伊玛目了。” 带着诸人的嘱托,艾斯基谢尔曼似乎都有了股华夏士人的啾啾傲骨,对着一群帝国上层行了一礼之后,雄赳赳气昂昂挺着干枯的苍老胸脯出了门。 宫门外,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在了这里,谢尔曼一到,两匹马拉着的马车迅速在大路上疾驰了起来,车轮子翻滚的似乎都冒出了火星来。 可就在谢尔曼马车的前方几百米,一个蒙着白斗篷,低矮的倭人同样满头大汗,抽着战马焦急的向同一个方向疾驰着。 似乎偌大的阿拉伯帝国都压在两人身上,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 第917章.双面 外有强敌,拜占庭的舰队就在塞浦路斯附近的海面游弋着,威胁整个阿拉伯帝国,拜占庭的陆军还在安条克城下加紧攻打,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 内有隐忧,哈里发宠幸倭人,逼得整个大马士革的贵人们逼供要求他勤政,远离倭人,振奋帝国,如今的皇宫就像一个大火药桶,稍有不慎,可能将整个阿拉伯帝国炸的粉身碎骨。 可这时候,国之干城,帝国的支柱,手握重权的叙利亚总督,身份高贵的五大埃米尔之一的侯杰大人,却在他的府邸中悠闲地钓着鱼。 埃米尔府自然没有哈里发皇宫中那般舒服,水池子也没有哈里发的人工湖那么大,仅仅有一个浅浅的水洼,一丛荷叶有气无力的趴在水面上,几条小鱼也是提不起精神趴在水下哪怕侯杰的香饵似乎也提不起它们半点兴趣。 “还是大皇宫中的池塘,这才是钓鱼收获的地儿啊!”钓了好半天,就算阴沉如侯杰,也是乏味的将鱼竿丢在了地上,悻悻然说道。 “主上,现在可不是钓鱼的时候!” 一旁,略带焦虑的声音却是在侯杰身旁响起,在太阳底下晒得浑身都发出一种金灿灿特有的光亮,当初引领李缺等闽国密探入城,侯杰最信任,并把大马士革的局势都交由其管理的埃及管家阿蒙英俊的脸上颇带有些不忿的跪伏在地上启奏着。 “哈基姆这个蠢材也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说好了与拜占庭帝国化小亚细亚分制,这些希腊背信弃义小人屠了塔伦苏斯不说,如今还在打安条克的主意,如今正猛攻不停,还焚烧了帝国舰队,亏他哈基姆还号称智者,如何与拜占庭皇帝交涉的?” 哈基姆就是侯杰派去与君士坦丁四世交涉那个胖子,哈基姆在阿拉伯语中意思是智慧的仆人,所以阿蒙才有此一说。 不过听着这个忠心仆人的抱怨,侯杰很轻松的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 非但一点懊恼没有,侯杰反而满是愉悦的哼着:“拜占庭皇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知道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削弱帝国的话,他就没机会了,所以他宁愿拼着广阔的小亚细亚不要,也要先攻打到帝国的腹地。” “但安条克城下已经是他拜占庭的极限了,从希拉克略时代,与波斯帝国的连年战争实际上已经消耗尽了拜占庭的国力,老大帝国看起来不过是空架子而已,别看如今拜占庭人攻城尤为迅猛,实际上,他也就止步于安条克城城下了,用不了多久就得退兵。” 明明是成百上千万人的热血拼杀,流血死亡,尸横遍野的国家大事,在侯杰嘴里偏偏那么平淡,听的阿蒙却也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功夫,外面忽然几个奴仆忽然连滚带爬焦急的跑了进来,也不顾自己主人与大管家正在密谈,急切的就跪地叩首禀告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呵呵,鱼没钓上来,带本埃米尔钓鱼的倒是来了。”满是微笑把鱼竿往边上踢了踢,拍了拍手上灰尘,侯杰旋即神往的眺望向了远处的大皇宫感慨道。 “天下,这条大鱼啊!” ………… “拜见叙利亚总督大人!” 埃米尔府密室中,刚一进来,好不容易混出皇宫的哈桑心腹武士立马跪在了地上,扣头急切的说道:“大马士革各酋长反,逼宫到了内宫,哈里发请埃米尔大人速速带兵救援,派小人泣血来告!” 磕头在地上,那个倭人武士还真是嚎啕大哭,慌得侯杰赶忙搀扶起他来,满面郑重的应答道:“你且放心,华夏古语有言,君有难,臣万死不辞。我已经得知叛乱的消息,并且在聚拢兵力,稍后就去宫内救援!” “你先回去,告诉哈里发陛下,一定要坚持住!” 此时已经不是钓鱼时候那一身轻闲的侯杰了,换了一套重甲在身上,狰狞的狮子头盔下显得侯杰杀机凛然,满是汹涌的战意,而且府前府后到处都是持刀拿枪的丙丁,见侯杰答应的如此痛快,那报信的武士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一切拜托大人了!” 重重叩了个头,倭人武士旋即转身又是飞奔了出去。 哈桑派来的报信武士刚走,双马拉着的四轮马车就已经焦急的停在了侯杰府门口,来不及像以往那样让奴仆搀扶自己下车,苍老的大马士革大伊玛目谢尔曼直接自己焦急的蹦下了车,一面喊着侯杰的名字,一面自顾自的往里闯。 此时的叙利亚总督府与刚刚相比,又是换了一副模样,那些行色匆匆的军士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到处都是抱着书卷档案行色匆匆的文官。 推开拦路的奴仆,谢尔曼没过两个厅堂,就遇上了急忙迎出来的侯杰。 与刚刚浑身备甲又是不同,此时的侯杰又换了一身朝圣觐见的阿拉伯传统朝服,整齐裹头的白头巾上还配有宝石,一丝皱褶都没有的阿拉伯大袍笔挺合身的穿在侯杰挺拔的身子上,背后还套了大披风,就仿佛随时要去麦加朝圣的圣徒那样。 衬托出侯杰那一身正直伟岸的气质,看的本来就欣赏他的谢尔曼更是眼前一亮。 一见面,谢尔曼这老头子不由分说就鞠躬拜倒在了侯杰的面前,恳切的拜望道:“埃米尔大人,帝国的存亡,主在人间的荣誉能否被维持住,就在您一念之间了!” “可是群臣拜见哈里发,哈里发不见?” 一面搀扶起谢尔曼,侯杰一面以同样急促的语气问道,听的谢尔曼当即愣了一下,愕然的拍着脑袋问道:“埃米尔大人,你都知道了?” “哎,当初我没有答应费萨尔大酋长一起去逼供,就是不想群臣与哈里发关系闹得太僵,如今,我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满是悲天悯人的神色,侯杰昂首长叹着,那股萧瑟之意,看的比他不知道年长多少岁的谢尔曼却是肃然起敬。 就在谢尔曼略有些尴尬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侯杰已经急切的握住了他的手,慷慨激昂的说道:“谢尔曼长者,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外有强敌内有内乱,帝国的生死存亡就在你我的一念之间,请迅速带路,我一定竭尽所能,劝服哈里发远离倭人那些魔鬼派来蛊惑哈里发的妖孽,重振旗鼓,率领大家与拜占庭人决一死战!” 听的谢尔曼这老头子真是大喜,原本来之前一肚子劝说的语句都被他丢在一旁,仅剩下感激的长长鞠了一个躬。 “侯埃米尔的大恩,大家铭记在心。” “不是说废话的时候,长者,带路吧!” 十来个骑兵夸上战马,护卫在两旁,也和谢尔曼挤上了同一辆马车,侯杰行色匆匆的就跟着向皇宫赶去。 后宫门前,聚拢的几万阿拉伯族人抗议者此时已经更加躁动,哈里发迟迟不见,让听闻了远方拜占庭人对阿拉伯人凶残屠杀暴行,本来就恐惧愤怒的部落族民们火冒三丈,附近的砖石瓦砾,甚至宫廷园丁好不容易培养的花草树木都是被他们纷纷翻找掰下,狠狠咂向了哈桑藏身的宅院中,打的乒乓作响。 乱石堆积下,原本精美华丽的哈里发宫殿就有若经历了一番暴风雨那样。 甚至有的族兵端起了弓箭,对着哈里发的宫殿门窗跃跃欲试。 不说那些族民,就算来抗议的大家族酋长,族长,宗派领袖此时也是颇为焦躁不安了,他们可太清楚了,这次逼宫就是个政治豪赌,赌赢了,哈里发重新变成大家的哈里发,打退拜占庭人安享太平,没准再用一把力,就能把摇摇欲坠的拜占庭推垮。 要是赌输了?君不见曾经聚拢在倭马亚家族身边的贵族吗?他们的骨头就埋在这附近,现在,不少阿拉伯贵人的家宅里,还有着那些麦加贵人被清洗后阉割了的后代奴仆,还有女奴姬妾,政治清洗的恐怖他们可知道的淋漓尽致。 哪怕绝大部分他们都是什叶派,穆罕默德的希哈姆家族忠实支持者,想到这个可怕后果,望向哈桑的阳台,一个个眼神中也是变得杀机凛然。 也就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一声大吼忽然从背后传了来。 “住手!” 声音极其洪亮,仿佛发生在人耳边那样,震得混乱的阿拉伯人群禁不住都是静了静,下一刻,十多个骑兵拥着一人硬生生从人堆里挤了进来,看的混乱的阿拉伯族民们更是情不自禁的窃窃私语。 “侯杰埃米尔!” 缓缓的,一条路为他敞了开,每年帝国专门为阿拉伯人发放的年金,几乎都是侯杰主持的,绝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从他手里接到过好处,所以也信服他,不知不觉中,人群中隐隐带上了一股簇拥领袖那般的情感,簇拥在了侯杰身后。 “伊玛目!” 诸多阿拉伯帝国上层贵族,教派领袖也是急急匆匆围了过来,如同众星拱月那班把侯杰围在了最中央,七嘴八舌向他诉说着。 真的犹如个圣者那样一一听从着,侯杰还不断的面色凝重点点头,但偶尔间他的眼神扫过封闭着的哈里发宫殿,浓郁的渴望与得意却是压抑不住地流露出来。 半晌,安抚完诸多贵族酋长,在所有人的渴望中,侯杰只身来到了哈桑宫殿下方,昂声大吼道:“我乃是叙利亚总督侯杰,开门!” 已经禁闭了半天多,满是坑洼污痕的罗马式庭院大门,轰然洞开…… 第918章.人话鬼话 “诸位放心即可,豁上性命,本埃米尔也会劝动哈里发疏远倭人,还政于大家的。” 满是慷慨激昂,抱着拳头,侯杰郑重的大礼拜下,萧萧之气犹如易水荆轲般悲壮豪迈,看的其他阿拉伯贵人们也是心有戚戚,跟着整齐的弯腰拜下,齐声拜别道。 “埃米尔大人走好!” 紧握住侯杰的手,谢尔曼甚至激动的保证道:“埃米尔您放心,就算那些倭人凶残狡诈,他们敢动您一根汗毛,老头子都豁出姓名,跟他们拼了!” 听着大马士革大伊玛目如此激动的保证,侯杰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叹息着否决道:“一切以国事为重!” 在一群阿拉伯贵人感慨敬仰的注视下,整了整衣冠,侯杰犹如临战的勇士那样,深色凝重,毫不退缩的大步走进了倭人把手,黑漆漆犹如地狱大口的罗马式庭院大门。 轰的一声,几个倭人又是紧张的将铸铁大门死死关闭了上。 刚一进屋,已经等候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满头热汗的哈里发哈桑已经急迫的迎了上来,甚至带上了些许感动的哭腔对着侯杰探出了他一对湿漉漉的巴掌,感激的叫道:“侯埃米尔,你,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微微侧头,听着身后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神色一动,侯杰立马做出了个外面阿拉伯公卿贵族们做梦也想不到的动作。 猛地一掀长袍下摆,侯杰径直的跪倒在了哈桑面前,同样也是带了些许哭腔,哭泣着抱着哈桑粗壮的大腿哭诉了起来。 “臣有罪啊!” “臣无能,陷哈里发于这些乱臣贼子的包围之中,臣罪该万死,臣如今恨自己无力,恨不得现在就提剑杀光门外那些乱臣贼子,臣对不起你啊哈里发!” 感情似乎真的涌现了上来,越说越悲伤,侯杰低头而泣,悲凉的模样与刚刚门外天下为公的大义凛然截然不同,要是谢尔曼等公卿大臣看到,指不定还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然后拎刀拿石头就上去招呼被欺骗的感情。 不过,侯杰这一分悲凉听的哈桑亦是如同感同身受那般,啪着侯杰的肩膀,他竟然也是眼角流下了些许晶莹。 可惜,没等君臣悲凉的相对而泣多久,一声急迫的喊声却是打断了二人的悲凉。风骚入媚的脸上满是焦急,鄙夷的看着两人,苍井氏也顾不得哈里发威严,直接插嘴急迫的问道:“侯总督,你怎么自己来了,援兵呢?” 这才让哈桑猛地惊醒过来,他可指望侯杰来救命呢,可不是来陪着他一起死,摸了摸因为胖都快挤没了的眼睛,哈桑扶着侯杰消瘦却结实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侯爱卿,你怎么是自己来的,没有带兵来镇压外面那群该下火狱的叛逆?” 似乎还没从悲伤情绪中恢复过来,抽泣了好几下后,侯杰这才勉强恢复了点,不过还是跪伏在地上低着头,略带哽咽的解释着。 “陛下,臣的兵马正在集结着,可臣不能动!” “外面就是几万乱军,臣一动,他们万一对陛下不利,臣就是千古罪人!所以臣必须先来稳住他们!” 上午那些公卿贵族屠杀自己属下的倭人,毫不留情凶残一面依旧历历在目,听着侯杰的解释,生生打了个哆嗦,哈桑肥胖的脸当即皱成了包子褶,又是背起了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兜起了圈子。 “这群乱臣贼子,该怎么办是好,让孤该怎么办是好?” “陛下,其实群臣要求的也简单,拜占庭人打败了帝国的远征军,陛下只要答应亲征……” “胡说八道!哈里发是安拉在人间的代言人,太祖穆圣的孙子,怎么可以像个粗野军汉那样带兵与希腊蛮族拼杀?” 没等侯杰犹豫着说完,后面的苍井氏已经像个泼妇那样暴怒的冲到了前面,叉着腰暴怒的对侯杰吼叫着,仿唐宫廷低胸长裙下的胸前两坨软乎乎肉蛋都震得直颤,晃得哈桑直眼晕,吓得身后她从家族带来的小妹都是向后缩了一步。 大违平日里的顺从奴颜,大发雌威,苍井氏倒不是真爱哈桑多少,胖成这样,还有多少能力可想而知,一贯****的倭人能满足才怪,她也是迫不得已,外面那些阿拉伯贵族多么气势汹汹屠杀着自己好不容易从闽国聘来的倭国武士已经可见一斑,如果哈里发退让了,下一步群臣再提出除掉她怎么办? 为了能在闽国嫁个好人家,出门之前苍井可是好好研读了华夏的经史,历史上大臣逼宫废后杀妃的记录可是不在少数。 自己的宠臣与爱妃出现了意见相左,一贯没有多少主见的哈桑禁不住又是左右为难,坚持,苍井氏更是咬了咬牙,一把将哈桑粗壮的胳膊抱在自己宽厚的怀中,用发嗲到令人骨子发酥的贴着哈桑耳朵边上说道。 “陛下,亲征可不是好玩的!” “作为全军统帅,您的冲在最前面,战场上刀剑无眼,数不清的箭雨就直奔这您射过来,罗马人野蛮凶残,角斗场那些罗马奴隶的野蛮您也见识过了,战场上,您是主帅,那些野蛮人也是会围着您打,还回的来吗?那些大臣们分明是心怀不轨,想要趁机除掉您啊!” 回想着自己为了取乐,让那些战俘相互搏杀取乐,凶悍的罗马战俘连续砍杀了数个亚美尼亚人,埃及人,黑人,嗜血的残忍模样,原本看着直乐的哈桑这会儿忍不住又是肥胖的身体打了个寒战,可怜兮兮又是揪着侯杰问道:“侯爱卿,寡人这般细皮嫩肉,如何能上阵亲征?” “不去行不行?” 可怜伊斯兰第一代,穆圣都经常亲临战阵,第二代他父亲阿里还堪称作战勇猛,到了哈桑这一代竟然堕落如斯,难怪历史上如此轻易的被倭马亚家族篡夺了一切胜利成果。 苍井氏这明显是夸大其词了,可在她凶狠而又警惕的注视下,看着哈桑这幅熊样侯杰出奇的沉默了,没有反驳,足足沉默了几秒后他刚才叹了口气。 “那就只有拖了!” 终于,禁闭了一上午的哈里发阳台终于缓缓打开,走在前面的侯杰气宇轩昂,一副赳赳君子模样,与畏畏缩缩躲在他背后的哈桑肥胖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见到久违的哈里发,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阿拉伯公卿民众再一次沸腾起来,不少人激动的对着阳台呐喊着,纷乱的声音差不点没让哈桑吓得再一次缩回去,逼得侯杰不得不死死的拽住了他衣袖。 可常年的享乐,让哈桑曾经面对部众的勇气都没了,说话说的磕磕巴巴的不成语句,叹了口气后,侯杰不得不高举起他和哈桑紧握在一起的手,刹那间,喧哗的几万部民,贵族,竟然出奇的静了下来。 “各位同僚们,长者们,大家的意愿哈里发已经知晓!” 请了一声嗓子,侯杰大声的讲了出来,听的下方谢尔曼等人禁不住松了口气,如今咄咄逼人的拜占庭军队的确让这些也逐渐安逸起来的贵族大人物感觉到了浓烈的威胁。 上方,回头看了一眼哆嗦的哈桑,侯杰不得不继续替他讲话。 “哈里发命令,派出真主使者,召集汉志,埃及,也门的战士们组成新的圣战大军,由叙利亚提供装备,为了主的荣耀,与那些异教徒进行新一轮的圣战,这一次,不把拜占庭异教徒的心脏变成阿拉伯人的牧场,就决不收兵!” “哈里发会亲自赶赴清真寺,为大家祈祷,得胜的战士可以合法占据他夺取的土地,女人,奴隶,死去的战士也会以主的战士的荣耀,得以进入天堂!永享太平!” 生与死的承诺都给出了,楼下,几万阿拉伯人足足静了几秒钟,旋即,在恶劣大沙漠中养出的那股子劫掠与残忍的狂热遍布了整个人群的双眼中,一双双血红眼睛闪过兴奋的目光,久违的欢呼终于潮水一般在下方沸腾起来。 看着对自己欢呼的人群,刚刚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话不是自己说的,哈桑依旧把这些欢呼全部受用,甚至忘了刚刚如何诅咒这些该下火狱的叛徒,对着下方部众缓缓挥起了他肥嘟嘟的巴掌。 哈桑却没注意,如此大的欢呼,一多半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最前面的侯杰! 用为大家亲自祈祷作为引子,到时候指挥大军抵抗拜占庭的军国琐事往侯杰等几个大臣身上一丢,自己说是在深宫中祈祷,究竟干什么他们上哪儿知道去? 眼看着哈桑的如意算盘就要打成了,这功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又是在下方人群中猛地让其嚷了起来,甚至盖过了周围其他人的声音。 “还有倭人呢!倭人横行我阿拉伯,倭女迷惑哈里发,请哈里发下令,处死国内所有的倭人!” 欢呼的声音静了静,旋即下方,同样潮水一般骂声,要求惩治倭人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喧哗了过来。 哈桑的笑脸僵住了,肥胖的脸颊上满是不舍与肉疼,后面躲在窗框后的苍井氏亦是差不点没跳出来…… 第919章.要什么? “此事会如大家的愿望,现在哈里发要开始闭关向真主祈祷沟通,所有人,马上退出皇宫,等待帝国的征召,与拜占庭人决一死战!” 答应了一声,侯杰拉着哈桑又是转头回了屋子,阳台的门再一次被关上。 不过这短短的小半年,倭人还真是把大马士革闹得乌烟瘴气,街上横行跋扈,强抢民女都是轻的,不少倭人甚至在大马士革附近肥沃的土地上强抢原本属于阿拉伯贵族,部民的天地,建立了一个个大田庄。 这可是阿拉伯人的命根子,浴血奋战几十年,不就是为了过上希望中波斯贵族,罗马贵族那样*而堕落的寄生虫生活吗?倭人等于触碰了所有人的底线。 这一次的欢呼声,甚至比刚刚哈里发答应重振旗鼓圣战还要嘹亮! 终于,一个上午血腥而又紧迫人心的政变划上了个圆满的句号,战死的背叛哈里发禁卫军尸体被退出皇宫的部民们英雄一样抗在头上带了回去,至于几百个倭人尸体,则是被又踢又打,已经面目全非了,死狗一样对方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发臭。 可惜,短时间内是没人为他们收尸了,尽管绝大部分人退了出去,担心打蛇不死的阿拉伯贵族们依旧流下了几十个人,在两千多叛变禁军护卫下,等候在了哈里发的阳台下,等候着哈桑所谓的与真主沟通。 尽管前宫被占领,没那么咄咄逼人的政变叛军,也让哈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足足十多个倭女以及其他女奴抬着他肥胖的身体,方才将这位伟大的哈里发抬进了浴室,十几双小手在他肥嘟嘟的胸口**那种安逸中,紧张了半天的哈桑竟然深深睡去,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呼噜声。 一直跟着打理到哈里发入眠,侯杰这才对倭人次妃,也是苍井家进贡的女子苍井樱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哈里发行宫。 可没等侯杰走出院门,十多个手持长刀的矮子却是簇拥着苍井氏堵在了侯杰面前。 眼看着倭人武士狰狞的怪脸还有苍井氏美骚入骨却阴沉着得脸庞,皱了皱眉头,侯杰沉闷的问道:“苍井王妃拦住本埃米尔,所为何事?” “少给本宫装傻!” 还是怒气冲冲的掐着腰,讲一双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大的东西撑得几欲裂衣而出,苍井氏暴怒的瞪着侯杰吼道:“为什么要答应那些暴民的要求,想趁机除掉本宫?我告诉你,没门!” “哼,你野心勃勃的叙利亚总督什么都利用到了,却想不到我一个小女子会铤而走险吧!正好你劝退了那些该死了阿拉伯叛逆,只要挟持住了你,调动大马士革的大军,整个叙利亚就是我的!” “来人,抓住他!” 满是阴狠的邪笑,对着身后的几个倭国武士吼着,苍井氏指着侯杰鼻子狠狠嚷道。 却不想一席话后,侯杰非但没哟畏惧,反而昂起头来,阴狠的哈哈大笑起来,而且随着他的笑声,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几个凶狠狰狞的倭人武士非但没有向苍井氏命令那样扑向侯杰,反倒是收起了刀,抓住苍井氏的胳膊,将她狠狠按向了一旁的柱子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群低贱的狗奴才,放开本宫!” 怎么也没想到对自己言听计从比狗还听话的武士突然反水,惊怒中苍井氏踢打不停,拼命地挣扎着,却冷不防笑声戛然而止,一只毒蛇一样冰冷,粘糊糊的手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嘘!小心,哈里发还在里头安睡,吵醒了他,可就不好了!” 看着侯杰玩为的仿佛猫逗弄老鼠一样注视着自己,一股寒气从苍井氏脊柱直冲脑门,哆嗦了一下,刚刚的阴狠泼辣之气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个倭国女人一刹那被打回了原形,胆怯的看着侯杰那满是压迫性的眼神,野心勃勃的苍井氏终于吓怕了,竟然是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先下去吧。” 左手向后一摆,几个倭人武士立马恭顺的一低头,低着头退后了出去,右手还扼着苍井氏娇嫩的脖颈,侯杰左手却是猛地一扯腰带,看着他的动作,系统学习过如何侍奉男人的苍井氏当即更是哆嗦,惊恐的小声说着。 “你,你不要乱来!哈,哈里发就在里面!” “哈里发?这个时候还想把哈桑搬出去来吓我,你以为我会怕那头猪?哈哈?女人永远是女人!” 冷笑中,侯杰已经解开了腰带,身体狠狠向前顶着,更加压迫的把苍井氏压在了柱子上,两个人的身体都狠狠贴在了一起。 终于把手从苍井氏白嫩的脖颈上挪了下来,却是顺着领口钻了进去,恨恨地捏下去,眼看着这女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侯杰却是狰狞快意的阴沉说道:“之前我还真小看你了,原本不过想为哈桑找个玩物,想不到你还有着如此大的野心!” “教唆哈桑招募倭国武士?把本埃米尔的亲信从哈里发卫队中挤出去,哈哈,你还真的差点一手遮天了,可你没想想,你怎么就这么轻易从闽国弄到这么多倭人?” 说着,侯杰狠狠一顶,当即让这女人一声痛呼咬着嘴唇把脸撇向了一旁。 “其实本埃米尔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还有那群又矮又蠢的小丑,那些自命不凡的沙漠蛮人又怎么会把视线从本埃米尔身上移开?哼哼,你以为迷惑住哈桑那头猪就可以在阿拉伯一手遮天?你却不知道取得那些蠢货的认同感与不敌视有多么难,老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弄到了这个阿拉伯身份,你一个低贱的倭人以为凭着卖那几两肉,就可以赛过老子苦心经营快十年的成果,你还真是蠢!” “是老子从武元庆手里帮你买到的这些倭狗,是老子故意要捧你,老子需要一个让阿拉伯贵族们敌视的力量,老子需要让你得意忘形的欺压那些阿拉伯蛮子,将他们逼到老子身边!” 一面快意的吼着,侯杰一面又是拧着苍井氏的下巴,将她脸生生的搬回到自己眼前,凶狠的吼道。 “一切!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眼看着侯杰那双散发着令人恐惧,慑人的目光,几乎带上了哭腔,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颤抖着哭着问着。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哼!” 忽然间得意的狠笑弥漫了侯杰精心打造,帅气且博得人敬仰的脸颊上,顶着苍井的身子,侯杰狠毒的吼着:“我要这阿拉伯帝国的天下!” “我要成为这些蛮夷的皇帝!” 听着侯杰霸气的吼声,一刹那,忽然间似乎被雷电击中那样,苍井本来就快的心跳,又是加快了几分,而且她原本痛苦的身体,竟然有了一种湿润了的感觉。 “你要我做什么?” 绷紧的大腿忽然放松了下来,抓着柱子的双手亦是蛇一样残绕了过来,一条修长浑圆的腿摩挲着侯杰有力的大腿,竟然缓缓攀了上来,刚刚满面苍白又渐渐被血色所占满,媚眼如丝,苍井氏勾引的看着侯杰。 舒服的吐出一口浊气,侯杰的脸上也终于缓和了些。 “贱女人!” “不过你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那就先蹂躏妾身这个贱女人吧!狠狠地蹂躏妾身!” 媚意愈发的浓郁,抱着侯杰的头,苍井氏将她已经袒露出来的那一对儿挺得更加爆满,高高昂起了白皙的脖颈,诱惑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哦~” “贱女人,荡妇!” 一股浓郁的*味扑鼻,被挑起*的侯杰又是狠狠喝骂了一声,旋即狠狠一挺身…… 哈桑还在里面沉睡,殊不知自己的头上,已经多了层绿色的光芒。 足足半个时辰。 前所未有满足的侧卧在地上,衣衫半解,苍井氏还真如同一条慵懒的蛇蝎美人那样,回味的舔着嘴唇,看的人血脉贲张。 一番大战,侯杰却也是战出了满头热汗,躁动的呼扇着胸口衣服来带来些许凉意,**着,好一会,方才恢复了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像。 “这一幕包括外面的那些阿拉伯蠢货,都是朕一手操纵的,如今我要的是一个正统名分,哈桑亲自说出的正统名分,该如何做,你应该清楚!” 说着,合拢了衣服把还残留有抓痕的胸膛覆盖住,侯杰冷酷的转过身,径直走了出去。 “狠心的男人!” 舔了舔嘴唇冷哼了一声,旋即**贱的笑容又是在苍井氏的脸颊上绽放,回味着刚刚结实的肌肉,手指轻撵着刚刚的触觉,苍井氏又是贱笑的自言自语道。 “不过,我喜欢!” 浴室里,泡在热水中,哈桑还在沉睡,忽然间却是鼻子一痒,不舒服的嘀咕着睁开了眼,下一刻,他却是猛地惊醒,咽了口口水。 根本没收拾,苍井氏就这么带着上一场大战的痕迹,一面还带有红痕的玉团探路在外面,衣衫半解的抱住了哈桑胳膊,满是潮红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嗲嗲的叫道。 “陛下,妾身好害怕啊!” 第920章.苏丹? 苍井氏是个贱女人,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能支撑野心,必然有个聪慧的头脑。 仅仅两天,剑拔弩张的哈里发宫廷内,又出现了新的波澜。 大马士革在穆阿维叶统治时期,曾经营建过宫室,可穆阿维叶倒台后,倭马亚政权的宫室却是被当做异端建筑彻底焚毁,如今的哈里发皇宫,完全是侯杰为了迎合哈桑而后建的。 前前后后历时五年,发动了多达西亚各族几十万,方才挖掘挖出了如此雄伟的日月形人工湖,营建出徐徐如林,美轮美奂的偌大宫室。 阿拉伯人崛起于沙漠中还不到一百年,本身阿拉伯人的文化根基很浅薄,建筑上更是没有什么独特的造诣了,就连各地清真寺的建设形式,也是颇受到波斯文化的影响。 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诸如华夏这般礼法限制,让营建者侯杰可以尽情的随心所欲发挥出来。 他的监制下,哈桑的王宫简直是一个大杂烩,前殿巍峨的办公区域都是仿唐式的楼阁宫殿,肃穆而典雅,气势宏大中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后面在人工湖两侧林立着的各式后宫建筑,则是参杂着希腊,罗马,波斯,印度,各个民族所独有的建筑特色。 比太极宫,闽王宫还要大上半圈的哈里发皇宫在依山傍水,绿树成荫中处处透着新奇的异国风情,好一派园林景色,令人流连忘返。 如此多的宫室中,偏偏哈桑使用最少的就是前殿那些类似于太极殿紫宸殿的唐式建筑,一方面这里是政务用办公建筑,可到了宫里,哈桑几乎全部时间都是在后宫享乐了,没处理几天政事。 另一个方面,大唐的宫殿实在是太肃穆太威严了,让安于享乐的哈桑感觉到很不舒服。 不过今天,不论哈桑愿不愿意,被称为者勒蔑宫的皇宫正殿还是隆重的被启用起来,五十八部阿拉伯部族,各大城市伊玛目,聚集在大马士革的主要帝国头面人物全都到了,足足几百人仿佛华夏上朝那样,盘坐在下方各个蒲团上,相互间议论纷纷。 没有穆阿维叶的调理,到现在阿拉伯帝国的礼仪还停留在部落时期诸多头领盘坐在帐篷中议事阶段,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叫嚷着,那些阿拉伯人的大人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仅仅是惊奇于哈里发的大手笔。 拜占庭的舰队还在外海游弋着,许多人猜测,这是帝国终于要对拜占庭动武了,发动全面反击。 阿拉伯贵族们的财富来源绝大部分是圣战时期劫掠波斯,拜占庭以及其他民族而来的,又要开战了,不少人盘坐在下面,都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许多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哈里发到!” 各个文明不同,太监尖锐的声音却都是一样的,还是哈立德家族被罚没入宫阉割了的家族成员搀扶下,哈桑肥胖的身子颤巍巍的坐在了侯杰仿照华夏龙椅的金椅子上。 代表权力之巅,硬木镀金,九龙缠绕的龙椅闪闪发光,似乎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的威严,不过自古以来,这把椅子坐上去就不舒服,不够软的坐垫嗝的哈桑屁股上肥肉生疼,而且龙椅高高在上,向下方望去,总有种被人群隔离在外的孤寂感觉,让哈桑左顾右扭,颇为不自在。 可绕是如此,如此远距离居高临下,再加上肃穆的大殿,还是掩盖住了哈桑的丑态,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一种畏惧感,恍惚间,喧闹的声音都变得静止了下来,几百个帝国上层鸦雀无声,全神贯注的张望着哈桑的身影。 侯杰的注意力却没在哈桑身上,金銮殿是他设计的,朝向龙椅后右端张望去,果然,层层珠帘后露出了苍井氏风骚入媚的一张樱桃脸庞。 似乎也看到了侯杰目光,苍井氏微微点了点头,让本来就严密监控着宫廷的侯杰更是心头了然。 顿了片刻,侯杰忽然在下方所有贵族酋长最前面猛地高喊了起来。 “臣叙利亚总督侯杰,拜见哈里发。” 阿拉伯人除了朝见时候,还没发展出如此隆重的三跪九拜之礼,侯杰突如其来的一手让后面谢尔曼等酋长长老都愣住了,但片刻之后,看到侯杰都拜了,其余人也是参差不齐的从铺团上离开座位,也是纷纷跪拜下来。 “臣某某,叩见哈里发陛下!” 眼睛斜斜的张望着背后跪倒一片的人,侯杰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一抹阴沉的得意。 突如其来的跪拜让哈桑也是吓了一跳,还好,早已经被安排好的哈立德家族宦官又是抢在他前面,拖着刺耳的声音高声叫嚷道。 “诸臣平身!” 眼看着一大群阿拉伯贵族扑打着裤腿儿站了起来,哈桑的话禁不住又咽了回去。 如果是在大唐,就应该丞相引领,诸多大臣开始奏事,有了先头的叩拜礼节,阿拉伯人似乎也无师自通的差不多了,大酋长费萨尔率先从侯杰身后站了出来,冲着上面的哈桑大声豪气的吼叫问道。 “哈里发,今日是要召集部民,与希腊人异教徒决一死战吗?我费萨尔以我父阿卜杜拉,我祖艾哈卖提之名,原以为哈里发大军先驱,与那些希腊异教徒决一死战!” 穆圣在《圣训》中曾经明确要求,穆斯林不可以脸上光光无毛,费萨尔尤其留了一脸茂密的黑色大胡子,再配上他彪悍的腱子肉将宽松长袍都撑得鼓鼓的,破有种后世****大叔的感觉,慷慨陈词中别有一股威风凛然。 跟着费萨尔,后面一百多个伊斯兰武人亦是纷乱的站出来慷慨陈词,一个个恨不得掏出刀来当场铜自己两刀,以显示自己出战的决心。 那些文官,宗教领袖亦是在一旁吵嚷纷纷,撸着袖子也是字字句句声讨着那些基督教异教徒,那声威比酋长武将们还要浩荡些。 阿拉伯民族的尚武,性好劫掠展露无遗。 可惜下面跟沸腾的锅一样,上面的哈里发哈桑却始终是个温吞水模样,半天嚅嚅嗫嗫也没吭哧出半个屁来,直到下面的大嗓门逐渐喊累了,哈桑这才扶着椅子扶手艰难的站了起来。 眼看着可算静了下来的朝堂,清了清嗓子,哈桑终于变得满面肃穆,声音威严的嚷了起来。 “今日,哈里发观看《古兰经》,又有了些新的领悟!” 仿佛一阵旋风那样,音波震过整个朝堂,就连谢尔曼,费萨尔支流耳朵亦是震得嗡嗡作响。 就连哈桑自己都是吓了一跳,从没用过这间大殿,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声音会被放的那么大。 唯有侯杰左右大量着惊愕的阿拉伯权贵们,嘴角那嘲讽的笑意愈发浓郁,犹如看一群土老帽一般。 这个设计是专门为了衬托皇帝威严,而设计的扩音系统,类似于天坛的扩音石,历朝历代朝堂皇帝祭天的场所无不是应用此设计,只有文化贫瘠的阿拉伯人没见过,如此大惊小怪。 也只有这种声音,这种威严,方才配得上自己!想着,侯杰看向站在龙椅前的哈桑,眼神又是凌厉了几分。 哈里发本来就是真主设在人间的代言人,穆罕默德圣人的接班者,而且今天哈桑还表现出了无比的威严与神奇,惊愕了片刻,下方的阿拉伯人贵族们又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神热烈无比盯着哈桑,期待着他真的从《古兰经》中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停顿了片刻之后,哈桑也是继续说了起来。 “哈里发观《古兰经》,《圣训》,那一本先贤的著作中,都强调了哈里发引导穆斯林们向真主崇拜,可却没有一本书中讲述,哈里发应该像个战士那样率领大军,冲锋陷阵!” 音调都高了两声,哈桑振奋无比的继续大声宣讲着。 “所以,本哈里发决定,专心于本职,引领大家膜拜真主,为了不被世间俗事所打扰,特在哈里发之下设立一苏丹,统领阿拉伯帝国的军政大事,全权与拜占庭人决一死战!” “叙利亚总督,埃米尔侯杰,信仰真诚,为人忠厚对哈里发一片忠心,虔诚膜拜主,故哈里发特册封侯杰为阿拉伯帝国苏丹!” 苏丹?和所想的明显有不少出入,盯着珠帘后面苍井氏满是笑容的脸,侯杰的拳头禁不住咯咯拧出了响声。 身后,谢尔曼,费萨尔之流更是惊呆了,先祖穆罕默德,伊斯兰统一阿拉伯的大小战役他虽然没有亲自冲在前面,但那一场战争都没少了他的身影,哈桑的父亲阿里,更是亲自带领大军,与穆罕默德的小老婆,有着信士之母之称的阿伊莎,兵戎出身穆阿维叶先后进行了骆驼之战,隋芬之战,哪怕隋芬之战政治意义上阿里败北了,可军事上依旧打的穆阿维叶这样的奸雄都是头破血流。 怎么到了第三代哈桑这儿,就变得如此熊包了呢? 阿拉伯人崇拜伊斯兰,也同样崇拜武力,崇拜强者,静了片刻之后,谢尔曼,费萨尔等人当即大声嚷嚷了起来陛下不可,可生怕受到阻拦一样,叫嚷着要回去向真主祈祷,以免招呼侯杰上台来主持,哈桑一面急匆匆的就向后宫逃去。 遗留下满地的阿拉伯贵族面面相觑,同样,侯杰也是尴尬在了那里,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盯着苍井氏离去的背影,他的拳头更是捏的咯咯作响。 第921章.情仇 之前就说了,苍井是一个有野心的贱女人,而且还有着与其野心相媲美的智慧。 今天这一手就是如此,侯杰展露出了全部实力,为的就是让苍井氏劝说哈桑让位于自己,她到好,为哈桑想出了这个苏丹的应对办法,名义上,侯杰成为苏丹,一人之下,名正言顺统治了阿拉伯帝国,可实际上,头上还有哈桑以哈里发的宗教名义牵制他,而且今天他是哈桑立得,他日哈桑要是羽翼丰满,说废了他也能废了他。 苍井氏想的挺好,保留住了哈桑的地位,侯杰要想在阿拉伯帝国一手遮天,必须还的与自己联盟,共同控制哈桑,这样自己就不能像个花瓶那样用完就被丢弃,完全是被藏在宅院中成为玩物。 可,侯杰要的是整个阿拉伯帝国,他可能与苍井氏妥协吗? 夜半,喧嚣了多日的哈里发皇宫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怀着各种心思,几百个阿拉伯贵族公卿在也不能像几天前逼宫那样团结一心了,困在皇宫内的各路酋长贵人也是纷纷出宫去,研究如何应对这么一个突发状况,就连叛变的哈里发禁军都是分裂成了几块,相互攻讦,谩骂。 哈桑自己反倒是清闲了下来。 又恢复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当天下午就饮酒作乐,与十多个倭女,胡女胡天海地一番,最后出了一身臭汗。 皇宫中,仿照罗马的大浴池还有骊山华清宫温汤,侯杰专门设计了几个浴室,大理石堆砌成雍容华贵的浴缸,复杂的管道在后面不断加热着沐浴之水,形成一套活水川流不息,淼淼的雾气中,十来个仅仅穿着胸衣,短裤的东西方少女缥缈的来回穿梭着,一面为哈桑**着,一面将冰凉的葡萄酒,各种时令水果珍馐端上来。 披着毛巾泡在水里,肥胖的肚子都不断向上飘着,哈桑满是油腻的脸上充满了得意。 把军政大权抛给侯杰,一切繁琐事就与他无关,他就可以向往常一样惬意的待在皇宫中成天享乐,而不是再担心哪天贵族大臣们会再带兵造反,逼他亲征。 而且以哈里发的名义,他还是压在苏丹的头上,哪天心血来潮了,想亲政就亲政了。 天下哪儿有这般好的事儿? 越想越得意,哈桑甚至哼起了小曲,一面饮着葡萄酒,一面飘飘欲仙的犹如神仙。 可就在这时候,为他谋划,立下汗马功劳的苍井氏,却没有陪在哈桑身边,享受胜利的果实,而是战战兢兢用阿拉伯妇女穿的那种大黑袍把自己蒙的死死的,小心翼翼的去往了皇宫中的偏殿。 侯杰留信给了她,要她今晚子时之前,必须到哪里见自己! 苍井氏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么忤逆侯杰的心意,恐怕见了面这个阴险霸道的男人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没准又是一阵凌虐,想着,苍井氏就是害怕不已。 可是又想到侯杰那健壮的身体强而有力的惩罚自己,可能用鞭子抽自己,可能用蜡烛烧自己,那结实的胸膛,满是肌肉的手臂,隐约间,苍井氏又感觉到了自己一双浑圆结实的大腿间,有阵阵热流流下。 各种心思中,苍井氏满心忐忑的到了约定的那个偏殿。 昏暗的希腊式宫殿中一盏蜡烛都没有,仅仅有着一袭月光从天空中斜照下来,宫殿前就是半月形的巨大人工湖,月光照应在湖面上,一片水光潋滟之色,倒是显得颇为美好。 而一个消瘦的身影正站在湖岸边宫殿回廊中,静悄悄的看着水面。 心头又狂跳了几下,迈着小碎步,苍井氏磨蹭的挪到了跟前,提着裙角,紧张的行了一礼。 “侯杰大人,您找我。” “姐姐?” 看着湖水的那人却是惊愕的回过头来,月光下露出一张恬淡安静的脸庞来。 偌大的哈里发皇宫中,能称呼苍井氏为姐姐的,只有她后来又从倭国接过来,同嫁给哈桑的苍井樱了。 一壶酒摆在了姐妹俩的中间,两个人倒是恬静的看起了月光来,只不过苍井氏心中还惦记着随时可能出现的侯杰,紧张的夹着腿,总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还记得吗?小时候在倭岛,父亲家里什么都没有,就算贵为苍井家的大小姐,咱们两个也得上山去采摘野果,才能喝上一顿果子酒,那时候,姐姐你就发过誓,将来一定要嫁的风风光光的,不能像倭岛时候那样穷困潦倒。” “后来,姐姐你就领着我来了大唐,来了闽国!” 一杯晶莹的葡萄酒端到了苍井氏的面前,听着小妹叙述着以往,就算心头有事,苍井氏也忍不住唏嘘了下,接过酒一饮而尽,旋即慈爱的抚摸了下妹妹整齐的发冠,也是感慨的说道。 “是啊,所以姐姐带着你拼命地出了那个贫穷困苦的倭岛,就是为了有个好前程!” “像现在多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不用被那些粗鄙穷困,自以为是的大名呼来喊去,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手握大权,那些臭男人都敬畏我们,这才是女人的生活!” 想到得意之处,苍井氏居然还站起来,旋转着一群大笑着仰天兜了个圈子,可她浑然没注意,自己妹妹看着自己那复杂且歉意的眼神。 “知道吗?姐姐,其实在闽国的时候,在京师,妹妹已经遇见到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了!” “哼,那个又穷又酸的臭小子?” 没等苍井樱说完,苍井氏已经恼火的扭过了头,指点着妹妹的额头气愤的嚷嚷道:“他有什么好的?” “说是婺源骆氏,不过是一个小家族而已,哪怕闽王陛下起家于岭南,他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还得厚着脸皮到京师求官,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忍饥受冻那些日子吗?要把有限的口粮省出来给当兵的男人,还要委屈自己服侍那些大唐来的老头子,臭男人,嫁给他,一辈子只能挨饿受冻,妹妹,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你是不是傻了?” 掐着腰,一对儿丰腴的胸脯都气的一颤一颤的,苍井氏尖酸刻薄拍的教训着妹妹,可没等说两句,一股眩晕突然从头上铺天盖地袭来,而且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沉闷中苍井氏捂着胸口,哇的一口黑血突然喷了出来。 “酒,有毒,你!” 颤抖着手指,苍井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妹妹,看到的却是一脸决绝。 “我爱他!” 头上的眩晕愈发浓烈,胸口的憋闷也是令人发狂,捂着胸前,在湖水边剧烈的颤抖了几下,曾经风华绝代的倭国美人终于彻底失去了力气,一头栽倒进了象征帝王富贵的人工月湖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922章.哈桑之死 可恨之人也有着可怜之处。 苍井姐妹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九岁。 她们两个的少年时期正赶上李捷讨伐我国,那一段倭国历史上最轰轰烈烈的时代,原本的氏上公卿被推翻,新兴的武士阶层围绕着大名而兴起,新旧阶层交锋,倭国社会最动荡的时候。 很不幸,苍井家那时候是追随于孝德天皇,在南方闽军的猛烈攻击下,原本就贫瘠的倭国更是饿殍遍地,哪怕她们这些贵族女子也要挨饿。 还好,苍井家反正及时,保住了原有的三分之一封地,也获得了一个大名称号,却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大名了。 小的时候的贫苦让苍井氏很早熟,曾经主动帮助家里的温泉馆,招待那些大唐来度假的贵人们,她或许曾经都能侍奉过程咬金程老爷子,后来依靠积存下来的一点钱财,苍井氏又带着妹妹悍然踏上了去闽国的船。 曲女城她混过,新建成的京师第三街她也曾经安过家,最后,才被武元庆诱骗来,送到阿拉伯,由侯杰进献给哈里发哈桑。 随后她也把妹妹苍井樱接了过去。 苍井氏不知不知道在京师,妹妹结识了一个名叫骆宾王,进京赶考的士子,而且还两情相悦,骆宾王的才气,妹妹的美艳,歌舞,俨然一对璧人。 不过苍井氏并不看好骆宾王,这个人才气虽然有,但傲骨太浓郁了,一丝一毫也不肯低头,就算他能考进官场,恐怕一辈子也是郁郁不得志的小官,所以尽管两人感情深厚,苍井氏还是用手段硬生生拆散了二人,把自己妹妹带到了阿拉伯。 其中,虽然不乏对妹妹的关切,苍井氏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成了自己致命的原因。 侯杰能在阿拉伯帝国混迹的风生水起,就是因为他从来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也不知道侯杰许诺或者威胁了什么,为了爱情或者什么别的,苍井樱就这样把毒酒递到姐姐身前。 不过毕竟是苍井氏将她拉扯大的,眼看着苍井氏的尸体伴随着些许黑色的血丝,顺着湖下的暗流不知道被冲到了那里仿佛丢了魂一般,苍井樱腿一软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足足呆愣了几刻,她的脸忽然变得无比阴沉,苍白的可怕,一股黑气凝聚在上,凄凉的月光照耀下,犹如游魂厉鬼一般。 大皇宫,浴室,还是那般水汽缭绕,舒服的躺在水里,瞌睡泛了上来,哈桑的眼皮也是直打架,半睡半醒的泡着。 忽然间,阵阵哗哗的趟水声忽然传来,迷糊的睁开眼睛,哈桑旋即脸上堆满了**欲的笑容。 “呵呵,美人儿来了,快,来与哈里发共饮一杯。” 满是黑毛,被水贴在皮肤上肥嘟嘟的胳膊晃动着,一句招呼才刚刚说完,哈桑的身体就猛地僵在了那里,因为他看清了,苍井樱不同于往日的恭顺乖巧,隐藏着戾气苍白的犹如女鬼般的面容,明显感觉到了些许寒意从后背冒出。 “你……”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扑腾这水花,苍井樱突然扑了过去,揪住了他的脖子,直楞楞地按进了水里。 “呜,咕……”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美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肥厚的嘴长得老大,呛了水的哈桑咕噜噜的把气泡不断向上吐着,肥胖的脑袋就在水下几厘米处,一双被肥肉挤得快没了的眼睛这时候却是瞪得溜圆,哈桑的手脚拼命地扑腾这,水花飞溅而出,甚至打湿了老远的地面。 可酒色掏空了哈桑的身子,而且苍井樱善舞蹈,常年锻炼下来的力气惊人,再加上心中那股狠意,竟然是径直压着哈桑的脖子,就是不让他露头出来。 时间漫长的犹如一秒万年,恐惧的扑腾声不断回旋在雾气缭绕的浴池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哈桑的扑腾弱了,有气无力的划了几下后,双手最终沉到了水下。 绕是如此,苍井樱依旧按着他的脖子,又是压了足足半分钟,这才力竭的松开手,软倒向了后面。 两缕鲜血从哈桑的鼻孔中流淌出,已经苍白无比的胖脸终于浮上了水面,瞪得老大的双眼无神的看着顶棚。 一代哈里发,竟然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闷死在了浴池中。 张扬的阿拉伯大胡须在水中散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也仿佛水草那样飘荡着,脸苍白的像死面包子一样,一双眼睛写满了恐惧与警察,毕竟是女人,心头那股狠意一过,看着哈桑浸泡在水里的死尸,一股浓郁的恐惧同样在苍井樱那对大眼睛中倒影出。 尖叫一声,这个女人扑腾着从水中爬上来,赤着脚逃出了雾气缭绕的大浴池中。 就距离苍井氏落水那一处希腊式宫殿不远处,一条小船悠闲地票浮在水面上,船上,仅仅有着侯杰一个人,悠闲地靠在舢板隆起的船尾,遥遥眺望着夜色中万户灯火的大皇宫。 虽然结局不是很如意,不过他谋划了如此之久,今天,终于做一个了解! 苍井氏恐怕做梦都没想到,她妹妹没等被接到阿拉伯之前,已经被侯杰所收买,从打算利用她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绝大部分都处于侯杰的监视中。 这一晚上,侯杰的所有资源都被发动了起来,如今,需要等候的,仅仅是一个结果。 东海采珠人穿的那种防水皮鲓上,一溜溜水珠子还在往下流淌着,似乎品味着最醇厚的咖啡那样,看着死水一坛的皇宫,侯杰没有一丝不耐烦。 终于,快一个时辰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踉跄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奔着湖边走来。 浑身湿漉漉的,华丽的宫群都扯破了一半,脸色苍白的犹如死人,鞋都丢了一只,披头散发的犹如女鬼一般,苍井樱就这班狼狈的到了侯杰面前。 “事情都办好了?” “我姐姐已经死了,哈里发也被我亲手溺死,你的要求我都做完了,他怎么样了?” 身体明显哆嗦了两下,苍井樱双眸中满是愤恨,死死的盯着侯杰那张无所谓的脸。 不过提到这,侯杰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骆宾王与阴山侯盛家所结的怨,我在闽国的盟友武元庆大人已经帮他扛下了。” “不过那小子还和往常一样,又臭又硬,他的秉性,在官场根本发展不下去,最近他又和另一个女人,衡水伯家的大小姐走的很近,骆宾王已经忘了你了,为了他,值吗?” “值吗?” 浓郁的嘲讽从苍井樱的脸上流露出来,看着侯杰,这个倭人女人忽然歪着脑袋,嘲笑的说道:“这话从你侯杰大人口中问出,不觉得可笑吗?” 也的确,侯杰就是用的骆宾王来威胁,这时候却说值不值,的确也够嘲讽的。 被苍井樱嘲讽了,出奇的,侯杰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是叹了口气,再一次问道:“我能把你送回闽国,跟我走吧。” 依照侯杰的性格,用过之人,可能暴露威胁到自己的,一概灭口,这一次已经大大超出他平常的处事手段了,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侯杰眼睛里透着真诚,脸庞上满是平静,听的苍井樱禁不住怔住了。 足足愣了几秒,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意动,捏着拳头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最后,苍井樱却是重重摇了摇头,明媚的双眸中流露出了一股哀伤。 “我已经回不去了。” 咬着嘴唇,苍井樱转头就走,一面走,一面还高高的喊着:“记住的的承诺,一定要让骆君金榜题名,达成所愿,不然哪怕到了幽冥,我也与你纠缠不休!” 转眼间这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看着她的背影,侯杰仿佛又是喝着最苦涩的咖啡那样,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 “值吗?” 忽然间,把猪膀胱做的气囊口塞进了嘴里,咬着,侯杰一头扎进了深邃的月池中,除了一圈圈的水波**外,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侯杰潜水遁走不到几分钟,弄弄烈火忽然从哈桑所在的浴室熊熊燃烧了起来,宫殿与宫殿之间都是树木花草所连接,很快,火势又有此地四处蔓延开来。 无数个宫殿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最高的火光都有十多米高,无数太监宫女禁军哭喊着从里面逃出来,有的浑身燃烧着火焰,在地上满地打滚,最后竟然被活活烧死。 几百个禁军拼命地从日月湖中取水,想要扑灭这火魔,不过这点水对于烈焰来说,犹如杯水车薪,火魔还是随着风向不断的向东方前进着。 火光照亮了整个大马士革城,无数人惊愕的注视下,熊熊烈焰扑天而起,昭示着他残酷的统治。 叙利亚总督府,侯杰的后院,一口水井中,焦急等候了多时的阿蒙赶紧拉着井绳向上提着,好一会后,浑身湿漉漉,大口喘气的侯杰这才被他拉上来。 “大人,谢尔曼大人几个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满脸急躁,阿蒙焦急的禀告着,不过侯杰却依旧无比淡定,均匀了一下呼吸后,又是回过了头,看着满天大火,侯杰禁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 “原本想留一个干净宅子,这下,不知道填了多少冤魂了!” 第923章.谁来继位 大火第二天中午才被扑灭,月湖附近快四分之一的宫殿被烧毁,到处都是一片焦黑的凄惨场景,不知道花了多少财力,心血才营建出的豪华宫殿,收集的奇珍异草,如今仅剩下碎片瓦砾,焦黑的大理石,无数枯枝残叶,让人看了禁不住落泪。 更凄惨的是在破落的建筑中间,无数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探躺在废墟之间。 又发动了数千禁军在废墟中搜寻,训斥生还者,直到傍晚时分,帝国的上层贵族们这才在倒塌的浴室中翻找到了哈桑的尸体。 揭开倒塌的顶棚时候,一个满头白发苍苍的阿拉伯酋长甚至悲怆的哭叫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有喷涌而出的泉水保护,哈桑的尸体倒也没烧毁,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水,让哈桑变得更为凄惨。 浴室是最早起火点,燃烧的时间也是最长的,燃烧的热度甚至大理石都烧化了,倒塌的房屋形成的封闭空间,直接变成了个可怕的大蒸笼。 哈桑肥胖的身体都这蒸透了,眼睛泛白突出眼眶,皮开肉绽翻卷着,周围的洗澡水翻着一股怪异的香味。 真主在人间的代言人,穆圣的孙子,就这么被蒸成粉蒸肉了! 不可置信了片刻,群臣聚足顿胸,哀声痛哭成了一片,整个皇宫,顿时被哭声所笼罩。 哭了半天,忽然麦地那伊玛目阿老瓦丁暴怒的叫嚷了起来:“一定是埃米尔侯杰!一定是他谋害了哈里发!” “放屁!” 没等他的话音落下,更加暴怒的反驳声响了起来。 眼睛都气的发红,大马士革伊玛目谢尔曼犹如泼妇骂街那样,右手猛地指向前方宫殿吼道:“昨日哈里发已经明确要把侯大人立为苏丹,托付整个帝国大权,侯杰大人怎么可能谋害哈里发?” “昨日从晚上开始,老夫就在侯大人府上与之商谈政事,还有其他几位同僚,你怀疑侯大人,要不要把我们几个也抓起来?” 阿老瓦丁当即被训斥的目瞪口呆,一番话听的其他人亦是心头安安点头,的确,实力上侯杰是最有可能的,理由上侯杰完全说不通,江山大权都要到手了,还有什么理由反复谋逆? 气氛尴尬了一会,最边上的开罗伊玛目萨拉瓦圆场一般开口劝说道:“诸位也别吵了,哈里发平日里最宠幸的倭人妃子都不见了,应该是那些该下火狱的倭人看到哈里发觉醒,这才铤而走险,在宫廷中放火谋逆的!” 也怪苍井氏纵容的那些倭人太过跋扈嚣张了,这个说法居然得到了在场大多数的权贵支持,费萨尔甚至咬牙切齿嚷嚷着,要把倭人列为最低劣的民族,阿拉伯境内的倭人,一律杀无赦,其他的酋长更是破口大骂的支持着,叫嚷着要复仇。 不过混乱的叫嚷持续了一阵后,还是开罗的伊玛目萨拉瓦又是迟疑的打断了诸人议论,又是为难的提出了新问题。 “大家,那么如今谁来继承哈里发大统?” 这一句话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问住了,哪怕是最鲁莽的酋长费萨尔都是哑口无言。 有道是蛇无头不行,封建时代,尽管一个个帝王贪婪,**秽,有的还残暴,凶恶,滥杀无辜,绝大部分国度,还是要扶立一个又一个帝王,无他,国家需要管理,哪怕帝王再昏庸无道,他能维持一个基本秩序,让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依旧会的到拥护。 人类关于自身的管理,真是煞费苦心,不知道试验了多少种方法,希腊人的公民大会与罗马的元老院的确可以堪称早期民主政治的光芒,可是后来不论希腊还是罗马,依旧被帝制取代了,原因无它,那个生产力稀缺的时代,皇帝的管理是最简便,最行之有效的们,而民主权利分散在多人手中,关键时刻行不成决议,平时的政治成本又太大,终究被动荡的局势所取代。 目前阿拉伯人内部有哈瓦利吉派的叛乱,外部还有拜占庭人的入侵,阿拉伯人的确是最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袖时期,可选出一个令所有阿拉伯人信服的领袖,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血统上来轮,如今什叶派占据了帝国朝堂绝大部分重要位置,哈桑死后,他的弟弟侯赛因自然就成为最佳继承人,可问题是,侯赛因死的比哈桑都早。 兄终弟及不行,可以父死子继,问题又来了,哈桑十多个儿子,有倭人生的,波斯人生的,就是没有阿拉伯人生的,也难怪相比于衣着光鲜的各族女奴,阿拉伯人妇女那一身黑沙实在是太倒胃口,就算捏着鼻子立,什叶派觉得立谁都不合适。 侯赛因也有三个儿子,长子在早年动荡已经夭折了,次子,三子的血统倒是都是纯净的阿拉伯血统,可两个人都太小,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如今帝国正面临拜占庭人的挑战,这么小的哈里发又支撑不起与希腊人决战的重担。 沉默了好一会,咬着牙,大马士革伊玛目谢尔曼又是颤巍巍的走到了所有人之前,无奈的对着一大群部族酋长,各地宗教首领拱了拱老拳说道:“哈里发在的时候,曾经说要立侯杰侯大人为苏丹,统领帝*政大事,然后主就带走了哈里发,主的意思,莫不是只有侯杰侯大人才能担当重任,带领大家,打败内外的贼人挑战。” “莫不如,就立侯杰埃米尔为新的哈里发吧!” “可是,侯埃米尔不是哈希姆家族的血脉啊?” 立刻有人提出了异议,什叶派为了这个血脉,曾经于迁士,辅士,原麦加城贵族如倭马亚家族做了多少流血斗争,如今才刚刚享受太平成果几年,又出了这么个滔天大祸,谁的心里都是不甘心。 真要从血统来论,侯杰甚至不是阿拉伯人,不伦在大唐还是阿拉伯,都是低贱至极,大唐,因为侯君集谋反,侯家被褥夺一切爵位地位,打成贱民,而在阿拉伯,一切非阿拉伯人都是贱民,甚至阿拉伯人内部都分为南北两道裂痕,侯杰勉强算的上同北方归化阿拉伯人,这样人顶多在帝国能担任个小官。 不过出奇的,所有阿拉伯权贵,都没想起侯杰的唐人身份,这些年,侯杰所作所为,实在是比阿拉伯人还要阿拉伯人。 都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阿拉伯人向来都是最顽固的民族,可是如此紧急时刻,身为什叶派的一员,谢尔曼也硬生生被逼着想出一条变通方法来。 对着怀有异议的同僚们,他高举着双手,大声的嚷嚷道:“可以先立侯杰大人为哈里发,同时立哈桑陛下的儿子作为继承者,将来,哈希姆家族的血脉就可以流传下来,侯杰大人一向忠于哈里发,到时候也定然不会贪恋权势的。” 这个解释倒是获得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同,毕竟大敌当前,所有内部矛盾可以在打退拜占庭人后再解决。 可惜,好不容易达成了共识,新的问题又产生了,所有人暗暗点头中,开罗伊玛目萨拉瓦却是惊愕的大叫起来。 “侯杰大人在哪儿?” 提到这事儿,谢尔曼禁不住满是郁闷,无奈的解释道:“昨天开始,侯杰大人就为了表达自己对权利绝无贪恋之心,开始闭门不出了,今天为了避嫌,他也没来。” 这话让他其他阿拉伯人又是心中放松了几分,最鲁莽的费萨尔当即满脸大胡子颤抖着,叫嚷着跳到了所有人面前:“让我们去共同迎接侯杰大人来继承哈里发之位吧!” “费萨尔酋长说的极是!” 几乎所有人都点头了,摸干净眼角为前一代哈里发留下的泪水,几百个人浩浩荡荡向叙利亚总督府进发了过去。 而原地,仿佛被开启的罐头一样,浴室的废墟中,已经被煮成肉汤的哈桑尸体,却是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丢弃在了那里。 蛋白质*的味道吸引了成群的苍蝇,两个因为高温烹煮而爆出来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好不容易露出来的苍天,形成一幅诡异的神态。 毕竟活人的事比死人的事更重要,暂时是没人顾得上这位曾经坐拥老大江山,血统尊贵的哈里发了。 至于苍井氏与苍井樱一对姐妹,更是再没有人见过她们的身影,谁也不知道烧焦了的尸体中,哪两个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她们…… 曾经因为倭人崛起而变得冷落了几个月的叙利亚总督府,再一次变得热闹了起来,几百个统领帝国绝大部分人*,精神的大人物从皇宫中刚一出来,就直奔这里,聚拢在了侯杰门外。 脾气最暴躁的费萨尔,干脆第一个对着紧闭的大铁门重重的敲了下去。 “开门开门!大家来拥立侯杰大人继承哈里发之位了!” 第924章.断然拒绝 隆隆的敲门声擂鼓一样在叙利亚总督府门前回荡着,看到费萨尔动手敲了,十多个粗野的阿拉伯贵族也是撸起袖子,咣咣砸了起来,震得大门都是灰尘噗噗往下掉。 不过嚷了半天,费萨尔等几个酋长喉咙都喊冒了烟儿,门里硬生生连个鬼影子都没冒出来,气的费萨尔又是悻悻然的退了回来,对着一群大眼瞪小眼的贵人们,宗派领袖们悻悻然耸了耸肩道。 “这侯杰大人不会是在沐浴诵经做礼拜呢吧?” 这话到不是没有可能,伊斯兰教的严肃性,一日五功,一旦到了礼拜的时间哪怕家里起火了也必须去清真寺旅行诵经朝拜任务,侯杰虔诚之名可是一向在外,在家里也修了朝拜的小清真寺,朝拜起来不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着费萨尔的怪叫,大马士革的伊玛目谢尔曼却忍不住邹了邹眉头,他与侯杰私交最好,也最知道侯杰的习性,这个时间绝不是侯杰正常朝拜的时间!他是故意闭门不出的! 昨日侯杰的确曾经说过要避嫌而闭门不出的,席间还去后院沐浴祈祷了一次,可他这个想法,却遭到了包括自己所在其他几个大毛拉,谢赫的一致反对,他们可太看透哈桑的本性了,知道目前阿拉伯帝国太需要一个像侯杰这样有能力的领导者。 这然后姐发生了皇宫大火,自己几个再没有心情坐下去,而侯杰的态度也略有些松软,答应暂且不闭门拒客,可今天这模样看来,侯杰还是闭门不出了。 如今可到了阿拉伯帝国生死危机的时候,可不是谦虚避嫌的时候,直接绕过了喋喋不休的费萨尔,站在大门前,谢尔曼苍老的脑袋扬得老高,气沉丹田,就大声的嚷了起来。 “侯杰埃米尔大人,老头子是谢尔曼,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见你,请你速速现身。” 别看老头子精瘦,他是喊经人出身,就是每天早中晚五次站在清真寺高塔呼唤穆斯林来做礼拜的人出身,这一声可着实够大,震得附近费萨尔,开罗伊玛目萨拉瓦等人都是耳朵嗡嗡作响,本来已经干净不少的门框又是震下了一层灰。 不过这一嗓子可真好使,仅仅几刻过后,侯杰身穿阿拉伯朝圣长袍,戴着白色包头巾,胡须整理的整整齐齐就出现在了墙上,向下眺望了两眼,最后目光落在谢尔曼身上,急迫的问道:“谢尔曼长者,究竟出了什么事?皇宫现在如何,哈里发可曾找到?” “哈里发,已经,已经蒙主的召唤回归天堂了。” 毕竟君臣一段时间了,想着哈桑犹如被蒸熟的猪肉那样惨死模样,谢尔曼也忍不住磕巴了一下,方才悲怆的说完。 如同被雷猛地批中那样,侯杰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摇晃了一下,竟然直勾勾的从墙上向下仰倒了下去,慌得墙下几十个贵族重臣都赶忙向前簇拥着,伸出手臂想要接住侯杰。 幸好,似乎后面也有护卫跟着,几只手扶住了侯杰摇摇欲坠的身体,搀扶着他他的身体,把侯杰托着下了墙。 一大群在阿拉伯跺跺脚都能震出几百里远的权贵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全神贯注的盯着侯杰身体消失的地方好半天,侯杰戴着头巾的脑袋这才再一次露出墙头。 照比刚刚,侯杰的脸明显苍白了许多,胡须上还有汤药的痕迹,摇晃了一下方才站稳,侯杰用力的对着下方诸人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感谢诸位告知哈里发陛下回归天堂之事,在下心情很乱,今天就不招待诸位了。” 说完,转过身,侯杰居然是径直的就要下墙回去,这下可让墙下等着的阿拉伯贵族们急了,等了半天就是要你来继位,主持大局,你一句心情很乱拍拍屁股就走了,帝国怎么办? 追在侯杰后头,谢尔曼又是气沉丹田,焦急的大嚷了起来:“侯杰大人留步。” “如今帝国群雄无主,而且外有强敌,内有叛乱,危在旦夕,埃米尔身负哈里发重托,统领军国大事,如今这么危机的时刻,大人就这么抽身而去,对得起在天堂注视着您的哈里发本人吗?” “是啊,侯杰大人,我们此次来,就是希望能你能出任下一任哈里发,来迎接你的。” 一旁的费萨尔也是赶忙插嘴说道。 谁知道,这一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一般,侯杰原本煞白的脸立马气得通红,暴怒的趴在墙头吼道:“我侯杰不是无恩无义的没有忠诚的小人,哈里发提拔我身处高位,我怎么能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撺掇他的江山?” “哈里发去了,还有哈里发长子为继承人,诸部首领各归各位,拥立新哈里发那天在下一定到场,今天就恕不远送了!” “哎!侯大人!” 谢尔曼焦急的伸手在侯杰身后叫嚷着,可侯杰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是那么气愤的拂袖而去,彻底消失在了墙头,留下一地的阿拉伯公卿面面相觑。 “如今,也只好如侯杰大人说的那样,拥哈里发陛下的子嗣为新一代哈里发了。” 好一会儿,开罗伊玛目萨拉瓦方才无奈的出声说道。 各部首领,长老们根本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直接回来哈里发皇宫尚未受到波及的前殿,直接将在皇宫中,逃出来的哈桑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了一起。 哈桑实际上挺丰产的,几百个女奴大大小小为他诞下了二十多个男孩,女孩更是数不胜数。 只不过,二十多个男孩,最大的才十一岁,而且不是有着高加索人的蓝色眼睛,就是日耳曼人金色的头发,或者罗马人希腊人那种鹰钩鼻,这个时代可不是历史上倭马亚王朝妾生的孩子满地走,还能获得合法的继承权。 看着一群大的大小的小杂交军团,就是没有一个像纯血统阿拉伯人,大大小小的阿拉伯部族长老首领看着还真是直咧嘴。 这会儿也不将就什么立长还是立贤了,在一群孩子惊恐甚至哭闹中,几十个满脸大胡子面色凶悍狰狞的阿拉伯部族酋长挑牲口一样捏着一个个孩子的脸左挑右捡着,只要是有阿拉伯特征的都挑出来,最后忙活了半天,在十多个孩子哇哇大哭中,一个只有六岁,长得最符合阿拉伯血统的幸运儿终于被挑了出来。 六岁大的孩子被套上又宽又大的哈里发礼服,仿佛一堆衣服那样堆放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两个侍女按着他,这才没让阿拉伯帝国未来的主人,苦恼中的新一代哈里发跳下不舒服的龙椅。 累出一身臭汗,那些教派长老,还有各部首领,酋长也是在没心思继续辩驳下去,谢尔曼,萨拉瓦,费萨尔还有几个头面人物,总督互相商议了一下,干脆拍板决定了,就立这位柏柏尔人女奴生下的,最有阿拉伯人特征的亦思马因丶哈桑丶穆罕默德丶哈希姆公子为下一代哈里发。 几十个毛拉,谢赫,伊玛目,抱着经典分列在大殿两排,翻开各个章节,按照伊玛目的册封典礼,开始喃喃的吟诵起来。 与此同时,多达几百多个各部酋长,贵族代表着各个部落,也是整齐的排列在殿下,等候向新哈里发效忠。 太阳逐渐落山,仿照大唐而修建的宫殿灯火通明,神秘而具有神圣感觉的阿拉伯语诵经声不断整齐而有韵律的从殿中传出。 穆罕默德就是在麦加附近的山上某一天夜晚得到主的启示,开始了复兴伊斯兰的大业,这个时间段,倒也适合册封哈里发。 学者们的经书越念越急,越来越有韵味,似乎也引领着大家回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夜晚,甚至在经文独有的催眠下,不少贵族如痴如醉的就感觉到了真主就站在自己背后注视着自己一般,几百个酋长,越站越精神,越亢奋。 长达几个小时的祈祷仪式终于还是在一分一秒时间流逝后,终于还是到了尾声,一口水没喝念了几个小时的经文,就算谢尔曼也是有些口干舌燥,不过册封哈里发的神圣感依旧让这个老头子精神头十足,最后高声宣布一句真主保佑后,在十多个学者簇拥下,他亲自端着哈里发的王冠,一步一步迈向台阶,向这位新哈里发拜见过去。 下方的贵族酋长们也是活动着手脚,准备最后宣布向新哈里发效忠。 可,眼看着谢尔曼距离这位孺子哈里发仅仅几步之遥,皇冠马上要戴在他头上时候,门口,一个浑身是血的阿拉伯骑士却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闯了进来。 “急报!” 在所有贵族大臣惊愕的回头注视下,那骑士有气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满是血的手依旧将一本羊皮卷举得老高。 “麦加陷落,哈瓦利吉派的叛军攻克了麦加,同时宣布册立阿卜杜拉丶伊本丶祖拜尔为新的哈里发!” 一刹那,刚刚还热闹的册封大典气氛降到了冰点,不论抱着经典的学者们,还是等候效忠的贵族们,都感觉到一股凉气止不住的从后背冒上来…… 第925章.三请 麦加是哪里? 穆圣代表真主,亲自册封的圣城,世界的中心。 祖拜尔也不是常人,他父亲年轻时候曾经追随穆圣是穆罕默德最初的信徒,甚至可以称得上穆圣的战友,给他遗留了巨大的声望与人脉,他本人原本也是什叶派中坚人物之一,不过在哈里发中央集权,打击教派力量中,却被贬斥了。 天知道他怎么和哈瓦利吉派走到了一起。 如今祖拜尔有人望,叛军还占据了麦加建立政权,其正统性甚至隐隐有些超越大马士革哈里发政权,要是哈桑在还行,凭着哈希姆家族的正统性,还能压下去祖拜尔,号召各路部落剿灭祖拜尔政权。 可如今,哈桑死了,尸体还像个*的罐头一样闷在倒塌的废墟中,至于眼前这位加冕仪式上哭着哭着都哭睡着了,脸上掺杂着阿拉伯与柏柏尔人特征的孺子哈里发?就连下属的不少酋长贵族都有些看不起他,如何凭借他来当旗帜,号召几百万阿拉伯人,两三千万穆斯林信徒听从他的旨意? 谢尔曼高高举着哈里发皇冠的手,禁不住缩了回去。 一场加冕仪式就这么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根本没有宣誓效忠的贵族们各怀心思,议论着四散向自己家府邸走去,不少人都有种心灰意懒的感觉,看着十多个大贵族心中忧心忡忡。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孺子哈里发的龙椅底下,脾气最暴躁的费萨尔狠狠一拳头锤在了地上,满是茂密胡子的脸上充满了忧心忡忡,烦躁的嘶吼着。 可是眼前几个人却是一阵沉默以对。 好半天,还是老谢尔曼咬着牙有开口说了起来。 “还得拥立埃米尔侯杰为新一代哈里发,在库法,在埃及,侯大人都有这极强的声望,也只有凭借着他的声望,才能压过祖拜尔,从哈瓦利吉派手中争取到人望。” “可是,侯大人都明言拒绝了!”说到这里,萨拉瓦更是忧愁的叹了口气,不想谢尔曼对着他重重的摇了摇头。 “现在局势不一样了,侯杰侯大人也一定不想他一手扶植的大马士革哈里发朝廷毁灭吧?” “而且华夏的古书上讲究有三请,方能请贤明的君主登上帝位,一次不行咱们就请两次,两次不行就请三次!侯杰大人终究会回心转意的!” 眼看着谢尔曼说的坚决,费萨尔,萨拉瓦几人也终于是苦闷的相互点了点头。 “也只好如此了!” 次日,还是叙利亚总督府紧闭着的大铁门,足足一百多号阿拉伯学者,贵族们顶着烈日,弯腰鞠躬的整齐列队在了那里,也不出声,就是拜着。 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关闭着的大铁门终于轰然洞开,侯杰满是无奈奔了出来,疾步到了最前面,赶紧搀扶起了最前面长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的谢尔曼等人,一面还哀求着。 “诸位,你们不去挑选,拥立新的哈里发,非得拥堵在我这寒门门口做什么啊?” “侯大人,形式突变啊!” 一张脸苦闷到了极点,谢尔曼哀求着的指着南方说道:“哈瓦利吉派的叛军已经占据了麦加,拥立祖拜尔为哈里发,正磨刀霍霍向大马士革杀来,老头子求求您,只有您能带领大家,匡扶社稷了!” “是啊,侯杰大人,您就答应大家,登基哈里发吧!” 其余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帮着腔,却听的侯杰一张脸无奈到了极点,连连摆手,也是恳求的对着大家伙作着揖拒绝着。 “大家这是要先我于不义啊,我侯杰登上了哈里发职位,将来悠悠青史将怎么记录我侯杰?” “求大家尽快选出新的哈里发吧,到时候,我侯杰愿意率领叙利亚大军,为新哈里发冲锋陷阵,效命于沙场,虽死不已!” 大家都如此恳求,侯杰还是不答应,看着他鞠躬的身影,真是让不少人满是挫败感。 等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一肚子焦急,费萨尔还要继续劝说什么,可是冷不防谢尔曼伸手打住了他,语气一转,对着侯杰又是鞠了一个躬。 “埃米尔大人,就算不做哈里发,有一件事还是需要您帮忙,我等忙于大使,根本没有时间收拾,哈里发的尸身还在皇宫中被抛弃着,没有被收敛,还请您替我们收敛哈里发的遗孤。” 怎么也没想到谢尔曼语气转的这么快,费萨尔与萨拉瓦等人急切的就要分辨什么,却还是被谢尔曼的眼神安抚了下去,一百多头头脑脑的注意力,又全都盯在了侯杰身上。 沉吟了片刻侯杰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劳烦诸位,带路!” 曾经华丽,奢华的堪比人间天堂的哈里发大皇宫后宫,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一片漆黑瓦砾。 而且一股奇臭弥漫其间,中东燥热的天气,附近还有水汽,仅仅一天多,宫殿中的尸体就开始腐烂发臭起来,成群的苍蝇蚊子铺天盖地,这种气味哪怕一个个国之重臣都是脸色发白,捂着鼻子,一面挥手驱赶着苍蝇蚊子。 唯有侯杰面不改色走在最前面。 好不容易找到哈桑,一大群阿拉伯贵族更是实在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被人还好,被烧死,碳化的身体腐烂的还能慢点,哈桑却是被蒸熟的,而且还在已经成了肉汤的浴室水里泡着,此时的哈桑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来,表面被苍蝇覆盖满了,一条条蛆虫可怕的扭动着身体。 几个年青些的贵族酋长干脆到一旁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哪怕谢尔曼这样的老人,也是脸色发白,满是难受的模样,唯有侯杰,还是面不改色。 在诸人惊奇的注视下,侯杰竟然亲自到了最前面,踩踏着难闻的脏水,亲手抱着哈桑*的尸体将其扛起来。 脏兮兮的蛆虫不断掉在侯杰的衣服上,脸色甚至一丁点变化没有,侯杰回头对着谢尔曼等人说道:“找一间安静的宫殿,我要亲自为哈里发陛下收敛!” “是,如您所愿!” 谢尔曼几个立马热切的张罗起来。 大皇宫前半部分,哈里发大殿的左边,十多个冒着淼淼清香,来自闽国的奇香龙脑香拼命地燃烧着,这才压下了那几乎令人发疯的臭气。 伊斯兰的葬俗,尸体整理干净,涂上香料与药材防腐,然后埋葬在沙漠中,可如今哈桑满身蛆虫都钻进了肉里,怎么也称不上收敛干净。 于是乎,侯杰又是丝毫不嫌弃的亲手为其整理起来。 足足忙碌了一晚上,挑出了两桶蛆虫,又抹上油膏,到了清晨,哈桑的尸身终于被处理干净,包裹着白布,犹如埃及的木乃伊一样,安放在了棺椁内,不过侯杰到底不是铁人,劳累了几天,趴在了桌子上,此时他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不愧是侯杰大人,大忠,大义,大勇,对真主虔诚无比,对哈里发忠心堪比日月,这辈子,我怕也就敬佩他一个人了。” 也是跟着忙碌了半个晚上,开罗伊玛目,干瘦的萨拉瓦看着熟睡的侯杰,由衷感慨的摇着头说道。 不过话锋一转,萨拉瓦又是责怪的向谢尔曼责备道:“长者,为什么不昨天一口气儿就恳请侯杰大人继位哈里发,要知道,现在时间如火啊!” “那也没办法,只有亲自埋葬了哈里发陛下,侯杰大人的心结才能打开,况且只要侯杰大人进了宫,我们就有都是机会劝进。” 这才恍然,听着谢尔曼的解释,萨拉瓦几人都是供着拳头由衷对谢尔曼鞠了一躬。 “还是您老做的周到!” “行了,诸位,让侯杰大人休息一会吧,咱们分头去联络贵人们,争取过几天就让所有人对侯杰大人效忠!” 听着谢尔曼的驱赶,点着头,十来个顶尖贵族也终于纷纷退出了宫殿。 趴在桌子上,侯杰是真的睡得十分沉,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只不过在谢尔曼几个没注意的角度,一缕阴狠而又得意的笑容始终挂在侯杰的嘴角,而且愈发浓郁。 就在侯杰脑袋不远处,哈桑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脑袋陈列在哪里,哪怕包裹了三层白布,却似乎依旧隐约能看出他的一双眼睛痕迹突出来,无神的看着苍天…… 第926章.埋葬,契机 伊斯兰提倡速葬,伊斯兰的思想中*仅仅是一个临时的居所,所以阿拉伯人死在哪儿葬在哪儿,并不运回故乡,而且很少有停留上三天的,绝大部分都是当天处理好下葬。 哪怕哈里发也不例外。 像哈桑这样停了三个晚上两个白天,已经算是长的了,于是乎一个上午,没给侯杰多少休息时间,谢尔曼等人已经召集齐了教派的长老们,将停尸的宫殿临时改成清真寺礼拜堂,开启了最后的仪式。 每个穆斯林临死前,都要留下遗嘱来结清或者总结自己这辈子的恩恩怨怨,穆斯林死后,除了家属的哭灵之外,还有净身与站礼两个部分。 突然横死,遗言哈桑是遗留不下了,尸体*的厉害,昨夜忙碌一晚上的整理尸体,涂抹香料防腐药材,也算是大净身了,唯有这站礼马虎不得。 差不多还是昨天为孺子哈里发加冕的那些教派长老们,好不容易清理好的哈桑尸身被安放在了所有人最前面,面相着麦加,克尔白方向,一百来个谢赫,毛拉等几乎同时翻开了经书。 只不过这一次站在最前面引领祷告的不再是谢尔曼,而换成了双目都是血丝的侯杰。 祷告声也与昨日迎立孺子哈里发那种威严神圣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忧伤,忧伤中,这么多的教派学者用典籍中的赞美诗向真主赞美哈桑生前的丰功伟业,如此多的语言汇聚到一起,倒也是别有一番忧郁气息传出。 本来哈里发惨死,就已经人心惶惶了,再听到这么忧伤的篇章,外面等候的哈桑姬妾们,子女们,亲信宦官卫士们更是哭成了一团,撕扯这衣服,嚎啕的哭声,从整个皇宫大内弥漫了出来。 最后的站礼是整个葬礼中最隆重的一个环节,是由别人向真主祈祷着死者生前的所作所为,是否作为一个善人登上天堂,或者作为一个恶人打下火狱。 按照常理来说,哈桑这种大教规违犯,小教规不断的昏庸哈里发,是不可能得到如此多的教派长老赞美的。 不过,这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终究不能把短短百年的人生真当成生命中的一个步骤,所以,看着前方低着头虔诚为祈祷着的侯杰,哀叹中,谢尔曼,萨拉瓦等人还是违心念出了一句句赞美之词。 站礼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哈桑的被装入华贵的棺椁中,十几个人抬着,走出了宫殿,在多达数百人的哭泣中,两千哈里发禁军簇拥,一直抬到了大马士革城外的高岗上,在一片日落余辉的沙地中,挖掘起了墓**。 终于,赶在最后一抹阳光落下山坡前,哈桑坟墓的最后一捧土也被掩埋上,没有破三日必葬的禁令,只不过这位生前风光的大人物,死后的墓**着实有些寒酸,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土包,如果不是如此多的送葬者,根本不能令人相信,这是堂堂哈里发的墓地。 不知不觉中,埋葬了哈桑,从上面的部落大酋长,到下面的女奴宦官,竟然有了埋葬了一个时代般的惆怅与轻松感。 趁着落日后还没有黑下来的天色,这支送葬队伍又是仓促的返回了大马士革,皇宫。 令谢尔曼几个窃喜的是,埋葬了哈桑后,侯杰埃米尔似乎也轻松了许多,至少,对他们安排自己在皇宫中歇息的决定没提出什么异议。 一代帝王就这么如同太阳一般东升西落了,不过在昏暗的月色下,大马士革依旧安稳的存在着,尽管并不知道明日头上的天是什么样,一个个或是富裕的阿拉伯人,或是贫穷的波斯人,依旧努力的好好活着。 不过这个动荡时节,好不容易有的甘睡,在夜半时分,还是被打破了。 大马士革处于前黎巴嫩山脉与东黎巴嫩山脉之间的拜达拉河左岸,沙漠在这里消失,留下了大片绿洲与肥沃的土地,所以很早时期,中东的先民就在此定居,各民族文化再次碰撞,迸发出灿烂的火花,创造出了令人惊叹的手工业群体。 有了先进的手工业,产品自然需要扩散出去,不过大马士革距离海边足足有八十公里,为了承担大马士革与地中海商贸全沟通的重任,靠近海边,另一座港口城市塔拉基亚也在不声不响中兴起。 极盛时期,这座港口曾经停泊了数百条去往东非,埃及的上船,不过随着最近拜占庭舰队的一把希腊火,阿拉伯海军在塞浦路斯的全军覆没,这里的商业也迅速萧条了下去。 空荡荡的港口仅仅停留着十多条破旧的小渔船,显得萧条无比。 经济的萧条,以至于平日里在港口对商人们盘剥不停,吃拿卡要的阿拉伯守军都是变得无精打采的,一个个缩在港口的灯塔,营地中打着牌抽着闽国来的卷烟,颓废的嘶吼与怒骂声到处都能听见。 幸亏阿拉伯帝国禁酒,不然的话这里更会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喝多了咖啡也受不了,两个输了钱的阿拉伯骑兵就悻悻然的出了营房,去港口边放水。 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解开马裤,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两个倒霉鬼终于从输钱的憋屈中走了出来,舒服的抖了抖身子后,其中一个愉悦的先整理好裤子,然后又是嚣张的叫嚷着:“该下火狱的小婊砸,这次爷爷一定要扳回来,安拉赐予我运气!” 听着同伴急促向回走的脚步声,尿个尿都赶不上人家的另一个倒霉鬼禁不住更加急促,随意的把裤子往腰带里一塞,转身就要回去,谁知道刚走没一步,他又仿佛触了电一般弹了回来,张望着向黑漆漆的海里探望了过去。 些许光亮,换换倒影在他眼中。 “嘿,戴夫,是船,咱们兄弟终于时来运转了!来商船了!” 有了商船就意味着有了贸易,有了贸易就意味着那些肥的流油的货主任由这些大兵宰割,宰完卖家宰卖家,他们干涸了多日的钱包就会鼓起来,那个被唤作戴夫的阿拉伯兵也是兴奋的回过身。 果然,越来越多的星星点点的船头灯缓缓倒映在了眼中,让那个同伴兴奋的又跳又叫,戴夫的脸色上却流露出了浓郁的疑惑。 这已经快后半夜了,如此大规模的船队,会在这时候没打个招呼就靠岸吗? 就在戴夫的疑惑中,猛然间,缓缓前进的船队前头,一丛火把忽然闪了过来,金灿灿的光辉立马映入了戴夫的眼帘,旋即,他留着大胡子小麦色的脸庞却是迅速的苍白了下去。 双头鹰旗帜,拜占庭! 搂住那个还在叫嚷着掏空商船主最后一个铜板的同伴脖子,戴夫无力的苦笑道:“嘿,伙计,咱们真是时来运转了!” …… 短短半个时辰,塔拉基亚港口燃烧起了滔天战火,熊熊烈焰,照亮的十几里犹如白昼一般。 清晨,大马士革大皇宫。 好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就算勤于早课的侯杰,随着软软的宫廷褥子,也是比以往晚起了半个时辰,做完早课后,已经是日上两杆了。 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侯杰刚打算去寻找些食物,然后去继续表演他的闭门大计,冷不防长长的回廊中,纷乱的脚步声忽然急匆匆对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传来,心头紧了一下,摸出枕头下面所藏的短剑藏进衣袖中,侯杰率先推开门迎了出去。 为首的,还是满脸严肃的谢尔曼老头子,跟在他身后,十多个帝国高层,头面人物比以往更多了不少焦急,仓促的脚步更是健步如飞。 满是苦衣,离着老远,侯杰已经拱手拜下。 “谢尔曼长者,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本埃米尔心意已决,绝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过这一天,似乎不同于往日的劝进,谢尔曼花白的大胡子后那张苍老的脸更多了些许焦急,也不再与侯杰客套,几步走到侯杰面前,按住他的肩膀焦急的说道。 “侯大人,出大事了,昨夜拜占庭海军登陆,袭击了塔拉基亚港口,一千多帝国将士阵亡,塔拉基亚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 咣啷一声,侯杰一直握在手中的玉佩禁不住掉落在皇宫内的硬石板路丄,摔了个粉碎。 眼看着侯杰惊骇的模样,谢尔曼又是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 “哈里发,如今难民已经涌入大马士革城,到处都是一片人心惶惶,我们需要人来,领导我们!” 也不知道听没听出谢尔曼的弦外之音,沉默了片刻,侯杰忽然急匆匆转身回了屋,短短一两分钟,侯杰再出来时候已经是全身的鳞甲,头上戴着狮子一样的头盔,一把狭长的大马士革弯刀被他拎在手中。 “谢尔曼长者,我们走!” 眼看着雄赳赳煞气逼人的侯杰闷头走在所有人前方,跟在后头的谢尔曼几个禁不住露出了点点轻松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距离劝说侯杰登上哈里发职位,又近了一步。 谁都没有注意到,低着头向外走的侯杰,满面沉痛中的脸色,嘴角上却依旧压抑不住一抹阴险的笑意,而且那笑意还迅速扩散着。 十八拜的最后一哆嗦卡在面前,刚想要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第927章.懦夫,勇士 大马士革的南门,此时已经拥挤混乱成了一团。 从干燥,自由的游牧生活搬到这个都市来,本来就有不少阿拉伯人并不适应,迫切怀念着沙漠中的家乡,还是帝国依靠年金以及丰厚的政治待遇,这才将他们挽留住。 可是如今,帝国营造的安全感似乎崩溃了,昨夜,就在距离阿拉伯帝国首都大马士革不足百里的地方,又是万多穆斯林被屠杀,城镇付之一炬,哭嚎着的难民冲进大马士革,顿时给这座刚刚失去领袖,本来已经躁动不安的城市带来了最后一击。 “放我们出去!” 不光是拖家带口,赶着骆驼托着毡包的贝度因移民,原本居住在绿洲中的麦地那人,为数不少的大马士革本地手工业者更是拖家带口拥挤在了城门前,大马士革差不多有三十万人口,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口拥挤到了这不足几平方里的狭小空间中。 其中不乏部落领袖,贵族,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沸腾的水一样不断拍打着城门叫嚷着要出去,这禁不住给城门上不到两千的大马士革守军以沉重的心理压力。 一面要防备不知道多少人的拜占庭海军从背后袭来,一面还要面对这汹涌如惊涛骇浪的城市居民,守门的千夫长艾哈卖提原本彪悍的脸上此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 就在这个当口,城门附近清真寺的两座宣礼塔上,忽然间无比令人难受的刺耳噪音忽然大声传播了出来,就仿佛几百个人一起用指甲挠黑板那样,锐利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禁不住捂住了耳朵。 好一会儿,噪音方才停歇,就在混乱的人群无所适从的时候,又是一声声大声吆喝的借过嚣张的在人群中喊出,大约五六百人的阿拉伯骑士排成一条长线,硬生生的从人群缝中挤出一条通路来。 “来者何人?外敌入侵,不得出入!” 也是受了噪音的半天折磨,眼看着这只古怪的队伍嚣张的到了城门下,一肚子火气的艾哈卖提干脆站在城墙上恼火的大吼了起来。 不想下面让他菊花一紧的声音又是传了上来。 “老子是叙利亚总督,埃米尔侯杰,带领全城的阿拉伯人去攻打拜占庭奴隶,还不赶紧给老子开门!” “侯,侯大人。” 狮子头盔,白银鱼鳞甲,不是侯杰还是哪个?眼看着顶头上司来了,艾哈卖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惊愕的向下面张望着喊道。 “卑职见过埃米尔大人,大人,此时外面有不知道多少数量的拜占庭海军,还有这么多贱民要出城,这时候开城门,合适吗?” 几个铜皮大喇叭被摆放在侯杰身旁,满是不在乎的骑在骆驼上,侯杰套着耳朵大声嚷嚷着:“怕什么,他们拜占庭的圣皇希拉克略时候,安拉之剑哈立德将军五千个真正的阿拉伯人就收拾掉他叙利亚十万大军,如今的拜占庭海军都是什么东西?奴隶,小偷,囚犯,恶棍,凭着我身边几百个真正的阿拉伯勇士就能收拾掉了,还怕个球?” “安拉赐予我的奴隶与荣耀正在招手,为安拉而战,美好的天堂与七十二个美丽动人的处子正在等候着本大人,快点打开城门,本大人的时间比那些胆小怯懦的懦夫重要多了!” 不在意甚至粗俗的话语通过铜皮喇叭传出去几百米远,不光城上的艾哈卖提目瞪口呆,城下向外拥挤着的阿拉伯部民,甚至手工业作坊的其他民族也是呆愣在了那里,侯杰所说的安拉之剑哈立德时代才不过刚刚过去二三十年,甚至不少想要往外溃逃的阿拉伯人先祖都曾经跟着哈立德击败过拜占庭人。 阿拉伯人可最注重家族的勇名,听着侯杰称赞自己祖先的勇武,却鄙夷自己的怯懦,不少阿拉伯人已经是脸色发红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更是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们脸上。 愣了一下后,城上的艾哈卖提千夫长真就命人拉开了城门,五百个叙利亚总督府骑兵耀武扬威的除了城门后,城上的一千多守军居然也是收拾一下,跟着侯杰的背影一同出了城向东方杀去,丢下一座空空如也的城门给那些慌乱的人群。 刚刚还恨不得立马逃出大马士革,可如今望着空空如也大敞四开的城门,一个个拥挤在最前面的阿拉伯人,贝都因人反倒是犹豫了。 为了保全性命逃?还是为了家族,部落的荣誉,战? “天堂永远喝不醉的美酒还有七十二个处子在等着我们,为了安拉的容光,我费萨尔部族的勇士们,抄起武器,跟着侯杰大人杀敌去!”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阿拉伯壮汉忽然嘶吼起来,在他的吼叫中,足足两千多个贝都因骑手扔掉了行礼,抽出了刀剑,打着马,骆驼,骄横的从人群中拥挤出来。 喊的也是侯杰刚刚最嚣张的那句话。 “安拉赐予老子的荣耀与奴隶正在向我招手,快让开,老子的时间比你们这些懦夫重要的多!” 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像如今的阿拉伯人一样脾气暴烈,天堂的诱惑,还有那些同族的不屑,立马让数以万计沙漠出来的游牧汉子血贯瞳仁,越来越多的人同样扔了手中行李,拔出武器拥挤着朝向成门外冲去,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原本拥挤的南城门除了一地的破败行李还有大眼瞪小眼的阿拉伯妇女之外,也就剩下一坨坨冒着热气的牲口粪便了。 后面跟着拥挤的波斯人,犹太人都散了,阿拉伯大爷都去拼命了,那大马士革不是安如磐石,何苦再抛家舍业逃到贫瘠干渴的汉志大沙漠去讨苦吃? 大马士革城外,隆隆的马蹄声也是汇聚成了怒潮咆哮一般,加上叙利亚精锐,短短时间内侯杰的五百骑兵汇聚成了三万骑兵,骑着骆驼与骑着马的阿拉伯人在干燥的土地上跑出了漫天烟尘。 犹如一条毒龙那样,气势汹汹的向着东方杀去。 十多杆玄黑色的叙利亚大纛下,被簇拥在万人中央,侯杰仿佛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那样威武的骑着骆驼,随着步伐而一颠一颠的动作,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威武肃穆。 他身旁,脸上胡须犹如张飞一样张开,最是鲁莽的大酋长之一费萨尔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住地对侯杰作揖说道:“埃米尔真乃是智者,区区小计,就平息了城内的骚乱,还把这些懦夫又带成了狮子。” 刚刚带头吼叫的大胡子就是费萨尔,几千人成了一个托儿,将快十万人哄了回去,处理事情如此机智,也难怪费萨尔这般佩服了。 回首望着麦加克尔白方向,侯杰却是忧郁的摇了摇头。 “一切智慧,都是安拉赐予的!” 平淡的语气,忧郁的气质,禁不住让费萨尔再一次愣住了,旋即更加敬佩的垂下了头,跟随在侯杰马后。 “哈里发……,埃米尔大人,您觉得,拜占庭人如今杀到哪里来了?” “安拉赐予他们暴行,也诅咒给他们自大,拜占庭异教徒们,还在塔拉基亚。” 就这么仿佛神棍一样的两句话,却带动着三万阿拉伯铁骑深信不疑的跟着侯杰,一头又向东方撞了过去。 事情还真如同侯杰意料中的那样,昨夜攻陷了塔拉基亚港口,哪怕到了第三天正午,拜占庭海军还是如同乌龟一般缩在这里。 如今的拜占庭皇家海军,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皇家海军了,就算希拉克略创建了军区制,极大弥补了拜占庭帝国兵力的不足,可是与波斯得百年战争,与阿拉伯崛起中数次毁灭性打击,依旧让这个老大帝国兵源枯竭了。 如今拜占庭将军麦兹乔斯属下的拜占庭皇家海军,绝大部分几个月前还是船厂奴隶,商船水手,商贩,伙计,这些人虽然经过短暂训练,也有了些许战斗力,不过暴民就是暴民,没有军人的荣誉感与服从命令,到现在,六万多大杂烩而成的还在曾经汇聚了东地中海贸易的塔拉基亚港口,每一寸土地搜寻着尽可能找到的财富,金银。 海军的最高统帅,麦兹乔斯将军此时亦是无心指挥,满腹怒火的在帅帐中对着皇帝特使,宦官阿巴达克斯大发雷霆。 “明明是绝佳时机,水路并进,只要攻陷大马士革,夺回罗马的叙利亚行省指日可待,为什么皇帝命令我马上撤回海上?” 被喷了一脸唾沫,罗马太监肥胖无毛的脸上却还是那般皮笑肉不笑,傲慢的说道。 “陛下的旨意还需要向你解释?将军,赶快服从命令吧!” 第928章.骂阵,我们哈里发 “将军!大事不好,阿拉伯人来了!” 就在主帅与监军太监闹得颇为不愉快的尴尬中,猛地,一个浑身都包裹着铁皮盔甲的低级军官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帐篷,把自己重重砸在地上,焦急的叩首嚷嚷道。 顿时,不论麦兹乔斯还是肥胖的监军太监,都是僵在了那里,胖太监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畏惧的神色,腰上肥嘟嘟的赘肉都猛地一甩,旋即龇牙咧嘴的对着麦兹乔斯尖锐的嚷叫起来。 “陛下命令你速速退兵,不得与阿拉伯人交战,否则就是不忠于陛下!” 可惜,面对于监军太监的威胁,麦兹乔斯却似乎无动于衷,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鸡冠一样纵向鬃毛头盔戴在头上,旋即对着那太监恼火的伸手指着外面港口吼道:“现在不能撤军,你把我军现在的情况报告皇帝,如果奥古斯都责备,我无话可说!” 拜占庭的将军可比华夏硬气多了,并且拜占庭宦官也比明朝太监的泼天权势差出去许多胖宦官除了用皇帝名义威胁一下外,还真是那麦兹乔斯毫无办法。 而且如今正是帝国用兵的时候,君士坦丁四世得位不正,对这些军区实权将军正是加紧笼络的时候,恐怕官司就算打到奥古斯都面前,也是自己吃亏。 不得已,眼看着麦兹乔斯忙碌着披挂起来,尽管满怀恐惧之心,肥胖的宦官还是牙齿哆嗦着套上一件紧绷绷的皮甲,屁颠屁颠跟在了麦兹乔斯后面。 倒不是麦兹乔斯推脱,而是如今的拜占庭皇家海军的确是混乱在了塔拉基亚港口中,大约两万多人还在不死心的挨个民居,废墟挖掘着最后一点金银,财富,剩下抢够了的也是懒洋洋的将劫掠到的奴隶女子,金银粮食衣服塞到船上。 这种情况下,下令撤军,造成的结果很可能是大崩溃。几万人拥挤着塞向船上,反倒是还降低了效率,而且阿拉伯人要是趁机从后面攻上来的话,港口丢了不说,自己也得掉海里喂鱼,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出城打一战。 颇有些后悔的看着被焚毁拆除了一半多的城墙摇摇头后,麦兹乔斯领着十多个军中百夫长绕着一片狼藉满是尸体的港口城市大声的叫嚷着,足足十多分钟时间,才有大包小裹或者提着裤子腿儿发软的东罗马士兵从废墟中走出来,在百夫长的吆喝下聚拢成军阵。 已经塌了一半的破旧城门被推开,到底是老牌帝国,在一个个军官的吆喝下,整齐的罗马战阵还是脚步隆隆的从灰突突的城门中开了出来。 大约一万五千的拜占庭皇家海军从城门中列队出来,此时的拜占庭军队实际上已经与古罗马军制有很大区别了,每个百夫长属下的农兵步兵由八十多人下降到六十四个,而且按照军区训练的军区兵也不像是安娜临时组织成的市民兵那样拿着罗马短剑,最为前列的重步兵四分之三是枪兵,端着十二英尺,大约三点六米长的加重步兵枪,剩余四分之一是弓箭手,这一部分人大约有三千。 剩下的绝大部分就是轻步兵了,穿着镶嵌铁片的札甲,左手挽着风筝型盾牌,右手则是加长了不少,曾经被罗马人嘲笑的蛮族九十厘米长剑,许多人背后也背着弓。 整个拜占庭军阵犹如一个巨大的棒槌那样,前头略细的重步兵压阵,后面则是粗一些的轻步兵阵列,君士坦丁四世也知道这是最后扑腾的机会了,尽管是没招募多久,依靠仇恨力量驱使的农兵,依旧将拜占庭最后一些积蓄全都从国库中挤了出来。 如此一支军阵,也终于让麦兹乔斯身后的那个胖宦官有了底气,开始肚子恬的老高观望起远处徐徐而来的阿拉伯人来。 而看到远远而来的阿拉伯军,这个胖宦官则是更加放心了。 曾经给拜占庭留下深刻印象的穆阿维叶的穆斯林远征军,几乎人人都穿着大马士革工匠精心打造的黑色札甲,手中是加重的破甲枪或者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尤其是犹如蝗虫一样的箭雨更是令人头疼。 可眼前的阿拉伯军?虽然人数看上去多一点,而且绝大部分骑着马或者骆驼,可整个军队显得乱糟糟的,仿佛一大团棉花糖一样从黎巴嫩山脉的边缘山坡上挤出来,到处都竖着旗帜,也不知道其建制如何。 尤其是,前来应战的大马士革阿拉伯军队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有的穿了身皮甲,有的干脆是平日里阿拉伯人的头巾与长袍,回头看着自己士兵的结实盔甲,这个拜占庭胖子禁不住更加有了底气,甚至脑袋都昂了起来。 只不过坚持着出战的麦兹乔斯此时却是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印象中的两次阿拉伯帝国讨伐拜占庭,那种军容森严,军阵如山的印象太深了,怎么大马士革的守军反倒连个甲都批不上了?近两年听说阿拉伯人不断走下坡路,下的也太快了点吧? 他那儿知道,眼前这些阿拉伯部众都是混乱逃散时候被侯杰鼓动过来的,着急中当然没有时间披甲了,一部分人的武器还是昨夜路过侯杰准备的前沿兵站发放的。 而且阿拉伯人,从来就没有罗马那样森严的阵型。 “侯大人!” 就在拜占庭人出城应战的时候,山坡上涌向海边的阿拉伯人军阵也是缓缓逼近了港口,甚至都能眺望到了对面拜占庭重步兵前沿一个个马其顿人焦黄的大牙,阿拉伯大军方才终于停了下来。 驾驭这骆驼,费萨尔从前军小跑着回了来,恭敬的对着侯杰抚胸一弯腰,,满是昂然战意的询问道:“是否发动进攻?” “战归战,礼不可废!” 戴着狮子头盔的侯杰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反倒是对着一旁开罗伊玛目萨拉瓦向前摆了摆手。 “萨拉瓦长者,请您上前责问拜占庭人为何侵略我城市,并劝说拜占庭人投降。” 宗教上的纷争,每个阿拉伯人心头,打异教徒都是天经地义,从和拜占庭开战开始,很少阿拉伯人开战前还打声招呼,而且这种情况下,敌军气势汹汹而来,一箭没发就投降,也是不太可能,就算信任侯杰,萨拉瓦干瘦的老脸也是露出了为难。 “相信主!” 满是宗教意味,侯杰又是加上一句,这才让萨拉瓦无奈的点了点头,双脚轻踢骆驼,向前冲了出去。 不过跑到了距离敌阵快一百米,萨拉瓦忽然却是福临心至,张口对着对面拜占庭人高喊起来:“哈里发问汝等异教徒,为何无故侵犯神的国度?万物非主,唯有安拉,尔等若是不速速投降的话,主将降临神罚,摧毁你们这些异教徒的一切!” 这时候的迷信意味还是很浓郁的,眼看着一个干瘦的如同巫师一般老头子张牙舞爪说了一大通听不懂的阿拉伯语,然后又使用希腊语恶狠狠的威胁着,哪怕前排的马其顿人都是有些发怵,略略向后缩了一下。 躲在后头指挥的麦兹乔斯,听着这话禁不住眼前一亮,带着这乱糟糟的军队来的,竟然是对方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 如果杀了他或者俘虏了他,那么,收回叙利亚,甚至吞并整个西亚,都是成功了一小半,想到这里,麦兹乔斯的心就开始变得浮躁了起来。 主帅在计较得失,一时间倒是忘了让人回去反驳,在阵前张牙舞爪了一通也没人搭理,感觉无趣的萨拉瓦也不得不悻悻然退了回来。 听着一声声我们哈里发,再看着身边一个个表现得理所当然的阿拉伯战士,侯杰的嘴角上禁不住再一次挑起了笑意,看着他往回跑,便对身旁的费萨尔微微点了点头:“可以进攻了!” 真是等的有些抓耳挠腮了,听到侯杰的命令,大喜过望的费萨尔怪叫一声,又是骑着骆驼跑到了云朵一样的穆斯林大军前沿,高高挥起了大马士革弯刀,嘹亮的大嚷着。 “穆圣有言,每个穆斯林都有着拿起武器,捍卫主之道而奋战的义务,为主而战,无限光荣!死者得以肃清一切罪孽,升入天堂,享受永远的宁静与富饶,生者,主也把眼前这些异教徒作为战利品赐予你们,汝等可以合法的讲起打做奴隶!成为你的合法财产!” 挥刀向拜占庭军阵,费萨尔如同一个被激怒的豹子那样嘹亮怒吼着:“为了主的荣耀于财富,冲!” 一马当先,这个大马士革城内最大的部落酋长犹如离弦的箭那样,飞快向拜占庭人杀去,跟在他身后,无数的阿拉伯人更是犹如箭雨那样,纷沓而至。 不论为了财富,俘虏,还是宗教上的狂热,一个个昨天还想迁徙回炎热沙漠多避兵乱的阿拉伯部众,如今却是双目血红,满满的都是杀意与占有欲。 从阿拉伯军阵前足足剥离了一层,狠狠地向拜占庭人撞了过去。 听着嘹亮的喊杀声,麦兹乔斯也终于从擒杀哈里发的美梦中惊醒过来,赶忙扭头对着身边的军团官大声的嚷道。 “吹号应战!” 呜呜呜的声调中,十多个军鼓手脸涨得通红,吹响了手中罗马长号,升调的号声中,前排列阵的重步兵亦是迅速被调动了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第929章.受挫 阿拉伯人作为游牧民族,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们如蝗一般的箭雨,不知道多少拜占庭军队在疾风骤雨一样的弓箭下崩溃而逃,尤其是几十年前的穆雅克之战,接着沙尘暴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简直成了拜占庭军的梦魇。 为了客服这个梦魇,君士坦丁四世也着实花了不少心血。 这一次,从军而来的,就有很大部分克里特人。 希腊文明与罗马文明中,重步兵与不重视弓箭几乎是一同闻名的,可就是重步兵横行的天下中,还是有着一个异类,克里特人! 谁都不知道一个居住在海岛中的民族如何对射箭这玩意如此着迷,反正克里特弓箭手在古罗马世界是颇为闻名的,曾经追随过亚历山大大帝征战过波斯,帝国征服希腊后,数以万计的克里特弓箭手又以辅助军团身份加入罗马军队,凯撒对阵高卢的维钦托利战争中,他们更是逼得高卢人将部落中最好的弓箭手都不得不拿了出来与他们抗衡。 被围困在君士坦丁堡的这段时间,君士坦丁四世连大皇宫的穹顶都卖了几块,几乎是咬着牙才从克里特招募了数千弓箭手。 除了在马其顿重步兵后面的克里特弓箭手,受到闽国用弩阵压制住阿拉伯箭雨的经验影响,君士坦丁四世又是绞尽脑汁改良了一种弓,拉丁弓。 实际上就是把原本的弓加上一条木槽的箭道,从而可以讲箭从原来的半米多长缩短到不到十厘米,这种箭初速度极快,射程远,因为变短受到风力影响也小了许多,射速还在弩的上面,箭变小了,更是可以增加更多的携带量,唯一的弊端,射不好很可能射穿自己的手腕。 不过为了与阿拉伯人抗衡,废掉几十个弓箭手,已经不在君士坦丁四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千熟练的克里特弓箭手端着这种拉丁弓上前,射出的弩箭立马犹如上帝降下了一端圣光惩罚,转瞬即逝的箭光甚至没让汹涌而来的阿拉伯人看清,前排上百个阿拉伯人已经惨叫着跌下马,骆驼去,有的骆驼中了十多箭,看不到箭身,完全是一个个血洞,整齐的冲锋阵型立马就缺了一块。 不过,仿佛对那些罗马的部族同族视而不见一般,剩余的阿拉伯骑兵依旧呐喊着向前冲杀着。 克里特弓箭手再一次举起了拉丁弓。 三轮箭雨,带走了快五百多阿拉伯勇士的性命,却依旧没有挡住阿拉伯人重逢的热头,出乎意料的是,这过程阿拉伯人竟然超乎寻常的一箭没放,大大出乎了拜占庭人的意料。 但旋即,惊愕中的麦兹乔斯就叫苦不迭了。 因为臆想中要与阿拉伯人远程作战,珍贵的克里特弓箭手顶在了最前面,他们身后的马其顿重步兵也是将左手手腕上绑着的盾牌挡在头顶防备箭雨,可阿拉伯人是直接冲过来的,甚至不用刀剑,横冲直撞的骆驼就讲脆弱的弓箭手践踏死了一片。 眼看着皇帝的“房盖”死伤狼藉,麦兹乔斯甚至能想到回去后君士坦丁四世那难看的脸色,恼羞成怒的拜占庭将军狠下心来,干脆不在管伤亡惨重的克里特弓箭手,怒吼着命令麾下吹响进攻号,十八个军乐手脸憋得通红,又是低沉的号声朗朗飚出。 一个个百夫长在自己方阵后头拼命地呐喊着,刚刚还保持着盾牌遮头的马其顿重步兵立马站起,双手抓着长矛,步伐稳重的向前突击过去。 这么多年与波斯,阿拉伯人的战斗,拜占庭帝国绝大部分调动都是东方行省的力量,而马其顿长矛手,则是其在巴尔干半岛上最后的精兵,这些曾经跟随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长枪兵后裔倒也不负他们祖先的勇名,三米多长的加重长枪在他们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整齐向前刺出的沉重枪头,每每在挡在前面的阿拉伯人胸口绽放出一朵巨大的血花。 短时间内,噗嗤噗嗤的声音竟然成了战场主旋律,冲进弓箭手军阵的阿拉伯骑士被成片的挑下战马,就算健壮的骆驼两三枪也是喷涌着鲜血倒地哀鸣。 就连费萨尔的坐骑骆驼也被刺中了脖颈,喷洒着烫人的血液轰然倒地,如果不是见机及时,脚甩开马镫,踩着倾斜的骆驼背部翻滚出去,堂堂阿拉伯帝国最悍勇的部落酋长也许就被压成了瘸子了。 眼看着自己成片的部众掉落马下,怒吼一声,费萨尔直接大声嚷嚷着下马,在他的吼声中,一个个贝都因战士纷纷翻下骆驼身子,马背去,然后猛抽着坐骑的屁股,驱赶他们撞进罗马人的军阵。 人们对阿拉伯帝国早期的印象,就是纵横无比的优秀轻骑兵,实际上,伊斯兰却是依靠悍不畏死的步兵起家,骆驼仅仅是提供了一个机动的工具。 突如其来的战马,骆驼,让哪怕久经训练的马其顿重步兵方阵也是破了几个口子,穿着布衣,虽然没有任何防护,却比拜占庭重步兵轻便数倍的阿拉伯勇士顺着这个空隙就杀了进去。 宗教的狂热让一个个阿拉伯人悍不畏死,哪怕被枪捅个窟窿,也要疯狂的冲到前头砍人一刀,有的血亲部族两人配合,绕过了马其顿人凶狠的长矛,揪住重步兵头盔下的脑袋,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一抹而过,喷用的血泉立马流淌不止,没等刚刚割了喉的阿拉伯勇士转身,后面的马其顿长矛已经狠狠捅来,立马把其扎成了透心凉。 绕是如此,后面的阿拉伯人依旧仿佛不怕生死的丧尸那样,凶恶的涌过来。 原本对付阿拉伯骑兵的长矛阵又被打成了这个熊样,麦兹乔斯还真是恼羞成怒,看了看还在半山腰平稳观战的“哈里发”侯杰,咬了咬牙,这个安卡托利亚出身的军区猛将干脆怒吼着跳下马,带领着他的亲卫步兵也是向前涌去。 披着甲的拜占庭轻步兵随着主将的军令,飞快的填塞进了长矛阵中的空挡,这下,一个个长矛手身边再没了顾忌,远距离,一个个长矛手拼命地向前突刺过去,近距离,近了身的轻步兵立刻接下,如此风雨不透的防护,终于让疯狂的阿拉伯军停下了渗透的脚步。 如此密集的长矛穿刺,就算悍勇的杀得脸上全是血的费萨尔猛将,也不得不连续后退着,主将的退缩,更是带动了全军。 短短时间内被杀死了一大片,后面的阿拉伯人开始向后退缩,两军阵前,留下了些许空隙。 亲自领军厮杀在最前沿的麦兹乔斯当即又是抓住战绩,怒吼着下令全军前进。 又是沉重的军号声,离开了刚刚驻防的阵地,端着长矛,黑压压一片的马其顿重步兵喊着号子向前突击而去。 一直保持着进攻状态的阿拉伯人,终于在仿佛森林一般的长矛阵前被逼退了,跳下马的步兵慌张向后逃去,有的还跟骑兵撞在了一起,拥堵混乱做了一团…… 第930章.扭转乾坤 从天空中向下窥探去,一红一花如同两个蛮牛那样相互角力着,互不相让。 罗马皇家海军尚红,盔甲外的颜色都是套了一层红色,因为是水师,所以也没有几个骑兵,不过在贪婪与疯狂的支撑下,拜占庭人真有如一头强进的蛮牛那样,棒槌一样的队伍满是青筋向上顶出来了几百米。 快一个多小时的剧烈厮杀,山坡上已经遗落了大片大片的尸体,有拜占庭的,也有阿拉伯帝国的,圣战鼓舞下的阿拉伯人也真是亡命了,面对着抑制不住的拜占庭人反击,不知道多少贝都因勇士驱赶着坐骑硬生生撞进了马其顿重步兵的阵列中,就算连人带骆驼被戳个千疮百孔,也要为后面的血亲打出一条通路来。 如此亡命的搏杀,原本拜占庭人整齐的重步兵阵列同样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不少重步兵不得不丢弃长矛,拔出战剑来战斗,几千人的阵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阵型难看无比,厮杀的不亦乐乎。 要是以往按照这个烈度拼杀,别的拜占庭军实际上早就崩溃了,可惜这次侯杰面对的却是洗劫过阿拉伯快二十座城市的奴隶暴徒组成的军队,长时间的劫掠已经让他们对阿拉伯人的恐惧消磨干净,而被阿拉伯远征军劫掠长时间痛苦的劳役又让这群人对阿拉伯人充满痛恨。 尤其是厮杀中冲到最前面鼓舞士气的麦兹乔斯,还有着他不断喊起的洗劫大马士革,无不是鼓舞着这些暴徒的杀意与贪欲。 越来越多的海军轻步兵从港口中冲出来,把拜占庭这头牛越鼓越大。 挥舞着战剑照着身前阿拉伯人当头砍下,软而小的皮盾根本挡不住锋利的罗马剑,一片翻涌的红色过后,脸分成了两半,哼都没哼那贝都因勇士直接扑倒在地,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麦兹乔斯又是猛地回过头一剑穿心。 左手的臂铠挡住砍来的大马士革弯刀,右手长剑从肋骨而入,薄薄的阿拉伯白袍根本挡不住钢铁的锋利,在哪个阿拉伯人突出的眼球绝望的怒视下,麦兹乔斯狠狠抽出了钢剑。 一个多时辰的厮杀,绕是健壮如麦兹乔斯,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也是略微喘了几口,可片刻,他又是变得无比亢奋,阿拉伯人的“哈里发”,侯杰骑着骆驼,戴着狮子头盔的身影已经距离他不足五十米了。 满是血的钢剑被麦兹乔斯高高举起,直指着侯杰的面前大吼着。 “阿拉伯人的哈里发,你带着你的邪神蛊惑了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你的大军所过之处城市化为废墟,文明化作虚无,你不羞愧吗?” “现在我麦兹乔斯,以上帝的名义向你挑战,你敢应战吗?” 和阿拉伯人打久了,麦兹乔斯的阿拉伯语倒是得到了很大的进步,一大段话被她用复杂的阿拉伯语清晰的喊出,足足覆盖了几百米的战场,不但侯杰皱着眉头抬起头来,就连附近拼死厮杀着的兵马都是顿了一下,惊愕的回过头来。 “侯杰大人,那个莽夫不过是激将法,他何德何能能与尊贵的哈里发交手……” 咋一听到麦兹乔斯的挑战,一旁的萨拉瓦立刻不屑的说着,可他一句话没登说完,却是戛然而止,满面阴沉,拔出战刀,侯杰也是翻身下了骆驼,气势汹汹向麦兹乔斯大步走去。 眼看着,麦兹乔斯禁不住大喜,同时,军阵前尚且在奋战的贝都因勇士们亦是跟着大声欢呼起来,阿拉伯人最敬佩勇武之人,哈里发这个称呼,本来就是穆斯林保护者,只有强悍有力的领袖,方能更加符合阿拉伯人心中的哈里发形象。 无疑,悍然应战的侯杰更具有哈里发之气。 其实早已经有不少拜占庭兵将盯上了侯杰,只不过层层防护,他们无论如何都杀不过来,如今,眼看着侯杰亲自走出了层层叠叠的防护圈,立马有拜占庭轻重步兵大喜过望的杀了过来。 “阿拉伯蛮子受死!” 怒吼中,一个穿着耳环,没留胡子,披着轻甲的埃及猛汉率先轮着埃及样式的轻斧兜头看了过来。 伊斯兰占领埃及后,所有基督徒都被打成下等公民,大批埃及人不得不在宗教迫害下背井离乡,过得尤为凄惨,这一斧头带着埃及大汉的恨意,虎虎生风,尖锐的劈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刺耳声,气势惊人,凶狠的模样仿佛眼前一座山都会被劈开一般。凶狠的一幕,看的后面的阿拉伯人禁卫都是惊叫出声来,焦急的合身铺过来。 不过面对这如此凶狠的一招,侯杰却仿佛没看到一般,无比风轻云淡,仿佛很自然的向一旁偏了下身子,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就落空了,而且手中大马士革弯刀倒握,路过身体前倾的埃及人身旁时候,锐利的刀刃随意的贴在了埃及人脖颈上向前一拉。 嘶嘶的漏气喷血声,捂着脖子,那埃及人不可置信的瘫倒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如此轻易的秒杀。 埃及人的悍勇在皇家海军中也是有名的,他被秒杀,后面几个冲上来的拜占庭却轻重步兵忍不住脚步僵了一下。 面前十多人脸庞上都流露出了畏惧与退缩的神色,侯杰的脸上绽放出了浓郁的嘲笑,隐藏其间,却是思思怀念。 曾经有个身影每一次都是如此坚决的挡在自己面前,可如今,她早已不在了! 所以,老子要靠自己!狰狞的笑堆满了侯杰的脸颊,高举起弯刀,一刹那间侯杰宛若影子那样杀进了十多个冲来的拜占庭兵圈子中,身后多达数千阿拉伯人大声叫好中,断肢,头颅喷着鲜红的血花,大团大团的飞溅起来。 一分钟,十五步,杀七人断五人手脚,短短时间,侯杰身上漆黑的鳞片甲都蒙上了一层红色,淋漓的液体在他刀锋上不断滴落,再配上脸颊上修罗一般的微笑,看的人心头亡魂大冒。 直面侯杰的麦兹乔斯甚至吓呆了,满腹心事他想着斩杀阿拉伯人哈里发,回国之后会是加官进爵何等的荣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身高不高的哈里发竟然是个狠角色,如此凶悍,一刹那,麦兹乔斯后背上的冷汗就湿透了衣服。 握紧手中汗湿透了的刀柄,蹲着马步,麦兹乔斯咽着唾沫,紧张的盯着漫步而来的侯杰,眼看着他越走越近,这个军区将军的手都略微颤抖了起了。 “你很怕我?” 听着熟练的希腊语,麦兹乔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正好迎上了侯杰戏谑的眼神,那神情,与猫捉老鼠一般无二,令人极其不舒服。 盯着这个希腊将军畏惧的脸,侯杰没有继续向逼过去,却是昂起头来,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用换回阿拉伯语大声的吼着。 “畏惧我就对了,你们这些异教徒,肮脏的言语已经玷污了安拉的荣誉,主已经降临天火之罚,要讲你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哈哈哈哈!” “看那,主的惩罚不是来了吗?” 怪诞的笑声充满了神秘与诡异,尽管生怕侯杰趁机一剑也结果了自己,麦兹乔斯却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下一秒,他却是亡魂大冒。 不知什么时候,黎巴嫩山脉余脉的东方,西方,隆隆的马蹄声溅起了冲天的烟尘,沉重的打击地面那种颤抖似乎这里都能感觉到,几十面漆黑的阿拔斯王朝星月大旗犹如地狱出来的魔鬼之牙,磨得咯咯作响,残忍的吞噬向活生生的血肉,那些拜占庭大军门。 本来依靠这城墙列阵,就算阿拉伯人三路夹击,打不了依靠城墙抵抗也吃不了亏,可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几万大军已经跟着自己杀出城墙范围一里多的距离,后军可全都是轻步兵,可当不起阿拉伯铁骑的几轮冲锋! 原本满是热汗湿腾腾的后背一刹那变得冰凉,这会可不是自己生死的问题了,君士坦丁四世好不容易积攒出的水路大军一半可能都毁灭在了自己手上,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拜占庭的千古罪人,哀嚎一声,终于将生死的恐惧彻底抛在脑后,抡圆了长剑,麦兹乔斯嘶吼着向侯杰砍过来。 仅仅身体向后略微一倾斜,一脚踹到麦兹乔斯的胸口上,这个一米八左右的壮汉接势乌龟一样就向山下滚了去,狼狈无比。 也没有去追赶,侯杰不屑的回过身,对着身后同样看的惊呆了的大军高高举起了双臂,拥抱蓝天那样的厉声打叫起来。 “神的信徒们!主已经降下了神罚,那些邪恶的希腊异教徒毁灭在即,你们还不奋战吗?还不用刀剑收割异教徒的人头吗?还不将这难得的荣耀收在手中吗?” 三个还不片刻之后,赢来了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苦战了半天,阿拉伯人却是被拜占庭打的节节后退,可是埃米尔侯杰才刚刚出阵,局面就挽回来了,看着侯杰的身姿,成千上万的阿拉伯人欢呼着侯杰的名字,爬上战马骆驼,山洪暴发那样奔涌的癫狂杀向拜占庭人方阵。 如此气势暴涨,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拜占庭军彻底这一回彻底崩溃了,勉励奋战的马其顿重步兵丢弃了手中重枪刀盾,拼命哭喊着逃了回去,那些已经被侯杰惊吓到的轻步兵更是不管不顾脱掉盔甲,刀枪剑戟扔的到处都是,偃旗息鼓的模样,彻底的兵败如山倒。 下方,刚刚从城门出来的混乱拜占庭轻步兵也是惊恐的缩回了城门,恨不得爹妈多生了两条腿,下一刻,犹如魔鬼的血盆大口那样从两翼冲出来的阿拉伯骑兵带着十足的马速,凶残的撞进了后军还没来得及溃逃轻步兵阵列中。 刚刚还满怀着恨意与贪意的奴隶轻步兵,一触即溃…… 第931章.杀人盈野,声望冲天 仿佛几十辆大卡车从两面对着撞过来一样,挡在骑兵冲锋队伍的轻步兵连惨叫都来不及惨叫,直接被撞得倒飞了出去,有人甚至飞出了十几米,有的还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尸体雨点儿一般咋落下来,血与内脏的碎块被吐的到处都是。 刚刚还焦灼的战局,几乎一瞬间被扭转了过来,大约一万阿拉伯骑兵结结实实堵住了城门入口,距离近的直接跳下骆驼,轮着大马士革弯刀宛若疯魔见人就杀,批砍的犹如风车一样,短短时间拜占庭后军又被砍死数以百计的人,逼得那些才参军不过一个多月的菜鸟绝望的向前缩去。 山上,看上去胖乎乎的阿拉伯战阵一刹那又是不可思议的挤出了数不清的骑兵,抡着弯刀凶狠的向下冲着。 原本就苦战了半天,精疲力竭的马其顿重步兵还有精锐轻步兵彻底没了战斗的心思,原本混乱的军阵分崩离析无数人哭嚎着向后奔着,死死追在他们身后,憋闷了半天阿拉伯骑士把雪亮的弯刀轮的老高,尽管直愣愣的照着对着他们不知道多少个脖颈砍下去。 几百米的山路上被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听着数不清的阿拉伯骑士喊着自己名字冲了下去,再也压抑不住,邪恶的笑容挂满了侯杰脸颊,昂起头来,对着苍天,侯杰阴邪的哈哈大笑。 其实今天这一战同样没有多高深的阴谋战略,不过是一个减灶计的变种而已。 从一开战,侯杰故意摆出人多势众,却紧紧派了五千人其他部落骑兵向拜占庭大军发动冲锋,剩余一万五千骑兵仅仅在后面摇旗呐喊。 五千轻骑兵攻击重步兵有准备的坚固阵地,就算一个个阿拉伯人在伊斯兰的信仰鼓舞下各个不要命的拼死厮杀,照样被打得节节败退,给拜占庭人造成一种阿拉伯人装备差,战斗力弱,能打过的假象。 派开罗伊玛目萨拉瓦上前骂阵,一方面有着侯杰自己的政治目的,一方面也是把哈里发当作一个诱饵,诱使拜占庭人脱离了城墙范围的保护,冲到了山坡上。 最后就是从昨夜就出发的两路五千人马骑兵死死截住拜占庭人逃回城的道路,三面包抄。 侯杰要的不是杀了几十几百个拜占庭人的小胜,而是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以令整个大马士革振奋的大胜,能让君士坦丁四世这个贪婪的老流氓胆寒的大胜。 如今,这个战略目的达到了。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阿拉伯骑兵的身影,十面埋伏包围的结结实实,明明可以看见身后的城墙,被困住的差不多两万拜占庭人却是无论如何都突不出去,一个个仿佛掉进网中的困兽那样,还张着獠牙做着拼死一搏。 成团成团的拜占庭水兵嘶吼着对密密麻麻的骑兵拼死冲过去,一面冲一面还香垂死的野猪那样呐喊着,迎接他们而来的,却是阿拉伯人的弓箭。 这时候,游牧贝都因人恐怖的弓箭阵终于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队队以部落为单位的骑兵运动着,奔射着,明明近在眼前却永远不能被这些丢盔弃甲甚至连剑都没有了的希腊人撵上,雨点一样密集的箭矢射击下,缺乏防护的拜占庭人成片的死在路上。 甚至有队伍没冲到一半就死光了,偌大的港口前农田平原到处都是哭喊声与倒伏的尸体。 这样自杀性的冲锋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当拜占庭人的血弥漫满了整个港口大地的时候,拜占庭人终于胆寒了,畏惧的缩成了一团,可惜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收起了已经射的发热的弓,凶悍的大酋长费萨尔又是拔出了带血的弯刀,狠狠地向天空挥舞着。 “勇士们,收割他们的人头,主将他们都赐予了你们!杀!” 大声的怒吼中,连日来丢城失地,被拜占庭反攻所带来阴云笼罩的阿拉伯骑士也彻底将心头那些负面情绪全部转化成了破坏*,分成八路,乌压压的阿拉伯骑士,贝都因骑兵铺天盖地那般杀了过来。 喊杀声甚至震慑了大海,震得城墙嗡嗡作响,凶残的厮杀以及拜占庭人催死挣扎惊吓的城上拜占庭残军连下来支援,袭击大马士革军背后都不敢,瑟瑟发抖的用巨石堵住了城门,躲在了后面。 如此狭小的地方,拜占庭军被切割成了七块,四面八方潮水一般的攻击下,血与尸体一层一层的堆积起来,杀到最后,崩溃了的拜占庭人甚至放弃抵抗,坐在地上大哭,任凭刀剑砍在身上也不再抵抗了。 杀戮一直持续到黄昏,太阳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偌大的港口前,尸体堆积了两三层,杀红了眼的阿拉伯人差不多屠杀了两万多希腊人,血把大地都泡软了,形成一层独特的沼泽,一觉踩下去噗嗤作响,半天才能拔出来。 精神彻底崩溃了的八千多拜占庭海军做了俘虏,神情呆滞的任由阿拉伯人拴牲口一样用牵马绳子绑成一圈,一行行骑兵耀武扬威的牵着战俘路过城下,怪叫着拖向远方。 见此情景,犬牙齿互的城跺后面,竟然连一个冒头的都没有,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那样。 几百个禁卫围拢着侯杰,他的骆驼前,浑身是血的麦兹乔斯被拎了出来,扑通一声推着跪倒在他身前。 满是颓废,这个霍斯金军区哪怕历次战争都没有屈服的拜占庭将军仿佛丢了魂儿一样,就算跪在地上,也没有硬挺着起来了。 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回复了温文尔雅的侯杰倒是颇有兴趣向前抬了抬手问道:“如果本埃米尔败了,今日你会如何处置我?” “埃米尔?” 对阿拉伯帝国这个死对头的官职还是有些了解的,听到这个称呼,麦兹乔斯忍不住愣了愣,旋即又是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管他哈里发还是埃米尔,自己都败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或者杀了你,或者押送到君士坦丁堡示众吧。”耷拉着脑袋,麦兹乔斯无精打采的回答着。 “呵呵,都挺重的嘛。”听着这个回答,侯杰禁不住笑了一下,旋即摇着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赐予你更加残酷的惩罚好了?” “我,宽恕你!”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愣了片刻后,麦兹乔斯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的确算是更残酷的惩罚,丢了好不容易招募的大军,还丢了守卫君士坦丁堡,曾经最重要的两千马其顿重步兵,一千多克里特弓箭手,回去,麦兹乔斯也不知道会面对一个如何恐怖的惩罚。 太阳一点点向海平面落下,收拾着尸体与伤者,战利品,阿拉伯大军缓缓向后退去,侯杰走在了最后,回头眺望着心丧若死的麦兹乔斯站在城门下无论如何叫骂着,好不容易逃回去的胖宦官却无论如何都不开门的情景,浓郁的笑容在侯杰脸上绽放。 这一战,估计蠢蠢欲动的拜占庭是彻底熄火了吧,而且大马士革城中心思不定的那些人,估计也该落定了心思。 大笑着,调转骆驼,侯杰也是跟着队伍退向了黎巴嫩山。 次日,不到天亮,连外面陈列的两万多战友尸体都没有收拾,拜占庭皇家海军就此退却了。 而且伤亡了五分之三,皇家海军丢失了大批水手与划桨手,差不多一半罗德岛出产的大舰被丢在了哪里,平白支援了丢失海军后阿拉伯人半个海军。 另一头,得到战报的拜占庭陆军也是仓皇的退出了安条克,退向安卡托利亚,帝国西线的战局就此一清。 虽然这一战,两千贝都因骑兵亦是战死沙场,不过与战果相比,就太微不足道了,战报传回大马士革时候,这座古城简直沸腾了,不论阿拉伯人还是该信了伊斯兰的波斯人,热烈的欢呼庆典甚至快赶上了古尔邦节。 当侯杰班师回朝的时候,半个大马士革几乎都前来迎接了,远征失利,内部叛乱,哈里发还死了,这座帝国都城太需要胜利的消息了。 人山人海,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围拢在道理的两旁,呼唤着侯杰的名字,跟着他进城的部落勇士亦是兴奋的脸都涨红了,一个个手足无措的骑在骆驼上捏进了拳头。 无数花瓣洒向自己,得胜而归的侯杰倒是颇为淡定,除了偶尔摆手对群众示意,淡定的犹如一个苦修士那般。 穿过街道,一直到大皇宫的主街前,侯杰班师的队伍却被拦住了,谢尔曼带头,全国各地还忠于大马士革的二百七十个大伊玛目,大谢赫,三百五十二个部落贵族,五百多个禁卫军军官将道路拥堵的严严实实。 眼看这个清净,侯杰忍不住满脸“惊愕”的提着骆驼赶了过去,惊奇的问道:“谢尔曼长者,您们这是?” “主的旨意已经明朗,求侯杰大人继承哈里发大位,保卫我大阿拉伯帝国!” 说着,谢尔曼双膝跪倒在地,高高向上捧起了哈里发的金头冠,紧跟着他,后面数千帝国首脑同样轰然跪下,整齐的洪亮乞求着。 “请侯杰大人继承哈里发大位,保卫我大阿拉伯!”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原本热闹的欢迎仪式,刹那间变得一片死寂…… 第932章.得偿所愿,侯杰登基 最开始设立哈里发,就是伊斯兰的保护者。 四大哈里发,穆阿维叶之流不管作风或是偏公偏私,他们无一不是强者,哈里发奥马尔占据了今天的叙利亚,埃及,约旦,巴勒斯坦,第三代哈里发奥斯曼征服了高加索,灭亡了波斯帝国,第四代阿里维护了帝国的统一。 虽然当上哈里发才不过几天,穆阿维叶却差一点灭亡了第二个老牌帝国拜占庭。 可如今,什叶派好不容易争取到,穆圣的孙子,阿里的长子哈桑,这份继承附和了绝大部分辅士的期望,帝国却衰落了,哈瓦利吉派内乱,远征拜占庭失败,围绕着后世土耳其海岸,拜占庭人竟然打到了帝国眼皮底下,首都大马士革之下。 如果不是埃米尔侯杰率军大破,莫非堂堂阿拉伯帝国也得经历一场如同拜占庭那样屈辱的几年围城战? 谢尔曼这一举动虽然突然,让尚且没有准备的大马士革居民感到无所适从,不过看着一个个出征将士骆驼背上褡裢中塞的满满的战利品,还有马背后被长绳子穿成一串。垂头丧气伤痕累累的拜占庭人战俘,静了足足几刻后,原本沸腾的大马士革民众又犹如退潮一样矮了下来。 消息从前面传播到后面,人如同波浪一般纷纷跪伏在地上,没过多久,满街的人除了出征的将士外几乎没有站着得了,十多万人跪伏在地上,壮观无比。 先是前排的人叩首哀求着侯杰继承大位,满满的,声音逐渐聚拢在一起,千百万人共同的高呼着侯杰的名字,声音浩如瀚海,直冲青天,壮观无比。 “当神让我们不约而同喊出某人的名字,他就是大家的哈里发,埃米尔大人,主的神谕已经明了,请您不要再推脱了。” 跪伏在地上,领着那些教派领袖,谢尔曼又是叩首说到。 看着眼前一片跪倒在地恳请的贵族,再听着身旁多达十多万的叩首恳求声,侯杰终于是无奈的昂起头向右看着苍天,长叹着说道:“你们,真是要逼着我做篡位小人啊!” 跪伏在地上的谢尔曼大喜,因为这一次,侯杰没有再斩钉截铁的拒绝。赶忙再次叩首在地上,这个喊经领拜人出身的老头子无比洪亮的大声吼叫出来。 “拜见哈里发!” “拜见哈里发!” 后面几百个贵族酋长跟着跪拜着。 “拜见哈里发。” 街道前后左右,先前跪伏的百姓杂乱不堪的跪拜喊着。 最后,身后跟着出征的三万左右阿拉伯将士也是纷纷跳下马来,跪在地上,整齐称颂着,一时间,偌大的大马士革城头,便仅仅剩下那仿佛撼天动地般的吼声。 “拜见哈里发!” 还骑在骆驼上,此时,侯杰的头却是低付了下来,就算战场上都没有稍微触动的身体,颤抖的如同筛子一般,再也压抑不住的笑意,无论如何在他嘴角都压不下来。 拜见,哈里发,我啊!!! 就算四大哈里发时期,每一任当选也有这为数不少的反对派,如阿里,甚至被属下的将领穆阿维叶推翻,可如今向侯杰一样在数以十万人的呼喊下登上哈里发职位,恐怕也只有当初的先知穆罕默德了。 谢尔曼亲自为侯杰牵着骆驼,各个教派首脑,禁卫军长官以他马首是瞻,数不清的大马士革军民互送着侯杰亲自进入大皇宫。 还是仿照大唐紫宸殿的阿拉伯大殿,几万禁卫军也早就列队在了哪里,长矛如林,分列两边,看到侯杰的旗帜出现在广场的入口,几个禁军军官拔出军刀,大声的喝令下,两边的禁卫军也是整齐的单膝跪在地上,大声的拜见道:“叩见哈里发!” 隆重的军礼中,侯杰威严的走在最前面,在诸多大臣簇拥下,昂首走进了他亲自建工,修建的大宫殿中,等候侯杰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哈里发禁军们又是整齐站起,面向宫外,刀枪剑戟的铁林撑起了好一副帝王气派。 还是那金碧辉煌代表着权力之巅的龙椅,乍一进入大殿,侯杰拾级而上,当仁不让的坐在了这个不太舒服的龙椅上,双手自然的搭在了两旁的扶手,那威严的模样,做的却又是如此信手拈来,仿佛侯杰天生就是为了这个座位而生的一样,看的下面的谢尔曼禁不住又是赞叹一声。 没有必要再举行向主祷告的仪式了,外面的民心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对着侯杰,不论各地的教派领袖,还是桀骜不驯的沙漠贵族,又是整齐的按照之前计划好位置跪拜下,整齐称颂着:“叩见哈里发!” 终于,脸上再也不用掩饰,展露出了微笑,侯杰笑着抬起了右手,挥着衣袖大声的说着。 “众卿平身!” 毕竟阿拉伯与华夏不同,华夏新皇帝继位在先帝灵位前,群臣跪拜,就算正式的权利交接,向新帝宣誓效忠,不过阿拉伯或者西方,似乎更加注重个体,每一个教区教长或者部落首领都是一个个单独上前,跪伏在侯杰面前,亲吻他的靴子向他效忠。 这是个漫长的耗费功夫活计,每一个酋长贵族都有这其一套独特的效忠词,加上入城花费的时间,侯杰登基的第一天,几乎全都消耗在了接受效忠的仪式中,一直到月上三竿,在大马士革的各个重要人物这才完成了效忠。 接下来则是欢庆,来自中东,亚洲,埃及,哈桑辛苦收集到的名厨如今全心全意的为讨好新主人而服务起来,数不清的烤肉佳肴被端上殿来,阿拉伯人豪放粗犷的部落制度又暴露无遗,就算衣冠楚楚的大马士革伊玛目谢尔曼都是席地而坐,直接抓起肉大口的啃着。 悠扬的波斯小调流畅的在宫内飘动着,数十个年轻舞女尽情摇曳着身姿,每每引得下方那些酋长大声的喝彩着,新登上哈里发皇位的侯杰也丝毫没有皇帝架子,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走了下来,抱着酒罐子甚至亲自走到了人群中,与将领们对饮。 的确,伊斯兰的教义中是禁酒的,可这个时代,阿拉伯半岛的酒狭义上仅仅指葡萄酒,椰枣酒等几种酒,闽国舶来品的江南甜米酒还不被人所知,清凉糯甜的米酒,很得那些粗豪的阿拉伯人胃口。 一场宴会进行到半夜,喝的摇摇晃晃的谢尔曼等人这才在奴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出了大殿,各回各家,留下一地狼藉。 自然有宦官收拾残局,多喝了几杯的侯杰也是微醺,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曾经属于哈桑,他却没有住过一次的前宫寝宫。 不过到了寝宫门口,看上去已经醉了的侯杰不知道为什么,推开了扶着他的宦官,踉跄的一个人进到了宫殿内,旋即将宫门在里面锁上,面面相觑的宦官惊愕的对视了几眼后,无奈中边四散退了去。 听着门外的脚步渐行渐远,原本迷糊的侯杰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一双手抓着门口却是迅速变得颤抖。 寝殿是侯杰亲自设计的,外面是办公的书房,里面则是较小的卧室,沿着书架下方,侯杰用手挨个翘了起来,直到敲到了某一个发出空音的地砖,这才停下,拔出随身割肉的小刀,狠狠翘了下去。 松动的墙砖很快被翘了出来,接着烛光,一抹金光猛地从地砖下藏着的暗格露出,旋即侯杰的心跳也是停顿了一秒,下一秒,颤抖着手,侯杰激动的从暗格中取出了那东西。 龙袍! 交领右衽,绣着九条进龙的金色大唐龙袍。 龙袍似乎不止一件,癫狂的笑着将这件金龙袍穿在身上,侯杰又从那个暗格中摸出了第二件玄黑色,李捷曾经爱穿的团龙袍。 一件又一件的龙袍不知道被藏在地下多久了,也许破图动工这座宫殿时候,就一被侯杰埋藏在了这里,通天冠,冕旒冠上的珍珠都有些发黄,精致的丝绸也带着一股霉味,不过这些对侯杰仿佛视而不见一般,仅仅癫狂的笑着将一件一件各式各样的龙袍裹在他消瘦的身上,帽子都叠了好几个,直到把自己穿成个胖子,再也套不下一件,侯杰方才喘着出气坐在了地上。 癫狂的笑着,大笑着,气喘吁吁的笑着,甚至笑的气喘如牛,笑到了带上哭腔,昂起头看着雕梁画栋的楼宇穹盖,侯杰带着哭因笑着疯狂的大吼着。 “蛰伏八年,终于成了!哈哈哈哈!父亲,你没达到的目标,我达到了,我现在是阿拉伯人的皇帝,两千万臣民的皇帝,不输于大唐皇帝的皇帝,你看到了吗?父亲,皇帝,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中,侯杰被裹成肥硕的影子倒影在墙上,陪伴着他摇曳的影子旁边,却似乎有着无数摇曳的黑色淡影,仿佛无数个鬼魅在张牙舞爪那样。 潜伏了不知多久,无数人的白骨累在脚下,人前一面背后一面顶着一张假面具到了今天,侯杰,终于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权力之巅。 本来已经面目全非的历史,在这里,又多了无数的变数…… 第933章.侯杰新政,了结 习惯了哈桑时期懒散的政治,阿拉伯帝国还从来没有早朝的习惯,不少大贵族有早晨功课做完后小睡一会的习惯,哈里发继位的第二天就召集大家勤政,大家不敢拒绝,不少人都是饿着肚子打着哈欠赶到了昨日哈里发继位的那个勤政殿。 新哈里发继位,立刻带来了新气象,原本懒洋洋的哈里发禁军如今是加班加点整齐的列队在了各处宫门口处,沿途到处可以看到架着长枪披着盔甲巡逻的禁军,一副朝气向上的模样。 几十个柱子支撑的宽大土木大殿上,排列整齐的四排蒲团两两相对,早已经摆放在了那里,上面的龙椅还是空着。 就在一群大臣还汇聚在一起相互攀谈着上完朝吃什么的时候,宦官尖锐的阿拉伯语已经难听的响了起来。 “哈里发陛下驾到,诸臣跪安!” 以前,除了重大仪式,可从来没有跪拜的习惯,上一次哈桑在时候已经让诸多沙漠出来野惯了的各个酋长族人不习惯了,这一次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排在前头的开罗伊玛目萨拉瓦第一个扑通一下跪伏在地上,有个带头的,其他的便顺理成章了,一个个穿着白袍子的阿拉伯大胡子乱哄哄跪伏在地上,有的人脑袋还顶在了别人屁股上。 “臣的叩见哈里发陛下。” 一个个部落的重要人物跟小学生学课文那样,一个跟着一个喊了出来。 虽然无比混乱难看的一幕太有失一个大国的颜面了,不过已经坐在了龙椅上的侯杰却依旧满是精明的笑意,和煦的向上抬起了右手。 “诸卿平身!” 慈爱的声音中,有的阿拉伯酋长已经准备爬起来了,不过萨拉瓦又是紧接着磕了个头,高呼着谢陛下,这一突然动作弄得好几个略胖的酋长甚至趴在了哪里,狼狈的也是磕了个头这才起来。 虽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早朝似乎弄得有些难看,看着一个个酋长人物迷糊的找着属于自己的蒲团,按照酋长,伊玛目毛拉的分别分列两旁,侯杰却依旧满腹兴致笑眯眯的注视着。 相比于昨日经历行伍晒得发黑的脸,今日侯杰脸上白了不少,昨晚他一晚上没有入睡,为了掩盖脸上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与憔悴,特意涂抹着大唐妇女采用的白铅粉底,就为了营造出一个强悍精神的哈里发形象。 为此侯杰甚至在哈里发的衣袍上动了手脚,伊斯兰禁止偶像崇拜,所以哪怕侯杰的龙袍也不敢穿出去,故而他在原本纯黑或者纯白的哈里发外套上绣了无数累死猛兽的团纹,似乎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下方。 今日,他的目的估计也达到了,分位列座后,在侯杰威严的目光,还有仿照大唐样式宫殿营造出的严肃气氛下,野惯了的各部阿拉伯人终于乖巧的低下头颅,看着这个安静的朝堂,一抹满意的笑在这个年轻哈里发脸上绽放。 从衣袖抽出了一本熬夜写好的文书,侯杰却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路到了龙座所在的台阶前头,昂扬的说道。 “诸位大臣,如今虽然各位拥立朕作为哈里发,但我阿拉伯帝国,内忧外患却依旧没有去除,外还有希腊蛮夷袭扰安条克,内里,哈瓦利吉派异端公然占据圣城麦加,令立哈里发,这些都需要解决。” “穆斯林众痛苦,朕很痛心,故此,想了一夜,朕拿出了一个改革方案,与诸位商讨!” “改革?” 这事儿侯杰哪怕亲信都没有透露过,就算萨拉瓦之流都是惊愕的抬起头,谢尔曼更是惊奇的不顾礼节攀上了玉阶,自己伸手把侯杰改革的文书接到了手中。 打开后,萨拉瓦的眼睛顿时直了。 侯杰的改革有很多。 首先就是制度上的,阿拉伯的哈里发很类似于周天子,是境内所有穆斯林的领袖,但他手下,却存在着五大总督埃米尔这样的一等诸侯,还有着无数由酋长治理的二等诸侯。 而且治理得也是混乱无比,穆斯林聚集的社区,由毛拉伊玛目行政权,审判权一把抓,依靠《古兰经》作为法律管理阿拉伯人案件,至于其他教派的社区,由其自己原有的牧师,宗教领袖来管辖。 权利分散在了贵族与伊玛目手中,侯杰改革的第一刀,就是切向了这儿。 仿照大唐三省六部,以萨拉瓦,谢尔曼等设立了十多个宰相以及宰相幕僚,全国主要的大伊玛目几乎都被收录,将全国的政权开始集中在中央。 设立*官,审判官,类似于大唐的邢部,大理寺,掌管全国的律法,诉讼,又把部落血亲的自我审批权给收了回来。 对外,侯杰还调动了很大一部分哈里发禁军与阿拉伯部落骑兵组成新的远征军,进行下一轮对拜占庭圣战,同时却对占据麦加的哈瓦利吉派等部落联盟抛去了橄榄枝,理由是哈瓦利吉派的奋战目标是任何人哪怕是奴隶都有资格继承哈里发之位,自己既不是倭马亚家族,也不是西哈姆家族出身,却继承了哈里发职位,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政治诉求。 军事上,如费萨尔等大的酋长被封为大将军,依靠他们,开始逐步剥离小部落兵权,把军权也收归中央。 一系列改革,侯杰主要笼络了全国的大贵族予以重任,去欺压小的封建主,大欺小的情况下,倒是暂时没有出乱子,甚至一些新的经济政策,如政府向贫民无息借贷,免除极度贫苦农民税收,还起到了积极作用。 除了国家大政策的改革,为了保卫到手的权利,侯杰在宫廷同样做了些许改革。 继续吸收倭人,高加索人甚至希腊人,还有波斯人加入哈里发禁军,侯杰可不像苍井氏一样愚蠢,严格约束异族禁军,悄悄剥离大贵族对哈里发禁军影响力的同时,到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反感。 继承权上,侯杰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原本什叶派的长老们商议拥立侯杰的条件就是立哈嗓儿子,孺子哈里发作为继承者,可谁知道拥立侯杰都这么困难,这一条就没人敢提出。 侯杰却抓住此大做文章,以培养帝国继承人为名,把哈桑几十个儿子都集中在一起,在宫内修了一个清真寺,所有孩童都关了进去,美其名曰集中培训,至于培训处什么样子,培训出活人还死人就不一定了,反正做出一副样子来,朝内的什叶派长老也没话说。 最后,侯杰追封了自己的父母,从侯君集叛乱失败开始就沉寂了的三水侯家,终于恢复了以往的荣光。 在侯杰的新政下,偌大的阿拉伯帝国似乎换发出一线生机,到处都是宣布政令的使者奔走于大马士革各处的要道上,最远抵达埃及,新的官僚上任,旧的贵族也有去处,整个帝国到处都是一片忙碌。 不过就在一片忙碌中,圣城麦加,远处黎巴嫩山余脉上,迎着夕阳,一个似乎和孤峰一样孤独的影子,却是抱着膝盖,静静地低头注视着眼前这一片亘古存留的古城。 坐在这里,李缺已经做了整整几个晚上,仅仅在清晨时期,进食一些面饼,清水,比苦行僧还要疾苦。 此时,她也把来阿拉伯时候那一套装束彻底抛弃了,回复了原来合身的闽军制式皮甲,漆黑的甲胄包裹着她消瘦的身体。 唯有脸上那个银面具,一如既往地戴着。 时不时有山鹰从她头顶嘹亮飞过,但仿佛回到了在拉萨修行的日子,李缺的心头空旷一片,仿佛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兴趣一般。 直到第五天,一个略胖,皮肤黝黑的唐人这才艰难的爬上了孤峰,找到了李缺的身边。 “李都尉,不好意思,就算现在侯大人掌控了局势,从禁寺拿东西,依旧要花费不少手脚,耽搁了几天。” 武元庆如今减肥算是很成功了,麦加崎岖的道路却依旧让他气喘吁吁,**着,一个黑布口袋递到了李缺面前。 随手打开,一块散发着**白色光芒,晶莹剔透的玉玺碎片第五块柔和的光芒映照在了李缺的银面具上。 据琐罗亚斯德教僧侣记载,时间的碎片,李捷的时间玉玺第五块,静静地躺在李缺黑羊皮手套上。 仅仅看了一眼,李缺就把它牢牢装在了胸口最严密的袋子。 毕竟是一块儿从闽国出生入死出来的,看着李缺收拾着行装,已经改变了太多的武元庆亦是不甚唏嘘,从伊朗严酷的盐漠同生共死,到拜占庭的携手合作,甚至李缺身上,还有着不少他更熟悉的感觉,如今,却又是要天各一方了。 “不走行不行?侯大人也希望你能留下。”犹 豫了再三,武元庆还是满面不舍的开了口,他的话却让李缺的身体都摇晃了下,好久,才回过头,碧绿的眸子中映射出了复杂的情感,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 “我为他付出的太多了,也改变的太多了,我累了,我想回到闽国,寻找我从前的生活。” 再也没有一句话,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一骑黑马飞快的向南方狂奔着,在干渴的道路上溅起满天灰尘。 目送着李缺的背影,武元庆解释了不少的脸上,满是无奈的重重摇了摇头…… 第934章.难得的团圆新年 没有电话,没有互联网,没有电报的年代,每一封信都是一段传奇的旅程。 就算由苏伊士都督府发出,走红海发给闽王的信笺,犹豫气候与政治因素,也足足推迟了几个月,这才送到了波斯湾沿岸的呼罗珊,送到了呼罗珊首府波西斯。 此时,正好赶上了华夏农历的新年,从克尔白拿出的第五块碎片,也成了送给闽王的新年礼物。 此时的波西斯与几年前闽人大规模开拓时候又是截然不同了。 李捷对于新占领区的政策与后世的苏联倒是很相近,把原来的本土居民一部分搬运到已经经历过十多年唐化的天竺去,同时从天竺搬运唐人,已经经历十多年闽国统治,接受闽国认同感的天竺人到这里来居住。 看看后世的乌※克兰,大量俄罗斯民族涌入,这种民族的共同性连本国政府都管不了了,要让现在参和的与乌※克兰类似的呼罗珊背叛闽国,起难度可想而知。 闽国的大规模北部屯田又是另一招妙棋,这一手几乎把呼罗珊原本的社会结构给格式化了,没有豪强特殊,所有人都是屯田户,原本拥有土地中小世家失去了起原本赖以生存的土壤,迁往别处,其势力顿时骤减。 实在消除不了影响的则是封到闽国,以更大的领土和更加优越的经济政策把他们拖家带口糊弄到南天竺。 那儿也是闽国新征服领地,数次吐蕃人的南下劫掠给这里带来了严酷的灾难,南天竺的乱七八糟各族对北天竺敌视甚至高于呼罗珊的波斯人,不少豪强去了正好也成了闽军抵御遮娄其人,朱罗人等族叛变的桥头堡。 第三点则是文化上的交融,波斯人也是有自己文化传统的历史古国,尽管波斯帝国被阿拉伯帝国征服了,有文化的波斯上层却一向瞧不起沙漠中出来文化浅薄的阿拉伯人,闽国赶走了阿拉伯,一个同样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中国,自然博得了波斯人中读书人的好感。 为此,李捷投桃报李,在波西斯,木鹿,渴水城等等一大批波斯重要城镇建设大图书馆,通晓文化的学者都可以去图书馆学习,供职,甚至考下一定职位后,图书馆还提供他们的食宿,研究经费,更是定期有闽国关中大儒来辩经。 波西斯的大图书馆,经常可以看到抱着《四书五经》的闽国大儒还有波斯留着长胡子,穿着灰蓝色丝绸长袍,抱着琐罗亚斯德古经,先贤经典的波斯学者鸡同鸭讲,争论的不亦乐乎。 精英学者都被笼络到了故纸堆中,为闽国发挥着热度,下层的社会制度又被打破清空,虽然不是没有反叛的,但每次反叛多是些山野愚夫,没什么影响力的小地主,很轻易就被扑灭了,大方向上,还是平缓得向同化缓缓推进。 在治理各民族上,闽国则趋向于后世的美国,推崇汉文化为主体文化,向统治各地区开展教育考试,各民族也没有什么特权,能考上唐人身份就能农业免税,更不存在什么少数民族加分什么的一说。 就算是从关中搬迁来的汉人,大字不识一个,对华夏历史一问三不知,对祖先祭祀啥都不懂,也会失去唐人身份,该交税就的交税,相反,不少波斯人精英学会了汉语,通过了考试,照样可以大摇大摆的自称唐人大爷。 随着闽国吸收华夏移民的饱和,和政策上收紧免税特权阶层,这种现象还不罕见了。 虽然通过屯田把呼罗珊波斯的的社会结构清理了一次,可社会毕竟是不断发展的,总有一部分人会因为勤劳智慧富裕起来,就如同后世的华夏,生产队,公社虽然为建国提供了巨大的物质支持,可长期僵化的体制业也约束了生产力,必然被历史所淘汰一样,从后世而来的李捷可太知道这一点了。 于是乎从反击兴都库什山脉以北开始,闽国关于呼罗珊的政策就开始放松了,考去闽国唐人身份,甚至考取功名的波斯人优先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一部分勤劳之人开始依靠手中多余的粮食财务进行经商,从北天竺而来的商会也雇佣了不少本地员工。 聪明的人,理所当然的先富了起来。 到了第二年春季,一年的劳动成果,一年的文化交融,在波西斯这个前年古城就显露了出来。 城墙被拆掉了二分之一,榜山的城市向山下平原拓展去了三分之二,哪怕如此,新建设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一片热热闹闹,人挤人的繁忙景象,波斯人也过新年,唐人也过新年,街上到处都是被老板放了假,拿着新年赏钱上街购物的工人,或者附近屯田庄发放了年金的农民。 每个人都是喜乐的一张脸,种族这个时候反倒不重要了。 因为文化的碰撞,三个文明所特有的一些新年习俗在波西斯街头又是显露了出来,成为了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就算不少人皈依了伊斯兰教,可是琐罗亚斯德教的传统一时半会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波斯人的社区,大街小巷上到处都生起了火堆,围拢着火堆,年轻的小伙子惊险的跳跃过去,一个个姑娘则是载歌载舞,欢喜的对着火堆念叨着黄给你,红给我。 黄是面色枯黄,红则是面色红润了,这一句是祈祷明年的疾病晦气都随着火堆被烧掉,把健康平安都留下来,代表了波斯人对生活的美好期盼。 仪式进行的差不多了,姑娘们,孩子们则是欢喜的上街,挨家挨户串门讨要糖果小食。 似乎后世西方的万圣节都能在这些波斯人身上找到些许相似。 姑娘们,孩子们上门的时间倒是恰到好处,因为他们的邻居,唐人以及唐化的天竺人这会儿刚刚煮好了饺子,正好是分发压岁钱出门放爆竹的时刻,看到邻居上门,一个个欢快的女孩子,唐人大叔们也是毫不吝啬掏出了一大把压岁铜钱。 火药还是闽国禁止的军用品,烧的还是一个个干燥的爆竹,火堆中噼噼啪啪的响声迎合了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也映红了一张张脸。 不光大街小巷上热闹一片,就连波西斯的闽王宫亦是如此,好几年闽王没有汇合在一起的大家子,难得这一次聚齐了。 远在东南亚的秦卿,李恭,京师监国的世子李瑾,武媚娘,萧蛮儿,还有留守皇宫的侯线娘,全都到齐了。 不光家人,闽王的亲戚们也来了一大堆,光萧蛮儿的亲戚萧盛,萧规,萧娄竟等等就来了一打,伊嗣埃三世这个倒霉末代波斯皇帝领着不成器的二儿子也来了,武元爽是带着信亲自从苏伊士运河回来的,额外还有着一大堆的穷亲戚。 说是穷亲戚还真没错,在中原,八杆子都打不到的高祖诸王都来了,一大堆李捷根本不认识的皇姑,皇嫂,皇姐,皇弟,甚至皇大侄子,皇大外甥都来了。 新年晚宴闽王宫不请外臣,不过就凭这李捷这一大群亲戚,还是把行宫大殿装的满满的的,宦官宫女忙碌着挂着灯笼,贴着队子,还有一队大内侍卫慌忙的搬运着成捆成捆的烟花,到处都是亲戚摆着宴席,倒是颇为热闹。 “叔爷爷,压岁钱。” 一群不大的小孩子穿着华贵的红色礼服,男孩女孩都有,扯着李捷的衣袖讨要压岁钱,那场面倒是颇为喜人。 要是凭着自己两个娃当爷爷估计还早点,这些孩子全都是中原各王府家的小字辈,如今所有皇亲国戚中除了皇帝李治外,最发达的也就是李捷了,大唐对宗室管理的相对很严格,就算出任州刺使,也是到处都是监视,稍微有点作为就被御史弹劾个图谋不轨。 许多皇族不是没有才能,这种情况下生生逼成了纨绔。 可是,上一批被打发到闽国的,除了少部分真不成器的,其余都坐上了高官,闽国也需要些宗室力量来填充国内,甚至有如李畴这样坐上从三品振威将军的。 最诱人的是荆王李元景,这个老小子倒霉的被李捷拉虎皮做大旗拉起了贞观二十三年末的洛阳大起义头目,逼祸到了闽国,却也因祸得福,在南天竺,李捷划了一块地方建立新荆州,并把荆州附近三州军政大全都交给他。 别管李元景被几路南天竺蛮叛军打的如何焦头烂额,单单这份重托就足矣让各路王爷眼红了。 于是乎,为了讨好李捷,一大群穷亲戚挖空了心思,就是为了谋求个位置,竭尽全力的讨好着李捷。 不过这效果到也不错,一大群孩子围着李捷嘴甜甜的,倒是惹得李捷“龙颜大悦”,笑呵呵的从怀里一个劲儿的向外掏着金币。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 皇族大多早熟,不少人十四五岁就有了第一个娃,到现在太宗诸王有了第三代就不稀奇了,高祖诸多王有了第四代也是正常。 可这三四十岁的第五代,可就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了。 一个个孩子兴奋的拿着金币四散而去,没等李捷笑完,两个脸上都长出了不少皱纹,至少三四十岁的大叔级别任务也是满脸讨好的笑容,恭敬的叫着叔爷爷,这就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了。 “夫君。” 就在李捷笑的有些发僵的时候,一声洪亮中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两个大叔级孙子惊奇的回过头,却立马如蛇蝎咬手那样低头向两旁退去。 李捷的脸上,也是散发出了由衷的笑意…… 第935章.坑她一把 人道时势造英雄,反过来有些英雄被时势所塑造,到也不是平白无故。 就比如武媚娘。 一身靓丽的曲裾深衣,黑色繁复的凤纹飞龙走凤那样攀附在上,将其主人的威仪衬托的淋漓尽致,宽大繁复的礼服却没掩盖住武娘子的好身材,一条黑色的龙纹带将其玲珑的腰身展现的淋漓尽致,偏偏在大唐华丽的低胸襦裙上,一对儿丰硕的雪峰露出小半边而来。 圆润的脸庞上,端庄的凤眸中流露出妩媚的神光,偏偏还有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威严,满是笑容,武媚娘款步向李捷慢慢走来。 两年未见,再见面李捷依旧不得不感慨,也难怪历史上李治对武媚娘如此倚重,萧蛮儿虽然出身世家,但其性格,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天真烂漫倒是让李捷喜爱,不过持家为政,可就有点儿难为她了。 李瑾虽然有点小才华,毕竟年幼,两年时间,李捷不在而偌大的天竺,包括东南亚万里疆域安如泰山,一切都是武媚娘之功,尤其是前一阵废立闽王世子谣言一案,武媚娘下手很辣,果决,根本没给事态任何恶化的机会,就将其扼杀在了萌芽中。 一次斩杀一百多个各部官员,有人批评她太过滥杀,也有人称赞她处事果决,不过不管恨她怕她还是敬佩她,铁娘子的名头依旧震慑着京师留守官员每一个人的头顶上。 许久不见,看着武媚娘在自己身前微微一行礼,那股子成熟的风韵,李捷居然是呆了片刻,直到李瑾在武媚娘身后也是站出来行礼叫着父王时候,这才让李捷回过身。 到底是历练人,两年多时间的监国生涯,也把李瑾身上的毛躁劲儿洗去不少,让他终于变得有些像他哥哥那样彬彬有礼的模样。 “起来吧,让儿在左席位布置,你们兄弟也许久不见了,当好好叙叙离别之情,我与你武姨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李捷这父亲做的也够无良的,一伸手,就把李瑾打发走了眼看着有点郁闷又实施了一礼,闷头往回走没走两步,却被一个小胖纸缠住的李瑾,武媚娘禁不住哑然失笑,刚刚保持住的那股端庄劲儿顿时不翼而飞,被李捷亲热的挽着胳膊,铁娘子还好笑的锤了李捷一下,小声埋怨着:“有你这么当爹的嘛?” “这不是许久未见娘子,甚为想念吗?” 也没个闽王的样子了,趁着别人走开的空荡,李捷笑着揽住了武媚娘的腰,竟然是变得油嘴滑舌的,可惜,一番马屁话听的铁娘子却是酸溜溜的撅起了嘴儿。 “得了吧,妾身看陛下您是乐不思蜀了,前一个海黛,后又添了个拜占庭女皇,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旧宫人儿,恐怕都要被您忘得差不多了吧?” 听着满是醋意的话语,再看着下方正巧海黛笑靥如花的领着些宗室的孩子,自己也像个孩子那样像一些亲戚们讨要着礼品小糖果,另一头,刚刚生产完不久,带着还不到百日没取名的小公主不能喝酒,郁闷的在一旁喝着饮料的安娜,李捷禁不住满头冷汗的挠了挠头,陪着笑脸说道。 “这不,工作需要吗?海黛你也知道,伊嗣埃的女儿,孤要统领波斯,自然需要波斯贵人们的联姻与支持,还有安娜,娶了她,完全是为了插手君士坦丁堡啊!” 李捷说的一片真诚,就差没对天赌咒了,可惜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武媚娘却又是酸溜溜的撇了撇小嘴儿。 “那那位新罗女王金胜曼也是工作需要了?还有王皇后居然也向闽国要钱,要修缮太子东宫,妾身才发现,郎君风流的本事,可一点儿也不比治国的才能差啊!” 这些,让李捷后脑勺更是冷汗之流了,眼看他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铁娘子噗一下笑了出来,苦恼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谁让妾身嫁了一个风流天子呢?王皇后要的钱粮,妾身已经派人给关中调拨了,像那皇帝李治当真窝囊,竟然为此事洋洋自得。” 对历史上自己的真命天子满是不屑嘲讽了一番后,武媚娘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至于那位金胜曼女王的要求,妾身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李泰这个辽王算是完了,当初郎君给他留下的那点家底儿败光了,前一阵真番之战,辽东最后的两万铁骑也是全军覆没,辽东基本上都被唐军占领。” “不过跟着李泰逃亡平壤,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庞孝泰也是挥军追了过去,整个高句丽半岛动荡,渊盖苏文死之后,李承乾与泉男生不和,不敌庞孝泰,派人向你的胜曼女王还有倭国征夷大将军齐王李佑求救。” “金胜曼拿不准到底是加入李承乾李泰一方,还是偏向大唐,妾身临行前正好派人飞鸽传书过来,怎么办,还需要郎君拿主意。” 武媚娘说了一大通,听的李捷却是有了一种很遥远的感觉,曾经,辽东是他计划中的全部,在突厥五原上,他还曾兴致冲冲的策划着如何经营这片土地,把后是威胁华夏的什么辽啊,金啊,清啊,都扼杀在人猿状态,一晃,他却是好多年没有再听闻过辽事了。 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油然而生。 感慨了片刻,李捷方才回过神点了点头说道:“让金胜曼和我五哥李佑联军一块吧,答应李承乾的联盟,但不要急着冲上前去,等李承乾和李治打个两败俱伤再出兵平壤。” “呵呵,原来郎君也有坑我们这些小女子的时候。” 听起来,李捷好像给金胜曼支招占便宜,不过的武媚娘却是一阵坏笑,妩媚的白了李捷一眼,优雅的摆着群裾,居然是迫不及待的出去传书去了。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李捷忍不住再一次挠了挠头,女人啊女人,还真是琢磨不透,又是高兴又是吃醋的。 而且,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武媚娘的眼睛! 正常历史上,新罗一直是坚定的站在大唐一方,哪怕与整个朝鲜半岛为敌,被高句丽,百济,倭国三国吊起来打,新罗两代女王贞德与善德都是咬牙忍了,可大唐的铁骑将整个半岛敌对势力踩踏个一干二净后,新罗又成了最大的赢家,趁着大唐与吐蕃在西方大战,亲吞了整个朝鲜半岛。 如今力量对比实际上也差不多,而且高句丽残余势力在李承乾与泉男生的分裂中还要弱一些,少了百济这个帮手,至于倭国,李佑可是记仇的主,就算迫于形式,他也不会全心全意帮助李承乾。 而大唐一方,李治连给太子李忠修太子宫的钱都不肯出,连番教训下大明宫草草就收工了,省下钱全都运送到辽东前线,要把他属于皇帝,属于男人的尊严找回来,从皇帝的决心到大唐的国力来说,辽东弹丸之地,就算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 跟着李佑去捡便宜,真出了事儿李佑屁颠屁颠又跑回倭国了,她金胜曼的新罗往哪儿跑去? 这件事上,李捷明显是在坑这个聪明而野心勃勃的女人了,尽管金胜曼对自己还算情谊深厚,可新罗是什么,后世的韩国,为了不让中医变成韩医,屈原,端午节,朱元璋什么的都变成韩国人,更重要的是后世千万别出来个李捷是韩国人的砖家考古成果,李捷如今也不得不坑她一把了。 身边的铁娘子没了,一群穷亲戚还被武媚娘吓跑了,就在李捷自得其乐的感慨中,提这裙子的长孙织又是急急匆匆赶了过来,离着老远就焦急的催促着。 “郎君,午门外烟花已经准备好了,百姓官员也汇聚过去了,就等您去主持了,还不快走!” 作为正宫王后,这些事儿归她操心,这些年长孙织也是成长了些,知道为自己儿子争取一些政治资本,偏偏还没有多少经验,也难怪她着急了。 “知道了,急什么!” 整理了一下衣冠,满是笑呵呵的,一副闽王心情愉悦的模样,李捷快步就跟了过去…… 第936章.与民同乐 与民同乐一直是大唐朝廷一向善政,新年之际,国君亲赴城郊祭祀天地,祈求来年有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除夕之夜,登上宫门城楼,与汇聚在朱雀广场前的百姓共庆佳节,如此一系列行动,也算大唐的一大特色了。 李捷的父亲李世民就曾在除夕,十五,登上城楼赏灯,接见民众,还曾经被李捷闹出一个满天梨花的幺蛾子,如今,闽国似乎延续了这一传统,只不过这一年京师的百姓是没有福分得以一睹闽王天颜,连王世子都看不到了,政治的中心,暂时被整个搬迁到了波西斯。 原本的波斯皇宫可没有大唐这样巍峨壮观的城楼,如今的宫楼还有朱雀广场还是李捷入主之后修的,大约迁徙了几千户房屋之后,才有了如今宽敞平坦的朱雀广场,城楼也高达八米,上面满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数不清的灯笼挂在城头,将猎猎飞舞的闽国玄龙旌旗,一个个威严的武士映照的分毫毕现。 就算朱雀广场宽阔的不比长安朱雀广场差了,可以就被挤得满满实实的,波西斯本来就是波斯帝国古都之一,全国七大城排行第四,原本就有这二十万人口之巨,如今,作为作为陆上东西商路的重要商栈之一,人口更是翻了一番。 大约有快十万人拥挤到了这个广场上,忙碌的波西斯警察部队满头大汗,拼命地设置一个个隔离带,防止发生踩踏事件。 不过朱雀广场前端,却是煞是宽敞,没人赶上前挤,没办法,一千多大兵排了成方阵荷枪实弹的站在那儿呢,这年头,惹了谁也别惹大兵。 这些兵却不是禁卫或者十六卫任何一支,二十来自中亚的河中都护府府兵,两员将军率领,整齐的列阵在宫城城门下足足两个时辰了,以及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散漫来,每个兵丁都是犹如木头一样直挺挺屹立着,表现出了极为高的意志力,让人暗暗称奇。 这样兵卫闽国百万大军中都不多,河中都护府就有一支。 头戴唐貌盔,身品=狻猊家,再加上天家优良基因生下来的俊朗面容,李畴倒是颇为得到不少波斯少女爱慕的秋波,只不过战力于右侧最前端,这个年轻的从三品将军脸色一直是阴沉的,时不时把目光投射到左面。 同样威武的盔甲,郭待封也是一丝不苟目不斜视的站在左面方阵前方,黝黑的脸颊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城门,真犹如一座石雕那样。 上一次击破突骑施汗国的进犯,都护府大部分人都升了官,两人也同时升为从三品振威将军,不过军中有传言,郭待封是真功将军,他李畴是个假功将军,甚至传言有鼻子有眼,说是他父亲蜀王亲自写信给闽王苦苦哀求,才给了他一个三品将军。 这让他官做的还不如原来的录事参军舒服了,所以李畴暗地里把郭待封给恨上了,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李畴再怎么不愿意,他依旧与郭待封成为了河中两大军头之一,该忍着还的忍着。 大约戌时,隆重的鼓乐终于从城门楼子上响了起来,编钟编磬优雅的响起,急促的葫芦丝与马头琴穿插期间,十六张黄帆之下,一身难得明黄色龙袍的李捷大笑着着同样一身凤冠霞帔,秀丽威严的长孙织小手,并排出现在了城门之上。 身后,武媚娘,萧蛮儿等后妃亦步亦趋,一个个也是宝相庄严,衣着华丽,一派皇家富贵之色淋漓尽致。 三位算是成年的皇子同样也跟在后面跟着,走在最前面,河中郡王李让还颇为兴奋的为自己两个弟弟介绍着;“看啊!下方就是我河中的兵。” “哇,大哥,指挥千军万马,一定很威风很帅吧?” 看着阵营整齐的河中两厢,常年跟着秦卿奔波于闽国东南亚来回算账,都有些晒黑了的小胖子李恭双眼放光,羡慕的惊呼着,听的李让无奈的直摇头。 “三弟,光想着帅,其实兵士们也很苦,大哥曾经跟兵士们一同操练过,那种苦,真不是一般的难熬。” 李让与李瑾在一唱一和交流着生活的时候,浑然没注意到,落后他们一步的李瑾,进贤冠下那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上,却浮现着一层阴郁。 城下,眼看着李捷的黄旗出现了,早等候多时,在民众最前面的文武百官们当即兴奋的跪拜下,摆着长长的衣袖山呼道:“臣等叩见闽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面的达官贵人纷纷跪下,后面赶着来一睹天颜的民众百姓们也不敢怠慢,同样是赶忙跪拜在,用着含糊不清的汉语也是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因为太拥挤,有的人把脑袋塞到了别人屁股上,大腿间,还不敢抬头,狼狈不已。 有趣的模样倒是惹得紧绷着脸努力表现出一副王后威严的长孙织之前努力付之东流,忍不住嫣然一笑,忍俊不禁的低下了头。 李捷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旋即气沉丹田,对着城楼下的芸芸众生,嘹亮的喊了起来。 “诸卿平身,百姓平身,今日乃是新春佳节,孤此行乃是与民同乐,大家不必拘泥于礼数,都起来吧!” 城楼在设计上就考虑过天子训话的问题,不但城楼修建的就有扩音效果,而且李捷身前还挂了十多个大铜皮喇叭,尽管下方声音纷乱,但李捷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入耳,听的下方官员百姓啧啧称奇。 比刚才整齐多了的叩拜,又是一声谢陛下之后,十多万人扶老携幼,终于站了起来。 宦官斯婆罗提陀这时候从旁边奉上酒一爵,接过后,李捷又是高声向下喊了起来。 “华夏新年,波斯新年,此佳节之际,孤祝愿我闽国百姓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工商顺利,家庭安稳,大吉大利,孤满饮此杯,以祈求鸿福!” 说着,大袖合拢,昂起头来,李捷一饮而尽。 闽王的豪爽表现顿时更引得下方称赞不已,数不清的波斯人亦是大声的跟着叫着好,不知不觉中,那些西人心头,闽人这一称呼的代入感,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两次发言之后,李捷也终于熄了声,对着一旁的斯婆罗提陀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恭敬的微微弯腰,旋即尖锐的大吼了起来。 “闽王有命!新春狂欢,开始!” 随着斯婆罗提陀尖锐的嗓音,突然间,十多米高的宫楼后面,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十多个红色的光点突然尖啸的直冲云端,刹那间绽放出绚丽的红色花朵。 从来没有见过烟花的十多万波西斯人顿时惊呆了,有的傻傻的望着天空,有的立马哆嗦着跪伏在地上叫着火神,有的则是惊恐的向后缩去,还好,早就预料到混乱,朝廷提前在人群中安插了几百个托儿。 “闽王真乃天子啊!陛下万岁啊!” 一声声鬼哭狼嚎中,一个个已经被闽国文化洗脑的波斯人,天竺人跪伏在地上,声情并茂,痛哭流涕的拼命磕着头,他们的卖力表演下,其余的波斯人也是傻乎乎的跟着跪下,也是跟着拼命磕头,哭叫着陛下万岁。 烟花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城下准备的重头戏,大唐最震撼的武乐秦王破阵乐都没人注意看了,大喝一声指挥步兵回过身去,武器出鞘的郭待封眼看着身前十多万人都变成了磕头虫,就是不看自己,原本用来给自己壮声势的烟花反倒成了主角,自己麾下不少将士都是震撼的昂起头,为了春节准备了一个多月的郭待封差不点没气的吐血。 “回过神来,陛下乃真龙天子,天降霞光,有什么好惊奇的,你们是陛下的战士,不要丢了陛下的颜面,鱼丽之阵,杀!杀!” 拔出横刀,指着远方,郭待封当即一声大吼,顿时把阵中将士震的醒过了神来,更加崇拜的抬头望了一眼头上,左厢五百将士立马勃然作色,拔刀在手,大喝出声。 “杀!” 秦王破阵乐是当年李世民破刘武周后乘兴之作,实际上,却是华夏古代军阵的一个缩影,左军的鱼丽之阵,就是鱼鳞阵,足足五百人缩在一起,仿佛鱼鳞那样层层叠叠累积在一起,防备八方风雨,那股子战阵气息一下子弥漫了起来。 右面,早已经气鼓鼓的要和郭待封决一雌雄,李畴立马也是勃然作色,同样狼吼一般拔出刀,暴怒的大吼道:“鹅贯之阵。” 训练有素的中亚府兵也是极短时间内完成了变阵,原本有棱有角的方阵刹那间棱角全无,变得圆滑光润,圆滑中却暗藏着杀机,一柄柄的横刀重重的敲打在盾牌上,发出咚咚的清脆声。 十六面军鼓隆隆响起,沉闷的鼓声直刺人心,敲打着盾牌的将士或是屈身前俯,横刀勾杀,或是长毛穿刺,一时间杀声阵阵,阵型忽圆忽长,变化多端,一个个将士赤红着眼睛,仿佛真的冲入敌阵中,酣战不已那样。 兵以能聚散为上,说的就是用兵不拘泥与阵型,变化多端,以应对不同的形势,千人的秦王破阵乐完美了诠释了这一点,渐渐的,热血沸腾的秦王破阵乐把主角从满天烟花中夺了回来,越来越多的人把视线投注到了郭待封,李畴等的身上。 “杀!” 随着最后一声鼓点落下,最后一招用尽,一千人的府兵又是聚拢在了一起,刀枪齐出,犹如刀山火海一般,威武的气势,当即在整个朱雀广场掀起了有如潮水一般的掌声。 “好!” 大闽的军威至此深入人心,每个人都恨不得把巴掌拍烂了,潮水一般的掌声中,就连李捷亦是赞扬的点了点头,李让更是激动不已,李恭兴奋的上蹿下跳犹如一个皮球一般,唯有当朝世子李瑾,年轻的脸颊上似乎更阴沉了几分。 第937章.大动作 以秦王破阵乐震威驱赶年兽,然后则是绵绵的歌舞,来萦绕太平盛世,唐乐的采桑舞,霓裳羽衣曲的先祖宫廷舞乐,唐人用它的歌舞来诠释了自己博大豪迈与精细柔情的一面。 印度的象舞,各种杂耍,著名的胡旋舞,明媚的波斯舞姬更是一一登场,讲一个王朝雄浑的盛世气息展露出来。 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壮士美人,如同仙乐般的舞蹈,头上的烟花释放不停,一个个豪商贵胄,平民百姓看的目不转睛,一刻也不愿意挪开视线。 然后的闽王亲自召见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赐予金帛财物,提倡准老敬老,然后亲自赐下饺子,这种东方味儿十足的食物引得有机会抢到一个的波斯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一拨拨的*主宰着欢庆,一直快到子时了,新年的钟声响起,各家各户方才依依不舍的归家,不过关于闽王的神奇与闽国的富饶却是深深地传扬了出去。 皇宫的庆典还未到此为止,诸多皇亲国戚叩拜过列祖列宗后,又聚会到了大殿上,热闹的一塌糊涂。 只不过偶尔见,武媚娘回过头,却发现主位上李捷的身影不知道消失到了何处。 后宫,如此热闹的新年中,有一处却还是冷冷清清的,鹅黄色的灯光从窗口透出,偶尔还能听到涓涓细语。 “放心好了,小侯子也不过一时糊涂走迷了路,会有一天,他会醒悟的。” 偶尔间的低声哭泣仿佛轻声细语那样,人物的身影就向皮影戏那样在在窗口摇曳了许久,李捷这才合上门退了出来,不过刚走两步,猛地一个黑影出现在面前,吓得李捷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来了?” 看着李捷略有些惊奇的目光,捋了捋发梢的碎发,武媚娘婉约的叹了口气。 “见一个爱一个,还总想一碗水端平,线娘从京师过来,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慰她,已经超出你的性格了。” 李捷无言以对。 跟过他的女人中,侯线娘算是身世最凄惨的一个了,庶女没有名分不说,还遭遇了破家,弟弟侯杰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与最后的依靠,可是偏偏,侯杰还成了整个闽国最大的叛徒。 无数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无疑让侯线娘稚嫩的肩膀上压上了千斤重担。 现在这个女人的偏殿外还能闻到淼淼檀香,这些年几次侯线娘都想剃度出家了,就算如今,佛前诵经似乎也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意义。 想到这里,李捷又是深深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究竟想做什么?” 也是沉默了片刻,武媚娘忽然激动了起来,细嫩的双手猛地抱住李捷的肩膀,颇有些颤抖的说道:“虽然我没插手西亚的情报调动,但在京师,每个月都有西亚的军情调动传来,侯杰的叛乱绝对没那么简单。” “还有,关于让儿,瑾儿你究竟怎么想的,经历过太祖一代,太宗一朝,为了皇位的血腥厮杀还在辽东上演着,为什么要给让儿河中都护府,为什么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念想,让他做个富家翁,把兄弟和睦的佳话在闽国上演,不好吗?” “既然决定了瑾儿,为什么还要给他增添一个竞争对手,也难怪谣言四起,哪怕妾身杀了百多人也压制不住,掉大将军席君买入河中都护府,在河中建立了六个军五万多人,哪个大都护属下有如此品级,今日瑾儿所表现出的紧张与敌意你真的没看到吗?” “莫非郎君希望你我百年后,闽国再上演如今大唐的辽东之战吗?” 这些话也就武媚娘敢对着李捷质问出来,如今唐廷在辽东征战纷乱不止,甚至有闽国这个尾大不掉的庞然大物威胁关中,可以说都是李世民私信遗留下的祸患,虽然两条都是政事,可条条都牵扯到了家事,又是问的李捷无言。 足足沉默了片刻,李捷方才烦躁的猛地一挥衣袖,有些无赖的嚷道:“我李捷的儿子,也注定不能平庸,逼也要把他们逼成人杰!” 就在武媚娘的惊愕中,李捷又是无力的扯起了她的衣袖,闷头向自己书房拖着。 “跟我来!” 尽管是除夕夜,偌大的帝国,各种大事小情还是堆满了李捷的书桌,翻了好一阵,李捷才把前日武元爽从西亚带回来的东西翻出来。 由于阿拉伯帝国的封闭,没有闽人能穿越内陆,抵达帝国中心,所以其政权更迭到现在都没人知道,看着李缺亲手写的报告,武媚娘颇为不敢置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侯杰当上哈里发了?当上阿拉伯人的皇帝了?这,怎么可能?” 摆弄了几下手中已经拼成一小半的晶莹玉玺,李捷却是阴沉着脸扶着膝盖,一边把一份远来的外交文书撕的粉碎,哼哼着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几十年前阿拉伯人还是三流民族,谁能想到阿拉伯人主宰了世界,就那现在来说,他君士坦丁四世还想和我闽国联手打阿拉伯呢,亏他也真敢想。” 说着,眼神中带着讽刺,李捷随意的将君士坦丁四世不知道耗费多少心血写的盟约书丢进了垃圾桶。 无言的沉默了片刻,武媚娘又是满眼严肃,双手抵在了李捷的桌子上,趴在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郎君,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这一回,没有再推脱,李捷回过身在身后的墙面上轻轻敲了敲,挂在身后一张写着凌云之巅的书法作品忽然向一旁偏开,旋即李捷伸手从后面暗藏的密匣内掏出一份地图,又是递给了武媚娘。 闽国有上好的纸张,甚至宣纸都成了出口品,这份地图却是用的结实的羊皮卷,而且还是几张羊皮拼合起来的,就算武媚娘拿着都有些吃力,不过地图却明显显露出经常使用的痕迹,连边缘的毛边都被摩挲的很是光滑。 放在桌面上,毫不吝惜的将各地地方官精心写成的周章推到地上扔了一地。武媚娘随手推开了地图,下一秒,一个球形的图纸映入了她眼帘,看了不到两秒,武媚娘再一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略有些颤抖的将地图合起来,让自己静了片刻后,武媚娘方才揉了揉脑袋,回头惊愕的向李捷询问道:“这事,真能成?” “成不行,还需要一搏才知道,如今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势一旦成,阿拉伯人人心背离,莫能再聚,大兵一过,摧城拔寨,千城开户,万民折腰!” 提到自己的计划,李捷又是颇为激动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席话听到武媚娘耳中,又是让这个女强人颤抖了一下,片刻之后,竟然径直的转身就往外走去,弄得李捷倒是一头雾水,赶忙拉住她的手问道:“媚娘,你要去哪里?” “回京师!” 眼中又带上了些许独特的神采,铁娘子满面微笑的回答道:“如果要按照这个计划实行,没有五十万兵,百万石粮饷根本行不通,郎君上一次三十万入阿拉伯之事还历历在目,这必须提前准备。” “既然郎君想玩,妾身理所应当要陪着郎君玩这次大的!” 武媚娘的转变让李捷有些会不过脑筋来,也没有与他继续啰嗦,武媚娘继续潇洒的向外走去,只不过走到一半,她忽然又是惊愕的回过头。 “对了,玉儿回来了吗?这么做,是不是对玉儿,对线娘太残酷了?” 武媚娘终究不是历史上六亲不认的武媚娘了,她的一句反问,再次打在了李捷心头,让李捷无言的低下头,叹息一声,武媚娘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去。 就剩下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满是奏折的桌子前,苦思冥想了许久,李捷忽然咬着牙抓过一张空白的圣旨,提笔迅速写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过完春节,各家各户还呆在家里休息着腻着,闽国规定的法定假日到初三,这期间各户工商业老板都是不开工的,不过还带着风雪的寒冰道路上,一溜长长的马车又是迎着风雪向东赶了回去。 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寒冷,来自突厥,吐蕃的骑士都是缩了缩脖子,一股股寒风顺着车窗往里透着,吹的人直哆嗦,尽管如此,裹着貂皮披风的李瑾却始终倔强的开着窗户向外看着。 尤其是路过城门时候,看着一个个穿着黄黑色盔甲,河中都护府的精锐府兵来回巡逻着,一股厌恶尤为强烈,李瑾劈手就拉上了窗户,一股风,却吹的武媚娘手中的刚刚誊写好的命令卷了起来,墨迹污了一片。 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武媚娘再次扯过一张纸,可李瑾却仿佛依旧没有的发泄出来一般,又是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父王究竟什么意思?要废了我吗?大年过节驱赶我走,却让大哥留在身边,让河中招募五万军队!父王为什不把京师还给大哥啊!” 怒气勃发,李瑾年轻的脸上,额头都是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眼看着他这样一幅模样,武媚娘也终于不在继续沉默,皱着眉头抬起了头训斥道:“如此沉不住气,就你这副模样,你父王废了你都是应该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仿佛将李瑾所有力气都抽空了一般,颓废的坐了回去。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瞄他一眼,一面铺着宣纸,一面武媚娘还漫不经心的说着:“你也不用多想,这一次带你回去是我的主意,今年或者明年,你父王还会有大动作,能不能在朝廷中立下储君威严,就全看你的作为了!” 惊奇的又是瞪圆了眼睛,不过看着武媚娘不再理会他,低头批阅着奏章不断转动的笔,浓郁的渴望忽然从他眼中流露出来。 权利啊! 就跟着武媚娘的车队,隆隆的马蹄声忽然大声响起,足足两千多骑兵亦是加紧步伐向北方狂奔而去。 领在队伍前面一身威武将军甲的,不是河中郡王李让还是哪个? 第938章.一年,李缺的新生 临着海边港口的小院子,每天清晨,都有咸咸的海风吹拂过来,院门口,自己亲手晒得鱼干,虾干随着风叮叮当当作响,早上起来,不必像以往那样满心紧张,担惊受怕,可以悠闲地吃完早餐,然后才披上绷紧了些的皮甲,背上剑,赶去港口当差。 这样闲适的生活,以往李缺以为只有曾经的吕宋大岛上才有,不过回闽国之前,苏伊士总督,水师提督大臣刘仁轨开口挽留自己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自己鬼使神差就答应了下来。 如今距离彻底告别阿拉伯那个任务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李缺的生活似乎也彻底平静了下来,曾经叱咤风云的闽王府禁军都尉,左右整个西亚局势的闽王麾下第一黑暗之手,如今就像个小城管头子那样,每天在港口为新到来的船只排排顺序,缉拿下有无偷税漏税,违禁品,再抓抓小偷。 更多的闲暇时间则是到海边去钓钓鱼,或者在沙滩上瞭望着蓝天一整天。 李缺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闽国刚刚走出岭南,开拓东南亚时候那段平静日子。 港口水师衙门就在苏伊士港,红海尽头的对面,传统的唐式建筑,对着港口还开了六扇大门,不知道哪个好事的,直接给起名叫了六扇门,整个六扇门大约有着二百多名捕快,管理整个港口。 从右面的门走进,李缺刚进到大堂,立马热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李姐。” “李姐您来了。” 才一到港口,几十个年轻的港口卫队队员全都笑嘻嘻的围了上来,一个个都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尽管是唐人建立的政权,闽国依旧不可避免日趋本地化,毕竟世界范围来讲,唐人还是少数派,一千多万唐人,在偌大的版图中分一分就没了,一个个穿着黑色轻皮甲闽国制服,笔挺精神的小伙子,倒是以本地人居多,有归化的阿拉伯人,还有埃及人,角落里几个满眼精光鬼头鬼脑的小子则是犹太人。 而且,竟然还有女人,最热情扑到李缺身上撒娇的,就是个亮丽的波斯小丫头。 不过不管肤色上,还是头发,瞳孔的差异,现在他们都叫唐人,苏伊士如今可不是当初红海边上的小城了,苏伊士运河的开通,直接让亚欧贸易贯穿了起来,每天经过这里的船只都有几百条,管理港口的可都是精英,如果没有对闽国文化一定的了解与融入的,是进不了六扇门的。 看着一个个精神的小伙子丫头热情的模样,尽管还戴着冰冷冷的面具,李缺漂亮的绿色瞳孔中,禁不住流露出了同样亲切的目光,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 “大家早啊。” “李姐姐,今天该我同你去巡逻了吧,您可答应过我的!”看着李缺和煦的模样,抱着李缺胳膊的那个波斯小丫头兰米尔立马打蛇随棍上,撒娇的搂着李缺手臂在胸口磨蹭着。 眼看这丫头皮甲都收不住的饱满胸脯被挤得一会左面扁,一会右面扁,旁边几个男士无不是眼睛发红,暗暗吞着口水。 不过没等兰米尔的美人计得逞,后面那几个还在扒拉着算盘不知道计算什么的犹太小伙子可不乐意了,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意思的怒气冲冲蹦了过来,围着兰米尔就是嚷嚷着争吵了起来。 “兰米尔,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你们第九队已经黏着李姐多久了,轮换也该轮换到我们第六队了吧?” “是啊,这都几周了,李姐都快成你们第九队的专用教官了!” 还真是接受了闽国开放而豪迈的文化气息接受的有点过头了,一改波斯姑娘的恭顺,听话,略带点小雀斑的樱桃脸颊一沉,掐着苗条的细腰,一对儿鼓鼓囊囊的小胸脯挺得老高,这个丫头泼辣的定了过去。 “我们第九队的专门教官怎么了?我们第九队哪儿不比你们第六队强?连个小贼都抓不到,被人威胁威胁就软了,一点也不像个男人,还有阿拉法特你,居然收了船主的贿赂,你好意思跟着李姐混吗?要我是你,都得捂着脸退出六扇门了,你还有理了,还有你……” 好一个泼辣的小丫头,一张利口居然说得七八个犹太老爷们抬不起头来,更厉害的事她一个波斯人,关中音与闽王定的闽国标准音交替着说,更是数落的阿拉法特几人别说还手之力,防守之功都没有,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缺。 一大早上又成了被争夺的香饽饽,李缺也是哭笑不得,爱莫能助的对着几个犹太小伙子耸了耸肩。 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了姑娘们。 跟在李缺身后,六个姑娘趾高气昂挺着鼓鼓囊囊的小胸脯,得意洋洋的跟着,四个老成些的唐人军士则哭笑不得在最后面,偶尔倒是钦佩的张望着李缺背影一眼。 其实跟着李缺到捞不到什么好处,李缺为人公正,是绝对不允许属下受贿的,相反别的唐人校尉官或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能捞到什么好东西小玩意了。 不过能学的起唐语,并加入六扇门的,最差都是个酋长的儿子,为了维护港口的秩序,每个加入六扇门的成员背后家庭都有着些许商业税收优惠,最重要的是拥有运河优先通行权,为了这优先通行权,多少货主会打破头来争取与他们合作,一群港口管理卫捕快到也不是为了几个小贿赂而来的。 跟着李缺,提气啊! 最开始,刘仁轨挽留李缺来苏伊士供职,加入这草创的六扇门后,倒是谁也没把李缺放在眼里,甚至分到了李缺麾下几个埃及小子还成天唉声叹气的,愤愤然分了个女人来管着他们,可仅仅第三天,不论多瞧不起李缺女人身份怪话不断的,偌大的六扇门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随着苏伊士港口越做越大,越来越多的有势力的纨绔子弟也跟着船到了这个港口,这些家伙在家里养成的毛病,仗势欺人,蛮横无理不说,还总是仗着小聪明,想偷税漏税。 那一天,李缺所在的小队上船检查,就正好碰到一个富户,还是南天竺大铁器商人,南天竺沿海的铁料行会会长贾斯汀。比伯的远房侄子,这个纨绔公子哥藏着私货不让检查不说,还盛气凌人的要抢分配当天进运河的一号牌。 港口这些管理维护队伍出身倒也是小家族,得罪不起这样的庞然大物,领队的一个阿拉伯人禁不住苦苦哀求,想不到反倒助长了纨绔公子哥的气焰。 挺着一身闽国士子长袍,那公子哥骂骂咧咧的扇了领队阿拉伯队长好几个大耳光,几个六扇门捕快也被一顿毒打推下船去,到底抢去了当天头号通行牌。 一群捕快鼻青脸肿哭丧着脸下了船,还不知道如何跟上面交代一幕看在了抱着肩膀在下面等着的李缺眼中,没等几个捕快过来求情,李缺已经一言不发豹子一样越上了正在往后抽的船板上,左右一个通拳,两个刚刚打人的印度豪奴直接吐出一大口大白牙掉进海里去,溅起老高的水花。 这一幕差不点没把捕快们吓傻了,没等他们劝阻,李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商船上,大约三十多米的福船上就有如被水蛟龙咬住了一般,整个船乱晃,上面的水手跟火堆前逃命的跳蚤那样,一个个被打飞的老高,最后落进大海里。 足足闹腾了十多分钟,最后在十个捕快没哭出来的注视下,李缺拎着脸颊肿的老高的公子哥下了船,摔跪在地上,让他给捕快们道歉。 公子哥哪儿受过这种气,梗着脖子不答应,在十来个捕快们心惊肉跳的注视下,李缺扇一个耳光问一次,最后,脸彻底肿成猪头的公子哥不得不哭丧着磕了几个头。 事情还没完,等李缺心满意足带着手下走了后,一群狼狈不堪的水手从海里游上来,扶着那个倒霉的公子哥想要回船的时候,结实的福船竟然冒着泡沉了。 对福船太了解了,李缺仅仅在船底隔水舱开了三个口子,船受创倒是不大,可一船得丝绸茶叶全都泡了海水了。 许多人都记得,那天那个公子哥如何暴怒的回去一定要让李缺好看,不过时间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李缺还屁事儿没有的该当值当值,倒是传来了那个公子哥被踢出家族,一个人凄凄惨惨的背着包袱去闯荡南阳的消息。 捕快们看着风光,实际上憋气的时候多了,这事儿一过,李缺立马成了整个港口的英雄,再加上她实力强悍,在港口混生活的不管是船帮,还是贼头小偷坑蒙拐骗的就没人敢得罪她的,这样的头目,也难怪人人都是竞相想要跟随。 神气的挺着小胸脯,漂亮的小牛皮靴子也踢踏的噔噔作响,米兰尔几个小姑娘得意的犹如一个个小母鸡一般,几个丽人穿着笔挺的捕快皮甲,倒是给太阳刚升起的港口添加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第939章.工作,意外 “李大人,来了啊。” “李大人,小的新打了点大虾,哎呦哎呦,送您的,不要钱,这,怎么好意思吗。” 左面是渔港,右面是商港,此时的苏伊士港口比刘仁轨刚到时候扩大了十倍不止,一大早上,赶海的渔船,趁着夜色从红海过来的商船,一大早上倒是弄得热热闹闹的,一群群的船帮脚夫纷纷上前招揽活计,鱼商们迎接着新打上来的海鲜,,就连小偷,骗子都是起来干活了,人生百态,一个港口,就是一个小社会。 李缺领着她独特的风景线出现在这儿的时候,一群群头头脑脑船老大全都热情的招呼了过来,一声声招呼李缺都是含蓄的笑着点了点头,身后的米兰尔等几个妞则是兴奋的把胸膛挺得更直,仿佛仿佛她们都跟着极有面子那般。 还有渔夫陪笑着送来了一串手掌大小活蹦乱跳的大对虾送到了李缺面前,被硬塞了一把大钱又变的乐呵呵的焦黄破损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不光是这些港口底层的居民,另一头商港势力庞大的海商们见到李缺同样乖的像猫咪一般,有的管事儿的哪怕跟其他捕快,税官唠叨着忙碌着,看到李缺走来,也得上前点头打个招呼,归李缺管的商船更是船主,船长管事的什么的全都赶忙屁颠屁颠的下了船,把应该交的税金双手奉上,同时舱门大敞四开,让捕快随便去查。 不管李缺发下的号码牌多么靠后,更是连个屁都不带放的。 每天,李缺的任务都是在如此配合中飞快完成的,也难怪米兰尔她们这么泼辣也要争着跟李缺一同办差,她们女捕快太容易受到这些混蛋男人的骚扰了,不少恶少甚至扬言要包了她们或者买下她们的,也只有跟着李缺,方才能如此扬眉吐气。 当然,为了照顾李缺的面子,每次六扇门给李缺留的号牌也是最靠前的,虽然被李大人检查,一切夹带都变成了不可能,偷税漏税更是妄想,还得恭敬的像孙子一样,不过能先通过运河,也不知道那些船主心里是高兴还是想哭了。 米兰尔几个女人光知道跟着李缺威风,却不知道这威风的背后牵扯出的权利斗争,没等纨绔子好不容易捞出船赶回南天竺的大商港,刘仁轨关于李缺的奏报已经以八百里加急发往波西斯了。 真是仿佛跟时间赛跑一样,这一头,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纨绔子刚到家,跟贾斯汀。比伯这个南天竺大商人一哭诉,没等心疼的后背出了一身热汗的贾斯汀。比伯叫嚣着要帮他报仇,把那个该死女捕快先x在杀,杀完再x云云,就有城市所在的警察都尉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可是小到小偷小摸,大到谋反大案无所不管的,对方都尉亲自请自己喝茶,贾斯汀。比伯还真是心头忐忑了一把,一路上还想着花多少钱能摆平呢,可到了地方,一杯绿茶真喝完了,对方看死人一样把一封信递到天竺铁商胖子面前时候,贾斯汀。比伯的心差不点没跳出来。 信封的表面盖着闽王大印,打开信,里面仅有一句话。 你侄子要孤女儿好看? 贾斯汀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家的,反正回家第一件事他差不点把那个热火的侄子内裤都拔下来,光腚赶出家门去。 生怕再有别人得罪了苏伊士那个大神,再牵连在自己身上,铁料行会会长又是小心翼翼的把消息透露出去点,商人的圈子虽然相互保守着商业秘密,但有些消息是很灵通的,前脚贾斯汀的侄子被欺负了,后脚这个行脚商人出身最是护短的胖子就几近残酷的把子侄赶出家门,再加上隐隐传闻,谁都知道苏伊士有个了不起的大神了。 这才有了李缺如今平静的生活,低调中却是如此装逼。 一个个优良商人如此配合中,上午李缺就完成了一天的税收任务,别的衙役捕快还在苦苦的查着船,兰米尔几个丫头已经可以拉着李缺舒服的泡在港口附近的小吃街,喝着埃及运过来的,甜甜的椰汁了。 “李大人好像。” 一个也不知道那家公子哥也是带着狗腿子来小吃街找些新鲜玩意,离着老远看到李缺标志性的银色面具,立马哆嗦的赶紧弯腰问好,那姿势,比自己家狗腿子还要标准。 正好米兰达说着家里的趣事,难得让李缺心情开怀的微笑着,微笑中还对那公子哥微微点了点头,一个温馨的笑容差不点让那公子哥飘到天上去,点头哈腰的就走了。 一点小事儿,李缺也没放在心上,回过头又是听着米兰尔在继续叽叽咋咋着。 “李姐姐,你不知道那些穷亲戚有多烦人,从大马士革逃难出来,看在血亲的份上,我父亲才收留他们,居然还对我父亲和我摆什么族长架子,指手画脚这也不符合穆圣教导,那儿不符合穆圣教导,穆圣的国度那么完美,你逃难到我们闽国干嘛啊?” 很不雅的把一条穿着长筒皮靴的修长大腿踩在凳子上,米兰尔颇有大唐贵女风范,唾沫星飞溅的叨叨着,其余几个小姐妹也是跟着抱怨的直点头,谁却都没有注意到,李缺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最近,从北面逃难来的涌入苏伊士城的难民已经越来越多了,要知道这个时代伊斯兰的社区与基督的社区算是相对稳定的,部族中有活不下去的,社区内富裕者总会支援个一二,像这样整个社区整个社区逃难的,明显阿拉伯帝国境内出了什么状况。 就在李缺皱着眉头思虑着的时候,一声惊叫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虑。 “抓贼啊!” 倒霉的是刚刚那个闽国境内来的,招摇的公子哥,这会儿他却跟落毛鸡一样狼狈,刚在一个小摊前包下两个烤驼峰,冷不防港口附近错综复杂的港口冲出一去衣衫褴褛的孩子,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小刀,扑倒了公子哥身边小刀片子齐下,转眼间又是呼啦一下散开。 别说公子哥自己了,就连手下四个跟班狗腿子都是露了屁股,望着四散而去孩子小偷不知所措,愣了片刻,那个公子哥和方才杀猪一般凄厉的叫嚷起来。 “我的功名!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声音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 所谓功名,就是考去秀才,贡生的官印度牒,这东西丢了可没地方补办去,公子哥虽然富态,但一身黑黝黝的皮肤,明显不是汉人出身,一个非汉人学习儒家经典多不容易李缺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想都没想她就直接站了起来,低声喝到:“追!” 愣了下神,毕竟受过训练,米兰尔几个立马丢了手头的食物,一人追着一个孩子四散跑去,椰汁摊儿前当即一空。 李缺却没忙着追,而是微微低下了头,一双眸子宛若鹰一般飞速在跑散的孩子身上搜寻了起来。 最左面,双手分开,没有东西,右上角,沉甸甸的,下人的钱袋,不是!左手端,轻飘飘的,一块布块,身后,长方形,是了! 一系列如同电影画面般闪过李缺的脑海,电光火石之间李缺宛若灵猫那样手脚并用,在椰汁摊老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攀上了身旁高达三米的院墙,转眼消逝在高处。 愣了足足一分钟,椰汁摊老板才悲催的一拍脑袋。 “没给钱呢!” 如今的苏伊士城已经扩大了五倍,不过港口附近一大片还是最初的兵士,移民修建的低矮平房,盘旋回转的小巷错综复杂,一条又一条的交织在一起,如果不是李缺培训阿萨辛的时候也培训过自己,说不定就跟丢了。 绕是如此,混乱的地形依旧让李缺不得不全神贯注,踩着房顶飞快的追过去。 那孩子明显经过训练,一击得手后,头也不回的向城外飞奔去。 闷着头,孩子气喘吁吁的绕着乱糟糟的旧房子,小巷子,时而穿过破烂的院子,已经被丢弃的房子,天知道他是怎么记住的。 差不多跑了快两里,还穿过了新铸造的苏伊士城墙,在城墙跟下难民修建的更加破烂的房屋社区中一条小巷子内停住脚步,喘着粗气,浑身干瘦破烂的孩子终于停下了脚步,面露一丝喜色,扶着墙,那孩子艰难的向里走去。 可没走两步,孩子的脚步就僵在了原地,巷子转弯处,另一个黑影同样微微**着转了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看到那一身捕快皮甲,孩子眼中明显露出了恐惧,抱着偷到的布袋子向后哆嗦着退出了两步。 略微平息了一下呼吸,李缺方才恢复从容,略微懊恼的摇了摇头,看着那孩子恐惧的目光,到底在心头升起了些许不忍,李缺对这孩子伸出了手。 “东西给我,这事儿我既往不咎。” 不过看了李缺两眼,孩子忽然猛地抱着布袋子又是转身向外逃了去,心中一急,李缺旋即再次在后面紧紧追去,可刚刚追到了小巷入口,忽然一个又黑又粗的壮汉猛的从一旁扑出,猝不及防的李缺当即被重重被扑倒在地上…… 第940章.码头脚帮 李缺何人?千军万马杀出来的狠人。 就算是过了一年多的平静生活,有些东西也是印在骨子里了,没等落地,李缺弓起的双腿,沉重的皮靴已经利落的踹在了袭击那人的肚子上。 眼珠子差不点没凸出来,戴着头巾过来袭击的男人捂着肚子当即如虾米一般滚了出去,口中都吐出了白沫。 扶着地,李缺刚站起,冷不防后脑后又是呼啸的风声猛地传来,嘴角流露出了冷笑,身体略微向右偏了点,同时左手手肘猛地向后颠去。 呼的一声,结实的大棒子擦着李缺飞溅的发梢过了去,旋即却是一声骨裂的声音,捂着胸骨,后面偷袭的男人喷出一口血踉跄的跪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巴掌,没等李缺松一口气,混乱的脚步声又是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而且还有人用阿拉伯语大声嚷着。 “别让那个条子跑了!” 脾气再好也有个限度,眼看着七八个壮汉拎着大棒子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一副不打死自己不算完的样子,眉头挑了起来,这样一副样子,让李缺已经真的恼了。 四个壮汉从左边冲出,跑在最前面衣衫褴褛的阿拉伯人但见黑光一闪,旋即整个嘴就麻了,吐出一口大黄牙倒飞了出去,没等他惨叫声落下,李缺的双手又是抓住了他身后那个壮汉拿着棒子的胳膊,瘦弱的李缺轻舒猿臂,一米八多的阿拉伯壮汉竟然被她生生抬了起来。 重力,冲势外加加速度,咔嚓一声脆响,抱着骨折了的胳膊,那个壮汉杀猪一般滚落在墙角哀嚎起来。 顺手接过掉落的棒子,李缺的气势更加凌厉,一杆粗棍在她手里舞的跟风车一般,让后面跟着的两个青壮晃花了眼,没等两人看清,咣咣的两下,一人脑门挨了一棒子,眼睛翻着白眼,直勾勾的晕了过去。 一个照面就被李缺干掉了六个,剩下小巷子口右面的四个穿的破破烂烂阿拉伯人完全惊呆了,颤抖的不敢向前。 可这时候,又是更多纷乱的脚步传来,似乎鼓住了勇气一样,四个壮汉又是目露凶光,要往前冲去,看的李缺眉头皱的更紧了。 先前还有点手下留情,这回李缺是真动了杀心,棒子一扔,背后的剑柄猛地一抽,七十厘米左右寒光闪闪的短剑就被她抽在手中,剑刃直接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壮汉咽喉。 啪。 猛地一声鞭响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冲的正猛的四个壮汉怎么也没料到后面忽然来了袭击,被鞭子一勾,直接叠乌龟一样全都垒在了地上,旋即从他们后面一瘸一拐跑出个独眼秃子,一条大鞭子没头没脸的抽到了四个人身上,一面抽一面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娘希匹的贱骨头,李大人也敢动手,你们是活腻歪了,以后有活计别想再沾手了,老子******饿死你们!” 那骂声,居然带着不少东北味的闽国官话,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就秃子一个人,连打带骂,几个高高壮壮的大汉还有后面冲出来帮忙的阿拉伯人全都吓得哆哆嗦嗦,,缠着金丝的鞭子鞭鞭凶狠,抽到简陋的阿拉伯长袍身上一下子就是一条血淋子,四个高高壮壮的阿拉伯人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仅仅能抱着头颤抖的挨着。 虽然收起了剑,看到这一幕李缺的眉头却皱的更高了,厌恶怒吼了一句。 “够了。” 真跟乖乖小学生那样,丢了鞭子,独眼儿秃子赶往一百八十度一个鞠躬:“小的听李爷的。” 这秃子可不是什么个好人。 越来越多的商船,越来越多的财富汇聚在了苏伊士,给这里带来繁华的同时,一些黑暗同样滋生着,小偷,骗子,苦力,牙行都应运而生,其中实力最大的却是苦力脚夫行当。 经常有船需要在港口卸货,苏伊士运河不是所有船都能通过,为了保证官船的随时通畅,刘仁轨对于港口船只有着明确的规定,不少大船需要在这里卸货,换上小船通过运河,然后再装载大船上继续通行地中海。 一来一去就为无数人提供了生存的机会,附近的阿拉伯人,埃及人整个社区整个部落的搬迁到苏伊士,靠苦力脚夫过活。 来的人多了,竞争也就去来了,为了争夺货主,生意,各地方的苦力形成了一个个船帮,相互勾心斗角,暗地里下黑手,斗殴,纷争不已。 上面,苦力帮派们要面对闽国官府的镇压,下面还要与船主,还要与其他帮派生存而斗争,这种逆境中,早期类似于黑手党的组织就在苏伊士的港口萌芽出来。 一个地方的人共拜一个教父或者毛拉,教父或者毛拉又是筛选出若干个打手,剩余的一律为工人苦力。 帮众与教父,毛拉一律父子相称,苦力们赚取的钱上交给教父分配,而每当出现帮派争端时候教父毛拉则带着打手出面,或是和官府斡旋,或是与其他帮派谈判,火并,整个帮派也是讲究对教父毛拉要像对父亲的忠诚爱戴一样,一个大苦力帮派就是一个大黑手党家族。 不过这一个个父亲可不慈爱,对内,如果有苦力匿藏工钱,或者是投奔其他帮派,惩罚是极其严重的,或者剁手断脚,更残酷的脚上绑上石头,直接扔进红海里。 对外也是,要是有捕快抓的太严,或者有船主太过不识相,也是教父组织人下黑手,威胁或者直接暗杀,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一个个船主或者六扇门捕快也不敢压迫太甚,总归给苦力们留一条生路,而且苦力们人多,敢打,手黑还让不少其他诸如犹太人的骗子帮,埃及人的偷儿帮所敬畏,这些在码头上讨生活的****势力每个月还要给各大脚帮上贡一笔。 这个独眼秃子就是最大的脚帮之一,主要由亚平宁半岛遗落在西亚的移民组成圣光天使的教父,这个秃子最早是个海盗,横行于东地中海,开罗与塞浦路斯之间,自从苏伊士运河开通后,独眼秃子自然也盯上了这块肥肉。 不过闽人和拜占庭人,阿拉伯人笨重的海军可截然不同,那种会喷火的东西仿佛天神之怒一般,没等自己劫掠的船靠近,怒火已经将一小半船只打了个千疮百孔,眼见着这个势头,连打都没敢打独眼秃子自己换上小船径直逃上了岸,沿着严酷的苏伊士地峡逃出几百里,差不点没渴死在沙漠里。 不过他也算是幸运的了,刚逃难到苏伊士,这一头闽国海军已经将他们的战利品挂在港口了。 六百八十名海盗,包括独眼秃子曾经的部下,比他大的海盗头,甚至还有两个女海盗,一个宽恕的都没有,全都被涂上桐油绑在了海滩上,最惨一个足足活了一个月方才在饥饿与干渴中痛苦而死。 这一件事可彻底把独眼秃子吓住了,原本找船出海再为海盗的念头被他塞回了菊花里,生怕闽军追捕,秃子胆战心惊的躲进了苦力群中,扛了一个月的麻袋。 不过到也算是时势造英雄,当时的苦力帮中,都是犹太人与各伊斯兰教徒称雄,基督徒备受欺凌,秃子还正好是个小亚细亚的基督徒,逃过一劫后渐渐稳定心神,秃子靠着当海盗的很辣连坐掉了其他几个基督徒小帮派教父,统一了基督徒苦力,然后各种阴谋诡计栽赃陷害,方才在码头打出一片天来。 甚至之前还有衙役被这个心狠手辣的秃头脚上绑上石头扔进了大苦湖里。 不过这个心狠手辣的大光头,看着李缺厌恶的眼神,却是心头之冒凉气。 这位虽然不显山不漏水,可却是码头上真正的无冕之王。 李缺武艺高强在秃头独眼里倒不算什么,顶多是个能打的捕快,整她的办法有都是,李缺刚到码头,雷厉风行的整顿各大帮派时候,秃头着实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李缺的绿色瞳孔还一度让秃子下了杀心,想要弄死她。 可有人抢在了秃头前面动手了,信仰伊斯兰,外号乌鸦的一个原阿拉伯大家长因为李缺毫不留情把他安排在船上偷东西的十来号人逮进了大狱,还在码头把他派去抢人的苦力打手痛打一顿。 当天晚上乌鸦就带了三十多人带着凶器堵在李缺家门口要弄死她。 就在秃头乐呵呵的看热闹中,那一夜甚至李缺的安睡都没被吵醒,在李缺的小院门口,没等乌鸦带人靠近呢,五十号全副装备的警察部队内部精英密探在路口就把他们拦住了,当场斩杀了十多号人。 而且那一晚上闽国水兵还突袭了苦力劳工们的住处,超过五百人被赶出了苏伊士,大部分人在沙漠中活活饿死,乌鸦的得力打手全都步了海盗们的后尘,被涂上防腐桐油挂在港口晒肉干。 至于乌鸦本人,还真没死,不过还不如死了呢,手脚全被打断了,一向好男风的乌鸦又被水兵不知道多少基佬轮了个遍,菊花都腐烂了,半死不活的被丢在港口哀嚎了半个月,最后腐烂透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还是几个苦力忍着恶心把他当垃圾一样扔进了海里。 眼看着李缺不悦的目光,秃头脑海里,全都是乌鸦的惨状,大股大股的汗珠不断从他光秃秃的脑袋涌出,这倒好,一年多都当爷贡着了,到头来自己属下打到这位大神的头上了,得罪的还不浅。 还好,秃头忐忑的三秒过后,李缺仅仅冷哼着把头撇到了一边,冷漠的说道:“把东西送回来。” 真是如蒙大赦,抹了一把冷汗,秃头连踢带踹的就对手下嚷嚷了起来:“没听见李爷发话吗?还不把那个偷了李爷东西的兔崽子给找回来!” 十多个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圣光天使打手立马做了鸟兽散,追了出去。 第941章.触动 这些黑帮地头蛇有时候还真比捕快警察都好使,李缺追了快半个时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些“光明天使”们就把抢东西的孩子都拎了回来,而且还是超额完成任务,一个动手行凶有十四个孩子,他们拎回来八个。 那个偷了功名的小子也赫然在列思思抱着,被两个希腊人打手拎着衣领提到半空中,憋憋着嘴直抽泣,手中还死死抱着长方形的布袋子。 八个孩子都是面黄肌瘦,破烂的衣服都露出了脏兮兮的身体,在十来个打人阿拉伯大汉恐惧绝望的目光中缩成一团,显得颇为可怜。 不过此时李缺可一点怜悯都没有了,下手狠毒,处处要致自己于死地,心地如此狠毒,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自己怜悯,冷漠的,李缺抬起指着那个小男孩就说道:“东西拿来。” “耳朵塞驴毛?没听到李爷发话吗?”急于表现的秃头赶忙一脚卷了过去,屁股重重挨了一下,长得虎背熊腰的土耳其打手赶忙一个踉跄急急冲上前去,劈手就抓向了布袋子。 “小兔崽子,那来吧你!” 壮汉打手这一巴掌力道十足,可双手紧紧抱着偷来的布袋子,枯瘦的小男孩儿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说什么也不撒手,扯了两下没撤下来,身后老大还看着,自感觉丢了面子的打手无奈两个手都抓了过去。 “哎呦,小兔崽子,还敢咬我!” 冷不防手腕上重重挨了一口,土耳其打手跟被蝎子着了一样,赶忙闪开,看了两眼自己胳膊上那道血口子,打手更是火冒三丈,啪啪两个耳光抽在了小男孩脸上。 身后被按着,小男孩根本躲不开,两个响亮的耳光后明显被打懵了,手中一直当着全世界紧紧搂着的布袋子也终于松开,让打手屁颠屁颠的捡起来,得意洋洋的送到了李缺面前。 不过这时候他才察觉李缺那鄙夷的目光,自己老大独眼儿秃头脸色也不好看,这才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 随手接过布袋子,李缺也不想和这些家伙多待,转身一言不发冷漠的向城内走去,弯腰点头跟在李缺背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秃头也是谄媚的连连保证着。 “李爷您放心,回头小的就把这群杀才还有这些小兔崽子扔大苦湖里,给李爷出气。” “处置人生死自有官府,秃子,你想造反不成?” 听着李缺回头训斥,独眼儿秃子明显哆嗦了下,但旋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更加谄媚的点着头答应着:“是,爷您教训的对,小的哪有这个胆儿啊,绝不敢弄出人命。” 看他的表情,死罪逃过了,可活罪还不如死了难熬呢。 不过李缺也没有心思跟他继续磨牙了,仅仅看了他一眼后,又是冷漠的向回走去,自以为猜中了李缺心思的秃头则是大喜过望,凶狠的对着手下一使眼色,丢了面子的土耳其打手立马凶狠的揪起偷东西小子衣领,其他的光明天使成员也是一人拎起一个大汉。 可就在这时候,耳朵嗡嗡作响,鼻子鼻血直流的那个小男孩却是忽然拼命地用阿拉伯语嚷了起来,他的话让漫步回去的李缺猛地一僵。 “我认识你,你是和哈里发皇帝一同挑选孤儿的那个女人!” 皇帝这两个字虽然不标准,但确是的的确确的唐音,为了和唐人老爷打交道,不少光明天使成员都逼着自己学过几句唐语,这个皇帝什么意思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连闽王都自称王而没称皇帝,这个小孩开口就是皇帝两个字,不管他说的什么,一定不得了。 土耳其打手惊愕的松开了手,看着李缺回过头,得到自由的小男孩也是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哭叫着抱住了李缺的腿。 “求求您,我,我愿意加入阿萨辛为哈里发皇帝拼死效命,求您绕过我和我的族人吧,如果我们不进城偷东西,家里的爷爷奶奶,阿妈阿婆都要饿死了!” 一顿似乎过去好远的记忆在李缺脑海回荡着,的确啊,她曾陪着侯杰在一个个孤儿中挑选着合适的阿萨辛刺客,也许这个小男孩就是凭着她碧绿色的眼睛记住了她,那时候,侯杰还是埃米尔,还在为他最后的野心奋斗,还不是哈里发。 “带我去看看。” 沉默了片刻,李缺对惊愕的大秃头挑了挑下巴说道。 绕过了简陋的小巷子,李缺还真有点吃惊。 说来也可笑,到了苏伊士一年多,李缺的生活简单到了极点,每天从自己的小院子出发,去码头当差,下差后或者收集一些好的鱼贝亲手晒干,给李捷寄去,她知道李捷喜爱吃这些,但宫廷御医首领,孙思邈去世后留下的几个徒弟对闽王饮食管理的很严,难得享受一回,再不就去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李缺不是没有听说过北方有陆续不断的难民逃来,但她一次也没向北出城过,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难民。 差不多有万多人,甚至几万人都有可能几万衣衫褴露,干枯瘦弱,目光呆滞的阿拉伯人,阿拉比亚人,闪米特人,波西利亚人,波斯,波西米亚,几乎西亚有的民族除了唐人,犹太人,这里全有了。 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几近麻木,干枯廋弱的靠在墙边,成群的苍蝇缭绕着,有人因为病痛溃烂而招来了满天的苍蝇,蛆虫狰狞的爬动着,臭气熏天。 甚至有老人死在了墙角,都没人管,如此多的人就拥挤在比当初营建苏伊士城时候还简陋的十多个大窝棚中,难闻的气味惊人的扑面而来。 “如果博格达大爷不带我们去偷东西,社区里的大家都会饿死,求求您,饶了我们吧。”指着一个角落,那个小男孩又是哭着求饶道。 所谓偷东西,就是苦力船帮在船上搬货时候,这些孩子趁机混进去,偷一些小而值钱的东西,回去之后绝大部分还要交给秃头,自己仅仅能分到点果腹的粮食,有的船主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发生,无奈,抓到孩子苦力们完全可以不承认认识,把孩子打个半死除了解气也挽回不了损失,一个个船主除了盯着紧点也只好忍下这个哑巴亏,缺了这些苦力他们也玩不转。 不过眼前的李缺就是管着这些港口治安的,在她面前说偷东西,独眼秃头终究有着那么几分不自然。 就在他忐忑的偷偷瞄着中,李缺确实有些震惊的张望着。 这些难民中,竟然有不少她认识的,尽管这些阿拉伯人绝不会认识她。 左面墙角那个头发秃了一半,皮肤沙皮狗一样当啷下来奄奄一息的老头子,就是在麦地那,刺杀侯赛因的任务中邀请大家敷衍的富商,他曾经可不是这幅干瘦的样子,而是个十足的老胖子。 李缺还记得自己命令手下阿萨辛弄死那个敢于斥骂自己的老太婆后,没过多久就传出这个老家伙又娶了几房年轻美妻,权倾一方的老头子没想到沦落到这个地步。 还有他附近靠在墙上已经饿得半死的中年瘦子,他是开罗总督阿德南的侄子,李缺走的时候记得他正在侯杰身边得宠,如今也是落魄如斯。 还有东面那个,南面那个,他们不少曾经是大马士革的权贵,如今却是背井离乡,挣扎在生死之间。 大马士革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侯杰出了什么事?李缺被深深的触动了。 念头仅仅一起,就立马被李缺抛到了脑后,沉默了片刻,李缺蹲下了身子,注视着小男孩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去城内打工?” “总督大人下令,不允许我们进城,不然的话,谁会让孩子进城偷东西啊。”领头去打李缺,刚刚还凶悍的阿拉伯大汉这会却跟失魂落魄的熊那样,捂着断掉的胳膊,催头丧气的开口解释着。 听着这话李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李捷来自后世,他对历史太了解了,明清之际偌大的辽东陷落,铁岭陷落,沈阳陷落,辽阳陷落,无不是女真人间谍混进城内,里应外合下的城,对于边疆之地的城引,闽国管理的极为严格。 不然的话那公子哥儿也不会丢了证明身份的功名这般紧张。 苏伊士的地理位置还格外特殊,除了一座故城,对于闽国尤为重要的苏伊士运河南关港口再无任何战略纵深,选入城的阿拉伯人与其他种族刘仁轨都是仔仔细细核对了三遍,这些来自阿拉伯腹地的难民,伊斯兰教的虔诚信徒,刘仁轨更不可能放他们进城。 无关慈悲心,完全是职责问题。 又是沉默了片刻,李缺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首跟着独眼秃头命令一般说道:“码头的脚力不是还缺不少嘛?你招募一些阿拉伯人进城打工。” “可是,总督大人的禁令……”在一群阿拉伯大胡子渴望的目光注视下,大秃头为难的挠了挠头。 “我去找刘仁轨大人,我为他们作保!” 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李缺很是郑重的说道。 第942章.侯杰完了 目送着李捕头淡然的背影走出了贫民窟,秃头脑门上,又是涌出了一层亮晶晶的油汗。 李缺让他准备接收难民,自己去找苏伊士总督刘仁轨做担保,语气说的淡然无比,仿佛一件很正常的事一般。 可刘仁轨是谁?挂兵部侍郎衔,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闽国水师提督,苏伊士总督,唐朝的宰相可与明朝的内阁首辅截然不同,明代内阁仅仅有票拟权,只不过向皇帝提出解决事情的建议而已,唐朝的宰相既有提出方案的权利,还有监督具体执行的权利。 就权利来说,刘仁轨可以自由的决策他任下的大政策,是苏伊士港口这十多万人口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李缺要和这位土皇帝讲价钱,而且似乎还有很大把握他能答应。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刘仁轨大人的私生女? 越是琢磨不透越显出神秘的敬畏,送走了李缺,秃头心头的敬畏又多了一层。 事实上,李缺的地位比大光头想象的还要尊贵的多。 虽然苏伊士城变迁了许多,苏伊士总督府却没有变,还是那个城堡样式的建筑物,外围一圈高大的堡垒城墙保证了这里成为苏伊士城最后的屏障,水泥与巨石堆砌的城堡又不像西方石头城堡那样阴森寒凉,通风与保暖都在设计时候充分考虑到了,随着苏伊士运河越来越繁忙,附近民族的使节,商人们,各色各类人也如同牛虻一般蜂蛹到这里,恳求着各种各样事物。 每天从清晨开始,总督府门口肯定有一大条长队,皮肤黑白黄的都有,各种人焦急的等待着刘仁轨或者他的左右司马苏良嗣,武元爽来处理。 有的人买的早餐却到中午都没排上队,以至于周围挑着扁担卖盒饭的小商小贩生意都特别好。 就在胡汉商人等的窝火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女捕头挤到了最前面,而且总督府的护卫还是点头哈腰迎接了进去,一大群政要眼珠子差不点儿没等飞了。 离得近的一个唐商,仗着自己同族的身份,好奇的凑过去问道:“小哥,这位,是谁啊?” “管你什么事儿,老实等着得了。”守在府门口的差役小哥直接重重关上了大门,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噎的那唐商直翻白眼。 尽管一年多时间,李缺来总督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出发去阿拉伯卧底联络之前,总督府的地形已经烂熟于胸,李缺驾轻就熟的找到了刘仁轨的办公室。 于当年长安落魄的小官截然不同,此时的刘仁轨宽大的紫色宰相官袍加身,戴着厚厚的毡帽,整个人恒坐于太师椅上,一股威严的气度油然而生,里的老远就让人心生敬畏。 不过这气度对李缺免疫,乍一进门,李缺就急急匆匆的对着办公桌前的刘仁轨一拱手,也没管什么官场规矩,直截了当的急促说道。 “刘叔父,城外的阿拉伯难民生计颇为艰难,侄女愿意为他们担保,请放他们入城……” 如此不顾及宰相威严,要是平时,估计宽容大度的刘仁轨还是得暗暗苦笑着摇摇头,可今天,他却仿佛很高兴一般,似乎连李缺说什么都没注意听,竟然径直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拖着宽大的衣袖亲自迎了过了。 “哈哈哈,贤侄女儿,你来的可太及时了,老夫正想派人来找你呢,来,坐。” 刘仁轨无比热情的给自己亲自搬了一把椅子,甚至还给自己倒了半杯热茶,这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就算李缺都有些受宠若惊,等到刘仁轨也落座之后,李缺颇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刘叔父,有什么需要到李缺的吗?” 刘仁轨也没藏着掖着,也是直截了当,而且很兴奋的从文件堆中抽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李缺眼前,指点着苏伊士城附近一个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地点对李缺亢奋的说道。 “贤侄女,老头子想拜你为将,去攻取伊利美莉亚,然后经由奈赫勒,直下加沙!” “哈哈哈哈,这群阿拉伯蛮人,每每欺负我苏伊士地狭人少,欲做连城困死老夫,这次老夫要拿下他整个西奈半岛,哇哈哈哈哈!” 似乎真的是憋闷许久,扶着桌面站起,刘仁轨厚厚的毡帽都甩歪了,仰起头来开怀大笑,李缺却没笑出来,反倒是心头一突,惊愕的扭过脸问道:“叔父,你要,攻击阿拉伯帝国?” 奈赫勒,伊利美莉亚,都是阿拉伯人为了围困苏伊士,在沙地中建设的军堡,加沙更是巴勒斯坦南部沙地最大的城市,如果军队抵达加沙,差不多阿拉伯帝国的势力基本上被驱逐出西奈半岛,两国争夺的前沿就会想被推进两百多里,远远处于后方的苏伊士运河将稳如泰山。 如果刘仁轨的谋划成了,这对闽国在西亚的势力会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可这个时候刘仁轨突然想着攻伐阿拉伯帝国,却令李缺心头忍不住一突,一种莫名的恐慌浮现心头。 还以为李缺担忧,刘仁轨大笑着拍了拍李缺的肩膀,兴奋的解释道:“贤侄女不必担心,陛下已经授予老夫专攻之权,而且目前是千载难逢的好计划!” 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刘仁轨才卖着关子继续说道。 “侯杰,完了!” “这怎么可能?” 满是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尽管李缺没有亲临现场,她还是知道,侯杰登基那天,整个大马士革都支持他,而且咋一登基,侯杰就效仿闽国,进行了一连串行之有效的改革,大大改革了阿拉伯帝国的弊政。 如今,才刚刚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一个蒸蒸日上的王朝,怎么可能说垮台就垮台了?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从内心中,李缺竟然隐隐的不希望侯杰为之付出了那么大努力才得到的东西,就如此轻易的失去。 听着李缺的惊呼,刘仁轨心头的得意更加浓郁,卖弄一般踱步到了窗口,背着手看着窗外忙碌的苏伊士港,还是那么亢奋,略加了一点感慨的解释道。 “怎么不可能。” “侯杰,太得意忘形了。” 一面点着右手指点江山,一面刘仁轨略带感慨的说着:“侯杰有些像杨广,即位之前,他艰苦朴素,勤俭自律,尤其是他能发自己披上一张画皮,阿拉伯人的画皮!虽然是敌人,可向他这么能溶于到异族的唐人,我刘仁轨都自愧不如。” “哈哈,天佑陛下,登基之后,侯杰就变了,册封他父亲侯君集,祖先侯园等人为哈里发不说,还特意把哈里发后面加上皇帝两个字,特意把他唐人的身份区分出来。” “阿拉伯帝国一面与麦加的叛军交战,一面与拜占庭人交战,国库吃紧,侯杰一面取消了阿拉伯人的年金特权,要求全民节俭,共同对付外地,一面却大肆自己修建宫室,他营建的大马士革宫,甚至比闽王宫都要打上三圈,原本富裕的阿拉伯人在他的统治下也是越过越穷,他不民心尽失谁,谁民心尽失?” 脸上的鄙夷更加浓郁,刘仁轨不屑的点评道:“侯杰也算是一员名将,不过登上了帝位,胆子却变小了,安卡拉之战,阿拉伯人的汇聚了整个在安卡托利亚的大军,超过十五万伊斯兰信徒大军与拜占庭十二万人决战,听说东罗马人用了一种希腊火的武器,咋一用出,侯杰就率先抛开大军逃跑,十五万人,将近一半葬身火海,整个土耳其丢了,国内民怨四起。” “卡加托里之战,侯杰又是汇聚叙利亚优势兵力二十万人,与哈瓦利吉派五万骑兵决战,结果哈瓦利吉派骑兵拼着重大伤亡冲到侯杰面前二百米处,侯杰又临阵逃脱了,那一战,叙利亚主力几乎丧失殆尽。” “而且侯杰万万没想到,他的死对头侯赛因没死,信奉到了哈瓦利吉派一方,侯赛因取代了原本被杀的哈里发祖拜尔,再次发出倡意,讨伐侯杰,前线的探马回报,如今侯赛因的大军已经打到了大马士革城下。” “侯杰的私心太重了,他把哈里发从神位上降成了人间君主,变得不那么神圣,就失去了对阿拉伯人的号召力,东部,也门的埃米尔萨拉丁称哈里发,反叛帝国,正与侯杰的亲信,库法总督齐雅德酣战不已,东部军区已经抽调不出兵力支援大马士革。” “南方,埃及也宣布**,北方,安条克正被拜占庭大军团团围困,国中,自称哈里发的阿拉伯贵族多如过江之鲫,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阿拉伯帝国,灭亡已经在旦夕之间了!” 买弄得叙述了一大堆,回过头来,刘仁轨还是那么亢奋的对李缺说着:“这正是我辈武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贤侄女也知道,老夫麾下多是水兵,没有陆战的将军,所以老夫希望给你一万人,加上……” “人呢?” 这时候,刘仁轨放才发现,太师椅还在剧烈的摇摆着,可是李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满是惊愕,刘仁轨还一路追到了走廊,探出头高喊着。 “贤侄女,叔父的话还没说完呢!” 听着刘仁轨的乱嚷嚷,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的武元爽也是挺着肥胖的身体急急匆匆从办公室中跑了出来。 “大都督,出了什么事了?” 第943章.我来了,你在哪儿 此时,李缺已经跑出了苏伊士城几里路了,战马在干燥荒凉的西奈半岛扬起半人多高的沙尘,单骑一匹在偌大的黄沙中显得如此孤独。 随着李缺的狂奔,银色面具后,几点晶莹却是被颠簸的战马甩出,最后消失在茫茫沙漠中。 没人说得清她与侯杰的感情。 小时候,跟着这个不靠谱的跟二瘤子一样小叔一起厮混大,去往吕宋的船上,灾难面前,侯杰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保护着自己,在那个遍地食人生番的大道上,这个从小不被她重视的臭小子又一次又一次展露出令人不可思议的才华。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最开始说的就是战士之间那种割舍不断的感情,后来才被形容到爱情身上,可不论怎么形容,形容她和侯杰的感情,都没错,吕宋一点点成为华夏的乐途,她与侯杰也一点点亲密的走到了一起。 哪怕后来又到了天竺,哪怕知道侯杰是自己的小叔,军中不少人依旧感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直到曲女城那一把火。 后来,跟着侯杰去遥远的拜占庭执行任务,虽然李缺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她心里真的很高兴,每当看到侯杰像一个真正的名将那样,每每化险为夷,那一股自豪的感觉就像她自己有了这一切成就那样。 可是后来,侯杰的叛乱,又仿佛山一般压在了她的心头。 剪不断,理还乱,恨铁不成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各种各样的情绪向毒蛇那样撕咬着李缺的心。 麻木着面具后面的脸颊,李缺死命的踢打着战马…… 曾经经历了闽国入侵带来的战乱,李缺进入阿拉伯帝国时候,以为这里就是地狱了,可是如今,这里更加变成了一片地狱。 沙漠中,代表生机的绿洲都被铲平了,近些年好不容易恢复的农庄,城镇化为火海废墟,再也没有人安心生产,千年难遇的浩劫席卷着西亚,千里万里田荆棘,野道遗露征人骨。是如今阿拉伯帝国最真实的写照。 而且这场浩劫还在继续着。 大马士革,西亚的明珠,拜占庭与波斯时期,叙利亚最大的城市,附近沃野百里,生机勃勃,如今也变成了一片干枯,无数从沙漠中杀出来的哈哇立即战士,披着土黄色的皮甲,带着仿佛燎原的战火,不断围攻着簌簌发抖的城市。 城墙都被熏黑了,抛石机举起几十斤上百斤重的石头,狠狠击打在红黑色的城墙上,每每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像,城上城下箭雨纷飞,蚂蚁一样的沙漠战士扛着云梯,拼命地冲到城下。 然后就是黑色与黄色的交锋。 杀,穆斯林的刀沾染上了穆斯林的鲜血!杀,伊斯兰的剑刺进了伊斯兰战士的心脏,从建立之初就埋下的隐患诅咒如今还像嗜血的吸血鬼那样吞噬着这片土地上的生命。 而且一个人还不断的在战车上鼓舞着这杀戮。 “冲啊!杀啊!为了主的荣耀,还阿拉伯帝国一片清净天空,杀进这个魔都,杀死魔鬼的化身,暴君侯杰,杀!” 原本英俊的老帅哥丽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伤痕累累,密布的刀疤如同一条条蚯蚓那样狰狞的爬着,绕是如此,侯赛因的吼声依旧让汉志阿拉伯一个个部落勇气倍增,拼死杀向大马士革红黑色的城墙。 一半是因为穆圣的后裔,哈希姆家族的亲自鼓励,一般也是因为对富裕的大马士革财富的贪婪,一个个穷苦之地的阿拉伯人拼命杀向城墙,砍杀着守军。 士气此消彼长,接连的战败,一座座箭塔倒塌在了投石机之下,而且还没有督战,坚韧的大马士革阿拉伯人依靠城墙艰难的守卫了八天,最终还是崩溃了。 禁闭着的城门忽然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阿拉伯贵族骑兵大哭着出来跪伏在地上,高声大叫着:“看在安拉的份上,兄弟,我们投降了!” 贵族的投降得到的非但不是礼遇,而是成群的马蹄,心理圣战的那一面被贪婪所压倒,无数沙漠战士呼啸着争先恐后冲进南城门,刚刚开门的功臣转眼间被踩踏成了肉泥。 大马士革陷落了。 “主上,我们也进城吧。” 战车的边上,几个阿拉伯酋长恭敬的弯腰请着,不过看着浓烟滚滚的大马士革城,侯赛因却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多好一片江山啊!” 就在这个时候,惨叫声忽然从后面传了来,战马的奔驰,嘶鸣,自己战士的怒吼,临死之前的惨叫,让侯赛因惊愕的回过头。 一人一骑,居然从他大军的后方杀了进来。 看着那熟悉的银面具,闽人的皮甲,冷不丁,侯赛因感觉到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下意识捂住了脸。 “哈里发,让臣去,臣一定杀了这个敢搅局的混蛋。”眼看着李缺一人犹如战神那样冲杀在自己军队的后卫中,杀得人头滚滚,不知道多少个阿拉伯人掉落马下,十多个阿拉伯将军脸色都挂不住了,距离最近的哈尔桑加怒气匆匆的在侯赛因面前抱拳请战着。 谁知道看了一会,侯赛因却是摇了摇头。 “分开大军,让她进去吧。” 惊愕中,呜呜的牛角好吹响,李缺面前如云的大军当即分裂成两半,让出了一条道跑,没有一丝犹豫,收起已经杀得满是锯齿的横刀短剑,驾驭着不知道换了几次疲惫的战马,李缺一头冲进了大马士革城中。 “真是个勇士啊,同位主的信徒,真主为什么非要让这样的勇将站在侯杰那个异端身边呢?” 惋惜的看着短短交锋中就被砍下战马的几十骑,哈尔桑加遗憾的又是抱怨着。 脑海中似乎回荡起那一夜在麦地那,挥剑割断了另一个阿萨辛的咽喉,潇洒夺路出城的女刺客背影,侯赛因却又是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一切主都是预定好的,也许,主也希望我们这些信徒多一点蒙难吧?” 城中,战火更加浓烈。 好不容易修复整洁的街道上,熊熊大火犹如恶魔一般不断蔓延着,无数的大马士革市民哭喊着四处逃散着,追杀在他们身后,成百上千怀着另一派政治主张的哈瓦利吉派战士满是狰狞的最杀着,杀得尸体狼藉血流成河。 一点儿也不比拜占庭人屠城手软到哪儿去。 曾经繁华的街道化为灰烬。 大马士革的大皇宫,哈桑时期就曾经是帝国最明亮的珍珠,侯杰当政后,又是对这里大加修缮,可如今,这里也是陷入了灾难的火海中,而且是遭遇劫掠最严重的地方。 “啊!!!” 惊叫这,一个希腊宫女惊恐的从着了火的宫殿中逃出,可旋即几个哈哈**笑着的沙漠骑兵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她,在她惊恐的呼救中拖到了一边,男人们当即撕扯起了自己衣服来。 “那面还有一个!” 没排上号欲求不满的骑兵忽然又是欢呼着指向了身后浓烈的烟尘,一个女人窈窕的身段儿展露了出来,想都没想,几个沙漠骑兵凶狠的扑了过去。 唰,寒光如月,雪亮的刀锋一个回旋,四个阿拉伯骑兵全都胸口喷血死倒在了地上,原本人人欺辱的女人变成了死神,看着李缺的银面具,更是有骑兵惊恐的大声喊道。 “阿萨辛!” 落荒而逃。 惊吓走了十来个哈瓦利吉派战士,李缺也没有追赶,剧烈的喘着粗气,却是一巴掌揪起了惊魂未定的希腊宫女衣领,大声喝问道:“你们皇帝在哪里?侯杰那个混蛋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 吓得都快哭出来,希腊宫女磕磕巴巴的回答着,立马让李缺失望的把她丢在一旁。 浓烈的烟尘呛得李缺都是剧烈瞌睡了几声,冲到了烈火熊熊燃烧的高耸仿唐大政殿门前,冲着里面孤零零的龙椅,李缺嘶声竭力的嘶吼着。 “侯杰,你在哪里?我来了!” 烈火熊熊,燃烧着雕梁画栋噼噼啪啪作响…… 第944章.玉不全,则为缺 烤的干燥发脆的木材在火焰中发出噶啦啦的惨叫声,华夏宫室建筑的特点,大木支撑,严酷的烈火中,一根根采自高加索地区坚固防腐的雪杉木也再支撑不住,碳化严重的梁木轰然断裂,一根又一根的百年木柱轰然倒塌。 没了支撑,上百吨的华盖屋顶哗的一下彻底塌陷下来,龙头鸱吻,凤凰,狮子,一个个高高在上威严的脊兽也在这大灾变中摔得粉身碎骨。 如此大的火势,根本不可能是哈瓦利吉派士兵放的火,许多地方乱军还没有涉足,就已经火光冲天了壮丽的宫殿烧成了废墟,华美的园林乔木变成了焦黑的火把,浓烟滚滚中,李缺依旧毫不迟疑的向宫殿深处奔走着。 前方的大政殿,没有!后方的养极殿,没有!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万国建筑距离李缺离开时候已经变化了不少,她也仅仅能凭借着记忆摸索着。 穿过了丛丛着这熊熊烈火的宫室,一个庞然大物映入李缺眼帘。 原本大马士革宫中炫目的日月连池中的月池已经不见了踪影,在月池的基础上,高达七八米的巨大土台基底甚至遮住了半边天,上面亭台楼阁,华表日晷到处都是,巍峨的明堂耸立云端,如果要是平时,一定是无比的巍峨壮观,可如今,这里更像一个大火炉。 眼尖的李缺终于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明堂前大理石台阶上,看到了一个坐着的人影,就算离着如此远,那人影依旧无比熟悉。 “侯杰,我来了!” 高喊一声,双手护住头面,顶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李缺闷头冲上了数百级的台阶。 来之前,李缺曾经想过回遇到什么样的侯杰,心丧若死,战战兢兢,痛哭流涕,疑惑着与敌拼下最后的性命,死的像个英烈一样,可是当她真的奔上了基底之顶,侯杰面前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无比宁静的侯杰。 再也没了一丝阿拉伯人的模样,身上穿着黑色的九龙团袍,头上带着三梁冠,一头黑发束的整整齐齐,仿佛观看一场美好的话剧一样,静静地观看着眼前毁灭的一幕。 地处极高,烈烈的大风吹散了难以忍受的酷热,视野极广,满是烈火的宫殿,在战火下备受蹂躏的大马士革城,都尽收眼底。 出神的望着眼前宛若地狱一般可怕的景象,侯杰平静的像一湖水,平静的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李缺都禁不住愣住了,甚至她有一种错觉,侯杰还是船上那个嘴硬到极点,用身体挡着自己的大男孩侯杰,一点儿也没有变。 恍惚中李缺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就在这当口,眼前又是一片轰鸣之声,浓烈的火焰灼烧下,就算石头制成的希腊式宫殿都扛不住如此高温,石头崩裂,沉重的殿堂四分五裂,下方凯撒,大卫,精美的艺术品随之粉身碎骨。 似乎嗅到了石灰的味道,很陶醉的吸了一口气后,侯杰方才缓缓的回过了头,以一种很慢的语调庆幸的轻轻摇着头说道。 “你能在这里,真好。” “一个偌大的帝国崩溃之景,可是千年难有,若没有一知己陪伴,岂不太寂寞了吗?” 这才回过神来,李缺立马紧张的拖住侯杰长长的龙袍衣摆,扯着就向下拖去,口中急促的催出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快走!” 嘶,布帛脱手而出,随着侯杰一摔,半个衣袖从漆黑的龙袍上被撕下,看着拿着半截衣袖惊愕的李缺,侯杰却是笑着向前探了探脑袋问道:“走?去哪里?” 这句话还真让李缺僵了一下,旋即她方才急促的回答道:“回闽国!” “庄妃娘娘还有我都会为你求情的,只要不走漏消息,闽王也一定会答应赦免你的,到时候回福州,去马尼拉,回关中,去倭国,天下之大,去哪里都可以。” “然后像个过街老鼠一般,听着人们唾骂我的名字,苟延残喘过一辈子?” 李缺再次怔住了,侯杰还是那么满是笑意的,甚至有些癫痴的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呵呵。” “那也绝不能坐着等死,你必须跟我走!”恼怒起来,丢了衣袖,李缺又是抓向了侯杰的肩膀,却冷不防侯杰得手也是突然抬起,猛地抓向了自己的脸,电光火石之间,李缺下意识的向后躲去,让侯杰扑了个空。 终于,再也没有了刚刚的从容,脸上满是渴望,甚至带上了不少哀求,侯杰渴望的望着李缺倒映着满天火光的银面具,踉跄的站起身向前追了两步,哀求的说道:“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点点刺痛从脸颊传来,无意识的捂住了左面脸颊,低着头,李缺抗拒的低沉问道:“这还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侯杰渴望中又带着丝丝惧怕的猛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样子,咬着嘴唇,李缺终于轻轻摘了下戴了不知道多久的银色面具,一刹那,侯杰的瞳孔都是猛地微缩了一下。 一半天使,一般魔鬼的脸庞映入了他眼帘。 血腥混乱的曲女叛乱之夜,重重挨了刀疤刘马上一击,李玉儿一头跌进了熊熊燃烧的粮仓中,滚烫的粮草毁了她的半张脸。 左面脸颊上,一条条疤痕,水泡的痕迹狰狞的盘聚在如玉一般的脸庞上,甚至比毁了脸庞的侯赛因一道道刀疤还要恐怖难看,眼看着侯杰惊愕的目光,李缺,不,玉儿,又是难过的捂住了左面的脸颊低下了头。 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什么比丑陋的出现在心上人更残酷的的了。 愣了片刻,侯杰竟然是神经质一般笑出了声,踉跄的向后又是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刚刚的台阶上,不可置信的,狂乱的,惊喜的颤抖着脑袋,喃喃的说道。 “我就知道,我的玉儿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你绝对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死了,我一直不再相信。” “哈哈,侯杰,你这个傻瓜,玉不全,则为缺,她早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想不到呢,哈哈哈哈,侯杰,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大傻瓜,哈哈,哈哈哈哈!” 再一次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疯狂的向天大笑着,侯杰像个疯子一样,狂笑不停。 倒映着侯杰的笑声,明堂基址长长的汉白玉台阶两旁,高达五米的木质对角望楼再也扛不住火焰的吞噬,两两相对的轰然倒伏在地上,木摔得火星四溅,熊熊燃烧的楼阁刹那间将道路堵塞住了一半。 李玉儿也终于急了,丢弃了面具再一次拖住了侯杰另一旁衣袖焦急着吼叫着:“什么事日后再说,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走,我们走!” 这一次,再也没有抗拒,回手拦住李玉儿的腰,侯杰却是拖着她一头向熊熊燃烧的明堂跑去,一面跑,一面还解释着。 “我在明堂中挖掘了地道,联通原来的埃米尔总督府,从这里可以逃出皇宫,远离大马士革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走!” 似曾相似的温暖在腰间传来,李玉儿下意思的将手覆盖在了侯杰满是粗茧的手背上,一丝抗拒都没有,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冲进了火场。 头顶上。木质的梁木烧的劈啪作响,随时都可能塌陷下来,与大政殿差不多的龙椅屹立在着危檐之下,再也没有了淡定,侯杰满头汗水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片刻后,机关的声响中,龙椅所在丹殿都整个挪了开,黑漆漆的暗道缓缓展露出来。 没有一丝畏惧的陪伴在侯杰身边,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大是大非都丢在了脑后,李玉儿平静的看着黑乎乎的暗道缓缓展露在自己面前,忽然间,她又是向往的回过头,看着侯杰焦急的脸庞说道。 “阿杰,逃出去后我们什么都不再管,直接坐船回马尼拉好不好?我不再是郡主,你也不再是什么哈里发,就我们两个,像那个时候一样,外出打渔,开一间小店,每天清晨一起看着日出,每天日落一起送走太阳的余晖,多好!” 满是向往,李玉儿喃喃的说着,说到美好之处,甚至她嘴角边还堆起了两个酒窝,不过仅仅低头看着脚下一寸一寸缓慢打开的密道,侯杰仅仅是含糊的点了点头。 也许丹殿太过沉重,一盏茶的时间,放才开了个半米多大的口子,扶着李玉儿的腰,侯杰急促地说道:“我们走,要跳下去!” “嗯!” 带着幸福的笑容,李玉儿与侯捷并排上前了两步,可就在李玉儿低头张望着下方有多深的时候,却冷不防一股力道猛地推向了自己腰间,在她惊愕中,踉跄的掉进了地道。 地道极深,不下五米,不过下方殿有天鹅毛的毯子,尽管一股潮霉味道,依旧稳稳的接住了玉儿的身体。 几乎立马踉跄的爬起来,不可思议并带着满面恐惧,玉儿焦急的带着哭腔向上面喊着:“侯杰,你要做什么?” 映入眼帘的,却是侯杰满是轻松,何须的笑容…… 第945章.执子之手,生死相依 “知道吗?玉儿,我恨你!” 看着李玉儿的泪眼婆娑,侯杰面带轻松,珊珊的叙述着。 “你是那么残忍!一声不响就丢下我一人独活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么久,甚至一度让我绝望了,玉儿,我恨你!” “别说了!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跟我走!快下来啊!” 李玉儿焦急的惊叫着,双手拼命地抠着光滑的暗道墙面,两手指甲渗出了殷殷鲜血,长满青苔的墙面却连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听着李玉儿的哭喊,侯杰却还是那么淡笑着摇着头。 “回不去啦。” “陛下要一个分崩离析的阿拉伯,陛下要囊括宇内,气吞万里如虎,需要一个清白名声,我侯杰何苦回去为陛下白壁添遐?” “况且我为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死的就应该像一个哈里发这般尊严!如何能再受制于小人之手?我侯杰英雄一世,死亦不减,就连闽王都没有意料到,我侯杰能成为阿拉伯人的皇帝,我侯杰何等荣光,哈哈哈哈!” “还有我父侯君集,他留下我的性命,恐怕也是盼着我侯杰能三水侯家东山再起吧?我侯杰也做到了,如今我父侯君集声名远播,配享着异域太庙,帝王之尊!侯家也是皇家!” 昂起头,仰天长啸,侯杰大笑着一件一件列举着,甚至双目中又带上来癫狂。 “我侯杰,坐拥过美人,享受过广厦千万间,身后从者如云,战阵上斩杀了百千豪杰,为我华夏出生入死过,还改变了一个帝国的命运,哪怕千百年后,人们也记得我侯杰,死之何憾?” “尤其是我死之极,还能与我最爱的人道别,没有遗憾啦,哈哈哈!” 头上,张开到了极致,暗道之门开始缓缓闭合,听着侯杰豪迈的大小声,李玉儿愕然,一点一滴记忆方才娟娟流淌过她的脑海。 李捷的密信,侯杰叛乱之前的反常,诡异的政局,传说中的大明朝的故事,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如今,侯杰可不就把阿拉伯帝国变成了个混乱的大明末世吗?哈里发失去了神圣,各地叛乱四起,民不聊生,外有强敌群群,内有叛乱丛丛!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回想着自己被蒙蔽的日子,甚至对侯杰这般的步步紧逼,心痛的喘不过气来拳头拧的紧紧的,李玉儿悔恨的看着头顶。 此时,却已经看不到侯杰的身影了,仅仅能听到他远远的吟唱着。 “东方有大国,其服章之美,谓之为华,其礼仪之大者,谓之为夏,衣必精美,物必丰饶,人必学礼,君逼无暇,华夏之美,无出其右者,哈哈哈哈。” 声音逐渐远去,玉儿看着头顶渐渐合拢的暗道门,更加的目眦欲裂。 忽然间,一点灵光闪过了李玉儿的脑海,纤纤如玉的双手迅速抓向了自己的腰带…… 竟然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了一瓶酒,一把剑,侯杰又坐在了明堂的入口台阶处,一面饮酒,一面弹剑而歌。 简直像伟大的古代士大夫所面临死亡时候一样,从容的看着眼前一座座亭台楼阁倒塌在面前,城市毁灭着,侯杰的歌声也愈发的洪亮。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伴剑做歌,扬我君王,兵戈万里,贼溃如狂,悠悠诸夏,既寿永昌……” 侯杰随行而来的歌还没完,一声嘹亮的声音却是在他身后响起:“既有名诗,何无长舞?” 侯杰惊愕的回过头,却见一偏翩鸿身影从已经差不多合拢的地道口跃然而出,寒光闪闪的短剑拉着长袖钉在了熊熊燃烧的屋脊之上,旋即带着佳人犹如燕子一般跃然而出。 长袖之物,华夏亘古有之,不知多少次相伴在汉宫秋月之中,融入了胡人血脉的盛唐,长袖流仙之舞亦是亦是愈发的奔放,豪迈。 在侯杰惊愕的注视下,李玉儿犹如一个跳动的精灵那样,翻起腾跳,飞跃舞动,长长的衣袖盘旋不止,光环那样将她健美窈窕的映衬的淋漓尽致,偶尔间的下腰,玉儿又能如同蛇一样将整个腰身对折成两半。 女人的柔,烈,情,痴,一招一式间晃动着侯杰的瞳孔。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正在唱咏着诗经,诗经中传扬千古的名句,不自觉的流淌在侯杰脑海,让他痴痴的看着。 直到这翩跹之舞引发了灾难的后果。 头上的房梁本来就已经被火烧的干枯焦朽,承受李玉儿的重量后彻底支撑不住,一根房梁轰然倒塌,彻底掩盖住了暗道的入口处,整个摇摇欲坠的高耸明堂也如同被压上最后一缕稻草的骆驼一样,轰然倒塌。 一根根一人合抱粗细的木头大柱轰然倒塌,多米诺骨牌那样砸了过来,眼看着李玉儿舞动的身影还在木梁之下,听着巨响,亡魂大冒的侯杰不管不顾丢了酒和剑就冲了进去。 正好揽住李玉儿纤细的腰时候,头顶的梁木带着几吨重的瓦砾砸了下来,想都不想侯杰将李玉儿整个抱在怀中,两人翻滚着向明堂门口逃去。 身后就是轰鸣的倒塌,飞散的火星子四溅,哪怕晚一秒就是九死无生,恰到好处的横抱着李玉儿在门槛儿站起,冲出明堂去,最后只撑不住的门口门墙也是轰然垮塌,高达十米的明堂扑起冲天的烟尘,伟大的也许载入史册的建筑物彻底成为一堆废墟。 抱着玉儿头在胸口,直到烫人的热浪过后,侯杰才颇有些恼怒的放下李玉儿窈窕的身段,却是黑下了脸来。 “你疯了!” 真仿佛暴跳如雷,侯杰怒气冲冲的嚷嚷着,不过看着他被火星子烧出一身孔洞的狼狈龙袍,玉儿却是嫣然一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子,有意的挡住了左面的脸颊,巧然问道。 “喜欢吗?” “你我相识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女装为你跳一次舞,这一年多来,我特意学的汉宫秋月,平时都是藏在衣甲之下,我总觉得,有一天会用上。” 长叹一口气,侯杰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 “算了,这下,密道被埋了,谁也不用出去了。” 说完后,侯杰又是宁静的坐到了李玉儿刚刚来时候那个台阶,略带些苦闷的看着眼前这个火场,看着一个个轰然倒下的望楼彻底淹没了台阶,看着远处奔走哀嚎的哈里发禁军,看着更远处的大马士革城飘起一片片浓烟。 嘴角带着一抹狡黠地微笑,拖着带上不少火点窟窿的水袖,玉儿也是坐到了侯杰的左边,依偎在他身上,也是陪着他看着宏伟建筑下,无边的火场。 不自觉中,一股温馨的笑意,也是在侯杰的脸颊绽放。 浓烟滚滚包裹着酷热渐渐飘了过来,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却仿佛没有察觉一样。 身后就是浓烈燃烧的奇观,眼前也是十多里的火场,大马士革工匠精心雕作的大皇宫从此在不存于世界,更远出,还有着十万人为这彼此不同的政见信仰相互是厮杀这,一股股火焰甚至如同龙卷风那样呼啸着吞噬向更远出的的宫殿,壮观的毁灭之相,的确如同侯杰所说,这样规模的帝国崩溃,也许一千年间,就这么一次吧。 能够亲身经历其中,哪怕身死于此,这辈子也不亏了吧。 平静的依偎在一起,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依靠着彼此,也就依靠着全世界了。 斜靠在侯杰肩膀上,直到飘来的烟毒越来越多的,已经让李玉儿感觉头有些发重,她这才微微斜了下脑袋,懒洋洋的问道。 “侯杰,我们下辈子去哪了?” “下辈子?下辈子我可不想遇到你这个假小子了。” 同样已经感觉到了昏迷与沉重,侯杰却是故意的撑出一点坏坏的笑容,偏过了头。 “那好啊,下辈子你当女人,我做男人,反正每次战场上,都是我保护你。”眼前愈发的模糊,玉儿依旧强撑着挥起了小拳头,含糊不清的嘀咕着。 听着玉儿咕噜噜的声音,这一次,侯杰再没有反驳,而是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也许太多建筑倒塌了,弥留中,侯杰甚至听到了身后台阶发出了咯咯的摩擦声,看着怀里如同小猫一般睡着的玉儿,更加幸福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一切是是非非都过去了,剩下的,只有永远的在一起了,想着,侯杰也是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身后,咯咯的砖面摩擦声,越来越大…… 第946章.消息,回师 上一次,侯杰称帝的消息足足推迟了两个月多,才传到了李捷耳中,为此闽国又在西亚设立了一局九科,沿途以鹞鹰传信,十天零两个时辰,大马士革城破,宰相萨拉瓦,将军费萨尔等数千阿拔斯王朝核心重臣被杀,哈里发侯杰举火*,将偌大的大马士革宫焚烧成一片白地的消息,就抵达了闽国。 此时,李捷却已经不在波西斯坐镇指挥了,而是再次北上,抵达了一个距离长安更近的地方。 旁边就是滚滚流淌的中亚楚河,两面被天山西麓高达三千多米的雪峰所环绕,最宽处八十多公里,最狭窄处不过十多里,封闭的群山让这里成为丝绸之路上又一个河西走廊。 就坐落在这条狭长走廊狭窄处,一座颇为大的颇为壮观的坚城堡垒突兀的出现在这,高耸的夯土城墙屹立在雄伟的山河之间,扼守住了横贯东西,流淌着黄金的丝绸之路。 一百多年后,这一还会有个伟大的诗人横空出世,给大唐最灿烂的时代填写上了一抹不可磨灭的异彩。 那个人,就是李白,而这座城池,就是安西四镇最西段的碎叶城。 不过如今,这里不再是安西都护府的碎叶城了,而是闽国河中大都护府下属条支都护府,碎叶羁縻州州治所所在。 经历了一年多的摩擦,奋战,阴谋诡计与背叛,游牧于天山南北的西突厥突骑施汗国,也对闽王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城下,喧闹的声音不断响起。 “臣等拜见河中大都护。” 那是一百多个突厥个部落贵族向李然在宣布效忠,他们身后,一片狰狞的狼头图腾在烈风中冉冉飘荡,可一个个狼头的主人却仿佛被驯服的狗一样,趴在地上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一丝不恭敬。 而在十多个骑兵举着河中都护府大旗的扈从下,又经历了一年多草原厮杀,变得更加成熟的李让,则是傲然的高居于战马之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接受诸多桀骜不驯的草原狼朝拜。 要让这些自由野蛮凶残的游牧民族臣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要做到的就是比他们还要野蛮凶残,还要自由,还要好战。 游牧民族之所以成为农耕民族的梦魇,就是因为其来去如风的骑兵,无与伦比的机动力,可以随意的在任何时期向农耕世界发动进攻,而农耕文明却组织不起这样的动员能力。 河中都护府就是闽国所进行的尝试,就从半游牧半农耕的中亚招募骑兵,五万河中铁军几乎全都是本地招募的部族,平时就以纯军人身份游牧在河中都护府边疆,以恒罗斯城的过往商旅赋税支付军费,维护丝绸之路的和平。 而且他们还担任另一个任务,向狼一样扑进天山南北,扫荡当地的突厥部落。 草原上,部落之间不是没有纷争,为了草场,为了血仇,相互纷争不已,可像河中军这样完全不事生产,完全没有家眷拖累,日以继夜的不停骚扰战斗,哪怕好战如狂的突厥人也受不了。 在宰杀全羊的时候,在喝着奶酒的时候,在等待奶皮子在锅中成熟的时候,黑压压的河中骑兵犹如马蜂一般蜂蛹上来,一个个疲于应付的突厥勇士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上马应战,一次又一次带着部落迁徙,新生儿在逃避中夭折,马匹牛羊变得瘦弱,一贯游牧民族抢掠农耕帝国的战术被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他们也是受不了。 再加上投降入朝的突骑施贵族娑葛劝说,不堪忍受的突骑施各部大人们终于火并了一心跟着长安的吐火仙可汗,归顺了河中。 缺乏当地部族支持,就算强悍的安西铁军也是支撑不住,不得不在老都督程名振失望的下令下,后撤退回了葱岭,将好不容易筑成的碎叶镇,留给了闽军。 下方,李让接受着突厥人们的朝拜,而城墙上,李捷则是一直的眺望着东方,一把寒光四射的横刀被他单手持在手中,远远的比向眼前,经过历练愈发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一股凌厉的气息却是从他眼中映射出来。 “长安!” 远远眺望着,丝丝话语从李捷口中挤了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下忽然响起了噔噔的脚步声,那是闽*靴与砖石撞击的特有声音,片刻后,一个身披黑甲,胸口刀盾交叉,头上戴着黑斗笠,看不清多大的军官快步走了上来。 从薛之观反叛之后,掌管情报的警察部队暗卫被李捷与武媚娘练手好好清洗了一番,就连曾经统领整个暗卫的都督都是一分为三,互不统属,仅仅对着闽王负责,平时一人随驾,两人在外。 这位,就是随驾的警察左都尉尔朱荣广了。 没有多余的话,尔朱荣广直接单膝跪伏在地上,双手捧上了一个竹筒。 意外的挑了挑眉头,终于收起了刀,李捷随手接过竹筒拧开蜡封,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片刻后,无比复杂的情绪在李捷脸上流露了出来,最后却是仿佛松了一口气那般放下了里面的纸条,双手垂在了身体两边。 “你下去吧。” 叩首一下后,尔朱荣广又是一言不发退下了楼梯。 天山的风吹的门楼上闽国的大旗都是烈烈作响,背着双手,李捷又是出神的眺望起了眼前广袤的天山大雪,直到几刻之后,又是一个沉重的军靴飞速的向上踏步过来。 “大父!” 披着磨得银光发亮的鱼鳞重甲,头上也是戴着包裹脸颊的神明重盔,仿佛一个铁人那样,李让快步的走了上来。 从河中都护府建立开始,李捷就逐渐放手,都护府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让李让一个人决定,久而久之,这个自小在文儒围拢下,尤其像后世建文帝的闽王长子,也终于锻炼出了一副符合七世纪大唐的豪迈之气,行走见虎虎生风,别有一番威风。 可是今天,是突骑施彻底归附的日子,李让还是留露出了不少属于年轻人的毛糙与冲动来,勉强支撑着一副傲慢威严接受完突厥人的朝拜,就满是兴奋快步上了城楼,仿佛一个要对父母炫耀成绩的孩子那样。 “大父,突骑施九姓二十二部已经归顺我大闽,并推举娑葛大人为突骑施可汗,条支都护府都护。” “虽然程名振老匹夫见机跑得快,不过他也没跑出多远,各部都表示愿意出兵追随王师共同讨伐,大父,要不我们继续向东进攻,直接打到关中吧?” 套着皮手套的手亢奋的向东指着,李让说话都有些兴奋的颤抖了,可李捷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一丝愉悦,反而叹了口气。 “不打了,我们班师回朝。” “为什么?” 两个都护府的较量一直是李让的全部目标,眼看着就有把宿敌安西都护府彻底掐死的机会,却突然撤军,也难怪一向恭顺的李让都是不可思议的惊叫出来,可在这时候,李捷身后一声重重的咳嗽却让李让禁不住僵了一下。 那是河中都护府大司马,上柱国席君买,被李捷安排辅佐李让,也是老杨翊之后李让第二个正式的师傅,如此多年过去了,席君买如今也有了不少英雄老矣的感觉,不复当年白骑破万敌的雄壮,脸上张出了不少老年斑,须发也白了一半,甚至因早年战阵上的伤痛,凛冽的天山寒风中他还略微颤抖着。 可是那股万人敌的肃穆与威严,却是岁月无论如何都冲刷不掉的,甚至还有了种老而弥坚的感觉。 听着席君买的提醒,李让方才豁然想起自己的唐突,他毕竟是大都督,是将,不是决定一切的闽王,醒悟过来的李让赶忙单膝跪地,略带惶恐的叩首道。 “臣有罪。” “行了。” 李捷又是摆了摆宽大的王服衣袖,似乎有些懒洋洋的说道:“准备一下,班师回朝吧。” 太阳渐渐西沉,映照在雪山之上,一片绚烂无比的橘红色从山上映射的老远,山脚下,能够孕育伟大诗人的碎叶城,却再一次空了,河中军轻骑突袭而来,并没有规划好一条持久的补给线,没有固守这个丝绸之路的条件,不得不放弃。 宛若一道长龙一般,五万闽国大军旌旗招展,迎着斜阳开始了缓缓南下,刚刚臣服闽国的几十个部族,几百个突厥人则是满面疑惑的列队在两旁为河中军送行,只不过一个个突厥人心头却满是疑惑于猜疑。 退的如此仓促,莫非闽国出了什么事了吗? 或许,我们又能自己做主了? 只不过想着闽国犹如蝗虫一般的战法,没有人敢把心思表露在脸上。 满是不甘心的回望着余霞之下的碎叶城,李让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在心里重重的呐喊着。 我还会回来的! 可惜,李让并不知道,他毕生已经与另一块土地联系在了一起,从登基到驾崩,再也没有机会再走这条丝绸之路…… 第947章.盛世,隐忧 波西斯能作为首都,支撑起古老的波斯帝国以及后来的安息帝国,萨珊王朝在此建立统治中心,并辐射四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坐落于扎格罗斯山区盆地,有这肥沃的盆地土地,并且靠近波斯湾,交通发达,近年来在波斯湾上岸,与占据两河流域的阿拉伯库法总督齐雅德的走私贸易日益兴盛,阿拉伯的咖啡,*,抹药,宝石在闽国都是紧俏货,越来越多的商旅经过此地,给这里带来了繁荣。 尤其是政治中心的西移。 庞大的闽国似乎形成了两个政治中心,天竺北部的京师虽然总览偌大的天竺东南亚岭南,可是闽王却对伊朗高原情有独钟,连续流连在波西斯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帝国的心脏在西方跳动,连带着文武百官三品以上大员以及一半的附属官僚不得不也跟着搬迁到了波西斯,大批各族贵人的入住,给这里更是带来了繁华。 如今两京的关系颇有些类似于后世明朝的南北两京,为了更好的管理京师所辖土地,一年前李捷甚至还下令在京师也建立了一套完整六部,京师兵部尚书,京师吏部尚书等比现行六部尚书低上半阶位主官来辅助世子李瑾,统御京师。 不过五品以上官员任免,军国大事,还是需要通过凤台鸾阁两省来决断,所以哪怕李捷在波西斯,闽国大权依旧牢牢的操控在他手中。 而且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令闽国人振奋的大事。 以往,闽国一直沿用着长安的年号,李治为了平稳政权改元永徽,闽国就同行永徽年号,李治为了表达征伐而改元龙朔,闽国铸钱上面的年号还是龙朔,这让闽国人,尤其是熟读诗书,越来越融入华夏的各族士子总感觉低了关中一头,让人感觉到心里不舒服。 终于,一年之前,为了庆祝击破李泰的辽东叛乱,李治下令改元麟德,终于,闽国礼部没有再继续跟风了,而是在李捷亲自参考下改元开元。 开元元年! 开元元年的颁布,似乎又象征着闽国与大唐分开走了一步,让一群士大夫更加有了盼头,年号都改了,闽王登基闽帝不就更近了吗?终于不用做王臣而可以成为堂堂正正的帝臣了。 历年的治理,也让呼罗珊的政局渐渐走上了正规,屯田制被废除,军管结束,一个个正式的州府,县衙被建立出来,一年两次的科举考试给各族上进的希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昭示了闽国进入全盛状态,可以歌舞升平,垂拱而治了。 不过一片太平景象中,却依旧包含了隐忧。 那就是闽王李捷,对于这个长子李让太过纵容溺爱了! 正午时分,波西斯北门的开阳门轰然洞开,一群群头戴鬼面头盔,身披重甲的金吾卫率先入城,原本拥挤的街道顿时在就这些皇帝近卫的皮鞭抽打下变得肃静。 隆重的鼓乐声响起,千名禁军骑士再次率先入城,招摇林立的闽王大旗犹如森林一般昭示在臣民面前,让躲藏在店铺内,家里,路过的倒霉行商百姓们惊愕畏惧且兴奋。 果然,正午一刻,百骑护卫的闽王圣驾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威武的黑色龙旗之下,一身皂色团龙皇袍的李捷面容威严,在诸多卫士的小心护卫下,由中门进入波西斯,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凤台左仆射王玄策引领着三品侍郎如来济等人,恭敬的上前迎驾,整齐的跪伏在地上叩拜道:“臣等恭迎陛下还朝。” 负责护卫的还是赞婆,亲手撑着黄罗伞盖,红面将军微微晃了晃脑袋,左右的禁军将士立马默契的让开了道路,让马小步走到了前方,李捷这才向前挥了挥手道:“诸卿平身。” “谢陛下。” “朕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诸卿了。” 刚刚站起来,王玄策不得不引领着群臣又是弯腰鞠躬,齐声推迟道。 “臣等不敢!” 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后,一群大臣也是汇入了李捷的骑队,一同向皇宫赶去。 只不过汇聚在其中,看着就落后李捷半个马身,也是精神矍铄,满是威严的河中郡王李让,不少的朝中大臣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君不见前朝吗? 先帝李世民仅仅是让魏王入住武德殿,允许他编写《拓地志》,就引起了太子尤为的反弹,酿成了贞观十七年的太子谋反案,到现在,唐太宗遗祸还在辽东上演着,牵扯着大唐精力。 可如今,自己家的闽王陛下似乎没看到这个前车之鉴一般,反倒是愈演愈烈,一年多的时间,差不多有五十万天竺人府兵从人口稠密的京师附近以屯田的名义迁徙到人口稀少的呼罗珊,源源不断的粮草物资也从天竺,东南亚转运到呼罗珊。 波西斯附近的太仓已经堆积如山,不得不新开辟不少仓库。 而且河中郡王手中还有着精兵五万,那可都是大草原上招募的精悍各族游牧锐士。 这已经让身为世子的李瑾有些反弹了,世子口出怨言,报以怨望,甚至纠结朋党的传言已经多次传到波西斯,甚至御史都弹劾了许多次,还好朝政大部分出自凤阁右仆射武贤妃之手,这才没有闹出太大乱子。 早些年,就已经有传说闽王欲效仿赵武灵王事,如今这个趋势也是愈发的明显,当年赵武灵王做的最失败一件事就是欲分裂赵国为赵,代两国,如今闽王似乎也是欲分割闽国为天竺,呼罗珊两部分,分给长子与次子。 想法是好的,可群臣们打心眼儿里不会赞同这种分割,而且有了几十万壮丁,堆积如山的物资,一旦闽王不在,河中郡王真的会如闽王所愿,与他弟弟和平相处吗? 继承人可像个巨大的火药桶,看的不少臣撩忧心忡忡。 闽王回归第一天,照理不会有太多重大事务,午后太政殿的午朝,各部主官仅仅上报了一下闽王不在期间没有处理的一些大事名录,百官就散朝了。 明日处理的大事还有许多,刚一离开朝堂,作为首辅的王玄策立马急急匆匆的就朝向自己办公衙门走去,一面走一面还和属官唠叨着即将处理的政务,可是没走多远,闽王亲随,禁卫将军赞婆就是急急匆匆追了上来。 “王相留步!” “陛下有招,招王入湘亭议事。” 听着赞婆的呼喊,王玄策赶忙停下脚步,恭敬的拱手一拜,旋即对身旁属官吩咐道:“汝等回衙门自去处理政务,老夫奉旨见闽王去也。” “属下遵命,大人自去。” 一群属官的应和声中,王玄策急急匆匆回了头,在禁卫的引领下,向内朝走去,赞婆则是继续向前面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的来济,狄仁杰等人赶去。 一个个元老重臣接二连三被叫住,返回了内宫,完成任务的赞婆也是急急匆匆回去复命,浑然没有注意到,看着热闹的大臣中,几道无比炙热嫉妒的目光也是随着他的身影远去而远去。 “呵呵,胡大人,别看了,人家才是闽国宰相,我等算什么啊?” 正出神的望着,冷不防一声响声在鸾台左侍郎胡显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赶忙收回了嫉妒的目光回过头,却是好友崔道融,这才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却也是无奈的抱怨一句。 “小人当道!” 看他满身酸气的嫉妒模样,还真不知道谁是小人。 湘亭是内宫太液池旁一处大的凉水亭,入住波西斯后,闽王总是愿意在那里召集群臣议事,能参加湘亭会议的,也是帝国真正的核心,也是臣子莫大的荣誉,尽管赞婆已经转身回去,还是有不少官员眼巴巴的等候在太政殿前,希望能有宦官也是出来宣召自己进去。 可惜,半个时辰过去了,连廷卫都是换了一轮班,也没见到宦官出来传旨,一群朝廷衣冠不得不遗憾的转身离去。 又是回望一眼,胡显的脸色显得尤为的嫉妒,怨毒…… 第948章.摊牌 闽国朝政那种中心分裂的格局,越来越明显,在这湘亭的会议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捷起家之际,因为不受重视,所以没什么德高望重的名人老叟跟随他,一起打天下的倒是以年轻人居多,除了已经逝去的杨翊公,还有年纪太大,已经经常告老在家的许敬宗外,大部分阁臣倒是才刚刚步入中年,都健在。 只不过到这个宽敞凉爽的水边凉亭,到场的不过才刚刚一半,鸾台舍人王微,鸾台左仆射王方翼,原工部尚书,后升任鸾台左侍郎的萧均,还有萧娄竟萧盛都不在场,全都被留守到了京师。 凤阁鸾台两部,如今被正正好好切成了两半。 在场的也只有李捷最早倚重的军师王玄策,来济,狄仁杰,兵部尚书李绩,还有武将中大将军黑齿长常,完颜阿骨打,席君买几个。 相当于后世伊朗地区的呼罗珊这个时候还是相对闷热,凉亭却用了虹吸远离,用软管将太液池中湖水抽到亭子顶上,在顺着凹槽珠帘一样流下,既美观,又凉爽。 如此舒适的环境下,在场的几位重臣却一个个躁动不安,坐卧不定的全都小心低着头,用余光瞄着上首空出来的座位。 他们都是闽王心腹,享受着帝国最高的权利,但同样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不论李捷要做什么,他们都要义无反顾的跟随。 尽管李捷之前已经像他们透露出了计划的一部分,可最近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一个个都是人杰也是心头不安。 刚一回来就如此焦急,如此高调的召集重臣,肯定没好事! 尽管是李捷召令他们过来议事,帝王威严下李捷还是最后一个到的,铁塔一样高壮的赞婆撑着雨伞为李捷打开落水珠帘。满面严肃中,李捷快步走了进来,落座于早已经摆放好的长条桌上首,收起雨伞,赞婆也是铁塔一般伺立在李捷身后,最后居然还有个洋王妃安娜跟在后头淋着水钻了进来,看了看没有自己坐的地方,不得不哼哼了一声,站在了李捷身后另一面。 幸好这是大唐七世纪,王与士大夫坐而论道,要是宋代,王玄策几个就不得不站着了,要是明代,甚至还得跪着,不过此时压抑的气氛让几人感觉还不如跪在外头了。 作为首辅,已经留出了清癯三文胡,一副宰相威严之相的王玄策硬着头皮率先打破了平静,先是领着几个重臣站起身向李捷行礼,然后犹豫着抱着笏板问道:“陛下召集臣等,不知所为何事?” “机会到了。” 无关的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李捷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随手递给了赞婆,让他分给大臣们阅读,不过没等赞婆迈出去步,另一头的安娜已经眼疾手快抢了过去,洋溢着兴奋翻了开。 不过仅仅看了第一眼,安娜脸颊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转而沉闷的扫了两眼,最后凝重的将羊皮卷还了回去。 安娜的表情明显也影响了其他人,从赞婆手中接过羊皮卷,王玄策皱着眉头瞄了一眼,然后面不改色递给了一旁李绩。 浓密的黑色胡须如今有些变白,李绩也是变得更加苍老,不复当年高句丽战场上的狠先锋,不过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却多了中历经风霜的老而弥坚,看过羊皮卷后,一抹喜色在他脸上绽放。 然后是狄仁杰,来济,两人都是为难的摇了摇头,剩下的将军们则一个个面露严肃,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 “真没想到,侯杰这厮恶贯满盈,最后落了个*而死,国一年而亡,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陛下,您真的决定了再次征讨阿拉伯帝国?” 慢慢回味了片刻羊皮卷上的紧急军情,王玄策方才摇着头感慨的说着,但旋即,他又是故作镇定的把眼神微微瞄向了李捷,试探性问道。 毕竟上一次征讨阿拉伯帝国的大败还有一层阴影,阿拉伯帝国与闽国一样都是大国,征讨这样的大国,风险可并不小,也难怪王玄策都有点打怵了。 可李捷旋即的话差不点没让在场十来人都从椅子上跳起来。拳头猛地压在桌子上,李捷面容严肃,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不是决不决定,明日孤就要在朝堂上宣布征讨阿拉伯帝国,一月时间积累兵力准备辎重,开元初年九月,孤要出兵阿拉伯帝国!” “陛下不可!” 想都不想王玄策脱口而出,看着李捷一眼看过来,他才猛地醒悟,却依旧焦急的站了起来,急迫的抱拳行礼下去。 “陛下,最近满朝文武已经在对呼罗珊的局势有所不满了,如此后方不稳固之时贸然宣布出兵,势必引起群陈凡对啊,还望陛下三思!” 王玄策说的颇为诚恳,很是恳切的看着李捷,可没等其他阁臣站起来声援王玄策,李捷已经抢先两个拳头锤在桌子上站了起来,阴沉着脸说道。 “孤只是在通知你们,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是首辅大臣,宰相,群臣不同意,你们就说服他们同意,明天,孤一定会宣布讨伐阿拉伯帝国的消息!” 说完,李捷径直的离开了桌位,向外面走去。 一直以来,李捷都是个随和的主公,这一次,难得他像诸多大臣发了脾气,以至于王玄策几个当即愣在了那里,赞婆也是跟着李捷背后转身就走,惊愕了下,安娜赶忙也是屁颠屁颠跟着出去,水珠在她新染的金发上滑落下来,轻轻甩到了桌子上。 眼看着李捷真的要走出这个淋着水的亭子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王玄策赶忙是对着李捷背影伸出了手,也顾不上君臣礼仪了,焦急的大声喊道:“陛下,三天,给臣三天时间!” 在赞婆撑着的伞下回过身,李捷却是满面的冷漠,淡淡然的回了一句。 “孤讨厌等待!” 这一回,李捷三个是彻底走出了湘亭,留下一堆亲信面面相觑,好一会,最是忠厚寡言的来济方才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陛下受什么刺激了吗?” “也许吧,毕竟上一次死的人太多了。” 模棱两可了摇摇头,王玄策也禁不住哀叹起来。 “这一回,麻烦更多了。” “不过老狄,你说这逆贼侯杰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就刚登位一年,说垮台就垮台了呢?” “谁知道?”愈发精明干炼的狄阁老干脆翻了个白眼。 傍晚时分,一群鸽子扑棱扑棱的展开翅膀,由宫中直奔东方飞去,每一个脚上都带这个竹筒,七八个将军大臣也是满腹心思,各自回了办公的衙门,收拾东西出了宫。 回首看着朝臣们上朝办公的大殿,王玄策又是止不住头疼的拍了拍脑袋,三天时间,如何说服群臣,接受闽王突如其来又要进行的举国征讨? 骑上马向回返的王玄策却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宫门口不远处,一个亮晶晶的望远镜缩在民居中,正紧紧盯着他,刚刚他忧愁的动作,也一丝不落的映**了望远镜中。 波西斯城东,近些年来也新建了不少的大臣府邸,连片的官宅一座挨着一座,几进的硕大宅院,门口一个挨着一个的威严石狮子,尤其是靠向最东端一座园子,尤为的气派。 门口,家丁护院骄傲的将胸口挺得直直的,偌大的官厅中,也是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阵阵悦耳。 唐人豪迈,聚众宴饮,吟诗作乐之事太过平常,所以这一处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不过要是进了宴会里面,气氛就显得有些不对了。 足足二十多个大臣,美酒佳肴在前,却一个个都显得提不起兴趣来,尤其是最上首的宅院主人,缕着梳得整齐的胡须美髯,却是止不住唉声叹气。 “老爷老爷,王相公他们从宫里出来了,不过似乎闽王安排了什么大事,王相公显得很忧愁。” 一听这话,一个个闷闷不乐的大臣全都把注意力转了过来,尤其是上首的胡显,豁然站了起来,连酒杯碰到了都没有顾及得上。 “王玄策他们讨论过究竟闽王吩咐立刻什么事吗?” “回老爷,王相公他们都是贵人,小的哪儿敢上前听啊!” 看着灰衣小帽黑黝黝的天竺奴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胡显满腹不耐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去,王玄策回府肯定会召集他的心腹,想办法跟阁部府的下人打听清楚,闽王究竟吩咐下了什么?” 灰衣小帽的下人如蒙大赦一般灰溜溜的出了门,没再看他一眼,胡显则是忧愁又是端起了酒杯。 “大人还有心思喝酒,闽王如此急急匆匆带领河中郡王东征西讨,恐怕就是在为河中郡王树立声望,培植羽翼,如今刚一回朝,就急急匆匆召集元老,密意,圣驾反复无常,恐怕重立大公子的心思又是燃起,这是吩咐王相公他们想方设法为大公子造势,并寻世子的毛病行废立之事了。” 这话一出,整个官厅都是静了静,不过胡显却仿佛一点儿也没听出这话的禁忌一般,捏着酒杯直接烦躁的晃了晃头。 “这天下是他们的,废不废立,要我又能怎么办?” 第949章.结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是一点儿也不假。 汉朝时候,外戚与宦官相互争夺政权,斗争不已,南北朝,汉人地主世家与胡人贵族大户矛盾重重,南方侨居的士族与本土的土族争权夺利,相互勾结,大唐建立后,就政治问题,关陇军事集团与关东世家们同样有着纠纷,只不过皇家出身于关陇军事集团,不论李渊还是李世民都是暗暗压制着关东门阀,大唐初期政治比较清明而没显露太多端倪而已。 李捷一手带出来的闽国如今同样也分出了这样那样的势力。 几种人在闽国比较受重用,最炙手可热的就是李捷召集的那些功臣,如王微那样最早跟着李捷的,如来济那样,跟着李捷去五原建立突厥都护府的,十多个人组成的元老派,始终是把持着帝国最顶尖的权利。 其二,就是向秦怀阳,房遗爱这样皇族的亲戚,还有江左萧家,弘农杨氏这些早起投靠李捷,或是在八闽时期投靠过来的,老杨翊的遗泽,杨姓,萧姓在闽国都是官运亨通。 第三档是关陇军事贵族,李靖给李捷遗留下的礼物,关陇贵族各世家都在李靖遗留下的劝说中,向李捷派发了自己家族子弟,辅佐李捷稳固在天竺,东南亚的统治,不过这一部分势力主要在军中。 第四等就是如胡显等人,以及关东诸多门阀了,或是自愿,或是被迫,五姓七世家都有大量士人迁居到了闽国,落地生根,建立庄园繁衍生息,不过明显李捷对他们并不是太感冒,很大这一部分唐人士人,顶多能做一县令,一地刺使,而巡查一道的巡查使,观察使,不是由关陇世人担任,就是由闽王亲族,如萧,杨,陇西李氏担任。 不过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力量之间的转换也是此起彼伏,最早进入天竺的时候,地方上,到处都是戒日王朝以及其他王国留下的地方势力,唐人是少数派,针对这种情况,地方政权上是竭力把征服地民族编入军府当中,实行军管。 这种情况下,文人世家当然难起到什么作用,影响,所以初占据北印度的时候,世家影响被压制到最低。 可是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华夏文明是最具有影响力与包容力的,东亚的历史上,很大程度就是华夏影响史,偌大的天竺一两千万人口,逐渐被华夏所容纳,接受了儒家思想以及各种华夏礼仪,说汉话,世家大族参与科举,一个个地方州县正式建立,逐渐取代了原本的军府统治,由读书人数众多的世家门阀也正式开始发展其影响。 有好的一面,这些世家门阀必定会运用起影响力将冥顽不化,还留恋婆罗门时代愚昧风俗的地方势力斩尽杀绝,维护闽国的统治,可另一方面,世家大族的野心总是无止境的。 曾经曲女城叛乱,就是荥阳郑氏的郑伦等一批人不满意闽王没有重用他们,联合婆罗门势力,还有心怀郁结的叛将刘豹韬对政权发起的一次挑战,那一次叛乱平息后,李捷曾经狠狠地打压过这些关东门阀,重用关陇士人。 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发展,关东门阀还是渐渐起来了。 胡显就是其中之一,闽地三大门阀的八闽胡家,曾经担任闽国工部尚书,不过在曲女城案中被牵扯,左迁,这两年他却又起来了,年前,因为治理呼罗珊北省有功,入鸾台,担任鸾台右侍郎,正三品。 这个位置,相当于闽国的丞相了。 身为丞相,李捷召集重臣密议,却没他的事儿,也难怪胡显闷闷不乐了。 至于出声的,与他品级也差不多,鸾台散骑常侍崔道融,博陵崔氏出身,也属于唐太宗钦定的同中书门下三品,也是宰相之列。 不过因为荥阳郑氏的事儿,李捷对五姓七世家除了本家之外其余的都没太多好感,故而崔道融也算宰相中颇为不入流的那种,也是郁郁不得志。 剩下与之聚会的,同样多是山东门阀或者闽地几个世家的官员,被别人指挥的团团转,到哪儿都自称下官,也难怪这些接受闽国颁发土地供养出来的天之骄子郁郁不平,一肚子酸气了。 听着胡显垂头丧气的话语,其余的世家官员更是满腹忧愁,甚至有几个还冒出了几句被贬谪的酸词,喝下了一杯闷酒。 不过眼看着这样一幅景象,崔道融却是愤愤然的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指着胡显几个鼻子就斥骂道。 “胡兄啊胡兄,枉你平日还饱读圣贤书,将君子傲骨挂在嘴上,如今主上昏暗,朝中奸人当道,你却这般退缩忍让,你对得起你所读的圣贤书吗?” 其实什么圣贤书根本扯不上关系,无非是权利分配不均,可崔道融这一番话倒是惹得几十个世家官员心头共鸣,纷纷点头称是,胡显听的也是动容。 在他们心中,不任用向自己这样的高门世家,大族子弟,而去任用那些粗鄙武夫或者有胡人血脉的世家,就是昏暗,就是奸人当道。 不过舆论被调动起来,胡显神色变了几下后,却还是一副斗志缺乏的模样,昏昏沉沉的摇晃着酒杯说道。 “那又如何?帝国还不是掌控在王玄策,来济,狄仁杰这样人手中,闽王最相信的还是他们,就算我们上一万道奏书,闽王不相信我们,不也是白搭?” “那是闽王没有真正见识过我们的力量!” 说这话的时候,崔道融本来就生在世家就显得颇为俊俏的脸庞上更是多了一层容光焕发。 “闽王之所以倚重王玄策等起家时候的元老,一方面是因为情意所在,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几位重臣能总览住全局,给予闽王各项政策有力的支撑,可如果一旦宰相们控制不住时局了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着崔道融犹如珊珊魔音一般的话语,胡显刹那间却仿佛感觉到被毒蛇盯上那一般,后背起了一层寒毛,酒意都清醒了几分,盯着这个与他吟诗作对的好友很陌生的眼睛,警惕的问着。 满是笑意,崔道融却是从他紫色的官袍怀里掏出了一本奏书来。 “闽王太过宠爱河中郡王,给与他地盘,给与他兵力,这一次,急急匆匆带领河中郡王从安西都护府回来,估计闽王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了,要么废世子李瑾,重新扶立长子李让,要么就是分裂帝国,把呼罗珊分给河中郡王,无论哪一点,群臣们可是都不能接受。” “谏议大夫卢群,太常卿崔辩,刑部侍郎郑虔,兵科给事中烛绒,列位大人可都是列名于其上,要求陛下贬斥河中郡王,遣散河中都护府,迁回京师,恢复两京为一京。” “只要胡兄您在上面列一个名字,您就是我们的领头人,一旦闽王幡然醒悟,贬斥王玄策诸宰,您就是宰相首辅!而且世子也将会引您作为最信任的人,挽救了帝国,名垂青史!” “成与不成,可全在大人一念之间了啊。” 崔道融的声音就循循诱惑着想在耳边,让胡显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那份奏折,咋一翻开,映入眼帘的上面列得满满的各部官员名录与印章,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 的确没有几个重臣,但是真不愧为世家,四品五品六品在京官员,上面至少列名了三四百人,囊括朝堂快一半的官员。 偌大的朝廷由什么组成,各级官员犹如金字塔一般叠加上去的,如果要是塔基出了问题,那么光凭着站在塔尖上的闽王,还有几个宰相也是玩不转的。 捧着这份名单的手似乎有些发抖,胡显似乎想象到了自己站在朝堂上,执牛耳者,振臂一呼,群臣响应,哪怕是宰相如何弹压,都压不住这沸腾之声,最后,堂堂闽王也不得不对群臣之声妥协。 就算闽王在位时期,依旧重用王玄策等宰相,等到世子登基时候,自己据理力争保住了世子地位,李瑾也定然会将自己引为心腹,到时候今天的王玄策就是明天的自己,想到这里,胡显留着三缕清癯胡子忍不住长了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着胡显入彀,崔道融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丝丝得逞的笑容,旋即掩盖一般双手抱拳,对着胡显低头拜下,朗朗说道。 “能不能匡扶国本,可就看胡兄的了。” “哪里哪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胡某愿意与诸位大人共勉。” “胡大人说得好,国家养士,用在社稷,三天之后的大朝会,吾等拥护在胡相公周围,拨开层层乌云,定然还闽国一个朗朗乾坤!” “说得好,哈哈哈哈!” 一个又一个刚刚还满腹酸气的世家官员纷纷站了起来,彼此的恭维声此起彼伏,爽朗的笑声让奢华的宴会终于恢复了本来就应该有的气氛。 不过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世家官员,脑海里想的,有几分是国家,有几分是自己的乌纱前途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在阵阵欢声笑语中,一个巨大的朋党,似乎缓缓成形…… 第950章.太学生暴动 一转眼,三天时间就过去了。 与大唐的制度差不多,闽国也是一日一小朝,三天一大朝,大朝会上,在京五品官员以及六部涉事官员六品以上,御史台各路御史,宗室,周边属国使节全部要上朝听政。 举办大朝会的地方也是波西斯新修建最大的宫殿德政殿中,水泥修建的九米高台上,壮观的大殿几千平方米的殿阁中,多达上千官员使节将军整齐的叩拜在下方,这一天,总是大闽最热闹最威严的一天。 不过今天,朝堂上的气氛总是有些怪。 “诸卿平身” “谢陛下。” 高高在龙椅金座上的李捷愈发有着皇帝的宝像与威严,威严中带着仁慈的声音下,跪伏在地上的千多大臣使节纷纷爬起,敬畏的望了李捷一眼,方才纷纷向两边的蒲团走去。 宰相的位置在一切勋亲大臣前面,华夏以左为尊,王玄策的位置就在李捷左手下最前端,最风光的位置。 不过,也只有这个位置上,才能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抱着象牙做的笏板,王玄策戴着宰相毡帽的垂的颇为低,他身旁,几个主要的宰相来济,狄仁杰也是流露出了些许不安,今天可是闽王限定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 事情却还没办成。 几天之内,宰相们不是无所作为,王玄策几人率先与亲信麾下通过气,并且开始在边境制造舆论,甚至还找了十多个阿拉伯商人冒充使节,入朝向闽国求援。 边民被杀,商旅被劫掠,还有外国使臣称臣,求援,再加上隐隐放出的阿拉伯内乱消息,让群臣心里有个准备,虽然三天时间布置的着实有些仓促,不过这些理由,基本上还是可以劝服大臣们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就在王玄策等人行动的时候,一条谣言弥漫了整个朝堂。 闽王要费世子李瑾,重新恢复李让的世子之位。 谣言倒也不是空**来风,谁让李捷这两年栽培李让实在太多了,老而弥坚的席君买给他调去做王傅,一个都护府超配了五万人的卫队,尤其是当年废黜李让时候,最后还是在群臣的苦谏下,闽王才让步,而且不到几年,李让又回到了闽王身边。 如今的王后还是长孙织,闽王还如此厚此薄彼,所以谣言一出,马上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册立太子可一向是中国人的大事,不然李世民册立李治时候如何会思前想后考虑了几年,太子对于臣子们更是大事,后世的明代宗为了改封太子,不得不向大臣们政治行贿,万历皇帝更是为册封自己宠爱的福王为太子,与群臣打了几十年国本之争。 如今有不少大臣已经认同了李瑾的太子地位,闽王却如同过家家一样反复无常,践踏所有人的认同,效忠。 这可无疑犯了众怒。 最近三天,阿拉伯帝国的内乱,以及犯边,劫掠商路,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波澜,反倒是波西斯城中各处酒馆,大小会馆,茶馆中,都是一片沸腾之色,数不清的文人士子聚会在一起,慷慨激昂的评论着朝政,整个政局都有如星火燎原之势,沸腾而不可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废立太子一事上,王玄策甚至都能想象,这个时候闽王提出来发动全国进行国战,再次征讨阿拉伯帝国,该引起朝政何等的震动。 可偏偏这两天闽王连自己这些近臣都不接见了,让王玄策请求宽限两天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局一步步的走向对立面。 朝堂之上,不许说话,交流,宰相也不得例外,隐隐能看到一个个下面六部属官,御史台,九寺五监诸军官员满是躁动,最后面的来济不断努着嘴对王玄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想办法,可绕是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王玄策依旧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微微耸着肩。 上首宰相上官们焦躁的样子,完全被下面宰相末尾座位的崔道融看在眼里,再斜了一眼身边因为即将发动的政争而浑身激动颤抖得胡显,一丝鄙夷的笑容在他略胖的下巴上显露出来。 胡显个庸人,还真以为本官会拥立你为首领,为你马首是瞻?如果不是看中你们胡家在官场的影响,真以为本官会与你这马屁不通之人交往甚密,还和你吟诗作赋,就凭你这文采家世,给本官提鞋都不配! 哼哼,如今,是时候让闽王知道知道,谁才是国家真正的主人,离了我们这些世家,任你如何英雄了得,也玩不转。 阴狠的笑容更加愉悦的在崔道融的脸颊上展露了出来,这时候,站在高高在上的丹殿上,李捷的亲信宦官斯婆罗提陀也终于甩开了拂尘,扯开了他尖锐的嗓子。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宦官尖锐的声音,十来个金冠武士喊着嘿呦,在外整齐的推动着几米高沉重殿门,随着轰的一声,朝堂彻底被封闭住,将内外隔绝开来。 几乎就与此差不多的时候,波西斯宫门前,宽阔的朱雀广场上。 十多队玄甲武士还是如同往日那样来回巡视于广场左右,皇家重地,平时是不允许靠近窥探的。 今日当值的是薛仁贵的长子薛讷。 与历史上不同,薛仁贵没有守了二十年的玄武门,没有成天郁郁不得志在家训斥儿子,于是乎薛讷也不像历史上那么沉默寡言,反倒是一个颇为活泼的将门公子。 守城门这种干枯无聊的活计对于生性好动的将门子弟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一面指挥着属下换防,薛讷一面好无聊的抱着他的方天画戟打着哈欠,可就在这时候,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忽然传了来。 “不会是噶尔襄陵那小子过来挑衅了吧?” 闽国是个十足的大熔炉,李捷一路前进,就一路有新的种族加入进来,上层勋贵武将中,吐蕃人也不占少数,噶尔襄陵就是噶尔家族搬迁到闽国后,闽国化的第二代,继承了大唐的文化之余,也没有丢下属于吐蕃人的那份彪悍。 两个人是马球场上的生死对头,京师,波西斯马球场上大小几十场战斗胜负参半,也难怪薛讷听到脚步声,第一念头又是这小子来挑衅了。 可旋即,十多个金吾卫禁军无比慌张的跑到了城门卫通道,右手拿枪急迫的单膝跪在地上行军礼跪伏与地上。 “都尉大人,不,不好,暴乱!” “什么,暴乱?”还在懒洋洋打着哈欠的薛讷差不点没被自己一口气噎过去,迷糊了一下旋即气急败坏的向前猛地一挥手嚷嚷着:“那还不集结,把胆敢叛乱闽国的混蛋打回姥姥家去。” “可,都尉大人,打,打不得啊!” 没等领头的伍长说完,薛讷自己已经看清楚了,数以千计,头戴纶巾,身披儒袍直裳,甚至抱着画筒书卷的暴乱者蜂蛹的扑了过来。 太学生! 兵士们用长矛矛干连成一条防线,奋勇的护成一个圈子,拼命维护着宫门前的平稳,可是数千个太学生,波西斯各大书院的学生仿佛疯了一般,喊着口号向里面拥挤着,有的干脆抱着沉重的四书五经,狠狠地砸在了拦截的军士头盔上。 沉重的书本甚至于将一些军士直接砸晕了过去,不少太学生神情激动的越过了兵士组成的防线,攀爬进了里圈,与散乱的禁军兵士扭打在了一起。 “陛下醒悟啊!” “世子无罪而诛,国本动荡,国将不国啊!” “戾太子,永嘉之乱历历在目!” 还有老夫子在后头拉开了大大的横幅,几乎每一个暴乱的太学生都是激动对着宫门呐喊着。 满头大汗的守卫在后面,薛讷却是一筹莫展。 眼前这些不光是唐人,还有其他各民族,个个都是十足的儒家子弟,未来闽国官场的主力,尤其是一个个唐化的天竺人,波斯人,未来治理这些宗族他们是重中之重,可以说这么多年,闽国推行华夏文化的最精华都是眼前这帮太学生了,真是打打不得,骂,骂不得。 更要命的是闽王还尤为宠爱的给与他们参政权,如果要是有官员*,弊政,学生们可以理直气壮堵在衙门口抗议去。 这一条源自李捷学生时期的学生情节,谁知道今天能被学生们堵到了自己家门口来,一本重重的左传正正好好砸在了薛讷的头盔上,知识的重量让这位将门之后也是头昏眼花,迷糊着举起了盾牌放才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维护住的阵型又被压缩向后了几米远。 宫门有厚厚的大铁门,倒是不怕学生们闯进工区,可堂堂闽王被人堵了门,皇家威严何在?不得已,金吾卫的将士顶着疯狂的太学生们铺天盖地的书本戒尺,吃奶得劲儿都用了出来,就是不敢退缩。 急得满头大汗,顶着块盾牌薛讷也不得不亲自顶在了最前沿,同时悲催的回过头,对着刚刚过来报告的伍长拼命地嘶吼着。 “快入宫,去找我父亲左金吾卫大将军薛礼,让他速速做决断,怎么办!” 样看自己都尉喊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一直迷糊的伍长这会儿也终于醒悟过来,拿着入宫的鱼符,头也不回的奔了进去。 守卫宫门外围的左金吾卫不过两百多人,在汇聚的越来越多的,愈发疯狂的太学生,弘文馆学生拥堵下,护卫圈子压缩的越来越小…… 第951章.逼宫,人多势众 皇宫之内,宫禁丛丛,广从朱雀广场到举行朝会的太政殿光宫门就有五座,还好那个伍长是薛仁贵的亲兵,平时就负责代表薛仁贵来回奔波联络各军,而薛仁贵这一年多因公提拔为左金吾卫大将军,专司宫廷宫禁。 靠着薛礼的令牌,亲信伍长这方才一路过关通门,满是焦急的赶到了太正殿前。 不过,交叉在一起的金瓜却是结结实实的挡在了他面前。 “太学生暴动,纠结数千生员围堵宫门,卑职奉屯门校尉之命,需要速速面见大将军!”急得满面通红,亲信伍长梗着脖子,焦虑的大吼着。 可惜,守卫宫门的禁军却不忙卖账,两个金瓜武士脸色冰冷的仿佛铁人那样,生硬的说道。 “开国之制,大朝会上,非圣命不得开门也!汝速速退下,否则,格杀勿论!” 金瓜武士沉重的长柄瓜锤直指伍长面门,傲慢的说着,眼看着冰冷的锤子,惊愕在那里的亲信伍长愣了片刻,旋即却是深吸一口气,退后了两步,对着宏伟壮观的太正殿昂头大吼了起来。 “大将军,我是薛安,太学生暴乱围攻宫门,请速速定夺!” 似乎是传令兵出身,伍长这一嗓子,震得太政殿上的瓦片似乎都嗡嗡作响,几个守门禁卫脸色大变。 不过殿中,除了最靠后的几个芝麻绿袍小官听到点端倪,宽敞的太政殿内,连个波澜都没激起来。 为了防止泄密,各大殿阁设计之初已经尤为注意隔音,外面就是天塌了 哪怕听到的小官也不敢出声,朝堂擅自说话跑动,罚俸半年,扰乱国政大事,流三千里! 所以哪怕宫门口犹如开了锅一般,朝堂之内也是波澜不惊。 当然,身为闽王,还是有着别的消息渠道的。 丹殿下,负责管理阿拉伯河支流卡伦河的河道官员,一个工部老头子拿着写的密密麻麻的笏板,又臭又长的念着连工人一天吃几顿饭,上几趟厕所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的折子时候,一个黑衣禁卫忽然小步急促的从殿阁后头急急匆匆出来,附在李捷耳畔急促的说了些什么。 坐在下方,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闽王的崔道融明显捕捉到了李捷脸上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惊讶。 顿时,他的心头变得更加得意,太学生闹事,出于他的手笔。 都说穷文富武,实际上读书要读的精,还是需要一定家底,不然书都没有,读什么? 尽管关陇世家中同样不乏大儒,可毕竟关陇世家属于军事集团,而关东汉人门阀则是正统的耕读传家,尽管不愿意,在教化异族百姓上,闽国还是很大程度上依赖关东门阀的大儒们。 作为关东门阀出类拔萃的代表,崔道融很轻易的就像太学生们散布了闽王要废世子,改立河中郡王的消息。 战国时期,赵武灵王就曾经废长立幼,晚年却又想从新拥立长子,结果酿成了沙丘宫变,王室在火并中损失惨重,就连赵武灵王自己都是被活活饿死在沙丘宫中。 汉武帝时期,汉武帝听信谗言加害戾太子刘据,戾太子奋起起兵反抗,长安血流三日,血直末到脚踝,长安户籍亡轶半数,巫蛊之祸,关中至少牵扯到了三十万人,无数名门世家抄家灭族。 晋朝,权利分赃不定,永嘉之祸更是差不点没让汉人丢了中原绝了种,如今,李捷的作为似乎要把闽国拉进内战的深渊中,仿佛一堆干柴的太学生们被崔道融几句谗言,就仿佛烈火烹油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有了今日的太学生暴动。 这是在向李捷示威! 大唐的良好传统似乎被闽国继承了,不论多么剧烈的政治斗争,都要先处理完政务,可眼前这位河工老夫子,口水账实在是又臭又长,让憋着急于摊牌,交锋的两派都是太过于不耐烦。 终于,李捷还是烦躁的摆了摆手。 “修河堤缺钱不是吗?户部,今年的河工钱多调拨三十万缗拨给河工,此事就这么办好了!” 说了一大通无非是要钱,得到李捷的这个许诺,老的掉渣的工部员外郎立马也不啰嗦了,欢欢喜喜赞了一句陛下圣明,就推回了自己的朝班行列。 也许刚刚念奏折太过辛苦,回去后这个老家伙居然阖上了眼睛微微打起盹来。 还好,朝廷的主战场不在他身上。 李捷的目光落在了王玄策身上,顿时让这位当了十多年的首辅宰相头皮发麻,不过硬着头皮,王玄策还是不得不出列站了出来,恭敬的大礼拜下。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准!” “西有阿拉伯帝国,盛行伊斯兰法,曾悍然与我朝为敌,如今,阿拉伯国中大乱,逆贼盗匪四其,袭击官府,杀掠城池,暴民更是连连袭击我大闽边境,弄得民不聊生。” 从袖口摸索着早就准备好的材料,王玄策一面面容严峻的说道。 “臣接到渴州,岳州,海州,渔州等数州刺史发来奏报,皆言阿拉伯匪寇凶残,入侵我州县,杀县官,屠戮百姓,劫掠县城,事态严重,臣请朝廷早做准备,发兵边疆,以防局面糜烂不可收拾!” 这就是王玄策的计划了,先不说国战,找一个由头发兵到阿拉伯帝国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与闽国呼罗珊伊朗高原的交界处,打几仗,先开了这个战争口子,打的顺利了,闽军一旦攻进去了,自然追加派兵扩大战果就顺利多了。 就算败了也没关系,更是可以夸大局势危机,给李捷进兵阿拉伯的充足理由。 不过王玄策计划的挺好,计划却没有变化快,没等他把奏折递交上去呢,身后,一个略微有些肥胖的身影却是站了出来,颇带有嘲讽的说道。 “闽国如今正处于危难之中,仆射大人为什么目光总是盯着纤芥之疾呢?” 不用说,自然是蓄谋已久的崔道融,听着后面的声音,王玄策禁不住惊愕的回过头,旋即看着崔道融略微肥胖的脸,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了冷意。 自从他为太原王氏拼尽全力,到头来却落得个弃子下场,若不是李捷收留,还指不定过得多么凄惨后,王玄策对这些世家子弟就一贯多了浓郁的敌视与排斥。 崔道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声名显赫的清河崔氏长房,先后历任天竺河州知州,鸾台主事,鸾台舍人,最后依靠治理恒河运河的功绩入了宰相,从三品鸾台散骑常侍。 看似崔道融精明能干,功勋卓著,可王玄策太了解这帮世家子的底细了,崔道融这是把不知道多少像他以前一样底层世家官员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活生生的踩着人头升迁起来的。 对这样人,王玄策向来是尤为厌恶,更不要说崔道融现在还打破规矩,当众挑衅起了他宰相的权威来,当即,王玄策横眉冷目的训斥道:“陛下一向爱民如子,我等官员亦是以保民护民为己任,阿拉伯贼攻略我县城,杀我边民,难道成千上万边民的生命,在崔散骑眼中,就是纤芥之疾不成?” 视人命如草芥,这罪名可重!如果落实了,崔道融的官就做到头了。可谁知道面对王玄策的指责,崔道融却是昂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刚才在王玄策铁青的脸色下回过头来,对着李捷拱拳说道。 “陛下,边民性命固然是大事,可如今朝廷有更大的危机,一旦处理不好,死者百倍千倍于边民,难道不大?” 生怕李捷不让他说一样,什么规矩都抛在脑后了,崔道融猛地抬起右手,指向了右面武将行列中,看着热闹的李让厉声说了起来。 “陛下宠溺河中郡王太甚,授之以地,授之以雄兵,朝夕携于身边,其恩宠早就倍于世子,如此厚此薄彼,世子当如何做想,陛下不见当年,先帝处处宠幸魏王,引得太子怨望,终酿成贞观十七年之祸否?” “就算河中郡王无异心,掌控偌大江山权柄,他日一旦陛下仙去,小人挑拨,河中郡王以图自保,也不可避免祸起萧墙,生灵涂炭,父母慈爱,人皆有之,然世子身系天下,往陛下三思,早日外放河中郡王,收其精兵,平息世子之心,不然,汉朝巫蛊之祸可能在我朝重演啊!” 说着,崔道融猛地跪拜在地,磕起头来。 他这话说的可够禁忌,当年皇位争夺战,李捷都是其中玩家之一,可以说他们几兄弟酿成了上一代的悲剧,如今被崔道融*裸的挑了出来,尤其是他还直接指使起闽王当如何如何来,不说李捷,王玄策等几个都是气的直哆嗦起来。 “崔道融,大胆狂徒,陛下委任哪位皇子,是陛下家事,哪儿轮到你来威胁陛下!” “天家无小事!往陛下三思!” 丝毫没有把王玄策的指责放在眼里,崔道融又是叩首下去,仿佛一个信号那样,朝野两旁,无数官员拖着衣摆走出座位,也是跟着跪倒在朝道中央,磕头叫嚷着:“望陛下三思!” 虽然是跪着,可这足足几百人却是气势十足,逼宫的味道尤为浓郁,不可置信的看着朝局失控,一个个本来应该对自己马首是瞻的各部官员们转眼背叛到了对立面,王玄策简直气的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站在差不多三分之二朝臣的对立面,李捷却是面沉如水,仅仅是静静的看着,犹如一个旁观者一般。 不过如果近上前去,明显能看出李捷双目中已经涌现出了浓郁的杀机。 寒光,刺骨! 第952章.突然反水,朝堂斗殴 朝堂上的气氛凝重无比。 超过三分之二的官员越众而出,拜倒在地上,虽然六部尚书,侍郎之类的重臣没动,可一时间居然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个狼狈的左右望着,有的如御史台御史,鸾台通事舍人左右观望了一下,甚至也胆战心惊的加入了跪拜行列。 偌大的朝堂上,倒是仅仅剩下李捷一人显得孤零零得了。 就算是跪着,几百人向闽王施压的态势依旧明显无比,围绕着世子的争端矛盾,世家大族竟然做到如此齐心协力,似乎不随了他们的意,这些人就要各自挂冠而去,偌大的江山,留给您闽王爷一个人自己去玩转吧。 如果这一次,李捷让步了,那么还会有下次,下下次,闽国的权柄也会最终落入这些世家大族的手中,叩拜在地上,崔道融的嘴角甚至已经流露出了胜利的笑意。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一幕,坐在龙椅上的李捷,满面温怒之色,却始终没有发一言,偌大的大殿上,气氛凝固到几乎令人窒息。 不过就在此时,似乎胜券在握的崔道融才忽然发现,约好了与他共同进退的胡显,此时还是安稳的坐在属于他的蒲团上。 虽然不算太亲近,闽国几大世家在李捷入闽时候,曾经与李捷等北人勾心斗角了许久,甚至还兵戎相见过,但胡家等几个闽地世家毕竟占了个先归顺的优势,胡家,钟家,陈家等几个家族,在官场上实力还是很强悍的。 闽地世家曾经一直被中原世家瞧不起,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崔道融也不会降下身段拉拢胡显。 如今自己都冲锋陷阵了,闽地世家的官员,侍郎们又都冲了出来,可他这个闽地世家领袖还在傲慢的坐看着,禁不住让崔道融心头升起一股愠怒来。 这还没真正推举他做领袖呢,就已经以领袖自居,别人都下海搏杀了,他还在坐山观虎斗,想吃现成的?想得美! 想到这里,阴沉着脸,崔道融语气不悦的扭过头,声音也是阴沉沉的,阴阳怪气的问着:“胡大人,如今朝廷生死大事之际,劝谏闽王,为人臣者当奋勇向前,胡大人还想置身事外吗?” 说着,崔道融的眼神还往前瞄着,示意胡显也跪下来,却不想这一声却仿佛把胡显从沉睡中惊醒一样竟然让这个帝国仅有的十来个宰相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生生打了个哆嗦,旋即在崔道融惊愕的注视下,胡显烫屁股一般豁然从蒲团上跳起,玄即将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真的是摔,跪在旁边崔道融甚至清晰的听到了骨头嗑地的声音。 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乃至于坚硬的木版都磕出了痕迹,胡显饱满而略显肥胖额头磕的一片青紫,在崔道融惊愕的注视下痛哭流涕的向李捷哭喊着。 “陛下,臣有罪啊!” 哭谏?这么未免演过头了吧? 就在崔道融一张略胖的脸惊疑不定的时候,下一秒,胡显的话就让他如坠冰窟。哭了半天,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下,哭了半天的胡显胡子上还挂着泪珠,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奏书名单,双手捧到了头顶。 “臣检举,有奸人胁迫臣,哄骗群臣,意图在朝会上掀起政争,以架空闽王陛下,把持政局,臣在其**威胁迫下,不得不署名于上啊!求陛下宽恕!” 奏书名单被胡显高高捧于头顶,不是三天前宴席上崔道融交给胡显提名的,还是哪个? 胡显的突然反水,不光是崔道融蒙了,下面十几位世家昌彦领袖人物,一百多号牵扯其中的骨干官员全都是脸色煞白。 虽然没有牵扯到谋反,但胡显说他们居心叵测,联合起来逼宫,妄图压制皇权,树立世家权势可是一句都没有假,这在封建社会已经可以堪称大逆不道了。 “胡大人,此处可是朝堂,你可要想好了胡言乱语的后果!” 一面在心里拼命骂着胡显这个白痴,一面崔道融,这个清河崔家在闽国数一数二的二代长房领袖仿佛蛮夫那样伸手争夺着打算递上去的名单。谁知道胡显怎么突然良心发现宁愿自己死也要拖累大家伙一块儿下水,但事情己经出了,名单这东西抢不回来可是要人命的! 当然不肯将名单交回去,已经豁出去的胡显亦是一面将联名上奏护在怀里,一面指着崔道融的鼻子破口大骂。 “陛下,就是此人妄图胁迫朝廷,阴谋造反啊!” 两个堂堂宰相犹如肉团一般斯文扫地,在朝堂之上直接扭打了起来,后面的官员愣了愣神后,也是反应了过来,关东世家门阀子弟高喊着胡相公疯了,一面一窝蜂那样拥堵过来要抢夺胡显手中名单。 而早已经得到胡显授意的八闽子弟,则也是满头汗水爬起来,高升呼喊着逆贼休要猖狂!拖着刚刚还站在一个阵营的世家子弟官员后腿衣摆,相互搂着脖子抱着肩膀将对方掼倒在地。 本来三分之二的官员突然站出来逼宫,就已经让朝堂局面失控了,如站出来今三分之二的官员又与三分之一的官员斗殴扭打起来,偌大的朝堂顿时又变成了菜市场一般。 唐代官员下马能文上马能武倒是体现了个淋漓尽致,一个个世家官员有的两两相对,互相掐着彼此的脖子,斗鸡一样相互瞪着眼睛,哪怕被掐的直翻白眼也不肯撒手。 有的更是手黑,拖拽着对方衣袖衣领,直接对官员们精心准备,名贵的朝服下去了黑手,不时传来丝丝拉拉的声音中布条乱飞,至于打的乌眼青,豁口唇的更是比比皆是,一群官员相互较量着肌肉,拳拳到肉的闷响听的各部侍郎尚书目瞪口呆。 至于胡显与崔道融这一对领头人物更是凄惨,奏书不知道到了谁手上,两人身上却压了十多个猛扑过来的各部官员,压的最下面的胡显都直吐白沫了。 眼看着朝堂混乱的一幕,王玄策惊愕的目瞪口呆,愣了几秒钟后却是猛地回过头。 金銮殿上,坐着金碧辉煌却不舒服的龙椅上,李捷果然面带嘲讽,不屑冷笑着看这这些富有野心的官员们狗咬狗,顿时,王玄策心头明白了不少,却是心中隐隐发冷。 这一次,李捷根本没像以往那样完全信任自己等人,从交底那天开始,恐怕闽王就在亲自动手设计这个局。隐隐中李捷那句发自内心不耐烦的语句,孤讨厌等待!说这话时候的语气,神态又是隐隐回放在脑海中,怎么听着,都隐隐有一股血腥味。 有着胡显如此坚定的攀咬,就算不是谋反恐怕也会被打成谋反,现在这些官员各个闹得欢,恐怕闽王屠刀一起,也不知道几百人人头落地,几千人家破人亡啊,想着恐怖的画面,也是想明白这一点的来济,狄仁杰也是心头发寒,苦笑着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高高在上的默不作声,任由混乱继续发生着。 宰相们装聋作哑了,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坐视不理,刚刚被提拔到御史大夫的陇西李氏宗亲,舞阳长房,方正大脸上满是白须的新任御史大夫李刚刚刚还惊骇于手下御史的背叛,旋即又遭遇这么一幕,本来惨白的脸庞迅速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御史大夫监管御史台,本来就有着维护朝堂秩序,弹劾识仪官员的责任,乱成一锅粥的群臣,真有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老脸上,关陇门阀出身那种直脾气让老李刚气得须发皆张,气沉丹田,狮子吼一般暴怒的大嚷了出来。 “朝堂之上,尔等还拿自己当个读书人否,殿前武士何在?还不把这帮没皮没脸的乱臣贼子拉下去!” 御史大夫的怒吼宛若一个信号一般,突如其来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沉重的传来,军靴踩地的整齐响声让不少警觉的世家官员兔子一般蹦起来,不过没等衣袖衣领都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狼狈不堪的世家官员逃回去,左右拿着水火棍的殿前禁军已经抡着大棒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噼噼啪啪的声音中,不管你是什么诗人才子,还是名门望族,军爷手中的棒子可不认人,不管是胡系官员还是关东门阀,一顿大棒打的龇牙咧嘴头破血流,终于也顾不上抢不抢什么名单里,一群人又如同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跪在地上,纷乱的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纷争的风暴核心,八闽世家的胡显大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从层层叠叠的人堆中爬了出来,乌龟一样狼狈的趴在地上向前摸索着,可没逃出去多远,他又是僵在了地上。 一双绘制着龙纹的精美黑色靴子挡在了他面前,愕然抬起头,一直沉默着高高在上的李捷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对着满面惊愕的胡显,李捷略微弯下腰,面沉如水向下伸出了手。 这一刻,所有被积压着,不论八闽世家还是关东门阀官员的心脏都是扑通扑通的剧烈,有的人甚至不自觉的张着口型无声的呐喊着。 不要给! 可,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愣神了几秒后,胡显立马跟烫了屁股那样,爬起身来跪直了,双手捧着名册奏书递到李捷面前。 眼看着李捷随手接过上书名册,轻轻展了开,不少官员一刹那后背完全被冷汗打湿,瘫软在了地板上…… 第953章.出兵的理由 连名册这东西一向是大臣对付皇帝的利器,上千名字连珏在一起,蝼蚁多了也能成为撼动大树的力量,就算皇帝也得掂量一下。 可蝼蚁内部却人心不齐,面对闽王强大的压力,明显有人变节了,那么这份名单,又成了吵架灭族的利器了,眼睁睁看着李捷翻阅开胡显递上去的联名奏书,上到散骑常侍崔道融,下到最门边上的从六品主事员外郎,小官郑融,无不是后背浮现出了一片冷意。 胡显可是叫嚣着谋反,真按照名册上查阅,一千多大小官员几万多家眷,全都得抄家灭族,人头落地。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李捷嘴角缓缓展露了一抹冷笑。 孤已经受够了背后捅刀子的背叛了! “崔道融,崔致远,你们干的好事。” 随手合上了那份要人命的奏书,没有雷霆暴怒,李捷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把这份奏书扔给了主管刑名的宰相,鸾台侍郎狄仁杰。 “查!按照名单细细的查,主犯一个不落也要给孤揪出来,通通查出来,警察中都督盛云何在?!” “臣在。” 随着李捷的声音,一个三十左右,长着一张尖细长脸,三角眼鹰钩鼻看上去颇为奸诈的武将应声而出,郑重的跪在了地上。 “汝配合狄相彻查此谋逆。” “臣遵命!” 重新摊开李捷递过来的名单,已经颇为发福的狄仁杰脸上慢慢是为难的苦笑,说是让他三堂会审,却还拍个警察都督携从,实际意义上已经是把这次谋逆案件当成一次政治清洗。 这一趟还不知道多少人将人头落地,形势却不为他所主导了。 李捷轻描淡写的话语,两个被点名成为主犯的崔家权贵立马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其余各部参与逼宫的官员却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政治家每一句话总是大有深意,这主犯一个不落的揪出来,携从的从犯,那意思是不是可以既往不咎了? 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如今可全看闽王爷心情。 政争到现在是完全失败了,眼睁睁看着狄仁杰,盛云两人携着要人命的要求废黜河中郡王书,几十个禁卫押着涉案的名单上前列主犯崔道融,胡显等人,威风扫地垂头丧气的出了门,衣服都扯破了,被大棒子打的鼻青脸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百个小官臣撩,都忍不住思虑起如何自保来。 他们的眼神,禁不住落在了跪在一旁也是紧张的瑟瑟发抖的河中郡王李让身上。 是不是应该支持闽王改立太子。来换取免于政治报复呢? 人就是这么现实,刚刚还众口一词叫嚣着要誓死保国本,如今不少人心思已经活烦了过来。 “汝等还不各归各位,等待监察御史弹劾吗?” 十多个清河崔氏还有漳江胡家的主犯全都被拖了下去后,奔涌出来的禁军也退回了廊下,朝堂又为之一静,眼看着几百个大小官员还愣神的跪成一堆,御史大夫李刚禁不住又是恼火的大声训斥起来。 听着李刚不客气的喝骂,一群群的落魄官员却如闻仙音,连滚带爬又跑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留下一地碎布片还有鞋子,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的官员们,这一切的逼宫仿佛一场从没有出现过的闹剧一般。 眼看着再次回复了平静的朝堂,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李捷脸颊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旋即李捷将目光又是垂了下去,对着王玄策使了个眼色。 一系列不可控制的聚变让王玄策亦是脸色苍白,得到李捷的示意后,王玄策颇有些有气无力的站出了朝列,端着笏板重重拜了下去,却是有些中气不足的启奏道。 “陛下,臣王玄策有事要启!” “言!” “大闽西方,以主安拉为信仰的黑衣大食国国中剧变,叛乱四起,大食国主哈里发派遣使节到我波西斯,请求拜见陛下。” 虽然王玄策的话中气不慎充足,还是足以让偌大的宫殿中朝廷官员听的一清二楚,原本各个官员还在猜测李捷会不会就此宣布分割呼罗珊给李让,或者干脆封李让为世子,怎么也没想到话题迅速跳跃到了国外。 听着阿拉伯的消息,些许官员这才隐约想起,最近的确西方传来了阿拉伯帝国出现叛乱,以及敌国乱军越过两国国境线,烧杀闽人的城市传闻,只不过全服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争夺国本夺权上,没有人注意。 局势变得太过诡异,尽管感觉到让阿拉伯使节上殿,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却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于站出来反对,朝堂之上,静了几秒种后,李捷平静而轻松的摆了摆衣袖。 “传黑衣大食使节上殿!” “传黑衣大食使节上殿!!!” 宦官们立刻尖锐的扯开嗓子,声音从一道宫殿传播到了另一道宫殿,足足一刻钟之后,等候在第二重宫门之外的阿拉伯使节这才迟迟的来到殿上。 阿拉伯使节是一个头上裹着白头巾,穿带着白色长袍的胖子,领着的却是两个瘦的跟竹竿差不多瘦的副使属下,一胖一瘦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个官员诧异的注视下,一行三人摇摇摆摆到了李捷的丹殿下,朝堂最前方。 历次,阿拉伯人使节无不是以狂妄自大而出名,见王不拜,口出狂言,一度引发了闽国与阿拉伯的大战,眼看着这胖子摇摇晃晃的模样,一旁老而弥坚的御史大夫李刚甚至略微站起了身,准备开口呵斥命令使节跪下。 “拜见闽王沙汗沙陛下。” 谁知道这一句呵斥还没等说出口,肥胖的阿拉伯使节已经向年糕一样趴在了地上,标准的三拜九叩,让李刚不得不郁闷的将话憋了回去,重新坐下。 阿拉伯使节的表现也让其余的闽国官员大跌眼镜,唯有王玄策的嘴角又是流露出了些许苦笑。 哪儿有什么阿拉伯人使节,从战败到现在,闽国官方与阿拉伯朝廷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更何况随着侯杰阿拉伯朝廷的覆灭,阿拔斯王朝就算是全军覆没,更不可能拍出使节到遥远的闽国求救,这个所谓的使节,实际上不过是他王玄策花了十几贯钱,从西市雇到的落魄阿拉伯商人而已。 但如今,这十几贯钱的买卖,却在影响着两个帝国上亿人口,恭敬的磕了几个头之后,没等李捷询问,敬业的阿拉伯商人演员已经痛哭流涕的用这么些年学到标准的唐语哭诉起来。 “沙汗沙陛下仁慈,哈里发派遣小人前来百拜。” “俺们阿拉伯帝国境内,有妖人作乱,蛊惑善良百姓,起兵造反,如今数路叛军各自拥立哈里发,劫掠城市,破坏商业,烧杀人民,整个帝国百姓都生存在水深火热当中。” “哈里发哭泣,派小人前来拜见闽王,求闽王看在阿拉伯与闽国一贯的友好情意,出兵帮我阿拉伯一把把!” 说着,肥胖的使节又是咣咣的把头可在地上-,似乎比刚刚胡显叩首都要狠,看来十几贯钱对他来说还真挺重要,也许就挽救了他的生意,可阿拉伯使节说出的话,却在偌大的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闽国与阿拉伯之间的情谊?鬼扯! 伊斯兰蓬勃的扩张*,阿拉伯人不断派人到天竺传教,挑拨教众抗拒官府倒是真的,感觉到威胁以及同样的扩张*下,接着穆阿维叶西征拜占庭,李捷悍然发兵三十万入侵阿拉伯,两国刀兵相见,死伤几十万人之后阿拉伯差不点没被灭国。 要说情谊,也是死伤惨重后相互问候你母亲的情谊吧。 而且这阿拉伯人低头的太彻底了,实在让人联想不到数次而来飞扬跋扈叫嚣着让闽国臣服的阿拉伯使节,绝大部分官员眼眸中都流露出了狐疑。 这功夫,早已经布置好的托儿,兵部尚书兼凤阁右侍郎,已经变得苍老的李绩又是站出了朝班,抱着笏板对李捷深深拜了下去。 “启禀陛下,阿拉伯帝国与我大闽山水相邻,而且商路想通,阿拉伯帝国若乱,必然影响到我大闽,而且前些日子,还有阿拉伯帝国的叛军越过了边境线,对我大闽的城池关隘发动了进攻,如果坐看叛军夺取阿拉伯帝国,将来两国之间一定会爆发新的战争。” “所以,臣坚毅,挥军支援阿拉伯帝国。” 这话一出,更是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哪怕朝廷明确规定,不允许出声焦炭,一个个官员依旧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闽国在阿拉伯大败还不到十年,出兵三十万,才回来五万余,尤其是差不点被长安捡了便宜,灭亡了闽国,所有人都是谈大食色变。 如今,立即竟然提议出兵阿拉伯,帮助阿拉伯人的阿巴斯王朝?除了已经知道内幕的,几乎每一个臣僚面孔上都是流露出了厌恶与不安。 “老臣反对!” 刚刚维持朝堂秩序大放异彩的御史大夫李刚第一个站了出来,抱着笏板重重的拜了下去…… 第954章.宣战黑衣大食 “陛下,阿拉伯人蛮夷之辈,不修圣人直言,笃信宗教之意,对周边邻居侵略如火,劫掠不止,其内乱,天罚使然,正好让其自相产杀,削弱鞑掳之力,我朝国泰民安,民生安乐,何苦让将士们为阿拉伯人流血。” 激动的老脸煞白,胡须乱颤,李刚言之铿锵,凿凿有力的进谏着。 李刚这还是在阿拉伯大战之后,才从陇西李氏过来的,他尚且反对战争如斯,更不要说经历过,甚至亲自从耶路撒冷城下逃回来的,如今已经位列高位的各部大员。 “臣附议,阿拉伯人穷凶极恶,顽劣而不通教化,今其气运已尽,行将自灭,如强风吹拂之火,早不保夕,陛下何苦再为这一风中残烛枉费国力,心血?” “臣附议!” 礼部侍郎魏元忠,太府卿窦德玄,太常少卿姜恪等跟随过李捷西征的大臣,刚刚没有出来逼宫跟着的五六个六部九卿也跟着站了出来,持反对意见。 这些基本上是王玄策没通过气也不敢通气的,下面还有一群纠结着没敢说话的,可见群臣对出兵阿拉伯抵触之大,就算没有了崔道融横插一刀,估计要劝服群臣,其难度可想而知。 还好,现在有了崔道融与胡显这一档子事儿,局面又变了一副模样。 满是笑意,李捷从龙座上站了起来,带着轻松再一次踱步到了群臣中间,所过之处,出了几个站出来的六部九卿还有二十几个支持他们的大臣满是劝诫的看着他外,所过之处,没有一个大臣敢于起来直视李捷,开口劝谏。 大家都是戴罪之身,摸不清闽王意思,谁敢贸然开口? 狮王一样在群臣中巡视了一圈,李捷旋即忽然张开大袖,豪迈的朗声问道:“孤欲出兵黑衣大食,何人反对?” “陛下,老臣真不是谋反啊!征讨西夷,劳师远征,徒耗民财,当真不可取啊!” “陛下,您就是杀了老臣,老臣也要进谏啊!” 还真有反对的,又是十来个须发皆白的老臣站出了朝列,甚至扑倒在李捷脚下,哭喊着苦苦进谏着。 不过,这些老臣加上反对的六部九卿加一块儿也不到五十人,最大部分,最能起哄的年轻大臣们,年轻御史们主力们,不管是不是崔道融的党羽,全都沉默的低下头,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一丁点反对的意思都不敢有。 文人不是没有气节,拼着自己身死也要进谏的勇气这些文人也不是没有,可拼着一个造反的罪名赔上全族的可就没几个了,毕竟历史上敢于拼着诛十族也要跟皇帝对着干的只有明代的方孝孺一个,这老头子还是五六十岁头上没有父母,各大世家出的官吏们各个可都有父母一大堆亲戚子侄需要顾及呢。 一片沉默中,李捷禁不住为难的对抱在他脚下的几个老臣耸了耸肩,婉转的说道。 “大部分人都同意出兵阿拉伯,孤也要从善如流才是,几位,请起吧。” 惊愕的回过头,眼看着一个沉默低头的年轻后辈,几个老臣怒不可恕,忍不住暴跳如雷的颤抖着手指喝骂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尔等枉读圣贤之书!” 轻松的背过身往皇位走去,李捷则是大声的命令着。 “传孤的命令,以王玄策为讨伐行营先锋行军大司马,河中郡王李让为行军总管,调河中都护府主力到波西斯城下集结,兵部尚书李绩调动府兵,凤台右仆射来济负责调拨粮草,礼部派出使节去往黑衣大食!” 猛地回过身坐在了王座上,李捷猛地向前一挥手嚷道。 “闽国,不日向黑衣大食人乱军,宣战!” “陈登遵旨!” 事已至此,下方多达千人的群臣不得不整齐的离开席位,叩拜在地上,三呼万岁。谋划之事终于成功,李捷忍不住昂起头来,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有禁军都尉脚步急促的叩拜在因为押解人犯而洞开的朝堂大门门口,焦急的向里喊道。 “陛下,大事不好,几千余太学生被不知何人煽动,围攻在宫门门口,叫嚷着要保卫世子,面见闽王陛下,守门金吾卫不敢放箭杀伤,劝阻不走,特面见左金吾卫大将军薛大人,请求将军速速去处置!” “什么?” 如此棘手之事冷不丁冒出来,端坐在蒲团之上一直看看这热闹的薛礼差不点儿没飞出去,朝堂上,反对出兵的几十个忠臣老臣脸上亦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喜色,隐约间,他们又看到了阻挠出兵的希望。 “陛下,太学生都乃朝廷储备之才,受到奸人鼓动,滋事甚大,一个处理不好可能让陛下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依老臣看,还是暂停朝会,由巡茶御史出面,劝退太学生们吧?” 又是御史大夫李刚站了出来,劝导的向李捷建议道。 也是猛地想起了刚刚的烦心事儿,李捷的眉头亦是皱了起来,不过仅仅片刻,一点灵光又是在他心头猛地闪现出来,豁然站起身,李捷摇头拒绝了李刚的建议。 “禁卫将军赞婆听命,调机宫廷禁卫,弹压闹事太学生!” “臣遵旨!” 赞婆的位置很特殊,侍立在丹殿下段,虽然是站着,位置却比宰相更加靠前,闻言后,答应一声,赞婆立马虎气森森,扭头向大殿之外走去,准备出去办差。 眼看着一幕,不少大臣都是面露担忧,太学生,不少可是他们的子侄辈,如今闽王要武力解决,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 可旋即,李捷的话又让所有大臣惊愕了起来,扶着龙椅扶手再次站起,李捷高声命令道:“大朝会暂停,诸臣太政殿内不得乱动,摆驾朱雀门,孤要亲自会见这群太学生。” “遵旨!” 又是宦官尖锐的嗓音响起,在诸臣惊奇忐忑的注视下,李捷匆匆离开了龙椅,消失在了丹殿之上。 此时,朱雀广场上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头盔都不知道被飞来的圣人典籍砸到哪儿去了,脸上还被挠出了几道伤口衣甲都破了好几块,狼狈不堪的薛讷却终究没能够拦截住暴动的太学生们,到底让他们拥堵在了宫门前。 几十个卫士用力顶着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另一面,咣咣的沉重砸门声清晰可闻,一个个太学生疯狂的高声叫嚷着:“保卫国本,保卫世子!” “我们要面见闽王陛下!” “这群疯子!” 吵吵嚷嚷的声音听的薛讷冷汗直流,一面擦着汗,一面不住地回头念叨着:“怎么还没来,援军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却是急促的响了起来,薛讷惊喜的眺望去片刻后却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来的人太少了,仅仅有三百多个禁军,而且带队的还是他的老对头,噶尔襄陵。 就算是老朋友,公事为大,薛讷也是冷着脸大步阻拦在了前头,沉声嚷道:“来着止步,朱雀门受暴动太学生围攻,不得出入!” 同样冷着脸,噶尔襄陵却是猛地扬出了一块黑铁鱼符,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嚷道:“闽王令,吾等奉命出城弹压太学生暴动,速速开门!” “就凭你们?” 薛讷颇有些不可置信的叫道,他朱雀门屯军五百多人,都被疯狂的太学生闹了个灰头土脸,凭着三百禁军弹压住这些疯子,很是玄。 而且一旦开门,禁军弹压不住,让太学生冲进宫里,皇宫大内就会被破坏的一塌糊涂,想到这儿,薛讷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襄陵,太学生是国家支柱,不得开杀戮,你,还是多带点人吧。” “哼哼,我禁军精锐,又怎么是你们金吾卫废物可以比拟的!” 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晃了晃手中鱼符,噶尔襄陵大声叫嚷着:“你就只管开门好了!” 军令如山,薛讷不得不憋屈的让开道路,眼看着停在城门前下了马背上一个古怪箱子的禁军们,薛讷忍不住咬了咬牙,低声叫嚷着把几个旅率全都喊了过来。 “命令将士们下城,刀枪出鞘,一会有太学生胆敢冲破禁卫阻拦入宫者,杀无赦!” 一句命令,当即几个旅率脸色煞白,迟疑的反问道:“将军,他们可是太学生啊!能杀吗?” “老子管他太学不太学的,咱们是守卫宫门的兵,宫门要是被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娃子创了,咱们还有什么脸穿这身军服,听我的,出了事儿本都尉顶着!” 薛讷嚷嚷着的话,也终于让几个旅率下定了决心,金属的碰撞中,两百多个金吾卫刀枪出鞘,顶在了禁军后头。 听着背后嘈杂的脚步,回首看了一眼满是紧张的薛讷,噶尔钦陵却禁不住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满是自信的拍了拍身后古怪的箱子。 几个金吾卫奋力的拉动下,宫门口忽然嘎然敞开,宫门外还在敲打的太学生们顿时愣住了片刻,旋即,一个个闽国学霸,天之骄子们却是兴奋的高呼一声,无视了连刀都没带的禁卫们,高呼着向里冲去。 “国家养士几十年,用在今朝,冲啊!” 看着潮水一般冲过来的学生们,噶尔钦陵冷笑着将和箱子相连,针管儿一样的大推桶高高举了起来…… 第955章.镇压暴乱,机会 最灿烂的莫过于文化碰撞而产生的民族融合。 一个个太学生,有的居然皮肤黝黑,宽鼻小眼,头发卷曲,有的却是皮肤苍白,金发高鼻,但所有人都是头上戴着方巾,穿着长袍大袖的儒服,为了胸中圣人所教导的微言大义,为了同一个信仰,哪怕闯宫会受到不可想象的残酷惩罚,这些学子也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锋着。 虽然有些嘲讽,团结各族在华夏文化的大旗下,以唐人的思维看待世界一直是李捷的追求,如今,这些太学生却唐化得太彻底了,乃至于效仿上古士大夫一起来反对他的政策。 “为了帝国,劝谏陛下!” 历次时局动荡时候,学生运动都是其中耀眼的亮彩。无畏的呐喊着,无视了粗壮精悍的几百个堵门禁军,一个个太学生狂热的抱着圣人经典向里冲去,一面还疯狂的呐喊着。 眼看这一幕,为了军人的荣誉,咬着牙,薛讷都把腰刀抽了出来,却不料面对汹涌的人群,直面着的噶尔襄陵黑红色满是粗肉的脸颊上,却是流露出了与之不相符的**荡笑容。 “喷!” 襄陵的一声大喝,前头五十多人的禁军猛地向前喷出了推桶,推桶口应该还有花洒一样的塞子,满天红色的液体淋浴一样喷了过来。 真跟硫酸一样有用,脸上挨着的,不管是皮肤发黑,矮小的天竺人,还是身材高大魁梧的高加索,波斯人,无不是捂着眼睛,哇哇大叫惨痛的满地打滚,有的人甚至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趁这个机会,禁军的盾牌手推着失去战斗力的士子们狠狠地向外推去。 “呼,哈!呼,哈!” 仿佛推进的潮流那样,后面的禁军喷一阵毒水,让挡路的士子失去战斗力,前面戴着面纱的刀盾手就抱着盾牌往外推出一截,然后后面再抽一管,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吻着呛人的毒水,再看着前面捂着眼睛惨叫的同学,不少胆小的太学生下意识的向后躲去。 人挤人,人推人,拥挤的太学生在这种攻击下,几千人居然被三百个禁军顶了回去,到处都是喷洒的红色毒水,有的人捂住眼睛满地打滚哀嚎着,有的人则是鼻涕眼泪齐流,根本抬不起头。 “这,这也行?” 眼睁睁看着让自己焦头烂额,衣服都扯破了的太学生们乖乖就被打退了回去,薛讷禁不住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的嚷嚷道,甚至还抽了抽鼻子,小狗一样嗅着这神奇的红水究竟是什么玩意。 回头瞥见薛讷好奇的模样,噶尔襄陵很猥琐的照着薛讷抽动的大鼻子喷了半管,呜咽一声,一米八多高的薛讷也是泪流满面,涕泪直流,呜咽着襄陵你大爷蹲了下去。 这神奇的水其实配方也简单,普通的水混合上来自华夏的黄芥末油,再配上关中大地上刚刚培育出来的秦椒辣椒粉,华夏芥末远比岛国上的山葵够劲的多,与那些平日里享受的蘸着山葵的寿司祖先鲊味道截然不同的劲爆芥末油连薛讷这个结实的武将都放倒了,更不要说那些平日里忙于读书,疏于运动的太学生们了。 两种混合的超级武器,弄得薛讷捂着脸在部将嘻嘻哈哈的嬉笑中半天都没爬起来,直到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把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钦陵,你大爷少套近乎,老子要跟你没完!” 一面扯过手帕拼命地擦着眼角,薛讷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擦了好半天,肿成桃的薛讷这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咋了咋眼后,这个军中勇将又是差不点儿没晕过去。 递给他手绢的,满脑门青筋直跳的不是他爹左金吾卫大将军薛礼还是哪个,再往后,是忍俊不禁,强保持着一副威严模样的兵部尚书李绩,再往后,旌旗招展,步骑森严,至少有数千禁军,而黄罗伞盖下,略有些好奇的眺望着那位,不是闽王他老人家还是哪个。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去,回头在收拾你!”为了不君前失仪,薛礼扬起的巴掌好不容易才哆嗦着放下,却依旧恶狠狠的吼着指向一旁,满是憋屈,薛讷悲催的揉着眼睛溜到了一旁。 打发走了犬子,薛仁贵这才郁闷的回到李捷马前,恭敬的拜倒下,禀告道:“回禀陛下,禁军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请陛下登城。” “刚才,哭泣的是谁啊?” 李捷好奇的问了一句,却正好问在了薛礼痛处,把他问了个卡可,还好,这时候城外又是阵阵喧哗声传了过来。 “我们要见闽王!” 鬼哭狼嚎的呜咽声,终于讲李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御驾迅速向前前进,让薛礼松了口气。 别看骂的恼火,他也不想影响儿子前程,这就是父母啊。 此时,噶尔钦陵领着部下还真的控制住了局面,三百多个步兵背着辣椒水芥末油箱子,将几千暴乱的太学生团团围困在中央,看谁敢露头,一水枪就呲过去,立马喷的倒霉鬼痛哭流涕。 但也不愧是这个时代最豪迈进取的士大夫,绕是呛的涕泪直流,脸上都憋的通红,不少老夫子领着学生依旧顶着不断喷来的辣椒水,倔强的打着条幅向皇城大吼着。 又是在辣椒水的喷射下煎熬了几分钟,围困着的禁军忽然向左右退了回去,缩回了宫内,得了空当,不少太学生终于得到空隙用湿透了的衣袖拼命擦这眼睛,却磨得自己更是鼻涕眼泪直流。 一些眼尖的太学生与老夫子则是睁着肿成桃的眼睛,费力的向城楼上眺望着,片刻后,有人发出了模糊不清的欢呼声。 “闽王!” 的确,宫门之上,代表闽国的玄黑色龙旗迎风猎猎飞舞,还有着所有闽人眼中最神圣的黄罗伞盖,只有闽王驾到放才能打此仪仗。 经历了如此磨难,终于坚持到闽王驾到,那种成就感不言而喻,断断续续的欢呼了片刻,几千太学生相拥抱头痛哭。 眼看着这一幕,李捷也是在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为了他的计划,礼节还是迅速板起脸来,对着十多个埋在脚下的扩音喇叭方向,大声的怒吼道。 “孤乃闽王李捷。” “汝等太学生不遵守国子监纪律,擅自逃课,拥堵国家宫廷,造成严重的混乱,你们是怎么读的圣贤书!礼义廉耻,君臣大纲都被你们丢到脑后了吗?” 绝口不提法度,这一番指责李捷完全是站在封建礼仪道德发出的,责骂的几千个太学生还真是抬不起头来,好一会,才有老夫子凌乱的嘶吼起来。 “君有过,臣等粉身碎骨也要死谏,陛下,世子无罪,无罪而废,陛下末要重蹈汉武帝戾太子之殇啊!” 戾太子刘倨可以说是汉武帝朝时期最大的政治冤案,被奸臣江充诬陷用巫蛊诅咒,被迫起兵自保,兵败被杀,累及关中三十万人,年余,江充罪行暴露,武帝知道太子的冤屈,禁不住痛哭流涕,修建思子宫以怀念太子,然而死人已懿,什么也不可挽回。 如今闽国的政局还真是大同小异,政治中心西移。河中郡王不断得宠,相反世子似乎屡屡被冷落,地位每况愈下,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上演起汉武帝的无辜之乱。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想看到大闽内战,故而被崔道融一挑拨,数千太学生,崇文馆学生拼的身犯重罪,也要跑到宫门前进谏。 可谁知道,听着乱七八糟的口号半晌,李捷却是暴怒的大吼起来。 “孤什么时候要废世子,孤这里向皇天后土发誓,世子李瑾,如果不犯国法仁孝,世子之位绝不动摇,我父子相善,尔等为什么一定要离间我们父子呢?” 这一句话,又是问的喝了半天辣椒水芥末油的太学生们面面相觑,古人的誓言可是很重的,尤其是李捷还以皇帝身份向皇天后土发誓,来抗议的目的没了,闽王还显的挺冤枉的,一个个太学生不知所措的相互探望着。 谁说的闽王要废世子了? 如此不知所措渐渐变成了众怒,一些最早散播闽王废世子消息的关东门阀子弟教习顿时犹如过街老鼠那样,悲催的把头低的紧紧的,眨眼间,奔涌而来的太学生分裂成几块。 好一会,方有人解围一般的叩首在地高喊起来。 “太学生等心忧大闽,忠于朝廷,这才闹下了此等鲁莽之事,还请陛下责罚!” 到底是读过书的学生,脑袋转的就是快,一人呼喊出来,几千个太学生也是跟着纷纷跪倒在地,同样高声请罪道:“请陛下责罚!” 一个台阶终于结束了这个尴尬,闽国自然不可能把几千太学生,崇文馆学生都下监狱了,将来谁做官啊?常理,就是帝王展示他的大度时候,赦免所有学生。 可偏偏,站在城门上的,是闽王这位不靠谱的帝王,嘴角流露出了些许得色,李捷仿佛很高兴一般,又是高声嚷了起来。 “太学生如此忧心朝政,何愁朝廷有弊政,很好很好!” “学子们拳拳报国之心孤已经知道,所以,孤决定给你们一个报国的机会!” 第956章.太学生入伍 这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照理来说,学子们如此忠于国家,忧心弊政,又经历了这么一番辣椒水折磨,就算不加以奖励,自少也应该温言勉励几句,给个机会算怎么回事?赎罪吗? 就在一群太学生面面相觑中,城楼上的李捷却是更加愉悦的转了个圈,兴奋的高声说道。 “如今大闽蒙难,西方黑衣大食暴徒缕缕攻击我边境,杀我边民,捣毁官府,劫掠商路,大有颠覆我闽国之狼子野心,故而孤决定发动全国猛士,对黑衣大食自卫反击宣战!” “大好男儿,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孤理解汝等的报国之心,故而,孤特许太学生,弘文馆学生,报名参军!” “来人,把桌案就设在朱雀广场上,孤要亲自看着太学生们录入军籍!” 李捷嘹亮的吼声中,十多个禁卫抬着桌子纷纷出了宫门,把桌案摆放在了宫门口,旋即又有几个兵部主事真抱着厚厚的军籍花名册端坐在了桌子前饶有介事的要开始现场办公。 可太学生们却有些发傻,衣服头巾上还淋漓着红色的辣椒水,傻呆呆的望着翻开花名册磨墨预备登记的官员大人们。 传承自南北朝乱世,初唐卫士的身份并不低,尤其这里还是闽国,相当一段时间,地方政权还是军管的,军人地位相当崇高,入了军籍,非但不会如明朝那样穷困潦倒备受歧视,相反,在赋税上还有着相当大的优待,在军期间,本人还有各种补贴,完全是后世李捷时代军队的待遇。 可问题是,那要跟谁比了,要是高中都没毕业,啥啥不会没有出路,要他去当兵肯定愿意,要是国民老公王大少那样,让他放着大好前程不顾去当兵,肯定一百个不乐意。 太学生们虽然没有国民首富那么显赫,但也足以称得上前程似锦了,他们每一个几乎都读书了七八年,由地方县学亲自推荐往京师读书,大考之时,自少一个县令跑不了,怎么也比一个当兵的听人指挥浴血厮杀强上百倍吧? 闽王不是开玩笑吧? 不光学生发蒙,伴驾而来的李绩很是诧异的转身到了李捷面前,拱手询问道:“陛下,这,不妥吧?闽国拥兵百万,并不缺几千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兵,况且把这些太学生放于军旅,太浪费了吧?” 也难怪李绩都变得抠抠搜搜,隋唐可不像明清,读书人一抓一大把,就算李捷拼命地在县城级别推行崇文馆教育,读书人的数量依旧是凤毛麟角,虽然每个太学生的价值等于他们等身重量的黄金有些夸张,但等于他们体重几倍的白银价值则是实实切切的,招募到军务中,未免太过浪费了。 可李捷却一点儿也不这么想,越是优良的金属越应该用在刀刃上,与其让这帮太学生吃饱了没事儿干,还不如把他们用在迫在眉睫的征讨阿拉伯帝国上。 “不,一点儿都不浪费!” 非但拒绝了李绩的建议,李捷还转过身,对着宫门下朱雀广场上迟迟未动的太学生们又是痛心疾首的喊了起来。 “怎么了?怕了?刚刚还口口声声为朝廷分忧粉身碎骨,如今连为国出征都不敢?一个个虚伪如斯?沽名钓誉之徒?” “古有班超投笔从戎,相比古之先贤,我大闽的儒生果然大为逊色啊!” 说着,李捷居然是失望的背过手去,转身下了城门,跟着李捷,一行重臣卫士也是依次下了城楼。 真是请将不如激将,眼看着闽王的黄罗伞盖,旗帜都一一消失不见,一种浓郁的失望感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的心头,片刻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儒生教习忽然怒吼着站了出来,对他身边的学生失望的怒吼着。 “你们不上,老夫上,老夫可不怕死!” 说着,身上还一股辣椒水儿味道的老教习怒气勃发的到了兵部主事的桌子面前,郑重其事的合袖大礼拜下,说道:“老夫新扬州茂丘杜子腾,特来参军杀敌!” 谁知道桌子后头的兵部主事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已经直截了当拒绝道:“超龄了,不与录籍。” 这下,老头子就尴尬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好这时候他的一个学生,一个皮肤黝黑的天竺小伙子又是跟着他身后到了招兵桌子前,拱拳摆道:“新阳洲州崔帕克斯,前来从军,还望大人收留。” “帕克斯,你家里可就你一个读书的男丁,他们还指望你出人头地呢!你可想好了。” 后面立刻有同窗同学焦急的劝告着,谁知道这时候这个黝黑不起眼的天竺小子却是傲然的挺直了胸膛。 “古有班超纵横西域三十六国,封侯而归,光宗耀祖出人头地,谁知道我崔帕克斯不是下一个,况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闽王陛下殷殷希望,我深受国家大恩,岂能不挺身而出?” “好,这才是我杜子腾的学生!” 一番慷慨激昂之言,让一向对天竺人略带偏见的杜老夫子都是赞许有加,其余几个平日里看不起这个天竺小子的唐人学生更是热血上头,怒吼着拥挤过来嚷嚷道:“他化外蛮夷都如此忠贞爱国,我等唐人怎么能例外?算我一个,兵部大人,我晋中王福景特来从军,请予以入籍!” “还有我!腾中宋楚河!” 一声声嚷嚷中,相互看不起的唐人,波斯人,天竺人太学生纷纷叫嚷着拥挤上前,刚刚还清闲的十多个兵部主事,书记,这会儿倒是忙的团团转起来,着急的翻开名册记录人名籍贯,有的还被好面子的太学生揪住衣袖催促着,苦不堪言。 宫门的另一头,其实李捷根本没走,听着后面朱雀广场上传来喧嚣的报名声,他嘴角阴谋得逞的笑容愈发的浓郁。 西方,普鲁士能一统德国,而且还在普法战争中战胜了强大的法国,依靠的就是几万中学生参军提高了军队素质,后世,战斗力卓越的中国远征军远赴缅甸作战军队,也是清一色大学生组成,在东南亚打出了中国赫赫国威。 李捷可知道学生兵的威力,尤其是这一支儒家教育下忠心于闽王的太学生军,在征讨阿拉伯帝国这个外域,绝对会派上大用途。 想到这儿,李捷的嘴角愈发扬起,可算轻松的命令起宦官起驾打道回府。 相比于闽王的好心情,兵部尚书李绩可没那么乐观了,他可是个老军人,隋末起义军的一方豪强,秀才士子们在他心头可一向是麻烦的代名词,苦恼了半天,他刚才跟着李捷身后无奈的询问着。 “陛下,这些太学生兵该如何安置?何人为将?是不是挂靠在禁军之下?” 李绩倒是打的好算盘,禁军不归兵部管辖,直属于闽王,丢在禁军名下,等同于不用他李绩操心该如何供着这群小爷了。 可惜,李捷何人,眼珠都没转一下就听明白了李绩打的小九九,满是笑意的摇了摇头。 “不,孤招募他们入伍是要在对黑衣大食的战争中派上用场,不是让他们换个地方读书。” 骑上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次的战马背上,随着战马的颠簸一面点着头,李捷一面捏着下巴思虑着,片刻之后,李捷方才灵光一闪。 “就挂靠在左金吾卫旗下,单独列为一屯,至于屯将?就刚刚在宫门门口被打哭的那个小将吧,这么娇气,也是该锻炼一下了。” 李捷是笑呵呵的说的轻描淡写,这回却轮到后面一直看着热闹的薛礼差不点没悲剧的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他儿子! 虽然官员数量逐年增多,李捷要求的机构精明简介标准却一直没断过,闽国官府的办事效率也是相当之快。 中午十分登记完,差不多有两千多名太学生报名参军了,没等他们和同窗出去喝顿酒,做做诀别,赋两首名扬千古的酸诗,兵部的官员们却已经扯着他们回归了各自就读的书院。 当天下午,左金吾卫就已经完成了与个大弘文馆,与国子监的籍贯资料交换,当天晚上两千来个太学生带着行李领着衣甲被集中领到了军营中安置下来。 很有意思的是左金吾卫守卫皇宫大内,太学生新军就被安置在朱雀广场后一重宫墙后的一处院落中,旁边挨着的马球场正好作为了训练场之用。 白天,这群太学生们还费劲全部心力想要闯进来,晚上,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住进来了,倒是让不少一肚子酸气的太学生感慨世事无常。 和平时期军营的伙食倒是不错,不比国子监差,住的也是集体宿舍,只不过门禁管理的更严格,任何人不允许出去喝酒逛青楼风流,晚上,不少太学生甚至还有闲暇翻阅翻阅诗书。 轻松惬意的一晚很快就过去了,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左金吾卫派来的将官已经吹响集结号,命令所有人集合了。 虽然早了点,但太学生不少人本身就有晨读的习惯,早起也没太让他们觉得太难以接受。 就在一个个世家娇子,学霸们不屑的议论军队也不过如此的时候,一个黑着脸的小将带着地狱般的噩梦,出现在了这群太学生面前。 “全体,立正!” 第957章.缺官,规劝 立正是什么? 一大群刚穿上盔甲的太学生面面相觑。 这个时代的学生可和后世截然不同,就算体育运动也是君子六艺,向队列一般的操练可是从来没有过,甚至一个刚入伍的太学生宋楚河还傻乎乎的举起了手。 “那个,教官,立正是什么?” 一个蠢到家的问题,差不点儿没把薛讷气炸了。 一句哭鼻子的娃缺乏锻炼,哭鼻子都尉称号,他薛讷在全军可出了名了,被派来带这么一群苦大仇深的邋遢鬼不说,一见面没等薛讷自我介绍,又有个肥乎乎的胖子问出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在薛讷眼中,这根本是*裸的挑衅。 脸上流露出了凶狠的冷笑,薛讷简直是咬牙切齿笑道:“不懂什么是立正是吗?好,本官教你们!” 半刻钟后,一百来个左金吾卫的军官“教导下”,两千零五十八人的太学生方阵整整齐齐的列队在操场上,终于学会了什么叫立正。 双腿并拢,夹紧,每个人腿间夹了一张光滑的油纸,为了挺胸,每人胸口又贴了根鹅毛。苦大仇深的瞪着略肥脸庞上已经满是油汗的宋楚河,薛讷火冒三丈的把脸顶着他脑门吼道。 “你们这群猪这会知道了啥叫立正了吧?给老子立正一个时辰,谁羽毛掉了油纸掉了,早饭就不用吃了!” “大人,您把小的的羽毛吹掉了!” 眼睛都成了斗鸡眼儿,胖乎乎的宋楚河差不点儿没哭出来。 脑门上又是青筋跳了跳,薛讷半晌薛讷方才干巴巴的哼道。 “饿着!” 苦难的一个时辰。 头一次,诸多太学生觉得太阳升起的如此缓慢,现在他们放才知道,以往觉得战阵上拼死搏杀才是最难受的,现在放才知道,站着一动都不能动更加熬人,更加考验人的意志。 几个军官哨声一响,两千人几乎都是瘫软在了地上,一个爬起来的都没有,人人都是腰酸背痛叫苦连天。 不过等伙食兵把大锅饭端上来时候,几乎感觉饿疯了的太学生兵们又是蜂拥了上来。 平日里也不咋觉得如何美味的红烧木薯鸡蛋,如今好像变成了天上的美食一般,绿着眼睛,宋楚河流着口水摸向了大锅,可惜,在他满是油汗的手触摸到军用大竹筒碗时候,一双棕色的军靴却是拦在了他面前。 叼着一块非洲来的木薯一面嚼着,薛讷一面面无表情歪了歪脑袋:“没你的早饭。” 口水流的老长,宋楚河真跟死了爹一般,哀嚎着晕了过去。 一顿早餐,一半人流口水,一半人狼吞虎咽中度过了,好不容易结束了难熬的早餐,就在宋楚河趴在地上直哼哼的功夫中,教官急促的哨声忽然又是响了起来。 “所有人集合,绕城一万步越野跑开始,最后五百名,不许吃中午饭!” 嘹亮的喊声中,背着背包,薛讷一马当先的跑到了全军最前面,眼看着还在打嗝的同僚纷纷难受的爬起来,宋楚河饿得发绿的眼珠子差不点儿没瞪出来。 “不是吧,还来!” “快点,宋兄,加油!” 这时候,一只黑乎乎的手却是伸了过来,拉了宋楚河一把,同时,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宋楚河宽大的衣袖就进了去,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半个馒头,再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贯瞧不起的天竺黑小子,宋楚河感动的眼泪差不点没下来。 一面哼唧着吃着,这个胖书生也是汇入了奔跑的人流中。 虽然书生们竭尽全力把热情投入到奔跑中,不过还是跑的歪歪斜斜,慢的犹如蜗牛一样,看的城上一群观看的重臣都是大摇其头。 唯有李捷自己看的津津有味。 原来还有比我们班跑的更差的方队了,还是两千名比大学生还要高一层的太学生。 隐约间回忆起学生时代教官气急败坏的训斥,李捷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 “陛下,太学生军如此怠惰,邋遢,恐怕不能派上战阵之用。”一旁,看的摇了半天头的李绩最后干脆无奈的拱了拱拳头。 “那依照英国公的意思,应该撤了这群太学生?” “不,君命如山,岂能朝令夕改?岂不让这些太学生们更加肆意妄为?臣认为,应该更加勤奋的苦练这群太学生,大战之时,却应该将他们放在军队后方担任一些文职工作,即可。” 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在朝堂上,让李捷需要仰视的英国公,如今已经完全进入了闽国兵部尚书这个臣下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是发自内心的为臣恭谦,而不是刚刚避祸到闽国时候那种无奈,而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也不知道何时,李捷也不再是那个太阳一样四射着热情带领大家往前冲的闽王了,听着李绩的建议,李捷仅仅是深沉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让臣撩们猜不透自己真实想法。 观看这跨时代学生兵的不光有李绩,几乎在波西斯的内阁全都都来了,眼看李绩有些沉闷的退了回来,一旁紫袍乌沙发福了不少的狄仁杰则是更加有些不安,似乎揣着一肚子心思,惴惴不安的左顾右盼着。 好一会,他身旁还是那么苍老的来济晃了晃笏板,似乎有意自己上前,这一动作方才最终刺激了狄仁杰,咬着牙,狄仁杰抢先到了前方,双手举着笏板对李捷重重的一大礼拜下。 陛下。 “哦,狄相公有何高见?”对于从长安跟着自己出来的阁臣,李捷倒是表现得很热情,不禁扭过头来,甚至还亲自扶着狄仁杰的胳膊将他参扶起来,不过,这一礼遇却似乎更加加重了狄仁杰的心里顾虑,足足顿了一秒,他刚才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弯腰告道。 “陛下用太学生成军,乃是千古壮举,以文治军,哪怕秦皇汉武都没有过此等壮举,然而,这的确给朝廷造成了些麻烦。” “陛下,六部缺员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还要组织留守六部,更加滩薄了六部,而今年秋的科举,太学生大量离散于军队,恐怕补充的更为稀少,天下大事,其急如火,一分一毫都耽误不得,这样下去,恐怕对我大闽不利。” 狄仁杰说的是实情。 如今闽国在籍官员差不多达到了四万,虽然没有后世宋朝十万亢员那般严重,比之后世天朝千万公务猿更是小菜一碟,但比同时代的大唐两万在籍官员多上半数也是真的。 不过,闽国与大唐面临的局面也是不同,领土,人口,闽国都超过了大唐一倍左右,尤其是治下民族之复杂,就连李捷也说不清闽国治下有多少民族。 就算闽国朝政一直按照苏联美国的路线进行,推行儒家主流文化,但治理狭长而破碎的国土,其复杂性依旧几倍于大唐。 从曲女城建制开始,闽国的官僚队伍就不断地扩大着,吸纳各族精英进入朝廷,就拿六部来说,已经有天竺人,波斯人官至侍郎,尚书一个位置,京师留后户部尚书,刑部尚书都是天竺人,甚至华夏的精神核心之地礼部,仅次于尚书的左侍郎还被一个琐罗亚斯德教祭祀世家的老夫子夺得,绕是如此,依旧显得有些不够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李捷平定呼罗珊波斯,几乎把闽国这些年培养的世子精英一网打尽,有时候六部彻夜加班也不是罕见现象。 可惜,听着狄仁杰的规劝,李捷却是打着哈哈摇了摇头。 “狄相公多虑了,虽然国子监考生少了些,但各地来京赶考的考生不少啊,平日里,你们老唠叨世家把持朝政,这一次,正是给各地英杰才俊机会啊!” 狄仁杰更加忧虑的注视下,李捷哈哈笑着拍了拍狄阁老越来越宽厚的肩膀说道:“阁老办好本差即可,无须多虑,当年,就咱们草台班子二十几个人时候,闽国不还是过来了?” 笑容满面,安抚了狄仁杰后,李捷又是笑呵呵的端起望远镜,远远向东眺望起跑的狼狈不堪的太学生们来。 不过,后面的一些重臣,却没有一个笑的出来的。 看似平淡的一次进谏,实际上却依旧隐藏着浓郁的政治深意,狄仁杰言缺官,言下之意却是崔道融震惊朝野的谋反案不要牵扯过大,杀戮过重,请闽王开恩。 李捷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狄仁杰肩膀,嘱咐他做好本职工作,狄仁杰本职工作什么,大理寺卿兼凤阁左侍郎,闽国最高法院院长,做的就是一个判字,杀人的勾当。 闽王的微笑间是让狄仁杰放开手去杀啊!和煦的笑容中掩藏着浓密的血腥味,谁能笑得出来? 朱雀门的宫楼正好能看到波西斯城官员权贵的广厦千万间,回头看着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狄仁杰禁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回,又不知道破家多少户了…… 第958章.政治清洗,抄家灭族 每天清晨,绕城跑操的太学生军都成了波西斯城一景。 平日里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学子们可是高高在上的很,跟以往的袄教祭祀们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凡夫庶子别说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远远张望一眼都是奢望,如今,却是随便看,揣着面饼包子跟着跑都没事儿。 一时间晨跑健身成了波西斯的时尚潮流,多少斗升小民一边咬着热乎乎的肉包子一面跟着这些刚穿上军士盔甲,里面还套着儒生长袍戴着纶巾的学生兵身后跑的不亦乐乎。 更有富户商人带着瓜果做在街上摆起了宴席,看着一个个气喘吁吁的太学生眼睛发绿跑的气喘吁吁。 带着美女吃着西瓜看军训,成了波西斯京的时尚,只可怜不少在各种各样晨练中挨罚吃不上早饭的宋楚河,崔帕拉克等人闻着包子,水果香味饥肠辘辘口水直流,真真的斯文扫地。 每天的军训不光有锻炼太学生军的目的,更是有着深厚的政治含义,太学生们闯宫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如今,他们又以这个狼狈模样出现在公众面前,闽王惩罚太学生充军直说不胫而走。 太学生本就以世家门阀子弟为多,哪怕门阀这些天之骄子们惹了闽王都要受到如此严惩,一时间闽王的威严再次尘嚣而上,将这两年才刚刚兴起点的世家门阀践踏的一塌糊涂。 不过,太学生对于关东世家的打击不过九牛一毛,真正崩溃关东世家势力的血腥的政治屠杀才刚刚开始。 “官爷,求求您,我家小沫还小,要抓您就抓我,放过她吧!” “娘,我不要离开娘!” 三旬左右保养的很好的唐人美妇如今浑然风光不在,妆哭花了妆,被几个黑都士兵按着,却拉着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死活不肯放手,而那小姑娘更是哭闹的抓着美妇白皙细腻的手不肯松手,母女的哭声惨绝人寰。 可惜,她们遇到的却是哪怕警察部队内部都闻之色变的黑都。 天竺人形象的称其为闽王左手,因为黑都干的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脏活,处理地方反叛帮会头目,清除叛逆,干掉一些明面上抓不到把柄,暗地里却图谋造反的官员。 还有,抄家! 传说曾经的李缺都尉就是黑都下辖的头领人物之一,虽然叫黑都,其兵力远超一都之数,偌大的闽国,哪儿出现了叛乱,哪儿就有他们邪恶而恐惧的黑色衣甲。 最近,这些比闽国盔甲更加漆黑的黑衣死神更是频繁光顾这一片贵人们住的地方,冷酷的踹开美妇,拖起小女孩就往外走去。 “还我小沫!” 凄厉的叫着,曾经威风一时的都御使夫人仅仅像个无力的绵羊那样,伸着手哭叫着,可仅仅片刻她就步了女儿的后尘,黑都警察府兵有力的臂膀轻易将已经被扑倒在地的御史夫人两条玉臂在了腰间,背后,掏出一卷漆黑的绳子便开始捆绑起来。 标准的华夏五花大绑,上三圈,下两圈,最后十字形状将两个手腕结实绑在一起,把一对儿粉脂柔夷绑的如玉通红,都快回不来血,最后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更是提着绳索向脖颈间的绳扣狠狠一拉。 绕是御史夫人精于舞蹈,身体柔软,也被这一提提的花容失色,面色苍白。身体差不点儿反弓起来,连声呼痛。 大唐以丰满为美,而闽国,李捷更是提出了进一步的标准,哪儿该丰满,哪儿该苗条,上行下效,能够被世家名门出身官运亨通的韩御史,韩夫人自然有这一对儿傲世群女的胸器,可是如今,这平时领令她骄傲的宝贝,如今却成了她最难受的弊端。 被狠狠压在地上压的扁扁的,反弓让韩夫人裂衣欲出的宝贝压着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活动了两下牢牢粘在背后的手腕,平时捕快们看一眼都是罪孽的美丽夫人,如今也不得不**着回头向黑都警察祈求着。 “大人,妾身一柔弱女子,也用不到此严刑酷绑吧?妾身实在受不了了,求求您,松开则个。” 可惜,黑都挑选的都是军中,部落中最冷血无情之人,毫不怜惜提着绑着韩夫人小手的背心绳在她惨叫中将她提起来,利落的用绳子穿蚂蚱一样穿进了丫鬟妻妾的人堆中,这才冰冷无情的哼道。 “你家犯得是谋反大罪,你是韩家正夫人,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法场上千刀万剐,割胸剜心,岂不更受不了?” “要怪,就怪你夫婿吧,干什么不好,非要谋反?” 最后推搡了一把韩夫人,黑都府兵头也不回的又去忙碌起来,狠狠地一下,让美丽成熟的韩夫人被绳子扯得如同刀割一般,听着黑都的话,韩夫人更是直哆嗦,绳子的牵引下,韩夫人不得不脸色苍白,挺着偌大的胸器,被拖拽在女眷堆中犹如牲口一般牵出曾经骄傲的府门。 羞辱更是在继续,黑都甚至连囚车都没准备,直接把一串人的绳头绑在马后,绳尾绑在马前,被绑的结实挺着一对儿骄傲让贫民百姓指指点点,品头论足,韩夫人差不点没晕过去。 还好,整个达官贵人聚居之地不止她韩家一家倒霉,隔壁王郎中家,传言与自己夫君有不清不白关系的王夫人也是被黑都五花大绑,挺着她更加诱人的胸脯出了来,风骚入霉的她甚至比自己都惨,特意穿的低抹胸愣是被挤开了半边,大半浑圆如玉下,一点殷红若隐若现。 在一群群平民的指点下,王夫人更是羞愤于死,不顾捆绑江洋大盗的捆绳残虐几次想抽出手来遮挡,可惜,如何抽得出,于是乎,她也只能羞愤中被兵丁一路牵着,押送往皇宫充为官奴。 韩夫人,王夫人这还仅仅是天街一角,破家之权贵数不胜数,被官吏看押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宠爱的女儿,还有好不容易经营下的家财,被兵丁装车带走,韩御史的心痛的就如同滴血一般。 前几天还幻想着一呼百应,最后压倒闽王的皇权,树立世家的威风,可谁知道仅仅两天,就落了个兵败如山倒,抄家灭族的地步,真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夫人也是挺着平日里自己百玩不厌的宝贝被压出了门,怀着一股强烈的不甘,韩御史忽然如同疯狗一般戴着枷锁冲了起来,在几个连忙用铁链控制住他的衙役虎视眈眈看护下,疯狂的对着曾经同僚猛地,负责抄家的侍御史,屈突领叫嚷道。 “屈突大人,下官要见闽王陛下,下官要招供,下官知道指使,谋逆的主谋!求大人给下官一次机会啊!” 可惜,被吓了一跳才回过神,听着韩御史满头青筋,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侍御史屈突领肥嘟嘟的脸上却禁不住流露出了嘲弄的冷笑。 “歇歇吧韩大人,为了保命,你家邻居王郎中的夫人早已经将你告发了,呵呵,甚至还带出不少床桅之间风流韵事,真想不到,韩御史平时清高得很。还是个情场高手。” “你牵扯的挺深,狄大人哭求才给你求了个抄家充军。” “你的名声已经臭了,死了这条心吧。” 屈突领的话无异判了韩御史的死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哪曾想到床上的姘头出卖了自己,尤为恼怒的瞪了一眼隔壁老王家,腿一软,韩御史一下子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仗着是清河崔家的女婿,平日里韩御史可没少拉帮结派,挤压同僚,作为关陇世家的一员,屈突领也没少受这个混账的气,如今看着他落魄的模样,屈突领简直跟夏天吃了酸冰奶一样爽到了心里,眼看抄家抄的差不多了,屈突领得意的一挥衣袖嚷嚷道:“来人,带人贩全族充军边塞,我们去下一家!” 几百个名门子弟男丁披枷带镣,在失魂落魄的韩御史引领下出了门,拖拽着向西方走去,落魄的韩御史甚至连一句东山再起的豪言都没喊出,灰溜溜的就被带走了。 翻了翻手中刑部批文,侍御史屈突领重得意的一挥手,旋即韩御史的邻居,兵科主事姚大人家的家门又是被重重砸响,颤抖着的仆从开门后立马被推道,,如狼似虎的黑都府兵再一次恶狠狠的冲进府内。 大片大片女人的惊叫声与男人的怒骂声交替而来,不过片刻之后又是被五花大绑的女人与鼻青脸肿的男人被拖拽了出来,押送人犯的队伍甚至拥塞满了整个大街,有的人被送去边疆,有的人直接被押往西市口的,斩首示众。 大约那天朝堂上逼宫的三分之一官员受到连累,数千人被抄家,崔道融集团骨干的头颅挂在街上犹如灯笼一样,无比的狰狞恐怖。 真真的天街踏尽公卿骨,朱门甲第无一半,到处都是荒凉之境。 政治清洗的尤为残酷,这一次,李捷尤为的冷血! 第959章.败得不冤 这一次政治清洗的株连简直称得上恐怖。 内部秘密警察提供证据,大批甚至被官员们当做废纸扔掉的愤懑怨望朝廷的诗词,与歌姬风月之闺房床头郁结发过的抱怨都被找了出来,有了堆积如山的证据,狄仁杰就只有判判刑,将一个个朝廷官员拿下。 为了活命或者拉人下水,崔道融的亲信们开始互相攀咬,又是更多的人被牵扯其中,差不多一半的朝廷官员都被牵扯在内,四分之一判刑,或是杀头或是流放,上朝之时。 西市口的刑场上,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官员还有风华绝代的家眷贵戚失魂落魄的被推上断头台,刽子手高高举起雪亮的鬼头大刀,下方还有刑部官员叙述怒斥着他们的罪行。 “这些人阴谋结党,相互包庇,贪赃枉法,背叛闽王,意图谋反,十恶不赦,依照大闽律法,斩首弃市,杀!” 闽国的统治在呼罗珊颇为得人心,听着刑部官员的宣判,下面来来往往的商人,不少人都跟着破口大骂,杀机腾腾的杀字出口,鬼头大刀闪电一般落下,人头飞舞,血溅三尺。 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借着闽国官僚扩编,这些年逐渐可以与闽王抗衡的关东世家集团,至此烟消云散。 一批官员被处死,没过多久,大理寺就又押运来一批,这一次,最边角一个女人倒是尤为引人注目。 二八芳龄,豆蔻般的年华,姣好的如玉容颜,哪怕上刑场受斩,居然也是穿着华贵的宫廷样式低胸襦裙,绳索残虐的在犹如蝴蝶彩翼那样的丝绸衣袖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一对窈窕玉璧死死捆绑在背后。 典型的黑都手法,让风华绝代的佳人不得不将饱满浑圆的峰峦高高挺起,残酷的刑罚下,背绑着双手的美人却依旧婉约的低着头,莲步轻舞,襦裙摇曳的被刽子手呵斥着缓缓走向邢台,优雅的跪下,俯首待斩。 一股无比凄婉的气氛流露出来。 “是崔莺莺小姐!” 这一回,却是在下方观刑的人群中引起了阵阵骚动,有的书生,富商甚至挤到了,不可思议的对着上方大声嚷着:“大人,不会是弄错了吧?” “崔莺莺小姐不可能谋逆的,还请大人详查啊!” 崔莺莺可是京师有名的才女,哪怕在波西斯,仰慕她的人依旧大有人在,一声声呼喊中,甚至人群都变得有些沸腾,面对如此嘈杂,刑部监斩官也不得不一面命令警察部队向前挺近,维护住刑场秩序,一面扯着嗓子高升喊着。 “大家不要吵了,大理寺不会冤枉任何一人,人犯崔莺莺乃是自己主动投案,承认自己的罪行,证据确凿,才被依律判处斩首的!” 监斩官的话,让骚动的人群都忍不住呆了呆,最后,人们的眼神又是不可思议的汇聚在了这位京师才女身上。 此时,崔莺莺也终于抬起了头,将她精细而恬淡的脸庞展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没错,妾身的确身犯律法,按律当斩,大闽律法神圣而不可侵犯,妾身死不足惜,请大家勿要为妾身为念,切记切记。” 这回,法场前终于沉默了。 眼看着骚乱平息,监斩官又恢复了冷酷无情,眺望了一眼日头,选即将火签令牌丢了出去。 “斩!” 最后留恋的注视了一眼周围世界,崔莺莺婉约的垂下了头,灿若寒星的美眸紧紧的闭了上,下一刻,身材魁梧的刽子手狰狞的劈砍下了鬼头大刀,呼啸的风声过后,一颗玲珑螓首翻滚着飞了出去。 不少文人士子哀叹着一代才女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谢幕,真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首,另一头,一只拳头却是狠狠地砸在了栏杆上。 刑部大牢紧紧与刑场一街之隔,毕竟曾经是朝廷大员,宰相,监禁崔道融与胡显的地方也不是地牢,而是三层刑部小楼之上,眼看着这一幕,崔道融砸的窗框都是嗡嗡作响。 崔莺莺是他侄女,这之前崔莺莺不下数次劝告他不要妄图擅权,与闽王对抗,清河崔家长房中,就数这个侄女与自己不对付,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这个侄女竟然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否定自己。 也不知道恼恨侄女对自己失败的嘲讽,还是痛惜侄女的死,崔道融像个发狂了的野兽一般,不断捶打着窗棂咣咣作响,连狱卒都给招来了,离得远远的警惕的望着他。 看着他发狂了许久,对面另一座监牢中的难友,鸾台右侍郎胡显感慨的长叹一声,劝阻道:“崔大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小人,你还敢说!” 一听到胡显的声音,崔道融又是将全副怒火发泄了过去,猛地扑倒了搁在两人之间过道前的栏杆上,已经瘦了不少的脸颊暴怒的对着胡显嘶吼了过去。 “阵前变节,如果不是你这小人,同僚们据理力争,何以被定为谋反大案?如果不是你这小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被抄家灭族,你这小人,不得好死!” “怪我?” 一句话却把胡显的火气也给点了起来,同样扑到了栏杆上,胡显也是火冒三丈的指着崔道融鼻子骂道:“你以为不是我你们就能成功,你以为这些年你拉帮结伙闽王他老人家就没看到?老夫沦落到此境界,完全是你拖累的,一切都怪你!” “外面那些人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因为你的野心,老匹夫!” 两双眼睛都是赤红的瞪在了一起,两个五旬老汉气喘如野兽一般各不相让,眼中满满都是仇恨。 眼看两个朝廷重犯变成了斗鸡眼,似乎没什么大事了,几个狱卒又是赶忙的退了回去,还把两人监牢间的走廊门给关了起来。 毕竟两个重犯都曾官至宰相,知道的帝国机密可不少,他们两个闲言碎语冒出几句话,也许就给狱卒们招来杀身之祸,久在刑部,狱卒们可是机灵得很。 也幸亏他们走得早。 对峙了没一会,胡显忽然无趣的又是坐了回去。喘着粗气,崔道融同样瘫坐在了地上,好一会,胡显忽然感慨而又苦闷的又把头贴在了窗棂上,对着满是疲惫的崔道融叹息着说道。 “崔兄,闽王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天你们走后,黑都的人就上门了,闽王亲自来找我!” “什么?怎么可能?” 不可置信中,崔道融又是弹跳而起,猛地抓到了监牢栏杆上,一双眼睛牛眼一般等着胡显,在他凝重的目光中,胡显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在王妃茜儿的面子上,闽王给我两条路,要么老夫承认谋反,要么胡家全族也卷入谋反案,闽王早就在你们中埋下了钉子,为了处置尔等也是早已经蓄谋已久,不论如何,你们也不可能成功的!” “要是你处在老夫的位置上,崔兄,你如何选择?” 没有回答,崔道融直接瘫软的坐了回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一分一毫都在闽王计算之中。 胡显说的真没错,李捷早就虎视眈眈的盯着愈发膨胀而又野心勃勃的关东世家几年了。 曾经让李捷痛彻心扉的曲女城叛乱,就是由野心抬头的世家门阀挑起,让闽国死伤狼藉差点的丧国之痛,这一次,就在李捷西望,气吞万里如虎时候,如果再不吸取这个教训清理干净背后不受控制的势力,他就不配做这个闽王了。 前朝杨玄感谋反,今朝曲女城之乱,两大血淋淋的教训了! 回想着那天闽王阴沉的面容,胡显依旧不寒而栗,叹息的坐到了墙边。对他们这些高官,闽国照顾的倒是很周到,半新的褥子,还有酒菜,端起酒壶,胡显昂头就往自己喉咙里灌起了浓郁的烈酒来。 瘫软在地上好一会,崔道融却忽然神经质一样咯咯的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 “老崔,你没事吧?” 听着诡异的笑声,还以为崔道融得了失心疯,丢下酒壶,胡显又是急切的趴在了窗边问道。 笑声不止,崔道融却是昂起头,自嘲的摇头叹息道:“老夫输得不冤啊。” “闽王何等人也?他一手缔造的如此大闽国,老夫却拿他与那些二代,三代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君主相提并论,老夫输的不冤啊!” 终于彻底看开了,一面感慨的说着,一面崔道融笑中带泪,也是在端起了酒壶,对着对面胡显晃了晃,心灰意冷的说道:“愿我大闽千秋万代,泽被天下。” “干,崔兄。” 胡显也是失意的晃了晃酒壶,拿出唐人的豪迈来,两个失败者相对着长袖掩面痛快的畅饮起来。 一壶酒刚刚饮完,方才紧闭没多久的外牢门却是被推了开,两个禁军先行冲了进来,然后是个头戴毡帽,身穿褚袍,白面无须的宦官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 “斯公公!” 毕竟还怀一线生机,胡显急迫的站起身来把这牢门,激动期待的叫着,另一头,经历了这么多天过堂,以自己名义不知道拉多少人下水,早已经看开了的崔道融亦是满面轻松的站了起来。 “老夫大限到了,能有劳斯公公想送,不胜荣幸啊。” “呵呵,崔大人言重了。” 摇头晃脑的,一直跟随在李捷身边的亲信宦官斯婆罗提陀则是满面笑意的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浮尘夹在胳膊肘中,怪声乖掉的说着:“两位大人,咱们还是先公事公办,闽王有旨,鸾台右侍郎胡显,鸾台散骑常侍崔道融接旨。” “臣等跪迎闽王圣喻!” 第960章.杀放自如,掌控朝局 最后的时刻,迎接最终审判,两位曾经的闽国相倒是勉强维持住了风度,按照礼节跪迎闽王的旨意。 只不过他两人没发现,摊开圣旨的斯婆罗提陀,没有胡子尖细的脸颊上,却是流露出了一股奸诈的笑意。 “闽王诏令,前鸾台右侍郎胡显鬼迷心窍,参与朝堂党争,阴谋逼宫谋逆,罪不可赦,理应当斩,念其悔过及时,揭发有功,特此仿纥干承基例,赦免其死罪,贬官西州太守,即日离开京师抚任!” 大闽的西州可不在西域,而是里海到高加索山脉那一片最是苦寒狭小的帝国西部边陲,那里最是土地贫瘠,民风野蛮,外部的高加索人,阿拉伯人还不断的寇掠此地,局势复杂得紧。 从堂堂宰相跌落到这个位置,也的确够令人满心沮丧了,可从谋反案中脱身出来,还有官职,比那抄家灭族的官员不知道强多少倍了。 知道是李捷手下留情,胡显胡显禁不住感激的叩首在地,热泪盈眶的叩拜道。 “谢闽王恩典。” 尽管保住了性命,但基本上胡显算是权利游戏出局了,几乎不太可能有重新进入权力中枢的机会,故而,仅仅瞄了他一眼,斯婆罗提陀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右手边也是跪伏在地的崔道融身上。 崔道融这个人可真不简单,三十岁迁徙到闽国,短短十年时间,他不但巧舌如簧的将闽国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的权柄都集中在自己手里,而且在荥阳郑氏衰落后又支撑起清河崔氏挑起了关东门阀大梁,乃至于打造出了一个令闽王李捷都忌惮得门阀政党。 只不过成也门阀败也门阀,拖累的无数名门望族家破人亡,意思到了闽王无所不在的力量以及两者的差距,此时崔道融已经是心灰意冷,坦然的面对足以要了自己命的闽王诏令。 不论抄家灭族,还是腰斩凌迟,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可,命运总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前銮阁散骑常侍崔道融,身居高位,却不思报答闽王厚恩,聚集党羽,以进谏为名阴谋逼宫谋反,属十恶不赦之罪,依照《永徽律》,当处腰斩,夷灭三族……” 早已有了觉悟,崔道融坦然的叩首在地,可谁知道斯婆罗提陀尖细的声音忽然又是语调一转。 “然念其认罪态度较好,积极揭发逆案骨干,其又不属主谋,特法外开恩,贬为庶人,永不叙用,钦此!” 震惊! 真比赦免自己都震惊,胡显不可思议的看着右面这个与自己呆了半个月的老邻居,跪伏在地上,听着这宣读,崔道融也是满面震惊。 下一秒,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可怕。 “闽王仁厚,恭喜两位大人了,接旨吧!” 苍白的脸上满是令人不舒服的笑意,笑着,斯婆罗提陀就将这圣旨向两边抵去。 手剧烈的哆嗦着,足足颤抖了一盏茶的时间,崔道融方才颤抖着将圣旨接在手里,刚刚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殉道刚毅的脸庞,如今却是面若死灰。 有些人活着,却不如死了。 华夏一向讲求为尊者讳,大人物或者长者做错了事,也是没错,总是下位者或者小辈的错,哪怕后世,领导放个屁,下属都要积极跳出来承担,就是这个道理。 这种情况下,哪怕皇帝再昏庸,弄得民不聊生,也不是皇帝的错,而是奸臣作祟,所以这一次政治清洗明明就是李捷发动起来,士大夫们普遍憎恨的对象,却是胡显。 背叛了忠心进谏世家大臣队伍,还污蔑所有人谋反,将大家拖入深渊的胡显! 如今,大家更加憎恨的对象,却成了他们原来的领头人,崔道融。 他带领大家往火坑里跳的,大部分人不是抄家,就是死了,如今,他却活了下来,而且清河崔家长房三族非但分毫未动,反而更加显赫起来,甚至崔道融的长子崔博瞿还得到特殊提拔,调到京师,担任起了京师留守户部左侍郎! 尤其是赦免崔道融的诏书上还格外指出,崔道融揭发检举有功,特赦。 狱中谁知道崔道融招供了些什么?可看着如今崔家的显赫,惊魂未定的关东门阀官员们却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是崔道融出卖了大家所有人! 崔家是用几百条人命,上万人被流放的鲜血泪水染红了自己家的门楣啊! 一时间,原本关东士族领袖,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而且更加严重的是,原本关东世家中,实力最强大的清河崔氏,完全陷入了孤立,损失惨重的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等世家门阀,彼此间也陷入了猜疑中,再不复铁板一块。 这个效果,比杀了崔道融更有意义。 也难怪接到赦免的诏书,崔道融面如死灰,有的人活着,名声比性命都重要,他的名是彻底完了,这比杀了崔道融还难受。 苦心积虑调动着麾下势力,不近人情的对官僚展开大屠杀,而这一趟,李捷又收获了什么? 又是一次大朝会,原本密密麻麻的官员队列蒲团如今却稀疏了几分,四分之一的大小官员不在了,而且朝堂之上一股明显的隔阂还出现了,原本是新兴起的关东门阀官员,与闽王,闽王亲信宰相们的对抗,如今,更是分裂成了数股势力。 八闽世家陈家胡家等姓官员警惕的打量着曾经共同联盟的关东门阀官员,而这些关东门阀官员们,又彼此相互敌视着,尤其清河崔氏官员更是成为了诸人的眼中钉,战战兢兢盘坐在朝班中。 浓郁的隔阂让一呼百应,所有人联手对抗闽王,成为了昨日黄花,所有人都仰仗闽王鼻息。 毕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关东门阀世家官员都替换掉,李捷还需要这些唐人帮他支撑帝国运转,如今这个内部略有隔阂,仇恨中彼此竞争的朝廷局面,正是李捷所需要的。 这样,就算他不在中枢了,朝廷中依旧形不成一个能够对抗皇权的势力。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在李捷的眼神示意下,早已经准备多时的来济抱着笏板跃然出列,恭敬的在朝班中重重一拜。 “启禀陛下,臣来济有本要奏!” “天子以仁孝治理天下,然如今陛下与太子分居波西斯,京师两地,年余未召见太子,以至于陛下与太子感情隔阂,父不能进慈,子不能尽孝,更是给小人以机会,酿成如今之开元之祸。” “故而,臣请陛下迁来波西斯京,父子团聚一享天伦,更隔绝小人离间之路。” “臣等恭请陛下迁太子于波西斯,父子团聚!”内阁六部各位大臣也是纷纷站了出来,恭敬的请求着,不过来济这一突然的简易却让后面几百个世家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迎合还是该反对。 前些日子,因为废河中郡王,重太子,闹出多少条人名来?到现在,掖庭宫中都填塞满犯官家眷,一些谋反同僚的人头现在还在城门挂着呢,太子已经成了朝廷一大敏感事件,谁也不敢轻提。 还好,李捷旋即就给了官员们一个风向标,龙颜大悦的一甩衣袖站起来,李捷愉悦的说道:“此建议甚好,今日孤还常常思念世子,但顾虑京师重地不得不留人镇守,故而忍痛不言,既然来相认为世子来波西斯比在京师更重要,诸臣以为呢?” 既然都甚为想念了,谁还敢唱对台戏,已经被教训一通,再加上感觉太子距离闽王近些也是好事,当即,上下群臣几百名纷纷跪伏在地上,齐声叩拜道。 “陛下圣明。” “好,好,既然如此,就如来相所言,传旨去京师,招太子来波西斯,来孤的身边。” 似乎真盼望着家人团聚一样,李捷甚至在丹殿上转起了圈子,只不过在下面叩拜称颂的群臣中,狄仁杰却是深深叹息了一声。 要是多年前,李捷一定会深入群臣中,以自己的热量来影响,点燃群臣,而不是如今设计政治清洗,滥杀的恐惧来征服群臣。 韩非子言法术势,法为基石,术为辅,势为重,如今,闽王是越来越重术而不重势,也不知道这变化究竟是坏是好。 想到这里,亲身办理过政治大屠杀的狄仁杰又是重重的摇了摇头…… 第961章.华夏的金手指,府兵 不论古今,衡量一个国家强盛与否,都要看其动员能力,否则的话,再富有的国家,外敌入侵之时,连足够的勇士站出来保卫国家的都没有,哪怕这个文明创造出了灿如夏花的财富成果,依旧只能算是一个弱国,难逃灭亡的命运。 就如同玛雅文明。 为了保证国家动员力,从建立之初,李捷就不遗余力的在地方上推行府兵制,而且土地制度上实行均田制,以此来保证地方上经济恢复。 府兵制与均田制原本就是一堆孪生兄弟那样,生同时,死同时,都是因为五胡乱华的剧烈动荡,导致社会凋敝,万里渺无人烟,财力,兵源枯竭的华夏大地而生,也几乎是同时亡于太平盛世的天宝年间,历时两百余年,给华夏历史上留下了浓厚的一笔。 从府兵制开始,到府兵制结束,华夏的兵制完全来了个大变样,秦汉时期兵源多来自征发,检点,多带有强迫性质,部曲还多属于私人,而府兵制以后招募这种带着自愿性质的兵制则登上了历史舞台,募兵属于国家,一切,都是由府兵制带来的改变。 巧的很,府兵建立,正是因为鲜卑族为了应对兵源枯竭招募汉人入伍的解决政策,闽国杀进天竺大地后,虽然文明程度与鲜卑人不可同日而语,但面临的情况却差不多,到处都是另一个文明的天竺人。 对戒日王朝的灭国战争几乎摧毁了北方天竺原有的社会秩序,建立制度后闽国又对着婆罗门阶层持续的打击,取缔婆罗门祭祀,弘扬佛道儒教,没收神庙土地。 天竺差不多有五层土地掌握在高等种姓的婆罗门手中,三成层握在刹帝利武士手中,至于广大的伏舍种姓,一层都不到,首陀罗更是没有土地,所以,打击了两个主要利益既得者,绝大部分天竺的土地已经被闽国抓在了手中。 均田法,租庸调制度在初唐已经完全成熟,所以掌握了大片土地的李捷根本没用去创新制度,原样照搬就可以了,就算种姓制度再根深蒂固,人的上进心以及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还是不变的,当闽国授予男丁永业田八十亩,丁牛授予田六十亩后,绝大部分被征服的天竺人还是倒向了闽国。 耕种闽国的永业田需要向官府缴纳服役租庸调中各种税负,虽然有了自己的土地,但沉重的赋税劳役还是压的农民喘不过气来,闽国境内,只有唐人以及取得唐人身份的本土外族方可以免除租庸调中免除租税,于是乎,偌大的天竺又是不眠不休的向迁居到自己乡里城镇附近的唐人苦心学习起大唐文化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捷的唐化运动方才在异国大地推行的如此快捷。 只不过就算闽国高层全力推行唐化,一旦有唐语考试通过者,官府还给教导老师颁发奖励,绕是如此,取得唐人身份的依旧可以算得上凤毛麟角了,没办法,汉语太难学了。 哪怕后世,李捷所在的时代,学成英语的精英人物一大把一大把,学成汉语的老外则是稀奇的像个熊猫一样,印度子母六十七个,已经算得上世界语言中变化多端得了,汉语常用字就两千个,而且汉语是世界上感情最丰富的语言,一些字读音变了个掉,意义就完全变了,就算唐人考试难度很低,也是难倒了一大群印度佬,波斯佬。 不得已,绝大部分天竺人只能选择另一条路,当兵! 属于异族征服,唐人进入天竺的最开始,就像当年的鲜卑人入中原那样,全民皆兵,所有男丁几乎都被编在军府中,在国家发放的永业田武装屯田,一面保卫着得来不易的家园,对付各地的反抗与排斥,一面小心翼翼的创造这海外文明成果。 不过随着闽人越来越多的,越来越分散,并且还不像造成********与隔阂,星罗棋布在八闽大地一千二百个折冲府也开始编练天竺人府兵,而且随着对外战争以及与当地土著局势的缓和,这个比例越来越大。 编入府兵者,直接由国家提供装备,免除府兵本人,妻,子三到五人的租庸调,平时务农,农闲时集中到军府训练,外派出战还有补助,甚至立了功能成为勋贵,就像以前的刹帝利老爷,虽然府兵苦点儿,还是有大批的天竺人愿意入伍,尤其是军府中还有大量唐人府兵,跟着他们呆多了,久而久之唐语也学会不少,更是让天竺人,后来的波斯人愿意入伍。 面对复杂的民族,闽国需要大量兵力,而追求晋升,被征服的印度人,波斯人也愿意入伍,大唐极盛时期天下折冲府六百二十六,总兵力大约五十万左右,如今的闽国却是大唐的两倍多,全国府兵一百余万,加上常备军十六卫,闽王铁林关宁铁骑两只铁军一百二十万有余,需要国家开支军费的,却仅仅有二十万人左右。 相比于后世的宋朝的冗兵冗员,明朝后期沉重的辽饷练饷,府兵制与均田制还真是这个时代华夏的金手指。 而且府兵还有一个好处,官府的职方田划分在哪儿,府兵就不得不在哪儿落户。 最近李捷比较受争议的,就是因为这点,一年时间,李捷与武媚娘协力,以改发职方田的名义,迁徙了四百多个折冲府,大约三十多万府兵到呼罗珊,其中还包含了唐人府兵八万余,这相当于抽空了天竺一半的兵力了。 不少唐人早已经习惯了天竺的山水作为另一个华夏,故乡,冷不丁这么一换防,整个折冲府搬迁,弄得国内一片抱怨之声。 加上呼罗珊本土原有和新成立的二百多个折冲府十余万人,河中都护府五万精兵,十六卫五个卫还在呼罗珊,这种情况下李捷居然还让李让禅参赞军机,也难怪群臣们以为李捷要易储了。 实际上,这一切,却都是在为着西征,再战阿拉伯帝国做准备。 从逼宫那一日,李捷正式下令对阿拉伯帝国宣战开始,搬迁到呼罗珊境内的府兵就已经开始集结,一个月时间,波西斯城下已经调拨成了一片军营的海洋,偌大的城西城北山下谷底,连营数十里,迎风猎猎招展的各个折冲府军旗数不胜数。 往来穿梭,数不清的折冲校尉,果毅都尉,另一面,战马被成群的圈在半山腰上,附近农民麦田中的秸秆,附近榨油厂几个月积累下来的豆粕尚且不够,需要从外地运来,呼啸往来的骑兵多如牛毛。 每日,将士们纷纷出营的操练吼叫声更是响彻了附近的山脉。 足足三十万府兵,来自华夏,天竺,吐蕃,波斯,全都在华夏的战旗下,经常能在一个阵列中看到黑,黄,白三种肤色,但所有人都是披着同一颜色的大唐步兵甲,在同一个号角下挥汗如雨的操练着。 左右校尉相距百步,每校步队十,骑队一,借卷枪幡,展刃旗,列队分散,散落在偌大的校场上,最边上角手充当传令指挥,随着果毅都尉的发令,吹角声大响。 一通,,尚且散乱的府兵迅速归队,人马整齐,旌旗招展,二通,偃旗略低,刀出鞘,枪平举,左右鼓声响起,一府两校之兵合躁动而进,一面呼和着一面刀枪齐出,向前刺杀劈砍着,似乎真的有敌人在前一样,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的怒吼着。 大约行进了几十步,右队鼓停,右队立马停止脚步就地抵抗,左队前行包抄,稍倾,左队鼓停,右队鼓声大躁,左队停,右队复战,一府之兵,被操练的如臂指使一般。 偌大的城郊军营中,像这样热火朝天训练着的军府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似乎有一府今天有点倒霉。 “回队!” 折冲都尉的怒吼中,鸣金声大作,不过,本来应该后撤的后队却忽然一滞,让猛然转过头的前队队友猛地撞到了他们屁股上,然后五百人的一校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撞一个,摔了个四脚朝天。 每一府都在看着呢,这时候除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折冲都尉差不点儿没气的七窍生烟,跨上马就奔到了跟前。 不过,没等他呵斥呢,就不得不赶忙把一肚子脏话咽回去,脸憋的跟猴屁股一般,赶紧翻滚下马,单膝跪伏在地上。 “末将拜见房大将军!” “你真正该拜的人在这儿呢!” 第962章.视察府兵 大唐的府兵归于南衙十六卫大将军所管辖,每一卫下辖四十到五十个军府,差不多十二卫遥领天下军府,只不过大唐的十六卫大将军并没有统兵之权,平日里率军训练的都是各个军府的折冲都尉,副手果毅都尉,只有大军番上京师,旅行禁卫任务时候或者大军出征,皇帝授予统兵之权,将帅们这才有真正管理麾下府兵的机会。 这样将帅分离,既保证了初唐时期皇帝的权利不被军将所威胁,又让军将们洗脱了自己被怀疑的危机,初唐,除了谋反的侯君集,高句丽作战不力而被李世民找借口杀掉的张亮,余下里功臣倒是多半能善终。 闽国,情形却又有所不同,闽国富有们,又长期需要征战,所以从一开始,就设有闽王铁林这一支常备军,随着战争的扩大,又先后扩编出关宁铁骑,还有十六卫常备军。 尽管平日里十六卫遥领的折冲府都是兵部在管理,理论上十六卫将军,大将军,名义上依旧是这些折冲都尉,果毅都尉的顶头上司。 难怪一见到房遗爱的左卫大旗,不光将士们愣了,就连统军的折冲都尉都不淡定了,激动的叩拜在地上。 一句话却让刚刚从南方赶来的房遗爱这粗汉脸又红到了耳根,赶紧尴尬的让开披着沉重明光铠粗狂的身躯,露出身后一个略显的干瘦的将军。 同样是玄黑色的鱼鳞甲,只不过细看去方能看到,略显干瘦将军袖口,胸口,甲片编织起的九条暗龙盘旋其上,显得颇为威严而又杀机不止,平静中略带无奈的三文胡须略微颤动着,那张怎么看怎么熟悉的脸冷不丁让倒霉的折冲都尉血涌到了脑子上。 颤抖着,折冲都尉又是磕头连连,哆嗦的叫道。 “卑将叩见闽王。” 这张脸,不就是用素描绘画在瓷盘上,每一次将领聚会都要参拜的闽王画像吗? 无奈的白了房遗爱一眼,李捷好笑的走上前,亲手将受宠若惊的果毅都尉搀扶起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孤听说古有大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你的任务是练兵,怎么,孤一来你连任务都不要了?” “卑,卑将有罪。” “没什么罪不罪的,这是训练场,虽然要当真的战场来对待,可毕竟还是可以重来的。” 笑着拍了拍又差点趴下的折冲都尉肩膀,李捷旋即赞许的一扬下巴:“闽军不是没被打败过,但每一次,我们闽人都能再次站起来,而且变得更为强大,都尉,起来,让孤看看,我闽国阴川折冲府,不是浪得虚名的!” 听着李捷的表扬,三十多岁满脸粗犷的折冲都尉差不点没激动的晕了过去,像个孩子一样敬了个军力,方才察觉不妥,又是手慌脚乱跑回了阵列前,嘶声竭力的大吼起来。 “闽王陛下亲自驾临寻营,都给老子,不对,都给本都尉站起来,好好训练,不然老子拧下他的俩球给门神熬汤喝!” 听着这都尉变了调的嗓音,李捷颇为无奈的一拍脑门,这下好了,原本只是偷偷过来看看,现在全营都知道了。 “杀!” 有了这么一准大佛突然降临,几百个府兵还真是跟高中学生会操一样,握着武器得手满是热腾腾的汗水,喊杀时候恨不得将小舌头都喊出来。 绕是阴川折冲府的操练又多了些许表演的意思,李捷依旧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清晨开始,一直到了中午十分,一千府兵依旧阵型不乱,进退有序,而且喊声有力,说明还有充沛的体力,虽然照比成天训练的十六卫还是大大不如,但对于这些平时务农,只有农闲时节方才聚在一起操练的府兵来说,已经是大为难得了。 原本打算偷偷来,秒一眼就走,谁知道还是被人认出来了,李捷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因军功晋升的左威卫大将军完颜阿骨打,平定南方重大叛乱而晋升的右骁卫大将军黑齿常之,还有被调过来充当临时行营主管的苏定方,兵部几个侍郎,一大堆官员全都来迎接闽王了。 幸好,在此之前李捷也计划好好考察一下即将当为中坚力量使用的三十万府兵,择日不如撞日,也就将错就错,当成今天了。 很有后世金山胖的派头,在一群军中高级将官陪同下,李捷着重考察了一下府兵士气,后勤,装备几个方面,而且还品尝了一把闽军府兵的午餐。 很简单的几个菜,瓜片炒鸡蛋,腌肉汤或者咸鱼紫菜汤,最后是一碗大米饭,天竺盛产稻米,虽然一年三熟的占城稻没有后世东北大米好吃,一个个训练了一上午的府兵依旧吃的碗碟朝天,鸡蛋是附近养鸡场的产出,为了解决市民农产品问题,几乎每一座重要城市附近,都有商人承包,修建类似于后世的养鸡场,每天都产出鸡蛋若干,宰杀成品鸡若干,一部分新鲜销售出,一部分用盐腌渍起来,反正闽国没有盐铁专卖,照比盐政很宽松的大唐,四面临海的闽国盐价还要更便宜一些。 至于鱼,从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如同闽国这般依赖大海,每天从印度洋各大港口卸下的海货经过腌制,几乎充盈了闽国每一家的餐桌,为平民百姓也是补充了宝贵的蛋白质。 “好好吃,多吃点,放才有力气保家卫国,闽国还指望你们呢!” 端着饭碗,李捷倒没有闽王架子,溜达完一个营地,又去勉励过另一个军府,除了黑齿常之等几个大将哭笑不得外,凡是李捷经过的军府,府兵将士不论天竺波斯,却都是备受激励,甚至有的家伙还热泪盈眶。 又是这几句,还是那个阴川折冲府,就在李捷乐在其中又是拍着个傻大个肩膀鼓励的时候,冷不防另一头,围着大锅吃饭的一个干瘦天竺人却是冷不丁窜到了李捷面前。 心头一紧,房遗爱下意识握紧了刀柄,后面的黑齿常之干脆猛地拔刀出了来,吓得那天竺府兵一哆嗦,赶忙跪在了地上。 正有后世领导考察的飘飘然感觉,李捷也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一愣,方才无奈对身后神经过敏的诸将摆了摆手。 “没事的,,孤的将士,还会害孤不成?孤又不是昏君,收起来,别吓到人。” 催促着诸将收敛起来,李捷可真不像几天前一声令下就让几百人人头落地的冷血君王。黑齿常之悻悻然的将刀收起来后,李捷这才满是笑容的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愣头小子招了招手/ “起来吧,孤又不会吃人,你找孤何事?” 李捷倒真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哥一样,和煦的笑容让天竺愣头青心头放松了不少,再加上心头的事的确重要,咬了咬牙,这个黑小子还是愣头愣脑的站了起来。 “闽,闽王老爷,那,俺可说了啊。” 这小子明明是个印度佬,却一口山东味,弄得李捷好笑不已,赶忙是点了点头:“说吧。” “那,那俺问了,老爷,为,为啥子要把俺们从天竺调到呼罗珊啊?” 这个问题一出,后面跟着看着笑话的诸将脸色禁不住僵了僵。 谁知道闽王为什么忽然对明显比天竺水土要贫瘠的多的呼罗珊感兴趣起来,不但亲自赖在这里不走几年了,更是将防御帝国一半儿的军力调拨了过来。 不过绝大部分将军都是李捷提拔起来的亲信,虽然好奇,但这个问题他们也是闷在了心里不敢问,久而久之成了个禁忌,没想到却被这个楞头小兵问了出来。 眼看着李捷脸色变得严肃,十多个将军禁不住心情忐忑起来,生怕李捷发火。 看着眼前这个也是颇为忐忑的黑小子,捏着下巴,足足沉吟了半分钟,李捷方才反问了回去。 “这么舍不得家,有什么让你这么留恋啊?” 一说这个问题,天竺府兵黑乎乎的脸居然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还,还不是俺婆娘,去年俺走的时候她坏了俺的种,没能跟上,以前俺下地干活回来,他她已经把热乎饭摆上了,如今就俺自个,回了家总是心里空牢牢的。” 黑小子的话倒是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只不过哄笑中,每个府兵脸上都是流露出了一股幸福的期盼,黑齿常之,完颜阿骨打,房遗爱几个也是忍俊不禁,只有李捷没有笑,面容反倒变得更加严肃。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媳妇有了孩子,传宗接代,是件喜事儿,孤得恭喜你,不过孤还有一个问题。” 一只手把住了黑小子的肩膀,李捷严肃的看着他问道。 “你愿意在有生之年,流一些血,把一切能威胁到你家娃健康成长,将来娶妻生子的坏家伙都干掉吗?让你家娃,你家娃的娃,还有更小的娃,都永享太平吗?” 从来没想过这个大道理,足足傻了好一会,黑瘦的小子方才重重点了点头。 “俺愿意。” 第963章.太子到 “孤也是怎么想的。” 眼眸中流露出了神往,李捷颇为感慨的拍了拍那小个子的肩膀,脸颊上满是希望与惆怅,感慨的说道:“好不容易这个时代有了我们,以往,有太多的遗憾可以实现,唯一顾虑的就是时间不够用啊。” “孤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带着你们,为你的子孙,我的子孙,还有他们的子孙,为闽国的子子孙孙打出一个太平天下来,所以孤总是有些急迫,急不可耐的把你们从家乡都调过来,你能理解吗?” 头一次,皇帝向小兵询问能不能理解,李捷诚恳的态度,让附近过来跟着的将官们都是有些动容。 尽管听的不是太明白,黑瘦的天竺府兵还是带着农民的质朴重重拍了拍胸脯,憨厚的说着。 “没说的,戒日大王在时候,俺就是个首陀罗,给贵人们成天干活,那些贵人们还看不起俺,连话都不会说。闽王陛下到了,俺分到了土地,还有先生教诲圣人的大道理,闽王说打哪儿,俺就打哪。” “只不过……” 豪爽的拍着胸脯说完一通后,黑小兵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只不过俺就是有些想俺家婆娘了。” 先前那些话,说的还令人有些感动,后面这句,则是让人忍俊不禁了,哪怕一贯以治军严谨而著称的黑齿常之都是无奈的咧咧嘴,李捷更是昂头大笑,好半天,方才又是拍了拍挠着头憨笑着不知所措的黑愣子府兵,笑着说道。 “放心好了,打完仗,有的是时间让你回去看你家婆娘,或许你还能为你家娃赢下一大片土地,赢下个将军当当呢!” 扶着黑小兵的肩膀,李捷大笑着绕了过去,继续巡视,忍俊不禁的将军们,兵部官员们,都尉们也是摇头笑着跟上,原地只剩下黑小兵还在傻愣愣的摸不到头脑。 “土地?将军?” 好半天,黑小兵这才喃喃嘟囔着抬起头,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尽管闽王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把几十万府兵背井离乡的调集到遥远的呼罗珊,不过全军士气似乎高了一截,至少,傍晚时分,完成了一天慰问访问,李捷离开军营时候,每一个刚刚放下锄头,拿起刀枪汇聚在波西斯城下的府兵,不管哪一族的,握着武器的手似乎都紧了些。 斜阳斜下,浓烈的红色光辉似乎给偌大的军营都涂上了一层血色,照耀的人脸上也是红彤彤的,地平线的那一边,通红的太阳散发着火辣辣的光芒,却是一点一点的沉入地平线,仿佛一个迟暮之年的帝国那样,虽然还是雄光万丈,但却时日不多。 眺望着夕阳斜下的徐徐烈日,李捷的嘴角也是挑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近代西方文明,起源于拜占庭的坟墓遗漏出的宝藏,文艺复兴点燃了西欧强盛之始,而阿拉伯,一往无前的伊斯兰铁骑在宋代毁灭了整个西域佛国文明,哈里发还野心勃勃的封下了中国总督,宋末,广东的阿拉伯人更是伙同蒙古人大开杀戒,几乎杀光了南宋宗室。 如今,两个帝国就仿佛这轮夕日一样在李捷眼前。 轻哼了一声,牵着马缰绳,李捷斗志昂扬的向波西斯城走去。 就在闽王御驾缓缓向波西斯行宫走去之时,另一支同样庞大,而且同样庄严华丽的车队也是从东城们缓缓的开入城中。 三百骑兵开路,一百面玄黑色的闽国大旗迎风猎猎飞舞,尤其庄重的是这些闽字大旗上还有一条条行龙盘踞其上,威风不已,骑队后面,沉重而又华丽的车队一辆跟着一辆。 四排卫士分列队伍两旁,外围卫士右臂夹着三米长槊,里层卫士则是左手挽盾,右手挎刀,整个卫队不知道有多少,但各个疲惫中却夹杂着精干,左右巡视着的目光中带着浓郁的凶光,警惕的护卫着车队。 “跪!” 城门都尉长长的喊声中,门口几排守城金吾卫全都是一手持着长枪,单膝跪下,无比庄重的迎接着车队的到来。 第三次来波西斯,受到的礼遇一次比一次隆重,可李瑾的心头,却是一次比一次的忐忑,宽敞的车厢内,他仿佛像个囚笼中的野兽那样,焦躁的来回转着圈,最后干脆沉闷的把头探出了窗户。 入眼处,却正好是一排狰狞的人头挂在城门附近的灯笼杆子上示众,干瘪的眼睛似乎还在呐喊着临死前的不甘。 猛地心中悸动,李瑾又是赶紧缩回了头。 进了城,精锐而又干练的太子左右率护卫着车队,直奔皇宫,期间李瑾又是排了几个小宦官离开车队,也没有人阻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诸臣改称李捷为陛下,就在前一阵,李瑾这世子也被改成了太子,所以在波西斯行宫中,太子居住的麟德殿如今是彻底改成了东宫,似乎扩大了一圈儿,也更加的气派,多了不少陈设与宫人,只不过在这华丽的宫殿之内,李瑾又是更加的坐立不安。 也难怪李瑾难熬,崔道融掀起的逼宫可是以正东宫,驱逐河中郡王为口号,可是却被判为谋反,波西斯京中几百个大臣吵架灭族,人头落地,甚至还牵连了京师,就包括李瑾的一些亲信也是丢官去职,发配边疆,这个时候,李捷忽然下旨,让他从京师带着京师留守六部迁徙到波西斯,怎么能不让他心惊? 现在,他算是真体会到了当初他哥哥李让做世子位置时候那种被火山烈烈烧烤的感觉。 难熬得很啊!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一般,东宫正殿的大门口这才出现了人影幢幢,正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那样,李让急急冲冲就亲自赢了出去。 “外舅公!” 刚刚鬼鬼祟祟到门口的萧娄竟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拜下,就已经被李瑾拖着手拽进了东宫中,回廊下,额头上已经全都是汗水,李瑾急切的拉着萧娄竟手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没有,父王为什么急急匆匆诏令我来波西斯京,是不是真要废了我?”我母妃究竟怎么说的?” 提到这个,一把年纪的太常寺卿萧娄竟竟然也露出了满脸的郁闷。 “太子,您母亲萧淑妃殿下陪着侯娘娘去城东感业寺上香去了,老臣也没看到。” 李瑾差不点儿没吐血。 历朝历代,那个母亲不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王位权势而奔走,到了李瑾这儿,摊上这么个毫不关心,生性跳脱的娘,他也是醉了。 其实也不怪萧蛮儿,闽宫中的政治斗争环境太宽松了,没那么多的美人心计,也难怪萧蛮儿过得舒心大条了。 阴沉着脸,萧娄竟还是那么满面严肃,叹息着摇着头。 “老夫相识的几家同僚,王大人与郑太宰都被抄家了,剩下几位也是闭门不出,波西斯京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老夫也不知道。” “这一次,陛下,恐怕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啊!” 听着自己在外朝最大的支撑外舅公都是如此叹气,李瑾还真是心灰意懒,踉跄着退了两步,依靠在了柱子上,苦闷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还不如当初不继这个世子,跟着父王身边,那会如此多的猜疑?” 似乎映衬着太子的失势,东宫的回廊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昏暗中一片虚空之境,只有风吹的呜呜萧瑟而过,李瑾失落的坐在廊柱边上,大脑一片空白,萧娄竟却也是满头冷汗,脸色剧烈的变幻着,好一会,忽然咬了咬牙,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小心的酬到了李瑾身边。 “太子,波西斯宫的右宫中郎将是老夫族侄子,他管理兴华门,右金吾卫甲都都尉是老夫外甥,他手中有兵五百,太子卫率中,还有千牛备身李琢,郑虔等人都是忠贞之士……” 听着萧娄竟一个个的细数兵力,一刹那李瑾寒毛的立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惊叫着。 “外舅父,你,你要做什么?这是波西斯宫,大内,如此秘议可是大不敬!” 何止大不敬,抄家灭族都够的上,刚刚被处决一批大臣的血还在历历在目,萧娄竟如何不知道?可萧家在闽国如此昌盛,托的就是李瑾这个萧家外孙是太子,他倒了,萧家也会倒霉,苍老的头上冷汗更加淋漓,却也更加坚定的说着。 “太子,可陛下要废了你,废太子!” 历史上的废太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冷不丁又是激灵灵的哆嗦了下,李瑾最后的理智却还在支撑着他,喃喃的摇着头。 “他,他可是闽王,我父亲!” “陛下祖爷爷高祖皇帝也是陛下爷爷太宗皇帝的父亲,父子相传,不也是很好吗?陛下如今只是被奸臣迷惑,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清君侧!” “仅仅是清君侧……” 李世民当年的玄武门之边还真是李家的一个诅咒,李瑾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喃喃的嘟囔着这三个具有魔力的理由,可是念了第二遍之后,李瑾忽然警惕的向左高喝去。 “是谁?孤不是下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吗?” 如此禁忌的秘议,萧娄竟赌的可是自己全族,冷不丁一嗓子,吓得这个老头差不点没晕过去,慌忙回过头,一个身披黑甲的军官模样缓缓走来,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的寒毛又是全都竖了起来。 “孤也不行吗?” 第964章.沟通,重任 浑厚而熟悉的声音,让秘议中的的两人全都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探望过去,随着那个穿着盔甲的身影慢慢走进,已经变得很昏暗的光线下,雕刻着龙的头盔里面,那颇为阴沉的脸颊,不是闽王李捷,还是谁? 整个后背都是一片寒冰,二话不说,萧娄竟直接哆嗦的趴伏在了地上,牙齿咯咯打颤,刚才的话他虽然压低了嗓音,但谁知道闽王听去了多少。 至于李瑾,同样趴伏在地上,汗水湿透了锦绣织成华丽的太子袍,嘴皮子也是发颤,好半天,方才颤抖的叩了一下首。 “大,大父。” 似乎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李捷却是第一个对萧娄竟点了点头。 “萧公,孤好久不曾和瑾儿相聚了,有些话要说,你改日再来,可否?” 还有改日再来的机会吗? 不过这话萧娄竟哪敢问出来,当即叩拜一下,一声不吭的迈着小碎步倒退这出了去。 很想跟着萧娄竟一块开溜,可是看着李捷,李瑾就仿佛感觉有一座山压过来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又是默然看着他好半天,李捷方才叹了口气,招了招手。 “起来吧,地上凉,好久都没一块儿散步了,跟为父走走。” 中国人讲究水能生源,背山临水,所以在波西斯皇宫中,也在原有基础上挖掘出了个颇为大的太液池,还摘种上了荷花,一条长廊连接的湘亭探入水中,哪里就是李捷平时愿意召集群臣议事的地方。 第一次来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些,李瑾是跟着征讨阿拉伯帝国的大军路过的,第二次又太匆忙,也没见过波西斯宫中的太液池,只不过如今,哪怕这太液池的景色再波澜壮观,李瑾也没有心思看了,仅仅是闷头跟在李捷身后。 两父子闷声无言走了半个太液池,李捷这才沉闷的回过头,冷不丁吓了李瑾一大跳,扑通一声又是跪在了地上,弄得李捷郁闷不已,揉着鼻子无奈的训道。 “行了,这又不是朝堂,一家人哪儿那么多跪来跪去的,起来,当初在长安宫中那么多繁重礼节就让老子烦的慌,就我们父子,没那么多礼节。” 刚刚还一肚子事儿,冷不丁听着自己一向庄重的父王一口一个老子,还前所未有的对着自己未曾见过一次的皇爷爷表达了深刻的怨念,李瑾还真是惊奇的无以复加,连刚刚满腹心事都散去了不少。 眼看着这小子这样一幅惊奇的神色注视着自己,李捷都是尴尬的拳头捂着鼻子轻咳一下,这才一本正经的问道:“老二,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把你叫道波西斯京吗?” 终于说到了重点,心脏猛地一抽搐,李瑾连忙要再次跪下,不过冷不丁想起李捷的话,又是尴尬的站直了起来,弄得像个女人的蹲礼那样,满是忐忑,李瑾磕巴的垂下头解释着。 “儿臣有罪,在京师结交匪类,他们竟然图谋不轨……” “跟那没关系。” 没登李瑾说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一挥巴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都止不住是世家门阀控制国政的野心,孤已经看这些私心比谁都重的假道学,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铲除他们而已,你死了那几个亲信也不必惋惜,他们心头,世家比你这个太子重要多了,关键时刻,他们会毫不犹豫背叛你。” 听着李捷的意思丝毫不像怪罪,反而是谆谆教导,李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胃里,看着李捷略带笑意的脸庞,一贯精明的太子也禁不住憨憨的挠了挠头,,无奈的回答道:“那,儿臣就不知道了。” “上一次,咱们父子征讨阿拉伯,是如何失败的?” 这话让李瑾年轻的脸颊上露出了些许深思,好一会,方才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失败的原因太多了,内部,警察提督薛之观的背叛,沙漠中也门情报不明确,拜占庭反水,高加索人背叛,阿拉伯人忽然联合起来……” “不,败在后防不稳!” 又是打断了李瑾的话,李捷神采奕奕的说着。 “那时候呼罗珊才刚刚被夺回来,到处都是混乱与反叛势力,如果呼罗珊能驻扎一支稳固的大军,哪怕薛之观再背叛,也门的阿拉伯骑兵袭击的再突如其来,援军一道,泰西封只要坚守上一个月,也能把也门那些缺衣少食的阿拉伯蛮人打回去,到时候,耶路撒冷城下的三面和围不攻自破。” 李捷的话再一次让李瑾恍然,甚至一刹那他想明白了许多,难怪这些年李捷一直在经营呼罗珊,强化河中都护府,从中亚积累着游牧骑兵,他这位雄心勃勃的大父,还在想着复仇。 接下来,李捷的话更是让他心跳快了几分。 “过不了多久,大父还会征讨阿拉伯,所以我将府兵东移到此,孤交给你闽王铁林,左右千牛卫还有十五万府兵,孤要你作为太子,孤的继承人身份就近统领呼罗珊,震慑西南,守护住孤的背后!” 前所未有沉重的托付,一时间听的李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太液池水面刮来的风吹拂的他鬓角乱发都是飘荡不止,足足几秒钟,一向精明能干的李瑾却是颤抖的摇了摇头。 “大父,儿,不行吧,这么大一个国家,还是让武姨娘……” “不,你必须行,你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孤撒手人寰后必须有你支撑起江山,我李捷的子孙绝不能做养在深宫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废材,媚娘这一次会跟这孤走,孤还会把礼部尚书萧盛,太常侍卿萧娄竟都带走,你既不能依靠后宫,也不能依靠外戚,必须自己撑起来。” “军事方面,孤可以让完颜,黑齿常之两位大将军留下来辅助你,政事上,王玄策,王微都会留下来,财务上,你东南亚的秦姨娘会给你足够的支持,但孤绝不会像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那样叮嘱你,凡事,你必须有自己的主见。” “不过,孤相信你,因为你是孤的儿子!” 这一句话,又是让李瑾的眼神猛地一亮,眼神中带上了不一样的神采,出神的看着李捷,满含笑意拍了拍他肩膀,李捷点了点头后,却是留下李瑾一个人待在太液池。 有些事情朝廷不能包容,父亲却可以包容,看着李捷离去的身影,心中再也没有来时候那种六神无主的感觉,而是升起了一股暖呼呼的感觉,对着李捷离去的方向,李瑾满心真诚的跪伏了下来叩了一个头。 打发走了李瑾,好久没有交流的李捷也是满心愉悦,居然是哼起了许久没有哼唱前世的流行歌曲,轻快的向他办公的勤政殿走去。 不过刚进入勤政殿,李捷的眉头就挑了起来,下意识抽了抽鼻子,一股熟悉的香味透入鼻中,没等李捷出声询问,一个幽灵般漆黑的影子,就是猛地向他袭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 触不及防,抱着那个香喷喷的身躯,李捷转了好几个圈儿方才站住,掂量着肉乎乎的娇躯,李捷禁不住无奈的苦笑着,轻轻呵斥道。 “都一国之母,垂帘听政了这么久,还如此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这也不是你风格啊?” “哼,国母是长孙姐,妾身不过一个小小嫔妃,怎么,平日里妾身帮郎君处理了些国事,就把妾身不当女人了啊?” 说着,武媚娘居然像个猫咪一样在李捷身上的衣袍嗅了嗅,方才禁不住气急败坏的娇呼着:“身上一股汗味,早听说西洋女人毛孔粗大,身上体味重,你肯定又去找拜占庭那个狐狸精了!” “好哇,妾身在京师为郎君忙的忙里忙外,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忙的人老珠黄了,陛下就迷上那个异域来的狐狸精,把妾身都给忘了!” 说着,平日里总给人严肃,端庄,甚至威严的武媚娘气呼呼的撅起嘴发起了脾气,别说,万年女汉子冷不丁一撒娇耍脾气,还真令人受不了,眼看武媚娘从自己身上跳了下去,李捷就是头大三分,赶忙无奈的追上去扳过了她的肩膀解释道。 “好啦,孤怎么敢忘了我家铁娘子呢,孤今天是临时出军营视察了,这不跟将士们染了一身汗味吗?” “再说,安娜虽然是希腊人,但也是个姑娘,身上也不臭啊!” 刚刚几句解释还好点,第二句却立马让武媚娘保养的很好,娇媚的如同蛋清一般的脸颊上又是晴转多云,再一次气呼呼的扭过了头。 “好,果然你还是处处维护那个黄头发女妖精,那你找她去过吧,让她来帮你维护这个帝国吧,妾身要回京师了!” 李捷真是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眼看着铁娘子真发起了小脾气,转过去真的不理会自己了,堂堂闽王一张脸又是拉的老长老长,如同苦瓜一样瞅瞅着。 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第965章.铁娘子的小脾气 其实李捷倒是理解为什么一贯正经的武媚娘能突然发起了小性子。 去岁新年,李捷将全家几乎都搬到了波西斯,侯线娘,萧蛮儿,长孙织,一群后妃全都住进了波西斯宫殿,只有两个女人返回了天竺,一个是武媚娘,一个是管理东南亚闽国商会运行的秦卿。 而武媚娘是过了春节立马返回京师的,秦卿却也是在波西斯游玩异国风情,放了个长假团聚了足足三个月,补足了夫妻爱情,方才返回东南亚主持大业的。 所有后妃中,看似武媚娘是最风光的一个,女人身份公然干预政事不说,还担当起了一个若大帝国的宰相,但暗地里,武媚娘却也是付出最多的一个,就因为这个女人历史上的铁娘子地位,李捷总是把一大堆令人头疼,难以解决,甚至杀人放火等肮脏事都推给她,而武媚娘却总是在李捷最需要的时候以她不甚坚强的肩膀支撑着李捷。 世人都看到历史上的武则天心狠手辣,狠毒无情,几个儿子先后被她亲手害死,甚至晚年还曾下令仗杀自己亲孙女怀孕中的永泰公主,可世人却忘了,武媚娘也是个女人,她也有着柔情的一面。 对于把她从感业寺中接出来的高宗李治,每当政治危局之时,都是她坚定的与性格懦弱的李治站在一起,帮他顶过了庞大的关陇军事集团,帮他创下了永徽之治,哪怕李治一度萌生废后的年头,武媚娘也是对他始终如一。 直到后来李治死了,这个在封建社会无比柔弱的女人,才不得不狠毒起来,依靠她自己,她不狠毒的话,曾经母仪天下为帮助李治结下不知多少政敌的武媚娘,早被虎狼一样的世家撕扯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一世,李捷的运气,先认识了这个传奇的女人,并得到她的爱意,本来今日武媚娘应该是于李瑾一起到达的,但却是李瑾自己一个人到,武媚娘以这么一个惊喜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她明显经过精心打扮也掩盖不住的脸上风霜之色,这个女人明显半路加速了,起早贪黑想要早点与自己多团聚半天。 还偏偏赶上自己突然改变行程,去视察了军营,积累的满腔情绪却铺了一场空,那种心情可想而知,李捷还真是懊恼的直揪自己头发。 至于武媚娘一肚子怨念都发在安娜身上,其实也简单,她们两个女人都太要强了,都是生的女儿,都是插手政事,呼罗珊的政局,清洗的名单,一大部分都是安娜帮助李捷参谋弄出的,也难怪武媚娘一肚子攀比的怨念了。 想通了这些,李捷赶紧嬉皮笑脸的又是把她从背后搂住,软语相求的说着好话。 “好啦,乖乖媚娘不要生气了,是为夫不对。” “哼。” 虽然顺从的没有推开,可惜铁娘子还是气呼呼的把脸撇到一边,弄得李捷不得不把脸拉的更长。 “俺家娘子说的是,那黄头发女妖精的确是个女妖精,经常不洗澡,毛孔粗大,不通礼节,哎,身上还有一股体味,为夫也是为了帝国方才强行隐忍的,哎,媚娘你不知道,为夫每日思念我家娘娘纸之心,就如那长河流水,涛涛而不绝,犹如那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为了哄好一个,李捷也在心中默念对不起安娜了,一边念叨着,一面李捷越说越离谱,最开始武媚娘脸色还蹦的紧紧的,然后是一点儿一点的颤抖起来,最后听着李捷说着神马大龅牙黄瓜眼,武媚娘干脆笑出声来,没好气的锤了李捷一粉拳。 “得了吧,安娜妹妹我又不是没见过,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你就是**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 “哪有?” 没等李捷辩驳,武媚娘却是扳起了手指头,认真的数着。 “新罗一个,长安一个,林邑道还有个女王范妹妹等着她李叔叔来娶她,罗马还有个奢香夫人钟大小姐,还有……” 眼看着武媚娘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差不点没把自己老底儿都揭穿出来,顿时李捷慌了神儿,悲催的拉住了她的小手哭丧着脸叫道。 “好,是为夫错了,为夫是**大萝卜,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终于得意洋洋的抱起胳膊,把一对儿愈发发育的大兔子压的扁扁的,武媚娘自得意满的笑嘻嘻说着。 “既然你错了,就得挨罚,妾身为郎君忙里忙外一年多,你的补偿我!” “媚娘你要什么,尽管说。” 富有四海形容李捷现在是真不为过,很豪气的,李捷就拍了拍胸脯,谁知道武宰相大人却是白眼一翻,轻轻地哼道。 “看你心意。” 这下,李捷还真犯难了。 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他有的,武媚娘就绝对不带缺,香车名马,奇书古玩?该有的武媚娘也都有,再不就她不感兴趣,英俊小伙,精壮汉子?阉了的李捷可以考虑考虑,什么能合乎武媚娘心意,还真让李捷犯了难。 “对了,要不就补偿给我家媚娘黄瓜一筐吧!” “黄瓜?” 这玩意是张骞通西域时候带回来的,华夏倒是不稀奇,可是李捷郑重其事提出来,就让武媚娘有些意外了,不解的问道:“赐给妾身黄瓜有什么用啊?” “寂寞的时候,可以用黄瓜陪伴吗!” 脸上浮现出来**荡的笑容,李捷左手猥琐的握成一个空心拳头,右手中指插了进出,来回抽着,刚开始武媚娘还没看明白,下一秒,铁娘子巧丽的容颜也涨的跟红铁一般,恼羞成怒的一个笔筒就丢了过去,张牙舞爪的嚷嚷着。 “去死!” 文书,宣纸,一个个飞了起来,砸的李捷哇哇大叫,满屋子叫着谋杀亲夫乱跑着,气急败坏的,铁娘子也在身后张牙舞爪的紧追不舍,打闹中,倒是把帝国最神圣的中枢神经弄得一塌糊涂。 躲闪中,李捷忽然出其不意的停住了身,倒是武媚娘触不及防的扑进了他怀里,在武女帝的惊呼声中,李捷又是哈哈大笑的揽着她的要快速旋转了三圈,然后扑通一下将两个人都丢到了休息用的大床上。 “你,你要干什么啊?” 明显心跳快了几分,武娘子娇羞的把脸撇向了一旁,浓眉大眼中满满是灼热,李捷眼神则是火辣辣的看着她。 “孤想好了,就补偿你一个儿子吧!” 好不含蓄的爱意表达出来,李捷的嘴飞快的伏了下去,最开始的微微抗拒,铁娘子也是把唐人的豪迈,热烈都释放了出来,双手抱住了李捷的头颅,两个人迅速在床踏上翻滚起来。 激烈的热吻很快点燃了激情的温度,气喘吁吁中一件一件普通人根本不敢奢望,带着权利的象征意义衣衫被毫不怜惜的丢下床,两个火热的身体用力的拥抱着,仿佛非要把对方融入到自己身体中一样,方才甘心。 “唔,一股汗味。” 被压在下面,李捷手慌脚乱的解着武媚娘肚兜上复杂的绳扣,铁娘子也是笨手笨脚解着李捷兜在腰间的兜裆布袋子,不过臭男人吗,流了一天汗水让铁娘子也是气呼呼的撇了撇小嘴嘟囔道:“你真去军营视察了啊?没和拜占庭的狐狸精厮混?” “是啊!孤还和那些将士们射箭,投枪,摔跤,角力,孤都赢了!运动量大了,出汗就多了。” 一面炫耀着,一面与那个复杂的绳扣拼命,李捷随口说道:“明天孤就打算出兵美索不达米亚了,不摸清部队的情况,孤心里也没底啊!” “什么?明天就出兵!”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武媚娘身体一僵,旋即居然从李捷身上弹了下来,捂着刚刚散乱的发髻,像个没写完文案的女工作狂那样,捂着脑袋焦急的转起了圈子来。 “不行啊,这是另构造一个帝国,出兵之后,如何治理,地方政策,官员任命,都需要计划,未战而庙算胜者,多算也!像上一次马马虎虎出兵,绝对不行啊!” “呃……” 傻了眼的李捷,禁不住撑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悲催的伸出了手说道:“媚娘不必着急,这只是先头部队,试探性攻击,不着紧……” “不行,今晚不把计划做出来,妾身睡不着觉,郎君,改日再做,妾身先去忙了!” 真不知道武媚娘是不是处女座的,没等李捷的话说完,铁娘子已经急急匆匆抓起了地上的外袍,胡乱裹在身上就出了门,留下了满室的香风,让伸出手的李捷笑僵在了脸上。 好半天,低头看着自己“兄弟”怒放着的青春,李捷欲哭无泪,禁不住悲催的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真不会说话,你啊!活该独守空房!” 第966章.发泄 什么叫自作自受,李捷现在是有了深刻的体会,一大堆武媚娘风尘仆仆而依旧飘香的衣服就搁在床前,几件贴身的小裳,肚兜都被这个工作女狂人遗落在了地上。 那股熏香与体香构成的好闻味道,勾得心急火燎的李捷欲哭无泪。 就在李捷心里跟猫挠的一般,烦躁的不行时候,偏偏门口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惹得李捷恼火的嚷嚷过去。 “斯婆罗提陀,出来吧,孤看到你了。” “打搅陛下,老奴罪该万死。” 应声而出,一个戴着厚宦官毡帽,长袍子的家伙一头扑倒在地,磕着头惊恐的谢罪着。 也难怪历朝历代皇帝愿意重用太监,皇帝吃穿住用,几乎都是宦官操办的,有时候连男女干坏事都是宦官一手经办,跟领导秘书司机似得,眼看这个天竺太监一副可怜相,李捷也没心情跟他发脾气了,又是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让他快滚。 不过得寸进尺就叫这种人,看李捷没生气,磕了几下头,斯婆罗提陀忽然满脸讨好笑容的小声建议着。 “陛下,丽政殿现在还没落锁,要不,今夜移驾丽政殿?” 这话听的正憋的相当难受的李捷眼前一亮,忍不住眉开眼笑的点点头。 “你,快去告诉萝儿,今晚孤去她哪儿过。” “遵旨!” 马屁拍成功,天竺宦官立马屁颠屁颠的出了门,李捷也是终于活了过来,捡起了扔在地上一身汗臭的衣甲,也不嫌弃脏的往身上急急忙忙套着,一面还嘿嘿傻乐着,丽政殿就是正宫闽王后长孙织的地盘,正宫娘娘神马最刺激了。 可谁知道刚还没套到一般,这天竺太监又是哭丧着脸回来了,哆嗦的叩拜在地上。 “陛下,王后出宫采办去了,没回来。” 从李让被发配后,长孙织就发誓,要做一个有用的王后,那以后,闽王宫中大事小情她居然也张罗起来,虽然办好的不多,到也没有办的多糟糕,和一些早年的闺蜜聚会时候,一个个闺蜜讲着自己如何为自己家郎君持家,长孙织又是上了心,偌大的宫廷用度采办大权也是抓在了手中,闽宫中宦官是稀有动物,地位最低,大臣中都有贵妃充当仆射,王后管管家也没有人敢管,于是乎长孙织也是每天幸福而充实的忙碌起来。 问题是她忙的有点不是时候,一盆冷水浇下,差不点儿没让李捷郁闷死,又是赶苍蝇一般挥手嚷嚷着:“去,去胡婕妤那儿让她准备接驾。” “遵旨!” 赶忙磕了一个头,天竺宦官又是急急匆匆奔了出去。 这会,受到挫折,李捷也不是憋的那么冒火了,悻悻然把臭哄哄的衣甲丢到一旁,是从衣挂上选了一套宽松的便服长袍披上,郁闷的抱着肩膀等着。 又是片刻,斯婆罗提陀又回来了,可比上一次他的脸色更加哭丧,跪在地上光是磕头也不敢说话了,弄得李捷更加烦躁,无语的训斥道:“慌什么,茜儿不在,就去萧淑妃哪儿看看,孤就不信今日孤还独守空房了!” “喏。” 拖着衣摆,斯婆罗提陀又是满头大汗的跑出去,这一次,大约他出去了两个钟,回来却是哭着回来的,跪伏在地上大哭着磕着头。 “陛下,老奴无能,萧淑妃殿下被侯贵人拉去一起去感业寺上香礼佛了,海黛贵人觉得好奇,就与丽安娘娘一起跟了去,都不在啊。” 这一回,李捷终于吐血了。 眼看着自己家主上悲催的模样,忠心耿耿的天竺宦官又是小心翼翼的提议着。 “陛下,最近掖庭宫被罚没了不少官奴,要不,老奴为陛下选几个暖脚丫头?” 这话禁不住让李捷怦然心动,被罚没入官的几乎都是曾经的官家小姐,还有融入关东士族的本土世家,想象一下,一个个曾经眼高于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委委屈屈的位置暖脚,将冰冷的大脚放在自己爆满温润的胸怀中,该是怎样一种旖旎? 不过仅仅想了想,李捷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清理了关东士族的势力,跟他有仇的可不少,谁知道绕指柔下藏没藏着一把夺命刀,再说,李捷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宠幸了,自然不能再把人家家人流放出去,朝令夕改,却是最有损帝王威严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招惹。 “算了,摆驾,孤,在宫里溜达溜达吧。” 说是摆驾,实际上不过三个人而已,大半夜的,李捷也不想打搅别人的休息,右手边是弯腰点头如同汉奸一般的斯婆罗提陀打着灯笼,另一头,铁塔一样的禁卫统领赞婆则是直打哈欠。 这个家伙勇力有,忠心也有,只不过太过鲁莽了些,他也是李捷身边干的时间最长的亲信禁卫了,不过眼看着一个个先辈晋升将军大将军,赞婆也不羡慕,很满足于现在的宫廷生活,文明的气息还有富饶的社会,比他在吐蕃做小贵族时候好上百倍。 走在中间的,则是满面悻悻然,披着黑色团龙袍,阴沉着脸的李捷了,真是满腹郁闷,一面散心,一面李捷还哼唧着。 波西斯所处的地方大约是后世伊朗边界由高加索山脉延伸出来的扎格罗斯山脉山区边缘,九月多,山上还是吹来了些许凉风,吹的三个人都是裹紧了衣袍,习习凉风,也让李捷发烫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夜风中万籁俱寂的闽宫中,倒是别有一番景色,太液池倒映着月亮的影子,一桌桌宫殿安静的隐身在夜幕中,有的却还亮着灯,不是皇宫中所有人都是贵人,数以千计的宫人奴婢们需要为生计忙碌着,哪怕到了半夜,尚薪司还有浣衣局的宫人们还在忙碌着。 当然,忙碌着的还不止他们,远远眺望着,凤阁中,属于右仆射的办公小楼还在亮着灯,那是武媚娘这个工作狂人在忙碌着,另一头,令人意外的是东宫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并且能看到宦官抱着文牍书卷来回的奔走。 看来李捷丢下的重担,李瑾是认真的接过了。 看到这一切,李捷忽然有一种满足感。 正常的历史上,这一片波斯帝国的曾经心脏最终会变成阿拉伯人的清真寺,几个世纪时间,霸道的伊斯兰文化摧毁了西域几十个佛国,将原本贴近华夏的西域一代变成后世那一副异域外国的模样,最后被蒙古大军的铁蹄摧毁。 如今,李捷的到来,薛延陀国经历衰弱后现在还在蒙古高原上死乞白赖活着,五原的突厥也是依附在华夏旗下,没有形成反唐的后突厥,突厥,铁勒人在草原上的势力很强盛,蒙古人的祖先如今还不知道是哪一个小部落在那一片小草原上放牧着牛羊,也不知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还会不会出现在历史上。 而伊斯兰的扩张大潮也被闽国双手顶了回去,如今中亚的农耕面积扩大了几番,文化上儒教法家这些东流思想也与琐罗亚斯德古教的哲学观点开始相互碰撞,融会贯通,一片繁盛的景象。 乃至于有琐罗亚斯德教祭祀大胆的推迟,当年袄教创始人琐罗亚斯德本人,就是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的老子,在印度创建了佛教后,老子又来到了波斯,为尚在蒙昧中波斯人创立了琐罗亚斯德教,劝人为善。 不管这信誓旦旦的推测有几分正确性,单单这种文化间相互寻找共同性的现象,就令人可喜。 这宫,这水,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深吸一口山中来的冷气,刚刚郁闷的心情散去的一干二净,李捷满心陶醉,看着身前身后的万家灯火。 忽然,皇宫灯火幢幢中,有一处却是让李捷眼前猛地一亮。 “对啊!还有她啊!” 想着,心头升起了一份兴奋,拖着一个保镖一个狗腿子,李捷兴致冲冲的向深宫快步走了过去。 那么多暗着的嫔妃宫殿中,一座却是大异常人的凉着。 安娜的确和武媚娘有太多相似,都是那么热心政事,疏于家事,都是生下个公主丢到侯线娘那里带大,只不过这个妞在李捷心目中,可没有武女帝那么浓郁的相互敬重甚至一点敬畏。 就在安娜奋笔疾书时候,书房的门猛地被推开,接着,一个粗鲁的黑影就闯了进来,强行绑架了美丽的公主,反正是勒着安娜的纤腰,李捷粗暴的直奔后面的床榻而去,气的这个妞在李捷背上拳打脚踢的尖叫个不停。 “干什么啊?处置关东士族谋反大案还没善后好,明天还有刑部侍郎需要旅旨呢!放开我,你这个色狼!” 毫不顾忌的将安娜圆鼓鼓的小屁股直接丢到了床上,一面解着腰带,李捷一面一本正经的说道:“闽帝国即将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唯有你能在闽国出现巨大损失之前挽回这一切,所以现在,脱衣服!” “啥?” 眼看李捷的外袍都扔地上了,正在解这贴身穿戴的软甲,安娜明媚的如同地中海一般明媚的大眼睛顿时瞪的溜圆。 第967章.警讯 到底属于一东一西两个相隔甚远的文化,对于房事上,安娜倒是没有华夏女性那份扭捏与纠结。 反正也算是这个色狼闽王基督教法下唯一的妻子,眼看着李捷一副**上脑的模样,安娜也没有扭捏,落落大方的解起了真正东方丝绸纺织而成的波西米亚长裙。 不过,牙尖嘴利的拜占庭共治皇帝小嘴儿也没闲着,气呼呼的对李捷翻着白眼。 “从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能把色狼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大义凛然的,闽王陛下你还是第一个!” “什么叫色狼!” 可算把贴身软甲也解下来,李捷脸不红心不跳的嘿嘿笑着。 “明天孤就要下令开始正式对阿拉伯帝国开战了,如此大事孤心里自然紧张兴奋,紧张兴奋就需要发泄,发泄不出来就会影响孤冷静的思维与判断,带着烦躁的心情指挥千军万马,自然是失利,让闽军受到损失,所以说孤说你责任重大,不对吗?” 得意洋洋,李捷讲出了一大堆歪理,可是冷不丁听着出征两个字,安娜解着罗马扣的芊芊玉手却是冷不丁的僵持在了那里。 “怎么了?” 好一会,李捷白龙玉带都抽出来了,却看到安娜还是满面复杂的呆立在哪,禁不住惊愕的问着。 “侯杰,真的死了吗?那么,李缺都尉呢?” 两个问题真犹如一盆冷水从李捷头上篼头浇下,让李捷****全无。 “算了,不做了。” 兴意阑珊的捡起长袍,李捷无趣的出了门。 到底,侯杰是把安娜从加拉太堡劫出来的,到底是李缺在安娜最缺朋友时候走到她的身边,成为她无话不说的闺蜜,对于李缺侯杰间的恩怨情仇,她虽然知道的不是最全,却是最清晰的一个。 侯杰死了,李缺,或许连这缺玉也保存不下了。 至于李捷?玉儿到底是他亲手养大的,结缘于患难之时,带着这个突厥孤儿,李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从来,这个义女甚至比亲生女儿晨曦郡主还要贴心,还要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人心都是暖的,对于玉儿这个与自己太相似的女儿,李捷怎么能不在意? 一个半月前,苏伊士总督八千里加急送来的阿拉伯帝国崩溃的消息最后,着重的提到一笔,李都尉的离去,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有的,只是大马士革宫彻底化作一片白地以及大马士革这座地中海名城,被彻底从地图上抹去的消息。 这些日子,忙着与朝臣斗,忙着整饬军务,李捷还能将这心中的担忧苦闷埋在心里,如今,却被安娜不经意的一句话挑了出来。 袒露着上身,吹着冷风坐在殿门口,李捷忽然怀念起了藏在他柜子中,南洋精心炒制的烟草来。 背后,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旋即一件厚厚的袍子覆盖在了李捷背上,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却是安娜略带苦涩的笑着坐在了他身旁。 “当初被刺杀在元老院门口的凯撒,也许就是现在这样一副心情,当年我曾祖父希拉克略为了把拜占庭夺回来,连他妻子,我的曾祖母的重病都来不及回去,当面临着圣索菲亚大教堂冰冷的棺木时候,我曾祖父也是这样一副心情吧?” 李捷没有说话。 霸者,也许就要付出些东西吧?踩着敌人与自己人的鲜血骨头向前走,李捷还要走下去! 波西斯的东方没有高耸的群山阻挡,所以落日夜幕总是比天亮早一些,就算懒洋洋的太阳迟迟才从东方爬起,新的一天还是如期到来了。 城外,不知道闽王即将剑指何方,汇聚了多达三十万而且还在汇聚的府兵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大练,闽王为所有人编制了一副太平梦,也许多苦练一招一式,距离这个太平梦就又近了一些。 同样,朝堂上,闽国的群臣也仿佛蓬勃跳动的帝国心脏那样,纷纷汇聚在朝堂上。 三天一次的大朝会,原本空出来的那些官员位置再次被填补的满满的,而且多了两套六部班子,跟随李瑾,京师六部以及所属官员大部分也是汇聚到了波西斯京,两个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碰面到一块,都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有一点令所有官员心头舒服的事儿,太子李瑾出现在了朝堂上,而且站在河中郡王李让的前面。 京师就剩下王微,王玄策两人主持日常运转,如今帝国的政治心脏基本上迁移到了波西斯京,不过太子在,国本在,大臣们就心头安心,而且有盼头,大不了等太子继位后再次迁徙回去呗。 “陛下驾到!” 斯婆罗提陀尖锐嘶哑的吼声,一身玄黑色常用的九龙袍,李捷威严的走上大殿,做到金座上,群臣也是整齐的跪伏在地上,向闽王行礼。 “拜见陛下。” “众卿平身!” 一千二百多号大臣分列两旁,摇着拂尘,斯婆罗提陀顶着两个黑眼圈又是照例的高叫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抢在好几个大臣前面,主管邢狱的凤阁宰相之一狄仁杰率先抢出了行列,抱着笏板深深拜了下去。 “臣有本要奏!” 不由得狄阁老不着急,谋反大案越牵扯越大,那些被抓起来的官员越牵扯越多,虽然警察部队在李捷的授意下不再抓人抄家,可从没在国内如此大开杀戒的狄仁杰还是心头不安,匆匆忙整理了大案的最后尾巴,抢在今日早朝上就要把此案彻底了结。 看着李捷抬起得手,狄仁杰的措辞甚至就在嘴边了,不过这时候,冷不防宫外剧烈的鼓声却是传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由远及近,甚至直接打击到了臣撩的心头,唐制,城内响鼓是有明确规定的,钟楼鼓楼准点报时,封闭城门世坊等是钟鼓楼的主要职能,还有第二个职能,就是战事报警。 这个时候才刚刚上朝,报时是不可能了,唯有报警,十多年都是闽国打别人的份儿,头一次京师出现了警讯,让没经历过的大臣议论成一团。 “朝堂之上,保持肃静!” 御史大夫李刚,严肃的站了出来,十多个监察御史亦是跟着站起,这才止住了沸水一般的议论声,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不知觉得瞄向宫外,见此,李捷干脆无奈的挥了挥手。 “来人,派飞骑去钟鼓楼探明,究竟出了些什么事情!” “嗨!” 带着浓郁关中老秦腔调的门口禁军立马飞奔了出去。 不到几柱香的时间,在所有人的关注猜疑中,几个禁军参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甚至背后还插着两根箭簇的一个疲惫府兵,急急匆匆的就跑进了殿内,这一回,议论声再一次悄悄响了起来,不过瞪圆了老眼,老李刚一时间也没有呵斥的意向,也是满面关切。 嘴角都干裂了,灰头土面的府兵焦急的趴在了地上,声音嘶哑的高声禀告道。 “拜见闽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卑将乃戍边武山折冲府后军校尉李冲,受折冲都尉独孤楚之命,特来告警,两日前,阿拉伯漠南也门叛军,突破我边防堡垒,攻陷设拉子城,六府都尉共两千府兵战没,我家主将大人亦战死沙场,如今三万余阿拉伯骑兵徘徊到扎格罗斯山中,望波西斯京警戒!” 这话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朝堂上投入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所有人都是惊恐焦急的议论起来。 设拉子在哪儿? 扎格罗斯山脉中部谷底,曾经古波斯帝国第一个都城,如今的波西斯又叫波斯波利斯,是古波斯帝国第二个都城,两地不过距离七八十里。 也就是说三万阿拉伯人铁骑打到了闽国国都的眼皮底下。 以往不是没有阿拉伯人攻击闽国戍边府兵堡垒城镇的战报,可从来没有如此近,承平已久的大臣们也是感觉到了迫在眉睫战争那浓郁的威胁。 “陛下,阿拉伯人凶蛮,波西斯已经不宜久留,请速速后退。” “陛下,波西斯之地太过靠近边疆,不易立都,请迁回京师城!” “渭水之耻近在眼前了,啊啊啊!” 一个个大臣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直转圈,而且各种启奏,议论声越来越离谱,听的十多个宰相还有闽王脸色亦是越来越难看。 “够了!” 一声愤怒的大吼,忽然让沸腾成一锅水的朝堂又是平静了下来,所有人惊愕的向前看去。 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第968章.太子立威 有人发飙不奇怪,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 可发飙的人却不一般,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太子李瑾。 年轻有为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李瑾气愤的伸出太子袍服长袖下的手,指着一个个大臣喝问道:“波西斯京尚有五十万大军,而且波西斯京距离设拉子还有扎格罗斯山脉三道险关阻挡,即便败了也有充足的时间逃脱,诸位大人如此怕死,一分钟都等不了?” 太常寺卿萧娄竟颇为惊愕的看着李瑾,又看了看李捷,真不知道昨晚闽王与太子说了些什么,仅仅一晚上,太子就变得如此富有斗志,与刚刚到波西斯京时候那惶惶而不可终日简直判若两人。 其余文臣们则是羞愧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他们这才想起,不说李捷最近下令以秋狩名义汇聚过来的三十万府兵,本身波西斯京就有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左右领军卫,左右武卫外加关宁铁骑,警察部队,番上戍边府兵一共二十万精锐。 曾经闽王领着半国精锐差不点把阿拉伯打亡了国,三万阿拉伯人浑身是钉也逼近不了波西斯。 文臣们蔫了,武将们则各个兴奋了起来,阿拉伯人来了,就意味着战争,战争就是军功,而此时波西斯京大军环绕,打败阿拉伯人轻而易举,这军功,似乎唾手可得。 如今封侯的闽国将军,大将军什么的,要么是跟着李捷起家的关中游侠及其后代,要么就是朔王铁林的老将们,再不就独孤家拼着一门忠烈得以封侯,剩余的新选拔投靠武将许多还如同当年的李广那样苦苦待封的。 没有军功,拿什么求封,没看王妃的家人们最多才封个伯,所以一有了机会,一群后起之秀立马如同见了血的鲨鱼那样,踊跃上前。 “臣尔朱荣光求战!” “臣盛连山愿为陛下扫清敌寇!” 嚷嚷着,一大堆五大三粗的重将就跳了出来,互不相让的乱嚷嚷着,与刚刚文臣们畏敌如虎截然不同,骄横的武将们恨不得亮出肱二头肌来显呗自己,而且一个叫嚷得比一个需要兵力稀少。 真跟竞标一样,说话不经大脑的盛连山甚至举着笏板粗声大气的叫嚷着给他三千城管,打到泰西封云云,武将们的踊跃,更是憋的一个个怕死文官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文武素来相互看不顺眼,不少文官甚至暗暗比划着中指,心里狠狠嘀咕着。 装逼! 可惜,武将的踊跃还是遭到了太子的呵斥,还是那么脸色不愉,李瑾恼火的呵斥道:“为战而庙算少者,寡胜已,如此鲁莽,信口开河,尔等成何体统?” 一番话把绝大部分武将都轰了回去,悻悻然退回朝班,盛连山还不服气的嘟囔着:“战又不战,退又不退,难道让阿拉伯人打上门来?” 谁知道这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正在气头上的李瑾恼怒的指着他嘶吼道:“监察御史何在?左千牛卫将军盛连山君前失仪,当处何罪?” “按律,当罚俸一月,鞭五!” 监察御史李刚也是恼火的站出身来说着,不过一句之后,李刚白发苍苍的脑袋却又是深深低下,对着李捷一拜。 盛连山是盛问剑的侄子,一向受闽王宠爱,他虽然有弹劾官员,维护朝堂秩序的责任,但真正处罚还得闽王拍板。 跟着李刚的视线,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是到了李捷身上,憨啥的盛连山也是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从上朝开始,闽王李捷似乎都一直充当一个旁观者,这一次,也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维护,而是轻轻挥了挥手:“按律处置。” 几个禁卫走上殿来,在文臣们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拖着满面悲催却一声不吭的盛连山就往殿外走去,没一会,皮鞭响亮的声音以及惨叫就穿了来。 “啊!!!” 武将们都是心惊肉跳,盛连山是什么人他们可知道,不痛到极点是绝不会叫出来的,百多个中层武将一个个敬畏的看着上方满面寒冰的李瑾,真是小爷一句话,屁股开了花。 在武将起哄中感觉大大丢了面子的文官们,则也是感觉到心花怒放,观望向台上的太子英武姿态,那一股亲切由衷而发。 似乎今天露脸的还不够,教训完盛连山后,李瑾又是恭敬的抱着自己笏板,站到了朝班中央,一面行礼,一面侃侃而谈的说道。 “陛下,我朝方才决定征讨阿拉伯帝国叛军,旋即阿拉伯凶蛮入寇我闽国,夺我城池,杀我官员,此等暴行,天怒人愤,绝不可姑息,势必要讨伐!” “然,扎格罗斯山脉地形高耸,错综复杂,极易中埋伏,此战极为重要,乃扬我大闽国威,至关重要一站,不能派遣些粗野莽夫,需一心细如发之能将。” “臣,推荐右千牛卫将军李业诩!” 一般情况下,太子要把在朝堂中保持中立,慎言慎行,轻易绝不敢轻易表露出支持哪一方,那样极有可能被君王视为拉拢某一方势力图谋不轨。 不过风口浪尖的舆论上,李瑾非但做了,而且闽王李捷又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挥着宽大的衣袖言道。 “李爱卿,汝可是卫国公之后,汝有何高见?” 慌忙从武官群中走出,在李瑾身后不远鞠躬拜下,李业诩却是谨慎的仅仅说了一个字:“臣当依山而动,高累营寨,坚壁清野,挫敌锋锐,待敌疲弱思归之时,一举破之。” 防守反击,一向是大闽拿手好戏,可是古代刀剑相交的冷兵器战场,面对敌军凶恶的挑战,能够沉得住气的真不多,就如同当年秦赵长平之战,赵括一到,轻易出击,结果被区区五千秦兵断掉后路,苦战四十六天,身死兵败,赔了赵国全部元气。 李业诩老成持重一番话倒是让几个宰相大将军们暗暗点了点头,不过更多朝臣却是满腹惊异,诧异的看着一前一后的李瑾李敬业。 前一阵才刚刚经历人人自危的大清洗,对于朝堂上每一个动作,这些被杀怕了的大臣们不得不多几个心眼。 可旋即,李捷却又是出乎意料的赞许点了点头。 “如此,孤就命汝为设拉州行军总管,统帅左右千牛卫外加金川,阴山三十六军府府兵出征设拉子,无必要让阿拉伯凶蛮后悔招惹了我闽国!” “臣,领旨!” 郑重的双膝跪伏在地,李业诩叩首轰然应着,与此同时,群臣也看清了,闽王的确是没有废太子的意思,从阿拉伯骑兵入寇消息传来,闽王就不遗余力的树立太子威严。 再看着角落里孤零零的河中郡王李让,不知不觉间,一些朝臣转变了心思。 只不过,李瑾的外舅公以及最大支持者,太常寺卿萧娄竟昏花的老眼中却是流露出了些许恐慌。 闽王要扶着太子飞,依照他的脾气恐怕不会给太子留下一根拐棍,让太子太倚重外戚而失去了权柄,岂不见汉武帝杀母立子往事? 也许,该急流勇退了。 可是,谁有能如此淡定的放弃好不容易取得的莫大权柄?在辞官与否之间,萧娄竟心头剧烈的斗争起来? 低下官员各种心思中,李捷洪亮的声音又是在朝堂上响了起来。 “阿拉伯贼寇入侵,距离波西斯京不足六十里,此诚国难之时不为过,稍有不慎,渭水之耻重演已!” “孤下令,京中五品以上官员休沐一概取消,兵部户部工部加紧运作,无比要保证大军出征的一切补给顺利!” 渭水之耻就是李世民刚刚登基之时,突厥可汗颉利携二十万众破过朔方,破云中,直抵长安之下,逼得哪怕强横如唐太宗李世民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在渭水便桥与突厥结盟和解。 虽然后世史书上书约和平协议,实际上,出生在那个动荡岁月不久的李捷却知道,那是大唐向突厥低头了,屈辱的奉上诸多财物奴仆子女,甚至要与颉利可汗说软话,这才劝动突厥退兵。 唐人深以为耻。 一听到这个词汇,所有文臣武将全都是神情凛然,倒一吸口冷气,郑重的叩拜在了地上,。 “臣等谨遵圣谕。” “退朝!” 斯婆罗提陀又是嗓音尖锐的扬起了浮尘,一个个大臣也是站立而起,倒退着开始向殿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这些大臣们还在努力消化着今天短暂的早朝所经历的事,太子真的崛起了?还是仅仅为闽王的一个烟幕弹? 对阿拉伯入侵的战争,是顺利还是一波三折? 可就在这时候,闽王嘹亮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在朝堂上响起。 “儒兵中郎将薛讷留步!” 本来薛讷一个都尉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不过他督军太学生军后,又被升官两级,成了中郎将,麾下的军队也被赐予儒兵称号,暗地里嫉妒的人舆论中,薛讷从哭鼻子都尉又变成了保姆中郎将。 绕是如此,朝廷大事也没有他小小一个杂号中郎将插嘴的机会,所以上了朝,薛讷一直是混混僵僵的,人跪他就跪,人闹他就闹,好不容易迷糊着下了朝,正欢欢喜喜往回溜,冷不防这一嗓子差不点没让薛讷趴地上去。 “臣,臣在!” “逆子,还不快跪下!” 第969章.整装待发 李捷的心血来潮不光薛讷吓了一跳,薛仁贵也是僵了一下,眼看薛讷迷糊着大大咧咧抱着笏板行礼,差不多没把薛仁贵肾都气炸了,暴跳如雷的大声嘶吼着。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当爹的,激灵灵一哆嗦,薛讷蛤蟆一样难看无比的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哆嗦着又是说道:“臣,卑将薛讷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闽王的突如其来,还有两父子一番闹剧,让徐徐退后的大臣们惊愕的又是停下脚步看着。 到底心疼儿子,封建时代利益制度可是有着严格规定,四品官员奏事方可鞠躬不跪,违制可是大罪,眼看着刚刚雄风大发的太子又是犹豫着要说什么,薛礼赶忙抢先跪伏在地上求情道:“陛下,犬子初上朝堂,其智商愚鲁,失礼之处还望陛下……” 没等薛礼说完,李捷爽朗的大笑声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薛中郎将训练儒兵有功,年少有为,出类拔萃,短短时间将一群太学生训练的有板有眼,孤心大悦,特赐其左营总管,率领儒兵随设拉道行军总管李业诩出扎格罗斯山,应战阿拉伯贼寇。” 又是没等惊愕的薛讷反应过来,李捷已经笑着握着拳头,居然是胳膊肘向下一压,一个后世加油的动作激励道:“知识就是力量,薛卿,一定要战出儒兵的威风来!” 爽朗的笑声中,李捷终于彻底离开了龙椅,向后宫走去,仅仅留下一地不可思议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瞪着趴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犬子,薛仁贵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儿子被委托重任的欣喜。 城西大营。 方才被搭建起来不久,偌大的军营就迅速忙碌充盈起来,左右千牛卫,三十六府三万余府兵都是迅速聚拢在了军营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迅速被动员的民夫推送着一车又一车的草料豆粕粮食不要钱一般堆积满辎重营的大车上,一个个军需官则是忙碌的满头大汗,那这个小本子拼命记录着物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 雄伟的中军大营中,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熊叫声却是不时传出来。 “哇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某个开国名将程老匹夫的真传,留了一大把开花散放的扇形大胡子,盛连山猥琐且**荡的大笑着。 “太子就多个肾了?本将我挨了打,不照样抢到了出兵的任务,告刁状又如何,哇哈哈哈哈哈哈!” 难听的笑声听得营门外几个小兵后背直起鸡皮疙瘩,正收拾着地图思考着行军策略的李业诩也禁不住一脸苦笑,无奈的高声劝告着。 “盛兄,禁声啊!” “今日朝堂的局势再明朗不过了,陛下要抬举太子,找人立威,谁都不往枪口上撞,怎么盛兄就你傻乎乎的和太子顶嘴呢?” “本来就是嘛!”还是一肚子不满,盛连山怒气冲冲的嘀咕着:“太子一点儿也不像陛下那股雷厉风行劲儿,做事婆婆妈妈的,还不让人说啊!” “太子是半君,你是臣,还记不能说了!”满面悲催,李业诩又是哀嚎着叫嚷道:“麻烦盛兄你管住自己的嘴,咱们是左右千牛卫将军,这话要再传太子耳朵中,小弟也要跟着吃瓜落的!” “放心好了,为兄再说一句话,都加上此乃个人观点,与贤弟无关好了!” 盛连山还是那么得意洋洋,甚至歪歪起击破阿拉伯人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晋上阴山郡公,而不再是阴山县公,浑然没注意满脑门青筋直跳的李业诩嘴角气的直抽搐的扬起了巴掌,然后照着盛连山刚挨了结结实实五鞭子的**狠狠扇了下去。 一刹那,熊叫变成了狼吼。 “嗷!嗷!嗷!嗷!嗷!嗷!嗷!” 大军左营,一队兵马同样在忙碌着准备出征。 只不过对比相邻的军队,这支军队却怎么都显得有些怪异。 “风云变幻苍角殇,前甲万胄立刀枪。将军马上成一怒,直叫敌人屁凉凉,好诗,好诗啊啊!” 肥嘟嘟的宋楚河一面刷着马,一面还摇头晃脑吟唱着,听的身旁一群拍着马屁的酸秀才们又是齐齐的点头喝彩。 “宋璟兄好文采啊!” “真不愧是新一代边塞诗人!” “哪里哪里!”哪怕饥饿加魔鬼式训练都没减掉肥嘟嘟的脸上挂满了洋洋自得,宋楚河好不容易做出一副谦虚模样,拱拳做了个罗圈辑,谦虚说道:“哪里哪里,小弟才疏学浅,边塞诗还要看姚崇兄啊!” “既然如此,为兄就不客气了。” 同样拿着把马刷子,一面刷着马屁股,一面被点到名的那小子晃着满脸麻点,也是摇头晃脑酸了起来。 “长河孤烟冲天起,塞外征人思不止。血染征衣功名到,爹娘乐的直傻笑。” “好诗,好诗啊!” 这一头,将士们“擦亮刀枪”,豪迈的准备应对着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另一头,儒兵的军需同样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几百个太学生兵“积极奋进”的搬运着成车成车辎重。 “哎呦,砸在人家手指指上了!” 碰的一下,麻袋掉在地上,满脸络腮胡子的一米八二太学生兵立马星目含泪,翘着兰花指将红都没红,粗的跟铁条一般手指头含在嘴里娇呼着。此人据说来着新罗插哦组合,名唤鹿汉。 另一头,才刚刚办完一个不到十斤草料袋,另一个面目清秀的不像男人的太学生兵则是拿起了瓢,把水一面拼命浇在自己头上,一面还嗲嗲的娇呼着。 “哎呦,脏死了!” 这位倒是唐人出身,只不过在考入太学之前,据说是村里的清洁工,与其他两个小伙伴一起组成了远近闻名的掏粪的男孩。 足足几个时辰,山一般的辎重不过囤积好了半车,看到自己营内这样一副样子,诸将薛讷很受伤。 摆了一副思想者的模样拖着下巴,薛讷默默地吐着血观望着,隐约间眼眸还闪烁着泪光。 原本李捷亲自允许他以左营总管身份出站,薛讷简直欣喜若狂,虽然对于手下的儒兵没什么信心,薛讷却对自己有信心,他父亲是谁?薛仁贵! 良好的家学,威力强悍的家传武艺,尤其是自己一颗熊熊燃烧这的决心,薛讷相信凭着自己的刀与箭,哪怕不带这群累赘,自己一个人也能赚取到足够的功勋。 尤其是洗涮耻辱,让薛讷想的发狂! 不过就在薛讷歪歪着自己带着一身男人荣誉的勋章,伤痕累累回到波西斯京,万民为他欢呼雀跃,少女疯狂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某个吐蕃来的没上过战场的蛮子噶尔襄陵磕头跪舔的时候,冷不丁一声尖细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了。 “小将军留步!” 据说是宫中第一宦官斯婆罗提陀大人亲自把闽王的手书交到薛讷手里,翻开的一瞬间,薛讷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太学生乃闽国支柱,成之一军,务必要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卿为诸将,办不到,重罚!然太学生培养不易,一人耗费,等身银两数倍,务必珍惜,折一人,赔偿孤银百两!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要立功,又要不死人,这不是无赖吗?反正检阅完他的儒兵,他爹薛仁贵干脆把他移出了总谱,财产跟他分割的干干净净,像是生怕他把薛府败了一样。 其实难怪,谁看着眼前这个酸秀才加娘炮组成的军队谁不上火?也难怪薛讷默默流泪了。 “将军!将军!” 这功夫,几个跟着薛讷从左金吾卫来的老兵校尉满是焦急的急急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军礼跪伏在他面前,焦急说道。 “将军,行军总管大人有令,全军酉时造饭,戌时出发,全军一律不得掉队,现在都酉时了,可我军粮草辎重补充还没有完全,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想想办法吧!” 眼看着麾下愁眉不展的样子,薛讷终于洒脱了一把,潇洒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放心好了,本将去找大总管请假,一定会请下来的。” “可是,将军,军令如山啊!” “放心好了!”又是洒脱的摊了摊肩膀,薛讷却是自嘲的苦笑道:“恐怕大总管还巴不得把我们这支知识就是力量抛在后面呢。” 看着薛讷走向中军的身影,再看着慢悠悠跟蜗牛一般准备的儒兵,这些校尉老兵们也是齐齐的哀叹了一声。 这日子,啥时候能出头啊? 就在所有军官聚集到一起发愁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军营的边缘,两个穿着宽大军服盔甲的小兵,却是鬼头鬼脑的从栏杆边上挤了进来。 潜入成功,眼看着一片混乱的军营,前头那个小兵明媚的大眼睛中禁不住流露出了兴奋的目光,后面小兵看着一个个傻乎乎的军汉,则是担忧的直撤她衣袖。 “郡主,我们回去吧,要是让王妃与闽王陛下发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他们?哼,天天忙着天下大事,恐怕我死了他们也不带知道的。”气愤的哼了一声,头前明眸皓齿,皮肤细腻的“小兵”又是兴奋的晃了晃小拳头。 “我阿姐的军旅生涯,我也来啦,哈哈哈哈!” 一点儿也不顾小跟班焦急的样子,“小兵”一溜烟儿钻进了人群中。 这头,胖子宋楚河还在摇头晃脑拍着马屁,冷不丁一只小手就重重拍在了他肩膀上。 “喂,肥猪,你们在干嘛呢?” 第970章.设拉子城 圣城耶路撒冷下的大突围后,大闽与阿拉伯帝国的边境线基本上保持了相当于后世两伊国界分界线,从里海到扎格罗斯山脉,地理上的分界线切割了国界。 不过富于进取精神的闽国人在战争结束后,又把边境从扎格罗斯山脉向西推进了一小段,在卡维尔盐漠附近建立了城镇,堡垒,一些波斯商人与唐人带着贸易过来,阿拉伯巴士拉总督便也没有进行反击,默认这一部分领土归属大闽。 因为商业贸易的利润,巴士拉总督甚至一度还派兵维护这些商贸点之间的道路。 不过,那是在阿拔斯王朝威风还在的时候,大马士革派来的总督能号令附近大大小小的贝都因部落以及沙漠南部也门,阿曼过来的部族,随着阿拉伯帝国中央权威的日益消退,这一富饶的地区开始再一次变得骚动起来,南部阿拉伯人与北部阿拉伯人相互仇杀,游牧的贝都因人劫掠当地农耕的波斯人。 尤其是作为商路,大闽在扎格罗斯山脉西南的富裕城镇更是成为了劫掠目标,由于闽军的主要防御力量还是在扎格罗斯山脉中的各个山谷险峻之地关卡,西南不过十多个都一万多府兵防御而已,面对无孔不入的游牧贝都因骑兵,这些军力显得捉襟见肘。 边镇被劫掠不是一次两次了,隔着高松广阔的扎格罗斯山脉,闽国的大臣们到也没当回事儿,可这一次,多达三万游牧骑兵攻破了西部边关重镇,还由此攻入扎格罗斯山脉中部,洗劫了闽国重要的城镇设拉子古城,可是头一次。 虽然在山区,设拉子却是呼罗珊南部最大的农业州,城市附近肥沃富饶的盆地广阔,颇有些类似华夏的巴蜀四川盆地,而且这里的玫瑰是一绝,富饶的农业供养了波斯最浪漫的诗人,文学艺术家,精美的银器一度出口到长安。 这里的富饶,甚至古代波斯帝国居鲁士大帝曾经在这里设立首都。 曾经因为阿拉伯人的入侵,设拉子繁华受到影响,不过大闽接管这一地区后,在几乎全球化的商人贸易往来下,这里又恢复了繁荣,无数胡汉商人在这里开设玫瑰工坊,将提炼的玫瑰精油,干玫瑰花瓣,玫瑰果实销往世界各地。 为了救援这么一座浪漫且富饶的城市,崎岖的山路间,一支歪歪扭扭的军队正“极速”像那里飞奔着。 “哎呦,人家的脚脚都走的好疼!” 背着硕大的行军行礼包,一面走,一面一米*的“娇滴滴”胡子大汉鹿汉还不住地“花容失色”甩着牛皮军靴大脚,至于另一头村里有名的掏粪的男孩,太原王氏分支之一那位公子哥还止不住用手帕抹着脸。 “哎呦,讨厌啊,好脏啊!” 正常来讲,军队主将应该位于整个军队正中央,不过这支军队,破天荒的主将将旗却是打在全军最末尾,因为薛讷担心,这一个个酸秀才们万一掉队,能不能在道路上被饿死? 就算携带着三天行军口粮,没有左金吾卫掉来的伙食班,薛讷实在怀疑这些闽国的大学生们就究竟会不会做饭,死一个,他可要赔偿闽王等身白银的三倍啊! “陛下,您心血来潮,建立这样一支娃娃兵干嘛啊?” 就算是对李捷无限的忠诚与崇拜,懒洋洋的趴在马上,薛讷还是忍不住一肚子怨气抱怨起来。 中郎将大人的唉声叹气中,长虫一样军队最前方,他的重点担忧对象商丘宋氏后裔,宋璟宋楚河这个大胖子则是眉飞色舞的拉着一群酸秀才吹嘘个不停,以至于行军长阵到了他这里都鼓起一个大包,跟吞了耗子的长虫那样。 “设拉子我可去过许多次了,那儿可真是个好地方,几面都是山,雾蒙蒙的一条河水从盆地中间流淌过,两岸都是农田,绿莹莹的麦子一到了秋天就变得金灿灿的,可真是人间美景。” “尤其是西面山上,大片的玫瑰田,盛开时节,万紫千红,百花争艳,那里美丽的令人窒息,哇,我的词汇已经形容不出那动人心魄的美了!” 眉飞色舞的讲着,宋胖子绘声绘色的演讲吸引了一大堆酸秀才也是跟着摇头晃脑,或是赞叹,或是憧憬,不过这功夫,一声咽着口水的不和谐声音却是在中间响起。 “我知道我知道,那儿的玫瑰金丝饼最好吃,还有,城里有个天堂花园,到处都是佳树芳草,繁花似锦,还有古代波斯人的皇家园林遗址,一条喷泉长廊浪漫无比,可惜我没去过。” “不过我有那儿的风景画,你们看!” 清脆的声音细腻的像女人一样,其实声音的主人也很娘,瘦小精巧的身材,一张吹弹可破白嫩的脸蛋儿,就算一条毛毛虫一样的浓密黑胡子也遮掩不住这种娘气,不过和鹿汉那种娘截然不同,鹿汉是男版女汉子,这个小子可是彻彻底底的小鲜肉。 眼看着她张开的宽大衣甲,浑然不顾身后另一个娘炮小兵的劝阻,露出里面大师级别素描,外面涂上水彩,栩栩如生的画片,一群酸秀才都啧啧有声的围了上去,看着画中风景如痴如醉,一大堆酸诗酸词顿时冒了出来。 眼看着风头被抢过,宋楚河肥嘟嘟的脸顿时拉得苦大仇深,悲催的望了过去。 丝丝电光从他眼睛中冒了出来,他和这个叫做李明的家伙还真是苦大仇深了。 第一天给他带来个肥猪称号,还振振有词的辩解道肥,福也!朱,红也!这叫洪福齐天,弄得一个队酸秀才各个看了他都是忍俊不禁的叫着鸿福兄。 第二天,这个小娘炮又霸占了他的队正职务,天知道他那儿来那么多好东西,旅率都被他白白的晕乎乎的,好不容易第三天他发挥点博闻强识的经验,风头又被这小子抢去了。 眼看着宋楚河眼神中闪现出了点点电光,好不容易没叛变的他的死党姚元之无奈好笑的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 “好了宋兄,李兄弟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他担任队正后后咱们队的伙食不是好了点,能让宋兄吃饱了,再说,宋兄一向淡泊名利,不会和这个小丫头一样的李兄弟计较吧?” “那是,谁跟他一个小娘炮计较啊!” 嘴角狂抽,宋楚河口不对心的说着,谁知道一脸坏笑的姚崇立马又是大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宋兄宽宏大量,既然如此,兄弟也去看看了,天堂花园可是皇家园林禁地,美景图画千金难求,啧啧!” 眼睁睁,这个损友也弃自己而去,宋楚河还真是差不点二没起气吐了血。 在崎岖难行的扎格罗斯山脉,这已经是第三天苦行军了,还好平常军队行伍间不许说话的禁令对这支军队没有用处,说说笑笑做着诗词到也不至于那么难熬。 尤其是队伍前银铃般的小鲜肉声音。 “早听说设拉子的玫瑰香水全闽都是最有名的,而且最上等的要天堂河谷刚采摘下来的秋玫瑰第一时间带着露水蒸馏制作,这些香水那些该死的商人们都是限量供应,一年才能有一小瓶,这次,我一定要买一大桶带回去,不,两大桶!” 两个小拳头晃荡的比划在脸颊前,小鲜肉李明很呆萌的恶狠狠说着,听的宋楚河一阵郁闷。 半路上,唯一抓住这个小子一个弱点,他说他喜欢香水,好不容易反击的宋楚河立马双眼放光一阵云云,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英雄本色怎么能喜欢女人家家的东西,谁知道这小子却是毫不在乎的模样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 “人家就是喜欢香水,怎么了?” 这下倒好,原本还跟宋楚河称兄道弟一群白眼儿狼全倒戈了,引经据典嚷嚷着古代先贤如何如何的喜欢香水,牵强附会到差点不讲理了,又一次让宋楚河吐血三升,倒地而亡。 听着这小子兴致冲冲的吹着牛皮,被虐待千百遍的宋楚河还真是没心思和她斗了,无力的懒洋洋说着:“天堂玫瑰香水很贵的,姚兄为了追尔朱家大小姐,咬牙切齿存了三个月家里寄来的银钱,方才买了一小瓶。” “要是一桶,没有二十个闽国金币买不下来。” 闽国汇率,一个银币两贯钱,一个大闽金币能换十个银币,二十个就是四百贯钱,一般的中产之家也就这个数了,对于宋楚河这样的富裕之家太学生也是一大笔钱,宋楚河懒洋洋的想劝说李明打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谁知道,满脸无辜,李明惊愕的回过头反问着:“二十个金币很多吗?” 那表情,绝对是毫无做作,发自内心,偏偏更伤人,听着周围同袍酸秀才赞叹的抽冷气声,宋楚河是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哭。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军队前方的骑兵忽然发出了阵阵惊呼声,整个军阵乱成一团,旋即后队的将官赶忙冲到前方弹压探知。 走在前面的宋楚河队更是直接挤了过去,站在山的缺口远远眺望着,宋楚河的下巴差不点没掉下来,李明那俊俏靓丽的小脸也是煞白,不可思议的望着前方…… 第971章.疑虑 设拉子是波斯历史名城,不少太学生都曾经到这里游历过,对风景如画的山谷古城,成片的玫瑰园,曾经给这些文化人们深刻的美好印象,可是如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焦黑。 风景如画的玫瑰园化作一片焦土,麦田被战马啃的跟理发学徒修完的头发一般,深一块浅一块的,镜面一般的河水中满是黑灰,隐约还能眺望到尸体,城外大片古色古香的民房被烧成焦土。 大片大片的黑烟始终还在古城上空盘旋着,隐隐能传来阵阵哭声。 “这还是设拉子吗?” 宋楚河不可思议的惊叫着,他身旁,李明也没有抬杠的心死了,同样震惊的叹息着。 “天堂玫瑰,永别了。” 头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这些帝国最核心的天之骄子们终于变得沉默,中郎将薛讷也急躁了几分,率领军队加快了脚步,向几里外的设拉子古城快速前进。 早在两天之前,李业诩的军队就已经抵达了设拉子,阿拉伯人似乎回到了他们游牧的时代,杀了万多人,将城池劫掠一空后,就此退了回去,留下个残破的空城给闽军。 城市附近,还能看到逃亡后回来填埋尸体哭泣着的当地居民,城墙上,还有闽军府兵急急匆匆的修补着城墙,距离城市两里左右,一队巡逻府兵拦住了儒兵道路,薛讷上前交割了军令后,十来个千牛卫骑兵这才在前面带路起来。 城门轰然洞开,城内也是一片狼藉,房屋倒塌,楼阁焚毁,一个个设拉子市民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呆滞的行走在路上,曾经的繁华不在,一副悲凉的模样。 看的宋楚河又是触景生情,感慨的摇头叹息道:“扎格罗斯山的明珠,别了。” 不过感慨了两句,宋楚河却忽然停了下来,惊奇的回过头。所有人都是往里走,李明这个一箱与他不对付的小子却是停住了脚步,出神的抚摸着城门。 “怎么了?” 难得这个对头面容凝重,还以为李明有什么亲戚在设拉子,宋楚河也是好心的走上前劝说起来,谁知道李明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手里开了城门拍了拍灰尘,方才疑惑的说着。 “如此惨烈的一场大战,城中房屋十毁七八,为什么城门却是这么新,连个撞痕都没有?” 从来没想过这个细节,望着城门,宋楚河禁不住目瞪口呆。 相比于那些千牛卫,阴山三十六府,儒兵的待遇还算不错,直接开到了城西,驻扎在了曾经的守城军府军营,没像其他军队那样驻扎在城外。 不过这个待遇主将薛讷却又是一肚子火,明这可不是照顾,阿拉伯乱军多为骑兵,李业诩分明是怕儒兵遭遇突袭一触即溃,反倒成为累赘。 “所有人不得擅自出营,在军营里好好呆着,否则的话,今天晚饭就不要吃了!” 去都督府找李业诩缴令,临出门之前,薛讷恶狠狠的对着全军大嚷着,最后摔门而去,不过他和几个校尉刚走,营垒后面厨子出入的小门,几个酸秀才就已经推开门偷偷溜了出去。 “李兄,咱们这样好吗?要是被那个苦瓜脸抓住,回去可就死定了!” 薛讷经常唉声叹气板着脸,在儒兵当中,就有了这么个苦瓜脸的称号,一面蹑手蹑脚沿着破落的街区向城东走着,一面宋楚河还心有余悸的问着,他可真是被饿怕了。 拍着憋憋的小胸脯,李明却是笑呵呵说着:“怕毛,一个大男人还没我这个小女……,小男生胆子大。” “薛讷顶多能不给晚饭吃,入城时候我打听过了,阿拉伯胡主要从西门攻破的城池,劫掠西门到东门这一趟通透,设拉子著名的金丝玫瑰饼老店在城南,靠近城墙躲在贫民窟中,应该能逃过一劫,大不了出饱了回去呗。” “可,那饼都能当上贡品,价格不菲,入了府兵打仗又没带多少钱,经历此大灾,设拉子的粮食会更加昂贵,去了。” 姚崇在一旁脸色犹豫着嘟囔着,一直跟着李明那个婆婆妈妈的小兵更是哆嗦着劝阻着:“是啊,公子,要是被姓薛的抓个正着,咱们就麻烦了。” 完全无视了小跟班的话,李明很是豪爽的把腰间挂着绣着玫瑰的锦绣钱袋顺手掏了出来,一把金灿灿的闽国重宝一金被她抛向了半空,在几个酸秀才满眼金光的注视下又是大大咧咧的说着。 “李队正威武!” 欢呼一声,十多个酸秀才都是拥着李明兴奋的向前冲去,美食面前,就连宋楚河都沦陷了,,叫的比谁都欢。 然而,一群涉世未深的菜鸟们浑然没有注意到,背后,几双发绿的眼睛贪婪的看着李明毫不在乎上下抛飞的钱袋…… 另一头,经过了半个城池的盘问与鄙视,薛讷也终于艰难的找到了李业诩还有副总管盛连山,只不过此时,两位大人物却是眉头紧皱的呆在设拉子西门门楼上。 阿曼阿拉伯胡就是从这里攻入设拉子的,呆在这里,李业诩已经站了半天了,眉头紧锁的来回转这圈子。 一旁的盛连山则是黑着脸咆哮着:“戍卫西门的曹县折冲府还没有幸存者找到吗?这群猪!废物!” 也难怪盛连山如此愤怒,入城两天了,他与李业诩既没有找到阿拉伯蛮的踪迹,甚至连设拉子是如何陷落的都不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连阿拉伯人何等战法都不知道,生怕阿拉伯人故技重施再突然打进城来,李,盛两人连睡觉都不安稳。 不过听着盛连山的咆哮,单膝跪伏在地上的骑都尉却是满面为难,沉重的回答着。 “回禀将军,在巷道中一共找到了九百零八具尸体,曹县都自折冲都尉到果毅都尉在册的府兵几乎全被找到,恐怕是没有幸存者了。” “附近百姓末将也去询问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口咬定,阿拉伯胡几乎是一下子涌入城池少杀抢掠的。” 这话听的盛连山更是咆哮连连,李业诩也是眉头拧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设拉子是州城,大城,居民不下二十万,城墙高十一米,更是有完善的的城防,城楼,五个都四千多府兵驻扎在附近,如此坚城,就算在三万阿拉伯蛮狂攻下支撑不住,守个十天二十天应该不成问题吧? 可城池几乎是一日而下,上午十分阿拉伯骑兵出现在城外,傍晚夜刚刚擦黑,城池既破,几个都四千府兵全军覆没,发现的尸体都是紧张冲出军营,在巷战中与阿拉伯人厮杀到死的,防备森严的城防忽然间变成了透明的一般。 这个问题没弄明白,李业诩也不敢出城追击,他属下五万大军,骑兵才不到一万,这要是前脚出门后脚再被偷了城池,闽国的面子恐怕就被他丢尽了。 “大总管,中郎将薛讷到,求见总管。” 就在这时候,冷不防下方传信兵上了城,大声的禀告道,正在气头上的盛连山想都不想一挥巴掌:“没空,不见!” 传信兵刚要走,却不想李业诩忽然叫住了他,闷声说道:“让他上来吧。” “李兄,不就一个娃娃兵头吗?真不知道陛下让他来跟着做什么,添乱吗?” 盛连山不满的抱怨道,听着抱怨,李业诩无奈的摇了摇头。 “陛下此举,必有深意,不是你我臣子可以妄加批评的,还有,薛讷的父亲毕竟是薛礼大将军,他的后辈我们总不好给脸色看。” 一番话,这才劝说的盛连山悻悻然哼着到了城门处,眺望着远方,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末将薛讷,拜见大总管,儒兵已如期抵达设拉子城,请大总管分配任务。” 虎虎生风的上了城,单膝跪在地上,说这话时候薛讷却是直脸红,真是如期,从波西斯京到设拉子七八十里路,急行军走了三天,也创下闽国最慢急行军的记录了。 还好,李业诩倒没难为他,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 “薛中郎将辛苦了,你部就巡视东城吧,对了,儒兵多世子,识文断字,城中难民甚多,你部就负责筹集粮食,赈济灾民吧。” 城东在大后方,阿拉伯人在西方,几乎是打不到,太学生家里地主比较多,让他们写信运粮给前线,到也算物尽其用了,叹了口气,薛讷郁闷的低头领命。 不过薛讷要走前,李业诩忽然心血来潮的叫住了他,疑问道。 “薛中郎将,你在金吾卫守过城门,什么情况下宵禁了还能打开城门?” 足足思考了片刻,薛讷方才回答道。 “除非是持闽王手令,不然绝不能开城门。” “对了,秘密警察部队有权利开州城一级城门,但开不了京城城门。” 这一句补充,冷不丁让李业诩一哆嗦…… 第972章.绝密,围攻 前一阵,群臣对与阿拉伯开战并不热心,朝廷需要一个鼓励大家奋战的理由,恐惧与愤怒就是其中之一,而设拉子是闽国重要的商业城市之一,人口三二三十万,距离波西斯京如此之近。 切肤之痛,触目惊心。 而秘密警察部队不归邢部统帅,由皇室直属。 哆嗦了下,李业诩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略微揉了揉额头上惊出的冷汗,李业诩又是对惊诧看着自己的薛讷摆了摆手:“薛中郎将,汝去尽自己的义务吧。” “喏!” 也没有起什么疑心,薛讷答应一声,闷头下了城池。 “该死的,老子一定要把城丢了的原因找出来!” 一头,盛连山贲张的大胡子都一颤一颤的,还在对着城外焦黑干枯的麦田咆哮着,冷不防一只不大却格外有力得手重重拍在了他肩膀上。 “盛兄,回营准备,明日,你我率主力出战,歼灭阿拉伯胡主力!” “啥?” 出征之前,李业诩曾再三与自己约定,保持镇定,稳固防御,以守为攻,逐步将阿拉伯人的活动范围压缩在扎格罗斯山脉中,逐步蚕食歼灭,李业诩让自己不要冲动,冷不丁他自己突然变得比谁都冲动,一时间竟然让盛连山反应不过来。 目瞪口呆看着满眼坚决的李业诩,一时间盛连山惊讶的竟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方才憨直的脸憋的通红干巴巴的憋出一句来。 “李兄,城池陷落原因还没找到,冲动是魔鬼啊……” “我是行军总管,明日你我留五都在设拉子,剩余全军出击,务必要给予这伙胆大包天犯我大闽的阿拉伯胡血的教训!我意已决,无需多议,就这么定了!” 很霸气的吼完,李业诩头也不回的向城楼下走去,看的盛连山目瞪口呆,又是好半天,刚才在周围侍卫忍着笑的注视下挠了挠头盔,悻悻然的嘟囔着:“哪次没听你的,出兵就出兵呗,发什么脾气啊?” 眼看着盛大帅一副幽怨小娘子模样追了下去,再也憋不住笑的十来个侍卫当即捂着嘴玩下腰,一副捡肥皂的模样惹得远处的巡逻兵双目光芒四射。 就在主将们陷入烦恼的时候,小兵们却也不好过。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火冒三丈的尖叫着,李明娇小玲珑的身体真是气得直蹦高,而宋楚河姚元之几个也是眼神直发蒙,刚刚一袋子快赶上他们家半数家产的金子还在眼前晃悠,转眼间一只黑手略过,金子就没了。 还从没有人敢抢过她的东西,李明简直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叫嚷了半天,这才发现身边队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差点没让她吐血。 无力的耷拉下脑袋,李明悲催的嘟囔着:“还愣着干什么,抓不到今天就没有吃的了。” “不早说!” 突然间一声狼嚎又是吓了她一大跳,转眼中一个黑色的球形物体已经带着残影消失在了身边,李明目瞪口呆中的惊呼着:“我去,这速度快赶上大宛宝马了!” 他身旁,姚崇则头疼的一巴掌捂在了脑门上,悲催的嚷嚷着。 “宋兄。等等我们,不是抢早餐,一个人吃亏!” “别愣着了,我们也追。” 不知道哪个酸秀才明事理一点,一声呼和,二十来个不靠谱的儒兵这才如梦初醒,撒丫子也是辇了上去。 到底经过一个月的长跑训练,不负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二十来个人咬着那个小偷身影一路穿墙过户,跑了快半个时辰,小偷都快累的口吐白沫了,李明他们愣是没一个掉队的。 可算,在一个死胡同中,宋楚河几个把那个满脸猥琐,瘦骨嶙峋的中年龌蹉男人小偷堵到了里面。 “敢抢军爷的金子,你小子不想混了吧?” 拧着拳头,宋楚河满脸狰狞,阴仄仄的把拳头掰的咯咯作响,一旁,小白脸的姚崇也是换了一副恶人姿态,**荡的笑着,近了军营半个月,别的没学会,这些太学生装逼倒是深得精髓,一个个披着盔甲歪着肩膀晃荡着脑袋模样,兵痞气十足。 尤其是李明这个小伪娘,女王气势更加逼人,右手中粗粗的马鞭子不断落在左手鹿皮手套掌心上,冷傲的高喝着。 “投降吧,本郡,本将军代表正义,一定要讲你绳之以法!” 别看李明面上一副冷艳,心头却乐开了花,这阵子没少听大父嘀咕玉儿姐怎么怎么厉害,单枪匹马收拾了多少黑恶势力云云,每次都帅的让自己双眼放光,终于让自己遇到了,按奈着激动,李明简直兴奋的要尖叫出来。 不过直吐白沫子了,被堵在里面,那个猥琐小偷却依旧天不怕地不怕那样,嚣张的歪着脑袋嚷嚷着:“混设拉子城的谁不知道我狗子哥?拿你们点金子是看得起你们,几个兵娃子还想跟老子斗,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给老子磕个头然后赶紧滚,不然老子就叫人了!” 一听这话,宋楚河简直气乐了,无所谓的狞笑着慌着脑袋,夸张的嚷嚷着:“哎呦,军爷我好怕啊!” “你倒是叫啊,叫破喉咙老子看看?弟兄们,上,扁他!” 眼看着宋楚河几个阴沉着脸拥堵了上来,猥琐小偷狗子哥那张二皮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惊慌,狠毒的低吠着:“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老子就逼你了,你能如何!” 听着宋楚河嚣张的话,这头儿却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脑袋转过去,对着墙后面高声喊道。 “乡亲们,这儿有几个落单儿的当兵的!” “当兵的!” “人呢,在哪儿?” “老子要打死这群畜生!” 忽然间,墙后面仿佛沸腾了一样,片刻后,乱糟糟的脚步声铺天盖地传来,片刻之后,在宋楚河目瞪口呆中,数不清衣衫褴露的设拉子市民拿着大棒,拎着粪叉子冲了过来,眼睛里冒着火,仿佛要将宋楚河等人撕扯成碎片一般。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玉儿姐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精巧的小下巴差不点没掉下来,李明明媚的大眼睛瞪的溜圆,不可思议的喃喃嘟囔着,甚至都忘了逃跑,还是够义气的宋楚河肥胖的巴掌猛地拽住了她的手,一面嚷嚷着一面狠命向外拽去。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不过双手接触到一起一刹那,忽然两个人的心都是猛地快跳了几下,甚至如此紧急关头,宋楚河还是不可置信的嘟囔一句。 “好柔,好软!” 还好,蜂拥而来暴躁的市民很快让宋璟忘了这个插曲,大叫着哎呀妈啊,拉着李明的手亡命的向外逃去。 也不知道设拉子的居民为什对府兵如此憎恨,不知道多少人拥堵了过来,才刚刚逃出半条街,冷不防前面岔道就冲出十来个四十多岁长得身强力壮的男人,当头那人棒子直楞楞地朝着李明脸上打去。 长这么大,李明何曾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吓傻了,捂着脸颊尖锐的惊叫着,跑在前面的宋楚河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焦急的大嚷着:“小白脸,快躲啊!” 眼看着又粗又沉的大棒子马上落在李明吹弹可破的娇媚小白脸上,宋楚河都快为她默哀的时候,棒子却出人意料的停了下来,看着李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个四十岁汉子居然收回了棒子。 “这,也行?脸还可以当盾牌用?” 眼瞅着这一幕,宋楚河眼珠子差不点没凸出来,不可思议的怪叫着,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打死这个臭当兵的!” 这功夫,几个闯过来的汉子已经将前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刚刚手下留情的中年大叔又是轮着棒子冲着自己而来,悲催的看着捂着脸还在不可置信的李明,哀嚎一声,宋楚河也不得不相信她一次,也是双手捂着脸尽量扮出了一副可怜相,卖萌的看着呼啸而来的棒子。 事实证明,刷脸也是要看人的,“男神”与男**丝的待遇千差万别,咣的一声响声,眼冒金星,肥嘟嘟的脸皮子都甩了出去,宋楚河一个优美的三百六十五度飞身旋转,然后年糕一样护在了地上。 眼看着一群大叔怒不可恕的围了上来,捂着肿了半边的肥肉,宋楚河悲催的缩成一个,闷声嚷嚷着:“是英雄就别打脸!” 不过很可惜,似乎这群设拉子的市民都不是英雄,不知道谁一脚照着宋楚河肥嘟嘟的**狠狠踹下去,杀鸡一般的惨叫让宋楚河又把脑袋衬了出来,下一秒,如同雨点般的耳光就落了下来。 眼看着着凶狠的一幕,七八个围着打一个,听着宋楚河皮开肉绽,杀猪一般的惨叫着,李明急得甚至哭了出来,带着颤音上前拉扯着,焦急的劝说喊着。 “别要出人命了,打了啊!” 第973章.无视,抱打不平 薛讷此时更加的恼火。 没等他回到军营,新的一条军令已经下达了,大军申时造饭,酉时集结出征,扫荡扎格罗斯山脉,与阿拉伯胡酋决一死战。 剩余八个都分守四个城门,巡逻设拉子,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令薛讷气恼的不是行军总管的朝令夕改,而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这么大事情,连个过来通知的传令兵都没有,还是薛讷自己拉着急急匆匆上城上街巡视的府兵询问的,来不及回营,薛讷就又派校尉去询问儒兵的任务,结果苦逼的校尉一脸憋屈空跑了个来回,行军总管副总管都出城了,没见到。 好歹儒兵也是闽国甲等兵团金吾卫的麾下一支,到这儿却完全成了透明人,就算薛讷也知道自己的部队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可如此被无视,作为主将,薛讷心头还是尤为愤怒的。 偏偏,这火发不出来。 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那样,薛讷几乎是一路颤抖着回了东城儒兵驻地,刚一进营地,薛讷已经火冒三丈的大声嚷嚷起来。 “传令,队正团率全部到中军大帐集结,开会!” 不大的军营中,这声怒吼飞快的传遍全军。 某个队剩余的三十多号酸秀才顿时脸色都绿了,战战兢兢的看着一个个团率队正如同蜜蜂那样钻进中军大帐。 片刻之后,火山终于爆发了。 “丙旅甲字队究竟死去了哪里?” 仿佛亘古魔兽那样吼叫中丙旅旅率以及甲字队剩余三十个酸秀才悲催的背着手脑袋斜靠在寨墙上挺的满头大汗,眼睛隐隐泛着红光,打着马,薛讷则是率领着三十多号亲信以及校尉们咬牙切齿的杀出了军营。 此时,城南区的暴乱却暂且告了一段落。 “呜呜呜,太惨了。” 真是哭的梨花带雨,眼泪哗哗的流下,坐在地上,李明稚嫩的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另一头,精疲力竭的姚崇还有十八个儒兵酸秀才气喘吁吁坐成一团,一个个鼻青脸肿,姚元之嘴角还裂了一个口子,各个狼狈的跟被几百个基佬蹂躏了一遍那班。 不过相比之下他们还算好的了,毕竟经历过军旅生涯,挨打也是抱成一团反击,还把李明的小跟班夹在了中央,至于某个自作聪明拉着李明开溜的胖子,如今已经完全成了面团。 两个腮帮子红肿的老高,嘴唇干脆成了香肠,身上也是胖了一圈,把衣甲都撑大了一圈,成了个气球,正进气多出气少的直哼哼。 “宋兄啊宋兄,你说你弃友而逃,重色轻友,还落得个这样下场,让贤弟我怎么说你呢?” 就算宋楚河倒霉成这样了,也没逃脱折磨,唾沫星飞溅,姚崇像个老太太一样数落着宋璟,听的宋胖子犹如脑袋上有十万只蚊子嗡嗡直叫一般,如果不是现在动弹不得,宋楚河真想把臭袜子脱下来塞进这丫的嘴里。 可惜,如今嘴肿的如同香肠,宋楚河除了呜呜两句,连还嘴都做不到,听的他更是憋闷不已。 听着姚崇数落的重色轻友,宋楚河忽然下意识的瞄了李明一眼,更令他吐血的事,自己拼着一身剐拉着逃跑的小白脸,如今连看他一眼都没看,哭的还不是他,让宋胖子直骂救了个白眼狼,浑然忘了在李明苦苦相求下,这些中年大叔方才放过他。 其实,也难怪设拉子的市民如此憎恶当兵的。 平日里,府兵防御城市的饷银,由整个城市居民共同缴纳,摊派到每一个人头上,可是大战来临之时,几乎一夜间,闽军就丢了城池,一万多居民被屠杀,历年积累的财富丢失一空。 这倒也不足以令居民们如此憎恶,毕竟四千多府兵进行了殊死抵抗,在闽国好武的大环境下,两千七百多人战死,几乎和全军覆没没什么区别,令人无话可说。 可更令这些市民伤心的,闽国援军开到后,非但没有帮设拉子复仇,反而龟缩在城中,迟迟不肯出兵。 设拉子的经济基本上以各个玫瑰花工坊以及粮食工坊为主,闽军的不作为顿时让本来已经蒙受偌大损失的商户们,大商人们倍感失望。 再肥沃的土地,在富饶的商业资源,一旦成了战争前沿,一切都化为泡影,两天之间,已经多大十多家工坊宣布倒闭,绝望的商人们纷纷撤回了内地。 商人们可以走,依靠设拉子生存,土生土长或者外来落户,如今却一贫如洗的设拉子市民却是走不了,本来遭逢灾难,还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官府到现在一点赈济都没有,也难怪这些市民把怒火都撒在了不作为的府兵头上。 “哎,我家儿子,媳妇,都被天杀的阿拉伯兵杀了,我那两岁的小孙儿饿得嗷嗷待哺,老头子却赚不出给他吃米汤的钱,老头子或者惭愧啊!” “我那孩子也就跟小哥你这么大,也是这么可爱,可就被阿拉伯那些蛮人糟蹋了,最后落得个投井自杀,看到小哥你,我就想起我苦命的孩子啊!” 刚刚还凶狠打人的中年大叔如今也是老泪纵横,听的一群哪怕挨了打的太学生都是唏嘘不已,李明更是感动的稀里哗啦,抽泣了好一阵,李明却是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帮你们弄来赈灾米粮!” 眼看着李明真的站了起来,跟着她一块哀伤的打人大叔连忙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追出了人群,在后面喊道:“哎!姑娘不,小伙子,没用的,你一个小兵,那些眼高于顶胆怯如鸡的将军们不会听你的,商人老爷们也是不会留在这里的,哎!” 尽管中年大叔在后面焦急的喊着,围拢过来的几百个难民也是跟着劝告着,李明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脸上还挂着泪痕,一意孤行的向前奔去。 见此,姚崇等十来个府兵也是紧随其后,接着,几百个难民全都跟了过去,眨眼间,刚刚还热闹的街道转而变得空荡荡的。 不过还是有个人留下。 嘴唇肿成了鸭子嘴,憋了好半天,宋楚河方才艰难的憋出两个字来。 “谁重色轻友啊?这群牲口!” 跟着李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原本设拉子最繁华的商业街,只不过此时,繁华已经不在,半数商铺毁于战火,仅剩下的小半商铺也是紧锁大门,一片萧条之色。 不过商人们的余威与恩泽还在,眼看李明不听劝告的停在了一家粮食商铺面前,难民们倒是胆怯的停下了脚步。 对着紧缩的大门,李明作势就要踢,却冷不防又是一只肥嘟嘟的手猛地抓住了她。 “你干什么?” “李明你想清楚,大闽军法,擅创民宅者,死你这么闯进去,是要出人命的!!” 真佩服宋楚河的恢复力,刚才还肿的像个面包,这会儿,跟上来了,不过看着他脸上满是劝告的神情,李明却是愤怒的甩开了他的手。 “大闽的子民在怨恨,在挨饿,身为大闽的府兵,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怕死你让开!我来!” 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鄙夷,李明撇过头上前就要踹门,不想身后又是一股大力把她拖得一个踉跄,在李明惊愕的注视下,宋楚河犹如一个暴怒的花豹一样,一大脚踹开了紧缩的商户大门。 “这种事儿还得我们纯爷们来,你这种小白脸不行!” 青肿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恼怒与自得,宋楚河在一大群灾民惊愕中,快步走进了这户粮食商人的院子中,看的李明足足惊愕的片刻,方才在她明媚的眼眸中流淌出些许欣赏。 在外面表现得牛哄哄的,可一进屋,宋楚河又熊了下来,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经期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的房主两夫妇深深做了一个揖,陪笑着劝说起来:“在下是儒兵府兵宋璟,看主人家面善,特来劝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门外几万饥民嗷嗷待哺,主人家您如果这个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拿出米粮布施……” “马上滚出我的宅子!” 没等宋楚河说完,没想到这个胖乎乎的天竺商人立马勃然变色,拎起身边的扫把兜头就打了过来,本来就是一身伤,再被一抽,宋楚河顿时疼的嗷嗷直叫,还悲催的回过头嚷嚷着。 “主人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哎呦,别打别打,有话好说,哎,你在打,再打老子就,哎呦!” 脑袋又挨了下重的,宋楚河悲催的被赶出门,眼看着那个天竺商人还不依不饶的追打,这时候,一条马鞭子却是恨恨地抽到了他手腕上,疼的胖商人杀猪一般嚎了起来。 “你,你敢打老子,我,我要找你们都尉,私闯民宅,把你军法处置!” 完鸟!脖子一缩,宋璟顿时心头哇凉,被这个小白脸害苦了! 鄙夷的看着吝啬却凶狠的像条疯狗一样天竺商人,随手解下了腰间玉佩丢了过去。不屑的抱着胳膊哼道:“把所有粮食拿出来,拿着这东西去京师,找绸段街闽国商会甲等大掌柜李侃,你有多少袋粮食,就找他要多少匹丝绸,快滚!” 听着李明不客气的吼叫,再看着手中温润如凝脂的玉佩,吝啬鬼商人的眼睛顿时直了起来…… 第974章.堵个正着 “大家不要急,慢慢排队啊!都有,都有的!” 到底是狡兔三窟的商人,尽管被阿拉伯人劫掠一通,天竺粮商依旧在地下室藏了相当多的粮食,如今,这些粮食终于不用等到暗无天日的发霉了,被一袋又一袋抬了出来,清脆而悦耳的声音中,分发到灾民手中。 “给我点,给我点,我家还有八十老母呢!” “终于有粮食了。” “谢谢恩公,焦狗蛋。还不赶紧谢谢恩公!” 前面的难民感激的从李明手里接过分成小袋的面粉,说着感激的话,后面的则生怕轮不到,不自觉的向前挤着,看着眼前一张张重新充满希望的脸颊,抹了抹额头上晶莹的汗水,李明忍不住甜甜的点了点小脑瓜。 她身后的宋楚河也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只不过鼻青脸肿的面貌怎么看,怎么有种猪八戒的傻笑。 一头,看着李明蹦蹦跳跳指挥着儒兵们分着自己的粮食,肥胖的天竺粮商却是拿着那块玉佩不住地颤抖着。 玉制温润暖手,光是一块玉佩就价值不菲,更加有重量的则是甲字大掌柜,这个级别的大掌柜闽国商行一共就五个,李姓还是宗室,掌管京师,更为重要。 商人中,等级甚至超过了朝廷官员, 李侃这样的大掌柜就是大闽商界的无冕之王,超级大鳄,像他这样的小商人,哪怕搭上个角,都能财源滚滚。 垫着这块玉佩,再看着上面笑靥如花的李明,肥胖的天竺商人又是敬畏又是激动,如果借着这条线搭上大闽皇室经营的闽国商会,这些粮食全都白给出去都是赚的,哪怕再投入十倍也是值得。 看着自己拿出来粮食越来越少,生意上的精明劲儿翻了上来,肥胖的天竺粮商又是眉开眼笑挪着肥嘟嘟的身体,敲响了旁边家竞争对手的商店大门。 不得不佩服大闽商人的财力,不过距离灾难性城破劫掠不过三四天,藏在地下室以及附近粮窖中的面粉,小麦竟然还有两三万担,纷纷被汇聚在了李明的赈灾地点,粮食也吸引了更多的难民,数万人拥堵在狭小的街区中,逼得驻扎府兵都不得不出动五百多人现场维持治安。 这么多粮食,当然不是肥胖的天竺商人买的下来的,怪就怪他平时太吝啬的名声,这时候居然肯拿出粮食来赈济灾民,没有猫腻都怪了。 几把大钱撒出去,面临解雇危险,平时穷怕了的天竺粮商伙计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抖了出来,麦肥猪家来了贵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一个个设拉子商人跟见到血腥的鲨鱼一般围了过来。 “小哥,仗义!这才是我等闽人的楷模,如此义举,老夫如何能不参与?这一万担小麦,老夫全都捐出来了!” 赈济灾民的粮堆已经被堆积的老高,一面指挥伙计搬运粮食,一面设拉子最大的粮商王敬祖苍白头发下精神的老脸还满是堆笑,笑容满面的对着正在忙碌着发放粮食得李明行礼拜下。 这一幕看的底下肥粗扁胖的天竺商人差不点没哭出来,早几天你干嘛了?就今天善心大爆发? 这么多出粮食的,谁还能记得他啊?去京师找李侃换丝绸?他不敢! 白出了! 就在肥猪一样的粮食商人心里滴着血的时候,热闹的派粮又吸引来了一个更大的boss。 “宋楚河!敬晖!陆元芳!姚元之!胆敢违背军令,擅自出营,你们好大的胆子!” 长长的木头脸阴沉的几乎要下雨,双眼中却是隐隐冒着浓郁的火光,骑着马飞速赶来的薛讷几乎是闭着眼睛就把儒兵中几个典型的刺头名字全都点了出来,仿佛狼嚎那样。 正在乐呵呵搬运着粮食,冷不丁这一嗓子过来,宋璟被打的红肿的脸竟然一瞬间消了肿,血色全都褪去,变得煞白,后面驮着粮袋的姚崇更是激灵灵的一哆嗦,直接把粮食袋子砸在脚面上。 连疼都忘了,姚崇这小子直接哆嗦着,哭丧着一张脸叫道:“不是应该开会一天吗?苦瓜薛怎么来了!” “快跑!”最前面正乐呵呵发着粮食的李明更是直接撇下粮包,一溜烟儿绕到了粮食堆后面,眼看着她的动作,如梦初醒般的二十来个儒兵脚底抹油也是跟着撒丫子就跑,弄得还在运粮食过来讨好贵人的一群大商人目瞪口呆! 怒气冲冲挤进了人群的薛讷眼看这一幕更是气的发狂,跳着脚大骂着。 “小兔崽子们,让老子抓到你们,一定扒了你们的皮!” 幸好来领粮食的难民太多,商人们把粮食拉来,又不可能拉回去,徐徐向前领着救济粮的设拉子市民仿佛一个大阵那样把薛讷困在了里面,趁着这个功夫,李明等抱头鼠窜,飞快的从后道跑出去老远。 苦瓜薛的威力还真是大,吓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姚崇都是闷头乱跑,直跑出三四里地,扶着墙,**连连的李明这才满身香汗扶着墙,气喘吁吁的叫嚷着:“不跑了不跑了!他撵不上了!” “这下可毁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啊!” 肥嘟嘟的脸涨得通红,再一次肿了起来,哭丧着脸,想象着连续饿半个月,每天几万个蹲起俯卧撑,甚至还要抽军杖屁股的悲惨下场、宋楚河悲催的捂着脸惨叫着。 听着他的嚷嚷,跑的精疲力竭的其他几个儒兵也是悲催的各自软踏踏坐在了地上。 谁知道喘过气的李明却是不屑的把小嘴儿撇到了一旁。 “怕毛!” “别嘴硬了,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薛苦瓜的变态之处!”正常历史上是唐玄宗的宰相,不过这会却**的跟任侠少年一样,姚崇满脸悲剧的哼道。 这话倒是说对了,李明还真没见识过薛讷有什么恐怖之处!一面继续满脸嘲讽,一面不屑的嘟囔着:“这么远,薛苦瓜有没见到咱们的正脸,他又没证据!现在跑回去,统一口径就说集体拉肚子了,当着全军的面,他还敢乱用军法啊?” 这话说的姚崇几个眼前一亮。 到底是日后当宰相的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姚崇的小白脸上也变得满是兴奋,愉悦的跳起来嚷嚷着。 “没错啊!其余几个队,率也是苦薛苦瓜好久了,如果们联合起来,异口同声就是没出去,薛苦瓜也没有办法,让薛苦瓜在军中颜面大失的话,日后日子一定好过得多!” “回去我就联系曾旅率,还有赵队正!” “我和李旅率是一个书舍的,我来劝他!” 古代军中军将统治全军,一方面是朝廷的威严,一方面又是个人的威信,缺一不可,要是全军异口同声就咬定薛讷胡乱冤枉人,还真能让他闹得下不来台。 到底是读书人,一番商量,在李明的创意下转眼间一条对付薛讷的计策就出了炉,每个人都兴奋的跟捡了金元宝一般,一面走出小巷子,一面苦大仇深的宋楚河还得意的哈哈大笑着。 “这回老子一定要让薛苦瓜还有他那群狗腿子威风扫地,让他天天乱狗叫,这回吃老子一嘴大腿毛吧,哈哈哈哈!” 从来没有讲过得脏话大违孔孟之道,偏偏讲出来是这么痛快,听的李明都是跟着呵呵啥笑着,不过笑着笑着,刚要接口再饶舌两句的姚崇却是忽然脸色一僵,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呃,宋兄,这就不对了,薛郎将好歹是咱们顶头上司,对咱们有提携之恩,怎么能侮辱主将呢?” 哆嗦着,姚崇声音都变了腔调,尖细的好不容易方才说完,听着姚崇大异从前的话,正在兴头上宋楚河却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撇着嘴不屑的就嘟囔道:“拉倒吧姚兄,薛苦瓜平日对咱们如何你心里还不清楚啊?真怀疑他是不是心理变态,没事儿就变着法的虐待咱们爷们,这一回,老子一定要报仇雪恨,正想快点看到薛苦瓜那张仿佛吃了屎……吃了屎……吃了屎……” “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对不?” 复读机一样,最后三个字宋楚河噎在了嗓子里,好不容易红起来的脸又是变得煞白,听着前方调侃一般的回答,宋胖子生生打了个哆嗦,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眼前,夕阳下,被难民急得一身臭汗狼狈不堪的,不是他们口中的薛苦瓜还有那群狗腿子还是哪个,马鞭敲打着掌心,领着几个校尉,薛讷满脸狞笑从堵住严严实实的街口漫步就走了过来。 “行啊,不愧是儒兵,远交近攻,合纵连横都给老子用上了!” “姚崇,宋璟,要不,咱们现在就划下道来,在这街口比划比划?” 眼看着薛讷一口白牙露出残忍的光芒,宋胖子和小白脸差不点没哭出来,武力上,这些太学生出身的儒兵还真没有不敬畏薛讷的,不是没有不满薛讷残暴统治的,鹿汉,那个五大三粗的娘娘腔就曾经仗着自己体格高壮,挑战过薛讷。 原来他不是娘娘腔的…… 这要是当街被薛讷一顿暴打,姚崇和宋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好,薛讷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冷哼一声吼也没真动手,而是踱步到了李明面前。 “身为队正,知法犯法,带头违抗上官,还密谋在军队中闹事,你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看着本将!” 听着薛讷火冒三丈的怒吼声,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明这一次终于表现得正常点,缩着脑袋就是不敢抬头,嚷嚷了半天,唾沫星喷出去老远,看着这一幕,薛讷反倒是更加愤怒了。 “你是娘们吗?连头都不敢抬!” 说着,薛讷的巴掌硬生生捏在了李明的下巴上,把她的头撑起来,触不及防下,李明根本连躲避都来不及,被他铁钳一样的大手差不点没把下巴捏碎了。 只不过冷不丁看到李明精致的不像个男人那张俊俏小脸,一刹那,薛讷却仿佛刚刚姚崇看到他时候表情一样,愤怒僵在了脸上。 下一秒,他感觉腿儿有些发软…… 第975章.断袖分桃? 傍晚时分,经历一天历险的宋璟一行到底活着回了军营。 “到底该怎么办?薛苦瓜那家伙恐怕与李小兄弟杠上了,以他的变态手段,小兄弟不掉一层皮出不来啊!” 人和人的关系还真是很奇妙,来时候宋璟还把李明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么一天多,却关心的茶不思饭不想,还对好兄弟埋怨起来。 “小白脸你也是,看到薛苦瓜来了不提醒一声?” 这个埋怨态度,证明基友中也是需要看脸的,一句埋怨让姚崇也是忍不住变了脸色,同样烦躁的反讽道:“提前我就使了眼色,还不是怪你没看懂,还要说激怒薛苦瓜的话,这下好,薛苦瓜把气头撒在李兄弟身上,你又来怪我!” “行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天竺小子崔帕克到现在还是满头汗水,他们没出去开溜的队中其他府兵倒了霉,被薛讷罚着背着手头靠墙整整顶了半天,到现在每个人都累的跟虚脱一样,绕是如此,这个热心的天竺小子还是关切的向两人劝说着。 “没错,是不是吵架的时候。” 冷静下来后,宋楚河甩了甩发晕的脑袋,嘟囔了一句,居然是扭头就往帐篷外走去,慌得姚崇赶忙在后面撵上他,追着问道:“宋兄,你去哪里?” “找薛讷!” “他是我得罪的,我宋璟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让别人替我受过!” 说着,甩开了姚崇的手,宋璟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去招惹盛怒下的薛讷可不是个好主意,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基友关键时刻却有着如此倔强的脾气,这一去,也许就是身败名裂,甚至有牢狱之灾,不过眼看着宋璟没有一丝犹豫出了门,咬了咬牙,姚崇也跟了上。 当天一起出去十多个人都是犹豫了下,仅仅有三个人咬着牙跟了上去,其余的却都是沉默的顿在了原地,甚至有一两个不屑的嗤之以鼻躺了下来。 他们都是前程似锦的太学生,头脑一热被塞进所谓的儒兵中已经让他们灰心丧气了,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这个时候冒着军法处置的危险让他们去找主将闹别扭,很难。 甚至有人满腹怨气,今天本来就是李明拉着所有人出去闯祸的,如今出了事,该他李明出来负责。 分歧不知不觉的在这支小队中产生。 此时,距离上午进城,已经折腾了一天,领取到粮食的难民家家户户开始开伙,到处是一片炊烟,可算有了些生气,不像刚进城时候死气沉沉的模样,今天商人们可以算是最大的输家,花费了一大通还不知道遇上了哪位贵人。 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是好歹安心了,不用担忧一贫如洗的饥民会抢掠他们的财富。 至于儒兵军营,跟在波西斯京时候差不多,还是这般散漫,巡逻的卫兵有气无力的绕着军营溜达着,剩余的人或是啃着馒头,或是在帐篷里读书,吟诗作对,赏菊摩枪,一片噪杂景象。 几个忐忑的走向中军大帐的府兵,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 “一会,见了主将,千万别硬顶了!擅离军营已经是重罪,如果再犯一个顶撞主帅,那就是死罪,咱们是要去救人,不是再害人!” 姚崇善谋,熟话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大概如此,一路上,姚崇都是絮絮叨叨的对几个人讲着,尤其是宋楚河,只不过满面清肿中宋楚河却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 直到帐篷门前,宋楚河方才铁青这脸,沉闷的答应一句。 “知道了。” 见此,姚崇忍不住叹息了一下,别看他这个好友成天嘻嘻哈哈,却是别有一番傲骨,让他低头,也的确难为他了。 又商量了一下如何求情,五个人这才沉闷的走向薛讷的中军帐篷,帐篷前,两个亲兵把手者,姚崇赶忙上前作揖,想要求见薛讷,宋璟却是闷着头,直接向中军帐篷闯了过去。 没等守门亲兵呵斥,中军帐门帘子却被掀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庞径直出来,差不点没和宋楚河撞了个满怀。 两张脸就距离了几厘米,宋楚河发愣中甚至嗅到了一股香味以及呼吸的热量,一声惊呼这才拉开了距离。 脸色酡红,从一回来就消失在了中军帐篷的李明秀气的丹凤眉禁不住挑了起来,可没等她嚷嚷,宋楚河已经关切的拉住了她的手,焦急问道:“怎么样,那性薛的没把你怎么样吧?有没有受伤,他欺负你没有?”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暖流,看着姚崇几个也是关切的目光,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些许飞霞,李明赶忙抽开了手,低了低头,方才小声回绝着。 “放心好了,薛中郎将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和他说明今日咱们看灾民疾苦,募捐的事,中郎将已经不怪咱们大家了。” 薛讷?知书达理? 听着这个评价姚崇几个下巴差不点儿没掉下来,愣了愣神,宋楚河又是焦急的抓住了李明的手。 “受什么委屈你和我说啊,我,我去找那个混蛋理论去……” “哎呀,真没有!” “晨曦!” 就在宋楚河与李明纠缠的时候,薛讷突然从中军帐篷中钻了出来,刚开了一句口就看到了宋楚河纠缠着李明的手,第一反应薛讷哆嗦了一下,旋即暴怒的像个狮子一样把手握在了刀柄上。 “宋楚河你大胆,胆敢冒犯……” “行了,没事的。” 李明的一句话,又是让薛讷戛然而止。 这禁不住让姚崇几个流露出惊奇的目光,眼看这一幕,李明赶忙挠了挠头,一副憨笑的模样打着哈哈说道:“宋队副是属下的队友,只不过关心属下而已,大人交代赈济灾民的事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请大人放心。” 又是愣了下,薛讷方才含糊的点点头:“去吧。” 刚说完,却是沉闷的缩回了中军帐篷,再也不肯出来了。 “这,这就过去了?” 眼见这一幕,宋楚河还是感觉有些不可置信,听的李明立马没好气一拳头削在了宋楚河头上:“不这样过去,你还想挨顿打啊?还不快走?” 迷糊着,五个人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情过来,六个人却是屁事没有的一块儿回去,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李明哼着小调走在最前面,她的好心情似乎感染了宋璟,听的胖子也是乐呵呵起来。 姚崇却始终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直到快走到营门前了,姚崇忽然豁然开朗般的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说薛讷为何如此轻易放过我们,军中少女子,将主好分桃,李小兄弟如此俊美,犹如女子,肯定是李小兄弟为了我们大家,以龙阳之身侍奉薛讷了,难怪他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断袖分桃讲的是卫灵公与大夫弥子瑕,汉哀帝与董贤*搞基的凄美爱情故事,龙阳之好更是魏国君的男宠龙阳君故事,李明如此俊美,两个男人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难怪姚崇这么想了。 姚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惊叹着,听的猛地回过头的李明脑门上禁不住挑起了几根青筋,一旁的宋楚河却是茫然无知,也是惊叹的点了点头,沉重的感激说着:“李兄,你,你为大家牺牲的太大了!” “大你妹!” 咣咣两声脆响,姚崇宋璟一人脑袋上多了个大包,龇牙咧嘴的摔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眼看着李明气的直哆嗦进入帐篷的背影,揉着脑门上的大包,宋胖子禁不住郁闷的扭着头问道。 “李小兄弟为啥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啊?” “嘘!断袖分桃毕竟影响名声,咱们一定要为李兄弟保密!”满是郑重,趴在宋楚河耳边,姚崇小声的吩咐着。 这么近距离如何听不到?眼看着宋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着头,脑门青筋暴起,眼前气的发黑,李明真是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哎呀,李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第一次失血了吧,来人,快叫军医啊!” ………… 次日,薛讷对儒兵的管理更加松弛了些。 商贸街的杂货铺,对着空空如也的地窖残余的几粒粮食,再看着手掌中晶莹剔透的玉佩,肥胖的天竺粮商禁不住直发愣,昨天他是赔惨了,花尽了最后一个铜板购买粮食,结果给他玉佩的那个小兵拍拍小屁股跑了。 不会是假的吧? 看着玉佩,天竺粮商禁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就算不是假的,人家记住自己了吗? 怎么算怎么都觉得自己买卖亏了,越想越悲催,想到最后,肥嘟嘟的商人干脆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傻叉,让你做生意不看准了!” “麦老板觉得本郡,本军爷不讲信用?” 不悦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胖老板瞳孔中,赫然倒映着李明那满是气愤撇着小嘴儿的脸颊,姚崇,宋璟几个一个不少。 又是不可置信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猛铺过来,抱着李明军靴,肥粮商立马嚎啕大哭了起来:“湿婆神显灵了!” 犹如一块大年糕贴在自己脚面,怎么踢都踢不走,身后,姚崇宋璟俩货眼眸中又流露出看基佬一般的目光,让李明白皙的额头上,再一次跳起了几缕青筋。 “给老娘死开啊啊啊!!!” 一大群麻雀被从房檐上惊飞而起…… 第976章.设拉子的金融风暴 人都道人多力量大,不过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小,肥胖的天竺粮商麦肥猪家来了贵人,要他捐助粮食赈济灾民,立马引发了全城商人的风险投资,快三万担粮食,几乎是设拉子城中最后的存粮了,全被拿了出来。 结果,却是连个贵人毛都没看到。 虽然难民们一个个感恩戴德的感谢让人心里舒服,可商人们毕竟要赚钱不是?用粮食买了个安心后,一家一户的商人地主更是打点行装,准备离开这个即将变成边关战场的废墟城市。 再富饶的土地上,成天战火连天朝不保夕,赚再多的钱,死了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就在这一天上午,那个引动了全城捐粮大手笔的天竺商人麦肥猪,又开始了新一轮发疯。 别人的玫瑰园,工坊,果园田庄都是低价往外处理,麦肥猪却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拼命地往里吃着,甚至还把京师的产业以及明年的粮引拿出来变卖,出了如此事故,还死了不少人,设拉子的田产不动产价格几乎跌倒了谷底,一上午时间,麦肥猪就收了小半城。 绕是如此,纷纷脱手卖出去的商户地主们依旧暗笑麦肥猪是个傻帽,想钱想疯了,这会还不得赔个底儿朝天。 连最后一点挤压不好处理的土地田产都处理好了,下午时分,打点好行装的各家各户商人富翁们也是坐上马车,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波西斯京谋求新的商路,或者再远一点的波斯湾各个港口,新苏州,新扬州乃至京师繁华之地继续谋求生路。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放才发现,守城的府兵突然少了不少心头惊奇下,一个个商人赶紧派亲信伙计打听,最后却得到了个令他们想哭的结果。 设拉子行军总管李业诩,副总管盛连山两个仿佛蜗牛一样的将军昨夜突然心血来潮,倾巢而出,向西北扫荡过去,要把丢失的几百里扎格罗斯山脉国界夺回来。 一个消息之差当天就左右了市场,跌倒谷底的玫瑰园,香水精油工坊价格瞬间恢复到了战前的一半,一个个坊主还心情忐忑的拖着不卖,另一些见机早的商人更是花大价钱开始往回抢购田产土地,剩余一些则是继续观望。 这一观望,又耽误了时间,第二天,闽军先锋骑兵在西扎格罗斯山脉格里亚谷地与阿拉伯叛军轻骑遭遇,爆发了小规模骑兵战,阿拉伯骑兵失利,丢弃好不容易占据的闽国格里亚险关,退兵三十里。 占据了扼守三条通往内地的格里亚关隘后,李业诩又是毫不停顿的进兵,在闽国扎格罗斯山脉长城分水口处又是堵住了阿拉伯人的轻骑兵,一战,再一次杀敌三百多。 四百多个难看的脑袋挂在设拉子古城道路两旁后,整个城池的人几乎都要疯狂了,战火再次被推到一百多里以外,重新感觉到安全的设拉子居民们各个冲出才刚刚搭建起来简易的窝棚新家,跑到大街上热泪盈眶,载歌载舞/ 一片热闹景象中,城内超过八层的商人则是欲哭无泪,观望中他们失去了减少损失收回产业的机会,当天,设拉子的产业,玫瑰园,工坊价格涨到了原来的百分之二百,三百,甚至有价无市。 绕是如此,一个个商人依旧红了眼睛,犹如疯狗一般疯抢着,把闽国通宝当成了废铜烂铁那样拼命往别人口袋里塞,争取抢购回每一寸土地。 虽然不少商人之前有离去的意思,可实际上,谁有真的想离开好不容易打拼下的产业呢?在这里他们是地头蛇坐商,坐等生意上门,要是再去了外地,又成了整年奔波流离的行商,聚少离多不说,风餐露宿不提,人生地不熟的也许整年每有一分收益,还得赔钱在里面。 要不是对设拉子绝望了,商人们也不能分分离开这里,现在,闽军的强势又给商人们重新找回了希望,所以哪怕有一线可能,他们也要留下。 这种情况下,某个结交了贵人的天竺肥胖粮食商人,自然是发了大财。 战争似乎一点点的远去,街道上,被阿拉伯人焚毁的建筑被一座座的清理干净,泥瓦匠以及木工师傅挥汗如雨的修建着新的建筑,工坊,内地而来的行商又是云集在了这里,收购玫瑰花瓣,精油,香水以及一切特产。 今年因为战火,大片玫瑰花田以及商铺存货大批毁坏,剩余的玫瑰花货顿时被炒的火爆起来,犹如几天前的房地产,为了把之前的损失赚回来,一个个工坊商人们也是拼命雇佣伙计,这样,绝大部分失业的市民再一次有了工作,依靠商业繁华起来的设拉子有变的热闹非凡。 几天以来,阿拉伯入侵带来的战火就仿佛一场噩梦一样,如今,这个噩梦终于醒了。 不过一场商业洗牌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幕后最大的推手居然是儒兵中一个小小的府兵。 一个人没有那么大能力经营这么多处工坊,而且攥着不放又容易成同行的眼中钉,绝大多数玫瑰园,工坊又被麦肥猪倒手卖了出去,一来一去的差价,让这个原本末流商人暴富起来。 当然,一些精华的上等产业,肥嘟嘟的商人倒是攥在手心中,留给自己,就比如眼前这个靠近城内天堂河的玫瑰河谷工坊。 这儿开启已经有两百多年了,还是波斯帝国时期,玫瑰河谷就为波斯王室提供了上等玫瑰花贡品,归入闽国后,玫瑰河谷香水精油更是成为了大闽名牌,哪怕闽王,一年也不过能得到个几十瓶而已,寻常勋贵富豪,更是一瓶难求。 产自玫瑰河谷地边,整个世界最好的玫瑰,足以令所有女性疯狂。 可惜,这一次风波,似乎被阿拉伯人吓昏了头,这一代玫瑰河谷的传人低价卖了这个坊,如今主人又换到了肥嘟嘟的麦粮商手中。 眼看着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圣地如今就在自己眼前,嗅着空气中尚且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再看着一个个熟练工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刚刚摘下来,经过处女数十道精挑细选最上等的玫瑰花瓣,李明真是看的美眸连连,就差没惊叫出声了。 跟着李明后面的,还有宋楚河,姚元之几个小子,也是东抽抽鼻子,西嗅一嗅花香,一副乡巴佬进城模样,幸好,再后面那些受邀请过来,来参加玫瑰河谷重新开业的大商人们,如太原王氏的大粮商王敬祖等人都是满面羡慕加嫉妒,没留意几人的丑态,这才维持住了儒兵的正面形象。 “麦老板,恭喜恭喜啊!您老才是火眼金睛,能在如此风波中看准时机,大赚一笔,成为我辈商人的楷模,老朽佩服!” 流连了一圈玫瑰河谷,王敬祖又是溜达到麦肥猪的面前,到时发自内心的感慨拜了他一拜。 这一次,王敬祖就属于观望中的一派,到最后十来年积累的财富差点花光了,这才把好不容易积累的麦田与玫瑰花园收回来,所以看着成功了的麦掌柜,这个太原王氏的老商人是由衷的感慨。 谁知道听着王敬祖的感慨,天竺商人麦老板却是满面敬畏的摇了摇头。 “王老板过奖,凭着小的,何德何能敢拼下这么大的生意,一切,都要感谢小的结识地贵人啊!” 在王敬祖惊奇的目光中,麦掌柜的却是满面恭敬,丢下账本快步走向了等在作坊门口,仿佛后世果粉等着发布会一般满是期待的李明身旁,深深地一个揖拜了下去。 “李公子与我麦肥犹如再生父母,指点我商路,为我担保,这才有了麦肥今天,麦肥在此一拜!” 这下,整个工坊中,过来参加开业仪式的知名大商人们全都是惊愕的看了过来,一句再生父母,却是将李明叫的面生飞霞,在姚崇和宋胖子猥琐的嘿嘿笑声中,李明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好了,我这也是为了设拉子的百姓们,我父亲常说,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造福一方,方为仁者之道,有了设拉子的百姓,才支撑起各位的产业,希望你们下次一走了之之前,好好想一想你们身边这些真正的再生父母!” 李明看起来年岁才十几,却如此老气横秋的教训在场如此多商界不知道翻滚多少年的名流,还真是令人今个,不过看着麦掌柜恭敬的模样,在猜想着几天前的贵人事件,眼高于顶的商人们出奇没有反驳呵斥,一个个出神的思考起了李明的话来。 一时间,会场倒是气氛沉重了些许。 不过这凝重,仅仅维持了不到几秒钟,就又被一个重磅消息打破了。 满是激动,那个肥肥胖胖的天竺麦掌柜再一次恭敬的鞠躬拜下,并且无比郑重的高声保证了起来。 “虽然我麦肥出身南天竺,可也是读过圣贤书,知道知恩图报,既然李公子如此教诲,我麦肥拿出十分之一的家产,帮助设拉子州的父老乡亲们修缮房屋,并且我麦肥决定,将这座玫瑰河谷,赠送给李公子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宋楚河与姚崇目瞪口呆中,李明更是惊奇的指着自己鼻子。 “给我?” 第977章.意境 在所有商人急于撤离设拉子这个烂摊子时候,麦肥以超低的底价购置了设拉子半熟的工坊玫瑰庄园,然后又以高出原本市场价五六呗的价格抛售出,这其中的利润,十分之一都比原本设拉子商业巨头王敬祖多了。 而且还有这玫瑰河谷,上等的阴湿地滋润了最好的玫瑰花,玫瑰河谷这一品牌在当时绝不输于后世的香奈儿,两笔巨款,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中,又成了人群中心的李明愣了几秒后,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我不要!” 这回,就连老成持重的唐商王敬祖都差不点没喷出来,然后再揪着李明脑袋晃荡晃荡,看看能不能把一脑袋败家草包晃出去。 这可是玫瑰河谷啊!闽王宫里的王妃都眼热的紧的玫瑰河谷香坊! 接着,麦肥又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吐血的话,满是忐忑,这个刚刚崛起的大掌柜小心翼翼的问着:“公子可是嫌少?” 十分之一的财富给他扬名,又把玫瑰工坊这个下金蛋的鸡送给李明,还嫌少?一群大商人真怀疑李明是不是真的是麦肥野爹,或者麦肥母亲家隔壁老王了。 他们哪儿知道,麦肥能借到那么多钱,盘下小半个设拉子,完全是李明那一块玉牌做凭证,从设拉子州府中借出来的,不说这份财力,单单这份权利,都值得麦肥全力巴结。 更何况李明真的对他有大恩,让这个胖商人满心感激。 眼看着麦肥还要往上加,李明赶忙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是不够,而是为了一种心情!” “心情?” 李明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映入眼帘,当即让一群商人脑海中涌现出了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这句话,这么多财富不要,要什么意境?傻了吧? 不过李明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深思起来。 “我之所以狂热于玫瑰河谷,就是因为这里的玫瑰香水精美而稀少,每一瓶都是那么独一无二,令人期待,可要是整个玫瑰河谷都是我的,东西多了,反倒没有了那种期待感,所以,我还是宁愿每年抱着稀有的一瓶,继续保持着那种希望的喜悦。” “大家,你们如此富有,还如此热衷于做生意,恐怕也是喜爱那种收获的喜悦感吧!” “李小兄弟意境之高,老哥哥我自愧不如!” 品味着李明的话,几十个商人又全是愣住了,喃喃品味了好一会,宋璟这个胖子方才感慨的对着李明拱了拱拳头,谁知道换来的却是个后脑勺。 宋楚河的悲催中,王敬祖第二个醒悟过来,禁不住拍着巴掌赞叹的说道:“难怪麦兄称呼小公子为贵人,这份胸怀,我辈还真是不及,老朽也是深表佩服。” “哪里哪里,小子一点感慨而已。” 一大群商人纷纷夸赞出来,倒是让李明飘飘然起来,脸颊绯红,傻笑的挠了挠后脑勺,好一会,才继续说着。 “不过小子也算是帮了麦掌柜一把,还是有点私心的,这一次,做出的上等香水就不要对我限量供应了吧!头一桶,整个卖给我吧,二百个金币,我已经准备多时了!” “好,就依公子的!” 又恢复了刚到设拉子时候那股期待,满是俏皮,李明又是在宋璟悲催的倒吸一口冷气中,摸索起了腰间钱袋来,不过摸了好几下,她白净的小手却是摸了个空。 眼看着一群商人都是目光炯炯看着自己身上,李明尴尬的差不点没哭出来,悲催的说道:“我怎么忘了,钱袋前几天被偷了!” 这一天,变故太多了,看着李明悲催的模样,一大群商人忍俊不禁的嘴角都抽了抽,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来…… 这已经是李业诩大军离开设拉子城的第五天了,玫瑰河谷的重新开业就在这各种意外中拉下了帷幕。 城门口,专门拷小偷的大枷锁,也是多了个干干瘦瘦的猥琐身影。 “大爷,您是何方神圣啊,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您就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了吧!” 前两天还无比嚣张跋扈的设拉子道上一哥狗子哥晒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这回却仿佛变成了落水狗那样,不住地哀嚎着。 他是真吓怕了,州刺史被杀,设拉子最有权势的如今是镇守府兵,而设拉子真正的地头蛇是那群大商人们,两方加一起,主宰了设拉子的天。 今天,却是这两方大鳄联手围捕自己,上千个府兵辇的自己团团转,商人的悬赏下数以万计设拉子的泥腿子更是拿着自己画像到处找,连以前的死党兄弟都不敢收留自己,在几千个人的扭打下,狗子鼻青脸肿的被押送到了门口。 越想越害怕,越是无知越是恐惧,也难怪这个道上一哥狼嚎般的大喊大叫了。 距离不远,金丝玫瑰饼楼的三楼,一面啃着玫瑰饼,李明却是尚且余怒未消的把小虎牙磨得咯咯作响。 “今年第一桶玫瑰精油,就这样没了,该死的小偷!” “李小弟,谁让你打肿脸,充宋兄了,反正麦老板都说送你了,干嘛不要。” 姚崇嬉皮笑脸的刚说完,宋璟已经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了过来。 “去死!” 可怜他一个胖子,还真是走到哪儿都受调侃,看着宋楚河悲催的模样,李明终于开怀了点,葡萄一样的眼眸笑成了一对弯弯月亮。 无辜的把一张胖脸拉的老长,好一会,宋璟忽然感兴趣的趴在桌子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明好奇问道:“对了,李兄,你,究竟是谁啊?能用玉佩把库银借出来,还能把那群商人指挥的团团转,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一听这话,姚崇和其他两个跟着过来喝酒的太学生全都是满眼感兴趣的神光,探过了头来,这几天,李明的影响力他们可是看在眼里了,出手就是几百闽国金宝,凭着他一个人,这几天拉来了那么多的收玫瑰花商人,带动了设拉子的经济复苏,各种举动都给李明披上了一副神秘的面纱。 宋璟几个满心期待的注视下,李明的神情却是一丝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大模大样的啃着玫瑰金丝饼,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有什么不简单的,我爹是京师土财主,在京师与波西斯有着大片产业,认识人多一点有什么奇怪的?” “阿嚏~”端坐在波西斯皇宫中,正在批阅奏折的李捷狠狠打了个喷嚏,经不住惊愕的揉了揉鼻子。 “那也不对啊,你爹是土豪,那你应该是富二代才是,怎么会跑到军队里吃这种苦?” 听着姚崇的怪叫,李明白皙的脸颊上更添一股看到乡巴佬的鄙视,不屑的叫嚷着:“当兵免商税,我当三年府兵,家里产业能少缴纳半年税负,那是上百万贯啊,这都不懂!” 听的目瞪口呆,好一阵,姚崇宋璟两个这才伸出了大拇指,赞扬的叫道。 “高!真高!” “真是无商不奸啊!” “阿嚏!”坐在金殿上的李捷再一次狠狠打了个喷嚏,恼火的拍着桌子嘟囔着:“又是哪个混账在算计本王了!” 虽然没买成名贵的大闽香奈儿,不过一顿金丝肉松饼加四色点心,倒也是颇合胃口,小酌了几杯,姚崇宋璟几个一瓶倒纷纷喝的迷迷糊糊,张牙舞爪的到处吟唱这狗屁不通的诗句,弄得李明悲催无比,扶着这个扶那个,跌跌撞撞的模样,倒是惹得刚刚下工的工坊工人们忍俊不禁。 川流不息的城门口,到了傍晚还是没有停歇,到处都是外出归来的农人或者趁着没有关城门,赶紧挤进来的外地商人。 夹杂在人群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几个戴着大头巾,把脸都遮住了的行脚商人也是推着小车混了进来。 正好赶在了李明几个背后,看着他们一身府兵衣甲,还有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散漫样子,一抹阴狠的笑容在几个行脚商头领满是胡茬的嘴角上绽放出来。 “闽国兵将,不过如此吗!” “这呼罗珊波斯,这城池,这些财富,都是我主赐给信徒的!” 最后秒了一眼越走越远的李明一行,七八个行脚商若无其事的拐进了刚刚修好的小巷子胡同中…… 第978章.内鬼 转眼几天时间,设拉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工匠们忙碌的从一大堆木头,竹子,材料中将曾经的城市模型搭建起来。 古老的波斯建筑风格被烈火带走,这里变得更加像华夏。 商人忙碌着新的生意,有了工作的工人在作坊里忙忙碌碌,养活他们需要粮食,城外的农田也再一次恢复了辛勤劳作,哪怕夜色降临,老农们也劳作不休的把焚毁过后田地再次处理好,希望能在入冬前再种植熟的快的作物。 没人注意到,短短几天内,为什么这么多材料,这么多商人从波西斯京赶来。 不过还是有些人知道原因的。 “来,干!哈哈哈,快活!” 就算是儒兵也有着纪律底线,不过似乎这些天薛讷终于彻底的心灰意冷,连最基本的军纪也不再约束,成天闷在帐篷里也不知道干什么,于是乎胆子越来越肥的宋璟几个连逃学通宵都用耍了出来,聚拢在用竹子搭建的小酒馆中,尽情的嗨。 肥嘟嘟的脸都喝的红的犹如滴血,大嘴咧的老大,举着酒兴奋地大嚷着,几个人拯救了一座城,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跟着宋璟的吆喝,其他几个闷骚的太学生同样高举着酒杯跟着嚷嚷着,从来没办过这样的大事,几个人举杯把盏,喝的不亦乐乎。 酒到半酣,也是把小白脸喝成小红脸,一肚子鬼主意的姚崇又是迷糊着高高举起了酒杯,提议着。 设拉子能恢复今天这个模样,其实,都是托李小兄弟的福气,咱们其实都是跟着瞎忙活而已,我提议,敬李小兄弟一杯!” 醉眼朦胧,举着就被,姚崇就往身边一个作为敬去,谁知道却是扑了个空,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姚崇忍不住死劲儿揉了揉眼睛。 “哎呦,人呢?” “哈哈哈,小白脸,你还说你能喝呢,这就醉了,李兄弟早就起身如厕去了,说来也奇怪,李小兄弟长得就清秀,这事情也跟女人一般麻烦,不会又是个花木兰吧!” 越喝越兴奋,也是半醉的宋璟哈哈大笑的说着,引得其他几个太学生兵也是哈哈大笑的,唯有姚崇却是身子颤了一下,酒似乎都醒过来了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推开迷糊的宋楚河,姚崇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席,听着这胖子叫嚷着他肾不行了也没有回头。 简陋的茅厕根本没人,爬上竹楼二层,倒是有个窈窕的身影看着星空,让姚崇又是揉了揉眼睛。 似乎,今天李明并不开心。 一场酒席喝道子时放休,几个浑身酒气的醉鬼迷迷糊糊摸回军营,幸好守卫值夜的哨兵也是见怪不怪了,让姚崇几个很轻松的抹回了营帐,回到硬邦邦的木床上,喝了不少酒的几个太学生立马倒头就睡。 宋璟也是不例外,鞋都没脱就迷糊了过去,不过似乎没入睡多一会呢,鼻孔中忽然一阵奇痒传来,让宋胖子迷迷糊糊的一巴掌拍了过去,揉了揉鼻子好不容易舒服点,脸上又是猛地一凉。 “呼,下雨了,快收衣服!” 气喘吁吁的一下子坐起来,左右晃了晃脑袋,宋璟这才看清,姚崇手里拿了一个谁碗,显然,刚刚的冷水就是他浇的。 “姚小白脸,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啊?你不困我还累呢!” 顿时,宋楚河心头就是一肚子抱怨倒了出来,谁知道姚崇却做了个嘘的动作,伸手向一旁指了指:“李小兄弟出来了!” “不就如厕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绝不是!跟我来!” 拖着又想倒头继续睡的宋璟,姚崇小心翼翼的摸着黑推开了木头营门。 明天似乎是个雨天,天空中,蒙蒙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到处都是一片黑乎乎的,倒是方便了两人,冷风吹拂,宋璟清醒了许多,好奇心起了来,蹑手蹑脚的跟在姚崇背后。 穿过了驻扎的院子,总管居住的后院门口,姚崇刚要继续往回摸,宋璟却是猛地把他拽了回来。 “嘘!在前面!” 后院的杨树下,心事重重的李明来回踱着步,明显有些不对劲,这回,宋璟的疑心也被拉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躲着窥视着。 片刻后,又是一个身影急匆匆走了来,看的宋璟禁不住下巴掉了下来,惊奇的小声嘟囔着:“不会吧?莫非李小兄弟和薛苦瓜真是断袖分桃?” 下一秒,他更是眼珠子差不点没掉下来,对着焦急等待的李明,薛讷居然但系贵了下,行了一个军礼。 西方单膝跪地如今还是骑士礼,只不过似乎也从闽宫中传出来,这个动作多了一层求婚的意思,捂着嘴,宋璟不可思议失声说道:“不会吧?薛苦瓜跟李小兄弟求婚了?” “嘘!” 眼看着姚崇警告的目光,宋胖子赶忙把嘴捂得更紧了。 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从动作上,却能隐隐看出似乎两个人在争吵,越听心头越跟猫抓的一样,就在姚崇宋璟两人都有些按耐不住时候,李明的声音忽然尖锐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留下?这五天时间,我不是替你把设拉子经营的很好吗?我也有才华,我不是个花瓶!” “那也不行,哪怕郡主真的把末将罚入宫中当太监,末将也要上书给闽王,事情太大了!” “他闽王?他除了关心帝国,根本不关心我一星半点,我绝不会去!” 说着,李明居然调转头去,恼火的跑向了外面,似乎也是火气起了来,站起身,薛讷也是头也不回的进了中军。 好半天,姚崇两个方才小心翼翼的从躲藏处溜了出来,往营地走去,一路上,姚崇似乎都是心事沉重,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宋楚河也是昂头看着月亮,好一会,方才欲言又止捅咕了姚崇胳膊一下。 “喂,你说,小白脸,李小兄弟能是什么郡的郡主啊?咱们大闽好像没把郡封出去吧?” “你傻啊,郡主是女人,王的女儿。” “不可能,李小兄弟明明是个男的。”听着姚崇不耐烦的话,宋胖子不屑的笑着哼着,下一秒,他的笑却又是僵在了脸上。 “女人不是都有胸的嘛?应该没有这么平的郡主吧?” “你说什么?” 忽然间,阵阵寒气从脖子后头冒了出来,让宋璟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回过头,一张惨白的脸近在咫尺就贴在他连面前。 “妈呀!” 一个屁墩,宋楚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才看清,是李明咬牙切齿的小脸,让他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冷汗。 “李小兄弟……” 一旁的姚崇则是以一种很陌生很复杂的神情回头看着。 “陪我走走去。” 一双胳膊一如从前的搂着两个人的脖子,满腹心事,李明沉闷的拖着两人就往外走。 每个人心里都有心事与疑问,一言不发,沿着设拉子清理出来整洁的街道,漫无目的闲逛着,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走了几里路,快到东城门了,叹了一口气,李明方才停下了脚步,复杂的回过头。 “我要走了!” “啊?去哪儿啊?”宋璟立马惊愕的叫了出来。 比他成熟不少的姚崇则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也是苦涩的摇了摇头,回问道:“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也许不能了,回去,也许就被母亲辇回京师了,一个吐蕃的土财主看上了我,父亲在时候还能好点,母亲却让我一味哄着他,也许,她心里,早就把我嫁到吐蕃去了!” 苦闷的叹了一口气,李明脸上又恢复了点玩世不恭,笑着拍了拍姚崇宋璟的肩膀。 “你们两个,要把我的队伍带好,绝对不能带垮了,当然,也不能受欺负,有了事给我写信,交给警察局最里面的黑屋子就行,我就肯定能收到,还有……” “喂,我在道别,能不能正式点!” 眼看着宋胖子鼻子一抽一抽的,活像个资深吃货,李明忍不住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嗔怪的嚷嚷道。 谁知道又是鼻子抽了两下,宋璟却是一脸正容的举起巴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疑惑的看向了旁边作坊。 “这是,猛火油的味道!” 火光悠悠的照亮了院子,一群人行色匆匆,不断把布匹在一桶桶味道浓烈刺鼻的液体中浸泡着,火光映照在他们骆驼皮毛的盔甲上,却给人一种狼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趴在墙头,向下眺望过去,宋璟三个不可置信的的捂住了嘴。 阿拉伯兵! “该死,这些人是怎么混进城的!”李明焦急的捏紧了拳头,虽然短短五天,设拉子却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而且这是属于她一份的帝国,眼看着成群的阿拉伯胡蛮用着曾经闽国守城工具猛火油,李明心急如焚。 姚崇看的却比她更近了一层,脑袋上满是冷汗,姚崇恐惧的念叨着:“阿拉伯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来城里捣乱,他们必定仅仅是内应,今夜肯定有大股阿拉伯人袭来,该死,李大总管已经率主力出走五天了,这个时候突袭设拉子,该怎么办是好?” “宋兄,你说呢?哎,宋兄?” 姚崇惊愕的回过头,宋璟此时已经不见了身影,下一秒,阿拉伯人躲藏的院落中,杀猪一般的吼声却是嚷了起来。 “此地有阿拉伯胡人的奸细,快来人,捉奸细啊!!!” 第979章.梦魇再临 借着火光,姚崇甚至看到了尸体趴在井边上淋漓的向下滴着血,估计是原来这个院子的主人,看着下场,估计这些阿拉伯人不是那么友好。 这功夫,宋璟却是在人家门口上大喊大叫着,眼看着分发猛火油的阿拉伯兵僵了僵,每个人都是凶狠的拔出了腰间弓箭,姚崇的后背当即冒出了冷汗。 “这里有阿拉伯奸细,快来人,快抓阿拉伯奸细啊!” 门口,宋胖子还在喊的起劲儿,冷不防一只胳膊抓住他就往外一边拖,没等宋璟挣扎一下呢,下一秒,院门洞开,飞蝗一样密集的阿拉伯箭铺天盖地而来。 眼看着刚刚自己站的地方已经被羽箭钉满了,宋璟后背上当即也被冷汗****了。 “别喊了,快跑!” 听着李明尖锐的吼叫声,想也不想,宋璟立马跟着撒腿就跑。 眼看着坏了大事的死胖子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内,脑门都气出了包子褶,也不知道阿拉伯哪部贵人无比恼火的用阿拉伯语大嚷着。 “追,一定要杀了他,送他下地狱!” “遵命!” 二十多个阿拉伯精锐内奸应和一声,拖着火把就彪悍的追了出来。 “快来人啊!阿拉伯奸细进城了!” 一面跑着,宋璟一面还恼火的大声嚷嚷着,他中气十足,方圆几里是都听到了,可是意料中的市民扶老携幼,像上次痛打他们一样出来参战情况没有出现,反倒是透过门缝看到真的是蜂蛹杀出来的阿拉伯兵,一户户的居然关紧了门窗。 砰,猛地一箭钉在了宋璟头上,帽子在他昂头两眼发直中,箭杆就在鼻子正中央颤颤巍巍的颤动着。 “别叫了!” 悲催的捂住他的嘴,一个扯着他肩膀,一个扯着他腰带,李明两个气喘吁吁的又拐了个弯,奔向另一条道路。 “快追,为了真主,杀啊!” 呐喊声中,十多个阿拉伯蛮汉穷凶极恶的追过了路口,足足等了十多秒,李明,姚崇,宋璟三颗脑袋方才依次从墙角探出,看到门外再没人,几人都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娘的,上次还没被阿拉伯人杀怕啊,这次居然一个出来帮忙的都没有!”吐出一口浊气,宋楚河气恼的嚷嚷着,冷不防一颗小拳头猛地削在了他后脑勺上。 “猪脑子,你差点害死大家!” 李明气急败坏的教训着,平平的飞机场都是气呼呼起伏着,一旁的姚崇则是叹了口气。 “谁说没被阿拉伯人杀怕?正是因为太害怕了,宁可等着阿拉伯人杀进城来,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出头鸟先死哦,这就是人性啊!” “那我们怎么办?” 李明终于放开了被她蹂躏的又红又肿一对肥耳朵,焦急的又是问过来,这倒是让姚崇卡了一下,旋即才分析起来。 “阿拉伯人派人混进城,应该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守军视线,趁乱攻城,看他们刚刚的动作是要焚烧民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混进来的队伍……” “行了,别啰嗦了,当务之急找到薛苦瓜,有他在,估计多少个阿拉伯人都能摆平!” 揉着大了一圈的耳朵,猛地打断了姚崇的话,宋楚河坚决的说着。 他这一个注意,倒是让李明与宋璟都是眼前一亮,关键时刻,还是这个胖子果断。 说走就走,商量妥当,三人立马扭头就出了藏身的小巷子,但没走两步,三人又是脚步僵硬的退了回来。 小巷子口,点着火把,目光阴沉的犹如下雨,那个带队阿拉伯人贵族酋长领着四个手下恼火的逼了过来,猛火油在空气中剧烈燃烧出刺鼻的气味,火苗子一下下跳动的如同恶魔的舞蹈。 回神看了一眼死胡同,冷汗从三个人的额头上都是大滴大滴滴落了下来。 “该死,没带刀,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阿拉伯人手中雪亮的弯刀,宋楚河恼火的嚷嚷着,听的姚崇却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就算带刀,你觉得咱们能拼过他们吗?” 咬了咬嘴唇,小手摸到了怀里一个硬邦邦冰凉的长条东西,李明下了狠心在后面小声说道:“马上我制造混乱,你们赶快冲出去,找薛讷,我来拖住他们!” “不可能!”没等李明说完,宋璟却已经往前顶了一步,不耐的说着:“我快头大,我挡住他们,你们两个瘦猴子快跑!” “你!” “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说着,宋璟已经嘶吼着冲了出去,没想到三人还敢反抗,前头的阿拉伯兵一时不查,居然被他抓住了拿着刀的手腕,顶着后面的人顶出了小巷。 对视了一眼,李明与姚崇却没按照他说的来,一人捡起一块漆黑的转头,一人抄起一根晒黑的木头,两人也是怒吼着冲了出来。 板砖棒子雨点般的向前头阿拉伯人脑袋上落去,居然把那阿拉伯人打懵了,狼狈的捂着头连连后退。 眼看着自己属下丢人的一幕,部族酋长脑门上青筋直跳,狠狠从腰间拔出了腰道,怒吼着劈了出去,姚崇正轮着的棒子没了半截。 被打的眼冒金星的阿拉伯兵也是**了过来,照着宋璟肚子一脚踹了过去,把他也跟皮球一般踹了回来。 两个主力都不在了,几把弯刀明晃晃对着自己,李明也是知趣的丢下石头退了回去。 “喂,你们两个,没事吧?” 眼睛紧张的盯着前面,李明目不斜视焦急的问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宋璟则不无埋怨的嚷嚷着:“干嘛不快跑,你们两个笨蛋!” “我们是兄弟,要死一起死!”抹去了嘴角那点血痕,姚崇再一次站了起来,愣了一下,宋璟也是找了块大石头,目光坚定的站了起来,同样受到了触动,捏着石头,李明更是愈发的坚定。 “杀了!” 不知道谁先怒吼一声,宋璟三个举着石头就往外冲去,与此同时,五个凶残的阿拉伯兵也是举着弯刀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血溅五步,一点突如其来的插曲却是打断了这悲壮的一幕。 咣~ 不偏不正的大石头正正好好落在了部落酋长后脑勺上,让他翻着白眼趴在了地上摔个狗啃屎,其余四个阿拉伯兵禁不住停住了脚步,愕然的回过头,却见一个波斯中年大叔激动的大嚷大叫着:“真的是恩人啊!” “大家伙出来啊!快来救恩人!” 几个阿拉伯兵不解的目光中,周围简陋的窝棚忽然洞开,一百多个拎着木棍彪悍有力的穷苦人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在李明三个惊奇中,根子雨点一般削在几个阿拉伯兵身上。 “恩人您快走,我们挡住他们!” 一面回头喊着,一面那个中年汉子还拼命把棒子打在阿拉伯人身上。 这人正是前几日围攻李明他们几个的穷苦市民,那件事过后,非但没有处罚,李明还想办法为他们找到了救命的粮食,尽管心里怕的要死,这些贫苦人却是站了出来! 眼看着这一幕,李明却是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焦急的对着大喊着:“你们也快走,要不了多久,阿拉伯人援兵还会杀回来,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的!” 可是没人理会她,所有人都仿佛仇恨那样拼命地捶打着几个阿拉伯兵,看的李明焦急的就要冲上去,却被姚崇猛地拉住了胳膊。 “早一点找到薛讷将军,早一点铲平这些奸细!晚一秒城被攻破了,那就是生灵涂炭,死的人会更多!” 一滴眼泪从李明眼角滑落,咬着牙,跟着狂奔的姚崇宋璟两人,李明头也不回的向军营跑去。 身后,惨叫之声与刀盘斧劈之声隐隐传来。 还好受过训练,气喘吁吁中三人好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城右军营,只不过看着军营的样子,三个人又是皱了皱眉头。 往日里军纪松弛,可以随意出入是宋璟骄傲的本钱,可是如今,他分外痛恨这种散漫了,哨塔上一个人都没有,巡逻的士兵也是稀稀落落的,偌大的军营一点备战气息都没有。 “鸣军鼓在营中塔上,去那里!”还是姚崇心眼转的快,一声呼哨,连个盘问的都没遇到,三个人就向中军跑去。 军营中间有一座挂着大锣的塔楼,平日里,就是这东西召集全军的,不过这几天薛讷对儒兵心灰意冷,已经好几天都没用了,执勤的儒兵那个掏粪的男孩居然在睡觉,眼看着宋璟眼睛中都要冒火了。 “喂,醒醒,鼓锤呢?出大事了,阿拉伯人混进成了!”抓着掏粪的那个男孩儒兵衣领,宋璟直接焦急的嚷嚷起来,谁知道这家伙却是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嘟囔着:“炊事班刷马桶没有棍子,鼓锤给借去了。” “你们是不是梦魇着了,阿拉伯胡人在一百多里外与李敬业总管大军鏖战呢,阿拉伯人又不长翅膀,能飞回来啊,做噩梦了自己回去哭去,别耽误小爷睡觉!” 眼睛中差不点没冒出火来,揪着这家伙的衣领,宋璟张口叫怒骂,可这功夫,一声刺耳的声音却是划破空气猛地传来。 噗嗤~ “哎呦,真有阿拉伯人!” 第980章.城门之争 嘈杂的喊杀声忽然在乱糟糟一团的军营外响了起来,谁都不知道如此多的阿拉伯兵是如何混进城内的,这一个疏忽,给儒兵带来的却是血光之灾,癫狂的阿拉伯人奸细犹如地狱疯魔一样,见人就杀,一柄柄弯刀在月色中扬起了血光。 沾着猛火油的火把四处乱扔,木头做的营房被点燃,火光熊熊冲天而起,屋子内的儒兵惊恐的逃了出来,看着阿拉伯人挥舞着弯刀凶狠杀过,第一反应却不是抵抗,而是溃逃。 “真有阿拉伯人啊!” 惊奇的看着下面火光烈烈,感叹的说了一句后,一股脓血从这个太原王氏后裔世家子弟的嘴角涌出,背后插着一支长箭,一个晃悠,人就直勾勾的从瞭望台上掉了下去。 从没有见过的杀戮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还保持着拎着这家伙的衣领动作,宋璟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小心!” 在下一秒,一个软乎乎的身体猛地撞在他肚子上,撞得宋璟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几支利箭猛地钉在了宋璟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 终于醒过神来,宋楚河疯子一样爬向挂着报警的大锣,脑袋上几支利箭还不断的弹射着,宋璟疯狂的就要站起身向大锣砸去。 “你疯了!” 抱着他的胳膊,李明又是猛地把他按了下去。肥胖的身体好不容易翻过来,看着头顶飞舞的利箭,宋璟又是焦急的大吼起来。 “我没疯,赶快敲响铜锣,把全军唤醒起来啊!” “用不到了!” 学着姚崇的样子趴在瞭望栅栏旁边,眺望下去,宋璟的眼睛又直了,短短时间内偌大的设拉子城忽然冒出了无数火光,烈火熊熊跳动着,音乐还能听到惊恐的喊声。 至于脚下,浓烈的大火烧在干枯的木头上噼噼啪啪直响,咣的一声,偌大的二层营房塌陷在地上,溅起一地火星。 别说人,猪都该被惊醒了,可宋璟几个看到的除了几十个阿拉伯兵耀武扬威的向里砍杀怒吼着,两千多人的儒兵,一个反抗的都没有。 “莫非今夜,城就陷落在我们手里了?” 宋璟还真是泄气的无力瘫坐在了地上。不过眺望了下方混乱嘈杂的城区一会儿,姚崇却是摇了摇头。 “不,城墙还没有陷落,这只是阿拉伯人制造的混乱,咱们军已经指望不上了,当务之急去东城门,通知守城府兵禁闭城门防备突袭,只要挺过了今夜,明天就好了!” 李明明媚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一回头,宋璟却不见了,但看到下去的扶手一面摇晃着,一面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还不快走还等什么呢!” 浓烈的大火旋起了大股大股的黑烟,似乎忙于追杀想后面逃散的儒兵,几十个阿拉伯人全都跑向了后营,小心翼翼从扎在营地中央天井的瞭望塔攀爬下来,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宋胖子立马撒腿儿向城东方向跑去。 才跑两步,冷不防从天井入口窜出来了个阿拉伯兵,两人正好装了个满怀,谁都想不到,一时间都惊呆了,愣了一秒钟,阿拉伯人方才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轮起带血的弯刀狠狠向下批去。 心里咯噔一下,宋胖子赶忙双臂护住脑袋,悲催的咬着牙挨刀。 砰~ 风声猛地从耳边划过,接着,些许粘糊糊的液体喷溅在了脸上,好半天,宋璟方才哆嗦着睁开眼,片刻后,宋璟立马抠着喉咙拼命地呕吐了起来。 头盖骨都被掀翻了半边,那个阿拉伯兵软踏踏的倒在了地上,身后,拿着冒着火的短火铳,李明也是满头大汗,吁了一口气。 “行了,没时间耽误了,快走。”一只手扯着狂吐不止的宋璟,一只手拉着脸色发绿的姚崇,李明没事人一般的飞奔向了营外漆黑的夜路中。 身后,军营还在燃烧的噼啪作响着。 东城门。 “集合!” 果毅都尉嘹亮的吼声中,步履匆匆,从营房中数百精悍府兵迅速冲出,连城墙上巡视的卫兵都下来了不少人,在城门附近宽敞的环城道路上列成了两个小方阵。 “主帅不在,贼寇入城,传设拉子留后中郎将命,从我东城门抽调兵丁,入城镇压!” “逐个街道扫荡,务必不让任何贼寇逃脱,杀无赦!” “喏!” 杀气凛然的整齐呼喊中,两队府兵跟随着他们果毅都尉,大步流星跑向了城内,去镇压胆大包天敢犯大闽的贼寇。 城门下,一身盔甲的折冲都尉还在跟着没来得及换衣服,披着锦袍的留后中郎将葛欢身后作揖笑答着。 “中郎将大人放心,有我部兵丁,那些阿拉伯人贼寇定然铩羽而归,献首城下。” “但愿如此吧。” 葛欢此人乃是盛连山的部将,破受重视,祖上是北魏时期曾经领导六镇起义的葛荣,倒是破具有些军事才能,眼看着熊熊燃烧的城市,葛欢皱着眉头说道:“东城距离阿拉伯贼寇最远,所以本将才抽调你部官兵,不过也不可轻敌,务必把手好这通天门!” “喏!” 见到折冲都尉答应下来,葛欢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又是吩咐道:“如此甚好,本将去西城门巡视了,大总管大兵在外,但愿不要出什么大事。。” “喏,卑职恭送中郎将大人!” 在折冲都尉的送行下,葛欢骑乘上了战马,没等他领着亲兵出发,远处,黑漆漆的街道中,三个气喘吁吁的府兵模样人忽然闯了出来。 “大人,千万不要从东城调兵啊!” 听着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声音,葛欢忍不住皱着眉头回过头问道:“这是那部官兵?此时宵禁,何来散漫到处乱逛?” “是儒兵吧?” 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那折冲都尉鄙夷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听着李明宋璟嘶声力竭的喊着小心,葛欢也是轻蔑的充耳不闻,驾驭着战马缓步向城西跑去。 可就在这时候,街头角落中,一个戴着湿漉漉头巾的黑影忽然冒出了头,手中游牧弯弓拉的紧紧的。 嗖~葛欢应声落马,脖颈上插着一支长箭,倒在了路旁,一大摊血顿时流淌了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乃至于身边十来个护卫亲兵还有阴山府折冲都尉都是惊呆了,片刻后,从东城门的左右街道中,竟然冲出了无数阿拉伯兵,呐喊着杀了过来。 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猛地醒悟过来的折冲都尉立马难听的发出了狼嚎一般吼声。 “杀贼啊!” 如梦初醒的亲兵也立马怀带着无比仇恨,抽刀在手,嗖嗖的弓箭声中,最前面的几个亲兵府兵被射的犹如筛子一般倒在地上,后面的府兵,中郎将亲兵悍不畏死推开同伴尸体,与冲上来的阿拉伯伏兵撞在一起,厮杀成一团。 “杀!” 怒吼中,折冲都尉的横刀用的如出水毒龙,火光四射的对砍中生生把对方的弯刀都劈的脱手而出,下一秒狂暴的从阿拉伯人脖颈抽刀而出。 喷溅的热血顿时染了折冲都尉一身,真有如打了鸡血那样,轮着出了锯齿的横刀,彪悍的折冲都尉旋风一般杀进了蜂拥而来的阿拉伯兵中,一道白色闪电忽上忽下,共同之处却是喷用的鲜血的到处都是,短短时间,他一人居然斩杀了六七个敌人。 不过在后头远远观战着,宋璟又是焦急的大吼了起来:“都尉大人,城门!城门!” 听着这话,折冲都尉惊愕的回过头。 大约三十来个冲来的阿拉伯伏兵,可这些人根本没有用心与守城府兵厮杀,拼着死硬生生从府兵队伍中撞出了一条通路,五个混身是血的阿拉伯兵这时候已经杀到了城门下,沉重的大斧狠狠地砸在了门闸之上。 咣,咣,木屑纷飞! 这个愣神的功夫,身后一个刚刚被折冲都尉卸去半个右臂的阿拉伯胡兵疯狗一样左手轮刀,狠狠地砍向了那折冲都尉背后,咔嚓的脆响,一道血口子顿时狰狞的显露出来! 惨叫一声,踉跄的栽倒在地上,那折冲都尉甚至连还手都来不及,焦虑的向前伸着满是鲜血的手大声的嚷道:“别管我,杀了那几个蛮夷!” 听着自己主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后面几个府兵立马端起了弩,踏上箭矢瞄准了还在砍着门闸的五个阿拉伯兵。 砰砰,弩箭钉进皮甲中,两个人瘫倒在地上。 嗖~后脑勺中箭,又是一个阿拉伯兵软瘫瘫的倒在地上。 即便是死士,也是有这心里底线的,身旁战友被射死,自己犹如暴露猎人眼中的兔子一样,剩余两个阿拉伯兵也终于心里防线崩溃,哭喊着丢下斧头向两侧逃去。 看着还剩三分之一的硬木门闸,所有人心脏似乎都放缓了几分,那折冲都尉更是松了一口气,宋璟三个则是喘着粗气瘫倒在了地上。 可就在这放松一刻,城头上,守军府兵忽然疯了一样趴在跺口向下疯叫着:“大人,敌军,全都是阿拉伯人!” 话音未落,咣的一声重响再一次在城外狠狠地敲响。 就仿佛砸在所有人心头那样,踉跄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挥着刀向城外,折冲都尉拼命地嘶吼着,府兵们也是焦急的向城门口冲去。 咣,咣,一下,两下,三下重响,不堪重负的城门栓终于在中间齐齐断裂,沉重的包铁城门轰然洞开。 城门外,抱着撞城木的阿拉伯兵惊慌的向两边退却,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阿拉伯骑兵打着火把,驾驭着战马,疯狂的涌向设拉子城。 “完了!” 第981章.血战之夜 形势严峻的令人绝望。 派出去八百多府兵入城平乱,他一个上府也不过千二百将士,一多半还在城墙上,即使他们下来也无济于事,远远奔来的阿拉伯骑兵不下万余,如此高速冲击下,就算他的步兵也拦截不住。 阿拉伯人的国家在西面,闽军在城北,城南,城东都布置下了重兵,谁能料到阿拉伯大军偏偏是从城西而来呢? “完了!” 一晚上的努力白费了,宋璟瘫软在了地上,咬着嘴唇,李明把手探入怀中,一块金牌被她抓的紧紧的。被砍伤倒地的折冲都尉却仿佛孤狼一般弹跳而起,一刀捅进身旁握着刀哈哈大笑的独臂阿拉伯兵咽喉,旋即嗜血狂暴的大吼着:“杀胡!” 愣了一下,残余的三十来府兵迅速聚拢在了折冲都尉身边,端着长矛横刀,每个人都是发出了震天的嘶吼声。 隆隆马蹄践踏着城外麦田,大地都仿佛在颤抖,如同进入了人生的倒计时,每个人的心脏都是狂跳,好迎接下一秒的死亡。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紧张的大吼却是突然从城头响起。 “跟我撬!” 设拉子是波斯帝国的古京之一,时至今日,四面的城门上还保留了居鲁士大帝下令雕刻的怪兽头颅,十几吨重的巨石赫然成了设拉子一景。 不过这惊人的文化财富,如今几百个人却是将武器插进了粘合的石风中,吃奶得劲儿都用了出来,拼命地撬着,钢铁与石头之间的较量,每个人的脸都是憋得通红,石像根部也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 “杀!” 冲过了原野,带领着麾下,一员阿拉伯悍将最终还是冲杀进了城门中,耀武扬威的将弯刀高高举起,可没等他重重批下,用方天画戟撬的作用力一人也是发出了最后惊怒的嘶吼声。 “啊啊啊啊!!!” 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缕稻草,沉重兽头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轰然塌陷,兽嘴狠狠啃进了地面,十多个阿拉伯骑兵成了殉葬,血肉模糊,骨断筋折,被活活砸死在了下面。 沉重的兽头也将城门堵住了三分之二,仿佛海浪一样狂涌而来的阿拉伯骑兵也拉住了战马缰绳,终于停下了脚步。 城上,气喘吁吁的闽军府兵终于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冲进城内,头戴头巾,披着阿拉伯人传统盔甲的贝都因猛将则慌了,四面八方全都是欢呼声,部下被隔绝在了城外,都仿佛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一样,犹如掉进陷阱的野兽那样,那猛将恼火的四处张望着。 忽然,猛地踢着战马肚子,阿拉伯猛将再一次狂奔了起来,目标却不是列成阵势的折冲都尉一行,而是不远处傻乐着观战的宋璟而去。 谁知道这一刻阿拉伯猛将是怎么想的?也许宋璟太胖太抢眼了吧?总之,没等宋楚河反应过来,寒光透骨的弯刀已经直奔他粗大的脖颈而来,慌得后面李明再次端起了火铳,对着那猛将脑袋狠狠扣动扳机。 没响。 这时候李明放才想起,刚刚一枪已经在军营中开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装填。 刀锋呼啸在耳边,宋楚河甚至能感觉到来自死神的呼唤。 咔嚓~ 又是鲜血喷溅而出,这一次,喷洒的更大,滚烫的血液浇了宋璟一身,让他哆嗦着猛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了再次不想看的一幕。 刚刚耀武扬威的阿拉伯猛将半个身体都被劈开了,战马也在一击之中被压趴在了地上,血腥,内脏,血肉模糊的腔体还在喷用着鲜血,残忍的一幕看的宋楚河又一次哇的一下吐了起来。 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哪怕死死按着长戟缓冲,薛讷粗壮的胳膊,腿依旧不住地颤抖,不过看着这小子狼狈的模样,薛讷却是终于舒心的吐出一口浊气。 死一个,等身三倍的银子罚款啊!这小子这么胖,老子十多年的饷银,算是保住了! “左军总管大人!” 以往,薛讷可在军中一点威信都没有,可是刚刚那惊鸿一击,一刹那让他的形象在府兵中高大起来,后背还在流血,砍翻了几个阿拉伯骑手的折冲都尉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 “大人,现在怎么办?” 听着询问自己的声音,薛讷恼火的踢了踢路边葛欢已经死透了的尸体,方才沉闷的说道:“马上召回本部,全力坚守城池,葛郎将不在,我没法调动其他城门守军给你,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 “喏!” 大声的应答一声,折冲都尉旋即狠狠拉起了手中烟火,一个红光顿时被发射到了半空中,不过召集完属下,折冲都尉又是焦急的询问道:“将军,那城内的乱贼?” “交给我!” 儒兵军官都有战马,此时,急急匆匆从城下下来的亲兵还有校尉等十几个人已经牵着战马奔了过来,从尸体上拔起了变了形的长戟,薛讷翻身上马。 从前,薛讷是虐待狂,苦瓜脸,却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在宋璟几个心头这么高大,吐了半天,热血上头的宋璟脚步虚浮的又是拦在了薛讷的战马前,激动的问着:“将军,那我们做些什么?” 这个请求还真是让扬鞭要走的薛讷愣了一下,兜着战马转了个圈子,方才指着一旁无所适从的李明吼道:“你俩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一根汗毛也不能让她掉下来!她可比等身几百倍的金子都要贵重!” 说完,踢着马肚子,薛讷领着他从左金吾卫带来的十多从骑一股风那样向城内杀去,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算什么任务啊?真会敷衍人。” 眺望着薛讷越来越远的背影,宋楚河却是不满的嘟囔起来,郁闷的看着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明还有尚且狂吐不止,变成真正小白脸的姚崇。 可就在这时候,城头上,一声呼和猛地想起,下一秒,蝗虫一般的箭雨甚至越过了城墙,飞落了下来。 嗖嗖嗖~仿佛突然长出的芦苇一般,就在宋璟三人眼前几步的距离上,数不清的箭雨插在了地上,撅着屁股吐的姚崇也收了今晚第一个伤,一支冷箭猛地插在了他屁股上。 “快逃啊!” 听着城头上府兵的怒吼,屁股跟着了火一般,也顾不上吐了,姚崇撒腿就往城墙根跑去,眼看着刚刚被劈成两半的阿拉伯猛将也成了刺猬,亡魂大冒的宋璟一把搂住惊呆了的李明,两人也是疯狂的向前躲避着。 城下,突袭不成的阿拉伯骑兵愤怒的趁着夜色开始了攻城,无数贝都因弓骑兵打着战马回旋着把利箭射向城头,更是有阿拉伯骑兵悍不畏死的用绳套套住城跺向上攀爬。 “杀!” 背后一道血口子的折冲都尉也顾不得伤痛了,猛地向前挥舞出战刀,两百多个府兵也是把闽国令人生畏的钢弩探了出去。 嗖,嗖嗖~长短羽箭漫天飞舞…… 城内,干枯的水井旁,新搭建的竹楼酒馆熊熊燃烧着,映照在火光中,顶着白色头巾的阿拉伯轻兵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下一秒,勾魂夺命的一把长戟猛地从后脑勺砍了过来。 犹豫长戟头都弯了,这一击没有按照计划切下脑袋,却是打飞了半个脑袋,尸体无力的顺着井壁掉了下去。 几个已经爬了出来的阿拉伯兵惊愕回过头,凶狠的闽国骑兵却已经杀到近在眼前,长槊横刀的挥舞中,光影映衬下的影子中一串串液体喷了出来,短短片刻,阿拉伯人被斩尽杀绝。 “原来阿拉伯胡酋已经在井底挖了暗道,堵死他们!” 听着地下慌乱的脚步声,扬起长戟,薛讷愤怒的咆哮着,听到命令,在儒兵中憋闷许久,一个个校尉亲兵凶狠且残忍的从旁边酒馆拖出熊熊燃烧的木头,狠狠丢了下去。 伴随着烤肉味道,井底顿时响起了大片惨叫声。 眼看着半燃烧的井底飘出浓郁黑烟,薛讷又是满意的拍了拍手喝令道:“我们走!” “将军,还去哪儿?” “去火烧的最烈的地方,那是哪儿?” 随着薛讷手指方向,亲兵疑虑的探望一眼,旋即不可置信的惊叫着:“那,将军,那好像是我们儒兵的军营!” 从马上摇晃一下,薛讷差不点没掉下来,慌得身边亲兵赶忙围了上去,焦急的高叫着。 “将军!” “将军你没事吧?” 好半天,凄厉的吼声这才在人群中响起。 “都是银子啊!” 第982章.军心涣散,投笔从戎 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设拉子城,这一晚上又遭遇了噩梦一般的打击。 才从远方运来的建筑材料化为了灰烬,在新建成的酒馆废墟旁边,肥胖的店主人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靠近东城门的工人坊中,一个个家属神情麻木的抬着已经冰冷的亲人尸体。 “你们怎么就死了呢?” 尤为悲惨的痛哭声嚎啕惊天,昨夜,损失最惨重的莫过于儒兵了,两千多人居然阵死四百多,直到天亮,官府征集的民夫这才扑灭了军营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具具血肉模糊或者烧糊了的太学生尸体被整齐摆放在院子中。 瘫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几欲晕过去的,却是平日里最是苛刻,最是不得人心的儒兵中郎将薛讷。 失声痛哭中,眼泪甚至冲散了这个硬汉昨夜因为厮杀而喷溅在脸颊上厚厚的血痂,悲苦的声音,真是莫过于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列成一队送别着战友,被找回来的儒兵们更是感觉到了莫大悲凉萦绕心头,脑袋上犹如千斤重担压着,每个人都抬不起头来。 两千儒兵被八十九个阿拉伯胡蛮打的全军溃败,落荒而逃平日里目高于顶的太学生清醒过来后,内心犹如被油锅煎熬一般,浓郁的耻辱感觉噬咬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尤其听着薛讷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每个人心头的内疚更是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将军,时辰到了,该送战友们走了!” 在薛讷一旁,宋璟劝说着搀扶着薛讷的胳膊,谁知道猛地挣开宋璟的手,薛讷还是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在宋璟,姚崇三个束手无策的时候,冷不丁急促的马蹄声从营外传了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府兵果毅都尉直愣愣闯进迎来,对着集结的儒兵们高声大喊道:“十万火急,本将马上要见你们中郎将!” 惊愕了一下,陪同在一旁的姚崇立马高声喊道:“这里,在这里!” 穿过触目惊心的白布单,看着低头失声痛哭的薛讷,来的那个果毅都尉也是惊呆了下,犹豫片刻,果毅都尉也是焦急的但系跪拜在地上,行了个军礼,焦虑的吼道:“薛郎将大人爱兵如子,末将佩服。” “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阿拉伯蛮夷骑兵如黑云压城,设拉子摇摇欲坠,全城十多万百姓,数千将士的性命全都系于大人一念之间啊!您如今是设拉子最高统帅,求您振作起来,率领大伙于阿拉伯胡虏决一死战!” “振作,我怎么振作?” 这才把头抬起来,薛讷却是眼泪汪汪的嘶吼着,出征之前,闽王曾言,折一儒兵,赔偿三倍等身白银,这一下死了快五百,一个就算一百斤,他也得赔偿闽王八万两白银,这个时候可不是发现美洲大陆,欧洲人通过海上贸易疯狂向华夏输入白银的时代,八万两白银还是很值钱的,足够他奋斗到一品太尉,开五十年的俸禄。 如同背上了一辈子房贷,也难怪薛讷伤心如斯了。 “大人振作啊!” 眼看着薛讷悲痛欲绝,宋璟三个赶忙又是悲切的劝阻起来,来的果毅都尉更是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同样悲声的叩首说道。 “大人,您不站出来,死的人会更多啊!” 果毅都尉足足磕了六七个头,这才把薛讷从悲痛中唤了回来,抹了一把眼泪,薛讷依旧哆嗦的脸,哽咽的艰难问道:“东门战事如何了?” 大喜之下,那果毅都尉赶忙搓着手叙述起来:“东西南北八个都折冲都尉大人已经全都汇聚东门,恭候中郎将大人,昨夜葛欢大人战死,大家急需要大人领头,部署战术,再晚一点,阿拉伯胡虏就要开始进攻了!” 可算从哀伤中解脱出来,薛讷悲催的对一旁亲兵摆了摆手:“快,给我备马!” 劳累了一夜,浑身汗津津的战马又被牵出,骑在马上,与那个果毅都尉并驾齐驱向东城门赶去,一面走,一面薛讷还问着:“昨夜东城战事,战果如何?” 一提这个,那果毅都尉禁不住脸色一暗,浓郁的悲伤也是席上他脸庞,神情黯淡,他叹息着解释道:“昨夜,阿拉伯人仿佛疯了一样,反复进攻东城门,自折冲都尉谢军友谢大人一下,我军战亡三百一十五口,损失惨重啊!” 一个上都折冲府不过一千二百人,死亡三百一十五,四分之一就算打没了,而且连昨夜杀敌最是勇猛那个折冲都尉都死了,可见战况之激烈。 不过说者无意,一个损失惨重又是触动了薛讷心头的伤痛,回头看了一眼整齐排列的白布单,薛中郎将再一次在马上嚎啕大哭。 送别了薛讷,死一般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好半天,终于,几个团率沉重的站了出来,招呼麾下开始焚烧尸体,一股股浓烟又是熊熊冒起,好半天,一具具寒窗苦读十余年的躯体方才化为了飞慧,直冲云烟。 这个年代读书人可是宝贵的很,谁也不知道闽王为什么会下这个决定。收敛了战友的骨灰后,似乎料想着自己的前程,一个个幸存下来的儒兵沉闷的向后面搭建起的新的帐篷区走去。 似乎每个人都是心灰意懒。 可就在一片万民齐哀的气氛中,头顶上唯一幸存的中军铜锣忽然被猛地敲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一下子将剩余一千多个儒兵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却是宋楚河这个胖子站在昨夜那个瞭望塔上。 只不过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截然不同,宋璟厚实的脸庞上,此时完全是肃穆,甚至包含了无比的愤怒,在一千多个战友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这个愤怒的胖子无比嘹亮的大吼起来。 “耻辱不?” “我们是兵?让区区不到一百个阿拉伯胡酋杀了我们五百个兄弟,平日了,我们高谈阔论的杀身报国,舍身成仁哪儿去了?还要薛将军率领不到二十骑精锐替我们杀敌报仇!你们能忍下这口气吗?” “儒兵名头响亮,如今连守城人家都不用我们,当兵当到这份上,你们咽得下这份耻辱吗?” “忍不下又能怎么办?” 底下,看着这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胖子,最下端,一米八五多高的鹿汉却是掐着兰花指,率先沮丧的嚷了起来:“我们是太学生,本来就不是兵,怎么跟那些又凶又蛮的阿拉伯蠢汉打?” “是啊,那些阿拉伯人简直不是人,是牲口,那么粗的柱子,居然被他们的弯刀一刀砍断了。” “昨晚焦兄就是被一到劈成两半,怎么和他们打?” “我看我们还是早点想办法解散回国吧。” 昨夜阿拉伯人的恐惧再次浮现在眼帘,一声声沮丧的议论中,儒兵们再次向帐篷那头垂头丧气的走去,这一幕,看的宋璟目眦欲裂,再一次把从马桶中找出来的鼓锤狠狠地敲打在了铜锣上。 当当当震耳欲聋的声音再一次让千多儒兵惊愕的停住脚步,对着周围,宋楚河再一次愤怒的大吼起来。 “闽王铁林的兵也是一刀一枪练出来的,凭什么我们不行,我们是太学生,整个闽国最精华的读书人,哪怕当兵我们也要比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更强,更彪悍才对,我们应该自发的训练起来,强悍我们自己,这一次的耻辱已经够了,下一次,我宋楚河绝不把命运再寄托在别人了来救命上了!” 宋楚河嘶吼的撕心裂肺,振聋发聩的话也是让一群平时好说的话太学生们沉重的低下头,思虑着宋楚河的话。 可惜,嫉妒与堕落总是对聪明人的诅咒,沉默了片刻后,团率辛茂将率先不屑的讥讽起来。 “宋胖子,少勾引人心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哪儿轮得到你在这儿说大道理。” “训练大事自有我们这些上官定夺,用不到你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先把自己这身肥肉减下去再说吧。” “大家伙走,走,我们回营,让宋胖子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发神经吧。” 出声的多是各团各旅的团率旅率,他们的吆喝中,一群群儒兵再一次垂头丧气的散去,看的等在望楼下的姚崇和李明目瞪口呆。 “你们,哎,你们别走啊!”焦急的,姚崇试图拉住路过的人胳膊衣袖,李明则是泄气的多这叫,愤怒的嚷嚷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父真至理名言也!” 转眼间,千多个儒兵散去一空,回头看着从瞭望塔上爬下来的宋璟,姚崇忍不住沮丧的摊开了手说道:“宋兄,这可怎么办是好?” “他们不来,我们就练我们自己!” 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沮丧,宋楚河反倒是更加的坚毅,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人说道:“三十六人抚西域,六头火炬走匈奴!汉有班超能创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我们投笔从戎,凭什么就创不下一番基业?” “走,咱们披甲出操去!” “嗯,我也去!” 慷慨激昂的说完一番后,宋璟回头就往武备库走去,想都没想,嚷嚷一声李明就跟了上来,眼看着俩人转眼走出去十多米,。姚崇还是傻眼的看着喊道:“真去啊?就我们三个,太丢人了吧?” “喂,等等我啊!” 第983章.军魂,争夺 别的军时间排的都是满满的,早晨出操,全副武装五公里,上午进行队列练习,下午还要对着草人联系刺杀,射箭,平时时间还要下田干活,几乎全天没有闲着,儒兵们,除了早晨一个出操,上午训练他们服从命令的立正队列,其余时间都是清闲的。 最近入驻设拉子后,就连早晨出操似乎都免了,散漫了好几天的太学生甚至比在国子监读书时候都不如。 不过这一天中午,这种情况却被打破了。 “一二,一二!” 整齐的口号中,三个披着全副三十多斤重盔甲,或胖或瘦的府兵满头汗水,艰难的沿着设拉子复杂的大街出操奔跑。 尽管一面喘着风箱一样粗气,宋楚河一面还坚持着喊着一二的口号,淋漓的大汗伴随这热气甚至在他头上蒸腾起了一层水雾。 跟在她左面,李明俏丽的脸颊上也是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润光泽,细声**着,却是一步都不停,左面,同样大汗淋漓,姚崇苍白的脸上却总是蒙上一层一缕,好半天,他方才忍不住追上宋璟,气喘吁吁的大声问着。 “宋兄,我们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不是意义,我们是兵,当兵出操杀敌天经地义!” “可就我们三个!” “哪怕帝国就剩下我们三个兵,当兵出操杀敌也是天经地义!” 三个人中,姚崇的脑袋总是转的最快,宋璟略显的有些愚笨,可是姚崇依旧愿意与他成为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这个胖子总是能在最关键时刻最果断的下定决心。 不管对错,他总能带领在前面寻找出路,给人以希望,看着宋璟坚决的回吼着,愣了愣神的姚崇终于也是下定决心,沉默着,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经历了昨天的混乱,再加上一大早上府兵们已经聚拢在了城墙上开始准备抵御阿拉伯人入侵,偌大的设拉子城似乎已经趋于崩溃了,街道上,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试图逃出城去,一些人开始打砸富商店铺,罪恶开始蔓延。 这一二一二的声音在整片混乱中显得格格不入,以至于每经过的地方,哪怕忙忙碌碌背着行礼要搬家的市民们,也是忍不住诧异的望过来。 “第一圈!还有三圈,兄弟们!” 比以往薛讷要求的出操的距离足足多出去两倍,跑完一圈到了军营门口,抹着头上淋漓的汗水,宋璟对着两个同伴大声的鼓励着。 可就在这时候,冷不丁从军营内冲出了二十多个府兵小子,为首那个黑乎乎的天竺小个子崔帕克离着老远就招呼着:“宋哥,等等小弟!” 同样的全副武装,多出了十多倍的人,宋璟真是又惊又喜,略有些感动的回过身询问道:“你们……” “正副队正大人都来了,我们这些小兵怎么敢不出操?” 听着天竺小子笑嘻嘻的回答,宋璟感动的点了点头,李明则是妩媚的翻了个白眼。 “油嘴滑舌!” “哇,队正大人,您今天太像个娘们了。” “去死!” 拌嘴中,有了同伴的加入,心头暖了许多的宋璟三个似乎恢复了不少力量,奔跑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府兵出操于城内,不光是他们本身,他们身上漆黑的制服盔甲更加代表了闽国的威严,三个府兵与二十个府兵的分量又截然不同,尽管一个个府兵跑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路过的地方,正在打家劫舍打砸发泄着末日怨气的设拉子市民还是稍微畏惧的收敛了一些。 第二圈跑回军营后,等待大汗淋漓的宋璟一行则是数百个忐忑不安的儒兵府军。 第三圈,第四圈,除了一些坚持面子自以为军官元老的没来外,整个儒兵都加入了出操的队列。 大闽军法森严,已经选择了府兵这条道路,如果再回去,可能让之前做出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的太学生身份都丢失的一干二净,逃兵名声甚至给家族蒙羞,而昨夜的战斗又让他们见识到了战争的真正恐怖。 看似宋璟胡闹的出操,实际上却是给所有儒兵府军指明了一条方向,带来了新的希望,既然已经不能退缩,就一条道走到黑好了,看看将来谁才是真正的王者,踩着累累尸骨踏上成功之路的王侯将相。 一千三四百的府兵集体出操,也给偌大的设拉子城带来了震撼,尽管府兵们没有逮捕任何一个人,出来打家劫舍发泄私怨的市民还是在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赶到前灰溜溜的躲了起来,不少带着全服家当想要逃出城的居民们也是一一回了家,反正出不去,还不如相信这些府兵。 用过午饭后,已经恢复了士气的儒兵也没有闲着,上千的草人被摆放在了校场中,拍成行列,回忆着昨夜的恐惧,千多号府兵把恐惧化作了动力,仿佛要把全身力气都用出来一般,长枪,横刀,对着眼前的木心草人疯狂的劈砍着,令人热血沸腾的喊杀声回荡在了军营的上空。 军营附近,隐隐约约不知道什么时候汇聚了成千上万的设拉子市民,听着士兵们在里面嘶吼与咆哮,有的人放心的离去了,有的则是在简陋的栅栏外跟着大声的叫好。 如此多的府兵中,最边沿的宋楚河绝对是最用命的一个,三米长沉重的步槊死死握在手中,汗水已经让槊干湿润了一圈,绕是如此,宋楚河依旧全神贯注的对着眼前草人刺杀去,没一刺每一声爆喝。 “杀!” 血脉贲张的吼声中,隐隐约约一只巨兽仿佛在儒兵头顶的天空中,缓缓成形。 ………… 浑然没想到自己不在,自己麾下的队伍会如此主动奋进,不过目前薛讷已经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了,他此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 带头在第一线,薛讷健壮的身躯趴伏在已经缺了一块跺口的后面,全神贯注的听着身后的声音,城墙上,吱呀吱呀的木头声以及粗重的**声不断传来。 “杀啊!兄弟们杀胡鞑子啊!” 忽然有将士受不了这种沉重的压力,站起了身轮刀奋力的向下斩去,可却是斩了个空,阿拉伯爬墙的敌军还在几米外。 战场上,犯错误的机会往往一次都没有,没等跟着声音冲出来的十多个府兵缩回身体,在下方端着复合弓已经狙击多时的阿拉伯兵密集的箭雨射击下,转眼间他们胸膛的已经插满了箭矢,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有的甚至掉下了城墙。 对于这些冒失鬼,薛讷没有一点同情,而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闽国十六卫多经历过战火,左金吾卫的成员就是绝大部分在南方平叛战场与天竺其他种族的战争中历练出来的,遮娄其王国等国灭亡后,文明程度相对较低的南天竺蛮族向华夏的岭南云南那样,森林沙漠中的部族时而叛乱时而投降,倒是成了闽国天然的练兵场。 可绝大部分府兵还是从人口稠密的北天竺调拨的,这些人虽然经过训练,但毕竟没有杀过人见过血,现在薛讷算是知道,昨夜那么勇猛的折冲都尉为什么都阵亡了,带这样的兵,也是极大考验了主帅的忍耐性。 神经绷紧,薛讷全神贯注的听着,身后墙另一面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近。 终于,薛讷猛地把身边旗帜推倒,旋即轮起横刀直接向跺口劈去,咔嚓一声,甚至没等薛讷看清,切西瓜一般的脆响过后,已经喷溅了薛讷一身的“西瓜汁”,最先登上城墙的沙漠贝都因骑手哼都没哼出来就仿佛破麻袋那样砸了下去,甚至还砸翻了几个战友。 跟着薛讷,埋伏在城跺下的府兵也终于是嚎叫着释放了出来,有的搬起石头拼命向登乘梯上砸着,有的则是用钩镰枪勾着梯子扶手向下用力一推,惨叫声中一大串阿拉伯人就摔下了九米多高的城墙。 下面的弓箭手抽冷子向上放箭,上面也是踩上钢弩对下方拼命反击着,一时间天空乱舞的弓矢犹如飞蝗那般密集,城上城下都是溅射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花。 一天的战争中,也许登城不过五六次,而一次登城战,不到一刻钟就被打退了,死了足足快百人后,阿拉伯人也是在呜呜凄凉的号角中向后退却,不过这时候,却也到了薛讷最紧张的时刻。 “趴下!” 大喝一声,浑身神经蹦的紧紧的,薛讷自己第一个躲回了跺口,旋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府兵校尉旅率等军官,他们都是十六卫退到地方的老兵,一面躲回去,一面也是焦急的对着麾下下令着。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自如的在战场上把握情绪,有的杀红了眼的府兵尚且对着狼狈从云梯上逃窜下的阿拉伯兵挥舞着长矛刀枪,向下射击着,有的甚至扶着扶手跟着爬了下去。 黑压压的阿拉伯骑兵战阵中,绕口晦涩的命令忽然响起,下一刻,数千精骑打着战马彪悍的杀出,密集的箭雨接着战马甩出去的力量狠狠向城头惯去,一时间结实的夯土城墙上犹如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芦苇。 一时间,来不躲回去的府兵全身插满了箭杆横死在了城头,尸横狼藉,不过,这还不是让薛讷担心的,在箭雨过后,他身后的城墙上尖锐的呼啸声突然响起,刺的人耳膜发痒。 薛讷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下一秒,砰地一声巨响,仿佛火药爆炸般的效果一样,城跺上崩开了花…… 第984章.匪夷所思的命令 哪怕坚硬的包砖城跺在这一击之下都是断了半截,躲在后面的将士惨叫一声,从腰部断成两截,血液淋漓在夕阳中居然形成了一道的彩虹。 这些年,闽*队在不断强化,阿拉伯人同样也没有落后,尤其是阿拉伯还不是一个纯粹的游牧民族,在绿洲里耕种的阿拉伯人有着善于学习其他民族的虚心精神。 吞并了波斯帝国,阿拉伯人学会了铁甲骑兵技术,击破了拜占庭,阿拉伯人又学会了罗马工程学的一小部分,在西方世界赫赫有名的罗马弩在阿拉伯人手中发挥了更为光辉的一面。 弩身变得更加简洁,学习了闽国的弩车,阿拉伯人将弩臂用弹射弓复合弓相结合,而且为了骑兵作战部件还可以拼装,几匹马拖着一副弩炮,万多阿拉伯骑兵居然在东城门外架设了八十多门砲,这些弩炮一日间让守城的闽军吃尽了苦头。 也许眼看日落,知道今日不可能攻下了,阿拉伯骑兵最后的袭击打的尤为凶狠毒辣,夹杂着弩炮,一波箭雨一波石头炮弹,沉重的弩炮甚至能打断女墙,弹**城池的更是把城墙附近的房屋砸的千疮百孔,不少躲在城墙根的守城府兵也受到了波及。 幸好,弩炮的可拆卸性牺牲的是精准度,一百发炮弹,也就有一发能起到致命一击摧毁城跺的作用,多数还是打在了城墙外,激烈的炮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太阳最后一缕余晖照射在天边方才结束,阿拉伯人撤离城墙大约两里左右,就践踏在原来的玫瑰田上,万紫千红被马蹄,骆驼蹄子踩踏成了零落红泥千万朵,似乎散发出了某种哀伤。 迟了一刻钟,确定阿拉伯人撤退,绷紧了一天神经的闽军府兵这才从千疮百孔的城跺后探出了头,疲惫的甚至连对身旁死难战友的哀伤都来不及表达,就匆匆下城休息去了。 城头上,两班人马换防,新到的府兵一时间没来得及把手位置,显得城头空空荡荡的,让薛讷孤一个人的身影颇为孤独,回首看着断裂破损的城跺,低头再看着城墙下方,包砖的外层城墙在弩炮打几下四分五裂,大片的剥落,露出里面已经十多个世纪的设拉子古城墙。 看到这些,薛讷忧心忡忡。 清点战果一直到了很晚才借宿,这一天轻重伤外加阵亡,失去战斗力的大约有五百多人,打死打伤阿拉伯人似乎更多,但别忘了敌众我寡,守卫设拉子的不过八个都四千多点府兵,昨天加今天,差不多五分之一战斗力蒸发了。 更为致命的,设拉子人心还不齐,就算下属府兵也是有归属的,这次出兵,出动的府兵就多是左右千牛卫下属,军官也多是左右千牛卫退役的老兵,他们对原本的上官,中郎将葛欢能言听计从,对左金吾卫来的薛讷,则有些使用不灵了。 早上,那个果毅都尉之所以急急匆匆去请薛讷,就是因为敌军要攻城了,七个折冲都尉竟然没有争吵出谁负责那一段城墙,最后与其说是薛讷的威望,不如说是咄咄逼人的阿拉伯骑兵逼着这些都尉按照薛讷分配的次序守卫城墙。 西城,南城,北城都有小股阿拉伯骑兵骚扰,不得不防,薛讷在三个城门处都留了一个下都,大约四百五十人到六百人防卫,这就分担出去了一千六百多,剩余力量与阿拉伯人在城墙上决战,个个都损失惨重。 晚间的军事会议上,没有遭到损失的三个都折冲都尉略显紧张,还在思索着能否有办法减少损失,剩余四个都外加一直守卫东城门的上都银山折冲府两个果毅都尉全都是脸色难看,有的甚至还挂着伤。 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开,却没有一个有心情食用的。 死一般的寂静。 “薛中郎将,您父亲也是一方名将,您就说说,明天的仗该怎么打吧?” 终于,今天来请薛讷的果毅都尉打破了平静,沉重的问了过来,这话引得其他十多个军官也全都观望了过来。 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今日阿拉伯人攻城虽然猛烈,但还没有竭尽全力,还带些试探性的味道,明天,则是最关键的一天,蛰伏在不知道那个山脚中这么久,特意避过李业诩的主力,阿拉伯人就是为了再劫掠设拉子城一次,但他们时间有限大约只有两三天时间,明日下不了城,就必须走。 明日即是阿拉伯人最后的疯狂,必然惨烈。 这也是决定生死的一天,战得过就生,战不过,恐怕这八个都的府兵也得向之前设拉子守军那样,拼个全军覆没。 眼看着一张张紧张的脸颊,薛讷的眉头也是皱成了川字,他何尝不知道明日一战的关键,跟着父亲薛礼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处理如此生死攸关的大事。 “明日西城就留一个旅戍守,剩余都汇聚在东城,本将决定,发动东城百姓上城守城,拆城墙附近梁木石头以备奋战,南门北门守军减半,留五百人屯驻四平街,任何方向战事吃紧,立马赶去支援。” “至于谁守南北门,谁在四平街居中策应,咱们抓阄,让天来决定吧!” 如此军事大事,不考虑将士们的疲劳程度,用抓阄来处理看起来似乎有些儿戏,不过这个时候薛讷也没有心情说服每一个都尉尽心牺牲,与其让带着怨气上战场,还不如这种方式呢。 果然,抓到了居中或者次要门洞的都尉松了口气,抓到主战场的都尉虽然不甘心,但也认了命。 不过到这时候,薛讷才忽然醒悟的一拍脑袋。 “对了,本将麾下还有儒兵千五百人……” “中郎将,算了,算了!” 没等薛讷说完呢,七个折冲都尉,十多个果毅都尉居然一起摆手否决,儒兵的光辉战绩他们可听说过,两千一百多被八十二个阿拉伯奸细打的全军溃退,死五百,才杀了对方一个,最后还是薛讷的骑兵冲垮了阿拉伯人,靠着里坊之间的民壮武侯才把这些奸细一网打尽的。 这战斗力还不如民夫,各个都尉可不想明天自己阵地上多出来些乱叫乱跳的太学生。 眼看着众口一词的拒绝,薛讷不得不郁闷的把话咽了回去。 分配任务,补给物资,一直忙碌到了半夜十分,薛讷才得以返回军营,此时,劳累了一天的儒兵倒是没有晚来看书,而是早早睡下了,看到这样一幅情景,薛讷禁不住无语的摇摇头。 “这群读书人,心倒是大,这都能睡得踏实。” 疲惫劲儿上了来,薛讷也是打着哈欠向自己的中军走去,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一胖一瘦两个人却是拦住了他的步伐。 “薛将军,儒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明天请派我们也上战场。” 看着姚崇宋璟两人恳切而真诚的目光,薛讷却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今晚提到儒兵,各军都尉不屑的表情让薛讷禁不住一肚子火,没好气的挥了挥巴掌:“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两人禁不住惊呆了下,一个风风火火的影子忽然从角落中钻了出来,气急败坏的掐着腰嚷嚷着。 “凭什么轻视我们儒兵。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有多努力,都是兵,凭什么不能给儒兵一个上战场的机会?” 眼看着双手掐腰李明那张泼辣的小脸,薛讷顿时又头疼了,怎么把这位祖宗给忘了? 无奈之下,扯着姚崇宋璟两人的胳膊,薛讷干脆绕开了气势汹汹的李明,进了属于他的中军屋子,一番吩咐后,宋胖子和姚小白脸满脸古怪的出了门。 “怎么样,薛苦瓜答应没有?” 一出来,李明又急切的迎了过来,她的问话让两人脸色愈发古怪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一同点了点头。 “薛大人命令我们儒兵明日在南门集结,伺机行动,游击敌人。” “这不办成了吗?那你们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走,快去告诉大家!” 心机单纯的李明兴奋拉着一胖一瘦两个胳膊向营内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两人面色的古怪。 ………… 躺在床上,满脑袋都是明日的决战,哪怕三更天天色发白了,薛讷都没睡着,直到四更天,浓郁的困意这才让薛讷朦胧的陷入睡梦中,可惜这难得的小憩没过多久,就又被打搅了起来。 “将军,城墙有动静!” 听着这短暂的一句话,薛讷顿时随意全无,立马翻身起来,跟着报信的校尉牵上马,急急匆匆的出了门。 有动静的倒不是东城区,而是最远离战场的西门,守夜将士们用吊篮吊上来的闽军军官背上插了十多箭,全身都被血浸透了,可就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死。 直到看到了薛讷那身中郎将衣甲,这才挣扎着递出了手中的蜡丸。 扭开蜡丸,迅速读了两遍上面的密信,一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薛讷,脸色居然也变得煞白。 片刻之后,七个折冲都尉十多个军官也被召集在了东城门,听着薛讷新布置的军事动作,每个人也是脸颊剧烈的颤抖,甚至阴山卫的折冲都尉还不可置信的惊叫着。 “大人,您没疯吧?” 面无表情,借着晨光,薛讷举起了那封密信,一个红彤彤的大印映入了十多个军官眼帘…… 第985章.也门枭雄 阿拉伯人的指挥艺术也的确逐年得到提高,大扩张时期,阿拉伯人还主要以部族贵族酋长统领军队,如今,却已经有专业的军官带领定规的军队作为战争分子参与战事中,而且炮兵,骑兵,步兵,也有了详细划分的兵种协同作战。 虽然后勤,医疗,阿拉伯人还差得远,但并不耽误阿拉伯大军成为一部精良的杀人机器。 一大早晨,来自非洲犀牛角做的战号凄凉的传遍了整个营地,骆驼背上绑着旗帜的掌旗兵率先出营,以一些自己人才能看懂的规律在设拉子东城门外列出一个大体框架,片刻后,黑森森的骑兵犹如奔涌的浪潮那样填充到了这个容器中。 从半空中鸟瞰,偌大的阿拉伯军队呈现个不规则梯形,前细后粗,遍布其中的骑兵并不规整,却是呈现出一种神秘波纹,仿佛巫师的魔纹那样,动人心魄。 骑军中央,阿拉伯人学习闽国的地方愈加明显,旌旗林立,战鼓嶙峋,旌旗与鼓乐组成的指挥系统如同神经那样控制着整支大军。 最隆重的旌旗下,站着的那员头戴金冠,身披模仿闽国龙袍,身上绣着阿拉伯真言的贵族酋长,手中甚至拎着一把正统闽国马槊,宽大的矛头上血槽中甚至隐隐能见到暗红的血色,长长的槊杆上也是密布着砍痕,明显这是上过阵杀过人的真家伙。 拿着着真家伙的人也是相貌出众,浓密的眉毛将鹰一样锐利却深陷的眼窝保护在其下,高耸的鹰钩鼻子更是犹如鹰的喙一样,照比几年前,原本细密的小胡子变成了浓密的大胡子。 更加显得鹰视狼顾。 萨拉丁,阿曼以及也门的主人,大马士革政权被推翻后,更是加冕自己为阿拉伯人的哈里发,不断北上与美索不达米亚半岛上库法总督齐雅德以及巴士拉总督幕基赖征战不休,意图染指富饶的美索不达米亚。 只有劫掠闽国边境,倒不是因为闽国所谓的对阿拉伯叛军宣战,实际上仅仅是例行公事而已,沙漠的生存环境极端恶劣,以至于别的文明,向来是盗贼行径的劫掠,到了阿拉伯却成为一种民族风情。 沙漠中游牧的贝都因人天生信奉强权就是公理,按照阿拉伯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念,劫掠是一种自然而又合乎逻辑的行动,以至于某一部落抢劫与掳掠越厉害,某一部落越成为周边阿拉伯人崇拜的核心,强盛的标志。 甚至阿拉伯的古诗中还公然的吟诵着这种社会状况。 我们一届略微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与邻居。 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 这种情况下,以哈里发为首国家性劫掠也就不足为奇了,年年阿拉伯人都会犯边,只不过这一次打的格外顺利,头一次突破了闽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坚固的扎格罗斯山脉防线,尝到了硬壳后面果实的芬芳,设拉子的富庶让冲进城的贝杜因骑兵甚至以为到了伊斯兰教中描绘的天堂。 以至于盘庚了几日,听闻闽国讨伐大军出发后,萨拉丁依旧处心积虑的没有撤退,率领大军埋伏在严寒与酷热交替的南方佳恩比尔山谷,仿佛潜伏的毒蛇那样等候李业诩的大军追出去足够远,这才对设拉子再次发出悍然一击。 比昨日更加的锋芒毕露,高举起当年从李敬业手中夺得,已经变成权利象征的马槊,萨拉丁阴沉的嘶吼着。 “出战,以主的名义攻下这座城市,劫掠它,让设拉子的富庶滋润沙漠战士干渴的咽喉!” 都见识过闽国城市的富庶,这样的号令下,梯形军阵最前端数以千计的阿拉伯轻骑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每个人都是兴奋的嗓子眼儿小舌头乱颤,呼啸着驾驭战马向前冲去。 不过最先发出怒吼的却还是弩炮。 好像昨天傍晚的攻势延续,比昨天又多出来二十之数的弩炮阵不分次序无差别向城墙上倾斜着怒火,十多斤重的石头狠狠砸在城墙,城跺上,第一时间宽厚的东城门各处开了花,垛口喷溅着锋利的石片,偶尔还能看到后面躲着的闽军府兵惨叫着扑倒在滴,成片的墙皮脱落,包砖被打的四分五裂,密集的箭雨又给城头添加了一层黑压压的尖刺,就像张满了芦苇一般。 令人恐惧到仿佛末日崩塌一样的攻击下,偌大的城墙都在哀鸣着。 轰鸣的攻击持续了一个时辰,城墙上城跺仿佛老喝可乐而不刷牙的懒鬼龋齿一样参差不齐,隐约能看着暗红色的血流流淌在露出夯土,坑坑洼洼的城墙面上,一直关注着的萨拉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一次挥槊怒吼。 射箭射了半天,胳膊酸软的轻骑兵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撤退去,后面,骑着骆驼,吆喝着冲上来一些皮甲更厚的战士则是战意冲天的抵达了城下。 提起阿拉伯人,人们印象中总是来去如风的铁骑,殊不知阿拉伯人也是半农耕半游牧民族,生活在沙漠绿洲狭小的耕地面积,为了保卫可怜的成果,阿拉伯人定居部落的凶悍甚至还在游牧部落之上,早期穆圣的军队中也是依靠骆驼步兵打天下的。 也门与阿曼原本是整个阿拉伯半岛上最富庶的地区,这里受到海洋季风的影响最大,土地肥沃,被称为半岛的明珠,可富庶也带来了灾难,这里先后被埃塞俄比亚,萨珊波斯所征服,劫掠。 尤其是经济中心转移到波斯湾直达美索不达米亚,抵达地中海沿岸而不走红海后,更是给这两块地区带来灾难性后果,不过给也门阿曼最后一击的却还是伊斯兰。 统治阿曼一代的阿拉伯王朝莱赫米王国是终于萨珊波斯的,在伊斯兰扩张的第一时间遭遇了毁灭性打击,被征服者,其下场可想而知。 后来苏伊士运河的开通,让国际贸易通道回转了红海沿岸,可惜这也没给干渴的也门阿曼带来什么实际上的好处,可太知道阿拉伯人劫掠的性格,南天竺来的大商人们都是仗着船大储备深厚,几乎不在也门海岸停泊,哪怕需要补给也尽量是去红海对面的非洲埃塞俄比亚帝国。 成天看着成船成船的闽国丝绸瓷器漂洋过海,连毛都沾不到,这些沙漠劫掠者的怨愤可想而知,骆驼扛着云梯,一群群的精锐也门步兵几乎是红着眼睛叼着弯刀,蚂蚁一样的向城墙上攀爬去。 沉寂了一个时辰的城头,也终于恢复了些生机,在破损的城墙后头,闽军府兵嘶吼着把拆房子获得的沉重木头,石头砸下去,有时候一块大石头能砸的阿拉比亚人头颅破裂,脑浆飞溅,一大串人掉落云梯。 绕是如此,惨重的伤亡依旧阻挡不了这些沙漠战士劫掠的心,格外的决心下,也门步兵死战不退,顶着城头雨点办的滚石檑木,拼命向城头爬去。 又是十多分钟震撼人心的血战,一个来自天竺的闽国府兵刚刚搬着石头到了垛口,冷不防突然冲上来的也门步兵寒光闪闪的弯刀当头砍下,鲜血飞溅,府兵的头颅打着旋滚落在了地上,旋即,披着骆驼皮甲,健壮精悍犹如原始人的也门步兵终于第一个登上了城墙,两把弯刀犹如陀螺一般掀起了鲜血与金属的闪光旋律。 一直持续的平衡终于被打破,片刻后东城的城墙上就犹如一条破了的帆船那样,也门骆驼步兵如同漏水那样狂拥上来,就这城墙,闽人与阿拉伯人展开残酷与血腥的剁城厮杀。 第一次攻击就攻上城墙,后面眺望的萨拉丁哈里发深陷的眼窝禁不住眯了起来,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他倒是没有奢望一次攻击拿下设拉子,闽军还有预备队没有出动,不过第一次就能极大杀伤守军,挫伤对方锐气,也让这几年吸纳东方文化的也门哈里发极为满意了。 “到火候了,该撤退了。” 默念一句阿拉伯语,萨拉丁又是对从人挥了挥沉重的马槊,可是没等从人把命令以旗语方式传递出去,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发生了。 前天夜里被掀下来,沉重的堵门兽头猛地被推开,下面压着的人马尸体浓郁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可仅仅片刻,臭味就被冲击的人群冲散了,黑色的闽国步兵甲潮流也是如同洪水一般冲了出来,数不清的闽国府兵竟然出城应战了。 训练有素的府兵几人组成小战阵,长矛手密集的枪幂雨点一样捅向城下停留的骆驼步兵,还骑在骆驼上的也门步兵在惊愕中纷纷被刺杀下马,原本岌岌可危的城墙局势顿时为之一变,城上府兵更加凶残的反扑,后路被断的也门步兵心慌意乱,下饺子一样往城下跳,尸体甚至填平了搁浅的壕沟。 眼看这一幕,南方阿拉比亚人中的枭雄,哈里发萨拉丁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疑惑的摇了摇头。 “闽人居然出城送死?为什么?” 第986章.决死,儒兵 “杀!” 凶狠的吼声中,薛讷的长戟犹如流星般砍过,尽管骑在骆驼上的也门步兵高大健壮,厚重的骆驼皮甲却依旧没能挽救他的性命,半月形的戟刃在胸口砍出了一条令人恐惧的伤口,擦身而过,薛讷甚至能感觉到喷涌的热血在他后背上浸染了一大片。 不过他却没有功夫缅怀这个失败者了,整个人直接转了个圈,接着回荡的锐气,薛讷的方天画戟又是砍在了接踵而来两骑骆驼的前腿上,画集闪电般的划过,骆驼哀鸣的匍匐在地上,把背上的主人甩出去老远。 摔得昏头涨脑,没等两个凶悍嗜血的职业强盗站起身来,薛讷背后的扈从亲兵已经狞笑着把横刀狠狠扎了下去。 因为身先士卒,表明绝不逃跑,薛讷没有骑马,绕是如此,以他强悍的战斗力,依旧扫清了一小片,不过剧烈的搏杀,绕是健壮如薛讷,都杀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一下,分神一小会的过程中,身后亲信校尉却是撕心裂肺的嚷了起来。 “将军小心!” 左翼,绕过层层叠叠的尸体堆,一批战马忽然凌空跳起,没等战马落地,上面的也门阿拉伯人居然凶残的凌空跳了起来,狠狠向薛讷扎了过去。 噗通,沉重的躯体倒地铺起了满地灰尘,双手把这弯刀,薛讷惊怒交加的瞪着压在他身上的阿拉伯人,牛皮手套上,一缕缕鲜血小溪一样流淌下。 额头上甚至都暴露出了青筋,健壮的沙漠蛮汉也是拼命地向下压着刀柄。 “将军!” 惊吼中,六个左金吾卫过来的亲兵全都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可迎着他们,更多的骑着骆驼的也门步兵也是凶残的挥舞弯刀,杀了过来。 刀光剑影,头颅滚滚…… 噗嗤~弯刀尖终于被压进了躯体中,不过持刀的手却换成了戴着牛皮手套,尚且流着血的一双手,眼看着身下敌人不甘的剧烈**着,却在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瞳孔中笼罩了一层死亡的灰暗,薛讷终于踉跄的退了两步,丢开了弯刀。 战场上,哪怕一秒钟的走神,付出的都是血的代价,薛讷后背的盔甲上,被撕开了一条狰狞恐怖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他的神经,更领他阵痛的是,六个亲兵,此时仅仅剩下两个,僵持的过程中,眼前与阿拉伯骑兵抱在一起翻滚着,彼此掐着对方脖子的亲兵居然掐了个同归于尽,残存的两人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将军!” 回看了一眼身后洞开的城门,鲜血淋漓的亲兵又是焦虑的叫着,不过薛讷却一丝撤回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焦急的回问道:“北山有动静没有?” 看着亲兵满是血污的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仿佛困兽那样嘶吼一声,拔出了横刀,薛讷却又是对着蜂拥而来的阿拉比亚骆驼骑兵杀了过去。 昨夜接到的命令,李业诩仅仅写了短暂的一句话。 出城,死战不退! 军令如山,眼眸中流露出了决然,对视一眼,两个浑身是伤的老兵也是狮子一样怒吼着冲了上去。 整个战场已经陷入了混战,跟着薛讷出城的三千府兵犹如奶粉溶解在水中那样,与也门人的步兵完全交战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个人似乎都将其最残忍的一面拿了出来,刀来剑往,白刃进,红刃出,甚至有人砍断了刀枪,牙齿,指甲这些原始武器都用上了,经常能够看到相互扑倒在一起,抠这对方满脸是血,甚至直接一口咬在对方咽喉上的战士,两军都有。 阿拉伯人是为了抢掠,为了活的更好,闽人则是退无可退,不拼则必死无疑,偌大的战场上无比血腥与野蛮。 萨拉丁,后世十字军英雄的先祖,如今却始终疑惑的看着战场。 他说闽人出来找死,不是没有根据。毕竟,农夫出身的府兵身体素质上弱于沙漠严酷环境下出身的阿拉比亚人,人数上又占有劣势,此时,出城应战的府兵肉眼可见的已经被向内压缩,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眼看着自己军队压着闽人大,似乎随时都能突破这诱人坚果前,最后一篇硬壳,一个个将领都是急得满面通红。 “哈里发,出兵把,只要再有一股劲儿,那群闽蛮子就垮了!” “是啊,哈里发,城内最近又汇聚了不少财富,打败他们,就都是我们的了!” 一个个将军急不可耐的不断在萨拉丁耳旁嚷嚷着,可惜这些犹如蚊子一样的嘈杂声,萨拉丁却始终充耳不闻,跟着他,身旁多达两千多身波斯炼甲,手中或是拿着沉重长枪,或是铸铁钉锤的精悍重步兵失踪也是一动不动。 东门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相毗邻的南门却是一片寂静,战事吃紧,阿拉伯人连骚扰的骑兵都调了回去,闽军也是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城头上,就留了百多个老弱残兵,甚至炊事员伙头兵都背着个大铁锅上了城。 可就在这个时刻,一支千余人的闽军官兵,却是悠闲的东倒西歪依靠在路旁,喧嚣尘上的战争好像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李明秀气的额头满是汗水,急躁的一会儿转到城头看看城门,一会儿又回来看看东方的街道,忍了半天,这个娘娘腔中的女汉子忍不住急躁的奔了回来,满是怨气的嚷嚷道:“我们究竟还要等多久?” 儒兵中,升官最快的莫过于姚崇宋璟两个了,半个晚上时间,两人从副队正成了代果毅都尉,中郎将薛讷不在,就他俩最大了,可此时,他俩却也在悠闲地下着棋,听着李明的嚷嚷,宋璟的手颤动了下,却是将棋子迅速落了下,一旁的姚崇则干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镇定的说着。 “薛将军有军令在此,我们只管等就可以了。” “可东门战事吃紧,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就在李明满腹不满的时候,冷不丁一个浑身大汗淋漓的儒兵焦急跑了进来。 “果毅都尉大人,大事不好了啊,在东门,官兵已经被全面包围,到处都是阿拉伯胡虏的骑兵,薛讷大人已经被包围进去了。” “什么?” 李明差不点没跳起来,恼火的转头就从临时征调作为指挥部的杂货铺中跑去出,高声叫嚷着:“大家准备,列队,去营救中郎将大人。” 别看姚崇在下棋,实际上眼神却一直盯着李明,眼看她冒冒失失往外跑,一个棋子就被姚崇狠狠摔向了杂货铺挂着的大铁锅上,砰的一声脆响,崔帕克与其他几个儒兵一起冲了出来,出乎意料的却是一把按住了李明。 “你们干什么?” 两个胳膊被用力搬在后面,腰,腿还被抱住,李明不可思议的回头尖叫着,无奈的站起身,姚崇歉意的命令道:“帕克,出去告诉弟兄们收拾下行装,咱们向南突围!” “懦夫!” 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到了极点,盯着两人,李明恼火的跳着叫骂着:“亏你姚崇平日了还自夸英雄一世,生死关头弃城而逃,你算什么将军,你对得起薛将军对你的提拔吗?” “够了!” 姚崇左右为难中,一直沉默的宋璟猛地站了起来,却是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在李明惊愕中,宋璟阴沉着脸说道:“这命令就是薛中郎将亲自下的,他要我们以生命保证,把你送回波西斯京,带着儒兵逃回去,违背誓言者,他日定死在刀剑之下!” 这一句话说的李明哑口无言。 重点就在她身上,生怕这个古怪精灵的家伙有什么幺蛾子,姚崇一个眼色下去,崔帕克几人掏出绳子,迅速在李明胳膊上缠绕起来,把她的手捆在背后。 没有再挣扎,李明却是始终死死盯着宋璟的眼睛。 “你不是要树立儒兵的军魂,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如东汉统御西域三十六国的班超班定远那样吗?第一次就弃城而逃了,连决战的勇气都没有,你还当什么英雄?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我李晨曦看错人了!英雄?狗屁!” 最后一句话话音没等落下,崔帕克已经无奈的把几个麻核桃塞进了李明的小嘴里,也不争辩,满是失望之色,李明转头被推了出去,旋即又是被一个黑麻袋套上,塞进了车里。 “我们也走吧。” 复杂的看着这个神秘队友消失在了门口马车中,十多个早已经安排好的心腹警惕的牵着马,似乎曾经的友谊都随着这一闹剧烟消云散,怅惘的叹了一口气,姚崇叹息着拽了拽宋璟的衣袖催促着。 脸上满是颤抖,已经瘦下去一些的肥肉哆嗦着没完,看着姚崇卷了一下棋盘,转头也是要走出屋子,宋璟的拳头却是忽然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等等,姚兄!” 第987章.秀才们的行动 隆隆的车轮声中,黑色的马车极速向南方奔驰去,这里有通往波斯湾的小道,从这里可以曲折辗转回波斯,跟着车后面,密密麻麻的儒兵将士跟着狂奔,转眼消失在了南城。 东城,血战进行的尤为残酷。 最后两个亲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淹没在了奔涌而来不知多少的也门步兵中,此时的薛讷更是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黑色的盔甲已经染红了,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头上的战盔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披头散发犹如疯子一般。 但那也是魔神一般的疯子。 “去死!” 暴怒的吼声中,离着老远薛讷直接投出了手中已经满是缺口的横刀,对面,骑在骆驼上还叫嚷着的阿拉伯人队长惨叫一声,直接被贯倒在地。 夺过了两把沙漠弯刀,薛讷陀螺一样化作旋转刀山,怒吼着杀入惊呆住了的阿拉伯步兵中,但见弯刀上下飞舞,血液四处喷溅,连续砍杀数人,转瞬之间他已经杀到了中刀落马,尚且惨叫着费力爬起的阿拉伯小酋长面前。 咔嚓。 脆响中,包裹着白头巾的头颅变得通红,翻滚着被抛了出去,一面军旗旋即跟着倒下,主将战死,就算嗜血抢掠如同阿拉伯人也禁不住胆寒,恐慌的大喊大叫着向后逃去。 不过如此剧烈的搏杀,哪怕从小受到薛礼培养的薛讷也是沉重的负担,耳朵中嗡嗡作响,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鼻孔甚至都流下了血液,扶着弯刀,薛讷腿发软的好一会方才站起,回望过去,他却是一片迷茫。 身后,集合八个都最后的主力,奔涌杀出城墙的闽军战阵此时已经被撕扯的千疮百孔,眼前溃退这一支不过是阿拉伯大军中的沧海一粟,更多的阿拉伯人凶狠冲上了战场。 眼见着,从儒兵中呼唤他上战场那个果毅都尉的长矛刺穿在了敌酋身体中,来不及拔出,身后无数把弯刀已经砍在了他身上,疯狂的劈砍中,整个人消失在了视线中,另一头,十多个闽军端着长矛怒吼着冲上前,刺死了数个阿拉伯人后,更多蛮勇的也门步兵嚎叫着围了上来,不大一会功夫,代表闽*威的都旗轰然倒下。 此时已经不是崩溃不崩溃的问题,出战闽军已经被丛丛包围了,每个人都是再为生存做着最后的挣扎。 莫非这个消息是假的?可上面的确盖着李业诩的大印,除非李业诩全军覆没,否则这东西不可能到阿拉伯人手中。 疑虑从心头升起,就再也不可抑制的疯狂布满薛讷心头,对着苍茫的雪山,薛讷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李帅负我!!!” 回荡着他不甘怒吼的,却始终是空荡荡的山坡。 说空荡荡,却还是有些不准确。 战场的边缘,阿拉伯人的侦察骑兵沙砾一般的分布着,毕竟这是闽国境内,距离不远,就有着闽军重兵集团,就算狂妄如这些沙漠之子,也不得不警惕着。 六个侦察骑兵一面漫无目的游走于战场边缘,一面却是不断回头观望着战场,此时,闽人败局已经,用不了多久,他们腰间锋利的弯刀,就再一次可以品尝屠城的美妙了,可按照惯例,最先抢掠的都是那些功勋将士,他们这些巡逻兵顶多跟着抢些残羹冷炙。 出入天堂却只能吃一些剩饭,也难怪这些骑兵用阿拉伯语抱怨个没完。 全神贯注都在身后,六个阿拉伯人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一片枯荣的秋草中,几个草球飞速的移动着。 忽然间,前头阿拉伯人的战马似乎嗅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警惕的偏头向了一旁,这一变故立马让六个阿拉伯人警惕了起来。 左右环视,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六个阿拉伯人忍不住跳下马,拔出刀,小心翼翼的向前摸了过去。 刀一点点挑开城外山坡上快到腰的秋草,走了不到几米,冷不丁阿拉伯人的刀触碰到什么,旋即那团草剧烈的抖动了下,立刻,六个阿拉伯人或是端着弓箭,或是弯刀比着前方,半包围的围住了那团秋草。 “出来(阿拉伯语)!” 恶狠狠的吼声中,秋草分分掉落下来,还真钻出来个穿着闽国盔甲,胖的跟个球一样猥琐的胖子,一张胖脸上堆满了陪笑,举着双手笑嘻嘻的说道:“别激动,别激动,自己人!” 惊奇的对视一眼,左边阿拉伯头领直接歪了下脑袋,对着手下吩咐道:“杀了他!(阿拉伯语)” 虽然语言不通,但看着那个阿拉伯人戏虐的轮着弯刀,狰狞的绕到自己身后,胖子也能感觉到大事不好,禁不住一张脸如同苦瓜一般,悲催的叫嚷道:“人多欺负人少,不好吧?” 看着阿拉伯人没理会自己,砧板上肉一般的胖子却是很没有觉悟的又打了个响指。 “那好吧,既然各位如此执着,那小弟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动手!” 随着胖子忽然变脸,冷不防六个阿拉伯人身后秋草再一次剧烈抖动起来,十多个瘦小人影猛地钻出,六根绳子套在了六个阿拉伯人脖子上。 的确,这个时代沙漠中顽强求生的阿拉伯人的确比其他民族健壮的多,瘦弱者已经在无数次血亲仇杀中被淘汰,可好虎也架不住狼多,每个阿拉伯巡逻兵身旁都是两个闽军儒兵,领头那个身旁甚至三个,姚崇和崔帕克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脚蹬着地拼命向两头拖拽着,强烈的窒息立马令那个尤为彪悍的阿拉伯头领双眼泛白,直吐舌头。 眼看着这家伙渴死的鱼最后蹬腿儿模样,宋璟禁不住耸了耸肩:“早跟你说过,人多欺负人少不好。” “别贫嘴了,宋都尉,接下来怎么做?” 勒的那个阿拉伯头领彻底咽了气,放下绳头剧烈**了两下,崔帕克焦虑的问道。 没等宋璟回答,同样气喘吁吁的姚崇则已经理所当然的摆了摆手:“脱衣服!” “啥?” 崔帕克惊愕的叫嚷中,宋璟却是一面脱起了衣甲,一面也是点着头说道:“按姚兄说的去做,他不会害咱们!” 眼见此,崔帕克这个天竺黑小子也是不得不脱起了衣甲。 片刻后。 “娘的姚崇,老子就不该相信你!” 悲催的嘟囔着,此时的宋璟却已经换了另一副面貌,身上披上了刚刚死鬼阿拉伯队长的骆驼皮甲,头上缠着满是汗味的头巾,腰上挎着阿拉伯弯刀,一想这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宋璟就浑身不自在。 驾驭着犯倔的几匹阿拉伯战马,后面崔帕克几人大体也是差不多,跟在六个假阿拉伯巡逻兵身旁,宽敞的草丛中,却是无数秋草在沙沙作响。 “别抱怨了,宋兄,注意应对!” 冷不丁草丛里一声低喝让宋璟一个激灵,抬眼望去,迎面又是六个阿拉伯人巡逻小队,离着老远,对方的队长已经语气不悦的大喊了起来:“没有命令,你们为什么擅自回来,找死吗?(阿拉伯语)” 精神一阵,宋璟也立马用“纯熟”的阿拉伯语大声回答起来。 “哈拉骚,南轱辘不转北轱辘转,是破车!” 听着这浓郁的“汉志方言”阿拉伯语,对面的巡逻队长顿时愣住了,满是古怪的跳下骆驼,朝向宋璟走来,与此同时,摇曳的秋草也是向他的方向沙沙作响…… 几分钟时间,二十四个“阿拉伯巡逻骑兵”分成六组,巡逻在两旁,匍匐在草丛中,不知道多少儒兵居然摸索到了阿拉伯大军的背后,距离差不多几十米远的一座小山包上。 虽然战斗力不咋地,不过儒兵的装备绝对是主力军团级别,几乎人人都有钢弩,每个人的背包中,装备了弩矢一百,更是有些实验性武器,也被塞给了这支不靠谱军团。 端着望远镜眺望着下方尚且茫然无知的阿拉伯后军,精瘦的小白脸姚崇那张白面书生脸上,却流露出积年盗匪那一般嗜血残忍的面孔。 “宋兄,先给这些阿拉伯胡蛮来个大礼物,然后再给他们吃顿好的,今天就算死于刀剑之下,咱么也要打出咱们儒兵的威风!” 听着姚崇亢奋的声音,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宋璟翻身从阿拉伯马上跳了下来,开始脱衣服,与此同时,后面几具舌头当啷着老长,被扒成白条鸡一般的阿拉伯人巡逻队尸体又是被迅速拖了过来。 另一头,萨拉丁的注意力始终在尚且嗜血拼杀的战场上,此时,突出城市的闽军府兵,差不多已经被也门骆驼步兵分割包围,切成了几块,到处都是两军混战厮杀发出的怒骂,。惨叫声。 “哈里发,只要哈里发亲军出动,绝对可以冲夸那些闽人蛮夷,到时候,将士们劫掠战利品的时间还能多些,还能从闽人的城市中多拿一些东西,别犹豫不决了,出兵吧!” 一旁,长得高大粗壮犹如非洲象那样的也门大酋长伯克尔也是按耐不住,焦急的劝说着,可惜,萨拉丁一如既往冷漠的摇了摇头。 “费不了多少时间,将士们也能消灭这些闽蛮子,到时候,会有时间给你们抢的。” 再加一把劲儿,闽人就垮了,几个酋长将军都急得便秘一般,欲言又止,就在这功夫,后营的十多个小贵族忽然焦急的骑马赶了过来。 “哈里发,后军有些情况!” 第988章.新武器,战局扭转? 阿拉伯实行的也是封建制,尽管以武力一统阿拉伯半岛东南部部落,可各自部落还是有这其酋长贵族来统领,千百年来,沙漠严酷的生存环境塑造了阿拉伯人桀骜不驯且崇尚自由的性格,好战的游牧贝都因从来都团结不到一起。 这种性格,让阿拉伯人绝不可能像华夏那样,无条件团结在一个君王的号令下,如果不是这种桀骜不驯的民族性格,也不用等待伊斯兰这个契机,阿拉伯人早就占据新月沃土以及其他重要地区了。 就算萨拉丁这个枭雄,处理部落内部事务时候也得小心翼翼,阿拉伯人的历史上,曾经有因为一匹老骆驼而引起两个大部落血仇厮杀了四十年,最后双双同归于尽的先例,如果处置不当,说不定会撕裂他的统治。 所以萨拉丁放任这些也门步兵与闽人苦战,不乏削弱这些定时炸弹一般其他部落的用意。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闽军出城应战的太诡异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找死,萨拉丁担忧很可能是个圈套。 如今,阴谋的理论似乎又印证了些,一张阴戾的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跟随着后军十多个部落贵族,萨拉丁抛下了混乱的战场,去了整个大军后方,那里,一百多个将士早已经围拢在了那里,中间,则是六匹马拖着六个巡逻兵的尸体。 眼看着六个人都是双眼突出,舌头吐出来老长,这些将士纷纷议论不停,讨论着这是不是魔鬼的阴谋,勒死了他们。 政教合一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处,被宗教热情煽动的士兵各个悍不畏死,犹如疯子一般,但也有明显的弊端,稍微有个古怪征兆传来,立刻会让军心大乱。 听着这些将士的议论,萨拉丁狼一般的面孔上,又是浮现出了浓郁的不悦来,这个老枭雄却是压抑着自己的不悦没有表现出来,直接对着身旁卫士长歪了下脑袋。 “检查一下这些人,看看有什么异状,派人去问山上的巡逻兵,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些人怎么死的?” “是,哈里发。” 答应一声,几个亲信立马狂抽战马,向营后高地跑去,被点到名的卫士长则是跳下马,上前翻看起了尸体来。 这功夫,跟在萨拉丁身旁的伯克尔大酋长,却是忽然用力的抽了抽鼻子。 “哈里发,这股烟味,好熟悉,老子好想在哪儿闻过!” 隐隐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让萨拉丁也是皱了皱眉头,忽然间,浓郁的恐惧在伯克尔那张老而狰狞的脸上浮现出。 “哈里发小心!” 一句话没吼完,老家伙忽然从马上跳起来,直接把骆驼上的萨拉丁扑下了马。 摔了一身尘土,重要的战利品,权利的象征,李敬业的马槊都掉落在了地上,满是不悦,再也忍不住的萨拉丁开口就要训斥,没等他训斥出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却是猛地从内圈响起。 轰隆~ 爆破先后发出了四五声,伴随着尖锐的空气呼啸,几股灰尘冲出,更是直接喷了萨拉丁一个灰头土脸,最后一声爆炸,他身边的骆驼哀鸣一声,直接翻倒在地,又是喷了这个枭雄满面鲜血。 回头看向刚刚六具尸体所在之地,绕是萨拉丁也忍不住惊呆了。 不驯服的六匹阿拉伯战马此时已经被撕成碎肉,六具尸体更是尸骨无存,血液清晰的画出了刚刚灾难发生的范围,藏在尸体中无数尖锐的金属片被蹦出,过去检查的那个侍卫长插了一身,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周围围观的将士们更是被喷溅的伤痕累累,有的整张脸都花花了,宛如地狱的恶鬼,捂着掉出来的眼睛痛苦的哀嚎着。 “这是什么?” 惊骇过后,萨拉丁惊怒交加的扯住了伯克尔衣领,狼一样嘶吼着问道。 同样震撼着,杀了一辈子人的老家伙惊恐的摇了摇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泰西封之战对付先哈里发穆阿维叶大人时候,闽军也用过这种武器,就是这种带着火狱死亡的燃烧味道,一个火球打过来,我们部落二十多个壮年小伙,死的就剩下我自己了。” “闽军,火狱!” 萨拉丁阴狠的默念着,话音未落,闽人送给他的礼物却又一次显露出了面纱。 突突突突突~ 阿拉伯军队背后的小山坡上突然喷吐出了火舌,山下的爆炸犹如一个信号一般,让姚崇宋璟兴奋的红了眼。 刚刚六具尸体都被动过手脚了,阿拉伯人的内脏全被掏出,塞进了一包包裹着金属碎片以及铅弹的黑火药包,燃烧缓慢的火绳从菊花插入,计算着跑到阿拉伯营地的时间被放在战马上驱赶了出去。 这是闽王的兵工厂实验室未列装的一种武器,灵感来源于二战时期苏联专门训练炸坦克的**包犬,不过亵渎尸体这一条却是被军官们抵制,再加上效果不稳定,所以没有推广。 不过这时候已经火烧眉头了,也就顾及不到这么多了。 而此时,在姚崇宋璟手中大放异彩的武器,则是在高句丽战争中大放异彩的闽国机枪。 与其说是机枪,实际上不过一排小火铳管绑在一起,后世复杂的上弹,发射后坐力系统根本没有,凭着人手转动转轮,让这些绑着鞭炮一样发射药的枪管依次经过烧红的铁条点燃发射。 效果倒也差强人意,原始火器大约能发射二百多米,正好覆盖了山下的阿拉伯军阵后方,但见转轮摇过之处,喷射出去烧红的铅弹噗嗤噗嗤打进后方列阵骑兵身体,阿拉伯骑兵跟割麦子一样成排的掉下马来。 每分钟八十发,喷涂的火舌仿佛地狱来的邀请函。 不过缺点也是明显的,这东西简直是在烧钱,虽然照比上一次使用,有了不少改进,填充火药只能使用一次的枪管被大鞭炮一样前面填充铅弹,后面是火药的定装子弹所取代,绕是如此,配备的枪管依旧多达八百多个。 前面宋璟摇着要把打的爽,后面,拎着几个大箱子枪管,多达四十多人却是手慌脚乱的为他们装填弹药,用过的牛皮纸弹壳扔了一地。 匍匐在宋璟等人的前面,大约百多人的儒兵更加焦急的从口袋中撒着不知道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山下。 躲在骆驼狼狈的跑出去百多米后,萨拉丁这才气喘吁吁跑到了安全地带,眼看着喷着火的最原始机枪还在收割自己战士人头,更重要的是打击了士气,萨拉丁忍不住气得眼睛发红脑袋发晕,想都没想就高举起了捡回来的权杖马槊,向前猛第一指。 “邪恶的闽人得到了魔鬼的帮助,神的战士们,不要畏惧,打败他们!”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宗教鼓舞起了热情,被打了个头破血流的阿拉伯骑兵终于鼓起了些勇气,大约五百多骑兵叫嚷着踢打骆驼与战马,斜着向后山还在喷吐火舌那个地方杀去。 可眼看着顶着巨大伤亡,阿拉伯骑兵冲杀到了山坡顶,马上弯刀就要砍在这些与魔鬼勾结该死的闽蛮子头上时候,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再次发生了,跑在前面的的骑兵战马骆驼忽然腿儿发软的纷纷跌倒在地,摔在地上的骑兵更是莫名其妙抱着脚痛叫,前面的骑兵绊倒后面的骑兵,本来冲锋势头乱作一团。 下一刻,数不清的儒兵突然端着钢弩从火舌背后站起,在阿拉伯人的惊骇中,密密麻麻的弩箭刷的一下喷射了下来。 当场,二百多个阿拉伯人直接被插成刺猬留在了山坡上,后面的则是心胆俱裂,惨叫着逃脱回去,刚刚打完一轮,眼看着凶残不可一世的阿拉伯人在自己手里狼狈的丢盔弃甲,宋璟这胖子更是兴奋的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对下方嘹亮的大嚷大叫着。 “来啊,爷爷送你们都回姥姥家,见你们的主大神!” 经历了夜晚袭击的惨败,如今终于找回些场子,漫山遍野的儒兵也是摇晃着武器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一时间草丛中无数儒兵露出头来,看的山下阿拉伯人更是心惊胆战,一时间摸不清儒兵底细。 不过看着儒兵嚣张的吼叫声,刚刚还气昏了头脑的萨拉丁这会却冷静了下来,甚至,阴鹫犹如秃鹫一般的脸颊上,还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东门的战场中,刚刚斩杀了一个也门步兵,精疲力竭的薛讷也像个死人那样趴卧在了地上,可没给他多少**的时间,爆炸与欢呼的轰鸣猛地闯入他的耳中。 弹簧一样跳起,满怀希望的远远眺望着山上的喧嚣,已经狼狈不堪的薛讷看了片刻后却又暴怒的将手中弯刀狠狠摔在了地上怒骂道。 “该死,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东西!” 第989章.千钧一发 也难怪李捷执着与建立一支太学生组成的军队,看似宋璟胡闹的指挥下,无形中发挥出了太学生的优势。 学习能力与多变得战术,超越一般人的理解能力,胆识! 姚崇想出的鬼点子,利用设拉子城多田野的特点,收割秋草插在身上形成伪装,在阿拉伯人骑兵监视下愣是没有惊动敌人,抹到了敌军眼皮底下。 然后四棱形铁蒺藜当做拒马,拦截对方精锐轻骑,弓弩做三段轮射,不间断打击敌军,还有烧钱的闽国样式机枪压制,风雨不透的远程攻击下,一时间居然打的山下阿拉伯人退后连连,死伤狼藉。 后面的阿拉伯军队呼喊着,惊动前方城门下血战的阿拉伯也门步兵,一时间强横的贝都因大军居然呈现一个动摇的姿态,倒是让奋战了一个多时辰的闽军府兵终于缓过一口气,又是咬着牙相互靠拢起来。 不过绕是这个不利的状态压的沙漠狼们人心惶惶,所有狼的狼头,自立为哈里发的也门大酋长萨拉丁却是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不屑的笑道。 “闽人诡计多端,果然如此,拼的如此重大伤亡,就是为了给身后那支奇袭部队创造机会,哈哈,妙棋啊!” 鹰一样锐利的三角眼中流露出阴毒诡异的神色,萨拉丁不无疯狂的大笑道:“你们太小看我萨拉丁!区区小计,能奈我何?” “阿萨德,你的骑兵往左,伯克尔,你的骑兵往右,吃了这些闽军!” 愣了一下,萨拉丁身旁两个猛将立马抚胸低头称是,片刻后,大约一千多名阿拉伯骑兵再一次脱离了队伍。 不过这一次与刚刚不同,两队阿拉伯人好像狼群那样分为左右两翼,凶残的从下小山坡南北包抄了过来。 再也没有看差点要了他命的那支突袭军队,萨拉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前方战场上,深陷的眼眸冒着火光,这头沙漠郊狼终于狠狠地向前挥舞出缴获来的马槊,长长的嘶吼着。 “来自库尔德的小伙子们,像鹰一样撕碎眼前的猎物,主把这座城市作为战利品赐予你们,击碎它脆弱的克,去享受里面甘甜的果仁儿!” “吼!” 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处于观战位置的萨拉丁亲随早已经憋的心头冒火,闻言,立马士气高昂的欢呼起来,沉重的阿拉伯战马缓缓踏起了步伐,烟尘滚滚蒸腾,如同沙尘暴那样覆盖天空,黑乎乎的军阵中,武器折射出道道寒光。 作为萨拉丁的亲族部落,大约两千人披着最坚固的波斯甲,拿着最精良的三米破甲枪,甚嚣尘上的杀气甚至比当年萨珊波斯全盛时期的铁骑兵还要骁勇,精悍,他们不管不顾的冲锋,以至于正在正面与闽军府兵搏杀的也门骆驼步兵们都是重新跳上骆驼,惊恐的向两旁逃窜。 好不容易汇聚了几百兵马,聚拢成一个战团,看着突然闪开的阿拉伯人身后翻腾的黄烟,一刹那薛讷的瞳孔紧缩到了极点,干哑的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排矛手,拒马!” 已经精疲力竭的闽军府兵颤抖着手脚端着长矛冲到了前面,没等他们摆好阵型,红着眼睛奋勇狂奔的重骑兵已经狠狠撞了上来。 清脆的骨折声中,数十人居然直接被撞飞了出去,接下来阿拉伯的骑兵热刀切黄油那样切进了闽军府兵的阵地,苦战了一个多时辰的闽军顷刻间瓦解。 再也没有了战斗意志,一个个府兵丢盔弃甲,拼命地向城门拥挤去,宁愿被从身后一刀砍死,也绝望的不愿意带着满身疲惫伤痕与数不清的敌骑再次搏杀。 另一头,宋璟,姚崇两个机灵鬼也陷入了绝境。 三排钢弩形成的阵列的确犀利无匹再加上后世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都吃亏死在的铁蒺藜封路上,正面战场哪怕四倍的阿拉伯骑兵,儒兵也丝毫不畏惧。 可贝都因人没有正面硬撼,而是狡猾的绕过了儒兵阵地小山头,花了十多分钟绕到了儒兵身后。 没有着急进攻,阿萨德与伯克尔都是催动着骑兵如同一堵墙那样从左右压来。 背后的地势更高,地利的优势,人高马大满面狰狞的阿拉伯人,一切都给这些学堂中拿笔杆子的太学生们心里极大的震撼,端着捂热了的钢弩,不少太学生的手甚至都在发抖,整个阵线松动起来。 “怎么办?” 急得火上眉头,崔帕克扯着姚崇的衣袖拼命吼叫着,心烦意乱,姚崇却也是一筹莫展的看着步步逼来,猫戏老鼠一般的贝都因铁骑束手无策。 “还怎么个毛办!” 人心惶惶时候,一句粗口猛地在太学生们的耳边嗡嗡响起,拔出佩刀,举得高高的,宋璟小步跑在拉成一条直线的儒兵阵前,暴怒的吼叫着。 “来之前,老子已经说过,这一趟十分危险,九死一生,要抱着死在乱刀之下的心理,现在不过这个危险来了,跟他们拼了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大闽养士十几年,为了大闽,肝脑涂地,身首异处又何妨?是向这些胡蛮显露我大闽士人风骨的时候了!” 哪怕是最卑贱的乞丐,心头都有着不可动摇神圣的东西,更别说士子,为了士人风骨,历朝历代的士大夫甚至做出了不少现代人不能理解的牺牲,哪怕拼上全族性命也不在话下,如要离刺庆忌,请吴王杀自己全家,挫骨扬灰于市集,断自己右臂投靠庆忌,一句击而杀之,天下闻名,一句风骨,也是将这些瑟瑟发抖的太学生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起来。 我们是士,高贵的士,哪怕是死,也不退后半步的士! 心头嘶吼着,前排的儒兵再一次挥洒出了铁蒺藜,后面的弩兵平稳的端起了钢弩,眯着眼睛秒向前方。 对面,萨拉丁手下头号大将,全身都包裹在两层波斯练甲下的熊形巨汉阿萨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本缓步前进,就是要给眼前这群闽蛮子强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不用冲锋就吓垮了这支闽兵,不战而屈人之兵,西方人也懂这个道理。 可谁知道事与愿违,闽人非但没被吓倒,反而士气更加高昂起来,看的阿萨德满心厌恶,也没有了继续猫捉老鼠的心思,大吼一声,美人腰粗细的大腿狠狠一夹战马,速度顿时提了起来。 另一头,伯克尔也差不多的心思,呐喊着驱动战马,也是带头冲锋了起来。 虽然没有萨拉丁的亲军这把重甲精良,可借着下坡这个地利,沉重的骑兵依旧冲的气势惊人,沉重的马蹄敲打的山坡咚咚作响,也敲打着儒兵们心脏通通剧烈跳动。 二百米,一百米,八十米,前排的宋璟甚至能看到对面阿拉伯人长得老大大嘴中,跳动的小舌头,再也按耐不住的宋璟嘶吼着挥下了军刀。 “射!” 仿佛一个宣泄口那样,前排的弩手整齐的扣动了扳机,一排弩箭平射而出,惨叫与嘶鸣中,三十多个阿拉伯骑兵翻身落马,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又绊倒了十几个骑手,一片人仰马翻。 五十米,第二排弩手也是扣动了钢弩,这一次的杀伤力更大,快百多名阿拉伯人翻滚落马,有的人仅仅是小伤,也被奔腾的战马活活踩死,冲锋的骑军更是空出来一大块。 三十米,眼看着最后一排闽蛮子雪亮的钢弩,阿萨德心在滴血。 这些虽然不是萨拉丁最精锐的铁骑,,但也是他同族中最强悍的战士了,如今短短时间就死了三层,暴怒的用手臂挡开射向面门的弩箭,阿萨德把长矛狠狠地放下,对准了那个一直叫嚷的胖子心窝。 对他,阿萨德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射完最后一轮弩箭,儒兵们直接直接扔了箭袋,拔出挂在腰间的三棱弩刺装在前头,对着呼啸而来的骑兵,宋璟同样把横刀瞄准了奔跑在最前头那个犹如甲胄怪物的阿拉伯酋长头颅。 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喊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宋璟第一个冲出了阵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算拼个敌我俱亡,那又如何?心里呐喊着,宋璟原本书卷气十足,甚至还有些奶胖子味道的脸颊上,也是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狰狞的狠笑。 迎着呼啸而来的长矛,胖子皮球一样弹跳起来,狠狠砍向了那人的头颅…… 噗呲~ 战马踩在铁荆棘上轰然倒地,关键时刻,长枪终于是慢了一拍,从宋璟肋骨下面擦过,绕是如此,也划破了步兵甲,在他腰上划出了一道硕大的伤口。 沉重的摔倒在地上,昏头涨脑的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宋璟这才迷糊着回过头。 入眼处,刚刚的生死劲敌仰面趴伏在地上,而他的后脑勺,一支长箭还在瑟瑟发抖,不可思议的又是扭过差不点断了的脖子,阿拉伯人的身后山坡上,一骑高高在上的铁骑,傲慢的搭起了第二支箭…… 第990章.大闽骑兵 波西斯京的援兵到了?不对,是千牛卫! 念头转眼从宋璟脑海中闪过,这功夫,山峦上,铁塔一般的大将盛连山已经连续发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下一秒,数不清的右千牛卫骑兵矫健的身影也是在天边展露出来。 “这不可能!” 刚刚冲过儒兵阵线,战马的马蹄上还带着狰狞的鲜血,伯克尔不可置信的的回过头。 可不论他再不可置信,闽军骑兵都是的的确确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左右环视着自己部族战士惊恐的神情,伯克尔二话不说,直接提着战马继续向山下狂奔而去。 自己人来了,是件高兴的事,不过带着劫后余生的儒兵,眼看着热血过了头的盛连山盛大将军呼和着直奔自己而来,宋璟又是头皮直发麻。 “铁蒺藜,小心铁蒺藜!” 眼看着眼前草丛闪烁着金属光芒,灵机一动的宋璟赶忙捂着腰回身从地上捡起一袋铁蒺藜,一面朝地上撒着,一面扯起嗓子拼命大喊着,看着主将的动作,其余儒兵也是赶忙有学有样,也顾不得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面拼命丢着铁疙瘩,一面也是高喊起来。 眼看着寒光闪闪的铁家伙被扔了一地,不知道低头骂了一句什么的盛连山无奈改变了炫耀马术,从队友身旁冲过去的意图,吆喝一声,奔流前进的铁流仿佛遇到礁石那样,整齐的分开两边切了过去。 最后一个左千牛卫骑兵擦过,宋璟这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还炯炯流血的腰上伤口,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 所剩无几的阿拉伯军阵中央,看着这一幕,萨拉丁也是不可置信的的喃喃嘟囔着。 扎格罗斯山脉中道路复杂无比,山谷岔道支离破碎,也就闽人的柏油路大道好走一点,为了吸引李业诩的骑兵,萨拉丁不惜主力几次故意战败,丢下数百个脑袋,自己以身犯险,从艰辛难走的悬崖谷道绕过屏蔽设拉子的麦斯伽罗险峰,这才逮住一个战机,继续啃咬大闽腹心之地的繁华城市。 满满的金银财富子女就在眼前,再加一把劲儿,就是自己的了,就差仅仅一天,距离几百里之外的左右千牛卫又咬了上来,咬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不令这个阿拉伯枭雄惊骇。 “莫非闽人会飞?” 三角眼睛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萨拉丁气急败坏的嘶吼着。 他那儿知道,从他分兵的第二天,李业诩就发现了,华夏古代判断敌军数量其中一个重要根据,就是检查对方营地内的灶火,大约一个队一个伍公用一个灶火,依靠灶火的数量,唐人就可以推算出敌军大致数量。 一下子减少了一万人的灶火,李业诩再不注意,他就是猪了。 发现了萨拉丁的军事意图,李业诩也没有着急回防,农耕民族最头疼的,就是游牧民族飘忽不定的骑兵了,一面布置副将带领步兵继续追赶也门阿曼的阿拉伯大军,一面李业诩与盛连山将计就计,点齐全军八千骑兵,也是从小道向回赶去。 一路上,虽然阿拉伯人与闽人没有碰面,不过终点,两军还是汇合在了一起。 实际上,今早凌晨,李业诩的军队就抵达了设拉子郊外,不过就算设拉子城打的热火朝天,他依旧压抑着部下不许出战,哪怕拼着守城府兵损失惨重,也要等候眼前这个战机。 如今,奔涌而出的大闽骑兵真如同打在蛇的七寸那样,正好打在了阿拉伯人最虚弱的一刻上。 已经憋闷了一上午,盛连山这二愣子真跟放出山的饿虎那样,骑在马上恨不得飞起来,一马当先超出自己麾下十多米,彪悍的长陌刀如若出水蛟龙那般凶狠异常,手腕几个挑落间,伯儿克落后的骑兵就被直接砍下马。 这么一个杀神跟着,残余的六百来个阿拉伯骑兵更是恨爹妈少给自己战马,骆驼安两条腿儿,拼命地拍打着坐骑,不管不顾的冲回了自己大营。 营门口,几百个仓促集结起来应战的阿曼骑兵又这样糊里糊涂的被自己人冲散了。 “哈里发,怎么办?” 浑然不顾对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光,满头臭汗的伯克尔咕咚一下把自己摔下马,磕着头焦急的问道。 握着刀柄的手直哆嗦,足足顿了一两分钟,萨拉丁这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挑了挑马槊怒吼道:“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道理阿拉伯人也懂得,哈里发亲信几百个骑兵簇拥着萨拉丁,也是学着伯克尔,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仓皇撤退而去。 回首望着扔了一地好不容易抢掠来的金子银子,香料丝绸,妇女,萨拉丁那双鹰眼红的犹如滴血一般。 “本哈里发还会回来的!”一面狂奔着,一面萨拉丁还凶狠的发着誓,不过没等他话音落下,分成八分之一的闽军骑兵已经冲破了他营门外的防御,一马当先的盛连山第一个冲到了他刚刚立足的地方,陌刀一轮,代表着东南阿拉伯半岛王权的金骆驼毛大纛轰然倒地。 “给老子追,不要放跑那个胡蛮子!” 夺旗之功的盛连山还意犹未尽,指着萨拉丁远去的方向大声喝骂着,不过这时候,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左武卫都尉几个慌忙拉住了自己家将军的披风,焦急的劝告道:“将主,大总管吩咐,穷寇莫追,尽量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啊!” 这才收回飞出去的心,回头望了望还在山上观战的李业诩身影,盛连山晦气的吐了一口气:“李兄弟就是事儿多,小的们,跟老子杀鞑子去!” 仅仅抱怨了一声,拎着马缰绳,调转马头盛连山再一次兴奋怒吼着杀去,跟不上主将跳动的思维,十多个亲信军官傻了片刻,哀叹一声也是拔出马鞭,狠狠抽打在吐白沫的战马屁股上,再次冲锋起来。 此时的阿拉伯人已经混乱到了极点,重骑兵与骆驼步兵交织在了一起,有的在战场上翻找着闽军府兵尸体,更多的人则是拥挤在狭窄的城门处,要挤进城抢掠,喧嚣之声之上云天。 战场风云突变,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闽军骑兵分开成为八股,犹如绽放的菊花花瓣那样,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回头看到军旗都被砍倒了,这些方才得意的沙漠强盗炸了锅。 有的拼命往城外挤去,有的脑袋不好使的居然往城里钻,城门口一两千人拥堵的水泄不通。 混乱的战场上完全打乱了套,不少人的坐骑都丢了,大难临头,一个个阿拉伯人又是慌乱的寻找坐骑,这个时间中,八支闽军也如同烧红的铁掀那样狠狠扎进了阿拉伯人阵营中。 不愧是盛连山,攻破了阿拉伯人军营不说,杀向敌骑又是第一个,奔驰的战马直接撞飞了六七个到处乱跑的也门步兵,冲进密集的敌军镇中,八十多斤的陌刀被盛连山挥舞的好像那风车一般,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杀到兴起,盛连山还像个疯子一般大笑着:“哈哈哈,盛家爷爷在此,哪个敢来大战三百回合?” 面对犹如魔神一般的闽国大将,慌乱失去指挥的阿拉伯人也没比刚刚崩溃了的府兵强到哪里去,哭喊着丢弃了刚刚翻出来的财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着。 盛连山一个人,驱赶追杀了几百人。 闽军骑兵的千人队一个又一个冲进阿拉伯人军阵中,再也坚持不住的沙漠强盗哭喊着向东方溃逃去,哪怕最精锐的哈里发亲军也是一样,向西去的道路上,一路浮尸累累,血流成河,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这场万人大战已经分出了结果。 城内,得知自己的援军已经到了,窝在家里瑟瑟发抖的设拉子城民又是仿佛多装了个胆子那样,全都拎着棒子充上了大街。 原本,冲进城的哈里发亲军还想畅快的劫掠一番,谁知道房子还没来得及点,视线中,数不清的愤怒市民已经充满了每一个角落,一些阿拉伯兵凶狠的还想拎着弯刀冲杀几下,谁知道劈头盖脸数不清的板砖铺天盖地飞来,砸的这些强盗哭爹喊娘,惨叫不止。 苦大仇深的设拉子居民这时候居然比城外奋战的左右千牛卫士兵还要悍勇,数不清的汉子拎着板砖怒吼着直勾勾冲了上来,一块块砖头狠命的这些彪悍的阿拉伯强盗裹着头巾的脑门上。 胆气是此消彼长,脑门上流淌着滚滚鲜血,这些沙漠中称雄的贝都因人也终于胆寒了,一面用阿拉伯语求饶着,一面朝向城中大街小巷分散着逃去,他们的下场比城外被追击的同伴更加悲惨,不少人被堵在小巷子里,被市民的棒子拖布把石头活活打死。 这一天的主格调格外的血腥,一直在杀戮中度过,到了傍晚时分,踩踏着绵延几里的尸体,得胜归来的闽军押解着数以千计失魂落魄的阿拉伯人回到设拉子城,城门处,终于从提心吊胆状态恢复过来的设拉子城居民发自内心箪食壶浆的出城迎接自己国子弟兵。 大闽这个观念从没有向今天这一刻深入人心。 不过站在城头的薛讷却笑不出来,迎着血一样的残阳,东城外宽阔的沃野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尸体,夹杂在其间,黑色的闽军府兵步兵盔甲不知道有多少。 今日的大胜,实打实的建立在守城府兵牺牲基础之上。 惨烈无比! 第991章.弹劾,军不干政 人就是这样,没有感觉到切肤之痛,就永远感觉不到紧迫,上一次,大闽夺回设拉子的时候,阿拉伯人已经抢够了,全城居民也逃的差不多,所以李业诩大军进城的时候,家已经被抢得空空如也的市民一点欢迎意思都没有。 甚至惧怕大军驻扎费用的摊牌,咒骂着左右千牛卫快点滚蛋。 这一次,迫在眉睫的阿拉伯人劫掠被千牛卫骑兵救下,整个场面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 小酒馆中,行商刚刚带来的酒全被本城富户买下,箪食壶浆,开怀畅饮,残存的一点鸡鸭,蛋类也是被疯狂的民众拿了出来,硬塞到进城的左右千牛卫骑兵手中,一朵朵残余的价值不菲玫瑰花瓣更是犹如下雨一般洒落在进城大军头上。 尤其是俘获的一千来个伤痕累累的阿拉伯人被牵牲口一样一长串牵进城时候,数量庞大的设拉子市民们,从今年秋收开始一直处于这些沙漠蛮夷的阴影之下,如今,终于彻底的烟消云散。 暴风雨那样的石头,烂菜叶砸在这些俘虏身上。 今日,真是难得一见的大胜,趁着阿拉伯人最混乱的一刻进攻,几乎每个大闽骑兵刀上都沾染上了鲜血,具体砍了多少首级,到现在还没有计算出来,总而言之,萨拉丁处心积虑蛰伏在山中这一万骑兵是彻底完了。 不过热闹的同时,一些人却是被无情忽略了。 东城不远的府兵军营中,躺满了哀嚎的伤兵,搬运着阵亡者尸骸的手推车,到现在也没有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惊人的血腥臭味,府兵一级没有属于自己的红葫芦医疗队,从军团哪里借调过来的十多个道士医生从傍晚忙到深夜,抹在头上的汗水都是血红色的。 太惨了,四千七百余人守城,战后带伤的已经计算不过来了,活着的就剩下两千五百多,都尉校尉级别军官战死十之*,有的军府甚至整个军全军无归,等于彻底撤销了建制。 哪怕主将中郎将薛讷,此时也是一副凄惨模样,脖子上缠着绷带,坡着一条腿,右手还挂在了胸前,如果不是被阿拉伯铁骑撞飞之后,部将拼死扯着他回城,估计今天他的命也要交代在战场上。 到底家学渊源,就算如此重伤,薛讷依旧坚持带伤巡营,亲自过问了每一个队,旅的伤兵,补给,虽然薛讷不是主管这些府兵的郎将,他此举,依旧让悲伤疲惫的府兵们心里多出些许暖意。 安抚完府兵,差不多已经深夜,可另一头左右千牛卫的驻地依旧可以听到热闹的喧哗声,让走出军营的薛讷胸口都忍不住升起了股股萧瑟。 说实话,今日的战争几乎都是府兵打的,他们可以选择踞城而守,却服从军令主动出城与阿拉伯人的骑兵硬撼,背城而战,死伤惨重,这才给了左右千牛卫从后面突袭的战机。 可历史往往就是这样,真正流血奋战的,却不是站在台前接受欢呼的那些人,设拉子的市民只记得是李业诩与盛连山两位将军救了自己,却不记得之前奋战的府兵们。 萧瑟的感慨了一会,薛讷还是勉强被搀扶着骑上马往回走去,毕竟他是儒兵的中郎将,对于府兵不公正待遇,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可没等薛讷走多远,冷不丁一个背上插着红色翎毛的传令信使焦急的的打着马赶了过来,马蹄子在街口绕了几个圈,仔细辨认了一下,传令信使方才焦急的大喊起来。 “前方可是薛讷薛中郎将?” “正是本将,汝乃何人?” “卑职右千牛卫前锋信营传令哨,奉设拉子行军总管李将军之命,召薛郎将速速到中军商议军情。” 大战过后,各方指挥官碰头会面倒是管理,薛讷也没感觉到多意外,淡淡的点了点头:“前方带路。” “喏!” 设拉子大战后,左右千牛卫驻扎在东门迎恩门外,仅仅有一小部骑兵押解着俘虏进了城休整,盛连山这个酒徒憋屈的被驱赶到城外,李业诩自己进了城。 几百个骑兵,就在东门内的废墟划了一片作为驻扎,老远,就能看到遍地的玫瑰花瓣密布军营,一口口猪,一头头牛羊,还有成堆的酒水还被军士们不断运出城劳军,偶尔还能透过城门听到那些骑兵的嬉笑声。 心头又是不平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薛讷沉重的跟着哨兵进入军营。 中军大帐就在十多个帐篷中央,更浓郁的酒香缭绕着,不过掀开帐篷进去后,薛讷的瞳孔却是诧异的缩了缩,几桶难得一见的美酒开启后凌乱的放在一边,几乎没有动,桌面堆了大堆的文书,大胜之后,李业诩非但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倒是埋头在军报当中,苦苦阅读着。 看了一眼,薛讷赶忙收起心思,恭敬的抱拳行礼道:“末将儒兵中郎将薛讷,拜见行军总管。” “哦,免礼,坐。” 似乎这才从军报中醒过身,看到了薛讷的到来,对着旁边一摆手后,李业诩又是继续阅读着手中军报,足足一分钟方才批阅几句,匆匆放下,歉意的笑了笑:“军务缠身,让薛郎将久等了。” “末将不敢。”薛讷赶忙又是恭敬的一拱拳。 “行了,我等都是行伍之人,也就不兜圈子了,本将知道,今日苦战是府兵兄弟们浴血奋战,方有今日之大捷,薛郎将你辛苦了。” 看着李业诩淡笑着的脸颊,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薛讷略有些温和的答道:“战局需要,末将知道,能用末将的性命,换取阿拉伯胡掳的溃败,末将也是在所不惜。” 战局需要这话到是真的,游牧部落屡屡令农耕民族头疼的,不是战斗力,而是其飘忽不定的激动能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别看李业诩五万大军气势汹汹,如果不是萨拉丁贪心不足,也许就能黏上对方落后的小股部队打上两仗,然后武装恭送人家出境。 像这样两千步兵换取一万阿拉伯骑兵的覆灭,抛出人情道德,简直太值了。 军旅世家,薛讷倒也没有怨天尤人,淡然接受了下来,可接着李业诩的话,却是让他脸色剧变。 “不过击破阿拉伯人,斩杀敌酋五千六百余的战功,毕竟是我左右千牛卫的,首功我会如实上报朝廷。” 这话让薛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究竟谁营造这个胜利局面,你李业诩心知肚明,分军功时候却狮子大开口,几乎把全部功勋都吞进自己肚子里,这可就太不地道了。 就在薛讷大皱眉头的时候,李业诩下一句话又是让他眼睛瞪得溜圆。 “本将的报功信使今夜就出发了,明天你也拍出报功信使,向朝廷申述,弹劾本将虚报战功,瞒报阿拉伯人的危险性,尽量挑选些伤的重的还能走的官兵,这事很重要,切忌!” 哪有叫人弹劾自己的,明显感觉到些不正常,薛讷颇为惊奇的抬起头询问着:“总管大人,这……” “身为军人,不可参与政治,却又不能不懂政治,等你有一天站到本将这个位置上,就知道了,你下去吧。”说这话时候,李业诩已经不再年轻而变得老成的脸上流露出了由衷的疲惫,疲倦的摆了摆手。 一头雾水,薛讷又被赶了出来,走出帐篷,他还在心里嘀咕着,还好,刚出来就有右千牛卫的军需司马找到他,主动详细的列出了补给清单,给参战的阴山折冲府等府卫调拨去了药材,鸡蛋等物资,让薛讷忙碌的暂时忘了想这些事。 又是半个多时辰,忙碌完了清点物资,马车摇曳的向城北行驶去,,薛讷这才一瘸一拐的又是走出千牛卫军营。 这一次,还是没走出路口多远,薛讷又不得不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黑森森的军营前路口,居然是站立了不知多少兵丁,忐忑不安的等候在了那里。 儒兵!薛讷真正的麾下将士。 “末将等恭迎将军!” 都说生死才能促进人成长,儒兵就是如此,同样裹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几十个儒兵军官在宋璟,姚崇几个带领下,恭敬的单膝叩拜在了地上,出神的望着他们英雄一样拯救了设拉子城的统帅,每个人眼某种都是郑重与前所未有的炙热。 这一幕,看的满心疲惫的薛讷禁不住愣了愣神,直到片刻后,一抹浓郁的微笑这才在他一贯的苦瓜脸上绽放出来。 张开了唯一能动的左臂,薛讷感怀而肯定的夸奖道。 “你们大家,每一个,都是好样的!” 第992章.刚刚开始 的确,儒兵有着万般的不是,娇生惯养,纪律涣散,不耐吃苦,可是关键时刻,这些人能不畏生死的站出来,这种意志品质,足以掩盖一切缺点,连死都不怕,这样的兵加以磨练,日后定然也是一支雄兵。 如今,薛讷对他手下的儒兵,从未有现在这般有信心。 头一次听到自己主将如此的肯定自己,忐忑不安的姚崇,宋璟几个禁不住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刻,一种感动的情绪酝酿在了每个人的心怀中。 眼看着一个个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一般的部将,薛讷禁不住又是哭笑不得的摆了摆左手。 “行了,刚夸你们两句,又变成了娘们呢?” 满是笑意拍了拍宋璟那宽敞的肩膀,薛讷又是将同样年轻的脸板了起来:“半夜出营可是大罪,念在今日大战,本将既往不咎,再不回去,本将可要屁股抽军棍了!” 难得苦瓜脸上官开起丁点玩笑来,看着薛讷一本正经的模样,宋璟几个也是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属下遵命。” 今天所有守城部队中,儒兵还算幸运的,总共遭遇了一轮骑兵冲击,而且骑兵重点冲击还是中路突破,只有三分之一的阵列受到波及,二十多人被马踩死,骑兵枪杀死,一百多个轻重伤包括宋璟,剩余的安然无恙。 也多亏了盛连山出现的及时,让阿拉伯骑兵没有心思投入作战,不然的话死伤的人数得多上几倍。 薛讷回营的时候,伤员与死者已经收敛好了,儒兵也恢复了从前的秩序,往来巡逻的哨兵不再是应付差事,而变得认真,不大的军营中,到处流露出一种军人该有的朝气。 只不过这种变化似乎没太引起薛讷注意力,打发走了其他将校,拎着姚崇宋璟两人的脖子,薛讷一面闷头走着,一面焦急的小声问着。 “那个,让你们送走李明李队正,这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将军,放心好了,李小兄弟还不肯走,姚崇兄让人把她捆了起来,套上黑麻袋塞进马车中,这会儿,应该能到波斯湾了吧。” 宋楚河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保证着,听的薛讷脑门上却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些冷汗,那可是金枝玉叶啊! 不过好歹送走了这个灾星,薛讷到底轻松了点,酸痛的左手揉着额头冷汗,薛苦瓜真的撑出一张苦瓜脸艰难的笑着。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李小兄弟究竟是什么人啊?值得将军这般挂念,不会姚兄说与您断袖分桃是真的吧?” 宋璟这张大嘴巴,一张口就把自己兄弟卖了,听的姚崇差不点没拿根针把他嘴缝上,薛讷更是差不点没一个大跟头摔那儿去,好不容易站住脚,方才嘴皮子哆嗦的郁闷嚷道。 “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要不然会出人命的,不是砍大头,就是砍小头!” 想到那丫头威胁自己,宫中缺宦官一事儿,薛讷又是悲剧的哆嗦了下。 宋璟这张胖嘴,依旧茫然不知的询问着:“那,李小兄弟究竟是谁啊?” 毕竟他们经手办的,日后也可能被那个腹黑萝莉牵扯到,左右探视了一眼,薛讷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吩咐道:“这件事本将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外传!” 宋璟流露出兴奋的目光,隐约猜到点的姚崇心跳也是加快了点,脑袋凑的更近。声音压的更低,薛讷小心翼翼的嘀咕着。 “李队正真名不叫李明,叫李晨曦,是闽……” “咳咳~” 薛讷的话还没说完,一声轻咳却是打断了他的声音,哆嗦了下抬起头,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薛讷一时间也是脸色煞白,头大了三分。 从角落中闪出身影,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等人的那个窈窕身影,不是本该在百里之外的李明还是哪个? “哎呀,本将头晕,今日上阵失血太多了,快来人,搀扶本将回去养伤!” 一面嚷着,一面打着迷糊拳,薛讷也没等人来搀扶,晃晃悠悠自己回了中军帐篷,再也没有露出头。 剩下姚崇与宋璟也是满眼震惊,姚崇磕磕巴巴的摆着手解释着:“李兄,你听我说,这是上头的命令,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 啪~ 一个耳光顿时打的姚崇小白脸红了半边,悲催的捂着嘴,姚崇被李明训斥的抬不起头来。 “上面命令你绑我,把我塞进马车,你就做,上头命令你杀我呢?你就是这么做兄弟的?” “这,我……” 姚崇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眼看这样一幅尴尬局面,揉着腰肋之间硕大的伤口,宋璟也是悲剧的上前劝说着:“当时情况九死一生,姚兄也是希望李小弟你能安全逃脱出去吗,如果上头要杀李小弟,没说的,宋某就是拼着脑袋不要,也要救李小弟出来。” “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 这一番话说的李明更加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眼睛更是红了一圈,看着她抖动的右臂,姚崇又是哆嗦着揉了揉自己小红脸,咬着牙等着看宋璟也挨着一巴掌的时候。 不过,令姚崇差不点没吐血的是,哆嗦了片刻,李明忽然张开怀抱狠狠地搂住了宋璟胖大的身躯,哭着叫嚷道:“你们还活着,真好!” 同是兄弟,待遇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揉着发热发疼的脸,姚崇还真是欲哭无泪。 ………… 终于,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战火与痛苦后,设拉子这个诗人与玫瑰之都的商业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战火非但没有给这里带来萧条,反倒是闽军的大捷吸引了更过商旅,诗人,乃至于游历的世家子弟来到这里。 以往闽国的战事太过遥远,这是最近几年最大的捷报,破军一万,斩杀过半,俘虏一千,复杂的扎格罗斯山脉还有闽军各个关隘戍守,哪怕逃散的阿拉伯兵丁能活着回去的估计寥寥无几,等同于全军覆没。 为了重建城市,新恢复的设拉子州府官员低价取得俘获的阿拉伯人与战马骆驼后,讲这些战利品还有奴隶抛售,吸引了不少相关商人,学者与诗人们也来凑热闹瞻仰这即将成为历史的战场,人流给设拉子重新带来了生机。 似乎战争,距离这里已经远去了。 不过对于大闽,战争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仅仅停留了一晚,李业诩与盛连山就带着骑兵急急匆匆向前线奔去,他要追赶上败退的还有两万阿拉伯大军,夺回从设拉子抢掠走的子女财富,收复闽国在扎格罗斯山脉以外的领土。 他人是不在这儿了,他与薛讷报两批信息截然不同报功信息的信使,却是在后方波西斯京引起了轩然大波,伤痕累累的府兵在朝堂上控诉李业诩靠着同袍生命换取军功,立刻惹得正义感超强的御史们群起而攻之。 一时间李业诩的名声在波西斯京如同过街老鼠,乃至于有御史强烈的提出要派出大理寺官员以虚报军功把李业诩逮回来,还好,李捷以大敌当前,让其戴罪立功给挡了回去,愤愤然的御史这才不情不愿偃旗息鼓了回去。 不过沸腾的波西斯京朝堂浑然没有注意到,这两道截然不同的报功与控诉,带来了另一些深远的影响,一方面,大捷消除了朝臣对阿拉伯人的恐惧,另一方面,阿拉伯人凶狠善战又给朝臣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八月初,又一支大军,河中郡王李让率领的四万河中都护府铁军,从波西斯京出发,赶往位于扎格罗斯山脉另一头的战场。 不过朝堂上的风风雨雨,却和小小的儒兵无关。 朝廷的抚恤下来,由于这一次上达天听,对参战府兵抚恤的尤为丰厚,设拉子附近不少无主土地都被封给了家人阵亡的府兵家属,同时迁居他们到哪里组成新的府兵折冲府。 另一头,几乎打的取消建制的守城八都剔除伤残军士,大约有九百多府兵补充进了儒兵中,虽然经历一次大战,儒兵倒是更加壮大了几分。 通往扎格罗斯山脉西段的闽国柏油大陆上,打着古怪旗帜的一支军队极速的向西前行着。 别的军队或是大闽龙旗,或是主将牙旗,这支军队倒好,旗帜上画了一本书一根戒尺,而且全军牵着马不骑,背着沉重的装备徒步行走在曲折的山路上。 尚且把右胳膊用绷带挂在胸前,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自己的军队,薛讷此时的心情却是畅爽的,有了觉悟,这些儒兵故意苦练着自己,展现出蓬勃的上进心。 满心愉悦,薛讷甚至昂起了头,怡然得行走到了队伍中,不过忽然传来的清脆喊声,却让薛讷的后背僵硬了下。 “大家加把劲儿,还有五里路就出山了,到时候有足够的椰枣给大家解渴!” 转眼就混上行军司马的李明骑着小马驹也是欢快的呐喊着,想着清爽干甜的椰枣,行进中的儒兵禁不住脚步又快了几分。 “不过姚果毅都尉没有!” 李明又新加了一句差不点没让队伍前面领队的姚崇哭出来,无奈的回过头,姚崇悲剧的高叫着:“李小弟,不要这么记仇好不?” “哼!” 看着战马上靓丽的白眼仁,姚崇干脆悲催的低下头,在同僚善意的哄笑中嘟囔着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宋璟则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明的地图还真是精准,不到半个时辰,雄伟而壮观的杀虎口关隘就出现在了山间缺口,打开大门,迎接着儒兵的到来。 出了杀虎口,不远处,就是肥沃的,沾染着闽国大军鲜血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993章.不速之客 闽国与阿拉伯的分界线,差不多正好是后世伊朗与伊拉克的分界线,从扎格罗斯山脉出来,又绵延了几十公里,差点抵达阿拉伯河。 不得不佩服闽国开拓进取的商人,这些地方原本都是阿拉伯人的部落,散漫惯了的阿拉伯帝国基本上没有行使有效的政府管理,随着走私贸易的泛滥,当地部落为了利益逐渐靠拢在了闽国商人一方,形成了一个个边境戍守部落。 商人们的渗透为大闽赢来了三城二十五个镇几十个村庄的战略缓冲带,这里是两国边界的最前沿。 从扎格罗斯山脉出来后,薛讷的军队就驻扎在了最西端的库姆城。 虽然方圆不过几里,这座小城的历史却不比设拉子短多少,其最早的存在时间甚至直逼古波斯帝国居鲁士大帝时期,有时候角落里一根不起眼的朽木就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流下的标枪。 一座座土黄色的土坯房也是典型中东民居建筑,哪怕九月多了,这里依旧*辣的酷暑逼人,空气中都能看到火辣辣的空气在半空中蒸腾着。 也真是仿佛穿越了时空,行走在典型波斯风格的大街小巷之间,同样出现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异*队。 同样的训练有素,同样的装备精良,如果把制式钢弩换成自动步枪,再把漆黑的步兵札甲换成土黄色的野战迷彩军服,还真和后世美军差不多。 还有一样的抱怨。 严酷的气候差不点没把肥嘟嘟的宋楚河烤成了水人,整个脑门都是油汪汪的汗水,端着沉重的钢弩一面走着,这个胖子的嘴一面没有停过。 “该死,这鬼天气,我大闽有那么多肥沃的土地,为什么非得来打这鬼地方,呵,这热的,都快赶上火焰山了。” 嘟囔着,宋璟还把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直到注意后面几个儒兵惊奇的目光后他这才悻悻然把军帽扣了回去。 原本仅仅是因为和李明一个队,再加上薛讷对儒兵也真不太上心,这才给两人火线提拔为折冲都尉和果毅都尉,谁知道在设拉子大战中,两人还真起到了个英雄作用,率领儒兵英勇杀入战场,虽然没有扭转战局,却也是起了重要作用,如今他和姚崇都是儒兵中的风云人物,不得不带头遵守军容军纪。 “是啊,这地方,流放的犯人都不愿意来,闽王陛下为什么要咱们来啊。”同样快热成狗的小白脸姚崇也是吐着舌头抱怨着,不过,他的抱怨才刚刚落下,已经成为苦大仇深的娘娘腔李明好听且尖锐的嘲笑声已经传了来。 “那是你无知,别看这儿是干旱了一点,往西走,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交汇浇灌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那才叫一个土地肥沃,就算长安附近最上等的良田都比不上,一个两河流域所产的麦子,快赶上两个呼罗珊了,更何况这儿的椰枣,猛火油,橄榄,纺织品都是畅销货。” 抱着钢弩,在后面漫步跟着的李明还神往的昂起了头。 “况且这儿的占据者还是狼子野心的阿拉伯帝国,如果现在不遏制它的发展,一代,两代过后,战火或许就燃烧到我们大闽的境内了。” “只有闽王才能如此伟大,先发制人,为我华夏打出一片太平天下,像你,连闽王陛下一个脚趾甲都比不上。” 神往了片刻,李明嘟着嘴笔画出了一根白嫩的小手指,鄙视的模样看的姚崇差不点没哭出来。 都抱怨了,凭什么只鄙视我,不鄙视宋兄呢?做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一个巡逻小队十余人吵吵嚷嚷的时候,冷不防街头拐角处两个满头大汗的闽军府兵猛地跑了过来,见到宋璟那标志性的大肚子,立马如同见到救星那样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焦急叫嚷着。 “都尉,不好了,那些流人与本地阿拉伯部落又起冲突了,就在清真寺。” “我的天。” 种族矛盾到了什么时代都是棘手事儿,这事儿发生可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都弄得宋璟几个灰头土脸的,也难怪一听到这事儿,宋璟第一反应是悲催的捂住脑袋。 “行了,别抱怨了,去晚了还得打起来,带路,快走!” 这次倒是憋屈的姚崇率先反应过来,拖着宋璟胳膊就对两个府兵催促着,转眼间,十二人的小队就跑出了街口。 另一头,库姆城低矮的城门口,眺望着远处热浪滚滚的大平原,薛讷眉头紧锁,出神的看着远方。 前些天,李业诩教训他的军人不可干政,却不能不懂政治。当时他听的很茫然,如今这几天,却越来越觉着这句话有道理。 朝廷局势诡谲,一方面闽王下令对这些阿拉伯叛军宣战,另一方面群臣却对再启战端不感兴趣,这种情况下发生了震惊朝野的设拉子城陷落,方才激起了大闽上下的战意。 不过问题接踵而来,足够重视的朝廷派出了援军,援军的统帅却是河中郡王李让。 前一阵的国本之争,已经闹成了谋反,让大闽政局动荡,无数人丢官去职,抄家灭族,最后到底是闽王把太子招到了身边,这才平定了群臣骚动,可如今,闽王又让河中郡王挂帅不怕将来呈现出尾大不掉之势吗? 远的不说,就看今朝,隐太子李建成可不是历史上传言的那般懦弱无能白痴,李家平定关中时候,长安就是李建成的军队第一个啃下来的,那时候们,李捷的父亲李世民根本没有和这个大哥抗衡的资本。 可是后来,依靠平定天下的军功,声望上实力上秦王李世民都拥有了和太子叫板的本钱,两人的争斗令朝政波澜起伏,差点重蹈大隋帝国二世而亡的危险,最后还是玄武门之变方才来了个了解。 闽王脑袋昏没昏,就愿意看自己家娃窝里斗与否,薛讷倒是管不到,问题是过不了多久,河中郡王李让就会率领四万河中铁军抵达战场,成为美索不达米亚道行军大总管,自己是他手下的兵头头,到时候是恭敬依附还是划出距离都是棘手问题,他是薛家的长子,别看薛礼叫嚷着把他赶出家门,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影响着薛家的倾向。 眉头紧锁,薛讷还真是苦思冥想着,就在他愁眉苦脸中,视线内干燥宽阔的西亚大平原上,冷不丁些许烟尘从南方滚滚袭来,刚开始薛讷还以为仅仅是个错觉而没有在意,火辣辣向天空泛起的热空气形成的海市蜃楼这些日子他可见过不少。 可仅仅片刻,些许战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隐隐约约传入薛讷耳中,冷不丁触动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真的有人在厮杀骑行! 烟尘乱而挑动,刀光在阳光照射下,倒映出明晃晃的寒光,来的人还不少。 这里是大闽与阿拉伯人最边界的城市,从萨拉丁败退之后,这里泾渭分明,差不多几十里荒无人烟,形成了一个战略缓冲带,两边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驻扎边关后,除了处理与本地人之间的矛盾外,这些天薛讷也没有遭遇过大规模的战事,河中郡王大军马上抵达,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人奔着库姆城奔杀逃难而来,这些不速之客怎么都显得不正常。 没准就是大事即将发生,或许是阿拉伯人进攻的前兆。 思虑了片刻,吩咐副将守城,满腹心事的薛讷亲自带领了几十个骑兵,急急匆匆就出了城门。 火辣辣的阳光照射下,百多个马蹄也是践踏起了大片烟尘,直奔远方而去。 第994章.猪惹的祸 清真寺前,大约好几百号人聚拢在一起,嘈嘈嚷嚷,一片混乱。 不少当地阿拉伯人拎着棍棒,一个个年轻汉子气势汹汹的挺着胸脯一副挑衅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动手的模样。 对面同样不是善类,一大群黄头发黑皮肤的,居然全都是唐人,也是毫不相让,骂骂咧咧的向前拥挤着,尤其他们手中拎着的还是真家伙,明晃晃的横刀,仪刀,更显得杀机腾腾。 闽国差不多四千多万人口,唐人才有一千万,还是包含了岭南畲人,撩人,郦人,北方突厥人,铁勒人,高句丽人等组成的各色人种,不少大城市纯种唐人都是个稀罕物件,照理来说这等边关是很少能看到唐人的身影的。 但事实上,扎格罗斯山脉以外五座城市中,唐人的数量还不少,甚至都快占城市人口半数了。 几个月前,轰动闽国那场政治动荡,不知道多少官场上声名显赫的家族都倒了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倒霉,全家也跟着倒霉,大约有几万犯官家属被发配到了扎格罗斯山脉以西的这些城镇。 闽军在这些城镇府兵兵力不过一两千,前一阵,萨拉丁大军入侵闽国,为了防御,县官给这些闽人都发放了武器,全部动员去守城,可算有些功劳与实力了,犯官家属们也变得硬气了不少,最近一段时间,没少和本地阿拉伯人起争端。 今天也是不知道什么事儿,崔,王,郑几家把家族中年轻子弟都动员了起来,气势汹汹的模样恨不得把这些大胡子阿拉伯人吃了一样。 几个汉人族长,阿拉伯人长老鸡同鸭讲的用着两种语言辩论半天,越说越迷糊,最终还是谈崩了,各自老大回到后面一声吆喝,年轻人们顿时杀机腾腾顶了上来,眼看两帮人撸起袖子就要械斗了,冷不防一声仿佛杀猪一般的嚷嚷声在后面猛地响起。 “刀下留人!” 刚刚经历一场政治清洗,这几个字对于被发配来的唐人可有这莫大的魔力,前面轮着刀恶狠狠冲出去的十多个世家犯官子弟脚一软,干脆趴在了地上,弄得对面轮着椰枣木棒子要开打的阿拉伯部族也是吓了一大跳,生怕这些闽人用什么阴谋诡计,也是向后退了一大截,警惕的张望着。 这功夫,气喘吁吁的姚崇宋璟还有李明几个也终于赶了过来,十多个府兵武器出鞘,凶悍的挡在了两帮人中央,看着满头大汗的宋璟那一张标志性的胖脸,领头的崔家犯官领头人,曾经的御史韩邝韩大人悲催的叫嚷道。 “又是你!” 看着韩邝那熟悉的山羊胡子消瘦的脸,宋璟也是一肚子郁闷怪叫着:“又是你!韩大人,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扎格罗斯山脉出来,来到这儿驻扎半个月了,十次唐人的械斗有八次是他韩邝挑头,看着曾经这个文质彬彬的韩御史,宋璟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愤懑的叫嚷着:“韩大人,这回又是争水源还是争椰枣树啊?有什么事就不能报官解决吗?非得动刀动枪的?” 这么多次械斗,其实许多次都是唐人先动的手。 各个犯官家族在本地原来都是豪强老大,一遭遭难,发配边疆,原有的上等土地水源都被他们看不起的阿拉伯蛮族给占去了,自然引得这些唐人心头不平,于是乎争水源,抢土地的事儿时有发生。 以往倒基本都是唐人理亏,说两句就算了,可这一次,韩邝却是露出了满脸委屈,不忿的向另一头指着叫嚷着:“宋都尉,这一次可不怪我们,本来各家在家呆的好好的,前一阵赶上战事,没有庆祝中秋,族老们商议,从养的猪里头挑十来头杀了,各家分点肉,也算庆祝了!” 提到这儿瘦了一圈的韩邝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苦大仇深的指着对面阿拉伯人怒吼道:“可我们刚杀完猪,血还没放呢,这些蛮夷就冲了进来,不光打伤了郑家徐家的几个后生,还把我们好不容易养的猪丢进了茅厕里!” “报官,我等是去报官,了,可那狗县令徐大彪胆小怕事,根本不敢得罪这些阿拉伯人,各族气不过,这才纠集人手要和蛮夷们讲理的。” “宋都尉,我们讨个说法错了嘛?” 也难怪韩邝委屈成这样,流人苦,那是真的苦,原本一个个风光的高门世家被发配到这个风沙之地,亲自躬耕陇亩不说,还要受着这些当地部族的气,看韩邝这瘦子都瘦了这么一圈,处境艰难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养的辛辛苦苦养的几头猪,每个人可能分不上几两肉,却是一年难得的开荤了,好不容易有点好心情,却被这样破坏了,要是放在宋璟宋胖子自己身上,他估计也得跳出来跟人拼命。 一肚子郁闷,宋璟又是转过头去,对着剑拔弩张,甚至火冒三丈的阿拉伯人询问了起来:“你们不好好在自己家呆着,坏人家的猪干嘛?” 对面阿拉伯人中,也是一个老头子走了出来,脑袋上包裹着又长又厚的白头巾,身上长袍也长了几分,怀里还夹着一本《古兰经》,估计是这个阿拉伯人部族的阿訇无疑了。 抖动着白胡子,老头子阿訇同样满腹怨气的说了一大通阿拉伯语,听的宋璟当即脑袋大了两圈。 听不懂啊! “那个,姚兄,这老鬼说的什么?” 一副听明白的样子,一面点头连连还面带深思,一面宋璟咬牙切齿的小声跟身边姚崇嘀咕着,听的姚崇的小白脸也是一番,同样小声嘀咕着:“宋兄你不是会说阿拉伯语吗?那天在战场上,你阿拉伯语讲的也不错啊!” “那是我宋氏阿拉伯语!” 这下,姚崇也无语了。 两人都是愁眉苦脸的犯了难,这事儿拖不得,好不容易一年吃肉的机会被糟蹋了,人还被打了,吃货的愤怒宋璟可是心知肚明,另一头阿拉伯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同样的火冒三丈,稍微一拖,没准两帮人又打起来了,这动刀动枪的,可能就是十多条人名下去了。 可不找个翻译来,他俩也弄不懂到底什么原因,乱劝架没准越劝越乱。 就在两人急得火烧眉毛时候,一声轻哼如同甘泉柳露临头那样在他们背后响起。 “别猜了,那个阿拉伯老头说的,猪是猪亲自认定的肮脏之物,猪血猪肉会玷污清真寺,所以他们必须毁了这些猪,不能让汉人得逞!” “你会说阿拉伯语?” 如获至宝一般扭过头,宋璟惊喜的高叫着,姚崇更是兴奋的一拍大腿。 “得李小兄弟,如得一宝啊!哈哈。” “那某人还凶巴巴把人家绑了塞进马车里要送走,哼!” 眼看着李明嘟着嘴又把脑袋瞥向了一旁,姚崇那张还算英俊的小白脸上笑容顿时又僵在了脸上。 还记仇呢!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满面悲催,姚小白脸再一次蹲在墙角画起了圈圈。 也是尴尬的笑了一下,宋璟倒是迅速厚起脸皮,又把事情引回到了当前的争执上来,对着韩邝这个干瘦前御史劝说道:“韩大人,阿拉伯人的习俗极其厌恶猪肉,大不了咱们养点别的呗。” “大人不敢当,宋都尉说得轻巧,如今韩某一介囚徒,身无长物,这几头猪还是国内旧友好不容易送来的,艰难才养活起来的,我等落难之家凭什么要迁就这些阿拉伯人,连这点荤腥都要放弃?” “还是我大闽唐人的天下吗?” 听的韩邝满腹怨气的反驳,宋璟顿时被噎在了那里,这一头,看着韩邝暴怒的模样,白胡子阿拉伯阿訇同样火气也是冒了上来,白胡子直撅骂骂咧咧的也是拥堵了上来,两边长者激动的情绪又带动了两边壮丁们,几百号人又是嘈嘈嚷嚷剑拔弩张推搡在了一起。 眼看着一幕,姚崇宋璟外加一个李明,后脑勺再一次冒出了冷汗。 猪惹的祸啊! 第995章.忽悠解决 最早的城市就是诞生在西亚,美索不达米亚,几千年,这里的城市似乎还保持着最初的样子,除了仅仅有区区几家闽国行商收购游牧民族的特产铺子之外,不大的城区,完全是几个氏族部落组成,部落成员居住在城中防备野兽与袭击,并耕种着城外的土地。 这种情况下,也就不讲究什么人畜分离,被流放世家十几口珍贵的大肥猪就养在城门附近,似乎没察觉到灭顶之灾,还在咕噜咕噜的拱着猪槽子里面的剩菜猪草。 这些猪明显与西亚那种明显接近野猪的原始猪种不同,除了头部一块黑之外,其他部分都是圆的,这猪是从华夏引进进来的两色金华猪,经过一千多年华夏农耕民族的配种改良,一个个体格滚圆,肚子老大,温顺驯服,憨态可掬,丝毫没有露出本地猪的那种凶悍野性。 这猪,看的跟过来的阿拉伯人都是有些惊奇,有些超出了他们对猪的认知。 守护着硕果仅存的猪,一个个流人青壮警惕的注视着那些阿拉伯人,捏着下巴看着这些比自己还胖的家伙,宋璟则是眉头紧锁,这些家伙就是引起矛盾的根源。 一方绝对容忍不了这些家伙,另一方绝不可能放弃这些美食,问题还真是个死结。 这头宋璟,姚崇两个士子苦思冥想着,另一头,李明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却是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似乎没太见过养猪,这个“娘娘腔”居然调皮的拿着猪草上前逗弄起吃的正香的肥猪来。 隐约猜到李明的身份一点,看着她玩的开心,姚崇倒也是觉得交相成趣,莞尔的摇了摇头。 不过看着这生动的一幕,忽然一点灵光又是在姚崇的脑海中闪现出来,一拍脑门,拉过姚崇李明,这个没有好心眼的小白脸小声嘀咕起来。 宋璟胖乎乎的脸颊明显流露出些许惊奇与哭笑不得,扯着身旁的府兵吩咐了两声。扭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阿拉伯人们,李明则是满眼狡黠的坏笑。 两帮人僵持在了那里好久,几个被派出去的府兵这才姗姗来迟,在一帮家伙惊奇的目光中,他们却是带回来一个不速之客,就算四个蹄子被捆在了一起,依旧梗着脖子嘿呦嘿呦的叫着。 满身坚硬的黑毛,嘴里长出锋利的獠牙,凶狠的望着周围人,那些阿拉伯氏族一眼看了立马流露出厌恶的目光,就连汉人们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玩意就是中东本地猪了,精瘦,还丑陋凶狠,哪怕刚刚喂猪的李明都是讨厌的向后躲了躲。 这回没等宋璟解释,伊斯兰社区的长老阿訇已经不悦的质问着说了一通阿拉伯语。 “他说,咱们干嘛要把这丑恶之物弄来!”顺着白胡子阿訇恼火的话,李明流利的翻译了出来。 “这位长老,本都尉之所以把这东西弄来,因为,这件事是个误会,需要澄清一下!” 摇头晃脑的,宋璟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听的身后韩邝昏花老眼瞪的溜圆,就是不让他们养猪,什么误会? 不过李明翻译过后,宋璟又是一本正经的命人从猪圈里牵出来了一头猪,用水冲洗了一下,拉着就对地上本地猪对比了起来。 “长老你看,这两两种东西一黑一白,一肥一瘦,分明是两种东西,你们穆圣禁止吃的,是这种猪,我们汉人养的,是这种,呃,吃货兽!” 一种新名词被宋璟发明了出来,让翻译的李明都是顿了一下,刚才在稀缺的阿拉伯语中找到一个差不多的词,翻译了过去。 纯粹是忽悠了,别说李明,身后不少见过野猪与家猪的汉人都是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听的一帮阿拉伯人却还真的啧啧称奇,的确,一个滚圆的白胖子,一个干瘦的丑八怪,怎么看怎么不是一个品种的。 最不好忽悠的还是年长阿訇,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老头子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都尉不要欺负我们沙漠人没见过世面,这两种东西分明都是猪!” 没骗过?宋璟忍不住暗暗心虚,一旁咬了咬牙,姚崇则拿出了杀手锏。 “来人,把两头,呃,都翻过来!” 还挺巧的,两头都是公猪,指着两头猪的丁丁,姚崇理直气壮的大声嚷嚷着。 “长老你看,同一物种,这东西能长得不一样吗?” 还真是令人目瞪口呆,中东本地猪屁股后面两个黑乎乎东西又大又圆,而汉人养的大白猪则是根本没有。 看到这东西,李明忍不住脸色绯红,气呼呼的瞪了姚崇一眼,这才把话翻译过去,其实不用她翻译了,那个阿訇大长老已经自己看的惊奇的瞪圆了眼睛。 不光他,就连韩邝都是不可置信的嘟囔一句:“这,还真不是一种东西啊!老夫一定要把它记载书里!” 没等韩邝喃喃嘟囔完,一旁一个憋着笑的小后生赶忙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完之后,韩邝那张老脸顿时也红的如同猴腚一样。 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知道其中的道道,这来源于华夏古代畜牧的一项培育牲口技术,劁猪,既在猪年幼时候,把公猪母猪一律阉割掉,这样养出来的猪,性格温顺,而且没有浪费营养在交配发情上,长得格外膘肥体壮。 这事儿阿拉伯阿訇不知道啊!看着两头截然不同的公猪,好半天,白胡子老头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剑拔弩张的械斗居然被这么轻松的解决了,扔进粪坑的猪已经不能再吃,理亏的阿拉伯人不得不赔偿给汉人几头更大的牛,骆驼来打牙祭,而唐人社区一方,也决定决不把劁猪,骟马等技术传给阿拉伯人。 看着唐人流民们兴高采烈的屠宰骆驼分肉,跟着垂头丧气的阿拉伯人一块出来,姚崇宋璟几个也是满满的成就感,尤其是宋璟感慨的直摇晃他的胖脑袋。 “哎,当初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当官为民做主,谁曾想却当了兵,还以为再也没有这样机会,没想到上天还给宋某一次为民做主的机会,无憾啊!” 不过跟在后头的李明却是俏丽的脸上满是悻悻然,不开心的嘟囔着:“这事儿还是当地县官做的不好,为了自己官位平稳,偏袒这些阿拉伯土族,如果他要一碗水端平,这些唐人又怎么会事事都依赖械斗?” “军人可不能干政!”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听着宋璟焦急的劝说,李明则是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小手。 这一幕看的一旁姚崇眼睛又是跳了跳,早知道李明不是常人,看样子似乎她的身份更加珍贵! 不过就在几个年轻军头嘻嘻哈哈的时候,走在最后面,满面都是皱纹胡子花白的那个老阿訇却是左右注视了一下,旋即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对着宋璟三人说道。 “大人,你,狡猾,那还是猪,我,知道!” 虽然说的磕磕巴巴,但却是唐语,一句话听的兴奋中三人都是冷汗冒了出来。 没忽悠住? “你!” “没,奇怪,的,年,有不少唐人,商人,买,部族,东西,学习,会了,唐语。” 看着宋璟肥胖却硬朗了不少的脸颊,老阿訇狡猾的笑着,旋即却又变得严肃起来,郑重的说道。 “唐人,吃猪,不管,不许,猪血,泼洒,玷污,清真寺!” 一个一个词挤出来,听的人颇为难受,宋璟和李明满面别扭,挠着头,姚崇那张帅气的跟奶油小生一样小白脸却忽然严肃了起来。 “阿訇,你听谁说的?唐人要把猪血泼到清真寺?” 猪血膏也是汉人的一种美食,平时都是收起了食用的,看不到唐人丢猪血,凭空,这些游牧民族是不可能臆想到汉人会用猪血泼洒清真寺的。 甚至杀猪都不太引人注目,这些阿拉伯人是怎么就那么巧赶到唐人杀猪的院子里,打了人,还丢了猪! 除非有人挑拨! 这阴谋的味道可就严重了,听的姚崇警惕的嚷嚷声,宋璟与李明也是恍惚的反应了过来,眼看着那老阿訇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没听懂姚崇如此急促复杂的唐语,李明焦急的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又是用阿拉伯语问了一通。 也看出三人不寻常的态度,可这一次,刚刚还通达配合的老阿訇却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明显面色不自然的摇了摇头。 这下,宋璟三个人急了。 如果要是任由内部这些挑拨离间着存在,闽人的城池明显会不稳,这要是外面阿拉伯大军进攻,再内部矛盾丛丛,在这扎格罗斯山脉以西孤立无援的地方,自己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这个倔强的老阿訇还不肯配合,更不能把他抓起来拷问,本来对方就是制造唐,阿矛盾,这样一来,正中其下怀,眼看着满是警惕的白胡子老头,还有前面疑惑停下脚步的阿拉伯绿洲部族青壮,宋璟禁不住陷入两难的境地。 第996章.恐怖袭击 还是姚崇心眼好使。 刚刚老阿訇虽然看穿了他和宋璟的忽悠,但依旧默认下来,从内心上将,他也不愿意自己的社区与唐人走上对立。 毕竟,这是大闽统治时期,惹怒大闽,不光是会带来报复的死亡,还会带来贫穷与饥饿,后者比死亡还要难忍。 已经习惯了闽人买走骆驼皮,骨,羊毛,牲畜,然后把衣物,香料调味品等等生活物质卖过来,已经习惯了用上天竺与东南亚香料,再去吃草原上煮不熟,淡而腥臭的事物,还不如让他们去死呢。 生活习惯的侵略可比任何一种侵略都行之有效。 在路边唯一一座咖啡茶馆找个了单间,一面喝着蜀茶,姚崇一面通过李明的翻译劝说,终于,说动了这个顽固的老阿訇。 也难怪他不愿意透露,来的是他们部族的血亲。 这个时代阿拉伯人是一个很矛盾的民族,一方面热情好客,对原来的客人慷慨大方,一方面又侵略如火,四处劫掠,哪怕邻居与兄弟也不放过,阿拉伯人还尤其注重血亲与血仇,一点小的事情,可能导致两个部落仇杀几十年。 阿拉伯人又格外向往自由,受不得管束,有时候一个大家族家长如果处置事物不妥,一部分人就可能离开,形成新的氏族,可新部落与旧部落之间还是有这血缘关系,称为血亲。 这种血亲关系密布偌大的阿拉伯半岛,说不定谁是谁的大舅爷,谁又得管谁叫叔。 大约十多个外地部族血亲前些日子来投奔,他们来自沙漠游牧的贝都因部落,曾经因为上一代家长选择定居农耕而出走。 如今,贝都因部落许多都控制在也门哈里发萨拉丁手中,属于敌国,也难怪老阿訇谨慎。 警惕的吩咐麾下回军营叫人,姚崇,宋璟三人一面故作轻松的陪着老阿訇回社区。 “老爷子,放心好了,我们就是统计一下户籍,不会对您侄子血亲有什么不利的。” “是的,就是见个面,咱们阿拉比亚人不是最好客吗?就当我们去您家做客了!” 提着礼物,一面走,宋璟两个一面还客套的说着,加上李明嘴还甜,听的紧张的老阿訇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阿拉伯人的聚居区有点像后世北京的大杂院,只不过用中东黄土堆砌起来的黄土房子,内部也更加阴凉复杂。 谈笑着走到院门口,还没等进去,冷不防里面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惨叫,听的姚崇三个神经一紧,最先反应过来的姚崇向后退了一步,李明却是想也不想冲了进去,慌得姚崇与宋璟也是赶忙挤进了狭小的院门。 刚一进去,姚崇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凉风,还好,这半个月苦行军不是白练的,比以往轻快了不少,姚崇迅速一矮身,下一刻,锋利的弯刀割断了他几缕头发。 另一头,虎吼一声,宋璟的一个黑虎掏心,打的另一个偷袭贝都因人直吐酸水,踉跄的退了回去。 没等两人为自己漂亮的组合击洋洋自得一会,下一秒两人的身体却是僵在了原地。 一把弯刀架在了李明的脖子上,在她惊恐的脸庞后面,露出了一张无比阴沉凶狠的游牧民族面孔,狼一样死死盯着两人。 “李兄弟!” 想都没想,宋璟暴怒如雷的大吼着,端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钢弩,迟疑了一刻,姚崇却是赶忙回过头。 这时候,外面的白胡子老阿訇也跟着进了来,看着院子里一幕,这个慈祥的老头子差不点没晕过去。 地上,一摊浓血吸引了一地苍蝇,穿着新换的闽国丝绸彩衣,老阿訇的儿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脖子炯炯喷着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空洞看着外面。 自己的小孙子被外来的游牧贝都因血亲拎着脖子,正哭闹的被扔进屋里,也是在屋内,隐隐看到社区其他十来个孩子,还有三四个部族成员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被丢在一旁。 “阿勒夫。欧德。谢里曼。巴希尔。白哈艾丁,我们是血亲,你为什么这么做?” 血灌瞳仁,几乎赤红了双眼,老阿訇暴怒的向个狮子那样,嘶声竭力的嘶吼着。 不过看着自己这个远房表叔的悲愤欲绝,这个沙漠里出来的贝都因蛮汉则是阴仄仄的不屑诡笑着。 “血亲?阿扎木叔你还知道我们是血亲啊!那你还怎么把闽狗招来了!” 这话问的老阿訇语气一窒,正在他哑口无言的时候,被劫持住的李明恼火的大喊起来:“不要相信他,在我们没来之前,他们就动手杀人了!这些人还挑拨你们与汉人流血械斗,他们在利用你们,早已经不把你们当血亲了!” 这话说的老阿訇再次颤动,似乎被戳破了谎言那样,阴险的贝都因蛮汉恼羞成怒狠狠一拳头打在李明肚子上,立马让李明痛苦的弯下腰,几乎同时,姚崇,宋璟两人焦急的冲出去半步。 “贼子尔敢!” “老子要杀了你!” 丝毫没把宋璟咬牙切齿的威胁放在眼里,打了李明,贝都因蛮汉阿勒夫又是阴狠的对白胡子老阿訇阴笑道:“就算我挑拨你们去死,就算老子杀人了又如何,你们这些背叛阿拉伯人,充当闽人走狗的家伙早就该死了!” 怎么也想不到是自己引狼入室,白胡子老阿訇气的生生吐出一口血来,瞬间,白胡子就变成了红胡子,如果不是后面的后生参扶着,他就摔倒在地上了。 而阿勒夫旋即喊出的话更是令他一晕。 “告诉你的闽人主人,如果他们今晚不撤出库姆城,然后送一千匹丝绸,一千桶面粉去阿兰坡,老子就把这个闽人女娃娃还有你们部族的小崽子全都烧死!” 颤抖着,根本没敢说出口,老阿訇绝望的回头看着惊怒交加姚崇宋璟两人,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用翻译两人都知道那蛮汉提了什么无理要求,咬牙切齿中,宋璟强忍着怒火对老阿訇也是嚷嚷着。 “告诉这混蛋,放了我李兄弟,我宋璟可以保证他们活着离开库姆城!” “宋兄,私自纵敌是大罪!” “我们是兄弟!为了李兄弟,拼的一死又如何?” 听着宋璟回头怒吼,姚崇沉默的撇过了头。 得到宋璟保证,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样,阿扎木阿訇又是赶忙对里头喊道:“阿勒夫,凭你们几个是不可能对抗闽国大军的,将军大人保证,你放人,他们让你和你的兄弟活着离开库姆城!” “哈哈哈哈!” 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阿勒夫又是狂妄的昂头大笑,笑了半天,这才不屑的扭过头哼道:“我们兄弟早已经把性命托付给主!为主圣战而死,死了我们也是去天堂享福,享受奶与蜜的天堂,七十二个如花处女,而你们这些叛逆者则会一千年一千年的在火狱中受着无穷的轮回之苦,哈哈哈!” 姚崇宋璟两人眼睛冒火中,阿勒夫挟持着痛苦的李明推进了小屋中,旋即,几个贝都因人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了猛火油,闽国与拜占庭先后将这东西投入战争,让阿拉伯人也学会了使用,地狱邀请函一般的黑色油脂被喷洒在了一群当地社区孩子的身上。 也被喷洒到了被丢在墙角,李明的身上。 “杀!” 这时候,救援的府兵也终于赶了过来,一刹那,无数钢弩架在了低矮的墙头,一个个儒兵杀机腾腾的瞄准屋内。 门口,凶悍的阿勒夫挑衅的掏出了两块打火燧石,看的宋璟一对硕大的拳头更是拧的咯咯作响。 死一般的僵持足足持续了几秒钟,在白胡子阿訇阿扎木几乎把心跳出来的注视下,宋璟终究气恼的摆了摆手。 “撤!” 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墙上的府兵缩了回来,姚崇宋璟几个亦是怒吼着退出了院子。 到底是阿訇的院子,一个相对**的大院被隔绝在了最东端,还好,院子后部有着与其他房屋相连的通道,院墙下面,几队儒兵悄无声息抱着钢弩蹲伏着,院子后面,顺着低矮复杂,如同迷宫一般的房屋通道,同样小心翼翼的府兵也是端着钢弩渗透着。 临近大院的二层土楼中,几个临街的窗户后面,一个个大家伙虎视眈眈的瞄着大院窗户后头。 那是床弩,柞木与角做成的复合弓臂被拉开,硬邦邦的弓弦卡在学习罗马人制造出来的卡齿上,换上了更小,头更重,更精准的狙击箭,一个个操作府兵狙击手一样全神贯注的瞄准着。 “全都布置好了!” 忙前忙后好半天,姚崇忙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到宋璟面前报告着。 拳头拧的咯咯作响,眺望着对面阴森的小屋,宋璟却始终沉默不语。 怎么办! 第997章.交换 折腾了小半天,太阳都快落山了,仅剩下些许余晖从城墙上撒了下来,照耀的黄土院墙一面金灿灿的如同金砖,另一半黝黑的好似冥府。光与暗似乎就此分清了人间与地狱,还真是一面稳若泰山,一面危如累卵。 隐隐的光线照耀下,十来个沙漠来的贝都因人半张脸都是一片昏暗,如同恶鬼那样分散在几间黄土屋子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油味,十多个当地阿拉伯社区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 目光所及,李明同样精神萎靡的瘫坐在地上,下午,几个暴徒对她施加了暴力,拳打脚踢中李明却愣是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站在院墙后面,拳头指甲都快拧进了肉里,宋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晒黑了不少的滚圆脸庞又是僵硬了不少。 现在,他算是知道咫尺天涯是什么滋味儿了。 不光是宋璟一个人发火,聚拢在院墙外面足足多了几百人,有当地社区,里面那些孩子的父母,也有临近社区的别的氏族,怎么也想不到同为阿拉伯人的血亲部族能做出这种事来,有的人不可置信的乱叫着,有的怒气勃发要冲进去跟他们拼了,有的却是暴怒的叫嚷着要闽人离开库姆城。 纷乱的百姓给府兵们造成了比里面恐怖分子还要大的压力,不得已,儒兵分出来了一百多人端着长枪组成一道栅栏,把人隔绝在了外面。 “宋都尉,突击队崔旅率已经准备好了,问您什么时候下令进攻!” 这已经是姚崇第三次向宋璟询问了,库姆城的驻扎主将是薛讷,不过上午薛讷不明原因领着骑兵出城去了,军事大权则有副手折冲都尉宋璟代理,只不过这样一副情况,已经让宋璟拿不定主意好久了。 “万一这群混账点燃了火油怎么办?” “楼上的狙击床弩已经瞄准好了,不会有万一的。” “一旦失误,没有狙杀三个点火的匪徒有怎么办?” “老崔已经带人趴在房下了,都是军中最精良的弩手,第一时间,他们会干掉几个暴徒的。” “他们再失手怎么办?” 宋璟的反问已经把姚崇问烦了,满是恼怒,姚崇俊朗的小白脸上充满了同样的焦虑与不耐,歇斯底里的反吼道。 “那你说怎么办,退兵,把城丢给沙蛮?” 薛讷曾经数次强调李明身份不一般,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姚崇对李明的情感就算少也不必宋璟少多少,可不论怎样,作为闽军也不可以丢城!沉重的压力压的他也是爆发了。 听着姚崇歇斯底里的怒吼,宋胖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突然流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采。 “我想到了万无一失的办法!” 平日里两个人的性格,宋璟最果决,说做就做,姚崇头脑灵活,总能想到注意,这一次,似乎反了过来。 只不过听了宋璟的办法,姚崇丝毫没有轻松丁点,反而更加恼火的抱着头叫嚷着。 “你真是疯了!” 没有与他在争辩,宋璟满面坚毅转身走去,把一旁的同样急得满头大汗的阿拉伯阿訇拽到了院墙边上来。 “告诉里面的人,本都尉要与他们谈判!” 这些贝都因人明显经过了恐怖袭击训练,不比那些仅仅有这一腔蛮勇的阿拉伯游牧勇士那般鲁莽,得到闽军要求谈判的消息后,没有着急应下,反而几个人又是警惕的绕到了屋后守着,两个人干脆端起了油灯就放在地上猛火油一旁,最后,那个头领阿勒夫这才如同一个痞子那样,摇摇晃晃从屋内慢悠悠走了出来。 不敢刺激这些恐怖分子,宋璟几个也不过刚刚进了院门就停下不动,院子中,当地社区居民养的小羊还在迷惑的看着自己主人,动物简单的头脑根本不明白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闽人异教徒,你终于想开了,要撤军库姆城并给我们沙漠贝都因人上供?”懒洋洋的歪着脑袋,阿勒夫一副无赖模样轻佻的问着。 听着他的问话,老阿訇阿扎木又是略带期盼的看了过来,可惜,满面坚定的宋璟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闽军绝不放弃一寸自己的领土。”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听着阿扎木绝望的翻译,沙漠强盗连多一个字都懒得说,摇晃着转身就走,不过宋璟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一般,在后面又是轻飘飘的抱着肩膀说道。 “那也不一定,你绑去的不过我军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卒子,再加上这些没入唐籍的阿拉伯土蛮,就算死了,又能对我军打击多大?为真主而圣战,合着你们十个人才杀死我大闽一个小兵而已,这点功勋,你们仁慈的主会让你们上天堂吗?” “本都尉可不同,我麾下有两千多兵丁,我的脑袋怎么也值几百个脑袋的分量吧,我的重量,会让闽军主帅考虑妥协你们的条件,退一步来说,拉着我一起死,这份功绩,估计足够你们每个人上天堂了。” 啥条件才能上天堂,《圣训》可没说,越是未知的东西也越是令人恐惧,掌握天堂钥匙的西方教廷凭着平民骑士贵族国王们未知的恐惧,又是卖赎罪券又是发动十字军圣战,折腾了西方几百年,一个个小民却依旧甘之如饴,恨不得掏空自己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去买那虚无缥缈,上天堂的门票,这种思维,换到同样把信仰放在生命意义第一位的伊斯兰教徒,也是差不多。 不光阿勒夫这一批,大败而归恼羞成怒的萨拉丁几乎每一个闽人城市村庄都派去了这样的奸细,临行前一个个毛拉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哪怕他们战死,也会因为圣战而得以灵魂升上天堂。 可听着白胡子阿訇磕磕绊绊的翻译,阿勒夫还真是犯了嘀咕,屋内的九个恐怖分子同样疑虑的看了过来,就一个头功,就一份名额,谁上天堂吧? 犹豫了足足片刻,阿勒夫这才阴沉着脸回过身,又用阿拉伯语恼火的嚷嚷着:“你要怎么谈?” “交换人质!我,交换你屋内的十一个孩子,还有那个小卒子!” 眼看着宋璟拍了拍胸脯,阿勒夫又是流露出满面的不可置信,一旁的姚崇也是实在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 “老宋,要不我去,你留下来还要指挥……” “呵呵,你不够分量,我是主将!”这时候颇为自得的对着姚小白脸挤了挤眼睛,宋璟又是认真说着:“我去做人质又不是去送死,指挥上一向还是你比较细腻,老子还指望你来救命呢!别一副愁眉苦脸模样。” 这事儿稍有不好命就丢了,哪有宋楚河说的这般轻松,不过他说的的确有道理,张了张嘴,姚崇终究叹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太阳愈发的西沉,光线更加的昏暗,外面火把闪耀下,明显看到了阿勒夫阴狠的脸上阴晴不定变化个不停,好半天,这个恐怖分子头头方才咬着牙,恶狠狠的嚷道:“你可以换五个孩子,外加那个小兵。” “拜托,好歹我是都尉,朝廷正六品武官……” “不换就算了,塔夫塔沙漠的汉子绝不会讨价还价!” 看着阿勒夫跟铁公鸡一样吝啬的嚷嚷着,宋璟无奈的耸了耸肩。 “换。” 咬着嘴唇,姚崇还有身后一帮亲兵脑门都暴起了青筋,眼睁睁看着宋璟毫不在乎脱离保护慢悠悠向里走,另一头,在阿勒夫咬牙切齿的吆喝中,两个贝都因人扯着五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还有步伐踉跄的李明警惕的向外走去。 更有三个人架起了弓箭。 院中五六米成了真空地带,看着宋璟走到三米多,两个贝都因人这才撒开手,五六个已经吓坏的孩子立马哭叫着冲了出去,院外,迎到自己孩子的父母也是发出惊喜的哭声。 最后一米,贝都因人又松开了李明。 相比那些孩子,李明却明显步伐踉跄了许多,她身子骨弱,下午的殴打明显让她有些吃不消,甚至明媚的脸上还能看到淤青,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看到她这凄惨的模样,宋璟终于失去了刚刚的淡然,擦肩而过的一刹恼恨的贴着李明耳旁说着。 “放心好了,我一定为你报这个仇!” 没想到李明却是忽然停了下来,以一种迷茫的神情看着宋璟已经不复太学生时候懒散,变得刚毅的脸。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这下,宋璟可有些急了,在那些阿拉伯人警惕的注视下急促的低声吼道。 火光照耀在李明青肿的脸颊上忽明忽暗,非但没有依言快走,李明反倒是楞楞的盯了宋璟几秒。 真是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在宋璟急不可耐中,李明终于是前所未有郑重的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豁出性命,来换我,换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真不知道这家伙脑海里想的什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宋璟忍不住露出了一脸苦笑…… 第998章.同生共死 “什么不相干的人!我们是兄弟!别忘了我可保证过,就算为你,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行了,别碍手碍脚的了,赶紧回去洗白白的等我!” 豪气的说完一句,宋璟又是继续向贝都因匪徒走去,谁知道他无心的一句话,听的李明脸颊迅速绯红了起来,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李明竟然转过身,一把拉着宋璟的胳膊,在他猝不及防中两人冲回了阿拉伯人的手掌心。 “进去!” 贝都因蛮人粗俗的推搡中,宋璟也是被推到了墙角,接着,兜头一捧猛火油喷在了他身上,不过丝毫没在意身上的火油,宋璟双眸中差不点没喷出火,火冒三丈的低声吼着:“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 一双好看的明眸笑成了两轮弯月,李明丝毫没把生死放在心上那般,笑着说道:“宋大哥,你也是说过,为了救我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一会,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你,哎~” 对着李明的古灵精怪,宋璟也不知道该训斥还是该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正好阿勒夫这时候又是回了来,粗鲁的大吼着闭嘴,宋璟干脆无奈的撇过头去,一瘸一拐的李明也不以为杵,笑嘻嘻的也是贴着他近了近。 “外面的闽人听着,你们头头现在在我手中,赶紧退兵出库姆城,进贡给我沙漠贝都因部落丝绸一千匹,面粉一千石,不然的话本大爷一把火下去谁都活不成!” 在屋内看了一圈,阿勒夫又是出了去,还赚了一个,让这个贝都因强盗格外的兴奋,尤为炫耀的大嚷着,听着院子里的嚷嚷姚崇还有几个校尉团率却是有种傻眼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儿,没救出人还搭进去一个。 “都尉,怎么办啊?” 围困已久,几个麾下军官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问着,问的姚崇脑门上更是汗如雨下。 还真是角色互换了,平日里都是自己出主意,这次让宋璟这胖子抢了先,平日里都是宋楚河拿主意,如今这么艰难的任务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听我命令,准备强攻!” 嘴唇都咬出了血,再一次端起望远镜,一面死死的观察屋内,姚崇一面恶狠狠的吩咐道,几个下级军官当即轰然应诺,四散而去。 屋内,似睡非睡的靠在墙边,宋璟的眼睛也飞速观察着。 一共十个贝都因匪徒,七个在这个屋里。 三个端着弓箭,小心防御在窗边的,两个守着通往后屋通道,剩下两个居然在屋内点起个小火堆,烤着肉干,也真佩服阿拉伯人的胆量,没次看到干柴蹦出来的火星子,宋璟都是心惊肉跳。 也是两个烤肉阿拉伯人身边,放了两盏灯,三处火源是整个屋内最致命的东西。 剩余还有十多盏灯,除了埋伏在窗边那个弓箭手身边的还有些威胁外,其他都放的远远的,毕竟阿拉伯人想要逼闽人割地赔款,不到万不得已还不想去见真主他老人家。 剩余六个本地人孩子缩在另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着,两个女孩稍大,裹着宽大的白黑头巾蒙住了脸,也看不清容貌,剩下四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缩在她俩怀里。 最后,宋璟的视线落在了最边上的床上,因为是阿訇家,还算颇为富裕,一卷闽国运来,半新的厚厚棉被子改在了黄土做成的床上。 就在宋璟心里计算着距离时候,冷不防守着后面门口的贝都因匪徒两人中一个坐了下来,掏出一袋闽国舶来的下等烟叶子,然后在宋璟蛋疼的目光下,这家伙居然拿出了李明手里曾经大发神威的火铳出来,枪口塞进来嘴里,金属打造的空心把手里塞进烟叶,用打火石点燃,用力吸了一口。 两头根本不连通,这家伙非但没吸到烟,反倒是洗了一口火药面子,可不知道自己有幸品尝闽人最大的杀伤性武器秘密,这个四十岁上下贝都因蛮夷呛得脸通红,直咳嗽。 绕是形势危机,这一幕看的宋璟和李明依旧差不点笑出声来。 可就在这一刻,冷不丁外面一抹光晃到了宋璟眼睛上,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宋璟旋即看到刚刚自己站着的位置一双望远镜上下晃动,顿时心头为之一紧。 姚崇发信号,要强攻了! “哎呦~”捂着肚子,宋璟踉跄的一步窜到到了炕前,低头不住地痛叫着,额头上,居然真有大股汗水流下,仿佛真的很疼那样子。 “干什么!老实点,蹲会去!”屋内几个阿拉伯人顿时被吸引了视线,扭过头来恼火的训斥着。 心领神会,一面焦急的扶着宋璟,李明一面也是用阿拉伯语大声的辩驳着:“我家都尉有腹痛病,急性突发了!如果不吃药会死的!” “他要死了你们要城,要丝绸的计划就落空了,还不赶紧派人出去要去!” 阿拉伯人这个时代医疗知识还极为贫乏,眼看着宋璟半趴在床上汗流滚滚不像是作假,外头,做主的阿勒夫还光顾着在外叫嚷,无奈之下,窗口那个弓箭手拎着复合弓,嘟囔骂着奔出了窗口。 就在那弓箭手刚刚出去那一刹那,已经盯了半个下午,对面二层土楼中的狙击床弩手终于扣动扳机。 极速飞出去的羽箭甚至划得空气都尖锐作响,下一秒噗嗤噗嗤的声音中,守在火堆边上的两个贝都因人每人都是精准的被两把弩箭扎透了,强劲的强弩甚至把回头骂人的那家伙连脑袋带肩膀都撕了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屋子中也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似乎米袋子划破的声音那样,两个物体重重倒地。 神经绷紧了就是等的这一刻,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前去,用那棉被当鞭子,宋璟嘶吼着把三处火源全都打了出去。 这时候才回过神,剩余窗边两个弓箭手慌忙转过身拉弓就要射死宋璟,同时门边上两个贝都因人也是慌忙拔出了弯刀,他们不曾想到,同样已经等候了一下午的崔帕克突击小队这时候也是冲到了后门门口。 砰砰砰~如同米军手里的m4a1那样,六具钢弩精准的点在了两个弓手胸口,浑身乱颤,猝不及防的两个贝都因弓手也是惨叫着倒在地上。 惊愕中,又是让门口的贝都因刀手愣了一秒,就在他们犹豫不决回身杀敌还是上前宰了宋璟这一刻,宋璟与李明又出手了。 进来之前就被搜过身,武器是不许带进来的,可贝都因人不知道,闽军军靴底下也能藏刀,从脚下抠出两寸多长小刀,宋璟犹如发狂的豹子,咆哮着把他结实的身躯猛地撞了过去。 苦练多日,宋璟已经不是昨日吴下阿蒙了,尤其是针对太学生体质差,儒兵专门训练刺杀要害,练过上千次两寸小刀被他用的精纯无比,撞得左面刀手一踉跄,小刀精准划破了他的咽喉。 另一头,李明的表现则更帅气了,反正一身油污了,她干脆仰面躺在地上,顺着滑溜溜的猛火油滑到了右面刀手脚下,右手抢过来被丢在地上的短火铳,双手握紧,冲着贝都因人下巴猛地扣动了扳机。 就算这个白痴吃了不少火药,火器毕竟是火器,砰的一声巨响,右面贝都因刀手也是被来了个上下通透,爽利的死倒在了地上。 屋内六个人外加后面两个巡逻的全被解决,对视了一眼,宋璟与李明都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李明这个“娘娘腔”又是神经兮兮的嘿嘿啥笑起来,宋璟则是一屁股坐在了棉被上。 这一幕太突然了,外面的阿勒夫与出门弓箭手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旋即,阿勒夫受伤濒死的老狼那样愤怒的嘶吼起来。 “闽狗骗我!我和你们拼了!” 没等他两人拔刀冲回去,最外面,紧张了一下午的上百闽军暴怒的探出头来,一百多具握的发热的钢弩被狠狠扣响,刷刷的声音中,带着主人的愤怒,杀气凛然的钢弩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身体都被钢弩打的乱颤,硬生生拖着刀又走了三步,阿勒夫这凶狠的强盗方才不甘的扑倒在了地上。 被宋璟打出门口的一盏油灯就在他眼前,灯火还忽闪忽闪的似乎在嘲笑着他的失败。 “大闽,万胜!” 吹着口哨,一百多个儒兵无比兴奋的高举起钢弩欢呼起来,同样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姚崇这小白脸脸上煞白瘫软来了地上,忽然一下笑出声来,摸着额头冷汗也是骂起了脏话。 “直娘贼,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屋内,也顾不上什么了,轻松片刻的宋璟与李明都是急忙把身上沾染上猛火油的衣甲脱下来丢在一旁,李明还上去搀扶照顾其它几个孩子,看着她突然露出来“发达的胸肌”,宋璟忍不住赞叹的揉了揉眼睛。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背后插满了弩箭,口中狂吐鲜血的贝都因贼寇阿勒夫,始终不甘心的向前爬行着,燃烧的那个油灯终于又让他抓再来手里。 “去死吧!闽狗!” 狂笑着猛地站起来,用尽最后力气,阿勒夫疯狂的把油灯甩进了屋里,燃烧着的灯芯带着最后一点滚烫灯油猛地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融进了满地猛火油中。 火光腾地一下在宋璟瞳孔中闪现了出来…… 第999章.死里逃生 忽的一下,火光猛地从不大的屋子里腾地一下窜起来,听着呼呼风声,一个个欢呼的儒兵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那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摇曳的大火。 火光照耀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背上插满了羽箭,阿勒夫摇晃着艰难的站起来,却是疯子一样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去死吧!不信主的人,永远在火狱里煎熬吧!我为圣战而死,我会在天堂嘲弄你们的,哈哈,呃……” 没等他狂笑完,后面突然冲出来的黑影一下子又撞了个趔趄,这一回趴在地上,这个狂热的教徒再也没起来。 “胖子,还有娘娘腔,你们给我出来!” 要是丝毫没有希望还好,胜利在望了,却横出这一变故,姚崇的感情直接崩溃了,红着眼睛奋不顾身冲进火场里,在惊人的烟尘中嘶吼呼喊着,慌得身后的府兵也是赶忙冲上去,在后面焦急的喊着。 “都尉,别冲动啊!” “大人!” 猛火油燃烧着发出惊人的热浪,冲进门的姚崇甚至感觉睫毛都烧焦了,大火弥漫了整个空间,隐约能听到的惨叫更是令他心如刀割。 就在姚崇悲愤欲绝的时候,却冷不防一个翻滚的大火球铺面而来,里面还有着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小白脸,别挡害,还不让开,烫死老娘了!” 虽然爆着粗口,依旧掩盖不住声音的干脆清甜,不是李明还是哪个? 喜出望外,姚崇回头就奔了出来,对着身后面面相觑的麾下大声嚷嚷着:“别愣着了,沙子沙子!快准备沙子!” 这地方靠近沙漠,干旱严酷,最不缺的就是沙子了,眼看着一个大火球跟着冲了出来,如梦初醒的府兵们赶忙扬起沙子拼命地扑过去,丢开烧了一半的棉被,宋璟李明还有几个孩子拼命地打滚,可算把身上几处小火苗都压灭了。 幸好一旁的阿勒夫死透了,没有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真有天堂的话,在天堂口被拦下,这家伙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没等宋璟几个叙叙生死离别,外面已经等候多时激动的阿拉伯父母纷纷拥挤进来,喜极而泣的抱着三个从火场中抢救出男孩嚎啕大哭。 “可惜了。” 回头看着火场内影影绰绰的黑影,宋璟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一次大火,最终还是烧死了三个孩子,令人感慨的是,却没有多少人为她们哀伤,因为三个都是女孩。 动荡的阿拉伯,女人地位简直低到了极点,不少父母女孩刚出生就直接丢到沙地里埋掉,就算养大了也是货物一般迅速出卖给别的部落愿意购买的适龄小伙。 哪怕在后世,阿拉伯人可以合法的娶四个老婆,妇女地位可见一斑。 虽然定居在大闽治下,互通有无让 在阿拉伯人的千恩万谢中,宋璟,李明几个如同英雄一般被送了回来,尤其是部族族长,那和白胡子老阿訇阿扎木还激动的表示,从此之后,他宋璟,李明三个,就是他们本地阿拉伯社区的血亲,更加拉近了儒兵与当地居民的关系。 只不过人前风光,回了营之后,英雄显赫的宋璟都尉,李明司马,姚崇都尉三个则是变了一副面孔。 “哎呀,疼啊!” 胖乎乎的脸似乎又恢复了面包一样暄软,向一个方向拧出无数的褶皱,宋璟龇牙咧嘴的惨叫着。 虽然全身裹在棉被中得以逃出生天,可腿包裹的可不那么严实,他和李明腿上都烧伤了无数块,回去之后,李明就被她几乎形影不离的小跟班搀扶到另一个帐篷内,宋璟则没那么好待遇,粗手粗脚的姚崇给他涂药,不小心搓破了水泡,立马疼的这家伙杀猪一样惨叫着。 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对这家伙今晚个人英雄主义大大不满的姚崇立马黑着脸没好气的嘟囔道。 “行了,刚刚还死都不怕,这点伤算什么!“不算什么它疼啊!”咧着嘴,宋璟不满的抗议着。 “要说疼,你有崔兄疼吗?” 一面撕开裤腿继续擦着药膏,姚崇一面努了努嘴,侧过头,咬牙切齿的宋璟立马没电了。 都说老大老二打架,老三倒霉,王老吉加多宝干仗,和其正没了,这个规则放到闽军军营里也合适,宋璟李明去冒险,倒霉的却是崔帕克这个突击队长,猛火油猛地点燃,他跑在最后头,一股大火燎了他连屁股带后背。 背后大面积烧伤,趴在榻上,这个倒霉的天竺黑小子干脆一面抹药一面吐白沫了,不是不疼,疼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崔帕克,宋璟低头看着腿上这点小伤,倒也是乐观起来,好歹没有他那么惨,命还捡回来了,不过没等宋璟得意一会,姚崇毛手毛脚的撕开他另一条裤腿,又是让宋胖子杀猪一般的惨叫着。 “你轻点啊!” 到底是文人士子,受伤都不一样,惊心动魄一通后,敷完了药,姚崇带着一瘸一拐的宋璟居然还有心情到大军马料草垛上去看星星。 躺在软绵绵的稻草上,眺望着一旁帐篷中摇曳的身影,宋璟又忍不住大嘴巴起来。 “都是男人,李小弟就一点也不爷们,还怕咱们看不成,单独找个帐篷脱衣,改天咱们兄弟一定要偷偷去看个清楚,这小子是不是丁丁短一截!” 猥琐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宋璟邪恶的比划了短短一截,立马听的姚崇后背一阵恶寒,何止怕人看,人家是非常怕这个流氓看到。 毕竟是兄弟,生死一遭后让两个人的友情又加深了许多,清咳一声,姚崇犹豫着还是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宋璟,一面他做什么事出格。 “那个,宋兄,其实李小兄弟她,她不是……”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没等姚崇一句话说完呢,冷不丁从稻草垛下面冒出个脑袋,吓得姚崇差不点没摔下去。 “那个,我什么也没说……” “姚兄刚刚可是说了!”丝毫没顾及姚崇窘迫的模样,宋璟这胖子嘻嘻哈哈的就倒打一耙起来,幸灾乐祸的告状说道:“姚兄刚刚说李小弟你不是男人!” “啊!我没说啊!” “切,刚刚在火场里,谁喊的娘娘腔,老娘可还记得呢!还不快让开点!” 一点也没有生气,嬉笑的像一个小狐狸一样,李明还灵巧的攀上了草垛,挤得另一头宋璟这胖子差不点没摔下去。 因为刚刚处理身上的烧伤,李明一席军中背心短裤就出来了,白生生的腿上缠着几道绷带,背心裂口出还能看到缠的紧紧的丝绸袋子,绕是如此,李明依旧比寻常人鼓出一截,一抹深深的沟壑正好映入姚崇眼中。 药味伴随着独特的香味,闻得姚崇一时间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舒服的并排躺在草垛上,三个人却是三种心思,看着圆圆的异域他乡月亮,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祥和的静谧缭绕在三人身畔。 好一会,还是宋璟打破了沉默。 “真想不到,异域他乡也会有这么圆的月亮。” “从小在商丘长大,要不是贞观二十三年的洛阳叛乱,还搬不到闽国,怎么也没想到,世界这么大!” 宋璟的感慨终于让姚崇从旖旎中清醒过来,这个小白脸也是感慨的摇着头,突然想作诗一首描写现在的心情,可平时满脑袋酸词,一时间,他却一丁点都想不出来,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如今复杂的心绪。 “谢谢你们!” 李明在一旁突如其来的一句,又是让姚崇愣了愣,倒是宋璟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谢的。” “所以我才要感谢你们,真的把我当兄弟!” 白皙的胳膊枕在脑袋下面,李明看着天上圆滚滚的月亮,同样迷离感怀的感慨着。 “我有个姐姐,从小我就特别崇拜羡慕她,我们还是个孩童那样丫丫学语的时候,她已经能陪着大父冲锋陷阵,像一个真正女英雄那样驰骋沙场。” “扯淡,大闽没有女兵!再说刀光剑影,女人还不吓哭了啊!” “切,你是孤陋寡闻。” 无语的对宋璟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近猪者肥近墨者黑,李明也是两根纤细手指笔画了一小捏,得意的笑道:“你那点功夫还不到我姐毫厘,我姐姐一个人能打的你二十个满地找牙。” “她曾陪着大父从耶路撒冷之战中杀出来。” 原本宋璟还愤愤不平,这一句话却让他郁闷的熄了火。 闽军中也是论资历的,能从上一次阿拉伯帝国讨伐战中活着回来的老兵,都比他们这些新入伍的新兵高上一截。 人家战绩在那儿了。 宋璟郁闷着,姚崇则在想上一次大战有过那些出名的女英雄,李明则是继续絮絮叨叨的诉说着。 “原本我还以为,我会像姐姐那样坚强,可今天下午,被劫持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生命危险在前,我也是头脑一片空白,心中胆怯的要死,恨不得马上逃回京师。” “那你还跟着胡闹!” “谁让你教会我什么才是在这刀光剑影中支撑下来的力量!” 第1000章.大战气息 一想到最后关键吓死时刻,这个“娘娘腔”冒冒失失的行动差不点没把自己吓死,宋璟就一肚子郁闷,愤愤然的叫嚷着,谁知道忽然坐起来李明却是一个妩媚的白眼砸了过去。 虽然有些古怪,不过除了妩媚这个词,宋璟一时间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他这个李小弟了。 尤其令他心跳的是,笑了笑后,李明忽然俯身过来,红嘟嘟的嘴儿居然轻轻盖在了他宽厚的额头上,带着香气的冰凉冷不丁让宋楚河心跳加快了几分。 不会吧?哥也向断袖分桃倾向发展了? 宋璟满心乱糟糟的,姚崇何尝不是,就算丝绸包裹着,一对柔软压在他身上,依旧让姚崇寒毛都树立了起来,那种接触带来的反应无与伦比。 可看着李明亲吻宋璟的额头,一刹那,同样一股酸楚,嫉妒,也是在姚崇心头升起,就在他惊讶,还有极力遏制这种情绪的时候,那个冰凉凉的柔软也是落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 “你们都是我兄弟!” ………… “哎呀,亏大了亏大了,被个男人亲了!” 一面往回走,一面宋璟还揉着额头,贱兮兮的嘟囔着。没了从前的牙尖嘴利,李明则是脸红通通的跟着,一句都反驳不出来,倒是姚崇满是烦躁,很是抱打不平的嚷嚷着。 “行了宋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什么卖乖,这可是给我媳妇留的啊!” 宋璟继续说话不经大脑的乱嚷嚷,倒是让李明精致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晕。 可就在这时候,都尉帐篷附近,几个亲兵忽然急急匆匆的迎了过来,看清三人的脸后就焦急的单膝跪伏禀告着。 “折冲都尉,果毅都尉,司马大人,中郎将回营,派人急招诸位过去!” 眼看着几人满是汗水的脸上多了一股焦虑,姚崇心脏冷不丁咯噔一下。 “我知道了,这就去!”宋璟脸色也是严肃起来,点头答应着。 儒兵经过两次伤害后的从组,如今倒是形成了一种新的格局,从原有儒兵以及吸纳进来骑术好的府兵中,组建了两个旅的骑兵,剩余那些经历生死大战的府兵则被均分到各个营,有了这些老兵带领,儒兵的战斗力明显有所提升,虽然达不到闽王铁林等一流军队那样,好歹也不是豆腐兵,和一般的府兵平起平坐了,乃至于还有超越。 平日里,薛讷的帅帐也是落在骑兵那里,两千多步兵基本上交给姚崇宋璟几个管理,凭着历次积累下的声望,三人管理的到还算不错。 从步营走了一段方才到骑营,原本宋璟以为他们今天所遇到的就够离奇的了,见到骑兵们,他放才知道什么叫战场素质。 前线,任何情况都有可能遇到!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营地中,明显看出骑兵稀稀落落了不少,而且一个个疲惫的坐在地上,隐隐能看到他们身上的伤痕与血迹。 马也是**着,在见见变冷的夜色中,一股股热气蒸腾在马身上,一面大嚼着草料,一面这些战马还躁动不安的喷着鼻响。 原本还以为薛讷今天闲不住出城打猎了,宋璟还埋怨出了这么大事他这个主将不在,看如今这一副情况,薛讷今天经历的,明显比他们恐惧的多。 跟亲兵通报一声,撩开帐篷三人就进了去,里面的情景又是让三人震惊了下。 一个血肉模糊,真正的血肉模糊的阿拉伯人躺在榻上,医馆一面为他包扎着,这人一面还像受伤不是自己身体那样,急促的叙述着些阿拉伯语,另一段,聆听着的薛讷虽然比他好些,但同样恐怖。 穿着的那身明光甲,身前身后扎了二十多只羽箭,隐隐还有血液从中透出。 “将军,你的伤!”都忘了行礼,宋璟震撼的关心说道,听的薛讷却是一副感慨模样摇了摇头。 “以往看到父帅,军中兵士一副敬仰模样总觉得不服气,现在方知道英雄不好当。” “行了,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感慨一句后,看着缩在后头的李明皱了皱眉头,薛讷旋即沉重的对宋璟说道:“这次叫你们来,因为要出大事了……” “卑职知道,今天下午还有贝都因间隙混进了城,挑拨大闽与本地氏族关心,看样子沙漠人又要酝酿下一轮进攻了,将军,我们应该提前做好防备!” 想到下午的惊心动魄,宋璟语气匆忙的禀报着,听的薛讷倒是意外了下,旋即,他却又摇了摇头。 “贼寇萨拉丁的确要继续进攻,不过,不是进攻我们!” 看着一旁伤痕累累的阿拉伯人,薛讷又是阵阵庆幸。 这人是阿拉伯帝国巴士拉总督裁德麾下的大将,奉命前往闽国联络求援的。 说来也真是造化弄人,阿拉伯阿拔斯王朝与大闽曾经动员了举国力量,几十万人浴血沙场,到头来形式逼迫下阿拔斯王朝的总督居然会像大闽求援。 上午薛讷看到的,就是巴士拉突围出来的骑兵信使与哈里发萨拉丁麾下沙漠骑兵厮杀的战场,等薛讷带兵赶到时候,厮杀却已经结束,遗留下百多具尸体后,逃亡者与追杀者更加深入大闽国境向后方去了。 不论哪一方,明显都看不起无视了库姆城的行为令薛讷大为恼火,一不做二不休,这个名将之后带领骑兵也追出一百多里,一直到傍晚。 在一片河谷地,萨拉丁的麾下已经得逞了,巴士拉信使被斩杀一空,火堆旁,也不知道哪个部落的酋长正在折磨那个被包扎的阿拉伯人。 当年,大唐破突厥汗帐时候,苏定方率领两百府兵愣是冲击了颉利可汗几万人的大营,薛讷同样不缺乏这种勇气,率领麾下一百多骑兵,冲杀进了沙漠部落不知道多少人的截击军队。 怎么也没料到闽人如此少的军队还敢主动出击,贝都因部落被冲的大乱,硬生生被薛讷把这家伙抢了出来。 也幸亏把他抢了出来,通过麾下波斯人的翻译,薛讷放才知道闽军对面面对的沙漠蛮夷,又酝酿了多大一个阴谋。 “今夜或许还有阿拉伯人袭击库姆城,你务必要组织足够人手,严守东西两个城门!” “喏!” 听着薛讷的吩咐,也没多问,宋璟立马干脆的应了下来,看着他如今精干的模样,薛讷犹豫了片刻,又是慎重的吩咐道:“回去做好准备,或许本将要回中军几日,库姆城是我大闽最西南要塞,要托付给你一阵子!” 这话听的宋璟当即身体颤动了一下,就因为曾经带领过儒兵出战,他方才知道一军之将,哪怕军队规模再小,责任也是多么重大,没想到薛讷又要把儒兵托付给他。 不过仅仅愣了半秒,成长起来的宋璟又是干净利落的答应下来。 “喏!” 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大战的气息,出了帐篷,三个人还兴奋的身体发抖,一面走,一面最是心思多的姚崇还不满的嘀咕着。 “薛郎将也真是的,说话吞吞吐吐的,到底打还是不打啊?” “军令如山,将不密则失其军,薛将军不告诉咱们也是有道理的。”责备过姚崇一句后,宋璟却又是关切的扭过头,对身后李明询问道:“李小弟,你懂阿拉伯语,刚才那个蛮夷硬汉究竟说的什么?” 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李明无奈的摇头说道:“如果我没听错,那人一个劲嚷嚷着自己来自巴士拉总督府,要赶快见到李业诩李总管!” “巴士拉?” 听着这个地理名词,姚崇那小白脸上写满了失望,忍不住失望的一拍脑袋。 “看样子与咱们无关了!” 第1001章.河中军到 正如薛讷所料,后半夜大约一千多阿曼阿拉伯部落骑兵骚扰到库姆城下,凌厉的刀剑弓矢,一张张狰狞的脸在火把照耀下犹如厉鬼一般,吵闹的往低矮的城墙上发射弓箭,魔鬼一样乱叫着,吵的人睡不好觉。 不过,也真如同魔鬼那样,天一亮,一群得而复失的阿曼部落又是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的确,沙漠中的勇士不缺乏拼死一战勇气,可血气之勇无论如何也消弭不了隔绝在眼前硕大的城墙实实在在的阻挡,在城外喊了半夜,除了给库姆城头多插了几根箭羽外,连个闽人毛都没摸到,凌晨十分阿曼部落那个追击带队将军的怒吼许多人在西城都听到了,最后吼了一声后,气急败坏的酋长还是不得不领着他麾下勇士退向西方沙漠,退出了大闽国界。 次日一大早,紧闭的库姆城东城门轰然洞开,近些年商人修建出的柏油商路上,一辆蒙的严严实实的四轮马车疾驰而出,周围足足一百多号精锐骑士披着镶铁皮甲,彪悍的跟在车两旁,马蹄隆隆,杀气凛然的冲出城门。 “楚河,库姆城就交给你了!” 跃跃欲试的战马口衔着缰绳,在地上躁动的兜着圈子,压制着跃跃欲试的战马,浑身批着重甲,薛讷回头郑重的吩咐着。 同样也是身备装甲,把胖乎乎的身躯裹在其中倒是显得壮实了几分,满是自信,宋璟很从容的弯腰答礼道:“将军放心,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宋璟回答的倒是信心十足,只不过看了看他身后藏着半个身子陪着笑脸的李明,薛讷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掌握的军情实在太重要,叹息一声,薛讷是放开战马,追着前面已经奔驰出去的骑队绝尘而出。 随着薛讷离去,洞开的库姆城门也是再次轰然闭上,咣的一声重响,差不多成人大腿粗细的门闸轰然落下,没等守门军卒撤向两边,李明已经是兴奋的把帽子向天高高抛起。 “耶!自由了,终于摆脱那个薛苦瓜了!” 看着自己队友兴奋的模样,姚崇与宋璟两个则是哀叹一声,一起捂住了额头。 大闽在扎格罗斯山脉以西的防御,实际上很不完善,没有太可以依靠的地势,不得已闽军大军团依靠在山脉附近驻扎,外围如库姆城一样的小城五城十一堡垒星罗棋布布置在前哨,一旦西方沙漠中的阿曼贝都因部落进攻,这些卫星城起到个预警作用,山脉附近的闽军大军团得到报信则是倾巢而出,支援受困堡垒。 不过这个防御机制往往有滞后性,有时候闽军援军赶到的时候,贝都因骑兵早已经将乡野间打劫的一干二净了。 原先驻扎在扎格罗斯山脉以西的军力也是十分有限,不过几个军府外加千余本地雇佣骑兵而已,这一次面对萨拉丁亲自率领三万铁骑入侵,反抗的很有限,直接击溃了山西闽军,萨拉丁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中扎格罗斯山,给大闽西部边陲极大的破坏。 这种薄弱的防御也影响到了薛讷,从库姆城到闽军大本营一天一夜的路程,自己的土地上,薛讷还是遇到了埋伏,带来的四轮马车被焚毁,随行骑士死了十多个,幸好他早有防备,把好不容易从贝都因匪徒手里抢出来那个巴士拉的使节藏在队伍中,方才逃过一劫。 靠近扎格罗斯山五十里内,情况方才好了一些。 到处都是大闽巡逻的骑兵,有时候一处村落一天能过骑兵四五趟,阿拉伯最大的优势就是其出其不意的机动性,不容得李业诩不小心谨慎。 与左千牛卫骑兵交接过后,巡逻的骑队特意拍了千多骑来保护,这才把硕果仅存的巴士拉使节送到了扎格罗斯山闽军大营。 高耸曲折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麓出口,一个地势险要的山谷中,曾经是大闽边军的永久驻地之一,经历了贝都因人入侵,如今这里却更加的热闹。 高耸的箭楼足足上百,林立在栅栏围成的硕大军营周围,监视着方圆数里的一草一木,扩大了几倍的营区中,营房搭建的泾渭分明,每一处都预留了足够宽敞的通道,一块块的操场分割在期间。 中东的烈日滚滚下,数以万计的汉子顶着烤人流火,袒露着黝黑的上身,对着密集的草靶子嘶吼呐喊着训练杀敌本领,汗水不断从他们健壮的躯体上流淌下,每个人脚下,甚至积累了一小滩。 公元七世纪,属于华夏的时代,就算没有李捷的历史上,大唐的骑兵都翻越了天山,葱岭,无数当地部落以华夏为尊,长安朝拜天可汗,这个时空,这种豪迈进取的精神更是被李捷从华夏带了出来,激励着大闽每一个臣民。 跟着互送骑兵队伍到了大营,眺望着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训练样子,看到薛讷都是心头火热了许多,他是薛家长子,薛仁贵的荣耀注定他要接过扛起,薛讷的血尤为的狂热。 对于边境传来的重要情报也很注意,大营特意排了个四品壮武将军前去迎接,跟着骑军到了营门前,老远看着一面郭字大旗飘荡不止,薛讷赶忙先行下马迎接过去,礼貌的单膝跪拜下。 “末将薛讷见过将军。” “呵呵,县志不必多礼,一路远来,贤侄辛苦了。” 熟悉的笑声倒是让薛讷愣了一下,抬起头去,薛讷也是喜上眉梢,又是恭敬的鞠了个躬。 “拜见郭叔父。” 戴着雄狮头盔,盔甲下面国字形刚毅威武的一张面孔,不是郭孝恪还是哪个?薛礼对他有恩,所以郭,薛两家尤为的交好。 惊喜了片刻,薛讷的神情却又变得有些凝重,待郭孝恪过来搀扶自己时候,小声询问道:“河中郡王来了?” 郭孝恪是河中都护府大将,轻易不离李让的身边,如今看军营又满了不少,尤其是南山坡上漫山遍野的战马,明显来了援军。 不过政治上,也变得更加微妙。 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明显手僵了下,郭孝恪默认的点了点头:“殿下等候你已久。” 透过重重防御,绕是军情紧急,薛讷依旧过了十多分钟放才到中军,此时,原本的全军统帅李业诩已经退避下首,在闽国间谍精心制作,立体硕大的沙盘前,是一个披着银色盔甲,英姿勃勃的年轻人侃侃而谈。 不是没见过世子李让,曾经李让文弱,怯懦的模样深入人心,如今的银甲小将自信的气度,还有澎湃的气势,都不是昔日可以比拟,宛如换了个人那样,让薛讷看的也是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跪拜在了地上。 “臣儒兵郎将薛讷,叩见河中郡王。” “哦,薛将军,孤和李总管,盛副总管等候你多时了。” 抬起头,李让都是很热情的让薛讷免礼平身,还把他拉到了沙盘前,指着详细的美索不达米亚沙盘说道。 “如今孤正愁前线迷茫,你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 跟着李让的话,沙盘前七八个闽军重将也是关切的看了过来。 李让到了,带来了河中都护府四万大军,这些军队绝大部分都是招纳中亚本地部族,突厥人,阿兰人,闪人等游牧民族,以唐人为骨干组建起的骑兵,一下子让前线军队增加到了快十万。 可如此大军在手,闽军依旧不敢轻易进攻,无他,波斯帝国遗留下的城市虽然是固定的,可阿拉伯人一大部分却是流动的,闽军摸不清阿拉伯人主力究竟在哪儿,上一次阿拉伯帝国讨伐战,三十多万闽军就是败在孤军深入以及沙漠狼群们在伊斯兰号召下恐怖的动员力来。 得到巴士拉信使第一时间,薛讷就焦急带着他往中军赶去,所以李让等人得到消息不过早十几分钟,报信的巡逻骑兵也没有说清楚情况,也难怪一群闽军大将都是这般心急如焚。 面对众人的关切,薛讷也没卖关子,干脆的鞠躬一行礼道:“据末将所知,萨拉丁的主力大约汇聚在了波斯湾,正在着重攻打巴士拉城,具体事宜,还要询问阿拉伯巴士拉总督派来的信使。” “宣!” 李让急迫的声音中,片刻后那个死里逃生的信使就被带了上来,这人也真是硬汉,昨夜,被俘获后阿曼贵族曾经用烙铁烙的他全身血肉模糊,又经历一天一夜的狂奔,此时这个阿拉伯人身上已经有感染流脓的难闻气味,包裹在闽国燥热的重甲中,这人依旧坚挺的被搀扶上来中军。 一个阿拉伯通译流利的翻译中,巴士拉信使硬挺的深深一鞠躬,迅速自我介绍起来。 “本使节是阿拉伯帝国麾下巴士拉总督裁德将军派来,向大闽求救的,沙漠贼寇萨拉丁,本贫贱下户而已,冒天下之大不韪妄称哈里发,又率领也门,阿曼的贼寇攻打我帝国总督区巴士拉。” “大马士革蒙尘,哈里发侯杰陛下生死不知,我军困顿,裁德大人希望大闽看在与我家哈里发一贯的友好情意,出兵救援巴士拉!” 这一番话巴士拉信使说的倒是声情并茂,可多数都是扯淡,大闽与阿拉伯人的和平共处情意,仇意还差不多,尤其对于大闽最大的叛徒侯杰,朝野恨不得把他食肉寝皮。 可国与国之间关系,仇恨不常在,利益却是永恒的,听着巴士拉使节的一番外交辞令,李让也不去纠正,而是急切的询问道。 “围攻巴士拉的,究竟有萨拉丁多少军队?” 第1002章.救或不救 “四万!” 没有一口气回答,信使因为拷打而满是伤痕烫疤的脸苦思冥想了一会,方才给了这么个数字。 看到李让似乎还是有些疑虑模样,那阿拉伯使者赶忙又是扳着手指,为在场的闽人将领们解释着。 “阿卡德人的公羊战旗,舍伊班族的雄骆驼战旗,加萨尼的郊狼旗帜,总共十三面大旗出现在了巴士拉城的城垣之下,加上参展的小部落兵力,大概是四万人出头。” “这些,大闽都可以派人去查!” 阿拉伯人作战的习惯,一个大部落有其专有图腾大旗,而且没有几个重要长老家长在,一般的部落头人是没有资格实用的,出动图腾大旗,一般就是部落绝大部分男丁倾巢而出。 四万人,大概包含了阿曼以及也门绝大部分萨拉丁控制的部落男丁,加上最近在扎格罗斯山脉折损的兵力,几乎算得上萨拉丁全部家当了。 当然,这仅仅是萨拉丁能控制的部落男丁,也门,阿曼两地虽然在近百年遭遇连续的兵乱浩劫,作为阿拉伯半岛没有石油的实在地理环境最好的地方,有着两三百万人口,能出动男丁三十万左右还是可以的,极限甚至能出动五十万男丁,上一次攻陷库法,横扫伊拉克,东南半岛就是先后出兵二十三万以上。 阿拉伯人太桀骜不驯,从尚自由了,就算号称东南阿拉伯半岛的哈里发,实际上,听调不听宣的部落还是有许多,萨拉丁也不能控制所有人。 这个数字也比较符合闽军情报,不论李让,还是李业诩盛连山,李畴都是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生怕李让不信,那个阿拉伯信使又是焦急的用小木棍在沙盘上重重画了一道沟。 “这里,萨拉丁的叛军就是从这里进攻的,当天他的战旗还出现在了战场上,在陶鲁斯之战,打败了巴士拉的帝**队,五天内横扫巴士拉,从这里,包围了我巴士拉城,本使臣也在战场上遭遇过萨拉丁的军队,数量绝不会搞错的。” 信使画道的地方,正好是扎格罗斯山脉中部出口大险关下方,时间上计算,恰好萨拉丁作为诱饵断后的大军刚从扎格罗斯山脉退出来,就直奔巴士拉而去,时间点上,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了,听的李业诩又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眼看一对闽**官眉目传情传递着彼此的深意,也都不说话,这一幕禁不住让那个阿拉伯使节更加焦急,包裹着厚厚绷带的手激动的向下挥着,焦急的用阿拉伯语大声的问着:“闽国的将军们!巴士拉的穆斯林众危在旦夕,你们马上出兵,解救巴士拉啊!” 命令一般的口吻让盛连山当即不满挑起了浓浓眉头,李业诩有些不安的斜过眼看向年轻气盛的河中郡王,不过李让倒是一点火气没有,反而笑着对翻译点了点头。 “告诉他,兵者,生死大事,存亡之道,不可急躁,什么时候出兵,待本王与诸位将军商议过后,自会给他一个交代,来人,请尊使下去休息吧。” 不明所以中,身上绷带绑的如木乃伊一般的阿拉伯使节被上来的勤务兵惨扶着胳膊就拖了下去,满是诧异,这个阿拉伯硬汉一面踢踏着脚,一面还用阿拉伯语大声嚷嚷着,这一回,通译倒是知趣的没有翻译。 从内室转出个十来岁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跟着张罗着把嚷嚷不停的阿拉伯使臣安排去了其他帐篷,还送了些药,这时候,大闽需要他活着。 “哼,什么东西!” 人一走,最是直脾气的盛连山已经恼火的哼了出来,不满的把他硕大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都沦落到摇尾乞怜的地步了,还这么自以为是,还真把他阿拉伯人当什么人物了。” “行了老盛,他大食国教派中,把天下人分为两类,信教者与不信教者,这些西域蛮人自持身份,就当他们夜郎自大好了,犯不着生气。” 李业诩在一旁劝说着,盛连山这牛脾气依旧不屑的将脸撇在一旁。另一头,深深看着阿拉伯使节刚刚画的沟,李让捏着下巴眉头紧锁,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思虑了许久,李让方才抬起头,对着锁在所有将官后,最不起眼的薛讷又是询问起来。 “薛郎将,这人可靠吗?” 这话也吸引了其他几个将军的注意,场面又一次静了下来。 上一次,李捷要求速战速决,三十万大军孤军突进,虽然在泰西封附近遭遇从西线退回的穆阿维叶大军,两军进行了决战,最后是闽军战而胜之,可这一战,闽军后路壁垒也是被无孔不入的阿拉伯人骚扰的尤为疲于奔命十分凶险。 可以说是一场战略性失误,如果不是后路安娜的异军突起,逼迫穆阿维叶急躁的进行决战,长此以往下去闽军还真有可能像长平之战的赵军一样被截断后路,围困起来,胜负还未可知也。 这一次也差不多,李让等人的大军面对的还是飘忽不定的阿拉伯轻骑兵,如果倾巢出动,扑了个空的话,被阿曼贝都因人中途埋伏截断后路,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一个不小心还会大军溃败在沙漠中。 李让的担心不无根据。 十多个闽军中的重将眼神汇聚在自己身上,如此多的前辈炯炯目光,又是给薛讷带来了极大精神压力,赶忙,这个儒兵中万军面前面不改色的人物额头见汗,赶忙从怀里掏了起来。 一块羊皮卷被他双手捧在了沙盘上。 “这是从那个使节身上得到的,盖有巴士拉总督裁德的印章以及阿拔斯王朝,侯杰那个叛徒颁发给他的总督印信,库姆城曾经有和巴士拉走私贸易中裁德留下的印章,两者一致。” 看着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文,皱了皱眉头,李让没有伸手去接,一旁的李业诩同样思索着事情可信程度,倒是盛连山伸手拿了过去,张飞穿针那样大眼瞪小眼看着看不懂的阿拉伯蝌蚪语,还用力用鼻子吸了吸,似乎能闻出这东西是真是假一样。 看的薛礼后脑勺又冒出了几率冷汗,磕磕巴巴的补充了一句。 “盛大将军,这,这份文件,是那阿拉伯使节内裤底下藏着的……” 脸色发绿,盛连山的手顿时一僵。 “这人不是奔我库姆城来的,似乎直奔我军大本营,在边界上,被阿曼的部落截杀,末将带领骑兵在后头跟了一天,一路上遗留了不少双方尸体,是真杀,做不得假。” 接着,薛讷又是继续解释起来。 “而且晚上末将创营救人时候,敌方贼寇正在用烧红的烙铁严刑拷打他们,一个十个使臣,被刑杀了九个,末将才抢出一个,这手段实在太凶残阴狠,实在不像做戏。” 似乎这才找到个台阶,随手扔了令他作恶的羊皮卷,盛连山又是不屑的哼道。 “蛮夷。” 又是冷场了一会,所有人都在计较着得失,捏着下巴思虑了好一会,略带些刻意模仿李捷,李让眉头紧锁的询问道:“诸位,这巴士拉,我们救还是不救?” “一定要救!” 这一回,李业诩,李畴,郭待封几个倒是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巴士拉位置太特殊了! 这地方位于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交汇处阿拉伯河西岸,距离波斯湾仅仅五十多公里,还有配套的港口区域,后世伊拉克都是第二大城市,在没有石油出口的时代,这里的地位甚至超过了临近的科威特。 从这里,闽国经由波斯湾输送来的的货物可以从阿拉伯河逆流而上,直接销售往富庶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直抵叙利亚,转运埃及。 附近的后世科威特几乎都在阿曼部落掌控中,正常历史上,这里原本一直是安拉之剑哈立德家族统治,可有李捷的时空,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哈立德家族都进了宫做起宦官这项很有前途的职业,为了牵制什叶派,侯杰有意将这里赐给了敌对的阿曼人。 虽然照比上一次大闽西征,作为后方的呼罗珊已经完全稳固了下来,可如果支撑大军长时间在西亚作战,相比于扎格罗斯山脉崎岖的山路,海运从天竺经由波斯湾输送到前线的补给线还是处于优先考虑。 围攻巴士拉,萨拉丁这一次的战略眼光倒是颇为狠辣,一旦控制住波斯湾入海口,大闽就变成了煮饺子的茶壶,明明一肚子货,每次向西亚这个茶碗,都需要硬挤才能挤出一小点来。 上一次大战,刘仁轨的海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阿拉伯波斯湾海军送进了海底,没等阿拉伯人组织起防御就抢占了巴士拉,这才保证了三十万大军的补给供应,这一次,巴士拉的重要,先锋各部将军依旧心知肚明。 眼看着众口一词,李让也没有了往日瞻前思后的顾虑,随手捻来一支红色小旗,重重插在了沙盘上巴士拉的头上。 “那就为大闽,拿下它!” 第1003章.李让的私事 出兵巴士拉得到了在场将领一致肯定,不过如何出兵还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如今西扎格罗斯山脉前线大闽军队差不多有九万到十万的兵力,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一股脑儿的全都冲上前线去,萨拉丁又不是聋子瞎子,能从气候严酷的扎格罗斯山脉中活着逃出来,这家伙必定是个狡猾十足的狐狸。 沙盘之前,听着一个个重将,精良的银月头盔下,李让年轻的脸颊隐隐流露出了兴奋,这还是他头一次指挥河中都护府派系以外的成名将领。 如果这一场战争顺利的话,他在整个大闽军中的威信也算是树立了下来,对于他的前途,有着无限的好处。 不过涉及机密军机,就没有薛讷什么事儿,眼看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将军,乃至河中郡王都是满面阴谋讨论着如何掩人耳目出兵,如何将半路遇到的部落执行三光政策,薛讷知趣的请辞退了出去。 作为边将,传递军情的任务达成了,可算让薛讷彻底松懈下来,一直挺在胸中的一口气泄了出去,连续作战的疲惫还有冲阵时候留下的箭伤痛处一股脑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西亚还是颇为炎热的,似火骄阳烤的薛讷层层重甲下汗水直流,浸透了伤口,那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背后爬一样,又痒又疼。 看着眼前操练场上也是汗流浃背,呼喝着苦练的几百个河中都护府碎叶阵军兵,抹着汗水,现在薛讷最想做的就是快马加鞭赶快回到库姆城的镇守府,用沙漠泉水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个一两天不起来。 实在是太累了! 可惜,这个愿望暂时是达不成,上头这些大人物还在商议,他需要等到具体商议好对策后,这才能带着命令回去。 还真是赶巧了,薛讷头昏眼花的等了没一会,就有军官跑出列吹响了竹哨,旋即一个个队列整齐的府兵就仿佛放出笼的猪一样,汗水也顾不得擦拭一下,口水横流的跑向所在营地,掏出装饭与装汤的竹筒,在营后排起了长队。 一个滚圆滚圆,脸皮子都胖的跟水晶包子皮一样的伙夫笑呵呵的敲动大马勺,他是大师傅,主厨,不用亲自盛饭,团中其他几个伙食兵则手忙脚乱的用大马勺给军士的竹筒里盛饭,汤。 闽军的伙食并非总是一成不变,因地而异,不过总有鱼干与稻米,一碗海鱼紫菜熬成的汤,几样小咸菜,两大竹筒米饭,一天三顿,足够保证一个兵如此强度的高体力作战,训练,一个月还有几天供应咸猪肉或者咸鸡肉之类,当地囤住时候,还有新鲜的瓜果,新鲜肉食蛋类。 如果是出征在外,就没这么好待遇了。李捷担任过五原大都督,对突厥等游牧民族的军粮有着较为深入的了解,每年,内地都会仿造突厥样式军粮制造大量的肉干,奶酪来应对战争军根本没有奶滋味粮需要。 可不是后世死贵死贵的超市肉干,真正干透的肉干,一头牛,猪几百斤肉完全干透后就剩下几十斤了,肉硬的跟木头一样,需要用水泡软了才能吃,奶酪也是干燥的一小块死沉死沉,死面一般根本没有奶味。 不过仅仅一小块肉干或者奶酪就可以满足半天的消耗,真正大战时候,人也顾不得伙食了。 今天的伙食有鸡腿卤蛋,一个个兵丁吃时候都是兴高采烈吆喝着,浓郁的香味更是勾搭的薛讷喉咙里馋虫蠕动,摸了摸身后褡裢,他却是大丧其气,来的时候太匆忙,餐具都没带,要不然也可以混一顿丰盛午餐。 无奈中从口袋里取出干肉泡在水里,再掏出一个类似后世锅贴,却更加干硬的铜钱饼子掰碎,看着人吃的满嘴流油,薛讷郁闷的就着香味打算简单解决完一顿午饭。 不过一块干牛肉还没嚼烂,冷不丁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薛讷一跳,差不点没把嘴里的糊糊喷出来。 “奴家见过薛郎将。” 秦汉时期,军队是可以携带妇人的,不然的话霸王项羽也不会走哪儿都带着虞姬了,真正军队禁止妇女出入,相传还是源自飞将军李广,好不容易坚持了几年,到了李捷那儿却又来了个大逆转。 首先是攻伐辽东时候,皇帝特旨封长孙织几个妞为副总管,后来李捷自己拉队伍干起来后,干脆也宣布五品以上武官可以携带妻女一人同军,品级越高可以携带的越多,军官指挥作战时候,有妇女细心的照顾器具,也能起到一定增益作用。 至于小兵,解决伴侣需求,要么你努力杀敌升官,要么,就看看同寝室友那个温柔靓丽了。 薛讷是特殊拔擢,还在五品外晃悠,自然没有机会携带妇人,冷不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真是让他犹如触电一般,赶忙回过头去,他的寒毛顿时有树了起来。 倒不是声音的主人太难看,相反,军中的迷彩衣裳长裤配上姣好的身段,给人一种类是********的惊艳,肌肤白皙,欲语还休的大眼睛也是颇为勾人,可这人薛讷刚刚见过,河中郡王李让的女人。 “郎将大人,奴家已经在营中摆下酒宴,请将军与奴家同去用饭。” 听着好听的声音,薛讷后背上的热汗却禁不住变成了冷汗,河中郡王不在,跟他的女人去营中吃饭,真穿出个什么来他几颗脑袋都不够砍得,恭敬的弯下腰,薛讷赶忙又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谢姑娘好意,末将腹中不饥,姑娘自用即可!” 眼看着薛讷的拒绝,这个不大的小丫头却是焦急的拍了下小脑瓜,眼圈还红了一圈,居然有些哽咽的自责嘟囔着:“这可怎么办,郎将大人不饿,河中郡王还吩咐婢子一定要请郎将过去,完不成任务,这下要受责罚了!” 你早说河中郡王有命不就得了?吓出一身冷汗的薛讷哭不得笑不得,尴尬的又是拱了拱拳头。 “既然既然郡王殿下有命,还请姑娘带路。” 这下,呆萌的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 到底是王家,出征在外也有小灶,热乎乎的牛肉汤面,花生,五色豆干以及些许点心,已经是寻常军士难以媲美的好菜了,尤其是还有一小壶葡萄美酒,这些薛讷出征几个月,还是第一次摆在他面前。 可惜,此时薛讷却失去了食欲。 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媚眼如丝,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哪儿还有一丁点食欲,尤其是这个美女还属于碰不得那种,她碰自己都要命,性命攸关,薛讷哪儿还有胃口吃的下? 外面,用过午饭的碎叶镇兵已经开始了操练半个时辰,李让却还没有结束会议,真让薛讷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现在他已经暗暗后悔怕得罪河中郡王跟着过来了,万一是这小姑娘假传王命,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郎将为何不吃,莫非嫌弃小沫手艺粗糙,难以下咽?” 盯着薛讷好半天,这个靓丽的小姑娘又是歪着脑袋,天真的询问着,听的薛讷更是一哆嗦,亲自给自己下厨,不会真想找他偷情吧? 就在薛讷心中忐忑,感慨自己魅力太大也是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靴子走动声,连忙让开座榻,薛讷转身就迎了过来。 “末将拜见河中郡王,郡王令人相邀,故而末将在此等候。” 刚一见面,单膝跪地行军礼,薛讷赶忙一股脑的撇清自己,还好,就在他一肚子做贼心思中,李让爽朗的笑道:“让郎将久等了。” “不敢不敢。” 顺着李让的手站起,薛讷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沫,去给孤也弄一碗面条,孤要与薛郎将同食。” “喏。” 盔甲都没脱,走到上座,李让挥手就打发走了令薛讷神情紧张半天那个小美女,又是让薛讷终于恢复了些许从容,对着一大碗飘着红色果汁不知名酸味的牛肉面,稍微思索起李让亲自请他的原因。 不过没等他整理一下脑海中关于阿拉伯人的细节,目送小美人离去,李让已经是略为为难的开了口。 “这一次请郎将过来,还是孤有事相求。” “不敢不敢,折杀末将了。”心里咯噔一下,薛讷赶忙又是站了起来。 “呵,薛郎将不必紧张,是私事。” 也知道自己搞得有些吓人,又是送饭送酒,又是亲自请客,搞得像要派薛讷去做敢死队一般,李让又是摆了摆手,赶紧指着离去的小美女解释道。 “此女是陛下赐给孤的,她原是侍御史韩邝家之女,其父坐罪流放边疆,按照朝廷法度,可赦免其父罪,贬为庶人,所以孤想请薛郎将回库姆城后,护送一下。” 还真不是大事,薛讷更是松了一口气,擦着冷汗,恭敬的答道:“郡王放心,末将回去就将韩御史送来。” “如此甚好,李安,把印信送来。” 李让爽朗笑着摆了摆手,门外,又是一个别将恭敬的捧着木盘进了来,盘子上,一颗铜铸的猛兽将印,还有手书军令一起捧到了薛讷面前。 在薛讷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李让年轻的脸上满是笑意,举手向前说道。 “这是孤麾下月氏镇节度印信,拨给薛郎将兵马三千,由库姆城出发,袭扰阿曼阿拉伯胡的后路,做报复佯攻,为大军主力掩护,回库姆城后,郎将顺路派遣一人即可。” 听着李让顺理成章的吩咐,薛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又是僵硬在了那里。 第1004章.抓住 闽军中也是有门户的,就如薛讷,他是属于左金吾卫,而李让麾下的河中兵,有些属于地方军镇自成一体的意思了。 让他带领河中军出战,等同于把他也吸纳进河中军体系,这不光是换个名头,还牵扯到跟随河中郡王李让,还是太子李瑾的问题,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他是薛家长子,还牵扯到他父亲平阳侯左金吾卫大将军薛礼,前几天他还思索李让到了该如何应对,没想到就被李让如此找上门了。 似乎看出来他愁眉苦脸的顾虑,李让也不恼,愈发有政治家风度的轻轻拍了拍巴掌说道:“孤如今为美索不达米亚前道行军大总管,统领前线马步诸军,郎将不会违抗军令吧?” 随着李让的巴掌,一个婢女又是从后面转出,双手捧了一封信到薛讷面前,指着心,李让又说到:“这是令尊托孤送来的家书,郎将但看无妨。” 父亲也决定如何站队了?心脏狂跳一下,薛讷也顾不得礼貌,赶忙拆开家书…… 黄昏十分,偌大的闽军前线再次热闹起来,军需司马逐个军营发放肉干,干奶酪大饼等军粮物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各营都是紧张了起来,步兵们整理好行装与代步的坐骑,骑兵们更是成群结队的拉着坐骑到山坡上溜一圈,当做热身了。 此时,大营外两里,一支差不多三千左右的闽军骑兵也在极速向西前行着,督军在骑兵前方,经历设拉子大战,唯一幸存的薛讷亲兵薛同眉飞色舞,好像他升官了一样满是得意的在前面吆喝着,威风摆了好一会,方才兜着马回到主将身边,满是喜气的恭维着。 “公子这一趟可是行大运了,有了这几千凶悍中亚蛮兵,去库姆城附近砍杀个几百个脑袋,到时候公子的官职还得往上升一升,将军也得刮目相看了。” “大运个屁啊!都被赶出家门了。”腰里挂着刚领到的月氏镇官印,一面摇摇晃晃走着,一面薛讷神情萎靡的说着。 薛仁贵的确来了一封家书,却不是告诉薛讷如何去做,而是书中言到分家,将在京师的新族居给了自己弟弟薛慎,那意思就在明确不过了,他这个薛家长子等于被驱逐,不再有了族长继承权。 被赶出家门了。 薛礼这么做倒也有着他的考虑,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投资原则,就算将来政治斗争一头倒了,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不过薛讷还是能感觉到一股被抛弃的失落感。 这个时代,家族头上天,听着薛讷的话,亲卫薛同也是脸上煞白,不可置信的喃喃叫道。 “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萎靡了一阵薛讷却是忽然恼火起来,恼怒的一甩马鞭子叫嚷道:“我父不也是从小兵拼搏起来的,如今朝廷征讨阿拉伯胡人,正是我辈立功之时,小爷就不信拼不出个新的薛府来!” 眼看着自己主将斗志昂扬的模样,薛同也是跟着燃烧其斗志,再一次上前督军起来。 不过趁着夜色,骑兵行进了十几里后,薛讷忽然又是恍然的一拍脑袋,今日被那个叫韩小沫的女人搅扰了太多的心神,他居然忘了把儒兵中那个定时炸弹,李晨曦的事情告诉李让。 停住战马,回首望了几眼灯火阑珊的闽军大营,薛讷最后还是选择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如今萨拉丁出征巴士拉,的确是一个良机,一旦大闽主力击溃了萨拉丁,东南阿拉伯半岛,对大闽一片坦途,如果这时候让李晨曦分了主帅李让的神,再抓住这个战机就不容易了。 沉默中,薛讷提督新来的援兵,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几日后,库姆城。 就算月氏镇诸多下级军官都得到李让吩咐,让他们必须遵从薛讷,作为一个空降军官,与本土军队还是需要磨合一下,为此薛讷返回库姆城之后,又停留了两天,具体了解了下麾下情况,又显呗显呗骑射,震慑下人心,这才率领军队出发,袭扰向阿拉伯人的国界。 李让这一手倒是很明智,阿拉伯人既然派出骑兵截杀巴士拉使节,萨拉丁肯定知道了闽军得到消息的可能,全神贯注的闽军动态上,一有个风吹草动,迅速退回沙漠老巢,再找就难了。 毕竟有一千多阿拉伯部落骑兵入侵了大闽西部边陲,还与闽军边防交过手,如果闽国放任不管,那就会让萨拉丁疑心大起,疑虑大闽是不是有新的一轮攻势,三千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表明大闽一个报复的态度,又不把战争扩大化。 连续几天,薛讷带军也如同阿拉伯马匪一样,分成数路,连续向阿拉伯河附近的贝都因部落发动进攻,先后击破了四个部落,抢掠来人口三四百,骆驼,羊,马上千。 这一动作果然迷惑了萨拉丁,命令阿拉伯河畔贝都因部落向后撤,将一千多年后两伊战争打了八年阵亡几十万的阿拉伯河一带领土拱手让给大闽,依旧督军继续攻击巴士拉城。 前线,撒出去的斥候骑兵不断将巴士拉附近的战况汇报到扎格罗斯山脉中路的中军,确定萨拉丁主力还处于巴士拉附近后,已经商议多日,准备多时的李让悍然出兵,大军分为三路,昼伏夜出,专挑沙漠与盐漠边缘出兵。 开元元年十月,大军出发,八日,左路郭待封部率先绕到巴士拉北面的卡塔克小城,遏制住了萨拉丁骑兵向美索不达米亚,库法一带撤军的道路,九日,李让亲率主力,出现在巴士拉城下萨拉丁大军的面前。 七万闽军,几乎人人有马,偌大的军阵在巴士拉黄图飞扬的冲积平原附近突然出现,漫卷的旌旗在夕阳中犹如一片火树森林,马蹄剧烈踩踏着大地,震撼的几里内隆隆作响,憋闷了一路,放开人衔枚马去铃禁令的各路闽军也是尽情的嘶吼着释放胸中战意。 可算是逮到这条沙漠狐狸了! 人马的吼声好像震撼的天上云朵都散去了,突然一片数不尽的敌军犹如乌云那样铺天盖地出现在了自己侧面,给正在攻打巴士拉城的萨拉丁麾下,那种震撼不言而喻。 震动极大,不可思议的注视了好一会,当天,来自阿曼与也门的阿拉伯部族大军立即后退了五里,在闽军骑兵虎视汹汹的注视下扎营下来,摆出一副防御姿态,旋即各部落长老先后聚集在一起,争吵成一团。 哪怕半夜,闽军都能听到阿拉伯人的吵闹声。 巴士拉还遗留着波斯时期的城墙,黄土夯筑的城垣上到处都是刺猬刺一样的箭矢,插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有的地方还被弩炮打坏了,一片坑坑洼洼中弥漫着血红色斑点,几日来的激战,对于侯杰哈里发死后孤立无援的巴士拉总督区,无疑也是种负担。 只不过目送走了入寇的阿曼阿拉伯部落,再远远眺望着如林一样,徐徐而进的大闽骑兵,从第二代哈里发开拓时代其就参军作战的阿拔斯王朝老总督裁德却是满面哀叹。 请神容易送神难,逼不得已,他才向宿敌大闽求援,这一举动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另一头,完美完成了诱敌任务的薛讷部,也得到了南下参战的调令。 上午,库姆城西城门。 抢掠了好几天,收获颇丰的河中军将士略带不舍与不信任,将得到的战利品,奴隶卖给了闻讯而来,仿佛闻到腐肉蜂拥而至的大闽商人手中,所得到的钱物也是通过钱庄邮递给自己家人。 河中军超过七层是招募的中亚各个部族当地人为兵,一般将领喜欢带那种毫无家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汉亡命徒,闽军招兵却是喜欢在大家族中招,尤其是成了亲当家的男人。 亡命徒拼命时候或许是真的凶狠,不过一旦形式不好,逃跑背叛也是光棍,说不定还动摇了原本的军心,而成过家的兵士为了家族后代奋斗,会变得更加遵守纪律,而且当兵可以受到闽国式教育,更加有利于当地家族提升社会地位。 古代罗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罗马的文化传播进高卢,日耳曼,希腊等各个文化,李捷也不过借鉴了历史。 一片繁忙中,主将薛讷同样也在道着别。 “这一趟去河中军,也许有一阵老子就回不来了,我不在,儒兵就交给你了,老子也不说辜负我的一片希望什么的酸溜溜一套,只是一句,不要辜负了你们自己的一片青春热血。” 毕竟这是自己带出来的第一支军队,离别之时,薛讷也真是动了几分真感情,恳切的拍着宋璟,姚崇,崔帕克等几个主要军官的肩膀,劝说着。 怎么也没想到离别变得这么快,宋璟这胖子眼圈也是红了起来,强挺着才一片郑重的行了个军礼,大声的保证道:“将军放心,就算宋璟死了,儒兵的大旗也是不倒!” 满意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看着人群中又是竭力往后躲的李明,薛讷又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昂起嗓门大声喊着。 “韩御史的车驾马上就要启程,还有没有自告奋勇护送的了?” 这话从薛讷昨日回来就一直喊,别说儒兵的军官们,就连骑在马上靠着女儿撞了大运的韩邝都是一头雾水,可惜,薛讷一片心思,李明却又是往后躲了一个位置。 终于无奈了,颇为同情看了一眼还茫然无知的宋璟,薛讷终于是拱了拱拳头:“诸位,本将去了!” “恭送将军。” 整齐的道别声中,薛讷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的冲出库姆城,不愧是训练有素,各部队正,旅率的命令下,还在街头市口与商人们纠缠嘱咐的月氏镇军兵急促的最后说完几句话,毫不留恋的狂奔向城门。 三千铁骑,滚滚南下。 东方文明第二次试图征服阿拉伯文明的大战,似乎随着他们的脚步,而愈演愈烈…… 第1005章.南线 鼓面激烈的震撼着,胳膊粗的鼓槌与厚牛皮的鼓面仿佛不共戴天之仇那样,拼命地相互搏击着,擂出的声波甚至震得城墙上灰土都噗噗的向下掉着。 绕是如此,震撼的鼓声依旧压抑不住仿佛沸腾的水一样战士们的喊杀声,十月的太阳带着最后的狠毒有气无力的炙烤着大地,浓烈的阳光下,整齐如云的黑色方阵排列在城下,盾兵敲打着盾牌,枪兵的枪杆在地上哄哄的砸着,每个人干渴的口中,却是在失声竭力的呐喊着。 “杀,杀杀!” 所有军士激烈的摇旗呐喊中,巴士拉前方的旷野里,南线激烈的厮杀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大约六七千阿拉伯精锐骑兵裹挟在也门骆驼步兵中,狂野的嘶吼着杀过来,踩踏着已经干枯的秋草,迎着他们,一个镇的大闽骑兵激烈的中路冲杀着,大约四个府的精悍步兵则位列两旁跟随着缓步前进。 仿佛坚韧的盾一样,抻出前头的长矛阵像个刺猬那样不可阻挡,杀得对面也门来的骆驼步兵不得不牺牲骆驼来抵挡,依靠一头头骆驼的尸体阻挡闽军步兵脚步,然后借着这个间隙冲进严密的大闽军阵,在排矛手中间砍杀一会,最后被位列阵中的保护剑盾兵纷纷杀死。 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挥洒着,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惨叫着倒下,尤其是闽军与阿拉伯人接触的中军,两支精锐骑兵往来不休的不断对冲厮杀着,而且在拥挤的人群中,还竭力保持着速度。速度不论对于大闽骑兵还是敌方内夫塔沙漠骑兵都是两位神。 战神与死神! 位于美索不达米亚与阿拉伯中部的沙漠环境尤为恶劣,淬炼出的骑兵也尤为凶悍,几乎每个人似乎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两马交会之时完全是以死相搏的样子,手中波斯重骑枪凶狠的直奔对方面门。 大闽骑兵也不是好惹的,大唐的包容精神创造了华夏历史上最为辽阔的版图,带着这种精神冲出华夏的大闽军中,继续吸纳了亚洲一切主要民族,突厥,铁勒,月氏,靺鞨人同披一种战袍,久经训练的关中健儿更是不甘人后,雄浑的气魄让这些河中铁军同样无所畏惧。 精良的制式武器盔甲更是令他们如虎添翼,马槊凌厉挥舞,必定带出一大串血花。 交织在一起战阵的最前列中心位置,也是整个战场最为激烈的位置,先锋将旗猎猎飞舞,围绕在将旗周围,厮杀的鲜血几乎把护旗手身躯染红了,所有人前面一员黑甲将军手中马槊更是犹如毒龙一般,左突右挑,迎面而来的沙漠骑兵无不是惨叫落马,竟无一合之敌。 看着那闽将绞肉机一样杀戮着自己族中勇士,满是暴怒,又是一个沙漠凶神驾着骆驼凶悍的扑面而来,高高挥舞的狼牙棒都带上了残影。 可惜,直面的闽将连眼皮都没搭一下,微微匍匐身躯轻踢战马,险之又险的先于狼牙棒落下前穿了过去,全力一击打空,那阿拉伯壮汉难受的要吐血。 战场上,机会往往只有一次,没等估计错攻击时机的阿拉伯壮汉收回武器,致命的风声已经从脑后响起。 挂在马槊枪头下圆形的重锤借着弹性又是打爆一个脑袋,薛讷面无表情的抬起槊尾,轻轻划过了后面跟来捡便宜的内夫塔骑兵波斯链甲没有保护到的咽喉。 “好样的!” 眺望着这一幕,后方坚守左军的盛连山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拍手称快,一旁的李业诩也难得嫉妒的承认,薛家枪法的确胜于他李家的马槊法。 也难怪,李靖长于谋略指挥,并不是冲锋陷阵的勇将,薛礼却是,最好的技巧往往就是他这样战场幸存者流传下来的。 “难怪河中郡王宁愿拿出一千铁骑补充你我军中,也要把这个小子换过去,这么看,咱们十六卫是换亏了。” 眺望着远处的战场,李业诩抱着胳膊,酸溜溜的嘟囔着。 脖子都要抻酸了,恨不得自己亲自抄戈上阵,红着眼睛跟着激动了半天,盛连山又是恼火的回头对李业诩嚷嚷着:“我说李兄,这么厮杀已经三四天了,什么时候换我们这些主力上场,捏爆这群沙漠蛮夷的鸟蛋啊!” “这么干等着!老子都快急出鸟了!” 一张大嘴嗡嗡作响,胡子都飞了起来,盛连山不满的嚷嚷着,吼得李业诩却是轻飘飘的抠了抠耳朵。 “河中郡王是大总管,他不下令出战,你急有个鸟用?” “哎呀,急死某了,河中郡王年纪轻轻,一点儿闽王果决的样子都没有,真不是个爷们!” 听着身边老搭档嘴里不干不净,李业诩也是挺无语的,实际上,按兵不动很大程度是他推动的。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仗也不是一天打完的。 眼前汇聚的这些,是西亚西部最精悍的阿拉伯军队,差不多就是这些军队,打垮了半个波斯帝国,战斗力自然不能小觑,而且野心勃勃的闽军也不是想击溃这些阿拉伯人,从李让到李业诩,想要的都是歼灭,灭了他们,南方的也门阿曼再没有统一在一面旗下的力量,后续闽军推进可就容易的多了。 如今,郭待封的一万骑兵正从南部沙漠地带向眼前萨拉丁大军后方移动,而且眼下的战阵,左军李畴的骑兵也是无时无刻不盯着对面阿拉伯人的空隙,一旦中路混战的精锐部队溃败,引起阿拉伯人松动,李畴的河中铁骑就会如同盯上腐肉的苍蝇一样冲过去,插进阿拉伯人心脏。 不过到如今,阿拉伯人的战阵同样还是稳固如初,所以对两军指挥者的耐性战考验还得继续下去,就如同两个绝顶剑客过招,谁先沉不住气谁输一样。 本来性格就不激进,李让是足够沉着,继续安静的等候着,左军李业诩传自李靖的教导,更是像个冷血而安静的毒蛇一样,尽管这一天,薛讷率领麾下连连压着内夫塔骑兵打,数次斩杀其勇将,闽军依旧沉稳的屯驻在巴士拉坚城之下,没有胡乱出击。 令人热血沸腾的弑杀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半个太阳已经沉入远方沙漠,处于东方日照不利环境的闽军这才鸣金后退,疲惫不堪的阿拉伯人也是无力追击,浑身伤痕牵着骆驼退回营地,结束了一天的血腥。 傍晚,闽军红葫芦队以及阿拉伯人阿訇教士们默契的默默闷着头,在战场上收纳伤者,收敛着自己方战士的尸骸。 只不过离去前,回望着稳如泰山的阿拉伯大营,李业诩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个疑问。 闽国大举来援,就算萨拉丁脑袋被驴踢了也知道打不下来巴士拉了吧,他不着急后撤逃跑,什么支撑他还如此淡定的对巴士拉发动进攻? 带着这个疑惑,李业诩思量着返回来也愈发漆黑的大闽军营。 扎格罗斯山脉中部,险山关。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古波斯帝国就是从这里发祥,最后征服了美索不达米亚,亚述帝国,犹太王国,吞并了后世土耳其的小亚细亚,乃至于兵临爱琴海,想当年波西战争中,与斯巴达人对峙温泉关时候,薛西斯的补给大军从这里如同蚂蚁一般密集的运往前线吧。 不过从亚历山大大帝灭亡波斯后,一千多年,这里也再没回复从前波斯帝国的强盛,直到现在。 也是用骆驼驮着满满的褡裢,呼罗珊出来的波斯民夫汗流浃背的向前线输送着一包包兵器粮草。 从与阿拉伯帝国对立后,波斯湾的贸易缩减了大半,而且闽军海军还没有扎格罗斯山脉西面的落脚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得不动用巨量呼罗珊民夫向西搬运粮秣补给。 从波西斯京出发的运粮队几乎堵塞了扎格罗斯山脉中路。 人类还真是进化史上的奇迹,也只有人类帝国,才能在如此短暂时间聚拢如此大的力量,半个月时间,成片成片装满米粮,装备补给的巨型仓库,仿佛雨后蘑菇那样密布了西扎格罗斯山脉山前平原。 最西端一个仓库中,在守卫仓库的屯军羡慕的几乎嫉妒吆喝声中,一辆辆大马车装载着沉重的物资,向西行进而去。 如今,儒兵的成分已经不是那么单纯,清一色太学生了,设拉子之战后,打残的几个府主力干脆被补充进儒兵,不少当了几年兵的老兵为儒兵又添加了不少中坚力量。 来补给的不少就是原来府兵,满满的重甲羽箭,军服还发了四套,果蔬肉干更是足量到搬不动,府兵从来都是闽军中乙等兵团,如此多的补给,还真是让这些领教过不知多少次抠门军需官冷脸的原府兵们激动的泪流满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太学生兵们,则是有些心不在焉。 宋胖子是闷着头骑着马走在全军最前面,别看他平时嬉闹,真到关键时刻却是最有责任感的,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严肃,威严的左右巡视着。 在他后面,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却是吵闹个没完。 “我们儒兵可是大闽帝国甲等兵团啊!巴士拉大战这等决定战局走向的战役居然把我们扔在后头,是他人孰不可忍啊啊啊!!!” 第1006章.姚崇的奋进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在库姆城掌握防务几天,李明又是待不住了,野心勃勃的叫嚷着要南下参战。 一反常态,姚崇这个小白脸居然也是脑袋瓜点成了小鸡啄米,跟着不停的应和着。 “没错没错!国家有难,居然不用我们这些大闽精英,尤其是不用李司马如此英雄豪杰,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要是我儒兵上阵,一定先来个诸葛亮火烧博望坡,烧的阿拉伯胡人哭爹喊娘,然后是孙武子大摆阴阳阵,困得那些沙漠靼子晕头转向,几万阿拉伯骑兵,实在太是小意思了,那还用十多万大军倾巢而出,老子一只手就能摆平。” 姚崇也不怕把小白脸吹成小红脸,差不点上嘴唇顶天,下嘴唇着地了,吹的连孤芳自赏,愤愤不平的李明都是一阵脸红。 不过已经成熟了不少的宋璟却把这些话纯属当成了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印象都没留下。 闽军的补给仓库可够大,在姚崇自吹自擂中,在其他仓库友军听的直翻白眼中,车队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出仓库群。 到处都是用干草捆成墙,堆起来的庞大仓库,壮观无比。 一天一夜方才回到库姆城,李明与姚崇两个可以去休息,宋璟的活计却还没有做完,现在是战时,从上头领到的装备必须第一时间发放下去,替换损坏的钢弩零件,枪头,每个人一百发弩箭,而且还有十斤肉干,五斤奶酪,随时准备出发出战的军需物品。 尤其是军饷。 当兵打仗不光为了国家,也是为了生计,府兵属于义务兵,动员起来国家仅仅需要发放些物资,军官才有军饷,十六卫以及闽王铁林,关宁铁骑却是主力常备军,每个兵都有军饷的。 在大闽军界,我领军饷了这句话可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儒兵属于左金吾卫麾下战兵,也是有军饷的,临战发饷,对于士气无疑也是一种鼓励。 别看李明是司马,除了翻译两句阿拉伯语,这种计算活计她还真粗枝大叶做不来,到头来还得宋璟亲自操刀。 城南校场,一个个儒兵领到了一大串钱后,欢天喜地的排着队离开,校场最上头,宋璟则是满头大汗的拨弄的算盘,计算着每一笔用度。 忙的昏天黑地的宋璟浑然没有注意到,校场栅栏那儿,一双好看的眼睛正聚精会神的大量着他。 “李小弟,阿扎木老阿訇告诉我,附近有一处泉眼里有沙漠鱼,我们去钓鱼如何?” 离着老远,背着两支不知道哪儿淘弄来的鱼竿,额前耍帅的那一缕刘海都沾到了脑门上,姚崇屁颠屁颠就冲过来喊着,谁知道没等走近呢,李明的小手已经是眼疾手快冲到他跟前捂住了他的嘴。 “嘘!!!” 郁闷的看着满是郑重李明娇俏的脸颊,姚崇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不就是宋兄发饷吗?放心,缺不了咱们两个的。” “哼哼,你这个小白脸知道什么。” 很女性化的两个拳头握在一起抱在右颊,李明还是满心欣赏的看着栅栏里头,看着宋璟威严的一言一行,略有点小花痴的说道。 “认真的男人最好看了!宋大哥最近越来越有将军风范了,哪像你,一天吊儿郎当的。” 眼看着李明一个白眼翻过来,又是认真的偷窥起了宋楚河,一抹阴霾明显从姚崇那帅气的小白脸上闪过。 发饷发了一个时辰,到了傍晚,基本上城中一千五百余军士都领取到了军饷,还剩下几筐钱币,带着厚厚的账本,宋楚河颇有些头昏眼花的回了营地。 上一次吸引阿拉伯人注意力的薛讷佯攻不是没有收获,从库姆城到阿拉伯河这一带狭长的两三百里土地被划归大闽版图,虽然没有村落,闽军还是依靠从前波斯人遗留下的土城要塞,将这片狭长领土也划归到了防护当中,库姆城就分出一千多军士分别戍守各个土堡荒凉的据点,大约一个月一换。 他们的军饷,自然要等到他们回归库姆城时候,才能发放了。 领取补给就花费了两三天,回来才睡了半天,又起来忙碌自己军团补给,到了这时候,宋璟也真是又累又饿,回了属于自己单独的帐篷,接过勤务兵为他在伙食班那儿打的晚饭,就狼吞虎咽起来。 鱼汤还没喝几口,冷不防帐篷帘子一掀起,一个干瘦的人影风风火火就闯了进来,疯子一样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着:“宋兄,我想到立功的办法啦,哈哈哈哈!” 眼看姚崇身上的札甲都穿的歪歪斜斜,拿着地图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宋璟忍不住无奈的揉了揉脑门。 “姚兄,莫非晚饭没吃饱?为兄这里倒是能将就一点。” “一点晚饭算什么,大丈夫生于世上,当提三尺青锋,博取封侯之功,边功啊宋兄,我找到立功的办法。” 姚崇手指兴奋的在地图上搓来搓去,谁知道听完他絮叨的宋璟却是沉重的把他那圆脑袋重重摇了摇,沉重的把着姚崇肩膀叙述着。 “姚兄,我们是什么人?儒兵的折冲都尉与果毅都尉!” “大总管调拨大兵南下攻敌,方圆百里内,就剩下我军还有张宗昌郎将的府兵防御,我们麾下可有十万百姓,怎么能因为一点微薄功劳,就冒险出战,置国家利益与百姓安危于不顾呢?” 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说的姚崇真是目瞪口呆,看着宋璟坚韧了不少的脸颊,也是看到他感觉到阵阵陌生,不再是曾经在太学嘻哈玩闹的那个同窗了,而变成一个大闽真正的都尉。 不过,变得不止宋璟一人,兴奋褪去,沉默了片刻,姚崇还是把地图在他面前摊开,指着一下午他画出的几条线,几个点郑重的解释着。 “在这里,阿拉伯河来了个转弯,这附近是可以渡河的浅滩,薛将军骑兵报复的时候,曾经有斥候送来文书,发现了小股阿拉伯人。” “看这里,如果没标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库姆城守将原来记录的阿拉伯塔库伊西氏族,一个中型部落,能战的男丁二百多,我翻阅前一阵的战报,阿拉伯河东面的部落几乎都受到了打击,唯独没有它的记录!” 满是认真,姚崇郑重的分析道:“根据记录,塔库伊西人酋长阿扎木丁是个枭雄样式人物,处心积虑第一时间逃过我军的打击,塔库伊西人实力未损,如今阿拉伯河东个部落不是被剿灭就是被打的零碎,逃过河西,正是力量分散时候,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个部族就会膨胀起来。” 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姚崇面色严峻的说道:“如果现在不加以剿灭,等它壮大的时候,再通过阿拉伯河年年寇略我大闽疆域,将来就不好对付了,作为一个好的镇将,应当未雨绸缪!” 这一番话还真把宋璟说动了,看着地图,眉头紧锁的盯了几分钟,宋璟方才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 “此非常时刻,咱们还是不应该擅自调拨军队。” “一百人就够了!”拍着桌子,姚崇又是愤怒一样的把脸凑到宋璟面前,恶狠狠盯着他的浓眉大眼吼道:“反正要巡察沿途十几处军堡防御,调动一百人,将军饷带上,就地放饷!正好八里半堡和临河堡没有淡水,太过艰难,兵士们情绪很大,这么做正好安抚了军心。” “我军训练有素,到了当地侦查好,半夜偷袭塔库伊西人,一百人足以碾碎这个部落,一举三得,你为什么就不答应?” 姚额头上满是热气腾腾的汗水,红着一双眼睛,崇怒气冲冲的嘶吼着,仿佛与宋璟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一番话,再一次说的宋璟动心了,看着姚崇研究一下午情报绘画出来的战略图好半天,捏着下巴思虑好久,肥胖的脸上眉头紧锁的宋璟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一百人,你我亲自带队,明日出发!” “好!” 地图就留在了宋璟哪儿,轻手轻脚出了帐篷,呼吸着夜空中逐渐凉下来的空气,姚崇似乎由衷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刚走两步,回望一眼就挨着宋璟帐篷不远另一顶灯火通明的帐篷中隐约能看到灯光下两个窈窕的身影,一时间姚崇的拳头又是在胸前握的紧紧的,咯咯作响,隐隐能听到 第1007章.分歧 十月中,酷热的西亚可算有了些许凉意,来自高加索的寒气逐渐抵消来自红海,印度洋的暖气,凛冽的秋风吹动干枯了不少的草木,为这一片热土带来了萧瑟。 不过这对于不少来自北方苦寒地区的闽军战士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热的喘成狗了。 迎着秋风,几辆大车沉重的在草地上压出几道深深痕迹,右臂夹着枪,一百来个儒兵已经颇具有军人风范,整齐的走着,只不过将官们却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 眼看着两个矫健的骑士纵马狂奔,跟放出笼的仓鼠一样,尽情围着车队撒着欢儿,领头那个骑士背后一席红围巾还像个红旗那样迎风招展着,揉着脑门宋璟就是一阵头疼。 军中司马可是个重要职位,督察军纪,核算粮秣,,不过这些东西,李明好像一个感兴趣的都没有,如今儒兵正在关键的转型期,每一个成员都是竭力约束自己遵守纪律,军中司马带头这么疯跑,这影响可恶劣的多。 偏偏还不能说她,私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几次薛讷都叮嘱自己,这个神秘的队友身份特殊,一定要照顾好她,弄得宋璟也不好拉下脸训斥。 令宋璟烦心的还不止李明一个,他身旁,往日姚崇阳光灿烂的小白脸似乎也跟着季节一样变成了冰块脸,板着脸从出发到现在一言不发,弄得宋璟心里直忐忑,昨天他也是为了大局,莫非被自己兄弟误解成当官倨傲了? 姚兄弟应该没这么小心眼吧? 古怪的心思中,护送军粮军饷的车队沉闷的向前走着。 都说戍边苦,征人怨,这倒也是个事实,薛讷打下的土地,他一走了之了,儒兵们却不能放弃,短时间内是建筑不起属于闽军的碉堡要塞,为了戎戍,一旅一队的闽军不得不住进了原本波斯帝国遗留下的夯土堡垒。 有的堡垒历史甚至能追溯到古波斯帝国居鲁士大帝时期,夯土的矮墙已经被时光削去了一半多,堡垒内的建筑早已经倒塌,军士搭的四面漏风的棚子,白天酷热,夜里严寒,那种日子真是不是一般人过得, 每日粗糙的粮食,严重缺水,有的战士往往傍晚时分才能喝上一杯远处打来浑浊的河水,不过这些*上的折磨还是次要的,最令人难以忍受,是孤独。 太阳刚落山整个大地就黑了,彻彻底底的黑了,没有一丝光源,方圆十多里渺无人烟,有的只是野狼的嚎叫声,孤寂仿佛一头魔兽那样撕咬着心灵,整个世界抛弃了自己一样的绝望感,压抑的每个人都是喘不过来气来。 宋璟这一路发放饷银过来,倒是得到了各个军堡大队的热烈欢迎,倒不是因为几吊钱,这儿有钱都没用,而是那种被人想起被人挂念的感觉让人心头发暖。 新布置的哨所不规则分布在阿拉伯河东岸,从库姆城出发,如此热情的招待下,一上午时间,发饷与补给也才刚刚进行一半,不得不在湍急的阿拉伯河旁边停了下来。 到处都是干枯的草甸,身前还是滚滚流动的河水,午餐问题倒是还好解决,一百来个人围拢成四个灶坑,锅里丢几块干牛肉,放一把盐,午饭就解决了。 抱着膝盖等着锅开,宋璟却是一脸难受的模样,左边,姚崇一张冰块脸,右面,李明又是忙活的一包瘾,用木棍不知道在锅底下不断捅咕着什么,看得他一肚子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算,铁锅中的河水发出阵阵涟漪,大股大股的气泡翻了上来,干透了的牛肉可算散发出了阵阵应该有的肉香,眼看大家伙都是饥肠辘辘的模样,大厨也是急切了几分要灭火给大家准备汤食,谁知道一碗水没泼过去,却又是被李明拦了住。 “小心点,别燎到!我来,喝点水吧。” 憋了一上午一言不发的姚崇可算是憋出一句话,不过不是劝阻,看着李明胡闹一样继续往火堆里丢柴草,他反倒上去搭了一把手。 押运了一上午,兵士们明显饿了,不过两个官长胡闹,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每个人的脸色却都是不太好看,看着这一幕,宋璟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去,酝酿了一下,恼火的开口训斥着。 “够了!” “这里是军队,不是过家家,要玩野炊游戏回家玩去,大家伙都饿了,马上把火熄灭,吃饭!” 声色俱厉的呵斥明显令姚崇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不过没等他辩驳发作,李明已经笑嘻嘻的几把灰扬到了火堆上,满不在乎的嬉笑着:“好了好了,这不是烤完了吗!” 大铁锅终于被搬到一旁,伙夫为军士们尽量公平的盛着汤与肉,尽管多煮了一会,干的如同木乃伊一样牛肉依旧难以咀嚼,到处都是牛吃草一样咀嚼声。 明显对干巴巴的野战牛肉没有兴趣,李明还是饶有兴趣的在灰堆里扒拉着,刚灭的火烫的她小手通红,脸颊上又是抹上了不少****,看的姚崇赶忙也跟着扒拉着,可算,一个干巴巴的土疙瘩被拔了出来。 敲碎土块,里面居然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骑着马在狂野跑了一个上午,明显是李明射猎到的猎物,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手,看着喷想的烧鸡,再看着一副呆萌模样兴奋撕下了个鸡大腿的李明一张小花脸,跟着忙活的灰头土脸的姚崇也禁不住流露出了笑容。 可接着,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没有大口的啃食,一转身,李明把喷香的鸡腿一股脑塞进了一旁板着脸的宋璟嘴里,眼看着猝不及防的宋璟呛得直咳嗽,笑的李明成了一朵花朵,没心没肺的打趣着嚷道。 “好了,请你吃鸡腿,别生气了。” 虽然是玩闹,一股子亲昵隐隐约约透出来,听着宋璟嘶吼的咆哮着,没人注意到,姚崇很是帅气的白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扭到了一旁,隐隐有牙齿咯咯咬紧的声音。 一顿不平淡的午饭过去,太阳从中轴线偏向西端,运粮饷的车队再一次向南前进。 下午的发饷更为顺利,只不过送车队离去的军士眼神有些令人难舍,太阳还没有落山,车队就已经清空的存货,抵达了最后一座哨所堡垒。 这里也是最靠近前线的,紧贴着阿拉伯河,在这一处,蜿蜒的大河明显转了个大弯,狭窄湍急的河水因为突然拓宽而平缓下来,形成一片刚刚末到脚踝骨的浅滩,从这里,偶尔有沙漠中混不下去的穷苦贝都因人越境来闽国这一方抢劫,所以守卫河道驻扎了一旅闽军,而且还用河泥和着木桩抢修了一座崭新的军堡。 这一趟姚崇提议亲自送饷上门,一方面是鼓舞士气,另一方面重点是打击盘聚在河口不远的塔库伊西阿拉伯氏族。 如今,阿曼最大的势力哈里发萨拉丁军队还在南方与闽军主力征战不休,如果歼灭了这一支,东南阿拉伯半岛暂时是没有了统一的大势力威胁大闽统治,不过未雨绸缪却是任何一个优良的边将需要具有品质,所以姚崇的劝说,这才让宋璟动了心。 事实证明,姚崇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河边取名为新河堡的守边哨所中,为了提前预警而修了个二十来米高的塔楼,一盏孤灯在塔楼窗户上摇曳,被火光映衬的脸色忽明忽暗,宋璟很是认真的听着当地守卫旅率絮絮叨叨的汇报。 旅率不是太学生,出身还是天竺人低下的首陀罗,唐语还是入伍后学的,发音很是不标准,总有股方言味道,听的宋璟不断皱眉,还好,大体意思是听的差不多。 好一阵,宋璟方才头疼的敲了敲脑袋反问道:“这么说,最近塔库伊西人活动的真的很异常?” “没错。”这一回,在天竺南部参加了数年平叛战争的老兵旅率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在天竺就是,朱罗人部落进攻的前夕,总是要排许多许多的探子深入进来,或是打听我们府兵的驻扎,或是与境内的部落勾结,最近,我们已经抓住了不下二十个塔库伊西人的探子,中郎将的军队南下,最近,这些贝都因人肯定会反扑。” 老兵已经用上了肯定这个字眼,听的宋璟眼皮又是挑了挑,捏着拳头足足想了一分钟,这才凝重的站起身,也就在这个时候,担任前锋校尉的黑小子崔帕克忽然推门闯了进来。 “都尉,咱们摸过河的人回来了,打听清楚消息了,塔库伊西人就驻扎在距离阿拉伯河不到两里的一片河谷中,看样子最近被驱赶到河西的阿拉伯部落被他们收拢了不少,一大片帐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好,告诉兄弟们,集合队伍,咱们去打他娘的!” 第一次,儒兵自己策划的军事行动,从崔帕克几个校尉,旅率,到精选的战兵,倒都是挺兴奋,握着跨在腰间的横刀,步伐沉重走出塔楼的宋璟同样心跳加快了几分,木头制成的旋转楼梯中,一片沉闷的脚步声。 不过没等走出塔楼,刚到楼门口处,黑暗中一支胳膊猛地搂住了宋璟的肩膀,把他拖到了一旁…… 第1008章.震撼 “马上要出战了,你的主意,你还要做什么?”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张下巴略尖,很是有些奶油小生那样熟悉的脸,憋闷了一天的宋璟还真是有些不悦的质问着。 “我有话要跟你说!” 面色阴沉的犹如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姚崇的态度依旧很坚决,眼看他这样一副模样,再回头看了一眼惊愕的崔帕克以及天竺人旅率,迟疑了下,宋璟还是沉闷的回过头吩咐道:“你们先到外面集合兄弟们,我与姚都尉有事相商,一会就到。” “喏。” 答应一声,几个军官纷纷出了塔楼,回首看着几乎完全把自己藏在黑影中的姚崇,宋璟这才有些不耐的问道:“这一整天了你都不对劲,究竟我们是兄弟,究竟有什么事,说吧!” 兄弟两个字似乎刺痛了姚崇的神经,脸颊抽动一下,呼吸急促了几分,一两秒之后,姚崇才一拳重重砸在了粗糙原木门框上。 “我要与你竞争!” “当初这个折冲都尉的官职我并不看好,要与你,你却强推给我,如今,你却因为这事与我起嫌隙,你还是我认识的豁达姚元之吗?” 这话却是让宋璟有些恼火,沉闷的低声吼叫道:“你若想要这个官位,打完这一战,我宋璟立刻向朝廷辞官,让与你,你满意了吧!” “跟官位没关系,我要竞争的是李明!” “李兄弟?” 这话还真听的宋璟傻了,看着姚崇紧张的流淌出湿漉漉汗水脸颊,顿了几秒,才惊愕的反问道:“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需要竞争的?” “李兄弟,呵呵,哈哈哈,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居然嘲笑的摇了摇头,姚崇方才又是紧盯着宋璟低沉说道:“李明是个女人,是当朝郡主,或者叫公主更妥帖一些。。” “她都亲口告诉过我们,她的真名叫李晨曦!闽国王就这么多,偌大的大闽,能让薛礼的儿子都如此关切,乃至于罔顾军纪,要我们整个儒兵互送,只有闽王的郡主才如此重要,而闽王陛下的子女中,只有长郡主,凤阁右仆射武王妃所出的郡主才有晨曦这个封号,你明白了吗?” “我也喜欢她,我也想要这个机会!” 姚崇咬牙切齿的把头顶在了宋璟面前,狠狠说道,双眼似乎隐隐有些红光。一番言辞,听的宋璟却是惊愕的退后了半步,不可置信的喃喃摇头。 “李兄弟居然是女人!” 漫长的一刻钟,谁也不知道两人最后定下了何等决斗协定,反正出来时候,宋璟面色沉入阴雨,姚崇却有种畅快的感觉。 “这么慢,等你们半天了!” 因为意料之外塔库伊西人多了不少,临时决定抽调新河堡五十个府兵也跟上,牵着马在一大堆火把组成的方阵前不耐烦的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一看到两人,李明立马埋怨的迎了过来。 谁知道,眼神很是意外陌生的看了她一眼,宋璟一言不发的饶了过去,垮上战马,倒是姚崇很是关切的贴近惊愕的李明身边吩咐着。 “一会突袭塔库伊西人部落,一定要跟紧在我身后!” 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跟着变得奇怪的两人,李明也是翻身上马。 阿拉伯河的浅流倒映着明朗的月光,可算让这个绝对黑暗的夜幕多了些许光亮,渡河之前,眺望着对岸隐隐能看到的火堆,宋璟低沉的回过头。 “兄弟们,杀敌报国文绉绉的套话我也不说了,朝廷在与漠南贝都因蛮作战,几年之内我们要扎在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想被这些沙漠蛮夷打上门来,为了咱们自己,今夜务必杀他个溃败千里。” 一句为了自己倒是颇为真诚,一大群府兵低吼一声,也算是誓师完成,效果比长篇大论的宣讲更好了几分,渡河的时候,一百多个儒兵,每个人扶着同僚的手,都是坚定了几分。 塔库伊西氏族的部落驻扎在距离阿拉伯河大约两三里,一个干涸的河谷,说是一个氏族,不过最近收拢被薛讷打出阿拉伯河东岸的其他残破部落家族成员,这个氏族倒是膨胀了不少,到处都是篝火,映照着一个个帐篷灯火通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不过匍匐在山谷外窥视,区区一百多儒兵却并没有显得太紧张,华夏有一句成语深刻的描绘了这种场景。 乌合之众! 惊魂未定,还没有被消化的其他部族战士不会有什么战斗力,最多的是老幼,他们还是夜袭,人数越少反而越占优势。 不过用望远镜眺望着,姚崇与宋璟两个人的脸上却全是疑惑。 “这帮蛮夷在干什么,这个时间还不睡觉,这不和我们做对吗?”丢下望远镜,李明气呼呼的抱怨着,绕是一肚子心思,这句话还是让姚崇,宋璟两个忍俊不禁。 作对?他们可不是专门与大闽作对的嘛? 不过阿拉伯人部落的反应的确很异常,平日里,游牧部落缺乏燃料,绝不会把篝火点的如此晚,而且大批大批的塔库伊西人聚拢在部落东南角,忙碌的居然是在宰杀牲口。 一个个戴着白头巾阿訇忙碌的头昏眼花,原本宰杀牲口需要的长长祷告缩减成了一句话,应付一样在骆驼,羊的脑袋上点一下,就去下一个位置,旋即游牧部族拎着弯刀娴熟的在大牲口喉咙一抹,几个部落成员把着,庞大的骆驼就被放倒在地放血。 也不知道他们宰杀多少牲口了,一旁的内脏下水已经堆了满满一大堆,空气中都凝固着一种秋风都吹不散,令人作恶欲吐的难闻腥臭味。 “今天又不是宰牲节,这些阿拉伯人疯了?”看着,宋璟还真是顾虑的迷惑不解。 “也许这些阿拉伯人也像突厥人那样准备储存过冬粮食吧?”这一次,姚崇倒是没有平日里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嘀咕一句后,他又是急促的说着。 “不过这也是一个战机,塔库伊西人的牲口都汇聚在了东南角,宰杀肯定令这些牲口不安,到时候我们分出一队人马用火把驱赶牲畜,这些贝都因人一定顾及不过来,牲畜冲他们个大乱后,另一队趁乱从西北杀过去,在营帐内点火,慌乱下有分不清咱们有多少人,贝都因胡人必定会溃退!” 不愧是姚崇,短短时间当夜的战法已经被他想了出来,听的崔帕克几个也是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侧着脑袋听了一会,李明又是问出了个问题。 “谁去驱赶牲口?谁去冲进贝都因胡内部?” 这话问的几人都是僵了下。 都是很危险,具体算下来杀进去放火却更加危难些,一面要面对惊慌的阿拉伯人,一面又要面对奔涌而来的牲口,很可能死在里面。 脱口欲出的我来卡在喉咙里,姚崇很想痛快光棍的接下这个任务,不过话卡在喉咙里,一时间他就是说不出。 “我来吧,李,李小弟你跟着姚兄驱赶牲畜去,我带人从河谷这一片绕过去,咱们举火为号。” 终于,在姚崇战胜自己的前一秒,宋璟很自然的定了下来。 “不,赶牲口多没意思,我也要跟着去放火去。”唯恐天下不乱的李郡主当场表达了反对,听的宋璟牛眼当即瞪圆了起来,可惜李明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终究是让宋都尉不得不妥协下来。 眼看着宋楚河一行一百多人开始摸黑向西北转移,李明窈窕的身影紧跟其后,张了张嘴,似乎要挽留些什么,最终,姚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却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驱赶牲口也同样紧张,儒兵的宝贝,土制连发枪又是被小心翼翼的搭了起来,十几个兵忙碌的挂着枪弹,剩余人则是把火把在火油中反复浸泡着,一会用来驱赶骆驼,羊群马群。 心不在焉,姚崇却是一个人趴在最前面,无趣的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好像他透过黑暗能看到宋璟他们爬到哪儿了一样。 “嘿,一开始就输了,还真是输得不冤。” 偶尔间,小白脸无趣的自嘲着。 “都尉!” 身后,摆弄连发枪的旅率忽然语气急促的摸了过来,听的姚崇懒洋洋翻过身,无趣的问道:“准备好了?那就给折冲都尉大人发信号,咱们动手好了。” “不是的大人,西北有情况!” 这话方才让姚崇回过神来,也没多大热情的对着西北方向抬起望远镜。 下一秒,他的眼睛却直了。 塔库伊西人扎营的地方是一个干涸的古河道,高出地表的河岸能起到一个防风作用,可就在这么几分钟,远处干涸的河道似乎被填满了,不是水,是光。 一片片的小光点萤火虫那样由远及近,看起来很慢,实际上速度又是颇为快的向己方移动的。 浓郁的疑惑浮现在姚崇那张尖挺帅气的小白脸上,重重的看了几眼,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剧烈哆嗦起来。 他看清了,是火把。 满河道数不清密密麻麻的火把,多少火把,就是多少人!!! 第1009章.一念之间 贝都因人经历了历年战乱,军事组织有着其独到之处,不过却没有夜间禁语一说,战马与骆驼的嘶鸣,人的大声说话叫嚷,没等靠近嘈杂的犹如一窝蜂那样嚷叫的噪音已经传到姚崇这些人的耳旁。 数之不尽的骑兵,延绵不绝的火把蔓延二十里,尚且从转角处源源不断流淌过来,一切都明了了,难怪塔库伊西人到了半夜还要宰杀骆驼,如此多的大军,这些甚至还不够他们吃的。 哪来如此多的阿拉伯人,所有的阿曼兵与也门兵不都是在巴士拉与大闽交战呢吗? “这怎么可能?” 惊骇的长大了嘴巴,甚至露出了后槽牙,前营校尉崔帕克不可置信的惊叫着,他的声音,也终于将同样震撼的姚崇拉回了现实。 稍微思索了片刻,姚崇的脸色阴沉如水,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可能的,上一次大战,也门不也是出兵二十二万,我大闽在美索不达米亚绝大部分城市据点都是他们攻克的,这一次,代表神权的阿拔斯朝廷破灭,原本以为西亚再没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号召力,看样子,庙堂上的那些大人们又估量错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百多人去打他十多万阿拉伯蛮兵?”没好气的的哼了一句,姚崇直接挥手命令道:“收起武器,咱们撤退!” “那,宋都尉他们呢?” 没有立即去执行,原本黑漆漆的脸颊一度白的没有了血色,崔帕克又是呆楞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却让姚崇浑身哆嗦了一下。 抬起望远镜,远处的塔库伊西人已经与突如其来的阿拉伯援军接洽上了,浩浩荡荡的贝都因前军正在开入营房,河岸两排,数不清的斥候骑兵也是打着火把冲上了河堤,凶狠的大喊大叫着。 河岸两边,顿时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不能暴露自己,举火为号自然不能用了,可这时候耽误时间去提醒,万一遇阿拉伯侦查骑兵,也绝对的十死无生回望着身后五十来个府兵属下,微弱的月光下每个人都是惊骇与胆怯,姚崇的手也是哆嗦了起来。 死一般的沉寂过了几秒钟,附近的喧嚣越来越近,狠狠咬着牙,嘴唇都没了血色,胸口的勇气几次冲到喉咙,最终,姚崇还是在耳朵嗡嗡的轰鸣声中,疲惫的摆了摆手。 “我兄弟为人机警,他会发现危险的,咱们先撤,不要拖累都尉!” 送死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姚崇尚且如此说,五十来个儒兵终究没有人提出反对,匆匆忙收拾起好不容易铺上的连发枪与钢弩,仓皇的退跑回了夜色中。 新河堡,摇曳的塔楼灯光在夜色中如同葬礼上的白蜡烛火那样,忽明忽暗似乎随时要熄灭,围着烛火,姚崇也是暴躁的来回转圈不止,回来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宋璟的那一支队伍始终不见踪影。 浓郁的悔恨萦绕在姚崇心头。 越来越按耐不住胸口的浮躁,终于,抓起一旁的挎刀,姚崇步履匆匆又是下了塔楼。 还好,他刚冲到塔门口时候,外面嘈杂的喧哗声传了过来,宋璟回来了。 “都让一让,让一让!”焦急的吼叫中,在一排火把照明下,满头大汗的宋璟抱着李明不管不顾的向里冲着,明显能看到,血顺着李明肩膀的箭杆向下流淌着,惊喜的迎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姚崇的眼睛都红了。 “混账,你怎么照顾的她,你还是个男人不!”怒吼着,姚崇暴跳如雷的冲上去,死死揪住姚崇衣领叫嚷着。 谁知道,宋璟的火气好像比他还大一样,声色俱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给老子让开!” 踉跄的退了几步,姚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看着宋璟抱着李明冲进塔楼,他的脸又是苍白了几分,宋璟愤怒的像个狮子一样狰狞面孔,血红满是厌恶的眼神,钉子一样刺进了他的心。 里面也是乱哄哄的争吵,似乎军医被赶了出来,宋璟与李明平日里几乎形影不离的娇弱小兵争辩了几句后,最后推搡着也是满是焦急的其余府兵出了来,酒精的味道弥漫中夹杂丝丝血腥气,听着混乱的交响曲,姚崇双目无神的摊坐在门口。 好一会,惊喜的声音方才传出来。 “血止住了!” 欢呼声中,一身血污的宋璟终于疲惫的出了来,看了一眼摊坐的姚崇,摇晃两步,他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姚崇身旁,却是歉意的摇了摇头。 “不要怪我,刚才我实在太着急了!” “你说得对,也怪我,不像个男人,像个娘们一样,李小弟说你肯定退回了,我不信,偏要去看一看,结果趴在草丛里被胡兵射了一箭,还耽搁在那儿不敢出来好久,都怪我。” 宋璟也是满面悔恨的垂着头,听在姚崇心头,却又是让他心脏重重跳了几下,愧疚的心情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强挺着才让想哭的脸继续保持着面无表情,好一会,姚崇才转移情绪的跳转了话题。 “仗还要怎么打?” 这是个沉重而现实的问题,也是沉默了半晌,宋璟郁闷的摇晃了下脑袋。 “我也不知道。” 光今晚看到的贝都因骑军就有数万,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自己手里才有两千于,还多是步兵,说是帝国甲等常备军,自己军队什么战斗水平他俩也是心知肚明,这一战,还真有以卵击石的味道。 居然从口袋里摸出了半袋烟叶子,用宣纸卷成一个不规则卷后,宋璟沉闷的打着火石点燃一头,最后放在嘴里,随手把烟叶又递给了一旁的姚崇。 平日里对于朝廷大利的烟草并不感兴趣,不过此时,没有酒好像也就这东西能稍微缓解一下繁乱的心情,沉闷了片刻,姚崇也是学着宋璟的样子均匀卷好一条烟,用打火石点上。 有的人第一口烟就能感觉到莫大的享受,更多人却是感觉到一股痛苦的折磨,姚崇明显属于后者,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不过吐出一口浓雾后,姚崇还是把烟再一次塞进了嘴里。 一股一股烟圈飞散出去,尼古丁的刺激下,疲惫的大脑也可算变得兴奋与愉悦,不知不觉间,姚崇也爱上了这种感觉。 陪着他沉闷的吸烟,好一会,直到烟叶烫手,宋璟方有些留恋的将烟蒂丢在了一旁,踩了一脚捏着下巴思虑了一会,方才疑惑的摇着头。 “这阿拉伯人究竟在想什么?夺回阿拉伯河这一片领土?那也不用动员如此多的骑兵吧。如果是包抄我大闽军队的后路,他应该继续向南走,嘿嘿,真是搞不懂。” 阿拉伯人这一手的确有些奇怪,虽然库姆城在大闽边境上算是最靠南方了,但距离巴士拉还有个三四天的距离,包抄合围的话最重要的是兵会贵神速,三天时间,已经足够机动力略逊于阿拉伯人的闽军缩回地形崎岖的扎格罗斯山地。 这一带又没有什么富饶产出,最近库姆城是来了点商人,他们的财富却还不够十几万贝都因铁骑塞牙缝的,怎么看,似乎都有些得不偿失。 这时候,也是吸完最后一口烟,甚至吸的比宋璟都要短,很潇洒的把烟蒂弹成一个火星飞出去,姚崇此时却是平静的摇摇头。 “不,库姆城之后,有一笔财富足够几十万阿拉伯人为之冒险,为之疯狂。” “开什么玩笑,咱们身后除了石头就是山,还……” 理所应当的一句反驳,刚说道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刹那,宋璟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血色又变的煞白,失声惊叫出来。 “他们要的,是我大闽军饷!” 为了讨伐阿拉伯,为了复仇,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了给子孙留下个安全环境,数年时间,李捷无时无刻不是在积累。大闽盐铁不专卖,粮食却几乎完全是朝廷独家经营,富庶肥沃的北印度,广袤无人的大农业产区东南亚,再加上京师一带形成的工商贸易区所吞吐出来兵器盔甲军需布匹倚叠如山,经过几十万民夫搬运,从设拉子到险山关,积累的物资的确足以令世界上任何一个国主为之眼红。 哪怕长安的高宗李治也不例外 此时,也真是个最佳时机,守山防的闽军几乎是全线出动,扎格罗斯山脉格外的空虚,为了劫掠个设拉子城,萨拉丁不惜潜伏在山中发起第二次进攻,赔了上万人,这样一笔物资,也的确是可以引得他疯狂的肥肉了。 西亚之乱局在于长年累月战乱而物资缺乏,有了大闽的物资,哪怕三分之一,宋璟都能想象到萨拉丁枭雄之姿能把势力扩充的多么庞大,到那时候,大闽西线还真是再无宁日。 “来人,备快马,马上通报李业诩将军回防,老崔,放信鸽,要险山关把物资藏好,绝不能让这些落在胡人手中!”皮球一样蹦起来,宋璟焦急的大声嚷嚷着。 回味完最后一口烟气,摇晃着站起来,姚崇却又是猛地扶住他肩膀。 “来不及了,一切还要靠我们,靠自己!” 第1010章.洪峰狙击 夜色中,两批骑兵驾着宝贵的战马,向东向南急促的奔驰出去,同时库姆城的上空,一笼鸽子咕咕的盘旋在天空上空,绕了几圈后,也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河对岸,明亮的篝火竟然连成了片,远远观去,犹如一片火城,河对岸喧嚣声隔着老远都震耳欲聋,塔库伊西人几乎所有的骆驼,羊全被宰杀了,犒劳这些刚从沙漠中赶过来饥渴的亲戚。 徒然变得赤贫如洗,一个个塔库伊西氏族的阿拉伯人却丝毫心疼都没有,因为他们的首领,萨拉丁哈里发大人已经许给了他们一个天堂。 堆积如山的粮食几十年都吃不完,布匹可以把阿拉伯河都遮盖起来,至于珍贵的东方胡椒,铁锅,盔甲兵器,更是数不胜数,只要跟着哈里发杀过去,这些,就都是他们的! 痛饮骆驼奶,吃着烤肉,十多万阿拉伯人宿营中,都犹如一群嗜血的沙漠胡狼,那股子对食物可怕的**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伊斯兰信仰最浓郁的大扩张时期,勇于扩张的贝都因骑兵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生活的贫苦,以及对新月沃土肥沃土地国家的向往,当时著名的诗人阿布。太马木都印象深刻的将这股子**写在了他《坚贞诗集》中。 你抛弃自己的故乡,不是为了寻找天堂,却是那面包与椰枣,把你吸引到了远方。 十多万为了自己美好生活而奋斗的贫苦部族,那股子奋斗精神尤为可怕,这种可怕直观的反应在了河对岸沉闷的两个兄弟眼中,凭借两千出头的兵力,他们要牵制这支令人生畏的庞大敌军尽可能长的时间。 仿佛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姚崇和宋璟却必须将这不可能变成可能,他们同样要守护住大闽如今的富饶与美好。 眺望了河对岸一会,将震撼深深压在心底,两人骑着战马又是飞速向河上游奔驰而去…… 次日。 天气似乎比昨日更加寒冷了些,秋风萧瑟,吹的野草瑟瑟作响,一个个阿拉伯人的军帐也是在寒冷中迟迟燃气炊烟。 中军大帐中,一个身材颇为颀长,鼻梁突出,有着鹰一样三角眼睛的男人双目精光四射,斜靠在榻上,隐约间似乎能看出一种鹰和狼凶残的姿态。 还好今日这枭雄似乎心情很不错,总是能看到些许得意笑意流露出来,他属下,二十几个彪悍野蛮的部族酋长则是满面狰狞啃食着骆驼身上残余的肉,像一群鬣狗一样。 还在南线混战的李业诩与李让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正以为瓮中捉鳖的萨拉丁,如今正精神抖擞的坐在他们背后,而且身边还有这足足十四万沙漠郊狼骑。 崛起的大闽可以算得上阿拉伯人的克星,第一次接触,印度出击的大闽遏制住了伊斯兰大军向中亚发展的趋势,将原本是阿拉伯帝国中坚地区的偌大中亚彻底收拢到了华夏儒家文化之下,快十年前的入侵更是差点打的阿拉伯人亡国。 不过大闽却算的上他萨拉丁的福星了,就是因为为了抗击闽人入侵,把也门锁在笼子里的麦加不得不允许了征服之后加了若干屈辱条件的东南阿拉伯部族再次崛起,给了萨拉丁机会。 上一次大战,几乎是踩踏着闽人的尸骨,萨拉丁在美索不达米亚劫掠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又在别人忙于劫掠的时候趁着虚返回也门,征服了绝大部分部落,有了实力与麦加分庭抗礼,自称哈里发。 也是因为大闽咄咄逼人的军力,赶走闽人之后,漠南阿拉伯人几乎所有部落都参与了血誓,一旦大闽再次入侵,不管各部落之间何等血仇,必须放下,所有人都要拿起武器抵御闽人,借着这条血誓,从扎格罗斯山脉中部败退后,萨拉丁迅速引兵向南,向整个阿曼,也门一带阿拉伯部落发去了闽人入侵的警告。 大闽太强大了,上一次截断大闽的后路,两国两族甚至可以称得上不共戴天,生怕闽人报复,又贪图闽人财富,几乎超过一半的也门部落贝都因男丁夸上战马,响应了萨拉丁号召。 这就是萨拉丁身边十八万大军的由来。 老谋深算的萨拉丁知道巴士拉对大闽重要性,留下四万兵丁攻打巴士拉,又把全军掩藏在沙漠边缘,靠着绿洲中的椰枣度日,终于,李让与李业诩上当了。 越想越开心,看着麾下狼吞虎咽的酋长们,萨拉丁禁不住大笑着举起了酒杯,愉悦的高声吼道。 “沙漠的狼们,吃饱喝足,过几天咱们可有整座的闽人金山需要搬回沙漠,别到时候力气不足丢了阿拉伯人面子!” “哈里发放心,劫掠起来,咱们阿拉伯人什么时候落后于人过!” 听着萨拉丁轻松的语气,其他酋长也是大笑起来,谁都没把剩余闽军微弱的边防放在眼里,攻取大闽粮仓,轻松的似乎去自己家后院摘椰枣一样简单。 有了劫掠这个保证,早饭过后,疲惫奔袭了几百里的贝都因大军再一次恢复了士气,由塔库伊西氏族的部落成员充当带路党,凄凉的牛角号声中,数不清的沙漠铁骑像蝗虫那样铺天盖地杀过了阿拉伯河浅滩。 孤零零的大闽新河堡第一时间被渡河的先锋骑兵包围了,刚开始在塔库伊西人的带领下,也门的步兵们还小心翼翼的搭起了攻城梯子,不过不到几分钟,修建耗时月余,糜饷上万贯的新河堡就落入了阿拉伯人手中。 闽人早已经人去楼空,仅仅遗留下来斑斑血迹。消息很快传回了河对岸。 “哈哈哈哈,闽人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连与哈里发大军较量一番的胆气都没有,哈里发,拿下大闽,攻克京师指日可待啊!” 浑然忘了自己在设拉子城外被闽军骑兵打的如何狼狈如狗,逃的一难的伯尔克忍不住昂起彪悍狰狞的头颅,仰天大笑。 虽然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不过初战告捷还是令人心头愉悦,没有呵斥伯尔克的胡言乱语,萨拉丁也是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后跟随的酋长们命令一般大声嚷着。 “大家,跟随本哈里发渡河,劫掠大闽!” “遵命!” 欢呼声中,数百个彪悍的贵族骑士扬起了马鞭。 这一处阿拉伯河的浅滩的确非常平缓,一点儿也看不出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两条中亚大河交汇在一起的那种浩瀚,河水不过才刚刚没过马蹄,前哨骑兵引导下,打着不输于闽王的猎猎旌旗,踩着满是鹅卵石的河底,萨拉丁的骑兵轻快的度过了半条河。 不过刚到河中心时候,冷不防上游忽然隐隐传来了几声晴天闷雷,听的萨拉丁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哈里发,不过几声雷声,可能远处下雨吧,不必理会。”心急于看看对面闽人堡垒能不能遗留下什么好东西的伯尔克酋长又是在一旁催促起来,不料一句话说的萨拉丁眉头更是拧成了两个疙瘩。 “不对,这是几月份了,怎么可能还有雷声,艾努尔,你马上带骑手北上,看看是不是闽人鼓捣出的阴谋诡计!” “遵命!”得到命令,萨拉丁身边一个面容漆黑,肌肉结实的也门悍将立马彪悍的大喝着抽动马匹狂奔而出,一百骑兵来了个漂亮的转弯,向上游奔驰着。 还没等骑兵跑出萨拉丁的视线,冷不防一条银线突然出现在北方的地平线上,伴随着银线,还能隐隐听到轰鸣声,雷声与嘶吼声伴随的一种奇怪交响乐,嘈杂的吸引了所有人把目光注视了过去。 傻了两三秒,跑在最前面的艾努尔无比恐惧的大声叫嚷起来。 “洪水,主发怒了,快跑!” 没等他拉着惊慌失措的战马转过身,一人高轰鸣的洪峰直接将他扑倒在地,短短时间吞没了百多精悍阿拉伯骑士。 心头大震,萨拉丁想都没想就调转了马头,时间也仅仅给了他几秒,奔腾的浪涛同样推倒了他的战马,暴怒的叫嚷中让这个伟大哈里发一头扎进鹅卵石里,摔了个满脸花。 洪水来的太过突然,对岸列队迎接的上千骑兵更是被一个大浪吞没,齐腰深的急促河水到处漂浮着旌旗,刀鞘,阿拉伯人的酒囊水袋,突如其来的河流改道甚至狠狠扑打在闽人新河堡上,夯土矮墙直接在轰鸣中塌陷了一大半,倾斜着摇摇欲坠了几下,二十来米高的塔楼轰然倒下,里面惊恐吼叫的贝都因战士被埋在了洪水与废墟之下。 踉跄的从泥地里爬出来,捂着满脸流血的伤口,看着自己大军狼狈的模样,萨拉丁简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跳着脚无比恶毒的大声咒骂道。 “该死的闽人,本哈里发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千刀万剐,乱石打死!一个都不留!” 几乎在与此同时,看着十几箱子黑火药爆炸后,挖了半夜都没挖开的河堤大石,再看着身旁脸着地屁股朝天,没有甲胄保护的肥肉上插了数块碎石,疼的龇牙咧嘴的宋璟,捏着引线姚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这威力也太大了!” 第1011章.拖延 浑然不知到自己差一点结束了战争,眼看着身前炸出的大坑,姚崇等人还是咋舌不已。 很幸运,河上游姚崇找到了阿拉伯河形成这片浅滩的原因,湍急的河水被突兀横亘在河道中一块巨石所阻挡,巨石上还有刀刻斧凿的痕迹,居然是古代波斯人为了修建在美索不达米亚上的皇宫时遗弃的巨石。 河水冲刷到巨石一侧,激流广阔的分散出去,冲刷出了一片浅滩,还分出普了几条直流,经年累月有了这个渡河点,如果把巨石挪开,河水没了阻挡,还会回归原有的河道。 利用阿拉伯河,就可以拖延贝都因大军一到两天时间。 昨夜放弃了新河堡,一百五十多号府兵直接拎着铁锹,斧头,拼命地砸着巨石,一晚上的努力,却仅仅挖开一小道口子,终于,发了狠的宋璟下令把京师当宝贝一样送来,却被他们当垃圾一样藏在新河堡里二十多桶黑火药全都塞进挖出来的口子中,离开十多米,点燃了火药。 化学能所产生的威力不但超乎宋璟几个期望蹦的巨石向河岸边翻了几个跟头,绷碎的石头甚至还把周围看热闹的儒兵打趴下一片,看着宋璟屁股后面插着的石片,就可想而知,幸好没有被打死的。 不可置信看着河水回归了几百年前故道,支流瞬间干涸,震撼的傻了半晌,姚崇忽然激动的转身抱住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宋璟,颤抖的惊喜叫嚷道:“我们成功了!成功了!!!” 虽然也是满心欢喜,不过被姚崇用力一抱,勒的向上提的衣甲又在伤口边缘添加了几道,一刹那宋楚河脸都白了,疼的哆嗦了半天,方才颤抖的推了推姚崇肩膀。 “兄弟,疼……” “没说的,还是宋兄你果决!”会意错了的姚崇却又是惊喜失措,一巴掌拍在了宋璟屁股上。 脸色由白变绿,脑门上大滴大滴的冷汗直流,哆嗦着把胸脯挺得前所未有的直,僵了几秒,宋璟干脆像年糕一样吧唧糊在了地上,一刹那,看的周围欣喜的将士全都傻了。 “都尉!” “宋兄,你没事吧?” “来人,快把马车牵过来!” ………… 短短时间,儒兵已经走了个干净,仅仅片刻后,大地隆隆的晃动起来,践踏起满地烽烟,数以百计暴跳如雷的贝都因骑手纵马狂奔,暴怒的杀到了刚刚儒兵抠河的位置。 眼看着翻起的巨石,塔库伊西氏族首领阿巴泰流着一脸黑色打卷胡子的粗糙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跳下马惊愕的冲到前面去,惊愕的抚摸的石壁叫道。 “万能的主啊!怎么可能?” 这一趟洪水其实给贝都因大军杀伤力极其有限,猝不及防中被冲走了不少人骆驼,真正淹死的却不过三十来个倒霉鬼,对比十四万大军九牛一毛,可对士气却是个重大的打击,而且湍急了不少,快到腰深的阿拉伯河挡住了大军前进的道路。 “阿巴泰这个白痴,渡河之前怎么没有侦查清楚有没有闽人做手脚,该杀!”死了三十多几乎全都是伯尔克部族的,满是横肉的脸几乎快要被绷紧成螃蟹了,老家伙跳着脚的在岸上嚷嚷叫骂着,恨不得现在就用大刀砍了阿巴泰。 不过阿巴泰也不是没有后台的,阿曼湾主要几个部落的酋长几乎都跳了出来,指着伯尔克鼻子骂他是猪,自己傻了,人死了活该。 阿曼人抱成一团,惹怒了也门的酋长们,他们也是抱成一团,粗言秽语一股脑的砸向阿曼人们。 阿拉伯可没有华夏那么完善的礼仪,那么多顾忌,甚至不少部落仅仅是宣布效忠萨拉丁,暗地里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丝毫没顾及站在和岸边满身是泥水满脸是伤的萨拉丁,一群人大声嚎气相互问候着对方母亲祖母太祖母云云。 没有人注意到,萨拉丁满是伤痕的狠戾脸上已经阴沉的犹如暴风雨爆发的前夕那样了。 “够了,都给本哈里发闭嘴!” 雷霆之怒爆发出来,手中弯刀狠狠砍在刚刚摔下自己的精良战马脖子上,战马哀鸣的反倒在地,惊愕的回头看着一身血的萨拉丁,几十个部族酋长噤若寒蝉,终于全都闭上了嘴。 看着缩回去的酋长们,萨拉丁反到更为愤怒。 “就你们一盘散沙那样,怎么才能打过闽人,怎么才能抢到闽人山一样的绫罗绸缎,粮食财富?活该一辈子在大漠吃沙子!” 伸手揪过最先被自己征服部落首领伯克尔,伸手一个大耳光抽过去,萨拉丁恼怒的呵斥着。 “伯克尔,你马上找木头搭桥,渡河找闽人报仇,你们,也马上派人到这方圆几十里翻个底儿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该死的闽人挖出来!” 萨拉丁仿佛天神宙斯一样的愤怒大吼中,带着畏惧与贪婪,各个部落的酋长四散而去,十四万贝都因游牧骑兵也是乱糟糟被调动起来,临走时候,回望了一眼河边还气的直发抖的萨拉丁,伯克尔牛一样的双眸中,却是流露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怨毒的低下头,这才急急匆匆下去做事。 突然改道的阿拉伯河阻挡了贝都因大军足足两天。 文明崛起的太快,贝都因人生活的阿拉伯半岛又是出了名的无流区,还没有西方麦加一系迁士辅士对波斯帝国文化的吸收,萨拉丁大军对于土木工程尤其是造桥简直可以用原始来形容。 依靠十四万大军几乎无穷的人力,贝都因人蛮力硬是垒土填河,堆出了一座土坝,不过没等大军通行,当天夜里,宋璟,姚崇又是用大木顺溜放下,本来就松软的土坝硬是被大木撞得崩塌,积累的河水再一次冲了贝都因骑兵的营地。 第二天,气的发狂的萨拉丁连续砍死了几个劫掠来服侍的波斯,罗马奴隶,这才在塔库伊西人建议下,动用大军三千多头骆驼,几千人用皮绳拴在上游那巨石的底部,蚂蚁一样的人群嘶吼着硬生生拖拉了一个时辰方才把巨石复原,让阿拉伯河再次被阻拦,分为几条支流喷洒了出去。 直到第三天清晨,浩浩荡荡的贝都因大军,才得以渡河。 不过令阿拉伯人头疼的事儿再次接踵而来。 没行军几里路,路边上忽然出现了闽人遗留的一大堆箱子,翻开后,两个脑海中丝毫没有军纪概念的阿拉伯部落顿时眼睛红了,大打出手的相互抢夺了起来。 是烟草! 这东西闽人从太平洋上寻找到后,不光风靡了大闽,关中,同样让大漠中的阿拉伯人甘之如饴。 伊斯兰禁酒,烟就成了阿拉伯人难得的消遣,后世的中东可是世界上烟草销售的最大国,甚至没有烟草的晚宴,在阿拉伯人理念中都不是一次完整晚宴,可见阿拉伯人对这种令人愉悦的植物之痴迷。 曾经有一段黄金期,侯杰主持政局时候曾经大规模的用阿拉伯特产的咖啡,*,没药来走私闽国货物,烟草就是其中之一,位于阿曼湾,印度洋的不少部落成员成了老烟枪。 不过侯杰的阿拔斯王朝崩塌了,闽人的走私商被侯赛因捕杀,驱逐,再也没人去波斯湾对面贩卖烟草,仅剩下的烟货价格堪比黄金,还是各部族贵族的专利,一般人别想染指,戒烟的难受可想而知,也难怪看到十几箱子烟草,两个部落普通族兵如此兴奋。 等萨拉丁赶到时候,居然已经有七八个两部族兵被打死了,更令人头疼的是两个部落还分数也门,阿曼,其中一个又是伯克尔的部族,面对部落酋长相互指责谩骂,暴跳如雷的萨拉丁再一次连着抽了伯克尔数个大耳光。 最后以烟草七层被萨拉丁本部收缴,剩余的分给需要拉拢的阿曼人部族告终,这件事惹得被征服的也门部族一个个愤愤不平。 时间又耽误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生怕再有部族打起来,也贪图闽人能不能再丢下什么财物,这一回,萨拉丁干脆命令他的亲属哈里发禁军前面探路。 不过这一天,可不再是令人垂涎的财富,而是致命的陷阱与毒药。 正当阳下,最先锋几十个装备精良的阿拉伯哈里发禁军跨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昂的行走在满是软哄哄干草的阿拉伯河平原上,一面行军,一面还满是贪婪的左右巡视着有无闽人再次遗弃的财富。 谁都没注意到,草丛中,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正在走着,冷不丁阳光折射下来,一抹寒光映射在领头贝都因将领眼中,冷不丁让他心头一寒,大嚷着命令麾下止步。 可惜已经为时已晚,草地中,不知道扔了多少铁蒺藜,慌张乱走的战马踩在上面,顿时哀鸣的倒了一大片,下一秒,浑身乱草的闽军猛地站起,涂黑了的钢弩凶狠残忍的穿射出去,顿时响起了一片哀鸣。 不光这一出,行军走的像长蛇一样的贝都因大军各处,都传来了袭击的惨叫与怒骂,甚至隐隐还听到了连发枪炒豆子一般清脆的枪声…… 第1012章.穷凶极恶 罗马军事学家塔西陀斯曾经说过一句名言,越大的军队,越容易混乱。 用在贝都因大军身上还真不假,第四天,贝都因人就是在混乱中度过的,在各处,闽人都设下了埋伏,或是扔一堆铁蒺藜扎马脚,或是躲在草丛中射冷箭,更具威胁的是早上闽人还把珍贵的连发枪架在草丛中对阿拉伯大军扫射,当场打死了十多人。 这一天伤亡还真不大,除了连发枪打死的十多人,也就几个倒霉鬼被弩箭近距离偷袭射杀了,剩余的都是闽人远远放一发冷箭,转身就跑,一百多次袭击,也才射伤了一百来人。 可贝都因人也是人,不是机器,提心吊胆等着冷箭落在自己头上,那种煎熬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还有地上的陷马坑,铁蒺藜,谁也不知道哪一处有,经常牵着马绕着几字形走,一整天,阿拉伯人也不过走出二十多里去。 傍晚时分,隐隐还能看到昨日扎营的地方,再看着眼前炸死的自己亲侄子,还有被最后一箱火药炸的稀烂的闽人连发枪,萨拉丁脸上的暴怒连位于十多米之外的伯克尔都能清晰感觉到,下意识,他把手捂在了隐隐发疼的脸上。 偌大的草原上,回荡着萨拉丁野狼那样狰狞恐惧的嘶吼声。 “闽人!本哈里发一定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萨拉丁这个枭雄还真是说到做到。 第五天,再也不追求行军速度,以部落为单位,贝都因大军狼群一样的散了开,把恐怖与杀戮散布到了阿拉伯河西岸。 “救命啊!快逃啊!” 哭喊着,一座座村庄中,或是被流放,或是主动迁居过来的内地唐人哭喊着向外惊恐逃去,好不容易耕种出来的土地,置办出来的家业被无情的抛弃,连丁点米粮都没带上,无比绝望的逃着。 不过在村口,迎着他们的却是贝都因骑兵整个狰狞狂笑的脸与更加冰冷残酷的弯刀。 唐人被屠杀的同时,本地的阿拉伯定居氏族同样在颤抖着,眼看着自己家一座座房屋被点燃,年迈的部落长者阿訇颤抖着匍匐在了萨拉丁脚下,哆嗦着祈求着。 “伟大的哈里发啊!我们也是主的信徒,阿拉伯人的血亲,为什么要将杀戮降临在血亲头上啊?” 听着这令人发颤的哀鸣,萨拉丁鹰视狼顾一般凶狠的脸上,却连丁点同情都没有,冰冷的一脚踹了过去,旋即弯刀捅了去,喷了一脸热乎乎的血,他这方才舔了舔嘴角,凶悍的骂着。 “给闽人当走狗的,都该死!” 转眼间,一个小村落化为灰烬。 满足了****,领着衣衫不整的哈里发禁军,萨拉丁刚刚心满意足出了村庄,迎面,一骑阿拉伯骑士迎面焦急的奔驰而来。 还是伯克尔。 连着被萨拉丁当众打了两次,已经成为酋长中笑柄的伯克尔轻易是真不愿意来见萨拉丁,可今日,他却没办法,看着仿照闽人一般的哈里发大旗,伯克尔狼狈的翻下马,匍匐在萨拉丁面前,嘶声竭力的吼叫着。 “哈里发,来施克氏族是我伯克尔的血亲,为什么把他们也屠杀了?” “他们向我通报过情报,还在闽人的城市中舍身圣战,他们是大阿拉伯的忠臣啊!” 听着伯克尔哀鸣的声音,没等萨拉丁说话,一旁的哈里发禁军首领艾斯马因满是不耐烦的已经吼叫起来:“这么多村落,谁知道那家是谁的血亲,反正他们都被异教徒统治了,杀了就当帮他们解脱了。” 听着这满不在乎的话,伯克尔满面惊愕,愣了片刻又是转向了萨拉丁,哀伤的询问着:“哈里发,那您怎么说?” “送这些信徒到主的面前,主自会挑选谁该上天堂,谁该下火狱的。” 萨拉丁淡淡的一句,同样意思着既往不咎,听到伯克尔耳中却是如遭雷击,呆楞了片刻,再也顾不上取悦萨拉丁,伯克尔转头翻身上马,居然是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莽夫居然敢无理!应该杀了他!” 艾斯马因立马愤愤不平的在萨拉丁耳边吼了起来,不过目送他而去,萨拉丁还是毫不在意的随意摆了摆手。 “由他去吧,反正夺取了闽人的物质,击灭闽人在巴士拉的军队,整个西美索不达米亚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一个小小的伯克尔,如同秋天的小蚂蚱一般,掀起不了什么波浪来,想吃了他,随时都能吃了他!” 对未来的战局依旧满是信心,萨拉丁不在意的说着。 经历了伯克尔一个小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贝都因大军劫掠杀戮的心情,愉悦的笑着,萨拉丁又是直奔下一个村庄而去。 —————— 库姆城,如今犹如面临了世界末日一般,街面上,到处都是托妻带子逃难的民众,此时,大闽底层的统治已然土崩瓦解,闽军没法执行流放的任务,只能任由他们逃散。 不说这些民,军都乱了,势均力敌的战场上还能鼓起勇气,可如今势力如此悬殊,死了可能都没人记住,偌大的西部边境,各个边,堡,镇,守不知道多少原本的边防军都逃了回来,大街小巷,不乏黑色的制式军装身影。 “大家不要慌,不要挤,大闽会保护大家的!你们都是安全的!” 城门口,吊着一个胳膊,李明带着十多个军士拼命地维持着治安,奈何往外拥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人性本恶还暴露无遗,有的接着灾难抢夺别人财富,有的更是放肆的在妇女身上揩油起来。 根本没人听从李明一句。 眼看着混乱根本得不到遏制,东城门拥挤的水泄不通谁都出不去,甚至有人对着自己污言秽语,李明已经急得满头汗水,几缕刘海顺着汗水黏黏的贴在白皙的额头上。 这功夫,正好满面阴沉的姚崇从城墙上巡视走到城门处,到底是女人,第一时间李明焦急的跑了过去,扯着姚崇慌张的叫嚷着。 “怎么办啊?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偏了下脑袋看了一眼乱哄哄的局面,姚崇这小白脸出奇的沉得住气,面无表情的对李明反问道:“小弟,你的火铳带了吗?” “带了。”一头雾水,李明莫名其妙的将寸不离身,李捷亲自给她的护身武器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想都没想,拎着火铳照着人群中拥挤的最欢腾,还污言秽语辱骂着儒兵的别的军那个汉人府兵脑门直接搂了火。 燧石迸发出火花,拇指粗细的铅子带着尖锐刺耳声音呼啸而出,那个看上去肌肉结实壮实的大汉半个脑袋直接掀飞了出去。 浓的血,白色的脑花,喷溅了周围人一身,数千人足足寂静了几秒钟,女人的惊叫声中人群这才像秋风卷落叶一样忽的散了开。 “所有人遵守秩序,再敢拥挤者斩!所有府兵到城门卫处报道,胆敢逃兵役者斩!是和阿拉伯人拼了还是军法处置身败名裂,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在李明目瞪口呆中,姚崇光棍的还回去火铳,转身像城中心走去。 见了血,儒兵们也激起了积分凶悍,二话不说直接端起了钢弩,刚刚还难以管束的人群终于变得沉默下来,不论流人还是本地阿拉伯人都是沉默的低着头尽量快点通过城门,逃难向内地。 “嘿,等等我!” 傻了片刻,李明却是飞快追上了,满是惊奇的拍着他肩膀兴奋的叫道:“什么时候你小子也这么果决了?” “果决我永远比不上宋兄。” 还真是感慨的意味深长摇了摇头,姚崇颇为认真的看着李明说道:“如果再不狠一点,我不是永远比不上他?” “嘿嘿,你啊,非得和那个胖子比什么。”满是笑意,一点没听出姚崇言语中的苦楚,李明还还笑嘻嘻的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揉了揉后脑勺,偏过头去,姚崇却是流露出了个深刻的苦笑。 撤退时候,李明一口咬定自己一定会开溜,跟着宋璟却甘冒奇险去证明自己是否撤离,看不到自己的时候,李明心里恐怕也有着些许失落吧。 这一刻听着宋璟的道歉,姚崇头一次如此深刻的痛恨着自己,就算不去竞争李郡主,做人上他曾经是骄傲的,自认为不输于任何人,现在,他却再也没有心理防线硬气的保存这份骄傲。 城中的镇守府,曾经属于薛讷,如今宋璟却已经彻底取代了他的影子。 急急匆匆来往于镇守府前的儒兵各部将士,看着威严树立的镇守府,似乎心里都有了底气,大难来临之时,这里成了库姆城抵抗的决心,似乎再多的贝都因骑兵也压倒不了这里的脊梁。 可谁也不知道,被当做脊梁决心的宋璟,此时也是满面无奈看着战报。 门轻轻被推开,姚崇和李明先后走进来,这才让宋璟把注意力从战报上挪了回来,看见两人第一句话中慢慢是无奈。 “我们被抛弃了。” 第1013章.绝不后退 凉下来的秋日阳光斜照进唐式风格书房中,发白的阳光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浓郁的咖啡味和烟味在屋子中缭绕着,桌面上,扔的书卷到处都是,还有一个戴着都尉头盔却穿着儒袍满眼通红的胖子坐在书桌后。 还真是危难让人成熟,短短几天,宋璟身上的青涩又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将领的成熟,不过这成熟的代价却是残酷的。 为了延迟贝都因大军的滚滚铁蹄,每天,他不得不派几十人乃至几百人去冒着奇险甚至送死,尤其是今天,徒然狂性大发大屠杀的贝都因人疯狂进攻下,附近八个军堡三百多戍兵到现在仅仅有十来个浑身是血逃了回来。 手中不过两千五左右的牌,却要和手握十多万的大庄家博弈,付出的代价是惊人的,这种心理残酷的折磨,逼着宋璟不得不成熟。 端着军报坐在窗前,这个胖子隐隐居然有了种比薛讷还要稳重的气势。 李明与姚崇进来半分钟后,宋璟方才叹了口气丢下战报,无奈的叹息说道。 “我们被抛弃了。” “谁说不是。”提起这个,姚崇眼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一股杀机盎然的凌厉,愤恨的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谁说不是,马士庸那个混蛋带着丙团还有甲团三旅一大批人逃了,这群该进黑都诏狱的混账!”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都能保持住肩头的责任,马士庸等就是如此,他们曾是儒兵高层将校,平日里却把队伍带的松松垮垮,已经对儒兵失望透顶的薛讷干脆火线提拔姚崇宋璟两个作为一二把手,这让失去权利的马士庸等人嫉妒不已。 上一次设拉子城外大战,宋璟回去拼命,马士庸等人就带着一部分曾经的军官还有笼络的人向南撤退逃窜,这一次,还是他不出意料带人开溜,本来已经兵力紧张,紧着看管还没看住,也难怪姚崇也如此的火冒三丈。 听着他的恼火抱怨,宋璟倒是没有发货,反倒是不在意把手中战报递了过去。 “该留的走不了,该走的留不下,没了他们,关键时刻也少了不少麻烦,由他去吧。” “真正令人头疼的在这儿呢!” “你倒是看得开。”恼火嘟囔一句,在李明明媚的大眼睛一头雾水注视下,姚崇悻悻然翻开了军报,片刻之后却又是火冒三丈的惊叫了起来。 “什么?他李业诩的脑袋被驴踢了吗?还有河中郡王那白……白……” 张口想骂白痴的不过扭头看着李明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怒中的姚崇还是不得不把脱口而出的白痴俩字咽了回去,绕是如此,姚崇还是忍不住哼出了一句。 “虎父犬子啊!” 扎格罗斯山脉,险山堡粮仓,那里囤积着足够几十万大军吃上一年的粮食,支持几场大战的装备,更重要的是还是南线作战以及北线防御十万闽军的后路,这儿要失去了,李让李业诩大军不是得饿死就是的在波斯湾喂了王八。 就因为如此,拼着每天派人骚扰送死,儒兵这边也硬撑着,拖了这五天时间,珍贵的五天,已经足够四万河中铁军先行赶回去巩固险山堡防御,可姚崇宋璟豁出去拼了命的五天,南线主力竟然一兵一卒都没有动,还在与巴士拉城外的阿拉伯人纠缠。 更可气的是李业诩来的公文居然让儒兵坚守库姆城,不得让出一寸土地。 说的倒是轻巧。 听着姚崇骂李让,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李明却是好看的眼眸笑成了两轮弯月,小脑瓜点头连连的赞同着。 “没错没错,李让这小子从来都是一副书呆子像,磨磨蹭蹭的像个女人一样,就是虎父犬子!” 听着李明骂李让骂的如此畅快,听的宋璟姚崇两个后脑勺却是禁不住冒出了一溜冷汗,看来这位是闽王闺女是*不离十了,如今的帝国中,河中郡王的权势绝对算的上炙手可热,平常皇族宗亲巴结还来不及,谁敢谩骂? 冷汗直流的听着这位姑奶奶抱怨了几句,沉重的现实却又把姚崇宋璟两个拉了回来,眼神闪烁着,姚崇迟疑的询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姚兄,今日之战局的确令人绝望,如果我们退了,也许能保全性命,苟活着回京师,做一个远离战争的乡野之民。” “不过我们退了,和历史上我们嘲笑的那些庸将庸人有什么区别?” 盯着李业诩命令上刺眼的固守命令,宋璟瞳孔中幽幽跳动着神光,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出神的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李业诩可以愚鲁,我宋璟却不能不忠,我决定流下,固守。” 眼看宋璟眼神热切的看过来,姚崇那颗心脏又是重重跳了几下。 很想大义凛然点点头,豁出一腔热血扬名百世,可眼前,似乎总有一片黑色的阴影笼罩过来。 病例不足一千五,对抗十四万凶残的阿拉伯骑兵,一个大大的死字不断在姚崇脑海中跳动着,让他手变得冰凉,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这,是不是有点,螳臂当车……” “这一次你再敢把老娘送回去,我就和你拼了!” 没等姚崇嚅嗫的用除了他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说完,身旁清脆的声音已经怒气冲冲的嚷了起来,双手掐腰,小辣椒一样李明虎视眈眈的瞪着宋璟。 “我们是兄弟,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行,行,我们是兄弟,留下,行了吧。”满是悲催,宋璟无奈的摆着手,这会,姚崇却又低下了头。 “库姆城就东西两个城门,我要去东城调运物资了。” 说着,姚崇径直转身出了门,后头,宋璟还在叫嚷着他一会就到,浑然没有注意到姚崇两个捏的死死的拳头,指甲居然已经抠进了肉中。 —————— 库姆城算得上萨珊帝国一座坚城,曾经这里是呼罗珊到美索不达米亚的交通要到,为此波斯贵族为了保护财富而修建了坚固的城墙。 不过这个坚固,只能算是相对而言,不过六七米高的黄土城墙,防御沙漠中装备简陋的沙盗倒是坚不可摧,可面对十四万吸收一部分波斯,大闽,罗马工程学的萨拉丁大军,却显得单薄了许多。 所以,势单力薄的儒兵拼命地储备着战具。 “大家加油!多运些滚石檑木,明天砸死那帮阿拉伯胡人,守住城,大家都有军功,大闽是绝对不会吝惜奖赏的。” “坚持住,大家就都是大闽的英雄!” 一筐筐沉重的石头放在横栏上,几十个儒兵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拼命地向上托拽着,累的满头大汗,另一头,向上吊着沉重的猛火油,城门口几个府兵同样累成了狗,喘着粗气,不过听着清脆的声音,一个个闽军还是干劲儿十足。 热情的仿佛熊熊燃烧的太阳,李明也是百灵鸟那样四处转着,给大家伙鼓着劲儿。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拼搏向上,城门口,领着十多个儒兵搬运着檑木,从没干过如此重活,累的汗流浃背一个脸长长的仿佛马脸,富家公子哥模样的人听着李明的鼓励声却满是愤懑,鄙夷的向一旁吐着唾沫。 “直娘贼,送死还这么活泼。” 这人就是昨晚带头逃跑的马士庸了,家里还有奴婢成群,家财万贯的*日子,一点也没把大闽赐予这一切记在心上,马士庸自己跑不说,还拉动了四五百人一起临阵脱逃。 不过,也就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寻思多带些人法不责众,谁料到这么大一支队伍居然被包抄过来的贝都因人斥候队给发现了,他哪有魄力约束兵丁,四百多人被六十几个贝都因骑兵一冲而散,死了三四十个后所有人都跑没了踪影。 昏头涨脑,马士庸居然跑回了库姆城,当场被苦大仇深的姚崇抽了十鞭子,差点没被就地斩首,到现在后背还是火辣辣的疼,一面搬着东西,马士庸一面尤为怨毒的盯着城墙头巡视军队的姚崇宋璟,恶毒的诅咒着。 “神气什么,明天还不是被阿拉伯蛮人砍脑袋的命,呸,溜须拍马的死胖子。” “闭嘴,快点干活!” 巡视的军官一鞭子抽过来,抽的马士庸又不得不赶紧低下了头,更加用力的扛着沉重檑木。 一堆又一堆的石头,木头在自己身旁堆积起来,还有的钢弩箭矢也是富裕的紧,连续修缮几天,城头垛口更是全都包上了砖,显得颇为结实,可这么多东西,依旧掩盖不住姚崇心头的忧心忡忡。 从这里眺望,几乎清晰可见库姆城四周到处熊熊燃烧的黑烟大网一样四面八方拥挤过来,压的人几乎要窒息。 情不自禁,姚崇还是回过头看了看。 城门附近的街道上,宋璟还在和本地阿拉伯社区的老阿訇们交流着什么,另一头,正帮着扶立起一块大石头的李明还是那样无忧无虑,咬着牙,姚崇又是扭过头来。 “和他们拼了!” 第1014章.争夺 文人好名,就如同鸟儿珍爱自己的羽毛那样,姚崇的鬼点子又打到了这上面,一块大石碑被立在了西门进城的主街道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名字,全都是守城官兵的。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许多人不怕为国战死,怕的却是被时间所抛弃,被人遗忘,有了这个石碑,千百年后还会有人记得,自己为大闽流过血,太学生出身的儒兵心头多了些许慰藉,一个个连字都不会写,后加入的府兵更是新奇的好像什么一样,热血沸腾的恨不得马上与贝都因大军拼个你死我活。 城里,老幼差不多都逃走了,留下的绝大部分是青壮,甚至不少阿拉伯人都是拎着弯刀上了城。 这些天萨拉丁大军没有对同为阿拉伯人的本地社区有着任何照顾,大军所过之处,同样的寸草不留,相反族别不同,信仰不同的闽人却是不但护着自己家眷逃跑,还给与赈济,面对汹涌而来的贝都因大军,这些本地阿拉伯人竟然也表现得同仇敌忾。 一千多人防御在城墙上下,墙头探出城跺如猬,钢弩徐徐好似毒蛇待击,显得格外的气势如山。 宋璟,薛讷,李明,三个人儒兵三巨头那样站立在城门最前面,回望着,姚崇与宋璟两个也是多出了不少信心。 片刻过后,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隆隆的马蹄声震撼了城垣,尽管心里有准备,眼看着源源而来的贝都因骑兵,上到姚崇宋璟,下到躲的最后面的马士庸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一上万,没边没沿,况且这还是十四万,站在高耸的城墙看去,铺天盖地而来到处都是数之不尽的骑兵以及骑兵践踏起的烟尘,看不到边界,耳中,不是嗡嗡作响的马蹄声,就是胡人粗俗的喝骂声。 黑云压城城欲摧,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是有了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再一次,感觉到了手在颤抖,强忍着握在城墙上,姚崇方才感觉到止歇,忍不住回过头去,宋璟包裹在厚厚甲胄中的身躯,也是在抖动着。 这里面唯一保持镇定的,也就李明了,也不知道真是见过大世面还是傻,郡主大人这会儿还能面带微笑,满不在乎的抱着胳膊轻松说着。 “放心好了,闽王那个守财奴我太了解他了,绝不可能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被阿拉伯蛮人抢走的,肯定回来救我们的。” 闽王能不能来姚崇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会要是撑不住,等不到闽王,自己就得完蛋,也把钢弩架在了城跺上,姚崇尤为认真的瞄着下方。 土黄色的阿拉伯大军还真像沙尘暴一样席卷过来,似乎要将库姆城也压倒一样,可惜,人到底是人,铺天盖地而来恢宏的大军,还是停在了城墙外面一百多米左右。 上百面绘画着凶狠野兽的各色图腾大旗张牙舞爪漂浮在下方,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一个衣着土黄色长袍,头戴金冠,却有着狼一样的狠毒的脸颊那样中年人到了最前面。 看了看城门禁闭的库姆城还有墙上如临大敌的闽军,明显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萨拉丁厌恶的对身旁人努了努嘴。 身旁亲卫,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艾努尔骑长仿佛拎小鸡一样抓这个留着八字胡,獐头鼠目的汉人男人出了列,轻蔑的往地上一扔。 都没用阿拉伯人催促,那男人已经满是哭腔张着胳膊向前跑去,一面跑一面还大嚷着:“城头上的弟兄们,投降吧,萨拉丁大人是主庇佑,战无不胜的,投降还能活命,要不城池一破,鸡犬不留啊!”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阿拉伯老爷杀咱们闽人跟杀小鸡一样利落,一刀一个,投降吧!” 勇气总是漂浮不定的,人类漫长的战争史上,不乏有满是死志出城拼命,但在城门处看着数之不尽的敌军,心生胆怯,关闭城门后又感觉没了依靠,最后跪地投降的将军,眼看着如此浩淼的敌军,不少人也是心生震动,情不自禁的看向城门楼处宋璟的身影。 尤其是马士庸几个,差不点没直接蹦出来找宋璟要他投降。 可就在人心动荡的时候,冷不丁呼啸一箭射了下去,下一秒,那个还在卖力为阿拉伯人张目的汉奸,已经额头插着半截弩箭,不可置信的跪在了地上。 “闽王曾经说过,咱们闽人的骨头很硬,绝不会做人的奴隶!今日,宁可站着死,本都尉也绝不跪着生!” 高高举起了钢弩,姚崇愤怒的咆哮着,偷眼望去,李明的赞赏崇拜眼神更是让他直抒胸臆,豪气的大声吼叫着,片刻之后,也是被从萨拉丁大军如此规模震撼中被惊醒过来的其他将士,迎合着跟着吼叫起来。 枪杆敲地,刀打盾牌,整个高大城墙仿佛发怒的金刚那样诉说着自己绝不屈服,一时间震动的贝都因大军也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萨拉丁恼火的猛地向前挥动了拳头。 “攻城,今夜本哈里发要铲平这座闽人城市,所有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萨拉丁的话就向投进湖中的巨石那样,一石激起千层浪,黄焦焦的沙漠大军迅速沸腾了起来。 真没把眼前这座小城放在眼里,前军数以万计的沙漠战士毫无队形,直接乱哄哄的向城墙冲去,有的人乱哄哄抛射着箭雨,有的人撇着绳套向城上套着,就算这么乱打,一时间宋璟所面对的,依旧是数之不尽的攻击。 “趴下!” 厉声的吼叫中,紧张的浑身是汗的儒兵或者阿拉伯壮丁不是下意识趴下,就是让老兵踹到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羽箭擦着他们头上飞落,然后就听见脚底下贝都因部落成员方言味道极其浓郁,北方阿拉伯人也是有些听不懂的骂骂咧咧声音。 足足顿了几秒,居然是李明第一个蹦了起来,长枪一面向下捅去,一面尖锐的叫嚷着:“杀胡!” 那枪尖仿佛长了眼睛那样,正好刺穿了刚露出头的阿拉伯蛮兵咽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那人就石头一样掉了下去。 “杀!”惊醒过来的姚崇宋璟也是把钢弩探了出去,一面弩箭射下去,蚁附攻城的贝都因战士当即被射落一片,近距离射击,有的人还被射穿了脑袋,砸的下面排队上城的贝都因人哇哇大叫。 灾难才刚刚开始,缺乏经验的萨拉丁大军依靠的太紧了,城头忽然落下的滚石檑木雨点那样打下来,一时间跑都没地方跑,,但见几十斤重的大石头,上百斤沉的巨木重重砸下,有的人胸骨塌陷下去,有的直接头破血流,有的恐怖的脑袋都被砸进了肩膀里。 再也没有了胆量向前冲,大难不死的贝都因人哭喊着向回拥挤着,带动后面人也没了战斗意志,刚刚凶狠杀来的上万骑兵又是狼狈非常向后退去,一时间反倒把自己大军冲的震动起来。 其实许多时候战场上的失礼不是实力不足,而是胆略不足,没有被吓倒的库姆城第一时间就给贝都因强盗们一个重创,眼看着城墙下的一地尸体,惊讶了片刻,城头,雀跃的欢呼声潮水一般浮现了上来。 连续斩杀了几人,这才抑制住溃退的前军,这欢呼声犹如一个大耳光那样响亮的抽在了萨拉丁脸上,怒气勃发,这个枭雄又是暴怒的嘶吼起来。 “来人,告诉那些该死的闽人,再不开城投降,本哈里发要把他们每个人的脑袋都砍下来!” 又是一个失魂落魄,会唐语的倭人流人被踹了出来,惊恐的离着老远对城墙哇哇乱叫着,听着欢呼声,萨拉丁又是面色铁青的扭过头。 “伯克尔,带着你的人杀!拿不下这破墙就别来见我!” 叫了半晌也没人理睬,倭人劫后余生的逃了回去,下一刻,又是沉重的马蹄响起,比刚刚更要彪悍,更要狰狞嗜血的数千贝都因骑兵打着马屁股,狂吼着向城墙扑去。 只不过看着城下累累尸骨,领头的彪悍头人伯克尔蛮横的眼眸里却是流露出尤为的怨毒与愤恨,伸手将挂在背后的弓箭摘了下来。 欢呼声止歇,有了经验的儒兵再一次趴伏在地上,钢弩群在城跺露出一个危险的小角,百多个弩手此时满是自信,一个个精密的瞄准着。 同样握着弩,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着,看着身旁同样兴奋**着的李明脸庞,胸口豪气阵阵,似乎忘却了一切的恐惧,姚崇猛地站起身,弩箭狠狠地对着下方射了过去。 “来吧,胡狗们,尝尝这个!” 几乎是对着城墙,一大片密集的黑色箭矢,也是同时飞溅了起来。 激烈的争夺中,谁都没注意到,一个马脸公子哥模样家伙满面苍白,仓皇的溜下了城墙,缩在了后方预备支援的民夫当中,再也不肯露头。 争夺,激烈的在城头打响着…… 第1015章.叛 原本宋璟还计划用库姆城的城墙抵御贝都因大军两到三天,怎么也想不到,第一天竟然就如此艰难。 早上倒是打了个良好的开局,也门的阿拉伯部落不同于他们西南半岛麦加那头的亲戚,对于攻城他们不在行,一窝蜂的攻击折损了数百人马。 可仅仅第二轮攻击,贝都因大军几乎无穷无尽的人力资源优势就显露了出来,前锋贝都因人被分成了几队,或是在下方放冷箭,或是用套马杆勾着城跺上城攻击,密集的箭雨一刻都没停过,压的闽军弩手抬不起头来,不记伤亡的强攻更是让守军疲于奔命。 人不是机器,阿拉伯人可以分批休息,守军却不能,连续厮杀让城头本来就不多的守卫疲惫不堪,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缺口终于被打开,屹立不倒的库姆城东门开始岌岌可危。 乌拉乌拉叫嚷着听不懂的胆怯话语,刚刚被杀破了胆,一队也门部落骑兵仓皇的向后退却,可没等宋璟歇一口气,抓着还挂在城跺上的套马杆,又一队阿拉伯人凶恶的攀爬上城墙,一时间,短短的一百来米城墙上又爬满了叼着弯刀嗜血怒吼的凶汉。 “杀啊!” 慢脑门油腻腻的汗水沿着鼻梁旁与腮部间的两道沟壑不断流淌下,弄得整张脸都是油光闪闪的,喘着粗气,宋璟自己也是亲自上阵,嘶吼着搬起一块大石头,狠命地向下扔了过去。 平日里一番锻炼,宋璟总是感觉自己很强大,很有力量,觉得成名在外的军队也不过如此,不过真在战场上,他立马感觉到了自己缺少锻炼的差距,石头刚一脱手,甚至他都感觉到粗壮的两个胳膊瑟瑟发抖,胸膛中,一颗心脏拼命跳动着,恨不得顺着喉管跳出来。 踉跄了下,没有第一时间躲回去,双臂撑着城跺缺口宋璟重重喘了一口气,谁知道这短短一瞬间差不点没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去死吧。” 沙哑而狰狞的阿拉伯语突然在耳畔响起,一张同样满是汗水,带着沙漠留下风霜痕迹一张丑陋的丽安忽然抓着马皮绳子冲到宋璟身旁,没等他诧异的扭过头,呼啸着,锋利的弯刀已经凶残的奔着他汗水津津的脖子砍了去。 咔嚓的脆响,血光喷见,宋璟满是疲惫的脸颊刹那间僵硬在了那里。 “刚还不回来!” 钢刀从眼前抽出,喷溅在自己脸上几滴粘稠的血液,一股大力拽着自己肩膀把自己拖回来,这才让宋璟醒过神来,看着胸口多出个血窟窿不可置信的跌下城池的也门壮汉,还有七八只强弓打的刚刚城头直冒火星,他脑门上旺盛的油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后怕的拍了下胸脯,旋即宋璟却禁不住惭愧了起来,他与姚崇两个老爷们加一起,杀得人居然没有李明一个小女子多。 “别愣着了,千万别把脑袋暴露在缺口,杀人不要动作幅度太大,拿好你的盾,保住自己小命是第一要点,等到敌人攻击露出破绽时候,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千万记住保存体力!” 最好的技巧总是幸存者传下来的,小郡主活泼好武,她身边自然有着不少沙场活下来的高手,将这些血换来的经验一面对着宋璟高吼着,一面李明更加全神贯注的盯着已经挂了几条套马杆的城跺。 下一秒,又是个身材高大的贝都因凶汉又是丧尸一样狠狠扑了过来,居然直接把身材娇小的李明压在了身底下,可惜没等他狠笑着把叼在嘴里的钢刀操在手中,满面不可置信的神情就浮现在了他脸上。 盾牌向一旁轻轻一斜,沉重的阿拉伯莽汉尸体又是倒在了一旁,甩了甩手上匕首的淋漓鲜血,李明还示范的对宋璟晃了晃手腕。 不过此时宋璟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个人搏杀了,回顾着身旁修罗一般的战场,隐约间一股迷茫的心思缭绕心头。 整个城墙上已经打成了一团,钢弩手用挂在弩前面的刺刀拼命砸着,再也没有了机会放一箭,农耕定居的阿拉伯人与游牧漂移的阿拉伯人拿着弯刀捉对厮杀在一起,宋璟亲眼看着库姆城社区帮着闽军那个一头树立黄头发,满身腱子肉的年轻小伙子抱着另一个满口黄牙,披着皮甲的阿曼人一起摔下了城墙。 这个人他记得,是社区中老阿訇阿扎木的儿子,上一次救出的两个男孩就是他儿子,这一次,他却用自己还了回来。 搬着一块石头,一身黑皮的崔帕克凶残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平日里有点害羞的性格,死命抓着一个脑袋已经血肉模糊的贝都因男人脑袋砸着,另一头,姚崇这小白脸居然被另一个敌人用套马索勒住了脖子,已经把他勒的直翻白眼,和他小白脸一样白了。 同样,一股死亡的压抑似乎也沉闷的压在宋璟心头,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耳朵嗡嗡作响似乎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一股憋闷在宋璟胸怀不断释放着,却无论如何都吐露不出。 我要说什么? 带着一种迷茫,宋璟的眼神从城下林立的伊斯兰,贝都因大旗上略过,似乎可以看到旗下那个蛮酋得意而阴沉的面孔,最后,他的实现又回到了自己城墙上,猛地落在了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大缸上。 终于,那一句话吐了出来。 “倒火油!” 嘶吼的呐喊中,推着被三脚架固定在城跺上的油缸到城头外,宋璟疯了一样抓起大石头狠狠砸过去,咣的一声重响,琥珀色的猛火油淋漓的洒落在还在拼命爬城的贝都因战士身上,浓郁的油味熏的这些亡命徒都是脸色变得惨白。 宋璟的动作如同一个示范那样,听到没听到,一个个疲惫至极的儒兵也是狠狠地把油罐推了出去,有的直接扔在城角下,没等那些惊骇的也门人,阿曼人退走,一个个烧红的煤球已经被狠狠倾倒下去。 “啊啊啊啊!!!”惨叫中整个城墙烧成了一片火海,马皮牛皮编成的绳索纷纷断裂,一个个烧成火人的游牧骑兵惨叫着向回跑去,有的跑着跑着直接死到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着,有的生命力顽强的却是跑回了自己军阵,把火又点燃给了队友。 到处都是漆黑的浓烟,翻滚着的身体。 “该死!”眼看着城墙就要拿下来的,又出了这么一个意外,萨拉丁暴怒的把身旁波斯珍贵的银酒壶都狠狠砸在了地上。 城下,又是几百个敌人葬身火海,城上,却没人高兴的起来,所有人都是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甚至有人直接软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横七竖八的尸体与活人混杂在一起,生与死的界限似乎都模糊不清了,脖子上一条深深地嘞痕,姚崇也是疲惫的靠在了城跺上,不过靠着靠着,姚崇忽然昂起头来,在别人惊奇的注视下昂起头来,仰天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已经累的要趴下了,李明没好气一个白眼翻过去。 笑的喘不过气来,姚崇青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下面指着解释道。 “早就听过他萨拉丁大名,纵横漠南漠东,当年连兵部尚书李敬业都栽在了他手上,如今,他亲提兵十数万,我姚崇无名小卒一个,何德何能,却能让他一个枭雄止步不前,只能望着城墙干瞪眼,听着我们嘲笑无可奈何,这不值得我笑嘛?” “不管这一战结果如何,天下当记住我姚崇拦住了阿拉伯人,还有我们儒兵,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太学生军敢于直面他萨拉丁,让他吃瘪!我们天下闻名了,哈哈哈哈!” “没出息。”又是机灵古怪的翻了个白眼,李明做了个鬼脸拉着脸蛋哼道,宋璟则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爽朗的笑声中,附近的闽军情不自禁也是流露出了一股自豪感也是有心而发,一声声神经质般的笑声接连响起,还真是如姚崇所说,萨拉丁自能干瞪眼,听着这枭雄,上面甚至明显看到这个枭雄怒气冲天的抽了麾下好几鞭子泄气,看的儒兵们笑的更加愉悦了。 苦战带来的恐惧疲惫不知不觉中散去了不少。 虽然士气恢复了点,但损失是的的确确,民壮赶忙挑着两根竹竿组成的扁担把伤兵运下去,这时候也讲究不了什么人权的时候,阿拉伯人的伤兵与尸体直接扔下城墙。 绕是如此,闽军的尸体依旧堆积了一大堆,招引了成群的苍蝇,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苍天。 城墙附近的民房全都被征用,五个红葫芦队军医忙的满头大汗,绕是如此,伤兵痛苦的**声依旧传出去好远。 这一切,都把躲在城门边一人吓坏了,恐惧的看着成堆尸首,马士庸那总是高高在上的富贵公子脸无比的苍白。 城下的火早就洗灭了,可火焰带来的恐惧却让贝都因人乱了一阵,几柱香的时间这才从新组织好了进攻队伍,在萨拉丁猪肝一样脸色中,那个被俘虏,战战兢兢的倭人又是挤到了最前面,用难听的汉语大嚷着。 “哈里发有命,献城投降者,封埃米尔,赏千金!” “哼哼,区区蛮夷,还想让我闽人折腰。” 城门洞里,拎着长矛的两个儒兵小兵不屑的撇着嘴蔑视着,这功夫,一个摇摇晃晃失魂落魄的犹如丧尸般身影晃荡了进来。 “马哥。” “哎,马哥,你做什么?” 惊叫声中,一股浓郁的鲜血喷在了城门板上。 门前,蝗虫一般的贝都因人再次摆出几个尖锐的攻击阵型,面沉似水,萨拉丁这枭雄恼火的高举着权杖,城门上宋璟,姚崇和李明等人亦是绷紧了神经。 就在这个空气都要凝结的时刻,大门的咯吱声显得格外突兀,两军十多万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紧闭的库姆城大门直愣愣的打了开。 第1016章.更震撼 “我投降,我要做埃米尔,我投降!!!” 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满面谄媚与战兢的表情,高举着双手,马士庸快步跑出了城门,双腿发软的跪伏在了贝都因大军的面前。 “我投降,饶命啊!” 狼吻一般的嘴角流露出了得逞般的笑意,萨拉丁终于放下了权杖,惊骇了片刻,李明,姚崇,宋璟面色迅速变得面如死灰。 守军不过一千多,凭借城墙才能与萨拉丁周旋,城下根本没有多少兵力,就算预备兵力防御城门,凭借不扎实的步兵阵,也挡不住贝都因人精悍的铁骑。 一上午浴血奋战,牺牲了数百将士,这么多心血等同于白费了。 看着血战半天,杀机盎然的贝都因大军,李明情不自禁的伸手探进了怀里,一块玉牌被她摸到了手中,凭借着,郡主身份,或许还能换来全城将士百姓的一条生路,可就在这时候,姚崇忽然猛地抽出了佩剑,嘶声竭力的对着城下的贝都因大军大嚷起来。 “某已经在殉城碑上留名,今日就是某报国之日,与沙漠蛮夷拼了!” “与他们拼了!”同样也是满面庄严,带着决绝的神色,宋璟亦是凶狠的拔出了佩刀。 回忆着掩埋在城中石碑,上到军将,下到绰尔小兵,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阵,如果选择投降,千百年后,后人又该如何评价自己? 随着两人的声音,片刻后,坚守在城上伤痕累累的儒兵亦是拔出刀来,或是刀敲盾牌,或是枪杆敲地,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再一次士气如虹,决死的对萨拉丁凶悍的霸权发起挑战。 听着刺耳的吼叫声,萨拉丁三角形的鹰眼再一次流露出阴狠目光,对着屹立不倒的库姆城门举起了被改装成权杖的唐军马槊。 宋璟几个亦是猛吸了一口气,绷紧了身躯,准备应对着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进攻。 可举了片刻,萨拉丁的脸颊上又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愕,举着权杖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最后软了下来,落在了马边。 最前方,蓄势待发的贝都因骑兵亦是流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神情绷紧的等候了半天,偏偏城下要命的阿拉伯大军仿佛中了墨杜莎石化魔法一般,惊诧的半天都没有动弹,摆出一副决死模样摆的后背都累的抽筋,宋璟忍不住泄气的趴在了城跺上。 “这到底攻不攻了。” 姚崇则更实际一些,干脆给一旁的军士使了个颜色,小声急促的说道:“快下城,关城门!” 不光城上儒兵惊讶,就连匍匐在地上的叛徒马士庸也是在忍不住跪地的煎熬,诧异的昂起了身子。 这时候,一股大地的震动清晰的在脚下传来,让马士庸愣了下,赶忙神情震动的跪直了身子向阿拉伯大军眺望去,这么大的震动,没有数以万计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发出。 可如烟处,凶残的贝都因人根本像石头人一样一个马蹄都没挪动过。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皮球一样从地上弹跳起来,马士庸垫着脚拼命地像身后眺望去。 城市两侧,已经露出了半边,犹如丛林那帮密集的旗杆映入了他眼帘,没有阿拉伯图腾大旗的花俏,绝大部分都是简简单单的黑底红字,一个仿佛有着魔力的字。 闽! 数不清的脚步沙沙压着大地,汇聚成一个震撼人心的震动,整齐的步履抬着这些峥嵘的旗帜,缓慢露出庞大的身躯,闽军走的不快不慢,可就这几分钟,对城上城下的两军都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闽军还是将它神骏的英姿展现了出来,仅仅有一个词能想让它。 震撼! 如果萨拉丁的贝都因大军展露出来的是怒海的狂暴与波涛汹涌,此时的闽军就是包容万海的大洋。 一杆大纛代表一个府,林立的旗帜,牙旗数之不尽,整齐的步兵大阵从城两侧而出,占据了整个地平线,两翼奔驰的轻骑兵更是苍鹰震开的两翼,轰鸣的马蹄扬起百年难遇的沙暴。 突厥,回鹖,吐蕃,阿兰,骨碌,吐火罗,铁勒几乎现世能找的优秀骑兵种族都能在这支军队中找出来。 穷极视线也看不到边际,处于这支军队包围之下的贝都因人感觉犹如整个世界对着自己包围而来一般,骚乱不可抑制的在各个部落沸腾了起来。 “我就说嘛,闽王是个守财奴,绝不会让自己的粮饷被抢走。”由衷的松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一般,李明笑嘻嘻的说着,不过姚崇与宋璟两个却根本没有注意她说什么,全副精神都放在了两旁的大军身上。 太壮观,太震撼了! 贝都因中军,刚刚还意气勃发,自以为掌控了全世界的枭雄萨拉丁,则是臂膀激烈的颤抖着,足足好半天,方才不可置信的叫嚷道:“这怎么可能?” 这一次的计划可以说费尽了他的心思,如何引闽军出动,如何突袭后路,每一步都在他精心计划中,夺取了闽人粮仓,萨拉丁甚至都计划着如何在美索不达米亚招募更多的部族,一直打到波西斯京,乃至于夺取波斯帝国,可如今,黄粱一梦般的被击碎了。 震撼过后,则是输光了的赌徒一样,爆发出了红眼病,萨拉丁又是恼火的向前伸出长槊,受伤濒死的孤狼那样嚎叫着。 “给本哈里发杀,冲散这些异教徒,闽人再多,也是我阿拉伯人杀戮的羔羊!” 凄凉的牛角号再度吹响,震撼过后,面对全世界过来与自己作战的军队,前锋哪怕天不怕地不怕的贝都因人都是硬着头皮向前冲锋,听着马蹄声隆隆,跪在阿拉伯人阵前的马士庸亡魂大冒,撒腿就往回跑,错开他,粗壮的贝都因骑兵犹如两个黄粗的大箭头那样,分指两边而去。 “陛下,阿拉伯人攻过来了!”听着尖锐刺耳的嚎叫声,已经神经过敏的首席宦官斯婆罗提陀慌慌张张的就奔了来,天塌下一般对李捷禀报着。 不过坐在庞大的犹如成吉思汗移动宫殿那样几十头牛拉动毡包正堂中,赶了一夜路的李捷却是兴趣乏乏的打了个哈欠。 “告诉前军房将军,苏将军,让他们看着打。” 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三十万府兵,十多万十六卫以及关宁铁骑大军,为了对付阿拉伯轻骑兵,大闽从所属部落中征调的步骑就十万,征服了半个世界,这支大军的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当年隋炀帝征讨辽东的九十七万大军,再加上精良的装备,除了大自然,正面击破大闽雄兵的军队少之又少,至少萨拉丁的骑兵不在其中。 没等中军命令到来,其实前军房遗爱部,苏定方部已经做出了反应,甚至右翼还冲出一员老将,急于复仇的李绩捋着花白胡须,亲自到了前沿。 闽军真不愧训练有素,敌军突然来袭,前军吹响军号,后军旋即策应的响起集军鼓,几个呼吸间,厚重的步兵大阵阵型不乱已经停住了脚步,受到攻击的房遗爱怒吼中,密密麻麻的府兵前六列迅速向前奔跑去,一个个漆黑的架子被夹了起来。 那是铸铁盾牌,每一块重三十唐斤,三块放能用卯笋拼成一块整个盾牌,上面还有倒齿,用一根胳膊粗铁棍支撑着七十五度三排错开放置在军前,每一排盾牌前还间隔两米,还用铁链钉在地上,眨眼间闽军步兵就多出一层铁壳。 盾牌后面,排矛手排列出严整的阵型等候在盾牌后面,再后面,则是数之不尽的轻步兵。 闽军扩充的太大了,一人一把钢弩李捷也装备不起,而且有时候弓比弩好用,就比如现在,看不到边际的大闽步兵四十五度对天空举起了自己配备的东方复合弓,各个军官号令中,整齐的羽箭在天空中形成了一片黑云。 被死亡黑云覆盖在在下面的贝都因骑手直接放下了才搭起来的弓箭,发出了催死的哀鸣,下一秒地上多了一层黑色的草丛,草根就是一个又一个阿拉伯战士,坐骑的躯体。 箭雨发射了两轮,拼着巨大伤亡的贝都因骑手嗜血亡命中终于杀到了闽军阵前,可排列的铸铁盾又是给他们带来了绝望,高速奔驰着的骑兵撞在盾上,快百斤的半人大盾都是倒飞了出去,可撞上的战马也被倒齿割的血肉模糊,骨断筋折,直接废了,不少骑手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后排盾牌上被摔死。 被铁链钉在地理的铁盾飞出去不远又被拉了回来,继续绊倒了第二排骑兵,当三排铁盾全被撞倒时候,所剩无几的贝都因骑兵速度也不可抑制的慢了下来,后排的排矛手从容冲上前,将一个个迟缓的阿拉伯人一一扎下马来。 骑兵的生命就是速度带来的冲击力,没了冲击力,一个个混乱的部落骑兵就是大一点的靶子。 一万冲锋骑兵再次毁灭性的打击下,转眼零落的所剩无几,军势没冲开,反倒是闽军两翼轻骑兵在苏定方,完颜阿骨打,大度设几人的指挥下更加突前,随时要包围自己,不等萨拉丁命令,后排的也门部落已经踢打着骆驼向后逃窜了去,前排临敌的部落也开始崩溃。 绝望的最后吼叫了一声,死死盯着庞大无匹的大闽军阵看了两眼,拉起战马,萨拉丁也是匆匆忙忙汇入了逃命的队列中…… 第1017章.女人的争夺 萨拉丁的计划的确挺好,不管华夏历朝历代,也许经历此一战后,再也没有**将触角继续向西伸展,可惜他面对的是大闽,李捷领导的大闽,一个强悍而又有着些疯狂色彩的大闽。 早早地,李捷已经做好准备继续向西征服,将影响世界几个世纪的文明源头,都控制在掌握中,李让的河中铁军不过开胃菜而已,李让出发不久,汇聚了征调属国,部落轻骑兵,再汇聚了印度来的援兵,李捷第二次携带重兵集团向西移动。 所有视线都放在了李让的大军身上,做了一百个梦,萨拉丁都想不到大闽竟然会拿出如此魄力对付自己,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成了笑话,于是乎萨拉丁就注定悲剧了。 前锋,作为试探的贝都因骑兵还没等惨败退回来,以抢劫为目的,十四万贝都因部落就已经支离破碎了,把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代表哈里发威严的那些图腾大旗纷纷丢掉,萨拉丁带领着亲族都加入了逃窜行列,不到一刻钟,原本浩浩荡荡杀来铺天盖地的贝都因大军除了一地旌旗杂物或者狼藉尸体,再就什么都没剩下。 仿佛这些天噩梦一样的游牧民族入侵仿佛一场梦一般,站在城头的姚崇,宋璟两个全都是目瞪口呆,不光他们,其余奋战了半天的将士们同样恍惚中产生了种尤为迷茫的感觉。 就这么完了? 直到半晌,收起来拦路铁盾的闽军再一次潮水那样向前流动过去,山崩地裂般的呼声这才把两人惊醒,眼看着城门下方,一个无比壮观华丽的巨大移动行宫也是从左面被几十头牛拖过来,姚崇这才惊喜的拉着宋璟向城下跑去。 “还不快去接驾,好机会啊,我们立了大功,闽王一定会记住我们的,李小弟!” 青着脖子向下面跑了几部,姚崇这才缓过神一般回过头,不过令他惊诧的是,调转头去,李明居然向反方向快步跑去,一面跑一面还头也不回的嚷嚷道:“我肚子疼,去如厕了,你们去吧。” 惊愕的停住脚步,姚崇与宋璟相对探视,面面相觑。 这时候,城下忽然一声呜咽又是猛地传了出来,吓了一跳,两人赶紧趴在城头向下看去,却是失魂落魄的马士庸忽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仅仅一念之差,就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中,他又怪的了谁? 不过对于这个紧要关头出现的叛徒,似乎并没有三法司或者黑都的人上门抓人,闽王的车架以及铺天盖地的大军直接继续向西方推进了过去,根本没人顾得上理会他,而库姆城方面,为了恢复贝都因大军入侵带来的统治混乱,县令不知所终后,姚崇与宋璟两个不得不以军管的形式挑起地方政局的担子,所以也没有具体对这个叛徒如何处置。 似乎对他,所有人都是遗忘了,遗忘的尤为彻底,太学的记录上删掉这个人的名字,马氏的总谱划掉了这个人名,就连儒兵的花名册上也将他的所有记录删除的一干二净,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所有人都把他遗忘了。 至于马士庸本人究竟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反正,再也没有获得唐人户籍的可能性,这个人,也许永远离开了大闽。 还好,没有人挂念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叛徒,每个人都有着自己重要的任务。 十月初八的库姆城之战也许仅仅是第二次大闽西征一个小小插曲,真正交战的不过一两万人,贝都因部落失利后就向后溃退,前后贝都因人阵亡了两千左右,闽人不过一二十,算的上一次大捷,这个数字在大闽历次决定命运的大战中,却无足轻重。 可这一战的影响力却是无比深远的,当五十万闽军再次踏足美索不达米亚的消息传播出去之时,整个西亚世界各个民族全都震动了,十多个自称哈里发的阿拉伯势力揣测不安,彼此间相互征战的土地上,信使的马蹄替代了往日的兵戈,偌大的中东热土局势呈现出了种诡异的焦虑。 最直接面对的萨拉丁势力,则仿佛遇上大火的雪团那样,当即融化了一大半。 上一次大闽可没有征服阿曼与也门,为了抢掠而聚集在萨拉丁麾下的也门阿曼各个氏族见抢掠无望,干脆带着麾下兵将,直接向南逃窜而去,打算回大漠继续过着他们的游牧生活。 前所未有的瘦身效果,走了四天,萨拉丁的大军才到库姆城,但仅仅一天,就逃回了阿拉伯河西岸,从十四万大军直接缩减到五万左右兵力,雄赳赳气昂昂跨越阿拉伯河,出发之前还满是豪情要打到波西斯京城下,席卷古波斯帝国,回来却是这样一幅悲惨情形,据说枭雄如同萨拉丁也是在河边悲从心来,嚎啕大哭。 没等他伤心多久,如影随形的闽军大军也是推进到了阿拉伯河东岸,隔着湍急的河水,在贝都因大军惊慌失措的注视下,数不清的军帐扎在了河对岸,两军开始了尤为紧张的对峙。 仿佛一盘庞大无比的围棋那样,大闽势如破竹,在中路走出了精彩的一步,不过暂时这里却没什么继续能发展的余地,于是乎博弈者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南路。 从九月末出兵,几乎几天之内巴士拉之围就被李让的大军解开,闽军入驻巴士拉城,不过惊异的是,城上还悬挂着阿拔斯王朝巴士拉总督的大旗。 这一次大闽的借口可是帮助阿里哈桑传承下来的阿拔斯王朝,向各地其他教派的叛军宣战,虽然几乎是剥夺了巴士拉总督裁德的所有兵权,名义上,这还是他的地盘。 这个政治问题迟早需要解决,于是乎,本来应该在阿拉伯河畔陪伴闽王御驾,两个权倾天下,雍容华贵的女人,出现在了这座曾经闽军第一个攻破的城市。 两个人,两杆大旗,一面是军阵森严,清一水华夏唐人组成的禁军,旗帜上悬挂的是凤阁右仆射武,迎着清风猎猎招展。 一席玄黑色如水的宫装长裙,再配上华丽的朝天凤冠,给武媚娘带去了无穷威仪与霸气,那股成熟的韵味令人侧目。 另一头,护卫的军士倒是多是些中亚胡人,虽然队列没有大闽禁军整齐,不过别样的胡风中倒是别有一股子彪悍,而黑底红字的大旗上,也是用行书写着一行官名。 河中都护府长使希拉克略。 这个姓倒是显得颇为古怪,不过于武媚娘截然不同,脑袋上扣着银色的大闽头盔,火辣的身躯上包裹着好像裙,又好像甲的另类服装,别有一番新锐气息,安娜也是气鼓鼓的挺着小胸脯,毫不示弱的盯着武媚娘。 两个女人都是闽王格外宠爱的妃子,还都是格外开特例允许参与政务的大闽高官,武媚娘华贵的气度,一双明媚的丹凤眼若有若无的挑衅以及安娜锐气逼人,明显一副挑战的眼神中间,仿佛有电流在兹拉兹拉作响,似乎同样看对方不顺眼那样,两队护卫也是剑拔弩张。 两位都是自己姨娘,从紧张的作战部署中脱身出来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一身厚甲满是威武之气,已经颇为像个将军的李让差不点没哭出来,赶忙悲剧的走上前劝阻道。 “两位姨娘,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吵了。” “吵?”丹凤眼傲气的向一旁撇过,,武媚娘骄傲的从衣袖中抖出了一卷圣旨,昂声扬气的傲然说道:“陛下圣旨,命本仆射为巴士拉总督裁德加封左武侯将军,招他入朝,倒是希拉克略妹妹带兵阻挠本仆射办差,究竟是意欲何为?” 听这话,李让后脑勺上忍不住流淌出了一片冷汗,悲催的回过头一溜小跑到了安娜面前,哭丧着脸小声嘀咕着:“安娜姨娘,武姨娘可是带来了大父的圣旨,您就别闹了好吧?” 关系上,武媚娘一直照看着太子李瑾,安娜则与李让共同信仰基督教,还骗他去草原上冒险,两人的关系明显更近一些,俏丽的脸颊上满是恨铁不成钢,安娜拉着李让的耳朵,也是小声急促的嘟囔起来。 “你傻啊!” “武狐狸……,武姐姐要把裁德那个倔牛带入朝,明显是要把巴士拉的阿拉伯人军力也手贵朝廷,咱们安抚渗透了这么多天,如此轻易地就被剥夺了,你不冤啊?” “可,那可是大父的旨意……”回想着李捷满是威严的模样,生生哆嗦了下,李让又是胆怯的急促说着:“除了遵从,我,我还能有啥办法?” “你知道你父亲最烦你什么?懦弱,没有主见!人说啥就往哪儿倒!”更是一副气急败坏模样,安娜比李让还着急的小声尖吼着,拎着李让耳朵的小手捏的更紧,恨其不争的怒声说道。 “你还想不想做出一番事业,让你大父刮目相看了?” 眼看着安娜气急败坏的模样,满脑门冷汗的李让不得不悲催的点了点头。 第1018章.巴士拉的总攻 拜占庭的失败还真是相当长一段时间让安娜心灰意冷,可惜,也不知道是诅咒还是祝福,罗马的女人天生闲不住,被李捷收纳进宫廷中,虽然对诸多宠妃中一个这个身份不是太满意,安娜还是尽力融入了大闽中,融入进大闽这个政治环境里。 闽国宫廷的政治斗争不是那么尖锐,相比于历朝历代的宫廷,闽王后妃更自由一些,而且李捷乐于把一些妃子们感兴趣的任务交给她们来完成,勾心斗角起于无所事事,清宫剧中一个个甄嬛,齐妃成天除了围着皇帝打转,什么事业都没有,把皇帝视为唯一事业,不打架才怪呢。 要是让甄嬛,齐妃她们天天绞尽脑汁计算着闽国商行购进了多少货物,那些货源地遭遇了灾荒,那些货物或许紧俏,皇宫中要进多少蜡烛,多少绫罗绸缎,支出多少,忙的脚跟撞后脑勺,忙完就想赶紧睡觉,还有勾心斗角的精力,那都怪了。 所以面对安娜的热情,还有不带生下来的小公主忙着工作的出格行径,李捷还是选择了宽容,待孩子满月后,把取名李薇利亚的小公主又是托付给了心地善良的侯线娘,李捷说话算话的给她了河中都护府长使这个官衔,从李让出战开始,就允许安娜以督军形式跟着。 不过大闽的女人政治,还是仰望着武媚娘项背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女人干政的先河,北齐历史上还有个陆令萱权倾朝野,号称女相,但也仅仅是号称而已,不像武媚娘,堂堂正正做到了大闽丞相,想要在政事上有所作为,安娜必须顶着武媚娘的压力。 在安娜的劝说中,李让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到了武媚娘的面前,满是纠结的磕磕巴巴解释着。 “武仆射大人,不是河中军不想遵命,而是,而是巴士拉总督裁德,已经投靠了我河中都护府,被末将授予美索不达米亚道宣威使一职,如果这时候让他奉旨入朝,未免显得我大闽太过轻浮,换将走马观花,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 说完这一番话,李让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是滴落了下来。 李让是河中郡王,他提出的也有道理,可惜,武媚娘何人?成熟且威严的丹凤眼一撇,武媚娘已然恼火的咆哮起来。 “河中郡王莫要拿本相开涮了,这满城还挂着阿拔斯王朝的旗帜,何来裁德投靠河中都护府一说?再说,郡王有何权利招募降将入都护府?” 这话可问的李让瞠目结舌,又是哀叹一句小笨蛋不会说谎,气鼓鼓的安娜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武姐姐有所不知,河中郡王忙于战事,这才对巴士拉有所疏漏,不过裁德的确已经加入河中都护府了,如果不信,妹妹可以把他请出来与姐姐对质。” 抱着拳,英姿飒爽的安娜满是自信,侃侃而谈着,不过这话明显避重就轻,把话题又牵扯到了裁德已经投靠河中都护府这一既定事实上。看着她明媚的棕色瞳孔洋溢着自信,武媚娘额角忍不住跳起了几缕青筋。 裁德这个人,上一次还是穆阿维叶时代大闽征讨阿拉伯的大战中,就曾听闻过他的情报,这个家伙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年甚至参与过穆罕默德在麦地那组建的乌玛公社,参与过对麦加,乃至罗马帝国时期叙利亚的大战,可以算是阿拉伯帝国最老的元老了,想着此人的顽固态度,恼火的咬了咬嘴角,武媚娘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妹妹了。” 可算得到了个机会,松了口气的安娜微微提裙行礼后,转身就去了暴风之眼的巴士拉总督府。抱着肩膀,武媚娘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等着看着热闹,等在一旁,汗流浃背的李让则是满腹忐忑,汗珠子顺着盔甲的缝隙不断流淌在地上,居然是已经积累了一小摊。 说来可笑,阿拉伯人对大闽如此顾忌憎恨,巴士拉的总督府却还是闽军占领期间遗留的唐式建筑,令人窒息的等候中,大约十五六分钟的时间,满脸邋遢的胡须,一副虚脱模样的裁德这才蹒跚着跟着同样心情忐忑的安娜出了门。 看着这个顽固的糟老头,武媚娘不客气的亮出了圣旨。 “闽王有诏,封巴士拉总督裁德为左武侯将军,即日入朝觐见,裁德将军,准备一下,跟本相走吧。” 李让满是汗水的额头立马关注的转向了裁德那张乱糟糟胡须的脸,令人窒息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几分钟,出乎意料,阿拉伯人的巴士拉总督很是硬气的摇了摇头,用他不熟练的汉语拒绝道:“这位闽国宰相大人,我,裁德,已经答应归顺到河中郡王麾下,担任美什么道宣抚使,我们阿拉伯人是不能出尔反尔的,我裁德,不能入朝当什么将军了。” 满是震惊,头一次感觉到事情有些脱离掌控,武媚娘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小嘴儿,安娜则像偷到了葡萄的小狐狸那样们,得意的昂起了小脑瓜。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李让恭敬的转到了武媚娘身前,赔罪的说着笑话。 “武姨娘,事已至此,您看……” “哼哼,河中郡王还是想想如何与闽王解释吧。”愤怒的甩着衣袖,成熟而娇媚的脸颊上满是恼火的表情,武媚娘直接火冒三丈,带着麾下禁军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李让差点又是没哭出来,脑海中,他已经想象到,李捷犹如火山一般喷薄的怒火爆发在身前了,想着这个后果,李让忍不住满面哭丧的对着得意洋洋晃着小尾巴的安娜抱怨道。 “安娜姨娘,你又把我害惨了。” “怕什么。”带着些许胜利的骄傲神色,安娜则是满不在乎的挥手向城外指道:“现在闽王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如何迅速打通局面,打败城外那些贝都因蛮族军队,闽王绝对不会再对你发火。” “真的?” “当然!” 听着安娜确定的回答,在老爹发火与出城决战之间,李让明显选择了后者。 巴士拉城外,河中铁军,左右千牛卫与四万左右的也门游牧骑兵对峙已经半个月有余了,除了每天的斥候战,哪怕库姆城发来告急最急迫的时候,河中军依旧按兵不动。 情报远不如大闽发达,四万多贝都因大军此时还是傻乎乎的蹲守在巴士拉城外不足五里地方,就算闽军的大营已经在自己南方北方包抄了过来,依旧死赖着不动弹。 实际上阿拉伯军队的处境并不好。 连年经历战乱,本来阿拉伯半岛贫瘠的物产已经支撑着很困难了,还要供应四万大军长时间脱离生产,外出作战,也门又不是拥有富裕叙利亚与埃及行省的麦加,从阿曼运过来的补给时断时续,十多天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宰杀骆驼充饥了。 这一天,凄凉的战号中,东南北三个方向的闽军军营再一次齐齐敲响了军鼓,密密麻麻的闽军端着长短兵刃,又是熟练无比的排列起了森严战阵,尤其是巴士拉城下的中军,头戴狻猊金盔,这些天已经在河中铁军中声名鹊起的薛讷仿佛一骑金甲战神那样背着阳光,傲慢的出了城门。 不过这样的情景这些天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也没怎么大惊小怪,懒洋洋的巴士拉也门军同样吹响了号角,迎着三路闽军,也是数千骑兵出了阵,相比于前些天的锐气逼人,此时这支军队却明显有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应付感,弓箭手懒洋洋的躲在骆驼身后,穿着简陋铠甲的矛兵也是乱糟糟列成了军阵,只有几个贝都因人部落知名勇士满是战意驾驭着战马三个方向迎战出来。 这些天,阿拉伯人不主动进攻,河中铁军也不主动进攻,剩下的,也就是知名勇士之间的武将单挑了。 来自也门巴赞部落,骑着披着半身马铠,身材尤为高大的贝都因猛将傲慢的走在最前面,隔着大约几十米,那阿拉伯猛将已经神气的举起了手中黑铁长枪,嚣张的指着薛讷叫嚷道。 “兀那闽人蛮子手下败将,昨日爷爷饶你一命,今天为何还敢来送死?” 别说,战争中碰撞出来的文化交流还是很像样的,这几句话都是用关中腔喊出,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华夏味道,可惜,听到薛讷耳中,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轻松的笑了笑。 “巴猛,今天可不是小爷和你交手了,自有他人。” 这话让迎出来阿拉伯将领一头雾水,可随着薛讷的骑兵让开身,沉重的马蹄声踩踏着大地隆隆作响,带来了不同寻常的不妙感觉,远远眺望着的诸部阿拉伯酋长全都眼睛直了,不可置信的嚷嚷道。 “裁德,你真的要帮闽人打阿拉伯人?” 第1019章.破其师 薛讷身后,已经整齐列成方阵的步兵团迅速向两边散开,结实的铁木打造而成,散发着金属光泽扇形的巴士拉城门向内张开,身材高大,品相神俊的阿拉伯战马托着一个个身体健壮,披着加肥的长衫,穿着灯笼裤,背后还挂着三个弯曲点,不对称的独特怪异反曲弓精悍的骑兵依次从城门中冲了出来。 一张张满是沙尘暴遗留下干枯痕迹以及食用肉食奶类而锻炼出的健壮肌肉脸颊,再加上不管年轻与否,每个人都要留着的些许胡须,这些人无疑全都是阿拉伯人,与城外阿拉伯人的同族。 率领骑兵最前面那个老将尤为引人注目,脑袋上包着白头巾,像一个滚远的鼓包,花白的胡须已经拖到了胸口,还有一双狭长的三角形眼睛,眼角皮肤褶皱的像是老树皮一样,昏花的眼球却始终流露出了凶狠的杀气。 无疑,这人就是巴士拉总督裁德,而他身后的,则是从麦地那带来的五千左右内夫得沙漠的子弟兵。 大马士革被攻下之后,各地的阿拉伯人已经乱了套,各地军阀相互攻杀,仿佛恢复到了伊斯兰复兴前那个黑暗的时代,不过混乱中阿拉伯人也会有着一条底线,那就是不帮助外族攻打本族人,小亚细亚的拜占庭势力,高加索的亚美尼亚,乃至于匈人,里海一带的马扎尔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分一杯羹,却无一例外的被阿拉伯人打了回去。 就算巴士拉向大闽求援,可闽军到了之后,巴士拉兵也再没有出战一次。 难怪看到同族的面孔,这些阿曼贝都因人如此的惊愕。 远远的吼声不断传来,听着裁德苍老的脸颊上也是不经意的跳动了几下。 昨天,那么短的时间内,安娜不过给他两个选择,要么被招入朝,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将军,混吃等死,要么,带领本族子弟在河中军中效力,继续创下一番功业。 穆罕默德起兵时候,裁德就已经跟随了,还在哈桑时代被赋予巴士拉总督的重要职务,让他去做个仰人鼻息的寓公,自然比杀了他还要难受,那么选择便就剩下一个了。 至于对阿拉伯帝国的忠诚?很抱歉,他宣布效忠的阿拔斯王朝已经覆灭了,如萨拉丁,齐雅德,埃及的费萨尔,这些站出来称哈里发的,不过是他眼中的乱臣贼子,原本麦加的侯赛因,阿里的儿子,穆罕默德的孙子,可以算下一个效忠的目标,问题是侯赛因居然皈依了哈瓦利吉派,那个在伊斯兰诸多流派中都可以算得上异端的教派,谋杀了他父亲第四代哈里发阿里的异端,他所代表的神圣性在诸多封臣眼里,有变的荡然无存。 说到底,哈瓦利吉派政治主张,任何人都可以为哈里发,不但否定了血脉的权威,更否定了各地阿拉伯权贵的权威性,伊斯兰扩张运动虽然是打着宗教的大旗,但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因素是阿拉伯人不满足于自身恶劣的生存条件,渴望改变自身生活的*大爆发。 好不容易才拼死取得了如今地位与财富,谁愿意轻易放弃? 这也是侯杰留下的最大遗产,他令哈里发这个职位从神权堕落到世俗君主称号,并且将足以团结所有阿拉伯人的伊斯兰精神又撕扯的四分五裂,没了精神上的寄托,投靠大闽,裁德仅剩下一点的只有阿拉伯人的矜持与傲慢。 不过逼到头上,这点东西也被他轻易地抛弃了,整理一下藏在头巾下的头盔,根本没有对一个个惊愕的阿曼,也门将领做出回答,裁德直接向前探出了弯刀。 “为了巴士拉,为了你们已经取得的财富,杀了他们!”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激励人心了,狼一样怒吼出来,已经扎成一小堆的巴士拉骑兵,几乎同时扬起了马鞭,战马嘶鸣着拼命向前狂涌着,汹涌的骑兵如同瞥见猎物的苍鹰一般,呼啸着向他们那些沙漠亲戚杀了过去。 在巴士拉,这些麦地那过来的征服者几乎都有着田庄或者商铺,前些日子这些沙漠穷亲戚的到来,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如今,丢掉了同族最后一层面纱,麦地那骑兵对这些同族还真的只剩下仇恨。 还在发愣,直到巴士拉的骑兵杀到了眼前,十多个东面出来挑战的阿拉伯贵族豪帅方才如梦初醒惨叫着向回奔跑去,身后,雨点一般的箭矢落下来,好多人跑着跑着,直接一头栽倒下了战马。 不过几个人惊慌的跑回了营垒。跟在他们身后,收起沙漠弯弓,奔跑在最前面的裁德残忍的舔了舔苍老嘴唇,手中弯刀熟练的压在了马脖子左右的高度。 噗嗤。 锋利的弯刀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凭着战马的速度,刀刃轻易地割破了营垒内一个也门战士的脖颈,热血喷了半匹马,也烫的老裁德胳膊剧烈哆嗦了下,不过,这似乎更加激起了老阿拉比亚人凶悍杀意。 好像,在闽人麾下厮杀与在伊斯兰的大旗下厮杀,没什么区别。 这种心思中,更多的麦加战士驾驭着战马撞破了也门人修建的简陋栅栏,怎么也想不到闽军出乎意料的今日如此大规模进攻,不少趴在栅栏边看热闹的也门人,阿曼人直接被战马践踏成了一滩烂泥。 终于,血也激起了被围困贝都因大军的杀意,似乎回想起了曾经阿拉伯半岛上血腥残酷到毫无人性的亲族血仇,呼喊中,一个个也门人也是纷纷从帐篷内钻了出来,有的拎着沉重的大斧直接对着奔马马腿砍杀过去,有的更加凶悍迎着奔马猛地扑上去,抱着马上骑士翻滚在地上。 经历了刚开局的顺利,仅仅转眼间,杀进贝都因大军中的大马士革阿拉伯人就陷入了苦战。 这一幕,看的一旁右军督战的盛连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下马背着手,来回转圈转个不停,焦躁的看着东面,一面还不停的嘟囔着:“怎么还不下命令,真是急死人了。” 中军大纛下,全副披甲的李让也是急得额头上冒了汗,不过他却是安静的等候在马上,仅仅时不时催促的看一眼替他掌令的右千牛卫将军李业诩。 穿着一身银色的明光宝甲,端着望远镜眺望着大马士革骑兵在敌营内翻滚挣扎着,苦战的场面,李业诩却似乎一丝焦急的意思都没有,悠闲地仿佛前些天围困时候那些小打小闹一样。 直到看到老裁德的战旗都被蜂拥而上的敌人砍倒了一次,悍勇的麦地那骑士都再也吃不住劲,有了溃退的趋势,李业诩这才不慌不忙的对身旁掌旗校尉摆了摆手。 “终于来了!” 眺望着中军大纛向下挥舞了下,激烈的战鼓又一次敲响起来,兴奋的差不点没翻个跟头,呼啸一声跳上战马,向半空中高举着摄人心魄的血色马槊,盛连山兴奋的怒吼着。 “为了大闽,跟老子冲!” 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盛连山性急如火,他麾下也多是脾气耿直爆裂之辈,一声呼喝,早已经等待不耐烦的左千牛卫骑兵纷纷怒吼着扬起马鞭,刹那间万马奔腾,将士们吼叫的声音好像要撕裂山河一样。 中原战争讲究南长北短,左千牛卫麾下北人极多,森林一样的长矛短枪亦是被放了下来,横端着长枪,数十个府的府兵将士亦是如同开闸的洪水那样喷涌而出。 不光右翼,左军李畴,中军李业诩,三路呈现一个凵字形,三面包抄,几个呼吸间,阿拉伯军营外围,就被闽军士卒所占满,数不清的长矛从栅栏空隙中穿刺进去,数不清的贝都因胡人被当场扎死,血流成河。 《战国策》中描绘秦人,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其势不可挡也!如今蓄势待发的闽军,其气势不输于秦人。 如此强悍的攻击下,终于,奉命在此诱敌的阿拉丁偏师再也坚持不住,部落自成一团组成军队的弊端在此暴露无遗,各家各氏族的家兵再也不听从萨拉丁设置下的军官指挥,一窝蜂的丢盔弃甲向西南方向奔逃去。 十多万人混战成了一团,杀声震天,被困在营地中的贝都因人也激发了最后蛮勇之气,死战不退,纠缠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大股大股的游牧轻骑兵在眼前奔逃出去偏偏够不到,盛连山真是气的七窍生烟,拼杀的也愈发的凶残,三十多唐斤重的长槊被他挥舞的犹如地里的泥鳅那样,一个个贝都因武士磕着则死,碰到则亡,竟无一合之敌。 远离了喧嚣的战场,丢失了全部装备给养,大约奔逃了半天,逃出去数十里之后,数不清偃旗息鼓狼狈不堪的贝都因游牧骑兵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下马在荒凉的戈壁滩中休息。 嘴角吐着白沫的战马艰难的用嘴拱开地上冰冷尖锐的石头,试图啃咬下面干枯的草根,一个个苦战半天,饿得发晕的贝都因人也是用战刀挑开石头,寻找躲藏在里头的蛇,蝎子之类了以填补饥饿的胃。 咆哮中,一个饿昏了的贝都因人忽然拔刀砍倒了旁边部落的骆驼,没等他撕下几块带血的肉,对面部落的成员立马凶狠的围拢了上来,眼看着部落血仇又要再一次上演,可这时候大地忽然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惊愕的向西方望去…… 第1020章.阿拉伯人的吴三桂 这一战可比库姆城之战准备时间长多了,还是战略家李靖孙子亲自操刀,还是李让为了逃脱责罚立功的一战,怎么能不尽全功? 郭待封率领的一万河中铁军早就在遍地荒凉风沙的后世科威特荒漠风餐露宿等候了七八天,如果这些贝都因人一直溃逃还好,可一旦停下,战马再也吃不住劲,人也浑身乏力上饭,哪怕身体健壮如贝都因人,战斗力也十不存一。 尤其刚刚部落间抢劫骆驼的事,更加加重了一个个部落的猜疑,这种情况下,郭待封的中亚铁骑仅仅一个冲锋,贝都因人就垮了。 傍晚时分,归心似箭的郭待封部再一次出现在了巴士拉的城外,一同携带的还有差不多一万五千多俘虏,加上在巴士拉城下击杀,俘虏的,不到一万贝都因人逃散。 依照这个时代东内夫得沙漠严酷的环境,没有坐骑食物水源,这些阿拉伯人九层要死在残酷的沙漠中,可以算得上萨拉丁精心炮制的偏师,也彻底算是全军覆没了。 这一战,击破了四万多精悍而又久经战场的阿拉伯人,闽军付出的代价却少的惊人,除了裁德的麾下死了七百多,伤了一千七左右,三个方向八万左右闽军总共才阵亡一百来个,重伤也没有多少,堪称完美的全胜,当然,这功劳要归功于裁德,是他率领的巴士拉骑兵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等闽军突阵的时候,敌军已经乱了。 不过裁德发挥的作用还不止于此。 夜半时分,闽军在巴士拉城东搭建的战俘营已经是人声鼎沸,说来也好笑,在对面与闽军作战这么多天,贝都因人们吃的还没有当战俘第一天好。 一个个自由惯了的贝都因人也不得不按照闽人的规矩,排队领取餐盘,到各个窗口打饭,打汤,有的还对汤里的肉怀有恐惧态度,直到闽军厨师不耐烦的扔出百多个羊头,这才让俘虏安下心来。 一顿忐忑而又香甜的晚饭吃过后,裁德居然领着巴士拉的军官贵族们出现在了战俘营中,俩群卫士跟随在他身旁,左面的两个两个抬着沉重的箱子,右面的的,则是拖着大堆大堆的铸铁刑具,脚镣。 世界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黑奴贸易,后世人大多谴责西方殖民者,却不知道,黑奴是这些阿拉伯人劫掠非洲,运往世界的,早在几个世纪以前,阿拉伯的奴隶贸易就异常的兴旺,乃至于用于军事上的骑兵马木留克还推翻了曾经的主人,建立了埃及马木留克王朝,对于这些贩奴的家伙事儿,对面就是埃塞俄比亚黑非洲,也门,阿曼的一个个部落战士再熟悉不过了。 以往都是自己去非洲掠夺奴隶,如今却沦落到自己享用这些奴隶用具,不少贝都因骑兵,还有贵族的脸都吓白了。 不过这时候,另一批抬着箱子的巴士拉骑兵则是整齐的把箱子摔在地上,一声声咣咣的响声中,不少箱子干脆摔裂了口,点将台两边烈烈燃烧的火光照耀下,金子银子闪烁出了耀眼的光芒。 绕是心存恐惧,看到这些闽国造精良的金银币,依旧让这些阿拉伯俘虏看的眼泛红光,深邃的双眸中流露出了浓郁的贪婪之色。 “两条路,要么放弃你们伪哈里发,加入本总督的军队,为大闽作战,要么被卖做奴隶,偿还你们对巴士拉的破坏!” 这个年代可没有国际法,俘虏被卖做奴隶很正常,而且国家的概念也很淡薄,尤其是这些还处于原始公社部族阶段的贝都因游牧人,更是没有过多的概念,唯一的困难是信仰不同,文化不同,排外的阿拉伯人不相信闽人。 不过有了裁德这个叛徒做榜样,这些就不成问题了。 这也是李让尽力挖裁德的原因,有了这位阿拉伯帝国的吴三桂,让战俘们放下最后的戒心,没考虑多久,已经有贝都因人成群结队的向亮晶晶的金子银子走去。 尽管氏族的阿訇,伊玛目们一再宣布,大闽是异教徒,与闽人作战,战死后可以上天堂,得到安啦的赏赐,可是真面对抉择,绝大部分人还是宁可选择活的更好一些,大约两万多俘虏都倒向了闽军。 剩余几千大部分也不是甘心做奴隶,而是部落距离萨拉丁的亲族部落太近,或者就是萨拉丁的部落成员,害怕家人遭遇到残酷的报复。 至于死硬分子不是没有,大部分都战死了。 闽国也是说话算话,巴士拉在波斯湾的商业位置极其重要,没等战事打完,已经有仿佛闻到腐肉的秃鹫一般的闽国商船停泊在了巴士拉港口,当天晚上,这差不多五千多战俘就被当做奴隶卖给了这些商船主,运回天竺。 至于是卖到南天竺矿山中挖矿,还是东南亚的种植园,乃至于更遥远的长安,就不得而知了。 剩下愿意投军的多了,闽军便也挑剔起来,矮的不要,瘦的不要,带伤的不要,最后几经折腾,第二天清晨,李让的河中铁军中,又多了一万三千多阿拉伯仆从军。 眼看着昨天还是敌人,今日却成了自己麾下,站在城头上看着密密麻麻领着早饭的仆从军,李让终于是松了口气,他冒着开罪闽王的风险,可算得到了扎实的回报,将来继续深入西亚的战争中,多一分本钱,就多一分政治上话语权。 站在他身旁,安娜也是颇为自得的模样,这可不光是她和李让结成政治联盟的一大胜利,还是她和武媚娘比拼大闽政治女强人的一大胜利,至少这一战过后,闽国的命妇们不再单单仰望铁娘子的背影了,她安娜也有了一席之地。 萧瑟的秋风吹拂着巴士拉秋草,数以万计的河中铁军在饮马喂食,随时为继续挺进恶劣的阿拉伯大沙漠做着准备,距离河中军的军营不远,端着望远镜观望不停的右千牛卫李业诩则是流露出了一股浓郁的忧色。 这两年李让变化的太大了,收编了快一万贝都因降兵,这要是以往循规蹈矩的李让,绝对做不出来。 如今,有兵力,有地盘,还有着属于自己的幕僚群,隐约间,李业诩似乎看到了李捷当年福建大都督府的一些影子,力量变得隐隐有些不可控制。 “闽王究竟在想什么?” 放下望远镜,李业诩颇有些忧虑的自言自语一声,咬了咬牙,他迅速返回中军,不一会,一个伙夫打扮模样的唐人揣着个竹筒,鬼头鬼脑的向北方库姆城方向摸了去。 ………… 阿拉伯河畔,东岸。 原有的干枯牧草,荒凉戈壁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完全被一个个蘑菇一样的军帐所取代,仿佛凭空多出一道蘑菇森林那样,数不清的巡逻卫士蚂蚁般的巡视着军营左右。 突然间,大约几十人的骑队背后插着红色的颈旗,拼命地打马冲进了偌大的军营,大约一刻钟时间,欢呼声从中军开始辐射,几分钟后方才辐射到了比世界上绝大部分城市人口都要多的军营边缘,整个阿拉伯河东岸,犹如烧开的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声浪震慑到西岸,萨拉丁麾下的战马,骆驼都是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着,一个个饥肠辘辘的贝都因人也是惊骇的从帐篷里冒出头来,不知所措的从帐篷中冒出头来。 说来也巧,没过多一会,陆陆续续几十几十的败兵不断从南方溃逃过来,惊慌失措的逃进了阿拉伯军营,比闽人快几倍的速度,阿拉伯人也知道了巴士拉城的败绩。 那里可是萨拉丁大军通过内夫得沙漠回归阿曼的最近通道,原本萨拉丁还计划迅速摆脱闽人的追击,逃回也门去,可谁料到对峙才刚刚两天,后路又断了。 中军帐篷中,碳火上还烧烤着半头骆驼,肉味散发出了尤为浓郁的香气,勾的人垂涎欲滴,可帐篷内二十几个饥肠辘辘的酋长贵族,没一个有心思巴望着食物,一个个全把脑袋垂的低低的,恨不得藏进裤裆里。 “一群废物!” 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说是猪肝也不为过,困兽那样在台上来回的转着圈子,萨拉丁濒死的老狼一样咆哮着,恨不得指着一堆哆哆嗦嗦的酋长鼻子骂着。 “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本哈里发样的牧羊犬,来了狼群狗还知道叫两声,看看你们,一战没打溃退出上百里,还有巴士拉那群废物,就算四万头猪,也够闽人捉上几天吧?” 还不是你先跑的!二十几个酋长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个念头,不过谁都没有敢说出来,甚至连流露出一个表情都不敢。看着咆哮不停的哈里发,离得最近的也门大酋长伯克尔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小声说道。 “陛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是怎么想办法退回也门。” 似乎抓到一条救命稻草一样,停止了咆哮,饿狼一样盯着伯克尔,萨拉丁颤抖的嚷着:“那你说,哈里发该怎么办?” “要不,去投奔库法的齐雅德苏丹?” 话说的更小心,伯克尔盯着萨拉丁的脸,声音几乎低到了蚊子大小,但这短短一句话依旧掀起了萨拉丁勃然大怒,狂怒中,萨拉丁随手抓起了桌上切肉的小刀砸了过去。 “让本哈里发向齐雅德那条倭马亚家族的杂种狗低头,没门,再敢提这件事的,杀无赦!” 银把的小刀插着伯克尔满是横肉的脸划过,嗡嗡作响的扎进了帐篷布上,一缕血痕从他脸颊上流淌下来,僵在地上,伯克尔的后背一刹那就被冷汗打湿了,目送着萨拉丁暴怒离去的身影,尤为怨毒的眼神在他鬣狗一般滚圆的眼中闪过…… 第1021章.心动 也门阿曼的阿拉伯人要想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新月沃土立下足生根,首要面对的就是库法城,这座他们曾经攻取下的城池,而对于萨拉丁他们这些阿拉伯半岛漠南的穷亲戚,阿拔斯王朝明显着重防御过,在巴士拉与库法设置重兵,征调麦加麦地那子弟进行防御。 其中阿拉伯帝国最倚重的还是库法总督齐雅德,此人出身倭马亚家族,甚至是穆阿维叶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齐雅德的母亲是个妓女,低贱的出身让她得不到倭马亚家族承认。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因为这种排斥,政治大清洗时候齐雅德逃过了一劫,而且因为麦加贵族残余势力不得不投靠在他手下,侯杰开始拉拢他,为他谋取了库法总督的职位。 齐雅德手中大约有两万麦加子弟兵,绝大部分是参与过帝国大扩张,击破过波斯,拜占庭两大帝国的老兵,而且每年侯杰超量拨给他的钱粮,以及美索不达米亚富裕的农业手工业产量,各地军阀中,齐雅德算是最富裕的,有足够的利益拉拢周边靠近沙漠的贝都因部落。 大闽没有入侵这几年,萨拉丁没少与齐雅德争斗,还是败多胜少那种,一直以来萨拉丁想在后世伊拉克地区取得一块飞地的愿望都被齐雅德顶了回去。萨拉丁年年秋冬跨越沙漠出兵伊拉克,春夏酷热之时也门人退回漠南齐雅德又把失去的边境地区一块不少的收回来,年年拉锯。 如此僵局气的萨拉丁不止一次当众发誓要杀了齐雅德。 这个时候他最落魄的时候,让他去投靠齐雅德?还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后路已经被堵住了,在齐雅德的封锁下和闽人的追击下越过沙漠逃回漠南?门外这六七万人,能逃回去六七千都算安拉庇佑了,君不见穆阿维叶十多万大军被闽人逼进内夫得沙漠,还不到去也门的一半路途,这逃回大马士革的还不到五千人,绝大部分干渴死在了残酷的沙漠中,成为一具枯骨。 门外,还隐隐约约能听到河对岸闽人那数量令人绝望的大军沸腾一般的欢呼声,此时眼前的半个骆驼已经完全烤熟,散发出油脂的香味,只不过低着头二十多个沙漠豪杰此时一个有胃口的都没有,全都低沉的思考着后路。 脑海中隐隐出现路过内夫得沙漠深处,看到的枯骨,整个军团整个部落的渴死在沙漠中,人和骆驼晒得没有一丝水分的尸骸叠加在一起,最边缘的死尸还圆睁着已经晒得干瘪了的眼睛,对着远处不知道是海市蜃楼还是什么,绝望的伸着手臂张口呐喊的模样,想想伯尔克就觉得不寒而栗。 拎着一条骆驼腿,在往来兵士咽口水的羡慕注视下,伯克尔双目无神摇晃着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河对岸,欢呼过后,闽军又是忙碌起来,一门门黑洞洞,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的铸铁闽国炮开始被军士废力搬运到河岸边,用沙袋垫上,杀机腾腾的对着河对岸贝都因军营,优良完善的军事工程下,一个个熟练工匠指挥着府兵们用随军木板打造着一个个大家伙。 远远眺望去,坚硬的兴都库什山脉雪松固定下,带着包裹牛皮大轮子的浮桥车缓缓露出雏形,就算不懂什么军事工程学,隔着河岸巴望着的贝都因骑兵们,依旧能想象得到一旦进攻开始,闽人的步兵骑兵会如何迅速通过这庞然大物浮桥,杀到对岸来。 看似天险的阿拉伯河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全军上下,更多人将从巴士拉逃出来的部族围在中央,听他们夸张讲述闽军有多么多么可怕,能鼻喷烟火,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之类,闹得人心惶惶。 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军官们也不去阻拦,他们比平常人拥有着更多嗅觉,不少人已经暗暗去准备如何逃脱性命,哪儿还有心思管理军心。 不过一个人堆里,大群的部落兵正众星拱月一般围拢在个败兵身边,听他唾沫星飞溅的吹嘘着唐人如何如何不可战胜,为自己失败找理由,冷不丁,一双手扒开了拥挤在一起的几双肩膀。 “闽人真那么可怕?” 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蛮横的语气,一下子令围观的部落兵们激灵灵的哆嗦起来,那个败兵也是声音戛然而止,僵硬的回过头去,却感觉一股凉气儿从后背丝丝的冒了起来。 满是横肉鼓鼓的脸上带着一缕血痕,哪怕笑着都有种鳄鱼吞噬活人前那种令人心寒的微笑,不是大酋长伯克尔还是哪个? 败兵可清晰的记着,曾经有一次与库法军争斗失败,几个败兵逃了回来,就是伯克尔亲手把他们几个埋进沙子里,用切肉的小刀划破头皮,然后涂抹上山蜂蜜,招引来了上万沙漠火蚁。 那几个败兵又痛又麻又痒的惨叫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整个头颅几乎让蚂蚁吃成了骷髅,想着这等回忆,那败兵一时间也觉得自己脑门痛痒起来,却不敢挠,整个人都颤抖的控制不住身体,呆在了那里。 “你们都散开吧,过不了多久闽人就要打过来了,不想死就好好准备准备,老夫找这个兄弟聊聊,好带领大家找一条生路。” 伯克尔的吆喝声中,围观的部落兵还真是如蒙大赦,哗的一下四散而去,没了旁人,伯克尔还是一副笑脸对着那个败兵勾了勾手指头:“跟老夫来,给我说说闽军的情况。” 明明心头抗拒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转身逃走,可心里的恐惧依旧像一条铁链那样,牵着那个又累又渴的败兵,不由自主的跟着伯克尔,去了仿佛火狱入口一般他的中军帐篷。 不过,倒是没有意料中的大刑伺候,反倒是一盘子切好的骆驼肉,甚至还有一袋好烟,半路上遇到闽人丢弃的烟草,绝大部分都被萨拉丁收归自己腰包,就连伯克尔所有的分量都是极少的,比看到一盘子肉还要诱惑,那个败兵绕是恐惧,那个败兵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来来,别客气,吃,还有这烟,饭后一口烟,赛过活神仙啊,哈哈。” 笑的很肉疼,伯克尔把两样东西都推了过去,可是看着盘子里的肉,烟袋里比黄金还珍贵的烟草,败兵腿肚子又是剧烈的哆嗦了起来,狼吞虎咽啃了两块肉,又吸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后,败兵再也忍不住恐惧,干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磕着头叫嚷道。 “大酋长,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不应该苟活回来,应该与闽人拼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这就游到河对岸,与那些闽国异教徒拼死一站,以赎清罪过。” 眼看着眼前这家伙磕头跟个面包虫一样,脑门都破了,愣了一下,伯克尔赶忙又是难看的笑着摆了摆手:“赎罪?不。不,孩子,闽人不可战胜,你也是拼尽全力了,安拉也会宽恕你的。” 一向以恐怖著称的大酋长那么好说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败兵惊讶的看着伯克尔满是横肉还有疤痕,怎么都不想好人一张老脸。 也是足足扭捏了一下,伯克尔方才迟疑又有些害羞恐惧的对着败兵问道:“你说,是巴士拉总督裁德率兵第一个发起了攻击,闽人是不是重用了他,闽军是否相信咱们阿拉伯人?” 磕磕绊绊的说完,伯克尔难看的脸色上堆满了紧张与期待,足足让那败兵傻了半分钟。 不过能跑出来的,到底是机灵之辈,冷不丁反应过来,败兵立马谄媚的笑成了一朵花。 “没错没错,闽人对巴士拉总督信任有加,不但没有剥夺他的军队,还给了不少好东西,高头大马,唐人的美女,烟草,对,还有烟草,抽不完的烟草,那天我还看到唐人的主帅,什么君王李让大人亲自和裁德总督勾肩搭背出来,那什么君王,好像就是大闽沙汗沙万王之王闽王的儿子!” 顺嘴一通胡编,那个败兵仿佛自己真看到一般,真的假的拦不住嘴就都秃噜了出去,不过听到伯克尔耳中,仿佛如闻仙音,瞳孔放光的猛地点头连连,甚至还站起来转了两个圈子,最后,方才咬着牙猛地下定决心那样,回头又是猛地把住了败兵的肩膀,神情激动的问道:“你说,你能游过阿拉伯河,去找闽军?” 刚刚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伯克尔真的逼他去过河与闽人拼了,那败兵当即脸都吓白了,却不敢拒绝,淹死也比被割开头皮,活生生被蚂蚁吃掉强啊! 眼看着败兵答应,伯克尔又是大喜,大笑着拍着败兵的肩膀说道:“好,好,以后你就是我伯克尔的兄弟了,以后,谁再敢动你,就是与我伯克尔过不去,拼着部落复仇,我也要帮你出头!” 事情大起大落的太快,那个败兵脑袋以至于完全转不过来弯,但见凶狠残忍的也门部落酋长趴在败兵耳旁,轻轻耳语起来,听的那机灵鬼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是恐惧,半又是无比的兴奋…… 第1022章.总攻 五十万人的动手能力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后方已经构建好的硬木经过无数双手拼接,五条庞大而且坚固的云梯浮桥,几天就打造完毕,而且还有渡河的小船几百条,哪怕阿拉伯人再次搬开巨石,让河水变得湍急,这些东西在手,依旧让大闽如履平地。 仅仅捷报传来第二天一大早,上千面军鼓就是在河岸边震天的敲响了起来,听的人血液都从心脏中拼命往头顶上踊去,数之不尽的甲兵匆匆用过早饭,奔涌到了河边,十多里的河岸,已经看不到河边枯草,有的仅仅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军团以及令人生畏的硕大云梯浮桥,密集的冲锋舟。 闽人如此大举动,令对面的贝都因部落再一次乱了套,在帐篷里正因为部下又逃走了许多而大发脾气的萨拉丁惊愕的出了帐篷,跟在他身后,伯克尔的眼神忐忑且阴冷。 巳时,闽军又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身后高耸的望云楼指挥塔上,悬挂起了王室的黑龙大旗,一席黑龙战野战王袍,再配上九霄云龙朝天冠,不是所有闽军心中的神,闽王还是哪个? 携带着一席黑衣的闽王妃亲自登楼观战,李捷的出现,更加鼓舞了士气,上到各军都尉将领,下到前军一卒,无人不是热血沸腾,这要是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表现勇猛抢眼,就可以直接上达天听,从此荣华富贵不绝。 不少军人世家子弟甚至都匆匆忙赶到了第一线,薛仁贵次子薛慎惑,王玄策长子王定军,老将独孤损的长孙独孤楚,药格罗次子弩失毕思忠,一大群将门第二代的小老虎们虎视眈眈或是冲上了浮桥最前沿,或是攀上了冲锋舟。 大战气息一触即发。 不过,谁都没注意到,高高在上的李捷此时心思不太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反倒是苦着一张脸,身旁,荣幸陪同的贤妃武媚娘则是与她铁娘子形象极为不符的嘟着一张小嘴,不住地气哼哼嘟囔着。 “这回可是如了郎君的愿了,妾身丢了大面子,让安娜那个小狐狸精出了风头,哎呀呀,最近有一首诗流传的好啊,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哎,妾身失宠了,也应该找个冷宫呆着了。” “亲,不至于吧?”差不点没被武媚娘的算小账算吐了血,李捷悲催的扭过头说道:“培植安娜,扶植让儿,之前爱妃你不也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妾身可没答应丢脸让小狐狸精往上爬。”还是一副气急败坏模样抱着胳膊,眼看着武媚娘这幅醋意横生样子,李捷忍不住更头疼。 “好了好了,虽然安娜这次出了点小风头,不过她还是太嫩,没有把握住我大华夏宫斗之精华,所以,还是爱妃你更胜一筹!” 李捷一通恭维,听的武媚娘倒是一头雾水了,惊奇的回过头看着李捷问道:“妾身怎么更胜一筹了?” “傍君争宠啊!”很自然的一摆衣袖,李捷大笑着说道:“还是爱妃精明,刚一办完差就回来缠的寡人差不点没下来床,不像安娜那个傻妞,还得意洋洋的待在巴士拉自以为得计,实际上比爱妃你已经失宠好多了,所以说,还是爱妃精明。” 李捷故意表现出一脸虚弱样子,仿佛自己昨晚真怎么缠着君王不早朝了,听的身后护卫的宫女宦官禁军们都差不点没笑出来,铁娘子则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心虚的向前缩了缩,没好气的小声嘟囔着。 “陛下,这么多人面前,正经些好不好!” “谁敢说孤不正经,斯婆罗提陀,你吗?” 得意的转过头,李捷一本正经的问道,可怜被点到名的斯公公笑声当即掐在了咽喉中,吓得哆哆嗦嗦没放出个屁来,弄得武媚娘也是更加尴尬,更没好气掐着李捷的胳膊又往前拖了两步,这才不依不饶抱怨起来。 “妾身不管,这次妾身是丢了大面子了,陛下必须补偿妾身,昨天不是有个伯什么东西派使者过来吗?他还有也门的局势必须给妾身处理了!” 翻小肠了半天,武媚娘这才露出真实目的,气呼呼的要着差事,听的李捷却是哭笑不得,无奈的点头连连。 “行,也门就指派给照儿,你说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此时也门还是大闽敌国,伯克尔还身在敌营中,李捷却如此轻易许之给人,一股大国霸气,扑面而来。 豪气的就连铁娘子眼神中都是流露出些许崇尚的目光,不过片刻,又被权势所带来的兴奋所取代。 “妾身这就去准备,也门可是一步好棋,如果摆布好了,甚至可以制霸阿拉伯半岛千年。”说着,武媚娘居然提着裙角,转身下了登云楼。 “对了,媚娘,最近关注下晨曦……” 等武媚娘跑了,李捷方才想起来,招手没等喊完,铁娘子却已经跑没影了,看的李捷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好,大闽军中苦恼娘子的不止李捷一个,前沿阵地的一角,大闽军团的形象,威风四射的左路军团总管房遗爱,此时也是满是头疼摆着手。 “夫人,这里是战场,一会就是刀光剑影之地,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不行,不来妾身不放心。”同样气呼呼的掐着蛮腰,大闽贵女的领军人物,最得闽王宠爱的高阳公主满面都是不耐,唠叨得训导着。 “这次你可一定要努力,雪雁姐的夫君秦大哥都军功封侯了,我李玲的夫君怎么能被别人赶上,这次要是不能封个梁公,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高阳公主可不怕悔叫夫婿觅封侯,整个大闽,出了李雪雁,也就她把自己老公收拾的一干二净,别说出去沾花惹草,就连跟雌性动物多说一句话都不行,战马都是公的,不过此时,贪心的公主大人依旧不满足,还在气呼呼的嘱咐着。 “还有,别再像以前那么傻,好不容易有点战利品,都给那群傻大兵分了,咱家的商行对阿拉伯胡人的东西可是很紧缺,别再那么败家!还有,抓到的俘虏看好了,妾身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临战前,高阳公主还在絮絮叨叨的驯父,这一幕看的附近不少左营之人已经窃窃私笑了,听着隐隐笑声,再宠爱妻子,房遗爱的面子还是隐隐挂不住,终于忍不住恼火的叫嚷道:“够了!” “封公封侯是陛下的处置,为夫自会尽全力,统帅大军,当秉公处理,我怎么能废驰法度,私吞战利品,这些不要再说了!” 几句怒火一下子把高阳说愣了,旋即,她的眼圈却是红了起来。 “你,妾身含辛茹苦帮衬着你拉扯着房府,哪一点不是为咱们这个家打算,你居然凶我,行,妾身还是死了算了,你继续当你的房大将军,别回来找我!” 哭着躲着脚,提这裙子,一转身高阳公主就朝后军跑去,看的房遗爱又是焦急的举起手臂在后面高喊道:“夫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 李玲哪儿还会听。 转眼间高阳公主已经跑没了身影,弄得房遗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首看着诸多部将怪异的目光,房俊火冒三丈的一挥手训斥道:“看什么看,总攻马上在既,破阿拉伯胡虏就在此一战了,还不快去准备!” “这一次事关重大,谁要除了差错,别怪房某军法无情!” 也知道自己家将军气不顺,一群郎将立马四散而去,转眼都分散到了军前,阴沉这脸,背起沉重的陌刀,房遗爱亦是恼火的双手扶在了沉重的浮桥上。 观云楼顶。 没了武媚娘的吵闹,剩下李捷一个人,安静的眺望着下方壮观的闽军,一个人陶醉着,大约又是几刻钟,白胡须已经留的老长,老而弥坚的李绩步履坚硬,快步冲上了楼前,军礼庄重的单膝拜下。 “启禀陛下,前军各部已经准备就绪,请我王下令,碾碎萨拉丁贼寇!” 李敬业可是李绩最器重的孙儿,官至大闽兵部尚书,虽然害得李绩自己难以在长安立足,可李敬业依旧是他的骄傲,这个离狐徐家的未来之星,却败在了库法这个地方。 出奔闽国,一方面是为了躲避长安政治清算,另一方面,李绩何尝不想复仇?如今仇人就在河对岸,就算李绩这个老将,都是忍不住激动颤抖起来。 看着他这样一副模样,似乎也回想起驻骅山一战,吃着芥末陪着自己死战到最后的初生牛犊关中小将,李捷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孤下令,渡河,碾碎萨拉丁!” “准令!”无比洪亮的答应一声,李绩仿佛一个年轻人那样,躁动的又是快步下了观云楼。 前线,最前沿,一个个炮营兵不住地在炉火中添加着炭块,目光却不住的向东南方向注视,终于一颗冉冉升起的烟火在半空中炸响,如同一股气发泄出去那样,几乎所有人都是拿起了烧红了半天的铁条,狠狠朝向闽国炮尾那个孔洞插了进去。 一刹那,阿拉伯河东岸,被白烟所覆盖…… 第1023章.顽强狙击 历次大战中,闽国的战术也愈发的进步,这一次考验的就是火炮掩护以及步炮协同的能力。 虽然经济日益发展,实际上大闽的内部环境却也不是一片太平,自古以来印度半岛就从没有统一过,到现在南部天竺的反叛还时断时续,还有与中南半岛上土著国的矛盾,东南亚各个岛屿上的食人生番,不过这些非但没有削弱大闽,还磨刀石一样为闽军磨练的更加锋利。 更大规模的炮兵装备军队,现在每个军几乎都有**的炮兵团,密集的炮火几乎第一时间将河对岸紧张防御着的贝都因人炸了个底儿朝天,也难怪开战之际,李捷还有心思与武媚娘调笑,战术思想与装备上,闽人甩出萨拉丁大军几百年。 在泰西封之战中,闽人的火炮其实已经暴露在了阿拉伯人眼里,对于这种阿訇们口中邪恶而不堪一击的魔鬼武器,这些沙漠中的粗汉子心中已经早有准备,可真正临头时候,他们放才知道血肉之躯在这种化学能的怒吼下是多么脆弱。 河宽大约两里左右,加上滩涂也有三里距离,第一轮开火的重炮几乎将河岸都啃下去半边,沉重的铅弹撕裂了大地,哪怕没有挨到的贝都因战士都是惊慌掉进了裂缝中,有的被生生活埋了进去。 接着重炮开火的,则是有着后世一千年左右特色的大明火器虎蹲炮。 其实虎蹲炮的弹丸并不大,差不多大号的中药丸左右,可这东西留给贝都因人的恐惧却是最大的,在炮管中一瞬间加热到烧红的成百上千颗铅丸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声冲入阵地,不少阿拉伯人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发出,噗噗的声音中已经被洞穿出了一个有一个血洞,浑身抽搐的瘫倒在地上。 不光人,就连身体健壮的骆驼都扛不住,原本岸边被当成一圈儿城墙的驼队几秒钟之内被撕裂,庞大的驼身哀鸣着倒下,压倒了下面死不瞑目的主人,更多的骆驼身上串了数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再也不受控制,一路践踏着人的身体哀鸣的向后躲藏去。 火器也不是万能的,大小炮火两千多门三轮炮击,也没能把守河的几千贝都因骑兵全部杀死,可早期火器震撼心魄的攻击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驱使中,成群成群的贝都因骑兵哭喊着向后溃逃而去。 三轮炮火全部覆盖过后,闽军中又是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成千上万蚂蚁一般密集的闽军嘶声竭力推动着沉重的浮桥,让这五个庞然大物在地上深深压出一道道沟壑,高高吊起的桥头一步又一步的向河对岸挺进着。 尤其右军那辆浮桥车,心里憋着火,似乎将全部怒气都发泄到了重重的浮桥上面,双手的指甲甚至在硬牛皮上留下了深深地脚印,额头上血管胀的吓人,仿佛穿越洪荒的猛兽那样,一步一个脚印,房遗爱嘶声竭力的推着。 右军的浮桥也在这种蛮力下,比别的浮桥快出一个头。 扑通扑通的声音中,渡船下饺子一样被推进河里,蜈蚣一样的船桨溅起大片的水花,不到几个呼吸间,拼命奔涌的闽军硬汉们已经踩着贝都因人累累尸骨,用长矛为浮桥守住了一片阵地。 在后面骑着最高的骆驼观战着,萨拉丁的脸已经扭曲到了极点,这一回,声音已经不像活生生的生物了,地狱十八层中厉鬼那样吼叫着,这个沙漠枭雄亲自挥舞着弯刀,逼着麾下部落重新顶上去。 萨拉丁亲族甚至直接在背后放了箭,后退也是死,前进也是死,一个个被激起凶性的贝都因人不得不再一次驾着骆驼从乱成一锅粥的河岸冲上去,与闽军先锋部队激烈的交战在了一起。 疯狂到忘了生死,一个个贝都因人驱赶着骆驼直接撞到闽军枪幂中骆驼被锋利而沉重的破甲枪扎的千疮百孔,又是哀鸣着瘫倒在地上,趁着这个机会绕过枪阵,用着短矛弯刀的沙漠兵凶残的扑上前去,贴身肉搏,逼得闽军也不得不丢下长枪,拔出佩刀迎战。 狭窄的河滩,人与人甚至拥挤成了一团,如此距离内,哪怕不少家学武艺都没有空间施展开,依靠的只有自己锤炼出的身体与手中冰冷的兵器。 毕竟渡船一次能运过来的人数有限,一时间渡河闽军倒是落了下风,不过依靠着身上冲击出来的坚硬甲片还有平日里长时间的操练,闽军倒还支撑得住。 而且胜利的天平还是不断朝向闽军倾斜过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后的浮桥已经穿越了半条河流,甚至趴在桥头的弩手已经开始精确的对对岸贝都因人进行弓弩点射,压制敌人! 距离一分一秒的拉进。 “杀啊!” 人挤人的战场中,连吼叫都没了空间,似乎变得嘶声力竭,这般混乱的场面中,被派到最前沿亲自投入厮杀,赞婆的儿子噶尔襄陵却是大占优势,父亲是吐蕃人,母亲是鲜卑后裔的唐人,双亲的血统给予了他超过常人的体能与力量,沉闷的吼声中,手中已经杀得血光闪闪的三棱弩刺又一次捅进了贴过来狂吼着的沙漠郊狼身体中。 血一下子狂涌出来,狼一样的双眸中还带着凶光,不过脸颊迅速变得惨白失去了生机,又一个贝都因人瘫软在河滩上。 如此剧烈的人挤人,人推人,就算噶尔襄陵经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厮杀,也变得气喘吁吁,不过他结实的脸庞上却带着愈发的笑容,头上,浮桥隐约的影子已经覆盖了过来,只要桥搭上河岸,今天的战争就算赢了。 鼓足勇气,这个出身吐蕃,却成了闽国核心的将门之后又是鼓起勇气,高举着手中滴着血的三棱弩刺,打算继续为大兵开到杀出一片空地来。 可就这时候,一股怪异的焦糊味传到了他鼻孔中,下一刻,两团明亮的火光映照到了他眼中,情不自禁,襄陵焦虑的大吼起来。 “是猛火油,快拦住他们!” 阿拉伯人虽然崛起时间太短,文化与文明还处于部落氏族的浅薄阶段,不过能建立跨越欧亚非的庞大伊斯兰帝国,阿拉伯人自然有着比别的民族多出来的优势。 善于学习。 一面侵略着波斯拜占庭,阿拉伯人一面如饥似渴的从两国汲取知识,波斯的铁甲骑兵,拜占庭的步兵大队战术,在大闽入侵中,虽然阿拉伯人还是没弄清楚闽人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火药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一样身边就有的常见东西还是加入了阿拉伯人战争利器中。 石油! 后世科威特人甚至可以用石油洗澡,沙特阿拉伯也是石油作为支柱产业,这个时代,干燥的沙漠中,表层石油喷薄而出,随处可见,二十多个阿拉伯人拿着火把,上百个贝都因骑手用骆驼拖着沉重的油缸,悍不畏死的奔着越来越近的大闽浮桥狂奔了过来。 可太知道浮桥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就算没听到襄陵的怒吼,河岸边第一批冲过来的闽军左金吾卫兵已经自发的拼尽全力拦截了过来。 “杀,啊!”干哑的嗓音中,十好几个闽军直接抱着拿着火把的贝都因人,摔倒在泥地里厮打起来,有的情急之下干脆抱住了骆驼腿,任由背后焦虑的阿拉伯人拼命向下砍杀着弯刀,杀得后背上鲜血淋漓。 同样也知道这是守河战能不能守住的关键,拎着处理过得石油那些突击贝都因人同样也是拼了,毫不顾忌左右招呼过来的刀枪弩刺,甚至有一个贝都因壮汉,大腿上被三棱刺捅了两个血窟窿,血水像泉眼一样喷出来,依旧疯狂的打着骆驼。 终于,损失了快一半,如此亡命的突击中,这些贝都因人还是挤进了不到几百米却拥挤着上千人的河岸防御战场。 第一个油罐扔向了已经靠近到了岸边的浮桥。 “不!” 凄厉的嘶吼着,噶尔襄陵居然猛地蹦起了两米多高,凭空抱住了飞过来的油罐,粘稠的处理过得石油立马撒了他一身,抱着油罐翻了几个跟头,襄陵这才停住了身子,没等他**一口气,视线中,更多的黑漆漆油罐又被这些亡命的贝都因人扔了出去。 啪,啪~ 清脆的相声中,猛火油崩的到处都是,在襄陵愤怒的注视下,拎着火把的阿拉伯人用着听不懂却同样悲壮怒吼,猛地向浮桥投了过去。 其中一个挥舞火把的一瞬间,一个拼命砂锅来的闽军勇士劈砍下,一刀砍下了他的胳膊,绕是如此,喷洒着血珠的半个胳膊还是带着火把飞了出去。 一秒,两秒,火苗忽的一下窜了上来,趴在浮桥上的十多个弩手刹那间变成了十个火球,惨叫着跌了下去,一瞬间襄陵高壮的身躯上也满是火焰,焦急中无奈的翻滚着把自己扔进河里。 最先靠近的浮桥烧成了有一个大火柴,幽幽的火光倒影在萨拉丁瞳孔中,倒映出了带着得意的残忍,更多的猛火油敢死队则继续向其他浮桥拥挤过去。 萨拉丁没注意到,他身后,曾经最忠诚的走狗伯克尔,此时双眸中满是忐忑与心惊肉跳。 昨天,那个叫苏莱曼的小兵被他打发过河,向闽人投诚,到现在也没带着一个消息回来,闽人接不接受他还不知道,如今,闽人的进攻又是受挫,一旦用苏莱曼来威胁自己,自己也许拖着部落一块陷入万劫不复中。 看着萨拉丁的背影,伯克尔凶光四射。 反,还是不反? 第1024章.众叛亲离 从水里冒出头,顾不上烧伤的脸上神经抽搐般的疼痛,看着头顶上熊熊火焰,襄陵郁闷的发狂,恨不得当场吼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条黑影山鹰那样从火堆中扑了出来。 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沉重的就仿佛鼓锤砸在鼓面上一样,没等惊愕的阿拉伯人反应过来,寒光四射的刀锋已经将它寒投心神的凉意传播到那批猛火油贝都因人骨子里。 一个完美的弧线再加上一个漂亮的收刀式,如果再加上一把飘逸长须,简直如同关云长在世,沉重而锋利的陌刀,如同清晰的演绎了唐时华夏的开拓与锐意进取那样,凡事触碰到的地方,无不一分为二,断手,断头,短腰,惨叫中,几乎同一时间八个贝都因人同时惨叫着倒飞了出去,偏偏,绚烂的血液释放出一朵美丽的蔷薇花。 谁能想到,如此惊艳的一刀,居然是为了发泄受老婆气! 孬种把工作上的气发在老婆身上,硬汉把生活中一切苦难憋在心里,如房遗爱这种极品男人,则是将家里的气发泄在战场上,没等惊吓的敌我两军回过神,暴怒的房遗爱已经犹如癫狂的狮子那样,几十斤重的陌刀劈,砍,挑,刺,所过之处连一合之敌都没有,到处喷溅的绚丽的血花。 短短时间,房遗爱居然一个人砍杀出了一条路,眼看着一路上浮尸累累,再回忆着昨天败兵们传说这的闽人刀枪不入的谣言,房遗爱满是血液铁青的脸注视下,豁出一条命来拼杀的贝都因人心理防线也终于崩溃了,一个个哭喊着像后讨四散逃了出去。 如此惊艳的表现,襄陵都看呆了,站在第二个浮桥上,先锋大将苏定方眼珠差不点都没登出来,还在指挥渡河的新左领军卫将军秦怀阳似乎同病相怜的苦笑摇了摇头,端着望远镜观战的李捷则是惊愕的回过头。 “王,王兄,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被李捷直勾勾盯着,高阳公主心虚的推后了一小步,讪笑着摆了摆小手…… 哗的一声,熊熊燃烧的左军浮桥忽然散了开,一片片染着火油,熊熊燃烧的木板掉落在地上,裸露出坚硬的雪松龙骨,踩踏着直愣愣的龙骨,一个个左军兵好像奔涌得黄河那样倾泻下来。 将乃兵之胆,被房遗爱激励的战意冲天,踩踏着房遗爱杀出的血路,左卫官兵以着同样的疯狂悍不畏死扎进贝都因战阵,盾牌击打,刀柄狠砸,疯狂的样子哪怕常年在沙漠中与大自然搏斗的贝都因游牧民族也忍受不住了,再一次,哭喊的四散而逃。 轰隆,一个硕大的火焰云朵直冲天空,倒映在了萨拉丁眼中,数十个贝都因战士浑身起火,惨叫着四散而去,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猛火油没有用在该用的地方,反而一个个被闽人火弩消灭,第二个,第三个浮桥也是靠上了岸边,数不清的闽人如同倾泻的水银那样,沉重而不可抑制,守阿拉伯河的战略是彻底破产了,萨拉丁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涌动着。 终于,嚎叫一声,这个枭雄似乎带着丝丝哭腔那样凄厉惨叫着:“撤退,去库法!” 调转骆驼,萨拉丁转身就想走,可就在这时候,迎面直刺人心魄的寒意扑面而来,下意识,萨拉丁就举起他一直当做荣耀的象征,从闽人最高统帅手里剁来的马槊格挡在面前。 咣啷一声,弯刀砍在了槊杆上,火光四溅。 注视着伯克尔幽幽冒着火光,杀意浓郁的就向沙漠中最令人恐惧的食尸鬼那般眼神,愣了一秒钟,萨拉丁脸色一刹那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那样,怒气如雷的大声训斥道。 “伯克尔,你敢叛我,我沙漠之主萨拉丁,一定会杀尽你萨利赫氏族最后一个男丁!” 必定萨拉丁铁腕统治也门多年,亲自参与过他血腥暴政的伯克尔深知其可怕,下意识,这个也门第一大酋长也是哆嗦了下,可仅仅片刻,疯狂又是占满了他的眼眶,狞笑着再次挥舞起了弯刀劈砍下去,伯克尔狂笑着吼道。 “还以为你是那个吃咋风云的也门王吗?如今也只是回不了家的丧家之犬,被驱逐出部落的苍老等死之狼,也许你活不过今天了,居然还这般狂妄,可笑!” “老夫为你为奴为狗多年,今天,你就把脑袋留下,当做给老夫的补偿吧,哈哈哈哈!” 疯子一样狂笑着,伯克尔的弯刀一刻不停的劈砍下,砍得火花四溅,耳边,听着身后的闽军已经撕开了自己苦心布置前沿阵地,萨拉丁越来越急躁,终于,这个老枭雄干脆把手中长槊重重向前一投,隔开伯克尔后转身就跑。 “安拉会诅咒你下火狱的!” 听着萨拉丁远远的诅咒声,脸上又是流露出阴冷的笑,扯起战马,伯克尔紧追不舍。 此时,部落组成的贝都因大军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指挥层也出了乱子,到处都是混乱奔走的沙漠战士,有的居然为了劫掠财富给养,自己大打出手起来,慌不择路的向后逃着好一会,萨拉丁方才又遇上自己另一个得力属下扎布格。 “快,伯克尔造反了,本哈里发命令你带人去杀了他!” 气喘吁吁中,萨拉丁焦急的大声吼道,可没等他的话说完,迎面又是一道寒光砍来,这一次没了格挡的武器,偏过身子的萨拉丁肩膀都被削去一块,疼的他狰狞的老脸难看的有如魔鬼。 不过看着扎布格还有他的麾下几乎与刚刚伯克尔一摸一样的凶狠眼神,萨拉丁却是心头明了,有这种心思的还不止伯克尔一个。 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错开刀锋的攻击,一面扯着自己华丽的哈里发丝绸黑袍,萨拉丁干脆一头扎进了拥挤的人堆中。 战马希律律的嘶鸣着,转眼,伯克尔已经追了上来,不光他,东边,西边,南面,其余部落更多的也门,阿曼的酋长,贵人们也是涌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心思,谁还继续忠诚于萨拉丁,一大群酋长之间,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又是爆发了混战,凶狠的弑杀又带动了其属下的亲族,数不清的贝都因人自相残杀着,更多的则是被打乱了,谁都不敢相信的仓皇逃出营地外面。 越来越多的闽军度过阿拉伯河,包围圈缓缓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不过看着贝都因人自己仿佛谁梦魇了一般,比与自己交战都凶残的自相残杀,闽军的指挥官们还是下意识约束住自己麾下,没有贸然冲上去。 监视与对峙一直持续到黄昏,残余的东南半岛七万贝都因大军彻底化为乌有,地上的尸体积累了几层,不知多少部落消亡,彻底溃逃了出去,精疲力竭的也门骑士也再也厮杀不动,一个个疲惫的倒在地上,如林的闽军旗帜包围下,大漠的天空都是染上了一层血色。 曾经从后路威胁大闽,差不点让大闽朝廷都葬身在这片大漠的东南阿拉伯半岛势力,就此烟消云散。 太阳逐渐西沉,大约最后两万左右各部亲族残留下的骑士再也没有一丝战斗**,成群结队的被闽军押送过阿拉伯河,押运往库姆城,结束了一天的血腥。 虽然胜利了,看着绵延几里的尸体,闽军也实在没心思欢呼了。 一个个没有抢到大功的武将们悻悻然的骂着收拢麾下,站在萨拉丁丢弃的马槊面前,满是阴沉,也许会想到小时候自己一把手的教导着李敬业如何练枪,苍老的李绩久久不语。 比他还满心复杂,仅剩下七个阿拉伯人中的吴三桂瑟瑟发抖的跪在闽王的华丽的移动行宫前,每一个心中都充满了忐忑,尤其是伯克尔,一根本来就很长的脑袋乌龟一样左右张望着。 好久,忽然瞥见一对年轻男女骑着马不断攀谈着走来,伯克尔立马激动的跪着迎上前去,用着蹩脚的唐语高呼着:“闽王!” 其他几个自相残杀到浑身是血的部落首领也是跟着忐忑的跪着过来,有的一句唐语也不会说的支支吾吾已经急得满头是汗了。 可惜,李捷仅仅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是转头对着高阳说教起来。 “妹子,不要逼得他太紧了,男人都不容易!” “我真的知道了,哥!!!” 眼看着高阳公主满是不耐烦的搪塞中,闽王施施然回了行宫帐篷,伯克尔等人又是惊愕在了那里。 这功夫,几十个闽军忽然又是从尸体堆中脱出十来个贝都因人,有的已经死透了,有的还有着最后一点呼吸,不过这批闽军却没有分辨的意思,通通拉到一旁砍下头颅,眼看着闽人挂灯笼一样用长矛挂起一串自己差不多的贵人首级,伯克尔等人更是心头发寒,看向周围那些忙碌的闽军,似乎都变成了狰狞的妖魔鬼怪那样,好像随时自己的脑袋也会被这样干净利落的砍下来。 就在一群“吴三桂”胆怯中,一声悦耳的响声忽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谁是伯克尔?” 第1025章.分割半岛计划 看着逃兵苏莱曼鞠躬作揖的引导着一席黑色宫纱,婉约而又威严的武媚娘款步过来,伯克尔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看到了天使。 也不认识武媚娘究竟是做什么的,不过看到苏莱曼恨不得跪下来为她垫脚的模样还有周围盔甲更加精良沉重的大闽禁卫环绕簇拥的小心样子,肯定也不出闽国权贵,大气也不敢喘,更是顾不得拜倒女人脚下对重男轻女的阿拉伯人来说多么丢人,伯克尔想都没想就扑通磕头下去。 不过张口拜见时候他又卡了壳,阿拉伯帝国还没发展出后宫干政,所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准称武媚娘。 还好,还有个机灵的逃兵苏莱曼,在其他部族酋长有些不知所措或者羞耻下跪的时候,先去叹口风的小兵小声提醒着:“叫武娘娘。” “伯克尔拜见武娘娘。” 机会还真是只有一次,别的部族酋长犹豫的时候,伯克尔给了武媚娘一个顺眼的印象,而且也不知道这个老小子凶残杀人那股子难看模样,一张方形大脸点头哈腰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种憨乎乎的感觉。 “你交好运了。” 成熟而端庄的声音满是笑意响起,随手武媚娘抽出了一张黄绸子写成的圣旨朗声宣读了起来。 “古语云,内诸夏而外夷狄,圣天子有德,四夷为天子守土,今有也门蛮酋伯克尔者,心向归化,臣于王师,勤于王事,率诸酋与叛蛮反戈一击,闽王悦之,今特册封其为也门汗,加阿拉比亚特称哈里发之称号,望其铭感恩德,为吾大闽镇守一方……” 伯克尔连汉语都不会说,更别说听懂这么长一片圣旨了,看着武媚娘随着韵律摇头晃脑,光听到一个哈里发音译,其他都是一头雾水,却看到临时被他找来投奔大闽的逃兵信使苏莱曼激动的浑身都哆嗦了起来,看的他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好不容易武媚娘念完了,提起毛笔把这幅册封书空出的名字题上伯克尔几个字,方才双手递了过去,一脑袋浆糊,人家给,伯克尔也迷迷糊糊跪着接了过来。 传完旨后,武媚娘也不停留,转身就走,跟着她的侍卫也走的一个不留。打开圣旨,看着一个个仿佛魔法师写的卷轴一样带着魔力色彩隶书伯克尔看的大眼瞪小眼,冷不防一旁的苏莱曼无比激动的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惊喜的大叫着。 “大哥,咱们撞大运了,闽王要册封你当也门的大汗,也门的哈里发啊!” 一刹那血都涌到了脑子里,满是横肉结实的脸涨得通红,伯克尔甚至哆嗦的圣旨都掉在了地上,好一会,刚才醒过神来,在那些别的酋长惊愕嫉妒的眼神中惊喜的抓住了苏莱曼的肩膀,不可置信的反问着。 “你是说,闽王爷要我当也门哈里发?” 没等苏莱曼回答,这功夫,捧着好几个漆花放盘,远处一个同样留着满脸白胡须,满面沧桑的阿拉伯老汉领着十多个宦官,宫女,笑呵呵的过了来。 “拜见伯克尔哈里发,这些是闽王赐给哈里发的王袍,还有这几个婢女也是闽王赐给伯克尔大人的!” 王袍是华夏样式结合波斯样式的,明黄色的龙袍满是威严与神秘,穿在伯克尔这个阿拉伯人身上却显得不伦不类,来自倭国的女奴虽然显得媚俗了不少,不过长袖云鬓,还是可以冒充几分大唐风韵。 独自一个帐篷梳洗打扮,享受着“唐人”美女为自己梳着进贤冠,闻着美人身上浓郁的香气,偶尔还看到唐式宫裙下两团粉白,再看着镜子中自己也一点一点也变成了唐人贵人模样,伯克尔忍不住昂起头哈哈大笑。 听着帐篷里得意的大小声,酬和在帐篷外烤着火,吃着硬邦邦的干肉,十来个其他部族酋长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 尤其是杀出半身伤痕,现在棕色的头发上还挂着干血块的扎布尔,嚼了几口干硬无味的牛肉,这个第二个站起来造反的沙漠豪杰忍不住暴怒的把肉干吐在一边,随手把穿着肉的小刀也是甩在了地上。 “伯克尔这个混蛋,他真把咱们几个当成他的随从了!” “哼,第一个软骨头,有什么好炫耀的。” “呸,卖主求荣的混蛋。” 这话是说道其他几个酋长心坎里,迎合着扎布尔,其他的几个酋长也是忍不住抱怨起来,不过声音中却总带着几分酸溜溜嫉妒的意味。 就在一群家伙批驳着伯克尔时候,冷不防一个灰溜溜的影子嬉皮笑脸从帐篷里挤了出来,也不认生嘻嘻哈哈的坐在酋长们的火堆旁,也是用小刀扎起一块肉干,凑合上去烧烤起来。 看着苏莱曼自来熟的模样,几个酋长纷纷皱起了眉头,尤其是脾气最火爆的扎布尔,干脆劈手打掉了苏莱曼手里的小刀,傲慢厌恶的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酋长贵人同一火堆。” 被打丢了肉,还被骂了一通,苏莱曼油滑的脸上非但没有冒出怒气,反而来笑嘻嘻的说道:“也门难道不是伯克尔哈里发的天下了吗?你们这些酋长,不和我一样也是伯克尔哈里发的走狗吗?” 一句话说到了痛处,几个酋长都是勃然变色,尤其脾气最火爆的扎布尔。 “你找死!” 猛地抽出大马士革弯刀,扎布尔像个扑食的豹子一样,火冒三丈把刀搁在了苏莱曼脖子上,吓得这个滑头立马脸色煞白举起了双手。 “你干什么?” “蛮子,放下武器,马上退回去!” 就预防这些酋长闹事,这里专门安排的禁军看管,周围十多个禁军立马怒吼着端着弩围了过来,上好箭的弩头指着扎布尔,带着唐人的优越感,禁军傲慢的命令着。 听不懂唐语,可寒光四射的弩箭谁都懂,比量着苏莱曼的脖子,扎布尔怒目圆睁,倒也没继续割下去。吓得簌簌发抖,苏莱曼赔着笑脸,两个手指捏着刀锋,推着冰冷的刀刃推开了脖子。 也知道现在谁是大爷,接着个台阶,扎布尔也是愤愤然收起刀从新坐了回去,摆平了冲突,唐人禁卫也没兴趣管他阿拉比亚蛮子之间的琐事,收起弩也是退了回去。 没了以往的呼风唤雨,几个酋长些许尴尬,些许失落,沉默的又是烤起了肉,捡起小刀,苏莱曼依旧死皮赖脸的待在火堆旁边。 好一会,苏莱曼这才似乎心不在焉那样小声嘟囔一句。 “小的也知道各位大人心里不平衡,不过到底伯克尔大人先向闽人输诚,受到重用也是理所当然的,闽人大爷也得收买人心吗。” 又是悻悻然的哼了一声,扎布尔等人还是一言不发,可苏莱曼下一句话却又是勾起了其他几人的胃口来。 “虽然也门封出去了,可还有个阿曼,闽人大爷们为了安定,决定分而治之,在也门哈里发旁边设阿曼苏丹,巴士拉旁边建立科威特酋长国,在广大的内夫得沙漠设立沙特阿拉伯苏丹,这可一共四个职位啊,马上大闽就要和库法总督齐雅德开战以争夺富庶的美索不达米亚,伯克尔哈里发让闽王君心大悦,得到了也门,下一个谁人封哈里发封苏丹可就看诸位的表现了。” 侯杰留下的最大的遗产,把哈里发从神圣而独一无二的地位打落下来,从神设立在人间独一无二的代言人变换成了人间世俗统治者,这个变化带来的影响就是。 既然侯杰能行!凭什么我不能行? 听着苏莱曼的话,几个人都是流露出了渴望的念头,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吼头下意识的涌动几下。 没有人再想着自己冒任哈里发,会不会被真主天谴。 阿曼地域广阔,濒临霍尔穆兹海峡,海洋季风带来的降雨,还算富庶,地盘最大的沙特阿拉伯境内几乎全是沙漠,游牧的贝都因部落还最是桀骜,不好管理,至于科威特,虽然地盘最小,临近波斯湾却是最富裕的一个。 自己能得到哪一个位置,需要如何拼搏,七八个酋长下意识的思考起来。 至于对萨拉丁的效忠,早就被丢到角落中了。 思虑了半天,看似最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的扎布尔却忽然警惕的盯着苏莱曼,又是凶狠的逼问道:“为什么平白无故把这些告诉我们?”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如今大闽的国势,恐怕一声令下,为了这几个位置而奋斗的贝都因人会像内夫得沙漠的沙砾一样数不胜数。 其他几个酋长也是警惕的瞪过来,不过苏莱曼非但没有怯场,反而也是愤恨的扭过了头。 “伯克尔哈里发曾经承诺,事成之后把我苏莱曼当做兄弟,可他还没登基也门哈里发,已经把我当奴仆一样丢在脑后了,我苏莱曼也不甘心当奴隶,如此厚颜贴过来,也是希望各位发达后,能提携小人一把。”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看着苏莱曼的愤懑不是做伪,一群萨拉丁麾下酋长又热切的围拢在他身边,不断询问着大闽划分地盘的细节…… 第1026章.棋局 汉朝与匈奴的战争从汉高祖平城白登之围开始,到汉宣帝五军援助乌孙战胜为止,前前后后历时一百三十多年。 不过真正胜利的标志不是汉武帝命令雄才大略,屡次命卫青霍去病等不世出的名将屡次北伐匈奴,乃至于大的北匈奴远迁西方,而是汉宣帝时呼韩邪单于朝拜大汉,迎娶王昭君,接受汉朝册封。 那时候起,匈奴已经不被当成与大汉同一个级别的文明而对待了,而是属于大汉属国,国主需要大汉册封,是中原的臣子,从道义上,汉人心理就把自己高出了匈奴一截,并且开创了中原高于草原大漠的政治格局。 此时武媚娘摆布的册封伯克尔为哈里发也是如此,闽王可以册封哈里发了,阿拉伯沙漠,还不是成为大闽麾下的附属国了! 而且南方招募裁德,北方册封伯克尔,无不是给庞大的西亚各诸侯发出了各政治信号,大闽能包容你们,投靠我,甚至可以裂土封王,封侯拜相。 统一的伊斯兰大旗已经被撕裂成了千百块,相信这一次大闽的征服脚步,一定会照比上次轻松的多,起码再不回出现一声令下,七十万骑兵一起跨上战马对抗大闽的现象了。 端着望远镜,优雅的探看着下面火堆,一群酋长围拢着苏莱曼问东问西,武媚娘禁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玩弄这些高高在上的枭雄于股掌之上,这种感觉,尤其令她享受。 阿拉伯河一战,基本上碾碎了曾经断了李捷后路,威胁大闽西陲十来年的漠南阿拉伯势力,萨拉丁生死不知,大约三万贝都因军队被俘获,剩下的或是战死,或是逃散,不可计数,通向美索不达米亚的道路基本上被打通。 大闽说话算数,南北两个战场大约一万名伯克尔的部落麾下以及同盟部落的兵丁,酋长都被释放,而且大闽在巴士拉的上百条船还纷纷投入了运输,把伯克尔还有他的军队缓缓向南方输入回去,在阿拉伯半岛的西南段停下脚步,依靠一片平缓的海岸登陆。 无数闽人的设计师带着工匠们开始在海岸边构筑新的港口,把曾经简陋的小渔村建设起来,这里曾经是通往苏伊士运河的必经之路之一,依靠着红海这一条亚欧分界线,短短时间,刚刚展露出雏形的新港口几乎立刻就繁荣起来。 这个港口,就依照了古阿拉伯渔村原来的名字,亚丁,这一片海湾,在大闽地图上也正式标注了出来,亚丁湾。 无数商人涌入亚丁,原本就紧俏的阿拉伯**,没药等香料生意,还有苦苦的咖啡立马充盈了大闽货船,不少经验丰富的探矿师傅也踏足了这片从未被开垦过得处女地,一时间,黄金,铅矿,还有在金属防腐方面有着重要作用的锌矿被探了出来,丰富的收入,伯克尔短时间内就修筑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舒服的住了起来。 为了维护拿到手的好处,以亚丁还有也门中部自己的老巢荷台达为基地,伯克尔的骑兵开始在整个也门纵横起来,残酷的杀戮萨拉丁以及其支持者部落,亲眷,拉拢地方酋长势力,短短一个来月,也门的局势迅速向平缓发展了起来。 伯克尔的成功简直成了一杆标杆,无数还活跃在巴士拉,库姆附近的贝都因部落简直蜂蛹的投奔了过来,有的回到漠南为大闽而战,有的则是干脆加入了扎布尔,裁德等人的阿拉伯皇协军,成为了大闽的雇佣兵。 不到二十天,李捷手里又多了快五万当地人组成的雇佣兵,战力又得到了加强,虽然快六十万大军还是盘聚在阿拉伯河附近,不过雄狮一般的威严已经震慑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那些势力忧心忡忡。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齐雅德,无数信使开始从库法出发,亡命的奔向小亚细亚,安条克,大马士革,麦加,最远甚至开罗,可惜,曾经伊斯兰一呼百应的那种气势荡然无存,逊尼派,什叶派,哈瓦利吉派,迁士,辅士各怀鬼胎,响应齐雅德号召的阿拉伯部落寥寥无几。 倒是受到阿拉伯蹂躏的高加索各国,又一次向大闽派出了投靠的使节。 如今的西亚,似乎成了一盘错综复杂的棋盘,西南路棋子交杂,各路有资格博弈的棋手都在踌躇着,不知如何下下一步,东方,好大一条大龙的闽国则是气势汹汹,预备再占据新一片天空。 库姆城。 有了六十万大军顶在前面,这里再也不是前线,反而成了后方,军需仓库,庞大的军队需要的后勤供应更是个天文数字,同时也是个庞大的商机,原本不起眼的边境小城如今赫然成了京师老爷们眼中的香饽饽,各种作坊犹如雨后春笋那样从库姆城冒了出来。 幸好,县令逃走后宋璟的临时军管任务也结束了,不用他头疼占地,开商店以及商业税收,小偷盗贼一系列烦心事,大闽委派来了新的县令,居然还是宋璟的熟人,曾经因为政治清洗,被流放在这里的前侍御史韩邝。 也是他走运,他的女儿韩小沫被河中郡王李让看中,收为妾室,接着女儿的光,韩邝从掖庭宫接回了风姿绰约的夫人,还从新获得了官职,虽然仅仅是个小小的县令,但也让其他流人家族莫大的羡慕了,像他们这种政治囚犯,哪怕大赦都沾不上边,能从新做官,更是做梦了。 大军在前线休整,儒兵却是忙碌的整编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薛讷的关系,宋璟所部也被划分给了巴士拉作战的河中郡王李让麾下。 连续几天,宋璟,姚崇都是忙着与韩邝属下的衙役交割治安任务与派系划分,也是忙的团团转,好歹,几天时间,可算忙碌完,格外珍惜这次启用的韩邝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治理库姆城中,宋璟终于难得的清闲下来。 距离开拔还有个两三天,经不住这些天一再帮倒忙的李晨曦要求,原本想好好休息几天的姚崇宋璟两兄弟,不得不又被她拉上大街开始了新的一轮血拼。 已经繁华了不少的库姆城主街,忽然一声嚣张的爽朗大笑从街头传来。 “哇哈哈哈哈,本小姐……本公子要扫清最后一家店!” 第1027章.血拼 只要有商机,大闽的商团动作总是很快的。 在大闽,商界也有个总统领,闽国商行,闽王的私产,半官方的商会,每当国家有大的动作新的政策时候,商会总会第一个得到消息,为了生存,其余的中小商会也不得不放长耳朵,放亮眼睛,一旦闽国商会稍有动作,立马跟上。 至于库姆城的商机,甚至不用跟风都知道,六十万大军,虽然军队管伙食衣物,可到底有嘴馋的兵士休假时候出来打牙祭,而且气候变化无常,不少人也需要添减衣物,闽**团可不是历朝历代穷光蛋,每个月军饷发着,又没什么大花销,尤其是十六卫的主力军团还有关宁铁骑的骑兵,更是出手阔绰。 还有就是军官家属,大臣内宅,出征也不可能把国事丢下,李捷将大半个朝廷都带到了身边,庞大的大闽版图上,各个州县官员,上千折冲府的公文,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 大臣们可没有军人那么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为了减少大臣们对远征的抗拒,李捷不得不特许群臣也携带家眷,就放在距离前线不远的库姆城,这一群阔太太,阔少爷的存在,又是带动丝绸,布匹,香料,奢侈品的销售。 打完阿拉伯河之战后,整编南北阿拉伯雇佣军,对南阿拉伯半岛的攻略,都不得不让闽军停下脚步,半个月时间,库姆城的商业犹如雨后春笋般繁盛了起来,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新开的商铺,酒楼,关中的汤饼,胡饼招牌在大街上飘飘荡荡,酒楼里,天竺的手抓饭散发出了浓郁香气,一个个胖乎乎的茶叶老板弥勒佛一样笑着坐在店铺里,他们最远的甚至来自江南徽州,带来的是黄山茶。 商店挤的,甚至本地的流人社区还有阿拉伯社区都给挤到城外去了,不少阿拉伯人直接在本地工坊中打起工来,城市化,一点点也磨平了本地人凶悍的棱角。 每天,各个高门采办,乃至于军团军需官的团购,都能给库姆城带来可观的收益,不过今天,就连见过大世面的各个商铺老板,嘴角也是有些震撼的颤抖着。 “你的胡饼本公子全包了,都送到儒兵军营中!” “店里的棉布我全要了,老板你再给本公子找二十几个裁缝!” “全要上好的绍兴黄酒,都送到军营!” 一声声吆喝中,在姚崇与宋璟土包子一样傻眼的注视下,他们从三个人空手来到现在身后跟了几十辆大车,两人方才知道,李晨曦出来时候放出的豪言,买空最后一家店,真不是玩虚的。 一间徽州茶叶庄里,李晨曦跟肥猪一样的茶老板巧舌如簧的辩驳着,姚崇和宋璟则是苦恼的一言不敢发,活像两个跟班家丁,今天他俩还真被震撼住了。 柜台里的茶老板同样也是苦着一张脸。 “这位公子,这可真是上好的黄山茶,从大唐千里迢迢运来的,光水路都连着走了两片海,这八贯钱一箱,真的不贵了,也就看您要的多,小的才给这个价格,东街萧侍郎家,小的都是十贯钱一箱的。” 闽国的汇率,一贯钱相当于两个银币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一千二百多块钱了,姚崇与宋璟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七到八贯钱左右,这还是战时有补贴,他俩一个月也不过能买这样精巧的小茶箱不到一箱,看着李晨曦仿佛一个败家娘们一样张口就要一百箱,两人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 “阿明,军团每个月都有茶叶发下来,不用再买茶叶了吧?” 实在忍不住李晨曦的败家行为,宋璟还是忍不住脑门直跳的走上前,劝说着,可惜,他的苦口婆心也是没制止住李晨曦败家的心。 “军团发放的都是茶砖,都是经过处理的劣质红茶,效果比这种绿茶查上几倍,咱们儒兵马上要加入李让那小子麾下了,他属下多是中亚蛮子,习惯肉食,不多买些茶叶就腻死了!” 李晨曦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听的宋璟张口结舌,肥胖的茶老板听的则是满心欢喜,不住地点头应和道:“没错没错,一看公子就是懂茶之人,军团供应的茶砖都是新函谷关附近的大吉岭茶,都是巴蜀移植过去的大叶矮茶,由那些天竺笨人采摘,然后直接一股脑炒制压成茶砖的,品质低劣,口感生涩,简直是垃圾!” “咱家的茶,可都是正品的黄山小叶云茶,气息甘甜,含有麝香以及葡萄的甘甜芬芳,茶色你们看,明亮动人,入口香醇,回甘不绝,你闻闻这气味,比那些劣质茶砖不好上无数倍!” 姚崇和宋璟毕竟是太学生读书人出身,茶道也是略知一二,看着茶老板用茶粉研磨精细煮出来的茶汤,两人还真认真嗅了嗅,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 看到两人欣赏的模样,胖老板禁不住更加高兴,肥胖的脸上忽然冒出了些许猥琐,一转身,又是从柜台中取出了个更精致的茶叶箱,煞有其事的在三人面前打开。 茶箱的确是更精致,外面边角甚至镀的银,显得古色古香,不过里头茶叶似乎没什么不同,捏起一片茶芽,宋璟疑惑的问道:“这,茶叶有什么特殊嘛?” “当然不一样了!”兴奋的一拍大腿,那老板兴致盎然的解释道:“这可是烘茶!” “烘茶?这分明是绿茶!”眼看这个大胖子故弄玄虚,自认智商很高的姚崇当即不悦了,颇有些气恼的讯问道:“店家欺负我等不懂茶吗?” “那里,那里,小的可不敢!”赶忙诚惶诚恐的摆了摆手,胖老板脸上的肥肉旋即又堆满了猥琐的笑意,搓着手笑着解释着。 “这可是真正的极品,唇齿烘茶!” 看着李晨曦三个感兴趣的模样,茶老板脸颊上那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堆得更深,激动的眉毛都扬了起来。 “这茶可是黄山采茶人中精心挑选的十五六美貌处子,在凌晨太阳未升之时上山,只取叶尖最嫩一点,不用手,而用朱唇噙住,贝齿嗫下,放在胸前竹篓中,用少女的胸**烘干的上品茶叶,所以才叫唇齿烘茶。” “清晨,阳气未升,星月之精华留于茶中,再加上纯阴处子的凝聚不散的处子香气,这茶冲饮起来更是回味无穷,有着一股浓郁的处子芳香以及**,每年才有这么几小箱,这可绝对是有价无市。” 堆着笑脸,胖老板把茶叶箱往前一推,略带点肉疼的说道:“品茶难得知音,几位公子如此懂茶,小的就把这箱烘茶送给三位公子如何?” 姚崇和宋璟还真心动了,毕竟是男人,不说茶的品质如何,单单少女唇齿相送,**相烘,喝茶时候这份旖旎的遐想都能令人流连忘返,可就在胖老板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浑然没注意到最边上的李晨曦白皙的额头上青筋直跳。 “茶,一百箱,两贯一箱!” 一听这话,肥胖的茶老板跟马蜂蛰了屁股一般,差不点没跳起来,一张胖脸上满是惊怒交加,不可置信的的叫嚷道:“公子莫非开玩笑吧?这可是黄山茶,跨越半个世界才运来的。” “老夫看几位公子面善,又是懂茶之人,方才如此盛情,公子没要当老夫可欺!” 听着胖老板怒气冲冲的声音,姚崇和宋璟也是有些尴尬的悻悻然,八贯到两贯,比拦腰砍都要狠了,一进来这胖老板就笑脸相迎,让俩人都感觉有些对不起这胖老板了。 不过没等姚崇开口相劝,李晨曦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叩在了茶叶箱子上,点着一个人不太注意的圆型山峦图案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刚刚还怒气冲冲,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看到李晨曦手指所指,他肥胖的脸上忍不住下意识哆嗦了下,旋即才嘴硬的说道:“不过一装饰而已!” “闽国商会在喜马拉雅山区一共开辟了四片大茶区,大吉岭,阿萨姆,杜阿滋,尼尔吉里,分别用圆圈双山,三山,四山,以及云雾缭绕一圈,二圈,三圈来区分产地,高度。” “双山三云,哼哼,店家所说大吉岭茶可是劣等茶!” 茶老板的脸色完全变得苍白,李晨曦则又是扳着手指头计算起来。 “十斤一箱的标准茶,山上的拿货价是一贯,从这里大宗运往扎格罗斯山脉以西,运输船本一箱大概四百钱,最近大闽军需的确堵满了山中公路,不过好像最近货都是走的波斯湾巴士拉港,运输成本又降低了些,加上人工店面,一箱茶叶,两贯还是多的!” 姚崇和宋璟禁不住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小小的茶叶中也有着这么多的弯弯道茶老板的脸色则变成了紫茄子色,手颤抖的哆嗦了半天,肥胖的茶老板干脆恼羞成怒的吼叫起来。 “你们走,滚!这生意我不做了!” 听着这嘶声竭力的叫骂,李晨曦的脸颊上,冷艳的笑容又是冷了几分…… 第1028章.抓个正着 本来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作为一个骗子,这胖老板居然还如此嚣张,姚崇和宋璟两个都是气的七窍生烟,甚至姚崇已经义愤填膺的撸起胳膊挡在了李晨曦面前,要和这个奸商好好理论一下。 谁知道这时候,气鼓鼓的李大小姐反倒是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反而双手挽起了两个人的胳膊向后拖着,轻笑着说道:“既然不欢迎我们了,那我们走。” “可……” 明显没顺过气,性格倔强的宋璟还要争辩什么,李晨曦明媚的眼睛却是一个颜色使了过去,惊奇中,宋璟也不得不任由她拖着向外走。 不过在那个硬邦邦的奸商茶老板不屑的哼声中,没走到门口,李大小姐却是不经意的轻飘飘询问着。 “最近好像萧侍郎家要咱们儒兵出人给萧府站岗,如今要成立府兵折冲府了,咱们儒兵是不是也要交接一下?” 煞有其事的对着宋璟惊奇目光摇了摇头,李晨曦又是惋惜的说着:“萧侍郎大人可是酷爱饮茶,还特别怀念家乡的山水,要是让他知道他喝得黄山茶变成了天竺茶,哎,估计萧大人要伤心了。” 听着李晨曦漫不经心的话语,肥胖的茶老板差不点没晕过去,迷糊了片刻后,干脆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刚才瞎炫耀什么啊?这回让这小娘娘腔抓到把柄了! 眼看着李大小姐三个马上要走出店门了,差不点没被脑门打出血,茶老板哭丧着一张脸辇了出去,一面追一面还作揖,悲催的叫嚷道:“几位公子留步,留步!” 姚崇和宋璟一头雾水的回过头,看着三张年轻人青涩的面孔,打落门牙肚里咽的茶老板郁闷的又是抱拳鞠了个躬。 “刚刚是小的痰迷了心,怠慢了几位公子,小的罪该万死。” “两贯,就依小公子说的,两贯一箱,卖了!卖了!” 绕是这胖商人痛哭流涕的可怜相,李晨曦却丝毫不为所动,又是慢条斯理的掏出叮当作响的荷包数了数,然后才一脸为难样子摇了摇头。 “唉,钱不够耶,只能买一贯五的茶叶了,真可惜。” 再一次差不点没吐血,连最后一点客套都保持不住了,倒霉的茶商满脸狰狞成了烤**猪那样,就在宋璟怕着厮发狂打人,微微把李晨曦向后拉一拉的当口,带着哭腔,胖商人悲剧的颤抖说道。 “呵呵,老夫看和几位公子有,有缘,一贯五就,就一贯五吧……” 精巧的小箱子被伙计们一一搬运上大车,一面用小手绢擦着眼泪,一面茶老板带着哭腔客套着:“几位公子,欢迎下次再来啊!” 当了真一般,李晨曦巧笑连连的提着甲裙微微行了个蹲礼,媚眼如丝的回答道:“好哩,老板你人真不错,下次本公子还会介绍朋友来的!” 眼前一抹黑,肥嘟嘟的徽州商人干脆咕咚一下仰了过去,慌得一圈儿伙计焦急的围了上去,手慌脚乱的搀扶嚷嚷起来。 “老板啊!!!” ………… 饶是从八贯讲价到一贯五,换算成后世钱币一车茶叶也快二十万了,看着前面李晨曦心情愉悦的哼着江南小调,宋璟还是余愤未熄,摇头晃脑的哼哼着。 “这人,真乃奸商,成本价卖的,还给他运费了,还这般做作,当真不为人子也。” “行了,光算上成本,他还需要缴税呢,从喜马拉雅山出来,再到美索不达米亚登陆,税收就得一贯多,还有他雇佣这么多伙计,租来的店面,与一些主管的人情,这茶叶卖五贯也不贵。” 愉悦的哼着小调,旋即李晨曦却又是愤愤然晃了晃拳头:“要不是这个混账东西敢拿这么****的东西来侮辱本公子,我也不会宰的他这么狠。” “其实,这烘茶也不错的嘛。”提起刚刚令人旖旎的一小箱茶叶,宋璟忍不住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可惜没等他说完呢,一个小拳头已经狠狠敲在了他后脑勺上。 “下流!” 眼看着宋璟悲催的揉着后脑勺模样,姚崇这小白脸忍不住嘴咧到耳朵根,生怕这个郁闷的胖子找自己发难,小白脸又赶紧岔开话题,对李晨曦好奇的问道。 “既然那个奸商赔钱,那他干嘛还要赔钱卖给咱们啊?” “嘿嘿,谁让他多嘴了。”提到这个,李晨曦姣好的小脸上又洋溢满了得意之情,笑嘻嘻的解释着:“他提到的萧侍郎,是户部侍郎萧成,萧成虽然是江左萧家的人,却是徽州长大,所以酷爱黄山茶。” “不过差不多的茶,从黄山运进大闽,再销售到美索不达米亚,这么一小箱,二十贯都打不住,估计那茶老板就是用的口感差不多的大吉岭茶糊弄的萧侍郎,怕他起疑,干脆所有茶都声称是黄山运来的了。” 满是狡黠的笑容,李晨曦得意的做了个鬼脸说道:“这要是让主管港口税收的户部侍郎知道那胖子糊弄他,也不用故意整他,交代一声,巴士拉把他的货物拖个七八天,那胖子都得哭,他不割肉谁割肉啊?” “阿明,你怎么对大闽的茶产这么清楚呢?” “那是当然。”听着宋璟再次好奇追上来询问着,李大小姐很不计前嫌的一甩脑袋回答道:“大吉岭的茶产十分之一是给我的零花钱,那胖子可是惹到我的地盘上了!” “十分之一!”再一次,宋璟和姚崇土包子一样震惊了,那可是大闽四大产茶区之一,哪怕一年百分之一的收益,都够他俩奋斗一辈子了,想象着哗哗的金币落在眼前,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叫着。 “那是当然!我大父可说了,闺女要富养,省的轻易就被小白脸给骗去了,小子要穷养,这才知道奋斗的不易。”今天也是高兴过头了,李大小姐没经过大脑就把实话说了出去,听的姚,宋两人再次狂汗。 养得起这位大小姐,还真不容易。 迷糊着听着,宋璟不经意的随口感叹了一句:“阿明,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 本来兴高采烈,这样一句话,却忽然让李晨曦娇媚的小脸暗淡了下来。 “大父是很爱我,不过他每天都有这忙不完的工作工作工作,至于我母亲,在她眼里权利恐怕比什么都重要,哪怕用我的幸福去换,估计她也在所不惜!” 李晨曦的抱怨让宋璟禁不住一愣,孝道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重要的,张口,宋璟就要呵斥规劝几句,冷不防姚崇猛地扯了下他的衣袖,在宋璟疑惑的注视中,重重的摇了摇头。 这位主可不是一般人,宫廷之中的纷争他们还是少插言比较好。 还好,李晨曦也是乐天派郁闷了片刻,大小姐又是笑容满面,洋溢的叫道:“前面一家羊肉火锅相当正宗了,我请客,开拔之前要好好吃一顿!” 没等宋璟回过神呢,李晨曦已经蹦蹦跳跳的向前快跑去,慌得宋璟两个一面招呼着身后车队跟上,一面也是小跑追上去,不过刚转过路口,他俩又看到活泼的李大小姐身体僵硬的呆在了十字街头。 “阿明,怎么了?” 没等姚崇关切的询问完,李晨曦小脸煞白转头就扯住了他俩的衣袖向回跑去,一面跑一面还焦急的嘟囔着:“什么也别问,快走!” 惊愕的回过头,姚崇正好看到李大小姐刚刚张罗的涮羊肉记门口,一个披着禁军样式盔甲,人高马大快赶上牲口一般的红脸大汉正来回的踱着步。 惊慌失措的逃回主街,刚看一眼,李晨曦又是悲催的面朝向她血拼来的大车转过身去,挺翘的小屁股后面,十个禁军骑士骑着马平缓小跑过了去。 “奇怪,今天禁军也放假了吗?哎,阿明,东西!” 刚捏着下巴好奇的嘟囔一句,宋璟回过身时候,李晨曦又跑没影了,慌得他赶紧在后头大喊着,谁知道这个败家小娘们头都没回直接一句嚷嚷了过来:“不要了,快跑!” 一句话听的宋璟也差不点吐血了,血拼了一上午,花出去快五百贯了,换算成后世差不多六七十万毛爷爷,说丢就丢了,顿时,姚崇和宋璟又对养活这个大小姐的成本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毕竟是她的东西,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追着李晨曦的身影,两人又是赶忙追了上去。 真不知道什么样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小姐怕成这样,跑了两条街,宋璟两个愣是没撵上她。再拐过一个拐角,就是儒兵在城门口军营了,可就差这一步,街角大兵常去的酒楼门口,宋璟却看到了令他恼火的一幕。 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威严庄重男人正抓着李晨曦纤细的后脖颈,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回来,似乎极其痛苦,一面被拖着,一面她还双手抠着那只大手剁着脚。 “贼子安敢!”热血一刹那都涌到了脑袋里,红着眼睛,宋胖子想都没想,轮起拳头怒吼着就冲了上去,跟在他身后慢了半个身子,冲出街口的姚崇也愣住了,足足迟疑了几秒钟,小白脸也是怒吼着跟着打上门来。 还在拎着李晨曦的后脖颈,触不及防的庄重男人听着后脑勺的风声猛地回过头,刹那间,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起来,一个山东大包子大小的拳头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第1029章.忍离别 砰的一声重响,地面都砸起了一层灰,重击之下,似乎门牙都活动了,嘴唇更是出了血。 可惜,倒地不起的不是宋璟眼中欺负自己兄弟的“渣男”,而是他自己。 眼睛气的更像血红的牛眼,喷着粗气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轮圆了拳头,宋璟再次咆哮着对着那人讨厌的微笑呼了过去。 这次倒是咕咚一声打到肉了,更可惜,关键时刻那人再次鬼魅一样闪开了半步,把后面阴仄仄偷袭来的姚崇那张小白脸露在了宋璟拳头下,这一次更清脆,小白脸愣是吐出一颗虎牙,倒飞了出去,这小子猥琐踢出的撩阴脚也是结结实实踹在了宋璟肚子上,让他喷出一口早饭翻着白眼又爬了下去。 “卑鄙,贼子!” “混账,老子和你拼了!” 呻**着怒骂着,俩人居然还扶着地拼命的想站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俩人,李捷也是笑呵呵的活动活动手腕,想回忆一下当年在长安街头当纨绔时候的热血生涯,毕竟这年头,敢动手打闽王的,太少太少了。 不过这一架没等再打起来,李晨曦已经尖叫着张开双臂挡在了李捷身前,焦急的对两人吼道。 “你们做什么?他是我阿爹!” 这么年轻的爹?脑门磕破一片的宋璟顿时傻了眼,他身旁青了一个眼圈的姚崇却是生生打了个哆嗦,差不点哭出来。 李大小姐可是闽王的闺女,也就是说他俩把闽王给打了。 虽然没打着,这也是死罪啊! 也怕李捷怪罪两个二货,说清楚后李晨曦又是赶忙转过身又拦在了李捷身前,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大父,他,他们是我的朋友,情急之下方才……,请,请大父不要责怪他们!” 看着闺女又紧张又害怕的模样,李捷禁不住捏着下巴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满是笑意的伸出了手。 “我是晨曦的父亲,小伙子不错,这拳打的虎虎生风的,加以锻炼,一定可以成为一员骁将。” 傻眼的看着闽王伸出来的手,不论姚崇还是宋璟,这会儿也只能大脑短路挠着后脑勺嘿嘿的憨笑了。 ………… 李晨曦张罗去吃羊肉火锅,还真吃上了,还是她要去的那家店,只不过刚刚热闹的二楼此时却变得一片冷清,除了靠窗的闽王这桌有点生人气笑呵呵的吃着外,其余的桌子都坐着五大三粗的粗鲁壮汉,或是穿着禁军盔甲,或是干脆一身布衣,每个人都是牛眼瞪得滚圆看着铜锅下面呼呼燃烧着的碳火,也不下肉,仿佛专门来闻着汤味的一般,眼看汤都要干了,几个小伙计干着急却不敢过来加汤。 要说这涮羊肉还是蒙古帝国时期忽必烈手下的厨师发明的,不过这个时代有了李捷,唐人也提早了好几百年享受上了热乎乎的羊肉片,浓郁的骨汤,薄如纸片的嫩羊肉,李捷倒是不见外,自顾自用筷子叨起来,在铜锅里涮一涮,合着喷香的芝麻酱吞下肚,如此美味,就算闽王也是舒服的吐出一口热气。 可惜美味当前,他面前三个小的却是一个比一个拘谨,李晨曦双腿夹着两只小手,装淑女的缩在一旁,勉强一副笑容,至于姚崇宋璟,则干脆紧张的耷拉个脑袋,不像吃饭,倒像是要上刑场,吃完就拖出去砍头一样。 “吃啊!在京师晨曦你不就老缠着大父带你出来吃饭吗?还有你们,别客气,你们是晨曦的朋友,就是我李捷的晚辈,吃!” 眼看着三小这样一副模样,李捷也是无奈的放下筷子张罗起来,可惜,李晨曦还是一副笑不露齿装淑女模样捂着嘴摆着小手。 “那个,晨曦不饿,大父自用。” “闽……,李叔,我们也不饿,您,您吃就行……”跟闽王一起吃饭,压力可太大了,平时巧舌如簧的姚崇也是磕磕巴巴起来,至于宋璟,红个脑门干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看的李捷又是大感摇头,干脆也放下了筷子。 “既然都吃不下,那咱们就来算算账吧,某人说要去那烂陀寺为父亲母亲进香,然后回福州一趟拜见秦姨娘,那我怎么在库姆看到我家晨曦大小姐了?” “呃,这个!”装出来的笑脸僵在了那里,傻了一小会,李晨曦赶忙又是陪着傻笑摆了摆小手说道:“那个,晨曦饿了,先吃饭,先吃饭!” 抓起筷子,李晨曦不顾形象的赶忙夹起肉片,扔锅里涮一涮,也不管熟没熟就丢进嘴里,一副几辈子没吃过肉样子,麻酱都沾了小嘴儿一下子,看她都这副模样了,姚崇宋璟也赶忙撸开腮帮子大吃大嚼起来。 三个人吃的像小猪吃食一样,看的李捷再一次也是无奈摇头,怕他们噎到,无奈的端起酒壶,给三人一人添了点葡萄甜酒。 一顿饭吃的还算轻松,李捷似乎性质很高,一面给三小布菜,一面还说着些许朝廷大臣的趣事,可惜,听的姚崇宋璟两个脑门直冒冷汗,根本不敢接。 气氛古怪的午餐好不容易过去,撇下姚崇和宋璟两个,李晨曦紧张的拉着李捷到了一旁,满是期待的摇着他的衣袖恳求道:“大父,我,我在儒兵这里待的挺好的,您不是说皇家子弟也应该得到锻炼吗?要不,再让我在这里锻炼几小天?” 一个白皙的食指勾勾着尽量显示出一个小的模样,李晨曦可怜兮兮的望着李捷,看到她这样一副模样,李捷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让弟弟不也在兴都库什山脉服役了那么长时间吗?” 听着李晨曦不满的惊叫声,李捷再一次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和他不一样!” 看着这丫头还要申辩些什么,李捷已经沉下了脸来:“从你到设拉子城时候,孤已经知道了,看你待的快乐,孤方才拖到了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儒兵马上要开赴阿拉伯半岛漠南,别看聚集在一起的阿拉伯人都被消灭了,真正的苦战才刚刚开始,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也必须和我回去!” “我不!”倔强的转过身,李晨曦耍赖一般抱着小脑瓜跺着脚,拼命地晃着脑袋。 “我就要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这次是孤来接你,下次,就是你母妃了!如果她来,依照她的脾气,这两个小子……” 看着对面还傻乎乎的在一头张望的宋璟两个,李捷忍不住叹息一声,听的李晨曦却是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下,终于,她默然的点了点头。 “那给我点时间,去和他们道别一下吧。” 这点要求,李捷自然不会不答应。 店门口,被侍卫带出来,在一大群人围观下,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排皇家马车,姚崇和宋璟紧张的交头接耳着。 “小白脸,你说闽王回去,会不会狠狠罚阿明啊?宫廷规矩森严,会不会打她啊?” “应该不会,不然闽王就不会亲自来接她了。” 听着姚崇肯定的回答,宋胖子忍不住松了口气,轻松点了点头,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姚崇却是更加忧心忡忡,但没有把话说出来。 李晨曦是没事,他俩却不知道下场如何了,虽然唐时候不像后世变态的南宋理学,大明理学那样注重女子名节,可他俩和长郡主待在一起这么久,谁知道闽王会不会给他俩来个人道毁灭啊? 就在姚崇忧心忡忡的时候,一声轻甜悦耳的声音忽然传到了耳畔,和宋璟同时回过头,两人也几乎同一时间陷入了呆滞状态。 惊艳,绝对的惊艳! 藕荷色的金丝小袖襦衣半掩着羊脂玉一样的肩头,裹身的长长襦裙方才看看包裹住平时看起来很平的雪峰莲蕊,云髻盘起三环,白皙的额头中央还用金线点出三瓣莲华,原本英姿勃勃的鹅蛋儿脸颊如今完全变成了柔美,只不过圆润的杏眼周围略有些发红,似乎轻轻哭泣过那样。 只见过李晨曦男装假小子的一面,何曾想到她居然这么美,美得令人窒息,姚崇与宋璟两个都如遭雷击那样,惊呆在了那里。 “怎么样,好看吗?”提着裙子绕了个圈,不过看两人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李晨曦忍不住好笑的用手背一人脑瓜敲了下,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别装了,你们肯定早知道我是女人。” “是,只不过想不到你这么美。”还是呆愣的模样,宋璟下意识的夸赞而出,一句话说的李晨曦双颊微微翻起了红晕,忍不住一个白眼翻了过了。 “讨厌,油嘴滑舌。” 只不过寒暄了片刻,李晨曦的神情又是低落了下来,双手伸到了宋璟胸前,一面为他打理着略有点凌乱的衣襟,一面不舍的:“我要和我父王回去了。” 一刹那心乱如麻,仿佛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那样,宋璟沉重的垂下了头,千言万语憋在胸口,却仅仅嗯了一声,来回答。 “我走了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多存些吃的,你总爱半夜肚子饿,我不在了,就没有人给你准备夜宵了。” 把宋璟的衣襟整理整齐,李晨曦又是转身朝向了姚崇,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老爱伤风还总是穿的那么少耍帅,以后不要了,胖子老是爱大大咧咧,我不在,千万看住他点,别再让他那么冲动!” 姚崇也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话似乎说完了,李晨曦却还不舍的停在两人面前,最后,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张开双臂猛地把两人拥在怀里,激动的哽咽道:“不要忘了我,我们永远是兄弟!” 永远,是兄弟! 感受着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就在自己胸口跳动,宋璟拧紧了拳头。 第1030章.为重逢,奋斗 “姚崇,宋璟,好好干,孤记住你们了!” 最后意味深长的道别一声,李捷也是转身登上车驾,数百精悍的禁军骑士护卫,直奔库姆城东城门,头也不回的奔涌了出去,一路上,不少停留在这里的官员家属,贵人官绅都是扼腕叹息。. 怎么也想不到闽王会突发兴趣,驾临库姆城,如果提前做好准备,盛情款待的话,说不定就能给闽王留下深刻印象了,当官就是这样,不怕没有功劳,就怕上面不知道,要是闽王能记住自己,少奋斗二十年啊! 这么多人中,尤其一个肥胖的茶商人格外想吐血,李晨曦那张精致的脸颊估计到死他都不会忘,早知道是郡主,别说这些茶叶,把整个茶庄都送给她也是值得的,也难怪她如此了解茶产地,庞大的闽国商会,就是她父亲的,博得郡主一笑,还怕以后没有茶吗? 当然,他也仅仅能后悔去了。 闽王的突然驾临,让平时沉闷的儒兵也跟着兴奋起来,军营中,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尤其等宋璟,姚崇带着几辆大车回来时候,兴奋更是达到了极点。 “哇,李明哥又买好东西回来了!” “好漂亮的布帛,中午来了二十多个裁缝,要给我们做衣服吗?” “好名贵的茶叶啊!” 围拢着大车,一帮亲近的儒兵满是兴奋议论纷纷,可宋璟却仿佛丢了魂一样,无精打采的挥了挥手:“是阿明给你们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明哥万岁!”兴奋的抱着布帛美酒,儒兵们七手八脚的卸起了车,前锋校尉崔帕克也是兴致匆匆的抢来一坛,大笑着挤到姚崇宋璟面前嚷嚷着:“去沙特那地方,以后就要过苦日子了,今天咱几个可要不醉不归,还有阿明,她不是总自己能喝倒牛吗?今天可就要见真章了,哈哈。” “对了,阿明呢?她不会还在血拼抢购呢吧?” 这话问的,仿佛又撒了把盐那样,让姚崇宋璟两个面露苦涩,相对无言。 开拔之前,已经步入正轨,军规森严的儒兵也终于破例放纵一把,营外到处是喝酒狂欢的声音。静静的躺在帐篷中,姚崇似乎与这种氛围格格不入。 以前可是做梦都想被闽王记住,将来依靠自己的才华,好封侯拜相,名留青史,接近李晨曦,一方面是几个人的友情,一方面姚崇未尝没有依靠她来上达天听的意思,可如今,这个愿望是达到了,姚崇却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想着难以言喻的心思,就在姚崇一片安静的时候,帐篷门却忽然被撩开,抱着一坛酒,宋璟这个胖子乐的屁颠屁颠的进了来,酒坛子扔到一旁,乐呵呵的就把姚崇从行军床上揪了起来。 “哈哈哈,小白脸,我想到办法了,咱们与阿明,绝不是永别!” 自己都一筹莫展,平日里不开窍的宋胖子倒先有了主意,姚崇还真是惊奇的做了起来,但见宋璟手舞足蹈兴奋的笔画着说道:“咱们现在要分去河中郡王麾下,河中郡王即将向阿曼进军,沿途什么最多,贝都因土蛮!” “斩首十级,升官一级,遍地土蛮,还愁没有功勋立吗?到时候你我官至将军,也可以常伴驾前,到时候,还不是天天能看到阿明!” 眼看着宋璟杀人狂一样板着手指头计算着今天杀几个土蛮,明天杀几个土蛮,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姚崇禁不住哑然失笑。 想法是好,可扎格罗斯山脉以西,屯兵快十年的老府兵也没见几个升任将军的,倒是白骨多了一大堆。 并且就算壮士十年归,又如何?那时候佳人恐怕早已经嫁做人妇了,到时候再见面只能无语凝噎,平添痛苦而已,还不如不见。 不过,有了个奋斗目标也是好的,也许宋璟一直比自己强的,就是这份乐天派吧?想着,抓起了酒坛,姚崇也是把自己当做傻瓜一会,愉悦的灌着酒叫嚷道:“好,今日咱们就无醉无归,喝到天亮,明天到沙漠,杀蛮当将军!” “喂,给我留点!”手舞足蹈一会,看着姚崇这小白脸居然把酒罐子喝的快空了,脑门上青筋直跳的宋璟禁不住狼嚎着扑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叫嚷着。 相互埋怨的争夺中,中军大帐里也可算有了些许快活的意思。 ………… 时间一晃,又是五天过去了。 十一月末,盘聚在巴士拉一个多月有余的闽军李让部再一次露出了狰狞的爪牙,由河中都护府游骑将军薛讷为先锋,河中军外加阿拉伯雇佣军裁德部队大约五万人为中军,沿着波斯湾,开始向阿曼进军。 上一次,突然冲出,拦腰截断了闽军后路的沙漠大军可实在给大闽朝廷上下,留下了太深刻教训了,所以这一次,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李捷也严令闽军必须遏制半岛以南的贝都因部落,半个月前,闽人的舰队已经携带伯克尔部在也门海岸登陆了,这一次的目标,趁着冬季西亚难得的凉爽,一举打到阿曼湾,沿途的贝都因部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其中,裁德所部的阿拉伯雇佣军,是这次征战最活跃,士气最旺盛的一部。 虽然李捷知道广阔的阿拉伯半岛石油储量多么惊人,后世凭借沙漠中取之不尽的石油,让一个人口才几百万,一度穷的坦克都装备不起的穷国如何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发达国家,沙特王室,迪拜土豪们让世人叹为观止。 问题是现在科技还没那么发达,工业化的条件还远远达不到,遍地荒漠荆棘的南阿拉伯半岛跟闽人印象中的不毛之地还真是一般无二,估计统治这地方,封个亲王都没人愿意去,不得已,还得交给阿拉伯人自己统治。 这一次,李捷许诺的就是征服后世沙特阿拉伯版图大小的领土后,封裁德为沙特苏丹,沿着波斯湾阿拉伯海,闽人为他建设城市,承诺通商,以此来拉拢阿拉伯人。 世上最恋家的民族,华夏算得上第一,阿拉伯人就算的上第二,虽然家乡的确是不毛之地,对于这片沙漠的情结却是深入骨子里,裁德也承诺给麾下雇佣兵将领封贵族,所以阿拉伯雇佣军上下,对于扩张格外的积极。 同样积极的,还有一支绝大部分由太学生组成的府兵队伍。 一路走来,看着异域的风光,连绵不绝的沙漠,身旁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偶尔间还有骑着骆驼的贝都因部落走过,一路上驼铃伴随着凄凉的古琴,听得人也是心旷神怡。 一切都与中原,与天竺的景色迥然不同,见惯了连绵不绝的农田,茂密的森林,再看这天沙连延的沙漠美景,让绝大部分是太学生组成的儒兵看的大开眼界。 薛讷的军队第一遍从海边扫过,跟着中军行进在波斯湾沿岸,刚跨越阿拉伯河不就,就迎来了如此景色,看的急于立功的姚崇宋璟也是忍不住大发胸意,骑着骆驼冲出了队伍,来到了沙丘旁。 “长河落日几许久,黄沙茫茫亘古来,一骑驼铃出沧海,不教漠寇冲轮台!” 诗意大发,文人那个骚意上来,指着远处的沙丘,小白脸姚崇摇头晃脑的就吟出一首歪诗,听的宋璟在旁边乐呵呵的大声叫好。就在他自我陶醉时候,冷不防身后也是一声大声的赞扬传来。 “好诗,好豪气!” 斜着从漫长的闽军中,又是冲出了一支骑队,为首一个戴着狮头银盔,穿戴着精良明光宝甲,颇为英姿煞爽的年轻将军加快了马步,满是欣赏的神色急促辇了过来,不过看着他身后的大旗,姚崇与宋璟却是一阵眼晕。 河中郡王李! 这么快又与他老李家遇上了。 第1031章.远方的来信 古语有云,蓄势待发。. 兵不动则已,动则威,威则胜,没有像上一次远征西亚时那样急于进攻,消灭萨拉丁兵团后,大闽重兵一直卡在阿拉伯河中段,仿佛一把随时要砍下来的刀一样,高悬在美索不达米亚各势力脖子上。 谁都不能无视五十万重兵威胁,无数探马把阿拉伯河畔闽军联营恢宏的盛况汇报回各自的主子,听着连营五十里,饮马阿拉伯河,河水为之断绝的汇报,上到库法总督齐雅德,下到各个地方势力的部族,甚至不少波斯人军阀都慌了神。 于是乎产生了一种两极分化,大批大批忠于伊斯兰,忠于阿拉伯帝国的部族向库法靠拢,向叙利亚撤退,同样也有许多认为大闽不可战胜的墙头草则纷纷向阿拉伯河一带靠拢。 每天军前投靠过来的阿拉伯部落多如底格里斯河之沙,还有上次背叛大闽依靠拜占庭的高加索人阿塞拜疆部落也是纷纷派来了投靠的使节。 谁都瞧不起叛徒,这些高加索人先投降阿拉伯,后投靠大闽,接着再一次投靠了拜占庭,真真的三姓家奴,结果大闽败退,拜占庭帝国也靠不住,凶悍的阿拉伯人最后又一次拿回了高加索。 从哈桑当政时开始,阿拉伯帝国在高加索的统治就尤为的残酷,侯杰修大马士革哈里发宫,先后在阿塞拜疆部落,亚美尼亚王国先后征调了二十几万劳工,缺粮,缺水,缺乏医疗卫生条件,从高加索到大马士革一路上到处都是累累白骨。 侯杰上台后,对于高加索的压迫更加严酷,每三个男人就得一个到阿拉伯军队中服兵役,被调集到汉志对抗哈瓦利吉派的叛乱,赋税重的吓人,每养三头羊,两头就要上交给哈里发,大麦更是十之税七,交不起的人就要被卖做奴隶,反抗的人被吊死。 几千里高加索山脉谷底,村村门口树上都有被吊死的尸体,大规模反抗,更是每每遭遇阿拉伯骑兵的大规模屠杀,帝国中黑奴地位最底,两面三刀的高加索人比黑奴强不到那里。 甚至怕高加索人再像对抗波斯帝国一样联合起来反抗自己,阿拔斯王朝还对原亚美尼亚王室,阿塞拜疆大汗小汗进行了疯狂迫害,哪怕襁褓中的婴儿都被当众摔死,除了几个旁支流亡君士坦丁堡,历经安息帝国,波斯萨珊王朝快一千年不倒的亚美尼亚王族几乎被杀空了。 同样是侯杰留给大闽的财富,这种压迫下,仇恨之深可想而知,这一头,没等礼部尚书萧盛再答应接纳,高加索大规模的反抗阿拉伯人起义暴动已经如火如荼般的展开,愤怒的高加索骑兵从各个角落会聚在一起,对境内的阿拉伯据点发起了全面冲击,甚至一部分高加索人冲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境内进行大规模的烧杀掠夺,让齐雅德更是焦头烂额。 这种情况下,李捷就更不急了。 两个月时间,闽军都忙着从巴士拉,从波斯湾积累补给,阿拉伯河后方,天竺的稻米几乎堆成了山,刀枪剑戟数不胜数,闽国的富庶体现无意,这些东西要是让李治看到了,估计都能馋的直流口水。 虽然 除了偶尔去了一趟库姆城把某个调皮丫头抓回来,李捷多半时间都在他的庞大移动行宫中批阅奏折,召开政事,就算有几个宰相承担了一大部分,波西斯京的李瑾还会挑选一部分他权限之内的流下,庞大的帝国依旧每天有一大堆事物需要李捷亲自处理,真是比后世高考学生都要累。 长时间的工作,李捷也养成了高效率,翻开奏折,前十页文言文的屁话都不看,就看最后两页,官员奏事的主要内容也就在这两页上,绝大部分奏折宰相们还挂上了贴黄的处理意见,李捷需要的仅仅是在几条意见中挑选一条,绝大部分军国大事不到十秒就可以处理完。 少部分宰相也没法处理或者处理意见都不符合李捷要求的需要花上一分钟左右思考,也仅仅是稍微耽误时间。 不过今日,这一本黑皮的厚奏章,李捷拿在手里已经半个多时辰了,每一页,没一行字都阅读了几遍,却依旧不舍的放下。 奏章来自西方,遥远的亚平宁半岛,后世的意大利。 此时的意大利已经在大闽远征军都护府监控下数年了,有了苏伊士运河这条流淌着黄金的东西方商业水道,经历了罗马帝国灭亡后四五个世纪沉寂的罗马心脏似乎重新缓缓跳动起来。 米兰,佛罗伦萨,都灵,******,还有已经变成凰港的威尼斯,当然,还有作为远征军大本营的罗马。 废墟之上的永恒之城还是那般荒凉,在旧罗马城不远处靠近台伯河的一片平地上,新的罗马城开始拔地而起,从梵蒂冈山开始,延绵数里的新城教堂林立,各种大行会手工业工坊也是遍地都是,而且精美的哥特式建筑中,经常还能看到属于唐人的飞檐斗拱,华夏毕竟留下了浓郁的印记在其中。 不过闽人的远征军毕竟是少数派,要管理庞大的北意大利,也不得不做出了改变,首先是闽国的郡县制在这里行不通,这里的人民太不服管束了,一块块领土被分割成城市自治区,由闽国派遣市长,而各个城市则选取百人组成城市议会,乡间则是都督府统领的一个个册封骑士领地管理农民,依靠与当地旧贵族以及新兴资产阶级,远征军都督府这才艰难的在各地立住脚。 相比于陈樟明与杨芎政治上的举步维艰,闽国的大商人们取得的成功可大多了,闽国商会分支,钟凰的畲人商会几乎在各个城市的大行会都占有极大话语权,不少当地工商业主都需要依靠她引来的贸易才能发财,对钟凰言听计从,凰港几乎成了钟凰的独裁领地。 甚至两年前,远征军都督府还是在钟凰的支持下,这才战胜了觊觎北意大利财富,悍然入侵的诺曼人。 最近,似乎这位亚平宁半岛上的商业女王目光又从东海岸投注到了西海岸,放在了大闽远征军都督府刚刚到来亚平宁时候第一个港口,热。那亚港上。 此时的热。那亚可不是闽军刚登陆时候那个大粪堆差不点把城市埋起来的脏兮兮渔村城镇了,从这里,亚平宁特产的葡萄酒,稻米,闽国的丝绸,瓷器,香料源源不断输入占据西班牙的西哥特王国,占据高卢的法兰克王国,两国特产的木材,黑猪,火腿也是从这里返回来。 容纳这么大的商业贸易量,整个港口比原来足足扩大了七八倍,各种工坊,商会,教堂学堂一圈叠着一圈扩散而出,停泊船只的避风港也是绵延出好几里,停泊的商船渔船多达数千之多。 靠近西面的遮风山一处最好的港湾完全被漂浮的木栅栏隔绝起来,不允许任何船只靠近,附近还有巡逻的小艇,一旦有别的商船渔船靠近,立马会遭到驱赶。 这里算是最好一块避风港,不是没有人抱怨嫉妒,可惜如何抱怨嫉妒,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谁让这里是畲人商会的地盘,唐人在这儿,就是这般霸道! 不过也幸亏没有商船得以进入这里,不然的话一个个肥的流油的罗马商人估计得吓破了胆。 红头发海盗女王卡特琳娜,黑胡子的大船长巴巴里,独眼海盗亨利,地中海有名的大海盗,一大半都云集在这个封闭的港口中,穿行于港口陆地与船上的,不是凶猛彪悍的腓尼基海盗,就是一个个身材高大袒露着上身的希腊海盗。 乃至于还有不少刚刚加入地中海这块大蛋糕的阿拉伯人海盗。 整个港口中心,是一条七十米海蛟级别的大闽战舰,宽敞舒适的船长室中,乡巴佬那样坐在舒适的骆驼绒沙发上,一个个在地中海上吃咋风云的狂野海盗如今却乖巧的如同猫咪一样,甚至于一贯以凶残著称,出身法兰克南部的红发女王卡特琳娜还频频的颇具女人味道对着圆桌上首那个神俊的年轻人拋着媚眼。 身披一身明黄色的唐人长袍,头上戴着极具东方特色的进贤冠,衣袍上居然描绘的是绝对帝王专属的龙,虽然不是皇帝专属的五爪金龙,缺了一爪的莽龙依旧显得威严逼人,白净而硬挺有型的脸颊上,一双眸子如同北极寒星那样炯炯有神的看着下方这些深色各异,形形色色的各地海盗。 如今西亚乱局形成形形色色的各地割据军阀,乃至于大闽朝廷上下上万官员估计做一百个梦都不会想到,他们曾经咬牙切切,而后又扼腕叹息,本该已经随着大马士革宫的焚毁而陨灭退出历史舞台的阿拔斯王朝第二代哈里发侯杰,如今正活灵活现的坐在这里。 而且并坐在他身旁,戴着半块金属面具的大闽长郡主李玉儿也是睥睨的眺望着下方。 第1032章.海贼王侯杰 地中海的海盗历史可是源远流长,从三次布匿战争结束后,不甘心的失败者迦太基大批精良水手远走海上,开始了对罗马人长达几个世纪的报复性劫掠,随着罗马帝国扩张的愈演愈烈,希腊,本都,腓尼基,一个又一个文明加入海盗行列,尤其是罗马本国的奴隶制经济越来越成熟,日益暴民化的失去土地平民也涌入到海盗这个大行列。 罗马的地形也为海盗活动提供了天堂般的便利,罗马城所在的意大利半岛上,全境海岸线长达三千二百公里,附近还岛屿众多,科西嘉岛,西西里岛,到处都是海盗栖息的绝佳场所。 罗马帝国全胜之时遍布地中海的贸易更是给海盗们提供了绝佳的客户群体”,马略与苏拉内战期间,地中海海盗的嚣张气焰也达到了极点,海盗们沿海岸劫掠各个城镇,逼迫罗马地方政府不得不向海盗缴纳贡金,甚至有一次深入内陆,海盗还绑架了两名罗马*官以及一系列*官随从,索要巨额赎金,海盗实力之前给,可见一斑。 埃及,北非盛产的稻谷,运往意大利的大约三分之二都落入了海盗的腰包,这种情况一直到前三巨头庞培出兵十二万彻底向海盗宣战,情况这才得到了好转,可惜好景不长,凯撒与庞培的内战,再一次让海盗势力死灰复燃。 就连著名的凯撒大帝年轻时候,都曾被小亚细亚的海盗绑了肉票,付出了五十塔兰特黄金这才被赎回来。 不过值得讽刺的是,海盗一直是罗马帝国的心腹大患,可是从三世纪危机开始,罗马帝国迅速的衰落,海军力量更是一落千丈,城市荒废,手工业凋零,曾经富裕而长期经营海上贸易的一个个大奴隶主破产,地中海海盗没有此消彼长强盛起来,反而迅速变得萎靡。 还是穿梭不止的商船没了,陆上人民穷的比他们还穷凶极恶,到哪里劫掠去。 这种情况正常还要经过一千年左右意大利工商贸易再一次繁盛起来,威尼斯******等一大批城市共和国兴起以及十字军东征再一次把东西方世界连在一起才能好转,到了大航海时代才是海盗完全复兴的黄金时代。 可这个时空,仅仅过了三四百年,开通的苏伊士运河以及突然闯进西方世界的闽国商人又把地中海的平静给打破了。 从苏伊士出发的闽人商船可是富得流油,而沿途所经过地方,非洲海岸因为伊斯兰征服而变得战乱穷困,北方的小亚细亚的更是阿拉伯与拜占庭人血腥的战场,不知多少曾经的渔民,沿海城镇居民破产,这些人可都是眼红的狼。 大约五年前,海盗问题就日益成为大闽商路的威胁,不得已,水师提督刘仁轨不得不上奏朝廷,专门组建了一只两万人的地中海舰队,而且面对无孔不入的海盗,又放开了兵船海禁,开始允许一些富有商会在地中海地区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几乎苏伊士运河的繁盛,是伴随在与海盗战争的血肉横飞中进行的。 世界上却不总是这般黑白分明,黑与白的交界,也存在着灰色的地带,面对猖獗的海盗,不少头脑灵活的商人干脆一边打击,一面收买,对于与自己做对的武力剿灭,同时收买一批海盗为自己所用,一面保护自己的舰队,一面打击竞争者的商船,一举两得。 北意大利,势力最大的就是钟凰的畲人商会,她也是蓄养海盗最多的一个,就比如侯杰这一桌子,差不多有三十多个头领,加上其下属还有家属差不多有三万多人,四百多条船,都快赶上一些小国的海军了,平日里,他们都是分散在西地中海,打劫一些法国,西哥特的商船,这一次,所有人破天荒的被钟凰召集到了热。那亚,海盗大会,在海盗历史中还真不多见。 尤其是面对这个上座上自称海贼王的年轻人,除了欣赏他年轻帅气的红发海盗女王卡特琳娜,一大堆鲨鱼嘴里夺食的海盗头领还是颇为看不起的。 嘴里叼着闽国那面传过来的卷烟,黑胡子海盗巴巴里傲慢的吐出一圈圈的烟雾,熏的李玉儿厌恶的直皱眉头,侯杰硬朗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了些许不满。 诡异的见面后,吸了半支烟,巴巴里方才高高在上的眺望着侯杰,轻蔑的说道:“老子的时间可是金子,钟掌柜这次叫大家来,自己又不出面,叫一个毛头小子来敷衍我们,这是什么道理啊?” “就是啊!小子,你还太嫩,这儿可不是你呆的地方,还是赶快回家吃奶去吧。” “海贼王,好大的名头,哈哈。” 跟着黑胡子,其他几个大海盗头领同样跟着嬉笑着起着哄,甚至有人还叫嚣着让李玉儿把面具摘下来,让大爷看看云云,唯一一个还算支持侯杰的卡特琳娜,却也不是看在他多么有权势才敢,而是花痴的盯着侯杰半天,方才凶悍的骂着一帮海盗们。 “都给老娘闭嘴,这么帅的闽人小帅哥可是老娘罩的,谁和老娘的海贼王过不去,就是跟老娘过不去!老娘割了他的舌头丢海里喂鲨鱼!” 卡特琳娜半开玩笑的威胁,一些小首领还真不敢再开口了,这个美艳的法国女海盗可是真真正正的海盗世家,她的家族盘踞科西嘉岛一带,历史上一度立了国,劫掠者组成的海盗国度,这个海盗复兴的时代,依靠以前家族的老关系,她的人马在各路海盗中也属于王级别的。 不过,还是有不买账的,巴巴里轻蔑的嘿嘿笑着,另一头的独眼龙亨利干脆满是猥琐怪叫了起来。 “既然卡特琳娜大姐这么看得上这小子,不妨咱俩平分了吧,你向钟掌柜要你的海贼王回家疼着,我就要这个带着面具的小妞了,大爷我睡过埃及人,睡过罗马人,还就是没睡过唐人呢,哈哈。” 海盗的嚣张还真是显露无疑,这头侯杰还在主持海盗的聚会呢,另一头亨利居然把两人已经看做可以劫掠的战利品了,因为经常和闽人做交易,一个个海盗头子也学会了蹩脚的唐语,听的脾气一贯耿直的李玉儿已经气的巧脸煞白了。 不过,没等李玉儿跳起来掀桌子,这头侯杰身边,一团火光却是猛地炸响,轰的一声,奢华的船长宴会室都震得嗡嗡作响,所有人的惊呆中,片刻之后,独眼龙亨利抱着被轰烂糊的左手不可置信的惨叫着跳了起来。 “你,你个卑贱的奴隶,敢偷袭本大爷!” “别把自己看的太重,我们闽人看得起你,才让你活的像个人物,你要是对我没有用了,过不了几天,你的尸体就得挂在某个港口上喂乌鸦。” 轻蔑的话语从侯杰口中说出,听的李玉儿又是一阵舒服。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侯杰淡然脸庞,再看着其他海盗惊奇或者看笑话的目光注视,片刻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亨利干脆气急败坏的把帽子狠狠甩在地上。 “这会老子不开了,告诉你们钟掌柜,如果三天之内不把你这个卑贱的蛆虫脑袋给老子送来,我就让她畲人商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独眼亨利真火冒三丈的出了船长宴会厅。 似乎一点也没把亨利的威胁放在心上,把还在冒烟儿的火铳拍在桌面,侯杰又是轻松的抱着胳膊问道:“还有谁想退出?现在尽管走!” 看着他淡定的模样,包括巴巴里还有卡特琳娜都是沉默下来,敬畏的看着那个青铜色精致的火铳。 为了剿灭海盗,庞培出动了十二万大军,还是整个罗马帝国配合下才取得的成功,闽人不过四五万,却压的这些不可一世的海盗不得不与之合作,依靠的一方面是闽人娴熟的航海技术,坚固的齐船,福船,另一方面就是这可怕的火器。 一排葡萄弹打过,靠着划桨的海盗船基本上瘫痪了,闽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看着侯杰笃定的模样,一时间所有海盗头领心思各异,倒是没有真站起来离开的。 会议室古怪的寂静了五分钟左右,另一个穿着燕尾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却是突然闯了进来,喘着粗气颤抖的坐在了亨利刚刚做过的椅子上。 “小亨利,你怎么来了?” 同是海盗,大多彼此了解,这小子是独眼亨利的侄子,卡特琳娜率先惊奇的问起来,不想问的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纨绔子弟居然激灵灵的一哆嗦。 “今,今天开始,独眼海盗团,就,就是我的了。” “你叔叔呢?” “在,在外面!” 脾气最急躁的巴巴里第一个跳了起来,跑到了船窗处打开望远镜筒向外眺望着,仅仅片刻他就感觉到尾椎骨发寒。 对面不远的热。那亚港口绞架上,又新挂上一具海盗,他的望远镜中,正好看到个熟悉的独眼罩! “现在,可以听听本海贼王邀请大家来的目的了吧?” 第1033章.新世界 独眼亨利可不是一般小人物,命贱的跟地中海沙粒一般,他是希腊人,祖先甚至是马其顿安提柯王朝的贵族,跟随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将军的后裔。 罗马灭亡安提柯王朝后,独眼亨利家族这才走上的海盗这条道路,带着这个贵族身份,就算在拜占庭,在罗马,要想宣判他死刑,按照罗马法甚至要*官核对三次,元老院通过才能执行。 如今,亨利就像个码头上地痞小混混贱民一样,轻飘飘挂在了绞刑架上,怎么不让人心寒? 而且亨利的海盗团基本上是家族式管理,战斗力不比一般的小海盗,今天来的就有亨利十多条跟拜占庭海军差不多的制式罗马五列座战舰,一千多号海盗,这才几分钟,亨利就被人干掉了,只可能是家族内部达成一致动的手。 钟凰的畲人商会既然能胁迫亨利家族成员干掉他,那么能不能让自己手下海盗造反干掉自己?三十多号桀骜不驯的地中海海盗回头张望着气定神闲坐在圆桌上首那个俊朗年轻闽人,每个人都是心里哆嗦,收起望远镜,沉默着又是回到了座位。 海盗间的权威完全是拳头与血决定的,亨利的死,不知不觉中让这些刚刚还拿海贼王称号开玩笑的海盗们不知不觉中承认了下来。 胆怯了好一会,红发海盗女王卡特琳娜这才又是勉强挤出一副风骚入媚的笑容,翘着兰花指娇滴滴的向侯杰询问着。 “那么,海贼王殿下,召集我们大伙来,是要做什么大事吗?” 听着卡特琳娜的声音,一个个海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不知道这个红发女人有着海妖之称,曾经将与她做对的家族全都驱赶到船上,然后在船下点火,笑着看着一群人痛苦绝望的坐在巨大火把上残叫着被活活烧死,这女人绝对称得上心狠手辣。 再一次,李玉儿又是厌烦的点了点头,侯杰却仿佛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那样,无视了卡特琳娜的媚眼,潇洒的从口袋中一套,旋即一条长长的羊皮卷轴沿着长桌子一直滚到了桌尾。 指着地图,侯杰惜字如金,冷酷的吐出两个字。 “发财!” 看着海图,所有到场的海盗再一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羊皮卷东段,整个地中海被绘画在了其中,虽然有不少还是空缺,不详细的地段,可在座这些海盗的老巢无一不是标注在其中。 海盗凭什么存活,凭的就是在海上飘忽不定,地盘易守难攻,有了这张海图,停驻在罗马的远征军水师可以说想灭了谁就灭了谁,一瞬间,每个人都有撕了这张图的冲动。 可惜,这也仅仅是冲动,看着侯杰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海贼王气定神闲模样,估计不等自己动手呢,就有无数武士冲出来把自己也和亨利挂在一起,蔫的跟瘟鸡一样,卡特琳娜有气无力的询问道:“如何发财?” “新世界!” 一直以来气定神闲的侯杰双眸中终于绽放出了惊人的光彩,手指点在了海图的西方,指着一大片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大陆轮廓颇有些激动的说着。 “从撒克逊戍海总督到罗马不列颠海防总督,畲人商会调查了大约五百年的渔业与巡海记录,从这些记录中,可以明确的发现,在地中海再往西的无尽大洋中,还存在着另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新世界!” “这里有这数不清的香料与财富,到处都是肥沃的土地与农田,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高产植物,甘蔗榨出来的糖足以堆满整个罗马。” “尤其是黄金,新大陆在罗马总督的记录中,简直遍地是黄金!每一个土著部落中,男男女女,脖子上戴满了黄金!” “这里简直是金与蜜的国度!”总结一般,侯杰最后陶醉的添上了一句。 如果说世界上谁最先发现了美洲大陆,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是哥伦布。 可是李捷所在的时代,质疑之声从来就没有断绝过,首先是东亚迁移说,寒冬来临,西伯利亚与后世加拿大北部,冰盖形成了大陆桥,西亚东北地区的通古斯人在大陆桥南北都曾留下了考古痕迹,许多人怀疑,这条通道一直没有断绝过,东亚人可能是第一个登上新大陆的。 另一个观点,北欧海盗与西欧渔民! 北欧传说中,明确的记录了北欧先民曾经到达过一片满是森林,一望无际的大陆,在李捷所在的时代,曾经在北美洲出土过北欧海盗留下的村庄遗址,武器残片,船只残骸。 而信封基督教后,基督教饮食文化上欧洲也不得不开始从陆地文明开始向海洋文明转型,基督教中,鱼有着特殊意义,长达一百多天的斋戒中,欧洲绝大部分国家不允许食用肉类,鱼却不在其列,源于圣经中耶稣曾经用鱼来招待信徒,而早期基督教的符号也是鱼。 于是乎西欧对于鱼的需求越来越大,引得无数西欧渔民扬帆大西洋,不少渔民传说中停靠过广袤无垠的大陆岸边,在中世纪渔民留下的只言片语日记中,考古学者也发现了些许他们曾经到达过新大陆的证据。 还有一说,古罗马人也曾踏上过新大陆,墨西哥城附近峡谷中,曾经出土过罗马人制作的黑色陶人,当时古罗马人也曾经掌握了比较先进的航海技术,他们同样有着这样的条件。 在李捷穿越过来的时代,来自新大陆的辣椒种子似乎就说明了这种可能真的存在,于是乎李捷也把主意打到了新大陆上,为此,到达意大利后,钟凰还真是费心费力收集了不少的古罗马时代资料。 听着侯杰激动的叙述,再看着海图上广阔的大西洋之后隐约标记着海流,鱼,香料的岛屿,一群海盗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当海盗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可仅仅心动了一会,一群海盗眼神中再一次恢复了清明,还是那个急性子的黑胡子巴巴里,迟疑的指着海图向侯杰询问道:“海贼王殿下,你是要我们大伙去找新大陆?” “没错!” 听着侯杰明确的回答,一群海盗全都犯了难,听着侯杰叙述,遍地黄金香料的新世界的确诱惑,可那是大西洋之后,能不能找到还两说,而眼前,地中海一带的贸易是真正兴盛了起来,打劫那一条船,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啊!让他们放弃眼前的利益,吃苦耐劳的寻找飘忽不定的新大陆,这些人当然心头不愿意。 也同样早就料到了海盗们的不情愿,脸颊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轻咳一声,侯杰笑着又是轻轻透露出一个消息。 “鉴于最近地中海海盗越来越猖獗,大闽兵部决定,把地中海舰队扩编到五万人,这样的海蛟级别战舰增添十条,海盗罪加重,一旦抓到,就地在港口绞死!” 这话听的所有海盗们再次倒吸一口冷气,两万人的大闽海军已经够难对付了,这一次要增加到五万人,而且海盗也不是不上岸的,要是窝在海盗窝,再富有有何用,以往凭借着旧贵族身份这些海盗可以在路上城市花天酒地的享受,可是这条发令一出,估计没人再敢上岸了吧?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政治上的常用伎俩,侯杰甚至出任过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自然不可能不精通,看着一群脸色难看的海盗,片刻后他又是笑着轻轻拍了拍巴掌。 “另外,鉴于拜占庭人越来越敌对的态度,大闽决定颁发私掠证制度,在公海劫掠拜占庭商船,将不再受到闽军海军制裁,而且拥有私掠证的海盗,可以在北意大利任何一个港口出售战利品,贸易正当受闽法保护!” “至于私掠证的颁发,就是区区在下了!” 看着侯杰满是笑意的脸颊,一群海盗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自称海贼王,如今大闽绝对是地中海头号势力。掌握着私掠证颁发,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上岸挥霍,估计投靠侯杰的地中海海盗很快就会多的如同过江之鲫,大闽不倒,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地中海海贼王。 这个承诺已经令在座的海盗动心了,可没等距离最近的卡特琳娜率先发言,侯杰又是慷慨激昂的吼出了一句话来。 “参与新大陆探险者,首批颁发私掠证,没探险一次,大闽补助一万贯,在海图上有重大发现者,封勋三转,成为大闽勋贵,发现新大陆者,封郡王,大闽资助其在新大陆建立领地,自成一国!” 这话一出,彻底打消了海盗们最后一点不愿意,仿佛生怕抢不到一样,卡特琳娜,巴巴里,在座所有海盗头领几乎全都蜂蛹到了侯杰面前,踊跃的争抢着。 “我,我去!” “巴巴里家族愿为大闽效劳!” 听着一声声激动的喊声,侯杰脸颊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1034章.新生,起航 利益的驱动下,侯杰要的探险舰队短短几天就组建成功了。 静静的停泊在海湾中,六条五十米海枭,一条七十米海蛟随着海湾的海浪起起伏伏,还有一大群二十三十米补给舰围绕在旁边,一群群海盗,水手喊着号子划着小艇,不断将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上船。 所有舰船中,最抢眼的就是悬挂着一根初生嫩芽旗帜的七十米大船了,那是探险舰队的旗舰,新生号。 淡水,成桶成桶的猪肉牛肉,咸菜榨菜,武器盔甲,不断被搬运上船,甚至还有泥土,蔬菜的种子,每一条主力舰上都有一层是作为种植用的,南宋时期中国发明的这种办法避免海上坏血病,如今被李捷提前运用了过来,这一切,都将为远航做坚实的保证。 要探险世界的另一段,需要准备的物资惊人的多,不少海盗们抢了一辈子,甚至没有今天见到的多,同是探索新大陆的探险舰队,如果让仅仅率领圣玛利亚号,平塔尼亚三条船,每条不过二十多米长,船员才八十七个,不少还是监狱里放出的犯人的哥伦布看到,估计眼睛会红的直接变成兔子也说不定。 事实上,闽人也不是组织不起探险新大陆的船队,缺少的仅仅是适应大西洋汹涌波涛的海员而已。 “快点搬,都放到这里,你个蠢货,盐巴搬到下层仓库!” 探险舰队旗舰,新生号的甲板上,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泼辣的叫嚷着,指挥着忙的团团转的海盗们,海员们归拢着物品,盯着她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不少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都是暗暗吞着口水,却没有一个人敢打主意。 谁让这个小丫头兰米尔,是海贼王后李玉儿的心腹属下呢? 终于搬完了一层船舱,这个最大也不过当过几个月捕快队长的小丫头还真是满腹成就感,蹦蹦跳跳的就向前舱跑去,去找李玉儿邀功,离着老远,兰米尔就大声的嚷嚷着:“玉儿姐,装满了!” 不过等跑到前面,这个古灵精怪的波斯小丫头又是惊慌的捂住了眼睛,哇哇的惊叫着:“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还有货物要装,我先走了!” 说完,兰米尔又是溜之大吉。 新生号的船头上,还有着低了一层的小甲板,这里与船长室相联通,迎着阳光,一把硕大的躺椅上,两个年轻的男女相拥着躺在上面,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与温暖。 听着兰米尔的惊呼声,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半张脸颊变得绯红,李玉儿羞涩的打开了侯杰搂着她的手,温柔的模样,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会是当年那个叱咤沙场的女将军,黑都中最是心狠手辣的闽王之影。 “都怪你,这下可让兰米尔那丫头看个正着,这些丢人了!” 红着脸,李玉儿郁闷的抱怨着,侯杰却毫不在意的呵呵笑着,大手再一次搂在了她的腰上。 “怕什么,大不了等这个小丫头成亲时候,咱们羞她一天。” “这还差不多。” 带着温婉的笑容,李玉儿又是依偎在了他怀中。搂着这个温软的躯体,看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侯杰忍不住感慨的笑了笑。 到现在,他还隐隐约约有做梦一般的感觉。 那一天,大马士革宫。 亲手点燃,冲天的烈焰已经从四面八方彻底的围拢,噼噼啪啪燃烧的火焰似乎也在唱着一个王朝最后的悲歌,不过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年轻人却并不遗憾,爱过了,冲破了一切世俗约束在一起了,哪怕这个时间再短暂,也是值得的。 最致命的毒烟犹如死神的邀请函,无时无刻不围拢着两人身边,怀中的李玉儿似乎已经昏睡过去,侯杰还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似乎要把这个绝美的容颜永远保留在生命中最后一个刹那。 就在这个弥留的时候,冷不防身后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最后从坚硬的石板中拱出了一个肥胖的脑袋。 武元爽! 后来侯杰才知道一个教训,承包工程千万别承包给武家兄弟这样肥肥胖胖的奸商,那是真偷工减料啊,他们脚底下的明堂地基根本是空的,一条通道直通不远处的约旦河。 迷迷糊糊中两人直接被塞上了船,等着武元爽用臭豆子水灌得侯杰与李玉儿大吐特吐时候,他俩已经到了安卡托利亚的海岸边,直奔爱琴海而去。 而且李捷又给了两人新的任务,探索新大陆。 这是一个值得用一辈子来奋斗的事业,正好给侯杰一个活下去的目标,而这个海贼王,也是李捷为了表彰侯杰的贡献,亲封的。 天知道李捷为什么要封这样一个名头,反正侯杰家里真的有着海贼王的敕封与金印。 快一年时间,西亚风起云涌,包括大闽各方势力绞尽脑汁的相互博弈时候,侯杰就静静蛰伏在罗马城郊区的一座庄园,静静的研究着钟凰收集来的罗马古籍。 也正是阅读中,侯杰对于原本以为李捷画饼充饥一样给与的任务又是重新燃烧起了兴趣。 真的有一片遥远,未知的大陆在远方。 如果真的发现了哪里,不亚于做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而名留青史,乃至于更有超越,就仿佛李捷所在的年代,发现美洲大陆的哥伦布几乎人尽皆知,可支持他的西班牙国王是谁,没有几个人会在乎。 在李玉儿帮助下精心策划了一年,这才有了这短短几天的成功。 “玉儿,等咱们发现了新世界,就找一块地方,也修建马尼拉港口,咱们居住的小院子,还像那时候一样,一起出去当值,晚上回来我买鱼买菜你一点点把它们做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好吗?” 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侯杰才格外珍惜如此安静在一起的时光,挽着李玉儿的手,侯杰动情的说着。 “都是当上海贼王的男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呢?”听着侯杰珊珊的情话,握着他的手,李玉儿弯弯的眉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好笑着说道。 不过到底是女人本性,刚说完,李玉儿忽然又醋意大发的扭过了头:“你现在可是海贼王,统领整个地中海海盗,将来还会统治新大陆不知道多么广阔的领土,到时候估计会王妃一大堆,早早就把我这个丑女人忘了吧?” “怎么可能?我可以发誓,我侯杰心目中,只有玉儿你一个!”女人的脾气来的可真奇怪,愣了下,侯杰赶忙悲催的对着明晃晃的太阳举起了右手,可惜,还是不买账,李玉儿又是酸溜溜的撇了撇小嘴儿。 “那可不一定,最近红发海盗女王不是对海贼王殿下痴迷的紧吗?咱们哈里发陛下在大马士革时候,不就喜欢这样的异域风情吗?” 醋都吃到女海盗身上了,侯杰顿时头大三分。 事情还真是巧的很,说道卡特琳娜,卡特琳娜还真到了,甲板上层,忽然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显露出来,也是红着脸颊,一贯心狠手辣的海盗女王居然扭扭捏捏的握着两个小拳头放在了脸颊边上,一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模样。 “海贼王殿下,您有空吗?” 探索新大陆还需要依靠这些海盗们,感觉到身边软乎乎的娇躯开始散发出丝丝寒意,侯杰硬着头皮回过头强笑着询问道:“没,没事,卡特琳娜首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俏丽的脸蛋儿已经和头发一样红了,摆弄着发梢,卡特琳娜扭捏的说道:“我们爱德华家族希望和海贼王殿下您联姻,那个,联姻的对象就是我了……” 没卡特琳娜说完,侯杰已经感觉到了不好,赶忙回过头,身旁的佳人却是鞋都没穿已经不见了踪影,旋即背后又是砰的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工作不工作了,满面悲催,侯杰哭丧着脸扑到了关得严严的船长室门口,一声凄厉的响声传遍了整个港口。 “玉儿,你听我解释啊!!!” 黄昏十分,庞大的新大陆舰队这才完成了补给,在挂着新生嫩芽旗帜的旗舰带领下,踏上了为止的旅程,灿烂的夕阳将大海涂抹成一片绯红色,成群的海鸥也是呱呱叫着跟着远去的航船,斜坐在海岸边的小山上,时不时扶一扶被风吹动的西方大檐淑女帽,脸上同样带着希望的幸福,钟凰在一封奏折上奋笔疾书着。 “玉郡主安好,侯杰大人安好,新生号安好,已踏上了旅程!” 阿拉伯河前线,移动行宫。 就这么几句话,看的李捷爱不释手,屡屡舍不得放下。 “父王。” 端着一盘水果,李晨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将水果放在李捷的桌前,懂事的为他拿捏起肩膀,好半天,才好奇的询问着:“什么看的这么入神?莫非又有儒兵的消息?” “你啊!真把你嫁给那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就对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奏章在李晨曦额头上轻轻敲了下后,李捷笑意盎然的将奏折递给了她,不依的嘟囔一句后,仅仅看了几眼,这个丫头也是惊喜的叫了起来。 “玉儿姐还活着!” 不过此时,李捷的注意力已经从奏折上移开,水果篮的旁边,一副庞大的地图在李捷手中展开,西亚战略图。 “是时候该挪挪地方了!” 第1035章.阿拉伯人的蜕变 高加索已经雪花纷飞时候,美索不达米亚上,居然是星点落雪的样子都没有,仅仅是气候冷了几分,多加一件单衣,就能应付过去了。 转眼间,战争已经拖到了第二年,大闽开元二年。 挨着阿拉伯河附近,古城苏萨,虽然是大闽春节,这儿的居民却依旧一点儿节日的气氛都没有,该如何生活就如何生活。 伊斯兰教法中,最大的节日只有圣祭,开斋,本地波斯人倒是有波斯新年,可惜,如今是阿拉伯统治时期,一切与伊斯兰无关的节日都是禁止的。 虽然是冬季,美索不达米亚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依旧可以耕种,一大清早,在阿拉比亚人的驱赶下,一个个当地农夫步履蹒跚的扛着锄头,下到城市附近的大麦田中耕种。 早餐吞的几个椰枣,吃的一点麦粥根本不能果腹,不少波斯农民一面走一面还羡慕的向东方眺望着,就在前几天新年,阿拉伯河两岸,热闹的庆祝声连几十里外的苏萨都能隐约感觉到,已经好多年,这些波斯农民已经没有过节的气氛了。 不少农民望着东南方向,都流露出了怀念的目光。 其实阿拉伯人大扩张时期,这些伊斯兰教义下的沙漠战士带来的统治还算不错。 经历了四百年波斯拜占庭的争霸战争,西亚这片热土早已经疲惫了,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封建统治波斯的诸侯们还将沉重的兵役压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美索不达米亚,土地肥沃反倒成了灾难,拜占庭频繁的战争降临在这里,雄才大略的希拉克略还一度攻下了泰西封,为波斯立了个傀儡皇帝。 早在阿拉伯人攻来之前,波斯帝国实际上已经是民怨四起了,以至于阿拉伯人进攻的时候,美索不达米亚上的波斯属民阿拉马农民一度热烈欢迎阿拉伯人的到来,以欢迎解放者的姿态将来自沙漠的阿拉伯人迎接进城市。 早起的阿拉伯帝国扩张政策也是颇为积极的,除了没收萨珊皇室大贵族以及袄教祭祀土地之外,第二代正统哈里发欧麦尔基本上保留了原有的波斯帝国底层官制,而且将没收的土地分给隶农耕种。 信奉伊斯兰的波斯人免除全部赋税,保持袄教,基督教信仰的当地占领民阿拉伯人也不强迫,仅仅收取一份贡金,而这份贡金的数量相比于拜占庭,波斯的苛捐杂税简直少的多的多。 尤其是伊斯兰大扩张早期,哈里发欧麦尔严格实行了迪万制度以及麦温制度,麦温制度既全民皆兵,一切阿拉伯部落所有适龄男青年全部被编入军队,构成了统治军事贵族阶层,为了保持军队战斗力,欧麦尔严格限制了阿拉伯人不得在阿拉伯半岛以外拥有土地,而且阿拉伯人与当地人被泾渭分明的分割开,绝大部分的阿拉伯战士居住在阿拉伯语中称为“米绥尔”的大军营中。 库法,巴士拉,最早都是阿拉伯人建立的米绥尔,随后这些城市方才发展成日后的历史名城。 迪万制度则是公库制,战争中的战利品分给战士们,不动产与税收则有国家统一掌控,每年的岁如存入国库,军费,行政费用全部都由国库支出,每年结余的国库收入则以年金的我方式发给所有阿拉伯人。 这个分配过程并不公平,如穆罕默德的遗孀们名单上排列的最靠前,但基本上保证了每一个阿拉伯战士都能分到一份年金。 扩张的阿拉伯人倒是与华夏后世另一个政权有些相像,满清! 同样由民族兵组成的扩张军团,没有隔离开的八旗兵入关短短几年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平定江南南明居然依靠的投降汉奸军为主力,而隔离了本地人的阿拉伯人在正常历史上保持了一百多年的锐利兵锋,一度差点灭亡了拜占庭,并且在恒罗斯大败高仙芝安西铁军,可见其政策的有效性。 可再好的政策,也需要连贯性的执行下去! 从第四代哈里发阿里时代,伊斯兰的政权就开始了动荡,为了争取更多的部落族长支持,倭马亚家族的枭雄穆阿维叶率先打破了阿拉伯人不得在阿拉伯半岛以外拥有土地的禁令,将不少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肥沃的田庄以库里基名义赐给这些部族,换去他们的效忠,以此达到瓦解阿里的政治联盟目的。 本来穆阿维叶打破麦温制度也是可控制的,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整个倭马亚王朝,阿拉伯人侵占当地人领土行为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可这个时空,有大闽。 仿佛一头汹涌的豹子一样闯了进来,从巴士拉开始,李捷麾下的闽军不但占领了阿拉伯帝国扩张了几十年的成果,而且将历代哈里发制定的政策几乎全部打破,也不管治下民众是阿拉伯人还是波斯人,所有占领土地一律按照他《唐律》均田法分出去,直接让不少阿拉伯部族尝到了肥沃土地的甜头。 到了哈桑与侯杰执政时期,这种趋势已经再也不能控制,对于占据土地的阿拉伯人不能收税,还要税金维持帝国继续与拜占庭人,与大闽,与高加索人的战争,这部分重担自然压在了非阿拉伯人身上。 以往承诺的皈依伊斯兰免税再也做不到了,而且收取的贡金一次多过一次,一次比一次频繁,简直沉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阿拉伯人取代了曾经的波斯大贵族,大封建主,沉重的赋税压的叙利亚与美索不达米亚的被征服民族越来越抬不起头。 到现在,这些被占领民族好歹维持住一个基本的自由人尊严,可随着侯杰的阿拔斯王朝覆灭,最后一点尊严也被撕破了。 数不清的也门,阿曼穷苦部族迁徙到美索不达米亚富裕的土地上,直接圈地为田庄,牧场,圈住的波斯人,犹太人直接被打为奴隶,最后一点个人财产也被剥夺,子女如同牲畜一样被阿拉伯人分来分去,尤其是因为战争,阿拉伯人的数量也是锐减,割据势力彼此间争夺土地的战争却是愈演愈烈,属地的农民也不得不武装起来跟着阿拉伯主人们去征战不休。 阿拉伯人带来的安全也没有了。 一面无精打采的在阿曼来的老爷们看押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耕种着大麦,一面这些农民还得左右警惕的张望着,要是临近领地的阿拉伯老爷们杀过来,不跑快点死了也是白死。 一面挥舞着鞭子监督着,一个个贝都因部落骑兵则是满是轻松的彼此说着笑话,交流着从那个抠门的长老那能弄出来更多的烟丝抽抽。 边境的确有六十万闽军压境,可是两个月了,这些闽人仿佛真是来旅游那样,窝在阿拉伯河流域也没个动静,慢慢的,各地贝都因酋长还是放松下了警惕。 也许闽人上一次被咱们阿拉伯人打怕了,这辈子也不敢攻击帝国,也说不定?不少贝都因人心里都是抱着轻松的态度,尤其是这几天他们更轻松了,闽人在过年,谁都知道,这是大闽最大的节日,这个时候,闽军无论如何都不会发起进攻。 可事情往往就是不可能中发生的。 马尔万是搬迁到苏萨的阿曼部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部落成员,可在波斯人面前,他也是高高在上的阿拉伯人老爷,一面挥舞着鞭子,一面这个才走出沙漠一年左右的阿曼贝都因人将他的威风发挥到了极限。 “快点干活,你个懒骨头,该下火狱的异教徒,低贱的烂泥巴,脚底下的蠕虫,让你们活着已经是主的恩典了,今天不把这块地上杂草清理完,全都不用吃饭了!” 抡着鞭子,这个波斯湾旁放牧的贝都因小子简直神气到了极点,口中唾沫星飞溅,简直比以前的波斯老爷们还要厉害。 文明接触到的东西决定文明的语言,阿拉伯语中除了异教徒,火狱之外,其他什么烂泥巴,蠕虫可是根本没有,这些都是波斯语和希腊语中的词汇,短短一年,也被马尔万学了个活灵活现。 在这儿每个天都有面饼,甘甜的淡水可以喝的饱饱的,偶尔部落中杀骆驼,还有肉打打牙祭,可比当初在内夫塔沙漠中常年吃沙子,每天依靠着可怜的奶酪过活,有时候一两天喝不上水的日子好多了,马尔万甚至还分到了不少战利品钱,有的是波斯银币,有的是华夏铜板,数了数,差不多够和临近的突塔斯部族买个女儿过来了吧? 呵斥了两句,马尔万老爷也陷入了美好的想入非非中,偏偏在这功夫,十来个种田波斯人忽然纷乱成了一团,也不去干活了,气的马尔万又是抡着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不想吃饭了啊?你们这些低贱的异教徒,还不给大爷干活去!” 在马尔万声色俱厉中被抽的团团转,十多个波斯农民抱着脑袋到处乱跑,几个更老的则是悲苦的跪在了地上。 “老爷,快跑吧,估计临近部族的老爷又打来了。” “少胡说八道,苏丹齐雅德大人已经下令,近期所有部族不得相互攻击,再说,本老爷为真主征战了不下几十次,还能分辨不出敌人来袭?” “少早借口偷懒,快点干活!” 神气的扬着鞭子还要继续打下去,可突然间,看着跪在地上波斯老农的手指,马尔万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地上,一粒粒泥土仿佛突然有了生命那样,开始欢快的跳动起来,迅速趴在地上听了两声,再抬起头眺望着东南方,马尔万的脸色白的犹如吸血鬼一般。 “大闽,打过来了?” 第1036章.全面出击 当年温泉关大战,希腊人目睹了薛西斯的大军,曾经惊叹的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宙斯啊!为什么你变为一个波斯人的样子,并把名字改成薛西斯,率领着全人类来灭亡希腊呢? 如今马尔万估计也要和希腊人发出同样的感慨了,刚刚震撼的地上泥土都是蹦跳而起的大军如今完全展露出了它的狰狞面容,地平线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军团一点点覆盖满了苏萨城外空旷的田野,一列列行进中的战旗就向巨龙的牙齿那样似乎随时要把苏萨小城撕咬成碎片,最令人心寒的还是这支大军的左右两翼。 轻骑兵隆隆的马蹄声就像十多万军鼓那样,庞大的马蹄声震撼的城墙都跟着震动起来。 闽军骑兵不在少数,不过绕是如此,上一次阿拉伯战争,闽人还是吃尽了阿拉伯轻骑兵的苦头,所以这一次,能拿得出来的骑兵,李捷几乎全都动员了。 学习自己父亲李世民,李捷在中亚草原上册封当地首领为汗,归拢在河中都护府的统治下,平时用贸易与赏赐笼络,一到战时,短时间内就可以征调出大量骑兵,这一次出征,李捷几乎把中亚草原掏空了。 加上吐蕃来助战的骑兵还有印度骑兵,大闽轻骑兵数量不下二十万。 何曾见过如此雄伟的大军,站在苏萨低矮的城墙上,马尔万都看呆了,跟他同样呆滞的还有站在不远处部落的族长尼哈万代,不可置信的似乎被闽军倒影黑了的天空,这个千里迢迢从阿曼跑来劫掠的老家伙绝望的跪在城头上,不可置信的惊叫着。 “不是说闽人不会进攻吗?” 似乎根本没有把这样一座小城放在眼里,在马尔万部落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两翼的闽军步骑连停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向两旁分流而去,中间被苏萨城挡住这一部分,一员闽军将军傲慢的骑着马冲到了前面,举着马槊指着城头高声喝令道。 “阿拉伯人,放下你们的武器,开城投降,否则的话,全部处死!” 这态度可绝对狂妄,还没开战呢,就要马尔万部落无条件投降,可惜马尔万部落不是斯巴达人,财富已经腐蚀了老阿拉伯族长的斗志,他没有勇气像列奥尼达王把波斯使者踹进井里那样掏出弓箭一箭射死前来挑衅的闽将。 足足犹豫了半晌,老迈的部族酋长尼哈万代这才疲惫的摆了摆手,对着身旁的部落贵族说道:“来人,出城跟闽人谈判,只要保证咱们的财产,咱们就投降,告诉闽人,咱们也愿意缴纳人头税贡赋。” 仅仅几分钟,一个阿拉伯部落就谈好了与大闽投降事宜,要是放在大扩张时代,这是不可想象的,就算是穆阿维叶执政时期上一次闽军进攻阿拉伯,各个部落不是像库法城那样血战到底,就是向泰西封附近撤退,毫不吝惜的抛弃了居住的大军营。 可如今,有了财产牵绊,阿拉伯人反倒跑不动了。 同样是侯杰遗留下的恩泽,对此丝毫没有惊奇,大闽的府兵轻车熟路的冲进不算太大的小城,接管了城防,而李捷的移动行宫路过这里时候,甚至连停下来看看的兴趣都没有,直接继续向前前进了。 历史上,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曾经分开注入波斯湾,就在亚历山大大帝率领马其顿大军征服世界时候,两条河流末端发生剧烈的河道变迁,一部分融入在了一起成为阿拉伯河,共同注入波斯湾,两条河中央也是形成了个喇叭口一般的狭长肥沃领土。 从阿拉伯河冲出去后,路过了苏萨小城,大约行进了几十里,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一下子就变得开阔了起来。 一改上一次全军合成一个拳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庞大的六十万闽军被分成了五个突击群,前军关宁铁骑弩失毕药格罗为统帅,加上投靠的阿拉伯雇佣军十万骑兵预先游击于苏萨到库法之间各城,消灭敌军乡野间有生力量,中路李捷自领二十万,左右金吾卫,禁军以及大量府兵组成攻坚军群,啃下一路上阻挡的波斯城市。 左路与右路的统帅倒是有些出乎人预料,不是老牌的闽军大将,左路行军大总管房遗爱,率领左右领军卫以及各地府兵,草原骑兵组成的十二万大军,从库法南方的沙漠边缘包抄过去,隔绝麦加对美索不达米亚通过沙漠的支援,右路则是左领军卫将军苏定方率领的左右骁卫外带突厥,铁勒,吐蕃骑兵七万,沿着底格里斯河沿岸前进,包抄到库法苏丹齐雅德身后,隔绝叙利亚方面的阿拉伯帝国援军。 最后一路后军由左金吾卫大将军薛讷率领,守护着全军补给,倒是没什么新奇的。 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中间的平原上,六十万大军泾渭分明,气势恢宏,占据了庞大的地平线,几十里都是旌旗猎猎,人马嘶鸣,这个时代,除了顾去的麦加大军与隋炀帝征讨高句丽大军,几乎再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其媲美。 率领这样一支庞大军队,多达上百个将军,大将军同样满心骄傲,恭敬而激动的单膝跪伏在李捷的移动行宫前面,等候着李捷训话。 其中最紧张一个,就是左路行军大总管,梁公房遗爱了,苏定方虽然从没有单独指挥过一军的资历,可他是从唐太宗灭突厥时候就已经独当一面的老将军了,这才李捷让他出头也是无可非议,而自己不论从经验上还是资历上,都差出去许多。 军中甚至传出不少谣言,他这个左路行军大总管,是高阳公主向闽王苦苦求来的,更令房遗爱心头不舒服的是,这谣言有一部分是真的,至少为了这件事,高阳公主没少往移动行宫跑。 虽然之前李捷同样找自己谈过,也肯定了自己的才华,不过身居高位,房遗爱还是有种被堆在火上烤的感觉。 “臣等参见闽王陛下!” 就在房遗爱思绪万千的时候,一大群将军忽然俯首拜下,慌得房遗爱也是赶紧跟着叩首在地,叩拜的方向,宦官斯婆罗提陀撩开移动行宫最外延的帐篷入口,李捷,武媚娘,长孙织还有李晨曦全是满身盛装的缓步走了出来。 更令房遗爱心头发堵的是,满面喜滋滋神态,带着胜利的笑容,高阳公主李玲也是在后面跟了出来,令房遗爱百看不厌的长长睫毛还笑着对他忽闪了两下,看的房遗爱心头却又是重重一颤,赶紧把头低得更低。 对于各路大军主帅,副帅的职责在出征之前已经谈过很多遍了,迎着已经当午的西亚冬阳,再看着绵延不绝的大闽军队,还有眼前跪伏的将军们,李捷心头澎湃中,还有种格外心安的感觉,满满的自豪感,李捷甩开了帝王大袖,豪气的大声说着。 “多余的话孤也不啰嗦了,此战不光是为了孤,也是为了大闽能在西亚立下百年霸业,为了闽国的子孙不受沙漠胡虏骚扰劫掠,更为了祝君日后的功名利禄,子孙福荫,孤愿与诸君共勉,全力以赴!” “来人,上酒!” 上百个宫女捧来了一尊尊青铜酒爵,为跪伏在地上的将军分发了下去,率先把一尊酒捧在双手中央,李捷昂样的吼道:“满饮此杯,会猎天下!”说着,昂起头,豪爽的一饮而尽。 “为我大闽,虽死不悔!”看着李捷饮完,百余名将军同样豪气的高举酒杯灌下,旋即重重的将酒爵丢在地上,以显示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 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振臂高呼。 “出征!” 这一次大闽的口号定为破胡,骑兵敲打着盾牌,步卒将枪杆重重锤在坚硬的土地上,一步一呼,整个大军狂喊着破胡,仿佛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张开的五根手指,恨恨地地向沙漠中心,阿拉伯人的心脏抓去。 左路军中。 一百多面大纛迎风招展,库法南路行军大总管,梁公房几个血红的大字分外的耀眼,似乎一团火焰在心头熊熊燃烧着,端居在大宛名马上,紧握着沉重的枣阳槊,房遗爱双腿重重的夹着马腹,庄严的巡视着仿佛滚滚铁流一样的大军。 “哈哈,房兄,这回又是咱们兄弟要通力合作,并肩杀敌了!”这个严肃的时刻,一声爽朗笑声忽然传来,冲淡了些许紧张,阳光照耀下,一个全身银甲,帅气的令人刺目的一员骁将笑着赶到了房遗爱身旁,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秦怀阳。 在京师时候,房遗爱与秦怀阳就算是至交好友,当然,也跟他俩同样的毛病“妻管严”有关,看着好友的到来,房遗爱的宽厚的嘴角也是咧开了一抹浓郁的笑意,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小弟愚卤,还要秦兄多加帮衬支持。” “那里那里,,房兄才是大总管,兄弟我还要房兄多多提携才是。”谦虚着摆了摆手,秦怀阳又是不无羡慕的笑着说道:“当然,房兄也得努力了,不然高阳公主一番心思可就白费了!哈哈。” 两兄弟都是妻管严,这样的玩笑平时也没少开,可这一次秦怀阳的无心之言,却让房遗爱的笑冷不丁僵硬在了那里。 一丝阴霾流露在了他的瞳孔…… 第1037章.蛙跳战术,兵贵神速 茅草堆成的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阿兰的骑兵们扬着羊角粘贴出来的复合弓,就像狼一样欢快的围着已经烧成大火堆的村庄欢快的兜着圈子,农民进有一点粮食,鸡鸭,牲畜在一声声哭喊中被这些中亚来的游牧部落毫不留情牵了个精光。 作为人类最早文明的美索不达米亚,大平原上星罗棋布的分布着一座座古巴比伦,亚述帝国遗留下的城市遗迹,这些文明灭亡后,波斯帝国接管了如此多的城市,如今,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星月大旗又取代了萨珊波斯跳动的拜火教旗帜,成群的沙漠战士替代了原本的波斯守卫。 听着城外的波斯农民呼喊,城头上的阿拉伯部落勇士各个怒气勃发,火冒三丈的直嚷嚷,不是他们多同情给自己耕田卖命的老农,这些阿兰人烧的都是他们的田庄,抢的都是他们的牲口。 终于,还是有忍不住的贝都因部落勇士洞开了城门,同样挎着东方特有的复合弓,五六百贝都因骑兵高呼着真主保佑,怒气冲冲对着这些敢来虎口中夺食的草原狼杀了过去。 先是弓箭纷飞,然后是弯刀肉搏,这个时代阿拉伯人还真是用猛如虎,几个回合的博弈,来自中亚的草原狼就纷纷溃退,看的这些阿拉伯勇士一个个喜形于色。 可仅仅片刻之后,所有出城阿拉伯人又变的面如土色,蹄声隆隆,埋伏在农田附近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冒出了无数穿着皮甲,拎着顽羊角弓的粟特人骑兵,四面八方,羽箭飞落的犹如下雨一样。 区区几分钟,出城的几百个贝都因勇士不是化作了马下亡魂,就是垂头丧气做了俘虏,牵着这些俘虏,上万的闽军轻骑兵绕城溜了一圈,在阿拉伯人惊恐的注视下却是一路向西赶了去。 闽人为了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深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伏击几百个部落勇士? 盯着这些离去的中亚骑兵,已经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伊斯兰阿訇忍不住满腹的疑惑。 不过没过一天时间,数不清的闽军步兵兵临城下时候,这阿訇方才明白过来。 先由骑兵犹如游荡在荒野中的狼群一样,打击一切活动在野外的目标,遇到防御力弱的城池小镇就直接啃下,城墙保存完好的大邑则绕开,追求的以最快速度突破敌人纵深,打乱敌军阵脚。 然后剩下的孤立无援敌军据点,自然有强悍无比的步兵集团来啃,这种战术,在二战时期麦克阿瑟发明出来的蛙跳战术,如今,被李捷活灵活现的运用了出来。 与上一次阿拉伯大战大相径庭,这一次李捷之所以看上去有些狂妄的运用如此战术,实际上也有着其内在原因,上一次阿拉伯帝国还有着统一的政权,穆阿维叶还能把散乱在各地驻扎的贝都因部落聚集在一起,而这一次,统一的政权消失了。 闽军没有出兵,没有切肤之痛,将阿拉伯帝国分割成了无数块的各地教派军阀就因为私利而不可能聚集在一起,这一战打的就是个速度,抢在所有军阀有所反应之前,尽量最大化的侵吞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领土,达成一个符合大闽利益的局面。 这种战术在一望无际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还真是发挥了超乎寻常的威力。 库法城。 似乎从上一次闽人修筑过后,库法就一直没有变过样子,包砖的城墙,还有城门楼阁上极具有华夏特色的角楼亭子也还耸立在那儿,后世闻名遐迩的阿拉伯式建筑如今还是波斯人的绝活。 相同的,还有震惊到不可置信的苍白脸颊。 “这怎么可能?” 趴在东城门上,原库法总督,侯杰政权败亡后自封为库法苏丹的齐雅德震惊的咆哮着,阿拉伯人中少有的国字脸上因为惊怒,原本保养的很好的皮肤上皱出了一层细密的皱纹,还夹杂着细密的鸡皮疙瘩。 城头上,麦加带出来的阿拉伯精悍军士匆忙奔上城墙,紧张的举着弓箭对准城下。远处,干燥的土地上,大股的骑兵野兽一样兴奋嚣张的晃着弓箭,对着城头用中亚土语叫嘛个不停。 乱糟糟的各种皮甲服饰,有的拿弯刀,有的拎着铁枪,一改闽军整齐化一的模样,什么种族都有,一窝蜂的堆积在东门外不远古河道台地上,晃得人都直眼晕。 甚至这支骑兵都不想以往印象中的大闽军队,阿拉伯人眼中的闽军,总是清一色的黑色军服,队伍整齐令行禁止,就连骑兵也差不多,哪有这般散乱? 以往投靠闽军的外族,李捷总是费尽心思将他们整编,发给整齐的盔甲制服,还按月发军饷,争取一视同仁,这种做法不是没有效果,最初的敌人,岭南的畲人撩人俚人苗人,还有不少东南半岛少数民族纷纷被融入了府兵中,这些人能占大闽庞大的战争基数的三层。 可也是上一次阿拉伯战争,拜占庭人稍微一勾搭,拿了大闽大批补助物资的亚美尼亚,备受重用的亚美尼亚雇佣军立马就军心涣散哗变了,如同一棒子将李捷打醒了一般。 外族就是外族,他们与唐人文化相异信仰不同,何必费心费力把他们当自己人?所以这一次从中亚征调的外族骑兵,李捷直接保留了其原有的部落建制,也根本没有设立统一的领导,连军饷都没有,就提供了点军粮,同样也将约束的军纪撤销了,想抢掠,就任由着这些胡人军队随意的抢掠。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胡人仆从军的士气反而好了点。 没有强攻,看到城头阿拉伯人没有出城应战的意思,这些乱哄哄的中亚胡兵轻骑又是忽的一下四散了开,仿佛一群觅食的野狼那样分散去了乡野。 不一会,肉眼可见的滚滚狼烟就在库法城周遭的村庄滚滚冒了出来,似乎嘲讽一般,向城头的阿拉伯人招着手。 库法可不同别的区域,是阿拉伯人的保留地,附近居住的没有闪族,波斯人等美索不达米亚原住民,乡野间也全是阿拉伯人开肯的田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几何时都是穷凶极恶的贝都因骑兵焚烧被征服者麦田,如今,这滋味又沦落到了他们头上。 “苏丹,请给我一支军队,末将愿意把这群该死的异教徒不信神者全都剁碎了丢到幼发拉底河中喂鱼!” 气的怒发冲冠,眼睛都红了,好几个麦加来的阿拉伯将军血贯瞳仁,怒不可恕的跪伏在地上磕头向齐雅德恳请着。 同样凝重的观望着城门外大片大片冬麦田被烧的浓烟滚滚,也是肩膀都在哆嗦着,观望了许久,捏着漆黑的丝绸衣袖,齐雅德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许出击,坚守城池。” 一群将军当即满是失望,阿拉伯人缺乏礼数,有的贝都因将军居然直接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下了城,看的齐雅德脸上又是流露出了阴霾。 也难怪他小心,齐雅德手中的本钱太少了。前库法总督时期,齐雅德手中不过两万麦加带来的原麦加贵族组成的军队,虽然战斗力算是强悍,对付阿曼来的穷亲戚动辄十万二十万却显得力不从心。 大马士革陷落后,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齐雅德麾下兵力也更加不够用,不得已,这个老狐狸心疼的拿出历年侯杰额外多拨给他窖藏补给,去收买迁居到美索不达米亚的其余阿拉伯部落,可算能将兵力维持到五万人,可惜闽军的蛙跳战术,又让他的努力落了空。 绝大部分部落都是散居在两河流域放牧耕种的,从接到闽人入侵到现在才三天时间,大闽骑兵已经打到了库法城下,哪儿有时间召集这些部落兵助战啊? 握着可怜的手牌,就算乡野间被中亚来的野蛮人糟蹋着,他也不得不干瞪着眼睛。 也幸亏齐雅德谨慎了,大火烧光了城外的冬麦,干涸的旷野后面,另一支藏不住的大军显露了出来。 这才是阿拉伯印象中的闽人大军,全军统一披着玄水黑色,镶嵌着护心镜与铁片的唐骑兵铠,三四米长的马槊像一片嗜血的丛林,战马虽然因为奔驰而浑身汗水淋漓,却依旧躁动的向前甩着脑袋。 可以堪称大闽攻击力最强悍的一支军队,关宁铁骑,三天时间利用中亚骑兵做诱饵,诱使敌骑出城的方式,他们不知道歼灭了多少支有生力量。 眺望着曾经属于大闽,坚固而岿然不动的库法城墙,已经官进骠骑大将军的弩失毕药格罗嗜血的舔着嘴唇,失望的摇了摇头。 “老小子,算他走运,我们撤!” 精锐骑兵攻城简直是一场浪费,经历过历次大战,药格罗爽利的率军向后退却,远远眺望着这支函谷关与宁县之间招募的精悍骑兵缓缓退却,城头,惊出一身冷汗的齐雅德这才伸手抹了抹已经湿透了的头巾。 第1038章.齐雅德的决策 没等闽军走远,一百多带着求援信的阿拉伯信使已经抽着战马拼命地向叙利亚方向狂奔而去。 真逼急了,齐雅德也是豁出去了,前一阵侯赛因索要的军粮以及财富地盘,他一直没有答应,这次不但轻而易举答应了,又主动追加了一笔,同时还像两河流域上游游移不定的各军阀势力许诺,一旦打退闽人,就承认他们的割据地盘。 绕是如此,库法苏丹行宫,一大群本地的军事将领,部族长老与教派学者,阿訇们依旧面容愁苦,盘坐在软乎乎的波斯地毯上沉默不语,相对无言。 大闽太强大了!就算前些日子传言的六十万大军是吹嘘,今日看到的敌军不是他们依旧阻挡的住的。 自封为苏丹的齐雅德也是宽厚的国字脸满满的忧虑,担忧着自己的前途。 齐雅德不算庸才,甚至于穆阿维叶,原巴士拉总督穆基赖,原埃及总督阿穆尔四人其名的四位大扩张时期天才政治家,他虽然出身倭马亚家族,但血统并不高贵,齐雅德的母亲是个女奴,又是伊塔夫的一个妓女,某一日,穆阿维叶的父亲阿布。苏福扬经商于此,一夜风流后,这才有了齐雅德,以至于倭马亚家族根本不接受他这个血统来源不明的私生子。 正常的历史上,鉴于齐雅德的才干,将政权从哈桑手中夺过来后,穆阿维叶公开承认了齐雅德是他弟弟,倭马亚家族的一员,并委派他为巴士拉总督,先后在巴士拉与库法任职,齐雅德也不负众望在倭马亚王朝初期稳定住了伊拉克纷乱的局势。 不过有了李捷的时空中,第四代哈里发阿里比正常早死了几年,还没太准备好的穆阿维叶急于征讨拜占庭来建立自己的威望,最后又兵败泰西封,根本没机会承认齐雅德这个弟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什叶派夺取政权后,对以穆阿维叶为首,原麦加贵族势力的大清洗中,也让齐雅德逃过一劫,不少逃亡的伊斯兰纪元前麦加贵族投奔到他的麾下,看中齐雅德的这股势力,当权的侯杰又与他结成了联盟。 可惜如今,他这个第二个大靠山又倒了。 如今的齐雅德地位可是很微妙,失势的什叶派不支持他,侯赛因所属,激进的哈瓦利吉派也不承认他,漠南的也门,阿曼部族跟他还不是一路人,前两个月萨拉丁与大闽阿拉伯水大战时候,这个原因齐雅德就没有出兵帮忙,也是这个理由,占据叙利亚,汉志,内志的侯赛因也没有一口答应出兵帮他,拖了两月有余。 顺便提一下,如今齐雅德麾下又多了个特殊人物,在阿拉伯河畔叫嚣死不投靠库法的萨拉丁,带着他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正安静的缩在角落中,眼眸里满是怨毒。 “大家都是沙漠中渴求水源的干渴骆驼,闽人再一次气势汹汹夺我库法,都别沉默了,说说,咱们该如何抵御?” “苏丹,末将愿意带领骑兵,沿途骚扰闽人后路,让闽人的粮食运不到前线,闽人人多,吃的也多,等闽人饿到走不动路时候,我真主麾下的勇士再一举出击,定然能打的闽人溃不成军,大败而逃。” 下午那个请战最强烈,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把皮甲都撑得满满的魁梧贝都因将军又站了出来,奋声说道。 他叫塞义德,曾经是穆阿维叶麾下的将军,他的部族在上一次的泰西封附近大战中几乎全都死在了闽人炮火之下,对于大闽,此人格外的仇恨。 上一次泰西封之战,穆阿维叶用的骚扰战术就格外成功,尽管效仿秦将章邯建立的甬道保护后路,面对阿拉伯人几乎无孔不入的袭扰,依旧显得疲于应付,本来从京师到阿拉伯前线,尽管走水运,三桶粮食能到一桶就不错了,这么艰难运到的粮食,还有三分之一到一半被阿拉伯人抢掠,焚毁。 就算大闽家底厚实,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如果不是安娜忽然崛起,十来万拜占庭大军袭扰阿拉伯人后路,战争旷日持久支撑下去,李捷没准还真的灰溜溜的退回天竺去,这个主意一出,在场十多个部族长老忍不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可没等塞义德略带得意的坐回去,不屑的声音也一同响了起来。 “今天闽国的骑兵就不下五万,同时袭扰别处的恐怕更多,听说前几年闽人征服了阿兰人的国度,有骑兵不下于我阿拉伯帝国,如今库法才区区两万余沙漠勇士,还需要流下守城官兵,塞义德你要带大家出去送死吗?” 尖酸刻薄的反问问的塞义德顿时脸色难看,满是怒容的看了过去,回想着下午汇聚在库法的骑兵海,其他部族长老则是老脸突然发白,现在的库法可不比当时,穆阿维叶有三十万大军,骑兵资源几乎取之不尽,这一次正好反了过来,闽人的轻骑都比自己两倍多。 “撒哈鲁,那你什么意思,莫非要苏丹投降于闽人异教徒的**威下?你要做背叛主的罪人吗?”声色俱厉,塞义德戟指着喝骂了过去。 被指着鼻子骂的是个苍老的胡子花白,满面皱纹贝都因部落酋长,看着塞义德老虎一样的怒容,老家伙却是风轻云淡笑着摇了摇头。 “裁德大人也投靠了闽人,闽人也没禁止对主的信仰,也没惩罚裁德大人。” “还有伯克尔,闽人支持他在也门立国,传播我伊斯兰顺从主的教义,反倒是建功了。” 两句话说的塞义德张口结舌,角落的萨拉丁痛的浑身哆嗦了下,怨恨的瞪了过来,就连高坐上首的齐雅德也忍不住思考了下,对着斟酌的自家主公,撒哈鲁再次规劝道。 “苏丹,闽人是打着讨伐侯赛因等那些哈瓦利吉派罪人旗号杀过来的,他们本来就是异端,该下火狱的罪人,苏丹何必陪着那些罪人一起死呢?” 撒哈鲁也是跟着二代哈里发欧麦尔扩张时候的老人儿了,他都这么说了,一大部分库法人或多或少的被说的心动了。 都说天堂如何如何的美好,令人永远安详幸福,可能活着,谁还愿意死了? “我反对,要是投降闽狗,本哈里发就打出去。” 沉寂了一会儿,角落里的萨拉丁第一个恶狠狠的站了出来,他杀了上一代大闽兵部尚书,上代还和这一代大闽兵部尚书是爷孙,萨拉丁可不敢投靠闽人。 “苏丹,咱们堂堂阿拉伯人,怎么能去投靠闽人?做闽人的走狗?”塞义德也是苦心的劝说着。 该说的都说了,撒哈鲁则是沉默的看着齐雅德,等候他的裁决,十几双眼睛同样等候着齐雅德决定日后的命运,如此重担下,足足思虑了好一会,齐雅德最终还是重重摇了摇头。 “不能投降闽人!此事不要再说。” 萨拉丁明显松了口气,撒哈鲁似乎早就猜到了,也没有多么失望,定下了主意,齐雅德明显显得从容了许多,行云流水般的布置了起来。 “撒哈鲁长者,您带着几位长者让族人们向后退去,起塞琉西亚方向,那儿一时间闽人骑兵还够不到。” “塞义德,本苏丹给你五个部族的兵马,你尽量攻击闽军后路,不要硬碰硬,打听出闽人的大体战略即可。” “本苏丹亲令十二个部族的勇士驻扎在库法城边,咱们阿拉伯人不善于守城,就城内外呼应,至于萨拉丁大酋长……” 大酋长几个字齐雅德明显咬的很重,在于提醒萨拉丁,他已经不是什么哈里发了,不过他齐雅德手下一将,明显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萨拉丁阴鹫的脸上流露出了一股浓郁的耻辱之色,旋即方才低下头。 满意的笑了下,齐雅德方才继续布置道:“萨拉丁大酋长,你就带着本部,苏丹再给你三个部落的兵马,坚守库法城大本营好了。” 这话听的萨拉丁脸皮子更是跳了跳,说的好听,齐雅德把老窝都倒给他了,好像多么信任,可实际上,阿拉伯人可是半游牧民族,绿洲枯萎时候搬迁很常见,至于游牧的贝都因人,打不过就跑更是常理,一旦被困在城里,跑不了可就只有死战到底了。 他萨拉丁与大闽有仇,齐雅德是逼着他拼老底。 布置完一切,齐雅德又是很有领袖气息昂扬的说道:“大伙各守其责,叙利亚的侯赛因哈里发肯定更不愿意看到美索不达米亚落在闽人手里,只要拖过一月半月,侯赛因带着全沙漠的穆斯林的战士来助战,打退闽人就指日可待了!” “为了真主!” 祈祷一声,一堆长老阿訇相继扶着地站了起来,准备去备战,可这时候,刚才提出异议的撒哈鲁又是拦住了齐雅德,凝重的询问道:“苏丹,要是闽人不攻咱们库法,转去打泰西封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真令齐雅德愣了愣神,可仅仅片刻,他又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放心好了,闽人不会去打泰西封的!” 还是带着疑虑,欲言又止了下,撒哈鲁终究什么也没说,转头出去备战去了。 被打了个突然袭击,一夜之间,库法城再一次变成了个大军营,处处都是消杀的气息,大战的火药味,弥漫在了空气间。 第1039章.亚美尼亚亲王,辣手 库法战略位置的确极其重要。 流淌在西亚北部一共有两条长河,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在阿拉伯人未崛起时候,库法这一地区就是扼守幼发拉底河中部,屏蔽沙漠民族进攻的一大重镇,背靠大河,面相沙漠,可以说控制了这里,就扼守住了中伊拉克。 也难怪齐雅德如此有信心,上一次阿拉伯大战,闽人的战略就是先夺取库法,隔绝内夫塔沙漠的援军,宁可先向南绕一圈道,再去北上与穆阿维叶决战。所以这一次齐雅德几乎将全部赌注全压在了库法上。 可这一次,李捷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 突然兵临城下的大闽骑兵给了齐雅德一种错觉,库法城前所有城市都沦陷了,事实上,除了被勾引出城野战中被消灭主力的外,横亘在库法与阿拉伯河之间,还有相当一部分还保留在阿拉伯人手中,这种错觉让齐雅德坐失了进一步收拢兵力,狙击闽军的机会。 几乎是一天下两城的速度,拥拢着绝大部分由十六卫组成的精悍大军,开元二年一月初十,李捷的中军抵达了泰西封,前波斯帝国首都。 泰西封,前伊斯兰时代西亚最大的城市,巴格达没有出现之前,整个两河流域文化的中心。 这里最早是希腊人抵御塞琉古帝国的驻军之地,后渐渐形成城市,一二九年,安息帝国强盛起来,讲此地立为冬都,寒冬之际,从中亚前来此避寒,罗马攻安息时,一度占领此城,后萨珊王朝兴起,此地温暖的气候,肥沃的土地又吸引了萨珊人的停驻,这里还是景教,也就是东传入中国的早期基督教中心。 每个文明都留下了其独一无二的痕迹,尤其是波斯,哪怕经历了长时间的战火蹂躏,站在城门外依旧能隐约窥见萨珊王室圣火宫那金碧琉璃的光辉。 这里曾经两次给阿拉伯人带来无与伦比的惊喜,第一次是四十多年前,扩张的伊斯兰大军猛攻下,波斯皇帝带着守军落荒而逃,将皇室宽敞的接见厅,优美的拱门,豪华的陈设与装饰,镶嵌着宝石与金子的波斯地毯,还有背上骑着金骑士,真骆驼大小的银铸骆驼,其余珍惜财宝数不胜数。 一座城,就填满了半个沙漠贝都因人的腰包,攻下泰西封之前,阿拉伯人甚至不知道樟脑是什么,用樟脑当做食盐煮东西,许多人不熟悉黄金,用黄金去换别人的白银。 甚至阿拉伯编年史中还记载一个阿拉伯战士分配到了了个贵族的女儿作为战利品,他允许这个美貌少女用一千第纳尔赎身,之后别人惊愕的问他,为什么不多要一些,这个阿拉伯战士用更惊愕的语气反问道,有比一千还大的数字吗? 富饶的泰西封,第一次用它的财富打开了所有阿拉伯人的眼界。 第二次则是十年前,闽人攻占泰西封后,又被阿拉伯人夺回去。 李捷的财富虽然也满足了阿拉伯人掠夺的心,不过这次令他们震撼的则是大闽恢弘磅礴的气魄,虽然仅仅在这里呆了不到一年,大闽的工匠们依旧对波斯皇宫进行了改造,宽敞磅礴的皇宫广场,高耸唐式勤政殿,高大十多米的台阶还有耸立在神道两旁的上古神兽活灵活现的模样,无不把一种叫帝王威严说完东西传递给阿拉伯人的神经。 这一次见识过唐式建筑后,哪怕以后阿拉伯人的建筑风格都改变了些。 不过如今,泰西封带给阿拉伯人的则是恐惧了,不说一眼看不到边的大闽主力中军,单单打通美索不达米亚通往高加索沿途关隘,苏定方带回来的那些亚美尼亚人就让城头这些阿拉伯人恐惧不已。 之前侯杰主政的阿拔斯王朝如何在高加索肆虐的,居住在泰西封城中不少可都是阿拉伯贵族,酋长之类的高层人物,对此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如今守卫庞大的泰西封不过两千多个贝都因勇士,一旦被这些苦大仇深的亚美尼亚人攻入城内,血腥的大屠杀后果可想而知。 出来混,还真是要还的。 主持泰西封防御的是库法苏丹齐雅德的儿子,伊本。齐雅德。萨里,阿拉伯人取名时候,经常沿用父亲或者祖父的名字,可惜这个小齐雅德似乎没有他父亲的那份胆略,虽然在大群的部族贵族战士簇拥下披着鱼鳞一样的波斯战甲出现在城头,可是眺望着底格里斯河两岸几十里的连营,他那张本来就很白的闪族人面孔此时已经完全面如土色了,甚至右手还不住地哆嗦着。 如果这个时代有坑爹这个词的话,估计这位小齐雅德该拼了命的骂坑儿子了。 此时,忐忑的还不止小齐雅德一个。 大闽中军。 高呼着万岁,两排二百余人的禁军整齐的将手中长槊垂下,叠加在一起,仿佛叠加成了一座刀山那样,每一个禁军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身高至少在七尺,身披钢甲,连连上都罩上了兰陵王一样的铁面具,仿佛一个个杀气腾腾的魔鬼那样。 这个架势,跟着苏定方来的十多个头上戴着黑色的圆帽,穿着同样漆黑丝绸长袍,两道耶稣降世等圣经故事绘画彩带从前胸搭到后背的亚美尼亚亲王无不是头上流出了森森然的冷汗。 “苏大人,您可说过,闽王会赦免我们的罪行的,这?”额头上已经满是油光的汗水了,高加索西部的亚美尼亚希尔凡亲王,长着一个三角脑袋鹰钩鼻子的瓦拉尔查克亲王颤抖着向苏定方询问着。 一张刚毅的脸上满是冷淡,苏定方却连理会都没理会,冷然的现行走到了槊林下面,大步流星朝向闽王中军走去,苏烈也参与了上一次阿拉伯大战,对于这些背后捅刀子的墙头草,他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瓦拉尔查克的三角脸顿时气的更加惨白,可仅仅一秒钟,他又如同患了疟疾一样,剧烈的打起了摆子,经纬的看着周围防备森严的军营,十来个亚美尼亚亲王犹豫了下,还是亦步亦趋的小步伐跟在了后头。 门口,一个脸盘白胖白胖的天竺宦官拉开了帐篷帘子,可没等进到帐篷里面一阵奇怪的咕嘟咕嘟声音又是传来,瓦拉尔查克紧张的扭过头,心头又是突了一下。 槊林的右面,十多个闽军抱着柴火拼命地向火堆中添加着,火堆上炙烤着的,却是个华夏特有的大青铜鼎,鼎中也不知道烹的什么,还能闻到阵阵油香。 虽然没见过这架势,十来个亚美尼亚亲王心头还是感觉到了不好的意味。 上一次在泰西封,万国来朝大闽,作为很重要属国的亚美尼亚,十来个亲王倒是都曾见过李捷,十年没见,似乎当初君临西亚的沙汗沙闽王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如此威严的吓人,也没敢多看,十来人跟着苏定方就一起跪伏在了地上。 “叩,叩见至高无上的沙汗沙陛下!” 此时,李捷却有些心不在焉,眼前这座西亚历史名城,可是曾经让他狠狠跌了个大跟头,如今再间,怎么看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没有第一时间搭理这是来个墙头草叛徒,足足感慨了片刻,李捷这才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打量了眼前这些高加索割据军阀一眼。 “来人,把他拖出去,烹了!” 不耐烦的一挥衣袖,李捷杀气腾腾的吼道,瓦拉尔查克等十多个人心脏差不点没跳出来的注视下,两个身高八尺有余,健壮的堪比骆驼的昂藏大汉禁军拖小鸡一样拖着刚刚跪倒在地上同样一个亚美尼亚贵族领主,拖着就往外走去。 这人的唐语明显比这些亚美尼亚亲王们都强,长筒靴子踢踏在地上,一面挣扎着,一面这个领主还拼命的哭喊着求饶,可惜李捷似乎连再搭理一下他的兴趣都没有,转眼间此人就被拖出了中军帐篷。 帐篷墙壁上,还能透过光看到外面的影子,哆嗦着注视下,十来个亚美尼亚亲王眼睁睁看着几个闽人高举着刚刚那个倒霉鬼,伸手就扔到了刚刚煮沸了的大鼎中,油哗的一下喷了出来,听着噼噼啪啪的油炸声,十来人一刹那从后脑勺凉到了菊花。 那人他们认识,也是亚美尼亚的贵族之一,亚美尼亚东部靠近安卡托利亚的领主,拜占庭人统治时期,曾经封他为亚美尼亚总督,当初也是他第一个反叛大闽的,还把闽国礼部侍郎李怀德,萧尽忠等公开拉到集市上斩首示众,怎么也没料到,刚一个照面,就被闽王给烹了。 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的油炸声,其实李捷自己也有点心里其鸡皮疙瘩,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杀也的确变态了些,不过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这些墙头草,李捷心头又是舒服了不少,冷着一张脸,冷酷的询问着。 “诸位舍得从君士坦丁堡皇宫中出来,再来看孤了?” 第1040章.炮灰攻城 人们提到基督教,第一个印象就是罗马,却不知道历史上第一个奉基督教为国教的,却是亚美尼亚,公元三零二年,亚美尼亚王特拉达三世宣布基督教为亚美尼亚国教,自此开始了长达一千多年的基督教史。 说来也神奇,伊斯兰的大扩张下,哪怕传承了几百年的西域诸多佛国都是一一轰然倒塌,后世的新。疆已经只能从遗迹中领略到古代佛国的风光。 可就这个临近伊斯兰发源地的撮尔小国,却能依旧保持着基督教信仰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纪,也堪称神奇。 上一次这些高加索山脉民族的背叛,让李捷看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他太过一厢情愿了,亚美尼亚如此倾向于拜占庭,除了两国信仰相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罗马曾经相当长一段时间征服并统治了亚美尼亚。 那是真的铁与血的征服。 而闽国到来后,却基本上将中原怀仁的一套搬了过来,席君买带领着旁遮普军帮助亚美尼亚人赶走了阿拉伯人,大闽商人又是带来了丰厚的贸易,这些亚美尼亚亲王们作为属国朝拜后,李捷更是大加赏赐,给这些亚美尼亚人的印象就是大闽富足,和善。 通俗来讲,是个好人! 好人可总是没好报的,同样两个人,一个人曾经打过你,欺负过你,另一个人则一味地宽容你,给你好处,两个人打起来时候,不得不在两人中做出抉择,不少人选择的却是帮那个欺负过自己的坏人。 不帮,可能还要挨打,至于好人?反正他脾气好,会包容我的! 历史上,征服领土面积最广阔的蒙古,征服都是杀出来的,成吉思汗以及他的子孙屠杀了欧亚大陆两亿人口,征服的广阔领土上,不是没有人反叛,而是占领区的原住民几乎都被蒙古人杀干净了。 蒙古破坏的中亚农耕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没有恢复,蒙古人的恐惧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哭,如今李捷也是个征服者,虽然达不到成吉思汗那么铁石心肠,但他也不想做老好人了。 亚美尼亚在波斯统治时期就已经没有了统一的政权,分成十多个封建性质的亚美尼亚亲王统治,回忆着自己曾经对闽人做过的恶事,一个个亲王痛哭流涕的跪地忏悔,比忏悔犹太人迫害耶稣基督都要诚恳了,绕是如此,李捷似乎依旧满是怀疑,也没给这些亚美尼亚人好脸色,至于上一次的国宴以及赏赐,想都别想。 这一次,从高加索山脉中杀出来个各个亲王领地民军大约有四万人,亲王们对着闽王痛哭流涕的忏悔了一上午,中午十分,这些衣衫褴褛,穿着破皮袍子,有着漏洞的厚麻布衫,有的手里连把刀都没有,仅仅拿这个大木棒子傻乎乎的对着城墙。 看着滚滚流淌的底格里河畔十多米高坚固的城墙上,成群的阿拉伯人装备着波斯工匠精心打造的盔甲弯刀,高举着令人生畏,打遍了欧亚非的阿拉伯沙漠复合弓,一个个亚美尼亚亲王心里心疼的都滴血。 闽人的态度,摆明了要自己当炮灰! 可不答应,行么?回头望着已经被闽人搬运到阵前冒着黑烟的大油锅,一群亚美尼亚亲王更是心头发寒。 威慑了泰西封城一上午,中午十分,李捷的御驾也到了泰西封城前,千百铁林的簇拥下,感怀的仰视着这座曾经让他到达过人生巅峰的城市,看着城头上紧张的犹如蚂蚁一般的阿拉伯人半晌,这才对一旁歪了歪脑袋。 一个同样阿拉伯人出身,如今却披着大闽五品礼部官员官服,花白胡子都留的老长的糟老头子随着李捷点头,骑着骆驼快步就走上了全军阵前,对着严阵以待的泰西封就高声喊了起来。 “上面的贝都因兄弟听着,我大闽兴仁义之师,吊民伐罪而来,为了征讨背叛哈里发,悍然攻陷大马士革的哈瓦利吉派邪教以及匪首侯赛因而来,只要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大闽秋毫不犯,如若不然,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熟练的阿拉伯语翻译,又是让城头乱做了一团。 这种威胁,阿拉伯人可是太熟悉了,大扩张之时,伊斯兰大旗下的贝都因军队给沿途的城池开出的条件也差不多,要不归附伊斯兰,我们是兄弟,秋毫不犯,要不出城投降,缴纳人头税贡金,我们保你生活平安,要么就是浴血奋战,一切让真主来裁定。 不过一系列条件过后,皈依的不见得真的秋毫不犯,而缴纳人头税的也不见得生活平安。 好歹大的屠杀倒是没有,也顾不得自己爹是库法苏丹了,眺望着城下令人眼晕的闽国大军,小齐雅德咬着嘴唇,真思量起了投降闽人的利弊。 这战争没法打,敌我力量相差如此悬殊,对方还是善于攻城的农耕民族。 可惜,早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除了托付泰西封之外,齐雅德还另外吩咐了一个贵族酋长来辅助他。 “骆驼放屁!我们堂堂的阿拉伯人,怎么可以向异教徒低头,死了这条心吧,哪怕拼个全城死光,我们也绝不会投降的!” 没等小齐雅德反应过来,说话的那个矮子酋长叶兹德吉尔已经拉圆了弓,狠狠地一箭射了过去。 到底相隔一百多米,箭仅仅射到骆驼前蹄,惊得骆驼向后退了两步,不过阿拉伯裔官员阿卜杜拉那张仿佛死人一般的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沉默无声的兜着骆驼就向回走去。 看着这一幕,李捷也不意外,甚至还正好有些和他心意,从怀里掏出鱼符,李捷优雅的对着身旁递过去,早已经侍在一旁多时的苏烈立马双手接过,旋即快步跑到了阵前。 “向闽王证明你们忠诚的时候到了!攻下这座亵渎闽王威严的城市,血洗它,闽王承诺,城破之日,三天不封刀!” 相比于亲王,封建领主们的满心忐忑,四万多拥挤在阵前甚至乱的没个阵型的亚美尼亚,高加索人却是齐齐的欢呼了起来。 一方面,这些年阿拉伯帝国对于高加索的掠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几乎每家每户对这些阿拉伯人都有仇,另一方面,阿拉伯人掠夺来的美索不达米亚的财富几乎都储存在这座城中,财富也令他们眼红到疯狂。 反正贱命一条,能拼到一世富贵,就是赚了! 没等这些亚美尼亚亲王们发令,早已经按耐不住的各地农民组成的亚美尼亚大军已经如同一窝蜂般扛着大闽发下来的梯子冲上前去,嘹亮的吼声中,甚至已经有人高喊着要抢多少多少的金钱云云。 眼看着乱哄哄如同一群放出栏的野猪那样冲出来的亚美尼亚大军,张牙舞爪一面面绿色奔马旗帜直奔直击而来,恐惧的打了个哆嗦,又怨恨的看了一眼叶兹德吉尔,小齐雅德不得不也拔出了弯刀,对着城下高声叫嚷着:“护卫们,为了主,防御!” 攻城战的方式千百种,不过冷兵器时代,怒吼谩骂着,乱糟糟的亚美尼亚人密集的冲到了城墙下面,一刹那,上百个梯子就搭在了泰西封高耸的城头,闽军的攻城方式直接回归到了最原始,也没个远程器械掩护,直接蚁附攻城。 面对无数个脑袋一股脑向上爬的景象,早已不复当初的贝都因勇士也是默念着真主心惊胆战,哆嗦着把弓拉圆对准下面。 人变了了,弓却没变,动物肌腱以及高加索山脉松木复合在一起的弹性发出了恐怖的力道,一千张弓整齐的射了下去,当即城底下密集的人群倒下了一半多。 “快,给老子浇下去!” 身高不过一米六多,比一般的阿拉伯人还要矮,叶兹德吉尔却暴躁的像个发情的骆驼一般,他的六个兄弟都死在了上一次阿拉伯大战的内夫塔沙漠死亡行军中,对于闽军,他有着无穷的仇恨,在这个矮子酋长的叫嚷中,一桶桶黑漆漆,油腻腻的液体被倾倒了下去。 对着淋了一头黑的亚美尼亚人,满是狞笑,叶兹德吉尔将火把丢了下去…… 第1041章.嘲笑,当头一棒 后世最值得称赞的,就是阿拉伯文化中的吸纳能力,一穷二白的从沙漠中杀出来,却吸纳了波斯帝国与拜占庭帝国最绚烂的文化成果,此后一直到蒙古入侵前期,西亚中亚的伊斯兰文化中,哲学,经济,科技,医学都是领先于西方的。 乃至于军事上,占据北非的摩尔人后倭马亚王朝还占据了伊比利亚半岛,统治了后世的西班牙葡萄牙八百多年。 其中一个典型,就是希腊火。 因为这种武器对于拜占庭太过重要了,几次挽救了拜占庭帝国的生命,皇室对于希腊火的秘方简直视若珍宝,仅仅允许在皇宫中生产,而且秘方只有皇帝掌握,如此保密,以至于后来拜占庭本国都失传了。 相反,作为宿敌,吃过几次亏后,阿拉伯人从身边到处可见的黑乎乎石油中,摸索出了希腊火的大体轮廓,十字军东征时期,阿拉伯人的希腊火倒是让西方天主教徒吃尽了苦头。 如今,拜占庭还没有**研发出希腊火,倒是闽人的猛火油给了阿拉伯人启发,美索不达米亚可是后世的伊拉克,石油重要产出国,泰西封中,储存的提炼石油不知道有多少桶。 一把火撒下去,刚刚还满眼都是攻下城池后杀戮,劫掠的兴奋画面,这些粗野彪悍的高加索人直接被打醒了。 有的人浑身燃烧着火焰,哭喊着四处扑倒着,有的甚至抱住了同伴,两人一起在大火中惨叫着,缤纷的箭雨让亚美尼亚人隐约想起了曾经在贝都因铁骑面前无助的像个婴儿那样恐惧回忆,一窝蜂一样的亚美尼亚人哭喊着丢盔弃甲溃退下来。 看着城墙上燃烧这的黑色油脂,李捷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旋即庆幸的点了点头,用这群炮灰去试探,还真对了。 偏过头,李捷一个眼神使了过去,等候在一旁的苏烈立马又是快步下了指挥台,骑上马,在前营怒吼起来。 在他的怒吼声中,沉重的凌乱脚步响起,短短几刻,闽军拍矛手像两道门一样迅速在阵前合拢,三排半米长矛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他们中间的空隙,一群群弓箭手又仿佛流水那样涌现出来,单膝跪伏在枪阵前,拉圆了手中雕弓。 怒目圆睁看着失魂落魄的亚美尼亚人前锋又逃回了阵前,苏定方好不怜惜的狠狠将战刀砍了下去。 “射!” 闽人的步弓杀伤力可更强于阿拉伯弯弓,绕是用的木箭头,惊慌失措的亚美尼亚民兵依旧倒下了一片,受伤的亚美尼亚人痛苦的在地上大嚎着,后面的则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片钢铁丛林。 “临阵脱逃者,死!杀回去!” 十多个精通亚美尼亚语,或者根本是亚美尼亚籍的府兵扯着嗓子怒吼了起来,喊的惊愕的停在了阵前的亚美尼亚民兵们又是一阵骚动。 “这根本是让我们去自杀!老子不干了,让开,我要回高加索!” 没等老成的东部领主瓦拉尔查克上前交涉,南方,刚刚继承他父亲爵位领地,年轻的南方亲王西达内斯已经火冒三丈的举着盾牌,叫嚷着冲了过去,跟着他,南方领好几十人也是扛起了大盾牌跟在后头。 见此,苏定方眼睛都不眨一下,轻蔑的歪了歪脑袋,弓箭手再一次让开些许空隙,这一回,出来的是钢弩兵。 亚美尼亚亲王卫队毕竟不是斯巴达,穿透力极强的钢弩第一轮低射,挡不住腿的亚美尼亚人当即摔倒了一片,惨叫中,又迎来了第二轮屠杀。 “我是埃里温的亲王,你们不能杀我!” 大腿上扎了一支弩箭,穿出来一个血窟窿,肩膀上又被撕下一块肉,血肉模糊,眼看着几个闽军拎着横刀穷凶极恶的跑过来,西达内斯脸上已经疼的扭曲了,绝望的大吼着,可惜,连理都没有理会,五个闽军府兵扛起他的胳膊腿儿举着就回了去。 眼睁睁的,瓦拉尔查克还有其他亚美尼亚兵看着闽人将惨叫不停的西达内斯高高举过头顶,旋即狠狠地丢进了滚烫的油锅中,嘣的油花四溅。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除了一只手高高伸在上面缓缓沉下外,一个大活人再没了声息,这一幕看的所有亚美尼亚人都是菊花发凉,这一回,没用闽人再催促,这些亚美尼亚人就又是回头对着泰西封城墙凶狠的冲了过去。 成片成片的黑色石油被泼洒下,烧的蜷曲了的人体散发着焦糊腥臭味道,浓浓的黑烟从城墙下不断冒出。 被夹在两头巨兽中间,连续冲锋,溃败,冲锋,溃败了几次,大批笨人死在了城墙下后,亚美尼亚人终于也学聪明了,不再拼命地想要攀爬城墙,而是尽量躲在了远处挑逗,躲闪着城头泼下来的希腊火,射下来的箭雨。 阿拉伯人也是真没有太多守城经验,对着城下嗷嗷叫着犹如野兽一般的亚美尼亚人,居然是好不知节约放开了射箭,火油也是不要钱的那样倒下去。 一下午激战,浓烈的火焰熏黑了城墙,乃至于一些地方都被高温烤化了,绕是亚美尼亚人没有再那么无脑攻击,冒着浓烟的尸体依旧横七竖八堆满了城楼下,显得凄惨异常。 终于,也许太阳也受不了这一天的血腥,开始朝向西方缓缓西沉,估量着阿拉伯人究竟耗费了多少羽箭,多少希腊火后,李捷也终于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同样有些担忧的左玉翎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亲自抱着粗大的牛角号到了前方。 呜呜~简短而急促的号声响了起来,端出了大铜锣,闽人鼓手也是拼了力的把鼓锤敲在了锣上面,发出咣咣的刺耳声音。听着吵闹的鸣金声,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攻了一天还没攻下黑漆漆泰西封城墙,前锋苏烈不情愿的挥舞了下手中令旗。 严阵以待一下午的大闽弓箭手有秩序的的向后退回去,旋即两扇大门那样的枪阵再次打开,锋芒毕露的闽军收起了露出来的锋利爪牙。 不可置信的回望着,足足几秒钟,以为自己要死在泰西封城下的亚美尼亚民兵这才发出了震天一般的欢呼声,一刻也不愿意在这个修罗场多待,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向回狂奔了去。 有的受了伤的同族同乡倒在地上痛苦**着伸出手期望帮助,可一心逃跑的同乡同党连帮衬一把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愧是泰西封,储备的战略物资多的惊人,一下午时间,也不知道这些阿拉伯人倒下了多少桶希腊火,倾倒的依旧没有丝毫吝惜,让李捷心头也蒙上了些许阴霾。 大闽军团的确训练的很精锐,可水火不是人的意志能转移的,就算泰西封守军人少,这么顶着希腊火强攻,闽人也得有极大的损失,至于亚美尼亚人,今天使用的已经够多了,就算炮灰也要有个使用限度,不然的话,大闽还如何照相西亚其他民族? 可就在李捷心烦意乱的时候,阵阵难听的哄笑声忽然传入耳中。 看似庞大的大闽军团,一个下午时间居然没有攻上城墙一次,自己仅仅在流矢中损伤了十来个,却杀了对方一个尸横遍野,看着闽军撤退,一个个守城贝都因人简直自信心爆涨,趴在逞强边上-或是吐着舌头做着怪脸,或是谩骂者,乃至于有人还撩起裤子向下撒尿,轻蔑之意表现得无疑。 “哼,占了蝇头小利,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陛下,请给末将一支军队,末将去教训下这些狂妄的阿拉伯人。”第一个脸色黑了下来,在后面观战憋了一上午的大闽老将黑齿常之恼怒的跪地请命道。 君临天下这么久,阿拉伯人的无礼让李捷也颇为恼火,不过没有答应黑齿常之的请求,李捷却是回头对身边亲卫头子赞婆歪了歪脑袋,愣了一下,这个红脸大汉立马跟捡到宝贝一样,转怒为喜,屁颠屁颠的跑向了后军。 泰西封东城门上,一个又矮又粗的家伙还在甩荡着他丑陋的兄弟,放肆的对闽人嘲笑着,这功夫,嘿呦嘿呦的号子中,上千闽军府兵突然推着二十多根沉重黝黑,带着两个木轮子的大管子到了阵前。 “闽军火炮!” 眼看着闽人前面忙碌着装着铁球,后面用粗铁棍将管子车定在地上,参与过上一次阿拉伯大战的贝都因酋长,还在叫嚣的阿拉伯将军叶兹德吉尔一刹那眼睛瞪圆到了极点,裤子都来不及提,转身就往后逃去。 没等他逃走两步,已经麻利装填完第一轮的大闽炮兵已经狞笑着将火绳捅进了炮眼。 轰隆~ 群雷齐发一样的炮声震撼的底格里斯河河岸都是扑通扑通向下掉落着石头与泥土,前沿闽军似乎每个人都感觉到耳边嗡嗡作响,忙碌着奔逃的亚美尼亚炮灰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有的人还跪伏在了地上,划着十字念起了《圣经》,期望上帝不要再发怒。 而刚刚还沸反盈天的泰西封城楼,一阵白烟中,变得鸦雀无声…… 第1042章.收拢人心,意外下城 富有波斯特色,土黄色的泰西封城墙裂开了几道蜘蛛网一样巨大的痕迹,上一次闽人在城头遗留的角楼也最终没有逃过毁灭的命运,各塌了半边,青砖瓦掉的到处都是。 也不知道贝都因守军伤亡如何,连着三轮炮击,心满意足的赞婆颇有自豪感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破坏,得意的下令炮队后撤。 一轮炮击,几乎改变了一天的战斗士气,看着自己大军的神器,大炮路过之处,闽军将士无不是满满的自豪感,只有我们文明的大闽,才有如此神器! 至于那些退回来的亚美尼亚人,则是隔着老远朝圣那样向着里瞻望着,被闽军挡回去也不敢发火,有的又是跪下大声的祈祷着。 看到这一幕,李捷心头也开怀了几分,满意的骑上马,在禁军扈从下向中军回归而去。 太阳已经偏西,死寂的泰西封城墙又挡住了最后的光线,让东方城门外一片昏暗,跟着王的旗帜,闽军仿佛一片漆黑的丛林那样,有序的向后退着,徐徐蠕动的黑影,更是看的人心头发寒。 这一天战斗,亚美尼亚人阵亡了五千多,没了八分之一,就算傍晚闽军雄起了一把,也改变不了人心惶惶,生怕再闹出什么营啸事件,闽军将这些亚美尼亚人分割成了数块,散布在庞大的闽军四周。 被不当人看用了半天的亚美尼亚人,到了傍晚也终于享受到了人的待遇,晚餐似乎比闽军还要丰盛一点,火腿,熏蛋,还有大桶大桶的葡萄酒,这些平时可都是贵族的享受。 不少亚美尼亚人居然没见过米饭,端着天竺大米啧啧称奇半天也不敢吃,有的则像饿死鬼那样拼命地把火腿往嘴里塞着,这些亚美尼亚农夫,至少五六年没吃到肉了。 瓦拉尔查克等亚美尼亚亲王也是被分了开,满是忐忑的被单独分割在一个个帐篷里,不过就在他们满是恐惧生怕闽人迫害,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个随军温婉的倭人侍女却将足以领天使堕落的享受送了上来。 香喷喷的关中羊肉汤饼,烤的酥松可口滴着油的烤鸭,热腾腾的大馒头,还有上好的美酒,冬季居然还新鲜娇翠的石榴,葡萄引得一个个亚美尼亚贵族口水直流,这年头,阿拉伯人横征暴敛,就算他们这些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更别说这样的享受了。 尤其是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倭女们还搬来了热水,就算基督教提倡的拒绝沐浴,以保持纯洁,拼命劳累了一天,浸泡在热水里,再由一个个皮肤白皙,靓丽的倭女软若无骨的小手拿捏着肩膀,吸着闽人送来的烟草,那滋味,简直就是在天堂一般。 倭国多火山温泉,李佑当上征夷大将军后,每年来倭国度假,见识异域风光的唐人与日俱增,许多家倭国大名,贵族甚至以开温泉旅店发财,这种情况下训练出来的倭女服侍人的手段亦是炉火纯青,不多时,这些山里的土包子已经被迷的找不到北了。 有时候,善后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当闽人红葫芦队组织闽壮将伤员与尸体也从战场上运回来,几百个牧师被组织过来集体弥撒祈祷场面,更是让这些亚美尼亚炮灰心里怨气消减了一多半,平复下来军心后,闽军甚至将亚美尼亚人的贵族也都放了回来。 有的亚美尼亚贵族绝对犯了《圣经》中的原罪,出来时候粗壮的双腿都直打颤,有的人还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去,不过等到他们回了军营中,闽人最后一遭杀手锏又是将这些亚美尼亚贵族们打的头昏眼花。 “这,给我的?” 两口箱子打开,哪怕深夜,箱子里的黄金,宝石依旧在火光中闪耀花了人眼,精致的丝绸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辉,就算一项老成持重,在亚美尼亚人中算得上老狐狸,看着这些,瓦拉尔查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要把中世纪贵族想的多么奢侈富有,有的领主甚至于连白面包都不能天天吃上,眼前这些财富,就算瓦拉尔查克在封地上天高三尺收刮一百年也收刮不到,如今这么耀眼的摆在面前,也难怪瓦拉尔查克都忍不住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胖乎乎的脸都笑出了一朵花来,斯婆罗提陀笑的都有些恶心的谄媚比量着兰花指,笑呵呵说道:“当然!” “今天瓦拉尔查克领主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闽王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这些还仅仅是个开始,闽王还计划在库法附近选一处肥沃田庄赐给领主,以表彰领主对大闽的忠诚!” 说这话时候,斯婆罗提陀故意声音放大了几分,还拿起一匹丝绸对火光照耀了一下,引得附近的亚美尼亚农兵也是眼红的凑了过来,在他们眼热中,几箱财富被扣上了盖子,塞到了瓦拉尔查克面前,立马让这亲王的三角脑袋都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那是应该的!闽王是上帝派下来统治人间的神王,为闽王效忠,是我等的荣幸。” “呵呵,领主能这么想,闽王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好了,领主自忙,杂家还要给下一位领主颁发赏赐呢,就不打扰了。” 扭捏着,斯婆罗提陀摔着浮尘,妖里妖气的出了瓦拉尔查克的营地,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喊了句公公慢走。没等斯婆罗提陀走远,瓦拉尔查克已经喊过了他的亲族战士,连跑带颠讲这些财富搬运进了自己帐篷中,生怕多耽搁一阵就丢了。 兴奋的瓦拉尔查克可浑然没注意到,一贯对他恭顺的犹如圈养绵羊一样的亚美尼亚民兵们,看着吉祥财宝的目光,也是红彤彤嫉妒的如同兔子一般。 躁动的一夜转瞬即逝,当金乌又一次将他灿烂的光辉送到了大地边界之时,浩荡磅礴的闽军也再一次如同森林那样出现在了泰西封城下。 昨夜熏黑的城墙还是屹立在那儿,地面上,也隐约能看出人烧死的痕迹,不过今日里亚美尼亚人的士气又是拔高了一块,不光是因为昨夜有牧师的弥撒,还有美食奖赏,与昨天截然不同,五十多门七八百斤将军炮沉重的蹲伏在地上对着城墙,给这些见识过“上帝之怒”的亚美尼亚人无限信心,与此同时,夹杂在攻城队伍中,一队队精悍闽军也是士气旺盛的摩拳擦掌着。 虽然心疼自己麾下,不过昨晚的军事会议,黑齿常之一句唠叨的话打动了李捷。 如果这时候因为畏惧伤亡而把军队缩在后头,将来战场上,闽军永远都会适应不了拥有希腊火的阿拉伯人进攻,与其那时候遭遇严重损失或者溃败,还不如趁现在敌我悬殊时候锻炼这些军士的心理承受! 为将者,该冷血时候就得冷血,所以今天一大早,第一个,李捷就把大闽十六卫第一军左武卫派到了最前沿。 只有战场上建功立业才能有更大的发展们,改变命运,成为贵族,光宗耀祖,而且左武卫的荣耀更是让出击的军士热血沸腾,为荣耀而战的军队永远强于被动作战的普通军队,眼看着前沿一个个将士躁动的挥着盾牌,对着城头呐喊,李捷脸上又是流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老子的队伍! 沉重的大炮已经固定好,装填完毕,一个个炮手拎着烧红的铁条蓄势待发,依照惯例,李捷又是挥动了手中令旗,阿拉伯籍礼部侍郎,上一次耶路撒冷事变后全家都被辅士什叶派屠杀干净,投奔大闽的阿卜杜拉又是面无表情骑着骆驼到城门下劝降。 “闽王有令,献城投降,大闽保证你们的安全,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屠城三天!” 真是例行公事,阿卜杜拉甚至连渲染的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干巴巴的吼完了一句,转身就向回走。完成礼仪之邦噱头,看着城门还没有动静,李捷又是对着身旁赞婆歪了歪脑袋,让他去指挥炮兵轰击城墙。 可还没等赞婆跨上马呢,紧闭的泰西封城门突兀的轰的一下开了开,几乎是哭丧着脸,小齐雅德引头,城中几十户有头有脸的贝都因部落贵族匍匐的从门洞中走了出来,跟在小齐雅德身后,跪伏在了闽军阵前,对着李捷的旗帜高高捧起象征泰西封权利的城门钥匙哀嚎着。 “仁慈的沙汗沙,我们遵循您的旨意出城投降,请您也遵守您的诺言,不要滥杀!” 昨天还抵抗的那么坚决,今天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捷还真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 上一次巴士拉之战的历史,重演了! 阿卜杜拉也是有些愣神的回过身,下了骆驼接过钥匙,片刻后,偌大的前锋军两万多亚美尼亚人和左武卫齐齐的欢呼了起来,欢呼声又是如同雷鸣那样,震得城桓嗡嗡作响。 听着欢呼声,李捷却是颇有些肉疼的揉了揉脸,出战之前,为了鼓舞士气,他可是许诺了大笔的赏赐,这下,全都打了水漂了。 第1043章.稳定内部 有时候主导战场的不是天气,地形,军队,数量,士气,甚至不是战争的正义性与侵略性,而是运气。 这一次,运气无疑就眷顾了李捷,昨晚那一阵炮击,好死不死的把城中主战派的主心骨给打到了。在炮火中叶兹德吉尔倒是没死,可是在城门口中接见他的李捷,顿时觉得这家伙还不如死了舒服些。 四肢就剩个左手完好,爆炸的震荡波中又引燃了城头上的希腊火,别忘了当时叶大酋长是脱了裤子用男人的骄傲嘲讽闽人的无能,火苗子一撩,叶兹德吉尔的战斗机规格就从美国空军降格到了朝鲜空军,惨不忍睹啊! 这种情况下老天还给他留下一只左手,留个念想,李捷还真是觉得造化弄人了,尽管哪怕在大殿上,浑身包裹着绷带的矮子酋长依旧用满是杀意与仇恨的目光瞪着李捷,这种情况下,李捷依旧大度的一挥手赦免了他。 反正叶兹德吉尔连站起来说话都不可能了,还不如留着他的凄惨模样去警戒其他阿拉伯贵族呢。 泰西封毕竟是曾经波斯帝国首都,阿拉伯陪都,大闽临时都城,一段小插曲过后,大队闽军急切的冲进了城池,开始把手街道城墙各个战略要点,旋即禁军打头,闽军举行了无比隆重的入城仪式。 不要指望城中居民会箪食壶浆多么热情,阿拉伯帝国的土地政策放开后,成群成群沙漠里来的权贵来泰西封圈地建立封建田庄,原本的波斯人大部分被排挤出了城市,城门口被闽军驱赶出来的多是阿拉伯人居民,一个个看着武装到牙齿,森严的大闽步兵队列,眼神中满满的畏惧,还附带着刻骨的仇恨。 绕是如此,也没打消大闽的热情,从正街出发,直奔波斯帝国遗留下的圣火宫,一路上看着道路两旁波斯建筑风格的亭台楼阁,一个个跟着圣驾的大臣们不少人忍不住感慨万千,甚至有的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上一次战争,占据泰西封后,不少大臣都把家眷留在着了里,后来的大败,不知多少人妻离子散,父母儿孙没了踪迹,如今故地重游,不少人触景伤情,一时间居然是控制不住情绪了。 听着身后的哭泣声,李捷这个君主也觉得心头不好受,斯婆罗提陀骑马过来,请示李捷要出言制止,被李捷否决了。 泰西封最著名的莫过于圣火宫门口的波斯拱门,哪怕经历了两千年,李捷后世的时候依旧存在,这个时代,更是古朴而壮观,路过这里时候,李捷忽然意外的骑马闯出了队列,对着拱门上精美的雕像弯弓一箭猛地射去。 在所有大臣的惊愕中,闽王仿佛神来的一箭正中拱门上段那个人面兽身像,指着咽喉中箭的人面像,李捷回身怒吼道:“今日来到这里,包括孤在内,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悲伤,这个错误是我们大家的,所以今日的苦涩我们也不得不亲口吞下。” “可这个痛苦,孤发誓绝不再经历第二次!这大好的河山,孤绝对要守住留给子孙,绝不再有第二次让它落入外敌之手的机会!” 好的领袖总是能在只言片语中带给麾下无比的希望,听着李捷轮着弓怒吼,不知不觉中,随军的几百大臣也停止了悲伤,渐渐脸庞上被一种叫奋进的火焰所包容,走在最前面的狄怀英是时候的高举起拳头,迎合的大吼着。 “悠悠大闽,薪火相传!” 错愕了片刻,扈从的禁军亦是跟着举起了兵器,发自内心的怒吼着。 “悠悠大闽,薪火相传!” 浓烈的气氛终于也点燃了最矜持的士大夫,同样振臂高呼,随军而来的几百名朝廷官员也是跟着大呼不止,声音仿佛蔓延的火焰那样,从波斯圣火宫门口迅速蔓延到了城外,在一个个闽军高举拳头的怒吼中,似乎整个世界仅仅剩下了薪火相传这四个字。 硬着头皮接驾的小齐雅德忍不住愕然的看着这一幕,如今激昂的闽人,给了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当初穆圣在时候,他们阿拉伯人也是如此振臂一呼,万众景从的,可惜,如今却是四分五裂,再也没有人能把沙漠中桀骜不驯的贝都因人黏合在一起了。 不知不觉中,小齐雅德他们这些阿拉伯帝国的士大夫,对于大闽也开始有了些许向往。 ………… 泰西封除了是一个历史名城外,还可以算得上一个地理符号,占据了这里,相当于控制了底格里斯河中段流域广阔的领土,还联通了去往高加索,黑海一带的道路,到了这里,李捷终于停下了脚步,被繁杂的琐事所纠缠住。 占据这里等于占领了大半个伊拉克,俘获了上百万人口,上一次大闽就是放任各个占领城市自治,当阿拉伯人攻来时候,才会如此孤立无援,这次,自然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政治上,闽军采取的政策倒是与阿拉伯人十分相近,尽量保留原本占领地的官府统治,录取本地人做官,同时派遣闽官去管理这些本地官僚,每一处城镇都详细的录制户籍,开始将抛荒,逃亡的贵族土地分配给无地少地农民。 占人数最多的波斯被征服者一时间倒是安分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税收上正好倒了各个。 以往是信奉琐罗亚斯德教的波斯人缴纳人头税,如今,原本的阿拉伯征服者不得不缴纳起同样的人头税作为闽人保护他们的报酬,而那些受欺压的波斯农民们倒是不用交税了。 这样一个反复,禁不住引起了不少阿拉伯人的妒忌,同是西亚民族,凭什么那些波斯泥腿子不用交税?大闽所占领的区域中,本来就有隔阂的贝都因社区与波斯社区,火药味更是浓郁起来。 殊不知,这真是李捷想要看到的。 宗教上,闽国倒是没有起什么反复,没有取缔伊斯兰的信仰,甚至还没有大规模宣扬儒教,更是没有从新立起基督教,琐罗亚斯德教,这倒是让紧绷着神经的各地阿訇们,伊玛目们松了口气。 进驻泰西封的第五天,李捷就下令招募闻名美索不达米亚的伊斯兰学者们到泰西封将《古兰经》,《圣训》翻译成唐语,这个传教的名头下,想象着大闽成千上万的臣民也是皈依伊斯兰,甚至还在库法的不少大伊玛目,大毛拉都是欣然上路。 殊不知,这又是李捷设好的一步好棋。 汉语多么广阔博大,常用字就两千多个,而且语言含义丰富无比,一个方便在不同场合就能有数个意思,至于刚崛起的阿拉伯语,相比之下就太过贫乏,光从当初贝都因大军打下泰西封,阿拉伯人不懂金银价值,没有超过一千数字的概念就可见一二。 要想将《古兰经》《圣训》通情达理的翻译成汉语,自己不精通华夏文化是不行的,而华夏文化的博大,浩瀚,估计够这些沙漠出来的死脑筋学者学习一辈子,两辈子,甚至几辈子,到时候,没等他们把伊斯兰传播出去,自己倒是先把自己汉化了。 在泰西封波斯太阳宫门口不远处,几间阿拉伯贵族的大宅子都被大闽征集上来,作为翻译《古兰经》的场所,每年还预备调拨粮食,金银若干,来供养这些学者,每每走到宫门外,眺望着对面一群拿着千字文费心费力读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阿拉伯学者,李捷总是有一种诡异的胜利笑容。 不过李捷的政策却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大闽要开始统治偌大的美索不达米亚,就处处需要官员,哪怕是征集当地人做官,缺乏的地方官依旧是个大的缺口。 这些人,李捷一股脑的从前一阵因政争被发配到库姆城等边疆流放的世家大族成员中征调。 大唐不是没有征调回因罪流放的人回来做官的先例,就比如程咬金葱山道大败后被缛夺了官职爵位,随后不久就又被启用,而且随着政治斗争的剧烈,这种情况还越来越多,经常有今天还是罪人囚犯,明天就是朝堂宰相的现象。 可上一次可是闽王发动的政治清洗,被流放者或多或少对闽王有些抵触,并且随着政治斗争的升级,不少在职官员都和这些被流放者形成了政敌关系,一旦这些人将来再通过升迁回朝,很可能动摇如今这些朝廷官员的位置。 这一件事倒是闹得人心惶惶。 还好,这些还属于远虑,还影响不到如今朝廷征服阿拉伯的大国策,朝堂中纷纷扰扰,闽国的大军依旧风驰电掣的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行进着,将越来越多的土地纳入大闽的管辖范围之内。 就像当年的罗马帝国一样。 库法城,看着日益变化的局势,自封为库法苏丹的齐雅德愁白了半个脑袋,与此同时,另一个不速之客也抵达了美索不达米亚的边界,孤狼一样向东眺望着…… 第1044章.抢夺,憋气 北方,苏定方的军队再一次脱离了主力,向西挺进着。 提克里特,位于幼发拉底河拍,齐雅德安置库法将士部族的最后据点城池下,也立满了闽军峥嵘的黑龙大旗,方圆几里的攻城军阵前,尤其抢眼的是一群群高加索来的亚美尼亚人。 虽然还是穿着来时候的破烂衣服,还拿着简陋的武器,一个个亚美尼亚人却是士气高昂,躁动的在阵前如同野兽一样咆哮着,焦急的等候着中军的命令,居然是达到了嗜战如狂的地步。 很简单,闽军虽然不像上一次那样人人有军饷,人人有装备,可也不像上次一样啥事都束手束脚要求军纪,一旦攻下城市,这些山里的野蛮人可以尽情的发泄着****到处抢掠,烧杀掠夺来的战利品都是自己的。 甚至于一路打过来,还有二十多个亚美尼亚人因为军功,闽王亲自赏赐下了一大片庄园,成了贵族,这在同样泥腿子的亚美尼亚民军中,刺激性绝对是令人眼红的。 这次李捷也是想明白了,如今是公元七世纪,干嘛要那近代军队来要求这个时代的蛮族呢?花费较小的代价就能获得一支虎狼之军,何乐而不为? 目光幽幽的看着眼前这个罗马时代石头堆砌的低矮城墙小城,苏定方狞笑着狠狠向下挥舞去战旗,不像人的咆哮声中,穿着破布甚至兽皮的亚美尼亚人,就如同放出笼的半兽人那样,穷凶极恶的在炮火投石机掩护下冲了出去。 伴随着的,还有城头上阿拉伯守军惊恐而绝望的喊叫声。 库法南部也不平静,上一次,也门阿曼的贝都因部落入侵前夜屯军的那一片绿洲,如今也被闽人所占据。 绿洲的边缘,从远方花大代价运输而来的木料一块一块的被大闽工兵拼接成寨墙,绿洲中,珍贵的沙漠泉水直接被挖成大的蓄水池截留下来,至于断了水的下游农民如何耕种,暂时闽军是顾不过来了。 大批大批的给养也是从后方搬运过来,人吃的大米,蔬菜,干肉,马吃的豆粕,干草,从占领区征调的数万民夫在闽军督促下,没日没夜的将这些物资搬运过来,囤积在这片无名绿洲的军营内。 每天盯着这些物资,一条条沙漠中的豺狼,眼红的流着口水,却丝毫不敢冲上去,动物也有灵性,不少冲过去撕咬人畜的前辈,已经在闽军锐利的弓弦下,反倒贡献出自己一身肉做了军粮。 不过比这些豺狼鬣狗更可怕的,还是人! 又是一支大闽运粮队,正行军在幼发拉底河古河道高耸的河床上,顶着烈日,数不胜数的民夫驱赶着大车,车上装的都是沉甸甸的粮食,浓烈的太阳晒得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波斯人眼冒金星。 骑着一匹枣红马,督军在车队后头的果毅都尉也是满脑门汗水,顺着精铁铸造的大闽头盔不断流淌在脖子里,沙的一大片皮肤都是又痒又痛,不过这个四十多岁的闽军更多精力还不是在自己,而是在车队的前后左右。 忽然间,一声尖锐的呼哨猛地从河岸旁边响起,突兀的,数十只利箭猛地从左右两侧射下来,好几个闽军押运骑士还有十多个倒霉的民夫当即被射的血流满地,摔倒了下来。 “真主将这些战利品赐予你们,杀啊!” 刺耳的阿拉伯语呼喊声中,藏身在河岸附近的贝都因伏兵忽然冒出头,或是骑着骆驼,或是步行着从土堆巨石后面冒出来,凶狠的杀向下方车队。 就算有了被袭击的准备,看着蚂蚁一样密集的贝都因人还有铺天盖地的箭雨袭击,护粮折冲都尉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方才嘶声竭力的拔出战刀大声吼叫着。 “结阵,御敌!” 闽军的大车很有特点,都是靠外形势的,一声吼叫,押运的府兵催促下,民夫们立马战战兢兢的将牲口拖拽着头朝里,大车靠拢在一起,迅速形成了个巨大的车阵,然后这些民夫就捂着脑袋嗦在了车底下,接下来的战事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内圈,大闽府兵怒吼着端着钢弩趴在车上,外延,护卫骑兵也是拔出横刀,大嚷着对着汹涌而来的贝都因人迎战了过去,两马交错,血光飞溅,骑士的鲜血染红了干渴的西亚大地。 闽军训练有素,就算是运量的府兵,一年中也有六十天是军事训练中度过的,历次军事生涯也让闽军充满了军人的荣誉感,绕是如此,贝都因人依旧很快的冲破了外围骑兵,杀到了车阵前,没办法,贝都因人实在太多了,稀稀落落的弩箭根本不能完全阻拦住他们。 守在车阵前,残酷的肉搏又是开始了,丢下弩箭安上弩刺,闽军轮着沉重的钢弩砸了过去,有的刚刚跳上粮食车的贝都因人腿上出了个血窟窿,惨叫着跌了回去,没等府兵收回弩,四五个贝都因人又是冒了出来,有的拽着肩膀,有的抱住后背,乱刀砍下去,不少闽军也是饮恨当场。 仗着盔甲坚固,还有手中的三棱刺一寸短一寸险,人数少于贝都因伏兵的闽军护粮队尚且能支持,局势还是一点一点的朝向贝都因伏兵倾斜。 眼看着这一幕,负责守卫的折冲都尉心急如焚。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一轮粮草多半被抢了,看着闽人溃退连连,甚至于对方指挥官残酷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可就在这时候,十来个贝都因轻骑打马拼命从远方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嚷嚷了一通阿拉伯语,立马让上了年纪的贝都因人指挥官面色凝重。 唿哨一声,眼看着就要抢掠成功的贝都因人真如同狼群一样,转眼间又退了回去,空留下一地狼藉让气喘吁吁的闽军运粮队直瞪眼。 又是片刻之后,沉重的马蹄声再一次剧烈震撼的大地,一杆闽字大旗高高招展的出现在和岸边,这才让负责互送的折冲都尉彻底松了口气。 大闽的骑兵也不在少数,房遗爱的十万大军中,有四万是征调的附庸大闽游牧民族轻骑,为了保护粮道,每天都有大量骑兵奔驰在无名绿洲到幼发拉底河港口百多里的路程中。 这一队运粮队还算幸运,不过接下来的几队就倒霉了,有的被击溃,粮草被抢略,焚烧,有的干脆打了个全军覆没,军屯中,看着带血的粮包,就算好脾气如秦怀阳,这回也忍不住怒气勃发的狠狠一拳头垂在栅栏上。 “这帮蛮夷,狗胆包天,居然敢抢到咱们大闽的家门口!” 也难怪秦怀阳憋气,抢粮食的强盗可就在眼前,对着闽军不远处不到五里的沙地上,贝都因人也是搭起了一堆又一堆的游牧帐篷,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这些强盗欢天喜地的搬运着刚强来的物资,各个营地分发着。 与南路大军做对的贝都因人才不到一万,得知泰西封失守之后,齐雅德没有头脑发热的命令军队去抢夺,反而更加严密的固守库法,只要库法没丢,阿拉伯人依旧有大军重回美索不达米亚的桥头堡。 为了袭扰威胁库法的房遗爱大军,齐雅德还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军力,加上招募一些附近沙漠游牧的部落,凑够着一万多军队。 这些天,这支军队完全就是依赖抢掠闽人粮食补给生存的。 吃着自己的粮食,杀着自己的人,秦怀阳现在还没气的骂街已经算是他涵养好了,绕是如此,忍了这么多天秦怀阳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吩咐副将一声,不到片刻,三千右领军卫精锐骑兵与突厥精骑组成的骑队,杀机腾腾的就要出营,去教训那些胆大包天的强盗。 可惜,没等秦怀阳喝令开门,一个高大壮实的身躯却是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本将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眼看着房遗爱慢慢铁青的挡在面前,秦怀阳也是忍不住一肚子火气的跳下马,嘈嘈嚷嚷的冲到房遗爱身前,指着城外的贝都因营地怒吼道:“房兄,就眼睁睁看着一群蛀虫,吃着我大闽的血汗无动于衷?” “秦兄!闽王陛下严令,坚守住这片绿洲,不得轻易出站,别让房某为难,好吗?” 房遗爱拢着手做了个揖,看的秦怀阳又是无奈重重摇了摇头,对着身后骑兵恶狠狠叫嚷起来:“没听到大总管命令吗?回营!” 一个个骑兵满是不甘心的骂骂咧咧三步一回头向已经变成小城一般的绿洲军营散去,浑然没注意到,阻拦他们的主管,房遗爱也是火冒三丈回过头,眺望着远处纷乱的贝都因大营。 这么憋着头看着对方在太岁头上撒野,房遗爱何尝不窝火,有时候,忍比出去流血拼命还要难受。 无名绿洲数万南路军愤愤不平的怒骂着,浑然不知到,就在这个乱哄哄的库法强盗营后面,一个满面伤痕的阿拉伯人也是气恼的将弯刀狠狠地砍在了沙地上。 “闽人,乌龟!” 第1045章.态势 李捷用房遗爱守南路,一方面是房遗爱本身有将才,还有幕僚辅助,可堪一路大将,一方面架不住高阳公主的唠叨,还有最重要一点,房遗爱能忍! 不论李捷这一世的房遗爱,还是历史上的房遗爱。 高阳公主的与辩机和尚偷情,能在门口把风,历史上的房遗爱可算忍宗先祖师爷了,至于这一辈子,虽然李捷的看护下,高阳还没有沦落到婚外恋的先导者,后世大唐公主的反面教材,不过她要强的性格依旧被完整的保留下来。 京师中,惧内将军的名声远播,就算李捷是高阳她哥,李捷都觉得这个妹夫忍得有些太过了格了,天天让悍妻数落,有时候大庭广众下,甚至高阳都不太注重自己郎君的颜面,要是换做自己,李捷估计自己不是气疯了,就是早就和高阳离婚了。 房遗爱与秦怀阳还不同,就算同样惧内。好歹李雪雁没有向高阳那样被两代君王宠上天去,发发小脾气是生活的调剂,绝大部分时间是知书达理的,相比房遗爱,秦怀阳真是在天上了。 也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李捷才把他派到南面来,不求建功,自保则可以。 也难怪侯赛因把他骂做乌龟了,如今的房遗爱部,真是防守的犹如乌龟一般,从扎格罗斯山脉运来的大木扎成五米高的寨墙,墙外还有着护城壕沟,端着钢弩来回巡逻不止的闽军不说,单单一门门立在寨墙下开口处,露出冰冷炮口的闽军火炮,就不知道多少将士的性命来填。 “哈里发,库法总督齐雅德来访!” 就在侯赛因看的出神的时候,一个面目清秀的不像这个时代贝都因人的小童忽然骑着马赶了过来,着急的在侯赛因身前喊道。 最后看了一眼一点儿出兵倾向都没有的闽军,最后叹了口气,也是翻身上马,侯赛因跟着这个小童一路绝尘,北上而去。 库法城西南,不到二十里外一片葡萄园。 干枯的葡萄藤满是枯枝败叶,勉强才遮住隐藏着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二十来个身材高大的贝都因壮汉怀里抱着弯刀,满是警惕的左右大量着,葡萄藤最中间,端坐在铺团上,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头上也包裹着黑头巾,看上去朴实无华的老头子盘着腿安静的呆在那里。 不过如果细看去,方能发现,老头子身上看上去普华无实的黑色长袍根本不简单,色泽在阳光下有这一种独特的韵味,而且细密的花纹根本是《古兰经》上的经文,这么一件衣服必须要特质,估计仅仅手工费都快能养活一两百人。 这才真是低调中的奢侈。 也不知道等候多久了,忽然葡萄园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密声音,二十个保镖大汉立马警惕的把手窝在刀柄上看过去,可片刻之后,就算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贝都因壮汉,都忍不住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凉。 那是怎样一张狰狞的脸从角落转出,同样的黑头巾下,细密的刀疤几乎密布了没一块皮肤,尤其是右脸上,剥落的脸皮下,愈合的肉长成了肿瘤一样一块一块,令人恶心的疤痕,右眼的眼皮甚至都裂开了一片。 曾经英俊的阿拉伯帝国男神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今满面风霜的侯赛因,不过似乎对自己如今这个形象并没有什么厌恶与自卑,环视着一圈侍卫畏惧的目光,满是令人心头发毛的笑容,侯赛因笑着点了点头。 “主为了教诲吾谦卑,方才给吾如今这个面貌,比起以往,吾倒是更加感受到了主的恩德,所以,不要意外!” 从侯杰还在时候两人就是政敌,听着侯赛因毫不在意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他豁达的走进自己侍卫的包围圈,齐雅德倒是敬佩起了侯赛因的淡然与胆略来。 可惜,敬佩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恼怒所取代,霍然站起,齐雅德恼火指着侯赛因鼻子怒骂了起来。 “言而无信莫非也是主教导给你的?二月末本苏丹就已经把粮草调拨给你了,可如今已经四月多了,闽人的军团已经越过库法打到了黎巴嫩山,还看不到麦加的援兵,你莫非等到库法陷落,才肯出兵吗?” 也难怪齐雅德恼火,儿子都让闽人抓去了,望眼欲穿等着侯赛因来援助,等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闽人大军包围圈,现在他的势力几乎都压缩在库法附近不足几十里的地方,就算以往库法总督府富庶,十几万人坐吃山空还是令人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盼来了侯赛因的援军,可就看到了他一个人齐雅德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别想坐山观虎斗!看本苏丹与闽人拼个鱼死网破,老夫告诉你,侯赛因,如果一个月内你再不解库法之围,老夫也带大军投奔闽人去,没了我库法挡在前面,看你叙利亚受得住否?” 眼看着齐雅德火冒三丈,甚至连风度都不顾了,怒气横生的模样,还是那么气度偏偏,侯赛因苦恼的摇了摇头,旋即从他灰色的粗布披风后面挂着的口袋中掏出了地图来。 “齐雅德总督,不是本哈里发不想带兵救库法,而是不能来救!” 一张破旧的,被磨得有些暗淡的西亚地图被侯赛因铺在地上展开,刚开始齐雅德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瞄了一眼,可旋即,齐雅德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侯赛因用红笔绘画出来的军事态势所吸引,昏花的老眼瞪得溜圆。 库法是美索不达米亚的南大门,库法城依靠幼发拉底河,库法军队也是阿拉伯帝国少数的几支中坚,齐雅德更是舍得给军队花钱,装备上库法军甚至比当年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大军都要精良几分,到现在,闽军没有正式攻击过库法,把守住这里,大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统治就始终不安定,随时可能面临贝都因人从沙漠袭击腹心之地的危险。 就算忧心忡忡,一度齐雅德还是很自豪的。 可从地图上来看,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南路,房遗爱部十二万人像跟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库法南方,中路,李捷亲率的二十余万中军占据泰西封后,又由左玉翎卫大将军黑齿常之率领,向他幼发拉底河流域逼近。 还有北路的苏定方部,加上源源不断高加索山脉投入大闽怀抱的高加索人,也有十余万众,直抵叙利亚西北山地之后,没有进一步向叙利亚进军,反而也是掉头向南。 如今的库法就好像被这三根手指捏住的田螺一样,包围在中间,闽人迟迟不打他库法,不是太难啃而畏惧,是故意等待钓鱼。 他齐雅德,侯赛因是什么人?阿拉伯人!沙漠中的骄子!的确,这个时代贝都因铁骑吃苦耐劳,踏平了三分之一个文明世界,可阿拉伯人最擅长的还是沙漠战,这点,不论拜占庭,波斯,还是大闽,都甘拜下风。 阿拉伯与拜占庭角逐叙利亚的穆雅克之战,就是在穆雅客河附近中的沙漠进行的,与波斯帝国决战的卡迪西亚会战,纳哈万德战役同样也是贝都因人诈退,将将波斯大军吸引到沙漠中,待其干渴无力时候,这才发起总攻。 沙漠是阿拉伯人的盟友,不光这个时代,后世五百年后,十字军运动时期,那个时代的萨拉丁也是引诱圣殿骑士团以及耶路撒冷王国主力深入沙漠,在哈丁一战几乎全歼了十字军主力。 所以,就算李捷也不想和这帮晒不死的老木头在沙漠中决战,故意留出库法这个口子等待贝都因大军来攻,到时候三路合围,争取将叙利亚与麦加的伊斯兰大军主力,全都留在水草丰美的两河流域。 也是这个原因,侯赛因的确征集了沙漠中的哈瓦利吉派各部族,甚至还以他哈希姆家族后裔的身份强行劝动了不少信奉什叶派的辅士也加入军队中来,绕是如此,他依旧没敢带领大军踏入美索不达米亚。 像古阿拉伯人那样淳朴毫不做作的盘腿坐在地上,侯赛因狰狞的脸上都能看出浓郁的苦笑,苦恼的摊着手,捏着下巴看着地图,齐雅德这个他曾经最大的对头与政敌也是深深陷入了无奈中。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被闽人捏在手中心的是自己,凭着叙利亚荒漠,侯赛因也能与闽人周旋一段时间,自己可没出跑去,谁愿意被闽军活生生捏碎了? 沉默了许久,齐雅德沙哑着嗓子,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可怕的望着侯赛因。 “这么说,麦加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库法了?” “不是不救,是不能救!” 看着侯赛因的苦恼,齐雅德苍老的脸更加阴沉,晃了晃身躯后,旋即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狠色,看的侯赛因禁不住心头一突,却是轻轻吹了个口哨。 莎莎的声音中,数十张弓从葡萄藤的枯枝败叶中冒了出来,看的蠢蠢欲动的齐雅德护卫顿时警惕的僵在了原地,旋即小心的聚拢在了齐雅德身旁。 “好,好,不愧是阿里的儿子,谋反的头子!”看着指向自己的弓箭,齐雅德也是怒极反笑,阴冷的嘲笑说道。 听的侯赛因更为苦恼,满是苦意的笑了笑,侯赛因真诚的站起身,又是朝向齐雅德走去。 “本哈里发不怕死,却不能把神的国度忘在我手里!” 喃喃的说完一句后,侯赛因在齐雅德护卫警惕的注视下,附耳在齐雅德身边,小声的低估了几句。 苍老的脸上剧烈变化着,足足犹豫了几分钟,终于,齐雅德长出了一口气,愤懑的阴沉说道。 “好,本苏丹再给你两个月!” 得到这个承诺后,没有再多说一句,侯赛因径直的离开了葡萄园,迅速消失在了沙漠中…… 第1046章.态势 李捷用房遗爱守南路,一方面是房遗爱本身有将才,还有幕僚辅助,可堪一路大将,一方面架不住高阳公主的唠叨,还有最重要一点,房遗爱能忍! 不论李捷这一世的房遗爱,还是历史上的房遗爱。 高阳公主的与辩机和尚偷情,能在门口把风,历史上的房遗爱可算忍宗先祖师爷了,至于这一辈子,虽然李捷的看护下,高阳还没有沦落到婚外恋的先导者,后世大唐公主的反面教材,不过她要强的性格依旧被完整的保留下来。 京师中,惧内将军的名声远播,就算李捷是高阳她哥,李捷都觉得这个妹夫忍得有些太过了格了,天天让悍妻数落,有时候大庭广众下,甚至高阳都不太注重自己郎君的颜面,要是换做自己,李捷估计自己不是气疯了,就是早就和高阳离婚了。 房遗爱与秦怀阳还不同,就算同样惧内。好歹李雪雁没有向高阳那样被两代君王宠上天去,发发小脾气是生活的调剂,绝大部分时间是知书达理的,相比房遗爱,秦怀阳真是在天上了。 也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李捷才把他派到南面来,不求建功,自保则可以。 也难怪侯赛因把他骂做乌龟了,如今的房遗爱部,真是防守的犹如乌龟一般,从扎格罗斯山脉运来的大木扎成五米高的寨墙,墙外还有着护城壕沟,端着钢弩来回巡逻不止的闽军不说,单单一门门立在寨墙下开口处,露出冰冷炮口的闽军火炮,就不知道多少将士的性命来填。 “哈里发,库法总督齐雅德来访!” 就在侯赛因看的出神的时候,一个面目清秀的不像这个时代贝都因人的小童忽然骑着马赶了过来,着急的在侯赛因身前喊道。 最后看了一眼一点儿出兵倾向都没有的闽军,最后叹了口气,也是翻身上马,侯赛因跟着这个小童一路绝尘,北上而去。 库法城西南,不到二十里外一片葡萄园。 干枯的葡萄藤满是枯枝败叶,勉强才遮住隐藏着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二十来个身材高大的贝都因壮汉怀里抱着弯刀,满是警惕的左右大量着,葡萄藤最中间,端坐在铺团上,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头上也包裹着黑头巾,看上去朴实无华的老头子盘着腿安静的呆在那里。 不过如果细看去,方能发现,老头子身上看上去普华无实的黑色长袍根本不简单,色泽在阳光下有这一种独特的韵味,而且细密的花纹根本是《古兰经》上的经文,这么一件衣服必须要特质,估计仅仅手工费都快能养活一两百人。 这才真是低调中的奢侈。 也不知道等候多久了,忽然葡萄园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密声音,二十个保镖大汉立马警惕的把手窝在刀柄上看过去,可片刻之后,就算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贝都因壮汉,都忍不住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凉。 那是怎样一张狰狞的脸从角落转出,同样的黑头巾下,细密的刀疤几乎密布了没一块皮肤,尤其是右脸上,剥落的脸皮下,愈合的肉长成了肿瘤一样一块一块,令人恶心的疤痕,右眼的眼皮甚至都裂开了一片。 曾经英俊的阿拉伯帝国男神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今满面风霜的侯赛因,不过似乎对自己如今这个形象并没有什么厌恶与自卑,环视着一圈侍卫畏惧的目光,满是令人心头发毛的笑容,侯赛因笑着点了点头。 “主为了教诲吾谦卑,方才给吾如今这个面貌,比起以往,吾倒是更加感受到了主的恩德,所以,不要意外!” 从侯杰还在时候两人就是政敌,听着侯赛因毫不在意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他豁达的走进自己侍卫的包围圈,齐雅德倒是敬佩起了侯赛因的淡然与胆略来。 可惜,敬佩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恼怒所取代,霍然站起,齐雅德恼火指着侯赛因鼻子怒骂了起来。 “言而无信莫非也是主教导给你的?二月末本苏丹就已经把粮草调拨给你了,可如今已经四月多了,闽人的军团已经越过库法打到了黎巴嫩山,还看不到麦加的援兵,你莫非等到库法陷落,才肯出兵吗?” 也难怪齐雅德恼火,儿子都让闽人抓去了,望眼欲穿等着侯赛因来援助,等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闽人大军包围圈,现在他的势力几乎都压缩在库法附近不足几十里的地方,就算以往库法总督府富庶,十几万人坐吃山空还是令人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盼来了侯赛因的援军,可就看到了他一个人齐雅德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别想坐山观虎斗!看本苏丹与闽人拼个鱼死网破,老夫告诉你,侯赛因,如果一个月内你再不解库法之围,老夫也带大军投奔闽人去,没了我库法挡在前面,看你叙利亚受得住否?” 眼看着齐雅德火冒三丈,甚至连风度都不顾了,怒气横生的模样,还是那么气度偏偏,侯赛因苦恼的摇了摇头,旋即从他灰色的粗布披风后面挂着的口袋中掏出了地图来。 “齐雅德总督,不是本哈里发不想带兵救库法,而是不能来救!” 一张破旧的,被磨得有些暗淡的西亚地图被侯赛因铺在地上展开,刚开始齐雅德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瞄了一眼,可旋即,齐雅德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侯赛因用红笔绘画出来的军事态势所吸引,昏花的老眼瞪得溜圆。 库法是美索不达米亚的南大门,库法城依靠幼发拉底河,库法军队也是阿拉伯帝国少数的几支中坚,齐雅德更是舍得给军队花钱,装备上库法军甚至比当年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大军都要精良几分,到现在,闽军没有正式攻击过库法,把守住这里,大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统治就始终不安定,随时可能面临贝都因人从沙漠袭击腹心之地的危险。 就算忧心忡忡,一度齐雅德还是很自豪的。 可从地图上来看,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南路,房遗爱部十二万人像跟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库法南方,中路,李捷亲率的二十余万中军占据泰西封后,又由左玉翎卫大将军黑齿常之率领,向他幼发拉底河流域逼近。 还有北路的苏定方部,加上源源不断高加索山脉投入大闽怀抱的高加索人,也有十余万众,直抵叙利亚西北山地之后,没有进一步向叙利亚进军,反而也是掉头向南。 如今的库法就好像被这三根手指捏住的田螺一样,包围在中间,闽人迟迟不打他库法,不是太难啃而畏惧,是故意等待钓鱼。 他齐雅德,侯赛因是什么人?阿拉伯人!沙漠中的骄子!的确,这个时代贝都因铁骑吃苦耐劳,踏平了三分之一个文明世界,可阿拉伯人最擅长的还是沙漠战,这点,不论拜占庭,波斯,还是大闽,都甘拜下风。 阿拉伯与拜占庭角逐叙利亚的穆雅克之战,就是在穆雅客河附近中的沙漠进行的,与波斯帝国决战的卡迪西亚会战,纳哈万德战役同样也是贝都因人诈退,将将波斯大军吸引到沙漠中,待其干渴无力时候,这才发起总攻。 沙漠是阿拉伯人的盟友,不光这个时代,后世五百年后,十字军运动时期,那个时代的萨拉丁也是引诱圣殿骑士团以及耶路撒冷王国主力深入沙漠,在哈丁一战几乎全歼了十字军主力。 所以,就算李捷也不想和这帮晒不死的老木头在沙漠中决战,故意留出库法这个口子等待贝都因大军来攻,到时候三路合围,争取将叙利亚与麦加的伊斯兰大军主力,全都留在水草丰美的两河流域。 也是这个原因,侯赛因的确征集了沙漠中的哈瓦利吉派各部族,甚至还以他哈希姆家族后裔的身份强行劝动了不少信奉什叶派的辅士也加入军队中来,绕是如此,他依旧没敢带领大军踏入美索不达米亚。 像古阿拉伯人那样淳朴毫不做作的盘腿坐在地上,侯赛因狰狞的脸上都能看出浓郁的苦笑,苦恼的摊着手,捏着下巴看着地图,齐雅德这个他曾经最大的对头与政敌也是深深陷入了无奈中。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被闽人捏在手中心的是自己,凭着叙利亚荒漠,侯赛因也能与闽人周旋一段时间,自己可没出跑去,谁愿意被闽军活生生捏碎了? 沉默了许久,齐雅德沙哑着嗓子,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可怕的望着侯赛因。 “这么说,麦加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库法了?” “不是不救,是不能救!” 看着侯赛因的苦恼,齐雅德苍老的脸更加阴沉,晃了晃身躯后,旋即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狠色,看的侯赛因禁不住心头一突,却是轻轻吹了个口哨。 莎莎的声音中,数十张弓从葡萄藤的枯枝败叶中冒了出来,看的蠢蠢欲动的齐雅德护卫顿时警惕的僵在了原地,旋即小心的聚拢在了齐雅德身旁。 “好,好,不愧是阿里的儿子,谋反的头子!”看着指向自己的弓箭,齐雅德也是怒极反笑,阴冷的嘲笑说道。 听的侯赛因更为苦恼,满是苦意的笑了笑,侯赛因真诚的站起身,又是朝向齐雅德走去。 “本哈里发不怕死,却不能把神的国度忘在我手里!” 喃喃的说完一句后,侯赛因在齐雅德护卫警惕的注视下,附耳在齐雅德身边,小声的低估了几句。 苍老的脸上剧烈变化着,足足犹豫了几分钟,终于,齐雅德长出了一口气,愤懑的阴沉说道。 “好,本苏丹再给你两个月!” 得到这个承诺后,没有再多说一句,侯赛因径直的离开了葡萄园,迅速消失在了沙漠中…… 第1047章.拜占庭的矮子 西方,沙漠中的阿拉伯胡狼忙成了一团,泰西封,端坐钓鱼台的李捷同样也不轻松。 六十万大军,加上后勤保障的民夫,商队,超过一百万了,二十多万平方公里新占领领土,超过一百多个县,城,刚刚结束的冬麦收割,春耕,荒废土地的分配,波斯人,库尔德人,阿拉伯人之间的矛盾,关于领土分配的利益纠纷,每一件大事都需要朝廷解决。 幸亏将武媚娘这个铁娘子式强人带来了,历史上,也难怪李治如此重新武媚娘,烦劳的政事,也的确只有她才能帮李捷条理清晰的处理明白。 长孙织也不是不想帮忙,帮她儿子李让争取些政治加分,可惜,连着弄乱了几个县的钱粮后,大闽正宫不得不知难而退吐着舌头又躲了回去,流下李捷对着一脑门烂摊子直上火。 好不容易马上熬到春耕了,可算李捷能松一口气时候,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又是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朝堂搅扰的一塌糊涂。 来的人倒不是什么隐士大儒或者宗教长老,再不就是盖世英雄,而是个不起眼的希腊小老头,灰突突的头发乱草一样盖在头顶,不起眼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个鹰钩鼻子了,身上披着的倒是镶着金边红条纯白的丝绸罗马元老长袍,可这一套配在他低矮的身躯上,总有种滑稽的感觉。 也许西欧地精的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这人也真跟地精一样令人厌恶,带着令人作呕的假笑,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地精鞠躬向李捷行礼道。 “拜占庭使臣纳尔西斯,拜见世界的征服者,沙汗沙,万王之王闽王陛下!” 拜占庭在大闽的政治生活中可是个禁忌,上一次阿拉伯大战,大闽打的旗号就是解救拜占庭,可被从阿拉伯人兵锋下解救出来的拜占庭,却在关键时刻在大闽背后捅了深深一刀,差点颠覆了大闽。 闽人士大夫对拜占庭人厌恶到了何等地步?官员私下家宴聚会,往往要先作诗三首骂一骂这些白眼狼,这才能作为一个成功宴会的开始,由此就可见一斑。 本来对于这个拜占庭矮子,李捷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见他,几次干脆交代鸿胪寺打发他滚蛋,可偏偏这个叫纳尔西斯的地精脸皮够厚,也够腹黑,几次被鸿胪寺官员把行李都扔在大街上了,依旧厚着脸皮笑呵呵的回来。 前几天,这个混蛋还公然在太学门口叫嚷着大闽不是礼仪之邦吗?为什么要拒绝远方来的兄弟? 为了忽悠住美索不达米亚的精英人士,打着翻译《古兰经》的旗号,李捷将占领区的伊玛目与阿訇们大部分圈在了太学中,太学内还有不少从内地赶过来的太学生,大儒。 这些在野读书人可是脑袋里一脑门热血,明明没有多少从政经验,偏偏自以为天下大事缺了自己就不行,几千年士大夫都是一个德行,看明末的东林党就可知一二,可不知道拜占庭人根本靠不住,一堆“诸葛亮”想着与拜占庭夹击阿拉伯人的好处,举着大牌子就到泰西封皇宫门口抗议去了。 有了学生闹事,事情闹大了,李捷也不得不今天宣布朝堂接见这个混球,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纳尔西斯恭敬的鞠躬拜了下去后,本来一肚子火气的李捷额角青筋禁不住又是挑了挑,一个眼色给立于文官行列中的礼部尚书萧盛打了过去。 可惜,萧盛心里也支持联合拜占庭,一同围攻阿拉伯人的意见,老家伙居然装傻起来,对着李捷不悦的眼神充耳不闻。 还好,还是一家人疼一家人,在李捷恼火的时候,他的本家,御史大夫李刚火冒三丈的从朝班中站了出来,指着纳尔西斯鼻子就怒气冲冲喝骂起来。 “撮尔小国,胆敢见我大闽陛下而不跪,狂妄至极,臣请将这个狂妄小人赶出朝堂!” 眼看老李刚长须飘飘,刚正不阿的模样,李捷差不点没乐出声来,浑然忘了每每这个又臭又硬的老家伙与自己对顶,气的自己恨不得杀了他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压住愉悦,一副威严模样摆了摆手。 “殿前武士,将这个狂妄之徒赶出孤的朝堂!” 不过,没等李捷笑一会,拜占庭地精,使臣纳尔西斯居然立马就见风使舵,扑通一声跪拜在了地上,而且是标准的三拜九叩,磕头哀求道:“外臣不知大闽礼仪,非狂妄自大,请陛下恕罪,华夏古语有言,不知者不罪,不怪!不怪!” 这家伙来之前,估计做过了不少功课,连不知者不罪都搬出来了,而且把拜见上帝和自己家皇帝的勤恳劲儿都用了出来,一时间倒是博得了在场不少士大夫的好感。 眼看着老李刚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李捷又郁闷了。 两旁的金瓜武士知趣退了回去,李捷生着闷气不说话,尴尬了一会,礼部尚书萧盛硬着头皮又是站了出来。 “拜占庭使节,出使我朝,拜见陛下,有何贵干?” “上一次阿拉伯蛮族侵我河山,欲灭我罗马社稷香火,承蒙沙汗沙陛下出兵相助,我朝才在蛮夷攻击下化险为夷,为此,我主君士坦丁四世陛下对闽王陛下感激不尽,神交已久,特派小臣带黄金十箱,珠宝若干,祝大闽皇帝千秋万代,福寿不绝。” 磕着头,纳尔西斯一副漂亮话说真是如行云流水,说的周围闽国大臣也都忍不住暗暗点头,李捷自己却是差不点没把口水喷出来,福寿不绝?他君士坦丁四世盼着自己早点死差不多吧。还有感激不尽?感激的在他李捷与阿拉伯会盟的脆弱时刻在他背后捅刀子? 用句后世的网络语言,可真叫太特么感谢你了! 不过人家笑呵呵送礼来了,李捷就算是闽王也不能恶言相对,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李捷勉强挤出一副笑容。 “君士坦丁四世陛下有心了,来人,传孤旨意,回赐拜占庭使节上等烟草十箱,天竺神药阿芙蓉一桶!” 阿芙蓉就是后世大烟,不过这个时代这东西可没有后世那么臭名远扬,希腊人将其描绘成快乐女神赐予人的神药,令半羊人都为之疯癫。历史上英国人,法国人,阿拉伯人也是食用阿芙蓉的。产量少而珍惜的阿芙蓉在西方,也只有国王这一阶层才用得起。 连贵族都用不起。 看着得到这赏赐的纳尔西斯占了大便宜乐的屁颠屁颠模样,李捷也无不开怀的想着,乐吧!早晚抽死你丫的! 小小的坑了对方一把,李捷心情这才愉悦起来,有心事道貌岸然的与这个地精周旋一二,满是和颜悦色,李捷笑着询问道:“除了朝见孤,汝家国主还有何事?” 这个拜占庭地精真应该到四川学变脸,几乎立马变得痛心疾首,纳尔西斯愤慨的尖叫道:“还有就是阿拉伯胡蛮一事!” “阿拉伯人起于漠南卑贱之地,残暴,凶恶,信奉邪神,骚扰西亚诸多国家,甚至还丧心病狂的袭击大闽边界,简直罪不可赦,我家君士坦丁四世陛下得知闽王陛下征讨阿拉伯人,亦是提义兵,愤然出击,与侵占我叙利亚首府安条克的阿拉比亚蛮夷血战不休。” “我主本想快些带领我国义兵与大闽天军合兵一处,共同将这些地狱冒出来的魔鬼送还给撒旦,奈何阿拉伯蛮夷在安条克执迷不悟的抵抗太过剧烈,这才派小臣来,向闽王表达一片衷情!” 姿态可真放在脚底下了,纳尔西斯一副声泪俱下的煽情模样,听的老萧盛,老李刚,户部尚书杨豫诚等一众文官都是感怀的直叹气,不过兵部尚书李绩,刚赶来的太尉席君买却不屑的将头瞥向一边,李捷嘴角也是流露出了冷笑。 安条克的确是座坚城,还是侯杰曾经的老巢,后期,侯杰在安条克城墙建立起了千座塔楼,就算侯赛因攻大马士革正紧,也没有调动安条克守军。 就算拜占庭人攻城器械在同时代水平很高,攻克这样一座坚城也不容易。 君士坦丁四世打的好算盘,拿出点金子,说两句漂亮话,就哄得大闽帮他们攻下安条克,这便宜可赚大了。 面含嘲讽,李捷嘲笑着询问道:“可需要大闽出兵帮忙?” 谁知道纳尔西斯这地精又是重重摇了摇头。 “不!不!多谢陛下好意,虽然我国贫弱,还是有几分血性的,不劳大闽天军了!” 没想到张口纳尔西斯就给否决了,还真是出乎李捷意料,可旋即,纳尔西斯的话又让李捷面色迅速阴沉了下来。 “只是,我主君士坦丁四世陛下与陛下妹妹安娜共治皇帝陛下有过些许误会,如今,安娜陛下托身闽王陛下这里,我主想……” “放肆!” 勃然变色,李捷怒火冲天的豁然站起,对着纳尔西斯火冒三丈的怒吼道。 “安娜如今是我大闽王妃,我李捷的夫人,你想让孤把她交给你们拜占庭人?” 第1047章.如意算盘 第1048章。如意算盘 这个问题可是敏感问题,毕竟像豆腐宋一样为了退兵求和,把满朝公主贵妇送给金人为奴的王朝太少太奇葩了,闽王爷还一贯是护短的主,听着纳尔西斯忽然把话题转移到安娜身上,就算暗地中推动他上朝的老萧盛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暗暗埋怨拜占庭人不是东西。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文官们顿时也是鸦雀无声,不过寂静了片刻,武官们却是激情上泛起来,指着被李捷声色俱厉吓住的拜占庭地精,兵部尚书兼凤阁中长侍的老李绩率先狮子一般怒吼起来。 “西人阴险狡诈不通礼节,妄图干预我大闽王家事,此事断不可答应,老臣坚毅,马上将此鄙陋之人驱逐出大闽!” “臣附议!”车骑将军兼卫尉卿江夏王李道宗也是跟着站了出来,指着纳尔西斯,老宗室亦是怒气冲冲,愤慨的叫嚷道:“拜占庭人反复无常,无信无义,当永绝其朝贡之路!” “老臣也附议,当年拜占庭人叛我之罪尚未惩处,如今又大言不惭,罪不可赦!” 兵部左侍郎杨武,兵科给事中张大安,一系列和军务有关说得上话的官员几乎也都鼓噪着站了出来,七嘴八舌的指责着,其中,叫的最响亮的凤阁纳言许敬宗。 不过除了这个老头是迎合李捷意思外,其他的兵部官员真是不见得多喜欢安娜,完全是因为当前战局。 有阿拉伯人坚守安条克,实际上对大闽是一件好事。 再不是当初那个咄咄逼人的大帝国,如今的阿拉伯境内四分五裂,哈瓦利吉派,什叶派,逊尼派,迁士辅士之间相互仇恨,厮杀,大体上,基本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了。 如今的拜占庭人,却是肉旁边觊觎的鬣狗,上一次拜占庭人说背叛就背叛,可见他们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如果越过了安条克城,君士坦丁四世这个地痞无赖绝对会趁机把触角再渗透叙利亚,与大闽争权夺利。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在贫瘠的安卡托利亚待着,大闽也用不到他们这些不靠谱的盟友,不搭理他们最好了。 到底是歪果人,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站出来抨击自己,结结巴巴的一时间纳尔西斯居然说不出话来,嘟囔了好几句母语,这才恍然大悟的跪地磕头道:“误会!这是个误会啊!” “安娜公主已经是大闽王的王后了,我主君士坦丁四世陛下还怎么敢讨要,而且安娜公主是我主的妹妹,她嫁人了,我主也是提她高兴,更不会多说!我主还在君士坦丁堡为安娜公主预备了嫁妆,怎么会再想要她回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 地精突如其来的改变话题,差不点没把自己也搭进去,生怕李绩等人再扣上什么大帽子,老萧盛赶忙抢在所有人面前又是大吼着喝问了出来。 被纳尔西斯绕的都有些神经过敏了,这个问题问出,满朝的红袍紫袍大员们也都是安静了下,全都把注意力落在了纳尔西斯背上,他们也是好奇,这个西人蛮夷来,究竟是要干什么了。 有些委屈的趴在地上,纳尔西斯一副受了天大冤枉模样,扭捏的叩拜道。 “是这样的闽王陛下,虽然安娜公主让位于我家陛下,可安娜公主毕竟做过一段时间的共治皇帝,过国中,还是有些奸邪之徒野心勃勃,妄图打着安娜公主的旗号颠覆我东罗马人的社稷江山。” 小心的看着李捷一对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声音又是不自觉小了点,纳尔西斯陪着笑脸小心叩首说道:“既然安娜公主已经嫁给陛下,不可能回罗马了,能不能请公主殿下手书一封,宣布放弃罗马皇位的继承权?” “如果陛下大恩答应,我主君士坦丁四世愿意年年进贡,岁岁来朝,而且大闽征讨阿拉伯蛮夷,我主愿意出舟师五万,从海路进攻大马士革,为大闽策应!” 听着这个拜占庭矮子的小心翼翼,老萧盛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等小事!亏吓了老夫一跳。想着拜占庭人带来的利益,颇为轻松,老礼部尚书抱着笏板对李捷也是弯下腰来禀告道。 “陛下,老臣认为此事可行。” “老臣也附议。”民部尚书杨豫诚也是跟了出来,他们身后,六部官员零零碎碎站出来一大堆,文臣们想的可挺好,凭着一封书信,换来个听话的盟友,这买卖可只赚不赔。 这回,武官们也没了什么话说,倒没看上拜占庭许诺的进攻大马士革,李绩等人看来,女人的继承权,实在没什么大不了,能拖住拜占庭人在安条克以西晃悠就行,放弃就放弃呗。 一片迎合与中立中,谁都没注意到,李捷脑门上,几股子青筋跳啊跳个不停,嘴角也是直抽搐,放弃?孤亲爱的大臣们,你们可是真大方! 李捷之所以热心把安娜弄到手,而且还愿意捧她,纵容她建立些小势力,一方面安娜的确有才干,了解西方政治,还是个地中海大美女,古灵精怪讨人喜爱。另一方面,就是她这个拜占庭公主身份了。 与华夏严厉的嫡长子继承权,女人没有政治发言权不同,东罗马的皇位继承权可是分散的很,老君士坦斯死了之后,君士坦丁四世,安娜,君士坦斯其他两个孩子马曼尼乌斯,提比略阿努斯都有差不多机会的继承权。 就因为如此,谋杀父亲上位的君士坦丁四世刚刚击败安娜,立即着手将他两个弟弟入罪,残忍的砍去手脚关入修道院,还严酷镇压安娜的支持者。 绕是如此,安娜依旧是君士坦丁四世的心腹大患,也是因为有安娜这个继承权的原因,李捷有权利理直气壮的干涉拜占庭内政,乃至于把安娜扶上拜占庭皇帝的话,李捷也可以获得共治皇帝权利,他与安娜的子嗣,也可以继承拜占庭皇帝。 如此大的利益,他君士坦丁四世拍个矮子过来,送点金子,说两句漂亮话就想套去,他这个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好了点。 可惜,东西方差异在此时完全体现了出来,根本不懂这个继承权的含金量,老萧盛,李刚等一大批文官满是占便宜的笑容,生怕晚了纳尔西斯后悔一样,不住的恳请李捷答应,作为帝王,李捷也不能无视庭臣们的请求,郁闷中,李捷无奈的只能用出了个拖字诀。 “此事容后再议,孤还要考虑考虑,来人,把拜占庭使节先带到鸿胪寺,工部主事卢卿何在?汝不是上书当修底格里斯河河工吗?满朝文武都在,修河乃百年大计,拿出你的章程大家议一议。” 没等朝臣们反应,李捷已经强行把话题拖到了旁边,眼看着几个宦官连拉带请把纳尔西斯这不情愿的矮子弄出了朝堂,惊愕中,萧盛等人也只好把目光又放在下一项政务上。 不过不少大臣都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上书劝说闽王回心转意,与拜占庭人媾和。 ………… 三天一次的大朝会一直开到了下午,午饭都没吃又累又饿好不容易爬回去的李捷,没等休息一会,就又被气饱了。 “一群目光短浅的混账!被拜占庭人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 才不过下朝半个多时辰,李捷的书桌上就已经被劝说安娜放弃继承权,进谏的奏折堆满了,看着山一般高的奏折,李捷似乎隐约能看到大臣们赶作业一般嘿呦嘿呦抢出来的模样。 还真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李捷恼火的把一大堆周章全都推到了地上。 “还有该死的拜占庭矮子,这个骗子,混账,这个,这个卖保健品的!” 语无伦次了半天,李捷最后也只能把这个词扣在纳尔西斯脑门上了,因为这家伙的确是犹如后世那些忽悠老头老太太买保健品的一般,轻轻松松就把他的大部分朝臣给忽悠了。 就在李捷生气的当口,捧着一本奏章,一席黑纱婉约的身影宽宽走了进来。 手里拿的是李瑾从京师发来的奏折,李捷征讨阿拉伯第二次战争开始后,李瑾作为监国太子,权利加大了许多,也更加辛苦,不得不京师,波西斯京两头跑。 这一次的奏折内容还真比较重要,几个月前,大闽的忠实盟友,一代枭雄吐蕃大论禄东赞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在了征讨东女国的战场上,李瑾按照惯例派人去凭吊,可使节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吐蕃不稳。 有反复的危险! 吐蕃对于大闽重要性不言而喻,高原直接俯冲大闽作为腹心的北天竺低地,上一次芒松芒赞借道给长孙无忌,差点拿下了大闽权利中枢,就可见一斑,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大闽还主力在外,吐蕃更是重中之重。 可绕是如此,看到李捷这么一副暴躁的模样,武媚娘还是没有开口就提政事,而是放下奏折,轻轻走到了李捷背后,为他拿捏起肩膀来。 软软的拿捏也可算让李捷心情放松了点,略微闭上了眼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好一会,听着李捷的呼吸已经匀称了,知道他气消了些,武媚娘这才轻柔的询问道。 “陛下,怎么了?” 第1048章.开拓 武媚娘的有优点就是如此,心细如发,而且善于揣摩人心,历史上嫁给李治这个没有主见的懦弱家伙时候,武媚娘把自己扮演成一个能帮李治承担的大姐姐,两人共度难关,这一个时空,对于主见极强,有着自己决定的李捷,她则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贤内助。 尤其让李捷极为信任她的,就是李捷没有开口让她动的奏折,哪怕是处理武家人的,她也绝不会翻看乱动。 如今也是,明明看到了一大堆乱糟糟的奏折肯定是李捷发火的源泉,可进来后,除了默默安抚李捷,多秒一眼她都没有去。 此时情绪也算稳定了,终于睁开眼睛,随手捡起一本奏折递了过去,李捷恼火的嘟囔道:“你自己看吧。” 这本还是礼部都给事中的奏折,可算好奇心得到满足,轻快的翻开,武媚娘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不过也到底是女人,李捷恼火的东西,看着看着,武媚娘居然乐出了声来。 “嘿,居然又是安娜这个小狐狸精惹出的祸事来。” 吃醋武媚娘也从不背着李捷,听的他的幸灾乐祸,弄得李捷又是无奈的苦笑了下。 “你倒是心宽啊。” 什么情绪都发生在表面上,这才是一家人,所以就算武媚娘吃醋了,李捷也是无奈苦笑下,心里倒是更轻松了点。 “不就是个继承权吗,反正安娜也不可能回拜占庭当女皇了,大不了就让给君士坦丁那家伙好了,不过可不能如此轻易让出去,好好谋划一下,一定能剥拜占庭一层皮!”转眼贤妻形象被丢在一旁,露出了小野猫一般的性格,拿着奏折,武媚娘略微兴奋的晃了晃拳头,听的李捷又是差点没吐血。 “不能让出去啊我的照儿,安娜在我们手里,她的子嗣,孙嗣什么时候都能谋取拜占庭皇帝位置,一旦宣布放弃了,人心散了,就在没有机会了,不论现在剥削拜占庭多少,都是划不来的!” 堂堂闽王居然都流露出了些许讨好的表情,牵着武媚娘的手,李捷笑容可掬的说道:“孤早知道,我家照儿是天下难得的智多星,快帮孤想个办法,把这群目光短浅的大臣搪塞过去,打发那个拜占庭的矮子滚蛋。” 可惜这一次,闽王的马屁也不好使了,吃醋上面,女人可是谁都不让的,翻着白眼,武媚娘气呼呼的把脸偏到了一旁,撇着嘴醋道:“那小狐狸精不是精明吗?让她自己解决好了,哪儿用的到妾身出主意啊?” 武媚娘是酸意横生,捻这醋气哼哼着,谁知道却听的李捷双眼一亮。 啪的一声脆响后,李捷兴奋的往外面小跑去,一面跑一面还嚷嚷着:“对啊!安娜惹出来的麻烦,让她自己去解决去,****什么心啊!还是我家照儿聪明,赞婆,人呢?给孤出来,传孤命令去波斯湾……” 揉着发麻的小屁股,看着李捷离去的背影,武媚娘顿时无语,不想出主意,一个无心还是给出了。 “那也不能让这个小狐狸精如此容易过关!必须给她找点麻烦!” 朱红的香唇撇向了一边,醋意刺激下,武媚娘头一次如此不细心,提着裙角快步也是向外奔了去。 一大堆官员上书要求安娜放弃继承权的奏折下,来自京师,贴着紫色封贴,李瑾的加急军情,孤零零的被压在底下………… 西亚北端还是略有寒意,可南段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还是如此的酷热,虽然都是伸入海里的半岛,同一纬度的印度就是降雨频繁,土地肥沃,偏偏南部阿拉伯是一片酷热,到处都是隔壁与金黄色的沙丘,大自然,就是如此残酷。 不过一望无际的黄沙与**的波斯湾沙海之间,到也不是毫无生机,靠着海湾不远,一座新的城市就开始缓缓成型,一条条从天竺,或者波斯湾对面的呼罗珊出发商船把兴都库什山脉所产木料以及伊朗南部海岛的白大理石带到这片荒凉的海岸,附近归顺的阿拉伯绿洲部族出人手,已经有两条街道以及一座庞大的城主府军营坐落在了这根骨洪荒的海岸线上。 这一片还在萌芽状态的城市,在后世可有着一个响亮的称呼,土豪之城迪拜! 可惜没有工业化的时代,埋藏在土地中的石油根本没有后世的巨大作用,所以这个时代的迪拜远远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还好,大自然是公平的,给了这里严酷的环境,也给了这里一些不可多得的瑰宝。 **,没药。 这两种神奇香料可比黄金还贵,而且只有气候严酷的南阿拉伯以及北非索马里等地区出产,自古以来都是皇家贵胄都难得一见的真品,为了吸引商人开发南阿拉伯,李捷肉疼的下令招标,在大闽官府要求的地点建设城市,可以获得当地**,没药的垄断经营权一百年。 这一个政策一出,京师的各大商会立马打破了头,尤其是大闽新建设的迪拜港口,更是无数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据说高阳公主为此去找闽王求情都没好使,最后是一家东南亚专门经营香料的大商会抢下了这个位置。 迪拜之所以能成为后世土豪之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地方海港优良,对面就是呼罗珊,从北天竺到两河流域,或者绕过阿拉伯半岛,去往地中海的商船都得经过这儿,其他开发的沿海城市定居点,收上来的**,没药,还有其他阿拉伯人特产也需要从这里运回大闽。 闽人的到来缓缓带来了双赢的局面,闽人的商会大量运来食物以及大批的工作机会给当地阿拉伯部族带来富足与平和,开发当地也给大闽带来了新的财富。 春季农耕之时,正好是**与没药收获的季节,迪拜港口的两条大街上,几乎已经成了人满为患的局面,对金钱的追求让从天竺而来的大商人苍蝇那样挤满了大街,可能随便一盆洗脚水都能喷到七八个在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在此地,他们却仿佛地摊上的小凡那样,举着金银,疯狂的追求着一批又一批运进的**,没药。 只要买进了,就不怕亏欠,天竺各大商业城市,再往南的马尼拉,往北的福州,乃至于关中,都是大的集散地,就算打通了阿拉伯帝国的商路,每年依旧供不应求。 经常能看到阿拉伯人的驼队昂首阔步的从沙漠中走出来,驮着满满袋子的**没药,不到片刻,就被抢销一空,一个个部落长老,贵人的口袋里,被塞满了大闽金币。 不过商业往来,有卖总有买,除了一小部分当做盈余被部族酋长收入腰包外,绝大部分卖**的钱都换成了粮食,日用品,丝绸,茶叶,瓷器,尤其是烟草,钱来的容易,花的也干脆,狡猾的闽商总能掏空贝都因人最后一个铜板,而借着月光,一个个牵着昂首阔步骆驼回去的贝都因人商队,也几乎人人嘴里叼着一个大烟袋。 行市最热闹时候,甚至于这些大商人都没空注意到站在街边束手眺望着这一切的几个华服青年。 头上也是裹着阿拉伯人的大头巾,李让甚至还神奇的会头冒青烟,就算是春季没有那么酷热,这儿的温度也有二十**度,头巾里包裹的水不一会就被蒸发干净了。 绕是如此,李让依旧乐得其中,忙完了都元帅府的公事,李让总愿意来这里看一看,现在他是明白他父王李捷为什么那么好战,开拓,的确是给人一种无穷的乐趣。 在他身旁,小姨娘安娜可就没那么清闲了,拜占庭的女人似乎天生闲不住,就算出来放风,安娜也是跟着几个贝都因土族不断呱啦呱啦的讨价还价着不停。 闽人的远征军毕竟在这里是少数,所以挺进沙特阿拉伯的闽人效仿了后世英国人的做法,这个迪拜港就是由六个当地贝都因大部落与都元帅府,还有闽人大商会共同建立统治的,与本土势力勾结,才是殖民统治的王道。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开心,跟着李让驻守在迪拜港打击沙漠中的沙盗,此时,李业诩也是跟着出来体察民情,注视着李让越来越高大挺拔的背影,李业诩面色却总有着些许忧虑。 老裁德已经挺进到沙漠中部,召集了数百个部落承认他的阿拉伯哈里发身份,他手里,亡命的游牧骑兵如今不下四万,依靠沿海港口的商贸维持统治地位,裁德与李让结成了严密的政治同盟。 手里有钱有兵,还有外族盟友,最近李让做事也是越来越独断专行,甚至有时候都忽略了自己的意见。 这个状况,太像,太像当初在福州的李捷了,李业诩很担忧,李捷的纵容,也许就为大闽又培育出了下一轮祸患源泉。 有时候李业诩实在想不通,闽王如此英明神武睿智,就没看到隋炀帝兄弟相争还有他父辈那一代血淋淋的厮杀吗? 不是没想过用些手段削减李让的实力,可惜。 看了看已经被晒黑了点,还在用自学的阿拉伯土语和那个什么什么吐鲁番埃米尔讨价还价,有些晒黑了的安娜,李业诩又是为难的晃了晃脑袋。 李捷对他儿子真的太好了,还派来这个精的跟鬼一样的妞来看护,好几次李业诩的手段,都被她识破了。 就在李业诩又是哀叹的时候,冷不防原本空空荡荡的北方沙漠丘陵间,上百个黑甲铁骑卷起了满天烟尘,狂奔的冲向了尚且简陋的迪拜。 “闽王有旨,速招慧妃,河中都护府长使安娜。希拉克略殿下!” 第1049章.又是吐蕃 “招我回泰西封?为什么?” 惊愕的指着自己深了一点,却是更健康小麦色的精巧鼻子,丢了拜占庭繁琐宫廷礼仪的安娜公主大大咧咧的叫嚷着:“闽王不知道,在东南还有许多事需要做,本宫很忙走不开吗?” 李让和李捷一样,很念旧,当初在兴都库什山脉一同受训的那个边防队还有禁军的一些朋友几乎都被他要到身边了,负责带信使过来传信的就是当年李让的队率焦大林,就算活生生的闽王长子都见过了,敢这么对闽王讨价还价的主儿,焦大林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目瞪口呆。 不过过来传令的禁军却似乎提前得到了提点,长得颇为白净,有点奶油小生模样的年轻都尉武三思面无表情的木讷宣告着。 “闽王言,安娜王妃要没有时间回来也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千里迢迢而来,还没什么大不了的?焦大林差不点又晕过去。 “恐怕是武姐姐说的没什么大不了吧?”几乎连思考都没有,安娜已经气呼呼的嘟囔了出来,还好接下来她没什么让焦大林心脏受不了的举动,恭恭敬敬的跪地接旨,这才让焦校尉心里好受了点。 辅助李让在沙漠建立势力可不是安娜自己一个人敢干的,事先得到了李捷明确的应允,不然被李捷调教了不知多少次,安娜哪敢这么放肆? 接完旨后,安娜还真是疑虑的打开了李捷的手书,才看了一眼,就已经气急败坏的尖叫了起来。 “要剥夺我的继承权?除非我安娜死了,要不然他君士坦丁想都不要想!” 每个人都有心理掩埋在最深处的伤痛,君士坦丁四世就是安娜心底触碰不得的伤,从原本慈爱的大哥,变成了谋杀父亲的凶手,还一心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刽子手,安娜可以被李捷欺负,还可以被武媚娘愚弄,可唯独不能原谅她这个大哥。 “来人,准备行李,本宫马上返回泰西封!” “小姨娘!” 不过没等安娜怒气勃发的登上骆驼,李让急急匆匆的追了上了,看着满头大汗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安娜还是跳下了马,扯着李让到了一边角落,小声叮嘱着:“我不在这些日子,稳守地盘,千万小心李业诩!” “为什么?”赶来道别的李让忍不住一头雾水,惊奇的疑问着:“李业诩将军可是大父派来辅助我的,还嘱咐我多听他的意见,为什么要防着他啊?” “哎呀,你父王那么精明,长孙姐姐也不笨,怎么生个你这个儿子就这么傻呢?”气的直跺脚,安娜干脆拧住李让的耳朵像训自己儿子一样气急败坏的叫嚷着:“叫你小心他就对了,没那么多为什么!” “哎呀,疼,小姨娘,让儿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你父王给你取名要强,你可一定要要强,不能辜负你父王的期望啊!” “是,小姨娘!” 看着堂堂河中郡王低三下四的跟自己承认错误,安娜这才舒心了点,拍拍他肩膀又是焦急的叮嘱了两句,便急急匆匆越上了骆驼,顶着当空烈日,焦急的向北方赶去。 目送着焦大林还有武三思的骑队互送着安娜飞快消失在了风烟之中,远远眺望着黑甲骑兵若隐若现的身影,李让还是禁不住疑惑的自言自语着。 “为什么要小心李业诩将军?” 就在李让身后的护卫队不远,一定帐篷后面,安娜临走还不忘嘟囔一句的李业诩,也是沉重的捏起了怀中一把古朴的鲜卑样式匕首,沉重的叹息着。 “爷爷,我这也是在为大闽尽忠!” 炎热的大沙漠中,李让满是疑虑,寒冷的喜马拉雅山区,他兄弟李瑾同样也是有着自己的忧愁。 喜马拉雅山口,琼堆里。 天竺的天然地理位置很优渥,北面有延绵不绝的喜马拉雅山口隔绝西北游牧的吐蕃帝国,广阔的山区连飞鸟都不可逾越,让统领北天竺的大闽不用像大唐一样支撑起庞大的北方边墙,处于喜马拉雅山下的京师也可以高枕无忧。 不过此时,李瑾却宁愿有这么一支足够强势的边军,眺望着高山之中闽国的移民县城琼堆里城上空飘荡的黑烟,李瑾一口整洁的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狠狠一拳头敲到了身旁的大木上。 “又是吐蕃!” 从小李瑾就有着果敢刚毅的性格,刚毅的甚至有时候有些冲动,但令李捷终于下定决心立他为太子的原因,李瑾还有着极强的责任感。 李捷临走时候把帝国托付给他,一般为了保守权势,避嫌的太子,会注意不要太多牵扯政务,以现实自己绝无谋逆之心,就像李瑾的十叔,李世民征讨高句丽时候把他安排在定州监国,也不知道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小孩子怕鬼,李治愣是日夜号哭了十多天,还被记录在了史籍中。 李瑾正好截然相反,他显露出了一个年轻太子的亲政,李捷出征半年,他几乎没有一个月待在一个地方,不是来往于两京,就是来回巡视边防。 可仿佛上天偏偏要和他作对一般,难得一贯叛乱不安的南天竺没事,北方又出了问题,几个月前,禄东赞病死,接替他的噶尔钦陵明显和国主芒松芒赞有着矛盾,没了主心骨的噶尔家族处于收缩状态,文成公主似乎被软禁,近些天吐蕃兵力调动的越来越可疑了。 尤其是最近,乃堆拉山口,以着边贸为借口,数个吐蕃大部落集结在这里,而且通过喜马拉雅山其余小路,吐蕃人袭击大闽边境也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三天前,琼堆里县城都被洗劫了。 就在李瑾火冒三丈的怒吼中,从县城北面的坡地,大约三百多人的矫健骑士打着战马,狂奔了回来。 “太子!” 在半君车驾前翻身下马,一胖一瘦两个将领同时向李瑾行礼着,一人长得身材魁梧,马上挂着两把斧子,满脸黑髯张开,倒有些张飞的架势,另一人却正好另一个版本,虽然身材略显消瘦,也是结实魁梧,更是有这一张略带异域风味的帅气脸颊。 虬髯者乃是程咬金的长孙,广平都尉程伯献,至于英俊帅气的像赵云一样武将,很出奇,居然是长孙家的后裔,长孙无忌的外甥,名唤长孙辅。 两人是李瑾的心腹,虽然于大哥李让有些嫌隙,李瑾却出奇的信任长孙辅,也是怪哉。 眼看两人回来,李瑾也是忍不住焦急的催着战马向前奔走了两步,焦虑的问道:“如何?抓到什么没有。” “娘娘的吐蕃狗跑的太快,没留下什么证据。”满是恼火,程伯献一张口就跟打雷一般吼了过来,慌得长孙辅赶忙捅了他一下,然后恭敬的抱拳又是一行礼。 “太子,这次吐蕃人应该是有备而来,冲进县城没有抢掠什么,仅仅烧了些建筑就轻骑奔走了,还在山口制造了雪崩,堵塞住了山口。” “要不,派人去乃堆拉向刺陵兄贵提出抗议?” 听着长孙辅试探性的疑问,吹着寒冰刺骨的山风,李瑾却也是恼火的爆了一句粗口。 “贼厮鸟的,我大闽什么时候也沦落到了需要提出严重抗议的地步。” “太子,那我们怎么办?” 沉默了半天,长孙辅又是面色凝重的询问起来,问的李瑾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对着随从大声喝问了起来。 “孤上书的奏折,泰西封还没有回应吗?” “回禀殿下,太子冼马令狐绦随时在京师候命了,一有消息,立马就会送来!” 远远眺望着西方,李瑾忍不住茫然的摇了摇头:“大父在做什么?” 仅仅迷茫了一小会,李瑾忽然又变得坚挺了起来,恼火的叫嚷着:“等不了了,孤决定,也去乃堆拉,不论如何,大闽不能丢了气势!” 擅自动兵,这事儿可还是有些禁忌,对视着犹豫了片刻,程伯献与长孙辅还是郑重的一抱拳:“听从太子军令!” 三日后,亚东关。 李业诩曾经在这里戍守,留下了相当完备的城防,而且对于这条天竺与吐蕃最大的贸易通道,大闽极为重视,常年有五个军府番上驻扎在这里,如今,高大雄壮的城墙上,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显得杀机腾腾。 李瑾手里不是没有兵,为了表达对太子的信任,李捷临走之前,将跟随自己多年的闽王铁林划归他来指挥,是拱卫京师一支极为重要的力量,如今,这支军队还有铁林将军裴行俭被他一同拉到了乃堆拉山口。 有了这样一支军队驻守,对面就算汇聚了十多万吐蕃人,依旧收敛了不少。 不过据守雄关的李瑾似乎并不开心,手握着泰西封来的闽王御令,似乎心不在焉一般的斜做在太师椅上,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行俭,程伯献,长孙辅,还有带回消息的太子冼马令狐绦等全都是忐忑的等着。 好半天,等的实在失去耐心,还是鲁莽的程伯献率先拱了拱拳头。 “太子,闽王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啊?急死我老程了!” 李瑾颇为硬朗帅气的脸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无精打采的将闽王令放在了桌子上。 “大父和武姨娘命我赶快迎娶吐蕃宗室女,用联姻安抚住吐蕃!” 还是龙朔年间,上一次与阿拉伯战争大败后,李捷为了安抚吐蕃,不能牺牲女儿的幸福,那就只好牺牲男儿的幸福了,为李瑾与吐蕃定下的亲事约定,从吐蕃宗室中选取一女迎娶入大闽。 只不过当时禄东赞起复,吐蕃需要大闽支持其对北方象雄,西域的东女国进行战争,再加上李瑾不愿意,婚事就拖了下来。 实际上这件事群臣也不太愿意,一方面皇室掺杂外族血统令每个大臣心里都不舒服,另一方面华夏历史上,嫁过来的皇后专权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历史上的秦国王宫就多楚国王后太后专权,五胡乱华时候一个坏女儿祸害人一个国家的例子比比皆是。 可如今,吐蕃正好打在了大闽脆弱的软肋上,因为就算大闽兵多将广,拥兵百万,但大闽需要防守的领土也太过广阔,因为西征,绝大多数兵力不是分散在阿拉伯,就是布置在兴都库什山脉一线,再就防备脆弱的南印度,北方,向来是弱项。 除了京师三万闽王铁林,附近的州县还能征掉四万左右的守兵,兵力虚弱下,就算大闽此时也不得不放软姿态,得到了泰西封答复后,当天,李瑾就不得不派出使团,向乃堆拉山口另一端屯兵于此的吐蕃统帅刺陵兄贵提出和亲的请求。 不到两天,代表李瑾出使的令狐绦就从乃堆拉对面吐蕃那个方向回了来。 还是那个都督府正堂,再一次带着自己一群心腹幕僚全都汇聚在一起,等候着令狐绦回归,事到临头的李瑾也忍不住不淡定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厅堂内转着圈子,程伯献等人则是各自低头不语,好一会,外面的侍卫方才进来禀告。 “太子,令狐冼马回来了。” “还不快让他进来,啰嗦什么!” 太子的急切中,不到半刻钟,令狐绦就被领了进来,就算身为太子,对于即将迎娶的第一个女人,李瑾还是很在意的,一个箭步上前,没等令狐绦下拜行礼就急切的扯着他紫章绶带的肩膀询问道:“如何?芒松芒赞选了那家贵女许给孤,你有没有挑一挑?” 到现在,令狐绦还算颇为英俊的脸上还残留着怒气,很是惭愧的鞠躬作揖,令狐绦恼火且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恕罪,下臣办事不利,下臣根本没有见到吐蕃国主,在乃堆拉山口,吐蕃行军元帅刺陵兄贵没有放下臣如吐蕃,仅仅是冷淡的见了下臣一面,告诉一声知道了。” “第二天,他刺陵兄贵给臣这样一份礼单,让臣回去把聘礼准备好,至于与太子和亲人选,根本连提都没提,而且礼单极为过分!臣已经当场把吐蕃要的礼单扔了回去,这是臣根据记忆誊写出来的!” “吐蕃竟然如此无理!” 当即恼火的脸色黑了下来,怒骂一声,抓起令狐绦誊写的聘礼礼单,李瑾又是粗暴的翻开,可仅仅看了两眼,李瑾就怒气勃发的将礼单狠狠摔向了一旁。 “无耻!厚颜无耻!” 气的直哆嗦,甚至顾不上太子的仪态,李瑾抓起桌子上的瓷器杂物又是一顿摔,瓷片乱飞中,长孙辅付下身捡起了令狐绦誊写的礼单,翻开之后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吐蕃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可以说当年禄东赞命人到大唐求亲,唐太宗准备的嫁妆,各种华夏的技术知识工匠,芒松芒赞全都要了,而且还是加倍。 好歹这是大闽往回娶聘女儿,花些财物花也就花了,但芒松芒赞更加过分的是要大唐的火炮技术!要工匠,要大炮百门,还要火药十吨。 这东西闽国为了保密,只有京师才有生产,作为前线的波西斯京都没有,这个要求已经,触碰到了大闽底线,还是在年轻气盛的李瑾监国时候敲诈到他头上,怎么能不让李瑾恼怒? 看到这儿长孙辅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事情还没就此结束呢,犹豫了半天,令狐绦最后又磕磕巴巴小心说了一句。 “太子,还有……,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不生气?”已经气的直哆嗦的李瑾脸色煞白的扭过头,暴怒如雷的吼叫着:“这孤都听得了,还有什么不能说?说!孤倒要知道他吐蕃还敢要什么,京师吗?” 看着李瑾英俊的脸颊都扭曲了,又是迟疑了下,令狐绦方才小心的说道:“临走之前,他刺陵兄贵又,又加了个条件,他,他说大闽如果想迎娶吐蕃的宗室女,必须得换亲,他,他要晨曦长公主嫁过去,还说,如果不同意,他日赞普亲自来迎……” 这话说完,就连一旁裴行俭都是脸都白了,谁都知道闽王多么护犊子,这话要传到李捷耳朵里,裴行俭很怀疑大闽能不能来个两面开战。 这会儿,出乎意料的李瑾反倒冷静下来了手也不颤抖了,脸色还恢复了些血色,一言不发,李瑾直接向内室走出,在一群臣撩惊愕的注视下,转眼间换了一身龙鳞银光甲,李瑾又是披挂整齐的出了门。 “太子,你要做什么?” “您要冷静啊太子!” 惊奇下,十来个大臣慌忙全都挡在了李瑾面前,拉扯劝阻着,胳膊被长孙辅拽住,腿还被程伯献抱住,挣扎不下中,李瑾火冒三丈的大吼着:“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冷静什么?裴行俭,你不说你闽王铁林是大闽之盾吗?用上这块盾牌的时候到了,给孤碾碎乃堆拉北面那些蛮子!都放开孤!” 争吵中,整个都督府大厅都闹得七零八落,纷乱的声音下,各个大臣劝阻声与李瑾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可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一声同样满含威严的怒吼在厅堂中响起。 “够了!” 惊愕的回过头,一个穿带着紫色朝服,身材颀长,头发上有着些许银发,却梳的整整齐齐威武中年大臣阔步走来,指着那些还纠缠在李瑾身上的军将们,太子宾客等辅臣恼火的训斥着。 “你们是大闽官员,太子辅臣,拉拉扯扯,不顾仪态,成何体统!莫非都要找御史弹劾吗?还不快起来,让开!” 恍然大悟,十来个臣子赶忙闪了开,不过还是跪伏着挡在了李瑾面前。眼看着威严中年人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李瑾也是心理有些发虚,无奈的拱拳拜下。 “见过王太师,瑾这厢有礼了。” 来的居然是太子太师,闽国凤阁仆射,文昌左相王玄策,虽然理论上李瑾是太子,不过实际权限上王玄策这个闽国相要比他大的多,李瑾想要调动闽王铁林讨伐吐蕃,也需要他的批准,王玄策来了基本上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也难怪李瑾有些心虚。 可行李过后,李瑾还是不服气的嚷嚷了起来。 “王太师来的正好,您来评评理,他吐蕃侵略我州县,威胁我边关,还对上过太子无理不敬,如不加以讨伐,我大闽天朝威严何在?将来还如何统领万国?” 注视着李瑾气红的脸,王玄策忽然笑了出来,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老夫就问您一句话,闽王把大闽交给您监国,是相信您能保证大闽有一个”安定后方,您现在冲动的出去与吐蕃直接打起了全面战争,拖累了闽王的后路,您觉得对得起您父亲吗?” 不愧是王玄策,一句话直接说的李瑾哑口无言,脸色变换不定。 弯下腰捡起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吐蕃礼单,扑打下灰尘翻开,慢吞吞的看了一遍,王玄策又是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啧啧,吐蕃那个小娃娃赞普看样子也长大了,胃口大的很吗。” 终于回过神,李瑾无力的摆了摆手,对太子冼马令狐绦命令道:“常牙,以孤的名义,再给泰西封上书,询问闽王如何处理?” “且慢!” 没等令狐绦松了一口气领命出去,出乎意料的,王玄策竟然再一次叫住了他,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太子李瑾。 “殿下,您是监国,将来还要继承闽王霸业,怎么能事事都要向闽王求助,岂不成了不能断奶的孩子?” 又是惊愕了下,李瑾彻底无奈的摇了摇头,歇斯底里的抓下了头盔嚷嚷道:“打又不能打,又不能真的按吐蕃要求和亲!还要孤怎么办?” “这就需要考验太子您的智慧与统御能力了!”还是那么满含深意,王玄策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政治,其实和做生意差不多,什么事儿不一定非是两家拼个你死我活。” “黑色与白色的交界处是灰色,都是讨价还价,你来我往,努力把自己手中每一个优势亮出来,逼迫对方让步,对方出了什么价钱,又要想方设法的把对方弱点挑出来,把价格压下去。” “太子,吐蕃人如今的货物可都摆在这儿了,乃堆拉对面的大军,袭扰大闽边境的游击战,咄咄逼人,开始掌握大权的赞普,殿下,好好想想,那您手里有哪些牌可以用呢?” 到底是李捷的儿子,还常年待在王玄策等一堆人精中间,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在令狐绦,程伯献等人忐忑的目光中,李瑾苦思冥想的踱步走向了窗口。 亚东关是依着山势而建设的,都督府就在山的一块凸起部分,从这里几乎可以眺望到整个喜马拉雅山口,凭栏处,远望着白云缭绕的喜马拉雅雄山,就算憋闷中的李瑾都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山中冷气,眺望向远方。 不过忽然间,一群在远山谷道,乃堆拉有名的刀子风中跋涉的小黑点忽然映入了李瑾眼帘,冷不丁让他心头明镜起来。 眼看着李瑾若有所思的模样,王玄策也终于在严肃的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猛地回过头,面带兴奋,李瑾又是对着太子冼马令狐绦吼道。 “常牙,你接着去吐蕃那里,接着找刺陵兄贵谈,他的价码,孤完全不接受,让礼部草拟一份合适的聘礼礼单送过去!” “还谈?” 都谈着这模样了,令狐绦顿时有点傻眼的感觉…… 第1050章.加税,加税 大闽是个商贸国家,遍地都是资本主义萌芽,就算与吐蕃如此紧张的对峙阶段,两国的贸易却没停,每天,通过亚东关去往吐蕃,或者走茶马古道,将货物输送到天府之国的商队络绎不绝。 唐老三也是这样众多辛苦行商中的一个,隶属于一个地方小商行,唐老三最大的梦想就是存够足够的钱,在北天竺内陆的家乡鸿沟县开一间商铺,也能成为坐商,坐地赚钱。 似乎这一次他的运气就不错,几个月前,大闽开始在波斯湾沿岸后世的阿联酋海岸开城设港,招募一大批商人去投资建设,可上一次阿拉伯大战的失败令许多大商心有余悸,对于大闽商会的邀请拖沓不前。 当然,还是有一部分富余冒险精神的商人随船踏上了征途,唐老三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比较幸运的一个。 长年累月的战争阻断了阿拉伯帝国内部的商路,不少部落**囤积了不少,却卖不出去,让唐老三赶了个正着,一船阿拉伯人不太爱吃的北天竺占城稻换了两车的**,没药,唐老三才刚刚采购完第三天,当地香料市场的价格就翻着跟头涨了上去。 此消彼长下,一下子唐老三就能多赚取上千个金币,那可是数万贯啊!等于他的全部资产几倍,唐诗有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一趟生意就差不多能让唐老三比肩大闽一等一的土豪了,一面赶着雇佣来的马车,一路上唐老三嘴都笑的合不拢,宝贝一样的看护着他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横财。 **独特的香味还有药用价值尤其受到江南与关陇士人的追捧,如今的大唐**市场还比较空白,虽然最近吐蕃商路不太平,比较不好走,为了利益最大化,穷怕了的唐老三还是选择了走茶马古道,而不是虽然远些,如今却变得很太平的西域丝绸之路。 为了早点过关,一大清早唐老三就把雇佣来的吐蕃人,阿拉伯人护卫,天竺人伙计全都交了起来,凌晨距离开关门还有两个时辰,一大群人在死冷的天气里干受冻打着哈欠。 大清早,连小贩都没有一个,一个个伙计冻得直问候唐老三祖宗十八代,手揣在皮袄里,老吝啬鬼也就当听不见,好不容易东方泛起了第一缕曙光,同样抱怨着搓着手的府兵从军营里出来,打开城门,唐老三赶忙满面堆笑的凑了过去。 “官爷,嘿嘿,这是我的税丹,麻烦您老给检验一下,完下税。” 大闽的税收农业税比较少或者基本上没有,谁让最大的粮食生意掌握在官府手中,而剩下会说唐语的就可以免税。相比之下,商业税则多了不少,丝绸,茶叶等产品从打包装箱时候就要收第一笔出厂税,并对商品估值,日后经营与出口还要根据这个价值征收税收。 从阿拉伯的阿布扎比拿货上船时候,唐老三已经缴纳了第一笔税收,只要凭着这个税票子出关时候再缴纳一笔,就可以畅通无阻的行销外国了,脑海中还沉浸着自己腰缠十万贯,衣锦返乡的模样,递出税票子,唐老三都是乐的屁颠屁颠的。 打着哈欠看了一眼,那个隶属于户部的征税府兵睡不醒模样一般将税票子递了回去。 “两车二百箱**,嗯,很大宗吗,一共税金五万贯,到旁边窗口完税,你就可以出关了。”提笔写了两个字,卷胡子税吏又把税收单据递了回去。 “好哩。”乐的屁颠屁颠的拿着税票到一旁收税窗口,可刚走两步,唐老三的笑脸忽然僵在了那儿,不可置信的回过身尖叫着:“多少税?五千贯?” 一声嚷嚷似乎将征税府兵最后一点好梦吵光了一般,这个有着卷胡子白脸儿的天竺人一副闽人老爷装腔作势时候的模样,用带点天竺味道唐语也是没好气大声嚷嚷着:“没错,五万贯,**如今一两二十贯,你的税票子估值五万贯,所以税收就五万贯!” “你忽悠谁呢!出口官税都是一层,怎么到你这里变十层了?”一张黝黑的脸憋的更黑,差不点没气晕过去,唐老三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嚷嚷着:“你敢擅自加税贪污税收,信不信我到户部衙门告你去!” 反腐历朝历代都是大事,闽国各个商路道口的税金跟下雨一样,自然也怕贪官税吏中饱私囊,为此,李捷把明太祖的狠招都用了出来。 每张税票子正面都写着税率,而且印着中饱私囊者斩,告补者赏银二百枚以及贪污者全部家产十分之一的字样,为了这个赏赐,这个时代都有了职业贪官猎人,弄得永徽一二年大闽户部税官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的脑袋,最后,也终于把税官这个群体杀怕了。 反正干个三十年左右,退休后有着大笔的退休金福利,忍住眼前的诱惑就可以了,犯不着为了花不了的几十贯几百贯冒着杀头抄家的风险,贪污也在税官中是个禁忌,一刹那最后一点睡意都完全没了,那个天竺籍的税官也是脸红脖子粗,跳着脚嚷嚷着:“你别胡说八道啊!大闽诬陷罪可是反坐的!睁开你的狗眼回头好好看看,今日户部对亚东关出口下达的新税率命令,再敢捣乱老子送你见官!” 税官的模样不像是作假,满是惊愕中,唐老三还真去税收窗口外的告示瞅了瞅,旋即就变得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下来脑袋。 为了防伪,户部的告示上改了京师户部侍郎,户部给事中,户部主事,户部通事,还有鸾台侍中的红印,一共十个引信,绝对做不了假,上面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如他这种**奢侈品的税率加到百分之一百。 像他这样的还算好呢,粮食税率百分之二百,布匹百分之一百五,药材百分之一百二十五,一大堆东西税收涨得可怕。 其实如果运出去,这些货物还是有赚头的,大不了把税收加里头去,谁让咱垄断呢?可问题是,唐老三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喂,到底交不交税,不交就快滚。” 也是气他刚刚敢诬陷自己,吓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卷胡子税吏毫不客气的嚷嚷着。 排队在前面的商户基本上也是早早等候,各个也冻得不耐烦了,在后面也是乱七八糟的叫骂嚷嚷着,眼看烦了众怒,唐老三不得不失魂落魄的拉着大车离开了队伍。 看着他的背影,卷胡子税官又是不屑的嘟囔一句:“天竺的乡巴佬。”旋即很是骄傲的挺起胸前因为通过唐语四级考试官府颁发的大闽唐人身份证铁鱼符,又是对队伍挥起了手。 “下一个!” 税关附近就是不少卖早餐的,吃着热乎乎的包子,一帮伙计终于开了点笑颜。面前摆着最爱喝的加蔗糖甜豆浆,唐老三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愁眉苦脸的坐在板凳上。 已经走到亚东关了,如果回去,这一路来的关税白交了不说,自己的盘缠还不够支撑着走丝绸之路,运到京师销售的话,估计如今后到的**也该抢占京师市场了,扣除损失,那他也就赚个辛苦钱,明明能打发而机会变成了泡影,换了谁都倍受打击。 原本还想回乡大富大贵给自己初恋凤姨还有抢了自己初恋,通过科举考试坐上闽国乡令的罗二黑。沙律看看,让他们好好后悔下,这下成了泡影,想着那小子穿着九品官青衮服,戴着进贤冠对自己嘲笑的模样,唐老三就分外受不了,也愈发的失魂落魄。 每天赶着出关的也就早上,大约忙到了十点钟,就没有车队了,一群税吏也是拖着憋肚子,到小吃摊要一份吃的,眼看着刚刚那个卷胡子也是一步三晃的过来,唐老三赶忙陪着笑脸笑呵呵的赶了过去。 “官爷,这边,这边,这顿我请了。” “就算你请我吃饭,我也不可能给你减税!”卷胡子立马大声叫让起来,听的唐老三更是点头哈腰:“当然当然,就算官爷想减,小的我也不敢要啊!” 贿赂税官,也是重罚的,不过光请客上杆子,啥东西不图,闽法管不到。 也不算太丰盛,蟹黄包子,小咸鱼,再加豆浆油条,不过对普通人算是美味了,没了顾忌,卷胡子也是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着。 当然,要是没有什么企图,唐老三也不会这么勤快,看卷胡子吃的高兴,唐老三也是笑呵呵,小心的询问着:“那个,官爷,为什么突然加税啊?” “还不是外面那些吐蕃蛮夷闹得,趁着我大闽王征讨阿拉伯蛮夷,来边关挑事,户部这才惩罚性加税。” “那,那要加到啥时候啊?” “这谁知道?”摸了一把胡子上的豆浆,卷胡子大声豪气的嚷嚷着:“听说太子都来了,要不是朝中文官拦着,太子早冲出关把那些蛮子杀得七零八落了,要我说,早晚的打起来,我大闽军一个能杀他十个,早杀完,早也就没这么多繁琐了。” 满是昂扬,卷胡子还对大闽很自豪,听的唐老三差不点没哭出来,这下是肯定赔在这儿了。 倒是吃人家嘴短,看着唐老三悲催的模样,卷胡子又是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凑过去。 “老板,看你人好,告诉你个内部消息,能减税的!” 一刹那,唐老三眼睛当即亮的跟灯泡一般…… 第1051章.经济打击 战争的方式有许多种,不一定非得是真刀真枪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大闽的劣势是兵力,真正历史上大非川之战吐蕃对大唐薛仁贵,论钦陵动员了四十四万大军,这个时代就算没达到全胜,全民皆兵的吐蕃动员个二十万也不成问题,李瑾手头兵力目前只有七万,还是分散在喜马拉雅边境线上,真要打起来,基本会陷入被动防御,这是大闽的劣势。 不过大闽也不是全无优势,这就是李瑾的领悟,强横的经济实力了。 大约七八天后,满面风霜从高原带着高原反应回来,憔悴的不成人模样的唐老三依旧兴奋的跟找到爹一样,牵着五十多头牦牛,赶着一千多头青羊到了都督府税务司,排了半天队核对过后,拿着盖了完税章的票子,潇洒的带着车队离开了亚东关。 卷胡子的内部消息是,能从吐蕃高原收购来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的免税额度。 从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一百,这税收简直是杀人,得到内部消息的商人真跟狼群一般,短短时间内把临近的吐蕃部落中多余的粮食,牲口买了个遍,弄得都督府都快牛羊成群了。 不过坐着马车路过斯文扫地,忙着赶羊的税务司,再一次出使吐蕃的令狐绦那张英俊的世家帅哥脸上,又是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还是艰难的穿过乃堆拉山口的刀子风,再一次抵达刺陵兄贵汇聚了吐蕃几大部的大军营,令狐绦受到的欢迎明显比几日之前要热烈的多,没等到营区,十来个部族首领已经老远的迎了过来。 “哎呀,见过令狐大人,几日不见,大人风采又多了几分神韵,真不愧是关中世家子弟啊!” 说话的是没庐氏的东岱主没庐。达延庆喜,不过他的一身盔甲简直完全与大唐明光铠一般无二,一张红脸上也没了以往吐蕃人扎的满头小辫子,而是正正经经的进贤冠,如果不是略微肥胖的身躯,还有高原红的脸,简直跟京师中的员外郎老爷一般无二。 没庐家的人刚说完,又是个瘦的跟竹竿一般僧人也抢着拉住了令狐绦的手,热络的邀请着:“令狐大人远来,不是叙旧的时候,老僧我已经在帐篷中备下了酥油茶,令狐大人快跟老僧去暖暖身子吧。” 与大唐接触后,佛教开始流传吐蕃,而且经历了上一次交锋,佛教俨然压过了苯教,开始开枝散叶,吐蕃是宗教国家,赞普代表着神权与王权,因此不少贵人家也是出家为僧。 不过吐蕃这个僧可和汉地僧截然不同,除了剃度出家,居住寺庙外,酒肉女人并不需要忌讳,而且比家中权势还要大一些那样,毕竟一个个茹主东岱主剥削属下奴隶部民还会惹得怨恨,供奉佛爷那些信众愚民们则是全心全意。 正是因为贵族加入促使佛教势力的上升,佛在吐蕃已经相当重要,占据大批土地的寺院养起了僧兵,乃至于这一次边境寻衅,刺陵兄贵的队伍中都有不少僧兵。 如此热情的欢迎仪式一点儿也看不出于几天前把令狐绦关在门外的是同一伙人,看着好笑,令狐绦也不去点破,而是谦虚有礼的微微点了点头:“如此,就谢过了诸位美意了。” 大军营中,中军的牦牛尾大旗不在,这次来拜见的主帅刺陵兄贵是不在军营中的,饶有兴趣瞄了一眼,跟着那吐蕃僧人还有一群吐蕃贵人进了帐篷后,令狐绦绕有深意的询问了一句:“为什么今日茹主大人不在,莫非是去打猎了吗?” 茹是吐蕃的万户行政军事单位,茹主就是刺陵兄贵,这次的吐蕃统帅,以围猎的名义,刺陵兄贵把靠近南部的东岱全部汇聚在乃堆拉山口附近,所以令狐绦有此一问。 不过听着这个问题,拉着令狐绦进入帐篷的老僧,没庐。噶日论赞却是尤为不屑的挠了挠他的光头。 “打猎?呵,刺陵兄贵是被赞普叫回逻些城了。” 碰起了热乎乎的酥油茶把,令狐绦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之前也说了,大闽是商业帝国,遍地资本主义萌芽,广阔的领土上,就能出产一切人所需要的产品,奢侈品,就因为如此,想要富裕就不得不与闽人打交道,吐蕃境内的大小部落几乎都与大闽有着商业往来,有的吐蕃人甚至直接当起了中间商,把天竺的货物通过拢右运往长安,在其中获利。 这个时代吐蕃还是半游牧半农耕,历史上禄东赞带回来的大唐科技技术扶持被李捷这个横空出世的扫把星打劫掉了,到现在吐蕃也没进入农耕,而且与大闽交好后,养不活诸多人口的游牧业反倒更发达了些。 临近挨着的大闽就是农业主要产区,出口的稻米廉价而味美,除了酿造青稞酒以外,许多人已经不愿意耕种大麦了。 吐蕃此时还是奴隶社会,各个奴隶主依靠奴隶一样的部民大发其财,过着王侯一样奢靡的生活,尤其这几年,一群群奴隶主更是堕落的可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天,大闽突然提高了关税,粮食,进口大量减少,青稞酒,酥油茶,牦牛干藏银等特产出口也是愈发困难,亏损最大的就是奴隶主阶层。 赞普芒松芒赞要把大权从噶尔家夺回来,虎视眈眈的接着压迫大闽来立威,刚开始奴隶主们还算支持,毕竟到边界打劫点也算游牧民族的乐趣,可是短短几天,大闽的报复来了,许多人就支撑不住了。 这才有了令狐绦出使后的热情招待。 如果此时要是吐蕃有雄主在世,杀人立威,带着吐蕃人南下劫掠大闽,到也可以度过这次危机,甚至令吐蕃更强盛,人马更彪悍,可惜,芒松芒赞没有这个魄力。 最近闽人商人大价钱收购草原牛羊粮食更是坑了吐蕃人一把,等贪图钱财的奴隶主把剩余粮食卖光,才发现,大闽已经半个月没有出口太多粮食了,没了足够的食物与享乐,奴隶主慌了神,把情绪压迫到了赞普身上,赞普也是奴隶主为了维护自己阶层利益拥立起来的,这么多人不满,芒松芒赞也是吃不住劲儿。 这就是大闽经济战的效果,这才有了刺陵兄贵如此狼狈的回了逻些城。 令狐绦足足在吐蕃南部茹接受盛情款待两天,刺陵兄贵这才返回,在帐篷里召见了令狐绦。 相比前两次会面,这个正当壮年显得有些蛮横的娘氏吐蕃将军明显萎靡了不少,似乎刚刚从逻些城回来就召见令狐绦了,刺陵兄贵脸上还带着风霜,衣服上满是尘土,眼角也多了两个黑眼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没有了傲慢且咄咄逼人的气势。 “拜见茹主,几日不见,茹主的气色怎么变得如此差劲?” 典型的明知故问,出示了符节,履行了大国使节礼仪之后,满是假惺惺的关心,令狐绦幸灾乐祸的询问道。 可惜,明显刺陵兄贵没有和他玩文字游戏的心情,黑了的熊猫眼恶狠狠的瞪了令狐绦一眼,却是无力的把尚且悬挂在腰间的藏刀扔在了桌子上。 “你们太子赢了,我家赞普同意不要聘礼,下月初,可以让闽官去逻些城挑选宗室女和亲了。” “这不太好吧,我大闽到底是天朝上国,一点聘礼也不出,天下人如何看待?”吐蕃让步的太快了,反倒是让令狐绦有些为难,无奈的从怀里摸出一份礼单,太子冼马风度翩翩的双手捧了过去。 “我大闽礼部又重新草拟了一份礼单,今年吐蕃年赏的谷物粮食还有茶叶都可以提高,还有兵器,听闻最近赞普讨伐东女国青羌迷唐部落,大闽也可以开放武器限制……” “赞普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我吐蕃不要任何财物聘礼,只有一个条件!” “哦?何等条件?” “亲换亲!” 眼看着令狐绦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娘。刺陵兄贵,这个赞普的心腹猛将黑这一双眼圈,双手拍在了桌子上,态度极为坚决,恶狠狠的吼叫道:“吐蕃可以继续向大闽效忠,赞普还承诺,动员国中两万贵族勇士为大闽征讨阿拉伯蛮人,但赞普一定要迎娶到晨曦公主!” 眼看着毫不相让,甚至有些疯狂的吐蕃茹主,一时间,令狐绦又是为难的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第1052章.第二套方案 还是那间亚东关的都督府二楼会客厅,还是李瑾高高端坐在正堂中央的太师椅上,太子东宫的辅臣则是分列两边的圈椅中,这一次除了原有的李瑾心腹,还多了个首辅王玄策。 臣子往往比君王长命,王玄策现在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起码还能再干二十多年,李捷如此好战,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在战场上嘎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不和李瑾打好关系,到时候就是王玄策政治生命结束的时候。 这些天王玄策倒是真抽出了些功夫,把自己多年从政经验灌输给李瑾。 正堂中央,刚刚出使回来的令狐绦则是满面悲催,无奈的拱拳叙述着出使经过。 “吐蕃国主原意调集各部贵族组成自愿军两万,支持我西方战场,并且还愿意提供蕃马一万,酥油茶与糌粑等军资若干。” “至于与太子的和亲,赞普也愿意在赞普亲族血缘关系最近的宗室女子任大闽挑选。” “唯一的条件,就是亲换亲,芒松芒赞要求必须与晨曦公主和亲!” 相比于之前的蛮横,吐蕃简直把头磕到地下了,不要聘礼,省了一大笔开销,选血缘关系最近的宗室,和亲后李瑾也有权利通过吐蕃女婿的身份干涉吐蕃内政,至于两万人的贵族志愿兵更是一个极其重的承诺。 吐蕃是奴隶制国家,国家政权掌握在少数奴隶主贵族手里,也只有他们,才有着真正战斗力,至于奴隶,奴隶军永远不可能是强军,两万吐蕃贵人自愿军,如果配合上次等军队,差不多够拉起一支十万大军的队伍了。 这个数量也等于把吐蕃抽空了,不说这支军队的作用,光光一个空虚的吐蕃就足以令人放心,至于糌粑军资等都是小事情,大闽不差这点东西。 这个条件,甚至王玄策都有些动心了,捋着整洁的胡须许久,王玄策迟疑的扭头看向了李瑾,犹豫的询问道。 “太子,要不,把芒松芒赞的请求发给泰西封,询问下闽王?” 和汉朝和亲性质可不同,前汉是因为打不过匈奴,不得不把公主送出去,靠女人脆弱的身躯求得和平,而强悍的大唐则是谁来巴结与谁和亲,和亲性质有些类似于后世赠送大熊猫。 这种情况影响下,整个华夏士大夫阶层对于和亲也没有先汉时候那种耻辱感觉。如今吐蕃国主似乎对晨曦公主很是痴心,反正闽王女儿也是要嫁人的,听着王玄策话,一大堆太子幕僚忍不住都点了点头。 可,这毕竟也是闽国,李捷这个穿越者建立的国度,听着王玄策的简易,一向果敢勇猛的李瑾居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旋即将颇为英武的头颅摇成了拨浪鼓。 “不成不成,孤的姐姐孤了解,她是绝对不愿意嫁到吐蕃的,也绝对适应不了吐蕃那种宫廷环境。” 这句话可是实话,相比于大唐的诸皇子,李捷的养育策略似乎有些奇葩,别的皇子六七岁就开始分开独居,大部分时间用于进学,来培养其**的意思,李捷倒好,不管谁的子嗣,都是混养在一起,由细心的侯线娘看护,所以几个皇子之间感情倒是不错。 李让是个书呆子,李晨曦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继承她母亲那种沉稳,很辣,反倒是个惹祸精,同样活泼好动的李瑾小时候可没少让李晨曦收拾,把这个惹祸精老姐嫁到吐蕃去,还不知道会闹得如何天翻地覆呢。 “殿下,任何事情都应该以国事为主,为政之道,个人感情应该放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弓着腰,王玄策还想再劝,谁料到李瑾却是很光棍的摊了摊手。 “王相公,只要您先上书,瑾绝对上书跟从!” 这话立刻让王玄策闭了嘴。 李捷多么护犊子,他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事儿需要太子这个宗室成员开口,他一个外臣随便想给皇帝做主,就算他功勋卓著,是开国元老,李捷不会那他怎么样,那一股子看法与隔阂也会油然而生。 多少大权在握或者春风得意的大臣权臣就是倒在这隔阂上了。 既然太子不同意,和亲这一条路自然被赌了上了,面对也不知道是痴情还是哪儿根筋搭错了的赞普芒松芒赞,一屋之人又是苦恼的思索起来,好一会,看着李瑾眉头紧锁实在没办法的模样,王玄策叹息着摇了摇头。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要冒着彻底得罪吐蕃赞普的危险了!” “哦,王相公,快说说!” 宁愿得罪芒松芒赞,李瑾也不愿意把老爹李捷,老姐李晨曦得罪了,赶忙如闻仙音一般急切询问着。 指着令狐绦,王玄策那张精明干练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叹息着说道:“还得常牙再跑吐蕃大营!” ………… 要说最近谁最辛苦,非令狐绦莫属,乃堆拉山口的刀子风几乎天天吃,尤其是最近还是春季,山口间的山风尤为的锐利刺人,吹得面貌帅气的令狐家公子脸上都多了几分皱纹。 还好,是初唐著名史官令狐德棻的孙子,令狐绦的骨子里天生就有史官的顽固与坚韧,就算如此艰苦的出使任务,也没见他因此而怠惰半点。 吐蕃南茹大帐,回来修养几日,刺陵兄贵的气色明显已经好了不少,可惜好生将养也没让这个在吐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五大万户之一开怀到哪儿去,看着令狐绦那张已经令他看的都审美疲劳的中正脸颊,一面漫不经心的倒着酥油茶,一面这个吐蕃东部大人还满是悲催的嚷嚷着。 “令狐大人,这事儿是赞普亲自定下来的,您就算跑到我这儿千百遍,本将军也没有办法啊!” 刺陵兄贵的无可奈何丁点都没有说动令狐绦,还是那一副沉静模样,令狐绦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双手捧上了一封礼函。 “礼部又重新拟定了一份礼单,礼单上的金银,丝绸,香料,太子都在亚东关备齐了,只要吐蕃一点头,这些财富立马运进吐蕃。” “到时候,大人也是重重有赏赐,大人何苦如此执着呢?” 眼看着厚厚的一本书,头疼的敲了敲脑门,刺陵兄贵又是有些恼火的叫嚷着:“我吐蕃究竟何等荒蛮,让大闽如此不屑,居然连和亲商议的余地都没有。” 刚抱怨完一局,眼看着令狐绦张口欲言,刺陵兄贵又是赶忙摆了摆手:“停,令狐大人,这份礼单本将军替你转交给赞普,总行了吧?” 这些天他可见识过令狐绦那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威力,这个史官的孙子能从三皇治世开始的道理一直说到前朝得失,听的刺陵兄贵脑门前犹如一万只苍蝇在嗡嗡的叫着,他可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眼看着这家伙漫不经心的就把大闽精心草拟的礼书垫在桌子下,令狐绦却似乎丁点不悦都没有,而是笑嘻嘻的拱了拱拳头:“如此,就劳烦娘氏大人了。” 事情没办成,吹着寒风,令狐绦又被赶出了帐篷,不过一丁点的失落感都没有,像个没事人一样宠辱不惊的向外走着,一路上,令狐绦还有心事欣赏下吐蕃大营附近的风光。 才走出刺陵兄贵的营区,忽然间,一个迎着雪山刺眼的阳光,也是闪闪发光的圆东西猛地恍花了令狐绦的眼,眯起眼睛适应了下,这才看清是个脑门闪闪发光的吐蕃大和尚不断偷偷对自己招着手。 脑门溜光,不是几天前与令狐绦一起喝酥油茶的那个和尚还是哪个? “令狐大人,您需要我办的事情我可搬到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勾当,招呼到令狐绦,一面这个没庐氏出身的大和尚还做贼心虚一样左右探看着,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般。 也许这些天令狐绦来的太过频繁了,让吐蕃人都疲惫了,任由这么个外人在几大部落的营区中乱走,居然也没个人跟着,绕是如此,令狐绦的脑门上也是流淌出了徐徐汗水,同样警惕的左右大量着,好一会,放才对大和尚的邀功回应道。 “噶日论赞法师放心,太子已经为法师在北方州购置了一大片庄园,噶日寺也正在动工,要不了多久,就能过到法师名下。” 这话听的噶日论赞发红的宣胖脸上流露出了个与佛家截然不同的贪婪笑意。 大和尚预备的营地也不远,藏在僧兵帐篷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守在门口,噶日论赞便也不在前进,而是像个小兵一样把手起门来。 撩开帐篷,等候在那里的却不是什么吐蕃贵妇或者绝世美女,而是个身材干巴巴的糟老头,不过从背影上看一身拖地儒服道袍,倒是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心头一喜,令狐绦赶忙恭敬的执礼摆道:“晚辈大闽太子冼马令狐绦,拜见坚赞僧格大人。” 闻言换换转过身,露出一张吐蕃人才有的红脸,干瘦老头,居然是吐蕃次论,吐蕃赞蒙皇后的父亲,没庐。坚赞僧格! 第1053章.勾结 吐蕃的大论一直是禄东赞,上一次大闽与吐蕃的较量过后,皇后亲族没庐氏就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坚赞僧格也一直在次论位置上摇摇欲坠,基本上管不了事儿。 可是如今,赞普掀起了对大闽的敌视政策,作为吐蕃次论,还是赞普的岳父,却出现在边疆,与大闽的使臣密谋,如果传扬出去,在吐蕃政局上该掀起怎样一场血腥大地震就可想而知。 不过就算如此敏感,坚赞僧格也不得不来,因为最近赞普芒松芒赞的所作所为,已经极大伤害到了后族没庐氏的利益。 赞蒙可不止一个,可大闽的公主嫁到吐蕃,大闽的影响力怎么能不如影随形,依靠大闽,如果嫁过来,李晨曦说不定立马就能压倒了赤玛伦,成为首席赞蒙。 这么长时间一直兢兢业业的帮助赞普,对抗噶尔家族,好不容易熬出头,却面临这么一个状况,没庐氏从上到下都感觉到了一股背叛的味道。 也难怪坚赞僧格根本就没给令狐绦好脸色看,转过身,这个老头子已经冷淡的哼道:“大闽即将入主吐蕃,这个时候找老头子来,还要警告我两句不成?” 还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想到李瑾的断然拒绝,令狐绦还是忍不住可惜的摇了摇头,这才堆出了一脸笑意。 “次论放心,大闽并不想参合到吐蕃的这盘棋中,大闽不会将公主嫁到吐蕃来!” “为此,太子希望得到坚赞僧格大人的帮助!” 还真是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可旋即,坚赞僧格居然再一次不屑的用吐蕃语暗骂了一句:“傲慢的闽狗!” 令狐绦可是懂吐蕃语的,被当面挨骂,还不能表露出来,让这个世家子弟再一次哀叹一声,好人难当啊! ………… 协议总是在阴谋中达成的,一场密谋,也不知道坚赞僧格允诺了什么,反正半个时辰后小心出了帐篷,令狐绦终于显得轻松了些,甚至还有点…… 春风得意的=! 接着夜色,亚东关紧闭的北门,忽然洞开了一条小缝,黑色的骑兵包裹着马蹄,就像幽灵一样缓缓流出了城门,转眼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乃堆拉山口对面,几百个吐蕃勇士七扭八歪的醉倒雪地上,绕是如此,有的人还在往嘴里灌着烈如火的烧刀子,真不知道东岱主为什么突然善心大发,给全队发酒喝,不过这些和奴隶差不多的部族兵是清楚知道,今天不抓紧,以后就没机会了,喜马拉雅山口寒冷的天气中,各个喝的烂醉如泥。 不过还是有清醒的,喝的太多,胸口都冒出了滚滚热气,一个颇为强壮的吐蕃汉子面红耳赤摇晃着到军营边上防水,迷迷糊糊中,隐约看到黑森森的骑士仿佛地狱中出来的鬼魅一样向东前行着。 “闽人偷袭!” 真是连尿都不顾了,高壮汉子惊叫着回头向帐篷中央跑去,可还没等跑两步,一个高大的黑影冷不丁突兀的出现在了他身前,吓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吐蕃汉子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看清,急切的叫嚷着:“东岱主大人,闽狗过来偷袭了!” 可惜,冻得铁青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泛起,负责戍守的东岱主没庐。卡普娘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冷冷的说道:“你看错了。” “回去醒醒酒,好好睡一觉,清醒了再说!” 眼看着一向严谨的部族长官变了个人一样摇摇晃晃的回了去,一股凉气从那个吐蕃汉子背上冒气,瞄了一眼远方后,也是连滚带爬的逃回了营帐中。 两日后,雅砻江河畔。 一个颇为气派的堡垒庄园沿着河岸边的小山匍匐下去,围拢在石头堆砌的庄园附近,几里长的栅栏将几十顶蒙古包一样的帐篷包裹在其中,绿茵的草地上,成群的牦牛在牧人驱赶下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撒着欢儿,天高云淡,白云苍狗,倒是一片美好的田园牧业风光。 可这片天堂一般的美景,却也不是总这样和谐,就在栅栏的门口处,十多个人头悬挂在栅栏上,已经干瘪了的人头狰狞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悬挂了多久,连苍蝇都不愿意光临一二,至于靠在栅栏旁边,几个骑着进口而来的阿拉伯马的豪奴拎着鞭子来回走动,他们的看管辖,十来个破衣烂衫的工匠兢兢业业的在一块皮料上刺绘着吐蕃语的经卷。 皮料宽大而柔软,质地出乎意料的奇怪,皮料的一头,乃至于长长的头发以及少女的胸还能隐约辨认出轮廓。 这居然是一张人皮! 就算上面绘制着是佛经仁慈的图案,也掩盖不了其恐怖的感觉。 从远处向着这个天堂兼地狱的庄园,一个长长大队的马车队伍摇摇晃晃的正从草地中行驶来,远远眺望着庄园,中间最华丽的马车中,一个穿着吐蕃皮袍子,装饰着满身绿松石的胖子迫不及待的从车内钻了出来,眺望向远方有些望眼欲穿。 上一次长孙无忌借到吐蕃,深感不安的大闽干脆接机收回了割让给吐蕃的北方邦领土,大批吐蕃贵人奴隶主的土地直接被没收,不过后来,其中一部分人在大闽压迫吐蕃朝廷时候又立了功,田庄的已返还。 娘氏的娘。炮老爷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虽然田庄返还了,而且随着大闽开发的力度,北方邦迅速兴盛起来,给各个吐蕃贵族带来了财源滚滚,可毕竟受到闽法的约束,不能像以前那样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这种待遇弄得娘炮都有些精神分裂了。 就像后世在人前彬彬有礼,人后却是**荡至极,酗酒同性恋,甚至眷恋让女人鞭打自己,怪口味的英国绅士一样,在大闽,娘炮也是个彬彬有礼甚至比闽国人还讲求华夏礼仪的高贵乡绅员外郎,可是每年回到吐蕃他的封地上时候,一切含情脉脉的礼仪全都被丢在了一旁,化身成最邪恶的魔鬼,凶残而且暴力。 肥嘟嘟的眼睛中已经流露出了嗜血的目光,嘴角上**着凶残的笑容,娘炮凶狠的叫嚷道:“传本老爷命令,把那些交不起租子的奴隶腿子们都给本老爷集中起来,把鞭子用盐水泡上,再选个俊俏点的女娃娃,本老爷答应阿卡大老爷,要送他一副唐卡,需要马上去准备,哈哈哈哈,我娘炮回来了!” 没等人回来呢,狗腿子先到庄园中闹了个底儿朝天,天堂彻底变成了地狱,一个个穷苦褴褛的奴隶娃子仿佛世界末日一样战战兢兢的被驱赶到庄园门口,而一群俊俏女娃的哭喊中,剥皮匠狞笑着搭好了桩子,又在青石上霍霍的磨起了剥皮刀。 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一刹那娘炮居然有了种君王归来的感觉,满是狞笑,抄起鞭子,没等回到庄园中休息一下,这个忍了半年多的变态已经凶残的奔着哆嗦着的奴隶娃子们走了过去。 不过一切要都能如愿,就不叫生活了,眼看着娘。炮的鞭子轮的老高,要把憋闷了半年多的兽。欲发泄出去时候,忽然间耳边响起了尖锐的刺响,到底是草原出身,一下子,娘。炮后背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军队发起进攻前的鸣谪! 仅仅声音刚刚穿过,清一色黑色披风,彪悍健壮的骑士就如同烈风那样从河谷低处涌了出来,庄园的保卫与娘。炮的护卫顿时被打的手慌脚乱,这儿距离吐蕃的心脏逻些城可不远了,谁能想到这居然还有人敢打上门来! “喂,你们这些蛮子听着,你们攻击的是我大吐蕃四大尚族,娘氏的领地,如果不想被赞普的大军剿灭,就快点滚,不然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得活剥皮!” 距离的老远,娘。炮庄园的管事已经还是那么嚣张的大声嚷嚷起来,可惜没等他喊完,冷不丁一个大耳光已经抽的他七荤八素,满面悲催与懊悔,娘。炮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悲剧的对着麾下大声嚷嚷着:“都放下武器,不许抵抗,打开庄园大门,都听到了吗?再耽误一秒,剥皮做唐卡!” 这话可吓得一群奴才失魂落魄,兵器弓箭扔了一地,庄园大门也是轰然洞开,眼看着蜂蛹冲进来的黑衣骑兵,娘。炮差不点没哭出来。 就算穿着都是吐蕃人的皮袍子披风,整齐划一的动作,精悍的组织,曾经被打过一次的娘。炮这辈子都不带忘的。 大闽骑兵! “怎么又是我啊!” 已经没空想闽人的骑兵怎么可能杀到了吐蕃腹地,娘。炮悲催的仰天长叹着…… 第1054章.驱赶,断裂 堪称训练有素,见没有抵抗,突如其来的骑兵轻车熟路将已经毫无斗志扔下武器的娘炮家奴仆,护卫,还有那些战战兢兢的奴隶娃子都驱赶在一起,贵人老爷和最低贱的奴隶拥挤在一块,终于,在吐蕃有了一次平等。 “男的站左,女的站右,你站中间!” 前面大头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吐蕃骑兵,大闽收复了北方邦,大约二十来万吐蕃人遗留在了这里,有的还以部落形式游牧,有的则划入当地农业人口,不过彪悍而且听从指挥的吐蕃人在大闽军中很受欢迎,在吐蕃,他们是奴隶,在大闽他们是自由民与战士,立下军功甚至有机会成为老爷,所以吐蕃府兵的士气与忠诚度在闽军中也是值得称道的。 被一个吐蕃府兵指着鼻子吼叫着,就算在大闽也是人人尊重的有钱人,娘炮感觉面子上分外挂不住,也正巧,前军控制住庄园后,中军十几个精悍骑士护卫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唐人将军跳下马,娘炮赶忙连跑带颠的闯过去,满是堆笑年糕一样扑在了地上。 “唉,闽人老爷,误会了!误会了!” 带着古怪味道的唐语引得那少年将军倒是惊奇的注视过来,娘炮赶忙笑的更恶心更讨好,指着自己鼻子解释道:“我,三文里县城的乡绅,还,还是大闽商会属下甘蔗园种植主,三文里的娘炮,咱们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少年将军忽然一乐,指着自己鼻子就问道:“那我们是什么人啊?” “老爷您军容整齐,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十六卫精锐的军爷们。” 套上了近乎,娘炮一口大黄牙都是笑着露了出来,套好的说道,听的那少年将军更是含笑点头连连:“说的不错,我们就是闽军十六卫的!” “来人,把这个自己人拖出去,呃,入乡随俗,也剥皮吧!” 刚刚还一片和气,转眼要动刀子杀人了,眼看着十来个精悍的闽军拖着自己胳膊腿就往那个剥皮桩走去,娘炮差不点没吓得哭出来,他可知道这么是多么痛苦残忍。 也不亏在大闽还有吐蕃都混过,没被拖着多远,这个胖子已经乌龟一样乱捂着四肢叫嚷起来:“不是闽人,不是闽人,小的看错了!” 嘴角上的笑容更加浓郁,少年将军终于摆了摆手:“把他拖回来吧!” 捡了一条命,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娘老爷差不点没晕过去,饶有兴趣的盯着他好一会,少年将军这才又指着自己鼻子问道:“那,我们是谁?” 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娘老爷又是后背冒出了一身汗,满是忐忑的打量了还在忙忙碌碌把自己庄园中奴隶娃子都赶出来的不速之客好一会,方才试探性的询问着:“军爷,您,您们是噶尔家族反对赞普的义兵?” 娘炮是贵族,自然关心国事,如今赞普为了在国内立威,打压噶尔家族的权利而对大闽采取了敌对策略,闽人要反击,自然是要支持噶尔家族,既然刚刚否决了闽军身份,那就只能往噶尔家族身上猜了。 听着娘老爷颤抖的猜测,年轻闽人将军的脸上又多了不少意味深长。 “我军不光是噶尔家族的义兵,还是娘氏,没庐氏,韦氏,章,那囊,属卢氏的义兵,你懂了没?” 这闽国年轻人狮子大开口,几乎将吐蕃国内尚族几大姓都包含了,听的娘老爷忍不住目瞪口呆,看看着那年轻将军眼底隐隐约约的煞气,就算不懂也得装懂,娘老爷赶紧把他的肥脑袋点的跟榨油坊里的水锤子一般,生怕慢了一拍自己这身皮囊就不保了。 “那就好。” 终于彻底满意下来,满是意味深长,年轻的闽人将军从侍从手中接过了个熊熊燃烧着的火把,轻佻的在娘老爷面前晃了晃。 ………… 原始且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雅砻江畔,一根直直的黑烟柱直冲青天,给这青山绿水也增添了些许刀兵之气。 肚子里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回头望着熊熊燃烧的自己庄园,娘老爷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没事儿回来干嘛? 不过听着身后的骑兵马蹄声再次急促起来,肥肥胖胖的娘炮不得不又努力的腆其肚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奔逃着。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又是一个吐蕃贵人庄园出现在和岸边,在庄园护卫警惕的注视下,娘炮一路叫嚷着冲进了庄园内,扯着还在担忧打量着远处浓烟的邻居老爷焦急的叫嚷着。 “没庐-杭葛大人,韦氏的叛军打过来了,快带着大家快逃啊!”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又一个吐蕃贵人部落加入了逃亡人群中,第二股直冲青天的黑烟冉冉升起,敢羊一样,上千闽军骑兵穷追不舍的在后面驱赶着。 四十里外,逻些城。 玛布日山上,雄浑壮魄的布达拉宫依旧仿佛神一样耸立在那儿,与后世翻修过后截然不同的双子高耸塔楼眺望着它所守护的吐蕃大地。 照比几年前,这里却还是有些不同。 高耸的宫殿底层,一间原本陈设满香炉蒲团等宗教象征物的大殿已经被清理干净,松软的几层毛皮铺在地上,墙上再挂几盏酥油灯,不像是王宫,倒像个角斗场。 淡黄色的灯光照耀在袒露的上身,映射出一层油量色光彩,嘶声竭力的吼叫声中,两个结实的*就撞击在了一起,把着对方肩膀,粗壮的胳膊上肌肉全都爆发出来,额头上,青筋仿佛爬行的蚯蚓那样来回耸动着,沉闷的吼声中仿佛山岳都要被拔起来一样。 力量与力量的对决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最终,那个黝黑的躯体力亏一筹,被重重甩了出去,就算有毛坯褥子垫着,依旧发出重重一声撞击的闷响,这一下似乎也好紧了黄红色*的那个勇士力量,垂下的双臂略微颤抖,他也是气喘吁吁的**不止。 不过片刻之后,激烈的响声却是在一旁响了起来,站立在宫殿旁的一群同样袒露着上身,仅仅穿着牛鼻裤的健壮汉子纷纷热切的鼓着掌,尤其是站最在外头那个一身疤痕虬结的像老树根一样尤为强壮的白人汉子,更是赞赏的深深一鞠躬。 “赞普您进步神速,真不愧是吐蕃伟丈夫!” 赞普在吐蕃语中最早的意思即是首领大丈夫,如今的芒松芒赞可与几年前截然不同的,结实的肌肉,健壮的体魄,与上一次瘦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尤其是那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中,闪烁着野兽那样的凶狠目光。 也不知道什么刺激,从大闽回朝开始,芒松芒赞甚至把国事都扔给了赤玛伦以及禄东赞等人,没日里打熬身体不停,甚至亲自出手与人摔跤博弈,与芒松芒赞陪练的也不是常人,大闽福州的大竞技场每年都用从东南亚战争中俘虏的奴隶,死囚以及江湖中人角斗搏杀,以此消除社会不安定因素,十多个黑人,白人,黄种人都是一个赛季角斗中活下来的幸存者。 正常这些冠军不是拿着一大笔赏金去东南亚置地当个农场主或者种植园主,就是加入军队,能获得一个很高的起点,可最近几期的冠军全被芒松芒赞招募到了吐蕃。 尤其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凶悍白人,更是打过三个赛季活下来的幸存者,从大闽建设角斗场开始,他这样人寥寥无几。 一番格斗过后,芒松芒赞也是稍微满足,对来自日耳曼的白人冠军夸奖丝毫没有理会,接过了一旁宦官递过来的水往身上浇了两下,活动了几下肩膀,这才灌了一口,旋即又是毫无表情的往外一指。 “下一个,上!” “够了!” 没等下一个身材低矮却凶悍的如同鲨鱼一般倭人走上来,溫怒的声音猛地从外面传来,提着来自大闽赏赐上等丝绸做成的裙子,雍容华贵的女人恼怒的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环视了一眼屋子内各色的角斗士,右手猛地对着门外指去。 “都给本宫滚出去!” 眼看着赤玛伦怒气勃发的模样,一群角斗士全都扭头看向了芒松芒赞。脸上露出了些许无所谓的表情,芒松芒赞也是赶苍蝇一样的摆了摆手。 “听赞蒙的,都出去。” 角斗士鱼贯而出,随手拿了件丝绸大汗衫披在身上,芒松芒赞又是端起水昂头灌下,可他这一副轻佻的模样,却更加激怒了赤玛伦,也顾不得吐蕃国主的威严,这个才不过二十出头却掌控着偌大国家的女人劈手夺过了芒松芒赞的水壶,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喝骂起来。 “赞普,您是赞普!吐蕃人的主人!不是闽人角斗场里供人娱乐的蠢夫小丑,整个吐蕃都等着您去治理呢?妾身刚嫁给你时候,压倒噶尔家族,把吐蕃兴盛成大唐一样的大国那个赞普哪儿去了?” 语言激烈,赤玛伦甚至气的胸口都起伏不定,可惜,瞄了她一眼,芒松芒赞还是这般漫不经心。 “放心,就算大闽的晨曦公主嫁过了,也是你当家。” “像大唐一样的的国家?哼哼,凭着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吐蕃?” 第1055章.女人的愤怒 很是自暴自弃的哼了一声,又是活动了下筋骨,芒松芒赞直接对着外面嚷了起来:“日耳曼尼亚,这次你亲自上!” 眼看着门外候命的角斗士再一次鱼贯而入,脸上写满了失望,愤怒的甩着衣袖,赤玛伦夺门而出,再看她都没看一眼,脱了丝绸汗衫,芒松芒赞再一次摆好了架子。 如今他鼓起了肌肉,还真与李捷所言高大威猛型差不多了。 布达拉宫底层,俏丽而透着一层红晕的赤玛伦恼火的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她的手中,一面来自京师工坊的镜子反复照着自己的脸颊。 同时代女人化妆多用铅粉抹白,再涂上胭脂,可李捷却逐渐引领着淡妆潮流,用蛋清蜂蜜以及些中药植物嫩肤,再微微涂抹些高岭土配上中药染料制成的淡粉装,略微打点腮红的素颜风已经风靡了大唐贵妇阶层,长与闽人的贵妇接触,对于保养,化妆,赤玛伦自然有着其一套独到的保养方案。 能出身吐蕃上层,有着良好基因的赤玛伦无疑是个美人,水嫩的肌肤,苗条的脸颊,摒弃了吐蕃的褚红涂面,再加上常年保养,更是令赤玛伦平添了几分明媚,可是看着镜子里自己姣好的容颜,赤玛伦的愤怒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烈的如同火上浇油。 再好的容颜没有人欣赏,又有什么用? 最后干脆抓起镜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中,昂贵的闽镜立马四分五裂,胸口起伏不定,赤玛伦又是狠狠一拳头砸在了紫檀木做成的名贵桌子上。 李捷来的历史上,许多人知道武则天,却不知道几乎同时代也有着个武则天式的人物,那就是赤玛伦,赞普芒松芒赞幼年继位时候嫁给他,与赞普一同主政了三十多年,后芒松芒赞早死,赤玛伦又是扶持着年幼的孙子当朝二十多年,统治了吐蕃快半个世纪。 这期间吐蕃度过了佛教苯教的激烈过渡期,处置了越来越飞扬跋扈的噶尔家族,逼迫论钦陵自杀,从大唐的眼皮底下夺走了土谷浑,将吐蕃的势力发展到了西域以及中亚,一段时间,吐蕃甚至是东西方商路的第四级,还遏制住了凶悍扩张的黑衣大食,即阿拉伯阿拔斯王朝。 可与武则天一样,赤玛伦也是个女人,她的男人在时候,最大的依靠还是男人!尽管政治对她很重要,芒松芒赞却是她的全部,刚刚,芒松芒赞那视她为工具而不是女人的口吻与目光,简直像在赤玛伦胸口捅了一刀,让她痛的直发抖。 “李晨曦!!!” 双目刺红,这声音简直浸**着冰渣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殿的门忽然推开,一副唐人儒者打扮的没庐-坚赞僧格小心的进了来。 就算是赤玛伦的父亲,他这个女儿这些年也越来越热坚赞僧格畏惧,尤其是今天,看着赤玛伦一张如若冰霜的脸,坚赞僧格打心眼里畏惧,一股寒冷从他的脊椎骨由下而上。 可没有了见令狐绦时候的那种高傲,坚赞僧格谦卑的催下头,用极其恭敬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叩拜着。 “赞蒙,外面发来消息,都准备好了,钦陵那头也是整装待发!” 还是迟疑了下,看着赤玛伦直视自己锐利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后,坚赞僧格还是忍不住艰难的问道。 “咱们没庐家族,真要和噶尔家族合作吗?咱们可是四大尚族啊!” 四大尚族,就是与赞普王族一同建立吐蕃的最初四个氏族,四戍卫都是由他们组成的,而噶尔家族则是后来被征服的地方性小部落贵族,可如今却后来居上压在了四大尚族头上,就是贵族阶级与新兴地主阶级的斗争,两派一向矛盾尖锐。 似乎嘴角还在抽动,两个小巧的拳头拧的紧紧的,好一会,赤玛伦方才冷傲的说道:“当然要合作!” 短短一段时间,好像把所有情绪都抛之脑后了一般,这个吐蕃历史上的武则天甚至于露出了些森然的冷笑。 “我最欣赏闽王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终于,拱手抱拳,坚赞僧格低头不语。 ………… 这一天对于布达拉宫似乎格外漫长,也许赤玛伦的怒火也影响的芒松芒赞的心情,与几个角斗士对练过后,难得的芒松芒赞感觉到格外无聊,丢下一群人,套上了件宽大的丝绸长衫,径直的上到了布达拉宫最顶端。 仿照唐式宫殿修建的布达拉宫高耸惊人,整个逻些城似乎都能包揽眼下,除了淬炼自己,召开部盟大会外,芒松芒赞*做的,就是站在高处俯视着自己的帝国。 每每看到这里,都令芒松芒赞陶醉。 今日的逻些城似乎格外的平静,除了城附近寺庙中永远忙碌的僧侣们,连平日斗鸡走马的贵族都很少见,芒松芒赞知道,这是最近大闽经济封锁让每个贵族都不好过,不过芒松芒赞不在乎,他才是吐蕃的赞普,所有贵人都必须服从于他。 就在芒松芒赞出神的欣赏着自己的帝国时候,冷不丁,断断续续的黑烟映入了他的眼帘,隐约能听到的呼喊声让芒松芒赞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 大约午时,被闽军骑兵驱赶起来的附近部族庄园冲进了逻些城,黑压压的人群惊恐的从四面八方逃进城里,一下子把吐蕃保持的威严与宁静冲破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流落的奴隶娃子,把一个个贵人都冲撞得七零八落,戍守逻些城的卫军立马紧急的出动到大街上,可面对多达上万的人群,一时间各部落组成的兵卫也被冲的七荤八素。 越来越多的兵士被调拨往了前沿,让逻些城开始变得空虚。 除了高耸的主楼,布达拉宫还有着数丛殿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突如其来的动乱时候,布达拉宫紧闭的高耸大门突然洞开。 数百个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各部老爷,贵族,大臣还有甲士破门而入,就如同一群黑乎乎的乌鸦,领在最前头的是个身披犀皮甲,头戴望月冠,英俊白净的有些不像突厥人的成熟武将。 噶尔钦陵。 从辅助大闽南下攻击遮娄其人王国开始,噶尔钦陵的才华就开始展露出来,更是被禄东赞钦定为噶尔家族的继承人,可就在前一阵,禄东赞突兀的病死,让权倾朝野的噶尔家族也开始松动,像今天这种引领群臣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了,领在所有人最前面,噶尔钦陵格外的精神,傲慢。 禁宫门一个接着一个洞开,这支足以左右吐蕃的政治力量也一步接着一步的向前逼近着,把守宫门的有着各家子弟,可总有人上前能勒令他们开门,一个接着一个。 马上高耸入云的布达拉宫主楼即将到达眼前,可惜这支队伍却在最后一个门口被阻拦住了。 “噶尔钦陵,你要造反吗?” 还是披着那件宽大丝绸长衫袒露着胸膛,双手手持一把格外沉重的双手大刀,芒松芒赞无比恼怒的挡在了布达拉宫的入口。 这儿可是禁地,私入者死!毕竟是赞普,芒松芒赞的愤怒让各个氏族的精英大臣也是禁不住骚动着,领在前头的噶尔钦陵却脸色变化都没变一下,铿锵有力的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行着军礼却无比强硬的请求道:“末将不敢!不过大家请求赞普改变对大闽的政策!” 先是愣了下,芒松芒赞旋即更加恼火的大声嘶吼道:“是战是和是我赞普的事,何来尔等多嘴,还不退下!” “赞普,大家活不下去了!” 突然间,安静的群臣也是骚动了起来,有人带头大喊,旋即,七嘴八舌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丝绸上涨了三倍价格!” “领地里没有粮食了!” “礼佛没有沉香,*!” “奴隶娃子们开始挨饿,他们要造反了!” 几乎代表吐蕃的两大政治集团合作,就连赞普亲族都是加入到了其中,一时间,芒松芒赞似乎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反对自己一样,那种被孤立的感觉尤为强烈,让他忍不住慌了神。 看到此,领头的噶尔钦陵忍不住更加自得,更加昂扬的请求道:“是战是和,还请赞普做决定,如果南下掠夺大闽,末将愿为先锋!” 明明感觉自己可以一刀砍死这个领自己恼火的家伙,可是几乎所有部族大臣都起来反对自己,让芒松芒赞原本赞普高傲的心一点一点开始碎裂,他甚至有种想逃脱的冲动。 这个紧张的时刻,身后布达拉宫主楼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穿着绣着金丝,搭着经幡,丝绸精心纺织成的华丽繁琐赞蒙礼服,赤玛伦端庄凝重的从里头走出。 赞蒙主持日常朝政的日子简直比赞普芒松芒赞多的多,她的威望,让喧闹的群臣也忍不住安静了下,回过头去,芒松芒赞却立马脸上流露出了偌大的惊喜。 “赞蒙,马上调动四戍卫,将这群乱臣贼子全都拿下!” 可惜这一次,一向言听计从的赤玛伦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冰冷的说道:“赞普,你应该听从群臣的!” 简直比大臣们突然造反还要惊愕,芒松芒赞的脸不可置信的僵在了那里 第1056章.吐蕃妥协,归来的太子 吐蕃是奴隶制帝国,赞普虽然名义上是所有人的君主,实际上,还要复合整个奴隶主阶层的利益。 就连王族也站出来反对自己了,绕是芒松芒赞锻炼的一身力气,也无力抗争,眼看着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再回望着赤玛伦忽然变得无比陌生的脸庞,最后无力的扔了刀,芒松芒赞干脆头也不回的向宫殿走了去,一面走一面还失落的摆着手。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一场经济打击就把吐蕃奴隶主逼得上蹿下跳,吐蕃还没做好与大闽翻脸的准备,还能如何办? 芒松芒赞经过自己身边时候,赤玛伦明显感觉到了一缕隔阂与仇恨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肩膀上,估计如今吐蕃帝后和谐的政治格局再也不会有了,不过赤玛伦一点儿也不后悔。 从男人女人的角度来讲,他不爱自己了,从政治的角度讲,迎娶李晨曦后芒松芒赞仅仅与她风花雪月,大权依旧交给自己和没庐氏掌管这个承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 大闽太强势了,就算真逼不得已把晨曦公主嫁过来,腾出手后,失去的一定会几倍找回来,到时候有着大闽支持,再有着赞蒙名义,与噶尔家族勾结,就算没庐氏是四大尚族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也架不住如此联手。 所以赤玛伦别无选择,要么爱情与事业一起丢,或许还性命不保,输得一败涂地,要么就反抗,失去一些东西后搂着冰冷的权利过日子。 千般思绪萦绕心头,赤玛伦脸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还是那班冰冷的看着噶尔钦陵,看着诸多大臣,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挥了挥衣袖。 “下令召回刺陵兄贵,邀请大闽礼部来选亲,和大闽的和亲条件改一改,礼品,多要点!” 刚刚还乱成一团的各部群臣,如今无比整齐划一的叩拜了下去,恭敬的言语萦绕在布达拉宫上空,似乎象征着某种权利变化。 “遵命!” ………… 中枢恢复了正常,吐蕃帝国上层的行政效率可算显露了出来,与大闽媾和符合各个家族利益,与大闽和亲还会给各个家族带来丰厚的赏赐,心满意足的九大尚论家族驱动着四戍卫倾巢而出,不到半天时间,跑散的奴隶已经被归拢好。 倒是被烧了庄园的贵族们嘈嘈嚷嚷着别家贵族造反烧了自己家,要求别的家族赔,弄得从次论到噶尔钦陵大将军各个头大两分。 谁都知道是闽人干的,可这种情况下,谁都不能承认,这种情况下,纷乱的叫嚷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划分完利益的贵人们这才心满意足的散去。 此原本作为逻些城中心的布达拉宫,此时倒是无从轻重了。 在布达拉宫的最顶端,一个健壮的人站在那儿眺望着逻些城的万家灯火。 本来最愿意在这儿俯视自己的帝国,可这会儿望着逻些的灯光闪烁,芒松芒赞尤为有种厌恶的感觉,这一次政变,谁的利益都符合了,唯独严重损害了赞普利益,他芒松芒赞的威严严重被削弱了,有了这个先例,就有下一次,下下次。 双眸中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几乎从眼眶中冒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芒松芒赞的拳头在栏杆上都留下了个深深地手印。 眺望着喧闹的逻些城,芒松芒赞的声音几乎是在牙齿中硬挤出来的。 “李晨曦,本赞普一定要得到!” 笼罩在大闽喜马拉雅边境的战争阴云,几乎是一日之间烟消云散,昨夜还驻扎在乃堆拉山口对面的吐蕃南茹数万人的大营,一大早上已经人去楼空,仅仅留下一地的篝火痕迹,连牛马粪便都没留下。 高原上缺乏燃料,干的牦牛粪可是最重要的燃料之一。 吐蕃人走了没多久,一支大闽骑兵大摇大摆的轻快向回奔跑着,两个黄罗伞盖交叉着护持下,年轻的闽人将军潇洒帅气的引领在全军最前面。 王玄策的第二套方案,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吐蕃屡次袭扰大闽边界城市,倒不是在乎抢掠那点东西,用句现代化说,就是在秀肌肉,向大闽表明,一旦与我吐蕃交恶,后果将会是多么严重,整个边界都在他们的打击之下。 所以面对吐蕃的毫不相让,李瑾用出了相同的策略,而且更加激进。 你能打我边界,我就能打到你首都心脏之地! 汉朝与匈奴战争的转折点在于汉武帝,转折的重中之重就是汉朝组建了大规模骑兵,敢于出击匈奴腹地而且有能力威胁到匈奴的生存。 大闽的骑兵在拉萨附近溜达一圈,烧了多少田庄部落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让吐蕃的贵人们感觉到这种迫在眉睫的威胁,逼迫他们下定决心与大闽站在一起。 如今看来,这种策略很成功。 乃堆拉山口喜马拉雅南部,正理来讲,已经属于吐蕃的国界,不过此时也没有人管,远远的,就有一大排的大闽旗帜迎风招展,迎接在那里。 离得老远,带着厚毡帽,披着紫色披风的中年男人已经领着数十个老头迎接了过来,眺望在眼里,年轻将军脸上春风得意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赶忙催着马快跑了几步,然后在几人面前翻身下马,恭敬的拱起拳头鞠了鞠躬。 “瑾见过王相公,见过萧尚书,见过各位大臣!” 眼看着李瑾讨好的模样,来时候的一腔愤怒也变成了苦笑,王玄策无奈的同样拱拳一鞠躬,苦恼的回敬道:“见过太子。” “太子在草原游玩的可好?” 王玄策还仅仅是暗喻着讽刺一句,被打发回来主持李瑾婚事的礼部尚书萧盛可怒气积累到了极点,鞠躬行礼后劈头盖脸的就直接训斥了过来。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乃是大闽储君,身系江山社稷,万民之盼,如此轻易带着孤军限于高原蛮荒,与蛮夷之辈生死相搏,万一有个好歹,你对得起对您抱有如此大期望的闽王吗?” 老萧盛还真是七个好歹,千里迢迢从西亚赶回来,前脚到亚东关后脚就得知李瑾带着一千多骑兵到高原上武装自助大游行去了,好歹没把老头子高血压吓出来,要不是比他资格更老的王玄策压着,他都想驱赶闽王铁林大举进入吐蕃寻找了,也难怪一见面就这么大火气。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知书达理的李让,白眼一翻,李瑾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回去。 “儒家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吐蕃蛮夷都侵略到了大闽边境之地,陷万民于水火之中,孤身为太子,怎么能不挺身而出?就算父王在此,估计也会如此行事,当年平定天竺的北方大战,父王可是披甲执槊战在第一线的,这就是我们大闽王族!” 一番话还真说的老萧盛目瞪口呆,不是没有话可辩驳,而是提到闽王,直接令他头疼起来,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 “太子怎么能这么比?那时候我大闽兵不过十万,还远遁千里水土不服,需要闽王身先士卒为全军带起士气,可如今太子你要被吐蕃人俘获,你有没有想过会给大闽带来怎样一场豪豪杰?” “那萧老尚书意思我父王当年是作秀,我们大闽王家表里不一了?” 满是笑意,李瑾干脆耍赖起来,噎的老萧盛又是直翻白眼,眼看着一幕,好笑的拉住还要辩驳争吵的萧盛,对着李瑾,王玄策慢条斯理的来了一句。 “太子如此忧心国事,不畏牺牲,老臣佩服。” “哪里哪里,王相公过奖。”听着奉承,李瑾也是笑呵呵的挠了挠后脑勺,不过王玄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吐蕃与太子和亲的对象臣等已经选好了,松赞干布的幼弟之女,与赞普芒松芒赞的血缘最近,迎娶了她,我大闽在吐蕃的话语权也越强,此女还算贤惠,知书达理,唯一的缺点,丑,胖,有些体味。” 脸上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王玄策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太子如此牺牲小我,这点缺点对太子来说,毫无障碍是吧?” “是,是,先生说的及是。” 勉强维持住一个笑容,李瑾却是嘴皮子直哆嗦,差不点没哭出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 又是迎着乃堆拉山口的刀子风走了半天,一路上,王玄策与萧盛憋的一脸通红不说话,李瑾则是一路低着头想着心事,对未来自己第一个女人的幻想破灭了,李瑾脑海中,各种幻象扑面而来,一会是个胖的跟河马一样吐蕃女人对着自己抛媚眼,一会又是个方块脸,嘴歪眼些版的张飞披着凤冠霞帔挖着鼻孔,对着自己叫相公,想的李瑾感觉自己的胃一阵阵的痉挛。 就在李瑾想的都要崩溃时候,一身大喊却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太子回来了!” 惊喜的喊声中,守门的府兵甚至扔下了城门,惊喜的跑到队伍前,对着李瑾诚心诚意的拜下,高呼着迎接太子! 他们的声音传到了城内,寂静的亚东关如同醒了过来,无数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兵士,商人,农人争先恐后的从城门拥挤出来,有的甚至挤上了城墙,到处都是高呼着太子的声音,偌大的亚东关,沸腾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个大闽子民恭敬而感激的狂热脸庞,片刻之后,李瑾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了一般,如花版吐蕃宗室女早被扔到脑后,他也是激动的跳下马,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双手,激动的说道。 “我,回来了!” 第1057章.最苦戍边人 三月的泰西封,沉浸了十多年后仿佛突然醒过来的种子一样,一下子变得热闹无比。 大闽是商业帝国,商业到以至于闽王走到哪儿,商户们就跟到哪儿,大约二十万大闽十六卫,大闽府兵屯兵在泰西封附近,还有着数以万计的朝廷大小臣僚还有家属,他们的消费购买力吸引了同样数以万计的商户,工人。 古老的接到街道上挂满了汉子招牌,幡旗,丝绸之路的繁盛似乎再一次在两河流域体现出来。 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更是令这些泰西封居民津津乐道,先是闽王妃,传说还是一国皇帝的安娜亲自在朝堂上与大臣们辩论,第二件就是京师传来的消息,太子成人大婚。 尤其是后者,更是街头巷尾的主要谈资,为了以此次联姻来申明闽,蕃联盟的牢固,震慑别有用心的国家与势力,这次婚礼举办的尤为隆重,迎亲就用了上万礼队,京师的树上都挂上了彩旗,十多万京师民众在朱雀广场参与了婚礼盛宴,场面奢华的惊人。 尤其令人乐道的事,谁都想不到印象中一向荒凉蛮夷的吐蕃,居然还会有如此钟灵俊秀的女子,太子妃的容貌与太子的般配,哪怕没经历过的都要夸耀上两句,不然绝对会被人当成土老帽。 一时间李瑾成了大闽所有臣民眼中令人瞩目的明星。 铜山西崩,洛钟东应,李瑾忙忙碌碌的耀眼时候,李让也没闲着。 只不过,他的苦恼似乎多一点。 在阿拉伯半岛,大闽统治与后世的英国人很相似,都是扶植亲自己的当地傀儡政府,由海岸线逐渐向内陆推进,不过这个推进过程,却是艰难无比。 距离迪拜港,土豪之城七十里,大闽新设立的同里小镇,火辣辣的太阳严酷的照射在大地上,照耀的哪怕绿洲中的椰枣树都是蔫蔫的,绿洲泉水上空,成群干渴的苍蝇全都汇聚在这里飞舞着,弄得十来个贝都因人不得不拿着大网拼命驱赶着。 方圆几十里,可全指着这一眼泉水过活。 为了不破坏当地环境,建筑小镇的材料甚至都是用船运到这里的,一圈兴都库什山脉雪松木搭建的镇墙,深深地木头打进沙地里半截方才固定住的,而且简陋的跟工棚一样木头房子只有些重要人物才住的起,剩下多是刚刚归附的贝都因人部落所搭建的帐篷,严酷的太阳晒得大街上空无一人。 不过别看这里一片荒芜,价值可不在少数,绿洲中成片的椰枣树出产的椰枣,不单是阿拉伯人的主要粮食,更是大闽最甜的椰枣,接着潺潺流水,定居的绿洲居民还开拓了几片麦田,精心呵护的麦子躲着浓烈的阳光,艰难的吸允着绿洲泉水生长着。 更有价值的则是镇东面发现的一片金矿,后世的沙特阿拉伯就是产金地之一,其国内金矿的主要特点就是高位富金矿,以往的阿拉伯人根本不知道这种令人烟花的软金属会如此昂贵,如今有闽人的商人进驻开发,雇佣了不少当地阿拉伯人,运到港口换回的粮食,堪堪养活了居住在这里的三千多个贝都因人。 可就算是守着金山,面对这严酷干燥的沙漠,也是让人无精打采,死一般寂静的小镇中,就算顶着个巨大的木头棚子遮阳,依旧热的可以,尤其是驻军指挥所还高出一段距离,相当于二层楼高,沙漠里蒸腾起的热空气,经过的热风更是吹的人汗流浃背。 这种情况下,就算一贯活泼的小白脸姚崇都是活泼不起来,躺在躺椅上,就跟死了一般,倒是宋璟这胖子,依旧精精神神的端着望远镜四处打量着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胖子,把水递给我!” 好一会,“死”在躺椅上的姚崇这才勉强活过来,说的话却依旧有气无力的,对着放在桌子上不到一米的水罐子,懒洋洋的对着宋璟伸着手,听的宋胖子却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自己拿,没看老子还在搜索着敌人呢吗?” 大闽深入阿拉伯半岛还不算远,绕是如此也有这诸多的反对者,反对裁德称哈里发的阿拉伯部落足足有几十个,在沙漠中,与裁德的巴士拉大军恶斗不止,每个月,南下闽军的援军总得折腾过去几回,大批的粮饷物资需要大队人马互送才行,不然绝对会被疯狂的反对派抢个一干二净。 不过同里小镇却是略微偏向东北,从建立这个镇子开始到现在,除了一些部落青年打架斗殴外,还没有遇到过打的阵仗。 也难怪姚崇如此心灰意冷,他印象中的建功立业都是千军万马,铁马冰河,大军对大军的决一雌雄,像如此艰苦的环境驻守,何年何月才能积累起一点功绩啊? 昏昏沉沉的爬起来自己拿回来水罐子,灌了两口后,姚崇又是懒洋洋的递到宋璟手边上,郁闷的叫道:“行了,喝口水吧,别再做无用功了!” “可不是无用功!说不定附近就有一伙马贼在盯着咱们呢,砍了他们的脑袋,咱们就可以升官。” 还是那么满腹希望,宋璟精神的用望远镜一刻不停的打量着沙漠,仿佛下一秒就能有沙盗送脑袋过来一般。 “别忘了,晨曦还在泰西封等着我们呢!” “得了吧,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身边有的是王公贵族,才俊公子,或许这时候早就把咱俩忘了。” 干脆不递水了,又是昂起头自己灌了一口,姚崇无精打采的嘟囔着。 还真是看不到一点儿希望,满眼的黄沙漫漫,沙漠里藏着几辈子都打不完的沙盗,零星的向大闽边界涌动,最苦莫若戍边人,这么个荒芜的地方,恐怕一辈子都要消磨在苍天黄沙之间,这么个境遇,把姚崇来时候那些雄心壮志几乎消磨的差一干二净。 干了一罐子水,嘟囔一句随你,姚崇准备再一次摸回躺椅睡着大觉。 不过没等他睡踏实呢,宋璟一声激动的大吼又是吓得他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小白脸,快起来,机会真来了,咱们要升官发财了!” “切,你又看到海市蜃楼了差不多!”还是没报有多大热情,最后一点责任感促使姚崇懒洋洋的爬起来,慢吞吞的拿去望远镜,可仅仅片刻后,他的眼睛就是瞪的溜圆,不可置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望远镜中,晒得耀眼的沙地上忽然卷起了冲天的黄沙,而妖怪一样奔腾的黄沙前段,金属的光泽以及若隐若现的骆驼头马头奔涌不停。 闽军的调动每一次都会提前通知当地驻军,况且这支骑兵队伍来的方向还是自沙漠中,绝对是敌不是友,看那滚滚烟尘至少一两里的道路,来的估计不下三千骑兵,宋璟还在激动的叫嚷着升官发财,姚崇已经看的头皮发麻了,扯着宋璟衣领就是大声嚷嚷着。 “别愣着了,敲钟迎战啊!” 如梦初醒一般,掂着身上胖乎乎的肉,宋璟三步并作两步,抓着钟锤狠狠撞向了指挥部中那口黝黑的大铁钟。 嗡~~~ 第1058章.吃人魔沙 同里小镇的战略位置的确不太重要,深入沙漠,农业产量并不高,人口也不密集,可以说在大闽战略地图上一无是处。 也正因为如此,与李让交好的姚崇才被分配在这个地方戍守,不要以为这是种冷落,为了对抗沙漠中的反对者沙盗,每个月从迪拜港开始到沙漠中部哈尼法谷地,裁德的首都利雅得漫长的几百里路途中,驻扎的闽军伤亡大的惊人。 如果不是因为和李让才气相投,无论如何姚崇宋璟两个外来户也轮不到这个闲差待遇。 不过今天看来,姚崇的好日子是到头了,居住在内夫得沙漠游牧的贝都因人可不比搬迁到两河流域,叙利亚,或者留在汉志,被富裕生活消磨了斗志的亲戚们,三千沙盗,就是三千个亡命徒,三千头狼,就算装备简单,战斗力却极强。 并且此时儒兵也不是满编的,控制这么大的地盘,以至于李让兵力奇缺,两千五的儒兵被分割成十七块,其中还被抽掉了大批太学生骨干兵转文,担任地方基层官吏,此时宋璟手里才有四个唐旅四百来人,也难怪姚崇看的头皮发麻了。 当当当的钟声中,也是在营房内躲避着酷暑的儒兵将士不少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匆匆跑上小镇寨墙,把钢弩架在了木头打出来的城跺上。 不过闽军快,阿拉伯人更快,接着卷过来的沙漠风暴,前沿的阿拉伯骑兵已经一丛箭雨压了过去,瞬间木头寨墙上就长出了一排长长的蒿草,乱跑中,奔腾在最前沿的一个黑小子捂着脖子就栽倒在了城跺上,血一下子染红了半边城墙。 “都稳住!稳住!” 眼看着自己麾下有些慌张,从上面的指挥塔下来,伸手按倒身边一个大兵,在他眼睛盯着射在刚刚自己咽喉部位的箭簇直发愣中,宋璟彪悍的大声嚷嚷着。 “你们一个个小子平常不都嚷嚷着没仗打吗?这是老天给咱们送功劳来了,沙盗赶着给咱们送脑袋报功,怕个毛?” “都给老子稳住,弩端好,听老子命令射他娘的!” 在军队待久了,就算诗仙都得染上几分粗俗,更别说宋璟了,几句脏话骂完,端着弩,对着奔腾过来沙盗中,晃着弓叫唤的最欢那个小头目眯了眯胖眼睛,宋璟狠狠扣下了弩机,咔的一声清响,那小头目也是捂着喷血的脖子翻倒下马。 什么兵什么将,纯粹的报复!宋璟狠厉的模样立刻惹得闽军一阵小声欢呼,军心一刹那就稳定了下来。 这一幕再次看的后面的姚崇暗暗点点头,宋璟的果断狠厉,他就无论如何学不来。 虽然死了个小头目,对于沙尘暴一样的的阿拉伯骑兵也不过沧海一粟而已,竟然是速度丝毫不减,奔涌的阿拉伯骑兵更加狂野的向寨墙冲过去。 木头打造,类似于后世美国与印第安人战争时候那种矮墙不过三米多,站在墙上,远处奔腾而来的骑兵好像毫无遮拦对着自己践踏过来一样,骑兵最大的武器不是冲击力,而就是这种心里威慑,凌厉的冲锋中,每个府兵几乎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心脏疯狂的要跳出胸口,手指不断在弩机上神经质一样跳动着。 后世清兵对付大明朝时候,也是用这种战术,骑兵在火器范围之外勾引明军释放火器,装填一次火绳枪足足要半分钟,这个功夫足够冲到近前的清军八旗屠杀大明火枪手几个来回了。 面对沙尘暴一样冲锋过来的贝都因沙盗骑兵,闽军也是在心里备受煎熬着,身上的肌肉神经质那样的弹跳着,距离歇斯底里也只剩下一点。 还好,这一点已经足够了。丝毫没有受到闽人箭雨阻击的贝都因骑兵毫无阻碍杀到了寨墙不足十米的距离,可就在这一刹那,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了。 倒不是闽军弩箭齐射,此时站在城头装填的不过一百来人,根本阻挡不住疯狂奔涌的贝都因游牧骑兵势头,可仿佛突然遇到魔鬼一样,冲在最前头的骆驼战马犹如集体被人拽住前蹄那样,整齐的向前倾覆过去,把骑在马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去。 真是仿佛遇到了魔鬼那样,强悍的骆驼,健壮的战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着那样,不论其如何嘶鸣,都挣脱不了无形的大手,转眼间已经陷进去一半多。 不光牲畜,人也是一样,一个个摔下去的贝都因沙盗惨叫的向回挥着手,拼尽全力想把自己从沙地中拔出来,可是越是挣扎,身体陷进去的越深。 后面的沙盗慌忙挺住战马,慌乱间又是十多人掉了进去,有的烫了屁股一般亡命从魔手中挣脱出来,有的则是干脆被吞没。 “撒哈拉!!!” 乱成一团的沙盗几乎全都用这个阿拉伯语发音高喊着,早已经等候时机多时的宋璟则是兴奋大嚷着端起弩从城跺后面站起来,一面向下扣动着弩机,一面亢奋的大声嚷嚷着:“射,射他娘的!”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弩箭根根如同附骨之疽那样扎了下去,金属与*的接触发出噗嗤噗嗤的可怕声音,如此近距离的穿射,护甲简陋的阿贝都因骑兵在黄沙之中流淌下大滩大滩的鲜血,再也顾不得救援落入沙坑中同伴,密密麻麻的沙盗又是以更快的速度向回退却着。 再也没有了希望,陷进古怪陷阱中的沙盗最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后叫声,完全被沙地恶魔吞没。 十来个被摔到同里镇寨墙下幸免于难的沙盗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傻了,自己人退却更是让这些沙盗胆寒,最外面几个性急的沙盗干脆扭头向回逃去,没走几步,他们的腿却也是被沙土吸住,绝望的吼声中一点一点的被沙漠吞噬。 这玩意就是宋璟防御的本钱。虽然知道自己的陷阱很致命,但这种生吞活人还是让闽军也看的心头发冷,连宋璟也是忍不住咋了咋舌:“乖乖,闽王爷琢磨这玩意儿还真够邪门的!” 除了扔在坑边缘的十来具尸体,刚刚陷进坑里的几十人,马,如今已经连痕迹都没有了,撒哈拉,在阿拉伯语中就是魔沙的意思,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贝都因人,面对着眼前这一张吃人的沙漠大嘴,彷徨无助的几乎犹如婴儿一样。 进攻暂时停了下来,闽人也没有心思再行杀戮,干脆把几根绳索丢了下去,吓傻了的被困沙盗几乎是哭着被拽了上来。 流沙防御这个设想可不是李捷从后世带来的,而是他在草原上冒险时候的一段真实经历,李捷带着他的冒险小分队北上镜湖城去瓦解突厥人叛乱时候,半路上曾经经过一片突厥人称之为死地的沼泽带,方圆十几里大小,人只要踩踏上去,就会被吞没。 平定突厥叛乱,还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五原大都督,李捷曾经组织过人手细致的勘察过那片区域,最后成功了模拟了死地原理。 当淤泥与水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成稀糊状时候,这样的泥土会对压在上面的重物产生一个可怕的吸力,秋冬季的降雨融雪将下层泥土冲刷湿润,上面轻的植被还毫不受影响,于是乎形成了这个大自然天然的死亡陷阱。 黄河沿岸的淤泥适应这个原理,同理,阿拉伯半岛的沙子也适应这个原理,从绿洲中的泉水下层用竹筒连接到寨墙外头,不断因为压力上涌的泉水稀释了上面沙土,形成可怕的流下,而表层沙土因为太阳的照射始终是干燥的,既有利于保护水土,又是难以破解的伪装。 不过,水资源的缺乏,这种流沙防御也仅仅用在了少数几个大绿洲城镇上。 原本镇内府兵,居民对开城门必须铺上木板才能出城很是不满意,如今,看到这一幕的府兵心里剩下的,仅仅是庆幸。 隔绝着半包围同里镇的流沙,一时间战斗陷入了僵持,又是端起望远镜眺望着,一直把心提着的姚崇,心中绷紧的弦儿也是松懈了下来。 阿拉伯人可没有闽人那么旺盛的求知欲以及理论支撑,在大沙漠中,游牧人最恐惧的现象就是流沙了,无数阿拉伯神话中还为流沙灌上魔鬼称号,现在大闽有着这么一圈魔鬼保护,三千多人反对者部落形成的沙盗,一时间居然内讧起来,十好几个各部酋长顶着烈日大声的争吵着。 不过吵着吵着,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骑兵拉着战马快速奔腾起来,扬起的马蹄子转眼间将满天细沙卷了起来,迷茫的沙子遮挡住了姚崇的视线。 “这些蛮族究竟要做什么?” 放下望远镜,随手拿起挂在腰带上的水壶灌了一口,姚崇疑惑的嘟囔着。 这功夫,短短时间已经汗流浃背的宋璟也是回了回来,抢过姚崇的水壶仰头灌下去半壶,宋胖子这才舒爽的吐出一口热气,不在意的晃了晃脑袋。 “随他去,待着不走,就让太阳晒死他们好了!” 似乎迎合着宋璟的话,本来就已经很毒辣的太阳隐约间又释放出了一圈更为灼热的光圈…… 第1059章.瞒天过海 虽然人少,闽军却占据着天时地利。 中东天气炎热的可怕程度就连美军都为之胆寒,重要的军事行动都选择比较凉爽的秋冬季,天气炎热的哪怕现代枪械都打不响,环境严酷的可见一斑。 现在的情况是闽军在城内阴凉处可以躲着,有水喝,轮流休息。从沙漠深处奔袭过来的沙盗虽然人多势众,却是在严酷的阳光下晒着,天知道他们骆驼下悬挂着水袋中,可怜的水还剩下几滴。 可偏偏,顶着个大日头,进攻的贝都因沙盗就是不肯退却,还是拉着战马来回的奔跑,扬起的沙子甚至于都被刮到了闽人同里镇的上空,晒的鱼干肉条之类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娘的,这般贼人究竟在想什么,打不打退不退的!” 咬着干巴巴的肉块,就连刚刚还耐心十足的宋璟都是有些耐不住打着哈欠抱怨着,这会儿,总像个睡虫那样睡不醒的姚崇反倒是神情凝重,端着望远镜来回在模糊的沙幕中巡回着,试图从中寻找出些许阿拉伯人阴谋的蛛丝马迹。 他总有种不详的感觉,可究竟哪儿不对,他还说不上。 这种情况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正午的太阳也开始偏西,一两点钟,正是沙漠最热的时候,蒸腾起的热气甚至于让空气都变得模糊了。 终于,瞎折腾的贝都因人也跑累了,吐着舌头缩到了骆驼肚子底下,用那一小块阴凉来逃避一会残酷的太阳,水袋也的确干了,为了喝水,有的贝都因沙盗宰杀了十几头老骆驼,大群大群干渴的沙盗吸允着老驼胃袋里的水份,甚至有人还拿着潮湿的骆驼粪便,拼命向嘴里挤着可怜的绿色水珠。 沙漠民族生存千年的宝贵经验,残酷,狰狞却有用! 就算佩服这个办法别出心裁,宋璟还是恶心的不行,扔了望远镜,恼火的叫嚷道:“一群茹毛饮血的蛮族!活该渴死这么多!” “什么渴死?”还在端着望远镜观望的姚崇冷不丁似乎抓到了什么一样,赶忙回头揪着宋璟衣领,焦急的喝问着。 被他这一出弄得目瞪口呆,宋璟有些愕然的指了指对面沙盗大军说道:“你没发现,他们人少了很多吗?” 如遭雷击,甚至于没有再用望远镜看,抓起架子上的刀,冲出阴凉的指挥所,姚崇嘶声竭力的大喊了起来:“先锋旅,猛虎旅,跟我走!” “喂,去哪儿?” 跟在后头,宋璟赶忙追了出来,惊愕的大喊着。连头都没回,姚崇仅仅是举着盾牌晃了晃。 “守好你的城墙,相信我!” 在宋璟惊愕中,带着城墙下休息的两个唐旅,姚崇一溜烟儿的向镇后头狂奔了过去。 蒲松龄有一篇著名的文章,《狼》。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屠夫受到两头狼的夹攻,前头的狼趴在地上微微闭着眼睛假装休息,后面的狼则在屠夫身后挖洞,试图绕道屠夫看不到的位置发起进攻。 如今,贝都因沙盗采用的就是这种策略,前头的沙盗骑兵拼命奔跑,扬起沙土遮盖住本镇,吸引住了闽军视线,后面的沙盗则是趁机绕过城墙,偷袭同里镇后部。 当初闽人建设这个镇的时候,把绿洲里的泉水完全圈进了城墙,后部寨墙可没有前方那么坚固,完全掩盖在了椰枣林中,此时,无数穿着单薄布衣的沙盗正如同猴子一样攀爬在高耸的椰枣树树干上,跳进城里,转眼间,人迹稀少的同里镇后,就满是汹涌杀来的沙盗们。 姚崇赶来的正好,远远眺望着凶残的沙盗们张牙舞爪的冲杀进来,后部的几个民居已经燃起了火焰,怒火冲天的姚崇似乎要把最后一点空气从肺里挤出来一般的大声嚷道:“兄弟们,干了他们!” 同样明白这些沙盗的危险性,在姚崇的吼声中,训练有素的闽军盾手几乎本能的组成了一面盾墙,旋即后方的弩兵冲上来,刷的一排弩箭过后,惊愕了片刻冲上来的沙盗立马倒下了一排。 沙漠中,资源缺乏的可怜,哪怕一滴水,也值得用同样的血去换取,更何况有着金矿,更加富庶的同里小镇,哪怕前面的人死在了弩箭袭击下,后面的沙盗依旧向树上的毛毛虫一样纷纷跳下来,闪烁着寒光简陋的弯刀乒乒乓乓的砍在盾牌上。 在军队里历练了这么久,此时的姚崇也不再是曾经的太学生了,大闽的军队为他灵魂里注入了一种名为铁血的东西,用力顶着盾牌,姚崇嘶吼着把横刀狠狠地刺了出去,呐喊中,滚烫的血一下子浇撒在了铮亮的包铁盾面上。 ………… 就算椰枣林的绿洲中也是热的可以,更不要说还要搏杀这种剧烈运动,汗水与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小镇后部,浓浓烈焰冲天而起,到处都是搏杀与拼死的喊声。 杀死一个人其实不容易,毕竟真人不会像游戏中那样全无防御的与你对砍,而且你的体力也是有限的,绕是如此,短短半个时辰,靠着训练有素以及身上的盔甲装备,姚崇依旧生生格杀了五个沙盗。 而此时,他也感觉到脑袋阵阵缺氧带来的眩晕,口中干渴的冒火,姚崇甚至怀疑他会不会随时倒下。 儒兵的确训练有素,而且越来越多的补进去的老练战士将太学生的文弱驱赶的一干二净,依靠着组成的战阵,刚一开始战斗,闽军的确大占优势。 可偷袭过来的沙盗太多了,从树上爬进来,墙上溜进来,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终于,闽军的战阵被挤垮了,两个唐旅都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越大越艰难。 “该死,对那个胖子保证的有点早了。”重重的**着,姚崇恼火的回望着。 不过就在这个危机时刻,又是轰轰烈烈的喊杀声再次从西边传来,穿过椰枣树的雾影婆娑,同样数不清的生力军从镇内杀过来。 这些人就有些杂乱了,不少都是当地的贝都因部落,而且拿着武器,穿的盔甲也是乱哄哄的,有的还拿着粪叉子,开矿镐头冲了上来。 倒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就算成功冲乱姚崇的军阵,偷袭进来的沙盗们打了这么久,也是干渴疲惫的很,被这只杂牌军一冲,居然给冲乱了,压回了城墙。 而且杂牌军中,也的确存在着一些狠角色,十多个贝都因汉子,波斯人,甚至还有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壮汉轮着两把大斧头风车一样杀进沙盗人群中,大斧头砍过的地方,不是胳膊腿断裂,就是脑袋飞出。 同里镇的金矿带来了财富,不少雇佣兵也是闻讯而来,充当商人们的保镖,这个危机时刻,他们也被召集起来了。 尤其迅猛的还是闽军,又来了一百生力军,轮着把双手横刀,为首那个胖子也像个奔腾下山的豹子那样,哇哇乱叫着砍杀了过来,没等姚崇转过头回过神来,一米多长的横刀已经直勾勾的对着他脑门劈下来。 咔嚓,半个肩膀被砍了下去,滚烫的血一下子喷了姚崇一后背,好不容易摸过来偷袭的一个小个子猥琐沙盗杀猪一般的翻滚在地上惨叫着。 很有拍电影范儿头也没回一下,姚崇手里狭长的横刀也是照着宋璟款而胖的肋骨刺了过去,同样一声爽利的入肉生,胖子身后,挥刀劈砍的那个尤为健壮沙盗捂着肾嚎叫着苹果晕晕摔倒在地上。 扑通,焖响中两个汗水淋漓的后背依靠在了一起。 “你怎么来了,不说这里不用你吗?”从李晨曦在时候,姚崇已经不服气的与宋璟争,又被他救了一次,姚崇感觉自己又输了一次,忍不住恼火的大叫着。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轮起横刀,与姚崇换着位置的猛地砍了一圈,宋璟也是喘着粗气叫嚷道:“先把这些****的打出去再说!” 两个人像陀螺那样来回旋转着,两把横刀鬼魅一样一前一后,这种打发犹如希腊神话中的双面人怪物,凌厉的进攻切进了沙盗的阵势,更多生力军的加入更是令这些疲惫的沙盗难以抵挡,毕竟是来求财的,倒下了一层尸体后,这些凶残的沙漠部落也终于胆寒的向后退却。 随着最后一人狼狈的翻出墙,留下了几十具尸体还有一地伤者,不知道多少偷袭的沙盗终于彻底消失在了同里镇内,也真佩服这些贝都因人的心大,战败逃出去后,这些人居然还有心思用石头打落绿洲中的椰枣果脯。 听着树枝乱颤,同样气喘吁吁,汗水完全湿透盔甲的姚崇与宋璟,却是没有心思找这些偷枣贼的麻烦了。 **了几口气,宋璟忽然嘿嘿的笑出了声来。 “这帮孙子,用减灶计来骗你宋爷爷,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城墙上留了一个旅不断换防,冒充全军都在,还有流沙阻挡,谅那些蠢人也识破不了!” 难得宋璟动脑子,累的骨头都要散架的姚崇也是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刚要说两句什么,忽然间,嘈杂的喊杀声又从镇西传来,一刹那,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 “娘的,快回去!”疲惫的抓起战刀,宋璟焦虑的大步跑了起来…… 第1060章.他乡遇故知 还好,人不是总倒霉的,经历了一天血战,姚崇与宋璟总算迎来了点好运气。 迎着如血一般惨烈的夕阳,一杆闽字玄黑大旗都染上了些许壮烈色彩,践踏着轻快的脚步,一支装甲整齐的闽军骑兵援军也是姗姗来迟,杀到了同里镇前,刚刚的喊杀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毕竟是来抢劫求财的,不是来拼命的,终于,已经对劫掠同里镇失去了希望,盘踞了一天一无所获的贝都因沙盗又饥又渴,疲惫的向后退却。 支援的闽军骑兵同样也没有追击的**,摇旗呐喊一阵,便也收了兵。 幸亏姚崇与宋璟回来的早,不然预备好的流沙连自己人都坑了,急忙派信使说明情况,然后打开寨门铺上地板,同样疲惫了一天的大闽骑兵缓缓进入了同里镇,在镇兵引领下去兵营休息。 姚崇与宋璟两人亲自等候在门口,不多时,一个牵着匹颇为神骏的黑马启禀大将阔步走上来,二话不说,张开臂膀就是给两人一个熊抱,拥抱在一起三人立马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 是薛讷。 闽军在阿拉伯半岛的防御体系就是如此,很类似于古罗马的莱茵河防线,步兵沿着一个个绿洲防御,占据当地水源地作为驻扎点,逐步发展城镇,另外单独组建几支机动骑兵,不断巡视这些闽军据点。 一旦有外地入侵,凭借着堡垒寨墙,一时半刻沙盗部落也攻不破市镇,拖延到机动军队来支援,几乎没有打不赢的。 就算有时候有的沙盗部落侥幸攻破了闽人城镇,几路赶过来合围的闽军骑兵也能将被劫掠的财务夺回来。 人不吃饭可以活七天以上,不喝水三天就会渴死,沙漠里,水甚至比黄金都要贵重,就是凭借着掌控一个个水源,李让的都督府才会如此迅速在阿拉伯半岛打开局面。 薛讷如今已经是李让颇为倚重的将领了,他麾下有骑兵一万,管理着相当于后世阿联酋这一片,都护府二分之一的领土策应,他还是姚崇宋璟两人的老上司兼难友,刚刚经历了一天血战,能遇上薛讷亲自领兵来援,倒也是意外之喜。 寒暄了一阵后,薛讷被两人请进狭小的指挥所,太阳落下地平线,燥热了一天的大漠终于凉爽了下来,一个小火炉上烧烤着骆驼肉滋滋的滴着油水,当地人用椰枣酿的低度酒也算可口怡人,品着美酒,与老朋友谈论着,倒也算是趣事。 撂下酒杯,听着宋璟叙述着今天的战况,薛讷忍不住乐着给了他还鼓鼓囊囊的肚子一拳头,笑道:“小子你可以啊!今天一天杀敌两百多,还抓住一百来个,按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你又升官了!” “哪里哪里,还不是大家的功劳。” 赶忙谦虚着摆着手,宋璟的门牙却都笑着露了出来,情不自禁的向北眺望了下。 相比这胖子心思简单,姚崇明显想的多了点,思虑了下,姚崇也忍不住放下酒杯,颇有些疑虑的询问道:“薛大哥,为什么这次你亲自带兵过来救援,而且,来的还如此迅速?” 薛讷可是左阿拉伯路宣抚使,相当于地方军区司令了,方圆几百里都归他管,就算同里镇相对重要,也犯不着他这个级别亲自来救援。 况且按照路程,从同里镇发出被攻击的求救信号,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救援骑兵才能赶过来,傍晚就到,薛讷除非会未卜先知。 “还不是薛大哥担心咱们!”明显想的没姚崇那么多,宋璟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听的薛讷却是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子也想这么回答,可惜,还真不是为了你们。” 瞳孔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忧,薛讷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庞上满是忧虑的解释道:“这几天,不光你们同里镇被攻击了,二里,四里,八里堡,十八里铺,三十二里台这些大闽据点都被攻击了,都督府加急下令,各路骑兵全线出动,抗击入侵,从昨夜在三十二里台击败了前来劫掠的几百人贝都因部落兵,我就直接向你们这个方向赶过来了,一天打了三仗,正好到你们这里收个尾。” 薛讷一番解释,听的姚崇宋璟两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如今李让打下的地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听薛讷叙述的,至少有数万贝都因部落兵向大闽边境进犯,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战争有时候并没有人们印象中的千军万马搏杀,零碎的很,在同里镇,很大一部分时间,姚崇与宋璟对付的都是几个或者几十个越境过来抢劫的贝都因强盗,阿拉伯半岛地广人稀,发动这等规模进攻,差不多一半的贝都因部落都参与其中了,想着,宋璟赶忙急切的询问道:“那裁德呢?大闽可是册封他为阿拉伯哈里发的,他没约束住这些贝都因部落吗?” 李让攻略阿拉伯半岛,依靠的就是裁德的巴士拉兵还有战争中俘获的也门兵组成的雇佣军,进入半岛后,裁德又招募了不少广阔的内夫得沙漠中游牧部落,以他的威望,挺进阿拉伯半岛中部的哈尼法谷底平原,在古阿拉伯王朝废弃的都城利雅得称哈里发。 裁德的阿拉伯王国与大闽呈现的一种很紧密的联盟关系,阿拉伯半岛严重缺乏食物与水,就算哈尼法谷底拥有一片广袤的农耕区,也满足不了食物供应,更多的还要依靠大闽接济。 裁德也是依靠与闽国贸易来的稻米,小麦来收买拉拢中东部的沙漠部族,才维持住自己的统治,在他的拉拢下,小半年时间,已经很少有贝都因部落再去侵犯闽人城镇了。 突然间,内夫得的阿拉伯部族再次对大闽敌视起来,八层原因,估计都得与与裁德有关,果然,在姚崇与宋璟惊奇的注视下,薛讷确定的点了点头。 “猜的没错,老裁德上个月死了!” 巴士拉总督裁德,从穆罕默德在世时候,就已经皈依伊斯兰了,还经历了大扩张时期,可以算是个老牌辅士了,辛苦征战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到了他最风光时候,才小半年就死了只能说他命中没有这个福报。 而且老裁德死了不说,还把他的盟友坑苦了。没了刚来时候的高兴情绪,随意的将一块烤好驼肉丢进嘴里,薛讷沉闷的瓮声瓮气说着。 “继承老裁德位置的部将卜斯曼须包藏祸心,与我大闽为难,还和西面麦加的侯赛因相互勾结,现在都督府也是乱成一团了,河中郡王被各地袭扰弄得焦头烂额,火冒三丈,都督府正在集结兵力,估计用不了,河中都护府主力就又要出兵利雅得了。” 时局变化如此之快,就连心机敏捷的姚崇都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可谁都没注意到,听着这个坏消息,宋璟却是眼前一亮。 到处都是贝都因人入寇的部落,明天一早,薛讷还要向西继续进兵,所以晚上与姚崇宋璟两个聊了一小会天,就早早回去睡了,血战了一下午,姚崇同样累的骨头都要断了,沙漠里水太缺乏,就算将军,洗澡也是个奢侈行为,学着当地贝都因部族用干净沙子在全身蹭了蹭,洗去血渍,然后用干毛巾擦净,姚崇同样早早去休息了。 不过这一晚上,宋璟则是失眠了。 肥嘟嘟的身体来回在镇上寨墙上走动,宋璟满是苦思冥想样子,弄得沿途的儒兵军士都紧张了几分,努力的挺直胸脯摆出一副精神模样。 “宋大人,宋大人!” 也不知道宋璟转了几圈了,忽然怪声怪调的喊声猛地从寨墙下面传了来,让宋璟惊奇的探下头,却是镇子里原来的贝都因族长艾勒迈盖。 跟着李让挺进阿拉伯半岛的,加上后方民夫也不过十来万人,唐人数量又是少之又少,同里镇三千多居民中,也是由当地四个阿拉伯绿洲农耕部落组成的,闽人更是少数派。 不过闽人带来了贸易,还给本地氏族提供工作,给酋长提供开发同里金矿的股份与分红,尤其,闽法不太束缚当地族群,有了案情,绝大部分还是由古老的部族长老断定,自由没有被约束,当地阿拉伯人还是乐于在闽人通知之下的。 孟子曰:有恒产者有恒心。有了充足的粮食与繁忙的工作,原本彪悍善斗的阿拉伯人反倒安稳了下来,经常跑到海边谈生意,艾勒迈盖还学会了不少简单的唐语,他更是镇守府的常客,所以看到他来,宋璟也不稀奇,丢开了心思拍了拍巴掌就从寨墙上跳了下来,又是漫不经心的踱步到了这个胡子头发一片白的阿拉伯老滑头面前。 “老艾,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会是你又偷税漏税让海关扣下了吧!这次本都尉可无论如何帮不了你了!” “我在您老心目中就这形象啊!”悲催的,阿拉伯老滑头一撮牙花子,难看的叫屈着,不过仅仅片刻,兴奋又是在他脸上洋溢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两边没人,艾勒迈盖又是兴奋的把嘴贴到了满是好奇的宋璟大耳垂儿旁边。 “有人要造反!” 第1061章.相左的志向 好不容易消停了半夜的同里镇,再一次变得喧闹起来,无数儒兵打着火把,明火执仗,杀气腾腾的奔着镇后右街的居民区逼近了过去。 同里镇是当地阿拉伯人与闽人一同构建的,建成后也保持着这个形态,一条十字街正好将四个部族分开,搬迁来的闽人,则是多数住在临街面的商铺中,或者西方寨墙下的军营里。 阿拉伯人的社会结构很是简单原始,一个帐篷里就是一个家庭,血缘相近的家庭聚居在一起形成氏族部落,德高望重的或者勇猛强壮的部落成员被选出来担任部落酋长,同一个血缘约束下,部落成员对部落极其忠诚,忠诚的往往不问是非,哪怕要流血,也要维护本部落。 迎着吵闹的闽军,被包围的阿拉伯氏族一两百个壮年男丁也全都拿着弓箭弯刀拥堵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绝不肯放闽人进去。 可就在僵持中,跑去告状的艾勒迈盖大声叫嚷着阿拉伯语挤到了那个满是敌意的氏族里面,呱啦呱啦也不知道叫嚷了些什么,让整个氏族男丁不可置信的交头接耳乱成一团。 十来个男人心虚的跑了回去,此举更是惹得其余氏族成员暴怒,在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带领下,吵吵嚷嚷的贝都因壮年们似乎无视了闽人的存在,全都跑回了凌乱错落的社区中。 “宋都尉,姚都尉,请稍等片刻。” 满是得意洋洋,艾勒迈盖缕着小胡须故作一副谦卑的模样,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邪恶笑容的低了低头。 注视着乱哄哄一片,隐约还有厮打声的阿拉伯人社区,刚刚睡下就被惊醒的姚崇则是若有所思。 大约又是过了十多分钟,百多个阿拉伯壮丁再一次出了来,刚刚逃跑的十来个阿拉伯人还有其家眷都是鼻青脸肿的被推搡了出来,而且除了他们,居然还有四个白天攻城的阿拉伯沙盗。 这里面尤为醒目的是另一个满面大白胡子,身材高大,哪怕满是皱纹依旧显得脸庞魁梧的阿拉伯老者,此人就是这个部族的酋长,四大酋长之一的瓦德。 似乎明火执仗的闽军府兵再一次被无视了,不屑的叫嚷着,出来的部族成员恶狠狠的在他们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后,头也不回的又是大摇大摆回了部落。 “宋都尉,现在可以缉捕他们了!”指着狼狈趴在地上,却满眼仇恨的盯着自己的老瓦德,艾勒迈盖差不点没笑出声来。 两次被无视,宋璟也是忍不住郁闷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大手一挥:“来人,把他们带走!” 扛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枷锁过来,扣到了十来个垂头丧气的阿拉伯男人还有四个沙盗身上,在那些家眷妇女们的号哭追拉下,被搅扰了好梦的闽军将士同样不客气的拽着铁链子,拉牲口一般将这些人拖拽向门口兵营。 这一幕看似诡异的像一部哑剧,不过发生在阿拉伯,就再正常不过了,阿拉伯人性格中的巨大矛盾暴露无遗。 为了在残酷的沙漠中生存,贝都因部落内部可是极为团结的,就算是自己部落的成员理亏,其余氏族成员也要毫不迟疑的维护他,而且阿拉伯人相信死者有灵,在死去亲人身边必承诺报复,就因为此,打上三十年四十年的血亲战争,在阿拉伯比比皆是,经常有大的部落因为此打的两败俱伤,烟消云散。 可这种集体主义中,个人主义同样也在抬头,当部落成员觉得受委屈时候,也敢于反叛酋长,或是脱离部落,远走他乡。 刚刚就是因为如此,不管闽军因为什么过来抓人,这个氏族的阿拉伯男人都团结一气,不问缘由的打算死扛到底,可刚刚艾勒迈盖用阿拉伯语大声揭露着瓦德收留白天攻城的沙盗,是背叛了所有部落成员,要把他们都脱下水的背叛行径后,舍不得当前美好生活的氏族部落几乎又是立刻放弃了他们的酋长,把他们驱逐出氏族。 直到这种情况,闽军才得以抓人。 也难怪对外来渗透进来的阿拉伯人如此郑重,上一次在库姆城,就是这些沙漠血亲闹得李晨曦和宋璟差不点没把小命交代了,如果四个沙盗说动同里镇内的阿拉伯氏族造反,那他俩乐子可就大了。 直到把瓦德以及四个沙盗投进监狱,姚崇与宋璟方才松了口气。 “老艾,你的这份功劳我老宋铭记在心,明天就向都督府上报,估计用不了多久,河中郡王就会给你赏赐的。” 兵营门口,宋璟庆幸的拍着胸脯对着过来告密的艾勒迈盖保证着,立马乐得这个老滑头眉开眼笑,不住地鞠躬作揖道谢着。 “哎呀,宋都尉言重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身为大闽治下之民,应该的,应该的!” “哎,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才是大闽!” 这头,宋璟还在与突然学会华夏中谦虚的阿拉伯老滑头墨迹磨牙着,看着满面堆笑的艾勒迈盖,姚崇又是陷入了深思。 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宋璟失眠了,姚崇也睡不着了。 次日凌晨,一大早火红的太阳就如期从东方升起,带着严酷的热量,又一次炙烤起同里镇的居民们,趁着早上天气还不是太热,成群的阿拉伯妇女忙着打水,挤骆驼奶,男人们则是又扛着锄头,有的下地查看庄稼,有的则赶快进了金矿矿洞。 不愧是武将世家,积年的战士,昨夜的行动事不关己,薛讷居然连被吵醒都没有,舒服的一觉到天亮,到了正常出操的时间,这才在生物钟作用下清醒过来。 儒兵已经准备好了马料与早餐,薛讷手下的一千来个河中铁骑同样早早醒过来,吃着简陋的早餐,喂着马,准备随时再踏上征途。 不过指挥部里,跟薛讷一起吃着饯别早饭的姚崇与宋璟,却是一副黑眼圈萎靡的模样,一看就是没睡好,薛讷忙着端着锅喝着粥,两人则是一肚子心事,欲言又止。 不愧是薛仁贵的儿子,就连食量上,薛讷都是不落人后,为三个人准备的几乎有三斤多重的米粥,被他一个人喝了个底儿朝天,准备的小菜咸菜也被他包揽的差不多,舒服的吐出一口热气,薛讷这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耿直的笑着对着满腹心思的姚崇宋璟两人说道。 “行了,我们是兄弟,我还是你们的老上司,有什么话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能帮上忙的我薛讷绝不推脱。” 似乎真的考虑了许久,宋璟赶忙抢着说了出来。 “薛大哥,你,你能不能把我调到你的麾下?” “为什么?”没等薛讷发问,姚崇已经不可思议的扭过头来惊叫着,他和宋璟搭档了这么久,姚崇从来没想过两人会有分开的那天。 “在儒兵待着有什么不好的?跟在我麾下,成天吃沙子,还比儒兵危险了许多,小宋,你可想好了!”同样面色变得凝重,薛讷也是开口规劝道。 不过想了一夜,宋璟已经下定了决心,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想好了!” “儒兵虽然安稳,但待在这里永远出不了头,我还想晋升,还想做将军,姚兄,你忘了那天稻草垛上你与我打的赌约,晨曦还在京城等着咱俩去找她,我宋璟虽然算不上英雄,但也想带着一身荣耀,出现在她面前。” 握紧了拳头,宋璟很是憧憬的郑重说道:“所以,我要去拼!” 这话让姚崇再次惊愕了,那时候的赌约他现在回想起来,有时候也是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李晨曦何人,闽王的掌上明珠,天之贵胄,曾经他还信誓旦旦想要与宋璟竞争,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可能? 闽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女儿嫁给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姚崇早就放弃了,没想到宋璟这个胖子,还是如此执着的坚持着。 隐约也知道些李晨曦与他们两个的感情瓜葛,薛讷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却没有拒绝,反而认真的想了想,方才开口说道:“最近我麾下的机动骑兵左军是不能再招募将领了,就算身为游击将军,我也没有这个权利,不过最近右将军李畴主张讨伐利雅得,他麾下急缺将才,我可以为你写一封引荐信,送你去他帐下效力。” “如此,多谢薛大哥了。”宋璟立刻大喜的拜了下去。 没有喜色的又叹了一口气,薛讷又是转向头看向姚崇。 “你呢,小姚,也想和宋胖子一起走?” 眼看着宋璟也是期待的扭过头,很想点点头答应下来,可昨夜自己的构想让姚崇生生的艰难摇了摇头。 “薛大哥,我是想劝你不要再向前进发,而是回迪拜港!” “为什么?军令如山,给我一个理由!”没有立即发火,薛讷反而很是诧异的盯着姚崇眼睛,惊愕的反问着。 又是沉默了一下,姚崇才肯定的点了点头。 “因为估计用不了多久,恐怕三十二里台,十八里铺这些被阿拉伯沙盗袭扰过的地方,就要乱了!” 第1062章.无理要求,征讨?招抚? 姚崇还真有些未卜先知的味道,不到半天时间,薛讷经过的一个个闽人据点居民区骚乱的消息就一个又一个的传了回来。 不过仅仅有一例是城内奸细说服城内阿拉伯氏族谋反,绝大部分是因为闽军守军发现了混进去的奸细,进行搜捕时候与当地氏族关系闹僵,引发的暴乱。 这根本是观念上的不同,阿拉伯人的理念中,只有氏族最大,遇到事也容易抱团,看库姆城的县官都被逼着偏袒阿拉伯氏族,事情的棘手就可见一斑。 而不论华夏还是天竺,官府与宗庙的权威已经打破了氏族狭小的圈子,不论闽官还是天竺官做事更喜欢直接粗暴些,尤其是李让任命的这些地方官员,不是来自原大闽边境的流放官,就是儒兵麾下的太学生兵,两者不是受过当地阿拉伯氏族欺负,就是热血上涌,决不愿意妥协的主儿。 当初甚至姚崇和宋璟都骂着库姆城县令处事不公,闽人的思想也可见一斑。 闽军守兵气势汹汹的上门抓人,尤为护短的阿拉伯氏族还要拼命维护,谁也不服谁的两种民族思想碰撞在一起,不打起来才怪呢。 整个四月,深入阿拉伯半岛的李让部河中都护府几乎都被这种叛乱。 幸好,被劝服的薛讷没有继续进兵追击,而是重新部署了兵力,优势兵力来回镇压下,可算将入侵都护府境内以及一个个居住点的叛乱给压了下去。 五月初,*,没药的交易终于告了一段落,哪怕战乱都没有打断阿拉伯人与闽人交易的热情,甚至一些部落一面袭扰着都护府边境,一面还大大咧咧的把商团派到迪拜交易,为了安抚这些沙漠部族,李让也没有下令逮捕这些沙漠商人。 产*的*树以及产没药的哈地丁树也需要收养,收割在四月下旬就结束了,几个世纪的沙漠游牧,阿拉伯人尤其注重尊重自然。 不过香料交易的结束不代表繁荣结束,半岛还出产黄金,白银,沉香,咖啡棕榈油橄榄等稀罕物品,虽然没有之前出售*没药的商队多,但每日零星还是有着几支阿拉伯商队来交易,为了赚取这份钱,也为了明年收香交易更顺利些,不少有实力的商会在后世的土豪之城迪拜港就地修建起住宅商铺来,派遣本族子弟半永久驻扎在这里。 这种踊跃的开拓下,迪拜港以及不远处的阿布扎比城等一系列大闽最先开发的沿海居住地几乎都膨胀了一两圈,尤其是迪拜,商人是最具有投资眼光的,见到迪拜港如此赚钱,不用都护府动员,大商人们主动捐款捐料去修建城墙,偌大的一片绿洲平原,到处都能看到搭建起的脚手架,到处都是叮叮当当敲打着的工匠们。 尤其是最外圈十数里长的城墙,各族汉子袒露着上身,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在工头的指挥下不断用重达百多斤中的石磨盘敲打在地上,夯土铸造着高大的城墙。 只不过,一片火热的建设中,却是浮现着难以言喻的躁动,尤其十多个狂妄傲慢的贝都因轻骑从沙漠中部纵马狂奔进迪拜港后,更是仿佛平静的湖面中丢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同样修建的宏伟了不少的都督府,颇具有后世欧式风格的大会议室中,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涂着福建红漆,非洲小叶紫檀精心打造的长圆会议桌上。 “沙漠蛮夷都杀到了我们眼皮底下,连都护府所在迪拜港口,这些胆大包天的贝都因沙盗都敢过来劫掠,如今那些沙盗还竟然敢提如此无理要求,他这是战场得不到的,想要用谈判骗来!如果答应,我大闽何曾如此窝囊过?我河中都护府威严何在?” 颇有世家姿态帅气狭长的脸都吼叫的有些扭曲了,颇具有后世愤青风范,拳头连连的敲打在了坚硬桌面上,都护府宗室大将李畴不住地咆哮着。 “利雅得!到现在每个月还依赖着我大闽的禄米支撑,还有各地的蛮夷部落,没有我大闽赏赐的商业,他们早就饿死了!可我大闽的恩泽换来了什么?三十二里台,土屯氏族杀官暴动!十八里铺,三个氏族抗税冲击县衙。” “更过分的是我大闽朝廷缉捕罪犯沙盗,居然还要和那些地方蛮夷酋长商议,就算我大闽唐人,也没有这个特权!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不公平,大闽将来还如何统治唐人,波斯人,天竺人?” 唾沫星甚至飞溅到了对面薛讷的脸上,李畴近乎咬牙切齿吃的喝问道:“我们的妥协策略还要多久?” 这一个月,面对混乱的治下,以李畴为代表的剿灭派与郭待封为首的安抚派一直争论不休,弄得河中郡王李让都是举棋不定,最后还是郭待封派的游击将军薛讷异军突起,把曾经与李让相好的姚崇带回来,姚崇从一线基层带回来的策略这才说服了李让。 姚崇的策略也的确成功,对于各个聚居点的阿拉伯社区尽量以安抚为主,承认阿拉伯氏族的权威,加上四五月沙漠中的低矮植物逐渐长了出来,又到了游牧时节,入寇的阿拉伯沙盗部落退回各自驻地开始放牧,五月初,都督府局面顿时平稳下来。 只不过偏袒退让,这一作风更加激怒了以李畴等为主的主战派,尤其是最近利雅得的新哈里发卜斯曼须又以登基为名,向都护府索要金一万,银五万,粮食五万,丝绸茶叶若干等加一起近乎敲诈的财物,更是在都护府炸了锅。 面对李畴的质问,薛讷此时还真是有唾面自干的沉稳,连那些口水都没擦,沉稳的拱了拱拳头。 “李将军,安抚的理由前些天末将已经说明了,我河中都护府如今在阿拉伯半岛的领土上,绝大部分当地居民是游牧的阿拉伯人!我们需要依靠着他们来统治!” “现在忍让他们不过是我们需要时间,加以时日,分化了各地氏族,用大闽的习俗影响他们,迟早我们可以像统治唐人,天竺人,波斯人倭人一样统治这些桀骜不驯的阿拉伯人……” 对着端坐在上首眉头紧锁的李让,薛讷恭敬的解释着,可没等他说完,敲着桌子的李畴已经再一次神情激动的吼叫起来。 “你的意思,利雅得要的这笔财物,送给他们了?” “末将的意思,付出仅仅是需要拉拢人心,卜斯曼须刚刚继位,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才以此方式试探大闽……” 再一次,没等薛讷解释完,李畴又是暴跳如雷的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高傲的否决道:“这是在用钱财来换取和平!” “如果用钱财换和平,还要我等军人做甚?殿下,末将请战!” “如今沙漠中各部族完全是因为卜斯曼须方才如此嚣张跋扈,只要打掉了利雅得,灭掉卜斯须曼,贝都因蛮夷自然重新成为一盘散沙!殿下,机不可失啊!” 说着,李畴径直离开了位置,郑重的跪拜在地,对着面色严峻的李让严肃的说道。 对着李让叩拜下,李畴的眼神不经意间却始终注视在到现在还一言不发的郭待封身上。 李畴,郭待封,始终是河中都护府中两大对立的派系首领,郭待封属于依靠军功晋升的实力派,李畴则是依靠家世荫功的荫亲派,相对而言,李畴并不是太得人心。 这一次也不是李畴多么愿意为大闽着想,而是请战派太多了,偏偏郭待封主张稳重,反对出兵,适逢其时,李畴抢过了这个首领位置。 一句花钱买和平,要我等军人作甚的确激起了不少年轻将官的热血,同样觉得向利雅得支付这一笔贡金太过耻辱,围着桌子几乎绝大部分将官同样跟着站了起来,豁然拜下。 “末将请战!” 不少都是自己麾下的将官都尉,看着这一幕,一直保持沉默的郭待封脸色又是变得不好看了些,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逆了所有人的意,不得已,把期望的眼神又是转向了一旁。 李让坐的上位两旁,铁塔一般站立着两个将军,左千牛卫将军盛连山听着李畴说的热血沸腾,早已经也跟着蠢蠢欲动了,而右千牛卫将军李业诩则是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他不属于河中都护府,不需要顾及都护府将领的感受,而李业诩一向沉稳,此时出兵无疑于冒险,如果他要是出言反对,就算河中郡王李让也是需要考虑的。 不光郭待封期望着他出言反对,就连李让也是希望的看了过去。 “李将军,事到如今,您如何看?孤应该出兵利雅得。还是对卜斯曼须怀柔,答应给他者粮五万石,金一万银五万?”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了李业诩身上,郭待封热切的目光,李畴紧张的目光,还有一个个请战将领期待的目光,如此多的目光注视下,李业诩居然仿佛才刚刚睡醒那样,恍惚一下才回过神,却是恭敬的弯腰行李鞠躬道:“殿下是闽王亲自授予的行军大总管,出兵与否,殿下独断即可。” 李业诩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但他放弃,几乎就等于支持了,郭待封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李畴那抽动的脸上流露出了狂喜,最后沉吟了大概半分钟,李让终于也是猛地下定了决心。 “传河中都护府命令,集结上下阿拉伯州前,中,右,后四军,命令归附的贝都因从骑向迪拜集合,正式拒绝卜斯曼须册封,请赏的要求,传本王命令,讨伐利雅得!” 第1063章.出征,分道扬镳 李让的河中都护府如今就仿佛一个较小的闽国。李让一声令下,方圆千里内的战士都仿佛遇到吸铁石的铁屑那样,源源不断向迪拜,阿布扎比等几个沿海城市集结而去。 划拉划拉,李让的家底儿还真不少,从中亚带来了四万于河中铁军,到了本地后,为了维持偌大的地盘,一面河中都护府在本地招募雇佣兵,一面又向大闽征服的地区部落招募雇雇佣军,保留了足够守卫各个地盘的军队后,汇聚在李畴手里的,居然还有四万人。 两万河中铁骑,几乎李让家底儿的一半,坐拥河中以及被阿拉伯半岛的税收,装备的几乎比大闽十六卫都好,全镶铁的的上等镶嵌甲,一人三马,弓箭六十,弓两张,上等长矛与肉搏用的横刀人手都有,尤其是朝暮的兵源,军官不少是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退役的老兵,麾下将士也几乎都是波斯人,突厥人,阿兰人,粟特人与唐人中的贵族富户子弟,久经训练。 天竺人雇佣军三千,虽然装备不如河中铁军精良,可对比阿拉伯人也算不错了,而且这部分人绝大多数是常年通过波斯湾沿岸的商队保镖,就算大闽竭尽全力绞杀海盗与强盗,这条流淌着黄金的道路依旧充满了危机,这些雇佣军都是常年与那些亡命徒搏杀锻炼出来的。 还有波斯佣兵六千,高加索雇佣骑兵一千,波斯人也同样精选的因为阿拉伯帝国暴政,破家的单身汉,怀着对阿拉伯人的仇恨,这些人尤其的敢拼敢死,装备的一般闽国府兵武器。 至于高加索雇佣骑兵,亚美尼亚铁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充当过波斯军队与拜占庭军队的主力,这些穷苦山区生养的坚韧民族感情淡薄,骨子里有着足够的凶悍与残忍。 剩下的,则是从已经归顺大闽的贝都因部族中抽调的附庸骆驼骑兵,阿拉伯人的战斗力倒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征讨利雅得,沙漠贝都因人的首都还可不可靠就两说了。 还好这一次大闽仅仅将他们当做运输兵与民夫。 为了这次出征,李让还把家底儿都搬了出来,一万多头骆驼身上搭着满满腾腾的装备补给,装水的大桶也堆成了小山。 这样一支军队汇聚在迪拜城郊外,就连对这次出征不算太看好的郭待封都是忍不住暗暗点了点头,要想在野战中战胜这样一支军队,恐怕没有两倍的阿拉伯骑兵方能达成,可此时卜斯曼须才刚刚登上老裁德留下的位置,利雅得人心惶惶,恐怕连老裁德遗留下的六千巴士拉骑兵他都不能好好控制,如此力量悬殊,这一战李畴应该能攻下利雅得,为上一个月阿拉伯土蛮对河中都护府阿拉伯领地的攻击找回场子。 对于这次出战,李让也是颇为重视,亲自在迪拜港的城郊举行了隆重的誓师大会,数千面大闽旌旗按照伏羲八卦的方位安插四方,高高堆垒的黄土堆上,顶着头上炎炎烈日,李让把他繁琐复杂的王袍一丝不苟的穿戴了出来。 “……阿拉伯土蛮不仁,以闽王赋予孤的权利,孤命尔等出征漠中,破敌都城,以报我大闽天威!” 繁杂的出征祭文同样被李让一丝不苟的宣读了出来,大儒写出的祭文,足足让他念了半个时辰,读完的时候,六层丝绸王袍的后背都湿透了,李让依旧显得没事人一般,依旧兢兢业业又端起了出镇阿拉伯时候,李捷赐予他的王权宝剑,双手递给了跪伏在他面前,这次出征的大将李畴。 “殿下放心,臣定当肝脑涂地,破贼而还!” 万众瞩目下结果了尚方宝剑,李畴真是感觉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到来了,激动的为李让重重一叩首,旋即李畴大步流星走下祭台,拔出宝剑,对着苍天高声呐喊:“破贼!” “吼!吼!吼!” 应和着他的喊声,全军也是高举武器,一齐怒吼着。 可是也不知道是听不懂的祭文令人乏味,还是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四万多大军发出的怒吼,怎么听着都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平白为出征蒙上了一层阴霾。 不过出征势头到了如今,已经再不能阻挡,骆驼驮着行进在队伍两旁,趾高气昂的骑在神骏的大宛马背上,李畴带着卫队,走在全军最前头。森森然的战阵犹如一条怒龙那样,凶狠的扎向了漫天黄沙的怀抱中,迪拜港两旁的道路上,也到处都是欢送的亲友人群。 其中一对兄弟也是满是别情,依依惜别着。 还是那一身黑色的札甲,被肥胖健壮的身躯撑得鼓鼓的,戴着有些不太合身的头盔,宋璟显得威风凛凛中带着些许滑稽,经过薛讷的推荐,这一次他从李畴军,出任前军左都司马,出兵利雅得。 姚崇还是那一张小白脸,可此时他的衣冠却是变了不少,头上是三梁的进贤冠,身上也换上了绿色的文官官袍,上一次对薛讷提出了自己对于治理阿拉伯人的办法意见后,姚崇终于告别了他的军旅生涯,被薛讷推荐到了河中郡王府,被李让征辟为椽,平调为正六品的文官。 其实最开始,姚崇的愿望就是个文官,在青灯案牍间发挥自己的才华,为官一方,最后上为国相,治理天下,加入儒兵也许仅仅是他命运的一个小小波澜而已,可是如今,回归了正途,看着同窗英武的身躯,姚崇却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话憋在胸口好半天都吐露出来。 倒是宋璟还是一贯豁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老姚,咱们也是刀尖打滚过的人了,莫要做这种小女儿姿态,再说,这一趟我老宋是去捞功绩,又不是去送死,过不了多久还会回来。” “你不会是怕到时候我老宋官职大了,先回到京师能天天见到晨曦,你嫉妒了吧?” 听着宋璟还在拿那时候自己一本正经的赌约来打趣自己,姚崇也终于开怀了些,也是撑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屑的昂起了脑袋笑道:“得了吧!建功?胖子你先保护好小命再说吧!” “再说了,晨曦郡主喜欢的,也是本公子这样风度翩翩的文士,老宋,你还是省省吧。” “且,那可不一定。” 同样不屑的撇了撇嘴,仅仅片刻,宋璟还是忍不住被伤感所感染,撑不住强笑,叹息一声拍了拍姚崇的肩膀,嘱咐道:“老姚,官场不比咱们军营,我宋楚河也是文人出身,知道笔杆子里那些勾心斗角,你要保重,小心保护自己,不要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了。” “大大咧咧的是你吧!”也是收敛了笑容,苦笑着摇了摇头,姚崇却忽然张开双臂,抱了抱宋璟胖大的身体,不过就在宋璟发自内心的道别时候,姚崇贴在他耳边的嘴,却是忽然小声急促的叮嘱了起来。 “小心李畴,无论什么时候,记得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姚崇的话立刻让宋璟惊愕的瞪圆了眼睛,可分开后,看着姚崇凝重的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宋璟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了,对着满是别请的姚崇右拳重重的敲打在胸口上,宋璟终于回身快走两步夸上战马,也是汇入了大军出征的滚滚洪流中。 眺望着宋璟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干脆看不见了,姚崇那一双精明的乌仁眼中,却是流露出了浓郁的忧虑。 他太不看好这次远征了,虽然河中都护府军队精锐,装备精良,可是这次挑战的,却是从没有企及过的大漠荒原,贝都因人的老巢。 尤其是还是志大才疏还小心眼的宗室李畴率领。 凝重的望了好一会,姚崇这才匆匆的抱着案牍,又是焦急的返回了迪拜港,不论这次胜败如何,从此他都要走上一条与宋璟截然不同的道路,从此分道扬镳。 这一次出征,作为十六卫扶持的左右千牛卫同样没有被纳入队伍中,也是站在城外送行着,一面往回返,一面耐不住的盛连山还不住的抱怨着。 “我说李老弟,这次多好的机会,河中郡王都亲自来请咱们共同讨伐利雅得,那些贝都因蛮夷早被搓成球了,这么好的军功,到手的就被你给丢了。” “哎,我老盛闲的都快闲出个鸟来,你,你说!多好的机会!” 絮絮叨叨的抱怨个没完,冷不防,一直低头深思的李业诩猛地回过头,眼神中似乎凝聚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冷不丁看的盛连山后背一股寒气,竟然是再发不出声音来。 “盛老哥,你不想打仗吗?马上回去集结你的队伍,一刻都不要让兵士们松懈,恐怕用不了多久,就算你不想打的苦战都会找上门来!” 被李业诩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说的直发愣,好一会,直到驾着马李业诩已经走出去老远,盛连山方才激灵灵的回过神来,追着李业诩的背影焦急的大喊着。 “喂,李老弟,等等我!你说的,究竟什么意思啊!!!” 第1064章.水 如果要论理论的话,恐怕这个时代没有超出大闽军团的。 到底来自后世,李捷可知道对于军官培养的重要性,近代军队之所以远胜封建时代军队,一方面是武器,装备,战术科技的飞速提升,另一方面则是人员素质的极大提高。 受过教育,懂得知识文化的人更容易将复杂的命令理解执行,而且高素质的将军将官也更有责任感,更不容易崩溃。 可理论毕竟是理论,与实践还是有出路了。 盯着火辣辣的太阳,刚刚从比较凉爽清明的沿海出来,不过才刚刚两天,强悍的大闽远征军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疲惫的状态,烈日涛涛的暴晒下,原本闽人的骄傲,威严而坚固的钢铁盔甲此时成了罐头皮,将闷热而潮湿的空气全都焖在了身体内部,汗淋淋的感觉令人难受的发狂。 就算戴着类似后世南宋军队的范阳笠遮阳,每个人依旧满头大汗,汗珠子顺着下巴流淌在盔甲上后迅速被晒干,旋即飞快结了一层盐霜,就算闽军军规森压,规定觉不允许擅脱军服,还是有不少将士实在憋不住,将沉重的盔甲丢在马上,袒露着上身在战马背上拼命扇着凉风。 倒是军队两旁牵着骆驼负担着给养的阿拉伯从军穿着那一身单薄简单的阿拉伯长袍,此时倒是如鱼得水,摇晃在骆驼背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就算出征之前踌躇满志的宋璟,此时也是蔫蔫的抬不起精神,这种情况下他肥胖的身体尤为受到折磨,强撑着才保持一副军官姿态,套着盔甲没有脱下。 艰难的跋涉着,率领着二十多个将士,宋璟行进在大军最前沿,带领斥候队顶着艳艳烈日为大军寻找着水源。 其实阿拉伯沙漠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荒芜,一望无际都是起伏着的沙丘,千里完全是暗黄色,连点生命都看不到,实际上每年春季,大量荒漠盐碱植物,多肉植物都会在难得的一两场春雨后迅速发出来,沾满了大片戈壁滩,给骆驼,马,羊提供食物,就算最严热的地方,沙丘后面的阴凉处,也总会有一抹绿色。 要是真的不毛之地,贝都因游牧人同样也不可能放牧生活在这片恶劣的区域。 不过,有生命并不代表容易找水,按照大闽军事教科书在背阴灌木处足足挖掘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大坑,汗水都浸透了衬衫,所希望的地下泉水依旧没有如期冒出来,眼看着这一幕就连宋璟也是忍不住丧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一会,方才被麾下将士拉起,继续向下一个沙丘翻越过去。 “喂,宋老哥,这里,我们找到水了,这里!” 就在宋璟如同霜打茄子一般无精打采时候,冷不丁一声呼喊在他头顶上沙丘响起,眯了眯眼睛,宋璟刚才在浓烈的阳光中看清,是崔帕克,跟着他一起整编的李畴麾下的儒兵,那个天竺黑小子。 真是脚下都多了几分力道,重新生出了力气,领着麾下的兵士,宋璟就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还真是天赐的恩物,就在这个大沙丘脚下阴凉处,几颗也早树艰难的活着,树下,一捧沙漠泉眼正炯炯的冒着清泉。 也难怪阿拉伯的神话故事中,宝藏总有着毒蛇,怪物等守护,难得的生命之源吸引了不少小动物,昆虫在附近饮水生活,而剧毒的眼镜蛇也是盘聚在水源附近,守株待兔。 三四米长的毒蛇危险的昂起了身子,整个眼镜皮膜完全张开,嘶嘶的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警告着入侵者,可惜,这一回眼镜蛇遇到的却是渴求水源,远比它聪明的人类。 四米长的长槊从安全距离捅过去,轻易就把这埃及人眼中的神的化身钉在了沙地上来了个斩首,蛇血污了一片沙子,蛇头犹自不甘心的扑腾着,可被丢到烈阳下,不到几分钟就干瘪了下去。 欢呼一声,宋璟,崔帕克,还有几十个府兵都是扑到泉眼,痛饮起来。 到底是高素质军官,喝了几口带着涩味的地下冰川泉水,已经干渴到发晕的大脑得到了舒缓,宋璟也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职责来。 “别忙着喝了,快点回去通知火头军,带着大桶过来打水,给大军补给!” 听着宋璟的嚷嚷声,享受着难得清甜的府兵们明显有些不愿意,磨蹭着把自己水壶灌满,这才不情不愿的拖延着向大军方向走去。 水的消息没有让挑着大桶的火头军赶来,倒是把附近一支正在行军的河中铁军招来了,好几百人蜂蛹向这个狭小的绿洲沙地,急不可耐的拥挤在泉水边上,灌溉着自己已经干渴到发裂的嘴唇舌头,眼看着一群人乱哄哄的踩进水里,椰枣树都被撞得3歪歪曲曲,宋璟禁不住满是焦急,焦虑的在一旁大声吼叫着:“别抢别抢,等火头军来,水还是会分给大家的!” 可这时候渴昏了头,谁还听他的? 争抢了没一会,啪啪的皮鞭声忽然猛地在军士们背后响起,好几个脱了盔甲的铁军将士后背都出了血淋子,惨叫着翻滚到了一旁,哄抢的军士们顿时为之一呆,迅速向两旁分散开。 河中都护府右将军李的大纛飘扬在了沙丘上,看到李畴那公鸡一样骄傲的银盔下傲慢的脸,头一次宋璟觉得如此高兴,连忙快步上前,急切的冰糕着。 “右将军,将士们抢夺水源,末将制止不住……” “知道了。” 没等宋璟说完,李畴已经傲慢的扬了扬鞭子,他的护卫直接推开了宋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悠闲地走到已经烂了几分的泉眼边上,李畴旁若无人的跳下马,手捧着带着泥浆的水皱了皱眉头后,仿佛多么屈尊一般像脸上撩荡了过去。 不一会,用珍贵的水源好好洗了把脸,还把身上盔甲都弄得水淋淋的,在旁边咳得冒烟的将士眼睛冒火般注视下,李畴又是轻佻的摆了摆手:“给你们了!” 二十多个将军亲卫家丁也是畅快的洗了一把,还把马牵过来河水,看着周围围拢不散的军士们,甚至有的豪门家丁还挑衅一般解开腰带,向泉眼里撒尿,等二十来个亲卫也是心满意足牵着喝饱了的马离去时候,好好的泉眼仅剩下一堆烂泥巴了。 大闽军纪森严,绕是如此,等李畴走后,悻悻然散去的军士们依旧忍不住破口大骂,一面回归着军阵,一面问候着李畴十八代祖先,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挤到了最前面,看着已经废弃了的泉眼,宋璟忍不住忧愁的回望一眼。 来之前姚崇的警告仿佛乌云一样笼罩在了宋璟心头。 ………… 闽军讨伐位于沙漠中部的利雅得,到也不是全无准备,之前闽人在利雅得的间谍,还有收买的当地人在大闽战略地图上很是详细的标注了哪里地形如何,那里有绿洲,那里容易找到水源。 可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傍晚时分,顶着炎炎烈日行军了四十多里的大闽远征军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宿营点,可地图上标注的大绿洲,展露在干渴的大军眼前的,却是一片荒芜。 椰枣树都干枯没有叶子了,原本是泉眼的地方空有一个大窟窿,满地是干死的的植物残骸,甚至一具人的骸骨还狰狞的趴在沙滩上,死去的动物更是不计其数,一片凄凉,狼藉的景色。 原本还想大喝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看到这幅场景,从河中铁军到丝绸之路波斯雇佣兵再到天竺佬雇佣军,无不是张口骂娘,乃至于李畴的副手,游击将军王伦甚至叫嚣着要回去把那个提供情报的阿拉伯佬大卸八块。 看着模样绿洲都干涸数年了,海纳来的给闽军骗钱,不灭了他灭了谁? 不过再怎么气愤,,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围绕着这个已经破败的绿洲,庞大的闽军按照操典安营扎寨下来,食物还有许多,干巴巴的牛肉干,紫菜足够填饱肚子,可是水源紧缺,火头兵按照旅为单位,一个唐旅一百人才发放一桶水。 宋璟由儒兵都尉调拨到河中铁军右军担任司马的,属于军法官外加参谋官,还算是高等军官,有特权可以先喝水的,不过白天喝了一些,再加上看着麾下一个个将士嘴唇干裂的模样,他还是放弃了这个特权。 一圈儿人围着一个大木桶,争先恐后的接着水,有的才刚接到一点儿,就被挤走了,不到几分钟时间,一桶水已经干干净净。 仅仅半碗水似乎连干渴的毛都没解开,领取完水后,一个个将士依旧垂头丧气各自回了军营,拿着水碗到桶下面接了一会,仅仅有几滴水落下,宋璟又是苦恼的晃了晃脑袋。 郁闷的把最后一点水倒进嘴里,不甘心的宋璟又扛着铁锹,自己一个人打算去泉眼处碰碰运气,如此劳累了一整天,整个军营到处都是一片鼾声,仅有的几个禁卫看到他军官盔甲,也没有不知趣的去管他。 可刚走到营区一半,哗哗的水声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干渴的回过头,宋璟眼睛立马瞪得跟牛一般。 “混账东西!” 第1065章.冲突,袭扰 哗啦,一盆宝贵的水被随意泼洒在了沙地上。 没等哼着小调的亲卫愉悦的回过身去,一个沙包大,多肉却有力的拳头就恨恨地打在了他脸上,打的那波斯亲卫硬生生吐出一颗牙,头昏脑涨的摔倒了地上。 “兀那蛮子,你干什么?” “找事是不?” 拎着水盆还在倒水的几个李畴亲卫立马火冒三丈的涌了过来,水盆扔在一边,一个个拳头虎虎生风的奔着宋璟脸上招呼过来,他们一个个跟着李畴身边横行惯了,也不在乎宋璟这个司马不司马。 可也正是跟着李畴身边厮混久了,这帮地痞一样的兵好久都没上过战场,而宋璟?从出设拉子开始,意识到了战场的残酷性,他就是天天苦练自己,已经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已经起了一层老茧的拳头挥舞的虎虎生风,皮糙肉厚的就算挨几拳头也感觉不出来,三拳两脚下去,一群孬种好叫他一个人打的直哼哼。 “老,老子可是右将军的人,敢打老子,你,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打不动趴在地上,缺了一颗牙的波斯亲卫又用漏风的嘴狗仗人势的叫嚷起来,谁知道听的宋璟更是冷笑。 “老子就是右军司马!”大拇指很牛逼的直着胸口,宋璟简直是狞笑着哼哼起来:“军令如山,管你们是谁的人,战时严重浪费资源,死罪!” 看着一地木盆把沙土都泼湿了一片,在想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嘴唇够干裂的模样,宋景简直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指着几人喝骂道:“老子现在就把你们拖到全军面前,老子敢不敢杀人,咱们尽管试试。” 也知道大军干渴的厉害,看着宋璟真的杀机腾腾走过来,几个亲卫终于彻底害怕了,漏风嘴直接把脑袋缩在了胳膊下面,后面一个也不知道哪个世家的小兵差不点没吓哭了,哆哆嗦嗦的申辩着。 “是,是右将军交代我们出来倒脏水的,不管我们的事啊!” “右将军?” 明显愣了一下,回想着下午李畴的所作所为,片刻宋璟再一次火冒三丈,撇下了几个倒霉鬼,气冲冲奔着中军又是走了去。 眼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越走越远,几个亲兵都是清醒的吐出一口浊气来,旋即漏风亲兵胆儿又大了,不屑的吐出一口唾沫。 “呸,一个小小的司马还敢管老子,等死吧!大将军一怒,还不扒了你的皮!哎呦……” 没等叫嚣完,断牙神经的跳动又是疼的那个亲兵脸都扭曲了。 ………… 中军大帐到现在还点着灯火,里面也是人影晃动,数十个铁甲亲卫单手执拿着长槊来回的巡逻着,冷不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闯进来,短暂的争吵后,紧闭的中军帐篷门猛地被撩开。 “拜见右将军。” 满肚子火,拜见宋璟都带了几分火气,语气不善的叫嚷着,可旋即抬起头,宋璟的眼睛又是瞪的溜圆,几乎冒出火来。 大半夜,李畴的确还在操劳着,可他操劳的不是军务。 一大桶洗澡水丢在一旁,几盆清水放在左右,抱着白天穿过的银狻猊甲,李畴满脸心疼的用湿布一片一片的仔细擦拭着,一盆水才刚刚脏一点,他又是换来了另一盆,宋璟进来带起点沙土,心疼的右将军小心吹了半天,这才不耐烦的抬起头。 “早知道就不用那脏水乘凉了,我的宝甲啊!” 又是自顾自的抱怨一句,李畴方才终于回过神,瞄了宋璟一眼,淡淡的说道:“哦,是你,做了恒河水绿飘春意,一片绿风送爽来的沙河宋璟。” “这么晚了,找本将军做什么?” 言语中一股傲慢之意,不言而喻,听的宋璟更是怒气攻心,激动的指着帐篷外叫嚷着:“右将军,大军在干渴着,末将的麾下一天仅仅喝了半碗水,如今大军在外征讨逆贼,你却如此奢侈,你对得起对您付以重望的河中郡王吗?” “不就一点水吗?” 丝毫愧色都没有,李畴反而也是恼火的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胸口怒气冲冲的叫嚷起来:“你知道本将军是谁吗?蜀王六子,当今闽王的侄子!河中郡王的堂兄!本将军身份如此高贵,如果不及时清洗,玷污了皇家威严,你担待得起吗?” 说着,李畴又是心痛的碰起了那身狻猊甲,肉疼的脸直颤抖叫嚷道:“贵人就应该有贵人样,就不应该为了一时体恤军士用脏水冲凉,我的宝甲啊!这个是大行皇帝征讨高句丽时候赐予我父,我父再赐予我的传家宝甲啊!” 看的脑门上青筋都直跳,宋璟再次恼火的抱拳叫嚷道:“右将军,你现在是利雅得道行军总管,全军统帅!您难道不考虑考虑将士们的心情吗?” “当兵就是为了吃苦的!大闽军饷厚禄养着,吃点苦就叫苦连天,成何体统,不就少喝点水吗?再敢括噪,本将军连明天的水也停了!” 李畴声色俱厉的叫嚷,气的宋璟简直说不出话来,脾气里的耿直完全爆发出来,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宋璟气喘如牛,红着眼睛就要再与李畴理论,冷不防这个时候,营外西方,剧烈的喧哗声如同闹事一般传了来。 焦急的出了帐篷,远远眺望着西方火光点点,宋璟三步并两步的窜上了一旁高台,可仅仅张望了一会,他又是放下心来。 可没等宋璟再回帐篷,把宝贝家传宝甲塞回箱子的李畴却已经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胆敢攻打本将军大军,活腻了!来人,传我命令,吹起军号,号召全军起床出击,本将军定要让这些沙漠蛮夷有来无回!” 听着李畴中气十足的叫嚷,宋璟却差不点儿脑袋一大从高台掉下来,赶忙连滚带爬又是追着光着一只脚就要跳上战马的李畴高喊道:“将军,袭扰的蛮夷火把凌乱,星星点点,明显仅仅是小部落过来,派几百轻骑赶他们走就行了。” “大军疲惫干渴了一天,实在不应该把全军都惊动啊!” 急得差不点没呕心沥血了,宋璟进谏的声音都带了些许哀求,可这会儿正气盛,还和他有了矛盾的李畴哪儿听的进去,充耳不闻的打着战马屁股,一股脑就跑向了军营西方。 凄凉的起军号到底响了起来,十六面军鼓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剧烈的节奏中,到底训练有素的大闽远征军将士一个个飞速穿戴起盔甲来,抓起武器就向各自军官汇聚过去,转眼间,被打扰了好梦的突厥轻骑兵第一批怒气冲冲的杀出营地去。 摸着黑,上千支羽箭对着在军营外呐喊射箭的贝都因人狠狠扎了过去,当即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牵着战马的闽军步兵也是如同白鹤的两翼那样,凶狠的从两面冲出军营,包抄了过去,火把晃动,顷刻间崩溃了的贝都因轻骑兵哭喊着向西方逃去。 “哈哈,沙寇也不过如此,在我大闽天军面前,还试试仓皇北顾,落荒而逃,哈哈哈哈!” 最后骑着马出了军营,眺望着远去的贝都因轻骑兵,李畴嚣张的大笑着,旋即又是得意的扭过头去,对着副将王伦命令道:“写报捷书,开元二年五月甲辰,河中都护府右将军李畴率部与贝都因沙寇大战,败敌二十里而还!” 满是得意扬扬的吩咐着,李畴浑然没注意到,身边的河中铁骑,一个个彪悍的唐化游牧民族,都是不住地打着哈欠。 李畴的大规模出战到也不是没有效果,乱箭射死了二十多号贝都因人,一个个脑袋都被李畴下令砍了下来,用竹竿挑着挂在亲信队列中,俨然一副常胜将军模样。 而且死了这些人,似乎贝都因人也被吓住了,整个夜晚都没有再敢来袭击。 只不过早上拔营起来后,吃过干巴巴的早餐,一个个闽军似乎又萎靡了几分,摇摇晃晃的犹如游魂那样踏上道路,昨夜埋伏,追击,平白折腾了他们到后半夜,直到凌晨,才刚刚入睡一个多时辰,就又被起军号叫了起来。 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也是踉跄的跟在队列中,看着一个个晃动的狰狞人头,宋璟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衡量得失,真的不值! 骆驼夹着的大闽远征军再一次形成了狭长的土龙,征尘滚滚的奔着利雅得杀去,昨夜那个干涸的绿洲附近沙丘上,一个个黑影如同狼群那样冒了出来,警惕而凶残的远远监视着,若即若离。 不远的沙丘处,越来越多的贝都因轻骑,亦是向这里汇聚着…… 第1066章.绿洲,陷阱 很难想象,闽军中都出现了逃兵。 先是零星的一个两个,然后是随从贝都因人,乃至于后来河中铁军也出现了逃兵,没办法,整天在这种干渴状态下漫无目的,似乎永远都达不到目标的沙漠中跋涉,铁人的意志都会被磨灭。 简直是个奇迹,从出生开始宋璟就这么胖,就算加入了军队,魔鬼一样的高强度训练,他还是这么胖,设拉子,库姆城一系列战斗中他还是这么胖,可这一次,宋璟瘦了,简直瘦的厉害。 脸上已经出了层层衰老的褶皱,衣甲宽敞的搭在身上,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要倒下一样,顶着额头上残酷的太阳,带着二十来个同样跟骷髅一般的麾下将士,宋璟艰难的跋涉在大军前头。 嗖嗖~ 猛地两支羽箭从沙地背阴处射出,其中一支甚至擦着宋璟的耳朵过去的,沙丘下方的阴影处,几个贝都因战士如同鬼魅木乃伊一样从厚厚的沙子下冒了出来,拔出了弯刀,凶残的扑了上去。 这些天零星的贝都因部落袭击简直如影随形,前一两天,李畴还兴致冲冲动员全军去缉捕这些部落勇士,可是第三天,疲惫的天竺雇佣军差不点儿闹出一场兵变,再加上整个大军实在是没有士气,逼得李畴也不得不妥协。 没了闽军大规模反击,这些沙漠中的部落反倒嚣张了起来,甚至有明目张胆的埋伏在大军必经之路的旁边,射几支冷箭后骑上骆驼就跑,无奈之下,大闽应对着也组建了几支猎骑兵,专门猎杀这些令人讨厌的苍蝇。 这可是最艰难不过的苦活累活,得罪了李畴的宋璟,自然第一时间被编了进去。 连续几天干渴疲惫的高强度作战,严重缺乏休息,宋璟的脑袋甚至惹得2不清醒了,绕是如此,战斗的本能似乎都刻印在了他脑海里,连惊骇一下都没有,宋璟下意识的抱着盾牌压了过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还有如此沉重的战甲,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摇摇晃晃的胖子这么敏捷,挥刀冲在最前面那个贝都因人直接掺叫一声被扑倒在地压在了宋璟盾牌下,甚至还能听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从腰里抽出三菱匕首,宋璟机械式一般狠狠刺了下去,拔出匕首后,一股热血直喷他的脸。 也没有了激情四射的吼叫声,闽军猎骑兵也是机械一般扑了上去,机械式的刺杀,机械一般的被杀,一切都是这么寂静,甚至于他们比埋伏的贝都因勇士更像鬼怪,连续几个部落中贵族被杀,后面跟着的扑通族民立马吓破了胆,掉头就向后面的沙丘跑去。 没有第一时间去追,宋璟的第一动作是撩开了死尸的袍子,果然在腰间,一个水壶被翻了出来,也不嫌弃水壶的前任主人有没有传染病,昂起脖子,宋璟就往嘴里灌了起来。 虽然水也在沙子里闷得滚烫了,不过毕竟是生命之源,一壶水干净后,宋璟发涨的脑袋终于清醒几分。 这功夫,猎骑兵们自己却打了起来,为了争抢一袋水,几个来自世界各地的战士厮打成了一团,各种语言的骂声连成了一团。 眼看着一个健壮的波斯大汉推倒了比他瘦弱一圈儿的天竺人,兴奋的抢过水袋,没等兴奋的往嘴里倒,冷不丁一只手劈手夺过了水袋。 随手把水袋扔给了那个都快热晕了,胳膊上还留着一条长长伤口的天竺军士,宋璟同样像个即将爆发的狮子,眼神凶狠的盯着满目狰狞的波斯人,眼神的交锋大约持续了几秒钟,刚刚在后面捡便宜上来抢水的波斯大汉终究摄于宋璟狼一样的目光催下了头。 艰苦中,宋璟又学会了凶狠,回望了一眼喝到水与没喝到水干渴的麾下,宋璟淡淡的说了一句。 “追上那几个蛮夷,自然有水喝!” ………… 和曹操的望梅止渴有着异曲同工之意,水的诱惑下,二十来个已经干渴疲惫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猎骑兵再一次爆发出了些许生又是一片大沙丘顶上,几个脑袋小心的露出了沙丘尖儿,向下眺望着,之所以称为猎骑兵,就是因为挑选的战士犹如猎人一般谨慎,追着逃跑的贝都因勇士脚印,长达半个时辰,宋璟一行追到了这里。 眼睛已经烤的刺红,宋璟也仿佛沙漠中的胡狼那样,眼睛血红,向下眺望着,可仅仅第一眼,他的呼吸就凝重了。 田园牧歌般的一个小贝都因部落驻扎在沙丘下面,骆驼,马,羊啃食着沙漠中艰难生长的植物,还有刚出生的小马驹儿在地里撒着欢儿打着滚儿,贝都因人的孩子看着牲畜群,妇女则挤着骆驼奶,一副安详场景。 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这个小部落的北境,高大的椰枣树,金合欢树,还有出产*的香树耸立在了沙丘后的平原上,弯弯曲曲的泉眼欢快地流淌在树间,形成一个明亮的小湖,泉水的哗哗声好像魔鬼一样在耳边诱惑着干渴的人神经跳动不止。 海市蜃楼?不!海市蜃楼不可能有声音,这声音绝不是幻觉!念头仅仅在脑海闪过片刻,就被宋璟肯定了下来。 忽的一下,刚刚没有喝到水干渴的波斯军士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往绿洲跑去,却冷不防宋璟铁钳一样的手拉住他的裤腿儿狠劲往下一拖,眼看着摔倒的波斯军士眼睛刺红如狼,凶狠的瞪了过来,宋璟的眼睛狠狠往小部落一挖。 百多个身强力壮却懒洋洋的贝都因部落汉子映入十多个猎骑兵眼帘。 要是平常,这些老的老小的小的部落兵再多一倍,他们这些精选自闽军的精锐也敢闯一闯,不过近日干渴与疲惫已经掏空了他们的力气,此时硬拼绝不是个好主意。 满是不甘心,这支斥候猎骑兵最后狠狠眺望了一眼绿洲,悻悻然的退了回去。 大约又是半个时辰时间。 还在往桶里挤着羊奶的贝都因女人忽然惊愕的停住了手,还靠在帐篷处乘凉,计划着如何响应阿訇们的号召,偷袭闽军的贝都因男人们也是诧异的停住了对话,扭头看向地下。 他们脚下的沙粒明显有了震动感,足足傻了几秒钟,这些贝都因人的方才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十几米高沙丘,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了这辈子永生难忘的一幕。 人!全是人! 干渴的闽军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找到一片可以满足全军的水源,不少军士早已经渴的冒烟,摒弃了纪律,摒弃了阵型,数不清的闽军步兵山洪一样从沙丘上喷涌下来,坐着流沙向绿洲凶狠奔去,一面跑一面还用干渴嘶哑的喉咙呐喊着。 游牧在沙漠里,一辈子连一千以上的数值都没接触过,不知道黄金白银哪个值钱的阿拉伯游牧民哪儿见过如此壮观一幕,愣了不到几秒钟,最勇猛的部族勇士也跟胆小鬼一样惨叫着向后跑去。 顶梁柱一样的男人都如此,更不要说女人们了,奶盆都打翻了一地,一个小部落两三百人直接丢弃了好不容易建造的帐篷,维持生计的牛羊,哭喊着向后奔逃去。 也没有心思去追这支无足轻重的小部落,渴的冒烟的闽军直奔那一眼清泉扑了过去,无数人像喝水的牛一样,直接扑到了水中埋头痛饮,跑在最前面,宋璟也是再没有一点儿矜持,同样把头埋在水里。 “都让一让,右将军到,都给老子让开!” 难听的嚷嚷声中,又是李畴带着二十来个亲卫,驾着战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只不过照比几天前,李畴明显也萎靡了几分,不似前些天那么嚣张跋扈。 可惜,此时右将军的权威也被削减到了极限,干渴的士兵们非但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温顺,甚至有的还拔刀相向,逼得李畴带着几个亲卫狼狈的在沙丘底下团团转,挤不到前面去。 两万多人拥挤着去抢水,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的模样,谁都没有注意到,距离沙丘不远,一片低矮灌木中,留着长胡须穿着描金的大长袍的一个阿拉伯人远远眺望着,嘴边发出了狼一样凶狠贪婪的笑容。 扭过头去,凶狠阿拉伯人狰狞的对着身旁护卫叫嚷道:“胡德啦!拉发图鲁克!(杀!!!)” 忽然间,凄凉的牛角号猛地吹了起来,沙地中,忽然贝都因的图腾大旗与伊斯兰绿色的星月日大旗如同地里凭空冒出来一样,招展着树立起来,刚刚震撼不止的沙粒更是跳了起来,在无数大闽的远征军将士注视下,披着白袍,轮着弯刀,简陋的长矛一个个沙漠勇士从沙地中现身出,骑着骆驼犹如地狱里复仇的骑士那样冲杀过来。 “卜斯曼须!” 直接从战马上掉了下来,被亲卫扶起来后,李畴呆愣的惊叫着。 “结阵!防御!” 差不点没把水呛到肺里,弹簧一样蹦起来,抱着虎头圆盾,宋璟嘶声竭力的大叫起来…… 第1067章.退敌,损失惨重 李畴之所以如此大大咧咧敢于直接奔着利雅得打过去,一方面是河中都护府兵多将广,而且资源丰富,另一个方面,裁德的哈里发国毕竟是大闽扶植起来的,因为贸易,不少部族还拴在大闽腰带上,卜斯曼须采取对大闽敌视的政策,不得人心。 他手里能控制的军队,也就两三千左右的巴士拉军,就算加上支持他的沙漠部族,也就一万出头,力量对比悬殊。 而且缺少训练盔甲装备的部落兵,远不是闽军的对手。 可偏偏,卜斯曼须这一万多兵,就用在了刀刃上。 连续几天被苍蝇一样袭扰的贝都因轻骑打的疲惫至极,按照地图上标注的绿洲地点往往是枯萎的沙丘,大闽远征军已经连续几天没找到水,不得不杀骆驼取骆驼胃里的水解渴,疲惫且干渴的闽军全服心思都是喝水上,哪能预料得到阿拉伯人居然从利雅得出来,远遁千里之外,来到距离都护府边界没几天路程的沙漠伏击他们。 根本来不及结阵,右翼的闽军在突如其来的贝都因骆驼冲击下直接被撞垮了,驾驭着骆驼兴奋的冲进闽军军阵中,贝都因骑手狞笑着挥舞弯刀,凭借着骆驼的冲击力,轻松的收割着一个个闽军性命,咔嚓咔嚓的劈砍中,大团的鲜血泼洒在滚烫黄沙中。 “结阵!你们这群蠢货!乱跑必死无疑,结阵抵抗还能有些生路!”虎头圆盾顶在最前面,一面往前拥挤着,宋璟一面嘶声竭力的大嚷着,他的声音没有安抚住闽军士卒,反倒把骑着骆驼凶悍杀来的贝都因骑手引了过来。 放弃了追杀几个乱跑的印度雇佣兵,抡着弯刀,一个身材尤其高大,豹头环眼,前额前凸的阿拉伯骑士狞笑着打着骆驼扬着弯刀,拐过弯凶悍朝向宋璟杀去。 耳边就是骆驼难听的鼻响,甚至骆驼难闻的体味儿都直充鼻孔,惊愕的回过头,宋璟直感觉到一股凉气儿从后背猛地冒气,寒毛都竖了起来,下一秒,寒光闪闪的弯刀已经砍在了面前。 咔嚓~ 血一下子浇在了干枯的沙土上,太阳晒的酷热的沙子直接冒气了一片青烟,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其实骑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集群骑兵一起冲击那种不可抵御的冲击力以及排山倒海的气势还算难以战胜,分开了就很容易成为步兵高一点的靶子,杀单个骑兵的方法有着十多种。 最有效的一种就是砍马腿! 后世四五百年后,著名的郾城大战,岳飞岳武穆就是率领精悍的岳家军与金军铁骑鏖战,用长柄大刀上砍骑兵下砍马腿,硬是将以铁骑起家,能八千女真骑兵破辽军二十万的大金铁骑打得大败而回。 刚刚宋璟也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冷静,让开身体,盾牌护住上身,横刀砍断骆驼左腿,失去平衡的骆驼直接将那个凶悍的贝都因骑士甩了出去。 根本没有准备,脸摔进了滚烫的沙子,贝都因骑手立马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可他仅仅叫了一半就戛然而止,横刀狠狠扎进他的后背,再带着一大丛鲜血狠狠抽出,高举着带血的刀,宋璟犹如一头野兽那样高高的嘶吼着。 到底是征服了半个世界的大闽军团,自有着一种骄傲,宋璟带血的刀犹如将整个军团唤醒了一般,从刚开始混乱的局面清醒过来,宋璟附近的军士也开始凶猛嗜血的拔出武器,回身投入与贝都因人的血战当中。 经历了最开始的顺风顺水,阿拉伯骑兵的伤亡也开始直线上升,有的闽军抱成一团,圆盾拼在一起直接成了个斜坡,铺过来的贝都因骑兵无比是摔倒在斜坡上,然后被盾牌斜坡后面的刀剑千刀万剐。 十个十个的长槊兵更是形成枪幂,四五米长的长槊离着老远探出,从四面八方捅来,骑在骆驼上挥舞弯刀的阿拉伯骑兵反倒只能来回狼狈的拍打矛头们,最终被狠狠一槊扎下马。 整体来讲,大闽远征军却依旧处于不利的局面,缺乏指挥,只能各自为战,队形混乱,几乎建制被完全打破了,许多闽军不得不单枪匹马面对阿拉伯人整个部落的屠杀,大片大片的闽人还是躺倒在沙丘里。 战局在火辣辣的太阳残酷照射下,一步步的走向僵局。 阿拉伯人后方,卜斯曼须也是眼睛刺红,拳头捏的紧紧的,焦急的看着战场。 不过这种混战进行了差不多几柱香的时间后,转机又到来了。 希律律的的马蹄声中,一杆大闽旌旗猛地出现在了沙丘的右端,旋即数不清的河中铁骑跟着这面玄黑色的大旗,突兀的朝向贝都因人侧翼冲了过去。 李畴虽然世家子弟气十足,但毕竟也从军几年了,还算没糊涂,用最后的水全力保证河中军最精锐的铁骑,所有人都来抢水喝,唯独这支五千人马的铁骑斯文不动,在副总管,游击将军王伦率领下,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了战场上。 借着高度,一从箭雨下就有上百个贝都因轻骑跌落下马,强壮凶狠的西域马更是切黄油一样轻易从装备单薄的贝都因军右翼切了进去,最前排三百多把四米多长的马槊如同刺猬一般扎过去,如此冲击力根本没有阿拉伯人能挡住。 极为不甘心的骂了一句,卜斯曼须恼火的一声大嚷转头就走,牛角号再次变了个强调,以部落为核心的贝都因游牧军也是短短时间就天魔解体那样,从四面八方脱离了战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万多的贝都因轻骑兵已经跑的所剩无几,不过经历过袭击后的大闽远征军依旧向做了噩梦那样,惊魂不定的左顾右盼着**不停,整个战场持续着死寂。好半天,才听到扑通一声,却是汗流浃背的宋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仿佛一个多米诺骨牌的开端一样,扑通扑通的声音越来越多,乃至于有的军士直接晕死在了地上。 ………… 傍晚,驻扎在绿洲旁的闽军终于恢复了秩序,一个个军营搭建的有条不紊,军士安静的待在帐篷里休息,火头军从绿洲打了水,均分给每一个营寨,只不过秩序中,却凝固这一种焦虑与颓废沮丧。 出兵七天,前进了四百多里,一战没打,今日头一天接战,却是被以往看不起的贝都因骑兵杀了一千四百多人,旷野中到处都是闽军的尸体,贝都因人才不过损失了四五百,这种战果对士气打击的也是致命的。 李畴的帐篷中,也是一片死寂,最初头脑狂热的军官们,最初的热情早在几天的干渴中被消磨的一干二净,而且今天的战斗更像一个大耳光抽到他们脸上,把他们打的振聋发聩。 事实上,闽军对沙漠作战的残酷性与持久性并没有深刻的认识与心理准备,这一刻,不少军官心头都萌生退意了,可看着李畴铁青的脸,没人敢提出来而已。 看着李畴难看的脸色,抱着肩膀,宋璟则是不屑的缩在一角。 出征前信誓旦旦,不破利雅得不还,一战损军千余,李畴感觉脸上都是火辣辣的,尤其领他恐惧的是回去后,李让该如何看待他这个表哥,于是乎,恐惧尤为化作了凶狠狰狞,像个困兽那样,李畴丝毫世家风度都没有了,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好一会,方才咆哮着敲着桌子呐喊道。 “一群废物!一群猪,几万人让那么点阿拉伯胡人打的如此狼狈,就算猪指挥,也比你们指挥的好!” 这话等于推卸责任了,可惜却更令李畴的威严扫地,不少将官甚至在心里冷哼起来,可不猪都不如的指挥的吗?打的什么烂仗! 就在李畴咆哮乱骂个不停时候,踏白校尉崔帕克忽然猛地闯进了帐篷,急促的单膝跪下。 “禀告各位将军,发现沙盗主力,就距离我军不到二十里的沙丘上!” 这话一出,偌大的军帐又是一片寂静………… 第1068章.当庭顶撞 就是今天阿拉伯人打败了闽军远征军,实际上也不过趁着闽军取水混乱的可趁之机而已,从总体实力上,远征军还数倍于卜斯曼须的阿拉伯部落军。 正常情况下游牧民族不是农耕王朝的对手,一击得手后,一般都会远遁千里,伺机再次行动,打退了贝都因人后,从李畴到下面各级将校,也没有报希望能追上去复仇,卜斯曼须没跑的消息还真是出乎意料。 二十里不多不少,骑兵追的快的话几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对于卜斯曼须的这一动作,远征军上下几十个将军还真不知道他们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被赢了一战后狂妄自大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这么多人中尤其是李畴的反应最大,本来如此损失惨重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偏偏卜斯曼须还在一旁挑衅,一种被蔑视,被无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帅气的皇亲国戚脸颊因为愤怒而扭曲,寂静了不到一秒钟,李畴犹如爆发的火山那样吼了出来。 “卜贼安敢轻视本将军!传我将领,骑兵上马,步兵披甲,全军拔营,本将今天晚上就要把卜斯曼须的人头摆在我的桌子上!” 怒吼着,咆哮着,拔出横刀转身李畴就要向外冲去,慌得离得近的军将如王伦,郑涛之流,赶忙冲上前去扯住了他的衣袖。 “右将军,慎重啊!” “如今我军饥渴交加,怠惰劳累,士气不振,如果强行攻击,说不定得不偿失!” 可急需用战功把损军折将的过错掩盖过去,这些劝阻李畴哪儿听的进去,一把横刀乱划拉,怒气勃发的叫嚷道:“河中郡王亲赐本将军定军剑,再敢畏敌不前者,斩!” 一团剑光乱晃,逼得过来劝阻的十来个将军不得不头皮发麻的退了回去,心里,却是把李畴祖宗十八代又骂一遍,人毕竟不是机器,如今大军又渴又累不说,还刚刚经历一场失败,这时候正是军心不振时候,强行出兵,八层又是一场大败。 你李畴还都护府两大将军之一,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拖着大家去送死,什么东西! 可就在诸多将军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声冷冷的嘲笑声却忽然让整个帐篷里变得死寂。 “人人都要喝水,人人都要休息,右将军这斩下去,恐怕我都护府远征军就没剩几个了。” 抱着肩膀,宋璟傲慢的昂这脑袋说道。 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挑衅他的权威,李畴不可置信的盯着宋璟百多斤肉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这才暴跳如雷的怒吼道:“又是你!” “真当本将军剑不利否?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谓之构军,犯着斩之前来人,把这个畏战不前,动摇军心之徒拖出去斩了!” 剑指着宋璟,李畴嚣张跋扈叫嚷道,谁知道一句话说完之后,后面三十来个低级军官全都炸了锅,不说这些天就数宋璟部最是苦战艰辛,每每找到水源还分给兄弟部队,单单今天宋璟是为所有人出头的,就不能让他有事,一大群都尉,校尉满是怨气的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右将军,宋司马说的是实情,何来畏战不前。” “就是,我部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又经历一天苦战,我部无力出战了!” “来之前将士们已经闹翻了,出个好歹镇压不住,可就要劳烦右将军处理了!” “我部缺水,战马已经无力奔腾!” 抱怨的,挑刺儿威胁的,一个赛过一个,别拿都尉不当痞子,一群下级军官耍赖的都有了,气的李畴脸色暴涨成了茄子色,偏偏听着他的命令,没有一个兵士执行,更是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没办法,谁让李畴的亲兵都被宋璟打怕了? 而且那些高级将官,这时候也一肚子怨气没了声音,一个帮他辩护呵斥的都没有,这些天李畴对王伦的骑兵可不薄,惊愕中,李畴又是对王伦打起了颜色,可惜,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副总管这会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起来。 还好,就在李畴倍感下不来台时候,宋璟终于给点面子的请罪挤到了人前面,对着脸色绿一阵白一阵的李畴作了个揖。 “末将口出无状,还望右将军见谅。” “不过,末将也说的是事实,右将军难道忘了今天在沙丘上,全军抢水的情景了,如果这时候强行出兵,难道不会再来一次大军哗变,到时候,右将军更难与河中郡王交代!还不如在这个绿洲休整两天,给大军一个**的机会。” 本来就已经孤立无助,一想着下午全军疯狂向前奔跑,甚至连理会自己的都没有那种病态的气氛,李畴忍不住激灵灵的哆嗦了下,终于冷静了点。 “况且!”语风一变,宋璟又是颇有先知先觉模样的捋了捋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短胡须。 “况且,一时半会,贝都因人也不会退却。” “既然现在贝都因人没跑,必定是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那么我大军不动,贝都因人也肯定不会逃跑。” 最后恳切的拱手拜下,宋璟真诚的说道:“右将军,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名将,为渊驱鱼,未见逆流行船者,与其率领满腹怨气,疲惫的将士们出战,还不如休整两天,等候大军养足精神,再行出战,请将军三思!” 连硬带软,事实上李畴早就被宋璟说服了,绕是如此,为了面子他依旧故作深思的考虑半天,这才为难的哼道:“姑且,就让你这狗头在肩膀上再寄养两天,散会!” 傲慢的摆了摆手,转身撩开帘子,李畴头也不回的出了帐篷。对视了几眼,几个游击将军,游骑将军级别的高级将官也是纷纷散去,离去时候忍不住哀叹几声,至于宋璟那一个级别的中级将校则是英雄般的把宋璟围了起来。 “宋司马,够爷们,我刘伯英佩服你!”最是德高望重的老都尉关中大汉都挑起了大拇指,其他的将官也是七嘴八舌的夸奖着宋璟,听的宋璟却也为难的摇了摇头。 “诸位还是赶快回去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右将军就会再次起兵,这苦难行军还长着呢!大家还是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宋司马说的极是,大家散了散了。”又是那个老都尉挑头嚷嚷着,又是对宋璟拱拱手,一群中级军官也是三五成群出了帐篷,不一会也走了个精光,偌大的中军会议帐篷中,就剩下了宋璟一个。 没有着忙走,宋璟反而沉重的踱步到了李畴刚刚坐的地方,把那后面悬挂着的阿拉伯地图展了开,看着上边标注的一个个绿洲水源,宋璟忍不住眉头挑到了天上去。 上面似乎偌大的内夫得沙漠都在大闽面前展露无遗,可这些天,数次绿洲变成沙漠,宋璟已经不太相信这张地图了。 卜斯曼须可不是蠢人,不然也不能击败其他裁德军将,继承哈利发的位置,这样人怎么可能犯了狂妄自大的毛病,把军队留在危险的距离? 除非,另有所图! 可卜斯曼须究竟图的什么?看着地图,宋璟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禁不住哀叹一声,要是姚崇那个小白脸在的话该多好,他那一肚子坏水,哪儿用的到自己苦思冥想? 盯着羊皮卷,宋璟忧虑的思考着。 ………… 李畴还真是言出必行,说是休整两天,就休整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四万于大闽远征军又是风尘滚滚,踏上征程。 还真如同宋璟所说,连着两天,卜斯曼须部同样一动没动,就呆在距离大闽二十里之外于李畴对峙着。 这一次为了报仇雪恨,李畴还真是把这些年学来的本事几乎全都拿了出来,出营之后,大闽远征军摆了个精彩的雁形阵,两翼都是用的突厥,阿兰这样的游牧骑兵,轻装仿佛燕子的翅膀那样略微靠后,前军则用的天竺轻步兵,把河中铁军重步兵藏在了中军。 这样摆阵的好处,一旦接战,两翼可以迅速在左右展开,包抄敌军,而前军的天竺轻步兵战斗力虽然不强,灵活性却不错,能在减少损失的情况下给突阵的贝杜因骑兵让出空间,同时中军像坚硬的盾牌那样,将没了速度的贝都因骑兵拍下去,压扁。 一旦贝都因人撤退,前军的轻步兵又可以缠住他们,为合围创造条件。 休整了两日,闽军也的确恢复了元气,大约行军了半个时辰后,背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一条铁线出现在了地平线,贝都因人的眼中,不论前军的印度兵,还是两翼的游牧骑兵,圆睁的眼眸中再次燃起了熊熊战火。 眺望着对面以一个散乱阵型分布在略微高起的的沙丘上贝都因骑兵,感觉胜券在握的李畴又是很有礼仪之邦气质停下全军脚步,派了几个军官操着阿拉伯语大嚷着去骂阵,指纹卜斯曼须为何背叛大闽! 可没等几个远征军军官骑马跑到贝都因军阵前,绿色星月日大旗下,长着深褐色眼睛的卜斯曼须居然慢条斯理的摆了摆手,旋即率领亲卫部落向后掉头撤退而去,跟着哈利发的脚步,乱哄哄的十多个贝都因部落也是纷纷向后退却,从早上等候闽军到现在的贝都因人连一箭都没放,就退走了。 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戴着兽头银盔的李畴又是脸色难看的怒骂了起来。 “这群流寇!” 第1069章.放弃追击 好不容易休整了两天,转眼间,苦难的闽军又是投入了与风沙的博弈中,顶着铺天盖地的风沙,各族将士组成的远征军艰难的用纱巾掩住抠鼻,骑在战马骆驼背上尽量压低身体,每一步,马蹄或者骆驼腿都会在沙地上印出一个坑来。 整个军队仿佛一头巨大的雄狮艰难行进在沙漠中那样,军士脚下扬起的昏黄沙砾甚至在头顶形成了一圈古怪的黄云,远远眺望去,就如同巨大的土龙那般,满满都是杀气。 不过即便是龙,此时的闽军也是头疲惫的龙,出兵到现在十四天,战马骆驼倒毙了六千多头,由于被渴怕了,出发的时候每个将士都是拼命在所有水袋里灌满水,甚至还有杀骆驼取其皮,膀胱,胃袋,肠子灌水的,数千头骆驼背上也是挂着一对沉重的大水桶,蹒跚的走在路上。 还好,被追赶的贝都因人状态同样也不好。 还是跋涉在大军前沿,为大军清除任何方向都的偷袭者,宋璟更加艰难的牵着骆驼绕在一个个沙丘间。 谁让他把李畴得罪狠了?什么危险的活计,都被这个心胸狭窄的皇族子弟丢在了他身上。 又是一片沙丘,沙丘底部,明显些许骆驼皮毛,衣物裸露在了外面,宋璟立马警惕的摆手喝令住麾下,迅速趴伏在沙子上,最是艰苦的地方最锻炼人,贴在滚烫的可以烤熟鸡蛋的沙子上,三十多号人马愣是没有吭声的。 两边的斥候也是默契的猫着腰从两侧绕过去,小心翼翼接近了那片区域,好一会儿,却是比划了个安全的手势。 解开上面盖着的浮沙,下面三头骆驼,四个贝都因人的尸体露了出来,外层皮肤已经烤的发黑,这几人明显死了一段时间,眼睛干瘪的陷了下去。 两头骆驼嘴上还挂着麦杆,估计临死前几个阿拉伯人还绝望试图从骆驼胃里抽取水来解渴,可惜,看着干瘪的驼峰,他们抽水的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这几句尸体,宋璟瘦了两圈的脸上,却忍不住满是疑惑。 这些贝都因人的举止实在太怪了,每天都是距离大闽远征军二十里左右的位置扎营,李畴快他就快,李畴慢他也慢,似乎引着闽军在原地绕圈子。 不过就算这些贝都因人比闽军更适应沙漠环境作战,他们也是人,这个适应也是有限度的,贝都因人同样也需要喝水,吃饭,可真论后勤,卜斯曼须可比李畴差多了,本来就已经很贫瘠的贝都因部落提供不了太多的食物与饮水,这些天起风后,像这样渴死的贝都因人比比皆是,如果说想在沙漠边境拖垮闽军,恐怕先垮的是他卜斯曼须。 那这个沙漠之狐图的又是什么? ………… 这些天大闽远征军似乎时来运转了一样,也许是靠近沙漠边缘美索不达米亚的缘故,地图上的绿洲十之六七倒是存在的,而且闽军也总结出了不少沙漠作战的经验,比如有的绿洲是周期性的,实在缺水时候向下深挖几米,还是能找到水。 这一晚上,远征军又是如期寻找到一块水源地扎营,密集的帐篷鳞次栉比的围绕着营地中心一块小绿洲,来回巡视的将士疲惫而摇晃的巡视着偌大营地,不给贝都因偷袭者一丁点机会。 中军,开会的大帐篷。 尽管很不愿意,李畴还是不得不将所有军官全部都召集在了一起,又是开起了军事会议。 一张大地图平铺在桌面上,盯着上面荒漠草原,一个个军将再一次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这一趟李让派遣李畴出征的目的,无非是报复前一个月,哈里发更替时节,贝都因人对都护府的进攻骚扰,把都护府军威在广袤的沙漠中立起来,实现这个目标,有两个方法,要么攻下利雅得,把卜斯曼须赖以生存的哈尼法谷地绿洲焚烧掉,要么就是击破卜斯曼须主力。 原先李畴是一门心事奔着攻打利雅得去的,谁知道半路上如同幽灵一般的卜斯曼须给了闽军重重一击,让气的发混了的李畴咬死他的尾巴要把卜斯曼须军击破,可连续几天的捉迷藏,尤其是最近风沙还起来了,让娇生惯养的李畴也是吃不住劲儿了,这才想召集全军,不再理会贝都因人的挑逗,直奔利雅得。 不过朝令夕改是军中大忌,李畴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实行这一战略之前,他要取得全军将官的同意。 愁眉苦脸的盯着地图好一会,副总管王纶,这个也是跟李畴差不多的世家子弟艰难的挑起了话头。 “如今战事已经拖延了半月有余,大军粮食补给消耗了小半,卜斯曼须贼人没有与我军战斗的胆略,这么拖延下去,于我军不利,大家都是为大闽效忠,谁有什么主义,说出来吧!” 听着王纶难得恳切的话语,一帮将军们相互看了看,最后,都尉中资格最老的关中都尉刘伯英沉吟的率先开了口。 “同僚们,依老夫看来,应该撤军了!” “我军深入沙漠,原计划一个月内攻打到利雅得城下,带的补给也是为这一战略准备的,可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距离哈尼法谷地还有三分之二的路途没有走完,军队士气低迷,补给缺乏,贼寇还没有决战的意图,再打下去无益,还不如退回阿布扎比,休整月旬,再做打算!” 刘伯英这算老成中肯之言了,听的其余将军们也是稍稍点头,可是听的李畴脸都绿了。 要全军放弃利雅得,追击卜斯曼须的是他,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一场像样的战争没打,倒是损兵折将三千多,携带来的牲口死了三层,要是这么灰溜溜回去了,别说再与郭待封争,恐怕丢官去职都是轻的。 想也没想,李畴很坚决的敲着桌子豁然站起,铿锵嚷道:“绝不能撤兵!” “出军之前,全军已经在河中郡王面前表决过了,不破楼兰终不还!怎么能出尔反尔?本将此意已决,绝不退兵,明日放弃追击卜斯曼须,全力挺进利雅得,粮草不足就杀骆驼补充,行军速度每天再提升二十里,必须在八天之内打到利雅得城下。” 目光死死盯着麾下的将军们,尤其盯着宋璟那张胖脸,李畴拳头捏的紧紧的。还好,谁也不想背擅自退兵的责任,沉默了片刻,一大群将军到底放弃了撤军,默认了下来。 看着宋璟也是难得的沉默着不开口,终于松了口气,李畴再一次独断专行的明令刀:“既然如此,明日全军放弃卜斯曼须,转道向南,攻打利雅得!” “喏!” ………… 帐篷里,宋璟又是紧张的整理着行囊,把以前李晨曦给他买酒留下的酒袋子里,全都灌满水,深入沙漠恐怕比这几天在沙漠边缘游弋更加艰难,在此之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还要留着性命去京师找晨曦,绝不能在这里死去。 内心中,宋璟还是趋向于退兵,不过不管怎么说,不再和卜斯曼须继续捉迷藏,还是让宋璟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毕竟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心里总是不踏实,攻打利雅得,就轮到自己牵着这头沙漠之狐的鼻子走了,贝都因人比突厥人还有个弱点,就是他们不得不依靠绿洲生活,绿洲无论如何跑不掉,不想啃草根,卜斯曼须就不得不在大闽打到哈尼法绿洲前,与闽军决战。 收拾起最后一袋水,宋璟的盔甲下方已经再次撑得鼓鼓的,难得李畴今天善心大发没用他执夜,疲惫了好多天,宋璟必须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吹了灯,宋璟翻身就躺在了满是沙土的行军吊床上,可惜,没等他入睡,呼呼的风声忽然吹起了挡着帐篷门口的帘子,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冷风激的宋璟忍不住哆嗦了下。 不耐的爬起来,嘟囔了一句鬼天气,用绳索狠狠地把门口帘子系结实了,宋璟这才安心的躺在了床上,进入梦乡。 夜半,又是起风了,沙漠的冷风卷着黄沙打在帆布上,打的帆布噗噗作响。 次日凌晨,整个远征军营区都蒙上了一层尘土,就连望楼上的巡逻兵眼睫毛上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巡逻兵难受的睁开眯着了的眼睛,好半天,眼泪才把沙子冲刷出来。 没等巡逻兵骂一句鬼天气,远处黄沙中,星星点点的黑影忽然映入他的眼中,惊奇的眺望了片刻,旋即巡逻兵嘶哑的嗓音开始回荡在远征大军军营上空。 “敌袭!!!贝都因人杀来了!” 第1070章.古怪动作 咚咚咚咚的鼓声发出的震荡波纹甚至震得沙子都跟着一跳一跳,相对而立的十八面军鼓发出的声音哪怕数里之外都清晰可闻,声波震撼下,还在帐篷里酣睡的大闽远征军也如同蚂蚁一般从各个角落汇聚了出来。 头盔戴的都有些歪,昨夜一晚上没有睡好,一双眼圈漆黑,一面走一面还系着衣甲上的袋子,好不容易一点晨睡被打扰的李畴犹如麻将打输了的老太婆那样,阴狠的一路哼哼着。 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帐篷,昨夜可是好好休息了一晚,睡足之后宋璟可是精神饱满的多,抻了个懒腰,宋璟方才寻着鼓声好奇的向前汇聚过去。 古代的罗马军团成功因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其优越的军事工程体系,罗马军团的装备中直接就有铁锹,斧头之类的劳动工具,随时能在战区修建工事以抵抗敌军的侵略,这一点,被李捷充分的“拿来”,也是安置在了闽军身上。 就算是难挖的沙丘地区,扎营前闽军还是围着营区挖掘出了一条沟,沟里的沙子中布置上陷阱,还在壕沟后面用长矛与木桩搭建出了一个个的排矛路障,显得杀气凛然。 而且闽军军营内,还用骆驼携带的轻楠木以及卡榫搭建出了十来个五米左右的瞭望台,分布在军营四处,几里之内的沙漠在瞭望台上一目了然,刚刚发现贝都因人袭击的就是瞭望塔上的哨兵。 跟着疲倦的李畴,昨天刚刚聚会过的远征军将领们又是一起登上了最前沿最高的瞭望塔,端着望远镜向贝都因人出现的地方眺望,视线中,星星点点的贝都因狼骑从利雅得西南面不断从沙丘后面冒出来,真如同捕猎的狼群那样,在一百八十度方向小心翼翼的向闽军军营试探着。 “这些贝都因贼要做什么?”这个动作可太诡异,扭过头,李畴惊愕的像身旁王伦询问着,可惜,后者经历的不比李畴多多少,很是无奈的催下了头。 自己亲信一个个都这个德行,令李畴忍不住又是火冒三丈,可偏偏没法发。 看着自己恩主脸色不对,王伦也知道不好,无奈这下只好硬着头皮拱着拳头请战道:“要不,末将率领骑兵,出去将这些沙盗杀了?” 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是余光冷不丁瞄到了一旁的宋璟眉头紧锁的端着望远镜,犹豫了片刻,李畴又把命令咽了下去。 “不必了,贝都因贼獐头鼠目,行事猥琐,大可不必理会,让将士们谨守营盘即可。” 上一次贝都因人小规模袭击,李畴却折腾起全军连续还击了两次,斩杀了不到一百个沙盗,却累的自己人怨声载道,成为郭待封以系的笑柄,这一次,李畴分外的不愿意再上当。 闽军仅仅是敲鼓,雷声大雨点小,让在大闽营地周围窥探的贝都因人胆子又是大了起来,犹豫了一会,甚至有贝都因骑兵越过了两百多米以外隆起的沙丘,蹑手蹑脚的靠近一百米距离内观察闽军营地。 不过这一回,合该他们倒了霉,李畴虽然傲慢,但毕竟不是猪,上一回中计过一次,针对小姑贝都因人偷袭,李畴还真想了些办法,盾牌挡着头,十多个闽军将士推着小车也是贴近到了前沿,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贝都因轻骑越走越近。 古怪的应对措施还真是引起了胆大包天越过来的贝都因人好奇心,非但没有后退,七八个骑兵更加靠近的眺望着,没等他们看明白,翁的一声就猛地在闽军军营中响起。 噗嗤一声焖响,最前头那个贝都因骑兵被一支一米多长的中箭直接射了个对穿,箭头穿过他身体,还钉进了后面昂这头的骆驼下巴上,哀鸣中,骆驼轰然倒地,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那个倒霉骑兵也是无力的栽倒了下去。 李让麾下什么都是高配的,唯独李捷没有给他们发放火器,火器上李捷一直处理的很小心,非跟随他出天竺的嫡系将军麾下不得掌握,就算不少已经融入大闽朝廷,改汉姓汉名的天竺人将军麾下都没有。 所以这次出征,远程上河中铁军只有弩,为了狙杀这些苍蝇一样烦人的贝都因轻骑,李畴特意下令拆了几只小弩,用弩臂拼成了小型床弩,虽然装填费劲儿,但一百五十多米范围内被它盯上几乎没有射不着的。 眼看着惊慌失措的贝都因轻骑四散二套,李畴忍不住昂起头去哈哈大笑。 “哈哈!这贝都因鼠辈,也敢来窥探我大闽军威,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嚣张的笑声中浑然忘了前几天抢水一战自己被打的如何无助的像个婴儿那样。 迎合着李畴的笑声,其他几个将军也是跟着大笑着嘲笑贝都因人的胆小,不自量力,中级军官们则也跟着叫着好。 唯独宋璟,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凝重,还在出神的端着望远镜打量着,早上那点好心情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在库姆城,同里镇都待过好长一段时间,比那些只有和草原人作战经验,或者一来就待在阿布扎比固守的同僚们对这些沙漠郊狼的了解,可是多的太多。 别看前面一组试探的小顾贝都因人被打了回去,沙丘附近的贝都因轻骑非但没有受惊退去,反而更加谨慎的趴着身子打量着,而且这些侦查骑兵看似混乱的一缕又一缕显得很凌乱,实际上每个小队距离都差不多,都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进攻与防守位置上。 能让一沾即走的贝杜因骑兵摆出如此态势,说明了他们定然有着新的大动作,可这个大动作却是未知的,让宋璟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犹豫了好一会,趁着李畴心情好,宋璟还是恭敬的拱拳到了他面前请求着:“右将军,贝都因人来势古怪,围而不攻,末将恐怕其有阴谋,末将恳请将军给末将三十骑猎骑兵,出营探看下。” 刚刚得意的笑一下子收了起来,打量了宋璟两眼,李畴断然摇了摇头。 “敌情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好了!” 开玩笑,本将军好不容易出彩了点,你又要出来抢风头,没门!李畴阴沉的想着。 这下宋璟可有点急了,就因为敌情不明,才要去探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脸上露出了焦虑的神色,宋璟又是拱拳拜下,恳切的说道:“右将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末将只要三十人,就算折损了,也与大局无关紧要,末将恳请……” 话还没说完,宋璟忽然惊愕的戛然而止,猛地低下了头,明显,他感觉到了脚下的木质观望台发出了震动。 这可绝对不是击鼓震动的,没有千军万马,不可能连沙砾都跳了起来。 这功夫,面对着他的李畴也是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二百多米外的沙丘,忽然间数不清的贝杜因骑兵一下子冒出头来,旌旗猎猎,骆驼昂起的头颅犹如无数地龙那样凶狠贪婪的向前窥视着,人一上万,没边没沿,令人眼花缭乱数不清的贝杜因骑兵飞速的冲下沙丘。 就如同覆盖大地的阴影那样。 滚滚铁流来的太突然,太震撼了,以至于长大嘴巴,李畴反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不过非但没有畏惧,李畴反而无比惊喜的大声叫嚷起来:“传本将命令,所有将官下放到一线军队,守卫住各处营口要点,应战贝都因贼!” “各部紧密配合,定要让他卜斯曼须片甲不回!”紧盯着代表哈里发的闽国赐予星月日绿色大旗,李畴几乎是兴奋的嚷了出来,听着他的命令,几十号将领也是亢奋的轰然应诺,分散着四处而去。 只不过看着汹涌而来的卜斯曼须军,宋璟的脸上担忧之色却是更加浓重了…… 第1071章.贝都因人的盟友 也难怪李畴兴奋。 沙漠中追踪,缠战,农耕出身的大闽的确不是这些闭着眼睛走沙漠的土著民族对手,不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贝都因骑兵都太适合这片沙漠了。 可是要论阵地战防守战,中原绝对是祖宗! 远的不说,李捷多少次都是依靠防守反击取胜的,他卜斯曼须胆敢来攻击自己的营地,在李畴看来,就跟送死差不多。 其余将军也几乎都是这种想法,这些天苦难的行军折磨他们太深了,每个人心头都憋闷着浓郁的破坏欲,恨不得立马冲上战场厮杀一番,这时候卜斯曼须带着主力骑兵出现在大闽远征军面前,真如同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那样。 带着那股压制不住的兴奋杀意,一大群将领四散而去。 只不过宋璟的忧虑却是更加浓郁。 姚崇不在他身边,宋璟不得不自己考虑事物周全,长时间和姚崇这小白脸待在一起,宋璟也学会了反向思维,李畴光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却没看到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卜斯曼须可不是蠢人,甚至他对大闽的了解还在大闽了解他之上,跟着裁德投降大闽,对于闽军,他可深刻考察过,这个处处显露枭雄气质的阿拉伯人不可能不知道闽军防守的强悍,这种情况下他还敢悍然来攻,手底下定然有着底牌。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想着,宋璟干脆焦急的又是扯住李畴的衣袖请求着:“右将军,就给末将三十人!只要三十人!” 可此时满是打败背叛大闽的沙寇狂热的念头,甚至李畴连理会宋璟一下都没有,直接甩开衣袖大声的叫嚷着:“王伦,你带着你的铁骑从后营出门,绕道贝都因贼寇身后,待本将正面破贼后,前后夹攻!” “今天本将就要把卜斯曼须的脑袋砍下来盛在盘子里,给泰西封的闽王陛下作为贺礼送过去!” 嘹亮的吼声中,王伦也是急切且兴奋的拿着令箭出了营门。背对着他拔出横刀,李畴一路大嚷着居然是亲自朝向前军走去。 目送着李畴的背影,叹息一声,宋璟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向他麾下的猎骑兵走去。 ………… 这次真不知道贝都因人受了什么刺激,刚一开战,攻势就如同排山倒海那样猛烈不已,借着沙丘略高的地形,上千贝杜因骑兵跳下战马,拿起埃及大弓猛烈的向闽军军营穿射着,一时间飞舞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射的最外延几个瞭望台变成了刺猬,守在沟壑后面的闽军盾牌上亦是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箭杆。 真是舍生忘死,又是数百个贝都因勇士呐喊着驱动骆驼奋勇向前,接近刚刚侦查时候被床弩射死的贝都因人尸体附近时候,这些人又是跳下骆驼,在后面驱赶着骆驼奔涌向前。 闽军前沿将士的视线中,仅仅能看到一群狂奔的骆驼践踏起一地风烟。 “射!” 顶着箭雨,闽人同样也开了火,前沿校尉猛地挥下战刀,一排闽军顿时从沙坑后面整齐站起来,对着远处扣动了弩机。 弩,一向是华夏特有的锐利武器,直到十字军东征时期,西方国家才在西亚学会了十字弓技术。弩,从来就没有令闽军失望过。 交替射出的钢弩臂强弩打出了一排排箭幂,哪怕骆驼顽强的生命力,强悍的身躯也承受不了这种快赶上后世手枪杀伤力的武器轰击,骆驼的哀鸣中,如同碰撞上一面面无形的墙一样,庞大的骆驼喷着血轰然倒地,把身后的贝都因主人暴露在弩箭之下,下一轮弩箭降临,这些来不及躲闪的贝都因武士又是浑身剧烈颤抖的摔倒在热沙上。 闽军弩阵采用的是蹶张弩三段射,射出来的弩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没等接近闽军营地,贝都因先锋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 绕是如此,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一样,依旧嗜血拼命的向前冲,踩着一路尸体,还是杀到了壕沟前。 看着对面闽军还在装填,已经被鲜血刺激的双眼发红的贝都因人怒吼着就跳进了壕沟,可脚刚刚落地,冒失前进的贝都因勇士又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v奔涌而出的血液从他们屁股,大腿,脚下猛地冒了出来。 壕沟里,闽人插着尖锐的铁刺,在昨夜沙漠狂风吹来的细沙中被掩埋住,形成致命的陷阱。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还剩下不到三百人的贝都因人居然还不肯撤退,拖着滴血的腿脚,受伤的贝都因人狼嚎着从坑里爬出,抡起弯刀劈砍向闽军,后面的贝都因勇士也是拎着圆形皮盾猛地从后面跳过来,撞进闽军防守阵列中。 杀戮几乎从没有如此的爽利,生死往往在一瞬间,完全放弃了防御,派头的贝都因人轮着弯刀疯狂的砍向闽军虎头圆盾,看的包铁的圆盾牌火星子直冒,可就趁着他力竭**的那一刹,闽人果断的刺出横刀。 胸口喷着血,那贝都因勇士惊愕的倒下,可没等闽军收回刺出去的手,边上突然砍过来的弯刀用力挥下,喷着鲜血的手臂就甩了出去,甩着手痛苦而绝望的嚎叫着,缺臂闽军再也维持不住防御,四面八方十多把弯刀又是凶狠的劈了下来。 血光四溅下,这支不要命的贝都因勇士一步一池血的向前奔涌着,深深嵌进了闽军前军,可整体上他们却是走向灭亡,仿佛一个弧形,弯曲的闽军两翼从后面又是围了上来。 “砍刀他们!”两翼校尉凶悍的挥舞着横刀,架着圆盾的闽军四面八方的呐喊着冲了上来。 这一幕,沙丘上的卜斯曼须明显也看在眼里,这个沙漠枭雄居然跳下了骆驼,跪在滚烫的沙地中祈祷了几刻,又是在前线鲜血横飞中跳上了骆驼,对着前面猛地挥下了横刀。 “尽你们的责任!让真主裁决这一切!” 就跟眼前的死亡是虚幻的一样,听着卜斯曼须的怒吼,千余名射箭压制的贝杜因骑兵无比整齐的欢呼着跳上骆驼,视死亡为无物,呐喊着顺着沙丘又是奔涌的杀了下来,而他们身后,更多的贝都因射手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几个呼吸间,这些骆驼就已经撞到了闽军营前,完全是不管不顾的冲杀,骆驼撞倒了闽军将士的盾墙,在他们恐惧的嘶吼声中,酒碗大的蹄子狠狠踩了下去。 被激怒的闽军以更加的怒火抬着捆在一起的排矛怒吼着冲上来,噗嗤的撞击声过后,十来个闽军惨叫着倒飞了出去,撞在排矛上的人,骆驼浑身也冒出了无数血洞。 更剧烈的撞击下,大闽的前军军阵就跟弹性十足的硅胶一样,此起彼伏不断低落着,再弹回来,残酷的拉锯战进行着。 一轮冲击力用尽,贝都因骑手这才意犹未尽的牵着骆驼踩着一地尸体向后退却,刚刚射箭的贝都因骑阵又是收起弓,组成了第三轮的冲击。 来回冲杀此起彼伏的进行着,总体上来,却还是大闽占据优势,依靠坚实有序的步兵阵,锐利的的弩箭,每一轮贝都因人的冲击,沙漠上都是浮尸累累,看着阿拉伯人这不要命的打法,李畴简直兴奋到了极点,不断挥舞着横刀把新的部队填充到前线,越来越重的闽军聚拢在冲杀阵列前,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哪怕几里之外的苍鹰都是忍受不住,落荒而逃。 宋璟麾下的猎骑兵同样也顶到了前面,骑着更加有利的阿拉伯马,百多骑如同幽灵那样不断在贝都因人阵列侧翼厮杀着,每一轮贝都因人冲击,猎骑兵都会在其去提上狠狠地挖下一块肉来。 太阳越升越高,沙漠中酷暑的气温也是蒸腾了起来,几乎每个厮杀中的将士都是大汗淋漓,汗水夹杂着血水。 横刀猛地左劈,已经交锋了数次的阿拉伯骑士最终还是不甘心的被宋璟砍落马下,可一点也不冒失,一击得手宋璟赶忙把盾牌从新呼在身前,当啷一声,另一个纵马狂奔的贝都因骑士弯刀在他盾牌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绕是杀到如此地步了,宋璟却依旧没有放弃心头的疑惑,还是死死盯着山坡卜斯曼须的大旗,忽然间,他的瞳孔猛地微微缩了一下,又重新坐下祈祷的卜斯曼须从沙地中站了起来,隐约间,宋璟甚至确信他看到了这个枭雄嘴角的狞笑。 下一刻,宋璟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住了,卜斯曼须身后隔断视线的沙丘上,无比壮观的黄色大手猛地招展了出来,无数沙粒在尖锐流动的空气中发出鬼一般尖锐嚎叫,刺的人耳膜生疼,看到这一幕,不光宋璟,其余前线奋战的大闽军士也是全都惊呆了。 下一秒,轰然反应过来的宋璟疯了一般疯狂的拉着战马向回跑,同时口中撕心裂肺的大吼了起来。 “所有人,快逃,沙暴!!!” 就算战马疯狂的奔驰着,可以就跑不过汹涌澎湃的沙尘暴,仅仅几个呼吸间,混黄的沙粒就吞没了前线疯狂作战的两军将士,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道撕扯过来,宋璟惊叫着被生生撕扯下了战马。 “这,怎么可能?” 看着铺天盖地奔涌而来的黄沙,刚刚还梦想着功成名就的李畴满是震撼,不可置信的喃喃嘟囔着。 下一秒,风沙也吞没了他的身影………… 第1072章.大毁灭 沙暴永远是贝都因人的盟友。 阿拉伯与拜占庭的决战的穆雅客河战役,几乎聚集了东罗马在叙利亚,在东方行省的全部力量,曾经击败波斯帝国,攻下泰西封的拜占庭精锐步兵阵列就是在黄沙中几乎被贝都因人摧毁的一干二净。 而后决定波斯帝国的尼哈万德战役中,同样也没有缺少黄沙的身影,铺天盖地的黄沙遮挡住了波斯铁骑凶悍好杀的眼睛,吓破了看似雄壮的波斯战象脆弱的胆子,这一战,维持波斯帝国千年霸业的大军毁于一旦。 如今,这个命运又沦落到了闽军头上。 战局几乎一瞬间被扭转过来,天空中闽军强弩射出的弩矢直接被卷回来,雨点一样落在闽人自己的头上,打的后排弩手扑倒一片,到处都是惨叫声。 原本大闽制作精良的盔甲此时也成了累赘,如此强烈的大风中,刀牌手根本举不动手中沉重的包铁盾牌,排矛兵手中的步槊变成了大风暴中摇动不停的帆船旗杆,盔甲压在身上,每动一步都是艰难的好像搬动一座山那样困难。 最为致命的是滚滚黄沙几乎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沙子在风的推动下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行进着,打在人脸上手上生疼,根本睁不开眼睛,前排后排的闽军不得不闭上眼睛,用手臂遮挡在身前抵挡风沙袭击,连续钻进鼻孔的风沙呛得人都窒息了,战争却没停止。 “啊!!!” 猛地从黄沙中刺出来的弯刀将后排尚未接战的一个校尉刺了个透心凉,在他的惨叫中,偷袭的贝都因人胳膊上肌肉抱起,又是狠狠抽出了弯刀,他脸上整个蒙着面纱,才露出两个眼睛,身上也是被轻便的阿拉伯长袍包裹着,不止一次遭遇过沙尘暴,贝都因人在其中简直灵活的如鱼得水。 杀!站在闽军军营的过道旁,一个个贝都因人狞笑着抡圆弯刀,狠狠的朝向被封杀吹得睁不开眼睛闽军不设防的后背,后颈。 杀!十多个闽军拿着盾牌围拢成一个盾阵艰难抵御着风沙,十多把短矛从上面劈头盖脸扎下来,噗噗的喷血声不绝于耳。 杀!另一个大闽校尉怒吼着朝向眼前扑过来的阿拉伯人胸口砍去,可没等他顶着风的刀落下,那人已经抢先一步刺穿了他的心脏,滚烫的心血向后喷射的犹如喷泉。 校尉的死尤为造成了恐慌,前排的同袍阵列已经消失在了黄沙中,仿佛被魔鬼吞噬了那样,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身边一个个贝都因人又如同幽灵那样狂涌出来,寒光闪闪的弯刀不断从四面八方砍来,自己仿佛被全世界孤立了,那种感觉压的每个人都是精神都在断裂的边缘。 “杀,杀呀!”终于有神经崩溃的闽军费力的举起横刀,不管不顾的对着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身影疯狂刺下去,然后神经质那样捅个不停,血液飘荡向一旁,让同样变成惊弓之鸟的另一个闽军又是挥刀砍来。 一个个贝都因轻骑水银填补缝隙那样不断从大闽战阵的裂缝冲进来,顺着风沙的力量凶残的杀戮着大闽远征军,根本看不清,得不到指挥,失去了阵型的闽军也是嗜血绝望的互相厮杀着,哪怕尖啸的风沙都掩盖不住这种惨叫声。 成群的溃败逃兵不可抑制的向后逃窜着。 “不!这绝不可以!” 神经质一样顶着狂风往前走着,身边仿佛过江之鲫那样逃窜的都是大闽远征军将士,真像是个输光了的赌徒,李畴红着眼睛,吃着沙子尖叫着,轮起李让亲手交给他的定军剑,扯着一个又一个后退的兵士疯狂叫嚷着。 “我是右将军李畴,给我顶上去,不许退,不然我杀了你们!杀!” 难听的吼声中,李畴疯了一样四处胡乱的劈砍着,一匆匆鲜血也是在他附近冒出,转眼被风沙所吹走,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剑,砍倒了多少人,终于,一个同样恼火的突厥闽军毫不客气挡住了李畴的剑,也是一刀狠狠照着他的脸劈砍去。 哼都没哼一声,李畴软倒在了沙地上。 春季冷热交加的时候,内夫得沙漠的沙暴简直令人绝望,十几里内,尽是黄沙,流动的沙子榨干了空气中的最后一点氧气,牲口群受惊的四处乱跑着,帐篷被连根拔起,一个个水桶扑倒在地,宝贵的水源干涸在沙土中,装载着食物与给养的骆驼被阿拉伯仆从军拖拽着逃向另一旁,呼啸的风中,不时可以看见盘旋着飞出去的物体,甚至有的人也是惨叫着被刮飞出去。 不可置信的顶着黄沙看着这一幕,奉命从后面夹击贝都因大军的副总管王伦流着三文胡须,没有多少肉干瘦的脸皮不断的抽搐着,挡在眼前阻挡风沙的手臂也是颤抖个不停。 “将军,咱们,咱们要不要回援右将军?”同样颤抖的盯着疯狂的大沙暴,听着里面传出来地狱一样的惨叫声,王伦身旁的果毅都尉张涛磕巴的询问着。 两个眼皮都剧烈跳着,握着王伦下意识把手握在刀把上,可仅仅片刻,他又如同烫手了一般松开,顿了一秒,声音沙哑而又尖利的叫嚷了起来。 “我大闽军阵铜墙铁壁,右将军那儿安如泰山,哪儿用的到我们回援,继续执行命令,绕道贝都因人背后,杀光他们!” 大义凛然的叫嚷着,可话没说完,王伦已经用鞭子抽着战马,朝向沙暴的边缘跑去,看着他愣了一刻,张涛恍然大悟的紧紧跟上,后面的铁骑更是心照不宣的紧随其后。 忽的一下,又是一季猛烈的大风,负责打旗的护旗官手中大纛脱手飞出,漆黑的闽字大旗在狂风中飘荡着,仅仅看了一秒,视旗如生命的掌旗手又是双手捂着脑袋,狼狈的趴在马上溃逃着,身后已经不成阵型的骑队,乒乒乓乓的武器旗帜乱丢了一地。 大自然的力量是人无可匹敌的,汹涌而来的沙漠之怒转眼间就摧毁了闽军,越来越强的风沙哪怕阿拉伯人自己都受不了了。 站在风力稍弱的沙丘底下,看着自己身旁的掌旗手手中星月日大旗都是被撕扯了出去,卜斯曼须那双深褐色的眼窝都浮现出了惊恐,又是跪在地上祈祷起来,祈祷了片刻,卜斯曼须也是狼狈的爬上了骆驼嘶声竭力的吼叫着。 “真主的愤怒已经摧毁了闽人,是时候带着儿郎们离开了,跟着本哈里发,撤!” 尽管鼓足了气劲儿,阿拉伯号费力吹响凄凉号声在狂沙中都嘶哑沉闷了不少,距离远的贝都因部落根本听不到,甚至满天沙尘中,深陷进闽军军阵的先锋贝都因勇士也是被狂风吹得漫卷飞起,最后被沙砾埋葬,根本退不出来。 恐惧而凄惨的哀嚎还在持续着。 ………… 铺天盖地的沙尘暴足足吹拂了半天,下午时分,火辣的太阳烧烤下,这才让躁动的风停了下来,沙漠又恢复了寂静与燥热。 上午阿拉伯人进攻的沙丘足足向前前进了七十多米,沿着沙丘的背阴遮风处,树倒猢狲散向四方逃窜的贝都因部落好不容易汇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从新向战场挪动着。 相比于上午,卜斯曼须的军队足足缺少了一半多,幸存下来的部落将士也是一个个遍体鳞伤,衣服皮甲都被撕破了,显得狼狈不堪。 可好歹他们还活着,闽军却覆灭了。 早上还是大闽军营几里大小的绿洲消失不见了,椰枣树与香树没了树叶的枝干勉强露出沙地,成片的黄沙覆盖下,仅仅能零零星星的看到闽军露在外面半截的遗物。 干渴窒息而死的闽军将士东一堆西一堆,脸上还凝固着痛苦与绝望,帐篷倒下的尖儿,插在地上的长矛等还在不停的摇晃着,就如同一个个墓碑一样,如此凄惨的战场,就算铁石心肠的贝都因部落将士,看的都是心有戚戚焉。 不过就在阿拉伯大军也是疲惫迷茫时候,嘹亮的吼声忽然在沙丘上炸响。 “主的追随者们,在真主保佑下,穆斯林又取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闽人异教徒已经被主的愤怒送下地狱了!” 脸上卷曲的大胡子都舒展了开,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亢奋,老谋深算的卜斯曼须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了,大闽,一直以来是压在所有沙漠贝都因部落头上的大山,如今,这座大山也在自己面前崩溃,怎么不由得这个枭雄激动。 重新被点燃了激情,一个个贝都因战士狂热的回过头去,眺望着他们的哈里发,万众瞩目下,卜斯曼须又是更加狂热的嘶吼了起来。 “将士们,享受战利品的时候到了,主把波斯湾一带赐给你们,荣誉的战士们,骑上战马,骆驼,带着你们得弯刀,跟本哈里发收割你们的战利品去!” 抢掠已经渗透到了这个时代阿拉伯人的骨子里,阿布扎比的富庶,迪拜堆成山的财富,数不清的茶叶烟草黄金刺激下,刚刚还疲惫的贝都因强盗们又是重新焕发力量那样,跨上坐骑,一窝蜂的向东方狂奔了过去。 马蹄卷起的漫天风沙中,谁都没注意已经被沙尘暴埋葬的闽军军阵中,一个倒塌的帐篷被推开,满是沙土血痕的手木乃伊一样伸了出来,几乎地狱魔鬼那样怨毒的声音嘶哑响起。 “不!绝不!” 第1073章.乱起 几乎在大军溃败的第二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都护府边境线上,又是遭到了阿拉伯人排山倒海的洗劫。 同里,十八里铺,三十二里台,一个个军镇聚居点上冒着滚滚黑烟,卜斯曼须的大胜不光是击败覆灭了都护府主力那么简单,更是打散了都护府积累在贝都因部落头上的军威,再也不畏惧大闽的报复,一个个贝都因部落前赴后继的向闽国发起冲击。 一时间,李让控制下的小半阿拉伯半岛,到处都是烽烟缭绕,河中都护府大军居然有被驱赶到海里的趋势。 不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在此时体现的可是淋漓尽致。 大闽控制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也是**出了阵阵波澜。 漫长的补给线,供应前线六十多万大军,就算大闽也是个沉重的负担,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封建时代,农业甚至能主宰一个王朝的生死存亡,所以一占据美索不达米亚,大闽祭出的第一个法宝,就是屯田。 可比在呼罗珊时候政策开放的宽松多了,刚刚结束冬麦的收获,大闽立马将粗陋造册的田产发放了下去,每个美索不达米亚家庭,哪怕七十岁老头,一二岁吃奶的孩子,都按照人头分得了土地,而且照比阿拉伯人统治的最宽松时代,税收都下降了不少。 华夏盛世时期的黄金比例,三十税一。 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而且绝大部分产出都是自己的,这种政策听的呼罗珊上还在缴纳重税,苦苦挣扎在晚上背汉语词汇,争取考试取得唐人身份的波斯人屯田户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大闽如此大方的原因只有一个,粮食! 就算不能全面供应前线大军的军粮,秋收时候,李捷也要求至少军队能就地筹集二分之一军粮,好为秋冬季节继续挺进叙利亚的战争做准备。 美索不达米亚也的的确确真是个天赐之福地,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两条西亚大河在左面是高山缭绕的高加索山脉,右面是荒漠万里的阿拉伯沙漠,整个西亚最精华的土地似乎全集中在了两河流域冲刷出来的大平原上,这里的土地,肥沃的流油。 除了宽松的税收,大闽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安全了,没有了各个部族割据统治美索不达米亚,不用去服烦劳的兵役,随时担心自己的妻女粮食被抢走,还分到了自己的田庄,闽国统治下的农耕各族还真是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创造力。 五月多,沙漠中还是一片酷热,高加索的冰雪才刚刚融化,两河流域新月沃土上,被大闽占据的半壁江山已经到处都是绿茵茵的麦苗了。 不过,却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大闽这种政策如此欢迎的。 底格里斯河下游附近,泰西封城外六十里。 夕阳斜照,一片余晖铺撒在大地上,一片片整齐的地垄沟中,给麦苗都是涂上了层金色,就仿佛一颗颗代表希望的植物都是黄金做的那样,光鲜而耀眼。 愉快的谈笑声中,一队队穿着闽军黑色步兵甲的府兵扛着锄头,三五成群谈笑着也是愉悦的向附近驻扎的小村庄走去。 除了民屯,李捷还下令在美索不达米亚军屯,底格里斯河两岸,差不多二十万府兵就地放下武器进行生产,到处都是他们耕种出来的油绿色麦田。 不过夹杂在军屯田与附近波斯人的民屯田庄之间,一片麦田却是七零八落,地垄沟打的歪歪斜斜,地里的麦子也如同营养不良一般,显得奄奄一息,缺乏灌溉,田地里一片盐碱与杂草。 这一片田属于搬迁到两河流域的贝都因部落。 阿齐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之一,对着属于自己的土地,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阿拉伯人可以点喜悦都没有,反倒是愁眉苦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田间的杂草。 草没拔下多少,反倒是麦苗又被他拔下了几颗,辨认清楚后,这个脸色黝黑,肌肉结实的年轻阿拉伯人恼火的又是将这些东西全都扔了回去,还上去踩了几脚。 拥有自己的土地,对于贝都因人来说,可并不是一个福利,反而似乎变得有些折磨。 哪怕后世,依旧有相当一部分贝都因人过着最原始的游牧生活,带着骆驼穿越在沙漠中,贝都因人太热爱自由,也太懒散了,迎着风沙放牧牛羊对他们来说还行,整天被束缚在土地上,早五晚九的耕种,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原本阿齐兹的部落是跟随第二代哈里发大扩张时候迁徙到两河流域的,许多贝都因部落都是这样,在当地按照哈里发命令建造军营,依旧过着游牧生活,并于本地居民相隔离。 后来虽然阿拉伯帝国政权的变动,不允许贝都因人占据本地土地的禁令也被打破了,唯一没变得只有一点,贝都因人还是不愿意翻身下骆驼,然后扛起锄头安心耕种。 阿齐兹的部落就是这样,占据了一大片农田,奴役本地居民耕种,贝都因部落成员只管打仗,从十多岁已经开始联系骑马杀人,如今要阿齐兹老老实实种麦子,还真是强迫骆驼钻狗洞一样困难。 “该死的闽王,早晚会被真主下火狱的!” 满是怨气的用阿拉伯语又是诅咒一句,在地上蹲了半天,阿齐兹却又不得不再次在田地里拔起杂草来。 没办法,如今没有人供养烘的热乎乎的面饼了,如果秋天没有收获,他全家七八口人都要挨饿。 太阳最后一点余晖挂斜照在麦田里,阿齐兹也没把杂草处理完,气的这个年轻阿拉伯人又是跺脚乱骂个不停,不过就在这时候,社区里的高塔上,忽然传来了喊经人悠长而具有韵味的呼喊声,几乎立刻丢下锄头,阿齐兹立马兴奋的向社区村落跑去。 不到几分钟,村子里部族的清真寺已经人满为患,拥挤的满满都是部族中男人昨晚课的身影。 差不多已经六十多岁的大阿訇拉赫曼抱着《古兰经》,跪在最前面带领着所有贝都因人向主叩拜。 可是,这一晚上晚课的气氛似乎也不同寻常,没了往日的虔诚,一群穆斯林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躁动,有人甚至不顾礼仪的向清真寺后面的里屋张望着。 这种情况下,就算拉赫曼也是急躁了几分,草草结束晚课后,招呼也没打,急急匆匆的钻进了后屋,过不了一会,在一群贝都因男人的猜测中,他又是领着个穿着黑色长袍裹衣,面容上尤其留着风沙吹打下干枯的痕迹一个粗壮阿拉伯汉子出了来,对着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凝重的说道。 “这些天你们猜测的没错,麦加的确派来了使者,要带领大家,反抗闽人异教徒的统治!” 一刹那,阿齐兹感觉自己心脏都加快跳动了几分,热血一下子涌现到了脑海中,拳头亦是捏的咯咯作响…… 第1074章.潘多拉魔盒 阿拉伯部落中发生的事,几乎隐瞒不住什么,整个社区都是血缘相近的氏族,就这么多人,一旦社区中有个的风吹草动,所有的氏族成员差不多都能知晓。 早在一个多月前,忽然摸进社区的别处贝都因血亲悄悄溜进清真寺的身影不少部族成员早已经看在了眼里,穆罕默德是从麦加出发,率领阿拉伯征服世界的,从麦加迁徙出来的贝都因人血亲几乎遍布了阿拉伯半岛,麦加来个亲戚很正常。 可此时却不同,正值大闽与麦加对立之时,这个血亲千里迢迢来到大闽的占领区投奔亲戚,那意味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过一来德高望重的阿訇没有声张,悄悄地把人藏在了清真寺里,低调无比,二来阿拉伯氏族一向排外,来人没有煽动什么,这些部族成员自然不会将其通报给闽人。 此时与一个多月前的情况可截然不同了,那时候大闽的统治还算不错,虽然将劫掠来的波斯奴隶还有土地庄园没收了,却没动这些贝都因部落的私人财产,还调拨粮食赈济灾民,所以当地贝都因氏族并没有太大触动。 可如今,闽人丢下一块土地就走了,让他们这些全世界最自由最高贵的民族,唯一的神的信徒像低贱的波斯人那样自己刨出食物,这可极其触怒了当地贝都因移民。 尤其是经历了一个月苦难一般的春耕,累死累活耕种出来的田地却跟秃子头上的毛发一样,看不到希望的贝都因部族,那股沙漠中孕育出来狂野而强悍的血液再次泛了上来。 抢掠是这个时代阿拉伯人的天性,倒是不能责备他们什么,恶劣的阿拉伯半岛幻镜养不活太多的人口,不出去抢早就会饿死,一代代弱肉强食,淘汰弱者传播下来的基因,不足时候抢掠邻居友人甚至兄弟在贝都因人眼中已经成为了天经地义的事。 闽国大政策的逼迫下,不甘心的贝都因氏族再次活泛起来,想要起来反抗,所以他们需要麦加的援助。早在十多天前就有部族中的勇士旁敲侧击向阿訇打听麦加来人的事儿了,可每一次,阿訇都是闪烁其词,真被问急了则推说主的旨意还没明朗,不能说,这个朦胧的态度勾引的包括阿齐兹在内不少年轻人心头骚动不已。 如今,这个消息终于展露在了眼前,看着身上风沙累累,却显露出麦加阿拉伯人坚韧且强壮的麦加血亲走到阿訇前面,阿齐兹等两百多个部族壮年真如同久旱逢甘亩那样,心头畅快到了极点。 急不可耐,阿齐兹第一个挤到了前面,急切的询问着:“我们沙瓦兹的氏族需要帮助,麦加会帮助我们吗?” “当然!”黑乎乎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那个麦加来的血亲族人洋溢的大声回答着:“当然,所有穆斯林都是一家,穆圣的侄孙,真正哈里发阿里的儿子,麦加的侯赛因哈里发已经率领汉志的所有战士,在叙利亚边境向大闽发起了攻击!” “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带领你们,推翻异教徒的统治,发动圣战!夺回属于神的国度!” 有了外面的援军保证,阿齐兹等人更是热血沸腾,一时间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谁第一个转头出了清真寺,回到家翻出藏起来的弯刀,到社区的广场上猛地拔出,高喊着劫掠大闽,不到几分钟,二百多个氏族男人不分老幼,全都跟着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一面领着人跑,一面麦加来的血亲还有本地阿訇还在不住地卖力高喊着。 “圣战!杀死闽人,天堂在等着你们!” 邻村,闽军府兵的屯田点。 可比这些阿拉伯人沉稳的多,下地除草松土忙碌一天,才回到屯营不久,火头军还在忙碌着吃着,围坐在长条桌子四周的大闽府兵们则是幸福的等待着。 的确幸福,依照大闽一贯的策略,屯兵吞天在哪里,军事行动结束后,基本上这里就会颁发给他们这些参战将士作为奖励与酬劳,两河流域的土地可太肥沃了,,远远超过他们在呼罗珊,或者喜马拉雅,南天竺等地的土地,而且面积也比他们曾经的田产大上一倍。 肥沃的土地,而且两河流域的奴隶资源还十分丰富,一旦将来战争结束了,在这儿建立田庄,买几个奴隶或者雇佣些当地人耕田,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成为一个个地主老爷,过上梦想中的美好生活。 怀着美好的期望,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府兵全是美滋滋的想着。 不过等了好久,也没见往日早早送上来的伙食出现在餐桌上,还是有府兵急了,离开餐桌去后面催促,负责屯田的队率脸上也带了些不悦。 可仅仅片刻,出去催促的府兵竟然满头失血踉跄的闯了进来。 “大事,大事不好,那帮贝都因蛮族反了!” 一句话没等说完,一把冰冷的弯刀猛地从他身后刺出,然后带着血抽回,在全队府兵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受伤府兵惊愕的捂着胸口猛喷鲜血的胸口,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足足愣了一秒,看着死去战友身后露出来那张满是血如同魔鬼般狰狞笑着的脸,来自华夏山东的府兵队率这才撕心裂肺的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大嚷着:“抄家伙,干了这群狗娘养的!” 如梦初醒般四十多个府兵全都跳了起来,可惜,事发太突然,绝大部分人根本没带武器在身边,扑通扑通的响声中,一个个暴乱的贝都因人从门口,窗口猛地挤进来,棒子,弯刀狠狠落在才刚刚跳起的府兵背后,恐怖的血口子,喷溅的血液撒的到处都是。 血同样激起了闽军的血性,又是失去好几个战友后,抹起桌上的餐刀,轮起长条凳子,甚至端起吃饭用的铸铁锅,同样凶狠的砸了回去。 狭小的饭厅中,一时间顿时全都是肉搏厮杀声以及男人的怒吼。 足足几刻钟后,这种怒吼方才停歇,饭厅门口,一股粘稠的血流顺着排水道缓缓的流淌出来,同样**着,肩膀上多出来个血洞,脑袋上几缕鲜血不断向下流淌的阿齐兹也是拄着弯刀摇晃的走出来。 此时的阿齐兹有些迷茫,全然没有了刚刚头脑发热冲出屯田庄时候那种狂热,尤其是当他迷茫的回过头,看着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却胸口插了一把餐刀死在门口的发小沙特还有前几天才认识,曾经教过自己如何除草,如今也是胸口多出来两个血窟窿,死不瞑目躺在一旁,手里还握着带血餐刀的那个不知名府兵。 似乎,主许诺的光荣圣战,也没有这般美好,些许后悔开始在阿齐兹胸口泛起。 可惜,不论悔恨与否,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释放出的灾祸不收割千万人的性命是绝对不会合拢的。 不光阿齐兹这一个氏族暴乱了,也不知道侯赛因派遣来了多少个间谍,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几乎一夜之间,归附的大部分阿拉伯氏族全都起兵暴动起来。 从泰西封到库姆,大地仿佛都被暴乱的火光所点燃,一个个沙漠搬迁到这里的贝都因移民着了魔那样挥舞着棍棒弯刀弓箭冲了出去,杀进附近的波斯人村落抢掠着,与屯田的府兵厮杀成一团。站在高处鸟瞰去,暴民们点燃的村落浓烟直冲青天,如同夜幕中魔鬼的爪子那样,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还有清晰可闻的惨叫声。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个月的新月沃土仿佛亘古以来的诅咒爆发了一般,再次陷入了铁与火的混乱中。 第1075章.祸不单行 暴乱一旦开启,就不可抑制。 的确是被所征服领地的阿拉伯人突然造反打了个措手不及,各处府兵屯田庄损失掺重,可经历了最初的阵痛之后,府兵系统的巨大优势又是快速显露了出来,在大闽南衙的指挥下,屯田的府兵迅速聚拢,形成了军队,在统一的号令下,如同巨人的血肉经脉一般,向这些大闽躯体上暴乱的病毒碾压了过去。 狂野中,踩着刚刚耕种的麦苗,牵着骆驼,苦战一夜的阿齐兹幽魂一样疲惫的跟着几个部族汇聚成的大队伍向南方的内夫得沙漠迁徙而去。 肚子咕咕作响,喉咙里干渴的如同冒火一样,阿齐兹已经开始想念屯田庄中他那柔软的床还有温暖的灶坑。 不光他,跟着队伍疲惫的蹒跚前行,一个个部落中的妇女孩子更是摇晃着几步一回头,这副情景弄得不少阿拉伯男人恼火的大声训斥着。 不过一种名叫悔恨的情绪,也开始在他们心头蔓延,虽然劫掠成性,阿拉伯人骨子里还是希望追求一个和平安定的乐园,伊斯兰教大扩张,就是在这一愿望的基础上不断延伸出的,这次,却是他们亲手毁了和平。 百味陈杂中,数百人的阿拉伯氏族摇晃着向他们祖先居住的阿拉伯沙漠迁居着。 不过没等他们走多久,走在最前面的阿訇忽然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闽军!” 惊愕的跑到前面,阿齐兹视野中,农田另一侧,一个钢铁怪物这挡住了前进的路途。 真的是钢铁怪物,绘画着猛虎的圆盾上下两排合拢在一起,密不透风,圆盾的缝隙中,一根根冰冷的矛头探了出来,冰冷的渴求着鲜血的滋润,虽然和昨天袭击的府兵一样,仅仅有着一个队五十人,在他们身上,阿齐兹却看到了死亡的气息。 “杀光这群异教徒,真主保佑你们!” 又是那个麦加来的阿拉伯血亲,高举起弯刀,第一个向闽军盾阵冲去,困兽犹斗一般,三百多个阿拉伯男人挥舞着棍棒,弯刀,叫嚷的活像一群豺狼。轮着昨天才抢来得横刀,阿齐兹也是嘶声竭力呐喊着。 “杀光这群叛徒!” 盾阵里面,也传出了府兵团率冰冷且仇恨的声音,大刺猬一样的盾阵亦是飞快向前翻滚起来,不到几个呼吸,两团人群撞在了一起。 弹簧般闽军的军阵松懈开来,向后伸展去,刺出去的长矛第一轮就收割了二十多个健壮阿拉伯人性命,旋即盾牌撞盾牌,人挤着人,血腥的厮杀再一次在田间地头展开。 “杀!杀!杀!去死!” 高高轮起横刀,每一次都拼尽全力,阿齐兹嘶声竭力的吼叫着对身前府兵砍去,可每一次,他该死的圆盾总是保护住了府兵脆弱的身体,十几刀后,健壮如阿齐兹也是忍不住精疲力竭的**起来。 挥刀动作停顿的一瞬间,那面盾牌向左倾斜了过去,旋即阿齐兹就感觉肚子一凉,下一刻,抽出横刀后,闽军府兵毫不留恋的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 泰西封皇宫,闽王书房。 就算平日里沉稳镇静的武媚娘,这会儿飞龙攀凤的云髻下方,没有一丝皱纹的额头上也是流淌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抱着一摞沉重的文牍奏折,宫裙下的一双金莲健步如飞向前迈着,急急匆匆就冲进了李捷的书房。 在那儿,十多个重臣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王方翼,狄仁杰,来济,房遗直,兵部尚书李绩,每个人都是脸色不好看,大将军黑齿常之似乎还在声情并茂的陈述着什么。 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了,一进来,武媚娘直接打断了黑齿常之的话,急匆匆跑到御前,把一大堆奏折堆到了李捷身前,急促的说道:“陛下,出大事了!” “底格里斯河两岸,被安置在安田,沃野,琼脂,华里,信都的阿拉伯人氏族全都造反了,如今十几万阿拉伯人正在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扩张,方圆千里之内,我朝府兵一片混乱溃败。” “如果不及时制止他们,我朝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统治可能趋向崩溃,当初就不该信任这些脑后长反骨的白眼狼!” 好不容易布置下的政策完全被这一次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叛乱弄得粉碎,几个月心血付之东流,武媚娘几乎是红着眼睛怒吼着。 可惜听了她的话,李捷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反而凝重的与周围大臣们对视了几眼。 说来也巧,事情都赶到了一起,这功夫闽王的宠妃,拜占庭公主安娜也是行色匆匆的闯进了闽王书房,不过这个地中海小妞却是带着些许喜色。 “陛下,按照约定,我劝服了李刚那个老顽固,大闽可以正式拒绝拜占庭的要求!” 也难怪兴奋,向君士坦丁四世复仇可是安娜一贯追求的目标,李捷丢回来的任务,回到泰西封这月余,安娜的全部时间都花在了游说各个重臣,不要逼她放弃拜占庭皇位继承权上,如今一个老顽固被打发回京师,另一个老顽固又被她拿下,怎么不由安娜兴奋。 更可惜,听完之后李捷的面色更加古怪,无比沉重的摇了摇头:“就算他不同意也没关系了。” “为什么?” 一个多月心血被如此否决,安娜还真是有些气愤的尖叫起来,叫的李捷脸上的苦笑更加浓郁。 “昨天,安条克来的拜占庭大军袭击了哈兰,苏定方的军营,大马士革的侯赛因在南,你那兄弟君士坦丁四世在北,正两路夹击我大闽的包围圈。” “拜占庭,已经向大闽宣战了!” 这话听的在场十多个重臣包括武媚娘都是有些惭愧,拜占庭使者来时候,他们绝大部分人对于和这个文明古国讲和还是抱有莫大希望与倾向的,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场缓兵之计,东罗马如今又像个反复无常的婊子那样又是狠狠向大闽扎了一刀。 惭愧了片刻,武媚娘气的眉头都高挑了起来,无比愤怒的尖叫道:“那个拜占庭侏儒呢,本宫要将他碎尸万段!” “跑了。” 李捷有事无奈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李捷却是正色的双手放在了桌案上,凝重看着他的朝臣们。 “内忧外患,一不小心孤与诸位苦心经营的西征又得大败而还,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安娜,孤要带你去会一会这个大舅哥,还有李老尚书,孤把东南房遗爱这支大军交给你,请你助孤一臂之力,牵制住库法城的齐雅德还有气势汹汹而来的侯赛因。” “老臣领旨!” 李绩立马凝重的鞠躬拜下,同时安娜也是无声的右手抚胸,郑重行了一礼,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又是回看向武媚娘。 “武仆射,还有黑齿将军,分散屯田的二十万府兵孤交给你们统帅,还有狄卿,来卿,你们的任务是全力安稳住我大军的后方!能不能做到?” “臣等定全力以赴!”面色沉重,武媚娘等几人亦是整齐的抱着笏板拜下。 “都去准备吧!” 李捷的一声令下,急促而简短的御前会议轰然而散,每个人都是急急匆匆的向回返着,一肚子事情需要准备,转眼间,又剩下李捷自己。 “孤讨厌等待,可这一次,的确有些急了!” 沉稳的做回了龙椅上,李捷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着…… 第1076章.双头龙 李捷的战略,以库法为诱饵,吸引盘踞叙利亚的侯赛因率领主力进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然后自己在中,房遗爱在右,苏定方在左,三路大军像三个指头捏田螺那样把侯赛因与齐雅德掐死在库法城附近的幼发拉底河畔。 对于安条克附近的拜占庭大军,李捷不是没有考虑过,就算他君士坦丁四世铤而走险,倒向阿拉伯一方,多骑兵的苏定方也可以与之周旋一段时间,虽然少了一路前置,中路与右路加一起四十余万大军也有足够的战力压死侯赛因两个了。 至于境内从沙漠中迁徙来桀骜不驯,至今还保持着各自氏族形态,不允许闽官插手的阿拉伯部落,李捷更是考虑过如何收拾他们,找个冲突把柄,干脆把这群家伙驱赶回漠南好了,反正他们不是恋家吗? 这一次,不用李捷等待,他的期望都实现了,可惜,实现的有些太及时,三方堆积在一起,就算强悍的大闽也感觉到了棘手。 幸好,也仅仅是棘手而已,这次李捷出兵可不是上一次的三十万,而是六十万,六十万从天竺出来可以依靠的大军,哪怕同时面对三个方面的挑战,大闽也不怯场。 大车轮子滚动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隆隆的声音,车上搭载的是快一吨的大将军炮,青铜炮身在西亚浓烈的阳光照耀下,依旧散发出一层冰冷的青色光彩,炮的一旁,七斤多沉的金属铅球堆成一个小山,黑乎乎的光泽带着一缕地狱气息,似乎随时要在人群中掀起腥风血雨。 曾经是萨珊波斯的首都,居住在这儿上了年纪的波斯人往往自诩这辈子什么没见过,然而如今,武装到牙齿的闽军又是让他们惊叹了一把,全身上下全都包裹在重甲下的陌刀手仿佛一个个铁人那般盘腿坐在大车上,还不断清洗摩挲着手中杀人机器。 整齐列队向前的长槊兵步伐几乎分毫不差,近现代长期的队列练习让他们哪怕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也能保持严整的队形,并且随时能在需要时候为战友树立起一面坚不可摧的枪阵,看到这些,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波斯人甚至惊呼起亚历山大来,如此纪律,能媲美的也的确只有千年前征服世界的马其顿重步兵。 只不过就算亚历山大活过来,他的军队也绝不是闽军的对手,就算不用火炮,大闽的弩阵也足够可以摧毁只有十几米二十多米杀伤距离标枪的马其顿大军,跟在步槊手排矛兵背后,端着钢弩的轻步兵士气昂扬的好像随时要打到世界的边界那样。 这一次西面攻击过来的两个敌人中,虽然野战能力贝杜因骑兵更胜一筹,但对大闽威胁最大的还是拜占庭的大军,尽管已经堕落了几个世纪,东罗马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依旧是东西方各蛮族的噩梦,同样拥有着悠久历史以及军事工程的拜占庭大军不光在野战中有着不俗的表现,拥有弩炮,投石车的拜占庭人对大闽修剪的军营堡垒工事也有着严重的威胁。 君士坦丁四世不是个傻子,他不光看到了大闽咄咄逼人的实力以及与大闽和平通商所带来的富裕和平,更看到了李捷一颗蓬勃跳动的野心,虽然披着文明国都的外表,李捷那颗征服的心实际上与三百多年前横扫欧洲灭亡了西罗马帝国的上帝之鞭阿提拉没什么区别。 为此君士坦丁四世宁愿与宿敌站在一起,通过缓兵之计迷惑了大闽朝廷之后,悍然也是从正西方,对大闽发起了进攻。 同样,李捷也把他当做了主要对手,宁愿放着李绩在南路与侯赛因的贝都因大军纠缠,也要先会一会他这个大舅哥,为了对付他,李捷这一次更是主力奇出,左右武卫,左右金吾卫,左右卫等精悍的十六卫大军出了一小半,久经训练的天竺府兵,还有火炮,骑兵,所有精锐加一起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奔安条克方向而去。 不过,如此精悍的大闽军团中,令人最是震撼的,还是已经沦落到了运输部队的象兵们。 一头头印度来的大象背上负担着一两吨重的物资寄养,在象夫的牵引下,以着睥睨的姿态呼扇着耳朵缓步前行,如此庞然大物,看的那些在弘文馆中翻译经书,被叫过来送行的伊斯兰个教派领袖都震撼不已。 不少心里有着别样心思的贝都因长老也不得不打消了心思。 眺望着属于自己的大军,李捷心头同样也满满的澎湃感,一面眺望着,李捷一面骑着马缓缓走出宫门,赞婆打着黄罗伞盖紧随其后,安娜亦是套上了一副具有东方特色的镶银皮甲矫健的跟随在一旁,再身后,四十多号来自关中,天竺,吐蕃,突厥的后起之秀年轻将军乌云一样拱卫在左右。 早早等候在宫门口,武媚娘王方翼等一行文武百官见李捷出来,率先整齐的匍匐在了地上,恭敬的欢送道。 “恭送我大闽王,祝我王披荆斩棘,早日凯旋!” “诸位臣工请起!大闽,就拜托各位了!” 没有下马,李捷沉声道别着,不怒自威的模样又是让几百臣撩再一次叩首拜下,方才缓缓起身,领在官员最前头,抖了抖衣袖,看着李捷投注过来关切的目光,武媚娘会给他了个放心的眼色,旋即却又把眼神挪到了一旁。 女人还真是复杂的动物,一个眼神交锋,叮嘱,警告,挑衅,关切,复杂的信息全都被安娜收到了眼中,同样高傲的拜占庭公主这一回也谦卑的微微低下了头。 再没有拖延,猛地一鞭子抽在马身上,也不知道换了几次的大宛汗血马傲慢的扬起了前蹄,旋即驮着李捷旋风一样冲了出去,跟在他身后,数百禁军骑士也是整齐划一的扬起马鞭,可马上就要过朱雀广场时候,冷不丁一个穿着女装胡服,轻灵美艳的女子猛地从角落中跑出,拦在了马队面前。 “你干什么?晨曦!” 惊慌的赶忙勒住马,大宛马艰难却通人性的将马蹄偏向一旁,好不容易才让过李晨曦,向旁边冲了过去,兜了个圈子回来,李捷有些恼火的责备着,可谁知道一句话刚说完,李晨曦却是猛地扑到了他的马鞍前,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 “大父,战场凶险,一定要保重啊!” 眼看着自己家闺女的眼圈都红了一圈,李捷一肚子火气也烟消云散,叹了口气,慈爱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放心好了,你家大父战无不胜,万军之中,谁又能伤了我?” 丢下挂在衣袖上的马鞭,弯下腰,李捷慈爱的抬起了晨曦的脸庞,没了出征在即的杀气凛然,很是慈祥笑着说道:“大父马上要走了,我的小公主,给大父笑一笑,好吗?” 仰望着李捷温暖的笑容,红着眼圈的李晨曦艰难的撑出了个凄美的笑容。 片刻之后,打满旗帜的禁军如若旋风那样冲出了朱雀广场,与出征的大军迅速汇合,最后消失在了事业中,还站在朱雀广场上眺望着,李晨曦娇俏的脸颊上,依旧满满的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到,隐隐似乎有这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那样。 另一头,没有功夫去劝慰女儿,送走了丈夫,一张脸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铁面无情,武媚娘冷傲的率领百官又返回了宫廷。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李捷如此信任她,武媚娘也是拿出了全副才华去回报李捷的信任,德政殿的巨大军事地图上,围拢着一大圈的南衙府兵军官注视下,下棋一般的,武媚娘信手捏起了一面面小旗帜,插了下去。 五月的西亚又是一片风云动荡,刚刚春耕过得田野中,无数揭竿而起的阿拉伯部落夹着骆驼,嘶吼着与拿着盾牌奔涌杀来的府兵碰撞在一起,金属交汇中,粘稠的热血纷纷撒落在赤红色的热土上。 遍布半个美索不达米亚,一百七十九个大大小小的折冲府屯田营开始如同巨大的牢笼那样,绞杀起困顿其中,东突西撞的阿拉伯叛军猛兽。 西方,古城哈兰。 差不多十七万的拜占庭大军严整而且杀机森森的屯驻苏定方北路大军的营前,左面,中间,右面,三个方向半包围了苏烈的军营,这一趟的军事行动几乎赌上了君士坦丁四世全部的政治生命,巴尔干半岛上拜占庭最后的兵力,那至于从南意大利,迦太基撤退回来的精悍卫队全都填补到了东方战线上。 拜占庭的国辉图腾是双头鹰,象征着罗马帝国兼顾东西的宏图霸业,可最近几十年,帝国流年不利,东方鹰头几乎陨落殆尽,逼得拜占庭不得不把西方的鹰头掉转了回来。 这天清晨,来自意大利的民兵又是在色雷斯,马其顿武士的簇拥下,推着沉重的罗马弩炮,投石车缓缓开出军营,学习大闽研制的十字弓在一个个克里特弓箭手怀抱中也是被抬上了土丘,准备进行又一天血腥的远程厮杀。 吸了一口清晨寒冷的空气,端着号角,君士坦丁四世最信任的将军阿列西金张口就要下令对闽军展开攻击,可号角吹响前,阿列西金的手臂却忽然僵住了,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闽军大营。 明显与昨日相比,闽军的气势更加浑厚如山,而且各营挂出了一种前所未有,令他感觉有些眼熟的徽章旗帜。 双头龙旗! 第1077章.苦战 君士坦丁四世的进攻,又一次把东罗马与大闽彻底推向了对立面,为此,李捷便也毫不客气,同样在军队中挂出了双头龙旗帜。 龙在华夏的意味与鹰在罗马的意义同等重要,威风赫赫的龙头一面兼顾东方,一面兼顾西方,把李捷的野心**裸的显露了出来,同时这个图腾也将大闽现在蓬勃的信心战意表露了出来。 就算外有强敌,内有叛乱如何?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我大闽从不畏惧挑战! 眺望着这个与东罗马相似的大旗,君士坦丁四世却是看到了一股浓郁的挑战意味,李捷娶了安娜,按照拜占庭的法理,他们夫妻以及将来的子嗣都有继承拜占庭皇位的权利,李捷这是向他的位置挑衅。 从宽厚的皇帝紫袍中探出左手,抚摸在右肩冰冷的黄金双头鹰肩章上,看着麦兹乔斯,阿列西金的将领紧张而又沉重的面容,君士坦丁四世面无表情,冰冷的吐出了几个单词。 “进攻!” 呼啸的响声中,罗马人骄傲的弩炮,投石机开始拉响了新一天的轰鸣,与平日里的石炮弹不同,这一次,罗马人用上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陶罐,粘稠的希腊火抛射在了大闽军营中,立马燃烧起了熊熊火光。 毫不示弱,闽军新到位的大炮亦是喷吐出了震耳欲聋的怒火,半尺多长的火光相继从炮口喷出,沉重的铅球在拜占庭军营中亦是弹跳肆虐起来,一个囤积希腊火的物资点猛地被烧红的铅球引燃,惊慌失措的叫嚷中,浓烈的黑烟也是在拜占庭人军营中熊熊燃起。 双头鹰旗与双头龙旗一同燃烧着。 ………… 泰西封,德政殿。 从李捷走后,武媚娘亦是不眠不休的投入了疯狂工作中。 毕竟占有府兵这个优势制度,遍布整个美索不达米亚一百七十九个折冲府暗暗控制了绝大多数战略要点,虽然经历了最初的变乱与损失,各地的折冲府如今重新整合了起来,开始有条不紊的绞杀着叛乱的阿拉伯部落。 毕竟从阿拉伯半岛迁居过来的贝都因人还是少数,多数波斯人还是感谢大闽的德政,配合闽军进绞,暴乱而起的一个个部落逐渐被压缩向了角落中,而且侯赛因光想着如何将大闽统治下的阿拉伯部落煽动起来,却没想过煽动起来又如何做,没有统一指挥的叛军如同无头苍蝇那样东撞西撞着,乃至于因为教派的冲突,几个强有力部落开始了内讧。 数个部落开始向大闽投降,汹涌蓬勃十来天的大叛乱也开始露出后继无力的势态。 只不过武媚娘操心的还不止这些,大闽在东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可是投下了巨额的投资,武媚娘还要费心费力将屯田成果,耕种的麦田尽最大努力保存下来。 “荒唐,废物!” 又是一本奏章被黑着眼圈的武媚娘怒气冲冲丢下了台阶,只不过这一次,收到的消息却不是麾下府兵失利的消息,而是河中都护府在底格里斯河下游大败的结果。 李畴兵败在底格里斯河附近金合欢绿洲,所以又称金合欢大败,这一次败仗可是继上次阿拉伯大败后,大闽前所未有的败仗,损失是空前的。 全军上下,折损河中都护府精锐铁军,都尉以下将官一百八十多,正军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余,波斯雇佣军三千七百二十余,天竺雇佣句五千余,马三万七千匹,骆驼三万头,刀八万柄,钢弩一万把,盔甲两万领,至于箭矢弩箭,粮食补给,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战损失最大的,却是河中都护府刚进入阿拉伯半岛时候携带的军威。 眼看着武媚娘,这个大闽政坛上头号铁娘子铁青的脸色,前来报信的河中都护府经略使杨献城颤抖的腿都软了,跪伏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祈求着。 “沙漠中各部沙盗土蛮攻势正急,都护府在西方的军堡绝大多数被攻破,叛军卜斯曼须部甚至打到了大闽在波斯湾重要据点迪拜港下,就连河中郡王都亲自披甲上城防守了,臣顿首,恳请凤阁派遣援兵啊!” 杨献城几乎已经哭出血泪了,满面寒霜的武媚娘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冷酷的一挥衣袖:“够了!” “回去告诉李让,援兵一个没有!他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让他自己解决,如果丢了阿拉伯半岛,他就不配当他父王的儿子!拉下去!” 再也没有浪费一分唇舌,武媚娘又是回身桌前,研究起新的战报来,被几个禁军拖住衣袖向外拉扯着,杨献城一面还拼命的向后挥动着大袖中的胳膊,连头上戴的进贤冠歪了都顾不上了。 “娘娘!都护府乃是大闽南部屏障,不得不管啊!一旦迪拜失去,大闽南部全都暴露在沙盗眼皮底下!” “河中郡王毕竟是王后的亲骨肉,您也是河中郡王母亲,见死不救,您于心何忍啊!” 可惜,不论他怎么叫嚷,连武媚娘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吸引。 李让的确是闽军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南部屏障,可如今腹地都不保了,谁还有心思顾及屏障啊? ………… 迪拜港口。 这几个月的风沙尤为猛烈,海陆风交汇中,大股大股的沙子如同盘龙那样狰狞的盘旋在了十几米高空,黄沙之中,一眼望去,尽是人头孱动的贝都因沙盗。 金合欢一战后,卜斯曼须的军队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大闽停止了与沙漠中个部落贸易,才刚刚过了几个月舒心日子的各部族尤为愤怒,劫掠之心也随着闽军的败北而旺盛起来。 如今都护府也统计不出究竟有多少贝都因人在大闽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阿拉伯飞地劫掠了,反正,如今迪拜港口城下,就有着三万多贝都因沙盗狼骑。 杨献城倒是没有夸张,如今手里兵力捉襟见肘,守卫迪拜港口的河中铁军也不过七千余,敌我悬殊下,李让也不得不亲自披甲上了城,以鼓舞士气。 幸好前段日子各大商行不记成本的捐输,还有雇佣各族的不眠不休狠砸,迪拜港口周围有了一圈没修完五米左右的城墙,不至于让闽军与优势兵力的贝都因沙盗野战。 不过战局依旧不容乐观。 面前就是黄呼呼数不清的阿拉伯骑兵=,借着黄沙的掩护,奋勇冲杀到城下,骨头做箭头的箭矢如同雨点般落在城头,还没来得及修建城跺,守城军士不得不用半人高的大橹小心翼翼遮住自己全身,方形的大盾牌上已经豪猪一样扎满了箭矢。 就连李让所在的指挥所也不例外,六米高的高台上,十来个都护府禁卫心惊肉跳的用圆盾不断遮挡着,阻挡偶尔飞进来的流矢,就站在栅栏边,年轻的脸颊上,嘴角都是不断抽搐着,听着跪伏在地的杨献城哭诉,李让努力的将自己表情定格在严肃。 “殿下,她凤阁仆射武大人简直是见死不救!一兵一卒都不肯发过来救援,还让殿下自己解决,说,说殿下如果守不住,就不配做闽王陛下的儿子!” 听着杨献城愤愤不平的抱怨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李让头都没回,凝重的说道:“孤知道了。” “殿下!”越想越气愤,杨献城甚至跪直了,焦躁的叫嚷道:“她武娘娘分明就是站在太子一边,巴不得殿下您死,如此不顾亲情,见死不救,哪儿有一点母亲的爱心,殿下,咱们应该向闽王陛下直接上书,弹劾她……” “够了!” 眼看着李让猛地转过来,满是血丝的双眼,杨献城的话硬生生的又憋回了嗓子里,赶忙磕了个头后转身下了楼。 又是转回了战场,看着蜂拥杀来的贝都因骑兵,李让手掌捏的硬木栅栏咯咯作响,几乎是从牙根中挤出的丝丝寒气的话语。 “李畴负我!” 第1078章.姚崇的机会 城下的阿拉伯人铁骑扬起的漫天黄沙波澜壮阔的翩翩起舞,一下又一下拍击着还没没有堆砌好的城头,每一次大风刮过,都淋了守城将士一头的沙子,把庄重而威严的黑色大闽军服染成了土黄色。 可惜,人毕竟不是沙子,五米高的城墙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刚好挡住了骑兵的冲锋,荒凉的阿拉伯连高出五米的树都没有,当年阿穆尔攻打亚历山大,哈立德攻打大马士革,安条克,泰西封等西亚重城,无不是依靠围城几个月,城内弹尽粮绝才攻下,装备简陋的内夫得贝都因对于大闽守备齐全的城墙明显没有多少手段。 绕是如此,守城依旧守得很凶险,一天激战,城头上卫士手中一尺见方的大盾牌上插满了芦苇一般的箭矢,不少将士少有个闪失就死在了密集的箭雨下,单单看李让那个小小指挥平台上,木桩支架上都插不下的羽箭箭竿,战况就可想而知。 到了傍晚,成群的贝都因人开始缓缓后退,在戈壁中点起了熊熊篝火,听着乌德琴发出的悠扬曲声,贝都因人开始围着火堆烧烤着骆驼肉进行晚餐休整,城头上的闽军也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毕竟一整天站在毫无遮挡的城墙上,面对黄呼呼的贝都因大军,顶着铺天盖地的箭矢,那种心理压力一般人承担不了。 闽军也是撤下城池休整,换了一批新的卫士手持大盾牌上城继续上城煎熬,苦战了一天的将士也是汇聚在了城墙下方,围拢在一个个火头军的大锅旁边,带着一种庆幸的心里吃起了干甜的晚餐来。 李让却是一丁点食欲都没有。 河中都护府虽然是他的,却是李捷一手建立起来,遗留了太多他那个战无不胜的父亲的影子,可如今这一片荒凉的海滩从建立到现在,却完全是李让自己的心血,对于这片还没有出现在大闽官方地图上的上下阿拉伯州,李让心头也有种自己孩子般的感觉。 如今,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都护府在贝都因人铁蹄下如同跌落的梅花一样,半片江山都被践踏碎了,尤其是从武媚娘那里传来了一股深深的失望,让李让心里憋闷的都要发狂了,刚下了战场,好不顾及仆从们的劝说,转身登上了停泊在港口后方的大船上。 迪拜港一点都不怕围攻,半圈城墙把整个海岸都包裹在了其中,距离港口不远停泊了三十多条海枭级大船,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从这里运进,都护府的军官们也是随时可以从沿海各个地方赶到一起,交流战况。 船长室中,颇具后世欧洲风味的淡黄色清漆倒映着烛光摇曳,破具有一副富贵风味,眼中满是血丝,李让却是吸血鬼一般的坐在首座怒视着下方圆桌两旁低头不语的都护府官员们。 “贝都因的蛮夷就在城下耀武扬威,诸位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久,李让拍着桌子的怒吼方才打破了平静,听着他的怒气冲冲,一群文武官员又是哆嗦了下,唯有李业诩还是那么若无其事的坐在右手边,面无表情。至于盛连山根本就没来。 如今的都护府倒是复合他的期望,李让的作用在他看来,无非是作为个屏障吸引内夫得贝都因进攻,给大闽创造一个安全的侧翼,如今损兵折将的李让倒是很符合这个定位,用不到担心。 另一头都护府唯一的支柱,左将军郭待封亦是面色沉重,沉吟了好一会,这个战场骁将,曾经最容易冲动抢功的中年将领这一次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郡王,如今我军仅有两万余,需要守卫的海岸线却太过漫长,还要保证从波斯湾出发去苏伊士的客商安全,如今不知道多少个贝都因部落入侵我都护府领土,我军缺乏足够力量驱逐他们出去。” 说到兵力不足,郭待封还很郁闷的看了李业诩一眼,从出事到现在,李业诩的左右千牛卫连一兵一卒都没有调动过,乌龟一样卡在阿布扎比港口,偏偏都护府还没有权利直接命令左右千牛卫,空有一支力量不能发挥,也难怪郭待封郁闷。 这话也是说给李业诩听的,可惜,郭待封停顿了片刻,李业诩也没表现出任何羞愧或者辩驳的意思,不得已,郭待封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陈诉起自己意见来。 “当前我河中都护府已经丧失了元气,当务之急是守住战线,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巴库城,琼海城,迪拜港口,阿布扎比港口还有新港都有城墙保护,余下一些小的港*易点能守则守,不能守就放弃,通过海路把人员集中在五座城中,不让贝都因人再劫掠到任何东西,坚壁清野,不出一个月,这些贝都因人势必会退兵。” 郭待封的坚毅倒是老成之言,其余都护府典军,文书等官员都是忍不住点头称许,可不想李让又是恼火的狠狠一敲桌子。 “你的意思是让孤看着那些贝都因人在城下抢,抢够了在走?” “殿下,我军兵力不够,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左右庶子,文书,招讨,一大群王府官员纷纷站了起来,整齐的苦心劝告着,这个阵势,让李让也不得不做出妥协,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文质彬彬,虚言纳谏的河中郡王,又是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只不过隐约间,他的眼神又是狠狠地瞄在了李业诩身上。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安娜临行之前,叮嘱他不要擅自出兵,不要相信李业诩的原因。 “李畴的大军还没有消息吗?” 郭待封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平日里他恨这个夸夸其谈的宗室子弟,可如今,郭待封也是难得祈祷起来,但愿这个败家子真能创造奇迹,哪怕带回来一万左右的兵力也是好的啊! 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李让干脆疲惫的挥了挥手,看到自己主上疲惫的模样,沉默无言,分列在圆桌子两旁的都护府幕僚官员安静的退了出去。 烛火摇曳,整个船长室内出了海浪的波涛声,似乎变得死一般的沉寂,空气都凝固在了一起,令人出奇的压抑,坐在整个圆桌的最角落,从进来到现在就沉默不语的姚崇也是感觉到一阵阵透不过气来。 出征之前他曾提醒过宋璟小心,没想到还真一语成谶,而且还败得如此惨,到现在宋璟也是跟着生死不知,从求学开始,他与宋璟就一直是朋友,搭档,十几年的老朋友,这个状况让他心里同样堵的慌。 不过弱者还在向命运哭泣的时候,强者已经在准备下一次挑战了,慢吞吞从桌位上站起来,走在的所有人身后,趁着所有人神情低落没注意,在门口猛地将大门关了起来。 “汝要做什么?” 沉闷的李让立马警惕的把手放在了腰间刀柄上,跟着一个常年征战的父亲,这点自我保护意识他还是有的,况且姚崇这一举动真的太可疑了。 赶忙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旋即姚崇双膝跪地,把一份文书高高举到了头顶,他的古怪动作又是引得李让一头雾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接过了姚崇递上来的文书。 厚重的黑封皮翻开,里面的楷书写的工工整整,字与字之间距离相差无几,明显能看出上书之人是用了一番心血的,然而仅仅看了个开头,李让就不可置信的摇头否决道。 “不可能,这主意绝对行不通,相信那些反复无常,变化多端之辈,那是葬送整个都护府!” “殿下,我军兵力不足!” 面对李让的断然拒绝,姚崇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非但没有着急,反倒是心平气和的又是叩首下去。 “李业诩将军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此地与河中千里之遥,就算从天竺招募兵士,应对当前的战争也是远远不够,况且一些有心人觉不会任由殿下扩大势力,不兵行险招,绝不能扭转当前困境。” 李让还是沉默不语,沉重的看着手中奏折。又是咬了咬牙,心脏狂跳,姚崇再次叩首在地,重重的叩首道:“殿下甘心一辈子窝在这个贫瘠港湾,耗费青春抵御这些沙盗的进攻,看太子殿下笑傲天下,那此策就当臣没说好了!” 这话一出,明显李让的呼吸也粗了几分,一双眼睛血红的瞪着姚崇,让他呼吸几乎都凝滞了。 这话绝对带着挑拨离间,挑拨皇族内斗历朝历代都是灭族的大罪,哪怕如今闽王扶植偏袒河中郡王的势态天下都看得清,为了避嫌李让依旧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要是李让发火,一声令下,杀自己这个小小的六品咨议椽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还好,沉闷了几秒,李让终究是没有发火,反而拿着姚崇的奏折转身回了首座,又是细细的研读起来。 足足看了几分钟,李让才又凝重的抬起头,向姚崇询问道。 “汝叫什么?” 一刹那,姚崇狂喜…… 第1079章.谈判,勾结 李让如此郑重的询问,明显是要记住自己,能被李让如此郑重的记住,将来的重用还远吗? 又是交代了几个细节后,带着狂喜,姚崇急促的出了船长室,片刻之后,一条小船从飘荡在深海中的海枭上放下,船桨破开平静的海面,蜈蚣一样的划向了岸边。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一条绳子从城墙上放了下去,做贼一样的左右观望了好一会,几个肥肥胖胖的家伙小心翼翼的抓住绳子费劲儿攀上了城墙。 此时的迪拜城明显空旷了不少,战争爆发后,许多归附的阿拉伯人也是加入了对大闽的劫掠中,杀官造反,掠夺县衙,对于阿拉伯人,闽人不再信任,港口城市中打工搬运经商的阿拉伯人全被赶出了城市,自然空出来了不少屋子。 不过,就在这空旷的一片社区中,一盏孤灯猛地像鬼火那样点了起来,四下里一片寂静,显得出乎意料的诡异。 “嘿嘿,姚大人,您要找的人小的都给您找到了。”点头哈腰中,一个颇为富态,穿着长衫唐装,像唐人多过像阿拉伯人的酋长带着讨好的笑,满是恭敬的说着。 这人居然是同里镇的艾勒迈盖,从姚崇宋璟一起调离开始就没有了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与姚崇联系了起来。 其他的阿拉伯人或多或少也是与大闽有联系的,有的直接与大闽境内商会合作,出售大漠中的特产,有的则是与大闽合作,共同开发境内资源,就如同艾勒迈盖,在同里镇出人挖掘金矿,闽国商人负责把产品运到大闽,换取阿拉伯人急需的烟草,茶叶,粮食以及一些酋长的奢侈品。 不过金合欢大败之后,不少不服闽官管束的部族也起兵反抗,不少人的部族到现在还在城门外攻打迪拜城的军队中。 有的酋长口中叼着烟卷,有的则是沉默不语的摆弄着手中的扳指戒指,一个个硕大的猫眼宝石在灯光照耀下散发出新奇却又诡异的光芒,只不过除了艾勒迈盖,这些酋长脸色都不太好看,有的还是目露凶光。 “艾勒迈盖,你以对主的信仰保证叫我们来,不会就是和这个闽人小官谈吧?” 一个脸上满是又粗又硬的卷胡子,头上头巾中央镶嵌着一块硕大的黑宝石,脸上健壮的肌肉都一块块显得尤为凶悍的阿拉伯酋长毫不客气的嚷嚷着,粗大的烟卷不断从他嘴里喷出呛人的烟气,令人直皱眉头。 此人叫马赫,虽然论血统,此人不是纯正的阿拉伯人,而带着些许令阿拉伯人鄙视的北方血统,但他的实力无疑是颇为强悍的,没开战之前,迪拜港口超过一半的搬运工人来自他的氏族,而开战后,卜斯曼须的先锋大将就是这个家伙。 不过敌军先锋大将在战斗正酣时候却在大闽的城市中谈判,尽管他的态度不恭敬,姚崇却还是带着一股胜利的姿态,没等艾勒迈盖着急的解释,姚崇已经率先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 “虽然本官官职小,但至少我还能决定,你这雪茄还能抽多久,还有你那些部族成员还能多久不挨饿。” “你!找死!”牛眼露出凶光,马赫粗壮的手伸手就拎住了姚崇衣领,满是横肉的脸抽动不停,就像个随时要吞噬人的猛兽那样,这幅气势,就算同为阿拉伯人的艾勒迈盖都是忍不住胆怯的退了半步。 可惜,对他的威风视而不见一般,姚崇依旧是那么高傲,眼睛毫不示弱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眼神的交锋足足过了几秒钟,马赫冷哼着把手又是狠狠一甩,终究没把姚崇怎么样。 更是胜券在握,姚崇又是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本子侃侃而谈:“还有纳赛尔氏族,你们的咖啡应该也收集了不少吧?沙特,还有多少火油要像大闽出售?啧啧,塞义德氏族你们的沉香在大闽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吧?” 随着姚崇一个个点名,在场的几个部落酋长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一个人从艰苦生活过度到好日子容易,再回去过那种苦日子就分外受不了,虽然与大闽的合作不过半年多,但*与没药的交易中已经让这些近海部落尝到了与大闽合作的甜头,再拿以往那些苦日子来约束他们,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也是姚崇的机会,在河中都护府那些将军,幕僚们满眼都是贝都因人带来的威胁,与大闽的对立中,他却看到了合作的机会。 在大闽与阿拉伯征战正酣时候,号召还在卜斯曼须军阵中作战的阿拉伯酋长为大闽而战,这个主意可够疯狂的,但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其实如今卜斯曼须如此气势嚣张,也有大闽本身一部分过错,李让的命令把阿拉伯人赶出城市,不少衣食没了着落,或者畏惧这些同族劫掠的部族不得不加入卜斯曼须,大闽亲手把一些友好部落推了出去。 不过现在形势又有了些不同,卜斯曼须领着贝都因部族高奏凯歌的杀进李让地盘已经有十多天了,内外夹攻,该抢的堡垒全都抢了,能拿的也都拿了,如今最大的战利品几座大城,他们却啃不下了。 闽人可以打持久战,海上源源不断运来的兵源,物资足以让大闽打上十年,二十年,可再有十多天打不下来,各个贝都因部落就不得不退回大漠了。 游牧民族虽然机动性极强,适应能力极强,可不代表他们是机器,不需要吃饭河水,春夏,沙漠中的植物繁盛时期,正是放牧让骆驼与羊增肥的时候,可春天开始各个部落就已经把时间花费在了与大闽作战上。 如果真是攻打农耕民族,大可在农耕民族的田地上劫掠到足够的收获来养活族人,问题是李让统治下的上下阿拉伯州也是沙漠,基本上算是个商业文明,本地不生产粮食,完全依靠天竺进口。 各个堡垒的军粮口粮被吃的差不多了,在耽误下去,耽搁了牲口的最后育肥,那么严酷的秋冬不少部落面临饥荒的威胁。 这还是游牧的贝都因人,阿拉伯人是半游牧半农耕民族,那些依靠绿洲耕种的阿拉伯氏族更是错过了农时,没有吃的,抢再多的金银珠宝,瓷器烟草有什么用? 就算郭待封也是头疼阿拉伯人凌厉的攻势时候,姚崇已经敏锐的看到了敌军中的焦躁,还把这种焦躁作为晋身之资先给李让。 就算被姚崇全都说对了弱点,这些贝都因酋长却依旧不肯示弱,马赫再一次无比凶悍的抱起了胳膊,不屑的冷哼道:“闽人就像羊,我阿拉伯男儿凭着刀枪,没了什么尽管去抢好了。” 一听这威胁,姚崇脸上的冷笑却是更加浓郁。 “呵呵,抢?那阁下今天还在城外做什么?” “就算放弃内夫得沙漠的利益,凭着几处作为停靠地的港口,我大闽商人依旧可以通过苏伊士运河,去更远的欧洲换取财富,可没了我大闽,你们的*,没药,沉香,紫檀就是一堆废物,烂在地里也换不来一粒粮食。” “的确,我们闽人敬佩阿拉伯人的悍勇,可这海上,还是我大闽说一不二!” 窗口,隐隐约约还能窥见海枭级的大舰在波浪中摇曳的壮观身躯,抱着肩膀背对明月,一股傲气更是在姚崇身上凌厉而发,竟然震慑的最是凶悍马赫都忍不住退了半步,一帮酋长也是沉默不语。 的确,能抢到的话,他们也不会冒着危险到这儿来谈盼了。 “现在想好了你们的要求,说给我,不要太过分!谈定了条件,本官自然会带你们去见我都护府的大人物,到时候记得恭敬点,不然死了本官也保不住你们。” 吃定了一群酋长那样,姚崇傲慢的说道。 第1080章.收买 虽然从谈判开始姚崇就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大国的傲慢,但现在实实在在一个勒索大闽的机会摆放在了眼前,八个部族酋长全在心里紧张而贪婪的计算起得失来,就连最胆小的艾勒迈盖也是眉头紧锁计算着能从闽人手里掏出什么好处?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马赫猛地趴在了窗口,旋即一把弯刀就搁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姚崇脖子上,怒气勃发的嘶吼道:“不是说就你一个人来谈判吗,外面的闽兵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沉重的靴子声已经隆隆在外院响起,密集的火把也是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眼看着通明火把下全副武装一张张中亚武士,天竺武士的脸,屋子里的酋长一个个慌了神,有的把弓箭搭在窗口,有的则在咆哮着闽人的不讲信用,甚至有个高壮的家伙一把拎住了艾勒迈盖的衣领,狼一样嘶吼着问道:“你不是用对真主的信仰来发誓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被拎着脖子艰难的腆着肚子,艾勒迈盖差不点没哭出来。 最终,所有怀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被架着脖子的姚崇身上。 其实姚崇心里也在痛哭流涕,之前他向李让保证自己在阿拉伯人一方有些人脉,商议好的却是自己先与这些阿拉伯人谈,谈妥之后再领他们拜见李让,可怎么也没想道李让竟然如此性急,或者根本就没有放下身段与这些阿拉伯人谈判的意思,想要来个诱杀,一网打尽。 这一手下来,不光自己小命交代,恐怕自己的政治主张也要就此破产,恐怕阿拉伯人再也不会相信闽人,都护府与内夫得沙漠的部族有的只会是几十年的仇杀。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姚崇依旧强自保持着镇定,指甲捏到肉里,以疼痛来克制着颤抖,沉稳的看着脖子上的刀说道:“现在杀了我也没用,可能这其中有这什么误会,如果你们相信我,让我去沟通……” “闭嘴,闽狗,你以为我们还会再相信你吗?”比划着刀,马赫几近狰狞的嘶吼道,不过这个时候,门忽然被一只牛皮靴猛地踹开,旋即一声同样狰狞的吼声也是在屋子内粗鲁的嚷起来。 “蛮族,你再骂一句,老子豁了你的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年前李让还是兴都库什山脉防线的一个小兵,而焦大林还是他的队率,如今,李让已经是主宰一方几十万百姓生杀大权的郡王,焦大林还是队率,李让的亲勋典军队率,唯一不变的,只有他性烈如火的脾气。 两双牛眼凶狠的对视在一起,焦大林似乎随时要抽出刀来要把胆敢侮辱大闽的这个沙漠蛮夷砍成两半,可就在这个紧张功夫,一声轻柔的声音如同浇在烈火上的仙露那般,轻易地就将暴怒中的蛮牛喝退了回去。 “大林,不得造次!” “殿下,他们可都是一群反贼!”满是不甘心,回头焦大林还在比划着手申辩着,可惜,再也没有当初当小兵时候那股子亲近意味,李让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满是血丝疲倦而又慑人的看着屋子内的阿拉伯酋长们,李让就像一头觅食的狼一样漫步走了进来。 每一个阿拉伯人或是富态圆润,或是饱经风霜的脸李让都仔细看了数眼,最后才落在了满是惊厥与无奈的姚崇脸上,年轻的喉咙里缓缓发出了嘶哑的嗓音。 “不是嫌弃,姚中正椽不够分量吗?孤是河中郡王李让,放开姚卿,你们要什么,孤亲自与你们谈。” 震惊,包括艾勒迈盖,还有彪悍的马赫脸上写的都是不可置信。 虽然李让提督这片波斯湾沿岸已经快一年时间,河中郡王这个名字也如雷贯耳,但和其父亲李捷一样,李让一直以来都仿佛天上的神仙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他们这些外族酋长,就算不少闽国大商都是根本没资格过来觐见。 现在李让居然要亲自和他们谈条件,就算现在李让建立的上下阿拉伯州摇摇欲坠,这级别依旧如同后世美国国务卿亲自来跟阿拉伯人恐怖分子头目谈条件那样,令八个酋长感觉到了阵阵不真实。 就算姚崇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这为主时不时也学着李捷来个微服私访,但在大儒教导下,李让可比他那离经叛道的父亲有正统皇家之气多了,一向讲求皇家礼节与仪态,像这么自降身份来和贝都因酋长谈判,简直超乎他想象。 尤其是姚崇还很怀疑李让的忍耐力,要知道,与这些劫掠成性的贝都因酋长谈判,不亚于跟菜市场泼皮惯偷讨价还价,姚崇还真怕一会这帮人说什么粗话刺激到李让,一怒之下来一场大屠杀。 “殿下,这里臣处理即可,您身份高贵,还是……” “孤说,孤亲自谈!” 颇有些不耐烦的堵住了姚崇的话,李让又是目光逼人的看向了一群贝都因酋长们。 说实话,李让心中对这种*裸利益的讨价还价也是深感厌恶,他从小在杨翊正统儒家教育下长大,崇尚的是君子之义,张口闭口黄白之物,真是如同斯文扫地一样领他恶心。 可黄白之物却是牵扯利益纠葛,百姓生活至关重要的因素,甚至牵扯到当前的成败,武媚娘一句不配做李捷的儿子更是深深刺激到了他,之前李让的错误就是太没有主见,太注重门第,方才任命了经验不足的李畴为他西征,经过自我检讨,这一次,李让决定自己站出来。 “孤现在需要你们的效忠,你,要什么?” 被李让的手指头指向自己,一刹那,艾勒迈盖的心跳似乎都感觉停顿了片刻,他不过是个小氏族的领导,能出席今晚的讨价还价,无非是因为居中联络人的缘故,实际上他的实力无足轻重,如今却第一个提条件,真如同中了百万大奖那样,艾勒迈盖感觉自己差不点喘不上来气来。 足足停顿了几秒,在李让有些不耐烦的注视下,艾勒迈盖方才一惊一乍的尖叫起来:“我,我要同里镇的金矿。” “那是同里镇的支柱,你一个不到千人的氏族,也好意思开这个口!”就算被刀逼着脖子,姚崇依旧跟烫了屁股那样干脆蹦了起来,从那里出身,他可太知道同里金矿的价值了,脖子别弯刀划破一条口子都不知道,怒气冲冲就拎起来艾勒迈盖衣领。 可,就在这个贝都因土财主胆怯且尴尬的表情中,姚崇身后的李让却是不耐烦的说道:“给他!” “殿下!”回过身,姚崇还想解释这位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可惜,看到李让不容质疑的血丝眼睛,心里嘟囔着败家,姚崇还是无奈的拱拳拜下。 “喏!” 没有再理会姚崇,李让又像个神灯中的许愿精灵那样,目光幽幽的看向了下一个阿拉伯人。 “你,你要什么?” 艾勒迈盖的开头让其他贝都因酋长心里也大概有了自己提价码的大概范围,基本上不是太过分的李让都不会去还价,把那些用来讨价的狮子大开口收了回去,有的要了几片绿洲的领地,有的要了成千上万的粮食,还有个吊着烟卷的酋长似乎真怕没烟抽,干脆开口向李让要了十船的烟卷。 这些,估计把他熏成腊肉,这辈子都抽不完,不过李让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依靠劫掠恐怕十年都抢不到的财富,通过谈判一晚上就达到了,尽管李让仅仅是空口答应,可是闽王家族巨大的信誉依旧让这些阿拉伯人如同真坐到了金山银山上一般,乐的合不拢嘴,最后,李让的视线又是落在了蛮牛一般凶悍,最是健壮的马赫身上。 “你,汝要什么?” 出乎意料,看上去最粗鲁的马赫居然重重的晃了晃脑袋,干脆的说道:“老子什么也不要,战争结束,让老子的部族继续来港口搬东西即可,并且,闽人的捕快,不能再干涉老子如何管理氏族。” 同样出乎意料,这话一出,其他几个氏族酋长都如同看傻冒一样看了过来,这么好的勒索机会,不去抢一笔,真不愧是杂种阿拉伯人,脑子进水了。 更加出乎意料,一向干脆的李让这一次却是迟疑了,足足停顿了几秒钟,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孤也答应。” 一番讨价还价过后,心满意足的阿拉伯强盗们一时间倒是没了话语,尴尬仅仅持续了几秒,激灵的艾勒迈盖已经知趣的第一个跪伏在了地上。 “我,艾勒迈盖。易卜拉欣。侯赛因。沙特代表沙特氏族,宣布永远效忠于河中郡王殿下,以及其合法继承人,如有违誓,愿真主将我的灵魂投入火狱!” 艾勒迈盖的效忠引得其他几个族长亦是如梦初醒,也是纷纷跪伏在了地上。 “我,谢赫。梅撒……” “我,马克图姆……” “我马赫代表沙迦氏族向河中郡王殿下宣誓效忠,忠于且永远忠于河中郡王极其合法继承人的统辖,如有违誓,愿真主将我之灵魂,永远投注于地狱之火!” 八个贝都因酋长们全都郑重其事的跪地以火狱宣誓效忠,李让阴沉了一晚上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舒缓,没有再说一句话,李让仅仅是拔出他的佩刀插在了地上,表示接受效忠后,转身又是出了这个低矮的窝棚。 看着如同夜魅般围拢过来的大闽武士又如同退潮一样转眼间退了个一干二净,姚崇也是由衷松了口气,目前为止,他的政治投机赌对了,也算挤进了李让的核心圈子,至于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就看他与李让的政治团队能有着什么样的造化了。 浑然不知到自己一手为日后树立下一个大政敌,满是傲慢与威严,姚崇同样高高在上的抱起了胳膊说道:“明日,河中郡王要看到击破卜斯曼须的叛军,到时候殿下许诺的自会奉上,各位,好自为之吧。” 这话一出,还沉浸在即将发财的兴奋中一群酋长猛地醒了过来。 财富虽好,却也要看他们如何去拼! 第1081章.反击 姚崇推测的真不错,虽然看似占尽了上风,实际上卜斯曼须的处境也不是太乐观。 阿拉伯人爱好自由太过狂热了,穆罕默德统御整个阿拉伯还是凭着伊斯兰教强行统一了所有部族思想,绕是如此第二代哈里发艾卜。伯克尔依旧面临了也门,阿曼以及其他地区阿拉伯氏族的叛离与挑战。 虽然在金合欢之战打败了闽军主力赢得了不少声望,卜斯曼须却距离统御整个阿拉伯部族远着呢,他的大军之所以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从沙尘暴袭击后五六千残兵发展到三万多,完全是其他部族相信,卜斯曼须能带领他们从大闽身上抢到更多的财富。 可如今,能抢的都抢的差不多了,最大的收获五座大闽港口城跟铜墙铁壁一样迟迟攻不下来,还快延误了当年游牧与耕种的时期,不少部族已经怨声载道要求回大漠,甚至有些氏族酋长言语间对他这个哈里发一点恭敬都没有,卜斯曼须也不得不隐忍下来,说着好话,哄着那些氏族留下来继续攻城。 因为一旦攻下了眼前这座港口,收获的财富战利品到还是次要的,战略意义上再没有那一座闽人城池能阻挡在阿拉伯铁骑前,而他卜斯曼须也将成为终结大闽暴政的英雄。 就算成不了四大哈里发那样的共主,成为齐雅德,萨拉丁这样格局一方的豪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大清晨,趁着太阳还不是太毒辣,凄凉的牛角号中,混黄如沙的贝杜因骑兵还是带着抢掠的*从各个军营中鱼贯而出,蜂蛹的涌向了还耸立在眼前不倒的半截迪拜港城墙。 今日,城楼上的闽军似乎少了几分,面上刻画着虎头方盾比以往稀疏了不少,让贝都因强盗们又是多了些许打下城池的信心。 冲进去,闽人的花花世界,如同蝉翼一般轻薄的丝绸,抽不玩的烟草,用不尽的香料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真主的战士们,眼前这座城市中,神赐给你们的战利品,正在等着你们收割!” 就连卜斯曼须都是多出了几分希望,骑在高耸的骆驼上亲自到了最前沿,一身哈里发黑袍在黄呼呼的军阵中分外咋眼,满含着演讲的兴奋与鼓动性,高昂的对着跃跃欲试的贝都因沙盗们叫嚷着。 “作为哈里发,我卜斯曼须,将带领你们攻下这异教徒的城市,把真主的光辉带到异教徒的国都中,将所有的珍奇异宝,分割给你们大家!” “天堂在召唤你们,为了主的荣耀,冲!!!” 本来已经满是抢掠的兴奋,被卜斯曼须又用宗教鼓动了一番,偌大的贝都因大军更是气势昂扬,骆驼躁动的刨着地,人也是亢奋的叫嚷着,一声令下,数不清的骑兵又是如同沙尘暴一样漫卷向了迪拜城墙。 可惜,兴奋打着马的阿拉伯骑兵们浑然不知,就在低矮的城墙背面,同样数不清的甲兵亦是正在整齐的准备着。 半人多高的虎纹大橹整齐的排列成了两面盾墙,弓手一枚一枚的数着袋子里弓箭,一个个陌刀手亦是在舒展着肩膀,一会,可就真的要拼一膀子臂力了。 就连李让今天都没待在平日里他观战的角楼中,同样披上了重甲,不同于几日前那身仪式甲胄,那可真是实战用重甲,里面一层锁甲,防备箭雨的丝绸包裹了一层,外面又套上一片片的札甲,类似于后世步人甲的三重甲片把李让消瘦的身躯包裹的跟粽子一般。 头上也不是前几天戴的银狮盔,而是包裹住脖子朴素的兜鍪,一身如此重甲,挎着刀,李让本人怒气冲冲的向城门口处冲着,跟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袖,负责指挥防御的游击将军薛讷则是急得满头都是大汗淋漓。不住地劝说着。 “殿下,冷静啊!我军如今兵力稀缺,不能图一时之痛快,而耽误了十年之功啊,守住城墙,再有几天,阿拉伯人必定撤军,以我大闽的财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卷土重来,殿下慎重啊!” 满脑门油汗,薛讷就差没大叫冲动是魔鬼了,可惜,连理会他都没理会一下,李让依旧闷着头一声不吭的走着,倒是一旁的姚崇不忍看到老上司窘迫,也是无奈的拉住了他的肩膀。 “薛将军,放心好了,今日战局必定会有变化,说不定就是殿下破阿拉伯匪徒之日,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惊恐。” 故作玄虚的劝说,薛讷当然不能买账,对李让的火头又是一股脑的丢在了姚崇身上,甩开他的手就怒吼着:“姚元之,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兵者,凶器也,勇者,凶德也,关乎国家大事,一个不查,遗祸百世,怎么能不审时度势光凭着运气?这是误国!” 看着薛讷愤怒的模样,姚崇不得不又很文官的摊开了手。 “薛将军,殿下是半君,咱们是臣,殿下做事也有自己的主见,你这般事事替殿下拿主意,就算一片忠诚,殿下眼中,又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薛讷禁不住哆嗦了下,眼看着他有些被说懂,姚崇又赶忙趁热打铁。 “况且殿下率领甲士步兵,出城不过百步,又有城墙支援,就算小败,也败不到哪儿去吧,无伤大局。” 这一句话终于彻底说动了薛讷,哀叹的吐了一口气,这个将门之后不得不也去紧张的忙碌起来。 看着所剩不多的铁骑开始被召集,姚崇脸颊上禁不住流露出了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时,城头上,一大早上的战斗就进行到了白热化。 箭雨已经是过去式了,五米高城头,贝都因骑手的绳套轻易就落在了城上顶着塔盾小心防御的闽军身上,骆驼拖着绳索向反方向奔驰过去,有的闽军手中大盾脱手而出,也有的倒霉的连人带盾被拖下了城墙,惨叫着翻滚在滚烫沙地中,片刻,数不清的马蹄就践踏过来。 本来已经稀疏的城头又是空荡了几分,在大闽守军的惊慌中,沙漠强盗们更加嚣张的怪叫着吹着口哨,到了城下的阿拉伯骆驼兵踩着一米多高的骆驼,蚂蚁一样向城头攀缘过去,一时间长长一段城墙,到处都是攀爬的身影,慌得稀稀落落的闽军更是左支右绌,一面小心控制盾牌抵挡着箭雨袭击,一面拼命将滚石檑木砸下去。 绕是城头甲士拼尽了全力,战局依旧朝向恶化发展,一段段城墙,三五成群的阿拉伯战士终于攀爬了上去,开始沿着城墙捉对厮杀,这战果可是几天没有的,更激励后面为抢掠红了眼的沙盗们向前拥挤着。 就连卜斯曼须似乎都看到了下城的希望,深褐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得意与渴望。 可就在这时候,一直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了。 没等依靠在城门口的阿拉伯轻骑兵反应过来,六七把闪着寒光的陌刀当头砍下,当即大片的血光顿时喷涌的挥洒在了沙地中。 大唐的陌刀,实际上可以算是华夏的长刀鼻祖,冶炼工艺的原始,没法打出更轻更快的刀,陌刀并没有宋,明三尖两刃刀,马刀,朴刀等轻快灵活,甚至可以算得上笨重。 可就是这份厚重,铸就了陌刀的传奇,精选军阵中最悍勇的壮士执拿,队列严整,如墙而进,锁国之处,人马俱碎,成编制的陌刀手愣是在草原杀出了剃头兵的凶名,如今大闽的陌刀手同样不甘示弱。 拥挤在城墙下的阿拉伯轻骑简直是送上门的肉靶子,冲出城的陌刀手只管抬刀,劈砍,杀人破马,不可思议的凶残甚至把附近的阿拉伯轻骑都吓傻了,直到飞扬的骆驼头滚烫鲜血沾染在他们头上,这才惊恐的向回退却着。 两百陌刀兵鱼贯而出,转眼间杀出一片空挡来,连城头观战的薛讷都是始料不及,直抽冷气。 城头上,早已经埋伏许久的闽军枪兵同样翻阅了出来,还在城头耀武扬威的阿拉伯武士第一时间被捅下城去,然后一杆杆大头枪又是从城墙坠下,很恨扎在了密集的人群中。 凝固的骑兵甚至还不如步兵灵活,一个个枪手只管闲庭信步的离着老远往马上捅,杀得拎着弯刀干着急的阿拉伯骑手尸横遍野。 不到几刻钟时间,甚嚣尘上杀来的沙盗们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却了回去,这一趟估计没有两千也得有一千多人马折损在城下,同样惊魂未定退回去的卜斯曼须恼火的叫嚷中,大批贝都因骑手跳下战马拉圆了弓,对着城下的闽军甲士狠狠射了过去。 可惜,这功夫,配合精密的闽军盾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整齐的两列盾牌又从上到下组成一道新的城墙严密的将闽军甲士包裹在其中,三轮箭雨,除了留下满盾牌的箭杆,似乎也没给闽军造成多大损伤。 一声令下,盾阵轰然洞开,贝都因人惊愕中,李让狠狠挥刀向前,片刻后,早已弯弓多时的大闽弓手亦是狠狠抛射出了蓄势待发的箭雨,同样的箭阵攻击,贝都因骑手如同下饺子一般掉落马下。 “该下火狱的闽人!”已经气得发狂了,卜斯曼须拍着骆驼大骂着,同样满眼震惊,猛地回过神来,马赫忽然也是猛地拔出了战刀,挥砍了下去。 咔嚓…… 第1082章.利用,全面反攻 就如同李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军队会被这样一种方式打败一样,卜斯曼须根本没有料到李让在兵力薄弱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出城反击,更令他做一百个梦都想不到的是白天里还与自己共同浴血奋战的贝都因部落,一夜之间就被闽人所收买。 命大躲过了一刀,可付出的代价是四根手指,血从断指处汹涌冒出,颤抖着剧痛的左手,卜斯曼须不可置信的的回头惊叫着:“马赫,你竟然背叛阿拉伯,背叛了真主,你不怕主的天罚吗?” 旁边卜斯曼须同族的阿拉伯亲信已经围拢过来,全神贯注的防备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杀卜斯曼须的机会,结实粗壮的脸上横肉上流露出了些许惋惜,马赫心疼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刀砍正了,估计昨晚那个慷慨的大闽亲王一定会出不少钱吧。 仅仅惋惜了一刹那,马赫又是毫不愧疚的昂头大笑起来。 “主的天罚?卜斯曼须,你还真以为你能代表真主了?你也不过是个麦地那下等部族出身而已,几代以前,你祖先还是奴隶,如果不是看你能带着大伙抢到更多,老子会跟随你?” “不过现在闽人出的价码更高,卜斯曼须,你就再发发善心,把头借给我还些赏金好了,哈哈哈哈!” 大笑着,没等自己的部族骑手涌过来,马赫抡起弯刀径直的一个人杀向了卜斯曼须。被他揭了短,恼羞成怒的卜斯曼须亦是发狂的向前伸出了血淋淋得手,犹如阿拉伯传说中食尸鬼般的怨恨,这位自立哈里发近乎残忍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杀了他,豁开他的肚子,用他的肠子勒死他!” 卜斯曼须的吼叫中,他身边的哈里发亲卫亦是嘶吼着打着骆驼迎战了过来,可惜,绕是他们也算是沙漠部族中的精锐翘楚,马赫却是曾经做过海盗,以杀人为生的亡命徒,骆驼与战马相交,刀光一闪,当头那个侍卫脑袋就飞了出去,血撒出去四五米远。 脸上带着狰狞笑容,马赫像个地狱出来的尸鬼那样,把弯刀耍成了绞肉机,硬生生从卜斯曼须的亲卫中碾压了过去,转眼就杀到不足卜斯曼须不足五米远。 看的心寒,从没想到这个当做炮灰使用的杂种阿拉伯人如此凶悍,终于,没有胆量继续逗留,转过身去卜斯曼须跑开了哈里发的尊严,落荒而逃。 这功夫,偌大的沙盗大军这时候亦是乱了起来,许多刚从前线退回来的氏族猝不及防间遭到了同一个阵营的战友攻击,不可思议中死上了一大片,旋即这些氏族亦是恼火无比的反攻回去。 阿拉伯人可有血仇传统,为了一头老骆驼都能仇杀四十年,更不要说背后下黑手了。 站在迪拜港的高台之上,后面一直准备支援李让的游击将军薛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在他眼前,刚刚还在严重威胁大闽的贝都因大军如今乱成了一条不断吞噬自己尾巴的黄色长蛇。 “这怎么可能?” 诈败的念头仅仅一闪就被薛讷丢到了脑后,就算诈败也有个限度,一眼望去,他已经看到了十数人被长矛戳穿,惨叫着死倒在了地上,虽然不知道原因,阿拉伯人还是内讧了。 薛仁贵所传下的家学,没有再考虑太多,转身薛讷就匆匆忙下了楼梯。 另一头,这种混乱更加直观的呈现在了李让面前,曾经,李让向往的是儒家那种和平的征服,如今,血腥的战场似乎展现了它的另一种美,闻着灰土中传递过来的血腥味,李让颇有些陶醉的昂起头,眯着眼睛,深深的嗅着。 “殿下,咱们是不是也出击,帮忙?” 眺望着混战成一团的贝都因大军,尤其是昨夜与自己盟誓的几个氏族如今情况不妙,被吃了亏的别家氏族压着打模样,姚崇不无担心的还是开口询问着。 “帮忙?” 轻轻睁开眼睛,年轻的李让此时却发出了老年人一般的阴郁与不耐烦。 “帮什么忙?既然孤出钱了,那么,孤就要看到相应的血!焦大林,命令大军谨守阵线,不得孤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听着李让与平日里彬彬有礼儒雅截然不同的冷酷与不耐烦,默默退向一旁,姚崇知趣的管好自己的嘴不再出声。 李让身边亲信卫士大声的开始向全军传达着李让的命令,突击出去的跳荡兵又被收缩了回来,大橹手继续维持着盾阵,五千出战闽军安静的呆在了城墙下从战争的参与者改换成了旁观者。 不过脚踩着贝都因人未凝固的粘稠血液,再看着贝都因人自相残杀,这些河中都护府军的心情与一天前又是别样的不同。 昨天,还是都护府大败,主力军队在沙漠中全军覆没,超过十万贝都因部落横扫了都护府腹地,每一处城垣都遭到了攻打,几乎没有安全的地点,每天还要朝不保夕的宿卫在低矮的城墙上。 可今天,他们不但出城打败了盘踞在他们头上乌云一样的贝都因人,还见证了贝都因人突如其来狗咬狗一般的内讧。 现在,轮到他们反攻了! 沙尘暴一样的沙土还在蒸腾着,滚烫的血流淌在干渴的沙土上,依旧抑制不住这种焦躁。 李让尽量让他的钱花的值得些,可惜,终究还是没有那般让他如愿,因为抓住战机按耐不住的薛讷出手了。 李让的步兵堵住了城门,也堵住了骑兵出战的道路,因为一开始李让就没想着依靠骑兵救援,预备等着反叛的阿拉伯人打的差不多了,在出手收拾残局,与阿拉伯人合作之事太过禁忌,姚崇根本没想告诉薛讷等人,以至于担忧李让安全,薛讷不得不逼着自己独创了个新的战法。 骑兵登陆战! 早早预备好的都护府骑兵从港口登录,然后在距离迪拜港口附近两公里平坦的沙滩登录待命,看到贝都因人的混乱后,薛讷自己也是急急匆匆乘船出城,等李让发现时候,已经晚了。 草原上,薛仁贵就曾经万军破二十万,再庞大的队伍,如果没有秩序,哪怕一小支精悍军队也能将其切成碎片。 嘶吼的咆哮声中,仅仅带领两千骑兵,薛讷一马当先冲杀进了军阵中,沉重的铁骑仿佛一辆正在奔驰的火车,眼看着薛讷扑来,交锋的双方再也顾不上厮杀,恐惧的呐喊着向两边退却。 如果要能站在空中,就可以看到,黑色的河中铁军如同一把精密的手术刀那般,狠狠注入庞大的贝都因骑兵混黄色肿瘤,玄黑色分成数股,肿瘤刹那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分解。 每一块剥落的肿瘤都是一个氏族,清晨全副精神去攻城,莫名其妙被出城应战的闽军出其不意击败,又莫名其妙遭遇到内战,谁也不知道何人是敌人,抢掠已经没有希望,无意义的交战中一个个贝都因部落早已经厮杀到没有丝毫战斗意愿。 薛讷的进攻正好如同一个契机那样,让早已经厌恶战斗的阿拉伯氏族正好接着机会脱离战场,遗留着满地的尸骸疮痍,成百上千的阿拉伯氏族恢复了他们曾经的分离状态,四散向四面八方,彻底不见了踪迹。 看着还有两万数量以上的贝都因逃兵,李让苦恼的摇了摇头。 闹不清楚的都护府骑兵还与已经投靠了大闽的几个贝都因氏族起了点冲突,幸好一直小心翼翼戒备的艾勒迈盖过来解释说明,薛讷这才满是警惕的派兵把他们互送到了李让面前。 “见过殿下。” 这么大的事情,李让竟然一点招呼都没跟自己打,就算跪伏在地上行礼,薛讷的声音中依旧带着浓郁的抱怨与不满,但他还算客气的了,满身是血,几乎从屠宰场捞出来的几个阿拉伯酋长们几乎各个是怒气冲天,尤其是昨晚要烟草的那个酋长卡山德鲁斯,咋一见面就无比愤怒的叫嚷起来。 “河中郡王,昨夜说好的内外夹击,为何闽人的大军无动于衷,因为你们闽狗的背信弃义,我族勇士足足折损了五百,五百!” 挥动着有着几条砍伤的胳膊,血水甚至甩到了对面姚崇的脸上,卡山德鲁斯恨不得把他的愤怒发泄到全天下都知道。 可惜,直面对他的李让无动于衷,铁塔一般的装甲下,那张脸甚至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都没有,就连喷溅上血的姚崇也是连擦拭一下的*都没有,就那么直楞楞地看着浑身是血几个阿拉伯人。 “小的艾勒迈盖,叩见河中郡王。”想都没想,后面的艾勒迈盖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紧跟着,最是蛮勇彪悍的马赫亦是直接把他高傲的头叩在了地上。 “小的马赫,叩见河中郡王,小的氏族听候您的调遣。” 震惊了片刻,其余的贝都因酋长们亦是如梦初醒般慌忙跪伏在地上,忙不迭的磕头不停。 已经到了这一步,氏族都打残了,再和闽人唱对台戏,不是找死吗?阿拉伯人虽然桀骜不驯,但不蠢。 权利的滋味一点点的蔓延心头,脸颊上流露出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李让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集结你们的骑兵,给孤!继续追!!!” 一声声呼啸的吼声中,没等浴血奋战了大半天的叛变氏族**一口气,便又在闽军骑兵裹挟下,一个个酋长的喝令中,不得不再一次疲惫的驱弛起来,大道上,满天灰尘被马蹄扬起,地上,一摊摊汗水淋漓着血水不停的洒落在地上。 阿拉伯人劫掠了大半个月后,闽人,反攻了! 第1083章.意外来客 真如同一场精彩的足球赛,你方攻罢我来还,虽然这角逐的不是圆溜溜的足球,而是真真正正的领土与血。 姚崇的参谋谋划还真没错,都护府大部分人仅仅看到了超过十万游牧部落气势汹汹的奔到大闽土地上掠夺劫杀,却没看到这些氏族呈现的颓势,并没有统一指挥,抢掠中掠夺的多的与掠夺的少的矛盾,外来阿拉伯与本地阿拉伯之间的矛盾,已经抢够了的贝都因氏族想走,没抢到的氏族不甘心要留下又是一层矛盾。 如此矛盾丛丛,就算再来一百万的狼骑也是不堪一战。 这一次李让的河中都护府还起了些变化。 李畴到现在没回来,他的右将军之位直接给了马赫,这个外表野蛮彪悍,实际上却破有心机的阿拉伯酋长直接打破了李让以往用人的规律,往常,河中都护府虽然多招募中亚胡人,可是各级长官绝大部分是唐人,尤其是五品以上的高级官员,非世家不得担任。 可马赫?论出身连唐化的天竺人都比不上可也居然堂堂正正的坐到了都护府正四品右将军,这要是之前的李让,连想都不用想。 不光马赫一个幸运儿,艾勒迈盖亦是成为了六品录事参军,还有一些其他的贝都因本地酋长,投靠过来李让也难得慷慨的大封官员,七八千部众能有一千男丁的大氏族封州刺使,几百口人一百多个男丁的也能捞到个太守职位。 此时李让在阿拉伯半岛的辖地不到十天左右,入寇的阿拉伯沙盗基本上被打了回去,可加上留下来归顺的沙漠部族,还有原有的本地部族一共封出去六州二十四个郡,基本上一块绿洲一个州治,几百人的大村庄也算一个郡治,如果不论实际面积,单轮行政单位,李让这小小一块都护府快赶上他父亲费心费力打下的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了。 实际上,大唐的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黑山都护府等一系列都护府基本上也是如此,封本地外族部落酋长为世袭官加以笼络,对其本部族内部实行羁縻自制,大唐最多时候五六百个羁糜州,大体上都是如此。 可问题是大闽所占据的领土绝大部分都是征服外族领地,所以大闽没有大规模设立羁糜州的先例,尤其是册封羁糜州,只有皇帝与闽王可以,也只有皇帝或者闽王有权利接受地方少数民族首领效忠,这一次,李让却是越俎代庖,以自己的名义册封了各部,接受了马赫,艾勒迈盖等人的效忠。 此时北面的两河流域正值动荡,根本没有余力支援阿拉伯,估计李让报上去,朝廷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既定事实,但这一次李让开了擅权的先例,对日后大闽整句绝对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李让也是逼出来的,他的上下阿拉伯州加上军队,包括了唐化的天竺人与波斯人,也不到七万人,可眼前浩瀚的内服的沙漠中,至少有着阿拉伯人百万,这儿还不比李捷统治天竺时候距离华夏不远,可以从故乡输入唐人来补充,想要在这里有发展,就必须与当地的权贵相结合,听过姚崇的劝说,李让下了很大决心,不惜让李捷猜疑,方才有了这么大手笔。 不过好歹,到了六月初,李让的大约后世阿联酋那一片领土,基本上算是评定了,而且领到了大闽的官职,李让还对入寇的贝都因部落发布了赏格,斩首一级换银币两枚,斩杀头领一级赏金币一枚,杀卜斯曼须者赏千金,这股厚丧下,让归顺了的部族尤为热衷于深入沙漠,与同族自相产杀。 原大闽边境,同里镇西二十里,一处椰枣绿洲。 骆驼喘着粗气,艰难的绕着绿洲半径回旋包抄着,宽厚的驼掌在滚烫松软的沙地中每次也是深陷下去,很费事才能拔出来,头上一杆闽字大旗在烈阳的照射下,都有些褪色,如此燥热的环境中,懒洋洋的耷拉在旗杆上。 额头上汗水淋漓,盔甲衣领一片丝绸领口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向扔进水里的海绵那样非但吸不进一丁点汗水,反而还不断向下流淌着,盐水已经蛰的皮肤一片通红,绕是如此,顶着残酷的太阳,薛讷依旧嘶哑着嗓音大声的喝令着。 “加快脚步,包抄这一支蛮夷部落,不要放走一人!” 眼前的部落正是居住在同里镇五大氏族之一,那个被艾勒迈盖揭发,驱逐了酋长瓦德的那支氏族,闽军兵败金合欢绿洲后,这支氏族非但迎回了瓦德,还造反杀了接替宋璟的大闽都尉,劫掠了武家的金矿,手中血债累累。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大闽竟然又拉锯了回来,瓦德也不得不率领着氏族踏上逃亡的道路。 可他们在大闽的必杀榜上可是名列前茅,不论如何,李让不会让他们活着逃回内夫得沙漠,足足几路军队在后面穷追不舍,也合该薛讷运气,正好被他碰了个正着。 炎炎烈日下,别说薛讷这个关中的汉子,那些麾下曾经在卡拉库姆沙漠放牧过的中亚骑兵都是有些受不了,绕是如此,各部上下已经要紧牙关,顶着足以把人晒死的酷暑依旧苦战不休,尤其是薛讷,更加急迫。 最近都护府内引入的阿拉伯人太多了,大都护李让的态度也因为李畴兵败,似乎越来越倾向于这些阿拉伯蛮族,如果都护府原班人马再打不出个漂亮仗,恐怕日后会被越来越边缘化,无论是为了军人的荣耀,还是将来的前途,薛讷都不得不拼。 在他的催促中,训练有素的河中铁骑亦是争气的加快了脚步,从展开到半包围,不够用了几盏茶的功夫,眼看着绿洲中瓦德的氏族还在哭喊着收拾财务牲畜群,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如何屠杀唐人的,今日要如何杀回来,最前沿的将士甚至嘴角狰狞的已经握紧了刀柄准备随时劈砍下。 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张的绿洲另一个入口,一群阿拉伯男人干脆彻底不管不顾丢下了女人孩子,骑着骆驼,战马,无情的奔驰而出,领在队伍前头的胖大身躯,绝对是贼首瓦德无意。 他可是必杀榜上的首要人物,而且这些男人才是行凶的凶手,跑了他们,就算把一群妇孺屠戮光也是无济于事,放跑他们,后患无穷,这一幕看着薛讷更是眉头紧锁,最后干脆恼火的喝令道:“其余人,继续包围,猎骑兵,跟本将追!” 最是悍勇善战的河中铁军被选拔出来,单独成一旅,虽然只有百人,关键时刻却足以抵御千骑,听着薛讷的命令,这些猎骑兵毫不犹豫的解开沉重的铠甲,连干粮袋都丢在了地上,仅仅带上维持生命的水,义无反顾轻装跟在了薛讷身后。 一方是为了荣耀不停的追,一方是为了性命拼命地逃,一追一逃之间,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下午两点,正是沙漠中最热的时候,远处的沙子上,空气都仿佛开水那样滚烫的向上蒸腾着,最健壮的骆驼亦是沉重这脚步迈不动道路,人已经不能骑在上面,全都下骆驼步行,每一步都跟跋涉在地狱中,艰难无比。 这时候,比拼的就是个意志了! 眼睛发花,视线前方都出现了海市蜃楼,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薛讷依旧一声不吭的朝前追着。 “将军!” 猛然间身边的游骑兵校尉拽了一下薛讷的胳膊,这一下差不点让薛讷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有些恼火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那游骑兵校尉也是迷迷糊糊的几欲摔倒,艰难的伸手指向前方。 “将军,你看!” 地平线上,明显能看到一条黑线蹒跚的向自己方靠近着,努力的瞪大眼睛,火辣辣的太阳已经略有偏西,看的眼睛发红了,薛讷才隐约看见,这是一支军队! 军队中的人也是如同自己一般摇摇欲坠,牵着的骆驼干瘦的像龙一样,被风沙扯破的旗帜看不清是什么,盔甲亦是破破烂烂,不少人甚至都没有甲了,虚弱的仿佛随时要倒在地上死去那样。 海市蜃楼? 这种传闻中的奇观最近薛讷可是看了不少,最近兵荒马乱,几百里外的阿拉伯军队影子折射在这里也不奇怪。早已经不新奇了,很是不以为然,薛讷就想回头责备猎骑兵都尉大惊小怪,可回头说话之前,薛讷还是又眯着眼睛瞄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让他猛地僵在了那里,火辣辣的后背都明显升起了一股凉气,明显能看到,这支不速之客又近了一点,完全从沙丘上冒出了头。 海市蜃楼可不会动! “戒备!”心头一突,薛讷立马理性的伸出右手喝令住了游骑兵,端起了望远镜向前方眺望着,同时心里升起了忐忑,这个时节,从沙漠中赶来的,多半可是敌不是友,一眼望去人数还不少,弄不好自己这一百来个骑兵转眼间还得从猎人转变成猎物。 薛讷的望远镜是兵部为沙漠战特制的,用墨色水晶过滤掉了强光,却也让视线模糊了些,端着望远镜眺望了好一会,薛讷都没找到代表身份的盔甲饰品或者旗帜,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冷不丁,一张瘦削却熟悉的脸突然映入了薛讷眼帘。 一刹那,薛讷又是感觉到自己心脏,激动的剧烈跳动起来………… 第1084章.迟到的远征军 大约下午四点,酷热的沙漠终于透出一点凉爽的迹象,开始有凉风吹拂着城头悬挂的大闽旗帜轻轻飘荡着。 不过看到满是战火痕迹,还在当地人与大闽木材批发商协助下缓缓维修的同里镇城墙公事,曾经是同里镇大人物,五大氏族族长之一的瓦德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有的仅仅是无限的感叹与恐惧。 “快走!” 背后的猎骑兵没好气推搡了下,木枷上的锁链稀里哗啦作响,瓦德的氏族几百人全都被戴着这种枷锁,脚上戴着镣铐,推搡进了这座他们曾经掌握过的大闽军镇。 等候他们的,可能是全族斩首,以儆效尤,也许运气好些是全族贬斥为奴隶,流放到他们所未知的中原,不过不管那种下场,同里镇,或者阿拉伯半岛的历史进程上,他们是不会再发挥任何作用了。 同里镇恐怖的流沙旁大门轰然洞开,看到里面椰枣的绿茵,缉捕了一天的猎骑兵冷酷的心也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轻松,仿佛找到了家的感觉一样,可以好好放松下,睡个安稳觉。 不过这座西陲小镇对于另外一群人来说,却仿佛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座自己曾经宿卫的小镇,已经馊了足足两圈,老了三四岁,身上精良的盔甲破的到处是孔洞,绝大部分甲片都已经丢失,显得狼狈异常的宋璟忍不住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到家了!” “我们终于回来了!” 同样一声声痛哭声,各族各种语言各种口音的叫喊声,也是在同里镇前响起,一个个远征军将士涕泪横流的跪伏在沙地中,有的把沙子拥抱在一起亲吻着,有的则是泣不成声。 太惨了。 自上次阿拉伯大败后,大闽头一次如此溃败,四万两千余军士,骆驼三万多头,马五万多匹,回来的不过眼前这三千出头的将士以及一些溃散逃兵。 王伦的骑兵在溃逃后又遇上了沙暴,王伦本人不知所踪,全军大溃,超过八层的人死在了几千里的沙漠中,唯有数百人衣衫褴褛的逃回来,还带回来了全军覆没的消息,本来已经对远征军绝望了,回首看着这奇迹一般得以生还的三千余将士,薛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了,小宋,一切都过去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宋璟,沉默了好一会,薛讷才沉重的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拖起来,似乎也终于从悲伤中舒缓了过来,擦干了眼泪,宋璟亦是回过头去,对着残余的远征军将士振奋的举起了手臂。 “兄弟们,我们回家!!!” “回家!!!” 仿佛梦呓般的回应着,一个个干枯如木乃伊的远征将士亦是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走向了洞开的城门,还有出城欢迎的同僚亲人们。 “李将军,我们走吧!” 安抚了宋璟,挑了挑眉头后,薛讷又是带着几分复杂走向了远征军中军,干涩而略带一点厌恶的说道。 哪怕沙漠中都要用宝贵的淡水清晰那身太宗钦赐传家宝甲如今也被风沙侵蚀的差不多了,甲片丢失了一多半,仅剩两块挂着些许伤痕的护心镜摇晃挂在胸口,原本颇具有世家子弟气度的脸颊上如同干枯的老橘子皮那般抽疤痕,从右脸贯穿到左颊还多出来一道深深地伤痕,看着眼前意气风发出发的同里镇城墙,李畴也满是复杂的点了点头。 幸好是战事,大批军医物资随着军队也延伸到了前线,三千多残余将士刚一入营,红葫芦队已经扛着药罐子赶了过来,不过令他们尴尬的是,回归将士绝大部分刚一沾枕头就倒头便睡,鼾声如雷中让一个个医护官学徒也是束手无策。 “都愣着做什么?挨个检查,喂水,准备补药,这些还要我教你们吗?” 恼火的队长老道士可一点儿也没有道家的慈祥,风风火火的吹胡子瞪眼嚷了起来,这才让一群队员如梦初醒,从腰间解下标志性红葫芦,把脉,喂食,一个个的忙碌了下去。 同样困顿的要命,可惜崔帕克这小子都可以去休息,宋璟却不行。 同里镇中心,难得没有损坏的木头建筑门口,十多个猎骑兵警觉且残忍的把守在门口,绕是如此,薛讷依旧不放心的吩咐着:“务必看好,不得让任何人接触!” 李畴可是这次兵败最大责任人,还是最不好处理的烫手山芋,薛讷可不想他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乱子,听到麾下整齐的应和声,再看着坚固的木头大院,薛讷这才放心了点,回身拍了拍已经困顿的两个眼圈黢黑的宋璟肩膀。 “小宋,给我讲讲你们这些天吧。” “是,将军!” 虽然疲倦的可以,但宋璟精神中依旧有一种不知道什么力量在支持他,郑重的答应着。 ………… 这些天远征军残部的经历,还真的能用传奇来形容。 沙尘暴袭来的第一瞬间,宋璟已经预料到了守不住,于是乎一面招呼着麾下撤退,宋璟一面急急匆匆的向中军进发,去找李畴,要劝他退兵身后不远处的沙丘背阴,全军躲避风沙。 可惜,阴差阳错,狂风抢先一步到达,错过了李畴把宋璟吹向了后军,还好凭着平日里的威望,宋璟劝走了后军连带着波斯雇佣军三千人左右。 对于沙尘暴的打击太过自信,或者卜斯曼须也有些畏惧沙尘暴的力量了,仅仅匆匆回来看了一眼,就率领军队向大闽腹地进发,让躲过风沙的后军得以返回营地搜寻。 几万人在风沙中不是被阿拉伯人杀死,就是被沙子活埋,走散在沙尘暴中不见踪影,在大营中挖掘了半天多,除了干瘪的尸体,也就营救出了一千多人左右。 然后还包括了半死不活的李畴。 可真是空前的灾难,饮水差不多损失了九层,食物也所剩无几,尤其是作为交通工具的战马骆驼绝大部分跑善在了沙漠中,甚至绿洲都因为沙尘暴的掩埋而干枯,距离最近的大闽城市也有一百几十多里,更为致命的是远征军还迷失了方向。 李畴的精神已经趋于崩溃,就算他没崩溃,也是威信扫地,没人愿意听从他,幸存的河中铁军军官们与波斯,天竺的雇佣兵头目商讨过后,最终推举宋璟作为代总管,带领残军后撤。 人还真是逼出来,突然被推举着掌握快五千人命运,宋璟也是有些无所适从,贸然按照地图北上,遇上另一个赶去大闽劫掠的阿拉伯部族,一场混战折损了快千号人后,宋璟做了个惊人的决定,继续向利雅得方向挺进! 金合欢绿洲一战后,大闽输掉的可不仅仅是战争,还有军威,从沙漠腹地开始到处都是匆匆赶去沿海打劫的贝都因部落,带领大军果断的缩回金合欢绿洲,蛰伏起来。 挖掘出浑浊的泉水,依靠吃死去骆驼的肉干充饥,避让过第一股疯狂的阿拉伯浪潮后,宋璟带领军队向西挺进。 收买贝都因人,用钱买来的地图还真不可靠,两个绿洲都是虚无的,第四天,远征军将士才在付出了死在干渴下百多号生命的代价下找到了个小绿洲,以及一个颇为大阿拉伯氏族留下的老弱妇孺。 部落的男丁们都去攻打大闽了,敌人的家眷宋璟也没手软,轻松干掉留守的老弱残兵后饥渴疲惫了数天的闽军远征军享受了羊奶以及肉干,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有个坏消息。 这儿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绿洲通道,还有第二批攻打大闽的贝都因部落回源源不断的经过这里。 此时远征军已经失去攻击利雅得的实力,经过军官投票后,宋璟终究为了匿藏行踪,下令将这个部落两千多老弱妇孺驱赶到附近沙漠深处集体屠杀,然后踩着尸体,冒着汹涌的沙尘暴继续向西南一路躲避过去。 就这样一路打打走走,最近时候宋璟距离利雅得所在的哈尼法谷地不足七十里,沿途破了几个部族,给前线闽军算是报了点仇,最后得到李让反攻的消息,宋璟终究放心的开始往回走。 “三天时间,我军从沉香绿洲向东返回了同里镇,这一带路途中,没有任何的水源绿洲!” 手指点击在带回来已经有了破洞的羊皮卷地图上,宋璟尚且心有余悸的叹息着。手指摩挲在宋璟带回来的地图上,薛讷却仿佛抚摸着初恋情人的后背那样,无比的激动与温柔。 正确的绿洲,水源,贝都因部族的分布,宋璟真是用人命给大闽淌出来一条金路,满是激动猛地站起身,薛讷迫切的命令道:“宋司马,你马上带着这份地图,与都护府录事参军们规划出附近方圆百里内贝都因人的部落据点,即将到来的战争马上就会用上!” 不过一句话吼完,薛讷方才注意到宋璟憔悴的脸还有疲倦的眼色,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了,小宋你先去休息,这事儿,不急!” “是,将军。”没有坚持,宋璟很干脆的抱拳告辞,一个月时间,肩负全军的生死存亡,他也的确是疲倦了,一根大条的神经蹦的随时要断裂那样。 摇晃着出了都元帅府,迷迷糊糊中,宋璟甚至魂儿已经卧倒在床榻上酣然入睡,可刚走到军营附近,一个披着文官服饰干瘦且脸色白皙的青年官员忽然激动的扑了过来,一把将宋璟拥入怀中,无比激动的叫嚷着。 “兄弟,你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第1085章.下狱 转眼间四五天过去了。 相比于刚回来时候的狼狈,远征军残部将士终于喘过一口气来,经过调理与恢复,不像刚回来时候那样病病恹恹,奄奄一息了。 又是付出了几十条性命没熬过去,剩余的军士渐渐恢复了健康,脸上有了红晕,皮肤不再干枯,劫后余生的痛苦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因为李让的政策,又是其余几个阿拉伯氏族住进了同里镇,还有不少波斯商人,大闽商人如同韭菜一样割而复生,再一次踏足这里经营金矿。 这一天,与往常一样,商人们在镇上的小酒馆子舒适的享用着早餐,然后打算去矿里查看昨晚又是挖出了多少矿石来,而本地氏族工人们也是在家享用着羊奶酪,椰枣,储备体力,以应对一天的疲惫。 平静中忽然呼哧呼哧的声音响了起来,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穿戴着崭新盔甲,精神饱满的大队步兵从城郊角落中跑操出来,喊着整齐的号子经过主街,然后朝向城外进发去。 最是迷人是军人,穿着笔挺的制服,汗水流淌过硬朗的脸颊,看的不少最保守的阿拉伯人妇女都是忍不住低下了脸庞,脸颊上生气了红晕,几个商人则是不可置信的惊呼着。 “这不是宋都尉吗?” 也难怪他们惊奇,原本宋璟一直是个胖子,平日里这些老和官府打交道的商人可没少听宋都尉叫嚷着减肥,可惜,从来没见他成功过。 可如今沙漠一行,宋璟是终于彻底瘦的脱形了,变成个非常有型的壮士,魁梧却不张扬的胸肌,方正的脸庞,女大十八变常听,男大十八变可还没见过,纷纷跑到小酒馆的门口,几个或胖或瘦的商人禁不住看呆了。 倒是宋璟颇为友善的忽然回过身对着几人抱拳行了一礼,友善的笑容让几个商人亦是手慌脚乱的赶忙作揖行礼,弄得狼狈不堪。 大约两千多人的幸存者队伍从同里镇出发,沿着附近的小沙丘跑了一圈,这才返回军营,城门附近的军营里,这些天把人当熊猫养的军需官们早早就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食,安排军士们按秩序进餐,宋璟的心情倒也是挺愉悦。 出操对于军队操练并不算什么,可这一次出操,好歹证明了大闽远征军还是一支军队,虽然失败了,可军人的脊柱并没有垮! 忙碌完军士后,宋璟自己也是肚子咕咕叫了,他虽然减肥成功,却也没到不吃饭的境界,尤其是如此剧烈运动过后,揉着憋了的肚子,宋璟便打算也去炊事班寻摸点吃食,可刚走到门口,一个拎着酒葫芦,几个油纸包裹,穿着飘逸的文士长袍,一个颇为白皙俊朗的少年却是笑嘻嘻的迎着走了过来。 还是那个常待的指挥部棚子,一点熟牛肉,一小碟花生米,再加上几张面饼,就是一顿很不错的早餐,面饼卷着牛肉,宋璟颇有些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潇洒的斜靠在柱子上,一面很有文士气度的小口抿着酒,姚崇一面看着同里镇外的景色。 太阳逐渐升高,火辣辣的太阳给远处的沙地都是填了一层七彩光辉,显得颇为神奇。 诗意大发的文绉绉吟了两句酸诗,姚崇这才酸溜溜的把头扭了回来。 “说真的,本公子还真有点羡慕你了,生死走了一遭,倒是变得帅气了,啧啧,这胳膊这胸膛,真是有型!估计咱们的赌约,我又输了一筹。” 大唐还不是后世明清那样欣赏手无缚鸡之力书生病态,伟岸大丈夫还是社会的主流审美观点,其实胖子在这个时代也是美男的象征,毕竟没钱无福之人,不可能吃这么胖,可惜很久以前闽王李捷一句死胖子,让大闽的胖子们不得不勒紧肚皮也开始了减肥时代。 不过被姚崇这么“色眯眯”的盯着,宋璟还是有种发麻的感觉,赶忙不自然的侧了侧身子,郁闷的岔开话题。 “你小子别装,最近恐怕你才是真正的春风得意吧!啧啧,从五品都护府别驾,你小子也算迈入高级文官行列了,那像我,这一趟满怀希望而出,大败而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丢官去职了。” 谈到这个,宋璟倒是很有些落寞,这样一来,恐怕他与李晨曦就会更远了。 “行了,别装了!” 看着宋璟的落寞,姚崇居然又是冒起了酸水,酸溜溜的撇着嘴嘟囔道:“如果不是你保住了后军,这一次远征,就真全军覆没了!尤其是你小子难得开了把窍,把沿途的地图记录下来,这两天薛将军可是连连得手,他与郭待封郭将军一起在河中郡王那里为你请功,恐怕过几天你就得升官发财。” “尼玛,老天真不公平!凭啥老子奋斗这么久,一点肉都不长,你小子沙漠溜达一圈,就变得这么有型!” 话题居然又被扯了回来,弓起胳膊,姚崇努力的向显呗出点肌肉,可惜,臂膀那儿宽大的文官袍不过鼓起点小包而已,让他郁闷不已。 不过说到不公平,宋璟忽然没了食欲,放下面饼迟疑了一下,方才犹犹豫豫的扯了扯姚崇的衣袖。 “你有没有得到消息,那位怎么处置的?” 宋璟的大拇指指向城内,不用看姚崇其实也知道是李畴,这一次大败,李畴可以说负担有指挥不力的主要责任,可问题是他是宗室,闽王兄长蜀王李愔的儿子,宗室处置上,朝廷一向是小心,四万多人的死,估计也动摇不了李畴太多,顶多丢官去职,过不了多久,还会被启用。 这可是换成任何一个将军都是死罪的大错啊! 军中死难者不少都是宋璟的同袍好友,对于李畴,宋璟那股痛恨可是显而易见,不过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姚崇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恐怕处置不会太重,这两天你应该得到消息了,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也是起来造反了,朝廷两头对敌,正是艰难时节,朝廷觉不允许有心人借着右将军李畴来攻击皇室。” “还真他娘的不公平!”听着,宋璟又是恼火的把头瞥向了一旁。 “这就是政治!” 姚崇此时倒是颇为理所应当,毫不奇怪的说道。 两个人,两种态度,一种无形的隔阂浮现了出来,一时间,刚刚那种融洽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中尴尬的寂静。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忽然几米高的小楼下崔帕克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对楼上喊了起来。 “宋大哥,姚大哥!河中郡王的军令到了!” 猛地神情一紧,丢下面饼与酒杯,姚崇宋璟两个疯狂的奔了下楼。 同里镇附近的沙丘旁边,残余的三千远征军将士整整齐齐的按照之前建制列队两旁,不过有的队,旅损已经被完全打残,一个方阵仅仅剩下几个人,蜿蜒的队伍显得颇有些悲壮。 迎着沙漠中的酷暑热风,插在四周大闽黑色旌旗猎猎飘荡,从回归一直被软禁的李畴也终于露了面,领着宋璟等十来个远征部队残存将官,沉重的向沙丘走着。 明显可以看到,李畴老了几岁的脸上,满是原来忐忑与不安,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傲慢锐气。 “传河中郡王,河中军大都护军令!” 来传令的是李让身边的亲信,焦大林,作为新挤上的河中郡王心腹,姚崇也得以挤进传令队伍中,居然还对宋璟挤了挤眼睛,可惜宋璟此时是丝毫没有心情理会他,全神贯注都在了焦大林手头的军令上,随着焦大林满面严肃的宣读声,跟着李畴,一行军官纷纷跪伏下来。 “右将军李畴,奉命出击贝都因蛮夷,贸然突进,横行跋扈,丧师辱国,以至我都护府辖地陷入险境,按军法,革除右将军军职,贬斥为民,配新函谷,以儆效尤!” 果然是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听的李畴由衷的松了口气,赶忙跪地谢恩,这个命令听的后面跪伏着的宋璟禁不住拳头捏的紧紧的,咯咯作响。 可接下来,焦大林继续宣读的命令,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右军司马宋璟,钟武军都尉郑大同,临川折冲府校尉骨力纳信…………等人畏敌如虎,擅离职守,未经命令擅自溃退,导致我大军溃败,罪不可恕,着都护府典军焦大林锁拿迪拜港,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焦大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上,让所有人足足寂静了一钟。 “焦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璟有功之士,怎么可能是临阵脱逃?”笑容僵在了脸上,姚崇第一时间焦急的抓住了焦大林衣袖,与此同时,列队两旁的三千余都护府残军更是沸腾了,李畴带着他们奔向死地,宋璟领着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李畴轻而易举的逃过责罚,却要宋璟等绝大部分将官为这次战败负责,去死!这分明是颠倒黑白! 满是不可置信,几千残军先是惊愕的看向传令台,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直到看到端着木枷镣铐的亲勋上前拿人,远征军残部这才像炸了锅一样,怒火滔天的冲了上去。 “昏官!” “乱命!河中郡王不公!” 到处都是喧嚣的叫嚷声,乱了阵型的残军暴怒的蜂蛹过来,与前来锁拿的都护府亲军扭打成一片,要将宋璟一行抢出来,混乱刹那间蔓延了开来,如此情景,吓得李畴屁滚尿流,赶忙缩在了拿人亲兵中间,好像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锁拿的囚犯那样。 “这事儿你的找郡王殿下亲自问去!不过你要是顾及你的虔诚,就闭嘴!” 暗骂一声,甩开姚崇的手,焦大林带着传令亲军也是拥挤进了人群,都护府亲兵直接用刀柄朝向簇拥过来抢人的残军脑袋砸去,连打带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条血路。 焦大林的警告让姚崇足足犹豫了一分钟,直到人已经要被拿走,姚崇这才狠下决心焦急的要跟上去,可是没走两步,他又是僵在了那里,惊愕的向前眺望着。 脖子上被套上枷锁向后拖着,宋璟还在拼命向他呐喊着什么,喧闹的厮打场面淹没了他的声音,凭着多年的默契,足足看了好一会,姚崇这才惊愕的明白过来。 如遭雷击,一股浓郁的羞愧浮上脸颊,狠狠咬了咬牙,姚崇找了一匹马翻身跨上,连同里镇的行李都没有拿,急促的向东方狂奔而去………… 第1086章.分歧,赌! 迪拜港的都护府。 此时,土豪之城变得更有后世金迷纸醉的味道,集中了沙漠腹地绝大部分贝都因部落都没有攻破的大闽新城给了更多商人信心,整个半岛的特产财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投资从波斯湾对面投放到了这里。 游牧的贝都因人秉**好自由,不肯束缚与土地之上,就算后世二十一世纪,依旧有数量庞大的贝都因人在阿拉伯半岛各个国家间游牧穿梭,不肯归于任何国籍,与其强行把他们束缚在土地上等他们谋反,还不如另寻一条道路。 为此,李让麾下的河中军如今又翻了个翻,与其与他们战斗,还不如约束他们到大闽麾下,成为雇佣军,凡事愿意加入闽军,为了大闽的赏格而战的贝都因部落,只要没有血仇,李让几乎都是毫无推迟的接受了他们。 如今李让俨然成了大闽境内第一诸侯,有钱有兵。 迪拜港口外围,庞大的城墙基址上,经由南天竺精良铁矿锻造出来的钢筋仿佛森林那样耸立在刚刚经历战火的半截城墙之上,罗马来个工程师指挥着成群结队的波斯工匠按照古法不断将罗马水泥浇灌在上面,雄伟的城墙拔地而起。 和李捷营建京师城时候一样,代表权力中枢的王府反倒成了最后建设目标,如今仅仅有王府的核心二层枢楼耸立在偌大的规划基址上,透过这里,隐约可以看到未来王府的雄伟壮丽。 门口,十六个贝都因,吐火罗,汉,畲,俚,突厥等各族精悍武士把手的河中郡王大厅中,激烈的争吵却在进行着。 “殿下,您这是在自毁长城!” 也顾忌不到李让的身份了,身披重甲的郭待封无比激动的张扬着手臂,恼火的辩论着。 “宋璟绝对是个将才,如此绝境之下,能讲残军从沙漠深处带回来,而且还绘制了详细的地图,能让我军有继续打击,深入沙漠追杀卜斯曼须的机会,他是有功之臣!” “这场战争最大的责任人是李畴,流放李畴而杀宋璟,军心不服啊殿下!” 听着郭待封的叫嚷,李让此时却仅仅面色阴沉的坐在地图前,盯着上面用红色蓝色箭头标注出的进攻点,好一会,方才冰冷的昂起头回问道:“郭将军,宋璟在未得到右将军李畴命令下,煽动后军撤退,是不是事实?” 这话问的郭待封噎了一下,旋即又是苦恼的回答道:“那时候沙尘暴袭击,最坚固的河中兰卫军都被风沙摧毁了,再坚守下去只能徒增伤亡,带领大家送死而已……” “这孤不管,孤只看到了宋璟违抗军命,临阵脱逃!” “可宋璟随后把残军从沙漠里带了回来,还击破了贝都因部落五个,绘制了详细的地图,他是有功之臣!” 怀着希望,郭待封依旧极力要说服李让,可惜的是,李让依旧一如既往的冰冷。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宋璟的功绩,孤会为他请爵,让他家人袭爵,但临阵脱逃,宋璟必须死,不然将来孤的军队,苦战之时岂不是人人可逃?” 李让一席话也不无道理,终于让郭待封哑口无言,不得已,他又是无奈的转向了一旁,悲切的询问道:“李将军,您是行军副总管,您就不打算说一句吗?” 理论上,李让仅仅是以行军作战为目的,被指派到阿拉伯半岛上的,他并没有统治的权利,不过李捷默许了他,所以朝官御史也无可奈何,绕是如此,不代表身为朝中大将的李业诩没有发言权。 不过眼前的争端对李业诩来说也算棘手了,李畴的兵败他预料到了,却没预料到李让能这么大胆,借着大闽的实力大肆招募贝都因人入伍,如今的局面非但没有完成削弱李让的目的,反倒是让局势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 看似是功与过能不能相抵的问题,实际上却牵扯到了李让河中都护府内部的权力倾轧,得到诸多阿拉伯人部落效忠,李让对原属于自己,却用的越来越不顺手的河中军将领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极端态度厌恶,借着宋璟这一事件,李让要打击原本的河中军班底儿,遏制他们的话语权。 不光因为珍惜人才,郭待封一系列也要拯救自己一系在河中军中的资历与威望,这还牵扯到了李让与原班底的权利对抗。 让李让与尚且为河中都护府中流砥柱的河中军将领保持矛盾,有利于朝廷的控制,所以宋璟对李业诩来说,还是死了的好,唯一问题,李让这么不顾朝廷法令,自作主张的大下杀手,会更加削弱朝廷的威严,让李让如此轻易杀了宋璟,也不符合朝廷利益。 听着郭待封恼怒的向自己求援,足足犹豫了片刻,李业诩这才艰难的摇了摇头。 “河中郡王,金合欢之败毕竟涉及了宗室,李畴还有县公的爵位,如果殿下如此轻易地处置了,将来陛下得知,殿下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这一句质疑终于让李让暂停对下一步战局的思考,捏着下巴苦恼的想了想,虽然最近阿拉伯人的投效让他品尝到了权利的味道,但对于他父亲李捷,大闽的君王,李让依旧怀有足够的尊敬与畏惧,犹豫了再三,李让可算是让了步,扭头对李业诩询问道。 “那右千牛卫大将军认为孤当如何是好?” “上报朝廷,等候刑部与兵部的下令,再行流放与诛杀!” 杀宋璟可以!但必须是在大闽朝廷的命令下! 李业诩的建议中,没有否决自己杀人的意见,对此,李让倒是舒心了一点,这回没有犹豫,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就如李将军所言,先把李畴与宋璟等几个逃兵败将受压,等候朝廷命令下达,再行处决!” 言语中,宋璟必死的意味依旧十足,听的郭待封再一次无奈的硬着头皮扛了起来。 “殿下,我们现在需要宋璟这样熟悉沙漠的人才带领我军开拓阿拉伯!” “臣也熟悉沙漠,也可以带领大闽打到利雅得!”这一回,李让根本没出声,倒是刚刚投靠大闽,急于表现的新右将军马赫颇为得意的表功起来。 “你?阿拉伯胡狗?” 郭待封不屑的呸了一口,一句胡狗,却惹得端坐在指挥部的十多个阿拉伯酋长恼火的蹦了起来。 激烈的谩骂与争吵顿时响彻了整个指挥部。 门外,柱子边。 拿着同行令却没有进到里面,一直在墙角偷听的姚崇忍不住又是叹息了一声,李让的决心如此之大,真如焦大林所说,此时进去劝说,除了加大自己与李让的隔阂,无济于事。 可眼睁睁看着宋璟去死,他办不到! 迟疑了好一会,在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中,姚崇干脆班都不上了,满头皱纹的又是顺着十六个卫士中央走了出去,回了在迪拜港的家。 对于这个转变自己观念的姚崇,李让倒颇为重视,自己的王府没修好情况下,先赐给他一座宅院,三进的院子颇为气派,沙地中还栽种着椰枣树,水泥砌成的池子里灌溉着海水,甚至还有条双鳍鲨在里面游来游去。 呆在凉爽的屋檐下,捏着一方精巧的印章,姚崇激烈的抉择着。 印章同体玉髓制成,洁白中泛着些许红晕,上面用精巧的篆字雕刻着两个字,晨曦! 那是李晨曦临走时候交给自己的,让自己有事时候,拿着这枚印章去找她。 之所以没给宋璟,因为李晨曦太了解这个死胖子了,看起来大大咧咧,骨子里却骄傲的要命,恐怕出了事也绝不会拉下脸依靠她一个女人。 事实也是如此,就算镣铐加身,宋璟在人群中对自己呐喊的也是,绝对不能告诉她!!! 可是此时,宋璟的要求姚崇已经顾不上了,唯一令他顾虑的是,李晨曦能否真的帮上忙? 别看李捷对女儿和妹妹颇为宠爱,对于大唐历史上的公主政治李捷可是深恶痛绝,可不想在自己子嗣中培养出个太平公主,不论高阳,李晨曦还是她妹妹们,一丝一毫的政治李捷都没让她们插手。 如果告诉李晨曦,她势必不肯坐视不管,也许就会将她也拉下水,毕竟在闽王,河中郡王和太子的权利博弈中,她的实力太渺小了。 尤其是如今李捷还不在。 有李晨曦在闽王身旁,虽然帮不上大忙,可她不断为自己说说好话,将来也是仕途一片光明,牺牲了她,也许还会牵扯到自己仕途,捏着那枚印章,姚崇犹豫不决。 盯着摇摆不停的双鳍鲨,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额头上满是冷汗的姚崇方才最终狠狠一咬牙,提起笔在一张纸条上奋笔疾书起来,行云流水办完成书写,急急忙忙吹干墨迹,就讲纸条封在了竹筒里,竹筒上,用蜡封死,同时将李晨曦的印章狠狠盖在了上面。 “塔罗斯!汝马上将这封信送去泰西封,无比亲手交到晨曦郡主手上!” 半个时辰后,披着黑斗篷,姚崇的诺德人心腹纵马狂暴的奔驰在大路上,几乎与此同时,李业诩也是拿着他的奏折递交给信使手中,同时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务必要满足河中郡王意愿,杀宋璟!!!” 第1087章.母女的决裂 泰西封。 充满波斯风情古风古韵的大街又是热闹了几分,虽然往来行走的还是军人多一些,豪华的萨珊大皇宫此时也在无数能工巧匠的修缮下褪去了阿拉伯占领时期那历史蒙上的尘埃与衰颓,明亮的琉璃瓦在阳光映射下展现出一种王朝蒸蒸日上的金色。 截然不同于萨珊波斯那种懒散政治,大闽权利高度集中,每个州每个县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大事前来汇报,往日波斯帝王闲游的花园道如今成了繁忙的蚂蚁窝一般,不断有各部官员抱着成堆成堆的文件运送到凤阁鸾台中。 凤阁是决策机构,这里的宰相将这些大事分门别类的标注上处理意见,旋即转送鸾台。 鸾台与大唐门下省职能相同,都是执行机构,督促凤阁处理完的事物具体执行,执行机构的权利可够大,甚至在大唐,门下省还有封驳圣旨的权利,宰相们议论通不过,皇帝的圣旨也发不出,不过在大闽,鸾台的宰相可就没那么大权利,因为手中掌握着雄厚的财力物力,必要的时候,李捷甚至可以绕开朝廷,宰相们也有苦说不出。 当然,有些军国大事是宰相们也处理不了的,这就不得不转送皇帝,由凤阁鸾台所处的中央官署转丞御书房。 此时,端坐在御书房的却不是李捷,而是代替他坐这把椅子的武媚娘,头戴九凤朝阳冠,身披紫金暗玄裙,武媚娘甚至有些帝王气息的伏案奋笔疾书着,整个大闽,找不到比她更加有权势的女人了,甚至超过了正宫王后长孙织。 不过,权利的分配,李捷倒是很巧妙,武媚娘虽然大权在握,可禁宫之内,她的话掉动不了一兵一卒,十个宦官宫人以上的调动,都需要皇后长孙织的批示,看上去权倾天下,很多时候武媚娘就如同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仅仅能对外威风。 一方面,对正宫也算有了个交代,另一方面,同样是对权利的一种保障,武媚娘自己同样也知道这等微妙,所以她从来都不去触碰宫中丝毫的权利,为的也是换取李捷毫无保留的信任。 向来她做的很好。 最近一连串战事更是证明了武媚娘的政治手腕,西方李捷与李绩还在与两个方面的敌人战火连天,东面,境内更麻烦更棘手的阿拉伯人暴乱已经被镇压下了一大半,恩威并施,或是通过与什叶派在泰西封翻译经典的长老勾结利诱,或是指挥官军纵横披靡,差不多已经有七八万暴动的阿拉伯人放下了武器,有的还掉转头去,与死硬的亲侯赛因部族战成一团。 兵部的奏折都是加红色纸条加急的,每次处理,武媚娘也是先处理这些,一上午时间,上百本奏折被批阅完毕,就算女强人如武则天,都是忍不住喘了口气,歇了一小会,这才拿起了桌子上最后一本红纸条奏折。 仅仅看了个封皮,武媚娘好看的黛眉却忍不住皱了起来,来自河中都护府! 关于对李让的计划,李捷已经全盘都透露给了武媚娘,所以一个月前李让来请援军的时候,武媚娘才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连这点困境都解决不了,将来如何勇挑重点? 不过如今美索不达米亚缓过气来,再看着李让的奏折,武媚娘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李让要是真的把阿拉伯半岛丢了,对于大闽下一步的战略,也是个难题。 怀着略显沉重的心情,武媚娘翻开了奏折,可没等她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御书房的门却是猛地被撞开。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啊!娘娘会怪罪的!” 十来个宦官宫女左拉右拦的都快哭出来了,李晨曦却仿佛发了狂的母豹子一般,丝毫不理会,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 从没见过自己女儿这般蛮横强硬,武媚娘忍不住眼角挑了挑,旋即才轻轻敲了敲桌子,就是这么几下不注意听都听不到的脆响,却仿佛有魔力那样,一下子让喧嚣的大厅静了下来。 “母亲,宋璟他是冤枉的!让弟根本是糊涂虫冤枉好人,不能杀他啊!!!” 宫女宦官们纷纷跪下终于闯出一条道路的李晨曦不管不顾的就趴在桌子上焦急的说着,听的武媚娘又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旋即向下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 皇室的秘密,可不是知道越多越好,见到的越多,死的可越快,一群宫女宦官顿时如蒙大赦的叩首退出,临走时候还带上了门,把偌大宽敞的御书房,留给了她母女两人。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哪儿有一点皇家威严,和外面乡野村夫家的野丫头有什么区别!” 没有忙着过问事情,武媚娘先有些恼火的训斥起来,如果往日,李晨曦这会儿已经战战兢兢的请罪了,可今日似乎真的特别着急,汗珠子把额头中心那点金朱砂都冲歪了,趴在桌子上,李晨曦依旧那么焦急的吼着。 “母妃,让弟他要杀宋璟,宋璟真是冤枉的,求您赦免他!!!”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事,就这一回,求您!求您帮我一会吧!” 看着李晨曦可怜巴巴的模样,武媚娘的心禁不住触动了起来。 有一得必有一失,这些年为了自己的抱负,证明女人未必不如男人,武媚娘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政事上,忙了事业,必然忽略了家人,李晨曦几乎小时候都是侯线娘一手抚养的。 等李晨曦稍大,武媚娘可算想起些做母亲的义务时候,两人的交流又出了问题,带着上位者的习惯,关爱女儿,武媚娘都是命令式的,给李晨曦留下的印象,又变成了冰冷,生硬,权力欲极强的陌生人。 但人心毕竟是肉长得,听着女儿如此哀求,武媚娘也是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宋璟?就是你跑去胡闹时候,认识的两个野小子之一那个不务正业的胖子?” 此时也顾不得纠正了,李晨曦赶忙把小脑瓜点的跟水车一样:“对对对,就是他!” “宋璟明明立了战功,可却有小人诬陷他,还请母妃救他一命!” 印象中宋璟不过是个校尉级军官,而且军队里抢功之事多了,就算宋璟真有错,一个校尉,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口,武媚娘就想答应下来。 可毕竟是铁娘子,话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伸手又翻开了李让的奏折,站在一旁,李晨曦汗水津津的脸颊写满了担忧,又是担忧又是期待的在一旁陪着。 奏折翻开了几页后,武媚娘的脸色却是迅速阴沉了下来,旋即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宋璟绝不能赦免!” “为什么!” 希望一下子破灭了,李晨曦忍不住惊怒交加,也是恼火的吼了起来:“金合欢之败,不去追究主将李畴这个草包的事儿,却杀他一个小小的司马,公平吗?母妃,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昏聩糊涂了!!!” “放肆!” 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武媚娘恼火的一拍桌子,冷不丁吓得李晨曦又是剧烈的哆嗦了下,但仅仅片刻,她又是毫不示弱,无比愤懑的回瞪过来。 看着自己女儿双眸中悠悠燃烧着的火光,武媚娘的气又是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叹息一声,破天荒的解释了起来。 “李畴再草包,也是宗室,如今正是你父王征讨阿拉伯蛮夷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宗室无论如何也不能有错!” “他宋璟错就错在一个小小的司马,不守本分,非要出风头!此等不安分之人死不足惜,金合欢之败大闽必须有一个交代,此人必须死!” 眼看着李晨曦脸颊上露出的绝望,武媚娘又是心软的摇了摇头,叹息的劝说道:“他一个宋璟死不足惜,你不是还认识一个姚崇吗?大不了把他调到京师做官,陪着你,还不行吗?” “不!宋璟不应该死!他没有错!” 脸上的倔强尤为浓郁,双手拍着桌子,李晨曦又是尖叫着拒绝着,她恼怒的模样,再一次勾起了武媚娘的怒火,火冒三丈的豁然站起,武媚娘宽大的衣袖干脆向西猛地一甩,冰冷的命令道:“别不知好歹,大闽宫规,后宫不得干政,公主后妃一视同仁,现在你马上给本宫滚,滚回丽正殿读书去!” “好,后宫不得干政!” 与武媚娘颇为相似的眼角一下子流淌出了泪花,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李晨曦也是无比冰冷的点了点头。 “我尽职尽责的母妃,您就在这里继续守着您的权利吧!女儿再也不求你了!” 说完,李晨曦转身就朝向御书房外走去。 明显感觉到一丝不对,武媚娘又是怒气勃发的在背后询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塞琉西亚找父王!父王绝不会像你一样冰冷无情!我永远都不会再求你一次!” 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没等李晨曦走远,武媚娘已经气的一屁股又坐回了龙椅上,足足**了片刻,她仿佛疯魔了一般,提起朱批直接在李让的奏折上杀气腾腾的批了个杀字。 淋漓的朱砂,仿佛真的流淌下鲜红的血一般。 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把奏折丢在了一旁,对于平日里刻不容缓的朝廷大事,头一次武媚娘心情烦乱的不爱批了,随口饮了半杯已经凉透了的苦咖啡,她也是疲倦的靠在无数人梦想的龙椅上,疲惫的揉起了太阳**。 可这功夫,门外小黄门忽然急急匆匆,毫不顾忌礼仪的闯了进来,两封贴着红色封头的奏折焦急的送到了武媚娘桌前。 “娘娘,河中都护府急报,太子急报!” “又是河中都护府,这两兄弟就不能消停些吗?” 刚刚在女儿身上受了深深的伤,李让李瑾又来事情,就算武媚娘也忍不住怒火滔天的咆哮着,铁娘子的愤怒吓得那小黄门双腿发软的瘫倒在地上,没有理会他一个小人物,带着怒火,武媚娘粗野的翻开了河中都护府的奏折,仅仅看了两眼,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第1088章.祸事再来 “汝先退下,去承奉殿休息,一会会有赏赐发下!” 脸色的巨变仅仅维持了一刹那,武媚娘便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看完了河中都护府与太子的奏报,还招来了河中都护府送信的军官以及京师来的东宫幕僚官询问了片刻,方才和颜悦色的勉励道。 听着武媚娘的话,两人无不是惊喜,整齐的叩拜在地叩谢着,旋即在宦官引领下出了御书房。脸颊上还是保持着雍容的笑意,对着刚刚送信来的小黄门宦官,武媚娘也是努了努嘴,轻柔却不容置喙的命令道。 “你也去!” 已经在瑟瑟发抖的小宦官一刹那腿儿都软了,勉强跪伏叩首后再也站不起来,还是其他两个宦官把他拖了出去。 再也维持不住风度,劈手将两份奏折从桌子上拿起,揣到怀里,丢下一桌子国事,提着裙角,武媚娘面色凝重的从御书房走出来,对着乘御宦官焦虑的喝令道:“去丽政殿,面见长孙王后,快!” 承奉殿是正宫左面一座官员休息的小殿,一个吓得瘫软的小宦官以及两个焦急等着朝廷答复以及赏赐的文武官员来回兜着圈子,突然间,从殿门口冲进了十多个甲士,堵着了三个人的嘴,不由分说将他们拖进了阴森森的深宫中,再也没了踪迹。 另一头,丽政殿,长孙织寝宫,一张从御书房带来的大闽全图在架子上展开,长孙织靓丽白皙的脸颊上完全写满忧虑,沉重的在地图上搜寻着,武媚娘则是有些忐忑的在一旁看着,如今出大事了,没有中宫的支持,她也解决不了,可她抢夺了太多的中宫权利,长孙织会支持她吗? 出事的还真是河中都护府,只不过不是李让在阿拉伯半岛统御的那半部分,而是恒罗斯城河中都护府本部。 政权,力量,还真是此消彼长的,李捷决定全力经略西方后,对于中亚的控制力有所下降,李让的河中军仅仅留下一万余次等老卒弱兵留守恒罗斯城,控制原丝绸之路这条商道。 这段时间,大唐安西都护府的格局也发成了变化,碎叶镇之败后,原安西大都护程名振终于告老归家,取而代之的是北衙禁军中颇有儒将风度的千牛备身,鄺骑防御使崔智辩。 这个新上任的小白脸还算有些本事,去岁冬日,从夺碎叶镇。 这倒也在大闽计划之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再起叛乱后,河中都护府又一次发生了剧变,这一回,又是吐蕃! 开元二年五月癸丑,吐蕃袭扰曹国,都护府铁骑救之,恒罗斯城空虚,吐蕃国主亲率众十一万,拔恒罗斯城!都护府辖地丧失大半。 这是河中都护府发来的紧急求援奏报,太子李瑾的奏报则详细的多,更进一步揭露了吐蕃局势。 开元二年四月,赞蒙父没庐。坚赞僧格死,四月末,赞普芒松芒赞发动宫廷争辩,勾结苯教残余势力,杀噶尔钦陵,驱逐噶尔家族,其子噶尔弓仁帅部归闽,报其国主倾举国之力,犯我大闽。 臣瑾百拜,恳请陛下准臣披坚执锐,入其后方,断此狂徒之归路,为大闽永绝此寇! 两封奏报看完,武媚娘第一感觉就是芒松芒赞疯了,没庐氏虽然支持赞蒙赤玛伦专权,却是扶植他这个赞普的主要根基之一,芒松芒赞杀了坚赞僧格,简直是自己断了自己一条腿。 还有噶尔家族,禄东赞在时候就在国内颇得人心,尤其是与大闽约和后,噶尔家族还勇挑重担,戮力向北,军中噶尔家族有着不可磨灭的势力,这个时候芒松芒赞杀噶尔钦陵,更是自毁长城。 历史上就是,论钦陵在时候,大唐在河西屡战屡败,依次打败娄师德,王孝杰等一批大唐名将,甚至在大非川之战大败薛仁贵的唐军主力,打的薛仁贵全军覆没,可论钦陵被赞普逼迫自杀后,大唐在河西瓜州的战局迅速扳了回来,从建安西大都护府,把吐蕃势力打出了河西,西域。 不过芒松芒赞疯狂的结果是他短期内掌控了整个吐蕃,给武媚娘第二个印象就是麻烦! 无穷无尽的麻烦! 中亚可不是蛮荒之地,耕地较大人口众多,这也是大闽花了如此大力气建立兴都库什山脉防线后,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出兵中亚,建立河中都护府。 如果吐蕃长期盘聚在那里,收复当地部族,对大闽绝对是一个严重威胁。 尤其是这个时候,吐蕃威胁的可是在西亚六十多万闽军主力的后路,一旦吐蕃人攻破兴都库什山脉防线,不论他们占据没占据呼罗珊,给前线闽军造成的震动绝对是巨大的,甚至可能让耗兵糜饷无数,兴师动众的第二次阿拉伯讨伐战功亏一篑。 最近还真是祸不单行! 看着地图上星罗棋布的河中都护府据点如今全都被一支阴沉的大手所掠夺,不但武媚娘,就连长孙织俏丽的脸庞上都满是阴霾,足足注视了几分钟,方才凝重的看向武媚娘。 “武姐姐,妹妹窃为闽后,不过妹妹知道,为政为国,处理天下大事方面决不如你,如今形势紧急,武姐姐你拿个主意吧!” 这一番话让武媚娘松了口气,大敌当前,如果不能与长孙织达成共识,还真是要大难临头了,吐出一口浊气,武媚娘没有推脱,直接的叙述起来。 “首先,要绝对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中亚的战乱,陛下,也先不告诉他!” “为什么?” 保密长孙织懂,可瞒着李捷,就让她有些惊诧了,颇为不解的反问着。 “因为陛下是个有雄心,做大事的人,作为他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让他分心!” 听着武媚娘凝重却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骄傲一番话语,隐约间,长孙织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李捷对武媚娘这般信任,这般托付大事,没有犹豫,这一次她干脆的点了点头。 “河中都护府绝不能丢!我建议,让太子从旁遮普抽调府兵,北上河中,虽然吐蕃人来势冲冲,大闽在河中的根基却未失,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 说到这里,武媚娘却是有些犹豫。 李瑾上书仅仅要求从喜马拉雅山口攻击吐蕃腹地,是有原因的,因为河中都护府不在大闽内地的管辖之内,他更像一个**行政区,比诸侯自主性差些,比大闽各个州县却是自成一体,只听李让一个人命令可以算得上李让的**王国。 如果让李瑾带兵进入了,恐怕进去容易,出去难,李让的地盘就这么没了,如今长孙织是正宫王后,她儿子却不是太子,长孙织指望的,也是将来这一片河中都护府,说服她答应,武媚娘很担忧恐怕需要费一般周折。 谁知道竟然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长孙织很自然的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我会给让儿写信,让他督促留守镇将郑荣全力配合!” 看到武媚娘惊愕的样子,长孙织却也很郑重的说了一句:“别忘了,那个男人,我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爱有的时候很自私,有的时候,却可以包容一切,看着长孙织瞳孔中熟悉的感情波动,武媚娘了然的点了点头。 “第三点,我们必须要派出使节去找芒松芒赞谈判,搞清楚,为什么他一定要与我大闽作对!” 这个问题,让帝国掌握着最高权利的两个女人都是有点发闷,平心而论,大闽与吐蕃关系并不差,许多吐蕃人在大闽军团中担任高官,朝廷中也享受与唐人同等的待遇,接二连三的,芒松芒赞接连对大闽如此敌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也的确令人郁闷。 “我能推荐一个可信的出使人选。”郁闷了片刻,长孙织又是主动的开了口,推荐道。 “我兄长,长孙冲可去!” 这个任务需要绝密,而且长途跋涉艰辛不说,与态度不明的吐蕃赞普谈判,还带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沟通从来都是最重要的,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如果能在政治妥协上为大闽免除一场战争,回来后功勋绝对出众,官升三级不在话下。 因为长孙无忌的原因,在大闽的长孙族人屈指可数,长孙冲可以算是最重要一个了,可这老小子的确不争气,到现在还是四品少府卿晃悠,早年他与闽王也有着一段恩怨,长孙织也不好找机会帮他,如今这次出使,到算是一次机会。 偌大的河中府都舍弃了,这么点要求,武媚娘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伸出臂膀,拥抱住了长孙织,武媚娘很是郑重的答应道。 “一切为了大闽!” “一切为了郎君!” 长孙织的手,也是环抱在了武媚娘背后,两个女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似乎标志着大难当前,后宫的又一次紧密团结就此开始。 半个时辰后,还在府内与家姬饮酒狎戏的长孙冲脸上还一片酒红色,迷迷糊糊被扔上了马车,不愿意的从车窗探出头,长孙冲还迷迷糊糊的叫嚷道:“什么公事啊这么急,连给本老爷准备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一句抱怨还没等说完,冷不防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拎住了他的衣领,眼看着斗篷下自己妹妹当朝王后冰冷的目光,长孙冲生生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去吐蕃,谈退兵的条件!如果谈不成,我的兄长,你也不用回来了,南洋正好新发现了个大岛,缺个三品总督,小妹已经替你活动好了!” 没带几个从人,马车急速且低调的向东奔驰出了城门,端坐在车中央,长孙冲满面惨白,酒都被吓醒了………… 第1089章.执着的吐蕃赞普 接下来的十几日中,泰西封朝廷明显感觉到了躁动。 不是天气的躁动,六月的两河流域虽然闷热,城中精良的水里系统还是把气温降低到人可以接受的程度,躁动的是人心,虽然河中都护府的战事被中宫严格保密,可是从最近街面上调动越来越频繁的军队,上到王公大臣,下到百姓豪商,隐约间都是察觉到了某种祸端。 七月初,一辆马车在这种急躁中猛地闯进了泰西封。 大皇宫御书房,第一时间丢下了满朝文武的奏折,武媚娘都顾不上平日里仪态生威的宫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向丽政殿跑去。 殿前,多了一排武士,哪怕武媚娘也得通报一下方能进去,挂着名贵的丝绸轻纱的正殿,长孙织早已经在那里多时了,而华丽的波斯地毯中间,还坐着个胡须凌乱,头发缠在一起如同鸡窝,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臭味的三十多岁老男人,如果不是长孙冲还穿着四品少府卿的官服,说他是流浪汉都有人信。 长孙织的威胁还真吓到了他,这个时代,南洋虽然物产丰无,气候温暖,但也是未开化的象征,别说七世纪,事实上到了二十世纪,新几内亚等太平洋上些许岛屿上依旧存留着食人族。 泰西封这波斯著名的历史文明古城都让长孙冲觉得是穷乡僻壤,让他去那遍地食人生番的地方,还不如杀了他,人,还都是被逼出来的,这一句威胁,让长孙冲这个大闽有名的纨绔公子愣是十来天从泰西封跑到恒罗斯城跑了个来回,一贯发福的长孙冲为此瘦了一圈。 可惜,也没人体恤他的辛苦了,满是焦急,一进来,武媚娘就急切的询问起来。 “如何,河中都护府那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吐蕃究竟打到了哪里,有没有攻击兴都库什防线?太子李瑾又到了哪里,昭武九姓态度如何?” 看到武媚娘,长孙冲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还有些畏惧,支支吾吾的也不成句,直到一旁长孙织亦是恼火的一眼瞪了过去,这货才仿佛一物降一物那样突然开了窍,赶忙倒开水那样解释道。 “回禀两位娘娘,吐蕃没有攻打兴都库什防线,事实上,攻破了恒罗斯城后,吐蕃的大军就一直驻扎在那里,昭武九姓中,除了最近的石国倒向了吐蕃,其余各国还支持我大闽,太子已经从亚东关抵达了旁遮普,不过对旁遮普各个折冲府的府兵征集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府兵主力几乎都被陛下带走了…………” “怎么可能?” 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武媚娘忍不住背着手转起了圈子来,自言自语的分析着:“吐蕃国主蓄谋已久,倾国而来,甚至不惜同室操戈,就为了个距离逻些城上千里远的恒罗斯?就算那里富饶,也是得不偿失啊!” 河中都护府下辖地千里,各种民族成分复杂,如果要在这里立足,必须拉拢或者征服当地的昭武九姓以及游牧各民族,可是二十多天的宝贵时间,芒松芒赞全浪费在了恒罗斯城,既没有威逼利诱昭武九姓,又没有与北上的大唐安西都护府联系勾结,千里迢迢入侵,芒松芒赞究竟图的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左右思虑了半天,武媚娘又是焦急的拎住了长孙冲的衣领,急促的问着。 “你见到吐蕃国主了吗?他为何要与我大闽刀兵相向,他究竟要什么?” 脸色更加苍白,眼看着长孙织与武媚娘两个大闽最尊贵的女人全都目光如炬的注视着自己,长孙冲更加磕巴了,足足颤抖了好一会,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出来。 “臣下见到吐蕃,吐蕃国主了,吐蕃国主,要,要我大闽与其和亲,方才退兵!” “逼亲?” 武媚娘还真诧异了。 要说这事儿芒松芒赞的爷爷松赞干布也做过,贞观十二年,松赞干布向大唐求亲不成,出兵大唐松州,甚至松赞干布还曾口出狂言,书与唐太宗曰:“若不许嫁公主,当亲提雄兵五万,夺尔唐国,杀尔,取尔公主!” 且不说吐蕃的狂妄,如今芒松芒赞的所作所为,倒是真有乃祖之风,出兵逼亲,问题是,大闽与吐蕃之间,似乎有些不需要。 李瑾可是取得吐蕃宗室女,李瑾可是太子,将来吐蕃宗室女不是王后就是贵妃,轮影响绝对比大闽和亲嫁过去个宗室女影响大,就好比穷人家的闺女嫁到了豪门,全家都跟着借光一样。就因为此,很多时候中原王朝宁愿把女儿嫁到少数民族,也不愿意迎娶少数民族首领酋长的女儿,也是怕这种乱政影响。 换言之,吐蕃绝对是占到大便宜了,还如此咄咄逼人的要大闽与他和亲,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长孙冲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屋子里,温度低了两度,战战兢兢中,长孙冲颤抖的继续说道:“吐蕃国主还明确要求,必须要晨曦郡主作为和亲公主,而且限期一个月,如果大闽不做答复,他当继续兴兵南下讨伐,截断我呼罗珊,断我东征西征将士归路,把大闽切成两截!” 不得不说,芒松芒赞还够执着,也许是帝王的通病,也是得不到的,越要千方百计弄到手里,不过,芒松芒赞的执着,带给武媚娘的却是如同严冬一般的寒冷。 俏丽的脸颊阴沉的犹如厉鬼一般,武媚娘脸上的肌肉甚至都在抽动,谁不知道武贤妃仅仅有李晨曦这一女,将来女儿与女婿恐怕是她的唯一依靠,看到她盛怒的模样,甚至连长孙织都感觉带后背发寒。 “胡说八道!他芒松芒赞何许人也?也陪兵威我大闽,强娶公主,长孙冲,这样的条件你也好意思带回来?来人,把他赶出宫去!” 心寒中,长孙织赶忙怒气冲冲的大声呵斥起来,同样丝毫不敢得罪大闽朝廷的铁娘子,长孙冲亦是如蒙大赦,磕了个头逃命一般向殿外跑去,谁知道没等他跑两步,背后仿佛鬼蜮传出来的阴柔声音又是让他僵在了那里。 “汝说,凭借兴都库什山脉的防御,能否抵御得住吐蕃?” 这话问的长孙冲瞠目结舌,看着他呆愣的样子,长孙织赶忙打眼色过去,让他含糊其辞,可事关重大,万一他打了包票,兴都库什山却被吐蕃攻破,他长孙冲恐怕不止丢官去职那么简单了,犹豫了片刻,长孙冲还是不得不照实说。 “挡不住!” “臣游山脉防线,河中承平,防御之府兵不过两万,陛下征讨西番,大兵在外,国内各折冲府枯竭,闽王铁林需镇守亚东关,左右监门卫亦需拱卫京师,提防宵小,太子带兵一万如旁遮普,七日不过聚兵万余,不足以与吐蕃倾国之兵草原争雄。” “另昭武九姓蛇鼠两端,摇摆不定,大唐新上任的安西大都护崔智辩阴人也,对我河中都护府亦是觊觎已久,如果吐蕃与安西都护府勾结,凭借大唐的攻城器械,在兴都库什山脉中的堡垒山墙恐怕也不足平借。” “形势危机!” 事关自己小命,不容得长孙冲不郑重,况且他并不是个蠢人,只不过太过纨绔而已,大闽在呼罗珊的防御仅仅逛了一圈,就被他评估的差不多了,不顾长孙织杀人一般瞪圆了的眼神,颤抖的叩拜在地上,长孙冲终究如实的说了出来。 武媚娘明显的踉跄了一下,慌得长孙织赶忙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她,劝说道:“武姐姐放心,咱大闽从来没有用女人换取和平的先例,夫君也不会答应的,我大闽如此强盛,小小吐蕃不足为惧,绝不会把晨曦和亲到吐蕃的!” 谁知道眩晕的扶着头一小会,武媚娘又是惨然一笑,重重的摇了摇头。 “宗室女子必须时刻为国家牺牲,这也许就是晨曦的命。” “上一次吐蕃国主陈兵乃堆拉,也是为了晨曦,这一次悍然入侵大闽,同样为了晨曦,就算这次打退了吐蕃,下一次吐蕃还会在别的地方,继续袭扰大闽,不给他,吐蕃必定不能善罢甘休!闽王雄心很大,他还要向西扩张,战争不是一两年可以停止的,我们必须安抚吐蕃。” 虽然上一次李瑾把吐蕃的条件压了回去,不代表武媚娘不知道,听着她的决绝,长孙织又是忍不住焦虑的劝说道。 “可,武姐姐,你就晨曦一个女儿啊!!!” “和你一样,我也爱他!不计后果的爱他!” 摇晃的从长孙织怀里起来,丢下丽政殿面面相觑的几人,武媚娘踉跄着向门外走了去。 头一次看到铁娘子如此软弱的一面,就连长孙冲也是感觉颇为不可置信,惊愕了半天,方才胆怯的回过头,哆嗦的向长孙织询问道。 “王后,这,该怎么办啊?” 明媚的眼睛翻了个白眼,长孙织也是苦恼的哼着:“本宫要知道怎么办还好了呢!” 也是犹豫了好一会,长孙织终于咬着嘴唇狠下心来,转身在一旁案牍上奋笔疾书迅速写了一封信,没等墨迹干透,就匆忙塞进宫廷专用的保密竹筒,伸手递给了愣头愣脑的长孙冲,急促的吩咐道:“兄长,你马上带着这封信,去塞琉西亚前线,面见闽王!” “现在就走?”才刚从兴都库什赶回来,不眠不休快半个月了,长孙冲现在骨头都疼,看着竹筒,禁不住拉出了个苦瓜脸。 “妹妹,能不能让兄长我休息一天啊!” 英姿勃勃瞪着他,长孙织干脆抱起双臂,冷哼着对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哼道:“武姐姐可就这一个女儿,因你直言不得不嫁到吐蕃,恐怕母女将来还会反目为仇,不及时把消息传递给闽王,什么后果,你自己看着办!” 女人的小心眼儿从自己妹妹身上就能感觉的一清二楚,想着铁娘子的愤怒,生生哆嗦了下后,抓起那竹筒,长孙冲又是哀嚎着冲刺一般跑出了皇宫。 少府卿的马车再一次飞速奔驰着,离开了泰西封…… 第1090章.牺牲 虽然巴比伦空中花园已经再也不见了踪迹,不代表波斯的历代皇帝不继续享受,泰西封的后宫中,一座无比硕大的花园耸立在那里,月亮形的弯湖,阶梯状的各色花坛,一根根暗管埋藏在地里,为各处花草灌溉。 大闽接手了这里后,更是大加修缮,用底格里斯河的河水灌满了因荒废而干涸的湖水,还把使节各地的奇花异草移植到这里,六月份,正是花草芬芳,莺飞草长的时节,整个花园子异彩芬芳,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锦簇花园。 不过坐拥这么一座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大花园,它的女主人之一却似乎不快乐,坐在濒临水域的长亭中,耦合色的裙装倒映在荷花畔,托着香腮,李晨曦呆呆的看着自己靓丽的影像。 几十步外,拖着清黑色长裙漫步进花园,看到这一幕,武媚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片刻后,武媚娘款步走到了李晨曦身边,也是轻轻坐下,对母亲的到来,李晨曦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还是那么呆呆楞楞的看着湖水,好一阵,武媚娘这才无奈的先开了口,皱着眉头轻轻呼唤道。 “晨曦……” “我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母妃竟然还有时间来花园赏花,稀奇啊!” 头都没回,李晨曦讽刺的话语让武媚娘忍不住眉头皱的更深,一丝怒火攀上了脸庞,可看着李晨曦凄婉的身影,武媚娘的怒气转眼间又是烟消云散。 “宋璟的案子我先压下了。” 这话终于让李晨曦有了些反应,颇有些惊奇的转过脸,脸颊上还流露出了些许惊喜,可旋即武媚娘的话又让她的脸颊迅速变得阴沉起来,甚至有些扭曲。 “最近,吐蕃国主禄东赞再次像我大闽求亲,他,他想娶你……” “所以你想让我嫁给那个粗鄙还窝囊的蛮族酋长做他的小老婆?” 惊喜迅速变成了冷笑,李晨曦完全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冰冷的注视着武媚娘的脸颊。 “从小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连我发风寒,起痘,你都从来没来看过我,是侯姨娘一手把我带大的,如今,你又想卖了我!” 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李晨曦暴怒的如同发狂的母豹子一般,无比狂怒的对武媚娘嘶吼着:“不可能!要嫁的话你自己嫁去,我宁愿死了,也绝不嫁到吐蕃那个蛮荒之地去!” 说着,提起裙角,眼角挂着泪花,李晨曦疯了一般向御花园外狂奔了,看着她的背影,武媚娘又是第三次深深叹息了一声。 “不嫁也可以,那就需要鼓动李让的河中军回防,去与吐蕃入寇大军拼杀,鼓动你让弟弟之前,必须让他的愿望得到满足。” “他要杀宋璟,以警军心!” 李晨曦奔跑的脚步停滞在了那里。 好一会,她才满面凄惨加愤恨的扭过了头,更加冰冷的注视着武媚娘,嘶哑的问道。 “你在威胁我?” 也不想把母女间的感情闹到这么僵,可事到如此,武媚娘也没了选择,直视着李晨曦的眼睛,平静的叙述道。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快马去塞琉西亚劝说你父王下旨赦免宋璟,拒绝与吐蕃联姻,还有二十六天的时间,应该够跑个来回。只要你能说服已经两面作战,正为我大闽呕心沥血的父王!” 李晨曦又是陷入了剧烈的矛盾中,娇嫩的脸颊变幻不定,一面是自己的幸福,一面是挚友的生命,细腻的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终究,李晨曦还是颓然的垂下了头。 见此,武媚娘的心头亦是乱七八糟涌现出了无数复杂的念头,不过可以确定,绝没有喜悦,最后叹息一声,还是直视着李晨曦的眼眸,武媚娘很真诚的叙说着。 “晨曦,相信我,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了,我也不会把你嫁到吐蕃那个蛮荒之地!” 说这些话的时候,武媚娘是发自肺腑,亦是牵扯出了心头的痛苦,可惜,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话语能打动李晨曦了,面露冰冷,她的话语都冰到了直露丝丝寒气,噙着冷笑摇了摇头。 “我可以答应和亲,但和亲之前,我必须看到对宋璟的赦免,加盖上凤阁鸾台的正印,向河中郡王发出!” 明显李晨曦已经不相信武媚娘了,对此,武媚娘却是没有心思再辩驳,直接点了点头。 “我可以直接让宋璟来泰西封,并且为他谋取一个官职,让你亲自看到。” 这话让李晨曦一愣,但仅仅片刻,她却是重重摇了摇头:“不!不让他来!绝对不让他来!” “让姚崇来,让他把赦免诏书带回去。” 从来都没有如此好说话,武媚娘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随你。” “现在你走吧,我要静一静。” 说完,提着裙角,李晨曦再一次回到了水边凉亭,静静的眺望着湖面,看着她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武媚娘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默然的向回走去。 不过到底是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铁娘子,重新坐会了御书房的龙座之上时候,一切情感似乎被武媚娘屏蔽掉了,满是严肃,操起湖笔,沾着带金沙的墨汁如同盘龙舞剑那般在一封空白圣旨上奋笔疾书了片刻,武媚娘冷酷的将圣旨合上,随手敲了敲桌上的金铃。 “马上把这封圣旨送到门下省去执行,命鸿胪寺,宗正寺共同准备和亲的彩礼,礼部主事郑采为和亲宣抚大使,先行奔赴恒罗斯城,与吐蕃国主商议和亲事宜,招礼部尚书萧盛回京,另,命兵部提点太子李瑾所部停在兴都库什山脉,不得北上刺激吐蕃。” 一连串的命令,让进来的秘书丞赶忙详细的写在了笏板上,这才双手捧着圣旨,冷汗津津的出了门,整个御书房就剩下武媚娘自己后,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泛了上来,让武媚娘疲惫的斜靠在了龙座上,好一会,才又是轻轻敲了敲桌上金铃,等进来的小黄门宦官进来跪伏在地上后,疲倦的吩咐着。 “去迪拜港传旨,命河中郡王不得擅杀败将,并且调都护府官姚崇速速入京,不得有误!” 从没有见过自己侍奉的主上有如此软弱一面,跪伏在地上接旨,那宦官腿都是颤抖的,上一次,他的前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哪怕答应都是低着头,小宦官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步了前任的后尘。 打发走了小宦官,这一次,武媚娘却是终于轻松了点。 命令从御书房传出,不到几刻钟,大闽的高效率下泰西封东门口,一大群背后披着黑斗篷,全身皮甲一丁点光泽都没有,漆黑的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黑都信使迅速被聚拢在了那里,从主官手中接过竹信筒,立马又是狂奔着踏上了征途。 几天后,兴都库什山脉,木鹿城军营。 咔的一声,竹筒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裂成了数瓣,把手中兵部传来的命令揉成一团扔出去,李瑾犹自余怒未消的恶狠狠吼叫着。 “用我阿姊去换取和平,这简直是卖国!我大闽武力立国,什么时候这般窝囊,被人逼着送女儿上门。” 捏着中军桌案咯咯作响,骂了一大通,李瑾尚且余怒未消的硬生生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来。 “奇耻大辱!!!” 也难怪李瑾这般暴怒了,不像书呆子的李让,他与李晨曦可是一向友好亲密,而且前一阵,李瑾的功勋都是踩着吐蕃起来的,如今吐蕃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抽到了他脸上一般,让李瑾感觉耻辱不已。 为此,得到兵部授权后,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率领闽王铁林一部汇合京师中勋贵队伍,星夜赶到了旁遮普道,亲自督促各折冲府出兵,好不容易聚拢了三万甲兵,马上就翻阅兴都库什山脉与吐蕃作战了,又是收到武媚娘的传信,不得北上。 这股火气憋的,可想而知。 太子发火,麾下如令狐绦,长孙辅等人都是知趣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偏偏有个愣头青广平都尉程伯献还憨乎乎的抱着拳头询问着:“太子,那吐蕃还打不打了,末将的骑兵已经从中平关出关半天了,不砍几个脑袋回来,也太可惜了吧!” 谁不知道可惜,这话正撒在了李瑾的伤口上,更是怒气冲冲,李瑾挥着衣袖火冒三丈的怒吼着。 “可惜?好!程伯献,孤命你立马带着你出关的骑兵,去恒罗斯城,把他芒松芒赞的脑袋砍下来!砍不下来,你就自己提头来见!” 说着,暴怒的摔着衣袖,李瑾一转身,竟然是出了帐篷。 这下程伯献可傻眼了,他是个憨人不假,可不是个傻瓜,他麾下才五六百骑兵,去十一万吐蕃军中央砍他们赞普的脑袋,自己去送死还差不多,哭丧着脸,这家伙可怜兮兮的扭过头,可惜,长孙辅无奈的耸了耸肩,令狐绦则是幸灾乐祸的龇牙咧嘴,气的这憨货又是泛了个大白眼。 另一头,连回复泰西封的公文都没写,李瑾就怒气冲冲回了帐篷,一屁股坐在了萱呼呼的软榻上。 不过,就在他气的不可开交时候,轻柔悦耳的声音却忽然在帐篷里响了起来。 “赞君为何这般恼怒,说来与妾听听吧。” 第1091章.和亲,等待 赞在吐蕃语中,为强雄的男子,中原称呼丈夫为郎君,赞君这个称呼,自然只有作为联姻对象嫁到闽国,李瑾那个吐蕃小娘子央金卓玛能称呼的出。 还真是如王玄策曰,这个吐蕃和亲的宗室女又胖又有异味。 不过,胖却是在胸上,鼓鼓囊囊的把藏袍都撑得老大,异味也是来自藏红花,麝香等草药的香气,芳香的令人迷醉,随着声音,一个圆润的女子乖巧的端着一碗酥油茶走了出来。 迥异于中原女子的发饰,央金卓玛的头发都编成了一缕缕的小发辫,还用绿松石,黄玉等饰品编织成头链,与发辫共同垂下,咋一看去,真有些吐蕃苯教中天母的感觉。 身上也是吐蕃贵女的传统服装,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令人迷醉,与别的吐蕃女子不同,央金卓玛皮肤算的上非常白皙,仅仅能看到一点点高原红,隐藏在婴儿肥的脸颊上,新婚燕尔不久,看到她的到来,李瑾的火气也终于销了点,手习惯性的捏了捏央金卓玛胖乎乎而可爱的脸颊,惹得这位吐蕃贵女又是一阵娇嗔。 李瑾能娶到这么可心的夫人,其实还要感谢他父亲李捷与吐蕃大相禄东赞的一段恩怨。 贞观十七年,吐蕃与大唐结亲,禄东赞千辛万苦才哄得李世民下嫁公主,还带了诸多足以令吐蕃从一个二流国家崛起为强悍帝国的陪嫁,可惜,就在禄东赞得意忘形的领着庞大队伍回转吐蕃时候,却换来了南柯一梦,竹篮打水一场空。 某个万年奇葩,创下历史之最的胡闹皇子自己勾结匪类打劫了自己国家的和亲队伍。 那一次交锋之后,禄东赞对李捷算得上恨之入骨,不过李捷的才华与先知先觉也为禄东赞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了对付拉拢李捷,禄东赞曾经征得松赞干布的同意,在宗室女子中专门选了一批幼年贵女,从小接受完全的唐式妇女教育。 央金卓玛是共日共赞的女儿,也是芒松芒赞同父异母的妹妹,算是禄东赞培养的第二代学生了,如今,十多年的教育成果倒是终于获得收获,到底有个吐蕃宗室女嫁给了闽王家族。 而李瑾也算颇为满意,虽然他个性活泼,习惯不按正理出牌,但不代表愿意找个同样奇葩的夫人,央金卓玛的体贴,温顺,都比较复合他的胃口,小两口的感情还算不错。 打闹了会,央金卓玛又是一本正紧的盘坐在李瑾身前,颇为关切的询问道:“赞君莫闹了,究竟什么令你这般忧愁,与卓玛说一下吧!就算解决不了,发泄下也是好的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用不了多久,就会举国皆知,李瑾也没有隐瞒,哀叹一声,干脆照实说了。 “大闽要和吐蕃和亲了,你哥哥芒松芒赞侵占河中都护府,朝廷要把我阿姊晨曦郡主作为和亲公主,换取和平。” “大闽也要和亲?” 果然,央金卓玛的一句感叹,让李瑾更觉得屈辱与沮丧,可她第二句话,却让李瑾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当年闽王曾经亲自劫过和亲队伍,他怎么可能同意和亲?” 李捷打劫文成公主入藏,劫走新娘子外加和亲财物若干,虽然不少大闽上层将官都亲历过,然而这事儿毕竟好说不好听,越是身处高位,将官们越是三缄其口,以至于身为太子的李瑾都不知道,听着央金卓玛的感叹,他立刻惊奇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快给孤讲讲!” 一丝活泛在他瞳孔里闪过。 ………… 泰西封。 大闽要和亲了!这条消息如同爆炸性的古老的波斯街市扩张出去,这么多年,闽国从为对任何一个少数民族妥协,这一次严峻的局势,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惊愕的同时,不少随着朝廷进驻在外族使团心活泛了起来,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了,说不定自己家王子,也有得到大闽公主垂青的可能,那自己部落国家可就发达了!这种心事中,无数双眼睛都是紧紧盯在了朝廷,盯在了主办的鸿胪寺,宗正寺以及礼部身上。 不过也知道和亲这事儿称得上大闽的耻辱,对于和亲,大闽处置的也极为低调,更加闽王李捷还在前线,采纳,问征这些和亲前必备的步骤都是进行的仓促无比,短短几天就结束了,乃至于仓促到进行典礼时候,吐蕃的和亲大使根本没到,找了几个在大闽的吐蕃贵族商人代替了婆家接受礼节。 六月十二日,吐蕃的和亲使者娘-纳木错甲抵达泰西封,十五日,作为和亲大使的礼部尚书萧盛抵达泰西封,十八日,和亲队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大闽的规矩,一律不把科技送人,所以和亲队伍中,铁匠,木匠,农匠以及各类科技性书籍一本没有,倒是不少婆罗门,和尚,琐罗亚斯德教的法师,甚至基督教牧师还有伊斯兰教的阿訇被当做陪嫁塞进来和亲队伍中。 虽然不是亲生,还是到底心疼女儿,借着宫廷采买的大权,长孙织为和亲队伍中塞了上等丝绸千箱,金银玉件宝石几十车,华丽的宫廷纱衣锦缎,春夏秋冬的各二十多套,光是这些衣服,都足以令宰相破产,其他茶叶,咖啡香料等陪嫁更是不计其数,生怕李晨曦在那面挨了饿受了委屈。 不过,连长孙织都在为李晨曦忙碌布置的时候,她的生母武媚娘却是依旧每日困坐在御书房中,甚至连面都不朝一下,乃至于不少朝臣都是惊愕的猜测,究竟晨曦郡主与武贤妃闹出了何等矛盾。 六月二十二,吉日,利嫁女,这一天,仓促组成的和亲队伍也踏上了开拔的路程。 秀发盘成了孔雀开屏髻,插满了玉步摇,正中一朵名贵的猫眼错金花团簇更是给李晨曦原本靓丽的脸颊增添了无穷贵气,可惜,涂得朱红的香唇还有身上金线织成,锦绣的大红比甲对袄婚服,都没给李晨曦带来丁点喜意。 反而一股浓郁的落寞似乎萦绕在她身上。 泰西封不同于长安,没有灞桥绿柳来表达送别,不过低垂的椰枣树,似乎也表达了别离的哀伤,痴痴的等候在椰枣林下,迟迟李晨曦也不愿意踏上车驾。 “小姐!萧大使派人来催了!” 还是那个跟着李晨曦溜进军营的小丫头韩娟儿,等了好久,有些为难的小步到了李晨曦身边,小声的催促着。 车队前头,满脸通红的吐蕃迎亲大使娘-纳木错甲已经是胡须上都急得满是汗珠,送亲大使老萧盛亦是有些不耐的注视着,从宫中接新娘出来,车队停在这里都半日有余了,朝廷的意识不要张扬,可是堵在城门口,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难怪萧盛焦急。 绕是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李晨曦却依旧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冷漠的向后摆了摆玉手,冷漠的说道。 “让他们等着。” 看着韩娟儿无奈的模样,老萧盛也终究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就算萧盛也是改变主意,帮着拖延,停留还是有限度的,又是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在萧盛实在等不及,要命人把李晨曦塞进车驾中时候,通往泰西封的大道上,一阵马蹄溅起的烟尘终于远远升腾起来。 看的李晨曦终于眼前一亮,急迫的赶了过去,不过看到为首披在黑骑兵甲下,姚崇纤弱的小白脸,她的瞳孔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抹抑制不住的失望。 “见过晨曦郡主!” 没等跑近,姚崇已经急迫的翻身下马,快跑两步到了李晨曦面前,翻身拜下,从接到消息,姚崇就急忙从迪拜港向西方赶来,不过沙漠不同于平原,冒着酷暑赶路的姚崇到底还来晚了几天,此时他脑门上完全是奔波而涌出的汗水。 姚崇刚拜下,李晨曦已经急切的拉他起了来,满是关切盯着他眼睛焦急的问道:“宋胖子怎么样,他还好吗?” 临别时见过一次李晨曦的女装,而这一次却比上次的素面朝天更多了一层雍容与惊艳,一时间看的姚崇惊呆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心中多了一层妒忌,赶忙低下头回话道:“宋兄,他还在都护府的监狱中羁押,不过为兄……下臣还是交代狱卒善待他,秋决之前,宋兄受不了委屈的。” 听到宋璟没事,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终于浮现在了李晨曦的脸颊上,绝美的笑容居然看的后面跟着过来的愣头小子崔帕克都是为之呼吸一窒。 “这是凤台鸾阁共同签署的赦免令,你带回去,宋楚河那个胖子估计就没事了。”温婉的笑意**在脸颊上,从衣袖中掏出赦免令,李晨曦重重塞到姚崇手里,还打趣的叮嘱着。 “这次也算给那个胖子些教训了,让他以后少出风头,多想想如何保住小命,下次本小姐可救不了他了!” “太好了!” 看到手中的赦令,姚崇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轻松的笑了笑,一肚子心事的姚崇,这才反应到似乎有些不对,抬头向周围望去,姚崇颇为惊奇的询问着:“这,这是怎么了?李小弟……,郡主,您这一身……” “没什么,嫁人而已,我是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很是轻松的笑道,李晨曦还像在军营中时候那样搞怪的拍了拍姚崇的脑袋,这才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就为等你这个呆瓜,都耽误本姑娘的良辰吉时了,不和你说了,我走也!” 姚崇呆愣的注视下,李晨曦轻快的小跑向了她的婚车,很不淑女的一个助跑登上了四轮马车,不过钻进去之前,她却忽然又带着笑容猛地扭过了头。 “对了,千万别告诉宋胖子!!!” 那一笑,凄美的让姚崇心脏猛地顿了一下。 车轮滚滚,带着华夏似乎上古而来的诅咒,庞大的车队一路蜿蜒,朝向吐蕃………… 第1092章.欲辩无言 目送着越来越远去的和亲队伍,姚崇总觉得心理仿佛一块巨石压着那样,离别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李晨曦扭过头去那一刹那,眼角流淌出的泪花,再联想到她突兀的嫁人,以姚崇之聪明,怎么不明白是自己一封信让她为难的沦落到如此境地。 嫁给谁已经不重要,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在那一个刹那,姚崇无比痛恨宋璟的冒失,更痛恨自己的自私与无情。 好一会,身边带来的几个儒兵将士的议论声,这才让姚崇回过神来。 还保持着满面的惊艳,崔帕克不可置信的喃喃摇着头:“亲娘咧,李小兄弟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而且,这么漂亮!” 惊叹了片刻,崔帕克还捅了捅姚崇的胳膊,挤眉弄眼的询问道:“姚兄,你早就知道李小兄弟是女人吧?话说你们也真不够意思,这都没和我通个气,弄得好几次我都在李小兄弟面前出了糗。” “不过话说,李小兄弟这么急急匆匆的,是要去嫁给谁啊?” 这话听的姚崇刚好心里一颤,脸色旋即阴沉了下来,沉闷的说道:“管好你眼前的,赶紧回去把宋兄救出来是正事!” 说完,怀里揣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特赦令,姚崇转身就跨上了战马,预备向上阿拉伯州的迪拜大港赶回去。 不过事情办完了,几个小子也是轻松了许多,相互嬉笑撺掇着,好像打赌输了的崔帕克满是郁闷走向了冷着脸的城门官,尽管心头极度沉重,趴在战马上的姚崇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放缓了速度。 一声疑问,一声惊呼闯进了他的耳朵。 “兄弟,刚才出嫁的队伍真气派,是谁家啊?嫁到哪里啊?” “什么?闽王长公主!嫁给吐蕃的蛮夷酋长做小老婆?” 姚崇心头再次一沉。 ………… 也再没有了好不容易来一次陪都,进城游玩的心情,一行儒兵直接从城门处就打道回转。 连年的战乱让这片孕育最古老文明的沃土都是荒凉了几分,几十里方圆内没有一处村落,到处仅有风吹着浮沙发出呜呜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闽军已经控制住了阿拉伯氏族的叛乱势头,可战争还没有结束,还是有不少乱军在旷野间劫掠,为了安全,从泰西封出来,一行人尽量沿着战场边沿朝向幼发拉底河方向前行,预备走沙漠边沿返回上阿拉伯州, 理所当然的,一行人错过了村庄,不得不在一片巴比伦时期的古城遗迹旁宿营。 来到这片土地生存,闽人到底也学会了些什么,褡裢里干燥的骆驼粪点燃了个大火堆,干的山羊奶酪块就这饼子,烘烤在火焰上弥漫着一股清香味,远处似乎有有人在弹奏阿拉伯琴,凄凉中别有着一股忧伤味道。 往日里休整时候,这帮还是半大小子早就闹腾开锅了,不过今日,却一个有兴趣说话的都没有,这些人大多认识李晨曦,有的在一起关系甚至还不错,冷不丁得知昔日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战友居然是大闽的公主,而且为了大闽的国家利益,刚刚她一个柔弱女子还放弃了一生的幸福,远嫁番邦。 作为李晨曦的朋友,还是大闽的军人,每个人心头都有种压抑的耻辱感。 火光妖精一样张牙舞爪映射在早已经残缺的城墙上,听着阿拉伯琴,姚崇的心情更是烦躁,没等饼子热透,匆匆吃了两口后,旋即就丢在了一旁。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看着姚崇扭头钻进低矮的行军帐篷,似乎咬着牙猛地下定了什么决心,崔帕克也是丢下了干硬的饼子,跟着追了过去。 “姚兄!姚兄!” 刚刚躺下,就听到这个黑小子从后面辇了上来,姚崇忍不住诧异的坐了起来,询问道:“有事儿?” “姚兄,你想不想救李兄弟李郡主?” 一刹那,姚崇的瞳孔剧烈的微缩起来,心脏似乎也停顿了一瞬间,旋即跳动的更剧烈,一股强烈的意愿堵塞住了他的胸口。 看到姚崇没说话,崔帕克又是急切的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我有兄弟在新晋阳当值,他认识当地不少部族,咱们从迪拜抢先坐船去呼罗珊,花些银子雇佣当地的部族骑兵跟随,找个僻静地方,姚大哥你想办法将郡主约出来,然后咱们就向南逃,东南亚那面大闽商行正在开拓南洋上各个大岛,急需人手,凭着你我的才华,肯定能在那里立足的!” “当初你喜欢李郡主,我崔帕克看得出!!!” 华夏的文化底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大闽麾下的土地,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种士的精神在崔帕克这个天竺人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的一语道破,更是令姚崇震惊的心脏差不点没跳出来,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心脏狂跳了十多秒,眩晕的捏着拳头,最终姚崇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为什么?”震惊到了极点,崔帕克不可思议的质问着:“难道李明不是我们的兄弟嘛?难道你不喜欢她?”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朝廷如今这样做,必定有这朝廷的道理,如今大军在外与敌鏖战,内部还有阿拉伯蛮四处造反,正值风雨飘摇的时候,难道我等士人还要再让朝廷乱一乱?” “此事休要再提!” 剧烈的喘着粗气,眼睛凸起满是血丝,姚崇**着嘶吼着,吼得他对面的崔帕克却更是愕然,好半天,浓郁的鄙夷在他黝黑的脸上显露出来。 “是你舍不得现在的权位吧。” 甩着手,崔帕克失望的快步奔出了帐篷,满是怒气在他背后伸出手,姚崇张口就想辩驳,可是突然间姚崇竟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辩驳的,最终,又是颓然的放下了手。 这一夜,二十多个骑士,很多人都度过了个无眠的夜。 沉闷的旅程一直持续了十多天,穿过幼发拉底河,姚崇等人沿着沙漠边缘艰难的向迪拜行走着,一路风沙,有时候两三天都看不到村庄看不到水源,吃不上热乎饭,不过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却是那种死寂。 十三天后,一路跋涉的姚崇部艰难的回到了迪拜港口,每个人似乎都有了种解脱了的感觉。 河中都护府临时驻地,李让王府。 尽管对这道赦免的命令极端不满意,李让依旧文质彬彬颇有风度的答应了下来,而且开出释放命令后,李让还是很是亲切的拍了拍姚崇的肩膀,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可以晚两天再来衙门办公。 体贴的模样,倒是让姚崇终于放下心来,他好不容易与李让建立的信任感,好歹没有因为此事而变得疏远。 刚从河中郡王府出来,领着崔帕克等人,拿着李让开出的赦免命令,姚崇又是急急匆匆去了城西的大闽监狱。 就算在酷热的阿拉伯,监狱居然也是阴气深深,看守监牢的狱卒都是多穿了几层衣服,过去接人的崔帕克一行更是感觉到了些许寒冷。 巧的很,姚崇他们刚对上了文牍,要往里进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原右将军李畴在蜀王府派来的仆从搀扶下,从里头踉跄的出来。 被判处充军新函谷,在迪拜羁押的这些天,李畴倒是没有受到虐待,但一辈子努力建立下的功业,因为这一场大败都失去了,精神上的折磨让李畴又是老了几岁,脸色刚加苍白了几分。 不过在搀扶下经过姚崇等人身旁时候,李畴的脸上却忽然流露出了一股油然的傲慢,居然是挣脱了搀扶的老仆人胳膊,傲慢的挺起了胸,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秒了姚崇等人一眼,然后慢条斯理说完走出了牢门。 不由得他不傲慢,大败的主要责任是他李畴的,宋璟像个救世主一样把活下来的人带回来,如今他这个罪魁祸首可以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宋璟这个救世主却得等候着死亡来临,一股身份上的优势油然而来,怎么不由的李畴得意洋洋。 李畴这突如其来的得意还真是让姚崇一行惊愕了片刻,旋即想明白的姚崇嘴角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缕冷笑,特意一副没看懂的模样,姚崇一本正经对着二重门把手的狱卒高高举起了手中特赦令。 “中正椽姚崇,奉河中大都护之命,特来释放平沙伯宋璟,军令在此,请检验!” 没等二重门的狱卒从里面打开木笼门出来检验时候,身后已经重重一声闷响传来,让崔帕克几个小子惊愕的回过头,却正好看到李畴狗啃屎一般趴在地上。 被仆从搀扶起来,狼狈而逃的李畴可算是给沉闷了十多天的崔帕克等人带来了些许幽默,掩嘴暗笑了片刻,二重门的狱卒也终于完成了检验命令,恭敬的让开了路对姚崇作了一揖。 “姚大人,您请!河中郡王有令,特赦平沙伯宋璟宋大人!” 长长的喊声中,一道道狱门依次而开,行走在阴森的甬道中,崔帕克几个心头一直的憋闷终于为重逢的喜悦所暂时取代,每个人都是加快了脚步。 短暂的大牢甬道转眼被抛到后头,另一段刺眼的阳光让姚崇几个一时间不适应的眯了下眼,可片刻之后,每个人的眼睛却又是惊奇的瞪个溜圆………… 第1093章.出狱,新生 倒不是宋璟受了什么虐待,相比于入狱之前因为苦战与跋涉消瘦了不少的身躯,如今宋璟甚至还胖了些,白了些,他的精神状态好的令姚崇等人惊奇。 按理来说作为这次远征军唯一最大的功臣,从原本期盼中那种家一样的欢迎还有耀眼的功勋转眼变成了提头待死的阶下囚,这种精神压力可非一般的大,看李畴都老了几分的模样就可知一二,更不要说宋璟的委屈。 来之前姚崇甚至想到了宋璟消瘦的模样,崩溃的精神以及如何劝说他的话语,可真见了面姚崇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这位主非但没有被这飞来横祸所打倒,反倒是越过越滋润的模样。 哪怕罪犯,唐人都有特权,姚崇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犯人们出来放风,而他们这位令人担忧的宋大帅居然神采飞扬的骑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驽马身上,跟着十来个狱卒津津有味的打着马球。 “宋大哥!” 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天竺小子率先喊了起来,谁知道宋璟居然猛的扭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旋即又是俯下身猛地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受惊的驽马硬生生带着他挤进了几个人纠缠的混战圈子中,类似后世曲棍球的马球杆如同灵蛇那样向半空中高高勾起马球,旋即又仿佛高尔夫球那样凌空狠狠一个抽射,在七八个狱卒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球狠狠地**了球门中。 马球不光考验着骑手骑术,骑兵劈砍劈砍作战能力,与队友的配合等等一概不能少,最重要还是心态要放平稳,宋璟如此的眼疾手快,这心态应该不止一点的平稳,看着他得意洋洋在一班贝都因狱卒赞叹中下马迎过来,姚崇都忍不住感慨的晃了晃脑袋。 “胖子兄,你这心还真不是一般大!” “那还要我如何?像个小媳妇一样成天哭哭啼啼寻短见?” “反正事情到了如此,抗拒也抗拒不了,还不如把握好自己,河中郡王如今与卜斯曼须还在大战,锤炼好自己的体魄,说不定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侃侃而谈,一面说着,宋璟一面给姚崇来了个熊抱,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后,两人又是相对而视,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小崔,你怎么又黑了?还有老纪,让你少喝点酒,头发又白了几根吧!”都是熟人,在儒兵时候的兄弟,重逢的喜悦下宋璟禁不住挨个肩膀捶了过去。 寒暄了好一会,一片欢腾中宋璟这才重新回到了姚崇面前,带着笑意疑问着:“小白脸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肯定有什么好事吧?莫非河中郡王终于肯给我这罪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找我从新回战场?” 戴罪立功宋璟咬的微微重了些,看来这次下狱,到底他也是不能完全释怀,不过听着他的问题,姚崇颇为帅气的小白脸上却是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战场你是上不了了,河中郡王比你想象中还要厌恶你,估计他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他的军队中了。” “那你们这么整齐都过来了,莫非我大限已至?” 说到这儿宋璟还真愣了下,谁人不怕死,况且他要死都是含冤而死,怎么能甘心? 足足挑逗他半分钟,看着这胖子脸上真急出一层油了,姚崇这才满是笑意的摇了摇头。 “你被无罪释放了,而且,朝廷还因为你在沙漠中的功绩,特意授你平沙伯的爵位,恭喜了,以后胖子你就是伯爷了!” 一片喜气洋洋中,姚崇还特意有些恭维的抱拳弯了弯腰,谁知道一句话说来,宋璟非但一点喜气都没有,反而流露出了些怒气,有些焦虑的抓着姚兄衣袖质问道:“你,到底,告诉她了?” “没有,放心好了!” 暗地里拽了一下崔帕克的衣袖,脸面上一点痕迹都没流露出来,甚至姚崇还带着点善意的嘲笑打趣道:“你以为你在人家心目中多重要啊?恐怕人家堂堂郡主,早就忘了你这个死胖子了!” 惊愕的看向崔帕克,黑黝黝的天竺小子也是不自然笑着点了点头,宋璟这才转怒为喜,惊奇的问道:“那,河中郡王他老人家为什么突然善心大发,要放过我?” “你小子走狗死运了,吐蕃入侵河中都护府,朝廷命太子率军抵御,太子进去容易,出去就难了,为了拉拢都护府留守将士,抵御太子,郡王不得不卖面子给郭将军,就把你放出来了。”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只不过宋璟还是有些疑惑的模样,生怕漏了馅,姚崇赶忙勾住了宋璟粗壮的脖子,亲热的岔开了话题。 “行了,今天算是宋兄你大喜的日子,平沙伯爵位,朝廷可是赏赐了千金,丝绸锦缎数不胜数,今天我们兄弟可是要去吃大户,宋兄你可不能小气了!” 这激将法倒是真有用,果然,宋璟尤其有效,没好气的摇头嚷道:“脑袋都差点不要了,我老宋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既然老宋成了土豪了,都去我家,今天不醉不归!” “哈哈哈,还是胖子豪爽,咱们走!” 大笑着勾着宋璟脖子,姚崇爽朗的走在了最前面,紧随其后,崔帕克也是喃喃低着头,可看他的脸色似乎总有些不对劲儿。 李让说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还真不含糊,一面判处宋璟死罪,一面赏给平沙伯的赏赐也是真不少,绫罗绸缎堆满了仓库,金银珠玉亦是摆满了厅堂,还把宋璟在商丘的宗族接来一些,宋璟自己都想不到,一进门,四个叫着自己太叔的商丘宋氏偏房领着二十多个小丫头搀扶地主老财一样把自己迎了进去。 宋璟也还真是说话算数,浑然不顾等他死了要继承他爵位,过继到他名下给他做干儿子的那个同宗宋氏后辈难看的脸色,一声令下就把全府最香醇的酒,最美味的菜全都招呼了上来,沉香,**等名贵香料不要钱的碳火一般塞进炉子里,一群战士也是没有了做太学生时候的礼仪姿态,放浪形骸的杂座在各处。 十几个乐人弹奏着胡琴,七八个舞女摇曳着苗条的腰身跳着胡旋舞,随着乐曲的节拍,一群野惯了的儒兵兄弟们亦是大声说笑着,粗俗的叫骂着。 差不点被砍了脑袋,宋璟亦是劫后余生一般坐在主位上,一罐接一罐的往自己嘴里灌酒,粗鄙的说着脏话。 看到宋璟这幅毫无怀疑的模样,姚崇是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今天能隐瞒住了,至于将来能隐瞒到什么时候,这个兄弟还能不能做的成,到时候再说。 反正对宋璟这个兄弟,他姚崇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了。 热闹的宴席间,作为主要人物的崔帕克这会却一丁点饮酒作乐的心思都没有,这般欢庆,总让他有种负罪感,缩在一个角落里,他也是一罐又一灌的往喉咙里填充着酒液,只不过上好的西域葡萄酿甘甜的液体到了他喉咙里,却仿佛很苦一般,苦酒入肠,似乎越喝越闷那样。 这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了黄昏,连续苦闷的行军,再加上宋璟终于解救出来,所有人都是心里轻松,二十来个相近的儒兵全都是喝的酩酊大醉,就连一贯小心谨慎,注意仪态的姚崇都喝过去了,脸埋在装着切肉的盘子里,咕噜噜的发出了类似猫一样的声音。 宋璟似乎也醉的厉害,像一块大饼那样趴在了正厅中间。 出奇的,喝了一下午闷酒希望自己醉过去的崔帕克反倒清醒的很。 虽然这个黑漆漆的天竺小子总显得不起眼,崔帕克却是宋璟一帮兄弟中最热情的一个,热情的人总是有着细腻的感情,当初虽然比不得姚崇宋璟这般与李晨曦亲近,崔帕克依旧把李晨曦当做了至交好友,尤其是得知她是女人,郡主后,一种天生保护的使命感又是萦绕在他心头。 可先是姚崇,再看现在的宋璟,都让他失望透了。 摇晃着,崔帕克干脆扶着墙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失落的向华丽得平沙伯府外踉踉跄跄走着,可没等他失落的走两步,一只厚厚的巴掌忽然猛地拍在了他肩膀上,惊愕的回过头,崔帕克眼中,宋璟那双一贯憨厚的浓眉大眼,头一次让他觉得无比精明,毫无一丝醉意的盯着自己。 “宋大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搂着崔帕克的脖子,宋璟径直绕过了待客的小院,三进的院子中找了一间没人的厢房钻了进去,借着烛火,宋璟郑重的盯着崔帕克的眼睛。 “兄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被无罪释放的?她,知道了吗?” 眼看着崔帕克还有些犹豫,宋璟又是更加郑重的说道:“晨曦与姚兄,你,都一样,是我的生死兄弟!劝动河中郡王赦免我绝不简单!根本超出了姚兄还有晨曦的能力,如果因为我而连累她,这辈子我都会后悔的!” 终于,仿佛吐出一口恶气那样,望着宋璟真挚的面孔,崔帕克亦是狠狠点了点头。 “我说!” “李兄弟是郡主,闽王的长女,为了换取赦免你,她,她作为和亲的公主,嫁去了吐蕃!!!” 一刹那,宋璟瞳孔扩张了几圈………… 第1094章.疯子 好久没喝醉了,等姚崇再清醒过来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好歹他没继续趴在冰冷的会客厅中,而是躺在了平沙伯府后院暖乎乎的厢房中,脸上的菜汁也被擦拭干净,没让堂堂河中郡王的心腹,六品正中椽斯文扫地。 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喉咙里也是干渴的要冒烟,呻**着扶着床头站起,姚崇艰难的伸手朝外喊着:“水,本官要水!” “呀,姚大人醒了!” 清脆的声音中,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进来,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姚崇,怀里抱着的银瓶子献宝一样递到了姚崇面前,热络的眼神让姚崇都是感觉有些吃不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偏偏宋璟父母早殇,他还属于偏房,到现在还没娶妻,为了不让这个平沙伯落空,宋璟还在狱中,商丘宋氏就已经安排了两个旁支更后辈过继到宋璟膝下。 理论上算,眼前这个小丫头算是宋璟的女儿。 不过形势又有了变化,宋璟突然遇到特赦,平沙伯是传不下来,而且宋璟如今才二十出头,对他俩年纪上可以算作同辈人,连熟悉都不熟悉,自然不可能有着任何长辈慈祥,两人在平沙伯府算是彻底没了前途。 灰溜溜回去?不甘心!要是能嫁给平沙伯的好友,风光的留在这里,到也算是一条出路,于是乎小姑娘就看上了年轻有为的姚崇。 可惜,经历了李晨曦这件事,几年之内估计姚崇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感兴趣了,接过银瓶子灌了几口水,毫不理会宋家小妹送来的秋波,姚崇直接冷淡的询问道:“你家老爷呢?” 对叫差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宋璟为父还是有点难度的,咬了一下舌头,宋家小妹才委委屈屈的微蹲一下答道:“家父昨夜命下人把各位老爷送到厢房后,夜市回房去睡了,现在还没起来。” “这个胖子,倒是有些老爷派头了。” 有些好笑的晃了晃脑袋,爬起床,姚崇直接朝厢房外走了去,慌得这宋家小妹又是跟在一旁叽叽喳喳张罗着早饭。 刚走到院子,姚崇正好碰到了崔帕克,站在天井中央,这个黑小子正用冰凉的井水擦洗着脸颊,水珠不断从他黑粗的头发上滴落下,配上他略带愠怒,肌肉结实的黑色脸颊,倒是别具一番韵味。 犹豫了下,姚崇还是忍不住支开了宋家小妹,迟疑的到了崔帕克身旁,小声叮嘱道:“崔兄弟,我知道那一次后你恨我,瞧不起我,的确,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晨曦郡主也许就不至于沦落吐蕃了,可!为兄还是恳请你,帮我多隐瞒一段时间,宋兄是无辜的,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磨难了,好歹多瞒他几年,让他心里也能舒服点。” 姚崇的话已经恳切到了极点,谁知道崔帕克竟然是满面冷笑,不屑的哼道:“他会内疚?他会难受?哼,他宋璟也不过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无情无义的小人,和你一样,舍不得手上权势,令人恶心做作的冷血禽兽而已。” “你,你告诉他了?”一丝不祥的感觉在姚崇胸口泛起,猛地抓住了崔帕克的衣领,姚崇恼火的叫嚷着。不过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满是鄙夷甩开姚崇的手,崔帕克更加不屑的叫嚷道。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他宋璟还不是心安理得的回去做他的平沙伯爷!我崔帕克真是瞎了眼了,与你等无情无义之人称兄道弟。” 也难怪这个天竺小子恼怒非常,昨天宋璟的话还真让他感动了可是和盘托出后,宋璟非但没有感动,非但没有痛苦,连一丝感触都没有,仅仅平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宋璟就头也不回去睡了,让满腔热情与感触的崔帕克完全是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 “你这个蠢货!” 听过了天竺小子满腔怒火后,姚崇的怒火竟然是比他还旺盛,径直的推开了崔帕克,姚崇满是焦急的直接朝向后院主人卧室跑去,惊愕了片刻,也是感觉到些许不安,崔帕克也是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高加索山脉产的名贵雪松木门被毫不怜惜一脚踹开,在宋家下人的惊叫声中,姚崇毫不客气的闯进了屋子,床上,宋璟似乎还没醒,厚厚的被窝在那里,猛吸一口气,扯着那被姚崇狠狠地掀在一边。 空的!被里仅仅用枕头撑出个窝,此时早已经凉透了。 “出了什么事了?”后脚也是跟着进了来,看着姚崇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更加感觉到不好,崔帕克惊愕的询问着。 没有回答,姚崇直接恶狠狠扯住了他的衣领叫嚷道:“马上去港口!” 这么一番折腾,其他的儒兵将官也是惊醒过来,也顾不上宿醉了,十多骑直接跨上马,狂风一样跟着姚崇奔向了港口。 此时的迪拜港还不算大,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十来人就冲进了港内,咋一到停泊区,揪着刚在港口巡查完,茫然无措的差役,姚崇凶狠的吼叫道:“今天都有那些船离开港口了,马上派人把他们追回来!” “姚大哥,别这样!”也是被姚崇这股疯狂劲儿吓到了,崔帕克几个慌忙抱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回来,惊骇的扯着他喝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宋大哥到底去了哪里?” “与宋璟这个混蛋出生入死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还是那么焦急的咆哮着,姚崇无比恼火的大嚷大叫着。 “这个混蛋一根筋,他和我做什么事之前思前想后婆婆妈妈的不同,他完全是跟着感觉中,现在这个混蛋一定是坐船向呼罗珊去了,如果不拦住他,这个混蛋就会疯狂的一个人去抢和亲队伍,他根本是送死!” 一番吼叫,崔帕克完全惊呆在了那里,片刻后姚崇猛地甩开他的手又是冲着倒霉的巡港衙役大喊大叫时候,崔帕克这才回过神来,这小子也终于开了点窍,直接掏出腰牌,满是冷汗的举到了巡港衙役的面前。 “我是河中都护府云骑校尉!今早出航的海船怀疑窝藏了对我大闽不利的重犯,现在马上派快艇将这些船追回来,如果找不到,这个责任就要你来背!” 黑小子这官腔还真是及时,被姚崇吼晕了的巡岗衙役几乎立刻骂着娘跑了回去,还吹响了巡航哨,片刻之后在姚崇等人期待目光中,十六条巡港司快船拉起帆,飞速的追了出去。 到底是快船,清晨出港的六条三十多米大商船很快被撵了上,一个个巡检司大喇叭的叫嚷下,几条船主亦是嘴里骂骂咧咧的停下了船,等候上船检查,不过,还是有例外的。 “老爷!港口巡检司,让停船检查,说是有逃犯!” 一个满头皱纹的唐人老者颤巍巍的从甲板跑到了船舱,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船舱的门,向内询问着,谁知道里面却穿出了无比暴躁的怒吼。 “逃犯?本老爷就是逃犯!停他直娘贼的船,告诉那群港口的走狗,要么把本老爷抓了,要么滚!” 这条船是被贬斥的右将军,蜀王幼子李畴的船,刚刚从从三品将军沦落到新含谷一个充军犯人,就算他皇家宗室身份没人敢把他当犯人,这份失落依旧足以令人发狂,更不要说李畴本身性格就是骄傲自大了。 昨天牢门口自己家主人受了气,老仆人也是知道的,没敢请示第二句,老家伙就直接掂惦跑回了甲板,再没了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傲慢的对水手叫嚷道:“不用理会,继续开船,巡检司要是不满意,就让他们找蜀王去。” 皇家自有着其威严与霸气,让小船上的巡检司衙役也是无可奈何,反正蜀王府不可能和阿拉伯逃犯同流合污,干脆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大船冲进了波斯湾浪涛汹涌的深海中,又扭头去找停船的五个船主晦气去了。 一群莽莽懵懵的衙役浑然不知道,姚崇与崔帕克要找的逃犯,恰恰就在李畴的船上。 船舱中,蜀王府的奢华体现的淋漓,从墙壁到地板都均匀的刷着名贵红漆,一棵伸出无数枝叶的铜树擎起了明亮的灯火,京师产,类似于后世欧式风格的京师造木桌上摆着全是错银餐具,不过刚刚嚣张跋扈的李畴可没了刚刚嚣张气焰,颇有些悲催的鞠躬作揖着。 “宋司马,宋将军,本公已经按你的要求,打发走了那帮狗才了,咱可以有话好好说了吧。” 已经锻炼的颇为匀称的身躯上披挂着商人才穿的黑色麻布硬斗篷,宽大的风帽下,烛光照耀着半张阴晴参半的脸,不是宋璟还是哪个? 姚崇评价他是一丁点都没错,宋璟就是个直肠子,根本不需要因为李晨曦为他所做的牺牲而内疚惭愧,因为他已经直接打定主意要将她救出来,哪怕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至于到了地方如何去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将军,一路回来咱们都合作的不错,希望能继续这么融洽。” 流露出了些许笑意笑着说完,宋璟随意的背起了一直上的紧紧的弩,转身去了窗口看起了海上风景。李畴也终于松了口气,讨好的点了点头后退出了房间,把这间最华丽的船长室留给了宋璟。 不过房间门口,李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恶狠狠地嘟囔一声。 “疯子!!!” 第1095章.混进去 西域丝绸之路,曾经人类历史上最灿烂,最辉煌的一条商路,黄沙茫茫的大漠中,异族的商队牵着骆驼跋涉在一个又一个沙丘间,驼铃叮当作响,驼背上的褡裢装载着令远方的国王公主,王宫百姓欣喜的各种宝物。 丝绸之路的富饶,神秘,与危险,让这条路充满了浪漫的色彩,浪漫中,往往还夹杂着凄婉,为了安抚这片神奇的土地,曾经有数位中原公主放弃了家乡的美好生活,远嫁他乡,最著名的莫过于当年西汉为了联合乌孙夹攻匈奴,而嫁过去的宗室公主刘细君。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细君公主流传千古的哀伤之曲,李晨曦也曾经阅读过,只不过此时再读,似乎又是别有一番心境,尤其是感同身受的感觉让年轻少女的心都是颤动不已。 历史的滚滚车轮中,许多时候都需要铁血男儿喋血疆场,然而有些时候,也不得不用红粉佳人在另一个战场上为国家扭转逆局,王朝的强盛,英雄的鲜血与美人的无奈,共同编制成了一部完整的青史,有的篇章每每总是令后人唏嘘不已。 从泰西封出发,沿着底格里斯河转走中亚,在茫茫的卡拉库姆沙漠,和亲使团已经跋涉前行了三十多天,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阿姆河,再往前,就是河中都护府所辖地。 大闽的到来,已经给这片荒芜的沙漠带来了不少改变,不少部族沿着绿洲定居下来,来自呼罗珊的闽国商人把商路拓展到这里,以粮食,茶叶换取牛羊,皮毛以及沙漠中珍贵的宝石,矿藏,沿途不少生机盎然的城镇正在生机勃勃的萌发着,居民也用上了大闽的棉布,喝上了茶叶。 不过这里对于来自大闽内地核心的禁军来说,还是太过荒凉,艰难的跋涉令久经训练的禁卫都是士气低迷,更不要说作为和亲公主的李晨曦了,送到恒罗斯城后,这些禁卫就可以返回大闽,而她,却需要在陌生的,荒凉的吐蕃生活一辈子。 李晨曦的车驾中,反复能听到这首细君公主凄凉哀婉的诗词,听着少女同样凄凉哀婉的声音,就算铁石心肠的礼部尚书萧盛都听的有些于心不忍,感慨的骑着马拥到了李晨曦的马车旁。 “殿下,可知解忧公主之事?” 李晨曦的吟诵声戛然而止。 解忧公主是继细君公主病故后嫁到乌孙的和亲公主,在乌孙,解忧公主先后共嫁了三王,为汉匈战争决定时期笼络了乌孙,后来汉宣帝时解忧公主乞骸骨归国,被大汉隆重的迎接回长安,青史留名。 萧盛这一句就是为了给李晨曦一个希望,虽然这个希望也是残酷无比,听的李晨曦一愣后满是苦涩的摇了摇头。 解忧公主出嫁时候年刚及笈,豆蔻年华的少女,历经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回到长安后已经是鹤发鸡皮的垂垂老者,而且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李晨曦的苦涩尤为的浓郁。 尽管饱含着苦涩,和亲车队的车轮依旧在满天沙尘中,滚滚向前。 不过挺拔着身躯端坐在雄骏的阿拉伯战马上一个个禁军卫士,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就在车队不远处另一从沙丘的后面,十多骑骆驼同样也在艰难跋涉在黄沙之中。 披着一身几乎与黄沙同色的长长风衣,偶尔间抬头眺望一下天空,宋璟重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他也算走运,在波斯湾另一端的特拉港登陆后,告别了倒霉的李畴,宋璟正好遇到了不少同样到大闽的阿拉伯人,其中,就有他认识的。 闽人打开了西亚的大门,别处民族疯狂涌入后,同样也有不少阿拉伯人向大闽涌出,去寻找丝绸国都的美好生活。 阿拉伯商人可曾经是古代世界商贸的重要一环,这些西亚的大胡子甚至在中唐到南宋几百年间大量抵达广州福建一代与华夏商贸,甚至在南宋末年一度掌控了广州沿海,这些人与大闽联通后,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沙漠中的贝都因人酷爱自由,打仗勇猛,奋不畏死,自然也成了商队护卫,保镖的最好人选。 宋璟到过得地方不少,在库姆城时候还有担任同里镇防守都尉时候,都曾认识不少过往的阿拉伯商人与贝都因佣兵,这一次遇到的,就是曾经在沙漠中因破家而流落同里镇街头,最后被宋璟介绍来东方工作的一个叫阿塔的氏族酋长。 十来个佣兵全都是他同氏族的男丁。 正好这伙人从新函谷保护商队一直到了特拉港交工,没什么新工作,宋璟就把他们全都雇佣了,跟着他直插兴都库什山脉,来到中亚。 虽然不是一个人劫和亲队伍,变成十三个,不过这其中还是透着疯狂,劫掠大闽的和亲队伍啊!!! 长途跋涉后,塔拉库姆沙漠边缘,绿洲开始多了起来,傍晚和亲使团也是停靠在了一处绿洲城镇边,补给休息,十多个禁军在禁军校尉喝令下去城镇采买,剩余人则是在城镇边缘扎起了帐篷来。 大车以及公主的座车一律安置在营地中心,周边则是层层叠叠的帐篷,甚至最边缘禁军还用骆驼与大盾设置了一圈围墙。 和亲使团所携带的财物甚至比一个小国都值钱了,虽然打劫大闽使团听起来很疯狂,还是有不少穷困部落乃至于中亚小国起了歹心,三十天的路程,禁军将士至少打退了三次大规模进攻,至于零星过来抢掠的盗贼?一颗颗脑袋在大闽骑兵的马脖子上挂的快如同葡萄一般了。 使团营地南方。 沙地中,一缕沙子被悄然掀开,露出了下面几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向守卫森严的营地探望去,佣兵头子阿塔还是忍不住惊骇的扭过头,用他不太纯熟的唐语询问着:“宋都尉,打劫使团可不是个好主意,你真决定要去抢吗?” 撂下望远镜,宋璟宽厚的脸上却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兄弟,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是去抢!我一个相好的宫女在这次和亲队伍里,咱们只是去把她接出来!” “抢姑娘,这不还是抢吗?” 阿拉伯文化中,女子也是丈夫的一种财产,阿塔还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他白头巾下满是风霜皱纹的脑袋,听的宋璟终于牙疼一般的扭过了头。 两个文明间的代沟,还是不要与他去争辩了! 争论的时候,最边角放风的贝都因佣兵忽然一声呼哨,太阳逐渐落山,已经变得很暗的绿洲边荒草滩上,十来个大闽禁军牵着骆驼拖着水与面饼肉干等食物的影子忽然晃动的出现在了那里,看的神经一紧,宋璟赶忙是捅了捅身边阿塔,急促的说道。 “该我们了!” 不到片刻时间,拖着补给的禁军队伍后面,忽然多了三个牵着骆驼茫茫懵懵的“唐军将士”,走在最后的那个禁军有些愕然的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张戴在大闽制式头盔下,一张方方正正的唐人脸颊对着他傻笑着。 “嘿,兄弟,走慢了点,抱歉抱歉!” 带点河南味标准的唐音打消了禁军的疑惑,不过一面走着,一面这家伙还在一肚子疑问,出来办差时候,有这个家伙吗? “水两桶!麦一袋,肉羊两头,丁团火头军回营一二三四……八个。” 营门口,负责宿卫登记的禁军哨兵亦是犯了糊涂,明明记得这个营出营时候才五个,怎么回来多了三个人? 眼看着卫兵狐疑的目光,还有挂在骆驼脖子下,狰狞的沙盗脑袋,阿塔那满是褶皱的脸,冷汗流淌的跟小溪似的,藏在头盔下的头巾早就湿透了,就在这个贝都因佣兵心脏狂跳中,巡营哨兵终于还是败在了宋璟那张刚毅大脸上憨厚的笑容下,无奈的向里一比划手。 “快点去做饭吧!公主要的麦香羊肉,已经等急了!” 一面宋璟三个牵着骆驼向里面走,一面还能听到那个巡营队长纳闷的自言自语。 “老子明明记得是五个啊?” 头盔压的很低,听着公主两个字,宋璟脸上压抑不住流露出无比兴奋与复杂的神态。 其实大闽各处军营都差不多,早已经不完全是汉人,甚至华夏人,禁军中这两年同样招募了不少天竺人波斯人,阿塔两张外族脸颊在军营内根本不稀奇,至于在大闽军队内服役过好多时间的宋璟,更是轻车熟路。 熟稔的跟着火头军钻进了大军后厨,带着俩冒牌货熟稔的宰杀着刚买回来的山羊,宋璟甚至还跟刚刚过路的几个大兵开起了军人才懂的玩笑,忙碌了差不多快帮个使臣,抱着大锅把麦呼呼炖羊肉分发到丁字团中,别人一个不注意,宋璟已经沿着帐篷边的黑暗迅速向中军溜了去。 “晨曦,等着我!” 探头从黝黑的帐篷后出来,眺望着大车堆成的中营,宋璟捏紧了拳头喃喃自语着…… 第1096章.暴露 一堆大车凌乱的围成了个圈子,夜色中显得阴森森的,不过防备却不弱,成群的武士腋下夹着长矛,巡逻不止,每个入口都有重甲防护。 可以说整个使团,也就有李晨曦一人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死光了,她一个人抵达吐蕃,依旧能免去一场大战。 十一万吐蕃人南下,对于此时远征作战的大闽,无异于一场灾难。 从外面混进来容易,可如何混进这里,却是眼前一大难题,趴伏在距离最近的帐篷后面,宋璟已经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铜墙铁壁却连一丝缝隙都没露出,急得宋璟抓耳挠腮,不住地嘟囔着。 “晨曦啊!晨曦!平日你不是最有本事吗?保佑你家宋大哥,赶快想个办法让我好混进去啊!” 别说,李晨曦似乎真有灵一样,没等宋璟念叨完,莎莎莎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让宋璟猛地扭过了头。 十多个火把左右照耀着道路,两个戴着高帽的大厨子颇为傲气的端着两个滚圆铁罩子,五六个火头军则是低着头捧着其他菜肴快步跟在后头。 虽然狠下心把自己女儿远嫁吐蕃,武媚娘终究是个女人,没有狠心到灭绝人性,尽管大闽不允许技术外流,纺织工,医官,养蚕的丝工乃至于厨师,武媚娘还是精心准备了十多人,生怕李晨曦哪儿受了委屈。 这两位就是宫廷大厨了,眼睛朝向天上,一个印度佬一个波斯佬浑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又多了个拿着泔水桶的跟屁虫。 “站住,口令!” 几辆大车中间的间隙缺口,几个甲士雕塑一般的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浑身精铁,就连头盔都延伸出半边铁面具扣在脸上,仅留出两颗眼睛空缺的世家子弟军官傲慢的把横刀挡在了前面。 对视了一眼,两个厨师界的精英很是不耐烦的异口同声叫嚷道:“肯德基!” “麦当劳,进吧!” 对正了口令,那世家子弟军官轻佻的摆了摆手,门一样的甲士终于也门一样的向两边退去,让开了一条道路。 瞳孔中流露出喜色,宋璟赶忙也是抱着泔水桶撅着屁股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可眼看也要跟着火头军们混进去时候,冷不丁脖子却是一凉。 “你是谁?” 横刀比着宋璟脖子,把他硬生生推向后头半步,那个世家子弟军官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一双铸铁后面的眼眸狐疑的大量着宋璟面无表情的脸。 “报告长官!” 神情一紧,宋璟一个立正,赶忙恭敬的大嚷起来:“标下丁字团下伙厨兵梁大牛,见过长官!” 好像对那个世家子弟也不太待见,天竺大厨不耐烦的在前面催促道:“都尉,晨曦公主要的是麦香羊肉,要的就是羊肉带着麦香最鲜嫩的时候,你这耽误了时辰,公主怪罪下来……” 听着威胁直言,世家子弟军官似乎也真受用那样,无奈的收回了刀,一面不耐烦的向回走着,一面恼火嚷嚷着:“口令!” “肯德基!”很是爽利宋璟又是一个挺胸,谁知道这三个字出口后,气氛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几个回过头的大厨,火头军惊愕的看着他,那个世家子弟也是惊奇的回过头,旋即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横刀敲打在肩膀,又是转了回来。 “梁大牛,口令是什么?” 围着自己转着圈,军官玩味的问着。 感觉仿佛两块冰在自己身上,后背来回擦去,脊椎骨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宋璟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抱着泔水桶的胳膊又是紧了紧,微微低下头,一副慌乱的语气赶忙申辩道:“那个,都尉大人,小的要去服侍公主,一时紧张……” “少废话,口令是什么?” 失去了耐心,军官的铁头狠狠撞在了宋璟脑门喝问着,一刹那,全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宋璟也是低声咆哮起来。 “口令就是……吃翔去吧!” 咣的一下,半桶泔水被宋璟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世家子弟哥猝不及防的脑门上,捂着他脑袋,宋璟几乎将全身力气都用了出来,嘶声竭力的对着内圈大声吼叫着:“晨曦,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喊完一嗓子,又是一拳头呼在泔水桶上,宋璟撒腿儿就跑。 脑袋蒙在桶里晕了半天,好不容易合着剩菜烂肉酸面条把桶拿下来,还有半个死老鼠挂在头盔上,那世家子弟军官几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嚷了出来:“都愣着干嘛,给老子追,宰了他!” “可,他口令对了啊?” 身边甲士呆愣着问着,不过眼看着半条老鼠尾巴还当啷在面具前世家都尉那杀人一般的目光,甲士又是一个激灵猛地吹响了哨子:“入侵者!传萧都尉令,宰了他!” 隆隆的沉重脚步声,一大群铁甲禁卫绝口的黄河一般,怒吼着从内营,冲了出去。 营帐中,熟睡的李晨曦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赶忙从车内的软榻翻身站起,快步跑向外面,就在临近车,跳下来的礼部尚书萧盛却是猛地拦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李晨曦惊愕的询问,招手叫过来个侍卫听他耳语了两声,老萧盛又是恭敬的抱拳一礼:“殿下勿忧,几个小毛贼而已,贪图使团财帛,混进来偷盗,侍卫们会处理好的,请殿下回榻等候。” “蟊贼吗?” 忽然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李晨曦又是兴意阑珊的回了车驾。 却没有萧盛说的那么轻松,送走李晨曦后,老萧盛也是快步到了缺口,那儿,头上挂着死老鼠的世家子弟军官尚且惊怒连连的叫嚷着:“甲队三伍,东南!四伍,东北,绝不能放过一个角落,说你呢!还不他娘的快走……呃,叔父大人!” “小侄拜见叔父。”赶忙变成个乖猫,抱着拳,萧家都尉在老萧盛面前就是一个大礼拜下,卡在他头盔上那死老鼠以及难闻的异味却熏的老萧盛直皱眉头,往身后退了两步,这才阴沉的问道:“什么情况?” “一个唐人试图要混进去,不是后变的唐人,是河北唐人!应该是那位的麾下!” 萧家都尉的回答更加令老萧盛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这才叹了口气:“算了,别去追了,多注意点就行,还有,弄掉你头上的脏东西,你是萧家家主的儿子,别丢我萧家的脸!” 说着,萧盛满面阴沉的回了内营,满是惊愕的伸手在脑门上抓了一把,却抓的一手腐烂老鼠内脏,恶心的摔在地上,都尉萧啖简直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都尉,怎么办?”一旁的甲士又是焦虑的问起来,萧啖却是满肚子火气的喷了回去:“没听到和亲大使命令吗?马上撤兵,各部严防死守,绝不能在出什么差错!” “喏!” 喷了一脸唾沫的甲士又是赶忙吹响了撤军号,不过余怒未消的萧啖再一次恼火的加了一条命令。 “命各军军主点名核查,缉拿奸细!” “喏!” ………… 另一头,三下两下绕过了挡路的帐篷,一个飞脚踹到了刚从路口冲出来,还没来得及看的一排重甲禁卫,看他们多米诺骨牌一样趴地上后,踩着他们的后背,宋璟一溜烟的向外营溜去。 “快,别让他跑了!” 火冒三丈的重甲禁卫蜂蛹着从营口跑过,喷了一脸灰的左右将士禁不住气的直骂娘,帐篷后面,隐秘的瞥了一眼,宋璟则淡定的刷起了马桶。 几个马桶归位,内勤兵愉悦的小调中,低着头宋璟又是朝向来的方向走去,打算和两个阿拉伯佣兵倒霉蛋回合去。 谁知道刚走没两步,嘹亮的喊声忽然在营地内炸响。 “全体兵丁,放弃手头所有任务,立马到所属队正出报道点名,胡乱游弋者,一律拿下!” 眼看着举着红旗骑马在营内狂奔的铁甲禁卫,宋璟禁不住一脸悲催,这下坏菜了! “还愣着干嘛!点名了,赶紧走啊!” 刚刚一起奋战刷马桶,好心的内勤兵战友,拽着悲催的宋璟胳膊,就一道向帐篷奔去。 “达鲁不花!柳大柱子!仉二愣子!” 抱着厚厚的点名册,长着一张葫芦脸的队率带着一股浓郁的山东口音,一个一个的呼叫着名字,被点到的将士也是大声答应下,站到另一堆。 身边人越来越少,宋璟也是心急如焚,尽量的往后缩着,让别人的肩膀挡住自己,可一声声吼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眼看着自己就要暴露出来,哀叹着,又是朝向马桶挪了挪身子,宋璟再一次做好了准备。 “梁老野!” “到!” 洪亮的吼声中,连刚刚的马桶兄都出了列,就剩下七八个人,暴露已经在所难免,弯下腰,宋璟伸手拎起了马桶提手。 可就在他刚要用力拎起泼出去的时候,一只干净有力的手忽然猛地按住了他手背,把马桶按了下去。 “跟我走!!!” 第1097章.响马李手仓 注定这个队免除了金汁浇头的灾难,点完最后一个将士的名,队正抱怨着上头屁事儿真多的唠叨中收起了本子,而其余将士亦是疲倦的四散开来,该巡逻巡逻,该休息休息。 唯有刚刚那个拉着宋璟来点名的内勤兵小子探头探脑惊愕的寻找着,刚刚那个好心的小老哥怎么不见了踪影? 闹出了一番风波后,和亲使团可算度过了个平安的夜晚,再没出任何的差错,次日一大早大军就全被叫了起来,收拾好篝火与行李,再把大车赶成两列,日上三竿,方才迟迟的又一次朝向恒罗斯城发起了远征。 马蹄子重重踩踏在松软的沙漠上,一处原本是帐篷的地方不断向下塌陷着,不一会居然被震出了个小坑,好一会,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坑忽然又像活过来了那样,猛地向上冒出一丛沙土来,露出了宋璟憋的通红的方正大脸。 扶着流沙簌簌往下直掉落的坑壁,蜷曲了一夜的宋璟艰难的好不容易才爬了上来,顶着浓郁的烈日,没等他**两下呢,坑内忽然又是很恐怖的猛地伸出一只手来。 “嘿,兄弟,搭把手!” 回过身把手握上去,宋璟咬着牙的嘿呦吼声中,又是从坑底拽出来了个颇为年轻俊郎的小伙子,也是一套禁军制式盔甲,大了一号的头盔下,一张很是帅气的脸颊给人一种独特的阳光感。 此时,这小子也是脸色憋的通红,出了坑,真如同到了天堂一般大口大口**着沙漠里灼热的空气,一面还悲催的指着宋璟叫嚷道:“不是我说你,兄弟,你真该减肥了,挤死本王了!” 这下宋璟就郁闷,老子明明已经瘦了,好不好! 这儿已经距离沙漠边缘很近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汹涌奔腾在中亚广阔内陆大草原的锡尔河已经展露了它的雄姿,黄色的沙丘还有低矮的植物在这里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棕色土地上一望无际的绿色植物,无比的生机盎然。 从这里渡了河,不远处就是由粟特人建设的城镇。 吐蕃人虽然悍然入侵河中都护府,可是难得这一次入侵,吐蕃人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游牧民族的劫掠性,而是在恒罗斯城设了坎儿,向过往的商旅收取过路费。 虽然原本大唐,大闽两家吃的丝绸之路如今变成了三家吃,利润减少了些,好这条流淌着金子的商路没断,七月间,曹国人的边贸大镇上,依旧到处可以看到各族南来北往的大商户往来不停的吆喝着没完。 大约两个月前,吐蕃人突然袭击占据的河中都护府治所恒罗斯城,却是克制的把战线保持在恒罗斯附近没有进一步侵略,如今镇子上还挂着大闽与曹国的共同旗帜,往来巡逻的也是曹国与河中都护府的骑兵,镇中心还有一家颇为大的酒馆,酒馆的名字却让许多来自长安的大客商无语。 西秦六楼! 人家长安西秦楼,如今谁都知道是当今王皇后的产业,出自闽王之手,有着整个长安最好的酒,最动人的舞女,最令人陶醉的歌声,这一个小小外族村夫开的乡下酒馆,也好意思和西秦楼比肩? 不过这年头可没有商标保护法,况且天高皇帝远,王皇后也不可能跑到曹国来状告店主一个村夫侵权,凭着这么个名字惹人骂,这西秦六楼居然慢慢挤垮了镇上其他的小酒馆,成了全镇唯一的一家酒店。 十来个年轻的粟特姑娘穿着艳丽的丝绸衣裳,随着轻快的乐舞跳着最正宗最原版的胡旋舞,往来的大商户们亦是大声豪气交流着路上的见闻,以及咒骂着吐蕃狗的无耻,坐地扒皮云云,靠近窗口大桌子上,也是摆了一大桌子本地特色的菜肴,捧着酒杯,昨晚上才刚刚认识的难友小伙子很是自来熟的推着酒杯一盏一盏的劝着酒,平日里豪爽的宋璟这时候却变成了个闷葫芦,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哈哈哈,相逢就是缘分啊!能在地洞里与兄弟你相识,也算是咱们兄弟两个有缘,来,喝这一大杯!” 半天宋璟没太搭理他,自己却越说越高兴,换了身丝绸衣服看上去颇为贵气那小子又是笑呵呵的举起酒杯推了过去,却冷不防看似喝的半醉的宋璟猛地身子一偏,咣啷一声,寒冰四射的横刀搁在了那年轻小子的脖子上。 还晃着酒杯的那小子一愣,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却仿佛砸了马蜂窝一般,舞乐戛然而止,周围四五桌居然是同时掀了桌子,刚刚还谈天说地的破落商人刹那间变成了凶狠武士,钢弩,横刀亦是杀机凛然的指向宋璟。 “狗贼,放开我家主人!” 另一个眼角带了些许北方游牧民族血统特征,裹着黑皮裘显得颇为俊朗的年轻人满是怒气挥刀指着宋璟脑袋,大有一言不合就把他脑袋来个大开瓢的趋势。 “长孙兄,你们退下!” 这时候,被宋璟比着的那年轻小子也终于回过神来,很是威严的朝向一行暴起的属下比了比手,然后方才苦笑着用指甲弹了弹冰冷的钢刀。 “兄台,好歹昨晚咱们这么有缘,这样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十多个护卫紧张的注视下,宋璟横刀居然漂亮的挽了个刀花收回鞘中坐回了椅子上,却依旧是冷着脸警惕的盯着那小子。 “你果然不同一般人,你是谁?” 昨晚这小子居然拉着自己躲进了一座行军帐篷下挖好的木板搭成沙洞中,轻松挨过了一夜检查,不过这看似简单的伪装,实际上却有着诸多的困难,首先,必须要知道和亲使团在哪里扎营,其次,在使团内必须有内应,地位还不能太低,不然的话禁军的帐篷怎么可能方方正正就覆盖在那个隐藏好的洞中,为这小子进出提供掩护? 沉默着跟着这小子走了一路,观察了许久,宋璟果然把他的暗手都逼了出来,一切对使团,对李晨曦有企图的人,宋璟全都无比的警惕与敌视。 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年轻小子很是郁闷的摆了摆手。 “是了!是小弟的不对,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在下李手仓,陇西李氏人,很没出息是个响马,这些都是我兄弟!而且我们只求财,跟兄弟你不发生瓜葛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解了宋璟一切疑惑,陇西李氏,那是皇族近亲,在禁军中有两个亲戚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响马盗这个职业也解释了他人多势众的原因。 响马在河中可不罕见,围绕着丝绸之路这条金路,各种灰色势力应运而生,甚至有的大响马团伙公然占据着整个镇子,向过往客商过地收钱,俨然一方官府。 河中太复杂了,昭武九姓十多个国家,还有游牧的闪人部落,匈人部落,河中都护府没有能力,也不可能把法律执行到每一个角落,所以只要这些响马盗承认大闽的权威,不去触碰官府的商队与巡逻队,河中都护府也懒得找多如牛毛的响马麻烦。 听着响马盗自我介绍,再看着几桌子十来个凶汉又是收刀坐了回去,一群过路行商居然习以为常该吃吃,该吹吹,音乐声再一次**起来,十来个粟特小妞亦是摇曳着火辣的身躯继续跳着取悦男人的舞蹈。 若有若无,几个大胆的舞女还火辣辣的对着这些响马抛着媚眼。 只不过宋璟依旧是一副沉闷模样,而且对李手仓似乎还多了点鄙夷。 一个唐人不思为国效力已经够丢人了,堂堂陇西李氏,居然还做着强盗,的确如他所说,也够没出息的。 眼看宋璟鄙夷的目光,长孙兄又是恼火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不过李手仓却又推着他的手把他推了回去,甚至还带了点昂扬又是为宋璟斟了一杯酒推了过去,感慨的赞许道:“这位大哥好豪气,和亲使团中,居然张狂的扬言要带和亲公主离去,可比我们这些抢些银钱的盗匪潇洒的多。” “不过大哥你想过没有?一旦抢走了和亲公主,大闽与吐蕃的联盟必然不能继续持续下去,倒是后十余万吐蕃蛮夷滚滚而下,大哥你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没想到前一秒还令自己看不起的响马子,下一秒却又问出如此有深度的问题,宋璟还真的愣了一下,旋即他却是愤慨的冷哼道:“天下兴亡,当用大丈夫的热血去铸就,怎么能用弱女子的眼泪来换取?如若吐蕃人南下,救出晨曦后,我自然不会吝惜此身,投身于军旅之中,用满腔热血阻挡吐蕃蛮夷南下。” “我大闽绝不向任何土蛮和亲低头!” “好豪气!这才是我大闽男儿!” 一番话似乎说到了李手仓心坎里一样,再一次大笑的举起酒杯昂头灌下,就连一旁的长孙兄冰凉凉的脸颊,对宋璟似乎都有了一抹好感模样,听着这小子的赞扬,宋璟对他的恶感也减弱了几分,终于给面子的端起酒杯晃了下。 一杯饮尽后,回味了片刻,李手仓却忽然醒过神一样,又是赶紧把头凑到了前面来,盯着宋璟惊疑的问着:“对了,这位大哥,你一口一个晨曦,甘愿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救她,你与晨曦郡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她……” 说到这儿时候,宋璟忽然犹豫了一下,脑海中,上一次离别时候李晨曦女装的绝美翩翩似乎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沉默了片刻,宋璟终于深沉的点了点头。 “她是我的爱人!” 噗嗤……对面桌李手仓手下响马,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家伙愣是把酒喷了出去,长孙兄帅气的脸颊上,一双带着些许异族风味的狭长眼睛瞪的溜圆,至于宋璟对面的李手仓,那张年轻的脸上,亦是满是古怪,古怪而暧昧的打量着宋璟,那相女婿一般的眼神,盯得宋璟直发毛。 片刻之后,嚣张而古怪的笑声又是在桌子上响起。 “哈哈,有缘啊!!!” 第1098章.决胜前夕 过了锡尔河,有了大闽修建的大路,和亲队伍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才三天,就抵达了距离恒罗斯城不远苦水井子镇,再有一天路程,就可以与吐蕃人交接了。 好歹,连续几天和亲队伍没有再遇上什么麻烦,沙盗和响马因为进入河中都护府的核心管辖区,明显少到了没有,而且像三天前宋璟差不点混进内营的严重事件再也没有出现过。 入了夜,互送和亲队伍的军兵就在苦水井子扎了营,因为明日就可以返程回泰西封了,一个个军士们亦是轻松了不少,巡逻过程中脚步都是轻快了几分。 李晨曦的车驾,三天都没下车的郡主,忧伤的笛声不时间从窗口飘出,传的附近的景象都是凄凉了几分,不过从内营中出来,作为和亲大使,萧盛还是颇为神清气爽的。 老萧盛当年都六十好几了,年轻时候经历过南陈的最后荣光,又经历了隋唐鼎格,像他这样的老士人,已经不会像年轻人那样轻易地为那些热血,意气之争而影响政见。 抛出闽王对子女的人伦爱护之情,再丢下有关大国颜面男儿尊严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以和亲拉拢吐蕃实际上是很划算的政治交易。 吐蕃地处青藏高原,无论向东,还是向西,高耸的地形总是能让吐蕃占据上风,进可攻退可守,居高临下可不是假的,而且吐蕃独特的居中位置,还让其在大闽与大唐的政治博弈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吐蕃倒向大闽,从安西都护府向东,陇西,凉州,松州剑州,延绵三道十一州的大唐领土都将处于威胁之下,有了吐蕃这块盾牌,大闽政治上只管进攻就可以了,大占上风。 可如果吐蕃倒向大唐?形势就将完全逆转过来河中都护府到漫长的喜马拉雅山边境,再到中南半岛,半个大闽都将睡不安稳。 上一次,吐蕃仅仅借道给长安,就差不点没灭亡了大闽,尽管气的七窍生烟,可好战如李捷,也从不开口攻占青藏高原,吐蕃的优势就可见一斑。 西汉时候细君公主,解忧公主先后嫁乌孙六代国主,从而将乌孙从匈奴的忠实附庸转变成大汉的的重要盟友,斩断了匈奴在西域的一条臂膀这个先例历历在目,难得吐蕃国主对晨曦郡主占有欲如此之强,干嘛不把晨曦郡主嫁过去,从而将吐蕃国主控制在大闽手中,何乐而不为? 政治倾向上,萧盛可很乐于促成此事。 花白的额头上都带了点笑纹,引着和亲使团的大小官员出营,预备去吐蕃王庭会见芒松芒赞,萧盛的脚步都是轻快了几分,只不过经过那个缺口时候,望着黝黑的大闽禁军军营,猛地想起什么一般,萧盛又是忽然拽住了宿卫在营门口的都尉萧啖,无比凝重的吩咐着。 “今夜是和亲出使最重要的一夜,无比看护好晨曦郡主,绝不能出任何乱子!” 犹豫了一下,萧盛方才继续交代道:“不论谁,胆敢妨碍和亲,图谋不轨者,一律格杀勿论!” 杀机森然的命令让萧啖亦是凝重点了点头,当场小心吩咐了下去,隐藏在和亲大车后面的核心禁军纷纷拔出了刀,弩箭也从袋中倒了出来,夹在衣袖的粘口处准备随时顶上钢弩。 不过,一只只弩指向的方向,却是同为袍泽的外营! 布置妥当后,萧盛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心的领着十多名礼部,鸿胪寺官员一路向营外赶去。 不论文官武官,大唐时代几乎都选择骑马,彰显出一股豪迈的武风,老萧盛亦是不例外。十个禁卫骑兵肩上扛着悬挂三角旗帜的长矛开路,老萧盛与和亲官员们挺胸昂首居于中央,随后又是二十余骑大闽铁骑断后,就算是和亲,大闽也是威风凛凛。 马蹄凌乱的跑过苦水井子镇碎石头铺成的道路上,发出凌乱的踢踏声,目送着萧盛一行远离出了门,靠近军营的市镇民房,一个健壮的身影推开门就想向军营抹去,刚走没几步,却冷不防另一只干净修长的手猛地拉着他肩膀又给他拉了回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焦虑的伸手指向越走越远的老萧盛,压低了嗓音宋璟尚且像头狮子一样,焦躁的咆哮着:“那是礼部尚书萧盛,今晚他们就是与吐蕃人商议把晨曦如何卖出去!再不动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你不敢,让开,我自己去!” 眼看着宋璟的怒吼,拦在门口的李手仓却是流露出一副无奈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后,李手仓忽然又是急促的反问起来:“宋大哥,那你想没想过?怎么把晨曦郡主,从一千五百训练有素的禁军,尤其是四百黑都禁军团团防卫中带出来?” 脸上的肌肉都在耸动,宋璟铿锵的回头指着身后巨大的军营,生硬的说着:“只要能混进去!” “禁军对唐人自己人防备都不是很严,我与晨曦都接受过军事训练,用佣兵制造事端,吸引守军目光,找到她换身禁军盔甲,绝对能混的出来!” “这就你想的计划?” 李手仓满是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更无奈的晃着脑袋:“先不说能不能有你说的这么顺利,你真这么有信心晨曦郡主就一定会跟着你走?而且兵荒马乱,一旦出个什么问题,你就一定能保护得了她的安全?” “好吧!宋大哥,你如果真那么有信心,我让路,反正我等响马求财,你若能引开禁军主力,我们还更轻松一点。” 点儿**晃悠着,李手仓还真让出了门来,可这两句话,却问的宋璟语诘,迟疑了一下,方才为难的阴沉询问道:“可是今夜是最后机会!恐怕明日上午,和亲使团就要和吐蕃人交接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都不认为有人会在吐蕃大军眼皮底下动手,吐蕃人和护卫的禁军会想到吗?” 听着李手仓的反问,宋璟暗淡的眼神终于亮了下,看了一眼李手仓淡然的脸,微微点了点头后,宋璟转身径直回了他的屋子,顺着窗口月光,隐约能看到他和衣而卧,靠着门口阖上了眼睛。 李手仓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殿下!” 这功夫,俊朗帅气的长孙兄忽然脚步匆忙从小院外摸了进来,贴在李手仓耳边小声而且急促的叙述道:“现场已经勘察好了!裴行俭与程伯献那头也做好了准备,不过令狐绦这小子还在米国没有归来,昭武九姓态度还没完全明朗。” “哼哼,由不得他们,我大闽统治河中,这些粟特人顶多纳些贡赋,他们从我们身上得到的更多,可是吐蕃人来了,他们现在有的这点家底儿也得被掠夺走,一旦打起来,不由得他们不出兵。” 这三天,李手仓都是一副游子模样,隐约还带点痞像,可这一刻,一股凌厉的霸气却是油然而生,看的高傲的长孙辅都不得不由衷低下了头。 “当然,咱们也不能把运气全赌在这些粟特人可怜的理智上,从军中调拨点吐蕃人军士,乔装一下,去米国,康国都劫掠下,制造点事端,也算给那些脑满肠肥的国主们一点提醒。” 狠辣的摆了摆手,李手仓年轻的脸颊上,一股快意不经意流露出来,浑然没有在意他的一声令下多少无辜者失去性命。 又是领命答应一声,长孙辅扭头就打算去办,可是刚走两步,他又是迟疑的转了回来,眺望一眼宋璟的小屋,犹豫着,向李手仓劝诫起来。 “殿下,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个愣子?此人可不知根不知底儿,还好说大话,带着他,恐怕会坏了殿下的大事。” “好说大话?”反问了一句,李手仓忽然好笑着摇了摇头。 “他到现在,恐怕一句大话都没说过。” “凭他一个贱民,晨曦郡主岂会看上他!”有些不服气,长孙辅张口申辩着,可李手仓忽然认真的盯着他,咄咄逼人的质问道:“要是换成你呢?孤身一人不远千里也要把晨曦郡主从大闽,吐蕃两个大国手中,千余禁军手中救出来,你敢吗?” 气势的逼迫下,长孙辅也是忍不住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李手仓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一点,我要是个女人,我也会倾心于他。” “况且这个老小子的优点还不止一点,他有着惊人的果决,刚刚没有希望,宁愿冒着十层的危难,也要去试一把,可孤稍稍给他点提示,又能果断的接受劝说,回去休息,养精蓄锐,鲁莽的猛将不少,小心谨慎的老将也不缺,可像他这样临机应变的却是罕见。” 欣赏的看着那小屋,李手仓信心满满的笑着:“孤有预感,恐怕明日咱们的胜败,还得压在他身上。” 对此,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长孙辅又是匆匆出门办起了差事去。透过门口看着宋璟似乎已经睡熟,李手仓也是忍不住抻了个懒腰,昂头感慨道。 “嘿嘿,明天,精彩的一天啊!真是期待。” 第1099章.和亲,病态 似乎谈的很成功,尽管一晚上没睡,凌晨从恒罗斯城赶回来的老萧盛依旧显得红光满面。 吐蕃很有诚意,今日一完成和亲交接,芒松芒赞就承诺立刻退兵回高原,甚至为了表达诚意,老萧盛走的时候,吐蕃一部分军队已经趁着夜色拔营,向撒马尔罕方向退却。 唯一有争议的就是东曹国的宗主权,吐蕃攻进西亚后,这个曾经饱受大闽打击的小国第一时间就摇尾乞怜的靠了过去,芒松芒赞要东曹国的归附于吐蕃,老萧盛不肯。 不过这一点争议也没挡住两国消弭战争的大趋势,这点细节,大可以等候和亲完再商议。 比以往提前了两个时辰,还是凌晨时候一千五百多的护卫陪嫁就被叫起来收拾车队,大闽特产的楠木四轮马车上被悬挂上红丝缎系成的大花朵,禁军的骑士胸口亦是佩戴上红绸子,枪尖上的三角小旗亦是换成了红绒旗,整个和亲队伍显得喜气洋洋。 作为正主,李晨曦也是被从数天没下来的马车上叫下来,去帐篷内梳洗打扮,沐浴更衣。 香樟木的浴盆中撒满了玫瑰花瓣,四周用挂着轻纱的屏风阻隔的严严实实,一头,作为陪嫁丫头,李晨曦的贴身丫鬟韩娟儿早已经装扮停当,同样艳丽的牡丹团锦绣袄,原本丫鬟髻的头发亦是梳成了贵妇中流行的高髻。 后人印象中浪漫的大唐低胸装在这个时代实际上是贵妇的专利,平民是不允许露胸的,头一次穿上属于上流的低胸襦衣,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韩娟儿总是忍不住用手护住胸前袒露出那两个完美半圆,直到李晨曦来了一会,方才发觉。 “郡主!” 看着自己贴身的丫鬟兼闺蜜玩伴不好意思的提着裙角道了个万福,丝毫不知愁的模样,李晨曦忍不住深深叹息了一声。 没有提醒吐蕃的险恶而打断闺蜜的遐想,李晨曦仅仅大张双臂,轻舞莲步向浴桶走去,韩娟儿也是立马丢下羞涩,熟稔的双手环在李晨曦肩膀处,轻轻一剥,丝绸织就薄如蝉翼的外衫就轻轻剥落下来。 衣衫一件件花落在地上,透着光的丝绸屏风中,隐约能看到少女姣好的身段缓缓浸泡在水中,一条修长如玉的腿探出水面,琼脂一般的修长手指在上面散漫的擦拭间,却总是隐隐传出叹息声。 也难怪需要起早,沐浴化妆就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再出帐篷时候李晨曦已经换上了一套大红喜服,头上双环望仙髻左右各别了四支金灿灿的飞凤步摇,回眸的凤头活灵活现,隐约间随时要起舞一般,宽大的对裳用最细的丝织成,虽然肥厚,却透着光,隐约能看到主人家包裹在里衣襦裙中纤细的腰身。 也是穿着宫廷礼服的低胸装,半抹雪丘在晨光中泛着独特的光晕,只不过脸上抹着厚厚粉脂的晨曦脸颊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左右腮上点化的胭脂非但没有给她增添些许喜色,反倒让整个人如同木讷的瓷娃娃一样。 “公主!” 早已经等候多时,也是换上大唐紫袍公服的老萧盛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在门口拱了拱拳,还是那般面无表情,李晨曦仅仅木然的点了点头。 “让我们完成这一切吧。” 亲自送着李晨曦再次登上已经装点一番的喜车,除了看着喜滋滋的韩娟儿比公主还高了一头有,点抢风头的高髻感觉古怪了点外,老萧盛的一颗心也是终于回落在了肚子里。 此时,太阳在地平线上的第一缕曙光亦是投射在了前队将士的脸颊上,手持符节赶到了和亲队伍最前面,摇晃着符节,萧盛威严肃穆的长喝了起来。 “起辇!!!” ………… 比和亲使团感受新一天的阳光早了点,恒罗斯城此时亦是忙碌成了一团,原本城墙附近的商民全被驱赶到了城外,全由吐蕃人将士组成的队列从原河中都护府一直连续到了城门口,每个人身上披着的都是彩色的经幡,另有五百名吐蕃贵人女子身穿传统长袄裙,胳膊上挎着花篮,载歌载舞不断将花瓣撒在路上。 原河中郡王府中,三十二个人抬着的肩辇上,用一身赞普礼袍包裹住了锻炼出来雄壮的身躯,高高红锦布缠头下芒松芒赞那张结实的细长脸颊上,满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兴奋到了甚至有些病态。 数年前,大闽的国宴上初识李晨曦,那时候芒松芒赞就将其惊为天人,不过实际上也不过是惊艳而已,芒松芒赞见过的美女不少,大唐为了拉拢他赐来的汉女,容貌与李晨曦相当的也有,虽然感兴趣,很想得到,芒松芒赞还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大开杀戒。 真正令芒松芒赞欲罢不能的,却是李捷的拒绝,那仿佛瞧不起自己一般的拒绝,不屑一顾般的拒绝! 赞普是什么人?吐蕃国内神的化身,甚至被各部属民顶礼膜拜,就算理智中知道比不过大闽,潜意识里芒松芒赞依旧是唯我独尊的,轻蔑的拒绝简直令他骨子里都燃烧着怒火。 和亲上的惨败后,芒松芒赞并没有急于表露,而是回国蛰伏起来,一面按照李捷胡诌的李晨曦真命天子形象打造自己,一面等待机会,也正好,赶上了大闽第二次倾巢而出,于是乎他又出手了。 不过这一次得到的非但不是荣耀,李瑾铺天盖地的耳光差不点没把芒松芒赞的骄傲都击碎了。 宁愿付出如此大让步,大闽还不肯与吐蕃赞普和亲,所有帝王的通病,越是得不到的,越要得到,得到李晨曦,已经成了芒松芒赞心口的一块病态,拒绝了大唐主动抛过来的金城公主和亲,芒松芒赞癫狂的在国内进行一番政变血洗,不顾后防不稳,仅仅一两个月,又第三次出手了。 这一次,终于彻底打在了大闽的软肋上,让他终于得逞了! 一面忙碌的准备着迎亲,王府里,黑暗也在一同进行,一口精铁打造的大笼子中挂满了吐蕃拷打奴隶而用的手铐脚镣,十多个工匠心惊胆寒的用丝绸彩布给这恐怖的刑具装点上斑驳的外套,看着这笼子,隐约中芒松芒赞已经看到李晨曦被他关在里面,屈辱的样子。 曾经还想把李晨曦作为最好的玩物与战利品,尽情的风花雪月着,上一次李瑾的反击却让芒松芒赞的思想变得更加阴暗。想着复仇的快意,芒松芒赞忍不住昂起头来,疯狂的大笑着。 “哼,闽王的女儿又如何?本赞普要她为奴就得为奴,要她为婢就得为婢,将来,就算大闽,也将被我吐蕃踩在脚底下,哈哈哈哈!” 凌厉的笑声犹如地狱传来的恶鬼咆哮那样,府内府外听到的被掳来的原河中都护府仆役或者吐蕃原有的属民奴隶,无不是胆战心寒,牙齿打颤。 就在这功夫,府门外匆匆的脚步声忽然传了来,一个穿带着吐蕃人贵人皮札甲,尖顶扎盔下面却是一张欧洲人脸的健硕家伙猛地闯进来,两百多斤的沉重躯重重跪拜在了地上。 “大赞普,闽人的和亲队伍已经到城外二十里了,请大赞普前往迎接。” 这人是芒松芒赞蓄养的角斗武士日耳曼尼亚,两个多月前的流血政变,这些异族角斗士都曾出过大力,如今这些人大多被芒松芒赞视若心腹,安插在军中,不过绕是日耳曼尼亚是芒松芒赞亲信,听着他的请求,芒松芒赞依旧似乎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的更加厉害。 “迎接?哈哈哈,让本赞普迎接他一个闽人小臣,还有送给本赞普的战利品女奴?天大的玩笑!” 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芒松芒赞傲慢的对着外面一甩衣袍,狂妄的吼道:“日耳曼尼亚,你带五百吐蕃勇士,去吧大闽公主接来,让她来都护府亲自跪拜本赞普,还有,让闽人的兵士滚蛋,一兵一卒也不许踏入河中都护府地界!” 虽然不知道自己主人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心意,不过这个来自莱茵河畔的莽夫也没有心思揣测这么复杂的政治因素,磕了个头后日耳曼尼亚又是沉闷的像头牦牛那样转身出了去。 五百个吐蕃贵族骑士翻身上马,张狂的出城向了西南方。 浑然不知道即将接受的“礼遇”,大闽和亲使团还在一片红色的喜气中,以一种大国的傲慢,漫步朝向恒罗斯城行进去。 常年商旅骆驼行进过,硬生生在大地上压出了一条结实道路,不过道路的两旁,却依旧是乱石嶙峋,杂草丛生,一百多个脑袋若隐若现的晃动在绿草中。 宋璟与他的十一个贝都因佣兵也赫然埋伏在其中,看着安徽大红的符节从西南方不断靠近,宋璟压抑着呼吸,忍不住咣啷一声,按开了横刀绷簧,可没等他把手抓在刀柄上,那只修长的手又是把刀按了回去。 事到临头,李手仓也失去了当初那股子玩世不恭与痞意,变得同样躁动而焦急,不过端着望远镜大量着,他还是头都没回的急促叮嘱着。 “还不到时候,再忍忍!” 语气中有了些愤懑,宋璟忍耐不住的将横刀压在了身下,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前方官道。 忽然间,急促的马蹄震动传来,从东方恒罗斯城方向,一队吐蕃骑兵缓缓展露出了其狰狞的姿态………… 第1100章.打劫,抢就是吐蕃 “来者止步!” 生硬中带着一缕古怪味道的唐语猛地在路口响起,来势汹汹的吐蕃骑兵突然在路口呈现一个雁翅模样堵住了去路,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异族颇为傲慢单骑走出阵列,远远大喊了起来。 嚣张的模样让不少行进中禁军将士都是恼火的停下了脚步,还在思虑着如何与吐蕃谈判的萧盛亦是惊愕的昂起了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张望着。 昨晚,吐蕃人还恭顺的跟个猫咪一般,转过头忽然这样一副嘴脸,隐隐让老萧盛心里流露出了浓郁的不快来。 “宗伯!” 也是骑着马从中军赶了过来,负责指挥这次军事行动的中郎将李休还有内卫都尉萧啖全都簇拥在了萧盛身边,抱拳施了一礼后,仗着关系亲近,萧啖迟疑的问道:“宗伯,昨夜商议可有此遭?” 凝重的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左右戒备,老萧盛自己踢了踢马肚子赶到了队伍前面,倒是颇为有理的拱了拱拳搭话道:“老夫乃是大闽礼部尚书,闽王亲敕和亲大使,不知将军……” “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尚书找死,伟大的吐蕃赞普,格萨尔王虹化转世之身,我主芒松芒赞命本大将在此迎接大闽公主,公主与陪嫁上前即可,任何大闽官兵,就地返回!” 没等老萧盛说完,日耳曼尼亚已经不客气的嚷嚷了起来,听的老萧盛更是额头上青筋跳动不止,挥出去的手指头足足颤抖了片刻,方才阴沉的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调转马头,萧盛又是返了回去,只不过此时他可没了早上那好心情,气的花白胡子一颤一颤的。看到他返回李休与萧啖赶忙夹着马肚子酬和到了他身旁,警惕的瞪了一眼日耳曼尼亚后,压低了声音,又是萧啖颇为疑虑的询问道。 “宗伯,真要把晨曦郡主这么交给吐蕃人?” 同行许多天了,萧啖也是年轻人,天天听着李晨曦哀婉的诗歌与吟唱,他同样也是于心不忍,可萧盛却早已经下定决心,丝毫没有动摇的点了点头。 “昨晚与吐蕃人的约定的确如此,我大闽官兵不得进入恒罗斯城二十里,只不过……” 回头看了一眼傲慢的日耳曼尼亚,老萧盛又是恼火的哼了声,方才命令道:“一会儿老夫带着和亲使团同行,萧都尉你挑选二十员精骑为仪仗,李郎将,汝率部返回苦水井子,在那儿等候老夫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内老夫当回返。” “得令!”答应一声,两将也立即转过身跑回队伍,准备起来。 吆喝声中,婆罗门众默念着经文,伊斯兰阿訇抱着《古兰经》,还有基督教的牧师整理了下身上长袍,魔法师一样跟着摇晃的四轮马车陪嫁向前行进去,赶着车,被派来充当陪嫁的各族工匠,马夫偶尔留恋的回头张望一眼,旋即深深叹了口气。 “老臣会陪着郡主的,请郡主安心。” 与婚车同速度,老萧盛漫步走在李晨曦凤驾旁,一面还喋喋不休的嘱咐着:“等到恒罗斯城,还望郡主一切以大闽为念,勿失了我大国颜面,还有希望郡主顾虑当前形式,不要惹怒吐蕃赞普……” 几时步,萧盛絮絮叨叨个不停,可婚车中却是一片死寂,偶尔才能听到几声啜泣声。 就在老萧盛不放心的还要敲一敲窗户时候,冷不防一只满是黑毛粗壮的手臂又是拦在面前。 “本官乃大闽送亲大使,汝这是什么意思?”眼看着日耳曼尼亚再次把自己拦下,萧盛本来就已经压抑的怒气当即爆发了出来,恼怒的咆哮着。 谁知这日耳曼蛮子依旧不瘟不火冷着脸,生硬的哼道:“大赞普命令,不许闽人官兵进入恒罗斯城,不许闽人一官一兵!老家伙,你不是官吗?” 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老萧盛愠怒的看向一旁吐蕃迎亲大使娘-纳木错甲,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实巴交吐蕃胖子一副无可奈何模样摇了摇头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挥手叫停了和亲队伍,老萧盛恼火的大声命令道:“传老夫令,止步,全团返回苦水井子!” 大闽也是有尊严的,作为礼部尚书,萧盛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闽身份,说好的赞普亲自来迎接没有,已经让他怒气横生,吐蕃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终于也触动了萧盛的底线。 这次相让了,日后什么阿猫阿狗不都要欺凌到大闽头上? 可想走也不那么容易呢,听着萧盛的命令,和亲使团戛然而止,雁翅形包裹着道路的吐蕃骑士们忽然整齐的拔出了刀擎起了弓,一刹那全都瞄准了道路中央的闽人车队,厚重的蕃刀远远指着萧盛,日耳曼尼亚傲慢的说道“本大将得到的命令,将和亲公主带回恒罗斯城,放下公主滚蛋,否则本大将把你们全杀了喂狗!” 差不点气的脑淤血了,眼睛通红,哆嗦了片刻,萧盛方才火冒三丈的迎着蕃刀打马走了过去,暴跳如雷的嘶吼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把老夫杀了喂狗,小小吐蕃,莫要欺人太甚!!!” “够了!” 眼看着两方人剑拔弩张紧张的时刻,清脆的吼声却猛地从婚车中传出,李晨曦恼怒的吼叫道:“就按吐蕃人说的去做,萧尚书,尔等回去等候消息吧!” “可是……”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愕的,萧盛焦虑的抱拳说着:“老夫奉命,送殿下和亲……” “就算现在退回去,你们会让本宫回京师,不把本宫送给那个吐蕃蛮夷吗?” 语气变成了嘲讽,李晨曦满是怨气尖锐的嘶吼道:“既然不会,那最后一段路老尚书送不送我有何区别?” “李虫,上路!” 听着晨曦郡主的吩咐,婚车车夫又是驱赶起了马车缓缓向前,萧盛惊愕的僵在了原地。满意的看了一眼婚车,想着芒松芒赞为这个少女预备好的笼子,鞭子镣铐等折辱奴隶的恐怖刑具,日耳曼尼亚又是惋惜的收起了刀。 在禁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保护了一个多月的和亲队伍直愣愣落入他人之手,五百嚣张傲慢的吐蕃骑手看押奴隶一样看押着和亲车队渐渐远行,萧啖实在忍耐不住,错愕的凑合到了萧盛身旁。 “宗伯,就这么忍了?” “郡主都下命令了,还能怎么办?” 脑海中还回荡着李晨曦的怨怒,萧盛苦笑着调转马头,见此,已经整队撤退的禁军更是垂头丧气,如同打了败仗那样摇晃着向回退却。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转眼间两个队伍就拉开了一里多,还准守着芒松芒赞的命令,日耳曼尼亚傲慢的从马褡裢里拽出一副连着手脚的枷锁丢在了婚车上,冰冷冷的喝令道:“给和亲公主戴上,一会本大将要带她跪拜赞普!” “什么?” 这一次,真是忍耐到了极限,没等李晨曦说话,衣着华丽的韩娟儿已经狠狠推开了婚车大门,怒火冲天的喝骂过去:“我大闽堂堂天家贵女,岂容你这贱民狗才侮辱,芒松芒赞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我大闽天兵,踏平你撮尔吐蕃吗?” “天家贵女,踏平吐蕃?” 两个词真仿佛天大的笑话一样,惹得这日耳曼蛮夷昂首大笑。 “你们不过是大闽敌不过大赞普,献上的战利品而已,赞普的奴隶!闽狗懦夫连应战我大吐蕃勇士的勇气都没有,还敢骂本老爷贱民!现在老子就要教训教训你,不听话的奴隶是什么下场!” 说着,扬起了粗重的鞭子,日耳曼尼亚凶狠的照韩娟头上狠狠抽去,没想到这蛮夷如此胆大包天,猝不及防间韩娟也是尖叫着抱住了头,眼看着呼啸的鞭子就要抽的她皮开肉绽,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抹尖锐的寒光突如其来的绽放在了日耳曼尼亚面前。 啪……长鞭狠狠抽在了婚车上,车边屋檐连带着上面悬挂着的大红灯笼齐根而断,尖叫了片刻,感觉自己没事的韩娟方才惊愕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刚刚还穷凶极恶的角斗士奴隶主粗壮脖子上插着一根弩箭,喉咙咯咯作响的向后面倒去。 “就是现在!” 心脏几乎都要狂跳出来,猛地跳出藏身的壕沟,年轻马贼小子比吐蕃人更加嚣张的大笑着嚷道:“谁敢狂言我闽人是懦夫,京师李手仓在此,再劫尔吐蕃和亲使团!低劣的吐蕃狗,也敢高攀我大闽金枝玉叶?” 不过没等他啰嗦完,骆驼的嘶鸣声中,领着十一个贝都因佣兵,抽出横刀,宋璟已经像离弦的箭那般狠冲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右翼领头的吐蕃贵族队长尚且惊骇的大叫着:“尔等闽狗竟然敢出尔反尔,杀我吐蕃大将……” 一句吐蕃语没吼完,寒透心扉的横刀刀刃已经擦过了他的咽喉,带起一丛血,甩着刀宋璟不屑的吼道:“杀的就是你吐蕃狗。” “出了什么事了?”这功夫,李晨曦亦是提着裙子从婚车中钻了出来,搂住韩娟的肩膀警惕的问着,下一秒,她明媚的眸子中,却是忽然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彩来。 情不自禁,李晨曦喃喃自语着。 “他,来了!” 第1101章.手仓为抢 附近就是十数万吐蕃大军汇聚的恒罗斯城,四周每天不下几十趟骑兵巡逻,自以为监控的密不透风,一群还是吐蕃贵族,何曾能想到,就在眼皮底下光溜溜的草窠中,竟然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而且宋璟骑得是骆驼! 不论速度,灵活,骆驼的确比不上战马,可骆驼还有着一种独特的武器,骆驼身上的臭味,令战马尤为的恐惧厌恶,阿拉伯人的战马长期遭遇骆驼,方能适应,可吐蕃的蕃马何曾见过骆驼?咋一接触,除了领头那个贵族军官猝不及防被杀外,附近的吐蕃骑兵战马纷纷嘶名着向后退却。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畏惧宋璟那样,车队附近被他轻易撕开了一道口子。 “晨曦,快跟我走!” 大口**着,冲到了婚车前,向李晨曦拼命伸长手臂,宋璟嘶声竭力的吼叫着。 谁料到惊喜过后,晨曦姣好的脸颊上竟然流露出了坚决,居然是后退了半步,闪过了宋璟伸过来的巴掌。 这功夫,被打的慌了神的吐蕃贵族骑士们也终于清醒过来些许,强夹着躁动不安的坐骑纷纷向回敢去,甚至有的贵族武士,荣耀甲门直接放弃了战马,手持蕃刀凶狠的铺了过来。 与李手仓的约定是他宋璟猛地抢出和亲公主,向后逃窜,吸引吐蕃人追击,机会只有一次,怎么也想不到李晨曦竟然不肯跟自己走!愣了刹那,兜着骆驼转过身,宋璟再次大吼着向婚车杀去。 这功夫,已经有一个骑马的,三个步战的吐蕃武士拦在了前面,心如火焚,宋璟竟然不管不顾的纵骆驼直接狠狠撞在斜过身子拦截,较为低矮的蕃马身上,同时手中锋利横刀狠狠斜下劈过,接着骆驼撞击后双踢人立而起的嘶名狠狠砍下,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握着刀柄的半个胳膊斜斜的飞了出去。 马上完成和亲了,却突如其来这样一个变故,回过头足足呆愣了几秒钟,同样震惊的老萧盛方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踢着马肚子疯狂的赶了回来,同时口中亦是慌张的嘶吼着。 “保护公主!” 谁知道没等他跑两步,斜里足足数十骑盗匪有如同凭空冒出来一般,从草丛中扶起绑着腿的战马,猛地从侧翼包抄了过来,尤其是刚刚那个自称京师李手仓的匪首,寒光四射的长矛直愣愣奔着萧盛面门扎来。 一击到没刺中,绕是如此,萧盛的战马依旧受惊人立而起,把老萧盛一把老骨头一个屁墩狠狠摔在了地上。 “宗伯!” 从后面赶忙追上了,也顾不得打的不可开交的战场,都尉萧啖慌忙也是跳下马,一把扶起了萧盛,焦急的询问着。 谁知道萧盛跟吓丢了魂儿一般,口中念念叨叨,不断嘟囔着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李手仓!李扌仓!李!抢!!!” 一下跟打了鸡血一般,猛地拽住萧啖的衣领,六十出头的老尚书疯了那样焦躁的叫嚷着:“马上退兵,退回苦水井子待命,快!” “好,好,宗伯您放手哎!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退!”差不点没被萧盛勒死,翻着白眼萧啖不得不拎着干瘦的老头翻身上马,同时对身后呆楞的和亲礼部官员,精选的十名禁军铁卫扈从气急败坏的嘶吼着。 眼看着送亲大使都跑了,一群官员护卫也顾不得危在旦夕的和亲队伍,亦是跟着一块奔逃了出去。 仅仅一个亮相就吓退了千多名大闽禁卫,再也没有对背后闽军投注一丝的关注,大出风头的李抢王绕了个圈子后,带着他的铁骑亦是狠狠撞进了吐蕃贵族骑兵的防护圈子。 本来全力对付杀到核心圈子的宋璟与十多个贝都因佣兵,已经牵扯了大部分吐蕃贵人武士的注意力,谁曾想到背后又多了这么一支虎狼之兵,猝不及防中又是二十多号骑手被砍落马下,剩余人再也压抑不住恐慌又是敞开一条血路。 “姐,快走!” 大铁矛从下向上硬生生的挡在面前不肯退却的吐蕃武士捅了个对穿,一面用手臂绑着的小圆盾抵挡住贴近了的吐蕃武士蕃刀绝命一击,一面李瑾也是对着婚车上焦急看着的李晨曦大吼了起来。 今天,绝对是李晨曦活了十多年最惊喜的一天了,讶然看着李瑾兜鍪下很是招小女生喜欢小帅的脸十多秒,李晨曦方才欣喜与决然的再次狠狠摇了摇头。 “大闽绝不能再开第三出战场了!不要管我!姐姐求你,带宋胖子走,远远的走!” 提着繁长的婚裙,在李瑾惊愕的注视下,李晨曦竟然是缩回了婚车内,仅仅剩下一个脑袋还在焦虑的看着自己。 扑的一弩,射死了李瑾身后轮刀砍过来的吐蕃武士,踹倒挡路的武士尸体,长孙辅亦是焦急的冲到了李瑾身边,轮着尖头弩狠狠砸向冲过来的吐蕃人,拼尽全力的在李瑾耳边大声吼叫着。 “太子,吐蕃狗太多了,我们快走!” 方才回过神,大铁枪默契的从长孙辅肩膀上捅过去,将长孙辅身后那张狰狞的吐蕃武士脸捅成了血窟窿,李瑾却是恼火的摇了摇头。 “不,去找宋璟!” 哀叹一声,长孙辅却不得不调转过马身,两把横刀被他同时从马鞍上抽出,白驹过隙的一个刹那,阻拦在李瑾面前两个凶悍吐蕃人惨叫着捂着胸口狰狞伤口向后仰倒了过去。 此时,宋璟亦是陷入了苦战,十一个贝都因佣兵已经死了五个,甚至他的骆驼都被长矛刺穿了脑袋翻到在地上,绕是如此,宋璟依旧杀人机器那样轮着刀凶悍厮杀着。 反正来之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救不出李晨曦,就死在吐蕃!战争中淬炼出来真正的杀人剑法被他匹链一般用了出来,脚下已经踩了几具尸体,硬挤进了一矛一剑又杀过来的两个武士怀里,抬刀一划,长矛吐蕃武士脆弱的脖颈就绽开了一道口子。 嘶~宋璟本来已经多了数条刀痕的后背上又是多出一条血口子,眉头都颤了下,面色阴沉的宋璟却连头都没回,自杀那样横刀狠狠朝向自己腰肋方向扎了去。 噗嗤的爽利声,正欲举刀砍第二下的吐蕃长刀武士猛地吐出一口血,却是被斜上挑刺的宋璟横刀捅了个透心凉。 战场是如此变化多端,就算是十足的高手也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没等宋璟从尸体中拔出刀来,第三个吐蕃武士已经癫狂的吼叫着,对着宋璟头颅劈砍下第三刀。 根本没有躲闪与抵挡的可能,脑海中甚至没有取舍,宋璟直接抬起了左臂抵挡向刀刃。 噗~一股滚烫的血喷溅到宋璟脸上,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却是早应该见势不妙开溜的李手仓。 捅的太深铁矛也不要了,一面从背后抽出横刀,李瑾一面焦虑的对着他大吼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服我姐跟你走,马上!快!” 姐? 一个大问号从宋璟脑海中闪出,不过下一秒看到马车上李晨曦兢惧的脸庞,宋璟也顾不得追究究竟了,直接扔了刀快步跑向婚车。 光顾看他了,身后一矛杆抽过来好悬没把李瑾打下马去,回手砍出一捧血,李瑾也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嘟囔着。 “这个没良心的!” 李晨曦焦虑的注视中,她与宋璟十多步的距离仿佛几个世纪那般遥远,呼之欲出的注视下,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了,无力的注视中,李晨曦眼睁睁看着宋璟一步一步呼喊着自己冲过来,可就在三步之内,马上宋璟要攀上车时候,突然冲出的吐蕃武士一下子撞倒了他,旋即倒执蕃刀,凶狠的刺下去。 “不!”尖叫着,再也躲不住的李晨曦踉跄的冲上了车辕,绝望的伸出手向前抓去。 一秒,两秒,三秒……晶莹的泪珠从李晨曦的眼角流淌下,就在她彻底绝望了的时候,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忽然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在她惊呼中借着这股力,宋璟终于跳上了轻楠木打造华丽的和亲四轮婚车上。 “呼,幸好藏了一把短刀。” 看着宋璟熟悉的憨头憨脑模样,李晨曦终于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花,笑容仿佛雨后的芍药那般灿烂,看的宋璟更是焦急的抓住了她一双手。 “跟我走,晨曦!” 注视着宋璟期望的眼神,李晨曦却是再一次笑着摇了摇头。 “胖子,我不能走!我走了,大闽吐蕃一定会再起刀兵,到时候生灵涂炭的就是呼罗珊大闽的百万子民……” 没等李晨曦姗姗的说完,她的话却被堵了回去,后头,贴身丫鬟韩娟儿惊讶的伸出小手捂住了双眼,十五米之外,正把刀子从一个吐蕃武士胸腔里抽出的长孙辅眼睛瞪的溜圆,同样拼死搏杀,刀子和吐蕃刀撞击在一起火星子四射的李瑾亦是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堂堂太子,小舌头都露了出来。 不光他们,离得近的吐蕃人亦是傻了下,那一秒,仿佛世界都卡顿了一下………… 第1102章.跟我走 不论敌我双方,所有人,都是惊呆了。 天之贵胄,即将嫁给吐蕃赞普,万王之王沙汗沙闽王的掌上明珠,就这么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子给强吻了! 尤其李瑾更是不可置信,从小到大,他这个外表萝莉,内心女流氓的姐姐可没少给他留下心理阴影,阴影面积已经都不可求了,甚至不经意间潜意识里他都忘了自己老姐是个女人。 现在看着李晨曦温柔的被搂在宋璟怀里,他都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停顿了片刻,距离最近的吐蕃武士却是仿佛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 他们赞普的新妻子,新的末蒙在他们眼皮底下被玷污了,这要传回去,每个人都得被暴怒的赞普缛夺武士身份,成为低贱的属民奴隶。 如此狂怒下,四百多吐蕃贵族骑兵如同濒死的狼那样,绝望且狂怒的向闽人发动了更加残酷的袭击。 差不点没被一狼牙棒拍下马去,悲催的呜呼一声,李瑾的横刀又是与眼前吐蕃武士对砍的火星四溅。 眼见这一幕,急得眼睛冒火,一面拍马赶来支援,长孙辅一面拼命地朝向身后叫嚷着:“快走,要没有时间了。” 不过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对车上的年轻男女都远去了两个人全都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亲吻中,面色绯红,李晨曦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宋璟的脸,心脏狂跳的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 他,吻我了! 一直以来,虽然轻易身后,可神经大条的李晨曦加上后知后觉的宋璟,两人的情感总有些类似于兄弟,挚友的感觉,可这一吻却将这种情感颠覆了,让李晨曦彻底把自己的身份定格为女人! 为了感情,女人可以抛下一切。 足足吻了一分钟,已经气喘连连满面红霞的李晨曦这才惊醒一般,推开了宋璟,可宋璟却丝毫没有退却,又是直接揽着她的腰,一面回首附近的吐蕃武士,一面直接而强硬的说道。 “跟我走,不论什么事,我替你承担!吐蕃人打过来,我就替你把他们打回去,跟我走!” “嗯。” 声音小的如同蚊蚋,李晨曦俏面绯红的捂着脸,却是终于点了点头。 就算浪漫也包含着血色,宋璟藏在怀中救命的短刀又是在婚车前划出一道血色彩虹,左手抓过砍过来的手腕,右手轻而易举抹了那个暴怒的吐蕃人脖子,然后甩垃圾一样,宋璟将尸体甩了出去。 逮住了吐蕃贵族的战马缰绳翻身跨上,宋璟又一次把手递给了婚车上的李晨曦,浑然不顾身后嘶吼杀来的吐蕃贵族被李瑾一弩秒掉时候的惨叫。 这一次,李晨曦也在没有一丝犹豫,华贵的双凰轻纱直接被她甩到一旁,几米长的襦裙宫纱亦是被她从中间狠狠撕开,仿佛一只骄傲的大孔雀那样牵着宋璟的手被他拉到马上,亦是跨坐在宋璟身前马鞍上,隐隐带着突破禁忌的兴奋,李晨曦亲自欢笑着一抖缰绳。 “驾!!!” 看着李晨曦离去的背影,缩在后头的贴身丫鬟韩娟儿却也是流露出了一抹由衷的欣慰与轻松,旋即这丫头迅速躲回了名贵的大闽婚车中。 这功夫,也正好是李瑾能坚持的最后一刻,与长孙辅交替的干掉身边两个纠缠的吐蕃剑手,两人拔马亦是向回狂奔去,此时袭击来的闽军精锐已经不到刚刚一半了,断后的几个铁林卫士刚想跟上,再也抵挡不住的吐蕃人长矛却是从四面八方刺杀来,后面一圈六个骑士,几乎每个人都被几支长矛刺穿了。 绝望的喷出鲜血,又眺望了一眼极力突围的太子,六个铁卫几乎同时决绝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伸到腰间,拔出了一根火绳,片刻后,仿佛天雷一般的巨响,六朵明亮的花朵在吐蕃军阵中绽放,数十斤藏在铁皮下火药的爆炸,乃至于附近的人体都被撕裂了,震荡波冲击的附近几米人都是站立部分,片刻后,又是更多的铁蒺藜炸响。 等吐蕃人从此天威中回过身时候,李瑾的二十多骑残兵已然跑到了地平线边上。 一面狂奔着,一面李晨曦还回首望着,竭力的喊着:“修身,我们去哪里?” “走马川!” 也是带着快意的狂奔着,一面拉着缰绳,李瑾一面带着亢奋回答着,可不单单是救李晨曦这么简单,如此冒险的军事行动更是堵上了他在大闽的威望,未来与一切,这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搏杀让年轻的太子血脉贲张,兴奋的简直要大吼出来。 ………… 恒罗斯,原河中都护府。 一个倒霉的大唐赏赐汉女已经被先李晨曦一步实验性的塞进了笼子里,手脚大开的被束缚在上面,少女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后背轻薄的纱衣已经千疮百孔弥补着恐怖狰狞的鞭痕,一缕缕血液顺着裙角流淌下。 而拿着暗红色鞭子的芒松芒赞亦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抬着日耳曼尼亚这个刚刚晋升吐蕃大将的角斗士已经硬了的尸体瑟瑟发抖的几个吐蕃贵族,不可思议的问着。 “你们是要告诉赞普,赞普即将迎娶的妻子,末蒙,闽王的女儿,我大吐蕃的战利品,刚刚被一股闽人的盗匪劫走了?” 已经不敢辩驳,几个吐蕃贵人磕头如捣蒜般颤抖的哀求着:“请赞普恕罪,求赞普饶命!!!” 软弱的祈求更是点燃了最后一根芒松芒赞愤怒的神经。 “没用的废物!都给赞普拖下去,剥皮!” 几脚把几个瘫软的吐蕃贵族踹下台阶,芒松芒赞尚且余怒未消的狠狠把脚踹到了为他卖命的日耳曼尼亚已经僵硬的脸上,含怒的爆踹下,不到片刻,那颗头颅竟然已经烂了,血浆子喷的到处都是,惊人的腥气让旁观于周围一群娘氏,韦氏,没庐氏,坚赞氏的吐蕃大臣们心惊胆寒。 发泄了半天的芒松芒赞这才冷静下来,可**着粗气的双眸中却透着更加的疯狂神采,鞭子指向前方,芒松芒赞阴冷的命令道:“集结所有大军,带上所有粮食战马牦牛战狗,给本赞普追!” “毁灭沿途一切闽人的城镇村庄,赞普要让闽人知道赞普的愤怒是多么难以承受!” “可是……” 同大闽不愿意与吐蕃完全翻脸一样,吐蕃也顾忌与大闽的彻底决裂,百来个吐蕃中央大臣全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却更加惹怒了芒松芒赞,牙齿中丝丝向外挤着寒冰,芒松芒赞阴冷的喝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正好,另一头活剥皮的几个邢架子方向,犯罪贵人嘶声竭力的惨叫又是传了过来,每个吐蕃大臣都是心底里散发着恐惧,所有人都是整齐的跪拜在了地上。 “听候赞普的命令。” “好,集结全部军力,出征!!!” 芒松芒赞的喝令中,一众吐蕃大人如蒙大赦的四散而去,眼看着王府中宿守的吐蕃军兵四戍卫都是紧张动了起来,芒松芒赞终于流露出了笑意,兴奋的大笑着,忽然间吐蕃国主又是狠狠甩出了长鞭。 啪的一声重响,嘴角流淌出了鲜血,笼子里的汉女少女,终于是彻底没了生息。 不到几柱香时间,原本宽敞的恒罗斯城外,已经变成了一片青色的狂潮巨浪,代表着吐蕃天空的青色笼罩下,拿着藤盾,身上包裹在从大唐学来冶炼技术生产出,大片札甲包裹全身的吐蕃甲门勇士不断约束着暴躁刨地的战马,后面,一个个属民骑兵,武士不断渴望的擦拭着手中长枪蕃刀,整理着弓箭,跃跃欲试的将其用在闽人身上换取几分功勋,为妻儿的将来争夺一个好前程。 十一万吐蕃马步骑仿佛巨大的青色云朵那样覆盖住了大地,军团中央忽然裂开,没有再坐肩辇,亲自戴着兽首钢盔,像神话中的格萨尔王那样骑着西域大宛天马昂首出城,扫视着自己的庞大军队,以一种尤为傲慢的姿态拔出刀向前猛指着,走到全军最前的芒松芒赞用尽全身力气暴怒的嘶吼着。 “踏平大闽!吐蕃的勇士,在赞普的率领下踏平大闽,一切闽人的财富子女丝绸土地都属于你们!赞普都赐给你们,踏平大闽!” 抢掠同样激励着赤贫的吐蕃属民嚎叫连连,一个个贵族勇士更是赤红了双眼,数不尽的狂吼声与敲打盾牌声音中,吐蕃大军犹如一层又一层的青色狂风巨浪那样,一波又一波的向南倾泻而去,四十万只马蹄敲打的大地都跟着剧烈颤动。 三十里外,逃出生天刚刚停下歇息一会包扎伤口的李瑾李晨曦一行,惊愕的回过头,却看到了惊天的沙尘烟柱连天上的白云都搅动得风起云涌,像一头远古凶兽那样蛰伏在后面,残忍的亮出爪牙………… 第1103章.脱难,李瑾起舞 马蹄纵情的奔驰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七月多正是草木繁茂的时段,大团大团的无名野花被奔马踏碎,似乎那股子芳香都跟着释放了出来。 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浑然不顾自己华丽的裙子都撕成了两半,两截洁白的腿都袒露在外面,依靠在宋璟怀里,满是亢奋的心情,李晨曦不断抖着马缰绳,吆喝的一贯以耐力著称的蕃马都是口吐白沫。 这年代,赛马跟后世飙车差不多一个性质,只不过陪伴在一旁的李瑾还有长孙辅却没有飙车的心情,时不时惊奇的瞄宋璟一眼,李瑾是好奇这个能把自己老姐摆平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手段,至于长孙辅一开始压根不相信,现在还是不可置信的眺望着两个人的背影。 年轻的人儿尽情的在草原上释放着胸怀,看上去,就像一群浪漫士子在春游一样,如果不是身后那一望无际的黑云。 真的是黑云,松赞干布建国时候的五茹六十一东岱建制几乎半数全都被芒松芒赞拉了出来,真正历史上,几十年后的大非川之战,吐蕃足足动员了四十万大军与薛仁贵决战,如今的吐蕃虽然因为历史变故没有那么强悍,可禄东赞征服西羌白唐以及象雄东女打下的底子,二十万大军还是拿的出的,十一万多人骑着战马牦牛,像一片巨大的雷雨云那样,紧随在李瑾身后紧跟不舍。 各个茹主东岱主并驾齐驱,呈长条形的吐蕃军阵足足长十多里,牦牛沉重的蹄子把一块草场都踏成了平地,沉重的敲击下连大地都跟着颤抖着,在几个绘画着吐蕃天神的伞盖下方,几乎奔驰在全军最前列,隐隐约约眺望着自己要得到的女人长裙迎风飘荡,却是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芒松芒赞雷霆一般的环眼中隐隐透射着火光。 如此激烈的奔驰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从苦水井子外被追上,到现在也狂奔了三十多里,真是生死之间的竞速,稍微慢片刻就会葬身万军之下,粉身碎骨,这种刺激亦是无时无刻的不在煎熬着人的神经。 终于,明显感觉到了马力的疲衰,搂着李晨曦的宋璟忍不住回过头去大声询问了起来。 “李兄,究竟还有多久?战马快撑不住了!” 情况也没比宋璟好到哪去,一面安抚躁动的大宛马,一面李瑾亦是皱着眉头向前观望了下,方才肯定的点了点头。 “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不再言语,全神贯注的护住李晨曦后背,宋璟低伏着身子,更加配合起战马的运动,从沙漠死里逃生逃回来,这是他学会的宝贵救命经验。 还真如李让所说,不到几刻,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消失了,地平线上开始出现跌宕起伏,地形突然变得狭窄起来,锡尔河曾经流淌过的古河道将平原切成不规则的破碎丘陵,每每从呼罗珊贩运货物的商队赶着马群从这些山涧峡谷运输过去,所以这里形象的称为走马川。 地形对李瑾等开始变得有利起来,不过不顾战马的疯狂逃逸,此时所有战马全都显露出了颓势,速度降了下来,他们身后,经过换马的吐蕃选锋军轻骑,甚至追到了几十米的身后。 川口急促的风声中,箭矢如同飞蝗那样密集的射了过来,。 噗的一声闷响,李瑾身后的铁林将士松开缰绳掉落在了尘埃中,不到几秒钟,没等他扶着箭伤恐惧叫嚷着站起身,就被身后数之不尽的吐蕃轻骑撞倒在地,转眼被践踏的尸骨无存。 仅仅一个开始,左右翼的吐蕃轻骑更加加快速度从两侧袭击,交叉射过来的羽箭下,李瑾的卫士接连的掉落马下,狂奔中,就连宋璟亦是不可避免的浑身剧烈颤抖了下。 虽然沙漠中历练的意志,咬着嘴唇宋璟一声都没有吭出,绕是如此,心细的李晨曦依旧焦急的回望了一眼。 左肩胛上,一支狰狞的羽箭正在剧烈随风颤抖着。 焦虑的惊呼一声,李晨曦又是焦急扭过头大声问着:“还有多远!” 箭矢嗖嗖的就在耳边划破空气,李瑾此时亦是带了几分焦虑,左手上绑着的小圆盾磕开射向自己胸口的箭矢,忽然间,李瑾猛地大声怒吼起来:“向右转!跟紧孤!” 宽阔的河谷道突然出现一个大转弯,早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铁林卫士如同抓住一个宣泄口那般,下意识的猛地扭过马头,一个大拐弯冲进了弯道,右侧的通道被山谷堵死,右翼吐蕃轻骑急忙勒住战马停下脚步,左翼骑兵却是更加加快了马程呼啸着拉圆了高原弓。 可嚣张了一路的吐蕃骑兵这时候终于遇到了个大苦头,没等一个大漂移转弯斜切出去多远,数百吐蕃精骑如同鬼打墙那样接连惊叫着马失前蹄跌落了下去,整个骑队马速太快,后面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勒住战马,又是踩着前队冲出去,战马倾倒。 等到骑队好不容易停下来时候,已经有上百骑兵摔倒在地,后面的骑手马蹄子上全都是浓浓的血泥。 眼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中路追兵亦是惊愕的停住了脚步。 前沿指挥的贵族军官慌忙的驾着战马奔了回来,战战兢兢跪伏在了脸色一片阴云的芒松芒赞马前,带着颤音大声禀告道:“赞普,前面河谷中,全都是铁蒺藜啊!” 一根带着血的四棱钉刺被仆从小心翼翼呈给了芒松芒赞,看着这还带着铁锈的简陋黑家伙,吐蕃赞普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春秋时期,华夏已经用这种简易的铁家伙对付战车了,奔驰的马蹄一旦踩上这种东西,立马会摔倒在地,小小一个四棱钉足以废掉一名久经训练的精悍骑兵,相传成吉思汗的集中死法之一,就是征讨西夏时候,战马踩上了党项人的铁蒺藜,马失前蹄摔伤,流血过多而死。 李捷从未来带回来的方法,流水线管理加小高炉,闽国的钢铁产量差不多赶上的明中叶九千多吨,此时,大闽就是依靠着财力硬生生阻拦住了芒松芒赞的去路。 捏着那扎手的东西,芒松芒赞简直恼火到了极点,疯子一般的疯狂吼叫道:“闽人!赞普定然把你们斩尽杀绝!” 不过不论芒松芒赞如何愤怒,依旧不可能硬生生驱赶着十一万大军用血肉之躯趟出一条血路,还好,铁蒺藜同样是有明显弱点的,各个东岱主的喝令下,大批拿着斗篷扫把的属民奴隶兵迅速开到全军最前沿,灰土漫天中,成堆的铁蒺藜被清扫出道路。 太过急躁,没等道路拓的多宽,芒松芒赞又是督促四戍卫向前追赶,这功夫,绕过了弯道的李瑾一行也终于跑到了目的地。 战马几乎先后彻底脱了力向前倾倒去,一个个早有准备的铁林将士缩成一团,借着翻滚来降低力道伤害,宋璟更是干脆把李晨曦娇小的身躯整个裹在了斗篷中,用身体给她垫着。 到底是太子,李瑾的大宛马支撑到了最后一刻,虽然没有翻到在地,依旧四蹄打颤的跪了下来,一路狂奔中,李瑾亦是狼狈了不少,可是他此时,却是兴奋到了极点,刚刚脚踏实地,不顾腿上的酸麻立即抽出了腰间横刀,嘹亮的嘶吼着。 “孤乃大闽太子李瑾,吐蕃人背信弃义,侵我山河,我大闽热血儿郎,随孤迎击!!!” 李瑾嘹亮的吼声几乎震撼了山河,直面着他的吐蕃追兵亦是惊愕的停住了战马,因为就在他们对面,李瑾的身后,倾斜而狭窄的河谷侵蚀山坡上,铜墙铁壁般的大闽铁林密密麻麻列阵于此,包铁盾牌以及长槊横刀反射过来的刺眼光芒几乎映照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分开了军队,芒松芒赞顶着经幡伞盖亦是来到了最前头,看着这一幕,年轻赞普的脸颊上都流露出了震撼。 “赞普,还,还打吗?” 娘氏,韦氏,十多个宗族大臣亦是焦虑的拥挤了过来,焦虑的看着不动如山一般闽军,颤抖的询问着。 脸色同样在剧烈变幻,不过目光落在了李晨曦醒目的长裙外摆上,看着她搀扶着宋璟沿着军阵间缝隙迅速上山,野兽一样狰狞的皱纹再一次密布他的脸颊,带着凄厉的吼声,芒松芒赞尖啸着回过头大声嚷着。 “攻山,把闽人斩尽杀绝!” 喘着粗气亦是沿着山间军阵缝隙来到了中军,眼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吐蕃兵扛着藤盾黑铁长矛,蚂蚁一样在河谷中央开始布阵,冷笑同样溢满了李瑾年轻的脸颊,举着横刀,他也是嘹亮的吼叫起来。 “举盾,起弩,射杀蛮兵!” 整体犹如一台严密的机器,山坡上大纛摇曳,前五排的大盾手呼喝着举起了沉重大方盾,一步一厚的向前压迫去,密集的弓手弩手亦是犹如洪流那样冲出阵中。 空气似乎都严峻的凝固了,天空看去,两只大军仿佛两只荒古巨兽那般同时亮出了爪牙,龙蟠虎啸般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104章.意外的炮声 唐朝历史上压力最大的一位皇帝何人?绝对高宗皇帝李治莫属。 前面,有着英明神武的千古明君太宗皇帝李世民压着,身后,又是亘古女主,他更狠毒伶俐的妻子武则天大放光彩,实际意义上李治还算一个颇为有作为的皇帝,永徽之治延续了初唐的贞观盛世,太宗皇帝没有征服的高句丽被他拿下,可惜两位亘古绝伦压着,李治生生在后人眼中落了个怯懦,无作为的碌碌之辈形象。 如今在大闽,李瑾的处境实际上与李治差不多,甚至更坏一点,李治好歹是嫡子,正宫长孙皇后的第三子,李瑾母家出身虽然高贵,南朝皇族,江左世家的兰陵萧氏,可毕竟他母亲萧淑妃萧蛮儿不是正宫,身份上他属于庶子,还是二子。 嫡长子继承制度在华夏可是根深蒂固,就算大闽异域立国,组成国家支柱的毕竟是中原士人,而且吸纳的外族世家也要以唐化程度为标准授予官职,支持嫡长子继承制的力量更是坚不可摧。 如果不是李让的怯懦让群臣加上闽王失望,弃国的莫大罪过,无论如何都轮不上李瑾来荣登太子。 可这些年风向又逐渐转变,李捷又一次重视起李让来,给与他兵,给与他地盘,最致命的是上一次大清洗,虽然有着自己政治目的,许多世家打着拥立太子旗号遭到政治清洗,依旧极大的触动李瑾地位。 政治就是这样,总是一个天平,看似公正,实际上那方重就往哪儿倒,就算李捷没有易储之心,而且对太子做了补偿,强化太子地位,朝廷之中依旧有不少世家骑墙派把重心偏向了河中郡王李让。 长此以往下去,嫡长子继承制的作用下的此消彼长,李让早晚会撼动自己太子地位。 头上顶着个功勋卓著,生生在蛮荒之地开辟出一片新天地的太祖李捷,再有个嫡长子大哥虎视眈眈,就算李捷与李瑾透露过未来的规划,如果没有些许作为,李瑾依旧能感觉到浓郁的危机感。 可李瑾又不能学隐太子,句丽郡王李承乾那样起兵谋反,一方面全国都是闽王旧部,造反?根本没有如同侯君集那样的朝中重臣支持他。另一方面李捷的教育方式又不同。 不像大唐其他皇子,几岁就离开父母**开宫进学,李让李瑾李晨曦等几个孩子,可都是李捷亲自看着长大的,父子之情更浓于君臣之义,李瑾也迈不过心里的坎。 不得已,李瑾不得不把自己打造的格外活跃,上一次,他积极防御吐蕃,维护大闽利益,以换取朝野人望,这一次,李瑾的赌注又压在了河中都护府的战争上。 与李晨曦的情意是一方面,政治需要亦是另一方面,就连李瑾也说不清楚在自己心中孰轻孰重,还好,两个目标这一次是一致的。 如今营救李晨曦这个目标算是达成了,借着李晨曦将吐蕃人吸引到预定战场也达成了,就算是公主逃婚,吐蕃人这么大军压境已然触碰到了大闽底线,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李瑾还滑头的为大闽争取到了道义上的高度。 没抓到他李瑾,谁人敢说大闽就是抢劫自家和亲队伍的幕后主使?倒是吐蕃的大举南下是实实在在。 可惜就算李瑾的目标到现在全都是实现的,他依旧面临着无比巨大的压力,河中都护府留守的还有万余铁军将士,从旁遮普抽调了两万府兵,仅仅带来了一半,还有大闽最精锐的闽王铁林一万将士,就是李瑾目前手里所有的牌,他却要面对十一万吐蕃人的狂攻。 两军对垒的山谷古河道附近,隐隐还能看到有游骑在附近游弋观望,那些都是昭武九姓粟特人国家以及游牧大部落观望的探哨,吐蕃的悍然入侵动摇了河中都护府权威,再加上大闽两个多月的不作为,让诸多中亚国家都陷入了观望。 这一战可以说是决定性一战,战胜了,大闽可以继续号令中亚联军,最终将吐蕃人打回高原去,而且李瑾估计还能获得个守土太子的称号,人望大涨。战败了,大闽在中亚建立的权威土崩瓦解,大部分软弱的昭武九姓像历史上一样投靠到吐蕃帝国,河中都护府彻底丢失,他李瑾将是罪人。 攻山战不是吐蕃人善于的战法,所以这一次,芒松芒赞难得没有冲忙,吐蕃大军缓慢而有条不紊的在河谷中开始布阵,随着吐蕃阵势的一点一滴扩张,刚刚还轻松的李瑾开示感觉到山一般的压力缓缓向自己袭来,望着逐渐填补住每一处空隙的吐蕃大军,汗珠子不断从他额头滑落。 “让我们也下到前线!”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偏偏又有吵闹声传来,让李瑾不耐的扭过头去,却是长孙辅拦着一瘸一拐的宋璟还有惨扶着他,一身衣衫都破烂凌乱的老姐李晨曦,这下,李瑾就有些头疼了。 “如今的战事皆因我二人而起,既然不能作为和亲公主下嫁吐蕃,那么就让我们像个大闽战士那样为包围闽国而战,让我们也去前线吧!”看到李瑾回头,远远的,李晨曦就叫嚷了起来,宋璟更是沉默的重重一抱拳,那种男人的担当尽显其中。 无奈的叹了口气,政治上的事儿还不能跟李晨曦明说,李瑾头疼的走了过去,悲催的摊着手叫嚷着:“姐,您就别添乱了好不好,哪儿能让你一个女人上阵的。” 偏偏这话让李晨曦觉得李瑾是瞧不起自己,随手从身旁侍卫腰间拔出横刀,熟稔的挽了个刀花,李晨曦又是气鼓鼓的叫嚷道:“别小瞧我!你姐我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闽宗室,没有孬种,你个臭小子都不是本郡主的对手呢!” 小时候李瑾还真没少被这丫头收拾,看着李晨曦得意的模样,李瑾禁不住更加头疼。 就在李瑾头疼的组织语言时候,忽如其来的骚动突然间又是在大闽前军爆发起来,刚刚还稳如泰山的闽军铁林武卒盾阵居然是微微动摇了起来。 “太子,快看!” 铁林将军裴行俭焦虑的大声叫嚷着,心里一紧,也没心思再和李晨曦纠缠,扯过了望远镜,李瑾又是朝向战场观望了去。 战局瞬息变化还真是没错,历史上的吐蕃能迅速在中亚崛起为一个大帝国也是有着它的独到之处,除了吐蕃人的好战狂热,更有些本民族独到武器。 牦牛!战狗! 短短时间,经过训练,脑门双角上绑着锐利双刀,数千头牦牛被驱赶到了正对着山坡闽军的河谷中央,一个个属民奴隶兵还在不断往牛尾巴上绑着沾了猛火油的布条。 一千年前,田单五百火牛阵击溃了燕军,拯救了齐国,高原上的牦牛还比中原耕牛更加身强体壮,耐于攀登,这些火牛乱冲过来,闽军的高度优势就要被消弭一大半。 而且在河谷两边,吐蕃军也组织了悍卒攀爬上陡峭狭小的边沿,他们手中几百个特殊武器亦是让人心惊胆战,披着皮甲,半人多高,凶狠的对着闽军呲出锋利牙齿的藏獒! 脸颊上流露出了浓郁的担忧,咬了咬牙,李瑾又是急促的扭头命令下去。 “轻兵凸前,给孤尽量的铺撒铁蒺阻挡牛阵!还有,传令给程伯献,孤可完全指望他了,让他一定要打准点!” “喏!”一旁的铁林将军裴行俭立马拱拳答应下来。 仓促的脚步声中,闽军中又是上千披着轻皮甲的轻步兵挎着两个口袋拼命跑到了阵前,一把把刚刚令芒松芒赞头疼的铁蒺藜不要钱一般的撒了下去,与此同时,得到命令的程伯献,亦是憨厚的拍了拍他健壮的胸脯。 “请太子放心,末将定不负太子之托!” 李瑾手里还有三千多河中铁骑,不过真正令他指望的,却是在斜坡军阵中央的一百门大炮,半吨多重的炮身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黝黑的金属光泽,一个个炮兵全神贯注的随着山下吐蕃牦牛兵移动而调整着炮口。 炮兵指挥官程伯献还来回奔走着,嗓音快赶上炮声的叫嚷着:“一会你们一个个小俾养的都得听老子的号令啊!老子说打时候再打,绝不能先打!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都尉。” 一声声的应答此起彼伏的在山坡炮兵阵上传出。 集结了快半个时辰,太阳都开始缓缓向西方降落下去,吐蕃大军方才完全展开了自己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河谷每一处空间,吐蕃兵三面包围的围拢住了李瑾军阵,听着此起彼伏的吐蕃勇士叫嚷声,因为嫉妒而刻骨铭心的仇恨又在芒松芒赞脸上转变成冷笑。 “传赞普的命令,火牛阵突阵,娘-干扎布的四戍卫骑兵紧随其后,击破闽人军阵!全军进攻,赞普要杀光这些闽人!” 芒松芒赞狠毒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前军,拿着火把,成群的吐蕃人狞笑着亦是来到了牛群屁股后面。 可,没等点火的命令传达,天空中,沉闷的火炮声忽然大作,隆隆的声音仿佛连串的雷声那样,惊吓的牛阵立马乱了几分,有的牦牛掉头想回跑去,居然还扎伤了不少吐蕃武士。 听着炮声,芒松芒赞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山坡上,程伯献却是差不点没哭出来,气急败坏的揪住了一旁炮兵校尉怒气冲天吼叫道:“亲娘咧,不是没有命令不允许开炮吗?谁他娘的允许你放的炮?” 也是差不点没哭出来,炮兵校尉满面悲催,无奈的叫嚷着。 “都尉,一炮未放啊!!!” 第1105章.不可能的救世主 轰隆轰隆的炸响无时无刻不在山谷中炸响,对持的两军无不是惊愕的停下脚步,芒松芒赞惊愕的回过头去,李瑾亦是惊疑的抬起了望远镜。 目光所及,吐蕃军来的方向,一团又一团的火光被抛射在天空,灿烂的火光还有蒸腾起的白烟有若神人下凡那样,遮住了一片天空。 就在十多万大军惊疑不定中,更加震撼的马蹄声四面八方从河谷各个方向震荡过来,一片黄土腾起,距离战场不到七百米的南部斜坡,上百穿着白衣的粟特骑士率先冲出了,一面绘画着张牙舞爪的黑色雄鹰图腾大旗在斜阳下烈烈生辉。 “是东曹国的人!” 受伤的狼那样吼叫起来,芒松芒赞劈手拎起了身旁主管联络的韦氏官员,嘶吼狂怒着喝问道:“狗才汝是怎么都看着的东曹国!” 盛怒的赞普喝问中,韦氏官员却是一句都达不出来,仅仅能瑟瑟发抖的求饶着。 然而,这仅仅才是一个开始,不到片刻,激烈的中亚手鼓中拔汗那兵飞燕图腾亦是冒出了山尖。 米国人急促的冬不拉,康国人串成一串的铜锣,尤为善战的石国人皮条子中兜着拳头大石块挥舞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各种独特而怪异的乐器喝令指挥下,附近的河谷,山坡,数不清的各族联军如同雨后春笋那样冒了出来,就连天空中,亦是中亚驯鹰人驯养的苍鹰振翅翱翔。 战局一刹那被扭转了。 端着望远镜,李瑾年轻的脸上尚且写满了不可置信,指定这一系列计划之前,李瑾可没少打河中都护府属下各族的主意,可一来此时李瑾实力不足,二来昭武九姓二十八国多是臣服于河中都护府,对李瑾这个太子并不买账,怎么也想不到决战时刻,各族联军会这么及时投入战场。 “乖乖,这些粟特奸商吃错药了啊?” 听着李瑾喃喃嘟囔着,还看不清情况的李晨曦干脆直接揪住了李瑾耳朵,急躁的问着:“这些粟特兵是帮咱们的还是帮吐蕃人的啊?” “当然帮咱们的!”疼的直翻白眼,赶紧把耳朵抽了出来,一面悻悻然的回答着,李瑾一面心虚的左右打量一圈,还好,周围的将军卫士们尽职尽责的全神贯注都放在战场上,没有注意到他们太子丢面子的一幕。 倒是宋璟,愣了片刻后,忽然抽出了横刀,夺过一面盾牌激烈的敲打起来。 “大家,我们的援军到了!!!” 敲打着盾牌,似乎忘了伤一样,宋璟亢奋的沿着倾斜闽军军阵一路大吼着,听着他的吼声,刚刚还因为火牛,藏獒而变得骚动迟疑的闽军府兵,士气再一次爆满了起来。 “和那些吐蕃狗拼了!” “把高原蛮夷打回去!” 同样的应和声亦是在全军各处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闽王铁林的老兵跟着有节奏的用刀敲着盾牌,很有古华夏士人游侠风范的弹剑作歌,那些旁遮普,恒河流域的天竺步兵,波斯步兵亦是有了底气的跟着狂吼着。 “殿下,士气可用啊!” 目瞪口呆看着宋璟疯跑下去,片刻后大军就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赞叹的环视着身前振臂高呼的锐士点了点头,裴行俭旋即又是拱了拱拳对李瑾请示着。 此时的态势此消彼长,虽然不明白原因,李瑾却也不是傻瓜,会意的也是猛地拔出了佩剑,威风凛凛的高喝着。 “大闽军团,进攻!!!” 中军,一米多长的弯号被猛然吹响,鼓足了腮帮子的军号手吹出了振奋人心的音符,十六面军鼓两侧,三十二个袒露着精赤上身的汉子发狂一般轮起双臂,隆隆鼓声激烈的令人热血沸腾。 最是激昂是军鼓,鼓声隆隆中本来已经士气高涨的闽军将士更是一股热流上头,赤红了双眼,随着一个个前沿团率校尉拔刀竭力的吼叫声中,大闽军犹如活了过来的远古巨兽那般。 “呼!喝!呼!喝!” 随着鼓声的节奏一步一吼,前军盾墙急剧压迫性的整齐上前,后排的槊兵弓弩手亦是慷慨激昂的唱着军歌,两翼,河中铁骑的鼻息中隐约喷出了烟火,西域战马一步不离的紧贴大军两翼。 虽然依山防守占据地利,可战争从来都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当年巨鹿大战楚霸王带领区区几万疲惫却士气如虹的楚兵破釜沉舟,度过黄河,一举击破包括长城军团在内大秦最精锐的四十万大军主力,败章邯,杀王离,全赖全军上下一心,如今,闽军亦是士气十足,可以出山一战。 而且随着李瑾出击,方圆几十里山坡中,谷道中的十数万粟特,吐火罗援军亦是毫不犹豫的压迫向前,主动出击。 满眼望去,全都是敌人,自己被牢牢包裹在中间,士气亦是此消彼长,山谷中的吐蕃兵左顾右盼,战战兢兢,大股大股的骚乱与躁动此起彼伏。 “你们这群废物,赞普一定要得到李晨曦!” 此时,芒松芒赞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困兽,一面疯狂的鞭打着从人,一面咬牙切齿的大声叫嚷着要将负责巡逻的斥候贵人剥皮刻经,全家为奴,甚至拿着刀逼着驱赶着一群世家将领进攻。 拼着挨了十多鞭子,因为芒松芒赞政变方才得势的韦-沙陀,还有章-空赞等几个近臣拼死挨到了芒松芒赞身边,肩膀都被芒松芒赞一刀刺穿,血流不止的握着刀刃,韦-沙陀悲切的向芒松芒赞劝说道。 “赞普,四面馅敌,军心不稳啊!要是打下去,我大吐蕃随时会崩溃的,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赞普!” “赞普,退兵吧!” 一声声的泣血劝说,终于让芒松芒赞清醒了些,无力的放下刀,芒松芒赞有些茫然的左右环顾着,视野中,不是如墙般逼过来的各路援军,就是慌张乱走的各茹各东岱麾下兵马,有的部兵马已然崩溃的向后溃逃去。 峡谷内是个狭长的蛇头形状,出乎意料杀出的中亚联军已经逼着吐蕃军向内收缩,处于一个极其不利的局面,如果强战下去,说不定真的被杀个全军覆没,茫然的收回目光,芒松芒赞终于极为不甘心的大声嘶吼起来。 “撤军!” 这条命令如同抽掉了吐蕃军最后的抵抗意志那样,气势汹汹而来的吐蕃大军又是仓皇的向谷口退却,十多万人在谷口推搡遁逃着,到处都是慌张的吼声与骂声,甚至于为了抢出一条道路,不同部落间吐蕃将士拔刀相向,不断有尸体倒伏在脚下,旋即就被踩踏的血肉模糊。 这时候,就算赞普御驾亦是狼狈了不少,四戍卫的骑兵不得不拼命拿着长鞭矛干抽打,方才能挤出一条道路。 刚刚还气势汹汹杀进走马川,如今却是狼狈的犹如丧家之犬,好不容易挤出山谷,看着谷口被随意丢弃的一大堆铁蒺藜,芒松芒赞忍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可噩运还不是到此为止,没等芒松芒赞哭泣两声,轰隆隆的雷声又是在前方响起,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几分,朝天发射的炮火就像流星火雨那样滑落在半空中,狠狠砸在了地上。 吐蕃将士惊骇的叫嚷声中,又是一支大军从地平线上崭露头角。 清一色骑兵,几万人马丝毫吵闹吵杂都没有,黑森森的盔甲带着死气,密林一样树立的马槊上,同样黑色三角小骑迎风招展,一百多杆四五米高的黑龙大旗与闽字大纛挥舞张扬,森然的大军,浑厚如山的气魄,震撼的吐蕃军甚至都忘了溃逃。 “闽王!!!” 远远眺望着全军最前面,旗帜下穿着黑黄交加的威武男人,韦-沙陀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 黑色团龙旗不言而喻的说明了身份,一切谜团解开了,也只有诸多中亚小国的宗主,亚欧大陆广袤国土的征服者,万王之王沙汗沙,闽王李捷放才能如此轻易喝令诸国出兵,动员如此大阵仗来压迫吐蕃。 虽然理论上李捷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他偏偏在了!而且成了河中的救世主。如同遇上了克星那样,彻底没有了杀入中亚那时候的澎湃气势,指点江山的豪迈,芒松芒赞如同瘪了的气球般堆萎在了战马背上,不可置信的不断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 “他,他明明在阿拉伯作战!阿拉伯人的赞普侯赛因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拖住他,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回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芒松芒赞颓废的干脆摇晃着跌落马下,看得捂着肩膀伤口的韦-沙陀慌忙也跳下马跟了过来,跪坐在地上,扶起了芒松芒赞后背劝说着。 “赞普!事情还有转机!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呢!咱们还有一搏的希望!” “搏?怎么搏?” 回首看着已经跑散了的吐蕃军士,有的连兵器都丢了,脸上挂着惊恐的模样,芒松芒赞自嘲的摇了摇头,看的韦-沙陀禁不住更加急躁,趴伏在芒松芒赞耳旁就急促的嘟囔了起来。 片刻之后,芒松芒赞却是听的眼睛溜圆…… 第1106章.其父其子 闽军并没有忙着进攻,反正吐蕃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先后从走马川追出,大大小小的粟特人联军仿佛长在树根下的蘑菇一样围拢着惊魂不定的吐蕃大军扎下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圆几十里内灯火通明,烤肉的香气还有奶干的腥味伴随着冬不拉,拍鼓铜锣的音乐声飘荡出去好远。 当然,起着绝对主力作用的还是闽军,一南一北,两只闽军主力王牌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犹如两个大钉子那样牢牢的将松散了的吐蕃军夹在中间,遥遥相对,不少两军的将官们都是唏嘘不已。 好多年了,大闽两大王牌军队没有这么携手并肩的战斗了。 就算是入了夜,前后两支闽军也没有清闲下来,李捷犹如压在吐蕃人心头的一片天,本来芒松芒赞就是通过政变强行攫取的大权在握,今日一战未接,吐蕃相互践踏就有上千死伤,芒松芒赞的凶威随着战败削弱到了极点,成群结队的吐蕃部落近乎半公开的向大闽投翔。 太阳落山这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营垒后面投降的吐蕃人已经快达到一万多了,其中还不乏娘氏,没庐氏这样国内大宗,甚至雅砻部落赞普亲族都有,不少人还是满腹诚心恳请大闽收编,讨伐暴君芒松芒赞。 不费一兵一卒如此胜利,李瑾的声望亦是得到了充分的提高,恐怕这次回去,一个守土太子的称号在朝臣,世家中是跑不了了,还顺道端了大哥李让的老窝,把势力延伸到了河中。 可如此功绩,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安排好大军扎营,连接收投降的大事都托付给了裴行俭,携着同样心里七上八下的李晨曦还有沉默不语的宋璟,李瑾一行低调无比的从营后溜了出去,赶往关宁铁骑的大营。 实际上关宁铁骑此刻也是最虚弱的时候,长途跋涉从西亚赶回来,日以继夜的赶路,不论人还是马都到了个极限,难得能停下歇息**片刻,成群结队的将士不是围拢着篝火烧着铁锅,就是安静的提着木桶去打锡尔河水回来洗马,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疲惫而井然有序。 如果下午芒松芒赞要不顾一切的向外突击的话,他还真能逃出去,可惜,闽王这个名号就足矣抵上十万大军,被吓住了的芒松芒赞只能一点点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在人心涣散中崩溃。 中军帐篷也搭建的比较仓促,除了白天打的龙旗都插在了左右表达身份外,与普通将士的帆布帐篷没什么区别,李瑾到的时候,整个帐篷正灯火通明,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太子,闽王交代了,您到了就直接进去吧。” 门口,红脸门神赞婆还是一如既往的守着门口,看到李瑾到来,这冷面神的声音居然也有了点幸灾乐祸,早年李瑾曾经跟着李捷出征阿拉伯,也算是赞婆看着长大的了,两人熟识,这点玩笑让李瑾又是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满是忐忑撩开帐篷进去,李瑾可算是知道水声是怎么来的了,嫁到大闽这么久,安娜可算知道些大闽女人相夫教子的传统,堂堂拜占庭共治皇帝很是温顺的在帮李捷洗脚,认真的蹲伏着身子,甚至连李瑾的到来都没注意。 李捷自己也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束的整整齐齐的进贤冠下居然隐隐能看到几根白头发了,手里捧着几卷奏折正看的出神,也没留意李瑾的到来。 “末将拜见闽王陛下!” 没等李瑾想好怎么打招呼,却又是宋璟这厮率先叩拜在地上,紧跟着,李晨曦亦是赶忙恭敬的跟着跪拜下,看的李瑾又是直撇嘴,好哇,到我这儿就李兄,见老丈人这么积极,还有姐!如今也算是夫唱妇随了!!! 不过两人的积极倒是没迎来好脸色,抬起眼皮望了他俩一眼,李捷居然是冷漠的哼了一声。 “儿李瑾拜见大父!”眼见着李捷面色不愉,李瑾亦是赶忙跪拜了下来。 看到自己这个二子恭敬谦卑的模样,李捷这一回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又是打劫和亲队伍?还真是报应啊!” “呵呵,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夫唱妇随安娜还是没学会,终于给李捷洗完,安娜一边为他擦拭,一边还幸灾乐祸的说着,直到李捷瞪她一眼,方才吐了吐舌头,却是抱起脏水出了去。 丢下书卷穿上鞋,李捷头疼的围着三小转了一圈,方才冷哼着说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主意,劫和亲队伍,与他/她无关……” 几乎是异口同声,李晨曦与宋璟同时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看的一旁李瑾又是一咧嘴,李捷自己亦是气的发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人君威严,恼火的挥了挥衣袖:“你俩也滚出去,回头孤再找你俩算账!” 满腹忐忑,李晨曦小心的扶着有伤在身,一瘸一拐的宋璟出了帐篷,看着两人的背影,李捷又是气的哼了一声,旋即又是踱步到了眼巴巴羡慕看着的李瑾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修身,你给孤讲个明白!” 主谋不在这儿啊!孤顶多算个帮凶同谋!无比悲催瞅了一眼宋璟两个离开的方向,李瑾这才赶忙摆出一副恭顺装,陪着笑脸嘴如同涂了蜜糖一般奉承起来。 “前一阵听我家卓玛说,当年大父您先知卓见,满朝都迷惑在吐蕃假仁假义中,您悍然识破了吐蕃的狼子野心,带领关中豪杰如天神下凡般那样,断然劫下文成公主和亲队伍,每每听到这里,儿臣无不是感觉到一股膜拜之情,如同长河之流水,滔滔而不绝,又如同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够了!” 李捷一声咆哮,当即让李瑾浑身一哆嗦赶忙闭上嘴。 这小混蛋果然拿自己当年抢和亲使团说事儿,气的李捷脸皮子又是抽了几抽,方才火冒三丈的叫嚷道:“孤不是问的这事儿!你有你的想法,你顾念亲情,这些孤都不怪你!可是孤听说汝居然没脑子到亲自领着几十号人攻击和亲队伍,差不点没把性命交代到恒罗斯城!”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听着李捷气急败坏的叫嚷着,满是不服气,李瑾禁不住气哼哼嘟囔起来。 “一定是老萧盛,告刁状……” “别管谁告诉孤的!回答孤的问题!” 李捷怒气冲冲的咆哮再次让李瑾没电一般耷拉下脑袋,干巴巴的回答着:“儿臣头脑一热,得知父王您亲自捉枪上阵的壮举……” “别拿老子当挡箭牌!”更是暴跳如雷的崩了起来,李捷唾沫星子都喷了李瑾一脸。 “当年孤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朔王,像孤这样的王爷,长安没有八十也有五十,我若失了手,顶多是个人胡闹,就算我死了,对大唐来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可你是谁,我大闽的太子!一旦你出个什么意外,天下万国如何看待我大闽,你要是死了,那就更可以了!” 脸色气的都古怪起来,李捷冷哼着叫嚷道:“大闽殇太子李瑾,劫掠自家和亲队伍,为吐蕃人所杀!大闽丢脸都得让你丢出去几百年!” “下次头脑发热之前,好好想想,孤上哪儿再找一个太子来顶替你,行不行?” 李捷苦口婆心都说到这儿了,李瑾也终于是彻底认错的低下头来,不再吭声。 寂静了一会后,李捷无趣的坐会了太师椅上,又是不容置喙的挥了挥衣袖:“太子亲勋典军长孙辅,程伯献办事不利,不能规劝太子,杖五十,铁林将军,太子少瞻事裴行俭坐视太子陷于险地,降官一级,太子有庶子令狐绦,不能纠正太子仪容,有负圣恩,贬官三级,杖三十,罚俸一年!” “大父,这是臣的主意!跟他们没关!” “此事就这么定了!” 不容李瑾辩驳,李捷已经拍着桌子咆哮起来,吼得李瑾再一次悲催耷拉下脑袋,现在他算是认识到自己特殊了,自己有个闪失,就会连累别人跟着倒霉。 十足的老子威风后,李捷也是疲倦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这两天孤还得收拾你留的烂摊子!没空再骂你了。” “儿臣告退。” 更加郁闷的叩首一下,爬起来后,一面思考着如何拯救麾下的屁股,李瑾一面憋屈的向外退去,谁知道没等他走到门口呢,门外当门神的赞婆又是撩开帘子进了来,脸上带着愤怒与古怪,重重叩拜在了地上。 “禀告陛下,前营来报,吐蕃赞普芒松芒赞亲自披枷锁,带领属官二十,徒步到我大闽军前叩首请罪,请陛下接见!” 一瞬间,李捷眼睛惊讶的瞪的溜圆,李瑾亦是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了赞婆,下意识惊叫出口。 “这不可能!芒松芒赞怎么会自投罗网?” “吐蕃赞普的确在营外!独孤都尉已经派兵看住了他们一行!” 面无表情,赞婆又一次生硬的禀告着。 “去看看。”思虑了片刻,转身李捷就披上了盔甲吩咐着。 第1107章.忍辱,吐蕃诡辩 吐蕃赞普亲自上门请罪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一般瞬间不胫而走,等李捷父子到前军时候,已经有上千将帅聚拢了过来围观,奔袭千里就是为了讨伐吐蕃,没等正式开战吐蕃人却直接来投降了,用句时髦的话说一大群将帅还真有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了的感觉。 不光大闽的将帅,芒松芒赞的负荆请罪弄得挺高调的,连昭武九姓来助战二十多个小国国主大将军什么的也都惊动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大纛在营门口摆了一堆,好几百粟特权贵,吐火罗酋长亦是拼命伸长了脖子,拼命向内探望着。 芒松芒赞这谦恭的尽头倒是做了个十足,华贵的赞普皮袄都脱下丢到一旁,穿上了奴隶才穿的破羊皮衣,也不知在哪个奴隶身上拔下来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臭气,一双眼睛也哭的像个桃一样,胳膊上缠绕着锈迹斑斑铁链子,带着十来个也是穿着破败衣物的随从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大闽军营之前。 这一次可不比上次闽国国宴时候跪拜的那么勉强了,芒松芒赞完完全全把自己贴在了地上,一面磕着头,一面还带着哭腔叫喊着闽王,一个他国国君做到这个地步,看的周围围观的闽军倒是各个心头无比的自豪。 我大闽君威之盛,无可匹敌! 不过在禁军扈从下出营的李捷,看着芒松芒赞可怜兮兮的一幕,可一点儿好心情都没有,从后世而来,历史上两个声名显赫的人物所作所为都与芒松芒赞如今所作所为如出一辙,李捷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个是东方春秋时期越王勾践,一个是西方三百年后的德皇亨利四世。 勾践不用说,战败被俘后卧薪尝胆,为了骗取吴王夫差信任,吃大便这样狠招数都用上了,忍辱到了极点,终于一举灭了吴国,成为江南霸主,春秋五霸之一。 德皇亨利四世也是差不多的人物,十一世纪,正是欧洲权力极盛之际,与教皇围绕主教叙任权的任命,亨利四世与毕生的宿敌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展开了输死较量。 刚开局的时候,的确是教皇旗高一筹,格列高利七世的破门绝罚令叫德意志境内的诸侯心生二意,要另立皇帝,同时刚刚登基几年的亨利四世根基不稳,平民与小骑士阶层也不支持他,无奈之下,亨利四世做出了令人想不到的举动。 史称卡诺莎悔罪事件,亨利四世以皇帝之尊仅仅带领着几十个随从家人翻阅阿尔卑斯山,于寒冬腊月赤脚穿着单薄衣服站立了三天,请求教皇宽恕他的罪过。 要知道早期教廷在西罗马帝国崩溃后要依靠神圣罗马帝国的扶植方能存活下来,曾经亨利的祖先甚至可以肆意废黜教皇,如今这个举动,亨利是彻底把德皇的头磕在了地上 三天之后,碍于舆论压力以及教规主不能拒绝任何悔罪之人,教皇格列高利七世还是出面宽恕了亨利。 这一事件看似将教廷推到了权力巅峰,完全凌驾在世俗皇帝国王的头上,可实际上却不是这么简单,仇恨教廷之深的亨利四世得一保存生命,实力,占据舆论主动权后亨利四世重新获得人民支持,并依靠政策给国民带来好处拉拢人心,先后铲平了一切背叛他的贵族,还击败了反对派贵族用来替代他,重新立的神圣罗马皇帝士瓦本公爵鲁道夫。 等格列高利七世察觉到事情不妙,第二次发布破门令绝罚亨利四世出教时候,德皇又一次翻阅了阿尔卑斯山来到罗马,可这一次他就不仅仅是几十个随从那么简单了,还有忠于他的千军万马。 神圣罗马帝*队攻克罗马城,亨利四世另立亲近教皇克莱芒三世,最终格列高利七世死于流亡途中。 现在李捷心情真跟卡诺莎城堡外的格列高利七世一模一样。 吐蕃几乎是完蛋了,外无援军补给,内部人心涣散,就算不去攻打,差不多二十余万中亚联军围都能围死他,吐蕃人在高原上是英雄,平原上可就比熊包强不到哪儿去了。 可如今芒松芒赞如此低姿态的亲自到大闽军前谢罪,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大闽再坚持攻灭吐蕃,杀芒松芒赞,那么就显得太过残暴,失去了道义。 不要说孔孟精神还有儒家仁义没有用,华夏能统治东亚这么多年,固然有汉人人口众多,实力强悍的原因,可仁义治国,泽被天下的未尝不是其中之一,让华夏的周边国家乐于臣服于中原王朝之下,接受文明给他们带来的荣光与利润,这种仁义的名声更类似于软实力。 大闽虽然实力强悍,但一个国家毕竟有着限度,中亚又是粟特,吐火罗,月氏等族的故乡,闽人是少数派,一旦让各国离心,不用打大闽在河中的统治都会土崩瓦解,用黎叔的话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不过,就算芒松芒赞如此忍辱低头,李捷依旧没打算让他轻易过关,抱着肩膀,李捷很是傲慢的围着急急匆匆扑到自己脚边吐蕃赞普绕了几个圈子,方才冷笑着哼道。 “不敢当啊!本王何德何能,承蒙吐蕃赞普十万大军来迎,侵我河山,还围我太子?” 忽然低伏下身子,李捷目光矍铄的死死盯着芒松芒赞眼睛,尖锐且刻薄的喝问着:“如果孤不来,恐怕赞普还会一路南下,击破我太子军令我大闽山河变色,风云动荡吧!” 贴近了芒松芒赞的耳朵,李捷声音带着嘲讽,冷冷的说着:“不要以为赞普与长安的那些勾当,孤不知道!” 除了最后一句话,李捷都是大庭广众的责备而出,就算芒松芒赞如此屈辱的前来谢罪,他之前入侵大闽,攻击太子都是事实,绝不能如此被轻易忽略过去! 听着李捷的责问,不少距离近的大闽将士纷纷又是仇恨起来,在千里之外奋战,背后却被人捅刀子,任谁都会恨得刻骨铭心咬牙切齿。 而且吐蕃入侵的确也损害了河中地区其他粟特国家的利益,刚刚的同情与兔死狐悲之情明显淡了不少,一大群粟特人君主贵族亦是敌视的瞪着芒松芒赞背影。 听着李捷冷酷的话语,芒松芒赞一下子慌了,因为李捷说的都是事实,尤其是他与长安的勾结闽王也知道,要知道虽然同出一源,京师如今与长安明显的水火不容,听李捷的意思,似乎要彻底铲除自己了。 平日里的野心与威风跋扈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刻看着李捷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双靴子,芒松芒赞竟然除了畏惧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又是颤抖的叩首在了地上。 既然敢怂恿赞普亲自来谢罪,吐蕃人倒是有着几分准备,紧随芒松芒赞身边,韦-沙陀慌忙的跪地匍匐向前,双手高高举着一封闽式公文捧到了李捷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哀求着。 “陛下,赞普冤枉啊!” “开元二年四月,东曹人反,图谋攻击大闽河中都护府,都护府关河校尉董大义修书调拨吐蕃兵镇压叛乱,赞普为大闽姻亲勋臣,特此倾国之兵出动,讨伐东曹国,这才会暂居恒罗斯城!” “胡说八道!” 没等韦-沙陀说完,太子李瑾已经是火冒三丈的冲了出来,戟指着韦-沙陀怒气滔天的喝骂道:“既然如此,吐蕃为何夺我恒罗斯城两月多未还?而且今日还挥军南下,围攻孤之军阵,分明是包藏祸心,今日陛下到来,汝还敢胡言乱语于君前,何其厚颜无耻!” 攻击太子,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不论他芒松芒赞如何谢罪,都足够处死了,李瑾的怒吼,让大闽军官们更是愤怒了几分,有的甚至还捏紧了刀剑跪伏在地,跟着恳请的吼道。 “吐蕃罪大恶极,请陛下诛杀之!” 有的昭武九姓国主虽然不太愿意大闽随意处置任何国主,却也是无话可说。 可就在李捷满意的点点头要顺水推舟时候,韦-沙陀又是悲切的叩首在地。 “陛下,赞普其冤啊!” “承蒙天朝青睐,降晨曦郡主与我赞普和亲,赞普喜不胜属,亲自沐浴焚香在恒罗斯城以静候天朝郡主降临,然有小人作祟趁我吐蕃迎接和亲队伍回恒罗斯之时,夺郡主,向南奔逃。” “赞普守护天朝郡主心切,这才会头脑发昏挥军南下,追击宵小盗匪,此举完全出乎对大闽一片忠心,至于围攻太子,实在是误伤啊!” “当时盗匪逃入群山之中,太子殿下大军拦路,赞普这才以为是盗匪同伙,如今看来,一定是有心人妄图挑动大闽吐蕃大战,以图渔利,此事天朝礼部尚书萧盛萧大人亲眼所见,可为吐蕃作证,闽王圣明,万勿中小人离间之计啊!” 韦-沙陀的唐语说的还真不错,几乎是句句泣血,巧的是,正好老萧盛也是下午带领禁军回合过来,这时候也跟着李捷出营,老头子守礼惯了,听此言也跟着出班,对着李捷拱手拜下。 “陛下,吐蕃之臣所言倒是事实,的确有人劫掠了和亲队伍。” 瞄了一眼韦-沙陀碰上来的书信,老萧盛又是翻开看了一眼,旋即亦是确定的点了点头。 “陛下,这也的确是河中都护府的音信。” 听着老萧盛的证言,李捷与李瑾却是几乎同一时间翻了个白眼。萧尚书,你这是唐人还是吐蕃人啊!净胳膊肘往外拐呢? 第1108章.横生枝节 韦-沙陀拿出的河中都护府求援公文当然是真的,作为都护府治所的恒罗斯城都落入了他们手中,小小印信而已,当然想怎么盖就怎么盖,至于关河校尉董大义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更是死无对证。 至于老萧盛,上午他可是被李瑾这“自甘堕落”给吓到了,一方面是借机敲打敲打太子,别那么任性妄为!一方面老萧盛的理念也是仁义治国,反对对吐蕃穷追猛打,这番为吐蕃说话,倒也是合情合理。 老萧盛的话毕,繁乱的大闽军营营门口倒是又寂静了一小会,李瑾郁闷的嘴角直抽搐,闽王李捷自己亦是捏着下巴沉默不语。 难怪能爬上芒松芒赞亲信,善于察言观色的韦-沙陀又是赶忙叩首拜下,诚惶诚恐的请罪道。 “我吐蕃的确有罪,吐蕃贫弱,初到大闽河中都护府如此富庶之地,喜不胜收,下臣等贪婪恒罗斯的过关税,不顾赞普命令,迟迟逗留,妄图贪占大闽城池,臣等有罪,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一帮子吐蕃近臣亦是跟着磕头不停,可惜绕是这帮人如此恭敬,李捷却看他们更加不顺眼了,冷笑一声嘲讽道:“卿等倒是会说话。” 吐蕃必须有罪,不然芒松芒赞如此斯文扫地跪在大闽军营前赶忙?请功啊?可有得罪能认,有的可是千万认不得,谁都知道吐蕃这次是趁火打劫,还逼迫大闽与之和亲,可一番推卸下来,吐蕃倒是把自己打扮的挺委屈。 又是为了给大闽镇压叛乱,又是为了保护大闽郡主,芒松芒赞都快成童话里的王子,到处守护美丽的公主与黑恶势力争斗了,唯一的错误,还是因为臣子们的贪婪,把芒松芒赞撇清出来。 风雨不透的诡辩几乎让大闽没有太多发难的借口,也难怪李捷这般冷笑了。 不过也到底是李捷,朝内朝外与自己人斗,与外族敌人斗了这么多年,白痴都磨练成枭雄了,更何况他李捷也不是白痴,哪儿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冷笑着,李捷干脆挥了挥手。 “来人,将吐蕃罪臣芒松芒赞,韦-沙陀等积压收监,等候大理寺询问!我大闽律法公正严明,既不会放过一个恶徒,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尔等,都下去吧。” 反正吐蕃口口声声称臣了,那么就按照臣礼来办好了,反正李捷也不杀他芒松芒赞,关到大理寺监牢折腾他个七八年好了,既彰显了大闽的国威,又平复了昭武九姓等中亚国家的忐忑。 轰然应诺中,几十个大闽禁卫两两夹着一个,拖着这群吐蕃君臣就向营内走去,丝毫没有反抗,芒松芒赞等人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既保存了吐蕃,又保住了自己性命,剩下的就是看接下来大闽吐蕃如何进一步政治博弈了。 来看热闹的昭武九姓诸国更是调头向回走去,每个国主将军的步伐都透着一股轻松,虽然大闽依旧羁押了吐蕃国主,将来大闽同样也可以以此为先例缉拿他们中任何一个,再有些许冒犯大闽都要小心了,可至少眼前的危机解决了,估计用不了几日让河中各国如鲠在喉的吐蕃大军就会退回高原,丝绸之路又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本来这就算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可偏偏事情总愿意横生枝节,垂头丧气被禁卫拖向闽军军营,偶尔间扭头转了过去,一刹那,芒松芒赞的瞳孔忽然猛地收缩了回去,足足怔了一秒钟,芒松芒赞忽然又像疯了一般,挣脱了禁军的钳制,猛地挥手向闽军军营一个方向,暴躁的大吼着。 “斯皮尔伯格,汤姆汉克斯!给赞普抓住她!” 芒松芒赞的亲信中,还颇有几个是给他陪练的角斗士,在芒松芒赞怒吼下,几个各族彪形大汉居然下意识同一时间挣脱出来,狂乱的向那个方向跑去。 “住手!” 气的脸都扭曲了,负责押送的禁军校尉火气滔天的叫嚷着,眼看吐蕃人没听他的,校尉又是直接杀气凛然的拔出了战刀。 “弓弩兵!” 从腰间拔出钢弩,踩在地上踏上弓弦,十多号闽军毫不客气对狂奔出去的吐蕃人扣动弩机。 如此近距离穿射,跑在后头三个吐蕃将军干脆扎了一后背弩箭,狂吐鲜血趴在了地上,最前头那个法兰克壮汉腿被扎了个对穿,惨叫着跪了下来,可还有三个人在奔跑着。 “射!” 第二轮弩箭下去,另外两个亦是也触电一般浑身颤抖的瘫倒下去,最后一个胳膊也是染红了一大片,可眼看着禁军又上上第三轮弩箭,最后一个芒松芒赞角斗士也是到了芒松芒赞所指地点,健壮的胳膊勒过去,一个娇柔的身躯惊叫中就被箍进了他怀里。 “住手!” 焦急的吼声猛然响起,却是李瑾跑到了所有禁军前方,喝止了弩手们。 虽然衣衫破烂了许多,可李晨曦华贵的红锦嫁衣在大军营中依旧是颇为显眼,不放心吐蕃赞普,这丫头出来偷窥究竟如何处置,却不想被抓了个正着,胸口勒的生疼,李晨曦痛苦的抓着那角斗士健壮的胳膊。 “放开她!” 脑门青筋直跳,李瑾扭过头又是对芒松芒赞喝令了起来,不过眼神闪烁着怨毒与占有欲,吐蕃赞普却是低下了头没出声。 “发生了什么事?” 威严的声音终于让这混乱终止,眼看着李捷也是脸色发黑的踱步走来,军士们慌忙跪拜行礼,韦-沙陀满是兢惧的捅了芒松芒赞一下,让吐蕃赞普这才回过神来,也是跟着跪拜下,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 好像没看到李晨曦悲催而又祈求得模样,李捷径直踱步到了芒松芒赞面前,审视了他片刻,方才满是冷意的喝问道:“吐蕃赞普,为什么下令属下在孤的军营中掠人?” 又是哆嗦了下,韦-沙陀暗地里赶忙再次捅了捅芒松芒赞的肩膀,可惜,脸上弥漫着疯狂,芒松芒赞却是直接叩首行礼道:“小王找到了和亲的晨曦郡主,小王恳请闽王陛下按照约定,将她嫁给小王!” 一下子,韦-沙陀如同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大闽明显不会再愿意与吐蕃和亲了,而且先前他可信誓旦旦辩驳盗匪劫走了和亲郡主,如今却在大闽的军营内找到,如果事情挑明了,明显会把大闽陷入尴尬境地。 现在可不是两国平等对话的时候,就因为敌不过大闽,吐蕃这才与大闽讲理,主动权在李捷手里,这时候还强要和亲,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恼羞成怒下,闽王很可能干脆下令把自己等人宰了。 看着依旧疯狂的自己家赞普,韦-沙陀也是无可奈何的低下了脑袋。 同样尴尬到了极点,李瑾有些恼火的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群昭武九姓国主将军们又是惊愕的停住脚步看了过来,恼怒的瞪了这些人一眼,李瑾求救一般看向了李捷。 捏着下巴那点胡子,李捷却又是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对着那头招了招手:“晨曦,过来!” “还不快让那个混账东西放手!” 李瑾恼怒的喝骂中,最后一个角斗士探寻的向芒松芒赞望去,看到他轻轻点了点头后方才松开李晨曦,但旋即他身后两个恼火的禁军将弩把狠狠砸了过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砸倒在了地上。 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头一次这么慌乱,李晨曦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到李捷面前,诚惶诚恐的跪下叩拜道:“晨曦见过陛下。” “晨曦,你不是被盗匪劫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女人,天生会说谎,听着李捷不瘟不火的问话,捋了捋凌乱的刘海,李晨曦漂亮的眼珠转了转,旋即急促的解释了起来。 “回禀陛下,下午看到我大闽军四面包抄,盗匪们就将晨曦撇下,独自逃命去了,辗转到现在,晨曦这才找回来。” 这个谎言不算高明,好歹是现在圆住了场,听的李瑾又是松了口气,他可怕自己胸大无脑的老姐一张口就把自己卖了。 气氛可算缓和了点,但旋即又是变得紧张而凝固,再次用力的叩了下首,芒松芒赞又是急切而渴望的向李捷叙述着自己的诉求。 “求闽王按照与我吐蕃约定,将晨曦郡主嫁给小王,我吐蕃定当世世代代为大闽屏蕃,永不背叛!” 眼看着芒松芒赞满眼渴望以及*裸的占有欲注视着自己,李晨曦再一次生生哆嗦了下,俏丽的脸庞变得苍白,也是祈求的看着李捷。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加长,终于,李捷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事儿,大闽会给吐蕃一个交代的,汝等先下去吧!” 又是被禁卫拖着,一面走,一面芒松芒赞芒松芒赞还在回头大声嚷嚷着:“大闽天朝王国,信义海内无匹,小王相信陛下会信守承诺的!” 挤兑的话,让大闽君臣上下,似乎又尴尬了几分,军营前,变得一片死寂………… 第1110章.条件,欺辱吐蕃 这一次算的上大闽颇大的政治调整了。 中亚民族复杂,光种类,从汉朝被匈奴击败而西迁的大月氏后人形成吐火罗诸国,原本中亚当地土著,属于欧罗巴地中海人种的塞种人,还有与古波斯同一祖先的粟特各国,再细分下来,光昭武九姓就十多个小国,其余游牧农耕民族更是星罗棋布,数不胜数。 这次河中都护府危机倒是与大闽本身有关,抽调胡汉组成的河中铁军精锐,四万多都被抽调到西亚作战了,都护府空虚,这才招致吐蕃趁虚而入,可从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中亚各族各扫门前雪的麻木不仁。 宁可忍受吐蕃人加在丝绸之路的盘剥,粟特各国,塞种人各部落也不愿出兵赶走吐蕃人,一方面芒松芒赞十一万大军的确实力太过庞大,另一方面,各族各国内部也是矛盾重重,缺乏联合的基础。 接下来一段时间,大闽的主力还不可能继续值守中亚,李捷需要返回西亚,李瑾也得回顾京师,怎么让这一大群各怀鬼胎的家伙为大闽出力,可就成了一件头疼事。 还好,闽王李捷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李捷所处的时代,有一个词,叫做共赢! 以往的河中都护府是大闽的一言堂,河中大都护说什么,各族各国就得听什么,一方面固然维护了大闽利益,另一方面却也让各国认为抵抗外敌完全是大闽的事儿。 可这个联合国家大会一开,大闽的话语权从原本百分之百压缩到百分之二十,让河中居住的各国各族也参与到丝绸之路的利润分配中,这下,一群贪财的家伙这才热情了起来,毕竟从今以后,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事了。 尤其是丝绸之路关税的红利,更是让各族眼红,多一个席位就多一分分配权,为了争夺剩余的八十个席位,河中维和部队硬是从原定的三万人拥挤成了五万人,而且兵源还多是各国的贵族子弟,这些人可历来都是河中诸国的军队骨干,这样一来大闽既免除了需要随时镇压河中各国叛乱的危险,又平白得到一支劲旅,守护住了河中数千平方公里土地,为大闽内地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北方。 唯一利益受损的就是远在阿拉伯半岛的河中郡王李让了,能掐断这个竞争的大哥一条重要财路,李瑾是相当乐意的。 争吵了两三天,各国的席位方才定下来,最大者如拔汗那,那色波,康国,嚈哒,闪人不过三个,剩余的小国基本上都一两个,至于一些太小的种族部落则完全被排除在这个权利圈之外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吞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政治从来都是一个残酷的游戏。 大约四天时间,漫长的争吵方才有了结果,由河中各国国主与重要贵族组成的联合机构正式在恒罗斯成立,不过刚成立,大会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吐蕃人! 那天的宴会大厅被改造成了各国国主开会的地方,一条条长条椅子后面,衣着各异的各国国主像模像样的严肃端坐在那儿,圈成一圈的场地倒是颇具有后世联合国模样,可惜,吐蕃历史上难得的女政治家,赞蒙赤玛伦却不买账。 “本赞蒙站在这里,是要与大闽商谈如何赎回吐蕃国主,我的夫君的,不是与这些走狗之辈商谈!大闽这是在藐视我吐蕃吗?” 本来带着高原红晕的脸色更是气的酡红,额头上佩戴的松石乱颤,赤玛伦声色俱厉的豁然站起,对着坐在正中央都护府主席位的李瑾大声的呵斥着。 刚刚吐蕃十多万大军铺天盖地涌来的场景还印在河中诸国国主的脑海中,实力最强悍的那色波,连年战争过后,也不过才能拿出三四万军队,眼看吐蕃赞蒙发怒了,一个个联合国大会成员国代表都吓的直往后缩。 这女人太凶,就算李瑾都是悲催的向后缩了一点,这才咬着牙顶了上了。 “吐蕃赞蒙,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没有走狗!所有河中诸国都是大闽的盟国,吐蕃人也是败在盟军之手,所以在座所有人都有资格与你吐蕃人谈判!” “是不是,大家?” 到底还是有点狗仗人势,有了大闽太子撑腰,一个个成员国代表胆子这才大了起来,乱哄哄的操着蹩脚的唐语叫嚷称是。 也到底是人多势众,四面八方乱哄哄的叫嚷声一时间还真把赤玛伦压住了,环顾左右,一股忌惮之色在她脸上流露着,沉闷的垂下头。 好一会,这些嘈杂声方才弱了下来,眼看着赤玛伦低头,一大群墙头草,谁强往谁倒的河中诸国首领居然有了中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自信心突然爆棚,各个洋洋得意的昂这脑袋。 颇有些恼火的环视了一圈,赤玛伦还是把注意力盯在了李瑾身上,咬牙切齿的瞪了他半天,方才怒气横生询问道:“那,联合国家大会,我吐蕃究竟需要付出如何代价,才能把我夫君,吐蕃国主释放回来?” 这个李瑾倒是早有准备,一个记录着战争损失的小册子被令狐绦从口袋中抽出,恭敬的献到李瑾手中,可没等他开口呢,一旁满是鲁莽之气,一脸彪呼呼肉的那色波大首领居然猥琐的大叫起来。 “老子就看你这小娘皮不顺眼,你先把衣服脱光转个圈再谈放不放你夫君那个老小子!” 这姿态,像极了京师城中,撒泼耍横的小痞子。 就在李瑾目瞪口呆中,一大群中亚的游牧部落却是把他当英雄一般,崇拜的望了一眼,旋即各种污言碎语争相飚了出来。 “就是,先给本酋长挑个艳舞再说!” “把你胸衣摘了,本国主要看看你奶多大!” “陪老子一夜,让老子爽了,自然就放了你男人!” 不要把国主什么的想象的多文明,有些游牧部落连文字都没有,更不要说礼仪传统了,有时候长安入朝朝拜的番邦使节需要礼部礼仪官教导一年多方能适应中原宫廷礼仪。 还有就是骂人话,大礼议都是华夏影响游牧民族,脏话却正好反了过来,成了游牧民族影响华夏,后世的经典的国骂,问候对方母亲之类,在先秦两汉时期,几乎没太出现过,最多把人比作动物,唐宋时期,则多了一些,比如攻击人出身的獠,唐高宗时期,褚遂良联合长孙无忌废后逼宫时候,武媚娘曾经怒极蹦到前台,高嚷着陛下何不诛杀此獠! 褚遂良是南方人,武女帝攻击他出身不纯,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大唐还有一段骂战颇为经典,就是盛唐时期安西节度夫蒙灵察骂时任安西都护府麾下将军的高仙芝。 噉狗肠高丽奴! 高仙芝是高句丽王室之后,这句话翻译成白话就是吃狗便去吧高丽棒子! 可一直到这时候,经典的国骂我艹还没露出源头,可到了元明清时期,利用生殖器,攻击对方女性亲属的脏话一下子泛滥起来,固然有这个时期经济繁荣,资本主义萌芽,但源头还是游牧民族统治了整个华夏。 倒是无关道德,生殖崇拜本来就是游牧民族特性之一,利用生殖表达愤怒当然爽利,这才被华夏所吸收。 当然,也不全是人身攻击的,还有不少精明的,就比如安国主,一个六十上下的小老头,真有京师奴隶行商人模样,精明的掐指盘算着:“你们吐蕃应该赔偿牦牛十万头,绿松石二十车,藏银五十箱,雪莲一车……” “还有奴隶,吐蕃女人最近挺畅销的!”一旁的石国主赶忙又是提醒一声,听的老家伙连连称是,又是加上一句:“美貌吐蕃处女五千,对,就像赞蒙您这个类型胸大的!” 调戏的调戏,勒索的勒索,气的赤玛伦一张本来就红润的俏脸火的跟西红柿一般。 轰隆,一声巨响,赤玛伦身前的方桌居然都被她一掌敲得四分五裂,一声也吓得说的正爽的男人们目瞪口呆,那色波国主硬是把脱口而出的奶儿又吞了回去。 “这就是大闽的要求?就这些吗?”双眸熊熊燃烧着怒火,赤玛伦无比愤怒的盯着李瑾,这女人怨念太重,就算大闽太子爷都是后背寒毛直起,悻悻然的摆了摆手讪笑着。 “这个,我联合国家大会再统一一下意见!” 赤玛伦的怒目圆睁中,李瑾灰溜溜的转身出了会议室,没了最大依仗,其余八十个成员国代表亦是赶忙跟了出去,多一刻也不愿意跟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多呆。 也不知道李瑾是怎么统一意见的,反正再次出来时候,那色波等几个全游牧国家脸上青肿了几块,安国主石国主这样丝绸之路上老牌商人国度的代表脸上亦是肉疼了几分。 “牦牛一万,羊五万,青稞酒三千坛,松石五箱,藏银二十箱,吐蕃奴隶三千,要那些自愿加入我大闽的吐蕃将士家属,另外,河中都护府要阿克塞钦!” 牦牛,羊,青稞酒,还有财物看起来不少,实际上对于吐蕃仅仅是象征性惩罚而已,吐蕃贫困,要多了吐蕃狗急跳墙还得继续打,阿克塞钦却着实是个硬刀子从吐蕃身上挖下一块肉来,这儿的确没什么富饶特产,却是青藏高原通往中亚,难得一条平坦要道,其余漫长的边境线绝大部分被崎岖的喀喇昆仑山脉所笼罩。 割让给了河中都护府,等于把下一次吐蕃袭击河中的道路给堵上了。 脸色剧烈变化了好一阵,赤玛伦这才不甘心的干净利落点了点头。 “吐蕃同意!” 可就在李瑾终于流露出了胜利笑容时候,赤玛伦这女人一句话又是让他把笑容僵在了脸上。 “太子殿下您这联合国家大会能代表大闽在河中一切态度是否?听闻晨曦郡主已经找到了,那请诸位接着议论下,大闽什么时候才能和我吐蕃继续和亲?” 赤玛伦一句冷笑着的话,当即让九十来号成员国代表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李瑾脸上,众目睽睽之下,李瑾的脸色又是迅速黑了下来。 “此事容后再议!” 第1111章.给你个机会 八月份,整个河中都是一片燥热,火辣辣的太阳蒸腾的树似乎都蔫了,不过李让也会享受,中原世家讲求有水而安,在王府的后院,引锡尔河河水,他愣是抠出一方湖泊来。 趁着这份清凉,正值河中都护府改头换面之计,李捷却是悠闲的在院子里钓鱼,他身旁,李晨曦也是抱着个小鱼篓,难得安静的在一旁静候着。 太阳渐渐偏西,滚烫滚烫的风吹拂着广阔的湖面,一片乱金色中吹到湖畔边也是变得凉爽宜人起来,一动不动擎着鱼竿,盘腿坐于湖畔,李捷还真有古之士大夫,竹林七贤的风范,至于一旁的李晨曦也是紧紧盯着,只不过她明媚的杏核眼中,隐隐总是能透出些许期待的笑意。 不过这一片幽静中,阵阵急躁的沙沙作响却是从园林灌木中传来,还是那一身笔挺公服,李瑾的脸颊上却带着焦躁,气急败坏的从远处走过来,离着老远,就要拱拳拜下,谁知道李晨曦赶紧做了个嘘的动作,虎的李瑾不得不把脱口而出的话又憋了回去,憋的脸色通红。 又过了一会,可算一直懒洋洋趴在水面的余釣晃动出了几圈涟漪,眉宇间终于露出了惊喜,李捷一面兴奋的向上拉着鱼钓,一面兴冲冲的叫嚷着:“想当年,孤也是长安第一神钓,堪比姜子牙……” 一句牛皮没吃完,一只吐蕃人穿的臭皮鞋随着鱼钓悠悠然晃荡在了水面,李捷的兴奋顿时精彩的凝固在脸上,一个没憋住,李晨曦则再次喷了出来,笑的肚子疼,捂着肚子哈哈笑个不停。 嘴角肌肉直抽搐,好不容易,急躁的李瑾方才保持住了一副严肃模样,可谁知道李捷却是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指着他。 “修身,就你,从小就毛毛躁躁的,把寡人的鱼都吓跑了!” 也是差不点没喷出来,李瑾悻悻然在心里比划了个大大的中指,明明是父王您自己钓鱼技术欠佳吧? 一点插曲过后,却是把李瑾焦躁的态度给消弭了几分。愤懑的拿着鱼钩上的皮鞋犹豫了下,李捷还是恼火的扔在了身后,方才无精打采的回过头询问着:“吐蕃人答应没有?还有河中那些货色如何?” 终于回到了正事上,赶忙恢复了一脸严肃,李瑾不自觉的端正了胸膛沉闷的回答道:“吐蕃人答应了下来,有了七层来自吐蕃关税的分配,河中诸国也是听话的预备了八万工匠,过几天就开始在阿克塞钦修建规划好的孟雄关,不过……” 不自觉的瞄了一眼一旁侍立着的李晨曦,李瑾为难的说道:“吐蕃还是坚持与大闽和亲,要,要阿姊嫁给吐蕃赞婆芒松芒赞!” 还是笑容满面的李晨曦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下,脸颊上的笑容却没有退却,不过怎么都有了种凄婉的感觉。 从那一日缉拿芒松芒赞时候,吐蕃赞普硬生生把营内窥视的李晨曦逮出来后,大闽就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尽量去淡化,可谁知道赤玛伦居然也提了出来,可实在太出乎意料。 却也不得不提这的确是一步好棋,吐蕃入侵河中,算是把李瑾得罪狠了,联姻的效果已经削弱到了极点,这一次芒松芒赞的失败又让吐蕃人心涣散,看明白赞普的虚弱后,恐怕野心勃勃的吐蕃贵族不在少数。 如果这时候与大闽联姻,一方面缓和了两国关系,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搬大闽这张大旗,压住蠢蠢欲动的地方势力,有了闽王最疼爱的女儿哭求,相信大闽也不能太过逼迫吐蕃。 一方面,是出于政治考虑,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承认赤玛伦彻底对芒松芒赞没爱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男人寻找新欢都没了感觉,还剩下什么感情? 有些忐忑,李瑾惴惴不安的瞄着李捷,可大闽王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些天把孟雄关忙活明白,再挑选个得力的河中都护,你就回京师吧。” 这话听的李瑾禁不住一喜,这等于李捷彻底把河中从大哥手里给他了,不过此时的李瑾比以往精干了许多,迟疑了下,他还是犹豫着询问道:“那,大哥呢?” “做错事需要惩罚,也就当给他个教训吧!希望让儿那小子也能知耻后勇,唉~不说了,你忙去吧!” 一家人还得算计来算计去,李捷有些兴意阑珊的挥了挥手,精神一紧,李瑾也是赶忙把那点兴奋掩藏的一干二净,恭敬的鞠躬拜别后,转身又快步走了回去。 打发走了李瑾,李捷忽然又是转过头,凝视了李晨曦两眼,方才出奇平静的询问着:“吐蕃向你求亲,你怎么看?” 也是平静的出奇,李晨曦仅仅是恭敬的抱起拳头低下头,平静的回答着:“全凭大父做主!晨曦没有任何怨言。” 也似乎早就猜到一般,李捷又是兴意阑珊的摆了摆手:“罢了,你的心思孤也知道,不过孤需要告诉你,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有一得必有一失,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打了个哑谜,悻悻然把鱼竿丢进湖里,李捷居然是摇头离去了。不过此时也没有心思笑话大父蹩脚的钓技,满是疑惑,李晨曦惊异的咀嚼着这句话。 “有一得,必有一失?” 就在李晨曦想的出神时候,冷不防已经暗了不少的宫廷中,一双黝黑的手臂忽然猛地从背后伸了出来,狠狠搂住了李晨曦纤细的腰身,狠狠抓在了她宫裙上半袒露的软乎乎胸脯中。 “啊啊啊啊啊!!!” 魂儿差不点没吓飞了,捂着胸口,李晨曦惊恐的转过身,却见一张同样娇嫩俏丽的脸颊满是笑意,捂着颤巍巍的胸脯儿乐不可支的笑个不停。 “哈哈哈,小姐,您刚刚的表情实在太逼真了,就像您说的,真让人非礼了一样。” 居然是李晨曦的贴身丫鬟兼好闺蜜韩娟儿,那天逃婚把和亲车队远远甩在了后头,李晨曦就再没见过她,还以为这个小丫头逃回大闽了呢,没想到却跟了上来。 一喜之后,李晨曦旋即又是气呼呼的跺着脚:“好啊你个小妮子,竟然敢调戏其郡主我来了,别跑,看本郡主不蹂爆你个小蹄子的胸!哇呀呀呀~” 张牙舞爪的,李晨曦气呼呼追了上来,捂着胸口落荒而逃,一面韩娟儿还在告着饶,顿时,明媚的小湖边,到处都是银铃一般的笑声。 另一头,王府内,禁苑狭长的甬道中,李捷还是那么悠闲的踱着步,悠闲的仿佛不像一个数千万平方公里大国君王那样,跟在他后头,赞婆也如同一个忠心保镖头子那般为他一丝不苟的打着黄罗伞盖。 轮起来,赞婆也算是跟随李捷身边最久的一个禁卫头子了。 不过眼看着长长的甬道就要走到尽头,突然向猎犬嗅到什么一样,赞婆停住了脚步眼神凌厉的瞪向前方,黄罗伞盖中,一柄利刃稍稍露出了些许寒光。 李捷则是懒洋洋的嘟囔道:“出来吧。” 还真有个高壮的影子从角落里转身出来,叩拜在了地上。 “末将宋璟,见过陛下!” “你不应该在这儿!”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乃至于带上了些许杀意,李捷满是冷意的哼着:“寡人赦免你劫掠和亲队伍的罪过,汝应该在返回上下阿拉伯州的路上,不要考验寡人的耐性,就算有晨曦护着你,寡人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说完,李捷头也不回,径直的向前走去,紧随其后,赞婆亦是轻蔑的看了宋璟一眼。 大闽王发出的死亡威胁,这个七世纪,还真没有几人敢不在意,不过,宋璟还就是这几人之一,又是把头重重叩在了地上,宋璟严肃且认真的恳求着:“请陛下将晨曦郡主嫁给末将!” 如果是姚崇,思前想后恐怕不知道多少年也不会敢发出这样一个请求,到底是宋璟,憨直,却果断,只要认定是对的事,哪怕刀山火海也拉不回头。 不过这话犹如天方夜谭那般,让一贯铁着脸的赞婆都是忍不住惊愕的回过头,简直不可思议,宋璟就像个后世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鼓起勇气向比尔盖茨求娶他女儿一样,怎么看都是个笑话。 同样满面嘲讽,李捷亦是冷笑着回过头。 “就凭你?凭什么配的上晨曦?” “就凭我可以为晨曦郡主毫不犹豫去死!” 宋璟的话再次让李捷噎了下,眼看着这小子坚定的按着右膝昂这头,李捷旋即哂笑道:“愿意为孤掌上明珠赴汤蹈火的人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说完,李捷又是向前走了去,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赞普也是继续跟上,可宋璟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坚定的跪在地上,眼看着闽王走远,连一丝影响都没受到。 过了拐角,就是寝宫,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出乎意料,李捷却是扭过了头,还是傲慢的轻笑着说了一句。 “寡人给你一次机会!三天后,城西竞技场,寡人要看看你的大话是否还像今天这么响亮。” 说完,李捷再也没停留的走进了层层叠叠禁卫扈从中,重重磕了一个头,宋璟亦是坚毅的回过身,大步流星向宫外走去………… 第1112章.形同陌路 似乎灾难过后,总会伴随一阵繁荣作为补偿,河中都护府就是如此,自从重新划分了权利,以联合国家大会代替河中大都护的一言堂之后,河中各国明显活跃了许多。 尤其是一贯奸商的粟特人,获得一部分税金支配权后昭武九姓国非但没有大肆增加税金,反倒是运用手中手中二十来个席位加上与大闽一番谈判勾结,反倒是把过境税降低了不少。 要知道粟特人几乎是天生的奸商,在长安西市,昭武九姓的胡店几乎遍地都是,康国人经营的胡姬酒肆,曹国人的葡萄酒布匹生意,安国人的玉石,最是蛮勇的石国人奴隶行亦是遍布了半个街,几乎垄断了关中的奴隶生意。 最早来到大唐的黑人昆仑奴都是石国人贩卖过去的,这帮胆大包天的混蛋就没有拐卖抢掠不到的种族奴隶,甚至回国的路途,石国人还会沿途诱拐大唐妇女,每年通过他们被劫掠到大闽的关中人口居然有三四千,除了些年少貌美胸大无脑的富家小姐被各国权贵收藏了外,这些人口基本上全被大闽官府包圆。 虽然在闽国的唐人数量超过千万了,不过在广袤的国土上依旧是少数派,而且肯于离乡开拓的大部分是没有家室拖累的年轻男子,在闽男女比例不平衡,娶到个唐女可是很稀罕很有面子的事儿,每年这些关中女子都会被大闽赏赐给有功将士为妻,组织分配媳妇,可是很激励士气的! 丝绸之路虽然利润惊人,可从呼罗珊的波西斯到长安,路途也远的惊人,穿行于两地的骆驼商队一个来回至少需要小半年,而且关卡重重,响马,地方势力,小国,有时候税金比货物本身价值都高一两倍。 从北方的康居,安西都护府与河中都护府交界处税收下降了一半多,等于来往于长安,波西斯,成本降低了五分之一,一时间不少才刚刚结束跑商的粟特商人都是无比兴奋的再次拥挤在本地作坊进货,预备销往长安。 不光是商贸纵横热闹非凡,这两天大闽王预备在恒罗斯城举办一场盛大的竞技赛事,更是吸引了无数员外富贾的眼球,古代又没有网络与电视,这种大规模的娱乐消遣每一次都如同过年那样热闹。 古罗马的成功,几乎所有罗马城镇都是一个模样,角斗场,处刑架,市场与贵族豪宅,文明有着极其相似性,闽国的重要城市几乎也是这般布局,水泥堆砌的高耸角斗场平时节日里举行比赛,或是处决犯人,提供给本地豪强家族解决些闽法不能解决的恩怨,一旦遇到战争,拥有高耸墙壁的大竞技场又能成为卫星堡垒,来分散城市压力。 好奇心凑热闹可不是华夏的专利,哪个文明都好这一口,这天一大清晨,能容纳五万多人的恒罗斯大竞技场被拥挤的满满腾腾,来自河中各国各族的权贵几乎比前几天大闽政治改革时候来的还多,靠近中央观景台的贵人区,到处都可以看到大闽特产黄铜错金长筒望远镜炮管子一样树立着。 其他区域的台阶亦是挤不下的挤,为了看一场竞技有的百姓凌晨几点就跑过来占座了,这会儿却是饿得肚皮朝天,趁着这个商机,不少恒罗斯城定居的粟特小商人成群结队挎着箩筐,挨个台阶贩卖茶叶蛋酸*大饼之类的早茶,当然,价格贵的快赶上切糕了,惹得百姓们一片骂声却不得不慷慨解囊。 不过,也没容得这些死奸商得意多久,大闽的税官就如同后世城管大队执法般千军万马却气势汹汹杀了出来,隔着过道把这群成功商人辇的浪奔虎逐直吐舌头。 竞技还没开始,先上演了一场障碍赛,倒是引得那些闲的蛋疼的国主,大贵族富商们看的不亦乐乎,大呼小叫。 不过没等这些无聊权贵们打赌分出个胜负,一声尖锐且刺耳的响声又是在竞技场中央看台上响起。 “闽王陛下到!” 单独一面入口处七八米高的墙上仅仅开辟了一处看台,高高在上象征着大闽王室无限的权威,随着太监尖锐生涩的嗓音,几乎一刹那十六面代表闽王的黑龙大旗被统一的插在了旗桶中,乐队二十只长号依次被鼓足丹田气力吹响,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两侧贵族包厢快两千多各国权贵同一时间烫了屁股那样整齐起立,向王旗致敬。 李捷倒是没有硬性规定什么,各国权贵也不见得多么全心全意爱戴李捷,可这么多人起立行礼,万一就你一家装着大爷不站起来,冷不丁被闽王看在眼里问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生杀予夺操于手中,那就是这个时代皇权的魅力。 携着同样一身盛装,颇具有异国情调的秦妃安娜登上皇家看台,气度不凡的李捷夫妇倒是颇为亲民的笑意盎然招手示意了一番,引得无数粟特贵族少女激动的尖叫着,直到安娜都有些吃味的拽了拽李捷衣袖,两人这才共同端坐在看台前。 不过短短一个亮相功夫,已经足够不少精明的老政客揣测个大概端倪了。 “太子不在!另一面吐蕃人也不在,晨曦郡主也没来,这一趟,莫非是闽王要返回西亚,而特意举行的大竞技赛?趁机也把吐蕃的求亲彻底搪塞过去?” 距离李捷包厢最近的是东曹国,一根隐秘的望远镜观望下,曹国主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感慨道:“连吐蕃都求不动大闽下嫁宗室女,恐怕我等小国更没有机会了。” 肥胖的曹国主算的上有心人了,可惜要是让他一眼看透,大闽就称不上大闽了,李晨曦今日不但来了,而且距离李捷很近,只不过这丫头一贯大大咧咧的常服,不知道是罚站还是为什么,李捷并没给她留座位,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站着的李晨曦被直接当做丫鬟一类了。 至于吐蕃人同样来了,就在李捷脚下的入口囚室的走廊内,拖着华贵的丝绸长裙摆,挽着轻纱,赤玛伦冷酷的如同冰山之上的女神像一般,面色冰寒,漫步走进了囚室。。 听着脚步声,囚室内那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之人立马疯了一般蹦了起来,到了监牢门口,尤其是看到赤玛伦熟悉的脸庞后,芒松芒赞疯子一般拍打着笼门焦虑的叫嚷着。 “赞蒙!赞蒙!赞普在这里啊!我芒松芒赞在这里啊!” 芒松芒赞的确要疯了,自从那天主动投降后,闽军就直接将他们羁押在了大竞技场的监牢内,到现在,已经十多天过去了。 李捷倒是真没虐待芒松芒赞,也给了他与国主身份相配的食物补给,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中,每天除了早上来送三餐的狱卒外,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这种孤寂的折磨简直令芒松芒赞度日如年,见到赤玛伦,一贯狂傲的吐蕃赞普甚至激动的热泪盈眶。 可惜,以往与芒松芒赞同甘苦共患难的赤玛伦这一次却如同一个陌生人那般,冰冷的站在牢门外看着自己的夫君,吐蕃的赞普,眼中冰冷之意,盯得芒松芒赞都是心头寒气大冒,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后,芒松芒赞居然软弱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赞蒙,你听我解释,杀坚赞僧格,赞普也是被逼无奈,是他要先造反的!他逼我的……” 挥着手,芒松芒赞竭力的试图解释什么,却仅仅能让赤玛伦眼眸中的冷意变得更加冰冷,死死盯着他好一会,赤玛伦方才一言不发,用钥匙打开了牢门,旋即沉默的向外走去。 愣了一秒钟,芒松芒赞几乎以冲刺的速度推开牢门,这地方,多一秒他都不愿意再待了! 沿着楼梯上去,终于有了些许光明,不再是蜡烛垂死般跳动的灯光,一个浴盆被摆在水泥砌成的竞技场内部房间正中间,而芒松芒赞几个主要的亲信谋臣都在,除了那天巧舌如簧的韦-沙陀脸被打肿了,其余的倒是完好。 可就在芒松芒赞激动的想要和亲信们拥抱着宣泄下感情时候,赤玛伦冰凉凉的声音忽然传了来。 “记住你的赞普身份,妾身在门外等你!” 惊愕的看着赤玛伦冰冷的走出房间,再看着水盆边上赞普的王服,芒松芒赞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一般,酸甜苦辣咸,各班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出征之前,他诛杀了赤玛伦的父亲,囚禁了他的赞蒙,如今却还是赤玛伦来救他,两人已经形同陌路的关系让芒松芒赞止不住心里发慌。 “赞普?” 韦-沙陀沉闷的声音终于让芒松芒赞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几个亲信担忧的目光,芒松芒赞又是默然的点了点头,丢了破烂囚衣,钻进了水中。 等赤玛伦领着换洗妥当的芒松芒赞从竞技场内部出来的时候,大竞技已经开始了,多达一百多个各族竞选的骑士围绕跑到,拼命地争夺一头已经剥了皮的裸羊,每次羊身易主,都能在竞技场呢引起偌大的欢呼声。 径直的走皇室通道到了李捷的看台,对着背对着自己闽王座椅,赤玛伦又是不带一丝情感的阴沉诉说道:“陛下,赞普妾身已经带了过来,还请陛下旅行与我吐蕃和亲的承诺!” 猛地神经一震,芒松芒赞条件反射一般抬起了尚且湿漉漉的脑袋,却正好与回过头的李晨曦对视在了一起,一刹那,又是两股浓烈当然火焰在他眼眸中熊熊燃烧起来。 咯咯的声音中,芒松芒赞的拳头握的死死,亦是渴望而又冲动的盯向了李捷背后。 第1113章.强者决美人 倒霉的裸羊在一群粗汉手中,此时已经被撕扯的四分五裂,仅剩下耷拉着的羊头还在有气无力的晃荡着,饶是如此,来自中亚二十七*中精锐,刚刚组成的河中维和部队将士依旧吼叫着争夺个不停。 绝对男人的游戏,完全依靠蛮力的争夺与碰撞,淋漓着的血汤不断流淌在脸上身上,一块块红肉也不断被扯下,然后随手丢弃在一旁,裸羊不断从一只手争夺到另一只手中,或是被抛飞到半空中,终于,不知道谁扣篮那样狠狠地将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裸羊叩到了马群之外,旋即穿戴着闽军制式军服的一个黝黑小子兴奋的打马过去捞起羊头,飞奔向了终点。 仿佛遇到狮子的秃鹫一般,一大群拥挤在一起的汉子忽的一下散开,也是咆哮在后头穷追不舍,这过程中,马匹狠狠地撞在一起,赛手相互用马鞭凶残的抽向对方,甚至两人还灵活的把马鞭扯在了一起,简易的绊马索勾栏下,十多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多方配合拦截下,终于那个河中都护府唐人精锐平安的叼着羊冲进了终点,真如同后世世界杯那般,举着前腿都没了的裸羊,唐人选手兴奋的高呼着,整个球场的关中亦是跟着沸腾起来,欢呼声震撼的恒罗斯城垣都是嗡嗡作响,数不清的鲜花亦是从天空中抛撒下,所有人都把冠军当做英雄般的欢呼。 叼羊大赛本来就是中亚到北庭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如今却被一个唐人夺得了冠军,其余各国精锐无不是懊恼,有的悻悻然抽着马匹,有的懊悔的跪在地上,捶着泥土,不过这一幕看在李捷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一种自豪的笑意。 叼羊大赛的选手缓缓退场,又是在更疯狂的欢呼中,竞技场南北两门,两个披着重甲,却袒露着肌肉爆满的胸肌与臂膀的死刑犯满眼都是嗜血的狰狞,相互吼叫着轮着钉锤与重剑相互挑衅着,即将到来更血腥一幕让平日里生活缺乏趣味的恒罗斯市民报之以更加狂热,甚至有少女叫嚷着献身给赢得比赛的角斗士。 不过对这种个人勇武,李捷明显不是太感兴趣了,撇下还回忆着古罗马荣光看着津津有味的安娜,一个人把座椅转了过来,终于面向了已经被他晾了多时的吐蕃赞普与赞蒙。 此时芒松芒赞明显已经暴躁了不少,像一头饿透了的藏獒那样,时不时屈辱且仇恨的小心打量李捷一眼,更多时候却是占有欲极强的盯着李晨曦,那种饥饿的目光每每让李晨曦不寒而栗。 至于赤玛伦,与十多分钟前相比,似乎她连一丁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阴冷的仿佛一座冰山那样。 “与我大闽继续和亲?”就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李捷居然很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屑的将头扭到了一旁。 “我李捷的女儿都送到了你们吐蕃门口,一个和亲使团尔等都没有力量保护不住,凭什么还想与寡人,与大闽和亲?” 强者只有与强者方能比肩同仪,李捷狂傲并藐视的话语让李晨曦明显松了口气,一刹那芒松芒赞脑门上的血管却都鼓了起来,拳头拧的咯咯作响,这个刚从恐惧中解脱出来的赞普恼怒的就想申辩些什么,谁知道赤玛伦却是忽然一手背抽在了他胸口,在芒松芒赞愕然的眼神中把他很不恭敬的打了回去。 直视着李捷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毫不避讳,还是那般阴冷,赤玛伦冷静的叙述着。 “吐蕃王族需要大闽女婿这一身份,不然的话大闽对吐蕃的一切投资都将失去价值,大闽得不偿失。” 吐蕃是松赞干布父朗日松赞依靠雅砻部落击灭苏毗部落,一统吐蕃各族内部,然后松赞干布巩固了父亲的功业,彻底兼并苏毗,羊同,多年征服才建立起来。 从武德初年的征服战争开始到如今的唐高宗李治的显庆三年,大闽开元二年,不过几十个年头过去,被征服的部落老一辈尚且未曾完全死去,仇恨的记忆还在脑海中存留。 这一次芒松芒赞政变,干掉了不少吐蕃大部贵人,看似短期之内掌控全权,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如同西晋末年八王之乱的争权夺利一样,消耗的都是吐蕃的统治中坚力量。 芒松芒赞出兵中亚时候,吐蕃内部已经有不稳定的迹象了,如今吐蕃战败,国主都被闽军俘虏,再被大闽拒婚,恐怕没等芒松芒赞回国,将此视为大闽信号的吐蕃各部就会相继举起刀兵。 赤玛伦这也是在冒险,以此言试探,李捷究竟是要一个完整的吐蕃去牵制大唐西域与陇右剑南,还是干脆要个内乱纷纷的吐蕃来打造个安稳的后方。 前者不用说,吐蕃王室这次将再无选择的与大闽站在一起,镇压国内敌视大唐,后者?却也能评估出大闽的实力恐怕比看到的要虚弱,就算死估计赤玛伦也会引军向南,垂死挣扎来一次死中求活了。 对这个女人的冷静与逻辑,李捷倒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赤玛伦够狠,难怪在吐蕃历史上被评价为与大唐武则天齐名的人物,捏着下巴上的几缕胡须,李捷似乎也陷入了思考中。 好一会,李晨曦,赤玛伦,芒松芒赞三个人无比关切的注视下,李捷这才犹如下了个重大决定那般,右手抬起打了个响指。 “还是如当初寡人所言,寡人的女儿只有真的英雄才能配得上,证明给孤!” “如何证明?” 几乎急不可耐,芒松芒赞焦躁的挤到了前面询问道,同时又是躁动的回望了一眼,*裸的占有欲,又是让李晨曦胆怯的退后了半步。 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赤玛伦一眼,李捷却是将特质的转椅转了回去,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大闽营建,庞大而残酷的竞技场中央…… 场中,残酷的角斗肉搏终于拉下了帷幕,身上伤痕累累的大宛人绝地反击,已经断裂的重剑居然出奇不易的扎进了手持钉锤波斯人肚子,在对方绝望的捂着腹部跪下后,大宛人又是狼吼一声,回旋着把剑平斩了过去。 热血飞溅其三尺高,人头在空中旋转了半刻方才落下,尽管寸许深的伤口密布全身,大宛人依旧无比兴奋的双手高举其,吼叫着绕场狂奔,大闽鼓励勇武,死刑者角斗场存活不光会被赦免,而且还会有半辈子花不完的奖金发下,就如同中了五百万彩票那样。 河中人同样崇拜强者,对幸存下来的大宛人,几万观众亦是不吝惜赞美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欢呼着。 可就在热闹之极的时候,竞技场两门却是轰然洞开,还在享受欢呼的大宛人直接惊愕的被几个头戴道冠,白袍子上印着红葫芦的医官拖了下去,另一头,十多个竞技场人员亦是急匆匆拖走了尸体,快速的用沙子掩埋血液。 突如其来的一手真如同一盆凉水浇到热情至极的观众头上,一个个丝绸之路上的粗鲁汉子甚至叫骂了起来,不过轰乱也仅仅持续了片刻又是戛然而止,因为皇室的观景台,大闽的心脏闽王陛下亲自走到了最前沿。 急促的鼓声压制住了所有嘈杂,二十多个铜皮喇叭让李捷一声咳嗽全场都能清晰听见,左右环视了一眼鸦雀无声的竞技场,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旋即嘹亮的大声叫嚷起来。 “寡人有大事宣布!” “我大闽以武立国,亦是崇尚勇者!可寡人与吐蕃的联姻,吐蕃人连寡人赐予的嫁妆,寡人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懦夫!” 李绩鄙夷的吼声让河中二十余国不少权贵又是惊异的探望过去,不是要与吐蕃媾和了吗?为何闽王此时还如此侮辱吐蕃? 仅次于大闽皇室,次高的大国看台上,赤玛伦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冰冷,似乎没听到李捷鄙夷的话语一般。 就在诸多政客老油条猜疑不定的时候,李捷却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再次高昂了起来。 “不过吐蕃毕竟是个荣耀的大国,孤也赞许吐蕃先王松赞干布陛下的功绩,所以孤给吐蕃国主第二次机会!” 猛地拔出横刀,指着身下的竞技场,李捷潇洒且飘逸的说道。 “就在这里,吐蕃国主要与我大闽以及天下诸国我女儿的仰慕者以马球无规则决一死战,生死不论!胜者聘为我大闽皇室夫婿,败者需死无怨言!” 这话说完,刚刚还失望于泼凉水的竞技场再次沸腾了,尤其是诸国王室,刚刚还在赞叹大闽与吐蕃的博弈,如今却仿佛五百万大奖从天而降那般,人人都有了机会。 如若成为大闽的女婿,借着大闽的力量,称霸丝绸之路,易如反掌! 汹涌着,无数王家子弟飞奔离开坐席,向充满血腥气的竞技场地下跑去,巨大的利益面前,性命算什么? 不过预备场中,一个披着盔甲的男人,早已经静静的坐在了这里,一条手绢不断的擦拭着手中纯钢的马球球棍,好久方才抬起球棍。 沉重的球棍隐约间倒映出一抹冰寒的冷光,正好映射在了宋璟双眸,一刹那,又给他增添了无穷的杀意…… 第1114章.猪队友 咚咚的鼓声响彻了竞技场,李捷身后,十六面军鼓不断的擂鼓助威,以震气势,面带笑意,李捷还是那么出神的观望着空空如也的场下,倒是原本连续三场的角斗士比赛被打断,安娜满是不情愿的嘟囔着大闽虽然学罗马的角斗场,但根本不通这种角斗精神。 另一角,赤玛伦亦是回到了属于吐蕃的观景台,偶尔有热风吹过,吹拂的她一副闽人贵妇头饰的鬓角都随风飞舞,不过好像这热风都被这个冷美人冰过一样,弄得她身后工,达,娘等吐蕃重臣,无不是感觉到一股寒气由后脊骨油然升起,整个人都是哆嗦几下。 至于恒罗斯城的茫然百姓则是大气儿也不敢喘,满心期待的顶着南北两个入口。 马球赛是吐蕃最先兴起的马上搏击运动,最原始也最野蛮的马球赛在吐蕃,然而吐蕃的马球比赛亦是有着规矩。 这无规则三个字,比吐蕃的马球赛都更加粗野狂暴,只要符合骑马打球就行,任你如何挥杆伤人纵马撞人都不去计较,所以要生死有命。 可以直接理解为一场骑兵对冲,而且是没有投降撤退那种的! 看惯了他们这些下等人穷人泥腿子在这竞技场内流血,好不容易又一次王族贵胄在竞技场流血,几万各族各国百姓全都瞪大了双眼,期待的等候着观看贵族的血液是不是蓝色,就与他们这些下等人截然不同呢? 代表吐蕃与代表大闽的两方旗帜纷纷安插在东西两面入口门前,几万人的全神贯注下,两扇大门内,亦是在紧张准备着。 不知道芒松芒赞在布置何等战术,反正大闽一方,却是有些不容乐观。 百分之二百的利润,足以令人铤而走险,更何况与大闽和亲,可不止百分之二百利润,满心都是大闽带来的金山银山,显赫霸权,有的小国王族,八岁孩子都来了,还有五六十岁胡子头发都白一面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却还在叫嚷着往日的荣光,一个个不服老的跟年轻人比较着身份,争取上场机会,弄得准备室内乱哄哄一片,跟菜市场一般。 这一幕看的宋璟眉头紧锁,马球可不是个人运动,而是群体对抗,尤其是这不讲规则的马球,更需要一群人拧成一股绳,现在他才知道李捷给他的考验多么艰巨,芒松芒赞与麾下本就是一体,同心同德,跟这样一群猪一样的队友上阵?难! 本来良莠不齐的各国权贵已经让宋璟心烦意乱了,一个那色波的五十岁老头子偏偏仗着身份强行挤到一个名额,更是领宋璟眉头紧锁到了极点。 到底是宋璟,默不作声端起了擦拭了半天的球杆,面无表情的走向了乱哄哄的权贵人群。 “你们这些小崽子,知不知道,老子当年一个人,凭着一把马刀,就杀到了波斯帝国都城泰西封,从那儿还夺到了金银珠宝不知道多少,你们知道泰西封不?那城墙,比恒罗斯还高,现在是大闽的陪都……” 争取到了名额,可这老头子还喋喋不休的像个苍蝇一样炫耀着当年他强盗光辉岁月,听的不少其他国年轻权贵不厌其烦,却碍于他身份不得不忍着。 眼看着这老头子口若悬河,冷不丁咔嚓一声脆响,明显大腿断了,捂着不自然弯曲的腿躺在地上,老家伙是连碰瓷都来不及,直接口吐白沫晕在了地上。 一个大苍蝇没了,同位那色波的权贵子弟都是松了口气,停顿了片刻,放才对右手倒替钢制马球杆,面无表情的宋璟暴怒的叫嚷道:“汝竟敢打我那色波大都尉,找死!” “裁判,此人公然伤人,没人管吗?”更有有心机的别国贵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指着宋璟叫嚷着,不过守护准备室的闽军将校如同没看到那样,还是那么乐得嘲弄着看着这群官二代富二代的结合体。 “没人管,打死这个****的!” 眼看没人管,五个那色波的贵人选手干脆挥舞着球杆蛮横的对宋璟打了过来,谁知道这正中宋璟下怀那样,冷着脸,拿着球杆就应了上前。 咔嚓~跑在最前面的那色波公子哥直接被宋璟拖在地上的球杆拌在脚上,脚踝骨的破裂声中鼻涕眼泪齐流的趴在了地上,凶残的一幕看的后面的那色波子弟禁不住愣了一下。 这一下让他幸福了不少,拌断第一人脚踝骨后,高高跃起的宋璟球杆又是狠狠砸在了他脑门上,一股血顺着刘海淌下,没有痛苦,这人幸福的晕了过去。 咔嚓~噗嗤~咔嚓~ 连续三声,上过战场的宋璟习惯性以最简便的招式轻描淡写撂倒了五人,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那色波是完全的游牧国,民风彪悍仅次于石国,没想到国中贵人却是如此不堪。 少了个大对手,其他的国年轻人亦是欢喜了不少,距离最近的米国王子亦是乐的大板牙都露了出来,可下一秒,他就乐极生悲了,眼见着宋璟一步步的又朝向他走来,跟宋璟最胖时候差不多胖的第四继承人腿肚子又是剧烈颤抖起来。 “我,我警告你闽蛮子,我,我可是大米国的贵人,不是你这泥腿子能惹得起的……” 色厉内荏,米王子哆嗦着仗势欺人希望能吓走宋璟,可迎面而来的,还是宋璟兜头打来的球杆。 脸胖了两圈的米王子不可置信的趴在了地上,这功夫,与他同国的七个选手亦是步了那色波的后尘,断手的断手,骨折的骨折,躺地上不断哀嚎着。 打了人,宋璟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仿佛暴怒的老师那样,一面晃动着球杆在手心,一面怒然的嘶吼着。 “没有一个成器的吗?” 眼看着宋璟阴沉走来,一百多人的河中勋贵子弟团竟然被他吓得整个后退了一步,这才有一贯满肚子坏水的曹国人在后面鼓劲儿的叫嚷起来:“大家别怕,他就一个人,我们人多,干死他才有娶公主的机会!!!” 这话真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野心勃勃的官富二代们全都打了鸡血那样,各个拎着马球杆各种乱叫对宋璟杀了过来,嘴角亦是流露出满意与期待的神色,斜拎着横刀上阵杀敌那样,宋璟孤傲的一个人杀进了对方队伍中。 “哦!” “啊!” “求求你,别打我,我给你钱……哎呦……” 各种惨叫中,一炷香的时间宋璟居然把这一百多人全都解决了,倒不是他武功盖世,一个人再能打也是两只手两条腿,而是这帮怂包实在是不堪。 一个对冲,拼着挨了几下,宋璟先把叫的最欢的康国小王子打飞了半嘴牙,然后抽断了何国主侄子的手骨,打趴下了卑陆人左大都尉的外甥,剩余一多半任务就吓得拔腿就跑了。 眼看这一幕,气的宋璟更是没头没脸对着人群抽过去,眼看着这个凶人丝毫不顾及自己公子哥的身份,有的权贵吓得哇哇大叫,有的干脆趴地下大哭,有的径直溜出了准备室。 y还好,沙子里还是有点金子的,尽管这金子成色一般。 十二个人喘着粗气最终接了宋璟几招被挑了出来,三个河中都护府精锐,石国一个小将的儿子,其他几个也是小贵族,就算敢于和宋璟当面对打,这些人也被抽了个好歹。 整洁的盔甲上布满了球杆印,宋璟的眼睛变得更为通红,咆哮着对缩成一团的h几十个贵胄怒吼叫嚷着:“还有谁?” 可全都被打怕了,畏畏缩缩蹲在地上,一大堆公子王子两个屁都不敢放。 标准马球赛是十一人,不过这次打大场,而且为了突出血腥的观赏性,两队增加到二十三人,以前的两组队员加一个守门。 如今才十二个,加上自己也差十个,宋璟禁不住心急如焚。 可就在这个时候,阵阵大笑却是从准备室外穿了来,令宋璟恼怒的扭过头,片刻之后,恼怒却变成了惊喜,喜上眉梢,宋璟忍不住欢笑着迎了上去。 “崔小子,你咋来了,还有隔壁老王,大个子,狗剩子……” 迎着黑乎乎的天竺小子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宋璟惊喜的叫嚷着,这些可都是他当儒兵时候的兄弟,居然都来啦! 被他熊抱的直翻白眼,崔帕克禁不住郁闷的怪叫着:“行了行了,老子是直男,喜欢晨曦郡主,对你这基佬没兴趣!” “去你的!” 一片哄笑中,大笑着捅在了崔帕克肩膀上,宋璟也是乐开了嘴,不过期盼的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他又是有些急切的询问道:“小白脸姚兄呢?” 提到姚崇,崔帕克的脸色却是暗淡了下:“他让我转告你,祝你成功!” 愣了一下,宋璟却是了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宋璟又是变得振奋起来,兴奋的搂住了几个来的老兄弟。 “今天,又轮到咱们弟兄大显身手了!” “当然!” 整齐的迎合声中,一帮子儒兵老兄弟一一豪迈的抽出钢球杆,相互敲打着肩膀气势汹汹预备挑选马匹去,加上刚刚十二个各国贵人,正好二十三个。 就在宋璟意气风发领在前头时候,一声嘹亮的喊声又是在背后响起,从角落中闪身出来,李瑾不放心的叮嘱着。 “不要让我姐失望!” 就算崔帕克从他出走就赶过来,能这么及时来支援他,其中缘由宋璟也是心知肚明,满是郑重,宋璟严肃的双手抱拳再头,一个大礼叩拜过去,旋即又是锐气冲天,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这家伙!” 嘟囔一句,太子爷亦是满意的摇了摇头。 第1115章.凶残 李晨曦的眸子一刻都不停的紧盯着西面的入口,生怕晚一秒会错过什么。 可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却冷不防一个软乎乎的身躯在后面挤了她一下,压的李晨曦一个踉跄。 “不好意思,大小姐,借过。” 在李晨曦惊奇的目光中,云髻梳成贵妇人模样尖端高耸,两鬓绵羊那样卷曲高雅的垂挂在耳旁,似乎早已经适应了上等人才享有的露胸装,挽着薄莎,在李瑾颇具有绅士风度的搀扶下,李晨曦的好闺蜜,贴身的小丫头韩娟儿优美且高傲的从她身旁走过。 有一句话讲的好,防火防盗防闺蜜,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娟似乎和小弟李瑾勾搭上了,而且李捷似乎也认可了这种关系,眼睁睁看着他俩光鲜亮丽的漫步走向了前排皇室专用座位,就坐时候一向威严不苟的大父李捷还慈爱的扭过头对韩娟儿关心的嘀咕两句,而自己却像个丑小鸭一样需要站在背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还是在李晨曦心头悄然升起。 我做错了什么吗? 还好,这时候整个赛场都变得欢腾起来,无数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眼见着两扇大门几乎同时洞开,披挂着大块金属札甲,头上裹着狼形头盔的吐蕃球队与身披精良细鳞甲青铜兽头盔,一面牵马前行一面还风骚的向两旁挥手示意的联军球队缓缓从门中走出来,李晨曦的目光也一下子遇到磁铁那样被紧紧吸了过去。 尽管距离这么远,那个体格颇为宽壮,敦实的缓步扛着球杆,走在所有人最前面那个身影李晨曦怎样也认不错。 虽然早有预感,看到宋璟真出场时候,担忧与感动共同汇成的晶莹泪珠,还是沿着眼角流淌下。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双方勇士出场都如此兴奋欢迎,尽管脸上还是冷若冰霜的雪山女神模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却是在赤玛伦手中响起,伴随着一滴滴鲜红的血顺着仅次于大闽观景台的吐蕃看台水泥墙沿儿流淌下。 一块结实的和田玉,居然被她硬生生捏碎了。 脆响就发生在身边,引得李瑾下意识偏了偏头,可是一眼看过去,他的目光却被吸引了住,足足盯了三四秒,他才惊讶的回过头来疑问道:“那是谁?” “吐蕃的赞蒙赤玛伦大人啊!” 声音糯糯的,韩娟儿清甜的回答道,听的李瑾却是更惊奇了。 赤玛伦他不是没见过,几年前的大闽国宴上,这女人还是个黄毛丫头,充满了妒忌与酸意,与京师中看着丈夫的悍妇没什么区别,几年后,这女人却仿佛脱胎换骨那样,冰冷,成熟,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女王气息。 “还真是女大十八变!”满是惊奇的嘟囔着,李瑾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 此时,经过了绕场炫耀,相互挑衅,代表两个政治集团的球队亦是走到了位置上,神色的眉头下,一丁点不像蹲了十多天大牢一样,芒松芒赞神情阴冷的指挥清一色吐蕃贵人们组成的球队布置战线。 牦牛角一般,六个人壮实的分列两旁,纯钢球杆虎视眈眈的盯着宋璟一行,中央,芒松芒赞聚集了绝大部分突击力量,九个全身重甲的吐蕃精锐众星拱月那样围拢在他们赞普身旁,就如同高原上的狼一样凶残的向前望着。 剩余六个,则是如蝴蝶副翅,防守着后卫,最后一人守门。 如此凌厉的战阵,隐约让宋璟回忆起了沙尘暴中,癫狂突击着的阿拉伯人,本来已经很沉重的心又向下压了压,回身望着自己身旁的队友,宋璟亦是阴沉的布置起了战法来。 “小五,你去守门!” “好哩宋大哥!” 随着宋璟的话,一个半大孩子神情洋溢的拎着球杆骑马去了后头。 这个不大的年轻人是后加入儒兵的,家中就这么一根独苗,宋璟一向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这一次听说宋大哥有难,已经是阿布扎比巡御史的小家伙也是毅然决然踏上征途。面对如此凶险的一战,宋璟第一时间下意识想着把他调离了战场。 对宋璟的想法,崔帕克等几个很是理解,也是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把宋璟围拢在了中央,阴冷的敌视着对方吐蕃人。 不过看着外延还是毫不在意耍帅,甚至还对场中女生抛飞吻的河中诸国贵族后裔,崔帕克还是忧虑的扭过头。 “宋大哥,这些货,恐怕不靠谱……” “我知道!” 同样面色忧愁,沉默了下,宋璟忽然是阴沉的低声对着一圈人吼叫起来。 “你们听着,吐蕃人远比我们强大,精锐,训练有素,要赢得比赛,唯一的机会就是芒松芒赞他本人!” “吐蕃人的阵型攻守皆备,前后照应,要想迎他们,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方有一线生机,一会听我命令,大家抱成一团,不要着急去抢夺马球,等待机会!” 的确,长期配合的吐蕃贵族强悍到难以战胜,而且吐蕃恶劣环境下诞生的贵族也远比中亚相对富饶的粟特各国天生有着一股狠劲儿,宋璟的办法似乎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不过在其他粟特,吐火罗贵人眼里,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切,闽蛮子,刚刚在准备室不还挺牛的吗?不过也是熊包一个。” 骑着高了其他人一头的大宛汗血名马,留着一头颇为帅气俊郎褐色头发的石国三王子军须靡满是不屑的轻哼道。 一旁的康国二王子莫振将则是更加狂傲的扛着球杆到了队伍最前面,仿佛眼前二十三个吐蕃悍将在他眼里如同毛毛雨那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紧盯着裁判手里的马球,莫振将更是傲慢的吼道。 “闽国公主已经是在下囊中之物,一会那个要是不开眼与在下抢,在下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的确,宋璟挑拣出来,敢于和他对战的,多是昭武九姓中有些本事的,可有本事就意味着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狂傲。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中亚小国贵人一个比一个狂傲口出狂言的抢到了最前面,崔帕克恼火的地骂着白痴,宋璟眼神中亦是禁不住流露出了阴霾。 不过昂起头看着与闽王同坐,突然出来,绵羊垂发髻的那个女子,宋璟又是捏紧了手中发烫的球杆。 “晨曦,等着我!” ………… “预备,开始!” 所有场中观众望眼欲穿的等候中,慢条斯理的曹国人竞技场裁判终于走到了场中央,猪膀胱吹起来的马球高高往头上一抛,旋即就见了鬼一般飞快的往回逃去。 这也真如同一个信号那样,两方四十四个骑士,同时猛提起马肚子来,一百七十六只马蹄重重的敲打在沙场上。 令宋璟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刚刚在走马川大胜吐蕃,中亚的贵人们根本不把吐蕃人放在眼里,尤其是粟特人中的大国康国王子莫振将,仗着马好几乎是片刻就冲到了最前方,紧随他其后,军须靡紧追不舍,十多个贵族王族亦是纵马狂奔,马速不一,把队形跑的零零乱乱的。 最后面,像北斗七星的大勺子那样,宋璟八人凝重的跟在后头。 不愧是汗血宝马,几乎一刻钟,高高飞起的马球就活过来一般落在了莫振将的球杆上,此人倒的确是马球高手,皮球牵着线那样来回弹在他球杆不远,一面狂喜的盯着前方,莫振将一面傲慢的叫嚷着。 “诸位承让了,在下必有重谢。” 闷哼一声,军须靡追的更加紧。 对方,吐蕃人的右翼亦是包抄了过来。轻松晃过三个吐蕃右翼,眼看着人群中芒松芒赞,莫振将更是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眼看着对面吐蕃人护卫高高轮起马球杆,炫技一般把球带到了战马左侧,莫振将脸上充满了炫耀。 可眼看着两马交叉而过,就要抢进吐蕃人阵列中嘲弄吐蕃赞普时候,莫振将的眼神余光却是忽然撇到了身侧吐蕃人的冷笑。 球杆根本不是去打球的,而是,他的脑袋! 电光火石一刹那,砰的一声闷响,康国王子脑袋上喷溅出了些许血花,倒飞着跌出了马去,转眼间吐蕃人的滚滚马蹄下就是一阵清脆的咯咯作响。 眼看着不好,军须靡急忙想调转马头,可白驹过隙的功夫哪儿来的急,匆忙横在了头上的马球杆挡住了四五下进攻,旋即更多的球杆又是当头砸下,骨骼断裂的声音中,他也是跌了出去。 其余的联军球手更是猝不及防,双方对冲而过,吐蕃人的马蹄印,都是红的! 第1116章.胜负 这场马球可是无规则马球,似乎这些中亚贵人还没适应这残酷的规则。 两个夹角的吐蕃先锋肆意的挥动球杆,专往人头颅要害去砸,就算有头盔的保护,砸到额角,咽喉亦是头破脑裂身死当场,阻拦在吐蕃球队前的联军球手,无不是下饺子一般掉落马来。 “不!!!” 被球杆横扫下马,某一国的王族绝望的趴在地上,向前拼命地伸出手,可他身后,吐蕃人战马的铁蹄毫不犹豫踩踏了下来。 咔嚓~ 淌着血的马蹄又颠簸了下,不过芒松芒赞似乎一丁点感觉都没有,有的仅仅是击球过障碍的全神贯注以及搏杀的快意。 贵族鲜血刺激下,整个竞技场再次沸腾起来,一个个困于平日里繁琐生活麻木与疲惫的恒罗斯市民,伙计,工人无不是疯了一般兴奋的站起来叫嚷着,贵人区的列国国主贵族们则是霍然站起,不管有没有本族子弟在场,全都是愤怒且剧痛的捶胸顿足着。 吐蕃人的观景台中,本来已经握的出血的赤玛伦右手又是挤出了几缕更加殷红的血流,大闽这招够狠,本来吐蕃与中亚各国关系已经不睦了,再流了血,恐怕吐蕃日后更难涉足满是敌意的中亚了。 这女人似乎更有韵味!另一头,偏过头去的李瑾看的的是更加欣赏。 李晨曦的一颗心则是要飞了出来,不自觉的挤到了最前面,两个拳头狠狠抓住栏杆,抓的手背都泛白了,青筋鼓起,直到看到宋璟等八个骑手队伍的尾巴向左偏去,撞开了吐蕃人左翼,这才松了一口气。 “死!” 发自丹田的嘶吼声,宋璟球杆猛地砸到了杆头还带着血狰狞笑着扑来的吐蕃二骑手脑门上,嘎啦一声碎裂声,也终于有吐蕃人血染球场,他身后,擦身而过的头骑受伤的狼一样嚎着回过身去,轮起球杆欲砸宋璟后脑,却冷不防紧随宋璟身后的崔帕克怒吼砍下,骨骼断裂声中那人也是扔了球杆惨叫着捂着变了形的手臂溃逃出去。 稍微落后的右翼吐蕃第三骑干脆拉着马头惊恐的退避向了中军。 第一轮碰撞自己方已经被灭了一半多,对方不多才损失两人而已,眼看着前头吐蕃人后卫又是蛇一样纠缠过来,宋璟忍不住满心愤懑回过头,这时候,焦虑一下子爬满了他的脸。 毫不顾扑面而来的后卫球杆,宋璟扭过身去嘶声竭力的大吼了起来。 “小五,快躲!!!” 此时,芒松芒赞已然带人冲进了联军球场后方,看着对方球门孤零零仅剩下的一人防御,吐蕃国主脸庞上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目光。 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承受了这么多侮辱!一切是是非非的结束全在这一球了,前方吐蕃护卫贵族的队列已经裂开,击球到个平坦的沙地,踢快了球马,带着无数日子的凶残付出与解脱,芒松芒赞狠狠挥杆打了出去。 直面着几乎对方全部球手凶狠狰狞的冲过来,隐约还能听着后方自己盟友凄厉的吼叫,球门口,孤零零的一骑守在那里,小五手中的球杆都被他握的发热,不断流淌下汗水。 啪~ 芒松芒赞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自己势在必得的一球被挥杆重重打了出去,在他昂头注视中,球绕过了整个吐蕃骑群,又是飞回了中场,甚至还朝向自己球门方向弹跳了两下。 一刹那,芒松芒赞脑门上的血管全都鼓了出来,脑海中,马上就要将自己要的女人掠夺到手,却横生枝节,不但和亲队伍被劫走,自己还落入陷阱那失望,愤怒,孤寂,担忧恐惧各种心情全都塞满了他的心。 “杀了他!” 再也顾忌不到球,芒松芒赞疯了一样向前挥动着球杆,凶残的吐蕃球手走狗一样狰狞的扑了过去。 “不!!!” 怎么也没想到,把小五放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反倒是害了这个孩子,惊叫戛然而止,看着小五的身影湮灭在了举起的球杆中,宋璟的神情再一次恢复了面无表情,可身后的崔帕克明显能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 “宋大哥,怎么办?” 虽然球回来了,不过联军球队的情况依旧毫不乐观,前面是吐蕃人主力,身后还有吐蕃人后卫与守门员两面夹击,而自己?除了宋璟八个儒兵的老弟兄,也就剩下落荒而逃的河中贵人四个胆怯的缩在赛场角落中。 地上,横七速八是被踩踏的球员身体,没死透的河中贵族还在凄惨呻shen吟着,球就落在第一个惨死的康国王子莫振将死不瞑目的脑袋前方。 脑门上流淌着热汗,崔帕克紧张的询问着:“我去拖住吐蕃赞普,宋大哥,你带球去闯球门?” “不,那太冒险了,一旦失利,咱们所有人都得死在那里。” 摇头否决了崔帕克的建议,兜过战马,宋璟又是冷峻的调转马头,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来看向了,同样兜过马头预备再次争夺的吐蕃马球队。 “还记得在设拉子城外,直面阿拉伯骑兵冲击后,咱们几个想出的迎战方法吗?” 听着宋璟背着身冷峻的话语,同样在调转马头的崔帕克诸人均是神情一震,在看向汹涌奔来的滚滚吐蕃铁骑,精神中一股格外的杀意涌现出来。 眼见着两伙人又是气势冲天酝酿着下一轮攻势,神一样掌控所有人命运的李捷满是轻松的笑意,随手向后挥了挥手指,身后的赞婆立马恭敬的一鞠躬,快步离去。 皇家的十六面军鼓再次雄壮的擂了起来,军鼓鼓噪声回荡在整个竞技场墙壁中,来回的回音更是令场面上观众看客跟着热血沸腾,几乎与鼓声同时,两方球手再一次踢马狂奔起来,脸上都喷溅了一块鲜血,这一次芒松芒赞自己冲在了最前面,向前探着血红的钢球杆,不像人声那样的吼叫嘶鸣着,血红的眼中,仅剩下杀!杀!杀! 这一刻,说吐蕃赞普疯了也不为过。 而对面的宋璟则显得冷静许多,八个人阴沉着一张脸,呈现出个短金字塔形,宋璟与崔帕克两个狂奔在最前面,临战前击掌一下,随着马速提起,两人又是迅速向两头分开,片刻之后八个人如同跑成了一堵向内凹陷的铁墙,宽度刚好与吐蕃阵宽对等。 针尖对麦芒,彗星撞地球一般的对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李捷都是向前微微探出了身子,可眼看又是第二轮血液飞溅即将呈现出来时候,左翼的吐蕃骑兵甚至对着宋璟脑袋高高举起了滴着血的球杆,看的李晨曦心提到嗓子眼儿时候,宋璟与崔帕克竟然同时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翻身! 几乎同时向内翻下马去,用腿的力量夹住马身,两个人的脑袋几乎都挨在了奔腾的马蹄子上,可没有电影中那么潇洒,手臂抱在怀里,脚倒挂在马身上,两人的脸几乎都虬结成了一团。 一杖挥空,就算精锐的吐蕃贵族骑士脑海中也短暂的泛起了疑惑,微微撇过头,可没有在给他看向正面的机会了,战马忽然嘶鸣着马失前蹄,狠狠地扑倒在了地面上。 不光他一个,成排的吐蕃骑士亦是整齐向前扑倒了过去,满是震惊的摔倒在地,芒松芒赞刚怒气十足弹跳起来,马上就被身边护卫压在了身下,下一刻,排成横排冲过来的儒兵骑手高高抡起的球杖与吐蕃人一样冰冷无情的挥了下去。 咔嚓~ 这个竞技场里,杀人才是真理,懦弱就是死罪! 也只有大闽才能施展如此战术,来源于大闽的技术优势,钢丝! 也只有大闽的工匠才能把钢铁拉的如此又细又韧,不注意根本看不到,连续的狂奔中,一次次震动,宋璟与崔帕克足足拉倒了八骑吐蕃骑手,倒地的吐蕃人不是被马杖敲在了脑袋上,就是被战马撞倒,后面几个吐蕃骑士更是看的亡魂大冒,干脆勒着战马弹跳起来,这才重重落在了冲锋的儒兵骑士中。 咣啷啷的钢制球杆打成了一团,每个人都是拼命护住自己头部的同时,拼命向别人身上砸着球杆,一团马球在人群中被打的到处飞溅。 眼看着完成了任务,刚松开钢丝要凭着腰力再把自己举上战马,可这时候冷不防马前一个人忽然惨叫着从地上爬起来,还穿着联军一方的军服,脑海中迟疑了一刹那,宋璟下意识送开了腿狠狠一脚又踢在了马背上。 奔腾的马一个趔趄偏了几厘米,马蹄堪堪从那人脑袋边越过,宋璟也像个皮球那样翻滚到了泥土中。 足足滚出去五米多远,浑身摔得像散架了一般,宋璟艰难的爬起来,此时,他的队员却陷进了全面的危难中,吐蕃人倒地人多,后面的后卫与前面的残余骑士两面包抄,到底还是将儒兵包裹在了中间,透着甲胄,雨点般的钢杖打在身上都能隐隐约约听到骨骼断裂声。 “宋大哥!” 疼痛夹杂着愤怒凄厉的吼了出来,落马前一刻,崔帕克拼着命将马球从丛丛叠叠的马腿中打了出来。 下意识用球杆拦下,可没等宋璟动作,身后,那个断了右手的吐蕃骑手却如同蛮牛一般打着马冲着他撞了来,狂奔的战马撞击力堪比小汽车,头都来不及回,宋璟甚至听到了咝咝的空气撕裂声。 咕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宋璟惊愕的回过头去,却正好看到了倾倒的战马还有以自身重量力气生生撞道战马的石国王子军须靡。 “闽蛮子,老子石国人不欠人人情,上啊!” 军须靡喷着血的吼叫中,宋璟怒吼着回过身,打着马球狂奔向了吐蕃人球门,眼看着他凶狠的模样,被马尸压在地上的芒松芒赞又是疯了那样向前挥过手去。 “杀了他!” 两个吐蕃骑士应声从纠缠中调转马头,撞向宋璟,可这一次,又是抢在了他们之前,三匹战马狠狠撞过来,撞得人仰马翻,也是被摔了出去,刚刚逃跑的三个中亚贵族子弟亦是嘈杂的大喊着。 “上啊!不能让大闽公主被吐蕃蛮夷抢去。” 斜看了一眼拼尽全力的队友,些许湿润竟然是从宋璟的眼角滑下,怒吼着,不管不顾的打着球绕过已经搅乱成一团,分不开身怒吼连连的吐蕃人群,宋璟拼尽全力跑过着淌着血的几十米,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吐蕃球门,狠狠挥动了球杆。 噗~带着希望与愤怒,圆滚滚的马球狠狠砸在了球门后网子上。 全场,一片寂静…… 第1117章.结束这一切 雷鸣般的掌声突如其来的从一个角落爆发,然后遍及了整个竞技场。 不论男女老幼,贫者,富者,还是那些掌控了大权的国王,大将,丞相,全都霍然站起,激烈的鼓着掌,每个人恨不得将满腔鲜血都喷出来,最后汇聚成了两个字。 “英雄!” 代表整个中亚,绝地大反击的战胜吐蕃,不知不觉中,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带入期中了。 “英雄!!!”挥舞着手中望远镜,就算曹国主这种老油条跌宕起伏之后,这会儿,也忍不住趴在了观景台边竭力的激动呐喊着,这胜利,来的太不容易了。 还架在一起的马球杆哗啦哗啦被丢到地上,愕然了片刻,那些吐蕃精锐牵着马沉默的向东门退去。 两个人拉开了死马,把芒松芒赞从马下解救出来,可是趴在地下看着球场内跳动的皮球,芒松芒赞却始终不起来,仅仅是一个劲的用拳头敲着地面。 也是从满天的攻击中解脱了出来,七个老兄弟能站的起来的就剩四个了,加上丢了魂一样晃荡的宋璟,五个人默默地超一个方向聚集来,没有欢呼,没有炫耀,就那么摇晃着走着,终于,都聚在了一起,没有欢笑,却是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真哭出来时候却是无比的凄凉与伤感,听着捂着胸口坐在一边的军须靡,还有三个摔得遍体鳞伤的河中贵族小子也是默然低着头,看了看不远处狼藉的尸体,沉默不语。 中场,皇家观景台,后门,一个不速之客却是缓步走了进来。 脸上还是带着那冷漠一切的无表情,赤玛伦漫步却优雅的走到了李捷几人座椅后面。 “陛下,是不是应该宣布,我吐蕃是胜利者,以及与我吐蕃的和亲事了?” 这话一出,激动的趴在台边肩膀颤抖着的李晨曦立刻不可置信的回转身子,满面怒容的尖声叫道。 “老天,你们吐蕃人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也要颠倒是非?你们真是禽兽吗?” 赤玛伦没有去看她,依旧平静的看着李捷,椅子忽然又是转过来,叹了口气,李捷旋即却是对身后摆了摆手。 “宣布,吐蕃为胜利者,大闽的和亲继续有效!” “什么?大父,你……” “有一舍,必有一得,我说过,必须做出牺牲!” 没有回头,在李晨曦颤抖的疑问中,李捷却是扯着同样惋惜的安娜,头也不回的出了观景台。 “想开点,姐,事情还没那么坏!”李瑾却是一副没心没肺模样,居然笑着拍了拍李晨曦剧烈哆嗦的肩膀,也是转身离去。 “小姑娘,马球马球,骑马进球,我吐蕃人最后一刻还在马上,你们闽人在马上的有谁?” 还是那么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低落,赤玛伦默默地叙述着一个事实,旋即却是趴在了栏杆边上,下一秒,惊愕的声音以及满天的怒骂一并传了出来,迎着赤玛伦冰凉的面容,数不清的石块菜叶饼皮赃物秽物如同雨点一般的被抛了上来。 所有人都在叫嚷着:“打死吐蕃狗!” 走廊尽头,回头望了一眼还是平静如斯的赤玛伦,李瑾却又是赞赏的摇了摇头,他的瞳孔中,一股叫征服的火焰隐隐约约燃烧起来。 丢了魂一般,李晨曦踉跄着向门口走去,抽泣着准备去面对她该履行的命运,可是没走两步,一个柔软的身躯忽然从身后搂住了她。 “娟儿!” 再也忍不住委屈,头扑进韩娟儿的胸口,李晨曦悲伤的抽泣起来。 “谢谢你,大小姐。” 挽着轻纱的手臂也是抱住了李晨曦的肩膀,韩娟儿却仿佛梦呓一般,含着笑缥缈的说着:“谢谢你,把大父借给我一天。” “我,永远爱你!” ………… 这一次的大闽大竞技恐怕是般的最失败一次了,一场血腥的马球赛结束后,哪怕是太原王氏与本地安国王室之间因为私人恩怨而进行的精彩血腥决斗都再引不起一丁点波澜,一个个平民咒骂着离开了竞技场,而各国权贵,如同完成公事一般,无精打采的待到了天黑。 缠绕着河中的噩梦好像终于惊醒了一般,几天后,最后一支吐蕃人军队,也随着和亲队伍,撤出了河中。 骑着高头大马,胸口还按照大闽习俗亲自系着一条红绸子,引领在和亲队伍前头,芒松芒赞却一丁点大愿得偿的模样,反而显得失魂落魄,仅仅偶尔回过头眺望一眼河中的千里江山时候,能看到一丁点君主的威严。 随着撤退的,还有闽军,三万关宁铁骑如同一条黑色的铁龙那样,再一次向西方挺进去,这个在李捷后世褒贬不一的军队穿越到七世纪,却是大闽开疆拓土,为华夏耕出新的生存空间的最锐利武器。 留下一部分人固守河中,李瑾的三万余闽王铁林兼府兵亦是一路向东南行进去,太子也有太子的任务,有时候,守成之君比开拓之君更难。 恒罗斯城东方的墓地中,两座新坟前,撒下了烧酒,一行人也在依依拜别着。 “宋大哥,你也真的要跟着进吐蕃吗?” 脑袋上还带着淤青,瘸着一条腿的崔帕克还是忍不住挽留着:“能做的都做了,兄弟们都觉得问心无愧了,宋大哥,你还有大好年华,留下吧!” 不过背着重重的包袱,脑袋也是包裹了一块的宋璟却是憨厚的笑了笑,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我曾经在心里向她许诺,不论她到了何处,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有她在,何处不长安?” 眼看着宋璟眼中的神往,叹了口气,再没有劝说,崔帕克仅仅是重重拱了拱拳。 更尽一杯酒,出关无故人。在西亚,崔帕克几个还有属于他们的战争,昂首饮尽后,几个人骑上快马,又是向西一路绝尘,整理了下背后沉重的包裹,宋璟亦是满带轻松的笑容向东方的雪域高原行进去。 可是刚走出墓地,路口边,一声悦耳的声响却是忽然传到了宋璟脑海深处。 “胖子!” 颤抖着,不可思议的回过身,深怕是幻觉一样,回头宋璟都是小心翼翼,可是终于,他还是完全转了过来,一个披着胡服,俏生生的身影双眸通红,无比真实的站在了他面前。 “胖子!”带着复杂的感情,李晨曦狠狠地扑进了宋璟怀中,敲打着他的胸脯,哭泣的述说着:“我再也不是郡主了,晨曦郡主替我远嫁到了吐蕃!我什么也不是了!” “你永远是我的明兄弟,明姑娘!”眼角也是流露出了些许晶莹,轻轻拍着李晨曦的后背,宋璟亦是激动而颤抖的说着。 似乎天都为之激动,火辣辣的天气中,居然为一对苦难之人送来了微风,吹拂着青草都微微低抚着。 “要不要这么狗血?” 依靠在人看不到的树后面,早该走远的太子李瑾亦是感慨的嘲弄了一句,不过堂堂太子,眼眸中都带着些许羡慕的神色。 ………… 真是行色匆匆,早上从恒罗斯出发,三天时间,李捷就沿着笔直的公路不眠不休南下到了新晋阳城外,兴都库什山脉以北第一重城。 这才得以修整片刻,城外,关宁铁骑搭起了偌大的军帐,联营数里灯火通明。 李捷的奋进这可苦了某人,夜半,蜡烛光前,李捷还在加紧研读这些天落下的前线军报,太子李瑾则是累的像个死狗一般闯了进来,还不敢失去礼数,狼狈的鞠躬作揖,可惜眼睛还在军报上的李捷却连头都没抬。 “都安置好了?” “儿臣办事,您还不放心吗?阿姐肯定不知道是我的手笔,还有那傻小子,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倒是真是个宰辅的料子,处事果断,忠诚执着,可勘杜断之才。” 也是轻骑不眠不休的赶路三天,寂寞没出说话的李瑾都憋成话唠了,可一番话说完,李捷却是不耐烦的抬起头询问道:“孤说的是韩娟儿的家人,都抚恤好了?” 这话倒是问的李瑾傻了眼,艰难的摇了摇头:“韩娟儿是中州孤儿,从小被黑都收留,伴在阿姐身边,实在是没什么家人能抚恤的。” 这一次,李捷倒是没有再责备李瑾,仅仅是自嘲的叹息一声:“寡人自诩霸者,与和亲斗争了半辈子,可到头来,还不是行的汉宣帝时王昭君之事?” “大父,韩娟儿本来就是阿姐的替身,使命使然,理应如此,何必对此释怀?” 李瑾是毫不在意轻松的说着,听的李捷又是一肚子怒火,眼睛瞪溜圆,看的李瑾赶忙又是把脑袋低抚了下去,做恭顺状,弄得李捷有气没出发,不得不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快快滚蛋!” “儿臣告退!” 真是如蒙大赦,李瑾笑呵呵的转头就往门外走去,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可是知道到门口,李捷又是一声轻声咳嗽。 “还有,吐蕃赞蒙是个麻烦的角色,不要去惹她!” 听到父亲的忠告,李瑾一刹那如同看岛国爱情动作片被父母抓到了一样,僵在了门口,可旋即,浓郁的感兴趣之色还是不可抑制的爬上了他脸庞…… 第1118章.搭讪,回归 “陇西李氏的血脉中似乎有诅咒一样。” “太祖皇帝起兵,一方面是因为皇帝失德民不聊生而群雄并且,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太祖染指晋阳宫中隋炀帝妃子张婕妤尹德妃,畏惧隋炀帝问罪之故之故,隋炀帝论起来还是太祖的堂弟,二妃还是太祖的堂弟媳。” “太宗皇帝,英明神武,睿智仁慈,堪称旷世明君,可还是过不了美人关,发兵废隐太子建成,巢刺王元吉后,巢刺王妃,前隋公主小杨氏收入宫中,这也是敌人的媳妇。” “还有我大闽王,如今的新罗女王,还有大唐王皇后,以往不少奏报中,咳咳……” 华夏自古以来讲求的是为尊者讳,尤其是这种人妻丑事更是藏的深深的,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讲出来,恐怕也只有李捷这种古怪而现代家庭中长出来的奇葩太子李捷了。 不过听着他叙诉了一大堆皇室丑事,被从和亲车队中秘密叫下来赤玛伦淡红色的俏丽脸颊却依旧如同天山般冰冷,冷淡的反问着:“太子说完了?” 真没料到这种反应,李瑾亦是呆了下,下意识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妾身告退。” 好不拖泥带水,赤玛伦径直的转身又向马车走去,利落的差不点没把李瑾噎过去,急三火四的伸出手,李瑾又是郁闷的叫道。 “等等!” 对着赤玛伦冷漠的回过头,李瑾赶忙急促的说道:“孤也是陇西李氏的后裔,所以……,孤对你很感兴趣!” 终于有笑容在赤玛伦脸上绽放出来,可惜,却是寒冰的冷笑,转过身直面着李瑾,赤玛伦的手指戳到了他身上,冰冷的笑着反问道:“大闽对吐蕃的侮辱还不够?闽王对吐蕃赞普的侮辱还不够?太子还要在吐蕃的伤口上再捅一刀?” 赤玛伦连番的质问,质问的李瑾都忍不住退了两步。 赤玛伦的问题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几天前的大竞技场,的确是大闽炮制,彻头彻尾对吐蕃的侮辱,胜负不重要,正义与邪恶,拼搏与奋斗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结局在比赛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大闽不可能放弃在吐蕃如今控制的局势,眼睁睁看着吐蕃陷入内乱,变得不可控制,河中诸国对吐蕃的厌恶不过是意外收获,李捷的最终目的是向世人表明一个事实。 闽王的号令下,就算吐蕃赞普也得像个最低贱的角斗士那样下场浴血拼杀!大闽完全凌驾于任何一国君主之上!其政治目的,与一千多年前秦赵渑池会,秦王威逼赵王弹琴助兴,令史官记下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令赵王弹琴如出一辙。 可惜吐蕃没有蔺相如这种大魄力之人,以性命反击威逼秦王为赵王击缶来挽回国家威望,而且大闽也远比当年大秦强的多,吐蕃为了和亲,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就算李捷真的把和亲公主来个李代桃僵,也不敢声张。 这事儿一直如同一根刺那样横亘在赤玛伦心头,如今李瑾居然还敢约她出来轻薄于她,也难怪吐蕃赞蒙发火了。 义正言辞的训斥了李瑾一通,甩着衣袖,赤玛伦又是怒气冲冲的直奔她的马车而去,如此私会,谅他太子李瑾,有气也不得不忍下来,不能拿她如何! 出来打野食没打到不说,反倒惹了一身骚,如此冰美人驯服不了,李瑾也是满面郁闷,看着赤玛伦匆匆离去的背影,怀着最后努力一把的希望,李瑾又是伸出手去,叫住了赤玛伦说道。 “日后吐蕃恐怕做主的不再是赞普而是赞蒙了,而喜马拉雅山南面,大父也托付给了孤,日后比邻而居,孤认为,应该和赞蒙进行些超越一般友谊的交流与深入了解吧?这才冒昧拦住赞蒙!” “既然赞蒙不愿意,孤告辞!” 拱了拱拳,李瑾也是洒脱的转身走向隐藏在小树林外守护的程伯献方向,可他的一番话,却说的已经踏上了四轮马车,正撩开帘子要进去的赤玛伦娇躯定了定。 “太子殿下!” “哦?赞蒙何事?” 微微蹲屈以唐礼道了个万福,赤玛伦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模样,委婉的向李瑾邀请道:“吐蕃贫苦,当年又遭遇兵灾,闽王仁义,许诺抚恤吐蕃若干,妾身想邀太子一叙此事,不置可否赏脸?” 看着这位冰山女神还是仪态端庄的钻进了车,李瑾禁不住咋舌,大父李捷说的还真没错,这女人就是个麻烦的政治动物,一旦政治有利,就算出卖人格身体,也会去做。 不过也正是这样有野心的女人值得英雄去征服,如今吐蕃赞普的车队就距离此地不足两里,几乎是在他眼皮底下威逼吐蕃赞蒙宽衣解带,禁忌的诱惑一刹那让李瑾也理解了李捷为什么有时候也会做出他看来是糊涂事的败笔,微微整理了下衣冠,李瑾心头火热,紧随其后攀上了赤玛伦的镶金兽面车。 幽静的小树林中,剧烈的运动中,就连大闽工匠精心打造的防震车厢都剧烈的颠簸起来,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些许男人的嘶吼以及女人娇媚的声音。 大道上,已经在吐蕃变得无足轻重的芒松芒赞,尚且茫然的引领着和亲队伍,不断向前奔驰着。 ………… “阿嚏!谁又在背后嘀咕寡人了?” 刚撩开移动行宫的门帘,迎着微微有些变凉的风,李捷就重重的一个喷嚏打了出去,慌得已经变得贴心了不少的人妻安娜赶忙从身后给他加了件衣裳。 “君上,晚风寒凉,多加件衣衫吧。” 倒是没有推辞,顺从的让安娜帮他把绣着云雷纹玄黑色的外袍给他披上,旋即李捷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是急忙回过身拉住了安娜的手。 “对了,安琪儿最近如何?” 提到自己与李捷的女儿,安娜忽然有些胆怯的微微低了下头,这才稍微回避的回答道:“安琪儿还是侯妹妹在带着,不过,不过妾身安排了安德烈教士,已经,已经为她受洗了……” 洗礼是基督教中最重要的仪式,源于耶稣基督遭遇先知圣约翰于约旦河,约翰为其施洗,洗去了凡间的尘埃与污垢。通常一个信徒一生仅仅能进行一次,是人生的大事。 不过皇家中人,一颦一笑都是大事,更不要说宗教信仰了,上一次,安娜忽悠李让入教,已经让李捷略有微词,这一次安娜又不与李捷商量,又是先安排安琪儿入教,也难怪她怕李捷发火。 还好,这一次李捷关心的可不是一个小小宗教信仰问题,而是急切的吩咐道:“回去以后,就召集世家子弟,为安琪儿订婚,王仆射的四子就很不错,还有萧尚书家三孙,杨都督家六子……” 半年也不见李捷过问一次子女问题,这一次却这么着忙,想着自己才两岁多大的闺女,安娜禁不住苦着脸劝说道:“君上,这是不是太早了点吧!” 可让两个女儿给折腾怕了的李捷却是无比坚定的狠狠点了点头。 “不早!” 又是在行宫门口耽搁了一小会,本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此时又是显得昏暗了些。 不过等候在外面的军士们,一个不耐烦的都没有,反而全都全神贯注的端正站着队列,一丝不苟的等候着,尤其是最前沿,穿戴着男人的官服,头上毡帽上的两条黑色绶带高高垂在胸口的武媚娘,以及来济,狄怀英,崔知温大闽的十来个宰相们更是面容严肃,似乎都凝固成了石雕那样一动不动。 终于,帘子被揭开,头戴九重冠,身披云雷纹行龙长袍的李捷端重的几十头健牛拉着的移动行宫中走出,站在了车辕上,顿时,文武百官,还有周围守护在道路旁,城墙上的上万将士全都跪伏在地上,山呼道:“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多人的整齐叩拜恢宏无比,声音震撼的城墙都是嗡的一下。 出了行宫,所有人面前,李捷又变成了那个睿智且威严的大闽王,脸颊上神色严肃到了极点,他亦是丹田气发,无比洪亮的回复着:“诸卿平身。” “谢陛下!” 这是闽王从中亚回归泰西封第一拜,必须要隆重且震撼,既表达了臣下的臣服知心,又震慑了李捷不在时候浮躁的人心,威严的礼仪结束后,数百禁军骑士扛着王旗开头,步履森严的禁军队伍又是簇拥着李捷的移动行宫向泰西封大皇宫行驶去。 看着城头上还挂着波斯样式的人面兽身浮雕,再看着城门内畏惧恭迎着的异族百姓们,一时间,李捷自己也是心潮澎湃,喃喃的默念着:“这个战场,寡人又回来了!” 这功夫,内侍急急匆匆的撵上车驾,恭敬的行礼于李捷面前,小声汇报道:“殿下,武仆射,王相公狄相公等求见陛下,要汇报近日美索不达米亚的政局动态。” 想着多日不见的武媚娘那一贯急躁的脾气,李捷威严的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笑容。 “宣!” 第1119章.烫手山芋 泰西封宫中,十多盏玉树金灯的火光照耀下,匠人精心制作的西亚沙盘土上分毫毕现,偌大的地图已经圈占了阿拉伯半岛的二分之一还多,一直延伸到君士坦丁堡,埃及,一座座城池模型上插满了代表各个势力的多彩旗帜,就如同一场游戏这般。 可毕竟战争不是游戏,就算李捷这个玩家不在,局势还是不断向前推进着的,看着距离李捷出发前已经有巨大变动的地形图,十来个将军重臣包括武媚娘都是束手静立着,捏着下巴,李捷自己亦是看的出神。 李捷能这么潇洒的带着闽军野战主力关宁铁骑那么及时出现在河中,源于一个人的牺牲以及剧烈变化的焦灼战场,不然的话,李捷也许真的不得不坐看中亚战局在李瑾意志下打成一锅粥。 这个人就是已经六十多的兵部尚书老李绩! 数年前的阿拉伯征讨战,老李绩最得意的孙子大闽前任兵部尚书李敬业阵亡在库法,死在了也门的枭雄萨拉丁手中,有着这份血仇,萨拉丁是库法抗闽一派中最坚实的支持者。 可就是这份血仇,为了国家大义李绩竟然将它放弃了,指挥房遗爱,药格罗一部的时候,李绩亲自修书给萨拉丁,劝他投降,并以离狐徐氏列祖列宗的名义保证他在大闽的安全以及前途,此时库法已经被围困数个月了,看着焦躁的部众,考虑了许久,萨拉丁还是答应了下来,而且这个沙漠枭雄还提出了个匪夷所思的条件。 让自己儿子马尔旺拜李绩为爷爷! 萨拉丁这个沙漠人的观点挺简单,杀了人家孙子,为了化解仇恨,那就赔他一个孙子好了,全然没想到自己按照辈分,也得叫李绩爹了。 突然多出个五十出头的儿子,三十出头的大孙子,哑然失笑之余,李绩还是接受了这份协议。 阿拉伯的观点中,没有那么多礼义廉耻束缚,尤其是环境恶劣的大漠,活下去才是真理,得到李绩的保证后,一丁点犹豫都没有,萨拉丁立马就背叛了收留他的盟友库法苏丹齐雅德,与闽军里应外合拿下了库法。 齐雅德也是个人老成精,脸皮厚的犹如树皮的老政客,被萨拉丁暗算个正着,被闽军俘获的第一刻,他也是当机立断的向大闽投降,并且修书给还在沙漠附近游弋,不断袭扰闽人边境的侯赛因,以投降为要挟,逼迫侯赛因支援库法。 如果不是侯赛因也狡猾的如同狐狸一般,小心谨慎仅仅派大将马利克带领一万多贝都因轻骑奔袭库法城下的闽军大营,麦加大马士革方向的阿拉伯大军力量还真就危险了。 不出意外,一万轻骑落入了李绩重重包围中,活着逃回去的还不到三千,知道库法已经靠不住的侯赛因当机立断就率领叙利亚大军主力退回了大马士革,连告诉还在塞琉西亚一带奋战的好基友拜占庭都没有。 也还算君士坦丁四世精明,察觉到了闽军进攻的些许异常后,亦是奋力使出了壁虎断尾逃生术,留下了两万左右在阿拉伯人,高加索人中招募的雇佣兵坚守大营,带着马其顿,雅典等巴尔干半岛主力大军也是撤退向了安条克。 终于从焦灼战场解脱出来的闽军主力吃掉了拜占庭留守军队后,亦是同样星夜回援,还在东美索不达米亚挣扎的十来万阿拉伯人移民叛军忽然才惊恐的发现,自己面对的从二十万地方府兵转变成了快四十万更加精锐嗜血的大闽十六卫常备军,三百六十五天专门训练杀人的恐怖机器。 也是这时候,李捷得到了自己宝贝闺女让她娘给卖了的消息,匆匆拉着解放出来的关宁铁骑杀奔河中。 李捷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时间,有了充分资源,已经被侯赛因抛弃的美索不达米亚叛军基本上被武媚娘等人镇压妥当,阵亡了万多精壮后,一个个部落绝望的向闽军投降,如今正羁押在泰西封城附近,由左右武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骁卫六万主力大军看押。 剩余的府兵,刚刚结束了血腥内战,又不得不迅速放下血迹未干的兵器,换上了镰刀锄头,去抢救已经毁灭大半的麦田椰枣林。 不过如今,令大闽群臣头疼的,也正是这十多万阿拉伯战俘,加上库法的阿拉伯军以及其家属,扣押在泰西封附近的可就有二十万之众了。 这些人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信奉一丝蓝颇深的麦加阿拉伯人,大闽根本不敢信任,关押着?这可是二十万人口!巨大的粮食消耗大闽也是吃不消,而且刚刚结束了厮杀,不少部族还对大闽怀有深刻的仇恨,一旦局势有变,这些人还会像**一般爆发开。 再次分散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他们已经背叛一次了,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别说担忧的群臣,李捷也知道不可行,这些阿拉伯人与他所来后世,几百年后的大明末年有流民着不少相似之处。 流民是失去土地根本养活不了自己,投降官府后被重新安置下去,然而穷困逼得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再拿起武器揭竿而起,生生拖垮了大明,而这些阿拉伯人,习惯了游牧还有掠夺,对于别的民族恩赐一样的土地政策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大闽无论如何都买不来他们的忠心。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全杀了!这条方法就算华夏也能找到先例,秦国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大军,从此赵国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力量阻挡大秦,白起连续攻楚,一战坑杀楚军数万,人口大量死亡,连续的消耗战亦是拖垮了大楚,没了这几个最难缠的对手,秦朝方能一统天下。 后来的项羽巨鹿大战后,坑杀秦军降兵二十万,解决了粮食压力,又除掉了后患,至于两汉南北朝,坑杀事件更是缕见史书。 可是全都杀了?不说以后阿拉伯人对大闽的怨恨,别光想着二十万冤魂围绕在自己身边,足以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而且古语杀俘不祥,大秦战功最多的将军白起,被赐自杀身死,几十年后大秦同样付出了被坑死二十万的代价。 项羽,自刎乌江。 李广杀人数百,终生不得封侯,五胡乱华杀人盈野,以至于武悼天王冉闵大规模杀胡,中原到处人头滚滚,残暴的匈奴,羯等族几乎被杀干净,鲜卑人亦是受到重创。 虽然后来在华夏气运大衰的大背景下冉闵还是兵败被杀,不过再次卷土重来的鲜卑北魏,氐族前秦还是不得不重视起汉人的力量来,小心谨慎不敢残暴滥杀,也给了后来隋代北周,隋唐华夏文明再次兴起的机会。 在近一点,李捷的老爹李世民,征讨高句丽时候也曾犯下滥杀的错误,坑杀了三千犯阵的靺鞨人,导致攻高句丽战争无功而返。 滥杀俘虏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武媚娘也不敢开这个口,大闽的将军们阵上杀敌不在话下,屠杀部落手无寸铁老幼也有点超出他们的道德范围,谁都不敢提出第三点。 于是乎这二十万阿拉伯人倒是成了大闽手中烫手的山芋了,杀不得,关不得,放不得,也难怪武媚娘如此着急见李捷寻求解决了。 盯着地图头疼了大半天,李捷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不得不又把此事先搁置,话题又扯到了别处。 “今年秋收如何?” 如今已经是九月,春麦早已经成熟,可以往这个朝廷也算的上最快乐的时节,一提秋收,朝臣们脸上还是紧巴巴的,无奈的对视了半天,还是主管户部的凤阁侍郎来济小心翼翼站了出来。 “回禀陛下,秋收形势不容乐观。” “几个月阿拉伯人叛乱,还有大军镇压抽调人手,开春规划的均田,毁于战火五层,荒废三层,能有二十万石收获已经算大幸。” “要养活如今在西亚大闽军民,恐怕还需粮九十六万石。” “九十六万石!” 不少朝臣也是今天才知道具体缺口,如此巨额的数量,让一大群将军,大臣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李捷自己亦是头疼的敲了敲脑袋,也是喃喃叹息着。 “九十六万石,还有二十万俘虏,还真是烫手的山芋。” 第1120章.奴隶贸易 最初针对西亚,大闽制定的战术就是耕战。 春夏耕守,秋冬攻战,就地筹备大军所需的粮草物资,然后在冬季出兵,一举扫平阿拉伯人所占据的核心区域,罗马帝国的叙利亚行省,把阿拉伯帝国政权消灭,打回它最原始的部落形态。 后世几百年后的大明与蒙元之战,明成祖朱棣就是运用的此等政策,彻底消灭北原中央政权,然后不断的用政治手段分化与拉拢蒙古草原,让蒙古分化成成吉思汗一统之前的部落形态,虽然这种政策时有起伏,但明朝二百多年历史上,一贯为中原心腹大患的蒙古草原终究还是没有形成足以颠覆大明的统一政权。 现在的阿拉伯人与那时候的蒙古也有些像似,一个个教派领袖就是一个个黄金家族后裔,各领一方,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只要消灭了能号召包容各教派的侯赛因,阿拉伯人自己都得打起来。 可谁曾想侯赛因也真能人也,居然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内外攻击,虽然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可苦战了半年多,疲惫的闽军还有巨大的补给亏空,李捷也是无力一战了。 因此,在一个个大臣担忧的目光中,李捷知趣的压根根本没有提冬季出兵之事,仅仅和大臣们商议了下重新划分钧田,从天竺招募农人进行屯垦以及从何处运来粮食填补这个大亏空等几项政策的大框架外,就散了会。 还好闽王理智,抱着笏板,一个个大臣怀着庆幸的心情出了大殿,不过今天是注定回不了家了,成堆的事物需要处理,大皇宫前的中央官属灯火通明,每条走廊中都能看到加班的官吏行色匆匆四处奔走着。 也难怪皇帝都短寿,担惊受怕加熬夜,如果不是福利待遇好,工作量真能堪比it民工了,移动行宫中还有一大堆文件没有批阅,回了宫又是一座大山,对于几天前的偷懒行为,趴在桌面上消极怠工的李捷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还好,相比于历朝历代其他皇帝,李捷还有着两个宝贝,咖啡与武媚娘,李捷的唉声叹气中,背后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碧绿色的琉璃杯中,一大碗兑好了牛奶与蜜糖的阿拉伯咖啡被摆放在李捷面前,闻着香浓的味道都令人精神一阵。 也是搬了把椅子坐在李捷身边,就像后世帮忙抄作业的好同桌那样,武媚娘张开臂膀在桌子上一划拉,李捷面前的成堆“暑假作业”又是少了一小半。 绝大部分奏折都是县令一级的官员上奏上来的,大闽治下几百个州上万郡县,就算经过宰相过滤,有关县中土地,耕种,刑名收获以及县内的********,依旧一大堆,最令人头疼的是几个县官打的连环官司,朝廷很多时候其实就是扮演着一个矛盾处理人,这也是一旦遇到昏庸的皇帝,矛盾积累爆发出来,十几年后方才如火山爆发般不可抑制的天下大乱原因。 这些东西其实无关紧要却又最令人费神,看着武媚娘在灯下,认真的替自己研读着几个县官绕来绕去的奏折,一时间李捷心头倒是升起了不少感动来,忍不住伸出手抓向了武媚娘白皙的手背。 可惜,武美人儿却是眼睛都没看一眼,很傲娇的把手一缩,让李捷抓了个空。 “陛下最近不是享受异国风情享受的很舒心吗?还找我这个狠心的黄脸婆干什么?” 得知和亲的消息匆匆忙忙赶回来,李捷倒是真的对武媚娘说了些重话,而且还是带着安娜扮演贤妻良母赶过去把李晨曦解救回来的,再精明能干的女人还是女人,让女人不吃醋可比登天还难。 悻悻然缩回手,李捷则是揉了揉后脑勺,苦笑着摇摇头,却没有说话,维持一个大家庭这么多妻妾,像小说里面主角光环一发,几十个后宫一片和谐是不存在的,女人之间也有着自己的小矛盾,有时候男人必须忍受一些女人的小脾气,但却绝不能顺着谁的意思,说另一个人的坏话,这样才能一碗水端平。 李捷的政策也的确成功,没指望他帮着斥责安娜几句,光发泄出来心头的郁闷,武媚娘就舒服了许多,余光看着李捷吃瘪的模样,铁娘子的嘴角居然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豆腐是吃不成了,不过一个小插曲后,李捷心情也是愉悦了不少,饮了一大口浓咖啡,也是翻阅起奏折赶作业起来。 可第一篇奏折,就让他的脸又耷拉了下去,上书的是户科主事郑森,开口就是申请给城外阿拉伯人俘虏两万石小麦,骆驼肉若干的请书。 因为农耕稻作发达,圈养不占山林的养猪业亦是兴盛起来,闽军的补给中猪肉干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阿拉伯人的暴乱已经让大闽上层恼怒了,偏偏这些俘虏还矫情的挑三拣四,闽军粮食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上个月还发生了俘虏暴动,十几车猪肉脯被直接丢进了底格里斯河,弄得一贯老好人的来济都发了火,干脆断了一多半的阿拉伯俘虏补给,每天仅发一餐面糊糊给俘虏果腹。 郑森也不见得多喜欢这些阿拉伯人,但他是俘虏营主管,俘虏们暴动,饿死人,都是他的责任,被逼无奈下这个中原文人也是不得不竭力为阿拉伯人说着好话。 手里粮食也不多,李捷干脆把这封奏折留中不发了,随手摔在一旁,翻开下一本,却让李捷的的眉头更是挑了挑,上书的是泰西封巡城御史蒋丑夫,弹劾的阿拉伯俘虏管理不严,侵入泰西封城附近农家,还与本地流氓地痞勾结,在城中杀人越货,烧了一间店铺,应当严惩。 再往下翻下去,全是有关这些俘虏的弹劾,补给,争论的各种诏书,看的李捷忧从中来。 看来,必须及早解决这些阿拉伯人了!李捷暗暗想到 ………… 治愈社会最快的力量,好像就是商人们了。 闽王才回到泰西封几天,眼看着领地内暴乱被平息,闽国的商业秩序又成了东美索不达米亚的主旋律,浑然忘了前一阵暴乱中损失了多少店铺,人员与货物,一个个商团又是如同见到腐肉的苍蝇一样涌进了泰西封。 这儿可真是个大市场,官方需求的铁质农具,粮食,波斯的富豪们所需来自东方的茶叶,布匹,本地输出的波斯地毯,骆驼,奶酪,山羊,各种需求与贩卖再一次交织起来形成一个热闹的大市场。 工商业的繁荣也为本地带来了生机,战争期间赋闲在家,依靠领取大闽最低等救济粮存活的波斯各族亦是哼着小调,扛着工具到城边的皮匠铺子,打铁铺子,继续用自己双手撑起更美好的生活。 华夏一贯实行重农抑商的基本国策,一用就是两千多年,每每到土地兼并,大量剩余人口无出路,天下人口盈余而地不足之时便会将所有矛盾爆发出来,仿佛巨大的火药桶那样将王朝炸的粉身碎骨,以大量人口毁灭为代价进行新一轮的权利大洗牌,然后再走进这个怪圈。 殊不知人类社会,只有一二三产业不断上复杂的搭建,才能有未来,不受华夏士大夫重视的工商,如今已经养活了大闽三层的人口。 不过泰西封最热闹的商业产业,还是人市。 铜锣叮当作响,十多个脸色丑恶,额角还贴着狗皮膏药,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打手怪声怪调吆喝在一座高高的木头台子上,立刻吸引了一大堆外地到来的商贩,热切的围拢在周围。 虽然工商业发展给国家提供了大量财富值得赞扬,可资本家最终的目的还是追求最大的利润,什么样的利润能比得上不要工资的奴隶身上盘剥的多? 就算大闽立法连奴隶都纳入了保护范围,不得****,奴隶为主人工作十年后,必须得到自由与释放,但十年光干活不要钱的伙计依旧是大有赚头,加上大闽武风极盛,战争带来的俘虏颇为多,虽然很不光彩,奴隶行业依旧算的上闽国支柱产业之一。 繁盛到何等程度?经由茶马古道或者丝绸之路,每年输入大唐吐蕃的异族奴隶都有数万之多,长安洛阳街头穿着青衣小帽行走跑动的白种人或者黑人面孔数不胜数,不光这等大城市,中州的乡下,田间地头,江南的士族大庄园中,种地干活的佃农亦是来自南天竺,波斯,高加索或者希腊的奴隶。 因为大闽的存在,给国内唐人指引出了一条新的出路,干嘛要在本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孙子?去大闽唐人可是人上人!每年流入闽国境内的轻壮唐人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大唐血液一般,偏偏各地官府畏惧闽王声威,不敢对唐人流动拘禁太严,为了保持生产,每年大唐进口的奴隶数量还呈现递增趋势。 有需求就有商机,所以来泰西封的奴隶贩子亦是如同过江之鲫。 “各位天南海北的同仁同僚,今天来我康士富奴隶行,大家就已经占到大便宜了!我们康士富奴隶行可是与大闽官方合作,第一时间提供最廉价最优质的奴隶源头!来我们康士富奴隶行,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 真有后世百货公司促销员一般的尽头,可黑可黑的天竺小伙叫嚷的热闹到都快上天了,随着他的话,几个打手亦是拉着铁链子牵牲口一样牵出一大群身强体壮的白人健奴,还炫耀的拍打着一个个奴隶的胸肌,谁知道仅仅看了第一眼,刚刚还满是兴趣的奴隶商贩们呼啦一下就散了开,弄得叫嚷的正欢的天竺小伙措手不及。 坐在对面的茶楼中,看到这一幕的李捷亦是悲催的敲了敲脑袋…… 第1121章.当街血案 这个康士富不用说也知道是大闽商行麾下的产业,为了处理这批战俘,胆敢在大闽背后捅刀子的混蛋,就算李捷忙着处理积压的事物这事儿都没有放下,动用闽国商行的力量,忙碌了几天才仿照后世百货公司大甩卖搭出这一个台子,别看刚刚台上演讲的天竺小伙其貌不扬,那可都是大闽的高级经理。 而且为了处理这些累赘,李捷快把大活人的价格压到白菜价了,根本不指望赚钱,指望的是依靠神奇的市场杠杆,把这些累赘快点处理走吧。 谁知道还没听价格,看着精选自阿拉伯叛变部落的壮丁,一大群奴隶贩子看都没看第二眼就散了,弄得李捷郁闷的都快吐血了。 商场总是这样此起彼伏,康士富的门口冷冷清清,松散的客商又是流落到了别的去处,相比阿拉伯战俘,非洲贩卖来的黑人,波斯的蛇姬,还有高加索高高壮壮的奴隶汉子倒是颇为受欢迎,甚至一个北方来的希腊美人还引起了哄抢,最后炒到了上百个金币才被京师第三街武家的一座乐楼给收买而去。 繁盛和冷落形成了鲜明对比,眼巴巴看着茶楼对面嗓子都喊哑了的天竺小伙还有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尚且桀骜不驯的贝都因战俘,再看着别处供不应求的场面,气闷之下李捷干脆对着下面招了招手,赞婆立马会意的下了楼。 不一会,一个又高又瘦,有着三角眼睛,一看就奸诈的跟猴一般一个徽商被赞婆领了回来,刚刚此人就是聚拢在最前面然后第一个走的商人之一。 李捷没表露身份,不过看着丛丛森严的护卫,还有李捷华贵考究的常服也知道遇上了不得了的贵人,尖嘴猴腮商人很是恭敬一个一百八十度鞠躬行礼道:“见过贵人,老朽徽州黄道龄,不知贵人相招,有何贵干?” “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早已经习惯了唯我独尊,李捷也没什么耐心跟这些奸商客气,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问的黄道龄却是噎了一下。 在这里经商,经营范围都可以算的上商业秘密了,就比如贩卖农奴的,如果卖家事先知道了,肯定会对奴隶中老实乖巧的进行提价,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可仅仅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赞婆凶神恶煞的红脸,再看了看李捷雍容的气度,黄道龄还是老实的抱拳回答道:“回贵人,老朽不才,为福州竞技场恶来队采买。” 福州,可够远的,李捷起家的地方,距离现在的位置快四分之一个地球了,就算一路坐船过来,黄道龄也是走了快半年多才抵达泰西封,不过听着他的话,李捷倒是惊奇的叫起来。 “既然如此,这些阿拉伯人凶悍且善战,如此廉价,汝为何不买?” 所谓的恶来队,就是如同古罗马角斗士学校一样的经营机构,大闽的角斗士赛有些有些类似于后世足球赛,定期开赛,而且越办越有规范,一共用古代魔神凶悍命名了十多支队伍,有固定的粉丝,依靠门票与赌约盈利。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李捷刚起家时候,一方面依靠角斗场消耗畲人,撩人,俚人等勇士血肉时候了,岭南各族已经很少出现在角斗士行列,另一方面虽然闽法如今对角斗士也进行了一定保护,不签订官府见证的生死状的角斗士是不能被杀死的,饶是如此,角斗士依旧是个高危职业,残废退役的角斗士比比皆是,所以这些角斗士队不得不涉足更远的异域发掘新的角斗士回国来满足那些富商平民越来越刁的胃口。 这些贝都因人可是成为角斗士的好材料,这样眼前这个老奸商还不动心,李捷还真是疑惑了。 隐隐约约猜到点李捷的身份,回头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康士富奴隶行大门口,老奸商则是苦着一张脸,郁闷的开解了李捷的疑惑。 “不是老朽不动心,是贩卖这些阿拉伯人成本太高了!” “高?那何等价格才算低廉?”这话听的李捷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人都卖到白菜价了,就差没白送,这老奸商还嫌弃贵,就算李捷依靠这些奸商起家的,此时也恨不得打他一顿了。 “贵人别急,听老朽给您细算!”赶忙摆了摆手,黄道龄还真翻出了个算盘。 “现在这些阿拉伯人价格的确低,但竞技场需要的角斗士在勇猛善战之前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顺从,别的奴隶训练一个月足以,有些太过刁蛮的需要三个月,但阿拉伯人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驯服他们的野性,就算如此,这些人也是麻烦,经常逃跑,曾经又一次刺杀了我们队十二个护卫,而且退役了放归自由的阿拉伯角斗士在当地也是麻烦,发放的耕田不更,打家劫舍,弄得我们队与官府之间关系极为不睦,这些可都是成本。” 这话听的李捷无奈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啊。 伊斯兰的崛起可绝不是偶然,穆罕默德凭借一人点燃了这个荒漠中坚韧凶残的民族,阿拉伯人眼中,自己是这个世界最高贵的种族,其余波斯希腊罗马唐人等等都是下等种族,要驯服阿拉伯人,还真不容易。 要不然分给他们田地种子,这些人如何还起来造反? 眼看着李捷接受了解释,黄道龄松了口气,语气终于慢了下来。 “而且贵人,买了这些阿拉伯人,运回去还是个难题,阿拉伯人血亲盛行,官道上盗匪余党横行,不少佣兵都是贝都因人,有时候这些贝都因人佣兵都能来个窝里反。需要额外雇佣大量波斯,天竺佣兵看守,而且这么多商行可不仅仅做奴隶生意,还要去上阿拉伯贩运香料咖啡,要是买阿拉伯奴隶了,有些部族就不和咱们做生意了,亏得更多!” 老奸商一番话说完,李捷是彻底郁闷了,他一个角斗士学校都不要,那些需要农奴,矿工,店铺伙计的大批量奴隶贩子不就更不要了吗?通过市场处理这批阿拉伯人的计划没等实行就破产了,李捷不郁闷就怪了。 兴意阑珊挥了挥手打发眼巴巴的黄道龄走,李捷又是犯愁的大量起了下面的奴隶行来,那可是连着有十多万人的战俘营的大累赘啊! 见李捷不搭理自己了,黄道龄倒也人老成精,不会去自讨没趣,转身亦是自顾自下楼而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披着黑斗篷,裹着全身脸都不露出来的小子,一直在盯着这个茶楼,看到黄道龄走下楼梯,这小子亦是箭步冲了上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 穿着百姓服装,扮作茶客守在一楼的禁卫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立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谁知道这黑斗篷非但没有站住,反而又快步向前冲了两步。 咔嚓~ 一股浓血喷出来,黄道龄不可思议的捂着胸口匕首,瘫倒在了门口,一击得手,黑斗篷撒腿就跑,三下两下就冲进了人群中。 被惊动,李捷亦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在赞普小心翼翼的扈从下到了那个倒霉奸商面前。 眼看着黄道龄直吐血沫子进气多出气少,李捷脸色难看的如同猪肝一般,在他眼皮底下,一个大闽公民被当街刺杀了,犹如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一样,更进一步来说,如今泰西封刚刚安定,又出这等事情,绝对打击商旅们的信心。 脸色铁青,李捷暴跳如雷的对着门口还傻站子的警卫咆哮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寡人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掘出来,找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来见孤了,全给孤回去种白薯去!” 白薯是什么?这个时代地瓜还在美洲地里躺着呢!唐人可不知道,可不用明白,这些人也知道闽王脸色有多难看,哀嚎一声,数十个禁卫焦急的冲出了茶馆。 不光是禁卫,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泰西封司法机构全被发动了起来,巡城御史领着衙役警察满街乱跑,恐怖的黑都亦是如同阴影那样,在角落中无时无刻的盯着人群,偌大的泰西封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不到半天时间,被打了一身伤,气喘吁吁的那个黑斗篷就被拖到了盛怒亲自等在泰西封尹府衙中的李捷面前,翻开斗篷,果然是个阿拉伯人。 “说!是不是侯赛因派你来的!” 揪住那小子衣领,李 第1122章.虚惊一场 也难怪李捷如此紧张暴怒。 后世中东三大特产什么?石油,土豪与恐怖分子! 从笨拉灯大叔,到后来的一丝蓝国,那叫个层出不穷,这要是未来的阿拉伯土豪们把这种恐怖袭击的精神用在大闽身上,今个干掉一个富商,明个灭了个会长什么的,就算大闽占据了整个西亚也是发展不起来。 十二万分的紧张,李捷拿出了后世表达强烈抗议的势头,亲自出马审问着,眼看着李捷好不顾形象的揪着那倒霉阿拉伯人的衣领大嚷大叫着,三法司诸多官员以及主管刑名的凤阁宰相狄仁杰无不是看的目瞪口呆。 更令李捷郁闷的是,自己如此正义的质问,这个阿拉伯小子除了大眼瞪小眼,连个屁都放不出,威严受到挑战的李捷禁不住更加恼火,怒不可恕的直接把那小子衣领甩到了一旁,杀气森森的对着那小子狠狠挥舞了下衣袖。 “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凶残的杀人犯拖出去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凌迟古语意思为缓缓的山丘,千刀万剐的恐惧,一向是中国古代酷刑的典范,可更令李捷面子挂不住的是,这回不光这个阿拉伯杀人犯目瞪口呆,其他三法司的官员亦是惊愕的看着自己,好一会,大理寺卿来兴方才小心翼翼的抱着拳上前疑问道。 “敢问陛下,这凌迟处死,是什么刑啊?” 凌迟刑的确令后世中国人耳熟能详,电视戏文里一整就是凌迟处死,问题是凌迟直到五代才出现个雏形,一直到明代才被正式确立为官方死刑,此时大唐还没有凌迟处死这个官方词语,也难怪官员发愣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狄仁杰却也是毫不给面子的定了上来,抱拳阻拦在了三尸神暴跳的李捷面前,很是硬邦邦的施礼请奏着。 “陛下,刑名生杀,自有刑部有司处置,不审而杀,常伦不昭,天道不循,请陛下将案件交给臣来处置吧!不然的话,请罢臣官!” 士大夫的三*宝,祖制上书请罢官,狄仁杰坚决的态度,弄得李捷亦是不得不吃他这一套,郁闷的摆了摆手。 “罢了,就交给你审吧。” 不过对于三法司会审还是不放心,毕竟后世文学作品中,古代的司法是极其缓慢黑暗无效率的,要是让狄仁杰审个三年,这期间一大堆恐怖分子把泰西封闹了个天翻地覆,那就什么都晚了。 就算让出了审讯大权,李捷依旧紧绷着一张脸,坐在大堂上旁听。 倒也不愧是历史上的名臣,没等开堂呢,狄仁杰这名臣风范倒是展露无遗,仿佛李捷不存在一般镇定如常的捋着衣袖端坐在小了一号的案子前,淡然的模样倒是与身旁不断流着冷汗向后顾盼的大理寺卿来兴,刑名御史杨武形成鲜明对比。 一敲惊堂木,三堂会审在狄仁杰的主持下亦是严肃的进行起来。 令李捷尴尬的是,自己叫嚷了半天那个刺客跟木头一样一句话憋不出,狄仁杰审问几句,这个阿拉伯人白小子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说了起来,原因很简单,狄仁杰问话用的是阿拉伯语。 这可不是十万个冷笑话里头全宇宙都说中国话的时代,大闽地域广阔,统治民族众多,语言更是五花八门,不过一般时候都是别的民族迁就唐人,由大闽官方不断推行《唐韵》,见惯了一口流利关中腔调的外国友人,以至于李捷都忘了这一茬。 而且与李捷臆想中不同,狄仁杰也不是像电影里的县官那样反复问,不招供就棍子******,询问了几句后又命令仵作将凶器呈递了上来,拿着黝黑的匕首与两个副审官研究了会,就把令箭扔了出去。 水火衙役如狼似虎的冲出衙门,可算给李捷点熟悉的感觉,大约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又黑又粗,还袒露着上身露出满是黑毛胸脯的波斯人铁匠,几个店铺伙计,还有裁缝店裁缝,甚至两个巡城御史司官员都被找了来,跪伏在堂下由狄仁杰一一发问。 李捷听的云山雾绕中,问了不到五分钟,狄仁杰又是黑着脸扔出了令牌,这一回,他的语气中则带了几分杀意。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另一个身宽体胖的唐人却是被衙役提了上来,刚一进大唐就腿脚发软的瘫倒在地,磕头连连,而且没等狄仁杰发问,就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供述出来。 到这儿,狄仁杰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命师爷提笔写了份状子让堂下众人签字画押,然后捧着状子又是到了大堂后李捷的案桌行礼缴令。 “回禀陛下,臣已审讯清楚,请陛下决断!” 就算鞠着躬,言语间狄仁杰主场的傲气依旧十足,甚至还有点傲慢自矜,也难怪,狄仁杰可是个刑名牛人,没归附李捷前由阎立本举荐担任并州法曹,一年内决十七年积压之案,涉案人员一万七千名,还不乏世家大族,审讯之后无一人喊冤不服的,李捷审讯这么个在他眼里芝麻粒大小的案子还对他这么不信任,难怪狄公这般不耐了。 拿起了状子匆匆看了一遍,李捷也是松了口气,让后世****大叔吓毛了,这事儿还真和宿敌侯赛因没关系。 事实上这个时代刺杀与谋害在阿拉伯人眼中还是很卑劣的小人行为,源于第三代哈里发奥斯曼,第四代哈里发阿里都死于刺客之手,阿拉伯人对刺杀很是厌恶,更不会想到派刺客到大闽境内刺杀平民来逼迫大闽。 虽然是人命大案,但相比较整个帝国还真是件小事,这个阿拉伯人刺客名叫阿齐兹,是城外俘虏营被俘获的叛匪之一,趁着管理不严逃出了俘虏营,却是受人雇佣杀人赚钱。 刚开始这个阿拉伯人很有“职业操守”说啥也不肯供出买主,不过从他使用的匕首,穿的斗篷布料,还有调查的俘虏营管理官员哪儿查阅名单,狄仁杰不光把他的身份查了出来,还把他背后的买主给找了出来。 就是那个胖子,叫郑买臣,也是福州大竞技场角斗士学校的采办商人之一,他背后是与恶来队竞争的刑天队,曾经因为在南天竺他看中的一个朱罗族叛乱头人俘虏被黄道龄抢走而两人结怨,在泰西封时候两人又因为商业竞争而起矛盾,郑买臣这才恶从胆边生,买凶杀了他。 一场凶杀案虽然恶劣,但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可郑买臣倒霉就倒霉在黄道龄死在哪儿不好,正好死在了李捷面前,神经过敏的闽王下令全城通缉,吓尿了裤子的郑买臣甚至遗书都写好了,直接备好棺材等着官军上门。 眼看着磕头不停的郑买臣还有傻乎乎还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看的阿拉伯人阿齐兹,李捷还真是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狄相公,汝说应当如何处置?” 既然不是自己臆想中侯赛因派来的恐怖分子,李捷便也没想干涉司法,直接又把问题推回给了狄仁杰,倒也当仁不让,狄仁杰思考了一下,又是拱拳回答着。 “回陛下,依《永徽律》《唐律疏议》,买凶杀人者,罪当死,凶手流三千里,然依照《大闽神律》,唐人死罪者,减免流三千里,异族谋害唐人者,嘴加二等,故闽人郑买臣,按律流婆罗洲,罚钱两千贯偿被害者父母妻儿,阿拉伯人阿齐兹,罪当斩!” 还就是这么不公平,整个凶杀案中,郑买臣是杀人的主观指使者,阿齐兹不过是一件杀人工具而已,跟杀人的刀性质差不多,凶手没死,刀却被砸了,似乎有种本末倒置的感觉。 而且这斩还不是后世熟悉的砍头痛快死了,这个时代,砍头叫枭,斩则是腰斩,把人切成两段,主要器官全在上半身一时半会死不了,这种痛苦可比枭首还令人痛不欲生。 可在大闽,唐人就是有特权!如果没有特权,唐人又如何骄傲的统领着几倍于自己的异族,发自内心的维护大闽统治?而李捷又没给唐人那种类似明代宗室,清代旗人那样寄生虫一样的特权,特权仅仅在法律,官员录取以及礼节尊敬上,经济上,还需要移民过来的唐人自己用辛勤的双手养活自己,这样才能是个健康向上的社会,几百年后唐人还是傲骨铮铮的唐人。 这种特权的保证就是一百二十多万大闽军团! 看着李捷的摆手,狄仁杰亦是松了口气,当庭宣判,得知自己活下来的郑买臣真是感激涕零,鼻涕眼泪齐流的磕着头高喊着皇恩浩荡,先前他甚至有夷三族的觉悟了,相比之下流婆罗洲可轻的不能再轻了。 至于那个阿齐兹则是被傻傻愣愣的拖了下去,宣判都是用的唐语,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酷刑。 除了一个阿拉伯阿訇赶过来为他抱怨外,也没有一个官员为他发出一丁点同情,反正对于这些阿拉伯俘虏,不少官员是抱着死一个少一个心情。 泰西封可没有城内杀人的习惯,平日里处决犯人也是在城外,不过刑具却是和犯人一同出发的,眼看着两米多长还带着血污与碎肉的大铡刀被搬上车,阿齐兹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杀猪一般惨叫了起来。 听着外面惨叫声,还有抹着头上汗水,庆幸的收拾着准备奔赴婆罗洲为当地生产开发做贡献的郑买臣,也打算收拾回宫的李捷冷不丁心头一动。 “来人!将犯人拦下!!!” 第1123章.人性自私 真是生死一瞬间,再被按在堂下,阿齐兹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不过他可没有得道高僧那样觉悟,也没有绝世高人那样忽然领悟个大招的运气哇呀呀的杀出去,有的仅仅是磕头虫一般咣咣把脑袋砸在地上。 如果黄道龄还活着,这会的阿齐兹倒是符合他角斗士的要求了。 另一头,不知道如何出了反复的郑买臣亦是浑身冷汗直流,华夏有一句话,伴君如伴虎,掌控生杀予夺的闽王随时能改变心意不需要理由,一个不好他又得小命交代,脑袋叩的低低的,这个胖子身旁也是积累了一摊水。 可不知道地下两位心情多么的五味陈杂,此时李捷的心情除了好奇外就是兴奋,饶有兴趣的下令摒退了其余官员与闲杂人等,整个大堂上除了李捷的禁卫外,也就一个还在怒声嚷嚷着大闽与阿拉伯部落之间协议的一丝蓝阿訇,以及厚着脸皮不把自己当外人赖在这里的狄仁杰狄相公。 也没空和狄仁杰计较了,估量了下自己阿拉伯语表达能力,李捷直接指着郑买臣询问起来。 “郑犯人,汝究竟用了何等手段买通这个阿拉伯蛮人替你杀人的?你对他有恩,还是有亲?” 没想到闽王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郑买臣赶忙又是悲催的叩首在地上,惶恐中居然还带了些不好意思。 “这个,罪人与这个阿拉伯蛮素未平生,罪人看中他魁梧,要他杀人,他出一贯,罪人还价到二百五十钱,然后为其购买衣物,凶器,食物,他,他就帮罪人杀人了。” 还真是个死奸商,这都能讲价!李捷还真是服了,回头再看向这个二百五,李捷又是流露出了更加轻松的笑意,伸手招了招手,旋即在附耳过来的赞婆耳边细语起来,点头回应了下,赞婆一声不吭就出门准备起来。 不到片刻,赞婆就又回了来,在狄仁杰与郑买臣几个好奇的目光中,却是托了个盘子回来。 盘子左面,是耀花了人眼睛,金光闪闪一大摞大闽金币,另一段,则是刚刚行凶的凶器,下等人用来割肉吃的黑铁匕首,两样东西被放到了惊愕不解的阿齐兹面前。 “郑犯人,告诉他,用这把匕首杀了那个喋喋不休的阿訇,寡人不但赦免这个二百五的罪,还把这些金子赏给他!” “陛下!”狄仁杰当即就皱着眉头想要劝说,可李捷却是一挥衣袍,将他顶了回去,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阿齐兹,慌得郑买臣赶忙舌头打结急促的说着阿拉伯语传达起来。 这话一说完,明显跪在地上的阿齐兹呼吸粗重了起来,犹豫的看着匕首与钱,身后倒霉的阿拉伯阿訇则是本来就白的脸都吓得更苍白了,哆嗦着抗议起来。 “大闽与部落有协议的!你,闽王,不能杀我!” 不敬的语言似乎更加助长了李捷心头的暴虐,嘴角流露着嘲弄的笑容,李捷向两边无辜的一挥衣袖:“是他要杀你,又不是孤!” 气的脑门之蹦,那白胡子阿拉伯阿訇刚要继续辩驳,谁知道身前却是咣啷一声,眼看着阿齐兹哆嗦着抓着匕首红着眼睛对着自己站了起来,那阿訇顿时老腿儿都吓软了。 “我,我是主的信徒,你们的长者,孩子,我在救你啊!你不能杀我,手上沾染我的血,你是要下火狱的!” “胡说!穆圣之前那么多阿拉伯人自相残杀,怎么没见他们下火狱?” 脸上却是流露出贪婪与残忍的目光,一面挥舞着匕首扑过去,一面阿齐兹还疯狂的叫嚷着:“你不是要救我吗?,那就救到底吧!” 眼看着还沾着血丝的黑铁匕首直奔自己老胳膊老腿儿而来,大叫一声,那阿訇干脆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着匕首就要把他捅个对穿,这时候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却是猛地抓住了阿齐兹的手腕。 此人杀心之深,绕是赞婆也是捏的嘎巴一声,才把匕首从阿齐兹手上下下来。 “阿訇,我们大闽有一篇寓言叫《中山狼》,阿訇回弘文馆翻译《古兰经》时候,倒是可以看看。” 大笑着,李捷嘲讽的说道,听的这阿訇却是面红如猴腚,站起身来一声不吭转头就出了衙门,也不在为阿齐兹辩驳了。 打发走了阿訇,李捷旋即又是愉悦的对捂着脱臼的手痛苦趴下的阿齐兹点了点头。 “你,很好,这些金子寡人赏给你了!来人,传医官为他医治,带他进宫。” “喏!” 几个侍卫抓着阿齐兹的胳膊就向外拖去,绕是手疼的令他直哆嗦,阿齐兹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一大把亮晶晶的金子。 “陛下,此等不忠不义,无信无德之人,陛下为何还要赦免他,还收入宫中?此人不能用啊!”狄仁杰又是第一个发表其不满,劝谏来,不过李捷却是毫不在意的大小起来。 “没关系,寡人知道,这等人不会效忠于寡人,也不会效忠于任何人,不过没关系,他效忠于钱就好了,寡人有的是钱!哈哈哈哈。” 眼看着李捷亦是大笑着出门而去,狄仁杰再一次看不透的摇了摇头。 ………… 入了夜,泰西封城内还偶尔传出欢饮作乐之声,城外却是一片寂静,死一般寂静中,很难相信这片夜色下掩藏着二十万人。 一片片简陋的栅栏板搭成四面透风的棚子,从缝隙中甚至直接能看到月亮,沙漠夜里急剧降温的穿堂风吹的缩在屋子里的人瑟瑟发抖。 这些人包括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三分之二的阿拉伯移民还有库法城随着齐雅德投降战士的一半及其家属,投降后这些桀骜不驯的阿拉伯麦地那战士又是爆发了一次暴动,意图向西去大马士革投靠侯赛因,却被已经死了心的齐雅德联合故麦加贵族势力以及闽军联手绞杀了下去。 当场阵杀了上千人,剩余的则合着家眷一同关进了战俘营。 这些叛逆者的桀骜不驯以及敌视,即是出于惩罚目的,又是防范于未然,二十万人每天没人仅仅能分到一小碗面子粥还有干的赶上木头的面饼,偶尔有两块肉干已经是天大恩赐,连续处于饥饿中,就算不少坚定信徒都开始怀念起猪肉干的滋味来。 弱肉强食亦是在俘虏营中展露的淋漓尽致。 “你,交出来!” 粗鲁的喊声中,一个削瘦的男人被狠狠一拳头打在了门板上,鼻子都打歪了,几块肉干从他怀里掉落出来,旋即被一只粗壮的手夺到手里。 随手塞进嘴里,长得如同蛮牛一般的埃姆瓦其因又是凶狠的对着同屋同部族的阿拉伯人伸出手来,恶狠狠的吼道:“交出来!” 十来个瘦弱的阿拉伯男人根本不敢管,一个个女人与孩子不得不将早晨从闽人手中领到的一丁点奶酪,肉干,饼子之类的送到前面,转眼堆成了一堆小山。 眼看着埃姆瓦其因血盆大口飞快的将这些活命的食物塞进嘴里,干瘦的孩子看的只咽口水,女人们则是将她们搂紧怀里,不让她们看这一幕。 阿拉伯人中,妇女的地位一直很低,淡漠凶残的阿拉伯人对孩子也是很残酷,阿拉伯谚语中,如果剩下最后一盆水,父亲会把它端给战马,而不是孩子们! 此时,被当做货物一样的妇女孩子,自然没人顾及了。 填饱了肚子打了个饱嗝,喝了几口水后,埃姆瓦其因还要对这些女人孩子威胁几句,以保持他在氏族心中的威严,可没等这个阿拉伯凶汉把他的鞭子慢条斯理的抽出来时候,冷不防木板房的大门被猛地一脚踹开,旋即明火执仗的闽军同样凶悍冲了进来。 犹如一头野兽那样起来反抗,可闽军毫不手软几刀鞘砸下来,埃姆瓦其因有如同死狗一样被打趴下,任由这些闽人拖出了木板房。 冷风一下子顺着门吹了进来,有大胆的孩子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却又立马胆怯的缩回脑袋,整个俘虏营中,数不清的闽军打着火把乱串在脏兮兮的营地内,一两千个像埃姆瓦其因这样的混蛋被拖走,另有不少个部落阿訇,长者亦是被带走。 闽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几分钟后又如潮水般退了出去,仅仅留下一地踹开的门还有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很快,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却是传了出来,就算是部落血仇制度下维护同族的严酷制度,依旧有不少阿拉伯妇女感激的赞颂着主的名字,感谢他终于将这些魔鬼的化身带走了。 各种呜咽叫骂中,几千的阿拉伯恶棍却是被分别押送进了停靠在底格里斯河中庞大的闽船上。 没有装货,掏空的船舱中挂满了蜡烛,跳动的烛火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那种黑暗腐朽,整个船中显得阴气森森的,站在船舱中直通甲板的入口高架上,俯视着拥挤成一团恐惧的四处张望着的阿拉伯恶人们,头戴狮盔,全副盔甲还沾染着征尘的左骁卫大将军苏定方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笑容………… 第1124章.黑暗仪式 伟大的帝国不永远都是那么光辉灿烂,起码这时候,宽敞的船舱里隐藏着的就是大闽帝国最黑暗的一幕,拥挤的手无寸铁的人群堆塞在舱底部,惊恐的四处望着,他们周围二等舱扩出一圈的高处走廊上,则是一个个端着钢弩的大闽十六卫军兵。 船舱的另一边,还盖着一层厚重的帆布,里面似乎有着什么在蠕动,不过闽军的看押下,这些人根本不敢去动。 浑浊的空气弥漫在船舱中,隐隐透出一股惊恐与不安。 “将军到!” 卫兵长长的吟唱声让船舱底下这些囚犯亦是全都忍不住看了过去,已经在暗处等候了半天的苏定方带着闽人特有的高傲,傲慢的踱步到了栏杆边,低下头俯视着一群阿拉伯人中的败类,恶棍。 仿佛狼看羊,苍鹰视兔一般的目光,就算这群地痞强人也是受不了,忍不住向船舱另一头退过去,苏定方身下,居然留出了三米多的空挡。对自己的威慑力感到十分满意,苏烈终于满意的拍了拍巴掌。 哗啦啦的铁链子声,帆布被揭起,顿时老实的如同绵羊一般的阿拉伯恶棍又是慌乱了起来,帆布下是一个个木桩,木桩上则结结实实的绑着一群群恼火愤怒的老头子们。 都是各部落的阿訇,毛拉们,平日里领导部落祈祷崇拜的领头人,主在人间的仆人,一丝蓝教带来的敬畏哪怕这些恶棍也不能豁免,当即就有人惊叫着上前要解开绳子。 两边高处栏杆上的闽军毫不手软的扣下了弩机。 砰~砰砰~一排弩箭精准射击下,冲过来的几个阿拉伯人无不是头部中箭,瘫倒在地上,有的人甚至头盖骨都被掀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看的缩在后头的阿拉伯凶蛮败类们又是哆嗦的缩了回去,有人恐惧且绝望的对着看台上高声叫嚷了起来。 “你们闽人要干什么?” “干什么?问得好!” 很有电影中黑社会老大的风范,插着腰,苏定方傲慢的对身旁努了努嘴,几个闽兵立马抬着一个大箱子丢了下去,砰的一声,木头箱子摔得四分五裂,从里头崩出了一地黑铁小刀,距离的近的阿拉伯人下意识就把小刀抄在手中,可不少人看了眼头上的钢弩,又是惊恐的把刀丢在了地上。 还是有不少人暗暗的将刀藏在靴子中或者裤腿儿里。 一切小动作苏定方都看在了眼里,然而他却丝毫也没有在意,还是带着那种傲慢的笑容,笑着打量了这些混蛋败类一会,直到所有人又是胆怯的停顿住,抬头望着他,苏烈这才笑呵呵的抬起了手腕。 “咱们都在赶时间,本将军就长话短说了,闽王给你们一个机会,杀了这群糟老头,闽王就赏你们一笔钱,很多很多的钱,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闽狗,你想让我们背叛主,妄想!” 苏定方的话还没等说完,已经有人火冒三丈大吼着把小刀撇了过来,眼看着小刀直愣愣奔自己脑袋过来,苏定方却连躲得意思都没有,还是这这般傲慢的站着。 咣啷,横刀出鞘,没等刀近前,身旁亲卫已经抽刀砍去,袭来的飞刀直接被切成两半,与此同时,另一个亲卫的弩分毫不差的扣动了下去,噗嗤一声,捂着大腿,撇飞刀的阿拉伯壮汉痛苦的趴在了地上,惊得一群恶棍败类又是赶忙让出个大圈。 船舱们轰然洞开,两个全副盔甲的闽军猛地冲进去,拖死狗一样把哀嚎的那人拖了出来,不到片刻,就拖到了与苏定方相对,另一边的二层甲板望台上。 “本将的话还没说完,要是不接受闽王的机会,就是这个下场了!” 说着,苏定方颇有世家子弟风范俊郎的面孔微微歪了歪,对面七八个闽兵立马拔出匕首狞笑着围了上来,一群阿拉伯恶棍眼睁睁的注视下,七八把匕首胡乱的扎在那人胸口,胳膊上,背后,噗嗤噗嗤的捅人声夹杂着那人的惨叫,偶尔还能看到殷红的血箭一样喷出来。 足足一分钟,那人才没了生息。 看台下几十个阿拉伯恶棍无不是后背冒着寒气儿。 似乎真的赶时间,又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苏烈不咸不淡的说道:“开始吧!” 可宗教带来的敬畏,几十个人还是一个动手的都没有,一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又看着绑在柱子上,呜呜叫嚷着,脑门青筋都直跳的阿訇长老们,一时间进退不得。 “哦,拜托,你们都是恶棍,败类,人渣,还在等什么?” 阿拉伯语中贫乏的几个脏字都被苏定方用处来了,说着,他还不耐烦的夺过一把钢弩,随手对下面扣动弩机,惨叫一声,又是个阿拉伯人捂着裤裆倒下了。 对自己的射击目标也是意外了下,苏定方旋即又是好笑的上上箭,第二次举起了弩。 这种朝不保夕,性命操纵于人手的压迫足以令人疯狂,终于,眼看着苏定方第二发弩箭射了下来,身边又是一人倒地,终于有人熬不住崩溃了。 “老子不要死,我要活命!!!” 歇斯底里的哀嚎着,抢过一把地上的小刀,埃姆瓦其因疯了一般冲向了阿訇们,在一个白胡子老头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小刀狠狠地扎进了他胸口。 一刀还不够,拔出刀后口中念叨着听不懂的疯魔话语,埃姆瓦其因梦呓那样不断一刀一刀捅进去,喷出的血喷溅在他狰狞的脸上,活脱脱古兰经中沙漠凶恶的魔鬼。 埃姆瓦其因的疯狂也终于激发了其他人的凶狠,这群人是二十来万阿拉伯俘虏中最自私,最恶毒的一群败类,为了活命,主的威严终于被彻底丢到了脑后,几十个人争先恐后的抄起匕首,几个人围着一个老子疯子那样捅过去,有的阿訇长者甚至都被捅烂了,脑袋歪倒在一旁,死不瞑目的看这这些尚且继续作恶的暴徒们。 凶残的始作俑者苏烈都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还真是一群人渣。” 暴行足足持续了几分钟,精疲力竭的暴徒们这才在闽军驱赶下,把血肉模糊的小刀扔进箱子里,精神恍惚的踉踉跄跄出了船舱,被驱赶下船,却是被领到了底格里斯河南岸早已经搭好的一片灯火通明白帐篷里。 不光埃姆瓦其因一伙,其他船上的暴徒同样少了一圈,一身血腥踉踉跄跄的被闽军驱赶着,信仰破灭,心头迷茫到了极点,埃姆瓦其因木然的跟着进了一个帐篷,下一刻,他的眼睛却瞪圆了。 帐篷角落,几口箱子敞开的口中,金子银子铜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足以令人疯狂的色泽,不光是财富,一口口桌子上,烤的焦黄的羊肉鸡肉弥漫着胡椒的香味,晶莹的葡萄酒散发着甘甜的气息,一个个波斯舞娘穿着暴露的传统舞裙,毫不避讳血腥,像服务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那样迎了上来。 柔软的胳膊搭在了埃姆瓦其因的脖子上,修长的腿缠在他腰间,闻着女人香喷喷的气息,几乎一秒也没有犹豫,埃姆瓦其因立马像个野兽那样直接将女人扑倒,旁若无人的劈开她的大腿,顿时,男人女人激烈的**声传了出来。 **乱的一幕刺激的其他暴徒同样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有人拼命地把酒肉灌进喉咙里,有人陶醉的抽着夹着阿芙蓉的水烟吞云吐雾,更多的则是在白花花的肉林中肆意放纵着杀戮后的迷茫。 南岸几里长的帐篷中,到处都是这种**声浪语,放浪形骸,就如同中古油画中魔鬼的堕落一模一样。 次日凌晨,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阿拉伯暴徒又是在俘虏营中一片失望叹息中回到了各个部落,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口袋沉甸甸的,癫狂却又疑神疑鬼的缩回木板房中,仅仅一个晚上,似乎他们就显得与这些同族格格不入了。 唯一宽慰点的是,这些恶棍暴徒们没有再强多女人与孩子的食物。 难熬与无聊的一个白天缓慢的过了去,就在这一个个困兽焦躁难熬的等待中,闽人再一次敲着小鼓进入了俘虏营中,这一次,不用闽军抓人了,如埃姆瓦其因这样的暴徒就急不可耐的冲出了木板房。 南岸,又是一片灯火通明的丝竹****………… 三天以后,朝廷大朝会。 最近正直风雨之秋,几乎所有官员哪怕抱病的都坚持上朝了,波斯大皇宫宽敞的议政大殿都挤得有些狭窄,不过才刚刚行过礼拜见过闽王不久,几百个官员全都被李捷兴奋的抛出一条消息所震惊了。 满面不可置信,距离着李捷最近的大将军完颜阿骨打不可思议的惊叫道:“陛下,您说要把二十万叛军放归阿拉伯沙漠?” 没等完颜阿骨打复述完,平日里最是宽厚的来济亦是焦急的挤到了前面,焦虑的摆着手劝阻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跟着,几乎文武百官全都依次跪下,整个朝堂都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第1125章.放虎归山 这个主意听起来可够荒谬的,镇压东美索不达米亚阿拉伯部落造反的战争才刚刚结束,沙漠中坚韧的阿拉伯人给文武百官留下的印象可太深刻了,这么一大股力量绝对如同火药桶一般,可如今,李捷却想把这个火药桶还给阿拉伯人? 满面凝重,跟着跪拜之后又是站起,兵部尚书李绩面色阴沉的拱手叙述道:“陛下三思,城外的阿拉伯人俘虏可不下二十万,能战之士不下五万,这些暴民居心叵测,对我朝敌意颇深,如果放逐出去,绝对会给大马士革的侯赛因逆平添一支劲旅,如虎添翼啊!” “是啊陛下,古之天子以王道治百姓,以霸道驱异族,陛下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啊!”老将席君买亦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难得文武一条心,跟着叩首的,劝诫的,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锅粥。 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端坐在龙椅上,李捷也不出声,苦笑着等着,快二十多分钟了,一大群人都说累了,李捷这才站起身,向前挥动了下宽大的衣袖询问道:“既然放不得,那诸卿还有什么办法处理这些异族战俘?” 这话问的一片哑然。 要是放在大唐,事情就简单多了,二十万俘虏,随便往各个州县一塞,两个冒头的都不带有,全都得被广袤的华夏所淹没吞并,可这儿是西亚,唐人是少数派,就算加上唐化的天竺人波斯人,依旧不及中原一半,这些桀骜不驯的阿拉伯人放哪儿都是祸害。 为了推卸责任,刚刚一致反对的百官们哑然了一会,居然自己又打了起来,这个推卸到那个的防区,那个要塞进这个的郡县,也顾不得朝堂礼仪,一个个扯脸撕衣服撕的不亦乐乎。 气的御史大夫李刚咆哮连连都压不住场面。 混乱又持续了好一会,李捷自己方才不耐烦的敲了敲龙椅,旋即殿间金瓜武士整齐的用金瓜锤柄敲打的地面低沉喝道:“肃静!!!” 消杀的声音可算让朝堂恢复了秩序,一个个百官狼狈的提着袍子整理着衣冠缩回自己的座位,看这狼奔虎逐的一幕,李捷自己也是哑然失笑,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士大夫有如此狼狈的一幕,也坐实太可笑了些。 好不容易压住了笑意,李捷方才一本正经扶着龙椅护手,朗声说了起来。 “诸卿忧心社稷,寡人心中甚慰,可是诸卿光想着这些阿拉伯人叛乱部落放回去,会成为侯赛因的一大助力,却没想过他们也同样会成为侯赛因逆贼的一大包袱吧?” “二十多万人口,咱们大闽养的都吃力,侯赛因贫弱蛮荒之国,又能承受住多久?” “况且,在我大闽如此富饶的地方,这些阿拉伯人都悍然起来谋反,如果把他们驱赶到叙利亚,到汉志,他们就真能安抚的住?” 李捷一番反问,问的群臣亦是眼前一亮。 阿拉伯半岛那地方要是足以养活所有阿拉伯人,就不会有轰轰烈烈的伊斯兰大扩张运动了,老实活在家里多好,出去拼命干嘛? 而且此时侯赛因也没有当初侯杰时候那么风光,埃及**出去了,最近还在闹内乱,据说一个叫法蒂玛的什叶派推翻了原本与侯赛因相近的埃及哈里发,埃及的粮食他是指望不上了。 另一头,为了鼓动拜占庭帝国,安条克等富饶的地区又割让给了君士坦丁四世,凭借着混乱的叙利亚还有广袤却贫瘠的汉志,侯赛因养活忠于自己的军队都困难,更不要说十五万老弱妇孺了。 可是兵部尚书李绩却一如既往忧虑地向李捷拱拳行礼,继续劝说着。 “可是陛下,如果侯赛因狗急跳墙,发兵劫掠我大闽呢?” 李绩的担忧很快也聚拢了一群大臣跟着点头连连,这可不是猜测,游牧民族一贯手段,每每遇到灾荒,饥饿之时就发动战争,把灾害转嫁到农耕民族身上,五万阿拉伯轻骑蝗虫一样杀来,对大闽可是不小的负担。 可是提及此事,李捷脸上却是流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点,诸卿放心,用不了多久,回归的阿拉伯俘虏,肯定会乱的!” 看着李捷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这些天耳闻在俘虏营内,闽王的动作,愕然了下,李绩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闽王,沉默的退了回去。 其余群臣也是纠结了起来,可必定态度松动了,关于留与放的争论差不多持续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方才忧喜参半中,艰难的同了过。 这些天大闽也的确对这些阿拉伯叛众光吃不干活折腾的深恶痛绝,几乎是大朝会通过的第二天,户部与兵部就联手,开始驱逐这些阿拉伯叛乱部落。 一家五口发一匹骆驼,仅仅给予五天的口粮,由左骁卫看押,二十多万阿拉伯叛乱部落依次被押送向了西方。 用骆驼搭载着最后一点可怜的财物,一个个阿拉伯部落男人恼火且坚毅的头也不回向前走着,女人们则是哀愁的时不时向回望着,几十年前,这些部落的先辈打进了这片富饶的土地,如今已经繁育了两代人了,不少年轻人就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出生的,这里已经替代了茫茫大漠的家乡记忆。 前方是祖先居住的地方,还有圣城,身后则是家乡,忧愁与复杂填满了这些阿拉伯人的心。 不过相比于这些阿拉伯人复杂的心情,泰西封却是万人空巷,甚至有前萨珊王朝的前权贵王宫千里迢迢从京师赶过来看着这一幕。 几十年前,沙漠中杀出来的滚滚铁骑撼动了波斯帝国四百年的统治,不到七年时间灭亡了波斯帝国,如今,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超过三分之二的阿拉伯人被驱逐出境,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仇得报的景象,当年不少经历过,死里逃生的老波斯在路旁激动的嚎啕大哭。 两个民族的恩恩怨怨,倒是在遣送的这十几天内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历史上,沙漠走出来的阿拉伯人同化了西亚绝大部分民族,以至于后世中东的主体民族都是阿拉伯人,在历史上流下浓重一笔的埃及人,波斯人,亚述人,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尔人后裔消失的一干二净,曾经绚烂多彩的罗马建筑,波斯神庙还有先古佛教的一些遗迹也是被清一色的清真寺所取代。 更令李捷记忆深刻的是巴米扬大佛,这样历经了几千年风雨的沧桑文物都逃脱不了成为牺牲品的命运,就在李捷那个时代,被迫击炮湮灭的分毫不存。 不过如今,随着绝大部分阿拉伯人被遣送出美索不达米亚,阿拉伯化的进程,也被李捷无意之中打断了。 ………… 几百里之外,黎巴嫩山。 还真如同李捷所料,二十万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亲戚,对于叙利亚阿拉伯人,也是一大笔负担,几天之中,无数阿拉伯部落一穷二白的涌进叙利亚,逼得大马士革哈里发宫廷甚至不得不在边界线上设置障碍拦截难民了。 山谷口,木头搭建的路障被挤压的咯吱咯吱作响,成群的阿拉伯难民拼命地向里拥挤着,无数男人女人愤怒的叫嚷着。 “我们也是阿拉伯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先知赋予了每个信徒去圣城朝圣的资格,我们要到麦加城去,你们不能阻拦我们!” “让开让开!” 混乱的吼声中,满天石头土块被愤怒的人群砸了过来,不过挡在路障后头,大马士革同样的阿拉伯人军队同样毫不相让,一个个披着皮甲的阿拉伯兵士全力推着路障,还有兵士拉满了弓,拔刀在手,小心翼翼的防御着。 一个滚圆滚圆的阿拉伯官员还扛着大喇叭对着人群拼命地嘶吼叫嚷着。 “你们都是闽人派来的奸细,别以为我们伟大的哈里发不知道,都退回去,大家相安无事,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这种叫嚷中,大马士革兵亦是凶狠的拔出刀来,呼喝的嘶吼着。 不过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功夫,一阵急促的马蹄从背后传了来,上百彪悍的哈里发禁军纵马狂奔,跑在所有人最前头的,则是一袭哈里发黑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侯赛因。 纷乱的阿拉伯帝国数个苏丹哈里发,很少有如同侯赛因这般简朴的了,本地土布织成的衣衫,一丁点奢华都看不出,哪怕地盘最小的小军阀穿做都比他强。 不过也很少有如同他一样得人心的哈里发了,侯赛因还保留了大扩张时候哈里发的纯洁与简朴,住的清真寺,吃的用的无不与普通阿拉伯人一模一样,凡事亲力亲为,依靠着以身作则,侯赛因生生将四分五裂的各个教派又团结在了他身边。 “拜见哈里发!” 刚一看到哈里发禁军的身影,哪怕紧张的边防军都是第一时间丢下了兵器跪拜在地上,眼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愣了片刻,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部族也是跟着纷纷跪倒在了地上,带着一片哭腔哀嚎了起来。 “拜见哈里发!!!” 尽管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可从急促下马的动作还有严峻的语气中,依旧能听出侯赛因的愤怒。 “谁让你们设卡,阻拦我们阿拉伯人的兄弟的?” 第1126章.一条臭鱼 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大公社的伊斯兰统治下亦是如此。 不说有限的草场资源都被分的差不多了,单单每年的年金制度就让叙利亚的部族不愿意让更多的阿拉伯部落进入。 穆罕默德立下的规矩,阿拉伯帝国每年从附庸部落哪里征收人头税,除了应付政府与军队开销外,剩余的税金全部按照人头分给穆斯林们。 本来帝国四分五裂,年金已经缩水的可怜了,再拥挤进二十万阿拉伯人,更加得摊薄了既得利益。 尤其是这二十多万人还主要以什叶派为主,侯赛因的叙利亚政权却是以哈瓦利吉派为主,大马士革的哈瓦利吉派首领绝对不愿意看到别的派系信仰在自己辖区内势力抬头。 所以有了这次军事拦截。 眼看着哈里发侯赛因真发火了,刚刚站在后头叫嚣,肥胖的阿拉伯官员赶忙跑了过来,面对着侯赛因的怒火,胖子满面悲催的摊着手解释着。 “哈里发,不是我们不让这些同胞血亲进来,而是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前几天第一批进入叙利亚的部族抢夺了凯勒卜部族的草场,而且还不服管束,四处抢夺您属下的财富,不能让他们进来啊!” 胖子是上一任哈瓦利吉派哈里发祖拜尔的儿子阿布杜勒,眼看他激动的模样,就算侯赛因也不得不放软了态度,却是扯着这个胖子的手到了一旁,小声劝说着。 “阿布杜勒,我的兄弟,主赐予我们眼睛,是让我们看的长远,而不是关注眼前……” “可就算长远,我也看不到他们对哈瓦利吉派,对大马士革有何用途,还不如那些纳人头税的犹太人,波斯人!” 胖子激动的再一次打断侯赛因的话,逼得侯赛因不得不再次苦恼的摇了摇头。 “闽人很快就要到了,我嗅的到空气中他们战马的腥臭味与金属的味道,闽人是远比波斯还要强大的大国,下一次他们到来的时候,可就不止上一次的三十万大军,可能七十万,八十万,甚至一百万,超过我们的想象!” “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侯赛因凝重的不断扩大双臂环抱的大小,看他郑重的模样,阿布杜勒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低下了头。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侯赛因又伸手指向了一旁还在栅栏外被拦截的阿拉伯部落继续说道。 “所以,这时候我们不能放过任何援手,闽国人昏庸,自以为能用粮食的稀缺压倒我们,让我们拒绝,自相残杀,可我们就要展现给闽人阿拉伯人的兄弟情义!” “为了大阿拉伯!” 听着侯赛因的劝说,阿布杜勒终于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为了大阿拉伯!回去我会劝服大马士革的各部首领的。” 简短的沟通后,拦截在黎巴嫩山的据点终于被撤开,欢呼声中,被大闽驱逐,背井离乡的阿拉伯部落如同滚滚流水那样涌入了叙利亚境内。 ………… 侯赛因算的上一位明君,不铺张,不奢华,亲力亲为充满热忱,不过他毕竟是阿拉伯人的哈里发,为了安置美索不达米亚的难民,在大马士革附近,哈里发禁军驱散了不少当地定居了几百年,甚至已经入教的犹太人,波斯人还有希腊人社区,无数人流离失所中,腾出了一片狭小的居住地。 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格魅力,比大闽给的要少的多,破败的房屋,贫瘠的耕田,牲口都没有给多少,简直比大闽的农庄差出去几倍,可侯赛因面具后面歉意的声音中,一个个部落全都是感恩戴德的定居了下来。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 趴在分给自己破败的木头屋顶,埃姆瓦其因烦躁的向下眺望着,荒芜的耕田,干瘦的骆驼,一切都令他看不入眼,而且最要他命的是没了烟草,在俘虏营的七八天晚上他可是夜夜笙箫,烟不离手酒不离口,冷不丁这一切都没了,反倒是令他颇为不适应。 那股子烟瘾上来的难受劲儿,让埃姆瓦其因仿佛羊癫疯一样左扭右扭抽搐各不停。 就在他懒洋洋的趴在屋顶上怎么都不舒服时候,屋下一声惊喜的声音又让他犹如被毒蝎蛰了一般蹦了起来。 “长老,这里有一包金子!” 气急败坏的蹦下屋顶,埃姆瓦其因如同野兽那般狠狠地将拿着布袋子惊喜叫着的半大小子打翻在地,把装满金银币的袋子死死搂在胸口,凶残的吼叫道:“这是老子的,谁敢抢老子剁了他!” 这功夫,金子的消息却已经聚拢了一大群人,包括社区的长者阿訇,在几个年轻人搀扶下,已经六十多岁的阿拉伯长者蹒跚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开裂,敢怒不敢言的那个半大小子,在看了看抱着布袋子如同疯子一般的埃姆瓦其因,旋即方才颤巍巍伸出手来。 “交出来,埃姆!” “凭什么,这是我挣的,拼死存下的战利品!”守财奴那样搂着袋子,埃姆瓦其因狰狞的吼叫着,眼神通红如同得了狂犬病的狗一般,凶狠的模样就算老阿訇也是忍不住心中一凉,可还是寸步不让的伸出手。 “就凭你是艾希穆氏族的一员!哈里发侯赛因大人需要钱财去埃及购买粮食来让大家撑过这个冬天,所以,交出来!” “快交出来!” “你还是不是氏族的成员了!” 平日里埃姆瓦其因可没少欺负同氏族之人,这会接着这个由头,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着的阿拉伯男女七嘴八舌的亦是跟着叫嚷起来,眼看着平日里跟着自己的几个狗腿子都是胆怯的跟着叫嚷,也是慌了神的埃姆瓦其因不得不无比肉疼把还沾着泥土,被他珍惜无比埋在地里的钱袋子扔了回去。 “该死的侯赛因!”怨毒的诅咒着,回身钻进了屋子,这个阿拉伯无赖依旧不忿的咆哮着。 在大闽,耕种出来的粮食都是自己的,在这儿,耕种出来的不少却要交到哈里发公库,不过逼到份儿上了,部落的不少男男女女还是不得不咬着牙笨手笨脚的干着农活。 一些当过兵的阿拉伯壮年还被召集了起来去加入哈里发大军,一人发一把简陋的弯刀就算成军了,与大闽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绕是如此,侨居迁入的阿拉伯氏族亦是咬牙忍了。 有人想敲门叫埃姆瓦其因一同去,可一想他满面狰狞的模样,还是缩了回来。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氏族终于聚拢在一起开饭了,仅仅比大闽俘虏营略强一点,一大捧干巴巴的椰枣子,几大块跟木头差不多硬的面饼,也是这时候,埃姆瓦其因这才冲出屋子,双手一捧,抓起了最大最饱满的一串椰枣,转身就往后山跑去。 长者还没动,这可坏了阿拉伯人的规矩,中午被打的那个阿拉伯少年站起来就想去追,可是没等走两步,却又被老阿訇拉了回来。 “算了!” 听着老阿訇的劝说,不忿少年这才气哄哄的回坐了回去,接过了分给他的干涩发黑的枣子。 躲在后山,饶是吃着最好的枣子,埃姆瓦其因依旧嘴里不干不净的乱骂个不停,还把枣核乱扔,惊得山了一群飞鸟盘旋而起。 可骂着骂着,这个阿拉伯地痞忽然鼻子用力的抽了抽,旋即找到腐肉的秃鹫那样,疯跑向了不远处一片冒烟的草丛,扒开树叶,草丛中两个人正舒服的盘腿坐在地上,对着抽着旱烟。 一个阿拉伯人。一个唐人!!! 如果是任何一个阿拉伯人,看到唐人这会估计不是拔刀相向,就是大喊着叫人了,可看到的却是埃姆瓦其因,仿佛见到主人的狗一般,这阿拉伯壮汉满是祈求搓着手挤到了两人身旁。 “能不能给老子抽一口?” 瞄了他一眼,郑买臣倒是大方的把烟杆往边上一塞:“抽吧。” 几乎是急不可耐的把烟塞进嘴里,连上面残留的郑买臣唾沫都没顾及着,狠狠吸进肺里一大口,烟瘾发作了一天多的埃姆瓦其因这才舒服的吐出一口烟气,舒服的鼻涕与眼泪都一同流淌了下来。 眼看着这人这般模样,暗暗瞄了一眼衣袖中黑都绘画的图册,买凶杀人的奸商禁不住更加得意的意味深长对阿齐兹试了个眼神。 已经配合出默契的亦是麻利的从身后箱子里翻出了个布袋子,轻轻晃了晃,清脆而悦耳的金属碰撞声让正沉迷于烟草中的埃姆瓦其因都忍不住回过头来,双目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小子,想赚钱吗?金子,银子,铜子,很多很多的钱!” 郑买臣哄骗外族角斗士那如同魔鬼办的诱惑声音在耳旁响起,眼睛里全是上下晃动的钱袋,埃姆瓦其因这个阿拉伯地痞几乎想都没想就狠狠地点了点头。 谁都不知道的黑暗交易就这样进行了起来,足足一刻钟,拿着烟枪,埃姆瓦其因满足的喷云吐雾走了回去,在他腰上,钱袋子叮咣作响。 草丛中,郑买臣亦是贪婪的在黑都给他的画册中头像下提笔画出了个鱼的符号,亦是满足的摇了摇头大笑着。 “又一条臭鱼上钩了!” 第1127章.坏了一锅汤 李绩猜测的还真没错,出现了粮食不足的饥荒后,侯赛因的阿拉伯帝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大闽领土上掠夺。 不过大闽的兵部尚书还是有些东西猜错了,并不是这一次阿拉伯难民涌入方才让侯赛因决定去掠夺大闽,事实上刚刚库法陷落,回撤的路途上,侯赛因就已经在计划了,而且李捷不在的时候还小规模实施过,入侵大闽修建的农庄,掠夺闽人饲养的牲畜与麦子,烧杀掠夺就仿佛历朝历代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做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规模大了不少而已。 大马士革城,仅仅建成了半年多,就足以笑傲世界建筑史的哈里发大皇宫仅仅匆匆度过它短暂的岁月后便彻底陨落了。 侯杰点起的大火,半个大马士革都烧成了一片黑色死地,到现在残垣断壁还没清理出来,不少穷人每天依靠在宫殿废墟中翻找融化的贵重金属过活,如今,财政短缺下侯赛因的哈里发宫廷也不得不加入了这一发财行列。 恐怕还在大西洋上飘荡的侯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给自己的老对头留下如此一条财路。 不过挖掘废墟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金子也不能当饭吃,不善于农耕经营的哈里发政权还要想办法努力度过眼前的饥荒,就在皇宫废墟不远处,重新建设起来的清真寺中,侯赛因以及他的主要将领们全都窝在了狭小闷热的祈祷厅后屋中,一张虽然陈旧却标注详细的前波斯牛皮地图摆放在正中间。 “这里,这里,还有这一片汇聚着闽人的粮仓,这是库法大战时候为了供应前线闽人搭建的,储存着天竺运来的粮食,如今见我们撤退,闽人的大军也是向东撤退休整,这里的防守空虚了许多。” “还有这附近,闽人在库法城附近新修建了不少屯田庄,咱们干扰了闽人春耕,来这里耕种的闽人屯田户必定携带了不少救济粮食……,嘶……” 讲到这里,侯赛因却忍不住停顿了下,脸上的面具此时已经摘了下来,大牛油蜡烛烤的他额头直冒汗水,咸咸的汗珠划过他脸上狰狞的伤口,触动了伤口下薄弱的神经,疼的堂堂哈里发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哈里发,没事吧?” 前几天与他对着干的胖子贵族阿布杜勒这会儿倒是亲近了许多,颇为关切的询问道,旋即又是愤恨的狠狠一敲桌子:“该死的闽狗!早晚老子要找出来伤害哈里发的那个女刺客,干死她!” “不!” 略微失态了片刻,满面伤痕狰狞丑陋的侯赛因却是再一次颇具风度的摇了摇头:“照比闽人加在我大阿拉伯身上诸多苦难,恐怕这是闽人给予我最好的礼物了!” “以往有着先知留下的俊朗,哈里发我也是顶着这张面具看人,如今,这张脸毁了,倒是领悟到了主赐给我们的谦卑,学会用心去待人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阿布杜勒,我从美索不达米亚迁居过来的难民那里抽调了三万人组成轻骑兵,他们熟悉美索不达米亚的地理,还对闽人充满了仇恨,我把他们交给你,去替帝国掠夺回来财富!” 眼看着小胖子恭敬的低头称是,侯赛因禁不住更加洋溢的把双手都放在了地图上,热切的高声说道:“只有我们阿拉伯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最优雅的民族,一切不信神的外族,哪怕大闽,都是低贱的,比我们低贱的简直像城外泥土中的蛆虫一样可怜。” “不要怜惜他们,杀光他们,只有闽人也和波斯,拜占庭的希腊人一样学会磕头,上缴人头税来换取他们可怜的活着时候,杀戮才能停止!” 侯赛因这一番话说的激昂无比,听的拥挤在狭窄里屋十来个阿拉伯将军亦是红着眼睛轰然站起。 可没等他们激动的答应下时候,清真寺外,轰隆的巨响犹如黑夜中的闷雷一般嘹亮响起,听的侯赛因脸色当即就变了。 根本来不及在说什么,侯赛因连面具都丢在了一旁,急急匆匆的冲出了清真寺。紧跟着他们的哈里发,叙利亚阿拉伯帝国的重将们亦是赶忙追了上来。 站在大马士革高耸的城墙上眺望去,远处的平原上星星点点全都是火光,刚刚安置的美索不达米亚阿拉伯人还有本地居住已久的阿拉伯社区中到处都是火焰,无数人惊恐喊叫着四处乱走。 “这怎么可能,闽人怎么不声不响摸过黎巴嫩山,打到大马士革城下的!”才从边界回来的阿布杜勒不可置信的愤怒叫嚷着。 看着眼下一点混乱,侯赛因却是冷静的摇了摇头:“闽军人不多,如果人多的话就大可不必在城外破坏惊动我们,小股摸进来我们也防范不了那么周密。” “只不过,闽军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大阿拉伯帝国的粮仓藏在何处?” 看着城外几处火焰熊熊几米高的大火堆,侯赛因被划破几道的眉头也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就在侯赛因疑惑不解中,他想要的答案却点头哈腰如同哈巴狗一般,正欢迎侯赛因眼中低贱无比的闽人。 “小子,干的好,这是闽王赏你们的!” 还是那么倨傲的骑在马上,负责进攻的苏定方犹如给狗扔骨头一般将一袋子沉重的钱币,烟草,还有各种值钱的奢侈品扔在地上,几十个阿拉伯地痞也真如同狗抢骨头那样蜂蛹而上,以免喋喋不休的感谢着,一面又无比凶悍的争夺每一点金子。 看着混乱的模样,苏定方禁不住流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这就是李捷的计划,每个民族,都有那么几个败类的,区区二百五十个钱就能买通阿齐兹去杀人,这就给李捷灵感了,他降服不了二十多万阿拉伯叛乱部族,可是买通几千个地痞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才有了之前的黑暗仪式。 这时候阿拉伯人的文化还是太浅薄,除了少数精英如侯赛因之流外,其余的低等部族民众还没有国家大一统的概念,维系所有阿拉伯人的是血脉与信仰。 为了活命亲手杀了部族中德高望重的阿訇们,本来就自私的这些阿拉伯败类们那点可怜的信仰与认同感也被摧残到无,而且连续七八天大闽提供的享乐,更是腐蚀了不少人的心神。 要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抽惯了对着麻黄,阿芙蓉的上等好烟,喝惯了西域葡萄酒,再回去喝清水吃硬到咯牙的干面饼子,绝对比杀了这帮地痞无赖还难受。 别小看一两千地痞无赖对比二十万人简直是沧海一粟,要知道一条臭鱼就可以腥了一锅汤,这不,依靠着他们引路,大闽骑兵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阿拉伯军封锁,摸到大马士革眼皮底下烧掉了侯赛因苦心经营的粮仓。 虽然今年不打算与侯赛因决战了,李捷也没打算让他好过。 赏完了这群臭鱼,看着大马士革城门洞开,黝黑的哈里发精锐禁军开始徐徐向外进发,苏定方也不打算跟这些人继续墨迹下去,随手从怀里又是掏出一把青金石扔了下午,旋即更傲慢的吩咐道:“跟着大闽,有你们吃香喝辣的好处!一会怎么做,都清楚了吧?” 抢着名贵的青金石,这一晚上最卖力的埃姆瓦其因简直谄媚到了极点,点头连连的答应道:“明白,明白。” 最后大笑着看了一眼这些内奸们,苏定方大笑着抽着马朝向来的方向又是狂奔而去,一面跑,一面还兴奋的叫嚷着:“托闽王爷的福气,咱们也能当一回鞑子,弟兄们,使劲烧,烧完了咱们就回去!” 听着苏定方的吼叫,更是被激起破坏欲的大闽骑兵们亦是狂热的大笑着丢出了最后几个火把,大马士革城外,一片火光,阵阵笑声出没于其中,宛若神魔一样…… 一直到天明,大火方才被扑灭,出了城,站在冒着黑烟的粮仓废墟前,一贯好脾气的侯赛因都是瘢痕累累的脸颊不住地抽搐着,折腾了半夜,粮食没保住,一个闽兵都没抓住,倒是与混乱的部族械斗打死了不少人。 “我就说,那些美索不达米亚来的外乡人都是闽狗的间隙,不能相信他们!”这会儿,肥胖的阿布杜勒倒是得理一般,不住的转着圈儿叫嚷着,听的其他哈瓦利吉派首领亦是脸色难看。 可就在这个火药桶直冒火星子的时候,巨大的骚乱忽然又在他们身后,大马士革城门处闹了起来,成千上万被焚毁了家的美索不达米亚阿拉伯人叫嚷着就要往城内挤,而城里,信奉哈瓦利吉派的阿拉伯部族又是骂骂咧咧的向外推着。 人群中,埃姆瓦其因喊的尤为响亮,就如同在世的圣人那样,这个地痞嘶声竭力的向内拥挤着,叫嚷着。 “兄弟们挤啊!这些哈瓦利吉派异教徒是要把咱们丢在城外饿死,进了城,抢粮食了!” 他的喊声无异于火上浇油,让成群的难民更加沸反盈天。 眼看着控制不住的混乱,侯赛因的手都是剧烈颤抖起来,终于,金属划过刀鞘的声音响起,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被他从腰间抽了出来………… 第1128章.再开无遮大会 阿拉伯人能在公元七世纪崛起,倒也不是偶然,相比周遭的国家,阿拉伯人有着巨大的优势。 首先,伊斯兰的崛起统一了沙漠中所有部族的思想,为大规模扩张提供了条件,沙漠中锻炼出来的阿拉伯战士远比争霸了四百多年的波斯,拜占庭帝国疲惫的战士意志坚韧,战斗顽强。 尤其阿拉伯人是半游牧,半绿洲定居的,沙漠绿洲中的农业提供了比一般游牧民族更后世的殷实供应,游牧的贝都因战士兼容一切游牧民族的优势,机动性,全民皆兵,一年的绝大部分时间可以投入战争。 如此优势下,庞大而士气低落的波斯大军,精悍却缺乏机动性东罗马军团崩溃在阿拉伯人刀兵之下,便也不稀奇了。 不过,如此优势下阿拉伯人还是没超脱生产力的束缚,再机动,一年还是有几个月需要投入生产储备物资。大闽生产储备时候阿拉伯人进攻了,现在侯赛因需要准备过冬之际,也轮到大闽进攻了! 比一般游牧民族,大闽同样有着巨大优势,闽国有着二十余万常备军,这是彻底脱离了生产,完全以杀人为职业的精锐大军,照比阿拉伯人,闽军更加具有自由性,不被生产所束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说兵部命令下随时可以投入战争。 也学习游牧民族主动出击,以闽军中最善于奔袭的将军苏定方为主将,几万闽军骑兵有如狼群那样在侯赛因的心腹之地叙利亚发起了全面破袭战,短短几天之内,侯赛因的千里江山内就是狼烟四起。 战争上李捷还真称得上姑苏慕容复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怎么打过来,老子就以同样方法打回去!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半年大闽辖地战火连天,叙利亚安享太平,下半年彻底反了过来,侯赛因被闽军无孔不入的袭击以及境内各教派爆发出的矛盾而闹得焦头烂额时候,泰西封开始展现出了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来。 华夏的科举考试制度虽然从创立开始就饱受诟病,但其生生不息,薪火相传一千多年,自然有着其独到之处,虽说科举考试完结于清末,可就算李捷所处的后世公务员考试何尝不是科举的一种延续。 每年数以百万计公务员应试生,有的已经考了十多年,各种培训班期期人满为患,就可以看得出华夏人做官的热情。 随着李捷走出去的每一步,这种做官的热情也带到了每一个地方,毕竟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是绝大部分人的梦想,以往大闽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官员首领完全被贵族之家所垄断,大闽到来后,却给每个人一个机会。 毕竟不管出身如何,努力面前,人人是平等的。 科举还有一个好处,化被动为主动推动唐化,你想做官?好!学《论语》吧!你想保持你们家族显赫的地位?行!读《大学》吧!大闽统治天下的驱使已经不可阻挡,为了在新朝有个好的位置,无数所占领地的精英分子皓首穷经的投入了华夏典籍中。 上行下效,上层永远引领着社会风潮,天竺波斯的精英们狂热的学习着汉学,下层民众自然是以说唐语,穿唐衣为时尚。 *月份,正值秋闱,尽管被战争打断了几个月,从春季就开始在各地县学,府学拼杀晋级的士子精英们依旧如同过江之鲫,涌入泰西封,一时间各个旅社,酒肆人满为患,驿馆甚至不得不两个人拥挤在一间房间。 大唐的科举特点,不光是科考行卷决胜负,名望以及贵家达官的举荐亦是同等重要,要出名怎么办?一种方法是投墨书,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发传单一样挨个府邸投过去,总有哪个大人说不定会欣赏自己的,在一个就是斗酒作诗,这个时代诗歌盛行,一首好诗的作者,就跟后世某某歌手某某明星一样受欢迎,泰西封的大街小巷,酒馆茶楼中,品酒而歌,一面欣赏着阿拉伯异域乐舞,一面吟诗作对的士子亦是比比皆是。 士子的到来给泰西封带来一股高考产业来,民好文风,百姓富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倒是在泰西封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光是科举在即,还有一件盛事,同样吸引了大江南北的各路豪杰,大闽四年一次的无遮大会,这一次在泰西封召开了,而且头一次,将《古兰经》翻译成汉文的伊斯兰教各大伊玛目也要参加。 无遮大会可不是什么也不穿,白日暄**的大会,所谓无遮,是指去除各教派之间的成见,不同信仰之人平等的坐在一起辩驳经纶道理,这原本是印度高僧们的论经大会,对于解决各教派矛盾,非暴力化有着重要意义。 大闽境内有多少种宗教,李捷自己都统计不过来了,光印度教就有性力派,湿婆派,梵天派,三千大神每个都有自己的信徒,就连佛教释迦牟尼都被看做斯毗婆大神十三大化身之一,还有袄教,基督教,突厥人信奉的长生天,最小的教派才几个信徒。 与士子决定大闽官场的后备力量还要重要一步,这些大和尚,大阿訇,大牧师决定的可是大闽的精神力量,别看他们不起眼,侍候不好了,说不定哪一派就要起反复了,尤其伊斯兰一派更关乎大闽目前的政治走向,所以无遮大会的召开地点都比科举要隆重了几分,在大皇宫中,李捷亲自主持。 宽大的皇家跑马场被收拾的焕然一新,按照印度教无遮大会的传统会场布置,也融入了些希腊风格,中央一个方圆十多平米的圆圈三级讲台作为主辩场,周围是一百零八个高出地面半米多的蒲团坐台,再往后,希腊风格的阶梯状坐台容纳着大闽全国各处而来的教派信徒长老们。 虽然乱哄哄围坐在这些看台上的几千个各种穿着模样的教徒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却全都是大闽广袤的领土上各个教派精英级人物,通俗点换算,如果看台塌了一层,都能砸到七八个少林寺主持,五六个武当派掌门级人物。 这么多教派领袖济济一堂,更是把大闽包罗万国,广阔胸怀体现了出来,可如此庄严的场所,尽管李捷也想保持一副庄重模样,可堂堂闽王也是在忍不住嘴角一抽搐一抽搐的憋着笑。 宗教足以令人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此刻,这些光路离奇也是全都展现在了这个辩台上。 上一个登场的南洋婆罗洲矮黑人食人教派的大巫师,这两年闽军在南洋可没少和这些人交战,打着打着,就打出文化交流来了。 其实原始的食人教派看似荒诞,却也有着其内在理论,这些南洋土人信奉的是万物有灵,人或者动物的每一块,都有着其独特神奇的力量,将被杀死的敌人或者陷害人得病的巫师杀死后,吃掉他们的*,就可以继承他们的灵魂力量。 要是光叙述这些理论倒也没什么,问题讲到一半,这个矮黑人大巫师又讲解起人肉如何烹调起来味道才美好的美食节目起来,甚至还掏出一块不知道珍藏了多久的黑乎乎腊肉邀请其他教派道友共同品味,眼看着道貌岸然的婆罗门大祭司,波澜不惊的上座大佛也是忍不住动容,被辇的狼狈而逃模样,李捷就乐的胡子一抽一抽的。 这还不算什么,大闽信仰讲究的教派均等,食人教大巫师刚走下台,印度教中**派大婆罗门又是拎着个粪桶走了上来。 真是粪桶!刚从皇宫茅厕中掏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有些印度神话中讲的人是由神洗涤下的**变成的,于是一些**派信徒强烈信奉的就是回归原始。 辩经台上,这位传闻可通五谷轮回之神的大婆罗门不但当场表演了生吃大便,还比刚刚食人教派大巫师更加热情的送货上门,直接用瓢盛满一瓢,顺着正对面宝象庄严打着坐的阿里乌斯派大牧师尤金格脑门上浇了下去,说是要帮大牧师认识认识本我。 无遮大会一度中断,狂热的**派婆罗门被请下去后,不单阿里乌斯派十来个牧师缺席了半个时辰,就连李捷自己也是领着后妃去吐了一会,方才返回来。 无遮大会不光解决了教派之间矛盾与交流,似乎还成功挑起了李捷自己的家庭矛盾,长孙家信佛,从长孙无忌的妹妹,李捷的主母长孙皇后小名观音俾就可见一般,而江左萧家信道,南朝一度道玄空谈成风,萧蛮儿自然也有着家学渊源安娜却是信奉基督,还有伊嗣埃三世送给李捷的闺女海黛信奉的是索罗亚斯德教,也就是袄教。 台上,几位天竺高僧,袄教大祭司,龙虎山天师道张真人还有罗马红衣主教克洛维唇枪舌剑的开始了主场辩论,李捷身后难得聚齐了的几个丫头亦是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谁也不服谁相互争论,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上千鸭子的呱呱辩论声,吵的身旁侍卫的赞婆一张红脸都憋绿了。 如此吵闹下,也就李捷面不改色的端坐在那里,令人头大的吵闹声对李捷似乎清风拂面,浑然不能察觉一般,还是面含智慧,庄严端重的含笑看着辩经场面,看的赞婆好生佩服。 到底是闽王,见识过大场面,震得住场。 可旋即,赞婆却又看出了端倪,李捷双耳旁,长发覆盖下,隐约两个橡木塞子露出了端倪,亏李捷仿佛津津有味听的台上高僧宣讲佛法,时不时赞叹的点点头,居然是装的!看的赞婆哭笑不得。 后妃中的辩论,第一个败下场的就是安娜了,堂堂拜占庭公治皇帝倒不是知识不够渊博,在加拉太堡囚禁的几年生涯,安娜曾经着实研究过华夏文明,可她研究政治研究的太多了,不少基督教中至理名言根本没翻译过来,就像茶壶煮煮饺子,一肚子货倒不出。 也知道李捷不会帮她,憋闷之下,出了局的安娜干脆气呼呼的扭过头专心观看起辩经,可还没等观看几句,安娜明媚饱满的杏核眼一刹那睁得溜圆,旋即恼怒的咬住了小嘴儿。 与此同时,李捷嘴角却是由衷流露出了一股笑意,随手摘掉了耳朵里的耳塞…… 第1129章.勾搭埃及 “孤认为,天地之间的真挚道理,来源于对主的敬畏!” 王级别方可自称孤,在大唐,同姓王倒是有几十个,在大闽,有资格称孤的可没几个,就连江夏王李道宗,逃难过来后也不敢再自称孤,能在这里自称孤的,除了李捷,也就是河中郡王李让了。 此时李让的装束又有了新变化,头上也是戴着阿拉伯式缠头巾,身上披着阿拉伯素白长丝绸袍,文质彬彬的跟着几个大闽所占据西亚知名的大伊玛目共同登上辩经台。 前些年安娜在宗教上最大的成就,就是把这位闽王长子度化进了基督教,这也是安娜尽心尽力帮他的原因,可如今,看着李让一副纯正的伊斯兰派头,一股浓郁的挫败感让安娜把嘴唇咬的都没了血色。 李捷的嘴角笑容却更加浓郁,政治人物一言一行都有着其独特的目的,李捷又不是闲的蛋疼,如此大费周折把全国个教派代表人物全都聚集在一块,自然有着其独到的目的,李让的亮相可就是重要目的之一。 虽然美索不达米亚如今是稳定了下来,李让在阿拉伯半岛东北角的扩张活动也进行的顺风顺水,在也门,大闽册封的也门哈里发更是兢兢业业的为大闽平复着叛乱,传播着华夏文化,可偌大的中东最多的,还是伊斯兰这份信仰。 如果把握不好伊斯兰,大闽的统治还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悬空而无根基,所以李捷积极支持伊玛目们进行翻译经典,这回更是将李让都推了出去,让他作为伊斯兰在大闽的代言人。 有了李让作为根基,大闽在争夺西亚正统人望上,绝对是又进了一大步。 辩经的结果其实不重要,有这么一个信号就足够了,李让登场后,李捷明显注意到了不少过来观礼听经的沙漠部族首领都是暗暗点头,眼神中绽放出了光彩,不过,就在李捷暗暗得意的时候,胳膊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惊愕的回过头,眼见着挤在自己身边的拜占庭公主四十五度望天,小嘴轻撇,经典的翻了个白眼,李捷忍不住嘴角狂抽了下。 果然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估计这几天拜占庭小妞的床是上不去了。 宗教还真是能激发人的无限精神与潜能,也许爱因斯坦相对论中的五维空间真的纯在,人的感官与精神独占一维,到了傍晚,就连李捷亦是乏味的暗暗打哈欠,可台上的高僧,牧师依旧激动如初,围绕人的核心灵魂,甚至越辩论越激烈,一个个怒目圆睁亢奋的不得了。 无遮大会正常可是要开七天七夜,达到了政治目的,李捷可没那么多时间与经历耗在这里,吩咐一声就带着争论了一天的后妃悄悄开溜,仅仅留下高出辩经台半尺的黄金王座去象征闽王至高无上的权威。 也不需要沐浴斋戒了,回了后宫,已经为谋划这个无遮大会好几天没合眼的李捷匆匆吃完一顿便饭后,便急急匆匆的回了寝宫,打算好好休息一晚。 可没等着他入睡合眼,赞普又是匆匆闯入,带来了一个令李捷兴奋的消息。 真有曹操迎接蒋干一般的态度,仅仅穿着睡袍,李捷又是急忙赶到了御书房,在那里,一个头戴镶嵌大块红宝石丝绸巾,身上长袍也是用刺绣绣出精密花纹的阿拉伯老者赶忙无比恭敬的叩拜在地上。 “老臣齐雅德叩见大闽王!” 曾经的库法苏丹如今可没了当初雄踞一方的威风势头,或者说齐雅德根本就不是个穆阿维叶那一类枭雄人物,从被萨拉丁挟持,被迫投降大闽后,这个阿拉伯帝国四大政治天才唯一幸存者可是老实低调了许久,就连手下的库法军闹兵变,他都没有出面过,而是老实的缩在泰西封公寓中,任由大闽铲除了他的势力。 不过金子到底是金子,前一阵看到大闽放弃秋冬季攻势,转而由苏定方带领小股部队进行袭击骚扰战后,看到机会的到来,这老头子又是向李捷请命出了山,今天就是他刚办差回来。 眼看着齐雅德风尘仆仆的行礼模样,李捷赶忙焦虑的直接挥了挥手说道:“免礼平身!” “埃及法蒂玛如何答复?” 眼看着李捷的急迫,齐雅德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却是流露出了浓郁的胜利笑容。 “回禀陛下,法蒂玛将军答应出售给大闽小麦三十万石,并且已经派遣使节抵达泰西封,无遮大会结束后,当拜见闽王!” “好!” 听到这个消息,李捷忍不住由衷的重重拍了下桌子,击节说道。 联系埃及,又是李捷办这个无遮大会的缘由,原因很简单,跟侯赛因一样,李捷也缺粮,春耕被侯赛因与拜占庭的大军上下夹攻所打乱,要养活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军民,可是有九十多万石粮食的缺口! 而和侯赛因指望的都是一样,埃及产粮! 埃及可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每年泛滥的尼罗河给埃及带来了肥沃的土地,不论在罗马统治时代还是阿拉伯统治时代,这里都是重要的产粮行省,而且埃及与大闽关系还比其他阿拉伯帝国统治行省还要密切些。 刘仁轨的海军大本营还有苏伊士运河可就在埃及的西奈半岛边上,与麦加的联系被苏伊士运河拦腰切断,再加上苏伊士出海口与埃及首府大马士革的商贸往来,其实大闽民间与埃及的来往已经很密切。 这次无遮大会,就是要把伊斯兰也纳入大闽信仰行列之中,为争取埃及上层打下政治基础。 最近埃及的动荡同样也给了大闽机会,原埃及哈里发费萨尔是侯杰的党羽,不过侯杰“死了”之后,费萨尔又是彻底倒向了侯赛因,以每年输出粮食来换取麦加支持他统治埃及,不过费萨尔为人粗鲁残暴,在埃及不得人心,于是当年埃及总督阿穆尔麾下将军法蒂玛开始率军反叛。 侯赛因支持费萨尔,自然得罪了法蒂玛,法蒂玛当初又是齐雅德提拔起来的,眼看大闽这个粮食危机,已经考虑后路的齐雅德自告奋勇去埃及联络法蒂玛,还真让他做出了成绩来。 有了三十万石小麦,大闽的后勤补给就又轻松了一块,而且令李捷尤为感到兴奋的还有四大文明古国他已经接触到了三个,最后一个亦是对大闽露出了欢迎的微笑,这个意义对李捷自己来说,也是十分特殊的,兴奋的转了几个圈子,李捷又是重重一拍桌子。 “传旨给鸿胪寺!埃及使节的招待规格用上国待遇,让鸿胪寺卿亲自接待!” “还有齐雅德齐老,这一次汝为我大闽立下大功了!寡人绝对会重用你的!” 眼看着李捷郑重其事的保证,胡须花白的阿拉伯老头子亦是流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又是重重叩拜在地上。 这一次埃及之事算是心想事成,解决了大难题还挖了对手的墙角,出了御书房,李捷依旧有些飘飘然,亢奋之下李捷也没回寝宫,而是一转头扎向了距离最近的妃子寝宫。 此时安娜的戴德殿中,却是正在进行着一场“慈母训儿”。 “哎呦,轻点轻点,小姨娘,耳朵要掉了!” 已经大权在握很久的李让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狼狈了,刚刚结束辩经就被招到戴德殿,刚跪下拜见又被安娜不由分说的揪住了耳朵,李让人生的低谷时候安娜帮他可是颇多,这么一位小妈发飙,就算他是河中郡王也不敢反抗,只能哇哇乱叫的求饶着。 到现在也没有消气,安娜却是依旧黛眉冷树,气哼哼的叫道:“现在知道疼了,说!为什么要脱离基督,去信奉伪神的真主?” “是,是大父让的啊!”捂着耳朵,李让无比悲催的求饶道:“大父说了,孤还有为皇族开枝散叶的责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基督教只能娶一个夫人,怎么能壮大皇族?还是得伊斯兰能娶四个夫人才是复合大闽民情的好教义。” 今天看李让对伊斯兰的教义用唐语都叙述的头头是道,安娜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基督教居然是败在这样一个猥琐的原因上,愣了一下,拜占庭公主亦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尖叫着:“闽王,不教孩子点好的,别让本公主看到你,本公主xxxxxx……” 嘴里嘟囔着拉丁文母语,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安娜两只小手还捏着虚空中什么东西一般拧啊拧的,看的李让又是捂着耳朵直流冷汗,不过就在这功夫,一声轻佻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却是从宫外忽然传了进来。 “看到寡人,你又当如何?” 眼看着李捷披着个睡袍逛荡进来,脸上居然还带着些猥琐的笑意,冷汗上涌的李让赶忙又是叩拜在地叫了声大父,已经被李捷收拾怕了的安娜脸上表情亦是僵在了那里,好一会,方才转化成了齐假无比的讪笑。 “那个,那个妾身说闽王陛下最近操劳国事,要给陛下按摩按摩后背呢!” “那行了,正好寡人有空,让儿,你退下吧!寡人要和你安娜姨娘好好探讨探讨按摩的事儿!” ———— 满头冷汗,低着头退出了戴德殿,才刚到殿门外,寝宫中隐隐的“按摩”声已经传了出来,隐隐约约还能辨识出是刚刚大发雌威的安娜姨娘痛呼声,惊愕的听了一会,冷不丁李让也是乐出声来。 “还是大父说的对,果然伊斯兰的教义更胜一筹!” “河中郡王说的极是!” 李让才刚刚自言自语完,冷不丁一声声响,又是把他吓了一跳,惊奇的回过身去,却是个头巾上戴着块大红宝石的阿拉伯老头正好路过戴德殿院门外,听到声音,向内重重一鞠躬。 “老夫齐雅德,拜见河中郡王!” 第1130章.喘息,亲耕下田 整个秋冬时节,大闽都保持了克制,没有大规模进攻,虽然几乎每一天,闽人的突厥骑兵与三河骑士都会越过边界,去焚烧阿拉伯部落的绿洲农田,撵的部落的牛羊四处乱跑,不给它们一丁点增肥的机会,大闽也像游牧民族那样袭扰个不停,战斗惨烈的以至于叙利亚东部的贝都因部族挤出的奶都稀得如同水一般。 不过侯赛因也不是省油的灯,吃过几次内奸的亏之后,侯赛因竟然不动声色中就把李捷花大价钱埋下的钉子,买通的败类清查的差不多,而且侯赛因还故意任由这些阿拉伯人中的叛徒潇洒的在各自部族继续传递情报。 直到某一次,负责袭扰的苏定方野心勃勃决定玩次大的,侯赛因那一次才出了手,数万阿拉伯轻骑兵的埋伏圈中,当年两百突骑敢奔袭突厥可汗牙帐的苏定方都是被打的灰头土面大败而还,丢下了上千具尸体。 那以后贝都因部族中的奸细还时不时传出消息,不过那以后,闽军也不敢再深入叙利亚腹地了。 秋收之后,整个西亚都如同身受重伤的巨兽那样,不断**着****伤口,战争已经折磨的各族都是精疲力竭,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大闽府兵匆匆播种上最后一茬冬麦,侯赛因的阿拉伯帝国亦是连小孩都出动了,漫山遍野的收集着冬草,以备牲口过冬之需。 最忙碌的还要属拜占庭,连年的战乱几乎消灭了东罗马帝国百分之六十八的人口,曾经是帝国重要产粮区以及兵员地的小亚细亚更是千里无人烟,沉重的后勤压力压的君士坦丁四世不得不解散了绝大部分巴尔干佣兵,自己也是返回了君士坦丁堡,指挥耕种事宜。 犹如上天对西亚开了个玩笑那般,承载着各族重要希望的冬种刚刚播种下不久,一场异常膨胀的寒流竟然从西伯利亚迅速南下,越过了往年阻隔着的高加索山脉,将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都是覆盖上了厚厚一层霜雪。 一百多年中,底格里斯河头一次结冰,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一直到次年三月中旬,来自地中海的季风才迟迟吹散了满天阴霾,冰雪融解后,尤为充沛的融水滋润着大地,而且同样百年一遇,内夫得沙漠北部竟然绽放了几百里的锦绣花团,仿佛神国降临人间那般灿烂。 跟着这个天降祥瑞,大闽也如同春天的麦苗一样,快速复苏起来。 一个冬天李捷可没闲着,去岁秋闱的科举考试,大约三千多各族士子,超过一半被录用,直接散播在了美索不达米亚,在这里,大闽更加完善郡县田册的录入工作,没等春耕,各地土地已经丈量好圈定,一块块方田犹如豆腐块那般工整的出现在了两河的中间。 而且为了解决因为战争而人口不足,天竺的百姓还不愿意举家迁徙的问题,李捷还无奈的把后世雇佣制搬了来,还给大闽商行的雇员们下了业务指标,一人必须签回来多少人,于是乎大冬天的,顶着寒风上万平日里坐办公室的商行员工如同后世卖保险的那样深入田间地头,拉着那些老大爷老大妈的手,亲切无比的唠了起来。 管吃管住,一年二十贯钱的工钱,还不用手艺,会种地就行,干满三年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还可以续约。 大闽统治的十多年,北天竺境内基本上再没有了太大规模毁灭性战争,就算有也是一两个月之内解决,恒河灌溉下肥沃的土壤让人口迅速滋生,不少家族十年前还宽敞的土地如今也开始变得紧窄,加上姑娘们都愿意嫁到城里,许多家中二子三子娶媳妇又成了问题,要是背井离乡举家搬迁,农耕民族的恋土情节舍不得这番乡土,仅仅去三年能给丈母娘赚来个聘礼钱,这倒是吸引了不少年轻人的目光。 于是乎各种忽悠下匆匆签了卖身契,从天竺出发的数以十万计的唐人,天竺人年轻人春运潮流一般塞满了波斯湾的渡船。 这些满怀着憧憬的打工青年可浑然没想过,以李捷的腹黑,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回来? 为了管理从天竺专门来垦荒的青壮,李捷还专门成立了一家西印度公司,匆匆将无数订单撒在了旁遮普,大闽发达的工商业全力开动下,成船成船的锄头,耕犁,铁锹山一样也是堆积在了美索不达米亚的仓库中。 冰雪还没融化,人力物力已经全部抵达了美索不达米亚,这个世界最早文明的诞生地,就等着大地回暖之时,大干一场了。 三月春风似剪刀,寒水潺潺绿柳苗。迟迟而来的地中海暖风终于融化了冰雪,河堤两岸的椰枣树,绿杨柳亦是开始抽出了新芽来,泥泞的泥土中,才刚刚融化的雪水还显的颇为寒凉,一双双赤着的脚,却已经踩踏在了肥沃的土地上。 底格里斯河岸边,数千个穿着短衫,裤腿挽到膝盖,扛着锄头的年轻汉子如同雕塑一般,分散着静静立在田地中,仿佛随时要上阵的将士一般随时准备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大柳树下。 春风吹拂的老黄牛脖子下铃铛叮当作响。 大柳树下,是个穿着绿色官服的七品县官,厚厚的毡帽两旁帽翅忽闪忽闪不停,帽檐下面,却是个高鼻深目,眼窝颇深的粟特人小伙子,他的眼睛也是瞪的溜圆,紧盯着身前一个刻满刻度的计时器。 水滴一滴一滴的低落滴漏中,太阳也是越升越高,终于,当最后一滴水滴进了已经盛满的小桶内,反倒愣了半秒的县官以纯熟的唐语兴奋的大嚷起来。 “吉时已到!春神回归,开耕!!!” 这话真如同发令枪一般,寂静了小半个时辰的壮年们犹如冲刺般冲了出去,无数锄头狠狠地铲进了大地,被鞭子轻轻抽打在背上的老黄牛似乎也通人性那般以一个冲刺劲头拖着沉重的铁犁,狠狠在地里拖出一道沟来。 每个年轻人眼中都沉浸着兴奋,就连刚刚盯着时钟的县官儿都是领着师爷扛着锄头下了田,而且还有人一面轮着锄头一面还哼着悠扬的古老农谣。 为了鼓动春耕积极性,大闽不单要求县官亲自下田,西印度公司还开下了赏格,各县城头三个完成开垦播种的种田能手,还分别赏赐一百,八十,六十贯。 抢出点工作来,三年的工资就全挣出来了,来美索不达米亚垦荒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奖赏刺激下每个人都是劲头十足。 不光这一个县,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各个县上都是如此一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一股青春的火焰似乎熊熊燃烧着,好久没有感受到热烈的燃烧了,年轻人的热情带动着原来美索不达米亚的原住民亦是热情似火的投入了生产中,人类的巨大力量在几天之内展露无疑,整个大平原的地貌都被改变了,到处都是新翻出来的泥土,上面一点点冒出绿色的秧苗。 就连泰西封城附近的耕田亦是如此,不过这里耕种的可就没那么青春了,一群半百的老头子呼哧气喘的弯着腰,轮一下,喘半天气儿,一大块旱田,半天也没耕出来多少。 也有不少年轻人,却是更不务正业了,捋着宽大的衣袖来回伺候着,锄头没拎两下,擦汗递水倒是递数次了。 这么多人中,似乎也只有最前方那个戴着草帽的庄重汉子最有架势了,宽大的士大夫衣袖掖在了后腰上,一把锄头轮的如同风车一般,虽然耕出来的垄沟歪歪斜斜跟狗啃的一般,好歹有效率,一上午时间,从阿拉伯攻灭波斯帝国时期就已经荒废了的良田又是展露出了半边大地憨厚的笑容。 “君上,休息一会吧!” 已经累的喘如狗,已经满头花白的御史大夫李刚,礼部尚书萧盛,还有年轻些的朝散大夫房遗直,大司农宇文节无奈的对视一会,从过来讨好的下属官员手里接过水与毛巾,四个朝廷重臣又是戴着同样讨好的悲催笑容围了上来。 现在他们几个肠子都后悔青了,由于闽王太过好战黩武,正好还赶上了朝廷开垦美索不达米亚,老萧盛挑头,四个人集合一大群御史共同上书,劝李捷亲耕,以劝课农桑,鼓舞国民事农。 谁知道闽王居然真这么实在,不但答应勤耕,还把文武百官都一块叫来亲自下田,大放豪言,要把京东二十里旱田全开肯出来,这要是二十个熟练农夫,一天时间倒是开出来了,不过对于二百二十七个朝廷大员来说,别说一天,一个月都肯不出来。 当年就算李世民亲耕,也不过象征意义的用锄头捶两下,哪有玩真的的? 眼看着一个个大臣同僚累的腰酸背疼幽怨的目光,老萧盛早就想劝李捷回宫了,可惜闽王对耕田还真来了兴趣,轮着锄头停都不停下,弄得老萧盛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好不容易,借着李捷擦汗功夫,萧盛几个赶忙屁颠屁颠围过来。 李捷也不推迟,接过毛巾擦了把已经通红的脸,又狠狠灌了一大口凉水,这才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没等欲言又止的老萧盛开口劝说,李捷却又是性质大发,搂着萧盛的肩膀慷慨激昂的向左右一指,哈哈大笑的说道。 “老卿家,这就是社稷啊!” 左右麦田中,绿荫荫的麦苗已经冒出了头,望眼眺望过去,夹杂在大地的黑之间,到处都是喜人的绿色,翠绿的麦苗也给这片文明的发源地带来了新的希望。 直了直腰也是左右眺望着,刚刚还一肚子心事的老萧盛几个,不知不觉心中烦躁亦是消散了不少。 为了这新希望,耕种一天又能如何? “君上!郎君!!!” 君臣上下心旷神怡的时候,清脆的喊声又是从城门那头传来,闽王一家子今天算是彻底亲民了,王后长孙织,萧淑妃蛮儿,还有秦妃安娜也是一身民妇常装,挎着土篮子,头上长长的凤冠也是卸下,用一块手帕包着头发,三个贵气惯了的大美人一身山野装束,倒也别有一番清新之感。 尤其是安娜,怎么也没想到一肚子坏水儿高高在上的闽王还会下地干活,满是好奇心这丫头一面跑一面还高呼着,不过刚跑没两步,冷不防一脚陷进了旱田附近水田的软泥中,吧唧一下,整个人都趴在了泥地里。 喷着泥水,拜占庭公主悲催的爬起来,转眼间却是变成了个泥猴,看的李捷足足愣了几秒,旋即捂着肚子,放声大笑,闽王爽朗的笑声中,就连老萧盛还有老李刚几个都是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和煦的春风携着笑声,吹拂的麦苗都是暖暖的,暖暖的…… 第1131章.秋风瑟 江山社稷,四个字就道明了华夏文明的根本,社即土神,稷既谷神,先古华夏文明就是建立在这农耕稻作的辛勤劳动之上的。 闽王,波斯的沙汗沙,天竺的神王,闽人的天子都无比有诚意,亲自下田耕出了二十里麦作,在西亚的鼓舞作用无疑是空前的,李捷的以身作则下,各地才刚刚上任的县令郡守亦是如同爆发出了全部青春一样,十二万分的热情率领全郡县男女老少投入生产当中。 一个夏天时间,小麦与水稻以前所未有的数量在两河流域发出来,大道两旁,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清一色绿油油的农田,对于太平盛世的期望,对于耕种的热情,甚至美索不达米亚人连城市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有的城头烽火台都冒出来一丛麦子,气的巡查各城防务的房遗爱破口大骂,当地的府兵这才狼狈的把麦子铲下去。 五六月份,麦子生长最旺盛的集结,亦是大闽最紧张的时候,去岁可就是这时候乱起来的,这一次驱逐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三分之二的阿拉伯部族,倒是不虞内乱,于是乎李捷将左右武卫等六个卫常备军外加关宁铁骑全都放在了叙利亚边境上,防备阿拉伯人以及罗马人的侵袭。 不过,似乎旷日持久的战争也让这两个西亚地头蛇精疲力竭,一个夏天,叙利亚没有一个阿拉伯轻骑兵越过谢赫山,同样仅仅两万人的斯拉夫卫队乖巧的待在安条克城,同样丁点出兵的意思都没有。 除了利雅得谷底周围,已经扩张到了这里的李让还在与卜斯曼须做着殊死搏斗外,这个夏天,整个西亚空前的平静。 时光荏苒,随着地球的公转,来自海洋吹拂了一夏天的温暖季风终于颓然,缓缓退回了大海,临走之际,却还不忘了流下最后一道恩惠,季风退走前尤为热的天气下,大片大片麦田变成了金黄色,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头。 一年中,许多西印度公司雇佣来垦荒的小伙子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连年战乱中美索不达米亚的男丁同样损失惨重,有的十口之家居然有九个是寡妇,被重新拾起的袄教可不禁寡妇再嫁,天竺来的又多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盛夏无数个躁动的夜晚中,十来万天竺单身的小伙子已经有过半交代在了这片古老的热土上。 最受欢迎的还是唐人,江南汉人的儒雅,秦陇大山中男人的朴实耐劳,还有唐人所特有的权利,有的唐人小伙子甚至已经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了,急急匆匆的向公司申请在本地定居,早已经把老家那些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姑娘忘在了脑后。 看来当年留守大闽的李瑾必定要为一群大龄女青年嫁不出去而头疼了。 挥汗如雨的挥动镰刀中,成片成片的麦子被收割进仓库,打掉麸皮,经过石磨的磨制,一袋袋白皙的面粉展露人间,新麦做出的面条香气弥漫在一个个小村庄之时,一捆捆鞭炮亦是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村村户户都有办喜事的宴席,甚至于整个村落中全部的单身汉们一齐迎娶新娘子。 不过这洋洋喜气却也掩盖不住偌大的萧杀之气。 从战国时期开始,战争的规模愈发壮大,战争的残酷性亦是愈发的惨烈,从原本的贵族游戏转变成了全民战争,春夏耕种,秋冬为国而战一度成为华夏上至贵族百官,下到庶民百姓生活的全部,也在华夏人的灵魂深处刻下了深刻的烙印。 秋收了,粮食都收好了,是该战了! 八月末,南衙十六卫各大统兵府鹰扬郎将已经驾驭着战马从泰西封京大道狂奔而出,各个囤积的府兵军镇亦是快速随之震动起来。 用了快一年多的镰刀与锄头被整齐的叠放在仓库中,藏了一年多,雕刻着精细兽纹的盔甲与头盔亦是被翻找了出来,穿戴在身上。 有的府兵趴在了窗台,痴痴的眺望着已经注意了许久的那个波斯女孩,有的则是热情的跑到邻村,与才认出来半年已经打的一片火热,同为河洛大川搬迁到大闽的新人喝一顿喜酒,痛快的醉上一场。 最后放纵了一番后,次日天明,猎猎扬起的大闽黑战龙旗引领下,一队队盔甲整齐,步履森严的精锐府兵在人们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已经郑重的踏上了征途。 一座座屯兵村落,空挡了下来。 从天空鸟瞰,刚刚收割完的麦田中央大道上,一队又一队的黑甲府兵犹如黑色的泉涌一般,涌向了泰西封。 九月九,重阳节,这一天却也是大闽最庄严肃穆的日子,三十万府兵军团,十六卫中的一半包括左右千牛卫都被调拨回了正面战场,四十一万大闽精悍军团步骑森严,如同山一样岿然不动,列阵在泰西封以西的大平原上,旌旗如山,气势冲天的军阵压迫的高加索诸族,中亚诸部落,还有李让的阿拉伯协从军大气也不敢喘。 各族助战的二十余万仆从军恭敬的分列在大闽军团的后面,连旗帜都是半垂,表达着对闽人的敬意与畏惧。 秋风萧瑟而过,高阳当空,午时,泰西封西城门轰然洞开,呼和有声中,成排的禁军骑士肩扛闽字大纛,飞快的从两侧小门洞中奔驰而出,飘舞的闽字大气连成了两道黑龙,迅速插进了东西两厢大闽军团在中央预留的那条宽敞大道中。 金鼓齐鸣,隆隆的大鼓震撼的擂动着,响天震地的鼓声中,沿着中城门,一辆十六骥白马战车隆隆的从中疾驰出来,车上仅有一人,头戴冲天冠梁,身披银龙战甲,玄黑色的斗篷随着秋风仿佛旗帜一样飘荡起来,车的两旁,大闽龙骑还有黑闽字大旗张扬着头顶青天。 眼看着闽王竟然亲自驾驭战车出军,顿时,偌大的欢呼声从广袤的大平原山崩地裂般的传了出来。 一切都仿照着古制,在大闽诸将军的簇拥下,李捷亲自登上了誓师的封土大丘,在山呼着陛下万岁的吼声中,朗朗宣读了晦涩而神圣的讨阿拉伯拜占庭檄文,旋即引酒敬告天地。 一匹颇为神骏的白马被牵到了封土之前,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与浓烈,白马亦是躁动的不断喷着鼻响踏着蹄子,却被六个身体强壮的军汉牢牢把持住,不能动弹分毫。 面容肃穆到了极点,李捷亲自手持大斧到了马首前,抚摸了两下战马修长的头颅,奇迹一般,战马又是平静的低下了脑袋。 后退两步,气沉丹田,李捷高高的轮起了大斧,血光咋然显现,偌大的马首翻滚了出去,青铜色的大斧亦是沾染上了斑斑血迹,看着白马轰然翻倒的身体,距离的近的将士们立马疯了一般的举起武器,冲天的欢呼呐喊着,这股疯狂劲儿很快又感染了全军,整个平原上都是旌旗招展武器高举,沸反盈天。 古礼,杀白马祭奠兵神蚩尤! 一切礼仪行过之后,整个大军的士气已经被提升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投入与敌厮杀当中,庞大的闽军又是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骑兵急躁的奔驰在前面,随着鼓点,扛着十八面大旗的先锋步兵步伐亦是如同雨点那样敲打在大地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一切,就拜托了!”刚刚的十六骥战车旁,李捷自己亦是肃穆的重重拜下,他面前,风阁鸾台十多位宰相,六部尚书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每个穿的都是最繁杂的公服,面对李捷的行礼,武媚娘,王方翼来济宇文节诸人亦是整齐的拱拳拜下。 “陛下放心,臣等必定死守社稷,不让寸土寸县弊乱!” 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信任的群臣们,李捷抬起双手,翻身也是踏上战车,这一次由赞普驾车,转眼间在禁军的扈从下也汇入了滚滚向前的大军中。 这一天,不光是大闽,大马士革城下,****了一年多伤口的阿拉伯部落亦是汇聚在了城门前,随着侯赛因的振臂一呼,数不清的混黄色沙漠骑兵同样发出兴奋而嗜血的欢呼声。 安条克,破败的城墙下方,拿着卵型大盾罗马长剑的重步兵方阵同样步伐沉重,踩踏的大地嗡嗡作响,保加利亚骑兵奔驰在马其顿步兵的两翼,时不时头人还嘹亮的高呼一声。 几乎把拜占庭都搬空了,君士坦丁四世自己也是披上了重甲,翻身上马,抚摸着手中沉甸甸当然十字大剑,再看着头上招展的双头鹰金旗这位枭雄也是忍不住叹息着。 “一切,该结束了!” 第1132章.拦路虎 叙利亚行省的地形很是奇特,有些类似于北美洲,沿海的岸边有高耸崎岖的环海岸山脉保护,向南,还是干旱荒芜的叙利亚沙漠,就算闽军精锐,而且还征调了快七万的内夫得沙漠,可沙漠作战一向不是闽军的长处,在这里作战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智者不取也。 如今的战略局面倒是与最初萨珊波斯帝国与东罗马帝国争霸战争时候的局势差不多,原萨珊波斯的绝大部分国土已经被被大闽吞并,对战的东罗马占据着美索不达米亚西段的一小片领土,只不过原属于东罗马帝国的叙利亚行省,埃及行省已经沦落成一个**势力,阿拉伯帝国。 不但时局上相像,就连战略目标都与当年一模一样,萨珊波斯主要目标是争夺西亚,恢复当年古波斯帝国的疆域,主要争夺叙利亚埃及等一些沿海富庶之地,如今的大闽同样是主要目标攻略心腹大患阿拉伯帝国,教训东罗马仅仅是次要的。 最合理的进攻路线就是沿着当年萨珊波斯库思老二世的进攻路线,从幼发拉底河以及底格里斯河两路并进,攻陷东罗马帝国在美索不达米亚最大重镇埃德萨,然后南下安条克,沿着海边直插大马士革。 大闽海军主力布置在苏伊士运河,数次大海战后阿拉伯帝国的海军已经不值一提,在叙利亚东南方巴勒斯坦,大闽还有犹太人的以色列王国作为盟友,攻灭侯赛因的主力,哪怕逼迫他退出叙利亚,退回汉志,大闽的战争都算赢了。 干旱贫瘠的西南阿拉伯半岛根本供养不起膨胀的阿拉伯人口,钳制住耶路撒冷以及苏伊士一线,只要三年,就算侯赛因是穆圣重生也抑制不住麾下部落为了生存而抢掠的战争,阿拉伯半岛就会又恢复几个世纪以前内乱与血仇的社会形态。 到那时候,大闽仅仅需要几个外交官,以通商为诱饵挑选听话的代言人,就足以安稳的统御整个西亚了。 当然,这些还仅仅是大战略,要实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目前君士坦丁四世觉不甘心放弃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安条克以及富饶的西美索不达米亚,侯赛因这个阿拉伯人中少有的大毅力,大眼界的明主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与罗马帝国夙怨的时候。 两个相互敌对了七十多年的帝国如今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从之前收买的那些阿拉伯部落混球们传来的内部消息,侯赛因整合了麦加与叙利亚的几乎全部兵力,二十万阿拉伯轻骑兵正如同滚滚黄沙那样顺谢赫山向埃德萨增援过去。 罗马那面,同样是刀兵四起,庚金之气冲天而射。 虽然李捷出兵的时候是亲自驾驭战车,以示决战之心,鼓舞全军士气,不过踏上征途之后,还是得住进他庞大的移动行宫中,倒不是李捷多么贪图安逸,指挥超过六十万的大军,以及后方同样几十万的民夫,控制超过方圆几百里的大战场,光是骑在马上谋划可谋划不来,必须有个足够平稳的指挥部支撑这支大军的大脑运作。 差不多七十头牛还有几头天竺大象拖拽的移动行宫中,各个被毡布分割的帐篷中,上百个兵部官员忙碌的有如蚂蚁那样,情报分析,各支军队的调度,粮草补给品的分派,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文书送进来,多达数百个禁军信差围绕周围,一个个还忙碌的人仰马翻。 而此时居中指挥的是兵部尚书老李绩,真论起经验来,从隋末乱世起身,先后参与了两次高句丽战争,甚至还在李捷入侵关中时候维护住了关中的平稳,老李绩的指挥经验无疑是闽军将领当中的翘楚。 况且如此烦乱的战事,也需要一个心细的老人来操持,不过李捷自己也没闲着。 最后面也是最奢华的闽王书房中,几扇大扇子随着移动行宫车轮与齿轮的联动,不断向室内扇着清凉的风,绕是如此,李捷的脑门也是冒出了烦躁的汗水,一刻不停的紧盯着用罗马地图,波斯地图艰辛制作出来的西亚大沙盘。 这一次,诸多后宫李捷都留在了泰西封,唯一例外的就是秦妃安娜,这丫头毕竟出身东罗马皇室,对于叙利亚以及罗马帝国的军事政治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刻了解,带着她,倒也不招惹其他后妃的不满。 此时安娜也真有个秘书的模样,也是戴了个闽军头盔,穿着一身紧身的闽军制式皮甲裙,只不过铮亮的头盔戴在她蓬松的卷发上倒是有了种装饰品的感觉,而黝黑的紧身甲裙被她凹凸有致的火辣身躯也是撑出一种后世军夹克的风范。 如果不是稍微古典了点,活脱脱后世女文艺兵的范儿。 只不过再有********,李捷亦是完全提不起兴趣来,全神贯注的都是安娜胸前捧着的那份情报,听着安娜面容严肃,朱唇急促的汇报着。 “我在君士坦丁堡亲信传来的情报可并不容乐观。” “我哥哥几乎疯狂了,已经顾忌不到西方,将守卫南意大利,希腊,还有巴尔干的兵力几乎全都抽调到了东方战场,南意大利城镇民兵两万,雅典步兵三万,马其顿雇佣兵两万八千,处于莱茵河防线的戍边军团三万,君士坦丁堡禁卫部队一万六千人,还有两万多斯拉夫蛮族的雇佣卫队,四万多保加利亚人步骑兵,小亚细亚兵一万左右。” “从安条克出发,罗马大军正好提早三天进驻埃德萨。” 说到这里,安娜很是嘲笑的摇了摇头,神情中却是颇带了些许愤懑,冷笑着说道:“除了当年防备上帝之鞭阿提拉,罗马帝国来从来没有如此将全国兵力集中在一线,恐怕在我哥哥心目中,君上与阿提拉是画上等号了。” 安娜的冷笑话李捷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而是眉头更加紧缩的盯着就靠在底格里斯河不远的埃德萨城,喃喃的摇着头嘟囔着。 “三万两万五万,加一起又是二十多万,再加上侯赛因的九十六个部落,那就是四十多万人了!可真是一块难啃的大石头。” 别看东罗马在最近七十多年连战连败,丢城失地都败退到君士坦丁堡了,但毕竟是欧洲最老牌的大帝国,有着其独特的底蕴,甚至法兰克,德意志诸邦国王到现在还领着罗马帝国总督的头衔,罗马军团还是大闽很值得挑战的对手。 况且还有二十多万狂热的阿拉伯轻骑兵,同样依靠着两河流域的补给,还有拜占庭海军从爱琴海运来的辎重,依靠着埃德萨这个美索不达米亚上罗马人最结实的据点,这战争可有的打。 李捷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如今亚洲大陆几乎所有善战的种族,精锐的军队全都握在自己麾下,兵力上还占有优势,李捷相信未来的胜利一定是自己的。 可要想赢也不是那么容易,李捷可不想把战争打成东罗马与萨珊波斯的那种消耗战,打个十年二十年的,那样的话,就算打赢了,国力也消耗的差不多,难保不会走上大唐的老路,在内乱中轰然崩塌。 “可真是一头拦路虎!” “必须想办法把阿拉伯人与罗马人分开!” 听着李捷为难的嘟囔声,安娜亦是跟着眉头紧锁着,可仅仅片刻,她忽然心头重重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捷的目光居然是死死落在了自己身上。 “安娜,为了大闽,寡人需要一些牺牲!”目光灼灼,李捷艰难的直视着安娜的眼睛。 一刹那,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可仅仅片刻,安娜却似乎又恢复了常态那般,只不过脸颊变得煞白。 “我知道了。” “我欠你的!” 目送着安娜离去的身影,李捷默默加了一句,听的安娜脚步僵住了下,却依旧没有回头,依旧匆忙的走出了移动行宫。 禁卫军的后头,稍微发生了些许骚乱。 跟着安娜,不少罗马人也在大闽做了官,这群人平日里对朝廷大政亦是颇为支持,可是今日,一群罗马骑士阶层出身的闽官却是怒气冲冲围绕着一架华丽四轮马车与守车骑士吵闹着。 “出了什么事了?” 跟着安娜流亡大闽的罗马人中,官职最大的就是安娜的叔叔阿木列了,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少府少监,这数千禁卫的粮饷补给,有一部分就是属于他来掌管,这会儿闻讯,自然也是赶紧赶了过来。 眼看着算是二号人物的阿木列到来,一个颇为年轻愤慨的罗马骑士年轻人尤其恼怒的回头高叫道:“闽王背信弃义,他下令把安娜陛下软禁起来了!就在马车上,不允许我们任何一人拜见!” 这话一出,阿木列肥嘟嘟的脸上明显怔了下,一股诡异的神色却是在他瞳孔中闪过,旋即阿木列却是满是正容,严肃的对一群罗马人叫嚷起来。 “尔等在这儿纠缠有什么用,这里是大闽,一切都得按闽王心意!尔等在此,反倒会惹怒闽王!” “可,就眼看着陛下被囚禁?” 立马有人不服气的反驳着,阿木列却是更加不耐烦的叫嚷道:“你们在这里轰乱又有什么用,都散了!老夫一会自然会面见闽王,给陛下求情!” 阿木列的驱赶中,一群罗马人还是悻悻然的散了去,头上满是汗水,阿木列自己亦是急匆匆奔向了移动行宫,可进了属于他的少府间,阿木列却没忙着了解情况,反而是警惕的向门口注视了两眼,翻身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盖在一堆竹简书籍下面,一只塞着嘴的鸽子被他拽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第1133章.收买拜占庭 “闽王令!传鸿胪寺少丞王献捷王大人!” 宦官长且尖锐的声音从移动行宫中传出,闽王身边的宦官可是稀有动物,这一嗓子尤为的醒目,不到片刻,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年轻人急急匆匆打着马就赶了过来,在别人赞叹羡慕的注视下,一头钻进了行宫内。 正好与他插肩而过,一只肩膀似乎都僵硬了,阿木列蹑手蹑脚下了车,转头却是寻找到了寻营禁卫军官叫嚷道:“李校尉,本官出去出个恭,去去就来,有事还劳烦校尉通知一声!” 听着少府少监的吩咐,李姓校尉明显为难了下,很是关心的询问道:“希拉克略大人,这附近可不太平,要不,末将找两个侍卫陪您去?” “不用!不用!”赶忙摆了摆手,阿木列的另一只手臂重重拍了拍胸脯笑道:“早年没给闽王陛下效力时候,本官可是个跑江湖的行商,况且附近还有巡逻军士呢,不碍事!” 阿木列都这样说了,李校尉明显也不能深究,只好拱了拱拳,牵了一匹马迅速离开了中军,一路上,阿木列那肥的出油的脸,却是发青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阿木列方才匆匆归来,跟李姓校尉打了个招呼过后,方才又是一头钻进了移动行宫,却正好遇到王献捷手持符节,满是激动的向外走去。 此人是凤阁首辅王玄策的长子,年纪轻轻就与自己同为从四品了,什么事儿居然能让他如此激动?一缕疑惑在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眸中闪过,阿木列却没顾得上追究,又是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行宫里面。 御书房内,李捷似乎也刚忙完了什么,又是眉头紧锁的盯在了庞大的沙盘上,冷不防外面一块通红的“五花肉”突然闯进来,吧唧的一下扣在了地上。 “陛下,安娜王妃冤枉啊!” 才下令将安娜软禁,就有人到御前喊冤了,本来就心头有愧的李捷忍不住冷下了脸。 ………… 日未高升既形,月上三杆方息,就在闽国大军用尽一切力量急行军向埃德萨的时候,另一支军队亦是同样行色匆匆,金色的双头鹰旗真如同展翅飘扬那样,凛凛漂浮在大军的头上,整齐而森然的罗马军团同样极速行进着。 与几百年前征服西方世界的罗马军团相比,此时的东罗马军队不论外形还是组织结构都已经面目全非,首先是古罗马军团标志性的大方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蛮族那里学来的圆盾与筝形盾,而且罗马醒目的环片甲亦是被锁子甲所取代,而且由于希拉克略的军区化,军团装备由统一装备变成自备而显得略有些杂乱。 就连罗马短剑也由罗马人曾经鄙视的蛮族长剑还有长矛所取代。 不过公元七世纪,东罗马的军队依旧残留了几分古罗马帝国的风采,常年戍边的色雷斯,马其顿军团还是颇具有战斗力的悍旅,更有数万斯拉夫蛮族以及保加利亚步骑兵跟随,蛮族人沉重的大斧头颇具有威慑力。 不过罗马皇帝可没有闽王李捷那么享受,君士坦丁四世算的上一代枭雄,却也不能凭空想象出几百年后成吉思汗的庞大毡包宫殿并将其复制成自己的移动行宫,就算君士坦丁四世都是骑着马顶着太阳赶路的。 跟李捷一样,一面走,君士坦丁四世一面也是不得不处理着军队大事还有国中大事,尤其相较闽军,拜占庭军队的组成成分更复杂,桀骜不驯的蛮族雇佣兵们惹事不断,令不过三十多岁的君士坦丁四世也是愁的多了几道皱纹。 拜占庭帝国的行政制度相比华夏要简单的多,仿照古罗马的元老院时而强时而弱,基本上已经告别了决策机构,真正统领帝国的是皇帝御前会议,由相当于宰相的执事长官,军区将军,大区总督,还有君士坦丁堡市长等高级官员组成,整个决策机构非常简洁,好处就是行政效率较高,坏处就是事态复杂时候容易漏洞百出。 还有着十多个在国内比较有影响力的元老同样跟在御前,元老院虽然已经变成了养老机构加上荣誉头衔,这些在巴尔干半岛各地颇有声望产业的大人物,皇帝也不能无视他们的意见。 就在君士坦丁四世晒得直晕,而且被几个元老抱怨征税过多而满心烦躁时候,冷不丁一只鸽子扑棱棱着翅膀,从双头鹰旗帜上飞过。 许多人都以为宦官是中国所特有的畸形文化,然而事实上印度,埃及,阿拉伯帝国,还有西方文明起源的罗马人希腊人都有用太监的习惯,这是一个世界群体性的畸形文化,君士坦丁四世身边自然也不缺乏宦官,而且宦官在罗马帝国同样也掌握大权,得到皇帝信任。 眼看着鸽子飞过,几个亲信宦官立马打着马向回飞奔了过去,看着鸽子,冥冥间君士坦丁四世心头亦是泛起了一股烦躁。 这功夫,前军的东哥特骑兵严谨且面无表情的奔驰了回来,向君士坦丁四世的亲信侍从官大声汇报道。 “报告陛下!闽人来使,求见陛下!” “闽人使节要见奥古斯都我?” 这个节骨眼儿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埃德萨的已经变成了个喷着火星子的火药桶,随时上百万军队要在这里厮杀的血流成河了,李捷派使臣却这个时候来拜见自己,也难怪君士坦丁四世惊愕了。 因为没有大闽那么好的移动行宫,为了保证罗马皇帝的威严,君士坦丁四世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地搭建起了营寨,手持类似后世瑞典长戟的东西哥特护卫队庄严的站满了整个营地,显得杀气森森,不过滚滚前行的拜占庭大军却一步都没停。 对于这个“热烈欢迎场面”,王献捷来之前就预料到了,毕竟跟着父亲王玄策见识了不少大场面,年轻的鸿胪寺少丞也不怯场,施施然搂着符节,在两个同样冷着脸,魁梧结实的闽军禁卫陪同下,慢条斯理从满头锋利的斧头下走进了君士坦丁四世的皇帝大帐篷。 闽人来使明显是个大事,虽然要给闽人一个下马威,不过君士坦丁四世的主要幕僚,执事长官马曼尼乌斯,*官莫比乌斯,将军奥列锡金,麦兹乔斯以及十多个重量级元老全都在,拥挤了一屋子。 尽管已经一脑门皱纹,老的像五十岁老头子一般,君士坦丁四世依旧尽量拿出年轻人的傲气,傲慢的坐在皇帝椅子上抱着胳膊,罗马皇帝身份尊贵,如同华夏的天子一般轻易不与下臣说话,故而王献捷抱着符节行过礼之后,君士坦丁四世根本没出声,而是由侍从官率先倨傲的用希腊语询问道。 “你家闽王派你来见奥古斯都,究竟有何用意?莫非已经知晓你们反抗奥古斯都的罪孽,前来投降的?”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不过一群元老还是跟着哄笑了几声,就连君士坦丁四世自己,嘴角亦是流露出了些许轻微的笑意。 作为鸿胪寺官员,主掌外宾,出使一类事物,对于主流语言之一的希腊语自然不会听不懂,不过他也不恼,有实力的人从不需要借助吹嘘来提高身价,摇晃了下符节,王献捷亦是用熟练的希腊语不卑不亢的回复道。 “我家闽王派下臣来,是要告诉拜占庭皇帝,闽王一定要得到埃德萨!” “你家闽王说没说,他也一定要得到君士坦丁堡?” 王献捷语气中的自信明显令拜占庭的诸多权贵们心里不舒服,听他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那样,仅仅来告诉你们罗马人一声,一丁点征求意见的态度都没有,听的*官莫比乌斯忍不住恼火的质问着。 不过一句气话,谁知道王献捷还真是当真了的思考了下,方才摇了摇头。 “我家闽王应该对君士坦丁堡没有兴趣。” 语气中那种轻飘飘的态度,仿佛拿下君士坦丁堡对于大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闽王仅仅是不愿意拿一样,这种态度气的君士坦丁四世都是牙根直痒痒,恨不得跳起来咒骂王献捷一顿。 可就这个节骨眼儿上,王献捷下一句话却让帐篷里的拜占庭权贵们呼吸都急促了些,还是那么不卑不亢的态度,王献捷很是平静的继续解释着。 “因为闽王这次派下臣来,就是要与东罗马皇帝商议条件,如果东罗马愿意割让埃德萨并退兵,每年支付给大闽五百塔兰特的黄金,我家闽王愿意以安条克为边界,与东罗马帝国签订永久和平协议。” “并且!”说到这里王献捷还尤其加重了下语气,郑重的承诺道:“我家陛下还愿意携秦闵妃安娜殿下共同向上帝发誓,闽王与安娜殿下的后代,放弃东罗马帝国的继承权!” 这话说的君士坦丁四世都是呼吸粗了几分,其余的重臣,还有大元老们心跳亦是加快了些,所有人的目光一刹那又汇聚在了君士坦丁四世的身上………… 第1134章.利益交换 甚至一度,君士坦丁四世也想脱口答应。 就算召见充满了示威与敌意,而且东罗马这次是主动惹上大闽的,但说实话,这个年代鬼才愿意和大闽拼个你死我活。 气势汹汹逼来的六七十万大军,也不过大闽国中兵力的半数,就算李捷输光了手中牌,天竺与波斯四五千万人口也能迅速将损失添补回来,可东罗马呢? 查士丁尼大帝最辉煌时候,东罗马帝国人口曾经超过三千五百万,可自那之后东罗马几乎一直在走下坡路,西班牙半岛丢了,意大利半岛现在也丢的差不多了,东方行省几乎全被阿拉伯人抢去,连续一百多年的战乱频繁让帝国人口直线下降,现在境内能不能有一千万人口,君士坦丁四世以及在座的罗马重臣心里都没数。 手里这二十来万兵力看似恢弘,实际上却也是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家底儿了,一旦丢了,别说大闽的进攻,恐怕帝国自己都得分崩离析。 就算把西美索不达米亚给了大闽,就算一年进贡几千斤黄金,换取二十年的**时间,对罗马来说有利无害,况且一直王位不稳的君士坦丁四世是做梦都想摆平他那个不安分的妹妹。 可,李捷的承诺可信吗? 罗马帝国历史上流传下来相当广泛的格言,永远不要相信强者的联盟,就连罗马帝国自己都是一口口蚕食联盟国家的领土才有了地跨欧亚非的大帝国,第一个冲动过后,君士坦丁四世是打心眼儿里不相信李捷的承诺。 再可,不相信,行吗? 张口就想拒绝,不过话到嘴边君士坦丁四世不得不又咽了下去,因为,周围从十多个地位尊贵的元老们到各个军区将军们,乃至于自己最信任的执事长官马曼尼乌斯,*官莫比乌斯都是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罗马皇帝的地位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就连查士丁尼大帝都差不点没被暴动的君士坦丁堡市民推翻,君士坦丁四世怀疑自己要矢口拒绝的话,眼前这帮家伙会不会下一秒就翻脸,像当年元老院前捅死凯撒那样干掉自己。 现在君士坦丁四世是体会到一年前,自己命使节到泰西封商议称臣纳贡时候,李捷是多么恶心与为难了。 拒绝的话在君士坦丁四世嘴里转了两圈,又变得转圜了起来,王献捷进了帐篷后,这个傲慢的罗马皇帝第一次谦卑的低下了头。 “此事兹事重大,还请贵使能容奥古斯都与将军大臣们商议一下!还望” “好!” 王献捷倒也不逼迫,还是带着那种天朝大使的矜持与高高在上的礼貌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 “为了表达诚意,下臣来之前,闽王授意下臣,大闽天军可以先行停下脚步。” “不过罗马皇帝陛下,我朝是决不允许阿拉伯人再踏足美索不达米亚,大闽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微微向前了一步,王献捷一直一丝不变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些许阴暗。 “两日之后,下臣还会登门拜访,敬候陛下佳音!” 这就是大国,到哪儿说话都硬气,还是那么文质彬彬的施礼告辞后,王献捷转身便走,绕是目送着他出了帐篷口,君士坦丁四世那衰老了不少的脸庞依旧挂着陪笑,包裹在甲胄外延的皇帝紫袍都跟着抽抽的如同沙皮狗那般。 “奥古斯都,闽人的约定?” 王献捷刚一走,元老西庇阿,一个头发花白,脸上胡子挂的干干净净的巴尔干大地主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君士坦丁四世询问去。 谁知道君士坦丁四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忽然就冷了下来,居然是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就出了帐篷。 ………… 为了表达诚意,闽军还真停了下来。 距离埃德萨大约两天的路途,沿着底格里斯河,闽军扎下了庞大的营盘,贯穿河水南北岸,连营广阔达四十多里,漫长的木墙被就地钉在寨外,几里之外都能听闻到闽军军兵轮锤的金铁之声。 数以十万计的战马骆驼还有大象聚拢在河边饮水,宽阔的底格里斯河为此都浅了几分,不过虽然停下了脚步,闽军的备战依旧忙碌,顺着河湾,上千条二十米左右的江船如同过江之鲫那样川流不息,成仓成仓的米粮补给被从泰西封运抵前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成山一般的粮食补给,李捷似乎就此表达了他不惜打一场旷日持久大战的决心。 闽军都表达出了这个姿态,为了不刺激李捷,君士坦丁四世也终于下令拜占庭大军停滞了脚步,在距离埃德萨城大约一天的距离也是扎下了营地。 连续行军下,就算亚历山大征服世界的大军后裔,马其顿军团都是精疲力竭,浅浅的篱笆一扎,三四米长的希腊长枪凌乱的扎在了上面枪口对外,连整齐的规划一下帐篷都没有,各军各营的罗马步兵就疲惫的钻进帐篷。 没等天完全黑下来,罗马军营内已经是一片鼾声了。 可君士坦丁四世却是压根儿都睡不着,属于罗马皇帝的帐篷中,一盏孤灯不断随着气流摇曳而晃动,照耀的君士坦丁四世一张脸也跟着阴晴不定,倒不像是圣人,反倒像个魔鬼。 灯下的阴影中,一个裹着黑斗篷的人跪在地上,宽大的斗篷完全遮住了他的颜面,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注意,仿佛这人真犹如与黑暗融为一体了那般。 晦涩而嘶哑难听的声音不断从他口中传出。 “奥古斯都,从闽军军营内线传出来的消息,安娜陛下的确被软禁了,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扎营之后,安娜的马车都是被圈在了禁卫圈子中。” “闽军也的确停止住了,脚步,连闽人最精锐的关宁铁骑都是在营中停歇下来,马鞍全被解下,闽人的确是没有再前进一步。” 听着这徐徐的情报,君士坦丁四世脸上的皱纹更加的弥漫,额头被他皱出来了个川字,苦思冥想了好半天,这个内心黑暗的枭雄方才也是沙哑的询问着。 “这么说,闽王的和平提议,是真的了?” “我觉得,未必是真的。” 带回来一系列有利消息,黑影这个紧要关头却断然否决了君士坦丁四世的期盼,听的才三十多岁却已经尽显老态的罗马皇帝失望的挑了挑眉头,不过那黑影却依旧如同毫无察觉那样,继续叙述着。 “如果我罗马与阿拉伯人联合在一起,四十万兵力可攻可守,就算强如闽人也得掂量一二,闽王如今是迫切希望破解两家的联合,迫切的连安娜陛下都牺牲了,不过一旦对付过阿拉伯人,闽军的弓箭还是会朝向我罗马,闽人的永久合约不可信!” “你的意思,奥古斯都拒绝闽人的和平提议?” 眉头皱的更深,君士坦丁四世语气更加阴沉,忧心忡忡的嘶哑说道,可那个阴影似乎再一次否决的摇了摇头。 “不论如何,闽人恨阿拉伯人胜过我罗马,闽王的刀枪第一个还是会砍向阿拉伯人的,侯赛因也不是庸手,麦加与麦地那最终差不多能挤出三十万骑兵供他驱使,就算大闽攻破了叙利亚,再回头攻击我罗马,估计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我罗马为什么要为阿拉伯人出这个头?这段时间,排除了安娜陛下的影响力干扰,整合了国中元老后,我罗马完全可以在安条克打造第二个君士坦丁堡,把与阿拉伯人拼个两败俱伤的闽人挡在小亚细亚之外。”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君士坦丁四世阴沉着脸霍然站起,伸手弯腰在灯下捡起了那件黑斗篷,黑斗篷下,却是空无一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君士坦丁四世除了相信自己,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拿起鹅毛笔,沾着墨水,罗马皇帝急急匆匆的用他漂亮的花体书法,却是急促的写下一行行见不得光的命令。 ………… 除了罗马,大闽,还有一支军队亦是急急匆匆的向美索不达米亚赶去,谢赫山的小道上,阿拉伯人的骆驼铃声与战马敲打在坚硬石路上的哒哒声交织成了一曲奇怪的交响乐。 虽然不知道唇亡齿寒这一华夏典故,此时的阿拉伯人却似乎清楚的知道,保住了罗马的美索不达米亚,就保住了阿拉伯人的叙利亚,所以尽管是为罗马人打仗,这支阿拉伯骑兵依旧步伐匆匆士气旺盛的赶向埃德萨。 一个个此时观念还处于简单,朴实的阿拉伯人浑然没想到,此时埃德萨附近的局势已经起了不少微妙的变化…… 从叙利亚边境进入美索不达米亚,还要途径内夫得沙漠西北部的一隅,好不容易从谢赫山挣扎出来的阿拉伯骑兵犹如回归故乡那样,轻快的扎进了沙漠怀抱,步伐似乎更轻快了些。 沙地中,就挨着阿拉伯人大军行进道路不远,高耸堆积的沙丘中,却是如同鬼魅般的裂开一道缝隙,一双黑色的眸子幽幽的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第1135章.月中魔鬼 再过不远就是幼发拉底河,过了这条河,以阿拉伯轻骑兵的速度,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抵达埃德萨,对手是大闽,就算这些自诩为天之骄子的阿拉伯人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全身而退,进入大平原前的最后一夜,铁血如贝都因指挥官,都满是乡愁下令在内夫得沙漠熟悉的沙地中停歇一晚。 干燥温暖的黄沙,扎人的骆驼刺,骆驼与战马三三两两的围拢成一个挡风的墙,墙中间用干燥的骆驼粪便点燃一堆篝火,依靠着趴在地上的骆驼,沙漠中的游牧人亦是带着乡愁与疲倦缓缓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谁难以入眠,悠扬的乌德琴声来回不停的回荡在鸣沙之间,仿佛一个不屈不挠的沙漠灵魂不断在这干沽荒凉之地来回呐喊着。 距离阿拉伯人扎营的沙谷不远,沙丘下面,一双望远镜始终在阿拉伯人的营地中巡视着。 大闽能战的将军至少有几十号,堪称名将的,亦是有那么十多个,可是沙漠作战,派的上第一的,却是谁都想不到的河中郡王李让。 权利是最改变人的,在酷热荒凉的阿拉伯半岛锻炼了半年多,李让早已经不负当年的文弱书生了,原本显得儒雅的略圆脸颊,亦是变得消瘦而有棱有角,多了种锐气,扣在雕刻着猛兽的头盔下,一双眸子尤其有着一种杀意。 一年半的时间,李让可被折腾的够呛,面临了第二次崛起后人生最大的危机。 首先李捷召回了安娜,把他政治上的拐棍给抽走了,又经历了李畴的金合欢大败,逼得李让不得不亲自从层层深府中走出来,亲自去选拔,去揣摩,去决策麾下各个官员将军的能力,相互之间的矛盾,琢磨属于自己的用人之术。 还没等李让从金合欢大败的阴影走出来,第二轮灾难又压在了他头上,先是吐蕃入侵,然后又是李瑾彻底掌控了河中,把李让的老巢给占去了。 不光是退不回去了,对李让最大的影响是来自丝绸之路的赋税没了。 丝绸之路,承载了东西方上千年的经济文化交流,就算李捷崛起打通了海上丝绸之路,这条流淌着黄金的故道收获的税金与交易利润依旧相当于庞大的闽国国库收入十五分之一。 有了这笔钱,李让才奢侈的支撑起了五万河中铁军,还支撑了庞大的幕僚系统。 河中的丢失让一贯大手大脚的李让也不得不品尝了把苦日子是如何过的,不得已,将扩军计划削减了一半多,养的文士清客也是遣散了一大半,仅仅留下些对于政务真正有用的,同时一贯君子的李让也不得不学会如何与那些圣人教义中厌恶贬斥的商人打交道。 最困难时候甚至李让不得不拿出王府收藏的珍玩变卖了换取北天竺产的精良武器盔甲,亦是曾经为了在拥挤的上京商盟占有一席之地而屈尊与大商们拥挤一堂,大谈令他不屑谈起的铜臭之物,不过最令他接受不了的,还是母亲长孙织用王后俸禄体己钱抽出钱帛来支持他的好意。 去岁一年多的时间,美索不达米亚在休养生息,为了躲避母亲令他难堪的关爱,李让绝大部分时间却是在大漠中度过的,与艾勒迈盖,马赫等投靠他的阿拉伯部族酋长依靠着骆驼共同度过。 人还真是被逼出来的,深入沙漠苦战了大仗小仗一百多次,最艰难时候李让自己都两天没喝水,苦战之下,如今改制为上阿拉伯都护府的李让麾下终究还是攻破了哈尼法谷地,在利雅得俘获背叛大闽的阿拉伯酋长卜斯曼须,并押送到了泰西封当街斩首。 如今李让也算熬出了头,整个内夫得沙漠中各阿拉伯部落几乎都拜倒在他脚下,也门哈里发与阿曼苏丹亦是承认李让的权势,这一次李捷究极整个大闽及其麾下各氏族部落势力,也门与阿曼就是有三万阿拉伯轻骑兵以李让身份站在这里的。 不过李让的最大收获估计还是品尝到了那股与权利甘甜滋味相配的苦涩与寂寞。 望远镜下,漆黑的眼眸目光如炬,李让冰冷且毫无感情的盯着眼前毫不知情的阿拉伯大军,头顶上黄沙颜色的遮盖上头不断有沙砾滑落到他脸上,却让李让毫无知觉一般。 看了也不知道多久,失望的神色却不断在李让脸颊流露出,最后干脆恼火的将望远镜耷拉到胸口。 眼看他的动作,身旁却是一声清脆而冰冷的声音响起。 “殿下,这根本没有二十万人,顶多只有两万出头!” 说话的却是个女人,上一次按李捷意愿以伊斯兰的身份公开露面后,被李捷言传身教,李让似乎也懂得了女人的乐趣,说来也巧,回迪拜不久,亲自引兵出战的李让就在攻破一个叛乱部族后,得到了这个女人。 阿拉伯部落征服了波斯,征服了罗马的东方行省,无数被征服地区的贵胄富人被当做奴隶贩卖到整个阿拉伯半岛,这女人正是这些俘虏奴隶的后裔,希腊人的后裔,不过与别的奴隶不同,已经第二代的这个女人依旧狂野难驯。 李让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时候,这女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烂了,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她的阿拉伯主人丢在浓烈的阳光下晒的奄奄一息,头发乱糟糟的,也看不出长相。 一剑砍断她脖子上的铁链,李让又随手丢下了一袋水,谁知道这女人踉跄的就跟上了自己。到现在李让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同样也没有心思过问她叫什么,干脆自己给她起了个代号,鸢! 鸢是鹰的一种,草原上用来猎狐的,这女人也不愧这个代号,已经梳洗整齐的刘海下,吐着深紫色眼影中的锐利瞳孔仅仅扫了一圈,就用生硬的唐语把大体数量报了上来。 听着这个数量,李让忍不住再一次流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他的河中军没有跟李捷一同从泰西封出发,闽王苦心竭力用尽各种手段掩护他从沙漠边缘直插叙利亚边界,为的就是伏击侯赛因的主力,李让的任务,就算没有击溃侯赛因,也要给他一个痛彻心扉的伤口,那样的话就算侯赛因还是倔强的与东罗马大军汇合,也会埋下分裂与怀疑。 这两样东西可是撕裂一切联盟的良药! 不过如今,阿拉伯人却玩了这一手,也难怪李让疑虑。 迟疑了好一会,李让方才阴沉的说道:“来人,飞鸽传书闽王行营,汇报这里的情况!” “那,殿下,这些人呢?” 说话的却是另一旁戴着红宝石头巾,白须一大把,已经投靠到李让麾下的前库法苏丹齐雅德。 眼看着他还是有些不忍的指着山丘下阿拉伯军,一刹那李让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暴戾来。 “陛下委托孤在此伏击,当然是杀了!” 听着李让满含杀机的话语,鸢的紫色眼眸不禁流露出一抹由衷的兴奋。 ………… 放哨的阿拉伯猎鹰人手中急促弹奏的乌德琴声忽然戛然而止,一双狭长的眼眸疑虑的眺望向远方,旋即猎鹰人又是迅速趴在了已经冰凉的沙地上,侧耳倾听着,听了片刻,猎鹰人焦虑的爬起来,刚要转身向大营跑去,可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影却让他瞳孔扩张到了极点,一双紫色的眸子倒映在了他眼中。 噗嗤~镶嵌着宝石的波斯短剑带着一丛鲜血从猎鹰人的脖颈中喷出,将他喉咙中的呐喊完全压了回去。 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蔑视的甩了下匕首,鸢又是拉紧她身上土黄色的斗篷,幽灵一样向前摸去。 跟在她身后,密密麻麻用土黄色斗篷盖住身影的闽军有如沙漠中迁徙的杀人蚁那样飞速向前爬行着。 噗嗤~噗嗤~一连串的血喷洒在了这个爬行路线上。 骆驼围成的挡风圈中,一个麦地那骑士不舒服的翻滚着,总有一股溺水的窒息感纠缠着,终于,连续转动了几下身体,那个阿拉伯骑手还是睁开了眼睛,下一秒,更加如同噩梦般的景象映入了他瞳孔。 骆驼粪还没有熄灭的火光照耀下,几个披着黄斗篷却有着一身黑皮的鬼影子正挥动雪亮的弯刀悄无声息砍杀着自己同族战友,那窒息感正是来自身边同部落血亲脖子里喷出的血液,而且随着他睁眼,那刚杀了他队友的黑影又是猛然扭过头来,一双残忍的绿色瞳孔正好与自己对上。 “啊……” 半声惨叫旋即戛然而止,可也足够唤起本来就神经紧张的阿拉伯骑手了,如同雨后的蘑菇那样,一个个骑手在血腥之气中慌忙爬起来,惊愕了片刻后抽出弯刀,对着已经侵入营地边缘的不速之客凶残的杀了过去。 对于扑面而来的阿拉伯人那股杀气仿佛视若不见那般,右手闪电般探出,扑到自己身边的阿拉伯骑手立马脖颈喷着鲜血,向后仰着摔了出去,还是那般沉闷无声,鸢沉默着对着人群杀了过去。 月亮阴冷的光照下,庞大的阿拉伯营地中,夜袭者犹如一滴墨水那样融了进去,不过两者交融的液体,却是红色的! 第1140章.兄妹俩的对决 “莱伊莱特,小人!竟敢背叛奥古斯都!” 城头上站出来射箭的可都是罗马兵,被君士坦丁四世委托守城的则是他心腹宦官莱伊莱特,一面仓皇的与麾下军士撤退回来,一面还无比怨愤的对着城头怒声嚷嚷着。 安条克不仅是叙利亚行省重要大城,曾经还是塞琉古帝国首都,还是东地中海重要良港,虽然城墙在阿拉伯扩张战争中被破坏了许多,但侯杰时代,安娜时代都曾对这里进行修复,君士坦丁四世更是花大力气在城墙上进行修补。 依靠东罗马优良的海军进行海上增援,安条克可是君士坦丁四世既埃德萨后第二道重要防线,如今安卡托利亚也就是后世的土耳其已经彻底打残,没兵没人的无法防守,再退就得退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君士坦丁堡了。 如此寄予重望的重城,没等开战呢就莫名其妙的背叛了,君士坦丁的悲愤可想而知。 可随着他的怒斥,成群的安条克守城步兵忽然缓缓让出了一道通道,让君士坦丁恨得咬牙切齿的宦官莱伊莱特用一套传统罗马长袍将他肥胖的身体裹得紧紧的,哆哆嗦嗦蹒跚的走出来。 可令君士坦丁四世瞳孔急剧收缩的却是在他前面那个昂首阔步,穿着紫色华丽地中海长裙,头戴着黄金打造出来的橄榄枝金冠,栗色的头发倒映着一层金光,仿佛太阳般绚烂的女子。 尽管距离如此之远,君士坦丁依旧清晰的辨认出来,几乎是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了这两个发音。 “安娜!” 几乎与此同时,安娜红润的朱唇中,亦是同样复杂的吐出一个词语。 “哥哥!” 安娜的另一面身后,带着复仇的得意还有对篡位者的憎恶,阿木列却是兴奋的冒出头,声音洋溢大声的对下方吼叫过去:“君士坦丁王子,天下可不止你是聪明人!现在你也尝到了当年安娜陛下的痛苦与失望了吧!” 安娜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政治小团体,这点李捷是早就知道并且默许的,而且还不断对安娜进行资助,金钱无疑是政治盟约中超级有效的润滑剂,来投奔大闽的拜占庭官僚不少,暗中倒向安娜并通风报信的官僚,元老更多。 守卫安条克城的宿卫长官罗曼努斯就曾经是安娜东征时候的麾下,只不过上一次与绝大部分将军一样,罗曼努斯也抛弃了安娜,去恭迎他眼中更具有皇帝实力的君士坦丁,这让君士坦丁信任又不信任他,特意留了个宦官莱伊莱特把持大权看着他。 从李捷软禁其安娜开始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一方面假戏真做,通过君士坦丁埋在安娜小团体中的间谍将安娜在大闽已经失去势力的假消息传播出去,让君士坦丁四世麻痹放心。 另一方面,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阿木列则是飞鸽传书给了安条克早已经不满君士坦丁四世的贵族们与将军们,当夜安娜就乔装打扮,没有惊动潜伏在大闽阵营内间谍的情况下亲自起身前往安条克,在禁军将领赞婆侄子噶尔弓仁,尉迟恭次子尉迟环的帮助下指挥了这次兵变。 这也是李捷命令苏定方尽力拖延君士坦丁四世大军归期的原因,给安娜充分时间整理安条克。 听着阿木列的吼叫,明显城下又困又累的东罗马大军一阵骚动,猛地回过神来的君士坦丁四世亦是恼怒的对着城头高声大叫起来。 “奥古斯都是先帝亲自指派的继承人!安娜。希拉克略不过是加拉太堡中先帝的囚徒,窃居于共治皇帝的地位,我取回属于我的帝国,何罪之有?” 回过头去,君士坦丁又是对着惊魂落魄,又累又困的大军怒吼了起来。 “回家的道路就在眼前,给养,海船,还有温暖的床,只要夺回安条克,这一切都是你们的,以奥古斯都之名,为了罗马的荣誉,进攻!!!” 来自台伯河边古老的战号呜呜的吹动了起来,在一个个罗马百夫长的喝令下,尽管精疲力竭加精神迷茫,东罗马硕果仅存的精锐部队依旧在约束下迅速列成了军列,剩下的投石车,弩炮还有云梯被纷纷推到了阵前,一个个风筝形状大盾组成的新式龟甲鱼鳞阵亦是沉重的向城墙推进了过去。 一面吩咐着自己军队,一面君士坦丁四世还如同受伤的公狼那样狠狠揪住了西蒙还有那个斯拉夫人头目满是胸毛都挤出怀的衣领怒不可恕的叫嚷着:“回去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不想被闽人卖到天竺挖矿,就赶紧把城夺回来!” 瞳孔中亦是流露出了深刻的恐惧,吼叫一声,西蒙还有伊万诺夫斯维奇两人亦是焦急的冲进了外族雇佣兵军队,两人的嘶吼中,扛着圆盾大斧头的斯拉夫野蛮人还有骑着里海马剽悍的保加尔骑兵亦是吼叫着加入了攻城序列。 城下快二十万大军狗急跳墙的攻击无疑是壮观的,不过对成群盾牌向自己推进的恢弘一幕视而不见一般,安娜仅仅最后重重注视了他哥哥君士坦丁四世一眼,旋即扭头走下了城墙。 倒是已经确定背叛的莱伊莱特以及安条克长官罗曼努斯俩人头一次无比亲密的配合起来,全都是焦虑的叫嚷着防御,树盾,放箭! 作茧自缚的意思可真被安条克之战演绎的淋漓尽致,君士坦丁费心费力修好的巨大城墙抵御了东罗马大军的进攻,君士坦丁修建的十多米箭塔上,弩手以及弩炮不断将弹药倾泻在东罗马大军的头上。 一个个扛着斧头悍不畏死的斯拉夫人顶着包铁圆盾好不容易从云梯登上了高耸城墙后,一桶又一桶原本打算用在闽军头上的希腊火又被倾倒了下去,一个火丢下去,城下顿时成了一片烈火地狱,不论来自俄罗斯草原的斯拉夫野蛮人,还是保加尔骑兵或者文明的雅典卫队,全都是浑身着火如同厉鬼那样凄惨的惨叫着。 士气如同雪崩一般低落的清晰可见,第一轮攻击仅仅维持了十多分钟就垮了下来,精疲力竭的东罗马呼喊着向后退却,各个将军亦是心怀鬼胎没有跟着尽力约束,全军呈现兵败如山倒的状况。 烈火燃烧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熄灭,黑着一张脸的君士坦丁四世再一次站到了城门楼子下面,安娜亦是如期出现在了那里,对着一脸淡漠的安娜,君士坦丁怒不可恕的高声叫嚷着。 “安娜,你要想清楚,你这是在把伟大的罗马卖给闽国人!” 如今可以算得上大仇得报,安娜却似乎并没有她意料中的开心,反而冷然的低头反问着:“为什么要谋害父亲,为什么要杀两个哥哥,小时候,兄长你永远是我们兄妹几人崇拜的对象,也是我们最大的保护者,难道为了权利,你连家人血脉的不要了吗?” 听着安娜似乎带着些许悲戚的反问,君士坦丁却依旧如同疯子那样,理直气壮的大吼着。 “我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罗马,千百年后,人们会像纪念凯撒,纪念君士坦丁一世大帝一样纪念我!而你,罗马的人民永远诅咒你!继续攻城!” 最后一句君士坦丁是回头拔剑对着重新集结起的罗马军团吼叫的,在他暴怒的吼叫中,东罗马大军却是有气无力的拉开了第二次进攻序列。 似乎没有再交流的必要,安娜冷漠的对身旁阿木列吩咐道一切交给他了,就头也不回的彻底下了城楼。 尽管只有六千多人,依托着安条克坚固的城防,一天时间,士气低落的东罗马大军连续六次进攻全都被一一打了回去,傍晚,转向西方的太阳徐徐落下,城墙下,壕沟中,被挡住绝大部分阳光呈现一片昏暗的前沿沙场,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以各种姿势倒伏在城下。 围拢着城门附近,精疲力竭的罗马军队终于歇了下来,三五成群有气无力的用最后一点存粮烹煮起食物来。 每个人都嚼的很认真,很细致,仿佛这一顿就是他们最后的晚餐那样。 残阳如血照耀着安条克城外的丘陵,这几百年间你方唱罢我登台的舞台上,迎着这一股子惨烈的阳光,又是一面玄黑色的大纛缓缓被距离了起来,黑色的骑兵就向游弋的狼群那样,凶残而冷静。 苏定方的两万先锋轻骑也追到了…… 第1139章.困兽 安条克到埃德萨实际上才几百里,骑兵全力奔驰,三天就能抵达,就算拜占庭的重步兵集团,又是六七天的功夫就可以返回。 不过,逃难中的君士坦丁四世却足足走了十二天。 艾萨拉草原,精疲力竭的拜占庭大军东倒西歪的瘫坐在草原上,连续的急行军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围拢在一个个灶火附近煮着干肉,尚且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着,健壮的马其顿兵士还有凶猛的色雷斯战士全都黑着一双眼圈,疲惫且凶狠的像冬天的饿狼那样。 就连君士坦丁四世自己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也没心思摆出罗马皇帝的营帐享受,一面用餐刀切割烤的焦黑的猪肉,一面还不时间眺望向东南方。 还真是如期而至,远处的探哨背上插着几支羽箭疯了一般狂奔回来,没等听清他有气无力的喊着什么,东罗马军战士已经轻车熟路的丢下了吃饭的家伙,怒吼着站了起来。 因为这一幕太熟悉了,魔鬼一般的十二天,吃饭的时候,入睡的时候,行军的时候,如厕的时候,闽军的骑兵简直像个变态的魔鬼那样缠着他们,经常要在突厥骑兵的金鼓声与吼叫声中后半夜才入睡,饭半生不熟时候出去迎战,回来时候已经完全焦糊,惊恐与疲惫交替袭来,精神上的折磨,已经让东罗马的战士们受够了。 “干了这群婊砸样的闽人!”迎着闽军轻骑滚滚袭来的烟尘,拜占庭铁甲圣骑兵的贵族重骑骑士最先沉不住气了,不知道哪一个元老的儿子拔起战剑第一个怒吼出来,上千精神崩溃的铁甲重骑都是发了疯一般驱赶着战马迎战了出去。 跟在他们后面,同样眼中满是血丝的雅典市民战士,伊庇鲁斯军还有色雷斯狂战士一窝蜂的脱离了阵型。 如此大的怨念,就连突厥骑兵与粟特勇士亦是为之心寒,扎一头匆匆射出了一轮箭雨,就赶忙掉头向回狂奔去。 本来这么快赶走闽军骑兵袭击对于东罗马是件好事,可以抓紧时间用过午饭休息一阵,可这讨厌的箭雨就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死伤了上百人的东罗马大军失去了控制,不管不顾的追杀了上去,狂奔在闽军后头死追不回。 铁甲圣骑兵可是东罗马的宝贝,每一个都是选自最虔诚的基督徒贵族子弟,不说训练花费的钱财,单单一套圣骑兵甲就够装备十余个步兵了,用的好的话几千重骑兵可以杀川十万游牧骑兵的军阵。 上一次在什叶派翻脸的追杀下,铁甲圣骑兵已经损失不少了,如今的数千还是君士坦丁四世拆皇宫的金顶琉璃瓦才组建出来了,一千多人茫茫懵懵像***一样一头冲了出去,看的君士坦丁四世心都快跳出来了,揪着一旁保加利亚国王西蒙的衣领就焦急的吼着。 “马上派出保加尔轻骑兵跟进,绝不能让帝国的圣骑兵有损失!” 被他揪着衣领红着眼睛嚷嚷着,野蛮人的西蒙这会儿表现得却比最尊贵的元老还有有教养,慢条斯理的弹开了君士坦丁四世握紧的手,在他焦虑中整理了一下希腊花式衣领,这才不慌不忙的摊开手。 “我的陛下,保加尔骑兵这些天可是不眠不休出击了数十次,我的小伙子们都很累了,保加尔已经履行了对陛下的协议。” “如果陛下想强令我的小伙子们出击,请再把佣金提上一半,金光闪闪的金子也许能让部落的小伙子再提起点精神!” 君士坦丁四世能说动保加尔人冒着得罪突厥副汗的风险助战,可不仅仅是依靠一张嘴,还有真金白银给着,才让这些入侵巴尔干北部的草原蛮夷跟着杀奔战场。 一提钱,君士坦丁四世却是顿时蔫住了。 东罗马的财政,前期是辽阔国土上取之不尽的赋税,后期则是整个中世纪早期最繁忙的达达尼尔海峡与博斯普鲁斯海峡国际贸易中支撑大局,正常历史上,罗马一系列工商城市如威尼斯的崛起动摇了拜占庭的经济霸权,帝国立马陷入了经济危机,开始了长达几百年的下坡路,甚至一度被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灭亡了四十多年,尽管最后得到复国,也是奄奄一息中苟延残喘。 这个时代才是阿拉伯崛起,东罗马第一次没落的时期,不过等不到彻底希腊化转型为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已经遭遇了第一个危机。 威尼斯是没崛起,可打通的苏伊士运河完全把拜占庭商路的贸易额强去了,京师,苏伊士,凰港,罗马成了一条密切的贸易线,完全把君士坦丁堡排挤了出去。 幸好这时候东罗马还没有效仿中世纪中晚期的欧洲封建制进行改革,国家手里还掌握土地,君士坦丁四世这才能支持住,不然别说这二十万大军,两万人估计他都组织不起来,拜占庭帝国灭亡的时候,面对奥斯曼帝国数十万的大军压境,全国可仅仅有着九千多人的守军。 看着西蒙要钱的手,已经手头拮据的君士坦丁四世不得不悻悻然躲到了一边,一面指挥将领们恢复秩序,一面向上帝祈祷,那些金子堆起来的圣骑兵能囫囵个的活着回来。 可惜,根据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朝向变坏的方向发展,不管概率有多小,最终还是会发生的!东罗马大军遭遇的就是如此,趁着下午抓紧休息以及等候出战战友的东罗马大军,傍晚等回来的却是一支精疲力竭的残军。 一千三百多铁甲圣骑兵不过回来了四百多个,而且身上为之骄傲,传言第一代君士坦丁堡大牧守祝福过得圣骑兵甲也被丢弃的差不多,一个个精疲力竭的圣骑兵倒不像骄傲的贵族子弟,反倒像被奴隶贩子卖剩下的奴隶一般惊魂未定。 至于追出去的雅典卫队,马其顿卫队精锐,数千人亦是少了一半还多,甚至比那些铁甲圣骑兵还要萎靡。 重甲骑兵最理想的战场是横冲直撞,而且还要有精锐轻骑兵或者步兵配合,当重甲骑兵撕裂战线后由他们扩张这个恐怖的伤口。 拜占庭的铁甲圣骑兵的确彪悍,被苏定方派出去诱敌的五千草原骑兵拖着行进了十多里,与大闽左右威卫骑兵对冲时候,依旧撕破了闽军战线,让十六卫的精锐骑兵都有了不小的损伤。 可惜,他们的作用也止于此了,四面八方的轻骑兵钱塘大潮那样扑过来,如果不是四百来人脑筋转的快,第一时间调转战马用最后的马力突击出来,然后丢掉重甲,恐怕一千多人一个也回不来。 至于那些步兵,跑的阵型七零八落又气喘吁吁,在遇上刚刚歼灭了铁甲圣骑兵的闽军精骑,残余这些人能回来可不是他们战斗力多高,完全是苏烈顾及接下来的军事行动节约战力才放他们回来。 损失千把人对二十万大军来讲,到算得上九牛一毛,只不过那种士气的打击却是非常的,眼看着精疲力竭且伤痕累累的同胞,不少罗马将士亦是跟着垂头丧气到了极点。 而不少斯拉夫蛮族,保加利亚骑兵看着低靡的东罗马人,那股鄙夷与不屑几乎流露了出来。 眺望着漆黑的夜色,浓郁的恐惧再一次向虫子那样撕咬着君士坦丁四世的心,迎接了败军不久,君士坦丁干脆急躁的闯到了将军奥列锡金的军帐前,揪着他的胳膊喝令道。 “今夜不休息了,马上退军,快!” 疲惫至极的罗马将军头一次丝毫异议都没有提出,便去执行了。 上帝似乎终于眷顾了东罗马人一次,这一晚上夜色格外的明亮,而且闽军也许满足于今夜的战果,没有再骚扰追击,不过夜色中,闷头拉成一个长列的东罗马军,星星点点的营战士也开始趁着夜色逃出了军队。 天明时分,靠着地中海,历经了数百年的安条克古城墙沧桑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无比疲倦,士气已经近于崩溃的罗马大军眼前。 不少军士干脆脱离了阵列的,纷纷冲着城墙方向跪倒在地,大声赞美着上帝保佑,大大咧咧的蛮族人如西蒙,斯拉夫首领伊万诺夫斯维奇都忍不住长吁出一口去。 就连枭雄如君士坦丁四世,这会也有了一种冲动,坐上安条克的海船,直接回君士坦丁堡,然后把自己丢在大皇宫的皇帝大床上,至于战争,闽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过到底是弑父杀兄的枭雄,软弱之情仅仅持续了片刻就消退了,君士坦丁又是雄心万丈的拔剑指着已经维修了不少,多出来不少箭塔的安条克城墙雄心万丈的大声吼道。 “进城,睡个好觉,然后为了罗马的荣耀,将闽人异教徒邪恶的攻击全都粉碎这座上帝之城城下!” 君士坦丁嘹亮的激励声,当即让士气萎靡的东罗马大军又是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就连君士坦丁四世自己都不能确定,军士们是为了罗马的荣誉而欢呼,还是单纯的为了睡个好觉而兴奋了。 不用将军指挥,成群的罗马将士蜂蛹着涌向了城门,难得皇帝为将士做出让步,骑在马上,君士坦丁四世仅仅是乐呵呵的跟在后头,可就在这欢快的时刻,原本敞开的安条克东门忽然轰然关闭,旋即城头上冒出了无数弓弩手,弓箭犹如雨点一般的射了下来。 毫无防备的东罗马军如同秋天的韭菜一般,直接被割下去了一茬。 看着城头自己精心修建的箭塔上,代表大闽新标志的双头金龙旗,一刹那,君士坦丁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第1138章.夺下埃德萨 精心堆砌的人类建筑终究还是不能与化学能平山裂海的威力相媲美。 尤其是埃德萨城还是石墙!别看大石头堆砌的罗马城墙看似比华夏夯土墙结实不少,实际上面对比较强悍的打击,较软的夯土墙可以形变以吸收强悍的动能,硬且脆的石墙却只能崩裂。 就像谁能想到这头还在商议进贡称臣的东罗马会突然对大闽痛下杀手一样,守卫埃德萨的罗马军团同样也没有想到三天前还主动抛出橄榄枝的大闽会这么突如其来的袭击自己。 十余万各族骑兵四面围攻,仅仅有六千的一个整编罗马军团被吸引在城墙上疲于奔命,顶着罗马人的弩炮与弓箭,上万工兵硬生生在东城门附近抠出了六个大洞,上万斤黑火药被填塞了进去。 引线扯出五十多米长,点燃了引线的闽军亦是慌张的向后退却,在守城罗马军团惊愕的注视中,一分钟后整个埃德萨城都颤抖了。 城墙四角的箭塔都震塌了三个,爆炸而产生的碎石飞出去数百米远,打的擎在头顶的闽军盾牌都是哗哗作响,更有倒霉的战马被砸中头部,希律律的哀鸣着倒下。 城门整个塌陷了,上千附近的罗马军团直接被击毙,有的甚至浑身上下一丝伤痕都没有,却从七窍中流淌出了鲜血,被活活震死,爆炸波浪亦是把城门后的民房震塌了一大片。 去岁不是没有见识过闽军震天撼地的火炮,可与今日的爆炸相比,那铺天的炮火似乎又不值得一提,幸存下来的罗马军团甚至傻在了城墙上,哪怕同样震撼的闽军麾下骑兵回过神来开始呐喊攻城时候,都连一丁点的反抗心都没有。 埃德萨的大主教甚至哀叹的跪在了街上,震撼的对苍天呐喊:“上帝啊!您抛弃了您的信徒吗?为什么把天雷的力量都赐予了闽人啊!” 不到半个时辰,西美索不达米亚最坚固的城邑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落在了大闽手中。 不过没等游牧骑兵纵情欢呼着抢掠一把,他们便又被大闽的军官们驱逐了出去,去继续追击拜占庭大军,一包黑色的火药面仅仅在大闽军官手里晃了晃,一个个桀骜不驯的游牧人就立马狼狈冲出了西城门。 笼络君士坦丁四世仅仅是因为需要拆散东罗马与阿拉伯之间的联盟,现在阿拉伯人更有先见之明,知道罗马人不可靠干脆没来,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罗马人大闽自然不会再放他们全身而退。 从突厥,吐蕃,粟特征募来的游牧又是流水那样从埃德萨中退了出去,刚刚惊恐万分,有的房子中还带着游牧民族抢掠时候燃烧的火焰,有的身上还带着草原人暴虐的刀伤一众罗马降兵,埃德萨市民们惊愕的注视中,又是一队队如同铁流般的铁甲闽军将士骑着马从后赶到,下马后稍微整队,便阵容整齐的冲进了城,开始控制各个制高点。 街面上迅速被清理干净,一个个惊魂不定的市民亦是被迅速辇回了自己家住宅,有的面对着了火的房子也只好尽力缩在一个角落中,失魂落魄的罗马军团将士也被聚拢到了一起,收缴了武器垂头丧气的被押解出城。 正迎着他们,大闽的玄黑色龙旗烈烈向前前进着,眼看着闽王的御驾进城,沿途的将士迅速单膝跪下,行军礼参拜,还没有来的及被押解出城的罗马军团士兵亦是被用矛杆打翻在地,惊恐的跪拜着这位新征服者。 基督教与伊斯兰到也算是一对很有意思的冤家,同出于犹太教,彼此间还势同水火,绝大部分清真寺都是从阿拉伯人占据的教堂改建过来,当基督徒杀回来后,清真寺又再一次被改建成教堂,有的教堂中墙壁甚至厚了几层,就是这两种信徒反复覆盖住对方宗教的壁画所导致。 埃德萨也是如此,东罗马打回来才刚刚一年多,埃德萨的圣星堡大教堂也才从清真寺改回来,教堂内部的壁画都还没干,大主教约翰就不得不再次面对城市陷落,战战兢兢的领着一群富有阶层市民等候在教堂门口。 当李捷的御驾缓缓到来时候,这个包裹在黑色教士服,脸椭圆像个干瘪橘子的大主教双手捧着奉上已经不复存在东城门的大门钥匙。 不过这个投降态度闽人却还是不满意,满是怒火,抽出马鞭子,一面轮的高高的,一面赞普还怒气勃发的训斥道:“大胆!见闽王而不跪拜,找死!” 不过没等赞婆的鞭子落下来,一只不算强壮却格外有力的手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斥退赞婆,李捷自己倒是温和的下了马,看了看战战兢兢却依旧强撑着不拜的主教约翰还有象征美索不达米亚西大门的钥匙,李捷满是笑意笑着询问道:“当年君士坦丁堡大牧守还有罗马教皇拜见寡人时候都是鞠躬行礼,汝比他们两人地位还高吗?” 神职人员将就只参拜上帝,曾经在后世明清就闹出见中国皇帝不拜的闹剧,可李捷这一句话倒是理直气壮,听的约翰本来就哭丧的脸皱的更干瘪了,腿儿一软,还是跪拜在了地上。 这一跪的意义可非同一般,象征着美索不达米亚基督徒亦是承认了大闽权威凌驾在他们宗教之上,闽法高于教法。 后世为了教权,罗马教廷可曾经与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等一系列的世俗政权争夺的不可开交,李捷可不想这些家伙以后叫嚣要与自己平起平坐或者高一辈,压服了大主教约翰,李捷心情愉悦的伸手接过了钥匙。 顿时,这一象征意义仪式惹得后方闽军跟着大声的欢呼着,战争打到这儿,起码两河流域新月沃土是完整的被大闽吞下肚了。 约翰等人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着新征服者审判自己的命运,李捷却是腰上拴着钥匙重新爬上了马,一面走,一面还高高在上的说道。 “起来吧!你们信仰什么寡人都不管,也不会额外征收什么人头税,大闽,包罗万象,所有闽人都是胸怀宽阔,可以迎接任何一种文明的到来,在中原,已经有了景教,不差你们这一支。” 眼见着李捷宽容的态度,这些罗马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大主教约翰干脆趴在了地上,幸福的回过头。 他的教廷是抱住了。 闽王对教堂不感兴趣,不代表对别的不感兴趣,埃德萨罗马总督一家人灰溜溜的跟着败军一起被驱赶了出去,将富有希腊特点的总督豪宅留给了李捷,估计有一段时间要以这里作为中心指挥偌大的占据了,咋一到,宫人们与禁军们立刻冲进了豪宅,将大闽行宫中的摆设一一布置下去。 心头大患除去,李捷亦是颇有性质的背负双手,悠闲的在希腊风情的院子中闲游了起来,可惜没等李捷的好心情持续多久,前线传来的战报又是让他再一次郁闷起来。 “跑了?” 满是不可置信,李捷敲着桌子恼火的询问着,其他将军大员亦是脸色难看注视着自己,苏定方也是面色无光,很是愤愤然的拱拳回报着:“回禀陛下,末将办事不利,到的时候东罗马人已经后撤了三十多里。” 君士坦丁四世见事不对开溜的本使,李捷现在算是彻底领教了,原本还指望这个弑父杀兄驱妹的家伙能盛怒之下杀奔埃德萨送上门来,谁知道稍有风吹草动君士坦丁四世跑的比兔子还快。 要是让东罗马大军完整的回到安条克,接下来的战争也会很棘手,捏着下巴迟疑了片刻,李捷却是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丢给了苏定方。 “左右威卫的骑兵苏将军带走,孤再给你阿拉伯轻骑五千,粟特骑兵五千,突厥骑兵四千,不求击破罗马人大军,只要你能尽量拖延住东罗马大军的步伐,寡人就记你头功!” “陛下,两万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没等苏定方接令,一旁的兵部尚书李绩却是忧虑的抱着笏板站了出来。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尽量削弱罗马人的话,将来在安条克,在小 安卡托利亚等地形崎岖之地,再对付罗马人重步兵,就困难了,两万人恐怕难以对其杀伤太多。” 李绩的顾虑倒是有道理,不过对此李捷居然很神秘的笑着摇了摇头。 “老尚书放心,孤自有妙计!” 眼看着闽王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顿时十多个将军胃口都被提了起来,可惜,李捷就是不说,弄得人们心痒痒也是没办法。眼见兵已经不能再多了,郁闷的叩下首,苏定方还是接过了令牌。 片刻之后,矫健的呼和声中,仅仅携带了几天的干粮,精悍的大闽轻骑兵又是如同黑龙一般冲杀了出去。 仓皇的行进在逃跑路上,驾驭着顿河战马的君士坦丁四世冷不丁激灵灵的哆嗦了下………… 第1143章.迷踪 才在安条克停留几天,才刚刚挖好了围困的壕沟,才动员好的蓬勃心脏,还没等聚拢在心头的热血随着战争迸发一下,就又要急行军长途跋涉南下了,这让整个庞大的闽军心头,都是蒙上了一层憋闷。 悻悻然收拾了包裹离开才搭建了几天的营房,令人激情四射的誓师大会也没有提起多少兴趣,大闽庞大的移动国度又是如同搬迁的蚂蚁一般,滚滚向南行进而去。 不过憋闷中唯一能提起点军士兴趣的是,不管从军的天竺府兵,十六卫常军,还是临时从军的吐蕃人,突厥人,粟特勇士等大闽从藩属部落调拨出来的军队,经过东罗马人的军营时候,都是颇为不屑的喷了一口唾沫。 大闽的军饷常备军大约一个月两到十贯,府兵因为是耕种国家的免税田,仅仅有一贯,抽调的藩属*队也是一贯,够维持温饱一个月剩下些小钱,当兵的最大利益还是打仗,不算战时津贴,单单如同秦朝时期的军功等爵制,最低的斩杀对方甲士一人赏百贯就值得每个军士去为之奋斗。 拜占庭人带甲可不少,在闽军眼中可都是甲士,一个个活动的金元宝,原本还指望大捞一笔,没打罗马人就投降了,也难怪一个个嗜血的闽军这般失望,瞧不起这些罗马人。 还好,还有个阿拉伯人能给大闽的军团提供最后刷金币的机会,五路大军带着最后的期盼如同五条土龙那样一路向南。 只不过这些带着对美好生活期盼的战士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即将是怎样一种艰苦残酷的浴血厮杀。 庞大的壕沟堵住了整个安条克城东面,堵的刚刚复兴点的商业不得不走北门,不过这个庞大的壕沟短时间内还不能拆除了,因为东罗马大军还留了个尾巴。 还剩下几十个铁甲圣骑兵,二百多个君士坦丁堡军团步兵还有五百多个斯拉夫人,西哥特人卫队围拢着君士坦丁四世还是死硬的不肯投降,这里倒是让人唏嘘,世受国恩的希腊人,罗马人投降的如此之快,仅仅被君士坦丁四世招募进卫队的西哥特人,斯拉夫人却最终坚持着这种恩义。 历史上,也总是这种粗犷而卑微的小人物能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而忠义道德满口的庙堂之上大人物却是第一个倒戈,这也许就是历史的悲哀。 可惜这些人再忠义如今也是大闽的敌人,壕沟军队纷纷侧围,最后一次招降君士坦丁四世未果,李捷也彻底没有时间与他耗了。 “盯住这个混蛋,然后尽快安排投降的罗马元老回君士坦丁堡控制东罗马政局,完全控制君士坦丁堡之前,这个混账如果投降,就招降他,如若君士坦丁堡掌握在大闽手里,这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也就没用了!尽管杀了他!” 人生中最大一次失败有着君士坦丁一份力,而且这个混蛋还接二连三的不断戏弄自己,戏弄大闽,李捷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对着单膝跪伏在地上送行的秦怀阳,李捷尚且恶狠狠的嚷嚷着。 秦怀阳与自己关系非同一般,从劫和亲的关系上秦怀阳比一般的元老还要亲近些,李捷倒是不介意在他面前流露出些与神圣闽王身份不相符的语句。 听着李捷撂下的狠话,秦怀阳也是听命的略微俯首应答着,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陛下放心,末将省得。” 对于秦怀阳,李捷倒是颇为放心,点了点头后,在几个护卫围拢下,终于攀上了战马,准备也汇入这滚滚向南的大队伍中。 不过没等李捷走两步,身后忽然又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等等我!” 颇为惊奇的回过头,李捷却是头疼的兜着马转身迎了回去,在护卫们警惕的拥护中头疼的揉了揉雕刻着精美龙纹的帝王盔。 “你怎么来了?” “妾身都说了,以后要做个有男人在背后撑腰的小女人,你走了,谁给妾身撑腰啊?”背着个小包袱,小脸都因为极速骑马而颠簸的通红,也没顾及身后更是累的大汗淋漓的叔叔阿木列,安娜理直气壮的说着。 说实话,李捷现在是真希望这妞能拿出刚认识时候那股精明与对政治的狂热,现在大闽最需要个东罗马皇族去名正言顺接收君士坦丁堡,安娜出走对大闽明显不利。 可另一个方面,那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女人完全依赖着自己,而且李捷也看出来了,再次与君士坦丁四世对决,对安娜的刺激很大,再让她自己挺着去经略君士坦丁堡,可能会更让她伤心。 女人没了依靠一般会有两个极端,如柳如是,钱益谦一死就被钱家人逼迫的悬梁自尽是一类,如武则天,李治死后没有了依靠,就把自己打造成了依靠,从此掌控了大唐帝国的女强人又是一类,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仅仅片刻,李捷便无奈的挥了挥手,又是调转马头向前走去。 “去吃了苦可别怨我!” 胜利的笑容在红扑扑的小脸上流露出来,安娜却没第一时间跟上,反而兜着枣红马围着还没走的秦怀阳转了个圈。 “秦将军,我哥哥君士坦丁,妾身太了解他了,他就是一条毒蛇,任何时候永远不要小瞧他,一定不能给他顶点**的机会!切记!” 叮嘱过一句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安娜的枣红马亦是风一样的奔驰了出去,累的后面才刚刚喘口气的阿木列又是呜呼一声,驾着马慌慌张张的跟上了队列。 等到闽王的禁军骑队彻底离开了视线,秦怀阳这才从尘土飞扬的大道上爬起来,只不过回望了一眼还孤零零被围拢在壕沟内的几座拜占庭军帐,秦怀阳却是颇为轻视的笑了笑,摇头感慨道。 “女人就是女人,永远是这般敏感脆弱,罗马皇帝,坟中枯骨而已,还有什么可翻身的?。” 浑然忘了自己也是被李雪雁调教的让跪着不敢坐着,带着李捷给的使命,攀上战马后,秦怀阳自己也是爽朗的向安条克狂奔而去。 ………… 叙利亚,一个历史几乎与华夏同样古老的地区,从公元前三千多年开始,这里就有古人繁衍生息,后来与古埃及王朝争锋的赫梯人,亚述人都曾经以此为家,后来的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后,他的部将塞琉古更是以此地为根基,建立了持续快三百年,地跨欧亚非的塞琉古帝国。 罗马帝国时期,这里更是帝国的主要赋税行省,东方的财富与小麦源源不断的运输到君士坦丁堡,丰盈了皇帝与贵人们的腰包,肚皮,难怪在叙利亚丢失后,撤军回退的罗马皇帝,安娜的祖爷爷希拉克略曾经痛哭流涕,美丽的江山,永别了! 不过富饶与美好有时候却是一种灾难,历史的纷纷扰扰中,无数民族,文明为这块沃土而浴血奋战,就连李捷穿越前的一两年内,叙利亚都是一片战乱,不过这个时空,呈现在大闽面前的,则是叙利亚三千多年中最低谷的时期。 椰枣林成片成片的干枯死,罗马人与希腊人留下的大农庄也是破败到杂草丛生,有了大闽的这个变数,让阿拉伯扩张战争变得更加残酷,为了筹集军费,营建大马士革皇宫,阿拉伯帝国的剥削比历史上重了许多,原本缓缓伊斯兰化的进程亦是慢了无数倍,农业几乎被摧残殆尽,工商业同样损失惨重,原本成片的绿洲城镇被抛弃,成为古迹,到处都是凄凉的景色。 不过大闽目前也顾及不到这里的毁灭,摆在闽军面前的唯一问题,阿拉伯人又哪儿去了? 五路大军仿佛一只巨大的巴掌那样,从北东,南三个方向,狠狠拧向了阿拉伯帝国如今的心脏,大马士革,可是进入叙利亚连续三天多了,预料中遭遇的猛烈抵抗非但没有出现,沿途中,连阿拉伯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个定居的阿拉伯氏族仿佛消失的玛雅人那样,一个都没有找到。 有的仅仅是数量稀少的叙利亚本土居民,而且还各个面黄肌瘦,几乎以麻木的神情迎接闽军到来,各部将军纷纷从他们口中打听,却定点情报都没打听出来。 仅仅知道一件事儿,七月,从罗马大军与阿拉伯大军共同赶往埃德萨防御大闽的时候,叙利亚的阿拉伯部落已经带走了最后一点粮食,有条不紊的从生活了几十年的定居点开始缓缓撤退。 多达二十万的阿拉伯大军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闽军视野中,盯着地图,李捷的眉头几乎都拧成了核桃。 “陛下,要不,暂缓行动,等待斥候打探清楚侯赛因的具体位置,在做行动?” 一向谨慎的老李绩又是忧虑的劝说起来,可此时,李捷是根本听不进去,眼中唯有茫茫的叙利亚地图,恶狠狠的,李捷的手指就按在了一个点上。 “这里,寡人就不信阿拉伯人连这里都放弃了!” 那个在地图上占据了一小片阴影那个点,大马士革! 第1142章.报复 关于阿拉伯帝国主力的去向,大闽的将军们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争论,其中降将萨拉丁的推测倒是颇为精准,库法沿线的确得到了阿拉伯人袭扰的奏报。 不过李捷一兵一卒都没有分派回防美索不达米亚,一方面虽然跋涉沙漠艰苦耐劳的阿拉伯人,但必定人数不能太多,供应一万个人度过沙漠的给养与供应十万骑兵的给养完全是两个概念。并且稍微阿拉伯人一袭扰就退兵,征服阿拉伯半岛也无从提起了。 零一个方面,李捷对幼发拉底河的防线可是特别有信心,两千多里河防,每隔十里都有烽火台一座,两万突厥吐蕃与汉人的混合骑兵随时巡视着,一旦阿拉伯人有越界的举动,这支骑兵能第一时间给予凌厉的反击。 的确有阿拉伯骑兵袭扰库法的报告,不过这支骑兵已经被负责断后的李道宗打了回去。 就在阿拉伯大军主力去向再次成迷的时候,侯赛因却用行动告诉了大闽,老子在这里! 阿勒颇城被几万阿拉伯轻骑兵焚毁,两个府的府兵几乎全军覆没,还有二十多个户部官员被杀害,囤积在阿勒颇的粮草一半被焚毁,一半被劫走,安放在阿勒颇城门处平民加军人脑袋搭建成的人头架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大闽示威着。 “城中尸体堆积如山,臭气熏天,阿拉伯凶蛮大开杀戒,我大闽被俘获之将士十人一串,尽数捆缚长街,贝都因骑兵来回奔驰,斩杀其首,长街之上,血肉模糊!” 一面宣读着前线的战况,兵部宣威使韩成语气中都带着颤音,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挑衅大闽威严了,两旁将军那杀人一般猩红的眼神如同要撕了他一般,闽王那握在龙椅扶手上不断颤抖的手同样令他心里发颤。 没等韩成宣读完,最是暴躁的左千牛卫大将军盛连山已经额头青筋暴起,站出朝班愤怒的请战着。 “末将愿为先锋,为大闽王取侯赛因之狗头!” 不过兵部尚书李绩却是皱着眉头犹豫了下,亦是站出了朝列,迟疑的抱拳启奏着。 “陛下,哈希姆氏侯赛因虽诡计多端,但并非嗜杀之徒,况且前翻用两万弱卒支援东罗马帝国以乱人耳目,又命部袭库法以扰人注意,以藏匿其军,此番却突然绕过我军防线,以残酷手段杀我军民,故意激怒闽王,恐怕其中有诈啊!” “哎呦,老尚书,他侯赛因都屠杀了一城三万多人,还不是弑杀之人啊!老子看他就是面对我大闽知道必死无疑,死前疯狂挣扎一下,就应该率大军,一举铲平他娘的老窝。” 李绩刚说完,先站出来的盛连山已经拍着大腿不服气叫嚷了出来,这话立刻惹得药格罗,房遗爱,哥舒纳木错,独孤谋等一大堆铁血悍将站出来纷纷叫嚷支持,不过听着李绩的论断后无奈的瞪了一眼盛连山,李业诩亦是站出朝班,凝重的劝解道:“陛下,李尚书言之有理,请陛下三思。” 就连跟随李捷亲征的凤阁右仆射,上柱国王方翼都是跟着站出朝班劝解着:“陛下,阿拉伯蛮非比寻常蛮夷,是该侦查妥当,再做决断。” 上一次朝廷就是轻视了阿拉伯人,三十多万大军一败如水,就连李捷自己都差点没搭在那儿,到现在各部大人可还都记忆犹新,是大闽历史上的白登之围,对于阿拉伯人,绝大部分经历过的朝臣都持谨慎态度。 意见分裂成了两派,所有人的目光都期盼且焦急的汇聚在自己身上等候自己的裁决,万众瞩目下,李捷却也是捏起了下巴,深思起来,好半天才沉吟着说道:“寡人决定,立马出兵大马士革,复仇!” “陛下!三思!”抱着笏板,李绩,王玄策,李业诩等十来个朝臣顿时急了,纷纷跪伏在地上焦急的叫道。 可李捷霍然站起,忽然对着反对的群臣反问了过去。 “这次征讨阿拉伯蛮夷,是否还有漠南阿拉伯截我归路?是否还有东罗马人背信弃义两面夹击?是否还有人能在麦加一呼百应?” 这话禁不住听的王玄策,李绩几个豁然开朗。 如今形势可彻底变了,截断大闽后路的萨拉丁还在殿外蹲着呢,曾经辉煌的漠南骑兵如今烟消云散,也门与阿曼也成了大闽藩属国,现在两地的骑兵还在河中郡王李让麾下效力。 至于拜占庭?这两天保加尔人也扛不住弹尽粮绝,仗着曾经跟随安娜抵抗阿拉伯人,西蒙在安条克的大皇宫苦求这才得以投降,如今已经有十八万东罗马军队投靠在了大闽麾下被打乱建制,重新整编。 那些投降过来的东罗马元老如今可是视君士坦丁四世为眼中钉,以君士坦丁残酷的性格,一旦他活着回君士坦丁堡,他们这些投降的元老全家全都得被屠戮。 如今,阿拉伯帝国就剩下了发祥地汉志以及夺取罗马帝国的叙利亚,巴勒斯坦,约旦等几个有限行省,连上一次大战提供了二十万步骑兵的埃及如今都宣布**了,而且信仰基督教几百年的埃及如今还有从一丝蓝化重新转变为基督化的趋势。 只要摆平拦在眼前最后一头拦路虎侯赛因,整个西亚的战事就可以彻底结束了,所以,不管侯赛因有着何等阴谋诡计,打过去就是了,反正都要打。 李绩,王方翼几个又是拱拳退了回去,李捷神情亦是严肃起来,严峻的喝令道:“药格罗,大度设,完颜阿骨打何在?” “末将在!”闽军中最老的三员骑将立马站出列跪地行礼,回答中满是兴奋,果不其然,李捷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命令旋即传递了下来。 “汝三人为先锋,率关宁铁骑直奔大马士革,清除路上一切障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胆敢抵挡王师者杀无赦,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好久这三个老搭档没有一起出战了,其余不少将领嫉妒的目光中,三人一同领命出了大殿。 李捷的任务配置还在继续着。 “盛连山,李业诩何在?” “末将在!”刚刚最是积极的盛连山声音高昂站出了行列,跟着李业诩则依旧带着些许担忧跟在了后面。 “尔二人率领左右千牛卫与横山,牯河等七十三府兵出右道,沿海边包抄大马士革左翼,沿途建设港口,为我大闽海军提供避风场所!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虽然先锋位置没有取得,不过得到个右军主攻位置,也是件好事,似乎带着竞争般的气势看了眼关宁三将离去的方向,盛连山李业诩两人也是接令而出。 “苏定方,萧可成何在?” “尔等率左右威卫出左道,沿谢赫山南下,一路打击阿拉伯人右翼骑兵!” “哥舒纳木错,独孤谋何在……” 任务接连派出,一个又一个将军接令而出,其实早先进攻计划兵部已经计划妥当,只不过临时选定的是统兵人选而已,不过眼看着重将接令出去的差不多了,大闽五路六十余万大军的磅礴攻势似乎也换换成型,闽军中同样老资历的一员大将却是急切了起来。 “陛下,末将呢?” 真跟推金墙倒玉柱一般,李捷麾下最是魁梧的房遗爱急忙出了朝班,轰然跪倒在了地上,焦急的询问着,看的李捷愕然了下,旋即苦恼的摇了摇头。 “卿与秦怀阳秦将军率左右武卫以及河朔二十八卫留守安条克,保证安条克到埃德萨一线大军后方的安全,看住君士坦丁四世!过不了多久,江夏王李道宗会从泰西封赶到前线,尔等配合河中郡王,攻略东罗马!” 这话倒是流露出了李捷一些私心,江夏王李道宗来,任城郡主李雪雁就一定会跟来,还有高阳公主李玲与她也是一向形影不离,对于两位姐夫妹夫,李捷好心的给他们一个家人团聚的机会。 秦怀阳明显在同僚暧昧的笑容中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可谁知道房遗爱却又重重叩首一下:“末将请从陛下,讨伐阿拉伯蛮!” 自己的好意被断然拒绝了,李捷再一次惊愕了下,思虑了片刻,想着自己妹妹那种逼夫成龙的德行,李捷倒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寡人需要一将统领罗马人大军为大闽先锐!” “末将愿往!!!” 降军被当炮灰到也算得上约定俗成的传统了,统帅一群刚刚投降的罗马人为大闽送死,无意需要考虑为将者的勇力,魅力与头脑毅力,是个相当麻烦的任务,不过也许征讨阿拉伯人就是大闽的最后一战了,不把握住,也许以后这样的举国大战就再没有机会,所以房遗爱几乎是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下来。 “很好!”赞许的点了点头,李捷旋即轰然站起,朗朗的大声说道:“兵部即日起立马散布探马间隙,户部动员安条克民夫,礼部遣使训斥阿拉伯各族,工部督造战具兵甲,三日后,先锋先行,五日后,大军出征,一举灭亡阿拉伯帝国!” 豪言张口灭人社稷,这种威风如今便也只有大闽了,一种由衷的骄傲感从心头升起,数百群臣亦是跟着轰然拜下。 “臣等遵命!” 第1141章.瓦解罗马大军 第二日,东罗马大军又试图做了几次试探性攻击,不过在安条克与苏定方夹击下还是败退了回去。 第三日,原计划在埃德萨就食的罗马大军补给接近枯竭,军团已经开始了恐慌,并没有出战。 第五日,庞大的闽*团在处理完埃德萨等地的占领问题后,亦是赶了过来,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数十万闽军将进退不得的东罗马大军包围的水泄不通。 大闽开元三年八月二日,罗马历法中的奥古斯都月,东罗马大军被大闽陷于死地。 八月四日,尤其善于土木工程的闽军已经如同当初曲女城北围困遮娄其人的曲女平原大战那样,在方圆三十里左右的包围圈外围挖掘出了数道两米多深的壕沟,已经如同铁笼子那样坚固的把拜占庭人也是圈在了里面。 唯一没有壕沟围上的只有西面的安条克城,倒不是闽军遵循华夏网开一面的古礼,西面就是大海,安条克港口的海船还被移走的差不多了,茫茫大海,罗马人除了喂鲨鱼也没有别的出路。 对东罗马的战争基本上到这里结束了。 八月五日,闽王的御驾出现在安条克城被,庞大的闽王仪仗长十余里,旌旗漂洋的如同巨大的翅膀那样,尤其令人震撼的则是十多米长,二十多米宽,用牛与战象来拉动的闽王移动行宫,庞大的建筑物仿佛一头巨兽那样缓缓向前游动着。 倒不是李捷学会显呗了,森严的仪仗以及华丽的阵列有时候就是实力的象征,给敌人的心理打击甚至比直接出兵战争还要强烈,至少那一天,听着鼓乐声,上万罗马军兵叠罗汉一样的向北方观望着,直到李捷的行辇消失在北城门,这才失魂落魄的又返回了属于他们的帐篷。 君士坦丁四世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出现了,不过安娜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城头向下眺望着罗马大军。 八月入秋,已经开始有些许冷风从西伯利亚吹拂下,高加索来的山风与地中海的海风交替着吹拂的安娜发梢凌乱的栗色发丝飘扬着,裙角也是舞动不断,倒像是个随时要飞走的西方神女。 不过就在安娜看的出神身后,不防身后一件绣着云纹的玄色衣袍盖在了她单薄的身躯上,些许还带着体温的暖意让安娜下意识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陛下!” 微微提裙,安娜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李捷却是毫不在乎的伸手拦住她的腰,也是跟着神往的向下眺望而去。 他来的时代,罗马可是如雷贯耳,哪怕一千多年后,那里依旧是西方信仰的中心,怀着对历史的憧憬,李捷曾经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去那里瞻仰下地球另一段的文明中心究竟与华夏怎么个不同。 倒是命运弄人,罗马帝国的主人如今都被他围困在了脚下,不知不觉中古罗马的神秘面纱以及神圣的感觉,在李捷心头淡了不少。 “过不了几日,东罗马的军粮补给就会用尽,到时候孤会把君士坦丁留给你,然后,孤立你做罗马皇帝,可好?” 这个位置曾经是西方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当初安娜亦是如此,以往要问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估计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做共治皇帝的那段日子。 可真梦想触手可及时候,安娜却似乎迷茫了,手中的刀刃马上可以沾染上杀了父亲,破坏掉了家庭的仇人哥哥鲜血,安娜发现自己也没有臆想中那么兴奋,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一丝淡笑忽然在安娜娇俏的脸庞上浮现,回头看了看李捷的侧脸,安娜却是摇了摇头。 “皇室公主的夫婿同样有继承权,用不到走我这个过场了吧?陛下如果愿意,可以直接继承罗马皇帝的名号,估计下面那些元老们,骑士们会巴不得将紫袍,金橄榄枝皇冠为陛下戴上吧。” 青葱玉指指着下方乱成一团的罗马大军,安娜嘴角还带了些许嘲弄,嘲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次,寡人是认真的!领土太大了,寡人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 真有些弄不明白女人了,这可是安娜一直以来的梦想,李捷颇为真诚的向前进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拥抱安娜,谁知道拜占庭女皇却是古怪精灵的咯咯笑着矮身夺了过去。 “那也是陛下的事儿了,现在妾身只想做个背后有男人撑腰的小女人而已!” 好像这些天困扰安娜的难题一下子被想清楚一般,披着李捷的外袍,安娜居然活泼的跑下了城墙,仿佛真在逃避什么苦差事一般,而且身影消失在墙角前的一刹那,她还俏皮的回头对李捷眨了眨眼。 “对了,现在不要杀罗马皇帝,否则君士坦丁堡很可能和陛下拼命哦!” 眼看着安娜彻底跑远了,李捷终于苦恼的揉了揉额头,这下好,用安娜来稳定东罗马帝国局势的希望这下是落空了,想要把罗马揣进兜里,还得想些办法。 就在李捷苦恼的时候,一阵海风忽然从地中海吹拂来,冷不丁冷的没了外套的李捷狠狠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 与蛮夷的遮娄其人不同,见到围困的壕沟,聪明如罗马的元老们不仅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绝境,三条巨大的壕沟连成一幅画框,将东罗马最后的大军如同名画《最后的晚宴》那样围困在了死地。 不过聪明的元老们也第一时间知道了究竟该做如何选择,当年出卖了耶稣的犹大不就是最好的榜样吗?几乎是半公开,一大群随军元老将军们聚拢在一起大声的商谈着投降事宜,旋即成群的使节就被派了出去,带着几乎谄媚的投诚信进了安条克城。 后来看君士坦丁四世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不出来,元老们更是直接自己去了安条克去面见闽王陛下投降,生怕去晚了一秒得不到闽王的宽恕在新朝中没了好位置。 安条克残破的皇宫中,流着鼻涕的李捷亦是来者不拒,只要来投降的,就一概收留,并且让他们把东罗马的军队带出来,眼看着小命有了着落,成军团成军团的罗马军队亦是欣喜的跟着这群元老们纷纷走出这个死亡怪圈。 不到几天时间,气势恢宏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没剩下几万了,就连皇帝禁卫军都散去了不少,仅剩下少量忠心耿耿的哥特卫队还有保加尔人,斯拉夫人没有出去投降。 甚至这两个蛮族没有投降原因也是惧怕大闽的惩罚与另类对待,也不是对罗马皇帝的忠诚。 至于君士坦丁四世自己,则是闷在帐篷里好些天了,白天黑夜也没露个面,却是赖着死硬不投降。 李捷倒也不去逼迫,甚至每天还给这个战败皇帝送一些食物以防止他饿死了。 历史上萨珊波斯皇帝沙普尔一世就曾经在闽军刚刚占领的埃德萨打败了罗马大军,并且俘虏了罗马皇帝瓦勒良,沙普尔对于这个百年难得的俘虏简直得意忘形,每次上马,居然命令罗马皇帝跪在地上给他做踏脚石,这种侮辱让庞大的罗马帝国痛彻心扉,没过十多年,皇帝戴克里先就再一次带领罗马大军奔赴中东,还打下来萨珊波斯的国都泰西封。 君士坦丁四世这是希望闽军侮辱自己或者杀了自己,以激起君士坦丁堡对大闽的厌恶抗拒之心,虽然不惧怕如今东罗马这个空壳子,可李捷也不想最后一哆嗦被这个失败者摆一道,所以依靠着安条克,李捷每天陪着他耗着。 反正新的到十六万罗马大军还需要整编与操练,李捷有的是时间。 可就在李捷悠闲的待在安条克处理拜占庭后事的时候,叙利亚的侯赛因又是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 阿勒颇,后世叙利亚与土耳其边境城市,也是如今大闽与阿拉伯帝国势力的交界处,因为安条克的投降,这里的东罗马守军也像大闽递交了降书,如今是两个府的闽军驻扎在这里。 阿勒颇曾是东罗马与阿拉伯帝国贸易的交汇处,这里倒算的上富庶之地,罗马帝国在这里也修建了不少粮仓,为了轻点获得的物资,忙碌到了深夜,一群户部的员外郎主事还在指挥着工人们忙碌登记造册。 郑经就是其中一个,开元初年中明经后,和其他同科士子被分配到户部,一干就是三年,这三年中,郑经也以严谨认真而著称,如今已经是升任了六品主事,这清点工作,就是由他指挥的。 眼看着一本本账本规整的列在了桌子上面,这位冷面主事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笑容,让提心吊胆的属下松了一口气,可眼看着清点工作就要结束,郑经却忽然抽了抽鼻子,恼火的站了起来。 “大闽仓规,严禁火烛,谁胆敢在粮仓吸烟!” 一声怒吼,让一大群户部属下禁不住面面相觑,眼看着一幕,郑经干脆恼火的站起身,直奔烟气源头找去。 粮仓紧靠着城墙,甚至一部分直接在城墙上,怒气冲冲的奔出了粮仓,忽然间,这位冷面主事的眼睛却瞪圆了。 执守在低矮的城墙上五个闽军哨兵如今已经身上插了十多支燃烧的火箭死在了地上,火焰灼烧着皮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而城下,昏暗的夜色中,忽然星星点点无数个火把出现在旷野中。 下一刻,整个古城都被巨大的喧嚣所惊醒。 第1144章.攻打大马士革 关于阿拉伯帝国主力的去向,大闽的将军们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争论,其中降将萨拉丁的推测倒是颇为精准,库法沿线的确得到了阿拉伯人袭扰的奏报。 不过李捷一兵一卒都没有分派回防美索不达米亚,一方面虽然跋涉沙漠艰苦耐劳的阿拉伯人,但必定人数不能太多,供应一万个人度过沙漠的给养与供应十万骑兵的给养完全是两个概念。并且稍微阿拉伯人一袭扰就退兵,征服阿拉伯半岛也无从提起了。 零一个方面,李捷对幼发拉底河的防线可是特别有信心,两千多里河防,每隔十里都有烽火台一座,两万突厥吐蕃与汉人的混合骑兵随时巡视着,一旦阿拉伯人有越界的举动,这支骑兵能第一时间给予凌厉的反击。 的确有阿拉伯骑兵袭扰库法的报告,不过这支骑兵已经被负责断后的李道宗打了回去。 就在阿拉伯大军主力去向再次成迷的时候,侯赛因却用行动告诉了大闽,老子在这里! 阿勒颇城被几万阿拉伯轻骑兵焚毁,两个府的府兵几乎全军覆没,还有二十多个户部官员被杀害,囤积在阿勒颇的粮草一半被焚毁,一半被劫走,安放在阿勒颇城门处平民加军人脑袋搭建成的人头架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大闽示威着。 “城中尸体堆积如山,臭气熏天,阿拉伯凶蛮大开杀戒,我大闽被俘获之将士十人一串,尽数捆缚长街,贝都因骑兵来回奔驰,斩杀其首,长街之上,血肉模糊!” 一面宣读着前线的战况,兵部宣威使韩成语气中都带着颤音,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挑衅大闽威严了,两旁将军那杀人一般猩红的眼神如同要撕了他一般,闽王那握在龙椅扶手上不断颤抖的手同样令他心里发颤。 没等韩成宣读完,最是暴躁的左千牛卫大将军盛连山已经额头青筋暴起,站出朝班愤怒的请战着。 “末将愿为先锋,为大闽王取侯赛因之狗头!” 不过兵部尚书李绩却是皱着眉头犹豫了下,亦是站出了朝列,迟疑的抱拳启奏着。 “陛下,哈希姆氏侯赛因虽诡计多端,但并非嗜杀之徒,况且前翻用两万弱卒支援东罗马帝国以乱人耳目,又命部袭库法以扰人注意,以藏匿其军,此番却突然绕过我军防线,以残酷手段杀我军民,故意激怒闽王,恐怕其中有诈啊!” “哎呦,老尚书,他侯赛因都屠杀了一城三万多人,还不是弑杀之人啊!老子看他就是面对我大闽知道必死无疑,死前疯狂挣扎一下,就应该率大军,一举铲平他娘的老窝。” 李绩刚说完,先站出来的盛连山已经拍着大腿不服气叫嚷了出来,这话立刻惹得药格罗,房遗爱,哥舒纳木错,独孤谋等一大堆铁血悍将站出来纷纷叫嚷支持,不过听着李绩的论断后无奈的瞪了一眼盛连山,李业诩亦是站出朝班,凝重的劝解道:“陛下,李尚书言之有理,请陛下三思。” 就连跟随李捷亲征的凤阁右仆射,上柱国王方翼都是跟着站出朝班劝解着:“陛下,阿拉伯蛮非比寻常蛮夷,是该侦查妥当,再做决断。” 上一次朝廷就是轻视了阿拉伯人,三十多万大军一败如水,就连李捷自己都差点没搭在那儿,到现在各部大人可还都记忆犹新,是大闽历史上的白登之围,对于阿拉伯人,绝大部分经历过的朝臣都持谨慎态度。 意见分裂成了两派,所有人的目光都期盼且焦急的汇聚在自己身上等候自己的裁决,万众瞩目下,李捷却也是捏起了下巴,深思起来,好半天才沉吟着说道:“寡人决定,立马出兵大马士革,复仇!” “陛下!三思!”抱着笏板,李绩,王玄策,李业诩等十来个朝臣顿时急了,纷纷跪伏在地上焦急的叫道。 可李捷霍然站起,忽然对着反对的群臣反问了过去。 “这次征讨阿拉伯蛮夷,是否还有漠南阿拉伯截我归路?是否还有东罗马人背信弃义两面夹击?是否还有人能在麦加一呼百应?” 这话禁不住听的王玄策,李绩几个豁然开朗。 如今形势可彻底变了,截断大闽后路的萨拉丁还在殿外蹲着呢,曾经辉煌的漠南骑兵如今烟消云散,也门与阿曼也成了大闽藩属国,现在两地的骑兵还在河中郡王李让麾下效力。 至于拜占庭?这两天保加尔人也扛不住弹尽粮绝,仗着曾经跟随安娜抵抗阿拉伯人,西蒙在安条克的大皇宫苦求这才得以投降,如今已经有十八万东罗马军队投靠在了大闽麾下被打乱建制,重新整编。 那些投降过来的东罗马元老如今可是视君士坦丁四世为眼中钉,以君士坦丁残酷的性格,一旦他活着回君士坦丁堡,他们这些投降的元老全家全都得被屠戮。 如今,阿拉伯帝国就剩下了发祥地汉志以及夺取罗马帝国的叙利亚,巴勒斯坦,约旦等几个有限行省,连上一次大战提供了二十万步骑兵的埃及如今都宣布**了,而且信仰基督教几百年的埃及如今还有从一丝蓝化重新转变为基督化的趋势。 只要摆平拦在眼前最后一头拦路虎侯赛因,整个西亚的战事就可以彻底结束了,所以,不管侯赛因有着何等阴谋诡计,打过去就是了,反正都要打。 李绩,王方翼几个又是拱拳退了回去,李捷神情亦是严肃起来,严峻的喝令道:“药格罗,大度设,完颜阿骨打何在?” “末将在!”闽军中最老的三员骑将立马站出列跪地行礼,回答中满是兴奋,果不其然,李捷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命令旋即传递了下来。 “汝三人为先锋,率关宁铁骑直奔大马士革,清除路上一切障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胆敢抵挡王师者杀无赦,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好久这三个老搭档没有一起出战了,其余不少将领嫉妒的目光中,三人一同领命出了大殿。 李捷的任务配置还在继续着。 “盛连山,李业诩何在?” “末将在!”刚刚最是积极的盛连山声音高昂站出了行列,跟着李业诩则依旧带着些许担忧跟在了后面。 “尔二人率领左右千牛卫与横山,牯河等七十三府兵出右道,沿海边包抄大马士革左翼,沿途建设港口,为我大闽海军提供避风场所!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虽然先锋位置没有取得,不过得到个右军主攻位置,也是件好事,似乎带着竞争般的气势看了眼关宁三将离去的方向,盛连山李业诩两人也是接令而出。 “苏定方,萧可成何在?” “尔等率左右威卫出左道,沿谢赫山南下,一路打击阿拉伯人右翼骑兵!” “哥舒纳木错,独孤谋何在……” 任务接连派出,一个又一个将军接令而出,其实早先进攻计划兵部已经计划妥当,只不过临时选定的是统兵人选而已,不过眼看着重将接令出去的差不多了,大闽五路六十余万大军的磅礴攻势似乎也换换成型,闽军中同样老资历的一员大将却是急切了起来。 “陛下,末将呢?” 真跟推金墙倒玉柱一般,李捷麾下最是魁梧的房遗爱急忙出了朝班,轰然跪倒在了地上,焦急的询问着,看的李捷愕然了下,旋即苦恼的摇了摇头。 “卿与秦怀阳秦将军率左右武卫以及河朔二十八卫留守安条克,保证安条克到埃德萨一线大军后方的安全,看住君士坦丁四世!过不了多久,江夏王李道宗会从泰西封赶到前线,尔等配合河中郡王,攻略东罗马!” 这话倒是流露出了李捷一些私心,江夏王李道宗来,任城郡主李雪雁就一定会跟来,还有高阳公主李玲与她也是一向形影不离,对于两位姐夫妹夫,李捷好心的给他们一个家人团聚的机会。 秦怀阳明显在同僚暧昧的笑容中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可谁知道房遗爱却又重重叩首一下:“末将请从陛下,讨伐阿拉伯蛮!” 自己的好意被断然拒绝了,李捷再一次惊愕了下,思虑了片刻,想着自己妹妹那种逼夫成龙的德行,李捷倒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寡人需要一将统领罗马人大军为大闽先锐!” “末将愿往!!!” 降军被当炮灰到也算得上约定俗成的传统了,统帅一群刚刚投降的罗马人为大闽送死,无意需要考虑为将者的勇力,魅力与头脑毅力,是个相当麻烦的任务,不过也许征讨阿拉伯人就是大闽的最后一战了,不把握住,也许以后这样的举国大战就再没有机会,所以房遗爱几乎是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下来。 “很好!”赞许的点了点头,李捷旋即轰然站起,朗朗的大声说道:“兵部即日起立马散布探马间隙,户部动员安条克民夫,礼部遣使训斥阿拉伯各族,工部督造战具兵甲,三日后,先锋先行,五日后,大军出征,一举灭亡阿拉伯帝国!” 豪言张口灭人社稷,这种威风如今便也只有大闽了,一种由衷的骄傲感从心头升起,数百群臣亦是跟着轰然拜下。 “臣等遵命!” 第1143章.迷踪 才在安条克停留几天,才刚刚挖好了围困的壕沟,才动员好的蓬勃心脏,还没等聚拢在心头的热血随着战争迸发一下,就又要急行军长途跋涉南下了,这让整个庞大的闽军心头,都是蒙上了一层憋闷。し 悻悻然收拾了包裹离开才搭建了几天的营房,令人激情四射的誓师大会也没有提起多少兴趣,大闽庞大的移动国度又是如同搬迁的蚂蚁一般,滚滚向南行进而去。 不过憋闷中唯一能提起点军士兴趣的是,不管从军的天竺府兵,十六卫常军,还是临时从军的吐蕃人,突厥人,粟特勇士等大闽从藩属部落调拨出来的军队,经过东罗马人的军营时候,都是颇为不屑的喷了一口唾沫。 大闽的军饷常备军大约一个月两到十贯,府兵因为是耕种国家的免税田,仅仅有一贯,抽调的藩属*队也是一贯,够维持温饱一个月剩下些小钱,当兵的最大利益还是打仗,不算战时津贴,单单如同秦朝时期的军功等爵制,最低的斩杀对方甲士一人赏百贯就值得每个军士去为之奋斗。 拜占庭人带甲可不少,在闽军眼中可都是甲士,一个个活动的金元宝,原本还指望大捞一笔,没打罗马人就投降了,也难怪一个个嗜血的闽军这般失望,瞧不起这些罗马人。 还好,还有个阿拉伯人能给大闽的军团提供最后刷金币的机会,五路大军带着最后的期盼如同五条土龙那样一路向南。 只不过这些带着对美好生活期盼的战士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即将是怎样一种艰苦残酷的浴血厮杀。 庞大的壕沟堵住了整个安条克城东面,堵的刚刚复兴点的商业不得不走北门,不过这个庞大的壕沟短时间内还不能拆除了,因为东罗马大军还留了个尾巴。 还剩下几十个铁甲圣骑兵,二百多个君士坦丁堡军团步兵还有五百多个斯拉夫人,西哥特人卫队围拢着君士坦丁四世还是死硬的不肯投降,这里倒是让人唏嘘,世受国恩的希腊人,罗马人投降的如此之快,仅仅被君士坦丁四世招募进卫队的西哥特人,斯拉夫人却最终坚持着这种恩义。 历史上,也总是这种粗犷而卑微的小人物能为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而忠义道德满口的庙堂之上大人物却是第一个倒戈,这也许就是历史的悲哀。 可惜这些人再忠义如今也是大闽的敌人,壕沟军队纷纷侧围,最后一次招降君士坦丁四世未果,李捷也彻底没有时间与他耗了。 “盯住这个混蛋,然后尽快安排投降的罗马元老回君士坦丁堡控制东罗马政局,完全控制君士坦丁堡之前,这个混账如果投降,就招降他,如若君士坦丁堡掌握在大闽手里,这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也就没用了!尽管杀了他!” 人生中最大一次失败有着君士坦丁一份力,而且这个混蛋还接二连三的不断戏弄自己,戏弄大闽,李捷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对着单膝跪伏在地上送行的秦怀阳,李捷尚且恶狠狠的嚷嚷着。 秦怀阳与自己关系非同一般,从劫和亲的关系上秦怀阳比一般的元老还要亲近些,李捷倒是不介意在他面前流露出些与神圣闽王身份不相符的语句。 听着李捷撂下的狠话,秦怀阳也是听命的略微俯首应答着,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陛下放心,末将省得。” 对于秦怀阳,李捷倒是颇为放心,点了点头后,在几个护卫围拢下,终于攀上了战马,准备也汇入这滚滚向南的大队伍中。 不过没等李捷走两步,身后忽然又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等等我!” 颇为惊奇的回过头,李捷却是头疼的兜着马转身迎了回去,在护卫们警惕的拥护中头疼的揉了揉雕刻着精美龙纹的帝王盔。 “你怎么来了?” “妾身都说了,以后要做个有男人在背后撑腰的小女人,你走了,谁给妾身撑腰啊?”背着个小包袱,小脸都因为极速骑马而颠簸的通红,也没顾及身后更是累的大汗淋漓的叔叔阿木列,安娜理直气壮的说着。 说实话,李捷现在是真希望这妞能拿出刚认识时候那股精明与对政治的狂热,现在大闽最需要个东罗马皇族去名正言顺接收君士坦丁堡,安娜出走对大闽明显不利。 可另一个方面,那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女人完全依赖着自己,而且李捷也看出来了,再次与君士坦丁四世对决,对安娜的刺激很大,再让她自己挺着去经略君士坦丁堡,可能会更让她伤心。 女人没了依靠一般会有两个极端,如柳如是,钱益谦一死就被钱家人逼迫的悬梁自尽是一类,如武则天,李治死后没有了依靠,就把自己打造成了依靠,从此掌控了大唐帝国的女强人又是一类,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仅仅片刻,李捷便无奈的挥了挥手,又是调转马头向前走去。 “去吃了苦可别怨我!” 胜利的笑容在红扑扑的小脸上流露出来,安娜却没第一时间跟上,反而兜着枣红马围着还没走的秦怀阳转了个圈。 “秦将军,我哥哥君士坦丁,妾身太了解他了,他就是一条毒蛇,任何时候永远不要小瞧他,一定不能给他顶点**的机会!切记!” 叮嘱过一句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安娜的枣红马亦是风一样的奔驰了出去,累的后面才刚刚喘口气的阿木列又是呜呼一声,驾着马慌慌张张的跟上了队列。 等到闽王的禁军骑队彻底离开了视线,秦怀阳这才从尘土飞扬的大道上爬起来,只不过回望了一眼还孤零零被围拢在壕沟内的几座拜占庭军帐,秦怀阳却是颇为轻视的笑了笑,摇头感慨道。 “女人就是女人,永远是这般敏感脆弱,罗马皇帝,坟中枯骨而已,还有什么可翻身的?。” 浑然忘了自己也是被李雪雁调教的让跪着不敢坐着,带着李捷给的使命,攀上战马后,秦怀阳自己也是爽朗的向安条克狂奔而去。 ………… 叙利亚,一个历史几乎与华夏同样古老的地区,从公元前三千多年开始,这里就有古人繁衍生息,后来与古埃及王朝争锋的赫梯人,亚述人都曾经以此为家,后来的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后,他的部将塞琉古更是以此地为根基,建立了持续快三百年,地跨欧亚非的塞琉古帝国。 罗马帝国时期,这里更是帝国的主要赋税行省,东方的财富与小麦源源不断的运输到君士坦丁堡,丰盈了皇帝与贵人们的腰包,肚皮,难怪在叙利亚丢失后,撤军回退的罗马皇帝,安娜的祖爷爷希拉克略曾经痛哭流涕,美丽的江山,永别了! 不过富饶与美好有时候却是一种灾难,历史的纷纷扰扰中,无数民族,文明为这块沃土而浴血奋战,就连李捷穿越前的一两年内,叙利亚都是一片战乱,不过这个时空,呈现在大闽面前的,则是叙利亚三千多年中最低谷的时期。 椰枣林成片成片的干枯死,罗马人与希腊人留下的大农庄也是破败到杂草丛生,有了大闽的这个变数,让阿拉伯扩张战争变得更加残酷,为了筹集军费,营建大马士革皇宫,阿拉伯帝国的剥削比历史上重了许多,原本缓缓伊斯兰化的进程亦是慢了无数倍,农业几乎被摧残殆尽,工商业同样损失惨重,原本成片的绿洲城镇被抛弃,成为古迹,到处都是凄凉的景色。 不过大闽目前也顾及不到这里的毁灭,摆在闽军面前的唯一问题,阿拉伯人又哪儿去了? 五路大军仿佛一只巨大的巴掌那样,从北东,南三个方向,狠狠拧向了阿拉伯帝国如今的心脏,大马士革,可是进入叙利亚连续三天多了,预料中遭遇的猛烈抵抗非但没有出现,沿途中,连阿拉伯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个定居的阿拉伯氏族仿佛消失的玛雅人那样,一个都没有找到。 有的仅仅是数量稀少的叙利亚本土居民,而且还各个面黄肌瘦,几乎以麻木的神情迎接闽军到来,各部将军纷纷从他们口中打听,却定点情报都没打听出来。 仅仅知道一件事儿,七月,从罗马大军与阿拉伯大军共同赶往埃德萨防御大闽的时候,叙利亚的阿拉伯部落已经带走了最后一点粮食,有条不紊的从生活了几十年的定居点开始缓缓撤退。 多达二十万的阿拉伯大军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闽军视野中,盯着地图,李捷的眉头几乎都拧成了核桃。 “陛下,要不,暂缓行动,等待斥候打探清楚侯赛因的具体位置,在做行动?” 一向谨慎的老李绩又是忧虑的劝说起来,可此时,李捷是根本听不进去,眼中唯有茫茫的叙利亚地图,恶狠狠的,李捷的手指就按在了一个点上。 “这里,寡人就不信阿拉伯人连这里都放弃了!” 那个在地图上占据了一小片阴影那个点,大马士革! 第1144章.攻打大马士革 大马士革,叙利亚行省的中心。 这座城的历史几乎与这片土地的文明一样古老,四千多年以前,就有闪米特人的祖先定居在这里了,这些阿拉伯半岛的先民还运用智慧挖掘了复杂的地下水道,解决了沙漠中最艰难的供水问题,不得不承认,这项沿用到李捷穿越前的水利工程比华夏还要早了几百年,先进了许多。 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精美的波斯地毯,来自地中海的各种商品,除了塞琉古帝国时期安条克曾经夺取了这里的首府位置外,剩余时间内,这里都是叙利亚行省的中心。 不过这座东地中海璀璨的明珠此时也是经历着它最萧条的时候,城门外犹太人的商铺,肥沃的农庄全都荒芜了,希腊式的庭院满是蜘蛛网,秋风萧瑟,吹在空旷的屋檐中发出阵阵呜呜的声音,仿佛鬼哭那样。 一片荒芜仿佛世界末日那般,唯一响着只有城内清真寺喊经塔那呜呜的尖锐轰鸣,平日里神圣的声音这时候也多了一缕森森鬼泣,在夜幕中,巨大的大马士革城宛若一个死亡的巨人那样,衰败而颓唐。 不过令李捷唯一感兴趣的是,这里终于抓到了阿拉伯人骑兵的蛛丝马迹。 三路闽军是下午时分赶到的,左路是从叙利亚东部边界进攻进来的李让部阿拉伯土著军与河中铁军混编的大军,中路李捷亲提四十四万大军,包括投诚的十四万东罗马大军,三万先锋关宁铁骑还有左右骁卫,左右领军卫等多支大闽精锐军队,右路左右威卫也是从海边山脉方向包抄了过来。 罗马投降的军兵中,还有大约五万多保加尔人,斯拉夫人残部没有带来,一来这些人投降比较晚,还在整顿,二来这些人也真是野蛮与桀骜不驯,居然还有几个傻乎乎的斯拉夫酋长与保加尔酋长向李捷讨要报酬才为大闽作战,本来已经对这些蛮族不满的李捷倒是直接效仿了历史上李世民的作为,三百斯拉夫,保加尔酋长外加其亲兵被坑杀在了安条克城外,剩余五千多部落战士被当做壮年奴隶贩卖向了天竺。 这似乎对两部蛮族士气打击很大,李捷也没时间等他们士气恢复,干脆将他们解除武装丢到了安条克城外,反正赤手空拳的一群人对大闽最精锐的左右武卫还有三万左右府兵,完全是狼嘴里的兔子。 最先到的李让部在城下已经与阿拉伯轻骑兵进行了一场不大的斥候战,也算不上谁胜谁败,双方都是伤亡了几十个后,大约八百到一千阿拉伯轻骑兵直接放弃了城池,居然是向南逃遁去了。 不过闽军也没有忙着进攻,毕竟大马士革高达十多米的城墙不是吃素的,这里曾经抵抗了扩张的阿拉伯大军长达三年时间,后来侯杰政权时期,凭着五千多军心涣散的部队,侯杰也抵抗了侯赛因几个月,这座城市后来明显也得到了侯赛因的加固,城头多出了不少弩炮,就算天色漆黑,也能看到不少人影披着精良的波斯甲在城头来回巡逻。 眺望着城墙,安娜忍不住满腹感慨,有点俏皮的皮盔下,一张俏丽的小脸激动的通红,满是兴奋的大喊大叫着:“大马士革,我祖爷爷梦寐以求一辈子的天上大城,我安娜今天回来了!” 陪着这妞到前沿巡视,李捷却没了平日里怀古的感叹,缓步骑着马眺望着防守森严的大马士革城,一种古怪的感觉却是在他心头泛起,哪里古怪,李捷却说不上。 陪着巡视的还有已经升级为大闽叙利亚战区情报头子的阿齐兹还有郑买臣一对买凶杀人头子,为大闽军方效力,两人的罪行才得到赦免,最近也是干的兢兢业业。 “最近,那些内应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盯着巍峨的大马士革城墙,李捷忽然回过头询问着。 如今腰里多了几百贯,阿齐兹也从茫然无知的阿拉伯土人变成了文明人,更懂得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哆嗦了下,阿齐兹小心的用才学会不久的唐语夹杂着土语急促的回答着。 “回大闽王,最近的消息也是一个月前,大部分细作都被侯赛因识破了,不过刚刚小的在城外发现了些投降我大闽的细作极好,按照数量,大约有二十七个从美索不达米亚迁出的阿拉伯部族在城内,加上叙利亚本土氏族的话,守军应该有五万左右。” “五万?” 楠楠重复了一遍,李捷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又是眺望向了夜幕中愈发漆黑的西南方向。 地平线上一片漆黑,隐约露出的建筑轮廓也犹如鬼蜮中的残害那样凄凉,看着一片漆黑,李捷眼眸中却流露出了冰凉。 大马士革是如今阿拉伯帝国的首都,最大的城市,也是通往麦加最坚固的堡垒,阿拉伯人不可能轻易放弃,可仅仅留五万守军,还不如不留,因为在大闽凌厉的攻城能力下,五万人仅仅能白白送死,还浪费了野战力量,得不偿失。 今天下午的斥候战很不寻常,八百多阿拉伯轻骑兵轻易的就弃城而去,这可与他们一贯坚强苦战风格截然不同,阿拉伯人不可能突然从伊斯兰的统领下变成一盘散沙,那么就是另有隐情。 任何大军全力攻城时候,背面都是脆弱的,如果十五万阿拉伯轻骑兵铺天盖地的从后方袭来,攻受局势还真有可能反复。 回头眺望了一眼麾下步兵还在嘿呦嘿呦喊着向前推送的黝黑的大铁管子,李捷眼底流露出了寒冰彻骨的冷意。 “我们回去吧。” 挽起了安娜的手臂,李捷轻柔的问着。温顺点了点头,很是小鸟依人的依靠在了李捷肩膀,闽王夫妇亦是脚步轻快融入了这叙利亚的漆黑夜空中,不见了踪影。 次日一大早,嘹亮的战号迅速响彻了整个大马士革城外,压的彻夜未停地喊经塔号角都是变得苍白哑然,城头上阿拉伯人的巡逻队伍脚步似乎又匆忙了几分,隔着女墙能看到一个个头盔穿行不息,城下,密集的脚步声迅速展开。 沉重的闽国大将军炮两百多门被喊着号子的闽军竭力向前推着,在大地上压出了一条条深邃的痕迹,如今闽军除了闽王发明的连弩外,几乎已经淘汰了所有木质投石机火炮。 机械力再抢,也强不过大炮! 十四万东罗马降军也是在城门下展开,眺望着高耸的大马士革城墙,这些来自色雷斯,雅典与马其顿的精悍兵将瞳孔中都是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可知道这道城墙的杀伤力。 不过如今寄人篱下,他们又能有什么挑剔?压抑着恐惧习惯性迈着整齐的步伐,整齐的罗马步兵也只能在心中祈祷闽王许诺的破城奖金与抚恤金能够算数。 手持陌刀,作为攻城大将,房遗爱像个铁塔一般的屹立在了全军最前面。 整个闽军中,房遗爱都可以算的上最拼的一个,看的他的一群老朋友将军们在后头却是暗暗摇头,尚了闽王妹妹高阳公主,可以算的上幸运,也可以算的上不幸。 全军最中央,在大闽将士崇拜神一般的目光中,也是甲胄齐全的李捷缓缓走出阵列,眺望了一眼西南方杂草遗迹中的人影幢幢,那是关宁铁骑以及左右领军卫与超过八百门虎蹲炮的埋伏,一旦有阿拉伯骑兵从这个方向袭来,他们将见识到这个时代最恐怖的火力。 眺望着埋伏军队也就位了,李捷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很经典的动作对身旁掌旗官赞婆歪了下脑袋。 “送他们下地狱。” 大纛猛地向前倒下去,提着烧红铁棍几乎等到窒息的大闽炮兵几乎是激情四射的喊着将铁棍塞进了炮空中,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大马士革城下响起。 轰隆~轰隆~二百门千斤重炮炮口中喷出了半米多长的火焰,不到半秒中时间,前沿的东罗马步兵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的震动,大块大块的城石从城头蹦落,挡住面前的女墙纷乱的倒塌,甚至肉眼可见巡视的阿拉伯人被轰上天。 被炮轰是一个感觉,大炮在自己阵地向敌人倾泻又是一种感觉,震撼了片刻,十四万罗马大军都是兴奋到了极点,满天的欢呼声同样的震天动地,一瞬间,这些罗马人的士气也是提升到了极点。 只不过,端着望远镜,李捷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一旁跟着观战的李绩,王方翼更是不可置信的拍着大腿。 “这怎么可能?” 轰鸣的炮火终究是湮灭了一切声音,等到炮火结束后,沸腾的东罗马降兵又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呐喊着向城墙冲了过去,这等令人热血上头,壮丽的炮火攻击过后,就算战死了,这辈子也不冤枉了。 甚至于有人还高喊着上帝降临,为上帝而战! 可眼看着数不清的登城梯被扛着飞奔就要冲上城头,却冷不防突兀的从冲锋步兵两翼,两排闽军骑兵忽然包抄到了所有人身前。 “闽王有令!大军止步!” 焦虑的呼喊声中,一个个激动奋战的罗马步兵惊愕的停住了脚步,旋即无比惊异的回过了头,眺望向阵中央的闽王大纛。 满是气急败坏,驾着马,李捷在禁卫的扈从下,却是亲自赶往了前沿。 第1145章.空城计 大马士革的城墙在历次大战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就算侯赛因修复也仅仅是用石灰填补裂缝,一阵炮击之后,成片的女墙倒塌,巨大的裂缝从墙面延伸出,刚刚还巡逻的阿拉伯守军更是被轰炸的七零八落。.| 一个守军甚至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女墙,尚且不断抽搐着,在几十万大军呆愣的注视下,王方翼一个人骑着战马奔驰到了城下壕沟前,随手一弩正中那个抽搐的守军脑门。 一滴血都没有流淌出,那个守军除了颤抖下外,依旧抽搐个不停。 就算已经到了大闽宰相的位置,王方翼依旧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小俾养的,都是稻草人!” ………… 一场真真切切的空城计发生在了闽军面前。 激情四射的罗马降军又是被引领回了各自军营,原本还想热血沸腾的大战一场,最后居然连炮灰都没做成,一个个神情低落的模样看的李捷都不好意思了,最后一个人发了二十贯补助金这才把士气挽回回来。 至于大马士革城,一千多训练有素的大闽工兵小心翼翼的从城墙上爬了上去,大约清理了两个时辰左右,东西南北四门就插上了大闽的双头龙旗以及闽子大纛。 阿拉伯人设计的还真别出心裁,侯杰引入了石磨,上百头骆驼脑袋前面挂着瓜果萝卜等食物拉着石磨,石磨连着长木头杠杆一样牵动着城头挂着的稻草人,上演了一曲活皮影戏。 至于鸣响不断的喊经塔,同样是以骆驼作为动力,也是拉动着石磨一样的连轴,带动塔顶号声响起。 偶尔骆驼累了停下,也不会露出破绽,毕竟人就是走走停停的。 除了骆驼,阿拉伯人还把沙漠中猎狼的本事用出来,城墙上陷阱夹弓埋了无数,如果刚才闽军冒冒失失的攻上城头,恐怕会白白死伤一大群。 午时,大马士革城门轰然打开,里面的工兵用黄土铺地,迎接李捷进入这东地中海最大的城池。 两排禁军迅速抱着大闽的龙旗站列在了大马士革北门主街的两侧,携着安娜共同踏入大马士革,只不过与兴奋的安娜不同,一路走来,李捷满满的只有哀叹。 这座曾经容纳了五十万人口的西亚大城如今也变成了一片荒芜,昔日成片的作坊倒塌损毁,街道显得冷冷清清的满是杂物,杂草从缝隙中冒出了头,甚至还有野生动物从街头跑过,这座大城如今是毁了。 这里让李捷回忆起了战乱过后的曲女城,这里,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恢复生机,再产出如同雪花云朵般绚丽却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阿拉伯人主力究竟跑到了哪里去? ………… 整个大马士革似乎变成了一片大废墟,阿拉伯人习惯住帐篷,原本希腊人罗马人建设的房屋倒塌后也没人修缮,到处都是一片破败之色,从这里越过贯穿河水的拜拉河,还能看到河对岸已经完全破败的大马士革哈里发大皇宫。 总之,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所有阿拉伯人全都撤退了,至于当初李捷画大力气买通的阿拉伯地痞暗探倒是留在了这里,还真如阿齐兹说的,差不多二十七个部落左右,二十七个部落的大闽暗探尸体全都被堆在古罗马总督府前的大广场上,依照伊斯兰的残酷律法,全都被用石头活活打死,如今尸体已经散发出来酸腐臭味,招揽来了成群的苍蝇与秃鹫。 最外面的一具尸体,是曾经给郑买臣流下深刻印象的一个阿拉伯恶棍,叫埃姆瓦其因,此人最是贪婪,不过给大闽的情报也是最多的。一群石头中,胳膊腿上全都是铁链,他的尸体居然是顶着铺天盖地的石头爬出去十来米,胳膊还在奋力的向外伸着,似乎呐喊着要抢回什么,凝固的表情最后一刻居然是贪婪与肉疼。 这人也算绝了。 除了一堆被处决的尸体,也就剩下不到两万人的大马士革居民,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劫掠与暴政,被闽军挨家挨户找到的时候,一个个也是呆滞的如同行尸走肉,弄得负责军需的闽官都是看的心酸,请示闽王后,赶忙调集粮草赈济灾民。 拿到这些赈济后,两万多灾民似乎这才活过来一样,抱着一袋袋麦子,嚎啕大哭。 五十万人口的大城,就剩下这两万来居民,历年的争霸战,残酷性可见一斑。 看着这些千恩万谢离去的灾民,李捷亦是低落的在心头狠狠宣誓着,绝不让五胡乱华这种差不点灭绝种族的战乱,再一次在华夏大地发生! 气势汹汹而来的闽军灭阿拉伯之战到此不得不展示停顿住了,大马士革已经荒凉如斯,就地买粮政策是办不到了,没有找到阿拉伯人主力之前,闽军再冒进的话,战线拖得太远,反倒是把自己限于死地,不得已,李捷下令全军在大马士革停住了脚步。 直接由农民组成的府兵还有各行各业的罗马大军混合着开进了大马士革城,成吨成吨的战争垃圾被缓缓运送出去。 不得不感叹,君士坦丁四世还真给大闽带来了不少宝贝,罗马军队本身就是以土木工程而闻名,庞大的欧洲古代公路网就是由罗马军团修建的,雅典的市民兵中有不少就是雅典城以及希腊个地方的工匠,还有守卫莱茵河的戍边军团中军中工匠也不少。 这些人的敲敲打打下,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大马士革城开始显露出了缓缓生机,罗马统治时期的基督教堂,大闽的弘文馆,再加上从苏伊士运河地中海一段乘船过来的商户们,让这座城不再死气沉沉。 不过修复这个东地中海明珠的同时,战争的脚步也没停歇,数以万计的亚美尼亚骑士,突厥骑兵,吐蕃骑手还有粟特人游骑被沙粒一样向南撒了去,大闽兵部还派出使节南下直奔耶路撒冷,去与犹太人的以色列王国交换情报,摸清阿拉伯人的战略意图究竟在哪儿? 与此同时,另一支还在行进个不停。 盛连山与李业诩的左右千牛卫以及衡山,牯河等七十三府府兵七万余人依旧沿着海边不断探索着。 不过此时,盛连山的大军已经是缩水了不少,叙利亚行省沿海平原面积广阔,人口也多聚集在海边,相比中路大军的荒凉,他的西路军倒是遇到了不少城镇,还有没撤走的阿拉伯部落,这些阿拉伯人对闽军仇恨无疑是浓烈的,平原上,每每发生袭击闽军运粮队与驻军的事件,为了保证后路,不得已,盛连山与李业诩不得不将府兵一一拆分出来,留守新占领的城镇。 如今行进到超过大马士革二百多里,已经相当于后世黎巴嫩南部的地方,两人手里大约还有五万兵力。 又是一座沿海小渔村,不过几百个希腊人罗马人后裔人口战战兢兢的出村迎接闽军的到来,不过还有几十个阿拉伯后裔青年却是满是敌意利用村中地形射死了几个闽军士兵,暴怒的盛连山立刻亲自亲锐骑兵赶去缉捕。 李业诩则是无可奈何的停军在了小渔村附近的平原上。 大闽海域广阔,海军与航海力量亦是颇为发达,叙利亚行省正好还海岸广阔,李捷交给李业诩左路军的命令就尽量寻找良港。 大闽与埃及法蒂玛王朝最近打成了战略合作,如果从海路输入埃及的进口粮食,无疑会给大闽沉重的后勤减轻些压力,正好这个小渔村附近的海岸线还算平坦,好不容易停下片刻,心思细腻的李业诩倒是预备停留一段时间,打算好好研究下港口建设。 一转眼半个上午就过去了,就在李业诩盯着地图深思的时候,冷不防营外些许喧哗不断传来,太熟悉自己这个搭档了,估计是盛连山斩杀了袭击闽军的阿拉伯人回来,合上地图,整理了下衣冠,李业诩满是无奈迎了出去。 可刚刚搭建,简陋的营门口发生的一幕,却似乎与李业诩臆想中有些出入,一群军士喧哗着围成一团,还有人不断叫喊着医官。 “将军来了!” 不知道谁大嚷了一声,围拢的军士们又是迅速裂开了一道通道给李业诩,惊愕的走过去,一股子血腥气却是扑鼻而来。 十来匹战马身上满是刀伤与折断的箭矢,倒伏在地上,四蹄发颤的样子一眼就可以知道奔跑过度,跟着回来的右千牛卫军士却仅仅有七个,两个却已经倒在了最后的路途上,剩余五人亦是憔悴的不成样子,正躺在战友的怀里,被喂着水。 尤其是为首那个将官,一支巨大的长箭头居然在他胸口透胸而出,上面的血液都变黑了,一看就是受伤时间不短了。 此人李业诩还认识,曾经是李靖的亲信之一,鲜卑族改汉姓之后姓陆,当年在高句丽大战,蛇水大溃中就是此人生生把自己从洪水中拉了出来。 心头狂跳,李业诩亦是焦急的蹲下身子,拉住那人的手。 一口凉水下去,却咳出了半口血,不过到底水缓解了干渴,让陆校尉清醒了不少,第一眼看到李业诩,陆校尉几乎是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用哆嗦的声音急促说道。 “少将军,阿拉伯蛮,主力……” 第1146章.阿拉伯人主力 盛连山回来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一点了。``し 陆校尉最终还是没熬过去,阿拉伯人的长箭从胸口后穿体而出,射破了他的肺,加上在箭头用骆驼粪淬毒造成的感染,这么远距离陆校尉能一路撑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不过临死前,这个可敬的无名小卒依旧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情报留在了李业诩与盛连山的战略地图上。 因为实在摸不到阿拉伯人主力的位置,这年代又没有雷达,侦察机,李捷也不得不用出了笨办法,以大马士革为中心,将各部几乎全部的斥候骑兵全都撒了出去。 李业诩与盛连山的右路军自然不在例外之中,陆校尉就是属于右千牛卫踏白营,不要以为斥候骑兵就弱于主力部队,实际上能选入军中斥候的都是最精悍的将士,因为这些战士不单要一对一的战斗中战胜同样强悍的敌军斥候,还要学会一个人如何在荒野中生存下去。 可就是陆校尉这一百多精悍的斥候队伍,派去约旦方向侦查不过三天,却就这么残兵败将的回了来,而且还带回来了个极为不利的消息。 “什么?阿拉伯人奔我们来了!” 牛眼瞪得溜圆,拍着地图,盛连山不可置信的蹦了起来,直到看到李业诩阴郁的眼神,这才悻悻然坐了回去。 面上浮现出了忧虑,李业诩手掌轻抚着地图,很是沉重的点着头。 “陆校尉遭遇到了白幡数千,连营二十余里,估计阿拉伯蛮骑不下十万,连续放弃了半个叙利亚行省,侯赛因却忽然奔我们来了,恐怕来者不善。” “这里的情况兄弟我已经飞鸽传书给闽王,并且加派了八百里加急,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右路军何去何从!” 不由得李业诩不担忧,虽然他对自己的军团有信心,却也有自知之明,如今他的右路军是闽军最凸前的一部,方圆两三百里之内,再没有一支强力闽军足够来救援。 历史上的确有汉之李陵轻车五千决战匈奴十余万大军,杀人上万,箭罄方败亡,可此时的阿拉伯骑兵可不是匈奴简陋的骑兵,侯赛因接收了波斯与东罗马帝国的科技文化,装备不次于闽军,而且侯赛因本人也是狡猾异常,能平定整个世界快五分之一的阿拉伯人,岂可小觑? 而李业诩如今拥有的五万军,三万都是府兵,战斗力次于左右千牛卫,还多是步卒,真要打,恐怕是敌不过气势汹汹杀来的侯赛因大军。 孤军战强敌,以步兵战强骑,可不是李业诩愿意看到的。 听着李业诩忧虑的询问,却不想盛连山这莽夫却是大大咧咧的一拍大腿:“怎么办?出兵迎战呗。” “老盛,你清醒点好不好,对方是至少十到十五万的阿拉伯帝国精锐骑兵,当初迪拜城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沙漠蛮夷拼起命的精神,当务之急是为将士做想,寻一地方固守,等待陛下援军!你要害死我们左右千牛卫还有身后这些府兵兄弟五万多条性命吗?收起你那逞强的急脾气吧!” 如此事态紧急,李业诩也是恼火的一丁点面子没给盛连山留,怒气冲冲训了他一大通,谁知道被喷了一头口水的盛连山却又憨乎乎的耸了耸肩。 “李兄你跑得过阿拉伯人骑兵吗?” 这话问的李业诩哑然,虽然闽军多马,比历朝历代的军队马匹装备率都高,但也仅仅限于一人两马,况且后面还跟着三万多地方府兵,有的人仅仅有骡子或者驴代步,是怎么也跑不过一人数马的阿拉伯人轻骑兵。 “况且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没有坚固的城池可以据守,顶多一个大围子,骑兵一冲就垮,还不如突击向前,在黎巴嫩山脉之内应战阿拉伯人,山地还能限制住阿拉伯人轻骑兵的优势,给我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眼看着地图上黎巴嫩山脉更深入内陆,更远离救援的崎岖山路,李业诩忍不住喃喃摇了摇头。 “你真是疯了!” ………… 黎巴嫩山绝大部分位于叙利亚行省下属黎巴嫩大区之内,与地中海海岸几乎平行,距离海大约百里,整个山脉高耸秀丽,峡谷曲折,到算是一处西亚风景秀丽之名山。 可此时闽军已经完全顾不得看风景了,从昨天下午就焦急向这里狂奔,行进了一晚上,仅仅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快四万多将士又是被叫醒挖掘着掩体与壕沟,每个人都是累的大汗淋漓。 “你真是……疯了!” 用力一铁锹把坚硬的石块从半山腰掘出来,狠狠丢到了山脚下,满头大汗的李业诩依旧喋喋不休的嘟囔着,听的干脆打了赤膊的盛连山却是摸了把满是油汗的脑门哈哈大笑。 “你们士人不常说,人生难得几回狂吗?如此风景秀丽之地,我盛连山能从晋中一介马夫到如今的大将军,就算战死在这里,又能如何?” “我老盛狂过,哈哈!” 咧着满是大胡子的嘴,盛连山憨厚的笑声震撼的山岳都为之震撼不已,看的李业诩都禁不住为之心神摇曳。 盛连山这憨人的确没有自己聪明,也没有自己这般饱读诗书,平日里尽管两人关系最好,李业诩有时候依旧会轻视甚至有点嫉妒这个家伙,嫉妒这个家伙处处不如自己,爵位官职却都在自己之上。 如今看来,这个家伙却是有一点自己如何都赶不上,那就是这份来自游侠的豪爽。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担忧又有什么用,对着盛连山挑了下拇指,李业诩自己也跟着放松了起来,一面哼着山歌,一面轻快的轮着铁锹。 左右千牛卫中关陇移民不少,也许受到了主将的鼓舞,不知道谁也跟着哼唱起陕北的民谣来,不知不觉中,凄凉且哀伤的民谣飘荡了整个山坡。 一条长数里,半米来深的壕沟也是初见了雏形。 ………… 兵法云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阿拉伯轻骑兵绝对是这个时代最符合这条兵法的军队,没有之一,两天前遭遇了侯赛因的主力骑兵开始,当天下午这些沙漠中的佼佼者就穿越了上千里,抵达了黎巴嫩山中。 土黄色的沙漠豪杰仿佛一群迁徙的蝗虫,打了数百年,代表着各个部族辉煌历史的各色图腾亦是招摇在其间,伊斯兰赋予了这个坚韧的民族统一的思维,在沙漠中彼此劫掠厮杀了数百年的阿拉伯骑兵宛若一群魔鬼那样将自己锋利的爪牙展露在世间。 披着黑色的哈里发衣袍,戴着金属面具的侯赛因也一点都没有特殊待遇,也像一个小兵那样简简单单的骑着骆驼跟在队伍中,如果非要论什么特殊的话,跟随在他身边的阿拉伯卫士都格外的彪悍强壮。 哈里发这个词语在阿拉伯人中也经历了几次变革,从最初安拉降临到人间的领头人经历穆阿维叶,哈桑,侯杰逐步提升到世俗帝王的称呼,如今,侯赛因却似乎将它返璞归真了,重新恢复了带着阿拉伯人向外冲的大家领袖。 也真是这种简朴,让麦加,麦地那,什叶派,逊尼派,哈瓦利吉派等各派宿敌放下成见,重新统一在哈里发的大旗下共同对外。 侯赛因算得上大闽最难可怕的敌人。 不过这股热血似乎有些过了头,一面走着,一面贾布尔,阿布杜勒等一大群阿拉伯帝国的军事贵族还在不断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哈里发,上一次咱们阿拉伯人不就是在神的带领下团结在了一起,一鼓作气把闽人打的屁滚尿流浮尸百里吗?如今整个汉志都团结在了您的麾下,我们完全可以与闽人决一死战,干嘛要这么东躲**的?” “不!不!不!” 金属面具蒙的声音有些发闷,不过透过铁面,还是能看到侯赛因的些许笑意。 “我的前任们,各国国王,各个枭雄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太过相信自己能击败闽人了,所以他们一一都倒在了闽王的剑下。” “我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就是认清了与大闽的差距!大闽不可怕,不过却如同大树一样,需要一刀一刀砍!” 就在一群部族首领听的云山雾罩时候,冷不防前沿的贝都因轻骑焦急的奔驰了回来,离着老远就大声嚷嚷着。 “哈里发,前方遇到闽人埋伏!” “这不,第一斧头来了!” 苦恼的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一群拥簇信徒们,侯赛因的嗓音中却是隐隐显露出来些许兴奋………… 第1147章.较量 山间,一堆堆的大石头划过了深深的沟壑,堆积在了山脚下,石头堆下,隐隐还有血液流淌出来。.| 这第一回合,是闽军占了便宜,李业诩选做屯军的地方是一处缓坡,是通往海边的必经之路,猝不及防的阿拉伯轻骑兵被滚石打了个措手不及,差不多一百五六十个轻骑兵被埋在了滚石中,剩余的则是缓缓退却了回去。 不过没等闽军的兴奋欢呼持续多久,又迅速变得压抑了起来。 一股似乎沙漠的昏黄色迅速占满了对面的山丘缓坡,那是成群结队的阿拉伯人,悠悠的沙漠歌谣还有清脆的驼铃声漫山遍野,视线中仅仅能看到数不清的土黄色或者花色头巾来回的晃动着。 不知道盛连山有没有密集恐惧症,反正他是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至于李业诩亦是苦恼的摇了摇头放下了望远镜。 “这下大条了!” 这个时代冷兵器还是主角,远程武器并不能完全决定胜负,还需要依靠肉搏,李业诩的屯军倒是复合这个时代的经典阵型,四万大军分为三部分,品字形的屯扎在一条壕沟后面,弓弩手在前,枪盾兵在后面,倒是显得攻守兼备。 见到闽人的这个阵势,阿拉伯人倒是没有忙着进攻,而是整队整了许久,急得盛连山倒是团团转,不住的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大土堆前面转来转去,不住地嘀咕着。 “这些阿拉伯佬,什么时候才进攻啊!急死老子了!” 本来心烦意乱的,听着这厮的抱怨,出奇的李业诩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颇为无奈的拍了这货脑袋一下。 “现在敌众我寡,能多撑一会,你倒还抱怨什么!” “才不是!” 谁知道盛连山一个大大的白眼砸过来:“这就跟我们闯江湖当游侠时候过招一样,一个实力远超于咱的混蛋与咱过招时候,绝不会先出手,盯得越久,在咱身上找出的破绽就越多,这个时候咱就得抢先出手,乱刀砍他,拼的就是一种气势!才能死中求活!” “想当年,老子在太原城外,就遇到过一个用流星锤的高手,丫的名号爆出来,同村儿的仨瓜俩枣都憋了,就老子抢先出手,爆喝一声轮刀砍了出去,这鳖孙还在打量我们几个弱点那,被老子一刀猝不及防吓了个屁滚尿流……” 似乎响起了当年行走江湖时候的快意恩仇,盛连山越说越开心,唾沫星子都蹦到了对面亲兵头盔上,却冷不防李业诩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 “既然知道,还不快他娘的上!” “现在上?” 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眼突然变得焦急的李业诩,盛连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却被李业诩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无比焦虑的吼叫道:“没错!就是现在!” 闽军前沿整齐的队列忽然露出一条通道,沉重的马蹄声旋即在山间响起,脑门上戴着沉重的犀牛盔,双手举着双刀,螃蟹一样的盛连山领头,差不多千多铁骑纵马狂奔,突兀的从山坡冲杀了下来。 怎么也没料到处于劣势的闽军居然会抢攻,山脚下的阿拉伯骑兵甚至没反应过来,仅仅傻愣愣的看着,不到半分钟,眼睁睁被这一千铁骑撞进了自己队伍。 接着斜坡加速,还披着马甲的重骑兵速度不下于小卡车,激烈的碰撞中甚至有阿拉伯轻骑被摔到了身后半山坡,咔嚓咔嚓的骨折中,到处都是翻倒在地的骆驼与惨叫着的阿拉伯骑士。 力的作用是相对的,撞得最狠,连续撞翻了三四个骑手,盛连山自己的坐骑也忍不住哀鸣一声趴在了山间谷地上,早有准备的盛连山却把自己像个大陀螺那样扔了出去。 噗呲~爽利的声音中,当头劈下的加长横刀直勾勾的将一个看傻了的阿拉伯人劈开了半边身子。 借着刀凝滞的力量,盛连山稳住了身体后又是哇呀呀乱叫着的步战进阿拉伯人先锋的骑兵群中,上砍骑兵下砍马腿,他带来的军兵大多手持马槊,槊头下还配着一个沉重的狼牙锤,一顿大锤子砸下去,砸的山下阿拉伯人人仰马翻。 就在盛连山杀得起兴时候,冷不防山头上又传来了嗡嗡的鸣金声,很不甘心的一刀劈翻了个挡路的阿拉伯骑手,随手抢了匹马,抽打着马屁股,率领着麾下,盛连山又是朝向山上撤退去。 这时候,两股反应过来的阿拉伯精骑已经从两翼冲了出来,二龙戏珠那样怒吼着追着盛连山向山上狂奔去,两面的阿拉伯骑手纷纷张弓在手,无数箭雨蝗虫那样落尽闽军骑兵阵列中。 一时间刚刚大发利市的闽军也跟下饺子一样,背后插满了羽箭,惨叫着翻落下马。盛连山自己都不例外,耳边就听见箭矢嗖嗖作响,好像随时要把自己射成刺猬,不过咬着牙,盛连山愣是连头都没回,就是一股脑向山上跑。 闽军中军,早已经举着望远镜好半天的李业诩当机立断猛地撇下了望远镜,嘶声竭力的大吼起来。 “弓弩阵,放!” 闽军钢弩本来就能射二三百米,快赶上后世步枪射程了,居高临下,更是增加了射程与距离,还在张弓的阿拉伯骑兵忽然听到翁的一声,刚惊愕的回过头,眼中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下雨那样,两股追出去的阿拉伯轻骑前部几乎全都倒在了这黑色的雨点中。 这种程度了还不放过,前沿的闽军又是点燃了随军带来的虎蹲炮,一阵令人耳朵发痒的轰鸣中,慌忙掉头往回跑的阿拉伯轻骑又是在一百多道白烟中不可思议的瘫倒了一大片。 虎蹲炮铅丸差不多大号玻璃球大笑,最远的甚至蹦到了山脚下慌忙下马的阿拉伯卫士盾牌上,把皮盾后面的部落勇士砸了个大跟头。 气喘吁吁的跑回半山腰,回头看着阿拉伯人乱成一团的模样,盛连山忍不住哈哈大笑,嘲弄的大叫着:“你们这群鳖孙儿,吃老子的洗脚水吧!哈哈!” 粗俗的话语惹得其他闽军亦是跟着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中那股被阿拉伯人数量带来的震撼散去了不少。 可始作俑者的李业诩却一丁点都笑不出来,他的望远镜中,阿拉伯军阵中十多个悍将酋长都是大骂着冲了出去,却被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穿着黑衣的人轻易拽了回去。 除了阵前布置了三排大盾挡住身体,长矛向外的步兵防御之外,阿拉伯人居然没有反击报复。 越是冷静的敌人才越是恐怖,盯着岿然不动的贝都因大军,李业诩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接下来的一下午都在沉闷的对质中度过,盛连山又是冲了几次,却都被防御的阿拉伯步兵打了回来,最后还吃了点小亏。 闽军厚实,长度却不足以延绵整个山坡,除了对峙外,依靠着人数优势,阿拉伯骑兵又是向闽军两翼包抄过去,傍晚时分,北山的孤岭与东部的小山包都被阿拉伯人拿了下来,隐约闽军阵势已经暴露在了对方眼角下,还有大约一万多骑兵绕向了右路军后路,还好李业诩背靠着的山脉够高够厚,倒不怕他们从后方袭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火辣辣的沉入了地中海中,余晖照耀的海面金灿灿一片,天色昏暗下,对峙的两军也不得不扎下营盘,山下的阿拉伯大军扎起了一个又一个游牧帐篷,闽人特制的低矮帆布帐篷同样爬满了山坡。 战争也不能饿着肚子,点起了一丛丛火堆,闽军将士把冰冷的满头插在了匕首上,送到火堆前烤着。 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李业诩更是忧心忡忡,带领着麾下亲兵来回巡视着军营。 按理来说阿拉伯人的强项在于机动力,出其不意,袭击自己也是打个措手不及,可今天阿拉伯人表现得太奇怪了,自己已经表现出来防备了,既没有横冲直撞的与自己死战,也没有干脆的掉头撤退,反倒与自己有打消耗战的意图,这战法让李业诩百思不得其解。 的确,为了抢占地形优势,闽军补给不如阿拉伯人,不过李业诩也不需要守太久,只要五六天时间,李捷的大军必定如同洪流般涌来,对面的侯赛因不会不知道。 这般不紧不慢,那他图的什么啊? 就在李业诩眺望着山下苦苦思绪的时候,忽然一阵喧闹却是搅乱了他的思索,赶忙带着亲兵赶过去,却是一群兵士在打架。 一见李业诩到来,右千牛卫的兵丁们还很高兴的迎了上去,气势汹汹的告着状。 “将军,这群农夫不按照军规,跑咱们右千牛卫来抢水了!” 听着七嘴八舌的告状声,过来惹事的府兵们明显慌了神,也是乱七八糟的叫嚷了起来。 “将军,俺们军营的泉眼断流了啊!总不能让兄弟们干着啃馒头吧!” “断流?” 听着这个词,李业诩心脏忍不住重重的跳动一下。 第1148章.又是断水 军队生存的根本之道,水源,军粮,这两种东西比兵器盔甲都要重要,作为军神李靖的孙子,就算李业诩没有学习李靖的《卫公兵法》,耳濡目染之下这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选定扎营之地,特意选的几处泉眼作为大军饮水。 为了供应饮水,甚至闽军战马与骆驼都没多带,多数被留在了守卫海边的一万殿后军手中,可这早上还流淌旺盛的泉水,怎么就断流了呢? 水可是全军命根子,脸上神情阴沉的跟黑天一般,李业诩急急匆匆跟着一群委屈的府兵去了左品字营地,那儿,混乱的府兵亦是早就炸开了锅,到处都是提着桶乱骂的府兵,有的甚至还打了起来。 “将军到,让开让开!” 找到了李业诩的府兵头子可浑然不知道自己主将的忧愁,很是洋洋得意的吆喝起来,闽军制度森严,对于主将的敬畏,围拢在泉水边上的府兵渐渐散开,就连才接了小半桶的也是退到了一旁。 敬畏且期盼的目光中,李业诩忧虑的踩着还湿漉漉的石头走到了溪流前,上午还流淌成一个小水坑的泉水如今已经干成了底儿,仅剩下湿漉漉的一片泥儿,原本小水流自来水一样的水流更是可怜的仅仅剩下了几滴水。 这怎么可能? 就在李业诩眉头紧锁的时候,冷不防又是一阵马蹄声急促跑了过来,从外面挤了进去,盛连山难得满面严肃焦虑拽着李业诩就到了一旁,左右打量了下没人跟过来,方才贴着李业诩的耳朵嘟囔起来。 “坏事儿了李兄,我左千牛卫的水源突然干涸了!” “又干了一个!” 这一次,一向淡定的李业诩也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闽军左右武卫与两万府兵呈现个品字形驻扎在山坡上的,府兵在最上面,左武卫稍高,其次是右武卫。 半个时辰后,在盛连山焦虑与李业诩的沉默中,右武卫的泉眼亦是流干了最后一滴水,仅仅剩下还潮湿的地面以及一圈闽军军官们面面相觑的脸。 “将军,这,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撤兵吧?” 沉默了许久,洛川折冲府都尉孟雒率先忍不住开口询问着,此人大约不满三十,在一群都尉中算的上最年轻的一个,所以说话的顾虑也是最少。 不过冲动的话语却是说动了所有人的心声,二十多个折冲都尉还有左右千牛卫的统兵都尉,校尉纷纷把目光关切的投注在了李业诩,盛连山身上。 倒不是他们不够勇猛,不少人都是跟着李捷经历历次大战,尤其是活着从阿拉伯回来的老兵提升成的将官,就因为在干渴的西亚战斗过,一群将官方才知道水的重要性。 “汝等要临阵脱逃吗?” 也感觉到了这股灼人的目光,盛连山立马暴怒的拔出刀呵斥着,听着盛连山的怒吼,期盼中的将官纷纷低下了头,这功夫,一直捏着下巴沉默不语的李业诩却是伸手挡住盛连山的胸脯把他推了回去。 眼神制止的这家伙不服气的将刀插回去,李业诩旋即猛地双臂抱拳,朗然说道。 “诸位也是为大闽考虑,为将士们考虑,这点本将礼节,本将代盛将军道歉了!” “不敢不敢!” 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业诩竟然真的鞠躬下去,傻了片刻,几十个高级将官这才焦急的七嘴八舌也是鞠躬还礼过去,倒是弄得盛连山满是悻悻然的冷哼着。 “不是本将不想带领大家撤,而是撤不得!”一礼之后,李业诩又是神情激动的猛地向后一指:“今天大家也看到了,不下一万阿拉伯郊狼绕道咱们背后,如果这时候撤,后面这些郊狼咬住咱们,前面的阿拉伯人在乘势进攻,失去地形保护,诸位包括本将,盛将军,恐怕都难以活着回到京师!” 这话是事实,听的本来就面临断水危险的闽军将校们更是脸色发白,还是那个孟雒最先满面苍白的叫嚷着:“这么说,我们都死定了?” “还不到这一步!”注视着麾下军官们的惊慌,李业诩倒是冷静多了,肃穆的对着一群军官们说道:“六天!只要坚守六天,闽王的大军就会从大马士革赶到,大家就都得救了!” 六天不喝水!这可是个极其困难的挑战,可事已至此,不接受也不行,默默念叨着,几十个高级将官最终还是变得沉默,整齐划一的拱拳拜下,见到众将恢复了平静,李业诩也是毫不客气的命令起来。 “各府各营所有存水全部收缴上来,统一分配,私藏者斩!各将回营安抚军士,宣明当前情况,无必要使大军军心稳定!” “喏!” 整齐的回答中,做好心理准备的闽军军官轰然而散。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真是个绝境,消息是瞒不住,早在断水时候不少军士已经已经知晓,硬要弹压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还不如开诚布公的道出事实,让将士们心里有着自己的选择。 不过李业诩一系列政策却是压着盛连山的面子进行的,眼看着自己这位好友阴山公阴沉这一张脸生着闷气不吱声,李业诩又是赶忙抱拳行礼道歉着:“事态紧急,小弟孟浪,还望兄长恕罪。” “行了,我们兄弟不需要这虚礼,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戏文里都这么讲的,老盛也知道!” 说是这么说,盛连山纠结在一起的脸色终究是松开了些许,可没等李业诩松口气,盛连山居然又是闷头向营内自顾自的走了去。 “盛兄,你去哪儿?” “找些人把这泉眼挖开,老子就不相信,这阿拉伯人邪门的还真会了妖法,让老子喝不成水?” 眼看着盛连山风风火火没了影子,李业诩忍不住更加无奈的哭笑一下。 ………… 各种谣言,恐慌与难熬中,闽军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 一大早晨,根本没睡好的闽军早早就起了来,在炊事班那里排队,领取着水源。 所有人的饮水都被收了上去,统一放在了大木桶中,一个人才有几口水,摇晃着空空荡荡的水壶,大群的闽军哀叹着揣着水壶又是去了各自的阵列中,准备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三口泉眼全被挖掘成了深坑,坚硬的山石可相当不好挖,挖到后半夜,这才又冒出了半坑浑浊的水,可没等闽军负责挖掘的工兵松一口气,这水又肉眼可见的浅了下去,仅仅打上来十几桶,泉眼就再一次干涸了。 到了清晨,恢复了视力的牛脾气盛连山都被磨没了脾气,不得不无力的赞叹一声。 昨夜阿拉伯人也没闲着,而且相比闽军,阿拉伯人有着更加无穷无尽的人力,昨天空空如也的山间谷地今早也出现了十多个大坑,坑里全都是浑浊的水源,似乎还不断向上冒着,坑边上,数不清的骆驼,阿拉伯马在低头痛饮,看的一个个揉着干瘪水壶的闽军心头一阵阵的嫉妒。 也不知道阿拉伯人是瞎猫碰死耗子,还是故意为之,这一击,还真打在了闽军的软肋上,黎巴嫩山区的山泉水多是雨季积存的地下水,在岩石的巨大压力下挤到山顶上,就仿佛一个天然的水泵一样。 阿拉伯人挖掘到了积水层,泄去了这股压力,李业诩的泉水自然就干涸了。 从前对自己爷爷常说的为将者当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嗤之以鼻,吃了个大亏,如今李业诩才发现什么叫做至理名言,可惜此时已经晚了,面色沉闷,李业诩挎着宝剑登上了高出一块的指挥台,前沿,带领着精悍骑兵,盛连山亦是如同雄狮那样趴伏在步兵阵的后头,打算随时应对大举进攻的阿拉伯人。 有了六天这个保证,闽军又是拧成了一股绳,全军都是咬紧牙关,等候着阿拉伯人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 数万人的瞩目下,这一次十数万阿拉伯人却依旧如同昨日那般不紧不慢,半个上午竟然没有发动一兵一卒。 就连耐性最好的李业诩等的都是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闽军前军营哨忽然又是喧哗起来。 “将军,投石机!” 焦虑的端起望远镜,李业诩阴沉的目光中,十多台黑乎乎,超过五米的庞然大物在骆驼的拖拽下,正缓缓从阿拉伯轻骑兵来的方向向自己方向靠近着。 一刹那瞳孔都微缩了,李业诩更是不可思议的惊叫出来。 “怎么可能,投石机!” 然而事情却是的的确确发生了,被卡笋接在一起的庞大投石臂缓缓树立在了山下两军阵前,沉重的配重被捆绑在投石臂下,阿拉伯人古怪的号子中,一筐筐黝黑的东西被拴在了投石臂尖端的皮绳上,眼看着骆驼的拉动下,几吨沉的配重缓缓被拉的翘起,心急火燎的李业诩焦虑的大嚷大叫个不停。 “全军,防御!” 哗啦哗啦的声音中,沉重的大橹被倾斜放倒,遮挡在了前排,各种方盾,圆盾亦是迅速拼接在一起,刹那间闽军头上就多了一层盾墙! 眼看着冒着烟的阿拉伯人投掷臂,李业诩握紧了剑柄…… 第1149章.缭烟,煎熬 所有人神情紧张的注视下,在阿拉伯人指挥官怪异的吼声中,十六架配重投石机一齐发出了怒吼,配重忽然被放下,重力作用带来的力量将投石臂另一段拴着的黑烟武器狠狠摔向了天空。 实际上这种投石装置简陋无比,然而却带着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力量将上千个拖着黑烟尾巴的重物狠狠砸在了闽军盾阵头上。 将石头等重物远远的抛射向敌人的城墙进行攻击,早在公元前,不论东方还是西方的文明国度,已经纷纷开始了研究。 希腊罗马人为主的西方文明突出成就是扭力,运用动物的筋腱晾干鞣制后拧成弹力巨大的绳索,或是装备在弩炮弩臂上,或是运用在投石机的投臂下,罗马人的杀人机器几个世纪曾经令人欧洲大陆各族胆战心惊。 而华夏则比较多的体现在了人力,成百上千的军人猛地拉动绳索,将杠杆一样的投石臂狠狠甩出去,后世几百年后的襄阳,宋军就是利用这种投石机打退了数次蒙古大军的进攻,而南宋钓鱼城,宋军七梢砲更是击毙了不可一世的蒙古大汗蒙哥。 不过,就是眼前阿拉伯人运用的武器扭转了历史,西域人阿老马丁,亦思马因为蒙古大军造回回炮,击垮了襄阳的抵抗,一举灭亡了宋室。 早在李捷没研究出火炮的时候,这种巨大而沉重的家伙事儿是闽军主要攻城武器,曾经用于与阿拉伯人的交手中,也敬佩阿拉伯人的学习能力与创造能力,竟然凭着些许印象仿照出了这种杀人武器,倒是落在了闽人自己头上。 沉重的投射力远及千步,甚至超越了闽军携带的虎蹲炮,散落的碎石流星火雨一样砸在了闽军盾阵上,呼啸的声音,砸的闽军如暴雨中的荷叶那样,在密集的雨点中盾牌颤抖不停。 可就在李业诩都感同身受的咬紧牙关中,伤亡出奇的小,仅仅有几个倒霉蛋被砸破了头烫了手。 这已经是开战中第几次李业诩惊愕了,他才不相信阿拉伯人会善良的对自己手下留情,不可置信中他焦虑的下令军士收集阿拉伯人抛射的武器到他跟前,片刻之后,一大团黑色还在燃烧着散发浓烟的东西被送了过来,扒拉了两下盘子,李业诩惊奇的叫嚷道。 “骆驼粪!” 用句后世时髦的网络语言,阿拉伯人这是投翔了,干枯发绿而且散发着些许臭味的,不是游牧的贝都因人常用燃料干骆驼粪还是什么? 迷惑不解的把骆驼粪踩灭丢到脚底,眼看着阿拉伯人再一次上上了投石机,李业诩禁不住惊愕的叫嚷着:“阿拉伯人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则是下一波冒着黑烟,燃烧着的骆驼粪。 又有几架巨大投石机被运来,一天时间,阿拉伯人执着的向闽军投放了不知道多少筐燃烧着的骆驼粪,刚开始还不明所以的闽军,很快见识到了其中的厉害。 消化透的植物纤维极其耐燃,越来越多的燃烧骆驼粪释放出来大量青烟,熏烤的闽军上下轻烟缭绕,到处都是剧烈的咳嗽声,不少将士都是熏得双目通红。 尤其是烟火干燥加重了脱水,每个人平均才有几口水,而一整天就算列阵没有投入战斗,对体液的消耗量依旧是极大的,很快有军士被熏晕倒地,连续的投击下,脱水的军士甚至成了排,下午时分,甚至连基本阵型都维持不住了,偌大的闽军军阵中到处都陷入了混乱中。 所有人都是鸡飞狗跳的挖坑,把源源不断冒着烟的骆驼粪埋在脚下。 这一天似乎格外的漫长,太阳懒洋洋的赖在天上不走,好半天,才磨蹭的落入地中海中,直到看不清了,阿拉伯人方才意犹未尽的收起投石机。 偌大的闽军军中,不论精悍的左右千牛卫,还是普通的地方府兵,全都疲惫的累瘫软在了地上,浑身臭汗。 傍晚,阿拉伯人发射过来的骆驼粪又被抠了出来,被精疲力竭的闽军点成了营火,维持了一天的秩序终究被打破了,干渴难耐的闽军不顾军法的威胁,冲进了炊事部队,成桶的饮水被强行打开,有的闽军头埋进去就不肯出来,四处都是一片抢夺的混乱,到最后李业诩与盛连山也不能阻止士兵饮水的渴望,只能喝令军官强行弹压,然后把水均分给各个营。 这一天,因为干渴脱水而死,被烟熏死的闽军居然有**百,甚至超过了昨日突袭杀伤阿拉伯人的数量,好不容易喝过了水,围拢在篝火附近,偌大的军团亦是士气低落,一股颓废的情绪弥漫在阵列间。 中军,辎重营,面对着几百个空了的水桶,李业诩与盛连山亦是相对无言。 “不能这么样下去了,必须找到水,弄死阿拉伯人的投石车。”狠狠把一块干硬的饼子摔在了地上,沉默了半晌,盛连山恼火的站了起来,挎着刀就要往外走去,却冷不防李业诩抓住了他的衣袖。 “李兄!这都什么时候了……”扭过头,盛连山焦虑的抱怨着,却不想李业诩重重点了点头。 “我把弓弩手布置在营外壕沟中,虎蹲炮向前延伸,接应盛兄!一切拜托了!” 看着李业诩猛地抱拳一鞠躬,愣了下,盛连山亦是严肃的抱拳鞠躬还礼,片刻,两人盔甲沉重,共同奔出了营。 壕沟边上,精锐的左千牛卫骑兵聚拢在了一起,一千多骑挎着战马寂静无声,不少人的盔甲却被卸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挂在马鞍上几个空桶皮囊。 三千弓弩手毒蛇那样隐藏在了壕沟中,虎蹲炮手亦是抱着沉重的铁炮,冒险向半山腰爬去。 “一会老子击破阿拉伯人守卫之后,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尽管去水坑边打水,然后拼命回来就成,不论什么事儿,不许回头!” 声音竭力压低,盛连山满面阴沉的训示着,听着自家将军的怒吼,一群精骑则沉默的点这头,夜色中,训练有素的闽军骑兵倒是显露出一股尤为摄人的气势。 “盛将军,我家将军说,一切布置妥当!” 死寂中,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弩兵爬回了壕沟,也是压低了嗓子叫嚷着,点了点头后,没再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豪言壮语,盛连山仅仅是沉默着牵着马走到了最前列。 没有什么比将军身先士卒更鼓舞士气的了,注视着盛连山背后斗篷上特意用亮丝绣出来醒目的一块白色,左千牛卫骑兵亦是握紧了武器铁桶,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身后。 除了马蹄踩踏着壕沟上木板哒哒作响,一声异响都没有。 小心的穿过了壕沟,在闽军阵前稍稍整理下军阵,对着前来送行的李业诩点点头,盛连山变打算继续闷头下山。 谁知道,迎着身前呼呼吹向大海的沙漠陆风,左千牛卫的骑兵行进了不到半里,刹那间,一道火光却是猛地在所有人眼帘中绽放出来,刹那间撕破了这个没有光污染年代死寂的黑夜。 被发现了? 李业诩与盛连山的心脏几乎同时重重一跳,下一刻,两人又是同时掏出了望远镜眺望了下去。 但见下面的阿拉伯人如同蚂蚁一般匆忙的四散走着,一堆又一堆的引火物,如干椰枣树叶子,干动物粪便,甚至战死的骆驼,战马,不要的废弃物全都抛到了火堆中,一条长长的火线几乎照亮了整个前沿阵地。 不到片刻,顺着夜风方向,大股大股的浓烟又是凝聚在了闽军大营的上空,到了晚上,阿拉伯人的烟攻居然都没有停歇。 “咳咳咳,这群该死的蛮子!” 被烟熏得眼睛通红,拉着躁动不安的战马,盛连山怒发冲冠的恼火叫骂着,沉默着的左千牛卫精锐骑兵也是立刻咳嗽声连成一片。 “盛将军,咳咳……” 也是剧烈咳嗽着,眯着眼睛刚刚通报的弩兵又是焦急追了上来,离着老远嚷嚷道:“敌方有备,李将军让标下通知您,袭击取消。” “哈!咳咳~让老子待在山上闻他阿拉伯人烟味儿?还不如冲下去与敌酋厮杀一番!” 气的火冒三丈,盛连山却是根本没有理会李业诩的信使,一面用衣袖捂住口鼻,一面恼怒的回头对着麾下精骑高声呐喊着。 “是男人的,跟老子下去砍了这些卑鄙的混蛋!” 跟着盛连山几乎同时跨上战马,一千多精锐骑兵亦是毫不畏惧的呐喊着提前发动了冲锋。 与其被烟熏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跟阿拉伯人拼了呢! 沉重的马蹄似乎震撼的黎巴嫩山都跟着颤动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闽人居然能突然杀下来,还在忙活点火的阿拉伯人愣了片刻后,轰然就向后惊恐叫嚷着散了开。 驱使战马狂奔出去,手中大棒狠狠打在连成一片的火堆上,紧跟着溃逃的阿拉伯人身后,盛连山怒吼的打出了满天火星,滚烫的木屑当即烫的一大群阿拉伯人惨叫着满地打滚。 虎目中也是燃烧着熊熊怒火,带着火苗的大棒一棍打的最前方阿拉伯人筋骨俱裂,盛连山怒吼着对麾下高举起了大棒。 “杀!!!” 第1150章.大闽的街亭之战 凌晨更加艰难的到来,整个当做战场的黎巴嫩山脉无名山丘上都冒着渺渺轻烟,受困的闽军亦是迎来一个更加干渴的早晨。 几乎每个人眼睛里都弥漫着血丝,眼眶红肿出去半边。 昨夜阿拉伯人释放的烟雾彻底惹怒了闽军,以盛连山为开头,先后大约两万余闽军杀到了阿拉伯人的军营中,双方隔着火焰带相互射出了数不清的箭雨,两军骑手相互践踏,厮杀了大半夜,阿拉伯人挖掘的水坑数次被攻陷。 最后阿拉伯人的引火物都在双方尸体与践踏下完全湮灭,残酷的战事这才告一段落。 喉咙已经肿痛得说不出话,第三天的早晨,闽军是在一片沉默中开始的,军士疲惫的聚拢到了军需官那里,麻木的依次领取着水与食物。 的确有水,昨夜虽然存水都被喝光了,但战斗中闽军两次夺取了阿拉伯人的蓄水池,今早每个人分得的水还比昨天多了几口,只不过水中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中军,李业诩与盛连山同样也狼狈了几分,盛连山后背上都缠了鼓鼓一层的绷带,那是个不知名的阿拉伯酋长留给他的,而李业诩一只眼睛干脆肿的睁不开了,包裹着的白沙亦是弥漫着一层血色。 “昨天的伤亡统计出来了,老盛!” 神情无比沉重,端着各团各旅上报上来的数量,李业诩顿了一下,方才继续无表情的诉说:“干死的,战死的,重伤的,总数六千八,其中左千牛卫选锋营死七百二十五……” 大闽有军官培训班,每个旬月,都会请关中或者其他民族中老将名将讲解交流自己的作战心得,李业诩就曾把他祖父的心得化作白话讲解给大闽诸将。 兵士在战争中仅仅是个数字,是将军实现战略意图的手段! 话说如此,真正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纷纷阵死在火堆中,那种心情依旧令人疼的发颤,昨天李业诩的右千牛卫阵亡了三千多人,麻木的表情下李业诩的脸皮子都在哆嗦。 左千牛卫的旋风军就是昨天与盛连山冲阵的精锐骑兵,总共才一千多重骑,阵亡七百二十五,相当于十个人就死了七个,听的盛连山这关陇汉子也是沉默不语,盘坐在地上好半天。 “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 忽然,盛连山猛地弹坐起,猛地抓住了李业诩的肩膀,激动的说道:“今晚,老子再去冲阵,李兄你带着弟兄们从山右小道下山,去曲娜山下寻马,然后向大马士革撤退,兄弟我长了不敢说,一天时间还是拖得住的!” “不,我是右路军的行军总管,我命令你率军后撤,本将军来殿后!” 头一次李业诩亦是如此激动,也是双手按住盛连山的肩膀激动的叫嚷道。 “这主意是我出的!我来殿后!” “这是军令,你撤退!” 留下来是必死无疑,可两人却如同争夺什么宝贝一样,掐着对方的脖子大声叫嚷着争夺着,甚至来搂在一起打了起来,看的周围的亲兵挤到了极点,却束手无策。 可就这时候,前军校尉忽然焦虑的快步跑了过来,惊愕的看了一眼撕吧在一起的两个将军,然后才焦急的狠狠跪在了地上。 “将军,阿拉伯人进攻了!” 满脑们青筋的盛连山惊愕的从李业诩身上爬下来,把头盔正过来,李业诩亦是焦虑的爬起来,对着周围发愣的亲兵恼火的叫嚷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作战!” 牵起一匹马,盛连山骑上就往前沿拼命奔驰着,李业诩亦是盔甲凌乱的又站在了指挥高台上,满腹焦虑的抬起了望远镜。 昨夜阿拉伯人的巨型投石机被焚毁了六台,还有十二台全都被推到了前面,天空中干硬的骆驼粪拖着长长的浓烟又向流星火雨落在闽军前沿擎起来的盾阵上,再次上演了一幕雨打残荷。 不过与昨天不同,今日,数以万计的阿拉伯轻骑兵犹如上涨的的洪水那样蔓上山坡,黄色的骆驼狰狞的嘶鸣着,骆驼上用布裹着脸的骑兵高举起的弯刀在中东强烈的太阳下发出了耀眼的寒光。 “一切为了主!” 高喊着口号,无数贝都因骑手舍生忘死的涌了上来。 眼看着敌军越来越近,闽军前沿同样乱成了一团,各级军官将校眼睛被骆驼粪熏得直流眼泪,红肿的嗓子强迫着发出刺耳沙哑的命令声,脑门上血管鼓得像扭动的蚯蚓那般。 “弓弩手!” 举着剑一声声的沙哑喊声中,盯着滚烫的骆驼粪流星雨,成群红肿着眼睛穿着步兵轻甲的闽军快步跑到了军阵前,四十五度斜拉着弓,对着天空直接抛射了出去,旋即退下,犹如行云流水那般,下一轮的弓箭手再次顶上。 而钢弩手则半跪在了地上,眯着眼睛阴森的对着高昂着头的骆驼扣下弩机。 不少阿拉伯骑士半空举着盾牌抗下了满盾的羽箭,却冷不防骆驼腿儿一软趴在了地上,转眼就被滚滚铁蹄踩的粉身碎骨。 密集的弓弩却也挡不住狂热的信徒,死倒了一面后,后面的贝都因骑手依旧前赴后继的向前狂涌着,几分钟后,终究是杀到了闽军壕沟前。 相比上一次大战,阿拉伯人明显也狠辣了无数倍,成长了不少,前沿骆驼骑兵直接翻身跳下骆驼,竟然是在骆驼咽喉划了一刀后,推着撒着热血哀鸣的骆驼直接填进了满是尖刺的壕沟中。 转眼,闽军辛苦经营的壕沟就被骆驼尸体填满了。 “盾墙!!!” 各旅旅率刺耳的吼声中,弓弩手流水一样后退了回去,训练有素的闽军将士则是迅速合拢成了一片如同古罗马龟甲阵一样的盾墙,成片的步槊搭在塔盾上,从圆盾拼接的缝隙中透出来,犹如一个大刺猬。 与西方不同,东方战争中对方盾的使用多是用来拦截战马与成群步兵冲锋,所以闽军阵前半人高的沉重方盾外延都包了厚厚一层铁,三块盾片拼接而成,还有着尖锐的倒刺,眯着被烟雾熏得红肿的眼睛,顶着重盾的闽军盾手甚至流露出了嘲讽的冷笑。 可谁知道填满了壕沟的阿拉伯刀手非没有如同以往那样不着头脑冲上去,反倒是蹲下身把刚刚从骆驼身上解开的皮囊狠狠抛向了闽军。 皮囊砸在槊尖上正好被刺破,里面粘稠的黑色液体淋漓了盾墙一下子。 一个盾手惊愕的用手指碾了碾滴在衣领上的液体,旋即惊恐的大嚷了起来。 “火油!!!” 中东盛产石油,闽人又教会了阿拉伯人将之投入到战争中,盾手刚刚叫嚷完,无数个火把已经扔了过来,刹那间两三千米宽的闽军军阵前沿变成了一片炼狱,从盾阵中扑腾出来火人四处凄厉的惨叫着,最后扑倒在地。 形式危机,从盾阵脱离出去的闽军干脆放弃了阵型,怒吼着抱着长枪向阿拉伯人反扑过去,谁知道刚刚扔完油袋的阿拉伯骆驼步兵先锋却是转身向后面逃去,甚至后面还没投入战斗的骆驼亦是向两边散开,一个更大的刺猬袒露了出来。 仿照曾经打遍天下的马其顿方阵,为了克制闽军训练有素的战斗队形,阿拉伯人也组建了长枪方阵,而且是曾经经过塞琉古帝国加长的超长枪,九米的枪阵真如同一个大刺猬那样颤巍巍的前进着,尽管阿拉伯人的队列绝没有闽军这般严整,急于冲上去的大闽将士依旧惊愕的撞进了这个死亡枪山,成片成片挂在上面。 噗呲的声音,前面将士被长枪捅穿了胸膛,后面的惊骇蹲下身想要向前冲着,却不防阿拉伯人第四排第五排的长枪是指向地上,没等冲近,他已经被三五把超长枪捅死在了地上,满是鲜血的手臂高举着的长槊依旧距离阿拉伯人半米远。 枪的长度不能决定战斗力,可这个特定战场,闽军却是在超长枪的屠戮下割麦子一般的死倒在地,偌大的前军呈现崩溃局面,无数人惨叫着在浓烟中向后溃退,连续折磨下,闽军绷紧的弦终于绷断了,就连盛连山在前沿拼命地弹压竟然都弹压不住。 “弓弩兵,向前,攻破阿拉伯胡的枪阵!” 指挥的土堆上,李业诩的声音同样也嘶哑到了极点,亲自摇晃战旗大声的叫嚷着,可没等成群的弓弩手在他调度下回到前阵,后军又响起了惊恐的吼叫声,惊愕的回过头,李业诩却是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来的阿拉伯骑兵在军阵后方发动了冲锋。 四面八方都是阿拉伯人的狰狞吼叫,下面飘来的狼烟更是熏得全军喉咙干裂,眼睛通红,饱读诗书的李业诩脑海中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对策,此时,仅仅能有个历史形象与如今的自己结合在了一起。 马谡! 当年与魏军决战于街亭的蜀国大将恐怕也是如同今日自己的心情一般吧,瘫软的坐下,李业诩绝望的抬头看着飘荡在战火狼烟中的闽军大旗。 “完了!” 第1151章.劫后余生 就在距离大唐几百年前,三分天下的蜀国与魏国之间,也有着一场与今日极其相似的战争,街亭之战。 那是蜀国丞相诸葛亮精心准备的第一次北伐,蜀军主力主攻关中屏障祁山,诸葛亮不停诸将劝告,委托自己看中的参军马谡为主帅,于街亭防御蜀军侧翼,结果马谡纸上谈兵,骄傲自大,更兼愚蠢的放弃了山下水源城镇,反而全军据守街亭南山。 结果魏国名将张郃到后,包围了南山,切断了蜀军水源不说,又放火烧山,一把火不光击破了马谡的数万蜀军,更加断送了诸葛亮北伐的希望,街亭之战后,汹涌而来要光复长安的蜀军不得不灰溜溜的向四川盆地狼狈而逃。 如今的右路军也是差不多,阿拉伯人的猛火油兼如山一般的超长枪阵压迫下,前路的左右千牛卫已然崩溃,后军更是有阿拉伯人铁骑接着山势冲杀进本来弱了几分的府兵军阵,已然有数路府兵惊恐的向山后拜托。 站在全军的制高点上,眼看着山一样压过来的阿拉伯人还有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右路大军,李业诩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陛下,末将无能,有愧于陛下!爷爷,孙儿不孝,败坏了我李氏名声!” 痛哭流涕的李业诩跪在地上对着东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终于是狠心拔出了横刀,搁在了自己脖子上。 “我李业诩,向大闽谢罪了!” 说着,狠狠地划了下去。 不过改着李业诩命不该绝,一刀没等切深,虎的匆匆赶到的盛连山一个大脚踹过去,踹的李业诩一个趔趄,刀也飞出去了。 “李兄,阿拉伯人退兵了!” 急到了极点,嘶哑着喉咙,盛连山一股脑拼命地嘶吼着,听的李业诩却是惨然一笑,怎么可能? 脖子上差点划到咽喉的伤口皮开肉绽,向外面流淌着粘稠的鲜血,李业诩迷茫的抬起望远镜,可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直了。 刚刚还大占上风杀得自己尸积如山的阿拉伯人这会儿突然的向后匆匆退却,流下不知所措的左右千牛卫残军,后军在府兵中纵横的阿拉伯铁骑亦是向外分离了出去,连续三天如同泰山那样压迫在对面山丘的阿拉伯大军,数不清的部落大旗也是缓缓向后退却,就连刚刚还在凶狠发射的投石机亦是被拆开一块块的,放在骆驼背上拖着就走。 李业诩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这是为什么?阿拉伯人还要耍什么阴谋吗?可是如今的战局,也用不到阴谋了吧? 纠缠在一起的两军脱离就花了十多分钟,不少阿拉伯人还在战场上收集了阵亡的同族,绑在骆驼上匆匆离去,不过阵营破碎的闽军已经无力追击,仅仅能任由他们退却。 大约半个时辰,阿拉伯人已经如同一场噩梦过去办,除了血,马蹄与燃烧后的灰烬,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整个沙场都寂静了下来,行存下来的闽军如同噩梦醒来那样,呆愣的看着空空荡荡的前方。 “我们,赢了?” 脖子上包裹了一圈白沙,李业诩蹒跚的来到阵前,惊愕的低头捡起一把染着血的阿拉伯弯刀,好半天方才艰难的回过头看着同样迷茫的盛连山问道。 盛连山没有回答,可他身边没了半个胳膊的亲兵却忽然哭泣了出来,旋即这哭泣声传染一样迅速蔓延了全军,整个山谷中,弥漫着这悲怆的哭泣声,震得群山似乎都跟着悲切起来。 哭声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幸存下来的右路军又不得不为生存忙碌起来。 这一战闽军又是阵亡了四千余人,重伤千人,这还是指缺胳膊断腿,开膛破肚的,至于轻伤人人都有,几处箭伤简直不算伤了。 因为崩溃,逃散了又有四五千人,右路闽军已经整个缩水了一圈。 低矮的帐篷里,伤员痛苦的呻**弥漫着,红葫芦队几十个军医已经忙不过来了,上百口大锅烧着从山下阿拉伯人蓄水池打上来的泉水,幸亏用于消毒的反复蒸馏酒没有被当水喝掉,军营中四处弥漫着一股酒气。 这一回深受教训的李业诩与盛连山却是顾不上伤,焦虑的指挥能调动的军兵占领阿拉伯人的军营,守住了山谷几百米的平地以及蓄水池,捂着伤口嗷嗷叫的兵士又是满头大汗砍伐树木打造简易的拒马,放在路上山坡上,虽然不知道阿拉伯人为什么突然退却,不过李业诩也不打算被动的等着神来救援。 急促的搬运中,好歹山谷有了个军营的模样,成群弩兵守卫在道路边,李业诩可算松了口气,心神一松,身上的伤痛又传了上来,汗水流淌在脖子伤口上,发出惊人的刺痛。 一瘸一拐的,李业诩也想去找军医看看,可就在这时候大地忽然再一次震撼了起来。 几个阿拉伯人挖掘的蓄水池都是水波一圈儿一圈**着,地上的木头拒马震得嗡嗡作响,有的还倒在了地上,明显是大股骑兵接近的预兆,眼看着身边亲信与伤痕累累的军官们惊愕且畏惧的脸,李业诩的心又是提了起来。 咬着牙,拔出了横刀,李业诩亲自替代已经躺进伤兵营的盛连山站到了第一线。 盾兵,刀牌手还有枪兵几乎死伤殆尽了,仅仅留下弓弩手还有少量轻兵据守在拒马旁边,听着由远及近越来越剧烈的马蹄声,每个人心脏都是疯狂的跳着,几乎跳出胸口。 拿着剑的手也是剧烈的抖动着,嘶哑着嗓子,李业诩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努力,不断向士兵演讲着。 “为了大闽!为了远方的亲人,为了后世子孙!我们永远不会被忘记的!” 不过心脏剧烈的跳动中,就连李业诩自己都是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那滚滚的骑兵还是从北方山谷中显露出来身影,透着斜照的阳光,第一眼幸存的右路军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模样,仅仅看到一排整齐的铁骑打着密集的战旗,呼啸的出现在面前。 好一会,终于有人眯着眼睛看清了飘荡的旗帜,玄黑的旗身,一个雪白的隶书在烈风中凛凛飘荡着。 闽! “是闽军!援军来了!” 不知道谁率先惊喜的叫嚷了起来,旋即整个军队都是挥舞着兵器,发出了由衷的欢呼声,那种劫后余生的欢呼,动人心魄。 “将军,是我大闽援军!” 就连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亲兵此时也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跑回来,可他一句话后,李业诩却是腿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了沙地上。 援军,终于来了! ………… 也算李业诩与盛连山运气,如果正常条件下,飞鸽传书也需要一天时间抵达,加上与战马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核对,兵部召集大马士革附近各屯大军,补给粮草装备,六天都是快的。 李业诩的求援信发出时候,却正好赶上了李捷举行秋猎,关宁铁军,十六卫的常备军还有几万亚美尼亚铁骑,几万突厥阿兰粟特等中亚部落骑兵还有本地征召,数万阿拉伯人骑兵,李让的麾下都被集结起来进行田猎磨合。 省去了集结军队的时间,才三天半,李捷的大军就从大马士革赶到了黎巴嫩山。 几个时辰的时间,挽救了右路大军。 夜半,附近的山脉山谷几乎被人群塞满了,除了几百年前亚历山大征服波斯时期,这里还是头一次塞了这么多人,联营几十里,就连山峰上都是驻守军士的火堆照耀,巡逻的兵丁犹如蚂蚁那样密集。 有了主力部队上千个红葫芦队军医的忙碌,右路残军也终于安稳了下来,就是伤兵营中时不时传来撒酒精消毒时候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整个军队的气氛却是无比凝重,这一战闽军死伤将近两万,一路主力算是被打残了,上万被白布单覆盖的遗体堆放在山坡战场上,火化的烘炉燃烧个不停,加上道士,和尚,牧师,婆罗门甚至阿訇等各种神职人员为伤亡将士的祈祷声,更透出一股悲切来。 安抚完麾下后,已经被绷带包裹成木乃伊的盛连山还有脖子垫的老高的李业诩战战兢兢的去主帐拜见闽王。 拉开帐篷后,李捷还穿戴全套盔甲,在蜡烛照耀下死板的脸顿时透露在了两人眼前,不敢多看,两人一起跪伏在了地上。 “罪将李业诩/盛连山叩见闽王陛下。” 李捷的脸色的确很难看,铁青的可怕,不过提着毛笔看着两人可怜的模样,李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起来吧!” 第1152章.慎重 两人也的确可怜,盛连山就差脸没包裹成木乃伊了,浑身上下全都是伤,至于李业诩虽然好点,但也够吓人了,原本帅气的脸颊现在变成了独眼龙,更触目惊心的是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 可不知道李业诩是绝望自尽自己割的,还以为他在战场上被人砍得,那就差不点见不到这货了,况且这场仗虽然闽军损失惨重,但两人也的确是尽到了一个将军的职责,不像街亭之战的马谡抛下军队掉头就跑,而是激战到了最后一刻,李捷也不能挑太多的毛病。 “咱大闽不在战时处置将军,巡查御史的弹劾寡人先替你们留中不发,回去好好养伤,然后从随军粟特人,阿拉伯人中挑些人补充到军中,打两仗就没事了。” 表情终于软化了下来,李捷微微向前探过身体,这话是说的足够推心置腹了,拿李业诩与盛连山当自己人这种回护之情亦是表现无意,听的两将感激涕零的再次跪拜下,痛哭流涕的叩拜着。 “末将定当以死效忠陛下。” “行了,寡人需要你们活着为寡人效忠。”无奈的摆了摆手,李捷终于下达了逐客令。 “英国公李老卿家还要向你们询问些阿拉伯人的情报,去过之后就回去养伤吧。” 又是叩拜一次,两员将领终于哽咽的退出了闽王行宫。 实际上按照大闽军法,两人这贸进,导致军团损失如此之大,甚至如果不是援军到来惊走了阿拉伯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机,就算不至于死罪,革职下狱徒个几千里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世上既没有绝对的白,也没有绝对的黑,更多是夹杂在其中的灰色面,还要依靠这些将军们为自己打天下,李捷也必须有这个老大的气度,对麾下错误能够容忍。 不过打发走李业诩与盛连山后,拿起长长的阵亡奏报名单,李捷又是看的满面肉疼。 封建时代,军队阵亡一层才崩溃的已经算的上精兵了,如同阿拉伯大军,十字军,蒙古大军等等这些被灌输了强烈信念的军队方才能依靠着一股执念拼到全军覆灭,大闽这左右千牛卫能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中阵亡过半方才开始溃散,已经强于绝大多数国家的军队了。 只不过看着两个十六卫中佼佼者被打残,不说需要花费的巨额抚恤以及在国内造成的恶劣影响,单单这两支主力部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必须退出战斗,就让李捷肉疼。 这可是与一个极限时期全族的男丁都拿起武器与大闽战斗的民族啊!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都不应该被浪费! 没有多少时间给李捷浪费在感叹上,肉疼的飞快批示了抚恤的圣旨后,李捷又是一头扎进公文堆中,快二十万大军是在秋猎过程中直接被拉上战场的,不论装备补给还是军队心理都没完全准备好,仓促赶到战场,需要准备的还多了。 蜡烛光在不断的摇曳着,一滴一滴烛泪从红烛上流淌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富有商周风格的青铜烛树台下,凝固了一大团干涸的蜡堆。 这次出来的太突然,就算那些随军服侍的宫女儿都没有跟来,在李捷身边,唯一服侍着的,只有秦妃安娜。 这一次战胜了哥哥君士坦丁四世后,安娜也真仿佛变了个人那样,从原先活跃的交际花开始试图走进东方传统的持家女性角色。 头顶戴着个萌系的圣诞帽,身上穿的也是绒呼呼的粉红棉睡衣,一更天了,揉着朦胧的睡眼从帐篷后面的卧室走出,看了看李捷还在苦这脸的伏在案上批阅着文书,安娜亦是苦恼的挤了挤小鼻子。 不过没有去打扰李捷,安娜乖巧的到后面捧了一盒新蜡烛,轻手轻脚细心的将已经燃烧到根的蜡烛一一替换,然后又是用帐篷里带的小锅热了一锅奶,放在骨瓷杯子里端到了李捷的书桌前。 似乎幸福也是这般简单,笑嘻嘻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李捷,抻了个懒腰,安娜又是溜回了后帐盖上了被子,睫毛颤巍巍的闭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进入了梦乡。 从大马士革出来两天都在没日没夜的奔驰路上,一直到解救了危机中的左右千牛卫方才得以停顿休息下,为了追击连彰显闽王身份的移动行宫都没有带,堆积的军情事物还有朝政一直处理到二更天,李捷这才处理完。 真有种当年期末考试前为不挂科奋斗的感觉,黑着一圈眼圈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站起,李捷这才看到已经凉透结了一层奶皮子的羊奶。 听着屋里均匀的呼吸声,一种淡淡的温馨也是萦绕在李捷心头,微笑着端起了奶杯一饮而尽,李捷亦是温馨的轻手轻脚向后室走去。 可没等李捷打算安心的休息下,门外,值夜的禁卫校尉陆成训声音却是小心的传了进来。 “陛下,李兵部求见!” 征服者也不是这般好当的,只好放弃安眠的想法,狠狠甩了甩脑袋将困意甩出脑袋中,又是一副闽王精神奕奕的威严模样,李捷再一次坐回了椅子上。 “见!” 老李绩今年六十多岁出头,可这会说他八十估计都有人信,凌乱的银发披在头上,昏黄的双眼中亦是布满了血丝,不过这会儿李绩似乎比李捷这个壮年人还精神,鞠躬一礼行过后,直接焦急的立于李捷案前,将还带着浓郁墨味儿的一张卷轴猛地摊开。 真不愧是十五岁从军,打了半辈子战争的老名将,区区半个晚上,李业诩与盛连山苦战了三天多的形式图已经被他完全展露在了图纸上,弯弯曲曲的山坡中,左右千牛卫三军品字形张开,而四面八方,则是阿拉伯人的进攻图,尤其各处还用炭笔勾勒出阿拉伯人的进攻方法。 “陛下,这仗恐怕不好打了,比十年前我们接触过得阿拉伯人,此时,阿拉伯帝国成长的更可怕!” 也不知道李业诩是如何不厌其烦的被套出细节的,手指焦虑的指在地图上,李绩的语言简明干练了许多。 “比穆阿维叶时代,阿拉伯人的战术意思增强了不止一筹,以往,围困住我军,恐怕阿拉伯人直接就一窝蜂的围上来,四面攻打,与我军单对单的决一死战,这一次,阿拉伯人非但没有莽撞,反而能依照山势定下计策,断我军水源,而后又用烟攻之计不断削弱左右千牛卫,令我将士干渴难耐,衰弱到极点的时候这才进攻,差不点一举歼灭我右路军!” 看着李捷凝重的眼神,李绩的声音又是沉重了些许。 “而且战术上,这一次阿拉伯人同样跟进了许多,不再是运用箭雨破阵,然后冲进阵中猛拼猛打的野蛮战法,反而针对我军的坚固阵型,使用火油破阵,还用希腊人曾经用过的超长枪杀戮我军,白天的战斗中,阿拉伯人死伤与我军竟然达到了一比三的比例。” “这些手段全是针对我军弱点!” 不自禁的回忘了一眼,李绩声音又是凝重了几分,而且对着李捷重重一拜。 “陛下,尤其是阿拉伯人明明有歼灭左右千牛卫的实力,再加一把劲儿就可以彻底打垮右路军,可是我军刚一接近战场三十里,没等展开呢!阿拉伯人就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军,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战利品!” “阿拉伯人所图的不小!” 李绩的目的,明显是劝说李捷慎重,不要去追击阿拉伯人,可捏着下巴盯着李绩呈上的战略图,重重思虑了好一会,李捷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孤不打算放弃,孤还要追!” 看着李绩似乎还要劝说什么,李捷却又是重重摆了摆手。 “争夺天下本来就存在着几分赌性!如果要是畏首畏尾,寡人还窝在福州的城头看着畲人头疼呢,哪有今天这个天下,李老卿家仅需要助寡人一臂之力即可,阿拉伯人的这些小手段,寡人还不放在眼里!” 隐约中,似乎看到了李捷满是血丝的双眼中,隐隐迸发出了些许疯狂的火花,心头重重跳着,李绩赶忙拱手大礼拜下,隐约间,这个从隋末乱世幸存下来的老头子似乎明白了,老李家的天下不是偶然,李家人骨子里都有种敢拼敢打的勇气,继承了当年八百里秦川赳赳老秦人的气魄。 这种拼劲儿,李捷尤为的浓重! 李绩又是沉默的退了出去,除了那卷战略图,好像他就没来过一般。夜风吹拂着烛火又是剧烈的跳动着。终于没了事宜,可李捷自己已经是没了睡意,争霸天下,争夺这七世纪英雄辈出风起云涌的世界主导权,拼的就是全副身家,李捷自己也不轻松。 “超长枪阵!猛火油破阵,还有烟攻,断水……” 不断嘟囔着,李捷的大脑同样激烈的转动着,思考起破敌的对策来。 几十里外,静谧的夜色下,同样庞大的阿拉伯帝国大军同样休憩在一处山谷中,****着这些天劳累而疲惫的身躯。 就在山坡之上,数以百计的黑影却趴伏在乱石中一动不动,唯有一双眼睛犹如锐利的鹞鹰眼神那样,死死的盯在下方阿拉伯大营上。 好不容易抓住阿拉伯人主力,李捷岂容他们再次逃脱自己的掌握之中! 第1153章.再次跟丢 如今的大闽也有了些当年太宗皇帝的气魄。 李世民一生身经百战,最出众的并不是他武艺多么高强,文采多么出众,而是李世民有着一颗海纳百川的胸怀。 当年攻击高句丽,伐海东诏出,经历了四次高句丽大败的中原却是从者如云,李世民的十数万大军除了营州精锐外,绝大部分基本上是募兵而非府兵。 而且当年与大唐敌对的铁勒,突厥,吐谷浑,吐蕃,西羌,六诏几乎全都派军参战,纵横的突厥骑兵,耐苦战的关陇大军,奔行山间如履平地的云南边民,李世民麾下的大军几乎容纳了东亚所有民族。 当年大唐的荣光不光是汉人的,而且是整个东亚的。 如今李世民遗留下来最珍贵的遗产,似乎被李捷完整的接了过来。 狭窄的黎巴嫩山脉仅仅一天多就被急促追出的两军所冲破,第三日凌晨,战场就随着追击直抵后世曾经饱受战火的戈兰高地。 脱出困顿的山脉,最先兴奋冲出山谷的是李让麾下的阿拉伯州铁军,金合欢大败后,李让的军队愈发的本土化,并且天**好自由厌恶劳动的阿拉伯各部也正需要一杆统一的旗帜接过穆罕默德的事业,带领他们杀出大漠,继续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依靠着红海提供利润的李让简直与各地诸部一拍即合。 超过六万东阿拉伯半岛更加自由彪悍的贝都因大军仿佛冲出囚笼的鸟儿一般,迅速在平坦的戈兰高地上展开了左右两翼,如同地毯一样扫了过去。 冲出峡谷时候的大军,无论如何强大如何善战,地形的限制依旧让军队处于一个脆弱的状态,就比如后世一千年后的明末李自成,兵困车厢峡,苦战二十余天不得脱出,最后还是依靠诈降,这才逃出生天。 李捷也生怕变得狡猾的阿拉伯人在黎巴嫩山脉关口摆自己一道,命最轻机动性最强的阿拉伯骑兵从小道冲出山脉后,本部却是在大闽主力十六卫架着虎蹲炮防御下方才小心翼翼通过狭窄的山谷。 联系又有几支军队陆续汇入了李捷的大军,亚美尼亚的铁骑,中亚的粟特人,波斯人,印度的步兵,当庞大的军团彻底在戈兰高地展开时候,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 与放弃重镇大马士革一样,阿拉伯人亦是根本没有一兵一卒把手这个重要的峡谷,不费吹灰之力,闽军再一次快三十万大军就抵达了这个利于大兵团作战的空旷高原。 不过一丁点喜悦都没有,李捷却又是皱起了眉头,那种打下空空如也大马士革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难受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汇聚了三分之一个地球的各族各**队,李捷麾下亦是聚集了各族最顶尖的精英。 庞大的军队最前沿,五十多头藏獒寻着骆驼浓郁的腥臊味不断向前奔驰着,后面吐蕃人骑着低矮却粗壮的蕃马不断吆喝着。天空中,十只来自遥远的辽东大地,珍惜的海东青亦是在振翅高飞着,黑水靺鞨的驯鹰人同样用着古老的通古斯语言指挥着这些聪明的鸟儿巡视在广袤的高地间。 中军,三万关宁铁骑犹如横卷过大地的黑色波涛,所过之处,高地上仅存的些许秋草也是被践踏成一条平坦大道,李捷的禁军就紧随着关宁铁骑背后,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李捷乘坐着大宛进贡的阿哈尔捷金马,亦是奔驰在了禁军的最前面,要知道随着权势日益高众,李捷都是沉稳的位于丛丛大军保护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急切,可见这一次李捷心中的焦虑。 可惜,还是根据该死的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趋势,无论多小,终究还是会发生的,中午十分,纵马急行壮观的闽军终究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两翼的阿拉伯轻骑兵一下子如同流沙那样散了出去,罗马铁骑与十六卫大军则是翻身下马,迅速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钢铁血肉阵列,半圆形的护在了大军周围。 整个闽军最中央核心,李捷头一次暴跳的跳着脚破口大骂着。 “废物!蠢才!无能!” “几十万阿拉伯人,能填满半个大马士革的大军,在你们眼皮底下看丢了!孤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好不容易才抓到了阿拉伯人主力的踪迹,付出了快两万主力军队伤亡的沉重代价,正待酣畅淋漓的与之决一死战时候,眼睁睁中又给跟丢了,这种火气,不光李捷一个,跟着过来的李绩王方翼完颜阿骨打等人亦是脑门上青筋暴跳。 可跪伏在地上,专门负责追杀谍报的闽王秘密部队黑都上百个探马探员亦是挺委屈的,每个人都是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只有黑都的首领,被赋予服部半藏称号的密谍头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申辩着。 “陛下,臣等办事不利,但,臣等实在力所不及啊!” 回忆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到现在服部半藏眼中还透着震撼与无奈,举手画脚的急切解释着,半晌,听的李捷眼睛瞪得溜圆。 “阿拉伯大军,解体了?” ………… 为了防备突袭,李让麾下的贝都因轻骑被散播的更远,在禁军的扈从下,李捷携带着群将步行到了刚刚事发的地点,一路上,成千上万的马蹄骆驼蹄子踩过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可突然会聚到一个点,这些痕迹呈现一百八十度一下子凌乱的散了开。 就仿佛滚滚大军突然爆炸了那样,好不容易聚拢在一起的阿拉伯大军又是分裂成了最小的一个个氏族为单位,几百人上千人一伙的分散突围,根本没一支超过万的队伍。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才仅仅有着一二百号的黑都密谍当然毛了,追那一路都不是,只好原地待命,等候李捷的批示。 不过这一幕明显也超过了李捷的预料范围,捏着下巴好不容易留出的胡须,他也是像个困兽那样来回踱步,沉默不语。 打了一辈子仗,从东打到西,这种状况李绩也没遇到过,王方翼则是低着头不断翻动着地上遗留的马蹄印以及阿拉伯人掉落的米粮,财物或者其他一些什么东西,试图以此推测阿拉伯人真是意图究竟是什么,至于一些其他的将军,则是干脆的破口大骂。 打一头就跑,根本不与自己交战的敌人,也着实令人憋闷。 “陛下,阿拉伯人这一手的确利害,兵以能聚散为上,一声号令,千军散去,一声令下,万马聚拢,这些沙漠蛮夷能大败两个帝国,的确有着其过人之处!” 勘查了好一会,李绩都是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旋即郑重的对李捷鞠躬作揖,凝重的说道:“不过聚散,终究需要一个点来重新集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我军应该就地屯驻,寻找到阿拉伯人集结的点,然后再与之决战!” “现在停军驻扎?” 千里迢迢赶来,一战未打,光给战友收尸了,现在李绩还要大军停在戈兰高地不动弹,想不通的苏定方率先恼火的叫嚷了起来。 也顾及不到李绩这兵部尚书,阁臣的身份了,不服气的苏定方亦是狠狠地在李捷面前一揖到地,焦躁的请战着。 “求陛下给末将两万骑兵,末将定当屠戮十倍之敌以报陛下!” “是啊!陛下,趁着阿拉伯人分散的实际,正是追击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啊!”一旁的房遗爱同样不解的拱拳拜在了李捷面前。 这一回李绩干脆笑而不语,昂着白发苍苍的脑袋捋着一把大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李捷则是无奈的向后一指。 “尔等想重蹈左右千牛卫的覆辙吗?” 李业诩与盛连山可不就吃了地形不熟的亏,被切断水源打的凄惨如斯,这里是阿拉伯骑兵上下纵横的主场,闽军在这里绝对算得上人生地不熟,回头看着人流下,军旗跟来的左右千牛卫大纛,结巴了下,两将也无奈的拱拳退下。 夕阳斜下,好不容易追了数天的大闽军团不得不再一次放弃目标,有了右路军的教训,这次李捷偏师西行了二十多里,大军依靠约旦河停驻下了脚步。 不过夜幕中,刚刚扎营下来的闽军各部,无数斥候踏白仿佛成群的燕子那样,挥洒在了戈兰高地苍茫的沃野中。 他们身后,则是李捷不甘心的眼睛… 第1154章.沙豹子 北方,阿勒颇。 戈兰高地还在鏖战的时候,这里作为大后方,似乎已经远离了战火,闽国以工商为血脉,东罗马人的问题被解决,立马无数商人又是奔着叙利亚与君士坦丁堡的商机,走上了这一条路。 而且这里还是闽军后方粮草补给的大后方,从阿姆河,锡尔河转运过来的美索不达米亚上的粮草,还有从安条克港口转运过来在埃及购买的粮食也是通过这里输送往大马士革,供应给前线大军。 似乎与和平时期任何一座丝绸之路上的大城一样,阿勒颇这时候也进入了一片繁华与热闹的盛景中,来自波斯,粟特的商人翘着卷胡子,拉着满载着东方商品的骆驼风尘仆仆的投入客栈,本地一些商店也跟着繁盛了起来。 就连解除这些远途跋涉而来商旅生理心理需求的红楼酒肆也是应运而生,巷子里轻快的三十六弦琵琶弹起悠扬的乐曲,还兼有地中海希腊美人动听的七弦琴。 一家家酒楼中挤满了豪爽的胡商,偶尔见,这条生机勃勃的商路上,汉商优雅而矜持的身影也是展露在了上面。 城头,因为被放弃而破败的清真寺又一次兴盛起来,几乎是与他唱对台戏一般,基督正教的牧师就在对面新开了教堂,挨着不远,琐罗亚斯德教的圣火令高高悬挂起来,来往的各族信徒往往会图个平安,慷慨解囊,就奔着这种油水,甚至已经灭亡了的埃及宗教,都有几个埃及大胖子在街角撑起了名头。 不过最吸引人心的,还是大闽的弘文馆,因为闽国的儒生所承诺的,不是拯救你死后的灵魂,而是拯救你现在的生活。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若想官亨通,弘文馆中藏! 做官的*可是不分种族,不管在那个庙宇中施舍多少,有抱负的地方豪族依旧拿出了最好的把本族品质最优秀的子弟送到弘文馆中,学习着大闽的文化。 夕阳斜下,城门口从美索不达米亚前来的商旅还在等着完税,冷不防一阵喧哗声传来,神气的印度兵骂骂咧咧用矛杆粗暴的把各族商户连人带车推过大道,几个第一次跑丝路的唐商气不过的上前理论着,却看印度府兵们傲慢的向一旁伸了伸手。 “大军补给到!闲人让路!” 毕竟战争是大闽如今的重中之重,看着这些印度佬神气的模样,高高在上的唐人们不得不也惺惺然躲在一旁,不断嘟囔着我们唐人有气量,不跟你们印度佬蛮夷一般见识。 没等拥挤在门口的商旅完全让开,大道上成群成群的驼队已经摇曳着叮当作响的驼铃在闽军的拖拽下到了城门口,昂首阔步傲慢的像个绅士一般骆驼的两个驼峰左右挂着沉甸甸的粮食袋子。 这些都是在北方埃德萨城旁幼发拉底河港口卸下来的上等小麦,古罗马以及古波斯的道路已经在连年战乱中被荒废殆尽了,没一趟,不得不放弃载重量大的四*车,用驼队一趟趟去搬运。 刚刚在唐人商人那儿找到点兵爷的优越感,不过骆驼队一到,一大群天竺籍的府兵又变的愁眉苦脸起来,驼队成千上万,要想统计完粮食做完交接,没两个时辰办不到,正常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可以关城门下职休息了。 城门守是个大约四十来岁出头的壮年天竺人,估计祖上也是个雅利安人贵族,倒是生的颇为白皙,没有下等种姓黑乎乎的样子,可惜这城门守却是一丁点都没对得起这祖先血统,脑门秃成地中海不说,脸滚圆,一副憨厚的模样,,肚子还滚圆,把大闽最大号的步兵皮甲都撑得紧绷绷的,看得人直担心,生怕一下他都能把皮甲撑破了。 城门守还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老王! 前些年,天竺像个几嫁的寡妇,又一次迎来新的郎君大闽时候,天竺上下也兴起了一股中原热,不光上层的贵族世家乐于改汉姓,汉名,就连平民百姓也是跟着掀起一阵改名热。 要知道下等种姓生下来,就伴随终生了,永远不得篡改,而华夏不同,可不是皇帝姓李,天下人就不能姓李了,姓氏面前,好歹皇帝与天下人是平等的。于是乎奔着这份老子与闽王同姓的自豪感,天竺大地上,无数李狗蛋,李笸箩,李二愣子冒了出来。 不过姓李的多了,新鲜感就没了,老王自个琢磨了半天,觉得中原有个太原王氏也不错,还是中原古代王族的后代,一听,王,大王!多气派! 不过同村改姓王的也不少,体现不出他祖上是雅利安人这种高贵血统,一咬牙一跺脚,老王这个名字就诞生了。 比那些王还大一辈,老王! 不过这个气派的名字好像也没给他带来多少运气,大闽建立府兵折冲府后第一个当兵,混了十多年了,现在还是个小小的队率,连个七品旅率都没混上。 还好这个队率老王也是当的有滋有味的,除了眼前的这种麻烦时候。 传言骆驼兵善杀骑兵,因为骆驼的腥臭味令马很是厌烦,臭哄哄的马都受不了骆驼的难闻气味,可见骆驼臭到了什么地步。城门口第一头昂头挺胸的骆驼悠闲地走到老王身边,吧唧一滩热乎乎的新鲜翔呼在地上,当即熏得老王就是直迷糊。 “贼厮鸟,早不来晚不来,这个节骨眼儿来,耽误爷爷下职。” 一面核对着入关手续,一面老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着,不过运量的府兵也不是善茬,听着老王的脏话,那个波斯籍的大胡子家伙很是神气回了句富有八闽特色的脏话。 “娘希匹的,老子千里迢迢给你们这些扒粪的嘴送吃的,还换不来个好,少啰嗦,赶紧把粮食收了,老子还赶着回埃德萨好好洗个澡呢!” 骆驼的气味也只有丝路上的粟特人还有阿拉伯人能甘之如饴了,就连这波斯人也受不了,两种方言对骂一番,俩大兵头倒是矫情的惺惺相惜点头一笑,拿着入关手续,牵着骆驼,那个波斯府兵晃悠晃悠就进了城。 骆驼难闻的气味熏得城门口二十多个府兵脸之发白,一面数着数一面骂个不停,偶尔还与运粮的府兵民夫来场对骂,倒也算过得滋润。 自己队里有个新来的阿拉伯人明显嘴笨,连着过了三四头骆驼,不但没骂过运粮食的波斯鬼,反倒被人损的直郁闷,来回巡视着的老王看的都直咧嘴。 “别郁闷,兄弟!等送走这群身上抹屎的,老王我领你们到东街老酒馆里潇洒一番,包你快活的找不到北!哈哈!” 拘禁的搓着手,新来的喃喃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旁边一个早已经跟老王混熟了的畲人小子哈哈大笑的叫嚷道:“得了吧王头,下了职您老恐怕早就钻东城张太太家炕窝窝了吧!” 都知道自己头儿这点风流韵事,一队人都是跟着轰然大笑,倒是把老王一张滚圆老脸笑的通红,没好气的摆摆手连连叫着:“滚蛋滚蛋!” 不过回想着邻居家那个丈夫出远门经商,留守空房的花信少妇丰腴奶白的身子,老王心头又是直痒痒。 骆驼一丁一点的慢吞吞挤进城,太阳也愈发掉进地中海里,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大闽来的计时器日晷,老王禁不住打了个哈欠,美滋滋的想着下班后怎么再流进那个隔壁大妹子的闺房,可就在这时候,冷不丁从远方,几个丢了货物拼命打着骆驼往回跑的粟特商人嘶声竭力的大吼着。 “沙豹子!沙豹子来了!” 有个商人喊了两句还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露出了背后一大串颤巍巍的箭镞,凄厉的吼声听的刚刚还悠闲地老王二十几个全都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西亚这些沙漠中部族这时代最正确称呼是阿拉比亚人,同时代欧洲人还称呼这些沙漠蛮族萨拉森人,不过李捷印象中,这些人就叫阿拉伯人,所以大闽上层将军大臣们也是叫他们阿拉伯人。 不过民间就比较形象了,这个时代阿拉伯人都是高鼻梁鼻子还略弯,眼凹深,眉骨较高,还有络腮胡子,身材瘦高,颇像森林中的豹子,还是沙漠中来的,所以老百姓很形象的给阿拉伯人起了个代号,沙豹子! 可豹子来了,都是要吃人的! 足足傻了片刻,老王这才警醒过来,以惊恐的声音大声吼叫着:“快关城门!所有人进城!” 几乎是老王话音刚落,那个畲人小子已经下意识把手放在了上次破城后,才刚刚修的闸门上,可谁知这个时候,一个又高又壮的人影忽然猛地冲出来,拽住了他的手。 “先不能关城门!大军的粮草还没进城呢!抢救大军粮草!” 眼看着刚刚与自己对骂的那个波斯人校尉一股脑冲出城,老王眼珠子都急得圆了…… 第1155章.背后开花 眼看着城门拥堵的样子,几个惨叫示警的粟特商人干脆掉转头直奔着更后方逃了去,一些还在忍受着骆驼臭味的商旅亦是惊慌叫着到处乱跑,一大群人更是干脆朝向城门处挤来,再加上拥挤的驼队,整个城门处乱成了一锅粥。 看的老王眼珠子都要急出来了,上前就薅住那个波斯校尉的衣领子,一面往回拖一面还恼火的叫嚷着:“你疯了!不快点关城门,大家都要完蛋,你要全城跟着你去送死吗?” “可那是面粉啊!好不容易种了一年,磨出来大军的粮食啊!” 都是农民出身,对于粮食的珍惜之情可想而知,听着那个波斯校尉的吼叫,老王愣了半茬,又是骂骂咧咧出一句。 “老子要是死了,老子跟你没完!” “都向两边城门跑!”说着,老王直接抡起鞭子向拥挤过来的人群抽打了过去,鞭子像咬人的利齿一样在人群打出一条条血道子,已经惊慌的昏了头的商旅行人们下意识躲开了城门。 没了堵塞,骆驼与押运的府兵进城终于顺畅起来,也来不及计数了,赶着骆驼,同样惊慌的埃德萨府兵一溜小跑往里走,城门口,老王则是满面焦虑的向夜幕中眺望着。 震动感越来越强,终于,百多米外,蒙着头巾把整张脸全都包住的第一个贝都因骑兵狼一样出现在了阿勒颇城不远的小山包处,经历了几次战事的老王立马回过身,焦虑的叫嚷着:“够了!让你的人马上四散逃跑,关城门!” “再等等,就差最后一点了!”守着剩余的两百来头骆驼,那个波斯校尉依旧固执的不断向里推着。 “娘的!” 骂了一句,真恼火了的老王干脆跑步回城门洞,直接对着拎着闸门扳手的畲人小伙子叫嚷起来:“不管他,关闸门!” “头儿?现在关?”还有府兵骆驼拥挤在门洞里,畲人小子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下,但这个迟疑,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件事儿了,话音没落,嗖的一声,畲人小子脖子上直接多出一根箭簇,不可置信的瘫倒在闸门齿轮上。 格拉格拉的难听声音中,扳手被尸体扳下,沉重的闸门忽的一下落下三分之一,惊得下面运粮府兵忽的傻在了门洞里,极速转动的齿轮直接将那个畲人小子的尸体卷了进去,磨盘一样绞出了狰狞的血肉,却是卡在了半道。 “真他娘的该死!” 猛地回过头,眼看着更多的阿拉伯骑兵冒出来,而刚刚第一个出现,略显瘦弱苗条,蒙着面的骑手又一次拉开了长弓,大骂一声,老王接过了那畲人小伙的位置,用力扳了两下闸,却根本推不动。 城外,凶残的追杀已经开始,真像狩猎的狼那样,阿拉伯人骑兵搭弓引箭,不断追射着还在抱着财物四处逃窜的商旅们,眼看着身旁不远有个吐蕃人抱着两件丝绸死不瞑目的扑倒在了地上,已经神经崩溃的那个波斯校尉怒吼着扑到了骆驼前。 “别想动老子的粮食!” 下一刻,十多只尖锐的利箭在空气中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双目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天,被死死钉在骆驼身上,那个波斯校尉随着惊慌的骆驼,眨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刚刚还能保持秩序的几百个运粮府兵以及民夫这回也是跟他们长官一样崩溃了,,叫喊着四处逃散,有的往城里挤,有的往城外挤,门两侧,二十来个守门兵则是在老王的带领下,拖着开在外面的两扇大门拼命往里推。 “都让开,都给老子让开!”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一面推着,队率老王一面还嘶声竭力的叫嚷着,这功夫,已经冲到十多米外的阿拉伯骑手又是张弓射出了第三轮箭雨。 真是*裸的屠杀,纷乱的箭矢中,两扇大门的守门兵一刹那背上中箭倒下一半多,刚来的那个阿拉伯小子则是恐惧的直接扔下门,嗷嗷叫着向城内跑去,没等跑两步,冷不防一箭钉在了他头盔下面的脖颈处,整个人如同被扎了脊髓的蛤蟆那样,直接抽搐成了一团。 这时候才看清,射箭杀人的居然是个女人,庞大的背后扎了七八箭,吐着血沫子的老王又是艰难的爬了起来,嘿嘿一下居然咧开嘴笑了出来。 “奇了,杀老子的竟然是个婊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老王蹩脚的唐语,裹着黑围巾的脸颊上方,仅仅露出来的眉头明显挑了一下,那个阿拉伯女人又是拉圆了弓…… 城中此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刚刚繁华一点的街道上,无数人跟无头苍蝇那样惊恐的乱窜着,让慌张冲出军营的大闽守军亦是焦头烂额。 上一次阿勒颇曾经被攻陷过,为此守备这里的级别提升了两级,受命镇守于此的邮寄将军路思古急出了满脑袋大汗,拔出剑焦虑的大声嚷嚷着:“所有人就近躲进房屋中,再有乱跑乱窜者视为敌人奸细,杀无赦!” 两箭轮过去,两个倒霉鬼应声而倒,血终于震慑住了各族平民,在府兵的吆喝中,所有人惊惊慌慌塞进了大街两边的道路中。 进兵的道路终于通畅,眼看着成群府兵冲向城墙,路思古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揉了把脑门上汗水,谁知道这功夫,冷不丁一股尖锐的破空声让他汗毛都竖了起了。 “啊!啊!” 大声的惨叫中,路思古身后跟着的府兵当即躺下了十几个,靠着多年征战的敏锐逃过致命一击,捂着背后血流如注的伤口,路思古惊怒的大声叫嚷着:“东城门怎么还没关!” 城门口,成群运粮的骆驼早就跑没影了,紧随其后进入的则是全身都包裹在阿拉伯长袍下,仅仅露出双眼的沙豹子骑兵,一面向里面涌入,一面还转头与城墙上守军拼杀着。 眼看着东城门摇摇欲坠,十字街中心的路思古如同濒死的狼那样向前猛挥着剑大吼道:“夺回城门!” 十几个刚从街角冲过来的府兵立马转身跑向东门,可没等他们跑两步,呼啸的声音中,密集的箭雨当头射来,十几人几乎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狠狠把剑摔在了一旁,路思古牙根咬的咯咯作响,悲愤的叫嚷着:“该死!” 更多的阿拉伯骑手冲进来,听着头上城门守军的惨叫声,再看着四处街面上被乱箭压回去的闽军,那个负责指挥的古怪阿拉伯蒙面女人仅仅露出的双眼似乎都带上了些许得意与残忍的笑意。 正在忙碌着进攻的阿拉伯人却没注意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艰难的在他们背后缓缓蠕动着。 “嘿,婊子!” 冷不丁一声响动,让负责指挥的阿拉伯蒙面女人都是惊吓一下,拉圆了弓猛地回过身,正好看到了本来应该被自己当胸一箭射死的老王浑身是血趴在门闸齿轮上,刚刚还憨厚的脸上此时满是血与狰狞。 “知道不,老子是天竺的老王,雅利安人的后代,老子睡过的女人,比你带劲儿多了!” 狰狞的调戏中,一股青烟还从老王肚皮地下冒出来,闻着那熟悉的火药燃烧味,黑面纱上面的双眸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惊恐,想都没想,那女人直接跳下骆驼,顶着滚滚冲进城的阿拉伯骑兵向城外逃去。 轰隆~ 红色的火光将沉重的木头齿轮都掀了起来,撕裂一切的冲击波直接让前面还在引弓射杀闽军的阿拉伯骑手扑倒在地,轰的一声重响,沉重的闸门在门口鱼贯而入的阿拉伯骑手惊恐目光中轰然砸下,细碎的血肉喷溅了一墙。 终于堵住了这个缺口,游击将军路思古却顾不得缅怀一下这个不知名的英雄,又是凄厉的拔出剑呐喊起来。 “把这群沙豹子干死在城内!” ………… 轰隆,轰隆的声音接连响起,守城府兵开始释放虎蹲炮,热武器的打击下,突兀杀到的阿拉伯骑兵终于还是支撑不住,退却了回去,不过浑身是血的路思古一丁点轻松都没有,站在城门楼子上用望远镜眺望过去,他眼中,方圆二十里到处是火光。 “该死!” 三天后,戈兰高地,拿着北方的战报,李捷如同暴怒的雄狮那样,猛地弹跳起,重重将其摔在了地上。 第1156章.疲于奔命 帐篷里,主要的将军们都在,看着李捷难得的如此大发雷霆,每个人脸上都是火辣辣的,自己等人在戈兰高地附近找了十多天,连个阿拉伯人毛都没找到,又让这群沙豹子钻到了身后,打了这么多年战争,闽人立国到如今何曾这样顾头不顾腚的狼狈过。 这次好歹阿勒颇没丢,不过阿勒颇附近十多个城镇又是被侯赛因大军烧成一片白地,从美索不达米亚过来的军粮还被借走了七八万石,超过三千军民死于非命,仗打到这个份上,李捷已经气红了眼睛。 “传寡人命令,留河中郡王部断后,继续搜索阿拉伯人的踪迹,以关宁铁骑为先锋,亚美尼亚骑兵为右翼游骑,全军拔营,北上阿勒颇,上天入地寡人也要将这群混蛋揪出来!” 真是遇到了一个发泄口,几乎所有帐下将军都是整齐的轰然应诺,旋即依次退出帐篷,接过令牌行事,整个帐篷内,唯有老李绩面色犹豫了下,不过看着众口一词的群将以及暴怒的李捷,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秀丽的黎巴嫩山下,盘踞多日的营盘再一次发出了震天的喧嚣声,放牧在山坡的战马被忙碌着收拢在一起,随军而来的战象亦是驮起了重达千斤的杀人利器,一队骠骑打着汉家旗帜,马蹄急促的匆匆北上而去,多达三十万人马的战争机器又是开动起来。 不过威风凛凛的大军中,不论跟随着十六卫将士,还是从天竺,河中征召来的雇佣兵,脸上总是流露出了一股子疲惫的神色,连续快半个月,从紧张的集结秋狩到急行军支援,再到翻山倒海的追击阿拉伯人,连续高强度的作战动作让每一员兵士都是感觉到了劳累之苦。 快十月份,就算西亚的叙利亚山区亦是飘来了阵阵秋凉,徐徐的阴风从山间林地阵阵吹来,阴冷的空气似乎鬼一样呜呜的鸣响着,传入闽军耳中,令人脊背都寒凉一片。 ………… 连行六天,庞大的闽军又是北上回到阿勒颇附近,可此时边关奏报中浩浩荡荡的十余万阿拉伯贼寇已然不见踪影,仅仅留下的一地断壁残垣以及旷野中袒露的尸体,烧毁的城镇似乎隐隐还冒着黑烟。 距离阿拉伯军来劫掠已经过去九天,不过此时阿勒颇城依旧不敢再洞开,城头上到处都是快步疾行的防守兵士,城门外还残留着的攻城痕迹还没有被清除,倒伏在道路旁的兵士,商旅尸体已经发出了阵阵腐臭。 李捷的主力军团到来,让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阿勒颇城都是惶惶震动了半天,直到皇旗出现在城南门,游击将军路思古与阿城太守樊尊宏这才战战兢兢从城墙上坐着吊篮下来来拜见闽王。 大军好不容易才收拾一块干净地儿准备扎营,李捷帝王至尊,自然不可能在城外过夜,阿城地方官员终于洞开了南城门来迎接圣驾。 在安娜的陪同下,从南城入城,一路经过阿勒颇的十字街,看着原本宣化繁荣的大街此时变得一片萧杀,还没逃出去的商旅游僧透过窗框门缝恐惧且麻木的窥视着闽王行辕,看的李捷心头又是恼火了许多。 阿勒颇是叙利亚行省一大重镇,在西亚通往君士坦丁堡的丝绸之路上占有重要地位,这里罗马人遗留下来的总督府倒是颇为宽敞气派。 仆从慌慌张张的打扫着罗马风格的庭院花园,跟着李捷亲征的文武百官也是被安排在了这儿,一个个慌张的向里头搬运行李。 对闽王可不敢不敬,路思古与樊尊宏又是在城内酒楼调集了几个地方厨子,忙忙碌碌就准备为百官置办宴席,可李捷哪儿有心思吃,没等两人昏头脏脑的忙活完,面色阴冷的宦官已经带着不耐烦,把两人诏到了临时御书房。 曾经罗马总督享乐的地方这会儿却换上了一副华夏的森严之气,几大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各种地图文案,十多个披着盔甲的将军,几个穿着紫色官袍的中年人老头子围拢在一个穿着皂黑色团龙袍的壮年人身旁。 心知这是闽王了,路思古与樊尊宏两人赶忙抖着衣袖叩拜下去。 “末将路思古/下官樊尊宏叩见闽王陛下!” 这时候满面疲惫的李捷哪儿还有心思行这些俗礼,从文书堆里抬起头,直接不耐的把一册奏书丢在了两人面前。 “尔等上奏阿拉伯人倾国之兵侵犯阿勒颇城,阿拉伯人究竟盛兵多少?何人指挥?什么时候离去,走的那个方向,如今扎营在哪里?” 一大串儿问题问过来,文武百官也是纷纷关注的探望过去,不想把两人问傻了,叩拜在地上全身颤抖着,一时间居然没有回答。 本来战争打的就够烦心的了,这一幕更是让李捷心焦,忍不住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还好没等李捷发火,近臣王方翼已经抱拳对李捷作了个长揖,在他请求的目光下,李捷这才压着怒火坐了回去。 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王玄策则是踱步走到了两人面前,弯下腰笑容可掬的询问着:“不要怕,陛下已经带着主力大军回归,就算再多阿拉伯人对大闽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 “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如果对剿灭阿拉伯盗匪有功,陛下还会赏赐你们!” 王玄策这个内阁次辅,文昌右相和蔼的态度,却不想令两个地方文武更加颤抖,脑门下汗水都湿了一小块地,哆嗦了几下后,二人方才重重磕头在地。 “陛下,下臣死罪,阿拉伯贼寇军力多少来自何处又退向了何处,下臣实在不知道!” 这话一说完,不说李捷,房遗爱程伯献盛连山完颜阿骨打之列全都是惊愕的站了起来。 听着两人战战兢兢的解释,李捷与群臣这才听明白,敢情儿这两位一个是守城将军,一个是闭门太守。 九月末,阿拉伯人入寇,东门告破差不点丢了城池的两人是真吓破了胆儿,除了当夜与第二天连续打退阿拉伯人攻城后,两人再与入寇的阿拉伯人大军连个照面儿都没有过,就连通知北上安条克与埃德萨阿拉伯人入侵消息的,还是沿途闽军设置的堡垒烽火台这些下级军官,除了向李捷发出告急之外,俩人剩余七天全是把自己关在城中啥都没做。 可偏偏两人一封阿拉伯人举国入寇的奏书,把李捷千里迢迢从戈兰高地前线调了回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路思古和樊尊宏早就血溅五步横尸当场了,整个屋子千里迢迢赶回来的将军们全都是吃人一般的眼神盯着俩人。 嘴角气的直抽搐,伸出一只手也是直哆嗦,李捷感觉自己真跟个气球似得,一时间气的都说不出来话来。 王方翼这会儿也是气的无奈的直摇头,不知道该拿两个活宝如何是好。还好,在场还有个经历过大风大浪沉稳的老人,皱了皱眉头,李绩绕到了前面,略微弯下腰盯着两人,开口询问了起来。 “既然尔等言阿拉伯贼寇曾经攻城,那攻城当天,他们打了多少面旗帜,撤离之后从先锋离开城墙到断后军撤走一共用了多长时间总记得吧?” “这个记得!记得!” 也知道自己似乎把闽王带群臣都得罪了,此刻路思古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有几个蛔虫都剖露在闽王面前,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述起来。 “当日阿拉伯蛮共打大旗七十七面,上午共发动三波攻城均被城头强弩与虎蹲炮击退,下午未时撤离,申时不见踪影。” “七十七面大旗,两个时辰方才退干净。”重复着掐着手指计算了下,老李绩这才拱着拳头回头对李捷施礼道:“陛下,阿拉伯贼寇当不少于八万至之数,阿城才八千,路游击与樊太守处置倒不算失当!” 虽然不是侯赛因的全部家当,十万人也不少了,折腾李捷回来一趟,吃掉这支军队倒也值得,而且李绩从细节中推算出来的情报让群将倒是茅塞顿开,歪着缠满绷带的脖子,李业诩也是挤了过来,急切的询问着。 “统领大军的,可是一个面带银色面具的中年阿拉伯男人?” “不是!”这一回,樊太守倒是颇为肯定的抢答着:“率领阿拉伯贼寇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那女人真跟疯子似得,还亲自率贼寇抢城,如果不是东门王队率引爆城门处预防撞城车的**晚了点,差点就捉到她了。” “嘿,让一个女人打成了缩头乌龟都没捉住,二位倒是挺光荣。” 一旁的盛连山实在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慌得李业诩赶忙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还好李捷倒是没注意听这些,而是再一次捏着下巴纳闷的嘟囔起来。 “一个女人,阿拉伯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女人在阿拉伯人中地位可相当低下,不过也有些例外,就如同穆罕默德最后一个妻子阿伊莎,穆罕默德娶她时候,她才六岁,圆房时候也不过九岁,阿伊莎就曾以穆罕默德遗孀的身份获得了不少教派中人支持,穆斯林的第一次内战骆驼之战中她还差不点没把第四代哈里发阿里打落马。 阿伊莎也来参战了?可按年龄,这会最小她也七老八十了,怎么可能亲自指挥夺城? 最大的敌人是无知,把两个地方官打发出御书房后,群臣猜测了半天,也没有推演出一个靠谱的结果,李捷不得不郁闷的宣布散会,开饭。 为了讨好闽王,樊太守置办的晚餐明显丰富异常,刚下来就储藏起来的葡萄,石榴,还有热乎乎的阿拉伯面饼,烤肉,可心里一肚子事儿,再好的山珍海味李捷也吃不出个味儿来。 就在他眉头紧锁时候,冷不防宴会厅门口一个校尉急急匆匆闯进来,不顾礼仪绕过了群臣,直奔禁卫首领赞婆,耳语了几句后赞婆又是贴在李捷耳边焦急的汇报着。 “陛下,紧急军报,阿拉伯人袭击大马士革城,河中郡王李让部先锋溃败!” 当啷一下,李捷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第1157章.祸不单行 才刚刚在阿勒颇休整了半天,闽军不得不再一次踏上征程,回军的决定太突然了,以至于不少校尉都尉都是毫无准备,士兵刚刚铺下的铺盖卷又不得不卷起来,有的晚饭还没吃完,就得牵着马归拢队列,整个大军弄得怨声载道。 李捷与百官的行辕亦是急急匆匆离开总督府要出城,时间太急迫许多官员的行李都来不及拿了,不得不一面苦着脸挑点最好的揣上,整个都督府,到处能看到冠歪带斜的士大夫,倒真真是斯文扫地。 “陛下!陛下!” 一路焦急跟在李捷身后,李绩不断的苦口婆心劝说着:“大马士革还有十六万东罗马大军,加上附近我闽军府兵以及蕃国盟军不下三十万,河中郡王也仅仅是遭到了埋伏才会溃败,阿拉伯都护府军损失不大,用不到这么着急回去!” 扯着李捷的衣袖,老李绩脸色已经急切到了极点。 “就算回军迎战,也不急于这一时啊!陛下,容大军休整两天,喘口气儿,再出站也不迟啊!” 可李捷却是忽然猛地回过头,咬牙切齿的咆哮道:“孤讨厌等待!这次孤一定要与侯赛因决一死战,绝不再让他跑了!” 也难怪,李捷如今是谁?三分之一个世界的征服者,亚洲无数王国民族的众王之王沙汗沙!却被侯赛因牵着鼻子走来回戏耍了三次了,泥人儿尚且有着三分土性,更何况闽王!此时的李捷已经完全出离愤怒了。 眼看着李捷满是血丝通红的眼睛,哀叹一声,老李绩也终于熄了火,抱拳长揖不再言语。也没在与他多说了,扭过身李捷又是更快速度冲出总督府,翻身跳上战马。 太阳此时已经完全落进了地中海中,没有现代化的时代大地昏暗的可怕,而且刚经历了一场浩劫,方圆几十里内渺无人烟,摸在黑暗中,就算精锐的关宁铁骑也不得不举着火把手牵着绳子生怕走丢。 几十万大军好像一头巨大发光的蜗牛,连困带累的将士们怨声载道,行进着都是有气无力,行在中军,让安娜依靠在自己背上休息,李捷自己却是急不可耐,不断下令催促。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没走出五里,就在李捷烦躁的时候,冷不防背后又是马蹄声急促的响在了青石大道上。 这可让各军的将帅紧张不少,夜战,哪怕对现代化军队都是个难题,夜幕中哪怕一小支阿拉伯人骑兵都能把军阵搅的大乱,弄得人心惶惶,负责后卫军的苏定方直接远远的派人将追过来骑兵拦在了半里之外。 还好,这一回是自己人,也不知道黑暗中追过来的骑兵与苏定方说了些什么,让这个闽军著名的铁胆将军立马变了脸色,领着那信使又是亲自追到了中军。 “陛下!紧急军情!” 满面焦急,进了禁卫中苏定方就喊了起来,听的李捷却是不耐烦的扭过身训斥道:“寡人才刚走!阿勒颇的守城将军与关门太守就又遇到阿拉伯贼寇倾国大军了?” 话中可是嘲讽意味十足,到现在,李捷还恼火路思古和樊尊宏两个的夸大军情,虽然没有当场处置两人,却依然打算好命令御史言官上书弹劾了,这会他才刚走,后面又追了上来,李捷哪能有好气儿? 不过此时苏定方却是脸色苍白,也顾不到李捷的盛怒,追到近前,贴着李捷耳旁就是小声禀告起来。 “不是阿勒颇城出事儿了,是安条克出事儿了!” “什么?” 这一回惊叫的却不是李捷,而是趴在他背上本来就没睡着的安娜,棕色的眸子瞪得溜圆,曾经的拜占庭共治皇帝焦虑的就询问起来:“是不是我哥哥君士坦丁跑了?” 倒是意外的看了安娜一眼,苏定方心焦的点了点头:“回秦妃殿下,的确是东罗马皇帝逃出包围圈,做海船逃回罗马,而且……” “而且他还杀了右武卫大将军秦怀阳!伤了高阳公主。” 这话一出,不光安娜脸色变得苍白,就连李捷亦是刹那间脸上没了血色,摇晃了两下,李捷居然一头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陛下!” 安娜,苏定方,还有赞婆三人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想都没想,三人纷纷跳下马,把李捷扶了起来,可此时闽王已然气晕了过去。 “全军止步!” 扶着李捷的肩膀,赞婆火急火燎的大声叫嚷了,可这时,环抱着李捷在自己身上的安娜却是猛地拽了拽他衣袖:“噶尔将军,不能停!禁军继续前进!” “尔等记着,陛下还在好好的赶路,仅仅是疲惫入睡而已,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夷三族!” 瞪圆了漂亮的眸子,安娜饱含杀机的眼神让附近服侍的宫人,宦官还有禁卫,文士们无不是心底发寒的地下了头。 震慑住了所有人,安娜这才对惊愕的赞婆点了点头。 “去传兵部尚书李绩,凤阁右仆射,文昌右相王方翼过来,记得,先不要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切记要封锁消息!” 这才明白过来,拱了下拳头,翻身上马,赞婆又是急促的朝向前军狂奔了过去,目送他而去,回过身,安娜又是对惊吓的现在都没缓过来苏定方拱了拱拳头:“苏将军,委屈你了!” 也是明白过来,苏定方赶忙也是低头拜下:“听从秦妃殿下,末将省得!” 度日如年中,大约十来分钟艰难的过了去,李绩两个大闽最位高权重的重臣匆匆而来,这才让安娜几个都是松了口气,也到底是身居高位的宰相,探看了一眼在两匹马之间临时搭成担架上昏迷的李捷,二人也没多说什么,离开了禁军就迅速发布了一连串命令。 深夜急行的大军,终于停住了脚步。 虽然出尔反尔的停军似乎有些有损闽王金口玉言的权威,可是疲惫却让偌大的军队没有一个对此提出异议的。 也还好,附近有个荒芜了的镇子挨着小河,在各级将校的喝令下,疲惫不堪的闽军徐徐进入了镇中安营扎寨休整了起来,虽然嘀咕着上头穷折腾,疲惫下绝大部分将士还是很快抱着武器在倒塌破败的废弃民房中盖着帐篷进入梦乡。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军队中最不可靠的亚美尼亚骑兵与部分阿拉伯雇佣军完全被十六卫以及关宁铁骑包围了起来,至于粟特人,突厥人吐蕃人等藩属国仆从军则被放在了外围。 虽然不明所以,大闽直辖的各级校尉军官都是带着刀守着夜的,随时以防万一。 整个城中,禁军更像是被惹毛了的老虎一般,亮着锋利的牙齿随时防备着各方,几辆大车围成个小圈子中,王方翼,安娜几个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来回转着圈子不停。 好一会,一个身穿绣着红葫芦道袍的中年人这才满头热汗走出来,对着门口一下汇聚过来的十多道锐利目光,赶忙又是抱拳拜下。 “见过娘娘诸位将军,相公,陛下无恙,仅仅是最近太过疲惫,而且突遇情绪波动,休息一阵就好了!” “感谢上帝!” 终于长出一口气,安娜软软的靠在了身后马车上,李绩,王方翼几个亦是可算抹了一把额头上冷汗,李捷可不代表他一个人,而是与庞大的闽国数千万臣民的命运息息相关,更牵扯着他们这些人的富贵荣辱,宗族性命,不由得他们不关切。 虽然这是个好消息,不过李捷一刻不醒过来,依旧一刻也不能让人彻底放心,抛下手头一切事物,几个大人物还是守在帐篷外面,李绩不时间派出些亲信去监视大军是否有什么异样,安娜则是依靠在车门上静静地等候着。 不过到底是个弱女子,连日的疲惫与惊吓,让她也是终于抑制不住的瞌睡了起来,直到三更天,似乎东方白了点,朦胧中感觉一个人摇晃着自己的肩膀,安娜这才警觉的醒了过来。 警惕的睁开眼睛,却是兵部尚书老李绩满面严肃的站在她身前。 “李阁部,您这?” “秦妃娘娘,到现在陛下还没有醒过来,有些事情,为臣者不得不提前提防!您是准备向京师传信,召太子来此,还是向河中郡王传信,命他侍奉驾前?” 刹那间,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安娜顿时如同一头暴怒的母豹子一般死死盯住了李绩,怒气冲冲的吼道。 “陛下很快就会醒过来,本宫谁都不传!” 被当面骂一通,老李绩却也如同松了口气那样,刚要再说些什么,帐篷里,老宦官斯婆罗提陀却忽然惊喜的钻了出来。 “陛下醒了!!!” 一下子,抛开了刚刚的成见,安娜,李绩,王方翼等几个全都是惊喜的一股脑涌了过去………… 第1158章.事变开端 随军太医是孙思邈的徒弟,他的诊断还真够准,才刚刚凌晨,李捷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还意识清醒的自己依靠着枕头自己喝起粥来。@樂@文@小@说| “陛下!” 真是大松一口气,王方翼几个纷纷跪倒在地拜见起来,安娜干脆扑到了李捷怀里,脑袋低伏在他胸口,虽然不断用母语骂着什么,但那抽泣的颤抖依旧一目了然。 “行了,没事了。”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卷发,李捷颇有些虚弱的劝说着,然后回头又对稍稍靠后的李绩点了点头,他明白,能镇得住这偌大全军的,也就这位后投奔来的沙场老将了。 同样有前程与期盼挂在李捷身上,如今离狐徐家许多子弟也在大闽坐上了高官,更何况这个江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李绩同样也不希望李捷出事,看到闽王安然无恙,这个沙场老将同样是彻底松了口气,却是对着跟着自己一同探望闽王安危的同僚抱拳拱了拱手。 “陛下身体不适,我等臣撩自当为主分忧,不要打扰陛下休息,大家出去吧。” 终于放下心来的王方翼几个也是叩首告退,要退出御帐,谁知道李捷却忽然伸出手叫住了众人。 “等等!” 伸出的手稍微带了些许颤抖,李捷一双眼睛一刹那死死盯在了苏定方身上,强自用一种冷静的声音却是音调都有些变调的询问着。 “秦怀阳秦将军,是怎么死的?” 秦怀阳对李捷来说可不是一般的将军,甚至与其他驸马都尉与君王情感不同,秦怀阳更像是李捷的一份作品,正是成全他的爱情兼改变历史的决心,李捷踏出了奔向这个权利风暴中心的第一步。 最初跟着李捷从长安起家最老的元老已经凋零的没几个了,秦怀阳却突然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后方,这份复杂的兄弟君臣情感也难怪李捷一时间承受不了。 也得佩服禁军的保密规则,到现在李绩还有王方翼竟然还不知道,闻言都是惊愕的看向了苏定方。 这事儿是昨天导致李捷昏厥的导火索,苏定方一时间也是迟疑了,犹豫不决。 “说!” 急切中李捷又是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床榻上,帐篷里所有人都是随着这一声而哆嗦了下,终于,李绩无奈的暗示着点了点头,苏定方也终于横下了心。 “昨夜臣已经询问过安条克来使,变故发生于开元三年九月初九……” ………… 东南沿海的俚语中有着咸鱼翻身这一打趣,这一回,君士坦丁四世却是真的咸鱼翻身了。 绝境之中总是最考验人忠义之心的,而且一时的热血忠义容易,一世的热血忠义却是困难的,所以每当君主面临绝境之时,往往有着一群热血将士敢于为之拼死一战,太多,不稀罕,所以人们也记不住几个。 可是大势已去之后,能够保持着忠义直到一世的却是如同凤毛麟角,如誓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漆身吞炭蛰伏三年只愿为旧主智伯复仇,就算行刺失败也要三击赵襄子之衣,最后刎颈自尽的豫让,哪怕千百年之后也有人记得他们。 很不幸,这种人,东罗马帝国是没有,八月被围,几乎没几天君士坦丁麾下的元老将军们就打着安娜的名义主动投降了一多半,到李捷出征之前,君士坦丁麾下就剩下了几千人,还包括惧怕被闽军迫害的斯拉夫人,真正罗马人也就罗马圣骑兵几百个骑士还艰难的守着他们的骑士道。 可闽军一直没有进攻,让他们拼死一战的希望都落空了,九月初,君士坦丁身边仅仅剩下二十多个人了,每天都有垂头丧气或者压抑不住精神崩溃的斯拉夫战士与圣骑兵骑士出去投降。 此时,秦怀阳也是彻底放下心来,松懈下来。 松懈的以至于嫌弃偌大的壕沟包围圈实在太碍事了,秦怀阳命令俘虏的保加尔人,斯拉夫人填掉了壕沟,在距离君士坦丁孤零零的帐篷附近一百米左右象征性又挖掘了一条壕沟围困,剩下地方都种上了冬麦。 九月初,完成了库法防线的江夏王李道宗开始向安条克进发,不过思念老公的任城郡主李雪雁与高阳公主李玲却是搭伴提前来了安条克。 初九,难得是个大晴天,秦怀阳还没有多少公事,干脆陪着妻子还有高阳公主上街闲逛,两个月时间,因为政治的沟通,从西亚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商路又打开了,与阿勒颇一样,不少投机商人看准这个商机,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安条克距离地中海不远,上一次安娜渡海攻打安条克的那片海滩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港口,倒不是闽国修建的,侯杰时代这里已经开始作为港口沿用了,只不过这时候更热闹了些而已。 商船来来往往,庞大的福船在海里起起伏伏个不停,卷着胡子的波斯商人怪腔怪调的吆喝声中,一条条小船来回穿梭个不停,将东南亚的蔗糖,喜马拉雅的寒地红茶还有丝绸,卷烟等送上船。 这些可都是紧俏货物,运到君士坦丁堡,拉回来的可就都是真金白银了。 唐朝时期算得上华夏最浪漫的时代之一,不过秀恩爱能秀到秦怀阳夫妇这样的,也不多见了。 迎着清凉的海风,成群的海鸥在头上飞舞,身边就是腥咸却带有一股特殊的迷人气息的大海味道,裹着一身希腊特色长裙的李雪雁陶醉的大张着她白皙臂膀,闭着眼睛拥抱着大海。 身穿儒生衣袍的秦怀阳则是揽着她的腰,长着斯文胡须的下巴就贴在她肩头上,两人脸贴着脸,分享着彼此的心跳声。 典型的泰坦尼克。 这一幕可惹得身单影孤的高阳公主嫉妒的哇哇大叫。 “我说雪雁姐!不是说好了咱们两个的浪漫海滩之旅啊!不是妹妹来看你们两口子秀恩爱的!” 俏丽的脸庞微微一红,李雪雁这才回过头,看着一身标准长安仕女长裙被海风吹的也是飘飘荡荡的高阳那张气呼呼的小脸,却是打趣的笑着。 “高阳妹妹,可不是姐姐无义,要不是前几天妹妹一直忙着装船,卸货,咱们姐妹早就乘上去爱琴海的船了。” 高阳也不知道是不是酷爱财宝的西方巨龙转世,和李雪雁从京师旅行出发,一道上不是转进那个店铺,就是贪心不止的和那个那个酋长谈判买卖,一路上谈的李雪雁都有些崩溃了。 眼看着李雪雁一副无奈的模样,一旁秦怀阳还助纣为虐的跟着憨笑着,高阳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儿更是气的嘟了起来。 巧的是,就在这时候,几个骑兵忽然焦急的从安条克城狂奔而出,直奔海边的秦怀阳,旋即翻身下马跪伏在地。 “将军,罗马皇帝派人来传信,他要向我大闽投降了!” 这话有点突然,让海边享受阳光沙滩的三人都是忍不住愣了愣,旋即秦怀阳方才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抱怨道。 “早不降晚不降这时候降!” 一旁的高阳则是没心没肺干脆笑出了声,乐不可支的捂着肚子笑着说道:“哈哈哈,我哥哥说的还真没错,秀恩爱,分得快!” 没好气白了一眼自己这个暂时单身狗的妹妹,李雪雁这才端庄的为秦怀阳整理了一下衣衫,一面温柔说着:“郎君,去吧!公事要紧,我与高阳妹妹再逛一会,就回城里,不用担心的!” “嗯,改天,为夫一定抽出一整天时间陪你!” 又是在高阳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秦怀阳这厮居然浪漫的在李雪雁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方才潇洒的翻身上马,跟着几个骑兵匆匆忙忙回了城。 红着脸庞,李雪雁甜蜜的目送自己郎君而去,一旁高阳又是气呼呼的撇起了小嘴儿。 “好了,高阳妹妹,大不了咱们不去爱琴海了,转道大马士革,到时候你和你家房兄弟也秀一把恩爱给姐姐看?” “且,他那个木头会有这个浪漫?有这功夫本宫还不如多谈几单生意了!” 话音才刚落,高阳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抱着小脸惊呼起来:“哇,爱琴海橄榄油,这要卖到长安能赚很多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港上停播了一条君士坦丁堡来的帆桨并用大船,看着上面希腊工人嘿呦嘿呦向下卸的一个个大橡木桶,眼睛放光的高阳提着裙子屁颠屁颠的就追了过去。 愕然的看着转眼跑没影的公主妹妹,李雪雁终于无奈的哀叹了一声,公主做到这地步,李玲这也是绝了! ………… 阳光晒得沙滩暖暖的,趁着天气好,几条快帆船又是满载闽货轻快的行驶出了港口,能抢着快一点到君士坦丁堡,就能多赚一笔! 一条地中海纵帆船跑在最前面,也不知道沙漠中哪个部族的肥嘟嘟阿拉伯商人端着重金购买来的大闽军用望远镜眺望着大海,嘴里都流出了口水,还没到君士坦丁堡呢,似乎他就已经遇见到了赚的钵满盆溢的样子。 可忽然,平静的海面上,一些尖尖细细的黑东西映入了他眼帘,惊愕的看了一会,旋即胖商人疑惑的嘟囔了起来。 “哪儿来了这么多的船?” 第1159章.诈降 安条克城内,已经被大闽定为叙州治所的州府衙门中喧嚣成了一团,几百个骑兵忙忙碌碌的穿戴着盔甲,就连被任命为安条克留后的右武卫大将军秦怀阳也是端端正正的整理着衣冠盔甲。 闽王钦赐,金光闪闪的朝天盔上真的用黄金雕琢着栩栩如生的猛兽,眼睛鳞片等位置还用各色宝石作为装饰,身上披着的重甲甲片亦是精工巧匠不厌其烦的错金银镂空出各种精巧图案,整套甲防御力不知道多少,但拿出去绝对的耀花人眼。 虽然投降闽国的罗马元老带着不少闽官已经去了君士坦丁堡,罗马的政局开始缓缓掌控在大闽手中,不过能掌握君士坦丁这个罗马皇帝的话,大闽将来接收整个希腊的进程依旧能顺利不少,所以冥顽不灵的君士坦丁四世投降,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一面整理着装备,一面秦怀阳还耐心的询问着:“先生真不与怀阳一起去迎接罗马皇帝?” 李捷虽然给麾下将军,地方官权利颇为自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限制的,除了控制中南半岛现在还假称林邑国女王的范子月,其余大区总督三年必须轮换一回,而且大区总督,州刺史郡守等一系列官员只管政,军是独划出由若干个府兵折冲府组成的军区,由南北衙将军还有兵部共同委托人镇守,所以安条克城内,还有个与秦怀阳职位对等的叙州刺史。 这个叙州刺史到也不是别人,这次辅助安娜夺回安条克的安娜叔叔,上上任拜占庭皇帝的私生子阿木列。 不过这会儿阿木列可一丁点平时商人富态的笑模样,穿戴着上州刺史从三品的紫色衣袍,也是束发戴起了后头高一块的毡官帽,阿木列满是刺史威严的摇了摇头。 “秦将军一人去即可,本官就不去了,城内也需要有个人来打点。” 阿木列可一点张罗的诚意都没有,纯粹是厌恶君士坦丁四世,从小他带着安娜长大,虽然安娜给他闯了数不清的祸,不过在他心目中,依旧和女儿差不多,所以差点害死安娜的君士坦丁四世,绝对是阿木列的死地reads;老师是男神(高干)。 让他去欢迎君士坦丁?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秦怀阳也算同理,知道这个同僚的脾气,遍野不再劝,不过出门之前,秦怀阳还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又是对阿木列拱拳拜托道:“希拉克略刺史,怀阳还想拜托您把临街的安阳宅院收拾出来,用作罗马皇帝的栖身之所。” 安阳宅院是阿拉伯帝国时期一个沙漠酋长给自己修的院子,与其说是宅院,还不如说是堡垒,也不知道这酋长做过多少亏心事儿把家修成这样。 这地方高墙耸立内外隔绝,还够档次,用来软禁君士坦丁四世倒是个好地方,原以为给老对手修监狱,阿木列能答应,谁知道秦怀阳满腹热情下,阿木列还是很傲娇的摇了摇头。 “本官人手不足,劳烦秦将军一并收拾了吧!” 这话可就有点过了,虽然不管军,阿木列手下好歹有着几百个衙役警察,抽调个二三十人就干出来了,谁知这厮还是推脱,这下秦怀阳也有些恼火了。 “赵武阳,尔率部归希拉克略刺史调遣,使军有劳了!” 说完,秦怀阳骑上马带着麾下几个将军中郎将,两百多个亲信骑士就浩浩荡荡出了门,留下阿木列直瞪眼。 赵武阳是都尉,秦怀阳这是给他留下了一都一千多人,本来阿木列推脱是不想花钱给君士坦丁四世宅院装修添置被子家具什么的,这下好,借调期间按规定刺史管饭,他有不得不多支出一千多号壮汉一两天的口粮,气的着拜占庭奸商直哼哼。 摆了阿木列一道,出城时候秦怀阳心情倒是舒服了不少,一道上还哼着小调,在城门外右武卫军士问安下出了东城门。 为了响应闽王提出的耕战战略,安条克附近原本肥沃的农田上,现在也种满了冬麦,才刚刚冒出头绿莹莹的麦子在清风吹拂下倒是显得生机盎然,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真顶着太阳冷风在田地中劳作可就不是什么好活计了,尤其是还在皮鞭抽打下。 十六万东罗马大军还有部分如东哥特卫队等外族精锐罗马部队都被李捷带走了,还剩下五万左右的保加利亚人,斯拉夫人则是被秦怀阳毫不客气的收缴了武器,关押了军士首领,打散下田劳作。 战争没有利益谁还愿意打仗,反正这些武装都是外族武装,听从各自酋长贵族的,他们的国度还没有征服,又不能指望他们能像成建制的罗马大军那样迅速为大闽所用,所以压榨这些蛮族也是理所当然。 一路上,道路两旁到处都是低头松土的保加尔人,可怜这些游牧民族哪儿做过农活,一个个累的叫苦连天。 无数道仇恨的目光投注到秦怀阳闪闪发光的宝甲上,对于这些,秦怀阳却早已经习惯了,视而不见的绕了过去。 秦怀阳却没有注意到,田间,越是靠近中心包围圈,越是有保加尔人与斯拉夫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被看管的府兵几鞭子抽下去,这才散开。 中心,一片麦田最中央,却是光秃秃一片,一圈一米多深的壕沟包围在了这里,不过壕沟周围,早就没有闽军专门看管了,仅仅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帐篷,最后二十个风吹雨淋的盔甲都生锈了的铁甲圣骑兵垂头丧气的守护在帐篷附近。 主动提出投降,君士坦丁四世也早已经等候在了帐篷口,都说权利是青春的不老药,失去权利,这个心思精明狠毒的罗马政客也是衰老了不少,头发白的厉害,不到四十岁,脸上已经弥漫着皱纹了。 似乎要拿出最后一点皇帝威严那样,君士坦丁还穿着罗马皇帝的地中海紫色衣袍,头上戴着金橄榄枝皇冠,怀里抱着权杖守护在道边reads;[猎人七七落难记。 狠戾的目光不时间在他眼中闪烁。 行进了十多分钟,秦怀阳的迎接队伍很快通过了壕沟到了帐篷前,骑在马上打量了这个末路皇帝一眼,秦怀阳倒是颇为守礼的跳下了马,带着东方士大夫的那种高傲礼貌,微微欠了下身。 “本将军大闽右武卫大将军秦怀阳,奉闽王之命,来接受罗马皇帝的投降!” 说着,秦怀阳对着君士坦丁四世伸出了双手。 按照礼仪,投降一方交出权利的象征,或是剑,或是玉玺之类,这儿能代表君士坦丁权利的,只有他手中那把权杖了。 不过没有按照秦怀阳预料到那样,君士坦丁反而很留恋一般的摩挲起杖头黄金打造的金鹰来,尖锐的鹰嘴,在阳光倒映下,闪过了一抹寒光。 “奥古斯都要回君士坦丁堡!” 有些生硬的汉话让秦怀阳愣了下,保持着礼仪上的微笑,秦怀阳又是微微欠了欠身子。 “罗马皇帝真心悔过,我家闽王会送罗马皇帝会君士坦丁堡的!” “可奥古斯都现在就要回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四世强硬的话语终于让秦怀阳皱起了眉头,毕竟出身军事贵族,是护国公秦叔宝的小儿子,冷不丁,些许不寻常的危机感在秦怀阳的心头升起。 罗马皇帝这个架势绝不向来投降的,倒像是命令,不做痕迹的左右扫视了两眼,秦怀阳还是保持着那一付礼节性的笑容微微鞠了下躬。 “既然罗马皇帝还没想好到底投降于我大闽否,那就再想想吧!末将告退。”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秦怀阳的话音未落,君士坦丁身旁的几个铁甲圣骑兵已然凶狠的叫嚷了起来,早已经握了多时,已经略有生锈的十字剑声音嘶哑的拔出鞘,凶残的之奔秦怀阳面门就砍了去。 一抹冷笑在秦怀阳的嘴角绽放,寒光闪过,几乎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他已经拔刀出鞘了,铿锵两声,一个圣骑兵脸上面甲轰然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映在脸上,旋即裹着白色浆液的血液流淌出来,木然的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则是捂着飞出去了的断手伤口凄惨的大叫着。 虽然不知道君士坦丁究竟什么阴谋,不过秦怀阳已然决定拿下他了,豹子一样,秦怀阳矫健的直奔满是惊愕的君士坦丁四世冲杀去,慌得剩余的铁甲圣骑兵全都嚷嚷着挡在了满面惊骇,他们的罗马皇帝面前。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猛地在他身前响起。 “秦怀阳!” 惊愕的抬起头,一抹锋芒霎时间映在了秦怀阳眼中…… 罗马人反水的实在太过突然,两百个大闽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噼噼啪啪的箭雨已经凌乱的从两翼射了下来,人仰马翻的惨叫中刹那间就倒了一半多,剩余的也是匆匆下马躲避箭矢。 箭雨过后,野兽一般的嚎叫又是响起,不知道哪儿来的斯拉夫人轮着沉重的大斧头,凶残的就劈砍了过来,猝不及防下又是十多个人当场被砍死,仿佛一个信号那样,整个在安条克附近劳作的战俘几万人刹那间都是跟着乱了起来,轮着农具,将惊愕的闽军军士打翻在地。 “奥古斯都,这边走!”大叫着,剩下十几个圣骑兵拥着君士坦丁四世骑上抢来的闽军战马,狂抽着马屁股就向安条克城狂奔了过去…… 第1160章.责任 整个安条克城外方圆十几里的庞大地带完全陷入了混乱中。 这时候倒有了点革命的味道,被闽军喝令屯田的斯拉夫战俘与保加尔战俘轮起了锄头,木锹劈头盖脸的砸向监工的府兵,刚开始还仅仅是零星,但很快就演变成了整个屯田部的骚乱。 一个闽军府兵要监工二十多个战俘,当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人陷入了十几个锄头镐头之下,大量的伤亡中,幸存的府兵拼命地向一起集结,同时屯在麦田附近的军营中,闽军也如同蚂蚁一般焦虑的赶出来镇压骚乱。 “这里!这里拿武器!” 也不知道谁的呼喊中,离得近的叛军飞奔到闽军最后的包围圈壕沟中,扒开表层泥土,锋利的长剑,黝黑的长枪纷纷显露了出来。 好个枭雄君士坦丁,如此绝境也不忘记垂死挣扎,在大批麾下投降闽国的趋势势不可挡的情况下,君士坦丁四世主动安排了心腹手下跟随投降,混入了闽军之中,一面等候等候时机决死反扑,一面暗暗串联,在投降之前,君士坦丁又下令将一大批武器趁夜埋在了地里。 刚刚射杀闽军骑兵的弓箭还有现在挖出来拼命的战斧刀枪都是这时候准备好的。 突如其来的一击果然打了大闽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将军!” 勉力支撑着,三人一组背靠背不断抵御着四面八方乱军的进攻,到底是军官与亲锐卫士组成的闽军精锐,折损了一多半人,顶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几十个来受降的闽军军官硬是杀到了秦怀阳身旁,呼喊着,中军都尉蒋国羽将趴伏在地上的秦怀阳拉了起来。 哇的喷出一口血,秦怀阳这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刚刚一箭正中他胸口,如果要是平时穿的麒麟银甲,顶多一点皮外伤,可这套礼服盔甲上镂空将甲片削弱的太多了,如果不是秦怀阳躲得及时,这一箭足以射中他心脏要了他的命reads;一钱知府。 绕是如此,也伤到了秦怀阳内腹,让他眼睛到现在都直发黑。 “将军,您没事吧!” 分出几个战友持刀面对左右,倒点酒捂着秦怀阳胸口的箭伤,蒋国羽猛地一拔,带着一股血那支略微生锈的箭矢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疼痛亦是让秦怀阳猛地弹跳而起,彻底清醒了过来。 “射我冷箭的是巡船校尉西蒙!雪雁!高阳公主!” 电光火石一般叫嚷出来,捂着伤口,秦怀阳不管不顾的回头向安条克城狂奔而去,惊愕的愣了下,蒋国羽等诸军官亦是慌忙跟在了秦怀阳身后。 ………… 安条克城墙下。 “杀啊!!!” 潮水一般的呐喊震撼了高耸的城垣,从没干过农活的保加尔人,斯拉夫人带着一肚子怨气,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拎着夺来的闽军长矛,横刀,怒吼着冲向城墙。 隆隆的脚步声,成片的羽毛却是摇晃在了城头上,旌旗乱舞,随着一个个军官嘶吼声,成片的长弓出现在了城跺缺口。 “射!” 呼啦一声,一大片黑压压的箭雨呼啸着冲下城,缺乏甲胄,仅仅穿着布衣的斯拉夫人,保加尔人顿时如同割麦子那样倒下一大片。 “绕城走!到港口就可以回家了!”混乱中,投降大闽,依靠安娜的面子才混上巡船校尉的保加利亚国王西蒙嘶声竭力的叫嚷着,看着前头同族浑身颤抖的倒在闽军羽箭下凄惨模样,数以万计的叛军又如梦初醒般,像撞上礁石的海流那样,向两边分去。 叛军大队才刚刚撤走,余下还有小股叛军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骚扰着,这功夫,又是一队穿着颇为气派盔甲的闽军到了城门下。 “我乃右武卫大将军秦怀阳,速速开门!” “是秦将军!”听着城头下焦急的叫嚷声,十来个守城兵全都弹出了头,旋即亦是惊喜与焦急的叫嚷起来。 “秦将军回来了,快开城门!” “不能开!”没等守门的校尉蒋国羽命令下去,一声不太标准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却是在背后响了起来,军士们惊愕的注视下,领着三班战战兢兢的衙役来城头助战,叙州刺史阿木列坚决的否决着。 “可,下面是秦将军,我们的将军!” “秦将军将你们的调配权交给本官,本官现在就是那你们的将军!本官说不能开城!” 军法大如山,阿木列亮出了黑亮的虎符,蒋国羽等右武卫军上下也不得不熄了火,还好,看着一个个将士向下眺望冒火的目光,迟疑了下,阿木列又是歪了歪脑袋:“找个大篮子丢下去,把秦将军拉上来!” 这命令真如三伏天的甘露,爽到了将士心坎儿里,不到片刻,一个大土篮绑着绳子就被扔了下去,诸军注视下,胸腹已经被血染红了的秦怀阳终于被拉了上来。 “秦将军,究竟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这些蛮族会突然叛乱,罗马皇帝君士坦丁那个混蛋呢?” 秦怀阳刚一上来,阿木列已经急不可耐的凑上前询问着,可不想秦怀阳似乎比他还焦急一样,理会了不理,直接捂着伤口踉跄的下了城墙,夺过一匹马骑起来就向西城狂奔而去reads;好孕连连。 惊愕的看着秦怀阳离去的身影,不到几秒钟,阿木列也是猛地一拍他有些不太合身的毡帽官帽,恍然大悟:“对了,西城门外港口,不能让君士坦丁这个混蛋跑了!” “三班衙役,跟着本官走!” 一手扶着官帽一手提着腰带,阿木列亦是急急匆匆跑下了城楼。 ………… “雪雁!雪雁!” 胸口伤口撕裂一般疼痛着,血还在顺着盔甲裂缝流淌着,可着些秦怀阳都顾不上了,满腹焦虑一味抽着马呼喊着狂飙着,安条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绕是秦怀阳也奔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可到了西城门时候,眼前的景象却有些令他绝望。 城门早已经关闭,逃进城的各族商人几乎各个身上带着血挂着彩,疲惫的东倒西歪着,城门外,惊恐的呼喊声与疯狂的杀人叫骂声清晰入耳,环视着,秦怀阳就没有找到一丁点李雪雁灿烂如西海女神那样地中海紫色长裙的影子。 呼喊着李雪雁的名字好半天,秦怀阳趴在城门口绝望的嘶吼着。 “啊啊啊啊啊!!!”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轻柔的急促呼唤仿佛将他从地狱拉回来的仙音那样。 “郎君!” 从城门不远的商铺里钻出来,李雪雁亦是惊恐的扑了过来,双手急切的抚摸在秦怀阳胸口的盔甲上。 “郎君,你受伤了!大夫!快找大夫!” 李雪雁身后,瘸着一条腿,半个肩膀都被血染红了的高阳公主李玲刚踉跄出来,看着这一幕又差不点儿气晕过去。 眼看着妻子慌乱的样子,秦怀阳却是由衷的咧开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小伤,不要担心!我没事!” 没等一对恋人交心着离别的惊慌,城门外,又是一股更大的脚步声传来,同时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商旅市民惊恐的呼喊声又是大了起来,秦怀阳的身躯亦是激灵灵的颤抖了下。 “雪雁,你扶着高阳公主到镇守府等我!”焦急的说着,踉跄着,秦怀阳又要往城门楼走去,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李雪雁惧怕的猛地搂住了他的腰。 “不,我不要你走!” “雪雁,为夫,是大闽的将军!” 回过身,搂着李雪雁肩头,秦怀阳惨白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乖,等着我!等这一次危机度过后,为夫就辞官,陪着你去爱琴海看日出日落,好吗?” 男人,总是有割舍不下的责任。看着秦怀阳的眼神,李雪雁终于松来了手,帮他好好整理了下衣襟,旋即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定要回来!” “嗯!” 终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站在城门楼上,秦怀阳拔出横刀,凄厉的大吼起来。 “右武卫左都,选锋都跟本将军出城,拼死拦截叛军!” 第1161章.秦怀阳之死 还夹着血肉,刚刚禁闭的西城门又是轰然洞开,两扇门轴尖锐的摩擦声哪怕在这个嘈杂的战场都是异常刺耳,城门外,还在四处追杀行商的蛮族乱军惊愕的扭过头,看着繁华的安条克城,浓郁的贪婪从他们眼眸中映射出来。 可仅仅片刻,空洞的城门洞内,衣甲如玄的闽军又是向黄河绝口那样冲了出来,最先冲出来的是弩兵,几十人排列成三排有的半跪有的弯腰,对着贪婪冲过来的蛮族乱军一阵乱射,旋即,后面的刀牌手,剑盾兵又是嘶吼着冲了出来,见人就杀。 因为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从城墙两侧绕过来的蛮族叛军已经冲到了港口,管他是谁,斩杀就是! “将士们,杀!破坏一切船只,绝不能让罗马皇帝逃回去!” 率领两个都冲在最前面,秦怀阳嘶声竭力的大吼着,长刀如雪,雪亮的刀光砍过,冲在最前头的几个蛮族不是脖颈中刀就是捂着胸口的伤口惨叫倒地,主将的勇猛鼓舞了士气,紧跟着秦怀阳背后,两个都人马亦是如同下山的老虎那样凶猛一场,虎入羊群那样冲杀进了蛮族军中。 虽然人多势众,十倍与秦怀阳军,但混乱而且装备简陋的蛮族叛军犹如一盘散沙那样,一时间竟然被杀了个节节败退。 城头上,这时候阿木列帅领着衙役也终于赶到,紧张的布置在了空虚的城头上,而城门楼前,早有两个窈窕的身影站在了那里。 眺望在腥风血雨中呐喊着轮刀而战的夫婿,李雪雁把拳头拧紧到指甲都抠进了肉中。 西蒙投降大闽后,仗着他曾经跟随安娜反击阿拉伯立下功勋,并且宣布朝拜突厥可汗李捷,这才免于向其他保加尔贵族一样被囚禁的命运,还得到个巡船校尉的小官儿。 谁曾想到这个谄媚的像狗一样的外族头人如今又像蛇一样反咬了大闽一口,他掌握的十来条巡逻艇以及港口停泊的商船如今却成了大麻烦,要拦截住君士坦丁,必须要让他没有船。 杀得满脸是血,秦怀阳像个厉鬼那样冲上了港口,一条波斯人的斜帆船上,已经有了几个斯拉夫人跳上去,吓得船主与伙计都缩在了船头,穷怕了的斯拉夫人咋一上船,立刻就被船中精美的丝绸以及包装精良的茶叶耀花了眼,不管不顾的跳下去抢掠。 冷不防一个血红的鬼影子突然跳上船,如同鬼魅般的刀法凌厉攻击下,几个斯拉夫人转眼被砍进了地中海中。 “开船,马上开船!” 听着秦怀阳跳下船前嘶声力竭的吼叫,船主与水手们还有着些许迷糊,可旋即他们就猛地激灵灵的清醒了过来,因为就在两个船位外,杀过来的右武卫将士毫不吝惜地把火把油脂丢到了已经失去驾驶水手的希腊长艇上,几尺高的火苗一下子涌了上去,照亮了青天。 一条又一条装满了来自东方财富的船只燃起熊熊烈火,剩下的船也如梦初醒那样,不管是被斯拉夫人夺取了,还是原本的船主伙计坚守着,一时间仿佛百舸争流那样拼命逃向地中海。 不过燃烧起来的船只却更多,连成片的火船想天空中释放着熊熊黑烟,天都被遮住一片。 也知道船是唯一逃回欧洲的救命稻草,看着闽军拼命地破坏,困在港口的斯拉夫人还有保加尔人也如同疯了那样,拼了命的向港口冲,逼得后队闽军将士同样拼了命顶着圆盾隔成了一排,盾牌两面,刀子长枪,锄头木棒甚至石头来回不停的相互戳穿着,一股股血流淌青石头铺成的路上令人站都站不稳了。 眼看着两个都好像风暴中的小舟随时被吞没那样,再也急得忍不住的李雪雁哭泣的拉住了阿木列的衣袖恳求道:“阿刺史,妾身求求您,快派援军吧!我家将军他,他要顶不住了!” 可看了看身边同样被这场凶残大战吓得两股战战的衙役们,阿木列只能很是残忍的无奈摇了摇头。 到底是右武卫,如此残酷的战斗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于非命,区区两千人马依旧咬着牙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向港口另一侧推进着,所过之处,无不是烈焰滔天。 足足苦战了半个多使臣,眼见着最后几条船也在这股疯狂劲儿中,希腊的水手与先头逃离的保加利亚人共同合力摇着船桨驶出港口,秦怀阳终于由衷的松了口气,断了一截的横刀插在地上,血顺着刀柄不断流淌在青石板上,风箱一样**着,秦怀阳却是由衷轻松的向回眺望着。 隐约间,秦怀阳似乎看到了君士坦丁四世的骑队气急败坏的拥堵在人群中。 大丈夫,不负国家,不负女人! 对着城头上隐约可见的两道如同彩虹般影子招了招手,秦怀阳似乎又有了新的力气一般,再一次举刀对着麾下残余的千把将士大声叫嚷着:“兄弟们,我们回家!” “将军,小心!!!” 可就在秦怀阳摇晃着向安条克方向鼓足最后一点力气行走去的时候,就距离他不到几米外的选锋军校尉王瀚忽然无比凄厉的惨叫起来,秦怀阳惊愕的回过头,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火球忽然划过眼帘,最后落在了身前。 忽的一下,希腊火燃烧出了几米高火焰,被火焰包裹中的闽军将士浑身燃烧,惨叫着四散奔逃,最后绝望的扑倒在地上。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数以百计希腊五座大加列战舰高耸的帆冒出了海平线,投石机投放出来数之不尽的希腊火油罐流星火雨那样降临在了港口上。 “不!!!” 已经泣不成声的李雪雁绝望的趴在女墙上,猛地向前伸着手,似乎要把已经渺小了的丈夫给拉回来,就算这么远的距离,她依旧清晰的看到了,火焰后面,秦怀阳那张歉意的脸颊。 对不起,雪雁,我食言了!不能带着你去那灿烂的爱琴海去看海天一线的浪漫了!下辈子,等我! 下一秒,呼啸飞来的火油罐填补了最后一点空白,也将秦怀阳的身影彻底吞灭在了其中。 “不!!!” 泣血的哭诉,如同当年哭塌长城的孟姜女绝唱一般动人心弦,回荡在奔涌**的地中海畔…… ………… “秦怀阳将军带伤督战,奈何东罗马帝国的雅典舰队突然袭来,腹背受敌寡不敌众,最终与出城的两千一百名右武卫将士全军覆亡,为我大闽尽忠。” “骑都尉刘感业,平田中郎将谢猛后率屯安条克中所,右所的步骑兵追击,截杀俘虏斯拉夫人与保加尔人两万,不过君士坦丁四世与保加利亚国主西蒙还是乘坐战舰逃离了安条克城……” 叙述完这一切,苏定方担忧的盯着李捷。 不过李捷似乎比他想象中坚韧了许多,面无表情,仅仅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苏定方微微放下心,可老李绩与王方翼的眉头却是蹙了起来,现在大闽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君士坦丁堡的政治走向,君士坦丁四世的逃离意味着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而且这件事情还会带来连锁反应,谁知道军中服役的亚美尼亚人会不会再次反复,而且十六万囤积在大马士革的东罗马步骑兵又变成了个定时炸弹。 现在闽军主力疲于奔命,兵力分散,还有阿拉伯人虎视眈眈的时候,指挥中枢的大马士革要是再发生一场暴乱,对大闽的打击可想而知。 别看如今大民佣兵六十万看似占尽了上风,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还少吗?如后世朱元璋与陈友谅的鄱阳湖大战,陈友谅也是六十万大军势在必得,却依旧被朱元璋疲敝之军二十万打了个落花流水。 王方翼毕竟曾经担当过李捷贴身近臣,许多话反倒不好讲,不得已给李绩使了个眼色,半路加入的老李绩倒是毫无畏手畏脚,抱着拳就拜了下去。 “陛下,此诚我大闽危机时刻,老臣恳求您,立马封锁消息,停止进军,并监控军中亚美尼亚人以及罗马人,并且右武卫大将军秦怀阳麻痹大意,致使大祸发生,必须严惩,以儆全军……” “寡人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没等老李绩说完,李捷却是摆了摆手,旋即沉默下来,急切中,李绩还想申辩几句,不妨苏定方忽然拉出了他的衣袖,同时安娜也是从榻上站了起来。 “给陛下点时间吧。” 听着安娜路过身旁的耳语,李绩终于叹了口气,不再出声,跟着几人一同退出了营帐。 帐篷内再无旁人,扶着床榻站起,李捷静静的踱步到了床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思绪着什么。 第1162章.战略收缩 大闽开元三年九月,大闽连续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军事行动终于告了一段落。 在戈兰高地附近刚刚遭受袭击的李让部受命放弃了整个戈兰高地以及附近才刚刚占领的城市,村庄,缓缓后撤向大马士革,而李捷自己率领的本部,已经来回奔袭疲敝至极的三十万闽军主力以及各族各属国助战军队则是依靠在了阿勒颇城休整下来。 这一动作标志着大闽停止了战略进攻,转而依靠西亚大城而进入了战略防御,战争的主动权似乎回到了阿拉伯帝国手中。 不过就算停军下来李捷也没闲着,大闽朝廷开始迎接安条克城失败后所带来的冲击波。 首先在军中,一些亚美尼亚人将领,贵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些,上一次大败,亚美尼亚人背叛大闽倒向拜占庭可是重要原因之一,闽国需要高加索作为抵御里海沿岸草原的坚硬盾牌,李捷可不想把这块盾牌的刺儿扎在自己背上,所以一些意志上不坚定者必须在**上进行消灭。 不过更加棘手的却是停驻在大马士革城下,被闽军作为先锋炮灰的十六万东罗马大军,这些人来自于雅典,斯巴达,伊庇鲁斯,马其顿,色雷斯,莱茵河沿岸,其中既包含了罗马人,也有希腊人,还有东西哥特,日耳曼各族,来自南俄草原的萨尔马提亚骑兵,复杂的几乎同一个军营都能听到数种语言。 也只有经历了几百年大衰落的罗马人能用足够的政治智慧来调和这样一个复杂群体。 前一阵这支大军能为李捷所用,是因为几乎整个罗马朝廷都被围困在了安条克,各个军区将军,庄园元老,地方豪族一多半都投降了,跟着主官们,这些属民没有选择,不得不跟随,可如今君士坦丁四世逃了! 以他的政治手段,还不知道会与先期回去的元老,留守的元老院成员,留守的野心勃勃军区副将勾结出一副怎么样的阴谋蓝图。 谁家没有家人,要是知道父母,兄弟,妻子将落入罗马朝廷重新控制中,这些大军还不炸了锅。 严密的封锁了安条克事败的消息,十月十日,李捷又一次亲临了大马士革,此时十六万东罗马大军已经被警惕的分割成了几块,解除了武装,早已经抵达于此的李让还先期对这些罗马大军进行了分类。 如色雷斯,雅典公国内招募的城市雇佣兵几乎不受影响,还是待在与闽人差不多一样的兵营内该干嘛干嘛,反正他们是雇佣兵,也是来自同盟城市自治领,罗马皇帝对他们的家属几乎构不成影响。 君士坦丁堡以及其附属城镇近畿地区,最不可靠的东罗马将军们,兵士们,罗马圣骑兵们被单独关押在了一个营。 木头笼子墙足有三米多高,没经打磨的木头上满是木刺,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的东罗马官兵们惊愕的趴在墙内,看到有闽官来巡查时候,一个个不满的敲着笼子高声叫嚷着,有的甚至还试图爬出来。 东罗马历史上政治政变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不是没有敌对派系军队大规模被处决的先例,眼看着附近镇守闽军端着弩警惕到紧张的模样,不少有见识的城市库里亚大会成员子弟,元老家族子弟则是干脆绝望的缩在了一角。 “河中郡王陛下做的很不错,能先发制人,在动乱出现之前将这些暴乱分子全部控制起来,已经颇有乃父之风!” 马屁到李绩这儿也算一个境界了,不但夸了李让李捷父子俩,而且说的义正言辞,一点儿也看不出恭维模样,听的跟随的王方翼,宇文节几个都是暗暗佩服,李让更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唯有李捷还是那一副冷漠的面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围绕着几处营地巡视了一圈儿,骑上马回大马士革的时候,李捷方才终于开口,却也是一脸淡漠,阴沉的询问着。 “像这样靠不住的罗马兵有多少。” “回大父,将二十六,几乎占东罗马军团的大部分,下级军官五百六十出头,兵两万七千。” 李让恭敬的抱拳行礼回答着,一股仁孝之风倒是体现淋漓,只不过却总有着一股下级对上级的汇报,没了一家人的感觉。 似乎还是没什么触动,李捷又是回首对骑行在他身后的李绩询问道:“内阁打算对此如何处置?” 几乎想都不想,李绩理所当然的铿锵回答道:“坑杀!” 华夏的历史上,有着光辉灿烂的一面,同样也有着昏暗不可示人的一面,对外这些大儒学家讲究杀俘不祥,对于自己人可就没那么仁慈了,动辄杀人全家夷灭三族,如汉武帝时期巫蛊之祸波及了将近三十万关中人口,族诛者不计其数,而且残酷性随着历史的进展而愈发黑暗,从隋唐时期夷三族到明清时期株连九族,甚至到明太祖,成祖年间骇人听闻的瓜蔓抄与诛十足也随之出现。 朱元璋几乎讲敌人的亲信部将子弟后辈与自己的亲信部将功臣家族杀了个干净,永乐皇帝朱棣继位后惧怕建文帝势力,更是将建文旧臣整个村庄的乡党街坊邻居也全都杀的一干二净。 这些已经被闽军驱使了一段时间的东罗马大军很悲催被李绩等人当成了“自己人”,这两个字倒是显露出了华夏士大夫一贯的处理政敌方式,就连宇文节,郑崇俭等关中士大夫属官都是理所应当的模样,丝毫不为一下屠杀快三万人而感到震惊,唯有李捷自己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大马士革城外,也是被发动城镇居民补种的东麦,地中海低气压最后输送来的暖风中,麦子缤纷晃动的模样倒是显得令人心旷神怡,城门外校场,数以千计的闽军还在操练着战阵。 “杀!” 主将的一声喝令下上前府兵都整齐向前刺出了长矛,虚空中,似乎直指敌人的咽喉,这股凌厉的杀气连一些猛将也不敢站在近前。 不过与一般闽军一模一样的黑盔步兵皮甲下,却都是一张张留着络腮胡子阿拉伯人的脸。 最初的伊斯兰的狂热随着军事步步失利后逐渐退却,大沙漠又不能养活足够人口,也正好李让的阿拉伯都护府征兵,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人也应征入伍,在李让麾下比例越来越高。 其实也不光李让部,大闽各军唐人的比例都是在下降的,取而代之的是唐化的各族,如今波斯人,天竺人倒是占据了闽军主体,闽军已经越来越本土化。 不过在将领中,唐人的比例还是挺高的,至少在李捷的御前议会中,绝大部分还是关中江南面孔。 战争打到这儿已经不能退缩,面对飘忽不定的阿拉伯骑兵,一大群将领都是脸红脖子粗的各持己见争论不休,有的主张出兵麦加,逼迫阿拉伯人与之决一死战,有的则反对,认为大队人马穿越大漠太过危险,两方人争论的不亦乐乎。 李绩到底是老将,也更务实一些,高级将领圈子中,李绩则是在计划杀俘的细节。 “已经有从君士坦丁堡逃回来的商人民众了,隐瞒是隐瞒不了太久,如果让这些罗马人知道君士坦丁四世重新登台,恐怕这些罗马军迟早会叛乱的,如今我大闽内外受敌,绝不能再起内乱!” “本相决定,今夜于大马士革东门外处决罗马军中近畿的不稳定分子,子时由左右卫押运犯人到莲花洼,然后由河中郡王麾下的阿拉伯人动手,左武卫调动骑兵在附近巡逻,斩杀逃逸者。” 李绩的话语阴气森森,满是杀机,看到他询问的目光,还没适应这种杀戮的李让勉强自己脸色平静的答应下来,点了点头,兵部与南衙将军商议妥当后,李绩这才恭敬的对李捷拱了拱拳。 “陛下,您认为如何?” 以往,群臣商议妥当的事儿,如果不涉及国家大政,李捷基本不会反对,所以李绩此时也是走了个形势而已。 谁知道,这一次李捷却是与往日大相径庭的逆了群臣的意思,重重的摇了摇头。 “寡人不打算杀这些罗马人。” 真是足足惊愕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惊奇,李绩颇有些愤怒的重重一礼拜在李捷面前。 “陛下,那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不安分之徒?如何让大闽避免内乱之祸?” “寡人 第1163章.奥古斯都 自古以来,君王恨不得斩尽杀绝所有威胁自己统治的叛乱分子,有时候,哪怕君王希望选择宽容,他的臣子们也将推动他去杀戮。= 列夫。托尔斯泰在他的著作《战争与和平》中有着一句石破天惊的名言,皇帝是历史的奴隶,就是道破了这种皇帝也无奈的局面。 就像今天,如果李捷不解释清楚为何不杀这足以导致大马士革这闽军屯兵存粮重地大乱的罗马人,就算不杀战俘是件好事,李捷也不能以自己闽王身份强行推行下去。 毕竟,他也需要这些人帮他支撑江山。 不过对于这个局面,李捷依旧很平静,轻描淡写的反问李绩:“杀了这些君士坦丁堡近畿的罗马军兵,就一定能保证罗马大军不会动乱吗?” 这话问的李绩哑然,杀了这些人,最多保证骚乱降到最小,谁知道十六万大军中有多少和君士坦丁堡有着生死联系的,不过惊愕了片刻,老李绩又是一副怒气冲冲模样抱着笏板行礼反问道:“那也不应该把这些人放回去啊!如今整个罗马帝国兵力虚弱,放这些人回去,不是给罗马皇帝增长羽翼吗?” “谁说兵多就一定是好事?李老卿家征战一世,应该更知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吧?” 李捷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李绩愣了半天,旋即恍然。 这事儿闽国干过,清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阿拉伯人部落时候,大闽朝廷曾精选了几千个部落中的恶棍,地痞,垃圾人物,买通他们为大闽传递情报,虽然最后还是被侯赛因识破了,但一段时间,的确折腾的阿拉伯帝国乌烟瘴气。 如果把几万惧怕君士坦丁四世迫害家人的罗马大军送回去,君士坦丁四世该怀疑了,这些人为什么能回来,有多少是李捷埋下的钉子?必然对回来的将军,兵士不能完全相信。 而被遣送回去的东罗马军兵,本来心理就敏感,如果君士坦丁四世有一丁点待遇不同,都能引起他们抱成团反弹。 如果大闽再派几百个细作,散布些流言什么的,或许这些兵马反倒能成为大闽的一股助力。 与宰相宇文节,王方翼几个眉来眼去权衡了片刻,李绩终于妥协的抱拳拜下。 “听候闽王命令。” 几个宰相被摆平了,宇文节几个重新商议起筛选起能造成骚乱的细作问题,不过再次打量了似乎没什么神色变化的李捷,李绩又是深深一鞠躬拜下。 “陛下,秦怀阳之事,还请陛下痛下决心!” 秦怀阳虽然战死了,可不代表他没罪,战事如此紧张情况下,他坐拥右武卫精锐与数万府兵,却眼睁睁看着君士坦丁逃了出去,虽然有罗马的雅典舰队突然袭击的缘故,可他的失察之罪也是板上钉,如果不处罚,日后大闽将赏罚失衡。 不然的话,以李绩的德行,也不会对一个死人穷追猛打。 听了这话,李捷神情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沉默的皱起了眉头。 ………… 大闽才刚刚打通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商道,又随着君士坦丁四世回到君士坦丁堡而变得堵塞,沿途,恼羞成怒的君士坦丁大发狂性,不断命令雅典舰队劫掠大闽商船,死里逃生的商人将东罗马的恐怖在西亚传的沸沸扬扬的。 这个消息如同炸弹一般,终究令大马士革附近屯兵的十六万东罗马大军骚乱起来,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将士冲击将军府,总督行在,甚至闹起了几次兵变,还好早料到这个情况的闽军早就预备下了大军,每次都给镇压了下去。 令李绩等人尴尬的是,之前预料反弹最小,距离君士坦丁堡最远的雅典等地希腊将士,还有南意大利撤回来的军团反抗的反而最强烈,倒是君士坦丁堡近畿还有原认为忠于君士坦丁四世的马其顿军团羁押起来那些罗马将士反抗的最少。 虽然罗马公民的参政权虽然被两百年前的罗马皇帝查士丁尼大帝取消了,不过不影响一些大家族参政的决心,有时候政治立场比家族出身都重要,希腊等爱琴海一带是君士坦丁四世与安娜分庭抗礼时候他的政治大本营,自然心向君士坦丁,反而君士坦丁堡近畿一带承蒙安娜的恩惠,反倒是比较贴近大闽,这种文化性的差异也难怪李绩搞错。 虽然镇压下了东罗马大军的反弹,不过憋闷的罗马军队依旧如同一个大火药桶那般,随时要爆发。 开元三年十月二十二,一件突发事件却是如同针刺气球那样,将已经臌胀的罗马大军泄了气。 这一天,闽王正是传旨,前右武卫大将军,胡县候秦怀阳守土不力,导致安条克城兵变,罗马皇帝逃逸,按《闽律疏议》,予以夺爵,剥夺一切官职,贬为庶人,不得按侯礼下葬。 秦怀阳,闽王的表姐夫与近臣,都被如此着重处理,在闽军中的确有了敲山震虎一般的作用,不少仗着唐人身份刚刚跋扈点的军将迅速安分了下去,不少不服气的外族军将也是顺气下来,至少他们知道了,闽法面前,他们与唐人是平等的。 同时南衙各路将军亦是在动乱的罗马军营前设立报名点,承诺想要回罗马的一缕闽船恭送处境。 刚开始大闽这一招,在沸腾的罗马大军中引起的轰动是无疑的,不少人都是疑虑,这莫非是闽人诓骗之计,把队伍中反叛大闽的骗出来杀掉? 之前大闽的分割军营,缴械,已经在罗马军队中引起了怀疑。 不过几百个激进的君士坦丁四世支持者冒死去各个报名点报名后,闽军真如同承诺扣押下一切武器装备财物后,将他们送上了回罗马的海船,这一效果在罗马大军各个军团中顿时掀起了轰动效果,无数君士坦丁四世的支持者也是蜂拥向报名处。 差不多截止到十一月,一共五万名军团成员报名要回君士坦丁堡,为此闽军安排了数十条原本装运奴隶的大福船,加班加点行驶向了爱琴海,每一天都有数千军团被运走。 这样一分离,好处倒是显露了出来,闽军要没收一切财物,让最近拿了不少闽王赏赐的罗马军团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不舍财就留下来给大闽好好拼命,反正拿钱杀人,给谁干不是干? 而且十月出头,不知道为何,在安卡托利亚海岸附近,东罗马皇家海军袭击了一次闽军运送遣返人员的渡船,淹死了五百多人,剩余三百多个遣返人员被大闽救回来,原本满腹热血回国报效君士坦丁四世的雅典市民兵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那样无比愤懑的回到大马士革四处宣传,倒是打消了不少人走的念头,挑起了大闽麾下罗马军团对君士坦丁的仇恨。 十一月初,虽然大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不过大马士革附近的这个定时炸弹终究被消弭于无形,让守卫于此的大闽朝廷终于可以安下心睡个踏实觉了。 东罗马皇位的继承权可比华夏广泛多了,王子公主,公主的丈夫都有继承权,排除了军队中不安分的异己后,为了自己军队在大闽的前途,重新组合后的二十二个罗马军团居然一致要求向先共治女皇安娜以及女皇的丈夫,同样被视为罗马皇帝的李捷宣誓效忠。 几百年过去了,曾经罗马军团的长条甲,方形大盾与罗马短剑如今已经被现在的筝形盾,野战军圆盾以及长矛,长剑链甲所取代,不过步骑分明,截然不同于蛮族二十二个整齐军团方阵列阵在大马士革城郊的平坦原野上,那曾经征服了欧洲,建立了地跨欧亚非三大洲庞大帝国的影子依旧依稀可见。 一杆与古罗马帝**团标志相似的双头黄金龙金制鹰旗被东部军区悍将马克西米安高高抗在肩头,一列象征古罗马执政官十二侍卫的精悍罗马军卒则是跟在他后面为闽王开路。 头一次罗马化的穿起了古代执政官样式的紫袍,跟在后头,已经位高权重的李让倒是多了几分新奇,忍不住偶尔向两边探视一下,这一次作为主角的安娜,却与李捷一样,选择了华夏传统的儒服宫装,静静挽着李捷的胳膊,端庄的稳步向前。 终于,双头龙新式罗马鹰旗被插在了高台上,马克西米安与十二个侍卫官一起严肃的跪在李捷夫妇三人面前叩拜道:“拜见奥古斯都!以上帝的名义,末将誓死效忠于奥古斯都!” 随着他的吼叫声,二十二个军团,十一万罗马大军亦是整齐的叩拜了下来,声势震天的高喊道:“拜见奥古斯都!以上帝的名义,末将誓死效忠于奥古斯都!” 诸多名头中又添加上了一个奥古斯都,眺望着几里中臣服的罗马军团,李捷仿佛凝固住的表情中,嘴角终于向上勾了勾…… 第1164章.悔教夫婿觅封侯 海潮一下又一下的冲刷着港口已经被**的圆润晶莹几百年了的大理石面,偶尔随着潮流冲上几缕腐烂破败的海草,浓郁的海腥味中,深秋入冬的那种萧杀气氛被衬托的淋漓尽致。 海港上还在忙碌着,因为最近战争的不利,大批粮食补给不是被阿拉伯人劫掠去,就是被焚毁,不少叙利亚的原住民还被破坏了家园,救济灾民,补充军需,给大闽后勤压上了沉重的担子。 陆路已经不安全,更大的补给不得不走了海运,满载着从埃及运出来的小麦与粮食的大福船摇摆着胖大的肚子,不断向运货的小船上吞吐着货物,来回穿梭不停的码头工人亦是汗流浃背的填补着一个个空虚的粮仓。 码头的最东端一处截然迥异于忙碌的码头,显得冷冷清清,外围精悍的府兵成群结队把手在那里,一千多个仅仅穿着单衣的东罗马人在冰冷的海风中亦是哆哆嗦嗦的沉默排着队。 这是最后一批强烈要求回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军了。 尽管一个个心急如焚,这些罗马军汉,贵族子弟却也不得不等着,因为一杆加着金双头龙标识的罗马鹰旗正挡在他们面前,那是令人敬畏不已的神明,闽王的标志。 不过这会儿李捷可是一丁点神明的威严都没有,代表权利的帝王冕鎏冠玳瑁珠的遮掩下,是一张唏嘘的脸,沉默着,李捷束手站立在海边,玄黑色的龙袍随着海风的吹拂一飘一飘的,似乎也映衬上了深秋的萧瑟。 他身后,高阳公主李玲的形象就惨了点,安条克之围时候背上中了一箭,逃跑时候还摔破了脚腕,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缠着纱布,不过李玲终究比李捷活跃了点,扯着李雪雁的衣袖,不舍且担忧的挽留着。 “雪雁姐,如今大闽与罗马人敌对,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实在是太危险了!再等几年,就几年好不好,到时候哥哥一定会摆平那个菌丝什么丁,到时候我让哥哥用兵船送你去爱琴海!一定会达成你和秦大哥的愿望的!” 此时的李雪雁却没了当初机灵且有点泼辣的关中女子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哀婉,一头青丝被扎在了厚厚的白头巾下,宽大的黑色教士长袍裹住了她瘦弱的躯体,双手捧着一个小坛子,李雪雁哀婉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妹妹,我等不及了。” “姐姐与我家郎君同游过吐蕃雪山,辽东林海,倭国温汤,天竺佛国还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辈子我们俩最大的希望就是再去看看西方是什么样,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妾身无用,没有给郎君带来子嗣,现在他终于有空了,妾身想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眼看着李雪雁坚决的模样,高阳又是着急的拽了拽李捷衣袖,小声嘟囔道:“哥,你也不说两声!” 叹了口气,李捷却是沉闷的点了点头:“罗马教廷那头孤已经打点好了,混在耶稣会中,当地的教堂,牧师都会庇护你的。” 停顿了一下,李捷方才犹豫的说着:“秦大哥的爵位,孤会想办法给他补救回来的……” “陛下的苦楚妾身知道。”没等李捷说完,李雪雁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还是那么哀婉的微微屈身道了个万福。 “如果不是陛下,妾身与郎君这么多年也走不到一起,陛下的为难,妾身礼节,相信郎君他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陛下已经为妾身夫妇做的够多了,爵位财富不过身外之物,过眼云烟,还请陛下不要再费神了。” 愣了一下,李捷终于感叹着点了点头,旋即也是微微曲了下身子,沉重的说道:“一路珍重!” 最后行了一礼,又在高阳不舍的眼神下轻轻拥抱了下她的肩膀,李雪雁终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面中间画着红色十字架的巨幅白帆被水手们喊着号子悬挂起来,数十个大主教,牧师亦是跟着登上了船,他们是重新组建起的安条克教区去往希腊,罗马交流的神职人员,在基督教世界,就算罗马皇帝也不会攻击教会的船只。 闽王禁军让开道路,等候登船回国的东罗马军终于可以提着所剩无几的行李排队走上船梯。对着已经行驶向浩瀚太平洋的十字架大船,高阳却始终举着手呼喊着。 “雪雁姐,再见!早点回来!” 听着她的话,李捷忍不住最后一次摇摇头,他知道,恐怕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李雪雁了。 到底是*时代,闽王御驾也必须摆出闽王的威严,从港口返回大马士革城,一路上禁卫的喝令下沿途经过的大街民居市民无不是战战兢兢跪倒道路两旁,连头都不敢抬。 不过还是有人无视闽王的威严,气呼呼的把小脸撇在前面,高阳故意快了李捷半个马身不理他。 特意拖着李捷过来,高阳就是希望李捷想办法把李雪雁留下,谁知道李捷只字未提挽留的话语,前一阵还下令给秦怀阳罢官夺爵,新仇旧怨一起算,高阳的脸颊板的像西红柿一般。 李捷却没有心思与她计较,而是低着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不断取舍着得失。 “玲儿!” 好一会,李捷方才抬起头,呼唤了一声,却碰了个大钉子,高阳故意重重哼一声,把脸扭得更高了,一副高冷模样。 视若不见那样,李捷自顾自的说着:“寡人考虑了下,寡人打算把房遗爱从左武卫大将军职位上调离,调回京师去充任少府卿。” “为什么?” 再也淡定不住,高阳惊愕的扭过身来惊叫着。 少府卿属于九卿之一,三品官,专管宫廷与官府田庄用度,算是肥缺了,就算不贪每个月都有不少进项,可左武卫大将军是从二品,掌管数万将士的封疆大将,尤其是如今开拓时期,又正是博取功名的时候,大战在即,现在把房遗爱赶回京师,等于将他将他贬官赶出权利中枢,不再重用。 旁人当如何看待房家? 事关自己老公前程,如果不紧张高阳也就不爱房遗爱了。不过眼看着自己妹妹着急而又祈求的模样,李捷脸色似乎变得很凝重,很认真,直视着她的目光陈述出了自己的理由。 “雪雁表姐的事儿你也看到了,你和遗爱……,战场刀兵无眼,孤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所以,你还是跟他回京师吧!” 听着李捷语重心长的话,高阳还真迟疑了,没了那股气呼呼的模样,低着小脸沉思起来。 可是没过一会儿,高阳又是重重晃了晃脑袋:“我高阳的男人,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才不要在后方靠老婆混吃等死的懦夫!” “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最后盯着高阳,重重而又无奈的感慨劝说一句,李捷旋即踢了下马腹,加快马速越过了高阳,加快速度向行宫返了回去,留下这个备受两代君王宠爱的公主跟在后头,又是苦恼的歪着脑袋思索起来。 战争还在继续着,李捷也仅仅能抽出半个上午时间,就得赶忙返回忙碌的已经如同蚂蚁巢那样的中央官属。 临时征调的行宫前,不算太宽的大门前时不时都有碰头的时候,兵部,户部,工部等下属官员抱着各类文书文件不断送进送出,用来自帝国的各种数据为统帅部各位相公与闽王构筑起一副清晰的战场态势图。 此时阿拉伯人的主力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依旧如同一个幽灵那样浮在大闽的头顶,随时可能再铺过来扼住大闽咽喉,所有人都是绷紧了神经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好在阿拉伯人亮出狰狞的爪牙之前一剑刺入他的咽喉。 李捷就离开了一两个时辰,十多天都没出事儿了,偏偏这段时间出事了,禁军刚刚在行宫前停下,没等门口的卫士一手持戟单膝跪下行礼,里面的苏定方正好满头大汗急急匆匆奔了出来,神色慌张的模样见到李捷立刻变得大喜,扑通一下趴伏在李捷马前急促的就叫嚷了起来。 “陛下,出大事儿了,阿拉伯大军再次出动!正攻打我朝旦雅城!旦雅守将,游击将军宇文恕告急!” 李捷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第1165章.老对手 叙利亚行省几乎是人类最早的几个文明起源地之一,自然不可能有着大马士革这一座城市,大马士革附近数里之外,就有着星罗棋布的十多个城市带,旦雅城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靠近戈兰高地大马士革重要的屏障之一。樂文小說| 前一阵,大闽收缩战线,转战略进攻为战略防御,就把占据的戈兰高地上一些城市都放弃了,人口迁徙到沿海,旦雅城就成了前线。 这里囤积着大批粮草,亦是闽军主要屯垦冬麦的屯田区,这里被阿拉伯人围困,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阿拉伯人缺粮,必须不断劫掠大闽以养活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大军,意料之外也是于此,旦雅城可不光有粮食,还有重兵,六千突厥骑兵,一万多粟特勇士以及两万天竺府兵驻扎在这里,附近还有两万余亚美尼亚步骑随时可以支援。 上一次阿拉伯大军连缺兵少将还被攻破一次的阿勒颇古城都没啃下,如今却去大旦雅这个硬骨头,虽然自己的城市被围困,中央官署中,阁臣与将军们倒是都颇为兴奋的,因为又抓住了阿拉伯人主力的踪迹。 一对一的决战,大闽不缺乏这个实力,犯愁的就是抓不到他。 十多个重要将领,幕僚都汇聚在了李捷整整齐齐的御书房中,被秘书监秘书郎等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情报奏折都被凌乱的打在了一旁,一个巨型沙盘被抬上了桌子,指着略高出平地一块的旦雅城,亲自迎着李捷回来的苏定方满含兴奋的请命说道:“陛下,末将请战!” “旦雅城附近有连片以列丘陵,正好从南北保护了阿拉伯人的侧翼,也正好消除了他们的戒心,臣请带左卫以及万余中亚从骑先期出击,从以列丘陵北方绕到丘陵末尾,与陛下首尾夹击阿拉伯大军!” 很有自信的抱拳请战着,苏定方铿锵的说道:“臣拼死一战,可阻阿拉伯人七天以上!” 苏定方说的热血激昂,其他将军自然也是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完颜阿骨打,哥舒纳木错,李晟,好久都没独当一面的左金吾卫大将军薛礼等一大群元老,新晋将军也都是纷纷请战,有的要从下谷道直插阿拉伯人中军,有的着主张走戈兰高地边沿完成一个大包围圈,以优势兵力将阿拉伯人包裹在中央,向当年曲女城北歼灭遮娄其人大军一样灭亡阿拉伯人主力。 现在可和一个多月前情况截然不同了,经过充分休整的闽军再一次恢复了锐气,尤其是还把内部的罗马大军顺利消化干净,正渴望一战呢! 不过如此多的请战声音中,唯有兵部尚书李绩始终盯着沙盘眉头紧锁,而李捷则是不知为何的也是直摇头,好一会,李捷忽然转头看向苍老的兵部尚书李绩询问道:“英国公如何看?” “要退旦雅之敌很简单,只需要苏定方将军率军两万,从横田向东趋二十里,摆出走以列丘陵的姿态,阿拉伯人定会退却。” 原本众将还摩拳擦掌打算大战一场呢,结果一句话被李绩否定了,所有人都是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更有脾气爽直的哥舒纳木错惊愕的询问出来。 “李老阁部何出此言?根据旦雅城守将,游击将军宇文恕言,阿拉伯大军倾巢而出,不下二十万,而且更是由贼首侯赛因率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退走?” 不过一大堆眼神的注目之下,李绩仅仅是拂了拂衣袖淡淡说道:“拭目以待!” 最终决策人还是李捷,一群将领又是将热切的眼神投注到了李捷身上,期盼着他能有一个不同的决定。 可惜,盯着沙盘看了一会,李捷亦是轻轻点了点头:“就按照英国公所言,右领军卫大将军苏烈率部以及五千突厥骑兵,五千阿兰骑兵出以列丘陵,摆出驰援旦雅城的趋势!” 虽然不情愿,苏烈还是不得不郁闷的单膝跪下:“末将领命……” ………… 事情还真与李绩预料的一模一样,虽然心有不甘的苏定方还打算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咋一领军立马狂奔向以列丘陵,打算先期包抄阿拉伯人后路,一旦右领军卫与阿拉伯人接上火,大马士革的闽军重兵集团不动也得动了,可谁知道苏定方出兵不到一个时辰,庞大的阿拉伯人军团真如同兔子一样听声就跑。 骆驼与阿拉伯马构成了超强的机动性,等苏定方赶到旦雅城时候,除了一地被搬空的粮仓,还有啃的犬牙齿互的青苗外,连个骆驼粪都没剩下。 骆驼粪可也是阿拉伯人重要的燃料之一。 当然,如此大的军团倾巢出动,阿拉伯人也没有轻易退缩,退回戈兰高地后,又一次北上袭击距离几百里之外大马士革的另外一处重要屏障海拜城。 大约几天后,李捷亦是率领三万关宁铁骑与左卫大军抵达了旦雅城。 阿拉伯骑兵真是如同蝗虫一样,几乎扫荡了旦雅城附近乡间的一切闽军仓库,攻破六堡,扫荡了三十多个村落,整个旦雅地区呈现的都是一片衰败景象。 在禁军的护卫下,亲自出城抵达了几天前阿拉伯人驻扎的军营,随手捡起一片被骆驼啃了一半的青苗,李捷又是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环视着附近被劫掠一空的闽军堡垒,早已经成竹在胸的李绩则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一般点了点头。 “陛下,海拜城县令杨锐与中郎将薛雄共同发来求援信,阿拉伯人气势汹汹,旦夕可破城池,还望陛下早日发兵支援!” 先期已经提早在这里驻扎了好几天的苏烈又一次焦虑的抱拳请命道,海拜城可不同于旦雅,城小军弱,才不过区区三千守军,谁知道阿拉伯人能绕道闽军大马士革防线的侧翼,一旦攻破那里,阿拉伯人就可以直捣大马士革。 得到消息苏定方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就等着李捷到来好决定如何击退阿拉伯人来犯,偏偏好不容易等来了李捷,十万火急的军情中两人居然还悠闲地要来考察战场,急冒了火的苏定方此时也顾不得李绩这兵部尚书的面子,焦虑的又是直截了当请战着。 谁知道这一次李捷更不着急了,仅仅是轻描淡写的又像李绩询问去。 “阁部可有退敌之策?” “回禀陛下,传令海拜县焚烧城中存粮,然后弃城即可。” 宽大的衣袍铺张开,李绩悠悠然拜下,风轻云淡的回答着,可没等李捷发话,急得满头大汗的苏定方却实在忍不住大叫起来:“弃城?末将没有听错吧?” “没错,弃城!” 差不点没吞了李绩,苏定方又是焦虑的对着李捷拱拳拜下。 “陛下,海拜城可是大马士革咽喉,此计不可取,一旦阿拉伯人突破那里,可以直接威胁到大马士革的安危!” “大马士革南郊有着十一万罗马大军,他们可刚刚宣誓向闽王效忠,就算阿拉伯人打到大马士革又如何?” 李绩还是那么气死人不偿命的卖着关子,听着他的话,却仿佛让李捷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传闽王令,命海拜县与海拜中郎将焚烧存粮,弃城北上!另外……” 眼神忽然眺望了一圈周围还在地中海气候中湿润的天气中随风飘荡的残破麦苗,狠了狠心,李捷又是下令道:“命令旦雅城守将,三天之内,寡人要看到旦雅境内的麦田,全部焚毁!” “烧麦子?” 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命令,这回,苏定方实在忍不住怀疑,一向英明伟大的闽王李捷,是不是也烧糊涂了? 眼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关子卖够了的李绩终于有些良心过意不去的提醒道。 “苏将军,你应该熟悉,如今的阿拉伯人,算是个老对手了!” 第1166章.坚壁清野 成长了一个多月,在地中海气候的滋润下,冬麦青苗已经冒出了半寸多长,大马士革周边冬季温和多雨,气温最低不过十度左右,如果再没有什么兵灾,估计这些冬麦能顺利转过秋,在来年开春之际成长为茁壮的麦穗,给予这片土地辛勤劳作的府兵,民众以收获的喜悦。 可如今,汗滴禾下土的辛勤劳作,却又在一声令下亲手连根拔起,一部分青麦苗被作为廉价的青饲料补充到随军三十多万战马,十万匹骆驼的补给中,剩余的则是被堆积在一处,被这些亲手种下麦苗的人一把火焚毁。 毁麦行动遍及整个叙利亚行省,连进挨着大马士革的核心耕种区都没有例外,在李捷的一声令下几乎是遍地黑烟,眺望着熊熊跳动的火焰,不论天竺农民中征募的府兵,还是本地希腊,罗马,阿拉伯波斯人,无不是心头跟着滴血。 在旦雅城亲自指挥毁坏麦田,农业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下,苏定方看的也是脸皮子在心痛下直抽搐。 前些天,李绩这个先知先觉者让苏定方终于看明白了眼前的战局。 如今的局势的确是老对手,不过不是大闽的老对手,而是整个华夏民族的老对手,游牧文明。 从先夏时期,华夏文明的祖先就在与身边附近的游牧民族浴血奋战了,商代的武丁伐鬼方,周代的犬戎破镐京,两汉轰轰烈烈的匈奴全面战争,才几百年前的五胡乱华到二十几年前突厥入侵与唐太宗签下的渭水之盟,都是华夏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争斗。 以往的大闽习惯于阿拉伯人一城一地的交兵争夺,为了取得某一战略要点,发动几十万大军进行决战,浑然忘了阿拉伯人的骨子里也是游牧民族,而且是沙漠环境中更严酷的游牧民族。 如今,正面战场已经不是大闽的对手,侯赛因又聪明的重新拾起曾经祖先的战法,以游牧民族特有的战争形态面对大闽的进袭。 从大闽宣战以来,侯赛因无不是在为这一战略目的而规划着,首先抛弃了东罗马这个盟友,让双方死拼而互相消耗实力,而后连大马士革在内上百座城市人口全都被阿拉伯帝国抛弃了,如当年打东罗马一样,让大闽也分兵占领,背上这上百个包袱,这招的确奏效,空有六七十万大军,李捷却不得不分兵把手占据的城市reads;[黑篮皮卡丘,这是禁止再卖萌卡!。 第三步,围点打援,运动战中逐渐一口一口吃掉闽军,把叙利亚行省变成一个战争泥潭,拖垮大闽,侯赛因第一口就咬在了闽军的右路大军身上,啃掉了李业诩两万余军兵,然后拖着闽军在戈兰高地兜圈子半个多月,又突然袭击阿勒颇,吸引李捷亲率主力北上,在突袭大马士革附近的河中郡王李瑾,又咬掉了闽军一块肉,再一次逼着李捷南下。 如果不是君士坦丁四世的突然逃出升天把李捷打懵了,也痛醒了,也许三十余万闽军主力还在沙漠边缘与侯赛因捉迷藏呢。 就连这一次侯赛因突袭旦雅,进攻海拜城,也是想继续牵着闽军鼻子跟他走。 当然,侯赛因攻击大闽城市也不是没有选择性,侯赛因打的都是闽人的屯粮地,如旦雅,为了保证前沿大军,闽军沿途修建了多个粮仓,海拜城囤积了李捷用于供养秋狩大军的给养,毕竟游牧民族生产力远远不及农耕文明,为了供养手头的大军,侯赛因需要不断从大闽身上汲取营养。 这也是李绩命令焚毁海拜城粮草的原因,阿拉伯人机动力太强,几个来回已经绕过黎巴嫩山了,救援是来不及了,那老子就把粮食烧了,人撤了,有本事你来!只要你敢和老子在大马士革南郊屯兵的十一万罗马大军死磕,老子任你打大马士革! 对付游牧民族,几千年了,华夏也的确整理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最基本也是最常用的,坚壁清野! 不过像李捷这种大魄力的君王还真是少见,一声令下就拔光整个叙利亚行省的农作物,这种大手腕连久经沙场的苏定方也吃不消。 “格老子的,饿死你们这帮沙豹子!” 最后一块麦田化作黑土,眺望着随风而起的黑色灰尘,一肚子悻悻然的苏烈也不得不用狠话来掩盖心头的惋惜与剧痛。 不过毁掉农作物还仅仅是个开始,十一月停驻在大马士革的大闽朝廷又开始了连续一系列的组合手段。 乡间的原住各族世代居住的农庄也开始被闽军焚毁,数以百万计人口从散布的乡野被缓缓聚集到了大马士革,然后向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处开始疏散。 为了分担难民压力,被派遣驻守安条克的左金吾卫大将军又是受命挺近安卡托利亚,在后世土耳其的土地上开拓了千里国土,来安置这些难民。 还好连年的阿拉伯扩张战争消耗掉了小亚细亚差不多七层的人口,就算回了君士坦丁堡,东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四世也无力防御安卡托利亚广袤的山区与平原,只能眼睁睁看着薛仁贵的五万闽军在他的领土上纵横披靡。 无数背井离乡的哭泣声从戈兰高地一直延续到阿勒颇,给整个战场又是蒙上了一层悲凉。 接下来就要拼国力了,在叙利亚行省的闽军再一次收缩了战线,次要城市一概抛弃,重要的地点军区要塞仅仅留存几天的粮食,大的粮仓一律设在如大马士革,旦雅城一类的坚固城市堡垒中,不在任由任何一粒粮食流向乡野。 以工代赈的方式,李捷又发动了剩余不愿意走的叙利亚行省居民沿着旦雅方向向阿勒颇方向修筑起一条巨大的千里长城,要自南的黎巴嫩山脉到北方阿勒颇重城构筑一条坚固防线,将富庶的西南叙利亚行省都包裹进去。 大闽开元四年一月,闽国鸿胪寺少卿王献捷再一次出使埃及法蒂玛王朝,一方面恭贺被大闽册封为哈里发的法蒂玛向北非昔尼嘉兰方向再次拓地千里,打垮了割据中部非洲,统帅当地摩尔人的侯赛因势力,同时又加大了与埃及的合作,几乎当年埃及冬季作物还没等收获,绝大部分就已经被大闽订购了reads;[花样宋氏公子。 一月中旬,回程的王献捷又造访了耶路撒冷。 犹太人祖先的圣殿上,以色列王国的大卫王以及其数十个犹太教大长老大臣满头冷汗的接待着大闽天使,台阶之上,王献捷则是满腹傲慢的拿出了李捷的圣旨。 “闽王御令,如若以色列王国再胆敢提供一粒粮食给大闽的敌人侯赛因,大闽将彻底抛弃以色列王国这个盟友!”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听的已经从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的那个当年牧羊少年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犹太人复国这一历史事件倒是颇具传奇色彩,当年李捷兵败耶路撒冷,突围之前将耶路撒冷还给犹太人,面对祖先梦寐以求回来的应许之地,天竺,波斯等地被大闽聚集的犹太人毫无迟疑的接了下来。 不过本来战战兢兢的用满腔热血等待阿拉伯人会师拼出灿烂火花的后以色列王国,却是奇迹一般的在阿拉伯人,东罗马人以及闽人几方角逐中奇迹般的在夹缝里生存了下来,虽然存活的很窝囊。 侯杰以及侯赛因两任哈里发都没有发兵攻灭以色列王国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善于经商的犹太人总是能从海外为阿拉伯帝国搞到一笔可观的粮食补给。 当初为了存留以色列王国,对阿拉伯帝国侧翼进行牵制,李捷也不得不默许了这一资敌的小动作,不过如今已经是大闽与阿拉伯帝国决战的白热化阶段了,李捷当然不会再容忍这种背后捅刀子行为。 一旦拒绝继续为阿拉伯人提供粮食,年轻的大卫王以及他手下人老成精的长老大臣们可以清晰预见,愤怒的阿拉伯骑兵将布满整个以色列王国好不容易拓展出去的乡野,可是拒绝大闽的要求? 王献捷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回来的时候大闽水师提督,苏伊士大都护,鸾台侍郎刘仁轨可是发动了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的地中海舰队来恭送闽王钦差大使,到现在大卫还记得在港口恭迎天使时候,外海遮天蔽日的大闽舰队帆影。 对于依靠贸易而赖以生存的以色列王国,大闽摧毁它外海港口,王国不摧自垮。 想到这一层,已经汗流浃背的大卫王与他的诸臣纷纷叩拜在地上,恭敬的回答着。 “外臣等谨遵大闽王圣旨!” 在王宫中宽带王献捷三天,以色列王国君臣又是恭送王献捷返回外海,登上地中海舰队继续向大马士革方向离去,再回首眺望着狭小的以色列王国,大卫禁不住哀叹一声命令道。 “让全国子民向耶路撒冷圣城汇聚,愿上帝保佑我们!” 开元四年一月末,带着使命与又一批埃及购买的粮秣,王献捷又是返回大马士革向李捷缴令。 别看在一系列外交活动上大闽意气风发,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为了在埃及买粮,苏伊士运河九层的贸易量几乎都到了亚历山大港,然后精美的闽国丝绸,天竺香料与茶叶又由这些埃及人倒卖到罗马大赚一笔。 为了支撑几十万大军,数以百万的粮食从天竺调运而出,就连留守的李瑾都是吃奶的劲儿全都用了出来,单纯粮食在路上的消耗,就是大的惊人。 从波斯湾登录的粮船,一担粮食此时已经消耗到剩余八斗,又经过了漫长的美索不达米亚,真到前线时候,一担粮食也仅仅剩下了一两斗,十之*的损耗。 幸好有漫长的国土支撑,李捷耗得起! 大闽如此彻底的坚壁清野下,侯赛因开始吃不消了…… 第1167章.对峙,锁定 老装孙子,突然间又要装爷爷,那可是最遭人恨的。《 大闽,阿拉伯帝国之间,必须选择一个!艰难的考虑过后,大卫王还是很有以色列先王的智慧选择了大闽,毕竟大闽宗教已经够乱了,多一个犹太教没什么,大闽获胜后以色列王国还可以存续,至于阿拉伯人?哼哼。 于是乎为了向大闽显示忠诚,大卫王以及他的犹太诸多大长老以很不逊的言辞向阿拉伯帝国递交了一封国书,不光拒绝了当年冬麦收获后应该交的贡赋,还谴责伊斯兰是邪教,这可把侯赛因惹火了。 开元四年三月十三,就在温暖的副热带高压又一次点燃中东的热情时候,十五万阿拉伯骑兵也是如期出现在了耶路撒冷城下。 杠杆翘起的配种投石机犹如二十多个巨大手臂,这一次抛射的却不是与大闽右路军交战时候杀伤力低下的骆驼粪,而是一罐罐点燃的火油,燃烧的油脂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道黑烟,旋即重重的落在了耶路撒冷的城墙上。 粘稠的黑色猛火油一下子在城头,城中燃烧起了熊熊大火,黑乎乎的浓烟密布,浑身燃烧起烈焰的犹太守军就向扑进了灯火中的蛾子那样,惨叫着四处乱跑着,最后跌下了城墙。 “真主保佑!” 跪在地上大声的祈祷着,旋即成群的穆斯林战士猛地抽出了弯刀,跨上了骆驼,脸上狰狞的如同神话中复仇魔鬼那样呼和着冲向了城墙。 骆驼拖着横梯几个起落就奔到了高耸而坚固的耶路撒冷城墙根,直接越过了护城河了搭在了耶路撒冷古老而又坚固的石头城墙上,成群的阿拉伯战士蚂蚁一样咬着刀向城头攀爬去。 最低劣最下等的种族犹太人竟然敢拒绝向神的子民缴纳人头税,还敢诽谤伟大的先知的事业,真是找死! 犹太人不是个善战种族,亚述,波斯,罗马都曾经统治过犹太人,尽管重新建立王国,犹太人的军备依旧不咋地,穿的都是闽军淘汰的破皮甲,拿的也是次等的刀剑,不过有一点,失去了应许之地一百多年,几代的颠沛流离后,犹太人保卫属于自己圣地的决心是宁死不变的。 突然间,城头上就出现了无数个犹太弓箭手,进口的廉价复合弓一刹那喷吐出了数以万计的的箭矢,虽然射不远,但对已经冲到家门口的阿拉伯人还是具有足够的杀伤力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中,中箭的阿拉伯兵下饺子一样掉落进了护城河中。 趴在城头,连房子都拆了的犹太人抬着各种形状的石头木头又是在嘿呦嘿呦的声音中丢下城去,雨点儿般落下的重物砸在梯子上,有的阿拉伯战士脑袋开花掉了下去,有的干脆整个梯子都被砸断了,十几个人全都掉进了护城河。 河底都有尖锐的竹子倒刺,只见人掉下去,不见人出来,反而是一圈圈红色的水波**起,为这座饱受苦难的血泪之城又平填了几分凄婉。 到底有阿拉伯人冲上了城墙,最残酷的肉搏战又是开始,到底是沙漠中出来的精悍战士,轮着弯刀的贝都因勇士每每向旋风一样刮过,大杀大砍的刀锋下,冲过来的犹太人每次都有几个喋血惨叫着倒下。 可惜,就算直面**裸的死亡还是没吓退这些保家心切的犹太人,一个倒下了,总有几个人又是嚎叫着冲上来。 “一二三,拉!” 十几米的绳箭被**了城楼上犹太人用木头搭建出的箭楼上,喊着号子,一队阿拉伯骑士驱赶着骆驼,嘶声竭力的拖拽着,上百头牲口一同发力,在箭楼上犹太人绝望的吼叫声中,箭楼倾斜着垮塌下城墙,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的尘埃。 白银面具后,眺望着这一幕,侯赛因的嘴角终于勾勒起丁丁点点笑容,然而没等他的笑容保持多久,十几把长矛突然滴着血刺出城墙,两个阿拉伯战士尚且绝望的被穿在上面嚎叫着。 那丁点笑容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侯赛因有点太高估阿拉伯帝国的军队了,就算大扩张时期,战无不胜的伊斯兰大军依旧围攻了两年才拿下的耶路撒冷,短短几天内想要打下这个坚城重镇,对于如今的帝**队,委实也有点太难了些。 从三月十三日开始攻打,一直围攻到三月十九日,阿拉伯人总共攻城十余次,阵亡了两千多沙漠勇士,耶路撒冷依旧连一点动摇的迹象都没有,十九日黄昏,大闽前来支援的数万骑兵出现在了黎巴嫩山脉末端距离,距离阿拉伯大军不过几十里路途,,终于,侯赛因不得不收拢了军队,携带着以色列王国郊区村镇劫掠到的牲畜与米粮黯然的从这座曾经让先代哈里发引以为傲的圣城退兵了回去。 气势汹汹要过来教训犹太人的阿拉伯大军反倒落了个黯然收场,眺望着他们背影,引得城头上犹太人又是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 耶路撒冷攻城战似乎消耗尽了伊斯兰大军的锐气,从这里撤军后,两个多月时间,阿拉伯人都没有再像去岁冬一样幽灵般的袭扰在大闽叙利亚行省边界上。 绕是如此,李捷依旧没有下令再往叙利亚行省肥沃的土地中种下一颗种子,就任由这些土地荒芜着,杂草丛生。 五月多,阿拉伯人安分了下来,君士坦丁堡的罗马人又是再次有了新动作,彻底重新掌控君士坦丁堡朝政的君士坦丁四世派遣了由雅典舰队与皇家海军混编,将近四万多海军军士,大小蒙罗德五列战舰五百多条袭扰刚刚在塞浦路斯岛登录,兴建海军基地的大闽水师。 虽然这时候地中海舰队不过才拥有大小舰艇区区二百多,七十米海蛟级主力战舰才十条,绕是如此,舟师都督刘仁轨麾下的扶手,平海将军,东地中海道行军大总管孙仁师依旧毫不怯战的把主力舰队都拉出来,与气势汹汹而来的罗马海军在塞浦路斯西海岸附近的海面上对质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上一次船桅之战败得太惨,还是同样从东方而来大闽水师庞大的舰船勾起了君士坦丁四世恐惧的记忆,仅仅与大闽海军轻微接触了几小战后,气势汹汹而来的罗马海军又是虎头蛇尾的退回了罗德岛。 时间进入六月,整个中东大地再一次炎热了起来,来自副热带高压的热力蒸腾的大马士革上空空气似乎都变得火辣辣的,而且今年缺乏了大面积的农耕田地,缺乏植物带来的阴凉,似乎变得更热了。 处于丝绸之路的一段,大马士革历来是能工巧匠聚集之地,这一年整个叙利亚行省没有丁点农业收入,李捷当也不是任由这个心灵手巧之地闲置的,历经战乱已经变得凤毛菱角的能工巧匠再一次被选拔而出,大闽工部专门给这些工匠颁布了大匠,监将等官衔,又复兴了大马士革城东盛极一时的手工业工坊。 可真是重来没有受过这么好的待遇,身份上成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贵族官老爷,有着俸禄可拿,而且工部还精心选拔了不少闽国境内各族的年轻人学徒,有着一大群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奉茶打扇伺候着,这些巧匠乐不思蜀的将以往那点门户之见抛开,也是尽心尽力的教导着自己的技巧。 有着魔幻般纹路的大马士革刀,精美的波斯地毯,各种金银器,橄榄油还有镶嵌珍珠等手工艺品再一次丰盈了市场,可算为李捷擎起了些许沉重的军费压力。 这里头尤其要提到一点,叙利亚行省工匠的造像艺术在这个时代绝对算的上一绝。 李捷所处的时代震惊世界的敦煌艺术与龟兹壁画,一部分就是来自叙利亚画师的传世作品,当这里的一副描绘在木板上的《飞天》作品运回天竺后,简直在佛国引起了轰动,数以千计的僧侣开始西行学艺学佛,让佛教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也绽放出了些许枝丫。 除了民间的忙碌,大闽官府统帅部同样也是忙碌成了一团。 这一天,顶着正午的酷暑,数十个大臣,重将都汇聚到了李捷狭小的御书房中,汗流浃背的样子弄得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酸腐的汗味,熏得轮换过来服侍李捷的嫔妃杨心怡与丽安两人不得不拧着小鼻子为李捷打着扇。 闽王可是大闽的cpu,这个酷暑时代,可不能让他过热了! 不过刺鼻的味道几乎被李捷完全忽略了那样,他也是全神贯注的投注在沙盘上。 对峙了快一年多,阿拉伯大军的屯军藏身之处,终于被统帅部锁定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历次阿拉伯人袭击大闽的路线被热的脸色发白的老李绩一条一条的划在了沙盘上,最后一笔则是几个月前的耶路撒冷之战,所有的线加上黑都传递来情报指示的方向,最后定在了一个点上。 太巴列湖,深入叙利亚沙漠的明珠! 第1168章.灾难,侯赛因的反击 要养活十五万到二十万军队,后勤本来就是沉重的压力,而且如此庞大的军队必须要有足够的水源供应,半年多这个地方都没让闽军找到,其隐蔽性亦是出众。 太巴列湖正符合这个标准,地处叙利亚沙漠中,很难被找到,而且还是巴勒斯坦一带最大河流约旦河横穿,水资源充沛,湖泊附近有着沙漠中难得的绿洲草场可以供养阿拉伯人的骆驼与战马。 快一年多的时间,闽军都在李捷的严令下被动挨打,守城拒敌,这让习惯了进攻的闽军憋的都快发疯了,得到了这个阿拉伯帝国屯兵老巢的位置,如今全军中脾气最火爆的左千牛卫大将军,阴山公盛连山第一个跳了出来大步铿锵的行着军礼。 “末将请为先锋!” 上一次右路军惨败,虽然李捷没找他和李业诩算账,还鼓励他们立功再战,可之后闽军就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大战,弄得两人一直觉得自己比其他将军矮一头那般。 经历了右路大败,两人除了被御史言官辇的有些狼狈外,照样做着他们的将军,其余将领也知道两人倒不了,既然如此,何苦得罪盛连山这个莽夫来争夺他二人戴罪立功的机会?就算老牌先锋药格罗这回都是在后头静静等着,没有出言争夺。 不过盛连山满腹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心情大好的李捷居然哈哈一笑,笑着摆了摆手打趣道:“要去打阿拉伯人小盛你就自己去吧!寡人是不去。” “这,陛下,这是为啥?”憨憨的摸不着头脑,盛连山差不点儿没跳起来,闽军大老远的从舒服的京师跑到大马士革干什么,不就为了击灭阿拉伯帝国,保证大闽日后的平稳昌盛吗?好不容易找到敌军主力了,干瞪眼不打,这是闹得什么鬼? 看着这二楞子满腹不解,其余不少将领也是疑惑模样,兵部尚书,大闽的军师老李绩无奈的摇了摇扇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解释道:“阿拉伯贼酋耐酷热,我军骑兵多半是北人,不耐酷热,况且太巴列湖附近都是沙漠,比大马士革还要酷暑炎热,这时候出征,于我军不利。” “等*月份天气凉下来了,再攻阿拉伯蛮,天时就转到了我大闽一方,况且如今我军苦熬的艰难,阿拉伯人比我大闽熬的还要艰难,最近几月,为了维持军队补给,侯赛因贼甚至都没有再大规模袭击我大闽城池,仅仅派零星骑兵做贼一样偷袭我大闽补给,在等两月,说不定阿拉伯人的补给就耗尽了,不战自溃呢!” 这时候天儿还真热的可以,说着话,李绩脑门上又出了一层油汗,再一次擦拭下去后,李绩也难得打趣的开玩笑说道:“当然,陛下有旨,若盛将军你想自己去打阿拉伯蛮的话,老夫绝不阻拦!” 一个人去和十五万到二十万阿拉伯人顶着酷暑拼命?头皮发麻的盛连山揉着一团水雾的璞头尴尬的缩了回去,狼狈的模样看的其他将领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连盛连山的老搭档李业诩也是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一片笑声中,战争的天平似乎隐隐向大闽偏向过来。 ………… 防守了几个月,闽军在叙利亚行省防御的风雨不透,给侯赛因的后勤造成了巨大的压力,闽国有几万里江山绵延不断的提供后勤,他可没有,身后依靠的麦加与麦地那出了能把嗷嗷待哺的军士送到前线拼命,连一丁点粮食都不能提供。 麦加的崛起是缘由东罗马帝国与萨珊波斯争霸战争逼迫商路转道红海,可如今大闽的封锁如同一张大网那样,通过波斯湾的迪拜,红海的苏伊士,地中海沿岸的大马士革三点张网将阿拉伯半岛牢牢的隔绝了起来,别说粮食了,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阿拉伯半岛,有钱都买不到。 依靠着往日阿拉伯大扩张时期积累的最后一点家底,侯赛因的确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可就算如此,这个哈希姆家族骄傲的后裔依旧不打算屈服。 叙利亚在大闽的焦土政策下,已经变成杂草丛生,一粒粮食都不产的不毛之地,可是就在距离叙利亚行省不到千里之外的安条克,如今却似乎提前享受到了太平盛世。 不愧是古塞琉古帝国定都之地,安条克位于源头高加索山脉的奥朗提斯河下游河畔,两岸土地肥沃,气候温暖,还曾经是丝绸之路地中海的终端。 为了安置叙利亚焦土政策下失去土地的人口,大闽采用了雇佣制,将他们转移到了安条克,埃德萨还有安卡托利亚从拜占庭帝国那里夺来的土地上中间这广阔的土地上。 所谓雇佣制,就是由国家提供工具,耕牛,建造田庄,划分土地,然后由叙利亚移民过来的人口耕种,耕种出来的农产品全部归大闽,而大闽按月给这些雇佣农民发工资。 这倒是一种比较新奇的农业生产方式,等同于将安条克行省建设成了一个大富士康企业,所有农民都是雇工,将工业生产转变成农业生产。 从后世而来,李捷也把曾经压榨过他的奸商老板手段拿了过来,在雇佣田庄实行的基本工资与绩效工资并用的手段,派遣大闽商行专人进行评估,如果啥都不干糊弄事儿,基本工资也就能保证自己饥一顿饱一顿,老婆孩子都养不活,如果被评为生产能手,不光奖金哗哗的来,单身汉大闽还给奖励个大胖媳妇。 头一次尝到了没到丰收时节就有钱花的日子,而且紧挨着商路,市集也比以往频繁了许多,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安条克周边一片歌舞升平。 佩兰就是一个这样的新兴小镇,一个镇上几百来户都是叙利亚行省迁来的雇佣农,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基督徒。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在地里的劳作,整个镇上的人都汇聚到镇上木头搭建的小教堂中进行祈祷,木头做成的长条椅子上,满是虔诚的基督徒双手合拢,默默向上帝祷告着。 布道台上是又粗又长的牛油大蜡烛,而且是摆在一个银架子上,一点就是五根,香炉也从原本的铁香炉换成如今的银香炉,里面点的还是*,穿戴着崭新的教士袍,这个社区的神父布朗心头可真是充满幸福感。 在大马士革时候,伊斯兰对异教徒收取沉重的人头税,信徒有钱全都交税了,吃饭都吃不饱,哪儿有余力去捐献布道?还是投靠大闽好,虽然时不时有光头异教徒来宣扬异端思想强信徒,自己还不能发动信徒把这些和尚道士赶出去,不过好歹生活质量是好了上去。 尤其是布朗神父暗地里还与大闽商会的经理相互勾结,他督促这些信徒们努力给商会干活,那个据说来自华夏建邺的山羊胡子经理就从所有人的奖金中截留一部分单独支付给他。 那可比以往等着施舍赚到的钱多多了。 已经摇身变成大闽监工的布朗神父如今还真是满足的恨不得揪住几个央视记者拼命地说我幸福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监工上布朗神父也是积极的不要不要的了。 “主说,你们要努力生活,努力工作,用你们勤劳的双手去建造美丽的家园,只有努力工作的人,才能在死后沐浴耶和华的荣光,漫步在天堂永远安宁中,懒惰,放纵之人,死后将堕落地狱中,永远受到折磨与唾弃……” 跟着布朗的诵读,其余的教徒也跟小学生一样,虔诚的诵读着,这种潜移默化的催眠中,甚至几个憨头憨脑的家伙激动的直哆嗦,恨不得赶紧祈祷完,跑回地里做活去。 不过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异类。 咣的一声响,《圣经》排在桌子上,吓得那些已经陷入天堂幻想中的信徒们一哆嗦,趴在后头睡觉的约翰也是被一个激灵吓了起来,不过看着一肚子火气的布朗神父腆着肚子怒气冲冲站在自己面前,胡子头发邋遢的约翰却是一点儿礼貌没有,藐视的揉了揉眼睛。 “祈祷完了?那老子去吃饭了。” 眼看这个懒汉还真迷迷糊糊的奔着教堂外面的面包去了,布朗气的脸上当啷下来的肉都直哆嗦,这个混蛋是整个镇子上最懒的人,大闽分下来的份地在他手里都快成烂草垛了,拿着低保这人也是混吃等死,一点儿追求都没有。 当然,约翰饿不饿死跟布朗都没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钱袋子,这家伙屡次不达标,屡次都影响了布朗神父收获的奖金,为了亮晶晶的银币铜子,布朗神父看这个混蛋真如同杀父仇人那样。 “懒惰,饕餮,贪婪,七原罪中你就犯了三个!像你这样的恶棍,死后会下地狱的,上帝绝对会惩罚你的!” 《圣经》如同武器那样指着约翰,布朗审判吸血鬼般威风凛凛的训斥着,别的信徒都是吓得瑟瑟发抖,可惜对约翰这个懒汉来说,跟隔着靴子挠痒痒一般,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有免费的面包,约翰来都不会来,听着布朗的诅咒,这懒汉又是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神父,您都审判老子二十次了,上帝他老人家啥时候惩罚我啊?” 这话气的布朗更是差不点没晕过去,脸皮子哆嗦的刚要训斥些什么,却冷不防一声尖锐的呼啸,一个通红的箭头猛地从懒汉约翰邋遢的胸口钻了出来。 不可置信的看着沾染着自己鲜血的箭头一滴一滴流淌着红色液体滴在地上,满是恐惧的对布朗神父伸出手,喃喃嘟囔着救我,刚刚这个不信神的混蛋在其他教徒恐惧的目光中,重重趴伏在了地上。 “真有报应?” 下意识捂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布朗神父自己也是吓得直哆嗦,不过下一秒,更多的羽箭呼啸着从外面射了进来,噗嗤噗嗤的声音中,一大片虔诚祈祷的基督徒被射杀在地,将刚刚神圣的教堂一刹那变成了屠宰场。 灾难,降临的如此之快…… 第1169章.残忍,逼你出战 真有种机枪扫射的感觉,箭矢噗噗的穿透了简陋的木头墙,纸糊的窗户,带着火的箭头穿**人体,还在虔诚祈祷的人群一瞬间扑倒在地,清脆的声音中,布朗神父引以为傲的银烛台被重箭打成了两节,上面还没燃烧多久的牛油蜡烛摔在了地上。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咣的一声,教堂们被猛地撞开,穿着闽军盔甲的阿拉伯军士恶狠狠的冲进来,之所以一眼看出是阿拉伯军士,因为这些步兵甲实在是太破太旧了,有的上面还沾染的血污,与大闽一贯的崭新盔甲截然不同,明显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披着死人的甲,这些不速之客身上也满满的死气,有点卷刃了的刀上还挂着碎肉,十几个人,冲进教堂去,不管老弱妇孺,当头就是一刀,更加血腥的屠杀弥漫在教堂内。 “不要再杀了!” 心头都在滴血,虽然布朗神父贪婪了点,但也是个心地善良的牧师,战战兢兢从躲着的布道台钻出来,操着不太流利的阿拉伯话,布朗焦虑的大声叫嚷着:“我们愿意缴纳人头税,要多少都行!不要再杀了!” 阿拉伯大扩张时候的规矩,要么皈依伊斯兰,大家是兄弟,要么缴纳人头税,哈里发保证异教徒的人身安全与信仰自由,要么就死战到底,鸡犬不留,虽然越到后来,阿拉伯帝国越是食言,就算皈依伊斯兰的外族依旧的背上沉重税收,人头税也比原本向罗马帝国缴纳的少的多的轻税变成几乎全部收入的重税,不过缴税者不杀的这条好歹阿拉伯人一直坚持做到了。 然而,这次令布朗失望了,听着他的叫嚷,对面阿拉伯人一面狰狞拉起弓,一面野兽般吼叫道:“哈里发有令,像你们这样的异教徒都不配活着,都该死!” 眼看着寒光四射的箭头直奔自己脑门,布朗汗毛都树了起来,背后一瞬间被冷汗打湿,大脑中一片空白。 不过在箭射出前的一刹那,另一个阿拉伯战士忽然按下了射箭阿拉伯兵的弓。 “留着他吧!正好让他看看异教徒的下场,让他给闽人带话我大阿拉伯神的追随者的愤怒是多么恐怖!” “便宜这个异教徒了!” 随手偏开弓,射杀了另一个踉跄往外逃的基督徒,弓箭阿拉伯兵又是拔出弯刀,狰狞的拎起一旁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娃娃,轮刀砍了下去,男孩已经完全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躲避,喷出来的热血一下子喷溅了布朗一脸。 阿拉伯人的杀戮无比快捷,十几个人十多分钟就把一教堂几百个基督徒屠杀殆尽,这些伊斯兰的狂热信徒已经达到了恐怖分子的程度,连金银财富都不去劫掠了,单纯为了杀戮破坏而来,杀光教堂中人后头也不回的就退了出去,旋即又是十几个火把扔上。 整个小镇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滚滚浓烟中,染了一脸鲜血的布朗踉跄的从熊熊燃烧的教堂走出来,直到走到小镇中心的小喷泉,一头栽进水里,他这才回过神,满是悲怆仇恨的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对着苍天凄凉的号哭着。 “上帝啊!你为什么把这些恶魔从地狱中放出来啊!” 烈焰中,熊熊燃烧的佩兰镇仅仅是一个缩影,接下来挨着的奥多,富拉蒂,河阳镇一一都步了佩兰的后尘,偌大的安条克河谷冲击平原,到处都能看到这种熊熊燃烧的烈焰。 ………… 大闽不是没有在安条克附近设置防御,从黎巴嫩山修建起来的千里长城到了阿勒颇后拐了个弯,斜着形成一个弧形半包围一样的将这些富庶地区与东南荒芜的沙漠地区隔开。 不过仅仅有一年时间修建,这座千里长城明显没有华夏的万里长城来的结实,而是仿照古罗马帝国的莱茵河长城建造的简易版长城。 公元九年,罗马帝国与日后形成欧洲的日耳曼蛮族在条顿森林堡进行决战,由于罗马将军瓦卢斯的骄傲自大,三个罗马军团以及大约同等数量的辅助军团向日耳曼尼亚地区进攻,遭到罗马麾下首领海尔曼以及上百个森林部落不知多少日耳曼人围攻,全军覆没。 北方防线缺了个口子后,罗马帝国首任皇帝屋大维。奥古斯都不得不放弃了日耳曼尼亚,不过屋大维不甘心舍弃后世德国如此肥沃的莱茵河土地,便在莱茵河拐弯处,用木头与石头堆砌了一条三米高,不到一米宽的千里长城,并每隔一两里留一个缺口,修建一座哨塔,以此工事拱卫莱茵河以东的土地。 这样的长城好处在于修建简易,非常适于对付机动性墙的敌人骚扰战,如果大规模敌军来袭击,先期发现的长城哨港有足够时间对后方发出预警,大规模出动的罗马军团完全可以顺着长城缺口三面包抄,截住敌军归路慢慢打。 如果是中等规模几千人袭击,守军也可以坚守长城哨塔,等候来回巡视长城的游骑兵来增援,几十人小规模袭击甚至不用上报,一个哨塔百来名驻兵就解决了。 仿照罗马人的长城,这个防御算是风雨不透,可偏偏这次阿拉伯人的大规模袭击分散到了三百多里范围内的大闽中东长城,每一股不多不少,也正好一百来人,完全不与哨塔守军纠缠,能突入进去多少,就突入进去多少,几十人上百人的小规模袭击按照处理级别是不用上报的,对于漏过去的敌人各处旅率仅仅是汇报给后路警察部队去缉拿,等汇总到安条克镇将,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手里时候已经晚了。 差不多两千余阿拉伯军分散成无数股,在安条克人口稠密的郊区烧杀掠夺,等薛仁贵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有上百个城镇村落遭到破坏,一心杀戮的这些恐怖分子屠杀了叙利亚行省来的移民数万人,给整个大闽中东局势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恐惧迅速转变成了愤怒。 八月多,西亚最热的天气里,简单修复的大马士革行宫外,却是人头攒动,多达数万叙利亚各地宗族代表,牧师神父教派领袖全都汇聚在了宫门前小朱雀广场上,成片的条幅,旗帜,大牌子密密麻麻的晃荡着,尽管挤得汗流浃背,上到七八十岁老头,下到十几岁的娃娃,所有人都是群情激奋呐喊着口号。 “复仇!” 冲在人群最前面,已经瘦了一圈儿的布朗神父呐喊的最是激烈,对着紧张戍守在宫门外,顶着矛杆竭力拦截的禁军喊的甚至嘶声力竭了。 “阿拉伯蛮族已经灭绝人性了,他们的神变得黑暗而富于毁灭性,上帝再上,请大闽为我佩兰镇数百乡亲复仇,为我数万同胞复仇啊!” 跟着他比划的手臂,身后的那些当地民众亦是有节奏大声的整齐叫嚷着:“一二三,复仇!!!” 如此沸反盈天的聚众示威,李捷在行宫中当然早就听到了,事实上这回大闽最高统帅部也为此事忙碌的焦头烂额,捧着一大摞言官上奏的弹劾,丞相宇文节脑门上汗珠子都流淌成小溪了。 “陛下,六科,御史台纷纷上书弹劾安条克镇将薛仁贵,要求将他革职查办,并要求朝廷迅速出兵复仇,如今安条克,安卡托利亚还有埃德萨附近已经有上百万农民工罢工罢农了,形式危机啊!” 这一次被杀的还有上千唐人商旅,僧侣,天竺世家子弟,官员,阿拉伯人这次的残忍令朝野震动的无以复加,不光外面抗议的人群,就连宫内也有一大群言官汇聚不走,要求闽王解决。 不过就算宰相宇文节,御史大夫李刚等人被舆论压的大汗淋漓,同样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的兵部尚书李绩却是无比坚决的摇头否决着。 “陛下不可!阿拉伯人此举就是因为侯赛因已经熬到山穷水尽,欲逼我大军在酷暑炎热之计与他决战,此时天时在阿拉伯人而不在我,贸然出兵,胜负难料,陛下不可冲动啊!” “可外面的的民众抗议,还有言官们,拖下去,恐怕失去人心啊……” “一群不懂军事的外行,听他们鼓噪作甚,我大闽统治江山万里,靠的也是我们手中的刀剑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人心,陛下,请发兵驱散那些围攻皇宫暴民!” 没等宇文节说完呢,李绩又是反应激烈的打断了他的话,激动的对着李捷大礼鞠躬而下。 眼看着宰相们互相争吵成一团,李捷自己也是犹豫了。 趁着酷暑出兵,兵家不取,这时候和阿拉伯人决战,正落入侯赛因下怀,李捷知道的清清楚楚。可问题他是闽王,不仅仅需要考虑军事,还要顾及政治,全方位思考,这时候要出兵打击阿拉伯帝国,肯定是顺应民心,民心可不像李绩说的那般无用,税收生产,当兵服役可全都靠这些被征服地人民。 叙利亚行省最繁盛时期人口上千万,就算如今久经战乱与兵祸人口大量死亡,加上安条克,埃德萨附近依旧快五百万居民,要是得到这些人的拥护,大闽在西亚唐化的进程以及统治的安稳无疑都会提升许多。 如果拒绝出兵,同样的政治震动也是明显的,到时候对大闽失望了的西亚人将更难统治。 两相取舍真是让李捷为难的脑门都大了一圈儿,可就在这时候,从外面急急匆匆又是闯进来个人。 剧烈狂奔的游骑将军甚至没有挨着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热气,经过通报后这个河北大汉推金山倒玉柱一样把自己狠狠扑到了銮殿上,焦急的汇报道。 “陛下,埃德萨再次传来紧急军情……” 第1170章.决战的气息 朱雀广场上,数以万计的抗议群众还围拢着不走,顶着炎炎烈日呐喊着口号,眼巴巴的盼望向皇宫赖着不走,期望能得到闽王的答复。 然而日头越来越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眼看着太阳就偏向地中海那头摇晃着要坠落下去,大闽皇宫那头却始终没有丁点反应,一股气馁的情感在晒的眼冒金星的各族民众心头。 “大家坚持住,上帝在看着我们,那些死难的同族也在看着我们,只要大家坚持不懈,上帝一定会让闽王陛下回心转意的!” 也感觉到了身后这些人萌生的退意,布朗神父又是赶忙挥动手里黑色的十字大旗,高声叫嚷着:“闽人历史上有个故事叫哭秦庭,华夏有个人在皇宫前哭了三天三夜,皇帝就答应他请求了,咱们也在皇宫前守上三天三夜,一定能打动闽王!” 到底是有文化的,当监工当久了,和大闽商会的人打过不少交道,布朗神父知道的还不少。 也难怪在欧洲教堂能一手遮天,这年代罗马博学的时代已经过去,不少贵族都是文盲,只有教会掌握知识,可浑然不知道哭秦庭的典故是因为春秋时代秦国与楚国有着共同利益述求秦王才能这么给面子,见布朗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刚刚气馁了的示威群众们又再次鼓舞起来,又是跟着嘹亮的鼓噪着。 还真仿佛怕了这些民众闹自己个三天三夜,黄昏时分,当最后一缕阳光徘徊在皇宫门廊时候,一直紧闭着的波斯风格宫廷门楼三楼的窗户忽然敞开,旋即二十二个皇家禁卫按照音律由低到高吹响了长号。 刚刚还喧闹的广场一下子变得死寂,五六万人炽热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在了三楼窗户中那个穿着玄黑色金云纹镶边五抓团龙袍威严的身影上,闽王终于出来了! 所有人期盼的注视中,李捷也终于是不负所望,轻轻咳嗽一下汇聚了注意力后,脸上带着皇帝仁慈而威严的表情,对着几个卷曲的铜皮扩音器大声的宣布了起来。 “大闽治下所有百姓都将平等的得到大闽保护,阿拉伯帝国将为他残忍的屠杀付出代价!寡人宣布,即日进兵阿拉伯帝国,讨伐侯赛因,不斩下他的首级,绝不会军!!!” 李捷铿锵有力的话语当即被用希腊语,闪米特语,埃及语等七八种语言翻译扩散了出去,霎时间,整个广场沸腾了,所有人呐喊着闽王英明,割麦子一样跪倒在地上,磕头不止。 就连一向讲究非上帝教皇大牧守不拜见的布朗神父都跟着磕头不已,口中念叨着基督徒的王者,激动的热泪盈眶。 人望上,大闽一下子赚了个钵满盆溢。 ………… 李捷说话还真算数,当天晚上承诺的,第二天上午,左右千牛卫组成的四万先锋军就踏上了征途,盛连山和李业诩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先锋位置,另外两万人则是李让的麾下,带军的是李让手下头号大将郭待封,而姚崇作为行军长使随军,也是踏上了征途。 绝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了城外,李捷特意调拨了这三军四千骑兵半夜进城,一大早上,骑着高大的阿拉伯战马,穿戴着结实而威严的唐式骑兵铁甲,连战马都披上了皮质马甲的精悍骑兵雄赳赳气昂昂穿过大马士革中心,又是引起了大马士革居民还有那些请愿民众的大声欢呼。 “上帝会保佑你们的!主勇敢的骑士们!”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基督教,布朗神父等东正教主教团逢人就挥洒着圣水祝福着,虽然听不懂这些大胡子嘟囔什么或者干脆就是别的教派信徒,好歹严酷的天儿喷上点凉水挺舒服的,这些牧师也都是好意的祝福,闽军将士路过时候也是很给面子的微微伏身答礼着。 更实惠一点的则是大马士革*的姑娘们,眺望着英俊潇洒的军士们,一群年轻漂亮的希腊妹子忽然从街角跑了过来,蝴蝶一样袭向了行进中的骑兵。 这一轮袭击闽军可是“损失惨重”啊,有的军士被姑娘们夺去了了初吻,有的被两坨沉甸甸的肉球压在胸口压的心脏狂跳,年轻的脸颊刹那间变成了关公色,还严重“离间”了大闽军心,没有得到姑娘拥抱的大叔级老兵嫉妒的嚷着自己才是百战精锐,一群小丫头片子没眼光,脸上刚还带着姑娘嘴唇香味的年轻军士们则是把胸脯挺得直直的,恨不得现在就投入与阿拉伯贼寇的厮杀中。 城门口,更让这些军士惊喜的是,闽王的御驾竟然出现在城楼上,对着李捷的黑龙大旗,将士们禁不住激动的摘下了才刚刚更换,类似宋明范阳笠的中央包铁圆顶军帽,拼命地向闽王表达着狂热的崇拜。 “大闽,万岁!陛下,万岁!” 一片片呼声中,将士气提升到了极点。 可惜将士们不知道的是,令他们无比狂热的李捷,此时注意力却没在他们身上。 “拜见陛下。” 盛连山,李业诩,郭待封,姚崇四人甲胄森严,恭敬的跪拜在了地上,不过就连最是鲁莽的盛连山这会儿都没有平日里的粗狂,反而有点苦着脸,李业诩更是凝重的昂这头注视着李捷。 看似风光的出征可并不轻松。 如果要是仅仅为了满足民众愿望,李捷可能撑死了派几千骑兵沿途堵截那些在安条克大肆杀戮破坏后溃逃的阿拉伯恐怖分子,杀个几百个民怨大的给大家解解民愤就糊弄过去了,这个炎热酷暑的时节,率几十万步骑攻叙利亚沙漠? 后世人家美军都不去触碰这个由头,李捷又不傻。 可偏偏,昨日战场又传来了新动态,带领左金吾卫骑兵以及亚美尼亚骑兵,粟特勇士最杀屠杀安条克平民的阿拉伯恐怖分子刚到千里长城附近,薛仁贵又一头撞到了侯赛因的阿拉伯大军主力正攻打长城正急的兵锋。 时隔三四个月,阿拉伯帝国主力又一次向大闽发动了新的进攻,而且一出手就瞒过了大闽密布的探哨,打在大闽的软肋上。 阿拉伯人已经疯了,不再顾忌民心所向放手屠杀,如果让十来万阿拉伯骑兵蝗虫一样挂过安条克以及西美索不达米亚,大闽能剩下完整的城镇估计没有几个了,没有民,占领再多的土地有什么用? 所以大闽必须应战! 不过为了前几个月坚壁清野的战略,李捷将主力分散在了千里长城各线,集结起来也需要时间,而且在酷暑环境中打一场国战,需要的物资更是天文数字,如果准备不充分,后世几百年后五十万明军土木堡被六七万瓦剌骑兵打的全军覆没的大败就是李捷的前车之鉴。 准备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曾经与侯赛因交战过的左右千牛卫,还有了解阿拉伯人作战风格的李让麾下上阿拉伯都督府铁军就被李捷选了出来,去与与薛礼部前后夹击牵制侯赛因。 一方面两部有对抗侯赛因大军经验,一方面也是这两部是距离北上战场最近的军队,李捷也只能选择调拨他们。 “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就走!寡人这头会抓紧时间集结兵力,尽早去支援尔等!你们记住,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也是带着苦恼的笑容,李捷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看着李捷推心置腹的样子,盛连山与李业诩再一次感怀于心,同时郭待封与姚崇也是感觉到了感动与温暖,四将整齐的轰然拜下。 “陛下放心,臣等定不辱使命!” 四个军的队伍早已经在北城门集结,与穿城而过士气高昂的骑兵回合之后,又飞速踏上了征途,一人双马,驮着十天的粮草以及弓弩装备,飞快的消失在了西亚火辣辣的地平线中。 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李捷忍不住又是感慨的长叹了一声,这一次阿拉伯帝国不同寻常的举动,让他嗅得出,似乎分出胜负,最终决定,谁来主宰这片热土的时候到了,空气中已经弥漫了浓郁的血腥气。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数不清的军队跋涉向了去往大马士革集结的路途,成箱成箱的刀枪剑戟从仓库中拿出,分发给军队,将作监的马场都是叮叮当当一片,所有战马,都在检查更换新的马蹄铁,以适应即将到来的激战。 庞大的闽军,防御一台战争机器那样开动起来…… 第1171章.三面包抄计划 开元四年九月初三,在闽王的征召下,各路大军弃关回归,终于聚拢在了大马士革北城郊。 就算大闽历史上也从没有动员过如此庞大的兵力,十一万二十二个罗马军团像一排排棋盘那样横亘在旷野中,左右武卫,左右领军卫,右金吾卫还有大闽最锐利的矛关宁铁骑更是气势冲天列队于罗马军团的后方。 跟随在闽军后头,几乎竭泽而渔抽调的高加索步骑十三万,李让的上阿拉伯铁军还有随从部落五万,粟特人三万,吐蕃人一万,突厥人两万,一团团骑兵群就好像亘古洪荒的铁流那样奔驰在郊外干燥的旷野上,构成大闽两支坚不可摧的利爪左右挥舞着。 人数最多的,还是大闽的府兵,从天竺带出来快五十万府兵此时还有二十余万,加上在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行省征收的本地籍贯府兵,浩荡的步兵阵列多达四十万。 如果再加上前线正在与阿拉伯大军纠缠的薛仁贵李业诩两部,李捷麾下的军队就可以赶上当年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时期的九十六万大军团了,华夏历史上也没有几个皇帝指挥过如此之众。 如此庞大的军团前不着头,后不见尾,占地方圆五十多里,行动起来绵延上百里,为了支撑如此庞大的军团作战,出动驮运物资的牛马骆驼也达到了三十万,还有几百头大象帮助搬运,埃及以及美索不达米亚当年一季所产米粮多半已经被聚拢在军中,足够支撑这支百万大军三个月的粮饷。 尤其壮观的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水桶,皮囊,如此炎热的气候在缺水的半沙漠,沙漠地区作战,水绝对是命根子,李让的金合欢大败就证明了这一点,出征之前最拖延时间的就是赶制购买这些水器了。 自己这辈子也许就这一次大战将是最精彩的,如今万事俱备,站在浩浩荡荡的军列中,李捷自己都忍不住骄傲着,气势昂扬的高声呐喊着。 “大军,出征!” ………… 开元四年九月初五,完成集结补给的闽军在大马士革北郊祭天,大军团浩浩荡荡,兵分三路,对尚且还在阿勒颇附近攻击千里长城,与薛仁贵,李业诩纠缠的阿拉伯骑兵包裹了过去。 九月二十,李捷亲率的中路主力三十万,抵达了距离阿拉伯大军三十里外的神恩山左右千牛卫前沿战场。 这一个多月李业诩,盛连山等四个将军过得明显不怎么好,与阿拉伯人兵力悬殊不说,如此炎热的天气,闽军与阿拉伯军的战斗力此消彼长,而且阿拉伯军还都是适应沙漠的轻骑兵。 神恩山附近的旷野上,到处都能看到战场的痕迹,有战车碎片七零八落的堆在荒草中,射出去的箭簇插在地上,甚至还有骆驼,战马,军士的尸体散落在战场上。 九月酷热的天气中,尸体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吸引了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天空中还有秃鹫来回的盘旋着。 神恩山大营门口。 “拜见陛下!” 亲自率领亲卫以及麾下将军迎接李捷迎出了五百多米,盛连山四将翻身下马,跪倒在李捷马前。 虽然身上添了不少新伤痕,就连姚崇这个小白脸的脸上都多了道刀伤,好歹四个将领还都囫囵个完整,秦怀阳之后变得特别在意的李捷倒是心情舒畅的点了点头:“诸位将军请起。” “谢陛下。” 站起身后,作为主将的李业诩又是恭敬的一拱拳:“陛下,末将等已经为大军备下饭食,请陛下入营。” “好!就依卿等所言。” 李业诩的大营也处处显露出一种战争过后的痕迹,营门口栅栏上还有断剑与火烧过得黑灰,一顿饭自然也是吃的简简单单,吃过后,几十个大闽将军与李捷又是匆匆汇聚在了中军大帐内。 “陛下,如今我军在这里,薛仁贵薛将军的部队还依靠着长城抵御阿拉伯人的进攻,在我二人部队中间,就是阿拉伯帝国的大军,已经证明为侯赛因亲率,他女儿赛里木卓尔作为前军持续攻击长城,已经长达一个月时间没有停歇。” 围拢在地图前,李业诩这个前敌指挥官亲自为闽王以及诸多将军讲解当前战况,看着战线纵横的地图,李捷忍不住疑虑的皱了皱眉头。 眼前形势,闽军的防御像个倒着的阿拉伯数字7,薛仁贵的军团就在7头上正面依靠长城抵御阿拉伯人的进攻,李业诩的军队则在7的末尾段旷野扯阿拉伯大军后腿。 就算人多势众骑兵为主,处于这么个位置依旧是很难受的战略局面,进不得退不得,而且还不能力攻一方,要是几个月前,知道攻不下的阿拉伯人早就撤走了,可如今,这些阿拉伯人愣是在酷暑里猛攻了一个多月。 李绩同样看出了这种不同寻常,不用李捷开口,他已经疑惑的询问了过去:“汝等确定,夹在两军中的就是阿拉伯人的主力?” “没错!” 这回倒是盛连山倒着苦水抢答起来:“阿拉伯人真像穷疯了那样,拼了死命向安条克方向攻打,就在五天前,侯赛因还亲自率领大军攻打薛将军守卫的安远堡,用其女儿赛里木卓尔,将军阿卜杜勒领五万骑兵牵制末将,营外的战场就是那一战造成的。” 穷疯了,倒也算一个很好的理由,没有后勤来源,侯赛因很可能已经消耗到了山穷水尽,再不打进抢点东西,大军都饿死了,这种情况明知道不对也得打的统帅历史上比比皆是,不缺侯赛因一个。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疑惑,不过侯赛因好歹将围歼自己的机会送到了大闽面前,也没有再做纠缠,李捷的眼神示意下,老李绩沉闷的趴在了地图上,也是接过一支指挥棒,迅速在战场上布置起来。 “传闽王命令,即日起各军轮番出营挑战阿拉伯大军,左骁卫将军哥舒纳木错,率本部吞军神恩山以东平原,奉车将军宇文述率部出神恩山左,从侧翼钳制阿拉伯大军,竭尽所能,拖住这些沙漠蛮夷,等待大军合围!” 大闽的战略,作为机动性最强的闽王亲率中央兵团二十万直捣阿拉伯大军后方,河中郡王李让率部走千里长城内线,与薛仁贵部汇合后牵制阿拉伯大军前军,最后一路却是做左武卫大将军房遗爱率领,统帅快四十万步兵堵住这个倒7的最广阔开口处,到时候三路大军齐出,一举将覆灭阿拉伯帝国全部主力! 终于到了决战阶段,尽管帐篷里闷得令人发狂,不过数十个将军还是精神为之一振,被点到名的将军纷纷带领着麾下出了门,第一层针对阿拉伯人的小网开始缓缓张开。 ………… 转眼间,两天时间过去了。 阿拉伯人不可能不知道李捷闽军主力的到来,毕竟一个弧形的半包围圈开始在阿拉伯大军背部形成,明眼人都知道敌人增多了,可两天时间,阿拉伯军非但没有任何新的动作,反而面对大闽诸将在营外的挑战都是不闻不问,反而收缩了起来。 上午刚刚得到李让部也抵达了预定区域的消息,同时出长城关向东的房遗爱同样开始展开兵力,堵住阿拉伯人后路,一切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点,反而让李捷心头有些没底了。 顶着炎炎烈日,成群的大闽武士还在一面适应着暴晒,一面呼喝有声的组成阵列锻炼着搏杀技能,也戴着一顶头顶包铁的圆凉军帽,在中军大帐待不住的李捷忍不住亲自到军营视察。 闽王所在自然不可能顶在全军最突出部,李捷抵达神恩山大营之后,李业诩与盛连山部又是全军向前推进了失礼,在距离阿拉伯大军不到二十里的位置扎下营来,把那片大战过后空旷的原野都包裹在了其中。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空气都变得像熟了一样,一层朦朦热浪扭曲的都有些看不清远处自己的军营。 这个时节也是中东沙尘暴最容易爆发的时候朦朦胧胧中,些许黄色的尘土就在阿拉伯大营方向蒸腾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像个妖怪一般。 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李捷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昨天下午就已经经历过一场小沙暴了,干燥的沙子蒙了军营一层,也打的人浑身痛痒难受,沙漠中水资源珍贵,就算李捷自己都不能轻易浪费水,不舒服的耸耸肩头沉重的盔甲,吩咐一声,李捷便打算回到帐篷中躲避。 可才走几步,李捷忽然愕然的停住了脚步,就在他面前不远,后勤兵正在整理军鼓,一面牛皮制成沉重的军鼓正被平放在地上,不经意的一眼,军鼓上些许跳动的沙粒赫然映入李捷眼帘。 猛地回过头,似乎身前的沙尘暴又打了些,警醒着,李捷刚要下达命令,前方李业诩的军营。十来个背上悬挂着红旗的传令信使已经盯着滚滚热浪冲进了中军大营。 “启禀陛下,前军来报,阿拉伯人忽然大举集结,似乎要进犯我军!” 喘着粗气,热的快要晕了的红旗信使嘶哑着嗓音,大声的禀告着。 不过这个似乎两个字已经可以去掉了,他的话音未落,李捷端起的望远镜中,一条黄线已经出现在了镜片里。 被骆驼蹄子,马蹄子在大漠中践踏起了满天烟尘,仿佛引领着沙尘暴那样,奔腾的贝都因骑士带着仿佛内夫达沙漠最炽热的温度疯狂冲向了闽军前营,沙漠的笼罩下一时间竟然看不清有多少人头攒动。 更稀奇的是为首的居然是个女人,脸上纱巾的穗儿都随着战马狂奔而向后甩动着,望远镜中,仅仅能看到那女人一双深色的眼眸。 “女儿都派上来了,哼哼。” 来援以后阿拉伯人第一次大规模进攻,放下望远镜,李捷禁不住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 第1172章.疯了的阿拉伯人 身为闽王,李捷自然不可能藏头露尾,咋一来,闽王的大旗就直接悬挂了出去,不光是用来作为自己的名号提升士气,还有对侯赛因的挑衅之意。 闽王在此,就看你敢不敢来一战! 这个挑战似乎真的很管用,才第三天,阿拉伯人就动员全军来战了,站在高出大地一块仿佛一直巨大手掌向上拖起的神恩山上,眺望着滚滚而来的阿拉伯大军,李捷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浓郁的冷笑。 其实侯赛因的计划也算得上正确,闽军强悍无比其最大的弱点却是李捷自己,人道蛇无头不行,一旦杀了李捷或者挫败闽王,对于整个闽军时期都将是一种沉重打击。 而且眼下还真是个好机会,虽然拥兵三十余万之重,不过为了钳制阿拉伯大军,刚一来李捷就把部众分成三营,三个方面捏橄榄那样钳制住阿拉伯军后路,此时李捷身边不过十余万部众,正是个杀他的好机会。 可李捷是那么好杀的吗? 派出信使的第一刻,李业诩与盛连山已经做好防御的准备了,号角急促的吹响,成群的大盾兵扛着沉重的塔盾率先冲到了栅栏旁边,清一色的黑色包铁大盾牌一刹那把单薄的栅栏围成了一道结实的矮墙。 最先交战的总是远程武器,偏偏两个民族都是善射的民族,左右千牛卫的强弩射程长达二百四十步,相当于四百米左右,没等阿拉伯人靠近,架在塔盾上的弩手呼喊着扣下弩机。 沉重的制式钢弩刹那间喷出了一串金属风暴,尖锐的呼啸声中,带着沙尘暴进攻的贝都因骑兵如同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那样,人仰马翻的摔倒了一片,有的骑手猛地身体一颤倒飞出去,有的骆驼或者战马哀鸣一声,带着主人整个倾倒在一边。 甚至就连带队那女人身旁,一头骆驼忽然猛地脑门飙出一从血,在骑手恐惧的叫嚷中骆驼狠狠砸在了那女人的战马前。 也难怪在歧视妇女的阿拉伯帝国,侯赛因居然能排除非议把他自己女儿充作将军派上前线,这女人伸手也的确了得,电光火石间伏下了身体,双腿猛地夹马腹,阿拉伯马尖锐的鸣叫中突然后蹄发力,带着那女人跳过了骆驼尸体。 一切仅仅发生在一个瞬间,第一排弩手射空,第二排弩手又是趴在了塔盾上。 临阵不过三矢,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依靠射程抢出了点先机,仅仅第三排弩手上前的时候,阿拉伯人的箭也纷纷覆盖了过来。 与闽军弩手精准而狠毒的点射相比,阿拉伯人的箭更像是扑面而来的沙尘暴,密集,快,多,整个空间中似乎都被黑乎乎的箭杆所覆盖。 上一次与穆阿维叶交锋的泰西封之战,阿拉伯人的箭阵就曾给大闽造成了惨痛伤亡,为了应付骑射袭击,李捷连军帽都改革了,包着铁的圆帽坚硬而光滑,里面还用解释的铁丝编制成了密不透风的铁网,最里面还有一层竹篾,帽檐也是铁网编制的骨,面对箭雨缤纷袭来,每一个处于笼罩之下的兵士都是竭力低下头。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中,沉重的铁箭头砸在帽顶上被弹开,或是扎进帽檐里一点儿,三丛箭雨急促的一块儿打击过来,如此密集的打击,绕是有新式头盔,依旧有数百人倒在了血泊中,或是痛苦的**着。 没等闽军从箭雨的打击中醒过神,阿拉伯人已经杀到眼前了。 步槊手赶忙推着长而沉重的步槊从塔盾顶专用的缺口滑出去,短短时间内栅栏就成了个长满刺的大篱笆,长而宽的槊锋在阳光反射下,刺骨的寒芒扑面而来,尤其是槊后部血槽中红黑的颜色更是说明了其曾经的危险。 要是一般游牧民族,这等致命的威胁足以令其胆寒的停住脚步后退了,可惜大闽遇到的是以狂热与疯狂著称的阿拉伯帝国。 噗嗤,噗嗤。 一尺长的槊锋扎进丝毫没有停顿,减速的战马骆驼胸口,有的将马上骑士都刺了个对穿,人与马一同流淌着鲜血,不过强悍的冲击力撞得塔盾与槊手同样的晃动不已,几欲吐血。 彗星撞地球一样的碰撞后,就在双方都在努力消化碰撞过后的震荡时候,惊鸿一瞥般的身影高高越在了众人头顶,越过了僵持不下的栅栏,四个沉重马蹄狠狠砸在了闽军头上。 一丝熟悉感油然而生,尽管这女人杀得是自己兵士,放下望远镜,李捷依旧忍不住赞赏的点了点头。 战局依旧在激烈的进行着,阿拉伯人可不全是考骑马活着,伊斯兰大扩张早期打天下的可是精锐而狂热的阿拉伯轻步兵,一部分马术好的阿拉伯人直接像他们圣女那样纵马跳过了障碍,剩下拥堵在栅栏前的阿拉伯骑士也是纷纷爬下马,翻过了栅栏。 两军又是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中,盾牌砸在盾牌上,横刀弯刀对砍发出刺耳的声音,闽军是绝对的训练有素,可贝都因人却是不要命,仿佛无视了对面刺来的刀子那样,一个个阿拉伯战士每一刀都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尤其是依靠在那女人身边的贝都因骑手,更仿佛恨不得就是去送死一般,有的被横刀捅穿了还要搂着对面闽军拼死刺杀着对方的胸膛,有的则干脆连武器都丢了,绕过刺过来的刀剑掐住对方脖子不撒手。 战斗残酷了无数倍,就连闽军坚不可摧的防线居然都被捅了个窟窿。 “该死!” 颜面无光的盛连山拔出双剑,怒吼着就要带着卫队亲自上,把这些疯了的阿拉伯人赶出自己的大营,没等他冲出去,另一个人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来!” 闽军的训练更着重于集体作战,在大军团对决中,这种训练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可真正单兵作战面对面厮杀的时候,闽军单兵能力并不比阿拉伯人高,甚至还要差一些。 为了弥补,这一次李捷特意调遣的李让麾下与左右千牛卫协同作战。 郭待封的大声命令中,来自河中,黑海,粟特,阿拉伯各族精悍的战士,从商队护卫,保镖,打手,外族地痞无赖中招募的阿拉伯州铁军分成股的一拥而出,同样的弯刀,轻便的皮甲,甚至招式也差不多,黑色与黄色的阿拉伯战士撞击在一起,势不可挡的阿拉伯帝国进攻终于被暂缓住了脚步。 厮杀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精疲力竭的阿拉伯骑手们动摇了,拖着刀向后退却了去,如此酷热天气中剧烈拼杀了如此之久,闽军也同样的精疲力竭到了极点,身上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守卫在前营的军士连架弩追杀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没等郭待封与盛连山松一口气,骑兵跑起来的满天沙尘中,第二队阿拉伯人又是凶悍的扬着弯刀冲了出来。 领军的,还是哪个蒙着面纱的女人。 不提前沿头皮发麻的盛连山,就连李捷自己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侯赛因疯了吗?” 看了一眼已经千疮百孔疲惫的前营阵线,迟疑了下,李捷终于是给身边人下达了命令。 “传令给归德中郎将噶尔襄陵,让他带着吐蕃骑兵从左右冲上去,减低些前营的压力。 “喏!” 片刻后,随着第二轮箭雨的交锋,数千红脸的吐蕃骑手犹如侧翼刺出的两把剑那样,狠狠扎进了阿拉伯骑兵的两肋,然而增多的骑士似乎丝毫没有吓到这些已经疯狂的阿拉伯人那样,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第二轮绞肉机一般厮杀又是在营前拼杀起,呐喊声震撼了整个山河。 ………… 厮杀从下午两点一直杀到半夜五六点钟,太阳早就落山了,骑兵跑起的巨大沙尘在夜色笼罩下像个魔鬼那样张牙舞爪,阿拉伯人也真如同得到了魔鬼的力量那样,一共发动了六次袭击,非但没有越攻越弱,反倒是越大越强。 还是哪个魔一样的女人带队,这一次攻击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还丝毫看不出阿拉伯人有退兵的样子,摸着黑,成群的阿拉伯人或是冲进来肉搏,或是在外面放着冷箭。 一下午时间,李捷几乎将身旁军队也都调动了个遍,盯着死战不退的阿拉伯大军,李捷却是疑虑的来回转着圈子。 这么死皮赖脸的拼命,阿拉伯人究竟要干什么? “陛下,河中郡王来信,他已按命令出阿勒颇长城,预计一个时辰后抵达阿拉伯大军后方。” 传令兵的汇报忽然打断了李捷的思绪,踌躇了几秒,李捷干脆狠狠的咬了咬牙:“给东西大营传令,开始向中军靠拢,一个时辰后发起总共!” “喏!” 目送着传令兵迅速离去的身影,李捷的脸颊上浮现出了狠笑,狰狞的盯着月光下魔鬼那样的尘土灰烟冷笑着哼道。 “既然汝等非要今日送死,寡人就成全你们!” 第1173章.中计,脱壳 开元四年九月二十三日夜。<し 又是一个时辰的攻击,这一波,阿拉伯人打的最是坚韧,又是数次突入闽军营地中,一下午的大规模会战,李业诩的前营都被打退两里多,不得不后退重新整理队伍,而且李捷身边的左右领军卫还有三万多也不得不下马补充到战阵中,至于噶尔襄陵的吐蕃骑兵,早已经在酷热中累的伸展不开。 高寒地带的吐蕃人在这里倒是患上了平原反应,李捷寄予重望的吐蕃重骑兵战力反倒还不如那些中亚散骑。 不过没关系!一下午激战全是李捷身旁这十万左右的军队抵抗,周围牵制营地二十万步骑现在还是生力军状态,而且按时辰,李让的铁军军也应该到绕道阿拉伯帝国大军,侯赛因的背后了。 “陛下!”侍卫亲勋李麟忽然猛地一指天空,李捷昂起头的视线中,一颗明亮的星星突然冲天而起,顿时让李捷拍手叫好。 “让儿大军到了!” 回过身去,亲自取下一面令旗,李捷激昂的大声吼叫着命令道:“传令左骁卫将军哥舒纳木错,奉车将军宇文述诸部,立刻进攻!” 李捷的意志就是闽军的意志,随着他的吼叫,中军中也是一颗明亮的星冉冉升起,照亮了半空。 突兀间,数不清的照明弹应和的被发射像天空,李捷养的一大群古代化学家,道教佛教炼丹师不知道捣鼓出来的是钾还是镁,明亮的光辉甚至几秒钟内将夜空都照耀得明亮一片,不可思议的一幕让隐藏在夜幕中攻击骚扰大闽的阿拉伯将士都傻了眼。 “陛下万岁!大闽万胜!” 无数同样已经早就掩藏身体在夜色下的闽军各军将士接着这种光辉,好像传说中的圣骑士那样,嘹亮的呐喊着,冲向了呆滞住的阿拉伯人,壮观的大军,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大闽军团一样,四面八方攻向了阿拉伯人。 壮观的一幕,李捷自己都是激动的无以复加,居然推开了鼓手,亲自为大军擂鼓,两米多的牛皮战鼓在他沉重的鼓锤下震撼的鸣动着,激的大闽军团更是热血沸腾,酣战不停。 如此激烈的大战中,一直魔鬼那样张牙舞爪,阿拉伯大军践踏起的沙暴也是缓缓落了下来,变得死寂,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沙尘中,沉重的马蹄声传来,又是一支冲出尘埃。 早已经等候在哪儿的左领军卫大将军苏定方狞笑两声,拔出了铮亮的横刀,回身就对麾下鼓舞起来:“兄弟们,封侯拜相的时候到了,为了大闽!杀!” “杀!杀!杀!” 名将的魅力与大闽优渥的赏赐下,哪怕粟特,亚美尼亚的骑兵都是跟着热血沸腾,在照明弹耀眼的光辉下,眼睛血红的轮着弯刀长矛,狠抽战马冲杀向前。 可谁知道没等冲进呢,对面的“阿拉伯”军士居然用标准的关中腔大喊大叫了起来。 “队长!别开枪!是我!是我啊!” 对面骑兵突然停下,然后灰溜溜从队伍中跑出来一人,还用着烟花死劲照着自己的脸,熏得眼泪直流,却是李让麾下的明威将军薛讷。 险险的相聚五十多米停下狂奔中的骑兵,苏定方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一大圈,除了薛讷这个将军,后面落了一身灰的骑兵虽然各族脸面都有,可打着得大旗,穿着的盔甲,那样不是大闽的,从阿拉伯大营中冲出来的居然是本应该在十多里之后与阿拉伯主力交战的李让军团。 两只预备奋勇厮杀的大军面对着自己人,全都是面面相觑。 “怎么是你们?阿拉伯大军呢?” 一脑门问号,苏定方摸不着头脑的大声问了过来,可薛讷却是满脸苦水,同样焦虑的说道:“现在说不清楚,苏将军,马上通知独孤将军,李将军还有完颜将军停止进攻啊!” 脑门上一下子冷汗冒了出来,这要是闹个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大闽颜面就丢大了,也来不及搞清楚了,苏定方回头就是大喊起来:“赶紧给东南诸军送信,让他们不要冲击,派人禀告闽王,停止击鼓!” “还有,全军大喊,都是自己人,停止进攻!” 刚刚还热血冲锋的左右领军卫还有几万各族骑兵都被这一连串命令弄得一头雾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在苏定方连打带骂中,各路信使跑了出去。 更多的照明弹被发射向空中,元素燃烧的强光几乎照的人睁不开眼,饶是如此,依旧有几支军队与李让军团撞到了一起,砍杀了一会儿这才尴尬的动手,几十万大军茫然的停住脚步,只有李业诩与盛连山还在与阵前真正的阿拉伯军厮杀不停。 “怎么回事?” 山坡上,擂鼓累出一身汗的李捷听到这个消息也懵了,不可置信的气急败坏咆哮着:“人呢?阿拉伯大军呢?谁来告诉寡人!” 匆匆忙骑马赶来,李让也是累出了一脑门汗,携着鸢,薛讷,郑瑞等部将悲催的跪伏在地上。 “回禀陛下,臣不知啊!臣的军队赶到阿拉伯大营的时候,大营就已经空了,除了千把伤兵还有伤残的牲口再无一人!” “那,这满天沙尘怎么回事?” 下午阿拉伯人的全线猛攻也骗住了老李绩,作为大闽军师,老家伙这阵脸上也是火辣辣的,上火的也是叫嚷询问起来。 谁知道一提这个李让更无奈了。 “老尚书,阿拉伯人筛了成堆的沙子,留了几十个人用马来回拖动,这季节多风,被吹起来的沙子就像千军万马奔腾践踏出来的一样,咱们都被骗了!” 这话一说完,李捷嘴都气歪了,还真是现世报,上一次大战,李捷用灯笼扎的神破了几十万阿拉伯人胆气,这会好,被人反骗了两回,大马士革空城计吃过一次亏,今天又一出金蝉脱壳。 “陛下,怎么办?” 一旁苏定方上火的请示着,这会儿李捷正火大呢,立没好气的吼了回去:“怎么办?凉拌!” 凉拌是怎么办啊?诸将一肚子郁闷,可是面对盛怒的李捷,又不敢说,只能郁闷的低着头。 就算中了计,日子还得过下去,郁闷了会,李捷又是无力的摆了摆手:“传令诸君,撤出战场,今晚就不要解除武装了,就地警戒阿拉伯人来袭,命盛连山李业诩,迅速消灭阵前还在顽抗的阿拉伯匪类。” 回望一眼在照明弹下原形毕露,才几千人的阿拉伯人军队,想到自己精心苦战了一晚上才这点结果,李捷更是火大,干脆郁闷的拂袖而去。 “大,大父……” 可没等李捷走两步,李让可怜巴巴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回头看着他一副不干脆的样子,更加心烦的李捷没好气的喝问道:“何事?” “山下军阿拉伯统帅赛里木卓尔曾经设伏击溃儿的军团,儿,儿想去亲自率军击破山下阿拉伯军!” 这小子还算有点雄心,知道找回场子,可算让李捷舒心了点,同意的点了点头,对他挥了挥衣袖:“去吧。” “谢陛下!” 兴奋的行礼叩首,带着有点不乐意的鸢,扯过一旁战马跨上,李让飞速下了山,看到河中郡王离去,得到命令后诸将也纷纷再次离去,去执行任务。 激昂的战鼓停歇下来,参战各部几十万大军开始向拨柚子皮一样向后散去,形成了个巨大的门字形包裹在战场上,一个个将领眼睛瞪得溜圆警惕着又没了踪迹的阿拉伯大军随时到来的袭击。 原本出兵之前被动员着一战击溃阿拉伯帝国,仗没打成不说,还要大半夜的吹着冷风披着死沉的盔甲警戒着,各部各族将士心里却是老大的不乐意,到处都是怨声载道,军心一片浮动。 唯一还热闹点的就是前营,不过有仗打的左右千牛卫心情也不好,他们在酷热的天气中早已经苦战的精疲力竭了,到现在都得不到修整,偏偏最后剩下的几千阿拉伯蛮夷还是死硬的硬骨头,到现在还疯狂的反抗着,精疲力竭的数万前营将士打的就更畏手畏脚了。 本来就有败绩,这时候部下还拖延不前,急得盛连山李业诩两人嘴里都直起火泡,不得不亲自带着亲兵督战到了最前沿,漫天照明弹中,喊杀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还好,就在两位将军嘴里只冒火的时候,背后的阿拉伯铁军李让军团终于开到了,虽然傍晚出发奔袭了四十多公里,一战没打的李让军团终究是支生力军,强悍的河中铁骑冲散了已经放弃骑马,结阵而战的阿拉伯残兵,一拥而上的各部终于将战争推向了收尾阶段。 不过眺望着阿拉伯人中,始终站在高处大声鼓励着麾下死战的那个面纱女人,李捷还是满腹苦恼。 这阿拉伯大军金蝉脱壳后,究竟去了哪里? 第1174章.另一个玉儿? 开元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的黎明到来的似乎比以往都晚了些,太阳苍白的从东方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爬起,有气无力的看着大地。乐—文 不过阳光照亮了旷野,还是让闽军从国主到列兵都是心里松了一口气,昨夜这般混乱,如果阿拉伯人大举来袭的话,闽军还真是要损失惨重。 侯赛因留下断后的绝对是最狂热最凶蛮的恐怖分子,也许就是屠戮安条克的那批人,已经到了绝境却还是死战不退,招降了两次都没人应答,被冲散了又聚拢回来,战争直到天亮前几刻钟方才结束,清扫战场到现在却都没有完成。 清冷的日光照射下,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身上还插着枪杆,有的身上满是弩箭,最后一次进攻,李业诩干脆把弓箭手全都组织了起来,借着朦胧的晨光对聚拢在一起的阿拉伯人大规模射击,这才打破了顽固不化的这伙残军阵型。 大约有四千名殿后的阿拉伯军几乎全部战死,仅仅有几百个伤痕累累失去战斗力的被拖了回来,如果加上猛攻一天所付出的代价,阿拉伯人一共损失了六千多将近七千人。 不过闽军同样差不多付出了五千多死伤的代价,一大半是半夜围剿赛里木卓尔军,更令人羞愤的还有一二百人是因为与河中军李让兵团对冲而死,可以说就算胜利也是一场惨胜,尤其是大闽还输掉了战争主动权。 历史上唐太宗征讨高句丽时候,曾经坑杀了三千犯阵靺鞨人,导致与当地少数民族关系紧张而功亏一篑,如今看着一个个身上鲜血淋漓,却还不屑的对着闽王大纛吐口水的阿拉伯残军,李捷也算是体会到了当初唐太宗什么心情。 气的咬牙切齿,李捷直接大手一挥:“如此冥顽不灵之徒,一概坑杀!” 这会儿,就算读儒家经典读傻了的随军文士也不敢上前说什么杀俘不祥了,损失最惨痛的李业诩吆喝中,几百个狂热分子被绳子穿成了串儿拖到了大路边,失去战友的大兵愤怒的将其一脚踹跪在地上,旋即退后,一排钢弩手隔着几米,对着到现在还一副凶残模样的阿拉伯残兵扣下弩机。 一阵银光闪过,高效率无比高效率的杀戮。 所谓坑杀,倒不是埋个大坑把敌人活埋了,来自先古华夏的传统,大军战胜穷凶极恶的敌军后,将其尸体堆积在路边成为一座小山,叫坑杀,一面处决,一面闽军的官兵打扫起了战场,成堆的尸首开始被狰狞的摞在了一起。 “大父!” 李捷正在布置善后工作,冷不防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去,原来是李让回来了,他身后鸢还推搡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看得出昨日却是打的极其残酷,这个叫赛里木卓尔的女人身上传统的阿拉伯袍子都被撕破的一块一块的了,有的地方露出了带着红痕的肌肤,脸上的面纱也被撕去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原本面纱遮掩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块银色的半面金属面具,还是把女人的容颜遮掩的结结实实。 此女手下功夫可不弱,要不也不能从昨天下午冲阵一直战斗到天明,上一次伏击李让,这女人还一刀差点结果了堂堂河中郡王,所以对她苦大仇深的鸢下手可是颇为狠,一圈圈捆在她胳膊上的绳子都勒到了肉里,带着伤痕的手也是捆的发红几乎吊到了脖子上,剩下的绳子还潜在鸢的手里,牵牲口一样推搡到了李捷面前。 一个冷艳女人牵着另一个捆绑住的冷艳女人,这场景可够虐的。 “见过陛下!” 一军靴踹在了卓尔膝盖上将她踹跪在地上,这阿拉伯女人还桀骜不驯的强挺着要起来,气的鸢一脚踩在她背上,这才姿势有些不对的单膝跪在她身上对李捷行礼。 一旁的李让兴奋的行军礼也是拜了下去。 “大父,儿不负使命!” 昨夜李让可是下令活捉,可这女人桀骜的很,几次冲到她身旁的骁勇闽军都被她砍杀在地,最后死伤过重恼了了李业诩干脆下令用弩箭大规模屠杀,原本以为她也得死在了乱军中,没想到整理尸体时候,又在层层叠叠的尸首下面把她挖了出来,让李让高兴的过来报捷。 上一次偷袭阿勒颇城也是这女人,盯着她,李捷还真是有些好奇的下令:“把她面具摘下来。” 一丝蓝的教义中,女人若是被陌生男人看过羞部,就算是失贞,还是一丝蓝的教义中,女人的脸都算羞部,大庭广众下这么多男人,听着李捷的命令,那女人明显剧烈挣扎起来,奋力抽动捆在背上结结实实的手想要阻拦,可却被鸢的膝盖压着后背又用力向下压了压,向前一伸手,摘了下来。 看着她的脸,李捷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这女人的确很漂亮,典型的西亚美人,继承了侯赛因的英俊血统,面容标致,姣好,不过对于已经见惯了美女的李捷来说,并不算太出众,为了得到闽王宠幸,天竺波斯还有唐人世家可是拼命把家族女儿往宫里塞,弄得李捷宫里就是一妖精窝。 真正令李捷惊奇的是,这女人那股倔强的气质,与记忆中的一张脸,太像了。 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令李捷哭笑不得的是,李让这小混蛋居然是满面懊悔,忍不住在心里哑然失笑,老子还能跟你这小混蛋抢女人不成? 因为这点熟悉,可算让李捷这一天都残酷的心变得宽松了些,随意的挥了挥衣袖:“被汝父亲丢下送死,你也够可怜的了,寡人不杀你了,带下去吧!” 谁知道这话刚说完,那女人竟然挣扎着向前吐了一口血水:“呸!狗王,我主的追谁者才不稀罕你这假仁假义的怜悯!” “你有女人可以为了你,卑鄙的毁了我父哈里发的容貌,我父有女人为何就不能给阿拉伯帝国几十万将士争取一线生机!”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我父哈里发就会带着吃饱喝足的主的大军,彻底杀光你们这些异教徒!把你们唐人斩尽杀绝,从世界上抹去!” 惊醒过来的鸢这才赶忙一膝盖把她整张脸都压在了沙土上,用沙子堵住了她的嘴,听着一连串满是仇恨却流利的大唐官话,李捷也愣了片刻。 果然,侯赛因是将他女儿像李玉儿一样残酷训练出来,为了对付自己,难怪这女人的神情简直是另一个玉儿,只不过比玉儿还要残酷,冰凉,狠毒。 旋即脸色变冷,这女人已经仇恨如斯,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转身拂袖而去,李捷冷冷扔下一句话。 “斩!” 咣啷一声,鸾也是立马抽出旁边侍卫的横刀,对着又是桀骜跪直了的卓尔脖颈高高抡起,可眼见这女人就要人头落地,冷不防李让伸手猛地抓住了鸢的双手。 力道十足的一刀顿时落不下去了。 “大父,此,此女上次曾经伤了儿臣,儿臣怀恨在心,请不要,不要如此轻易杀她,请,请赐给儿臣,让儿臣去折磨她!” 再一次回过身,李捷顿时郁闷了,李让这小混蛋平时八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这次怎么变成个受虐狂似得,为了个恨不得杀了他的女人还敢顶撞自己了,要去折磨,真当他老子是白痴吗? 火气当即不打一处来,胡子之抽搐的李捷张口就要劈头盖脸训斥过去。 然而看着这小子低着头却很坚定的模样,李捷又是转过念头,迟疑了下方才点了点头:“就交给你了!” 难得李让有了一次自己主张,日后还要给他更重的担子,不能这时候打击他,虽然这主张有点上不了台面。 “谢陛下!”李让顿时大喜的俯首行礼,却被李捷一把拎住了,没好气的训斥着:“记得,你是寡人的儿子!寡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个女人是条毒蛇,不值得留!” “看住她!” 最后一句话是对鸢说的。 惊愕的看着李捷再次离去,李让又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一暖的鸢却是狠狠一拖手里的绳子,拉的卓尔又是一个趔趄。 “走!” ………… 经过一上午打扫战场,阵亡者尸骸被收敛在了一起,神职人员又在超度起亡者灵魂,至于那些阿拉伯的狂热者也被堆成了京观,也算是对安条克的死难者一种慰藉了。 大军列成了一个圆阵,外围步兵布置下防御,防备四面八方有可能来的袭击,里圈军士用过早饭后则开始了休息,士气好歹算是稳住了。 李捷的中军大营则是吵翻了天。 “这些阿拉伯人一定是又奔着安条克去了!” “不可能!本王派了五十里斥候,这些阿拉伯大军绝不可能与本王插肩而过!” 自信心得到培养的李让毫不客气的辩驳着宇文述的猜测,老李绩面色阴沉的看着地图,一群将军则是提出对阿拉伯大军去向的各种猜测,谁都不让谁。 纷乱的争吵中,李捷自己脑袋也是烦躁的像一团浆糊,又让阿拉伯人给跑了,莫非这次讨伐又要功亏一篑? 绝不! 第1175章.再失一手 可阿拉伯人能到哪儿去呢? 盯着地图,李捷愁眉苦脸的,再去安条克是不可能了,李让虽然嫩点,不过薛仁贵可是个老滑头,围剿阿拉伯帝国主力这么大功勋的事儿他都没来,说明在后方肯定做了周密安排,如果侯赛因奔他去了,这时候报告早就来了。 连自己亲女儿都用作诱饵,来引诱大闽上当,昨日李捷,李绩之流都深信不疑就是因为有这个卓尔领军,牺牲如此之大,换去的这个战略主动,就算换位思考换做李捷自己,也绝对会把握好这次机会,给予对手一个重创。 想到卓尔,李捷又是下意识斜望过去,瞅了一眼继承他皇爷爷李世民独特的好色基因的小混账李让,就算开着如此重要的军情会议,这小子居然依旧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向外眺望一眼,就像得到了新奇礼物急于放学的孩子。 就像李世民迎娶齐王女人,自己母妃妹妹小杨妃那样,对敌人的老婆女儿感兴趣,这点绝对是继承了李世民的变态口味基因!就算逝者已矣,李捷依旧有点愤愤不平的想着他老爹的不是。 可就在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忽然一点灵光猛地闯进李捷的脑海。 刚刚赛里木卓尔愤怒中曾经诅咒自己,他父亲侯赛因会带着吃饱喝足的几十万大军回来攻灭自己! 就算外族人学唐语,很多时候也领会不到语气语态丰富的表达用法,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多加个吃饱喝足这个形容词!阿拉伯人还是奔着劫掠大闽补给品去的!可哪路补给最容易被劫掠?自己的补给是直接从西亚千里长城供应的,李让兵团的直接从安条克调动!就算南路兵团房遗爱,他的补给也是囤积在长城之后,除非…… 冷不丁一个激灵,李捷干脆猛地一拍桌子:“寡人知道了!赞婆,马上派禁军精锐斥候去通知房遗爱!” 正在纷乱争吵着的各路将军立马惊愕的鸦雀无声,目光全都汇聚在了李捷脸上。 ………… 大马士革北段,千里长城。 一段长城的缺口已经被扩大无数倍,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军团正源源不断从长城内挤出,这支军队不算最精锐,却是这次大战大闽最厚实的盾,房遗爱的四十六万步兵。 绝大部分是由地方二线部队府兵组成,而且缺乏骑兵,这支军队却是此次大战中的重要一环,房遗爱要率领二十二个罗马军团,二百多个折冲府来自印度,波斯的步兵,最后还有中亚的粟特人在李捷李让两部军团猛烈的纠缠时候完成对长城包围圈最外层一百多公里最狭长的包围圈,建筑坚固工事,给阿拉伯人最后一击。 房遗爱的任务也很重,这次李捷战略构想一般需要依靠中央军团与李让军团的夹击能不能缠住侯赛因,另一半就需要房遗爱去构建,所以早在两天前,他已经率领算是最精悍的天竺府兵还有东罗马大军在干燥的沿海平原上布阵了。 此时倾泻而出的绝大部分是来自美索不达米亚还有高加索山区等新占领地区已经算不上二线军队,三线军团都差一截,差不多是披着军服的民夫,干的也是跟民夫差不多的活计,搬运粮草。 历史上,仅仅携带几天粮草,轻兵突进,一举打败强敌的例子可不少,最著名的如项羽的破釜沉舟,六万没了退路的楚军一举击溃了四十到五十万的最精锐秦军戍边兵团,还有三国时期司马懿,亦是轻装简行,仅仅带着几天的干粮走故道翻山越岭,堕崖而死上千人,一举拿下成都,俘虏了后主。 不过之所以这几次战争如此之出名,就是因为轻兵突进太冒险了,一旦被围困住,坚持不了几天断粮的大军就要全线崩溃,别人都失败了,就他们几个成功的,这才成了战争史上的经典。 另一个不带辎重打仗的典型是洪承畴的松锦之战,艰难的对峙了两年多的松锦之战,被崇祯皇帝逼迫的没办法,洪承畴仅仅携带了三天干粮,大兵突袭锦州城下清军,结果被皇太极发现,围困在了松山,还被断了归路。 结果包括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在内,各路总兵争相逃窜,正落入清军伏击圈,五万三千多明军精锐战死,十几个总兵阵亡,关宁锦防线彻底崩溃,明朝的丧钟也在这次大败后被敲响。 房遗爱兵团四十多万,还多是步兵,对垒的又是阿拉伯帝国飘忽不定的轻骑,所以在制定这次战役之时,统帅部已经在命令书上正式要求房遗爱还要负责携带大军至少一个月的粮饷补给品,以防止被阿拉伯人截断后路。 埃及运来的小麦沉重的压在一辆辆大车上,还有成车成车的箭矢,刀枪剑戟,除了火器是用战象托运随着大军一同移动外,几乎全部水源药品粮食补给品都是由这些三线部队搬运。 古罗马修的古道在恶劣的战争中缺乏修缮早就烂了,托运几吨重的四轮马车经常陷进松软的沙土里,哪怕十多头骆驼奋力的牵引着都拉不出来,不得已,一百多个美索不达米亚府兵不得不苦着脸在后面推着。 “嘿呦!嘿呦!大家加油啊!” 吐着烟圈,骑着高头大马,甚至还打着伞,长得黝黑的泰西封丁字折冲府果毅校尉达斯坦满面轻松的吆喝着。 看着他轻飘飘的吆喝,一大群府兵都在心头问候着达斯坦的祖宗十八代,妈的,偷着大闽的军供烟抽还不干活,早晚得被唐人主子收拾了! 似乎也察觉了自己兵士的鄙夷,达斯坦洋洋得意的吆喝着:“知道不,老子祖上是波斯王族,天生是打仗的贵族老爷,身份高贵,是不能干这种重活的!让你们这群贱民现在出力是为你们好,等打起仗来,老子一个人冲到前头,你们就负责在后面加油好了!” 洋洋得意的自夸中,可算陷进沙坑中的大车被推了出来,一群府兵累的像狗一样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一滴汗没流的达斯坦还仿佛他出了大力一般,更加夸耀的挨个兵士肩膀拍拍。 “看到没,这就是名将的感召力,要没有老子精神上的动员,就你们仨瓜俩枣,累死都推不出来,想当年老子爷爷在追随库思老陛下攻击拜占庭时候,又一次也是战车陷进坑里了,你们猜怎么着,老子爷爷一声吆喝,几个贱民步兵愣是在他的感召下把沉重的战车推了出来!” “所以,感激老子吧!” 自吹自擂让一个个麾下听的几乎吐了,太尼玛感谢您老人家了,这几天从大车上偷麦子,这才减轻了我等负担! 也就在这功夫,南边地平线上,忽然一股黄呼呼的沙尘蒸腾而起,刚出完大力,美索不达米亚府兵们眺望着这条浑黄沙带,又是在心头骂了起来,格老子的,还真晦气,又碰上沙尘暴了。 可是没等沙尘出现几秒,一个府兵忽然惊奇的发现,车辕上,撒出来的麦粒竟然长了腿那样,自己凭空跳动了起来。 骆驼焦躁不安的甩着长长的脖子,似乎想挣脱缰绳逃走那样,脚下的沙粒隐隐也跟着活了起来,越来越近的沙尘暴里,好像疯长了无数黑乎乎的树丛,随着狂风不停的摇晃着,一条长龙的闽军府兵惊愕的眺望着,有人不可置信的叫嚷着。 “沙豹子骑兵!怎么可能?沙豹子不是在北方吗?” 无论多么不可能,事实还是发生了,各部折冲都尉开始疯了一样抽出马鞭驱赶着将士,骂骂咧咧的吼叫着:“兔崽子们,列阵,护粮!” 毕竟在大闽军中训练了些日子,尽管心头极度不安,这些农夫,放羊的,商铺伙计,市井无赖还是习惯性在驱赶中端着两三米长的长矛跑到车队南侧,刷的一声长矛放下,像一派刺猬那样挡在车前。 每个人心头都是怦怦狂跳。 又过了几秒钟,阿拉伯人的大军终于完全展露在了这些护粮府兵面前。 这是怎样壮观一场进攻,数不清的贝杜因骑兵拉成了十多里长的攻击面,奔腾的骆驼掀起漫天沙土,一个个沙漠中穷怕了的嗜血强盗脸上狰狞无比晃着马刀,几百杆绘画着各种恐怖渗人图腾的大旗在沙暴中妖怪那样张牙舞爪着,雪亮的刀光在太阳倒映下寒光闪闪的刺的这些三线军团菊花都凉了! 骑兵最恐怖的就是这万马奔腾的威风。 心头恐惧到了极点,泰西封丁字折冲府左团的将士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祖上是波斯王族,战功赫赫的贵人老爷校尉,可就这回头一眼,所有人的心都凉了。 看来达斯坦还真有波斯王血统,至少跑的和萨珊末代皇帝伊嗣埃一样快,这会儿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呼啦一声呐喊,整个团的府兵也是丢弃了长矛,转头就向后跑去。 战线暴雨冲击下的沙子那样,没等阿拉伯骑兵冲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了,弄得措手不及的军官督战队眼睛都红了,惊愕的呐喊着:“不许跑!你们都是大闽的军人!回来,迎战!” 有的军官焦虑的拔出刀,胆敢溃逃的兵士直接就地斩杀,有的兵士被杀急了,也是拔刀砍回去,督战兵在后面射出了钢弩,溃逃的兵士倒下了一排,没等他们再次上箭,更多溃逃的兵士却冲垮了他们,几吨重的四**车都被撞倒了,现场一片混乱。 这功夫,最后几百米也被阿拉伯骑兵跑到了,雨点儿般密集的箭打在乱哄哄的军士身上就像雨打残荷那样,噗嗤噗嗤的中箭声中数以千计兵士扑倒在干涸的土地上,收起弓箭后的贝都因骑兵又是拔出马刀,狞笑中寒光闪闪的刀锋对着最后一刻崩溃溃逃的府兵后脑狠狠砍了下去。 咔嚓的声音中,人头翻滚,血花飞溅,倒下的尸体被马蹄践踏成烂泥,兵士在哭喊中,惨叫中被屠戮着,粘稠的血竟然将干枯的大地都染红了。 青天烈日之下,一起都宛若地狱降临那般! 第1176章.权威压人 李捷的脸色铁青,脸上肌肉不断的抽动着。 大约上午十点,信使噶尔弓仁刚到房遗爱指挥部,没等满是焦虑的张口, 紧跟着他屁股后美索不达米亚行军总管,壮武将军房仁裕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大总管,大事不好!阿拉伯蛮袭击我部后军补给队,泰西封三十二个军府全军溃退,亚美尼亚仆从军溃两万八千,补给一片狼藉!损失不详!” 咣啷一声,房遗爱手里的毛笔掉到了砚台里,手哆嗦了片刻,房遗爱这才脸色苍白勉强沉住气,回头对着论弓仁拱了拱拳头弯腰拜下。 “房俊拜见天使,不止闽王有何旨意?” 看着脸色苍白的房遗爱,再看看已经浑身颤抖如筛糠的房仁裕,噶尔弓仁干巴巴的摇了摇头。 “没,没事儿了!” ………… 也知道阿拉伯人跑了一夜,时间上似乎来不及,叫醒了休整的骑兵,李捷直接带着大军辇了上来,南路军指挥部同样重视,房遗爱同样带着麾下五将军一百多都头亲自拦截败军,下午两点左右,可算把跑的漫山遍野的各路败兵给拦截了回来。 站在战场上,诸将都几乎能看到闽王脑袋像个大蜡烛那样,火气蹭蹭的从脑门上冒出来。 其实骑兵也就是那么回事,除了万马奔腾的威势,实际上冲击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久经训练的步兵如果扎稳阵脚,拼着几排的伤害,撞击停顿住的骑兵就是活靶子。 大闽的盔甲防御能力与中世纪后期差不多,那个时代显赫一时的骑士逐渐退出战争舞台,混战的西方诸国逐渐将步兵作为主力,原因就是如此。 更何况阿拉伯人还是轻骑兵,冲击力照比大闽与拜占庭重骑兵还要差上一筹,如果美索不达米亚府兵与亚美尼亚步兵能坚守战线,至少能拖到闽军主力大规模来援军。 然而战场没有如果,几乎没有几队坚持到了阿拉伯骑兵冲到面前,溃退的步兵在轻骑兵面前更是活靶子,轻松击溃了闽军五六万人,当场斩杀了万把人,夺取了闽军出关的二十万担麦子,百车肉干,还有备用的刀枪箭镞,盔甲马镫不计其数,尤其是阿拉伯人还悠闲地收拾了一下战场。 闽军坑杀对方建立的京观还没有在西亚引起震撼,阿拉伯人杀闽军建筑起的人头架已经震撼了闽军,几千个脑袋堆成一座小山,成群的苍蝇叮在上面赶都赶不走,还有十几群秃鹫盘旋在天空,或落下啄食无头尸体的内脏,哪怕看到活的军兵,也敢红着眼睛尖锐的叫嚷两声。 眼看着李捷愤怒的目光偶尔停在了自己身上,李让忍不住低着头缩着脑袋,生怕李捷一怒之下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卓尔拎出来当着全军斩首。 还好,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半晌,李捷终于声音嘶哑的喝令起来:“叙利亚北路行军大总管李让,带着你麾下骑兵,追上阿拉伯人,缠住他们,夺了我大闽如此多的补给,他们肯定跑不远。” “喏,末将遵命!” 可算松了口气,领着部将出列接令,然后生怕李捷反悔那样,领着郭待封姚崇还有鸢等将领,跨上战马,李让撒丫子就冲了出去。 看着李让部多招募阿拉伯人,闪族人的骑兵追了出去,兵部尚书李绩算是轻松了下,这次和上次黎巴嫩山脉追击不一样,上一次阿拉伯大军轻装后退,而且是连夜退兵,还在要害地区设伏,前后与闽军差不多差了两三天路,这一次前后军差不了几十里,阿拉伯人还有不可放弃的战利品,这一次绝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走。 “陛下,侯赛因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凭河中郡王兵力还是太单薄了一点,吾等臣下也赶紧整理下兵马,支援河中郡王否?” 等李让追出去了,李绩便小心翼翼的请示着,可惜李捷却是猛地向后一挥巴掌:“不急!” 目光如电般扫过诸将,尤其是那些美索不达米亚,亚美尼亚,粟特罗马等将军,目光寒的令每一个将军寒毛竖起,大热天背后直冒凉气。 “房俊将军,将溃军集中起来,诸位,也把你们的麾下聚集在这里,寡人给你们半个时辰。” 沙哑的声音中弥漫着杀气,一群将军如同兔子一般立马四散而去。 几十万大军的调动平时没有半天办不到,这次在闽王的怒气之下,诸将几乎下令军队放弃了一切不必要物品,锅碗瓢盆都扔了一地,大军看戏那样阵型凌乱围了一圈儿。 被追回来四万多美索不达米亚府兵还有亚美尼亚步兵瑟瑟发抖的被围拢在中间,一股大难临头的末日气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一大堆还没收敛发臭的人头狰狞的堆在那里,看的其他几路大军也是心头震动,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 “陛下,诸军聚齐!” 完成调兵的各路将军胆颤心寒向头一次感觉这么陌生的李捷复命。 “很好!” 阴仄仄的点了点头,李捷的目光又落在了前些日子刚正式效忠自己的罗马军团两大执政官之一的马克西米安身上。 “寡人知道古罗马曾经有十一律,昔日凯撒出高卢时还曾惩罚过第九西班牙军团,可否?” 这次败仗和自己没关系,不过听着自己奥古斯都冷气森森的问话,马克西米安这个四十多健壮的罗马武士依旧后背发凉。 李捷连使用地点都说出来了,这个是否明显也是根本没有给自己否决的余地,不过就算这样,马克西米安依旧迟疑了片刻,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陛下博学,我大罗马军法,军队临阵脱逃,叛变暴乱,十丁抽一赐死,由同兵团亲自执行,余者罚作苦力!” 马克西米安之所以迟疑,就是因为这个惩罚太过残忍,亲自处决战友,甚至可能是邻里街坊,亲族,对被处罚者那种身心的震撼难以言喻,也太得罪人了,果然,这话刚一说出,几十个美索不达米亚都头已经仇恨的瞪向了他,亚美尼亚几个领主亲王更是凶狠瞪他一眼后,焦虑的到李捷面前弯腰拜下。 “陛下不可啊!” 就连自身难保的房遗爱都是为难的重重扑倒在李捷面前,颤声的恳求着:“陛下,请再给将士们一个机会吧!” “陛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此举有伤天和,是不是给这些将士一个立功自赎的机会?处置些贪生怕死的军官就是了。”老李绩同样担心打击面有些太大,也是出面劝说。 可这一次与秦怀阳李业诩的败仗都不一样,李业诩是拼到了最后一刻,尽了全力也没退缩,秦怀阳更是为他拼到了身死,他们可以得到机会立功自赎,今天这些各路府兵却不同,无关亲疏,他们这是临阵脱逃,任此风涨下去,接下来的战争也不用打了。 冷着脸,李捷拿出了一个政治领袖该有的担当与强硬,冷着脸拒绝了任何人的求情,生硬的看着马克西米安。 “既然知道,还不去做?” 没等这个富于心计的罗马将军为难的去执行,一个苍老的亚美尼亚亲王却是愤怒的站了出来,拦住了他。 “闽王,大闽与亚美尼亚的协议是朝贡关系,我们亚美尼亚人自己犯了过错,也用不到闽王来惩罚,如果闽王一意孤行,我们亚美尼亚人将不再为大闽作战!” 被惩处的亚美尼亚兵中可有不少贵族,甚至直接包括了这个老家伙的亲属,嚣张的叫嚷完,这个老亲王大大咧咧的扭头就走,一面走一面居然还吩咐麾下去把被抓起来的族人带回来。 亚美尼亚步骑在闽军中可有着十余万,不少还在李捷的中央军团服役,眼看着老家伙大大咧咧有恃无恐的模样,其余十来个亲王诸侯也跟着心动了,正在盘算是否跟着老家伙一起闹起来时候,冷不丁嗖的一声让所有人神经一紧。 扑通~后脑勺露出半支弩箭,老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趴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捷噙着冷笑端着手弩的右手,一个亚美尼亚亲王甚至惊叫了出来。 “你,杀了他!” “上一次高加索的诸王国背叛了大闽,在寡人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这一次,汝等还打算进行一次吗?” 李捷残忍无情的声音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亚美尼亚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而迎合着李捷的话,几十个闽军将军嘿嘿的冷笑着,不经意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就算大敌当前,大闽也不介意为了维护自己威严而解决这十来万亚美尼亚人,况且,也不是每个小王国都敢忤逆李捷的命令。 不知道谁开始跪了下来,接二连三,十来个亲王全都跪在了滚烫的沙地上,低下了脑袋,恭顺的态度可算让凝聚在空气中冰寒的杀气散去了些许,满意的收起弩,李捷傲慢的微微晃了下脑袋。 “把此撩的麾下也带过去!” 语气中凝固的杀气又是让这些跪地不起的桀骜异族君王哆嗦了下。 也终于认命,马克西米安匆匆带领着麾下罗马军团行动起来,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几万临阵脱逃的府兵,族兵按照十人一伍,每个伍都有了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决定命运的石子,九个白的,一个黑的…… 第1177章.抽杀军团 要马克西米安去执行这个残酷的死刑来抽杀军团,李捷倒是别有用意。。 逃跑的人中,亚美尼亚人不在少数,而且还包括不少亚美尼亚贵族,因为基督教的原因,这些人都是倾向东罗马的。 想象一下,自己全力支持的人,有着基督徒同样认同感的人,到头来却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操刀来迫害自己,这该是一种怎么样的仇恨?而且由罗马人执行,还把美索不达米亚的府兵以及亚美尼亚人的憎恨从唐人身上转移了一大部分。 后世的英国就是用此来统治世界的,总是拉拢一个少数派去压迫另一个多数民族,到现在,为英军服役的尼泊尔人心中自己都是比印度人高贵一等,还有克什米尔的纷争,就是因为英国人留下的手腕,现在李捷也是活学活用。 成群的罗马军团冷酷的包围了临阵脱逃几万人,在所有逃兵还有观看的外族仆从军敌视的目光中,马克西米安亲自将第一个抽签盒面无表情递到了几个亚美尼亚贵族首领面前。 满是复杂,十个首领战战兢兢的将手伸到了盒子里,捏着石头却好半天都不敢张开手,可算有一个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紧握着青筋暴起的手掌张开,一抹白色让这个身体敦厚的壮汉都是心情一松,瘫坐在了地上。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旁人依次张开手掌,第三个打开手的贵族却立马丢下手头石头,撒腿就跑,却被早有准备的罗马士兵一箭射到了腿上,惨叫着瘫倒在了地上。 “我是贵族!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闽王陛下饶命啊!我鲁科愿意把全部家产领地献给陛下,饶命!” 快两米高的壮汉却哭哭啼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听着他的哭喊,在感觉着背后无数道冰冷的光芒,脸皮抽搐了几下,马克西米安面无表情的一歪脑袋。 “带走!” 拖着已经站不起来的亚美尼亚贵族,那些罗马士兵倒是忠实的执行了这一命令,哭喊声越来越远,马克西米安又是脸色铁青到了下一伙,冰冷无情的命令道。 “开始!” 大贵族都没幸免于难,剩余的小贵族与与平民们自然也没了借口,一个个认命的伸手进了盒子里,有的露出了黑色,绝望的瘫倒在地下,就算抽到白色的那些军士也是整个人后背都被染湿了。 要是直接决定死刑,不少人倒是心里坦然,可是这种生死未卜的考验,却是最折磨人心的。 想当年,李捷自己最惧怕的也是没做作业之前,老师检查作业那一刻,那时候顶多找家长都是紧张的一身冷汗,更何况这是决定生或死的抽签,就算没被带走那些将士也是虚脱了一般,敬畏的眺望着大闽龙旗下那个套在黑金龙甲中的威严之人。 泰西封丁字府中,达斯坦也是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那样张开手掌,一块耀眼的黑色顿时令他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了滚烫的沙子上,旋即被两个罗马军团士兵冰冷的拖走。 大约有四千多军士被带走,隔离,惩罚到了这儿却没有结束,马克西米安又是神经抽搐的回到御驾前,单膝跪地请示道:“陛下,如何处置那些被死神抽中的士兵。” 面如寒霜,李捷冰冷的询问道:“古罗马人如何处置?” “或是用法西斯活活打死,或者割喉,或者斩首。” 法西斯最早的意思来源于古罗马,是执政官卫队手持的一束夹在束棒中的斧头,棒子用来执行笞刑,斧头来执行死刑,代表了古代元老院的权威。马克西米安每说一句,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亚美尼亚贵族们,还有美索不达米亚的折冲都尉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又仇恨了几分。 他们不敢恨闽王,只能恨自己。 不过听完了马克西米安的回禀之后,眺望了一眼还吸引着一大群苍蝇,阿拉伯人遗留下的人头山,李捷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给他们留个全尸吧!” ………… 惩罚的残酷性非但没有因此而减轻,反而更加震撼了围观的几十万大闽军队,逃兵们在罗马兵团的喝令下开始就地挖坑,几万人短短一个时辰,数米深几百米长宽的深坑就出现在了大地上,阵亡者的尸体还有脑袋先被丢了进去,然后四千多倒霉之人也被捆住了手脚推了下去。 “埋!” 马克西米安自己牙齿都打颤的一声命令下达,在罗马军团士兵刺枪的逼迫下,几万逃兵又是扬起了铁锹,刹那间,尘土飞扬中哭声,骂声,求饶声喊叫声,纷乱的声音震撼了整个平原。 最后,一个还隐隐蠕动的大土堆遗留在了那里,成桶的水泼在了土堆上,隔绝那些人最后的生机。 填埋也进行了半个多时辰,一场煎熬的残酷表演,不论唐人,罗马人,阿拉伯人,突厥人,粟特人,每一个看的都是心凉到了极点,眺望着台上闽王的身影,亦是愈加敬畏。 不过残酷之后,些许诱惑又是展露了出来,十几个浑身缠着绷带,有的都残疾了的美索不达米亚府兵,亚美尼亚人被吏部尚书杨豫诚亲自搀扶到高台,又有一个名单被杨豫诚拿了出来,当着全军宣布这十几个人,哪怕绝境之下依旧死战不退,守住了大闽军人的威严。闽王表彰他们,赏千金,封将军,封侯,每个人都在富饶的两河流域赏赐了大片土地田庄,生者亲临荣誉,死者亦是泽被子孙。 绝对跟中了几亿元彩票那样,当兵拼命图的什么?不就是发家致富飞黄腾达吗?至少那些底层的低级军兵绝对是这么想的,三十几个生者或者死者,就给他们树立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榜样。 刚刚因为残酷惩罚带来的士气低落几乎一扫而光,眺望向全军之前土堆上踩着同伴尸体的十几个伤兵,几十万大军眼中都露出了金光。 可是没狂热多久,金光再次变成敬畏,在数百禁军扈从下,李捷居然亲自踏上了那个土堆,环视一圈,壮观的几十万大军鸦雀无声。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李捷手中的刀猛地戳在了这个土堆上,痛心疾首的声音在几十个铜皮扩音器的扩张下震撼了全军。 “看看这个土堆!在想想刚刚狰狞的尸体,还有头颅成山!这都是懦弱的代价!” “寡人不想杀人!可不乘除这些胆小的将并肩作战生死兄弟都丢给敌人杀戮,却自顾自自私溃逃的胆小鬼,那么下一次,这样的溃败还会再来一次,两次,无数次!作为骄傲的大闽军团,你们将不复存在!” “记住这些狰狞的人头吧!也记住埋葬这些耻辱的代价,孤今在此立誓,不论唐人,天竺人,还是中亚,西亚各族军兵,在大闽军中一律平等,有功必赏,寡人不吝惜将成堆的金银,肥沃的土地赏赐给你们!有过也是必罚,寡人同样不吝惜再埋这几个大土堆!” 李捷掷地有声的言语旋即被十几种语言大声的翻译了出去,每一个听清的闽军都是心头凛然,旋即又是一股夹杂着敬畏的狂热涌上心头,不知道哪一个方阵率先拜下,旋即整个大军如多米诺骨牌那样成片成片的跪伏在地,嘹亮的震撼天际的呐喊声回荡在了整个空旷的田野中。 “誓死为大闽尽忠!” 几十里外,刚刚得胜的阿拉伯大军用数万匹骆驼驮运着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焦急而慢悠悠的向沙漠撤退着,侯赛因则是亲自率领上万骑兵断后,防备着已经践踏出阵阵烟尘追上来的李让部。 忽然间,隐约中大地都震撼了些许,天上的云朵仿佛刹那间消散了几分,一群阿拉伯将士都是愕然的微微停顿了下,侧耳倾听,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担忧,在侯赛因冰冷的面具后,深陷的眼眸中流露了出来。 “真主保佑!” 第1178章.千里追击 李捷整顿军纪的时机恰到好处 从天竺出发,大闽的军团像滚雪球一样的膨胀起来,而且军团组成复杂,附属国仆从军,府兵,常兵,光光天竺人就分成十多个族,唐人中也包含汉人,突厥人,铁勒人,高句丽人,新罗人,甚至还有不少倭人都叫嚷着自己也属于唐人。 至于中亚草原上的民族还有西亚分类的就更多了,各族语言不通,风俗不同,虽然华夏文化的强大包容性为李捷解决了一些,可毕竟是一只多民族联合部队,想要如臂指使的驱动,依旧困难重重。 就拿这次溃退来说,许多亚美尼亚人,美索不达米亚人临阵脱逃固然可恶,可许多人心头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唐人的天下,老子跟着送死干嘛? 反正老子是亚美尼亚人,闽王也管不到我! 这种心态下,如此干脆的溃败就不足为奇了。 李捷其实对麾下不错,作为一个闽兵,待遇是很高的,而且就算有司法纠纷也要军事法庭解决,地方官管不了当兵的,优厚的待遇让一部分军兵对李捷的知遇之恩感恩戴德,另一部分则养成了散漫的习性,这些习性在前一阶段坚壁清野时候还算可以容忍,可如今却是凸显了出来。 侯赛因带着麾下已经从千里长城包围圈中突围了出去,接下来的战争必定是一场在酷热中残酷艰苦的追击战,如果再放任麾下散漫下去,置身事外,西亚败亡的君主不可胜数,也不缺李捷这一个。 所以这一次,通过重手,李捷让麾下大军认清了两件事。 第一件,不管出身在哪儿,如今大家都是闽军,一个锅里吃饭,并肩扯活子拼命,没有外人!第二件,大闽优厚的待遇背后,也有着严酷的军规军纪,闽王爷的饷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不好好给闽王爷拼命,就得有着把自己当肥料埋地底下的觉悟。 从此以后那片距离千里长城不远的荒原就有了个新名字,埋军草原,那个几米高的大土丘也更名成了埋军山,每一个从埋军山出来的府兵,整个精气神儿都变了个样。 最先感受到这股变化的,就是阿拉伯人。 真仿佛一个强盗那样,抢了闽军一大部分补给品,侯赛因率领着大军撒腿就走,一路朝向沙漠退却而去,可这一次,他们走的就没这么潇洒了。 几十万石麦子,成车的箭矢,盔甲,绷带,上好的钢刀,军供烟,不知为何闽军大量携带的烈酒,还有烟草,咖啡,每一样都是阿拉伯人需要不舍的丢弃的。 为了携带这些,把闽军的牲口全部牵出来不说,不少阿拉伯人连自己的坐骑骆驼都用来驮货了,自己步行,这种状态下阿拉伯人反而失去了其引以为傲的机动力。 相反,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某个小妞,河中郡王李让难得拿出了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势,五万铁军辇的侯赛因上天入地,狼狈不堪。 李让麾下原河中铁军大部分都是心向大唐的游牧部落,剩余的则多是经略东北阿拉伯半岛时候吸纳进军中的阿拉伯雇佣兵。 同样沙漠战士,同样马背上的民族,昔日阿拉伯人利用机动力突袭大闽军营的情况反了过来,好几次,反倒是李让趁着夜色,或是阿拉伯人午饭,晚饭休整之时打了侯赛因狠狠几次劫了几次营,杀了数千阿拉伯战士,还有一次李让烧营的火把还差不点没把侯赛因本人烧死。 李让如此凶悍的突击,损兵折将的侯赛因偏偏不敢打回去,因为就在距离李让部背后一两天的路程,几十万愤怒的大闽军团正在全力盯着他向前冲着,一旦攻击李让让他咬住,再让背后的大闽重兵集团团团包围住,那就一切都完了。 侯赛因可再没有第二个女儿在给他上演金蝉脱壳了。 不得已下令放弃了沉重的盔甲刀枪以及一些与战争关系不大的财物,阿拉伯大军的速度终于快了一些,绕是如此也没有摆脱李捷的穷追不舍。 不过侯赛因的另一项战略却得到了成功施展,他在以空间换取战略优势。 从千里长城开始追击后,侯赛因直线逃向叙利亚沙漠,地图上直线距离,从大马士革北部的千里长城到这里就有上千公里,阿拉伯人是典型的游牧民族,食物水源给养都可以通过骆驼群解决,闽军却不行,不得不沿途分兵建立兵站,以保护后路,储备军粮补给品。 上千里的后路,追击出去二十多天,已经分散了李捷快二十万大军,平均一天就有万人从战略部队中需要减员出去,保护后路军需。 开元四年十月初五,已经被追击到叙利亚沙漠南部边境的侯赛因为了摆脱闽军咄咄逼人的追击态度,又策划了一次对闽军运粮队的大规模袭击。 初五正午,一支五千人左右的波斯人,亚美尼亚人混编运粮队正从上一个兵站希拉出发,押运着五万石粮食以及一些古怪的竹筒补给品追着主力大军,顶着炎炎烈日,行进在干燥炎热的加大拉荒原中。 满是汗水急急匆匆行进的运粮队浑然没有注意到,就距离粮队附近不到几百里的距离,上万阿拉伯骑兵静静地趴在荒草丛生的原野中,连战马与骆驼都是被压低身体,跟着主人趴伏着。 带队的是阿拉伯军中悍将,侯赛因的左右手阿卜杜勒,为了这次伏击,阿卜杜勒的军队抛弃辎重超过大军先行进了一天,旋即向东南又狂奔了一夜躲避李让的骑兵侦察范围,几百里的奔袭,就为了打闽军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茫然无知的闽军运粮队那在太阳下晒得奄奄一息的大旗有气无力映入眼帘,残忍的笑容在阿卜杜勒颇为肥硕,有点像沙皮狗一样耷拉的脸上,上一次袭击大闽运粮队,他就是先锋,曾经带头斩杀了数十个闽军。 似乎回忆起了热血喷溅在脸上那股畅快感觉,残忍的舔了舔嘴唇,阿卜杜勒长啸一声,上万阿拉伯铁骑猛地从藏身处扶起坐骑,拔出马刀,呼啸着向前冲去。 闪亮的弯刀在浓烈的太阳下散发着刺人寒光,鬼哭狼嚎的阿拉伯语咆哮声,遮天蔽日的马蹄烟尘,犹如沙漠中爬出的木乃伊那样,阿拉伯军带着世间一切恐怖,凶狠,暴虐,狂飙着冲向猝不及防的运粮队。 简直与上一次击溃大闽后军一模一样,阿卜杜勒甚至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弯刀划过这些该死异教徒喉咙时候动听的声音,可就在这时候,闪亮的太阳中,些许带着呼啸声音的黑点却忽然在他瞳孔中放大。 “投枪!” 没等阿卜杜勒惊呼完,傲慢到连弓箭都没有释放的阿拉伯骑兵就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沉重的投枪打击范围之内,这种七八斤沉,西方土生土长的远程武器打击下,甚至有的轻骑兵直接被扎了个对穿,先锋几百人下饺子一样在运粮队前几十米跌下马来。 没等不可置信的阿拉伯军骑兵醒过神来,原本绵羊一样的波斯府兵还有奸滑的亚美尼亚山地兵此刻却如同狼一样嚎叫着主动扑了过来,同样凶悍的吼叫声中,短枪凶狠的扎向马上骑兵,甚至还有悍勇的闽兵疯狂的直接扑到马上,将贝都因骑士狠狠砸在地上。 战死在沙场上还有抚恤,溃逃了则要被活埋,尤其是有些经历过抽杀军团的府兵,高加索兵,宁愿直面阿拉伯人凶残的马蹄,也不愿再经历一次令人崩溃绝望的生死抽签了,军纪与恐惧的驱使下,在军官的率领下,人数占据劣势的运粮军硬是凶悍的打起了反冲锋。 以命相搏的凶残,倒是将骄横的阿拉伯骑兵打蒙了。 ………… 几日后,约旦河东岸,几百个残兵败将,干渴的嘴唇开裂,皮肤爆皮,奄奄一息的贝都因骑兵终于撵上了侯赛因主力大军,坐在骆驼拖着的小车上,已经没了一条腿的阿卜杜勒猛地灌下了一皮囊水,然后就是抱着侯赛因嚎啕大哭。 “哈里发,末将对不起您啊!也不知道魔王闽王用了什么魔法,那些波斯下等人还有高加索蛮夷都像发了疯一样,末将与他们苦战了一天,杀了他们两千多人,才把这些异教徒打退,可这时候,闽军的骑兵已经包裹上来了,上万将士,全都,呜呜呜呜……” 眼看着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麾下这会儿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再注视着一个个衣衫褴褛好不容易逃回来的贝都因骑士,侯赛因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又是合拢了双掌,喃喃的祈祷着。 “真主保佑!” 这功夫,伛偻前行的长长阿拉伯大军前列,十来个骑兵却是忽然带着无比兴奋狂奔了回来,甚至都忘了礼仪,直接冲到了侯赛因身前十几米处才翻身下马,无比兴奋的大声禀报着。 “哈里发,前方,再有几十里路就是加利利海了,咱们要到家了!” 些许欢腾,从拖着沉重粮饷,因为暴晒而干枯发裂的阿拉伯人脸颊上流露了出来,侯赛因沉重的眼角,亦是终于流露出了些许轻松…… 第1179章.雅穆克河 九十月份,正是阿拉伯半岛的大风天气,平沙莽莽,混黄而起,满天沙尘下雨一样淅淅沥沥的打在将士们的盔甲上,很快就给黝黑的铁甲蒙上了一层淡黄,风沙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就算学习阿拉伯人,每个人都蒙了块面纱,骑在马上的,伛偻步行的战士依旧不得不死死捂住口鼻。 酷热的天气,铁甲似乎也变成了蒸笼那样,里面湿漉漉的全是散不出去的汗水汗气,闷得人直欲发狂,脚步踩在软乎乎的沙子中,亦是没有硬路那种爽利感觉,无孔不入的沙子经常不知不觉就灌了半靴子,为了跟上队列,步兵们往往不得不拖着沉重的军靴继续前行。 淡黄的世界,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与人为难,征人苦,苦如斯。绕是如此,也没有阻挡住长龙一般滚滚向前的大闽军团,旌旗林立,铁甲森森,怀着一种关中大地独有的沉闷倔强,军团倔强的前行着。 壮观的移动行宫在这种沙尘中都摇晃的就像片随时要被风刮走的树叶那般,车轮在这种软沙中已经滚不动了,换上了雪橇一样的光滑衬底,在天竺大象的拖动下在沙地中留下重重的痕迹。 行宫的门口繁忙的像个蜂巢入口,各个折冲府,兵团的信使就跟工蜂一样进进出出个不停,忙的后脚跟打后脑勺,连停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行宫中的小殿上,阁臣与各部重臣也是汇聚在一起,不断配合着维持大军一往无前的滚滚步伐,这里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大脑与心脏。 就在御前会议开的正紧张时候,一个峨冠博带的不速之客却是打断了回忆的进程。 “报!陛下,前日阿拉伯贼寇袭扰我大军粮道,我部运粮官兵死战不退,并且巡粮将军陈广率骑兵增援及时,于今日上午黄石滩大破阿拉伯贼寇,各部官兵斩首沙寇四千余,余者全部溃散于沙海中再不成军!” 说道斩首数,壮武将军房仁裕有些心虚,经历上一次抽杀军团,美索不达米亚府兵还有高加索山地兵对阿拉伯人已经恨之入骨,这一次更是杀红了眼,不管阿拉伯兵投不投降一律砍了脑袋,这才一个俘虏都没有。 不过大体上房仁裕的声音依旧激昂,击溃敌军近万,边功中这也算大功了,上一次他作为后军总管也受到了牵连,官降三品代职留用,如今可算翻过身来。 可惜,房仁裕的喜上眉梢却没在御前会议中引起重视,反倒是兵部尚书李绩烦躁的挑了挑眉头反问道:“贵官难道是第一天入仕,不懂规矩?” 胜利固然喜悦,不过击溃一万人与大局无关痛痒,而且报功自有御史与随军的兵部官员,而不是他这个前线指挥官丢下军队亲自跑来。 最近大闽军团愈发深入,如今差不多已经走出后世叙利亚的国境,到了属于约旦的加利利海,也就是阿拉伯人藏身的太巴列湖地区,气候愈发的恶劣,对大闽军团的形式也愈发不利,御前几乎每个人都是心情烦躁,对房仁裕这个冒失鬼,李绩的语气很是尖刻。 眼看着其余大将重臣同样不耐的盯着自己,自己顶头上司房遗爱更是直打眼色让自己快滚,可闽王驾前房仁裕还不敢贸然退去,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中。 还好这时候埋头案牍的李捷终于读完了一篇不知道谁的奏折抬起了头。 “行了,李老卿家,将士们立功心切,急于表现,也不是不可理解,大战在即,士气最重要,不能打消将士们的表现心理,兵部要着重嘉奖。” “老臣领命。” 李捷都这么说了,就算心头不快,老李绩还是恭敬的答应了下来。 目送着房仁裕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李捷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笑,能让这群懒散的家伙有如此之表现,还真不容易呢。 心里对战胜阿拉伯帝国的底气又多了几分,看着一片沉寂的御前会议,李捷心情还算不错的又是拿起了下一份情报,可就在这时候,御前会议的寂静又一次被打破了,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将军不由分说闯了进来。 “又是何处大捷?” 这回李绩还真是有点气急了,大军虽然归南北衙管理,但兵部也算是各路将军直属上司,一个个这般没规矩,李绩这个兵部长官也是面色无光,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身咆哮起来。 惊愕的被喷了一脸口水,不明所以的看着愤怒的兵部尚书,连脸上的水渍都没抹,愣了片刻前军明宣将军杜壮国扑通一声狠狠跪拜在了地上。 “陛下,大事不妙,河中郡王派遣末将来报,阿拉伯大军忽然丢弃了半熟掠夺我军的给养辎重,突然加快速度,脱离了我军视线!” 李绩一口差不点没噎的断气,群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乱作一团,上柱国席君买焦虑的拍案询问道:“可曾派遣斥候追上去?” 另一旁的车骑将军完颜阿骨打干脆跪伏御前请命道:“陛下,请派遣臣携带飞鹰军亲自去前线,协助河中郡王寻找到阿拉伯大军踪迹!” 这事儿的确严重,阿拉伯人打游击一样与大闽军团捉迷藏了快一年多,这些贝都因人跑路的能耐可是深入人心。 每日靡饷亿钱,如此艰苦的行军中追击对方一个多月,这要让阿拉伯人跑了的话,对于整个闽军上下,那种士气打击将无以复加,也难怪位高权重的群臣一个个都急得上了火。 李捷自己都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霍然站起,可旋即想到了什么一般,却是急切的将桌子上一桌子的书信文牍打落在地,伸手抽出了以色列王国提供的战略地图,手指在简陋的羊皮地图上搜寻了两下后,旋即却是轻松的吐出一口气来,淡笑着摇了摇头。 “李老爱卿,传寡人的军令,大军减速,就地休整,命河中郡王部广派斥候,搜寻附近一切地形水源山川河泽情报,明日大军以战斗队形展开,向前进攻阿拉伯蛮夷。” 听着李捷的命令,群臣都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现在阿拉伯大军要跑路了,不加紧追不说,还要停下来泡蘑菇,闽王不会是忙昏了头吧? “陛下,如果阿拉伯大军逃进沙漠里,我军追不上了怎么办?” 迟疑了下,李绩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出来,他的话也代表了绝大部分将领的心声,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的眺望向御案后淡笑的李捷。 谁知道李捷的笑容却是灿烂了起来,手指还点在羊皮纸地图上那个墨迹标注的一点上,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家准备作战吧!阿拉伯人绝对不会跑!” 那个地方叫雅穆克河,当年阿拉伯大军第一次将扩张的触须伸向罗马帝国,就是在这里打的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几乎西亚的全部大军,那一战即是东罗马帝国衰落的第一战,也是阿拉伯帝国奠定扩张崛起的重要一战,以少胜多被视为真主的保佑。 哪怕后世约旦,叙利亚军队中也有着雅穆克旅来纪念这场胜利,可想而知这个地名在阿拉伯人心头的特殊意义。 所以李捷断定了侯赛因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跑,战争已经拖得够长的了,他要在这里与大闽决定最后谁才是王者。 下达命令后,李捷轻松的转身,居然出了议事大殿,去了后宫为即将到来的决战轻松一下,留下一屋子重臣面面相觑,好一会,老李绩方才无奈的对着无所适从的群臣双手挥了挥,赶鸭子一样说道。 “陛下有旨,诸君快去办吧!” 怀着无奈的心情,聚拢在一起的将军们纷纷离开座位,纷纷带着亲军下到属于自己麾下的军团中,还像一条黄云中遨游的黑色巨龙缓缓停住了脚步,然后按照李捷的意志盘踞成富有攻击性的一团,工兵从随军大车中取出了成堆的木头,横贯几十里长条形的巍峨大营磅礴的出现在了满天黄沙中。 似乎隐隐感觉到黑龙蒸腾而起的滚滚杀意,一直纠缠不清的大风,居然停了。 虽然土地干燥荒芜,可是附近挨着的加利利海却是西亚最大的淡水湖了,成群的骆驼到了湖边,为十几里外的大军提回来成桶成桶宝贵的淡水,清凉的湖水喝进干渴的喉咙中,抹在了已经多了一层泥晒得黝黑的脸上,终于让已经在中东烈日下都要晒得死过去的军士复苏了过来。 苦行多日可算得到点**的机会,才刚刚搭好帐篷不久,数十万大军居然已经整齐的发出阵阵如雷般的鼾声来。 不过将士们可以**休整,闽军的大脑们却不行,还是满腹忐忑,李绩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向东南派出了上千斥候骑兵,就为了摸清阿拉伯大军踪迹。 傍晚太阳落山前,斥候再一次传来新的消息,也让群臣面面相觑。 距离大闽一百五十里左右距离雅穆克河畔,突然加速的阿拉伯大军真的停在了那里,同样也是联营几十里,成群的配重投石机被蚂蚁一样的阿拉伯军组装在了阵地上,这架势,真是要与大闽进行一场决战。 顿时,一群大臣啧啧撑奇,闽王陛下果然料事如神,就连老李绩也是感慨的摇了摇头。 “难怪闽王陛下能称雄天下,冥冥中还真是有天命在其中!” 第1180章.袒露底牌 开元四年十月十五。 追击了多达一个月的大闽终于在这一天追赶上了侯赛因的阿拉伯帝国主力,位于约旦河支流的雅穆克河中段,与李捷推测的一般无二,正是上一次安拉之剑哈立德大破拜占庭帝国主力的地方。 这一次的战争规模远远超过四次,就算分出去了快三十万步骑去保护后路,单单大闽就拥兵快五十万,昨日休整一天后,既以长龙状的行军阵型提前转换为聚拢一团的战斗阵型,逼近阿拉伯帝国主力。 庞大而浩荡的闽军,让各族臣僚惊叹着仿佛一条盘踞起来,随时发出雷霆一击的东方长龙那样,令人震撼不已,只不过李捷自己却觉得抱成一团的大军怎么看怎么都是块徐徐向前移动的板砖。 当然,这话李捷也就和杨心怡安娜几个嘟囔一两句,要是说出来,就有点太有损大闽军团光辉形象了。 庞大的大闽军团几乎包涵了闽军绝大部分主力,以华夏传统的五军阵列摆阵,前茅军是突击力最强大的关宁铁骑,吐蕃重甲骑兵,突厥重骑还有波斯铁甲骑兵足足八万,作为突阵力量,森森然的铁甲重骑排成横列,就像一片黑云那样飘过地平线,三十二万沉重的马蹄踩踏的大地都跟着剧烈颤抖着。 狰狞的钢铁之旅,将没有任何一支步兵可以依靠血肉之躯,在这片旷野平原上阻拦住他们的冲锋。 一直作为先锋的李让军团轻骑兵群让出先锋位置,却依旧构成了最为重要的右军,与亚美尼亚,突厥,波斯轻骑十三万游弋在大军右翼,也如同阿拉伯人大军那样,在沙地上践踏起冲天的尘土。 绝大部分人都是右撇子,军团也是一样,左肋总比右肋弱一些,可以预见,李让麾下的轻骑兵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将成为怎样令阿拉伯人痛彻心扉的右钩拳。 而且雅穆克河还是在大军右手边流淌,游荡的轻骑兵团又可以起到隔绝阿拉伯人轻骑兵从这里出击劫掠闽军后路的企图。 左路军的空间就小了些,河水与中军之间不过十来里路程,可这里将是接下来战事最激烈的地区,阿拉伯轻骑兵同样也知道以右击左的原理,更何况这里还是大军水源地。 后世明朝土木堡之变就是因为明英宗率领的五十万明军被困在了缺乏水源的土木堡,干渴了一天一夜后瓦剌假意让开道路,然后突击奔向水源不受控制的明军,完成了五六万瓦剌人一句击溃五十万明军的壮举。 李捷麾下的兵马甚至比土木堡的明军还要多一些,此地的温度也比晋北草原更严热一些,如果被阿拉伯人从这里半包围切断了大军水源,可以想象,这里将是一种怎样的灾难。 故而,李捷将正规程度仅次于闽军,同样是阵地防守高手的二十二个军团十一万东罗马兵放在了左翼,十六卫中第一位左武卫也是放到了此地,由房遗爱充认行军大总管,甚至为了鼓舞士气,秦妃安娜还以钦差大臣身份携双头黄金龙旗亲自坐镇于此。 八万多块上圆下尖的风筝形盾在重步兵手中上下晃动,他们的祖先曾经创下在瓦伦堡森林大败后被汹涌的日耳曼人分割包围出于死地后,还以靠着盾牌壕沟为主的防御工事坚持七天之久的战绩,这一次,全力防御一面的罗马军团将如同大闽手中一块最坚硬的盾,不可击破。 最精锐的军团则是中军,由右武卫开始,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千牛卫,大闽常军十六卫有九个都在了这里。 这些经历了曲女城大叛乱,征服南天竺,夺取呼罗珊,第一次阿拉伯大战等一系列大战,完全脱离生产的战士,每日仅仅训练杀人技巧的杀戮机器,超过一多半成员是来自关中河洛老兵的精锐兵团,是李捷麾下的绝对主力,他们,与一万禁军,十五万来自呼罗珊,南北印度,嘈杂大量唐人移民的精锐府兵组成了李捷最有力的中军。 奇怪的是,这样一支军队中,却嘈杂了三万闽军中公认装备最轻,不论冲击力还是格斗能力最差的阿兰骑兵。 剩余三四十万保护后路,传递军粮于上千里之间的新成军,如美索不达米亚于叙利亚等地编出来的府兵,还有高加索各国,粟特各国的仆从军队则全部被充为了后军这些军团中,也就常年与丝绸之路上沙盗匪徒征战的粟特兵有些战斗力,其余的则是差了许多,这些兵马,打打顺风战还行,一旦陷入苦战,绝对是第一个崩溃,所以李捷将他们全都归拢在了后军。 以行军阵型前进了一天,距离阿拉伯大军五十里之内,李捷再度停军,除了让将士好好休整外,又重新调整了不少战斗序列,这才打造出来的绝对完美军阵,移动行宫上已经被加上了第二层木制瞭望塔,端着望远镜与诸多大臣眺望在旷野中扎营的密密麻麻的阿拉伯轻骑兵,李捷心头满是自得。 侯赛因的确富于心计,突然抛弃半数辎重,轻骑出逃,脱离大闽追击,侯赛因就是为了给急于追击的大闽一个错觉,让其急行军于此,然后汇合了征集整个汉志,内志地区的阿拉伯重兵集团可以以逸待劳。 偏偏他这一战略意图被李捷识破了,虽然不算充分休整,安歇两晚上一个下午的大闽兵团此时依旧属于生力军状态,让侯赛因的计划落了空。 上一次,为了击破李捷,整个阿拉伯帝国漠东漠西一共动员出了快八十万大军,接连失去半个阿拉伯半岛,埃及,******的发源地依旧动员出来三十余万狂热于主的阿拉伯骑兵,迎接着闽军的到来,密密麻麻的骑兵同样列出了一个排列四十多公里的巨型长方形大阵。 各氏族各部落的图腾同样的旌旗招展绵延不绝,数不胜数,夹杂在其中,无数白底儿绿色星月日大旗隐约带着某种来自远古的魔力,侯赛因属于阿巴斯王朝,尚黑,军列前锋的哈里发禁卫军与各部族贵族亦是犹如一片舞动的黑色火焰,在火辣辣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死亡的味道。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阿拉伯大军阵后头数百个高高伸向半空中的配种投石机手臂,也不知道侯赛因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用高加索雪松打造的抛石机像一群巨人那样耸立在地平线上,让人情不自禁有一种渺小感。 然而,就算侯赛因如此煞费苦心准备多时,李捷依旧满满的自信心,他有着这个时代最训练有素的重骑兵,装备最精良的铁甲骑士重甲步兵,最犀利的炮火,射的最远的弓弩,一旦在这边平原上开战,由炮火与强弩撕开这些阿拉伯人脆弱的阵列,然后再重骑突入,轻骑包抄,重步兵中心开花,李捷有信心一天之内击垮这三十万阿拉伯帝国最后主力。 就像当年阿拉伯人对波斯帝国所做的那样! “报!” 长长的关中腔调在移动行宫下响起,这一次来报信的依旧是个将军,先锋游骑将军阿史那耶鲁森,具有突厥皇族血统的将军,不过这一次,挑剔的兵部尚书李绩亦是流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到了行宫前,潇洒的翻身下马,英俊勇武的将军破具有仪式气息郑重叩拜在地,高声的启奏着。 “启禀陛下,炮兵将军小野虎麾下战神部队已经抵达预定位置,先锋军大总管弩失毕药格罗将军命末将前来请示陛下,请陛下下命令!” 同样用着仪式化的语气,李捷英果潇洒的同样挽了挽衣袖,声音高昂的回答着:“命大将军,为寡人破军!” “喏!” 大声回答着,又是郑重其事叩首一下,传信将军在几万中军将士的瞩目下再一次帅气的翻身上马,旋即向前奔去。 华夏是礼仪之邦,按照常理,战争之前都要双方使者会面讲理一番,可战争打到了如今,李捷实在是没有跟侯赛因废话的心思了,得到命令后的先锋重骑兵直接裂开了几道口子,数十门沉重的大将军炮被步兵推到了阵前,久经训练的阿拉伯马嗅到了火药的气味,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战,暴躁的用蹄子刨这地,大战气息,一触即发。 可眼看着闽军重骑兵露出了危险的进攻信号,李捷的望远镜注视下,同样阵列森严的阿拉伯大军中竟然响起了呼哨声,片刻后,在闽军惊奇的注视下,两里外的阿拉伯大军居然如同下漏的水银那样秩序井然,缓缓的向后退却了去。 李捷,李绩等等一系列大闽官员军将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躁动的重骑兵先锋军亦是惊愕的停住了跳步。 随着阿拉伯人退潮一般的后退出一里多路程,地平线上,几十里长密密麻麻的繁多交杂的一条条黑色斑纹缓缓展露在了闽人视线当中………… 第1181章.被坑 高举着望远镜,就连一贯仪表堂堂的兵部尚书,英国公李绩大人,都是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噉狗肠沙奴,居然挖的如此多壕沟工事!” 噉狗肠就是像狗一样吃翔,狗吃翔的沙漠蛮子!李绩这骂的也够阴损的了,从一个侧面,却也反映出了事态的棘手。 往往是重步兵出身的大闽习惯于布置阵列,防守反击,这回倒好,李捷的经典战术壕沟战被侯赛因真是学的有模有样,而且还更胜一筹。 也不知道阿拉伯人挖了多久,四十多里的壕沟密密麻麻的横亘在闽军阵前,纵横交错的像迷宫一般,尽管阿拉伯人也做过伪装,数不清的来自大闽技术的床子弩上枪箭的寒光,来自罗马帝国弩炮,扭力投石机沉重的投石臂依旧在望远镜中展露无遗,还有尖锐的木刺倒着插在壕沟之间的土地上。 一旦闽军大规模进攻,这密集的远程杀伤力将造成何等惊人的伤亡可想而知。 还是被侯赛因摆了一道,前日,昨日的斥候骑兵看到的都是被阿拉伯大营盖住的阵地,给大闽上层一个错觉,阿拉伯人还要像以往那样打一场痛痛快快的野战,今天再突然将陷阱展露出来,给以闽军心灵上的打击无以复加。 效果吗,看李捷身旁的将军们震撼的神色就可想而知。 其实细想一想侯赛因摆出这么一个架势倒是不奇怪,现在咄咄逼人进攻的是大闽,力量占压倒性优势的也是大闽,侯赛因再跟李捷打常规野战,那他脑袋才是被驴踢了,自寻死路活腻歪了。 野战打不过,通常情况只有打消耗战,就像明末的关宁锦防线,用城池大炮那样消磨清军那样,防守着沙漠,袭扰闽军,让闽人得到的叙利亚富饶土地耕不得做不得,变成一块鸡肋也是种好办法。 奈何,拼消耗侯赛因也拼不过大闽,有着从中亚草原到南洋富饶海岛的大闽实力太雄厚了,反倒是他们这些阿拉伯人穷的要死,国度都是黄沙茫茫,作为耕地的绿洲少的可怜。 不得已之下,侯赛因不得不换一种消耗战法子。 冒险袭击大闽边塞,连唯一的亲人女儿赛里木卓尔都作为诱饵用了出去,抽了个空子劫掠到了大闽一部分军粮,然后将闽军吸引到了沙漠中,酷热的天气中,一千多里的补给线,每运一斤麦子到前线都得消耗掉同等一斤麦子,养活几十万大军,大闽的后勤压力骤然增加了无数倍。 而且几十万阿拉伯轻骑兵面前,李捷还不得不与他耗着,大军撤退时候尤其脆弱,尤其是百万大军,一个不好侯赛因奋力突击,说不定就会演变成大溃败,千里沙漠荒原,到时候能活着回大马士革的不知道会剩几个。 就算李绩等人指挥出神,没有被追击,华夏军事谚语中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可不是白说的,这次远征失败了,下一次就很难再组织起如此规模的大军,战略主动权就会又一次回到阿拉伯帝国手中。 所以,侯赛因需要做的,就是守下去! 杀手锏的铁甲骑兵是没用了,想通了各个关节的闽军君臣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整个大军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僵在了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好一会充在中军没有到阵地中的盛连山这才打破了死寂,为难的挠着后脑勺询问着。 “这,陛下,臣等下一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凉拌。”李捷真是无比郁闷的翻了个白眼,看着一众面面相觑的大臣们,他又是无奈的哼道:“前锋骑兵待命!命沙陀罗与别什科夫的后军上前构筑壕沟,防备阿拉伯人的袭击,娘希匹的,打阵地战,老子的大闽怕过谁?” 李捷骂骂咧咧的,将刚刚的帝王风范丢的一干二净,转身还回了行宫,不过他的话却让迷茫的群臣将军们眼前一亮。 是啊!阵地战,老子大闽怕过谁啊! ………… 阿拉伯帝国的主力毕竟是轻骑兵,想要与之打阵地战,首先需要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阿拉伯大军退后两里之后,闽军后军的府兵也是冲前了两里,就在抛石机与弩炮射程之外一千米左右的路程也开始挖掘起了壕沟。 顶着滚烫的太阳,五万多人汗水流淌的如同小溪一般,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虽然这里沙尘大,毕竟是靠着河流,挖开表层一两厘米厚的浮沙,就露出地下坚硬的黄红色泥土,沙尘遍地中转眼半米多深,四十里左右的壕沟就已经初见端倪。 阿拉伯人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闽军挖掘战壕,奈何药格罗的铁甲骑兵还横亘在阵前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当年与波斯帝国纳哈万德之战中,波斯铁骑就曾经数次碾碎了阿拉伯人轻骑的进袭,如果不是天公作美,天降大风沙遮住了波斯铁甲重骑兵的视线,让其陷入步兵包围的混战,胜负还真是未可知。 由波斯铁甲重骑兵,大闽具装甲骑还有亚美尼亚贵族的铁甲圣骑兵虽然晒得跟狗一样直吐舌头,不过八万铁甲骑兵碾压过来,侯赛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骑兵无论如何都顶不住。 于是乎几十万阿拉伯人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宽达两米多,后壕沟壁上还插着倒刺的尖竹,将大闽左中右三军包裹在了其中。 大闽的土木工程无意比阿拉伯人更上一筹,木头制成的二十多个宽敞吊桥同样搭建在了壕沟上,给进攻预留了快捷通道,防御时候又不会成为敌军的道路,颇为便利。 通过卡榫拼接起的吊桥刚刚建好,就立刻派上了用途,防御工事已经修建好,剩余的就是纵深加固了,也不需要再用铁甲骑兵看着敌阵,五米多宽的吊桥放下,大度设首先率领队伍通过吊桥,然后是完颜阿骨打提督的波斯铁甲骑兵。 不过当六万多铁甲骑兵都通过可以并排跑两辆卡车的吊桥返回本镇后,还是突然出了些状况,也许看到了闽军剩下的人少好欺负了,也许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闽人回去,迎着晚霞,平寂了一天的阿拉伯阵地中,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突然传了出来,从壕沟间的通道上,无数阿拉伯骑手涌了出来。 “贼厮鸟的,捡老子便宜。” 眼看着几万阿拉伯轻骑兵涌向自己,药格罗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流露出了些许兴奋,吆喝一声,随手从一旁骑士手里接过了大纛,奔到了干晒一下午,已经直吐舌头的麾下面前,猛地一勒马缰绳,雄壮的阿拉伯马立马人立而起,威严的嘶鸣传遍了全军。 “弟兄们,跟老子冲,干了这群沙蛮子!” 本来是激情昂扬的冲阵先锋,可却遇到了阿拉伯人这么大一个乌龟壳,平白当了一下午哨兵,这些铁甲重骑兵早无聊出了鸟来,眼看着自己将军带领,十多个唐团快五千人的关宁铁骑,波斯重骑兵呼啸着迎着奔涌杀来的几万阿拉伯轻骑冲杀过去。 迎着五六倍的敌军,这些铁甲骑士面无惧色,沉重的马蹄声打在大地上,就像几万面军鼓同时敲响那样。 移动行宫上的瞭望台,老李绩还在值着班,在遮阳伞的阴凉下不断观察着阿拉伯人阵地的薄弱点,冷不丁喧嚣的马蹄声让李绩猛地一惊,端起望远镜焦虑的看了过去,可看了两眼,老李绩又是轻松的放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 “药格罗这家伙!” 关宁铁骑号称大闽之矛,可不是白叫的,函谷关与宁县间招募的精悍三河骑士从汉武帝时期就以善战著称,哪怕铁骑无双的匈奴都倒在了这些骑兵剑下,到了李捷手中,更是登峰造极。 唐初正是华夏三百年动乱下重装骑兵最后的黄金时期,北魏流传下来的甲骑具装人马全都包裹在重甲之下,单单沉重的程度都足以撞飞对战的轻骑兵,到了大闽,这些重骑又换上了高大的阿拉伯战马,用精钢打造的头盔与全身整片甲,战马盔甲也在关键要害处包钢,冲击力堪称所向披靡。 也难怪李绩放心了。 可就在李绩刚放下望远镜不久,又是大声的喧哗从前线传来,喧闹的话说的是唐语,而且话语中还夹杂着惊慌,听的李绩赶忙又是端起望远镜,旋即却是郁闷的一拍大腿大骂道。 “狡猾的沙豹子!” 就在阿拉伯人壕沟防御阵前不到几百米,居然还有一道大沟,怒气冲冲对冲过去的闽军铁甲重骑兵猝不及防下掉进沟里一大堆,就连闽军大纛都掉进去了,失去了指挥,好不容易勒住马的军士又是乱成一团,趁机,对面的阿拉伯轻骑兵把成群的箭雨覆盖了下来,打的闽军抬不起头来。 “赶紧命前军总管苏定方,把骑兵都带回来!来人!!!”急得花白的眉头都飞了,眼看着自己骑兵人仰马翻,老李绩焦虑的大声嚷着…… 第1182章.拯救大兵好几百 两军交战的第一天,太阳还没落山,大闽就吃了个大亏,三个团九百多铁甲重骑兵掉进陷坑了,自相践踏被砸死的不知道有多少,后面的铁甲骑军在箭雨下又是折损了一两百个,幸亏铁甲骑兵防御力惊人,不然的话换李让的骑兵死个一两千都是平常的。 而且这一次李捷整顿军纪还有些矫枉过正了,大闽军规,主将殇而部下无事,全军抽杀,大纛掉进陷坑里,关宁铁骑还有波斯铁甲重骑兵还不敢后退,白白承受了三轮箭雨,还是苏定方上前传令,才把剩下的铁甲骑兵叫回来。 十多分钟时间,剩余的铁甲骑兵通过浮桥也是全都撤了回来,阿拉伯骑兵几万也是聚拢在了那条四百多米长,两米多宽的陷坑前停住了脚步,没有趁机袭扰。 可大闽高层每一个都是面色严峻,奇耻大辱啊!决战第一天,大闽一箭没放!骠骑大将军,先锋大总管让人给虏去了,阿拉伯人也识货,眼看着搭着弓比这坑里还惨叫重骑兵的阿拉伯弓箭手,李捷的脸色变得铁青。 放下望远镜,李捷恼火的叫嚷着:“礼部尚书萧盛何在,派使节过去,寡人要与阿拉伯人谈判!” “陛下,刚开战就示弱,有损我军士气啊!况且药格罗鲁莽冒进,咎由自取……” “不要说了!” 李绩的语气很不以为然,因为华夏历朝历代很少在意俘虏,除了春秋时期国家会出钱赎回,似乎越往后发展就越认为被俘可耻,可耻到需要以死来刷洗,很少有会出钱赎回战俘的,就在不久前的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成千上万的大隋战俘就是因为朝廷抛弃,而被高句丽人斩首坑杀,堆成京观。 不光前隋,大唐也是如此,最著名的就是前民部尚书唐俭出使突厥,被颉利可汗扣留,然时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的卫公李靖根本没管这老家伙的死活,冒雪奇袭突厥,一举击溃颉利可汗主力,生擒颉利,如果不是唐俭命大逃了出来,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这么一种省力的大前提下,可李捷却断然拒绝了老李绩的建议,而且严肃的回过头,对着围拢的一群将军,很是郑重说道。 “记得,只有寡人能杀你们罚你们,不管你们何人,只要有一丝可能,寡人就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回来!” 如果变几个词,这话就可以堪称狗血言情剧中男主向女主告白的话语了,偏偏李捷郑重的话语让一群各族将军都是默然无语,感动的健壮的身躯都是直颤抖reads;清末枭雄。 几分钟后,大闽礼部主客司主事,在上一次阿拉伯大战后期投降大闽的阿拉伯外交官阿卜杜拉打着白旗,从大闽军阵走了出去,对着虎视眈眈围着侯赛因骑兵叫嚷了几声,旋即十来个贝都因骑兵骑着骆驼迎过来,将他迎进了自己军营。 半晌,穿着大闽官服的阿拉伯人阿卜杜拉这才从对方阵地出来,脸色煞白的连滚带爬跑过了吊桥。 “陛下,阿拉伯人要大闽出十万石麦子赎人!不然的话就把我大闽俘虏全都用猛火油烧死!” 这话一出,闽军将军们简直炸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骂着阿拉伯人无耻,十万石麦子足够三十万大军吃一个月的了,侯赛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价码李捷也接受不了,禁不住眉头锁成了两个疙瘩,来回踱步衡量着,闽王金口玉牙,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李绩也是跟着一筹莫展,一个处理不好的话,可就影响军心了。 跟着犯愁的揪着胡子,思虑了好半天,看着对面也跟着苦着脸的河中郡王李让,老李绩却是忽然眼前一亮,对啊!我大闽手里也握着一张大牌! “陛下,河中郡王手里不还掐着侯赛因逆贼的女儿赛里木卓尔吗!咱们就用此人去与侯赛因换!” 李绩的话音刚落,群臣亦是兴奋起来,除了李让那张斯文的脸拉的像个苦瓜一样,肉疼的腮帮子直哆嗦。 万众瞩目中,阿卜杜拉又是打着白旗出去了。 这一次出使的时间更长,回来时候阿卜杜拉的脸色也更加苍白,在李捷一大群人眼睛瞪的溜圆的注视下,悲催的趴在了地上。 “陛下,侯赛因六亲不认,一丁点都没松口,女儿不要了,就要十万石粮食!” 老李绩差不点没喷出来,想着那一夜为侯赛因断后奋战一夜,一个女人家家身中十多处刀伤的模样,李捷都感觉为那女人不值。 这么多人中,唯有不知道为何着了魔的李让轻轻嘘出一口气略带轻松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可还没等他轻松的笑出声呢,包括他父王李捷在内的十多个重臣杀人般的目光再一次让李让的脸拖沓成了苦瓜。 “让儿如此轻松,莫非想到了什么解决之策?不妨说出来,也让寡人还有诸位相公的担子也松一点。” 李捷的话更是让李让差不点没哭出来,尴尬的急出了一身白毛汗,不过这人还真是怕逼,在李捷不满的目光以及一群群臣真当这回事的探望下,李让还真给逼出了一个办法。 “大父,儿臣以为,我们可以这么办!” 本来是想给这个色迷心窍的小混蛋些教训,听着李让还真提出个办法来,李捷不禁啧啧称奇,一旁的老李绩,席君买等老将也禁不住眼前一亮。 ………… 扛着白旗,阿卜杜拉第三次又踏上了阿拉伯人的军营,这一次,带来了更具体的条件,闽王同意给粮食,不过只答应给一万石,这侯赛因当然不答应,一口咬定十万石,不给就把跌落陷坑的几百闽军铁甲骑兵全都杀了。 可惜,这回有了底气的阿卜杜拉也是强硬了起来,直截了当粮食就一万石,爱要不要,你要是杀了人,一万石粮食也没有,闽王也做到了仁至义尽,你丫随便! 眼看着闽人有恃无恐的样子,侯赛因终于软了下来,他也识货,知道好不容易抓到个大闽二品武官,奇货可居,杀了实在太可惜,无奈之下,终于压下了价码。 五万石粮食reads;吞天狂尊! 这个价码阿卜杜拉却还是表示不接受。不过可以带回给李捷考虑一下,不过临走前,他却又提出了要求,要求去坑了闽军铁甲骑兵的大坑边上看一下,究竟还有多少骑兵活下来。 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要和大闽讨价还价的侯赛因也无法拒绝,就让他麾下亲信左右手阿拉杜尔带着阿卜杜拉去了那个坑边。 这个陷阱绝对是侯赛因精心准备的,就在早上撤军前阿拉伯人停驻的最边缘不到十米,宽敞的坑长几百米,宽也有六七米,深不知道多少,不过刚好骑兵依靠自己力量绝对爬不上来的高度,太阳此时已经落进了地中海中,天地间还遗留着最后一点余晖,阿拉伯兵不得不打起了火把。 也许大闽的盔甲设计时候就做了防震设计,九百来个跌入陷阱的大闽骑兵,除了最倒霉垫底儿的,其余绝大部分还活着,战马是基本报废了,这么深的坑就算没摔死也是摔断了腿,一大堆拥挤在一边,骑兵们则是沉闷的拥挤在战马堆中取暖。 药格罗倒是还活着,到现在依旧抱着代表大闽尊严的大纛不撒手,被士兵们簇拥在最中间。 “喂,你们闽王派人来探查了。” 火把耀花了已经适应黑暗环境的士兵眼睛,药格罗也是挡着火光适应了一下才看清,穿着大闽官服的礼部主事面容阴沉的就站在一群阿拉伯军兵的中央。 士兵们禁不住骚动了起来,华夏对战俘的态度他们基本知道,掉下陷阱后基本上就死了心,不过没有人有投降的想法,一方面阿拉伯人的凶残,就连老弱妇孺平民都屠杀了,他们投降也未必能有好下场,另一个方面,闽军是个荣誉感极强的群体,有个投降的子弟,丈夫,父亲,无疑会给整个家族蒙羞,将来兄弟,子嗣从军从政,无疑都会受到歧视。 人可不光是为自己活着,还有一大堆身外之物需要眷恋,更何况还是闽军中最精锐的铁甲骑兵,这些军士几乎都打定主意抱紧了武器,一旦阿拉伯人下来抓人,他们就拼到最后,与对方拼个玉石俱焚。 可这时候,朝廷还没忘了他们,还有官员被闽王派过来为他们而谈判,对兵士们的触动,无疑是震撼的。 甚至药格罗这个憨厚突厥将军感触的泪流满面呜咽的跪伏在了地上,一面磕头一面羞愧的叫嚷着。 “末将愧对陛下的信任!末将有罪啊!” 满是横髯的方正大脸上流露出了狠意,扶着大纛跪着,流着泪,药格罗却又铿锵的叫嚷道:“劳烦贵使回去汇报闽王陛下,我药格罗绝不负大闽将军之身份,做出有失国格之时,劳烦贵使转告犬子弩失毕思忠,告诉他他老子死也死的英雄,让他誓死忠于陛下,为老子报仇!” 药格罗的话语铿锵有力,充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陌路不返还的悲壮死志,然而,令那些悲壮的将士没想到的是,阿卜杜拉居然不屑的解下腰间玉佩砸了下去。 “一群鲁莽的蠢夫,自己没长脑袋中了敌军圈套不说,还得连累大闽出钱粮赎你们回去,叫嚷什么,老实待着,回了大闽,自有御史和军法官找你们麻烦!” 说完,在将士们惊愕中,略微点了下人数,阿卜杜拉就径直走了。 礼部主事的傲慢真是令不少将士寒了心,愤愤不平的议论叫骂着,甚至有人羞愤交加要爬出去与阿拉伯人拼命,正好被玉佩砸到头盔的药格罗却是傻了半天,方才沉闷的微微垂下头,可旋即,他的豹子还眼就瞪的溜圆。 阿卜杜拉丢下的玉佩无疑是好玉,接着上面还没走的阿拉伯人火把,几个雕刻在玉佩上的大字赫然映入他眼帘。 脱甲,丑时,东北角,生天! 第1183章.夜刃 最终,大闽和阿拉伯帝国的谈判协议还是没谈成,李捷愿意出烟草一千箱,丝绸一百箱来赎回被俘的铁骑将士,这些货物的价钱可被小麦贵重多了,听的侯赛因麾下烟鬼阿拉伯将军各个眼睛通红。 然而侯赛因却不为所动,坚持在这里,任何财富都没有粮食对阿拉伯军来的珍贵,没有烟,顶多难受些,没有丝绸,大不了穿的差些,可没有粮食,只能饿死。 语气可比一开始谈判又弱了些,侯赛因咬定三万石麦子不肯松口了,失望之下阿卜杜拉不得不以天色已晚为名告辞,明日再来继续谈判。 这一晚上对于阿拉伯人注定是个不眠夜了,围拢着大闽的赎金,几十个阿拉伯大胡子聚拢在侯赛因的帐篷里吵吵闹闹,有的烟瘾发作的家伙坚决要上几百箱子烟叶,一概认为******应当禁欲的伊玛目领拜人们则坚决支持侯赛因的决定,不过在额外,这些白袍子老头依旧要求多要一部分檀香,龙脑用来敬神。 真跟侯赛因是财神爷那样,各路阿拉伯首领为这个赎金争执的一塌糊涂,让侯赛因烦躁的头大如斗。 不知不觉中,大闽高调赎人的消息在阿拉伯军中闹了个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争吵一直到了子时方停歇,虽然没有出战,不过和庞大的闽**团对峙,这种精神压力也是非常耗费人精气神的,疲惫的阿拉伯帝国上层终于打道回府,准备明天闽使再来时候再分个高下。 至于庞大的阿拉伯军团各个氏族,早已经提前进入了梦想,反正怎么分战利品都是上层的事儿,就算换到烟草也轮不到他们,这地儿有没有自己家婆娘跟着,能为帝国下一代贡献力量,不睡干嘛。 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的丑时,地平线上相互冲撞的两支军队更是犹如两头疲惫的洪荒巨兽那样,彻底陷入了梦乡。 坑了闽军铁甲骑兵的大坑差不多在两军中间靠近阿拉伯人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握着这些金贵的肉票,侯赛因特意派遣了一个氏族军队三千多在坑周围扎起了有木帐篷进行看管。 倒不是侯赛因不想将药格罗等人捞出来,奈何这些大闽铁甲骑兵的意志也太顽强了些,负隅顽抗,伤了几个捞人的阿拉伯兵,侯赛因便不去管他,让他们在冰冷的坑里蹲着吧。 对于这些铁甲骑兵俘虏,侯赛因不可谓不重视,派遣看管的氏族是当年支持穆圣一统阿拉伯半岛的十几支氏族之一,用华夏的话说那叫世受国恩,三千骑兵的战斗力也算得上相当强悍,装备着已经不多的波斯鳞甲与大马士革弯刀,野战中,这样一支军队顶的上别的军队一两万了。 然而,毕竟是氏族军,而不是当年如穆阿维叶麾下组建的大马士革正规军。 绝大部分骑兵都躲进游牧帐篷中睡觉去了,剩下巡逻的兵丁也是稀稀落落,打着哈欠围着坑乱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巡逻兵数量都是越来越少,一个个火盆中燃烧的骆驼粪烧光了也没人去添加,沾着动物油脂的火把也是越来越稀少。 吧嗒,随着清风的吹拂,最后一只火把也是从睡熟了的哨兵手中掉落在了地上,滚烫的灰烬让哨兵咧了咧嘴把头转到一边,不过又是咕噜咕噜陷入了梦中。 丑时,相当于半夜两三点中,人最疲惫的时刻,守在坑附近的阿拉伯营地已经是一片漆黑,除了偶尔能听到坑里咣咣铛铛,闽人铁甲骑兵重甲相互碰撞的小声外,寂静的就像死了一样。 也难怪这些阿拉伯人大意,一方面,大闽已经要出钱赎人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另一方面,这个时代夜战的要求也实在是太高了一点。 不说冷兵器时代,就连后世李捷所在的时代,夜战都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儿,非高素质军队能实行,就如抗日战争时期,二十九军大刀队曾经借着夜色,杀得小日本鬼哭狼嚎,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长长也是依靠夜袭,匍匐着大规模进攻,哪怕美军遇到这种攻击,也被打的焦头烂额。 黑灯瞎火中,军士的视线被局限的降低到了极点,看不到自己将军,看不到自己同僚,心头的紧张与恐惧感很容易令人崩溃,所以夜袭要求军队心理素质极强。 另一方面,冷兵器时代更需要紧密的军队冲锋,指挥官往往需要呼喊来带领军队,兵士也需要看着自己主官的背影跟随战斗,然而黑夜几乎将一切光源泯灭了,白天能指挥八十人的军官夜里八人都指挥不了,还需要军士有着强烈的**作战能力以及一套精密的联络方式。 这些,不论东罗马帝国,萨珊帝国还是阿拉伯人周围的其他民族敌人军队,都鲜有达到这种要求的军队,阿拉伯人遇到的夜袭少到连令他们记住的都没有,也难怪这些大沙漠中出来,心思简单的阿拉伯人松懈了。 说实话,就连大闽,达到夜袭条件的军队也不多,李捷的禁卫军中黑都算一支,关宁铁骑麾下完颜阿骨打有一支全由黑水靺鞨人组成的猎骑兵算一支,刚刚好,李让手下也有一支夜袭部队,而且规模比前两支规模还要大。 而且李让麾下甚至比这些大闽精锐兵团更适合夜战。 丑时三克,就连闽军中都是绝大部分营火熄灭了,仅仅剩下为数不多的帐篷灯路灯还在亮着,两军阵前的河滩平原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嘁嘁喳喳声音在朦胧中隐隐约约响了起来。 靠近东北角的一个游牧帐篷中,满脸大胡子的阿拉伯贵族迷迷糊糊走出帐篷,撩起袍子就在帐篷边上的沙土上放起水来,哗啦啦的声音过后,大胡子还舒心的抖了抖,刚扎上裤子,背后冷不防细沙的窸窸窣窣声音在他耳旁响过。 土狼? 这片荒芜原始的大地上,有时候动物比人还多,就算白天打仗时候都有这些家伙晃悠在两军阵中,想捡一份免费的午餐,所以大胡子第一个念头是最常见的敌人也不足为怪了。 仗着艺高人胆大,拔出大马士革弯刀,也没去叫同伴,大胡子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发出声音的帐篷后面摸去。 似乎真有什么在晃晃悠悠,可缺乏光源大胡子眼中实在是一片黑,更加小心的蹲伏下身子,刀在身前防御着,大胡子的步伐也更加缓慢,可没等他靠近呢,身后又是些许凉风刮过,然后一块软乎乎的毛巾带着刺鼻气味捂到了他口鼻上,仅仅几秒钟,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就脑袋一晕啥都不知道了。 坑里,冻得哆哆嗦嗦的几百个铁甲骑兵相互搀扶着拥挤在了坑东北角落中,西亚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本来就晒的要晕过去,他们自然不可能在盔甲里头多穿衣服,结果到了晚上,脱了铁甲后,许多人居然是光着膀子。 寒风晃晃悠悠的在身边刮过,一身茂密的黑胸毛也没给药格罗带来多少暖和感觉,而且扛着大纛维持大闽威严,他还要张开臂膀不能像其他军士那样缩成一团,这回,一团鼻涕更是从他宽大的鼻子中流淌到一嘴茂密的大胡子上,被他吸得跟吃面条似得。 盯着脑袋顶上,药格罗心急如焚,解除了铁甲,他们可是最后一点防护都丢了,现在阿拉伯人要是下黑手,一阵箭雨就能让他们全了账,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待中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倒带,盯着漆黑的天空,药格罗心脏彭彭的几乎要蹦出来。 “阿爸搽隔壁王阿依得波!” 就在药格罗心急如焚的念叨时候,冷不丁一声差不点没让他蹦起来,听不懂的语言显得阴森古怪,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出现,就算身经百战的药格罗也是后背发毛,尤其是接下来的情景更是让他牙齿打颤。 黑乎乎的夜空前,忽然露出了一排大白牙,似乎贪婪的朝向他们嘿嘿的笑着,当即吓得有的胆小的军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鬼啊!” “嘘!!!” 悦耳的声音响起,一张黑面具摘下,好歹露出了个正常点儿的容颜,手指笔画在嘴前恶狠狠的让那些胆小鬼闭嘴,鸢这才对这同样发毛的大将军药格罗小声说着。 “河中郡王麾下,下阿拉伯州都尉长官鸢,奉命救各位出困,请诸位务必保持安静克制!” 听着鸢不太标准的唐音,药格罗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几个便于携带的软绳梯被丢了下去,困在下面的铁甲骑兵依次抓着绳梯攀爬上来,然后立马被用黑色的斗篷包裹起来,推向后头,有的重伤员则是被绳子木乃伊一样捆住,吊上来,陷坑中,闽军铁甲骑兵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一直到麾下将士都出来差不多了,药格罗这才也跟着绳梯爬了上来,可刚刚出坑,环视一眼的药格罗心脏有差不点儿没再次蹦出来。 为了看管俘虏,阿拉伯人的帐篷就搭在坑边上,药格罗甚至能眼见到靠着帐篷根呼呼大睡的阿拉伯巡逻兵,自己等人等于在阿拉伯人眼皮底下逃跑。 这感觉,就等于伸手在睡着了的狮子嘴里偷肉一般,吓得药格罗大气儿都不敢喘…… 第1184章.火鼓雷击 除了人的酣睡声,流水的哗哗声,还有不知名小虫的鸣叫声,整个大地安静的像死了一样,根本不像一百多万人类对决的生死战场。。 不过一片死寂中,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许黑乎乎身影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偷鸡摸狗些什么,猥琐的身影倒是可算给这漫长寒夜带来了些许生机。 往日都说在刀尖上跳舞,提着脑袋吃饭,这回药格罗算是真的体会到了提着脑袋吃饭啥感觉,看着一群黑的就剩牙白的闽军黑人军士或是搀扶着,或是背着自己麾下将士寂静无声的往外溜去,再看着就在身边不到十米呼呼大睡的阿拉伯巡逻兵,药格罗大气儿也不敢出。 倒不是药格罗怕死,哪次出战他不做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可是不论再勇悍的人,面对这个杀机四伏的危险场面,依旧压抑不住直起鸡皮疙瘩,那是人的天性所在,无论谁都不可避免。 死不可怕,一刀过去了,可怕的是临死前等候的压抑,盯着身旁一地呼呼大睡的阿拉伯人,药格罗紧张的出了一头冷汗。 指挥着救援撤退,鸢倒是冷静的如同在自己家搬地瓜一样,似乎一丁点异样都没有,在她的指挥调度下,二十多分钟,最后一百来个轻重伤员还有殿后铁骑也是溜出了坑,仅仅残余着一地断腿儿的战马,凌乱的铁甲。 看着自己麾下溜得差不多了,回过头去,鸢这才注意到紧张的大冷天热的跟正午一样汗流浃背的药格罗,忍不住惊奇的询问着:“大将军无恙否?” “这……,本将没事,如此众多的沙漠蛮夷包围,鸢都尉,咱们,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不怕死是一方面,死得其所又是一方面,药格罗可不想将来大闽的国史上这么记录自己。 开元四年十月甲丑,骠骑大将军弩失毕药格罗憨傻鲁莽,一人无甲嚣张于万阿拉伯凶蛮当中,望帝国后辈引以为戒! 他丢不起这个人! 鸢这才了然,禁不住却是哑然失笑,在药格罗看踩地雷一般的眼神中,鸢的小牛皮军靴居然是随意的踹在了附近一个迷糊着的阿拉伯巡逻兵屁股上,在药格罗心提到嗓子眼儿中,那个倒霉的巡逻兵轱辘了两下,扑通一声掉进了阿拉伯人挖设的陷阱中。 摔了个七荤八素,正常人早就蹦起来了,可这位老兄依旧死猪肉那般,还睡得香甜。 “大将军放心好了,末将的麾下已经用红海对面非洲特产的毒麻药剂把东北角大营这十几座军帐都控制住了!就算在这些傻瓜耳边放大炮,他们都不会醒来!而且还会产生幻觉,沉迷其中!” 对自己的麾下,鸢倒是极为自信,这些黑人招募的都是红海对面努比亚的部落,相比于黑都或是关宁铁骑游骑兵部队,这支军队来的极其廉价,而且对比于荣耀,财富组织起来的前两支高素质军队,这支黑人军作战意志也是无比原始,对他们简单的思维来讲,今晚的行动不过是一种另类的狩猎而已。 无比恶劣的生存条件下,经常需要在半夜猎杀狮子,犀牛等残暴动物,这些人都被锻炼成了天生的夜袭大师,精通各种毒药,足以麻倒狮子的麻药,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不过把求生的战场换了个样。 药格罗这才明白一个个黑黝黝的家伙干什么趴在帐篷口闻臭脚那样端着根竹管向里头拼命地吹着什么,听的鸢说的简单,药格罗也禁不住傻乐了起来。 “这些药从来没有失效的时候吗?” “当然!”又是回过身去继续安排撤退,将一个闽王特意吩咐,木头封好的大箱子吊到陷阱中,鸢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这功夫,正巧在某一个弥漫着白色粉末的帐篷中,摇摇晃晃的一个阿拉伯军士提着裤腰带迷迷糊糊的出来。 胆子大了的药格罗弯腰捡起块大石头,随手一扔,正好砸到那阿拉伯兵的脑门上,看着这个倒霉鬼被砸个跟头,药格罗忍不住拍了拍手大笑着说道:“鸢都尉,你这**还真他娘的好用!” 听着扑通一声,鸢也是惊奇的回过头,却正看到那个拎着裤腰带的阿拉伯兵捂着打出血了的脑门迷糊的站起来,棕色的瞳孔对上自己眼神后刹那间流露出的惊讶。 “骠骑大将军阁下!” “哦?何是!”吃了个大亏的药格罗正兴奋且恼火的盘算着该捅那个倒霉鬼两刀放放血以泄心头之气时候,冷不丁鸢郑重其事的在耳边称呼他,让药格罗禁不住扭过了头,却见鸢伸出白皙的手指向来路方向指了指。 “大闽军营在哪面,大将军知否?” “本将知道啊!” “那就……” 药格罗纳闷的注视下鸢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本来鼓鼓囊囊的胸脯儿都撑得又鼓了一些,旋即一个尖锐的女声又是在所有人耳边刺响。 “快跑!” 话音未落,鸢都尉已经脉动她修长好看的两条大腿,飞也似的向闽军大营跑了回去,跟着十来个黑人夜刃也是丢下麻药竹竿拔腿就跑,干净利落。 事情变得太快,药格罗刚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身后武器摩擦剑鞘的声音禁不住又让他激灵灵的回过头,眼看着爬起来那个满脑门是血的阿拉伯兵拔出弯刀无比暴怒的张口欲喊模样,药格罗也是福临心至。 “唉呀妈呀!” 一声大喊,没马的骠骑大将军亦是生生跑出了铁甲骑兵的气势,甚至还跑到了鸢的前面,他们的身后,无比暴怒的阿拉伯语轰然响起。 “肉票跑啦!!!” ………… 除了还被**把持的东北角,整个阿拉伯看守大营都沸腾了起来,无数火把在黑夜中闪亮出来,跟着,就连庞大的阿拉伯人大营亦是点燃了无数营火,闽军阵前的黑夜中,端着望远镜眺望着的李让忍不住无奈的摇摇头。 “鸢到底搞砸了!” 不过一丁点沮丧都没有,李让很有大将气度的轻轻挥了挥巴掌,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样轻柔的命令道:“擂鼓,放光!” 《百战奇略。夜战篇》凡与敌夜战,许多用火鼓,所以变乱敌之耳目,时期不知所以备我之计,则胜!法约,夜战多火鼓! 浓郁的夜幕中,就在阿拉伯人乱成一团的时候,隆隆的战鼓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刀兵相接,呐喊鼓噪之音,仿佛全部闽军都攻了过来那样,顿时让负责看守的阿拉伯大将阿拉杜尔乱了手脚。 这功夫,阿拉伯本阵大营中,无数木板被铺在了壕沟上,滚滚铁骑呼啸而出,带着本部骑兵,最外沿的阿拉伯大将,帝国六狮骑之首的麦加猛将阿拉比亚尔焦虑的增援而来。 到了看管大营中,看着左右无敌,这个身高两米多的巨汉怒吼着狠狠揪住了阿拉杜尔的衣领,暴怒的大声吼叫着。 “饭桶,你怎么看管的,人呢?” 这些大闽俘虏可关系到能不能换到烟叶,阿拉比亚尔自己正是个老烟鬼,也难怪他如此愤怒。 被他激动的勒的喘不过气来,阿拉杜尔满脸通红,舌头都吐了出来,就在这功夫,营地外半里左右距离,无数火光忽的一下起了来,隐隐还能看到火光中影影绰绰的闽军身影,不管不顾,这个狮子一样勇猛,猪一样鲁莽愚蠢的阿拉伯大将丢下阿拉杜尔,呼啸一声,带着数千骑兵奔着闽军就扑了过去。 “大酋长,回来,闽人诡计多端,小心有诈!” 在背后,大口喘气着,阿拉杜尔焦虑的叫嚷提醒着,可六狮骑之首却连理都没理他一下。 闽军大营前,位置又是向后退了退与鸢汇合,端着望远镜眺望着纷乱的火光人影,李让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模仿李捷的冷笑。 “上钩了!大父说的果然没错,王治天下,王道霸道交错行之,对于这些冥顽不灵的蛮夷异教徒,就应该用霸道!传本王将领,开炮!” 壕沟后面,在营火照耀下又黑发亮的大将军炮炮管上,一根根导火索开始嘶死的喷涂着火星子,同时早已经排列在壕沟前五百多门虎蹲炮也是被迅速点燃,炮手们兴奋的捂住了耳朵,噗噗噗的声音中,一根根炮管喷烟花一样朝向半空中吐露出了致命的华彩。 这功夫,正好侯赛因也被惊动,他刚走出帐篷,一阵天崩地裂的雷鸣震动就突然铺天盖地传了来,受惊的骆驼战马立马吓得人立嘶鸣,帐篷里还没睡醒的阿拉伯战士亦是滚落床下,震撼心魄的炮击足足持续了两分钟,超过一万枚大小开花弹落在了闽军自己布置的火鼓阵地上,炮击停了好长时间,侯赛因的耳朵依旧嗡嗡的鸣响着。 在他惊愕的注视下,一片被炮火打的四分五裂的营火在夜空中黯淡的燃烧着,火光摇摇欲坠,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苟延残喘,了无生机…… 第1185章.阵地战 又是一轮崭新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红彤彤的太阳驱散了漫长而寒冷的死夜,让这片热土再一次变得火辣辣的,也重新让人的眼前焕发出一片光明。し 虽然这光明是下一场血腥杀戮的开端。 两军阵前,大陷坑,就算戴着金属面具,阿拉伯重将首领们依旧能从他们哈里发的眼中读出随时会喷发的怒火,坑里,百来个阿拉伯军士跳下去费力的向上搬运着闽人遗留下来的骑兵铁甲,吊运着受伤的战马,这点东西是他们唯一的收获了。 为了换取这点东西,阿拉伯人还赔了两千来号人,昨夜的炮击中被炸死,踩死,慌乱之中自相残杀而死的将士碎尸还陈列在不远处的荒原上,血腥狼藉的气味吸引了大批鬣狗,郊狼还有秃鹫前来吞食,可偏偏阿拉伯人自己不敢去收尸,因为闽军壕沟边上,阴深深的炮口始终指着那里。 至于阿拉伯帝国六雄狮之首的阿拉比亚尔,没人再见过他。 嘿呦嘿呦的声音中,闽军离奇的遗留下那个大箱子被十几根绳子费力的拽了开,阿拉伯兵士将弯刀塞进了箱子缝隙,狠命的撬了开,一股浓郁的烟味与口臭味猛地传了出来,几十个首领都是探头看了过去,旋即每个人都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箱子,全是闽军抽过的烟蒂,不下几万个,收集这些也不知道耗费了闽军多少心思,昨天还想着敲诈闽人多少烟叶子,今天却收到这一箱烟蒂,这种无声的嘲讽对于性好抢掠的阿拉伯人,耻辱的简直到了骨子里。 “臣有罪!” 腿儿一软,负责看守的阿拉杜尔直接软倒在了沙地里,另一头的六雄狮之一的哈希卜白菜帮子一样的大脸则是涨得紫红,狰狞的跟外面啃食尸体的鬣狗都几乎一模一样。 “别让闽人落在老子的手上,不然老子活剥了他们!” 恶狠狠的声音让侯赛因更加的烦躁,眼睛喷射着怒火,张口侯赛因就要训斥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候,对面炊烟渺渺的闽军大阵,急促的牛角号声忽然震天响了起来,营门口,沉重的战鼓发出了咣咣的声响,这是大闽发起进攻的前兆。 “走!”干脆的喝令一声,阴着脸侯赛因径直的向回走去,反正铁甲也捞得差不多了,其他的阿拉伯将军也是跟在了后头,不过刚走两步,侯赛因忽然猛地回过了头。 “阿拉杜尔,今天你负责打第一阵!” “末将明白!”心头凛然,知道侯赛因这是给自己赎罪的机会,阿拉杜尔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 阿拉伯人潮水一般从昨晚那个大陷坑退回了本阵的时候,用过早饭的大闽军团也是酝酿好了第一轮攻势。 出了如此大纰漏,就算他药格罗是闽王老臣,骠骑将军也不可能,昨天回来后直接被贬官三品,从从二品骠骑大将军贬到了正五品游骑将军,还有他麾下的兵士,除了受伤的也是充入了前锋营,今天打第一阵。 绕是如此,几百号回来的铁甲骑兵还有药格罗心中依旧满满是对李捷的感激。 营门的吊桥轰然放下,砸在沙地上喷溅起了扑天的尘土,走在从几十万大军中精挑细选的敢死队最前面,出门的前一刻,药格罗忽然猛地摘下了头盔狠狠地丢在了一旁,旋即在军士惊奇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条缠在了自己头上,旋即高喊着振臂而起。 “今日不雪耻以报陛下之恩,老子就死在阵前,绝不回头!” 药格罗的话仿佛滴进滚油里的水珠那般,立刻激起了敢死队的沸腾,几千名敢死队包括其他带队将军也是狠狠地把头盔摔在了地上,跟着怒吼起来,整个营前到处都是一片呼声。 “报仇雪耻,死不回头!” 移动行宫二层的看台上,老李绩满意的回过头对着李捷微微鞠躬说道:“陛下,今天士气不错,应该有一个开门彩。” 嘴角上的笑容同样显露出了李捷心情不错,却没有回应老李绩的恭维,而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命令道:“开炮吧!” 壕沟前的炮管依次向上调整了些,旋即接连的轰鸣声便响了起来,在对面阿拉伯人严阵以待的注视下,大军前营埋设的八百多门大将军炮胡乱的在四十里长战线上开了花,沉重的铅球炮弹胡乱的滚落在地上,砸的尘土飞扬,千斤重炮的威力砸的两军阵前两里多的道路上犹如地震一般,让对面阿拉伯人心胆发颤,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这震撼的一幕。 然而,连续的炮击持续了几分钟,方圆十几里土地都被打成了麻子脸儿,可除了最远射程少数些有限的铅球炮弹打进了阿拉伯人阵地前沿之外,如同众神发怒那样恐怖的炮火实际上也没造成如何伤亡。 陪着侯赛因在后头观战,心惊胆寒的用捡侯杰政权时期进口的已经打了一半,剩下单筒的望远镜观望了半天,哈希卜却是长出了一口气,用不屑的语气,轻蔑的说道。 “闽人也不过如此,雷声大雨点儿小,故弄玄虚!在真主的神威之下,闽人的妖法是无效的!” 哈希卜的话在阿拉伯将军中引起了一阵哄笑,一群骁勇的阿拉伯大胡子都是满腹轻松,唯有端着唯一一个完整的双筒望远镜的侯赛因盯着漫天尘土面色严峻,好一会,他刚才阴沉的回过头。 “闽人是在用这种天火来探查还有没有我阿拉伯勇士挖掘的陷阱,闽王李捷可一点儿也不蠢!” 听着自己哈里发语气不善的说完,一群将军的哄笑当即僵在了那里,半晌,被漫卷的副热带大风将笼罩在了两军阵前的灰尘吹开,果然,阿拉伯人静心挖掘在阵前,十来个参差不齐的大坑狰狞的袒露在了军阵中央。 “闽人还真有钱,用这么多金属来探查陷阱。”笑早了的哈希卜忍不住悻悻然的说着,听的侯赛因又是脸色阴霾了下来,端着望远镜,他忧虑的看着闽军如山一般不动的军阵。 闽人有如此多的战争资源,要打败大闽,何其难也! 殊不知对面军阵端着望远镜看着几个大窟窿的李捷也是忧虑的摇着头,阿拉伯人如此狡猾如此悍勇,打败他们,何其难也! 感慨了下,李捷方才无奈的点了点头:“命令各部出击!” 中军各个出口的战鼓又一次嘹亮的擂了起来,跟着战鼓,一窝蜂的骑马步兵仿佛出巢的蚂蚁那样一窝蜂的涌出了大营,迅速按照步兵阵排列出了整齐的阵列,一条长长的黑线以极快的速度推向阿拉伯大军的军阵。 从旗帜上来看,出站的是左右领军卫还有左右卫四路军队,都是闽人的王牌部队,对面藏在壕沟之中的阿拉伯弓箭手以及弩炮投石机兵们立马绷紧了神经。 谁知道奔涌而来的一条黑线几万军队却是在距离闽军军阵最近的一个陷坑前停住了脚步,正好停在了阿拉伯人弩炮的射程之外。 罗马弩炮与扭力投石机的射程极限是三百米到四百米左右,被布置在阵中堪堪够不到,阿拉伯人学大闽的配重投石机倒是能抛射上千米,两里多远,与闽军大将军炮差不多,可阿拉伯人两百多架配重抛石机布置在了四十里宽的战场上,如此稀疏分布,对闽军的杀伤力也是相当有限。 这么个纠结的距离,让负责在前军指挥的阿拉杜尔为难住了,举起的手半晌都没有落下,还好,密集的闽军骑马步兵忽然。裂开几道口子,第二波大军又冲锋冲杀了上来。 这一次的情景却更诡异,药格罗携带的敢死队在二十多里的战场宽面才冲出来了五百多人,每人携带着半人多高的大盾牌,全身都缩在了盾牌后面拼命地向前冲锋着,有的还几个人推着一辆小车,正面被两块大方盾挡的严严实实。 更令人不能忍的是这些闽军完全没有阵型,稀稀拉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长达十多米,不说这么点人冲击三十多万大军的军阵有什么效果,单单如此稀疏的阵列,扑到壕沟厮杀时候一个人至少需要面对几十个阿拉伯兵这种对比,就完完全全是个找死行为。 看到这一幕阿拉杜尔干脆气乐了,直接挥了挥手命令麾下放下弓箭,拔出弯刀,并狰狞的嘶吼着:“昨天放跑了几百个闽狗,今天正好他们送****来,一会等他们冲上来尽量抓活的,这会不让闽王老儿付赎金付到哭,咱们阿拉伯人这么多年强盗就白当了!” 听着自己将军的呼喊声,再看着就这么点人,战壕中,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步兵也是跟着整齐的嘶吼叫嚣着。 一片叫嚷中,顶着大盾安然无恙冲到阿拉伯壕沟前二十米的五百敢死队再一次停住了脚步,在李捷端着望远镜满是笑容的注视下,一群阿拉伯兵咬牙切齿的等候在壕沟中时候,这些敢死队忽然坐在了地上,将盾牌也是很恨地插在身前。 片刻后,一个个乌黑的陶罐子被这些敢死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弹射了出去,精确的飞出了二十米,狠狠砸进了阿拉伯人的第一道壕沟中,腾地一下,五百多团火苗一下子从壕沟里沸腾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阿拉伯人一个个浑身燃烧着熊熊大火,无比凄惨嚎叫着从壕沟中窜出来,满地打滚,最后被烧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一个照面,自己军队就被烧死了两百多人,而且烧伤打滚的还到处都是,眼看着可恶的闽军敢死队背起那个乌龟壳一样的大盾牌撒腿儿就跑,一刹那阿拉杜尔眼睛气的都红了,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弩炮,弓箭,射杀这群闽狗!” 随着他的声音,几条壕沟中忽的一面弓箭手露出了头,同时嘿呦嘿的吼叫中,沉重的弩炮也是被阿拉伯人从壕沟斜坡上推出来半边,如同倾盆大雨般的石弹箭矢攻击狠狠地覆盖在了拔腿儿逃窜的闽军敢死队身后,一时间密集的遮蔽着天都黑了一块…… 第1186章.人命相耗 好就算学习了大闽的防守反击战法,阿拉伯人的战术思想却依旧停留在大规模群起攻之的白刃战上,根本没有符合堑壕战保护自己消耗敌人的战略目的,被激怒的阿拉伯人甚至有的都拔出了弯刀冲了出去。》し 而开战之前,李捷就已经有讲这场战争打成一场消耗战的觉悟了。 密集如雨下的箭矢多半扎在了背在背上的大盾牌上,稀疏的散兵线阵型很好的保护了敢死队战士,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危险,就如刚刚,呼的一声,沉重的弩炮弹丸正中药格罗身旁那个粟特勇士后背的盾牌,几乎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同时与沉闷的撞击声一并响起,稍稍偏过头,药格罗眼看着那人口喷着鲜血与内脏碎块,保龄球那样的飞了出去。 唬的药格罗心脏狂跳,更是吃奶得劲儿都用了出来,拼命向前跑着。 有的敢死队腿上中箭,扑到在了地上,旋即如雨的箭头密集的扎满了他两腿,让闽军将士发出残酷而凄厉的惨叫声,有的跑到一半忘了低头,沉重的箭头直愣愣的扎进后脑,满天的箭矢不亚于后世的枪林弹雨,大约一百多个人或是受伤或是阵亡留在了阵地前,伤亡率五分之一。 要是不危险,也用不到敢死队了!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机会也是空前的,快五千多阿拉伯人在不到几里的距离内冒出头们,还有一百多架弩炮,投石机,在闽军眼中简直是送****的功勋,敢死队冲锋时候就意境白浩的虎蹲炮又被扭了扭位置,旋即火绳狠狠插进了炮眼,一片白烟中,步兵携带来的千门虎蹲炮一起喷吐出了火星。 不同于戚继光的虎蹲炮,大闽的虎蹲炮更类似于后世迫击炮,可以调节两抓的高度,五十多度的抛射中,密密麻麻的拳头大小弹丸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啸声,狠狠地扎进了阿拉伯人露出头的阵地。 简直跟神话中末日审判一模一样,噗呲噗呲的声音中,弹丸狠狠打进人体,流下一个个可怕的穿透伤,闽军用的还是差不多明代技术的开花弹,炮弹中用火绳作为引信,**包裹着尖锐的金属碎片与铅丸,由于获胜燃烧快慢不一,有的在半空中就爆炸开,有的打进泥里或者射穿了人体才爆裂,飞溅的金属碎片简直弥漫了整个空间,无处不在的杀机让整个阵地上变成了修罗地狱。 而且这还仅仅是第一波,端起虎蹲炮敲打出来里面的炮灰后,旋即闽军将士又是迅速发射出第二波,第三波,蚂蜂一样的鸣响几乎就没停过,短短几分钟,五千发弹丸倾泻在阿拉伯人头上,当第五轮发射完后,刚刚还人头蚕动的阿拉伯帝国壕沟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中段位置直接变成了死寂。 一道伤口从阿拉杜尔的嘴角一直撕扯到耳朵,然而如此惨烈的伤口他却无暇顾及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不可置信的看着壕沟中同族狼藉的尸体,无数人浑身上下遍布着伤口,痛苦的在地上蠕动着,有的及时缩回来的,背上插了几片金属,人却被吓傻了。 不光前线的军士,就连后面指挥作战的阿拉伯将军们都看傻了,侯赛因喃喃的念叨着真主的名字,哈希卜焦黄的两排大牙全都露了出来。 “渡海不沉,再回君临!” 喃喃的阿拉伯语震惊中小声的在后头响起,让瘸着腿的阿卜杜勒惊愕的回过头,惊愕的问着。 “加迈尔,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清醒过来的一个颇为健壮苍老的阿拉伯将领赶紧重重的摇了摇头,目光中的震撼却怎么也消之不去。 这功夫,侯赛因猛地转回了头,声音中带着无比的阴沉,焦虑的迅速命令着:“马上传令下去,不允许军士再如此站出来反击!” “可,闽人要是再用小股部队扔希腊火焚烧我们的将士呢?” 不用说再用了,没等阿卜杜勒的话音落下,闽军军阵中就再次响起了喊杀声,拉成散兵线的闽军敢死队这次足足有一千人,在药格罗的率领下再次顶着盾牌向阿拉伯壕沟冲了去。 眼看这一幕,咬了咬牙侯赛因也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了起来:“难道闽人有勇士,敢死,我们阿拉伯人,神的信徒就没有嘛?传令給前沿的勇士们,为圣战而死,天堂的荣耀在等着他们,冲出壕沟,拦截闽人!” 这话听的所有阿拉伯将军都是浑身一哆嗦,侯赛因这也是要开始拿人命填了。 要是真的圣战死后可以上天堂,那他们还抵抗什么?干脆一拥而上让闽人杀光了好了,还皆大欢喜。不过战局逼到了如此,就算再心疼也不得不顶上去,一群将军对看几眼,纷纷散了下去,回到本族,开始将族中最悍勇的子弟兵调拨上来。 此时药格罗已经带着麾下敢死队冲进了已经无人防守的第一段壕沟,呼啸中又是无数的火油罐子丢向了阿拉伯人的阵地,闽军的盾牌与火油罐子设计的相当精巧,盾牌正面包铁,里面都是软且轻的楠木,看上去厚重的盾牌其实没多沉,而且盾牌脊骨还是个丫形树叉,恰好一个大弹弓露出盾牌顶端,插在地上后双腿蹬盾就能射出去老远。 火油罐子同样是特制的,罐口存放着火种,罐底儿全是火油,拿在手里接触不到,可丢在地上,猛烈的火油立刻就会凶猛燃烧起来,几十个罐子往东西一扔,左右来增援的壕沟中阿拉伯军士立马惨叫着退了回去。 可没等药格罗带领着敢死队扩大战果朝向第二段壕沟爬去,忽然头顶上凶狠的阿拉伯语叫骂声就猛地传了过来,药格罗赶忙昂起头,阳光一暗,一个高壮的贝都因青年汉子已经猛地扑向了他。 “为了主!死!” 正好压在药格罗身上,那贝都因人锋利的弯刀直奔药格罗的咽喉狠狠抹过来,右手猛地抓住他切向自己咽喉的手,药格罗同样脑门上青筋暴起,眼看着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刀刃就要划破药格罗的咽喉,血却先一步喷了出来。 眼神变得暗淡,临死前还喃喃念道着主,那年轻贝都因汉子握刀的手终于无力的耷拉下来,猛地将尸体掀翻一边,从汉子胸口拔出尖锐无匹的三棱刺,感慨的摇了摇头,甩下手中的粘稠血液,旋即药格罗又是倒握着刺,狠狠扎进了一旁正与自己另一个麾下的后背。 砍杀刺死,如此狭窄的壕沟作战,突击队装备的几乎都是手弩与三棱刺。 醒过神来的阿拉伯人投入了更多兵力作战,闽人也是持续增兵,就向渗透海绵的墨水那样侵入阿拉伯人的阵地,拥挤在狭窄的壕沟里,肉搏战斗的残酷性超乎想象,有时候摞起来的尸体都堵塞了壕沟。 头上,阿拉伯人的弩炮,投石车用的也更加仔细,长长打一炮不管中没中,立马推回去,为了对付他们,闽军的大队人马也不得不贴的更近,虎蹲炮平放,专门狙杀这些弩炮之类,头顶上,呼啸着的弹丸此起彼伏。 后阵,阿拉伯人的配重投石机也终于耐不住寂寞也开始了进攻,这一回投射的可不光光是软绵绵无力的燃烧骆驼粪了,还有成缸成缸猛火油,突如其来的一阵猛攻打的闽军大部队也是狼狈不堪,上百人跌落在了火堆中满地惨叫着,逼得闽军同样将十几门大将军炮也运出了壕沟,追着那些配重投石机打,更大号的开花弹在阿拉伯军阵中掀起一片又一片的灰土尘埃,逼得侯赛因率领他的长老团都不得不躲到了壕沟下头观战。 下午三点左右,已经被攻破了五道壕沟,被闽人打到军阵中心的阿拉伯人终于支撑不住,两翼拍出了四万精锐阿拉伯骑兵,狠狠冲向闽军操炮在后路支援的四个卫,逼得队形松散的四个卫不得不收缩,同时,早已经等候的不耐烦的铁甲骑兵一万多人分两路同样气势汹汹应战过去,骑兵的大战可算拖慢了闽军突破的速度。 两军混战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眼看着太阳偏西,今天是攻不破阿拉伯人军阵,李捷终于下令撤兵,凄凉的牛角号与尖锐的鸣金声中,在壕沟里与敌搏杀了一天多的四千多敢死队终于如蒙大赦,拖着盾牌攀爬出壕沟,疲惫的向后军撤去,这一下午杀得太狠了,心惊胆战的阿拉伯军甚至在后面放箭都不敢。 眼见着闽军四个卫汇合了敢死队向后退去,出战的阿拉伯骑兵也赶忙向后退却,尘土飞扬了一天的两军战场终于再一次在铁蹄与马靴之下袒露出来。 血色的残阳映照之下,整个大地还有流淌的雅穆克河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光,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伏在了战场上,粘稠的血液把这大地都泡软了,眺望着一地鲜红的尸体,就连李捷也忍不住惆怅。 千秋霸业白骨累,果不虚啊! 就在李捷也感慨不已的时候,忽然又是阵阵喧哗从已经平静的战场上传来,兵士们惊愕的趴在壕沟前的栅栏那儿张望着,但见一群阿拉伯人凶狠残暴的拎着百来个闽军敢死队重伤员冲出了壕沟。 虽然大闽今日大占便宜,可必定是主动进攻的一方,精疲力竭的敢死队还是有些昏迷过去或者累倒了的伤员遗落在了战场上,就在那些敢死队懊悔或者惊慌的叫嚷中,阿拉伯人将这些伤员丢在地上,长枪弯刀没头没脑就砍了过去,竟然是当阵杀俘。 还在期盼着大闽能将俘虏赎回来或者救回来的闽军军兵当即震撼了,浪潮一样的愤怒之声在闽军阵营中咆哮而起。 李捷则是放下望远镜沉默的下了指挥台,阿拉伯人杀俘不但他预料到了,甚至就是出于他和王玄策,李绩之手推动,故意留下一箱烟蒂去激怒阿拉伯人,毕竟就算强如大闽,也不可能天天付出巨额代价赎回俘虏,有时候,成大事者,对自己人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经手这个的李让自然也明白其中关节,看到李捷走下瞭望台,李让默不作响的迎了上去,做了个揖。 “晚上,带你的人上。”心情不佳的李捷随口吩咐一声,便一头扎进了移动行宫中。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为自己而拼,李让似乎更早学会了权利的残酷,听着前营愤怒的喊声,李让一丁点影响都没有那般,冷酷的回过了头,双眼冰冷的打量着对面落日余晖中的阿拉伯大营,眼眸中,慢慢是冰冷的杀意。 第1187章.危险来自海上 大闽开元四年九月到十月,旷日持久的闽,阿拉伯雅穆克大战在西亚加利利海畔,约旦河支流雅穆克河汇入处不远的旷野上激烈而又血腥的厮杀了起来,火辣辣的大地上俯视,上百万大军就如同两头蛮牛角顶着角,谁也不肯相让。 闽军人多势众,装备精良,而且这种阵地战是闽人的强项,每日的对决中,往往是闽军攻入阿拉伯人的壕沟阵地一两里,经常杀得阿拉伯大军差一点丢了阵地。 然而没到险之又险的关健时节,这些沙漠劲旅悍勇的几乎亡命那种劲头就会爆发出来,轻骑兵不要命的与重甲骑兵对冲,盘旋在两军阵外的游骑如同苍龙那样相互绞杀着,逼得已经深入了的大闽突击队不得不后退。 战争的残酷与积累的仇恨也到了极点,每每闽军遗落在阿拉伯军阵中的战俘,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部落酋长总是直接下令屠杀,不过奇怪的是,大闽俘获的阿拉伯人,如果让闽王知晓的话,却是都给放了。 这禁不住引起了闽军将士的不满,直到某一天,满腹牢骚的盛连山缠着兵部尚书李绩缠的他老人家都要月经不调了,烦不胜烦的李绩方才无奈的说出一句话来。 “让那些穷鬼阿拉伯人多几张嘴消耗他们的粮食,有什么不好的?” 这句话才让军心顺气了下来,再放那些就剩内裤没拔下来的阿拉伯俘虏走时候,每个军将都会幸灾乐祸的诅咒两句:“吃死你们这帮穷鬼!” 诚然,虽然与阿拉伯人如今打的激烈,但决胜负的还是究竟谁能撑到最后,笑到最后,打的是战争,拼的却是国力,然后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李绩却没说明。 阿拉伯人对待战俘手段愈发残酷,越能激起麾下将士的仇恨之心与拼死抵抗的意志,反正都会死,大不了拼他娘的,而释放阿拉伯人战俘,则为了削弱对方的死战意志,最近,打不过就像闽军投降的阿拉伯骑兵已经越来越多。 不过这个原因对己方将士来说太残酷,无论如何李绩都不会公布出来。 白天,闽军的突击队抱着火油,炸弹,不断冲进阿拉伯人壕沟中削弱对方,午夜,李让的黑人夜袭队又是摸到了对方阵地附近,敲锣打鼓,放火杀人,有时候还用虎蹲炮朝侯赛因的壕沟胡乱射击。 这种夜袭杀伤力相当有限,一个来月也没杀几个阿拉伯兵,可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惊人的,经历了白天残酷的血战,本来军兵就神经紧张,晚上还要担心谁是可能刺在脖子上的刀刃,落在头顶的炸弹,连续月余的战斗中,不少阿拉伯兵都神经崩溃了,有的白天不再听指挥,不管不顾的疯了一样杀到闽军壕沟,直到被闽人杀死,这样的疯子尸体积累了一道壕沟中一层。 更多的则是逃兵,阿拉伯人生*好自由,耐得残酷血战,往往厮杀时候奋不顾身以一当十,却耐不得苦战,历史上******大扩张士气,除了围城,大的决战几乎没有超过一周的,而历次围攻君士坦丁堡,罗马人的誓死抵抗下,却往往是阿拉伯人败北,帝国几百年也没有攻下君士坦丁堡。 成群的逃兵,甚至有整个部落逃回了麦加,麦地那,士气低落,补给缺乏,疫病横行,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阿拉伯大军,好几次,诸部酋长长老会聚在一起要求与大闽决战,可哈里发侯赛因却始终引兵不发。 侯赛因的拖延,让战争似乎有着无限期拖延下去的可能了。 然而,一个来自千里之外的意外却打破了这种僵局。 …………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在如今的大闽体现的淋漓尽致。雅穆克河前线,百万大军在鏖战着,最繁忙的,却是叙利亚行省的各个临海港口,尤其是才刚刚被大闽水师接收不久,却已经历经几个帝国之手的重要海军基地塞浦路斯岛。 阿拉伯人遗留下来的港口,虽然被君士坦丁四世的皇家海军焚烧过一次,好歹石头制成的港口地基没有毁坏,在上面只要重新修建出船坞即可。 虽然经过大闽水师修缮不过几个月,塞浦路斯港却俨然成了大闽最繁忙的港口之一,甚至比波斯湾沿岸还有天竺的一些港口都要繁忙,仅次于苏伊士港,福州港,泉州港。 因为整个地中海东岸的贸易几乎全都汇聚在此,这里的港口条件太优良了,扼守海岸线的第一岛弧堡垒,海水平稳暗礁稀少,从罗马,从北非,西班牙由大海船运到这里的货物完全可以就地卸货,然后再用小船运往大马士革,节约了一小半的路途。 最近最繁盛的是粮食贸易,供应上百万将士在前线作战,需要的粮草无疑是天文数字,要是李世民的时代,国家估计需要准备上十多年,然后把堆积如山的以每天损耗掉数以万计的代价运送到前线,这种办法笨重,老旧,付出代价极高,征讨高句丽时期,如果不是李捷帮着转运粮食,李世民的大军根本坚持不到过年就得挨饿。 以商业立国的大闽则截然不同了,商业几乎和整个帝国运作息息相关,大闽境内,粮食几乎都由国家收购,然后加价交给信得过的商会去贩运,卖到大都市或者其他缺粮的行省,或者输送前线。 商人们精打细算的运送可比民夫粗拉拉,连吃带拿的手脚强多了,极大减少了不必要的损耗。 而且重商的另一个好处是军粮筹集的快,最开始大闽仅仅与埃及谈判,购买尼罗河富饶土地出产的小麦,由大闽境内的商行负责运输,每一担军粮到港,甚至大闽官方都不用给钱,直接出具一些别的商品免税文书或者如盐引,铁引之类的许可证就足以令不少商人乐的屁颠屁颠了。 这种优惠政策还吸引了些意外收获,得知大闽需要军粮,就连敌国的北非迦太基,希腊雅典等地的商人也汇聚了过来,带了整船整船的粮食来支援大闽的战争,倒是让负责港口收粮的官员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是怕粮食不够吃,如今却有种买多了的感觉。 “靠这边!这边停!” 一大清早,靠近东地中海的一面,靠岸的船只又是排成了长队,弄得港口巡逻队不得不像公交站中的大爷一样,嘶声竭力的挥舞着小红旗,给这些船安排“停车位”。 船锚敲打在船板上叮叮当当作响,商人与税务官叽叽咋咋的争吵声,脚夫喊着号子抬着沉重的箱子送进仓库,这一幕市井气息十足的生活小品,倒是趣味盎然,如果有某个戏曲家天天蹲在这里,也许不少脍炙人口的生活喜剧将一打一打的量产出来。 可惜,塞浦路斯镇守大使鲁宁却是个粗人,一丁点发觉艺术的细胞都没有,乱哄哄的港口吸引不起他一丁点兴趣,站在镇守府二楼的窗户前,一双望远镜始终盯着茫茫无边的海平面。 鲁宁的心头很是忧虑,上一次,罗马帝国雅典舰队攻击安条克外港,救走了君士坦丁四世不说,还焚毁了大小商船一百二十多条,为此,水师提督,他的顶头上司刘仁轨从塞浦路斯水师基地抽调了一条五十米海魂级齐船作为旗舰,三十多条三十米福船,齐船编队又成立了安条克分舰队,将塞浦路斯水师的力量削弱了快四分之一。 原本这也没什么,因为在地中海,大闽最具实力的舰队苏伊士舰距离塞浦路斯并不远,两地互为犄角,一旦有事,一天的功夫主力足以增援过来。 然而就在几天前,东罗马的雅典海军又一次出现在了小亚细亚沿海,距离安条克不足三百海里的位置,上一次被君士坦丁四世跑了的怨恨,刘仁轨提督几乎率领倾巢之力出动追击,这已经是主力走了的第五天了,到现在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让身为前沿镇守使的鲁宁心头很是不安。 大海仿佛永远不变那样,模模糊糊的天水交接**着波光,看了一个时辰,看的鲁宁的双眼昏花不已,不得不放下了望远镜,坐回了办公桌前揉起了眼睛。 “大人,喝点茶吧。” 水师的待遇明显比陆军强上不少,舰队巡航于大洋之间,稍微夹带些私货,就足以将各分舰队的小金库填的满满的,办公环境上的来,鲁宁的秘书都是个温文养眼的女秘书,而且还是京师太学中出来的大学生。 女秘书递上茶杯,要是往日,鲁宁这个大老粗出身的上司一定会讲两句黄笑话,挑逗的女秘书面色绯红,然而今天他实在没什么心思,仅仅长吁短叹一声,短期茶杯味同嚼蜡的灌了下去。 “刘提督有消息传回来嘛?” 难得解脱一次的女秘书一面惊奇于自己上司难得的老实,一面也很尽职的回答着。 “报告大人,刘提督今天还没有消息,倒是有一支来自凰岗的船队提前打好了招呼,今日中午左右抵达我西塞浦路斯港。” 凰港就是钟凰在原本威尼斯的位置修建的港口,虽然没有挑明,这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闽王情妇的身份还是大闽上层一个不公开的秘密,钟凰的船队要来,他鲁宁也不得不亲自去迎接,这让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塞浦路斯镇守使更加烦躁,不耐的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去吧。” 又是惊奇的看了自己上司一眼,女秘书知趣的退了下去。 打发走女秘书,鲁宁再一次端起望远镜眺望着茫茫大海,这一次,大海可算不再那么单调,一支颇为气派的希腊式蒙德罗帆桨并用船缓缓出现在视线中,蜈蚣一样的几排桨在海水中划出一道道白浪。 “钟掌柜这身家倒是够殷实的。”嫉妒的揉了揉眼睛嘟囔一句,鲁宁旋即将视线投注到了别处,期盼着刘大帅的船队也能早一点归来。 可没看一会,冷不丁移动望远镜,一片金光却是猛地晃进鲁宁深陷的眼窝中,刺的他猛地捂住了眼睛,可旋即,顾不得涌出来的泪水,鲁宁又是死死盯在了钟家的船队上。 船前,钟凰的凤凰大旗倒是没错,仿佛活过来那样在海风中咧咧飘动,然而船顶层甲板,成片的金属光泽却不断反射过来,愣了足足几秒,鲁宁愤怒的狠狠将望远镜摔在了地上。 “******,是兵船!” 塞浦路斯镇守使匆匆就跑下了木头楼梯,仅仅片刻,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整个港口响了起来,震得桅杆上的海鸥都是惊骇的成片飞起………… 第1188章.塞浦路斯海战 整个港口恰似乱成一锅粥,尖锐的警报声中,商人们惊愕的扔下税收员,有的跑向了港口后面的城镇,有的则是回头就上了船,开始指挥船员收拾撤退,脚夫们扔下货物跑的更快,游客们惊愕的跟着他们的导游躲回酒店中。 一些地痞,小偷还趁机发灾难财,趁火打劫偷鸡摸狗,到处都能听到女人的惊叫与男人的怒吼。 几十条商船变成了碰碰船,相互撞击着向外海行驶去,大闽海军虽然威名远播,在印度洋,太平洋的海面上打的无数敌人哭爹喊娘,几乎是无敌的象征,然而在地中海上,闽军水师还没有什么拿的出手像样的战绩。 反倒是前些日子安条克让人烧了半个港口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信心的地中海海商一窝蜂的向外逃窜去。 可眼见着这些无头苍蝇将出港的路途都堵的严严实实的,冷不防扑通扑通一阵水柱猛地在这些大商船前喷溅出来,雷鸣一般的声音让这些失魂落魄的商人们不寒而栗,惊愕的回过头,就在海港边的立崖上,闽军岸防炮开火了。 这可是鲁宁好不容易在刘仁轨手里淘弄出来的好宝贝,要换算成后世多少磅炮不知道,反正炮身三米半长,整个大炮差不多四千斤,能打出四里地,整片港口都在这种炮的射程之内。 而且炮身还做了个很是巧妙的设计,大炮是被固定巨大的石磨上,可以用十几个炮兵推动石磨变换角度,同时炮身下还装有杠杆,必要时候可以抬高或者放低炮身,调节射程。 唯一一点缺点是太少了,总共才两门,如拜占庭雅典海军五百多条船一起冲过来的话,两门炮一天时间也未必能打沉一半儿reads;鹰飞大地。 绕是如此,十多斤沉滚圆的石秋打在海里,溅起的十多米水柱依旧够壮观了,离得近的稍小点希腊两座船都被水波推得颠簸不停,几十条商船全都惊骇的停在了原地。 大约一两分钟后,在他们呆滞中,大闽的兵船从一旁斜斜的擦了过去,上面拿着旗帜的传令兵怒吼方才让他们回过神来。 “镇守府有令,民船不得挡住兵船道路,违者一缕击沉!” 海岸风吹拂着桅杆都咯吱咯吱作响,最先出动的是塞浦路斯分守舰队的旗舰襄阳号,七十米左右的舰身犹如巨无霸一般划过水面,甚至遮天蔽日的五组风帆连那些商船头上的太阳都遮住了一块。 平日里大闽水师总是将船储藏在单独的军港中,头一次看到襄阳号的身影,眺望着这条旗舰的身影,来自雅典,迦太基的奸商们甚至后槽牙都露了出来,眼神中满是敬畏。 和这条船相比,他们二三十米长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地中海圆船,就像玩具一般。 跟着襄阳号,两条五十米的海魂级齐船,还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三十米军舰又是很令他们吃惊了一番,眼看着浩浩荡荡的闽军水师迎战了过去,呆立许久的出逃商船干脆调转船头回了去,也重新登上了岸,有的船主甚至还去小酒馆儿喝起了酒来。 有这种规模的舰队守护,地中海海盗什么的,怕个鸟! 可惜,他们光注意被遮住的视线中,闽军水师雄伟的身影,如果要是早一点目睹来犯的敌人的话,他们一定会有多远跑多远。 刚刚进入鲁宁望远镜的舰队此时已经露出了它小半狰狞的面孔,整个海面仿佛都被覆盖满了那样,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敌船,一眼望不到边,站在襄阳号船首最高处,鲁宁端着望远镜眺望过去,秩序井然的船队绵延出几十里,俨然海上一国那般威武动人。 立国千多年的罗马,果然不容小觑,数不清的船桨节奏性的挥入水中,露出水面五六米高的甲板上,满是顶盔掼甲,队列森严的罗马水兵部队,弩炮与投石车流露出了慑人的杀机。 尤其是一条条船前装饰的狮子头,嘴里还多出了两根大管子,就像随时要咬人的獠牙那样,令人心生敬畏。 来攻的舰队一小半是超过五十米的重型蒙德罗战舰,剩下的也是三十多米的兵船,数量不下于五百,中间,拜占庭皇帝那船头镶嵌天使的金碧辉煌旗舰挂着双头鹰旗也赫然在其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最高的船尾甲板上隐隐约约一个穿着紫袍的家伙同样窥视着自己,鲁宁禁不住苦笑,刘大帅去迎战敌军主力,却让敌军主力打到了自己家老巢,也够嘲讽得了。 不过在苦笑日子也得过下去,有观察了一阵,定住神的鲁宁沉着的指挥起了闽军防守舰队来。 他手里看似威风凛凛,实际上不过五十多条船,吨位上就比袭击来的拜占庭船少上一大截,不到对方数量十分之一,人数上更少,差不多拜占庭人水兵的二十分之一,可却也并不是没有胜算的,毕竟闽军装备着的火炮,比拜占庭人先进了快七百多年。 迎着塞浦路斯舰队,也不知道是拜占庭雅典海军还是皇家海军,或者两者都是的巨大舰队像一把匕首那样扯足了风帆,两面四五排桨整齐划一的伸入水中,飞也似的向闽军靠拢过来,补过刚刚雁翅那样张开来的闽军水师却在号角与旗语中豁然分开两列,沿着拜占庭水军两面一字形躲避开来。 就站在船头,一面计算着航速,鲁宁一面冷笑着拜占庭人的海战技巧无非那几招,正面撞角,用叫乌鸦的吊桥勾住敌船接舷战,然后就是投石机与弩炮打击船帆,只要绕开了正面,基本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然后从侧翼,闽军水师的炮火可以给予这些罗马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惨痛教训reads;女配修仙路。 从十年前跟着刘仁轨加入水军,鲁宁已经服役了整整十年,倭国的水师,南洋的海盗,印度人浩浩荡荡的舰队无一不是这样倒在了闽军手中。 巴掌一样,闽军水师躲开了拜占庭人的锋矢攻击阵,大约开出去两里左右,几根烟花冒着白烟被发射向了天空中,张开的闽军巴掌又将近九十度转弯变成合拢的巴掌从两面向拜占庭海军橄榄一样的船队阵型后部切了过去。 海战最是考验人的耐心,如同刚刚的战术动作,在茫茫大海上足足用去了半个多小时,站在右弦上,回头眺望着盛开的菊花那样从前军散开追在自己身后的蒙德罗战舰,再看着后部没有接到命令,还茫然往前冲,已经贴近自己侧弦两三百米距离的拜占庭舰队,鲁宁脸上已经流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传令,开炮!” 高高扬起指挥旗,享受一般一字一句的命令出,鲁宁旋即就要将令旗挥舞下,可就在这一刹那,塞浦路斯分守舰队右翼派头的两条三十米海鲅级别齐船忽然腾地一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蔓延的极其快速,黑烟飘荡起来不久,肉眼可见船上已经处处起火,甚至火蛇开始顺着缆绳向船帆爬去,站在高处,鲁宁甚至隐约能看到麾下绝望的站在船舷上绝望的呼喊哭泣着。 “为什么不跳海!” 挥舞着拳头,鲁宁刚愤怒的叫嚷着,可他旋即又看清了,不是船员不跳,而是方圆几里之内,全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水中火! 仅仅迟疑了片刻,鲁宁这个身经百战的老海军就咆哮了出来。 “猛火油!这群罗马人也敢,不怕引火烧身把自己也烧了!” 可事实上,罗马人的确不怕,这火邪门的就在拜占庭海军一面燃烧,却绝不越界一点儿,还是穿着短裙职业装军服的女秘书颤抖的声音让暴怒的鲁宁回过神来。 “大人,焦林舰长发来旗语,他们要躲避火场,向外海撤退了。” 这不是请示,而是直截了当的告知,海战有着太多不确定性,各个船长有权利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以保存自身。 面色阴冷的点了点头,鲁宁又是冷静了下来,再次观望向战场,此时前排的闽军三十米级别战舰已经切近对方蒙德罗侧舷接近一百米了,鲁宁的眼神再一次炽热的冒着火光,死死盯着前方,这已经是射击的最佳距离了。 轰隆,打头第一条闽军战舰刀斧手号第一个喷吐出怒火,接二连三海面上响起了阵阵嘹亮的雷声,三十米齐船只有一排船炮,刨去船头船尾,总共十门六百斤重还占炮,海上射程四百米,接连喷涂的一百五十门火炮就向一百五十个来自神灵的愤怒拳头,狠狠打在了罗马舰队的躯体上。 肉眼可见一条条受到攻击的蒙德罗战舰剧烈颤抖着,木屑横飞,划桨成片的断裂,甲板上的罗马水兵恐惧着大叫掉进水里,甚至有葡萄弹挂过,两个中间绑着铁链的铅球如同绞肉机那样打碎了一排上身,留下的下半身像商城中裤子模特那样依靠在一起,刚刚蒙受了巨大损失,还能看到自己第三条战舰冒着滚滚黑烟的鲁宁昂首大笑。 可仅仅笑了片刻,他的脸又僵在了那里。 别的国家包括南天竺几个大王国水师遭遇如此打击下,基本上船体都会被打个对穿溃散开,可除了一条被打中吃水线一下的罗马蒙德罗战舰开始倾斜沉没外,其余打击中二十多条罗马军舰除了一面满目疮痍,破破烂烂能看到里面哭喊溃逃的奴隶外,竟然没有一条有沉没的迹象。 头一次,闽军的大炮失灵了! 第1189章.火光冲天 大海在沸腾!大海在咆哮! 一面,漂泊在海上十几里范围内烧成一片火海,海鸥翅膀焦糊,哀鸣着掉进火场中,中了埋伏的闽军分舰队已经有四条葬身于火魔之中,威严的闽字大旗还有灿烂的双头黄金龙在烈焰的炙烤下变得焦黑。 另一面,无往不利的大闽火炮这一次也没取得希望中那无往不利的效果,破败了一面的蒙德罗战舰依旧如同断了几只脚的蜈蚣,笨拙却不可阻拦的掉转了船头,将狰狞的撞角还有不知何用的青铜管子朝向了闽军。 怎么办? 打了十多年的水战,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鲁宁蜡黄的脑门顿时急出了一层油汗,看着还在拼命装填与发射的己方战舰还有气势汹汹杀来的罗马兵船不知所措。 然而,指挥官战场上的犹豫不决,往往就要付出将士的生命为之买单,切向罗马舰队的右路最近的第三条闽舰距离罗马人已经不足一百米了,船上炮仓的将士拼了命的向前发射着,十门大炮响个不停平,奈何顶着数十发炮弹,冲过来的蒙德罗已经被打的满目疮痍,甲板上水兵下饺子一样掉落到海水中,可这些邪门的敌舰始终结实的出奇。 十分钟,掉转过来的罗马战舰三条冲到闽军舰队不足三十米的距离了,再也顾不上激战,第三舰惊慌中开始不顾一切的也要调转船帆,逃遁出去,奈何就在这个空档,罗马人船首用于装饰的兽头犹如活过来了,十多米长的火龙在舰首铜管子中呼啸而出。 “啊啊啊啊!!!!” 刚刚调转舰身的第三舰被喷个正着,后桅迅速变做了个大火炬,十几个浑身着火的士兵残号着跳进海里,一下子没了动力的第三舰横在了海中。 这功夫,后续两条蒙德罗战舰也是赶了过来,三条船,三个面包抄,希腊火恐怖的燃烧下,船上将士的惨叫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鲁宁也顾不上自己所在活力最强大的旗舰还没开火,直接拍着船板大声吆喝起来。 “撤!赶快打帆,使舵,给本将军后撤!” 自己主将的惨叫声中,庞大儿笨重的襄阳号立马一个左满舵向深海逃去,其他各舰更是鲁宁还没下命令,已经知趣的调转船头开溜,二十多条闽船剪刀那样在大海中划出一道道白浪。 可此时,身后的蒙德罗战船已经在奴隶划桨手嘿呦嘿呦的呼喊声中粘了上来,菊花瓣那样分出来的前军舰队也是在前方划出了个半包围的圈子,根本不给大闽舰队再次正过船舷用火炮攻击的机会。 而且仗着人多势众,一面分出两百多条战舰追击闽军战舰,一面剩余的舰队在君士坦丁四世王旗号令之下,又是拼命杀向了塞浦路斯西港,岸边上,看着实枪荷弹杀过来的罗马战舰高层甲板上罗马水兵汉光闪闪的刺枪,看热闹的商人们简直肠子都后悔青了。 “大家快跑啊!” 名贵的水果,茶叶,丝绸箱子胡乱的打翻在地上,仿佛经历了世界末日那样,数不清的港口居民,商旅哭喊着向后城跑去。 七十米长的拜占庭皇帝座舰就行进在舰队最中央,全速冲上滩涂所带起的狂风吹的皇帝紫袍都咧咧作响,盯着乱作一团的滩涂,君士坦丁四世眼眸中满满都是复仇的疯狂之色。 “杀啊!烧啊!奥古斯都要把闽人的城市化作废墟!” 把安条克之围当做了平生难以洗去的奇耻大辱,回君士坦丁堡这些时间,君士坦丁四世也坐实卧薪尝胆,专研起大败闽国的办法,至少要打败闽军水师! 用小船拖着阻燃的隔离网,把希腊火的火带隔绝到了一旁,还有船头的喷头,原本脆弱的船舷用坚硬的橡木加盖了两层以加固船体,这些都是出自君士坦丁四世之手,如今真打的闽人手足无措,让这个已经疯了的皇帝站在舰桥上癫狂的大笑不停。 三百多条大小蒙德罗几乎塞满了港口海面,罗马水兵的凶狠吼声在狂笑的衬托下,也显得格外狰狞。 不过正所谓乐极生悲,狂笑中的君士坦丁四世浑然没有注意到港口附近山崖上,两个金属亮光正在不住的调整转动。 “轰隆!轰隆!” 比刚刚闽军百炮齐鸣似乎都要嘹亮了些,两个通红的大铅球一先一后砸到了君士坦丁金碧辉煌的座舰甲板上,狂笑中的君士坦丁四世几乎是被气流吹了出去,滚地葫芦一样滚出去好远,额角重重的磕在了龙椅上,一股血一下子流淌出来。 气急败坏的扶着龙椅站起身,暴怒无比的君士坦丁四世刚要叫骂,骂声还没等出口,整个人却惊呆住了,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往前一米左右,两个两三米见方的大窟窿阴森的长着血盆大口,自己最信任的宦官西斯尔没了一条腿,正躺在地上拼命地翻滚着,而刚刚几个禁卫军站立的位置,仅仅剩下些许斑斑血肉。 “漏水啦!!!” 船舱下的惊恐呼喊终于让傻住了的君士坦丁四世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从指挥舰桥上跑了下来,也顾不得最宠幸的宦官,在其他几个罗马太监的搀扶下,一溜烟登上小船,又去了旁边小一些的蒙德罗战舰上。 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刚刚嚣张的气焰被打没了,忌惮的又是在塞浦路斯西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刚刚打过来的幕后黑手,清醒过来的君士坦丁四世咬牙切齿的再次修改了命令。 “舰队停留在港湾,派小艇登录,烧!!!” 这一插曲虽然差点改写了战局,不过毕竟闽军水师大势已去的局势已定,就算有两门威力超强的岸防炮也无济于事,无数的长艇被抛下水,罗马水军抬着希腊火罐子喊着号子向岸上冲去。 塞浦路斯岛基本上都是依靠水师守卫,偌大的东地中海桥头堡,塞浦路斯分舰队又不得不分成了两半,一半防守东岸,一半护航西岸,守卫陆地的仅仅有两个府两千左右的府兵还有一千人的税务警察。 如今港口大舰队被挡在了外头辇的抱头鼠窜,仅有的一个府府兵外加几百个警察自然不敢跟数千罗马水兵野战,战战兢兢全都缩进了港口城区,还有城区附近的星堡中进行防卫,拥有着绝大部分货物存粮的港口区还有郊外就完全落入了罗马人的手中。 带着一股浓郁焦油味道的希腊火成桶成桶被泼在了仓库上,罗马人幸灾乐祸的呼喊中,铺天盖地的熊熊大火在港口守军眼皮底下熊熊燃烧了起来,费尽心机收集的粮饷,珍贵的丝绸,茶叶付之一炬,精致的金银酒具,精美的波斯地毯在灼热中变得焦黄发黑,腾起的火魔足足有十多米高,顷刻间,整个西塞浦路斯岛都笼罩在了滚滚黑烟中。 被几条蒙德罗辇的狼狈的抱头鼠窜,已经距离港口三四里,回头看着已经陷入火海中的港口,鲁宁的心也仿佛丢进火里一块烧那样,灼痛的令他痛不欲生,烈焰倒映在眼眸中,他知道,自己完了! 到了这个地步,鲁宁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呆呆的趴在船舷上半天,忽然猛地回过神的塞浦路斯镇守使仿佛受伤的野兽那样,凄厉的指着已经半包围自己座舰的三条五十米重型蒙德罗撕心裂肺的叫嚷起来。 “不跑了,调转船身,舰炮出仓!跟这群罗马鬼子拼了!” 刚刚被希腊火围攻,焚烧的友军军舰惨状还历历在目,就算自己的船是七十米海蛟,闽军水兵依旧心有余悸。 可军令如山,谁都知道自己主将穷途末路了,丢了大闽最重要的粮仓中转站,几个脑袋都保不住,这已经是最后的疯狂了,可要是抗命不尊的话,上了岸,专管军纪的巡营御史还有黑都也不会饶了自己,还落下个懦夫的罪名,连累家人。 几百个水手几乎是骂着鲁宁祖宗十八代停住了船,调整了船舷角度,对准了两条从后方包抄过来,刚刚与自己平行半个船身的蒙德罗战舰。 海蛟级战舰算是闽军主力战舰了,配置比三十多米的海鲅强出去不止一个档次,光炮仓就有两层,一面四十门千斤将军炮在嘿呦嘿呦的吼叫中顶开了仓窗,犹如两排魔鬼长大的狰狞巨口,阴森的指着竭力调转船头,要把希腊火喷到闽军船上的罗马军舰。 “开火!” 满含悲愤,各层的炮兵团率依次狠狠挥舞下了军刀。 轰隆~轰隆~ 左舷上层与右舷下层炮仓几乎同时开火,两种巨大的反作用力弄得庞大笨重的船身都是向右倾斜起来,幸好右舷上层又是在极短时间内开火,将船身反退推回去,等船平稳下最后的左舷下层方才开火,七十米齐船在炮火反推力下剧烈的颠簸着,一大片白烟几乎遮住了全船的眼睛。 刚刚友军炮击效果不佳,所以襄阳号上的炮手也没抱希望一轮炮击干掉左右不足七十米的敌船,摔了个屁蹲后又是焦虑的站起来,疯狂的给大炮整理炮口,添加火药,准备抢第二炮。 可是等两分钟左右炮以最快速度上好,火药带来的烟云散开后,焦虑的闽军水兵却是傻了。 视线中两条包围的蒙德罗战舰已经剩一条了,或者说一面半条,在罗马水兵惊恐的呼喊中,被轰掉一半的船以极快速度沉没进了茫茫地中海中。 至于船头正对着的第三条敌船,见此情景干脆拔腿就跑。 鲁宁也是被两次炮击的效果天差地别弄得惊呆了,好半晌才惊怒交加,一脚踹到了甲板上的一门防护炮屁股上,愤怒的叫骂道:“娘的!该顶用时候不顶用,现在发威有个鸟用!” 女秘书也是惊愕的看着自己上官捂着脚面满甲板乱窜,歪着脑袋打量一眼两米多长一顿重的重型毁船炮,再想想友军船上四百多斤的轻型船炮,丁点明悟忽然在女秘书心头升起。 可惜,烈火烧红了半边天,明白,也晚了………… 第1190章.补给线断 消息一直到大闽开元四年十月十六才传到雅穆克河前线的大营。= 刘仁轨的请罪周折被李捷无力的扔在了桌子上,然枕着双臂疲惫的靠在了椅子背上,原本他的作战计划还制定的很是得意,每天依靠袭扰战打击阿拉伯人的军心,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估计阿拉伯人当不战自溃了。 粮草一多半还是从闽军那儿抢来的,就算靠近加利利海附近水草丰盈,也不够几十万大军放牧的,闽军可以用榨油剩下的豆粕喂养牲口战马,阿拉伯人可没有这么多的农副业残余品,李捷乐观的预计了,就算熬过这个冬天,侯赛因的战马与骆驼也当饿死一半有余了,到时候闽军在进攻就跟狂风吹沙丘那样,可以达到吹腐拉朽的效果。 可怎么也想不到,最先支撑不住的居然是自己。 堆积在塞浦路斯岛,从埃及,希腊,意大利半岛买来的粮食占据闽军储备粮二分之一,因为陆运能力问题还有一贯大闽水师战无不胜的保证,后勤部队仅仅保持前线需求即可,并没有抢运出太多,如今倒好,花费大代价囤积的几百万石军粮,一把火化成了飞灰。 如果不是君士坦丁四世仅仅要打击大闽海上补给线,烧了岸上的仓库后就退兵了,塞浦路斯岛这个西南桥头堡都是岌岌可危。 依靠大马士革的存粮与从天竺运来的补给闽军倒是还能支撑一个月左右,却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冬天。更糟糕的是,比粮食被毁打击更大的是大闽的商业威望,至少地中海地区的贸易,想要挽回损失,没有特殊手段的话三五年之内是不见效果了。 要想再囤积足够的粮食,难度大了不止一倍! 李捷愁眉苦脸的看着帐篷顶,仿佛上面的花纹变得非常艳丽吸引人了,不明所以的阁老李绩按照惯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奏书,看过了两眼后,也是老脸变得刷白,随手递给了身旁随军的凤阁右仆射王方翼。 奏折传了一圈儿,帐篷中已经喧闹起来,有资格出席高级会议的文武足足有几十人,有的如临末日,有的则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以御史大夫李刚等十多个文官重臣愤怒的拜在了李捷龙椅前面,语气中凝固着凛然的杀机。 “鲁宁当斩!水师大都督刘仁轨指挥失当,顾此失彼,以致我军如此损失,依照我大闽律法,当革职为民,请陛下速速将此二人逮捕,交与刑部大理寺议罪!” 十几个士大夫满满的都是嫉恶如仇,可惜李捷却是懒洋洋的摆了摆手。 “这事儿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尔等先退下吧。” 李刚是御史大夫,御史台的头头,挑人毛病是他的本职工作,到是可以理解,可作为所有人的总头头,就得分个轻重缓急了,现在把刘仁轨鲁宁下狱,谁来给他挑起地中海局势? 李捷可不想学崇祯皇帝,明明人家清兵都打到眼皮底下了,把人家袁崇焕下狱关了起来,结果导致关宁铁骑弃战而走,整个战局好悬没崩坏了。 几个御史郁闷的退了回去,屋子里倒是静了下来,刚刚吵闹的厉害的将军们也是默不作声了。 如何处理?现在无非两条路,打或者走。 要说打,三十万阿拉伯大军横亘面前,还挖的壕沟工事坚守,还有弩炮抛石机等器械之利,不说打的下打不下,就算打完了,估计闽军的尸体也得将十几道填的满满的,谁也不敢轻言决战。 要说走,好不容易把阿拉伯人消磨到如今,如今阿拉伯人士气低落,军中疫病流行,付出了这么大代价,退兵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阿拉伯人是轻骑兵,自己军队还是以步兵居多,如果阿拉伯人衔尾追击,也着实损失不小。 而且又不知道闽王意思是是战是走,踌躇中,就连李绩,王玄策之流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没有说话。 李捷也没有催促,又是枕着胳膊靠在椅子背上,他也在纠结。 可就在这功夫,刚刚跟着李刚出来的一个御史,却是又站了出来,深深一鞠躬,认真的说道:“陛下,下臣认为,我军当战!” 将军没出声,一贯叽叽歪歪反对李捷征讨的御史反倒跳出来支持开战了,御史大夫老李刚禁不住眼睛瞪得溜圆,李捷亦是惊奇的向前探出了身子问道。 “为何?” “我军有条必胜之道!”这个三十出头面房须长,像蛮汉多过像文官的御史倒是一点儿也不怯场,抱着笏板侃侃而谈起来。 “首先,我王圣明,仁政,在西亚大地上广施仁义,深得各族民众拥护,两河南北,民众箪食壶浆,夹道欢迎,闽王之名,万人敬仰,而阿拉伯蛮残暴,性好劫掠,野蛮剥削,强推他们的宗教,惹得各族厌恶,我军是有道伐无道!” “其次,我军军容森严,人多势众,装备精良,而且最近陛下轮番进攻,各军都不至于太疲惫,可以从容一战,反观阿拉伯人,我军每一次进攻,对方都得出动几乎全部将士抵抗,而且日夜不宁,如今是身心疲惫,神情怠惰,我军是以逸待劳!” 面容凝重,这御史深深一鞠躬。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一点,陛下之霸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一次稍有困难,就退却了,如何还能征服这片肥沃的土地?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今日放这三十多万沙漠蛮夷安然离去,他日,这些沙寇将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到时候,我军苦战多年,耗费饷银不可计数的成果将付之东流!” 第一点是废话,第二点说明了闽军的优势,第三点更是不能退的原因,这话听的整个军帐中,迷迷糊糊的将军们都是神情一震,有的希望退兵的打消了心中念头,再敢唱反调就是阻挡陛下霸业,这罪名谁敢承担? 犹豫中的李捷更是精神凛然点了点头,旋即又是询问道。 “那你认为,我军当如何战?” “常战即可!” 具体涉及战术战斗,这个御史又变成了满面的自信,侃侃而谈道:“我军袭扰阿拉伯人月余,对方已经习惯我军以小股部队深入他壕沟,与之争夺。用骆驼与战马遮蔽我军大军,先派遣猛士,攻陷一段壕沟,然后铁骑出右路,攻其肋骨,在其麻痹之时,大军团忽然奔赴其地,阿拉伯人定不能御!” 倒不像临时起意,这御史还比比划划的想到御前为李捷讲解细节,可惜在上司御史大夫李刚杀人一般的眼神下,又是悻悻然的退了回去,恭顺的低下头。 听着他的话语,李捷脸色也是阴晴变幻起来,思虑了一会,方才摆了摆手。 “寡人知道了,汝下去吧!” 闽王没问自己名字,那御史脸上倒是流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也是一言不发的退回位置。面色变得严肃,顿了几秒后,李捷忽然面色严肃的猛地站了起来。 “寡人决定了!明日,与阿拉伯贼寇决以死战!各部将军如今马上返回军队,将寡人的决定传递下去,可有异议?” 这个时候,谁还敢反对?虽然感觉时间太仓促了点,李绩等还是恭顺的一起鞠躬拜谒了下去。 “臣等领命!” 接下了李捷的决战令,身为实际总指挥的李绩又是沉声分布起命令来。 “前军大总管苏烈,左军大总管房遗爱,河中郡王李让,骑兵总管弩失毕药格罗,尔等留下听命,其余人等退下,按照命令待命,切记,不可泄露丁点会议内容!违令者斩!” 文官们面色凝重退了出去,将军们步伐间则满是沉重与杀机,剩下的人减少到十位数以内,会议的效率再次提升了一截,庞大的战略地图打开,添加了不少细节的战术细节在李绩指挥棒下如行云流水般叙述而出,听的每一个重要将领都是面色凝重,有的人还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御前军事会议一直开到了傍晚,时间紧任务重的高级军官们被特许骑马离开,一个下午时间,因为突然袭来的大风天气而休整了两天的大闽军团,各个军营内,已然是一片杀气森然,军士们已经知道明天的总共,有的帐篷里还能听到霍霍的磨刀声,紧张的气氛似乎连老天都受到了感染,狂吹了两天的大风居然停了。 趁着难得的一会好天气,辎重官们更是忙碌的将补给品发了下去,军粮,干粮,需要补充的箭矢,尤其令军士们惊愕的是,又送来了一大堆打通了中间竹节的竹竿,而且还有细纱做的套子。 这东西已经有一堆了,没什么用不说还占地方,有的军士甚至用来当柴火烧,不过既然命令是闽王下达的,虽然不明所以,每一个帐篷的什长还是依照命令,收了下来,压在了给的更多的,半米多长沉重的帐篷钉下。 入夜,天色才刚刚暗下去,各营前来报告准备就绪的信使已经纷纷返回来来,汇报着准备的情况,不过千篇一律的汇报中,李捷的注意力更多的还在桌面上一份人事档案上。 好一会,李捷方才满是笑意,跟玩三国杀抽到猛将好牌一样笑着合上了档案,点着头嘟囔道。 “娄师德,原来是这个家伙!” 第1191章.儿媳?李让的算盘 风沙如同如泣如述的千年怨女,趴在人耳旁用听不懂的语言不厌其烦的演讲着她的故事,就算是个大晴天,来自沙漠的黄色纱幔也依旧薄薄的给世界蒙上一层朦胧的细沙。 到处都是火烧过的黑色,那是猛火油留下的痕迹,上一次在黎巴嫩山,阿拉伯人抱着猛火油罐冲锋的技能也被大闽学会了,这些天侯赛因下令挖掘的壕沟没少被火焰蹂躏。 焦糊的气味中,一具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永恒的抱成了一团,雕塑那样瘫在了那里,也许是某个女人的丈夫,也许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残酷的战争中,他已经再也不能回去看自己的孩子了。 就在尸骸旁边,一队阿拉伯兵则是面无表情的吃着早餐。 阿拉伯半岛什么都缺,食物,可以耕种的土地,水,财富,对面闽军的阵地上,炊烟中飘荡着鱼肉粥的清香,这些阿拉伯人吃的却仅仅是一块肉干,一杯水。 不要以为肉干是什么贵重东西,干燥的骆驼肉,用死咸的盐水腌好,硬的跟木头差不多,每咀嚼一块都是极为费事,也只有阿拉伯人这么坚韧的民族方才吞得下。 侯赛因的早餐同样也是一块肉干,一面巡视着军营,侯赛因一面硬邦邦的嚼着,让跟在他身后的阿拉伯将军,贝都因酋长们脸上发热的将软乎乎,裹着大闽蔗糖的白面饼藏在衣袖里,不敢拿出来。 绕是这个坚韧残忍的民族,此时也是流露出了深刻的疲惫,一个个健壮的沙漠狼各个带着浓郁的黑眼圈,麻木的连表情都没有了。 沿途走过,甚至两三个地段的人都空了,阿拉伯军是由一个个部族组成起来,这种情况只能是整个部族都跑了。 侯赛因见此却没说什么,甚至也没责罚谁,仅仅是从后面调兵,将这个空缺给补上。 因为闽军的火炮几乎能覆盖整个阵地,所以侯赛因的哈里发帐篷离前线离得远远的,很是低调缩在了一角。 “大家都回去吧!准备好各部族的儿郎,今天风沙停了,闽人预计还会进攻!”完成了巡察,喝了一口水,侯赛因下令解散,可跟了他半天的部族酋长们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离开。 好半天,将军中一个粗壮的中年酋长方才在同伴催促中,头皮发麻的走上前来,沉重的请求着。 “哈里发,撤军吧!” “为什么?加迈尔。”侯赛因倒是没有发怒,反而平淡的询问着,让这个粗壮的将军心中放松了点。 “闽人占据了绝大部分肥沃的土地,我们背后就是几百里沙漠,马上入冬了,牲畜们已经没多少吃的了,成群的饿死,粮食也马上吃完了,大家伙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咱们大家不怕闽人,可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退兵吧哈里发,明年咱们再打!” “要不直接和闽人拼了也行,也好过在这里干耗着,波斯帝国,罗马帝国,那个咱们阿拉伯人怕过?哈里发,要不您就下令吧!”一旁的哈希尔也是插嘴激动的说着。 不过平淡的看着他们,侯赛因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兄弟们!为了真主,咱们不能退兵!” 一句话下来,不少阿拉伯酋长都露出了失望之色,眼见于此,侯赛因又是沉吟了一会,方才保证道:“再守一个月!一个月!如果闽人还不退兵,就和他们拼了!真主会保佑为他奋战的勇士的!” 决战也好,退兵也好,阿拉伯人是耐不住这种煎熬了,虽然每达成希望,不过好歹侯赛因给了个承诺,一部分阿拉伯酋长还是满意的退了出去。 走在所有人最后面,刚刚代表大家说话的中年酋长加迈尔,一双眼睛中却是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恐惧神色。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侯赛因自己也是无言。 他也知道阵地战阿拉伯人不是闽军的对手,他也知道如今粮草与饲料都要没了,晚一天决战,阿拉伯大军就更弱一份,更没有机会战胜大闽。 至于撤回麦加,侯赛因连x考虑都没有考虑,今年召集了阿拉伯半岛所有忠于麦加的部族,已经付出了几大代价,今年却一无所获,明年再召集这个规模的阿拉伯大军与闽军决战,就是不可能的。 绕是如此,侯赛因依旧需要等下去,他在等一个机会,足以扭转战局的机会! ………… 阿拉伯人的哈里发还有着足够的耐心,可大闽方向却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些许耐心,栅栏与壕沟的遮挡下,数不清的军士如同蚂蚁一般被动员了起来,数不清的将士跟着自己的校尉杀气森森的向前大步挺进着,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云霄。 不过这一切,都被高大的骆驼与骑兵践踏起的灰尘所遮挡了,闽军特意挑选了不少尤为高大的骆驼走在第一排,背后还用这两天刮来的细沙粒扬起尘土遮蔽,将浩浩荡荡的大军挡在背后。 守卫壕沟的阿拉伯人趴在低矮的沟里,看到的还是和一个多月这么多天的战事一模一样,闽军数量不多的几个军骑着骆驼傲慢的逼近自己的营地。 “弟兄们,今天不打败这群沙漠蛮夷,决不收兵,除非老子死了,不然老子的尸体绝不会趴在阿拉伯人的壕沟中也要继续向前的!” 阵前,将功赎罪的药格罗举着他加长加厚的横刀骁勇的大喊大叫鼓舞着突击队的士气,听着各种族的闽军亦是热血沸腾,不住地举起武器跟着应和着,恨不得现在酒冲到阿拉伯军队面前,跟他们拼了。 站在移动行宫二层的点将台上,看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充斥着整个地平线,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李捷心头这种**的豪气也是呼之欲出。 也只有人类,能发起如此数量,如此壮观的毁灭行动! “大父,喝茶!” 一声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声让李捷的笑容却冷了下来,回过头去,果然是李让那个不成器的犬子一副讨好的笑容在背后弯腰拱着拳,最近李让经常要率部夜袭,两个眼圈都熬的漆黑,头发也是弄得有些乱,如果不是穿着皇子威严而又豪华的朝服,一点儿也没有皇长子的样子。 然而,这不是令李捷生气的,真正领他恼火的是那个端茶的女人。 还是一席面纱轻轻蒙着脸,头发却梳了个闽人贵妇的发髻,身上穿的素白色的襦裙,气质衬托的颇为出神,可面纱下面朦胧露出的柔美脸庞,还有面纱上面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却又给这凡仙一样的女人填上了几分独特的异域风情。 侯赛因的女儿,上次被俘的阿拉伯人死士统帅,赛里木卓尔。 赛里木在阿拉伯语人名中,意思是和平之仆,这个和平之仆卓尔,李捷在她身上却看不到一丁点和平的气息,就算乖巧的捧着茶杯,在她眼底,不可驯服的野性依旧像豹子一样不断咆哮着。 当初把这女人给李让,不过是给他当个玩物,不伤了自己长子自信心而已,偏偏,李让对这女人的迷恋有些超乎了李捷的掌握,仗着最近有了些战功,连续几天,李让没事儿就把这女人领到自己面前晃悠两下。 倒不是炫耀,这小子也没什么可炫耀的,这么端庄讨好自己,说明李让是真的动了真格,想要给这女人一个名分,想要纳她为妃! 仁孝为主旋律的大闽,没有李捷点头,就算李让位高权重也是不成,然而,自己正计划着要杀这女人的爹,顺便把她七大姑八大姨大表兄大表舅一块儿砍了,这会李让却想娶她为妻!让李捷一股荒诞的感觉萦绕心头。 上次李让军被击溃,这女人还劈开了李让的战甲差点没灭了他,真不知道李让迷恋她什么,现在李捷是越来越怀疑自己这儿子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对此,李捷也是一贯的冷哼一声,对赛里木卓尔捧来的茶水连看都没看,而是转头带着笑容和蔼的对李让身边另一个女人点了点头。 “回来了,昨晚的夜袭行动还算顺利?” 生硬惯了的脸庞不习惯的露出了个温暖笑意,鸢很是恭敬的欠身还礼,回答着:“拖陛下的福,全赖河中郡王殿下英明指挥,昨夜我军又击破了阿拉伯人两个氏族!” “好,我大闽不光男儿称雄,也有女性的豪杰,做得好!”丝毫不顾李让悻悻然的表情,李捷昂头大笑,笑了片刻方才拍了拍鸢的肩头。 “能为我大闽奋勇杀敌是好事儿,不过自身的安全也要注意,你杨姨娘为你准备了一件护身软甲,在行宫里就等你回来了,斯婆罗提陀,还不带鸢去试试!” 这是准儿媳妇的待遇了,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塞给她,还让婆婆去好好相一相。闽王如此热情,瞄着李让有些难看的脸色,鸢还想推脱,却被满是笑意像弥勒佛一样的斯婆罗提陀推着就下了点将台。 看着李捷目送而去的笑容,李让心头郁闷的缩在了一旁,李捷这动作,明确的意思告诉他,想娶这女人,没门! 就在闽王父子勾心斗角时候,战场之上,震耳欲聋的一连串雷鸣忽然穿了来,旋即就是惨叫与喧嚣,是大闽的火炮开始进攻了,不论李捷还是李让,视线再一次被吸引到了战场上。 默默的端着茶杯,一直被冷漠的赛里木卓尔,漂亮的眼眸中亦是一刹那流露出了无比的仇恨………… 第1192章.惨烈决战 大地震颤轰鸣中,拉开了血腥一天的开幕。 不同于前些天的虎蹲炮掩护,这一天一开战闽军就用上了一顿多重的大将军炮,将士们手拉肩扛将这些重家伙送到了军阵前,二百门重家伙一开火,就是山崩地裂,两三里距离内,整个阿拉伯人壕沟几乎都纳入了攻击范围之内。 木屑飞溅,庞大的抛石机轰然倒塌,嘎吱嘎吱的声音中,下方的阿拉伯人惊慌散开,沉重的铅球炮弹打进壕沟后壁,足足陷进去半米多深,连续几下,大段壕沟轰然倒塌,把阿拉伯人埋在了里头。 几次与阿拉伯人交战,虽然有胜有败,但几乎都是被阿拉伯人凶悍的骑兵压着打,这一次闽军凶狠的炮火彻底将所有阿拉伯人压的抬不起头来,那种还回来的豪迈,舒畅感觉,让参与过上一次阿拉伯大败,几乎都提升了的大闽军官们胸怀汹涌澎湃,热血激昂。 大小炮火肆虐了半个多小时,数以万计的开花弹,铅球实心弹,葡萄弹几乎将四十里长阵的地形都改变了一遍,触不及防的密集攻击中,七层阿拉伯人器械弩炮被摧毁,阳光闪耀之下,到处都是破碎开花弹中亮晶晶的碎金属片。 这场炮击不可能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reads;整个世界都穿越了还真是对不起啊。 炮击刚一结束,早已经等候的热血沸腾的闽军诸部又是疯狂的呐喊起来,如同涨潮的黑色浪涌那样,数以万人排开松散的阵型,排成数股散兵线呐喊着冲向了敌阵。 已经被火炮打懵了的幸存阿拉伯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端着弓箭刚探出头,冷不防迎头一刀凶狠的从上而下劈砍下,咔嚓的声音中,扬着血雨,药格罗竟然生生劈开了那人半个身子。 凶悍的第一个跳进阿拉伯人的壕沟,药格罗尚且头也不回的高声呐喊着。 “为了大闽,杀!” 这一次,闽军再也没有留手,数不清的粟特勇士,闽军十六卫军兵同样大吼着双手持刀冲入战壕,轻装入阵,大杀大砍,一时间到处都是闪烁的刀光,血肉横飞。 这些天,阿拉伯人已经习惯了闽军的攻法,携带重装的突击队远远的用火油罐来杀伤壕沟内阿拉伯兵,每次都给阿拉伯人密集的防守军造成大量伤亡,于是乎阿拉伯人开始减少各段壕沟的守军人数,用少量兵力层层的抵抗闽军冲击力。 分层担力,这倒是算得上壕沟战的精髓了,可遇到同样精于攻坚战的闽军,却成了个漏洞百出的筛子。有的阿拉伯军拿着弓箭还想去射杀,却被轻装迅速冲到面前的闽军将士用横刀砍了脑袋。 也有特别凶悍的阿拉伯人,一把弯刀用的如同泼风砍水,连续砍倒几个冲进壕沟的闽军军士,可旋即七八把大刀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这样的好汉也只能饮恨当场。 不到片刻,十里多长战场断断续续的一层壕沟阿拉伯守军已经被杀光了,呼和着,这些杀红了眼的闽军将士又是匍匐出壕沟,旋即跳入了第二层壕沟,片刻之后又是第三层,惨烈的厮杀残酷到了极点,低矮的壕沟中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粘稠的血已经流淌了壕沟地底浅浅一层。 不光是中路突破,原本作为防御水源的左路房遗爱部同样大举突前,举着风筝形盾牌的罗马军团下饺子一样跳入壕沟中,沉重的盾牌直接拍在阿拉伯人守军脑门上,砸的他们头破血流。 尤其是罗马军主将房遗爱,更是身先士卒冲到了第一线,壕沟狭窄不利于用陌刀,这次房遗爱也换了把一米多长的重横刀,锋利的横刀犹如死神发出的请柬,凡事遇到他身边的阿拉伯人,几乎全都被砍了脑袋。 主将神勇,同样激励着麾下,更何况东罗马帝国与阿拉伯人实在是老冤家,从******大扩张起,阿拉伯人每一寸扩张的国土,无不是踩在罗马人的尸骸上,交战几十年,几十万罗马军团尸横西亚处处的土地山河,如今就算投入了闽军麾下作战,这些罗马军兵依旧将其视为罗马对阿拉伯复仇之战,杀得格外凶悍。 甚至比中央军团突击的还快,最凶猛的左武卫还在第五道壕沟与突然增多的阿拉伯守军拼杀时候,左路罗马军团已经突破阿拉伯右军第八道壕沟,呈现一个半包围状态断了阿拉伯大军通往水源的道路。 不过奇怪的是,罗马军团忽然止步于此,一部分人守住壕沟口,剩下大部分军兵却是用盾牌在河岸边松软的土地飞快的挖掘起来,转眼间,一道道壕沟口又向河里延伸了过去,与河水相连接起来。 不过雅穆克河河岸是高于水面不少的,惊愕的眺望了几眼后,侯赛因便没有管自己右路,而是面色阴沉的喝令道:“哈希尔,带着你部的骑兵出击,把这些闽狗砍回去!” “遵命,哈里发,请您向主赞扬我部将士的骁勇吧!”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阿拉伯猛将猛地行了一礼后,大步流星的就下了去。 在第五道壕沟,阿拉伯人加大了兵力,投入了数千人从壕沟两端涌入,与闽军搏杀,奈何步战攻坚上,阿拉伯步兵的确不是由各族组成的闽军突击部队的对手,拿着长矛拥挤呼和着冲向闽军的阿拉伯人没等矛锋见血,石榴大小漆黑的手雷拖着一条着了火的尾巴铺天盖地的就被扔了过来reads;豪门世族。 虎蹲炮用的开花弹,近距离也可以当手雷使用,喧嚣的爆炸与惨叫中,成片阿拉伯军倒在血泊中痛苦的打滚着,长矛阵势一破,手持短刀,三棱刺的闽军将士绕过所剩无几拦在面前的长矛,冲进敌阵中又是一阵大杀大砍。 血肉横飞中,坚持不住的阿拉伯军又像潮水一样,惨叫着退却,遗落了一地狼藉尸骸,兴奋的闽军冲出壕沟,继续向前追击,可没等追两步,骁勇的将士忽然惊愕的停在了原处,旋即面上流露出恐惧,大叫着向回溃逃了去。 第五道壕沟与第六道壕沟之间,阿拉伯人特意留了快半里长的空档,这么长一段距离,正好成了骑兵奔驰的绝佳场地,阿拉伯帝国六雄狮之一的哈希尔领兵,数以千计的轻骑兵高高扬着雪亮的弯刀,从预留的壕沟通道冲出。 就连李捷都不得不承认,马背上的阿拉伯人,是狮子! 毫无阵型可以防御,闽军轻兵突击队知趣的溃退回壕沟,可人的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扬着弓箭,同样已经苦大仇深的贝都因骑兵从后面将冲出去的闽军射死,更有凶残的直接追到闽军步兵身后,扬起弯刀当头砍下,一个时辰无往不利的闽军当天遇到了第一个硬钉子,数百精锐突击队喋血阵前。 然而逃回壕沟中的闽军也没有就此安全,逗着战马折回来的阿拉伯轻骑兵狞笑着将一袋袋希腊火砸进了壕沟里,粘稠的黑油流淌在守军同样粘稠的血上,在坑下闽军惊恐的叫声中,无数火把被火扔了进去。 眺望着阿拉伯军阵中冒出的黑烟,端着茶杯的赛里木卓尔明媚的眼眸猛地一亮,李捷的脸色却是严峻到了极点,撇过脑袋焦虑的喝令道:“去问问房遗爱,他还需要多久?” 十多个禁军焦急的狂抽战马冲了出去,仅仅几分钟,仅剩六人的禁军带着一身伤痕又是匆忙回了来,不顾伤亡在阿拉伯军拦截,冲了个拦截的禁卫带着血跪伏在李捷面前。 “陛下,房将军言还需要半个时辰!” 脸上肌肉抽搐一下,也顾不上赞扬禁卫的忠勇,李捷急促的扭过头喝令道:“右军骑兵出动,打阿拉伯人的左翼,缓解中军压力!” “喏!” 河中郡王李让跪地答应一声,却没有亲自下去,仅仅是吩咐几个侍从去传令,阿拉伯人用壕沟防御之后,前锋军的铁甲骑兵就与他的右军编在了一块,前军总管苏定方负责实际指挥,李让更多的还是管夜间袭扰。 令出如山,沉重的铁甲骑兵带着傲慢从闽军大阵右侧缓缓开出,同样的,阿拉伯轻骑兵数万同样满是高手对决般的谨慎从左路壕沟涌出,两军旁广袤起伏的沙丘中,一场规模巨大的骑兵对决即将展开。 睥睨的看着密集成一团的贝都因骑士,苏定方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敲了敲胸口厚实的钢铁盔甲,旋即猛地一拉马缰绳,战马嘶鸣的在全军之前人立而起。 “弟兄们,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为了陛下,为了大闽,杀!” “陛下万岁!!!” 呐喊着冲锋口号,沉重的铁甲骑兵以关宁铁骑为首,像一条不可抵御的泛滥洪流,冲向了贝都因大军,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大地,连细小的沙粒都随着震颤了起来。 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再次让李捷满意的眯起了眼睛,李让,刚刚回来的鸢全部注意力亦是被吸引了过去,这么多人中,唯有捧着茶杯的赛里木卓尔明媚的眸子中流露出了无比忧虑,手情不自禁摸了摸衣袖。 一条长条形轮廓,微微展露了出来………… 第1193章.铁骑撞阵 几万碗口大小的铁蹄鞭挞着大地,第一波冲击四万沉重的重骑兵马蹄下,就连这亘古不变的古老荒原都随之而颤抖,骑兵全力奔驰下,风随着旗帜呼呼作响,最前排重骑兵夹在腋下的马槊倒映出令人心寒的锋利光芒。 在马铠的包裹下,似乎连战马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刺着,渴望着或是同类,或是两条腿奇怪的生物那滚滚热血覆盖自己的皮毛。 虽然第一轮仅仅带领了一万重骑兵冲锋,苏定方的信心依旧满满,全副盔甲的重骑兵重量超过了半吨,四五十里时速的冲击下,撞击力不下于一辆轻型卡车,更何况骑士手里还有着锋利的马槊。 仅仅凭借着撞击力,苏定方似乎已经预见对方阿拉伯轻骑兵会像被热刀切开的黄油那般被撞得人仰马飞,而紧随自己后面的两万河中骑兵则回顺着自己撕开的这道伤口继续侵蚀下去,直到将阿拉伯大军这个巨人整个砍倒在地。 骑兵交锋仅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此多的心思中,大闽铁甲骑兵已经一往无前的冲出去了数百米,可对面的阿拉伯人却仿佛吓到了一般,到现在才刚刚加起来速度,本来装甲上就处于劣势,在没有速度,对撞上的贝都因骑手不论再如何骁勇不怕死亡,都是一边倒的屠杀。 可如此巨大的优势下,浓郁的不安却是在苏定方的心头泛起,对方的军队也是身经百战的功勋部队,不应该有着如此表现才对,除非有诈! 暗暗提高警惕,苏定方却依旧没有命令骑兵慢下来,反而更加加快了速度,重骑兵的生命就是速度与撞击,不论阿拉伯人有何等阴谋,都将在绝对实力之下土崩瓦解,苏定方相信他有这个临战指挥能力去抵御各种阴谋。 三十米,二十米,风如同刀那样割在脸上,对方射过来的羽箭叮叮当当的打在盔甲上,苏定方甚至能看到对方骑兵脸上惊恐的表情,可就在这时候,小步冲击的阿拉伯轻骑兵忽然间从中间裂开,向两面散逸而去。 一刹那,苏烈的瞳孔也是微缩了下,就在骑兵背后,却是十几列排列的不算整齐的阿拉伯步兵,七八米长的超长枪叠加在一起,形成一道令人生畏的枪林刀海。 上一次围攻右路军,盛连山曾经汇报阿拉伯人训练了一种类似马其顿重步兵的长枪兵方阵,这一报告并没有引起大闽上层的重视,倒不是不相信盛连山,而是历史已经证明,亚历山大大帝的军团并非战无不胜的,许多办法可以致这些慢吞吞的枪阵于死地。 然而,从没有垃圾的战法,只有运用的恰当与不恰当,几万阿拉伯轻步兵不规范的布置成超长枪阵,正好卡在了大闽铁甲骑兵的死路上。 “将军,怎么办?” 跑在前头的都尉惊恐的回过了头,可包裹在铁面甲下,苏定方狰狞的面孔中,仅仅干脆利落的发出了一个字。 “冲!” 这时候,退缩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悍勇过谁,谁就得活! 两边,落在后头的贝都因骑手惊恐的惨叫中被排成锋矢阵冲锋的大闽铁甲骑兵毫不留情挥舞手中马槊绞杀下马,哪怕高大的骆驼被撞击后依旧哀鸣着飞了出去,三秒钟,全军最前方极速奔驰的先锋中郎将已经发出了绝望与疯狂的吼声,前排的阿拉伯超长枪手的瞳孔里同样流露出了恐惧。 ………… 惨烈的一幕,距离如此之远李捷的望远镜中,都体现了出来,七八米长的长枪依次扎串了一,二,三,四排的铁甲骑兵重型装甲,剧烈的撞击力让成片的枪杆也如同牙签一样清脆的断裂成几截。 被捅穿胸口的战马轰然倒地,终于撞进了前排阿拉伯兵身上,被甩出去,被长矛挑飞出去的骑士自身也化作了进攻的凌厉武器,狠狠砸进了后排阿拉伯枪兵身上,沉重的盔甲上喷溅满了血肉,咯咯的骨折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函谷关宁县之间招募的三河骑士依旧没有退缩,一波一波的向潮水那样继续冲击着已经松动了的长枪方阵,前排丢了枪的阿拉伯轻骑兵惊恐的掉头想要逃离,可旋即被冲上来的铁骑践踏在马下,后面的铁甲骑兵又被第三排,第四排的长枪刺杀,濒死前最后一声怒吼投出了马槊,刺穿了阻挡自己的步兵。 每一寸土地都是用血肉来开辟的,本来就没有规范训练的阿拉伯长枪方阵在闽军不要命的冲击下终于是松动开,勇敢的贝都因族人放弃了阵型挺枪向前杀来,怯懦的则是丢下长矛向后溃退,八排长枪兵终于被闽军铁甲骑兵冲出了个仅仅能容纳一人一骑的口子,随着第一个铁甲骑兵不可置信的欢呼冲出去,这个口子越来越大。 紧张激烈的交锋不过几分钟,其惨烈程度却让点将台上每一个人后背都湿透了,眺望着最后一骑铁甲骑兵冲出了阿拉伯长枪方阵的包围,触不及防的贝都因轻骑想要咬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调转马头的铁甲骑兵对着长枪方阵脆弱的背部又是发动第二次冲锋,李捷终于放下了被他捂得发热的望远镜。 破阵成功,然而他脸上一点儿欢颜都没有,刚刚一轮冲击,直面敌军被刺杀还有突阵时候被两边枪兵捅死的铁甲骑兵预计不下于三千,整个骑兵冲阵都缩小了一圈儿,就算苏烈的回身击能击杀同样数目的阿拉伯长枪兵,也是大闽输了。 不说珍贵的三河骑士,就算次一点的波斯铁骑都是大闽花费海量的金银训练,装备起来的,一个铁甲骑兵身上的话费等同于五个十六位步兵,三十个府兵,而一个阿拉伯长枪兵才值多钱,随便部落里叫出个老爷们,给他把超长枪往野地里一站,就是超长枪兵了,甚至在侯赛因眼中,估计人还没有那把长枪值钱。 从出军到归来,调动军队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真正对冲才不过几分钟,第二遍冲击苏定方可算找回了些大闽铁甲骑兵的威风,知道闽军可怕的阿拉伯长枪兵方阵根本不敢用背部面对暴怒的铁甲骑兵,居然直接溃散了,趁着乱闽军践踏了一路的鲜血碎骨,直到阿拉伯人的轻骑兵再次合拢,要将苏定方包围时候,残余的铁甲骑兵这才带着恨意不甘心的退了回来。 大闽右路,两军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战线,已经暴露杀手锏的阿拉伯军干脆将超长枪摆成了个扇形阵,一百九十度范围尖锐的长矛对着外延,长枪方阵四角,配上了灵活的轻骑兵,弓箭随时握在手里,为了对付闽军大炮,甚至侯赛因还调拨了上百架罗马人样式的扭力投石机,一大堆希腊火罐子堆在一旁虎视眈眈。 对这个远近都能守的阿拉伯防御阵,数万大闽骑兵一时间也没了万全的办法,不得不僵持在了那里。 闽军主阵,点将台。 “陛下,末将有罪,请您惩罚!” 再没往日里关中子弟风度翩翩的模样,摘掉头盔后,整个头发都散乱了开,脸上满是血污,顺着原本很是性感,很吸引大唐女性的两撇八字胡不断向下流去,大腿上那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不算什么了,就算被苏定方右手捂着,李捷依旧能看的出来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当啷着,骨茬儿都隐约可见,血肉模糊中,连着的皮肉不多了。冲锋在第三排,能活着回来,苏烈这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 涕泪横流,苏定方声音嘶哑的叩拜在了地上。 看着他这样一副凄惨模样,毕竟当年在五原都护府跟过自己的老人儿,当初李捷被围困镜湖城还是他率兵来援救的,李捷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起来吧。” “先去疗伤,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可臣失了大闽锐气……” 苏定方刚犹豫的昂起头,李捷的语气随即变得严厉起来,恨其不争的怒斥着:“那就怎么丢的怎么再给挣回来!我大闽不是没有战败过,但没有站不起来的窝囊废!” 终于重重叩首一下,眼中流露着感激,苏定方什么也没有说的倒退下点将台,断臂上的血顺着红地毯流淌了一道,他也是强撑着,刚到了台下立马就一个踉跄差不点没摔在地上,看的李捷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传令,把孤的御医,还有来时候王后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伤药都给苏烈送去。” ………… 中军被牢牢压制住,数千精悍的贝都因骑手牵制着宽半里长四十里的缓冲,压的几万突击闽军抬不起头,只能依靠火炮支援来压制希腊火袭击,寄予重望的右路军还僵持在了那里,闽军就仿佛一头力大无穷的神牛,却被抓住了两只角,钳制的动弹不得,就算没追究苏定方,点将台上的群臣幕僚还有李捷自己,脸色都不怎么好。 唯一高兴的,估计只有赛里木卓尔了,盯着她透明面纱下微微勾起的嘴角,鸢则是露出了杀人一般的目光。 可就在这时候,一直被忽略的左路军阵地上,忽然传来了阵阵欢呼,上万浑身泥土的罗马军团步兵欢呼着聚拢在了稍高的地方,旋即一颗冒着白烟的信号弹被高高射向了半空中。 李捷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无数闽军突击队仿佛烫了屁股那样慌忙的从壕沟里钻出来,看的对面阿拉伯人一头雾水,片刻后,些许遥远的轰鸣从平稳流淌的雅穆克河上游忽然传来,一道白浪就向急促的骑兵那样,气势汹汹狂奔向了对决中的两军。 哗~哗~ 第1194章.泥沼飘红 雅穆克河的水量可不小,作为中东第一大河约旦河的支流,这里水流湍急,白浪翻滚,甚至有些地方河岸相当陡峭,上次决定叙利亚行省命运的雅穆克战役,战败的罗马大军全军覆没,有不少就是溃散后跳河寻求逃生,被活活淹死在河道里。 为了取水方便,阿拉伯大军把附近百里唯一一处浅滩给占据了,就连大闽军团依靠的河岸都是稍微有些陡峭,怪石嶙峋,这禁不住让李捷回忆起了十多年前,令自己倒霉了的蛇水大战。 模仿当年渊盖苏文还有乙支文德,这一个多月李捷也没闲着,趁着夜晚派人用渡船渡河到北岸,躲避阿拉伯军的监视,顺流而上三十里,选一险要之处修建堤坝,拦截河水。 刚刚房遗爱需要的半个时辰,不是他的罗马军团需要这么长时间挖沟,实际上是在等上游的军兵破坏堤坝,等到同样的信号弹传来后,左路的罗马军团第五第六第八第九四个军团立马躲避到了刚刚挖出的高地上。 至于沟里的友军,他们是没有能力也没有闲心管了。 在药格罗,萧挺,还有努曼阿叁等前军将领骂着娘的大呼小叫中,五万多各族突击部队也顾不得躲避了,忙不迭从低洼的壕沟里出来,然而没等一些慢半拍的将士爬上来,漫卷的白浪已经从罗马军团用盾牌挖出来的沟渠泄洪一样冲了上来,将哭爹喊娘的将士卷了进去。 闽军这还是有准备的,另一头壕沟里无准备的阿拉伯人更惨,一阵洪峰飚过,就只能看到浮起来的希腊火罐子还有浑浊水中大串大串的气泡了。 灌满了壕沟,暴涨的河水依旧没有消停,顺着壕沟边缘又漫了上来,急促的流水让哈希尔骑兵止不住的打滑,无数战马哀鸣着跪在地上,倾倒在泥地里,后面阿拉伯人的牲畜棚也是泡成了猪窝,好不容易打的草料被冲散,买在地里的粮食也泡了水,四十里军阵连带着中间的沙场变成了一片泽国。 然而,此时毕竟是少雨的枯水期,就算困了半个月的水,奔涌而来的洪水也就冲到了脚脖子便开始缓缓退却,而且给造成的损失相当有限,阿拉伯人把长矛杆子插进水里,抓着矛杆,落水的倒霉鬼大部分几乎都怕了上来,闽军更是提前准备了鱼网,一阵洪水,也就淹死了十几个倒霉蛋,还是两军平摊。 眼看着一支支闽军突击队被困在壕沟边沿进退不得,有的被壕沟垮塌拖累的再次掉进水里,狼狈的满身泥泞好不容易爬出来,阿拉伯指挥部,端着破破烂烂的就剩一个筒望远镜远远眺望着,已经瘸了的阿卜杜勒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主保佑,闽王也有出昏招的时候,这下泥泞成了这样,看他李捷小儿如何进攻,估计闽狗们都骂翻了天吧,哈哈哈哈!” 阿卜杜勒的话引起了共鸣,就连最是不苟言笑的伊玛目们都跟着莞尔,剩下的粗鲁汉子更是放声大笑,然而一片笑声中,只有侯赛因一直冷着脸向前眺望着。 好久,侯赛因忽然面容惨白的回过头,看着他的将军们,用不平静的语气略微颤抖的叙述着。 “将军们,我们的麻烦大了!” 笑声戛然而止。 ………… 方圆几十里的浅滩,因为地势低洼,每年雨季雅穆克河泛滥的时候,都会淹没这里,这里的泥沙相当的细腻,黏稠,而且被内陆大风吹来的细沙更是如同往本来就黏稠的浆糊里添加一管强力胶那般。 哈希尔麾下的骑兵,细长的马蹄子直接陷进了泥沙中,不论骑士如何的踢打,叫骂,这些战马依旧寸步难行。 这还不是被唯一困住的骑兵,除左路高地上与大闽铁甲军团对决的六万多轻骑兵外,剩余二十万阿拉伯大军几乎全都陷入了泥泞中,别说马,骆驼了,就连人站在淤泥中迈步都是极为困难,费大大力才能挪动一小段距离。 阿拉伯大军的壕沟的确给闽军带来了些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攻防战对决,大闽还没怕过谁,阿拉伯大军真正致命的,是它飘忽不定的轻骑兵,就像刚刚,依靠壕沟与缓冲,几千轻骑兵就压的数万精锐的闽军突击队进退不得,赶鸭子一样把他们砍倒在壕沟边,这样的陷阱可还有好几处。 如今,虽然地面泥泞的闽军也行动不利,可阿拉伯人赖以生存的机动力与冲击力,没了! “杀!杀光这些沙豹子!这些禽兽豺狼!” 闽军突击队的背后,震天的欢呼声又是响起,更大规模的闽军步兵就向蚂蚁一样从军阵中冲了出去。 早就考虑到了水攻,李捷自然不能毫无准备,泥泞的沼泽似乎对这些冲过来的生力军影响不大那样,每个人奔跑在泥潭中,都是步履飞快,在身后甩起了大片的泥浆。 一包包沙子被投放进了灌了水的壕沟中,转瞬间几段百米的壕沟被填平,刹那间,被困在壕沟边上的闽军突击队也是爆发出了震天欢呼声。 “陛下万岁!!!” 嘈杂的欢呼声中,以这种近乎恐怖的速度,闽军填平了泡在水中挡路的壕沟,哈希尔的骑兵此时还在泥水里一面苦苦挣扎,一面惊愕的看着,冲过了壕沟阻拦,第一个狂热的天竺府兵已经带着宗教一般的兴奋,挺着长矛,狠狠刺了过去。 噗嗤的一声闷响,第一个阿拉伯骑兵惨叫着跌落下马,仿佛一下子让阿拉伯骑兵醒了过来那样,再也不去拯救深陷淤泥中的坐骑,有的阿拉伯人按捺不住数十万闽军压上的那种恐怖压迫感,哭喊着丢下心爱的战马掉头向回跑了去,有的却是狂性大发,翻身竟然从坐骑上跳了下来,高举着弯刀直奔闽军头盔劈了下去。 勇猛与狂热依旧支配了这支骑兵绝大部分人,脚踩在淤泥中挥舞着弯刀疯狂的击打着周围十多面闽军盾牌的,掐着敌人脖子,两个人像疯子一样在泥地里翻滚的,刀子捅进肚子尚且吐着血向前劈砍的。 可此时的闽军终于占据了绝对优势,成排的长矛铺天盖地捅过来,不论人还是畜生,直接捅死,这会儿闽军的机动力与阿拉伯人反了过来,有的好不容易跋涉着泥泞冲过来,目标的闽军却已经绕到了他背后,几把横刀劈头盖脸的砍下。 粘稠的血一股又一股的喷射在了这丑陋难看的泥沼中,让本来已经黏稠难走的淤泥,变得更加恐怖狰狞。 “闽狗,去死!” 不愧是六雄狮之一,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凭着手里一把快刀,哈希尔脚边,闽人的尸体居然堆积了一层,可惜,就算他一个人如何的蛮勇,也挡不住大势已去。 弯刀又是带着一丛鲜血在一个大闽剑盾兵胸口抽出,冷不防背后一凉,一刀口子在锋利的横刀下皮开肉绽,凶悍的扭过腰,没等那波斯府兵高高轮起的横刀砍下,哈希尔的弯刀,已经划过了他的喉头。 噗嗤噗嗤,又是几声闷响,三把长矛扎进了他腰间,大腿,剧痛刺激下让这个阿拉伯野人真仿佛野兽那样昂首嚎叫起来………… 长矛断成几截,散落一地,三个槊兵死不瞑目的趴在地上,附近一群手持刀枪的闽军围成了一圈,却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了,这人太邪门,这么一会功夫杀了自己二十多人,就算骁勇的闽军也是心头打怵。 “都围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进攻?” 刚刚杀得闽人尸横遍野的阿拉伯轻骑兵此时已经完蛋的差不多了,药格罗恼火的从后面追上来,大声的训斥着,进退不得的闽军将士立马找到主心骨儿那样让开了一道通道。 看着药格罗走来,还在拎着刀眼睛血红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的哈希尔胸口顿时又爆发了一阵澎湃的杀意,这些天一直是药格罗指挥大闽突击队,哈希尔早就想干掉他了。 “不信神的闽狗,我诅咒你死在我刀下后,灵魂世世代代在火狱中煎熬,不得托生,去死!!!” 在泥泞的沼泽中,凭着蛮力生生的冲了出去,眨眼间寒光闪闪的乌兹钢大马士革弯刀已经杀到了面前,心里留下阴影的闽军将士下意识退开了点,刚走过来还不知道什么事儿的药格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跃起一刀弄得猝不及防,惊愕的昂起头,锋利的刀锋在他瞳孔中不住地放大。 咔嚓~ 麻袋一样重重倒在了地上,惊愕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周围闽军惊骇的注视下,代骠骑将军,大闽突击军代总管,跟随李捷出生入死十多年的闽国大将弩失毕药格罗惊愕的擦了擦满是血污的横刀,回头看着胸口涌出一大摊鲜红的血迹,死不瞑目的哈希尔,旋即扯住身旁一个府兵问道:“刚刚这货用鸟语说了些什么?” ………… 相隔两百米,同样被自己的壕沟困住,下一层壕沟数千阿拉伯守军眼睁睁看着哈希尔骑兵被脱困的闽军砍成了一地尸体,惊悚而恐惧的注视下,后面的工兵又是跑的飞快将沙袋丢进了深深的壕沟中,眼见着身前的水沟,渐渐见了底儿,忽然一个阿拉伯兵士凄厉而绝望的大叫了起来。 “为了主,跟闽狗拼了!” 成片的盾牌在呐喊声中疯狂的撞到了闽军盾牌上,又一批阿拉伯军在困境中受伤的野兽那般与闽军厮杀在了一起,各种语言的叫骂声,一句句尸体砸进了还没有填平的壕沟中,殷红的颜色墨水一样在浑浊的雅穆克河水中**着…… 第1195章.在背芒刺 四十里长的战阵,超过三十万战士浪潮对冲在一起,盾牌碰撞着盾牌,长矛在缝隙中穿刺不停,横刀与弯刀,斧头,钉锤敲打在盾牌上敲打个不停,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当声中,每一个战士都是忘命的扎住对方每一点空隙错误相互砍杀着,呐喊声震撼了整个苍天。 不断有还温热的身体倒在了积压在一起的盾墙两边,也不断有新的身体补充上来,粘稠的血水红墨水那样在这条激烈的战阵边上向外扩展着,将软踏踏,湿漉漉的泥沼染的通红一片。 侯赛因不是蠢人,第二道壕沟的守军被闽军分割消灭后,侯赛因已经反应过来,而且他也真是个狠人,立刻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后备力量,连伙夫,放马的奴隶都被推上了阵。 泥泞的沼泽中,也排列不出什么阵型,弓弦都被水泡软了,最初开战,在泥地里两军只有东一坨西一坨混乱的厮杀,随着一步步推进,越来越多的部队汇聚在了这条战线上,最后拼成了这个残酷无比的血肉磨盘。 对于这个局面双方指挥官都是始料未及,一旦有任何一方先崩溃,所承受的一瞬间伤害都将是不可承受的,如此千年难得一见的乱战,不论李捷还是侯赛因,都已经到了骑虎难下说完地步,不得不咬着牙,继续拿新鲜血肉向里面填充着。 大约中午十分决口冲刷了雅穆克河南岸,血腥的厮杀一直从那时候进行到了日落黄昏,喧嚣的呐喊战吼声中,终究在这条大战线上却谁也没压倒谁,滑溜溜的尸体垫高出了半米多,阻隔了厮杀在进行下去,两军疲惫的将士亦是身心疲惫的没有心思在打下去,除了两军指挥官还在相互暴怒的后脚着,大队伍纷纷缓缓向后退却。 终于,在申时即将结束,火红的太阳垂落了半边的时候,两军彻底结束了接触,再次分散成了两营。 边沿上,紧张对峙了一天的铁甲骑兵与贝都因精锐骑兵,超长枪方阵也终于在彼此的警惕中向后退了回去,眺望着铁甲骑兵垂头丧气牵着战马回营的身影,肉疼了一下午的李捷忍不住恨声一拳头砸在了栏杆上。 机关算尽,李捷这一天几乎将自己能拿的出来的手段全都用了出来,中军后军还有下马的部分铁骑一共三十万大军分三个波次不断向阿拉伯人的阵地涌入,甚至连自己的突击军群这么重要的部队都不吝惜与敌军一起坑,就是为了拿下侯赛因。 闽军不可谓不勇猛,当天阵亡了不下十六个五品以上将军,官居二品的右领军卫大将军苏定方胳膊都打丢了一个,炮弹不要钱的往前发,一下午打光了三分之二的库存,奈何阿拉伯人坚韧的如此可怕,就算如此都没有打垮他们,李捷的懊恼不言而喻。 哪怕再有一个府,五百人的骑兵绕道阿拉伯军身后,李捷都能有信心今晚在侯赛因的帐篷里吃晚饭,可惜,他是实在也抽不出来多余一兵一卒了。 眼看着余晖中缓缓向后退却的闽军,李捷也不得不无可奈何的下令着:“迅速组织工兵打扫战场,户部官员马上调拨粮草,还有牛羊肉类,红葫芦队也务必跟上,务必不能给寡人遗落下一个伤员。” 先前遗落的伤员几乎全都被阿拉伯人杀了,工部官员与户部官员也知道其中厉害,跪地行礼,旋即就匆匆忙忙散去。 随着这些官员的离去,原本围拢在李捷身后一大群文武已经所剩无几,武将们多数是下去指挥作战了,随着战况愈发激烈,文官也有着各种各样事物不得不去忙,空落落的就剩几个禁军把手着入口,禁卫头子赞婆蹲在地上,正在完成着不知道李捷交代下来的什么任务。 “汝,准备你的麾下,今夜继续袭击阿拉伯军营,不过不是以往的袭扰,就算打不下来,寡人也要让阿拉伯人战战兢兢,彻夜难眠!” 有些向赌输了的赌徒,此时李捷的神色已经显得有些癫狂了,声音嘶哑的喝令着。连亲切一点的称呼都听不到了,李让也知道自己大父焦躁到了什么情况,赶忙也是鞠躬行礼,领着鸢急急匆匆下去去准备。 可刚走两步。李让又是惊奇的回过了头,愣了一下的鸢立刻会意的没好气走了回去,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怎么还不走?阿拉伯人如何训练奴隶的规矩难道忘了?别忘了现在你可是郡王殿下的奴隶!别不懂规矩!” 鸢曾经被阿拉伯人掳为奴隶,对于阿拉伯哈里发的女儿,她可有着说不出的恨意,然而在那双冒火的眼睛注视下,赛里木卓尔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目光炯炯的眺望着在巨大夕阳斜照下,闪现着粼粼波光的战场。 昏黄的太阳光下,被雅穆克河水充分浸泡过的战场呈现一股淋漓的粉红色光辉,让人分不清是太阳光,还是血光。 轰隆~ 一片忙碌的时候,冷不防后军响起了轰鸣,似乎是拉炮弹的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爆炸了,本来就心烦的李捷忍不住回过头暗骂一句,呵斥的鸢还有李让也是忍不住侧过头,可没等行营去处置,第二声爆炸再次响起。 这次距离更近,就挨着移动行宫不远处的一座帐篷,爆炸掀翻了帐篷,附近巡逻的卫士都被冲击波轰了出去。 “这不是意外,是袭击,保护陛下!” 立刻就丢下了手中活计,赞婆像一头牦牛那样暴躁的冲到了移动行宫点将台楼梯口,几乎随着他的吼声,十多个穿着闽军军服的外族人也是同时脱了外面披着的盔甲,露出一身诡异的黑色长纱袍,同时呐喊着冲向了点将台。 禁卫们立刻放下长矛组成了人墙,可这些刺客的确有些邪门,宽大的衣袖抬起,一刹那数十支暗箭呼啸而出,将矛阵射出了个缺口,十几人幽灵那样飘进了李捷的禁卫队中,一招一式诡异的可怕,每个人仿佛都没有重量那样,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躲避开禁卫们砍杀过来,偶尔还击却几乎招招凌厉。 一个禁卫仅仅晚后退了半秒,被一道黑袖拂面,一个恍惚间咽喉上露出一道深深血痕,年轻的禁卫瘫软的倒了下去。 “这,是人是鬼?”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赞婆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震惊的摇了摇头,李捷更是看的目不转睛,他脸上,却是似乎隐隐浮现出一种又气又笑的表情。 “你做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台下厮杀的时候,女人的惊叫却又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的转了回来,刚回过头,一刹那李让的瞳孔张开到了极点,心跳在一刹那几乎都停止了,满眼中都是赛里木卓尔那面纱下朦胧的笑,还有极速逼近自己心窝的刀。 噗嗤~ 一把匕首几乎齐跟而没,然而在装上的前一刻,一个软乎乎的身躯将李让撞得向后退了半步,喷出一口血,鸢尚且无比仇恨的尖叫道:“保护河中郡王!” 几个禁卫惊愕间下意思的拔刀举盾,奔向了李让,谁晓得赛里木卓尔这一招居然是虚招,松开了插进鸢身体中的匕首,一掌拍在她胸口,借着力道翻身而起,右手又出现了第二把匕首,向一只扑食得鹞子那样凶狠的扎向李捷。 滚滚红日中,曼妙的裙带随着起舞而飘动,倒影在落日中的美人剪影,就好像天外飞仙那样唯美,可是看在台上台下的禁军,将领,官员心头,一股寒冰之气却是从脊柱直冲后脑门。 这个疯狂的女人,她,她要刺杀闽王! 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扭过身,眺望着半空,李捷的瞳孔中,也是闪现出了刚刚足以领李让绝望的刀锋,甚至这第二把匕首明显还煨过毒,隐隐泛着一层蓝光。 电光火石之间,美人轻舒猿臂,绝美的舞姿带着必杀的一击凌厉落下。 咔嚓~ 第1196章.刺龙 所有人提着心的注视下,这令人心驰神往的惊艳一刀,李捷接下了。 而且还接的那么流畅,身体仅仅向一旁偏了些许,李捷的左手死死捏住了赛里木卓尔的纤细玉腕,右手如行云流水那样拦住赛里木卓尔的腰,如果不是放下时候李捷顺手捏断了这女人的手腕,一切就真像排练好的舞蹈那样了。 叮当的脆响中,那锋利无匹的淬毒匕首掉下了点将台,随手将赛里木卓尔丢在一旁,李捷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女人似乎也知道再没了机会,仅仅捂着断腕沉默的瘫坐在地上,不过赛里木卓尔的额头上,还是因为剧痛而流淌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看着下面还在纷乱战斗着的禁卫,沉吟了下李捷低吼了一声:“用长矛扎他们的下摆!” 已经被十几个幽灵打的有些发蒙的禁卫想都不想就听令形势,十几根长矛钉在地上,果然,刚刚还飞一般的“幽灵们”全都动弹不得,几个还想顽抗的刺客举着长袖还胡乱的抽打着,早已经气恼的禁卫干脆一拥而上,几十把长矛狠狠扎进刺客的身体,然后高高挑起来。 仿佛落在柴堆上一样,借着重力锋利的长矛扎穿了刺客的身体,血流如注的淌落在地上,命大还没死的刺客最后又在禁卫嘿呦的呼声中摔在地上,最终方才彻底没了生息。 十五个刺客,被击毙了十二个,剩下三个也是拔掉了诡异的长袍,生怕再有什么变故,赞婆下令直接用长矛刺穿了他们的手脚钉在地上,让他们匍匐着跪向李捷。 这个时候才从惊吓中回过身,毫不顾忌还软软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鸢,同样满头冷汗,李让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汗珠子不断顺着他脑门滴落在地上,冲出来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属于他的部下,动手刺杀至高无上的闽王的,更是他一力保护的人,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敢分辨些什么了。 可怜鸢替他挡了重重一刀,又中了一掌,正是摇摇欲坠之时却被李让随意的抛弃一旁,差点一头从几米高的点将台掉下去,幸好李捷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这才把她救了回来。 “没事儿吧?” 嘴角滴着血,鸢却是庆幸的跪伏在李让身边,感激的回答道:“末将没事,多谢陛下厚赐软甲!” 实在是凑巧,上午李捷刚送给鸢一套贴身甲,下午就拍上了用场,这种甲类似于锁子甲,上等的细小锁扣组装而成,全靠锁扣卡住了刀尖,鸢才能活下来,绕是如此也受了不浅的伤。 不过才刚刚庆幸一下,鸢立马又是焦急的叩首,为李让申辩道:“陛下,末将愿用性命担保,此事河中郡王殿下觉不知情!刚刚那妖女刺殿下第一刀就可以为证,末将愿意验伤!”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吓出一身冷汗的禁卫军统领赞婆却是瓮声瓮气恶狠狠的吼道:“知道陛下赐你宝甲,特意演出这么一出戏!” 根据猜疑链理论,这个可能还真也许纯在,还好一下午时间,李让都是老老实实跟在李捷身后,鸢更是一言未发,况且提前知道些内情的李捷知道这事儿根本没那么简单,伸手制止住了咄咄逼人的赞婆。 “行了,让儿做没做,寡人心里有数。” 不过赞婆悻悻然退下去后,李捷却是黑着一张脸,也是对着李让冷哼起来:“这事儿晚点寡人再找你算账!” 撇开战战兢兢的李让,李捷终于回头关注起这次事件的女主角,瘫坐在地上的赛里木卓尔来。不愧是枭雄侯赛因的女儿,到了如此地步,依旧神色如常,除了捂着断腕的痛苦外,死亡的阴影似乎没带给这个少女哪怕一丁点恐惧。 “为什么要杀寡人?寡人赦免了你的死罪,让儿这小子也待你不薄,你动手之前没有一丁点犹豫吗?” 听着李捷恼火的训斥,赛里木卓尔还是那般古井无波,淡淡的回答着:“小女子早就说过,闽王您有李玉儿这样的女儿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你去死,我父哈里发也同样有这样的女儿!” “只不过小女子不明白,闽王如何破解得了我苦心修炼的刺龙,还破解的这般轻松?” 到底也是人,再淡然,卓尔依旧对她的失败有点耿耿于怀。 本来听了这女人的回答,李捷脸色已经变得更加阴沉,这个问题却是让他居然多了丁点感慨,吁了一口气,他方才沉闷的回答道:“因为这刺龙本就是我发明的!” 天地间是真的有武艺,虽然它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恐怖神奇,飞檐走壁,飞花摘叶的绚烂,但也的有着过人之处,巴掌大的鹅卵石,打在人头上肯定就会头破血流,旁人掰都掰不开,练过梅山拳的大师凭着一张肉掌就能劈得四分五裂。 陡峭的十多米山墙,旁人看着都感觉不可逾越,练过飞檐走壁的高手短短几秒就可以翻越,还有刚刚那些刺客,飘忽诡异的幽灵功实际上不过特别瘦的刺客穿上五倍肥大的长袍,刀砍上去轻飘飘的,给人一种打不死的感觉。刚刚那招刺龙,同样是华夏武学中几个经典动作拼接,猛然跃起从天而降,借着地心引力狠狠刺下去,既发挥了女子的轻灵,又将快准狠发挥到了极致,别看李捷刚刚躲得飘逸,不过微微侧了下身体就躲了过去,实际上李捷倒是想躲得远远的,但他根本没有时间躲得开。 幸好这招是他帮李玉儿想的,陪着李玉儿曾经练习过,李捷这才如此从容。 赛里木卓尔口口声声言自己是阿拉伯人中的李玉儿,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她的功夫还有刚刚那些刺客的功夫完全来自阿萨辛,那个侯杰创立的刺客组织,李玉儿当时是侯杰的刺客总教官,侯杰失败黑都曾经试图接收阿萨辛组织,可惜却扑了个空,如今看来,他们是完全落入了侯赛因手中。 也难怪,阿萨辛刺杀派本来就是侯杰与哈瓦利吉派合作培养出的产物,侯赛因东山再起也是依靠着哈瓦利吉派,被他接手也是理所应当。 听过这个解释赛里木卓尔终于释怀,喃喃祈祷一句神意难测,竟然低头念诵起了《古兰经》,不再理会一丝一毫,然而李捷却没放过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李捷又是凝重的摇了摇头。 “上次你说玉儿会毫不犹豫为我去死,这个寡人承认,她为寡人,是做了不知道多少凶险事情,但寡人的玉儿与你绝对不同,她是为了爱与感情去拼杀,拼搏,她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不像你一样,被利用,一把冰冷冷的杀人武器而已。” “而且寡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去送死!” 一席话说的赛里木卓尔诵经声戛然而止,李捷却再也没兴趣和她再说些什么,而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杀了她,还有下面那些刺客。” “陛下,不审讯啊?这可是谋逆大案,他们在营内或许还有同党……”心惊胆战半天的赞婆有些迟疑的询问着,李捷还是这般坚决的挥了挥手。 “杀了她!” 禁卫沉重的步伐踩踏的木头制成的点将台嘎吱作响,赛里木卓尔轻飘飘的身体在他们手里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眼看着那个飘逸而不可征服的身影被拖走,跪伏在地上的李让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 “你二弟都已经成婚了,你也大了,应该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你,能给你带来助力,什么样的女人只能将你拖向深渊!”似乎回想起了某些往事,眺望着东方,李捷若有所指的说道,听的一旁的鸢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绯红,可李让居然厌恶的把脸瞥向了另一旁,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 战场上,双方已经收兵,甚至血红泥泞的沼泽在这干燥的天气中,这会儿都干了不少,隐隐飘来的黄沙给血红的河滩蒙上了一层淡黄,除了双方的收尸队员还在相互忙碌着外,已经再没了一个兵丁。 夜风开始寒凉,衣服湿透的阿拉伯兵窝在水退下去,还一片狼藉的壕沟中躲着冷风,啃着怀里被脏水泡了半天已经烂糊的奶酪与干肉,一面还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对面。 一反这一个月的习惯,大闽非但没有退回自己的营地壕沟中,反而也驻扎在了这个血腥的修罗场内,边缘上工兵朝地里钉上了削尖的木头倒刺,血战了一天的军士们也休整起来,一口口大锅冒着水汽炊烟,隔着老远,浓郁的饼子,羊肉猪肉香味一股脑的钻进这些阿拉伯兵的鼻孔中,引得一个个沙漠郊狼眼巴巴的眺望着不停。 要是给大闽打仗就好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冒了出来,立马被这些虔诚的士兵们压下去,可是闻着香味,不大一会功夫,这个念头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冒出脑海。 就这个功夫,对面闽军营地忽然骚动了起来,隐约能听到闽军略带兴奋的喊声。 “要杀人了!要杀这些该死的沙豹子俘虏了!” 闽军的异动立刻吸引了为数不少的阿拉伯兵警惕而又好奇的趴在了壕沟边沿眺望过去,不一会,血红的斜阳中,一个白衣偏偏,却是风姿绰约的俏丽女人身影在这些阿拉伯兵注视中,被一队闽军捆绑着推了出来。 “卓尔!” 第1197章.起风 疲倦的闽军军阵这会儿又变得沸腾,成府成府的军兵叼着大饼夹肉拥挤在了刚订好的倒刺前面,拥挤的甚至最前面兵士不得不危险的趴在倒刺上,看着大闽行刑队一群黑色制服的死神押解着十来个波斯人,阿拉伯人出去按跪在地上,除了那个身姿曼妙的女人令大兵门可惜了下外,剩余的则是满满的兴奋。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还大嚷大叫着快杀,平日里在大兵眼里不吉利的这些行刑队黑乌鸦,这会儿也成了稀罕物。 倒不是兵士们心里太变态,而是这些天,每天都能看到阿拉伯人处决自己军队的俘虏,自己抓获的俘虏多半却被闽王放走,将军们能理解李捷的战略计划,大兵们却不能,如此不平待遇下,各族各军,就算唐人组成的嫡系部队,心里都有些扭曲了,也难怪一听说处决阿拉伯人俘虏,这些军士如此兴奋。 能找回场子,砍头阿拉伯人一支鸡,这帮大兵也会兴奋半天。 相比于闽军的兴奋,阿拉伯人军阵上,则是一片沉默,为了与大闽决战,侯赛因把哈希姆家族全部老幼都拥上了战场,圣女赛里木不少兵士也认识,如今看到带领自己拼命的圣女如此凄婉的被敌人看押着跪在地上,等待处决,对于阿拉伯军,心里震撼也是无疑的。 各种嘈杂中,一双不再光滑漂亮,满是疤痕与老茧的手同样趴在了壕沟边缘上,竭力的向前伸着,原本代表威严的银光面具这会儿也只剩下了惨然,侯赛因一面呼喊着卓尔的名字,一面伸着手试图抓着什么一般,好像要把女儿抓回来一般。 “哈里发,末将带着本部骑兵去抢人吧!一定能把圣女完好无损的给您带回来!” 阿普杜勒等一大批嫡系将领眼看着侯赛因难受的模样,都是纷纷焦虑的抱拳请战着。 李捷不是没给过侯赛因机会,开战之初李捷酒曾想用赛里木卓尔换回被俘虏的药格罗还有他麾下铁甲骑兵换回来,却被侯赛因拒绝了,在他心头似乎女儿没有几堆麦子重要。 这一次,阵前行刑,李捷还是给了侯赛因一次机会。 然而,侯赛因却又是拒绝了,老泪纵横,阿拉伯人的哈里发却是重重指着前方闽军大阵哆嗦的说道。 “闽人这是故意在引诱哈里发去救人,他们已经将大炮与弓弩覆盖好了那一片区域,一旦小伙子们冲出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我侯赛因是大家的哈里发,不能用将士的血肉,去换我女儿的生命,主的意既然如此,就让我女儿先去天堂侍奉主吧!” 说着,侯赛因居然颤抖的爬出了壕沟,回了中军,再也没有回一次头,哈里发的这一举动看的一群将军元老们亦是沉默无语。 闽军阵前,邢部行刑官嘶哑的嗓子如同乌鸦的刺耳鸣叫一样令人难受,催死挣扎还赖在天边的太阳余晖中,也真有一群乌鸦缭绕在天空久久不能散去,大闽军团军法行刑队的刽子手身穿黑色制服,连头面都被面罩遮住,手持双手大刀冷酷的站在一群刺客背后,那眼神似乎琢磨着在哪儿下刀才算爽利。 如此眼神下,就算特殊训练出的阿萨辛刺客都不能淡然应对,五花大绑的胳膊颤抖着,战栗个不停。 唯一平静的似乎只有赛里木卓尔,平静的跪在地上,和所有人一样被死死捆绑住的手吊在身后,身体前倾,把细嫩的脖子暴露在锋利的屠刀下。 不过赛里木卓尔心中还是一样的不平静,李捷的话终究还是让她产生了些触动,双眸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战线,尽管也知道不可能,可赛里木卓尔心中还是渴望着能看到那个从小被她崇拜的父亲,哪怕不是来就她,哪怕就出现一下,让她看最后一眼。 然而,行刑官催命的长长处决令都念完了,侯赛因终究没有出现,埋伏好的炮兵军官悻悻然的耸了耸肩,面色阴冷的行刑官却一点变化都没有,面色还是这般阴冷,冰冷冷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罪无可赦,斩!” 身后响起了拔刀声,被毒蛇一样绳索缠绕的曼妙身躯再次被压的低了些,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赛里木卓尔最后喃喃的祷告了一句。 “别了,伟大的哈里发,愿您宏图霸业,达成所愿!” 最后一秒,赛里木卓尔却没有称呼父亲。 刷,十三把寒光闪闪的双手刀整齐落下,在闽军将士的大声叫好中,那颗姣好的面容伴着其他刺客或是惊恐或是狰狞的头颅一齐飞了出去,些许淡红的鲜血为今天已经饮饱鲜血的大地又增添了些许亮色。 风华绝代的美人香消玉殒,气壮山河的壮士血染疆场,也许这就是每一个壮丽时代的必然点缀吧。 闽军大营,河中郡王李让的帐篷闭的紧紧的,侍从,部将,任何人去求见都被撵了出来,就连鸢也是无能为力的待在门口。 一切看在眼里,李捷却是理会都没有理会,依旧阴沉着脸询问着统计今日战况的兵部左侍郎杨雄。 “今日我军究竟损失多少?” 尽管叫杨雄,此时这个弘农杨氏的半百老头子可一点儿雄的味道都没有,颤抖着手双手奉上了阵亡花名册。 “回禀陛下,我军,阵亡四万!” ………… “哈里发,损失出来了,哈希尔等十七个氏族男人全都被打光了,大军损失阵亡五万!” 对面阿拉伯人的中军中,气氛同样压抑的令人窒息,随着负责统计的费塔哈首领颤抖的话语,更是给帐篷中低着头的将军酋长更加的压抑与沉重。 一天时间,大军的六分之一打没了,这还是单纯死者,还没算上伤员,十七个氏族打光了这一消息更加震撼,代表了他们当中,至少十七个姓氏就此灭绝了,每个平日里杀人如麻,对信仰无比狂热的沙漠酋长这会儿也忍不住震撼了。 而自从在前线回来,哈里发侯赛因也是一直丢了魂一般耷拉着脑袋,首领的失落,更加助长了绝望气氛。 “哈里发,退兵吧!” 又是加迈尔第一个站了起来,哀求的诉说着,这一会,他的话语犹如水坝上开裂的第一道缝隙那样,几十个大小酋长,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 “趁着还有些秋草,牲口还没死绝,现在走还来得及!” “家里全剩孤儿寡母了,总不能让男人们全都死在这里吧!” “哈里发,现在信徒们已经精疲力尽,而且粮食也吃光了,在等一年,好歹让男人们多留些种子,再去与闽人拼了,求你了!” “作为信徒,本首领已经为麦加尽到义务了,明天,我就会带着我的小伙子们回沙漠!” 各种纷乱的威胁,叫嚷,哀求中,就连一贯支持侯赛因,苍老的什叶派大长老,许久都没开口说话的老贾布尔也是蹒跚的站起了身。 “哈里发,大家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既然主已经不打算把叙利亚行省赐给阿拉伯人了,还留在这里平白的浪费小伙子们鲜血,做什么?” “一旦阿拉伯人都死光了,谁来侍奉主?” “就连卓尔这孩子刺杀闽王的最后一招都没管用,好不容易混进去的阿萨辛们还被大闽斩草除根,不要打了,退兵吧!” 脸上密集的皱纹都愁苦的纠结在了一起,老伊玛目恳切的话语,连侯赛因都为之动容,可话哽咽在喉咙里,侯赛因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 侯赛因知道,一旦退回麦加,恐怕再也无力向如今这样大规模出兵了,以闽王狡诈如狐的手段,只会让半岛上的阿拉伯部族更加的混乱,自相残杀,就像连续几个世纪的阿拉伯半岛社会一样。 轰轰烈烈的******大扩张,先知与六代哈里发的心血,无数半岛上的精英人物,伟大战士为之抛头颅撒热血的壮丽事业在自己手里回到了起点? 侯赛因不敢去想这个结果,嘴唇颤抖,他只能茫然的看着一大群对着自己或是粗鲁,或是祈求的面孔,不语! 争吵声,哀求声,几乎掀翻了不大的闷热帐篷,首领们一点不加掩盖的争论同样让一大群无所适从的阿拉伯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军心不稳的时候如果大闽夜刃军队一个突袭,说不定阿拉伯大军就垮了。 可惜,李让此时正憋闷在帐篷里,他招募的非洲人,别的将军几乎不可能指挥的流畅,所以夜袭部队也是老老实实待在营中没有出来。 千载难逢的机会转瞬即逝,一个扭转局面的关键人物满是喜色,急急匆匆闯了进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帐篷,阿卜杜勒无比兴奋的直愣愣对着侯赛因大嚷了起来。 “哈里发!风起了!风起了!这回绝对是次大的!” 嚷嚷半天,阿卜杜勒才察觉了周围气氛的不对,惊愕的环视了一圈。 “诸位,你们这是?” 可还没等他弄明白,仿佛突然活过来的侯赛因却是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堂堂哈里发激动的嘴皮子都在颤抖,嘶声竭力的扯着他大嚷着。 “真主保佑!你是说,起风了!” 第1198章.诡战 一夜时间,李捷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丧失的差不多了。 人造的沼泽迅速变得干涸,浮了一层黄沙的淤泥虽然还算黏人,却也仅仅能到脚底浅浅一层,浑然不似昨天那陷进战马半条腿儿那般难走,一大早上,已经可以看到阿拉伯人的轻骑兵在营地内来回的活动。 唯一的战果,恐怕也就是侵占了半个侯赛因苦心经营的壕沟阵地。 清晨,天气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似乎被昨日惨烈的战事给吓到了,太阳都脸色惨白,慢吞吞从东方升起后便有气无力的躲在雾气后头,暗淡的阳光照耀着一片战场上阵阵惨白的炊烟缭绕,怎么都有种鬼蜮冥界的感觉。 草草用过一顿没有多少滋味的早饭,领着群臣将军,李捷又一次如期登上了点将台,端起了望远镜眺望着对面阿拉伯帝国的军营,触目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壕沟显得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后面阿拉伯人连片的军营也是死气沉沉,巡逻兵死了一样靠在帐篷外面一动不动,更是没有任何一个旁人在营内活动,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所有阿拉伯人都撤走了一般reads;重生之嫡子逆袭。 不过决战了月余,对此李捷已经********了,每天清晨,******们都会跟着自己部落的长者在静室中祈祷,绝不会出动乱走。 阿拉伯人如此受礼,可惜对手闽军却不是那么尊重,眺望了一圈,李捷直接冷冰冰的下令。 “擂鼓,出战!” 又是催促男儿流血厮杀的铮铮之声嘹亮的回荡在了河畔平原上,上百个军鼓手袒露着上身,仿佛要把上阵杀敌的全部激情都表现出来,就算厚厚的牛皮军鼓也是被他们敲打的浑身乱颤,激昂旳鼓声中,经历了昨日苦战的闽军又是仿佛流水那样从倒刺栅栏各处的缺口涌现出,汇聚成一片汪洋战阵。 昨日闽军推进了快两公里,直接的战果就是,闽军炮火足以覆盖整个阿拉伯人的军营,最开始发出怒吼的还是这些战争之神,由五百门大将军炮,一千多门虎蹲炮一大清晨就合奏出了一曲震人心魄的交响乐。 刺耳的呼啸声中,一千五百多大小炮弹在阿拉伯人头上开了花,密集的小型开花弹噼噼啪啪在最后几道壕沟前降下了死亡之雨,爆裂开的金属碎片喷溅的无孔不入,哪怕厚实的壕沟都塌了一块儿又一块,能看到守壕沟的阿拉伯人哇哇惨叫着蹦出来,没跑几步又是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虎蹲炮射程不过四五百米,大将军炮却有一千二百米到一千五百米,足以涵盖整个阿拉伯军营,望远镜中,眼看着一个个大铅球狠狠砸进阿拉伯人的游牧毡包中,贝都因战士顿时好像被撅了窝的蚂蚁那样,乱哄哄的满地乱窜。 心情终于愉悦了点,李捷带着一丝****上国的高傲,又是猛地拔出了佩刀,高声喝令道:“进攻!” “为了大闽,冲锋!” 见到大纛发出的指令,前沿的各卫指挥官先后也是拔刀呐喊,数百个校尉,百夫长率领着自己的麾下,奋勇向前冲杀而去,如林的长矛,林立的刀枪,刚刚还凭证的像镜子一样的阵型一刹那解体成了千百块。 因为今日地面已经干燥了,要预防阿拉伯人骑兵的侵袭,今日闽军舍弃了散兵线,直接以密集阵型冲锋,数以万计的精锐步兵张牙舞爪的老虎那样狠狠扑了上去。 然而,今日的阿拉伯军似乎有点反常,没有第一时间拍出他们那无往不利的轻骑兵应战,反而将壕沟间供骑兵出动的木板桥也抽去了,在连续多天打击下残存的投石机与弩炮顺着壕沟斜坡被推了出来,动物肌腱的弹性作用下,冒着黑烟的希腊火壶呈一个个抛物线投射出来,蹲在壕沟里的阿拉伯弓箭兵也是稀稀落落的张望着抽冷子射箭来阻击。 轰~一个油罐正好砸在了冲锋的闽军军阵中,当即数十个健勇将士浑身着火的惨叫打起滚来,距离远的仅仅蹦上一点的借着还算湿润的淤泥尚且能压灭身上的火苗,距离近的只能痛苦的满地打滚最后被活活烧死。 有的着火将士甚至死死抱住了战友将同伴一块烧死,弄得方阵指挥官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接下令刺杀,弩炮与投石机的攻击中,冲锋的几里长军阵到处都是一片黑烟惨叫。 李捷的的望远镜中,还清晰的看到一个唐人旅率呐喊着冲到了最前面,却被一箭射中脖颈,惨叫着摔倒在了人群中,皱着眉头,李捷疑惑的放下了望远镜。 的确,阿拉伯人的攻击给闽军是带来了很可观的伤亡,但这松散的攻击根本不能阻拦闽军前进,顶着插满箭羽的虎头圆盾,冲击最快的军团已经距离阿拉伯人壕沟不到几十米远了。 昨天的血战已经向阿拉伯人表明了闽军的攻坚能力,凭着完整的十多道壕沟侯赛因都没防守住,如今就剩下一条不完整的壕沟,还有三条被水泡过泥泞的随时倒塌的壕沟,侯赛因究竟怎么想的,就凭这些抵挡住闽军? 就在李捷的疑虑中,先锋步兵已然冲到了坑边,长矛朝下怒吼着跳了下去,将坑底还要射箭的阿拉伯守军扎死在坑底,盾兵插满羽箭的铁盾猛地拍在了阿拉伯兵的头上,将缺乏头盔保护的阿拉伯兵直接拍死在了地上reads;论颜狗的自我修养。 令李捷更加疑惑的一幕出现了,前几天还能死战到底的阿拉伯大军,这会儿却像丢了他们的勇气那样,爬出了坑掉头就像后溃逃去,狼狈的就像刚成军的农民那样。 转眼中,第一道壕沟几乎已经全都是闽军了,被敌人的怯懦鼓舞的勇气十足,凶悍的精锐步兵紧随其后就像第二道壕沟杀去,可就在这功夫,先锋闽军数千人却是忽然骚动了起来,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猛士突然也是争先恐后向外爬向后退却。 没等李捷下令去探查,深深的壕沟忽然腾地一下燃烧起了数米的火焰,跳动的火魔将没来得及逃出来的闽军还有阿拉伯兵全都吞噬了进去,坑边上,无数只手干枯烧焦的手痛苦的拍大的坑壁,那场景就跟地狱裂开一道缝隙那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先锋进攻受挫,两个军,四十多个精锐外族军府数万将士都是惊慌后退,上千人被阿拉伯人一把火烧了,然而李捷眼眸中仅仅是疑惑,而不是痛惜。 虽然没有四十里那么长,闽军进攻长度也快十多里了,点燃这么长一道壕沟,所用的希腊火可是个相当可观的数量。 阿拉伯人不比大闽,就算阿拉伯半岛是石油产地,以他们简陋的手法采集,手中数量依旧不会太多,这么多天,闽军炮弹都要打光了,阿拉伯人的希腊火更是所剩无几,非拼命时候不能用,可以说一桶火油在阿拉伯将军眼中,估计比十个骑兵都贵重了。 可是今天才刚开战不到半小时,阿拉伯人连火油阻路都用了出来,为什么? 难道昨天受到打击太大,侯赛因已经跑路了?还是阿拉伯军中已经哗变了? 同样的疑惑也在李绩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流露出来,同时观战的王方翼更是凝重的回过头,思虑了下,李捷旋即从令旗盒子里掏出两面旗帜,一红一绿双手同时猛地挥了下去。 左军,降服的罗马军团。 “勇士们!大闽王已经下令了,为了罗马的荣耀,进攻!” 身披群甲,像个希腊女战神一般的安娜用力的摇动了大旗,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罗马军团立马跟随着大将军房遗爱的脚步,奋勇的向前突击了过去。 右军,由波斯骑兵,中亚骑兵,阿拉伯雇佣兵组成的骑兵联军数万轻重骑兵也像个卷曲起的大拳头,狠狠挥向了阿拉伯帝国左翼,代替了受伤的苏定方,车骑将军大度设怒吼连连冲在了最前头,第二波河中轻骑兵,苦闷了一夜的李让也是顶盔惯甲发泄一般的向前冲杀着。 鸢竭力想跟上李让的步伐,却每每被他甩开。 阿拉伯人的主力在不在,最简单的办法,试一试,三路大军齐出,气势滔天,河边的喊杀声还有骑军的马蹄声一时间震得大地都跟着摇晃起来,李捷的望远镜亦是跟着紧紧的观看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罗马军团进攻的壕沟中,也是一道几米高的火焰一下子将十多里的攻击面给阻隔了,虽然有了准备,还是有一百多罗马军团先锋被烧死,至于右军,昨天令大闽骑兵铩羽而归的超长枪方阵还有精悍的五万多贝都因游牧骑兵如约应战了出来。 只不过相比于昨天,这些军队也没敢突击太远,就依靠在壕沟边上,封锁闽军进攻路线而已。 这些李捷真疑惑了,至少眼前的阿拉伯军还有着十五六万的兵力,干嘛变成了这样一副活不起的模样?救命的希腊火都如此浪费了出来,能拖住闽军一会是一会的架势,侯赛因在等什么? 莫非?阿拉伯人还有援军? 第1199章.全线崩溃? 太阳终于高高升起,照耀着血红而又昏黄的大地,好像丢了面子的纨绔子弟那样,火辣辣的太阳一改早上那种半死不活模样,恼羞成怒的将它每一丝热力都恶毒的投注下来,骑兵的汗水开始顺着头盔滚滚流淌下,步兵握刀握盾的手掌也是变得湿漉漉的。 合着尸体与柴火干草,壕沟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变小,熄灭,露出坑后头阿拉伯人忙碌的身影,浓烈的火焰烤的坑边泥土都红了一层,硬了一层,像新烧的陶瓷一样,握着盾牌组成了盾墙,盾墙后头的闽军虎视眈眈的眺望着。 所有人都在等候着一个命令。 “陛下!” 兵部侍郎杨雄提醒的声音这才让李捷醒过神来,眺望了一眼战场,旋即点了点头命令道:“继续进攻!” 三块盾牌卡在两柄长矛中间,一个临时的跨壕梯就这么形成,数以百把这样的跨壕梯子搭在了烧硬了的第一道壕沟上,上千闽军猛士又是顶着盾牌怒吼着向前冲过去。 啪啪啪,急促射过来的游牧弓箭狠狠打在盾牌上,有的甚至射穿了包铁盾,在军士挎盾的手臂上刻画下殷红的记号,眼看着军士们马上杀到第二道壕沟,早已经退的远远的阿拉伯守军却又是一把火把丢进了沟中。 腾地一下,几米高烤人的火焰再一次腾了起来。 幸好这次早有防备,除了几个猛然往后滚滚大发劲儿,掉进第一道壕沟还没熄灭的灰烬烫的嗷嗷直叫的倒霉蛋,还有缩回来太慢,被火燎了头发与眉毛的二货外,基本上没有伤亡。 没了脾气的闽军对着火焰后面放箭袭击的阿拉伯军,不得不灰溜溜的退了回来,空气中,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飘荡不止,为了能让火烧的更长久些,阿拉伯人甚至将战死与病死的骆驼脂肪也全都丢了下去。 李捷的眉头锁的更紧,这个迹象说明阿拉伯人真的在拖时间等候着什么,然而刚刚苦思冥想了许久,就连耶路撒冷王国叛变的可能性都算上了,李捷还是考虑不出阿拉伯人究竟在等哪一支援军。 世界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整个西亚,如今正战斗的军队不是在自己麾下,就是在侯赛因帐下,南面,如今的埃及政权的确出自阿拉伯帝国,然而苏伊士运河的阻隔已经让这方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富饶地区脱离了麦加掌控reads;第一乐修。 就算埃及叛盟,苏伊士的刘仁轨也该早一步传递过来消息才是。 还有耶路撒冷的犹太人,也算是西亚一大势力了,不过念头刚起李捷又可笑的丢到一旁,后世流离失所的以色列尚且与西亚各过有着五次中东战争的仇恨,更不要说如今在阿拉伯人压迫下过活的犹太人了,而且他们的大卫王,让他等着跪拜胜者还差不多,出兵左右占据,那个牧羊人出身的小子实在没这个胆量。 一个又一个可能被李捷排除,西亚实在是再没有哪个国家能提供超过万人的士兵给侯赛因原著了,侯赛因等的要么是最后时刻的奇迹,要么是他们的真主派天使军团给他,除此之外,阿拉伯人再不可能有一兵一卒的援军才对! 按理来说对手走投无路,李捷应该轻松才对,可李捷心里始终仿佛堵着一块什么东西一样,始终不痛快。 颇为焦虑的看着那条三十里长壮观的火带阻拦在大闽军团,再看了看挡在右路骑兵团面前豪猪一样的超长枪阵,焦躁的李捷干脆猛地一拍栏杆,急促的吼道:“派阿兰骑兵上,从右路击破阿拉伯人的防御,寡人倒要看看,侯赛因究竟在搞什么鬼?” 迟疑了下,也的确想知道阿拉伯人究竟在做什么,久经沙场的李绩与王方翼终究也没有出声反对,调兵令传下,一直在中军待命的阿兰骑兵终于缓缓踏足战场。 说这些阿兰骑兵是闽军战斗序列中最轻的一支骑兵还真没错,中亚土民的布袍子,一面小圆盾,一条皮带子,再加上匹马,这就是这些阿兰人骑兵的全部装备了,甚至连刀与弓都不带一把。 这样一支骑兵,怎么都看不出一丁点杀伤力来,听着闽王信使信誓旦旦的要求关宁铁骑与河中铁骑保护阿兰人骑兵去击破阿拉伯人的超长枪阵,不论车骑将军大度设还是右路行营总管李让,两人一度以为李捷疯了。 奈何军令如山,而且从阿兰酋长到麾下骑兵,一个个浑然没有去送死觉悟的模样,脑门青筋直跳,大度设与李让终究无奈的遵守军令下去准备了。 临近午时,对峙了半个上午的大闽铁甲兵团沉重的铁蹄立刻隆隆开动起来,沉重的关宁铁骑与精悍的河中铁骑合在一起,仿佛一柄双刃剑那样,狠狠砍向了阿拉伯人的大军。 就如昨日苏定方冲锋时候那样一往无前,铁骑先锋的军旗都是斜下指着阿拉伯军的,锋利的矛头一样冲阵前锋,三米长的马槊带着阴森森的杀意直指阿拉伯人,整个大军就像射出去的箭那样狠狠扎向了阿拉伯帝国的侧翼。 惊慌的呼喊中,还在坐着休息的阿拉伯超长枪兵立马轰然站起,端着地上的长矛组成了一道锋利的长矛地狱,还是个扇形,将来自二百度的攻击全都阻挡在了长矛阵外。 按照预定计划,两翼的两万精悍贝都因骑士亦是同时起身上马,形成两个巨大的骑射环,围绕着突击而来的大闽骑群两翼迅速运动起来,首尾相连的骑兵围绕着一个圈儿不断的奔跑着,每当行进到闽军一侧,军士猛地将手中弓箭射出,一时间凶狠的箭雨犹如倾盆大雨那样落尽闽军骑兵中。 战马希律律的惨叫中,数以百计的闽军骑士翻身落马,在一片人仰马翻中被踩成了肉泥。 咬着牙硬扛着这种损伤,大度设与李让督促着麾下骑兵硬生生冲到了长枪阵前,眼看着最前排骑手都能看到阿拉伯枪兵惊骇的张大嘴巴露出的后槽牙时候,两将这才同时松了口气,异口同声的喝令道。 “变阵!” 刚刚还紧密贴合一起的两支王牌铁骑一瞬间又分成了两把锐利的唐刀,狠狠扎向两翼猝不及防的贝都因掩护骑兵,一面挥舞着手中马槊,一面大度设还在心里恶狠狠想着reads;红颜依稀。 你阿兰人要自己闯阵送死,自便吧!爷爷可不奉陪了! 阿拉伯超长枪手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刚刚气势汹汹的铁甲骑兵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队连盔甲都没有,战斗力为五的东方伯伯轻骑兵,这就跟一队恐怖分子刚要出去与美军拼命,忽然美国大兵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城管那感觉一模一样。 看着这些刀都没拿的轻骑兵,兴奋的长枪方阵甚至呼喊着举着长矛主动挤了过来。 面对移动的巨大刺猬,在闽军两大王牌铁骑掩护而来的阿兰轻骑兵,又是做了个所有人想不到的动作。 掉头就跑! 回头还不断注视着的李让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幸好鸢扶了他一把才坐稳,这个一贯斯文的闽王长子这会儿也是愤怒的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了一句来自游牧民族的亲切问候。 “操!” 死死逼近的阿拉伯长枪方阵更是忍不住嘲弄的放声大笑,然而,没等他们的笑容完全绽放出来,近乎于地狱的灾难从天降临了。 一面跑一面还在半空中挥舞的阿兰人皮带中,忽然飞出了大片密集的黑铁球,拖着火星子的黑铁球雨点般的砸进了方阵中,旋即死亡之花大团大团的在长枪方阵中绽放出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四散的金属碎片划破了空气,阵阵耳朵发麻的次声中狠狠扎进人体,当场被炸死的还算幸运的,有的阿拉伯兵甚至满脸都是碎金属片,眼球都被蹦了出来,一个个形同鬼魅,捂着脸上身上疯狂的在地上打滚着。 中世纪火器时代,有一种兵种叫掷弹兵,几十个疯狂的掷弹兵携带**,甚至就能正面撕破一支军队最静心的防御,李捷原本曾经考虑过组建这一兵种,可是后来在草原上,看到阿兰人用古老的投石皮带将沉重的石头投出几十米,打的敌人头破血流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相当于虎蹲炮炮弹一般密集的炸弹雨第一时间就击垮了阿拉伯长枪方阵前沿,捂着脸上伤口的阿拉伯兵疯狂叫嚷着魔鬼,丢下阵型,疯狂的向后逃窜而去,连带着后面的阵型也被撞乱了,甚至还有人撞死在了自己人的长矛之上。 满意的端着望远镜,李捷快意的看着自己掷弹骑兵对这个简陋的长枪方阵进行着屠杀,然而这个时候,李绩急促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 “陛下快看!” 惊愕的扭过望远镜,李捷的眼睛立刻惊奇的睁得大大的,刚刚还守卫在壕沟火焰旁边拼命添油射箭的阿拉伯兵如同见了鬼那样,抛下了一切,拼命地向回跑了去,原本视若生命的大旗还有刀枪剑戟都扔了一地,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弩炮孤零零的被丢在哪里。 不光一处,方圆四十里的阿拉伯大军战阵,无一处不是如此,流下军阵对面的闽军面面相觑。 就在李捷惊愕中,北线忽然又传来大片喧嚣声,曾经与闽军死战不退的麦加贝都因轻骑兵团也是丢弃了友军,放弃了狙击敌军,径直的溃退出去,的确是溃退,连星月日的阿拉伯大旗都给丢了,让马蹄践踏的不像样子。 另一头,本来在掷弹骑兵攻击之下已经是岌岌可危的长枪方阵也是呼啦一下散了开,精致的九米长矛被随意丢弃在地上,长枪兵们争先恐后向后逃窜着。 不可思议的瞪了好一会,李捷的视线又移动回了阿拉伯中军,那里,侯赛因的大纛也是早已经消失不见,成片的帐篷凌乱丢在哪里,阿拉伯人甚至连粮食都不要了,只能看到乱哄哄的人群在争抢战马。 与闽军苦战一年多,会战了一个多月的阿拉伯帝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全线崩溃了! 第1200章.灾难,主之怒 真跟水崩一般,在闽军上层的望远镜观望中,稀稀落落的骑兵漫山遍野狂奔向了荒漠中,兵器甲胄,旗帜胡乱被抛弃在地上,甚至还能看到几个兵丁为了争夺一匹马而大打出手。 远处,一条长龙更是仓皇的向南逃窜着,平日里代表阿拉伯大军威严的尘土黄龙此时也如同一条落了水的癞皮狗那样,懒踏踏的弥漫在马蹄子下。 东倒西歪的帐篷,举着手中刀剑与投石器惊愕的铁甲骑兵,被围堵在火墙后面目瞪口呆的闽军步兵,整个大战场犹如一场其他的哑剧,最后汇总到了李捷瞳孔中。 “我们赢了?” 好半天,久经沙场的李绩都是有些不确定,迟疑的回答着:“看上去好像是我们赢了,陛下。” 几分钟后,巨大的喧嚣声萦绕了整个战场,我们赢了! “大闽万岁!陛下万岁!” 惊疑的李捷亲自到前线去视察,在禁军的扈从下疑惑的跨过了还烧的滚烫的壕沟,抵达了多日梦寐以求的阿拉伯军阵地。 虽然是闽军为之奋战一个多月的目标,但收获也着实不咋地,除了凌乱丢弃的各部旗帜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炫耀外算得上一无所获,阿拉伯人的粮食不是被水泡了发霉了,就是已经破烂了,被割掉一半的战死骆驼散发着浓郁的臭气,至于成袋的臭奶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干肉,闽军将士对此也没兴趣。 先锋军聚拢在破烂的营地中试图寻找些有价值的战利品,更多的将士则没有如此多惊疑,有的仅仅是围绕王驾的欢呼,他们经历了痛苦而残酷的战争,在大闽王率领下战胜了敌人,这还不值得欢呼吗? 还好,还有数百个伤兵,还有在争夺战马坐骑逃遁时候被自己人伤害到的阿拉伯军士还是被闽军俘获reads;总裁前夫,复婚请排队。进了侯赛因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帐篷查看片刻,李捷面色古怪的快步走了出来,伸手就拎住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阿拉伯俘虏。 “侯赛因为什么突然溃退?说!” 听着翻译的恶狠狠语气,刚开始这个四十多岁满脸褶子的阿拉伯队长还很硬气的把脑袋撇到了一旁,可赞婆伸手将匕首插进了他受伤的腿搅了一圈后,这家伙又哀嚎的吐露出来。 “昨天晚上,大酋长和阿訇们就交代了下来,今天安拉的愤怒将降临在此,将一切不信神的恶徒全都送进火狱,今天早上,各营的军官还来交代,都不要离马太远,如果主的神罚降临之前没来得及走,也会被神罚毁灭的!” 说着,那个阿拉伯下级军官脸上还流露出了浓郁的恐惧,显然对侯赛因口中的神罚,惧怕到了骨子里。 看着这家伙捂着断腿筛糠一样哆嗦的模样,大闽上层几十个将军对此都是嗤之以鼻,他们一路上从八闽打过来,遇到的各种神,各种神罚多了去,要真是灵验,李捷早就死个十次八次了,哪儿还有现在威风凛凛的大闽。 侯赛因这一手完全是自毁军心,难怪今天战争打的如此奇怪,一贯悍不畏死的阿拉伯大军一刹那变成了怕死鬼豆腐军,然而,侯赛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崩溃了自己麾下军心对他有什么好处? “侯赛因命令你们逃去哪里?”李捷满是疑惑继续急促的逼问着。 “三十里外,托儿干大峡谷!” 雅穆克河畔已经是中东这一带最后的水草丰沛之地,再往南走,则进入了内志最荒芜的大荒原,那儿别说养活三十万人马,连几个小部落都养不活,凭借这里侯赛因还可以与李捷死战,可退出去了侯赛因就真的没地儿可待,只能一路退回麦加等着大闽军团打****来了。 托儿干大峡谷闽军侦查骑兵也去巡逻过,那儿干的更是一滴水都没有,随着西亚古河的干涸泯灭了一切生机,除了古兽累累的白骨就是两片巨大的河岸山包,曾经有阿拉伯来的商旅在那儿避风歇息,所以它被详细记录在了大闽的军事地图上。 “陛下,末将请求继续追击!” 今个虽然阿拉伯大军崩溃了,可闽军是实打实的没什么战果,步兵光去看焰火,铁甲骑兵更是对着一头纸老虎迟疑了半天,如今得到了阿拉伯人的具体去向,不少将军都心动了,一大群孔武有力者跪伏在了地上。 就连今天恢复过来点儿的李让也在其中,他是闽王长子,如果想在政治上继续向下走下去,不论战场还是政坛上,他都必须活跃起来,表达出足够的强悍,这才会引人归附。 建制被打散,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而且缺乏饮水缺乏补给,这样的阿拉伯军简直是天赐的功勋,就连李让都有把握用一万河中骑兵击溃他二十多万阿拉伯军。 然而还是迟疑的李捷犹豫了半晌,却没有同意李让的请求,而是对着一旁亚美尼亚亲王拉布什格还有东罗马骑兵长官昆图斯点了点头。 “劳烦卿等率本部人马前去追击!” “谢陛下!”两个外族将领简直狂喜的跪拜了下来。 ………… 两万多亚美尼亚轻骑兵还有三千多东罗马骑兵急促的马蹄在道路上扬起了大片尘埃,眼看他们远去的背影,还在阿拉伯人营地里干活的闽军将士则多数都是悻悻然,满含嫉妒吐一口唾沫,或者念叨一声好运的杂种。 阿拉伯大军并没有那么穷,多年劫掠西亚各大帝国,麦加出身的骑士还是有不少金银细软了,可早在昨晚就有了准备,财物多半被逃走的骑兵带走,营地里遗留的并不多reads;至尊毒后。 当兵吃饷打仗,不光图的饷银,还有大战中发的一笔横财,如今的阿拉伯大军简直是惊弓之鸟,而且是长着金羽毛那种,一打就落一地金子,眼看着这些大战几乎没太动手,最后却落得捡便宜功勋实惠同收的亚美尼亚人,再看着为大战流血掉肉,拎着脑袋拼,最后却得顶着闷热太阳修建永久工事吃沙子的自己,也难怪连十六卫的嫡系都颇为不平。 还好,看出这种军心不稳的李捷,李绩王方翼等赶紧派兵部官员现场统计起军功来,并且一个多月大战,功劳大的将士,李捷还亲自接见了他们,沉甸甸的真金白银,亮晶晶的丹书铁券爵位证明,眼看着十来个新晋侯爵,一百多个县伯,七八百县子还有县男得意洋洋挂着新发下来的身份鱼符乱晃,军心还是稳固了下来。 大约下午一点左右,距离阿拉伯军溃退两个多小时以后。 军心平复的差不多了,成队的步兵回到了军营中,或是巡营,或是计算着回去自己能赚的多少功勋,换得多少钱财土地,回去能不能多买几个奴隶,自己也过上地主老爷的生活,更实际一些的,则在期盼今晚的庆功晚宴,眼尖的军士已经看到了平时抠搜的军需官,正满面肉疼的组织人向外搬运着酒水,将一头头的牛羊,还有藏在竹筒里密封保鲜的蔬菜统统拿出来。 阿拉伯人军营的背后,顶着沉闷的太阳,数千人则是光着膀子挖掘着土壤,这里可以算是抵御沙漠游牧民族日后的前线了,大闽决定在这里建设一座镇级别土城要塞,永久的镇守这里。 说来也奇怪,太阳躲在沉闷的云层后面,明显昏暗了几分,可天气却热的令人发狂,不论干苦役的工兵,还是躲在帐篷里的战兵,一个个热的只吐舌头。 如此闷热中,成群结队的步兵干脆请假去雅穆克河泡起了凉水澡,能去的都是功勋部队,听着小伙子们的戏水声,巡逻的军士嫉妒的眼珠子都要冒了出来。 李捷的移动行宫中,御前会议的气氛却依旧紧张。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结束了,政治不过才刚刚开始,麦加的阿拉伯人是战败了,可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大闽政治触角也延伸到麦加,有朝一日,这些坚韧残忍的民族还是会卷土重来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战争中,外交官将代替战士冲到最前面而已。 一大群东方的官僚与西方的贵族热烈争论着大闽与阿拉伯帝国的关系,贪婪的贵族们还在叫嚷着要从麦加压榨出多少油水云云,可战后分赃的盛宴中,李捷却是沉闷的坐在龙椅上仅仅是看着一言不发,目光无神的在窗外缭绕着。 不知道为什么,李捷心头非但没有大胜的喜悦感,反而一股不安萦绕心头,也不知道天气还是什么原因,口袋里装着的几块玉玺碎片也是热的发烫。 就在李捷烦乱的功夫,窗口外,一个汗流浃背的骑兵身影忽然悬挂着红旗由远及近,猛地闯进了李捷的眼帘,看着他,李捷心头忽然咯噔一下。 不到半分钟,那个急躁的骑士已经闯了进来,当着全部大臣惊愕的目光,狠狠扑倒在了地上,因为干渴而嘶声竭力的嗓音带着颤抖大声的叫嚷着。 “陛下!诸位相公,大事不好!,南面,南面……” 竟然一时间想不出来词语形容,憋了好一会,信使骑士方才恐惧的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代替。 “灾难来了!” 又是重新站在了点将台上,望远镜远远眺望出去,李捷的瞳孔中,一个无比巨大的黄色巨兽嘶吼着张牙舞爪的向毫无准备的大闽扑来,巨兽面前,先前派出去的追杀骑兵蚂蚁一样亡命的逃遁着。 “沙尘暴?”李绩不可置信的喃喃摇头………… 第1201章.大风沙 这些天闽军不是没有接触过沙尘暴,来自阿拉伯半岛内部的热风携带着满天沙粒,淅淅沥沥的投撒在两军身上,风力强时候,甚至旗杆都被折断过,即便如此,闽军上下依旧不能把这极速袭来的怪物与自己经历过的沙尘暴画上等号。 上千米高的沙尘连云朵都染黄了,自东向西席卷而来,根本看不到边界,里的老远,耳朵里依旧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一张张焦黄的魔鬼面孔不断从滚滚黄沙中张牙舞爪的扑出来,就仿佛千百年来死于风沙之中的怨灵不甘与仇恨的嘶吼着,又仿佛一头头洪荒巨兽嚎叫着冲锋向前。 这风沙的威力与前些日子经历过的也是截然不同,望远镜中,大闽重臣们眼见着飞奔逃命的骑兵被这魔沙所吞噬,一个骑着骆驼的亚美尼亚人甚至还被狂风卷了起来,狠狠地摔向地面,旋即被风沙所埋葬。 现在,闽军上下这才明白了侯赛因所说的安拉的神罚究竟是什么,当年是什么摧毁了东罗马帝国与波斯帝国赖以为生命的钢铁雄师,从进驻雅穆克河与闽军对峙开始,侯赛因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他一直在赌,赌注是一个天下的超级豪赌! 几分钟内,亡命逃遁的追杀骑兵已经彻底被这个怪物所吞噬,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的大闽军团真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前面筑城的工兵丢下了手头的工具,拼命地向回奔逃着,营内亦是乱成了一团,无数人恐惧的大嚷大叫着到处乱串,甚至军规森严的大闽军团,成群的逃兵开始在营后面溃逃出去。 李捷精心打造的秩序开始一点点的崩溃。 无数人乱叫着乱跑着,呜呜咽咽就像一群魔鬼,上午李捷问话的那个阿拉伯队长,依靠在安置他的帐篷门外,更是疯子一般哈哈的大乐着。 “安拉的神罚降临了,哈哈哈,大家都要死了!只不过,我也是安拉您最忠诚的奴仆啊!为什么我也要死?呜呜呜……” 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怪诞声音,就仿佛幽冥之音,更是弄得人心惶惶。 这种大自然铺天盖地的神罚面前,就连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大闽群臣们也无法保持淡然了,药格罗大度设几个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喃喃的念诵着腾格里,长生天,文臣们亦是脸色苍白,有的下意识的向楼梯退了几步。 “陛下,乘快马去背后二十里的莎罗古城避风,还来得及!”满头冷汗,老李绩焦虑的劝说着。 可李捷,重重的摇了摇头。 身体同样在簌簌发抖,李捷也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可强压着恐惧,将最阴森的目光从眼神中投射出,李捷阴郁的观看着他的群臣们。 闽王可怕的目光下,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臣撩最终都低下了头,与大自然的天威一样可怕的,是人间君主的君威! 这时候可绝不能乱,李捷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压制住群臣后,李捷的目光又落在了背后挂着绷带包着半个胳膊的苏定方身上。 “苏卿,你可信寡人?” “末将以生命服从闽王!” 听着斩钉截铁的回答,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带着杀机喝令道:“汝带领禁军骑兵去营后,胆敢叛逃者不论是谁,一律杀了!” 眼看着李捷杀机腾腾的递出了自己的佩刀,所有大臣都是哆嗦了下,李捷这不光要整顿军纪,更是说给他们听的,谁都不许跑! 禁军杀气腾腾的出去后,李捷第二道命令旋即传达了下来。 “各部将军全部回营,官员归位,一概不许擅离职守,帐篷放倒,用发下去的帐篷钉钉死在大地上!各营将士一律待在帐篷内不许外出!如有乱走,杀无赦!” 对着转身急急匆匆要下去的一大群大臣将校们,李捷忽然又是叫住了他们,凝望了一眼,旋即方才重重的说道:“告诉将士们,寡人就在这里!” 眼看着李捷待在点将台上笔直不动的身躯,就连老李绩也是心头狂跳,闽王这是要与大军共存亡!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大闽军团,军法官与黑都等督战部队开始四下而出,鞭子到处抽动起来,打在人身上怕怕作响,吃痛的军士开始被赶了回去,还有冥顽不灵的冲撞军法官的,几百人让冰冷无情的军法官们直接砍杀了血流成河。 血腥的弹压中,秩序终于开始回归,各军将都各就各位,站在自己的大营头大声喝令着,找回主心骨儿的军兵们在恐惧的驱使下,开始忙忙碌碌的干起活来,灾难来临前的自救开始紧锣密鼓进行起来。 一丛丛帐篷被放倒,扁平的搭在地上仅仅竖起二三十厘米,以减少大风到来时候的阻力,一个军帐内几十个兵丁拼命地将前些日子发下来的帐篷钉子密密麻麻钉住帐篷四边,恨不得一根钉子都不要落下,沉重的大炮也被压在了帐篷角上,士兵们心头恐惧的听着呼呼风沙,拼命干着这一切。 帐篷顶端被开了不少小孔,前些天发的竹竿背对着风向探了出去。 “想要活命的就快点,闽王与我们同在!他会保佑我们的!” 一个个行走于各营中的校尉,都尉嘶声竭力的喊叫着,引得兵士们时不时回头眺望一眼,李捷那坚韧挺拔的身躯站在全军最高的点将台上,岿然不动的模样正好映入他们眼帘。 不知不觉的,心安多了。闽王爷万金之躯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甚至有天竺的府兵还边干活边喃喃的祈祷起来,在天竺,闽王被婆罗门神话成了主神毗湿奴的十三大化身之一,有了主神的保护,阿拉伯邪神的妖法还怕什么? 可惜繁忙的大军不知道,他们的闽王,心里也没底儿。 几十头大象焦躁不安的被捆绑在了移动行宫四角,铁链子包裹了整个行宫,眼看着自己的大军开始全躲进帐篷中,整个庞大的军阵变得死寂,再看着巨型沙暴卷过刚刚的阿拉伯人军营,遗落的破帐篷,沉重的铁器就像轻飘飘的羽毛那样被卷起,李捷的心脏狂跳不停。 大自然的天威之下,就算百万大军也是这般无力!那可是对抗铺天盖地,毁灭了两个帝国主力的大风沙啊!虽然自己做过准备,但如此规模风沙下,能不能奏效,李捷自己也不知道。 能有如此大规模风沙,其实与闽军也有也关系,今年的叙利亚行省没有种一颗橄榄,一粒麦子,土地极速的荒漠化,方才引起了这般巨大的灾难,这是李捷始料未及的。 风沙的前沿已经触及了军营边缘,咔嚓咔嚓的声音中,一排大闽旗帜应声而断,一个还没来得及掩藏好自己的军法官惨叫着被风卷上青天,没了踪影。 “大父,杨姨娘催您赶快回来!风暴马上要来了!” 在李捷紧张的眺望之下,身后李让焦虑的声音猛地响起,最后看了一眼在沙暴中瑟瑟发抖的大军,李捷终于急促的跳下了点将台,扯着李让的手跃进了移动行宫中,旋即门重重的被锁上。 几十秒后,无尽的黄云将大闽军营整个笼罩在了其中,木质的点将台瞬间被撤上青天,被捆绑在地上的大象痛苦恐惧的哀鸣着,一个个趴在地上低矮的帐篷船帆一样烈烈的抖动不停,遗落在外面无数的工具物品都被飓风所带走。 然后就是数之不尽的黄沙,在千百万年以来死于沙尘当中亡灵的呜咽当中,仿佛覆盖坟墓的土那样,重重的盖在了闽军头上。 沙尘暴之中,暗无天日,四周漆黑的如同永夜,这样的风沙,一刮就是一天一夜………… 第1202章.崩溃 大自然的力量永远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就在华夏的东面,几百年后就曾应有一个民族依靠大自然的风,打败了强敌,保护住了国祚,在文明大毁灭的浪潮中挺了过来。 那就是倭国,在蒙古大军铺天盖地的毁灭战争中,从东到西无数强悍的帝国国王君主粉身碎骨于蒙古大汗的马蹄下,就连西方的阿拉伯帝国哈里发与东方文明中心的大宋皇帝都一个死在千军万马践踏之下,一个小小的岛国却在这时候胆敢对天下霸主的忽必烈咆哮。 先后两次使者被镰仓幕府所斩杀,暴怒的蒙古大汗为此发动了两次大规模战争发誓要征服倭国,奈何第一次在北九州遭遇台风,全军覆没,第二次又是遭遇台风,几十万人损失了超过七层,从此以后蒙古再也没有攻击过日本。 就是这份渊源,日本在二战中为了抵抗美军舰队催死挣扎组织起来的飞机编队而命名为神风特攻队。 然而在西亚,另一个民族却早已经利用起了暴风来作为武器,那就是阿拉伯。 在与东罗马帝国雅穆克河战役中,结成阵势的数十万罗马大军陷入沙尘暴中,眼不能视,刀不能砍,接着这个机会,******以一当十,奋勇冲击罗马军阵,就算刚刚击败萨珊波斯的骄兵悍将也抵抗不住如此冲击,最终全军崩溃,几万人被杀,几万人淹死在雅穆克河中,逃回去的不过千人。 阿拉伯人与萨珊波斯决定性的卡拉迪亚战役中,******的战阵被波斯战象冲击的几乎要崩溃,突然袭来的风暴拯救了******的大军,波斯统帅被风暴吹落象身,被阿拉伯人杀死,十几万波斯军队崩溃。 接下来的尼哈万德战役中,波斯无往不利的铁甲重骑兵同样因为沙尘暴而迷失视线变得混乱,被阿拉伯精悍的轻步兵用长矛纷纷扎下马,这一战,萨珊波斯基本上再也没了主力军队,灭亡进入倒计时。 同样,沙尘对闽军也是致命的威胁,前一阵的金合欢大战中,数万闽军同样在沙尘暴的打击下全军覆没。 所以这一次,侯赛因将战场选在了这里,就是希望沙尘暴能帮助阿拉伯人打倒强悍到不可战胜的大闽。 或许侯赛因的主真的有灵,老天爷也没让侯赛因失望,虽然迟了点,可是到来的沙尘暴规模就算侯赛因这一辈子也是没见过的。 撤退到了托儿干大峡谷躲避了一夜的风暴,等阿拉伯大军再出来时候,甚至沿途的地形都改变了,新的沙丘起伏,原本一些还生长有杂草的草原小湖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都显得这般陌生。 对休整过来,好整以暇的阿拉伯大军来说,这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如此规模的沙尘,给予闽军的打击,可想而知。 “真主保佑!” 一面骑在骆驼上蜿蜒前行着,一面侯赛因还双掌合十,不住地祈祷着,旁边的阿卜杜勒,谢赫儿等一众阿拉伯大酋长则是兴高采烈,压抑不住的相互叫嚷着。 “撒旦诅咒的,这群该死的闽人终于全死在沙子下面了!” “这次回去,要是再有闽人活着,老子就用弯刀割破他们的喉咙!” “沙尘暴这么浓烈,闽人的烟草不会受损吧?去了第一件事儿老子先要挖出几箱子来,好好过过瘾!” “不成,闽人的烟草是老子的战利品!” 还没等返回战场上,几个阿拉伯将军居然因为战利品分配问题打了起来,闹吼吼的弄得周围几百个中下级酋长军官全跟着笑嘻嘻的看热闹,虽然弄得军团行进一片混乱,但看着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个麾下大胡子,侯赛因自己却也满是笑意,一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闹就闹吧,这些天他们也经历了太多压力,是时候发泄下了。 这么多人中,却有一人脸上始终浮现的压抑的表情,一方面,眼前毁灭性的沙尘暴的确令人信服,可是另一方面,加迈尔却心头没底,对方是闽王,创造奇迹的闽王! 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加迈尔曾经率领数万骑兵追着李捷,一直将他追到了死海边上,如此绝境下,李捷居然奇迹一般带着全军如履平地一般没有借助任何工具横穿了死海,而且还在渡海之下前发誓,那誓言隐隐约约还浮现在耳边。 渡海不沉,再回君临! 闽王的确实现了他的誓言,不但再回来了,而且还将阿拉伯帝国压到了如今摇摇欲坠的位置,虽然如今哈里发的计谋得逞了,加迈尔的心头,恐惧依旧萦绕不散。 要是真主之怒都没有打垮闽军,那又该怎么办? 全军之中,也就只有加迈尔一人还怀揣着忧心忡忡,其余人,上到哈里发伊玛目,下的普通的游牧骑兵,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有说有笑的,甚至有人已经计划起如何收复大马士革,如何劫掠安条克,如何将江山如画的美索不达米亚再次收入阿拉伯人衣袖中,甚至去洗劫传说中的京师,长安,福州,将星月日的大旗插到世界的最东方。 这么种心态中,阿拉伯骑兵走走停停,早上出发,快到中午了方才抵达雅穆克河畔,眼看自己为之付出的谋划成果即将展现在眼前,这一会就连心中平淡如水的侯赛因也是忍不住心情激动,领着十多个将军跑到了最前线,要第一个目睹闽军的残骸。 一个新的小沙丘出现在了河边不远,满怀着激动的心情,侯赛因提着骆驼跑了上去,连平日里的面具都没带,激动的向下眺望着,然而第一眼,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冰冷的凝固了。 “怎么可能!” 随后跟着跑上来的阿卜杜勒更是直接不可思议的惊叫出声来,此时的天气刚经历沙尘暴,酷热的令人汗流浃背,跟着跑上来的将军们,却各个如同置身于高加索山脉最寒冷的雪谷当中,寒透了心扉。 小沙丘之下,壮观的丝毫不减的闽军大军正列阵在河畔,玄黑色的旗帜,森然的步兵阵列,精悍的骑兵群,就如同昨日的沙尘暴一般一眼望不到边,壮丽而震撼人心。 侯赛因直面的,正是大闽铁甲骑兵,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最前列包裹在钢铁重甲中的独臂将军狰狞一笑,挥动着弯刀嘹亮的高吼着。 “进兵!!!” 闽人的军团又如同地平线上太阳流下的阴影那样,缓缓逼近过来,然而接二连三冲到沙丘之上的阿拉伯军却连一丁点儿战心都没有,有的仅仅是冲上山丘的阿拉伯军士所发出的惊骇叫声。 “这怎么可能?” “闽人难道是鬼怪?这么强悍的沙尘暴都没有杀死他们?” “安拉啊!您抛弃您的信徒了吗?” 一个骑兵跳下马来,跪在滚烫的沙土上嚎啕大哭,旋即哭声蔓延了整个大军,无数流血掉头都不哭的沙漠蛮汉痛哭流涕,嚎啕不止。 “魔鬼,一切都是魔鬼的幻像,你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一个精神崩溃了的阿拉伯兵,拔出弯刀,疯了似得向周围乱砍,几个战友转眼间被他砍死,旋即一个同样崩溃了的军兵嚎叫着挥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混乱与自相残杀魔咒一样纠缠在了几分钟前还满怀希望的阿拉伯大军,没等闽军打过来,星月日的神圣大旗已经被丢的到处都是,自己人的血肉横飞,边缘处,无数崩溃了的骑兵纵马狂奔,飞一般逃离了战场,恐怕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拿起刀了。 手在颤抖,身体在颤抖,想要张口,连舌头都在颤抖,手指甲死死的抠进肉里,好一会,侯赛因才强迫自己镇定的扭过身,打算尽自己作为哈里发,所有******军事领袖与保护者的最后一点义务。 “将军们,拔出武器,让我们为主的荣耀,做最后一…………” 然而话还没说完,侯赛因却忽然感觉到了背后一凉,他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 “你…………” 第1203章.侯赛因之死 不光侯赛因,其余几十个军事酋长,长老们也是震惊了,全都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 就算大难临头,侯赛因也一直是所有人的哈里发,所有人的保护者,首领,他长久以来受到人们的拥戴,让这些将军不可置信居然还能有人敢将武器加在他身上,自己这些人中还有人会对他刀剑相向。 风沙低沉的吹拂着,在风中,拿着滴血弯刀的手剧烈颤抖着,加迈尔的眼睛却红的如同兔子一样,面对侯赛因清澈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疯狂而颤抖的嚎叫着。 “你,你就是魔鬼,最大的骗子!你,你带着大家都走上了绝路!” “加迈尔,你胡说什么?” 阿卜杜勒立马暴怒的吼叫起来,加迈尔却是更加暴怒的吼了回去。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十年前,神已经昭示了真理!他让闽王穿越了难以度过的大海!这神迹,只有当年上帝保佑犹太人逃出埃及,而劈开大海才可以媲美,然后我就试过了,自从闽王度过了苦咸海,那海就再也没有淹死过任何人!难道这不是神迹?” 满是疯狂,加迈尔对着在场所有的将士,将军,长者凄厉的吼叫道:“其实神早就有昭示!能喷涂雷声的神奇武器!当年战场上保佑在闽王头上的神像!不可战胜的大闽军团!这就是审判日!主对我们所有人的审判!” 手指着侯赛因,加迈尔嘶哑且疯狂的怒骂着:“是你!是你带着大家走向了绝路,带着麦加所有的男人要在这里拼的一死,你是魔鬼的化身!你要我阿拉比亚人彻底毁灭!魔鬼!!!” 听着加迈尔的指控,比刚刚受了他一道还要震惊,侯赛因如遭雷击,环视着平日里言听计从,紧随其后的麾下们,每个将军,部族长老,酋长却都迟疑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就连阿卜杜勒,这个最亲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都是犹豫着地下了头。 一股浓郁的悲凉从侯赛因心头升起,为了阿拉伯,他的全家十一口人几乎全都丧命在了动乱中,就在两天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女儿当着几十万人的面被闽军斩首,到现在,他已经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哼哼,魔鬼!魔鬼!” 神经质一般笑着,连后背上血流如注,染红了一片白衣的伤口都没有理会,侯赛因摇晃着跳下了骆驼,径直向闽军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是魔鬼!不要让他走了!” 身后又是响起了加迈尔癫狂的叫声,距离的近的加迈尔亲军一个激灵,下意识一刀砍过去,咔嚓的响声中,又是一道血流从侯赛因衣袖上滚滚流淌下。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亲兵胆怯的跪在了地上,口中慌不择言的说着:“那个,小的不知道,不是,小的冒犯了哈里发,该死……” 然而侯赛因却一言不发,甚至看他一眼都没有,仅仅摇晃了下,依旧在那些酋长大人们惊愕的注视中,沉重的走向了疯狂中的阿拉伯大军。 “他是魔鬼!就是他引导我们走向灭亡!”在面面相觑的阿拉伯军兵中,忽然又有一人狂吼着跳了出来,一刀狠狠砍在了侯赛因背后。 一个趔趄,侯赛因继续向前走着。 刀上染了血,仿佛在饥饿的狼群中扔下一块儿肉那样,越来越多的心头满是恐慌,焦躁与仇恨的阿拉伯兵疯狂涌过来,把战败死路的恐慌全都发泄出来,成片的弯刀举在了侯赛因身边,成捆的长矛扎在了他身上,先知后裔的鲜血如同雨点般的挥洒出去。 然而侯赛因却仿佛砍得不是自己那样,依旧默然的向前走着,绝不躲避,也绝不停下。 不过人毕竟不是神,一道蜿蜿蜒蜒的血迹拖了几十米,在越来越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刀刃上鲜血的疯狂军兵围拢下,侯赛因终于重重的仰倒在了地上,明亮的太阳照耀的他眼神一阵模糊,莫名的空虚浮现在侯赛因的意识中。 主啊!我这一辈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父亲!” 一声响亮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耳旁想起,侯赛因模糊的视线中,蒙着面纱的靓丽少女调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然后拖着银铃般的笑声,一路像远方跑去。 脸颊上,也终于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最后一刻,侯赛因终于又为自己找到了些意义,也许他的死,能减少多少的杀戮吧! “卓尔,等等我!” 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侯赛因也是费力的向前伸出了手…… “哈里发!” 没有等握住侯赛因伸出来的手,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的手臂却终于垂了下来,愣了一下的阿卜杜勒再也压抑不住,扑在侯赛因的胸口嚎啕大哭,跟着,十多个将领意识重重的跪在了染着血的沙地里,哭声连成了一片。 叮叮当当,周围的士兵手中的弯刀,染着血的长矛纷纷掉在了地上,每个人脸上全都是懊悔与茫然,最后一个握刀的是加迈尔,可他也是茫然的看着前方。 “你呀,真是我阿拉伯的犹大!” 痛惜的用拐杖戳了戳地,老迈的贾布尔长老痛心疾首的对他说着。 犹大,就是出卖了耶稣的第十三门徒,他与犹太圣庙的祭祀合谋诬陷耶稣,让他被钉上了十字架,也正是由于犹大的出卖,犹太人在全世界都成了受排挤的民族几千年,直到科技时代的崛起冲淡了宗教仇恨,然而李捷所在的时代依旧有人厌恶犹太人。 终于,在贾布尔这个指控下,加迈尔也是无力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阿拉伯骑兵却是惊慌的跑了回来,惊恐的大嚷大叫着:“闽人的铁甲骑兵已经对我军摆出了攻击姿态,并且他们的天雷也瞄准了我军头上,怎么办?” 怎么办?以往这时候侯赛因嘹亮的声音早已经响起,各部酋长按照命令决战就可以了,可如今,扶着侯赛因已经开始冰冷了的身躯,阿卜杜勒等首领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的相互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贾布尔长老无奈的摆了摆手。 “派出使节,向闽王投降!” ………… “陛下!陛下!阿拉伯人投降了!” 无比兴奋的声音从红翎骑士口中兴奋的传出,传遍了全军,也传到了李捷耳朵里,不过满头大汗扛着一把铁锹从移动行宫中走出来,手搭在一头死象的大腿上,李捷却是没好气的嚷嚷着:“开什么玩笑!” 几刻钟后,好不容易加紧清理出来,还留着一地沙土的闽王厅堂中,擦干汗水,换上最隆重的衮龙袍,冕旒冠,神情严肃端坐在龙椅上,在李让,杨心怡,安娜等陪伴下接见前来拜见投降的几十个阿拉伯主要长老伊玛目酋长的跪拜中,李捷依旧有点恍惚不可置信。 不屈不挠与他奋战了十多年的阿拉伯人,真投降了? 要知道现在的闽军实际上也是个空壳子,虽然依靠铁血一般的军纪,低矮的帐篷防风,然后用顶在帐篷顶上的竹竿在被沙土所掩埋之后依旧保证了战士的呼吸,而绝大部分将士幸存了下来,大闽的损失依旧大的惊人。 牲畜死伤到现在还没统计出来,看李捷移动行宫周围死的三十几头大象,这个损失依旧可见一斑,到现在闽军的晚饭还埋在沙子里,不过预料到阿拉伯人会再次来袭击的大闽又不得不将绝大部分军力摆出去,做出一副决战模样,其实吓走阿拉伯人,李捷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情况下,阿拉伯人却来投降了,真好比走半道捡到块狗头金那样,令人又惊又喜。 听着这群不修边幅,缺胳膊少腿的阿拉伯酋长将军们恭敬地跪拜在地上,用不熟练的唐语称颂道大闽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捷却依旧带着狐疑的目光,向下扫视着。 “你们的哈里发侯赛因呢?他怎么不亲自来向寡人投降?” 礼部官员阿卜杜拉一通翻译,听的一群酋长脸上相继浮现出了悲痛之色。 ………… 跟着一群长老,还有禁卫军扈从下到达那个小沙丘,看着连成一线的血迹,还有侯赛因仰面朝天,仿佛睡着了一样的安详笑容,李捷也忍不住震撼了,沉默了。 阿拉伯能迅速从一个角落崛起,最后发展成使节六分之一人口灵魂的主宰,如此看来,也不是没有其原因的,正式有这些杰出之人不惜身死的为之奋斗。 在那些酋长们,还有禁军阻拦外头,已经去除武装,焦虑围拢观看的阿拉伯军士焦虑注视下,李捷重重的对侯赛因鞠了一躬。 震撼!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虽然敌对,那些阿拉伯人酋长也不得不承认,李捷在他们心目中是世界上最尊贵,最有权势之人,甚至有些不是人了,简直是个神。 然而,这个神,也在他们最低落的时候对他们尊敬的哈里发表达了敬意。 “告诉他们,他们的哈里发是好样,寡人敬佩他,并会接过他手中的担子,以后,寡人就是他们的哈里发了!” 拍了拍也是有些发愣了的礼部郎中阿卜杜拉肩膀,李捷严肃的说道。 听着阿卜杜拉的大声翻译,周围阿拉伯酋长潸然泪下,没有能比得到敌人尊敬更感动的事儿了,李捷的宣言更是让围拢的阿拉伯人议论纷纷,最后,慢慢汇聚在了一起,不知道谁先喊的,反正最后几十万阿拉伯降军冲天的呐喊声汇聚成了一句话,震撼的身旁沙丘簌簌作响,震耳欲聋的一句话。 “闽王万岁!!!” 第1204章.战胜之后麻烦多 开元四年十月二十二,持续了十年之久的阿拉伯大战终于在最后一任哈希姆家族哈里发侯赛因死于暴动士兵手中而结束,阿拉比亚十八部五*氏族首领朝拜闽王,承认他为沙漠新一代的主宰者。 幸存下来的阿拉伯骑兵纷纷放下武器,向大闽投诚,这时候清点的闽军兵部官员方才知道,来时候浩浩荡荡阻拦在闽军面前的三十二万阿拉伯军,此时已经仅仅剩下十九万左右,而且为数不少不是在战争中被闽军杀死,而是疾病,饥饿之下痛苦的慢性死亡,活着的人,许多也是形如骷髅。 也难怪最后的大风暴都没有奏效下,阿拉伯人会绝望到这种程度,甚至精神崩溃到自相残杀。 当然,闽军同样损失不少,不说每日突阵的敢死队每天都会损失过半,单单前两日的大混战,大闽也损失了四万甲兵。 还好,这场阵亡二十余万人的血腥大战终于在这里画上了休止符。 不过战争结束了,遗留的不少问题还是很棘手的,咋一接触了阿拉伯大军武装,李捷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分批分批的向大马士革派遣回麾下庞大的军团,一方面百万大军后勤压力压的在泰西封的武媚娘都写信抱怨了,可见她也真是撑到了极点,另一个方面,闽军与阿拉伯人的仇恨也太深了。 这些天,几乎每天阿拉伯人都会将闽军俘虏当阵处决,这还是眼前的,这几十年,阿拉伯人攻陷了波斯人的国都,还一次又一次的攻进高加索山区进行大屠杀,强征高加索人苦力修建各种清真寺皇宫,训练严谨的十六卫还好控制点,印度步兵也没有太大问题,可不论亚美尼亚人还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呼罗珊招募的府兵雇佣军,对阿拉伯人可是血海深仇。 阿卜杜勒等十八部刚投降那天,就有几百个亚美尼亚人去阿拉伯军营打起了群架,最后黑都出动才把这些基督教骑士捉回来,连续几天中各种摩擦不断,还有十来个亚美尼亚亲王一副我为你好模样劝李捷将这些阿拉伯人全都屠杀了,以绝后患。 听着,李捷哭笑不得的打了个哈哈,说考虑考虑,心里却在腹诽,要杀也是先杀光你们亚美尼亚人,至少阿拉伯人还没在大闽背后捅过刀子。 十一月初,征调来的庞大军团终于有三分之二遣散了,来自高加索山区的雇佣兵拿着赏金回大马士革换了锄头,哼着小调回家务农去了,连年战争,贫瘠的高加索,贵族可是死伤了不少,还有些人被闽王提升成了新贵族,可以预见,回去之后这些高加索新旧贵族还会有一场更残酷的血腥斗争,当然,这就不关大闽什么事儿了。 这些山区人自己闹腾的越凶,在大平原的李捷觉也会睡得越踏实。 波斯籍的府兵也差不多,除了有军功而且有意向的精悍子弟被补充进来损失惨重的十六卫各军,关宁铁骑外,剩余的也是在大马士革把几个月饷银花了一半儿多,带着各种稀罕玩意回家打老婆去了。 同样的阿拉伯骑兵也是被遣散了,放下刀枪,脱下战甲再骑上骆驼,这些战场上凶悍的沙豹子也是摇身一变,变成了憨厚的伙夫,放羊倌,绿洲农夫还有奸诈的商人。 大闽给这些阿拉伯人每人发了一份粮饷,虽然为数不多,但也够这些阿拉伯人熬到明年春天,虽然此举额外增添了偌大一笔开支,一贯抠门的凤阁鸾台却是丝毫没有节省。 有远见的宰相们都知道,温顺的汉人没了粮食没了活路尚且会起来拼命,更何况本来就桀骜不驯的阿拉伯人,好不容易打赢了雅穆克河战役的群臣可不想奉命督师,再去干燥贫瘠的汉志大沙漠和叛变部族打几年游击。 不过这个事件的结果,是连续几天闽王陛下肉疼的绕着移动行宫扒拉算盘,还念叨着老子挨打我掏钱,这日子没得过了云云的,听的王方翼几个直眼晕。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原本拥挤着百万大军的雅穆克河战场,就剩下了十来万,其中关宁铁骑三万,禁军一万多,还有从后面换防过来的薛仁贵左右金吾卫,其余的就是没家可回的东罗马军团,还有遣散剩下的几千阿拉伯酋长亲卫,这时候,他们也叫闽军了。 这一战李捷带来的七个卫几乎都打的半残了,急需要回去休整,反正阿拉伯人男丁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遣散的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想再拿起刀剑了,更何况李捷这次深入阿拉伯半岛也不是去打仗,是接受阿拉伯酋长们朝拜,十多万大军能摆出闽王的威风也就够了。 十一月末,在投降的几百个阿拉伯酋长带领下,浩浩荡荡的闽军又是朝向麦加方向前进而去。 威严的关宁铁骑所部铁甲骑兵作为先锋,范阳笠的阴影遮住了武士大部分脸,阳光照耀下,用冷钢锻造的明光铠反射着威严的光芒,闽军重骑兵装备的明光铠并不是后世博物馆里金光闪闪的工艺品,简易了许多,仅仅是按照明光铠形制在胸口镶嵌两块大块可活动的胸甲,剩下地方还是皮甲外镶着铁片,绕是如此,成群成群的铁甲骑兵还是看的人心驰神往,心生敬畏。 罗马军团则手持风筝形大盾牌与长矛或者长剑守护在军队两侧,把左右金吾卫与禁军包裹在其中。西亚有不少民族原本对唐人很是好奇,都没有见过唐人长什么样子,可沿途看到行军的模样,不少当地部族都大失所望。 以前还听说闽人三头六臂,口大如锅,鼻中喷火,什么嘛!和几十年前统治这里的罗马人一个样。 李捷所部向麦加的行进方向的绕过雅穆克河,沿着加利利海与约旦河向南行军,沿途经过了耶路撒冷,以色列的大卫王立马恭恭敬敬的带着群臣出来拜见闽王,犹太王国的王宫大臣直接跪拜到了离城三十里外的道路旁,恭敬的犹如闽王家奴。 雅穆克河会战大闽的胜利可不光是决定了闽,阿拉伯帝国两国的命运,还影响了整个东地中海局势,连穷凶极恶的阿拉伯人都跪拜在了闽王脚下,以色列王国更是需要仰仗李捷鼻息。 可惜,就算大卫王本人都盯着滚烫的太阳跪在沙土上等了半天多,闽王的信使依旧牛气哄哄的一挥衣袖。 “陛下很忙,不见!” 雅穆克河会战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候,连亚美尼亚人都服役在了李捷军中,曾经作为大闽重点栽培,留在西亚的钉子,耶路撒冷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出。犹太人的劣性就此显露出来,他们很自私,为了自己的自由可以拼尽一切,可是帮助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宗主国倒是吝惜起将士鲜血来。 而且在大闽阿拉伯对峙的时候,这些犹太人还蛇鼠两端,一面占有苏伊士的贸易,一面还给侯赛因提供米粮,最后要不是李捷派水师出兵威胁,估计大卫还的与侯赛因相勾结。 现在可不是大闽需要耶路撒冷王国的时候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如果李捷愿意,微微露出点意思,成群的阿拉伯人会很乐意收回这个圣城,也难怪犹太人们紧张。 然而,就算气的吐血,大卫还得想方设法继续抱李捷的粗腿,闽军大军路过耶路撒冷后,从凤阁文昌右相王方翼,到下面的金吾卫左中右郎将,每个腰包都鼓了几分,甚至薛仁贵还添了一房犹太人小妾,在李捷的默许下,大闽权贵刮地皮刮得以色列王国的王公贵族都快哭了。 出了耶路撒冷,闽军又直奔苏伊士,在哪儿,李捷面色沉重的与水师都督刘仁轨会了一面,不知道谈论了些什么之后,大军方才向东折。 大闽开元五年一月初,跋涉了一个多月的闽国大军方才抵达了这次最终目的地,麦加! 麦加坐落于阿拉伯半岛西部塞拉特山区的山谷中,附近峰峦起伏,群山环绕,站在谷口,山谷中麦加古城雄浑且古朴的城墙巍峨的耸立在那里,里面高大壮观的克尔白禁寺隐约可见,那种磅礴的舍我其谁气势扑面而来,不愧是世界三大宗教起家的地方,这地方方才足以撑起足够的王途霸业,看的李捷亦是心旷神怡。 陪伴了李捷一路,到了麦加城前,加迈尔,阿卜杜勒等首领倒是先进城了,这回正领着禁寺中的伊玛目毛拉等远远恭迎到了城门口。 远远看着一群戴着白头巾,穿着洁白长袍的阿拉伯首领排成排等候着自己,隐约间,李捷居然有了种******访沙特的感觉,虽然很快的好笑压住了这个念头,不过在禁军的引领下,李捷还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终于征服了这里,不容易啊! 然而,就在闽王马队带着征服者特有的傲慢与矜持,慢吞吞打着旌旗马上来到麦加城门前的时候,一个披着黑披风的闽军忽然焦急的从后面打马赶了上来,检验了腰牌之后,贴近李捷耳边附耳基础的禀报了几句。 听过之后,李捷原本带着得意的面容,却迅速阴沉了下来………… 第1205章.麦加协议 闽王的御驾终究没有进麦加城。 在城门口,接受了加迈尔与阿卜杜勒等再次郑重以封臣之礼朝拜,承认了大闽对阿拉伯半岛的宗主权后,李捷却是谢绝了禁寺长老谢里夫邀请至克尔白一观的邀请,仅仅是派遣又皈依了*一丝蓝教的李让代替自己去参拜了一回,旋即十二万闽军却是迅速退出了麦加山谷,在山谷外的平坦之地驻扎了下来。 上千名精悍的关宁铁骑甚至连夜都不过了,连夜向西南方向快速前进去。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麦加的宗教首领与部族酋长频频的拜访闽王行宫,然而李捷每次却都仅仅是敷衍了事,并没有在战争之后,整个阿拉伯半岛的政局走势与这些长老,酋长,旧贵族在新朝中权利义务,以及汉志对闽王的供奉赋税谈判有丝毫实质性进展。 知道两天后,前去的一千多名关宁铁骑押解着五个麦地那附近的贝都因部族酋长,还有几百个贝都因骑手,浩浩荡荡的回来,方才把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些。 看着关宁铁骑左郎将宋义的奏章,李捷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也难怪大闽如此紧张,虽然是闽军直逼麦加城下,与阿拉伯人制定城下之盟,然而毕竟是李捷率领这支军队孤军深入,就在麦加的长老们邀请他进城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由苏伊士出发的闽军补给车队被阿拉伯人伏击的消息,这李捷要是不起疑心都怪了。 然而派去后方的关宁铁骑一番侦查,才弄明白,这次伏击,跟麦加还真没什么关系。 这还要和阿拉伯帝国的政治制度说起,和中国的大一统封建制不同,阿拉伯的封建制度还要更彻底一些,麦加名义上是所有阿拉伯部族的领袖,实际上各个部族酋长还保持有相当大的权利,掌控自己的氏族土地与军队,小一些的主导一个社区,大一些的如加迈尔,阿卜杜勒之类的俨然一个小国。 劫掠闽军补给车队的就是那么几个地方的酋长,而且这几个家伙居然还都没参加过雅穆克河会战,不认识闽军,当关宁铁骑找到这几个家伙时候,这帮人居然还在大路上乐此不疲的打劫其他大闽路过的商人驼队,见此宋义也不客气,反正自己闽王是阿拉伯人的共主了,亮出身份,以麦加的名义纠结了附近几千其他氏族的阿拉伯骑兵,一个冲锋端了这五个氏族,然后将他们押解到了麦加。 终于轻松了下来,李捷合上了奏章,将之交给了身旁宫人,宫人用木盘捧着,又还给了还跪伏在御前的中郎将宋义。 “手脚干净点,处理掉这些不开眼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已经适应了高高在上的权利,杀几百个阿拉伯人,李捷已经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了,这会是大闽能不能将政治触角延伸到麦加的机会,犯不着为几个阿拉伯部落影响了苦战十年的结果。 然而的到命令的宋义却没就此下去,反而迟疑了下,跪伏在那儿没有动作。 今天心情倒是不错,李捷和颜悦色的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体询问道:“怎么?还有事?” “回禀陛下,这几个部族酋长劫掠了我大闽后勤补给,固然该死,可劫掠我闽军商旅的可不止他们几个,几乎,几乎……” 看着李捷开始变得凝重的目光,咬了咬牙,宋义继续朗声说了下去。 “几乎从苏伊士港出来,每个商队都遭到了劫掠,有的直接被攻击,有的做的好点的也是派人上来勒索,有的部族还因为勒索某一商队的权利而大打出手,苏伊士的商会们响应闽王号召,到汉志来做生意,可如果按照这个状况发展下去,商路扩展不出去,恐怕大闽与没有征服阿拉伯半岛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自己麾下一个小小中郎将还有这般见解,听着他的叙述,李捷禁不住面容严峻了下来,沉吟了一番,李捷方才沉重的点了点头。 “寡人会处理的,汝下去吧!把这几个不开眼的先处理好,不要堕了我大闽威风!” “喏!” 中郎将领命而去,目送着他的身影,李捷却是随手抽出了一本倭马亚时代早期阿拉伯诗人顾托密的作品,为了战胜阿拉伯帝国,大闽的学者也翻译了不少阿拉伯人经典,这就是其中之一。 翻开了其中一页,李捷又是沉闷的念诵起了他认为最透彻解释这个时代阿拉伯人的这首诗。 “我们以抢劫为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与邻居。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 ………… 接下来的几天,与麦加的谈判进展迅速变得快了起来,大闽的礼部官员与鸿胪寺官员同样蚂蚁一样勤勉的穿梭于麦加城中,与那些重要的酋长,长老一一进行会晤。 开元五年一月二十日,影响后世几百年的《麦加协议》在麦加城外的希拉山,穆圣悟道的山洞不远处一片平台签订。 第一条,首先所有阿拉伯半岛上的部族正式承认闽王为共主,李捷以及其子孙有要求各部酋长效忠,跟随出征,缴纳贡赋的义务。 相对而言,李捷以及大闽也有了保护麦加,保护阿拉伯的义务,当阿拉伯半岛遭遇侵略,闽王以及其子孙也有义务出兵帮助。 第二条,闽王有权利调解各部之间的矛盾,划分土地与草场,各部需要听从闽王的调解,然而闽王却没有权利插手各部内部的纷争与律法。 这一条听起来许多大闽官员都表示不可理解,华夏的观点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儿有王管不了臣的,不过熟悉西方那种层层封建制,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种政治关系的李捷,倒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剩下的倒是些小细节了,如各部族每年贡赋多少,应该出丁多少番上,随闽王征战云云,最后李捷还糊里糊涂答应,出一大笔钱财给麦加,好好修缮一番麦加的禁寺。 这一条协定,彻底标志了阿拉伯帝国也被吸纳进了大闽创造的华夏文明圈儿中,数以百年时间内,无数阿拉伯人以大闽附庸的身份踏上了天竺,八闽,乃至于中原长安,本来阿拉伯文化就是吸纳罗马,希腊以及波斯各种文化杂糅而成的,历史在这里出现了个拐角,更为强势的华夏文明影响了这片热土。 然而,带着这份协定出阿拉伯半岛的路上,李捷却一丁点都没高兴起来,一路上,看着凶悍的与商队护卫战斗的阿拉伯人,还有沿途村落或者部落中,瘦弱的阿拉伯妇女与小孩,李捷头疼的从移动行宫窗口回过头,与正为他剥水果的杨心怡抱怨道。 “怎么感觉像背上了个累赘?” 第1206章.再议战端 开元五年三月,盘旋在西亚上空浓郁的战争阴云终于彻底散开,闽王带着合约回到了安条克,象征着南方的阿拉伯帝国也并入了大闽的版图,欢庆和平的欢腾开始从地中海东岸向太平洋沿岸绵延,数万公里的大闽国境线上,狂奔不停的,每经过一座城市,都像当年希腊马拉松战役之后的信使那样从城门到另一个城门之间叫喊着。 “我们赢了!我军终于征服阿拉伯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那样不胫而走,泰西封,波西斯,木鹿,渴水,京师,阿拉伯人对大闽的关系就向当年突厥威胁大唐那样,如今胜利之声终于传来,无数贡献了将士的家庭喜极而泣。 终于,要和平了! 也的确如此,成群在泰西封与安条克,巨大的兵站中,成群成群的军兵整理着包裹,还是复员回家,就算不少从天竺出来的府兵已经扎根在了美索不达米亚,故土情节依旧让不少人想要回去看看。 还有大闽十六卫,从出战呼罗珊开始,有的兵卫如左右武卫,已经连续战斗了几个年头了,如果不是严明的军规,恐怕想家的唐人们早就回去了。 安条克城上下也是到处一片张灯结彩,能看到叙利亚行省的居民学着唐人欢庆模样的舞龙舞狮,到处都是,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和平之下的隐忧。 这一次,大闽征服的战果好像并不怎么好。 李捷归途的一个多月左右,阿拉伯人的抢掠非但没有消停下来,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战争中阿拉伯半岛的损失太过巨大,家家户户缺丁不说,绿洲荒芜,畜群死伤殆尽,虽然大闽调拨了一点粮食,不过对于偌大的半岛无异于杯水车薪。 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在半岛发一笔的商人们也是损失惨重,从大马士革与苏伊士出发的商旅反倒是越来越少。 另一方面,大闽也不愿意再花费钱财在阿拉伯人身上了,对于大闽来说,阿拉伯人就像突厥对大唐的威胁一样,解除了这种威胁,比漠南漠北还要贫瘠的阿拉伯半岛,闽人上层也没有占据的意愿,顶多任其自生自灭。 很快,估计春耕的贫瘠结果会在夏秋爆发出来,战败之后的阿拉伯半岛,要么会走向两个极端化,要么部落之间争夺最后一口粮食,无数部落血仇爆发,阿拉伯人自相残杀,就像几百年以来,半岛一直持续的社会形态。 要么,在汇合无数股力量,向半岛外的文明继续发起冲击,再次像蝗虫一样席卷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还有埃及。 就算李世民统治突厥时候,五原不也爆发了一次巨大的叛乱吗? 还不光阿拉伯的事儿烦心,最近东罗马那头,君士坦丁四世又像疯狗一般疯狂的攻击着大闽苏伊士运河抵达地中海的贸易船,罗马人毕竟是地头蛇,并且陆军损失差不多,经历这么多年恢复,拜占庭海军还算是相当大的力量,集合巴尔干半岛沿海全部舟师,大闽到罗马的地中海贸易线萎缩了快七层,各族商人叫苦不迭。 危机还来自于身旁,几乎是倾族出动,连续两次,高加索山区的亚美尼亚,格鲁吉亚诸多王国之人算是见识到了两河流域的富饶与温暖,与他们家乡贫寒的山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上一次大闽大败,还是穷凶极恶的阿拉伯人盘踞在这儿,这些高加索山区人还不敢南下,可如今,更和善的大闽像当年罗马帝国一样掌控了这里,有些部族首领便心思活泛儿了起来。 有的部落酋长仅仅是隐晦的向李捷提出一两句,有的伯爵则是赖皮的带着部族干脆南下,最近在高加索沿线,新组成的本地戍边府兵部队与这些山区蛮夷之间的冲突可不少,不断有军报传来。 还有大战之后的抚恤,烧埋银子,立功军士的功勋土地,升官发财,各种各样的事儿压的李捷脑袋都大了两圈,一天十二个时辰,快十一个都泡在了书房里。 李捷的御驾停在了安条克,大闽的政治中枢便也转到了安条克,武媚娘等宰相带着宰相百官们也都转到了安条克。也不愧为当年塞琉古帝国皇都,距离大海不远的安条克古城风景秀丽,气候温暖潮湿,群臣住的也挺舒适。 五月间,安条克宫中倒是传来了喜讯,婕妤海黛发现有喜了,太医几乎可以肯定是个男孩! ………… 新建成的舞阳殿中,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太平气氛,高级女官的指挥下,一个个宦官宫女儿急急匆匆的将各种山珍佳肴送到了案前,成群结队的各族舞女亦是身着彩衣,在各种乐器悦耳的演奏中翩翩起舞。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 首辅王玄策不在,副手的王方翼领头,二十几个宰相,六部尚书等手持着礼物,红光满面的进入大殿中,向李捷鞠躬道喜。 也难怪这些宰相喜气洋洋,闽王三子三女,要是放到后世估计够狠狠罚他一笔了,可放在这个多子多福的年代,李捷这家长则有些不够格了,想比他祖父李渊二十二子十九女,父亲李世民十五子二十一女,李捷可是大大的逊色了。 如今皇家再添一男丁,虽然成绩还是有些不及格,但也够大臣们喜气洋洋的了,他们都是闽王亲信,闽王家族开枝散叶,江山牢固,意味着他们家族的荣华富贵也跟着牢固,也难怪这些朝廷大员乐开了花。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高兴,就比如凤阁左仆射武媚娘,靓丽的脸颊就有些微微不自然,这个母以子贵的时代里她一个女人身居高位,却膝下无子,女儿还闹得很僵,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其实,也正是因为武媚娘膝下无子,与家族关系也不近,李捷方才如此信任她,将倾国重权相托,得失取舍,个中滋味,也许只有武媚娘心里清楚。 不过大方向上还是喜气洋洋,李捷也是热情洋溢答礼,宾主落座之后,欢快的宴席就开展起来。 大闽如今真的叫富有四海了,比四海还要多,太平洋印度洋红海,波斯湾地中海,其物产也是丰富无比,地中海的大龙虾,北海的淡菜,牛羊猪肉,喜马拉雅山的山菜,种类样式,简直比长安中皇帝李治的御宴都要丰盛几倍。 大闽的权利中枢为凤阁鸾台,比大唐三省六部要精简掉了尚书省,不过宰相数量却要多出来一倍,除了主官凤阁鸾台令,四位副手仆射,还有更次一级的左中右侍郎,纳言,参知政事等三十多人形成了庞大的宰相群,闽国领土太大,需要的宰相数量自然要多,而且人数越多,权利越分散,才不会出现相权压制皇权的情况。 能担任宰相的,自然也是能文能武的翘楚,李捷的宰相不只有唐人,还有鲜卑人,突厥人还有印度人,各族翘楚聚在一起,用各自民族的习惯吟诗作对,弹琴作画,倒也好不快活。 宴席中,李捷忽然大袖一挥,站起来对着正喝的面色红润的兵部尚书老李绩微微低头施了半礼。 “听闻英国公最近新添孙女,寡人有一事相托!” 李绩这英国公原本是唐太宗李世民封的,到大闽之后,虽然李捷也称呼他英国公,可为大闽没立下什么功勋,李绩总觉得别扭。 这次雅穆克河会战,李绩占有一多半指挥之功,如今已经正式被册封为英国公,食邑两千户,而且他二孙李敬真这小子一看就擅离职守,与阿拉伯大战那么激烈时候这小子居然与正室又生出个闺女来,让功成名就的老李绩倒是老大开怀。 前一站李捷才两岁大的女儿李安琪直接指婚给了上柱国席君买之孙席壮武,看李捷如今这意思有打算给未出世的儿子赐婚了,这可是莫大的荣誉,老李绩当即笑容满面站起身离席,在其他同僚羡慕的目光中深拜下去。 “老臣不敢,但请陛下吩咐。” “太好了!”李捷真是老大的开怀,愉悦的大笑说道:“寡人打算任命老卿家为亚细亚道行军大总管,为寡人攻略君士坦丁堡!” “老臣遵命,多谢陛下,呃……” 酒精麻痹了脑神经,还当做亲事的老李绩欢天喜地答应下来,可刚刚鞠躬拜下,老李绩这才感觉到不对味儿,忍不住惊愕的抬起头。 一旁的鸾台仆射狄仁杰更是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惊愕的抱着笏板也跟着转了出来,赶忙一鞠躬拜下。 “臣无礼,请陛下恕罪,不过……” 在整个屋子宰相酒意全都吓醒了,也是都惊愕的注视在了李捷身上。 这么多双眼睛,包括身边没得到消息,也是把俏丽眸子瞪得溜圆的武媚娘注视下,李捷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 “任命李老卿家为亚细亚道行军总管,讨伐君士坦丁堡啊!” 第1207章.借刀杀人 整个屋子的宰相都头疼了起来,为了战争讨伐,宰相们与闽王也不知道干了几丈了,闽王仁慈,大度,坚毅,热心而且勤政,哪样都不输于太宗皇帝,唯有一点,太好战了。 唐太宗一生算是战功赫赫,从做秦王时候平定天下到灭突厥,平高昌,可相比这位在位十多年无日不战,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话说回来,不好战能有如今地跨欧亚非的大闽吗? 不过刚打完大老虎阿拉伯,还没消停两个月呢,转头再去千里之外的拜占庭,而且李捷还是在儿女亲家的家事上冷不丁转到征伐上,群臣都有点跟不上李捷的思路的感觉,一个个都要崩溃了。 群臣被震撼的一塌糊涂时候,还是刚刚被钦点为亚细亚道行军大总管的老李绩反应快些,老家伙干脆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干脆的合着衣袖大礼拜下。 “回禀陛下,老臣无兵啊!既然陛下要老臣征讨君士坦丁堡,老臣自当带领儿孙家将全力以赴,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老臣死也要死在君士坦丁堡城下!” 老李绩的回答差不点没把李捷噎了个半死,老家伙亲兵子孙才多少?三国时候,的确有猛将赵云,单枪匹马二十步兵,连下二十城,可那是大汉朝内部的战争,还是刘皇叔的名头之下,同一个文化的大汉子民,况且六十出头的李绩怎么看都比不上赵云那种猛将,李捷可能让他一老汉单枪匹马去吗? 不过老李绩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别看大闽佣兵百万,如今李捷能调出来的兵却真不多,不要忘了百万人刚刚经历了动人心魄的雅穆克河大会战,那场决定帝国命运的会战不光指挥者压力奇大,普通的兵卒同样差不点没被压的窒息,有的做过了几次突击队成员连续几个月每晚都在噩梦中被惊醒,满眼都是被烧焦的战友还有阿拉伯人狰狞的脸。 如今西线无战事,大闽放绝大部分军队东归,这时候要是出尔反尔将他们召回来,朝廷的信誉坏了还是小事,在场的宰相们恐怕军队都会直接暴动起来。 “陛下!” 还是王方翼打起了圆场,没等同僚们反对,先是站出来深深一揖说道:“东罗马人背信弃义,如今更是丧心病狂,缕缕骚扰我朝贸易线,罪大恶极,不讨伐不足以平民怨!非讨不可!” 不愧是宰相,第一句话就点名了讨伐东罗马人顺从了李捷的意思,可旋即口风一转,又是叫起苦来。 “然而陛下,我朝兵疲将怠也是实情,大朝以信立天下,既然已经答应了兵士们放他们回家,这时候实在不益再去征召,还请陛下耐心等候几月,等换防的左右骁卫,左右监门卫还有闽王铁林一部调集到前线再做打算吧!” 王方翼口中这几支军队一直驻扎在天竺本土,向北震慑吐蕃,向南震慑桀骜不驯的南天竺各族,抽调生力军上前线,王方翼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然而这几支有重要任务的大军可不是说调就能调得,调离之前,必须要找到足够抗的住的军团顶上去,能靠得住的军团基本上又都处于休整状态,等王方翼说的大军到齐了,一两年也就过去了。 知道次辅这是要用拖字决了,其余狄仁杰,来济宇文节等诸多公都纷纷拱手赞同,眼看着一片赞同之声,还真是要把李捷忽悠过去了。 如果是别的君王,或许真就迷迷糊糊答应下来,然而却是极有主见的李捷,宴会之前,李捷就早就想好了一个大致计划,所以根本没把王方翼糊弄鬼的那一套放在心上。 大袖一挥,把酒菜拂于两旁,李捷随手就从衣衫中取出了一扇地图摊开,铺在了桌面上,指着地图上红色的攻击箭头笑道。 “看似我军与罗马人的核心君士坦丁堡相隔了数千里的小亚细亚,向南,有地形崎岖的安纳托利亚山区阻挡我们,向北,则是要多绕道千里,而且远离海洋,易守难攻,实际上,我军面对的不过是个纸老虎,连年征战,东罗马在小亚细亚半岛上人口已经损失十之六七,君士坦丁四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防备空虚的安纳托利亚,这阵子他不断通过海军袭击我朝商队,港口,起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军目光吸引到海上去!” “要是给他两年时间,安纳托利亚就不会是像现在一样四处漏风的大筛子了!到时候,几万罗马军团的狙击,就可以让我军损失惨重!” “可是陛下,我朝……” 李捷说的在理,问题是还没解决军队问题,李绩张口就想插嘴,谁知道李捷早就想到了,一挥衣袖又是阻挡住了他的话语,朗朗说道。 “兵源寡人也早就想过了,不用从天竺调集兵马,我军完全可以在西亚解决兵源问题,向南,可刚刚有二十几万阿拉伯骑兵放下武器解散,从他们中,完全可以抽调把到十二万人组建新的兵团。” “北方,最近那些高加索人可是不安分的紧,见过了两河流域肥沃土地,不想再住他们那穷乡僻壤了,大闽完全可以许诺以小亚细亚的土地,从他们中,再征召五到七万大军,亚美尼亚人的铁甲骑兵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这些,加上少量闽军作为中枢,用来作为攻击君士坦丁堡的第一波次已经足够了,别忘了我们还有十万归家心切的东罗马军团,以阿拉伯人为先驱打个两三个月后,这些罗马军团也会休整完,可以再投入战斗!” “而且战略全局上,我军也不需要去与罗马人挨个城池争夺小亚细亚,这时候完全可以发挥我大闽海军,从安条克出发,海军一路运送阿拉伯骑兵从海滩登录,绕道敌后,占据海港即可,向东,啃下罗马人的重要水军基地罗德岛即可。” 李捷洋洋洒洒的说完,听的其他宰相们都呆了,倒不是李捷计划不好,而是这个计划有些超出他们想象,一来历次闽军大战,都是用中原军队组成核心军团进行决战的,大规模完全使用外族还是第一次,二来,用舰船搭载骑兵两栖登陆作战在当时还是个新鲜战术,前人还没有用过的成例。 听了半天,王方翼有些惊奇的磕磕巴巴说道:“可,那些阿拉伯人会为我们而战吗?毕竟我朝才刚刚结束与阿拉伯人的举国大战!” “当然会!”对此李捷倒是信心满满,很具有华夏帝王威风的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寡人可是他们新的共主,况且这些阿拉伯人都穷困潦倒的需要靠打劫来维持生计了,给他们个机会出去抢掠,他们能不答应吗?” 看着群臣还是一副信心不足的模样,李捷又是无奈的叫嚷道:“就算这次攻打君士坦丁堡失败了!死的绝大部分也是阿拉伯人与高加索人,这两族血液中,天生流着抢掠的因子,就算让他们战死,也好过他们留在沙漠,山区给我朝找麻烦!” 这话可比刚刚李捷列举那些战术战略更有劝说力,最近诸多相公可为到处蜂起的阿拉伯人抢劫事件弄得焦头烂额,让阿拉伯人死在外面点,总好过他们留在家乡祸害大闽商人强。 借用阿拉伯人与高加索人的刀,去杀罗马人,流的又不是闽人的血,出点钱就可以了,何乐而不为? 不过眼看着闽王的圣旨在凤阁鸾台双重宰相会议中,就要通过了的时候,来济一声小声嘟囔又把议题卡在了原处。 谁来说服御史台的那群同仁? 这话又让刚刚燃烧起热血的宰相们没电了,皇权至高无上,然而闽王的圣旨想要发出,还需要凤阁鸾台的绝大部分宰相们同意才行,相权制约王权,预防他们一家独大,又有御史言官们盯着宰相,言官们可不管有理没理,擅启战端,就肯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 这也是李捷的宴会光请宰相们,没请萧盛,李刚等的原因。 眼看着这群家伙又是瞻前顾后的打退堂鼓,无奈之下,拍着桌子李捷忽然霍然站起,死死盯着一群宰相亮出了底牌。 “天下间有两大帝位,东帝,我大唐皇帝!西帝!西方文明的发源中心罗马皇帝!我李捷不为谋逆之事,故而不问鼎我父留给我弟的大唐皇位,所以我李捷要称帝!就一定称西方皇帝!” “霸业有进无退!诸位不愿意助寡人霸业否?” 皇帝!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随着李捷张开双袖,所有的内阁宰相都是轰然站起! ………… 闽王的喜宴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散了,一面揉着没吃饱的肚子,一面来济王方翼之流则是相视苦笑。 又一次,踏上闽王的贼船了! 第1208章.聚拢甲兵,师出有名 闽王预料的还真没错,抢掠已经沉浸于当代阿拉伯部落的血液里,倒是无关道德,任何人生存在如此穷困贫瘠的地方,都会被大自然逼得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胆怯懦弱的基因在一开始便会被无情淘汰。 如华夏的湘西,解放前那里不也是民风彪悍,山民白天为农夜晚为匪,过路的商客几乎没有不被抢的。后来的湘西剿匪激战了一年多,血腥屠杀了十多万人方才彻底将这种全民为匪的风气彻底整顿下去,随着后来的************的困难时期,饥饿中湘西人口又是损失过半,自此自宋以来就喧嚣一时的湘西土匪这才彻底烟消云散。 不过李捷既不想通过大屠杀将阿拉伯强盗杀光,实际上也没有力量整顿整个阿拉伯半岛,能做的仅仅是引导这股力量,从叙利亚而出的信使挂着闽王的圣旨出去后,还在各条大道上为这客商数量减少的阿拉伯部落各路好汉欣喜若狂,如同洪流一样汇聚向了耶路撒冷,去响应闽王的号召。 抢他东罗马人去! 这有点类似于维京人的组织形式,统治地方的伯爵出船,地方上自由农民作为战士,每年夏季定时的渡海出去劫掠,如今组织形式只不过从一个聚落几百户人家的伯爵变成了大闽,抢掠规模也变成了数万人。 五月份,聚拢在耶路撒冷的阿拉伯骑兵已经超过了亚细亚行军总管李绩的估量,达到了十万之数,从高加索山汇聚来的山地民族也有四万之数,连绵的帐篷群在耶路撒冷城附近平原展开十多里,还真没从天竺调一兵一卒,就汇合了一支足够的突击力量。 从留守叙利亚行省中抽出了五千关宁铁骑,还有左右千牛卫一万两千人也加入了李绩的麾下,在黎巴嫩山会战中,左右千牛卫损失过半,补充的多是本地兵源,需要回天竺休整的占比例并不多,并且两卫在雅穆克河立下的功勋不多,相比那些大包小裹回京师的同僚,从主将李业诩盛连山到普通的列兵都不甘心,于是乎闽王吹响了战号,两人就带着部将第一个加入了进来。 五月末,英国公,鸾台右侍郎,兵部尚书李绩携军两万,抵达了耶路撒冷军营,领着亲兵骑兵站在距离营地外不远的橄榄山上,眺望着矫健的阿拉伯骑兵纵马狂奔,在犹太人的土地上践踏起了漫天风烟,老李绩禁不住豪气大发,开怀的捋了捋胡须赞叹道:“军心可用也!” 可仅仅片刻,刚刚还彪悍奔驰的阿拉伯骑兵一转头就闯进了附近犹太人的村庄,明火执仗大嚷大叫着抢劫起来,抢的犹太人孤儿寡母嚎啕大哭,老李绩又是看的满脑门青筋。 一旁陪同的右千牛卫大将军李业诩陪笑着挠着后脑勺,悻悻然点了点头赞许道。 “英国公所言及时,的确是军心可用啊!” 这也是李捷把汇合点定在了耶路撒冷城附近的原因,让这帮穷怕了的阿拉伯人去祸害犹太人,也别来祸害好不容易在大马士革附近安置起来的闽人。 这头,李绩为整顿乱哄哄的十四万多强盗而头疼,另一头,安条克也是闹腾成了一团。 果然不出在场那些宰相们的意料,闽王意图继续动兵的消息一传出,文官们简直炸了,这才刚刚结束了残酷的血战,还要继续打?大家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已经实在不想再像西行进了。 大家提着脑袋跟着拼命,要的可是荣华富贵,可如今荣华富贵有了,全在家里,自己还是在外面跟着吃风喝雪的,就如当年项羽所言,富贵不返乡,如锦衣夜行。拼下这么大的江山,不少人都满足了,不想再拼了! 各部主事,补缺,拾遗,九寺五监好几百下级官员纷纷上书反对。 而且除了文臣,就连武官也是有些不愿意再行,当然,如药格罗,苏烈这类跟着李捷起家的功臣是不会与李捷意见向左,可作为闽军支柱,关陇集团子弟纷纷上书要求返乡,尚且留在安条克附近的军团一共上了千多封书信,又是堆满了凤阁。 十几个宰相被烦的不厌其烦,不得已,宇文节出面,找到了言官首领萧盛以及御史台首领,御史大夫李刚进行密谈。 闽王要称帝这事儿毕竟事关重大,朝廷内部可有着不少老学究老古董,到现在大闽名义上还是大唐的藩王臣,就如同上次阿拉伯大败时候,长孙无忌一届老匹夫几千人,偌大的朝廷居然绝大部分倒向了长孙无忌,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恐怕还会闹起风波。 果然,李捷这称帝的底牌比核威胁都好使,不说真心跟随李捷的麾下谁不希望自己主上能进一步,将来也与大唐平起平坐,且说李捷如今定下目标,在君士坦丁堡称帝,谁敢否决? 谁不怕将来追究起来,被人当头断喝一句,就是汝要阻拦我主称帝?任何罪过也没有这罪过大!政治上站错队从来都是吵架灭族的大罪。 李刚出身陇西李氏,老萧盛也属于外戚,他俩自然也乐于拥戴闽王称帝,交了个底儿后,原本反对继续征讨东罗马的两个老顽固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口子答应下来,甚至还承诺去劝说麾下的文官。 五月十五,有了宰相与言官们的努力,驻扎在安条克的大闽文官集团又恢复了通畅,谁敢不努力干活?言官弹劾的干活!到时候弹劾奏折一到,宰相大笔一挥,某某君昏庸怠惰,不宜为官,到时候自己丢官去职不说,还得连累家人前程,谁还敢消极怠工表示抗议? 而且还有一个消息传出来,闽王爷终于要称帝了,夺取西方的罗马帝位于气运,最后拼这一回,就是拥戴从龙之功啊! 从天竺运过来的刀枪剑戟,盔甲粮食,药品物资在安条克的仓库中堆积起来,堆满了一个又一个大仓库,同时路过安条克的亚美尼亚兵还有南方阿拉伯人骑兵聚拢的消息也解决了兵源问题,唯一酸溜溜的就是诸军诸卫中郎将,都尉级别的军官了。 闽王称帝,看起来这是大闽最后一战了,正式建立帝国后封侯拜相的机会就将少到极点了,错过了,也许再等个机会就得下辈子了。 可,离开家好几年了,也实在是想回家看看了! 这种纠结下,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中下级军官还是跟着一批批返乡大军踏上了返回天竺,呼罗珊甚至遥远的八闽,剩下三分之一则是带着亲兵亲丁,跟着李绩南下去了耶路撒冷。 六月初,同样急于报仇的大闽地中海舰队同样抵达了耶路撒冷外港,仅仅整理了几天军队的老李绩也凭着他老辣的手腕通晓军中各种复杂的部族关系,虽然称不上如闽军那样如臂指使,但至少可以一战了! 不过,就在万事俱备的时候,礼部却又跳出来唱了反调,以礼部给事中郑理,鸿胪寺少卿赵大忠为首,一批言官强调大闽是礼仪之邦,不能不礼而伐。 大闽与东罗马从上一次君士坦丁在背后扎刀子时候开始就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了,现在,君士坦丁四世麾下的皇家海军还在攻击大闽于东地中海的港口,要是盛连山这厮的话,打就是了,讲个鸟礼! 可礼对于封建王朝,尤其是文官来说,大过生命!一群书呆子不遗余力的拼命写着上书,还好李捷自己也觉得需要再准备准备,冷战了三天,干脆答应了这群官员,以给事中郑理为正使,赵大忠为副使,带着一群喋喋不休的御史言官,出使君士坦丁堡。 六月十二,带着大闽的最后通牒,要求君士坦丁四世退位,恭迎已经下嫁闽王的秦妃安娜登基为帝的两人信心满满登上了去往君士坦丁堡的海船,临走之前赵大忠还信心满满拍着胸脯对同僚保证,要凭着他二人一张嘴为大闽免除这场刀柄之祸。 大闽使团乘着由五十米长大福船三条组成的使团编队由安条克出发,向西行进了三十七天,七月十九,在安条克群臣眼巴巴的等候下,三条被洗劫一空的大福船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郑理,赵大忠挂在船桅杆上的脑袋。 在目瞪口呆的群臣,李捷嘴角流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这回,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第1209章.渡海攻击 开元五年七月,在以色列王大卫率领群臣“万分热情”的欢送下,已经祸害耶路撒冷周边两个多月的阿拉伯大军先头部队三万终于搭乘上了地中海舰队专门用来运兵的大福船上。最佳体验尽在【】) 外围五十条大闽战舰人子形组成了巨大的攻击箭头,捏携带上千兵马的五十多米大福船如同鱼鳞一般排开,巨大的舰队好似鲸鱼那样带着起吞万里气势,借着海风驶里了耶路撒冷外港。 哪怕欢送仪式已经结束了快一个小时,整个海面上,依旧能看到被林立的大闽舰队巨帆所占满,看着这样壮观的一幕,狡诈的大卫也忍不住双手捂着头哀叹着:“大闽何其雄哉!恐怕我犹太人永远要生存在闽人阴影之下了!” 可没等大卫抱怨完,一旁的犹太教大长老却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王上,耶路撒冷城外还有十一万阿拉伯联合大军,还是要想办法把他们伺候好才是。” 一盆凉水浇在了大卫头上,在一行大臣前垂头丧气的返回了耶路撒冷,一面走,一面大长老却还在呲之以鼻,我王心好大,居然还想与大闽相提并论!别天人说梦! ………… 虽然出兵之时起了些挫折,不过对于战胜东罗马帝国,大闽上层却都保持了个乐观的态度,因为经历过了快一百年毁灭性战争的蹂躏,如今的东罗马帝国真有些刚被上帝之鞭阿提拉鞭笞完的凄惨模样,统治人口从原本的三千万缩水到如今一千万左右,势力龟缩于巴尔干半岛,虽然小亚细亚被夺了回来也是十室九空,兵力枯竭,前一阵君士坦丁四世带着最后的兵力还在安条克城外大败,大闽的将军大臣们很乐观的预计,开元五年的春节,他们就可以在君士坦丁堡大皇宫里过新年了。 就连先锋总管李业诩也有着这么几分乐观态度,虽然不至于轻敌,但对于战胜风烛残年的东罗马帝国依旧信心十足。 海上的生活还是颇为无聊的,度过了刚开始几天的兴奋,每日的生活也就是蹲在昏暗的船舱中睡大觉,或者趴在甲板上看着绵延不绝的大海。 对于阿拉伯人这些旱鸭子来说,从茫茫无垠的沙漠抵达同样茫茫无垠的大海可是个新鲜事物,闽军的军纪对这帮家伙越苏力不强,不少人刚一开船就兴奋的大喊大叫趴在船舷上看,可船一颠簸,又变成了成群人趴在船舷上吐着,百多条船,到处都是一片酸腐的胃液气味。 有的阿拉伯人居然大哭着叫嚣要回家,甚至还叫嚣对闽军动手,可惜被过来镇压的闽军水手扔了几个进入海中,看着同伴在海中扑腾的模样,一群陆地上的英雄好汉,强盗混蛋又是很快哑了火。 看着这帮家伙垂头丧气的在各自部族头领带领下蹲回船舱中模样,李业诩很是怀疑,当年他们是怎么打赢的船桅之战,战胜了几倍于自己的东罗马海军,战胜了老牌的海军帝国。 不过其实也不奇怪,当年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麾下曾经聚拢了大马士革最好的水手与工匠,基督教信仰的兵士占了阿拉伯海军一半多,而且有着扩张一丝蓝教的强烈**,那些阿拉伯士兵当然奋勇向前,把大海的恐怖丢到了脑后。 可是如今,代表正统的哈里发都死了,阿拉伯半岛虽然还是********,可不是闽人立得苏丹,就是闽人立得哈里发,唯一代表正统的麦加,哈瓦利吉派与什叶派,逊尼派之间的矛盾又尖锐起来,阿拉伯人早已经没了当年的狂热。 这次又是汇聚在原本敌人大闽麾下去希腊人的地盘上打劫,为了自己,阿拉伯人的士气自然弱了下来,坚韧的阿拉伯军有如此软弱矫情的一面,自然就是理所当然了。 能被李绩信任,顶掉了盛连山作为先锋总管,李业诩也的确有着其过人之处,不同于其他傲慢的大闽将军,守着自己的军队,对外族连理会都不理会一下,李业诩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行军在海面上十多天,李业诩基本上每一条船都跑了几遍,与一群被认命为都尉,校尉的阿拉伯人酋长也算基本上交上了朋友,对麾下这些敌对了许久的阿拉伯人,也算有了个了解。 这些天李业诩对这些沙豹子的感觉也算有了个改观,一直以来的印象中,这些阿拉伯人都是嗜血,狂野,对信仰有着几乎偏执一样的狂热,有时候甚至拼到最后一兵一卒都不会退缩,上一次黎巴嫩山区会战,李业诩曾经记得几个捧着火油罐攻击自己的阿拉伯人哪怕罐子被打爆,身上也燃起了一身大火,依旧狂热的冲杀进了自己的军营,疯狂的令人发指。 不过贴近了,李业诩却发现这些阿拉伯人也不是想象中的恶魔,平时的生活中这些阿拉伯人颇为热情好爽,待客大方,每一次自己去别的船上做客,这帮家伙把珍藏的烟叶子拿出来与自己分享,这帮家伙也有感情,谈话时候谈到部族的艰难也会神情低落,他们也爱自己老婆孩子,甚至不同于之前李业诩接触过的那些冷漠麻木的廓尔克山民的麻木,阿拉伯人的情感和他们的音乐一样丰富。 这些与抢掠时候的疯狂成了鲜明对比,这让李业诩一面庆幸找到了阿拉伯人文化与华夏文明的切入点,一面依旧忍不住感慨这个民族的复杂。 这一天,就在李业诩还在丁字船上与某个麾下中郎将酋长拉进官兵之间感情,一个大闽水兵却是急急匆匆爬上了船找到了他。 “标下拜见大将军,楼船将军命令标下急找将军去旗舰议事!” 陆军都把海军当运输队,海军也把陆军看成傲慢的旱鸭子,这是普遍的隔阂,在闽军中也是如此,这些天,李业诩与负责这次渡海作战保护的楼船将军鲁宁并没有过多接触,这次他急急匆匆的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事? 疑惑了片刻,聪明如李业诩,却是脸上很快流露出了些许喜色,与那个中郎将抱歉一声,就急急匆匆的跟着信使上了小船。 闽军的小船做的也是破具有技巧,两排轮着在船两侧,军士蹬着脚蹬子,跟后世蹬自行车似得,不到十来分钟,就撵上了前头的旗舰,通过软梯爬上十多米高的旗舰,不待水军将士带路,李业诩已经领着卫队匆匆登上了舰桥,离着老远就喊了起来。 “鲁将军,可是快到科尼亚了?” “没错!再有一个时辰的海路,就快到了。” 披着蓝黑相见的海军将军甲,鲁宁应声回过了身,不过他的脸色,却是无比的凝重。 “末将寻将军来,是想提醒将军,约束麾下,一会千万不要慌乱,乱跑!” “为何?” 李业诩脑门上顿时冒起了一圈问号,可不等鲁宁回答,他便已经明白过来,在水兵们紧张的大喊中,远处的海雾中,一个个小点开始在海面上清晰显示出来。 东罗马海军! 第1210章.临阵脱逃? 随着舰队逼近陆地,这些天一直朦胧的海雾开始被缓缓剥离开,海平面变得清晰,远处还能看到隐约的陆地,那就是船上这些阿拉伯强盗梦寐以求的希腊人国土。 然而财富来自海上,危险亦是来自海上。这句话在哪儿都是真理,李捷定下的战略目标,根本没打算打常规作战,大军避过驻扎在安卡托利亚山区防备安条克闽军重兵集团的东罗马守军,直接在海面平坦,地势开阔的小亚细亚中部大城科尼亚附近登录,一百条大福船携带的三万阿拉伯轻骑兵将如同蝗虫一样的席卷罗马驻防军背后,烧杀掠夺。 到时候几万罗马军一退,急进的同样山地兵团亚美尼亚雇佣兵则可以前后夹击,彻底吃掉这股东罗马人所剩无几的野战军。 设想是挺好,可此时君士坦丁堡同样将大海视做了生命线,本来就在科尼亚附近布置了大量海军打击大闽贸易线,不等闽军的船队靠岸,他们便已经发现,围了上来。 看起来闽军运气不太好,应该是撞到一支分舰队的主力了,罗马人响亮的号角中,影影绰绰大约一百多条蒙德罗战舰狼群一样围了上来。 李业诩在陆上打了一辈子的战争,海战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鲁宁只跟自己说了一声后,又是自顾自的端起望远镜瞭望起来,便仅仅吩咐麾下回去通知那群阿拉伯旱鸭子遇敌的情况,吩咐大军不要惊慌,自己就留在了水师中军的旗舰襄阳号上观看海战是个什么名堂。 海战从来都是缓慢的,从发现敌军舰队开始到完全看到敌军阵容,又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眺望着一百多条拜占庭战舰组成的巨大梭形,鲁宁的脸皮子明显一跳一跳的抽搐起来,权衡了片刻,鲁宁忽然阴沉着脸大叫起来。 “马上发旗语,后队变前队,全军撤退!” 鲁宁这一嗓子差不点没让李业诩一头从舰桥上掉下来,就算李业诩是个谨慎型将领,不比盛连山这大彪子,可这敌人影子还没见到,就望风而逃的窝囊事儿他还真没干过,脑门上青筋直跳,李业诩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一旁要去传令的旗兵,回头愤怒的吼叫起来。 “鲁将军,你这是临阵脱逃畏敌不前!你就不怕御史弹劾于你?” “李大将军,这里是襄阳号,水师!” 脸上肌肉抽搐,鲁宁四十岁上下,在海风常年吹拂中粗糙黝黑的脸上满是阴沉,声音嘶哑的说道:“放开本将军的传令兵!” 如果是盛连山在这儿,估计都得和鲁宁打起来,这装逼的模样,就连好脾气的李业诩腮帮子都是鼓了鼓,喘着粗气停了一会,这才松开了传信兵的衣甲。 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此时变得更加恶劣,看着船上令旗挥舞,李业诩满是阴冷的说道:“在下倒要看看鲁将军究竟有什么锦囊妙计!” 不过此时鲁宁已经再次转了过去,端着望远镜继续观看敌情,没理他。 在鲁宁的命令下,百多条大福船上舰长还是将吃奶的劲儿用了出来,死命的将船舵打到了底儿,船上水手也是跑的额头青筋暴起,将沉重的大帆升起,桅杆调整角度,剧烈的颠簸让一群阿拉伯旱鸭子哇哇大吐,百多条巨舰一起在海水中划开一个弯钩形白浪,摇晃的调过了头。 这个战术动作其实够冒险的,如此多的船只,一个不好可能自己先撞成了一团,幸好闽军旗语传令比较迅速,而且航行距离足够远,虽然晃得船上阿拉伯人把胃里酸水都吐了出来,好歹是扭过了头。 不过,这个精彩的战术动作对李业诩这个外行可是一丁点吸引力都没有,满是冷笑的盯着鲁宁背影,出身世家的李业诩鄙夷的想着,听说此人已经败过一次,闽王爷仁慈,给他第二次机会,他却连面对阿拉伯人的胆子都没有了,真是个懦夫! 不管这次能不能登陆成,自己回去拼着得罪同僚也要弹劾这人,将这等人从闽军中清除出去! 李业诩鄙夷的冷笑中,战局又发生了个新的变化。 眼看着闽军的胆怯溃退,出来应战的罗马海军还真是欣喜若狂,在各自舰长百夫长的喝令下,每条船的船帆都是升到了最高,划桨的罪犯与奴隶在皮鞭的抽打下鼓足了劲儿,一条条大小蒙德罗如弦线的箭那样猛冲了出去。 这次遇到的不同于君士坦丁四世举国之兵进攻,虽然数量有二百多条,东罗马舰队却是良莠不齐,绝大部分在二十米以下,虽然船小,却轻便,反而渐渐跑到了前头,那些装甲沉重的重型蒙德罗则落在了后面,形成了个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的局面。 两只庞大的舰队在海上一追一逃,跑起来就是一个多时辰,刚开始,还是闽军速度落于下风,眼看着两者间距离越来越小,甚至最前面的蒙德罗龙头形状喷嘴差几百米就够到落在最后头的襄阳号屁股后面了,看的李业诩直憋屈,可接下来半个时辰,情况却变了。 随着越深入大海,海风吹的闽军战舰风帆鼓鼓的,而罗马人的蒙德罗战舰速度却越来越慢。 就算不懂海战的李业诩,这会儿都看出来了点门道,虽然都是海船,东罗马与大闽还是有些区别的,罗马战舰吃水浅,一半依靠风帆,另一半则需要依靠划桨手出力,优点是短途加速极快,缺点则是人毕竟不是机器,划桨手一疲惫,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而大闽,船大帆宽,到了深海,海风一上来,速度自然就上了来,追逐战中,闽军绝对比罗马军持久。 一增一减中,胜利的天平就倾斜了过来。 果然,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鲁宁再次用旗语下令,护卫在运兵福船周围的三十多条闽军战舰开始减速,最边沿的三十米海鲅落在最后,护航舰队缓缓形成了个对号形状,将突入东罗马军舰前锋包裹在其中。 前沿的拜占庭船也感觉到了不对,然而他们的通信方式明显比大闽差些,前军一面向后面传递信息,一面还不敢停下,继续向闽军包围圈深入,眼睁睁看着上百条十米二十米规格的希腊帆桨并用战舰冲进了闽军军舰层层保卫中。 这鲁宁当然不会客气,突然间襄阳号来了个九十度转弯,十多米高的船身如同海上堡垒那样打着横挡在了追击过来的拜占庭海军面前,炮手嘿呦嘿呦喊着号子将沉重的炮管退出了炮仓,转眼间两排密密麻麻的炮口加上甲板炮阴森森的指向了东罗马海军。 “上帝!不!!!” 东罗马水军前排水手长凄厉的吼叫中,鲁宁面容阴沉,狠狠地把手中座钟敲下,旋即甲板上炮手长脸上流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凄厉的狠狠吼了起来。 “开炮!” 沉闷的雷声连续不断的轰鸣起来,大片大片的白烟从对号形的闽船上空形成了一片云彩,数以百计的火炮依次喷出,各式葡萄弹,毁船弹仿佛秘籍的暴风雨那样狠狠砸在了中间,海面砸起成排的水柱,木板破裂声,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海面。 犹豫需要预防巨大的后坐力,闽军海船并不敢采用齐射,而是从船头乱射到船尾,当船尾最后一炮放完,船头的大炮已经重新装填起来,雷鸣的炮击足足持续了几柱香的时间,从两翼凄厉的哨声传来敌军逼近的消息,炮火方停歇。 李业诩一直紧张的举着望远镜,然而眼前一大片火药燃烧的白烟遮住了整个视线,直到十多分钟后停止炮击,海风这才催散了烟雾,一大片凌乱的木板取代了刚刚人多势众的罗马海军,到处都是一副凄惨模样。 快半个小时时间闽军一共发射了数千发炮弹,的确,上一次罗马人加重了战船装甲后,小船上四百多斤的小型炮对于罗马战舰杀伤力已经明显降了下来,但君士坦丁四世也不是财神爷,他也仅仅能将重型装甲加固到五十多米长的蒙德罗战列舰,这些十到二十米的还是老样子。 年久失修,简陋的铁钉木板船在炮弹的重击下四分五裂,葡萄弹呼啸着打翻几支船帆,到处都是漏水缓缓沉没的罗马战舰,有的罗马兵还趴在木板上哭喊着逃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鲨鱼群。 然而最恐怖的却不是鲨鱼,装在罗马军舰前头的猛火油喷射器仓爆裂,腾地一下一大片海面就烧着了,无数人在火场中拼命地扑腾着,这一幕看的李业诩自己都是心惊胆战。 不过也佩服罗马海军这时候的素质,尽管前队损失惨重,后面沉重的五十米重型蒙德罗依旧带领剩余的舰队从两旁绕了上来,打算近身攻击,看到这一幕,鲁宁又是冷哼一声,旋即打出了旗语,各舰自由迎战! 毕竟是自己占了上风,将那点怜悯丢出脑后,李业诩再一次热血沸腾起来,可随着旗语,他期盼中的两船向接,热血搏杀并没有出现,三十条护卫舰猛地一打舵,居然又跑了! 李业诩望远镜后面的眼珠子顿时又是瞪得溜圆………… 第1211章.初战告捷 海战最是热血沸腾,却也最是漫长,消磨时间,经历了刚刚那一刹那的爆发,接下来的战争却打的沉闷,夯长而乏味,罗马人划着一排排的船桨追在闽军舰队背后,依靠着风帆的便利,护航舰队则是四处躲闪,抓住机会才能船身放横,给后面的追兵狠狠来一季炮弹。 也只有旗舰襄阳号还有两条五十米海魂级别大闽战舰能够有限的一字排开,除了身前一大堆燃烧或者沉默的军舰阻拦了重型蒙德罗进攻之外,上一次会战已经证明,这两种型号战舰上装备的重型毁船炮,足以对改装过的蒙德罗战舰也造成破坏性打击,所以余下的罗马海军在收拾完闽军小型战舰之前,也不敢去惹堡垒一样的重型闽船。 此时已经不敢轻视眼前这个黑乎乎的楼船将军,可是看着自己军舰被辇的鸡飞狗跳,李业诩还是忍不住上前询问道:“鲁将军,敢问,为何不与罗马人贴近交战,早点打赢这些罗马军舰,他们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李业诩不在冷言冷语,他的官职比较大,鲁宁自然也不会傻到穷追不舍,脸上露出了苦笑,鲁宁苦笑着解释道。 “跳帮战咱们打不过他们!” “怎么可能?” 李业诩惊叫着又嚷了起来,虽然不在海军中待着,可是海军的一些战绩他还是听说过,当年南天竺征战朱罗王国,大闽的水兵硬是在炮弹释放完之后端着刺刀冲上了对方旗舰,三千打一万,硬碰硬将对方主将活活扎死,方才一战平定朱罗王国,在印度洋上的老虎不会一道地中海就变成老鼠吧? 鲁宁刚想开口解释,这功夫远处水兵却传来了一阵惊呼,原来一条闽船指挥不当,到底被几条蒙德罗船所包围,划着残桨的罗马水兵愤怒的吼叫声中,几条火龙从船头的龙嘴中喷射而出,十几米的希腊火喷射下,就算外层包裹着放火泥的大闽军舰,还是在熊熊烈火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 听着自己战友的惨叫,旁边的舰船想要去解围,成串的炮弹打在了几条中性。蒙德罗附近,奈何这些罗马人也真像疯了一样,挨着沉重的炮火,就是喷个没完。 一个昂贵的解释,看着鲁宁无奈的摊开手,李业诩也是咋舌,心头却情不自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了这样的利器助战,罗马海军面对大闽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他在统帅部曾经看过君士坦丁堡的地图,附近波斯普鲁士海峡极其狭窄,如果狭路相逢,又何处给闽军躲闪空间? 还好那一战还没到来,此时在大海里,还是闽船占优,激战到了下午,二百多条东罗马舰队主力几乎全军覆没,风帆桅杆被葡萄弹打断,成片的划桨成了断了线的蜈蚣,有的蒙德罗终于吃不住劲儿投降,有的却还静止在水中,依靠船用弩炮投石机发射希腊火炮弹顽抗,最终被闽军十几条船铺天盖地的炮火所吞噬。 精疲力竭的划桨手根本划不出去,此地距离海岸又太远,没有一条船逃了回去。 ………… 夜半,罗马海军分舰队驻扎的科林斯港,十几条罗马海防船静静地停泊在港口,岸边的哨塔上,执勤水兵趴在瞭望口,却是呼呼大睡着,就连港口内也是一片寂静,街道空空荡荡的。 极盛时期这座港口有着十多万人口,然而长期的战乱与贸易的枯竭,如今也只剩下了两三万了。 绕是如此,一场浩劫依旧悄悄地降临在了这座海港的头上。 执勤的哨兵梦魇一样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迷糊的看向大海,几点火光猛地映照进了他的眼帘,好像鬼火那样,时隐时现。 上午巡逻船发现一支闽军水师闯了进来,科林斯戍海总督亲率主力出港追击,根据传来的消息战果还不错,也许是出战舰队归来了吧? 哨兵决定再等一等,等到确定了再去向自己上司的百夫长报告,没有明确消息,他可不想挨猪一样迷糊的百夫长一顿大脚。 瞪圆了眼睛,那哨兵足足盯着漆黑一片的大海看了十多分钟,庞大的战舰轮廓方才缓缓显露出来,越看,哨兵越觉得不对劲。 五十米长的重型蒙德罗的确高大,可来的战船却似乎有些高大的可怕,黑乎乎的船身,就像一座城堡从海上飘来那样,而挂在船身上的灯火,就是巨怪恐怖嗜血的眼睛,奔着自己缓缓逼过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哨兵喘不过气来,半晌,他才猛地醒过身,恐惧的大声嚷叫了起来。 “闽军,是大闽水师!” 哨塔上悬挂的大钟当当当的剧烈鸣响起来,可惜为时已晚,巨怪一样逼近的大船猛地大横,旋即黑洞洞的炮口喷射出了雷鸣一般的火光,轰隆一声,还在鸣响不停的灯塔被炮火打的轰然塌陷,十几条罗马巡海船还没等上人就被炮火打沉进了海里,受连累的还有附近的渔船。 整个科林斯港仿佛活过来一般,无数人充上街头,男人女人拖家带口,带着自己仅剩的一点可怜家当,夺路而逃,哭喊声,叫骂声,充斥了整个整个港口。 沙滩上,几百个守港罗马军区兵战战兢兢的拿着长矛盾牌,稀稀落落排列在海滩上,几个百夫长还在嘶声竭力的鼓舞着什么,可旋即哗哗的划水声就充满他们的耳朵。 漆黑的海面上,数不清的登陆船就像上岸交配的海龟一样,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多少,在大海上飘荡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脚踏在陆地上,又从新变成老虎的阿拉伯战士简直欣喜若狂,一声声阿拉伯语的鼓劲儿叫骂声,停在军区守港兵耳朵里,就如同魔鬼的呼啸一样恐怖。 “啊!他们是魔鬼,我们都要死了!”一个军区兵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了,脱下丢下长矛歇斯底里的大嚷大叫着,转头就像内陆逃窜而去,他的离去如同会传染一般,被恐惧控制了大脑,不论百夫长如何怒吼威胁,成群的军区兵依旧扔掉武器盾牌,不可抑制的溃逃了,最后几个百夫长也是脱了威武的罗马盔甲,闷头加入了溃逃队伍。 几乎毫无抵抗,阿拉伯人冲上了岸,一面大声的感谢着真主,这些沙漠战士一面凶悍的拔出弯刀,冲着不远处的港口冲了过去,很快,陶罐打碎声,女人的哭喊声,男人临死前的惨叫又是传的老远,跟在后头的部落贵族嘶哑的阿拉伯语声音始终响个没完。 “抓活的,奴隶能到大闽那里换钱,换烟,他娘的,说你呢,别杀了!” 有的宅院腾地一下燃烧起来,哇哇大哭的希腊女人被捆成一串推上街,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裸的一场抢劫。 天明十分,这个原本是希腊人的海港如今已经完全成了阿拉伯人的地盘,港口,这些原主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被绳子在前面捆着双手,串成一串被塞上小艇,运往渡他们来的大福船,一个个阿拉伯贵族还竭尽所能的伴着手指脚趾,加一块记录着账单。 另一头,战马与物资也被穿梭不听的小艇运上了岸,港口上,鲁宁凝重的右手抚胸,行的大闽军礼庄重的向李业诩告别。 “李大将军,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 同样右手抚胸,仿照突厥人的礼节,李业诩却是面容轻松了不少,满含笑意的回答道:“鲁将军放心,为陛下而战,李某不胜的荣耀!” 俘虏交接与物资搬运足足持续了半天,下午时分,载着第一批俘虏战利品,遮天蔽日的舰队又是寻着来时候的方向缓缓的退了回去,凝望着襄阳号的巨大船帆,嘹亮的吼叫一声,李业诩在庞大的骑军集团前,猛地拔出了战刀。 “跟老子走!抢他娘的!” 在大闽的战旗下,滚滚阿拉伯铁骑如同燃烧的火焰那样,在饱受蹂躏的小亚细亚土地上,再一次扩张出了血红色的轮廓,一座座希腊人的城市,在沙漠铁骑马蹄下开始了哀鸣。 ………… 安卡托利亚,高加索山余脉的堡垒上,回头回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火光,负责守卫东罗马帝一道国门的福克斯爵士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哀鸣。 “上帝之鞭又降临了吗?” 第1212章.进兵神速 嘈杂声,喧嚣声密布着整个城市,火把丢在了茅草房顶上,黑漆漆的夜中火光一下子腾了起来,妖艳的光照射在对面的泥土墙上,将各类人影拖得长长的,仿佛妖怪一样张牙舞爪。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惊叫,树一样的影子来来回回倒影在墙上,最后是举着弯刀,脑袋圆圆的更像树妖一类影子占了绝大部分,将弯刀一下下披在了慌乱影子的脖子上,影子就像一出生动的皮影戏,将战争的残酷真实的演绎了出来。 最后噗的一捧鲜血涂满了土墙,四溅的血液似乎连火焰都压灭了,最终光与影共同归于沉寂。 还好没过多久,一轮红日在天边冉冉升起,明亮的阳光一下子驱散了整个城市的黑暗,然而,空气中浓郁弥漫着的血腥气,倒塌的房屋还有烧黑的街道,战争的痕迹还浓重的遗留在城市中,原本城市中的居民垂头丧气的在一群群头戴头巾,脸上留着大胡子的游牧民族看押下向城市外面走去。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遭遇阿拉伯人了。 从七月末登陆小亚细亚,李业诩带领着机动性极强的阿拉伯轻骑兵还有少量大闽骑兵,真跟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一样,可劲儿的折腾了起来,先是横扫了小亚细亚沿海的几个港口,当驻守安卡托利亚山区的拜占庭守军好不容易组成一支足够大的守军之后,李业诩又好汉不吃眼前亏,拖着这支大军在小亚细亚中部高原兜起了圈子。 前些天,李业诩带领着大军闯到了小亚细亚的中心安卡拉,罗马人称为迈特罗波尔,意为大都会或者首府,这里曾是穆阿维叶朝与东罗马决战的重要战场之一,李业诩到来之后派人去城中传信,要求这座中部重镇投降。 然而,看着李业诩孤军深入,背后还跟着几万罗马边防军的追兵,安卡拉总督轻蔑的拒绝了这一要求,并诅咒所有阿拉伯人会死在安卡拉城下。 这一消息传回李业诩军营,整个阿拉伯营地都沸腾了,的确,阿拉伯人是败在了大闽手下,可这些沙漠中的自由游牧人可从来都没瞧得起罗马人,因为东罗马在阿拉伯帝国面前,几乎就没赢过一场像样的大胜仗,就连这安卡拉也先后被穆阿维叶,侯杰,侯赛因攻破了几次。 如今,曾经脚底下的泥土拒绝投降不说,还轻蔑的侮辱了大阿拉伯的武士,这还得了? 不过看着一个个暴怒的阿拉伯酋长在帐篷内捶胸顿足,气急败坏的模样,李业诩却是笑了。 八月初,李业诩率领着愤怒的贝都因大军就在城下与追了十多天的东罗马追兵进行了决战,战争刚开始,眼看着自己累死累活追击下,好不容易把敌人困在了一处高坡上,主要由希腊人组成的东罗马步兵简直欣喜若狂,在各自百夫长的率领下,呈现一个扇形半包围的对李业诩冲了过去。 然而仅仅十多分钟后,这些东罗马官兵方才知道,自己高兴早了,以百多个铁甲骑兵为先锋,在阿拉伯人的箭雨与战马之下,中路罗马步兵轻易地就被冲垮,跟着,狂奔了十多天又累又饿的左路与右路罗马兵也是理所当然跟着崩溃了。 这些罗马守备军根本不能与正规的罗马野战军相比,都是军区挑剩下的老弱病残,而且都是步兵,数量还相当,这样的军队在地形崎岖的地方打打防御战还行,冲击据守高坡上的大队骑兵,那可就是打灯笼上茅厕,找死了! 利用麾下酋长的愤怒,李业诩轻易的冲垮了追上来的东罗马追兵不说,而且看着自己一方的救兵漫山遍野的被凶恶的阿拉伯人就地砍杀,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安卡拉城郊原野上,傍晚时分,夸下海口的安卡拉守军不堪精神压力崩溃了。 跟着援军溃兵冲进城,于是乎又有了昨夜的大洗城。 就算后世的土耳其高原,清晨也是带着几分寒凉,呼吸着清晨中冰凉的血腥味,站在城头看着城内尚未扑灭的战火冒着熊熊黑烟,李业诩也是忍不住感慨了几分。 这年头没有军队不劫掠的,就算闽军攻城下地,手脚同样也不干净,一直到近代,标榜文明人的英国,西班牙,葡萄牙军队同样也是劫掠的,看八国联军在北京干的那些好事就可见一斑。 也难怪,大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图的是什么,不就升官发财吗?要不让大家抢点,谁卖命干活啊?历史上也就只有岳家军冻死不进房饿死不抢粮,那还是在中原的土地上作战的。 可像阿拉伯人这般残暴的抢掠还真不多,之前的匈奴人算一个,后世的蒙古人也算一个,这是李业诩不知道的。先前听说因为阿拉伯人的扩张,摧毁了中东富饶的几百座城市,看过大马士革皇宫遗迹宏达壮观模样的李业诩还不太相信,可如今,看着这个小亚细亚中部首府的惨状,李业诩是信了。 街无完街,屋无完舍,罗马人精致的街头雕像不知道耗费工匠大师傅多少心血,如今却头断身折,化作一滩滩碎石倒在地上,美人姣好的面容化为乌有,将军雄壮的身躯支离破碎,就算李业诩是个军汉,看的依旧感觉惋惜。 站在城头,看着砸的兴高采烈的阿拉伯人,李业诩忍不住感慨的说道:“陛下做的还真没错,就应该将这些蛮夷都消耗在战场上。” 就在李业诩感慨的功夫,他留在城外负责警戒的斥候骑兵忽然急急匆匆的狂奔了回来,站在城门楼子底下焦急的大喊着。 “将军,城外有一支东罗马骑兵正飞速向我军逼近!距离安卡拉城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这话听的李业诩忍不住寒毛都树了起来,孤军进攻,任何事都马虎不得,李业诩赶忙趴在城头大声的问了起来:“来者何人带兵?数量多少?装备如何?” “回将军,骑军千人,轻骑兵,将领不详,何处骑兵不详。” 听到这个千人数量让李业诩松了口气,可连续两个不详有让他挑起了眉头,犹豫一下,回头对着副将吩咐起来:“吹号,集结队伍!” 阿拉伯人这点弊端这时候显露了出来,不少部族还在城里抢的尽兴,听到了集结号,一些部族酋长居然故意装没听到,集结号吹了半天,不过几个小酋长背着成包的战利品拖拉着裤子狼狈的聚拢在了城门外。 无奈之下,李业诩就带着这一千多邋遢的骑兵迎了过去,在距离安卡拉城十五里处,截住了这批匆匆而来的罗马骑兵。 就在李业诩领着他那些黑着眼圈跟精尽人亡似得的骑兵担忧的时候,离着老远,那支罗马骑兵居然停了下来,并且恭恭敬敬的拍出了信使。 他们居然是来投降的! 眼看着李业诩惊愕的眼神,来的罗马骑兵,一个五十多岁上下,像牧羊人更多于百夫长的罗马军官满脸皱纹都虬结在了一堆儿,眺望着远处还滚滚冒着黑烟的安卡拉城,悲催的用不熟练的唐语叫嚷着。 “俺们,自己人的干活!不要再烧了!” ………… 李业诩仅仅在安卡托利亚后方的沿海呆了几天,带来的破坏却是毁灭性的,蝗虫一样的阿拉伯大军几乎一天下一座港口,港口内人口绝大部分都被闽军战舰当做奴隶劫掠走了,剩下一堆空城。 内陆的罗马帝国行政系统几乎全都被破坏了,五万左右的东罗马边防军就指望这些渔船养活呢,结果闽军这如同海盗一般的劫掠之下,就算没有被波及的海港城市,居民也是恐慌的带着财物逃亡了山中,起去的安卡托利亚山区本来就贫瘠,没了后援边防军顿时陷入饥饿中。 东罗马立国了一千多年,早期罗马人那种忠勇,刚毅的性格早就被历史磨灭的差不多了,东部军区的将军福克斯爵士可不甘心就这么等死,打发了那些不同意投降的热血白痴聚拢地方守备兵出去追击在自己背后捣乱的那支阿拉伯骑兵,爵士干脆联合了东部军区的各地元老乡绅,联名向安娜上书了一封情愿书,承认安娜才是东罗马帝国合法的奥古斯都。 福克斯这招数倒是很狡猾,如今闽王与安娜是夫妻,而且按照基督教法,安娜还是李捷唯一的合法妻子,安娜是皇帝,闽王也自动加冕成罗马人的皇帝,这样一来把向大闽投降的向外族卑躬屈膝就转变成了东罗马帝国内部的皇权战争。 他福克斯作为第一个投靠过去的总督级别官员,不但富贵不减,将来或许还有很大的提升。 然而福克斯机关算尽,算好了名声与前程,却没算到时间与见到援军之后安卡拉总督一刹那膨胀的自信心,这下好,好不容易带着闽王亲自回信的和平书回来,从沿海到中部地区,亚细亚元老的最后一点精华之地被愤怒的阿拉伯人蹂躏的一塌糊涂。 不提福克斯站在自己庄园废墟前如何号哭,开元五年七月十五,同样乘坐海船的十三万大闽征西大军在亚细亚道行军元帅李绩的率领下,轻易越过了天险安卡托利亚山区,顺着沿海向欧洲方向杀了过去。 一时间,闽军水陆两军齐头并进,进军神速。 第1213章.硬钉子 似乎大闽王朝征服的最后一战,有了个很好的开头。 开元五年八月初,李绩主力与李业诩先锋于小亚细亚,既日后土耳其中部的开塞利城汇合,迅速又是折向了海边,放弃了小亚细亚内陆,沿着地中海沿岸极速向欧洲方向杀去。 李绩突破了安卡托利亚山区还给君士坦丁四世造成了很大的震撼,生怕舰队被断了后路困死在茫茫大海上,一年以来,一直带着东罗马海军袭扰大闽从苏伊士运河开始整个地中海沿岸港口的君士坦丁四世仓皇下令退兵。 一直在海上追不上君士坦丁四世的水师都督刘仁轨趁机紧随其后,水师大举东进,追着罗马海军打,一年多的颓势被挽回了回来,大闽彻底掌握了战略我主动权。 几乎是一日下一城的速度行军着,沿途所过之处的东罗马城市几乎绝大部分都主动开城投降,因为这些被阿拉伯人打怕了的城市知道这些伊。斯兰大军的规矩,开城缴纳人头税,大军过境人畜无损,如果闭城抵抗那就是全城上下拼个你死我活,一切让双方信仰的神来决定。 每每看着一个个肥胖的罗马市政官满脑门油汗,带着城内贵族匆匆忙忙抬着财物牛羊出城迎接,李绩就禁不住想着,原来人恶名在外点也不是件坏事。 不过这种速度一直持续到了闽军推进到了小亚细亚尽头而终于停滞住了,在这头地中海中部,马上能眺望欧洲以及君士坦丁堡的地方,所向披靡的闽军却是卡在了那儿。 陆上,一直作为防备波斯,匈奴,阿拉伯,如今又加上了大闽的罗马要塞以佛所城阻拦住了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必经之路,而海上,东罗马帝国在小亚细亚最大一处海军基地罗德岛也是阻挡住了刘仁轨的前进方向。 如今海军几乎是君士坦丁四世的最后底牌,在罗德岛,东罗马海军希腊舰队几乎全都聚拢在了这里,大约五百多条大小蒙德罗战舰携带着无往不利的希腊火盘踞在这里。 本来顺风顺水的闽军冷不丁遇到这么个硬钉子,禁不住犯了急躁的毛病。 以佛所城几乎算得上希腊罗马建筑的最经典中的典范了,公园前十世纪,雅典人就在此修建了殖民城,后来由于希腊干涉波斯帝国对于这里的希腊殖民城干涉,而爆发了长达百多年,无比惨烈的波希战争,列奥尼达,薛西斯,大流士,一系列名字几乎都是因为此城而风云变化reads;韩娱之循序渐进。 后来随着希腊诸国不断被罗马帝国吞并,以佛所又到了前三巨头苏拉的手里,以此为据点,苏拉发动了对亚洲的大规模扩张,虽然后来兵败安息帝国,不过后世东罗马帝国的东部疆土基本上还是由此确认了下来。 后来东罗马帝国与萨珊帝国四百年的争霸战争中,好几次,波斯大军都是打到了以佛所城下,然而这块古波斯帝国最后一处疆域的坚城却屡次阻挠住了波斯大军,让萨珊历代皇帝恢复古波斯帝国全部疆域的宏愿落空。 这一次,以佛所又是再一次成为君士坦丁堡的坚强盾牌,牢牢阻挠住了闽军前进的步伐。 城墙高十二米,全都由坚固的地中海白石建成,墙高池厚,而且以佛所还是依靠着海岸山势修建,一座圆形的卫星城从右面蔓延到山下,高大的城墙甬道将山上主城与这里牢牢联系起来,沿途数不清的箭塔上,同样数不清的希腊弩炮虎视眈眈盯着下方。 以佛所还是基督教最早期的重要据点,基督教早期著名圣者圣保罗曾经在这里传教,以佛所教会向来是基督教的中坚力量,不同于小亚细亚其他地方,哲理仅仅被阿拉伯人攻破过一次,居民还残留着上次穆阿维叶过境时候屠杀的仇恨,李绩派去劝降的使节直接被以佛所大主教约翰下令以叛教者罪名吊死在了城门上。 于是乎残酷的攻城战由此展开。 “为了真主的荣光!” 城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冲锋了,领军的阿拉伯将军嘶哑的嗓音凄厉的吼叫着,成群穿上大闽盔甲,只不过把颜色涂抹成土黄色的阿拉伯轻骑兵又是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山坡上冲锋了过去。 然而从一出战,就注定了又是一场悲剧的降临,就算是轻骑兵,佯攻依旧限制了速度,随着阿拉伯骑兵的冲锋,无数的希腊弓箭手也是出现在了圆形的卫星城石墙上,精良的希腊弓箭迎着下午偏西的日头开始绽放出了莹莹的寒光。 以佛所的弓箭手多来自希腊克里特岛的雇佣兵,在绝大部分希腊人还在用着投石索作为远程攻击武器的时候,克里特岛上的希腊人却奇怪的第一个装备上了弓箭,并且还逐步学会了复合弓的制作技艺,在希腊,克里特的称呼等同于弓箭手的意思,可见这群岛民精湛的射术给人留下的印象有多么深厚。 居高临下,又有这么一群远程杀手,就算这个时代的马背上天之骄子阿拉伯人,在这里连片的打击下依旧是损失掺重,还没冲出去一百来米,暴雨一般的攻击中已经有上百人倒在血泊中,这还是身上穿着大闽镶铁盔甲,举着包铁盾的结果。 克里特弓箭手好不容易被落在了后头,向上起伏狭窄的城墙开始限制了他们的发挥,可是旋即,几十门弩炮又是在城头唱响起来,人脑袋大小的炮石狠狠地砸进了冲锋的骑兵中。 这会已经不是精良的盔甲可以抵抗了,沉重的石弹砸倒了骑兵不说,还把夹在马群中的登城梯给砸坏了,这一回,就算坚韧的阿拉伯人也吃不住劲儿了,距离城门口还有百多米,成群的部落轻骑兵哀嚎着退了回来。 长条的斜坡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闽军阿拉伯人的尸体,血炯炯的从脖颈中流淌出,流淌了半条路,城头上的罗马守军则发出了震天一般的欢呼声,欢庆着他们又一次打败了异教徒,听着城内教堂大钟的咣咣作响声,城外阿拉伯军营中,游牧骑兵的士气则是更加低落。 ………… 中军,李绩行军大帐。 “行军总管大人,大闽的火炮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刚从战场上撤下来,头上还满是汗水的大胡子阿拉伯大酋长麦基德直接急急匆匆闯了进来,浑然不顾李绩卫士的阻拦,满是怒火的冲着还端坐在席案上兵书的李绩大声豪气的就叫嚷了起来reads;星战风暴。 明显李绩面上流露出了不悦,然而,却又迅速被他压制了下来,麦基德是先阿拉伯帝国时代六雄狮之一,本身是麦地那贵族们,最早跟随先知的部族之一,在阿拉伯半岛的势力很大。 如今阿拉伯人与大闽的关系,一面是封建主与麾下封臣的关系,一面也是雇佣兵与雇主的关系,闽军军官并不能直接指挥动阿拉伯各部族,还要依靠他们自己的长老去督军,这种不得心应手的感觉让不少大闽指挥官感觉到不适应,还好老李绩早年就有过指挥互不统属的各路大军经验,长袖善舞,倒也顺利驱使这些阿拉伯蛮夷打到这里。 还要忽悠这些草原蛮夷继续替大闽打下去,李绩也不得不露出了一副和善笑容,笑着站起身来,打着哈哈说道:“麦酋长不要着急,汇报闽王的奏章本帅已经递交了上去,用不了多久,火炮就会下来。” “正好,刚刚后方又运来了一批大马士革新产的盔甲,麦将军劳苦功高,本帅做主,就让将军的部落先挑吧!” 别看这句话像是个甜枣,实际上却是个大钉子,闽军人少,要约束如此众多还桀骜不驯的阿拉伯人,自然不能用强,李绩很巧妙的用战利品还有后勤补给卡住了这些桀骜不驯阿拉伯人脖子。 为什么出来打仗?家里穷,要来抢东西!可抢到东西运不回去,照样是干着急,小亚细亚与阿拉伯半岛隔着地中海呢,想要先一步把抢到的财富送回家乡亲眷手里,就得求着大闽了,谁听摆弄?闽军运输船就优先运送,至于不听话的?不好意思,船位满了!实在等不及,您自个儿乘独木舟回去吧。 还有就是补给,阿拉伯诸多部落酋长与闽王之间的关系不像大闽内地郡县属民与皇帝,倒像是欧洲封建国王与封臣,那可不是绝对同属,闽王对这些阿拉伯人约束力很有限,仅仅是名义上把土地分封给他们,真要闹掰了,这些阿拉伯人也和欧洲封建主一样,关你国不国王,照样捅你丫的。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权利相对少了,义务同样也少了,阿拉伯人跟随闽王旗帜出征,需要自己准备装备马匹粮草,战利品仅仅向闽王缴纳象征性一点,闽王也没有义务给他们提供好吃好喝上等装备,仅仅拿些喂马的豆饼窝窝头保证他们抢不到时候不饿死就行。 这就有了亲疏待遇,与大闽关系好,听话的部落,闽军补给就会打个优惠价格,供应的上等精钢装备,新鲜的小麦粮食,如果像麦基德这样倔驴?呵呵,雅穆克河会战淘汰下来的破烂装备可有的是,还有托他们死鬼哈里发侯赛因的福,侵染了风沙发霉的干肉,硬邦邦跟石头一样的陈年面粉也有的是。 听着李绩阴仄仄的软威胁,实在啃不动石头面包的麦基德也不得不软了下来,终于带了点恭敬,恳切的抚胸一鞠躬。 “大人,闽王陛下也想要罗马皇帝的宝座还有罗马人的国土,俺们阿拉伯人虽然给自己劫掠战利品,但也是为大闽王陛下流血流汗,闽王最是仁慈,不至于看着他麾下的兵士们在高大的城池下方忍受着罗马人的屠杀吧?” 这算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李绩也终于收起了阴仄仄的模样,沉吟了片刻,也是真诚且苦笑的回答起来。 “本帅也不瞒你了,最近罗马人的海上力量威胁太大了,水军也在争夺火炮,现在他们统帅刘仁轨正在闽王面前与本帅闹得不可开交,闽王也拿不定主意先供给那一方!” “咱们都是自己人!实话和你说了吧!他刘仁轨是跟着闽王的老人儿了,本帅却是半路出家,和闽王还疏了一层,如果没有足够的功劳,本帅和他刘仁轨的较劲儿还落一筹,火炮闽王不是不给,可需要从天竺调运,这一来一去,没有三个月到不了前线!” “这可怎么办?”李绩这一说,麦基德顿时又急切了起来。 第1214章.李老狐狸 不愧是领导,李绩先用补给软软威胁下,旋即又是推心置腹的爆了些闽军内部争斗的内幕,让这个沙漠中一辈子也没经历过太高深政治斗争的土酋长情不自禁的把自己代入其中,站在李绩的角度为难的捏着下巴吧嗒着嘴,为难的说道。 “该死的水鸭子!竟然敢和督帅争,可,如果没有大闽火炮,就凭着真主的勇士如何悍勇,也拿不下躲在城墙后头卑鄙放冷箭的希腊人啊!” 这时候的以佛所跟一个单身二十年的**丝一般,圆形的卫城仿佛强有力的胳膊,要想攻击以佛所坚固的城门,侧翼丁然遭到卫城强有力的攻击,两者叠加在一起,构成了个不可逾越的立体防御。 想要打以佛所,必须先打破这外围的希腊式卫城,想要打破圆形坚固的卫城,凭着如今军中云梯弓箭自然是行不通。 当年穆阿维叶攻破此城,也是用着几百具弩炮日夜不停轰击了三个月,打破了城墙一角,让当时的叙利亚铁军从缺口除潮水般的涌入,这才拿下的以佛所。 如今,闽军远征军强攻了几天,除了最远一次把勇猛的阿拉伯战士尸体摆在了以佛所城门下头之外,一无所获,额外还死了好几千部落勇士。见识过大闽火炮犀利的各部族长跟苍蝇一样围拢在了李绩身旁,或是威逼或是软磨硬泡。 可连续十几天,李绩就是不松口,平白自己族中武士死了一地,各部都是越来越焦虑。 眼看麦基德这个粗人急得都直挠后脑勺了,堂堂大闽兵部尚书居然露出了个谁也不敢相信奸商一般的笑,颔首缕着胡须微笑的说道。 “让闽王改变主意并非不可能,听闻距离以佛所附近凯撒利亚城藏巨宝,还有上等的希腊美人,如果本帅能进贡一些给闽王陛下的话…………” 就算麦基德是个粗人,也听得出李绩这是再讨要贿赂了,至于是真帮闽王陛下讨要,还是为了他自己就不得而知,然而不管哪一个,麦基德还不得不答应,不答应可就没有大炮! 相比于大闽,阿拉伯人也太想劫掠以佛所以及君士坦丁堡中巨量的财富了,反正还是去罗马人的地盘上去抢,相比于以佛所,凯撒利亚不论城池规模还是战略地位都不及,比以佛所好打多了,就是远些,顶多把一座城的财富女人都献给闽王还有眼前这个唐人老头,顶多白干一场。 小亚细亚在历年战火中几乎都被抢空了,只要能换来大炮,攻下眼前的以佛所,然后去富饶的欧洲劫掠,一咬牙,麦德基张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督帅与俺们阿拉伯人是自己人,俺这就带着部落里的儿郎们去抢督帅进贡给闽王的战利品!” ………… 麦德基走之后,扎营在以佛所山下的阿拉伯大军好几万人跟着他大摇大摆的拔营北上,去抢劫凯撒利亚,丝毫没把把手营门的闽军将军放在眼里,气的当天执勤的祁连中郎将张玉破口大骂,大营中,老李绩却是流露出了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凯撒利亚也不是那么好攻的,估计这一趟就算打下来了,阿拉伯人还得再损失个好几千。 虽然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在多民族的大闽并不适用,闽军中也不乏忠心耿耿的天竺将军,触犯天颜进谏而毫不退缩的波斯御史,可阿拉伯人这个民族特征却注定了他们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融入大闽的文化圈中。 一来,华夏,天竺,波斯,东罗马都是农耕文明,而阿拉伯人是沙漠游牧文明,二来,伊斯蓝教的崛起给阿拉伯人带来了太大的民族优越感了,在这些沙漠蛮荒之人眼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们阿拉伯人,一种就是不信神的罪恶贱民。 这一代虽然闽王带着大军打垮了阿拉伯人,可谁知道休养生息几十年后的阿拉伯又会变成怎样一头潜伏在大闽卧榻之旁的猛虎,所以李捷提出尽量消耗阿拉伯人的军力,李绩就此上了心。 然而,耐人寻味的笑容过后,李绩又是忧愁的摇了摇头,虽然打仗诡计多端是个老狐狸,李绩做人上却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如今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麾下军队,他心头也不安,就算消耗阿拉伯人军力,李绩也是希望在战场上带着他们堂堂正正战死沙场,而不是东打一头西打一头的平白送死。 奈何,李绩自己也是没办法,别看他刚刚说的推心置腹,实际上还是在诓麦德基这个土财主,从始至终他就没给李捷上过要大炮的奏折,因为他知道,即便他上了折子,凤阁也不会通过的,火炮可是闽军看家本领,哪怕与大闽相熟的吐蕃,五原突厥的可汗阿史那思摩都没有讨要到一门火炮,大闽自然是不可能给阿拉伯人配发。 至于配发到军中闽人手中?看刚刚麦德基那目中无人,连招呼都不与值班军官打一声,带着军队与盟友转头就走的嚣张气焰,火炮到了军中,这些阿拉伯人肯定会抢,与其到时候闹翻脸,还不如不给呢! 不过这些天在以佛所,阿拉伯人也是让罗马军杀惨了,如果再不找个方法分散他们火气,李绩这个主帅就该倒霉了,兵法有云,五十里而争利,必蹶上将军!远征军如今何止五十里了,在李绩手下获取不到利益与希望,这些狼心狗肺的阿拉伯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抛弃他。 就在李绩唉声叹气的时候,中军帐篷的帘子又是被掀了起来,一个俊朗帅气的年轻将军走了进来。 “督帅,您找我?” 很早之前,英国公李绩与卫公李靖已经有交往走动,算起来李绩也是李业诩的长辈,一进帐篷,李业诩就很恭敬执后辈礼向李绩行礼过。 刚刚还是满腹愁绪的老李绩听着恭敬的拜见声,一下子就重新笑了起来,笑容满面的伸手把李业诩搀扶了起来,缕着胡须大笑着说道:“哎呀,贤侄来了,快快请起,许久不见,贤侄愈发英气逼人,真是后生可畏!” 老李绩的笑容中明显带了些许刚刚哄阿拉伯土财主的假笑,听的李业诩一阵迷糊,好久没见?今天早晨点卯时候才刚刚见过好不好,而且论辈分,李业诩也是与李绩孙辈平齐,一声贤侄把他又生生提了一辈。 一头雾水,李业诩赶忙摆了摆手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末将才疏学浅,督帅谬赞了。” “不!不!贤侄你这龙行虎步,一表人才,比我家几个犬子可强多了,不愧是卫公长孙啊!颇有当年乃翁之风啊!卫国公府有后矣!” 要是平日里别人夸自己不辜负爷爷卫国公李靖的话,李业诩一定很高兴,可今天却冷汗都下来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李兵部今天跟吃错药似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处处都透着诡异。 可是,没容得李业诩继续谦虚,夸得老脸通红的老李绩却越说越来劲儿,恨不得把李业诩夸成孙武子在世了,至于自己家的几个犬子,犬孙,还有其他家族年轻一辈和李业诩一比,简直成脚底下的泥了,不值一提。 人道礼贤下士,今天老李绩这算是礼到了家里,可听的李业诩却是寒毛都竖了起来,要知道,被礼贤的下士结果可都不怎么好,更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着老李绩一张老脸,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的李业诩悲催的又是鞠躬重重拜下。 “督帅您有什么用得着末将的,尽管说,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近最大的事儿就是大军攻打以佛所失利,刚刚阿拉伯人莫名其妙带军出走的事儿李业诩也知道,这时候正是需要闽军出头,出战以佛所,去啃这个硬钉子。 如果闽军都在以佛所城下浴血厮杀,那些阿拉伯人的嘴估计就被堵上了,看李绩这个架势,估计这个苦差事八层落在了自己肩上。 不过现在李业诩是宁愿光着膀子跟以佛所的罗马人干一架,也不愿意再听老李绩这假惺惺的夸赞了。 似乎也是就等李业诩这一句话,说了半天奉承话自己都说的有点恶心的李绩也终于兴奋的一拍大腿:“好,痛快!” 可旋即,李绩的脸色又变的似乎猥琐了几分,挑着眉毛意味深长的对李业诩说道。 “听闻贤侄与水师楼船将军鲁宁将军交往深厚?年轻人就当交友广泛,像老夫当年,也是朋友遍及江河湖海,贤侄觉得老夫说的对否?” 听着李绩拐了好几个弯的话语,李业诩还真是今个了好一会儿,方才若有所悟。 第1215章.水师 亚洲与欧洲的分割博斯普鲁斯海峡最窄处仅仅有七百五十米,如今的闽军站在亚洲的尽头,隔着海上朦胧的云雾,几乎可以张望到对面的欧洲大陆还有如今欧洲文明的中心,君士坦丁堡。 可偏偏,明明近在咫尺却宛若天堑,海岸山上挺立的以佛所城就跟铜墙铁壁一样,牢牢挡住了闽军的步伐,明明触手可及,偏偏远若天边,这种感觉不光大闽将士难受的要命,就连已经嗅到了对面君士坦丁堡中那诱人珠光宝气的阿拉伯人也是焦躁不安。 新的一天,又一轮冲击开始了。 这次与往日不同,不再是土黄色阵型散乱的阿拉伯骑兵,军容整齐,阵型严谨的闽军像一堵墙那样踏步出列,整齐的步兵阵在鼓点与阿拉伯人助威的呐喊声中冲出了军营。 “盾墙!” 军官嘹亮的吼声中,包铁的虎头圆盾一下子覆盖满了五个百人大队上空,从上空看去,严密的圆形贴合在一起,几乎分毫不差,五个闽军旅就仿佛五块包铁大盾牌那样,快步向山下的卫城冲去。 眼看着这样一幅攻势,训练有素的克里特弓箭兵停止了谈笑与用餐,神情无比严峻的冲到了城墙边上,全副精神关注的躲在女墙后谨慎的观望着。 虽然才五百闽军,可在城下的队伍却让这些雇佣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还有那么一丝,食肉动物的味道! 这种味道往日他们仅仅在自己身上感觉得到。 不过此时,站在城下咆哮着,叫嚣要让罗马胆小鬼好看的却不是李业诩,而是扛着苦差事甘之如饴的盛连山,昨天被行军大总管李绩夸上天的右千牛卫大将军李业诩,此时居然泡了病号,以养病的名义搭上了去往后方闽军修养所的航船。 不过李业诩的使命不见得就比拼命地盛连山轻。 以佛所城很坚固,上下千多米的城墙,全都由最坚硬的地中海白石修建,而且还有伸出城墙的卫城,守军一万三,包括训练有素的克里特雇佣兵四千,城中居民六万多在以佛所教会的组织下积极投入防御,几乎老少结冰,城头还有一百多箭塔,弩炮大小一百一十多具,防御上绝对可以堪称天堑。 然而这座武装到牙齿的堡垒也不是不可攻破,至少从十几岁就开始领兵打仗的李绩一眼就能看出这座城的破绽,它的战略纵深太缺乏了,背后就是地中海,城内战略资源贫瘠,全都依靠船只从海上运送,只要断了以佛所的海上补给,就凭借手头现有资源,不用大炮,李绩都有把握一个月之内啃下这座城市。 奈何,他在以佛所城下啃的吃力动弹不得,大闽水师也跟配合他动作一样,也是卡在了罗德岛附近海域一个多月没有动弹了,这让李绩心急如焚。 可李绩还拉不下脸来求刘仁轨,一来陆军一向瞧不起水兵,两军统帅都有着隔阂,另一个方面,李绩何许人也?他是隋末大起义中的豪杰,名声在外,天下景仰,李绩当将军时候刘仁轨还不知道在哪个衙门埋头苦干吧啦算盘呢,如今李绩以阁臣,兵部尚书身份督军出战,遇到困难却需要向刘仁轨求助,他拉不下这个脸。 听说前一阵子自己麾下的李业诩与楼船将军鲁宁有点交情,昨天李绩方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隐晦的暗示李业诩去找鲁宁打迂回战术,劝动刘仁轨赶快出兵! 不过李业诩与鲁宁能有什么交情?船上俩人差点打起来才是真的,虽然后来李业诩承认鲁宁是对的,也不见得鲁宁会喜欢李业诩到让他干啥就干啥,盛连山还差不多。 听着李绩云山雾绕啰嗦了一通水师陆军的传统友谊,高级军官应该多加交流云云,实在受不了的李业诩不得不硬着头皮告了这个假, 坐在摇晃的福船上,看着远处朦胧在海上的君士坦丁堡,李业诩禁不住愁上心头,不住地嘟囔着。 “这要怎么开口啊?” ………… 大闽水师地中海舰队的主力驻扎在阿德纳,李绩大军后大约五十里的一座小型港口,西南面斜对面正是东罗马在亚洲最重要的海军基地罗德岛。 下午时分,带着伤兵的船抵达了阿德纳,下了船,李业诩立刻就对小港口这个称呼产生了怀疑。 外海中,连成串儿的海船组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海上城墙,东看不到头,西看不到尾,楼船的最后一点影子,闽军特有的无帆扁平海上作战平台五十米的甲板上,陆军急需的大将军炮奢侈的拍成密密麻麻一排对着远处罗德岛,被午后的阳光一照,青色的炮身就像一片片东方巨龙的鳞片那样令人耀目。 三国时期曹操曾经中计,用巨大的铁链将战船锁在一起,抵御风浪,被周瑜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然而如今闽军的战舰也用巨大铁链连成了一串。 不过罗马人要是敢效仿周瑜,恐怕他们会死的不能再死,不说数百门对着外面寒光闪闪的大炮,估计海里埋下的龙王炮水雷都够东罗马人来多少死多少了。 由于地中海战区越来越重要,大闽水军地中海舰队也呈现几何状膨胀趋势,原本最大的船不过五十米的海魂级别齐船,到如今五十米的福船齐船已经扎了堆儿,密密麻麻停泊在港口中,高耸的船桅杆如同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 上一次鲁宁的旗舰襄阳号已经让李业诩震撼了,这会儿襄阳号级别的七十米海蛟级别就有了四条,而且最大的风头也不属于他,而是在舰队中心,足足百米长,几十米宽,看一眼就令人炫目,咋舌的荒古野兽。 就算第一次看,李业诩依旧清晰知道,那是闽王的座舰,闽军中唯一一条真龙级别战舰,象征着闽王在海面上延伸的无限权威,被命名为海权号。 除了令人震撼的舰队,海军另一个被陆军嫉妒的地方就是他们不管走到哪儿,总能发财。 穿梭不息的小型商船不断从海墙开的一道入口进入港口,各国各民族的商船挤满了狭小的商港,自己这些人累死累活刚抢夺的战利品,如今正被这些奸商不断装运上船,贩卖向远方。 商人发大财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保护者海军的一份,想着自己累死累活却被这群商人盘剥,最后却便宜了这群陆军眼里的运输大队,就算李业诩也忍不住嫉妒的嘟囔一句。 “这帮二道贩子奸商!” “什么二道贩奸商?” 疑惑的声音迎着响起,说来也巧,李业诩刚嘟囔完,接到通知前来迎接的楼船将军鲁宁正好骑着马一贯阴沉着脸赶过来,被他听个正着。 听着鲁宁疑惑的问道,李业诩差不点没从马背上掉下来,讪笑在,李业诩赶忙悻悻然摆了摆手,顾左右而言他的指了指东面集市说道:“那个,本将是说那个人是二道贩子奸商,自己低价从别的商人手里收到货物,然后高价卖给船商,太奸滑了!” 看着那个方向,鲁宁忍不住更疑惑的眨眨眼,什么时候,朝廷从二品大将军对经商这么在行了? 和李绩困在以佛所城下,军官闲的没事做一样,海军似乎也清闲的很,将训练委托给了副手,鲁宁陪着李业诩待了一下午,因为李业诩是以看病名义回来的,所以两人看遍了整个港口的医馆。 也不知道这个阴沉着脸的家伙是不是听明白了自己挖苦他们海军,看了好几家医馆,不论西洋大夫还是华夏中医,看过之后都是很诡异的看了李业诩一眼,银子花了不少,到晚上李业诩一划拉,全是什么虎鞭肉苁蓉之类补肾的玩意,看着鲁宁阴沉的脸下似乎隐隐有着意味深长的神色,李业诩还真是咬牙切齿差点儿抓狂。 好歹两人算是有同船战友的轻易,李业诩的官儿还算比较大,当天晚上,就由鲁宁做东,在港口一家颇为热闹的酒楼给李业诩接风。 “哈哈哈,鲁兄上次那招以退为进果然厉害,小弟略学之一二,就在安卡拉大败了罗马人,为此,小弟敬你一杯!” 在安卡拉城外,李业诩拖着东罗马步兵狂奔了几天,最后回头一口吃掉,还真跟鲁宁拖着东罗马分舰队向大洋撤退,消耗尽了对方划桨手体力有着异曲同工之效,不过从李业诩口中说出,却似乎总代了一种奉承味道。 昨天李绩把他夸上天那股劲儿,被李业诩一股脑儿的全都用了出来。 可惜,效果似乎不佳,阴沉着喝着酒,鲁宁仅仅是不咸不淡的回敬一下:“李大将军谬赞,雕虫小技而已。”然后又是一言不发的喝酒吃菜,那种淡定的装逼模样,还真让李业诩怀疑自己十多年养气功夫白学了。 就算不能逼着海军出动,好歹也得知道海军按兵不动究竟为什么,眼看鲁宁油盐不进,接着酒意,李业诩咬了咬牙,干脆一副醉态晃着酒杯激道:“我大闽水师何其雄壮,如云的战舰!成堆成堆的大炮,闽王对水师还真是重视!” “可是!”似乎带着点嫉妒,李业诩迷迷糊糊的一抻脑袋:“大闽最后一战近在眼前,这么强大的水师,怎么就卡在这么个弹丸之地不敢动弹呢?” 听着李业诩的激将法,鲁宁果然脸色一变,带着些许恼火,呼吸急促的似乎就要申辩什么…… 第1216章.海上侦查 李业诩忍不住暗暗道了一声晦气。 老狐狸李绩派他来,一方面是想催促水师赶紧动手进攻,这个目标李业诩自问跟他水师都督刘仁轨不熟,直接抛到脑后了,另一个目的,就是打听清楚水师为什么停在这里一个多月不挪屁股了。 虽然老李绩咬牙切齿的猜测一定是刘仁轨这厮故意要看自己笑话,但那也是气话,军国大事上刘仁轨又不是三岁孩子,更重要的是两人政治上没冲突,若论在凤台鸾阁的地位,他刘仁轨最早跟随闽王,还在李绩之上,刘仁轨不至于故意让她难堪。 大唐时代的宰相可没有明朝时候那么小气,相互倾轧,为了彼此间争斗甚至连国事都不顾,相反大事件面前,宰相们配合的还是很紧密的。 可毕竟是宰相,爱面子,谁也不主动开口,吃不住劲儿的老李绩没招了,这才想通过李业诩这迂回战术来沟通一下。 可李业诩同样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他是小辈没错,却也是大闽从二品右武卫大将军,上朝可以穿紫色官服,佩金鱼袋的存在,他总不好意思开口,啊!我们陆军要被打趴下了,内部阿拉伯人要造反了,你们水师什么时候来救命啊?他也丢不起这脸。 所以刚刚酒宴上,借着酒劲儿,用激将法李业诩嘲讽之语脱口而出,反正酒话谁也不得当真,过后一句酒后失言,大家还是好朋友。 似乎也不是什么特级机密,一时激愤下鲁宁差点张口就说了,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门外鲁宁的亲兵忽然闯进来,言都督急招,请将军速速去参与军机reads;都市强少。 于是乎,就剩下了李业诩一人儿对着满桌子酒菜直瞪眼了。 这一次李业诩的病假倒是有三天,今天才不过刚刚一天,似乎还有机会,可李业诩是又着急有期盼,半夜找鲁宁参议军事,肯定是水师又要有大动作了,万一是出动与对面罗德岛的阿拉伯海军决战,那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万一要是不是,而鲁宁又因为军事而忙碌起来,他在水师就这一个熟人,还去找谁打听去? 老李绩可是拉下老脸把他夸上了天,回去事儿没办成,在长安时候李业诩就知道这个老阴鬼的手段如何厉害,回去绝对够他喝一壶的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 李业诩趴在桌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闷酒,然而没过一会,急急匆匆去开会的鲁宁又板着一张死人脸急急匆匆回了来。 “抱歉,李兄,都督有召,怠慢之处,多多包涵!” “兄弟理解,鲁兄您自便即可,兄弟我在这港口逛两天,就回去,无碍的。” 虽然一肚子猜测,不过李业诩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做了个请的动作,不过打完招呼后鲁宁却没走,而是为难了下,这才又开口说道。 “李兄,还有件事,都督今夜欲亲自前往对面罗德岛侦查,都督还想……,还想邀请您一起去!” 这话一出,李业诩本来就不多的酒意又是醒了三分。 他李业诩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被呼来喝去的裨将军,十六卫大将军总共就七八个,剩下的都是将军,这身份足以指挥一场十万人级别的大战了,就算刘仁轨找他去,也得用个请而不能用命令,除非有李捷的圣旨。 然而这种高层人物会面,就算李业诩打着病假名义,依旧足够正式了,刘仁轨邀请自己一同去武装侦察,这其间用意可足够李业诩掂量掂量。 足足迟疑了半天,李业诩忽然招呼来了门外的亲兵进来,似乎很随意的吩咐道:“刘大都督邀本将一观海上明月,尔等在港口外兵站扎营,切不可惹是生非!” 吩咐完,李业诩这才和煦的对着鲁宁点了点头:“还劳烦鲁兄带路了。” 李业诩能答应下来,似乎鲁宁很是如释重负一般,就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不少。 ………… 带着几个亲兵跟着鲁宁去码头,临走前李业诩又是叮嘱了一遍亲兵队长,他是跟着鲁宁将军,应都督刘仁轨之约,去前线武装侦察,虽然不相信刘仁轨能害了自己,可这大晚上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李业诩还是提防了一手,幸好他的亲兵队长也机灵,会意的就答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今晚刘仁轨有什么重大发现,这么急,鲁宁领着李业诩到港口一角时候,刘仁轨居然已经出发了,还好,留下了足够的船。 夜半侦查偷偷摸摸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开军舰去,于是乎闽军用了一种华夏特有的船形,车船。 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长条形军用舢板,船长七米左右,可以坐十六个人,不过船上却没有桨,而是对面十个类似浇灌水田水车,只不过小了不少的大轮子两两相对在船底,船座下还有类似于自行车脚蹬子的木头摇把。 这东西产生于南朝刘宋时期,南主刘裕为了应付河网密布的江南地区,而由军中巧匠率先发明出,不过规模不大,直到李捷王于八闽,这才扩大了车船规模,这种船形成为水师侦查,登陆,相互联系的重要船形之一reads;超级兵帝。 甚至还有大闽造船行会与工部的大匠研究要讲这种船轮加在庞大的战船底下,以应对无风时候的航行之用。 侦查自然不可能去的人多,三条车船,五十多个精悍水兵就是全部队伍,看着鲁宁在船头吆喝,十个军汉踩着脚底下的脚蹬子,身下沉重的大平底儿船就如同离弦的箭那般冲了出去,在海面上划起了一道道白浪,相比于扑通船只还少了不少划桨的噪音,看的李业诩这个北人倒是啧啧称奇。 还真应了李业诩出发之前的戏言,月明星稀,明亮的月亮大圆盘子一样倒映在海面上,显得颇为神清气爽,然而这对侦查却不是什么好事儿,船在海面上一览无余。 罗德岛距离小亚细亚大陆差不多有十七公里,这里属于希腊第四大岛,希腊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还是爱琴海与地中海的交界处,自古以来就是海上交通要道,也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战略价值极高。 罗马人占据这里,不但阻挡住了闽军水师的进攻,而且还用海军沟通了小亚细亚附近各城堡,用船只运送补给物资,典型的以点概面战略。 海路遥远,从出发到抵达罗德岛附近,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到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在那里,一路猜测的李业诩也终于见到了闽军中最神秘的一个大都督,宰相,将军 刘仁轨跟随李捷的时间不短,而且从他一个外部的封疆大吏还挂着鸾台的宰相名头,就可以看出李捷对他的信任,然而这个人对绝大部分大闽上层来说,却显得有些陌生了。 李捷在五原时候,刘仁轨就被派遣借调到齐王手下,组建大闽第一支水上力量,尔后,大闽水师几乎又是他与闽王一手拉扯起来,极少有别的大臣参与,所以不论水师还是刘仁轨,与其他大臣交往都格外的少,几乎自成体系,有时候新年的大朝会刘仁轨都是领兵在外而不能上朝。 在李业诩颇为好奇的打量中,这个颇具神秘色彩的总督此时也是领着三条船横亘在海面上,颇为潇洒飘逸的胡须随着海风偶尔像神仙,一样飘动不已,正举着望远镜端详着对面漆黑的罗马人军港。 “大都督,李大将军到了!” 面对刘仁轨,鲁宁这个冷面将军难得的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尊重,郑重的抱拳鞠躬行礼道不过看的出神的刘仁轨似乎没听到一般,依旧站在船上不住地向岛上眺望着。 李业诩倒也没生气,对这个卡着大闽水师不得前进的罗马人军事据点,他也是挺好奇,禁不住也跟着眺望过去。 不过今夜是来赴宴的,李业诩没带望远镜,此时还已经是后半夜,古代的燃料可是极为稀缺,对面的罗德岛军港黑咕隆咚一片,也看不清个子丑寅卯。 不过隐隐中,李业诩倒是看到了个庞然大物的黑影,耸立在军港外的海平面上,看不清是什么,不过庞然大物的几乎将入港的道路挡了个结结实实,穿行的船只都好像只能在他胯下经过那样。 隐隐的,李业诩对着这未知的巨怪泛起了一丝敬畏。 就在李业诩也看的出神时候,对面水面上忽然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看周围人神色如常才知道是自己人的水鬼,好像正打探回来,让李业诩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刘仁轨似乎也打量完了,突然一转身把望远镜递了过来,对李业诩轻轻说道:“李将军,你也看看吧!” 刘仁轨是正二品大都督,虽然宰相名头,不过是个从一品虚弦,跟李业诩官职差不了多少,李业诩便也没有太多客套,点头答应后就接过了望远镜,可是一眼望过,李业诩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娘的,这是什么怪物?” 第1217章.水师的困境 也难怪李业诩惊奇,任谁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冷不丁看到个几十米的巨人都会瞠目结舌,为之震撼。 他的望远镜视线中,一个袒露满是肌肉的胸膛,右手拿着巨矛,左手高高擎起巨型火炬的巨人满面狰狞的正瞪着自己,借着月光,李业诩隐隐约约能看到巨人身上散发着古铜色光芒。 还好,这个时候刘仁轨的轻笑却是传了来。 “呵呵,李将军不用惊慌,这不过是个大理石包裹青铜的雕像而,死物而已,神像不可怕,真正要命的在后面!” 一旁的鲁宁也是解释着:“之前就听说罗德岛的古希腊人曾经修建一座巨型太阳神雕像,不过在地震中被毁坏了,躺在这海港中快一千多年了,前几年却被罗马人重新修缮起来,想来,是想接着这东西向我军示威。” 说完,鲁宁却是感慨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他们的神没吓倒我们,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军队吓到我们了。” 罗德岛巨像是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很难想象公元前的人类如何利用青铜时代简陋的工具在海平面上建起这么一座伟大建筑,可没有刘仁轨说的那般简单,端详着雄伟的巨像,让李业诩又是感慨了片刻,方才顺着鲁宁手指方向看过去。 镜头中,一片古怪的森林映入李业诩眼帘,疑惑的多看了几眼,李业诩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雅穆克河战役,阿拉伯大军有着一百二十五具配重抛石机,这种最远射程九百七十多米的庞然大物可让闽军吃透了苦头,死在其下的闽军多达数千,最后依靠大将军炮,一个一个的全部毁了,这才让将士们心安。 这还仅仅一百二十五具,此时罗德岛罗马人军港的配重抛石机却多的像森林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具,就连外港,那个巨大太阳神像基座附近的船上都是这种杀伤力极大的远程武器,高耸的抛石臂直指青天,在黑夜中,宛若密集的森林那般可怖。 就算不是水师,李业诩依旧能想象得到,大闽水师如果贸然大举进攻,密密麻麻的石头将是如同何等山崩地裂那样降下来将成群的舰船砸的四分五裂,不,不光是石头!罗马人也掌握了猛火油的用法。 旋即爬上船,浑身湿漉漉的水鬼也证明了他可怕的想法,水鬼拖上来了两个大桶,是罗马人布置在水中的障碍物,一拉开桶塞,那股刺鼻的油味立刻熏得人直皱眉头,而且在水鬼小心翼翼的动作中,还从桶盖上切下了个中心燃烧的点火装置。 看着被扔进海里嘶嘶作响的点火装置,李业诩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这要是一个不好在船上爆了,他们一船人都得玩完。 再眺望往远方,水中隐隐约约能看到起伏的这种木桶不知道有多少,碰上一个估计就得烧个大窟窿。 似乎很满意李业诩震惊的表情,微微颔首,旋即刘仁轨大声的下令道:“返航!” ………… 当船队返回港口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快到天明了,月亮都落了下去,整个大海一片漆黑,不过水师大都督府却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劳累了一夜,刘仁轨依靠在太师椅上喝着浓重的咖啡,李业诩则把整个脸都埋在桌子上的局势图上了。 那上面今夜侦查过的罗德岛港口大体轮廓跃然纸上,甚至水师出兵时候假想的船只阵型排列都绘画了出来,双方射程,武器落点,进攻方向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看了半天,李业诩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狠狠摇了摇头。 “难!” 此时鲁宁早已经告退,喝完了苦涩的咖啡,吐着热气,刘仁轨接下来话来,点着头应到:“没错啊!” “英国公让李将军来老夫这儿,是想催促水师快点进兵,封锁住以佛所的补给吧!不是老夫故意拖沓,给陆师难堪,不攻破罗德岛,去多少船都是送死,根本封锁不了以佛所,贸然进攻,就得用人命往里填。” “那配重抛石机平地射击,射程远达千步!我军火炮装在船上,射击不稳,顶多五六百步,贸然进攻,正如将军所说闽王的心血,昂贵的船只将在罗马人希腊火攻击下化成一片火海,将士九死一生,那就太惨了!” 拼个水军二分之一,罗德岛倒是填的下,可战争不是游戏,战争的目的消灭敌人还连着保存自己,哪个统帅敢冒着杀伤自己军队半数的危险贸然进攻? 终于理解的点了点头,李业诩却又是为难的趴在了地图上,理解是理解,可目前两军都卡在了这个罗德岛上,不能永远卡着吧? “不能绕过这个港口,从罗德岛背后进攻,用陆军拿下整个岛屿吗?”端详了半天,李业诩忽然又是脑海一亮,回忆着鲁宁送他登陆的情景建议道,听的刘仁轨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罗德岛上除了罗马水师,还有两万守军,守卫着岛南沙滩还有罗德城,这次邀请将军来,就是本督想要向李兵部借兵,绕道岛后进攻。” 叹了口气,刘仁轨却又是无奈的说道:“不过听到过岛上的商人言,罗德岛四周地形崎岖,密布暗礁,罗德城还有林都斯城都是易守难攻的坚城,就算海陆夹击,恐怕也得旷日持久,陛下与群臣都在安条克等候我们的捷报,还没有触摸到君士坦丁堡,我们却卡在这里,真是有负圣恩啊!” 听着刘仁轨这话,李业诩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谁知道这时候刘仁轨忽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把按住了李业诩的肩膀。 “不过将军您能改变这种僵持!” “我?” 李业诩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惊愕的反问道,却说的刘仁轨颇有高官丰富的老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没错没错!将军您!” 松开李业诩的肩膀,刘仁轨颇为激动的挥着双手说着他的计划。 “最近京师将作监已经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火炮,炮重两千斤,炮身狭长,射程远达四五里!” “这种炮的试验品岸防炮曾经在塞浦路斯港口两炮击穿了罗马皇帝座舰,吓的君士坦丁四世落荒而逃!” “只要有这样的火炮四十门,安置在水师的海上平台上,炮火就可以覆盖整个罗德港口,利用这种大炮的威力,我军完全可以由外而内的清理罗德岛港口罗马水师的一切防御工事,攻占这个港口。” “只要没了这个钉子,就算没攻下罗德全岛,没了海军支撑,这里也会变得无关紧要,完全可以慢慢围困,到时候大闽水师遏制住东罗马帝国在小亚细亚西端最后几个堡垒据点的海运,李兵部绝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下他们!到时候整个战局就全活了!” “那就赶快调集大炮过来啊!” 看着刘仁轨手舞足蹈的失态模样,李业诩也是跟着激动的叫嚷起来,然而,说到这儿,刘仁轨却是悲催的摇了摇头。 “工部回答,这种炮的技术还不成熟,并不适合外调,而且等火炮铸造好从京师运到前线,小半年也过去了,真用到战场上,明年也打不下罗德岛!” “这可怎么办是好?”听着这话,李业诩又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淋下,别说明年,困在以佛所城下的阿拉伯劫掠大军如果再没有结果,估计一个月都等不了就会跑光,到时候扔下他左右千牛卫两万多人孤零零的待在那里,到时候乐子就大了。 “那就看将军您的了!”就在李业诩垂头丧气的时候,刘仁轨忽然又是双目放光的猛地搭在他肩膀上,兴奋的说着:“听闻闽王欲将小公主嫁与将军,可见对将军宠爱有加,只要将军开口,劝说陛下,把铸炮工匠调到大马士革,两个月!我军就能用上这种新炮扫平罗马贼寇了!” “为了大闽!请将军施以援手!” 说着,刘仁轨重重的拜了下去,受了他一拜,却把李业诩拜傻了。 闽王最小的女儿就是秦妃所出的安琪公主了,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闽王要把相差二十多岁那么一个小不点儿许配给自己了? 冷汗直冒,后背都湿了一大片,李业诩当即如同烫了屁股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悲催的叫着:“刘都督,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种事儿乱说!可是真容 第1218章.腐刑?奸细 终究,还是不得不采用了折中的办法,李业诩返回了以佛所城下,带回了海陆协同作战的第一条合作消息,已经憋的进退失据的李绩二话不说,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尽管恐惧于乘船渡海,但这些天憋在以佛所城下,没有任何收获,十几万阿拉伯人与高加索人的联军同样是焦躁不已,各部很是踊跃,毕竟罗德岛是重要的交通中枢,而且历次大战中都被交战双方所保护,保护岛上的水手与造船工坊,这里还算个富庶之地,去了能有不少收获。 这个时候,大闽的裁决权利就凸显了出来,一个个前些天还牛气哄哄甚是无礼的酋长这会儿也不得不学会闽人的处事方式,一个个提着礼物,带着难看的笑脸登门拜访,最终,李绩挑选了两万左右对大闽恭顺的部落,派遣去了阿德纳与水师汇合,去罗德岛劫掠东罗马水师后方。 罗德岛靠近大陆一方虽然防备森严,不过作为希腊第一大岛,罗德岛面积达上千平方公里,需要防御的地方太多,总共才两万余守军,根本防备不过来,让大闽水师声东击西,阿拉伯的轻骑兵如同蝗虫一样漫山遍野撒在了罗德岛山间平原间,上百个水村山郭的渔村,古朴的城镇在铁蹄下化作一片废墟。 罗德岛上人口大约有十万,两个月时间就损失过半,五万人倒不是都死了,成群的罗德岛人在哭喊中被当做了阿拉伯人的战俘,乘坐着大闽的战船,作为奴隶被押运回西亚。 残酷是残酷,但也不能说谁对谁错,阿拉伯人生活在干枯缺水,荒芜的几乎不能耕种的贫瘠土地上,十个孩子仅仅能有一个养活的,能活到五十的老人一百个里头都没有一个,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闽国看似强盛,可是同样有隐忧,盛极而衰血淋淋的历史,强唐过后的大宋,连中原都没有占据全面,最终亡于蒙古铁蹄,连海对面的日本都发出了崖山之后无中华的哀鸣,好不容易大明再次崛起,二百八十九年风风雨雨后又再度亡于满清,然后又是百年屈辱。 李捷所处的时代虽然重新崛起,但似乎失去了某种精气神,李捷来到大唐,最令他感到惊奇与提气的不光是这个时代的强盛,还有哪怕在长安扫大街的老头,扛着抹布到处跑堂的小伙计身上都能感到一股我是唐人的自豪感,与后世那些哈韩哈日,满口洋文,就连奶粉都是外国好的风气迥然不同。 为了能保持这份强盛,李捷实际上也是在苦苦支撑着,趁着他有这份眼界,能给后世子孙一个更好的明天,尽量剿灭着他认知中日后对华夏造成威胁的一切东西。 还好,如今就剩下个激发起日后欧洲文艺复兴,让西方文明迅速强大的君士坦丁堡还拦在前面。 拿破仑曾经说过,东方是一头强大的睡狮,有朝一日一旦他清醒,他的吼声将震惊整个世界。 这句名人名言曾经让李捷对这个西方军事天才很有好感,直到知道了这句话没说完,拿破仑还有下一句。 感谢上帝,让东方雄狮继续沉睡吧! 李捷现在要做的,就是反过来,让孔圣人包邮,让西方这头恶虎也继续沉睡下去吧。 生存是文明的根本需要!文明不断的增长与扩张。出自《三体》的文明法则如今被大闽正不折不扣的执行着,不过,身处这个大变革中,倒不是每个人都能清楚其中的意义。 至少李业诩如今就没体会到李捷一副良苦用心,反而对这么一个波澜壮阔的事业满心苦恼,一副苦瓜脸蹲坐在大石头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挡在大军前头的以佛所城灰白色城墙,还有城墙下,满嘴脏话挑衅,浑然不知到对方听不懂自己语言的阿拉伯人。 “哇哈哈哈,陛下的驸马!安琪儿公主的夫婿大人!您老怎么没精打采的啊!” 一巴掌差不点没把李业诩从石头上拍下去,恶俗的笑声李业诩都知道是盛连山这厮,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自己一个文质彬彬的世家子弟,怎么就跟这个大老粗做上朋友了? “哼哼,监察御史萧大人可就在附近,《闽律疏议》,诽谤皇室,胡言乱语者,除以腐刑!” 脸上故意表露出一副阴仄仄的笑容,眼神一面瞄着附近讨人厌的喘着打红官服红乌鸦御史,李业诩一面故作神秘的说着:“知道什么叫腐刑吗?司马迁司马大人曾经受过的刑罚,就是把你两条大腿之间那根祸根子咔擦一下切了,到时候,咱们的盛公爷就可以与闽王爷身边的红人斯婆罗提陀斯公公结拜兄弟了!” “哎呦!” 一拍大腿,李业诩幸灾乐祸的叫嚷道:“萧御史看过来了!他肯定听到了!兄弟您就准备进宫吧!” 闽律中,诋毁皇家的确是大罪,不过除以什么刑罚却没说,全看闽王心情,如果向上一次那些心怀歹意,指着闽王鼻子骂的,宫刑切小弟弟都是轻的,抄家灭族的干活,不过盛连山这种玩笑话,估计李捷就是知道了也不过一笑了之。 不过盛连山不知道啊,老小子连闽律都没读全,眼看着萧御史真阴沉着脸看过来,盛连山脸都绿了,他家可有十几房小妾,还有个怎么喂都喂不饱的倭国骚娘们,要断了他的子孙根,进宫跟太监结拜。还不如杀了他痛快呢。 “那个,老哥哥我还有军务繁忙,就不和兄弟在这儿闲扯了,萧大人要问起来,您就说啥也没听到就行了!” “可我听到了啊!” 听着盛连山狼狈的话语,李业诩很是无辜的摊起手:“盛老哥您也知道,小弟唯一的毛病就是不会说谎!” 眼看着李业诩一副无辜到极点的表情,盛连山差不点没一口气儿背过去,咬牙切齿半天放在恶狠狠的说着:“京师产建城当年女儿红一坛!十年陈酿!” 一面修理着指甲,李业诩一面又漫不经心的说道:“再加在大马士革淘弄到的阿里巴巴工坊,当年穆罕默德。马叔大师打造的大马士革精钢剑一把!” 一个大竹杠敲下来,盛连山差不点没晕过去。 ………… 一番讨价还价后,目送这这货几乎是哭着回自己军队一同臭骂,然后领着敢死队又去找城头罗马人麻烦去了,李业诩嘿嘿一笑,旋即又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他身旁怎么就这么多不靠谱的。 不说盛连山,顶头上司李绩,就听说他和水军将军鲁宁说过几句话,就把他当水军的生死哥们派去谈判去了,还有水师大都督刘仁轨更不靠谱,这位老大人离朝久了,消息着实落后的紧了。 上一次黎巴嫩山,李业诩的右路军差点被击溃,闽王宽恕了他,不知道哪个官员多嘴,说李业诩这恩宠,就算驸马爷也比不上们,这消息传出去了,听到刘仁轨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李业诩要当驸马爷了。 闽王四个女儿,长郡主李玉儿说是死了,二郡主李晨曦还“嫁”到了吐蕃,老四才出生没多久,还没祭告太庙,刘仁轨理所当然的把李业诩淘到了三郡主李安琪的身上,闹出这个大乌龙,过后也不知道刘仁轨说漏嘴了还是李业诩说梦话,现在全军都知道他这个“驸马爷”的笑话了,刚刚还被盛连山取笑。 可就在李业诩摇头晃脑感慨着身边人不靠谱的时候,冷不防看着十多个闽军官兵蹑手蹑脚出了营寨,跟巡营的官兵打了声招呼,直奔营外面海边去了。 这队兵应该是自己右千牛卫麾下,常理这个时候也是斥候队出去巡逻的时候,可看着这些兵背着的鼓鼓囊囊包裹,还有猥琐的动作,李业诩禁不住就心头升起了疑惑,迟疑一下,吩咐一声亲卫队长,跟着十个一队的大兵屁股后头,蹑手蹑脚也是出了营地。 以弗所的堡垒建设在海边山上,绕过山,还有一片平整的大沙滩,大约走了三公里,十来个兵径直来到了沙滩。 沙滩不光有他们,其余阿拉伯兵,高加索兵这些番国兵也有不少,好几百人聚拢在沙滩边上,所有人都有个共同特点,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 趴在草丛里,李业诩惊疑不定的望着这群人,大约等了一个多时辰,一条挂着骷髅旗,线条很是流畅的轻型拉丁帆船一路风骚的冲上了沙滩,等候多时的一大群人顿时跟见到财神爷一样欢呼着聚拢了过去。 望远镜中看着跳下船的罗马人,李业诩脑门都黑了,禁不住恶狠狠的骂道:“这帮畜生,里通外国,出卖军机!” “李雄,马上回营,调集人马,把这**细混蛋通通给本将拿下!”咬牙切齿,李业诩愤怒的咆哮着。 第1219章.风波,海盗的诅咒 受挫于以佛所城下的远征军,又闹起了一场大危机。 中午十分,右千牛卫执法队在沙滩上擒获了数百将货物情报贩卖给海盗的远征军官兵,暴怒的李业诩回营就打算遗照军法大开杀戒,谁知道还没等动手呢,好几千盟军的阿拉伯人却直接打上*门来。 阿拉伯人的骑弓对准了右千牛卫的营寨,暴怒之下李业诩下令反击,同样上前右千牛卫将士架着钢弩守护在营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左千牛卫也是迅速增援,却惹来了更多的阿拉伯人围着军营乱嚷嚷,最后把行军大总管李绩都惊动了。 原来将战利品贩卖给海盗,那些阿拉伯部族还有高加索部族的将军居然都知道,还理直气壮的要求放人,十六万远征大军中,九层都是阿拉伯从军部落,还有高加索部落,李绩这时候也知道顾全大局,尽管同样生气,不过还要哄着这些傻瓜为大闽送死,李绩也不得不劝说李业诩放人。 结果一通折腾,傍晚时分,乱哄哄的几百被当做奸细的阿拉伯人,高加索人全都大摇大摆的回了去,就剩下二十个左右千牛卫斥候兵还有五十来个拉丁帆船上被抓住的倒霉海盗绑成个粽子一般丢在地上。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海盗船长居然是个红头发的年轻女海盗,这女人还够野性的,格斗中打翻了好几个大闽执法队,就算被捆成阳澄湖大闸蟹一般了,还满是不服气的怒视着李业诩。 再加上二十个自己麾下大兵的苦瓜脸,还有一旁盛连山同样的苦瓜脸,李业诩的脑袋都大了两圈。 “你们干的好事!出卖军情!资敌!也许射在咱们闽军兄弟身上的箭头就是你们卖给这群最低贱,最恶心的海盗的金属铸造出来的!也许现在让兄弟们流血流汗的以佛所城守军,就有你们出卖的口粮供养!”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一个消息可能坑害了咱们全军!军容军纪在你们心中当成了什么?战友的生命在你们心里都当成了什么?儿戏吗?你们都该死!” 声色俱厉,李业诩沉重的牛皮军靴踩踏在干草上沙沙作响,就像团政委教育新入伍的大兵一样,说的杀气腾腾,听的那些倒霉蛋痛哭流涕,胆战心惊。 不过就在二十个大兵都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写遗书时候,却冷不防一旁的盛连山也是怒气冲冲的插话进来。 “就是!看你们把李大将军气的,杀你们十次都不解恨!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每个人抽三十军棍,然后再为大军清理三个月马桶,马上去执行!” 一队执法队拖着二十个大兵立马冷酷的冲了出去,当着集结的全军面儿,扒了裤子,一面宣判着他们的罪状,一面用宽条扁担噼里啪啦的抽了起来,四十个军汉两面运足了力气,不到片刻这些倒霉蛋就被打的皮开肉绽,哇哇大叫,看的下面的新兵心惊胆战,一些老兵却是暗暗含笑。 要知道古代军棍可是仅次于斩首的军中刑法,主将心情不好,十棍子就够打死人了,下狠手,三十军棍不当场被打死,也得奄奄一息,可二十个巡逻兵被打的鬼哭狼嚎,中气十足,还能清理三个月马桶,一看就是手下留情。 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老兵心里也知道厉害,等到领完军棍,这些久经训练的大兵一瘸一拐去谢恩的时候,震慑作用已经传达到了全军,盛连山笑呵呵的对着这些提着裤子倒霉鬼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李业诩却余怒未消的冷哼一声。 之所以板子重重抬起,轻轻落下,李业诩也是没办法,如果阿拉伯人都放走了,单独杀了犯事的闽军将士,将来大军上下将如何看待?况且贩卖物资这事儿恐怕不止这二十人参与,牵连起来恐怕会拖累许多将校,如果人人怨愤,恐怕李业诩这个兵也就不用带了。 古之名将,程不识治军严谨,军旅整齐,临战之时,五千人人人效命,而李广治军宽容,体恤部下,拼命的时候五千人能当五万人用,有时候选择宽容还是有好处的。 处理完内部问题,在军士们的起哄中,那些被处了军棍的兵士狼狈的扛着粪桶清洗起来,见李业诩还是一副恼火模样,盛连山则是笑着捅了捅他说道:“行了,李贤弟,大兵们都这样,大老远离乡,谁不想多赚点,况且咱们的兵士已经很知道为大局着想了,看看他们贩卖的都是什么?” 拎着发臭的大头军鞋,好几罐茶叶沫子拼成的茶叶筒,还有甲胄坏了的甲片,吃剩的馒头,盛连山都忍不住笑着直摇头,他都不敢相信这些垃圾也有人买。 不过李业诩还是余怒为息,恼火的扭过头说道:“盛兄,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今天兵士们可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像敌军出卖物资,明天就能为了钱出卖军机,出卖大闽!” “行了行了,你有理,我没理!这人也打了,他们一个个小子也吓的够呛,你也该消气了吧?不讹我一坛子好酒吗?正好今晚有新送来的羊肉,咱兄弟俩好好喝一杯。” 盛连山宽慰自己,李业诩也不好多做追究,答应一声,却是对着那群俘虏的海盗走了过去。 看闹腾这么大,发了这么大火的大闽将军终究没有杀人,海盗们也是轻松了不少,一个看起来跟闽人打过交道,一看就是滑头的四十多岁疤脸海盗操着不知何地的唐语方言,讨好的点头哈腰说道:“军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今天下午,俺们多多得罪了!” “嘿,军爷,俺们也知道闽人的规矩,罚款是不,俺们船上还有一箱子埃及金币,全都给军爷了,您看,是不是把俺们这些人,给当个屁,放了呢?” 疤脸媚笑甜的都快跟烂了的蜜枣一般了,谁知道李业诩似乎跟们就没理他,直接冷着脸对着看亚的军士命令道:“把这帮海盗,烂人都给本将拖到海滩上,就在他们的船上绞死!” “是,将军!” 大闽如今已经从农业帝国缓缓转变成商业帝国,庞大的领土上,商业活动已经成了许多朝廷上层,世家大族的大头收入,所以这些世家新贵的思想自然跟着转变,每年各大商会因为海盗而造成的损失可是相当可观,故而全民对海盗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更何况在战场上李业诩要杀几个异族海盗,真是理所当然,跟杀只鸡差不多,这个年代可没有国人丢辆自行车,丢了就丢了,日本人丢辆自行车,满城的警察叔叔,城管大爷出动去找的差别待遇,唐人,还有加入唐籍之人都有这股发自内心的自傲,俺们唐人的命,就是比其他人的命值钱,杀几个外族,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李业诩吩咐,看护兵真是理所当然的应下来,也不管这些海盗有没有给自己带来利润,冷着脸揪着这群海盗就往营外走。 看着自己军师跟着闽国大官客套两句,闽人就要把自己放出去,其他海盗还跟着点头哈腰赔着笑脸,可是吓呆了的疤脸海盗忽然哭爹喊娘喊了两句本国语,其他海盗顿时傻了,有的满地打滚耍赖,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甚至屎尿齐流,让恼火的闽军抽出刀鞘劈头盖脸一顿打。 可就在混乱的时候,那个红头发女海盗却是忽然站到所有人面前大声的训斥几句,似乎这野丫头真挺有威望,一群海盗虽然还是战战兢兢哆嗦着,但每个人却都一扫刚刚丢面子的形象,挺直腰板似乎要在闽人刽子手面前维持住最后的尊严。 “你们东方人与当年的罗马帝国一样,欺凌弱小,残酷好杀,斩尽杀绝,不给人活路,我诅咒你们,早晚有一天你们的长安也会像飘满灰烬的罗马城一样,被你们欺压过的民族推翻,屠戮,被从历史上抹去!我在地狱诅咒你们!” 李业诩与盛连山都转身走出去一段距离,听着这恶毒的诅咒还有发自内心的怨恨,也忍不住回过头来,就跟今天看到大鼻子老外说的一口地道北京话一样令人惊奇,盛连山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这个红头发女海盗头子,李业诩则是触动的颤抖了下,旋即冷冷的回过头。 “你说的诅咒我们唐人刚刚经历过,而且经历过了三百年,我们经受住了苦难,所以我们现在强大,为了这片江山,我们闽人同样血流成河,所以这一切是我大闽应得的!” “还有,你的唐语说的挺好,但愿你在地狱别忘了它,走好,不送!” 说完,李业诩再次转头就走,盛连山在一旁还嘟囔着,这妞长得不错,关键还会说唐语,可以留下来做个小妾云云,却被李业诩一个眼神秒杀了,他要杀一儆百,不能杜绝阿拉伯人用战利品资敌,就把来贸易的海盗吓退,所以这群人是非杀不可。 听着李业诩的嘲讽,还有霸道的宣言,那女海盗明显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恼火的嘟囔一句母语,旋即被看押闽军推搡了下,怨恨的回头瞪了一眼,旋即挺起胸膛,大义凛然的走到了海盗最前面。 夕阳斜下,那条搁浅在沙滩上的拉丁快帆船桅杆上,几十条绞索垂挂下来在一片海风中,倒不像杀人工具,反倒像浪漫的秋千。 “哎呦,好不容易不被那些罗马老爷撵得团团转了,却被闽人老爷吊死了,都是爷啊!”死到临头了,疤脸儿还絮絮叨叨的嘟囔着。瞪了他一眼让他不在出声,一旁的红头发女海盗却是硬气的一言不发把头套进了绞索里。 嘿呦的叫喊声中,十个闽军一起用力,第一批十个海盗顿时像挂起的干鱼那样,被迎着海风吊了起来………… 第1220章.李业诩的战略 祖父是作为海盗被吊死在君士坦丁堡,那个醉醺醺时候比清醒时候更多的老爹也是做海盗被吊死在罗马,红头发女海盗早就有了这个觉悟,只不过想不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被挂在船桅杆上,女海盗还想保持着海盗世家尊严,一声不吭的被吊死,死也不能让这群该下地狱的闽人所嘲笑,于是乎被挂起来后,女海盗还像个木桩子一样直挺挺的不动弹。 然而,窒息的痛苦并不是依靠意志可以抵御的,挺了足足几十秒,缺氧让大脑都麻痹了的红头发女海盗还是忍不住挣扎了起来,被捆在背后的双手竭力抓向脖子,修长而好看的一双大腿也是奋力的想找到什么支撑点而踢蹬着,与其他九个海盗一样,就像一条被钓上来的大鱼那样蹦哒个不停。 眼前直冒金星,就连香舌都被绞的吐了出来,小麦色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就在红头发女海盗觉得自己马上只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然,脖子一空,整个人居然吧嗒一下从桅杆上掉了下来。 屁股都差点摔成八瓣,脑袋晕乎乎的,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好一阵,眼冒金星的女海盗这才恢复过来,却听到一旁闽军用男人都懂的戏谑语调议论着:“这娘们,大腿蹬的真带劲儿。” 亚麻做的水手裤冰凉凉一片,女海盗羞愤欲绝,扭头看到疤脸海盗还在哇哇大叫着满地打滚叫嚷着海神波塞冬爷爷饶命,忍不住一脚就踹了过去,呵斥道:“行了,我们都没死!” “哇,老板,你变鬼了,踹人还这么疼!” 疤脸海盗刚揉着屁股抱怨一句,冷不丁他们的救命恩人,李业诩的亲兵队长李雄冰冷的吼道:“检查一下,有没有死的,将军说了,有死的就不必留情,继续绞死!” 这话一出,疤脸立马用蹩脚的唐语哇哇大叫起来:“没死啊!军爷,都没死!都活蹦乱跳的!” 这群海盗还真是命大,绞刑持续了一分钟,一个挂的都没有,悻悻然哼了一声,李雄旋即挥了挥手:“都带走!” ………… 没想到还有活着见到那个该下地狱和泰坦巨人一起过油的大闽将军,手上的绑绳就一直没松过,被按着跪在地上,女海盗依旧撇过脑袋用她漂亮的红发对着李业诩以表达她的不屑,一旁的疤脸却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点头哈腰讨好的笑着说道:“军爷,见到您真高兴!” 估计心疼自己的酒,多喝了两杯的盛连山大着舌头说道:“老李,你还装,我就说这海盗娘们挺带劲,你肯定舍不得,要讨回去填房。” 没理这厮胡言乱语,李业诩却是面容无比严肃,盯着两个海盗询问着:“你们在沿海收到或者打听到的情报,最后送到哪里?以佛所还是罗德城?” 疤脸愣了一下,张口还想扯东扯西,没想到那女海盗却似乎比他明事理多了,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还有五十个手下活命的唯一机会,尽管不愿意,还是不情不愿的回答道:“罗德城,罗德军区的将军帕尼斯许诺,如果我们为他劫掠闽军占领海岸,收集情报,他就允许我们在君士坦丁堡的贸易合法。” 脸上流露出一丝了然,李业诩旋即又是摆了摆手:“把她们带下去!” 看着军士压着两个命大的奇葩海盗出去,李业诩旋即也是丢下酒杯出了门,慌得已经有点迷糊的盛连山赶忙一拍大腿嚷嚷道:“哎呦!老李,你咋走了?这十年陈酿女儿红都开了,不喝就全浪费了!” “小弟临时想起一些军情,就不陪兄长继续喝下去。”话没说完,李业诩人已经走没影了,弄得看着他莫名其妙发神经的盛连山悲催的晃了晃酒坛子。 大闽军规当然是绝对禁酒的,不过万事都有弹性,禁酒的同时,一些特殊情况比如麻醉,喝酒驱寒,用酒精消毒还是允许的!两位主官大人“舌头破了”,在帐篷里用“药酒”消消毒,这事儿连巡茶御史都不回去管,官司打到京师去,鹰咬着消毒或者驱寒,御史也没辙,可前提是别喝醉了! 主将酗酒可是大罪,不管耍酒疯还是倒地呼呼大睡,三个御史还有五十个以上的军士联合证明,大理寺清军司就可以直接****拿人,那可是闽国的军事法庭! 这十年的女儿红还是盛连山为了闺女出嫁而封存的一批,出征在外留个念想,就被他带了两坛,这是最后一坛子了,不喝光过不了多久这陈酿的酒香就没了,浪费可惜,喝光了?十年女儿红劲儿可不小,盛连山也怕自己趴下,拎着酒瓶子,一时间盛连山脸色涨成了苦瓜脸,忍不住对着李业诩离去的方向悲催的骂着。 “真是个败家子儿!” 急急匆匆前行的李业诩却连感觉到他这点微弱的怨念的心思都没有了,心脏跳动都加快了几分,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兴奋,直奔李绩的中军而去。 这时候李绩还在公文堆中忙碌着,别看困在以佛所城下,大军上下屁事儿可是多的数不清,各项补给虽然是军需官操持,最后还需要李绩签名核实,而且各部阿拉伯骑兵互不统属,两个酋长喝醉了摔跤摔个鸡头歪脸,高加索人如今与阿拉伯人是大仇,双方出阴招捅死几个,还有各个沙漠部落酋长贵族跟进城卖鸡蛋的农妇一般,天天为了那点战利品追着李绩询问,就跟查快递似得,奴隶运到哪儿了,死了多少?卖了多少?口粮多少? 繁琐的事情弄得李绩不厌其烦,出征之前羡慕那些得到闽王信任,能单独领兵一路的将军,可轮到头来却是忙的李绩头都大了。 “婢养的以佛所,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啊!” 好不容易从案牍中挣脱一阵,端着死苦死苦的咖啡杯子,老李绩忍不住出言抱怨,可就在这时候,冷不防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沉重的盔甲撞得李绩手里咖啡都飞了出去,没等他回过神来,李业诩又是手臂颤抖的猛地按住了他胳膊,兴奋地说道。 “督帅,末将想到破解当前困局的办法了!” 并没有喜悦,李绩的眉头反倒拧了起来。 还好是李绩,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永徽名将,从隋末乱世杀出来的人物,尽管心头不悦,李绩还是很有气度的平和劝说道:“不要急,李将军,慢慢说!” 这才意识到失礼,李业诩歉意的道了声歉,不过压抑不住兴奋,李业诩还是飞快的翻出了地图。 尽管东罗马帝国防御严密,可是短缺的兵力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了罗德岛六分之一的领土,任由缺乏防御力量的村庄葡萄园落入阿拉伯人铁蹄下,把全部守军都据守到了岛屿北方的罗德古城与东北方的林都斯城。 两座城都是古希腊时期遗留下的坚固石头城,而且还拥有完备的卫城,海军吃泡面好君士坦丁堡源源不断运来的补给品与支援,还有海岸山作为防护,虽然经历了头一周的大刀阔斧,攻城略地,逼到这两个关乎全局的城市时候,战局还是免不了陷入了僵局。 如今在罗德岛,派遣去的阿拉伯大军同样的困于城下,而且还有两个部落酋长看上了风景秀丽的罗德岛,还想耍无赖占据其中一两块领地,更拖慢了战局,而水师,被后方的宰相与御史催得紧了,毕竟也是戴罪立功,刘仁轨鲁宁等人也是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 每天从屯军港口派出去的战帆就像密林一样数不胜数,隆隆的炮声还有希腊火的黑烟弥漫了整个罗德海峡,残破的船板子与双方水兵尸体飘出去一百多里,海战也是分外的残酷。 前方有专业的工部地图测绘人员将罗德岛与附近海峡的形式传回来,此时大体的战局轮廓已经呈现在了李业诩与李绩面前,手指点在罗德城上,李业诩声音朗朗,就像一个绝代剑客抚摸着自己宝剑时候神情那般,兴奋且急促的说道。 “如今我大军以佛所之困,破局之处在于水师两面夹击,而水师之困,破局之处在于罗德城!在罗德城罗马人防备森严,成为抵御大闽天兵前进的主要壁垒,依托这里,罗马海军策应了整个小亚细亚西方君士坦丁堡屏障,反过来又阻挡住我军扫平进攻君士坦丁堡之前的全部障碍!” “只要破掉罗德城,君士坦丁堡之前将再无可阻拦我军驰骋可能,海陆大军合围之下,就算他罗马人的城池再坚固,也会被内外交困困死了。” “罗德城虽然防备坚固,他们的抛石机可以覆盖方圆数里的战场,然而真正令刘仁轨大都督畏惧的还是罗马人入水不灭,燃烧熊熊的希腊火,如果没有希腊火,就算他们石如雨下,船多势重,刘都督也有这个决心与觉悟搞掉这个钉子!” “所以,决定整个战争的核心要素是希腊火!!!” 李业诩一席话,透彻的揭示了整个方圆数千平方公里的巨大战场最关键的核心战略要点,条理清晰,思路顺畅,不像是喝醉了来找自己耍酒疯,听的李绩的怒气一消,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那依你之见,我军将如何应对?” 拳头狠狠砸在了罗德城下,李业诩带着一抹发泄的痛快兴奋的说道。 “末将要搞掉罗马人的希腊火!” 第1221章.老底儿 听罢李业诩的建议之后,李绩那张因为年老而皮肤松弛的脸又是严肃的板了起来,背着手足足转了三圈,方才又把视线投注在了地图上,爬下来,沉吟着说道。.| “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如今咱们海陆两军二十几万人已经已经铺到了偌大的战场上,用全部力量与罗马人犬牙差互的相互搏杀着,这时候你提出用奇兵,倒是对的。” “可……” 面露难色,李绩还是为难的摇了摇头:“把几十万大军的希望寄托在一群差点被绞死的海盗身上?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万一要是这些海盗临时反水,派去的军队有去无回不说,罗马人有了戒备,日后再想以奇兵偷袭,就难了!” 提到这里,李业诩面上反倒是流露出了浓郁的自信,侃侃而谈的说道:“督帅,这群海盗与其他的海盗不同!他们的女头领,还有一个军师模样的滑头,会咱们唐语!” 冷不丁李业诩把话题扯到这上了,李绩明显没转过来弯愣了一下,可旋即又是明白过来李业诩的意思。 华夏文字属于意义文字,素来以变化多端,表意丰富,难于理解而闻名,往往一个虚词就能改变整个句子的意思,端得难学,别说这个时代了,哪怕后世都是精通英语的中国人一大把,精通中国话的外国人却如凤毛麟角。 就算大闽如此投入精力普及汉化,占据十年之久的天竺也不是人人都会说,至于西亚,中亚,会的就更少了,只有投靠大闽的贵族子弟还有常年与大闽做生意的大商人才会说,看似与大闽打交道的各个会说唐语,实际上却是把西亚中亚的精英阶层都围拢在了大闽身旁。 这种情况下,两个海盗学会了唐语,简直比后世考英语八级专业考试都难,好歹那个时候还有一大堆教科书可以学习,海盗却只能全靠打听了。 为什么如此费力?只可能是这伙海盗想要与大闽接触,或者融入在大闽指定的游戏规则之内,用这个时代的话,心向王化! 既然有了诉求,那么就有了合作的可能,不然两个海盗费尽心思学这些干嘛?有了这个利益述求,大闽占有的主动性可就多了不少。 眼看李绩颔首,李业诩还很是谦逊的加了几句:“督帅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与这些海盗提出合作之前,末将还会好好敲打他们,考察一番。” 终于下定决心,老李绩的手亦是重重按在李业诩的肩膀上,郑重承诺道:“放手干吧,有何需要尽管提即可,老夫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与刘都督搭关系,老夫也绝不推迟半分!” 老李绩这承诺无疑很重了,他对李业诩的计划重视可见一斑,面露感激,李业诩同样重重拜下,同样郑重的承诺着:“末将当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 接下来的几天中,闽军似乎整个躁动起来,不断有主帅亲兵寻访于左右千牛卫军营还有不少坚定忠于大闽的阿拉伯部落,寻访一些把闽王当做神来崇拜的人,另外联络的信使好像蜘蛛网一样撒了出去,最远的竟然从苏伊士直奔罗马而去。 十多天中,红头发女海盗还有她的属下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伙食与右千牛卫官兵一个待遇,只不过被单独关押,除了女海盗还有会说唐语的疤脸滑头海盗之外,其余人不断被叫出去提审,那森严程度,都快赶上****时候政治甄别了。 开元五年十二月初一,红头发女海盗与那个滑头终于在忐忑中又被叫到了右千牛卫中军的帐篷中。 还是盛连山与李业诩都在,不过这次谈话明显比上一次郑重了许多,两人都把二品武官的正式盔甲穿了出来,两人共同坐在案牍上。 “见了将军,还不下跪!” 就在俩海盗还在四处打量的时候,冷不防背后的亲兵一声怒吼,吓得疤脸海盗当即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恭敬的五体投地了,可红头发女海盗明显抗拒了一下,依旧咬着嘴唇倔强的站着。 “大胆!”后面的亲兵当即勃然大怒,拎着棒子过来,就要把红头发女海盗打跪下,谁知道李业诩这回倒是难得的和善,善意的摆了摆手让亲兵下去,似乎很好笑的说道:“你这女人,还真够有性格的。” “少在哪里假惺惺了,要杀要剐尽管来,皱一下眉头本姑娘这海盗都不当了!” 红头发妞还对她的海盗身份还蛮自豪的,听的一旁悻悻然想站起来的疤脸又是悲催的赶忙跪了下去,慌张叫嚷道:“将军别听她的,我们头儿年轻气盛,胡言乱语,我们西西里海盗可是最拥护大闽的!将军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那个什么来着?踩锅子钻火炉什么的小的在所不辞啊!” 疤脸是个精明人,看出来那天李业诩突兀的没有杀他们,还郑重其事留了他们这么多天,那就一定有用的到他们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疤脸也在其中看到了生机。 生怕这个机会被红发女海盗搅黄了,疤脸脑袋磕在地上都咣咣作响了。 可惜,疤脸这个主动积极的,李业诩却是连看他一眼都没看,这家伙太油滑,他的话可以当放屁,当面说的好好的,一转眼就能卖了你,倒是那个傻乎乎,当海盗还坚持什么原则的妞,还算可以信赖。 “你叫什么名字?” 被李业诩目光盯在脸上,**的注视着,红发女海盗明显很不适应,微微偏了下她小麦色的脸颊,稍微用马尾辫前面留下的几率碎发挡住了些面孔,这才冒出一大堆母语。 拉丁文的名字明显听的李业诩与与盛连山一头雾水,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李让一个毛病,李业诩干脆干脆一拍脑门,自顾自的说道:“干脆替你唐语名字吧,看你这女娃倔是倔的可以,不过还有点巾帼豪杰的味道,有点像我们华夏一个女英雄,你就叫木兰吧!” 一个照面被眼前这个混蛋名字都给改了,恼火的同时李业诩的霸道还令红头发女海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念叨了两遍。 木兰!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还是挺好听的! “那个木兰,本将军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俩先看看!” 没等女海盗木兰适应自己这个新名字,李业诩一努嘴,旁边的亲兵端着个羊皮卷就送了过去。疑惑的挑了挑眉头,木兰打开了羊皮卷,一刹那,她却是脸色煞白,好像遭遇了雷击那样,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 “头儿,闽人不会给你施了什么巫术了吧?” 跪在地上就没敢站起来,疤脸疑惑的接过了羊皮卷,可仅仅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也是从蜡黄黝黑变成了面如死灰。 看着俩人的反应,李业诩禁不住暗自得意,同时为大闽的控制力感觉到了莫大骄傲,他们这些海盗看起来够猖獗,横行两国之间,吃了东家吃西家,就算有时候失了手,大不了就是挂在港口吊死去见上帝他老人家,反正爷过得快活。 估计两人做了一百个梦都不会想到大闽居然能连他们远在西西里的老巢都能找出来。 不过这女海盗木兰还有疤脸儿的身世也够传奇的了,她俩属于腓尼基种族,迦太基人的后裔。 当初罗马共和国崛起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北非腓尼基人殖民建起来的迦太基共和国,经历了三次布匿战争,曾经强盛的海上商业帝国迦太基灰飞烟灭,连迦太基城都被彻底毁灭,城中幸存的居民一部分逃散,剩余五万多举族被罚做奴隶,被罗马人发配到意大利半岛,高卢,西班牙等行省大庄园中接受奴役。 木兰的先祖是个迦太基将军,小西庇阿攻破迦太基母城的时候,他正好奉命带着最后两条船在西西里岛一带骚扰罗马人,逃过了一劫,整个文明都覆灭了,罗马甚至还在迦太基的田地上撒上了盐巴,恐惧中木兰的先祖就在西西里岛附近找了个荒岛,带着部下隐居了下来。 迦太基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航海技术,他们是第一个跨越整个地中海经商的民族,利用其航海技术,木兰的先祖就做起了海盗的营生,到也算为了复国,继续与罗马人奋战了,一千多年风风雨雨,连续几次死里逃生,这个海盗家族居然奇迹一般的存活至今,难怪木兰对她的海盗身份还是很自豪的。 不过历史悠久不代表实力强悍,相反随着罗马帝国崩溃,大仇得报,他们家族也陷入了困境中,两百多年的地中海贸易枯竭期,没了船可强,居住的环境还是恶劣的海岛,木兰的家族也是陷入举步维艰,木兰的祖父就是因为冒险劫掠近海拜占庭商船,战败被抹上沥青挂在港口吊死做成了干尸,他父亲希望得到迦太基总得的招安,却也被诱骗到他们家族的祖先之地,也是被活活吊死,到了木兰这一代,家族里也就这一条希腊轻帆船还有五十来号年轻人了。 结果她们的老巢还被李业诩通过大闽罗马远征军都护府查到了,他们手里的羊皮卷,是西西里总督开具的她家族所有人的名单。 半个月前和眼前这个该死的大闽将军作对,顶多自己死翘翘,可如今,一个不好,可能赔上全族,哆嗦着,女海盗也终于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软弱的问道。 “你想要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 第1222章.合作 太阳挂的高高的,晒得海平面都是暖暖的,天空中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好天气,一群群海鸥围着轻快的拉丁轻帆船,试图找个落脚地地方,不过这种三角帆轻船如今被风吹的风帆鼓鼓的,船像离线的箭那样向大海中拼命冲着,让这些海中轰炸机都是有些跟不上。 这种船跟闽军作为战舰的仿制英国盖伦船的齐船形状差不多,二十米左右长,三桅杆,挂着的都是三角形大帆,这种帆很好操纵,几个人就可以控制的帆船跑的飞快,船身则是用西班牙产的一种轻木建造的,船身上没有大闽那种舰楼,这让整个船速度又快上一截。 唯一的坏处,不结实,经受不住太大风浪,而且船的货仓很小,装不下太多东西,不过这也符合木兰这一伙海盗的身份,她们平时根本不会与东罗马帝国的战舰作战,遇到时候只管跑就行了,而且就在沿海打转,根本不去深海,打劫时候轻快的海盗船则能撵的上对方商船。 而且平时她们穷的很,多数时候还是像走私商那般在亚历山大港,大马士革,耶路撒冷,安条克等商港间捣腾些走私货物,就像这一次,她们是受到了罗德军区总督帕尼斯的雇佣,去大闽占据的海岸线上骚扰,打探闽军军情。 其实海盗们过得也很凄惨,多数时候还是半饥半饱中度过,而且各国对于海盗的惩罚手法极其残酷,就如当年罗马帝国抓到的海盗一缕钉十字架,十字架成为基督教圣物之后,又是将海盗涂满沥青挂在港口,任由海鸟扑食,蚊虫叮咬,两三天甚至半个月海盗才会被晒死渴死,这一次,帕尼斯仅仅许诺他们可以合法的在罗德城销售货物,就引得一大群如木兰这样海盗趋之若鹜了reads;[综主洪荒元起洪荒。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连续捣腾了几趟阿拉伯人的战利品,小赚了一笔后,头一次木兰放心的把船冲上沙滩,想多带点,就被李业诩抓了个正着,不过生死线上转了个圈儿后,她们的货仓却又装满了,而且还不是以往贩运的那些老百姓的破铜烂铁被阿拉伯人抢去的货物,而是实打实的大闽茶叶,烟草,干肉,甚至还有几口袋黑漆漆的香料。 说是香料,闻起来却有种呛人的硫磺味,反正看闽人保存的挺金贵的,海盗们也乐的屁颠屁颠将之藏在了大副室,疤脸海盗还天天搂着睡觉。 不过再坐回自己的船上,还满载而归,木兰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满腹愁容都是望向船头那个穿着亚麻布破衣服,笨手笨脚的跟着海盗拽着船帆的那个黑小子。 李业诩的提议看上去倒是很公平,以他们海盗的身份掩护自己等人去罗德港,船上那些货物就是给他们的酬劳,到了罗德港放他们下来就行,接下来就和木兰她们没什么关系了,要是她们肯返回以佛所,闽军交还他们的同伴时候,还会给他们一笔酬劳。 可,哪有这般容易?李业诩去罗德城肯定不怀好意,万一被罗马人认出来,她们这些海盗就可以直接到海边的绞架报道了,退一步来说,就算平安把这些祸星扔到罗德城,也等于上了蒙受巨大损失的东罗马帝国黑名单,以后再别想在帝国港口任何一处继续销赃了。 木兰这个海盗船长仇上心头,另一头,倒是疤脸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无比神气的跟在一旁大呼小叫的。 “说你呢!再往右面拽点!哎呦,你个傻帽,转大了!没看船偏了吗?再往回拉!” 平时,这些闽军老爷可都神气着呢,跟教堂里的贵族神父一样高高在上的,难得这个大闽二品将军发神经,有福不享非要融入什么海盗生活,不把他累的跟三孙子似的,疤脸这姓还真倒着写了。 这功夫,船忽然一颠簸,正好李业诩的亲卫队长李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早看这个死板着脸的老小子不顺眼了,疤脸又是上前一脚卷在了他屁股上,上去就是一顿臭骂。 这一幕看的木兰可是眼皮发跳,没等李雄缓过来神儿,上前又是一大脚踹在了他屁股上,扯着疤脸儿转身就跑。 船长室也在甲板下,可比不得大闽宽敞华贵,还有着后世欧式家具以及长圆桌子的船长室,也就比水手睡的大通铺强一点,有个**床,有个窗户,显得颇为阴冷。 不过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收拾的还是挺干净的,小心翼翼看了看前头,十多个闽军水手跟着自己水手还在划桨,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红头发海盗船长这才恶狠狠的把疤脸按到墙上,拎着他的衣领子又快又急促的用母语恶狠狠说着。 “你疯了!这么对闽人,一旦回去,他们要秋后算账,咱们都完了!你还想在桅杆子上再挂一回啊?” 看着木兰红着眼睛像个母豹子一样凶恶,疤脸儿却是无辜的耸了耸肩:“头儿,这可怨不到我,是那个闽国将军让咱们把他们完全当自己手下水手,是他们自己没事儿找罪受的。” “再说!” 忽然压低了声音,疤脸儿又是诡笑的说道:“这帮傻帽还想回来?” “反正扣在闽军军营中的那些倒霉鬼都是咱们雇的烂仔,不值一提,咱们是向上帝发誓,掩护他们去罗德岛,可也没发誓不出卖他们啊!到时候把这个闽国大官儿给罗德总督一送,换一笔赏金,咱连海盗都不用干了,带着钱去君士坦丁堡享福就行了!” “头儿,你不一直想嫁个贵族,也当个官儿太太吗?有了钱,那乡下贵族骑士老爷不上赶子来排队啊!” 听着疤脸儿的话,木兰非但没有轻松,反倒是脸色剧变,惊愕的大叫着:“你疯了reads;与鬼厮混的日子!” “咱们家里人老底儿可全让闽人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咱们反水,老托马他们就被咱们害死了!” 木兰说的严重,疤脸儿却是又笑出声来 “放心,头儿!老托马跑了一辈子船,就凭西西里总督塔罗那头猪也想抓住他?别做梦了!再说西西里总督还是君士坦丁堡那位皇帝封的,他又怎么会甘心给闽人办事?老托马这会儿背不住已经带着家里人坐船逃出来了。” “哎呦!大富贵****,绝对是上帝保佑啊!”摇头晃脑,疤脸儿轻松的就要走出船长室,可没等他走两步,木兰担忧而又迟疑的话再次传了过来。 “如果这场仗,大闽,赢了呢?” “哎呦,我的大小姐,他们两个大国大打出手,就算都死光了又关我们什么事儿?谁赢了咱们都只管海上打劫就行了!逍遥纵帆天地间,管他城头大王旗的!”回过头,疤脸无奈的拍着大腿说道,对于木兰小女生的愁绪他是彻底无奈了。 然而他郁闷的话语却依旧没有说动米兰,盯着他,木兰又一次满腹担忧的说道。 “如果君士坦丁堡与大希腊都被闽人占领了,咱们又能去哪里躲藏呢?就算咱们是海盗,总也得上岸补给,咱们的老弱家人也得生活在岸上,如果整个地中海都是大闽的地盘了,咱们还能去哪儿?去那些野蛮人的地盘?” 这句话让疤脸整个傻在了那里。 罗马人视日耳曼各族为野蛮人,地中海的希腊人还有其他民族也差不多,古凯尔特人,日耳曼人用活人祭神,好抢夺,嗜杀,这种隔阂一直到罗马教廷支持奥托大帝在后世德国土地上建立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与之建立交往时候,依旧把对方视作野蛮人,急需军事支持却依旧不肯把公主嫁过来就可见一斑。 这个时代,法兰克人,哥特人建立的国家对这些地中海民族来说简直就是活地狱,想着脸上涂着满脸血,天天跟着萨满巫师跳大神,稍微不小心就被当祭品送过去祭祀给邪神的生活,那还不如死了呢。 疤脸不傻,相反还挺精明,每次销赃,贿赂,跟官面打交道,都是他去,可他还是头一次把自己代入两个帝国的冲突间发现自己这个小人物居然也有了站队的机会,而且万一站错队了,自己就得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看着疤脸无奈的样子,木兰又是无力的加了一句:“别忘了凰港那位钟夫人,她好像也是闽人啊!” 一提到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疤脸也忍不住哆嗦了下。 上次一伙不开眼的海盗劫掠了这位主儿的商船,还杀了十多个畲人伙计,带着大批丝绸与瓷器,这伙海盗刚在西班牙的西哥特王国踏上岸,没等找老熟人销赃呢,西哥特王家近卫军直接给他们来了个连锅端,除了看船的十几个见势不妙开船跑了外,剩下的全都被送去了罗马。 开船跑了的也没有好结果,迦太基海面上被罗马帝国北非总督给劫了下来,也是送去了罗马城。 一百多个海盗,被看似风情万种的钟夫人全身涂抹上沥青,就挂在了皇港的海滩上晒着,每天还不惜用名贵的参汤为他们吊命,结果一伙海盗被生生折磨了一年多,这才断了气,一想到路过凰港时候看到的僵尸,他就直哆嗦,那种不死不活的滋味可太可怕了。 虽然钟夫人是商人,好像与大闽军队没什么关系,可万一这位闽人将军和她能说上话,各族各地的野蛮领主可都卖她面子,恐怕日后还真混不下去了。 一面得罪大闽,一面得罪老牌霸主东罗马,两难的抉择,疤脸头一次难的直对眼。 第1223章.潜入罗德港 “预备,跳!” 一个大槽里装的都是臭鱼,那种铺天盖地的腥臭味远远闻着就令人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苍蝇漫天飞舞嗡嗡作响,捡死鱼的贼鸥这会儿好像也避之不及,一群闽军脸色都绿了,这不故意整人吗? 就连李业诩自己都是脸色发白,狠狠咽了口唾沫,不过看着部下们迟疑的目光,一咬牙,李业诩还是狠了狠心,第一个一头扎进了鱼槽子中。 当然不是李业诩没事儿找事自虐,他们想要潜伏进罗德港口,就必须伪装成海盗水手,所以这一次出动的军士,除了他,李雄等四个人是正宗唐人外,剩余的都是选取旁遮普那里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后流在那里的希腊裔,已经融入大闽的精兵好手。 虽然不知道木兰把这疤脸拖进去说了什么,不过那天过后疤脸倒不像刚出发那样没事儿使坏愚弄他们,而是真的开始传授起来他们一些海盗的知识。 钻臭鱼就是其中之一,人们形容海盗,总是说臭哄哄的海盗,不是没有来由的,常年吃鱼,在腥臭的大海里摸爬滚打,半年没有一次用淡水洗澡的机会,一个个海盗身上的腥臭味熏得人都能直迷糊。 这就是个破绽,为了预防爆发疾病,闽军都有休沐日轮流清理个人卫生,而且还有勤务官督促勤洗衣物,就连沙漠里,都是用干净的沙子清洗身体,就算入伍前不爱搞好个人卫生,这也得给练出来了。 身上的气味也是不大不小的破绽,一旦到了罗德港,被有经验的守军认出来,任务还没完成把命丢了,这可太不划算了,相比之下,这臭鱼虽然恶心,但也是小事了。 眼看着自己将军都跳进去了,剩下的兵士自然不好再抱怨什么,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捏着鼻子跳了下去,翻腾了半天,不一会儿,二十多号人全都趴在了甲板边缘朝着海里哇哇直吐,压的船都朝向一个方向微微倾斜起来,慌得疤脸赶忙在后头大喊着:“过来点儿过来点,这边吐,不然船就要翻了。” 人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吐也差不多,一下午时间,这些经历了雅穆克河会战残酷战场活下来的汉子也跟瘟鸡一样虚弱的趴在了船舱里,堆成一堆直哼哼。 李业诩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也是陇西李氏出身,从小长在卫国公李靖的光环下,虽然刻苦,但也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哪儿受过这罪?吐得脱了水,李大将军也是嘿呦嘿呦的直哼哼。 这时候,一个竹筒装的糖水却是忽然捧到了他面前。 “你们闽人的蔗糖,对呕吐很有效的。” 意外的用木兰手中接过,昂头灌了一口后,李业诩稍微舒服了点,带了些许谢意对木兰点了点头。 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木兰却是不带感情的说道:“闽国将军,关于我们的酬劳,我要和你谈谈!” 刚刚有点好感顿时被鄙夷所取代,难怪从昨天开始忽然主动帮助起自己来,原来是想多讨些好处,海盗就是海盗,永远改不了贪婪的本性。 不过李业诩也不得不承认,疤脸所传授的东西不少是被他之前忽略的,如果想破坏掉罗马人的希腊火仓库,也的确需要这些海盗的帮助,故而,耐住性子,李业诩还是点了点头。 “要多少钱,你尽管列出个清单来,事成之后,不管我回得去回不去,李兵部都会满足你们。” “我不要钱!” 木兰断然拒绝让李业诩倒是意外了起来,惊愕的问道:“不要钱那你要什么,丝绸,茶叶,玉石?” “就算再多的钱,恐怕我们也无福消受。”木兰的话语忽然变得嘲讽起来,冷笑着,这位海盗船长阴沉的说着:“我的船不可能丢下你转身就走,那样露了形迹你很容易暴露,你死不死本船长倒是不关心,不过你死了,恐怕大闽也不会放过我们,拉你们到罗德岛我的船又得罪了东罗马,两面不讨好我只有灭亡!” “而且你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亲自跑到罗马人的大本营侦查?骗鬼呢?如果与你们在罗德岛待上一段时间,你们闹起来,我们也必然被卷进去!” “反正逃无可逃,为何本船长不多要点酬劳?” 看着红头发女海盗抱着胳膊阴冷却无奈的模样,再看看她垫在胳膊上鼓鼓囊囊撑起亚麻背心的两团,李业诩哑然摇头,这妞不傻啊!闽王陛下说的胸大无脑原来不可取。 “那你要什么?” 权衡了一下,李业诩又是很干脆的询问了起来,这一次,女海盗眼神中却忽然流露出了一抹希望的眼神,失神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我要土地!” “我和我的部下会尽全力配合你,哪怕是死!不过你要以你的神的名义发誓,一旦完成任务,必须给我的族人一块肥沃到足够生存的土地!并且闽人不能歧视我的族人!” 这话说的李业诩再次惊愕了下,面色古怪了片刻,方才举起手指着棚顶干脆的发誓道:“我李业诩在此对天起誓,若从罗德活着回来,定然为木兰船长谋取到一块肥沃土地供她的族人繁衍生息,如有违约,愿死在乱军之中,刀枪之下!皇天后土,世所共见!” 听着李业诩发誓发的郑重,木兰似乎松了口气,不过看着她满足的模样,李业诩还想在说两句套套近乎的时候,女海盗船长却又傲娇的一甩马尾辫转头就走了,让李业诩也忍不住咋舌。 这妞,太有性格了! ………… 傍晚,李业诩率领他的部下又不得不洗了一次臭鱼澡,直到鱼的黏液把他们全身都浸透了,这才罢休,当天晚上,没一个人吃的下晚饭。 从以佛所的海路绕路,比水师大营直接抵达要远上不少,足足花了两天多。直到第三天上午,这才抵达了罗德岛外海,远远眺望去,那一夜朦胧入眼的罗德岛巨像再一次展露在了李业诩眼前。 果然的威武壮观,男性肌肉的张力之美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举着火炬与长矛的希腊武士形象太阳神仿佛随时要呐喊着冲上来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可没等李业诩多看几眼,忽然一条罗马蒙德罗战舰迎面而来,船头的疤脸赶忙降低了船速,落下风帆,轻快的拉丁帆船打着旋儿停在了罗马战船的身旁。 船头胜利女神像伸出去的长矛被改装成了一根铜管子,那就是希腊火喷射器了,曾经目睹了这东西轻易地将一条大闽战舰烧成灰烬,李业诩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这功夫罗马人的小船已经靠近了船边,踩着绳梯攀爬上来,李业诩与李雄等部下又是赶忙低下了头。 上来的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穿着大皮靴的罗马税官,脸皮子松弛的好像哈巴狗那样,傲慢的被拉上来,跟在后头好几个罗马水兵,眼看着疤脸又是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李业诩的手心禁不住出了一把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疤脸还有木兰两个。 税官装腔作势简直到了极点,二十米大小的船让他上下走了几个来回,就算厕所都查了三遍,就算李业诩听不懂希腊语,长安,京师见过的一些痞子游侠敲诈良家子时候那种神态李业诩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税官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 一直是疤脸在应酬,木兰也是一改在李业诩面前的生硬,也是跟着陪着笑脸,可是足足十多分钟,疤脸都偷偷往税官手中塞了几次钱财,那人还赖着不走,直到疤脸最终满是肉疼的从货仓里,把那最贵重的一箱丝绸拿了上来,递到了税官手中,肥的流油的税官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把火漆盖在了货物清单上。 终于打发走了这群瘟神,而且海盗们都没反水,不论李业诩还是海盗们,都似乎松了一大口气,可就在送那个吸血鬼下绳梯之前,那人忽然的回过身,油腻的肥手在木兰漂亮的脸蛋儿上重重捏了捏,嘴里还说了些什么猥琐****的话。 看着木兰胳膊上的肌肉明显绷紧了,情不自禁,李业诩也是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罗马人的巡逻船就像他们的税官一样,晃着肥大的肚子,又是掉头而去,轻快的拉丁帆船终于绕过了障碍,轻快的划过了外港,从那个巨大的太阳神灯塔胯下行驶进了罗德城的避风港。 这一次木兰干脆躲进了船舱中,让疤脸一个人去上岸交税,又是一个黑披风肥大的税官,此人甚至比刚刚那个还要贪婪,可真是木兰还有疤脸拿命换来的货物被他们足足搬走了三分之二。 将仅存的三分之一货物搬运上了车,在罗马水兵恶狠狠叫嚷着臭海盗快滚的骂声中,一行三十几人,终于踏足了罗德港,坐在租来的驴车上眺望着身前密密麻麻停播在避风港中的罗马战船还有高耸密集的抛石机,李业诩挡在头巾下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股浓郁的杀机。 第1224章.中隐隐于市 罗德岛的布置和其他的西方港口差不多,前面是停播船舶的海湾,两面基本上有海岸山或者一些其他的避风遮蔽物,后面挨着的就是商业区与工坊,虽然罗德城是军港,但罗马帝国强大的时候这里军事需求并不突出,相比军事职能,商业的职能才更为突出,这里连接着亚欧非的商贸,是一重要的商埠,有些海军兵船也仅仅是为了打击海盗。 谁知道这公元七世纪,如同四百多年前上帝之鞭阿提拉灭亡西罗马帝国一般的灾难再次降临,先是伊斯*兰的崛起,夺走了帝国几乎全部的东方行省,接下来又是君士坦丁四世的篡位,他与安娜公主的内战中损失大量兵员,如今,帝国已经危及到需要利用海军集结在这昔日繁华的港口中,苟延残喘了。 与东方工匠地位不高不同,西方的工匠地位可是很高的,而且他们很有组织,几乎每一地的工商业都被什么皮革行会,海盐行会还有铁匠工会等等,不过最近贸易枯竭,这些工匠们也是暂时丢了工作。 整个码头最热闹的,也就是酒馆了,所剩无几跑爱琴海的商人在这里交易,借酒浇愁的工匠在这里花尽了自己最后一个铜板,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咒骂着该死的战争,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气味,那是混咋了臭鱼,臭脚还有廉价麦酒的古怪味道。 当然,这里也是海盗们销赃的天堂,不管是从善良的基督徒手里抢来的银十字架,还是亚细亚可怜的同胞最后一口口粮,没良心的商人们总是会满面笑眯眯的吃下来,当然,价格就往往不是那么美丽了。 挂着一个冒泡啤酒的大酒杯招牌自然也成了疤脸还有木兰这一伙海盗的首要目的地。 跟着突然变得发自内心乐颠颠的疤脸走进来,还没等李业诩吐槽这地方比大闽的胡姬酒肆可差太多时候,一股比船上臭鱼味还要熏人的恶心味道差不点没让李业诩当场吐出来,他的麾下也同样熏得脸色发白,不过这味道对疤脸来说居然有种甘之如饴的感觉,他甚至乐颠颠跑到了里头一个连树皮都没弄干净的原木桌子,从一个醉鬼迷迷糊糊的手边抢去还粘着他唾沫的麦酒杯子,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 李业诩恶心的好悬没吐了,那个长着红色酒糟鼻,白头发乱糟糟的,矮胖矮胖的跟现实版地精差不多的醉鬼也是当即跳了起来。 “哦,上帝!你个恶棍!你竟然从一个忧愁之人抢走了他最后一个铜板买的麦酒,你真是贪婪的的跟魔鬼一样!” 不过揉了揉醉眼朦胧的眼睛,那个醉汉又是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哦!我不是看错了吧!老汤姆,你还有瑟拉娜大小姐不是被闽人抓去吊死了吗?你不会从地狱爬出来找我的吧?” 还没咽下去的麦酒直接被疤脸喷了出去一多半,盯着这地精,疤脸气急败坏的叫嚷道:“上帝在上,亏咱们还这么多年生意呢!你居然诅咒我死?亏我带了货第一个回来找你!不对,老托马斯,你刚刚说的什么?最后一个铜板!哦!那你不可能吃的下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了!那我再找别人!” 一提生意,这醉醺醺的地精一个寸劲儿居然蹦起了不可思议的高度,一把搂住了疤脸儿的脖子,也不知道他脸皮有多厚,直接打着哈哈忘了他刚刚说的话,急不可耐的叫道:“都拿来给老子看看!老子一定能给最高的价钱!” 这时候生意可是难得,尽管海盗们每次带回来的不是写破烂瓶瓶罐罐,就是些成色极差不值钱的玩意,像茶叶沫子,带着一股浓郁臭味的就军靴军大衣,不过滤苍蝇腿儿小也是肉,拿这些货色去和一辈子没见过大世面的渔民乡巴佬,还是能换出点好东西的,再说苍蝇腿儿小也是肉,老地精表现得还是颇为积极。 可听他说在这儿把货拿出来,疤脸终于是犹豫了下,这才狠狠咬了咬牙,对后面招呼了下。 李业诩的面色有些难看,疤脸一咋呼,,酒馆里不少闲汉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他来这儿是潜伏搞破坏的,越引人注目越不舒服,不过眼看着他迟疑的模样,跟着他走在后头的木兰却忽然小声叮嘱一句。 “我们货物的底细已经被罗德总督知晓,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再偷偷摸摸的,难免引人怀疑,还不如闹得热热闹闹的人尽皆知,让罗德总督不敢背后下黑手谋夺我们的货物,况且这地方是打探消息的最好地点,露了富,有心人才会送****来,给咱们情报!” 没想到这小妞还有谍报的天赋,愕然了片刻,李业诩也忍不住点头,东方朔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在市面上闹得沸沸扬扬,反倒更能隐藏本来面目,想到这儿,赞许的点了点头,李业诩又扮演起了称职的伙计,出去搬东西了。 不过李业诩对木兰说的露富还是有些怀疑的,带来的东西不过从军需官那儿截流了点物资,军供自然不是什么上等货色,最大宗最平常的而已,就连带来的丝绸都不是做衣服的,而是用来包扎伤口的绷带一种,用的下等真丝,作用的棉布也蹦不住的大伤口,虽然不能贪污,但理由正当的话这些东西李业诩想要多少就能批多少。 然而这些李业诩眼中不值钱的茶叶丝绸还有水军那头弄来的下等瓷瓶一部分摆在桌子上时候,整个酒馆1的嘈杂声却都停顿了,李业诩明显感觉到一道道贪婪的炽热目光落在了桌子上,老托马斯愣是将哈喇子都流淌了出来,不可思议的京郊刀:“这可是上等闽货啊也就君士坦丁堡的那些大主教贵人老爷们才能享用的!你从哪儿淘弄出来?” 按理来说打探人家货源来路是妲己,尤其是像疤脸这样的海盗,可这些物件儿的确惊人,所有人都是好奇,就一时间不再管那规矩,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李业诩和木兰的心又是咯噔一下。 这他们可没想过如何解释。 不过幸好还有个疤脸,这货眼皮都不带翻就能编出瞎话来,一个屁里都带着几个谎,眼看着一个个好奇宝宝精神全都聚拢在自己身上,疤脸哈哈一笑,把后槽牙的虫洞都咧了出来。 “半个月前咱兄弟船反水了,老地精你也知道吧!” “知道啊!你们差点被闽人挂在桅杆上送去见上帝,呸,不对,就老汤姆你见也是见撒旦去。” 老地精的讽刺直接疤脸当没听见,疤脸唾沫星飞溅的得意洋洋吹嘘起来。 “那一天,还真是险了,就疤爷我,还有我们头儿,都给闽人挂在桅杆子上了,那真是跟着风晃荡啊!差点就断了气了!” “挂在那上头吧!疤爷我就开始忏悔,忏悔疤爷我这辈子的罪,可思前想去疤爷我成天不是给修女跳水就是給神父挑东西,一身功德,我没罪啊!就在这功夫,基督他老人家显灵了!” 这个年代,神权可是主宰西方人绝大部分思想的,听疤脸说的真切,虽然不信这货能无罪是个圣人,可这些闲汉商人们还是听的一惊一乍的,就连李业诩也是惊奇。 把这货挂桅杆上,还给他挂出神来了?早知道不放他下来了。 “基督他老人家说什么了?” 听着急切的询问声,卖了好几个关子的疤脸这才嘿嘿一笑,朗朗说道:“基督他老人家说,我和我们家头儿行善积德命不该绝,还有大富贵降给我们,刚说完,我们几个就被从绞架上放了下来!” “原来是一个闽人的军官看上了我们家大小姐!为求一夕之欢,这不,送给我们这么多东西!不过我家小姐何等人物,就算屈身于异教徒,不过也是好言相劝,让那闽人军官诡异了基督,啧啧,我们还真是功德无量啊!” 怎么也没想到疤脸居然把自己绕进去了,木兰那张小麦色俏丽的脸庞禁不住害臊的通红,可她的手却是狠狠掐在了李业诩大腿上,疼的李业诩直呲牙咧嘴还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了。 旁人也是挺的明白,感情儿疤脸瞎掰了一大堆,他们船长给人家闽人做了情妇了。 不过这事儿可不丢人,而且看着一桌子好东西,还是天大好事,老托马斯禁不住扁了扁他干瘪的嘴哀叹道:“老头子五个女儿哪个也不差,这种好事怎么就落不到老头子身上!” 还有酒馆里的妓女悍妇挑衅的对着木兰瞟过来,听着议论纷纷,明显感觉到自己头儿那股杀气越来越浓郁,哆嗦的疤脸赶忙大声叫嚷起来:“还买不买货了?” “这些我都包圆了!”疤脸的话音没落,老地精已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然而他身旁,同样眼红这批货的十多个商人也是纷纷争抢过来:“老托马斯你又吃不下,逞什么能?” “兄弟,我出价绝对比他高!” 眼看着一群商人为了自己的货打了起来,疤脸儿的后槽牙再一次乐的露了出来…… 第1225章.欺压 因为交通的隔断,本来就珍贵的闽国货更加珍惜,就凭这那群白痴海盗,一辈子都不可能从闽军手中讨到便宜,抢到这么珍贵的货物们,几个商人为了争抢都打破头了。 最后,谁也吃不下这么多闽国货物,不得已,几个商人合伙吃下了这些商品,没办法,,没等他们打完呢,又有几个财力雄厚的混蛋跟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一般追了过来,再打下去谁也赚不到钱。 乐的看着一帮商人狗咬狗,最后一大包金币放在疤脸的眼前,他的双手都几乎颤抖的如同筛糠一般,干了二十多年海盗,走私带抢了一辈子,疤脸也就值这眼前一袋子第纳尔了,也难怪他如此激动。 可没等疤脸激动的把钱揣进腰包,另一只长满黑毛粗壮的有些吓人的大手却是猛地从他面前夺过了钱袋子。 脑门青筋暴起,疤脸真差不点跳起来与人拼命了,可眼见着那个身高两米多,穿着格子衬衫,身上肌肉块牲口一样突出来巨汉还有他那些同样笑的不善的海盗随从,疤脸儿却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下一般,从脊椎骨凉到了菊花。 不明所以的李业诩亦是上前要打,却不防木兰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拦住了他,拉手在男女之间可意义深重,握着她冰凉却柔软的手,就算李业诩一刹那也忍不住心跳加快了点。 却见木兰小声的解释起来。 “这人是爱琴海一带最大的海盗,人们都叫他黑鲨鱼,他手下船多人广,而且为人心狠手辣,在这一带活动的海盗,不论谁都得给他上供!” 眼看着李业诩似乎心不在焉的模样,声音低沉着,木兰又是郑重加了一句:“他哥哥就是罗德军区总督帕尼斯!” 说话功夫,黑汉已经把手抓到钱袋里头,眼看着钱袋就憋下去一大块,疤脸那么精明的人这会也不得不哭丧着脸点头哈腰答谢道:“嘿,鲨爷,小的还想给您送****呢,劳烦您****来取,多不好意思。” 不过黑色巨汉没理疤脸的奉承,反倒径直踱步走向了木兰,疤脸陪着笑脸想拦住他,却被巨汉一巴掌推搡到了一旁。 满面****猥琐的目光,黑鲨鱼围着木兰转了三圈,旋即却是晦气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死鬼老塔兰,死命护着你好几次,却让闽狗啖到了头汤,真扫兴!” 在他隐晦的眼神下,木兰身上明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在她难受时候,黑鲨鱼下一句话却让她的瞳孔都瞪大了几分。 “今晚你就跟老子走,老子倒要尝尝西西里的娘们是个什么滋味!” 说着,那长满黑毛的大手已经铁钳子那样抓在了她的胳膊上,黑鲨鱼拖着她就要走,疤脸当即就想阻拦,却被黑鲨鱼两个手下给逼住,剩余的不是李业诩麾下,就是被心狠手辣的黑鲨鱼给吓住,不敢去阻拦。 眼看着漂亮的红头发女海盗就要落入鲨鱼口中,酒馆里一群商人闲汉都是惋惜的直摇头时候,冷不防另一只不算大却也宛如钢筋一般的手,扣在了黑鲨鱼满是黑毛的手腕上。 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喽啰还敢跟自己动手,鲨鱼脸上狰狞的横肉明显抽动了两下,旋即左拳仿佛铁锤一样猛地直接砸向李业诩面门。 李业诩比黑鲨鱼矮了两个头,而且体格上也比黑鲨鱼这凶汉瘦弱了两圈儿,这一拳头风声十足,黑鲨鱼的怪力可是人尽皆知,看着李业诩,酒馆里的人都是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一百个梦也想不到这个毫不犹豫下令绞死自己的混蛋居然还会出手帮助自己,眼看着他落入黑鲨鱼的拳风之下,木兰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 也没想到这个混蛋居然出手如此狠毒,李业诩的脸上亦是流露出了恼怒之色,电光火石之间偏过了脑袋,旋即右手若鹤头,狠狠啄在了黑鲨鱼皮糙肉厚的手背上。 历经了三百多年乱世的华夏这个时代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时,尤其是武学,几代人的经验传承,在陇西李氏这样大族中,尤其积累了一套独到的技击功夫,而且还历经了如卫公李靖这般才智之人的总结,更是犀利。 李靖的兵法怕给子孙带来祸端而没传下去,但武艺可没让这些子孙落下,李业诩自己更是将军,虽然有与闽王相识的原因但如果李业诩没几分本事,也做不到整个大闽也不过八位的从二品十六卫大将军的位置。 一击击空,没等黑鲨鱼明白过来,抓着木兰的右手就是剧痛,不得已不松开,旋即痛楚有如同雨点般爆发在胸口大腿,原本厚实的肌肉哪怕刀砍上去都砍不透,这会儿却如同纸糊的一般,处处痛不能耐。 惨叫着退后几部,蛮性大发的黑鲨鱼拔出刀就要上去砍死这个令自己丢面子的矮小海盗混球,可他快,李业诩更快,随手抄起刚刚挑茶叶的扁担,一声呼和,那扁担尖已经点到了黑鲨鱼喉头。 满是不可置信,惊愕的盯着李业诩,旋即黑鲨鱼激灵灵的哆嗦了下,在那双眼睛中,他看到了满满的杀机与蔑视,相比他的穷凶极恶,这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 也难怪,这年头唐人的自尊心可是强到了极点,历史上的薛仁贵曾经一次坑杀了十万铁勒人,一举击灭边幻多年的铁勒王庭,像黑鲨鱼这样的角色,李业诩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过一个蛮夷而已,杀了就杀了。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无敌的老大一个回合就被个不起眼的小海盗制住了,其余黑鲨海盗团的喽啰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片刻才恍然大悟的猛地拔出刀来围过去。 眼看自己将军都动手了,跟来的无不是军中翘楚,同样浑然不把这些海盗放在眼里,也是一一拔出了武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眼看就要血流一地了。 “都住手!” 忽然抱住了李业诩的胳膊,木兰硬是将他拖拽了回来,黑鲨鱼这才满头冷汗踉跄着退了回去。 盯着黑鲨鱼阴晴不定的脸色,木兰亦是生硬的说了起来:“闽人注重贞操,如果我不洁,下一次就再难从那个闽军将军手里弄到物资了!鲨鱼老大,见谅!” 也不知道是就这个台阶下还是真犯不到跟钱过不去,盯着疤脸还攥着的钱袋子看了两眼,黑鲨鱼终于阴沉的摆了摆手:“走!” 一场血拼终于化于无形,眼看着鱼贯而出的黑鲨鱼手下,酒馆里的那些商人都是松了口气,看角斗赛他们不怕,可刀剑无眼,谁知道刚刚杀红了眼的两方海盗会不会有谁捅自己两刀啊? 钱少了一大半,还结下了梁子,木兰似乎心情不佳,冷着脸对目瞪口呆的商人们说道:“正如我所说,下个月还能再走一趟货,今晚本船长住在爱丽舍家的旅馆,有意思的晚上来找我,我们走!” 说着,牵着李业诩的胳膊。木兰一行也是向外走去。 后面,第一个疤脸打交道的老地精托马斯似乎做了个重大的抉择一般,咬着牙,一转头也是跟了上去。 ………… 赚了钱,难得海盗们也奢侈了一把,住上了平时住不起的大旅馆,楼下的海盗吃喝着老板娘特色的烤肉,喝着酒,高兴的吆五喝六,楼上,哪些头头脑脑住的地方却是一片寂静。 选择爱丽舍旅店不光是这里宽敞,高档,更重要这里在城墙下面,两层楼高的塔楼完全隐身于其他建筑当中,可整个港口都在其中一览无余。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月光如洗,挥洒在海面上,渔船到现在还忙碌着在港口装卸什么,而那个动人心魄的巨型太阳神像亦是傻呆呆的对着外面张牙舞爪,浑然不知有人在背后的窥探。 小巧的望远镜在李业诩手中不断在港口,附近海岸山上巡视着,神情凝重的注视着那些仿佛死亡森林那样的投石机阵地,不时叙述什么,旁边的亲兵队长李雄则迅速记录下来。 这时候,门砰砰的响起了敲击声,李雄立刻神经反射那般把手握在了刀柄上,李业诩却是轻松的摆了摆手,一开门,果然,端着两份牛奶还有面包烤肉的木兰款款的走了进来。 一面看着两人吃着晚饭,一面木兰还条理清晰的叙述着刚刚接待的商人们口中套出来的情报。 “罗德城的猛火油储备不是从君士坦丁堡运来的,而是一个埃及商人定时从海对面亚历山大里亚运来,他们经常看到帕尼斯亲自陪同一个埃及商人向东面的海岸山中搬运油料。” “具体位置我已经托老托马斯去打探了,别看这个人奸滑,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钱,为了钱,他能学着犹大把耶稣再卖一次,并且我也没有透露具体计划,仅仅告诉他闽国商人对希腊火很感兴趣,想高价买一些。” 说到这儿,木兰忽然嫣然一笑说道:“不过也的确闽国将军对希腊火很感兴趣呢!” 没有理会木兰的玩笑,李业诩的眉头却是挑了起来,喃喃的重复着。 “埃及商人!亚历山大里亚!” 第1226章.总督来请 大闽一直在怀疑东罗马帝国的希腊火来源。 不得不承认,希腊火的配方上,拜占庭优于大闽的猛火油,更轻,更爱燃烧,更不容易扑灭,然而,不论猛火油的配方如何改,但有一点却是少不了,石油! 罗马境内的巴尔干半岛,马其顿,希腊,,色雷斯的确有石油,可不是在海中就是深层地下,以目前的科技手段能采集出来的数量相当有限,根本应付不了频繁的战争,如今最好采集的表层石油只有中东! 可如今中东的猛火油几乎都控制在大闽手里,至于阿拉伯人的汉志也的确有,可不是瞧不起他们,阿拉伯人的海军还是以大马士革的基督教希腊人为骨干组建起来的,如今的麦加根本没有能力把石油贩运到君士坦丁堡。 不是没有怀疑过埃及的法蒂玛王朝,从雅穆克河大战之后,全力支持大闽的法蒂玛王室态度就变得暧昧起来,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法蒂玛王朝之所以如此支持大闽,就是为了打败麦加支持的费萨尔,摆脱麦加控制,如今麦加已经被打败,法蒂玛人也有了更高的野望,他们希望入主圣地,制霸阿拉伯半岛。 就算知道埃及人态度暧昧,可是大闽没有证据,也不能对刚刚支持自己的坚定盟友指手画脚,不然的话容易造成狡兔死,走狗烹的态势,让跟随大闽的盟友部落们人人自危。 如今看来,埃及人真和东罗马勾结起来了,如果不是国家层面的力量,单个商人如何有力量收集出足够支撑一场战争的油料? 楠楠嘀咕着,好一会李业诩才反应过来,对着看着他的木兰歉意的笑了笑。 “辛苦你了。” “哼,到时候别忘了你承诺我的报酬就行了!” 不屑的把嘴儿撇到了一旁,木兰不屑的说着,心跳却是微微加快了几分,这个残忍没品的闽国将军笑起来还是挺暖的吗! 跟着两人一面吃饭一面谋划着如何打听罗马人储油库,大约计划了半个小时,木兰这才收拾碗筷,准备下去,李业诩也是继续拿起了望远镜,预备继续观察。 不过就在这时候,木兰忽然会过了头,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喂,刚刚,刚刚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这话问的李业诩一愣。 说真的,刚刚也是一时冲动,常理来说黑鲨鱼是罗德总督帕尼斯的弟弟,最好的选择并不是跟着他硬干而是顺从他,省的惹上麻烦会对任务不利。 然而,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会经过理智的,见到木兰被拽走那一刹那,李业诩根本什么都没想什么就直接出手了,这会,见木兰问起,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你是大闽的盟友,我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你受辱!” 这个回答可够坦诚,不过却不是木兰想要的,听得这妞哼了一声,一甩她光洁的马尾,扭着细长的腰身气哼哼的下了阁楼,看的李业诩面面相觑,疑惑的对李雄询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嘛?” 打发走了木兰,两人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可这一次,有事没工作多一会,就在李业诩记录罗马人巡逻兵的频率与路线时候,背后阁楼的门再一次急促的响了起来。 九浅一深,那是约定好的信号,说明有了情况,李雄赶忙打开了门,但见一个金发白肤的旁遮普希腊闽军焦急的挤进来,操着一口正宗唐语急促的说道:“大人,鹰爪孙****了!” 鹰爪孙是黑话,说的是朝廷鹰犬,说起来连李业诩都给骂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定的暗语,不过李业诩已经没有功夫计较这些了,从阁楼上向下眺望一眼,十多个罗马水兵拥着一辆马车已经到了爱丽舍旅店的门前,招呼一声,领着两人李业诩就急促的奔下了楼。 木兰还有疤脸也早早就反应了过来,见李业诩下来,赶忙迎了上去,听着楼下罗马水兵粗鲁的叫嚷声还有海盗陪着笑脸的应答声,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疤脸急急匆匆先迎了下去。 下面又是传来了疤脸儿点头哈腰的恭维声还有水兵傲慢的催促声,这功夫,李业诩的麾下已经集结了起来。 狡兔三窟,给大海盗们住的爱丽舍旅店二楼后头还有一条通往城墙的暗道,从那里能直接溜进城内贫民窟,那地方鱼龙混杂,就算罗马兵一两天之内也翻不出来。 李雄的眼睛往那个被伪装成土墙上瞄了瞄,向李业诩询问是否撤退,不过李业诩却摆了摆手,依旧眼神注视着下方楼梯,片刻之后,疤脸又是满头大汗上了来。 “头儿,罗德总督邀请您去总督府,说是邀请您赴晚宴。” 没提李业诩傍晚把黑鲨鱼打了的事儿,不是黑鲨鱼的报复,让李业诩禁不住松了口气,可旋即却尴尬了了起来,这一个下午,李业诩算是弄明白了木兰这一伙海盗的处境。 看起来杀人不眨眼,还赖皮扯脸见钱眼开的贪婪海盗们也不是想象中过得那么滋润,至少木兰一伙过得就很凄惨,到处受到欺压,而且木兰的姿色还是她一个最大的弱点,当然,如果她**一点,这个弱点就会成为优点,可她不是! 刚刚李业诩还说了她是大闽的盟友,绝不会看到她去受辱,可是现在怎么办?直接跟罗马水兵闹腾起来?然后顺着这条通道逃跑?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 看着李业诩一刹那的复杂,木兰却忽然嫣然一笑,轻松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下午我说做了闽人将军的情妇,帕尼斯允许我们上岸交易,本来就是为了打探大闽军情,有了这么个重大情况,他要是不派人来找我,反倒是出诡了!” “如果你信得到我,我和老汤姆去,如果不相信,就派个人跟我去。” 木兰说的轻松,不过李业诩知道,面对罗德总督,绝不是木兰说的那么容易,李雄比划着眼神示意派两个人跟着,可看着木兰含笑中似乎带着某种哀伤的眼睛,李业诩忽然从腰上拽下来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她。 “如果帕尼斯那个老鬼逼迫你,就拿着我的玉佩,报我的名字,告诉他花多大代价,我都会赎你回来!一切以安全为上!” 李业诩能这么说,明显让木兰意外了下,可旋即,她轻快的伸手把李业诩的玉佩夺在了手中,竟然带着些调皮笑着说道:“那就是给我了,不许往回要!” 这块玉可是古玉,还是李业诩的爷爷李靖留下的,让木兰这么癞去了,错愕间没等李业诩反应过来,这个红头发妞已经轻快的下了楼,再不好要回来,李业诩不得不打落门牙肚里咽,无奈的摇了摇头。 门外,罗马水兵的吆喝声中,马车的车轮开始急促的响起来,由近渐远,似乎怅然若失一般,李业诩这才回过神来,回过头去,却看到李雄还有其他几个闽军表情很不对,似乎极力掩藏着笑一般,愕然了一下李业诩才醒过神来。 不管是不是土生土长唐人,能进入十六卫的定然已经唐化极深了,在大唐,男女之间互送玉佩,那就是定情信物!刚刚那一幕,想不暧昧都不行! 老脸一红,李业诩恼羞成怒的嚷嚷起来:“都愣着干嘛?咱们现在的处境危机四伏,都给本将出去警戒着!一有异像立刻回报!李雄,你马上带着信物混进城,一定要联络上潜伏在这里的黑都秘密警察!现在,散!” 气氛再一次变得凝重,训练有素的闽军悄悄地从窗户翻出去,鱼篮子后头,房檐上,水缸里多出了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一把飞鹰爪勾住了罗德城白色的古旧石头城头,左右打量了下,李雄如同鹞子一般翻上了城墙。 罗马人绝大部分力量被后面的阿拉伯轻骑兵拖住,这一段城墙有大海屏壁,还有几万多水兵保护,城头防御明显弱了一筹,巡逻兵稀疏的很,三下两下,李雄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目送着他而去,李业诩的目光再一次森冷的落在了夜色沉浸下的罗德港内,心头不断的计算着每一队巡逻的罗马兵,船的路线,替班的时间,罗马人从何处搬出补给,去补充漂在海面上的希腊火木桶。 不过往往情不自禁,李业诩的望远镜不经意又跳过了这些,落在了港口东方,海岸山悬崖下面,灯火通明的一个大宅子。 那地方就是罗德岛总督,罗德军区将军帕尼斯的宅院! 第1227章.情妇木兰 这一夜李业诩几乎丁点都没睡,一双望远镜夜猫子一样在城内巡视,直到天亮,这才依靠着阁楼门稍微眯了一会。 可是没等李业诩沉沉睡过去,楼下面一阵急促的车轮声又是让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几乎是飞奔着冲下了楼。 门口,几个罗马兵的态度可比昨晚好多了,两个兵士还彬彬有礼的行礼打开车门,李业诩刚跑下楼,迎面一个大红的蓬蓬裙从上面悠悠然然的下了来,看的李业诩直发愣忽然踩着高跟鞋,跟在后头,疤脸儿也是鸟枪换炮,换了一身罗马绅士长袍,如果不是他一贯猥琐的神态还有点头哈腰的动作,李业诩差不点儿没认出他来。 “嘿,头儿,老汤姆,你们怎么换上贵族的衣服了?” 木兰手下的那些海盗也是啧啧惊奇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啧啧称奇,面对一堆乡巴佬一般的手下,突然变得淑女了的木兰也是撇了撇小嘴儿,然后给李业诩使了个眼色,旋即彬彬有礼的提裙向几个水兵告别。 “多谢帕尼斯总督的款待,请代我向总督道谢。” “夫人,您客气了!” 也是行过礼之后,十几个水兵这才赶着马车回了去,笑靥如花的目送总督马车走出了视线,木兰这才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的拉着李业诩胳膊肘跑进了旅店。 真正的高跟鞋一直到十五世纪才被法王路易十四发明出来,很难想象,令女人疯狂的高跟鞋最初是穿在一个男人的脚上的。 不过这个时代,高跟鞋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倒不是为了美,蛮族入侵让文明后退,为了防止没有下水道的街面上横流的污水浸透了鞋子,所以贵族们就穿上高跟的鞋子,用来趟水。 当然,仅限于贵族。 迷迷糊糊的被一身贵气的木兰拖拽上楼,见没有外人了,李业诩立刻急切的询问起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换了这么一套衣服,莫非……” 白了他一眼,木兰却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叙述着昨夜的发生的一切。 “托您老人家的福,报上李将军的名号,帕尼斯总督把我当成了上宾,邀请我去参加他的舞会,赚了这一套衣服,跳舞到深夜,才被帕尼斯叫到他的办公室。” “老东西已经五十出头了,倒也不好色,找我仅仅是盘问闽军的军情动态,承蒙您老人家在监狱里招待半个多月,妾身当然不知道什么,就哄骗他说在您老帐篷中,听说又征兵罗德岛,调集了五千精悍阿拉伯骑兵,要给罗德城增加压力。” “嘿,别说,立马给这老东西唬的脸色煞白,连夜去布置抵御的兵力,连要盘剥我下一次货物都没来得及细说就走了,哈哈!” 木兰兴奋的捂着肚子笑着,什么淑女形象都丢在了一旁,不过笑了半天,木兰的笑却越来越僵,听完她戏弄帕尼斯的事儿,李业诩,赶回来的李雄两个非但没笑,反倒是露出了一脸的苦瓜色。 最后一点笑散去,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木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询问着:“不会,这,是真的吧?” “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他们,你没事儿就好。”无奈的摆了摆手,李业诩把最后一点郁闷驱散出脑海,然后正色的说道:“与帕尼斯周旋半夜,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昨夜我已经摸清了罗马人重点防御的几个区域,今天还要打探出来罗马人把希腊火储藏在了哪里。” 谁知道这话一出,木兰又是无比兴奋的蹦了起来,居然搂着李业诩的脖子惊喜的娇呼着:“你知道昨晚我还遇到谁了吗?” “就那位埃及来的,贩运原油的那个大商人夫妇!” 一听这话,李业诩的眼睛顿时也是亮了起来,也没在乎木兰挂着他脖子的胳膊,也是急切的把住了她的肩膀询问道:“那你打听出来罗马人的希腊火究竟储藏到了何处没有?” 谁知道说到这儿,木兰白皙的小手却是向前一伸。 “做什么?”李业诩一头雾水,惊愕的问道,木兰却是理所当然的翻了个白眼儿。 “给钱啊!” ………… 木兰倒不是见钱眼开,见机要挟,而是她也没打探出来,也对,舞会上初次见面,大家都戴着假面具,谁可能跟你说实话?还是这等机要大事儿! 要了这笔钱,还打着李业诩情妇的名头,木兰和疤脸儿开始做了发迹海盗最理所应当的事儿,扩张! 先是罗德岛已经停工的船厂订了两条小型罗德蒙,然后大张旗鼓的招募海盗,当然,是打着号召基督徒去讨伐异教徒的名头,然后,又把李业诩还有其他闽兵身上来自东方的稀罕玩意压榨出来,去讨好罗德岛的各种贵人,贵妇们。 不得不说,出身海盗世家,木兰还真有那么几分天赋,西西里海盗的名头被她打的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 本来因为战争,罗德岛商业萧条不少,就连贵族也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工作,成天吃老本,无聊的很,太需要些许新鲜事儿来刺激他们无聊到麻木的神经,在没有基督海盗打击异教徒的故事吸引他们了。 更何况木兰的名头是某个大闽将军的情妇,这次她带来的货物已经是有目共睹了,许多贵族也指望他们能带来些许新的财富。 于是乎这些天木兰几个成了罗德岛上层最受欢迎的人物,每天出入贵族府邸,更有机会进入了停播着大量拜占庭海军的港口,甚至罗德岛赖以生存的海岸山投石机阵地,去瞅瞅高耸强壮如巨人手臂那般的投石机。 海岸避风山上,一大群戴着淑女大帽檐帽子,打着白羽毛扇子的贵妇围着木兰与疤脸两个如同众星拱月,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舒服的人直想打瞌睡,守卫的投石机阵地的罗马军区兵也是昏昏欲睡的直晃脑袋。 被一大群曾经自己多看两眼都会被扇耳光的贵妇人围拢的团团转,贵人们浓郁的香气直奔自己鼻孔子里钻,入眼处,全都是贵妇人白花花的胸脯,疤脸儿还真是怀疑自己到了天堂。 如此情况下,疤脸儿也是放开了吹,大讲着自己如何抢劫阿拉伯异教徒的商船,将那些阿拉伯人如何身高八尺,满身黑毛,鼻子都直冒火,自己又是如何勇猛的一刀一个,带着对上帝坚定的信仰,最终为基督徒夺取到财富,每每讲到精彩之处,都引得贵妇们一阵阵的惊叫。 不过贵妇们还是更关心闽人将军的事儿,虽然与大闽打生打死,军队还让他们俘获了十多万,闽王与安娜公主更是共同宣称自己才是君士坦丁堡皇室的真正继承人,然而这些罗德岛的贵人们,可是真的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唐人。 而且这时代贵人玩的还够大胆,张口就问那闽国将军身体多么强壮,那东西有多长,一夜能几次,听说闽人都是野蛮的异教徒,第一次要木兰是玩的捆绑式还是虐待式? 可怜木兰还是个雏儿,被这么多问题问的面红耳赤,还不得不绞尽脑汁编的合乎情理,有声有色,窘迫到极限时候,每每她都把漂亮的眼眸恶狠狠的瞪向下面。 可是站在手下队伍中的李业诩每一次都是神情凝重的死死关注着投石机阵地下那些油罐的痕迹,似乎一眼都没看她,更气的她直跺脚。 又用脚踢了踢脚边上的希腊火罐子,这几天,他已经大体摸清了罗马人的希腊火储藏究竟在哪儿,就在这脚下的避风山边上! 罗德岛在罗马人的战略中还真是重要到了极点,亚历山大来的原油全在这里被加工成希腊火,这里的交易量之大,甚至每天还有成船的希腊火往君士坦丁堡运送,可以说,捣毁了这里,给君士坦丁四世的打击绝对可以令他痛彻心扉! 嘴角的阴冷之笑刚聚起,李业诩的冷笑却旋即又消散开,颇为苦恼的敲了敲脑袋,这些天他也算懂了些希腊语,听的出木兰又是形容他是青面獠牙,身高八丈,那玩意跟铁棒一般如何如何,李业诩也是直想吐血。 他不是没看到木兰求救一般的目光,可让他上前跟这些如狼似虎的罗马贵妇讲木兰就是他的情妇!大闽二品将军就他这样的,没身高八丈的恶汉反倒是个暖男?所以李业诩也只好装看不到了。 不过一行正玩的尽兴的海盗贵妇们,浑然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们一百多米的港口中,一条挂着海盗旗巨大的蒙德罗战舰上,一双阴冷的眸子透过望远镜如同怨鬼那样死死盯着他们。 好一会,在鲨鱼那般尖刻而满是横肉的脸颊剧烈抽动下,那望远镜放才被狠狠地放了下来………… 第1228章.鲨吞鲨 这个时代大唐还使用的来自前隋的大业历,华夏与西方历法的不同主要是华夏计算年月,按照月球绕地球运行一周而为一月,称为太阴月,属于阴历,其发展完备之后,就成了后世华夏的农历。 而此时西方历法混乱,罗马帝国官方多采用当年凯撒所创建的儒略历,根据太阳环绕地球一周为一年,划分为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年,又分大月小月,另还引入了闰年的概念,每四年为一闰年。 这就是后世通行世界的公历前身。 因为两种历法的差异,大闽与罗马的时间相差差不多有一个月,罗马人的新年圣诞节已经过去,大闽的祭春大节却还有十来天,此时,潜伏在了罗德岛的李业诩一行及其麾下亦是忍不住急切了几分。 朝堂上对攻打罗马的期望是一年之内拿下君士坦丁堡,也难怪,罗马军事力量被君士坦丁四世赌在西亚上损失的实在是太多了,君士坦斯,安娜与他自己的努力成果几乎都被他挥霍在了这里,东罗马帝国此时就是个空架子,举国拿不出十万甲兵,现在苦守沿海还有罗德的很大一部分还都是临时征调起的民夫,李绩与刘仁轨两人手中水路大军却不下二十七八万,号称三十万。 快三倍的力量差距,海陆两军却被卡在了小小的罗德快三个月了,如今行险进入罗德岛,如果能在祭春大节之前端掉了这个钉子,好歹能献给闽王一份春节大礼。 十几天的打探,李业诩也基本上掌握了罗马希腊火兵工厂的位置以及罗马人防备的基本兵力,巡逻的频率,这一天,一行主干基本上都汇聚在了爱丽舍旅店的阁楼之中。 “希腊火储存与生产基本上都汇聚在了东海岸环山下这一片区域中,此物具有挥发性,所以存在投石机阵地与发放到军队中并不多,一旦遇敌,才通过快速通道搬运到抛石机阵地与战舰。” “罗马人在外海有很强的预警机制,所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不过,这恰好给了我们机会!” 一大张被绘画出来的炭笔地图被挂在了台子上,拿着一根树枝,李业诩侃侃而谈的讲述着,看着希腊火的标志,一群热血上头的闽军精锐各个双目绽放出炽热的光辉,就连木兰和疤脸儿都是兴奋了几分reads;裙下之臣。 然而,李业诩接下来的话真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不过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八百罗马守兵分成四十路,每隔十分钟来回巡逻一次,还有临街不远的总督府还有五百总督守卫随时增援!” 加上海盗,大闽潜伏进来的总共才五十来个,而且海盗除了木兰的心腹,剩下十多个也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就算剩下三十来个全身都是铁,面对上千守军也能被活活砍成铁片子。 李雄等人目露难得,虽然他们不怕死,可这不是拼死就能达到的,至于疤脸更是垂头丧气的骂道。 “娘娘个蛋儿的,就把这个**桶放在枕头边上,他帕尼斯也不怕半夜睡觉崩道!” 听着疤脸的抱怨,李业诩又看了看他屁股地下分成一包包,却还是堆在一堆的“黑色香料”,嘴角禁不住诡异向边上扯了扯,这才重新保持住严肃。 “虽然敌众我寡,但我军的优势是出其不意,并不是没有机会!” 似乎吊了吊别人胃口,看到三十几个人都是凝重的注视着自己,李业诩这才面露微笑的说道:“本将计划,分兵三路!” 本来人就少,还要分兵三路,疤脸儿又是不以为然的龇了呲牙,可接下来李业诩的话又让他呼吸为之一紧。 “最近木兰招募了不少海盗,调动他们去港口,最近黑鲨鱼的手下不是老找咱们麻烦吗?给他们个表现的机会,就让他们去打一架,谁最悍勇,奖金大大的!” 像木兰这样的海盗团,可能只有三分之一才是心腹亲族,剩下的随处招募就行,反正渔村子里不甘心打一辈子渔的年轻人还有酒馆子里破落的烂仔有的是,命贱的跟海中的泡沫一般,一抓一大把。 最近木兰亮出了名号,可是不少人都附庸了过来,有城里的穷汉子,码头的地痞团伙,还有各色人物,就像大黑鲨那样的海盗团伙派来的奸细,反正一大群人三五百人。 这些人鱼龙混杂,木兰自然不肯信,反正有大闽这大头,一人发了点安家费先养着,如今还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 就算招募海盗作为盟军骚扰大闽海路,罗德军区总督帕尼斯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依旧不信任,别说木兰一伙,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就连他亲弟弟黑鲨鱼他都不信任,两人仅仅是相互利用,相互勾结,就算一家人之间也有着那么莫大的龌蹉。 如果几百海盗突然在港口火拼,那帕尼斯自然坐不住,总督府与海港守军力量定然牵扯去不少。 不过不见得能掉的动希腊火工厂的守卫,毕竟这地方太过重要!守军轻易不会轻离。 木兰提出的异议不是没有道理,说到这儿李业诩却流露出了更诡异的笑容,随手从疤脸儿屁股地下抽出了一袋密封好的“黑色香料”,上下抛了一下,这才卖着关子说道:“如果这时候总督府再爆炸起火了呢?” 希腊火兵工厂固然重要,但总督府毕竟是罗德的大脑,况且两地距离如此之近,也就两三百米,万一这里的火势蔓延过去,那兵工厂也得成为大爆竹,总督府空虚的情况下,就算兵工厂的守军也得被牵扯去了大半。 虽然剩下个一二百号对李业诩这二三十人来说,也是人数悬殊,不过却不是没有胜算了,听的李雄几个忍不住眼睛一亮,木兰和疤脸儿却是怀疑的看着李业诩手中的布包。 “剩下这一路就是我们,作为主要的突击力量reads;寂静深处有人家!我要细说一下,事关性命,你们一定要…………” 可没等李业诩说完,外头放哨的闽军一个校尉却忽然急匆匆闯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将军,大事不好,几百个罗马水兵突然奔我们来了!杀气腾腾,来者不善!”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业诩差不点没一屁股坐下,木兰与疤脸儿亦是不可思议的蹦了起来,最近和罗马上层正打的火热,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大风雨的将军,李业诩还是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对着诸人摆摆手急切的说道:“马上逃!每人带上两袋黑火,走!快!” 大锤子砸开泥糊的通道口,也不知道这爱丽舍旅馆的第一代老板何等人物,这建在城墙边上的旅店硬生生的把城墙都掏空了一块,顺着这儿可以直接逃进城里贫民窟,那地方鱼龙混杂,并且希腊人的下水道四通八达,有经验的海盗很容易就能逃出城。 就连跟着来的十几个海盗都被放弃了,反正他们啥都不知道,仅仅带着心腹,木兰第一个跳进了密道,旋即其他的人也是鱼贯而入。 转眼间,几袋子“黑色香料”也是被拿了个精光。 罗德城内,贫民窟,一个草甸子被猛地掀开,一面扑打着头上的稻草,木兰一面呸呸呸的跳出来,旋即伸手向后拉去,疤脸儿想伸手过去,谁知道木兰却是理所当然拉住了李业诩的手,把他拽了上来,气的疤脸儿直跺脚。 “幸亏我爷爷知道这个秘密,让那帮水狗吃灰去吧!” 一行人大部分出来,一面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面木兰还气呼呼的叫嚷着,谁知这时候,李业诩忽然蒙住了她的嘴,警惕的听着墙,旋即又是焦躁的吼叫着:“戒备!” 一刹那,李业诩麾下二十多人拔刀出鞘,丝毫没有怀疑与停顿,然而没等诸人摆出个防御阵型,外面喧哗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居然是黑鲨鱼带着麾下的海盗凶狠的堵住了小巷子。 “是你!” 看着黑鲨鱼抱着胳膊,那肌肉暴涨的健壮身躯,木兰不可思议的惊叫着。 三角形的脸阴冷的笑着,黑鲨鱼真如同鲨鱼那样声音嗡嗡,阴沉的说着:“别忘了,老子也是海盗!” “为什么要杀我?我从大闽带回来的财富,你也能分到一份,比你打劫半年的都要多!” 原来不是帕尼斯对自己下手,李业诩心头稍松,木兰又是气急败坏不结的询问起来。 被围拢在二三十号凶悍海盗的背后,身后还有着一两百人,黑鲨鱼的笑容却愈发的冷酷残忍。 “哈哈哈,为什么杀你?亏你还是个海盗!居然问出这么白痴的话!” 眼睛冰冷的如同吸血鬼盯着活人那种饥渴,黑鲨鱼阴冷的咆哮道:“知道鲨鱼吗?海盗就像鲨崽子!在母鲨子宫里就已经开始了血腥厮杀,互相吞噬,一千多条也只有几条能出生在这个世上!只有最强悍的鲨鱼才有资格出生在这个世界!老子绝不可能看着你长大!吞了老子!老子才是最强的鲨崽子!” 疯狂的一轮刀,黑鲨鱼凶残的叫嚷起来:“给老子杀!抓到这娘们的老子赏他玩一天,玩到死!” 黑鲨鱼本就是残忍之辈,他麾下的海盗更是嗜血凶残,看着木兰凹凸有致的身材,黑压压的海盗眼中顿时露出了凶残的目光,眼看着寒光四射的刀锋,没等他们冲过来,李业诩已经在包袱里一抓,一把链子枪竟然刹那间在他手中抻的笔直。 “杀!!!” 第1229章.被捕 噗嗤的一声闷响,浓郁的热血向后喷出,刚刚还奋勇向前冲的海盗脚步顿时为之一顿。 这些海盗的确是亡命徒,跳船帮砍人舍生忘死不在话下,不过他们也习惯了这么短刀肉搏,哪曾与长枪大矛这般北方劲卒的战阵手段肉搏过。 李业诩,李雄,还有另一个闽军的武器相当巧妙,一把链子枪平时盘成一团藏在褡裢了,用时候把中心的钢链向外一抽一紧,就是两米的长枪,突然出现的三把长枪抢先一步,将冲在最前头的四个海盗捅了个透心儿凉,后面的海盗热血扑面,也情不自禁的胆气一寒。 冲势为之一停。 不过李业诩三人却没有借势向外冲,反而猛地蹲下身,压的尸体也是倒下,训练有素的精卒早已经将准备多少的小弩抬起,精巧的大闽连弩在摇把的转动中又是飞快的喷射出了十多支弩箭。 为了便于隐藏,这种弩十分小巧,射程不过二三十米,力道也不强,基本射不穿铁甲,可对付这些穿着布衣甚至光着膀子的海盗实在是绰绰有余,又是连串的惨叫声,又是几个海盗惊慌中抽搐倒下。 这回,原本躲在精悍手下后面的黑鲨鱼反倒暴露在了最前面。 眼看着李业诩从尸体上抽出了滴着血的链子枪,狰狞的望着自己,前些天被扁担差点戳穿喉咙的景象再一次被回想起,黑鲨鱼也真不愧是不要脸的海盗,推着身前最后俩手下往前冲,自己却是回头就向外跑去。 眼看自己老大都跑了,剩下的海盗也是跟着胆寒,转身溃退出了这个窄小的巷子。 小巷子外面的短街上,惊魂未定的海盗又是狼群那样围拢过来,凶残而又胆怯的跃跃欲试向前扑,从手下手中夺过一把弓,感觉丢了面子的黑鲨鱼恼羞成怒的对着里面死死比量着,等着里面的木兰一伙送****来。 可接下来,等来的却是几个漆黑的陶罐子从巷子口滚了出来,没等海盗们看清,又是轰隆几声雷鸣,爆破的罐子喷出了一地碎金属片还有浓郁的黑烟,刷刷的破片声中又是引得一大片惨叫。 趁着外头海盗慌乱的机会,几十道黑影夺路而出,也不跟海盗们厮杀,拼命朝着包围圈裂开的缝隙就往罗德城内狂奔出去。 黑鲨鱼手下好几百号呢!他李业诩才四十来人,硬拼?那就是二百五了。 脸上也是被陶罐手雷的碎片崩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子,咳嗽半天才把呛得人眼泪直流的巴豆叶子烟雾扑开,望着已经分散逃了个精光的木兰一伙,黑鲨鱼已经气的火冒三丈,轮着海盗长刀怒不可恕的狂叫道:“追!一定要杀光他们!” 如梦初醒的海盗群立马也如同猎人养的猎犬那样散了开。 ………… 黑鲨鱼在罗德城中势力,还真是超乎想象的大,不但有海盗在身后追捕,就连不少罗德守兵也被动员了起来,整个街面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乱喊乱骂的追兵。 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奔着李业诩和木兰两个人来的!黑鲨鱼算的上对她两人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猛地冲到一个胡同前面,木兰刚要往外冲,冷不防李业诩搂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拽了回来,两人刚贴在墙角藏好,一队端着短矛的罗马守兵急急匆匆就在眼前跑了过去。 左右张望了下,李业诩拖着木兰的手又是急促的往下一个胡同跑,可还没等两人穿过长街,街角的一头,一个罗马兵忽然冒出了头,指着两人的背影高喊:“在那里!” 暗骂一句该死!两人又是更加亡命的冲向前端。 “快追!别让她俩跑了!” 四处都得人的脚步密集追踪声,就算李业诩与木兰都是练家子,这时候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又是慌不择路的转进了一条巷子,两人却禁不住呆了呆。 死路! 院墙高大,根本翻不过去,墙角就一堆稻草,除非像鸵鸟一样埋头进去,否则根本躲不掉,刚想转头,身后又是响起了追兵的吼叫声。 “在这里!别让她们跑了!” 心一横,李业诩再次抽出链子枪,回身打算去拼命,谁知道胸口一紧,木兰竟然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了回来。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记得我!!!” 无比复杂的眼神从李业诩眼中交错而过,没等李业诩反应过来,木兰已经狠狠推着他的胸口往巷子里头退去,退的李业诩一个踉跄摔进了稻草堆,旋即嘹亮的女声又是从巷子口响了起来。 “你们不是要抓我吗?老娘在这儿了!” 凌乱的脚步声从巷子口飞速飚过,听着越来越远的喊叫声,李业诩的双手握在了链子枪上,捏的咯咯作响。 这一天对整个罗德城都是个大震动,风光了这么多天的西西里海盗,突然就垮了,这些天里不少人和木兰交往颇深,甚至许多商人还和她定下了下一船闽货的订单,猛地传来木兰被抓的消息,无数人都忐忑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总督府的监牢中。 啪!啪! 鞭子抽打在身上发出嘹亮的响声,两个海盗带着变态的兴奋,不断左右轮着鞭子,狠狠鞭挞着那个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撑开,大字型吊在牢里的那个娇弱身躯声,成片的红痕交错而过,单薄的亚麻衣衫已经破落成一片一片的,露出了里面小麦色的肌肤。 听着里头女人已经筋疲力竭的痛苦呻~吟声,监牢外头,帕尼斯总督那张满是皱纹却典型的罗马人面孔亦是难看到了极点,声音嘶哑的低声咆哮着。 “你毁了我的财源!还毁了我打探闽军动向的一个重要情报,你这个混蛋!蠢货!” 脸上包裹着一块纱布,此时的黑鲨鱼却是流露出了无比阴冷,得意的笑容,笑着摇着头。 “不!不!不!我亲爱的哥哥!我是在救你!” 啧啧有声的表着功,黑鲨鱼愉悦的说道:“今天连闽人的魔雷都用上了,这小丫头明显是闽军排过来打探哥哥你水军虚实的探子,我只不过在帮你除掉这个威胁!” 这个理由明显没有说服帕尼斯,老头冷哼了一声。 今天的事儿明显是黑鲨鱼忌惮木兰膨胀的势力,接着他的手下黑手,探子?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探子吗? 不过黑鲨鱼接下来的话,却让帕尼斯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奥古斯都可是对那面的人,事儿很是忌惮!最近有不少秘使从君士坦丁堡出来,我亲爱的哥哥,要是万一闽人将军的情妇在您的地盘上这么逍遥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您不就危险了吗?” 终于神情触动了,死死瞪了黑鲨鱼一眼,帕尼斯旋即推门进了行刑室,里面两个还在抽打木兰的海盗立刻退让到了一旁。 遍体鳞伤的挂在刑架上,木兰此时已经精疲力竭,汗水混合着血水不停的从她尖细的下巴上,身上流淌下,如果不是铁链抻着胳膊,恐怕整个人早已经趴在了地上。 面色愈发阴沉,帕尼斯伸手抬起了木兰的脸,就算被折磨到如此,那一双满含不屈倔强与愤恨的眼睛依旧深深映入他眼帘,又是冷哼一声,帕尼斯随手甩开她,转身出了去。 跟在他身后,黑鲨鱼发出了一声无比奸邪的笑,又是对两个海盗晃了晃脸,旋即两个海盗更加兴奋的又是高举起了鞭子,旋即屋子内,再次传来了木兰闷哼的惨叫声。 一直脸色阴冷走出了地牢,旋即帕尼斯出现在了总督府门口,对着围拢在那里的商人贵族们满含杀意的高声宣布起来。 “瑟拉娜。迪努瓦身犯海盗罪,还失贞!投靠了闽人异教徒,背叛了基督!罪不可赦,明日在总督府门前钉十字架处死!上帝诅咒她永远在地狱中徘徊!!!” 目送着帕尼斯气哼哼离去的背影,顿时,一大群贵族乱成了一锅粥,嘈杂的相互议论起来,有的心里有鬼的故意大声咒骂着木兰的肮脏与背叛,人声鼎沸中,裹在黑披风中老托马斯地精一样的老脸上,眼神闪了闪,旋即钻进人群中,迅速消失了踪迹………… “什么?他们要用十字架处死头儿!” 罗德城中,一间葡萄酒厂低矮而昏暗的酒窖中,黑都秘密据点,听着老托马斯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疤脸立马不可置信的跳了起来,旋即恼火的对李业诩叫嚷起来:“我们必须去救她!不然她就会被残酷处死了!” 脸色同样阴晴不定,在李雄等焦虑的注视下,李业诩却是沉重的摇了摇头。 “明日罗德岛的守备精力绝大部分会被吸引过去!正是摧毁希腊火仓库的最好时机!” 这话一出,疤脸与其他几个海盗顿时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第1230章.就是老子 十字架曾经是罗马帝国镇压基督徒的重要工具,从耶稣开始,圣伯多禄,圣约翰,十二门徒过半死在十字架上,曾经十字架是基督徒殉教精神的体现。 可从君士坦丁大帝的《米兰赦令》开始,基督教成为了罗马帝国乃至于整个西方亿万人的灵魂主宰开始,十字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教堂镇压异教徒的工具,每次出手,定然有人喋血在其上,带着浓郁的宗教味道而悲惨死去。 这一天,罗德岛上似乎又将有人带着这悲惨命运的象征死在其上。 一大早上,就有层层叠叠的罗德岛市民聚拢在了总督府前的小广场上,心思忐忑的贵族们,还有愤怒的平民们都是聚精会神的等候在人群中。 李业诩估量的真没错,对于木兰这个异军突起的新鲨鱼头,罗德上下都尤为重视,一部分守卫希腊火工厂的军兵都被抽调一部分围拢在广场边上,为了防止木兰的麾下抢人,黑鲨海盗和罗德水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个广场包围的水泄不通。 太阳缓缓升起,照的广场一片通明时候,一直禁闭的总督府大门终于打开,先是满面阴沉的罗德总督帕尼斯在十六个持矛卫兵的保护下率先出了门,然后在大批的卫兵看押下,伤痕累累的木兰被铁链捆着手,踉跄的走出了总督府的大门。 这个时代算得上基督教最是蒙昧最是暴力的时代,对于非基督教徒的残酷难以言喻,这种基督教认同感而产生的巨大暴力冲动一直积累到了四百多年后十字军运动最残酷的爆发出来,持续百多年的圣城运动,给西亚与欧洲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毁灭之后,踩着上千万人尸骨而唤起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又一次带领基督教走向理性。 这种排异感之下,看到木兰虚弱哀婉的被拽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非但没有同情,反倒是冲天的欢呼呐喊着,各种杂物石头下雨一般扔出来,打在木兰身上。 “杀了她!” “钉死这个荡妇!” 各种喧嚣怒骂四面八方传来,这里头最兴奋的莫过于罗德大主教皮埃乐,他是个绝对狂热的信徒,恨不得处死所有非基督徒,如今有亲自主持处死异教徒的机会,他的兴奋简直到了骨子里。 没有和帕尼斯站在一起,毕竟海盗身份见不得光,黑鲨鱼仅仅躲在人群中,但他依旧像个地下皇帝那样,周围几十个海盗围拢着他,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这些面目狰狞的海盗身边。 另一个角落,缩在斗篷中的疤脸也是闪闪烁烁的不断观望着,昨晚李业诩坚持完成任务,两方已经彻底闹翻了,也就他还有七八个西西里海盗,木兰的同族还潜伏在这里。 偶尔回回头,山那面,隐隐能看到几十个披着黑斗篷之人已经急促的向希腊火兵工厂侧墙潜伏过去,疤脸儿又禁不住狠狠地恶骂起来。 “大小姐哎!早就说这些闽人不可靠,如今算是被他们这群白眼狼坑死了!” 群情激奋了好一会,得到帕尼斯默许的罗德岛大主教皮埃乐忽然高举手和十字架,顿时还在喧嚣怒骂的人群变得平静下来。 十字架指着木兰,皮埃乐自己却是无比狂热的高声叫嚷起来:“上帝保佑,让我们识破了这个隐藏在主的信徒中的异教徒,魔鬼的信徒,今天,以圣父,圣灵,圣天使的名义,神父带领你们,处死这个异教徒!” 皮埃乐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是响起了喧嚣的欢呼声。 “感谢上帝!” 人群一阵又一阵的狂欢中,一架十字架被放在了广场中央,两个大兵解开了缠着木兰双手的铁链。 眼看着木兰被几个人拖到了十字架上,用布条子将胳膊,细腻的双脚叠在一起捆在十字架上,黑鲨鱼的嘴角又是流露出了浓郁的得意,就在这时候,一个海盗突然从后头抱来了个土篮子,讨好的在他身旁点头哈腰着。 “老大!有人送来一个篮子!” 全副心思全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行刑上,黑鲨鱼哪有心情搭理他,仅仅不耐烦的让他把篮子放下,就又全神贯注的看着刑场。 丁点蓝色的烟雾从篮子里飘出来。 指挥着兵士把木兰捆在了十字架上,大主教皮埃乐又是假惺惺一副慈悲模样绕到了木兰面前,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慈悲说道。 “主说,众生皆是迷途的羔羊,死到临头,瑟拉娜,汝可忏悔犯过的罪孽?我可以破例让你亲吻十字架!” 这话终于让一直迷茫的木兰终于回过神,似乎很渴望的抻着无力的胳膊抬起身,皮埃乐见状也是一副慈悲模样把手上戴着的十字架戒指伸到她面前,可眼看着木兰因为痛苦而苍白的嘴唇触碰到了戒指时候,冷不防木兰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呸的一口带着血的唾沫碰到了皮埃乐洁白的主教道袍上,就在这位狂热主教惊愕的时候,木兰无比气氛的破口大骂。 “滚开!假慈悲的饿狼!为了敛财,你这披着道袍的屠夫能将艾勒的农夫从他们的土地上活生生赶开,能抢走一千多人最后一口口粮,眼睁睁看着老人孩子饿死还叫嚷让他们回归主的怀抱,罗德海盗为何如此多!就因为你打着上帝的名头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才是真正的恶魔!吸血鬼!” 这个时代正是教产最扩张的时候,教廷也投入封建化成为大地主,将原本土地上的农民逼迫成农奴,罗德城教廷做的也是尤其贪婪,就连木兰这样的海盗都是被他盘剥过,如今被木兰*裸的挑破出来,如同一个炸雷那样在皮埃乐耳边炸响,踉跄了两步,皮埃乐恼羞成怒的大声叫嚷着:“如此冥顽不灵,钉!马上钉死她!” 这一幕就连帕尼斯都是鄙夷的摇了摇头,这才对行刑士兵挥了下手。 三根坚硬的铁钉子扎在自己手心,脚背,眼看着军兵拿起了沉重的大锤子,木兰再一次昂头望着天,咬紧了嘴唇。 差点死过一次,木兰已经看开了许多,短暂的一生仿佛电影那样在眼前流淌过,偶尔看到了一段欢乐的时光,让木兰的嘴角上弯流露出了欢心的笑容。 眼看着锤子高高轮起,寒光闪闪的钉子就要残忍的钻进木兰白皙的手心时候,一声大喊却猛地在刑场响起。 “等等,她还是个处女!法规不是不允许处死处女的吗?” 听着这磕磕绊绊不流利的希腊语,木兰立刻恼火的圆睁了眼睛。 的确,西方法律,一些地区基督教法中是不允许处死处女的,不过这话却不是救她,解决这条法规的办法太简单了,让犯人成为非处女就可以了! 这应该是黑鲨鱼在她临死前还想侮辱她一次,木兰双眼冒火般费力的抬起了头,可旋即片刻,她那双流光的眼眸又是不可置信的瞪得溜圆。 不光她,人群中刚拔出半刀的疤脸儿亦是差点没咬了舌头,一旁观看的黑鲨鱼三角眼睛中弥漫着浓郁的戾气,最上面衣冠楚楚的罗德总督帕尼斯亦是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也以为是自己那个缺德弟弟干的好事儿,不过这个披着黑色宽大披风,头发与眼睛都是黑色的,梳理着整齐八字短胡颇为精神奕奕的年轻男人他却从没有见过。 “他是我的手下!他一直对我抱有非分之想,他是想借机侮辱我!绝不能相信他!”被按在十字架上的木兰忽然向濒死的鱼那样,扑腾着就要跳起来,布条子挣的咯咯作响,慌得行刑六个军兵很是费劲儿才把她按回去,不过瘫在十字架上,木兰依旧叫骂不停,声声泣血。 木兰说的倒是有道理,帕尼斯的老脸上亦是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恼火的说道:“众所周知,瑟拉娜这个叛教者给闽人异教徒做了情妇,背叛了神圣的罗马帝国罪大恶极,你怎么能说她还是处女?” 没等帕尼斯啰嗦完,李业诩已经不耐烦的反问着:“她是谁的情妇?” “听说是大闽二品右千牛卫大将军李什么…………”帕尼斯绞尽脑汁想着两个字的发音,李业诩又是不耐烦的翻着眼皮说道。 “李业诩!就是老子!” 一刻将军印被他扔到了台子上,帕尼斯不可思议的捡起,立刻跟烫了手一样大叫一声又是扔下,旋即指着李业诩大嚷,六个行刑士兵烫了屁股那样躲闪开,成群的罗马守军大叫着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真叫横眉冷对千夫指了,似乎对周围密密麻麻的长矛视而不见那般,李业诩真有几分当年十五六岁五陵少年厮混长安时候的轻佻,慢条斯理的走到十字架前,用小刀割断了绑着木兰手腕的布条。 一只手刚刚挣脱,木兰已经像个暴怒的母豹子那样,狠狠地拽住了李业诩的衣领。 “你疯了!” 第1231章.讲理 在西亚战场上节节败退,罗马当局对闽人描述的亦是穷凶极恶,升高八尺,鼻喷毒火,凶残的比当年上帝之鞭匈奴人还要残忍好杀,如今一个大闽将军居然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围着的人群满是慌张,震惊,不可思议,其中还包含着好奇,这大闽将军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凶恶,反倒是长得挺帅的。 甚至有的贵妇人想到了前些天木兰说的闽人将军那东西有铁棒一般粗,棒槌一样长,看着看着李业诩这些贵妇还满面通红,还一个劲儿的把秋波向李业诩那儿拼命地投去。 也真像个纨绔总裁对女主角那样,李业诩霸道的把木兰拽着他衣领的手按回了十字架上,又是去割断另一根布条子,另一只手刚刚获得自由,木兰却又是咬牙切齿的抓住了李业诩的衣领恶狠狠的叫嚷着:“别忘了你还答应我给我族土地!你这么赶来送死干什么!” “你以为我是来救你啊!” 终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松开了木兰脚腕上的布条后,一面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李业诩一面撇着嘴说道:“本将军这是为了制造混乱!给本将的麾下制造机会,别再自作多情了臭丫头!” 李业诩的话终于让木兰冷静下来,可旋即她的眼圈儿却红了一圈,木兰不是笨人,李业诩在闽军中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想制造混乱谁来都行,犯不到他亲自冒险,而李业诩却来了!就算有制造混乱的目的,他为了谁?木兰心里依旧清清楚楚。 不过李业诩却误会了木兰这个表情,见她要哭赶忙做投降状无奈说道:“好吧,是因为有你一点关系,一丁点!” 仿佛非常怕木兰多理解为了她一丁点会有多大,李业诩又是飞快的岔开了话题。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振作起来,能不能活命可就看如今一搏了!” 也是终于醒过神,揉了揉眼睛白了李业诩一眼后,木兰也是紧张的左右环视,此时,几个和大闽做过生意的商人,大主教皮埃乐还有黑鲨鱼已经冲到了帕尼斯身边,对着那颗将军印指指点点,而身边五圈儿的罗马守军端着短矛已经仿佛花蕾那样包裹了过来。 这阵势怎么都没有逃生的可能,冷静下来的木兰亦是焦虑的急促说起来:“怎么做?” “现在我说什么,你照着翻译就行了!让他们住手,告诉他们我带来了闽王陛下的圣旨!” 现在可不同刚刚的看破生死,守着最重要的东西,没了主心骨的木兰嗓音无比尖锐的就尖叫起来。 “住手!大闽将军有奥古斯都的圣旨!” 在罗马,奥古斯都就是皇帝的代称,木兰冷不丁这一嗓子,还真让围拢的罗马军兵为之一顿,就连罗德总督帕尼斯还有罗德大主教皮埃乐亦是惊愕的昂起了头。 不过仅仅片刻,皮埃乐已经满是冷笑的反驳了回来:“区区异教徒闽王也胆敢称我基督徒的奥古斯都,真是笑话,还不杀了这两个异教徒!” 不过帕尼斯这时候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转而吩咐道:“拿下大闽将军还有他的情妇,但注意不要伤了他们!” “怎么办啊?你的闽王在这儿也不好使啊!”虽然包围圈不是那么杀机腾腾了,还是一点点的逼过来,木兰又是急切的回头说着。 可这时候李业诩依旧一点儿也不急,又是轻松的叙述道:“你再问他们,老皇帝君士坦斯在世时候他们可曾宣誓效忠?共治皇帝安娜陛下带领罗马人抵抗阿拉伯入侵时候他们可曾效忠跟随?我主闽王与安娜陛下是夫妇,按照神圣的罗马法,怎么就不是罗马人的皇帝?两位皇帝的圣旨都不听,他要造反吗?” 心急如焚,木兰翻译的又急又快,可一番话叫嚷出来,包围他们的罗马守兵还真就停在了几米外的地方,几圈罗马军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李业诩的话真的打到他们心坎儿中了,当年不是安娜,号称永不陷落的君士坦丁堡说不定真的亡于穆阿维叶手中,而且安娜带领罗马大军大规模反攻,如果不是突然的政变,或许两国真能把阿拉伯帝国打回沙漠之中,不会有那么多的子弟死在西亚,小亚细亚还有安条克也不会保不住,在民间,安娜还是很有人望的,被罗马人承认是罗马皇帝。 甚至罗德岛守军有不少还是安娜招募的,甚至就连帕尼斯都是当初安娜认命的,只不过政变时候他站在了君士坦丁四世的那一边。 眼看着兵士茫然的样子,帕尼斯还真急了几分,声音嘶哑凄厉的像个老乌鸦那样尖叫道:“别听他们胡说!上,拿下他们!” “你们可要想好了,违抗两位陛下的圣旨是个什么后果!如果你们敢乱来,安娜陛下取回君士坦丁堡后,从逆者一律灭族!整个罗德城也将在陛下怒火中成为一片废墟,鸡犬不留!” 李业诩的话语同样变得急促而尖锐,想了想,木兰还加了一句:“就像当年的迦太基城一样!” 这会连指挥的贵族军官都迟疑了,罗马帝国历史上宫廷政变还真不是一次两次,站错队的贵族下场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知多少从罗马建城时候就存在的大家族被连根拔起,灰飞烟灭,一家几百号人连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虽然现在是君士坦丁四世陛下的天下,可大闽水师天天在外海晃悠,谁知道哪一天万一打进来了呢?如果是抵抗野蛮人进攻,自然人人责无旁贷,可如今是安娜夫妇与君士坦丁四世的皇权战争,内战!围拢的军官也忍不住犯了嘀咕。 得了!你们都是神仙打架,咱们这凡人还是不掺与了,爱如何如何吧! 抱着这个想法,督军的军官们也是迟疑不前,兵士们更是连连后退,急得帕尼斯连连咆哮却没有作用,眼看着身边人都是满腹迟疑的被李业诩镇住,他也不得不软了下来。 满是皱纹的老脸都一抽搐一抽搐的,强忍着怒火,帕尼斯气的直哆嗦的询问着:“安娜陛下的信使,李业什么将军,你此来究竟带来了安娜陛下什么建议?” “嘿,这老头还真被镇住了!”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军兵这会儿软脚虾一样退回去,木兰满是惊奇的小声对李业诩说着,听的李业诩则是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华夏是礼仪之邦,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大闽可是讲理的!” 这话听的木兰直翻白眼,讲理?这罗德岛一半多人口都被阿拉伯人当奴隶抓走了,大闽可真讲理! 不过这时候不是揭短斗嘴的时候,撇了撇嘴后,依靠在李业诩怀里,木兰又是急切的询问起来:“现在如何回答?” 李业诩又是淡定的叙述起来:“告诉他们,我主安娜才是正统……” “……只有安娜陛下才是罗马的正统皇帝!当初安娜陛下加冕时候,君士坦斯陛下都是认可了的!而现在的皇帝君士坦丁四世是个弑君者,阴谋家,依靠撒旦的艺术窃取了本来应该是安娜陛下的皇位!你们难道要追随一个杀夫弑君的罪人吗?” 此时木兰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慷慨陈词的话语听的周围兵士贵族亦是瞠目结舌,议论纷纷,可帕尼斯脑门却冒出了一堆问号。 还以为李业诩会拉着安娜的头衔要求罗德岛投降,在罗德,与君士坦丁四世性命攸关的人物可太多了,帕尼斯完全可以直接下令拿下两人,可李业诩居然强调起皇位的合法性来了! 死鬼君士坦斯都死了十多年了,当年的事儿,谁说的清?不论君士坦丁四世还是安娜都可以为自己的合法性列出一大堆来,这基本上等于扯皮了! 可一时间摸不透李业诩究竟什么意思帕尼斯也不得不跟着他扯下去,对着议论纷纷的贵族们,他也是硬着头皮叫嚷起来。 “兀那闽国将军,休要胡说!我主君士坦丁四世才是老皇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有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为证人,安娜陛下对君士坦丁四世陛下弑君的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 ………… 唇枪舌剑,关于安娜兄妹谁是更合法的继承人,一时间总督府的广场上争论的不可开交,所有人都说自己有理,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那样传了出去。 希腊火兵工厂。 一队巡逻兵也是对着小广场议论个不停,甚至为了谁的合法性差不点没自己打起来,是都没注意背后多出了些不速之客。 刷刷刷刷,刀锋闪过,久经训练的,大闽突击队十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割断了十个猝不及防的巡逻兵脖子。 粘稠的鲜血流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却被更浓郁的油味压住,擦拭着刀上的血,李业诩的亲卫队长李雄无比忧虑的向西望了一眼,旋即急促的明令道:“快些动手,将军那里支撑不了多久的!速战速决!” 背着篮子,二十个突击队员鬼魅一般急促向前狂奔而去,他们面前,低矮的窝棚中满满的全都是埃及来的原油还有已经成品的希腊火缸子。 成千上万! 第1232章.熊熊烈焰 看起来很戏剧化一幕,李业诩俩人硬生生与罗德岛成千上万人对峙了起来,一切似乎都那么不可思议,然而,就是这么发生了。 究起核心,无非四个字,大义!实力! 握着安娜这张牌,大闽就有着对东罗马皇位的继承权,可以名正言顺干预东罗马帝国内政,而且大闽的海军近在咫尺,就在距离海岸山区不远的岛屿中部平原上还有着万余闽军骑兵,有着迫在眉睫的威胁,上到罗德总督,下到城内的官绅贵族,谁都不敢把事情做绝。 往后退四百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期,威尼斯总督恩里科。丹多洛罗就曾打着支持拜占庭王子小阿列克修斯的名义,遏制住了东罗马各地的援兵,怂恿十字军骑士第一次意外攻陷了君士坦丁堡,那一战威尼斯获得了东罗马帝国八分之三的领土,并将东罗马帝国分裂成了拉丁帝国等三个国家,直到六十八年后罗马皇帝米哈伊尔推翻了拉丁帝国,这才恢复了拜占庭的国柞。 那一战奠定了威尼斯共和国海洋霸主地位的崛起以及罗马帝国最终亡国的丧钟,又在东西两方群狼的虎视眈眈之下,君士坦丁堡又坚持了二百余年衰落的风风雨雨,终于还是亡在了奥斯曼帝国的手下。 虽然李捷这一招用在了威尼斯的前面,不过也算是故技重施了,历史已经证明这一招好用,罗德上下被李业诩一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倒也算是理所应当了。 小半个时辰,通过木兰的翻译,李业诩一方都在不断控诉君士坦丁四世弑父篡位的恶性,强调自己一方的正义性,华夏语言何其包罗万象,比希腊语和拉丁语含义丰富多了,就算通过木兰的翻译,也都不带重样的,骂人话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君士坦丁四世硬生生被必成驴,猪,熊,狼,鼻涕虫等二十多种动物,贼,强盗,恶棍,地痞,隔壁老王等十多种职业,面对李业诩的舌绽莲花,帕尼斯,皮埃乐等十多人都是被他说着直冒冷汗。 眼看着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心浮动,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脑门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层的帕尼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把主辩手位置让给同样狼狈的皮埃乐,罗德总督目露杀机凶狠的把黑鲨鱼拽到了一旁。 “带上你的海盗!杀了他们!” 早就不耐烦的黑鲨鱼点头就答应了下来,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冒着烟的土篮子绊了一下,气的他一脚将篮子踢到了一旁,闷哼哼的走了。 包围圈里头,木兰这会儿可是眉飞色舞了,一句一句翻译,让平时一个个傲慢的贵族老爷,贪婪的港口士兵都点头哈腰答应个不停,甚至还有的包围圈大兵盘腿儿坐了下来,就算话是李业诩编出来了,也让她有了种圣人传道的感觉reads;我身体的前任是极品[abo未来。 可就在木兰与李业诩两个齐心协力把帕尼斯一众罗马官僚都骂的抬不起头来时候,外围,忽然一阵阵喧哗声传来,忽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忽的一下散开,寒光闪闪的海盗弯刀倒映着冷光映入了两人的眼前。 “杀了异教徒!” “砍死他们!不能让异教徒再蛊惑人心!” 凶残的呐喊声,数以百计的黑鲨鱼海盗乌压压的从后头挤进来,就连罗马水兵都是心惊的向两头躲闪着,生怕被一刀砍了,刚刚还迟疑不前的罗马守军,贵族们如同惊弓之鸟那般四散开落荒而逃,图穷匕见的帕尼斯老脸上终于流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小子!跟总督爷爷玩嘴皮子?爷爷直接和你弯刀子! 正苦心编词的李业诩也被这喧哗声吓了一大跳,暗骂一句没品,紧张的从腰间抽出链子枪,一面护住木兰,一面却又是焦急的向东望了一眼。 巧的很,就这一眼,一丛火光忽然倒映在了瞳孔中,李业诩顿时大喜,高举着他的链子枪,将好不容易学会的几句希腊语全都拽了出来。 “罪人们!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帕尼斯和黑鲨鱼顿时嘴角流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可下一秒,他们的冷笑就僵在了脸上。 轰隆的一声巨响,爆炸声震撼了整个罗德港,就距离总督府百多米,希腊火兵工厂上空,火蛇将上前斤重的屋顶抛向空中,旋即大片的木头稻草流星火雨那样砸在了总督府上头,砸的人群惊慌的四散而逃。 希腊火的优点就是太易燃,太耐烧了,滚滚烈火腾起来几十米,吹过来的风都是*辣的烫脸,李业诩刚宣誓完,天空中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唬的皮埃乐等十多个神职人员当即腿儿一软跪倒在地上,喃喃的向上帝祈求着宽恕。 烈烈火光的影子倒映在脸上,帕尼斯的脸立刻变得惨白,跟愚蠢的一脑袋都是上帝的皮埃乐大主教不同,他可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几乎希腊火兵工厂爆炸的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业诩这厮根本就是以身犯险,木兰这一伙海盗早就被闽人控制,他们的目标根本是罗德岛防御的重中之重,希腊火! 想通了这点,帕尼斯双眼血红,几乎是野兽一般嚎叫了出来。 “杀了他们!!!” 然而没等身边的侍卫反应过来,帕尼斯黑鲨鱼背后的土篮子最后一缕篮烟飘飘淼淼的喷涂出来,随着一股硫磺味儿,另一道雷鸣般的火光又是在帕尼斯的背后响起。 轰隆~ 终于端掉了这个恼人的大苍蝇,趁着混乱,揽着木兰的腰,李业诩亦是大声的叫嚷起来:“走!” 两人迅速扎进人群,向西面的港口奔跑过去,一队如梦初醒的海盗猛地醒过神来,拦在他俩面前轮刀就要砍过去,可冷不防十多个冒烟儿的罐子被丢在了他们脚下,陶瓷手雷的轰鸣声中,当即倒下了一大片。 毫不停留,面对人群与爆炸仿佛看不见一般,李业诩揽着木兰直接飞奔了过去,斜刺里,又是几个挂着黑斗篷的人奔了过来,跟在了李业诩身后。 “头儿,可不是老汤姆没有这闽国小子有种,不去救你!实在是他让老子在后头接应,为了大事儿,我才没来~” 一面气喘吁吁的跑着,疤脸一面还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冷不防俏面飞霞的木兰冷不丁转过头,气呼呼的叫嚷道:“闭嘴reads;山村鬼**!” 愣了个神儿,眼看着木兰也是揽着李业诩的腰,兴奋的奔跑着模样,疤脸儿还是忍不住无奈的唠叨一声。 “闽人的话还真没错,头儿大不中留啊!” ………… 希腊火兵工厂的爆炸引起了熊熊大火,蔓延的火油仿佛魔鬼那样渗透向港口,海里,连成片停播的海船亦是被火魔攀上身,海风吹拂着大火,又像个巨大的火人那样,贪婪的爬向更多的建筑,短短几分钟,半个罗德港都被烧的通红。 成群的罗德守军居民真如同世界末日了那样,惊恐的抱着头四散奔逃着,就连水兵都溃散了,跑的一溜一溜的,根本没人去管李业诩这一行。 从总督府逃出来,李业诩等人亦是一刻不停的向西溃逃着,临战之前的计划,李雄等人破坏掉兵工厂,立刻从海岸山向罗德岛内陆撤退,去与外围攻城大军汇合,他还有木兰几个的生路就是停播在西港口,来时候的拉丁轻帆船,海花号。 那尊巨大的海神像背后,已然烧成了一片火海,上百条战船,商船在烈焰中苦苦挣扎,有的船上水手在船起火后慌张的跳进水里躲避,可又被水中烈焰活活烧死,每一秒,泄露的希腊火油都在吞噬生存的空间,刚刚逃出来的兴奋也荡然无存,稍微慢点都可能被火烧死,一行人恨不得多长几条腿。 眼看着火海被抛在后头,而三桅的拉丁快船也近在眼前,李业诩终于松了口气,可就在这功夫,哗啦啦的一群狼狈水兵也是抢在他们面前跑了出来,几十个水兵与李业诩一行都没有准备,愣了片刻,水兵们一声呼喊,拔出刀就围了过来。 看的头皮发麻,咬着牙木兰从身后抢过弯刀,这时候疤脸却忽然得意洋洋抢在了她前面,一撸袖子哈哈笑道:“头儿,看我的!” 七八个西西里海盗都挂了个大袋子,从里头摸出个陶罐儿,用火折子点燃上头的火绳,海盗们鬼哭狼嚎的就丢了过去,被这不知名的暗器砸到,前头的水兵还一头雾水,可紧接着轰隆几声,土手雷刹那间撂倒了一大片。 看着海盗们还要掏,已经被被吓破了胆儿的水兵又是一声发喊,丢盔弃甲的四散而逃了,看的海盗们都是一阵大笑,唯有疤脸儿有点郁闷,他扔的力道太大,把罐子摔破了。 紧张中,海盗们纷纷爬上船,疤脸儿还郁闷的一脚揣在罐子上,旋即他又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蹦了起来,哇哇大叫。 “我靠,这不就是带过来的黑色香料吗?” “你以为呢?” 正跟着紧张放帆的李业诩忍不住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的疤脸却是一脑门冷汗,前两天他还搂着这东西烤着火流着口水盘算着能卖多少钱呢!这要是一爆,现在疤脸儿都成**猪了。 “奶奶的小白脸闽人!”气急败坏骂骂咧咧也是跳上船,没等疤脸找到李业诩算账了呢,冷不防这家伙又是一惊一乍的大叫起来,弄得李业诩颇为无奈的转过头去,一眼之下,他的寒毛也是立了起来。 罗德的港口出口本来就很狭窄,还有着一尊巨大的海神雕像,更是把出口入口分成了三块,缩小到仅仅容得下三船同行的宽度,此时,右侧出口已经被拼命往外逃的船只塞满了,十多条已经烧了半边儿的蒙德罗战舰又是亡命的向左挤去,眼看着就要把左侧通道口也给堵上了。 亡魂大冒,也顾不上一点点放帆,挥刀砍断了绳子,一面往船舱下跑,一面李业诩还拼命地喊着。 “快开船啊!” 第1233章.囚笼,海神拦路 沉重的蒙德罗撞在了海神像两腿之间胯下,整齐的咔嚓声中成排蜈蚣腿儿一般的划桨折断了半数,浓烈燃烧的船帆很是不敬给太阳神来了个千年杀,菊花恶,沉重的兵船顿时卡在了那里。.| 罗德人自视甚高,平日进出都是巨像左右脚,只有外地商船,如木兰的拉丁快船海花号才会走神像胯下,象征着一种臣服与蔑视。 如今避风的港口却变成了个大囚笼,从东南角涌进泄露的希腊火带着熊熊火魔扩散出去,港口内数不清的兵船,商船无不在火魔的灼烧中,左面的通道被一条大沉船堵住了过半,右面的通道已经被焦急出行的兵船堵死了,被希腊火点了小半边的兵船已经慌不择路,也不管自己体型多大,直接往往中央撞过去,结果给堵个正着。 这还没完,后面的几个燃烧的兵船也是不管不顾的一头撞了上来,这下好了,一大堆木船困在一起等死,还没等海上的猛火油烧过来,海神像出口处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罗马水兵像是赶上架的鸭子,趁着大火没有烧来,扑通扑通的跳进水里向外游去逃命,不少人没游多远就直接被倒塌的桅杆,崩坏的船墙活活压进了水里,他们是倒霉了,也坑苦了李业诩一行,太阳神巨像与燃烧的兵船将罗德港出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因为要向港口西方奔逃,迟了小半个时辰,等李业诩等划着海花号冲到海神像脚下的时候,熊熊烈火已经包裹了整个海神像出口,酷热的火光中,巨大的太阳神像仿佛活过来一般,身上流淌下一股股的热汗,手中的火炬也如同真的燃烧起来那样,整个人好像都要呐喊奔跑起来。 那些汗液都是被烤化的青铜液!可见其温度之剧烈! 还真是海神拦路啊! “怎么办?” 尽管昨日被鞭打受刑了半夜,双臂双腿还被大字型锁了一夜,生死关头木兰却依旧咬着牙亲自掌舵,眼看着滚滚的热浪吹的风帆都倒卷回来,这会儿她也忍不住慌了神儿,惊骇的叫嚷道。 紧赶慢赶也没赶上,满头汗水从划桨舱跑出来,看着这一幕,李业诩也是急上心头,也不知道罗马人究竟储备了多少猛火油,就算爆炸了好半天,泄露到大海中的希腊火依旧吞噬了半个港口,而且还不算向西北方向扩张着,被大火包裹住的船阵无不是烈烈燃烧着,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希腊火的可怕展现的淋漓尽致,哪怕跳海都逃生不得,只能是死的更快。 前路已经被堵死了,李业诩又是焦虑的向左看去,大声叫嚷:“去西方海岸山,咱们攀山逃生!” “不行啊!” 地精一样的老奸商托马斯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遛上船,听着李业诩的大喊,他却是一脸苦色,苦瓜脸悲催的否决着:“罗德常年有东北风,西山不比东山,那刀子风吹的山壁光滑如镜!咱们根本爬不过去!” 这条道又走不通了,身后的火龙却如同死神一样步步逼近,眼看着木兰,疤脸儿几个的目光全都注视在了自己的脸上,李业诩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从他有棱有角的俊朗额头上流淌下,一时间也是急得说不出话来。 可就这功夫,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忽然传入了李业诩的耳朵里,猛地回过头,烈火中壮观的罗德岛巨像隐隐约约已经向左偏移了几度。 罗德岛巨像是公元前三世纪希腊人修建的,可是建成不过六十八年,强烈的地震海啸袭击罗德岛,巨像就此摔进了大海中,这一浸泡就是一千多年,直到几年前,君士坦丁四世登基,为了依靠大海来保护东罗马,他又是将罗德岛巨像从海里捞了出来,将沉重的石块重新拼成了神像,而后从紧巴巴的财政中挤出资金,甚至在君士坦丁堡大牧守的强烈反对中购买了大量青铜,给罗德岛巨像披上了一层栩栩如生的金属皮肤。 不过在大海的冲刷中,当年严丝合缝的巨像零件此时已经缺损甚多,不再像当年刚修建出来时候完美的重力支撑,全靠着青铜汁填缝,如今在烈火的灼烧下,青铜软化融化,再也包裹不住巨像,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太阳神如今又一次腿软了。 眼看着摇摇欲坠的太阳神,冷不丁李业诩忽然眼睛一亮,转头揪住了疤脸的衣领就大嚷了起来:“把最后一袋黑火药带上,划船,咱们去左路的沉船去开路!” 小艇就如同水上的蜉蝣那样,装上**之后轻快而狼狈的向后逃窜回来,回到海花号上,连小船都来不及要了,对着木兰大声叫嚷一声把好舵!又是拽着疤脸等力士又回到了桨位,十来个汉子啐了两口手掌,海花号顶着滚滚热浪,奔着还嘘嘘燃烧的**火绳硬贴了过去。 “预备!” 拿着李业诩的望远镜,眺望着那点火绳烧到了头,透过传声筒木兰嘶声竭力的尖叫着,没等她话音落下,最后一袋火药在木桶中爆发的闷雷已经传了出来,轰鸣声中,沉在左面水路已经沉了小半的蒙德罗战舰又是剧烈颤抖了下,在咔嚓咔嚓的声音中,又是向下沉了过半,爆炸还撕裂了本来已经被烧的碳化过半的桅杆,五根桅杆在缆绳牵引下纷纷轰然倒塌。 本来罗德岛巨像在烈火中已经被烧的酥脆了,在一声爆炸中亦是成了被最后一丝稻草压垮的骆驼,大约在沉船继续下沉了几秒过后,沉重的巨像再一次向后轰然倒塌,上万吨的地中海大理石还有青铜重重的砸在了海面上,还在下面熊熊燃烧的罗马战船直接被拍在了海中四分五裂,一大股海潮亦是狂涌了出来 李业诩等的生机就是这么一股大浪,趁着海水倒卷,彻底掩盖住了堵路沉船,船舱中李业诩一行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十多支桨撑着船身,硬是顶着大浪,犹如一条大白鱼那样一举越过了狭窄的水道,最后重重的砸在海面上。 也幸亏海花号用的是轻木,整个船身比一般帆船还轻了几分,吃水线也浅,不然的话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接着这股冲势,海花号在海里足足滑出去了百多米这才慢下来,旋即被火场热流吹出来的风力又是鼓足了帆,听着背后还燃烧的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身上被汗珠子湿透了的木兰瘫软的趴在了船舵上。 李业诩也是汗水湿衣的从下面又跑上来,看着木兰瘫软,赶忙过去将她扶起,还没等他关切的询问,木兰忽然又是从新注满活力那般,猛地搂住了李业诩的脖子,兴奋的大声叫嚷着。 “我们活着逃出来了!” 话音没等落下,冷不防李业诩居然按着她一下子躺倒在了甲板上,一刹那,木兰心头如小鹿狂跳一般,看着李业诩近在咫尺**辣的脸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不会吧!他就在这儿要要了我?让疤脸看到还不羞死了!我要不要拒绝? 可就在木兰一脑袋浆糊石头,咔嚓的木头破裂声猛地让她一个激灵,醒过神看去,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甲板已经裂开了个大洞,甲板下方,自己一个倒霉的麾下后背都破裂了个大洞,沉重的弩炮炮弹就镶嵌在他后背上,眼看着是不活了。 被扶着坐起来,猛地回过头,木兰的拳头暴怒的砸在甲板上。 “该死的混蛋!” 海花号的背后,两百多条逃出来的罗马战船狼狈的堆成一堆,而几条挂着黑鲨鱼旗号的希腊五座帆桨战船真如同鲨群那样缓缓向自己包裹过来,刚刚的弩炮就是他们发射的。 最前面的海盗船上,不用看都知道是黑鲨鱼那厮健壮的身躯。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火冒三丈,扶着船舵木兰气愤的跳了起来。 生怕她头脑一热,李业诩赶忙又是揽住她的肩膀急促说道:“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快走!回头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重重的点了点头,木兰又一次战意盎然的狠狠攥住了船舵,同时尖锐的又是一声叫嚷:“老汤姆!” “知道了头儿!” 疤脸油滑的声音懒洋洋传来,船头三角帆在他拨弄下一下子转了个弯,海花号在水面划过了一条弧线,离线的箭一般向前冲了出去,十几个弩炮炮弹砸在了刚刚海花号航线上砸了个空,砸出了一连串的水花。 黑鲨旗舰上,眼看着木兰海盗朝向包围圈得空冲了出去,脸上又填了几道伤口的黑鲨鱼脸皮子剧烈的抽搐了下,狠狠地将蒲扇一样的双手拍在了栏杆上。 “给我追!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还要抓到那个闽国小白脸!老子要亲手阉了他!” “大当家的,可是总督命令我们跟着快撤……” 身旁的海盗传令兵一句话还没等说完,胸口已经一凉,在他的惨叫声中,黑鲨鱼狠狠一脚将他踹下了船。 大海中,被跳船的罗马水兵吸引,已经来了不少的鲨鱼,这会儿见了血腥,群鲨更是凶残的撕咬过来,听着同伴凄厉的惨叫,再看着自己头儿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跟在传令兵后头的二号传令兵直接双腿发软,呐喊着跑了出去。 “首领有令,全速追击!” 旗舰上铜锣大鼓咣咣作响,其余五条黑鲨鱼海盗船亦是跟离弦的箭那样,追着木兰船尾亦是飞奔了出去。 哗哗的划水声中,横行爱琴海的黑鲨鱼海盗团转眼脱离了罗马海军大队伍,罗德旗舰上,身上鲜血淋漓的总督帕尼斯见此,又是暴怒的喷出了一口血。 “该死!!!” 第1234章.黑鲨咬尾 可算逃离了炼狱地火般的罗德港,还没等李业诩和木兰松一口气,却又被恶鲨咬上了尾巴。最佳体验尽在【】) 海花号是拉丁式轻帆船,整体用轻木打造,还不到同等的帆船重量三分之二,而且三桅杆全都是三角帆,两三个人就可以操纵的帆船灵活的如灵蛇一般,曾经木兰和疤脸就驾驭着这条船从迦太基总督府数十条大小战船中逃出生天。 奈何黑鲨鱼吃的也是海盗这碗饭,而且他不像木兰,以走私谋生,打劫一次跟过年似的,他是以专门拦截商船为生,前一阵就连大闽的商船不少都曾被他打劫过,六条黑鲨海盗船同样久经配合。 黑鲨鱼的船是通过他哥帕尼斯弄到的罗马海军退役的兵船,而后又经过他改装的,虽然没有木兰的船轻,可是五桅大船鼓足了风帆速度也不慢,而且首帆也改成了易于操作的三角帆。 最致命的还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本来凭借着海花号的速度,黑鲨鱼的重型战船也是追之不及,奈何鲨鱼群那样的围攻的海盗船从四面八方不断不紧不慢的包抄着,挂在甲板上的几十具弩炮如同雨点般的打过来,弄得海花号不得不来回摆动船身,从弩炮的射击落点不断的逃出来,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刺啦一声,一弩炮正好从李业诩脑门上空擦过去,打的他披头散发不说,还将眼前的风帆打出一条大口子,慌得疤脸又是赶忙把前风帆向左一挂,与此同时木兰也是猛地向右大舵,嘎吱嘎吱的声音中,海花号大鱼一样的甩着尾巴又是逃出了弩炮的攻击范围。 可就算如此,后尾的几个弩炮石弹依旧狠狠地砸在了右舷上,震得船只一阵剧烈的颤动,被开了一个硕大的透明窟窿。 李业诩也是被打的急了,胡乱捋了两把头发,气急败坏的叫嚷道:“你们船上,就没有一座可以反击的武器吗?” “谁说没有!” 谁知道说到这儿疤脸却是一肚子怨气,无比恼火的叫嚷着:“以前前后弩炮八座呢!如果不是头儿突发奇想,在罗马学了唐语,想要抛弃海盗的身份去大闽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可还没等到苏伊士港,就让你们的海军抓了去,在运河干了一个多月的苦力,好几个兄弟都渴死在了大盐漠中,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弩炮已经被你们拆没了!” “啧啧,传说中的人间天堂啊!” 听着疤脸最后一句话满是嘲讽的味道,李业诩还真愣了下,旋即回头看向了正把着船舵的木兰。 难怪这个女人如此般的倔强,外族人学唐语的艰难可想而知,带着父死族灭那种伤痛,满怀希望想去大闽寻找新的生活,却是这样一种遭遇,还害死了几个族人,那种内疚比任何痛苦都能折磨心灵。 如此情况下,木兰还能豁上性命的帮助自己,一时间李业诩心头也浮现了不少愧疚。 不过木兰可一丁点都没听到他两人的谈话,也没看到李业诩的愧疚,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紧张的逃生上,冷不丁木兰又是尖锐的叫喊起来。 “右转帆!” 呼啸的声音中,左面的黑鲨海盗船弩炮再一次喷射来了凶狠的弹丸,这一次疤脸走神了点,反应慢了半拍,海花号首创更为严重,三颗石弹竟然打在了一个点上,船尾都被撕下一大块木板,沉重的木板竟然砸在了木兰身上,狠狠地把这位红发女海盗拍在了大海里。 “不!” 惊叫一声,抓着一根缆绳,李业诩想都不想就跳下还去,扑腾着猛地揽住了木兰的腰。 不过李业诩出身关中,虽然也曾经跟兵汉们下水扑腾过,可他这水性实在是不敢恭维,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手中的缆绳差不点没脱手出去,然而凭着一腔子坚毅,硬是双手攥紧,死死不撒手。 “快松手啊!” 耳边响起木兰的惊叫声,被海水扑了一脸的李业诩却是闭着眼睛脸憋的通红,坚决的叫嚷道:“不行!” “你是本将军的俘虏!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这话让也是在海里扑腾的木兰禁不住脸色红润起来,虽然霸道,但这也算是某种宣誓了吧! 不得已,任由李业诩死死搂着自己的腰,木兰一只手也是费力的抓住缆绳,对着上面的疤脸大声叫着:“拉我们上去!” 此时甲板上就疤脸一个人,形势紧急,他也拉不动两人,还好甲板的另一头还有着几桶沉重的淡水,这时候也顾不得救命的淡水了,缆绳另一头在桶身上绑了几道,也是脸憋的通红推下船,凭借着桶的重量,硬生生将两人拽了上来。 着实呛了不少水,一面趴着吐着苦水,一面李业诩还在坚决的叫嚷着:“我觉不让你死!” 累得只吐舌头的疤脸终于看不过去了,无奈的一脚踹在了堂堂大闽二品将军的屁股后面,怪声怪气的叫嚷道:“我说,李大将军,你还要占我们头儿便宜到什么时候?” 李业诩缓过神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实在是不雅,脑袋居然贴在人家姑娘的胸脯上,赶忙撒开手刺溜一下屁股拱地手脚并用的爬出去半米多。 木兰也是脸色通红,却看不出喜怒,面色平静看的李业诩心中直忐忑。 可就在这功夫,又是一阵撕裂空气的声音猛地传来,咣咣的声音中,右船舷又被掏出来几个大窟窿,听着下方划桨手恐惧的大叫,不顾颠簸,木兰赶忙是回到了船舵处,冒着险,又是掌起舵。 毕竟是杀伐果断的人物,那点尴尬转眼丢在了脑后,抄起一面木板遮蔽木兰的身旁,李业诩又是焦急的叫嚷起来:“这样也不是办法,必须要甩脱这些鲨蛮子!” 轰鸣的水声与呐喊,木兰同样不得不也是扯着嗓子喊着。 “再坚持片刻,就有生路!” 就在这左右挨打中,海花号踉跄的又是向西行进了小半个时辰,但见右手那方向刚刚若隐若现的大陆一下子到了尽头,隐隐还能看到以佛所城在浓雾中的影子,就在这时候,头发上还挂着木屑的木兰忽然大声叫嚷起来。 “就是这时候,左转帆!” 说着,她自己也是将船舵向右打到死。 说来奇怪,一股力道推着海花号,一下子向离弦的箭那样猛地向地中海深处退去,与此同时,刚刚还六瓣梅花那样围拢的黑鲨鱼海盗船却是阵型乱了,不由自主的向大陆一面飘去。 李业诩猛地眼睛一亮,是海流! 亚洲与欧洲之间的分割线就是眼前这道土耳其海峡,它沟通了地中海与黑海,相比于蒸发量较大的地中海,处于温带亚寒带的黑海高出地中海水面半米,表层洋流是从黑海推向地中海的。 而地中海含盐量交大,水较重,黑海含盐量较小,下层海水又是地中海推向黑海,两股相交错的海流成了此时的救命稻草,海花号船身轻,吃水很浅,接着表层洋流就可以一路向南,而黑鲨鱼的蒙德罗吃水极深,受到两股海流作用,不得自已的飘向黑海方向。 海盗旗舰上,一刹那明白中了木兰的诡计,恼羞成怒的黑鲨鱼嘶声竭力的暴怒叫嚷着:“一定要打沉它,绝不能让它跑了!” 咣咣作响的钟鼓之下,右侧三海盗船也顾不得调整船身了,甲板上的弩炮全都装填好,对准海花号猛地扣动弩机。 此时,李业诩木兰三个绑死了风帆船舵,亦是趴在了甲板上,死死护着木兰,李业诩但听到耳畔蓬蓬的破碎声如同雨点一般,木屑飞溅,整个海花号都在不断的颤抖着,好像随时会被弩炮打的破碎散架。 难熬的时光足足持续了半分多钟,终于耳边的弩炮与呐喊声为之一远,身上被木屑打的生疼,李业诩艰难的扶着桅杆爬起来,回头望去,终于,噩梦一般的黑鲨海盗团被甩在了背后。 此时的海花号已经变得凄惨无比,脚底下的船舷几乎都空了,中桅杆硬生生被弩炮打断了,翻进了海里,船身左面轻右面重,不过好歹是逃了出来,接着海流,可以向南一泻千里! 拥着木兰,李业诩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两个人都是傻傻的对望着,忽然两人同时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又是同时举手为对方拿掉头发上的木屑。 背后,疤脸儿更是嚣张的对着黑鲨鱼方向脱下了裤子,哈哈大笑的叫嚷着:“来啊!追爷爷啊!爷爷请你们吃法兰克鱿鱼!” 可眼见着这劫后余生的轻松时刻,飞速向前的海花号突然又是剧烈的颤动了下,巨大的反作用力差不点没把光着屁股的疤脸甩下大海去。笑容猛地僵住,李业诩与木兰又是惊骇的跑到船前,旋即异口同声的惊叫了出来。 “鲸群!!!” 就在海花号前方,数不清的巨大尾巴从海水中高高扬起,而船头,被撞破了头的抹香鲸拖着一抹血丝哀鸣的翻过身,继续向前慢悠悠的游动过去。 路,被堵死了! 第1235章.不死不休 还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业诩一行绞尽脑汁,各种手段齐出,眼看着就胜利在望逃出生天,偏偏被一群鲸鱼给拦住了去路。 被撞破头的鲸鱼血腥味吸引来了鲨鱼群,其余鲸鱼似乎也保护它不得,大大小小的恶鲨咬在了它身上,撕扯着血肉,水面上,大片猩红的血液翻了上来。 命运出奇的相同,海号如今也是如此,调整过海流的影响,六条黑鲨海盗船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彻底形成了包围圈,将失去动力的海号围拢在中间,上百门弩炮就如同鲨鱼的利齿那般,虎视眈眈瞄准着中心的海号。 如此近的距离,弩炮的力量足以将海号彻底撕扯成碎片,如今海底下还有如此多的鲨鱼,即便没被石弹打死,也会被鲨鱼啃食干净,如今这处境,还真真是十死无生了! “我,我们,我们要不将这个大闽将军献给黑鲨鱼,他,他,他刚刚破坏了罗德岛,黑鲨鱼一定恨他入骨,如,如果用他一个人,换,或许黑鲨鱼,黑鲨鱼他还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踉跄着走上甲板的老托马斯牙齿都因为畏惧而咯咯作响,跟着,其余的海盗亦是踉踉跄跄摇晃着走上来,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每个人都是被弩炮打出来的碎片切割的遍体鳞伤,只有五个人活着了,一个人的胳膊还断了。 这些人的目光全都幽幽的聚拢在了木兰还有李业诩的身上,看到这一幕,李业诩隐约间想起了在黎巴嫩山大战最后一刻,身旁士兵望向自己的眼神。 他们的确尽力了!没有相处以前,多少西西里海盗在李业诩的脑海中都不过是个抽象的符号而已,死则死矣,命贱如草,可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也从一个简单的符号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和唐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就如疤脸,油滑如他,却是五个孩子的父亲,还有那个丢了手臂的年轻人,他是他们家族这一辈五个男丁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其余的都在激烈的海盗冲突中惨死,还有一个是死在了苏伊士。 头一次,李业诩也没有将大闽放在神的位置上,要求所有人为它义无反顾的去死,沉默了片刻,声音嘶哑,李业诩亦是沉闷的点了点头。 “这也许真是个好办法。” 海盗们的眼睛中又流露出了求生的目光,希望的汇聚在了木兰身上,一面是同族最后几个种子的性命,一面是李业诩的性命,木兰如同感觉到两座大山压在她细嫩的两端肩膀上一般,压的她几乎窒息。 “决定吧!你们的资料都有压在我的桌子下面,即便我死了,也没人会翻动,如果我活着,我也不会怪你的,真的,你已经尽力了!” 时间愈发的紧迫,黑鲨鱼的海盗船又是逼近了一圈,李业诩再次催促了起来,听的木兰的身躯再一次剧烈的颤抖着,可就在这时候,神经质一般的笑声却是忽然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是惊愕的看了过来,笑的却是疤脸,捂着肚子,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样,他笑的几乎都直不起腰来,诡异的笑声好像夜枭一般,听的人,毛骨悚然,老托马斯忍不住哆嗦的叫嚷着:“你,你笑什么?老汤姆,你疯了吧?” “我笑什么?我笑的真可真不是个好主意,而你们还一个个怎么当回事儿!” 好不容易站直了腰,疤脸儿却是轻蔑的对老托马斯摆了摆手:“你一个奸商懂个屁,赶紧躲到船舱下面,他黑鲨鱼对你不感兴趣,顶多把你身上钱都抢光了,光着屁股扔回罗德而已,滚吧!” 老托马斯的错愕中,疤脸儿又是指着李业诩笑道:“的确是你个扫把星把我们都拖累了,不过你也别把自己看的太厉害,你以为你是谁啊,救世主?在黑鲨鱼心头,现在你充其量就是个小喽啰,还有你们这帮白痴!” 回头指着步步逼近的黑鲨鱼,疤脸张狂的大叫着:“他黑鲨鱼为什么脱离了大队伍,死命追着咱们?因为他是海盗!你们这三瓜俩枣也是海盗!咱们已经挑战了他地中海海盗霸主的地位,现在他是要用海盗的方式接受我们的挑战!不是他死绝就是我们死绝!不死不休!” 头一次在油滑而又市侩的疤脸身上看到一股大丈夫气息,李业诩都为之惊愕,但见疤脸满面凝重,又是严肃的对着木兰单膝跪了下去,真如同一个战士那般决绝。 “头儿,一千多年前,您的先祖带领我们这些人从迦太基的废墟中撕破了罗马人的包围圈,这才逃的一条性命存活下来,如今小的也请您带领我们,再与敌人做决死一战!” “他黑鲨鱼固然势大,可他算什么玩意出身,泥腿子一个,咱们呢?咱们可是当年连凯撒与庞培都闻之变色的霸主!请您带领我们,让他黑鲨鱼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海盗的爷爷!” 疤脸的铿锵之言,让残余的几个西西里海盗瞳孔中亦是燃烧出了熊熊的火焰,既然不死不休,那么就拼个鱼死网破吧!其他的海盗亦是纷纷跪倒在地上,昂扬的叫嚷道:“头!带领我们!” 这一幕变得太快,就连木兰也是有些承受不来,她有些茫然的扭头向了一旁,缺见李业诩居然也是温和的笑着,缓缓单膝跪倒在她腿边,双手扶着她的轻柔的询问道:“不知瑟拉娜船长您肯不肯收留我这个唐人海盗,跟他们做这伟大的一战呢?” 环视了一圈,木兰的脸颊最终也变成了坚毅,郑重的点了点头,她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海盗弯刀,高举向半空,疤脸等几个海盗与李业诩顿时一并发出了欢呼声,每个人都是拔刀在手。 “拼了!” 也真如疤脸所料,黑鲨鱼全然没有用弩炮做最后了结的意思,此时他正一脚踩在船头上,一把鬼头鲨鱼刀就戳在船首鲨鱼装饰之上,一双三角眼睛如同深海中的恶魔那样凶残的注视在海号之上。 另一头,最东方那条黑鲨海盗船已经丢掉了弩炮炮石,数以百计的海盗轮着雪亮的弯刀,厉鬼那样哇哇大叫。 他们要用刀子决定谁才是地中海的霸主! 庞大的军用蒙德罗足足比海号高了一头,沉重的划桨声中,第一条黑鲨海盗船终于逼了过来,眼看着挂在船桅杆上密集的吊绳,蜷着身体的疤脸儿一声大吼:“来了!” 片刻之后,荡着绳子,百多个黑鲨海盗夏天树上落下的虫子那样从蒙德罗战船上跳向海号,眼看着黑压压的海盗似乎一阵刀雨就能把李业诩木兰几个砍成肉泥,可就在这功夫,一声呼喊,疤脸与李业诩一左一右举着绑着水桶的长长划桨就狠狠地扔了下去。 桨有差不多十五米多长,吊着水桶可真是又长又重,正好撞在了密集的登船绳子上,让冲来的百多个海盗没有一个荡到船上,全都重重跌了回去,重重的撞在了他们船船舷上。 剧痛当场让五十多号海盗松手掉进了海里,刚刚撕咬完鲸鱼的群鲨立马红着眼睛又是冲将过来,船底下顿时传来了一大阵凄厉的惨叫声,看着鲨鱼向上扑的凶狠模样,悬挂着的海盗亦是鬼哭狼嚎的惊恐惨叫着,有的竟然活活吓尿了裤子。 可没登木兰李业诩松一口气,身后又是呼喊声传来,第二条海盗船不管不顾的就直插了过来,海号船头与来船船身剧烈摩擦的木屑飞溅,沉重的海盗船硬是拖着海号斜着偏出去七八米,差不点没把疤脸从船上晃下去。 片刻后,一大排长长的划桨搭在了海号的侧舷上,数不清的黑鲨海盗顺着划桨滑了下来,凶残的对着木兰一行砍杀过去。 “快走!” 断了胳膊的那个西西里海盗还有另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海盗一面回头大喊着,一面轮着刀直接抵挡了过去,老海盗转眼就淹没在了群盗当中看不见踪影,独臂年轻人狠辣的一刀砍在了一个黑鲨海盗的咽喉中,旋即他身后几十个海盗凶残的劈砍过来。 推着那人,独臂海盗狂吐鲜血,悲壮的跪在了地上,他的头还拼命扭着向回看着,直到一个凶残黑鲨狠狠劈断了他的脖子。 这时候也不是硬拼的时候,李业诩的链子枪在后头掩护捅死了几个冲来的海盗,剩余的人全都逃进了下层甲板,李业诩疤脸立马将木桶划桨桌子什么的全都堵在通道中,用划桨支上,甲板仓口,立马跟闹了僵尸那样,无数只手拼命拍打着甲板门,刀剑拼命地戳来,胡的人心胆俱裂。 甲板下,深吸一口气的疤脸儿却是将没用完的陶罐手雷全都掏了出来,几个人凝重的对视一眼,旋即七手八脚找来个空桶,飞速的把陶罐倒出来火药碎金属倒在桶中,最后忙活的干脆直接把陶罐砸碎了丢进去。 咣咣的敲打下,仗着人多破桌子很快被砸碎,凶残的黑鲨海盗狂笑着推着一大堆桶下了楼梯,可旋即他们却是愣了愣,两个大桶摆在楼梯下面冒着青烟,而木兰六个全都躲在了她那间狭小的船长室中,用一张桌子挡着大门,六双眼睛阴狠的盯着他们。 轰隆~ 海号差不点没从海面上蹦起来,三分之一个船身都被爆炸撕扯成了碎片,一百多号海盗拥挤在一起,全都被冲击力抛上了半空,最后合着残肢雨点那般掉落在海中,环顾的群鲨,又是添加了一股盛宴。 旗舰上,黑鲨鱼满是横肉的脸皮子再次重重的抽搐一下,旋即面无表情的说道。 “下一个!” 第1236章.不死不休 这一回海花号彻底没了船形了,火药桶的爆炸性直接掀翻了三分之一的船身,连甲板带船头整个被揭了下去,沉重的首桅重重的插进了旁边蒙德罗海盗船划桨仓,一片惨叫从中大声的传来。 聚拢在甲板入口的海盗太多了,这一爆,第二次登船的海盗又是几乎全军覆没,被火药的爆炸波掀飞了几十米,旋即狠狠落下,让天空中好似下了一阵人雨,又给海里的鲨鱼填了几道菜。 从划桨手的仓内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了,到此,西西里海盗的手段亦是就此用尽,身旁的船板咯咯的裂缝声音都清晰可闻,耳朵里嗡嗡作响,扶着断了半截的船长室,李业诩艰难的站了起来。 身旁,两条海盗船已经被吓破了胆,能听到划桨仓中奴隶惊恐的叫喊声,蜈蚣腿一样的划桨凌乱的撑着水乱跑。 不过没等李业诩松一口气,整齐的划桨声又是传入耳中,船头的小美人鱼装饰撞角都被炸飞了,从这里眼见着第三条黑鲨海盗船喊着号子就冲了过来,就连李业诩都是发怵了下。 看那海盗船撞角在太阳光倒影下闪烁的丝丝阴寒,明显对方已经不耐再与自己肉搏作战,要用撞角给自己最后一击,自己却是束手无力,这种英雄末路的感觉让李业诩实在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会儿,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臂膀。 回首看去,木兰也是扶着断裂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身后,疤脸,还有三个幸存的海盗同样神情平静的缓缓站起,此时无言胜有言,对着木兰湖蓝色澄澈的眸子似乎心意相通那样。 几个人又是一起举起了武器,既然最后一刻已经不可避免,那就来的再壮烈些吧! 海盗船旗舰,黑鲨鱼那双三角形的眼睛依旧残忍的盯着海花号,和附近三条自己的大船相比,这条残破的小船真如同玩具那样,可偏偏这个玩具又让自己精悍的二百多盗众命丧大海,此时黑鲨鱼原本就凌厉的杀机又添了几分暴戾。 虽然这第三条船的船长违抗了自己的命令白刃作战,不过黑鲨鱼要木兰死的心情也是一刻都不能等候了,眺望着沉重的罗马海军退役的制式战舰马上就将这几个挑战自己霸主地位的混蛋撞得粉碎,黑鲨鱼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响天动地的雷鸣却是震撼了大海,黑鲨鱼眼睁睁的看着一刻通红的流星忽然闯入了视线,呼啸着狠狠地扎进了正要撞击海花号那个海盗船,只见咔嚓一下,那条五十多米沉重的蒙德罗战舰侧舷刹那间出现了个水缸大小的黑洞,一股股粘稠的浓血喷将出来。 这尚且没完,似乎这颗炮弹好巧不巧,**船身之后,又是弹跳着砸向了战船龙骨,黑鲨鱼的海盗船都是海军退役战舰,虽然不是彻底淘汰那种垃圾货色,但也毕竟在海水里浸泡时间长了,再加上作为海盗船为了减轻重量,黑鲨鱼又下令减去了些支撑船体的船骨,这么种种一击,在船中海盗惊骇的叫嚷中,龙骨愣是被狠狠一击砸成了两截。 作为承重的龙骨一断,破损和削减的船身根本支撑不住巨大的压力,大量的断裂声好像霹雳那样,在黑鲨鱼惊愕的注视下,滚滚向前的沉重海盗船已然停下了海面上,一条黑森森的裂缝从船底断裂出来,嘎拉拉的巨响中,船头船尾向上拱起,偌大的海盗船就这么眼睁睁的开始向大海中沉了下来。 没等黑鲨鱼暴怒的咆哮出来,他所在的黑鲨海盗团旗舰亦是剧烈的一颤,他的旗舰比其他的海盗船要新了不少,结实了不少,绕是如此,一个洞穿的大窟窿依旧从左舷尾巴破船而入,从右船头下方斜斜的射出来,沉重的抖动差不点没让黑鲨鱼也是一头没掉进大海中。 不可思议的回过头,黑鲨鱼的瞳孔亦是剧烈的扩张起来,光顾着围攻木兰与李业诩的海花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支仿佛海上移动巨城般的舰队,看那高耸的船身,坚固的甲板阁楼,不是大闽舰队还是那个? 刚刚惊天动地一击就是从那支舰队中发出来的,一条没有船桅宽敞且低矮且出水极低的怪船上托着密密麻麻一排铜管,到现在都能隐约看到浓郁的白烟向半空中飘散着。 两支舰队距离尚且有两三里,闽国的大炮竟然发射的如此之远! 不光黑鲨鱼听到了雷鸣一般的炮声,眼看着气势汹汹对自己杀来的海盗船就地断成两截,李业诩和木兰几个亦是惊呆了,足足愣了片刻,直到蒙德罗上沉重的桅杆折断摔进大海中,掀起了大片的水花,这才让几个人回过神来。 猛地按住了木兰的肩膀,李业诩无比狂热的高声叫嚷起来:“得救了!我大闽水兵来了!” 真是劫后余生!生死一瞬间!缓过神的西西里海盗们全都相拥在了一起,喜极而泣,感慨的拍着相互的肩膀,足足好一会,李业诩这才从胳膊纠缠中挣脱出来,赶忙从腰囊里掏出了一支穿云箭塞给了疤脸儿,急切的叫嚷着:“快!快点上!发射到空中,告诉大闽友军咱们在这儿!” 也有种要见到亲人般的期盼,疤脸儿忙不迭的举着穿云箭就往外跑去,可没等他跑两步,连串的雷鸣声又是从北方的江山剧烈的传了过来,半空中,数不清的黑红铅球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扎进了匆忙集结的海盗船中,但见三条海盗船又是剧烈的震撼着,破碎的木屑飘出去好远,还有打得远的打偏了的炮弹越过了海盗船,落尽了附近的海面中溅起了成堆的水柱。 最远一颗甚至打在了海花号的旁边,此时的海花号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时刻了,剧烈的水波**养的疤脸一个跟头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刷~啪! 一朵穿云箭发射到了半空中,爆破的声音相比隆隆的雷鸣声简直不堪一提,然而这一片白烟却让正在襄阳号指挥作战的那个铁面将军瞳孔中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光华。 “右千牛卫大将军在此!传令下去,停止炮击!突击艇出,白刃夺船!” 轰鸣的雷霆炮击顿时为之一停,片刻之后,大批沉重的大福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同样五十米的大福船也如同盘旋的鲨鱼,四面八方划破了白浪,猛地冲到了急切中草草聚拢在一起结阵自保的黑鲨海盗船,结实的大福船狠狠地撞在了蒙德罗身上。 大闽战船跳帮战有着专门的登陆梯,有些类似于罗马共和国打败迦太基的乌鸦吊桥,只不过比简陋的乌鸦更加精细不少,登陆梯的另一头有着沉重坚固的钉船钉,一放下来,就狠狠地钉在了对方甲板上,旋即,比海盗们更加狂热的大闽水军穿戴着白袍黑甲,如同黑浪那样涌上了海盗船。 不愧是地中海的海盗霸主,哪怕到了这时候,黑鲨海盗团的盗众们依旧带着无比狂热,成群结队的挥舞着海盗弯刀,嚎叫着迎战过来。 就算是罗马水兵,这股疯狂劲儿下估计也要吓得屁滚尿流,奈何黑鲨海盗团面对的是打遍七海的大闽舰队,而且大闽水兵装备的还是专门克制海盗弯刀的三棱刺枪。 一个照面,外围的闽军水兵用刺枪熟稔的挑开砍过来的弯刀,后排闽军箭步上前,白枪进红枪出,喷出的血箭像泉水一般,一排海盗就瘫软着死在了登陆梯前,展开的闽军水兵更是如鱼得水,两人一组,飞快密布在了整个海盗船上。 到处都是拼杀肉搏的战斗,有的海盗慌乱中甚至在自己的船上放气了火,火蛇****下,巨大的帆布轰然落下,这一切看在黑鲨鱼眼中,让他气的浑身都在剧烈的哆嗦着。 “该死的闽人!我要把你们一个不剩全都扔进地狱!” 无比狂暴的吼叫声中,抡起十几斤重的大刀,黑鲨鱼真如同受了重伤的狂杀,一把大刀片子挥出去,一个正在背对作战的闽军直接被从腰上斜着砍成了两半,听着战友惨叫,十多个闽军水兵全都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杀将过来,奈何此人当真的蛮力惊人,一把鲨鱼头大刀轮到的虎虎生风,连续劈断了数个闽军刺枪,将水兵斩杀在血泊中。 可就在黑鲨鱼杀得兴起身后,冷不防一杆雪亮的链子枪从他眼前划过,差不点就割破了他的咽喉,凶蛮的一刀砸断了眼前闽军手骨,黑鲨鱼红着眼睛猛地转过身,一颤那,本来就狂暴的瞳孔更是怨愤的如同滴出血来。 “是你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业诩与木兰也是攀爬上了他的旗舰,此时的李业诩又是将链子枪扎进,成了一把钢枪,而木兰右手持刀,就站在他肩侧,眼见着黑鲨鱼凶残的吼叫,同样一缕阴森也是在木兰俏面如霜的脸庞上流露出来。 “不是不死不休吗?我们来了!” 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两人毁了,更兼有海盗王座的挑战,怒吼一声,黑鲨鱼一言不发直接轮刀当头照着李业诩脑袋砍下,这一刀的威势好似开山劈石,就连李业诩也不得不退避,可是转手间,松开的链子枪倒钩却是灵活的钩在了鲨头大刀的环扣上。 哗啦啦的声音中,李业诩退出三步,猛地抻直了链子枪,趁机,木兰从另一侧海盗弯刀直取黑鲨鱼咽喉。 好个地中海海盗霸主,就算被链子枪勾住,凶残的鲨头大刀依旧被他用的跟水泼一般,差不点没让李业诩枪脱了手,一刀硬生生将木兰的弯刀也是震断,幸亏李业诩临机猛地向后拖,加上木兰身轻如燕,这才仅仅被劈断了几根火红的头发。 见此,李业诩再次欺身向前,链子枪就当成了锁链一般,猛地缠绕向黑鲨鱼胳膊,木兰更是凶悍的如同母豹子那样,每每险险的躲过断身之刃,用断了的海盗弯刀给黑鲨鱼粗壮剽悍的身躯上添了一道又一道血痕,三个人的厮杀无比惊心动魄,看的附近的水兵都呆了。 眼看着三个人又是杀到了船头丑陋的鲨鱼撞角,黑鲨鱼忽然一刀斜刺里挑向李业诩肋骨,刀锋都割破了衣衫,千钧一发被李业诩用软链子枪接住,同时又是把链子捆绑在刀身上,全部力气就擎住了黑鲨鱼双手。 已经颇为心意相通的木兰再次欺身向前,断刀直取黑鲨鱼胸腹,谁料到生死关头黑鲨鱼左手弃刀,竟然不顾木兰在他胸口戳破的一个血洞,抓住她的手猛地一回旋,恐怖的怪力之下,甚至木兰的胳膊都被他拽的脱了臼,整个人被他铁钳一般的胳膊箍住了脖子。 眼看着木兰被勒的脸色血红,焦急当中李业诩就向松枪相救,不过到底是纵横地中海一千多年没有灭绝的海盗后裔,哪怕身体窒息,右手脱臼,木兰还能活动的左臂中,居然又是露出一把西洋短剑,毫不顾忌自己,狠狠地插进了黑鲨鱼的左肋当中。 剑身直透胸腔,黑鲨鱼不可置信的吐出一口鲜血,趁着他力气一松,李业诩长啸一声,终于将鲨头大刀崩飞出去,旋即再次笔直的链子枪狠狠地砸在了黑鲨鱼背上。 终于,凶残横行地中海的海盗霸主像一个大木头那样,直愣愣的从船头掉下,紧跟着他,被勒的缺氧的木兰也是软软摔下了船,幸好千钧一发之计,李业诩猛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搂了回来。 两人同时累趴在了甲板上,急促的**中,眼看着船底砸起了一团水花,两个人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又是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却都笑出了声来。 终于,结束了! 第1237章.唐人考试 教鞭敲打在桌沿上,穿着大马褂戴着酒瓶底儿的老学究脸板的一张冰霜老脸,冰冷冷的叫嚷道:“同学们,开考了!书本都收起来,一旦发现作弊!十年之内取消考试资格!判处三年徒刑!” 下面的居然还都是一群不是卷发皮肤黝黑的黑人,就是高鼻深目,皮肤发白,瞳孔棕色或者发蓝的外国学生,坐在中学中常见的书桌硬木椅子上,听闻此言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一个个苦着脸按照老学究的话把厚厚的书本分分上交到讲台上,只留下考试用的草纸,笔管子。 不过还是有胆大的,准备了小抄,作弊工具,不过这年头作弊的手段实在是太贫瘠了,老学究满脑门青筋,恼火的从两个阿拉伯同学脑门上头巾中的竹简掏出来,然后又在另一个黑人童鞋满面惊骇中,在他族中巫师做过法,据说能隐匿万物的枯树叶子下面掏出了大闽标准教辅。 这么多慌乱的同学中,坐在靠窗第三排的那个穿着红色毛衣,扎着一条清爽马尾辫,似乎是希腊后裔的美女不慌不忙的淡然表现得犹如鹤立鸡群。 叮叮当当的钟声响起来,上面的老学究也终于将密封的考试袋撕开,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试卷分发了下去。 如果要是京师或者福州的科举考生看到这考题,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考的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三字经》,《千字文》,这些华夏几岁童子的启蒙教材作为考题,实在是天大的福利了。 奈何这些西亚考生一看到这些有了上句填下句的填空题,比看到族中的天书都要头大,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仿佛苦了好几辈子的老农那样,咬着笔杆子不知如何下手。 也只有那个清爽的红衣美女运笔如有神,虽然字写的歪歪扭扭,可是好歹每一处空都填的正确无误,仅仅是有时候苦恼的揉揉额头,旋即又是气死人般运笔如飞。 大闽这考场可不同于大唐那种一人一间的小屋子,在里头如何抄都没事的闷头考,一间教室一个讲台从上到下一览无余,奈何监考的老学究却是不济,也不知道昨晚做学问到了几点,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这可让考生们大声叫苦,监考的没了是好事,奈何小抄笔记全都让老学究给收上去了,压在他胳膊底下,大闽法度森严,考试作弊,徒刑三年,谁敢去他胳膊底下去偷? 于是乎运笔如神的红衣美女就成了香饽饽了,她前面那个自以为俊朗的阿拉伯不知道那个部族王子就摆出一副自以为潇洒的姿势缕着胡须,贼眉鼠眼的低估道:“嗨,这位来着大海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你能帮我度过当前难关,我阿普杜勒-买买提发誓,一定会娶你这个比儿还要灿烂的女子做我第四个妻子!” 标准的后世老外翻译腔调,要多有趣有多有趣,不过如果是后世,别说第四个老婆,就第八个老婆,只要阿拉伯王子发出邀请,也得有一大堆只愿意坐在宝马后座哭,不愿意坐自行车后座笑的华夏美女排成队来借他操……额,抄! 可这会儿阿拉伯王子不值钱,这大鼻子自我感觉良好,红头发美女却似乎连听见都没听见,让这小子讨了个没趣儿。 可不像后世的石油大亨土豪时候那么有气度,做不得生意就抢那是阿拉伯人的座右铭,见前面人碰了钉子,后面一个阿拉伯部族大亨家小子又是如同狼一般龇牙咧嘴,恶狠狠的对着这个红头发美女威胁起来。 “臭娘们你别不识好歹,惹恼了老子,把你绑到沙漠里给骆驼当婆娘生娃去!赶紧把答案交出来!” 这次红头发美女终于有动静了,可惜却不是这一众歪果学渣所期盼的答案,而是白嫩的手指对着考场窗外指了指,懒洋洋的说道:“这事儿我倒是愿意!不过我做不了主,你的跟他商量!” 一口标准的吴侬软语,就跟后世大庭广众下一口美国话,法国话那么洋气,时髦,傲慢的姿态气的好几个阿拉伯小子一起向窗口转过了脑袋,却立马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头上一般,赶紧把头缩了起来。 窗外,一个颇为俊郎,健硕的唐人男子正出神的眺望着里头考场,参加考试的多是各部族权贵子弟,一个普通唐人他们倒也不太放在眼里,奈何此人身穿着的可是大闽将军甲!而且看那装饰纹理,品级还不低! 雅穆克河一战,闽人已经打掉了阿拉伯人扩张几十年的傲气雄心,就连主的大风沙都没奈何得了闽人,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就是个大闽小兵,都能牛气的让他们退避三舍了,更不要说也许真就参与过那场血腥大战的大闽高级将军了。 一棒子考生夹着尾巴做人中,漫长的一个时辰考试终于也是落下了帷幕,对着填写满满的试卷,红头发美女满意的检查了数遍,可她的视线最后却停在了还空着的姓名一栏,咬着笔头犹豫了下,定点笑意忽然在她靓丽的脸庞上流露了出来,提起笔,她就一气呵成的写下两个字。 穆兰! 好歹不是完全受那个该死的家伙摆布! 大闽的唐人身份考试结果出来的还不是非同一般的快,这面考完了,交卷没到十分钟,考试结果就出来了,当场木兰就得到了代表大闽帝国公民身份的鱼符,虽然仅仅是普通公民的南洋铁木身份鱼符,但也足以令人羡慕了。 当年罗马帝国的公民身份不也是如同大闽这般难以获得吗?还不是有的是人为了这么个身份风里来雨里去的为这个大帝国拼死厮杀吗?如今接受闽文化的考验就可以得到公民身份,已经算是捷径了。 批阅的如此快原因也简单,这年头还没有简体字,华夏的文字着实难学!更不要说这些懒懒散散的各部权贵了,只要能写出都是汉字,哪怕写的天地玄黄,都是蛋黄,考官都能给过了,绕是如此,一场考试几百号考生,能有十个取得大闽公民身份就已经是文曲星下凡了。 被刷下来的,还有疤脸一个,这货学唐语,纯粹想和闽人做生意沟通,那学的会如此复杂的文字,看他哭丧着脸走出考场,不用问,肯定是挂了! “嘿,大小姐哎!您这头怎么样呢?” 听着这个轮刀子砍人或是骗老太太棺材本的族叔这么一副倒霉催的样子,心情大好的木兰忍不住拿着那个鱼符在白皙的手指上转了几圈,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说道。 “老汤姆,该着你还得给本姑娘打工啊!” 谁知道听着这话,疤脸儿很没出息的松了口气,舔脸笑道:“应该的,小的不天生给头儿您打杂吗?” 这功夫,一直在考场外观望着的李业诩亦是轻快的跑了过来,同样带着一丝喜气的恭喜道:“木兰大小姐,今后您也是我大闽帝国的一员了,小生在此恭喜则个了!” 看着李业诩笑呵呵的作着揖,木兰却是气的牙根直痒痒,气呼呼的把脑袋撇向一旁叫道:“说话不算数,说帮我弄到居住的土地,还得我自己考,真好意思!” 想着这些天背书背的头都大了,木兰更是把脸儿扬的老高,听的李业诩却是挠着头嘿嘿的坏笑起来:“当初我发誓一定帮你弄到土地,辅导你唐语不也是帮你吗?哪有我这么细心的老师啊!” 可惜木兰还是气呼呼的歪过脑袋。 能吵架吵的赢女生的,最后都没有找到老婆,依照达尔文的进化论,就都灭绝了,李业诩能长这么大,自然不属于灭绝的那一类,见此,又赶忙岔开了话题,笑呵呵的说道:“田庄我已经帮你选好了!要不,咱们快去看看?” 木兰考下的可不仅仅是个唐人名号,依照凤阁的叙利亚行省开发条令,伴随这个定居身份的还有一处田庄至少三百亩良田的实惠!更有政治上的优待,要不一心心高气傲的阿拉伯贵族子弟怎么咬牙切齿也要考呢? 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谁愿意提着脑袋做海盗啊!木兰这些迦太基遗民如果不是罗马人逼迫,处处被当做异类排挤,也不会窝在艰苦的海岛上苦苦求生,明明听出来李业诩岔开话题,木兰的双眸依旧闪烁出了光明的憧憬,急不可耐的夸住了李业诩的胳膊。 “那还等什么?本海盗女王命令你,快点带路!” 说着,已经拖着苦笑的李业诩径直跑出去多远了,看的疤脸儿在一旁目瞪口呆,最后不得不悲催的跟在后头叫嚷道。 “头儿,等等我啊!” 第1238章.重逢,邀请 远离了战争的大马士革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太平与富足。 每一次社会的动荡都是一次社会资源占有的大洗牌,这一次也是如此,昔日里的罗马元老大奴隶主基本上变成了坟中枯骨,新来的阿拉伯领主也不是僵卧在了雅穆克河畔,就是回了阿拉伯半岛重新放牧起骆驼,新来的大闽还算公平的将土地分发给了十不存一的西亚居民。 当然,大闽又不是圣人,最好的一份,当然留给了有功之臣还有自己人。 李业诩替木兰选取的在其中又好上了几分,紧挨着大马士革外港的一整个小渔村,位于小山上的渔村大约有着三百多亩肥沃的土地,此时已经翻种上了冬麦,绿莹莹的一层麦子看上去煞是喜人,靠近海边,也有着一丛小小的船坞,还停着几艇渔船。 尤其是原本破败的原主人遗留下的茅草屋此时也变成了明亮的砖瓦木房,颇有 的古香古色,犹如一处文人士族的家宅,看得人一眼就有种舒适恬淡之感。 大闽是管地,可不管房子,这一处是李业诩假公济私领着亲兵们这些天盖起来的,就是为了给木兰一个惊喜,果然,一进小渔村,木兰立刻惊喜的捂住了小嘴儿。 “这些!都是给我族的了?” “我看看啊!”装模作样的打开了官府发下来的地契,李业诩故弄玄虚的念叨着:“这户主名字,好像写的是李业诩……” “胡说!”胀红了小脸急急匆匆的抢过,看都没看,木兰又变成了个欢快的大蝴蝶,挥舞着地契钻进了几近的大院子中,一路还欢快的叫着。 “抢到了,就都是本海盗女王的了!” 眼看着木兰欢快的模样,还有疤脸儿等几个残余海盗也是慌慌张张却无比新奇的跟着钻进去,李业诩见状,又是感慨的摇了摇头。 还真是世事难料,如今的田园风光,谁能想到半个月之前,一行人还在地中海上血雨腥风,死里活里的拼杀呢? 罗德岛那一场大火,终于让大闽水师突破了君士坦丁堡前最后一道岛链防御,大火不光摧毁了罗德岛的希腊火储备,而且还焚烧了囤积在这里差不多罗马海军三分之一的战船,将君士坦丁四世寄以众望的海上长城化作一片焦土。 没等罗德岛的大火被扑灭,早已经准备多时,等着李业诩信号等的嘴里起了好几个大血泡的水师大都督刘仁轨就已经带领这大闽水师地中海舰队数万之众倾巢出动,杀到了罗德港之前,占据了这座城市。 早上还无比痛恨要用十字架钉死木兰这个背叛基督的异教徒,到了晚上,城内大大小小的贵人们却是打着红旗将闽军水师来自世界各地的异教徒大军欢迎进了城,就连没跑了的大主教皮埃乐都是厚着脸皮亲自为刘仁轨牵马执凳,点头哈腰的犹如汉奸一般。 没办法,大闽水师虽然手脚不干净点,可毕竟开始农耕民族的文明军队,要是城外困攻海岸山一个多月死了上千人的阿拉伯大军进城,罗德城可就不复存在了。 罗德岛下,本来防御就弱于罗德的林都斯城也是对大闽举起了白旗。 奈何,刘仁轨计划将罗马海军消灭在罗德岛海域的计划却是落了空,罗德总督帕尼斯远比刘仁轨想象的要警觉的多,被大火吞噬了过半兵力,帕尼斯根本没有在罗德停留,连他弟弟黑鲨鱼都没有等,直奔林都斯,而且也没有坚守林都斯,在那里汇合了守卫的罗马海军,当夜带走了一切有生力量,一把火烧掉了林都斯带不走的辎重,又是再次向后退却。 而且帕尼斯还没走最近的罗德海峡回君士坦丁堡,而是绕道罗德岛后方,然后远躲地中海,绕了个大弯才转回了马其顿沿海港口。 没料到帕尼斯跑的如此之快,等刘仁轨反应过来之后,罗马海军已经跑远了,而且罗德岛背面的闽军运兵船还被帕尼斯剿灭了十来条。 鲁宁在土耳其海峡的伏兵也不是专门接应李业诩的,而是专门为了伏击溃逃向君士坦丁堡的罗马海军而等候的,启料到帕尼斯老狐狸如此谨慎,在地中海偏离航线远远绕过了他,这一战就只有黑鲨鱼海盗团两千多海盗成为了他的战利品。 当然,几位大佬如何收拾残局,李业诩就不管了,以佛所城海陆被围,阿拉伯强盗们又重新鼓足了士气,借着这个机会,李业诩用功劳换了一个月假期,回了大马士革。 这才有了木兰的这次唐人资格突击考试班。 宅子很大,三进的院子,好几十间正房偏房,住下木兰全族绰绰有余,里面的家具李业诩也是慷慨解囊,床榻衣柜雇佣的大马士革精工巧匠,还是用的南洋来的红木精心打造,看的木兰一行更是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这摸摸,那儿碰碰,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家了。 虽然土地宅子都起好了,奈何如今家中就木兰疤脸儿五个人,守着这空空荡荡的大宅子也没意思,放好了行礼,木兰又是耍赖,让李业诩请她去大马士革好好玩一圈,吃个遍。 不过这次李业诩却是神秘兮兮的告诉她今天她肯定没有时间,因为有一份神秘大礼包到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 被李业诩拖着去大马士革外港,熙熙攘攘的港口中坐在菜馆里等候疤脸是一肚子奸商坏水儿,闲不住去打探在大马士革做什么生意最赚钱,好动的木兰却是没等多久就不耐烦了,不住地对李业诩抱怨着。 可端着茶碗,李业诩淡定的跟佛爷一般,笑眯眯的摇摇头。 “现在告诉你就不神秘了吗!” “哼!” 就在木兰地十五次气呼呼的把嘴撇到了一旁时候,本来就喧嚣的港口忽然又是变得热闹起来,原来是又一条大闽福船进了港口。 商人们蜂蛹的上去希望能抢到第一笔货物,罗马来的东西在大闽可也是很紧俏的!实在耐不住性子,木兰也是跟着疤脸欢快的跑下楼,去看热闹了。端着茶碗,李业诩忽然瞄了一眼计时用的日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应该到了!” 果然,不到片刻,就听到了木兰无比惊喜的在港口惊叫起来:“老托马爷爷,马里奥大叔,帕尼尔婶婶,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居然是木兰在西西里岛的家族亲人,几年没见,出去营生的年轻人已经凋零到就剩下几个人,会面既有亲人重逢的欣喜,也有噩耗苦难的眼泪,万般滋味,真是在一瞬间啊! 抱着家族里的几个老人痛哭着笑着好一会,木兰这才红着眼圈回了来,一下子死死抱住了李业诩。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从这里到西西里没有一个月到不了,正赶上木兰考取了唐人身份,得到了可以赖以生存的家园,又得以家人重逢,木兰的感动之情,不言于表,然而被她拥抱住,李业诩却是心虚的僵了下。 总不能告诉她原本是为了威胁她不要反水才把她家族弄来吧?幸好李业诩是跟着闽王李捷混得,泡妞本事非同一般,立马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拍了拍木兰肩膀说道。 “只要你高兴就好!” 没弄明白原因,木兰却依旧被感动的眼中泪闪现。 真如李业诩所言,今天木兰是没空去大马士革玩了,安家可是个大事!与木兰的亲属认识一般,李业诩又是找了辆大马车,带着木兰在外港采购了不少生活用品,一行人又是热热闹闹的回了小渔村,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才算彻底在大马士革落了户。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沉浸在大海上,海鸥浪漫的在天空滑翔着,远处渔人的渔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副恬静的田园诗歌模样,迎着海风,一男一女浪漫的漫步在了海边。 “我,我老托马叔叔让我,让我说,谢谢你了!” 可没了原来的那种飒爽英姿,此时的木兰似乎褪去了被生活逼出来的坚强,很辣,像个害羞的小女生那样,磕磕巴巴的说着,旋即又仿佛怕李业诩误会自己多感激他一般,又是挺着饱满的胸脯气鼓鼓的叫嚷道。 “是我老托马叔叔感谢你,可不是我感谢你啊!这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考下来的!” “当然当然!”李业诩当然不会与她顶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原本还以为李业诩会与自己拌会儿嘴呢,没想到李业诩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显得自己更心虚了,脸变得更红,木兰羞答答的低着头绞着小手,一时间倒是安静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享受着这种恬淡的时光,直到围着小村转了一个圈,马上回到村口了,木兰这才小声的说道:“明天我叔叔爷爷们想要邀请你来家里,吃一顿家族便饭!” 说完,木兰又是脸颊通红的低下了头。 木兰的父母都不在了,剩下的家族长辈就是她的父母,对方家长如此郑重邀请李业诩去家里做客,意味着什么,李业诩自然不会不知道,然而得到了这个邀请,李业诩的脸却是僵硬了下,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回准时去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 又是欢笑的如同银铃一般,木兰欢快的回了村,目送着她的身影,李业诩明亮的瞳孔中,却是浮现了些许灰暗………… 第1239章.君子无情 如今已经是大闽开元六年一月多,整个大闽上下欢腾的祭春大节已经过去,就连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华夏情人节上元节也过去了,不过这个位于大马士革旁的无名小渔村依旧忙碌的热火朝天。 一方面是喜庆乔迁,这个在海上飘荡了一千多年的文明后裔终于找到了个属于自己的新家,从此可以告别动荡,过上田园太平的日子,另一个方面更是大事,他们的家主,终于给这个被诅咒的家族带来幸福安定的木兰船长今天也要相亲了。 为了做一顿符合西西里经典的地方菜,一大早上就有族人开着船去海上打捞新鲜的海产,姑娘们则是热火朝天的将米裹成团,配上家乡携带来的肉酱,火腿与奶酪,离着好远,都能听到院子中劳动的欢声笑语。 可惜,这次宴会的客人,是注定不会到了。 披上了整齐的披挂,与前几日的仪仗甲不同,这一次是黝黑而缺少纹装饰的玄甲,,换句话说是真正上阵杀人的家伙,骑着的也是冲阵用的战马,站在朦胧的雾气中,李业诩出神的眺望着这个小渔村。 “既然喜欢她,娶了她不就是了。” 背后响起了不耐的嘟囔声,却是跟着李业诩一起度假回来的盛连山揉着睡眼惺忪的一对大招子,还对大早上被拽起来一肚子不满意。 接着他的话,李业诩却是感叹的摇了摇头:“我是真喜欢她,所以我现在才不能娶她,甚至也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为什么?”这会盛连山终于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不解的叫嚷道,旋即这个不懂浪漫的家伙忽然嘿嘿傻笑起来:“莫不是怕你家那位反对?这事儿交给你老哥我了!我让我家的娘们组团去帮你游说!再说弟妹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会不答应的。” 这年头传宗接代甚至比建功立业还要重要,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业诩自然也是早早成了婚,对方还颇为门当户对,原民部尚书唐俭的孙女唐柔。 大闽走到现在,别说盛连山这样的一级近臣,就连与闽王关系相远二三级的功臣也是妻妾成群了,还仅仅保持一妻的,在功臣中,除了声名在外的房大将军,,已故的护国公秦怀阳将军,也就李业诩了。 不过相比于前两位的家事经常被人津津乐道,感叹有房府老醋坛子之风,李业诩的家事却甚少为人所提及,甚至都被忽略了,只有盛连山这样相近的兄弟知道一二,无它,唐柔太贤惠了,夫妻相敬如宾,李业诩主外,唐柔主内,几乎从没有如高阳公主训夫或者秦将军大庭广众秀恩爱这一类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夫妻二人每天相对的如同宾客一般,就好像接待客人那样,还算什么夫妻? 所以木兰这种执拗,*而坚强的女子,经理共患难的生死之后,能闯进李业诩的心扉。 猛地被盛连山提起唐柔,李业诩甚至一丁点感情波动都没有,仅仅是摇了摇头否决道:“跟她没有关系。” “君子志在四方,岂能被女儿柔情所累?我李业诩身为李卫公的后人,如今在大闽,却连个卫公爵位都没有赚出,就算将来死了,有何面目去地下再见阿耶?我喜欢她,所以我才不能留在这儿,给自己留下牵挂,再来找她,也等功成名就,把我祖李卫公之名名扬整个极西之地再说吧!” 感慨完,李业诩居然是头也不回的调转马头,兜着战马一路狂奔向了港口,这一手弄得盛连山措手不及,没想到李业诩说走就走,傻了片刻方才悲催的赶忙调转马头,在后头郁闷的高声叫嚷着。 “喂!走那么快干什么?等兄弟一会儿啊!” 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渔船的恬静,若有所感,木兰惊喜的迎出了小村,可是入眼处,仅仅能看到浓郁的海雾下那越来越远的两个朦胧的影子,倒映在她茫然的眼帘中。 待卿长发及腰,君当凯旋回朝,青田合相绕,豆蔻两相好,奈何黄沙百战箭穿骨,大海茫茫无相望,阴阳相思苦。 ………… 当天李业诩与盛连山就带着麾下,登上了渡船,向安条克汇合过去。 三天之后,他二人的座舰汇入了一支庞大的舰队中,这支舰队是从印度洋各港口汇聚而来,携带着左右留守天竺的左右骁卫,右监门卫加上各地番上勤王的印度府兵,一共二十万大军。 前一阵打完了雅穆克河会战,大闽百万大军就此散逸,回归呼罗珊,天竺,八闽去休整探亲,留在西亚的大闽府兵不过十余万人。 原本为了阻拦李捷继续进攻东罗马,凤阁仆射王方翼曾经想拖延新的番上勤王大军的时间,可奈何与君士坦丁四世的战争还是开始了,这才让宰相们猛地发现了他们的战略错误。 头轻脚重啊! 天竺如今是太子主政,虽然不敢怀疑太子谋反,但是已经赋予他监国之权了,又把百万大军放回去,有兵有权的,就算有闽王留下的暗手制约他,朝中重臣也是忠于闽王的,可一旦京师有个异状,缺乏兵力的宰相们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去对付。 这个状态颇有些类似于安史之乱前的大唐,就算不知道安史之乱,想着自己的错误造成的危险局面依旧让宰相们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写了一封言辞严厉的诏书,也不管李瑾调换兵力出现的空当东拼西凑忙的直骂娘,王方翼李绩等人下了死命令,逼得李瑾在一个月内凑齐了二十万主力大军,动用巨量海船海陆并进,终于在半年之内将大军运抵了安条克。 这些还不同于上次的印度府兵,逼急了的李瑾把大闽真正的支柱都给派了过来,大闽如今移民到了天竺的华夏之民已经千万多,这二十万府兵中唐人数量占了一半,剩下的也是唐化极深,与大闽关系无比紧密,已经入了唐籍的旁遮普兵,北方兵。 这些军队可是镇压不安分的南天竺各族的主力军,战斗力未必逊色于遣散回来的几十万府兵,怕被怀疑,急眼了的李瑾也顾不得是否会在不安分的南天竺引起新的混乱了,将这支主力军抽调出来,打发到了前线。 时间也很凑巧,祭春大节前夕,这支大军刚刚抵达安条克,后脚李绩与刘仁轨的罗德岛大捷就传了过来,也坐实双喜临门,让安条克的朝廷欢庆了一把,李业诩也是借着回朝参拜的机会,这才请假回的大马士革。 如今闽王决定亲临前线,渡海去君士坦丁堡,为此李业诩与盛连山特意提前了三天,汇入大军,伴驾出征。 此时的小亚细亚南部已经完全落入了大闽手中,仅剩下的罗马帝国残余势力盘聚在本都,不过已经是缺兵少将,苟延残喘而已,如果大闽想收取这一片地区,几千偏师即可。 不过此时,李捷的兴趣已经完全都放在了君士坦丁堡,大闽开元六年,聚拢在安条克的二十万闽军携带着再一次从高加索征调出来的山民仆从军,号称三十万,海陆并进,气势汹汹杀奔罗马帝国的心脏。 其中最出彩还是海路闽军,为了运送大军,逼急了的李瑾几乎把东南沿海能调运的大福船全都派遣到了地中海,舰队规模甚至超过了明代郑和包船,但见海面上东西五十里,南北四十里,几十米大船的船帆遮天蔽日,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楚有多少。 然而在这群巨人中,一百多米的闽王的旗舰,舰队的指挥舰闽国号依旧是雄壮的令人耀眼,甲板高出了周围的大福船几米,在十六条护卫舰众星拱月般的拱卫下,如同一座海上巨型漂浮要塞。 船头巨炮森然,甲兵林立,甲板上的旗帜真如同巨龙身上的鳞片那样,凛然间隐隐放射出金光,就算李业诩与盛连山这等近臣,上船也是经历过了禁军数次检查。 如今的大闽战舰是根据李捷记忆中十七世纪大航海时代横行于太平洋大西洋的西班牙与英国盖伦船为原型打造的,此船舰楼位于船后部,更是守卫森严。 跟着宦官低着头走上舰桥楼梯,一片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刺的李业诩的眼睛都是眯了一下,这才看清,身穿黑龙金鳞袍的闽王正端着望远镜,目不转睛的眺望着小亚细亚峥嵘的小亚细亚大陆。 听着背后脚步声,李捷这才从万丈豪情中回过神来,放下望远镜转过身去,看着一前一后过来的李业诩和盛连山,李捷还真是惊奇了下,脸上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疑惑的询问道。 “李卿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吗?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 郑重的跪伏在御驾之前,李业诩却是面色凝重,用当年霍去病霍将军的的话铿锵有声的回答着:“回禀陛下,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李捷可是听说了李业诩和木兰的事情,疑惑的眼神又是落在了盛连山身上,看着这货一张苦瓜脸挤眉弄眼的模样,李捷也禁不住猜出了七八分,禁不住无奈的说道。 “如此正好,寡人正需要将军为寡人征战罗马,欢迎你回来!” 又是拜了一下,李业诩又是掷地有声的回答着。 “愿为陛下披荆斩棘!” 第1240章.兵临城下 闽王率领大军亲临前线的消息震撼了还在以佛所,凯撒利亚,加拉太一带战斗的阿拉伯大军。 罗德岛一破,这些城市要塞的海上屏障被彻底破,大闽的舰队从土耳其海峡逆流而上,直入了黑海,甚至直接抵达了君士坦丁堡海墙外一百多米,庞大的襄阳号,成群的大闽战舰让君士坦丁堡守军瞠目结舌。 继十多年前穆阿维叶的舰队震惊了西方世界后,东方的舰队再一次让这座西方边墙堡垒所震撼,畏惧。 大闽海军从黑海到地中海形成了一条锁链,掐断了小亚细亚最后几个堡垒的后路与补给,以佛所与凯撒利亚等城就成了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不过肉上还是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坚冰,下刀之前还需要等肉化一会,要想攻克这些坚硬的堡垒,还需要围困一阵,所以李绩把总攻时间定在了三月份,打算先耗尽了城内的寄养,把守军饿趴下,再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克这几个硬核桃。 说不定不用攻打,罗马人就得投降了,反正在阿拉伯大扩张时期,大马士革,亚历山大,安条克等一系列的罗马帝国大城,都是遭到长期围困后投降的,有的是前辈榜样。 可李捷大军到来的消息却让苦战半年多的阿拉伯人急躁了起来,一个月前罗德城还有林都斯卫城都是大闽水师攻陷的,尽管阿拉伯人在海岸山区苦战多时,死伤了上千人,可两座城的战利品财富依旧与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没办法,出兵之前诸部就与闽军约好,谁攻下,谁取战利品! 小亚细亚半岛已经衰败到了极点,整个小亚细亚的财富几乎都聚集在了沿海这几座大城要塞中,如今眼看着这几座城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闽王亲自带领大军又来抢战利品,这怎么行? 为了以佛所城中的那些钱,阿拉伯大军急了。前些天已经彻底拒绝攻城的阿拉伯各部突然之间就积极了起来,十几个酋长亲自去找李绩请战,然后监督着自己部族中低等成员,喊着家族名号,大规模的攻击向了眼前这座绞肉机,而在凯撒利亚的阿拉伯大军干脆不等李绩的命令直接猛攻城池。 连续几天,阿拉伯人还真是神勇无比,一个个部落贵族甘冒锋矢,顶着城头雨点儿般的箭矢一波又一波的向城头上冲,就算尸体堆满了护城河,依旧死战不退,从上到下,每个阿拉伯人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本来就已经陷入层层包围中,以佛所上下已经陷入了莫大的绝望,如今背后有大闽舰队对着城池发炮攻击,正面还有阿拉伯人不要命一般的猛攻,真是神仙也怕恶人,就算以佛所教会是罗马帝国的中坚力量,也再支撑不住,终于在开元六年一月末开城向大闽投降。 以佛所是土耳其海峡一带最坚固的城池,它一投降,带动的其他几座堡垒也是再也没有了抵抗的信心,接二连三,凯撒利亚,加拉太等城池也是一一的开城投降。 二月十二,李捷的大军横渡东地中海,抵达凯撒利亚的时候,整个小亚细亚西部已经被李绩完全攻了下来,虽然是开城投降,不过死人死的狠了,收取了教会支付的大笔人头税,愤怒的阿拉伯人还是烧了几个教堂泄愤,加上城上城下攻城遗留下的痕迹,看上去还是颇有些破败之意。 城墙下,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夫还在收拾着尸体,用大车一车一车的向外推,有不少尸体都不是士兵,而是凯撒利亚的平民,那是杀红了眼的阿拉伯人在城内的暴行,毕竟指挥权都在那些氏族的贵族手中,这种情况下李绩也没办法禁止这些违反军记的行为,故而迎接李捷时候,他还是颇有些心虚的。 还好这些天李捷胸中破具有豪迈之意,心情很不错,加上他也算是老行伍了,知道不少军队中的龌蹉之时,故而御驾到的时候,对这些碍眼的行为他也就当没看到,让李绩松了口气。 当天闽军就接管了这座城市,李捷也征辟了城中的主教府临时作为行宫,别看是教堂,却是整个城市最豪华最奢侈的建筑,想当年基督教不被罗马帝国承认的时候,也曾守着贫穷,抱着信仰,前赴后继的殉教也不知道畏惧,如今看着这些纯金存银的酒具,让跟随而来的文武大臣们对这些洋和尚的印象又差了点。 对于这个充满希腊风格的临时行宫,同样也丝毫吸引不起李捷丝毫兴趣,刚刚驻扎下来,没等李绩张罗给闽王接风的宴席,他已经带着这次随军的长孙王后,秦妃,还有禁军文武登上了凯撒利亚西城墙,隔海眺望。 之所以第一站就选择这里落脚,而不是更宏伟的以佛所城,实在是这里距离君士坦丁堡太近了,眼前波斯普鲁士海峡最狭窄处不过七百五十米,这里用望远镜眺望过去,直接可以看到君士坦丁堡城墙。 后世的土耳其就是在这里修建了亚欧大桥,彻底改变了几千年来往只能依靠船只的历史。 端着望远镜,安娜的脸颊上满是复杂,上一次,她还是拼死保卫着这座城,如今却是亲自引领着来自东方的大军攻击这座城,直让她感慨世事难料。 可李捷眼中,却满满是**的雄心激情。 这里是继罗马之后欧洲第二个文明中心,还是欧洲的桥头堡,依靠君士坦丁堡,基督教文明将伊斯※兰教的大扩张挡在了欧洲之外,给了基督各国充分的发展时间,十字军东征时期,欧洲也是依靠着君士坦丁堡作为盾牌,只有他们去攻击阿拉伯人的份儿,阿拉伯人却没有打到基督教领土上的能力。 一直到拜占庭帝国灭亡,继承了伊斯※兰教的奥斯曼帝国这才踏上欧洲的领土,而且一打就打到了欧洲中部的神圣罗马帝国首都维也纳,逼得教皇,法兰西国王还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等一大群欧洲灵魂人物不得不站在一起,这才挡住了突厥人对欧洲的进一步侵袭。 对于李捷来说,这里还有着更多的意义。 文明上来讲,对于华夏代表的东方文明,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大批早起罗马帝国的哲学,艺术与著作流亡欧洲,在死水一潭的中世纪欧洲掀起了文艺复兴这一股清风,如果提前扼杀住这股清风,让西方多沉睡几百年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时候,也许就不是华夏大地却难找到一些中国文化,全盘西化的时代,而是处处唐风的新景象。 霸业上来讲,李世民连续多次的打压,也激起了李捷自己的傲气,他已经不屑于长安的皇位而且在他的理解中,只有中国皇帝与罗马皇帝才配称得上皇帝,称得上文明的中心!夺取君士坦丁堡,称帝,也将是他事业的巅峰!他统治的疆域将超过蒙古帝国,哪怕再过一千年,人们当依旧记得他李捷的丰功伟业。 这也是为什么出发以来这十多天,李捷一直压抑不住胸口汹涌澎湃之情的原因,眺望着海雾中若隐若现的君士坦丁堡城墙,李捷忍不住豪迈的回过头,对着同样看着出神的众臣们大声说道。 “一个月之后,寡人要在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登基称帝,到时候汝等都是我大闽功臣,封侯拜相,与大闽富贵同存,千秋不止,代代不息!” 这么多世家大臣为什么不远万里,背井离乡,冒着刀山剑雨来到这极西之地?为的不就是图谋这一场大富贵吗?别的主公,才占据了中原一隅,就急不可耐的登基称帝,可这位倒好,领土已经超过大唐了,却还奋战不止。 终于,闽王亲口承诺下了称帝册封功臣,而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承诺的,这标志着这一战之后,大闽终于要稳定下来,各位大臣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不必再提心吊胆的远征了,听着李捷嘹亮的吼叫,数百群臣,数千的禁军,每个人都是胸中满是激动,兴奋的叩首在地上,齐齐的叩拜道。 “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传播出去,城中的闽军同样激动的跟随叩拜,在小心翼翼的希腊人惊愕注视下,激动的大声叫着。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传遍了整个凯撒利亚,甚至震撼了对面的君士坦丁堡,嘹亮的声音中,眺望着对岸罗马守军慌张的模样,李捷忍不住昂首哈哈大笑。 可是同样兴奋激动的群臣中,跪伏在地上的老李绩双眼中却是流露出了难色,忍不住喃喃嘟囔着。 “一个月时间攻克君士坦丁堡?难啊!!!” 不过哪怕十多位阁臣,同僚都是对接下来的战争满是信心,李绩终究没有敢扫了闽王与大家的兴头,把话藏在了肚子了。 第1241章.君士坦丁堡之战 用毛爷爷的话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虽然许下了宏图霸业,可是当晚,晚宴过后,群相群将还有闽王还是面容严峻的汇聚在了一起,讨论着即将来到的大战。 大闽军团距离君士坦丁堡最近处七百五十米,如果要是别的城池,直接推着大炮打过去,依靠汹涌的火力,再坚固的城墙也得给轰塌了,可偏偏这七百五十米是大海,别说四十万大军,就是四百万都填不满。 而且此时与安娜守卫君士坦丁堡时候又是截然不同,那时候的罗马皇帝君士坦斯一心要迁都去罗马,去雅典,去塞萨洛尼卡,总之,去哪儿都好,东罗马帝国的兵力被分散在了北非,南意大利,西西里,马其顿还有莱茵河沿岸,守卫君士坦丁堡的兵力甚至要依靠安娜招募民兵,然后厚着脸皮去保加尔人中去借兵。 可如今,虽然君士坦丁四世是个败家子,几乎把安娜留下的兵力还有君士坦斯留下的家底儿都败光了,可君士坦丁还是个亡命徒,如今他是将最后一部分力量完全都投入了君士坦丁堡附近进行防御,要在此与大闽决一死战。 而且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绝秒了,君士坦丁堡建筑在一片突出陆地的三角形凸起上,正好处于欧洲的最东南角,偏偏在君士坦丁堡北段的大陆又是裂开了一道金角湾,就这么几道水,就把君士坦丁堡打造成了个三角形两面临水,天地间最绝妙的防御重地, 两面临海的地方建筑有高耸的城墙,大军没有地方落脚的地方,根本无从攻打,想要攻击君士坦丁堡,就不得不从拜占庭海滩登陆欧洲,从西方攻打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可那地方是东罗马帝国内陆腹地,京畿之重,别说登岸不容易,就算登上了,也要面对来自马其顿,色雷斯还有君士坦丁堡三个方向罗马军队的夹击,立足不稳,说不定就被打回大海里了。 另一个方向,金角湾以上黑海沿岸地形也是颇为崎岖,不可登陆,金角湾另一面就是曾经囚禁安娜的加拉太堡,从那里扯起机关,两条人大腿粗细的铁链子将金角湾入口整个给钳断了,东罗马皇家海军就潜伏在金角湾中,这地方真跟罗德岛一样缺德,让罗马海军随时能出击大闽水师,大闽水师却不能追进金角湾内追击罗马海军,真真的进可攻退可守。 从地图上看来,君士坦丁堡就如同一个长满刺儿的海胆那样,令人下不得口,还容易扎自己个满嘴血,看的李捷暗暗叫苦,早就知道君士坦丁堡能屏蔽欧洲一千年,最后却败在奥斯曼土耳其的大炮上,凭着大炮上午他才敢放此海口,扬言一个月内在君士坦丁堡登基,现在想来,却是有些后悔了。 不过为人君者金口玉牙口衔纲宪,说出去的话如同金科玉律,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清了清嗓子,李捷这才故作轻松的向身旁的老李绩询问道:“英国公可有破地之策? 老李绩此时满是老人斑与皱纹的老脸却是一副紧绷绷的样子,显然对上午李捷话说的太满而不满意,不过李绩毕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姿态做了一小会,就在李捷焦虑的眼神中拜了下去。 “老臣是有些计划,不过还需要水师刘都督的配合。” “水师定当全力配合兵部大人!”一旁的刘仁轨赶忙恭敬的立刻表态,他不同于李绩,老李绩是闽王的旧识,甚至算得上长辈,而且常年在闽王身旁,可他是李捷一手破格提拔起来的,还常年领兵在外,要是有一点矜持不恭敬很容易被人说成是跋扈。 名声倒是不要紧,可李捷万一心头生疑,他这个官就是做到头了。 李绩这也是提前打个招呼,早就知道了结果,待刘仁轨答应下来,便当仁不让的在群将的关注下将手指按在了地图上。 “陛下,我军火炮最大射程两里多,架设在凯撒利亚城郊,正好可以封锁金角湾的出口,在这里老臣打算设置两百门大将军炮,用密集火力阻碍东罗马舰队冲出金角湾用希腊火攻击我军。” 这个建议倒是听的刘仁轨与李捷眼前一亮,李捷心头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战略,完全是抄袭后世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尔二世攻破君士坦丁堡的经典攻城战法,老李绩封锁金角湾的办法似乎后世土耳其人都没用过。 刘仁轨则是一直在担忧罗马人的希腊火,实战证明了,大闽的火炮要摧毁一条罗马战舰,至少需要一两百炮,就算最大口径的毁船炮也需要五十多炮,博斯普鲁斯海峡地形狭窄,如果罗马人大规模释放希腊火,大闽舰队还真的被打个灰头土脸,如今老李绩算是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罗马人在黑海的舰队实力太弱,可以忽略,水军重点防御爱琴海,罗马人的希腊舰队在那里实力还是很强的,必须警惕他们突袭我军登陆部队!” “老臣使得!”听着李绩的继续叙述,刘仁轨又是郑重的对李捷拱手表态。 “西面,还得劳烦水师,根据情报,罗马人在君士坦丁堡沿岸建设有岸防塔,里面设置工兵弩炮防御我军登陆,老臣需要水师的火炮摧毁这些岸防塔,然后由左右千牛卫作为先锋,登陆君士坦丁堡以西,占据一块滩头阵地。” 盛连山是彪呼呼的,一听有仗打,立马蹦着高要领命下来,还挑衅一般对着新来的左骁卫将军宇文安业挤眉弄眼,示意打仗只有我们左右千牛卫能行。李业诩听到这个命令却是皱起了眉头。 就算有水军的炮火掩护,面对敌人弩炮,弓箭雨狙击,登陆军队的死伤也是最惨重的。 李业诩倒是不怕死,不过有那么多阿拉伯人军队还有高加索人仆从军,这些都是不安分份子,干嘛不任由他们去消耗?不比消耗大闽主力更加合算? 可转念一想,李业诩又是明白了李绩的意图,登陆战太重要了,关系到大闽能否踏足西方,如果一击不中对士气打击就太大了,所以必须依靠可靠的军队,而且第一战就消耗这些仆从军,这些人一个个精得像鬼,势必在日后的战事中偷懒推脱,可闽军率先流过血了,谁再敢怠惰,大闽能理直气壮的宰了他! 想通这点,李业诩拉着盛连山立马恭敬上前,重重的鞠躬领命道:“末将遵命!” 李业诩在计划中很重要,见他能想通,老李绩倒是老大开怀,老前辈李卫公后继有人了,看着他,李捷也是迟疑了下,回想起当年李靖死后还给自己遗留的如此重要的财富,李捷忽然郑重的开口说道。 “上一次右千牛卫大将军破罗德岛寡人还没有赏赐,这一次就俩赏并做一赏吧!李将军,这一次汝若能为寡人破君士坦丁堡,寡人就封你为大闽的卫公!并且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广场前为汝祖李卫公立碑,立传,立巨像!” 这个保证简直令李业诩所有神经都振奋了起来,本来华夏古人并没有立像纪念的传统,但被立像的,如武圣关羽,开漳圣王陈元光等,无不是被神化了的,那是莫大的荣誉,从李捷在马尼拉港为帮助过大闽的萧瑀等几人立巨像以纪念之后,被朝廷立像,已经成了不论大闽还是大唐文武的毕生追求之一,只不过这些年只有当年扶着闽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功臣老杨翊得到了京师立巨像,佩享社稷万代香火的待遇。 这个待遇已经是令人眼红了,更不要说华夏士大夫一直追求的立碑,立传,相比之下,卫国公的爵位倒是其次的了,如果达到这些,李业诩在大闽复兴卫公家族,将李靖美名传扬天下的愿望就全都实现了。 在李绩等宰相都有点嫉妒的复杂目光中,李业诩兴奋的大礼跪拜在地,向李捷谢恩道:“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陛下大恩!” “肝脑涂地就不用了,寡人不缺你这点颜料,活着为寡人效命就行。”李捷的笑话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在众人复杂的笑声中,李业诩不好意思的爬了起来。 气氛被李捷这忽然的承诺带的热烈起来,老李绩布置战术的的语气同样洋溢了些许,手指头在马其顿画了个圈,李绩语气带了点幸灾乐祸,笑呵呵的说道:“如今漠南阿拉伯部落报效陛下之心正浓,等左右千牛卫占据了一块滩涂阵地之后,完全不用急于攻城,大可让依附在陛下手中的漠南部落先去马其顿,希腊等各处宣扬一下他们的教义!切断各地援助君士坦丁堡的援军,到时候君士坦丁四世困守孤城,我军定当可以不费摧毁之力拿下这座罗马人都城!” 言下之意就是让阿拉伯人放手去抢了,用蝗虫战术,整个巴尔干都受到抢掠的话,罗马帝国各地自然就不可能去援助君士坦丁堡,更歹毒的策略则是让阿拉伯人与罗马人结下私仇,到时候大闽统治这片土地时候,大可以让两种族自己撕,高高在上看着热闹,谁听话,就给谁一个甜枣。 唯一的弊端就是,如果按照李绩的战略,一个月内是肯定攻不下来了。 这个建议让李捷迟疑了几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 转过天,大闽开元六年二月十八,凯撒利亚城旁,从天竺开来的大闽军团迅速忙碌了起来,成群的沉重大将军炮被架在炮车上,仰角高举,对准了海对面的君士坦丁堡,大约午时,就在对岸守军聚拢在港口沙滩惊愕的注视中,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喷射出了炮口,落在了人群中,爆破的开花弹嫌弃了一大片血腥。 震惊后世的君士坦丁堡攻防战,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第1242章.血战滩涂 轰鸣的炮声响彻了大海,一口口沉重的巨炮喷吐出来的炮火足足有半米多长,每伴随一次雷霆,对面的欧洲海滩上,必然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与震撼的响动。 大将军炮的喷射同样带来了巨大的反作用力,让盛装巨炮的水师无帆海上作战平台都是剧烈的颤动着,颠簸的上下起伏,水战不比陆战,海浪的波涛让大炮也失去了准头,沉重的铁球弹丸砸进大海中,喷溅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绕是如此,连续三天大规模的炮击战依旧将罗马帝国的安防工事打的千疮百孔,耸立在岸上的安防塔楼塌了一多半,埋伏在壕沟,屏障中的弩炮也是被清理掉了不少,甚至整个沙滩阵地鸦雀无声,就仿佛大闽舰队对着一片死域在轰击一样。 不过站在大福船上眺望,李业诩却知道潜伏在倒塌的废墟中,一定有着无数虎视眈眈的敌人正在煎熬的承受着,因为罗马帝国与华夏太像了,一样辉煌过,一样有着高度的文明,一样热爱着自己的国度。 只不过现在华夏经历了沉沦后又一次站了起来,罗马人却还在衰亡中一直走着下坡路。 绕是如此,李业诩知道阻挡在面前的军士依旧会坚定的用自己热血身躯保捍卫自己的国度。 李业诩听说,一千多年前有一位叫薛西斯的波斯皇帝率领了百万大军去攻打希腊,当时还没有君士坦丁堡,只有个希腊的小殖民城拜占庭几千人口,根本挡不住波斯大军,可薛西斯大军渡海时候,用来搭建浮桥的大船被海浪打翻了几条,淹死了百多个人,薛西斯一生气,就下令将军用长鞭鞭打了大海三百下,以示惩罚。 每听到这儿,李业诩不由得都会对这位薛西斯大帝一阵鄙视,没有可怕的君士坦丁堡尚且被小国寡民的希腊打败了,要是换到如今,再让他来试试,非得打的他鬼哭狼嚎全军覆没不可。 就在李业诩的思绪中,前方炮击却是停了,猛地让他精神凛然,果然,不久以后鲁宁就派人过了来,通知李业诩,岸上的工事基本上被摧毁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进攻了! 哗哗的水声中,大福船就向下崽儿一般,往海面上降下了无数的小型车船,舢板登陆船,无数左右千牛卫的将士纷纷爬着软梯抵达登陆艇上,密密麻麻的小船像蚍蜉充满了大闽舰队之前。 这次带队的倒不是李业诩,盛连山想亲自去却也被他拦住了,大战才开始,大将怎么能轻动?率领右千牛卫三个团登陆作战的却曾经是个文官,叫娄师德,原来是个御史,谁知道闽王为什么会把个文官提拔成中郎将。 不过李业诩对这个御史中郎将可一丁点看不起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十分敬重,此人生性宽厚,气度非凡,来自己军中非但没有文官那种孤高骄傲之意,反而每每谦让同僚,积极学习,就算李业诩是个将军,也觉得此人是宰相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娄师德此人身体颇为肥胖健硕,此时已然披挂整齐,头戴红色抹额而没有戴头盔,别有一番当年秦军光头,腰挂人头,披坚执锐而战的气魄,临战之前,站在大福船上,娄师德满是严肃向李业诩作别。 “大将军放心,末将定为大军开辟一条坦途!” 听着娄师德的铿锵之言,李业诩亦是忍不住热血沸腾,同样面容严肃的拱拳回礼。 “一切就拜托了!” 就算是海上,福船的船头依旧设置了军鼓,极具震撼力的鼓声就连浪花也是掩盖不住,两百多条小船合着鼓声的节奏,一起划起了长桨,喊着号子冲向滩涂。 端着望远镜,李业诩亦是紧张的眺望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闽的舰炮一停,滩涂已经被打成一片废墟的罗马人阵地上,无数穿着鳞甲锁甲的罗马兵将如同地里头长出来的一样,迅速在塔楼的废墟中露出了头,更令人心生畏惧的是,一辆辆便于携带的小型蝎弩被推了出来。 这种小弩是罗马弩炮的小型号,也是利用动物肌腱绞力发动,杀伤力自然比不上几米高的巨型弩炮,然而却也不是玩具,是杀人的真家伙,相比大型弩炮更为灵活了不少。 “为了上帝!为了罗马!” 岸上,罗马将军此起彼伏的战吼声响起,旋即雨点般的箭矢还有弩炮炮弹就落向了海中还在极速划动小艇的闽军头上。 这些人啊,弩啊出现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冲锋舟上的闽军猝不及防,还有伙长正站在船头眺望着,直接被射了一身箭矢瘫倒在水中,先锋冲的最快的几条小船几乎全军覆没,整个船成了刺猬,中箭声此起彼伏,大团的鲜血染红了海湾。 慌乱中,后面的闽船上,前头几个将士赶忙扛起了盾牌守在前头,后面的划桨手更是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拼命向前冲刺着,咄咄的箭矢不断钉在盾牌上,即便如此,当蝎弩射过来时候,砊昌的巨响中,包着铁皮的虎头盾牌依旧像纸糊的一般,被射了个对穿,将盾牌后头两三个将士都穿透在盾牌后头。 然而对闽军威胁更大的却不是罗马人,而是鲨鱼!这个时代地中海里的鲨鱼还是颇多的,战士们流淌的鲜血立刻像最香的诱饵那样,诱惑着一个个三角鳍露出水面,甚至撞得船底砰砰作响,看的李业诩大骇,他可记得那一天与黑鲨鱼决战时候,落入海的海盗是如何被这种凶残动物撕咬成碎片的。 “鲨鱼!防御鲨鱼!立刻给本将准备大弩!绝不能让恶鲨去吞噬我们的将士!” 被李业诩的叫嚷声惊动了无数左右千牛卫的将士,成群结队的弩兵端着制式钢弩冲上船舷,含光四射的弩箭一时间如同机枪子弹那样泼洒在海里,十多头体格巨大的灰鲨背上插满了钢弩矢,飘着血丝浮了起来,然而还是有几十头穿过了箭网,冲向了登陆军队。 大闽的水军阵势像一个巨大的城池,前头,是炮击的海上作战平台还有装备重型毁船炮的巨舰,后面才是福船运兵船,就在李业诩的焦虑叫嚷中,刚刚给冲锋舟登陆而留下的水师舰船空当处,一张张挂网却是被忽然抬了起来。 原来鲁宁早有准备。 看着水师将士熟练的将一米多长的鱼枪**海里,撞在防鲨网上撞得浑身是血的鲨鱼见冲不过去,又嗅着血腥自相残杀起来。 鲨鱼的危机解决,李业诩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候,先锋的船队也是终于冲到了岸上,丢下桨,憋了一肚子气的闽军将士呼啸着杀奔了罗马人的防御圈。 闽军刀盾手也用盾,罗马人重步兵也用盾,包铁的虎头元盾狠狠地撞在了风筝形木盾上,两种语言的怒骂中,闽国的横刀和罗马长剑在缝隙中穿刺不停,每每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两方的将士不断扑倒在沙滩上,粘稠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沙滩。 第一批登岸的不过六个团一千八百多人,在一千多米的战线上明显显得有些单薄,从挖掘出来的壕沟后面钻出来的罗马重步兵厚重的不像个样子,眼看着闽军岌岌可危,被压的马上就要被赶回海里了,可这功夫,罗马人阵地背后却又响起了喊杀声。 在罗马将军不可思议的注视中,无数阿拉伯人轻骑兵呐喊着从背后的平原冲杀了过来,正好撞在了罗马守军的背后。 已经顶着闽人的炮火坚守了三天多了,眼看着第一波进攻就要被打退,可这个功夫却是忽然腹背受敌,罗马守军顿时就着慌了,精神崩溃的罗马守军四处乱跑,不再听将军指挥,边缘的甚至直接崩溃的向后溃逃去。 望远镜眼看着战机到了,李业诩顿时大喜,又是高昂的大声叫嚷起来:“放船,进攻!!!” 急促的战鼓鼓点快的都快连在了一起,更多的车船舢板下饺子一样落尽了海里,左右千牛卫主力军憋足了劲儿,脸憋的通红的向岸上蹬着船轮子,就连水师也是派遣小船跟着上岸,水兵们端着刺枪亦是跟着哇哇叫嚷着冲上岸,整个罗马阵地再一次陷入了战乱当中。 十多个罗马重步兵推着盾牌,就把几个右千牛卫兵挤到了中央,十多人推着长剑对中间一阵穿刺,大声的惨叫中,几个闽兵全都被刺成了筛子,惨叫而亡,可没等领头的百夫长兴奋叫喊,可冷不丁背后忽然一凉,不可置信的回头注视下,正看到一个大闽水兵满是怒火抽出了刺枪。 大闽刺枪都是尖锐的三棱刺,依靠肌肉的张力根本止不住血,背后喷涌着胸腔鲜血,那百夫长眼前一黑,踉跄瘫软的跪在了地上。 源源不断的左右千牛卫涌上岸,本来就被背后阿拉伯轻骑兵冲的岌岌可危的罗马守军如同落入热锅里的黄油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精神崩溃了的罗马重步兵抛弃了手中长剑,脱了身上重甲,落荒而逃。 此时李业诩与盛连山也是乘船登上了海岸,眼看着战场上到处都是罗马人被击破盾墙乱跑的队伍,身旁还有着十多个罗马守军被大闽水兵打翻在地,手中的刺枪没头没脑的扎下去,闻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李业诩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看着整个滩涂就要被大闽一战而下了。 可偏偏这时候,已经杀进敌军前锋的十多个闽军烫了屁股一般焦急的跑了回来,战场上嘈杂太大,十几个人都是扯着嗓子大喊着。 “将军,罗马狗子又上来了!” 正说着,已经被火炮压毁的岸防塔废墟上,灰乎乎的罗马盔甲再一次如同潮水般的涌了上来,一伍闽军追杀的兴起,正好撞到汹涌而来新的敌军队伍上,当即被罗马人的风筝盾牌拍在了地上,旋即被乱剑分尸,看到这一幕,李业诩的寒毛都冒了起来了。 “列阵!!!” 拔出剑焦急的奔跑在沙滩上,李业诩一路大吼着,对面罗马人射过来的箭就擦在他盔甲边上,有的甚至在他甲叶子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在李业诩的指挥中,附近各自为战的闽军缓缓汇聚在一起,盾牌拼成盾墙,刀枪朝外,可没等闽军扎稳阵脚,新来的罗马军阵已经举着盾牌狠狠了上来,甚至还有一个格外彪悍的色雷斯大汉举着盾牌高高跳起。 砰的一声闷响,几个闽军直接被拍倒在了沙滩上,接下来一秒,盾牌撞击声,刀剑相击声,怒骂声,哀嚎声,一刹那,足以带走人灵魂的交响乐带着无数鲜红色在这片狼藉的滩涂上又是剧烈的演奏起来。 第1243章.战阵拉锯 后世的剑桥战争史中曾经有一句话,自由两大文明发明了步兵操练:中国和欧洲! 上一次埃德萨之战,大闽与东罗马帝国进行的是攻坚战,双方变换角色,反复攻击对方营垒,作为华夏文明继承者的大闽还有古希腊文明的传承人,这次不大的抢滩登陆战,却切切实实成了两军战阵的相互较量。 华夏古语有半渡而击,说的就是大军渡河时候是最脆弱的,抢滩登陆战也是差不多,战线过短,每次投入的兵力有限,反复攻打的话,每次都要在渡海途中在罗马人狙击下损失不少,故而李业诩取了个巧,反正海岸线这么长,罗马人看护不过来如此长的战线,提前他在靠近马其顿方向率先登陆了几百阿拉伯轻骑兵。 等到娄师德的先锋军与罗马人激战到极酣时候,这些阿拉伯轻骑兵突然杀出,一方面是背后受到袭击,另一个方面阿拉伯人也的确在罗马人心头留下了心理阴影,几百阿拉伯骑兵还真起了奇兵的作用,把罗马守军冲乱了。 借着这个空当,李业诩下令全军强渡,本来罗马人就已经混乱了,又迅速面对了闽军优势兵力,罗马守军很快是乱了阵脚溃散了。 可也合该李业诩倒霉,不光大闽懂得留一手,罗马人也有预备队的概念,在凯撒与庞培的内战中,凯撒就是利用少却精锐的第四线部队,在其全军与庞培军都绞杀在一起时候突然暴起攻击庞培军的侧翼,从而赢得了法萨卢斯会战这一内战中关键的一战,这一次,罗马守军也不是全线都投入了防御,大约留了一般兵力守卫后方军营。 左右千牛卫本来就是渡海登陆,阵型凌乱,碰到罗马人溃退,不少伙更是痛打落水狗,跑的太快,与大队伍脱了节,正好碰到了从东南角杀过来队列整齐的罗马守军。 罗马人可是最擅长以严整的军阵兑付悍勇却队列不整的散兵游勇,不少追上去的闽军都是被罗马战阵食人一样包裹了进去,几面大盾牌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以盾牌挡住进攻,然后用剑或者刀在盾牌侧面刺杀对手,可是一贯的罗马人拿手好戏,好几百闽军都因为冒冒失失闯进了罗马人如墙推进的军阵而送了性命。 幸好李业诩见机的快,紧急的聚拢了军兵,在第一线尽可能的组织起一道战阵,也幸亏闽军训练有素,尽管事发仓促,还有有几百人组成了盾墙。 就这么一只单薄的盾牌,阻挡住了罗马人墙一样的压过来把左右千牛卫全都压回大海里喂鱼的战略意图。 李业诩都是亲自执剑,刚刚那个色雷斯军汉一个跳压直接撞翻了两三个他阵中的将士,手中的罗马长剑扎进了正被他压着的那个右武卫将士胸口,没等这个凶悍站起身来继续厮杀,李业诩的横刀已经当头砍下,咔嚓的一声脆响,斗大的脑袋的飞了出去。 两个闽军将士举着盾牌奋不顾身的要挡上去,可涌进来的几个罗马兵乱刀下去,勇猛的将士也是血肉之躯,转眼之间就喋血在了当场。 还好这功夫后面的右千牛卫一个大队又聚拢在了一起定了上来,扛着虎头圆盾,呐喊着顶了上去,硬生生的将已经突入镇中的罗马人给定了回去。 孙子云:人即专一,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说的就是这阵战,两个军阵紧紧的贴在一起,不论闽军还是罗马人都不得不竭尽全力拼死厮杀在一起,哪怕最胆小的人都不敢后退,都是拼了命的把盾牌举的高高的格挡住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刀剑斧头,一面呐喊着将手头家伙捅出去,两面到处都是利器入肉的噗嗤响声,不断有人软倒在阵中,旋即后面人又是被挤着补上来。 相互喷溅的热血把双方的脸,盾牌都给染红了,倒不是有人不胆怯不想后退,可这地儿根本无从可退,一个转身功夫就能让七八把利刃把后背捅成筛子,真应了孙子的话,勇者不得进,怯者不得退。 这时候完全考验的是军队素质与战斗意志,这时候什么战略计谋都派不上用场了,也许一个人惊恐溃逃就能带动着整个阵线的崩溃,右千牛卫久经训练,几乎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做的都是队列杀人的训练,黎巴嫩山与雅穆克河的战役更是淬炼了他们的意志,就在李业诩身边,他眼睁睁就能看到十来个兵舍生忘死的把盾牌镶进了对方盾阵的空隙,几个人一用力,将七八个罗马人过肩摔到了自己一方,旋即凶狠的回身用随身三棱刺结果了他们。 不过毕竟右千牛卫是仓储结成阵势,而且这是打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了,罗马军团同样的是气如虹。 而且拜占庭军中还雇佣了不少从南俄草原迁徙来的蛮族罗斯人,这些人也的确是体格强壮,手持双手大斧真真的破阵利器,每每罗马人的军阵忽然裂开,十多个轮着大斧头不要命冲上来的罗斯蛮族凶狠劈砍下,包铁的虎头圆盾都能被他们砍碎好几块,然后背面的闽军便被重斧残忍的砍死,每每遇到这些何种状况,闽军除了依靠人名去填补,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看着自己麾下让罗马人杀得尸横狼藉,有的地方死人都堆了半人高,死的可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李业诩也忍不住眼红了,回头暴怒的高声叫嚷起来。 “老盛,你个狗娘养的,等死呢!还不快上!” 这么半天时间,李业诩的右千牛卫死伤惨重了,盛连山的左千牛卫还在后头磨蹭着整队,也难怪李业诩发火了,盛连山的指挥位置与李业诩就距离不远,听着他杀人一般的吼声,盛连山留着大胡子的脸却是忽然咧嘴一笑。 “李兄弟,你就瞧好吧!” 正说着的功夫,盛连山的阵势也终于排列的差不多了,两厢两千多人在各自中郎将的呼喊下,以平日里跑操的队列呼喊着向两面跑去,竟是去击罗马军阵薄弱的侧翼,而又是一千多的左武卫刀盾手迅速跑到了李业诩部身后,几十面盾牌搭成一个斜坡,在手里吐了两口唾沫,领着数百个摘了头盔,仅仅在额头上系着条红绸缎的健壮西北汉子一起做了个起跑的动作。 眼看着一幕,李业诩冷汗都淌下来了,刚伸出手大吼着不可,盛连山已经率领着麾下虎吼一声,大步助跑,踩着盾牌搭成的人体,狠狠跳跃向了对面密密麻麻的罗马军阵。 四列罗马军阵还在竭力向前拥挤着,指望用阵型彻底推垮单薄的闽军,冷不防几百个手持双刀的闽军汉子大鸟一样从天而降,看的这些罗马人都愣了,可片刻之后,他们就尝到了什么叫地狱的滋味。 几百大汉就想几百舞者那样,先是双刀抄下,砍死了落脚处的罗马人,旋即旋转起来,双刀就像舞女的两条水袖那样,偏偏起舞,旋转着跳起了一支死亡之舞。 忘了死亡的威胁,完全放弃了防守,双手大刀只管来回的劈砍着,沉重的刀锋往往第一刀砍偏了盾牌,第二刀就在罗马人的咽喉,胸口撕开了一道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几百人就像几百个绞肉机,正面面对他们的罗马军被扫荡的阵型大乱,背对他们的更是做了枉死鬼,往往还没回过身来,就被身后的利刃砍死当场。 顿时,推土机一样向前挤压的罗马军阵便阵型大乱起来。 尤其以盛连山最为凶悍,他的盛家剑法完全是在三百年五胡乱华的乱世中杀出来的战阵剑法,每每呼喝一声,刀至,盾碎,砍人却偏偏砍到筋骨关节处,如同庖丁解牛一般。 他正落在一队罗斯雇佣兵中,几个呼吸间,就有四五个体壮如牛的南俄草原蛮族死在了他刀下。 后面,当完人体的闽军刀盾手又是散开,哇哇怒吼着,大批左千牛卫军士汇入了军阵中,李业诩这才恍然,难怪平日里一打仗就不要命的左千牛卫今天这么慢,他们是将长兵器都携带了过来。 自古以来,南军多剑客,北方豪杰却格外豪放,尤其善用长枪大戟,三四米多长的步槊隔着人群就对罗马军卒,杀了过来,半米多长的枪刃每次都能带起一大片鲜血,沉重枪下槊锤砸到毫无防备的罗马人脑袋上,就算有头盔防御,当即也砸了个脖子断脑壳裂,死倒在了当场。 前沿死了一大片,背后还被搅乱了阵型,一直咄咄逼人向前的罗马军终于被迫停止了脚步,而且还急促的向后被压了过去。 忧心盛连山的安全,获得了左千牛卫指挥权之后,李业诩也是嘶声竭力的喝令着军阵向前压制,眼睁睁看着罗马人守军再一次大乱的缓缓溃散,两边的重步兵已经向后溃退,似乎胜利在望了。 可就这时候,罗马人背后再一次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刚刚溃退的罗马守军居然整理好了军阵,又一次扑了上来。 “干!” 李业诩差不点没把指挥刀摔在了地上…… 第1244章.蝗虫战术 真正的残阳如血也许就是这个模样了。 西落地中海的太阳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把大海染红了一片,连续三天被闽军炮火所覆盖的罗马人阵地上也是晃得黑红一片,各种乱七八糟的建筑残片,倒塌的安防塔在视线中都变得模糊起来,好像鬼牙鬼爪那样狰狞可怖。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浓郁的几乎令人作呕,横七竖八插在地上的箭矢,枪杆子还有投枪就像多长出了一从芦苇,这场罗马方阵与传承自孙武,秦皇汉武,诸葛武侯,李卫公等才智绝伦之士遗留下的华夏军阵较量中,终究是逊色一筹,在黄昏之前撤退了。 不过坚固军阵之间的互相碰撞,不论双方护甲如何精良,伤亡率依旧大的惊人,就像后世中日战场上,大规模刺刀战最后,不论谁胜谁败,双方的伤亡几率都能达到三到五成一样,李业诩通过取巧的战术是落空了,这一天他和盛连山的左右千牛卫至少阵亡了三千多人,杀得这片距离君士坦丁堡不远的滩涂都是一片通红,到了罗马人撤退,他干脆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闽军也是杀红了眼,就在李业诩瘫坐的地方不远处几个罗马伤兵也是倒在地上,七八个闽军喊叫着怒骂着用长槊死命的朝着他们扎着,一个大队五十多人就剩他们几个了。 伤员凄惨的嚎叫声,追杀着零星落单的罗马溃兵的怒骂声,一个个怪异的音符构成了这场凄惨的交响乐,战事结束了,屠杀却还在进行着。 远处,拎着双刀,已经杀成个血人的盛连山尚且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像个螳螂那样四处乱窜着,许久再找不到对手,他刚才恼火的跑了回来,对着坐在地上的李业诩质问着:“为什么不继续追击?” 同样气喘吁吁,指挥了一天的李业诩喉咙已经肿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绕是如此,李业诩依旧艰难的对他摆着手。 “不能追!” “罗马军阵不乱,旌旗不倒,他们还没有溃败,如果我们把阵型跑散了,反倒容易先胜后败。” 盛连山依旧是一副杀机如潮的模样,他带出去几百冲阵的轻兵在第二股罗马军阵夹击下死伤狼藉,也就剩下百多号了,这些都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此时盛连山恨不得现在就把君士坦丁堡屠了以泄心头之恨,怎么肯这样轻易罢休? 看到他这样一副模样,李业诩又不得不用他嘶哑的嗓子艰难的说道:“他们退入了君士坦丁堡,跑不了,当务之急是挖好壕沟,防备罗马人的铁甲骑兵再次来袭!” 听着李业诩如此之说,盛连山也不得不终于压下心头火气,绕是如此,依旧骂骂咧咧态度极其恶劣的转身叫嚷着,离着老远都听得到。 还真是谁都怕恶人,盛连山冷着脸恨不得提刀杀人的模样把罗马人吓住了,还把楼船将军鲁宁给吓住了,水师又派的人上安,,提供了哇壕沟的工具不说,五千水手还把活给代劳了,就这原本罗马人挖好的公事阔出去一边,并且将被火炮打碎的各种垃圾杂物清理到了一旁,帮左右千牛卫搭建好帐篷,收敛死者。 伤员得到照顾,后方的物资源源不断通过小船运上来,这时候李捷还没大规模弄出来玻璃,所以军用罐头是用大竹筒密封的,一大群血战过后的军士围着火堆煮着罐头中的糌粑,还有鱼和肉,食物的香气中,倒是缓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 只不过眺望着就在不远处君士坦丁堡黝黑而又高大的城墙,李业诩的拳头依旧捏的紧紧的,瞳孔中流露出了阴霾。 ………… 虽然是惨胜,不过四天功夫在欧洲部分拿下了一片滩涂阵地,并且左右千牛卫也当阵斩杀了三千多罗马人甲士,消息传回凯撒利亚,倒是依旧在闽军中引起了一阵欢呼,李捷亲自嘉奖了李业诩与盛连山的英勇作战,并且大方的划拨了五十万贯抚恤与犒赏将士。 南朝宋时候曾经有诗广为流传,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一贯差不多一两银子,初唐时候物价颇为稳定,五十万贯差不多后世十亿,《唐律疏议》中明文规定,从行伍死,卫士给绢一定,充殓服,仍并给棺,令递送还家。也就是说,在大唐当兵打仗死了,给一定绢,发一套寿衣,给个棺材,并且把尸体运回家就完了,一共费不过十贯,闽王的抚恤金超过了大唐十多倍了。 不论被抚恤的左右千牛卫,还是闽军三十万大军上下,得到消息无不是士气振奋,充军行伍为的什么?不就为子孙博一个封侯拜相吗!如今闽王给的抚恤足够一家老幼用,后顾之忧已经解除,拼了这条老命为陛下夺取这帝位又如何! 士气高涨又带来了一个副作用,每天都有不少新抵达这西亚战场的南天竺兵将上血书要求第一个被派去攻打君士坦丁堡,也不知道猪血还是鸡血写成的血书弄得兵部弄得兵部衙门都是一股血腥味。 绕是如此,李绩依旧坚持着自己之前的战略,对血书一概不理,继续执行第二阶段的计划,十多万阿拉伯轻骑兵还有五万高加索贵族铁骑以及高加索步兵混编的庞大军团被李捷带来的大福船开始一批又一批的运送到了欧洲。 上了岸之后,李靖的命令只有一个,看好哪儿就去哪儿,尽情的抢吧! 就算东罗马帝国被连绵几百年的波斯争霸战争拖累的国力大损,还在与阿拉伯还有大闽的战争中丢失了一多半的国土,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时的东罗马帝国依旧拥有巴尔干半岛还有北非的迦太基一代一大片领土,甚至在南意大利,西班牙还有些地区宣布效忠于罗马帝国,能够支持君士坦丁堡战争的地区包括后世的希腊,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克罗地亚,马其顿等后世东欧十多个共和国的领土,国力对比于高句丽,要强上不下十倍。 如今的大闽攻击君士坦丁堡,倒是有些类似于后金攻打明朝,李捷是要占据君士坦丁堡来称帝的,要想长治久安必须耐下性子一刀一刀的砍断东罗马帝国这棵大树上茂密的枝叶,斩断它漫长的根系,让它自己陷入缺乏营养而枯死的地步。 不然的话就会如同历史上大唐攻击高句丽,还有皇太极几次攻打京师那样,别说攻不下来,就算攻下来了也是守不住。 不过要想蔓延整个巴尔干半岛的进行破坏,闽军自己也是不行,一方面人生地不熟,危险极大,另一方面如果大闽放开手去烧杀掠夺,名声在巴尔干半岛也会彻底败坏了,李捷可不像像后世蒙古帝国那样,虽然占领了广袤的领土,可是领土几乎都是空的,上面的人口全被杀光了。 所以这时候就要劳烦大闽的好盟友阿拉伯人,阿拉伯轻骑兵的心可比闽军狠多了,他们可以很好的就食于敌,就算死了也不用大闽抚恤,还有就是这年头老百姓的文化程度极低,他们可分不清是衣冠楚楚的闽人下令来掠夺他们的,在巴尔干人的记忆中,只能记得是蝗虫一样的阿拉伯人焚烧了他们的家乡。 大闽开元六年二月至四月,对于整个巴尔干半岛来说,都是一场恐怖的噩梦,无数阿拉伯骑兵在左右千牛卫夺下的君士坦丁堡滩头下船,带着对异教徒的嘲弄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耀武扬威之后,杀进了东罗马帝国的腹地,最先遭到破坏的距离最近的色雷斯与马其顿,然后蔓延向希腊,向北直到多瑙河。 这么一片广袤的区域中,无处见不到阿拉伯人向北奔涌的铁蹄,至于那些高加索兵,虽然倾向与同是基督徒的东罗马帝国,不过闯入了罗马帝国内部这个世界后,对着罗马人琳琅满目的财富,也顾不得同样是基督徒的情分,照抢不误。 从西亚来的外族兵如同蝗虫那样充满了罗马人的田野。 其实真论起战果,就算十多万阿拉伯骑兵和五万多高加索兵也没有多少,他们缺乏攻坚能力甚至战斗意志,别说城市,就是大一点的罗马镇子他们都攻不下来,杀伤的罗马军队相当有限,甚至还没有自身因为水土不服,病死的多。 阿拉伯骑兵最大的功绩是破坏了罗马帝国的春耕,乡野间,不论罗马元老的大庄园,还是罗马自耕农经营的小块农场,无不是被这些不速之客拜访过,农民不得不逃离土地,大块大块的农田即便播种下了麦子,也被阿拉伯人的战马给啃光了。 公元七世纪还是农业时代,全国超过二分之一的农耕被阿拉伯人破坏,越过年,东罗马帝国必然爆发全国性的饥荒,到时候就算大闽不去攻打,君士坦丁堡也得被饿倒,到时候闽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拿下这座帝国明珠,这就是李绩的计划,被他称为蝗虫战术。 一直憋在君士坦丁堡城内,与建立这座城市者同名的君士坦丁四世果然坐不住了………… 第1245章.君士坦丁堡来人 凯撒利亚的沙滩历经战争中的两个月,此时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原本松软的沙子此时几乎被水泥浇灌的梆硬,形成一个长两里,宽百米的长方形水泥台,上面整齐的排列着整齐的火炮二百多尊,青灰色的炮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清冷的杀机。 承载着沉重炮身的炮车车轮在水泥台子上已经轧出了黑色的痕迹,炮口处黑色的炮灰也撒了一地,明显这些天没少使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亚洲与欧洲在这里的距离如此之近,沟通黑海与地中海之间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最宽处也不过三千七百多米,最窄处就在眼前,不过七百五十多米,大半个海峡都在大闽炮火范围之内,大闽的火炮刚好封锁住了金角湾,还能触及君士坦丁堡东面的海墙。 君士坦丁四世把皇家海军主力藏在金角湾中,已经预备好了在这个狭窄的海峡中与大闽的舰队用希腊火殊死一战,可君士坦丁真是做了一百个梦也没料到闽军火炮居然能坐在亚洲打欧洲,眼睁睁看着闽军的运兵船源源不断将阿拉伯轻骑兵还有高加索山地兵运到君士坦丁堡城下,然后去劫掠他的内陆腹地,硬生生把主力舰队憋在了金角湾内不敢出来。 一方面是为了敲山震虎,让君士坦丁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来拼命,一面又是为了震慑人心,削弱罗马人守军的意志,大闽也是不惜工本了,每天上午下午都会对君士坦丁堡海墙与滩涂炮击各一个时辰,已经连续两个月,坚固的海墙此时早已经四分五裂,滩涂上也是如同月球表面那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就连原来罗马商人在金角湾出口的一处小渔港都是被轰成了渣子。 开元六年五月初二,又是一个大晴天,这天气正适合炮击,一大早上大闽的炮兵们就又从火药库中搬运出了成箱的炮药,沉重的铅球铁球又是堆满了被砌成炮台的沙滩上。 一双牛皮大军靴来回踱步在忙碌的炮兵之间监督这些大兵一丝不苟的进行炮击预设准备,胸口一连串护符嗑的护心镜叮叮当当作响,每当听到这个声音,附近的炮兵无不绷紧了神经,生怕做错了一点,无他,巡视的正是他们所有人的顶头上司,神威将军小野虎。 此人还真是个传奇,一个高句丽人,还是小偷出身,据说偷了闽王的钱包才被闽王慧眼识人,最后一路征战成了大闽从三品的神威将军,炮兵总管,在雅穆克河会战,他指挥的炮群精准摧毁了阿拉伯人超过半数的投石机弩炮,为大军扫清了障碍,虽然闽军中大他的官多了,几乎所有人却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没办法,谁不需要炮火掩护啊? 小野虎倒也知道珍惜,在闽军中为人颇为谦逊谨慎,从没有跋扈过,他还有个特点,就是尤其笃信宗教,相信是神的恩赐,才让他能有被闽王相中的机会,这个笃信可有些特殊,几乎什么宗教都信,佛教的佛珠,婆罗门的饰物,基督教的十字架,一丝蓝教的挂件,大闽几乎有的宗教全能在他脖子上找到相关物件,所以小野虎也被人称作十三链子将军。 对于工作,小野虎可是一丝不苟,他也知道只能有如今还是因为自己苦苦钻研的火器技术,所以就算已经两个多月罗马皇家海军都没有一丝动作,每天仅仅是对着空空荡荡的城墙沙滩轰炸,小野虎依旧一丁点松懈都没有。 “检查火药,受潮的马上去替换。” “你这炮摆歪了,训练时候是怎么做的!” “药填多了,告诉你多少次要定装!定装!” 一声声呵斥中,两千多人的炮兵部队紧张完成了发射准备,可就在小野虎在后面跟军需官核对今天需要用的炮药时候,冷不防前沿的指挥官满脑门油汗急急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金角湾有动静了!” 他们这个火炮阵地为的就是封锁金角湾,一旦有什么异动全面开火,打沉东罗马皇家海军任何敌对行动,这么多天了罗马人也没个动静,听着麾下焦急的禀报,就算沉稳如小野虎,也忍不住精神为之一振,顺着声音对着远处就抬起了望远镜。 入眼处,加拉太堡垒与君士坦丁堡城墙之间拦在海湾上的两条粗壮钢索果然随着链盘搅动而松懈下来,彻底沉入了海中,一直紧闭的金角湾大门被洞开了。 “左翼阵地炮口****二十度!右翼炮阵炮口****十五度,中军不动,各队正自行校正发射角度微调,听我命令,不得擅自开炮!” 小野虎紧张的声音被十多个传令兵传遍了整个炮台,大闽的陆战火炮都装在木质炮车上,为了方便实用,炮车上都已经刻下了角度与仰角的标尺,按照平时训练成果,各队炮手全都咬紧牙关扭动着沉重的炮车。 开战已经两个多月,这些隶属于禁军的皇家炮手空耗费了几仓库弹药,如今却连个罗马人毛都没有炸到,今天终于可以开荤,每一个炮手脸上都流露除了嗜血的兴奋目光,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敌人在自己手中四分五裂。 然而所有人的紧张热切观望下,好半天,大规模的罗马舰队却没有出现,出来的反而是条才二十多米的普通地中海矮帆船,这东西是商人平时运货用的,孤零零一条小船挂着白旗慢吞吞的从金角湾磨蹭出来。 小船刚一出来,身后的加拉太堡垒又是赶忙升起了拦海铁索,仿佛生怕被大炮轰成渣,挂了满船的白旗不说,对着小野虎的炮阵,几个罗马人居然还拼命摇晃起了闽字大旗还有李捷设计的双头龙旗,就停在金角湾口,一动都不敢动。 这是闹得什么幺蛾子?不说小野虎,其余的炮兵都尉也都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前炮都尉邢澍树这才为难的跑回来询问着:“将军,这,该如何处置,要不要末将开炮干了他?” 小野虎自己也是为难了半天,终于咬了咬牙,狠狠摇了摇头:“先不开炮,派人迅速进城汇报给兵部,不过也别放松警惕,小邢你去盯紧金角湾入口,再有一条船跟着冲出来也轰死他娘的!” “喏!” 刑都尉飞奔回了前沿,十来个信使也骑上马飞奔回了凯撒利亚城,对于此事兵部也是颇为重视,居然兵部尚书李绩都亲自到了前沿,端着望远镜眺望了半天拼命挥着旗帜累的满头大汗的罗马商船,他也是皱了皱眉头。 “让罗马船过来。” 说完,李绩居然又是爬上了马,头也不回的又回了城。 这个时代大闽编有自己的旗语,可罗马人没有,沟通又成了个问题,还好有些手势是人类通行的,小野虎找了十多个人打着大闽大旗往自己方面忽扇半天,适宜可以通行,那条商船这才小心翼翼的行驶过来。 上次大闽使节让君士坦丁堡给杀了,这一次,闽人上下也没个好脸色,一个个兵士冷着脸傲慢的擦拭着大炮,有的炮兵还拿着防身的三棱刺枪卸下来的刺刀来回剔着牙,来接待的更是小的不能再小,鸿胪寺来了个九品芝麻官,一贯讲究礼仪的礼部更行,把门口看门的老兵给派来了。 眼看着对面罗马帝国商船靠岸,一个穿着红衣大主教华丽衣袍,却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跟路边小贩似得家伙从板子上登上了岸,老兵光顾着抓挠身上的虱子,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鸿胪寺九品芝麻官却仿佛自己是大闽正一品宰相那么傲慢,牛气冲天的昂这头,傲慢的用希腊语说道:“撮尔小邦有何事快说,本官可是很忙的,没空跟你浪费时间。” 统治西方一千多年的罗马帝国被一个九品芝麻官说成撮尔小邦,这嘲讽技能算是开到了极点,可偏偏那个穿着红衣主法袍的家伙一丁点都没生气,反倒是陪着一张笑脸,笑容可掬的一个大鞠躬。 “大人说的极是,小的乃是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奉君士坦丁陛下之命,前来大闽,想要与闽王陛下还有安娜陛下商议投降求和的事宜,罗马愿意对大闽称臣纳贡。” 鸿胪寺的小官还真傻了下,到不是因为罗马帝国说要投降,如今君士坦丁的称臣纳贡已经在大闽境内成了个笑话,人们比喻不讲信誉,反复无常两面三刀卑鄙无耻都会套用在这位罗马皇帝身上,令小官诧异的是,这货居然说的一口比自己还流利的唐语。 眼看着小官被自己说的似乎一言不发了,也不知道行还是不行,另一个老兵则干脆把傲慢发挥到了极点,从脖领子上抠出一个大虱子,居然跟鲁迅先生《阿q正传》中的主人公阿q一样塞嘴里给咬了,这位自称君士坦丁堡大牧守的家伙顿时脑门上又流淌出了汗水,更加讨好的把笑容真挚了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饼子塞到那小官手里,同时语气更加放低的小心翼翼说着。 “那个,我叫保罗,是安娜陛下的旧识,还请贵官帮忙通融一下!” ………… “保罗?” 凯撒利亚的临时行宫中,听着那小官在门口远远叩拜着报出了这个名字,正在帮李捷收拾罗马帝国资料的安娜忍不住惊愕的站了起来,旋即脸颊上满是惊喜的说道。 “这个神棍居然还活着!” 第1246章.再提议和 君士坦丁堡又派人来和谈了。 这事儿不大不小也算个重量级新闻,为此,东罗马帝国还特意将重量级人物,代表神权的君士坦丁堡大牧守派来了,可惜,在大闽高层连一丁点波澜都没引起reads;天禅佛道。 兵部尚书李绩听过之后仅仅是冷然一笑,旋即又拿起马其顿地图研究起来,礼部尚书萧盛干脆不在城中,鸿胪寺卿杨雄干脆是拿起报告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一方面,君士坦丁四世背盟太多次了,明面上打着何谈旗号暗地里捅刀子的每次都是他,另一方面,闽王都宣誓要在君士坦丁堡称帝了,只要打赢这一战,日后大家就可以封侯拜相成为开国功臣,现在还和你何和谈个鸟? 不过鸿胪寺与礼部都没有接待,秦贵妃安娜却还是引荐这位海对面来的大牧守去见了李捷,因为这人实在是个熟人,甚至能算的上是自己人。 偏殿中,听着安娜小声的嘀咕介绍着,李捷还真是惊奇的瞪圆了眼睛。 “你是说,你是当年跟随侯杰去君士坦丁堡的那个新函谷牧师?” “闽王圣明,正是小的。” 找到了组织,保罗那张奸商老脸还真是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当年安娜被已经死了的老罗马皇帝君士坦斯囚禁在加拉太堡垒,后来适逢穆阿维叶大举进攻君士坦丁堡,为了与东罗马联合夹击阿拉伯帝国,李捷派遣了侯杰为指挥,带着李玉儿等一批精干人员奔赴君士坦丁堡营救安娜,这个保罗就是当时侯杰在新函谷关外招募的一个神棍,由叙利亚逃荒到那里,专门以骗愚夫愚妇为生。 这人有几分本事,抵达君士坦丁堡之后侯杰以他作为切入口,煽动君士坦丁堡市民暴动,最后这老小子被安娜扶植成了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后来君士坦丁四世政变安娜下台,还以为这老小子已经被君士坦丁四世干掉了呢,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居然咸鱼翻身了,还是君士坦丁堡大牧守。 这个职位可非同一般,最初的基督教有七大牧区,君士坦丁堡大牧守是仅次于罗马大主教的人物,只不过后来基督教发源地的耶路撒冷,埃德萨,安条克,亚历山大等圣城全部陷落了,君士坦丁堡还与罗马分道扬镳,这才让罗马教xiaode 会成为西方独一无二的宗教中心,几个世纪,君士坦丁堡大牧守身份上都是能与罗马教皇分庭抗礼的人物。 “我说当初我怎么败得这么快呢!感情是你在背后出卖了我!”眼看着保罗在缩在宽大的大主教法袍中不合身的麻杆身材,见到故人,安娜忍不住笑着开玩笑的打趣道,一句话听的保罗又是哎呦一声,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 “安娜陛下这您可冤枉小的了,上帝他老人家可以作证,小的是一颗红心向着陛下您还有闽王陛下啊!君士坦丁这小人篡夺了皇位后,差点没杀了小的,后来幸亏几个善男信女老爷作保,小的才保住一条性命,不过也被关进修道院中,三天前才把小的放出来,给我一套衣服,加冕仪式都没有,就给小的打发出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这些年过得苦,保罗恨不得把不合身的法袍拉开,让安娜看他瘦成排骨的肋巴扇,不过在禁军值班军官噶尔襄陵一双牛眼怒视中这才作罢,绕是如此,也足够逗得安娜捂着小嘴,巧笑连连了。 不过李捷听的却是略有失望,这么个仓储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这一次君士坦丁四世的和谈诚意又能有多少? 旋即李捷却是哑然失笑,反正他是君士坦丁堡势在必得,他也没有和君士坦丁四世的心思,君士坦丁有没有诚意也不打紧。 不过保罗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他白来,想到这儿,李捷亦是含着笑询说道:“既然保罗神父是我大闽有功之臣,寡人夺下君士坦丁堡之后,就正式册封你为君士坦丁堡大牧守。” “多谢陛下!小的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保罗真是大喜,也顾不得自己的大使身份,跪地下就是梆梆磕头,投敌的如此彻底,让李捷忍不住再次哑然失笑,赶忙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保罗卿的忠心寡人已经知道了,起来吧reads;[进击的巨人作死进行时!” 保罗这才揉着脑门傻笑着站了起来。 虽然已经没指望能从保罗口中掏出什么,能知道点也是聊胜于无,李捷还是伸手询问道:“卿远来不易,就给寡人讲讲君士坦丁堡如今如何吧,君士坦丁小儿不是要与寡人死战到底吗?把寡人的使者都杀了,还来谈什么和平。” 一听这话,保罗居然又是猛地一拍大腿:“闽王陛下您说的太对了,君士坦丁这个小儿可把罗马坑苦了,现在君士坦丁堡城内人人都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寝皮,要不是君士坦丁手里握着由保加尔人和罗斯人组成的禁卫军,市民们早就推翻他了。” 保罗这话可不是吹牛,历史上君士坦丁堡市民暴动,可是坐实干掉了不少皇帝,甚至拜占庭帝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帝查士丁尼都差不点没被市民暴动赶出去,也是从查士丁尼之后,历代罗马皇帝才加强禁卫军,随时防备首都市民造反。 这话倒是让李捷动容,最近大闽的蝗虫战术,铺天盖地的阿拉伯人从以佛所乘船去欧洲,深入巴尔干,最远的一个部落甚至跑去了雅典,虽然没能活着回来,穷苦怕了的阿拉伯人依旧几乎把东罗马乡野间能抢的全都抢了。 东罗马何人真正掌权?那些拥有大庄园的地方贵族元老,大闽这一手严重打击了他们的利益,罗马贵族必然不满,这股火气要不发泄在大闽身上,要不发泄在自己国主身上。 不过就算怨恨大闽,罗马曾经一手遮天的元老院也是束手无策,看起来这些元老们又把尖锐的矛盾对准了在皇位上的君士坦丁。 虽然肯定不可能像保罗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君士坦丁四世的帝位不稳那是必然的,或许就是因为两个月在乡间的抢掠逼得他又想和大闽和谈,又怕闽国把他的使者也给砍了,把人头送回来,这才临时把保罗从修道院给逮出来,临时安个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名头,就给打发了出来。 也许在这上可以做些文章!想着,李捷又是盘算了下手中还有多少能用的资源,一时间倒是没再言语。 这时候李捷已经颇为适应唯我独尊的身份了,皇帝就是这么任性,想说话就说话,想停下就停下,李捷不说话了,保罗也得干瞪眼等着,倒是正好一旁的安娜接着这个空当开口询问起来。 “大牧守,既然我哥哥让你来与大闽议和,他又是开出了什么条件?不会是想像打发那些野蛮人那样付一笔钱就想让大闽退兵吧?” 其实这才是保罗此次来的正事,不过李捷根本没有心思跟罗马人和谈,这事儿反倒是被丢到了最后了,就连安娜也是带着些许快意的嘲讽,想知道她哥哥穷途末路之时又会有什么样的疯狂举动,而不是真心想和君士坦丁四世谈判。 她被夺走了太多东西,就算现在在大闽过得还不错,杀父之仇还有被驱赶出家园那种飘零无依的恨意,依旧让曾经感情很好的兄妹两个不共戴天,每接近君士坦丁堡一分,安娜就有着一分复仇的快意,只要能看到君士坦丁不好,安娜就很好。 听着安娜的询问,保罗似乎也才想起这一趟他真正的使命,这货也真不是个谈判的使者料,从口袋里摸了摸,居然把罗马帝国谈判的底线直接掏了出来,还优雅的像个西方绅士那样行礼双手奉上。 漫不经心的结果,刚开始安娜还是怀着一种复仇的快意看君士坦丁如何的穷途末路痴心妄想,可仅仅看了个谈判开头,她那双空灵澄澈的褐色大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圆。 李捷还计划怎么用黑都混进君士坦丁堡再给君士坦丁填点堵呢,冷不防安娜猛地扯他的肩膀,急急匆匆的将保罗带来的那份谈判书就递到了李捷的面前,兴奋的叫嚷着。 “夫君,说不定这次真的能兵不血刃的夺下君士坦丁堡!” 第1247章.罗马换君士坦丁堡 信誉是个无价之宝,在李捷这儿,君士坦丁四世信誉已经成负数了估计就算他对着上帝发誓李捷都不会再信任他。 可这一封降书上,署名的却不光是君士坦丁四世,在旁边还附名上了元老院两名执政官,一百多位高阶议员的名字,这个现象可就非同寻常了,要知道这时候的东罗马皇帝在权力上照比屋大维,五贤帝时期又进了一步。 现在可不是民主市民可以公然反对罗马独裁者称帝的时代了,虽然东罗马帝国仿照古罗马制度也设置了元老院,不过却根本是个样子货,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权利的,不论执政官还是议员们许多时候是个假观众与人形图章,在皇帝有什么决议时候负责鼓掌就行。 取代元老院来统治国家的则是皇帝御前议会,由一名执事长官,若干大区总督,军队司令,司法大臣还有君士坦丁堡市长等高级官僚组成,他们几乎都是皇帝亲信,东罗马帝国的大事小情一般都由他们来处理,就算署名也应该是执事长官马尼乌斯等人在下面署名,还轮不到元老院的议员。 可如今一百多个名字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这封降书上,那就是说此时御前会议的权利至少有一大部分被元老院夺了回来,鉴于局势的动荡,君士坦丁四世也不得不向元老院进行妥协。 元老院的利益可是和全国土地绑在一起的,如果大闽撒出去的阿拉伯骑兵真在巴尔干半岛打上一年多的游击战,绝大部分元老赖以生存的田庄财富估计都得变成废墟,奥古斯都时代曾把三百人的元老院扩充到了九百人,目的是人数更多,意见更分散,更不容易形成对抗皇权的力量,可这九百人一旦真联合起来,罗马皇帝也束手无策。 就如同当初的查士丁尼大帝,罗马元老院高层和市民一同加入暴动,差不点逼得这位几乎恢复了古罗马帝国版图的伟大皇帝丢下皇位落荒而逃,如果不是名将贝利撒留刚好带着一支军队从波斯回来,说不定这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尼卡暴动就成功了。 可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别说贝利撒留这样的名将,君士坦丁四世连皇家卫队都几乎在安条克城下丢光了,如今他赖以维持统治的军队要么是从保加尔人那新雇佣的卫队,要么是来自希腊,马其顿,这两个地方可都是元老院的势力聚居地,那么出现当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与大闽妥协真出于这些元老的意思,那么这份降书在诚信上就有了保证。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李捷都兵临爱琴海了,他要的可不是东罗马帝国割地赔款那么简单,而是君士坦丁堡还有整个罗马帝国作为他帝业的巅峰,这份降书中罗马元老院开出的条件就是大闽停止袭扰,把阿拉伯强盗撤回沙漠中,而元老院将恭迎李捷与安娜夫妇进入君士坦丁堡称帝,承认他们为合法的罗马皇帝! 至于君士坦丁四世,他也不想坐以待毙,他开出的条件是意大利,君士坦丁四世要求大闽恢复西罗马帝国,迁移他统治罗马,封他做西罗马皇帝,那他就将君士坦丁堡还有整个巴尔干半岛拱手相让。 能兵不血刃的夺下君士坦丁堡,对李捷来说的确是个很大诱惑,毕竟这座建筑在欧洲最东南的重城号称永不陷落之城,防御力的确够邪门的。 除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是有内奸带路,不论西北的匈人大帝阿提拉,还是东方的萨珊波斯,甚至扩张到鼎盛的阿拉伯帝国几次都没有打下这座城,直到中世纪末期,东罗马已经衰弱的仅剩下君士坦丁堡及其附近零星几座城市,外无援军,内无粮草,还被罗马教皇算计,这才悲惨的被毁灭,攻破。 而且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可是率领水路大军二十多万,还携带有乌尔班巨炮这种恐怖的大杀器,城中守军才九千,绕是如此土军还攻城了两个多月,付出数万伤亡。 最后奥斯曼土耳其还是依靠买通******人控制的加拉太,从那里用巨木拖拽战舰进入金角湾,分薄了君士坦丁堡的防御力,而且守军出现失误,外围的贝拉克耐城墙的科克播塔门忘记了上锁,这才被突厥人冲进了城,拿下了这座屏蔽欧洲一千多年的盾牌。 虽然李捷自负比穆罕默德二世多了一千多年见识,而且闽军虽然没有突厥大军那种长五米多,有一个成人粗细的内膛,重十七吨那种堪称怪兽的乌尔班大炮,大闽火力却只能强于奥斯曼土耳其,不能弱于他们。 毕竟苏丹的大炮才六十九门,李捷光摆在金角湾对面的大将军炮就有二百多门,如果李捷愿意,摆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大小火炮甚至可以超过两千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也绝没有达到十四十五世纪那种巅峰程度。 可,打仗就要冒风险,有牺牲,能兵不血刃进城,总比死伤数万,把君士坦丁堡打成一片废墟强,至于君士坦丁四世还有遗留下的元老院贵族以及其顽固势力,日后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完全不需要急于一时。 但,这些脸皮可以当挡箭牌用的元老院政客就可以相信吗? 动了心数万李捷与安娜真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旋即闽王的笑容又真诚了不少,李捷笑眯眯的颔首对傻乎乎看着的保罗说道:“保罗卿能在君士坦丁四世倒行逆施中心向我****,其忠心感召日月,不奖赏不足以平民愤!” “故而,寡人决定,封保罗卿为大闽护国大牧守,正三品官爵,位列钦天监之下,受我大闽供奉,赏丝绸百匹,金银币一箱,服侍修女二十,怎么能让大牧守还穿着别人穿过不合身的法衣呢?来人,传寡人的宫廷御用裁缝!马上带保罗卿去缝制一套新的法衣!” 听着李捷“气愤”的叫嚷,保罗差不点没美出大鼻涕泡来,就算他是个心函谷关外的神棍骗子出身,也知道正三品是个什么概念,跟宰相同级别了!这还是虚的,一箱子金银币,一百匹丝绸啊!靠他坑蒙拐骗一百年也存不下一半来,更兼还有二十个服侍修女,说是修女,服侍两个字可就大有讲究了,保罗也是个假道学,想到大闽美女妖娆的身段更是美得他直冒大鼻涕泡了。 浑然不知日后他差点没被李捷赐予的二十个倭女榨成人干,保罗迷迷糊糊的就被侍卫官领走了,支开了这个碍眼家伙,没等保罗走远,李捷又是急不可耐的吼了起来。 “传宰相狄仁杰,来济,王方翼,宇文节!传御史大夫李刚,兵部尚书李绩,传鸿胪寺卿杨雄,还有传礼部尚书萧盛,让他们不论什么事都放下,马上给寡人进宫!” 听着李捷的怒吼,十多个传旨宦官顿时慌慌张张做了鸟兽散。 ………… 大闽的行政效率颇高,不到半个时辰,就连远在以佛所设置学宫的老萧盛都骑着马被颠个好歹气喘吁吁的到了宫中,累的一头臭汗,不过别看萧盛这么老了,却还是老而弥坚,不断给大闽社会发挥着余热,刚跌跌撞撞闯进宫,气都没喘匀就一个大礼叩拜在地下。 “攻下君士坦丁堡了?老臣恭喜陛下荣登大宝,大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盛这一拜好悬没把李捷一口水给喷出来,正在谋划着只会阿拉伯人继续帮巴尔干半岛人民腰包减减负的老李绩则是耷拉着一张老脸无精打采的解释道:“不是攻下君士坦丁堡了,是罗马人又要称臣纳贡了。” 一旁的御史大夫老李刚也是才到,一贯铁着一张脸正气喘吁吁的喝水休息下,还不知道什么事,听着李绩解释,他这一口水是真喷出来了,也顾不上咳嗽,憋着一口气老李刚焦虑的抱着笏板大声的劝诫着:“陛下,罗马人两面三刀,不能相信啊!” “是啊!陛下,罗马人全然无礼,公然斩杀我大闽使节,不通教化,实在是禽兽之辈,臣进谏,当斩罗马使节,送首级而还,他日擒住贼首,一并问罪!”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礼部给事中郑理,鸿胪寺少卿赵大忠这两个上次去君士坦丁堡送死的两个傻帽正是萧盛的好友,这时候老萧盛可是对君士坦丁四世也是深恶痛绝了,连贼这个称呼都用上了。 一贯御史大夫还有礼部尚书都是朝中保守派,连他俩都不看好君士坦丁四世的投降书,可见这个罗马人的奥古斯都形象恶劣成了什么样子,弄得李捷有气无力的把誊写成拉丁文,汉语两种语言,保罗带来的谈判书底线摊放在了桌子上,郁闷的说道。 “这次不同于以往,罗马人真被咱们打怕了,并且以安娜的名号,这场战争被不少罗马人理解为内战,与我们谈判的这次不是君士坦丁四世,而是罗马元老院,这其中差别,安娜,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能替代武媚娘站到大闽权利最集中的重臣面前参政,就算安娜这等人物都是有些激动的声音走音了,不过到底是安娜,语言表达的还算流利,基本上表诉清楚了罗马帝国的内政格局,当听到君士坦丁四世要用君士坦丁堡换去罗马时候,李绩,萧盛,王方翼等人均是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王方翼还是率先摇了摇头。 “不可!” 第1248章.谈判,拉锯 如果能兵不血刃拿下君士坦丁堡,不论对李捷还是对急于封侯拜相的群臣来说,都是个莫大的诱惑。 可大闽在罗马人手里上过的当太多了,按照谈判底线,罗马元老院恭迎安娜与李捷并称罗马皇帝是有条件的,第一,召还已经散落各地,正在罗马人土地上杀人放火的阿拉伯蝗虫,第二,要在君士坦丁堡举行加冕仪式。 两点大闽哪个都不能答应,李绩的蝗虫战略固然奏效,先决条件是罗马帝国的战略意图全都落在了君士坦丁堡这个点上,忽略了面,如果散落的阿拉伯骑兵被召回,给罗马人重新布置的时间,巴尔干西部可是著名的东阿尔卑斯山区,有了准备的罗马人向西固守阿尔卑斯山与塞萨洛尼卡,向北固守莱茵河一线,就算罗马轻骑兵机动力再强,也突破不了地形上的限制。 当然,要是小股小股渗透还是能穿过,那却等于送死了,就算能活着逃回来,抢到的战利品也带不回来,阿拉伯人跟着李捷打仗完全是图的坐大闽的船去罗马人地盘上打劫,他们可不是优秀的国际主义战士,能为大闽千秋霸业慷慨捐躯的主儿。 而且在君士坦丁堡加冕,那是罗马人的地盘,等于李捷自己把脑袋送到罗马人的菜板上,谁知道君士坦丁四世会不会设下埋伏,狠下心用保加尔人直接把李捷还有安娜这对他的生死大敌给灭了? ………… 李捷的御用裁缝还是很有手段的,上好的丝绸,不到一个时辰,镶着金绒布,绣着上帝圣母天使等各种吉祥图案,富丽堂皇而又对称美观的大牧守法袍就在他们的巧手中缝纫了出来。 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了一身合身法衣,保罗那瘦瘦高高的身材也衬托出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气息,不过一见到李捷,咧嘴一笑,这大闽护国大牧守顿时又是啥气质都丢了个精光。 “小臣多谢闽王陛下看赏!”腿一弯,保罗可不讲究什么使者代表国家尊严,大牧守只跪上帝什么的,恭恭敬敬的就给李捷端正叩首谢恩,看着这个油滑的家伙,李捷嘴角也是流露出了笑容,满是笑意的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大牧守喜欢就好。” “寡人还有一件差事需要大牧守为寡人去办。” “小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保罗答应的痛快,李捷脸上诡异的笑容却更加浓郁,立刻拍着扶手大叫一声:“好!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是寡人与他君士坦丁还有罗马元老院的谈判要求,寡人就任命你为谈判大使,去君士坦丁堡,让元老院答应下寡人的要求!” 一听这话,保罗那张干巴着带点皱纹的老脸差不点没直接哭出来,安娜失势之后,他可是被关进穷苦的修道院快十年了,其实基督教的修道院这时候并不干净,大修士作奸犯科,男盗女娼的事儿多了去了,可这些好事哪儿轮得到他? 而且修道院的苦修士还有一个传统,就是不允许说话,手语相传就是这些苦修士发明出来的,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保罗感觉自己都快疯了,这一趟提罗马出使大闽,保罗把罗马出卖的如此彻底,就是干脆不想回去了,想要依托安娜的人情留下来,哪怕回新函谷外****的老本行他都愿意,李捷要他回去,那真是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脸色难看接过宦官送回来的谈判稿,看了两眼保罗更是恨不得直接吐血了,闽王接受君士坦丁的禅让他是毫不客气的答应了下来,可停止劫掠还有君士坦丁堡继位登基两条关键的李捷是一个都没有答应,要求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还有君士坦丁四世来凯撒利亚为他加冕,典型的便宜占尽一毛不拔啊! 这条件要是带回去,保罗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被元老院那群老爷们直接扔到了阿尔卑斯山上的苦修塔去,见不到一个人影苦修一辈子直接到死,想到这儿保罗实在忍不住苦着一张脸叫屈道:“陛下,如此军国主义大事,小臣不过是个方外之人……” 听着保罗的推脱,一旁安静坐着的安娜那张小嘴却是流露出了个危险的笑意,呲出来的小虎牙带上了丁丁点点的寒芒。 “大牧守莫非不愿意为大闽王去走这一趟?” 随着安娜阴森森的话语,身后来撑场面的赞婆是时候的掏出一把小刀开始剔牙,另一头的噶尔襄陵则是用一把大斧头开始修指甲,也正赶上王府惩罚下人,一个穿着青衣的叙利亚希腊裔哭嚎着被从走廊拖出去,片刻之后却又是奄奄一息的裤裆一下子鲜血被拖了回来,跟在后头那个老宦官一面翘着兰指用一把奇形怪状沾着血的小刀修着手指,一面还回过头很是变态的对保罗嫣然一笑。 后背凉的如同最入了冰窖,那句不去生生被保罗吞了回去,一个头磕在地上,保罗慷慨激昂的对李捷就保证起来:“陛下放心,小臣粉身碎骨,定当完成陛下的嘱托!” 李捷龙颜大悦:“好,寡人果然没有看过你!” ………… 次日凌晨,保罗跟瘟鸡一般,黑着一对眼圈,摇摇晃晃的登上来时候的商船,船夫用长杆登着岸,将破烂的商船又推进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听着船夫划船之声,保罗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却是破口大骂李捷,老奸巨猾! 闽王也够缺德的,生怕他不办事,他的一箱子金银币还有丝绸百匹被美其名曰替他保管都放在了凯撒利亚的一处宅院中,来时候他是毫无牵挂,回来时候却在大闽留下念想,心里跟猫挠的似得。 一气之下,昨晚他也撕下了大牧首的伪装,对着闽王一同赐下的二十个“唐人”修女,谁知道刚开始二十个美女还躲躲闪闪,后半夜却跟发了春的老猫似得,反倒叫他现在还腿儿发软,问明白情况后才知道,这不是唐女,而是距离大唐不远,被闽王征服的倭岛倭人,天生好**。 昨天御赐的合身大牧首法袍李捷倒是没给他没收,不过这件衣服他也不敢穿回去,生怕被愤怒的元老们打死,搞了半天他两手空空而来,两手空空而回,还丢了一大把种子,算起来是真亏了。 看着手头大闽烫金国书,保罗无可奈何,唉声叹气的哭丧道:“早知道还不如昨天在宫里切了呢!” 七百五十米的海路不过十来分钟就抵达了对岸,没等保罗靠岸,加拉太堡的锁海铁链就已经升起,两条罗马兵船急急匆匆迎上去,在望远镜中,李捷看着保罗就被几个罗马兵夹着胳膊拽进了君士坦丁堡,这才松了一口气。 日后如何发展,那就看天命吧! 接下来几天,君士坦丁堡再没了动静,似乎李捷的答复令这些元老院老爷们很是恼火,铁了心要与大闽拼死一战了,对此李捷也没有再派使节去追问,依旧我行我素。 阿拉伯半岛太过贫瘠,其民又好逸恶劳,不愿意劳动,想要阿拉伯半岛安稳,就得将其力量不断消耗在外面,这时候的欧洲比阿拉伯人也富不到哪儿去,也就没有经历太大战乱的巴尔干半岛还算富庶,先期有不少阿拉伯人带着从罗马帝国抢来的战利品回到半岛发家致富,居然也学着闽人样子经商起来,并且搬进了城里,一部分人的成功更加刺激了贫瘠的半岛,远到也门,阿曼都有部落不辞千里抵达耶路撒冷,想要加入大闽的远征军。 对于这些免费的大手,李捷自然是来者不拒,来多少就装船多少,运到巴尔干半岛,想不到就这个举动让李捷在阿拉伯半岛的声望又是涨了不少,已经有许多人承认李捷就是新一代的哈里发,让他又多了一个尊称。 哈里发不就是能带着阿拉伯人出兵脱贫的人嘛! 事情就这么发展过去,又是快一个月匆匆离去,距离李捷当月在君士坦丁堡称帝的海口又远了一个多月,当然,群臣是不敢揭闽王的短,只不过盯着君士坦丁堡,时不时议论两句,最近不少人已经开始催促兵部尚书李绩早一点开始正式进攻,不过李绩却顶着各方压力,依旧把李业诩与盛连山的左右千牛卫留在君士坦丁堡西面的滩涂上,固守这一块落脚点即可,依旧不紧不慢的为登陆欧洲的西亚本土军队指定战略目标。 就连李捷自己都要忘了保罗这件事时候,金角湾的锁海铁链居然再一次被抬起,半个时辰后,脸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保罗又一次出现在了李捷的临时行宫中。 这些伤居然是在元老院大会上直接被愤怒的元老不顾身份打的,这禁不住让李捷感慨,原来后世欧洲国会上打架传统,是有老祖宗的,果然西方人都是蛮夷,不像后世某天~朝上国,政协大会一片和谐,都睡得呼呼的。 揉着肿了一个的眼圈,保罗跪在地上就哭诉起了苦水。 “陛下啊!那些罗马元老根本不答应,他们允许陛下带禁卫军进君士坦丁堡加冕,还有陛下必须马上约束阿拉伯人的劫掠行为。” 一听这话李捷顿时就火了,一拍龙椅怒然站起,勃然大怒的训斥道:“既然元老院承认寡人与安娜才是罗马帝国皇帝,寡人就是帝国的主人!寡人决定在何处登基还要他们这些臣子来指手画脚!简直是荒谬!” 听着李捷义正言辞的怒吼,保罗再一次傻了眼,好像,挺有道理的! 第1249章.妥协 看来阿拉伯人的劫掠,是真把这些罗马人地主老财给逼急了,保罗去了不到半天又回来了,这一回,元老院的要求又降低了一格,闽王您老人家想带多少兵进君士坦丁堡,就带就带多少兵进君士坦丁堡,当天就让大牧首给您夫妇加冕,还不成吗? 可惜这会儿李捷更不着急了,以今日时辰已晚为理由拒绝继续谈判,把保罗又丢进了给他在凯撒利亚备下的宅院,这一回,服侍他的各族美人增加到了四十个,各种绫罗绸缎,珍馐百味也是多了一倍。 不过心中焦躁,此时就算有金山银山,美貌天仙相伴,保罗也是食之无味,如坐针毡了。 第二天一大早,保罗又是求爷爷告奶奶进了宫,这次李捷倒是没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告诉他不行!什么事儿,加冕完,君士坦丁四世去了罗马后,都好商量,不然的话说破大天也没用。 也不知道罗马元老院又许给了保罗什么好处,或者给他了什么威胁,这小子是一点立场没有跟李捷磨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李捷烦了,派人把他赶了出去。 站在凯撒利亚的城墙跳台上,目送着这货委委屈屈的乘船又回了金角湾,李捷面容轻松的捏起了玻璃酒杯,狐狸一般的奸笑着。 “这年头,是强盗不急,被抢的急啊!” “陛下,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 白了他一眼,安娜却依旧愉悦的给他甄满一杯葡萄酒,想着上一次刁难她把她关进加拉太堡中的那些老头子急得团团转热锅上的蚂蚁模样,安娜女帝嘴角也是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每天从君士坦丁堡滩涂,都有成群的阿拉伯骑兵带着战利品耀武扬威的经过,甚至还有贝都因莽夫牵着连成串的希腊奴隶,耀武扬威的走到了君士坦丁堡城墙下面,还炫耀的对城头上守军招呼招呼手。 成百上千被抓到的马其顿奴隶,色雷斯农民哭嚎着眺望着城墙,可惜城头的罗马重步兵却是掩面避过,不敢也不忍向下看着,君士坦丁堡守军如今加上保加尔人和斯拉夫卫队也不过两万,有一部分还是在滩涂败回来的伤兵,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出城野战了。 为了表达对君士坦丁堡的鄙夷,盛连山甚至还找人用希腊语写了一副举行条幅,上面用红笔写的多谢款待,一队队罗马俘虏经过君士坦丁堡城下都是哭喊着希望能得到援救,可从城头走到城尾,从希望到绝望,他们的朝廷甚至一箭都没有射下来,最终每个人都是心怀无比的愤恨以及对未来的迷茫,被凶狠的阿拉伯人推上了大闽的大福船。 这景象,真跟后世清军几次入关掠夺中原的情景差不多。 只不过被掠夺走的这些农民不知道,坐上船那一刻,他们的所有权已经从阿拉伯部族转到了大闽户部,被大闽赎买,然后被大闽户部尚书杨豫城从奴隶释放成平民。 倒不是李捷多大方多有人道主义精神,而是奴隶的劳动性与开拓性实在是低的可怜,而且为了监视他们,大闽还得付出高昂的管理费用,差不多十个人就得用一个人作为监工,奴隶创造的那点剩余劳动力除了给监工的饷银粮食,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大方点释放为平民呢!如果收获的物品有一部分是自己的,为了能富足一点吃饱饭,不仅仅是华夏农民,哪儿的农民都会乐意把自己当成牲口一般使用着的干活,让这些巴尔干农民能多出些劳动热情,将已经荒芜的小亚细亚重新开拓成文明中心,这样李捷这个土财主压榨的剩余劳动价值还能多不少,而且还节约了行政费用。 这笔账已经有不少历史学家算过了,甚至都不用李捷自己去耗费脑细胞想。 战俘们从罗德岛附近的水师基地一上岸,就立马被按照家庭登记了信息,高矮胖瘦,家主何人,家里几口人,就有几亩地,地里几头牛都登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人脸上有几个痦子都被绘画了下来,还没等这些傻乎乎的俘虏们庆幸自己不用与亲人分开时候,他们又被有秩序的划分到了大闽控制区下安卡托利亚的南部,还被分发下了农具衣物。 几十户人家编成里甲,几十个甲又组成县,一些原有的手工业者则被安排在县里居住,为农村提供手工业工具产品,这么个编制,就构成了华夏从秦汉时期就传承下的基本户籍制度,编户齐民制。 不过这些巴尔干农民必定不是同风同俗的华夏人,要管理他们,大闽还得施些手段,于是乎还没等这些新来屯田的巴尔干农户适应过来,他们定居的里甲中,又来了一个个穿着长袍子挂着十字架的牧师。 这个年代,农民大多数都目不识丁,在东方,除了官老爷,地方上的一些大户员外,举人秀才往往会得到一呼百应,就因为人们认为他们有文化,比自己这些大字不认识一个的泥腿子肯定有见识的多,所以都愿意听他们的,而在西方,这个对等的角色就是神父。 果然,尽管都不认识,听着这些大闽培育出的神父拎着十字架张口我主如何,闭口《圣经》如何,还心中忐忑的巴尔干农民们明显安心许多了,浑然没有意识到讲圣经的时候,神父们不知不觉给他们灌输了不少大闽的规矩。 再加上大闽还从他们中选取里长保长,让这些希腊人,罗马人自己管理自己,降低了抵抗情绪,处于上升期的大闽佃租赋税又比处于下降期的罗马帝国轻许多,渐渐的,这些农民也就安分了下来。 当然,也有逃走的,不过这儿距离巴尔干隔着千里不说,还有一道海,几十万大军,要是实在想不开,你牛逼你跳海游回去大闽也不管你。 这种情况下,从三月强行抢滩登陆开始,到五月份这短短两个来月时间,靠着这种强盗行为大闽至少移民了快十二万人到小亚细亚,安卡托利亚山脉沿海一带原本空旷的荒芜土地上城镇开始如同雨后春笋那样冒出来,虽然晚了点,不过补种的麦子还是开始让灰色的土地上出现了莹莹生机。 每一天,这些阿拉伯人劫掠的同时也在不断给空虚的小亚细亚补充人口,有了人烟土地不荒芜,闽军的脚步就站的更坚固,每一天,大闽都是从罗马帝国的血管里抽血来供养自己,除了自己说出大话的因素之外,李捷还真是不太着急这么早拿下君士坦丁堡。 如果要是拖上一年两年,,也许巴尔干半岛会如同四百年前上帝之鞭阿提拉时候那样,被打成一片废墟,同时大闽占据的小亚细亚,也会如同后世奥斯曼土耳其那样,成为一片可以建立王霸之业 不过李捷不急,大闽的群臣急,就算他们着急不要紧,罗马帝国的元老院,那些大地主们依旧急得够呛,每一分钟自己在乡野的产业,土地,还有为自己干活的清苦劳动力都在萎靡,经营了几个世纪的田庄变成了乱坟岗,要知道封建社会的权利完全来源于土地,失去了土地上的财力和兵力,那么元老们和贵族骑士们也就没有政治上的话语权了。 第二次保罗出使回去的第三天,这个廉价的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又是灰溜溜的回来了,这一回,他又带来了个新的说辞。 凯撒利亚行宫,正殿,脸上又是青肿了些的保罗无比恭敬的三拜九叩,行的华夏大礼,五体投地的跪拜在了地上,声音甚至都到了些许颤音。 “陛下,罗马的元老们答应,只要您能停止阿拉伯人对罗马人土地的劫掠,元老们愿意来到凯撒利亚为您加冕,并且现在的奥古斯都君士坦丁四世也将在那一刻被放逐,带着他的亲信军队一路去往罗马!” 这一阵大闽与东罗马帝国谈判的核心就在于两个问题,何地加冕!何时停止劫掠!如今看来,罗马元老院是宁愿头顶上换一个天,也不愿意再在阿拉伯人的铁蹄之下发抖了,而且看起来这也是罗马帝国的底线,再压价,恐怕就不可能了。 连续好几天都带有些玩世不恭的李捷这一天终于变得严肃了点,他是目光落在身旁的安娜脸颊上,安娜是赞许的略微点了点头,下面的河中郡王李让干脆一副唯父命是从的模样,被李捷忽略掉了。 下头坐在蒲团上的宰相们,就算王方翼这个将军出身都想快点结束战争了,他和来济,狄怀英等十来个宰相,副相也是点头称是,希望闽王答应下来。 不过李捷最关注的还是兵部尚书李绩,他是隋末乱世杀出来的人物,从大唐到大闽,经历的故事最多,经历的风霜也是不计其数况且他还是当前大战的总指挥,他的意见,如今对李捷至关重要。 沉吟了许久,似乎老李绩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弊端与反对的理由,他终于也是微微颔首,见此,李捷手指轻轻敲打了椅子两下,旋即以威严的生意说了起来。 “以我祖高皇帝,我父太宗皇帝名义,我,闽王,李捷,接受汝等的臣服与加冕!” 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保罗瘫软的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殿上。 第1250章.闽王时代 在战争阴云笼罩下的巴尔干半岛,似乎终于挣脱出一丝和平的曙光。 保罗带着李捷批准的国书返回了君士坦丁堡之后,为了表达诚意,第二天,罗马元老院就组织了几十个真正元老作为使团亲自到凯撒利亚朝拜李捷。 果然,保罗这个大牧首根本就是个不靠谱的冒牌货,此时真正被希腊正教承认的大牧首是狄奥多尔一世,是与元老院联合的领头人之一,正如大闽不相信君士坦丁四世一样,这些罗马人也惧怕李捷翻脸把他们也砍了脑袋,所以即便来的元老也是些小贵族,带来了元老院的问候以及进一步谈判的条件。 虽然这些贵族都是身份低微,不过好歹是元老院的自己人了,相比于保罗的来回传话,可算打通了真正的沟通渠道。 来的第一时间,十几个穿着象征高贵的蓝色,绣满一串串圆形飞鸟纹饰的长袍斗篷,斗篷顶针上还用黄金的贵族元老开口就请求李捷立刻停止对巴尔干的劫掠,召回那些阿拉伯人鹰犬。 对此,李捷倒是不小气,既然答应了,当庭就下令给君士坦丁堡滩头的李业诩,命令他即日开始收拢军队,召回已经遍布在巴尔干的亚洲军队,眼看着王命下达,那些身负重任的元老代表终于松了一口气。 旋即的宫廷会议,听那些元老们讲述,大闽这才进一步弄清了罗马帝国如今的政治局势。 君士坦丁四世自然是不肯妥协,为了这个皇位,他也同样付出了太多,君士坦丁四世不惜和这个皇位同生共死。 可他有这个觉悟,不代表元老们愿意陪他一起死,如今小亚细亚的元老势力基本上被铲除,君士坦丁堡中的元老多是由马其顿,色雷斯等地的地主组成,四百多年前匈奴大帝阿提拉摧毁巴尔干的惨事还历历在目,就算日后战胜了大闽,这么打下去他们也要玩完了。 而且君士坦丁四世的表现也让元老们颇感失望,罗马军团中由希拉克略组建的兵团几乎都打光了,守备君士坦丁堡的军队一大部分都是由色雷斯与马其顿当地的贵族子弟和庄园护卫组成,眼看着阿拉伯人在自己土地上肆虐,君士坦丁却视若无睹,仅仅强留着军队保卫君士坦丁堡,这禁不住引起元老院的强烈愤慨。 四月末,元老院发动了武装政变,要求罢免君士坦丁四世,迎接安娜,不过与几百年前的查士丁尼不同,从安条克逃回来的君士坦丁四世更加不信任本国的军队,他从保加尔人与斯拉夫人中组建了一万人的新禁卫军,加上伯罗奔尼撒还有亚得里亚海沿岸的达西亚贵族元老属于君士坦丁四世亲信,他们的罗马帝国荣誉感极强,还支持君士坦丁四世,政变并没有成功。 反倒是色雷斯的政变军队与斯拉夫野蛮人组成的卫队在达夫纳宫门前的大广场上陷入了血战,经历了两天多的血腥内战过后,损失惨重谁也压不倒谁的双方不得不提出谈判。 这才有了后来君士坦丁四世要求罗马,元老院贵族要求大闽撤围两种政治诉求。 来谈判的贵族中,最后面那个穿着黑斗篷,戴着类似放羊倌儿的黑色毛绒帽子,阴沉着脸的贵族元老就是君士坦丁四世的亲信,来自相当于后世塞尔维亚的阿波罗尼亚城,代表着君士坦丁四世的利益前来出使。 不过两派矛盾尖锐的还真是显而易见,哪怕在李捷的朝堂上,那些元老院贵族依旧慷慨陈词,贬斥着君士坦丁四世,气的羊倌帽黑脸贵族山羊胡子一阵阵的抽搐。 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两派罗马人自己咬了起来,李捷看的都直摇头,想当年第三次布匿战争时候,不世出的迦太基名将汉尼拔在坎尼会战全歼了罗马共和国主力,八万人阵亡,连续几场战争后,罗马共和国的男丁损失多达一半,三十多万男儿血染疆场。 那时候的罗马表现得是何等的令人敬佩,贵族们仅仅给自己的妻女留下一枚戒指,剩余的家产全部捐献出去,不论贫富贵贱,几乎所有的罗马公民男丁都拿起了武器保卫罗马,没等迦太基大军逼近,罗马人自己就实行了焦土政策,宁愿颗粒无收,也不肯提供给帝国一粒粮食。 可这一千多年过去了,罗马人的成就与富裕让他们将祖先那些美好传统几乎都丢光了,也难怪罗马人的土地一割再割,罗马帝国从地跨欧亚非,将地中海变成自己内湖的大国最后缩小成仅仅剩下君士坦丁堡一地,到了最后更是孤立无援的倒在奥斯曼土耳其剑下,灭亡了这一千多年的国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捷在感慨历史,一旁的安娜却是喜上眉梢,现在君士坦丁堡的两派都站不到一起,距离她返回君士坦丁堡,那可是又近了一程,她是李捷基督教法下唯一的合法妻子,李捷要称帝罗马,也是需要与她夫妻共治,向她哥哥复仇,成为一代女皇实现抱负的目标近在眼前,安娜兴奋的两颗明亮的眸子都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第一次与元老院的接触算的上颇为成功,洽谈了一些细节后李捷还将这些元老们留在了凯撒利亚过夜,又赐予了他们些财帛,这才送他们回金角湾。 随着谈判开始有了实质性进展,剑拔弩张的局势也开始得到了缓解,君士坦丁堡城下,阿拉伯人部落成批的被召回来,耶路撒冷外港,闽军也开始停止运送新的远征军入欧洲,与此同时,一直悬吊的金角湾拦海铁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降了下来,然后就再一直没有升起过。 双方使节的级别也是越来越高,来往越来越频繁,双方约定了为李捷与安娜加冕的时间,礼仪的规模,甚至在哪个教堂举行加冕礼仪,似乎大闽与罗马帝国最后的战争亦是将要结束,李捷最终成为皇帝好像已经成了定局。 可关于礼仪方面,礼部尚书萧盛却是与对方罗马元老院起了争执,华夏的礼仪之邦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大闽照比大唐,礼仪已经简化了许多,祭祀太庙,祭天等这些大礼仪却依旧废不得。 以周礼传承下来的华夏大礼议可是士大夫心中最神圣的东西,更何况是自己皇帝的登基大典,以萧盛,狄仁杰,来济等一行人是一丝一毫都不肯让步。 偏偏罗马帝国也是个极其重礼仪的国度,自从君士坦丁大帝与李锡尼共同颁布《米兰赦令》,宣布基督教为合法宗教之后,上帝在罗马人心头就占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罗马人觉不允许在祭拜别的神。 至于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罗马人眼里和异教徒神明没什么区别,不论如何这些条件罗马元老院都不答应。 为此老萧盛又发挥了当年去天竺送死那一股不怕死的精神,亲自冒险去了君士坦丁堡,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与大牧守狄奥多拉一世大吵了半天,最后还是那群罗马牧师被老萧盛给骂怕了,不得不采用了折中的方法。 加冕分两步进行,第一步是华夏皇帝传统的礼仪沐浴斋戒三天,祭告天地,祭祀太庙,祭奠皇天后土,所有华夏的登基礼仪全部在罗马元老院成员抵达之前进行完,这些元老院与希腊正教会就当看不到,捏鼻子认了。 整个仪式的最*,则是罗马元老院与君士坦丁堡教会抵达的那一天,由真正的大牧首狄奥多拉一世为李捷夫妇在凯撒利亚的圣若望大教堂加冕,旋即不论大闽的文武百官还是罗马的元老院上下,都要在圣若望大教堂的阶梯外朝拜大闽皇帝。 还好,就算后世叫嚣着西方多么多么文明,见到国王都不下跪,不像中国人下跪多么奴性的云云呼声中,实际上跪拜礼在东罗马帝国也是很常见的礼节,罗马皇帝已经被神圣化,平民大臣见到皇帝都需要下跪行礼,而且农民见到贵族跪下行礼的次数还更加频繁,沙皇俄国彼得大帝农奴改革的时候,就有画师绘画下被释放的农奴跪在地上亲吻沙皇使者靴子的名画传下。 甚至并且骑士阶层甚至如英国国王,法国国王这一类的大封建主,拜见大牧首或者罗马教皇时候,还要跪下亲吻教皇的脚,被称为吻脚礼,对比华夏的三拜九叩之礼也不逞多让,对于跪拜李捷这件事,罗马与大闽礼部倒是出奇的不谋而同。 大闽的历史新纪元一页就此缓缓展开,随着萧盛从君士坦丁堡归来,闽国朝廷也是与罗马元老院正式达成协议,闽王登基定于下个月的初七吉时,从那一天开始,东罗马帝国将与大闽合并在一起,正式成为一个国家,华夏文明也将正式触摸到欧洲。 至于君士坦丁四世,也在下个月二十七那天正式的离开君士坦丁堡,带着愿意跟随他的部下还有元老西行去罗马,反正在希腊还有忠于他的雅典海军,他过去教皇还有大闽的远征军总督府,伦巴第人西哥特人日耳曼诸国能不能承认他,就不是李捷需要关心得了。 虽然仅仅有一个月时间,显得仓促了些,不过朝廷上下都是心急得很,反正几乎所有宰相与重臣都是陪伴御驾前,至于留守国内的那些重臣大贵族,则是一封信函发过去,能不能赶上就不管了,反正从龙之功,他们是赶上了。 大闽开元六年七月,整个凯撒利亚城都被打扮的成了一片团锦簇,还真有当年隋炀帝为了在外国使臣面前夸耀而下的苦功夫,整个城中的树木墙头都被五颜六色的丝绸包裹了一番,弄得仿佛团锦簇。 不过当年隋炀帝炫富是失败的,被西域使臣识破,言中原也有衣不遮体的穷人,并反问为什么用丝绸包树也不送给穷人穿衣,问的随行官员哑口无言。对于这一前车之鉴,老萧盛干脆把礼部的小金库都掏了出来,,凯撒利亚城内人人发了几件新衣服一笔钱,一转眼,那些还是处于被统治地位的罗马人人人成了富翁,对大闽还真是拥戴了起来,听闻闽王加冕称帝,附近十几万人全都汇聚到了凯撒利亚,为大闽欢呼。 七月二十七日午时,在无数人的欢呼中,李捷携后妃在城郊祭告完天地,旋即亲自驱车去了港口,博斯普鲁斯海峡对面,金角湾同样数不清装点着基督教神圣图案的三十七条大船构成了一条跨海的大桥。 远远眺望去,大牧守狄奥多拉一世那拿着银十字架手杖,穿着身上满是镶金十字架的大红色法袍,胸口长长胡须迎风飘荡的身影触目可见。 罗马人,来了! 第1251章.加冕 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在东部教区的身份等同于教皇,甚至在历史上拜占庭帝国衰落的几个世纪,还有大牧首不允许东罗马皇帝进入教堂祈祷,直到对方忏悔之后方才放行的事例,神权隐隐于皇权都并驾齐驱了。 虽然这种事儿绝对不会在大闽与罗马帝国合并后在发生,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李捷还是给与了君士坦丁堡大牧首足够的尊敬,尽管徒步去城东南郊祭天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依旧亲自到了港口迎接。 但见人群的欢呼声中,来自罗马海军的三十七条大船依次靠到了岸边,眼见着大牧首是带着一群神职人员登上了岸,还有其他从船上也没有看到有甲兵,一直在凯撒利亚滩涂的神威将军,炮兵总管小野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到现在罗马帝国还算是敌国,还要防备他们反水有诈,几百门大炮依旧死死的盯着金角湾,还有二十门大将军炮被掉转了炮口,由小野虎亲自操炮,直指着到来的罗马舰队,不敢松懈分毫。 罗马人倒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刚上了岸,没等李捷迎接过来,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狄奥多拉一世已经远远的一个鞠躬摆下,高昂的参拜道:“主在人间的仆人拜见主设在人间的君王。” 这个称呼倒是挺巧妙,李捷一直没有皈依过任何宗教,真正算起来他是道教徒,因为老李家的祖宗就是道教先师老子李耳,不过狄奥多拉一世这一句话模糊的把他也划入基督徒了,就像历史上基督教模糊发布《米兰赦令》的君士坦丁大帝一样。 人家明明是七十多岁临死之前不知道脑袋糊涂了还是渴望上天堂,这才皈依了基督教,不少基督教通史中将君士坦丁却描写成一辈子都在为基督徒奋战的圣战士。 而且后世几百年之后,教廷还伪造了君士坦丁大帝将西部国土赠与教皇的虚假文件,依靠这个奠定了教皇国统治世俗政权的基础,直到一千多年后的文艺复兴这才被人所揭穿。 如果自己今天应下来,说不定日后自己也会成为基督教的伟大战士,想的暗自好笑,李捷面上却不露分毫,携着安娜,长孙织等一妃一后也是谦逊的还礼回去,微微鞠躬说道。 “大闽王与罗马皇帝夫妇拜见大牧守。” 大牧首还担的起闽王微微还礼,那些罗马元老可担当不起,不过这里却犯了难,要他们向异教徒皇帝行礼一时间有些障碍,下跪感觉丢脸,鞠躬又不知道会不会太轻得罪闽王,还好这时候有个人做了表率作用。 扑通一声,也穿着大牧首法袍的保罗是跟干脆的一下子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的高声叫嚷着:“微臣叩见大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情就发生在一刹那,已经超过了人脑的反应,跟着保罗,一大群罗马元老,年轻的,年老的公子哥贵族老爷纷纷扑倒在地,有的脑筋好的还跟着保罗念两句大闽皇帝云云,反应慢的则干脆直哼哼了。 一大群人中只有两个没有跪的,一个君士坦丁堡大牧首脸色颇有些难堪,就算已经到了妥协的地步,他依旧还是轻易不想这般让闽王成为罗马人的皇帝,在加冕仪式上,他还想玩弄些手段,逼着李捷受洗,这才给他皇冠,可是如今,这个计划已经破产了一半了。 另一个同样是个老者,有着一张典型的罗马人面孔,灰白短发,没有胡须,大大的鹰钩鼻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过看穿做打扮却比其他的贵族元老朴素了许多,也更加很接近古罗马元老院的打扮,半截红色半截白色的托加长袍,用的甚至不是比较流行的丝绸,而是当地产的亚麻。 咋一眼看上去,这个老头子似乎跟衣着华丽的元老们简直不是一伙人,才注意这老头子,一刹那,过往的几个人影就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长孙无忌,渊盖苏文,褚遂良,穆阿维叶,甚至跟随过自己的杨翊,这些人都能在眼前这个罗马老头身上找到一些影子。 又是一个老狐狸! 这等人绝对是自己日后的麻烦,脸色略微阴沉,找个由头,李捷就想打压他一番,谁知道这时候身旁的安娜却是略带一些惊喜的迎了上前,惊喜的叫道:“埃提乌斯老师,居然是您!” 这人居然是安娜的老师,倒是真让李捷愣了愣,这功夫,那个老头子阴冷的面容也终于露出了些许难得的笑容。 “多年以前曾经安娜陛下还是个成天问老朽蝴蝶为什么会飞,鸟儿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共治皇帝陛下了,说起来倒是老朽惭愧,没有教会陛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有了,多亏老师的教导,才有安娜的今天。”似乎终于恢复了点少女才有的羞赧,安娜居然也是纯真的挠了挠后脑勺,活脱脱一个见到严师的胆怯学生。 既然是安娜的老师,李捷也不好再去摆脸色,不得不也是跟着上前主动打了招呼。 “捷见过埃提乌斯老师。” 这些天,一些简单的希腊语李捷还是当背单词一样学会了,说起来希腊语比后世英语还要简单些,这磕磕巴巴的语句却让埃提乌斯赶忙回过神来,郑重的稽首行礼道:“不敢当,老朽拜见奥古斯都!” 这人倒是一点儿也不拿捏,只不过在他看向自己最后一缕神光中,李捷还是捕捉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又是让李捷心头警觉了下,可片刻之后他却是好笑的把念头丢出了脑后,埃提乌斯这个名子这些天他都快听的耳朵里出了老茧,这一次元老院政变几乎一多半是他一手促成的,他还是安娜的老师,怎么看都是自己这一方党人吧? 至于复杂,雄霸西方千年的罗马帝国如今要向自己这个来自东方的君主低头,恐怕换了谁都会复杂吧? “陛下,不要耽误了良辰吉时!”这功夫,礼部尚书老萧盛略有些着急的在背后催促起来。晃过神,李捷对埃提乌斯点点头后,视线又回到了大牧首狄奥多拉一世一世做了个请的动作,旋即回身登上了闽王御驾,十六匹马拉着的雄壮四轮辒辌车,跟着点了点头,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也是随着宦官的指引坐上了身后的次车。 这一次罗马人说话算话,元老院九百名议员,除了东方行省挂掉的,还有支持君士坦丁四世的一百来个,剩下的五百多全都来了,这些人拥有着罗马帝国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土地,可以说在场的这些人是东罗马真正的统治者。 他们来为李捷加冕,等同于整个东罗马帝国都承认了李捷的帝位。 在圣若望大教堂,那里也早就准备好了登基的一切的用具,成群的由大闽境内赶过来的知名大主教聚拢在教堂里外的两旁,到处都是银烛台通明的烛光,隐隐有少女的圣歌缥缈的从后头传来,还有不少其他如伊@斯兰阿訇,婆罗门,还有天竺的得道高僧拥在人群后头。 平日里这些牧师对其他教派的神职人员真是视若仇敌,把他们当邪教的魔鬼一般,可如今,看着他们眼巴巴的在后头看着,这些牧师心中头一次顺眼了不少,今天可是大闽基督教的大日子,就连至高无上的闽王都要在基督教的礼仪中接受加冕了,日后自己还不是水涨船高? 如此心思下,一百多个知名的大主教神父更加卖力起来,每个人都是摆出庄严肃穆的模样,静候在那里。 倒是不得不赞许希腊正教在罗马人心目中的地位,在大闽统治之下多日了,还接受了老萧盛的礼物,可是当闽王与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的车架到来时候,看着大牧首下车,围拢在附近的数万民众都跟着剧烈的欢呼起来,距离的近的还争相恐后的想要与大牧首握手,以沾染些许神仆的神圣气息。 这等于挽回了颜面,一面很是亲民的与马车附近民众招手示意,狄奥多拉一世一面略带得色眺望向李捷。皇帝天天换!可是到头来还要依靠我主基督的神权统治帝国!就算东方来的闽王也不好使! 可惜令大牧首失望的是,李捷居然好像没看到他大牧首巨大的影响力一般,依旧径直的走向教堂。 他那儿知道李捷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控制君士坦丁堡局势,就从西亚向巴尔干大规模移民,罗马皇帝比较愚蠢,为了维护一时的稳定,将精神寄托全都压在了基督教之上,导致后世皇权都收到神权的压制,而华夏历来讲究平衡之术,李捷的主意就是用其他宗教冲淡基督教,到时候谁听话就扶植谁,不愁这帮神棍不就范。 想着的功夫,李捷已经在最前面走进了教堂,两旁,穿着洁白长裙的希腊少女不断的把花瓣从篮子里抛洒在他还有王后长孙织,秦妃安娜的身上,在神坛供桌上,那金光灿灿,亮的耀眼的皇冠已经近在咫尺。 象征着天下霸权,触手可得,哪怕如同李捷这等从后世而来的灵魂与世界观,这时候呼吸依旧急促了不少。 皇帝啊! 第1252章.皇冠 什么叫万人中央? 五百多个罗马元老,八百多个在职五品以上大臣,万多禁卫军,还有各族勋贵,头领,番邦使节,密密麻麻的凯撒利亚市民,十万都不止了reads;[综漫不要惹正太。 这么多人按照等级等候在圣若望教堂的大门口,所有人炽热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一人之上,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随着他的情绪或是低落,或是疯狂,权利之巅,莫过于此。 圣若望大教堂中,每个都是成名一方的主教级人物,在这里却只能向见习牧师小喽啰那样捧着银十字架,低头祈祷,圣坛上,双手捧着那顶皇冠,大牧首狄奥多拉一世也是用流利的拉丁语不住地赞颂着上帝的圣德以及李捷的权威,阐述着将皇位加冕给他的原因。 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听的人心灵都随着跌宕,不过狄奥多拉一世说什么,李捷却已经不注意了,他的全副精神,全都汇聚在了那顶金光四射的王冠上。 那是一顶可以堪称东西能工巧匠的合力极品之作,几乎将东西方一切神圣权威的标志图腾全都汇聚在了上面。 皇冠还是基本上以大唐皇帝皇冠作为基础原型,不过在错金的帽上,象征着西方皇权的橄榄枝取代了华夏传统的唐草纹和灵芝云,再往上,九条五爪双头金龙盘踞在一块仿佛火红太阳的红宝石周围,象征着大闽兼并罗马帝国,兼顾统治东方与西方,至高无上的权利。 作为一个后世来客,李捷对皇帝其实感觉并不如这个时代的人这般急迫,一方面,实际权利上他已经超越了皇帝,感觉这仅仅是个虚名而已,另一方面,他也秉承着元末明初朱升向朱元璋提出的战略方针。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王他是不用称了,虽然闽王的位置在一字王中排的快到老末了,但也是王,不过以皇帝作为目标,李捷依旧能动员群臣不断的前进着,这才有了如今的疆土。 原本,李捷以为自己对这个名头并不怎么在意,可是真面对这顶皇冠的时候,他却发现他错了。 那象征着绝对的权利,绝对的光荣的帽子,看在眼中,无时无刻不吸引李捷心头的渴望,戴上了它,日后自己就可以被名正言顺的传颂为大帝!被人们所崇拜,所狂热。 戴上它,自己就是这东方西方第一之人!所有人都要围绕着自己的情绪而喜怒,而哀乐,自己一言可以让人飞黄腾达,一语又可以让人跌入地狱,这就是权利的魅力!看着它,甚至就连曾经压着他喘不过来气的太宗皇帝那种浓郁的神圣味道都淡了许多,几乎于无,至于如今长安的那位,则再也不被李捷放在眼里。 皇位,触手可及! 不知不觉中,甚至李捷都没发现自己眼睛都微微发红了,呼吸急促着,而同样急促的呼吸也在他背后传来。 母仪天下的凤冠,就连长孙织也不能淡定,还有那顶由真正的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在全体元老院见证下发出来的共治皇帝的桂冠,同样是安娜毕生的追求。 终于,狄奥多拉一世啰嗦的拉丁文赞美诗也念诵完了,尽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对着把那个金光闪闪的皇冠对着闽王高高递了过去。 按照基督教的传统,这时候的大牧首代表上帝授予权利,就算罗马皇帝也得跪下迎接这顶金冠,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捷浑然没有跪下的意思,伸过手,近乎于夺过的方式接下了那顶金冠,旋即自顾自的戴在了头上。 这一幕让教堂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头,李捷居然连大牧首继续加冕的权利都剥夺了,戴着皇冠,随手又是拿起了皇后的凤冠还有共治皇帝的桂冠回过身,见状,长孙织立刻优雅的跪下,安娜惊愕了片刻之后,也是赶紧跟着跪下,不跪,这皇冠可就没了。 一人一顶,李捷这时候倒是颇为细心,颇为爱恋的为两人戴上,然后拉着她们起来,旋即才察觉教堂好像有些静的出奇,回头疑惑的对脸色已经阴沉到无以复加的大牧首询问着:“有什么问题吗?” 没等大牧首回答,外面的老萧盛已经迫不及待的行三拜九叩之礼,兴高采烈的高昂叫嚷起来reads;重生之极品驱魔师。 “我主统御十方八海之大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着礼部尚书,其余宰相尚书重臣们同样亦是激动不已的三拜九叩,高声称颂着陛下万岁,紧跟着,戍卫街区的禁军亦是扶着长戟长剑单膝跪伏,称颂万岁,最外面的观礼群众更不可能知道里面发生事情的矛盾,军爷都跪了,他们更是磕头如捣蒜,有的喊着奥古斯都,有的喊着沙。 沙是东方君主包括希腊君主的一个共同声音,相比于几百年后的俄国沙皇,李捷称沙那是理直气壮。 事情有些超出了罗马元老院成员的预料,原本他们还指望基督教法能约束李捷,可现在看来,他们指望牢不可破的规矩,在李捷手里也不过一层纸。 眼看着李捷威严的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罗马元老这才恍然清醒,五百多人也是匍匐在了地上,口称万岁。 其实这个时代基督教对于皇权的压制还远远没有达到鼎盛,历史上再过五十多年,罗马教皇给建立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曼大帝加冕时候,就是突然将一顶皇冠戴在他头上,宣布他为罗马皇帝,而再过一千多年,西方军事奇人,后世备受敬仰的拿破仑继位法兰西皇帝的时候,同样也是伸手从教皇手里夺来了皇冠。 他们都和李捷一样,是帝国的建立者与领土的征服者,根本不需要祈求上帝来给予他们权位,想通了这一点,君士坦丁大牧首也不得不底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向新皇致敬。 凯撒利亚城外。 整个城市都传来的欢呼声是一个最好的信号,一直无缘于加冕仪式,吹着冷风守卫在海滩上的小野虎也是流露出了由衷的喜悦,不过他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本职,对着沙滩守着一个朝天炮筒的兵士就下令下来。 “可以发信号了!” 砰砰砰~ 虎蹲炮被当成发射筒,三枚红色的信号弹直冲青天,旋即城内已经准备多时的烟花亦是被释放了出来,一时间天空中大片大片绚丽的花朵缤纷绽放出来,整个城市的夜空竟然都被照亮了。 当年李捷这一手甚至震撼了长安,连皇帝李世民都惊动了,凯撒利亚与君士坦丁堡这群土鳖自然是没有见过,刚刚不过迫于权利的压迫,不得不跪下行礼,可是如今看到天空中烟花四溅的壮观景象,大群大群的希腊罗马人不可置信的纷纷再次跪倒,叫嚷着天国降临了! 甚至就连君士坦丁堡大牧首都是哆嗦索索的跪在车边上,脸色煞白的向上帝祈祷着,看的一旁闽人王公大臣心头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竟是昂首挺胸的走在了罗马土包子前面。 不过三枚信号弹却不是给城内的烟花群的,而是给远在几里之外欧洲的李业诩大军。 协议的第二部分,闽王加冕成罗马皇帝之后,君士坦丁四世让出君士坦丁堡,闽人放他去希腊。 同样面带喜悦的对着已经有几分酒意的盛连山高举了酒杯,一直盯着天空的李业诩一饮而尽,旋即飞速的跑回了营中,早已经在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前列阵多时的阿拉伯骑兵,大闽重步兵终于像潮水一样退却,禁闭多日的君士坦丁堡城门亦是随之大开。 城头,穿着皇帝紫袍的君士坦丁四世那张白脸此时更是白的如同水一般,眼神怨毒看着缤纷的天空华彩,几乎冒着寒气的话语从他牙缝中挤出。 “出城!” 第1253章.冲突 几方欢喜几方愁,人生百态尽在如此。 一方帝王如同新星般冉冉升起,伴随着的往往是另一方帝王的黯然收场,君士坦丁堡的守军现在就是这个黯然收场模样。 这时候的军事手段可比波希战争时候要先进了不知多少,希腊无险可守,而且海路四通八达,就算再有斯巴达人的骁勇恐怕也抵挡不住东方大军的铁骑纵横,况且大闽还有杀戮方阵的利器弩炮以及虎蹲炮。 恐怕退守希腊日后也要仰仗大闽鼻息,至于君士坦丁四世说的重建西罗马帝国?做梦吧!西方已经是日耳曼人的天下,恐怕再也没有罗马复国的可能了。 前途未卜中,一个个皇帝禁卫军穿着精良的铁页子甲,去如同瘟鸡那样垂头丧气,磨磨蹭蹭的向外走着,控制罗马帝国的元老院如今几乎全部在大闽手中,左右千牛卫这时候倒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彬彬有礼,退在后头慢慢的等罗马守军离开,再去接收城池。 可阿拉伯人就没那么好风度了,大闽对他们约束力还不强,一大群阿拉伯骑手围拢在道中旁边,大声的嘲笑叫骂着,有的甚至还解开裤腰带,对着阿拉伯人撒尿。 也难怪这些阿拉伯人对罗马投降如此大的怨气,一方面阿拉伯人对屡战屡败的罗马帝国本来就瞧不起,认为他们都是只会耍权术手腕的懦夫,另一方面全然是赤果果的利益使然reads;蔬香门第。 虽然大闽答应像阿拉伯人传统那样,从君士坦丁堡的国库中拿出一笔钱作为贡金给与参战的阿拉伯部落,可那哪儿有自己动手抢爽快啊!更何况大闽又不给穆?斯林发年金,罗马人投降了,以后去抢谁去?再去跟大闽打一场雅穆克河会战? “瞰狗肠的希腊懦夫,便宜你了,要不爷爷非把你们卵都给捏出来,再从城墙上扔下去。” 一个喝的半醉的阿拉伯贵族模样家伙还跑到人家行军阵列中,揪住一个罗马兵的脖子鄙夷的说道。 如果是个希腊或者马其顿的农兵,估计在人高马大的阿拉伯人面前,他们都会忍下来,可偏偏此人揪住的是个罗斯蛮族,本来离开君士坦丁堡这个花花世界,去遥远的希腊已经让这些性烈如火的蛮族不满了,更何况前途都不知道会如何,心情大糟之下,那个罗斯蛮毫不客气一个电炮呼了过去。 南俄草原迁徙来的蛮族,常年与北方苦寒所斗争,生下来的体魄甚至比沙漠中的阿拉伯人都要强点,这一拳头直接把那个上门装逼的阿拉伯贵族鼻梁都打塌了,捂着满是血的脸,那人径直就蹲了下来。 这一幕,后面的阿拉伯人不干了,叫嚷着基督蛮子打人了,一哄而上,罗斯蛮族祖上也是游牧民族,同样的性烈如火,见此情景更是把罗马长官丢在了脑后,转眼间几百人就喧嚣着打起了群架。 整个撤离君士坦丁堡队伍一下子就搅的大乱,撤退停了下来。 ………… 凯撒利亚。 整个闽王行宫都是灯火通明,这时候也应该改名成皇帝行宫了,称帝成功自然是应该大宴群臣,西方没有大唐那种气魄,没有大明宫含元殿那种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大型建筑,为了招待如此多的宾客,不得已在院子里都摆上了天棚。 不过到处都是大闽古朴的青铜灯树,名贵的华夏红漆桌摆的到处都是,靓丽的各族宫女端着美食来回穿梭不休,成群成群的乐队演奏着各种时下流行的乐曲,希腊的七弦琴,突厥的马头琴,大唐的琵琶,长袖善舞的关中美女上演着天外飞仙,希腊的美人则是楚楚可怜的美人鱼舞,一片热闹景象依旧让来赴宴的王公大臣元老们兴高采烈。 不过最引人眼球的还是倭人的靡靡之舞,看着倭女大片暴露的肌肤,色雷斯的蛮族元老,罗马的文明人将军,印度波斯各族的蛮汉甚至不少唐人权贵都看得大流口水。 看来不论七世纪还是后世,岛国**民都是牢牢坐着世界a~v的头把交椅。 头戴着皇冠,李捷真是高兴的也有些喝高了,坐在殿中的主位上,频频的和他麾下大将大臣们说着笑话,在他身旁,得偿所愿母仪天下的第二位长孙皇后则是温柔的不断为他擦拭着衣襟上的酒水,偶尔劝他少喝两杯。 这么热烈的场面,就连那些罗马元老都按耐不住了,一些君士坦丁堡城中的花花公子借口拉肚子就离开席位,不一会就跟着一两个或是波斯,或是天竺美人拐进了角落中,干什么就不言而喻。 这时候风气开放,这场大宴又是规矩最低的无缨之宴,最规矩的御史这时候都有点放浪形骸,到也没人管。 举着酒杯大口饮着,李捷偶然一眼,就看到个倭国将军的夫人拖着两个长满胸毛至少两米个头凶悍的色雷斯大汉出了宴会厅,居然要来个双龙独凤,这开放的连李捷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就在这功夫,外面忽然一个黑都军官急急匆匆进来,对着李捷耳语几句,顿时让他的笑容定了下,不过这功夫,安娜的政治启蒙老师埃提乌斯也是满头油汗的请求拜见,得到批准之后,他就急切的挨着李捷身边小声叙述起来。 “陛下,君士坦丁堡来人,西罗马皇帝的罗斯人卫队与陛下的阿拉伯人骑兵冲突了起来,这事儿不处理,恐怕会闹大,如果西罗马皇帝接着机会赖在君士坦丁堡,就不好了reads;娇满甜园!” 元老院是与君士坦丁四世彻底闹翻了,俩群政治集团在君士坦丁堡血战了好几天,那儿可是所有人的老巢,也难怪作为元老院派头领的埃提乌斯如此焦虑。 他是安娜的老师,又是君士坦丁的死对头,日后李捷入主君士坦丁堡,统治巴尔干半岛甚至更远的希腊还要依赖他这个地头蛇,故而沉吟了下,李捷旋即很客气的问道:“埃提乌斯老师,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老朽认为,派些元老回去督军,守卫金角湾还有皇帝大道的重步兵都是马其顿兵,听候我们的指挥,让他们赶紧从后面接管大皇宫还有战略要点,然后陛下的大军也赶快进城。” “这过程中肯定会有些抢掠,损失些陛下的财富,不过总比让西罗马皇帝赖着不走强!” 西罗马皇帝说的就是君士坦丁,从东西罗马分家后,东西隔阂已经日渐加深,就算说皇帝也是毫不客气的外人,听着埃提乌斯如此推心置腹,李捷倒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故而很是爽快的点了点头。 “就依埃提乌斯老师你所说吧!” 不过这时候李捷又是长了个心眼,紧接着又是询问道:“老师你也要去吗?” “请陛下宽恕,老朽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想再在半夜折腾了,就不为陛下亲自办差了,让几个年轻人去就行了,老朽与安娜陛下多年未见,还想与陛下叙叙旧,还请闽王答应。” 此时安娜也是喝葡萄酒喝的成了一张小红脸,想都没想就迷糊的站起身,看的李捷哑然失笑。 埃提乌斯是元老派首领,可以说是政治巨头,蛇无头不行,李捷是不打算亲自放他离开身边,埃提乌斯的话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怀,故而李捷当即大方的答应了下来,还给了自己的腰牌。 反正大局已定,目送埃提乌斯和安娜俩人去偏殿叙旧,李捷旋即又是开怀的举起了酒杯。 ………… 凯撒利亚滩涂阵地。 小野虎也是得到了些酒肉赏赐,正领着军士们一面饮酒,一面观看着天空中的动人烟火,倒也好不快活,可就在这功夫,一大群人晃荡的身影忽然闯入了眼帘,立马让他的神经再次绷紧。 “何人?竟敢夜闯军事禁地!” “别紧张,将军!是自己人!” 在几个水兵小心翼翼看护下,一个满身酒气肥胖的罗马元老拿着李捷给的腰牌就走了过来,那是一枚鱼符,和当年李世民的机要鱼符差不多,也是珍贵的黑曜石打造,代表很高的权限,历来是闽王的象征之一。 这东西造不了假,还没有人有能耐从闽王身上偷东西,可他们百多号罗马元老大半夜的回君士坦丁堡,也实在太惹人怀疑了点,看着鱼符,又看着迷糊的罗马元老,好半天,小野虎也没有下定决心。 倒是那个肥元老急了。 “将军,我们可是要办皇帝陛下要紧差事,耽误了时间可不好,要比您派人赶紧回去问问,当然,耽误事别赖在我们头上就成!”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小野虎,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他挥手让护卫兵让开了码头,可即便目送这些罗马元老登船,他还是不放心的派人去兵部询问下,此时,兵部尚书李绩还在值守岗位。 一骑骑兵飞速的奔回了城池,另一头,罗马人的大船也是抡开了桨,重新划回了君士坦丁堡………… 第1254章.刺秦 君士坦丁堡西城墙,骚乱还在继续着,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最开始不过一队罗斯卫队还有几十个看热闹的阿拉伯部族,可是斗殴飞快的扩大起来,甚至牵扯上了基督与伊~斯兰的仇恨,大批的阿拉伯骑兵叫骂着从帐篷内钻出来,而撤退的君士坦丁四世亲军亦是完全停顿了下来。 上万人各自叫着主与基督的名字,抡圆了拳头照着对方面门狠狠地砸去,到处都能看到喷出来的鼻血还有飞舞在半空的大黄牙,斗殴中已经有几十个人被活活打死了,如今是除了没动刀子以外,其他的跟一场混战没什么区别了。 “混账东西!马上给本将军分开!拉哈曼!哈里格!赛米尔呢?” 盛连山几乎气炸了,带着左千牛卫官兵一面往人堆里扎,一面叫嚷着那些大氏族家长的名字,可黑灯瞎火中,谁认得他这个大闽三品大将军兼二等郡公?就算认识的此时也装不认识了,没等往里钻几步,盛连山已经挨了好几黑脚,甚至一拳头把他眼眶都打肿一个。 顶着半个熊猫眼,盛连山也是打出了真火,浑然忘了自己劝架的身份,揪住一个偷袭者,也不管是那伙的,照着他脸上就是一顿老拳然后一个头锤撞了他个满脸花。 盛连山的脾气一上来,真是很少有人拉的住他,不管阿拉伯人还是罗马人了,拉住就打,凭他的功夫,还真是打的一圈儿都没了脾气,正打的兴起时候,盛连山冷不丁感觉身后一人猛地拽着他的肩头甲叶,想都没想,转过身他就一个头锤撞了过去。 咣的一声金属响动,盛连山顿时撞得眼冒金星,对着眼就迷糊了起来,那人也不再与他纠缠,扯着他衣领子招呼着已经满脸是血的左千牛卫亲兵一声发喊,就冲出了混战的群。 “我说,李兄弟,你这也太猥琐了吧!” 直到出来,盛连山才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看着李业诩倒提着的行军锅,这个莽夫忍不住一张脸拉的老长,悲催的叫嚷着。 可李业诩此时却是满面焦急,也不顾和他道歉或是解释,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叫嚷起来:“今晚事情可能有变!马上整理军团,左右千牛卫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去!马上!” 听着李业诩的大吼,盛连山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二话不说立马抽身回营,骑上战马绕着各帐篷就大声嚷叫起来。 “全军取消休息,左囤军顶到最前面,中军一二团防备后路,李云那个小子呢?给本将军滚出来!” 中郎将都尉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仅仅三通鼓的时间,左右千牛卫已经丢下了锅里的食物,军士们一声大喝,数前面盾牌狠狠地砸在地上形成一条线的塔盾盾墙,第二声呼和,四五米长的步槊几层叠加在一起,搭在盾手的肩膀上,蹲阵的空隙中,步弩与跳荡兵如同绷紧的豹子一般,随时准备跳出去厮杀。 有了这个阵势,李业诩这才松了口气,可是抬着望远镜像君士坦丁堡西侧罗马门眺望过去,数万的阿拉伯骑兵已经失控了,面对罗斯人,保加尔人还有罗马人的挑衅,刚喝了些酒的阿拉伯人蜂拥而上,整个城墙外都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根本拉不开,还有的阿拉伯人趁乱打劫,已经从洞开的城门钻进了城,还有君士坦丁的部队也是趁势往回缩,城门楼子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弓弩与刀剑的金属光芒倒映出来。 看着这一幕,李业诩又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能再等了!李雄,你带中军一团二团三团马上进城,务必要控制住城门关还有大皇宫,不得有误!” “嗨!” 高昂的回答着,已经因罗德岛功晋升中郎将的李雄点了三团人马,好不拖泥带水的猛地冲出了大阵,几百人扛着大盾围成了三个圈子,不管不顾就撞进了城门,不论阻挡的罗马兵还是混乱的阿拉伯部族一律用虎头圆盾撞开,撞得混乱的人群到处都是人仰马翻。 眼看着城头上的身影多了些闽军,李业诩这才安心了点,可旋即,他又是无比头疼的眺望着混乱成一团的人群,迟疑了会,咬着牙喝令起来。 “通告水师鲁宁将军,让他派遣些水兵支援,并且马上派船回凯撒利亚,汇报李兵部李公爷!” 又是十多个传令信使忙不迭的挤出人群,转眼跳上了小船飞快划向了海上连成一片,如同一座巨城的大闽舰队。 夜黑如墨! ………… 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叫骂声,混乱声,此时已经吵闹成了一锅乱粥,然而大海的潮汐过滤了这种声音,更何况凯撒利亚城内也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欢歌笑语还有乐器悠扬的弹奏声,最后一点异样的声响也被完美的吞没进去。 此时的皇帝行宫中,宴会更是到了到了一个*,明日的朝堂上,闽王,或者说大帝陛下就会封赏群臣,据说能授予爵位的足足有一两千人,余者就如同他们文官最差也是有勋位的,随之而来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 酒是越喝越甘,官员们一面猜测着自己的奖赏,一面放浪形骸,尽情的吟诗作对,有的自斟自酌的想着衣锦归乡的荣耀,越想越高兴,不少喝趴在了桌子上。 御前,一朵靓丽的交际花是来回的穿梭着,高阳简直一丁点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就这么一会功夫,眯着眼的李捷已经看到她谈成了三单大生意了,还没等自己进入君士坦丁堡,她倒是把罗马的市场给啃下一大块,看的李捷是真郁闷了,莫非自己这妹子真是西方巨龙的转世?眼睛里光认黄灿灿的金子? 过不了两天自己妹夫房遗爱也会带领十万结束休整投诚而来的罗马军团抵达凯撒利亚,到时候就封他做希腊大都督,希望爱琴海那一片美丽的景色能拴住他这个拜金妹子,他夫妻俩好歹能过几天不折腾的日子吧! 不过想到爱琴海,李捷又是一阵心旷神怡,事业巅峰了!日后再也不用提着脑袋东征西讨,自己只需要坐镇中央,好好呵护这棵自己辛勤播种下的文明之芽,小心翼翼的让各种思想与华夏文明碰撞出新的火花,凭借着如此广袤的领土,就算日后华夏再遭逢大难,如同五胡乱华或者蒙古崛起的大毁灭事件,华夏文明也不会就此熄灭,有更广阔的天地让华夏繁衍生息。 至于欧洲,让它睡着吧!自己是没有精力再去开拓那里,也不能自己把什么事都做了,如果将来子孙有才德,就让他们去做吧。 还有秦卿,萧蛮儿,媚娘她们,夺下君士坦丁堡,自己就好好安分下来,带着她们全体在帝国境内好好玩一圈,一个都不落,尤其是秦卿,这么多女人中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常年放她在南洋奔波,大闽百万大军的经费与军饷一多半几乎都由她手操持出来,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带她们去看阿尔卑斯山的雪景,再去南洋钓鳌,那生活一定很美好吧。 憧憬着,再加上饮酒,酒意上头的李捷眼睛美得也是眯成了一条缝,可就在这时候,怀中内衬的口袋,一阵热流忽然弹跳了下,滚烫的触感让李捷心也禁不住跟着弹跳了下。 那古怪的时间玉玺! 不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是霍金的《时间简史》,或者薛定谔的方程在量子物理方面的假设都认为时间是作为一种维度真实存在的,而且量子的不确定性发展出的平行宇宙论又让多个发展宇宙成为可能,李捷不信神,可如今他对时间深信不疑。 就是莫名其妙的时间让自己的思维突破时空屏障,降临到了这个平行时空的,而且自己怀里的那个古怪玉玺真的可能是神级文明创造出的高浓缩时间,它的魔力让李捷敬畏不已。 到现在李捷也不知道真把碎成几块的玉玺拼成一个整体会发生什么,可冥冥中总有一种冲动,让他一定要把玉玺所有碎片收集全。 手握住胸口,猛地李捷就环视向了热闹的宴会大厅。 也正巧,距离御前三十米处,一个穿着黑色丝绸长袍的罗马元老正与御前禁军都尉噶尔襄陵争论着什么,心头一动,李捷张口的喊道:“襄陵,带他过来!” 噶尔襄陵悻悻然送来了手,那个长得五大三粗跟野蛮人一般的罗马元老则是很小人得意的整了整衣襟,然后大步流星走到了李捷的面前,手抚胸,右手后仰,鞠躬行了个也不知道那一个文明的大礼。 “伟大的皇帝陛下,听闻您正收集一种会发白光,似乎来自东方的玉石碎片,小的三十年前在希腊担任市政官时候,正好在雅典城的神庙废墟中发现一块,希望能献给陛下!” 那个野蛮人元老从胸口掏出木盒子时候,隐隐的感应已经让李捷感觉到,就是他要的碎片之一,已经有些喝多了,酒精麻痹了大脑,李捷直接迷糊的向上招了招手。 “呈给寡人!” 让一个罗马人接近闽王似乎有些不妥,可没等噶尔襄陵劝诫,那个罗马元老已经打开了盒子,双手捧着蒙在丝绸中隐隐发光的一块玉器碎块快步走上了御前。 “陛下,小的在凯撒利亚有一块田庄,据说已经被划入了皇庄,小的还请陛下……”一面走,一面这个壮实元老还满面谄媚想讨些好处,可李捷的目光已经全都被发光的碎片所吸引,不耐烦的说道。 “寡人准了!” 眼看着那碎片捧到了自己面前,李捷呼吸都快了几分,伸手就要接过,可就在这一节骨眼上,刚刚还满面讨好的元老脸色忽然变得狰狞,那木盒子后面弹簧声响,一柄小巧的匕首猛地到了他手中。 “去见撒旦吧!” 两人距离已经不过半米,狰狞的嘶吼着,壮实元老的匕首狠狠捅向了李捷,捅向了他胸口,心窝! 一刹那,李捷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刺客!!!” 第1255章.满盘皆输 噗嗤~ 利刃入喉的爽利声音让惊叫出声的噶尔襄陵脸都白了,那个健硕的罗马元老整个身体都撞到了闽王身上,撞得沉重的大闽龙椅都是为止一晃,一股血就喷溅了出来,流淌了一地。 随着噶尔襄陵一嗓子,整个宴会大厅的气氛似乎都凝固了,禁卫僵在了原地,音乐声戛然而止,吃喝中的罗马元老还有大闽群臣惊骇的扭头看过来,然后像中了墨杜莎之眼那样石化在了那里。 看清的所有人大脑都短路了,回荡在他们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念头。 闽王遇刺了!天塌了! 足足过了一两秒中,还是距离最近的长孙皇后最先惊醒过来,几乎是母夜叉一样的惊吼,长孙织双目血红,拔下了头上金簪,狠狠刺向那个黑袍元老太阳**,旋即左手狠狠拖着他的后衣襟向后甩去,几乎同一个刹那,暴跳而起的李让还有鸢也是拿着桌子上切肉的小刀照着刺客后脖颈刺去。 噗呲噗呲三声,攻击全部击中,刺客颇为壮实的脑袋变成了个血葫芦,同时被甩起来的刺客重重趟倒在地上,也将下面的情景露了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沾染着鲜血之指半空,却是李捷袖子中藏的短剑从刺客咽喉中拔了出来。 那枚匕首也钉宰了李捷身上,甚至扎透了龙袍,钉在了后面的椅子上,一股漆黑的毒剂流淌在李捷衣服上,极具腐蚀性的毒剂甚至把精美的龙袍都腐蚀出了一个大口子。 “陛下!” 惊骇无比,李让直挺挺的跪在了李捷御前,还是长孙织心细,虽然也是焦虑,却临危不乱,赶忙上前查看李捷伤势,为他解开了宽大的龙袍。 这时候李捷自己也是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配合着身后扯开龙袍,挣脱出来,眼看着,后面的噶尔襄陵还有急促赶来的赞婆这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皇帝可是个高危险职业,绝大部分公众场合,李捷都是穿着用钢丝编成极其细密坚韧的护身锁甲,这一匕首从他左胸软甲上重重划过,留下一道切痕之后扎进了身后木椅背,不过好歹没有刺破。 李捷早年曾经承蒙忠于隋室的江湖豪客裴仁信收为门下,日后他的子孙出了大唐剑圣裴旻,裴旻还曾是诗仙李白的剑术老师,两个后人都如此强悍,传授给李捷的功夫自然不弱,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李捷头脑都来不及反应,身体记忆已经同时挥剑反击,杀了这个刺客。 “陛下无事!拿下这些罗马贼寇!”放下心来的赞婆一刹那就暴怒的吼叫出来,随着他的命令,两廊间的禁军武士如同黑云般的冲了进来,而且殿下的闽国诸官们也炸了,大家生死性命荣华富贵全都寄托在闽王陛下一人身上,这些胆大包天的罗马人胆敢行刺陛下! 没等禁军冲上去,一大群骑得快马,打得马球的文臣武将们已经抄起凳子,桌子,甚至上朝用的笏板暴怒的打将过去。 罗马元老们都没想到这一幕,根本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个就被笏板凳子抽在身上,脑袋上,满脸是血抱着脑袋缩成了一团。 底下一片混乱,握着那块要命的碎块,李捷自己也是一阵阵的后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罗马人竟然还会拿出一手当年燕太子丹玩过的把戏,给他上演一出荆轲刺秦王,还真是大意了! 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李捷忽然又是狠狠一个激灵,伸手拔出了挡在自己身前噶尔襄陵的佩刀,转身就往偏殿跑去。 不知道闽王忽然为何发了疯,可是禁卫也不需要知道,十几个黑都高手丢下了混乱的宴会,跟着闽王就急促的冲了出去。 “安娜!” 大叫着,李捷猛地踹开了偏殿殿门,里头正和昔日老师好友攀谈正欢的安娜惊奇的站了起来,疑惑的回应道:“夫君?” 可就在这一刻,刚刚还满面笑容的埃提乌斯忽然也是从袖口中伸出了一把匕首,狠狠扎向了安娜的胸膛,几乎与此同时,周围十来个当年安娜少女时代的贵族好友亦是同时满面狰狞,拔出了利刃。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保罗猛地从后面扑了安娜一把,埃提乌斯的匕首偏了点,绕是如此还是刺进了安娜小腹,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住,还叫什么男人?眼看安娜受伤,李捷眼睛都红了,想都没想狠狠地把手中横刀掼了出去,惊怒之下,一刀直入埃提乌斯背后,从胸口穿了出来,噗嗤一声贯穿声,那个老狐狸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十多个贵族还想行凶,可李捷身后的黑都高手随机如幽灵一般的飞了起来,狠狠扎入了人群中,手中弹簧剑旋风一般,几个起落,十多个贵族子弟竟然是遍体鳞伤,尽数被砍倒在地,痛苦的捂着伤口**着。 “安娜!安娜!”急匆匆吼叫着,李捷惊慌的把浑身是血的安娜一把抱在怀中,搂着她焦虑的大叫着。 还好,这一刀虽然重,不过还算不致命,疼晕了的安娜又被李捷摇醒了过来,看着李捷关切的焦急神情,她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妾身没事,陛下不必忧心!” 可是忽然之间,安娜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焦急的又是抓着李捷的手问道:“埃提乌斯老师呢!” 李捷正一肚子火气没出发呢!环抱着安娜一个转身,扶着胸口血淋淋的半截横刀刀刃坐起来的埃提乌斯就映入了安娜眼中,捂着伤口,安娜无比复杂的询问着。 “为什么?” “从小你不就教导我,要做一个凯撒,奥古斯都,五贤帝还有君士坦丁大帝那样有为的人,为罗马人民带来福祉吗?我继位罗马皇帝,把罗马纳入大闽这个打造好的贸易圈,保护罗马不再受蛮族威胁!而且传承的还是罗马的国祚,不好吗?” “为什么最后一刻,老师你竟然要站在我哥哥那一面!” 安娜伤的太重,这一句嘶吼甚至让她都咳出了血来,慌得李捷赶忙搂住她蹲伏下,同时凄厉的大嚷起来:“太医!传太医!” 李捷含怒一刀,刺破了埃提乌斯的肝肺,这种贯穿伤在古代几乎是无解的,双手鲜血淋漓的捧着胸口利刃,呼吸如同破风箱一般,也是大口呕着鲜血,埃提乌斯好一会才喘匀了一股气,却也是满面复杂的苦笑在脸。 “闽王继承了罗马帝位,随之而来的却是儒教对基督教的冲击,我读过大儒的经典,的确是经世治国之学!可是!” 又是大口咳出一口鲜血,埃提乌斯嘶声竭力的叫嚷着:“可是满地儒生的罗马,还是罗马吗?” “不要理会这个疯子了!安娜,相信孤,坚持住!你一定没事的!”这功夫,太医十多人也是拎着药匣子紧张的赶了过来,再没让神情激动的安娜与埃提乌斯对质,抱着她,李捷急急匆匆就跑向了内房,一路上,血滴淋淋漓漓撒了一地。 似乎刚才那一吼也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之火,看着安娜被李捷抱走,眼神已经朦胧的埃提乌斯喃喃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为凯撒!我为布鲁图!愿罗马长存……” 终于,这个处心积虑的老狐狸双手颓然落下,歪倒在了大闽的红漆石柱之下。 ………… 博斯普鲁斯海峡对面,整个金角湾已经被火光所照亮,无数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罗马商船,民船冲着对岸的大闽火炮阵地汹涌的扑了过来。 “开炮!” 小野虎嘶声力竭的吼叫声在木材燃烧的噼噼啪啪中格外的凄厉,旋即岸上早已准备多时的重炮几乎压低到了水平线,轰鸣的喷射了出去,一排火船顿时四分五裂,沉没在了海峡中。 可是这大火船仿佛数之不清那样,一批沉没了,第二批又冒了出来,七百五十米的江面很快被火船多堆满,酷热的大火甚至让最前沿的闽军眉毛都烧黑了。 借着火船的掩护,早已经蛰伏多日的罗马皇家水军三百多条蒙德罗战舰急促的逃出金角湾,向外海奔去。 君士坦丁堡西城门,混战变成了惨叫,罗马人的希腊火喷射器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喷溅而出,刚刚还热血上头的阿拉伯人上千人一刹那都成了火人,余者亦是再没了勇气,兵败如山倒的四处逃散出去。 城门亦是火光冲天,先期进城的三个团闽军在城上城下与突然反水的罗马守军厮杀成了一团,敌众我寡,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军士被逼上了绝路,甚至不得不惨叫着从城墙跳下去,李业诩的牙齿亦是咬的咯咯作响,可他无能为力。 左右千牛卫在败兵冲击下维持战线尚且艰难,如果今晚他们溃败了,整个战局将满盘皆输。 圣索菲亚大教堂前,火光映照在君士坦丁四世苍老而惨白的脸上,映的他如同吸血鬼一般,可那张脸上如今却满是亢奋与欣喜,在回来的一百多元老还有本来支持他的希腊元老簇拥下,君士坦丁四世张狂的振臂狂呼着。 “将士们,我们被闽人骗了,他们像当年无信无义的高卢人一样,残杀了我们可敬的元老埃提乌斯还有各位大人们!” 惊疑不定再各个元老贵族势力组成的重步兵中传染着,一万八千多罗马军团不可置信的交头接耳,可是在场那么多元老作证,不由得人不信,最后,不知道谁第一个呐喊出来,转而,万人的军队跟着也是潮水一般的叫嚷了起来,电闪雷鸣般的响彻了整个新罗马。 “和闽人,拼了!!!” 第1256章.羞辱 清晨,君士坦丁堡西城门外。 一阵阵浓烟从旷野缓缓升起,希腊火肆虐后烧焦的焦黑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前些日子盛连山命人写的大牌子多谢款待此时也就剩下烧黑的半块在那儿,前些天还是嘲讽罗马人的东西如今是的的确确的嘲笑着闽人。 当年凯撒进攻高卢时候,五万多罗马军团杀了一百多万高卢人,贩卖了一百多万高卢奴隶,昨夜的战事罗马人竟然好像凯撒附体一般,去去一万出头的君士坦丁堡守军把十多万阿拉伯部落打的四分五裂落荒而逃,被罗马人杀死,互相踩踏而死的小两万有余,败兵还冲散了高加索人的兵营。 如果不是昨夜李业诩心够狠,有闯他左右千牛卫的一律就地射杀,见到左右千牛卫岿然不到,罗马人才没敢追击,不然的话昨夜就是整个闽军全线溃散,到时候死的人比如今还要多个一两翻倍。 一万人打的十多万一贯以凶悍著称的贝都因轻骑尸横遍野,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到也不是不可能,就如同当年的高卢部落那样,如今的贝都因各族又从统一的伊斯~兰~国教大帝国恢复了当年各个氏族分立的状态,没有如同穆圣,四大哈里发还有穆阿维叶,侯赛因这样强力领袖带领他们为同一个目标而战,氏族之间的隔阂与分离又是显露了出来,成为主要矛盾,。 再加上昨夜又事发突然,阿拉伯人又已经没有了死战的理由,见到刚刚还被自己打的满头包的罗斯人突然拿出希腊火喷射器乱喷,尽管十倍于对方,可阿拉伯人第一印象都是逃,打仗打的就是个气势,一逃就收不住脚,如此一来,别说十万大军,一百万都是不堪一击。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昨夜还汇聚在这里浩浩荡荡的十余万大军,如今却溃散的只有左右千牛卫以及几千孤零零的西亚藩属残军,那种末日之感让人从心底发凉。 一面指挥军士抛弃了原本占据的城郊,重新撤退回海滩上挖掘工事,一面拿着望远镜端详着远处海雾中的庞然巨怪君士坦丁堡,李业诩的手指骨都捏的发白了,谁曾想到,大好局面,如此一朝沦丧? 可就在李业诩本来就已经心头发火的时候,平静的军营忽然又是响起一阵喧哗,心跳猛地加快了些许,李业诩赶忙将望远镜甩了过去,却正好看到一段城墙上,大队大队的罗马守军推搡着一群被捆绑的战俘到了城墙边上,一大群俘虏,有昨夜趁夜闯进城的阿拉伯人,也有右千牛卫的军兵,尤其以他们最为凄惨,血染征衣,几乎没有能站的起来得了。 “这就是与伟大的罗马作对的下场!” 一声不标准的唐语在城头忽然凄厉的想起,旋即罗马守军猛地将绳套子套在了那些俘虏的脖子上,也不管俘虏如何哭喊,直接揣着他们下了城墙,绳子咯咯作响中,上前战俘鱼一样挂在城墙上费力的挣扎着。 视线中正好看到李雄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狼狈中却满是男儿的刚毅不屈,看着罗马兵也是在他脖子上栓上吊绳,一刹那李业诩也是控制不住自己,额头满是青筋暴起,喘着粗气上前两步,可旋即,他又捏着望远镜强行压抑着自己停住了脚步。 坚硬的钢镜筒居然别捏的咯咯作响,啪的一声,水晶镜片上裂了一条龟壳一样的裂缝。 “这帮狗娘养的,老子要去杀了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盛连山也是到了前沿,见此情景,他干脆拔出了双刀,螳螂一样就要越出战壕,没等他冲出两步,李业诩的巴掌却又狠狠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回去!” “这这帮罗马狗贼……” “老子说回去!” 一贯温文尔雅的李业诩此时像个择人而噬的野兽那样,怒发冲冠,通红的双目中满是血丝,盛连山也是被他吼得后背一寒,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旋即又想到失了颜面,冷哼了一声这才悻悻然的退回左千牛卫军中阵地,远远的又传来了一阵骂人声。 没有再理会他,阴郁的又是瞄了一眼还在城墙上剧烈挣扎的军士们,李业诩终于是无力的挥了挥手:“娄中郎将,带一队弩手结束兄弟们的痛苦吧!” 沉重的答应一声,娄师德转身也是一阵吆喝,片刻后,一大群弓弩手带着满腔仇恨爬出了战壕。 ………… 凯撒利亚,闽王行宫。 天已经大亮,就算蒙在一层幔帐,光依旧透进了院子中,昨晚还代表着神秘与威严的大闽青铜灯树东倒西歪的落在地上,上好的楚漆独人桌也是七扭八歪,杯子盘子扔了满地。 原本的欢庆气息荡然无存,舞女与宫人们收起了彩衣乐器,战战兢兢的收拾着残局,那些下层官吏,贵族大臣已经全都退了出去,仅仅剩下十多个闽王心腹的宰相们一筹莫展的盘坐在龙椅周围。 长孙织的贤惠这时候倒是显露了出来,她没有跟着瞎参合,而是去指挥宫人,调度后宫,尽量给自己丈夫一个稳定的后方,而李捷自己则是斜靠在龙椅上,昂这头依在椅背,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可他的手指却还不断的磕打在扶手上。 哒哒哒的声音犹如催命的鬼号那样,听的附近宫人更是心惊肉跳。 伴君如伴虎啊!虽然闽王一贯仁慈,对待宫人也是大度,可这会谁都能感觉出来李捷如同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谁也不敢触了他的霉头。 谁也不曾想到,高高兴兴的加冕仪式如今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紧张的足以令人发狂的寂静中,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后头,传来,李捷当即一跃而起,紧张的眺望过去,其余大臣也是一起抻长了脖子,在李捷紧张的注视中,急急匆匆出来的太医官卢庆连头上的汗水都没顾得上擦,赶忙拢袖拜下。 “陛下,秦妃娘娘的伤势已经控制住,天佑贵人,没有伤到内脏,仅仅是失血过多,已经做了消毒处理缝合伤口,估计今日傍晚就能醒过来。” 听了这话不光李捷松了口气,就连下面的宰相,六部尚书和大将军们也都是松了口气。 李捷是安娜的丈夫,于公于私他都关心安娜无可厚非,群臣们关心秦妃可就完全出于公心了。 大闽对东罗马帝国的皇权主张来源就来源于安娜的继承权,如果她死了,虽然还有安琪儿郡主,可对罗马人的影响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安娜本人。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是好事,去了一块心病,李捷转眼间又恢复成了闽王,叮嘱了御医官几句后,李捷急迫的回到了龙椅上,张口就询问起来。 “昨夜损失究竟如何,罗马人的金角湾如今是什么情况,那些罗马元老审问出什么没有?李业诩大军如今怎么样了?” 闽王恢复过来,众臣也不敢怠慢,目前身份最高的凤阁仆射王方翼率先越众而出,垂手回答道:“目前状况还未知,不过李兵部与宇文相公已经去处理军机,沟通李业诩大军去了,狄仁杰狄相公也着手去审问那些罗马贵族,来济来相公则去城内安民,相信不久各方消息就会传回来!” “很好!”目光熊熊燃烧着怒火,李捷霍然站起,威严的命令着:“这里让王后收拾,卿等随寡人移驾御书房!” 眼看着自己君王再一次满是战意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虽然昨夜算得上对大闽威严前所未有的羞辱践踏,不过群臣心头却似乎依旧找到一份底气那般,收拢了下衣袍,匆匆也是跟在了后头追了上去。 有陛下在,就有主心骨! 随着李捷与群臣步入御书房,穿梭不息的文吏信使亦是如同蜂房的工蜂那样忙碌起来,大闽那颗充满战意,蓬勃的心脏再一次有力的跳动起来…… 第1257章.复仇 闽王回复了办公,大闽朝廷的各个系统衙门亦是重新运转如流,各方消息各种圣旨又是如同流水一般流进流出。 还真是不久,各种信息就完整的汇聚在了李捷面前。 兵部尚书李绩的脸色很是阴沉,其余的大臣脸色也是不太好看,谁都没有想到,损失竟然如此惨重。 十多万大军被击溃,东罗马皇家海军冲出了金角湾,遁入地中海不知去向,欧洲登陆大军又被压回了滩涂,君士坦丁堡得而复失,大闽这一次可绝对是威严扫地了。 只有李捷似乎还面色如常的看着文书,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李业诩粗心大意,导致如此兵败大祸,老臣请命,拍出御史拿下他,回京师问罪!” 眼看着李捷不说话,御史大夫李刚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跳了出来,抱着笏板沉声请命着。 他的话让其余的重臣哪怕李绩都脸色变了下,谁知道李捷却是眼皮子都不眨,轻描淡写的说道:“要说错,是寡人误信歹人,寡人的命令才让我大闽遭遇如此侮辱,晚会寡人会下罪己诏的,这事不要再提了,让人训斥李业诩一下就行。” 听着李捷的话语,所有的大臣心口不由得一松,旋即又是涌现出对李捷的崇敬之情。 历史上责任最大的从来都是帝王,可偏偏最难认错的也是帝王,就如汉武帝,明明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了权臣江允的蛊惑,错杀了太子,枉死数万人,依旧紧绷着,直到晚年这才遮遮掩掩的下了一道罪己诏。 华夏讲究为尊者讳,历史上亡国昏君多了,可人们往往却都怪罪在奸臣身上,皇帝都是受到蒙蔽,一点错都没有,就算明君如李捷父亲李世民,被魏征进谏顶个好歹,顶多事后赏赐给魏征些东西,也从没有当面认错。 甚至如后世亡国之君崇祯皇帝,哪怕临死那一刻都是嚎啕众臣误我,从没想过自己的错误,可见让皇帝认错,困难如斯。 如李捷这般勇于承担责任的,还真是不多见。 他们可浑然不知到,就是因为知道历史上这些皇帝的刚愎自用,李捷方才如此勇于承担责任,对他影响最大的,也是那位崇祯皇帝。 现在的情况和当初清军打到北京城下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出了这么大篓子,兵部尚书,凤阁鸾台群相,谁没有责任?真追究起来,恐怕当即就会牵连一大片。 当年大明就是这样做的,崇祯不肯承担责任,没人想着退兵之策,阁臣尚书仅仅是互相推卸责任,借机相互攻讦,弄得大明政治跌宕起伏,任由清军把京畿腹地蹂躏的不成样子,这个覆辙李捷可不会重蹈。 当前向君士坦丁四世复仇才是紧要之急,与其让诸人相互攻讦,各个提心吊胆,还不如自己把责任承担下来,让大臣们能轻松冷静的继续为自己办事。 老李刚见此也不再言语了,针对当前状况,六部与宰相们开始商议协调起来,片刻中,几条可行的计策就被拿了出来,也巧,就在这会儿,去提审那些罗马元老的宰相狄仁杰也是迅速返了回来。 了解东罗马帝国究竟是怎样一个政治走向甚至比直接动兵都要重要,群臣再一次急切的围拢上来,眼巴巴的看着接过供词的李捷。 拆开还带着些许血腥味的信封,看了两眼,就算李捷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一个奸雄!” 孙子兵法有云,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生间,有死间!埃提乌斯恰好就是五种间谍中最是阴毒也最是惨烈的间谍之一,死间! 的确,埃提乌斯是元老派,而且他也看不上依靠弑父杀兄而登上权位的君士坦丁四世,可他更不愿意罗马落入大闽手中。 这一切都是他与君士坦丁四世定下的计谋,大闽蝗虫战术一出,埃提乌斯早就料到不少都是大闽放回来的元老定然不稳,故而自己最是积极的联络元老们政变,还领军与君士坦丁四世血战几天,甚至还杀了君士坦丁四世一个儿子。 就因为如此,他才将自己伪装的无懈可击,出身还是安娜的启蒙老师,带领元老们投靠大闽,似乎理所当然。 就在大闽与安娜最麻痹的一刻,他方才图穷匕见。 先前偷渡回君士坦丁堡的,都是他的党羽,这一次,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杀李捷,能杀了闽王最好,杀不了也没关系,因为只要除掉了安娜,大闽就再也没有干预罗马的合理理由了。 以安娜老师的身份带着子弟去刺杀她,真有些类似于当年罗马共和国末期,凯撒的私生子布鲁图与其他元老合谋刺杀凯撒大帝的情景差不多,也难怪埃提乌斯临死前如此感慨。 不过埃提乌斯虽然兵败身死,可他的确帮了君士坦丁四世的大忙,兵家语攘外必先安内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口气将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反对势力一网打尽,又把脏水泼在大闽身上,埃提乌斯做的也的确够精彩的。 “这个枭雄,庶子,臣请命,当诛杀此獠九族!” 又是正义感超强的御史大夫李刚第一个跳出来,被骗的死去活来,如王方翼来济等人更是点头连连,昨夜跟着埃提乌斯刺杀安娜的,正有他的儿子与子侄,刚刚还得到罗马人虐杀了自己俘虏的消息,理所应当的进行报复。 只有老李绩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此时君士坦丁四世正是借口我大闽扣留元老,收拢军心的时候,现在还不宜太刺激他们,杀这些人,日后有的是机会,陛下,不急于一时啊!” 可惜这一次李捷没有听他的,对昨晚的刺客,李捷已经是深恶痛绝,毫不留情的否定道:“这几个败类,杀了就杀了,反正还有大批元老在我们手中,不愁戳穿不了君士坦丁四世的骗局,刑部传旨,将埃提乌斯以欺君,枉上,行刺,谋逆之罪戮于市,腰斩,送还君士坦丁堡,震慑敌寇!” 两阁六部前所未有的高效率,所有人当场都表达了同意,就算李绩心有不甘,圣旨还是飞快的传达了下去,诛杀埃提乌斯全家已成定局。 这事儿一过,旋即李捷又是目光炯炯的盯住了老李绩矍铄的脸庞,朗声询问道。 “英国公,寡**以汝为行军总管,攻打君士坦丁堡,英国公可敢为寡人拔下此城?” 这话一出,整个内阁六部同样也是目光迥然的汇聚在了李绩的身上。 虽然大闽战功赫赫,但不得不承认,如李绩这等老辣谨慎,智勇双全的统帅之才也是不多。 当前大闽的国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与侮辱,最好的对策就是以血还血,攻陷君士坦丁堡的确算的上最好的报复手段,只有敌人的血才能洗刷身上的耻辱。 可老李绩却是有苦自知,他作为兵部尚书,君士坦丁堡的地形不知研究了多久,也是他最知道此城多么凶险,最好的办法还是坚持原来的策略,用游骑兵袭扰东罗马帝国,就算君士坦丁四世控制住了当前的局势,变故在外无援兵,粮饷困顿中还是会发生的,到时候再拿下君士坦丁堡,轻而易举。 可李捷双目中,澎湃的战火已经显而易见了,其他同僚也是有愧于闽王,这个时候最急于洗刷耻辱,就算谨慎如来济,口中那个战字几乎都已经脱口而出了,这种情况下,否决的话语李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终于,暗叹一声,老李绩匍匐在地,慷慨激昂的领命道:“老臣得陛下捡拔,无家之人能有此厚卫,老臣当肝脑涂地,为陛下夺下此城以报厚恩!” “好!” 心里还真是愉悦,李捷爽朗的伸手把自己佩刀都解了下来,双手捧到李绩面前,居然也是大礼鞠躬拜下。 “一切,就拜托兵部大人了!” 第1258章.祭旗,出兵 大闽的复仇如同疾风骤雨,来的相当之快。 几天之内,两千多条海船又一次聚拢在罗德岛,风帆层层叠叠,站在岸边犹如一群巨鸟的翅膀遮天蔽日,岸边上,乘坐小船登上大福船的战士更是如同过江之鲫船桨扑腾扑腾扑起海浪,大军一眼望不到边界。 这些都是打南天竺而来,附庸大闽的原各国贵族还有主要由唐人组成的左右骁卫,右监门卫等二十多万轮换军队,如此多军队中,久经沙场的关中河洛移民府兵不下五万,江南移民兵也有六七万之多,这些是大闽真正的骨干本钱。 而且照比于一般府兵,这支大军还有着大闽军团那种难以言喻的气魄与荣耀感,每一处船坞,都有文人士子慷慨激昂嘶声竭力的鼓舞着气势。 “战士们,兄弟们!如今我大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时刻了!” “大闽的荣耀遭到了践踏!大闽的威严受到了欺瞒,君士坦丁堡无耻的欺骗了我大闽!他们卑鄙的偷袭杀戮了我军将士,甚至胆大包天刺杀我大闽王与王妃!” “背叛必须用鲜血来惩罚!欺骗应当用刀剑来裁决!兄弟们,为了大闽!奋战啊!” “踏平君士坦丁堡reads;庄园系统在未来!惩罚那些无义无信的罗马人!” 诗人将军,文人士子,激荡人心的话语不断的回荡在罗德,以佛所外港的港口,成府成府的大闽铁军被激励的双眼血红,手中的船桨被激荡的更为狂暴,恨不得现在就奔赴君士坦丁堡,将这座胆敢冒犯天颜的罪城彻底踏平。 不光是精悍的军队,沉重的几千斤陆战攻城火炮亦是在喊着号子中被抬上了船,不光是如此,同行的还有成堆成堆的火葫芦,青铜制成的猛火油柜,至于黝黑的开花炮弹更是数不胜数。 甚至来自亚洲,身披厚甲刀枪不入的战象也在嘶鸣中被推上了运输船,成群的战马望着四面八方的海水不安的喷着鼻响。 因为这次突然的行刺与事变,原本群臣期盼已久的封赏同样被束之高阁,这激起了大闽朝廷上下几乎所有官吏功臣的怒火,六部与凤阁鸾台前所未有的契合,对于兵部还真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李捷身边加上禁军,苏定方等几人带领的关宁铁骑以及波斯铁甲骑兵,再加上李瑾支援来的大军一共二十三万,为了攻打君士坦丁堡,十八万都给了李绩,还有水军十万上下包括都督刘仁轨也是划到了李绩麾下。 既然去依靠阿拉伯轻骑兵的蝗虫战术已经不能征服罗马,那么大闽就依靠自己的亲信儿郎,一刀一枪的亲手拼下它! 见来如此庞大的登船足足进行了一天多,直到第二天上午,这才装载完毕,人员物资,几乎塞满了罗德海峡。 报仇心切,这时候哪一天都是出兵的良辰吉日,军队装载完毕,李捷就立刻率领群臣出城祭奠了华夏兵神蚩尤,水神共工,宣誓起兵讨伐东罗马。 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多日以来,被大闽火炮蹂躏的坑洼不平的君士坦丁堡海墙上,此时亦是多出了几分凶威,一百多具已经干枯的尸体被绳子吊着脖子悬挂在城头上看那衣甲,多是闽军样式。 ,眺望着对岸大闽群臣聚集的景象,数百个罗马守军敲打着盾牌或是做着鬼脸发出阵阵挑衅的哄笑声,似乎伏击了一次大闽,又让他们找回了当年罗马帝国纵横天下的凶暴之气。 不过对于极度重视礼仪的大闽来说,这样的骚扰几乎如同隔靴搔痒,哪怕最低级麾下一兵都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在礼仪中,随着闽王念诵着祭文,斩三牲祭祀,用阵型与旗帜表达着古老华夏的礼仪与信仰。 不过听着对面的聒噪,再看着自己将士惨死的尸体时时刻刻提醒着大闽的挫败,究竟还是令人火大,仪式的最*,闽王李捷亲自将汉白玉璧与写给水神共工的竹简祭文沉入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后,早已经按耐不住凶威的亲军首领赞婆愤怒且带了些许凶残的叫嚷了起来。 “祭旗!” 十多个衣着华丽的罗马元老被推了出来,这些人不是那一晚上参与行刺安娜的埃提乌斯学生,亲族,就是埃提乌斯安排在元老院中的亲信。 大闽最善于刑名的莫过于凤阁侍中,主管刑部的狄仁杰了,在担任并州法曹的期间,狄仁杰曾经创下记录,三个月断案一万八千多宗,处理掉了历年积案,他亲自出马,那些被埃提乌斯鼓舞的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没挺住几个时辰就都招了,罗马人留在闽军手中最后几个钉子也被挖了出来。 被军士退出了地牢,披枷带镣的元老罪人们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被吓破了胆子的纨绔贵族则是嚎啕大哭,被拖到御前尚且磕头如捣蒜,祈求活命。 可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谋逆,行刺,哪一个不是诛杀九族的大罪?亲自披上了镂刻金龙的玄黑明光宝甲,李捷面沉似水,阴沉的大声喝令道。 “行刑!” 不管那些贵族如何的恐惧,十多个闽军拖着第一排罪人猛地按在了大铡刀之下,随着一声整齐吼叫,沉重的铡刀猛地斩下,血流四溅中,凄厉的惨叫却更加的刺耳reads;万劫傲尊。 从古代华夏流传下的酷刑,腰斩! 人体器官大部分在上半身,没了一半还一时死不了,八个元老院罪人凄惨的大吼大叫着,用满是血的手在地上扑腾着,刚刚几个还硬充英雄的老元老,埃提乌斯的死党这时候亦是吓呆了,恐惧的大叫着无论如何都不敢再上前。 可这时候哪儿由得他们?第二批闽军又是将他们狠狠按在已经鲜血淋漓的铡刀上,第二次又是狠狠地斩了下来。 这可真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酷刑虽然残酷,可是却将大闽的经历欺骗之后的怨气与愤怒爆发的淋漓尽致,暴君以酷刑治国人,仁君以酷刑惩凶蛮,尽管血腥,经历欺骗之后观摩的各军都尉指挥使却无不是看的热血沸腾,盯着对面的君士坦丁堡又多了几分杀机。 这还没完,已经死了的埃提乌斯再次被戮尸,旋即还没死的元老以及尸骸全被闽军推上了一条大船,对着对面君士坦丁堡就推了出去。 不提刚刚还嚣张的罗马军团如何面对半船还没死的元老发出恐惧的叫嚷,做完这一切之后,李捷亲自拔出了横刀,猛地指向苍天,大声的怒吼着。 “踏平君士坦丁堡!” 几乎所有参加祭祀的文臣武将几乎全都是迎合着拔出了武器,同样斜指青天,大声的喝令起来。 “踏平君士坦丁堡!踏平君士坦丁堡!踏平君士坦丁堡!” 最是壮观是战争,嘹亮的吼叫如同的西方庚金之气那样,直冲斗牛,连天空中的云彩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 中午时分,连午饭都没有用,最后一批军士将领也是纷纷踏上了去往欧洲的福船战舰,凯撒利亚长道海亭旁,李捷带着十多个阁臣,亲自去为老李绩送行,几杯水酒撒在地上祭奠后土之后,李捷声音满是激励,激动的举杯敬酒道。 “一切,就都拜托英国公了!” 鞠躬接过李捷递过来的水酒,昂头豪迈的饮下,旋即李绩狠狠地将手中青瓷琉璃杯摔在了地上,粉碎的清脆声中,李绩同样激昂的宣誓起来。 “陛下放心,不破此城,如同此杯!老臣去也!” “大将军一路走好!” 双方对做一揖,李绩又是翻身上马,带着亲兵将领百十人,头也不回的纵马向大海一路狂奔。 半个时辰后,罗德岛外海,大闽水师主力旗舰,名义上闽王的座舰闽国号舰桥指挥所,一阵旗语乱舞过后,几个传令信使匆忙跳下瞭望塔,匆匆到了水师大都督刘仁轨面前,单膝跪拜行军礼道。 “大都督,君士坦丁堡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将军已经登船,大总管命令开拔!” 尽管从独挡一路的大将最终被压到了李绩的属下,不过此时刘仁轨同样也顾不得个人荣辱,同样阴沉着眺望远处满是落霞灿烂的大海,猛地抽出了佩剑大声的喝令道。 “开拔!” 两千多条大闽战船,运兵船如同一个个巨大的乌龟那样,开始已经遍布落霞的欧洲行进而去,巨大的船帆鼓动下,海水一时间都被切开了千百道白浪。 刘仁轨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略带昏黄的双眼竟然也隐隐爆发出了挑战的光辉。 对于纵横西方的罗马帝国,老将军同样也是流露出无比的战意………… 第1259章.其下攻城 距离被史学家称为凯宫之变的闽王称帝变乱的第十三天之后,大闽的旗帜再一次席卷了君士坦丁堡南城郊广袤的田野平原。 大船行驶不进浅水,又是无数的车船还有二十多米小型帆船像是逆流而上的鲟鱼那样,冲上搁浅在了沙滩上,旋即数不清的闽军将士呐喊着冲上了滩涂。 这次不同于上次,海滩上闽军已经拿下了一块飞地,根本没有阻拦,滚滚潮水那般的大闽援兵汇合了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左右千牛卫,夺回了前些天因为实力不够而退让的城外,再一次将旗帜插在了君士坦丁堡城下。 李业诩也的确是人才,遭到暗算大败之后孤军坚守在滩涂上,面对整个欧洲不知道多么广袤的领土敌人那种孤寂感下,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愈发的沉着冷静,反而冷静的约束队伍,固守先前滩涂的公式,并且派出轻骑兵突破海滩上的罗马骑兵阻拦,去聚拢溃散出去的败兵,十多天时间,倒是让他汇聚了四万多阿拉伯轻骑兵与一万八千高加索兵。 虽然剩余的大部分阿拉伯部落与高加索败兵已经散落到了巴尔干半岛周围,估计再召回来很是困难,基本上算是损失了,不过好歹挽回了不少损失,七万多大军的夹道欢迎,给登陆闽军也提升了不少士气。 一个上午时间,覆盖住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外的大军营恢宏的又是建设出来,忙于与援军安排防务,互通情报,一直到中午时分,李业诩这才抽出时间,去拜见大将军李绩。 军营中心,十字大军帐篷中,李业诩与盛连山急促的走了进来,面对满面肃穆批示着军机的老李绩,二人同时跪伏在地。 “罪将李业诩,盛连山,拜见大将军!” 正忙着嘱咐身边几个中郎将的老李绩却是禁不住露出了笑容,竟然是亲自走出座椅将二人搀扶起来,大笑的劝说道:“快起来快起来!二位将军何罪之有?来之前闽王陛下还提过你们二位将军,让老夫一定要依重二位将军。” 在二将受宠若惊中,李绩的话语又是近了几分,更加和蔼的笑道:“而且闽王还托老夫转告贤侄,他的承诺绝对不变,一旦贤侄在攻打君士坦丁堡战役中有特殊功绩,就晋贤侄为卫公,并且在君士坦丁堡城中大皇宫前为李卫公立巨像,以卫公之正气,永镇欧陆!” 不过一个甜枣丢过之后,李绩又是一个大棒子削到了松了口气嘿嘿傻笑的盛连山脑门上。 “不过盛贤侄这次却让陛下有些不满意,听闻你鲁莽行事,居然带着几十个亲兵去乱兵中打群架,浑然忘了自己左千牛卫大将军的责任,再有下次,闽王可是要让盛将军回老家养娃去了!” 这就叫用人之术,李业诩与盛连山二将都是李捷从末位提拔起来的,忠诚度是不必担心,可李业诩谨慎,战败之后难免畏首畏尾,所以需要激励他,而盛连山是个猛将,鲁莽过头,需要敲打下,果然,一番话之后,李业诩感激之中又多了种锐气,至于盛连山则有些不服气,却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跟着李业诩一起谢恩道:“末将谢过陛下宽裕之恩。” 很是满意的捋着白胡须,看着二将的模样李绩又是略微弯下身躯,将两人搀扶了起来,旋即又是爽朗的询问道:“二位将军久驻君士坦丁堡,老夫初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还请二位将军为老夫讲解一二,有何攻城之策?” 一提到这个,李业诩与盛连山两人的眉头却又是紧簇起来。 ………… 在一队精锐亲卫的扈从之下,李绩与李业诩,盛连山,还有骠骑大将军弩失毕药格罗,车骑大将军苏烈,调任左骁卫大将军哥舒纳木错,偏将军李重等主要将领穿上了普通军士的衣甲,巡逻了君士坦丁堡西城墙。 走过一圈儿之后,李绩这才骇然,难怪李业诩与盛连山在城墙下耀武扬威了这么久,手握快二十万大军却一次攻城都没有。 李绩也算身经百战了,从濮山公李密打过兴洛仓,跟随秦王李世民破过王世充,攻打过洛阳,又在平定辅公佑的战争中沿着崎岖的长江沿岸破大小堡垒无数,直取丹阳,最后还在大漠打过突厥,高句丽打过棒子,可以说破在他手里知名的大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像君士坦丁堡这般复杂的城池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首先,深入内陆的金角湾还有君士坦丁堡南部的地中海完美的屏蔽住了三角形的君士坦丁堡两个边,就算大闽水军从地中海封锁了君士坦丁堡海上补给线,依靠莱茵河,金角湾的罗马色雷斯军区依旧可以源源不断供应城市。 这座城不能四面包围,没法切断它的补给!如果是围城战,供应几十万大军远征的大闽定然消耗不过就近补给的君士坦丁堡,而且可供攻打的只有西城墙。 可这西城墙却也是万般艰难,很难被攻下。 大闽面对的城墙并不是君士坦丁大帝建设这座城时候修建的君士坦丁城墙,而是公元四零八年,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在旧城墙以西一千五百米处修建的新城墙狄奥多西城墙。 为啥修这座墙?因为当时横行欧洲的,是西方历史上最恐怖的上帝之鞭阿提拉带领匈奴人建设出匈奴帝国的时代。 巴尔干半岛其他城池在匈奴大帝手中如同探囊取物,帝国赖以防御的色雷斯,莱茵河防线在匈人的马蹄下跟纸糊的差不多,强横一时的罗马野战军根本挡不住匈奴大军的进袭,建设这座城墙是以抵挡匈奴大帝的最后防线重担为己任的。 罗马工程师将对匈奴大帝的恐惧与诅咒全都倾注在了这座城墙中,城墙乃是双层结构,外层八米左右的矮城墙,内城十二米高,厚五米,可以走车的宽大城墙,而且每隔几十米,狄奥多西城墙还有着十八到二十米石头堆砌的城楼九十六座,加上护城河还有尖樁,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这防御比京师与长安的城墙还要变态,也难怪此墙建成后,除了十字军依靠内鬼意外攻陷了一层,以及内战时候君士坦丁堡市民自己打开城门一次,一千多年来,牢牢的屹立在欧洲最东方,抵御了无数波进犯而没有倒塌。 可以想象,要以常规战法攻克这座城,军士们要冒着罗马人的箭雨射击夺下第一道城墙,然后在更激烈的战斗中夺下第二道城墙,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与塔楼中敌人在狭窄地点肉搏到死,那损失将是何等可观? 哪怕一千年后,拥有乌尔班大炮这种恐怖杀器,也是数十万人马的奥斯曼土耳其人也是不得不分兵强行突入金角湾,去削弱罗马人防御,然后还是从城门碰巧撞进城去,这才攻陷了区区九千守军守卫的君士坦丁堡。 这一千多年中,匈奴,波斯,贝都因,十字军,无数敌人都曾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 更难怪十来年前,初出茅庐的菜鸟安娜更是凭借着一群同样菜鸟的君士坦丁堡市民遏制住了穆阿维叶的叙利亚精兵狂攻猛击。 看了一大圈之后,老李绩更是颇为无奈的吐出一句来。 “其下攻城啊!” 如果要是能选择,他宁愿花费两到三年时间,把巴尔干半岛变成焦土,以此绝了君士坦丁堡外援,逼它陷落,可惜,李绩没得选择,大闽急需要攻下此城来维持大闽的尊严,而且闽王也需要罗马帝位,等不了那么久! 到底是李绩,神情凛然,最后扫了一眼君士坦丁堡城墙之后,他又是满面威严喝令道。 “传所有将军于中军,议论破城之策!” 第1260章.攻心之计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孙武子列为用兵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条被华夏千百年来无数兵家列为金科玉律,可惜,这一条往往不是那么实用的,就如大闽与东罗马帝国的关系,几次称臣,几次叛约,折服敌人虽然好,但是不流血不复出些代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实才是李绩所欣赏的,这才包含了兵家的一切手段,纵横捭阖,以三寸不烂之舌合纵连横,主宰了华夏半个世纪政治局势如苏秦,张仪之辈,提兵十万,龙战于野,杀人百里,称雄天下如吴起孙膑,庞涓武安君之流。 如果有时间,李绩真想花费两年左右的时间,离间君士坦丁堡与保加尔人关系,劫掠马其顿,切断莱茵河运输线,现在可没有强大而统一在罗马教皇意志之下的西方基督教世界组织十字军援助,两年之后,君士坦丁堡在诸多封锁下,自然会如同根系枯死的老树那样,轰然倒塌。 这才是兵家将帅应该施展的手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人命与血肉硬生生堆积下这座城来。 可惜,原本一切都按照李绩的战术动向而推进,却突然出现了罗马元老派诈降这一事件,甚至这些人还胆大包天的谋刺闽王,即便不成功,这也将大闽推到了如同当年秦始皇时代,遭遇荆轲刺秦之后的秦国那样,不破燕国,积累了几十年的大国国威将颜面扫地,剩余的诸侯也将以燕国为榜样,到时候大秦宫廷,永无宁日。 虽然战术上讲,长期攻略是上策,但毕竟战争还要服从于政治,就算不愿意,李绩也得倾其全部手段攻克这座城。 而且李绩的压力尤为的沉重,从力量对比上来讲,大闽是接近成吉思汗蒙古帝国疆域的超级大帝国,东罗马帝国如今就剩下巴尔干半岛还有南意大利一小块地方,帮不上忙自顾不暇的北非迦太基飞地,属于全局对抗一隅。 从军事对比上讲,大闽前线水师十万有余,装备有精良的火炮,坚固灵活的战舰,攻城大军二十五万多,也是武器精良士气高昂,反观君士坦丁堡,就算拿下了元老院的兵权,君士坦丁四世手里也不过两万多些,不到三万的守军,还有马其顿,色雷斯一带还有几万军队,却需要守护巴尔干半岛中部的重镇塞萨洛尼卡还有赖以维持后方的莱茵河防线,对大局没有多少影响。 还剩下极具威胁的只有停留在雅典,汇合了皇家海军的罗马海军残余,大约有五万人,六七百条蒙德罗战舰,不过大闽的火炮依旧可以击败他们。 也许闽王能看到君士坦丁堡地形的严峻,所以出征之前,李捷曾经单独约谈了李绩两个时辰,叮嘱他不必太着急,自己绝对信任他,可以慢慢打,可是满朝的同僚却未必能看得清这种情况,尤其是不少不懂军事的御史言官,恐怕他们的眼中,也只看到了大闽四十多万大军对阵两万余罗马守军。 就算有闽王支持,不能速战速决,恐怕时间长了也会对自己不利。 没有给刚刚下船的闽军多长时间休息时间,刚刚观察完君士坦丁堡的形式,李绩当天下午就将全军将领召集起来,布置下了来之前对着君士坦丁堡城墙图纸半年多制定的计划颁布了下去,进行了贴近实际情况的修改之后,当场就将任务布置了下去。 领取到了任务,诸将真是有喜有忧,不过所有人全都紧张的回了军营,又是把自己手下的都尉校尉召集起来,应对大总管的军令同样下达了相应的任务。 层层转达之间,整个闽军军营如同骚动的蚂蚁窝那样,一夜都没有安稳。 第二天,紧张的君士坦丁堡攻城战,就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早在闽军大举增兵前几天,实际上君士坦丁堡守军就已经嗅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从望远镜观望,对面的凯撒利亚大军调动几乎不加掩饰,明显要有大动作,而且行刺李捷,对驻扎在城外的闽军下手偷袭,君士坦丁四世已经是想到了这个后果,所以面对大军压城,他也不意外。 绕是罗马大军心里都有了准备,可是第二天清晨,当闽军将铺天盖地的阵势展现在城下时候,还是让城头的守军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方面是闽军人多势众,披着玄黑色盔甲的闽军从西方出营,一面旗帜代表一个百人左右的闽旅,一杆大纛代表至少一个千人折冲府,闽军的旗帜从北方君士坦丁堡城墙边缘一直蔓延到南方海边,一眼望不到头。 可更令罗马大军恐慌的是,却是闽军的整齐! 用一句华夏的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好整以暇,步兵集结成了豆腐块一般的整齐队伍,长兵在前,短兵在后,整齐的弩阵似乎脚步都快成为一个节奏,从容不迫的逼近向君士坦丁堡。 甚至就连骑兵都是排列着差不多的队列,马蹄频率所差无几。 队列说明不了战斗力,可是队列的整齐与否却能从侧面反应出一支军队的训练水平与心理素质,冷兵器时代,固然有以一敌百的勇士,可是绝大部分战争还需要依靠队形同进退,共杀敌,能够保持这么整齐的队列,说明在阵战配合上,闽军绝对是不输于罗马人的文明大军,战士经历长期磨合相互配合密切,组成纪律严明的可怕杀人机器。 就如前些天,在城下的阿拉伯轻骑兵摆出的阵列比这还大,阿拉伯人还是凶名在外,可罗马守军却并不太怵他们,因为阿拉伯人的阵型实在太凌乱了,而且最后的哈里发侯赛因阵亡之后,阿拉伯人似乎失去了统一调度的精神纽带,部落之间的分隔壁垒分明。 这样的大军罗马人可是没少见过,高卢人,凯尔特人,伊比利亚部落,东方诸部,那一次罗马人不是以少胜多,打的这些家伙落荒而逃。 可真正这般纪律严明凶悍残暴的军团,罗马历史上也就碰到了两三次,第一次是伊庇鲁斯的皮洛士国王,差点让罗马共和国止步于北意大利,第二次是汉尼拔的迦太基五万大军,入侵亚平宁半岛,杀死了罗马三分之一的男丁,几乎摧毁了罗马,并且在坎尼会战创造了一天杀人八万多,这个记录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方才背破。 第三个就是上帝之鞭阿提拉,虽然是游牧民族,不过阿提拉却几乎将麾下匈人指挥到了如臂指使的地步,间接灭亡了西罗马帝国。 大闽如今是第四个! 不过站在城头,眺望着闽军展开的阵型,君士坦丁四世眼眸中,却似乎流露出了些许奸计得逞的神色。 李绩手下差不多有七万骑兵,其中五万是收拢的阿拉伯人轻骑兵,剩余两万则是苏烈麾下,来自关宁铁骑的还有府兵以及三个主力军的骑兵部队,绝大部分是重骑兵。 乍一出战,李绩却是将这些骑兵分别布置在了北方距离战场十里左右的卫星城索菲亚以及西方古罗马军士大道南侧的小城皮埃罗,仅仅留了三千左右的骑兵作为预备力量在身旁。 地图上来看,两部骑兵首先构成了三角的另两个角。骑兵在攻城没多大作用,而且虽然北方与西方罗马军队的实力不强,可也不得不防,要知道就算百万大军,也不能腹背受敌两面作战,有两支骑兵守护住身后,李绩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全力与君士坦丁堡对抗。 两支大军离开了军阵之后,老李绩面无表情,又是对着麾下亲卫挥了挥手下的令旗,片刻之后,闽军前锋营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五十多个骑兵护卫着百多个穿着锦袍的罗马人慢吞吞的挪到了距离城下二百多米左右。 刚开始,城头的守军还满是疑惑,可是片刻,那些罗马人忽然开口叫喊,却让城头乱成了一锅粥。 “是我们的伯爵柯斐老爷!” “天啊!竟然是埃尔南德斯议员!” “还有菲利普老爷!” 孙子兵法中还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百多人都是跟着埃提乌斯去凯撒利亚为李捷加冕的元老院成员之一,得知自己被埃提乌斯与君士坦丁四世联手卖了之后,一大批罗马元老的“政治觉悟”顿时觉醒出来,一颗红心开始向着大闽,李绩出发时候,就带了一百多最是积极的罗马元老先行出发。 要知道不少罗马守军可是这些元老的封地上组织起来的,一看到自己的老爷,果然城头混乱成了一团,成群的罗马士兵惊叫着趴在城头。 “奥古斯都不是说元老们都被大闽害了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可罗马军团毕竟纪律甚严,加上君士坦丁这半个月一直在军中大清洗,几乎军官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见到乱起,百多个军官立刻拔剑出鞘,或者乱起鞭子。 “忠于罗马的元老已经被闽人杀了!这些是背叛罗马,背叛人民的叛徒!” “坚守岗位,敢于轮走乱叫者,杀!” 几乎是当场处死了几十个守军,在军官鞭笞下,混乱了一会的守军还是恢复了紧张临战状态,一柄柄森然的弩炮对着城中,还有些疯狂的罗马将军下令对元老们放箭,吓得那些地主老财在闽军骑兵盾牌掩护下,慌张的向后撤退去了。 不过李绩也没指望凭着百多个元老就能让罗马人投降,种下这个猜忌与疑虑的种子就够了,冷笑一声,李绩又是抽出令盒中土黄色的令旗,猛地挥舞了下。 军鼓声大作,隆隆的震耳鼓声中,上万闽军从整齐的军阵鱼贯而出,然而紧张防御的罗马守军仅仅片刻又是惊愕的长大了嘴巴。 这些人不穿甲,探路着上半身,也没有携带武器,带的尽是一柄柄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 闽人跑城下种田来了? 第1261章.土木作业 攻城是个细活,急不得,而且攻城看似守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可实际上占据优势的却是进攻者,既然预设战场的主动权在了罗马人手中,李绩就要想办法将这个劣势给扳回来。 几万精悍大军的掠阵下,一万多袒露上身仅仅扛着农具的闽军居然是疯了一般跳到阵前开始挖掘起来,不到半个小时,一条一米多深,一米多宽的壕沟开始在闽军面前。 闽军挖土的功夫的确令人值得称赞,可看在城头上的罗马军却是满头雾水,这挖掘壕沟岂不是将自己进攻的道路也给堵上了?闽军是来攻城的,还是来防御的? “这闽人异教徒,搞得什么鬼名堂?” 守卫在下层城墙的罗马将军阿尔锡金不解的拍着女墙叫嚷着。身后站在箭塔之上,拿着望远镜居高临下观望着的君士坦丁四世亦是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思虑了片刻,却是摆了摆手。 “按兵不动,小心闽人的诡计!” 这场惊天大战就在这么个古怪的开局下进行了起来,整个上午,闽军都在挖掘着泥土,一次试探性攻城都没有,中午时分,甚至看到罗马人没有进攻,闽军列阵的大队伍也散了,仅仅留下两千多弩兵防备着掘进的工地,剩余的居然是回营吃午饭去了。 下午,换了一批工兵,可闽军还是在挖掘个不停,而且闽军还奢侈的用木桩连着长着倒钩的铁丝网把挖好的壕沟外面给遮挡住了一层,看的昏昏欲睡,君士坦丁四世干脆带着侍从回了大皇宫。 一大堆罗马学者也被紧急的招入了宫中,把皇室图书馆任由他们翻阅,甚至君士坦丁四世自己都是投入了翻阅思考中,他迫切的想知道,闽军这一出格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午饭都没吃,一直折腾到了傍晚,一个学者这才信心满满的寻找到了看书看的双眼血丝的奥古斯都,汇报道。 “陛下,下臣知道了闽人的作战意图!” “哦?快讲!”君士坦丁四世还真像个困兽那样兴奋且急迫的叫嚷起来。看着自己皇帝那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那个长得墨水瓶一样身子的学者很是得意洋洋的叙述了起来。 “闽人这是要效仿凯撒大帝在阿莱西亚大战中用过的策略,把我们罗马人困死在新罗马城中!” 阿莱西亚大战可是罗马历史上相当经典的一战,这一站奠定的罗马在高卢,也就是后世的法国坚实的统治,负责指挥的双方一方是在罗马共和国变为帝国的关键人物凯撒,另一方则是高卢历史上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将所有自相混战高卢人拧成一股绳的传奇领袖维钦托利,战争的结果是高卢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 罗马人的统治很是残暴,加上罗马与高卢的风俗截然不同,在凯撒征服高卢的初期,对于罗马的反叛此起彼伏,但由于个部落之间的勾心斗角,都被凯撒以血腥手段镇压了下去。 维钦托利就出身于一个被罗马征服的部落,他曾经做过罗马人的骑兵,所以对罗马军团的虚实颇为了解。 在被选举为高卢联盟的首领之后,维钦托利利用罗马军团的弱点,将高卢战争演变成了一场游击战,焦土战争,高卢人自行烧毁了城镇与村庄躲藏在山林中,从偌大的高卢四面八方不断袭击凯撒的驻军据点,甚至还设下埋伏消灭了凯撒的十四军团,严重打击在高卢罗马军团的士气与实力。 征粮队根本收不上粮食,小股军队出了军营不到一两里就被伏击消灭了,各处的偷袭如同星火燎原,狡诈如凯撒都是顶不住了,不得不将饥寒交迫的各处罗马驻军撤出来,退向阿尔卑斯山后的山南高卢,罗马人已经征服的土地,趁机,维钦托利又是集合了高卢各部八万多战士,撵着凯撒屁股后面紧追不舍,不断给凯撒痛彻心扉的创伤。 追逐战持续了两个星期左右,饥寒交迫损失惨重的罗马军团的被彻底打出了高卢,然而在这时候,维钦托利却犯了个战略性错误,他认为凯撒已经胆寒的回罗马过冬去了,至少开春前不会在返回高卢,于是乎带着八万多高卢大军向后退却。 谁知道凯撒这是虚晃一枪,在阿尔卑斯山饶了个圈子,五万罗马军团又在他的指挥下绕了回来,这一回攻受之势来了个转换,换成凯撒追着维钦托利屁股后头打了,又是追逐了两个星期,维钦托利犯了他战略上第二个错误,退军在了地势险要的阿莱西亚城,想要在此抵抗罗马军。 阿莱西亚是建在山头的堡垒,周围被河谷环绕,易守难攻,守军还差不点倍于罗马军,这地方还处于高卢境内,天知道背后会不会有第二支高卢军给自己致命一击,如果是一般将军,估计早就下令撤退了。 不过凯撒到底是凯撒,他用了一种不能说绝后,至少是空前的战略,他率领罗马军团在三个星期内沿着阿莱西亚城修建了一座长墙,用木头为墙面,全场十八公里,将阿莱西亚团团围住。 为了防备后方又聚拢的高卢援军,完成包围墙之后,罗马人又在背后修了一道二十一公里的防御墙。 九月,弹尽粮绝的维钦托利率领阿莱西亚军开始突围,与此同时高卢人的另一个首领科米乌斯也是带领六万多高卢人援军出现,攻打凯撒的外墙。 处于十四万大军保卫之下,凯撒却硬生生依靠着这两座长墙内外作战,连续挫败高卢人的进攻,血战整整进行了一个月,终于,城内的高卢人在突破长墙缺口河口处大战又遭遇到惨败后,终于下令投降,维钦托利被押解到了罗马处决,高卢彻底被征服。 现在的大闽入侵还真和当年凯撒有几分相识,同样训练有素的精锐军团,同样深入敌国的领土,闽人还挖起了沟壑来,这不就是阿莱西亚大战的翻版吗? 然而得意洋洋的墨水瓶学者说完之后,没等他歪歪起皇帝赏识然后加官进爵,君士坦丁四世的墨水瓶已经砸在了他脸上,同时暴跳如雷的怒吼道:“滚出去!” 的确是被围困,可君士坦丁堡北方的金角湾却一直在罗马人手中,色雷斯的补给还源源不断的输入进来,能和当年的阿莱西亚大战一样吗?闽军指挥官又不是傻子,要是围困下去,拖垮的只能是他自己。 一肚子邪火,怒气冲冲的君士坦丁四世干脆丢下书还有一群书呆子,又是到了城头观战。 城下,距离三百米开外,闽军却还是在挖掘着壕沟,已经有三道壕沟像后世wifi信号那样围拢在了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外。 入了夜,闽军却还在继续挖掘着,李绩手下有二十五万人,加上水军多达三十五万,庞大的人力资源让他运用个淋漓尽致,一万人一个时辰,闽军步兵换着班的挖掘,夜间都不停工,君士坦丁堡城外整日整夜的,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挖掘工程声音。 前三天君士坦丁堡守军还摸不到头脑,可第四天,一觉醒来的罗马守军又在城头上巡逻,可冷不丁,他忽然发现,原本还距离自己很远的大闽军团,似乎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头一百多米了,闽人的壕沟挖的极深,还格外的狭窄,仅仅容许两个人侧身通过,从高耸的城墙眺望下去,四通八达的壕沟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一铁锹一铁锹的土不断的被扬上来。 一上午时间,又是一道宽大的壕沟成一圈包围在了纷乱的壕沟周围,壕沟面上,还用结实的木板作为挡箭牌不透风的围了一圈,然后闽军又是在一千米范围内挖了十条弯弯曲曲的甬道,继续向君士坦丁堡推进。 到了这儿,君士坦丁四世终于完全醒过神来,攻城有急攻又缓攻,对面的闽国统帅有着足够的耐心,他这是要用壕沟掘进的方式直接挖到君士坦丁堡的城下头! 想通了的罗马守军顿时慌了神,无数的弓箭手被派遣到了前沿,城头箭楼上密密麻麻的弩炮又是瞄准了壕沟开始倾泻下炮弹,一时间黑压压的箭矢石球跟雨点那样落在了闽军的壕沟上。 的确起到点作用,一段壕沟被轰塌了,还有几十个倒霉的闽军被箭雨射中,残胶者被抬了回来,让闽人的攻城挖掘迟缓了小半个时辰,可旋即,一堆堆盾牌蒙在了披甲士兵的头上,塌了的壕沟也迅速被用铁锹挖开,拍结实了,闽军飞扬的尘土又仿佛土拨鼠那样对城墙推进了过去。 眼看着一幕,君士坦丁四世无比憋闷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城头上,带着尤其的愤怒吼叫倒。 “猥琐的闽人,上帝诅咒你们!!!” 第1262章.地鼠困境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兵之道,其精髓就在变化二字。 君士坦丁堡城高池厚,还有装有弩炮的塔楼,如果直接进攻,顶着头上雨点般的弩炮强弓,一千人出战能有六百杀到城墙已经算是不错了,况且君士坦丁堡护城河还被清理了出来,用人头冒着惊人的伤亡去填河,怎么都不划算reads;超级购物。 前一阵子的穆雅克河战役中,不论大闽还是阿拉伯,都将壕沟战发挥到了极致,受李捷的耳濡目染,李绩一开场也将这个法宝祭了出来,深深挖掘在了地下的壕沟几乎将整个人都藏在了地下,连脑袋都不露,别说弓箭了,弩炮都打不到。 最后三天,对于闽军的掘进,城头上的罗马守军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绩大军在城畔滩涂平原上如同土拨鼠一般的急进着,直逼城墙根下。 不过郁闷了两天,君士坦丁四世倒是没有太担忧,有利必有弊,用壕沟运兵,闽军的重型器械如楼车,撞城锤之类的大家伙也运不到城下,而且君士坦丁堡城墙是用地中海白石堆砌而成,缝隙里还用火山灰与罗马水泥封死,结实的很,一时半刻闽军也抠不开。 更何况还有一条深邃的护城河!闽人的壕沟也不能直接通到城下。 大闽军团可比当年的凯撒军团庞大的多,况且三四百米的土木掘进也比当时凯撒军团在阿莱西亚大战中两道夹墙的工程量小,二十万人轮班上,一个星期时间,贯穿方圆十多里,迷宫一样的七道壕沟亦是打到了护城河边上。 稀里哗啦的声音中,无数的土石装在了盾牌上,从壕沟口噼噼啪啪丢进了壕沟中,护城河的水是从金角湾引过来的,里面还有不少海鱼,石头一股脑的丢进去,好几条倒霉的大鱼就被淹没在了石头下。 壕沟有五米,半个小时时间,七条壕沟口也是堆出了小半条通道,可是没等闽军将士兴奋吼叫着冲出去,早已经等候在上面的罗马守军也是一起发喊起来,一刹那上千的羽箭,弩炮铺天盖地秒向了出口。 十几面盾牌当即被弩炮人头大小的石球拍的到处乱窜,这些天眼睁睁看着闽军在自己眼皮底下挖掘,却够不到到,罗马守军还真是瘪了一肚子火,一股脑的在这会儿全都发泄出来。 也幸亏他们仓促了点,闽军刚刚露出个头就打将了过来,除了几个前排盾手被脑袋大小石球打的骨折吐血外,剩余的挖掘工兵倒是退了回来。 绕是如此,身后出口噼噼啪啪的箭矢声,石弹打击声依旧不断传来,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这才停歇,通道口被闽军用铁锹拍的结实的夯土都被蹦的四分五裂,塌陷了一大段,眼看着身后密集的羽箭杆都成了小树林一般,所有突击闽军都是头皮发麻。 困难被迅速回报到了中军指挥部,听着一线部队的报告,苏定方,李业诩,李重等将领全都是脸上流露出了为难。 花费了整整一个星期时间,耗费了几十万人工,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虽然节省了攻城的损失,可如今七个缺口反倒成了罗马人的火力集中点,倒是不利于闽军填补护城河攻城了。 倒是有些类似于后世打地鼠游戏,总共就着七个洞,作为地鼠的闽军总会在这些洞冒头,而闽军一冒头,集中守着洞的罗马人的锤子就会狠狠砸下来,打的闽军头破血流。 当然,闽军不缺乏不怕死的勇士,要是硬生生用人命去填的话七条通道也不是填不出来,不过这样也失去了挖掘壕沟掩护的意义,并且逼着大闽子弟兵尸体填城,将来诸位将军还如何指挥军队? 这是李绩制定的作战计划,如今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却行不通,而且回填的话又得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要知道大军一动,黄金万两,要支持大军在欧洲远征作战更是耗费巨大,每一天都是千金之贵。 碍于李绩的面子与威严,诸将不好指责,但目光中难免带上了埋怨。 还是李业诩急于公心,见帐篷里冷了场,思索了一会他就抢着上了前,打着圆场说道“褚公也不必着急,大不了在城下多挖些地道出口,让他罗马人也摸不清我们从何处进攻,自然乱了阵脚。” 这倒是个好办法,虽然费些功夫,不过也算是补救得当,而且李业诩也启发了诸将的思路,也被打发到了前线的神威将军,高句丽人小野虎也是走出了将列,中气十足的提议道:“我大军携带了充足的虎蹲炮,完全可以架在壕沟中,万炮齐鸣,就不信轰不死他罗马鬼子reads;颜控是病!” 这个建议倒是让所有人的眼前一亮,大闽虎蹲炮的威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这种轻量级小炮铸造便宜,大闽军团也携带的极多,但炮虽然对城墙杀伤力很低,可架不住万炮齐发,唯一的缺点就是射程太短,平射能打五百米左右,如果需要攻击如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城墙,却需要突进到一二百米,炮口高角度望天,像臼炮还有后世解放军在淮海战役中使用的没良心炮一样抛射,才能起到效果。 不过这对目前完全不是问题,城墙下纵横曲折的壕沟,摆下千门炮足够了,凭借虎蹲炮的火力覆盖与射速,大闽完全可以在城墙上创造一条死亡路段,到时候多少壕沟护城河都填死了。 听着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了许久,一直仿佛没事人的李绩禁不住满意的连连点头,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汇聚在自己身上,李绩这才笑着开了口,但却是否决了小野虎的建议。 “神威将军的建议不错,不过需要晚一点用,不能提前打草惊蛇,业诩贤侄的提议的确是老夫忽略了,可以派人多打通些出口!” 不过说道住了儿李绩苍老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老家伙猫头鹰一样阴仄仄的说道:“不过大家挖掘了这么多天,毕竟辛苦了,今天下午给全军放个假,晚上再继续挖掘,趁夜色掩护再填壕沟吧!” 夜里进攻的确有利于掩护,不过效果诸将还是不太看好,不过行军大总管,三军统帅既然定下的进攻策略,诸将也不好反对,纷纷沉闷的轰然应诺,退了出去。 连续多天的挖掘终于可以歇息片刻,劳累多日的闽军倒也是松了口气,一个个抽出时间洗了个澡,军团中各营地挂起了长长的晾衣绳。 一些帐篷中,也是爬出了不少造的如泥猴一般的军士,他们衣甲上的泥土还有身上浓郁的汗臭味居然是比其他人还要熏人不少,弄得管大军公共浴池的火头军直骂娘。 轻松的一下午,似乎带动的城头罗马守军都跟着轻松下来,似乎这一天,终于不用绷紧精神再次去防备拼杀了。 然而当夜才刚刚月上三杆,还没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一刹那闽军阵地上,锄头铁锹之声忽然大作,无数铁锹的土从坑道中扬出,将一锹锹灰土扬出去,同时各个通道出口,闽军也像突然冲出地**的兔子一样,无数人影抱着灰土冲出了壕沟口掩护,冲向护城河。 谁知道城头忽然间也是梆子一响,数不清的灯烛火把一瞬间点亮,无数罗马弓箭手仿佛从天而降,一把把闪着寒光的羽箭对准了城下。 “闽狗,下地狱去吧!” 一个色雷斯籍的将军用他当地口音浓郁的希腊语得意的叫嚷起来,旋即万箭齐发,还有城头上的弩炮亦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数不清的石弹砸在护城河中砸起了成片的水柱,冲出来的闽军百多人当即淹没在了攻击中。 城下的闽军似乎也被打蒙了,足足寂静了几分钟,忽然一声凄惨的吼声猛地想起,仿佛复仇一般更多的闽军又是悍不畏死从通道口杀出,这可正中了罗马守军的下怀,弩炮更加集中的对着通道口喷射了出去,成箱的箭雨被搬上城头,弓箭手如同机器一般,一排射出立刻退后,往来轮换,分毫不差。 冲出的闽军又是死伤狼藉,漆黑的夜中扑倒在地上一层。 可这一夜,闽军如同真受了刺激一般,前赴后继,哪怕一队接着一队的死在护城河中,亦是绝不停歇,城头上的弩炮与羽箭同样的毫不停歇,城头上的弓箭手甚至杀红了眼,丢下弓箭抓起滚石擂木一股脑的砸了下去。 冲锋与喊杀震撼了整个夜空。 第1263章.圆月中秋 填钩的战斗足足进行到了三更天,似乎闽军这才死怕了,死绝了,或者说也不再需要用尸体填沟了,七个通道口不再有新的闽军冲出,城脚下却也被尸体,泥土,弩炮炮弹填平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城头。 这时候,杀红了眼的罗马守军也是恍然从被杀机所盘踞的疯狂醒过神来,骇然而茫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许多人已经脱力,拿着弓箭的胳膊再也抬不起来,有人默默的对着上帝祈祷起来。 一晚上激战,照这个效率,至少有一万多闽军命丧于城下,就算杀得是异教徒,那种负罪感依旧让每个人心中沉重。 不过进攻虽然停了,大闽继续挖掘地道壕沟的声音却是彻夜未停,数不清的土石被从壕沟中撅出。 似乎一夜的混战也耗尽了闽军的全部精力,第二天,除了继续挖掘壕沟,闽军再没有发起一次进攻。 站在城头,君士坦丁四世却是有些忧虑的向下眺望着,七条相隔几十米的通道全都被填平了,面前已经被被挖掘的千疮百孔的城郊平原还在闽军工具下继续支离破碎着,原本是农田,小河甚至房屋的地方不断的塌陷,甚至就在君士坦丁四世眺望的时候,护城河的边缘又是破开了一道破洞,一个新的闽军进攻壕沟通道形成。 浓郁的血腥味依旧没有消散,昨夜对闽军的杀伤可的确够惨重了,到现在还能看到壕沟上乱世嶙峋,池水里泛着红色,整个填护城河的七八米宽几乎都被血色浸透了,表面凝了一下,不知道流淌了多少。 然而,看着这一切,君士坦丁四世也是高兴不起来,隐约中看着脚下,再看着尘土飞扬的连城墙都被震动了的大壕沟群群,君士坦丁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偏偏,哪儿怪异,他又说不上。 “严密监视闽军动向,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好半天实在是没想到哪儿怪,君士坦丁四世也不得不无可奈何的下了命令,熬了一夜,熬的眼睛都通红的色雷斯将军斯巴达克斯立马恬起紧紧包裹在盔甲中的大肚子,轰然应诺。 罗马守军人太少,已经奋战了一夜的守军也只能一半人休息,剩下一半继续打着瞌睡红着眼巡逻城头。 还好,似乎闽人真被打怕了,一天时间,除了挖掘不止的壕沟还有海港边上,出海的水师打来了鱼送上岸边之外,又恢复了如同这一周以来的平静,闽军再也没有发起进攻。 好不容易这一天熬到半夜,吃了些干肉之类的晚饭后,罗马人以为能稍微舒缓一下,睡个好觉的时候,谁知道城下又是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数不清的闽军再一次从今天新挖掘出的十来条通道入口再一次发起了进攻,数不清的闽军毫无装甲,挑着灰土就冲向护城河。 “迎敌!” 色雷斯将军嘶哑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夜空中,无数黑着眼圈的罗马守军又是冲上了内外一高一矮两道城墙防守,十多米高的箭塔上,弩炮也是聚拢了发射口,守军用力搬动弩炮,蝎弩上的锯齿,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 对准新挖出来的通道,再一次箭如雨下,石块扑腾扑腾的打在水里,又是浓郁的血腥味传递了出来,混杂着排水沟里新罗马城本来的下水道臭味,熏得人直欲作呕。 这一次,闽军还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喊杀声震撼的城墙都是嗡嗡作响,死伤的闽军尸体迅速将护城河一段合着城上的弩炮炮弹,箭矢给填平reads;灾石传说。 这一夜,再次激战到了三更天,粗略估算,闽军至少死亡了万五千多! 第三天天明,又一次恢复了平静,犹如昨夜死的不是自己人一般,闽军该挖壕沟挖壕沟,该打鱼打鱼。 不过壕沟又填平了一段。 连续几天,君士坦丁堡都是处于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闽军也是一如既往的晚上奋战,白天休息,不管死伤如何的惨重,依旧填护城河不停,眼看着大段大段的护城河彻底被填补成平地,君士坦丁四世的心也跟开了锅一样。 不少城内的军士甚至猜测,晚上被驱赶过来填充壕沟的,并不是什么闽军,而是闽人从马其顿,色雷斯等地方抓来的罗马人,逼他们用生命来给闽军填补进攻的道路。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保加尔人,凯尔特人,还有残暴的匈奴人,每一次蛮族入侵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都做过如此暴行,甚至在前一阵清理护城河时候还挖掘出了累累白骨,都是死在二百多年前阿提拉进攻时候的东罗马平民。 这谣言越传越广,有的军士甚至怀疑这些填城而死的就有自己亲人,再加上前一阵的元老亮相,弄得城中人心惶惶,还有的士兵公然拒绝再射杀填城的闽军。 如此混乱中,君士坦丁四世也是顾不得调查了,当天下狠手绞死了十多个领头士兵,贵族都没放过,这才略微平复了下军心。 大闽开元六年八月十五,正好赶上大闽的中秋佳节,就在这一天阻挡在闽军面前大约三公里的护城河几乎被完全填埋成平地了,进攻君士坦丁堡的一切障碍就此被扫平,李绩带领众将一同上了个奏折,将这份小胜利当做中秋礼物,报告给了李捷。 同时,闽王也给远征军送来了一份惊喜,从罗德岛到了几条大船,居然是卸下了成箱成箱的月饼来犒劳全军。 中秋节的来历有两层,一层是来自周礼,古代时候周天子在这一天祭祀天地,另一层则是来自华夏古老传统,中秋丰收,劳作了半年多的华夏儿女共同休息一天,庆祝丰收的快乐,两个来源也许就是一个,因为丰收,周天子才要祭祀,而人民也要欢庆,所以这一天,大闽全军也是放了一天的假期。 不过月饼却是个闽国独有的传统,真正的月饼一直到晚唐才会出现,而占据了天竺这块热带土地,大片大片的甘蔗田庄让蔗糖进入寻常百姓的餐桌,而闽王提倡大规模养猪,也让猪板油熬制的月饼皮酥油变得常见,加上宫廷秘方,吃月饼在闽国百姓中也变得普遍起来。 吃着家乡风味的月饼,再眺望的远处隔海相望的亚洲大陆,闽军上下几十万人在心中涌现出思想之情的时候,又更增添了一份急切的豪迈! 不就一座君士坦丁堡吗?早早攻下,报答了闽王大恩,然后荣归故里,咱也亲自做月饼! 中军大帐篷中,李绩亦是带领着众将恭敬地对着李捷圣旨焚香拜了三拜,旋即才将月饼分食。 军营中载歌载舞,就连李绩的帐篷前面,亦是演起了皮影,十几个军士在大皮子后面用人偶打的好不热闹。 不过每每看到精彩之处,一大群将军脸颊上却是挂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每每眺望君士坦丁堡方向,旋即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君士坦丁堡城头。 月色如洗,皎洁而美丽,带着如梦似幻一般的神奇色彩,令人痴迷,难怪古人总是用女神,阴柔来形容月,崇拜月,可惜如此美景下,君士坦丁皇帝却是一丁点好心情都没有,趴在城头,听着笑声远远传来,君士坦丁四世的脸反而愈发的阴沉。 总有股上当的感觉! 第1264章.攻城攻城 战场之道就是要运用各种手段欺骗对手。 李绩命令军团晚上出击,而且还是刚刚能看到人影,却看不清的奥秘尽在如此,因为填城的并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而是跟皮影一般竹竿,或者长矛挑着的假人。 稻草扎成脑袋与四肢,麻袋做成的肚子里全是土石,近看了像一个个大肚子孕妇,假的不能再假,可是夜色中随着光影晃动,真有些类似于行动的士兵。 其实这些手段白天用也行,用长物代替士兵填护城河,虽然慢点,不过也是可行之策。 不过李绩和人?差不多是卫国公李靖之后,第一帅才,就这么白天黑夜一颠倒,就骗得罗马守军的箭雨,石弹倾巢而下,要知道弩炮的石弹也是需要特制的,经过长时间打磨制成圆形,没有打磨机的时代,这种炮弹比制作箭矢还要耗费功夫。 如同诸葛亮草船借箭以及西汉七国之乱时韩安国的稻草人借箭,闽军就什么几百人晚睡一会,凭着些破布稻草人,硬是赚得了罗马守军大批的军用物资,箭杆捡好的收回来,至于石弹铺在护城河下将闽军填土垫的更加结实。 罗马人民太热情了,弄得闽军几个都尉都不好意思了,最后把收集的鱼血,猪血撒在了壕沟上,一方面血能起到黏合作用,另一方面,也算是安慰君士坦丁堡守军那颗脆弱的心灵吧。 这也是如此多天,君士坦丁四世领着他的将军们眺望护城河感到古怪的原因。 如果真死了两万多闽军,就算有土石掩埋,也应该看到大批尸体才对,可是从城头眺望,只能看到些破衣服一样的痕迹还有血迹,一只人手一条人腿都看不到,怎么不怪异? 可惜,也没有时间给君士坦丁四世识破并懊悔的时间了,八月十六日,填平了护城河的闽军,旋即拉开了最大规模的攻城战。 一大清晨,隆隆的鼓声就在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外震撼的响了起来,如同第一天那样,闽军军容壮观的几十万大军再次显身在城外大平原上,旌旗漫卷,甲光粼粼,身披玄黑色盔甲的大军如黑云压城,压的城头上罗马守军呼吸都仿佛凝滞住了。 就连李绩本人亦是披甲到了最前沿,那双略带昏黄却依旧如同鹰隼般瑞丽的眸子死死盯着君士坦丁堡城头悬挂着的双头金鹰旗帜,老将军拔出剑,发出了一声如同闷雷那般的呐喊。 “为了大闽帝国,进攻!” 呼应着他,前沿的闽军刀敲盾牌,矛撞大地,亦是跟着狂呼了起来。 “攻!攻!进攻!” 有节奏的助威声中,前锋大将弩失毕思忠,太原王氏出身的都尉王愤,宗室的将领李俭等数十员将军身先士卒率先冲进了地道。 错综复杂的地道壕沟被闽军几乎挖掘成了个迷宫,就算藏个几万人都是绰绰有余,激昂的战号中,罗马守军紧张的注视着城下,根本看不清人头攒动,仅仅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府兵旗帜从壕沟顶端奔流不息,直奔自己而来。 闽军在填平的护城河处挖出了三十多条出口,城墙五千多米的直径上,到处都应对着这些出口,似乎每一条出口都可能是闽军主攻的方向,让本来不多的守军不得不被摊薄,弓箭手的视线不断从各个出口巡视着。 忽然间,一声呐喊在北方第三处出口猛地响起,城头上紧张的神经都要崩断的罗马守军立马将手头的弓箭,弩炮全都扭过头狠狠地释放向了那个方向,数不清的箭矢弩炮狠狠撞向那个出口。 然而,却是一阵金属撞击声传来,在罗马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却是一辆钢铁怪物从壕沟中冲出,旋即狠狠地撞进了城墙。 壕沟狭小,自然是不可能装进整个攻城车,幸好李捷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见过各式各样的标准化零件,还见过乐高积木这种东西。 闽军提前将攻城车的零件运输进了壕沟,扩大出口利用头上的遮挡掩护就地拼装,华夏古时候的建筑大多都是这种卡笋铆接,结实的南洋铁木拼成车身与车柱子,最外面在罩上用冷锻法硬生生打出来的钢片,沉重的攻城车在闽军喊着号子中犹如钢铁巨怪那样狠狠撞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 哪怕坚硬的大理石都被撞出了一层层龟裂纹,接着攻城车的掩护,在紧贴着城墙的射击死角处,闽军府兵悍勇的将士推开天窗,推着折叠的攻城梯子向上城墙推了上去。 三十个出口,三十辆攻城车,依次狠狠地撞向了君士坦丁堡城墙,罗马人的弓箭撞在钢铁护盾上乒乓作响,弹出一道道火星之后被弹的四处乱飞,沉重的弩炮射在上面,往往会给整个攻城车打的剧烈颤动,震荡的推车的军士手都在发麻,绕是如此,也仅仅给车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不过罗马守军也没有就此就范,不知道,沉重的滚石擂木往车上狠狠砸去,砸的刚露头的闽军勇士满头是血,惨叫着跌落回去,后面的闽军不得不顶着盾牌小心翼翼爬上去,附近还有闽军将绳套钩爪抛到了城头,缠住了女墙,蚂蚁一样的攀爬了上来。 “为了罗马!” 早都受过训练,十多个闽人勇士如同猿猴一般几个起落攀上了城墙,可没等他们放手杀人,一声呼喊忽然从附近的弩炮炮楼传来,几个罗马兵推着巨大的铁柜猛地冲出来,呐喊声中没等闽军惊叫,大团的火焰已经狠狠地喷射过来。 哪怕虎头圆盾也挡不住这种攻击,希腊火那毒辣的火焰刹那间包围了闽军,十多人变成了火球,有的惨叫着跳下了城,有的无力的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被活活烧死。 “来吧!闽狗!哈哈哈哈!” 嚣张的大笑着,随着后面的罗马军士不断的向希腊火喷射器中加压,抱着皮管子的喷火罗马兵疯狂的对着城墙喷射着,浓烈的火蛇压的闽军根本抬不起头来,好几个闽军咬着牙试图冲上去,却被火烧了脸,惨叫着掉下了城。 箭矢嗖嗖的在耳边擦过,背后被划出一道血口子,火辣辣的疼,眼看着城头有罗马兵抻出头射击,自己麾下不断惨死,亲自爬城的都尉王愤恼火的叫骂一声,忽然牙咬着绳子,双手在背后拼命翻腾了起来。 十来个黑黝黝的铁疙瘩被他从腰囊拽出,连看都不看直接对着女墙后头抛射过去。 罗马喷火兵正在杀戮的兴头上,对着抛过来的铁疙瘩看都没看就一股火喷了过去,可旋即,烧红的铁球却是在他惊骇的注视中丢到了几个人的脚下。 轰,轰隆~ 连续几声爆炸,青铜皮的希腊火喷射器被炸的四分五裂,飞溅的希腊火喷射的到处都是,倒是将不少罗马人都点燃成了火球,让那些守军抱着头凄厉惨叫着四处乱窜。 借着这个机会,一直被压在城墙外的闽军翻身越上城墙,占据了一小块。 攻城战最激烈的往往就是这城墙争夺战,眼看着闽人占据一块根据地,更多的罗马守军拼了命的端着刀枪长矛冲杀过来,大有一口气将十几个闽人杀死在城墙上势头。 眼看着一幕,十来闽军却虽惊不乱,在队长的喝令下,前六个用盾牌挡在了身后,后几个却是从腰上悬挂的铜葫芦上抻出了一根管子,用火折子一点,四根管子顿时也是向外喷射出了滚滚烈焰。 石油制成的猛火油,大闽也有,而且为了适应战争放火,大闽的工匠还特意将庞大的猛火油柜改小,几股火焰覆盖了一个扇形,冲上来的数十守军顿时被烧的皮开肉烂,惨叫着翻滚出去。 打乱了罗马人阵型,闽军一声发喊,与散乱的守军又是厮杀在了一起,双方隔着盾牌拼命地朝对方身子招呼着,稍不留神,就是身上开了个血窟窿。 望远镜中,看着闽军第一轮攻击就占据了城头,而且随着后面的军队源源不断从攻城车的木梯子上攀爬,大有一鼓作气将罗马人赶下城墙的趋势,闽军猛烈的攻势,甚至让几路罗马守军都溃退了,哭喊着跑向连接内外墙的箭楼炮塔。 看着这一幕,诸将无不是大声叫好,尤其是盛连山这货还兴奋的拍着大腿叫嚷着。 “他娘的,君士坦丁堡不过如此,早知道这么简单,老子就亲自带人上了!” 然而,眺望着第一层城墙上,罗马军溃退的如此之快,李绩的老脸上却浮现出了凝重而惋惜的神情。 “没那么简单!” 正说着,焦灼的战场一刹那又是风云突变,刷得一声,第二层更高的城墙上,又是无数罗马守军冒出头来,数不清的强弓对准了还在追杀的攻城闽军。 冷不丁回过头,王愤冷汗都湿透了衣甲。 “防御弓箭!” 大声叫喊着,都尉王愤猛地把盾牌拦到身前蹲下,他的叫嚷让闽军猛地醒过神来,然而为时已晚,刷拉刷拉的拉弓声音中,无数弓弩落在了触不及防的闽军头上,甚至还有蝎弩的重箭连续刺穿两三个人。 倒伏的尸体在城墙上头堆积满了一层,闽军流淌出来的血甚至将城头的火焰都给压灭了,空气中到处都是一股焦臭的气息,带着无比凄惨的吼叫,两个闽军被蝎弩弩箭串成了一串,大力推着两人直勾勾的从城墙上掉了下去。 双层城墙的威力在这里展露无遗,就算攻城方拿下第一层,第二层的守军依旧可以居高临下屠杀好无遮挡的他们! “大总管,开炮支援吧!” 第1265章.惨烈攻城 闽军的军制,十六卫的十六万人作为常备军,由十六卫将军或者大将军组成,大闽还继承了大唐的府兵制,在全国各处战略要点简历折冲府,府兵平时务农,冬季与农闲参加训练,战时为兵。 一般的军事行动都是由十六卫常军出动,当一个卫应付不过来时候,又会在地方集结若干折冲府,统一归某一个大将军指挥。 这次攻城的就是左监门卫将军麾下的府兵与常军,左监门卫将军少有的是一个天竺人出身的将军,不过此时已经改了汉名,甚至由于立了军功被赐姓后族姓氏长孙,名唤长孙德真。 此时被压制在城头,死伤狼藉抬不起头来的可都是左监门卫的麾下,听着自己人的惨叫,长孙将军忍不住心如刀割,焦虑的对李绩请求着。 李绩的老脸也是紧绷着,可听了长孙德真的请求,他却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候。” 此时被压制在城头的大约还有两个团六百余人,被如雨的箭矢死死压的抬不起头来,而且每一次蝎弩响过,总会有一两个闽军惨叫跌落城墙,盾牌根本防御不住这种怪力,剩下的人也是拼尽全力把自己缩在了盾后头,不敢有丝毫露出来。 就在闽军诸将领揪心的注视中,忽然间箭雨一停,又是从连接内外墙的炮塔中冲出了无数罗马守军,这些人大多是罗斯蛮族,一把双手大斧头力大无穷,冲杀出来尽管对蹲伏在地上防御的闽军大杀大砍,触不及防的闽军被几方保卫切割,竟然又被全部歼灭的趋势,大斧头砍过的闽军,不是骨断筋折,就是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是时候撤退了!” 李绩阴冷的话语听到长孙德真耳中真如同仙音一般,忙不迭的抢上前去,片刻,闽军刚刚还催人奋进的隆隆鼓声忽然为之一停,取而代之的是叮叮当当的金声响动,还在城头奋战承受着两面夹攻的闽军顿时如蒙大赦,再也顾不上苦战,顺着滑绳还有折叠梯就是慌忙退下来,甚至被逼急了的直接从*米高的城墙跳下,这么一番折腾,闽军至少又损失了一百多,第一波攻上城三个团没了三分之一还多。 追在后头,兴奋的罗马守军趴在城墙边上,一面还嚣张的叫骂着,一面不断往下抛射出弩箭,有的还丢下希腊火罐子,顶在城墙下头的攻城车当即被烧的通红。 可就在罗马守军一盘欢呼的时候,李绩猛地将拳头砸在了,一刹那他苍老的脸庞须发皆张,竟然有了种下山虎的威严,只见他断然怒吼着:“是时候了,开炮!” 嗖的一声,一支穿云箭在半空中炸响,这是炮兵的专用信号,在君士坦丁堡城头守军惊愕的昂头注视着天空时候,小野虎猛地一脚踢起了地上的火炬在手里,竟然是亲自点燃了第一门炮。 猛然间整个大地似乎都颤动了下,两千斤重的大将军炮在后坐力下都扎进土里些许,一道白色烟雾过后,罗马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只听到划拉一声,头上的炮塔忽然没了小半个边,重重的砸在了罗马人守军头上。 君士坦丁四世就在附近一座塔楼跟安娜时代一样在观战,冷不丁看着身旁开了个大洞的塔楼还有里头口鼻流血,活活被震死的罗马弩炮兵,当即君士坦丁四世腿儿差不点软了,在侍卫宦官的搀扶下忙不迭的逃下了塔楼。 他逃的还真是及时,没等君士坦丁四世走一分钟,大闽军团阵地上万炮齐鸣,几发大将军炮都轰在了他所在的塔楼,拜占庭鹰旗从塔楼上飘飘荡荡掉落了下去,十八米的塔楼断了半截,轰然塌陷。 这一次李绩足足带了二百多门大将军炮,这些炮在五百米距离内此起彼伏,实心的铅弹打在塔楼,城墙上,每一炮都打下了个深深的龟裂痕迹,大片大片的碎石崩塌下来,甚至空心的塔楼十多座塌陷下来,将里头的的守城兵活活压死。 大将军炮虽然厉害,但三五分钟才能发射一炮,毕竟慢了点,真正杀人的还是大闽虎蹲炮。 这种炮的原型来自戚继光虎蹲炮,曾经作为主战火器之一,在万历朝鲜战争中打的不可一世的丰臣秀吉都是哭爹喊娘,其特点就是轻便,密集。 折冲府配备十到三十门,十六卫一军配备三百门左右,李绩一共调用了一千五百多门集中配备在壕沟中,两百多米内高仰角抛射,一开火立刻就是天女散花。 小型开花弹真跟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的在城头绽放出了无数的绚烂花朵,惊艳的花朵短暂,绚丽且致命,正赶上罗马守军追杀下城闽军,城墙上站满了人,这么一遭袭击,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屠杀。 炮声甚至压制了惨叫声,仅仅能看到城头被打的碎片乱飞,其中还夹杂着人身上的某一块,女墙被打的成片脱落,高耸威严的炮塔箭楼千疮百孔,轰然倒塌,浓浓的白烟蒸腾而起,整个城市都在痛苦的呻?吟,城墙震撼的嗡嗡作响。 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在坚硬的大理石,石灰岩上嘎吱嘎吱的龟裂出来! 炮击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炮管都烧热了,放药既喷,这才以此停歇下来,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城头一千米范围内已经是一片狼藉,金鹰旗帜被撕扯下了大块,残缺不全的城墙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 这是用几百名闽军性命换来的战果! “攻城夺地,本就是以名夺命!今本相深受国恩,带领尔等夺得此城,军令之下,有进无退!将军退斩将军,都尉退斩都尉,校尉退斩校尉,军官战死而全队无恙者全队皆斩!老夫若是退半步,尔等就杀了老夫!大军进攻!!!” 须发皆张,怒灌瞳仁,李绩再一次出现在全军面前,摇着大纛洪亮的喝令着,刚刚山崩地裂的炮火为他增添了无尽的威严,随着李绩的喝令,在炮击中早已热血沸腾的闽军又是呼喊着从壕沟的隐蔽之处扑了出来,用新搭好的轻竹攻城梯蚂蚁一样攀爬上去。 从者如云,蚁附攻城! 面对气势如虹的闽军,刚刚经历炮击惊魂未定的罗马守军又不得不从躲藏处,倒塌的塔楼,女墙后头站出来,端着弓箭,长矛,与攻上来的闽军进行新一轮的血腥厮杀。 城头上,再一次呐喊如云,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成千上万的人群拼杀不止,无数尸体又是下饺子一般掉落出来,粘稠的鲜血逐渐染红了高耸壮观的城墙。 血战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当奔涌上前的罗马人又一次将大闽军团捻下城头时候,小野虎的信使也是极速奔到了中军指挥塔之前,重重的单膝跪下。 “报大总管,大炮冷却完毕,可以继续发射!” 望远镜眺望着节节败退的闽军,李绩还是这般冷酷的回答道。 “告诉神威将军,命他继续进攻!” 闽军的身影刚刚退回壕沟,震耳欲聋的炮火再一次撕裂了天空,君士坦丁堡又一次陷入炮火洗礼,整个大地都跟随着震撼起来。 稍顷,炮声停歇,第三轮闽军继续如同潮水一般蚁附攻城,躲避起来的罗马军又是纷纷从躲藏之地钻出来,进行新的一轮厮杀。 ………… 为大将者,最重要一点就是该狠时候足够狠,哪怕对自己人!争城夺地就是以命换命,考验的就是进攻方与防守方铁一般的意志,时间一分一秒度过,两军的尸体一层一层的堆积在城下,可李绩每每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依旧命令下一轮闽军继续攻城。 一轮轮炮击不止,一次次血战不休,闽军伤亡惨重,如此激烈的消耗之下,君士坦丁堡亦是急剧被削弱着,每一次听到剧烈的炮击声,都能在聚拢教堂祈祷的人群心底都升腾起一层寒意。 君士坦丁堡的激战,哪怕对岸的凯撒利亚依旧听的无比清晰。 迎着夕阳,眺望着海峡对面的欧洲,安娜静静地倾听着,在她姣好的脸颊上,总是带着那么一股浓郁的复杂,就在安娜听的出神时候,冷不防一支臂膀搂住了她的肩头。 微微偏过头,却是李捷那张被夕阳招摇的一片灿烂的脸颊映入眼中,似乎心底多了些依靠,安娜又是回转回去,继续眺望着海对面落日余晖中的城市。 这时候,城墙下一阵激烈的脚步声却是忽然传来,片刻之后,老宦官斯婆罗提托忽然满是急切的冲了上来,对着李捷大声的汇报着。 “陛下,房俊房将军已经携带着罗马第一到第十军团抵达了以佛所,高阳公主求见!” 听着这话,沉浸在对岸城市美景的李捷忽然眼前一亮,又一支援军到了! 第1266章.故弄玄虚 最是折磨人的就是这攻城了,明明知道去了九死一生,然而军令之下,却依旧不得不舍生忘死,不论对闽军还是罗马守军,这种日子都是对精神的一种折磨。 从八月十六开始,这种猛攻又足足持续了七天,闽军各部轮番上阵,火炮几乎****不停,十多天下来,各部折损的加一块不下六千,就连打坏的虎蹲炮大将军炮一类火器堆在一起都成了座小山,堆在营垒门口冒着青烟。 火炮果然是堡垒的克星,君士坦丁堡在闽军的猛攻之下也不好过,九十六座城楼除了闽军没有攻击的靠近北部金角湾的三十二座,剩余的几乎全被重炮砸塌了腰,碎成了一堆瓦砾。 至于这一段一千米的城墙更是在大小炮弹,铁炮弹,铅弹开花弹葡萄弹的打几下千疮百孔,大块的龟裂纹遍布了整个城墙,女墙则已经全部崩塌,仅仅露出里面光秃秃的城墙。 甚至代表着罗马帝国最高荣誉的黄金城门凯旋门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瓦砾,八月二十日,李绩下令集中五百门虎蹲炮猛烈轰击这座最大的城门,没有料到闽军如此强大破门实力的罗马人仅仅是锁住了黄金城门,包铁的重型城门被火炮开了十多个大口子,闽军从这里鱼贯而入,与守军在一二层之间的墙台爆发了激烈的短兵相接。 就那一天,闽军战死上千将士,校尉二十六人,都尉十一,甚至偏将一人,血战到了傍晚,却终究以罗马人将闽军驱赶出去,并用碎石堵住了城门告终。 连续的苦战中,罗马也付出了莫大的代价,可君士坦丁堡的双头金鹰旗却始终在城头悬挂着,而攻城苦战已经进行了残酷的十五天了。 大闽开元六年八月二十三,太阳刚刚从遥远的东方升起,地中海苦咸的海风还带着夜色中凛利的寒气直扑而来时候,雄壮的军鼓已然响起,大闽雄狮又一次亮出了它锋利的爪牙,从军营中集结出来。 只不过照比半个月前刚刚登陆欧洲时候,庞大的闽军也显露出了疲惫之态,战旗在激烈的攻城中被希腊火熏黑,缺了半边依旧猎猎飘荡,军士们的队列也没有之前整齐,有的大队,军府甚至减员过半,将士们眼中满满的全是血丝,整个大军都如同一头伤痕累累的狮子。 可是战鼓一响,这头狮子依旧低声咆哮着爬起,一面****着伤口,一面依旧流露出那股百兽之王的威风,睥睨的藐视着阻挡它去路的这一座小小土坡。 可惜此时,大闽的将军们却是没了开战之前那种锐气,一辆跟着李绩的战马后头出营,一面左监门卫将军长孙德真,左右骁卫将军郑冗,宋燮还有十多个折冲府总管中郎将依旧喋喋不休的劝说着。 “大总管,休整两天吧!” “陛下又没有催促,君士坦丁堡又跑不了,让将士们喘口气吧!” “大总管!就休整两天!两天后末将亲自带兵去夺取君士坦丁堡,如果夺不下来,末将就死在城头上!” 死伤太惨烈了,太沉重了,甚至死亡是次要的,那种随时要上战场送死的精神压力才是最令人承受不了的,甚至有的军士睡觉都冷不丁惊醒,大声叫嚷着攻城!攻城!吓得各军首领半夜都不敢入睡了,生怕发生营啸。 七天时间,也的确到了个临界期,再不休整,各军统帅还真怕士气就此崩溃了。 不过这么多人的劝建,李绩仿佛充耳不闻那般,还是骑乘着战马一意孤行的向营外走去,看着这个老头固执的模样,最后李业诩也不得不亲自踢了踢战马,拦在了李绩面前,恳切的乞求着。 “大将军,真的应该休整下了!再这么打下去,就算城攻下了,将士没了,还拿什么保卫这块土地啊!” 如长孙德真,郑亢,宋燮等人最高不过卫将军,正四品,在唐时,正四品与从三品算的上一道巨大的分水岭,从三品以上,就是有机会入阁成为宰相一个级别,朝廷真正权利的掌管者,仅仅差一品的正四品,虽然是喽啰头了,但也还属于喽啰。 李绩可以无视他们的建议,却不能无视李业诩这等于自己差不多分量的人物,况且见他都开口了,后面的盛连山虽然还战意满满,可他一向与李业诩同进同退,定然也会劝阻,老李绩也不得不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 “李将军,老夫今天不攻城了!” 不攻城了!!! 那还拉起这么大阵仗干嘛? 顿时,从李业诩到下面都尉,校尉,中郎将,脑门上无不是冒出了一大堆的问号,可看到李绩依旧一副神算子模样继续往外走,不肯开口解释,他们便也只好闷着一肚子郁闷,跟着李绩继续出营。 不过大家心里还是松了些,李绩既然当众承诺今日不攻城,他这等人物不可能说谎,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就算李绩资历再老也一样会威信扫地,闽王日后都不会再启用他,他以后这兵部尚书自然也是不用干了。 在群将的疑惑中,大闽军团还是在旷野中伤痕累累的展开了。 这些天李绩还有一个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哪怕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外的壕沟已经挖的跟迷宫一般似得了,李捷偏偏如同着了魔一般,不断分配工兵在壕沟里加大拓宽着,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有一千人不断向上扬着灰土。 “传令!工兵撤回!” 好歹是终于停止了诸将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战术动作,旋即站在将台上的李绩却又是下达了一系列令人摸不到头脑的命令。 “金山府,填海府,杀虎口府!汝等都尉率部打黑旗,吹牛角号,从中军出发,两列队列,绕城北七圈!” “破虏府,喜马拉雅中府,恒河府!汝等都尉率部打红旗,吹牛角号,从中军出发,两列队列,绕城南七圈!” 李绩点到名的都是这些天攻城战中打的最惨烈的折冲府,眼看着五千多伤痕累累的士卒打着旗帜吹着号角,游行一样推进了出去,各将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李兄弟,这,大总管究竟唱的哪一出啊?”实在忍不住,盛连山郁闷的拽了拽李业诩衣袖小声嘀咕着。 没等李业诩也摆出一副爱莫能助模样,李绩忽然又发令了。 “诸将听命,立刻返回本阵,摇旗击鼓,呐喊助威!以我大军军势,吓破罗马人的狗胆!” 这道命令差不点没让李业诩喷出来,硬攻了这么多天都没攻下!要是喊一喊就能吓破罗马人狗胆,他们还拼死拼活打仗干嘛? 不过老李绩胡子都随着威风翘了起来,明显不是开玩笑,转念一想休整前壮一壮军威,告诉罗马人老子才没被你们吓到,还会回来的!也好,想到这里,李业诩等人亦是纷纷的回归本镇,一时间鼓声雷鸣,万马奔腾,数公里的战场上,无数闽军摇动着旗帜,敲打着盾牌呐喊着十多万人的怒吼,真真的气壮山河。 闽军这么大动静,守城的罗马守军早就发觉,一个个守军小心翼翼的从废墟中探出头张望着,他们已经被这些天大闽灵活的虎蹲炮攻击给打怕了,学精了,只有闽军爬城时候才从掩体,倒塌的箭楼,还有废墟中钻出来与闽人拼命,一旦闽军后退,他们也跟着立马后退。 这可是血换来的经验,跑的慢的几乎都被大炮炸死了。 也是猥琐的躲在一个尤其厚实的第二层城墙暗道中,端着望远镜眺望着,君士坦丁四世还有几个激进的基督教将军无不是咬牙切齿的叫骂着。 “该受诅咒下地狱的闽狗,又在进行什么恶毒邪恶的异教仪式了!” 诚然,闽军摇旗呐喊,举旗游行的动作真的与闽王祭天时候很是相似,罗马君臣这样理解也没有不妥之处,谁知道就在他们辱骂了一会儿,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护国大牧首,请你去君士坦丁堡城前,为他们朗诵《圣经,约书亚记》。” 护国大牧首就是安娜的那个老熟人假神父保罗了,在变乱之夜保罗救了安娜一命,在大闽如今混的倒也算不错,名义上成了大闽境内所有基督教会的总牧首,也跟着来了君士坦丁堡,这些天闽军打的热闹,他也看的热闹。 李绩冷不丁一声吩咐差不点没让保罗从指挥车上掉下去,傻了片刻这才回过头惊愕的指着自己鼻子疑问道:“李大人是要下官给君士坦丁堡朗诵圣经?” “没错!先生乃是我大闽第一基督教牧师,也只有先生能感化这些冥顽不灵之辈!来人,保护先生去阵前,宣讲《圣经》大道!” 大闽军团此时的位置已经直逼城墙三百米距离,往前走可就进入罗马弩炮与蝎弩的设计范围内了,保罗还有三十六个倭人修女以及一大堆财宝等着他去享受呢,他是真心不愿意去冒险。 然而李绩不由他分说,已经把他推下指挥车了,眼看着护卫他的三十六员人高马大的重盾手除了拿着塔盾不说,右手还扣着鬼头大刀,冷汗又是多冒出来了几分,保罗不得不一副为大闽慷慨激昂,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模样,一步一磨蹭的缩在三十六盾手中间,磨蹭向了战场。 目送着保罗慢吞吞的步伐,老李绩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居然又是流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第1267章.神降城塌 三十六面盾牌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在保罗身旁,饶是如此,保罗拿着《圣经》的手依旧直哆嗦,一面估算着要是弩炮打过来这些肉盾能不能挡住,一面带着颤音按照李绩的要求朗诵起了《圣经,约书亚记》。 幸好这神棍当了几年哑巴,忽悠人的功夫还没落下,加上十多面大闽领导讲话用的铜皮扩音喇叭,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了面前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几百米内。 可这下,场面更怪异了,一头是打着旗帜吹着牛角号的大闽府兵,一面是诵读《圣经》,还当过几天大牧守的家伙,城头的罗马守军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塔楼中,君士坦丁四世也是迷糊的乱转着圈子,隐隐他有一种不详感,上一闽军填护城河就让他感觉到怪异了,对面的闽军统帅也不知道是谁,处处透着一股子邪气。 考虑了好一会,君士坦丁四世干脆也不去想了,任由他一群宫廷学者去绞尽奶汁,自己恼火的狠狠一拍桌子,向外面的侍从吼叫道:“西蒙这个混蛋到底有没有消息!” “我的陛下!”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罗马宦官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恭敬地匍匐在了地上,对着盛怒之下的皇帝哆哆嗦嗦的回答道:“还没有消息!不过小的一直在努力和保加尔汗联系!” 西蒙就是北方迁徙于巴尔干的突厥分支保加尔人首领,他曾经追随安娜对抗阿拉伯人,可君士坦丁四世政变之后这个枭雄也不知道拿了君士坦丁四世什么好处,死心塌地跟着君士坦丁四世,上次在安条克城外,如果不是这个老混蛋反水,君士坦丁也逃不出来。 可这一次,从君士坦丁堡围攻战开始,闽军一直没有发现西蒙的踪影。 听了宦官的禀告,君士坦丁四世又是恼火的一拍桌子:“滚!” 那宦官真是如蒙大赦一般,屁滚尿流的就逃出了城墙密室房间。 不过房间门刚关上,旋即又被打开,上次那个向君士坦丁四世汇报闽军挖壕沟是效仿阿莱西亚大战的倒霉孩子学者又是扶着大闽产水晶眼镜,夹着烫金的《圣经》兴致勃勃的冲了进来。 “陛下,下官找到了闽人在城外如此动作究竟是什么意图!” 对此人已经不抱希望了,君士坦丁四世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赶苍蝇一样想让这学者滚蛋,谁知道这学者理解成了让他快说,立马口若悬河办的叙述起来。 “陛下,闽军着重宣读的是《约书亚记》!而且还有闽军吹号不断绕城而走,他们这是效仿约书亚在耶利哥城的办法,要取得上帝的帮助,诅咒我们的城墙塌陷!” 这话让烦躁的君士坦丁四世一愣,旋即竟然气的笑出了声。 别说,这一次这学者说的还真靠谱了不少,《圣经。旧约》中,古以色列人在摩西的带领下逃出了埃及,摩西得到上帝的帮助劈开红海,带领大家逃到阿拉伯半岛,但在凝望犹太人的应许之地迦南的时候,摩西却因为曾经对上帝给与的应许之地报以怀疑,主在这里收取了他的姓名,没允许他踏入魂牵梦绕的应许之地。 他的副手约书亚接手了以色列人的领袖地位,带领一万以色列大军进攻迦南,就是后世约旦河两岸以及叙利亚一小部分,以色列人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就是耶利哥城。 耶利哥城虽然人丁稀少,却有着高耸坚固的城墙,城墙呈现六边形,用坚固的石灰岩建设,易守难攻。 根据《圣经》上记载,上帝将此城许给以色列人后,约书亚派了两个奸细入城,从一个叫喇合的妓女口中得知了耶利哥城的虚实之后,约书亚并没有进攻,而是带领着以色列人绕着耶利哥城来回转圈。 连续转了七天之后,所有以色列人一起吹动手中战号,上帝将他的神力展现出来,耶利哥的城墙轰然倒塌。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太美妙了,约书亚带着以色列人冲入城中,屠杀了男女老幼甚至没一头猪,每一只鸡,但他们离去时候整个城市已经一个喘气的都没有了。 这件事被记录在《圣经。旧约。约书亚记》中,在崇拜基督教的欧洲几乎是妇孺皆知,再看闽军如今的动作,哪一点不是和当年以色列领袖约书亚一模一样。 也难怪君士坦丁四世气乐了,闽军这真是狗急跳墙了,他一不信上帝的异教徒民族祈求上帝去毁灭他的信徒的城墙? 反正看闽军这架势今天是装神弄鬼不攻城了,又气又好笑的君士坦丁四世干脆叫嚷着命令道:“去城里,把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牧师全都请到城墙上,再命令士兵也跟着祈祷,奥古斯都倒要看看,主是保佑他们还是保佑我们!” ………… 随着君士坦丁四世的命令,几十个牧师也是端着《圣经》到第二层城墙上,居高临下也是宣讲起了《圣经。旧约。约书亚记》,军官们把闽军的意图传达出去,残余的一万多守兵亦是哄堂大笑,嘲笑了闽军许久,旋即跟着跪在了城墙一二层地上,也是虔诚的祈祷了起来。 真是很奇怪的战争局面,隔着高耸的城墙还有层层壕沟,两方加一起二十万大军相互比谁《圣经》读的通顺,最后闽军会说希腊语的军士都被动员了起来,加入了前线吹号打旗的军队行列,帮着保罗拼命地喊着。 一个罗马守军跪在瓦砾中,忘情的祈祷着,不过忽然之间,他隐约感觉到身下震动了两下,疑惑的低下头,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乎这士兵又是虔诚的跪在地上继续祈祷。 “大帅,我们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李业诩实在忍不住了,从后军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这会也顾不上李绩的统帅与长辈面子了,他实在有些恼火,语气颇有些不善的询问起来。 此时,李绩也刚与后军几个传信兵嘀咕过了几句,听着李业诩的恼火,李绩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的说道:“马上了,业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此时,阵前的保罗亦是完全进入了状态,本来就被城内的修道士坑了许多年,此时,同台诵经,更让他有了当年抢信徒时候的拼搏竞争感觉,叔已经完全不看了,保罗竟然是神情肃穆的闭上了眼睛倒背如流,语言说的又快又急而且清晰无比,极具渲染力的压着城头上声音。 闭着眼睛,保罗陶醉的呐喊道 “祭祀吹响了号角,约书亚吩咐百姓,呐喊吧!因为耶和华已经将城交给你们了!于是百姓呼喊,声震天地,耶和华的神力显现,巍峨的耶利哥城轰然倒塌,百姓奋勇向前,夺下城市,并将城中所有男人,女人,老者,孩童,牛羊,驴狗,鸡犬,都用刀杀尽了!!!” “罪人的鲜血浸润了大地!!!” 轰隆~ 如同地龙在泥土中翻滚一般,整段的君士坦丁堡城墙都被拱了起来,旋即迅速塌陷,保罗忘情的诵读中,大地犹如活过来一般,此起彼伏的向上涌动着,方圆几十里之内,这种强烈的震动感震荡的人东倒西歪,城墙上的守军在不可思议的惊叫中下饺子一样掉落下城头。 真如耶和华降临了神罚那样,地火不停的喷涌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直到片刻,灰土呛得直咳嗽的保罗费劲儿的挥巴掌将面前灰土打开,这才看清了前方,旋即他惊愕的长大了嘴巴,吐出一句大闽南方方言来。 “我靠!主真的显灵了!” 一千米的君士坦丁堡外城墙全部塌陷,大片大片陷落在了泥土中,哪怕垫着火山灰的城间夹都塌了一大半,十二米的内城墙虽然没有完全塌陷,震动造成的破坏依旧剥离了一小半的城皮,露出里面龟裂的跟面包心一样的碎块城砖。 空心的炮塔更是完全塌陷,甚至有一处炮塔受损严重,在剧烈的震动下齐根倒塌在了城内,将十几米内的房屋全部压塌,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天灾一般的震撼就这么突兀发生在了两军面前,以至于几分钟时间内,两军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闽军军阵中,一声驴叫一般的大嗓门洪亮的响起。 “城墙塌了!跟我老盛,干死这群小婢养的罗马狗!冲啊!杀!” 最前面喊的嗓子发干的左千牛卫第一个又是呐喊的冲了上去,旋即距离最近的喜马拉雅左府亦是反应过来,几万闽军潮水一样冲向了君士坦丁堡,怒吼声接连着爆破声震撼了大地。 这时候李业诩亦是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带着钦佩回首赞叹的询问道:“地道,爆破?” 捋着胡须,李绩又是大笑着点了点头。 “然也!” 第1268章.计谋 灰土噗噗的从头顶掉落,墙壁裂开数条大口子,从这里可以直接眺望到城外,阻挡的第一道城墙已经彻底消失,推开压着他的桌子,君士坦丁四世不可置信的趴在裂痕上,绝望的叫嚷道。 “上帝啊!您也不再保佑罗马人,转而去保佑这些异教徒了吗?” 可仅仅片刻,看到陷下去的城脚,君士坦丁忽然又是恍然大悟,咬牙切齿的叫喊起来。 “闽狗!你们够狠!” 连续帮个月的大战,实际上都是为了掩李绩的计策进行的,为了欺骗君士坦丁堡守军,李绩接连使用了四条计策。 瞒天过海!上屋抽梯!李代桃僵!故弄玄虚! 挖掘壕沟,看似是为了减少攻城时候的损伤,实际上是为了挖掘下层地道做掩护,闽军不断的用铁锹,镐头甚至石磨夯实地道,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传到了城内,既扰乱了监听系统,又让罗马人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地道上,对于地下的震动充耳不闻。 为此,地下掘进的军团进行了高度精准的作业,每一处支撑地道的大梁都加固了三次,并且与地面作业高度一致,地面一停,他们立刻收工,地面一开始挖掘,他们也开动挖掘,并且怕罗马人察觉,挖到城基时候,作业士兵都是用小刀小心翼翼剥出镶嵌方砖的水泥,这才把砖石硬生生拽出来,而不是更省力的直接凿碎砖石。 如此精心之下,半个多月时间,罗马人硬是没有察觉。 然而欺骗这一步还不够,李绩又欺骗了第二步,连续七天内他指挥闽军对君士坦丁堡狂攻死打,哪怕伤亡掺重依旧不肯退缩,一副正面突破的模样,进一步将罗马守军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城头,这是以攻城将士性命这个李,代替地下作业的地道这个桃凋零,更狠的是李绩连自己麾下都没有告诉,怕的就是给他们后路,而打的不逼真。 大闽军团豁出死命去攻,还有火炮不断轰击城墙,要知道君士坦丁堡城墙是石城,而不是华夏传统的包砖夯土城,石头虽然比夯土坚固许多,然而刚极易折,夯土城遇到距离打击时候往往产生形变,吸收了打击力道,连续不断的炮击却是让君士坦丁堡的石头不断开裂,城墙内部已经变得缝隙百出而不在可靠,进一步为地道塌陷创造了条件。 而且闽军的狂攻果然让君士坦丁四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城头上,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自己脚下空了。 一旦罗马人入彀,就中了李绩的上屋抽梯之计,让他们以为接着城墙能完全抵御闽军,后路却是被李绩抽走了! 最后还怕效果不够震撼,李绩又故弄玄虚唱了今天这一出,让罗马人以为自己的精神支柱,上帝已经保佑外敌去了,他们已经被神抛弃了,就在罗马守军跟着保罗对着背诵《圣经》时候,李绩下令将最近收集的上千头肥猪,还有大堆大堆的火药桶,全部塞进挖出来的七八条地道中,然后点燃地道中的引火物。 熊熊大火烧死了那些肥猪,烧塌了木梁,让地道塌陷形成封闭空间,猪油与火药在狭窄的空间内剧烈的爆破,这就有了刚刚大地都活过来的壮观一幕,如同地龙翻身一般,将千米城墙震塌的一塌糊涂。 精神震撼的效果还不是一般的好,上千罗马守军被塌陷的城墙埋在了灰尘中不说,第二道城墙上的希腊,罗马守军也全都如同丢了魂一般,惨然的跪在地上,对着上天大声的嚷嚷着,哭泣着。 就算闽军已经大规模攻了过去,这些人似乎一丁点反抗意思都没有那样。 闽军已经自发的冲锋上前,甚至顾不上钻进地沟,从地面就奔跑了起来,站在城头上,偌大的君士坦丁堡就如同面对黄河决口班的黑色洪流那般,瑟瑟发抖。 “嘿!不是老夫下令进攻的啊!不是啊!”在后头,老李绩这时候还有闲心大声叫嚷撇清着,他这么大个领导这时候开玩笑,听的李业诩顿时无语了。 不过这时候谁都知道是夺城的好机会,李业诩转头也是翻身上马,极速的奔回右千牛卫,猛勒战马,趁着战马人立之际,他帅气的拔出了战刀,声音洪亮的命令道。 “千牛卫,进攻!!!” 此时前线,冲锋的大军一斤冲到了十来个喜马拉雅左府的府兵已经兴奋的攀上了那个塌陷后因为塔楼向内倒塌,而形成的三米多斜坡,眼看着他们就要冲进城里,可冷不丁十多把双手大斧头砍了过来,躲的快的闽军将士慌忙一屁股坐地下,干脆向下滑了下去,躲得慢的两个则是当场被斧头劈开,惨死在缺口。 关键时刻,不肯坐以待毙的君士坦丁四世将他麾下的罗斯人卫队还有保加尔人骑士全都派了出来,堵住缺口。 这年代基督教还远没有后世那般的势力,实际上北欧,瑞典,南俄草原这些地方一直到公元十到十二世纪这才满满皈依基督教,对于罗斯人来说,《圣经》打击并不强烈,这些手持双手巨斧,身披重甲,被君士坦丁四世金币奖励许诺而诱惑的双目发红的野蛮人一个个真跟发情的公牛一般,喷着粗气从缺口杀出。 这些从南俄草原迁徙来的野蛮人不说这个年代,就算后世也是相当健壮,没有料到今天攻城的闽军有些准备不足,倒是让这突然冲出来的几千蛮族佣兵打的节节后退。 突击过来的闽军大多轻装,仅仅携带刀盾,被突击重斧一砍,顿时阵型都被撕破了,前沿闽军被砍翻了一地,这一幕让亲自带队冲上来的盛连山看在眼里,顿时气的他血贯瞳仁,怒发冲冠。 “奶奶的,蛮夷敢欺凌我大闽无人否!” 说着,盛连山从地上拔起一根罗马人投下的投枪,狠狠地贯了出去。 罗斯蛮族中,一个格外凶悍的巨汉正把血淋淋的斧头从一个闽军胸腔中拔出来,垒着胸膛疯狂的咆哮着,冷不防投枪串胸而入,喷着血就倒在了塌方的瓦砾堆中,没等其他蛮族从首领的死中缓过神来,一个熊一样强悍的闽军大将已经抢过了他的战斧,凶残的冲进了人堆中。 那大斧头真是碰一下就死,嗑一下就亡,一把斧头被盛连山用的跟旋风一般,所过之处蛮族无不是骨断筋折,死倒了一大片。 眼看着自己主将跟疯子一样杀入地阵,那些跟随的盛连山的亲兵们差不点没哭出来,大闽军法,主将战死而亲随无事者,全队皆斩! 一面问候着自己主将的祖宗,五十多个亲兵一面也是状若疯虎那般悍不畏死冲进地阵。 有了盛连山亲军抵挡,突击城外的罗斯野蛮人重步兵的攻势倒是为之一顿,让被打的无还手之力的闽军轻步兵得以拉开一段距离,这功夫,李业诩率部也到了,看着孤军在敌阵中大杀大砍的盛连山,李业诩急得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弓弩手,射住阵脚!” 没有用武之地多日的大闽钢弩在李业诩的嘶吼中立刻对着包围盛连山的罗斯雇佣兵背后一阵齐射,大闽强弩可是特制的三角椎破甲箭,就算罗斯人披着重甲,一顿射击中依旧死倒了一大片,惨叫中又把盛连山浑身是血的亲兵队露了出来。 “排矛手,跟我冲!!!”又是把上次突击而特制的链子枪拔了出来,咆哮着,李业诩也是亲自带队冲上前去。 华夏一向是南短北长,闽军中最多一批唐人却是利用洛阳叛乱忽悠来的北人,最擅长长矛大戟,跟着李业诩,上千槊兵戟手蜂拥而上,当即将汹涌杀来的罗斯重步兵又压了回去。 有的罗斯人蛮性大发,挥舞着斧头连续砍断几根矛头,可旋即十几只长矛就狠狠朝着他包着铁甲的胸膛刺了进去,噗嗤噗嗤的声音中扎出了几个血窟窿,有的蛮族胆怯的想后退,可是罗斯人的战法却是集群冲击,一群人一起向下劈砍造成成排伤害,如此密集的队列根本退不开。 只有的死到临头了这才有罗斯人疯狂的投掷出了战斧,这才给闽军造成了些许伤害与空隙,趁着这个几乎罗斯蛮人冲击过去,近身杀死了几个槊兵,可很快这些人又陷入了大闽轻步兵的包围。 没有阵型的保护,就算如罗斯蛮族这种凶残强悍兵种,也不是训练有素的闽军对手,两个轻步兵用盾挡夹住了罗斯人的斧头,没等他用力拔出来,其余轻步兵已经潮水一般将横刀捅过去,狠狠扎进罗斯人胸口,十几刀扎过去,强悍如罗斯蛮族,也犹如牲口一般倒了下去。 到处都是混战,士气激昂的闽军简直越战越勇,一排排的槊兵冲击出去,弩手又在后头不断的抛射,一个多时辰时间,已经将冲出来的罗斯蛮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余的蛮族重步兵亦是再没了战心,慌张的丢盔弃甲想要重新逃回城中。 可这时候他们才惊愕的发现,背后出来时候那个豁口,已经被罗马人用巨石给堵住了! 君士坦丁四世终究还是在利用他们!抛弃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怜惜都没有。 第1269章.隐忧 牲口一样强壮的罗斯雇佣兵这会儿也真的戴上了牲口链子,被德胜而归的闽军得意洋洋的牵成一串,拉了回去,士气似乎回到了君士坦丁堡诈降之前,眼看着闽军将自己友军牵走,城头上的罗马人缩成一团,连一箭都不敢发射,生怕引得这群凶神继续攻城。 只有李业诩,盛连山等几个将军颇有些懊恼的看着被堵上七米多高的缺口,大好的机会,终究还是没有攻下君士坦丁堡。 不过此时,李绩已经命令在后方鸣金收兵,他们也只能悻悻然吐了口唾沫,退了回来。 这时候才刚刚到下午,闽军大营中却已经是一片欢庆模样,除了必要的留守军团,连珍藏的酒都拿了出来,李绩更是亲自宴请群将们,欢庆今天的胜利。 就算没有攻下君士坦丁堡,今日的战局也达到了李绩的预期,破坏掉了君士坦丁堡一大半的城墙,而且用三十六计中的趁火打劫,又是出其不意的歼灭了君士坦丁四世麾下最凶悍的罗斯雇佣兵五千,斩杀两千,俘虏三千,加上这些天连续的杀伤,君士坦丁堡守军恐怕已经不满万了。 尤其是今天还用《圣经》中的典故狠狠挫伤了罗马人的军心,这个弊端越往后越能显露出来,手中实力不足,恐怕用不了多久,君士坦丁堡内部的反对派自己也要起来造反了。 更重要一点,君士坦丁堡城墙已经不足凭借了,今天的爆破用了千头猪,几万斤火药,里层厚五米的大城墙有的地方都被掀起三米多,不少城墙都是摇摇欲坠,就算罗马人内部不生乱子,休整几天,凭借着剩余的一百多门大将军炮,闽军也能给他轰塌了! 还有一点是李绩的私心,自己瞒了诸将这么久,今天大胜,他们才没反应过来,他日警醒过来,再找自己,也是麻烦,还不如今天放放血,吃人家的嘴短,日后就算这群将军明白过来,也不好再找他老人家的麻烦了! 炉子上烤着地中海大石斑鱼,两米长的大鱼在香料与孜然的调味中来回翻腾着,随着厨师的翻烤,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大闽的将军们也是觥筹交错,这些天,攻城正紧,食不甘味,每个人都是啃一点干肉干馍馍了事,如今胜利在望,心情放松,这些大肚皮汉也是放开了吃,先前的一头全羊此时已经完全进了他们肚子。 借着酒意,今天杀了个痛快,一身伤还不当回事的盛连山站出行列,壮怀的猛地对李绩敬了一杯酒,破为激动的嚷嚷着。 “大总管,今后除了闽王陛下,末将就只服气您一个了!您才叫料事如神!做了个法,那劳什子城墙就塌了,明日俺盛连山一定要做大军先锋,为陛下,为您拿下这君士坦丁堡!” 别的将领都笑出声来了,谁都知道不是这是火药的结果,就这货还蒙在鼓里,还以为李绩真会做法呢! 李绩自己也是哈哈大笑,苍老的脸庞上满是笑意,举着酒杯晃悠的说道:“那明天盛将军就自己去好了,正好本将想让大军休整几天,盛将军一个人就替大家拿下君士坦丁堡,老夫对陛下也有个交代了,哈哈!” 听着李绩的调侃,其余将领这次干脆哄堂大笑起来,笑的盛连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虽然憨,可又不是傻瓜,自己一个人去攻君士坦丁堡,那不跟找死一个样吗? 尴尬了半天,这货干脆装醉,打着醉拳儿回了他的坐席,鸵鸟的作风更是引得群将大笑不停。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扶在案上,李业诩的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如今罗马守军军心受到震撼,大闽军团虽然疲惫,但依旧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君士坦丁堡,如今算是个大好时机,可李绩为什么突然又选择休整几天? 带着这份疑惑,李业诩的酒也开始喝的有些没了滋味。 下午一顿欢庆吃了块一个时辰,太阳没落山,疲惫的闽军已经开始进入梦乡,没办法,连轴转的挖掘,厮杀,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精神上也是熬不住了。 就连一些哨兵,在全营的鼾声中,也是昏昏欲睡,站在几米高的塔楼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脑袋。 可在这功夫,一直停泊在近海的水师军队忽然吹起了长号,连成一条锁链的舰队开始分开,一队新的运兵船忽然行驶进港口,接着,大批的登陆艇从福船上释放下来,开始划向岸边。 才入睡的李绩在呜呜的号声中,不得不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带着李业诩,盛连山等主要几个将领迎接出了军营。 上岸的却是一队又一队的罗马人,刚刚从船上下来,就立刻集结起来,穿戴的盔甲,打着的旗帜形状,无不是罗马帝国所特有的。 不过整齐的仿佛豆腐块一般罗马军团簇拥着的长官,还是个身披明光铠,身材尤为高大的唐人,吆喝着各军团列队,远远看到李绩一行骑马出营迎接之后,那个魁梧将军赶忙迎接了过去,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单膝重重行礼在李绩的马前。 “末将虎贲大将军房俊,拜见罗马道行军大总管!” 来的居然是驸马都尉房遗爱。 原本房遗爱是作为左武卫大将军统帅左武卫的,可在大马士革附近的一系列战斗中,房遗爱请调前线,不愿意守城,再加上新归附十多万罗马大军也需要个猛将镇守,故而李捷让房遗爱带着些亲卫去接收罗马军团。 经历了雅穆克河战役后,房遗爱的十一万左右罗马军团也遭到了些损失,再加上内部还残余些许君士坦丁四世遗留的隐患,故而这支军队一直留守大马士革,经过了一系列重整补充,这才被派上前线。 这一次房遗爱带来的就是番号一到十,十个罗马军团五万人,最近前线吃紧,故而李捷仅仅留房遗爱在以佛所休整了几天,就派他增援了过来。 眼看房遗爱过来,李绩却没有表现出欣喜,反倒是有些头疼的迟疑了一下,这才翻身下马,笑着将他搀扶了起来。 “房将军远来增援,老夫万般高兴,将军快快请起!” 一番寒暄之后,李绩热情的拉着房遗爱的手一同回了军营,然而他麾下的罗马军团想要跟着进来时候,却有左监门卫的军兵过来传信,命他们留守在当地,不得妄动! 太阳摇摇晃晃的赖在天边,恋恋不舍的向下沉,在军营中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房遗爱却是满面郁闷,带着他麾下的大军,又是排成长长的阵列,向北方前进而去。 军营门口,目送房遗爱大军离去,李业诩倒是一肚子不满意,颇有些疑惑的对同样站在夕阳下,一身光辉的李绩询问起来。 “大总管!如今君士坦丁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干嘛不一鼓作气将其拿下,而且就算是士卒疲惫,可房遗爱将军的麾下正是生力军,大可以用房将军作为明日的攻城主力,也不需要打发房将军去北疆吧!” “高阳公主可最是要强,之前陛下并不想罗马军团参战,是她求着陛下让房将军也率部过来,您这……,可把高阳公主也得罪了!” 这话已经有些犯忌,如果不是李绩与李靖是世交,李业诩也不会如此提醒,可是听到李绩耳朵里,却激得他一脸苦笑,反问道:“这些天老夫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业诩,如果你是君士坦丁四世,你会去希腊,还是死守君士坦丁堡?” 这话问的李业诩一愣,旋即面容也是严峻了起来。 真说起来,去希腊绝对比待在君士坦丁堡强! 君士坦丁四世是作为共治皇帝陪着前皇帝君士坦斯经略希腊,南意大利,西西里一带,想要讲这些地方作为躲避阿拉伯人攻击的逃生所,就像当年北宋灭亡后,北宋皇族在南方建立南宋一样,所以君士坦丁四世的主要势力其实都在希腊一带,马其顿以及君士坦丁堡,倒是同情安娜的居多,毕竟是安娜从穆阿维叶手里保住了大家。 而且从战略上来讲,君士坦丁堡已经孤悬在闽军攻势中,一旦被包围!除了色雷斯有限的军力援助外,几乎与整个巴尔干半岛腹地的联系都会被割断,而如果去雅典,回旋的余地就会大很多。 君士坦丁四世如果聪明的话,完全可以在雅典遥控战局,以马其顿首都塞萨洛尼卡以及东阿尔卑斯山防御大闽,就算垂死挣扎也比在君士坦丁堡被困死有希望的多。 那他为什么要死守君士坦丁堡?还故意激怒大闽,让大闽主力来攻?要么君士坦丁四世蠢到家,固执到家,也自大到家!要么他还有底牌!那么,作为一个军事统帅,就不能把希望全都压在前者上了。 李业诩面色凝重,李绩则是满面忧虑的看着北方与西方,慢悠悠说道。 “马其顿有苏烈苏将军,他是大闽悍将,当年生擒颉利可汗的能士,有他和关宁铁骑以及各部骑兵,虽然仅仅有一万五千余,却是令人放心的,可北方,毗邻罗马人的色雷斯军区,用五万刚刚溃败过,贵族统军将领被杀死不少,而且几乎没有统一指挥的阿拉伯骑兵守卫,老夫实在有些不放心!” “前些日子为了攻城,所以老夫也不得不逼着全军前进,可如今计策成功胜利在望,就不得不谨慎了,让全军养足精神,调派可靠的军团守卫北方!” “不过老夫也希望自己多心了,宁愿得罪高阳公主,老夫也不希望罗马人翻盘啊!” 听着李绩的长叹,李业诩心头亦是沉重了几分,有些忧虑的眺望着身后广袤的欧洲大陆,仿佛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中,真藏着一头罗马恶鹰那般!令人心悸! 第1270章.松懈 房遗爱的心情很是不爽。 自己真的可以算作千里迢迢,从大马士革分批赶到以佛所,在以佛所停留了不到三天,又踏上了奔赴欧洲战场的道路,带着满心热血奔赴战场,房遗爱甚至都已经有了壮烈战死在君士坦丁堡城头的觉悟,可刚急急匆匆下了船,又得到了这个北上警戒的任务。 色雷斯军区几乎已经被抽空了,自己麾下的罗马兵就有不少曾经是色雷斯军区的军团步兵,没有比他还了解东罗马帝国已经空虚到了个什么程度,北上能剩余的罗马守军恐怕不到两万,还以老弱残兵居多,保加尔人部落倒是还有个两三万骑兵,可凭着五万阿拉伯骑兵防御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更何况这么多天他们都不敢南下作战,自己带领精锐军团到来,恐怕保加尔人更没有胆子南下援助君士坦丁堡,恐怕自己来了,这些已经被大闽打怕了的胆小鬼更加不敢南下一步。 刚到了君士坦丁堡城外,房遗爱也算是知道了战况,就在今天,艰苦攻城的闽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再用不了多久,恐怕君士坦丁堡定然支撑不住,换了谁也不想自己种树别人摘果子,可他李绩也太狠了!就算不打算把肉留给自己,汤总算得分点吧!自己毕竟五万多人千里迢迢来支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下倒好,留在北方干瞪眼,恐怕西北风都喝不上。 其实房遗爱如今对个人荣辱,看的真的淡了许多,毕竟现在也是官居二品,还有了梁侯的爵位,算起来比在大唐时候已经风光多了,甚至比他大哥,正当应该继承父亲房玄龄爵位的大哥房遗直都风光上许多,奈何,他就喜欢上了这么个刁蛮任性,永不满足的夫人高阳公主reads;腹黑农女极品夫。 这一趟自己作为一军主将就是高阳在李捷面前硬磨出来的,来之前高阳还咬牙切齿的叮嘱自己一定要抢的头功,到时候她活动活动,这个梁公的爵位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了,运气好获取还能混到个二字郡王。 可是如今! 一想到要是无功而返,回去后自己夫人那张难看的脸,房遗爱就分外的烦躁。 北军大营距离君士坦丁堡并不算远,虽然李绩的命令是阿拉伯各部骑兵向北推进,一直推进到多瑙河畔,奈何这群刚刚被打怕了的阿拉伯部落实在是太烂泥扶不上墙了,如今才推进四十多里,距离多瑙河还远着,倒是把君士坦丁堡附近的城镇祸害的不像样子。 从傍晚出发,日头刚落山,房遗爱的军团倒是撵上了这支北方大营,不过眼前看到的也是一片狼藉,说是大营,还不如说胡乱搭建的几百个部落迎敌,马和骆驼将附近的山啃的跟后世非主流的脑形一般,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味以及酒气,骚臭气息。 明显能看到阿拉伯人将附近抢来的妇女带回军中,竟然是白日宣?。 李绩倒是派来了个游击将军来负责统帅阿拉伯部落,奈何这群阿拉伯人太自由散漫了,那偏将军手里不过一千来人,根本约束不过来各自分伙的诸多阿拉伯部落,一见房遗爱来,这个姓焦的游击将军居然是屁颠屁颠的把外出劫掠的阿拉伯骑兵都招了回来,全军迎接房遗爱的到来。 不过看着衣服都不整齐,甚至有的阿拉伯人公然搂着妇女七扭八歪的站在队列中,武器都扔了一地的混乱模样,房遗爱本来就不爽的心情就更加添堵了,连焦将军过来恭恭敬敬请他给全军训话都没有理会,直接轻描淡写的命令他麾下罗马军团自行去扎营,便自顾自的离去了。 主将都是如此漫不经心,麾下的军团更是一副散漫的模样,在阿拉伯人大营的后面,挑上一块干净平坦点的地方,十个罗马军团也是慢吞吞的修建起营地来。 工兵磨磨蹭蹭的去附近树林砍伐着木头,一群群大兵也是有气无力的挖掘着壕沟,甚至附近还有阿拉伯人来挑衅,一个军团长带着麾下几百号罗马军团去找场子,两方刚汇合的友军在营地中央大打出手,弄得整个营地一片混乱。 不过随着夜色越来越黑,阿拉伯人开始懒散的各回各营,最近在罗马人的地头上抢了不少好东西,又没了原本森严的伊斯~兰教法约束,更兼不少原本的将军贵族还死了不少,各种花花世界的好东西还等他们享受呢,哪儿还有心思跟罗马人拌嘴? 至于罗马军团,赶了两天的海路,一下船又是急行军四十多里,又累又饿,加上看着这群阿拉伯人大摇大摆的抢掠着自己土地上的财富,心气之下,营寨也是草草修了一半就丢下,壕沟挖的浅浅的,鹿寨更是七扭八歪,便自顾自的搭建帐篷,准备晚饭,歇着去了。 反正此地距离北方还有七八天的路程,更何况君士坦丁四世兵力加一块也不过五万老弱,安全的紧呢!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喧嚣的两个大营全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中,仅仅能听见偶尔有阿拉伯骑兵的醉话还有罗马军团的梦呓。 也许太过想念家乡,军容还算整齐的罗马第七军团中,却是有几个军团士兵开了小差。 怀揣着从大闽混来的军饷赏赐,几个人绕过了巡逻兵的眼线,从没修完的大营东侧轻松的爬了出去,然后顺着刚刚砍柴的那座山,轻车熟路的向北叛逃而去,几个起落间,几个逃兵已经逃出了营地两三里远。 似乎是逃兵的老大,有个满脸都留着长长胡须,四十来岁邋邋遢遢的家伙无比兴奋对着远处还留着星火一片的军营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叫骂道reads;致命孽情。 “傻叉的闽狗!” “嘿嘿,你说的很对啊!” 四周全都是茂密的黑漆漆东欧树林,冷不丁一句话从背后传出,当即骇的逃兵头亡魂大冒,可他刚回过身,一柄冰凉凉的锐器已经从他邋遢的衣甲胸口狠狠扎了进去。 剩余几个逃兵刚想拔出武器,漆黑的灌木中,十多支更是仿佛恶魔射出的利箭从四面八方穿出,转眼就射满了他们全身。 口中喷出一大股热血,无力的趴附在地上,逃兵头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睁睁看着那把简陋的弯刀狠狠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柄大闽产的望远镜从树林的缝隙中探了出来,远远眺望向远处偌大的闽军军营,看了好一会,保加尔人首领保罗晦气的吐了口唾沫,愤恨的叫骂道:“真晦气!正好赶上今日,闽人又来了一辈的援军!” 扭过头想商议一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臭味却是扑面而来,就算杀人如麻的保罗这一眼也是胸中作呕,直欲呕吐,刚刚那几句罗马人逃兵的尸体此时竟然已经被分解完成了,像是某种邪教仪式那样肚肠分为一摊,心肝放为一堆,血肉躯干也是被分开,猪肉一样的肉堆摆成一个古怪的图腾。 这副图画就仿佛撒旦的作品那样,诡异,邪恶,恐惧,看的人心生寒意,让已经皈依基督的西蒙分外的不适应。 腰间挂着几个人头,那个刚刚下黑手的恶魔却是低着他满是古怪刺青的光头,还沾满血的双手无比贪婪的摆弄着刚刚几个逃兵身上搜出来的金银币,铜板还有些手工艺品,将那些亮晶晶的宝贝摆放在自己面前,反复的摩挲着,弄得金银上都涂了一层血色。 眼看着狼一样的贪婪阴毒目光中看不出一丁点人性,西蒙自己的后背也是有些发凉,和这位合作,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西蒙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黑,身子发僵的询问道:“卡哈巴汗王,闽军又在巴库姆一带增兵了,看起来不下五万人,咱们,咱们应该怎么打?” 那种没有丁点人性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又让西蒙心脏狂跳,旋即刺耳沙哑又生硬,如同野兽刚刚学会人话的匈人语言又是难听的在他耳边响起。 “那些闽人都如同这几个牲口这般富有?” 牲口这个词绝不是骂人,而是发自内心,平淡的询问,仿佛就是问圈里养的猪一样,不过这个平淡反而更令人心中发寒,逼的西蒙脑门多了些汗水,有些吞吐的回答着。 “差不多吧!” 不过仿佛这引不起这个恶魔的兴趣一般,西蒙又是赶紧的加了几句:“真正的闽军还在东南,他们要比这些投降的阿拉伯人,罗马人要更加的富有!” 没有再理会西蒙,那个叫卡哈巴的恶魔收起了刚刚解肉的刀,腰上当啷着五颗人头,傲慢而凶残的向前走了去,跟着他,漆黑的森林竟然仿佛数不清的同样黑暗恶魔现身出来,亦是跟着向山下摸了过去。 阿拉伯军营,十来个被贵族军官打发出去巡逻的低级部族百无聊赖的叫骂着,晃荡在军营边上,不过夜色中,忽然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毕竟是恶劣环境下磨炼出来的战士,声音引得那人惊愕的趴在营边木头鹿寨,探头向黑夜处眺望。 可没等那个阿拉伯人看清,漆黑的夜色中,一抹白色忽然猛地显露在他眼中,森森然的白色,分明是一支骨头制成的箭头,直奔他的眼眸而去! 噗呲………… 第1271章.兵家大忌 火箭如同流星一般从夜空中滑落,狠狠坠入夜幕覆盖下的阿拉伯人军营,一座座帐篷开始被引燃,成群的阿拉伯战士惊慌的从帐篷中逃出,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营乱走。 以前的阿拉伯帝国太强大,太可怕了,征服天竺,李捷不过用了五六年,征服这里,大闽却是拼着国运血战了十多年,甚至一度李捷自己都差点玩完,为了防备其东山再起,大闽撕裂了将所有阿拉伯人都能团结在一起的精神连接。 可如今,有点矫枉过正了,失去了统一的精神依托,没有个强力领袖,各个部落的酋长谁也不服谁,突然遇到袭击,没有一个跳出来挑大梁的,让整个轻骑兵军营乱成了一团苍蝇。 巨大的历史事件中,总是有惊人的巧合因素,就如同今日,如果不是房遗爱正赶上攻城大军取得了战略性突破,也不会被这么焦急打发到了北方防线,如果房遗爱不到,焦游击也不会把外出起到预警作用的劫掠骑兵都调回来,如果有半个时辰的预警时间,彪悍善战的阿拉伯人都不会如此慌乱。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火箭点燃了帐篷,射燃了马料,成群成群乱跑的阿拉伯人被一片片的射死在地上,有数百个悍勇的阿拉伯人拼着酒意冲出去要教训教训胆敢偷袭的混蛋,可是没走多久,黑夜中突然出现的骑兵犹如鬼魅一般穿梭几个来回冲出去的阿拉伯人几乎每一个活下来的,而且肢体破裂,死状极其恐怖reads;君傲。 人的胆气真是随着信仰,文化而来,在伊斯~兰统一的绿色大旗下,沙漠出身的阿拉伯人为了向往中的天堂可以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可是如今为大闽而战,是为了钱,为了打劫而来,大闽也没有将新的为之死战的精神灌输在他们躯体之内,不到半个时辰,在这种诡异的袭击下,阿拉伯轻骑兵居然崩溃了! 五万多人连马和骆驼都丢到了脑后,丢弃了一切帐篷物资,一半骑乘,一半步行,仿佛没头苍蝇一般溃退向了海边。 然而,历史第二个巧合点又跳了出来,十个罗马军团的军营就在阿拉伯营地后面,而且房遗爱的心情很是不爽! 忽然一声呐喊,随着呜呜的号角声,罗马军团的风筝形状大盾在后退的道路上排列成了一条庞大的的人墙,将慌慌张张向后退却的阿拉伯人堵了个结结实实,阵中,房遗爱亲自暴怒的将打着马慌慌张张向后退却的焦游击给拎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大战之前,尔要弃军而逃否?” 焦游击此时已经四十多岁,五短身材,一眼看去就没有闽军的正面形象,也没有多少真才实学,那经得住房遗爱那股怪力如此摔打,差不点没被摔散了架。 官大一级压死人,看他房遗爱面色阴沉,尽管摔得龇牙咧嘴的,焦游击依旧不得不哭丧着脸撑出一副难看的笑容。 “房将军明鉴,末将有兵部尚书,罗马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大人的命令,一旦抵御不住,立马向后撤退,务必在第一时间汇报给李绩大人北方的突发事件!” 如果不提李绩还好,正在气头上越想越气,房遗爱想都没想就一个大耳光抽了过去,旋即怒斥道:“尔临阵脱逃还有这般理由?来人,将此胆小之徒抓起来,待本将破敌之后,交由李兵部亲自处置!” 房遗爱一巴掌何等力道,等他打完,焦游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拖死狗一样直接被军士拖了下去,房遗爱也没管他,伸手拎起属于他的陌刀大吼着带领麾下,大步向前迎了过去。 被五个大闽罗马军团所驱赶,一部分阿拉伯人溃兵向西方平坦的干涸河谷逃了过去,剩余的则是慌乱的再次冲向突袭者,然而没交锋几个回合,万多阿拉伯骑兵又仿佛天女散花那般以小部落为单位,四面八方的溃散出去。 趁着乱局,一个焦游击的亲兵又是试图向南奔去,然而早有几个盯着他的罗马军士狞笑着又讲他拿下,第一时间,终究是没有一兵一卒南下,将遇到袭击的消息传达过去。 暗夜中,遇到袭击最好的反应是固守营地,等待天亮,因为敌人有备而来,很可能在营地外设下了埋伏,黑灯瞎火中,再高明的指挥者都不能将命令有效的传达下去,贸然出击,很容易被击溃。 好不容易收拢了大约五千名与大闽关系最为密切的阿拉伯部落轻骑兵,房遗爱最开始也是这般打算的,固守营地,明日天明再与这群跳梁小丑算账,然而真打起来,房遗爱却是尴尬的发现,他的营地根本守不了,壕沟挖掘的一泡尿都能灌半边,至于鹿寨更是少的可怜,被黑夜中侵袭的骑兵一撞即开。 大约五六百骑兵闯进了第三军团的营地,杀进来第一时间就是四处放射火箭,罗马步兵的帐篷,草料辎重当即烧成了熊熊火团,不少罗马士兵也被凶悍冲锋的怪异骑兵砍翻在地。 没等房遗爱的注意力转移到第三军团,第七军团的右侧又是斜刺里冲出了一支大军,恰好杀进了已经集结起来第七军团第二排与第三排间隙之间,弯刀凶残的左劈右砍着,转眼中又是几十个军团步兵死于非命reads;一条鱼的都市生活。 眼看着这一幕房遗爱肺都差点没气炸了,恨不得把那些负责修建营地,挖壕沟的军官当场撕了,然而事情已到如此,发脾气也无济于事,眺望着已经被烧成火球的阿拉伯人营地还有自己四处漏风的营地,房遗爱的头脑飞速转动了起来。 营地跟筛子一样根本不可守,此地四周还算平坦,前方两百多米外是一大片森林,哪里就是袭营敌人的藏身之处,现在还有大批的火箭从森林外围射出来,如果贸然进攻,黑灯瞎火的十足的凶险。 而身后东面,却是个背部陡峭的矮山坡,山坡上的植被基本上被阿拉伯大军砍伐光了,这倒是个防御的绝佳地点。 如果现在后退到山上,凭借着山势和弓箭防御,撑到天亮倒是基本上没有问题,可那样一来携带的辎重物资基本是会被敌军劫掠过去,最重要的是,通往君士坦丁堡的路就会被放开,大军左翼也将暴露在这群不知名骑兵的攻击中。 刚刚被李绩派遣到北方防御,就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房遗爱还有何面目回去见他?仅仅思虑了片刻,房遗爱又做了这一晚上第二个重大的决定! “传本将的命令,吹战号,擂鼓,第一到第六军团平面展开,出战!七到十军团,就地防御,守护大军后路!” 罗马人的铜号依次吹响,隆隆的战鼓亦是急促的响了起来,六个军团三万多人的罗马方阵拉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墙一样向前推进了过去,一个个八十人左右的百夫长团队则是灵活的不断调整着方阵前进方向,避开那些阿拉伯营地中熊熊燃烧的帐篷草料。 火箭依旧如同雨点办的不断射过来,绝大部分却是被风筝形状的大盾牌所挡住,尽管有一些火箭漏过去,射死了些方阵步兵,可空缺马上又被后来者给填上,百夫长手持短剑不断在背后叫嚷着,胆敢退缩者都逃不过他的一剑。 似乎也没料到房遗爱如此黑灯瞎火也敢进攻,一声发喊,前排的十来个方阵脱离阵型,冲进了夜幕中偷袭者发射火箭的位置,灌木丛一阵抖动,搏杀声以及临死的喊叫传遍了夜空,交战了不到片刻,成群穿着土布兽皮衣服,灰色头发留着老长的蛮族拖着弓箭,狼狈的向森林边缘溃退。 森林边缘是个v字形缓坡,这里是通往莱茵河的重要商道之一,已经被千百年来的商旅踩踏的平缓无比,看到偷袭者溃退,房遗爱心里倒是更加肯定了来偷袭者人数并不多。 如果打赢这一战,击溃了罗马帝国在色雷斯军区的最后主力,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功勋,回去之后不说和闽王交代,至少能和夫人交代了吧!想着高阳噘着嘴撇向一旁的小脸,心头发狠,房遗爱亲自提着陌刀跑到了全军最前面。 “跟着本将,出击,消灭这些被逼的偷袭者,战争结束后,大闽将给立功者颁发土地,打赢这一战,你们将都是地主!” 这一句话顿时几乎挑拨起了所有罗马军团的热情,古罗马军法,在军团服役三十年之后,方可退役领取土地,饶是如此,从军者如云,可见罗马人对土地也有着一种狂热,能有自己的庄园,听到房遗爱吼声的六个罗马军团几乎是人人奋进,争先恐后的冲向了那个v字形出口。 一条线推进的罗马军团,不可避免的被挤扁了,乱作一团。 满带兴奋冲出了那个v字形,刚要喝令厮杀,可房遗爱的脸在那一刹变成了铅灰色。 这一晚上他的处置都算的上中规中矩,然而唯有一条犯了兵家大忌,知己不知彼! 接着昏暗的星光,那条出口两旁的大道上,数不清的森林骑兵正骑在战马上静静地等候在那里,夜色的昏暗中,仿佛摇曳的树木都成了他们的一部分,随着跟着房遗爱奔出的罗马军团惊愕的停住脚步,潜伏在森林中的骑兵忽然爆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山崩地裂般的冲锋呼啸着奔向了已经变乱了的大闽罗马军团………… 第1272章.闽军大破 人老了就是觉轻,下午小睡了一会,就算这些天不断的操劳,李绩晚上依旧睡不着了。 在行军吊床上又躺了一个时辰,听着外面梆子响起,已经三更天了,李绩干脆爬了起来,也没有惊动贴身卫士,一个人披了甲,又去了隔开的前帐篷,那里是作战室,一张巨大的沙盘桌子摆放在上面。 沙盘推演,其实在战国时代已经有了,只不过没人想到如同闽王这般做的精细而已,依靠间谍几个月操劳,君士坦丁堡附近方圆百里的山川菏泽,平原田野已经被清晰的记录下来,而且还用等高线标注好山峦的高度。 敌我双方的态势也用红蓝小旗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清清晰晰的展现出来。 就连昨日奋战而倒塌的城墙如今都被秘书惟妙惟肖的复制出来。 然而仗打到了这个地步,李绩心里依旧不主张这么硬攻硬碰的强打君士坦丁堡,东罗马有些类似于高句丽,也是个偌大的农耕文明,不比草原上的突厥。 突厥强大,然而其却无城郭追逐水草而居,政治不稳,如当年灭亡突厥,仅仅打了一年多,击破颉利可汗汗帐,就算是战争胜利了,可高句丽却是多山多城,政治稳定,从隋朝开始打,一直打到唐太宗,也不过订立了城下之盟,这到了高宗时代还得打。 罗马帝国强大,也有着其独特的政治制度,李绩估计,就算这个月打下了君士坦丁堡,平定罗马的战争依旧没有结束,还得有的打呢reads;永恒佣兵! 不过那就不是自己的事儿了,估计君士坦丁堡大战一结束,自己也可以带着荣誉回家养老了,剩下的事儿,自然有子孙去操心! 盯着沙盘,李绩正想着出神,冷不丁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大军东北角,那儿,代表五万阿拉伯轻骑兵的红色小旗阵块涂满了一个山谷地,而房遗爱的大军还没有传来具体消息,所以秘书也没有去布置。 楞楞的看了几眼,李绩的眼睛忽然直了。 大闽的攻城大军完全是置身于敌国之上,为了防备背后有可能袭来的勤王的罗马军队,李绩将手里几乎七万骑兵全都派了出去,防御马其顿方向的是苏定方关宁铁骑外加各卫骑兵。 虽然苏定方人少,李绩却是最放心的,一方面大闽骑兵的战斗力在那儿了,苏定方虽然断了一条胳膊,可依旧是悍将一员,退一步讲,就算打不过,苏定方也足以拖个十多天,给大军从容调整的机会。 唯一不放心的反而是北方这五万阿拉伯部落,自从君士坦丁堡城下被击溃,阿拉伯部落彻底沦为了乌合之众,说他们强盗还是抬举他们,这样一支军队恐怕还没有背叛过一次的亚美尼亚人可靠,故而,李绩特意选的焦游击统帅,给这支军队的命令也很简单,别硬顶,有事跑回来汇报,就算有功! 《诸葛武侯兵法》第十五章不陈曾讲到,善理者不师,善师者不陈,善陈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这焦游击就属于最后一种,善败者不亡,尤其善于逃跑!一旦北方出了问题,乱奔乱跑的阿拉伯轻骑兵估计至少能争取一段时间,估计以他的速度,能抢先两个时辰回来禀报! 这样五万阿拉伯骑兵至少能起到一个纸老虎的震慑作用以及大军的预警机制,靠着卖队友来支撑,不至于让大军右翼直面北方敌人。 可是今天!又多出来个房遗爱,他是从二品虎贲大将军,虽然大闽二三品都是虚职,权利还看闽王指派,地位却是崇高,都快赶上自己了,焦游击才五品,地位差出十万八千里了,可偏偏,二者实际权限上各统领差不多的军队。 出征在外的大军,最忌讳的可就是一军两帅,而且今天送房遗爱走的太急,李绩也根本来不及交代自己的战争策略,一旦有个什么事儿,恐怕北方的军团会出乱子! 想到这儿,李绩立马焦急的叫来了睡得迷糊的亲兵,亲自取出闽王赐给自己的定军剑交给亲兵,命他马上北上,将这给交给焦游击,干脆将一军变为两军,命他二人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好了! 望着十多个亲兵挎着战马向北疾驰的样子,李绩担忧的喃喃自语道:“但愿今夜不要出什么事!”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 没等李绩的亲兵跑出中军,大军最北方的营地边缘,已经有零星的败兵驾着骆驼气喘吁吁的狂奔回来。 守卫被军营的是左监门卫将军长孙德真,早得到李绩的命令,一旦有败兵,就接收下,来故而长孙德真不敢怠慢,从昏睡中被叫醒,立马盔甲都没披整齐就出去迎接败兵,询问情况。 然而刚打开营门,没等这几十个败兵慌慌张张退进来,身后却跟来了更多的阿拉伯人败兵,几百个轻骑兵人马都是汗水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喊着阿拉伯语就往里挤。 这个兆头就有些不对了,警觉了些的长孙德真开始喝令败兵在营外等候,同时命令从军营中调人拦截,并且亲自上前,就住那些跑回来的败兵不断询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房大将军与焦游击呢?” 可这时候语言差异带来的困难却是显露了出来,长孙德真先用唐语询问,然后大声喊着天竺语,这些阿拉伯人却是惊恐的不断用着阿拉伯语大嚷大叫着,双方根本沟通不来reads;重生之美人多娇。 这时候大约是凌晨三点,刚刚经历了七天挖掘作业与残酷攻城的大军也是睡得太死,一时半会,左监门卫竟然只有一百来人睡眼惺忪的赶到营门外进行拦截。 然而,溃兵已经从几百到了上千,几千,拥挤的人群将营门外冲的一团乱。 又是努力的维持了一会儿秩序,长孙德真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喝令着关闭营门! 然而,为时已晚!拥挤的人马踩得吊桥根本拉不动,栅栏外也是拥挤的败兵,将木头制成的砸烂门挤得咯吱咯吱作响,哪怕任凭闽军抽出鞭子抽打,这些败兵亦是一味的向前拥挤着,连续甚至踩坏了几座帐篷,一股脑的向南方逃去。 “哈瓦库达!哈瓦库达!” 后面的阿拉伯人忽然大声的惊恐叫嚷起来,毕竟在西亚待了一段时间,一些基本词长孙德真还是懂得,这个词的意思,敌人来了! 敌军竟然跟着败兵一块儿来了!心头顿时警铃大作,长孙德真慌忙吩咐亲兵去中军传信,自己则是顾不上拦截败兵,拿起望远镜亲自站在了栅栏边上,向外眺望去。 距离闽军大营几百米处的黑暗中,忽然可以看到大堆大堆的火把鬼火一样飞速向前飘着,征战多年,凭着这震动,长孙德真已经判断出,这是大故的敌军! “关寨门,敲鼓,唤醒大军!再有胆敢创营者,杀!” 拔出刀来,这一会长孙德真的话语亦是带上了凶狠的杀意,在他的带领下,营门口的守军亦是刀枪出鞘,一长串尖锐的森林,还真逼得冲营的败兵缓了几分,后面的败兵踌躇不前,冲进来的人群也细了下来。 然而,从问话到连续一串的指挥,长孙德真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败兵一直躲在角落中死死盯着他,眼看着他此时已经完全背对着自己,几人终于从湿漉漉的背后取下了弓箭。 刷~刷刷~几声弓弦响动,长孙德真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喷出一口鲜血,旋即匍匐在了尘土中,他背上,四支长箭箭杆还在颤颤巍巍的抖动着。 亲兵们也是惊呆了,知道片刻,亲兵队长这才爆发出了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阿拉伯蛮子反水了,杀了他们!” 主将死而亲卫无事,全队皆斩!反正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带着暴怒,十几个亲兵轮着刀,不管不顾的就冲杀过去,不管是不是射箭者,半道上遇到的阿拉伯人一律都砍翻在地,主将的死亦是激怒了守门卫士,百多把长矛直勾勾的捅了过去,噗嗤噗嗤的响声中,几百个还在竭力向里拥挤的阿拉伯兵顿时吐着血倒了一片,拔出矛去,守营兵又是扎向了下一波。 后面是恐怖邪恶,比罗马人还要残忍的野蛮人,前面闽人却也不给活路了,被逼急了的阿拉伯败兵这时候也是爆发出了蛮性,有的大喝着用同伴尸体挡枪,扑过来跟守兵扭打成一团,有的则是捡起石头扔过来,本来就混乱的营门口更加乱成一团。 这功夫,远处滚滚而来的骑兵火龙却已经杀了过来,数不清的火箭从天空中抛射下来,不管是闽军还是阿拉伯人一律射倒,这一次,已经积累了上万的败兵再也抵挡不住,甚至直接恐惧的向枪尖上撞,巨大的人流干脆挤垮了守卫脆弱的防线,数不清的败兵恐惧的呐喊着逃进了营地内,驱赶着他们,那支袭击者暗夜的死神也是跟着冲杀了进来。 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敌军,不少冲出帐篷的闽军甚至没看清就被突如其来的骑兵砍杀在地,射死一片,哪怕训练有素的大闽军团亦是就此混乱开来,跟着疯狂叫嚷的阿拉伯败兵,没有指挥的左监门军兵亦是一股脑向后退却起来。 北营,破了!而混乱又开始向中军扩散而去,熊熊大火开始点亮了夜空! 第1273章.大势去矣 “大人!” 被堵了回来,十多个亲兵带着定军剑,又是焦急的回了中军,见到李绩,惭愧的跪拜行礼。 李绩的目光却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了,他满眼都是北方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光跳跃的**在他略有些发黄的眸子中,不可置信的喃喃嘟囔着。 “这怎么可能?罗马人何处寻来这么多骑兵!就算是加上保加尔人,也不够!” 不过到底是李绩,事已至此,多想无用,震撼了片刻,他又像个老疯子一样暴跳起来,拎着亲兵的衣领大声的吼叫起来:“马上击鼓,叫醒所有军队,你们几个,立刻将命令传递下去,命各军各将集合队伍,就地防御!乱走乱叫者杀!” “还有各处营门禁闭,就算老夫去了也不得开门!马上去!去啊!” 被李绩吼得瑟瑟发抖,愣了片刻,十多个亲兵这才扔了定军剑,一哄而散,绕着整个军营狂跑起来。 打发走了传令兵,李绩又是快步亲自登上了中军箭楼,眺望起战场来。 北方从左监门卫开始,一军三十六府快五万大军的阵地已经彻底乱了,到处都是不知名的骑兵杀人,放火,而且这些蛮族骑兵还有目的得驱赶着阿拉伯人败兵或者闽军败兵四处乱窜,讲一些原本还完好的营垒也给冲破了。 而且冲击中军的败兵中,还有不少精疲力竭的罗马军团,看来房遗爱的大军也完了! 难怪君士坦丁四世要激怒大闽,他根本就是早就留了一手,想要将大闽的主力全都吸引到欧洲,好一战解决!!! 头脑飞速转着,李绩一面快速的命令着:“调左骁卫堵着东面的缺口!还有金川府,银川府,顶住西北方向!谁都不可以放过来!死守中军!” 李绩的喝令中,两千多府兵急急匆匆被叫起来,扛着长槊,在西北方向大营的必经之处牢牢扎下了战阵,重盾手紧张的顶着塔盾,弩手扣着弩机的手掌已经全都是汗水,两个折冲都尉还在不断的叫嚷着reads;武侠之门逍遥游。 “必须顶住阵势,不论谁都不可以放过来,大总管有令,乱闯军营者,杀无赦!” 可是叫喊声还没有停下,忽然已经有府兵惊恐的叫嚷了起来:“是临川府的人!大人,那人我认识,是咱们的邻居啊!” 混乱的火光中,在蛮族骑兵疯狂的追击砍杀,一个个汗流浃背逃过来的面孔,可不全都是汉人的面孔!!! 两个折冲都尉全都迟疑了,要是在中原,内部争霸战争中汉人自相拼杀,白骨成野也没有一丁点触动,可是跟随李捷到了这个异国他乡安家,创立新的华夏文明,四周望眼处,都是高鼻深目,肤色语言都不同的胡人,这份乡音同土之情变得格外的宝贵! 尤其是李捷领导的朝廷,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一个声音,大闽一家人!唐人内部也变得相当团结,他们可以在军令之下毫不犹豫毁灭整个城市,向乡党邻里,亲朋好友下杀手,却实在为难了他们。 就这么迟疑中,乱兵终究还是冲到了阵前,盾手背过了头,弩兵努力抬高了手向后射,槊兵咬着牙捅出了长矛,同时还在竭力的叫嚷着:“向两边跑!” 背后追杀的莫名敌人驱赶在背后冲了过来,他们手里强劲的弓箭也是压低了,一丛阴森的寒芒对着列阵而战的闽军头顶就是狠狠射了出来…… 站在中军箭塔上,眼见着自己布置的两支抵挡军队节节败退,其余的各处入口也是纷纷被攻破,老李绩这时候却是出奇的平静,盯着攻过来的军队,不断的思索着。 这绝不是保加尔人,保加尔人的骑兵他已经交手过了数次,虽然在罗马人口中对方还是个野蛮种族,实际上保加尔人已经开始定居过上农耕民族的生活,他们征服了当地已经有些希腊化的斯拉夫人,也开始了希腊化,甚至不少保加尔人皈依了基督教,他们的骑兵虽然彪悍,但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些文明人味道。 可眼前这支骑兵,更多的却是让李绩嗅到了狼的味道!他们并不大阵地堂堂之战,而是如同捕猎的狼那般,从背后驱赶猎物,用闽军自身将击败闽军。 毫无荣誉感,凶残,残忍,狠毒,装备简陋,彪悍,这一系列头衔,甚至比当年与大唐征战的突厥人还要原始而残忍,脑海中诸多敌人被一一排除,最后李绩似乎将一支仅仅在史书中见过的军队与眼前这支骑兵对了上。 匈奴人! 也只有这支残暴如狼,狡诈如狐的军队,似乎才能和现在在闽军大营内阴毒前进的骑兵所媲美。 又是几声沉闷的怒炮声在东方响起,这功夫,君士坦丁堡的守军竟然也从城头废墟冲了出来,在闽军东方发起了进攻,华夏三十六计中的趁火打劫,他们也懂。 中军也开始陷入了混乱,冲进来的骑兵开始挨个帐篷放火,把还在迷糊中的闽军驱赶出来,用战马活活踩死,汹涌的火光顺着从夜晚大陆吹响海洋的强风,一路蔓延。 夜幕中,突然遭受袭击的闽军指挥系统彻底乱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而且混乱的营地非但没有保护大闽,反而给了这些不束之客强盗们掩护的空间,李绩到底是从隋末乱世杀出来的狠人,拿的起放的下,远比长孙德真果断,李绩直接面色阴沉的走下了楼,旋即大声的命令身旁亲兵向军团传达他的命令。 “以左骁卫死守中军,剩余军团全部退向海边!” 这一道命令等于将已经陷入了敌军践踏的七八万军队全部抛弃,集结剩余兵力死守,要是别的将军,如房遗爱,这等时候犹豫再三,结果却输掉了全局,也只有李绩有这等毒蛇咬手,壮士断腕的决心,宁肯抛弃一小半的军团,来保全另一段reads;修真不易[穿书。 随着李绩的大旗,从睡梦中惊醒,惊慌不定的闽军以更快的速度抛弃了辎重,燃烧不停的营地,仅仅带着随身武器退到了冰冷的海边,不少人盔甲都没穿完整,在夜风中被冻的瑟瑟发抖。 不过在这里李绩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岸边最开始由罗马人挖掘了完整的壕沟防御基地,李业诩强行登陆之后,又在这里进行了完善,如今,大闽已经是第二次依靠这个工事防御了。 不到小半个时辰,集结在这里的左右千牛卫刚刚完成结阵,剩下的南天竺府兵还在混乱中紧张集结着时候,数之不尽的黑色蛮族骑兵又是追赶着数以万计大闽败兵从南营杀了过来,驱使着败兵,这些阴森的骑手混杂在其中,想要如同刚刚那样,再次推跨大闽的最后防御,彻底将闽军冲进海里喂鱼。 不过这一次,这些蛮族骑兵却打错了算盘,冲到工事前,训练有素的闽军迅速按照曾经的训练擦着工事边沿下了壕沟,然后朝向壕沟两边迅速溃逃了去,而混杂在败兵中的蛮族突袭者根本不知道闽军壕沟的复杂,不少人纵马跳过壕沟,结果被壕沟后面尖锐的倒刺扎了个对穿。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下饺子一般的闽军败兵基本上跑了个精光,将后头阴森森的不知来头骑兵露了出来,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的闽军弩兵立刻大步上前,沉重的军用钢弩抵肩射击,一时间竟然打出了个前所未有的高效率,数万支弩箭形成了浓密的箭雨,让猝不及防的不知名偷袭者也如同下饺子一般的落下马去,被来了个迎头痛击。 还有些混在败兵中掺杂进来的偷袭者奸细,这会儿听着头顶上刚刚追杀自己的骑兵,惊慌失措的闽军亦是终于缓过口气来。 事情的巧合莫过如此,要是平时状态下,闽军遇到袭击也不会败得这么惨,那一天都不会如此,就单单赶上了连续经历一星期的攻城血战,今日又有重大突破,全军欢庆,喝过酒后最放松的一天。 不论天竺人,波斯人,还是唐人,与这些偷袭者的相貌打扮都差的相当多,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帐篷就着火了,闽军惊慌失措的逃跑,让他们跟着浑水摸鱼还行,这会儿闽人缓过神来,这些奸细就一下子全都暴露出来,那股怨气下几乎是百多人殴打一个人,一百来个如同刺杀长孙德真的几个刺客一样的异族奸细各个全都被打的惨叫而死,有的甚至尸体都血肉模糊了,还在被殴打。 直到各队长官催促军士归队,这些缓过气来的败兵这才愤怒的丢开了已经残破了的尸骸,悻悻然从壕沟后面的通道推到了海滩上整理队伍。 闽军逃的太匆忙了,不少败兵连武器都丢了,虎蹲炮与大将军炮更是全都丢在了营地中,还好闽军对火药保管的相当珍惜,每天计算用多少,才从船上运下来多少,而且闽军火药的成份复杂,为了增强爆炸力,科研道士在大闽第一化学家李飞升的带领下,又添加了不少成份,残余的少量火药也不怕他罗马人破解。 此时终于扳回一局,背后的水师也在陆军沟通下,开动了过来,专门用于远距离射击的大闽水上平台上,几十门黑洞洞的大炮对准了岸上夜色中黑压压不止多少的夜袭骑兵,老李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喝令着闽军准备出动反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又是在西南方向响起,顺着海湾的空缺,李绩甚至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一条大闽战舰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爆炸的火药仓库炸平了半个船楼。 火光的后头,影影绰绰的船影好像暗夜中的幽灵那般阴森恐怖,一面双头金鹰旗在火光的倒映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是罗马人的水军!” 亲卫队长张虎才刚刚惊骇的叫嚷一声,猛地听到身后噗的一下,惊愕的回过头,却见李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当即变成了铅灰色。 “大势去矣!” 第1274章.大局 此时还真成了个死局。 大闽的火炮远比罗马人的希腊火喷射器先进,但蒙德罗战舰也不是摆设,要想轰塌一条,没有百十炮也是办不到的,要是平时,大闽舰队自然可以在大海上陪着罗马人兜圈子,一炮一炮的将战争推向*,终究能射的罗马人死一地。 可如今!大闽水师需要保护闽军后翼,一旦水师退开了,罗马人用希腊火焚烧滩涂,正前方还有着十多万罗马,蛮族联军,这支闽军主力可就是十死无生了! 十几万人的性命,一时间全都操在了水师大都督刘仁轨的手中! 从睡梦中惊醒,从船长室赶到舰桥上时候,吹着地中海冰冷咸猩的海风,此时已经让刘仁轨的头脑完全清醒了过来,拿着冰冷的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边缘巡逻船,玻璃一样的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光,不知道想着什么。 海风吹的他胡须飘个不停。 “大都督,快撤吧!如果让罗马军舰冲过来,咱们就堵死在这海湾了!”身后鲁宁几个将军已经急得嘴角冒火泡了,见刘仁轨似乎还在犹豫,鲁宁干脆焦急的催促起来。 事情谁心里都明白,可真换成自己用命去换别人的命,能不能做出来又是一回事了,水师的战法连闽王都点头过,就算水师扔下李绩的背后出海湾迎战,回朝堂之上也是无可厚非,大不了今天就把所有的罗马水军都打沉在这片海湾,当替陆军兄弟复仇了,四个水师将军谁也不想被这么活活烧死在海湾内。 谁知道鲁宁的话刚说完,刘仁轨却是冷笑着哼了出来:“以前别人讽刺咱们水师是运输大队,老夫还不服气,现在看来,这名头还真没错!” 一听刘仁轨这话,四个水师将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然而没等鲁宁等人劝说,刘仁轨又是大手一挥:“你们带队走吧!老夫亲率督府舰队去正面迎战这些罗马人,老夫就不信,咱水师还真就怕了这群罗马蛮夷!” 四个水师将军面色都变得苍白,刘仁轨固然是说的气话,可也意味着水师绝不会抛弃陆师的后背逃出海湾,必须正面迎战! 要是让刘仁轨这个水师都督去拼刺刀,今天就算他们能把君士坦丁堡都砸下来,回朝之后也铁定脑袋搬家,抛弃主将的将军?国法不治他们,自己回去都没脸再出现在人面前了。 迟疑不到了片刻,车船将军张夫,一个五大三粗的闽国汉子咬着牙拱着拳站在了刘仁轨面前,惭愧的瓮声大叫着。 “大都督休要这么说了!羞煞我等!末将不才,愿意率本部舰队狙击罗马人舰队,请大都督率领主力舰队出海湾,从背后包抄罗马人!末将定以死报国,死战不退!” 然而刘仁轨依旧没有答应,依旧捏着望远镜似乎在沉吟着,这一个刹那,楼船将军鲁宁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眼看张夫红着脸还要辩驳,鲁宁一句话却说的几个人全都是无言。 “我的舰队在最西端!” 为了抵御海浪,闽军舰队连接在一起,一千多条战舰结成了水上之城拥挤在海湾中,张夫的舰队挨近中军,他封号是楼船将军,主要任务也是掩护陆军登岸,距离西面敌军甚远,如今罗马舰队顺着这股冲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洋流气势汹汹而来,从客观角度来说,鲁宁的舰队舰队也是迎战的最佳人选,远比张夫合适。 刘仁轨能从一个县丞做到如今的水师一把手,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何等情况连虚伪的客套都没有,直接阴沉着脸吩咐起来。 “鲁宁率楼船舟师正面迎战罗马人,赵能,汝船甚轻,你率部为先锋,先行离港,去堵罗马人的后路,本将和萧伽罗的随后斜击罗马舰队右翼,张夫,汝率部接应兵部尚书李绩大人,马上撤退!” “喏!” 四个将军亦是再也没有时间客套,拱拳听命,旋即就急急匆匆下了旗舰,各自返回自己的军团。 没有人再抗议!水师,终究还是选择了大局! 大闽水师在这一片小小的君士坦丁堡海湾足足布置了两千多条大船,就算罗马皇家水军与希腊水军加在一起,也不过千余,不过这其中没有太大作战能力的运输用大福船占据了一半多,而且罗马人顺着洋流而来,天生就占据了一大截的优势。 出其不意的出击,正好把闽军堵在了海湾里,眼看着边沿闽军已经慌张的调转船头,似乎要向深海大洋逃去,兴奋的罗马皇家海军也顾不得跟边沿已经燃烧的差不多十来条闽军二十米巡逻船纠缠,在几个船长的喝令下,五层的划桨一起落水,顺着本来已经极速的洋流飞快的向闽军冲来。 前沿,甚至踩在装载着希腊火喷射器船头的罗马大副已经能看到对面闽军水兵焦急的解开缆绳了,可就在这个功夫,冲在最前头的蒙德罗战舰却是猛然一顿,一声闷响中,在水手们惊愕的叫嚷中,船头忽然猛地朝下,开始沉没向幽深的地中海。 这是闽军结成水城的底气,在水师周围一里左右,全都布置着水雷,这种原始水雷是用隔水木桶装满了火药,桶上层是可以燃烧几天的火油,一旦遇到撞击,火油浇在火药上,立刻就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不止前头冲的最快的五列蒙德罗,猝不及防的好几条罗马主力战舰都是撞在了这种水雷上,隆隆的爆炸声中,庞大而沉重的罗马战舰在海上开始倾斜。 而且这水雷还是十多个用铁链连在一起的,蒙德罗向前收不住的冲势又将更多水雷给脱了过来,几十个水柱纷纷在船身附近爆炸出来,海水喷涌的向船舱内涌了进来,划桨手惊慌的丢下船桨向上层逃去,而一些划桨罪犯,奴隶则是绝望的拽着锁在腰上的铁链子,对着上方发出最后的咒骂声。 两条船的希腊火仓还被炸着了火,整个大船犹如巨大的火球,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大海,眼看着自己麾下还没等交锋已经损失了七八条主力战舰,罗马海军司令马克西米尔简直怒火中烧,暴怒的喝令起来。 “拉开那些战舰!派小船去趟过这边雷区!” 铁链子拽着被砸毁的蒙德罗,后面的战舰划桨一起发力,沉重的桨舰开始缓缓让过冲锋位置,一百多条十多米长的大渔船在一群战俘,罪犯战战兢兢的滑动中,磨蹭的冲向雷区。 然而没等这些大渔船行驶到刚刚那片因为火船被拖走而变的格外黑暗的海域,忽然间,一个无比巨大,沉重而轰鸣的怪物突然出现在了这些船面前。 “上帝啊!” 船上的罪人们惊慌的想要逃开,然而怪物巨大的惯性根本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襄阳号甚至没用开炮,直接这么碾压过去,沿途一片咔嚓咔嚓声,阻挡在面前的炮灰小船已经破成了一片舢板。 以前闽军舰队从来都不与罗马人正面相撞,都是兜着圈子远距离将自己战舰猥琐的打沉,襄阳号突然冲出来,甚至让罗马人都是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阴沉的目光注视着罗马人的舰队距离越来越近,手里死死握着战刀,鲁宁的嘴唇甚至都咬破出血。 他是跟着刘仁轨拉进水师的,一手提拔起来,旁人都以为二人是同乡好友,可他自己却知道,别说好友了,自己是刘仁轨的死对头还差不多。 那时候自己是宁县的折冲都尉,年少轻狂,屡屡为祸乡里,欺男霸女,刘仁轨则是宁县丞,主管治安,两人没少冲突,甚至一次自己还想用麾下的死士杀了他,要不是刘仁轨命大,躲进了旁边的豆腐坊,这会就没有刘都督了! 可后来自己在乡里杀人惹祸,不得不背井离乡,投奔大闽时候,好死不死的又是撞在了刘仁轨手里,鲁宁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刘仁轨非但没杀他,反倒一手将他提拔起来。 这种忐忑的生活,可不好过,成天提心吊胆的,有一次鲁宁实在忍受不住,干脆冲进刘仁轨办公室,拍着桌子叫嚷着喝问刘仁轨为什么不杀他。 没想到刘仁轨仅仅是淡淡的回答着。 “提拔你是因为你有本事,可担重任,与其让你为祸乡里,还不如把这份热血撒在战场上!” 自己麾下不过一百多船,横冲进全力进发,还有希腊火的罗马人主力舰队中央,绝对是有死无生,可不论为了大闽,还是为了刘仁轨当年这句话,今天也就是他当还这份恩情之时! 华夏豪杰,义薄云天! 面前的蒙德罗战舰上,甚至都能看到那些罗马水兵惊慌的四处逃散,一刹那鲁宁也是猛地抽出了战刀,怒吼着咆哮出来。 “撞死这群小婢养的!” 剧烈的轰鸣中,襄阳号镶嵌着钢皮,尖锐的船头在一片木屑飞舞中,狠狠扎进了罗马蒙德罗战舰的侧舷,沉重的撞击力甚至将那条五十多米的大船退出去了十多米,撞击的同时,船两舷的大炮亦是对附近的罗马战舰爆发出一系列轰鸣。 跟着襄阳号,楼船将军舰队亦是义无反顾的撞进了汹涌向前的敌阵,不让他们再像友军兄弟的背后再前进一分!哪怕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1275章.生命相继 舱炮无时无刻不向周围喷涂着怒火,让周围包围的罗马战舰无时无刻不付出代价,轰鸣中无数罗马战舰的侧舷木片飞溅,舱内的划桨手惨叫着飞出了船。 一条罗马战舰猛地与另一条闽船擦在了一起,罗马水兵狞笑着抱着希腊火喷射器冲到了船边,不想对面的闽军竟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一辆辆青铜大箱子车被闽军推出来,在罗马人惊愕的注视下,迎着他们的希腊火毒焰,同样一条条火舌喷射回来。 罗马人用惯了希腊火,甚至忘了,最初这种燃烧的武器,还是安娜从大闽带回来的,猛火油闽人也有,用青铜柜子装的猛火油柜喷射出来的火油同样致命! 大闽的火炮轰鸣中,一道道火舌相互喷射,庞大的船帆还有桅杆相继变成了巨大的火炬,照亮了一大片的海域,剧烈的燃烧中,闽军的水兵提着短刺枪亦是与拿着弯刀的罗马水兵狠狠碰撞在一起,用血肉之躯构成一朵朵绚烂的血玫瑰。 不时间有闽军火药仓还有罗马人希腊火仓库爆炸,不论那个文明的水兵都是将吃奶的劲儿用出来拼杀,飞速向前的罗马水军咄咄逼人的气势终于被遏制住! 另一头,无数舢板,车船仿佛疯了一般的向岸上冲去,车船将军麾下的水兵夹杂着愤怒与疯狂的声音厉声叫嚷着。 “快上船!快走!” 这场战争打到这里基本上算是输了,罗马人的援军到来,夺下了闽军的营地,突然遭受袭击的闽军士气已经亏了,而且背后还面临罗马水师的双面夹击,再留在岸上不走,等候的只有全军覆没。 此时,真真是水师兄弟为了顾全大局,用生命在争取时间,无怪乎这些水军如此的悲愤! 见到船,那些被打散了的败兵,被火光吓怕了的闽军也跟一窝蜂一样拼命地向船上拥挤!也许有的人不怕死,可是被遗弃的恐惧足以将人逼疯,如此混乱的争抢中,甚至都打翻了几条船,让划船的水师禁不住更为愤怒! 可就在这时候,几条鞭子猛地从背后抽过来,打的那些争夺渡船的败兵狼狈的翻滚在水里,有些输急眼的败兵吼叫着回头就要跟这些右千牛卫官兵拼命,可没等叫骂两句,这些人又僵在了那里。 银麟明光铠,狮子披风,这是大闽高级军官的装扮,毕竟大闽的威严还在,在李业诩喷着怒火的注视下,海岸上乱哄哄的败兵开始寂静了下来。 “记得你们是大闽的兵!战争咱们可以打输!可是这份华夏的风骨傲气不能丢,看看你们的样子,癞皮狗吗?摇尾乞怜?” 支持军队的可不止是薪酬,还有荣誉感,作为一支常胜军,闽军的荣誉感亦是尤为的强烈,被李业诩训斥,想起了这份荣誉感,不少军士羞愧的低下了头。 一些混进来的阿拉伯败兵还有罗马兵则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些高傲的闽人怎么了? 时间紧迫,喝止住了混乱,李业诩也没有再耍威风,而是阴沉的对着卫队喝令起来:“乱军找到自己的队友长官,成建制撤退,再有哄抢者,斩!” 两百多个右千牛卫看护下,撤退开始有了秩序,岸上到处响起军队长官呼叫自己麾下的声音,集结好的队伍上船,向远处的运兵船后退而去。 一个队的闽军共同经历过生死,那种情意不言而喻,找回了那份荣誉感,有的伍队甚至迟迟不肯上船,一定要等着某些已经回不来的队友。 这种情况下,罗马兵团的败兵还有阿拉伯部落的轻骑兵亦是沉默了,沉默的跟着排着队。 来回的大船穿梭不息,秩序井然,岸上的溃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李业诩终于放下了心,不过就当他打算回前线时候,一个胆怯的闽军亲兵忽然拉住了李业诩。 “大人,我们长官受了重伤,能不能先给安排一条船?” 一听这话,李业诩顿时火冒三丈,愤怒的甩开那亲兵,暴怒的叫嚷道:“国难当头杀身成仁!尔长官深受国恩,此时不思报国,竟然还想先逃跑……” 可是回过头,看到那个在几个亲兵搀扶下颓废的脸,高大的个子,李业诩又是愣了下,房遗爱! 这次崩溃祸始于他,可是看着他崩溃的颓废表情,满是血污毫无表情的脸,李业诩又是叹了口气,叹息的吩咐道。 “帮房将军找一条船。” 几乎接近麻木,房遗爱呆愣的被拖上船,一条车船又是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闽军的撤退保存了有生力量,可也真真切切的给前线带来了压力,守卫工事的队伍一点点退却,剩余的军团军心浮动,不断向后窥探着,似乎也知道到了最后时刻,进攻的罗马人还有不知名的蛮族攻势又是紧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天光越来越暗,整个原野中蔓延的火光却是越来越凶。 头上的箭雨缤纷的乱舞,在壕沟边上,闽军的长槊与罗马人,蛮族的长枪大斧头拼命地互相捅着,尸体一个接着一个的填满壕沟,眼看着守军越来越弱,壕沟失守在即,忽然从阵后一个又一个大箱子被丢了出去。 “烟草,茶叶,丝绸,都给你们!还有金子,银子,铜子!都给你们!” 其实不用闽军叫嚷,箱子一开,里头露出的东西立马让攻上来的蛮族哄抢成了一团。 在岸边,李业诩也囤积了些物资,还有一些军饷没有发放,这会儿倒是起了救命的作用,蛮族打仗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抢掠,甚至荣誉也与抢掠挂钩,抢到的东西越多,就越是荣誉的战士。 闽军压力一松,血战了一个多时辰的左右千牛卫终于有了些许**的空挡,依靠在壕沟墙壁上**着,做完这一切,李业诩又是焦虑的跑回中军,拽着已经面色苍白,嘴角胡子上还沾染着血迹的统帅李绩,急吼吼的催促道。 “大总管,后军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您也赶快走吧!” “老夫是罗马道行军大总管!”抱着大纛,李绩却是执拗的吼叫着:“来之前老夫已经向闽王保证过!不夺下君士坦丁堡,就死在这片海滩上!” “你们这群后生走!老夫来殿后!” 李绩此时已经有些疯狂了,抱着帅旗,高昂的吼叫着,看到自己曾经敬佩的伯父如今这幅样子,李业诩却是禁不住一阵悲哀,李绩征战了一辈子,临到老却是落得如此一场大败,一世英名付之流水。 李绩这是已经抱定了马革裹尸,死在这里的念头,可是作为他的后辈,李业诩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一幕发生,见劝不动李绩,他歉意的摇了摇头。 “抱歉了伯父!” “来人!互送大总管上船!” 几个右千牛卫拖着李绩的胳膊就向船上拖去,一道上,李绩还暴怒的暴跳挣扎怒骂着:“放开本将!李业诩,你这是抗命!老夫要拿下你!放开老夫!” 这头,李绩被硬生生拖上了船,另一头,刚刚从前沿回来,满身是血的盛连山也是踉跄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按着李业诩的肩膀叫嚷着,血腥味扑鼻! “兄弟,前方已经顶不住了,你马上走!” “回去记得告诉我们家那几口子,不用等我老盛了,没有孩子的都再找个男人嫁了吧!还有告诉你大侄子盛学文那个混球,他要敢阻拦,就别当老子儿子!” 盛连山还在不断的叙述着遗言,却不防李业诩脸上流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却是伸手向后面指了指,突然询问道:“嫂子怎么来了?” “不可能?” 气急败坏叫嚷着,盛连山还是猛地回过了头,冷不防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他也是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抱歉了盛兄!” 无奈的叹息一声,李业诩再次一挥手:“拖走!”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金钱攻势带来的混乱很快因为哄抢而光,效果越来越弱,身后撤退的战友走的亦是越来越少,沙滩上大约还有三四万混乱的败兵,刚刚李业诩建立的秩序也随着人数越来越少而越来越混乱,阿拉伯人,罗马人,闽人再一次哄抢起船只来,甚至为了一条船,不惜拔刀相向。 毕竟是生的希望啊! 身边的军心亦是浮动到了极点,将士们一面把剩余的财物给丢出壕沟,一面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着。 守着李绩留下的大纛,李业诩明显感觉到了麾下将士们心头的渴望,忍不住又是叹息一声。 “把东西都扔下,都跟本将走!” 滩涂的工事错综复杂,放弃了第一层,十多分钟的后退时间,李业诩又是在第二层讲他的麾下集结起来。 左千牛卫跟着盛连山又走了一批,中郎将娄师德的几千人马从突围时候就分散了,加上战死的,跑散的,此时李业诩手里不过三千多人,而且绝大部分身上带伤,精疲力竭,长达两个时辰的防守战,几乎都是左右千牛卫抗下的,他们已经不愧为这个称号了。 可是此时,他们也想生还! 的确,勇士不应该如此死去,围绕着队伍踱步了几圈,李业诩忽然嘹亮的吼叫了起来。 “家中独子者,出列!” “无妻无后者,出列!” “尚有老母需要赡养者,出列!” 随着李业诩的吼声,一个个蹒跚的身影沉默着从队列中走出来,有的兄弟两人做了最后的诀别,有的父子同军者,相互拥抱了下,有的人走了几步,却咬着牙回了来,沉默的道别中,大约两千人蹒跚的到了海边。 无人敢于他们争夺舟船! 目送着这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浮动的大军又是寂静了下来。 一道火焰终于烧到了闽军水师吞住的海湾中,海峡附近,雷声滚滚,闽军水师依旧在激战着,不过楼船将军鲁宁部用生命构筑的防线也终于耗尽,罗马海军还是冲入了海峡。 另一头,争夺了闽军遗留在滩涂的财货后,带着贪婪的神情,那些穿着土布,兽皮,像兽多过像人的夜袭骑兵亦是带着贪婪冲了上来。 这一回,再也不用李业诩鼓动,李业诩手中的大纛一指,残余的左右千牛卫士兵又仿佛虎狼一般冲进了阵地。 新的一轮激战,再一次开始了………… 第1276章.黯然退场 水柱在船体附近扑通扑通作响,两个铅球穿成的葡萄弹打在船梆上,立刻就是一个长条形状大窟窿,里面的罗马水军哭喊着从燃烧的船舱中逃出来,跳进海里,平时罗马人老是不屑的嘲笑闽军胆小,只会远远的躲开放炮,不敢正面厮杀,可这一战,鲁宁的楼船舰队深刻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同样的火油互喷,同样的跳船近战,刀枪见红,鲁宁以一百多条船拦住海峡入口,硬是拦住了快十倍于自己的罗马战舰,而且罗马人也尝到了被希腊火焚烧是什么滋味,不少蒙德罗战舰被闽军火炮近距离开了膛,成吨成吨的希腊火流淌在海面上,一个通红的炮弹打上去,立马就是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从侧面包抄上来的闽军舰队亦是四面八方包围了罗马海军,炮弹铺天盖地的打过来,边沿的罗马战舰亦是接二连三的被炮火粉碎,燃烧的舰楼,桅杆把漆黑的海面都照亮了,到处都飘着破碎的木板以及落水的水兵尸体,濒死的呐喊以及被火焰灼烧的惨叫渲染的这里宛若修罗鬼蜮那样。 激战了两个多时辰,熊熊燃烧的大火把整个海湾都照亮了,被火魔吞噬着,战场中心至少有三百多条战船噼噼啪啪的燃烧着,有的甚至烧的就剩个骨架子,海战就是这般残酷,如果在大地上作战,战败了好歹有个溃逃的地方,海上,一旦船沉了,几乎是绝无生路,落水的两军士兵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活活烧死,一大片水面上,到处飘扶着焦黑的尸体。 鲁宁终究人手太少,如此残酷的毁灭海战中,百条闽船接二连三的被占领,沉没,燃烧,庞大的襄阳号终究还是成为了最后的战场。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七桅大舰上最后一根主桅杆亦是在烈焰****下被拦腰烧断,碳化的喜马拉雅杉木桅杆沉重的倾斜向了一旁,又是木料剧烈断裂的声中沉重的横杆锤子一样狠狠扎进了旁边一条三十多米罗马战舰之上。 沉重的撞击砸的那烧了一小半的蒙德罗战舰如同澡盆中的肥皂盒一样,翻滚着似乎随时都要沉下去,大股大股的海水从被戳破的侧舷倒灌进来,冲的那些锁死在船底划桨奴隶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饶是如此,成群的罗马水兵依旧像疯子一样顺着钩梯,倒塌的桅杆,蜂蛹攀爬上来,他们脚底下的船已经铁定保不住了,如果不能占据更加结实的襄阳号,他们就得跟着身下的战舰一同沉入冰冷的地中海中。 这已经是生存与否的战争了。 襄阳号的水兵同样知道这一点,站在舰桥之上,十几个水兵拼命地用钢弩射击着,一个罗马水兵刚从桅杆上攀爬到甲板,旋即胸口一凉,喘着粗气的大闽水兵狠狠地将三棱刺枪从他胸口中拔出,连哼都没哼一下,那罗马人径直的掉进了海中。 一大片鲜红冒着泡从海水中浮了出来。 守护旗舰的都是闽军水师中最精悍的成员,有的甚至还有招降的当年东海,南海海盗们,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激战了半夜,襄阳号先后打退打沉的敌船就不下三十条了,襄阳号水兵再强也到了强弩之末。 甲板边沿,三个水兵咬着牙嘶吼着将刺枪不断扎入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敌人胸膛中,可就在这时候背后响起一阵呼啸,十多个罗马水兵从桅杆上系着绳子荡了过来,水兵刀狠狠地砍在了三个闽军水兵背上。 血一下子喷溅在了甲板上…… 一二层甲板的入口楼梯。 几声惨叫过后,五六个罗马兵兴奋的拖着血淋淋的水兵刀冲了下来,然而刚冲到楼梯底部,几个人却全都僵住了,炮手拖来了两门火炮正对着这个方向,炮尾处的火星子还在嘶嘶的燃烧着,看到这一幕,罗马水兵亡魂大冒,转头就想往回跑。 可惜为时已晚,两门火炮先后砸响,填充的铁砂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喷出两个扇形的死亡位面,烧红的铁砂情意撕裂了人体组织,几团模糊的烂肉从楼梯上空被喷了出去。 甲板上层当即闪过一大群恐惧的叫嚷声。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股浓郁的希腊火火舌猛地冲到了甲板下层狭小空间中,火舌的高温引燃了剩余的火药,轰鸣的爆炸声中,守军的一切努力都被湮灭于此。 爆炸震得巨大的船体都跟着晃动了下。 甲板三层,药室。 常年不见阳光,低矮的甲板中浓郁的散布着一股硫磺味,指挥部都被占领了,鲁宁狼狈的退到了这里,满脑门都是油汗,此时鲁宁却是看着一桶又一桶的黑色药面发呆。 “将军,上层甲板已经顶不住了!” 几个亲兵,还有鲁宁常调戏的那个文职女秘书全都一股脑的猛地闯了进来,女秘书的刘海此时也全都被热汗粘在了头上,盯着鲁宁的背影,女秘书焦虑的催促着:“船舵密仓的逃生艇已经准备好了,大人,快走吧!” “哦。” 似乎很不意外的答应一声,鲁宁面容平静,淡然的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本将军知道路,让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就去追你们!” 几个亲兵犹豫一下,终究鲁宁平时的权威占了上风,答应一声,几人快速的出了去。 大闽的舰队运用了一向宋代才有的技术,水密舱技术,巨大的船体下方被分割出十几个**的空舱,互密封不透水,凭借此,大闽的舰队才能远航而更不容易沉没。 藏在船舵处的水密舱还有一处秘密出口,有备用救生船,出口就在船底,为的就是防止船侧翻,困死船员。 两个亲兵手慌脚乱的解开舱门的锁,剩下的亲兵还有将军秘书都是到救生艇处,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将木船推了下来,可就在这功夫,剧烈的爆炸忽然在头顶响了起来! “大人!” 不可思议了片刻,解锁的亲兵疯了一般就往回跑,转眼消失在了楼梯中,愕然了片刻,却是那女秘书咬着牙继续推开了禁闭的逃生门。 哗的一下,外面的海水倒灌了进来,几人拼了命推着救生船出了去,旋即亡命的向外划去。 此时的襄阳号已经成了巨大的火药桶,这条船储藏着舰队十几条船的火药储备,随着药舱的爆炸,各火炮甲板也是被相继引爆,船舱上的罗马水兵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惊叫着想要退回自己的船,然而仅仅几秒,撕裂的爆炸波就如影随形而至,将他们破裂成了碎片,血与肉如同雨点一般的飞落出去。 没等女秘书和几个亲兵划出去一百多米,连续爆炸了数分钟的襄阳号终于不堪重负,从药舱处轰然折断,巨大的木船轰然沉入海底,带起来的漩涡将附近的十几条罗马战舰亦是摇晃不已,甚至有几条受损严重的还轰然侧翻在海面,也跟着沉没下去。 为船长者,荣于船!辱于船!死于船! 襄阳号的沉没也标志着水师阻拦力量的消失,剩余的十来条伤痕累累闽船再也作战不下去,调转船头向后败退而去,冲在前面的罗马水师蒙德罗终于可以畅通无阻的推向君士坦丁堡海湾。 不过最先推进过去的却是熊熊燃烧的海水与船只残骸。 真是放火者死于火,为了突击屯兵在海湾的大闽舰队,罗马水师携带了巨量的希腊火,可是在激战中引起了希腊火泄露,整个海面都烧了一层,火势竟然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偌大的罗马海军舰队都被包裹在这个火场中。 火焰与冲进来的罗马战舰逼得那些救生艇也是不得不返航,此时千条大福船甲板上已经站满了逃出来的闽军陆军,岸上,却还有几万人在吼叫,翘首以盼,在他们身后,那些夜里突袭的骑兵也是杀了过来,喊杀声在船上几里之外都听的清清楚楚,端着望远镜眺望着,水师大都督刘仁轨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可怕。 “报大都督,斗舸将军赵能来报,罗马水师已经与他部撞角交锋!” “大都督,兵部尚书李大人,还有禁军一部已经安然撤回!” “大都督,车船将军张夫部来报,海峡被希腊火所阻挡,已经有三十多条登陆艇被烈火焚烧,将士死伤惨重!” 眼看着一条熊熊燃烧的烈火带逐渐将视线隔绝,刘仁轨终究无奈的长叹一声,放下了望远镜,阴沉的命令道:“舰队返航!” 凄凉的号角忽然在海面各处呜呜的响起,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巨大福船运兵船舰队终于松了口气,起锚,扯起风帆,趁着凌晨挂起来的对流风,开始向亚洲海岸急促的逃脱而去,一晚上激战差不对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大闽水师则是在后面谨慎的保护着,进随着渐行渐远。 岸上,眺望着海面灯火越来越远,逼过来的更多的却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敌人的舰队,聚拢的越来越多的败兵禁不住发出了无比绝望的吼叫之声,就连一些被隔绝,遗弃在这里的水兵也是绝望的吼叫声,撑着船还想赶上去,可还没等追出去多远,就被燃烧的希腊火彻底的吞没。 “被遗弃了!!!” 此时已经是精疲力竭,原本威武而又美挂观的明光铠已经被血污染的面目全非,头盔都打丢了,背后的狮子披风更是破成了一块一块,眺望着远去的大闽舰队,轻松与惆怅的复杂心情一起涌上了李业诩的心头,旋即这一切的复杂,又被他化作一声虎吼。 大叫一声,李业诩又是挺着长矛大步跳起,已经满是血污的长矛随着冲势狠狠灌入又一群冲杀上来的敌骑首领胸口,带着野兽一样的吼叫声两人一通翻滚在了滚滚马蹄的践踏中………… 第1277章.奇迹 黑夜在血腥的厮杀中变得格外漫长,似乎太阳都被这场惨剧所惊吓,迟迟的才从东方露出了苍白的脸,有气无力的普照着大地。 然而新的一天并不意味着美好的开端,反而进入了更加血腥的阶段,这场大战最后的屠杀。 房遗爱的败兵就有七八万,加上吞驻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就算经历了昨夜那般抢救,依旧还遗留了数万人马在沙滩上,彻底被遗弃了。 无数人痛哭流涕,咒骂,疯了一样的跑来跑去,宣泄着自己的绝望! 奋战到了这个地步,也的确足以令人精神崩溃了,别说仆从军的亚美尼亚军,阿拉伯军,罗马军,就连闽军本部的唐人亦是精疲力竭,下一轮蛮族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向前狂涌时候,绝望的闽军终于成群成群的跪倒,祈求投降。 然而,放下武器的军队迎来的却是兜头的箭雨,密集的箭又快又狠,大片的呼啸尖锐之音中,沙滩上的败兵在惊愕中成片的倒下,血又是染红了一大片海滩。 也不知道这支凶残而又蛮荒的骑兵究竟是来自哪里?他们竟然连文明国都先放下武器,再屠杀的规矩都不知道,就这么一味的猛攻猛杀着,似乎不把闽军杀尽了就决不会罢手。 身后,滚滚大海中,又是无数燃烧着的火油冲上了岸,前有追兵,后有烈火,泥人尚且又三分土性,被困得败兵被射杀,被践踏死伤了上万之后,那种困兽犹斗的绝望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狗蛮子,我****姥姥!” 狂怒的喝骂中,有的败兵红着眼睛抱着冲过来的马腿,宁可自己被踩死也要将对方拉下来,有的武器打没了,就用沙子向对方扬去,然后和落马的蛮兵厮打成一团,乃至于直接用牙齿死死咬着对方的咽喉,整个沙滩又是厮杀成一片。 当然,也有的精神崩溃了的干脆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坐在海滩上,哪怕骑兵杀来也不去躲避,还有的干脆一头扎进了熊熊燃烧的大海,中再也没了踪迹。 噗呲~ 锋利的链子枪从地上斜刺出来,正好刺穿了一匹狂奔而来的战马马头,濒死的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将那个蛮族骑兵狠狠地甩了出去,没等他站起,李业诩已经拔出枪双手平端狠狠地刺进了那骑兵咽喉。 从三道壕沟败退到了这里,一千多左右千牛卫也就剩下二十多个,此时的李业诩再也没有一丁点世家子弟模样,披头散发,双目满是血丝,浑身被血污所密布,恐怖狰狞的模样犹如修罗恶鬼,听着他的嘶吼就算那些蛮族骑兵亦是胆寒,惊叫着竟然绕他过去了。 不过李业诩如此的疯狂之下,却是深深的绝望。 有的人活着,理想比性命还要重要,李业诩就是如此,一辈子的理想,就是实现对他爷爷李靖临死前的承诺,在大闽复兴卫国公一脉,像马尼拉四公那样,将李靖的雕像也立在华夏拓展的新的生存空间上。 这一切随着李捷的承诺,这一次出征君士坦丁堡,都即将实现,谁能料到,又是一场横祸让这一切变成了空,泡沫一样的粉碎了,如此大败,多少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李业诩现在是体会到了当年汉时李广难封是多么一种难熬的滋味,更体会到了李广宁愿自刎而死,也不愿意带着惭愧回大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还不如死在这片海滩上!这也是李业诩为什么要留下来的原因!既然没了希望,就奋战到死吧! 连续几个时辰的厮杀,死在他脚边的蛮族骑兵已经躺了一地,李业诩身上也是受了十多处创伤,甚至他现在腰肋间,一条血口子还在不断流淌着粘稠的黑色血液,可是已经全然忘了疼痛与疲惫一般,李业诩依旧像个疯了的野兽那样,拎着已经粘在手上的长枪,疯狂的叫嚷着。 “来啊!都来啊!你李家爷爷在此!” 可就在李业诩仿佛地狱魔神一般,站在沙滩上呐喊时候,仅剩下的十来个右千牛卫军兵却忽然在背后焦急的大喊起来。 “大将军小心啊!” 没等李业诩回头,那股灼热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一个沉重的物品狠狠砸在了李业诩的后背上,砸的的他喷出一口血来,眼睛一黑就趴在了满是血红色淤泥的沙滩上。 无比壮观的一幕,沉重的罗马蒙德罗战舰如同搁浅的鲸鱼一般狠狠冲上了岸边,三排划桨狠狠擦在沙地上,一片片咔嚓的折断声不断响起,已经烧了半边的船帆狠狠地倒塌下来,刚刚砸到李业诩的就是战舰上的瞭望鸟巢。 整个战舰已经多处起火,烧的簌簌作响,似乎随时都要崩塌,上面的罗马水兵亦是成了惊弓之鸟,甚至都顾不得身旁的闽军败兵,凄厉吼叫着从船上逃了下来,转头就向君士坦丁堡方向逃去。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越来越多的罗马战舰不顾一切的冲上岸边,从二十多米的单层小船到六十多米的巨型战舰,昨夜的激战中,大约三百多条大小战舰被击沉,超过半数的罗马战舰也是在闽军满天的炮火与泄露的希腊火双重破坏下遭受重创,此时在还剧烈燃烧的海水中浸泡,早已不堪重负。 有的还没等冲上岸边就垮了,有的在最后时刻希腊火喷射器爆炸成了个剧烈的大火球,不断搁浅的罗马战舰又一次打断了岸上的屠杀,沉重的战舰底儿连闽军带蛮族骑兵一起碾压成了血泥。 不过冲上岸的罗马战舰,也给李业诩几个带来了一线生机。 一条硕大的救生艇摇晃着就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了残余的右千牛卫军兵身旁,而且冲上岸的战舰群还将海水中的火墙冲开了一块。 “带上将军,快走!” 被狠狠砸了一下,李业诩一阵紧绷的弦儿此时也是绷断了,整个意识都陷入了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眼前,还到是那个混乱拼杀的到处都是的战场,朦胧中,李业诩感觉到自己被几个人抬上了船,然后跟着水波开始往大海中划了过去,耳边都是哗哗的划水声,眼前则是冒着黑烟的青天。 然而似乎没划出去多长时间,好像一条巨大的怪鱼燃烧着熊熊烈火就狠狠撞了过来,震耳欲聋的叫嚷声中,一个个军兵掉下海去,船也倾斜了,慌乱中一个自己记不太清楚容貌的军兵将自己塞进了个大桶里,盖死盖子,最后狠狠地丢进了大海中。 终于,一切厮杀,流血,惨叫的声音就此离自己远去,有的只有无边的黑暗,窒息,笼罩在四面八方。 终于,就这样死了吗? 距离战场大约十三海里,博斯普鲁斯海峡,一处不起眼的礁石岛附近,一条二十多米长又尖又细的小船随着潮水的**而不断的翻涌着,船头,一个似乎熟悉而懒洋洋的声音很是不耐烦又带着些许担忧的叫嚷道。 “头儿,这可距离战场不远,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担心的,那姓李的是当官的,就算打了败仗,跑也肯定第一个跑,早就跟着大船队跑回去了,咱们在这儿空等着干嘛?” “闭嘴!” 好听,又带着气呼呼的声音传来,一声怒吼,世界终于清净了片刻。 然而没清净多久,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高昂且兴奋的叫喊起来:“头儿,快看,一个木桶飘来了!说不定里头是闽军的茶叶或者香烟,这会发财了!!!!” 世界似乎都在剧烈的颤动,几分钟之后,憋闷的桶盖被撬开,李业诩眼前又是出现了一片圆形的青天,可朦胧中,紧接着一头秀丽的红色秀发还有一张难看的疤脸儿却是挡住了左右半边,接着,好像很熟悉的声音忽然笑呵呵的在耳旁调侃着响起。 “啧啧啧,这回咱们真捞到一条大鱼!大闽将军,能换多少钱呢?咦?他,他怎么伤成这样了,还在流血!疤脸儿,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快维多利亚医生找来!” “头儿,你不是要换钱吗!哎呦!” 惨叫中,似乎屁股挨了一脚,那张难看的大疤脸终于灰溜溜的滚蛋了,接着,李业诩感觉到一双柔软而又香喷喷的臂膀搂住了他,将他贴在了那软乎乎的胸膛中,那头秀丽的长发就贴在自己脸颊边上。 真的到了天堂吗?还能见到她!最后一点意识中,李业诩满 第1278章.噩耗 凯撒利亚此时已经打扮的破具有华夏陪都的姿态了,虽然没有建设城墙,不过城外扩大了两圈,原本作为防御空荡的小山全都建满了新修的房屋,商店,街道,来往商人豪族鳞次栉比。 大闽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当然,中饱私囊违法犯忌,只要不怕御史弹劾发配婆罗洲跟食人族作伴去也成,除去这个,官员和商人的信息传播的非常快,几乎李捷宣布要在君士坦丁堡称帝之后第一时间,就有无数世家大商来此建设宅院投资了。 从古到今一个不变的真理,首都房价地价从来都是最高的,如现在的京师,泰西封京,地价高到不少五品官员都买不起房,需要住在朝廷设立的集体官员宿舍,皇城附近能有个**小院,已经算是相当体面了。 既然闽王要在君士坦丁堡称帝,那么大闽的东,中,西三京模式基本上就是定了下来,君士坦丁堡将作为大闽未来的西京,凯撒利亚虽然不是君士坦丁堡,但这里距离君士坦丁堡京最短距离才七百五十米,听说还有工部官员考虑在这里建设跨海大桥,将亚欧联系起来,那么到时候这儿也属于西京的一部分了,地价自然看涨。 精明的商人们也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的大好机会,现在修好的商铺,日后都是钱啊! 此时的闽王临时行宫亦是扩大了不少,在原来罗马总督府的后面,新建起一块差不多华清宫规模的临时行宫,已经修建了一小半了,上朝更是可以搬进新修的朝堂而不用挤总督府大堂,崭新的红木朱漆柱子当中站好朝班,大臣们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就在几个时辰之前的昨天傍晚,君士坦丁堡城下传来了最新战报,在罗马道行军大总管李绩的指挥下,攻城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估计要不了多久,群臣就要忙碌准备登基大典了。 此时正赶上三天一次的大朝会,朝堂上又是打成了一片热锅,这次居然是礼部尚书萧盛还有御史大夫李刚,鸿胪寺卿等老古董文臣派进行了内讧,萧盛主张用汉礼登基,李刚主张与李捷的父亲唐太宗那样,直接用唐礼登基,而鸿胪寺卿却是认为当用周礼登基。 不过朝堂上还出现了第四派,上一次过来朝拜李捷,被君士坦丁四世坑了的罗马元老们也在大闽的朝堂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以大牧首狄奥多尔一世等为代表的罗马派强烈要求依照基督教礼节来登基。 不过这一派在大闽朝廷的根基尚且浅薄,况且都动兵去打了,也不需要顾忌他们的感受,故而尽管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叫嚷的声音尤其洪亮,可没人理会他。 尽管平时里,这种文官叽叽喳喳为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争论不休是最让李捷头疼的事儿,不过今天却是个特殊。 要不了多久,这座西方第一堡垒,屏蔽了欧洲文明一千多年的盾牌即将在自己的火炮之下低下它高昂的头颅,后世的什么英国,法国,俄罗斯等西方列强此时国家民族都没有成型,西方文明的这张白纸完全可以依靠君士坦丁堡这个画布任凭自己去涂抹,历史将在自己手里改写,那份自豪感在胸口**,让李捷的心情无比的豪迈。 自豪感下,在看这群斤斤计较的文官们,也变得可爱了许多,毕竟他们所代表的礼仪,也是华夏文明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华夏的标志。 不过文官争吵的久了,终究还是令人头疼的,关于一个祭祀用的太牢祭品,三人争吵了小半个时辰,李捷自己终于也是无奈的插嘴说道:“诸位爱卿,汉礼周礼都是我华夏大礼,干脆各取一半的了!” “陛下不可,礼不可废,国家大事,岂容马虎?” 三个恨不得露胳膊干一仗的大臣异口同声的顶撞回来,真是让李捷哭笑不得,得了,愿意吵就吵吧,反正最近天下太平,也没什么大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盔甲,甚至脸上都被黑色面纱包裹住的黑都军士忽然闯了进来,在大臣们惊愕的注视下,那黑都将士急急匆匆的绕道一旁的回廊,到了李捷丹殿下重重跪倒,双手捧上了一份战报。 战报上还沾着红色羽毛,那是紧急军情的象征,昨天才传来城墙被破坏,今天又是紧急军情,莫非君士坦丁堡投降了? 大臣们眼巴巴的议论中,李捷亦是急迫的拆开了军报,可是第一眼,李捷的神情就僵硬在了那里。 这,怎么可能? 手剧烈的颤抖着,看着薄薄一页羊皮纸,李捷似乎感觉自己手里擎着上千斤的负担一下,满眼都是那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终于,他手一软,那军报顺着他的手滚落在地上,从丹殿上掉到了朝堂前。 耳朵嗡嗡作响,李捷感觉自己看着下面战战兢兢捡起军报的长子李让视线都有些模糊,似乎整个大殿都跟着天旋地转起来,头脑中到处都是一片乱哄哄的响声,终于,忍不住胸口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陛下!!!” 整个朝堂当即都慌了神。 ………… 事情没有绝对完美,万事万物必定有那么一点缺憾,就比如当今的皇室李家,虽然夺得了天下至尊的宝座,可依旧世世代代受到家族遗传病的折磨,风眩! 这是一种心脑血管疾病,李捷他爷爷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就是死于此,还有他姐姐长乐公主同样幼时发病,海南在李捷手里开发出来,搬去了三亚这才好了点,历史上高宗李治也是,不然也不会后期让皇后武则天来掌控朝政,这一回倒好,李捷一着急,也气出了毛病来。 再醒过来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时分了,宫室内静悄悄的,不过李捷刚一睁眼,王后长孙织,秦妃安娜,还有海黛,丽安等好几个妃嫔全都一窝蜂的寄了过来,甚至李捷还在她们眼角上看到了泪痕。 “好了,我没有事,不要哭了!”心里倒是升起了一股暖意,李捷随手拉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安娜的那双手,安慰着说道。 倒是长孙织识大体,虽然与其他妃嫔一样急迫,长孙织却是第一时间转头对着殿外大声的喝令道:“来人,速去凤阁通传,陛下醒来,安然无事!” 宦官急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倒是又把李捷拉回到了现实中,捂着头**了一声,旋即李捷艰难的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陛下突然昏厥,朝堂大乱,不过王相公狄相公维持住了局势,现在百官还有群相都在中央官署办公,没有再起乱子!” 犹豫了下,长孙织才声音略小的又加了一句:“让儿正督促百官,请陛下放心。” 毕竟是亲儿子,李让被废之后,长孙织的确成长了不少,也操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李捷究竟怎么想的,似乎重蹈他父亲李世民的覆辙,一面立李瑾为太子,一面又给李让兵权,财权,让他去动摇太子地位,不过不论如何李让也是她长孙织所出,一有机会,还是想竭力让李让在李捷这里有所表现。 今天传来的消息太过重大了,前线大败,全军溃退,到现在还如同一记闷雷那样,在李捷耳边嗡嗡作响,扶着床沿,李捷咬着牙就想站起来,可听着长孙织加的这一句话,迟疑了下,李捷又是叹了口气。 “那就让让儿今晚与百官共同商议对策,明天让他再汇报给寡人!” 心里松了一口气,长孙织感激的又是转身出了门,看着安娜她们担忧的目光,李捷又是对安娜伸出了手:“扶我起来!去城墙上看看!” 新建的行宫后头就是城墙,挨着山崖的全城制高点,站在那儿,博斯普鲁斯海峡还有对岸的君士坦丁堡几乎一览无余。 太阳的余晖中,海峡对面的城市似乎都被涂抹成了一层金光,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战争好像没有带给这座城市一丁点的波动。 其余妃嫔都被李捷劝了回去,仅剩下安娜跟在身旁,眺望着对面硕大而壮观的城市,李捷还真是无比苦闷,好一会,方才惆怅的回转过了头,向安娜问道。 “我难道注定就止步在这儿了?” “夫君前几日是如何劝我的,如当年的凯撒大帝还有华夏的始皇帝,如果遇到些挫折就退缩的话,何曾有一统华夏的秦帝国还有罗马帝国?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从来未可知!这不是夫婿你自己做的诗句吗?” 两个月前安娜遇到自己老师的刺杀,对于安娜的打击是空前的,李捷不得不劝了她好久才把她安慰回来,这会儿反倒来劝说他来了,听的李捷终于好笑的摇了摇头,可旋即又是叹了口气。 他可知道历史上多少君主折在了这君士坦丁堡城下,如这一次,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到头来却被打了个折戟沉舟,这君士坦丁堡还真是邪门了! 而且李捷也知道,他带来的群臣的确是打仗打累了。李绩何人?如果不是真遇到了重大挫折,他不会用全军溃败这个字眼,当年的亚历山大大帝何等英雄,最终还是被奉他为神明的部下毒害了,因为马其顿的将军们实在是不想再前进了,李捷作为闽王,他也不得不掂量下一意孤行的后果。 也许这辈子自己都征服不了君士坦丁堡了,也难怪李捷惆怅。 男人与女人的脑袋结构真不一样,见自己被劝的点头连连的话语却劝不动李捷这个榆木疙瘩,安娜也是郁闷起来,气呼呼的撅着小嘴,却是依旧陪着李捷静静地观望着对岸君士坦丁堡。 就这么平静的观看了好一会,安娜却忽然眼前一动,凝望一眼后旋即用力的拽了拽李捷宽大的衣袍,指着对岸急切的大叫道:“郎君快看,那是什么?” 顺着安娜手指方向李捷也是看了过去,却看到索菲亚大教堂那个方向,一股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而且很快这种烟柱又是密集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争,这个含义李捷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有军队在城中劫掠,放火!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李绩反攻了? 神情凝重,李捷伸手向后,急切的大喝起来。 “来人,拿寡人的望远镜过来!” 第1279章.惨败之相 次日凌晨,从君士坦丁堡一侧撤退回来的大军开始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纷乱的在以佛所,罗德岛等一系列大闽水师港口靠岸,将远征军将士拉回来。 无比凄惨的景象,伤痕累累的舰船上还沾染着血迹以及火焰灼烧的痕迹,运兵的大福船乱七八糟的堆积在港口中,成千上万的伤兵步伐蹒跚,相互搀扶着从船上走下来,狼狈的模样简直不像是一惯骄傲的大闽军团,让港口的民众,商人们指指点点。 前所未有的大败,南天竺一百多个府的府兵还有左右千牛卫,左右骁卫,左监门卫五个卫一共二十万人,逃回来的才有九万人左右,尤其是其中的右千牛卫才回来一千多人,左千牛卫也不过区区三千。 还有去时候十三万阿拉伯部落轻骑兵,回来的只有一万多,亚美尼亚兵一直在海边打杂,倒是逃回来两万人左右,还有房遗爱的十个罗马军团现在也就剩下一万出头了,这就是征战君士坦丁堡的四十多万大军剩下的全部。 这场战争大闽的核心力量伤亡甚至超过了上一次的耶路撒冷之败。 许多军府甚至都彻底死绝了,一个人都没有归来,整个番号都消失在了君士坦丁堡的沙滩上。 这意味着在南天竺整个村庄或者整个街区,那些翘首以盼着自己丈夫或者儿子回来的女人们,这等候只能变成了永恒的等候,自己的亲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败在了欧洲,战场都在敌人控制中,甚至连遗骸都迎不回来,留给人们寄托哀思的,都只能仅仅是一座座衣冠冢。 死里逃生的不少军士甚至一下了船就嚎啕大哭,跪在了港口的泥土中。急急忙忙调集过来的帐篷凌乱的摆放着,一个个穿着道袍,帽子上衣服上印着红葫芦的救护队拿着药箱子到处乱走,男男女女忙的脑门上都忙的起了一层汗水。 帐篷中,伤员痛苦的呻)吟着,空气中弥漫着药味与血腥,臭味,偶尔间帐篷里还传来伤员手术中凄厉的吼叫声,虽然大闽已经配备上了麻沸散作为外科手术的麻醉药,可失败的太突然了,物资根本来不及集结,有的伤员在海上伤口还腐烂化脓了,必须尽快手术,以至于不得不让伤员咬着木棍硬生生挺着,一声声闷哼或是痛叫让过来视察军队的李捷与长孙织脊背发寒。 好一副惨败之像! “郎君,宫中还有些美酒烈酒,送来给将士们饮用吧,虽然不能与麻沸散效果相当,稍微能缓解将士的痛苦也是好的啊!” 听着长孙织揪心的请示着,李捷自然是无不许的可能,刚赞同的点了点头,长孙织就急急匆匆回头找随行的宦官吩咐了去,一并还要调集些别的物资过来。 长孙织是越来越有正宫的样了,见她忙碌,李捷也不再去打扰她,在随从的陪护下继续向这个临时兵站深处走去。 这一趟李捷的主要目的,就是去找他任命的罗马道行军大总管,远征军统帅,兵部尚书李绩,来之前李捷还真是含有不少怨气,可是在十几个伤痕累累将军陪护下进了帐篷。李捷的气儿却消了不少。 躺在病床上的李绩几乎是老了十几岁,整个人一下子都苍老的不成样子了,身上同样伤痕累累,胡须上,头发上还沾着大块大块的血污,李捷这时候才恍然,此时的李绩不光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亦是个马上古稀之年的老者了,自己将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陛下!” 还在昏昏沉沉的李绩,一见到李捷的到来,几乎立刻是扶着床就想坐起来,叹了口气,李捷赶忙又是扶住他的肩膀劝说着说道:“英国公不必起来,躺着说话,躺着说话就行!” 此时的李绩却是老泪纵横在风烛残年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呜咽说道:“老臣罪该万死,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闽啊!” 这一趟来,李捷主要是为了了解闽军究竟是如何败的,可见到李绩此时如此激动,生怕他一着急就此撒手人寰,也只有无可奈何的劝说着。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英国公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病,等你病好了,寡人还要请你继续辅佐寡人呢,医官何在?把寡人带来的高丽参还有乌冬草都给英国公熬上!” 大声吩咐一句,李捷又是对李绩劝说一声,便打算站起身离去,谁知道老李绩却是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老臣戴罪之身,百死不足以偿还,本不该在言,可话憋在心理,不吐不快啊!” “这一次,这一次我大闽最大的失误是知己不知彼!整个眼界都放在了罗马帝国一国身上,却不知道那欧洲大地之上,也是列国林立,结果被罗马人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蛮夷之辈,匈奴之类袭扰了背后,方才一败涂地!” “老臣恳求陛下,暂缓攻略罗马人,内修兵甲,移民,充实小亚细亚!外远交近攻,挑拨欧罗巴各国内斗,三年!只要再有三年!整个罗马帝国将再收入陛下彀中啊!” 说着,一激动,老李绩竟然再一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晃得李捷赶忙扶着他再次躺下。 外面的医官端来了定神安眠的药品,再加上两天两夜都没合眼,老李绩也的确是太过疲惫了,喝了药之后,终于昏昏睡去了,李捷这才起身离去,不过走到门口,李捷又是叹息着吐了口气。 “真是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穿越之前李捷是个学考古的,对于西方历史也的确涉猎了一些,可是他知道的也只是如同东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这样的区域性强国,对于纷乱的欧洲各个小国了解的还真是不多,甚至没有,原本以为没了西方膨胀起来的基督教支援,罗马人已经孤立无援了,没想到还有这般足以击溃大闽的势力徘徊在巴尔干半岛附近。 李绩的话真是给自己敲响了个警钟,最近太过春风得意了,把一切都想当然化了。 就在李捷暗暗计划着下一步走向的时候,冷不防。兵站东面,又是一阵争吵哄乱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营地内打了起来! 大闽刚刚大败,这时候最是军心浮动,一点小冲突都能引起大乱子,心头一紧,李捷呼唤过了亲卫噶尔襄陵一众,急急匆匆又是奔着发声的地方走去。 等李捷到时候,冲突却似乎已经结束了,但听到一个愤怒且尖锐的女声恶狠狠甩下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再回来见我!我高阳没有你这等没出息的男人!!!” 在李捷惊愕的注视下,领着几十个仆从,高阳俏面含煞,提着裙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兵站,而一个高大的男人似乎被打了一顿,摔在了乱兵围观中。 这一趟李捷是急急匆匆而来,并没有公开身份,高阳倒也不知道闽王来了,不过这一幕,还是让李捷颇有些恼火,他感觉自己似乎太娇惯这个妹子了,哪有这般和自己死里逃生回来的男人说话的! 想着,李捷哼着已经是朝向人群挤去,几个被挤开看热闹的败兵还不愿意的嘴里不干不净着,却不防噶尔襄陵暴跳如雷的拎住了他们几个的衣领,禁军腰牌一亮,当即吓得几个兵痞没尿出来。 很难想象,大闽有名的壮士,悍将,人高马大的房遗爱会被打成这样,一只左眼整个肿了起来,两个嘴角都是破了,渗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眼无神瘫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起来!” 一只手忽然伸到了他面前,熟悉的声音让房遗爱愣了一下,旋即激灵灵的赶忙叩拜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口不择言的说道:“拜见闽王陛下!罪将拜见闽王陛下!” 听着房遗爱的喊声,几个骂人的兵痞差不点没晕过去,剩余的败兵亦是亡魂大冒,赶忙跪倒了一片,李捷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房遗爱硬拉了起来,扯着他就往军营另一处方向走去。 ………… 将那些惊慌的麾下都抛到了脑后,几十个禁军护卫也是在身后远远跟着,似乎回到了还在长安混迹的日子,沿着以佛所的沙滩一面走着,李捷还一面愤然不平的叫嚷道。 “是孤太娇惯高阳了!你跟孤回宫,回去我亲自命人去训斥她,这次要不让她跪迎你回去!孤就废了她的公主封号!” 闽王能够如此而言,的确是把房遗爱当做了亲信家人了,可听了李捷的话,房遗爱却是紧张的又是狠狠摇着头:“陛下,不怪高阳的,是罪将有愧于陛下,有愧于大闽!” “不论打胜打败!你都是寡人苦战回来的将军,她一妇道人家也不能这样侮辱寡人的将军!” “陛下,是臣有罪!是臣胆怯了,臣像个懦夫一样丢下军队,转身逃跑,因为臣这才有了如此败局!要怪,陛下就杀了臣吧!” 听着房遗爱嘶声力竭的嘶吼着,再次重重跪拜了下来,李捷禁不住愣住了………… 第1280章.祸不单行 听着房遗爱的一番叙述,李捷这才知道了各兵败的大概。 突袭闽军的至少不少于十三万蛮族骑兵,因为五千人左右的部落旗,房遗爱一共看到了三十多张左右,绘画着乌鸦,野牛,草原狼等各种图腾样式,而那一天,带头崩溃的也是房遗爱。 罗马军团虽然不同于古代,也装备了长矛,可罗马人的长矛不过两米左右,绝大部分人装备的还是长剑,而且远程武器上虽然比古代罗马军团多配备了复合弓,那种地形可发挥的作用不大。 历史上的罗马军团就是善于丛林山地等地区作战,尤其善于杀戮步兵,携带大盾牌组成小型堡垒的罗马人五万人足以击溃几十万蛮族,可是面对骑马民族,向东三巨头之一的克拉苏五万余罗马重步兵卡莱战役败在了苏莱曼两万轻骑兵之手,上帝之鞭阿提拉带领匈奴人打的东西罗马仅有招架之功,全无反击之力,阿拉伯人一崛起,就把东罗马帝国三分之二的行省几乎都给夺了去。 这种情况下,房遗爱带领归降大闽的罗马军团冲进山坳,正好被埋伏在山坡的蛮族骑兵懒腰阶段,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如此绝境之下房遗爱并没有试图固守,而是带头从山坳口逃脱出去,五万罗马军团当即被冲散了,那些蛮族骑兵一路上杀戮,裹挟着罗马与阿拉伯人的败兵,又是冲击向闽军本阵。 四处乱跑,精疲力竭且歇斯底里的败兵将李绩的大营搅的一团糟,各种指挥全部中断,还是夜里,这种情况下神仙都难以挽回败局,如果不是李绩当机立断,下令弃营,退守滩涂工事,这九万还稍微成建制的兵团都挽回不了。 “臣有罪!当时臣满脑子都是想着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她!臣愧对陛下!愧对英国公,愧对军团的那些兄弟!”抱着脑袋,罪恶感让五大三粗的房遗爱痛苦的缩成了一个球。 “你,你啊!!!” 手指头都气的直哆嗦,李捷挥着衣袖你了半天,终究还是没骂出来,无奈的把大袖摔在了身后。 于公来说,房遗爱是被李绩指派的镇北将军,无论什么情况他都必须坚守职位,哪怕给大营争取个准备时间,房遗爱这种溃退,已经算得上临阵脱逃,葬送了二十万大军不说,还把李捷掌控欧罗巴大门的计划给断送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可于私来说,房遗爱可是他妹夫!难道他当大舅哥的能说,你啊!就给老子死盯在那里,战死也没关系,大不了老子再把妹妹嫁一次吗? 恼火尴尬了半天,李捷无奈的干脆拂袖而去,留下房遗爱依旧颓废的缩在了沙滩上。 军营门口,皇家马车就等候在这里,心情不佳的李捷直接粗暴的扯开车门跳了上去,阴沉的命令道:“回宫!” “陛下!”外面的老车夫却是犹豫了下,迟疑的叩拜在了前面,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等王后娘娘了吗?” 李捷这才想起,还有个箩儿被他落在了军营中。 其实早上出发时候,李捷并不想带她来的,可是临行前凤阁侍中狄仁杰却是偷偷来觐见,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不论去何处,一定要带着王后。 如今王长子被委派与群臣商议国家大事,王后还留在宫中,如果要发起政变,可就太危险了,当初的西晋毒后贾南风不就这么把持的权柄吗? 当初贾南风那是依靠家族实力雄厚的外戚专权!跟大闽的局面可是截然不同的,不说李捷太了解长孙织了,他们两个的感情颇深不说,这些年他尽量创造出了个远离政治的后宫环境,娇惯的长孙织几乎是个政治小白不说,单单大闽后族就比贾南风家族差出去十万八千里了,因为长孙无忌的不合作,大闽后族也就长孙织与长孙冲两个,弄得李捷还不得不通过赐姓的方法扩充一下后族势力,政变?她能指使谁政变? 可狄仁杰苦苦进谏,弄得李捷不听就将国之不国了,并且好久没有带长孙织出来,李捷这才无奈的领上她。 这会儿本来就已经心头够烦闷了,又被提醒起这件勾心斗角的事儿,李捷忍不住烦躁的向外摆了摆手:“留下些禁卫等候王后,就说寡人朝中有急事,先回去了!” 人倒霉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李捷现在算是体验到了,马车没向前走几步,十多个黑都内卫忽然背插红翎,急促的狂奔过来。 “陛下,紧急军情!” 禁卫从迅速下马,快速奔到御前跪下,双手高举的骑士手中接过圆筒,又是恭敬的送入马车内,接过了竹筒拆开密封火漆,一眼看过,李捷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太乌鸦嘴了!说是有急事,刚开口就真来了个急事! 埃及法蒂玛王朝反了! ………… 不顾身体才刚回复过来,下午十分,匆匆赶回凯撒利亚的李捷就又召开了大朝会。 真是祸不单行,君士坦丁堡城外才刚刚兵败几天,埃及又是不稳定起来,刚刚得到线报,法蒂玛王朝在亚历山大港开始秘密逮捕到那里经商的大闽商人,水手,几家倾向于大闽的贵族似乎也开始遭到清洗,并且有兵力出尼罗河沼泽地,似乎有迹象向大苦水湖与小苦水湖方向集结。 从那里,进攻的可就是苏伊士运河!如今大闽一多半的辎重从印度调运,就是主要通过苏伊士运河,如果要转道陆运,那需要的人力与物力可就要翻着番呈几何形式往上涨了,根本是大闽承受不起的,那么别说攻略君士坦丁堡,小亚细亚都保不住。 从昨天开始,群臣都忙着担忧闽王的身体,好不容易传出闽王无事的消息,败退的大军又从前线溃退回来,所有人又不得不通宵达旦开始计算朝廷支出,抚恤金如何发放等问题,熬了一夜,个个都是黑着眼圈。 如今埃及又反了!一波又一波的倒霉事儿砸在头上,整个朝堂如同炸了锅一般,几乎所有人都是破口大骂埃及人的背信弃义,有的异族官员甚至用母语骂开了,不过乱成一团的朝堂却是一个可行的主意都出不来,除了痛骂,就是痛骂! 这种情况又让李捷的脑袋一阵晕一阵晕的,现在他是有点知道当年崇祯皇帝是什么感受了,听着百官混乱了小半个时辰,李捷恼火的狠狠一拍桌子:“够了!” 这一句话,让喧嚣的群臣当即噤若寒蝉,就连老李刚这样的直臣都是鸦雀无声。眼睛里满是血丝,李捷火冒三丈的大声训斥着:“你们都是国家栋梁!寡人给你们大把俸禄是让你们给寡人分忧的,要是骂能解决埃及,寡人雇一群市井流氓,骂的比你们还好!现在寡人要知道的是如何应对局势!一旦埃及人攻过来!怎么把他们打回去! 这一顿训斥劈头盖脸而来,骂的群臣更是抬不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 其实埃及不稳大闽早就知道了,前一阵李业诩从罗德岛就带回来了埃及将战略物资原油贩卖给东罗马帝国制作希腊火的消息。 天地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前一段时间大闽与阿拉伯的战争中,埃及法蒂玛王朝一直坚定的站在大闽这一头,几乎闽军二分之一的军粮补给都是从埃及购买的,不过埃及支持大闽也不是全无目的。 法蒂玛出身是埃及本地人,他倒是算得上颇为传奇,从一个后皈依伊斯~兰的非阿拉伯人一直做到前埃及苏丹费萨尔的亲卫将军,而且娶了费萨尔的女儿,费萨尔在孟纹斯附近的战争中装逼带头冲阵战死后,他又镇压了基督徒的叛乱,登上了埃及哈里发之位。 法蒂玛支持李捷,就是因为侯赛因不承认他的哈里发之位,接受大闽册封之后,他的野心却又大了起来,妄图做整个阿拉伯人的哈里发,指望李捷与侯赛因打个两败俱伤,然后他趁虚而入,占领整个阿拉伯半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誓死抵抗的阿拉伯大军最后居然投降了! 在此之前法蒂玛王朝就与东罗马勾勾搭搭,侯赛因败亡后,法蒂玛更是几乎和君士坦丁四世搂在一起了,自罗德岛之后,大闽对埃及也开始防备起来。 李捷是打算收拾完君士坦丁四世再收拾法蒂玛,谁能知道大闽忽然败得这么惨痛? 抵抗埃及入侵!兵从何来?罗德岛还有以佛所是有十多万败兵,可这些军队没有个半年时间整编,修整,恐怕是在没有能力出战了,大马士革五万宣誓效忠李捷安娜两位罗马皇帝的罗马军团,剩余美索不达米亚的五十五个军府才刚刚建设起来,自保尚且不足,更别说出去进攻了。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撤退,一旦埃及人掐死苏伊士运河,李捷大军真有可能像隋炀帝第二次征高句丽一样,正遇上杨玄感叛乱堵死了粮道,百万大军最后才两千七百余逃回来,余众不是饿死就是溃散那般下场。 可要是平时,大可一哄而上劝说闽王退兵,现在却还阻隔着一层,闽王曾经发誓在君士坦丁堡称帝!古人对誓言可是极其重视的,这时候要退兵就是阻挠闽王称帝,这种罪过连李刚这种宗室,萧盛这种外戚姻亲都承受不起。 所以,出现了这种万马齐喑的局面,眼看着群臣一言不发,李捷亦是感觉到愈发的愤怒,一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笼罩了整个朝堂………… 第1281章.意外 “兵部尚书,你来……” 这种死一般的沉默中气的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李捷强忍着发火开始点起名来,然而一句话未说完,李捷却忽然想起老李绩此时已经病入膏肓,还在以佛所的城外不知生死,那种暴怒中又多了些许哀伤。 “算了,宣上柱国席军买,凤阁令王玄策来凯撒利亚!”叹息一声,李捷也没有再和群臣置气,而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历史上的王玄策是一人灭一国的牛人,这个时空中也是一直作为李捷行军长使,为李捷指挥大军,有着丰富的军事经验,至于席军买更是百骑破万敌的名将,闽王太保,大闽上柱国,李绩不能顶上时候,二人倒是还可以为李捷谋划一番。 从死一般的窒息中挣脱出来,群臣都是松了口气,然而所有人心里同样涌现出了种不甘之情,满朝文武没有用,最后还得向千里之外的两人问计,那还要满朝文武做什么? 这么多人中尤其是以凤阁右仆射王方翼这股屈辱感最强烈,他是目前宰相们身份最高的,而且也是军伍出身,照比王玄策这个远枝,他还是太原王氏的宗脉出身,到头来却不能为闽王解忧,存在感缺失让王方翼如同汉朝时候的周勃一样,汗流浃背。 “行了,此事稍后再议,兵部侍郎何在,给寡人报一报,这次我大闽究竟折损了多少!” “臣在,回禀陛下,我大闽兵团的损失如今仍没有统计出来,不过如今已经确定的是如今已经阵亡的高级将领有,右千牛卫大将军李业诩,左千牛卫将军长孙德真,水师楼船将军鲁宁,奋勇将军孙超,振威将军侯莫陈冲……” 闽王失望且无可奈何的声音过后,兵部左侍郎刘墨那苍老而且又臭又长的汇报又是在朝堂上响起,王方翼的脑门上更是汗水津津,不断的流淌下,坐立不安,左顾右盼着不断思索着哪里能挤出兵呢? 不过忽然一个背影猛地映入了王方翼眼前,让他猛地眼前一亮。 上下阿拉伯都督,闽王长子李让亦是同样满头大汗的低头在勋贵行列中,一条主意顿时在王方翼心头升起,指着李让,他甚至有些不顾场合,无比激动的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主意了,河中郡王殿下,一人就可以顶的上十万大军!” 满朝文武的目光全都会聚在了两人身上,李捷的目光亦是惊愕的看过来,被指着的李让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等明白过来差不点没晕过去,惊愕的指着自己鼻子叫嚷着:“我,十万大军?王相公,您?您没疯吧!” 埃及也算个地方强国,主力骑兵少说也有三万,要是再掺和上地方步兵至少能有十万大军,一想到李捷万一真派自己去与十万大军拼命,想着自己孤零零那把弯刀面对密密麻麻的阿拉伯人大军,李让就头皮发麻。 李捷也是忍不住皱着眉头惊愕的询问道:“王卿,让儿如何能一人抵得上十万大军?他又不是绝世高手,连他安娜姨娘都打不过。” 李让更是差不点没吐血,年前安娜说要考量自己武技,结果用罗马泼疯拳把自己好顿打,又正好被李捷撞了个正着,这糗事让李捷无意识当庭说出来,他真是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不过王方翼却依旧激动不已,急切的抱着笏板做了个大揖,急促的说起了自己的主意。 “陛下,这一次损失的可不止我大闽!还有诸多的阿拉伯人部落,如今活着回来的阿拉伯人才一万多人,势必在阿拉伯半岛引起巨大的动荡。” “我们掌握了埃及法蒂玛王朝与东罗马帝国勾结的证据,而河中郡王也被东北阿拉伯部落视为血亲,一旦河中郡王以东北阿拉伯人盟主的身份到麦加控诉,整个阿拉伯半岛都将视埃及为死敌!到时候十万大军唾手可得!而且法蒂玛也是依靠阿拉伯部落为主力,靠麦加的教团去斡旋,甚至灭了他法蒂玛王朝都不是不可能!” 在大闽兵力分散的关键时刻,这还真是一种应急良策! 唯一的弊端,恐怕李让在西亚的势力与声望又会膨胀一大圈,如果顾忌儿子实力的君王,如李世民都得掂量一下,所以说完这个建议之后,猛地想到的王方翼又是顿了一下。 不过李捷却是毫不犹豫的拍板了,带着一丝兴奋的高昂叫道:“就依王卿之计,传寡人圣旨,命河中郡王为埃及道处置大使,仆射王方翼为处置副使,从随从御驾的上下阿拉伯州军抽调五千精锐骑兵为大使扈从,全权处理!” “臣领命!”王方翼也是立马激昂的回答下来,刚跪伏在地,王方翼才冷不丁看到李让似乎还有点没转过脑筋,还在那儿发愣。 臭小子!天上掉下个大功还不知道!还犹豫!牙根发痒,王方翼也不管什么天家血脉不血脉了,一笏板又快又隐蔽的抽在李让后腿上,哎呦一声,李让也是趴在了地上。 “好,不愧是本王虎子!来啊!那本王披风,为我儿送行!” 斯婆罗提坨从后面捧来了双龙吐珠玄色大披风,李捷亲自捧着下了丹殿,给李让披上,然后在他迷糊中被王方翼拽着又是再次行礼,这才出了朝堂,去凤阁拿圣旨,准备去办差去了。 解决一件大事,李捷心情也终于畅快了点,甚至都面露轻松的重新的坐会了王座,然而没等李捷轻松一小会,一脸苦难菩萨相貌的兵部左侍郎刘墨又是用他木乃伊一样干巴巴声音询问过来。 “陛下,还继续报损失吗?” 这一句话又把李捷拉回了现实中,就算尽量心态平和,李捷盯着这个老木头一样的家伙依旧是牙根直痒痒了,这么没眼力见,活该这辈子四品官,这辈子别想入阁部了! 不过当前还是处在大败这个紧张时刻,整个西亚还是个烫手山芋,要是一个处置不好没准十年的奋战苦功又会功亏一篑了,带着无奈的表情,李捷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继续报!” 这一次大闽真是损失太大了,三四品的高级将领阵亡了四个,五六品的偏将中郎将,都尉阵亡,失踪了七百多人,到现在各军战死或者被俘虏的人员都没有统计出来,光抚恤金烧埋银子恐怕就得上千万贯,而且被打残的五个卫重建,混乱的各个折冲府归建,重新选拔军官这一大堆事情如同乱麻一般。 而且由于被俘,失踪,或是战死不确定,每一个都尉官职的确定都艰难无比,户部从何处调拨银子,刑部大理寺兵部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置,兵部左侍郎刘墨还雄心勃勃的想要拘捕李绩,一旦拿下他,或许自己就能顶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不过让十几个重将一同求情,李捷又是一句感叹老臣鞠躬尽瘁之苦劳,免了英雄迟暮受辱于胥吏之手的悲惨遭遇。 不过付出的代价,没有经过大理寺审判,李绩还是被一唰到底了,褥夺英国公爵位,兵部尚书,鸾台侍郎,以及千户封地,贬为庶人,如果不是李捷的态度,说不定李刚还会追究他流放之罪,他是这次大战的主将,战败罪责责无旁贷,也无从推脱。 另一个令李捷为难的,却是房遗爱,毕竟他是北路主将,根据各个逃回来的将军,军官的证词,他也是百变难逃,故而老李刚等十多个御史异口同声的提出逮捕房遗爱,犹豫了片刻,李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陛下,右千牛卫大将军李业诩战死,李公忠心为国,为了大军断后,死战到了最后一刻,老臣恳请,破例先行抚恤李将军!” 刘墨这老朽可算办了件好事,可是听到李捷耳中又是一声惆怅,李业诩也算是自己混迹长安时候的老人儿了,虽然那时候交集不太大,有时候这货一副世家公子模样还挺恨人,可毕竟是自己麾下的功臣,尤其是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带着李靖遗留给自己的宝藏,让大闽获得了一大利。 前些日子自己还亲口许诺他如果攻下君士坦丁堡,就为李卫公立功碑,立巨像,传世千年,没想到一转眼又是阴阳相隔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萦绕心头,坐在龙椅上,丢下了议论纷纷的群臣,李捷竟然是惆怅了许久。 好一会李捷才在刘墨的呼唤下回过神来,刚想点头答应下来,谁知道这会急促的脚步声再一次从回廊传了过来,几个穿着黑衣,乌鸦一般的黑都内卫又是脸上蒙着黑布,急促的围绕一个双手捧着紧急军情的黑都军官向殿上走来。 喧闹的群臣一刹那鸦雀无声,李捷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大闽上下是被前天和昨天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给吓怕了,就算凤阁几个宰相都是提心吊胆,大殿静的掉根针都是清晰可闻,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在了李捷颤抖的双手上。 也是呼吸急促的接过军报打开来,第一眼,李捷的瞳孔再次微微扩张,啪嗒一声,绝密军情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第1282章.局势好转 群臣再一次离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上一次就是这么一封紧急战报把闽王急得吐血了,带来了个天大的坏消息,这一回不知道又是什么倒霉事儿,吓得闽王竟然再一次把军报给掉了,所有人都是脸色发白,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尤其是几个禁卫亲信,如赞婆噶尔襄陵几个,眼看着李捷迷迷糊糊似乎又要晕过去,更是慌了手脚,一个个大喊着太医,就要冲上去。 王方翼领兵出去之后,地位最高的又成了凤阁侍中狄仁杰,他则是忧心忡忡的想要效仿上一回的河中郡王李让,去把黑都军情给捡回来,好歹也得让群臣知道出了什么事,才能想出对策不是! 谁知道这个混乱时刻,晃晃悠悠好一会,李捷居然是自己一低头,又把战报给捡了回来,好歹没被打击的再吐一口血。 自己还真成被本山大叔忽悠的范伟了,现在还脑袋直晕,李捷心里那郁闷劲儿就别提了,不过还好,这次是个好消息,又是闭上眼睛平复了下情绪,李捷终于恢复了点闽王尊严,右手拎着羊皮纸密信满面威仪的站了起来。 “寡人刚接到消息,右千牛卫中郎将娄师德大人说降了赛萨洛尼卡城,同时车骑大将军苏定方也攻陷了马其顿重镇维卡城,现在马其顿绝大部分领土,已经归降我大闽了!” 这消息让百多个大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旋即几乎所有人都是做了一个动作,长长嘘了一口气,原来是好消息,差点没吓死我们! 下层文武还没什么概念,可狄仁杰,萧盛宇文节等宰相们可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不单是保住了两支军队那么简单,马其顿几乎是东罗马帝国现存的六分之一领土,而且地理环境居中,拿下了这里,几乎断了君士坦丁堡与希腊的联系。 而且大闽在欧洲拿下了一块近距离领土,意味着下一次作战,大闽可以依靠本土供给作战,再也不用像上一次那么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至少立于不败之地。 最重要的一点,马其顿行省的首府赛萨洛尼卡是被娄师德说降的!这意味着,君士坦丁四世已经渐渐丧失了民心!华夏一贯的理论中,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就意味着君士坦丁堡的朝廷灭亡已经可以计入倒计时了。 “陛下洪福齐天,德昭四方,老臣恭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要不咋的说能在两朝当上宰相,宇文节这六十多岁的老家伙第一个趴地下,五体投地高昂的向李捷朝贺着。 宇文节这一嗓子让其他官员也是醒过神来,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由前到后,宰相们,将军们,各级文官全都是叩拜在地上,歌功颂德之声如同潮水一般传了过来。 可不光军队打仗需要士气,朝堂之上更是需要士气,如果连大臣们都没有信心,如宋朝那样,那不管有多少雄师,打赢多少战争,李捷也不可能征服君士坦丁堡,如今看着群臣从失败的阴影终于站了出来,李捷亦是心头喜悦,忍不住昂起头来,很有领袖气息的哈哈大笑。 可笑了没两句,一股眩晕感又上了来,暗骂一声尼玛,李捷一屁股跌坐回了龙椅上,晃得几百个大臣又是一口气儿好悬没噎过去,各个长大了嗓门慌乱的大声嚷嚷着。 “太医!!!” ………… 这一封绝密军报是苏定方通过信鸽发回来的,时候的几天中,闽军水师又是振奋起了士气,再次劈波斩浪行驶到了欧洲,这才把具体情况带了回来,让李捷与大闽朝廷逐渐了解了罗马帝国境内的局势。。 事情没有那么糟,虽然闽军的确惨败,全军溃散,占领君士坦丁堡的战略意图付之东流,不过罗马也不舒服,一战几乎将最后一点底子给拼进去了。 水师,君士坦丁堡西海湾之战,希腊海军加上皇家海军像个蛮牛一般不顾一切的向海滩中冲杀,妄图释放希腊火彻底覆灭闽军水师,然而,希腊火却是个双刃剑,它焚烧可是不分敌我的,刘仁轨下令鲁宁部强行堵截罗马舰队,激战中,大量希腊火被泄露在了海湾中,加上洋流还是冲向东方,罗马舰队几乎是与希腊火同一个方向,真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闽水师撤退后,烈火又焚烧了半天多,六百多条蒙德罗战舰付之一炬。 就算不少水手及时搁浅逃到岸上,船却几乎都毁了,罗马海军经历这一战也可以算得上一蹶不振了。 至于陆军,来支援君士坦丁四世的蛮族骑兵,大闽也终于知道他们是谁了,就如李绩所预料的那样,他们是匈人!灭亡了西罗马帝国,导致西方进入中世纪的游牧民族,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后裔! 这个辉煌的帝国几乎如同流星一般崛起,从一个顿河河畔的小部落崛起,经历几十年达到鼎盛,占据了自黑海一直到欧洲中部广袤的领土,甚至逼得后世构成西方文明的日耳曼民族陷入了催死决战的地步,但从阿提拉的骤然死去,这个大帝国又如同流星一样分崩离析,转眼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不过匈人并没有消失,整个帝国的大叛乱疯起后,阿提拉的儿子们带着部众返回了顿河,还有后世的匈牙利,罗马尼亚一继续游牧,据说后世匈牙利之名有一部分就来自匈人。 一段时间内,人们历史学家认为肆虐整个西方的匈人就是华夏北方战败,被汉人赶出去的匈奴人,因为时间上相对比较吻合,而且一些出土文物似乎也可以作证,不过李捷所在的时代,有人在亚洲,欧洲的匈人匈奴人墓葬提取了dna进行对比,两者却似乎并不是一个族群。 不过匈人是不是匈奴人这个问题李捷现在是不关心了,现在李捷头疼的是如何解决他们,这些马背上的古老游牧民族可实实在在的给了大闽重重一击,估计是君士坦丁四世许诺,让他们从贫瘠的顿河沿岸,斯基太草原还有后世匈牙利所在的达契亚搬迁到色雷斯,所以君士坦丁四世手中,差不多又多了十多万匈人组成的骑兵军群。 而且君士坦丁四世与保加尔人首领西蒙的政治联盟也正式挑明了,君士坦丁四世把女儿嫁给了西蒙,并认西蒙为义子,许诺他死后,会把罗马皇帝的位置留给他,为了君士坦丁堡,西蒙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匈人首领,名义上的各部落共主卡巴尔,借来了曾经死敌的骑兵,凭着这个政治联姻关系,三股势力还算牢固的共同抵抗大闽的侵袭,如果再攻君士坦丁堡,李捷不许想办法瓦解这一政治联盟。 不过有一利必有一弊,匈人好劫掠是几个世纪都不会变的,而且他们比阿拉伯人劫掠的还要狠,那一天傍晚李捷在君士坦丁堡上空看到的黑烟就是战胜后的匈人骑兵在城内抢劫引起的火灾。 就连已经进入农耕社会的保加尔人,斯拉夫人都被罗马视为蛮族,更何况这些原始的游牧民族了,匈人的抢掠自然而然引起了罗马帝国境内强烈不满以及对皇帝君士坦丁四世的失望,这一点对大闽极其有利,更多罗马人开始倾向于承认他与安娜才是罗马皇帝。 娄师德也的确是人才,真正历史上,娄师德第一次崭露头角是从高宗李治的《猛士诏》,以文官身份应征入伍,从李敬玄攻打吐蕃,结果李敬玄不识军事,在河源被打了个大败。 这种情况下娄师德收拢败兵军士,在吐蕃的进攻下守住了洮河不说,随后还奉命出使吐蕃,在赤岭与吐蕃将领赞婆,也就是这个时空现在李捷身边这位保镖头子谈判,凭着一张嘴娄师德居然说的吐蕃心悦诚服,在战胜的情况下糊里糊涂的就与大唐达成了和平协议。 可见娄师德的嘴上功夫! 这次情况和历史上还真差不多,被匈人突袭,娄师德部被打的晕头转向,与大部队走散了,一路逃离主战场向西奔逃,晕晕乎乎的就撞在了赛萨洛尼卡城下。 这座城曾经是古马其顿王国的都城,依靠东北端的爱琴海海湾,这里是扼守地中海沿海平原的重要要塞,前一阵子,东罗马帝国就是依靠这里来阻挡大闽运输到巴尔干半岛的阿拉伯部落向希腊侵袭的攻势的。 赛萨洛尼卡经历了希腊人,马其顿人,后来的罗马人数次修缮,而且作为当时罗马控制希腊,以及进袭色雷斯的堡垒之一,可谓是城高墙厚,虽然没有达到君士坦丁堡那种变态防御力的程度,却也绝不是娄师德带着的两千多残军啃的下的。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娄师德绝对不是被饿死那伙的,出逃时候他正好还带了几个罗马元老,打着他们的旗号,娄师德带了四十来个军中好手混进了赛萨洛尼卡城不说,还惊险的绑架了负责守城的罗马将军,放了他的军队入城。 饶是如此,赛萨洛尼卡守军有一万多,依旧不是娄师德这两千多又累又饿的败兵可以匹敌的,也许上天也不愿意看大闽败得太惨,就在两军虎视眈眈在城广场附近对峙,巷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远方匈人劫掠了君士坦丁堡,并且向马其顿袭来的消息传了过来。 这下,娄师德顿时心思活泛儿起来………… 第1283章.棋局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老夫子的话铸就了华夏士人两千多年对宗教的态度,士人对外来宗教如佛教,本土宗教道教等有着极高的包容性,许多士人佛道如释都有涉猎,不过如同欧洲那样的狂信徒?基本上没多少。 就是这总宗教的随意行,当天娄师德就“皈依”基督了,披着一身道袍,拿着十字架,再领着几个愁眉苦脸的罗马地方元老,这阵势要多本土化有多本土化。 在西方,基督教兴盛的时代,曾经将是否信奉基督教作为野蛮人与文明人的区别,见到娄师德一副自己的打扮,还真没有下令放箭,反而是把他迎进了赛萨洛尼卡市政厅。 只要能沟通上,娄师德的三寸不烂之舌可就开起火来,首先强调了闽王与安娜王妃的正统地位,然后吹嘘起大闽的国力,把这场战败贬的如同九牛一毛,又把李捷如何如何信奉基督说的跟天女散一般,最后又是保证如果投降大闽,赛萨洛尼卡的这些罗马庄园主贵族都会受到重用云云。 这番话软硬皆施,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再加上前一阵阿拉伯人声势浩大的攻势历历在目,匈人骑兵的威胁又迫在眉睫,被娄师德忽悠了半个下午,马其顿的贵族们还真是动了心,当天晚上亲皇帝派与亲安娜女皇派就发生了一场政变,第二天,右千牛卫的士兵与赛萨洛尼卡守军又站到了一起,在城墙上打退了打着君士坦丁四世名义过来抢劫的匈人骑兵。 李绩兵败之后,作为防御西方的大将,苏烈也是背后失去了依托,不过作为生擒颉利可汗,历史上能坐到高宗朝兵部尚书位置的名将,苏定方自然不甘心等死,带着大军放弃与中部罗马人对峙,直扑沿海的港口重城维卡。 运用兵法,凭着一小队骑兵伪装败兵把维卡城守军引出来,苏定方大军埋伏在城外,趁着守军追杀的功夫端了他们的后路,旋即一个冲锋突破城门,就把这地中海还算很重要的港口城市给夺了下来。 苏定方的战略意图很明确,就算在君士坦丁堡城外大败,大闽的水师依旧强于罗马海军,迟早是会卷土重来的,凭着不到两万人在野战中面对罗马人一波又一波袭击,自己肯定是吃亏的,还不如冒险攻克一座港口,一方面随时能等候支援,另一方面有城作为依托,军士们心里还能安稳点,不然的话作为亚洲军队,被孤零零丢到欧洲,谁的心里都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就在苏定方攻陷维卡城的晚上,娄师德劝降赛萨洛尼卡后派来的信使也早来了,苏定方也知道此时一点胜利对朝廷局势的鼓舞,所以第一时间用军中信鸽传递消息,并且派遣军士用渔船强行出海。 关宁铁骑的旱鸭子信使估计是永远回不了亚洲了,天知道两个黑水靺鞨人,三个铁勒人,一个关中人组成的信使团飘到欧洲那个角落去了,不过好歹鸽子将情况带了回来,受到皇命,刘仁轨又是派遣一支分舰队奔赴维卡,终于是在第五天联络到了被遗落在欧洲的这两支闽军。 好歹欧洲还有军队在奋战,很快安抚了朝廷上下的紧张心里,李捷所创建的高效率朝廷开始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运转起来。 首先是抚恤,李捷并没有选择运一大笔钱到前线来,口袋里钱多了,反倒会让军队没有心思打仗了,故而命令直接调拨到了李瑾那里,命令他从京师出钱调运物资,去安抚出征的二十万府兵,常军家里,然后让收到收到钱粮的人家给前线写家属。 杜甫曾经做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可见在这个时代,传递信件的困难,大约辗转了两个多月时间,二十多万封信被运到了以佛所的大军营,拿着家乡父老写来的书信,死里逃生的将士们那种感激的心情就可想而知。 这件事又是让李捷多出了个灵感,大闽户部麾下又多了个全国邮政司,一所所邮局开始在占领地各地落下了脚,大闽是个移民国度,分散的亲属间能保持通信往来,到是让移民迁徙工作更加容易了些。 接着就是整编,最终大闽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损失数目统计出来,不算阿拉伯人一共损失了十四万八千余,其中水师鲁宁的军团一万五千水兵几乎全军覆没,除此之外倒不是所有人都战死了,那一天战死的人数应该在三万人上下,剩余的则被打散在了巴尔干半岛,一部分隐匿在乡间,另一些投奔了在维卡的苏定方,让欧洲远征军实力有了些增长。 逃回来的十一万五千余人则被彻底打乱了建制,有的府直接转成兵团,加上又吸收了一些罗马军团的残部,逃回来的阿拉伯人,一共又是建成了八支临时军,每军按照李卫公兵法一万两千五百人,不过抛出两千五百的后勤兵,战斗人员也就一万人左右。 大闽开元六年九月十五,新编的忠勇八卫在凯撒利亚山城下的平原接受了闽王与大闽群臣,尤其是那些从罗马过来,已经被李捷编入文官队列的罗马元老们检阅。 八支军团摆出了个巨大的八卦阵,骑兵纵横,步兵如墙,进退之间,阵型不乱,虽然配备到了新的军队,还显得有些磨合不够,好歹闽军已经从惨败的阴影下走了出来。 站在山上,检阅着自己的军团,李捷好歹心里又有了些底气。 九月虽然就剩下了一半,可是又发生了许多大事,九月十九,大闽对于这次战败的处分也基本上下达了下来,英国公,兵部尚书李绩被正式夺官,夺爵贬为庶人,不过念及他为大闽,大唐两朝的功勋,朝廷没有籍没家产,闽王反倒抚恤了一些,李捷的意思想要让李绩去死海旁边大闽新设的疗养院去养病,可是这个倔强的老头子却强烈要求去库法城流放。 那儿气候恶劣,即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同时他最得意的孙儿战死在那里,也算是老头子的一种怀念,拗不过他,李捷就答应了下来。 在匈人骑兵攻入中军时候,二十六个放弃麾下独自逃走的偏将,中郎将,都尉被当街斩首,这在大闽军中算是个重刑了,因为大闽的惯例是发配南洋婆罗洲,或者库法,内夫得沙漠戍边,李捷通过这一次下狠手,是为了提醒他的将军们,无论如何,职责永远是第一位! 剩余一百多个军将遭到了降职处理,余下的处分就比较轻了,这个时代军官比士兵难培养多了,杀戮过多将来谁还去给自己打仗,况且在危难临头的一份宽容,换来的感激最是无价之宝。 不过这么多人的处置中,一个人李捷还是徇私了,那就是大将军房遗爱,按照大闽军法,他是最该抄家斩首弃市的,不过李捷也仅仅是剥夺了他一切爵位,流放到罗德岛军前听命,成为一个刑徒,好歹却保住了性命,最重要的是留在了军中。 据说高阳公主在审判前在凯撒利亚行宫求见闽王苦苦求见了五天多,李捷却一直没有见她,听到这个消息后,高阳却是松了一口气,回家了。 九月的最后一天,埃及的法蒂玛王朝开始正式向大闽宣战,同时犹太人组成的耶路撒冷王国似乎也有不稳的迹象,不过在同一天,河中郡王李让与凤阁仆射王方翼也是同时有军报传来。 埃及出售给东罗马帝国希腊火的消息在阿拉伯半岛内部引起了极大的愤慨,麦加的长老甚至宣布开除了法蒂玛的教籍,五万阿拉伯轻骑兵,两个罗马军团,还有前河中铁军五千人汇聚在了麦地那,不论埃及还是耶路撒冷王国,任何一方出现不稳,这支军队都可以第一时间碾碎他们! 十月二十日,从天竺赶来的凤阁令王玄策,上柱国席军买也抵达了凯撒利亚,而且跟他二人一块来的还有大闽两大王牌,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这两支军队几乎是一路不休息从天竺赶过来的,有了这两支军队,大闽前线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 凯撒利亚宫中,拿着旗子,对着一大盘纷乱的棋局,李捷却是苦恼起来。 下一步该如何下下去? 第1284章.王玄策的建议 棋子一颗一颗的落在棋盘上,一面摆棋,李捷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说琴棋书画的手谈他根本不擅长,单单今天他就没有心情,今日是送李绩出京的日子,对于这个老臣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奈何形势逼人,李绩是戴罪出京,尽管他是四朝老臣了,依旧送者寥寥,仅仅有几个离狐徐氏的亲眷以及些许门人弟子,就算李捷也去送行了,也是悄悄去的。 英雄一世,晚景凄凉,这种落寞的情形让李捷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心情颇为低落。 还有一个原因,李绩临走时候,再次恳求自己攻打罗马帝国应用缓不用急!李绩就是《说唐》中的徐茂公,不说他后世流传的多智形式给李捷留下的印象,这一次大败也已经证明了他的观点,可何处着手,李捷却真有些不知道。 东欧的历史记载太少了,不向印度,波斯,阿拉伯这些大国,李捷能带着大闽走这么远,并不是他的领导才能,军事才能有多么出众,照比哪位三十多岁从希腊打到印度的亚历山大大帝,李捷仅仅能算中上而已,他依靠的,就是比同时代的朝臣看的更远,知道世界有多大而已。 在东欧上,李捷印象中只有拜占庭帝国,对匈奴人的存在他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民族霸主了,如何远交近攻,纵横捭阖,李捷还真是有些茫然无措。 偏偏这时候,王玄策非得拉着他下棋,心不在焉,一面有一手没一手的下着,李捷一面还想着究竟该如何继续与哪位君士坦丁大帝博弈。 正想的出身,冷不防王玄策忽然兴奋的轻拍大腿,畅快的说道:“不愧是陛下,纵横捭阖,须臾之间已经杀得臣毫无反击之力,难怪能成就此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伟业。” 说着,王玄策伸手抽走了中间一大片他的无气之子,让棋盘居然是空出了一大片来。 看了一眼,听着马屁如潮,李捷却是流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好个王玄策,真是装的一手好逼,自己心不在焉的功夫,竟然被他引导着摆出了一副西亚,中欧的黑白地图来,刚刚拿掉的一大片白棋,露出的就是地中海,自己这面黑旗组成了亚洲,而王玄策的白棋还在西北角稍稍占据上风,那里就是拜占庭。 敌我形式黑白分明,如果不是在布局上有着极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诱导自己这个初学者布下如此棋局。 “行了,王卿不用安慰寡人了,这次虽然是英国公受过,但寡人也知道,是寡人自己的布置失措,枉死了那么多的兵士,如果依照英国公的计划继续以阿拉伯人轻骑骚扰,不那么急切就好了!” “不,陛下!如果按照英国公的战略,君士坦丁四世引导匈人骑兵南下,依照匈人的战斗力,阿拉伯轻骑兵还是会被浇灭,倒是大闽非但落得个怯战,不敢报复,好欺负的名头,同样也丢了阿拉伯部落的人心,到时候高加索,阿拉伯半岛还有中亚草原一起反咬我一口,这局面反倒是比现在还难收拾!” “如今,我大闽虽败犹荣,而君士坦丁四世同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引以为傲的乌龟壳没了,最大的倚仗海军也没了,而且我大闽现在还不放弃报复,让不论归顺大闽的藩属国都知道,忤逆大闽将是何等下场!这都是陛下的功德!” 王玄策说的振振有词,虎的李捷一愣一愣的,片刻才反应过来,感情儿君士坦丁堡城下大败,死了五六万人,溃散了二十多万军队的大败仗在王玄策口中还成为好事儿了。 哭笑不得,李捷真是彻底无奈的摆了摆手:“王卿不用安慰寡人了!寡人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不,臣说的是心里话!”这会儿王玄策反倒倔了起来,又是摊开手指着这盘棋侃侃而谈道:“陛下,如今大闽与罗马帝国的局势,就如同这盘棋,天下五星中陛下已经占据四星,罗马虽然在西北角还占据些许优势,不过下到最后,赢家终究还是陛下!” “大局已定,如今陛下所需要的仅仅是耐心而已!慢慢与罗马人一点一点争夺,定然能大获全胜!” 王玄策亲率闽王铁林三万还有关宁铁骑一万驰援战场,如今败退下来的败兵也被整编成了忠勇八位,虽然左右千牛卫,左右骁卫和左监门卫算是被打的彻底取消建制了,不过以大闽的实力,在天竺重建这五个卫也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如今,太子李瑾已经着手开始重建了。 王玄策怕的是手中重新有了力量,李捷心血来潮,又大举度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继续去君士坦丁堡鏖战,却又不敢把话说重了,打消了闽王雄心或者干脆触怒闽王,故而用棋盘作为比喻,既坚定了李捷胜利的决心,又劝说了李捷不要再去继续死拼。 王玄策没说的话其实也在棋盘上,一局棋没下完,终究还是有着各种变数,如果一口气在西北角投入的力量太多,被对手抓住机会,说不定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再次造成全局崩坏,如当年占据棋盘五星之四的隋炀帝,最后却崩坏在了高句丽这最后一星上,平白坏了数条大龙拱卫的百多目数。 王玄策的进谏也算绝了,要是换个帝王,如李捷的父亲太宗皇帝,都得为他鼓鼓掌,然而,李捷毕竟不同于任何华夏君主,他从后世而来,大闽在他手里定位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大企业,李捷这当老板的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弯弯道的面子需要如此辗转来维护,故而听着王玄策绕了一大圈,他干脆哭笑不得的直截了当反问道。 “三年,五年,寡人都可以等!现在王卿认为,寡人在罗马帝国这个西北角当如何着手,下一步棋该怎么下!直接说就可以,用不到顾忌寡人面子!” 李捷这直截了当也太直接了!弄得王玄策反倒是有些噎住,磕巴了半天,方才脸憋的通红无奈苦笑着又是一个马屁拍了过去。 “陛下圣明!” 不愧是历史上一张嘴皮子一人灭一国的猛士,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王玄策又是侃侃而谈起来。 “如何聚财集兵,把荒凉的小亚细亚变得繁荣,陛下胸有成竹,臣在此就不多加以置喙了,臣在这里仅仅说的对东罗马帝国的策略,一个典故不知道陛下听过没有,五步蛇虽毒,可是五步之内定有解药!” “万物原理都是如此相生相克的,臣曾经查阅过史料,西方欧罗巴如我华夏一样,自古的威胁同样来自于东北方向的游牧少数民族,上一次灭亡西罗马帝国的匈人,还有如今与我们为敌的保加尔人,历史上给西方带来严重破坏的汪达尔人,如今入侵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人,都是来自东方黑海草原,南俄大草原一代的游牧民族!” “其实早在两百多年前匈奴大帝阿提拉入侵时候,罗马帝国的反击就已经给大闽做出答案了!当时的罗马帝国是团结了侵入其境内的日耳曼人诸部如西哥特人,勃垦第人,法兰克人与阿兰人,在沙隆会战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匈奴大军!” “所以陛下,要想对付如今匈人,保加尔人还有东罗马帝国的联盟,最好的办法是与日耳曼人结盟!” “日耳曼人!”提到这个词李捷反倒是有些犹豫起来,见此,王玄策赶忙趁热打铁,又是急忙劝告起来。 “陛下,我们与日耳曼人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我们要的是东罗马帝国控制的巴尔干半岛,日耳曼人则是为了对付来自西方的威胁,如今日耳曼人建立的法兰克王国正在上升期,上一次我朝令罗马教皇册封法兰克人宫相丕平为王,已经取得了法兰克中最大势力的好感,有一个强悍的盟友在西方共同对抗东北方的威胁,就算日后对大闽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大闽扶植法兰克王国,三年之内,臣定保证平定巴尔干!” 这话说的与后世袁崇焕向崇祯皇帝保证,五年可平辽有些相识了,说出大话的王玄策亦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捷,可李捷却并没有像崇祯皇帝一样,立马兴奋的一拍即合,反倒是陷入了沉默许久。 这些道理李捷不是不懂,可他毕竟比王玄策多明白一些后世的发展,如果与法兰克王国结盟定然需要扶植对方,可变相就等于扶植了后世的西方列强!一两百年内双方可以相安无事,可是五六百年,一千多年之后,强悍起来的西欧会不会像后世的八国联军那样,再次蹂躏华夏呢? 足足思考了十多分钟,双眸中忽然流露出了一抹亮色,李捷终于点了点头。 “就按王卿的主意去办吧!寡人委任王卿为日耳曼道处置大使,可节制在罗马的远征军都护府!一切,拜托王卿了!” 看着李捷微微一拱手,王玄策立马大喜,兴奋的跪伏在地大声的谢恩道:“陛下圣明,臣肝脑涂地,定不辱使命!” 第1285章.折腾的几年 大闽的战略计划明显变了。 在群臣战战兢兢的等候中,李捷非但没有下令第二次渡海进攻,反倒是将新建设成的忠勇八卫十多万军队解散了,沿着小亚细亚划分防区,继续收拾还在小亚细亚东北角,历史上本都王国领土催死挣扎的东罗马残余势力之后,集结在凯撒利亚,以佛所,罗德一线令人窒息的大军开始缓缓后退。 与东罗马帝国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一下子舒缓了下来。 就连李捷本人,也是携带后宫,向安条克换换退去,短时间内,大闽不会向罗马帝国发动第二次大规模的进攻,不论是打累了的朝廷高层,还是对岸君士坦丁堡大皇宫中的君士坦丁四世,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这两个轻松了不到片刻的政治团体又都发愁了起来,大闽的百官愁的是,既然退兵了,那么闽王称帝之事自然是告了一段落,据说已经由宰相们议论功劳而准备好的,于称帝之后册封群臣的封赏诏书亦是束之高阁。 不少大臣都七老八十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次闽军进攻,闽王称帝大封功臣的时候,可偏偏称帝一件事儿开始成了大闽政治上的禁忌,谁都不敢再提,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而君士坦丁四世头疼的却是他手下的盟友,通过联姻的关系,君士坦丁四世是坐上了匈人首领卡巴尔的岳老爷,可骄横的匈人可根本不买他这个罗马皇帝的账,甚至保加尔首领西蒙都约束不住他,匈人骑兵在东罗马帝国境内跟蝗虫一般,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本来就经历了连年战火,还有阿拉伯人劫掠的巴尔干半岛,在他们手下变得更为荒凉。 向匈人求援本来就是饮鸩止渴,如今匈人正一点点破坏君士坦丁四世的统治基础,他却一筹莫展,这时候根本不敢得罪匈人,万一把这帮野蛮人气走了,李捷再次进攻,谁来抵挡? 这也是王玄策让李捷安心等的原因! 大闽开元六年十一月,经历了一年多的征讨,李捷再一次返回了西亚,在安条克稍事休息之后,李捷直接取道底格里斯河,顺流而下直达泰西封,与阔别快两年的武媚娘团圆了下。 不过就在所有人以为闽王终于满足了,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时候,李捷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折腾。 首先从政治上,李捷出乎意料的将那些罗马元老们从大闽朝廷中剥离了出来,又从朝廷里拆出不少人,重新组建了个罗马元老院,讲原本的东罗马帝国东方行省,包括小亚细亚,叙利亚行省,安条克行省,还有西美索不达米亚都置于这个元老院的统辖之下。 一时间大闽竟然有了两套中枢,虽然还是李捷这一个大脑指挥,而且重要的大臣宰相依旧留在朝廷中,这个处置依旧令人极其的不适应,三天两头有大臣不断向李捷进谏,可李捷是哼哈答应,却是左耳入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作为政治上的妥协,凤阁鸾台也可以管辖这个新出的元老院,一大政治力量的转移,弄得原来六部尚书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自己又多出来个平级的同僚。 中枢政治上的改革过后,李捷又是发起了第二波折腾,他向天竺,波斯,这些人口稠密的地区发布了大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征兵命令。 具体招募多少人并没有数量,反正兵部下达的指标是有多少招多少!一百万不嫌少,二百万不嫌多! 这个命令一下达,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在京师主持政务的太子李瑾,堂堂太子殿下干脆扔了京师,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泰西封,去恳求闽王别再乱折腾了! 要是将天竺与波斯的年轻劳动力都给榨干净了,他个监国太子也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不过得知李瑾过来的消息,李捷居然是将已经在苏伊士运河与埃及交上火的李让给调了回来,父子三人在一间密室里整整商议了两天,出来时候李瑾颇有些不甘心,李让却是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亢奋。 这场商议决定了三十年之后的帝国剧变,不过此时,参与商议的三人谁也没有透露半句,所以当时谁都无从得知。 李让返回前线,继续督促着阿拉伯部落与埃及在苏伊士运河开展那漫长持久的拉锯战,而李瑾返回京师之后,亦是督促各地开展了这规模无比巨大的征兵。 此时移民到天竺的唐人已然有了第二代,并且大闽在社会财富的分配上,目前还属于健康的橄榄形,极其富有或者极其贫穷的两个极端都属于橄榄的上下两个尖儿,中间层还算过得富裕,人口激增之下,土地已经开始出现饱和状态。 李瑾回到京师后,政策开始收紧,减缓开发天竺那茂密林地的过程,限制《均田制》的土地分配,这么一勒,不少家中二三子,土地缺乏的地区平民,不得不开始响应这个征兵号召,浩浩荡荡的向西迁徙。 成为大闽府兵好歹能在两河流域或者小亚细亚分得自己的肥沃土地,在天竺等着均田?也许等到四五十岁能分到一块,还竟是贫瘠的小块土地,这个政策下一贯故土难离的唐人也不得不随着政策汇入庞大的人群。 具体征兵多少人还真没个具体数,反正运河两岸负责兵力运输的官员叫苦不迭中发明了一个词,春运! 除了从天竺,波斯运输人口之外,李捷还在西亚征兵,然后派遣到南洋,东南亚大闽各个据点去戍守,贫瘠的阿拉伯大沙漠中,有着太多吃不饱饭的贫苦贝杜因部落,由大闽提供军粮,而且每个月都有军饷,这种条件诱惑下,那些处于阿拉伯半岛社会底层的不少部族亦是加入了李捷的大军。 差不多能有二十万人拖家带口去了帝国东部,最远的甚至抵达了福州,泉州。 后世五百多年的南宋,海上丝绸之路发达,曾经有大批阿拉伯人移居广州,福建,如今李捷倒是让这一盛况提早了五百余年。 闽王在国中折腾的乌烟瘴气,从顶级的宰相们到最底层*品的驿长,仓曹无不是折腾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叫苦不迭时候,大闽宰相第一人,凤阁令王玄策的认命,却显得无比低调了。 亚平宁半岛,亚得里亚海沿岸,已经繁盛异常的凰港,大闽开元七年初。 一支不算大的舰队劈波斩浪,排开了复杂的水流,缓缓行驶进了后世被称为威尼斯泄湖的凰港内港。 随着苏伊士运河开通,太平洋贸易的注入,已经寂静了二百多年的地中海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罗马帝国内湖时候的盛况,每天出入凰港的这样船队如过江之鲫,可今天这支船队却是截然不同,因为罗马城的真正核心,除了教皇外,几大行会的老大,还有远征军大都督陈樟明夫妇,长使杨芎,还有都督府主要官员都来了。 尤其是风姿绰约的钟凰钟夫人,这位在罗马城跺跺高跟鞋,能引起城市一颤的主儿也来了,这么个庞大阵容,引得往来客商无不是惊奇加神往的多窥探几眼。 如此多的大人物等候中,偏偏这支船队似乎不紧不慢,在泻湖力游历了一圈,这才缓缓靠岸,眼看着护兵们搭起登陆梯,簇拥着一个身材颀长,穿戴着唐人传统丝绸大氅,气质出尘中带着浓重威严的中年人下船,陈章明等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行礼,哪怕连钟凰钟夫人都是抱着拳,郑重躬身参见道。 “下官等拜见凤阁令,日耳曼道处置大使,西北大行台王大人!” 这是华夏脚步所能触及的最远地方了,踩踏着凰港的土地,第一步王玄策忍不住深深迷醉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年官当的顺风顺水,而且深得闽王信任,可王玄策骨子里,还是个外交家,他渴望如同当年的苏秦张仪那样,以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为大闽争取到礼仪,如今,这个抱负也是实现的时候了! 满是豪情壮志,王玄策面带笑意,重重的伸手向上一台。 “诸位请起!” 日耳曼,我王某人来了! 第1286章.法兰克 公园七世纪,显赫一时的西罗马帝国已经灭亡了二百多年,取而代之统治欧洲的则是日耳曼人建立的林立的诸多邦国,小王国。 其实日耳曼人虽然被称作一个民族,其内部却也是四分五裂,分为数十个族群,强大一些的如东西哥特,法兰克,伦巴地,萨克森,勃垦地纷纷割据一方,不过经历了几百年战乱,存留下来比较大的王国却只有西哥特,法兰克,萨拉森等几个强国。 如今算是最强悍的国家,日耳曼国家,就只有法兰克了,因为它算的上最统一的。 日耳曼人与蒙古人有些类似,有分家的传统,当老国王死后,将王国领土平均分给他的儿子,一个大的王国就被分成若干个小王国,不论法兰克还是伦巴地,萨克森之类,都是由若干个同源的小王国组成的联合政体,并没有名义上的共主。 这种政治的分散性让整个西欧常年都处于黑暗的战乱中,领主贵族之间互相抢夺领土,国王有时候都会下黑手吞并自己手下的封臣,并且国王与国王之间还及其敌对,为了争夺整个国家的统治权,王国内部的血腥战争甚至比对外战争还要残酷。 混战不休的领地战争,血腥的政治斗争,共同构成了早期暗无天日的中世纪。 法兰克的情况还有些不同,自从法兰克先王克洛维于公元五五四年占领罗马帝国高卢行省,也就是日后的法国,比利时,卢森堡等国,建立法兰克墨洛温王朝之开始,屡次分家的历代国王为了争夺整个王国的统治权,争取人心,不得不大量赏赐贵族,培育出了一个强悍的贵族集团。 原本广大的国王领土越分越小,属于国王的实力也越来越弱,到了公元七世纪,主要构成法兰克的三大王国奥斯特拉西亚,纽斯特利亚以及勃垦地王国,国王基本上已经成为摆设,也彻底丧失了统治的意志,整日仅仅声色犬马,被国人称为懒王,王国大权完全落入了原本属于国王幕僚的宫相手中。 七年前,奥斯特拉西亚宫相丕平与进入罗马的大闽远征军都护府结盟,由罗马教皇册封他为法兰克国王,彻底取代墨洛温王朝,得到罗马教廷的名义之后,丕平这些年相继击败并吞并了纽斯特利亚与勃垦地,重新统一了法兰克。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统一整个法兰克的应该是他孙子丕平三世,正是丕平三世与教皇,而后他的重孙,西方历史上最著名的皇帝,查理曼大帝,红桃k的圆形一举占据了差不多整个欧洲,并被教皇加冕成罗马人的皇帝,名义上查理曼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开国皇帝。 而且查理曼大帝的帝国在其死后通过《凡尔登条约》分割成了三个王国,东中西法兰克王国,这就是后世法国,意大利以及德国的起源。 不过这个时空,有了大闽这个意外到来的东方雄狮,整个局面又变的截然不同了,法兰克人的潜力随着王玄策的到来,提前被开发出来。 大马士革产的精良兵器盔甲如同流水一般迅速输入欧洲,不但强悍了法兰克人的军队,更让大马士革,安条克,埃德萨等西亚名城的经济迅速复苏,更是让这头法兰克雄狮提早了一百多年对周围邻居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大闽开元九年末,寒冷的十二月,巴伐利亚东部,潘诺尼亚平原靠近多瑙河畔的一大块平整的草原上。 东欧的大雪让这里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被,马蹄子陷进去,很费力才能拔出来,天寒地冻中牲畜呼出的热气很快化作一片白烟,人要是陷进雪里,亦是半天都拔不出脚来。 不过如此恶劣而困难的环境中,依旧阻挡不了人类的自相残杀。 依靠在河边的一座不大木堡前,乱糟糟的帐篷连成了一大片,穿着各色服装,乱糟糟的各种族步兵扛着各种稀奇古怪鸟类,猛兽图腾的大旗,在三种语言的大声呵斥下,如同出窝的蚂蜂一般,乱哄哄的冲出营地列阵。 这些人有萨克森人,有巴伐利亚人,还有阿尔瓦人,匈人的另一支,他们背后依靠的这个不起眼的木堡,在后世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神圣罗马帝国,奥匈帝国,后世奥地利共和国首都,维也纳! 如今北意大利已经是半**的大闽远征军都护府的地盘了,都护府名义上是保护教皇,他们代替了历史上教皇国的位置,作为坚定盟友,法兰克人自然不会越过阿尔卑斯山,去攻打意大利,而西哥特通过与远征军都护府结盟,亦是算的上法兰克的盟友,所以一开始法兰克帝国扩张的方向就是阿拉曼尼与萨克森,也就是后世德国的方向。 三年时间,装备着大闽精良武器的法兰克重步兵三次征讨东方,先后打垮了阿拉曼尼亚,萨拉森与巴伐利亚几个王国,这一战就是法兰克国王丕平率领法兰克主力军团,灭亡巴伐利亚之后继续向南追击,与东方几国残余势力,还有潘诺尼亚平原上的霸主阿尔瓦人的决战。 三万萨拉森联军,四万巴伐利亚军队,还有六万阿尔瓦-斯拉夫人联军对面,差不多是正好十万法兰克王国的精锐大军。 与对面或是穿着皮袄,或者干脆就是粗布一副,有些贵族装备好点,能装备上铁甲,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子军不同,法兰克军团的阵容可就整齐了许多,排列整齐的十八个军团全都拿着涂抹成蓝色,绘画着法兰克标志燕子的圆形木盾,身上装备的亦是来自大马士革生产,蓝底儿里面套着的鳞甲,手中统一长短的长矛大斧,还有雪亮的长刀,精良的钢制武器在高高升起的太阳照射下,格外的寒气逼人。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盾牌,铠甲还是武器,都在一个显眼的地方铭刻着三个字。 大闽造! 这也算是最早的商标了吧。 而且就在披着斗篷,头戴镶嵌钻石的法兰克王丕平身边,一个审批鹅毛大氅,英姿矍铄的中年唐人亦是精神抖擞的骑在战马上,与法兰克王并驾齐驱着。 寒风吹的他脸通红,胡须都是纷乱的在脸上漂浮着,不过眺望着对面不时间蹦蹦跳跳,用盾牌敲着武器,大声辱骂着的多国重步兵,王玄策的脸上依旧是满满的笑容。 一面扶持法兰克王国,一面还要维护大闽的利益,三年时间,他总共才回大闽两次,倾尽心血打造出来这么一个大闽的北方同盟,如今还有十三天过年,而今天这一战既可以算得结束的一战,又可以算的开始的一战。 结束是结束了他对闽王的承诺,只要打赢了这一战,法兰克王国的军队可以与大闽东西呼应,夹击东罗马帝国以及其匈人盟友,而开始也是如此,打完这一战,大闽也可以与君士坦丁堡进行第二次决战,挑战光照耀眼的西方皇帝宝座! 此时的丕平已经五十多了,在中世纪已经算是步入老年,满面皱纹,两缕尖细的山羊胡子透着奸诈的模样。 不过对于小了他不少的王玄策,老狐狸依旧不敢怠慢,用着十分恭敬的语气像王玄策请示着。 “王相,您觉得,可以开战了吗?” “您是法兰克国王,您做主就行!”王玄策的言辞依旧十分谦恭,此时的他已经能说的一口流利的法兰克语。 大闽给法兰克的,可不仅仅是武器那么简单,粮食,布匹,酒水,几乎法兰克王国的一切贸易都被王玄策承包了,跟着他的贵族也都发了财,如果不是王玄策是个闽人,估计他的影响力,甚至都可能与自己争夺王位! 还好他是个闽人。 来自东方,具有极强实力的闽人却时时刻刻都这么谦逊有礼,让丕平觉得心中十分舒坦,又是对王玄策微微鞠躬后,老狐狸猛地拔出了剑,交给了他的长子夏尔马特。 这个夏尔马特可不像他的父亲一般干瘦短小,身材健壮魁梧,脸上满是胡须,典型的法兰克武士形象,接过剑,他立马调转马头,狂奔到了队列整齐的十八个军团面前,举剑高呼。 “上帝在上!眼前的异教徒已经穷途末路,打败他们!杀死他们的男人,抢掠他们的女人孩子为你们的奴仆!让他们的血融化多瑙河的河冰,上帝早已经让这一切命中注定!冲啊!” 随着他的大喝,十八个军团法兰克武士用他们寒光闪闪的武器敲打盾牌,亦是发出了冲天的呐喊声,随着军鼓的隆隆作响,蓝色的法兰克重步兵如同一条巨大的波浪那般,对着横亘在他们面前,挑衅叫骂却阵容不整的多族联军,狠狠冲了过去。 一时间,阵前的法兰克飞斧如同雨点班砸落下来………… 第1287章.太平 十多骑背后插着红色翎毛的骑士纵马狂奔在大路上,虽然西亚并不如东欧寒冷,然而越过高加索山脉的西伯利亚冷空气依旧带着刻骨的寒流打在他们脸上,就算脸冻得都有些麻木了,却依旧不能延迟这些骑兵片刻。 “紧急军情,闲人让路!” 呼喊着,十几个骑士直接一路闯进了泰西封城的城门,沿途不少忙碌着置办年货的行人纷纷被慌张的躲避到一旁,一大堆新买的布匹,鸡蛋,果掉落一地,气的那些出城百姓破口大骂。 “妈的,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也是当兵的!” “就你们,省省吧!”嘲笑的声音却是从城门处穿出来,几个扛着长枪的守军慢悠悠走过来,领头那个伍长不屑的哼哼道:“他们是什么兵?黑都!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才能加入的闽王陛下亲卫队,就你们几个货,杀过人吗?见过死人吗?” 有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壮汉还不服气,谁知道似乎还想对着骂两句,谁知道从门楼子里出来的那家伙竟然一个咋眼就窜出去一米多远,到了两人面前。 “当年老子就是这么杀人的!这刀啊!一划过去,这人就跟死鸡一样按地下放血了!” 一个没注意,那个有些点儿**的兵头已经窜到了两人面前,而且寒光四射的横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 听着刀刃一点点抽出的声音,两个长得颇为高大的闽人寒毛都竖起来了,亡魂大冒,连好不容易买的鸡,肉都顾不得拿,掉头就往城外跑去,仿佛什么凶神在背后撵着他们一般。 “呸,怂货,真给我唐人丢脸!” 伍长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谁知道他身旁那几个兵的脸却是完全拉了下来,一个个悲催的叫嚷道:“盛大将军!我们求您了!我们这些小兵也不容易啊!要是再惹是生非,您老是拍拍屁股走了,回去我们都尉还不得抽我们几十军棍。” 谁能想到,穿着伍长衣服,吊儿郎当一股老兵油子气息的居然是大闽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盛连山,被揭了老底,绕是盛连山脸皮厚,也禁不住红了脸,不过一股老兵痞的劲儿,盛连山却依旧是脸红嘴不软,硬顶着一张厚脸皮不屑的横道。 “多少兵求老子带老子都不肯带,我一堂堂大将军带你们这帮小兵伢子,还敢给老子挑三拣四,要不是房兄求我,你以为老子愿意来啊!” 不过看着几个小兵依旧是憋屈的模样,盛老兵痞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大不了老子跟你们一起回去,那个兔崽子敢抽你们,老子顶着,行了吧!” 这几个小兵方才如释重负,领着他们换岗,守在门边上,盛连山却是一肚子郁闷,什么时候老子沦落到和那帮种地兵耍凶了? 是好久没有开战了啊!骨头都松了,但愿这次能让我大闽军团动一动!别再是河中郡王又蹦哒出什么事儿来!回头眺望着十来个红翎骑兵消失的方向,盛连山居然深深叹息了一声,最后回头眺望向了西方,瞳孔中流露出了深深的u忧伤。 城北,靠近幼发拉底河的金贵区,这儿可是城中富翁权贵云集的地方,品级不上五品,不是一方行会有力的领导者,就算财力足够在这里买房子,你都不好意思搬进去,毕竟左邻右舍都是帝国真正的贵人,出门都感觉比人低一等。 就在这么个高级住宅区,一个披着伍长军服,人高马大的老兵怎么都显得颇为扎眼,高阳公主府前,看着老兵在门口晃悠,新来的守门小厮弄得一肚子不高兴,招手就想要守门的卫兵赶紧把他赶走。 谁知道这时候,内宅里一向德高望重的老管家却是颤巍巍的迎了出来,居然很恭敬的到了那个老兵身旁做着揖,看的小厮眼珠子都差不点没掉出来。 早已经知道了习惯,老管家上来就直截了当的恭敬禀报道:“将军,公主出去谈生意了,傍晚才能回来。” “劳烦了,带路吧!”老军麻木的脸上似乎带了些许期待,声音都隐隐带了些许颤抖。 连道不敢,那老管家慌忙在前面引路起来,几个门卫兵似乎都司空见惯,一丁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放任老管家把这个外人带了进去。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那小厮偷偷挨着一个卫兵询问道:“嘿,傻当兵的!那个兵头是谁啊?老管家的亲戚?他这么大大咧咧往公主府里领,就不怕公主怪罪吗?” 谁知道那卫兵却是很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方才冷森森的骂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咱们将军!” 听着这个称呼,小厮机灵灵的哆嗦了下。 公主府的后园中,最近才降下的一层薄雪中,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穿着虎头鞋,戴着虎头帽,全身包裹的如同小包子一样,嬉闹着在雪地里玩耍打滚着,而后面的正堂中,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还有一个竖着三环髻,穿着鹅黄比甲的少女则是在认真的修习着功课,几个孩子浑然没有注意到院子对面出现的不速之客。 看着他们,房遗爱的眼眶中竟然是有点湿润。 三年了!军营中大骂过他一通后,高阳公主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一回,就算他被大理寺缉捕,也没有去看过他。 那场败仗后,战死的李业诩,长孙德真,鲁宁等将领都得到了追封,李捷还下令为他们在凯撒利亚修建了三将军庙,相比之下房遗爱就仿佛成了一个所有人都唾弃的虫子一般,先是发配罗德岛,然后又被调回泰西封。 这小小的泰西封监门折冲府伍长,他一干也是三年! “将军,大小姐前几天还在念叨着您!老奴绝不会告诉公主的,您就……,您就去看看几位公子小姐吧!” 也只有高阳公主不在时候,房遗爱才能偷偷回一趟府,去看看孩子们,每次却都仅仅是远远眺望。在一旁,看的实在揪心的老管家忍不住开口劝说着。 愣了一下,房遗爱抬腿就想往院子里走去,可刚刚走了一步,却又如同触电一般退了回来,脸色再次转为麻木,阴郁的摇了摇头。 “小姐再问,就告诉她她们父亲在君士坦丁堡城外战死了!” 生怕多呆一会就再也舍不得走了,房遗爱几乎是行色匆匆的快步走出了公主府,直走出几条街,方才仿佛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踉跄的撞在了一旁道边树上,一双硕大的拳头捏的树皮都是咯吱咯吱作响。 “什么时候,再开战啊!” 房遗爱失魂落魄的消失在了远方,浑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茶楼小馆中,一双美眸也随着他的身影一直到再也看不清。 高阳那双细若青葱的白皙手指,同样捏的紧紧的,死死陷在了衣袍中。 ………… 此时的泰西封大皇宫,却是一片繁忙的盛况,新建成高耸的两座望台之间,满是宫人与侍卫忙碌的身影,王后长孙织还亲自带着萧蛮儿,杨心怡,丽安等几个宫妃忙前忙后的布置着。 三年时间,大闽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除了在西南与埃及还在打打停停,北方中亚草原上河中都护府与大唐安西都护府还有些摩擦之外,大闽似乎就此定型了,不再有大的战争,可以安享太平了。 前一阵萧蛮儿,杨心怡等都有些想念京师了,李捷似乎也露出口风,年后打算率领满朝文武返回京师,这应该是几年在在泰西封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这些宫妃们无不是兴致勃勃收拾着,要把这最后一个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外面热闹着,平政殿闽王御书房中,却依旧还是一片紧张气氛,三张大桌子上都是堆满了文牍,不论李捷还是安娜,武媚娘,全都是全神贯注的批批写写着。 “真赶上后世的网络作家了,大过年都不能休息几天!”批了半天也没见需要批的奏章变少,揉了揉酸疼的后背,李捷忍不住就抱怨说道,谁知道刚说完,一旁的武媚娘就一个大白眼砸了过来。 “还不是郎君你自找的!” 一旁的安娜也跟着翻起了白眼,以往东罗马帝国大区总督的权力很大,基本上罗马皇帝需要处理的事物并不多,谁知道到了大闽,大一统的中央政权,地方上屁大点事情都需要皇帝处置,就算有宰相承担一大部分,事情多的依旧令人头大。 这些还好,处理半天也能处理完,可三年前李捷就开始超级扩军,到如今已经在西亚建设了两千多个折冲府了,折冲府的选址,人员录用,初期加一起事情多的令人脑仁发疼,也难怪两个最勤政的贤内助都是跟着抱怨了。 听着她们的抱怨,李捷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摊了摊肩膀,招募了这么多军队可不是为了打仗,李捷这是以军府为名从天竺,波斯等地移民到西亚,进行开拓。 他从后世过来,历朝历代那么多的拓边皇帝开发边疆,可是最有成效的,却还是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开国之初,所设立的生产建设兵团。 十多个世纪没有开发出来的北大荒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创造下变成了北大仓,新疆这块鱼龙混杂之地也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辛勤劳作中,变成了净土,这种以军事化单位武装开拓无疑是最好的开拓方式,当年西亚被大闽打下来的时候还是各族,各部落,各氏族各行其是,宗族法大过闽法的比比皆是,可是如今,或是拉拢或是强迫,将当地各种族迁徙出去,或者融入兵团中,如今的西亚竟然隐隐有了些中原气象。 这是李捷最得意的作品,想着,他忍不住轻松的抻了个懒腰。 “媳妇们加把劲儿,忙过了明年春季,生产建设兵团也设置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为夫好好补偿你们,再让你们给咱家填两个大胖儿子!” 看着李捷坏坏的笑脸,两大贤内助禁不住两个白眼仁儿又是砸了过来。 不过就在这时候,外面几个黑都信使很不是时候的急急匆匆闯了进来。 “禀告陛下,紧急军情!” 已经被三年前那次紧急军情吓出后遗症来了,李捷当即可精神一紧,伸手就急切的说道:“呈上来!” 蜡丸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李捷又是忍不住喃喃直语道。 “维也纳!” “看来王玄策那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第1288章.年号 莱茵河河畔,维也纳城郊的雪原上。 惊心动魄的决战已经进行了一整天,地上厚重的积雪都被穿梭不停的各族武士践踏成了雪壳,甚至一些激战的最激烈的地方,鲜血都将积雪化成了泥泞的泥水,在夕阳的倒映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红光。 被赶出家园,面对生存与否的抉择,几万萨拉森人,巴伐利亚人真是拼尽了全力,几乎人人奋进,死战不退,甚至有挨了斧头,肚子豁出来个口子,胳膊被战斧砍掉,腿被卸了下来的蛮族武士依旧吼叫着酣战不停,简陋的枪,斧头打在盾牌上度昂度昂的响动个不停。 另一头,法兰克诸军的武士同样是士气高昂。 这个时代是中世纪早期社会变革的最大时代,原本日耳曼原始公社近乎平等的部族成员关系亦是分化的越来越明显,上层的贵族占据了大量土地资源,每一次内部冲突,或是战利品,或是国王拉拢的赏赐,贵族阶层每每越来越富。 氏族奴隶的地位倒是略有上升,基督教的传播,经常有贵族释放奴隶,并且为了鼓励积极性,贵族们也经常以自由来诱惑奴隶,可是组成军队的原中坚力量,自由民战士们的状况却每况愈下。 频繁的战争折磨的大量自由人破产,不得不将自己可怜的土地出售,并依附在贵族麾下成为雇农,常年受到严酷的剥削,这将是持续两个世纪的欧洲社会巨变,两百多年后,当神圣罗马帝国正式建立的时候,自由人阶层将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有的则是中世纪典型的封建制度下与奴隶合二为一的农奴阶层,这一暗无天日却超稳定的社会形态一持续就是快一千多年,直到资产阶级革命时候,才会给社会带来下一次剧变。 虽然这些法兰克战士未必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可是他们却也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如果不趁着这个大扩张机会立下军功成为贵族,那么可能一千多年内再没有机会,所以法兰克军亦是尤其的悍不畏死。 而且法兰克人不仅仅接受了大闽精良的装备,更是接受了大闽那种先进的军事制度。 虽然日耳曼蛮族推翻了西罗马帝国,然而实际上不论文明程度还是技术制度,中世纪初期中期的日耳曼诸国都是远远逊色于古代罗马的,难怪一千多年后都有人怀念向往罗马那个秩序时代,战争上,凯撒,马略,苏拉等一系列古代伟人留下的战略亦是被人所遗忘。 如今的萨拉森-哈尔瓦联军就是这种典型中世纪战法,一旦开战不留预备队,全军进攻,拿着斧头的重步兵好不容易保持的盾阵稍微冲击就散乱开,各个部分各自为战,前面拼命往敌军身上挤,后军接不上敌,却依旧挤的一身臭汗,力没少出,却做了无用功。 而此时的法兰克军队则规整多了,十八个军团六个六个轮流进攻,以猪鼻阵拱破敌军重步兵阵列后,迅速以团队撕裂伤口进行战斗,而且出战的军团之间留有足够的缝隙,每半个时辰交换一次,生力军从后头顶上,渐渐占据战场,疲惫的军团则缩回去修整。 如此规模的血战进行到了足足日落,雪原中已经遗落了上万具尸体,舞动十多斤的双手大斧可是件很费力的事,萨拉森联军中许多人的胳膊都在发抖了,法兰克军团的将士同样也都是气喘吁吁了,似乎决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僵持时间。 可仿佛对决战的窘迫视而不见一般,这时候,法兰克国王丕平居然取出了烈酒满是笑容的与王玄策对饮了一杯,旋即很中国化的掷杯为号,来自大闽名贵的琉璃杯在夕阳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旋即重重落在地上,清脆的裂成了碎片。 下一刻,似乎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难怪法兰西骑士在后世几百年中都是最出名的,法兰克人培育出的重型温血马肩高普遍超过了一米四,最重者可达一吨,而且精悍的骑兵还装备上了大马士革打造的精悍重甲,尤其是这时候他们又多了两种大闽教给他们的致胜法宝。 马镫与高桥马鞍! 中国是最早发明马镫的地区,南北朝重骑兵纵横的时代,马镫已经成为了北魏骑兵的制式装备之一,西方的马镫据考古研究,正是眼前被法兰克大军狂攻的哈尔瓦人传到西方的。 如今大闽大规模向法兰克提供,比历史上早了二百多年。 再没有比马镫这种简单的发明更实用得了,的确有脚下空空的马术高手双腿夹着战马也能如履平地,可是脚踏实地与双脚凌空绝对是两个感觉,有了马镫借力,骑士简直是如虎添翼。 而高桥马鞍更是重骑兵的神器,这种马鞍将骑士牢牢固定在了战马背上,接战时候骑士可以发出全部的爆发力量。 于是乎这样一幕出现在了多瑙河畔的,激战了整整一天的萨拉森重步兵眼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令人绝望的景象。 法兰克人层层叠叠的旌旗隐蔽的后方,两支一万多人的钢铁怪物突然从两翼冲出,一吨多重的战马驮着全身都包裹在钢铁中的骑士,踩踏着他们已经压的解释的雪地,狠狠冲向了脆弱的两翼,然后成群的战友竟然活生生的飞了起来,最后到自己面前,给自己的世界涂抹成了一片血色…… 这封战报估计是王玄策在战后写的,以他的文笔,几乎是生动的将战场再现到了李捷,武媚娘,安娜眼前,如同读一篇有血有肉的故事一般,三人都是慢悠悠从头看到尾,好一会,李捷方才感慨的点了点头。 “确实可以动手了!” 歼灭残余的萨拉森人与巴伐利亚人不过是法兰克王国扩张的最后一部分,可与之交战的哈尔瓦人可是匈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支匈人在四十年前曾经在巴尔干肆虐,也是败在了君士坦丁堡城下,如今法兰克人打了哈尔瓦人,绝对能引起匈人的震动。 虽然跟君士坦丁四世凑在一起,有巴尔干半岛的江山可以让他们随意打劫,可是广袤的东欧潘诺尼亚大平原才是匈人赖以生存放牧的家园,最好的结果是十万匈人铁骑自此被调离君士坦丁堡,北上后世的匈牙利与法兰克人决战,大闽就可以趁机收拾了空虚的君士坦丁堡,就算调走一部分或者搅乱了匈人的军心,对大闽依旧是个有力的援助。 不过看完战报之后,武媚娘却是忧虑了起来,担忧的摇着头。 “郎君,大闽对法兰克人的援助是否太过了?法兰克人本来就蛮勇,又有着如此优良的马种,再加上我大闽的战略战术,现在与我大闽是盟友,将来一旦灭亡东罗马帝国与其接壤之后,法兰克人又将成为我大闽严重的边患,说不定还会为他人平白做了嫁衣!” 武媚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年的西晋不就是扶植南匈奴作为晋朝在北方的屏障吗?结果西晋大乱时候,北匈奴是第一个杀进中原,从而引发了长达两百多年的五胡乱华。 不过提到这个问题,安娜却是轻松的笑了笑,俏皮的对武媚娘解释着。 “这点姐姐就不用担心了,法兰克人有分家的传统,并且法兰克人的文化太浅薄,征服了广阔的领土,却不能消化掉,利用完这群蛮夫,挑动他们诸多继承人争斗就可以,只要法兰克王丕平那老狐狸一断气,耶稣都没法让法兰克继续团结成一个国家!” “恐怕郎君也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末了,安娜还小小的拍了李捷一个马屁,效果却是武娘子又是满是醋意白了李捷一眼。 多年当王,脸皮早就练的可以当挡箭牌了,武媚娘的白眼直接当做看不见,又是捏起王玄策的军情读了一遍之后,李捷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照儿,吩咐凤阁通知重臣,明日大朝会提前召开!安娜,明天大朝会,你的那些罗马元老们也要出席!” 临要过年,大闽的重大国事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一般都要拖过年后,突然要提前召开大朝会,明显是李捷心头已经下了决定,要开始做某些事情,同时心头凛然,安娜与武媚娘都是豁然站起,凝重的回答道。 “遵命!” 次日凌晨,盯着一大早上的冷风,朝臣们凌晨五点就已经在泰西封皇宫丹凤门外等候,宰相们负责点名,大小大臣们则是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为什么闽王要提前一天召开大朝会,又有什么重大国策要发行否? 另一面的百多个大闽元老院元老却都是有些哈气朝天,精神不振,他们习惯了懒散的九点以后才去办公,突如其来的大朝会令每个人都是颇为不适应。 辰时,登闻鼓响,泰西封宫壮观的九层城门几乎同一时间张开,经过搜查之后,群臣在宰相引领下鱼贯而入,进入了新建设,规模宏伟庞大的闽王殿中。 与以往要群臣等一会不通,此时李捷已经早早地等候在朝堂之上,倒是让大臣们破感觉有些不适应。 三拜九叩行礼过后,大臣落座殿两旁的蒲团上,此时李捷却又是一反常态,激动的第一个发出声音。 “开元年号已用九年,已到极数,来年春,寡人打算改年号,明年,当为鸣凤元年!” 第1289章.鸣凤元年 莱茵河河畔,维也纳城郊的雪原上 惊心动魄的决战已经进行了一整天,地上厚重的积雪都被穿梭不停的各族武士践踏成了雪壳,甚至一些激战的最激烈的地方,鲜血都将积雪化成了泥泞的泥水,在夕阳的倒映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红光。 被赶出家园,面对生存与否的抉择,几万萨拉森人,巴伐利亚人真是拼尽了全力,几乎人人奋进,死战不退,甚至有挨了斧头,肚子豁出来个口子,胳膊被战斧砍掉,腿被卸了下来的蛮族武士依旧吼叫着酣战不停,简陋的枪,斧头打在盾牌上度昂度昂的响动个不停。 另一头,法兰克诸军的武士同样是士气高昂。 这个时代是中世纪早期社会变革的最大时代,原本日耳曼原始公社近乎平等的部族成员关系亦是分化的越来越明显,上层的贵族占据了大量土地资源,每一次内部冲突,或是战利品,或是国王拉拢的赏赐,贵族阶层每每越来越富。 氏族奴隶的地位倒是略有上升,基督教的传播,经常有贵族释放奴隶,并且为了鼓励积极性,贵族们也经常以自由来诱惑奴隶,可是组成军队的原中坚力量,自由民战士们的状况却每况愈下。 频繁的战争折磨的大量自由人破产,不得不将自己可怜的土地出售,并依附在贵族麾下成为雇农,常年受到严酷的剥削,这将是持续两个世纪的欧洲社会巨变,两百多年后,当神圣罗马帝国正式建立的时候,自由人阶层将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有的则是中世纪典型的封建制度下与奴隶合二为一的农奴阶层,这一暗无天日却超稳定的社会形态一持续就是快一千多年,直到资产阶级革命时候,才会给社会带来下一次剧变。 虽然这些法兰克战士未必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可是他们却也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如果不趁着这个大扩张机会立下军功成为贵族,那么可能一千多年内再没有机会,所以法兰克军亦是尤其的悍不畏死。 而且法兰克人不仅仅接受了大闽精良的装备,更是接受了大闽那种先进的军事制度。 虽然日耳曼蛮族推翻了西罗马帝国,然而实际上不论文明程度还是技术制度,中世纪初期中期的日耳曼诸国都是远远逊色于古代罗马的,难怪一千多年后都有人怀念向往罗马那个秩序时代,战争上,凯撒,马略,苏拉等一系列古代伟人留下的战略亦是被人所遗忘。 如今的萨拉森-哈尔瓦联军就是这种典型中世纪战法,一旦开战不留预备队,全军进攻,拿着斧头的重步兵好不容易保持的盾阵稍微冲击就散乱开,各个部分各自为战,前面拼命往敌军身上挤,后军接不上敌,却依旧挤的一身臭汗,力没少出,却做了无用功。 而此时的法兰克军队则规整多了,十八个军团六个六个轮流进攻,以猪鼻阵拱破敌军重步兵阵列后,迅速以团队撕裂伤口进行战斗,而且出战的军团之间留有足够的缝隙,每半个时辰交换一次,生力军从后头顶上,渐渐占据战场,疲惫的军团则缩回去修整。 如此规模的血战进行到了足足日落,雪原中已经遗落了上万具尸体,舞动十多斤的双手大斧可是件很费力的事,萨拉森联军中许多人的胳膊都在发抖了,法兰克军团的将士同样也都是气喘吁吁了,似乎决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僵持时间。 可仿佛对决战的窘迫视而不见一般,这时候,法兰克国王丕平居然取出了烈酒满是笑容的与王玄策对饮了一杯,旋即很中国化的掷杯为号,来自大闽名贵的琉璃杯在夕阳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旋即重重落在地上,清脆的裂成了碎片。 下一刻,似乎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难怪法兰西骑士在后世几百年中都是最出名的,法兰克人培育出的重型温血马肩高普遍超过了一米四,最重者可达一吨,而且精悍的骑兵还装备上了大马士革打造的精悍重甲,尤其是这时候他们又多了两种大闽教给他们的致胜法宝。 马镫与高桥马鞍! 中国是最早发明马镫的地区,南北朝重骑兵纵横的时代,马镫已经成为了北魏骑兵的制式装备之一,西方的马镫据考古研究,正是眼前被法兰克大军狂攻的哈尔瓦人传到西方的。 如今大闽大规模向法兰克提供,比历史上早了二百多年。 再没有比马镫这种简单的发明更实用得了,的确有脚下空空的马术高手双腿夹着战马也能如履平地,可是脚踏实地与双脚凌空绝对是两个感觉,有了马镫借力,骑士简直是如虎添翼。 而高桥马鞍更是重骑兵的神器,这种马鞍将骑士牢牢固定在了战马背上,接战时候骑士可以发出全部的爆发力量。 于是乎这样一幕出现在了多瑙河畔的,激战了整整一天的萨拉森重步兵眼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令人绝望的景象。 法兰克人层层叠叠的旌旗隐蔽的后方,两支一万多人的钢铁怪物突然从两翼冲出,一吨多重的战马驮着全身都包裹在钢铁中的骑士,踩踏着他们已经压的解释的雪地,狠狠冲向了脆弱的两翼,然后成群的战友竟然活生生的飞了起来,最后到自己面前,给自己的世界涂抹成了一片血色…… 这封战报估计是王玄策在战后写的,以他的文笔,几乎是生动的将战场再现到了李捷,武媚娘,安娜眼前,如同读一篇有血有肉的故事一般,三人都是慢悠悠从头看到尾,好一会,李捷方才感慨的点了点头。 “确实可以动手了!” 歼灭残余的萨拉森人与巴伐利亚人不过是法兰克王国扩张的最后一部分,可与之交战的哈尔瓦人可是匈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支匈人在四十年前曾经在巴尔干肆虐,也是败在了君士坦丁堡城下,如今法兰克人打了哈尔瓦人,绝对能引起匈人的震动。 虽然跟君士坦丁四世凑在一起,有巴尔干半岛的花花江山可以让他们随意打劫,可是广袤的东欧潘诺尼亚大平原才是匈人赖以生存放牧的家园,最好的结果是十万匈人铁骑自此被调离君士坦丁堡,北上后世的匈牙利与法兰克人决战,大闽就可以趁机收拾了空虚的君士坦丁堡,就算调走一部分或者搅乱了匈人的军心,对大闽依旧是个有力的援助。 不过看完战报之后,武媚娘却是忧虑了起来,担忧的摇着头。 “郎君,大闽对法兰克人的援助是否太过了?法兰克人本来就蛮勇,又有着如此优良的马种,再加上我大闽的战略战术,现在与我大闽是盟友,将来一旦灭亡东罗马帝国与其接壤之后,法兰克人又将成为我大闽严重的边患,说不定还会为他人平白做了嫁衣!” 武媚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年的西晋不就是扶植南匈奴作为晋朝在北方的屏障吗?结果西晋大乱时候,北匈奴是第一个杀进中原,从而引发了长达两百多年的五胡乱华。 不过提到这个问题,安娜却是轻松的笑了笑,俏皮的对武媚娘解释着。 “这点姐姐就不用担心了,法兰克人有分家的传统,并且法兰克人的文化太浅薄,征服了广阔的领土,却不能消化掉,利用完这群蛮夫,挑动他们诸多继承人争斗就可以,只要法兰克王丕平那老狐狸一断气,耶稣都没法让法兰克继续团结成一个国家!” “恐怕郎君也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末了,安娜还小小的拍了李捷一个马屁,效果却是武娘子又是满是醋意白了李捷一眼。 多年当王,脸皮早就练的可以当挡箭牌了,武媚娘的白眼直接当做看不见,又是捏起王玄策的军情读了一遍之后,李捷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照儿,吩咐凤阁通知重臣,明日大朝会提前召开!安娜,明天大朝会,你的那些罗马元老们也要出席!” 临要过年,大闽的重大国事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一般都要拖过年后,突然要提前召开大朝会,明显是李捷心头已经下了决定,要开始做某些事情,同时心头凛然,安娜与武媚娘都是豁然站起,凝重的回答道。 “遵命!” 次日凌晨,盯着一大早上的冷风,朝臣们凌晨五点就已经在泰西封皇宫丹凤门外等候,宰相们负责点名,大小大臣们则是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为什么闽王要提前一天召开大朝会,又有什么重大国策要发行否? 另一面的百多个大闽元老院元老却都是有些哈气朝天,精神不振,他们习惯了懒散的九点以后才去办公,突如其来的大朝会令每个人都是颇为不适应。 辰时,登闻鼓响,泰西封宫壮观的九层城门几乎同一时间张开,经过搜查之后,群臣在宰相引领下鱼贯而入,进入了新建设,规模宏伟庞大的闽王殿中。 与以往要群臣等一会不通,此时李捷已经早早地等候在朝堂之上,倒是让大臣们破感觉有些不适应。 三拜九叩行礼过后,大臣落座殿两旁的蒲团上,此时李捷却又是一反常态,激动的第一个发出声音。 “开元年号已用九年,已到极数,来年春,寡人打算改年号,明年,当为鸣凤元年!” 第1290章.出兵出兵 鸣凤初年五月初十,吉日,利远行,亦利兵戈,这一天,在泰西封的西郊平原,大闽再次举行了庞大的出兵仪式。 这一次准备的可比上次充分多了,除了先前已经派遣出去的忠勇八卫作为先锋军外,一直留在西亚待命的李捷起家军队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也被当做了这一次战争的主力,而且派遣回天竺修整的左右武卫,左右卫,左右领军卫等军团亦是完成了休假,早在年初就已经向西亚进发,此时更是汇入了闽王的远征兵团,将主力扩充到了十二万。 还有就进征发的呼罗珊二百二十一个折冲府快二十万人作为后军庞大的的辎重部队,当然,有“好事”李捷也没忘了自己的盟友们,吐蕃又是被勒令出贵族骨干骑兵一万,高加索诸国出兵五万,黑海一带的诸多游牧部落亦是出骑兵三万多。 与其放任这些藩属国主力在自己背后捣鬼不放心,还不如拉出来给自己当炮灰! 闽王的霸权此时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没人敢拒绝闽王的命令,这些外族藩属国兵团也是在出兵仪式上汇入了远征军的队列。 猪牛羊三牲的脑袋摆在了香案前,脖子上还冒着血沫子,礼部的文官还在念叨着长长的《讨贼诏书》历数君士坦丁四世的罪状,以表明大闽战争的正义性。不过李捷明显不耐这些繁文缛节,学着他父亲李世民当年在渭水之盟时候的样子,亲自背着大闽大纛从列成阵势的大军末尾,一直狂奔到了大军先锋。 一路上,一面疾驰,一面李捷还高高举着被龙盘绕的大闽大纛奋声大呼着:“跟随本王!建立不世功勋!” “为本王而战!裂土封侯!” 还是这些东西实在,当兵的提着脑袋拼命为了什么,不就是个美好前程吗?眼看着闽王亲自驰骋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承诺着,李捷所过之处,那些兵士无不是挥动着手中长矛大槊,无比激动的冲天呐喊。 “为了帝国!” “为了陛下!” 如此激烈的呐喊声,听的礼部尚书萧盛干脆将后半卷《讨贼诏书》扔了,诏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将士奋勇杀敌,既然闽王有更好的办法,还用他们再啰嗦做什么? 领着将士们呐喊了好一会,将士气鼓舞到了极限,也迎来了吉时,李捷终于将大纛猛地向下挥舞。 “出兵!” 大闽军团足足拉出了四十多里的庞大行军阵列,五十人一队的小型行军方阵密密麻麻的如同龙身上的鳞片一般,步兵扛着长矛随着行军鼓点左右走的极其整齐,军阵两列,还有骑兵穿梭不停的行进着。 新入伍的波斯贵族重骑兵穿戴着传统的波斯重甲,马鞍上却悬挂着来自大闽的马槊,一个个兴奋的努力挺高胸膛,在阳光下就如同一群行进的铁罐头那样。 来自高加索山脉的山地重步兵则是扛着沉重的大斧头与盾牌闷声闷气的走着,大胡子被甩的一翘一翘的,不过一面走,一面这些山地里出来的蛮勇战士一面还用不服气的目光瞄着旁边行进的整齐大闽军团阵列,似乎对屈居这些矮个子麾下很是憋屈。 可仅仅片刻,他们那点优越感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中,一队披着明光重甲,肩扛两米多长长刀的铁塔形闽军挥汗如雨的跑过,看着那队为首的两米多壮汉寒光闪闪的刀光,这些蛮族恨不得把脑袋藏进裤裆里。 那是真正的蛮荒巨兽啊!前些天一头运输的战象不知道为何受了精,发狂一般在军营里乱跑,踩死撞伤了不少人,他们亲眼所见这个闽人一人独上,就这把陌刀,咔嚓一刀硬生生把坚硬的大象腿砍断了半截多,让巨象轰然倒地。 他们谁敢说自己比皮糙肉厚的战象还硬? 前几日高阳公主求情,给了房遗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他编入了陌刀队,暂代中郎将。 在大唐,陌刀队都有优待,行军时候也有专用的马车来拉着,可是在大闽,在境内行军时候,陌刀队绝大部分路途依旧需要用自己双脚去走,李捷印象中,当年解放华夏的铁军,就是依靠双脚跑过美国车轮子的,所以他也将这种传统发扬到了自己军队中,平时的拉练不用说了,行军,能步行的也不允许骑马。 要知道陌刀手的盔甲可相当于重骑兵装备的重量,更何况还背着一把沉重的大刀,但也就是这股磨炼的劲儿将大闽陌刀队锻炼的甚至超越了唐军陌刀队。 陌刀队的规模并不大,主要是陌刀手要求的身体素质太苛刻,几十万的闽军中,陌刀手也不超过万人,不过这种铁塔一般的兵种却每每如同旗帜一般,所过之处,总能引起庞大的大闽军团士气高昂。 盯着这些铁塔兵,在道路两旁观望的西亚本地居民更是心里发凉。 说起来,大闽的统治,比罗马,比阿拉伯还要让他们恨的心里直痒痒,无他,不论罗马人还是阿拉伯人,组建政府的时候基本上不会破坏当地的宗族,乡间的统治权很大一部分还是他们本宗族的祭祀,或者长老所掌握。 可大闽有自己一套统治机构,君士坦丁堡城下战败之后闽王专心内政,用折冲府这种形式将西亚繁多复杂的各族几乎撕扯的七零八落,原本的社区没有了,取而代之所有人都被编到折冲府之下,原本西亚人视作祖先之地的领土也被闽人移民所占据,逼得那些本地人与闽人杂居。 不少当地人不忿的起来反抗,可李捷却一丝情面都不讲,反抗就镇压,这就叫做征服!三百多年的五胡乱华,华夏也是经历了这个痛苦的融合过程,现在轮到大闽主动去融合别人了! 各族逐渐被拆散,反抗被击败之后,那些宗族也只好讲仇恨藏匿起来,可惜这次出兵又给他们的精神以迎头痛击,看着大闽军团精悍的阵容,心凉了半截的本地人再一次夹着尾巴躲回了他们的稻田中。 他们浑然没有注意到,少了这种各种族割据,各族都安全了不少,孩子可以放心的跑去很远的地方玩,人们耕田时候也不用怕再有别的族杀过来掠夺他们的土地孩童,麦子更是越长越整齐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敌视大闽进入,至少为数颇多的各族开明人士对这种状况都看在眼里,每当行军路过城镇时候,不少跟着大闽发了财的西亚人都对着陌刀队高呼着大闽万岁。 不过如此受欢迎的陌刀队,李捷看了,却还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毕竟现在已经有帝王之实了,不像刚起家那会儿需要去拼,更何况当初征讨高句丽时候,李世民也是坐车去的战场,所以李捷这一回同样心安理得的坐在马车之上,由于这一次需要渡海,庞大的移动行宫倒是没有带出来。 长孙织领着几个嫔妃同样也跟了出来,一起随军的还有不少女眷,当初华夏军队禁绝携带妇女是从李广开始的,就是怕妇女分散了士兵杀敌的心,不过李捷却反其道而行之,一方面达到什么级别可以携带女眷出征作为一种荣誉奖励,一方面,女眷也成了促成将士奋勇杀敌的激励。 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住,还算什么男儿?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惊,就拼命杀吧! 不过此时坐在李捷马车面前的可不是哪位嫔妃,却是他那宝贝妹妹高阳公主,她也是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 看到她关切的模样,李捷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劝说道。 “陌刀队是最凶险的军队,当战局进入苦战的时候,他们必须要顶上去,以身体硬抗敌方骑兵,何苦让他去遭受这份凶险?” “待我把他调到左武卫,打几场小仗,就恢复他梁伯的爵位让他退役,到时候让他好好陪着你,不好吗?” 听着李捷苦口婆心的商议,高阳似乎也动了心了,可仅仅片刻,她却又重重的摇了摇头。 “我高阳的夫婿,必须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看着他窝窝囊囊的样子,还不如让他战死了!” 高阳这说的是气话,不过到头来让李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次攻打君士坦丁堡,我会派他作为主力的,一旦他立了大功,寡人答应你,封他为梁公,上柱国。” 看着高阳公主压住不住的惊喜,李捷又是疲惫的摆了摆手:“孤累了,你下去吧!” 目送着高阳公主离去,李捷喃喃自语道。 “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 房遗爱的事情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出征之前,所有的闽军已经被告知,他们要去亲手创建一个帝国,带着这种恢宏的气势,闽军一路沿着底格里斯河直抵安条克,在那里又与水军汇合,兵分两路奔已经被大闽建设成水军前哨站的罗德岛而去。 六月末,地中海的海风再一次席卷小亚细亚之时,李捷也再一次登上了凯撒利亚临海的那一面城墙,望远镜中,眺望向了海对面朦胧中的君士坦丁堡。 只要拿下这里,世界文明的走向就尽在掌中了! 第1291章.再临君士坦丁堡城下 潘诺尼亚大平原,欧洲第一大平原,后世的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奥地利,塞尔维亚,克罗地亚,乌克兰等九个东欧国家都被包裹在其中,六七月正是秋草肥沃的季节,一望无际的广袤大平原上生机勃勃。 当年的罗马帝国就曾征服过这里一部分,后世李捷所在的时代,罗马尼亚就是由罗马军团老兵退役后领取到土地开发出来的,如今,重新代表欧洲文明的日耳曼人又是再次踏足了这里,多瑙河畔,星罗棋布的法兰克特色定居点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生长出来。 法兰克人的城镇还带着日耳曼人的粗犷,同削尖的木桩钉在地上两排,再用泥土填充实,上面修建篱笆墙,一座城镇的外围就修好了,整个城镇中心是基督化的产物教堂,民居就沿着教堂四周胡乱的分布,没有专门的道路,鸡鸭还有猪羊在城镇中乱走,弄得到处都是粪便,这些法兰克人也不嫌弃脏。 城镇两旁则是大块大块新开垦的农田。 法兰克王国可没有大闽这般实力,可以提供上百万战士在外一年甚至几年的战争补给,冬季打败了阿瓦尔人,丕平仅仅是留下了十六个封臣伯爵戍守新开拓的疆域,又册封了一位巴伐利亚公爵总管这里,留下他们的人马开垦,自己带领大部队就退了回去。 莱茵河冲刷下,肥沃的大平原上,庄稼生长的特别茁壮,虽然是失去了自由的农奴,一大群农民看着挺拔的麦子,依旧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之感,主人吃的上白面包了,至少他们也能多啃几块黑面包! 夜幕降临,外面的农人收拾了农具,又回到了大围子里,城上的哨兵关闭了木头捆成的寨墙,一切似乎都那么正常。 夜幕降临,整个大草原都变得一篇昏暗,没有现代化的时代,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几个巡逻兵捂着手一面抱怨,一面来回不停的走动着。 可是忽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的闪光晃到了卫兵脸上,让他停顿了一秒,趴在寨墙上向下眺望去。 可是下一秒,他脖子上就多出了半支箭杆,像块石头一样狠狠地掉落了下去。 灾难来的如此之快,没等守军反应过来,就有无数狰狞的身影顺着低矮的城墙爬上来,匈人尤其擅长夜战,当年横扫罗马帝国时候,许多次东西罗马军队就是被夜间击溃,罗马人甚至都看不清匈人模样,只能恐惧的称呼他们黑夜的魔鬼! 男人的怒吼生,惨叫声,女人的哭喊声,教堂的大钟叮当作响,人群恐惧的纷纷逃进了教堂中,关紧了大门。一面跟着主教一面握拳祈祷着,农夫女人们一面还战战兢兢的回头,没办法,那恐惧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向魔音一样钻进耳朵中。 忽然间,这声音猛地停了,所有人都是惊愕的哆嗦了下,就连大主教都是惊愕的看相了门口。 下一秒,大门轰然被踹开,一个留着两撇胡子,身材低矮,却拎着把带血的弯刀的匈人狰狞的笑着走了进来。 ………… 一重重火焰在法兰克人新修的城寨上熊熊燃烧起,十八个定居点在几个晚上被焚毁,法兰克人怎么也没想到匈人隐忍了半年多,一发出手居然是如此犀利,新封的巴伐利亚公爵狮子亨利变成了病猫亨利,被十多万匈人骑兵团团围困在修了一半多的维也纳城,一封封告急新拼命地往巴黎发过去。 法兰克人倒霉了,却是大闽的幸运! 这些无孔不入的匈人都被吸引到了北方,缺少了这些匈奴人的骚扰大闽的登录欧洲行动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天从罗德岛出发,运送将士到欧洲的大福船如同过江之鲫,将一个又一个军团下放到了欧洲的土地上。 这次征讨君士坦丁堡可远比三年前那次准备的更充分,而且有了三分之一个马其顿作为依靠,摆平了埃及之后,刘仁轨带领着大闽水师拉网一样向爱琴海扫荡过去,军团则直接在有城墙保护的维西港登陆。 孤军守在这里三年了,当忠勇八卫先锋军本都卫在左千牛卫大将军盛连山的率领下登陆港口时候,骠骑大将军苏烈忍不住给他了个重重的拥抱。 娄师德还真是个有相才的将军,在几个罗马元老帮助下经营马其顿,不但稳定住了这里,三年时间还记累了不少粮食补给,提供给了先锋军的忠勇八卫。 要想将四十多万大军全部运过海,以大闽的运输力也至少需要二十天,于是乎没等后续军队全部到达,盛连山已经指挥军团对君士坦丁堡进行了先期的进攻。 也知道马其顿是个战略要地,三年时间君士坦丁四世没少想办法收回这块土地,向赛萨洛尼卡派遣间谍,劝说当地的豪族,然后在匈人骑兵的配合下大军来夺,甚至从伯罗奔尼撒,亚该亚还有拜占庭三面同时进攻,不过在苏定方与娄师德的共同配合下,都被一一打了回去。 如今,主力军团到了,闽人也可以扬眉吐气的反攻了,忠勇八卫五个军团一齐出动,沿途将罗马人修建的堡垒一个又一个的剪除,没费多大力气,就以优势兵力再一次将罗马人逼回了君士坦丁堡。 八月初,李捷自己也是登上了离开亚洲的航船,离开罗德岛之前,李捷豪气的向全军发誓,此次不破君士坦丁堡,就永远不再返回亚洲! 很巧,又是临近八月十五,四十万大闽军团沿着上一次李绩布置下的营地,再一次半包围了君士坦丁堡。 从城头向下眺望,从海边蔓延到多瑙河直流,到处都是大闽飘荡的旗帜,沉重的闽军铁甲骑兵不断沿着军营的边缘巡视着,马蹄子溅起了大片的灰尘,步兵如墙一般的推进,喊的号子清澈入耳。 站在墙头,东罗马帝国新任的宰相米切尔大公忍不住发出了一千多年前,居住此地希腊人看到波斯大军渡海时候巍峨景象所发出的感叹。 “啊!上帝啊!你为什么将自己变成一个东方人模样,取名叫李捷,然后带着全人类来灭亡罗马呢?” 正好君士坦丁四世也是在城头巡逻至此,听着自己宰相惧怕的感叹,君士坦丁四世忍不住冷哼说道。 “那么君士坦丁堡就是闽人的温泉关!不管来多少闽人,都将通通死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下头!一个不留!!!” 满面狰狞,君士坦丁四世凶狠的瞪着城下头飘荡的闽军黄金双头龙旗…… 第1292章.皇对皇 鸣凤初年八月十一,闽王御驾亦是亲自抵达了君士坦丁堡城下,大闽第二次攻打的君士坦丁堡的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 这一次大闽的实力可比上一次雄厚多了,闽王铁林,关宁铁骑,左右武卫,都是大闽最精悍的部队不说,从去岁开始就往赛萨洛尼卡囤积的各种口径大炮更是足足达到了两千门,至于虎蹲炮这样的小口径炮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这一次攻城军队士气比上一次还要高涨许多,不说大闽的精锐军队,外族阿拉伯雇佣军有了闽军的统一指挥,比分散的各个部族统领战斗力强上不知凡几,刚刚洗劫完埃及,惩罚了叛教者,这一次又是攻略异教徒的都城,八万阿拉伯人雇佣军各个显得杀气森森。 就连被征召当做炮灰的高加索兵此时亦是兴奋非常,出征之前,李捷就与高加索诸多贵族盟约,这一次打下君士坦丁堡,他就以罗马帝国皇帝的身份,在色雷斯边沿分封二十六个高加索伯爵,多瑙河两岸的土地可比高加索山区中贫瘠的谷地好太多,为了达成目标,这些伯爵们又像自己属下的农奴兵许诺,一旦攻下君士坦丁堡,就给他们颁发土地! 都说中国农民是最恋土地的,实际上那一国不是,尤其是这些处于原始封建社会形态,生产资料与人身自由都掌握在伯爵手里的农奴,这个承诺更是致命的诱惑。 高加索诸军的营地中,亦是到处都响起了爹妈生我只一个的难听吼叫声。 也跟老李绩一样,一来到前线,李捷就亲自领着他的将军们去前线视察,距离君士坦丁堡不到三百米,躲在一块坑洼后头,李捷端起了望远镜。 前世他并没有去过君士坦丁堡,这是李捷第一次亲自抵达这里,不过就算去过估计也对现在没有多少作用,毕竟现代化作用下城市早已经面目全非,起不到什么借鉴作用。 相比于上一次李绩攻城,闽军虽然有了新的充足准备,可这一次君士坦丁堡同样也强化了许多。 仅仅守军就多了四倍,达到了八万人,与匈人结盟之后,君士坦丁四世将色雷斯军区的最后一点底子都给吸纳进了君士坦丁堡,还在希腊,甚至更远的欧洲,斯拉夫人中招募兵丁,可以说为了守城,君士坦丁四世已经些走火入魔了,甚至他还将亚得里亚海北面最肥沃一片领土同意割让给萨拉森人,换取这些后世德国人的祖先支持。 虽然这一条没有达成,萨拉森被大闽的盟友法兰克给灭国了,可还是有不少萨拉森武士此时也防御在了君士坦丁堡城头。 还有城墙,上一次几乎被李绩毁掉的外墙这会又修缮的完好如初,罗马人的工程技术的确令人惊叹,相传公元四二一年,君士坦丁堡大地震,外墙塌陷,趁此机会匈奴大帝阿提拉提举国之兵来攻。 从出发,剿灭莱茵河罗马守军,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阿提拉一共了八个月,就这么短短八个月时间,君士坦丁堡军民再次将狄奥多西城墙修缮一新,让匈人灭亡东罗马的企图再次落空,无奈勒索一笔金银,又是退回了顿河流域。 三年时间,君士坦丁堡城墙已经被君士坦丁四世修的就看不出战争一留下的痕迹了,白色的石制城墙在朝阳的映射下散发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气度,而且比上一次进攻显得更加高大。 李绩曾经下令挖掘过的壕沟同样也被填平了,似乎还被夯实过了,此时正是百草繁茂的时候,城墙外居然寸草不生,估计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闽军再次挖掘开。 君士坦丁堡守军同样也是志在必得,看着新一轮的闽军到来,城头上那些蛮族难听的鼓噪了起来,各种乱糟糟的声音相继传来,听的李捷直皱眉头。 难怪君士坦丁堡历经了一千多年大小围攻屹立不倒,先是阿拉伯,后是奥斯曼土耳其,就算火炮时代的奥军也曾经几次铩羽而归,地形上与建筑上,君士坦丁堡的确由着其独到之处,当然,这阻挡不了李捷的决心,他毕竟是后世来的,要是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君士坦丁堡,岂不令无数穿越辈耻笑? 她身旁的安娜同样跃跃欲试,等了半天李捷终于点头之后,安娜带着些许兴奋,在几十个闽军的扈从之下,居然是大胆的冲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一百多米的距离。 “我还是罗马共治皇帝安娜。乔芙妮。希拉克略!我要与我哥哥,篡位者君士坦丁说话!” 权利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子杀父,妹妹与哥哥之间的仇恨达到如此深厚,安娜高昂的声音中都带有一种快意,为了这一次会面,她还特意没有穿汉服,而是属于罗马女皇的紫袍,当年安娜可曾经带领君士坦丁堡居民拼死抗击过阿拉伯人,许多人还记得安娜,她的出现,引得城头一阵混乱。 可不到片刻,君士坦丁四世气急败坏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城头,同样是一身皇帝紫袍,还戴着橄榄叶子金冠,不过一见到安娜,君士坦丁四世什么皇帝气度都没有了,像个泼妇一样双手拍着女墙,暴怒的吼道。 “篡位者?我希拉克略家族怎么出了安娜你这种满口谎言的贱人!大家明眼都可以看到,谁带领着来自东方的蛮族,打到我新罗马的城下?安娜,你才是处心积虑的叛国贼!” 没等君士坦丁堡守军迎合的吼叫一声,安娜快而急促的反驳已经响了起来。 “我的皇位是父亲亲自送来的皇冠,由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亲自加冕,受到了上帝的祝福,以《罗马法》,我的丈夫闽王同样有皇位继承权,我带着我丈夫的军队来争夺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错!” 这些话早就想说了,指着城头,安娜俏丽的脸蛋满是寒霜,无比气愤的尖锐叫嚷着:“哥哥!我带领罗马抗击异教徒敌人时候你干了什么?你害死了父亲!你以阴谋,不合法的手段发动了政变!如今更是你在带领罗马走向深渊!” “这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城投降吧!我与我夫君会给你一个宽恕,让你去雅典的修道院忏悔你这辈子的所作所为!给你一个重新进入天堂的机会!” 吵架这方面君士坦丁四世明显不是安娜的对手,况且他还是真的心虚,似乎某种令他终生难忘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恍惚了片刻之后,他方以暴怒的声音蛮横的吼了回去。 “我才是真正罗马的拯救者!是你!是你即将将罗马送入异教徒的深渊,来人!放箭!谁射死这个异教徒恶毒的女巫,我封他为伯爵!” 安娜还想劝说几句,蛮族的弓箭手已经兴奋的冲上了城头,一阵阵箭雨射下来,逼得那些护兵赶忙把安娜扯下马,用塔盾护着她退了回去,打跑了安娜,城头上的各族守军禁不住兴奋的敲着盾牌,发出起哄的声音。 可就在这时候,轰隆轰隆的巨响忽然在闽军阵地响起,二十多门大炮接二连三的开火了,沉重的石心炮弹打在城墙上,破碎的石片四溅着喷射出来,打的城墙似乎都晃动了下。 还有一炮正打在塔楼上,尖啸的石片打趴下了一大片斯拉夫守军,在塔楼上留下了个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前军,盛连山猛地举起了横刀,高声呼喊着:“大闽!” 前军忠勇八卫十多万人亦是跟着用矛杆敲地,刀打盾牌,同样振臂高呼:“大闽!!!” 山崩地裂般的吼声一时间震撼的城楼嗡嗡作响,大海似乎都跟着咆哮,城头上那些蛮族守军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亦是惊骇的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好一会,才有牧师出来挨个劝说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 第一轮士气上的交锋,是大闽赢了! 只不过李捷却高兴不起来,眺望着城墙上炮弹留下的痕迹,他的面容十分凝重,随军而战的宰相王方翼也是见多识广,他更是恼火的哼了出来。 “夯土墙!” 不要以为华夏的土墙就比西方石墙弱,包砖的夯土墙比石墙更加浑厚,而且受到外力巨力打击时还会产生形变来卸去这股力道,不像石制城墙,刚极易折,火炮投石机打击多了,内部裂痕太多,就会轰然倒塌。 有人说,西方的城墙保存完好,中国城墙所剩无几,就是西方城墙比华夏先进的证据,实际上中国的古城墙很大一部分在蒙古入侵中原时候被拆除,而后建国破四旧时候,剩余的古迹更是遭到了浩劫,这才所剩无几。 经历了上一次战争,看来罗马人也知道了两种墙的秘密,看弹着点,分明已经换上了外层石内层土的双层墙。 这可就不好打了! 这时候,正好安娜也从前线回来,有些郁闷的对李捷行礼道。 “妾身没有完成使命,请夫君责罚!” “无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刚刚那点凝重被迅速藏起来,李捷又是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女人面前,每个男人都总是无所不能的。 只不过眺望君士坦丁堡,李捷的眼神中依旧流露出了丝丝杀机! 第1293章.意外来客 攻击在八月十三正式展开,第一次出动的,依旧是扛着铁锹的工兵。 吸取上一次教训,闽军将军营作为了首要任务,数不清的工兵如同蚂蚁一般四处砍伐树木,然后学着当年凯撒在征服高卢时候的阿莱西亚战役时候的工程手段,巨木排成两排钉在地上,然后在中间填土夯实。 虽然不环保,不过速度快捷,凯撒的五万大军在三个星期内修了二十一公里,高四米的城墙,闽军的工具远比当时罗马人的青铜工具先进,仅仅第一天,围绕大军西面两公里长的围墙已经初现端倪。 《孙子兵法。形篇》曰: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败敌之败也! 李捷的计划,利用充足的人力,在一个星期内首先在君士坦丁堡城外修建一座小城,以保护自己的大军,首先立于不败之地,就算匈人以及斯拉夫人的主力从西北方与法兰克人的纠缠中返过身来,也不让他们再有任何可趁之机! 并且在建设小城的同时,正面,三万种惯了地的辅助波斯府兵,天竺府兵又是沿着李绩挖过的地方重新开凿起了壕沟。 就算你建设了夯土墙又如何?我故技重施,还从你城墙根开个大洞!看你如何应对! 果然,看着闽军阵地上尘土飞扬,就是看不到人影,君士坦丁堡城头又是一片混乱,估计君士坦丁四世又是恶心的够呛。 工程从八月十三开始进行,到了八月二十日,小城已经初见端倪,两条二十一公里长的四米木墙大致将闽军四十多万大军都保护在了其中,两条地道亦是从深层地下打出去好远,马上就要挨上罗马人的城墙根部了。 地表,倒是没有李绩上一次蜘蛛网一样到处乱挖的密集,闽军仅仅是挖掘了几条不太弯曲的壕沟,这次的战略意图早已经暴露,地标壕沟不过是为了掩护地下,扰乱视听而已,倒也不必太过认真。 地下,幽深的甬道中,成群的闽军蚂蚁一样进出不停,一百五十多个闽军府兵排成一排,将一土篮子一土篮子的泥土以此的运输出去,另一头扛着解释船板的闽军则跟在挖掘队后头,每挖出一米多,就支撑起一段横梁。 负责的闽军校尉龙牯还亲自建军在隧道里,不断的喝令大家小心点。 不过这时候,一个休息的闽军小兵忽然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倾听了一会,旋即急切的跑到了龙牯身前。 “禀告校尉大人,通道内有异响,好像,好像有人也在掘进一样!”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临近饭点,龙牯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摸了摸洞壁,他很是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儿!现在头上脚下都在挖洞,有动静不正常的吗!回去,继续干活,早点完成工作量早点换班!” 答应一声,士兵也没太放在心上的回到了工作岗位。 此时,李捷也迎来了个意外的客人。 中军营帐中,一个梳着规规整整的四方髻,身披长儒服,举止颇为高雅的青年公子规规矩矩的叩拜在了地上。 “小侄李承,拜见闽王叔父!” “快快请起!”李捷亲自上前,把这个年轻公子扶了起来。 这人来的实在令李捷颇为意外,惊奇,因为他是齐王李佑的次子! 历史上的齐王李佑跋扈,阴沉,和太宗诸子不和,于贞观十七年起兵谋反,结果兵败被赐死,这一时空有了李捷,不知道李佑那儿根筋不对了,和李捷的关系混的非比寻常,有了李捷的引导,将精力都投放到大海上,如今他是在倭国做着土皇帝征夷大将军,活的颇为滋润。 早在天竺时候,李捷和李佑的通信往来还算频繁,可是到了呼罗珊,通信就少了下来,现在更是一两年没有一封信了,一来李捷忙的够呛,二来现在他所踏足的地方与倭国已经隔了三分之一个地球了,以古代的交通,一封信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到,自然通信就淡了。 如今这个侄子千里迢迢能跑到战场上来看自己,李捷还是颇为高兴的,寒暄几句,就吩咐长孙织,安娜一起置办了酒席来招待他。 毕竟是闽王,临行之前武媚娘准备的好东西不少,一顿酒宴也挺像样,不过这个大侄子兵库郡王李承明显有些郁郁寡欢,到底年轻,藏不住事,陪着李捷喝了几杯之后,就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叔父,这次家父派我来,是有事想要请叔父帮忙拿个主意!” 说着,他就将一卷地图掏了出来,扑在了酒桌上,在李捷好奇的注视下摊开,烦躁的讲解起来。 “晋王军已逼近鸭绿水,辽东国亡,句丽王李承乾,新罗将军金法敏与辽王李泰之子,逃到高句丽的新安郡王李徽举兵抵抗于鸭绿水北岸。” “句丽王李承乾派遣使节,言唇亡齿寒,想请我父王发倭兵共抗晋王军,我父王拿不定主意,所以就请小侄来询问下闽王叔父的意见。” 看着这地图,李捷感慨万千,心头竟然有了种沧桑的感觉,当年图上所绘画的地图,曾经就是自己想大展拳脚之地,可是阴差阳错,却被偏心的李世民夺走,平白为李泰,李承乾两个犊子做了嫁衣。 历史上是李承乾造反失败,早死,李泰滋润的活到了永徽三年,然后不知道那顿饭吃错了,挂了。这个时空有了李捷,两人的结局倒反了过来,永徽三年,辽王泰军中染病,死于痢疾,拉肚子拉死了。李承乾却死过一次大彻大悟,对凡事看开了不少,现在还活的有滋有味的,甚至早几年还派使者来见自己,希望和自己重拾兄弟友谊。 不过李捷又不是二皮脸,那使节见都没见就给打发走了。 现在想想,也幸亏李世民偏心了,要不如何有如今的大闽帝国? 感慨了片刻,李捷才把心思从新回到了地图上。 晋王军指的就是唐军,李治的麾下,这些年他在南边南征北战,李治也没闲着,一**的府兵死命往辽东派,三个长孙皇后的嫡子在辽东大地上打的不亦乐乎,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李世民所期望的。 不过如今战局明朗了,辽东毕竟国小,还禁不住李泰生前的败家,一个辽王墓就耗费了辽东国几年的积蓄,到底挡不住关中大军,如庞孝泰,契苾何力,孙仁师,刘伯英这样的名将,老将,辽东国到底陷落了,战火烧到鸭绿江,心里没底的李承乾联合了辽东国残部还有自己的情妇,也是许久都没有联系的新罗真德女王金胜曼一起举兵抵挡。 也难怪李佑同样心头不安,后世小日本的战略,欲取华夏必先取蒙满!欲取蒙满必先取朝鲜,反过来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李治打下了李承乾的句丽国还不满足的话,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李佑估计此时已经下定决心,派二儿子过来应该是寻求李捷的帮助,求援而来,不过这个李承估计看到闽军屯兵君士坦丁堡城下,肯定是没有精力帮忙了,故而干脆没有提出,李捷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很是认真的看了地图半晌,这才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过李捷刚想开口,看到自己这个大侄子仿佛乡下来的一样盯着自己偌大的中军帐篷啧啧称奇,李捷也是恍然,哑然失笑。 这小子从鸟羽出发,经过福州,南洋,在辗转到欧洲,小半年过去了,以李佑的性格,这会或许已经带兵到了鸭绿江,自己还跟着急什么! 提着酒杯,李捷就想说两句场面话应付过去,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中军大帐似乎都嗡的震动了下,旋即外面就喧闹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心头一紧,抓起身旁佩刀,李捷下意识就冲了出去,刚冲到帐篷口,但见禁军已经将帐篷团团围住,不远处向君士坦丁堡城下挖掘地道的两个帐篷出口处,一股滚滚浓烟不断向外喷出,负责发掘的军士捂着喉咙就往外逃去。 “敌袭!” 防备守军凄厉的大叫着,军营中似乎也响起了喊杀声,到处都能看到打着火把匆匆跑去的巡逻闽军,一副混乱的模样让李捷心头狂跳,上一次李绩不就败在敌人袭营吗!可急忙端起望远镜向城墙看去,可自己修建的城墙岿然不动,上面巡逻的守军还很是茫然的向下眺望着,根本没有大规模罗马军队袭击过来。 敌人从何而来?天上掉下来的?李捷心里忍不住毛了! 就在李捷心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轰的一声,自己身前五米多,地面忽然塌了,十多个禁军惊叫着落了进去,下一刻,从塌陷处,一个手脚颀长的匈人步兵大猫一样跳了上来,轮着弯刀兜头就照自己砍了过来。 地道! 李捷心中猛然明了,可此时刀锋已经直奔自己胸口,避之不及………… 第1294章.据守反击 《孙子兵法》的开篇核心思想就是兵者,诡道也!看起来罗马人运用的真不错。 出发之前,闽军的智谋之士也曾聚拢在一起进行庙算,结合情报对东罗马帝国各种可能反击的态势都进行了推演,可谁都没想到君士坦丁四世也有这么大魄力,对大闽的地道攻城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了闽军挖掘的声音反倒掩护了他们自己。。 罗马守军挖通了闽军的两条地道不说,还挖掘到了大闽的军营底下,连续几天的平静麻痹了大闽,今夜似乎趁着闽军刚刚过完八月十五中秋,并且木墙修建完毕,军心上有了一定松懈,今夜一举发难,打了李捷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切都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在李捷脑海闪过,在那寒光闪闪的弯刀砍自己胸口前时候,思维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了过来。 下一秒,乒乒乓乓的火星四溅还有噗嗤的鲜血飞溅声音一起传了出来。 “叔父!” 李承似乎学过剑道,漂亮的从侍卫腰间抽出横刀,闪电般砍倒了偷袭者,还很潇洒的用拇指擦一下血倒插回刀鞘,这才想起来自己叔父中刀了,关切的上前询问起来。 被砍得一个踉跄,退了两步,李捷倒是没事人一般的扑了扑身上,他衣甲上除了一道刀痕,却是连砍破都没有。 就在占领西亚的过程中,借鉴了一些大马士革刀的技术,闽军盔甲进行了一次更新换代,用上了宋朝才有的冷煅技术,李捷身上的甲就是如此,练出来的铁片放在水流推动的大锤子底下,用水力生生将钢铁锻打到原来三分之一厚度,这种锻打下,钢铁产生的结晶极其紧密,重锤都可以经受住,更不用说质量低下的罗马刀剑了。 当然,这种盔甲太耗费功夫了,装备全军是装备不起,全军也只有常备军的精锐突击部队能装备的上。 眼看李捷没事儿,李承还有长孙织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营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了,眼看着还有各蛮族士兵不断从塌了的地道中爬出,耳朵里到处都是惊慌的厮杀吼叫声,李捷自己依旧是急得可以,一面指挥禁军围剿这个出口,一面焦躁的高声下令着。 “启动紧急预案,各军营军官全部下放到一线军队,全力绞杀入侵者!” 听着李捷的嘶吼,十多个闽军禁军焦虑的四散分散了出去。 站在君士坦丁堡城头,拿着大闽产的望远镜,君士坦丁四世满意的看着城头下闽军混乱成一片的景象。 先前他就已经知道,唐人的力量很强,已经远超过自己,要打败李捷必须用奇招!在填埋上一次闽军爆破城墙挖掘的地道时候,君士坦丁四世有意留下一部分,经过少量拓宽,反倒成了袭击闽军的利器。 如今差不多有八千多来自蛮族的雇佣兵从各处地道蜂蛹到了闽军军营内点火,制造混乱,而他脚下的城门前,三千罗马铁甲圣骑兵还有一万五千余保加尔骑兵亦是集结了起来,那些战马的蹄子还在不断焦躁的踢踏着喷着鼻响。 黑夜是夜袭者最好的盟友,光线限制,被袭击者根本分不清敌我,满眼中只有自己乱哄哄的营地,似乎所有人都在溃逃,这种黑夜的紧张感与孤独感很容易造成不可抑制的恐惧,一旦大规模混乱产生,凭着这支骑兵凶猛杀进去,君士坦丁四世要再将三年前的君士坦丁堡大屠杀重演一遍。 嘴角不断向上勾着,在君士坦丁四世满是笑意的注视下,闽人修建的城门附近亦是燃烧起来,一队黑乎乎的匈人雇佣兵凶残狞笑着将城寨门半退了开。 可就在这时候,君士坦丁四世的笑僵在了脸上,一道白光从望远镜镜筒猛地刺入他眼睛! 早在李绩兵败,大闽统帅部已经好好研究了夜袭的教训,唐军本身就有许多次夜袭成功的经验,这些夜袭高手自然也有反夜袭的办法,虽然庙算没料到罗马人的地道袭击,不过针对夜袭,闽军早就有防备的预案。 既然夜袭最大的障碍是黑夜,那就让黑夜变亮好了! 早在入侵阿拉伯时候,闽军就已经用上了照明弹,这是一种利用镁粉与火药燃烧创造出强光的东西,历史上镁直到一八零八年才被提炼出来,原本李捷也没本事把工业化时代的产物搬到大唐来,所以他之前也没指望。 这还要多亏大闽第一炼金师,当年为李捷造出火药的天师李飞升,当年在大慈恩寺的焰火引起轰动之后,李捷曾经抱怨焰火不够亮,于是乎这位追求完美的老道士又是苦心投入研究。 古代炼金术师的手段还真值得佩服,他们在忽悠帝王将相吃重金属毒药丸时候,也是有相当多创造性的发明的,李捷都不知道什么原理,这货硬生生从一种叫苦土的炼丹材料里分离出了镁,虽然纯度差的很,可是够用了! 一枚枚镁光弹被发射到半空,强烈的白光把半边天都照亮了,混入军营中的罗马偷袭兵身影顿时无所遁形,在他们惊愕的抬头注视中,守卫城门的闽军狞笑着端着钢弩冲了出来,一阵弩箭射击下,几十个健壮的匈人战士当即被射成了筛子。 为了对付孤独与恐慌,李捷还想了个办法,这个办法借鉴于后世美军,闽军士兵出征之前,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块磨得极其光滑的钢片。 这会儿遇到袭击,各军长官一起下令,将钢片戴到头盔上,光滑如镜的钢片稍微接着点光亮,立刻明晃晃的形成了闪光,很好的区分了自己人与敌军,而且看到军营内到处都是反光,受到袭击的闽军胆子顿时也大了起来。 “孱弱胆小的闽狗,去死!”甲字营,轮着寒光闪闪的双手斧,从地道中冲出,健壮的斯拉夫战士冷不丁将巡逻队最后面的那个倒霉闽军一斧头开了瓢,生铁铸造的沉重战斧,哪怕大闽精钢头盔都抵御不住。 然而,没等那斯拉夫战士如同魔兽中的山丘矮人那样缩回洞里隐蔽,十多条反光一下子晃得他睁不开眼。 “这儿有个蛮子!” “杀了他!为李狗娃报仇啊!” 没等强壮的斯拉夫战士看清视线,冰冷的长矛已经狠狠扎进了他胸口。 另一头,丁字营,早几年尽是在南天竺征战而磨炼出的黑齿常之已经将军队组织起来了,一大群闽军组成了排矛方阵,墙一样推进了过来,冲出来四处杀人放火的东哥特战士还没等反应过来,十多人已经在这种浓烈的白光中被捅死成了刺猬,剩余人有的还想用刀,长矛反击冲杀,有的见机快的则是转身就逃回洞口,往君士坦丁堡方向跑。 这样一来,将那些地道位置也暴露出来。 甚至还有些信仰基督教极度虔诚的偷袭军士干脆扔了兵器,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上高叫着上帝,他们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天堂之门洞开,才能在漆黑的夜里释放出如此明亮的光辉,对于这种精神崩溃了的敌人,闽军也不去杀,而是在军官的指挥下,抱来了一捆捆的稻草树枝,淋上点水,然后点燃扔进地道内,在赶紧盖上通道盖子。 刚刚两条闽军地道乌烟瘴气,不少挖掘闽兵甚至活活熏死在了地道中,明显罗马人放毒烟了,可这一回,他们也品藏到了毒烟的滋味,整个通道内,剧烈的咳嗽声在老远都清晰可闻。 君士坦丁堡城头。 “陛下,还,还进攻吗?” 浓烈的白光同样震撼了君士坦丁堡守军,眼看着指挥下的铁甲圣骑兵有的都战战兢兢的跪下祈祷,近卫长官尤里乌斯战战兢兢的小跑到了君士坦丁四世身旁,磕巴的询问着。 刚刚那点胜券在握的胜利笑容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脸色冰冷,他就是用硬邦邦如冰的声音咆哮着吼叫出来。 “收兵!” 城墙内的地道口,一股股的浓烟亦是燃烧了过来,不断有脸熏得漆黑的兵士从里面逃出来,有的甚至跑到洞口却瘫软着死在了下面,对面的闽军营地,那种神器白光依旧不断在闽军头上释放,被围困在敌营中的罗马军团临死前发出那种惨叫嘶声力竭的不断传来,大队大队的罗马骑兵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牵着马,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军营。 这一次夜袭,是君士坦丁四世败了!不但没有击溃闽军,反倒是给自己造成了严重的恐慌,甩着紫袍的衣袖,君士坦丁四世在从人惊愕的目光中冲进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猛地踢上了门,片刻之后,里面就传来了剧烈的打砸声音。 这一夜,城内城外,都乱了…… 第1295章.盗墓神器,异国显威 次日清晨,这种混乱方才直歇,一股股的黑烟从闽军营地上空冒出来,几个关闭了一夜的木头寨门轰然洞开,闽军还算仁义,用担架抬着昨夜格杀的罗马偷袭者出了营地,打着白旗一具一具的运送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 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一人道主义行为,却也够震撼的了,短短半个小时运出去了两千多具尸体,在城墙下陈列了一大堆,还有伤兵经过闽军简单包扎也是蹲到了城下,痛苦的**着,还有透着血的纱布,看的城头上守军震撼不已,好半天,才有教士也是打着白旗,小心翼翼从城门开出一条缝溜出来,领着城内居民一点点往回抬。 闽军是用两根竹竿中间缝上白布做的担架,两人一抬轻松无比,罗马人就没有那么出彩了,拖死狗一样拖着尸体往城中捞,有的蛮族雇佣军头都磨破了,血在地上画了一笔重重的红色,看的城头守军更是士气低落。 不过李捷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 昨夜的袭击,闽军也是受了不少损失,被杀不下千人,被烧毁的粮食帐篷什么都不算了,最憋屈的是有一百多个二百五是忘了带反光镜被激动的自己人给宰了。 打仗死人是正常的,虽然爱护士兵,可这些损伤也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最令李捷头疼的是,从地下掘进,像李绩用过的战术那样,爆破毁坏城墙这一手行不通了。 地下到处都是隧道,谁知道罗马人会埋伏在何处,地道就如同一张吞噬生命的大嘴,多少人都不够填的!掘进攻城战略算是彻底破产了。 更令人头疼的是,除了昨天那些地道,天知道还有多少地道还在自己脚底下,被偷袭了一次已经够说的了,再来个几次李捷也要头疼的崩溃了,想着如同蚂蚁出洞那样袭击过来的罗马人,李捷就是头皮发麻 不过再头疼,战争也要打下去,谁让他选择了霸者这条路,捂着发涨的脑仁思考了半天,李捷忽然猛地一拍大腿。 “有了!” “噶尔襄陵,去把军中匠造都给寡人找来!” 一面吩咐着,一面李捷提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十多个匠造铁匠拿着闽王给的图纸面面相觑,脸上多了条墨痕的闽王却不管不顾,大手一挥就下了指标。 “照葫芦画瓢,用最坚硬的精钢,下午寡人要看到一千柄!” 四十多万大军,为了打造战具,随军工匠就有五千多人,只听到铁匠营里叮叮当当响声不绝于耳,不到下午,被精选出来的一千工兵手中就人手一件家伙事。 下午时分,守城的罗马军又看到闽军四散而出,拿着一种长长的奇门兵器往地上扎,然后倒出来不知道什么看两眼,到了些地方,则挖坑挖下去,弄得一头雾水紧张了半天。 傍晚时分,各营的汇报又是缤纷而来。 “启禀闽王!东营发现地道七条,全部封死。” “陛下,南营发现五条地道,已经控制起来。” “陛下,这群罗马人良心大大滴坏了,居然将地道挖掘到水井下,给咱们放泻药,幸亏闽王爷发现的早!” 听着麾下的禀报,李捷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起码不用再担心脚底下了。 其实李捷的法宝挺简单的,他前世是个考古系学生,打造的就是他常用的工具,洛阳铲! 这东西最开始是盗墓贼发明的,简直称得上盗墓神器,依靠土层的变化找古墓,洛阳附近的邙山几乎被他们盗空了,后来被考古学家发现,又给发扬光大起来,用这东西探查土层尤其方便,地道深埋地下,又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挖开看一看,一千把洛阳铲可算解决了这个难题。 虽然留下了一地坑坑洼洼跟拔完萝卜似得,让巡逻兵稍微不注意就绊个跟头。 洛阳铲这一世没有祸害华夏的古墓,倒是在罗马的土地上先乱挖一通,也算祸水东流了,想到这儿李捷倒是狡猾的笑了笑,可旋即又是苦了脸。 地道攻城是办不到了,虽然有火药这种利器,可是黑火药的威力还是太有限,如果想要崩塌如狄奥多西城墙这种坚固堡垒,没有万斤黑火药埋在封闭的环境中也是办不到,想要攻下君士坦丁堡,又该用什么方法是好? 想到这里,烦躁的李捷忽然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服部半藏,去问问李飞升,寡人交代他的事情五年了!他还没办好吗?” 一个全身蒙在黑衣中的矮子不知道从何处现身,恭敬地跪伏在地上叩首鞠躬之后,又是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偌大的闽军军营到处响了起来,一块块规整硕大的木板被从福船上运下来,装上已经配置好的铁部件,拼合起来,解释的攻城车,巨大的箭楼,云梯开始一点点露出了雏形。 既然不能用奇计取城,便也只好用正途堂堂之阵强攻君士坦丁堡,李捷这也是在为用强做准备。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大地上,利用华夏特有的鲁班锁一样技巧榫接,大闽的攻城器械打造的飞快,不到三天时间,三座攻城塔,十几个撞城冲车已经露出了端倪,庞大的塔身遮住了半边阳光,巨人一样在大地上露出了大片的黑暗。 工匠正在沉重的攻城车上忙上忙下,最后粘贴着防火用的牛皮以及石灰,一面欣赏着自己匠人的杰作,一面李捷却是领着长孙织还有安娜去送别他的大侄子李承。 “闽王叔军务繁忙,送到这里即可了,小侄祝愿王叔早日击灭胡虏,一统江山大业!” 开始在倭国时候,李承还对自己父亲极其推崇闽王而不以为然,可是一路从福州出海,穿越了庞大的闽国国土,他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了,尤其是看到闽军与罗马军团史诗般的对战,他更是觉得自己之前与虾夷土著那些战斗如同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了。 此时李承对李捷也是打心眼里敬佩了,如果不是齐王家族还需要自己,他真想留在闽国,如此宏伟的事业,哪怕做一个马前卒也甘心啊! 看着李承这后生恭敬的模样,李捷倒也是心里暗爽,随手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封写好的羊皮卷递给他,说道。 “这封信回去你路过福州时候,交给福建总督王怀仁,让他把八闽今天督造的二十条海魂还有十八条大福船都交给你,如果你父已经发兵鸭绿水,就用这些船保证后路,一旦情况有变,还能退回来,如果你父没有发兵,力劝他,不要趟半岛这趟浑水。” “渊盖苏文已死,没人拦得住唐军步伐,用这批船守好对马,自然能保证他齐藩不失,还有,老十李治毕竟已经是大唐皇帝,让他别那么执拗,写两封降表哄他开心,又不会少块肉!” “不,小侄心中,闽王叔才是真正的大唐皇帝!!!” 收起了羊皮纸信,李承却打算了李捷的话,很是真诚的重重一鞠躬,让李捷愣了片刻,旋即,一丝笑容却是在他脸上流露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捷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 “用不了多久,就是了!” 送走了这个顺眼的大侄子,李捷又一次变得斗志昂扬,带领禁军回到闽军城寨的时候,他忽然雄心大发,指着那些攻城车还有塔楼就大声的命令道。 “来人,讲这些家伙事儿都退出城寨去,就放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让他君士坦丁看看,寡人就是要用这些东西打下他的城市,取回寡人与安娜应得的皇位的,吓尿他裤子,哈哈哈哈!” 闽王笑的开心了,负责监工的宰相宇文节却差不点儿没哭出来,没等李捷命令完,就气急败坏的从监工塔楼上跑下来,有些急促的劝建道:“陛下,不可啊!” “这些攻城利器脆弱怕火,是我大闽攻打君士坦丁堡的重宝,如果君士坦丁贼狗急跳墙,派兵偷袭,损毁了,对我军士气将是重大的打击啊!” “无妨!我****上国,就该有****上国的气度!有此利器,就应该光明正大拿出来!说不定罗马人吓怕了就出来投降了!”李捷居然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大大咧咧的挥着衣袍。 不过眼看着宇文节还是不为所动,一副苦相,李捷不得不郁闷的对宇文节眨了眨眼,小声说了句:“假道灭虢!!!” “真没默契!” 郁闷的嘟囔着,李捷大摇大摆的领着他家俩漂亮妞又会了中军帐篷,留下宇文节一头雾水,闽王这又是想的哪一出啊! 不过李捷的意志就是闽军的意志,命令下达后,寨墙还是被推倒,几千个闽军拉着沉重的器械从大营中,喊着号子推到了与君士坦丁堡相隔的平原之间。 看着这些精良的攻城器械,君士坦丁堡城墙上,本来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守军果然又是一片哗然,拿着望远镜观望着,君士坦丁四世瞳孔中再次流露出了尤为的狠戾之色………… 第1296章.摸金校尉 成功的文明之间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就如同攻城器械,闽军的井栏,冲车,云梯,撞城锤等虽然与罗马样式截然不同,可是这些大家伙摆放在闽军军阵之前,而且越来越多,罗马指挥官们依旧能大致猜出来这些东西的作用。 比如井栏攻城塔,那是十几根粗壮木头支撑的一个大篮子模样东西,高十二米到十四米,几乎与城墙平齐,几天前还只有三个,现在已经增加了一倍变成了六个,这东西完全抵消了城墙的高度优势,站在这上面,闽军士卒完全可以将城墙上调动看的一清二楚,同时居高临下的用弓弩射击,压制守军。 还有云梯,这东西其实不是梯子,也是带轮子的车六个轮子驮着一条六米多高,十米多长的木头斜坡,斜坡分为两节,要完全展开,也有十多米高,轻而易举勾到城墙,哪怕有壕沟都阻挡不住。 这东西要是推到城下,直接给攻城军队构建了一条冲上城墙的便捷通道,而不需要用梯子再冒死攀爬,节约了进攻方速度与体力,云梯的行装看的罗马工程师直摇头,这东西可比他们罗马的攻城塔楼轻便多了。 云梯也在外面摆放了六个,十二个巨人给守军以强大的精神压力。 至于最多的则是冲车,这种东西顶着一个屋顶样式的人字形盖子,下面大梁悬挂着沉重的包铁头攻城锤,如同撞钟的钟锤一个道理,利用绳索的摆动力量狠狠撞击城墙,城门,是攻击夯土累城墙的利器。 虽然罗马城墙包裹着沉重的石头,可如果用这东西掩护把石头挖开,露出夯土,同样也是一大重要威胁!可别忘了闽军还有火药呢!挖出洞填埋上火药,一引爆,城墙就完了! 这样的冲车多达三十,而且似乎还有增多的样子。 闽国的军事工业极其发达,这些攻城器械在大闽已经生产好,分拆成木板压在船舱下面直接运来,大闽的工匠需要做的仅仅是将其组装起来,也幸好君士坦丁堡临海,如果要是深入内陆攻城,可就没有这般便利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孙子兵法》谋攻篇的中心,李捷摆出家伙事儿的吓得罗马守军屁滚尿流开城投降谁然没办到,不过每天看着自己攻城器械越修越多,对面城墙上罗马人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模样,还是给闽军提了不少气,让士气平白拔高一截。 闽军这么多人上下士气大振之计,也唯有督造军械的宰相宇文节成天苦着一张脸,那模样,活像丢了鸡的乡下土财主。 一转眼,又是七天过去了,闽军的军械已经越来越多,大战的气息压抑的整个城池都沉闷到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 鸣凤元年八月二十六,天晴,地中海气候最后的炎热晒得地面火辣辣的,冒出的野草都荒了一层,酷暑可见一斑。 傍晚时分,大闽军营前,推倒的木寨缺口中,百来个闽军又是喊着号子,拉扯着一架新造出来的井栏出了寨子,*辣的太阳照耀下,光着膀子的闽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油汗。 从寨子缺口运到距离城池三百米的前军军阵,这些兵士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搬运,运到地方,新入伍的一个年轻伍长显呗的拍了拍井栏,志得意满的炫耀着。 “某,真力士也!这千斤的重家伙搬动起来越来越轻松了!” 可惜,没等他自得意满一会儿,来自巴蜀的老兵队正已经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瓜娃子!你要得个锤子!你没发现的吗!这几天这个锤锤,楼楼,都要子吗轻了好些!要不,累死你个瓜娃子也搬不动!” “不可能!这些都是将作监督造!要是质量不过关,工匠他们都要掉脑瓜子的!怎么可能轻了!” “明明就是的轻了,你个瓜娃子!老子伙头兵干了二十斤,一车驴粪蛋多沉,一推就知道了!” “就对不可能!” 一个洛阳音,一个巴蜀音,一面往回走,一面一老一小就呛呛起来,谁也不服谁!可就在两人争论的面红耳赤如同猴腚一般时候,猛地,从军营中传出来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看到没,瓜娃子!老子说的,就是轻了蛤蟆!这不打工匠的腚蛋蛋的嘛!” 带着得意的表情,老兵自得意满的耸了耸肩。 在他们背后,那些负责看守前锋营的官兵揉了揉深目大鼻子,没睡醒一般的探查一圈,就又回到了帐篷躲太阳去了。 ………… 军营中,李捷的脸皮子直抽搐,似乎想笑,似乎又想发火。 他面前,两个长得颇为富态,手上戴满了珠宝戒指,却是穿着大闽四品官服的一老一少两个罗马元老愤怒的上串下跳着,跟被人刨了祖坟那样,唾沫星飞的老高,连闽王的威严都有点不顾了,还十多个倒霉的闽兵则是被扒了裤子,按在地上用藤条使劲抽,刚刚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就是他们发出的。 地上还扔着几把洛阳铲,一大堆带着霉味的金银器扔在一旁。 “两位元老放心,寡人从严治军,对此等恶劣行为一定严加惩处!绝对会还两位元老一个公道!” 大言凿凿,李捷很是气愤的对着两个元老保证道,可旋即却又大手一挥:“这些东西作为赃物,官府先没收了,一旦查清楚案件,到时候再予以返还,现在寡人军务繁忙,两位请回吧!” 垂头丧气,两个元老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闽王中军,离开之前,那个更胖的还回头指着地上挨打的几个兵破口大骂几句,苦大仇深的,就跟被人刨了祖坟一般。 事实上,他们也真的被人刨了祖坟,也难怪李捷表情那么怪,洛阳铲才在他手里问世几天,就真有人拿它去盗墓去了,眼前这几个挨打的货利用出去巡逻的机会,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用洛阳铲打土,发现并掘开了一座罗马古墓,从里头掏出了若干明器。 也和该他们倒霉,回去之后将赃物卖给军中一些收战利品商人时候,正好卖到这座古墓后人这俩元老手里了,该元老家族中曾出过君士坦丁堡市长,其中一枚戒指在家族图谱中记录的清清楚楚,一眼被那个元老认了出来。 可偏偏几个盗墓的都是唐人,唐人主官才不会愿意为了俩罗马鬼子惩罚自己的士兵,于是乎有了闹到闽王前的一幕! 李捷的脸一直紧绷着,紧绷着送走了俩罗马元老,可是好不容易紧绷回了桌椅,他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清末那会,华夏孱弱,各国多少盗墓贼打着探险旗号到中国盗墓,弄得李捷前世那会儿,跟着导师研究课题时候只能利用从什么大不列颠博物馆,卢浮宫高价买回来的微缩胶片,这回好,报仇报到西方人祖宗头上了。 神经质一般的笑了半天,在行刑士兵还有挨打的盗墓贼惊愕注视下,李捷终于收敛了笑容,还是一副笑意对着几个倒霉盗墓贼勾了勾手指。 “你们几个,祖上是不是曹操曹公麾下的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 “陛,陛下,您怎么知道?”为首那个四十来岁的老兵龇牙咧嘴的差不点没把后槽牙露出来,还有个小兵傻乎乎的摇了摇头。 “回禀陛下,小的祖上是赤眉军的,曾经发掘过汉武帝茂陵……”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盗墓兵赶紧捂住了嘴。 居然还真有!汉末三国距离如今才不过三百多年,李捷就是一诈,全忽悠出来了,让李捷直吧嗒嘴,原来曹操真盗过墓啊! “这次的事情,于我军非常恶劣!你们的行为简直侮辱了闽军的正面形象!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寡人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说话声音一阵高一阵低,逗了几个圈子,李捷神秘兮兮的把脸筹到了几个被抽的鬼哭狼嚎的盗墓贼脑袋旁,一股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出来………… 半个时辰后,被抽了一百多藤条的几个盗墓贼闽军拿着手里的木头印章,一瘸一拐的回了军营,他们脸上似乎有笑也有哭,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又是不到片刻,用过晚饭之后,几十个盗墓贼同乡都被他们聚拢起来,秘密聚集在一座帐篷中,刚刚那个最老的盗墓贼头儿满面严肃的将一圈摸金符分发了下去,旋即在其他盗墓贼同乡惊奇的目光中展开了一张地图,满是神圣的表情向他的同伙们宣布着。 “陛下亲封我为发丘中郎将,仉二愣子,焦大肚子还有刘老五三人为摸金校尉,闽王亲自下令,要我等去一个叫英国力士的地方,破坏他们的祖坟龙脉!将他们的明器通通劫掠回我大闽!” 看着地图上半个欧洲之后,孤悬海外的英伦三岛,盗墓贼们眼睛全都露出来无比的光辉,隐隐想起当年官府支持,明目张胆盗墓的滋润,如今终于又回到光明正大的官盗时代了,每个盗墓贼都是在心头狂呼着,摸金一门,当兴也! 不过就在闽军盗墓贼们欢庆的时候,对面的君士坦丁堡也不平静,第二层城墙后头,夜色中,多了数千名身披黑斗篷,手持长剑的罗马守军。 身穿紫袍,君士坦丁四世亲自拿着剑经过他们面前,检阅了全军,旋即用低沉而有力的呼声呼和道:“为了罗马!” “为了罗马!” 同时低声应答着,旋即这些罗马守军训练有素的搬来了城墙后面的大地砖,一个个地道口赫然显露了出来,鱼贯而入,几千人迅速消失在了地道中。 闽军军械营地,突出军营城寨的一部,简陋的栅栏后面,十几个满头金发的闽军守军懒洋洋的围着火堆烤着火,一旁,两米多高的瞭望塔上,负责瞭望的阿兰人依靠着柱子,鼻子里都冒出了鼻涕泡,鼾声如雷。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只大老鼠惊慌的从洞里钻了出来,转眼逃进了草堆中…… 第1297章.再次崩溃 闽军营地内的地道已经全被发现,填埋,可是距离营地还有君士坦丁堡城墙之间大约一里旷野的地下,还是有数不清错综复杂的地道纵横着。 啪啦啪啦的泥土掉落声,平摊的夯实田野上,一个黑洞突然露了出来,两个披着黑斗篷的家伙如同老鼠一般攀爬了出来。 黑夜,黑斗篷,完美的遮掩住了他们的身影。 哗啦哗啦~清脆的水声不断传出来,舒服过后,紧了紧裤腰带,闽军队正帕瓦罗夫坏笑着拍了拍多了一摊水渍的井栏,可以想象,使用这冲车时候,那些闽人胆小鬼一定会被自己浓郁的“男性味道”所倾倒。 虽然高加索各族大多为闽人所用,不过不耽误他们酸溜溜的给闽军使些坏。 满足之后,晃了晃腰,帕瓦罗夫一步三摇的逍遥自在想要回营继续睡他的大头觉,谁知道没走两步,同样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依旧在背后响起。 不对啊!没人出来啊!高加索队正皱了皱眉头,还是转身向发声的地方走去,火堆照不到的阴暗面,似乎有着几个黑影正猥琐的做着什么。 西方同性恋可盛行过很长一段时间,希腊底比斯就有基佬组成的圣军,据说每逢打仗,为了在恋人面前有所表现,底比斯圣军在希腊城邦中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斯巴达人少年进入军营时候,同样有义务为老年兵服务,罗马亦是如此。 进入基督时代后,虽然普世文化唾弃同性恋,可是好几个堕落教皇就曾男女通吃,几百年后的圣殿骑士团团徽还是两个男人同骑一马,虽然骑士团宣扬这是兄弟之爱,可怎么看怎么都有种基情在其中,寂寞的外族军旅中,这种基情亦是如何都禁止不掉的。 帕瓦罗夫的脸上立马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荡的晃荡过去,也想加入这场基佬大会,然而没走两步,他的脸色又是剧烈变化起来,一股浓郁的油味传入了他口鼻当中。 “偷…………” 一个音节憋在嗓子里,没等喊出来,罗马利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负责指挥的将军狄比乌斯阴沉的在帕瓦罗夫衣服上擦掉血迹,旋即又是急躁的催促道:“要快!” 密密麻麻的夜袭罗马人如同蚂蚁一般,不断在耸立旷野的闽军巨型攻城器械上喷洒着希腊火,不到片刻,最外面的井栏已经被这种油脂所包裹,不过罗马人的好运也用到了头。 一队巡逻兵终于响起了他们的职责,扛着矛从帐篷里钻出来,刚巡视了几个攻城器械,冷不丁一队浇油的罗马军正好跟他们撞了个满怀。 两面人全都惊呆了,愣了一秒钟,为首那个粟特人队正这才如梦初醒的大声叫嚷起来:“敌袭!应战!” 十来个阿兰兵挺起长矛就猛地穿刺了过去,偷袭来的罗马兵却比他们更精悍,长剑挑开长矛,几个起落见,罗马人将剑狠狠地扎进了阿兰雇佣兵的喉咙里,胸膛里,血喷了一地。 不过这功夫已经足够前营炸了营了,眼看着大群闽军守军没头苍蝇一般的冲出来,狄比乌斯恼火的从粟特人队长胸口抽出罗马长剑,旋即高叫道:“点火!” 希腊火一个火星子就被点燃成了火海,油脂的焚烧下,巨大的井栏很快烧成了个巨大的火把,连带着附近一架云梯,十来个冲车一起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更加助长了混乱,守卫攻城器械的闽军守兵更加急得跟没头苍蝇一般。 “都出去,都出去应战!” 负责守御,被大闽封为步兵将军的亚美尼亚贵族亚历山大看着这熊熊烈焰,简直要急疯了,几年前大闽坑杀败兵,连贵族都没放过那一幕可是历历在目,亚历山大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没看住攻城器械,李捷能令他脑袋搬家,一面咒骂自己的怠惰,这个熊一样的高加索人一面抄起斧头,在他的呼喊声中,大闽重步兵潮水一样席卷了过来。 在排列成排的攻城器械附近,偷袭的罗马军与闽军展开了惨烈无比的白刃战。 来偷袭的罗马人为了轻装,全用的长剑小盾,几个人聚拢在一起,娴熟的用剑不断的刺杀着,冲过来的闽军不断被他们捅翻在地。 不过这一次闽军内部复杂,既有用长矛的中亚人,又有用野蛮人巨斧,狼牙棒的高加索人,程成片的长矛扎过来,缺乏长柄武器的罗马人亦是成串被捅死,挨上高加索蛮族重步兵的更加凄惨,大斧头虎虎生风的轮下,轻巧的盾牌根本抵御不住,罗马人往往连盾牌带半个肩膀都能被卸下来。 不过这支突袭部队却是君士坦丁精心训练的,全都选的基督教最忠实的信徒,喊着号子,承受着惊人的伤亡,偷袭罗马人却是硬挺着拼命向内深入,将更多的攻城器械点燃。 熊熊烈火燃烧了半边天,李捷精心打造的四架井栏,三架云梯,还有一多半的冲车都陷入了火海中。 毕竟闽军人多,眼看着黑压压的守军越裹越紧,罗马将军狄比乌斯终于承受不住,大声叫嚷着撤退,十几个罗马兵将剩余的猛火油往包围圈薄弱处的闽军重步兵身上一泼,几十个鬼哭狼嚎的火人立刻惨叫着让开了一条路。 两千多罗马守军精锐奔着君士坦丁堡夺路而逃。 多半的攻城器械已经被焚毁,亚历山大的恐惧也是到了极限,怀着对罗马人无比的痛恨,几乎是野兽一般的吼叫,两万守军狂吼着在背后紧追不舍,三百米的距离,眼看着两军就追到了君士坦丁堡大门口。 可就在这时候,禁闭多日的吊桥轰然被放下,后面的君士坦丁堡西大门洞开,滚滚而出的保加尔骑兵与罗马骑兵仿佛黑夜中的魔鬼那样,呼啸着就冲了出来,连自己人都不顾了,踩着几十个罗马轻步兵的尸体,狠狠撞进了闽军追击队伍。 各族兵都有,闽军并没有默契,追击跑的稀稀拉拉,并且不少装备的重甲重兵器,一阵冲锋早已经跑的气喘吁吁,前头的闽军立马割麦子一样被罗马骑兵砍倒,后面的见状更是恐惧的大吼向后跑,转眼间,闽军守军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冲的溃散了。 成群的保加尔骑兵仿佛找到了当年在色雷斯砍杀罗马农民时候的欢乐,万多骑兵紧追不舍,三百多米距离轻易地杀进了闽军军营,从后面将惊慌失措的闽军砍翻,尸体横七竖八转眼倒了一地。 更多的火把被丢在攻城器械上,李捷最后几架井栏,云梯也是被大火所吞灭,眼看着任务完成,狄比乌斯急促的追着罗马大旗喊道:“烧了闽人的攻城器械已经可以,西蒙将军,赶紧撤退吧!” 正一刀将一个焦急奔逃的闽军步兵人头砍落,杀得兴起的保加尔人首领却是西蒙却是哈哈大笑着,嚣张的叫嚷道:“闽军不堪一击,正是趁着他们混乱时候击溃闽军大好时机,怎么能退?” 说着,驱赶着败兵,又是狂笑的往闽军大营杀了过去。 两万多守器械闽军完全溃败了,没有人再抵抗,哭喊着涌向大营,原本闽军的营寨防御坚固,可为了李捷的炫耀,偏偏被挖开了几个大口子,潮水一般的溃军又是将营门口防御的闽军人墙冲散,跟着,保加尔人还有罗马骑兵一万多就杀了进去。 混乱的火光还是迷茫了整个闽军前营。 似乎三年前那次溃败再次重演了! 听着撕心裂肺的嚎叫,隔着熊熊燃烧的攻城器械火堆,君士坦丁四世却是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愕的注视着,喃喃嘟囔着。 “这就打进去了?” 君士坦丁四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成千上万的溃兵做不得假,而且闽军的攻城器械真烧了,中军这会儿都开始有所松动了,这一切又发生在眼前。 “奥古斯都!杀光闽人异教徒的机会上帝已经送到您面前了,再不抓住,就来不及了!”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君士坦丁的盟友鲍德温看的眼睛都红了,急促的在一旁催促着,旁边几个罗马将领亦是焦虑的小声劝说着。 聚拢在城墙脚下,已经有四万多罗马步兵了,不过手心都是汗水,君士坦丁四世却是颤抖的摆了摆手。 “再,再等等!” 就在这会,轰鸣的一声巨响,再也承受不住重力,十多米高的井栏轰然倒塌,砸出了漫天 第1298章.假途灭虢 烈火照亮了半边天,半个闽军营地都是烧的噼噼啪啪作响,瞭望塔,栅栏,马料,成堆的帐篷熊熊燃烧个着,失去了指挥的军士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着,成群成群的被奔腾过来的罗马骑兵砍倒。 在中军,闽军勉强维持了一条脆弱的防线,万多步兵在中军拉成长线,罗马的骑兵与步兵针插海面那样狠狠地捅进闽军军阵中,将这条脆弱的防线撕扯的千疮百孔。 闽军不是没有发射过那天用过的照明灯弹,然而溃散似乎已经成了定局,不论军官如何的约束,溃散似乎依旧抑制不住,败局已定了。 不过不管被撕开多少次,兵士死伤的尸体都垒成了矮墙,可偏偏闽军这条脆弱的防线依旧不倒翁一样从新聚拢起来,也不知道那个军有如此韧性,面对敌军与自己人双重冲击,就是咬着牙死战不退。 闽军成堆的攻城器械这时候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透过灰尘,这条激烈厮杀的战线清晰的映入望远镜中,明明再加一把力就能彻底将闽军击溃,可偏偏最后一股劲儿就是用不上,眼看着罗马军一次次后劲不足,冲上去就被打回来,君士坦丁四世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牙根都发痒。 “陛下,上帝不可能再给第二次机会,下决定吧!” 君士坦丁堡大主教鲍德温再一次在耳旁劝说着,身边的将军们同样跟着殷切的议论着,可君士坦丁依旧木头一样,呆立不动。 这功夫罗马军队已经投入了第二波力量,两万重步兵冲杀进了混乱的闽军军营,可此时还是僵持不下,君士坦丁堡总共守军不过八万,如今的君士坦丁四世可不比以往那么阔绰,这些兵力就是他安身立命的老底子,此时的战场也是摆在了他的老窝门口,他实在是不敢再像在西亚时候那样一掷千军,那样参与天下分割的豪赌了。 全身包裹在钢铁中的东罗马圣骑兵依旧在城下焦躁的刨着土,召集来的各族雇佣兵还有希腊民兵,君士坦丁堡市民军,亦是焦躁不安的交头接耳着,外面打的激烈,大半夜的叫他们出来,打不打,解散又不解散,就这么傻站着,每个人心头都是尤为的焦躁不安,军心浮动不已。 犹豫不决是兵家大忌,可是生死关头君士坦丁四世还是始终犹豫不决,一面还希望现有兵力攻破闽军中军,就这么一分一秒,时间在黑夜中缓慢的前行着。 大闽兵团此时打成一锅粥,闽王在做什么? 李捷的中军大营中,李捷正在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几个盗墓贼从罗马古墓中倒腾出来的明器,银制的波斯酒壶,精美的大戒指,来自西方日耳曼森林古怪的玉雕,骨器,还有两把锈了一小半的共和国时期罗马战剑。 李捷倒是不缺这点钱,不过许多时候都是歪果仁倒腾中国的宝贝,如今将西方老祖宗的明器运回国,这事儿想想就提气。 不过看似闲情逸趣,实际上李捷也不轻松,不然的话他不会心不在焉的抓起同一把酒壶擦了三遍,然后用脏兮兮的毛巾又抹了一把脸。 “陛下!” 这功夫,满面肉疼的宇文节忽然撩开帐篷进了来,李捷立马丢下手中酒壶,急促的迎上去问道:“君士坦丁堡又增加兵力了?” “没有!” 宇文节的回答立刻让李捷跟掉毛鸡一样,悻悻然回身又捡起了那个银酒壶,继续装模作样的擦拭着,眼看着闽王老大不高兴,宇文节事儿却还没办完,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陛下,黑齿常之将军派人来禀告,他的右武卫要撑不住了!” 黑齿常之是百济贵族,在倭国时候归降李捷,为了锻炼他,李捷将南洋托付给他,这些年在南洋诸多岛屿还有南天竺之间打晃,黑齿常之已经破具有大将之威,他从不危言耸听,既然他说撑不住了,那就真是撑不住了。 这话让李捷又愣了愣,一抻头却是向摆在桌子上的大铜壶看了过去,开口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桌上,睡的像个小猫咪一样的安娜立刻被惊醒了,也顾不得擦擦口水,赶紧揉了揉迷糊的眼睛,这时候还没有钟表,还依靠滴水计时,看了一眼铜壶剩下的水面,安娜赶忙回答过来。 “寅时六刻了!” 寅时就是三点到五点,古代一个时辰有两个小时,又分为八刻,水每漏光一个刻度,称为一刻,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升起。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折腾了一夜! 终于,李捷的耐心耗尽了,又是兜了两个圈子,终于狠狠一敲桌子:“擂鼓,发信号,收网!” 如释重负,沉默无声的行了一礼,宇文节转头就出了去。 咚!咚!咚!咚! 哪怕在喊杀四起的战场上,中军的牛皮战鼓依旧穿透力极强,十六面军鼓敲出了金石之声,正在弱势中浴血奋战的右武卫将士顿时精神一阵,似乎重新有了力气,在军官的号子中,居然反冲锋将杀上来的罗马人压退了十多米。 没等西蒙从这突然发力中醒过神来,整个闽军阵地,他们所占据的土地竟然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突然间,烧毁的帐篷,草料堆底下,一个个黑洞洞的地道入口被推开,数不清的闽军竟然仿佛蚂蚁一般爬了出来,而且每人手中都是两米多长的一种没见过长刀,咋一出来,这些人就仿佛瘟神一般,大杀大砍。 全力集中攻打闽军中军的罗马人军阵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打击打的步步后退,这种武器简直太可怕了,沉重的一刀斩下,穿着多么沉重的盔甲,多么健壮的罗马重步兵竟然仿佛稻草人一般的一刀两断,一群这样的大刀兵冲上去,不到片刻,一个大队的罗马军团就能被割韭菜一样砍杀个精光。 不是仅仅罗马人会用地道偷袭,这招还是李绩教给君士坦丁四世的!兵者诡道也!善之善战者,就是要让对手猜不透自己的意图,直到图穷匕见,谁能想到,闽军竟然利用了罗马人挖掘出来的坑道藏兵,到头来打了罗马人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李捷预定下的战略,他示意给宇文节那个成语,假途灭虢,提示的就是这种战略意图,预想取之,必先予之! 春秋时期,晋献公为了灭绝国中放对他的旧贵族并扩大国土,意图征讨旧贵族逃遁集中的虢国,可是虢国与晋国之间,还隔了个虞国,两个国家的力量合起来也很可观,晋献公怕两国共同抵抗晋国,故而在出兵之前,派荀息携带绝宝玉璧,骏马等国之重礼献给虞公,虞公贪婪,收下重礼,就将道路让出来给晋军通过。 十月十七日,有了道路的晋军开始围攻虢都上阳,十二月初破城,十二月末又是一举拿下没有防备的虞国,两月灭两国。 绝宝的玉璧还有骏马是虞国主不可抵御的诱惑,闽军的攻城器械对于罗马守军来说,也是不可抵御的诱惑,李捷故意将攻城器械摆在了城寨以外,就是诱惑罗马守军来偷袭,然后示敌以弱,吸引更多的罗马人出来,野战中消灭他们! 奈何比定力,似乎君士坦丁四世高了点,天亮之前,李捷不得不发起了反攻,不然天一亮,罗马军定然会逃回城去! 闽军突袭出来的伏兵并不多,也只有几千人,眼看着这种大刀兵不断砍杀着自己麾下士卒如同杀瓜砍菜,暴怒的保加尔大首领西蒙忍不住兜住战马,愤怒的朝向一个将军状铁塔般的闽军杀了过去,手中弯刀被他挥舞的呼呼生风。 运动的骑兵对于步兵来将是个天生的杀手,对着一冲信心满满,已经预料到不对的西蒙已经开始计划斩杀敌将,驱散这些大刀兵之后,赶紧带着罗马军团溜回君士坦丁堡,可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西蒙忽然感觉到心头一寒。 咔嚓一声,奔腾的保加尔骏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从马脖子到肩胛,竟然被一刀斜斜的平齐砍下,如果不是自己躲避的快,提前一步从后头跳下马,哪怕镫里藏身都会被这凶残的一刀砍成两段。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凶狠的大刀! 西蒙可不知道,大唐陌刀手,专门就是用来屠杀骑兵的重步兵,陌刀队极盛时候,如墙而进,人马俱碎!杀得漠北草原血流成河,被凶残的突厥人都恐惧的称为剃头兵,在草原上可止小二夜啼! 回身随手一刀,就把气势汹汹的来起砍下马,待房遗爱想再来一击斩下来将人头时候,冷不防十多个保加尔贵族疯了一般的纵马狂奔过来。 冷哼一声抡起陌刀,房遗爱竟然一个人迎战了过去,但见刀光回旋,前面两三匹战马的四条腿连带着骑士的两条腿竟然齐刷刷的被一齐砍落,保加尔贵族无比凄惨的惨叫声中,百多个陌刀兵凶残狞笑着一哄而上,就见那些保加尔人中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转眼间淹没在了陌刀之中,仅仅有大股大股的浓血以及大块的人体躯干飞出来。 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酋长贵族下场了,从陌刀队缝隙中挤了出去,西蒙无比狼狈的向君士坦丁堡疯狂溃逃过去,在他背后,数万已经憋了一夜的闽军主力从寂静的帐篷中冲出,山崩海啸一样杀进了罗马军团阵列中,前后夹击,精悍的君士坦丁堡守军也如同初生婴儿般脆弱,几万人的军阵第一时间崩溃了。 无数罗马守军亦是哭号着向君士坦丁堡溃逃而去,而此时,君士坦丁四世才刚刚下定决心,西城门洞开,沉重的罗马圣骑兵小跑着冲出了吊桥………… 第1299章.未尽全功 熊熊燃烧半夜的烈火此时已经熄了大半,黎明前的黑暗中,借着最后一点火光,数不清的罗马军队惊恐的溃逃着,跟刚刚被偷营击溃的闽军简直一般无二。 李捷既然下了血本去给与,那么他们的名就将作为战争之神的交换物,等待闽军去收割!作为拦截,背后突袭的陌刀队在这种溃逃的洪流中甚至连作战都没办法进行了,在房遗爱的喝令下,陌刀队不得不以百人为队,力士在前,陌刀平举,抵挡冲击。 后面,六个军的大闽精锐军团仿佛出笼的老虎一般,在后头紧追不舍,头上闪闪发光的金属片犹如一大群天兵天将,追的罗马妖魔罗刹无处可逃! 面对陌刀手的一个个三角形刀山阵,尽管满面恐惧,可后头溃逃的骑兵和步兵太多了,前面的罗马步兵,保加尔骑兵不得不在拥挤下嘶声竭力惨叫着被挤向刀山,锋利的陌刀轻而易举戳穿盔甲,划破咽喉,惨叫声与破体的噗嗤,咔嚓声,还有濒死时候喉咙的咯咯声弥漫了整个陌刀阵前。 有的陌刀手甚至脸都被热血给糊住了,睁不开眼,只能胡乱的向下劈砍着刀锋,沉重的陌刀斩进死出的*中,又是噗噗的恐惧声音还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出来,中心二十多个拦路的陌刀三角阵,几乎每一个前面都堆了一层尸体。 直到罗马溃兵跑散的差不多了,明晃晃的闽军要追到前面,房遗爱这才虎吼一声:“收刀!” 挨得近的队正纷纷敲打起盔甲发出信号,看到友军明晃晃的头镜,其他陌刀队亦是依次下令收刀,这种令人心悸的刀山阵方才被缓缓抬起,或是放下地下。 看着死伤一地的尸体还有陌刀队手中大刀片子,就连各卫友军冲的快的,都是一身冷汗,可是当看清楚友军的战果之后,他们又是被刺激的哇哇直叫,更加拼命地向前追过去。 六个卫精锐化作无数股从陌刀队身旁冲过,大显神威的陌刀队却是没有跟上,反而就地放下刀休整起来,陌刀队的装备与重骑兵重量相当,盔甲加大刀至少有七八十斤,就算陌刀队精选的都是力士,可是从地洞杀出,连续斩杀人马逾五千,奋战了两柱香的时间,相当于半个小时,沉重的陌刀队也算到了个极限。 房遗爱自己都是汗水津津从头上,身上流淌下,冲刷出了一层的红色血水,如同淡红色的小溪一般,黎明,就算地中海气候,九月多冷了起来,一股股白气在他额头上笼罩了一层。 不过陌刀队修整的功夫,房遗爱却依旧咬着牙顶着重甲去了尸体堆中,刚刚他杀的一队骑兵非同寻常,他要找找有什么身份证明,好多积累些功勋。 一个代表酋长的金环头饰被摸了出来,脑海中隐约露出了高阳那如般的笑靥,房遗爱满是血污的脸上,亦是流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 天光终于透过东方,放射出了一缕曙光,可新的一天带给君士坦丁四世的却不是什么好心情,而是满眼的血色,数不清的溃兵从闽军阵地上夺路狂奔回来,身后,大闽双头龙旗还有黑色的鳞甲组成了一条钢铁巨龙,紧追不舍。 更要命的是,狭窄的西城门口,到处都拥挤着君士坦丁四世下令出城攻击闽军的第三波军队! “所有人!上城墙!” 短短几秒钟后,一个个刚刚还觉得闽军不堪一击的罗马将军鬼哭狼嚎的跑下城墙,对着一二层之间的军队撕心裂肺的叫嚷着,站了一夜人困马乏的罗马军团,雇佣兵军团混乱的犹如蚂蚁一样迅速攀爬上第一层城墙,后大门打开,不少困顿的外籍雇佣兵干脆骂骂咧咧的跑回去睡觉去了,将守城丢到了脑后。 可就在罗马守军焦急的为败兵挪地方时候,大地忽然都为马蹄声所震撼了,通通两声号炮响过,左面是苏定方,弩失毕药格罗的大闽关宁铁骑,右面是河中郡王李让的阿拉伯人雇佣兵团,两股骑兵如同两股狂龙一般狠狠地扑向了洞开的城门。 刚刚趾高气昂走在最前头,完全由罗马贵族还有宗教骑士组成的东罗马圣骑兵队伍这会儿也慌神了,后面的重骑兵调转马头,干脆想向回退却,谁知道背后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然传来,罗马守军居然猛地推着关上了西大门。 嘟嘟嘟~嘟嘟嘟~城头上的罗马号兵从低到高声音吹响了战号,在圣骑兵惊愕的怒骂中,君士坦丁堡大主教鲍德温猛地向前挥动了圣君士坦丁旗,高声的呼唤着:“罗马的英雄们!上帝已经赐予你们无穷的勇气与神力,为了上帝的荣光!冲!杀光这群异教徒!” 鲍德温大主教是说的威风凛凛,可是圣骑兵们却差不点把他老娘老婆外加女儿孙女私生女全都问候个遍,那是至少五万闽军骑兵!还有着关宁铁骑王牌的玄甲军还有波斯万人不死军铁骑,让他们才三千多骑兵怎么打? 你还上帝的仆人呢,怎么不充满无限勇气与神威跟闽军们拼了? 不过没等铁甲圣骑兵们叫骂够呢,远处汹涌而来的闽军已经几乎杀到了眼前,眼看着关宁铁骑还有波斯铁甲骑兵距离自己已经百来米了,为死亡所压迫,铁甲圣骑兵亦是不得不垂死挣扎起来。 “放矛!” 带着问候鲍德温祖宗十八代的悲愤,骑士团长爱德华无比悲愤的嚷叫起来,毕竟是罗马帝国最精锐的骑士团,划拉一声,上千柄仿佛大号西方长剑的苹果木骑枪被整齐的放了下来。 然而没等圣骑兵预备去拼命,一百二十米左右,关宁铁骑与阿拉伯雇佣骑兵居然停了下来,独臂将军苏烈恼火的看了几眼已经关闭的死死的城门吊桥居然都拉了上来,一群铁罐头还二乎乎的举枪对着自己,苏定方禁不住勃然的怒的命令起来。 “炮阵,打他娘的!” 闽军关宁铁骑算得上世界上最早的炮骑兵,李捷的穿越将戚继光还有古斯塔夫两位伟大改革家的炮骑兵最早位置给夺了过来,二百多门虎蹲炮刷拉拉的声音中被整齐横在了铁骑前面,同时第一排的骑兵亦是举起了钢弩。 距离冷兵器时代巅峰强弩神臂弓威力还有些距离,不过罗马圣骑兵的盔甲同样赶不上巅峰的板甲与冷锻甲,更不要说还有二百颗中药丸大小的铅弹,随着虎蹲炮沉闷的声音响起,弩箭亦是刷刷的响了一排,对面的铁甲圣骑兵立马如同下饺子一般掉落了一大堆。 前排哆嗦的圣骑兵身上插满了弩箭掉落在马下,虎蹲炮则打出好几百个通透伤来,清脆的咣咣打铁声中,一二三排中弹的圣骑兵满面不可置信的掉落马下。 “上马,冲!”独臂都夹了一根马槊,苏烈的大嚷中,黑龙一样的关宁铁骑玄甲队同样整齐的放下了马槊,然而没等苏定方冲出去,对面又是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刚刚还要决死一战的铁甲圣骑兵们居然是狼狈的丢下骑枪,武器,下马投降了! 有点抵抗心的还转过头去,跳进干涸的护城河攀爬吊桥想要逃回城内,骑士团大团长爱德华干脆双手捧着代表圣骑兵的圣君士坦丁骑枪,向苏烈走去想要投诚,气的城头的大主教鲍德温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胆小鬼,叛徒,居然向异教徒投降,通通要下地狱!” 走到一半的爱德华却是扭过头,理直气壮的对骂道:“滚一边待着去,安娜陛下,大牧首陛下,罗马教皇陛下都在闽军这头,你算老几啊!” 鲍德温气的差不点没从城上摔下去。 不过圣骑兵此时对大闽不过是个肉丝,真正的肥肉还在后头,闽军铁骑忽然从两头冲出,两根铁臂一样将溃逃的两万多罗马步骑包围在了其中,无路可走的罗马军队哆哆嗦嗦的挤在了一起,长剑,长矛等这些武器拼命朝四面八方伸着。 队伍整齐,步伐森然的六个闽军精锐卫却是从背后六边形一样将他们围的死死的,各卫将军一声令下,无数强弩冲到了最前头,阴森森的指着他们。 不过此时李捷可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站在井栏上,李捷举足顿胸,悲催的排着大腿叫嚷着:“寡人怎么就这么心急!多等一会多好!” 无奈的看着自己丈夫孩子气的一面,安娜转身下了井栏,扛着双头龙旗却是亲自到了六个卫军前,对着城头就高喊起来。 “哥哥!你已经穷途末路了!上帝已经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罗马皇帝!不要再让罗马人民为你的野心白白流血,赶紧下来投降吧!上帝会宽恕你的!” 本来就已经气的脸色煞白的君士坦丁四世,听完安娜的劝降,脸一下子又因愤怒而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像蚂蚁一般攀爬上来,君士坦丁四世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绝不!!!” 第1300章.屠杀,失之交臂 和李捷博弈,君士坦丁四世几乎就没赢过几回,这一次又是把全城八分之三的兵力赔出去了,输红了眼的罗马皇帝听着安娜的劝降,更是怒火攻心,几乎是疯狂的冲到了墙边上,对着下面狗一样凶狠的咆哮着。 “奥古斯都绝不会放弃属于我的皇位!就算死,我也要如同狄奥多拉皇后那样,穿着紫袍而死!奥古斯都宣布不许投降!你们都得为了我奋战到死!杀!杀!杀啊!” 君士坦丁四世疯了一般的失态让整个城防都是哗然,守卫在城头的军士们惊愕的看着他们仿佛变成了疯狗的皇帝在泼妇骂街,鲍德温大主教也是看出来了不对,任由皇帝撒泼的话说不定军心就瓦解了,赶忙上前一面狠狠地箍住了君士坦丁四世的胳膊向后拖,一面狠狠地又挥了挥手中绘画着双头鹰,基督十字以及其他纹饰的战旗最后叫嚷着。 “为神圣的罗马战死者当升入天堂,投降者将永坠地狱!” 这话糊弄政治老油条,贵族组成的圣骑兵有些不够格,名义上他们是最信奉基督教的上帝骑士,实际上人人心里都有鬼,冲上去必死的战争他们是不肯去的。 可越是底层的军士,对信仰却又是最真挚,最单纯,中世纪基督教权势冲天的原因就是因为西方的无知,不少法兰克贵族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农民更是单纯的可以,生活中除了耕田就是宗教,能不虔诚吗? 连神的仆人大主教都说,战死可以得到上天堂的机会,被围困在城外两万多败兵中还真有人信以为真,尤其有君士坦丁四世的死党骨干鼓噪着对着安娜叫嚣,几百支箭从败兵中射了出来,逼得安娜狼狈的向后退着,旁边的闽军盾手赶忙上前把她护在盾牌后头。 本来李捷就心情不佳了,这场诱饵他付出了两万先锋军被击溃,然后为了逼真,前营三万多闽军都是被践踏的不像样子,虽然这些不是从高加索属国征调来的蛮族战士,就是中亚诸族,可是命却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分,这些都将计入总损失当中。 尤其是攻城器械都毁了,付出这么大代价,再僵持十多分钟,或许君士坦丁堡城中的罗马守军就会倾巢而出,让他包围在城下,从而结束这场战争,可偏偏这最后十来分钟,李捷气势上输了。 本来就恼火的李捷,这百多箭更是如同火上浇油,暴怒的拔出剑,对着鼓噪不停的罗马败军,已经气红了眼的李捷火冒三丈的怒吼出来。 “给寡人杀!!!” 几乎随着李捷的命令,鼓手狠命的再一次垒起了战鼓,前军早已经紧绷多时的弩手齐齐的扣动了弩机,刷的下,一排弩箭落进了大饼形状的罗马军溃兵阵中,前排还在鼓噪的罗马步兵争相扑倒在地。 没等罗马溃军醒过神来,包围的六个卫间隙中,歇过气儿来的大民陌刀手又是仿佛一群铁塔巨兽那样冲了出来,几十米的冲锋几秒钟就到,两米长的陌刀又是狠狠轮进了溃兵当中。 第一排的溃兵甚至盾牌都没举起来,就被砍死在了阵线上,接着第一排陌刀手拖着满是血的刀退后,第二排陌刀手又是狠狠轮刀,砍进了地阵中。 虎吼一声,房遗爱轮刀而下,巨力生生的将一个罗斯人府兵从头到脚的劈成了两半,鲜血淋漓了他一身,随着他疯狂的怒视着,视线当中的罗马人甚至惊呼魔鬼,四处退开。 没让陌刀队专美于前,早已经憋了一个晚上的六个卫同样带着抑制不住的毁灭躁动紧随其后冲杀上来,接着是后方虎视眈眈的闽军骑兵。 队形太紧密,长兵器在溃逃时候已经丢的差不多了,在闽人的长矛大槊穿刺过来的时候,罗马的败兵根本没有地方闪躲,整场战斗都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屠戮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当太阳完全升起来时候,闽军遗留下了这个血淋淋的屠杀场,眼看着遗尸累累,安娜愤怒中夹杂着悲伤,对着城头嘶声竭力的喊了过去。 “他们本可以不用死!就因为你的一句话!” 站在城头上,听着安娜的吼叫声,再看着眼前这一片血,吓傻了的君士坦丁堡守军忍不住下意识的回头眺望了一眼,沐浴在晨光当中,似乎圣索菲亚大教堂沐浴的那种神圣气息更加浓郁了些。 这就是主所要的嘛? ………… 虽然战事显得惨烈无比,不过总体算起来,还是闽军要占便宜了,杀敌一万八,俘虏九千二,多半个罗马圣骑兵团都投降了过来,闽军付出的损失只有一万,而且还都是高加索人,闪人这样的仆从军弱旅,三比一的损失比,要是在攻城战中,完全有可能调过来。 李捷毕竟是经历了不少,虽然没有达到期望值,不过上午指挥屠戮发泄了一通,他的心情很快也是平复了下来,一个好的统帅不应该因为自己坏的情绪影响整个军团,下午李捷宣布全军庆祝胜利,整个闽军上下,顿时欢呼成了一片。 杀戮也是有负罪感的,经历一晚上的紧张格斗,还有上午的血腥屠杀,不少军士的精神都是绷的紧紧的,如果一直保持着这种紧张感,军队很容易出现颓废,沮丧等情绪,适当放松,一张一弛倒是很利于维持士气。 不管怎么说,大闽是赢了,君士坦丁堡守军减少了八分之三,那就值得庆祝! 至少几天之内,估计城内的罗马军团也缓不过来气来再出城进攻,绕是如此,闽军也谨慎的将木墙的缺口修上,这才开启了狂欢,一个个营地中燃烧起了篝火,平时吃不到的新鲜牛羊肉,蔬菜在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甚至还有点酒,闽军的成员几乎来自世界各地,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都被拿了出来,甚至还有将军花钱从马其顿那头顾来了一队希腊舞女来****。 看着*大方的希腊姑娘在七弦琴旋律中舞动着在火焰映衬中格外迷人的小麦色长腿,一个个荷尔蒙分泌过旺的闽军汉子们禁不住大呼小叫着,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 中军帐篷中同样也欢庆了起来,青铜烛树照耀的整个宽大的帐篷灯火通明,十多个靓丽的宫女挥舞着长袖,优美而轻快的跳着胡旋舞,胡琴琵琶与羌笛,声音悠扬梦中来。摇曳的身姿同样也是看的一群大老粗将军口水直流,弄得另一面的文官们面露鄙夷,嘟囔两句莽夫,这才继续盯着姑娘的胸脯冒出来两句酸词。 安娜心情不佳,今日的屠杀,至少有五千君士坦丁堡子弟死在了屠刀之下,明显刺激到了她,作为大姐,长孙织则跟着宽慰则个,所以陪王伴驾的今天轮到了前萨珊波斯国主伊嗣埃三世进献的女儿海黛公主,这小妮子半辈子几乎都是跟着伊嗣埃三世在阿拉伯人的阴影之下逃,逃,逃个不停,如今却是难得的权力之巅,众星拱月,看着李捷麾下臣子们敬畏的眼神,海黛兴奋的不得了,频繁的为李捷斟酒布菜。 李捷心情这会也好了不少,听着麾下欢声笑语,也是兴致高昂的跟着攀谈起来,喝了半个时辰,舞曲也换了几个,李捷却忽然看到了武臣左下角,那个魁梧的身影正在落寞的喝着酒。 高阳在耳边叨叨的声音忽然想了起来,李捷头疼的一拍脑门,旋即从席位上站了起来,闽王是整个宴会的核心,一看李捷起来了,舞女立刻停住了舞蹈,低眉顺目的推到了一旁,大臣们亦是停下了推杯换盏,惊奇的看了过来。 却见李捷摇摇晃晃的下了主位,径直走到了房遗爱席位上,猛地拉起了他的手高高举起,幸亏这货是在坐着,不然李捷还真不够高举不起来。 “今日之战,梁侯奋勇当先,身先士卒,斩杀了蛮夷公卿二十二人,我军能一举击溃罗马蛮夷,梁侯当居首功!” 房玄龄的封号梁公,来到大闽之后,李捷也给房遗爱赐爵为梁公,可是上一次战败,房遗爱已经被一撸到底,废为庶人,如今李捷称呼房遗爱为梁侯,是想趁机把自己这个妹夫从新给提拔上去。 今天这日子,谁会扫李捷不高兴?而且今日房遗爱的确骁勇异常,破阵有功,虽然从庶民提拔到侯还是有些太夸张了,不过想想之前房遗爱是梁公,现在不过是侯,还算他委屈了一层,故而看着李捷举着房遗爱胳膊,将他拉回上首重臣的区域,不论宰相们还是大将军们,也是跟着拊掌叫好,并无反对之言。 接受着欢呼,坐在了闽王左手下,房遗爱激动的脸都红了,三年多的苦楚与憋屈差不点让他个响当当的汉子哭出来,音乐再起,群臣亦是继续庆典,房遗爱只是一个劲儿的把酒倒在杯子里,然后猛地灌进去,不到片刻已经把自己灌得有些迷糊了。 可就在这时候,音乐忽然再一次停下,缺了一个胳膊的骠骑大将军苏定方满是兴奋,用还剩下的右手,推搡着一个狼狈的保加尔贵族模样进了来,一脚把他踹跪下,苏定方自己亦是兴奋无比的对李捷朝拜下,高昂的叫嚷道。 “天佑我大闽,臣在俘虏中,将此人挑出,擒获,此乃贼首君士坦丁四世的女婿,保加尔蛮族的首领,西蒙!” 这人算的上二号人物了,尤其是他在安条克的背叛,让大闽损失惨重,一时间,百多个重臣全都拍案而起,房遗爱的瞳孔却一刹那长大到了极点,旋即又微缩了回去。 昨夜虽然仅仅一刀,一个照面,依旧足以令房遗爱急得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并不太出众的家伙就是保加尔人的首领,杀了秦怀阳的罪魁元凶,如果杀了他或者擒获他的话,恢复公爵简直易如反掌,可就是那么一个擦身,如同李捷最后关头没沉住气一般,他也错过了。 再喝进肚子里的酒,似乎也变得苦涩了起来………… 第1301章.真命天子,逼你出来 凤鸣元年九月,君士坦丁堡城下的战事又有了个新的变化。 那夜屠杀过后,闽军的战术又一次进行了变动,像上次李绩那样,李捷也分兵了,以长子河中郡王让为主帅,率领四万阿拉伯人雇佣军还有忠勇八卫中忠勇节义四个卫,六万府兵浩浩荡荡的离开主战场,绕过了金角湾,攻向了君士坦丁堡的北部堡垒,加拉太堡垒。 后世的奥斯曼土耳其攻灭君士坦丁堡之战的一大转折点就来源于此,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贿赂了守卫在这里的热~那亚守军,热~那亚人同意奥斯曼军从他们的阵地绕到金角湾,袭击君士坦丁堡侧面,于是乎有了穆罕默德二世著名的陆地行程,用原木和油脂硬生生将几百条沉重的海船拖进了金角湾。 不过奥斯曼土耳其如此低三下四的原因,是因为君士坦丁堡北方是属于还算强悍的保加利亚第二帝国,而且还有皈依了基督教匈牙利王国的马扎尔人骑兵随时可能南下支援,夹在君士坦丁堡与北方诸国之间,就算土耳其人脑袋比诺基亚都硬,也得被夹碎了。 不过闽军可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匈人去援助阿瓦尔人,正在后世塞尔维亚与奥地利一带和法兰克人,也就是后世法国德国比利时奥地利卢森堡等几国祖先打的不可开交,整个东欧没有一个强力政权可以援助君士坦丁堡,所以李让可以放心大胆的进攻。 九月二日,已经与三年前截然不同的阿拉伯人雇佣军轻而易举的截断了君士坦丁堡与色雷斯之间联系,君士坦丁堡彻底成了一座孤城。 九月三日,李让准备好了攻势,数百门虎蹲炮对着曾经关押了安娜几年的加拉太堡发动了猛烈进攻,药丸大小的铅弹打在石头砌成的堡垒上,打的碎片四溅,压的城堡中不过一千多守兵根本抬不起头了。 炮火的掩护下,闽军勇士扛着飞云梯,飞快的向山顶的堡垒墙壁冲去。 金角湾中,几十条罗马战舰,商船同样感觉到了大祸临头,不断用投石机,弩炮等攻击器械袭扰闽军侧翼,岸上希腊火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李让毫不示弱,虎蹲炮又是架在岸上与海峡中的罗马战舰对着喷,北方隆隆的炮声与喊杀声,哪怕君士坦丁堡西面的闽军大营亦是听的一清二楚。 其实李捷并不指望李让隔着金角湾就能攻下君士坦丁堡,就算金角湾一侧城墙远不如西面狄奥多西城墙来的完善,坚固,可毕竟隔着海峡,一次能投运过去的病例有限,如后世攻克君士坦丁堡的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费尽心思将战舰运进金角湾,也不过牵制了一部分君士坦丁堡守军的兵力,真正攻破城墙还是依靠西面陆军强攻破城。 不过能牵制住一部分君士坦丁堡守军的精力对李捷来说就足够了,抱成一团的敌军连兵圣孙武子都没有办法,而成功的军事家,不论征服世界的亚历山大大帝,还是打遍西方无敌手的拿破仑一世皇帝,对敌的时候都尽可能把敌人调动起来,只有运动中的敌军才能露出破绽。 李捷也是要君士坦丁四世北面西面两头忙活,累也要把他累出错来。 西线,闽军主力大军却还是没有贸然进攻,一方面攻城器械在罗马人袭击中被焚毁了,虽然绝大部分当做诱饵的攻城器械都是样子货,受潮腐朽溃烂的次品,真东西都在后头藏着呢,可这些样子货毕竟耽误了时间,要继续打造才能补充完善。 另一个方面,李捷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硬生生靠蛮力攻城,他是谁?后世而来的穿越者,李捷就不相信晚了这么多年,自己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还斗不过君士坦丁四世这个老狐狸! 琢磨了两天,从那天君士坦丁四世因为失策而发狂,在全军之前失态,李捷倒是琢磨出了他的一个弱点。 君士坦丁四世太在意这个皇位了! 九月三号,奉李捷之命,如今大闽所占领的各地,有影响力的元老全都被召集到了前线来,陆陆续续有这样的大人物抵达大营,不知道被李捷交代了什么,旋即就在军营内沐浴斋戒起来。 在泰西封舒服呆了三年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狄奥多拉一世都被叫了过来,而且闽军亦是忙碌的在君士坦丁堡城头布置着什么,一大堆精美的布围帐将闽军木墙前面两百米那一段距离包裹的结结实实,谁都不知道李捷又在鼓弄什么玄虚。 不过这一次,被打怕了的罗马军上下没有一个敢出城再偷袭闽军的古怪帐篷,上一次英勇奋战的西蒙大人生死不知,将军狄比乌斯被陌刀卸成五块的尸体现在还供奉在圣索菲亚大教堂,谁也不想被分成五个部分去见上帝。 就这么焦虑的观望中以及不断被金角湾北面的战事吸引经历中,又是五天过去了,九月八号,被夹在快马上都差点没被颠散了架的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狄奥多拉也终于赶到了前线,在君士坦丁堡城头罗马守军小心翼翼的观望中,李捷与安娜再一次盛装出了军营。 他俩这一回可全都穿着象征罗马黄泉的紫袍,李捷身披绘画满十字架,基督,圣母的宽大斗篷,头上还戴着镶嵌着珠玉的金橄榄枝皇冠,安娜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更加女性化的皇袍,两人挽着手率先走出营寨,真是有种天地霸主的感觉。 在他们身后,同样亦是金星璀璨,罗马教皇没有亲自到,不过待在大闽随时听命的教皇秘书捧着个银十字架跟在后头,旁边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狄奥多拉一世同样也捧着一柄镶嵌满宝石的银十字架,两个基督教中最珍贵的大主教代表如同小厮一样伺候在后头,再往后,埃德萨大主教,安条克大主教,亚历山大大主教,大马士革大主教,以佛所大主教同样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再后面则是全副武装的闽军精锐,当日大开杀戒的陌刀手就有千余名,恢复了一半职务的左武卫将军房遗爱亲自持刀开路,禁军都率赞婆,噶尔襄陵两叔侄则是率领禁军护卫在左右。 在君士坦丁堡守军惊愕的注视中,李捷排场十足,一百多米距离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等李捷到那一片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神秘基地时候,噶尔襄陵下令猛地扯开那些布围帐,一刹那,就连城头观望的君士坦丁四世还有大主教鲍德温的瞳孔都是剧烈的收缩了起来。 那真是一地的神器啊! 最中央摆放的巨大的黑木十字架,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个人的形状贴在上面,沾染着丝丝鲜血,那是当年耶稣殉难,被罗马人钉死,沾染了圣血的唯一真十字架。 十字架旁边,当年刺杀基督,同样沾染圣血称为圣物的隆基努斯之枪被整齐的树立在枪架上。 除此之外还有都灵裹尸布,传说中包裹住基督的裹尸布,装着摩西受戒时候,与上帝亲自订立约定十诫的金约柜,甚至一个瓶子里装着,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圣甲虫,当年耶稣诞生时候,不远千里来朝贺的东方三圣王的圣骨盛装的棺材,用钉死基督的圣钉融化后铸造的铁王冠。 基督教发源于西亚,这些圣物也基本上都留在西亚,被阿拉伯人大扩张时期作为战利品收藏起来,历史上直到十字军东征时候才被夺去西欧,不过这一时空有了李捷,他打败了阿拉伯帝国,这些东西就落在了他手里。 甚至当初基督割礼时候的圣****都有人进献给李捷,只不过这东西他嫌弃太恶心,没要而已。 这些东西在基督的世界中等同于传国玉玺在华夏士人心目中的地位,谁拥有,谁就是上帝钦命,名正言顺的天命! 生怕那些罗马守军不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李捷还特意命人写了几米大小的文字注释,这些神器一出,城头上不少贵族都看呆了,鲍德温甚至贪婪的都伸出了手,这些东西他要有一件,君士坦丁堡下一任大牧首的位置都能铁定他跑不了了。 不过仅仅片刻他就醒过神来因为身旁一种无比冰冷的酷寒几乎冰的他灵魂都僵硬了,斜眼望去,君士坦丁四世那张苍老的脸上凝固着一种犹如世界末日即将由他手里释放的表情,阴森而恐怖。 “奥古斯都,这些都是闽人找来的假东西,糊弄您的!千万,千万别上当!”鲍德温劝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可就在这功夫,安娜又是用希腊语大声的叫喊起来。 “兄长,你看到没有!谁才是被所有大主教承认的罗马皇帝!谁才是得到上帝眷顾,拥有所有神器的罗马皇帝!只有我和我夫君才是!” 眼神中无比的轻蔑,安娜傲然的高声宣布着:“就算你占据了新罗马,也永远改变不了你不过是个篡位,谋害父亲的贼而已!!!” “贼!!!” 这一声如同九天惊雷,回荡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空,鲍德温已经不敢再劝,因为他看到君士坦丁四世的脸已经红如魔鬼,额头上青筋暴跳,犹如几只蚯蚓爬来爬去,脸皮子都在抽搐了。 神经质一般的言语从他口中不断冒出。 “我,我才是真正的奥古斯都!杀了他们!他们都是冒牌货!” 轰隆一声,禁闭多日的君士坦丁堡西城门大吊桥再一次轰然放下,城门洞开,军阵整齐的罗马军团从城门中鱼贯而出,开始在城墙下列阵,似乎真的要拼命了一般! 看着这一幕,李捷面带得色的晃了晃手中黄金权杖,在城北城南他全都埋伏了骑兵,还有十二万精锐军团就在他身后一百米处枕戈待旦,只要君士坦丁四世被他激的一出来,大军齐出,就可以在野战中碾死他! 第1302章.知己不知彼,李捷再倒霉 《孙子兵法,九变篇》明确提到了将之五危。 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这是作为统帅不该有的五大性格缺陷,有勇无谋,贪生怕死,急躁易怒,过于自尊还有太溺爱民众,无大局观! 君士坦丁四世倒是有谋,一点儿也不冒进而且不怕死,怕死的话在安条克之围时候他就投降了,几次计谋博弈,说明他不是个急躁易怒的人,至于溺爱民众?为了获得匈人的帮助,君士坦丁四世不惜同意他们劫掠巴尔干,说他是个反面典型还差不多。 君士坦丁四世唯一犯得,也只有廉洁可辱也这一条了,他太看中自己这个皇权君位了,几次战场失态都是因为这个皇位!安娜劝降时候他首先想到的还是这个皇位,这让李捷看到了机会。 二百多年前,五胡入华时候,羌人姚襄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姚襄此人就犯了将之五危的第四第五点,勤政爱民,太过爱惜名声,时前秦苻坚与羌战,姚襄坚守不出,苻坚命人诋毁姚襄沽名钓誉,以全城百姓为代价为了抱住自己的位置,结果姚襄受不住激,与苻坚战于三原,兵败被杀。 名之一事,累人不浅,君士坦丁四世也是范在这上面,果然,随着李捷故弄玄虚,用收集来的基督教神器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君士坦丁四世果然爆了,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轰然洞开,甲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出城来,在城下列队集结,看样子似乎为了皇位与尊严,要与闽军决一死战了! 眼看着罗马军滚滚向前,双头金鹰旗密密麻麻的飘荡空中,军阵森严,李捷非但没有一丝惧怕,心头还是禁不住大为得意,一个字,爽! 身边就有甲兵两万余,左近二十里,苏定方与完颜阿骨打两支三万人骑兵同样虎视眈眈,一旦打起来,不到五分钟就可以抄了罗马人的后路,李捷的算盘打的可是颇为美好,一旦罗马人进攻,他先用身边两万人作为饵兵拖住君士坦丁堡主力,等苏烈与完颜一道,截断君士坦丁四世归路,再几十万大军压上,君士坦丁堡唾手可得。 然而兴奋中的李捷忘了《孙子兵法》中还有一句话,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reads;嫁给总裁不好玩。不知彼而知己者,一胜一负! 举起手中令旗,李捷刚要下令作为仪仗队的军团靠拢,抵御罗马人的进攻,冷不防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却是突然在君士坦丁堡城头打响。 轰隆一股白烟,接着是令人耳膜发痒的空气摩擦声,没等李捷反应过来,他身后十多米外的真十字架哗啦一声就碎成了碎片,周围五六个归降的罗马元老被碎片插了一身,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历史上的真十字架就曾在萨拉丁与圣殿骑士团的战斗中被砸成了碎片,这一个时空还是难逃厄运,只不过与基督死在同一十字架下的罗马元老们是感觉荣幸,还是憋屈,就不得而知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直到两三秒钟,李捷才反应过来,大炮! “保护陛下!!!” 没等李捷多做思虑,赞婆已经惊骇异常的大声吼叫起来,百多个将士立马用血肉之躯组成巨大的盾阵屏护在李捷身前,扯着他和安娜就往回退却,剩下的大主教元老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想也没想,十字架都扔了,圣物也来不及管了,撒腿儿就跑。 被禁军裹挟着往回退,没走两步,李捷的脑筋也转开了,也是焦虑的大声叫嚷起来:“都散开!散开!” 倒不是李捷爱兵如子,该惜命时候他可怕死的很,他要玩完,辛苦打下的基业就完了,可这是面对炮击!越是密集的目标越容易被集中打击,站在人堆里反倒不安全。 谁知道禁军将士们还以为闽王是爱护他们,感动之余盾阵维持的更紧密了。 就在李捷欲哭无泪的时候,轰隆轰隆又是两片白烟,保龄球大小的铁球子狠狠扎进了禁军盾牌阵,结实的塔盾这时候成了纸糊的一般,两颗炮弹的行进路线上,成排的禁军被打倒,惨叫与鲜血蔓延的到处都是。 咣当一声,李捷身前的禁卫好歹用盾牌挡住了这强弩之末的炮弹,绕是如此塔盾也向后裂开,胸骨都被打的塌陷出来,噗嗤的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眼看是不活了。 真是冷汗直冒,这时候生死之地,李捷也顾不得帝王尊严了,撕开了身上显眼的皇帝斗篷,一手扯下安娜的斗篷,一手拉着她拼命地向后溃逃,从层层叠叠的禁军缝隙中就扎了出去。 毕竟赞婆也跟了李捷这么多年,也算是粗中有细,眼看着李捷丢下的紫袍他也明白了过来,伸手把两件衣服全都捡了起来。 “传我命令,散开!为了陛下,分散缓慢后退!” 似乎杀身成仁的吼叫了半晌,赞婆伸手就把两件紫袍塞进了两个他总看不顺眼的贵人子弟怀里,又是激情澎湃的吼叫道。 “掩护陛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赞婆撒丫子也跟着跑了,他也不傻。 计划全都打乱了,这可是头一次闽军自己也面对炮击,眼看着闽王后退,原本预备作战的甲士同样惊慌失措,两万人亦是争先恐后的向回退却,整个闽军军阵乱作一团。 眼看着有机可乘,已经出城列阵的罗马军团各个将军一个个都发出了兴奋无比的喊叫声:“打败异教徒的机会上帝已经展现给你们了!杀!!!” 咚咚的罗马行军小鼓响起,整齐的罗马步兵呈阵列小跑着飞快挺进了出去,虽然不通三十六计,可是趁火打劫的道理他们也懂。 好歹这时候,北方沉重的马蹄声大作,原来是听闻炮声,北方的苏定方部骑兵没等发令,率先杀了回来,沉重的铁甲骑兵猛冲罗马军侧翼,卡车一样的冲击力直接冲夸了北方那个罗马军团,眼看气势汹汹的大闽骑兵随时要包抄自己后路,咄咄逼人的罗马军团这才停住追击的步伐,横向调转阵列,就地抵抗起来reads;梦的眼睛。 城头上,不想打到自己人,再加上弹药不多,君士坦丁堡城头这才没有继续炮击。 兵戈相交,鲜血喷溅,两个文明最精锐的军队在君士坦丁堡城下,倒是上演了一场公平战斗,苏烈的骑兵反复冲击君士坦丁堡步兵,结成阵势的步兵又是用长矛,弓箭把闽军挑落马下。 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眼看着闽军的大队人马经过整理,再一次冲出城寨,君士坦丁四世这才下令军团退回城中。 战斗结果,似乎闽军占了些便宜,苏烈冲夸了罗马一个军团,然后几次冲锋中又冲乱了对方数次,闽军阵亡了三百多人,而罗马人在战场上丢下的尸体就有五百,撤退回营之后,不论君士坦丁堡还是大闽军团都宣布自己才是胜利者。 城头,大主教鲍德温亲自给杀敌的步兵祝福,颁发勋章,大闽则更实际一些,表扬的同时,直接几口袋金币发了下去,看的闽军骑兵人人眼红,恨不得再和罗马人厮杀一场。 不过李捷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抢救回来的真十字架碎片,被不知道谁踩扁了的圣甲虫,多了几个脚印的裹尸布,还有称为银片的圣杯,脸上的肌肉抽搐个不停。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今天我军还是胜了,大大打击了君士坦丁贼人的嚣张气焰,陛下应该高兴才对!” 眼看着李捷嘴角抽搐的模样,就算宰相们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出,王方翼小心翼翼的在下面劝说着,听的李捷却是火气更大,脑袋一个劲儿的迷糊。 好一会,李捷方才稳定了下情绪,揉了揉脑门后,却是猛地一拍桌案,阴沉的喝令道:“不论如何,想办法打掉罗马人的火炮,搞清楚他们怎么得来的,有多少!然后毁了他们!拿不出个章程来,晚饭就不用吃了!!!” 说着,李捷愤懑的转身就走,转眼出了中军大帐。 罗马人的火器来源倒是很好猜测,虽然大闽一向主意火器的管理,不容许火器,火药外流,可三年前,李绩麾下的大闽军团可是整个被罗马人击溃了!就算李绩执行了销毁任务,战场遗落一部分火药以及可用的大奖军炮,还是可能的。 这个数量不会大,因为大臣们对火药的保密政策可是放心的很,不管军事的宰相都不知道火药秘方,而且大闽火药还是磨成粉的,这年头又没有化验仪器,谅他罗马人也偷窥不来。 相比之下,群臣还是更关心李捷的情况,毕竟闽王有遗传的家族病,连续失利的情况下,谁都怕他有个好歹,并且君王又没有法律约束,一个暴怒的君王,尤其可怕,被杀了都是白死,这也是历史上敢于犯颜进谏的士人备受尊敬的原因。 跟着心不在焉的商议了一会,宰相中心思最细腻的来济还是忍不住扯住了监督庭前的宦官斯婆罗提陀询问道。 “陛下去哪儿了?” 随意透露闽王行踪可是大忌,可这么多宰相,六部尚书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又不敢不说,最后斯婆罗提陀不得不硬着头皮,顾左右而言他的向身旁另一个小太监训斥道:“刚刚陛下问俘囚保加尔寇西蒙何在!还不派人领路去!” 这是变相说了李捷去向,听的宰相们都是松了口气,原来李捷去找被俘获的保加尔人首领西蒙麻烦去了,李捷能把火发出来,倒是让大家安心了不少。 可就在这会儿,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忽然从后营传了出来,听的在场大臣又是菊花一凉,心中默默为西蒙念了两遍往生咒。 仁兄走好啊! 第1303章.怀疑 李捷的确在折磨着西蒙,不过跟群臣想象的却不大一样。 毕竟不属于这个时空,李捷的思维和这个时代君主还是不太一样,就比如对待大闽这个巨大的政治集团,李捷的感觉更像是后世跨国集团,他这个总裁虽然可以在集团作威作福说一不二,可是还没有到看员工不顺眼就把他们杀了的缘故,只要不跟着他对着干,李捷再大脾气也不会轻易撒在自己人头上,所以来济王方翼等倒是白担心了一回。 而且李捷还就有这么个倔脾气,凡事愿意较真,虽然也处于兵圣孙武的将之五危之中,可有的时候却不见的是坏事,就比如现在,跟君士坦丁四世斗智吃了亏,李捷咬牙切齿的还要与他继续斗智斗心眼,不把他算趴下就不算完。 主帅穷尽智慧变化之道,而不是硬拼蛮干,对于军队来说,无疑不是一件好事。 可对于西蒙来说,就是件坏事了。 扣押他的大帐篷昏暗的很,出了门口处透着一缕光之外,整个帐篷阴沉沉的仿佛死去一样,而就那么一丁点光线,却又被那个可怕男人的身躯所阻挡,仅仅能看到他背光而阴沉的脸,还有身前四个凶猛健壮的闽国甲士龙鳞一样黝黑的鳞片。 李捷实际比他小十七八岁,可如今西蒙的感觉他才是个老狐狸,自己反倒成了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从抓到他开始,西蒙认为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他曾经背叛了安娜,在安条克接着安娜的情面混进闽军,面对君士坦丁四世承诺的罗马帝国下一任皇帝的位置,他又一次背叛了,通风报信给希腊海军,策反蛮族降兵,给了大闽痛彻心扉的一击。 西蒙可知道,闽军上下恨透了他,也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可最折磨人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被关进这个漆黑帐篷中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每天除了早晚两顿饭会有人从外面送进来外,在无丁点动静,漆黑,等待,窒息的感觉逼得西蒙都快要疯了。 而今天李捷一到来,又给他出了个艰难无比的抉择。 “怎么,西蒙先生,您还没考虑明白,还要继续给君士坦丁贼,那个篡位者卖命到底吗?” 李捷不紧不慢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脑门上汗珠子滚滚向下流淌着,拿着牛耳尖刀的手都在发抖,西蒙还在剧烈的精神翻滚着。 其实他和君士坦丁四世的关系不过彼此利用,根本谈不上什么忠诚不忠诚,要是有一线生机,说什么西蒙都会抓住,可他实在吃不准李捷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按他说的做,李捷却是在戏弄自己,到时候自己死了不说,还要连累君士坦丁堡城中的妻儿,他可就死不瞑目了! 君士坦丁四世没有儿子,有的仅仅是两个女儿,他可有,而且四个儿子全在君士坦丁堡了,不容的他不好好掂量。 “既然西蒙先生不愿意接受寡人最后给你的机会,那就算了!”似乎耐心终究耗尽了,李捷背负双手,悠闲的就要走出去,这一动作也终于将西蒙逼到了极点。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命没了就什么也没了!在那个绑在凳子上的男人哆嗦,恐惧到极限的叫着不要中,咬着牙,西蒙将手中的牛耳尖刀狠狠地捅了下去。 痛苦被分为十级,女人怀孕分娩是最痛的第十级,而男人蛋碎一地仅次于这个第十级,被牛耳尖刀生生扎进了两腿之间而且拼命搅动着,那个被绑在凳子上的男人发出来简直不像人声的惨叫,嘶声竭力的吼叫了足足一分多钟,这才终于只撑不住晕了过去。 嘶声竭力的惨叫听的李捷自己都是后背发麻,暗骂一声变态,李捷面上则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西蒙先生,如今你终于站到了正确的一面,和寡人站在了一起,恭喜你!” 被废了的男人叫萨普尔提斯,是君士坦丁四世的侄子,萨普尔提斯的父亲被多疑的君士坦丁剜去了双眼关进了修道院中,他自己却是死心塌地狗一样跟在君士坦丁的身后,整个罗马皇族中,君士坦丁四世最信赖的也就是他了,与西蒙合军一处,却还特意派他来监视西蒙。 李捷要求杀了他还好,偏偏却是废了他,让他不死不活,命根子的仇恨,如果此人回去,估计君士坦丁四世吃了他的心都该有了,凶残的做完这一切,西蒙自己亦是被汗水打湿了,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哆嗦的说着。 “西蒙就是闽王您的一条狗了!请,请您宽恕西蒙之前的野性难驯!” 这个比喻倒是够贱的,听的李捷又是嘲笑的点了点头。 “你的忠心寡人知道了,寡人会给你个合适的位置的!” 说完一挥手,径直的出了囚禁帐篷,四个甲士亦是不做声的连凳子带那个倒霉鬼一起拖起,拖拽向了外面。 血淅淅沥沥的流淌了一路。 帐篷帘子再次被盖上,讲光线遮蔽,又把保加尔大首领给遮盖在了阴暗中。 帐篷外面,同样几个汗水湿透了衣服的罗马人,希腊人看到萨普尔提斯的惨状,同样吓软了腿,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一刀的折磨,估计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包括被关在城外,被几万大军吓得投降的圣骑兵团长爱德华,六个被俘虏的罗马将军无不是磕头不止。 “陛下饶命,臣等真的忠心于您还有安娜陛下啊!” “你们都挺清楚了?西蒙下手废了君士坦丁的侄子?”李捷却是阴阳怪气的反问着,听的几人更是磕头如捣蒜。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那就好!”更加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捷挥了挥手,那个倒霉的罗马皇帝侄子终于被彻底拖走,有来自埃及经验丰富的净身师来帮他洁净的彻底一点,反正在达成李捷政治目的之前,他可以活的很滋润,虽然男女之事是不用想了。 看着跪在地上哆嗦着生怕砍小头的几位,李捷挥手招呼过了赞婆,小声在他耳朵旁吩咐了几句。 ………… 傍晚,不论大闽军团还是君士坦丁堡城,都在欢庆他们上午的“伟大胜利”,黄昏的光线从西方投下来时候,大闽军营的大门却是轰然打开,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人或是骑着马,或是步行,手里拖棒槌一样拎着失而复得的武器,一个个仿佛丢了魂一般被赶出来。 闽军一共释放了一万多人,包括西蒙的麾下保加尔人五千多,圣骑兵两千多,还有两千左右希腊步兵,恍恍惚惚如在梦中,这些人就被闽军推搡出了军营,旋即咯吱一声,沉重的包铁木头寨门又是狠狠地关了起来。 关门的声音让西蒙一个机灵,终于从昏昏沉沉中醒过神来,这算什么?下午还逼着他对同僚下刀子来纳投名状效忠,这晚上没有任何提示,就这么放他和他的手下们回去了? 闽王这是有着什么阴谋? 不过不管什么阴谋,小命要紧,确定闽军真把他们放了,吆喝一声,一马当先,西蒙就拼命地向君士坦丁堡城墙跑去,跟在他身后,乱七八糟的声响中,一万多俘虏兵也如同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儿一般,拼命地向君士坦丁堡城墙跑去。 不过一里多的路程,骑马转眼就到,可临近城墙,西蒙又是慢了下来他禁不住犹豫了,怎么跟君士坦丁四世解释自己如何回来的?难道告诉他,自己一刀就把他的宝贝侄子丁丁给剁了,然后闽王大发慈悲的就放自己回来了? 这下子可算明白了李捷的用意,西蒙一肚子郁闷的回过头去,却正好看到了同样满脑门汗珠子,更加心情忐忑的圣骑兵团长爱德华。 这货的政治问题比自己都严重!他是投降的。 西方形容政客,混蛋****无赖的结合体,两个不要脸的政客仅仅对视一眼,一个臭名昭著的联盟无声中达成了,心头有了点底细,站在城下,西蒙就嘶声竭力的吼叫了起来。 “开门!我保加尔大酋长!罗马帝国共治皇帝西蒙逃回来了!” 早在闽军开门赶人时候,神经过敏的君士坦丁堡已经开始戒备了,这会听着下面喊声,十几个罗马将军更是惊奇的探出头去,可是谁都没敢开门,让西蒙焦躁的在护城河前等了小半个时辰君士坦丁四世那张苍老的脸这才出现在城墙上。 看着下方回来的自己人,君士坦丁四世那双老狐狸般的昏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狐疑………… 第1304章.趁火打劫,夜袭君城 城门终究是开了,此时君士坦丁堡防守太缺人了,金角湾对面的战斗又牵制了罗马人一万多兵力,防守过于宽敞的双层城墙,君士坦丁四世手里兵力已经有些吃紧了,他不想放弃这支生力军。 然而保加尔骑兵还有雅典步兵,罗马圣骑兵受到的却不是英雄般的欢迎,而是敌视,十字弓手还有弓箭手防贼一样从双层城墙两翼盯着,狭窄的墙道中,还有一队紧张列阵的重步兵拿着长矛盾牌小心翼翼的防御着 这种情况下,经历了城下大屠杀好不容易回来的俘虏兵那股愤慨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城门关上了,有的保加尔兵,希腊兵甚至想往回走了,毕竟闽军军营中,正规军来自中亚的少数民族骑兵都不占少数,来自罗马的雇佣兵更是组成了待遇不错的十个军团。 没有贸然命令退回来的步兵进城,君士坦丁四世先是将西蒙还有爱德华等几个将军招上了城头。 “你还好意思回来!主诅咒的叛徒懦夫!”一见面,大主教鲍德温已经怒不可恕的叫嚷起来,听的圣骑兵团长爱德华心虚的向后缩了缩,毕竟他是主动投降的,君士坦丁四世却没有理会叫骂着要把爱德华拿下的大主教,而是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旋即阴沉的问道。 “萨普尔提斯公爵呢?” 来之前,西蒙和几个被闽军放回来的将军倒是商量好了说辞,神色不变,西蒙平和的回答道:“萨普尔提斯公爵拒绝投降,已经被闽王杀了。” “这么说,你们都投降了?”君士坦丁四世眼神旋即阴冷了下来,带着讽刺味道的冷哼着,听的西蒙几个又哆嗦了下。 “我们假意投降,闽军也需要熟悉君士坦丁堡地形的将领,所以把我们编入前锋营,今日闽军战胜罗马军团,趁着他们欢庆的时候,我们打开城门溜了出来。” “今天明明是神圣的罗马帝国战胜了邪恶的异教徒!”鲍德温大主教又是咆哮起来打断了西蒙的话,不过君士坦丁还是没理他,眼神依旧阴冷的盯着西蒙几个,盯得他们后背上汗珠子直冒。 西蒙这谎话实在也是破绽百出,闽军是那么好混出来的吗?不过这总比闽王莫名其妙放他们走来的可信一些,君士坦丁四世狐疑的注视了他们半天,还是不得不伸出臂膀拥抱了西蒙一下,不咸不淡的说着。 “你们的忠诚于友谊,罗马永远不会忘记,大家辛苦了,告诉伙夫给大军准备吃的!” 里层的大门这才被开启,可是守军的眼神依旧如同防贼一般,让回来的人尤其的不舒服,有的性子火爆的保加尔骑兵甚至想上去厮打,可被军官们牢牢的按住。 只有大主教鲍德温还在不依不饶的嘟囔着:“说不定这些人都是闽军派回来的奸细,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没人理会这个脾气爆躁的老神棍,他也就是说说。没有再提萨普尔提斯的事,君士坦丁四世亲自陪着西蒙等人走下城墙,打算给他们接风洗尘,虽然闹得不是很愉快,可是俘虏归来这件事基本还是淡化下来,没闹出什么冲突。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城头上巡逻的罗马巡逻兵忽然急促的吹起来战号,凄凉的呜呜声音中,腾地一下城头上火炬纷纷被点燃,数不清的罗马军士慌慌张张从塔楼中冲出来。 层层叠叠的弩炮被调转炮头,对着城下漆黑的一片,哗啦啦的声音中,一把把弓箭亦是被从女墙垛口探了出去。 不知不觉之间,闽军军营前已经密密麻麻的布置了不下七八个军团的厚重兵力,闽军军团人数是罗马军团的两倍,也就是至少有七八万人趁着夜色出战了,而且一个个庞然大物在黑夜中依次被推出来,缓缓的向前挪动着。 井栏!冲车!攻城云梯!箭塔!都是要命的东西! 更紧张的却是君士坦丁的御前,几十个侍卫,将军第一时间拔出了剑,紧张的指着西蒙几个,大主教鲍德温更是把十字架手杖当做棍子挡在身前,恶狠狠中还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叫嚷着。 “我就说!他们都是叛徒!闽王的奸细,回来是里应外合骗我们这上帝之城的!” 随着大主教的叫嚷,附近的罗马守军亦是紧张的回过头,当啷当啷的声音中拔剑出鞘。 “喝!”一直在两墙之间紧张防御的罗马重步兵方阵一声大吼,放下的长矛又被放在了盾牌上指着那些回来的罗马俘虏,眼见这一幕,早就不满的俘虏兵同样毫不示弱的拔剑出鞘,甚至城门处的俘虏兵还极其具有军事素质的妄图控制城门,却被守城的军兵给逼了回来。 被这么多剑,弓箭指着,西蒙几个也是骑虎难下了,同样吼叫着拔出刀剑,接着彼此身体掩护着,小心的向城下退却着。 城外,闽军攻城器械的大轱辘碾压着大地,不断的逼近着,城上城下,却是一片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也许这就是李捷的谋划,趁着城内相互不信任时候趁着夜色大举攻城,趁虚而入,一举灭亡东罗马!时机真是被大闽掐的恰到好处,危急关头内外交困,整个城头的守军心头都蒙上了一股阴云。 到底是枭雄君士坦丁四世,千钧一发之计眼看这个情景,他竟然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手里没有武器,贴着西蒙走了过去,而且一面走一面还大声提醒着。 “西蒙!我的女婿,你难道忘了吗?我答应我死后把罗马皇帝的位置传给你!现在萨普尔提斯也死了,更没有人跟你争了!” 言下之意,闽人能给的再多也不如整个罗马!你要想清楚! “老子根本没有造反!”看着君士坦丁四世平和的走过来,又把两个人的交易重复了出来,西蒙亦是软化了些,放下了剑,不过还是怒气冲冲的对君士坦丁四世回喊着。 “看到没有,西蒙大人没叛变,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把武器放下!都放下!”借着西蒙的话,君士坦丁扭头对自己的将军们还有侍卫们训斥起来,喝退了那些紧张的将军,这头看着对方放下兵器,回来的俘虏兵们同样也是小心翼翼的把武器收回鞘,一触即发的大战气息终于淡了不少。 “西蒙,我的女婿!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请你的人也上城墙防御吧!” 平息了这股紧张气息之后,君士坦丁四世再一次郑重的邀请着。 闽军咄咄逼人的攻势让双方暂时达成了和平,大片大片的皮靴声音,回来的俘虏兵潮水一样冲上了外墙,刀枪剑戟,弓弩火炮调整着对准了闽军越来越近的攻城器械,被冤枉了一回,还忠于罗马的俘虏兵们心头倒是充满了怒火恨不得立刻与闽人厮杀一场,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君士坦丁四世还是防了一手,他的嫡系军队,雇佣兵团多布置在第二道城墙上,成批的弓弩也是瞄向外面的闽军,虽然说是防备闽人,可是有第一排城墙挡着,防备谁就可想而知了。 被身后密密麻麻的弓箭指着,那滋味肯定不舒服,不过取得君士坦丁信任也就只能依靠这了,被平白当了一回枪使,还差点把命丢在乱箭之下,心头把阴险的闽王骂的狗血喷头,西蒙亲自到了一门上一次缴获闽军的大将军炮后,亲自指挥兵士调整着炮口,眼看着闽军巨大的井栏已经逼近了射程,西蒙狼嚎着猛地点燃了炮火。 “下地狱去吧!!!” 轰隆一声,火蛇喷出去一米多长,撕裂了夜空,对面的井栏明显剧烈的颤抖了下,罗马人装填的火药太多了!这一炮甚至有些超出射程,打出两里多,射在了闽人的木墙墙寨上。 砰~木屑飞溅。 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对着城下的冲车,云梯,大小火炮七十一门,数百弩炮,二十二具投石机一同向城外抛出了秘籍的火力,夜空似乎都被撕裂了。 巨大的破碎声中,当即就有两架井栏轰然倒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希腊火在地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冲车翻滚在火堆中,还有云梯直接被打成了两截。 可不愧是大闽军团,这么严重的伤亡之下,依旧奋勇向前,车轮子压着石头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刺耳,出战的闽军大阵亦是不动如山,给人以强烈的压力。 这种情况下,一线城墙的罗马俘虏更是疯狂的把火炮添装进铅弹,把弩炮上弦,数不清的火箭流星雨那样的射出去,隆隆炮声仿佛雷神托尔的怒吼那样震撼着夜空。 ………… 激战持续了不下两个时辰,先后冲向君士坦丁堡的五十八架云梯,十二辆井栏,一百多个冲车全部被击毁在了城前,最近的云梯距离城墙不过十多米,最终还是倒在希腊火的滚滚燃烧中。 不过城头上的守着空桶,打坏烧红的火炮,罗马守军还是不敢大意,因为密密麻麻列阵的闽军还没有退,还是虎视眈眈的对着城墙,天黑的吓人,仅仅有火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谁知道闽人还有没有杀手锏对君士坦丁堡城发动致命一击?所以绝大部分守军亦是点着火把睁着一对对黑眼圈一丝都不敢松懈。 不过西蒙如此奋战,君士坦丁对他的戒心倒是放下了不少,快到天明时分,还组织了民夫带着酒肉去第一道城墙去****。 迎着站在那已经炸了膛的火炮旁边,脸被熏得漆黑的西蒙,君士坦丁四世大笑着张开了臂膀,要拥抱着迎过去,西蒙这时候也终于松了口气,同样热情的张开臂膀,眼看着这年龄相差不大的翁婿基情四射,就要跟红军两万五胜利会师一样拥抱在一起,可这时候,大主教大主教鲍德温忽然煞风景的大声叫嚷起来。 “奥古斯都,快看!被这北方蛮族骗了!” 惊愕的向微微晨光照射的战场看去,君士坦丁四世的脸刹那间涨成了猪肝色………… 第1305章.得计,黄色仙药? 君士坦丁四世气的简直要发疯,而西蒙被火药熏得漆黑漆黑的脸,亦是流露出了无比的惊愕。 接着晨光,城底下着被希腊火,被好不容易弄到的火炮击毁的这都是什么啊!!! 看似高大雄壮的井栏,不过是用粗树枝编成的大筐子,用不结实的木头扎成个框架吊在半空中,这玩意要是白天,不等推近了,一个用弩炮发射的希腊火罐就能让它变成大蜡烛。 还有所谓的云梯,一堆薄木板钉成的垃圾货色,和大闽用抵抗暴风飓风所用的船板和用鲁班锁原理笋接而成的云梯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冲车更是豆腐渣到了极限,就用木头条子搭了个框架,上面蒙了一层布,要不是昨夜被突然归来的俘虏降兵弄得混了头,仔细一点,哪怕在浓郁的夜色中,这简陋到极点的伪装也是可以辨认清楚的。 至于远处静静列阵了一夜的闽军主力,一大堆稻草扎成的假人披上布而已,被风一吹动,还真有几分大军模样。 还有更气人的,罗马军队利用这些珍贵的军用物资,火药跟这些垃圾打了半夜不说,连一个闽军都没杀死,用来推动这些垃圾攻城器械的,不是猪就是羊,驴,骡子之类的牲畜,绑在布缦底下,塞住耳朵,用蔬菜之类的诱饵诱惑它们推着不算太中的各种假攻城器械向前。 好一曲精彩的畜生攻城! 扶着因为火药填充过多,炸膛了的大将军炮,君士坦丁四世的脸色简直变成了猪肝色,再也没有什么好女婿,直接冷哼着一甩衣袖,转头就走。 西蒙亦是差不点没哭出来,这下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与城头上尴尬,愤怒的气氛截然不同,闽军营寨大门上,同样观战的大闽一方那股洋溢的喜气浮现在几个宰相脸上,起了个大早坐在桌子前,拿着超远望远镜去观察君士坦丁四世等人的脸色,李捷简直笑岔了气儿,捂着肚子拍着桌子笑。 这么多天被君士坦丁堡牵着鼻子走,斗智每每处于下风,今天可是狠狠出了一股恶气。 而且今日之战还不仅仅是耗费了君士坦丁堡多少物资,更重要的是,给君士坦丁堡城中埋下了猜忌的种子! 一连串的古怪,君士坦丁四世无论如何都该想不通了,西蒙究竟是那一边的? 说他投靠了李捷,那他干什么不在大闽攻城时候挑动降军俘虏和自己麾下打起来,创造混乱一举拿下君士坦丁堡城! 可若说他不是,他是怎么回来的?昨夜他为什么那么卖力耗费储备物资去攻击闽军无用的目标?萨普尔提斯又是如何死的?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说不是串通好的君士坦丁四世还真不信。 至于西蒙,为了活命他废了萨普尔提斯,心里本来就有鬼,昨夜又被坑了一气,面对君士坦丁四世的猜忌他更是会心中忐忑,会提防! 这个局面正是李捷想要看到的,人道人心齐泰山移,本来君士坦丁堡在兵力,战略上已经处于劣势,两大首领人物再相互起了龌蹉,步步提防,有限的兵力得不到施展,配合上出现破绽,哪怕有再坚固的城墙,亦是无济于事。 就如同后世皇太极设计,骗崇祯帝杀袁崇焕那样,李捷的反间计一旦展开,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向大闽倾斜了,李捷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将攻城所需要的准备工作做到充分,不露出破绽给敌人反败为胜的机会即可。 如《三十六计》中的偷梁换柱篇所言那样: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只要君士坦丁四世与西蒙的裂痕暴露出来,就是李捷攻破君士坦丁堡的时候! 眼看着李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陪在一旁的长孙织实在忍不住埋怨道:“您啊!亏得还是一国之君,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这么点小胜乐成这样!”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好不容易收住笑,李捷却依旧自鸣得意的说道:“以往那么多对手,也从未有如君士坦丁四世这样的狐狸,君士坦丁堡这样代表一个文明脊梁的坚城,征服了这里,向西万里欧罗巴之地气运尽在掌中,我们的子孙将在这里千秋万代,繁衍昌盛,寡人如何不高兴?” 听着李捷说的豪迈,长孙织靓丽的脸庞上也是跟着压抑不住流露出了憧憬,尤其是李捷说到了子孙,让她情不自禁的向西北望去。 她的长子李让如今不就再为这种美好明天的憧憬,而披坚执锐的奋战吗!憧憬着李捷所许诺的太平盛世,不仅仅长孙织,王方翼这些宰相们,萧盛等这些官员们,乃至于守卫在堡垒上的普通一兵,眺望向君士坦丁堡的目光中,也全都是满满的憧憬。 ………… 鸣凤元年九月六日,大闽与东罗马帝国的战争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除了偶尔派投靠大闽的罗马人混进城散布些流言,继续扩张君士坦丁四世与西蒙之间貌合神离的裂痕外,李捷再没有把心思放在继续设计削弱君士坦丁堡之上,而是专心督促后军,尽心竭力的督造战具,为攻城做准备。 所谓言多必失,计多必拙!如果一个不小心逼得西蒙和君士坦丁四世重新捐弃前嫌,并肩作战,反倒是不好了! 从整个大闽源源不断通过海路而来,供给前线的攻城器械亦是如同江河如海一样,尽管李捷还想要低调一些,可林立的攻城器械依旧让闽军前营仿佛成了个现代化城市那样,到处都是高大的身影,看的本来就士气低落的君士坦丁堡守军更加敬畏。 九月十六,连续十天的奋战,李让部终究还是啃下了加拉太堡垒,守住金角湾的一个重要据点就此丢失,来自黑海的补给线亦是被闽军切断,从君士坦丁堡建成以来,头一次大闽对其完成了包抄。 不过就算这样,李捷还是忍住诱惑没有命强悍的大闽舰队进驻金角湾,仅仅是让李让部隔着金角湾向城内发炮,做出随时强渡攻城的架势,牵制君士坦丁堡守军古人云围三缺一!给城内留一条生路可不仅仅是仁德的表现,如果一点逃生的希望没有,敌人就会做困兽犹斗,与攻城者血战到底,多了这么一条逃生之路,守军的意志至少会削减一半。 九月十七,就在加拉太堡被攻取的第二天,一个穿着道袍,头发胡须乱糟糟的,身上衣服都被烧的一个窟窿一个眼,无比邋遢的老道千里迢迢从安条克赶来,一进了中军大帐篷,也顾不得李捷正与宰相们议论国家大事,手舞足蹈的高声叫嚷着。 “陛下!成了!您交代贫道办的事,贫道终于办成了!” 这人是闽王御前第一炼丹师,名叫李飞升,与以往给帝王练长生不老仙丹的骗子相比,这人可是丹师中的另类,手里满是鲜血的实干家。 相传在长安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正是李飞升传给了闽王如今大闽火炮所使用的飞雷之法,大闽的各类火器许多经由此人之手改良,大闽的火药作坊绝大部分都在此人手中掌控,连兵部与宰相都不得插手。 平日里李飞升也从不在朝堂露面,谁都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真如同得道高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眼看着这么一个神秘人物在闽王御前又跳又叫的发神经,一群大闽官员禁不住满腹疑惑。 这,又是有什么新鲜武器诞生了吗?不过如此在御前失礼,也太放肆了吧! 李捷倒是没有怪罪李飞升的意思,看着李飞升这幅疯子样子,李捷仅仅是一愣,试探性的用眼神询问过去,却见李飞升从怀里掏出一团焦黄的蜡状物放在桌子上,看到那东西,李捷亦是涌现出狂喜,竟然情不自禁,兴奋的猛一拍桌子。 “真是天助我也!来的太及时了!” 看着堂堂闽王都兴奋如斯,百官顿时更加迷惑,莫非这是什么仙药,吃了就能力大无穷单手破城?看着这个古怪的黄色物体一团,不少官员亦是看直了眼。 第1306章.大总攻,开始 天空下起了小雨,乌云弄的天都阴森森的,沉闷的令人压抑,小雨泼洒在闽军木头城寨墙头,淅淅沥沥的涂抹上了一层青色,顶着这小雨,数不清的头戴宽边沿斗笠帽,身穿玄黑色铁甲衣,来自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闽军如同一股铁流般冲出了城寨。 木头寨墙上,十六个袒露上身的鼓手奋起全力的敲打着两米长宽的牛皮军鼓,震耳欲聋的鼓声中,这些铁甲精兵迅速在营寨前排列成了紧密有序的军阵,一排排在雨中倒影着寒光,就如同黑龙身上的鳞片那样。 屏蔽了闽军两三个月的寨墙再一次被轰然推倒,数百数百的府兵喊着号子一起拖拽着绳索,还有战马,老牛也跟着一块牵引着,高耸而沉重的井栏,云梯从闽军大营中鱼贯而出,仿佛一个个巨人那样,大步流星向君士坦丁堡迈去,去迎接属于它们的挑战。 这次都是真家伙,屯兵在君士坦丁堡城下两个多月由于,几次斗智斗勇,大闽出兵以来最大一次攻城亦是随着拉开了序幕。 国再大,也有个限度,后世的奥斯曼土耳其人围攻君士坦丁堡,四十六天下城,大闽比奥斯曼土耳其的国力强悍了几倍,为了攻略君士坦丁堡,李捷又在西亚囤积三年之久,积攒的物资却也仅仅够他的五十万大军攻城三四个月之用。 而之前那长达两三个月的准备,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这几天,激烈的战鼓声中,闽军六架井栏,八架云梯,二十架冲车停驻到了闽军阵前后,李捷与安娜亦是亲自骑着战马出了军营,亲自巡视在了他的军队之前。 千里迢迢来到这异乡追随闽王建功立业,见到李捷的龙旗,临战之际鼓足了勇气的各卫精兵更是斗志昂扬,不住的低声咆哮着。 让自己的旗帜在全军面前展示了一圈,李捷携着安娜又是登上了攻城器械后头早已经搭建好的高台,目光注视中,出战的十个军团一目了然,十万将士的眼神全都会聚在自己身上,天是冷的,可他们的眼神如此炽热,炽热的让李捷自己都是胸口燃烧着。 战争之前,往往要发布征讨令,以昭示敌人的邪恶以激起将士们对敌人的憎恶,不过萧盛李刚还有宰相们呕心沥血写出的讨伐令,那成堆的长篇大论居然被李捷随手扔进了泥地里。 在王方翼眼珠子瞪得溜圆中,李捷振臂大呼,对着全军展开了他的怒吼。 “你们为什在这里,顶着冰冷的雨!对着这要命的城?” 没等惊愕的将士们反应过来,李捷已经更大声的叫嚷了出来:“因为你们是军人!大闽的战士!家中的男子汉!对家中,你们要保证自己的子孙安享太平,繁荣昌盛,要保证你们的妻子衣食无忧,总有着新衣新食!对于子孙后代,你们还要保证他们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宽裕的土地,不会几代之后连耕种的田土都没有,沦为流民!对国家,你们更要保证大闽的昌盛,将任何威胁大闽,威胁你们妻儿老小的敌寇消灭于萌芽中!” “寡人在这里保证,死难者,寡人视汝亲为吾亲!伤残者,寡人当赡汝衣食无忧!有功者,寡人更会让你衣锦还乡,荣光万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寡人在这里立誓,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回身指着森森的君士坦丁堡城头,李捷又是不屑的怒吼着。 “不要畏惧那些胆小鬼罗马守军,他们不过是一群被伪帝君士坦丁贼所胁迫的可怜虫而已!他们凶悍的外表下,掩藏的不过是一颗怯懦的心!我的勇士们,打破他们的外表,征服这座城市!让怯懦者在你们的刀剑下哀鸣!” “今日这一战,是伟大的一战!因为三十年之后,当汝携着汝的子孙再经过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你们可以骄傲的对你们的子孙说道,当年爷爷也在这里奋战过!和闽王陛下一起亲自征服的这里,为咱们大闽构筑了一道坚固的西大门!!!” “勇士们,奋战吧!干了这群婢子养的!” 孙子兵法中云: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李捷这番话不仅仅将他麾下军士的家族利益与这场战争挂靠,而是添加了一种孙武顾及而未言的因素,荣誉感!几十个铜皮喇叭将李捷清晰的传遍了几十个大方阵,片刻之后,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又是从四面八方回传了来。 “大闽,万岁!陛下,万岁!” 伤残有所养,家人有所依,去除了军人的后顾之忧,更有功名利禄以及战利品的诱惑,激励的几乎全军都是热血沸腾,至于即将展开的生死大战反而被抛到脑后,怕死?当什么兵!当兵的不就脑袋别在腰上博一个封妻荫子吗! 尤其是最后李捷还冒了一句粗口,更是让这些粗疏的大兵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看着站在高台上,脸上亦是满是激动振臂怒吼的李捷,王方翼亦是不得不承认,李捷吼出来的话比他文绉绉的征讨令效果来的更好,有的人天生就是领袖者,听着这一席话,王方翼甚至自己都是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也撸起袖子跟着一同上阵,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眼看着气氛调整的差不多了,李捷终于又是回头怒吼起来。 “进攻!” 冷兵器时代,最激动人心的,是急促的战鼓,可比战鼓还要震撼的,那就非要属火炮的怒吼,如同雷鸣般的火炮,一直是闽军的骄傲,早已经有数百门青铜铸造的大将军炮被推到阵前,被掩护在油布搭建的防雨棚子下,随着闽军大纛的命令,神威将军小野虎亦是一声怒吼,第一个点燃了炮药。 轰隆~ 化学能充分转换成破坏力,随着火蛇的喷涂,对面高耸的君士坦丁堡塔楼一炮就被轰掉了个角,沉重的砖石稀里哗啦砸下,砸的地下紧张瞭望着的罗马守军噼噼啪啪的瞬间倒了一大半。 一面东罗马双头鹰旗正好落下,重重的掉落在了尘埃当中。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一米多长的火蛇接二连三的喷出,君士坦丁堡坚固的城墙上顿时开了花,防御用的城垛女墙噼里啪啦的向下掉落着,沉重的实心铅弹每一击都砸的城墙剧烈颤抖一下,而有的开花弹在城头砸响,落下的尖锐金属将成群的守军崩落下来,罗马人还有雇佣蛮族的尸体下饺子一样掉落下城。 “进攻!” 前锋的忠勇将军盛连山亦是拔刀怒吼出来,在云梯后头,百人一旅的闽军忠勇前卫军兵推着沉重的云梯井栏,亦是不可阻挡的向前推进而去。 就算有东南亚产的胶皮包裹,沉重的轱辘压在地上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前面的冲车如同一只只巨大的乌龟,带着尖锐的喙嘴,奔着坚硬的石灰石城墙啄去,而高大的井栏上,弩手与炮手亦是平等,甚至有些藐视的向下窥探的罗马城守军,一会就将由他们掩护攻城的闽军,压的对方抬不起头来! 君士坦丁四世自然也不肯束手待毙,早在几天之前他也预感到了这股大战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新罗马的守军亦是早已经动员了起来,顶着闽军铺天盖地的火力,塔楼上面的罗马守军亦是咬着牙将大炮,弩炮退了出来,后头,已经增加到百具的巨型投石机同样也是被装填上,也不知道谁先开火,漫天的石弹,希腊火与炮火同样狠狠砸向了闽军。 就如同众神之战一般,烧的通红的流行不断抛在双方的阵地上,砸的两方都是彻骨铭心的战栗着。 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更能忍,谁更不怕死! 十多发弩炮几乎同时命中了推在最前面的井栏,坚硬的船板木头都砸的乒乓作响,剧烈的震动着,哄的一炮更是险之又险打在了支撑柱子上,战舰上用来支撑龙骨的坚固支柱咔嚓一声就断裂了,差点没冲进井栏里。 绕是惊呼,五十人的一个大队却依旧死战着,井栏悬楼下方的炮眼中,二十门虎蹲炮瞄准了各处,依次点燃了炮孔,轰隆轰隆的开花弹立马把对面弩炮阵地上的罗马人清空了一小半。 不过上头闽军的强弩倒是在此时更加大放异彩,闽军的弩臂与弓弦都是金属制成,虽然重了点,可却保证了坚固,更加重要的是阴雨天弓臂弓弦也不会受潮湿影响,依旧强力。 能选上井栏的都是闽军精英射手,对着井栏,几个罗马炮兵还很业余的清理着大闽火炮,预备再次发射,冷不防几支锐利的弓箭猛地扎了进来,噗嗤噗嗤的声音,主炮手与副炮手倒在了血泊当中,几个不可置信的下手干脆吓得惊恐的从塔楼楼梯逃了下去。 六架井栏的不断掩护下,沉重的云梯艰难却不间断的终于推到了城下,轰隆一声,第二截阶梯狠狠地砸在了君士坦丁堡城墙上,后面借着云梯掩护,早已经鼓足了劲儿的闽军锐士几乎第一时间呐喊着冲上梯去,而冲的最快的竟然是本该在后面坐镇指挥的盛连山。 加重的横刀如同劈天之势,盛连山一马当先从云梯上蹦了下来,阻挡在他面前的那个罗斯重步兵连恐惧的叫嚷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狠狠削下了脑袋。 混战,在城头上开了花………… 第1307章.其血玄黄 “杀!杀!杀!” 眼前全都是敌人,视线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相信的只有背后的战友,所需要做的只有杀!轮着手中的精钢大闽横刀,盛连山仿佛疯了一般,每每独自一个人冲进了罗马守军的阵列,绞肉机一样绞杀死一地尸体,如果不是后头的亲兵拼命地掩护,盛连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时了。 “将军小心!” 又一次,就在盛连山挥舞着已经满是锯齿的横刀又是狠狠砍进一个斯拉夫重步兵的脖子,刀口狠狠向下锯下块肉来,疼的那蛮兵哭天嚎地的惨叫时候,十几个亲兵忽然亡命的撞进敌阵,结实的圆盾没头没脑的就把盛连山扣在了下面。 砰~砰砰~罗马人的箭雨密集的射在了盾牌上,身旁的一队斯拉夫雇佣兵甚至都跟着遭了殃,左侧的人全都被射成了刺猬,剩下的亦是嚎叫着溃逃了回去,将这一段城墙退让了出来。 如果不是亲兵挡的及时,盛连山就要跟身边蛮族一个下场被射成仙人掌,三天以来他杀人无数,罗马人已经视他如肉中之刺,宁可连自己人一块杀灭,也要治他于死地,忌惮可见一斑,盛连山的凶名已经达到了一看他的旗号,君士坦丁堡守军就会头疼的捂住脑门叫嚷道:又是狗_日的忠勇卫前军。 可刚刚死里逃生,盛连山却仿佛不知道自己名有多大一般,又是凶悍的向前冲去,跟着斯拉夫败兵就要冲进罗马人城墙防御的核心箭塔中,毁了这里。 惊骇的盛连山亲兵赶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一面往后拖着,一面高声的大叫着:“将军,陛下已经鸣金撤兵了!咱们也快撤吧!” 盛连山似乎这才清醒了点,回转过去头去,可不,负责指挥的井栏之上,两个壮汉拼命敲着一人多高的大锣,咣咣的声音传的几里之内都清晰可闻,别的城墙地段,冲上城的闽军锐士已经用盾牌拼命掩护着向后退去,刚刚那一阵箭雨也是摸清了闽军规律的罗马人在最后时刻抓紧给闽人的最后一波杀伤,甚至盛连山自己麾下的军士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推后了不少。 已经西沉向西方大陆一小半的太阳那股子凄婉阳光把千疮百孔的君士坦丁堡城墙都照耀的跟直淌血一般,通红一片。 见到这种情况,盛连山这才不甘心的把脚边一罐罗马人守城用的希腊火狠狠扔进塔楼里,随手一个火把丢过去,没理会里头凄厉的惨叫声,这才和自己的亲兵退向同样熊熊燃烧的大闽云梯。 就算这些船板搭建的攻城器械是经过石灰等物品浸泡,经过防火处理的可也禁不住浇不灭的希腊火这般焚烧,此时火蛇已经从底下的架子冒了上来,人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小心翼翼的快步跑过这里,盛连山刚想回过头清点下人数,这时候却只听到咔嚓一声,八米多高的攻城云梯再也吃不住劲儿轰然倒塌了,最后两个亲兵猝不及防掉进了火堆中,转眼就成了两堆熊熊燃烧的扭曲物。 这一幕又让盛连山哀叹了一声,随手从身边的将士手中抢过了弩…… 今天已经是闽军攻城的第三天,战局已经进入了相当焦灼的白热化,闽军的火炮几乎摧毁了罗马绝大部分箭塔,强悍的实心炮弹又是崩的罗马人结实的城墙到处都是龟裂。 可,战果也就仅仅如此,君士坦丁堡的两层城墙实在是太立体太坚固,太烦人了,一旦第一层墙受不住了罗马人就会立马沿着连接处的箭塔通道撤到第二层城墙,狭小的箭塔通道内肉搏的伤亡惊人,每前进一步,闽军都得丢下一两具尸体。而处于第二道城墙的罗马军还可以依靠高度居高临下的射杀冲上第一层城墙的闽军,让整个攻城部队处于一个不利的局面。 第二天,迫于无奈的闽军甚至将虎蹲炮都搬上了城头,从下向上仰射着,这才给罗马守军造成了些伤害,不再那么被动挨打。 城下的府兵拼了命的将没有损坏太多的攻城器械从填满的护城河底下给拉回来,饶是如此,今日依旧有三座井栏被打的粉碎,四具云梯被彻底焚毁,至于毁掉的梯子等工程物资,更是数不胜数。 闽军前沿阵地亦是一片忙碌,炮兵发炮掩护着部队撤退,阻止罗马人重新登上第一层外墙,而被指派作为红葫芦队助手的府兵们两人抬着一个担架,飞快的穿梭着,将伤员飞快的运到后面的伤病营。 就算大闽有早期麻醉药麻沸散,而且闽军占据着天竺,其中价值不菲的主要成分曼陀罗可以放开了提供,饶是如此,痛苦的惨叫声依旧迷茫了闽军营地。 “回来了!” 盛连山返回的时候,李捷甚至亲自迎接到了营门口,攻城是最煎熬人的,三天时间,李捷亦是熬出了浓重的黑眼圈,双眼中满是血丝,红彤彤的像鬼一样,见到盛连山,他禁不住急切的向前走了过去。 可盛连山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是沮丧的重重叩首道:“末将无能,没能打下君士坦丁堡,请陛下责罚!” 李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好一会,这才撤回来无奈的点了点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打就是了!” “谢陛下!”又是叩首一次,盛连山这才带领着亲兵,也是疲惫的退回了军营。 这次攻城,没有比他更拼命的了,李捷也知道他的苦楚,盛连山从军这么多年,把他逼到绝境的时候不是没有,就比如右路军在黎巴嫩山那次,左右千牛卫差点被击溃了,盛连山也是差点没在那儿战死。 可是真正令他刻骨铭心不忘的,还是三年前君士坦丁堡城下的溃败,整个左千牛卫丢了不说,甚至他搭档多年的老朋友,磕头拜把子的好兄弟李业诩也折在了君士坦丁堡,到现在盛连山还记得那最后一面,还有从昏迷中醒来时候,看着已经渐渐远离,满是硝烟的战场那种恐惧,内疚与绝望。 胸中憋闷着,三年时间这个猛将拼命地练兵,一时拼命地磨炼自己,甚至到了找死的地步,三天攻城,别的军团是轮换着来,他的部队硬是连着攻击了三天,就在昨天,李捷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继续进攻,盛连山竟然硬生生在营门外跪了半夜,甚至忠勇前军的将士都来陪跪了,李捷是被逼无奈,这才同意了他今日继续进攻。 李捷也知道他,胸中那口郁结之气没有释怀,除非他死了,不然这头倔牛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看着他,李捷恍惚中又想起了自己早年的那几个兄弟,盛连山倒是把刀疤刘的果敢,盛问剑的执着都继承了,唯独没继承盛问剑的那种精明,想着这儿,李捷又是感怀的叹了口气。 夜色渐渐阴沉,晚饭李捷根本没吃下去几口,一直困守在地图前,他是真想不到,就这么简单的小小一道双城墙,能把他这个现代人都难成这样,闽军不是没在冲车的掩护下在君士坦丁堡城头上掏出几个窟窿,把黑火药填充进去,可罗马人的城墙太硬了,除了蹦出去个大豁口之外,根本没有太大作用,反倒是让罗马人倒下的希腊火烧死了闽军几百人。 像李绩那样打地道也行不通了,罗马人在城墙下也设置有地道与监听瓮,一旦闽军挖掘,罗马人就会反打地道,用火,烟,毒之类的生生把闽军地道手歼灭在地道中。 如此高伤亡,死的可都是自己的亲勋部队家底儿啊!李捷也不知道如此情况他能不能挺过一个星期? 李飞升,他那个御前炼丹师倒是信心满满,又是拍着胸脯保证着:“陛下,我们的火神已经准备完毕,明天就投入到实战吧!小小的君士坦丁堡城墙,根本不是火神的对手!” 可李捷却又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火神是他的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不能动用,如今君士坦丁四世手里至少还有三万七八的兵力,还不到投入火神的时候。 要不,让李让在金角湾北部在使点劲儿?实在不行,就把闽军舰队开进金角湾,尝试从北面海墙突破一把试试? 就在李捷想的出奇,却不防大帐篷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旋即一个黑都都尉焦急的捧着个竹筒进了来。 “陛下,北方八百里加急!” 如今大闽所面对的北方,只有匈牙利奥地利那一头的匈人压力,这个节骨眼上王玄策来信,肯定是大事儿,禁不住让李捷心头咯噔一下,赶忙拆开,看了两遍,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真他娘的赶巧!”将信笺搓成一团丢进火炉里,李捷恼火的狠狠一拳头翘在了桌子上………… 第1308章.封王 新的一天,当来自故乡方向的阳光从君士坦丁堡城墙的阻碍下再一次投递到了闽军军寨的时候,滚滚如潮的铁林再一次从各道寨门中倾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充盈了君士坦丁堡城下的沙场。 连续猛攻城市三天,闽军已经付出了死七千,伤两万的代价,可此时闽军士气非但没减,反倒更加的澎湃,持戟拿槊的将士看着伤痕累累屹立的君士坦丁堡城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双眸中透射出了无比的精光。 今日闽王再次发令了,第一个攻进君士坦丁堡内城的,不论其是满朝文武还是普通一兵,封王! 封王啊!!! 那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王对于封建时代的人们来,简直就是天,一步登天,已经不是财富可以衡量的了。 就连十多个文臣都是脑袋上扎上红布条,披盔戴甲要去攻城了,可见这个许诺对闽军的激励,这种荣耀已经足以用性命去拼搏了!一旦拼下来,那就是与帝国同寿的富贵荣耀啊! 战鼓隆隆,战号阵阵,在这种刺激下,闽军比昨天更早的完成了列阵,左右武卫,忠勇八卫等十多个闽军骨干部队全都出兵上阵了,全军简直气势如虹。 不过战立在后方为了观战指挥而设立的井栏上面,李捷却没有多少兴奋,要没时间了!这几天内必须攻克君士坦丁堡,否则的话有可能再一次功败垂成! 心情阴郁,面容严肃,等待着各支将军全都打旗对中央表示准备妥当,李捷又一次狠狠地向前挥出了他的战刀。 “大闽,进攻!” 又一次万炮齐鸣,环绕在闽军前阵的火炮部队瞄准了罗马人已经残破的各个塔楼,狠狠把烧红的钢钎捅进了炮尾中,带着不能参加这场封王豪赌的遗憾,沉重的火炮喷吐出了无比的怒火,打在城墙上,再一次是剧烈的颤动。 哗啦一声,一处罗马石头箭塔居然被拦腰打断,上面的罗马守军在无比惊恐的叫嚷声中跟着几吨重的巨石一头掉进了护城河中。 这种汹涌的炮火掩护下,闽军再一次推动着沉重的冲车,井栏向城墙靠拢了去。 此时城头上的反击已经微弱了许多,三天内闽军虽然没有攻克城墙,可是炮火还有肉搏的双重打击之下,城头君士坦丁精心准备的火炮,投石机都已经被打击损毁的七七八八了,连高耸的箭塔都损坏了绝大部分,仅仅有寥寥的炮石从城头打击下来。 砰的巨响,人头大小的圆石弹轰击进了跟在攻城器械后头的闽军盾阵,就算包铁的虎头圆盾也抵挡不了这种巨力,被击打四分五裂,盾牌后头三四个闽军一起口吐鲜血,被打飞了出去。 一百米范围内,闽军炮火已经停歇,早已经摸清规律的罗马守军纷纷从躲藏的角落中跑了出来,铺天盖地的箭雨又是如同蝗虫一般的飞舞了下来,不断有闽军中箭,此起彼伏的扑倒在地。 绕是如此,也一丝一毫都没有阻挡闽军进攻的步伐,接近城下五十米,各部队校尉一声号令,每一个大队都有三人冲出阵列二十几步,两人持盾掩护,一人抱着虎蹲炮,七十度仰角,顶着箭雨迅速点燃,旋即退后。 眼看着一个个大炮仗模样,屁股后头冒烟的铁管子,城头上还在射箭的罗马守军顿时亡魂大冒,有的弓也扔了,掉头就往身后的塔楼,还有城墙下面的藏兵洞跑去。 不过没等他们跑多远,高高抛射上来,核桃大小还冒着青烟的小弹丸已经呈一个完美抛物线坠落下来,爆炸的弹丸当即迸射出了无数金属碎片,有的直接被这密集的弹丸打进脑袋,身体内扑倒在地,都得被金属碎片打的满脸是血,捂着脑袋痛苦的哀嚎着。 罗马人对这种杀伤力远低于大将军炮的虎蹲炮恐惧已经达到了极限,毕竟被大将军炮崩上一炮立马就死了,被这东西炸上一下,失去了战斗力不说,还得活受罪,虎蹲炮一出,城墙上头立马空了不少,让闽军最后五十米得以顺利许多。 轰隆几声,推到城下崭新的云梯第二截的飞梯又是狠狠地砸在了君士坦丁堡的城头,上面锋利的钉钩生生钉在了城墙上头,后面,早已经兴奋多时的闽军立马潮水一样从下面涌上来,云梯简直是给了攻城闽军一个快捷通道。 不过刚刚冲上城头的闽军没等兴奋,铺天盖地的弓箭,弩炮就迎面打了过来,罗马人的第二层城墙上,成群的弓箭手早已经虎视眈眈,摸清规律的弩炮也是随着云梯的前进而校准,先冲上去的百多人几乎无一幸免,全都惨叫着从云梯上掉落下去,化作万千枯骨中的一员。 后面的闽军惊骇了片刻,旋即又是将虎蹲炮运了过去,接着斜坡的掩护对着城头猛地释放出来,十几炮过后,经过实心炮弹的打击,罗马弓手亦是乱成了一团,被驱散。 接着这个间隙,闽军勇士呼喝的猛然冲上了城头,扑进了列队以防的斯拉夫雇佣兵中,交杂在一起的肉搏又一次剧烈的展开了。 这厮杀的吼声简直十几里可闻,眼看着同袍在城头浴血奋战,城下的闽军亦是跟着热血澎湃,既希望战友一举打下这该死的城,又不希望他们成功,把封王的机会留给自己! 战列在第二排方阵中,房遗爱的心情就是如此,既兴奋,又紧张,那个大大的王位无时无刻的不在背后催促着他,不光为了建功立业,为了证明他才是继承了父亲梁公房玄龄,清河房氏最有出息的继承人,也是为了她! 有了这个王位,或许也就能让她满足了吧! 想着高阳公主欢乐时候的模样,捏着手中沉重冰冷的陌刀杆都是咯咯作响,房遗爱幽深的双眸盯着君士坦丁堡,流露出了那种自在比的的强烈自信。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背上插着三根红色颈旗的传令兵却是从后面找到了房遗爱的方阵,一见面,没等寒暄,传令兵已经焦急的高举起了闽王虎符,小声而急促的命令着。 “传陛下令,陌刀队剥离攻城大军,向西城集结,不得有误!” 房遗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捷这道命令等于剥夺了他封王的机会,可是闽王令明明确确的就在眼前,不容怀疑,愣了足足半分多钟,房遗爱方才无比不甘心的对着城头虎吼了一声,蒙头领着麾下暴怒的从攻城方阵中剥离。 城墙上,第一轮攻城方阵已经死伤惨重,力有不逮的纷纷从城上退却,第二轮三十个攻城方阵再一次举着盾牌,呼喊着小跑冲向城头,然后李捷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了如此激烈混战的城墙上,全副精神都在同样推到城下的二十多辆冲车上。 不同于以往的撞城锤,这一次闽军的冲车完全卸下了用来破坏城墙或者城门吊着的冲剂锤,取而代之的是更重的装甲以及坚固沉重锋利的凿子,锤子等工具,接着冲车的掩护,一伙十人的工兵一到了城下,就用工具拼命地敲击着城墙,将缝隙砸大,然后用撬棍把城砖撬下来。 冲上去的工兵都是闽军最好的工兵,可罗马人的城墙太硬了,连续三天时间,也不过挖掘出来了不到半米身前的窟窿,大小根本放不下足以炸毁城墙的万斤火药。 眼看着冲车在不断的推进,李捷亦是心急如焚,不断的情不自禁低声咆哮着快啊!在快些啊! 可就在这个功夫,城头上,又是一罐罐的希腊火被猛地砸在冲车上头,旋即一个火把被丢了下来,最后面的闽军工兵一个不注意,立马沾上了魔火被烧成了火人,眼看着几十个火人在城下痛苦的打滚,李捷的心顿时又提了上来。 “快啊!!!” 第1309章.惨烈 有了封王的诱惑,君士坦丁堡城头的战斗更加进入了白热化。 第二波冲上来的闽军已经悍不畏死的抢下了第一道城墙长达四百多米的阵地,冲上城头的闽军悍不畏死的狠狠撞进了守军的军阵中,仗着淬火精钢的犀利与冷锻甲的坚固,把守卫在这里第一线的罗斯人,斯拉夫人硬生生杀了遗尸累累,这些雇佣兵毕竟是拿钱干活的,如此艰巨的任务,杀的崩溃了的他们哀嚎着退回了城楼,竟然是再也不敢露面了,抑制不住的溃逃下了城墙。 第一层城墙足足比第二道城墙矮了四米,隔着高耸的城垛,君士坦丁堡的步兵还有希腊来的城市民兵用弓箭与收缴仿制的闽军弩拼命地向下压制,不过早已经吃够了苦头的闽军将大量的虎蹲炮也都背上了城。 一个大队五十人拥有一门虎蹲炮,再加上临时调配的,此时在城头上的虎蹲炮足有四五十门,军士们用塔盾与圆盾搭建成了临时的防线,用虎蹲炮同样凶猛的反击着,单一的虎蹲炮虽然杀伤力有限,可却架不住数量多与射击速度快,十几门瞄准一个点,连续几次轮射下,罗马人防御用的城垛轰然倒塌,后面的弓箭手不是被弹丸射穿,就是惊慌失措的摔在了夹墙中间。 争夺的最猛烈的却还要属塔楼,经由塔楼可以不走城门,直接从第一层城墙冲到第二层,闽军若想夺下君士坦丁堡,要么如上一次李绩那样完全毁了外墙,要么就得从塔楼冲到二层城墙,控制住两道城门。可为了防备,罗马人的塔楼通道设计的狭窄无比,仅仅够两个人并排通行,狭小的空间让残酷性更加加剧了无数倍。 闽军仅仅能一次两个人往前冲,罗马守军却可以四五个人守住楼梯出口,并且一旦抵挡不住,就往楼梯中扔希腊火,白色的石灰石墙壁已经被火烧的漆黑,闽人被杀死,被烧死的干枯尸体也在楼梯口积累了一层,无论如何,闽军似乎也逾越不了这个障碍。 不过华夏还有句古话,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见鬼! “哈哈哈,闽狗,去死吧!” 又一次用长矛从下面捅翻了冲上来的闽军,眼看着后面几个闽人又是压抑不住愤怒的冲上来,雅典来的百夫长疯狂大笑着拎起希腊火罐子就要再扔下去,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一回,闽军比他快了一手,后面两个闽军将士猛地向上擎起了火葫芦。 经过高压压缩,装在铜葫芦里的猛地喷出,在管子口的点火药点燃下直接化作了两条火蛇,那百夫长仅仅感觉到手里一轻,轰的一下他手里的希腊火罐子就直接被引燃爆开。 一起爆开的还有守军脚下的十多个罐子,站在远处,但见一股火焰突然从塔楼上层出口喷出,连带着还有七八个烧黑了的人体。 没等射箭的罗马兵惊叫,从火焰后面,那个仿佛死神一般的闽将已经凶狠的冲了出来,两把横刀回旋着砍过,仅仅拿着弓弩的罗马守军如同割韭菜一般一个照面就被盛连山砍倒了一大片。 闽军终于冲上了第二层城墙! 就算没指望正面突破,看到这一幕李捷依旧忍不住拍案叫好,安娜亦是激动的狠狠握住井栏的吊巢边沿,手指头都卧的发青了,下面的闽军更是兴奋的敲打着盾牌,或者用矛杆戳地,大声地为同袍加油,大闽威武之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越来越的闽军涌上了第二道城墙,守备的罗马人仿佛下饺子一样被砍落城墙,眼看着大闽在第二道城墙也要占据一块坚固的据点,可这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盛连山的双刀轻而易举的斩落了一个颇为健壮的希腊人脑袋,下一刀连环着砍过去时候,后面那个雅典兵却已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冷哼一声没有杀他,盛连山又是继续杀向下一个罗马守军,可是刚刚砍死一人,背后,那带着无穷怨气的吼声已经响了起来。 “闽狗你竟然杀了我哥哥,我要你去死!” 盛连山慌忙回过头,右手的横刀已经投掷了出去,可却为时已晚,刚刚那个胆怯了的雅典兵已经疯狂的抓起火把狠狠地戳进了一罐子缴获自大闽的火药。 轰隆~ 爆炸的气流吹的城头上的人如同风筝一样飞出去了几十米,硝烟散尽,盛连山还有几个忠勇八卫前营的精悍武士已经不知所踪。 十几罐希腊火丢进通道内封锁住了塔楼,一拥而上的罗马守军终究夺回了入口,就算对盛连山的结局已经有了个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幕依旧让李捷一个踉跄。 “陛下!” 安娜赶紧扶住李捷的胳膊,王方翼亦是急忙的凑过来,关切的呼唤着。 晃了晃脑袋,李捷却依旧面色如常的摆了摆手:“寡人无事!继续指挥作战!” 李捷的一举一动影响着整个大军的士气起伏,为人君者,有时候必须铁石心肠! 脚下,又是下一波闽军军阵,呐喊着冲向修罗地狱一般的君士坦丁堡城墙。 ………… 直到太阳西沉时候,闽军也没有第二次攻上狄奥多西城墙里墙,强攻所带来的却是更严重的死伤,一天下来至少有一千七百多人战死在城头上,伤者更是无数,唯有那些冲车之下的工兵算是有了些进展,激烈的战斗把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里外墙之间,没有骚扰,他们可算在君士坦丁堡坚硬的城墙掏出了十五个一米多深,一人多大小的窟窿,挖到了夯土墙的墙心。 带着不甘心盯着君士坦丁堡,李捷终究是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 “鸣金!” 说着,又叹息的和安娜从后面楼梯下了井栏。 旗手打着旗语,高台上几个壮汉一起将粗大的鼓锤砸在了铜锣上,令人耳膜发颤的鸣金声终于传了出来,城头上,早已经杀的精疲力竭,耗尽了最后一点激情的闽军攻城将士如蒙大赦,拖着战友的尸体急切的从云梯上飞奔回来,拖着或是破损,或是燃烧的攻城云梯又是飞快的返回了去。 寨外,林立的闽军各军大旗亦是有些精神不振的鱼贯返回营寨中,让饱受战火蹂躏的君士坦丁堡,终于享受到了些许宁静。 沉重的鸣金声还惊醒了另一个人,条件反射一般的坐起来,盛连山随手就想摸刀,可是生疼的手掌却是摸了个空,而且浑身都疼的如同散架了一般,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幻视左右,似乎摔进了个破仓库里,头上是个人形的窟窿,身下是喂马的干草,盛连山这才回忆起了刚刚发生的事儿,忍不住恼怒的骂道。 “他娘的,老子也当了回炮弹!” 太阳朝向西方落下,整个君士坦丁堡似乎也陷进了一片黑暗当中,可是守军还没有休息,一队人马不断将尸体,损坏的器械从城墙上抬下来,又将新的守城物资搬运上去,十几个牧师在蒙着白布的尸体周围祈祷着,还有民夫扛着从各个建筑物上拆下来的材料,加紧修补着城墙。 躲在暗处,盛连山满眼都是关的紧紧的城门,十多个罗马守军懒洋洋的依靠着城门两侧坐下,看的盛连山一贯懒得用的死脑筋,这会也不得不运转起来,怎么样才能与闽军里应外合的打开它! 可就在这时候,痛苦的呻?吟声却是传了过来,惊愕的看过去,一队伤痕累累的闽军正被从城墙上推下来,一个人伤的实在太重,走到城下时候直接摔倒在了路上,看押的罗马人非但没有搀扶一下,反而用皮鞭恶狠狠地抽着。 这些可都是自己麾下,当即盛连山眼珠子都红了,怒发冲冠,不管不顾的就要冲出去与那些罗马狗拼了! 可就在这时候,一只胳膊猛地捂着了他的嘴,抓着他就想往胡同里拖。 灵活的以矮身从钳制中挣脱出来,盛连山挥舞着拳头就要打,可没等拳头落下,这个莽汉却立马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恐龙一般僵在了那里,惊骇的叫道。 “邪!活见鬼了!” “嘘!!!” 第1310章.飞鸟传预 火炮轰鸣似乎已经成了着欧洲海角的主旋律。 三百一十八门大炮一刻不停的对着坚固的狄奥多西城墙轰击着,沉重的炮弹不断打的城头碎片飞溅,不过与往日不同,平时,闽军的攻城器械早就已经在火炮的掩护下推上去了,可是今天,沉重云梯,井栏还懒洋洋的待在闽军阵前。 连瞭望攻城的李捷都有些泄气,这已经是攻城的第八天了,闽军不是不勇猛,持续不断激烈的肉搏战中,各支精锐已经阵亡了快两万人了,几乎每一处城墙都已经被大闽将士的血染红过,可偏偏就是卡在一二层城墙中间,就是逾越不过去,闽军的火炮也是在城墙,把各处能崩下来的都打了,却实在拿这种外石内夯土的结实城墙没办法。 要知道后世运用乌尔班大炮的奥斯曼土耳其大军,都不是用火炮轰塌了君士坦丁堡城墙,而是一处城门由于被大炮打碎的土石覆盖,因为疏忽没有关闭,这才被土军破城而入,大炮与堡垒的较量一直持续到了十九世纪,也的确不是李捷这种刚发展的火炮可以一句扭转的。 如果不是城下头那些辛苦挖掘出来的洞还有最后的后手,此时李捷真有点想撤兵了。 就算封王带来的士气高涨,此时也有些衰退了,上午时间李捷并没有再下令直接攻城,而是用火炮还有一些游骑兵弓箭骚扰城墙,他也需要让自己的大军缓口气了。 中午时分,闽军就在城寨外头的野地里造饭,从马其顿买来的鸡,牛,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大量种植在意大利半岛的土豆被噼噼啪啪丢下锅,这时候算是颇为贵重的酱油同样不要钱一样的扔下去,红烧的香味甚至引得对面城头的罗马守军都饥肠辘辘的探出脑袋,冷不丁想起了后世国民~党军那美国罐头的故事,李捷干脆也是派一队人打着白旗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大嚷大叫着。 “喂,城头的罗马军兄弟,都下来投降吧!大闽请你们吃土豆烧牛肉!” 这喊声还真引得不少罗马守军直流口水,然后被他们同样喉头耸动的军官用大皮靴给踹回去,精神折磨了下对手,可算让闽军又升起不少优越感,士气有所回升。 下午应该有个好兆头了吧?跟着士兵们一块蹲着在锅里捞肉吃,李捷一面悻悻然的想着。 可就在这时候,满面严肃的王方翼却是骑着一匹马疯狂的跑过来,也顾不得君臣大礼了,竟然是拽起李捷的衣袖急促的往回奔着。 一面被他拽着跑,一面李捷还不忘面子的跟刚认识的士兵讪笑着:“寡人这出来改善生活,宰相大人们不愿意了!” 这话倒是引得士兵们一阵哄笑,闽王亲民的形象又深入了几分。 说是改善生活,实际上闽军司令部的供应自然不可能比小兵差,中午是香喷喷的鸡腿银丝面,那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不过包括安娜,十一个宰相,五个大将军没一个吃的下的,所有人都是面色阴沉的盯着沙盘,见李捷到来了,这才纷纷站立起来,向闽王行礼。 刚刚在外,王方翼没说,李捷就没问,因为他知道为将者千万不能动摇了军心,这会儿都是高层自己人,李捷便也没再客气,神情严肃的询问着:“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陛下,匈人来了!” 就这一句话,让李捷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来的好快! 其实匈奴人回转君士坦丁堡的消息,李捷八天前就知道了,王方翼用快马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匈人在楚脑河会战中击溃了法兰克人大军,一万多法兰克人被杀,匈人很可能近期回转君士坦丁堡。 而今天,在多瑙河直流巡视的探哨早到了袭击,十五个探马小队一百五十多人,就活着回来了八个,都汇报一支不知名的游牧骑兵在飞快的南下,大规模的清除对方眼线,已经与上一次匈人击溃李绩大军的手法如出一辙了。 也难怪大闽的将军们如此头疼,如今的大闽全部兵力配置都是死死盯着君士坦丁堡,就算再强大的军队,背部总是脆弱的,一旦让匈人残忍灵活的骑兵绕到身后,李捷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菊隐隐作痛。 “陛下,末将愿为先锋,带领关宁铁骑,去和这些野蛮人一较高下!” 盛连山不在了,苏定方取代了他的角色第一个出来请战,不过苏烈与思维简单的盛连山不同,他是沙场老将,此时估计已经在心中有了应战计划,故而显得从容不迫。 接着,其余几员将领也是表达了请战的意愿,士气倒是颇为高涨,君士坦丁堡打不下来,老子在野战中还怕你不成? 可是已经老成了许多的黑齿常之盯着地图,却是喃喃摇头,说出了一句所有人都不愿意说出的话。 “如果匈人不打呢?” 听起来好笑,匈人骑兵千里迢迢从中欧跑回来支援君士坦丁堡,到地方不打?谁信啊!可黑齿常之也的确说出了实情,历史上的匈奴军队,就并不是以善于野战著名,他们来源于游牧生活的习惯,更愿意向狼一样的飘忽不定,出其不意的攻击。 正面战场,李陵五千荆楚步兵曾经抵挡匈奴单于十二万人野战的狂攻猛打八天时间,可是大汉帝国照样被匈奴困扰的焦头烂额,就可见一斑,如果大闽转头迎战,匈人军队再行后撤,像那时候的阿拉伯轻骑兵一样专门袭扰大闽的后路,本来攻城就已经十分艰难了,背后再有这么一头饿狼,这战争还如何进行的下去? 不过匈人不打是后话了,闽军不可能把背后露给狼一样的匈人,调整军事部署北上应战已经成了定局,宰相们和将军们干脆当没听到黑齿常之的话,又是议论了一番如何出兵,谁来继续围困君士坦丁堡城,就纷纷散去了。 下午的攻城自然是打不下去了,陈列在君士坦丁堡城前的几万大军纷纷退回军营去收拾东西,火炮的轰鸣似乎也变得有些有气无力,弄得城头上的罗马守军都敢打着胆子继续向下眺望去了。 带着郁闷的心情,李捷也攀爬上了井栏,拿着望远镜,跟着那些罗马巡逻兵大眼瞪小眼,打不死你,用眼神杀死你,总行了吧! 虽然士气低落,不过闽军毕竟还是训练有素,退后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几通鸣金声,就已经退去的差不多了,仅仅留下铁骑在守护着火炮部队,无精打采下,李捷也是无可奈何的转身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候,一大群鸟忽然嘎嘎乱叫着从君士坦丁堡上空盘旋着飞起,还俯冲到了闽军上头绕了一圈,然后迅速向南飞了去。 赞婆正好中招了,一泡鸟屎落到了他鼻子上,气的这个粗人叫骂个不停,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李捷也是愣了半天,旋即,他的眼睛却是骨碌碌的转了起来,眼前一亮。 ………… “寡人不打算率军北上应战了!” 作为闽王,李捷总是容易一语惊人,这一次也不例外,听的宰相们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宇文节第一个跳出来,满是愤怨的重重一礼拜下。 “陛下,臣乃书生,尚且知道不能用背后面对敌人!” 这话言外之意,陛下您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这点军事常识都不懂? 其余的宰相们也是面露难色,虽然没有如同宇文节那样语气尖锐,但也或明或暗的表达了他们的反对。 李捷倒也不去打断,而是目光烨烨的等候着宰相们说完,在李捷那股子强大的自信下,不知不觉中,七嘴八舌的宰相,将军们停住了话语。 “都说完了吧!那么现在就由寡人来说说理由!” 大步走到沙盘前,毫不顾忌辛苦做出的沙盘,李捷的刀鞘直接在上面狠狠地了起来,几声讲解之后,在场的将军,宰相们又是无不变色,王方翼甚至惊骇的摇了摇头。 “陛下,这太冒险了!” 没跟他争辩,李捷又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帐篷窗口,猛地撩起了窗步,指着那群尚且没飞远的鸟群兴奋的说着。 “看到那群鸟了吗?我军大炮轰鸣了那么多天它们不飞,知道它们为什么现在飞起吗?” 没等群臣跟上李捷的思维,从用兵转到鸟身上,李捷已经亢奋的大呼起来:“鸟有灵,这么多天没飞,正是因为君士坦丁堡气数未尽,可今日它们却仓皇逃窜,正是因为城之末日即将到来,要避免一场刀兵之灾!” “我们打到这一步了!这个时机错过了,诸位,尔等甘心吗?” 还真没想到这个预兆上,足足愣了半晌,苏定方忽然战意十足的对着李捷猛地一抱拳鞠躬下去,跟着,十多个将军宰相亦是跟着抱拳鞠躬,眼看着众志成城,李捷忍不住得意的昂首大笑。 军事任务又是紧张的分派了下去,这一回闽军的调动任务变得更加频繁,军事会议开了不到一刻钟,诸位将领已经面色严峻的纷纷返回自己本部,门口,苏烈纳闷的嘟囔着:“我想劝陛下别再冒险了!怎么就通过了呢?” 王方翼好悬没有一个跟头趴在地上………… 第1311章.孤注一掷 尽管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可是第九天,闽军还是如同李捷所来的意志那样,依旧没有掉转头,继续全力攻向了君士坦丁堡,一大清早,牵着马的粟特人,拉着骆驼的阿拉伯人还有一个个背着比自己身高还高东洋大刀的倭人吆喝着纷纷出了城寨,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拍了成了更加紧密的队伍。 今日君士坦丁堡城头的守军们也明显感觉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气味,往日攻城仅仅五个闽军军团,今日足足增添到了十五个,阵型都比以往密集了许多,而且看旗号也是什么样子的都有,什么半兽人,骆驼,羊,而不是前些日子单一的汉字大旗。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城头,所有的罗马守军都感觉到,今日大闽是要做一个了解了! “只要打退了今天的异教徒进攻!胜利就将属于伟大的罗马,而你们,为上帝而战的勇士们,你们全都会消除身上的罪孽,得以升入天堂,奋战吧勇士们!” 君士坦丁都带着双头金鹰旗再次亲临城头,还有大主教鲍德温带着手下的牧师们更是卖力的叫嚷着。 基督教在人间的权利来源于基督的牺牲,相传耶稣当年以自己的死,积累下了巨量的功德,在其复活之后,又将这份功德交给了他的十二个门徒们,所以基督教十二个主教区宣布自己守着功德库,有赦免罪孽的权利。 换句话说,大主教让谁上天堂,谁就能上天堂,比汪峰上头条都要简单,这也是后来罗马教廷兜售赎罪券以及发动十字军东征的权利来源。听着一大群牧师掏心窝子的保证,不少罗马守军感觉到了全身都是力量,恨不得现在就厮杀一场。 同样,闽军军阵上,一个个军官也在竭尽所能的鼓舞着自己麾下的士气,由倭人组成的府兵卫前,十多个全身笼罩在大铠之下的武士嚎叫着瓦力瓦力哇,塔塔克之类难听的倭语,骑着骆驼的阿拉伯人面前,一个个阿訇许诺着圣战,拿下这座异教徒城市,也可以升入天堂云云,更加实惠的还在后头,随着宇文节一声命令,几十口沉重的大箱子又是被抬到前沿,打开来,里面亮晶晶的金子银子立刻晃花了各族战士的眼睛。 呼吸急促,几万人的目光都随着被高高抬到中央的金银所吸引,这些东西的作用,不言而喻! 孙子兵法云:杀敌者,怒也!取敌者,货也!车战得车十乘以上者,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调动兵士奋战之心要么激起他们的怒火,要么激起他们的贪心!阿拉伯人天生与基督教的希腊人是对头,又有这么多金银珠宝作为悬赏,十多万大军更是气势如虹,嗷嗷只叫。 然而李捷对如此恢宏的十五万大军却似乎并没有在乎,往日里早早已经抵达战场督战的闽王此时却还在中军大帐篷中,他面前,是三十二个黑都将士,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黄色的包裹,每个人都仿佛雕像一样单膝跪地,左手拄地,右手放于膝,一动不动,双目紧紧的盯着他们至高无上的闽王。 李捷此时也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一贯穿着盔甲的他这一次也是将全套繁琐的闽王行头披在了身上,九条黑色的玄龙盘旋身周,先得无比威武而庄严,双眸同样凝视着这些跪地的将士,李捷声音凝重,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吩咐着。 “今日之战的全部胜败,都落在尔等身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今晚,寡人就要得到胜利的消息!” “伤者重抚,死者寡人视尔等家人为同亲!寡人要的东西,尔等可曾明了?” “勇往无前,杀身不悔!”三十二个武士整齐的把头重重的点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精选自各族对自己最忠心着,甚至对自己有种狂热的宗教崇拜,是闽王真正的死士,听着整齐的回答,李捷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大手一挥:“散!” 连脸都蒙在黑面罩之下的武士整齐的倒退着出了帐篷,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陛下,这可是一招险棋啊!如果那个方士所说的黄药达不到预想的希望,今日之战,付出的偌大代价,可就付之东流了!”武士们刚一走,王方翼又是从后帐篷中转了出来,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凝重的叙述着。 李捷此时倒是轻松的拍了拍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寡人相信,天命在我!天都昭示了此战必胜,寡人何忧?” “况且!”李捷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光,冷哼着说道:“寡人讨厌等待!为了这么个破城,寡人已经等了太久了!” 王方翼还是反对这个计划,不过也正如李捷所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沉闷了半晌,他还是担忧的询问道:“真的,不给河中郡王殿下多点提示吗?” “他是寡人的儿子,寡人磨练了他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如果连这点事还需要寡人提点,我还不如把他送回长安,当一个富家翁来的妥当!” 闽王一家子平素里倒是以温暖的亲情著称,可这毕竟涉及了冰冷冷的权利,把没有能力之人推上高位,反倒等于害了他,王方翼听的心头凛然,这是闽王最终考研的时刻到了。 也盘算了下日后自己的位置,王方翼双手合十,也是快步退了出去。 再没有旁人,李捷干脆撤了腰带,宽大繁琐的礼服顿时滑落,又露出了里面的黑龙明光铠,抄起架子上的横刀,李捷亦是大步流星的出了帐篷,直奔战场而去。 此时,最激烈的攻城战已经拉开了帷幕,大炮的掩护下,数以万计的阿拉伯人,倭人,波斯人,罗马人以及高加索人闽人呐喊着推动沉重的攻城器械,迅速向城头上逼近了过去,今日里,所剩下的八架云梯,十二架井栏全部都被投入战场,巨大的攻城器械仿佛巨人一样咆哮着。 城头上,顶着劈天盖地的炮火,罗马守军也如同疯了一般,弓弩箭矢飞蝗那样的射到城下,哪怕自己旋即就被打过来的炮弹绞的粉碎,也要在临死前拉上几个垫背的。 希腊火打在地上,立马几个人烧成了火人,弩炮呼啸而过,在攻城队伍中淌出一条条血路,被弓箭射成了刺猬,闽军成群的倒下,可绕是如此也抵挡不住闽军的疯狂前进,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八架云梯的二级梯又是一起勾住了城头,潮水一样的闽军冲了上去。 第二道城墙上,立马锐利的弓弩弹丸又是铺天盖地打过来,先充上来的闽军两三百人直接被着无处躲闪的攻击打的跌落城下,可这一次闽军完全是用人命堆城的架势,后面的军士依旧源源不断的冲上来,矮小的倭人武士滚进斯拉夫重步兵的阵列,短刀一阵挥舞,就有十数个守军捂着大腿惨叫着倒下,后头的阿拉伯人则是抽出了弓箭远远的眺射着,一支支狠毒的箭几乎无一例外的插入罗马守军铠甲下的咽喉,几乎转眼之间,闽军就在城头上夺来了大片的阵地。 那些雇佣卫队又是哀嚎着推进了有着死亡峡谷之称的塔楼甬道中。 ………… 狄奥多西城墙上激战正酣的时候,金角湾对面,此时却还是一潭死水无波,北路军拿下了加拉太堡之后,就一直处于待命的状态,对于金角湾对面的炮击牵制甚至已经算不上战斗了。 此时,北路军中军大帐中,拿着李捷派人送来的命令,李让却是禁不住满腹疑惑。 李捷送来的东西可堪称闽国重宝,紫金虎符,这东西等于将北路军的全部权利下放给了李让,而李捷的命令却只有四个字。 你看着办! 端详着这个命令,李让当即陷入苦恼中,这个看着办的含意可太多了,究竟是要他进攻,还是防守呢? “陛下今日在西城墙发起了猛攻,陛下如此书信于殿下,定然是希望殿下也能立下功勋,末将愿为先锋,渡海攻打君士坦丁堡!” 鸢还是一贯的直率,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帐篷内,可李让却仅仅皱了皱眉头,注意力又投注到了一旁,姚崇的身上。 李畴被赶回了蜀地之后,姚崇凭着其过人的智慧谋略,一路坐到了曾经李畴的位置上,甚至李让对他的依仗还超过了李畴,眉头紧缩了片刻,姚崇却是凝重的摇了摇头。 “如果陛下要殿下攻城,一个命令即可,不需要如此兜圈子!肯定不是攻城!” “难道我们就这样观望着?”郭待封顿时坐不住了,可姚崇又是重重摇了摇头:“观望在战争中是最重的罪责,况且陛下还将重兵托付给殿下!” 语气一转,姚崇又是否决道:“可越是此时,越应该要冷静,先以不变应万变,保护好我们自己,肯定有变故发生!现在需要做的是静观其变!” 郭待封绕的云山雾罩,郁闷的出去正军,一行人还是苦恼的围坐在大帐中,姚崇的眉头几乎皱了疙瘩,苦苦思索着闽王的用意,可就在这个功夫,姚崇的眼睛忽然直了。 他手边的茶杯中,茶水正一圈一圈的向外震荡着涟漪!!! 第1312章.魄力 “敌袭!!!” 凄厉的叫喊声猛地拉开了这一天的血腥,十多个出去砍柴的工兵一面向回亡命的跑着,一面嘶声竭力的喊着,然而没等他们跑回到军阵保护中,后面袭来的凶猛利剑已经将他们一一射死在了干枯的草坪上。 十几个哨兵见状又是一起吹起了长号警告全军,然而号声也没有持续多久又是戛然而止,不得不佩服这些游牧民族的箭术,七八箭,几乎全都是插在哨兵咽喉上的,铜号咣的一声掉在地上,一股子血顺着木栅栏流淌下来。 骑兵来的就是如此迅猛,听到号声的闽军拎着武器从营帐中钻出来时候,汹涌而来的匈人骑兵已经跃马跳过了简陋的鹿寨,杀进了营内,弯刀直接照着还没来得及结阵的闽军咽喉劈砍去。 骑兵过后,留下了一地无头尸体。 为了围攻加拉太堡,李让的精锐军队全在金角湾一头,屁股后头则都是一些当民夫工兵用的府兵,战斗意志本来就薄弱,经不住如同潮水一般的匈人军队猛冲,没到半刻,居然是已经崩溃了。 这一幕看的带麾下匆匆赶来的李让眼睛都红,这个一贯以儒雅著称的闽国大皇子像个疯子一样暴怒的大吼大叫着:“马赫呢?他的探马骑兵吃~屎去了吗?” 跟沙漠之狐贝都因人打了大大小小百多场战斗,李让也早不是那个一脑子儒术的书呆子了,为了防备身后,他设置了大大小小几十股探马骑兵作为预警,谁知道一股都没有回来,让这些匈人直接戳到了大军屁股上。 姚崇此时倒是冷静了许多,看了两眼战场,就双手合十向李让一鞠躬道:“主公!阿拉伯轻骑善于沙漠战,巴尔干丛林中打游击,还是这些匈人在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赶快把这群北方骑马蛮族赶出去才是正理!” 李让也没接话,直接吼着命令了出去reads;婚债,总裁请节制。 “让薛吶将军稳住阵脚,放乱箭,败兵敢于闯阵者杀无赦!高速马赫,让他带着贝都因人给本王冲回去,冲不回去就拿人头来见我!” 从中军赶来的忠勇八卫左军立马摆开了阵势,大盾兵组成了盾墙,弓箭手蚂蚁一样冲出去,箭矢飞蝗一般射了出去,也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匈人。 不说经历了上一次李绩的大败,各部训练中已经被严令如果己方溃败,即便亲兄弟也觉不允许靠近自己军阵,单单李让和李捷的不同,就让匈人让闽军自己冲散自己计划破产,李捷还带着二十几年平民记忆,对于麾下军队有着一种亲近感觉,李让则是彻彻底底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遵循儒术外表下的他有着一颗冷漠的心,麾下的军队完全被他视作棋子。 雨点般的箭矢射击中,成片的后军败兵惊愕的倒在了血泊中,后头驱赶的匈人骑兵亦是直接被射成了刺猬,匈人的攻势稍微停顿,早已经复仇心切,要挽回颜面的贝都因酋长马赫已经率领着阿拉伯人雇佣卫队中最精悍的沙漠武士,咆哮着对冲了起来。 他们要证明,自己才是天下最强悍的轻骑兵! 同样的骑射对骑射,弯刀对弯刀,五千贝杜因骑士如同尖刀一样扎进了庞大的匈人骑兵群右翼。 匈人毕竟是机动性出众,丛林战一流,真正刀子对刀子,悍勇程度并不如这些极其残酷条件下生养出来的贝都因人,厮杀了不到两刻钟,进攻的两万多匈人就败退了回去。 眼看着李让的军阵森严,更有贝都因轻骑兵像一把巨大的刀子一样来回挥舞在闽军左右,在已经被蹂躏的李让后营盘旋了几圈,数不清的匈人骑兵又是狂奔着向南而去了。 刚刚的战斗让不少李让麾下文人菜鸟差不点没吓尿了,就连阿拉伯人出身的李让幕僚艾勒麦盖都是由衷的松了口气,可原库法苏丹,投诚后分配到李让麾下担任河中相,阿拉伯四杰最后一个的齐雅德却是忽然慌张的猛地一拍大腿。 “不好!匈人的目标是陛下的攻城大军!他们要绕过金角湾,冲击我军主力!” 一听这话李让差不点没从马上摔下来,摇晃了下身子,他已经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郭待封将军何在?集结所有骑兵,跟本王去解救大营!” 然而没等李让嘶吼完,姚崇却是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惊呼着:“主公不可!” “大营要完了就全完了!汝要阻止孤去救我父亲,汝是何居心?” 这时候李让也毛了,马鞭子想都没想就抽过来,抽的姚崇不得不双手护住脑袋,一面大喊着:“殿下忘了闽王给您的圣旨了吗?” 这话让李让愣了愣神,终于从皮鞭下脱身出来的姚崇又是拽着他衣袖大喊:“陛下如此深意,对于匈人来进攻定是早有准备!此时正是渡海攻击君士坦丁堡的大好时机!闽王考验的就是您的魄力啊!” 还真是个魄力问题,一面是大局,一面是救援大营,救援闽王,不说父子关系,单单从政治上来论,放着主上不救,去抢功,将来在李捷心中也是会留下很恶劣的印象,政治前途就完了。 可真如同姚崇所说,这是闽王的考验的话,他回去救大营,反倒又给李捷留下了个办事不力的印象,政治前途还是要玩完!进退两难,一时间李让脑袋跟蒸笼一般,汗水热气都蒸腾出了一团云雾。 ………… 此时,狄奥多西城墙下,攻城却已经进入了个新的*。 整个城墙上下都是喊杀一片,这一次连平日里的波次进攻都没了,十五万人源源不断的涌上城墙,第一道城墙已经彻底失手,连平日里罗马守军百试不爽的箭塔巷道狙击这时候都失去了效果reads;公主相亲。 已经被火熏烤漆黑的箭塔楼梯中,身材矮小的倭人武士披着一种古怪的披风,顶着罗马人喷射过来的希腊火,好不停顿的冲上楼梯,长刀一捅,倒是把拿着希腊火狂喷的罗马人捅个肠穿肚烂。 李绩用兵靠计谋,李捷打仗靠科技,此时倒是完全显露了出来,这种特殊的披风是石棉织成,又叫西域火浣布,矿物纤维天生带有防火功能,被罗马人的希腊火烧死了这么多人,李捷特意花大价钱从北方调运来的,今天就把罗马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二层城墙也开始陷入了混战当中,矮小凶悍的倭人冲在最前头,怀着圣战*的阿拉伯战士双眼中满是嗜血,唯一同宗的高加索诸国,亚美尼亚的雇佣兵此时也没了同信的友谊,闽军发下来的钉锤狼牙棒照样往基督徒的脑门上砸。 城头守军苦战的喊声一两里外都听的清清楚楚,看着自己的战线岌岌可危,大主教鲍德温急得眼睛都红了,焦虑的不断催出着:“奥古斯都,快派预备队增援吧!再不上就全完了!” 可站在大教堂二楼,端着望远镜看的眼皮子都直跳的君士坦丁四世却仿佛一个吝啬鬼那样,丝毫不为所动,端详了好一会,他反而猛地回转过了头,向鲍德温命令道:“大主教,带着你的牧师上城鼓舞士气,一定不能让闽军冲破城墙!” “我?” 鲍德温蛤蟆一样的眼珠子差不点没的没瞪出来,得到君士坦丁四世肯定以及不耐烦的点头后,这位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的有力竞争者几乎是阴沉着脸下了楼,几乎以同样不耐烦的语气叫喊了其他几个神父上城墙鼓舞士气。 反正他是不敢去,万一那一刀没捅好扎在自己身上如何是好?还没当上大牧首,怎么能如此去见了上帝? 干脆二楼都不会了,鲍德温躲进了教堂一间密室就不出来,省的君士坦丁再想派他去前线。 几十个牧师也没有改变罗马军的颓势,闽军太多了!潮水一般的不断涌现出来,死一波,再上一波,压的一万左右的守军完全喘不过来气,眼看着掉下城头的尸体下饺子一般,守军的阵地马上就要陷落的,甚至都有守军绝望的掉头逃跑时候。 大地剧烈的震撼起来! “骑兵!!!” 还在城头下等着上城的闽军忽然回过头,惊骇切绝望的叫嚷着,地平线上,一支黑压压的巨型骑兵集团不断向自己奔涌过来,就仿佛不可地域的海潮一样,一眼望不到边。 “列阵!拒马!!!”大闽的军官几乎喉咙都撕破了,在他嘶声竭力的吼叫中,后队闽军也是冲忙的扛着长枪掉转身来,跑了几十步就迅速蹲下,组成一个薄弱的枪阵。 可这枪阵太薄弱了!一路从金角湾狂奔过来,一丝都没有停歇的匈人骑兵直接纵马压了过去,有的枪兵被战马踩死,有的干脆心里动摇心,丢下武器掉头就跑,可两条腿如何跑的过四条腿,没跑几步就被狰狞的匈人从后面砍死。 奔腾的十多万匈人一举杀入毫无防备的攻城大军后背,简直是一场灾难! 听着城外风向忽转!一直神情紧绷的君士坦丁四世终于亦是开怀大笑,畅快的大声吼叫起来。 “传令,出兵!!!” 一直禁闭的君士坦丁堡三个西城门同时轰然打开,多少天都没被君士坦丁使用,一直作为后手的罗马守军,还有蛮族瓦兰吉卫队三万生力军亦是如同洪流那样冲出城去。 两股力量夹击下,十五万闽军当即被打的四分五裂,狼狈的向南逃窜而去。 第1313章.笑到最后 真真叫兵败如山倒! 十五万人如同赶羊一般,被北面来的匈人骑兵,还有南面涌出城的罗马重步兵驱赶着,不断像大海推却,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是没有像结阵防御的,可是稍微停顿,就能被自己人撞垮。 “不!!!” 失去保护的井栏被几十根套马绳捆住,在上面闽军弓弩手绝望的吼叫中,几十个匈人骑兵战马井栏嘎吱嘎吱的倾倒,仿佛倒毙的巨人那样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灰尘,城墙上,失去胆气却被包围住的闽军亦是不得不疯狂的跳下城墙,八米多高的城墙,摔下去绝大部分难逃一死。 冷兵器时代,绝大部分死亡都发生在追击战中,就如同现在,落在后头的闽军不断被匈人的骑兵砍道,弓箭杀死,标枪贯穿,逃了一百多米,积累的尸体甚至都要将道路给堵死了。 眼看着,闽军就要败亡于此。 可此时,站在后头指挥的井栏上,李捷却在狂笑。 孙子兵法云: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可谁能想到,有人会拿十五万大军作为诱饵? 就是现在! 从一同观战的长孙织手里接过冲天雷,李捷单手高举起来,安娜则用早已经准备多时的火折子点燃了引线,三人合力中,灿烂的冲天雷直冲天际,轰隆一声巨响炸成了梨万朵,震得城墙都嗡嗡作响。 下一秒,整个城墙却是真的震撼了! 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破出来,每一击都让城墙蹦出了无数的碎片,匈人的大军是从北而来,追杀闽军的最近道路就在城墙根下,从城内冲出来的罗马军同样也是贴着城墙追杀,这一来,两军完全都处在了爆炸范围的笼罩中! 距离的最近的匈人连人带马直接被爆破撕裂成碎片,距离稍远的也如同蒲公英一般被吹了出去,还有为数不少的匈人,罗马军团表面上看毫发无伤,可是血依旧从眼角,鼻孔,嘴里耳朵里流淌出来,竟然是被活活震死了! 大段大段的君士坦丁堡城墙直接塌陷了,二十三声爆炸声,喷出去的烟尘直接覆盖了整个匈人罗马联军,不知道多少人倒毙在这神罚一般的爆炸中,剧烈的爆炸甚至让逃跑的闽军都惊呆了,呆若木鸡一般停驻在原地,傻傻的看着。 另一头扬起的灰尘蘑菇云一样冲向了城墙,沿着更高的城墙扑天而上,本来就已经经历一个上午苦战,趴在城头苟延残喘的罗马守军残军,无数人被冲的滚地葫芦一样从城墙上摔下来,活活摔死在城内,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哀嚎一片。 君士坦丁四世正好走在城墙楼梯的一半,这才免除了被吹飞的噩运,绕是如此,落下来的巨量灰尘依旧将这位罗马皇帝什么威严都给掩盖了,跟随他的仪仗队同样呛得灰头土脸,剧烈的咳嗽中,君士坦丁却是强忍着不适,死命的冲上了城墙。 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惊呆了,第一道狄奥多西城墙彻底消失不见,天空中还漂浮着无数灰尘,透过灰尘可以看到数不清的罗马军士,匈人骑兵横七竖八倒伏在地上的尸体,还保持着冲锋的姿态,不下几万具,更远一些的人亦是吓傻了,有的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向各种神祈祷着,完全忘了这是战场! “这怎么可能?” 君士坦丁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上一次李绩炸毁了君士坦丁堡城墙,学乖了的罗马人在城墙下也挖掘了地道,还埋设了听筒,闽军几次地道打过来,都被罗马守军用毒烟给熏了回去,填埋地道,所以君士坦丁可以肯定,他脚下没有闽军地道。 上次李绩崩塌城墙可用了两万多斤黑火药,就算闽军在城墙上挖掘了许多孔,但这些孔洞最大直径不过一米,能装两三千多斤火药已经是极限,这点黑火药的威力可撼动不了君士坦丁堡城墙,更何况罗马守军又不是瞎子,背着这么多火药冲上来,早就被希腊火当成了人体爆竹引爆了。 况且这次爆炸的威力,已经超过李绩爆炸的两三倍了!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李绩打仗靠计谋,李捷打仗靠科技,这一次,就是将黑火药升级到了黄色火药! 后世的诺贝尔奖闻名全球,各行业出类拔萃的人物都已得诺贝尔奖为荣,尤其是诺贝尔和平~奖,不过很少人提起,诺贝尔奖巨额奖金的来源,却是和杀人的家伙事有关。 诺贝尔最大的成就就是发明了安全**,取代了黑火药位置! 其实这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猪油和强碱进行皂化反应,凝固出来的就是大闽已经很流行的香皂肥皂,而剩下的副产品则是甘油,这东西做甜味剂,做香水,都是好东西,可它再与硝酸进行硝化反应后,又成了危险的化学品,硝化_甘油。 这东西可以治心绞痛,而且爆炸威力不凡,已经很接近李捷用的黄色火药了,可缺点也是这爆炸威力上,这种淡黄色液体相当不稳定,剧烈的晃动都能引起爆炸,估计没运到战场,已经炸没了,于是乎这时候诺贝尔的发明被李捷用了出来。 把这种不靠谱液体与硅藻土混合,形成这种黄色的火药,相比于甘油,此时的火药属性则变得超级稳定,不论怎么折腾都不会轻易爆炸了,而且还保留了爆炸的威力。 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怎么引爆它? 在京石落成时候,李飞升其实已经将黄色火药造出来了,可引爆却成了问题,超稳定的黄色火药直接拿火烧烤半天都不容易爆炸,这东西太稳定了,太安全了,安全的跟一捧黄土没啥大区别,历史上诺贝尔是用苦味酸来做引爆药的,可那是工业时代的化学产物,李捷又不是学化学的,他上哪儿弄得出来,于是乎黄火药也这不能变成了黄土,被丢到一旁。 问题卡在这一卡就是十多年,这过程中也只有李飞升一直跟疯了一般闷在了京师城外的秘密兵工厂中,去研究如何引爆的问题,说来也巧,半年前李飞升不知道怎么捣鼓出来的炼金配方,炼出与黄色火药接触立刻就会引发剧烈的爆炸,刚弄好,他就带着无比兴奋日夜兼程带着黄色火药到了前线。 二十一吨黄色火药爆炸威力相当于天津大爆炸,李捷的三十二个死士每人身上背了七十斤,两吨多,远比黑火药爆裂十多倍的黄色火药一起引爆,这才有了今天壮观的一幕,也是李捷的底牌。 整个战场还被这壮观一幕所震惊的时候,战场中央的泥土忽然裂开,一个个穿着铁塔般盔甲,拿着两米多长陌刀的精悍陌刀手蚂蚁那般密集的从地下爬了出来,迅速行成军阵。 罗马人挖掘的地道被大闽探明之后,反倒成了闽军的藏兵洞,早在头天晚上,闽军的陌刀手已经埋伏在了这里。 爆炸就是信号!剧烈的震颤之后,房遗爱第一个从地里爬了出来,挥舞着陌刀凶狠的超像距离他最近的匈人骑兵砍去,同时嘹亮的嘶吼出来。 “杀无赦!” 话音未落,人头已经在陌刀锋利的刀锋之下飞出去好远。 上一次匈人可没有怜悯闽人的败兵,不知道多少闽军投降情况下依旧死在匈人的屠刀之下,所以这次李捷下令也不需要怜悯他们,更何况这些游牧匈人的存在,一直会是巴尔干的麻烦,杀一个少一个,钻出来之后同样被这剧变震撼了片刻,七千多陌刀手旋即带着无比的自豪,大杀大砍的冲进了匈人骑兵阵中。 七千条壮士一时间杀的残余几万失魂落魄的匈人,罗马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一刀下去,人马俱碎! 听着罗马军,匈人的惨叫,同样震撼的大闽十五万败军这时候也是醒过神来,野兽一般的嚎叫,血红着满是仇恨的双眼,这支由各族组成的珥兵亦是带着无比仇恨杀了回来。 砰砰几声战炮,闽军大营中,早已经等候的焦急的闽王铁林,关宁铁骑,还有左右武卫,领军卫等大闽精锐部队潮水一般的杀了出来。 背后,带领着两万阿拉伯人雇佣骑兵,郭待封这时候亦是正好出现在了溃逃的匈人部落身后。 四面合围,有死无生,闽王的绝世豪赌赌赢了,所有罗马帝国的主力被围歼在城下,冲天的呐喊战号中,一场前所未有的屠杀盛宴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激烈的展开,被围拢在最忠心,一个个罗马战士,匈人骑兵发出了无比绝望的嘶吼声。 而此时,李捷,安娜,长孙织,杨心怡几个带着亲锐禁卫千骑,亲自抵达了战场。 亲手扛着闽王大纛,枪尖直指君士坦丁堡,一面纵马狂奔,亢奋的李捷一面嘹亮的吼叫起来。 “首杀入君士坦丁堡者,封王!” 剑之所指,从者如云! 第1314章.不陷之城的陨落 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片疯狂,每个人所做的都是杀!杀!杀! 没了迂回空间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好使,被四面八方包围起来,残存的匈人凶性大发,借着战马的掩护拼命抵抗,有的宁可被十几条长矛砍死,也要把战刀砍在闽军身上。 匈人太残忍了,凶残好杀,上一次他们几乎将闽军溃兵杀了个七七八八,此时他们不是不想投降活下去,而是知道,血债之下,闽人恐怕同样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这场战斗只有以一方被斩尽杀绝作为结局。 另一头,损失惨重,已经吓怕了的罗马军主力这时候可囊多了,成群成群的跪在了地上举着双手投降,可刚刚他们追杀闽军败兵的那股狠劲依旧历历在目,李捷作为珥兵,又是以脾气暴躁的属国兵为主,反正有闽军大将说了杀无赦,反扑回来的阿拉伯人,高加索人,波斯人也不接受投降,刀子斧头只管一溜烟的往君士坦丁堡一方身上招呼,管你投降不投降! 不过罗马人真是精神崩溃了,除了那些雇佣自北欧,南俄草原的蛮族卫队,不管君士坦丁堡人还是希腊人组成的农兵重步兵,任由闽军砍杀也再行不起一点儿反抗之心,仅仅是哆嗦的跪在地上,弄得暴怒的闽军溃兵杀了百多人也是没了兴趣,正好匈人叫骂的凶,又一股脑的围了上去。 这人群中,尤其以几千陌刀兵杀的最凶悍,沉重的大刀只管往前劈,挡着的不论人还是马,一刀定然重伤,两三刀直接被斩成两截,血溅当场,陌刀手所过之处,往往血流成河,残肢断臂一地。 如此凶悍的陌刀队中,一个身高两米多,铁塔一样的健壮身影依旧如同战神那样被显露出来,房遗爱简直达到了所向披靡的地步,沉重的陌刀刀影如飞,让他整个人仿佛剪刀一样,一刻不停的向前走,一刻不停的向左右杀,将浑厚的匈人骑阵硬生生拉开了一道血口子。 此时,站在城头上,君士坦丁四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哆嗦着,跟在他身旁的大主教鲍德温更是被下面凶残的屠戮场吓傻了,好半天,才哆嗦着转头向了君士坦丁,牙齿打颤的询问着。 “奥,奥古斯都陛下,怎,怎么办?” 望远镜都被捏出一个痕迹,君士坦丁四世却是声音冰冷的说道:“下令城墙守军后撤,死守君士坦丁城墙!” 君士坦丁堡一共有三道城墙,最初的希腊殖民城拜占庭有一层城墙,建立君士坦丁堡后,君士坦丁大帝建设了更远更广阔的君士坦丁城墙,而后为了抵抗匈人大帝阿提拉的入侵,又修建的狄奥多西城墙。 如今拜占庭城墙早已经破败不堪,虽然不如狄奥多西城墙的防御力惊人,不过君士坦丁城墙倒也可以抵抗个一时半刻,此时闽军已经杀红了眼,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城头,修罗场一般的惨状早已经吓得守军人人都是心惊胆寒,听着君士坦丁四世的命令,几乎如蒙大赦,鲍德温更是当先一马溜下城墙。 至于以后?到时候再说! 然而君士坦丁四世刚在卫队的保护下下了城墙,迎面又是一个噩耗传来。 “奥古斯都!金角湾丢了!西蒙那个混蛋带保加尔人跑了,如今闽军从金角湾杀进来了!” 实在没有闲置的兵力去与西蒙相互提防,两人干脆划分了地盘,金角湾交给西蒙防守,君士坦丁应战李捷,可如今兵败如山倒,西蒙明显在这头安插有眼线,再加上李让攻城的势头太过凌厉,趁着金角湾没被封锁,他干脆带着族人抢了拜占庭的船,讨向了黑海,把金角湾拱手让给了李让。 死守君士坦丁城墙的计划也告破了,君士坦丁四世眼前一黑,干脆直愣愣的坐在了地上。 “奥古斯都,要不,要不投降吧!”这会儿鲍德温也没有什么神佑罗马的信念了,声音颤抖的向君士坦丁四世居然提出了投降的建议。 “投降?” 眼看着君士坦丁迷茫的坐在地上抬头问起来,似乎抓到一抹救命稻草,鲍德温拼命地点头,双手抓着蓝天用力叙述着美好的前景。 “您妹妹是闽王的宠妃,与闽王一同称罗马皇帝的,看在她的面子上,闽王一定不会杀您!” “到时候您在推荐我们几个到安娜陛下麾下谋求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我们这些麾下也能保住,奥古斯都您就一定会过得滋润……” 话没等说完,背后就狠狠地挨了一刀,剧痛之下,眼看着君士坦丁四世猩红的眼睛,鲍德温再也不敢多说,转头就拼命地向城中逃去。 扶着战剑站起身来,君士坦丁四世也没有去追,而是恍惚的对身边侍卫长吩咐道:“守卫神圣的罗马帝国每一寸领土!” 能作为罗马皇帝的侍卫长,在国内权利极大,对于皇帝也是死忠,那个来自马其顿的黄头发侍卫长对着君士坦丁四世一个鞠躬,旋即领着卫队,竟然又反身回了城墙。 推开了身边几个宦官带着哭腔的搀扶,君士坦丁四世也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跄跄的向城内走去。 ………… 城下。 恐惧已经战胜了所有勇气,匈人贵族惨叫着丢下弯刀,拼命地逃跑着,可没等他跑两步,一道红光忽然从天灵盖开始裂开,旋即裂到了裤裆,整个人都被一刀两断,啪的一声掉在了灰烬中。 一刀深深地砍进泥土中,房遗爱却也是半天都拔不出来,连续的激战太耗费体力,大力士如他,这会儿亦是精疲力竭,淋漓的汗水掺和着血水,不断从他的重甲缝隙中流淌出来。 再抬起头,房遗爱却忽然发现眼前一空,原来他竟然把整个匈人的军阵杀了对穿,眼前就是倒塌后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以及刚刚被炸死,震死的无数尸体。 抹了一把汗水,刚刚费力的站起身,房遗爱的眼睛忽然直了。 二层狄奥多西城墙,一直禁闭的罗马军门竟然一点点张开了,里面喊杀声凌厉的传来,片刻之后,早已经应该死了的左千牛卫大将军盛连山的身影竟然出现在城门内。 一刹那,房遗爱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闽王令,先入城者,封王! 似乎四肢百骸都生出了新的力量,一把拔出了陌刀,房遗爱再一次虎吼起来。 “陌刀队,攻城!” 他们是第一支杀到君士坦丁堡城下的闽军,跟着房遗爱,百多如同从血中捞出来一般的陌刀手同样涌现出了新的力量,狂奔向了那个洞开的城墙。 攀上塌陷后行成的陡坡,房遗爱跑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紧盯着里头厮杀不断的城门,整个世界似乎都离房遗爱远去了,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封王的那种荣耀,权势,富贵。 尤其是一张笑靥如的脸庞,带着当初如若初见那般的甜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刻,房遗爱头盔下满是血水狰狞的脸庞都流露出了一抹温馨的笑容。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想要的荣耀与幸福甚至唾手可得了,房遗爱甚至看着里头轮着横刀与东哥特皇家卫队搏杀,凶狠叫嚷着的盛连山那张胡子脸都可爱起来。 可就在伸手就要抓住这荣誉的时候,一个被盛连山连砍了三刀,浑身已经鲜血淋漓的东哥特兵忽然疯了一般猛地把手中的大斧头斩在了城门处一条大铁链子上,轰鸣的声音一下子把房遗爱从美好中拉了回来。 “不!!!” 铁棍焊成,网格一样沉重的铁闸门轰然坠下,眼睁睁就要把自己和封王的机会隔绝,一刹那,房遗爱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变灰了,脑海中又变成了那张愤怒,恨铁不成钢,厌恶,嫌弃的俏丽脸庞,就在这一瞬间,房遗爱丢了陌刀,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嘿呦!!!” 闸门终究没有落在地上,下面尖锐的铁枪头扎透了房遗爱的后背,硬生生从他坚固的明光铠中扎出来两根,可就算如此,背着这沉重的铁闸门的房遗爱竟然依旧没有倒下,而像是古代神话中的巨人那样,顶着城门又生生把它托了起来。 “攻城啊!” 听着房遗爱的声嘶力竭的嘶吼,后面的陌刀兵疯狂了。 浑然不顾里面射来的弓箭,亦是肩头扛起了沉重的铁闸门,向上顶了起来,后面的陌刀兵带着无穷的愤怒,血淋淋的大刀狠命的砍向了城门口那些哥特卫队的脑袋上。 百多陌刀兵成了决定性力量,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终于君士坦丁的东哥特卫队也终于溃散了,跟着其余城头上已经浑然不顾的败兵一同溃逃向了城内,城门,插上了大闽耀眼的双头黄金龙! “老房!老房!” 从城内的铁匠铺里翻出来了钳子与锯条,十几个痛哭的陌刀兵拼命地弄断了那拇指粗细的铁条,扶着气若游丝的房遗爱,盛连山拼命地呼喊着,摇晃着。 瞳孔中的神光已经换散了,房遗爱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尤为轻松的笑容,曾经力扛千斤,粗重的手臂无力的抚摸着沾满鲜血,泥泞的君士坦丁堡土地,虚弱的开着口,微不可察的声音徐徐穿出。 “我,先进来了……” “老房!老房!”抓着他一下子撇向一旁的手臂,盛连山急躁到极点的吼叫着。 “军医!!!” 君士坦丁堡城下,更多的闽军杀透了匈人残存的战阵,无数人欢呼着咆哮着,跑过了盛连山与房遗爱的身旁。 君士坦丁堡,终于攻陷了! 第1315章.入城 狄奥多西城墙城墙内墙的五座大门一座又一座的相继落入闽军手中,为大闽敞开,从南三号马略军门,也就是盛连山偷袭而打开的大门鱼贯而入的闽军从后部杀上了城墙,一路向左右消灭着君士坦丁堡负隅顽抗的残存守军,一千多米的城墙上,已经秃了的箭塔塔顶悬挂着的东罗马金鹰旗一个接着一个被斩落,更换上了大闽辉煌的闽字旗以及双头龙旗。 桀骜不驯的君士坦丁堡,西方文明的中心,永不陷落之城,新罗马,拥有着一连串光辉称呼的伟大城市,终于像一匹被驯服的烈马那样,对大闽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等李捷入城时候,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十一万八千多,来自六十八个匈人部落,几乎所有东欧匈人主力在这一战几乎被一网打尽,除了还有几千人已经吓破了胆子失魂落魄的幸存者被闽军牵牲口一样拖出去之外,剩余的已经全部陈尸在君士坦丁堡城下。 匈人所犯的错误就是太沉湎于当年匈人大帝阿提拉的荣光,匈人首领卡哈巴也太想回复匈人帝国时候的权势滔天,匈人骑兵最擅长的是暗夜偷袭以及丛林战,游击战,匈人却贪图抄大闽的后路,非要在正面战场与大闽决一死战。 卡哈巴犯了兵法中不知己不知彼的大忌,所以当他的脑袋被闽军从尸体堆里割下来,作为军功献上时候,没有人感到丁点惊奇,甚至李捷连看一看这个血仇大敌的心事都没有,直接摆摆手让拿到后头去记功去了。 城外,大闽的后军的府兵们收拾起战场狼藉的尸骸,一路走过,李捷一眼都没有再看这里,此时,李捷的全副心思都在眼前这个巨大的战利品,君士坦丁堡身上! 进城的城门是四百多年前查士丁尼大帝为了纪念击灭东哥特而修建的凯旋门,上一次李绩仅仅将外城炸了,内门还是四百多年前的古迹,只不过刚刚爆炸的灰尘把雕像上栩栩如生的狮子,金鹰与人物浮雕都蒙上了一层灰尘,露出了颓废的景象。 城内也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狼藉景象,明显进城部队为了闽王进城,已经收拾了些,尸体被抬走,战火被扑灭,丢在地上的枪头箭杆也被拔走,不过大滩大滩黑紫色的血迹,因为防守而被拆了的道路两边建筑,还有远处熊熊燃烧的战火与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依旧不可掩盖。 闽军算得上训练有素军规森严,不过也达不到后世岳家军那种冻死不进房,饿死不抢粮的地步,兄弟们提着脑袋跟着李捷千里迢迢杀到欧洲,没有些好处如何行? 更何况李捷是无论如何舍不得用自己的主力军团作为珥兵的,今日攻城的十五万人,军纪松弛的属国部队占了三分之二,刚刚经历了在城外与凶残狠毒的匈人骑兵的拼杀,又在紧张激烈的杀戮中厮杀了一个多时辰,这些人正是人性崩溃,完全蜕变成野兽的时候,如果不让他们将这种负面情绪发泄出来,那么他们发泄的对象将成为大闽。 所以李捷自己都不能制止这种抢掠,唯一的禁令就是不能去动教堂,倒不是李捷多保护基督教,因为战乱时节,城内居民最后躲避的地方就是教堂,这样或多或少能减少些杀戮吧。 安娜毕竟是这里长大的,对着这座城市有着无可取代的眷恋情感,看着自己的城市因为自己带领闽军攻击,而沦落的一片惨状,一路上,骑着马跟着李捷的皇旗后头,看着这一幕幕,安娜忍不住浑身颤抖着。 冷不丁回头看到,李捷干脆停下了战马,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安娜拽到了自己马上,两人同骑,被李捷搂在怀中,似乎安心了点,安娜微微合上了她明媚的眸子,,疲惫的依靠着。 “华夏就是如此,经历了两百多年的纷争与混乱,这才有了如今的强盛,孤向你保证,今天只不过是新生之前的阵痛,用不了多久,繁华将再一次降临这片土地,远胜于以往!” 也不知道安娜听进去没有,依靠在李捷肩膀,她仅仅是似睡非睡的微微点着头。 雄壮的大闽禁军仿佛展开的地毯那样,两两一组,不断在闽王前进方向前十五米展开,手持长槊威武的站立在街道两旁,雄壮的武士看的那些躲藏在两旁希腊式公寓中的君士坦丁堡市民瑟瑟发抖。 从狄奥多西城墙进城,走了大约两里多,才抵达第二道君士坦丁城墙,此时从金角湾突入的李让也拿下了这一带,李让亲自披甲执矛恭候在第二道君士坦丁凯旋门处,见李捷到来,城上城下上万将士一起随着李让单膝跪地,高昂的声音直冲斗牛。 “叩见大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如其来的欢呼让李捷忍不住愣了下,旋即才恍惚过来,是啊!打下了君士坦丁堡,自己就是皇帝了,西方的皇帝! 想到这儿,李捷亦是向半空中高高举起了象征闽国的大纛,同样洋溢的回应道:“大闽万岁!” 孟子曰:民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历代帝王将国家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又有几个,跟着李捷欢呼的将士,并没有意识到,仅仅差了皇帝两个字,表达的意思是多么不同。 欢呼声中,当年建立这座君士坦丁堡,平定了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大帝凯旋门,亦是对李捷展开了它金碧辉煌的怀抱。 可是御驾刚走了不到三十米,一个半身子都被血染红的胖子却是忽然猛地冲了出来,守护御驾的禁军立刻如临大敌,十几把长槊就要扎过去,与此同时加入李捷骑队的李让,鸢等护卫将军们亦是猛地拔出刀剑。 却见那胖子扑通一声直接趴在了街面上,双手向上高高举起一把硕大的金钥匙,哆嗦着用磕巴的唐话急促的喊着。 “拜见至高无上的奥古斯都,鄙人圣乔治大教堂大主教鲍德温,在此代表君士坦丁堡向您投降,为伟大的奥古斯都献上君士坦丁堡大皇宫的钥匙!” 看着跪在马前直哆嗦的大主教,安娜很是鄙夷,声音带着不屑训斥道:“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君士坦丁堡投降?” “狄奥多尔一世大牧首已经承蒙上帝的的召唤,先行侍奉在陛下身边,整个君士坦丁堡中也只有鄙人接受了上帝的启示,知到陛下才是罗马真正的主人,为此鄙人曾经多次劝说君士坦丁四世不要执迷不悟,您看!为此差不点他还把鄙人砍死了!” 鲍德温颇有些炫耀的把他肩膀头的伤比划比划,可惜看诸人似乎对此并没有兴趣,又是匍匐在地上赶紧说着。 “鄙人已经秉承着上帝的旨意劝降了大皇宫守卫还有元老院,故而在上帝的指引下,将君士坦丁堡献给您!” 有无耻的,但鲍德温大主教这么无耻的还真是少有,这些天闽军上下没少听到他难听的声音在城墙上哇哇直叫鼓舞士气,这会儿倒成了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不过好歹他提供了点干货,还算是有用,李捷不置可否的歪了歪脑袋,让李让下马接过了金钥匙,然后交给安娜拿着。 献上了金钥匙,鲍德温大主教欣喜若狂的又是磕头,然后从一旁眼巴巴看着的牧师仆从手中抢过了那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制出来,丝绸面料黑底儿金字的闽字大旗,居然是自来熟的充当起了闽王的先锋旗手来。 这人倒是有些用途,看着他大旗,战战兢兢缩在自己家宅院里的罗马贵族们,那些总督,公爵纷纷也是从家里溜了出来,给李捷跪拜行李之后,亦是厚着脸皮当起了闽王马前卒来。 当年李自成进北京,败亡不仅仅是败在了刘总敏将陈圆圆给抓了而得罪了吴三桂,而是农民军拷饷的举动等于将整个明官僚阶层都给得罪了。 组成国家的是什么人?不是上次去朝拜李捷的几百个元老,而是君士坦丁堡城内这些大大小小的低级官员,贵族,文吏,国家真正管理掌握在他们组成的脉络中,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君士坦丁四世才能在坑了那些投降派元老之后,依旧能掌控着国家。 接收了他们,也意味着李捷能迅速接收整个东罗马帝国,左右看了看,君士坦丁城墙后面的建筑物明显要比外面狄奥多西城墙背后的建筑物来的整洁,高档,思虑了一下,李捷转头吩咐道:“让儿,命令你的麾下把守住君士坦丁城墙,不允许外面的乱军进入!” 本来对外面乱哄哄抢掠的丘八就不感冒,得到命令,李让当即拱手应诺,当然,他也不是自己跑腿,侧过身和姚崇交代几句,就把事情办了下去。 君士坦丁堡大皇宫位于整个君士坦丁堡最里面,是当年统一整个东西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大帝以整个古希腊殖民城拜占庭为基础修建的巨大建筑群,其中包含了皇帝寝宫,大竞技场,仪式大厅,狄奥多西广场,君士坦丁广场还有大图书馆等诸多建筑。 前些年李捷在凯撒利亚眺望着的金碧辉煌的君士坦丁堡,多半都是这里。 尤其是大皇宫通往罗马方向的一座大门,竟然整个都是用金灿灿的金属所铸造的,大门上方,还雕刻着古代罗马勇士牵着五头大象的雕塑,象征着罗马征服的大国,整个大门被称作金门,就算全都是黄铜铸造同样价值不菲,甚至连华夏的古籍中,对此都有记载。 看着远处的大皇宫,知识最渊博的宰相宇文节都忍不住摇头感慨着:“古称大秦有金门,还以为西人杜撰吹嘘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大闽的其他将军,群臣亦是对这不输于华夏的伟大建筑感慨不已,可就在这时候,安娜忽然低下头,急促的向鲍德温喝问道。 “我哥哥呢?” 就连李捷都是猛地醒过神来…… 第1316章.最后时刻 也难怪鲍德温如此容易就劝服了大皇宫守军,守卫这里的居然是由罗马贵族子弟组成的圣骑兵骑士团,这些家伙在对外战争中的确是罗马帝国的利刃,可是内战中的政治立场就蛇鼠两端了,尤其是上一次被君士坦丁四世坑了的诸多元老全到了大闽的一方,本身有就有不少圣骑兵是出身这些家族的,这一次就更不稳定了。 为了保卫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四世也的确下了血本,他把大皇宫还有金角湾海墙的防御整个托付给西蒙,以图如果狄奥多西城墙失守,在这里还能坚持一会,谁知道所托非人,李让进攻的一迅猛些,西蒙就逃了。 保加尔人都是乘船退往黑海,这些圣骑兵更是走的痛快,临走时候每个人还在皇宫里顺了些东西,弄得大皇宫中跟糟了贼一般,到处乱哄哄的。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掩盖住这座建筑的美,这里是真正继承了古罗马艺术的建筑集大成者,太阳的余晖撒在石制的圆顶上,带来一种辉煌的感觉,园中,道路间那些古罗马男男女女的雕像栩栩如生,墙壁上镶嵌着马赛克画似乎无声无息的诉说着帝国以往的辉煌,中国人热衷于立碑来记录自己的功德,故事,而罗马人似乎更愿意用这种直观的艺术手法表现出来。 这座大皇宫在李捷后世所处的时代,就如同大明宫一样早已经消失了,甚至在更早些十三世纪,这里就因为帝国的衰弱残破的不成样子,罗马皇帝为了维持帝国开支,不得不拆下皇宫的雕塑与穹顶来变卖,甚至当奥斯曼土耳其的统治者穆罕默德二世见到这座大皇宫时候,亦是忍不住吟唱出了一段波斯诗歌。 “蜘蛛在帝王的宫殿中结下了网,破败的厅堂中回荡着猫头鹰的哀歌。” 所以李捷与诸将眼前所展现的,是只属于这个时代,与后世绝缘的美! 不过这时候李捷也没心情欣赏这不传之美了,禁军匆匆就进驻到了宫殿当中,又是翻箱倒柜的一阵翻找,将那些宫中战战兢兢的宫娥宦官们吓得鸡飞狗跳,可是翻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君士坦丁四世的影子。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不论杀了他还是关进修道院,也得将人再找到!焦虑之下王方翼和宇文节又是把鲍德温拎了出来,好一顿逼问,可鲍德温那时候光顾着逃跑了,何曾知道君士坦丁四世又去了哪里? 还好这时候,安娜却是提出了个新的方向。 “不用找了,他一定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在皇帝卧室中查看了片刻,安娜斩钉截铁的说着。 从破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下午,放纵也应该有个尺度,在宰相们的调度之下,还留在城外没参战的几个卫开始奉命开进君士坦丁堡,扑灭四处蔓延的火灾,然后调度已经混乱了的闽军归建。 真正直属于大闽的军团不论府兵还是常兵都对军法极其畏惧,他们在家乡可有着土地田产,谁愿意为这点横财丢了家乡田土,那可是回去也得受人白眼的,反正血战的恐惧与紧张发泄的差不多了,参战的左右领军卫还有兴都库斯山脉的府兵卫最先撤了出去。 藩属国兵则有些费事儿了,他们可没有闽军这么好的待遇,千里迢迢来打仗是为了军饷与发财的,今天又是他们死伤最为惨重的,心头的愤怨最大,甚至有些高加索人还有阿拉伯人还在本方贵族的带领下驱赶闽军的。 这时候闽相狄仁杰倒是想了个缺德招,属****协助闽军将不愿意走的部族赶出去,就可以占有他们的战利品!一下子,那些闹腾的属*自相残杀闹成了一锅粥。 抢了一下午,外层君士坦丁堡也的确没啥好抢的了,财富都集中到了这些藩属国兵手中,弄得他们早就看对方眼红了,这下好,可以公开下手抢,许多属国兵一接到命令立马向身边其他国部族下手,抢了东西赶快向外跑,被抢的则是暴怒的跟在后头,撵出城去,倒是负责维持治安的闽军看了热闹。 狄仁杰可没想到,他这么一手不经意间为大闽的藩属国之间埋下了不少仇恨与愤怒,在李捷百年后爆发出来一系列的战乱,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这头,把处理城内后续的事情交给了宰相们还有李让,另一头,李捷则领着安娜,携带了千余禁军,亲自去了圣索菲亚大教堂。 圣索菲亚大教堂距离大皇宫并不远,后世这里在名气上甚至超过了已经毁灭的君士坦丁堡大皇宫,成为东罗马帝国在日后最震撼人心的遗存,此时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还没有被改建成后世清真寺模样,保留了它最原始的面貌,没有四周的喊拜塔,上尖下圆的穹窿顶造型上倒映着金灿灿的波光,不过在夕阳的映衬下,怎么都有种帝国落幕的颓废感觉。 高耸壮观的教堂大门此时却是禁闭着,禁军卫士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当然这就不劳烦堂堂闽王,或者大闽皇帝李捷来操心了,赞婆吆喝了几句,从附近砍了棵树作为攻城锤,十来个膀大腰圆的禁卫锐士抱着树狠命往教堂门口一撞,轰鸣声中两扇大门哄的一声全部塌陷了下去。 里面顿时穿出来了刺耳的尖叫声。 平时风靡于上层社会的豪门公子哥儿,小姐们还有大主教们都躲藏在里头,这会谁都神气不起来了,眼看着凶猛高大的闽军拿着武器鱼贯而入,顿时让这群人仿佛鹌鹑一样迅速向后缩去,到处都是一片静叫声,连教士这会儿也没了向上帝祈祷的心思,不少贵公子哥居然自己缩在了后头,把妇女孩子推到前头去。 后世李捷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征服1453》,讲的就是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征服君士坦丁堡的故事,影片的最后一幕到现在李捷都记得,穆罕默德二世背后满是光辉的走进了大教堂,对着战战兢兢的君士坦丁堡群众高护着我们是一国之人,不要害怕,我来保护你们!一群君士坦丁堡男男女女立马就跟见了基督一般围了上去,甚至一个小女孩还扑到了苏丹怀里,对他咯咯的笑着。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别说上来欢呼了,挤在最后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都被挤得直翻白眼了,前面的小姑娘看自己就跟看圣经中说的魔鬼一般,几百人这德行,看的李捷索然无味。 “安娜!安娜陛下!” 幸好人群中还有熟人,一个拄着银十字架的主教费劲的挤出人群,向安娜叩拜道:“这些都是罗马的元老贵族家人,看在香火同源的份上,请您不要让异教徒赶尽杀绝,大家都愿意缴纳赎金啊!” 此时,安娜的心思那在这些人身上?伸手拎过那老汉的衣领,安娜直接怒喝道:“我哥哥在哪里?” “奥古斯都……”刚说出来个头衔那主教就是一哆嗦,偷偷瞄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李捷,又是赶忙换了个称呼:“****君士坦丁就在**!” 圣索菲亚大教堂从君士坦丁大帝开始,是历代东罗马皇帝加冕的地方,除了外面的大厅,后面还有皇帝独自祈祷的小厅,据说每个罗马皇帝加冕之后,都会选择独自在这里待一会,这里代表了东罗马皇权的崇高地位。 君士坦丁和安娜还是孩童曾经说过,如果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要以皇帝的身份待在那里! 从前,安娜与君士坦丁的兄妹感情曾经非常好,几乎君士坦斯的几个孩子里,就他们两个是打小在一起的,安娜甚至还曾记得,缠着他带自己出城骑马,打猎的日子,可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能发展到如此反目成仇的地步,哥哥杀了父亲,弄瞎了几个兄弟的眼睛,甚至砍了手,关进修道院中,而妹妹又带着自己的丈夫杀了回来,要亲手结果哥哥! 徘徊在门前,安娜竟然一时间不敢去推门了,她怕见到里面倒伏的尸体,或者看到那一双迷醉在权利中,赤红的双眼,带着诅咒野兽一般盯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李捷叹了口气,伸手要率先推开门,谁料到安娜抢先他一步,狠狠撞在了门上,这一回门倒是没有锁,摔得她几乎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在地上,慌得李捷赶忙从后面拉住她的衣袖,这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从小到大,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君士坦丁四世非但没有自尽,也没有如同李捷想象中那样像一个受伤的野狼那样咆哮,这会儿他反倒是平静的如同一潭清水,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而他身后,一张古代罗马流传下来的巨型全境地图,悬挂在墙上,从最北方的不列颠到最东方的帕提亚,无不笼罩在罗马飞鹰的阴影之下,看的人心生敬畏。 回过头来,君士坦丁居然是以一种哥哥责怪妹妹的语气,还有着丝丝亲昵的感觉,责备着安娜。 同样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已经苍老了,陌生了的哥哥,安娜满是复杂,好一会方才勉强以平静的声音回应着。 “我来了!” 第1317章.传承 “你到底带着你的蛮族男人,毁灭了罗马。” 沉默在这个大厅中持续了许久,叹息的声音才从君士坦丁四世口中传出,一面整理着从大皇宫带出来的皇帝紫袍,一面带着叹息的声音说着,稍顷,他竟然悠悠的将头上那黄金制成,镶嵌满了宝石,中间镂空着精美十字架的皇冠也摘了下来,放在了那一叠皇帝礼服之上。 君士坦丁四世这个动作看的李捷皱了皱眉头,罗马人的自大他早已经领教许久,这群混蛋总是视自己为世界上唯一的文明国都,其余不管那个文明,在他们眼里都是蛮族。 东罗马帝国最后几个世纪,甚至都沦落到了不断的割地,拆掉精美的大皇宫卖钱来维持国运了,每次接见外国使臣,带着假珠宝的罗马皇帝依旧架子高高的。 之前李捷还以为君士坦丁如此匆忙回了宫,取了这些礼服披挂,是要如同后世灭国了的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一样,穿着皇帝的衣服,在最后的巷战中战死,可如今看他脱了紫袍,倒像是认命了一般。 一面还死撑着面子,一面又是认命,不免有些令人感觉到啼笑皆非的别扭。 安娜兄妹俩最终的了断,迟疑了下,李捷还是没有出口反驳,微微向后让了一小步,把反驳的机会留给了安娜,然而如同儿时那种兄妹见面的场景,安娜似乎也是情感激烈在胸中狂涌,胸口剧烈起伏着,没有反驳,好一会,安娜方才愤慨激烈的反问着。 “为什么要杀父亲?” 这一次,君士坦丁没有再遮遮掩掩,反而很是光棍的一摊手承认道:“没错,是我杀的!至于问我为何杀他?是他自己让我这么做的!” “不可能!”安娜当即赤红着眼睛尖叫着,俏丽的脸庞甚至因为愤怒都有些扭曲了。 “为了权利,你谋害了父亲,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是!的确是为了权利!”君士坦丁也不再平静,同样嘶哑的吼叫起来:“那也是他教会我们的!从小,他就教导我们,要做一个真正的罗马人!要像凯撒!奥古斯都!五贤帝!君士坦丁大帝还有查士丁尼大帝一样统治这个国家,将罗马的荣耀重新延续到整个世界!” “可是他干了什么?对保加尔人摇尾乞怜,把土地与金银拱手相送,对于东方那群野蛮人又步步退缩,丢了东方行省!丢了小亚细亚!甚至连祖先留下的新罗马都要丢给那群沙漠里连数都不会数的蛮子!” “我只是按照他的教诲,要拯救罗马!” 君士坦丁四世气闷的说完这句话,又是拿起了身上的葡萄酒罐子,狠狠地灌了一口,又是闷哼道。 “可到头来,罗马还是让你卖给了这群东方来的野蛮人。” 左一句野蛮人右一句野蛮人,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李捷?实在忍不住这个手下败将死到临头了还大放阙词,李捷抱着胳膊亦是冷嘲热讽的哼道:“我大闽是野蛮人?可我大闽朝政清明,国富民强,上下知书有礼,文明昌盛,可在罗马这文明之邦?寡人看到的却到处都是蛮族横行,为祸乡里,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哈哈,好一个文明之邦!” 李捷的冷嘲热讽可够毒的,句句都是揭君士坦丁四世老底,然而这些话却似乎一丁点都没在君士坦丁脸上激起什么表情,他居然又是冷笑着灌了一口酒,旋即狠狠地抓起酒壶旁边的坛子,砰的一声砸在了整整齐齐叠好的罗马皇帝礼服,皇冠的上面,粘稠的希腊火油立马把精美的紫色丝绸沾染上了一片油污,粘稠的液体把祖先君士坦丁大帝用过的黄金权杖,奥古斯都加冕戴过的皇冠全都吞没其中。 猛地吐出一口血,君士坦丁四世却是狰狞的猛地抓起了灯,就要往上点。 “你要做什么?”这些可是东罗马的瑰宝,罗马帝国的标志,惊骇中安娜也顾不得危险了,猛地冲上去拉住了君士坦丁四世的衣袍,焦虑的尖叫着,这一幕看的李捷自己都是头皮发麻,这要是一个火星子落下来,俩人都成火人了,君士坦丁死了不要紧,安娜可是他的宝贝老婆! 当即李捷也顾不得其他,解下自己的大氅从后头直接把安娜包裹住,同时左手猛推君士坦丁四世胸口,借着反冲之力退回来,扑通一声,三个人都是摔倒在地毯上,那盏要命的灯亦是被丢出去好远,正砸在了圣母相之上。 淡黄的油脂恰好似圣母的眼泪一般,一点点流淌下。 君士坦丁四世估计已经服食了剧毒,这会正是毒发的时候,一口一口的黑血不断被他呕出,饶是如此,君士坦丁依旧如同疯了一样,拼命地爬向那灯,同时口中癫狂的叫嚷着:“我死之后,再无罗马皇帝,这些祖先的王冠宝服与其当做闽人的战利品放在宝库里沉积着灰尘,还不如就此付之一炬,让它们跟着帝国一同走向灭亡!” 声音悲切,君士坦丁的呼声甚至隐隐有了泣血之音,悲怆的高护着:“闽人的衣冠礼仪将代替我罗马,罗马帝国,亡了!” 以往听到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李捷还没什么感觉,如今,什么是亡国之音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听这里头传来的翻滚声,后面的赞婆,噶尔襄陵还有十来个禁卫锐士焦急的跟着冲了进来,扶着地站起来的李捷赶忙猛地一挥手:“都出去!” 惊愕了片刻,这场皇对皇的会面终究不是自己这身份应该待的,见闽王夫妇没事儿,赞婆便也带着麾下又是闷头退了回去。 “郎君!” “何事?”一面把安娜扯起来,李捷一面随口问到,谁知道安娜居然是恳切的看着自己,祈求道:“郎君您也出去片刻可否,让我和哥哥单独说两句话?” 得,自己也在清场范围之内!郁闷的叮嘱了一声小心些,有事就喊,李捷也是默默的退出了小偏厅中。 所有人都离开了,安娜这才步伐沉重走到了尚且挣扎着要抓向灯的君士坦丁四世面前,蹲下,却是沉声的询问道:“哥哥,我们罗马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问的君士坦丁四世愣住了。 ………… 抱着胳膊,李捷郁闷的在大厅中跟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君士坦丁堡民众注目礼下兜着圈子,那感觉就如同以前看自己养的两个败类鹦鹉一样,除了吃食,一看自己来了,就缩在笼子角落中。 只不过这一次两个鹦鹉变成了八百多个,这眼神看的李捷直咬牙切齿,好哇,以后你们一个官儿都当不上了! 不到两三分钟,走廊后头小教堂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安娜竟然是戴着那顶罗马大皇冠,手捧着当年君士坦丁大帝的黄金权杖,宽宽的走了出来,她身后,君士坦丁四世已经毒发,不过李捷瞄了一眼,竟然发现君士坦丁四世的脸上流露着安详的笑容。 他衣服上有着一大片污迹,居然是君士坦丁四世亲手为李捷擦亮了王冠。 眼看着李捷对自己兄妹最后的和解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安娜还带这点红肿泪光的眼角却是流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 “郎君,我答应哥哥,罗马不会灭亡!” “您应该不会让我说话不算数吧?” 无奈的挠了挠头,对于安娜的小诡计,李捷也只能苦笑答应:“那就随你了!” 猛地挽住了李捷的胳膊,安娜的神情重新变成了无比的亢奋,扯着他的胳膊一同来到了战战兢兢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主教,贵族们面前,猛地向上高高举起了权杖,威武的高声喝道。 “君士坦丁四世陛下临终前,已经将罗马皇帝之位传与了我,依照神圣的罗马法律,从今以后,我与我丈夫闽王李捷,就是你们唯一的奥古斯都!见到皇帝,还不跪下!” 眼看着安娜手中闪烁着金光的权杖还有熠熠生辉的罗马大皇冠,那些主教们,贵族们顿时如同多米诺骨牌办的纷纷跪倒在地,匍匐在两人脚下,罗马人不称呼万岁,诚如是的声音响亮了宽大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看着自己闽王受到了罗马人的朝拜,赞婆,噶尔襄陵等禁军亦是激动的狂吼了出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大钟又是开始了叮叮当当的响声,撞钟人以一个奇怪的韵律用尽全身力气向整个君士坦丁堡传达着一个意思。 新皇诞生! 躲在庭院中,公寓内,教堂里,甚至水井里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一个个惊愕的走出了门,神情复杂的望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方向跪附下,顶礼膜拜着诚如是,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战争才诞生的新皇,不知道将要为他们带来怎样一个新的时代。 “一定是陛下登基了!”城门口处,盛连山的一张大嘴都乐开了瓢,无比兴奋的对着钟声方向大嚷大叫着,回头还急切的叫嚷着:“李兄!咱们得快点回去,陛下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而盛连山回过头去却扑了个空,落日最后一丁点余晖中,他仅仅能看到那么火红*的红头发与那一束士子黑发并肩走在这一片灿烂之中。 回想着刚刚哭得死去活来的高阳公主,盛连山忽然觉得,也许就这么去了,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第1318章.登基大典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不仅仅标志着欧洲的大门为大闽展开,这里的陷落紧随而来的还有偌大的东罗马帝国。 十月十五,雅典的特使来到君士坦丁堡,代表伯罗奔尼撒向李捷表达臣服,紧接着是紧挨着亚得里亚海的亚该亚,然后是色雷斯,再到后来,就连已经半**的罗马尼亚还有斯基泰一带的保加尔人甚至都派人过来投诚。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西蒙是再也不敢回来见李捷了,派来的使臣恭敬的如同孙子一般,来征调保加尔人为兵,割地,称臣纳贡这些条件都答应了,唯独朝见李捷的这条说死都不答应。 如今保加尔人已经是元气大伤,男丁十不足一,已经失去了成为历史上保加利亚一二帝国资本,有这么一个皈依基督教,渐渐进入封建农耕社会的部族守着北疆,抵御那些黑海,高加索以北苦寒之地源源不断涌进来的穷苦部族劫掠,也是件有益无害的事情,李捷就也没动保加尔人。 之前李捷组建了一个元老院,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处,泰西封来的元老院迅速接手了君士坦丁堡遗留下的中下级军官,因为战乱而混乱了七八年的东罗马帝国的政治局面重新流通起来,由君士坦丁堡文吏写下的命令流畅的传达到帝国治下各个城市市政官手中,当了好几年自己做主土皇帝的各地总督,市政官不得不愁眉苦脸的又执行起中央的命令,将截流的税金源源不断的遣送回君士坦丁堡。 哪怕距离最远的亚得里亚海沿岸阿波罗尼亚或者伊庇鲁斯都不敢拒绝李捷的命令,如今大闽海军的航行可又远了不少,没了君士坦丁堡卡在这儿,顺流而下的大闽舰队沿着爱琴海前进,真是想打谁就打谁,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一觉醒来港口里就停满了大闽杀气腾腾的三层火炮战舰。 不过也不是事事都那么一帆风顺,安娜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冒出来个大侄子扯起反旗,宣布与闽国异教徒决一死战,率领几百人的游击队在东阿尔卑斯山与“闽军”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 而且南意大利的罗马总督也不知道脑袋抽了哪门子风,宣布佣立安娜这个远房大侄子为帝。于是乎大约打劫了几个小村庄村民二十来只鸡鸭之后,远房大侄子坐着渔船又去了南意大利那不勒斯总督区继续作威作福了。 唯一令君士坦丁堡为难的不是如何去剿灭这支叛军,而是翻遍了罗马皇室族谱,也实在没找到这个远房大侄子是那一房的后代。 另外一点则是宗教上的矛盾,三年前那场大败,十多万阿拉伯军被打散在了巴尔干半岛,不少幸存者居然在本地开枝散叶,迎娶了本地因为战争失去丈夫的寡妇,过上了农耕生活,行成一小片一小片的伊~斯兰信仰圈。 希腊正教教会是强烈要求朝廷把这些阿拉伯人全都迁居回阿拉伯沙漠,可李捷一丁点都不愿意和这些神棍妥协,非但没答应,还开始在君士坦丁堡,塞萨洛尼卡,雅典,伊庇鲁斯,阿波罗尼亚等重要城市开始建设弘文馆,修建孔子像,孟子像,传扬儒家文化。 儒教可不信仰任何神,讲究的是子不语怪乱神,不信神的社会主流意识还是第一次进入巴尔干地区,大闽的礼仪还真吸引了不少当地贵族加入,学习,这更是引起了希腊正教会的不满。 可就算他们不满也无可奈何,如今大闽如日中天,在君士坦丁堡的大军压的各地死死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闽一点点冲淡基督教的影响力。 李捷的承诺还真实现了,改元凤鸣元年,当年就凤鸣西方,接手了东罗马帝国偌大的国土,十二月理顺了帝国境内的政局之后,闽王加冕又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 不少大臣都跟了李捷快二十年了,不少人在功成名就之前就已经身死,如今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从宰相到最低级的大闽官吏,无不是发自内心的期盼闽王称帝,大闽成为真正的帝国,彻底摆脱与大唐的臣属关系,可以理直气壮的拍着胸脯说,老子也是帝国之臣,不比你们低一头! 攻下君士坦丁堡那一天,王方翼和狄仁杰已经将命令发了出去,要求全国各路总督,封疆大吏,各藩属国履行朝觐义务。 南至南太平洋诸岛首领,北到中亚粟特诸国,吐火罗诸姓,甚至连突厥也派来了朝贺的使团,大闽各条主干道上,各种语言各种肤色的使节顶着寒风向欧洲汇聚过来,汇聚向君士坦丁堡。 鸣凤二年春,君士坦丁堡甚至到了居民一盆洗脚水泼下去,都能泼到五个总督公子,三个王子,外带两个酋长或者部落贵族的地步,被大闽占领的第一年,朝拜的使团就给君士坦丁堡居民带来了第一笔红利,开的旅馆甚至都住满了,有的小国王族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来的贵族多多少少都是富裕之人,闽王称帝,一个帝国的建立可是一千年都难遇的盛况,不少来自东半球的贵族在君士坦丁堡看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都买,要带回去做纪念品。 这种疯狂劲儿都快赶上大妈组团去日本买智能马桶盖了,扫货让已经陪掉了家底的君士坦丁堡各个行会腰包迅速鼓了起来,行会又继续招工,给了不少在破城那天一贫如洗的市民新工作,不到半年,君士坦丁堡又恢复了当年新罗马的繁荣。 如今的街面上,到处都是新起的建筑,工匠敲打钉子的声音如同森林里的啄木鸟那样成天咣咣作响,甚至有的君士坦丁堡居民都到教堂里为李捷祈福了,虽然祈福的内容有点怪。 愿闽王陛下帝运昌盛,年年都登基一次。 如此盛况之下,激动人心的闽王登基大殿终于在鸣凤二年三月十七正式召开。 已经被修缮改造一心的君士坦丁堡大皇宫如今已经忙碌成了一窝蜂,数不清的侍卫,宦官和宫女抱着大典所需要的各种仪式物品穿梭个不停,把皇宫布置的花团锦簇。 内宫,李捷和他的妻妾们亦是被忙晕了,几大箱子繁琐的深衣大氅被武媚娘,杨心怡,丽安,胡茜儿等小妮子折腾的铺天盖地的。 硕大的水银玻璃穿衣镜前面,按捺不住兴奋与女人天生爱美的心情,长孙织与安娜一套又一套礼服的换个没完,妆画一遍擦一遍,虽然李捷后宫妻妾也有两位数了,不过今天有资格唱主角的只有三个。 长孙织是正宫,安娜是借着她的名义称罗马皇帝的,自然少不了她一席之地,本来作为太子的母亲,萧蛮儿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奈何她和李瑾实在运气太背,卡尔盐漠一百年都不下一场暴雨,正赶上萧蛮儿晕船走的陆路遇到暴雨了,车队困在了一片沼泽附近,没有两个月是赶不到君士坦丁堡了。 正理太子的母亲无论如何得等待一下,奈何群臣太着急称帝了,就连萧蛮儿的族亲礼部尚书萧盛还有太仆萧娄竟都编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等她,于是乎倒霉的萧蛮儿与李瑾就与称帝大典无缘了。 还有一个女人李捷同样希望她能出现在登基大典上,那就是秦卿,这个小时候被自己收留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南洋支撑着自己的大闽商会,有时候一年都见不上一面,李捷愧疚最大的就是她了。 奈何秦卿更倒霉,临走时候和荥阳郑氏谈了笔生意耽误了些时间,她和南阳郡王李恭现在才赶到孟加拉,和林邑女王范子月待在一起,时间上是更来不及了。 至于今天第三个跟着李捷唱主场的,则是武媚娘。 本来她也是差点来不了,大闽的领土太光大狭长了,本来武媚娘是不论如何都不放心,要死死盯着泰西封,奈何这次李捷也是铁了心,严令她必须出席,武媚娘这才抵达了君士坦丁堡。 与兴奋中的长孙织不同,武媚娘还是那一套玄色披肩长袖流仙裙,没有忙着给自己挑衣服,她反倒是围着李捷转个没完,一套一套的给李捷穿上,却又不满意的给脱了下来。 斋戒沐浴了七天多,李捷本来都被繁文缛节折腾晕了,又被拔下一套外套,李捷实在忍不住,苦笑着举手告饶道:“媚娘,行了,这套就挺好了,孤是男人,哪套衣服都行,倒是你们女人,今天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才能母仪天下。” “妾身都人老珠黄,惹得陛下厌烦了,还什么漂不漂亮的。”一面翻出下一套玄皂葛龙袍给李捷披上,一面武媚娘还愤愤然的嘟囔着,被她再一次搂着腰套好衣服,李捷的苦笑禁不住更深,女人就是这样矛盾,叫她来她还不愿意来,来了又怪自己疏远她。 幸好武媚娘不是平凡女子,仅仅抱怨一句,又投入了繁重的挑衣服工作,抚平了李捷身上衣服每一条褶皱,又是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这才稍微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陛下乃是天下至尊,西方皇帝,怎能马虎?不然岂不震慑不了那群跳梁小丑?” 听着武媚娘凛然的话语,李捷再一次无奈,真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女皇帝,不论如何,心细如发,心硬如铁。 不过提到这儿,李捷的双眸也是流露出了些许凌厉,带着隐隐杀意冷笑着端详了下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子。 “放心好了照儿,太古祭祀讲求的太牢牛马人!今天寡人就为诸天神灵祭祀一次太牢!” 第1319章.祭品 尽管是大闽主导的征服,然而登基是在君士坦丁堡进行的,还是会受到本土势力的横加干预,这一次加冕,就是大闽与东罗马帝国旧势力一次正面交锋。 历代除了创建君士坦丁堡的君士坦丁大帝一直到其晚年才接受基督教的洗礼之外,剩余在君士坦丁堡登基的罗马皇帝几乎都是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举行的登基仪式,由君士坦丁堡大牧首进行的加冕,换句话说,罗马皇帝的职位需要基督教的认可。 东罗马皇帝的权利照比古罗马帝国时候已经强大了许多,甚至有时候君士坦丁堡大牧首都是由皇帝认命的宦官,可毕竟基督教还是压了皇帝一筹,有些事情连皇帝都需要对教堂低头,如正常历史上一百多年后的利奥一世为了打击教廷圈占土地,强化国力,不得不发起捣毁圣像运动,运动持续了一百多年,终究还是以希腊正教胜利而告终。 再后来,都灵大主教甚至因为皇帝不符合礼仪规矩将他赶出教堂,直到皇帝忏悔,才允许他重新进入教堂祈祷,皇帝的权威无疑被基督教削弱了。 可是来自东方的大闽可是儒教礼仪作为治国的总思想,李捷自然不可能任由基督教束缚,所以这一次李捷登基,直接选在了大皇宫在这几个月新建筑的建极登天殿上举行,而且用不到任何人为自己加冕。 这无疑惹怒了东罗马境内的基督教势力。 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狄奥多尔干脆称病不出,而一大群的牧师,神父,还有君士坦丁堡上层贵族则阴谋的勾结在了一起。 圣索菲亚大教堂。 就在大皇宫中各国使节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为闽王登基的时候,这里,阴谋的集会同样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东方异教徒这简直是在亵渎上帝!”有这一个红色大鼻子,肚子尤其恬恬出来的阿拉克丝大主教温科尔尤其愤怒的咆哮着,因为愤怒,他的酒糟鼻似乎都红的仿佛出血了一般。 另一头跟他行成鲜明对比,瘦的跟竹竿一般的斯太尔公爵尤里乌斯同样满腹愤慨的把嘴上山羊胡子都树了起来,暴怒的叫嚷着:“没错,没有得到上帝承认的罗马皇帝,根本不配称作罗马皇帝,安娜与她的野蛮人丈夫绝对不会被罗马人民承认!” 迎合着他们两人,其余多达百多个东罗马贵族跟着议论纷纷,咆哮连连,其愤慨就如同在罗马建城之初,贵族聚会一起驱逐暴君那样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不过政治家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其政治目的,李捷入主君士坦丁堡之后虽然保留了东罗马帝国的行政系统,可这几个月却大刀阔斧的对一些旧有贵族进行裁决,在场不少人的领地都被大闽所剥夺,世世代代都已经习惯了当作威作福的寄生虫,如今却要跟闽国千万考生同挤科举这条独木桥,对这些自以为血统高贵的老爷来说,自然是不可接受。 尤其是这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原君士坦丁四世的势力贵族。 贵族的议论如同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可仿佛课堂上谁来了一句老师来了一般,转眼间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一个穿戴着君士坦丁堡大牧首装扮,拿着圣保罗留下的铁木十字架圣手杖的胖子在十多个牧师陪同下猛地进入大厅,胖子脸上耷拉下的松弛皮肉就如同要咬人的沙皮狗那样充满无比阴沉的表情,看到他的到来,自命不凡的贵族们戛然而止。 “鲍德温大牧首,狄奥多尔冕下畏惧异教徒的屠刀,已经不配带领我们基督徒了!请您带领我们,带领君士坦丁堡的正义民众们,将异教徒赶出君士坦丁堡,让他知道罗马人民的愤怒是无可抵挡的!” 温科尔第一个走出来,奋勇慷慨的对着鲍德温请求着,旋即他后头,那些聚集来的贵族同样愤慨的纷纷叫嚷起来,举着拳头呐喊着:“鲍德温大牧首,请您带领我们!” 脸皮子不为人知的哆嗦了下,可人情奔涌之下,鲍德温的脸上亦是也迅速浮现出无比的愤怒,同样对着人群呐喊起来。 “你们做的是对的!” 呼喊声渐渐消去,留下的仅仅有鲍德温的怒吼。 “你们都是上帝的神圣战士,所做的事业亦是正义的!受到上帝的祝福,我讲带领你们,带领君士坦丁堡的市民推翻暴君的统治,为大家选出真正的罗马皇帝!” 振臂向天,鲍德温最后一句高呼而起:“为上帝而战!” 这一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百多个贵族几乎同时拔出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跟着高呼着,同时迅速冲出了圣索菲亚大教堂。 大教堂门口的广场上,更多的君士坦丁堡市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汇聚在了这里,在各自社区中比较有威望的老人,商人,或者贵族党徒,聚拢在教堂门口,同样激奋的高声叫嚷着。 “拒绝不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继位的皇帝!” “暴君!滚出新罗马!” 谁都不曾想到,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快五万多人的民众就聚集在了这里,铺天盖地的石块与脏物投掷向大闽的巡逻兵,金吾卫在这里的府兵不过几百人,如此情况也不得不被逼的远远后退,这情况更加助长了这些叛乱者的嚣张气焰,他们大声地辱骂闽军,嘲笑着唐人。 这些人中还有不少在闽王登基中获利颇丰的商行,行主与伙计,人心都是不足的,从大闽进入君士坦丁堡之后,李捷下达了一连串利于民的政策,反倒让这些人更加贪心不足起来。 暴乱随着鲍德温的出现而达到了*,所有人都激烈欢呼着鲍德温的名字,站在君士坦丁堡大牧首演讲的高台上,鲍德温更是激烈的呼喊着。 “罗马的人民,崛起!跟我去打倒异教徒暴君!” “为了罗马人民的胜利!”几万人仿佛沸腾的水那样,跟着先期冲出来的大贵族们,潮水一般的涌向了大皇宫,狂涌向前,这些君士坦丁堡的男男女女脸上完全洋溢着病态的兴奋。 从两百年前的尼卡暴动,查士丁尼大帝镇压了暴动民众后,罗马市民已经许久没有向如今这样为参与政治而暴动了,或许新的皇帝的到来,反倒让罗马人民重新崛起了,想着自己掌握权利的美好前途,每个暴动者的脸都胀红的仿佛血一般。 没人注意到,这次暴动的领头者,鲍德温大主教的脸上始终神经质的一抽搐一抽搐的。 此时,大皇宫中,李捷的登基大典也终于到了一个*阶段,外批玄色九龙团身大氅,头戴玳瑁流光冕旒冠,李捷仿佛上古华夏帝王那般扶着绶带,领着皇后长孙织,共治皇帝安娜,还有贵妃武媚娘在仪仗队的引领下,出现在了建极登天殿的大广场上,在那里,早已等候的上万大闽的文武大臣,一万多番邦,附属部落以及外国使臣几乎同时叩拜在地上,整齐的山呼。 “陛下万岁!” 早有礼部官员准备好了祭天用的礼器,一吨多重的大鼎中焚烧着渺渺轻烟,里面都是龙脑*之类的名贵香料,鼎前,三员大闽虎将亲自操刀,在李捷的一声令下,斩杀了祭天所用的马牛羊三牲,将白马黑牛青羊的首级摆放在了祭坛前,众目睽睽之下,一切都现实着神圣与威严。 可就在李捷拿着玉石写成的祭文要祭祀天地的时候,宫外,大声地混乱与喧哗却是传了进来,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成群的官员大臣还有番邦使节无不是惊愕的回过头,就连守卫在广场边缘的卫戍部队都是如临大敌的拔出刀剑。 计划中可没有这样一出,礼部尚书萧盛赶忙去打探情况,旋即满头大汗的来到了广场上,追在李捷背后急促的禀告道:“陛下,君士坦丁堡市民暴乱了,他们要求陛下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继位。” “情况紧急,请陛下顾全大局,要不,就答应他们,祭天之后,临幸圣索菲亚大教堂吧!” 萧盛急得汗珠子直往下流淌,穿着罗马样式紫色长裙的安娜惊愕的长大了嘴巴,武媚娘显示愕然,旋即却是流露出了个妩媚却阴森的笑容,迷醉的看着李捷,她这才明白刚刚李捷话里头的意思。 至于李捷自己,甚至连头都没回,轻描淡写的说道:“无他,寡人祭天用的三牲而已!” ………… 圣索菲亚大教堂距离大皇宫本来就不远,不到几分钟,这些被聚拢起来的暴民已经冲进了通往大皇宫的必经之路大竞技场,不过刚冲进竞技场,带头的大主教鲍德温忽然神色大变,在两个牧师的搀扶下,一拐弯就从竞技场斜面的楼梯上迅速攀上了观众席。 几万人如同洪流一般,每个人都是被政变刺激的双目通红,滚滚向前,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逆流。 不过一般人没注意到,领头的几个大贵族却看到了,温科尔急促的在后头大声叫嚷着:“鲍德温大主教,你们要去哪儿?” 可是滚滚向前的人群人声鼎沸,轻易就淹没了他的喊话,那些带头的贵族心中几乎同时升起了不妙的感觉,猛然间他们想起,事情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 从三个月前诸多地方贵族被罢免,带着家族属下返回君士坦丁堡开始密谋,到联合各个教堂主教牧师,再到利用李捷继位的事件煽动民众,一共经历了十七次集会,争论,竟然一次都没被大闽发现,甚至有一次有个家伙喝醉了在公共浴池中叫嚷着要反抗大闽,这居然都没引起大闽的怀疑,这本身就不正常! 可惜想明白的罗马各个反对势力贵族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了,身不由己的被人群不断的向前推动着。 眼看着前方汹涌的叛乱市民就要拥挤出了大竞技场另一侧的大门,直接冲撞皇宫,谁知道这时候嘎吱一声巨响,如同掉下砸死房遗爱的那个闸门一模一样的铁门轰然从竞技场门户内部猛地落下,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铁门在入口处亦是砰的一声掉落,惊愕中的叛乱民众呼啦的一下向两头散开,心头升起不好的感觉,两头的君士坦丁堡市民立马蜂拥到了闸门处,拼命地拉扯着闸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群大群的脚步声从竞技场关中席猛地冲出,无数马其顿,色雷斯招募的闽军罗马军团端着弓弩蜂拥密布了整个观众席,嘎吱嘎吱的弓弦响动中,数不清的寒芒直指着下方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暴乱君士坦丁堡市民。 没等下面的乱党发出惊恐的叫嚷,大闽振武将军马克西米安已经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杀!” 飞蝗一般的箭矢**人群,三轮射击之后,战车通道中,上千阿拉伯骑兵又是怒吼着打马冲将出来,径直的对着人群劈砍过去,这景象,与二百多年前查士丁尼大帝镇压尼卡暴动简直一模一样。 绝望的阿拉克丝大主教温科尔带着濒死前的怨恨,对着与大闽将军并肩在一起,淡然观看的鲍德温无比怨毒的叫嚷道:“鲍德温,我温科尔的子子孙孙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这个上帝的叛徒!” 此时的鲍德温正在庆幸自己站队的正确,听着温科尔的怨毒吼叫,他却是轻蔑的趴在栏杆上笑道:“这就不劳温科尔大主教费心了,大闽对于叛乱者有一种专门刑法。” “夷三族!” ………… 宫外从喧嚣到惨叫,再到寂灭,这段时间李捷刚好宣读完了祭天檄文,将猪牛羊三牲的头摆在了祭坛上,下方,顶礼膜拜的使节,大臣们的额头上此时却已经多了一层汗水,他们刚刚已经听到了李捷的祭品之言。 就在刚刚,几万人作为太牢祭品被送上了天,闽王的手段再次令臣服大闽的这些各族贵族心惊胆寒,就连心头有着不少不情愿的罗马贵族,那点反叛之心亦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李捷这是再用他残忍的手段,来证明维护国家的决心! 一片敬畏中,李捷左手牵着长孙织,右手牵着安娜,身后则是武媚娘,四个人绕过了祭天大鼎,径直的走向大鼎后头通往建极登天殿百多米高的台阶。 台阶的后头,就是权力之巅! 第1320章.闽唐帝王 跟随在李捷后头的武媚娘,一双妩媚的眸子中,始终流露出浓郁的欣赏。 李捷这一手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却尤其符合她的行事手段,后世历史上的武则天以其狠辣,重用酷吏酷刑而被后世所诟病,不过正是正统文人士大夫不耻于提及的武周朝延续了贞观,永徽以来大唐的开明盛世,为爆发出华夏最光辉的唐玄宗开元盛世奠定了基础。 在如虎如狼的世家政客环绕下能成为一代女帝,武媚娘成功的秘诀就是她够狠!如徐敬业刚刚在扬州起兵,朝堂上一片混乱,宰相裴炎刚发出声音应和,要求还政李氏,武则天立刻下令将之以谋反罪斩杀于洛阳都亭,旋即又是快刀斩乱麻,于军中斩杀了反对她的程务挺,将为裴炎求情的官员流放,整个朝廷立马被这种恐惧气氛摄服,无人再敢言不战,三十万大军一举出关中,轻易平定了包藏祸心的徐敬业叛军。 还有如杀上官仪,诛灭了王皇后宗族太原王氏,甚至连几个儿子都没有放过,武媚娘的狠辣果决可见一斑。 如今大闽却也处于武媚娘当年所处的局面差不多,凭借武力征服了极西之地的万国,如今闽王称帝,既标志着大规模征服告一段落,同时也标志着国内的政治斗争开始上升,远的不说,就东罗马帝国,闽国以儒教渗透基督教已经是势在必行,如果用妥协的手段怀柔对待东罗马帝国这些旧贵族,势必后续的统治还会被他们所困扰,阻挠,带来一系列的变故,可如今,李捷以几万人的血宣告整个罗马,谁才是主人!直接明了的高速那些心怀二心之人,究竟该站在谁的一方! 更是震慑了帝国境内的督府,叛乱是个什么代价! 这才是帝王的霸气!带着钦佩与爱慕,武媚娘心甘情愿的跟随着李捷的身后。 怀着同样心情的,还有安娜与长孙织,三个女人陪伴李捷走上了三分之二的台阶,旋即却又停止在了那里,恭敬的弯腰拜下。 权利之路是孤独的,至高无上却又独一无二,剩下一段路需要李捷自己走! 万人瞩目当中,李捷威严的走上了最后的几十级台阶,站在高耸的建极登天殿前,自己亲手取过了那顶象征着权力之巅的紫金玉龙冠,叩在了冕旒之上,猛然回过头。 数以万计的臣子,番邦使节就在这一刻整齐的叩首在地,用最恭敬的礼仪三拜九叩,为大闽的丰功伟业发自内心的称颂着。 “拜见大唐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出身这个华夏最为梦幻的时代,李捷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唐人的情怀,将国号定名为唐,不过却不是高祖李渊太原起兵建立起的大唐,而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打下的新唐! 为了与东面的大唐区分,李捷的史官将自己记录成西唐或者闽唐,秦唐,至于李捷答应安娜的,没有灭亡罗马帝国,当然也不会不算数,唐语中,国号闽唐,西方的拉丁语,希腊语,日耳曼语的翻译中则是依旧称呼为罗马。 反正罗马在中国古籍中称为西秦国,李捷是夺到了西秦国的皇位,秦唐或者罗马,倒是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接受了群臣最恭敬的叩拜后,旋即最激动人心,亦是群臣最为期盼的册封功臣又是开始了,首先李捷亲手为长孙织,安娜与武媚娘戴上了金冠,这么多年,长孙织一直在背后管理着后宫,支持着李捷,这份贤惠就媲美足以媲美她的先辈,李捷父亲李世民的原配,留名青史的长孙皇后,所有闽唐皇后,与李捷同享荣耀,她是实至名归。 闽唐统治罗马帝国是借着安娜罗马皇帝的名义,罗马法中,夫妇共同称帝是天经地义,所以她头上,也被如愿以偿的被李捷扣上了罗马皇帝的金冠,那顶君士坦丁四世亲手擦出来,已经在罗马帝国传递了千年的皇冠。 至于武媚娘那顶金冠则少了几分名目,毕竟贵妃身份上要低一筹,不过当李捷将金冠重重戴在武媚娘头上,两人双眸中的情意却已经不是这金冠可以比拟的。 都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捷正式称帝了,家人外戚首先得到了册封,其中李瑾正式被册封为闽唐太子,李让的封号则有些耐人寻味,雍王! 雍州是关中之地距离长安最近的上州,封号是诸王当中最为尊贵的,而闽唐的雍州却是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畿辅之地,李捷将这里标注为雍州,其治所就在金角湾对面的卫星城加拉太地区,华夏历来讲究京畿之地不封王,李捷将这个封号给李让,的确让人不得不深思他的政治布局。 老三李恭则封为福王,这个封号倒是没有太多的出人意料,这位皇帝三子一直在南洋跟着皇妃秦卿忙碌大闽商会的生意,把距离近的福州作为他的封号名至实归。 至于李捷的其他叔伯辈亲戚,除了在天竺的李元景被正式封为荆王外,剩余的倒是没有多提及,李捷的亲属大多在大唐已经是王了,用不到李捷再去多费俸禄。 宰相们多是提了两级爵位,为开国公,六部尚书则按照功勋,封国公与县公不等,群臣中大闽共册封了三十九家国公,六十四家侯爵,至于县伯,县子,县男上千,授予勋位的也有万余人,这个数量虽然庞大,对比大唐却也差不多,而李捷统治的人口国土已经是中原一倍还多,这个数量却也是刚好维持大闽的统治。 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功臣分封,多年戎马与功勋得到了报酬,整个大闽朝廷都是喜气洋洋的,长长的分封诏书念诵了快一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厌倦,都盼望着多听一遍才好。 不过登基大典可不止是称帝这么简单,称帝之后李捷还要率领群臣去都城南郊祭祀皇天后土,亲耕亲农,同时大闽重商,李捷之后又要去金角湾的码头亲自称起第一杆秤,然后还有祭祀太庙,到新落成的学宫中祭祀孔孟,一系列仪式足足需要三天去完成。 御史还有礼部官员开始呵斥其余六部官员,足足五万人,由官员,禁军,闽王铁林还有番邦使节组成的硕大队伍缓缓成形,由大皇宫出发,向南郊开拔,按照礼制,这一段路皇帝也需要步行,故而李捷也没有搞特殊化,在皇亲与宰相们的簇拥之下,步行赶往君士坦丁堡南郊。 然而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中,没等队伍走出皇宫大门口,阵阵抽泣声忽然从李捷身后不远处传来。 微微皱了皱眉头,李捷下意识就往后队走去,想要去看看谁人在他称帝之人居然是如此悲伤,然而在皇亲组成的队伍后面,看到那个哭泣之人,李捷却是由衷的叹了口气,沉吟的说道。 “高阳!” 终于如愿以偿,穿上了属于郡王王妃的华服领章,可是拥着继承房遗爱夷陵郡王爵位的房勋,高阳公主的双眸却红肿的如同桃子一般,哪怕这个时候都不能抑制住悲伤,听着李捷的呼唤,她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眼泪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低落在胆怯的房勋头上。 对于自己最娇惯的妹妹,李捷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说,走到如此地步,怨她?还是怨自己? “妹妹,还有什么愿望,与哥哥说吧!能答应你的,我就一定做到!”换了个称呼,李捷真切的按住了高阳的肩膀,低下头询问着,这个足以令大闽所有人激动不已的承诺果然也让高阳猛地抬起头,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李玲猛地抓住了李捷的衣袖,可是却殷切的提出了个令李捷为难的请求。 “能把遗爱还给我吗?” 见到李捷皱眉,高阳公主又是疯了一般抓着他的手祈求着:“什么夷陵郡王,什么高阳公主的封号我都不要了,公主府,商会,封地,我都不要了,只要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呜呜~” 听着她的哭泣声,好久,李捷方才感叹的摇了摇头:“帝王权倾四海,唯一管束不了的却也正是这生死,哥哥做不到……” 如遭雷击般的僵在了那里,许久,高阳却是表情木讷的对着李捷行了一礼:“陛下抱歉,臣妹身体不适,不能陪陛下亲农,先行告退。” 拖着长长的礼服,高阳捂着脸颊,急促的退出了队伍,只留下手足无措的房勋还在那儿进退不得,拍了拍这个外甥的头,看着高阳离去滑落在地上的一滴滴泪珠,李捷又是深深叹了口气。 对于房遗爱的死,他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甚至痛惜中还带着一丝轻松,房遗爱太爱高阳了,甚至达到了溺爱的程度,为了她,房遗爱可以拼上一切,性命自然不在话下,历史上的房遗爱也正是因为受高阳的撺掇,这才铤而走险走上了谋逆的绝路。 如果有一天,高阳看上了自己的位置,房遗爱会如何选择,李捷也无从把握,与其无法面对的那一天到来,如今,也许是个最好的结局吧? 没了刚刚登基时候的兴奋,随着亲农的队伍慢行出城,李捷亦是多出几分感慨来。 帝王至尊,也难逃七情六欲的折磨啊! 第1321章.罗马的麻烦 称帝后的大闽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度过了几天举国欢庆,生活还是重新归于平淡,每天早上,被封了爵位的大臣们从经历政变,刚刚腾出的罗马贵族,平民叛逆者住房铲平了的官舍出来,天还没亮就汇聚到了大皇宫的广场上,等候入宫上朝。 太阳从东方生起,照的广场上的人像都是亮晶晶的,仿佛白玉一般,这些都是最近几个月李捷下令雕刻的,都是曾经对闽唐有恩,或者陪他一起杀出来的功臣。 有老杨翊,盛问剑,独孤损,李靖与李业诩爷孙两个的雕像放在了一起,两代名将披甲而立,显得威风凛凛,看的人心生敬仰,还有着如萧瑀,房玄龄,程咬金等帮助过李捷的大唐名臣。 在持陌刀而立,似乎还在战场上咆哮的房遗爱雕像旁,却是立着一面没有名称介绍,脸上刀疤淋漓,手持一把大砍刀,似乎有些无赖模样的壮汉,让路过的官员不少都是惊奇的多看两眼。 只有那些从福建观察使时候就跟着李捷的老一辈官员才知道这个雕像的含义,忍不住看着叹息着。 “陛下多恩啊!” 李世民用凌烟阁来供奉功臣的画像,李捷则是用更直观的方式讲这些功臣展现在了皇宫广场前,就如同梵蒂冈宫前雕刻着历代圣徒的圣伯多禄广场一样,此时,还有着几座雕像正在雕塑,那是李绩,王玄策等人的雕像,据说李捷还立下了遗命,当他自己死后,也要将雕像树立在这里。 辰时,皇宫大门洞开,群臣鱼贯而入。 如今的大闽官员队伍中,已经不是清一水唐人的天下,接受儒教的天竺世家,波斯世家比比皆是,有的都做到了三四品大员,如今,这些官员队伍中,又多出了不少高鼻深目的罗马人以及阿拉伯人。 上一次竞技场大屠杀给整个罗马帝国以巨大的震动,更让他们看清了究竟谁是主人,闽唐是以征服的手段入主罗马帝国的,如果汝不听话,闽唐不吝惜手中的屠刀,这一次事件之后,闽唐在巴尔干半岛上的统治倒是流畅了许多。 打不过,那就加入好了,不少罗马贵族开始选择进入大闽新开的太学,弘文馆进学儒学,反正儒学不管你信仰的什么神,大可以一面学儒,一面继续崇拜上帝,在巴尔干半岛,倒是掀起了一股儒学热。 从很早李捷就曾经为进军欧洲思想界而做准备,早早就翻译了大量儒家经典,孔老夫子的思想,孟子的仁义,四书五经中的微言大义,仁义礼智信,忠勇孝悌廉这些华夏人心中的神圣境界,给这些西方生活中除了神,没有太多思想生活的罗马人豁然开朗。 甚至有罗马教士猛地脱了神职人员的衣袍,抱着《论语》痛哭流涕,叫嚷着:“这才是真的上帝!” 闽唐建国之后就处于上升期,只不过每天令李捷头疼的事儿还是不少。 继续在巴尔干半岛推行华夏的统治模式,为阿拉伯半岛的清苦部落运输粮食,调解中亚草原上各部族之间关系,为统治领域下各教派组织辩经的无遮大会,促进宗教交流,这些已经都是小事了。 继承了罗马皇帝的位置,同时也继承了罗马皇帝的烦恼,就如同现在,李捷牙疼一般的坐在龙椅上,似乎发誓这辈子都不敢来朝见的保加尔人大首领西蒙哭丧着脸跪在地上,而一旁,十来个穿着破羊皮袄,身上那股腥膻味道熏得人直头晕的白种游牧部落蛮夷则是大大咧咧的站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中央,还有几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北欧人傲慢的抱着胳膊。 唯一受礼一点的是法兰克王国的使臣,可惜他们所带来的消息同样也令闽唐为之恼怒,头疼。 “尊敬的罗马皇帝陛下,您还没考虑好吗?您有那么多的黄金,丝绸,给与我们马扎尔人的不过十之一二,这点钱就避免了一场战争,多么合算的生意啊?总比我们的战士长驱直入您的领土,自己来拿,最后陛下什么都不剩来的好吧!” 匈人的势力几乎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可旋即又有新的蛮族填充过来,强盗的理论能被这货用唐语说的冠冕堂皇,到也算牛掰了,听的一旁忠勇八卫前军统帅盛连山脑门气的青筋直冒,牛眼瞪得溜圆,如果不是一旁的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拦着,估计这货都直接上去打人去了。 然而接着斯堪地纳半岛出来的维京人的话语让盛连山才知道,自己是生气早了。那个抱着胳膊的金发北欧人傲慢的说道:“罗马皇帝换了谁我们维京人不管,可是向伟大的丹麦国王进贡的黄金却不能少!先前你们的君士坦丁四世皇帝已经拖欠了三年了,如果再看不到黄金,伟大的维京战士就要亲自来动手取得了!” 这会儿盛连山反倒是不急了,安心的抱着笏板在武将朝列中等候着,因为他知道,如果这都不动手,也就不是他们的闽唐皇帝李捷了!盛连山只要等着出兵时候抢到名额就好了。 李捷自己也是气的腮帮子直鼓,不过毕竟称帝了,多了几分沉稳,强压着火气没有当场拍桌子,李捷又是把视线转向了法兰克王国来的使节身上,勉强露出一点和蔼询问着:“我西方的盟友,贵国主派汝过来,又是想给寡人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至高无上的罗马皇帝陛下!”法兰克人倒是礼数十足,深深的鞠了一躬,可他的要求却令李捷脑门上青筋直冒。 “我家国王丕平陛下如今已经占据了高卢,上下日耳曼,布列塔尼亚,切西鲁,潘诺尼亚等西罗马帝国绝大部分领土,陛下还想进攻不列颠,恢复整个西罗马帝国疆域,故而,丕平陛下派下使来,想要与陛下并称东西罗马帝国,平分天下!” 法兰克人还真是自大的很,占据了西方的一亩三分地,居然还想跟李捷平起平坐了气的直哆嗦,李捷用最后一点理智,探望向了被他任命为执事长官,协助统领罗马元老院的鲍德温,以不满的口吻询问道:“以往罗马帝国遇到这种情况,是如何处置的?” 鲍德温自大竞技场出卖了罗马市民之后,他已经在罗马贵族圈彻底臭了名声,加上他的指引,闽唐铲平了几十家叛乱贵族家族,夷灭三族,更是令罗马人对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故而李捷倒是放心的依靠他的辅助来处理罗马的政务。 鲍德温离开李捷可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他只有死忠于李捷,故而听到李捷一询问,他立刻诚惶诚恐的给出了两个字。 “给钱!” “陛下,按照以往惯例,罗马皇帝每年要送给丹麦国王黄金五百磅,各种货物若干,从三百多年前阿提拉率领匈人横扫帝国开始,来自东方的蛮族罗马皇帝也会给与黄金,给与土地安置他们的部众,让他们在多瑙河成为我罗马的屏障。” “陛下,这可比跟他们交战,被他们击溃然后劫掠省钱多了!” 听着鲍德温推心置腹的为自己打算,李捷又是差不点没喷出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罗马人衰弱的最大原因了! 早期的罗马人满是悍勇,不畏牺牲的朴素意志,凯撒的军队,吴大维的军队,君士坦丁大帝的军队骨干几乎都是由罗马城市民以及生活在意大利半岛的罗马人组成的,可是越到后来,罗马人在军队比例中的数量就越来越少,外族如日耳曼人,斯拉夫人,哥特人所占的数量越来越多,就拿君士坦丁堡攻防战来说,君士坦丁四世的八万军队,竟然有五万多是外族雇佣兵。 罗马人自己不能守卫自己的财富了,要依靠贪婪的外族守卫还有拿钱买和平!没了进去精神,他不衰弱谁衰弱? 原本征服罗马已经成为李捷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战,日后仅仅需要守成就行了,可如今看来,老虎不发威,还真有人拿自己当hellokitty!脑门上青筋直冒,李捷拍着扶手暴怒的站起,就要宣布开战。 君士坦丁堡城下现在还有忠勇八卫,还有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还有八万阿拉伯人雇佣骑兵,最近新建设的罗马府兵也能抽调出上十万,这么多精兵强将,老子怕谁? 可就在李捷要宣布与马扎尔人还有维京人开战的时候,冷不丁大殿外头又是有一家新的使节到了,太监斯婆罗提陀尖细的嗓音猛地朝殿内传来。 “长安使节到!” 毕竟是家乡来人,李捷一时间倒是颇为兴奋,把几个蛮子的挑衅都放到了一旁,猛地挥手说道:“宣!” 来的竟然还是熟人,当年高阳公主为了不嫁吐蕃,而相亲的一个家伙,上官仪!听着李捷的命令,两旁的侍卫拉开殿门,一贯以风度著称的上官仪衣着儒士青山,风雅的进了大殿。 称帝时候,李捷就像长安派遣了使节并且去祭告太庙,对于来自长安的承认,李捷还是很在意的,甚至亲自站了起来,谁知道上官仪进了大殿中央非但没行礼,反倒是猛地双手捧出了一封明黄色圣旨。 “闽王李捷,跪迎天子圣旨!” 李捷的脸色当即僵在了那里! 第1322章.天无二日 李捷不是没事儿找刺激的人,既然派人通告长安,他就有把握让长安承认他的帝业!随着使团,李捷还派人奉上了一张世界地图,如果要是头脑清醒的任何一个合格政治家,看到大闽磅礴的领土,能够在海外有这么一个同姓强援,恐怕都会举起双手答应吧? 就如同当年罗马皇帝戴克里先将罗马帝国分裂成两部分,由四个罗马皇帝共同治理的原因一般无二,都是希望在危难的时候,能有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帮自己一把! 为此李捷甚至愿意放弃和李治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怨龌蹉,不过如今看来,自己的好意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好意。 欢迎的笑容变成了冷笑,李捷也是傲慢的坐回了龙椅上,轻佻的弹了弹手指命令道:“念!” 上官仪也知道,让已经称帝了的闽唐皇帝李捷跪下听旨根本是不可能,故而他也没有指望李捷配合,直接扯开了李治的圣旨朗读了起来。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今有太宗皇帝九子闽王李捷,征讨蛮夷之微弱之功,以尺寸之地,蛮荒之所,妄图窃取帝位,天理难容!然陛下仁慈,许其改过,如李捷能幡然醒悟,去帝号,亲赴长安请罪,尚且能保闽王之位,富贵不失,如若不然,天兵一到,寸草不留,玉石俱焚!如辽藩,丽藩例,悔之晚矣!” 这些话在朝堂上引起的震动不下于一颗核弹头,所有大臣全部纷纷议论起来,更有盛连山,马克西米安,鲍德温等人直接对上官仪破口大骂,可旋即随着咔嚓一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李捷竟然生生的将硬木龙椅掰下一块来,眼见着闽唐皇帝之怒,群臣噤若寒蝉。 “陛下,长安无理,臣请讨之!”武将中,薛仁贵轰然出列,跪附地上慷慨激昂的请命道,然而没等他说完,宰相宇文节又是急急匆匆的站出了朝班,慌张的劝说着:“陛下,长安乃是宗庙所在,不得轻启战端啊!不如再遣使奔赴长安,沟通一二,关陇世家不是不明事理的啊!” “够了!” 李捷一声怒吼让宇文节亦是哆嗦了下,闭口不敢再言。满是冷笑,李捷点着头哼道:“好个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好,那你就回去高速你家陛下,不日,寡人当亲提六军,再到长安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天上的太阳!汝可以走了!” 上官仪也不多辩驳,同样傲慢的卷起圣旨,领着两个宦官副使,大摇大摆的出了朝堂。 这一幕更是气的李捷又把另一侧龙椅打折了。 不过这时候,从法兰克王国归来的王玄策却是走出朝班,对着李捷恳求的一拜:“臣有一言,请陛下容许。” “讲!”李捷没好气的说着。 不过得到允许,王玄策似乎不愿意示人那样,拖着长袖弯着腰小心翼翼走上丹殿,贴近李捷两米左右方才再次拜下,小声的说道:“陛下,刚刚使者上官仪表情有异,恐怕长安如此反应,有着什么隐情,不过有两个宦官副使在,上官仪才不方便严明,请给臣权利,让臣去一探虚实!” 听王玄策一说,李捷还真愣了愣神,刚刚光顾生气了,他还真没注意上官仪有没有小动作,沉吟了下,李捷终于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寡人给你半个时辰时间!” 得到应允,王玄策赶忙快步退出殿中,这可是两个超级大国的碰撞啊!一分一秒甚至不能用生命来衡量了。 王玄策一走,殿中又陷入了冷场,大臣们心头满是愤怒,帝国建立的多不容易,只有他们这些亲历者才知道,如今长安如此瞧不起自己,已经不是李捷一个人的事了,而是侮辱了整个闽唐朝廷!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经过儒家文化熏陶,绝大部分臣子一脑袋都是复仇,哪儿还有什么心思讨论政务? 仅仅有几个不入流的小官拿出些芝麻绿豆大小的小事来议论,同样是迎者寥寥。 毕竟是闽唐帝国的地盘,支开两个小宦官不过轻而易举,不到一刻钟,王玄策就回来了,不过脸上满是古怪的神色,贴近李捷就禀报起来。 “陛下,事情还真是有些特殊,还要从一年前的鸣凤元年十月说起……” 就在大闽与罗马帝国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进行着决定欧洲几百年政局走向的决战同时,东北亚,决定一个时代的战争同样在冰冷湍急的鸭绿水沿岸进行着。 李捷向东扩张了十多个年头,大唐也连续进行了十多个年头的辽东战争,如今,终于再一次推进到了鸭绿江,对面不远处就是平壤,高句丽如今的都城,亦是废太子李承乾的老窝。 多达二十万唐军邻水列阵,组成典型的唐军阵列,弓箭手在最前沿,然后是排矛手组成的坚实阵列,一旦弓箭发射完或者敌人攻来,就由他们的长矛来狙击敌军,冲锋时候,双手持矛向前猛冲的大唐矛手亦是个令人恐惧的纯在。 在矛手后头,是轻兵肉搏用的跳荡兵,刀牌手,作为压阵的绝对王牌陌刀手则被放在最后头,只有当战役进行到*时节,才由他们作为决定性力量给与敌军最后一击。 两翼,四万多关中骑兵与河朔骑士扬刀跃马,虎视眈眈,其中还有不少突厥骑兵,铁勒骑士,唐军作战将就步骑协同,当步兵大阵与敌军接触之时,两翼的骑兵将如同传说中的金蛟剪一样狠狠从两肋插进敌军内部,将敌人的阵型搅和的稀烂。 当年李世民一年就打到了鸭绿江畔,李治却连续进攻了十多年,大的战争进行了几次,倒不是李治无能,而是辽东局势比较李世民征讨高句丽时候又复杂了许多,而且大唐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大唐了。 首先当时的辽王泰可是太子地位的有力竞争者,在朝野内部,也有不少人暗中支持他,大军出动时候通风报信,而且李泰手下,李世民为了让他自保,也给他网罗了一批能人异士,再加上李承乾,渊盖苏文在背后不遗余力的支持,比宝藏王时期高氏王族与渊盖苏文的勾心斗角,辽东国很具有战争潜力。 再者,李治是在闽国不断抽着中原的血条件下与辽东大战的,历史上攻击高句丽的主帅苏定方如今是李捷麾下的骠骑将军,裴行俭成了太子太保,驻守京师,程名振被牵制在了西域,更重要的是大唐人口急剧的流逝。 唐初,赋税徭役还是不清的,就算官府给地,农人分到的均田也越来越差,相比之下闽国土地给的更大,而且取得唐人资格免税这两个条件如同吸引飞蛾的灯光一样,再加上洛阳附近的叛乱,李捷大军横扫关中那一次,大唐的户籍几乎亡轶了一半多,一千多万民众被陆陆续续搬迁到了天竺,波斯,成为李捷的统治力量。 幸好人员流动是相对的,不少天竺,波斯战败的部族,俘虏都被李捷发配到东南亚去了,不少逃人偷船偷渡到了大唐境内,许多上州长官面对境内屡禁不止的逃户现象正头疼不已,遇到这些人口的补充简直大喜过望。 有的州刺使干脆与李捷认命的福建观察使达成了暗地里的协议,他们放境内的民众自由出境,投奔大闽,闽国同样每年要放多少天竺人,波斯人来补充华夏,这样,华夏的人力资源可算没有被李捷抽空,如此迁居过来的人口大约有五六百万,一大部分被安置在河北,河洛还有关中,如今李治征讨高句丽的军队中,高鼻深目,或者卷发皮肤黝黑的归化胡人居然占据了三层之多。 不得不感慨,李捷费心费力的进行唐化,可是李治根本没有在这上面**思,这五六百万人口就几乎被华夏消化的差不多了,这片土地似乎有灵性一般,匈奴,鲜卑,羯人,氐人,羌人等五胡就是被华夏所吞并,如今他们亦是没有意识的融入华夏当中。 上一次蛇水大战,唐军在大唐名将唐休璟的指挥下击破了辽东军主力,王皇后的本家大将王孝杰更是差不点活捉了继任的辽王,李泰长子李欣,如今以唐休璟为主力,关中唐军最精锐的府兵几乎全都汇聚在了这海东战场。 不过鸭绿江这一战并不好打,为了抵抗关中咄咄逼人的压迫,朝鲜半岛的势力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新罗举兵五万,由新罗大将金春秋带领,派出次子去向李捷寻求帮助之后,齐王,征夷大将军李佑还是忍不住携带了五十八家大名八万多倭国武士,足轻登陆朝鲜半岛,支援李承乾,而为了自保,李承乾还有渊盖苏文的三个儿子泉男生,泉男产,泉男建更是将国中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征发了。 再加上辽东国李欣的残余势力,二十万唐军精锐所面对的,是多达四十五万的半岛联军。 对峙从五月份一直进行到了十月份,人数悬殊却一丁点都没被唐军主帅唐休璟放在眼里,一直等到鸭绿江封冻,又是唐军主动发动了进攻。 惊人的巧合,十月初三,就在李捷对君士坦丁堡发动致命的袭击开始,这场决定东北亚命运的大战也在鸭绿江打响了! 第1323章.鸭绿水大战 辽东的防御重心在于辽河,朝鲜半岛的防御重心则在于鸭绿江,这条滚滚流淌的长河在后世分割了中国与朝鲜,鸭绿水之后则是一片平坦,如果这里丢了,来自辽东的骑兵甚至可以驰骋整个高句丽半岛国土,也只有新罗能够依靠半岛南端的山地抵抗片刻。 所以李佑,金胜曼,李承乾还有辽王李欣的赌注完全压在了这条防线上,临岸,快五十万倭军,辽东军,新罗朝鲜联军如同出巢的蚂蚁乱哄哄布置在岸边,一眼望不到边。 来自倭国的武士拎着倭刀,披着大铠,矮小的身体绷着力量,似乎迫不及待的等候着厮杀,不断的嘶吼着,新罗的花郎则是戴着厚厚的大沿毡帽,打扮的有些花里胡哨,活动着手脚,偶尔用看不起的眼神瞄一眼倭人。 当年追随李承乾的叛乱屯卫如今已经发展到了第二代,一万多或年轻或老的关中部众骑在辽东战马上,老兵在厚厚的盔甲下凝视着对岸的唐兵,似乎还缅怀着当年在那面大旗下奋战的峥嵘岁月。 士气最低落的却是辽东诸部,李欣的军队只剩下九千出头了,从突击幽州开始,辽东与大唐已经打过十几战了,屡战屡败,最后连辽东都丢了,这些由唐人,女真契丹还有高句丽贵族组成的骑兵甚至比后面三十多万充场面的临时征调起来民夫都要低落。 看着这一幕,就连李承乾都是眉头直皱,迟疑了好一会,实在是忍不住对李欣客气却命令着说道:“辽王贤侄!唐休璟性情狡诈,汝带部防卫大军后方吧!” 李欣可一点没有他父亲李泰那股嚣张跋扈劲儿,听着李承乾的吩咐,屁颠屁颠的领着骑兵绕过了大军,看着辽东骑兵的背影,李佑忍不住呸了一口:“虎父犬子。” 李承乾却是感叹的摇了摇头,当年他们兄弟几个在长安谁都看不起谁,为了个皇位争斗的焦头烂额,可是到头来却是便宜了默默无闻的李治,如今他们几个当哥哥的还被当年看不起的老十逼得不得不联合在一起,垂死挣扎。 而且还有老九,当年自己居太子之位,对这个弟弟甚至都没当过兄弟,可如今,人家能和大唐皇帝李治分庭抗礼,自己当年如此自负,可如今,连人家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想到这儿,李承乾又是感慨的向李佑询问道:“老七,闽王那头有没有什么消息?他,他愿意帮我们吗?” “谁知道?”李佑却是愤愤然一甩马鞭子:“老九据说现在和什么骡,什么马打的正激烈,距离咱们大唐已经快一年多的路程了,我家老二走了快半年多了,还没到地方,要我说,和骡子有什么可打的,几鞭子不就抽顺溜了?” 李佑没见识,不代表李承乾没见识,他受过完整的太子教育,听过这个罗马,在华夏古籍中被称为大秦国,据说其军极其善战,称霸西域,可对于唐人来说,那儿还属于传说中的地方,谁能想到,李捷竟然真的抵达了那些传说中的地方? 又是感慨一声,李承乾还想说两句场面话时候,冷不防对面军鼓阵阵,唐军已经开始擂起战鼓,雄壮的军团如同铁块般的向前进发着,千军万马一起推进,那股锐气逼得人从脊柱直往上冒着寒气。 不是没经历过战争,可这种气势逼得李佑也是忍不住气势为之一夺,不得不拿出痞气往地上唾了一口骂道:“娘的,什么主什么奴,老十这手下的奴才都这么不可一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军,真他娘的不为人子!” 说来也巧,没等李佑骂完,对面的唐军大军,一队扛着红色大旗的唐军信使急促的从运动中的府兵军团中脱离出来,对着河对岸的李承乾丽王大纛直奔过来。 没错,是骑马直奔,唐休璟选择在辽河岸等候了快七个月之久,就是为了等待今日的战机,整个辽河如今都在辽东惊人的酷寒之下封冻,让整个唐军都可以越河而战。 “大唐西水校尉车侯于跃拜见丽王,齐王殿下,请恕下官披挂之下不得下马全礼!”距离的老远,来的唐军将领就勒住了战马,兜着圈子叫喊着。 马上要来打你了,这会儿还摆着虚礼故作姿态,用李捷的话说典型的装逼,所以李佑毫不客气的冷哼过去:“用不到恕罪,一会本王要亲自把你砍落马下。” 明显被呛了一下,车侯于跃噎住了片刻,这才阴沉着脸继续吼叫道:“我大总管,左武侯大将军唐休璟大人命标下拜谒二位大王,唐大帅提议,贵军向后退三箭之地于我军,我大军渡河而战,可以不必来回奔波,与二位大王一战而定,岂不方便?” 这个提议倒是让李佑烹饪心动,谁都知道,大军最脆弱时候莫过于渡河一半,要不如何有半渡而击的说法,虽然辽河结冰,不过河面光滑,有些地方还会破裂,对于唐军来说,依旧是个弊端,如果趁着唐军度过一半突然发动袭击,那么说不定真是一战而定。 怦然心动,李佑张口就想答应,谁知道李承乾却是断然拒绝了,张口就喊道:“回去告诉你家大总管,不许!” 车侯于跃悻悻然的带着麾下骑兵转身回去,李佑忍不住有些恼火的回头嚷道:“大哥!半渡而击,他唐休璟找死,我们干什么要拒绝?” “二百多年前的前秦皇帝苻坚也是这么想的,让八万晋军北府兵渡河,结果后队一声高呼,全军溃退,如今我军势力还不如苻坚,贸然后退,军心震动,一旦唐休璟趁机抢功,我军休矣!” 这么些年,李承乾一改当年飞扬跋扈的毛病,倒是与渊盖苏文真真学到了不少东西,一席话说的李佑哑口无言,的确,半岛联军是由四股势力扫地为兵汇聚的,不比唐军精练府兵,虽然人多,战力不强如不加以注意,说不定真的回溃败。 唐休璟的计策没有成功,却没有影响他决战的决心,唐军的步兵依旧整齐的踏上了冰面,黑森森的府兵方阵如同山一般的向河对岸压过来,眼看着对面旌旗森严,鸭绿水南岸的半岛联军禁不住乱了起来,有的农民组成的军阵面露惧色,喧哗退却,由贵族组成的府兵则是大声的喝骂着,用鞭子敲打军士不得后退! 李承乾的心亦是提着,看着唐休璟的军队不断缓慢向前,拳头拧的紧紧的。手持倭大弓的李佑手心中亦是握的出了汗,默默数着步数。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眼看着超过数万的唐军已经踏上了冰面,李承乾忽然猛地挥旗大喝,上千高句丽力士同时冲出,死人一磨,如同夯图筑路一般,狠狠讲百多斤的磨盘砸在了冰面上,本来承担了数万军队的重量,冰面已经负重严重,如此重击之下,格拉格拉的巨大裂痕声猛地从磨盘下传来,蔓延向了前进的唐军脚下。 “啊啊啊!!!” 连成片的惨叫中,冰面塌陷,成片的军士掉进冰河中,一片混乱中,各折冲府弓手慌忙向前,用复合弓攻击砸碎冰面的高句丽力士,为了负重,这些力士根本没有多少装甲,密集的箭矢攻击下,成片的倒下。 “进攻!”李佑亦是猛地拉开了他手中的大弓,一阵踏踏凯的难听叫嚷声中,上万我过武士亦是猛地拉开了一米多长的大弓,长箭也是雨点般的射了回去,噗嗤噗嗤的响动中,出阵的唐军弓箭手亦是倒在了冰面上,热血然了一片巨大的红色,有的伤兵甚至直接掉进了冰窟窿里,被鸭绿江冰冷的江水冲进了无边黑暗。 不过能被选做渡河地点的河段也是缓流,况且这还是冬季枯水期,唐军用木板铺在碎裂的冰面上,损失了一部分人之后,唐军依旧不可抑制的继续向前推进着。 双方的箭雨就一直没停过,半岛联军的伤亡反倒更大一些,缺乏盔甲保护的农民兵成片成片的倒在复合弓之下。 眼看着唐军的前锋矛手已经推进到了河沿,这次轮到了前军的新罗军队了,金法敏,金春秋几乎同时拔刀喝令,穿着布甲戴着宽沿毡帽的花郎率先呐喊着跳下了河岸,接着新罗兵仿佛下饺子一样跟着跳下去。 依靠着花郎道,这些新罗人猴子一样的穿越过枪阵,持刀贴着那些枪兵砍杀起来,旋即一拥而上的新罗兵一下子冲散了唐军先锋阵。 混乱的喊杀声震撼了整个鸭绿江两岸,一股股滚烫的鲜血融化了鸭绿江的坚冰,一方是为了生存下去,一方却是为了平定北方,此后一百年的安稳,同样是为了文明而战,谁也不可退缩! 第1324章.海西之败 平时吹的响亮,新罗人却是第一个退缩的,没等花郎们称雄多久,从后突前的唐军徒兵已经凶狠扑了过来,两两一组,将突入阵中的新罗人砍翻在地,而前军矛手根本不顾及身旁的新罗人步兵,咬着牙一路挺进,尖锐狭长的步槊扎仅仅穿着布甲的新罗人一扎一个准,屠戮的噗呲声音此起彼伏,不断有新罗兵被挺进的闽军排矛手捅了个对穿,不到一刻钟,新罗人就溃退了。 无数新罗人惨叫着丢弃了兵器向后溃退,那些花郎跑的最快所谓的花郎道早就被丢在了脑后,就连金春秋和金发敏两个将军也是落荒而逃,混乱的新罗军反倒把河岸上布防的高句丽军给冲散了。 没等慌张的高丽人重新布置到河沿上,从下面朝上面刺过来的长矛已经跟雨后的野草一般,尖锐的草尖不断将河岸上的守军捅死,尸体下饺子一般的落下来,堆了河岸一层。 此时泉男生也支撑不住了,他是渊盖苏文长子,却也是最懦弱无为的一个花花公子,历史上他就是被自己两个弟弟给撵出了高句丽,不得不投靠大唐,带领唐军回头灭了高句丽,此时如此凶残的战场,全男生再也坚持不住,他也是带着队伍开始向后溃退。 如李捷所料,半岛地头蛇势力不小,但人心不齐,渊盖苏文一死,泉家本土势力与李承乾着中原势力已经出现了裂痕,眼看着李承乾带领他麾下中原骑兵沿着河沿迎战唐军越骑,逼得对方上岸不得,没在附近看着,泉男产与泉男建亦是开始带领军队向后退却,一下子让上千唐军冲上了河岸。 暗骂一声九个压路,对着高句丽人退却空出来的空间,李佑猛地丢了倭弓,拔出了长刀,凶狠的大叫着:“冲锋,索罗得给!” 出发之前,李佑已经经过了充分动员,保卫高句丽国,就是保住这些大名在东国的领地,作战失礼的大名武士将被剥夺领地,作战奋勇的武士升为大名,足轻领武士领,随着李佑的大吼,倭国武士如同开掘的堤坝一样,手持倭国大枪,长刀的武士哇哇乱叫着猛冲上来。 这一下倒是打在了进逼唐军的软肋上,刚刚眼前一松,旋即又局势一紧,刚刚登岸的千多名唐军又被蜂拥而至的倭军打回了河岸下,还狼狈的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站在整个军阵中心,唐军主帅,海西大总管唐休璟却是不屑的冷笑了下。 唐休璟能有如此地位,是因为他兄弟唐休节被征辟入宫成为宦官,成了唐高宗宠幸的宦官李辅国的左膀右臂,故而兵部推荐时候选他为海东主帅,不过依靠这层关系,并不代表唐休璟是个庸人,历史上的他可是在独户山大破突厥,后镇守安息都护府,屡败吐蕃的强人,此时只不过提前一步崭露头角而已。 只见唐休璟亲自舞起大旗,他身旁的军鼓节奏顿时也为之一变,变得更加紧密而急促的三连拍,前军,被倭军压的阵势大乱,疲惫且慌张的唐军前阵忽然掉转头去,不顾一切的向后溃退去,然而没等倭军追击,沿着退回来的前锋留出的空隙,又是十二个折冲府的生力军应战了过来。 眼看着刚刚来传信的西水校尉车侯于跃也是跟着先锋退了回去,李佑提着刀就想去追击,冷不防斜刺里十多根步槊一起捅出,惊得他战马人立而起,狠狠将他甩了出去。 幸会后面有几个亲信大名双手托住了他,才不至于让堂堂征夷大将军狼狈摔倒,眼看着又是汹涌杀来的新一波唐军,李佑愤恨的狠狠一甩衣袖,从手边捡起刀,又是大叫着:“杀!” 倭军到底是外来,而且大唐的威胁远不足高句丽人迫在眉睫,尽管倭人悍勇残忍,可是唐休璟调兵有方,不断从侧翼敲打倭军,双方在河沿上激战了快半个时辰,倭人亦是精疲力竭,死伤掺重。 眼看着自己还真被压出去三箭之地,超过五万唐军杀上了鸭绿江南岸的土地,李佑忍不住暴跳如雷,带着十多个齐州骑士直闯进了高句丽军中,一把拎住了在后面看了半天热闹的高句丽大对卢全男生衣领子。 “娘的,老子此来,是帮着你们高句丽抵抗关中的,老子在前面打的热闹,你小子在后面看热闹是不?”气的双眼通红,李佑猛地撇开了全男生的衣领子,马鞭子指着混乱的战场,暴跳如雷的吼叫道:“马上带着你的人顶上去,一炷香的时间内再看不到高句丽军,老子就带军回倭岛,到时候看他李治是端了你的老巢还是过来打我!” 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全男生鬼哭狼嚎的带着他的麾下顶了上去,这才让李佑的齐州精锐还有倭国武士,大名可以退回来休整片刻,然而没等李佑缓过气来,全男生就再一次被唐军犀利的攻势击溃,狼狈的逃窜出去。 恼火的李佑干脆也不进攻了,倒是倒霉的新罗人,看热闹看的正津津有味的金春秋,金法敏又被唐休璟大军抓个正在,不得不挥舞着半岛上的特质武器,一种高丽人采自深山坚硬如铁的棒子再次应战下去。 四股势力人心不齐,相互推诿保存实力,空有四十五万大军,却被唐休璟十余万人打的步步后退,尸横累累,双方在鸭绿江畔酣战了整整一天,半岛联军至少被杀了两万人,被压退了一公里。 不过李承乾所率领,由原本太子东宫卫率还有当年侯君集叛军精锐组成的中原骑兵始终在河岸上逼着关中骑兵上不了岸,冰面光滑脆弱,关中骑兵亦是始终没办法发动冲击,给半岛的联军以致命一击,眼看着黄昏将近,李承乾禁不住松了口气。 今日之战唐军几乎抽调了整个海西道的主力,如今还没有击溃自己,估计这一战之后唐军至少需要会军休整半年左右,才有气力继续进攻,可算又能平安半年了。 然而没等李承乾轻松多久,嘹亮的军号声却是猛地在背后响起,在他不可置信的回望,注视中,一杆玄黑色唐字大旗猛地从昏暗的地平线高高越出,旋即数不清的大唐铁骑仿佛从天而降那样猛地冲向了自己后阵。 李欣的骑兵没等交锋就亏散了,后队拿着高丽棒子的农民亦是根本抵挡不住如虎如狼的唐军骑兵,转眼间如同被热刀切入的黄油那样,亦是溃散开来,溃败来的如此之快,甚至一时间李承乾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功夫,却是他长子李厥领着一队浑身是血的骑兵狼狈的逃回来,一把拉着李承乾的手臂哭诉道:“父王,大事不好,唐军以前宝藏王侄子高贤为内应,破我平壤城,如今宫室后勤辎重已经全都没入唐军手中,快走吧!如果再不走就要被唐军合围了!父王!父王!” 真是面如金纸,李承乾哆嗦了下,竟然猛地昂起头,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慌得李厥等人赶忙把他从马上扶了下来,丢了仪仗旗帜,跟着也是汇入了已经溃败的大军。 真是兵败如山倒,本来经历了一天苦战的四十五万大军如狼奔虎逐,一盘散沙那样奔逃向四面八方,唐休璟趁势掩杀,直杀的尸横三十余里,道路通红,满是鲜血。 ………… “新罗兵溃,为鹰扬卫大将军王孝杰所追,损失过半,新罗人武器高丽棒子甚至扔的堵塞道路,令骑兵不能通过,齐王的倭军顶在最前,退之最晚,十不存一,鸭绿江至新港三十七里路,倭人尸体绵延不绝,倭人三十六姓大名,死二十八人,武士损失万余,足轻六万,逃回新港不足一万,一战而海西尽灭,为关中所乘……” “陛下,您笑什么?” 把从上官仪嘴里打听出来的情报绘声绘色讲给朝臣听,讲到最后,王玄策实在忍不住脸皮子抽搐,郁闷的拱拳鞠躬询问道,这才把李捷说的猛地回过神来。 一个算是他的情妇,一个还是他七哥,与闽唐为盟友的齐王,听到他二人惨败,照理李捷应该难过才对,可是…… 可听到无耻的高丽棒子还有小日本被杀得尸横累累,血流成河,李捷还是忍不住咧嘴开心。 幸好当了帝王,厚黑学功力见长,李捷立马有变的满脸愤慨,愤怒的拍着已经少了两个头的龙椅扶手大骂道:“寡人笑他李治井底之蛙,败之曲曲边疆蛮夷,竟自大如斯,辱我大唐!不讨之,不足以熄寡人心头之怒!” 这个解释倒是行得通,听的王玄策又是顺手一个马屁拍了过去。 “陛下圣明,正因为战胜了海东,长安皇帝目空一切,枉自为自己加尊号天皇,此时,陛下使节直长安,自是惹得长安皇帝勃然大怒!” 听着王玄策一番解释,大殿中的闽国重臣们这才恍然,可旋即群臣又是苦恼了起来。 事情还当真不好办了! 第1325章.全世界 闽唐已经正式建立帝国,闽唐的士大夫们同样心高气傲,并且出身中原建立的新帝国,能被派出来追随李捷的也是从前各大世家中不如意被打压的一部分,所以闽国的重臣更加渴望中原的承认。 可问题是李治态度都如此了,除非动兵压迫,否则根本达不到政治目的!可真要打起来,也不知那么容易。 闽唐主力布置在天竺,波斯,两河流域以及阿拉伯帝国,李捷最开始的封地福建因为是大后方,从入侵天竺开始,已经空虚十年之久了,甚至八闽的百姓都被搬迁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多是从天竺,波斯被驱逐过去的叛乱之族,如果要与大唐战,少说需要动员二十万精锐部队,从这儿运兵到福建,耗费的功夫不下于征服两河流域。 而且从八闽进兵,就算打个一两场胜仗,对关中,隔靴搔痒而已。 从天竺进兵吧!隔着喜马拉雅山与吐蕃,不说高原反应,吐蕃都不愿意数量巨大的闽唐军经过其国境线,汉化颇深,假道灭虢的典故不论赤玛伦还是芒松芒赞都懂得。 还有个选择是支持丽王李承乾与齐王李佑东山再起,不过辽东四十五万大军都一战二没,二王狼狈的出逃到了倭国,据说李承乾,李泰的妃子女儿都被李治给掳去了,要是花巨大代价扶植二王,再来一场鸭绿江大败,闽唐的脸也得丢到太平洋了。 这才刚刚才安定下来,再打一场规模巨大的争霸战争,闽唐的头头脑脑也是打怵不已。 可就在群臣上下矛盾的时候,一声难听且粗鲁的声音却是从朝堂上响起。 “喂,罗马皇帝,到底给不给黄金,给个痛快话,不给的话,我维京武士可亲自踏破你的劳什子君士坦丁堡,自己来取了啊!” 声音更狗发情似得,听的直令人厌恶,让群臣忍不住全都怒目看了过去,李捷自己都是眉头紧蹙,不过一眼之后,李捷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出声的是都已经被忘在脑后,丹麦海盗王的使者,那个维京莽汉,他身旁,来自南俄草原的马扎尔人使者同样歪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不耐烦模样 盯着这俩麻烦足足一两秒,李捷再次豁然战起。 “金子寡人可以给,而且精美的丝绸,茶叶,令人赛过活神仙的烟草,大闽能给你们的享受超乎你们想象!” “不过!”看着俩蛮夷脸上贪婪的目光,李捷阴冷的笑着说道:“这些都不是白给的,你们需要为寡人而战!” ………… 历史上的拜占庭帝国就是个极其具有政治阴谋的国度,每每挑动别国的政治矛盾,来保卫自己,面对咄咄逼人的阿拉伯,君士坦丁堡推动了十字军东征,这头罗斯人刚刚围攻过君士坦丁堡,另一头他们却又糊里糊涂的跟着罗马帝国大旗去意大利打诺曼人,闽唐入主了君士坦丁堡之后,仿佛也沾染上了这个毛病。 高加索,寒冷的山区,寒冷的城堡,满是羊腥味的房间中,十多个高加索领主,贵族围拢在一方大木桌子上,看着一张金灿灿的圣旨发愣。 “大唐皇帝说了什么?” “君士坦丁堡的大唐皇帝许诺,这一次出征关中,高加索各部可以自己带领军队,不用闽唐军官指挥,谁抢到的战利品都归自己,而且一旦打进关中,大唐皇帝将在关中分封三十六个国王,谁的功劳大,就给谁最肥沃的领土!” 其实关中在哪里,这些高加索,亚美尼亚贵族都不知道,可是丝绸瓷器的国度却仿佛梦一般萦绕在他们脑海,抚摸着随着圣旨带来的玉瓷画瓶,每一个高加索贵族的眼睛都充满了贪婪。 ………… 保加尔。 简陋的汗王宫殿已经乱做了一团,曾经李捷让这里为之恐惧,如今李捷的恐怖又被放大了十倍,下面一个颤巍巍的保加尔老臣带着哭腔跪地请求着。 “大首领,各部男丁已经就剩老人与孩子了,如果再出征,咱们保加尔人男丁可就要绝种了!难道您想看到被咱们统治的那些斯拉夫人反倒做了保加尔人的主人吗?” 颓废的坐在大殿上,西蒙却也是面色惨败,叹息的说道:“闽唐皇帝陛下已经下令,如果违抗命令,族灭!” “与其全族被杀,还不如拼一拼呢!” ………… 斯堪地纳半岛。 弯曲的海峡似乎永恒**着宁静,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却是如此的火辣,上百条维京大帆船停泊在港口中,简陋的领主大屋里,成百上千的维京人围拢着火堆用牛角痛饮着麦酒,中庭,两个坦露着上身的维京男人,则是手持盾牌与斧头,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样相互搏杀着,伤痕累累。 终于,仿佛牛一样那个维京人的斧头猛地挥了出去,对方的盾牌轰然碎裂,一愣神的功夫这把斧头已经砍进对方伤痕累累的胸膛,把内脏都掏了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血腥残忍,非但没有引起责备,反而引得围观的男男女女亦是兴奋的大吼大叫着,北欧传统崇尚暴力,据说所有英勇战死的人都会在奥丁大神的金宫英灵殿中获得永生与永恒的荣誉。 所以维京人从不惧死亡,崇尚战死,也正是这么一群人,在未来的几个世纪中征服了英国,法国,俄罗斯等欧洲绝大部分国家,将北欧人的血统dna深深根植在了后世的欧洲文明中。 不过这里,维京征服的历史也拐了个弯,一个穿着颇为考究的国王使者忽然闯进了屋子,带着两个箱子直接走到了统治伯爵的王座前,箱子打开,里头的丝绸与瓷器顿时令披着兽皮披风的伯爵瞳孔长大了下。 维京人国王的权利也是有限的,如果需要诸侯出兵,也需要与诸侯商议,不过看着精美的闽唐货物,那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酋长几乎立马答应了下来。 “勇士们,有一份新的荣誉等待着你们去收割了!” ………… 法兰克,亚琛。 昏暗的灯光下,银子制成的油灯闪烁的人眼睛一闪一闪的,趴在桌子前,老丕平看着大闽来的文书,眉头禁不住的直颤抖着。 日耳曼人素来有分家的传统,这也是为什么法兰克王国能四分五裂了两个多世纪,哪怕后来统一欧洲的查理曼大帝都阻止不了这种分裂,由《凡尔赛条约》将帝国分裂成了后世的法国,意大利,德国。 与人斗了一辈子心眼,好不容易才把广袤的欧洲统治在自己手下,权利是人的仙药,丕平热爱这片帝国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爱他的儿子,丕平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帝国再一次被几个儿子分裂。 故而,他才想到这一条妙计,与李捷共同恢复东西罗马帝国,将自己的一个儿子立为皇帝,到时候就算其他儿子做了国王,处于皇帝之下,国家也不会再分裂。 不过此时,李捷发回的信函在承认他的西罗马帝国时候,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这个建议毒的简直令老狐狸丕平都震惊的颤抖。 不过看着李捷的信一遍又一遍,这个老狐狸的眼眸中却是流露出了仿佛来自北欧最寒冷的冬天中那股寒冰气息。 “来人,去把我的儿子查理马特,赫利斯塔,弗里森都叫来!” ………… 大闽的信使如同蜜蜂一样从君士坦丁堡四散而出,目标竟然是整个欧亚大陆,这些人带出去的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财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却是整个部落整个部落的蛮荒战士,这些战士聚集在了色雷斯,每一天,军容都壮一分。 这个事态让奉命出使的上官仪以及两个李治的心腹太监都是始料不及,上官仪出身关陇士族,他自然也是带着他独特的政治目的来的,李捷的反应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鸣凤二年五月到七月,上官仪连续十二次求见李捷,可每次李捷都是避而不见,去找王玄策,王方翼或者来济等宰相,可这些人要么也是称病,要么干脆返回泰西封或者京师,代表闽唐皇帝处理公事公干去了。 直到七月十三日,李捷这才再次将上官仪招进宫内,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一封烫金的国书交给了他。 “回去告诉你家皇帝,这就是寡人的答复!” 事态紧急的让上官仪不敢停留,当天就出了君士坦丁堡,为了赶时间,甚至他都没有走来路,而是沿着黑海北上,经过中亚草原,走草原丝绸之路,仅仅花了三个月,就又一路狂奔回了长安。 长安,新落成的大明宫紫宸殿上,李治正如同往常那样,还在挥洒自如的对着一群唯唯诺诺的庭臣布置着政事,他的心很野,要借着海东大胜的威风,举兵南下,一举再拿下八闽,彻底把这个令他忌惮的哥哥李捷也打到海里去。 如今世家大权旁落,关陇士族中最后一面大旗,长孙无忌则在拼命地苦苦劝说着,可就在这时候,有宦官急急匆匆的将累倒在宫前已经累的吐血了的上官仪所携带回来的闽唐国书匆忙递上,在群臣惊奇的目光中,李治傲慢的打开了国书,可仅仅一秒,他的脸色就变成了猪肝色,手情不自禁的剧烈颤抖起来。 上面只有李捷霸气的一句话。 弟既不仁恭,兄当带领全世界讨之,为大父教训尔曹矣! 你不听话,老子带着全世界过来削你! 第1326章.百万大军 李治的脸在剧烈的抽搐。 就在前几天,他还完成了从隋炀帝开始中原就没完成的伟业,连他父亲唐太宗李世民都止步于鸭绿江畔,望着平壤兴叹,最终高句丽,被他平定了! 唐休璟击溃敌三国联军四十五万,斩首四万俘获高句丽部众二十余万,就连叛乱的辽王李欣,高句丽大对卢泉男生,泉男产,泉男建三兄弟都被俘获了,还有他大哥李承乾,四哥李泰的妻妾女眷也全被虏回京中,在过年前,李治在长安巨大的献俘典礼,其规模甚至超过了当年献俘突厥可汗。 文治方面,大唐天下承平,出了自己继位初的洛阳附近荆王李元景叛乱之后,十余年来,也是天下大治,家家户户仓有余粮,腰有余钱,家有新衣,就算没有超越贞观之治,也不逊于此。 李治为此几乎陶醉了,就在三个月前,大臣们提议为自己上尊号,号为天皇。 可就在一切都超越了历朝历代帝王之后,来自西方,李捷称帝的消息几乎将李治一切骄傲都击碎了,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每当想到在西方,自己曾经一贯仰望的哥哥又是与自己取得了同样的权利同样的地位,那种煎熬的心理就会如同虫蛇那样撕咬着他的心脏。 所以李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承认闽唐建立以及建立兄弟之邦礼仪的要求,如果不是长孙无忌苦劝,恐怕当场他都会将闽国使臣推出去斩了。 可就算发出去了言辞强烈的圣旨,以高高在上的皇帝姿态要李捷认罪,李治依旧没有满足,几乎像着魔了一般,他要求还在海东战场的唐休璟立刻带领麾下军队南下,攻入八闽。 可是这出兵之策还没有通过,李捷第二封满带王者霸气的国书又到了,看着仿太宗皇帝的行书字体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飞扬横行,李治脑门上的血管都是一鼓一鼓的,仅仅片刻,他就扔了国书破口大骂:“长了反骨的奴家子!反了!反了!” 摔了国书尚且不解愤怒,李治几乎是红着眼睛暴怒的对群臣嘶吼着:“调海东大军南下!立刻,马上!把整个闽国屠灭,朕要把他李捷的人头拿回来!” “还有!上官仪竟然能把如此有辱国格的东西拿回来!搁置查办!” “还给朕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李治又是一脚将李捷的国书踢飞了出去,正好踢到了长孙无忌的身前,一群大臣都为自己皇帝突如其来的滔天怒火所惊呆,长孙无忌赶忙双手捡起了那本国书,仅仅第一眼,他的脸也是剧烈的抽搐了起来。 李治不了解李捷的大闽,他却知道,早在十年前,大闽的国力已经不输于大唐!肥沃的恒河平原孕育了人口众多的天竺,其战争潜力大的可怕,那时候李捷还在与西方一个叫白衣大食的劲敌殊死搏斗着。 虽然直入京师,夺取社稷的计划因为李捷突然返回而失败,不过这一趟的确让长孙无忌长了见识,李捷给他的地图他回去研读了不下百遍,每一次都增添一种对世界之大的敬畏感,上一次李捷打到君士坦丁堡,就已经很令他震惊了,这一次,李捷说要带全世界回来攻打大唐,唯有长孙无忌是深信不疑的。 头皮发麻,眼看着自己外甥在龙庭丹殿上大喊大叫的暴怒模样,长孙无忌可知道,越来越唯我独尊的李治这个时候听不进去任何意见,觐见只会适得其反,可如今李捷发出了战争威胁,如果不正视的话,他也不敢想象说不定那一天,望不到边的闽唐兵将也会将长安团团围住。 迟疑了许久,长孙无忌干脆硬着头皮走出朝班,已经佝偻了的腰再次深深拜下。 “陛下,处置上官仪也不急于一时,何不把他叫上殿来,听听闽藩宵小的叙事与如何狂妄,有司好依律治罪!” 依律治罪这个词打动了李治,这样才彰显出自己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冷静了片刻,李治终于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几乎立马是告退出了大殿,亲自去寻找上官仪去了。 “陛下,长孙司徒这如此焦急去寻上官侍郎,恐怕不光是为陛下着想吧!” 就在长孙无忌刚走,李治身边,一声阴啧啧的声响却是忽然传来,听的李治惊愕的扭过头去,询问道:“何出此言?” 长孙无忌守着关陇世家最后的权威,宦官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听着李治询问,李辅国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诋毁道:“关陇世家早就对陛下大权在握心怀不满了,他们无时无刻不怀念着****时候那世家一手遮天的政治局势,无时无刻不想着复辟大全,如今闽藩崛起,长孙司徒还是闽王的岳父,如此积极派上官侍郎与闽藩联络,未尝没有联合闽藩,来压制陛下的意思。” “陛下,老奴为您担心啊!” 李辅国的话语如同阴风那样转进李治的耳朵,听着李治当即就把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下面那些世家大臣,又是填了几分厌恶。 可就在这时候,门口的宦官忽然高声尖叫着:“上官侍郎到!”李治下意识抬起头,旋即他的眉头就皱了皱。 上官仪是被抬进来的,连续三个月不眠不休的狂奔,原本以风度著称的上官宰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如同泥猴一样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如果不是熟悉,李治差不点没认出来。 李辅国的谗言一下子削弱了不少,李治急忙亲自迎下了龙庭,惊愕的询问道:“上官大夫何至于如此落魄?” 好不容易喝口水缓过劲儿来,上官仪焦虑的翻身拜倒在地上,用他沙哑而急切的嗓音凄厉的叫喊起来。 “陛下,闽唐势大,不可不早做提防啊!” 说着,上官仪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弄得长孙无忌赶忙又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急,慢慢说!” 又是喘了几口气,上官仪急切的就描绘起他在闽唐的所见所闻来。 “陛下,闽唐之大,已经超乎想象,从佛国天竺,到丝绸之路另一端的波斯,甚至就连当年与大汉一起称雄东西的西方大秦国也被闽王所灭,正如闽王诏书上所说,闽王夺取的就是西方大秦国的帝位,如今闽藩的国都就立在西方大秦国的都城之上!” 一提到帝位,李治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然而没等他打岔,上官仪已经以更急促的语气叙述起来了更实际的威胁来。 “闽王寇天竺,得天竺兵不下六十万,入波斯,又得波斯众二十余万,征白衣大食,十万沙漠铁骑为之所用,破西方大秦国,又得三十万众,加上闽王从中原诱拐去的叛逃唐人所成立的府兵,十六卫大军,闽王拥兵不下二百万!” 这个数量一出,不论宦官还是宰相,大臣们,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年曹操兵多将广,赤壁大战攻打东吴的时候,撑死了也就号称个百万,当年隋炀帝扫地为兵,九十六万大军入侵高句丽,也是号称个百万,如今闽王不声不响整出了二百万大军,仅仅数量,已经超越了华夏历朝历代的皇帝。 不是没有大臣怀疑,门下右侍郎薛怀德就怀疑的站了出来,疑虑的说道:“历朝历代帝王好诈称,闽王诈称,恐怕不可信吧!况且从没听说过西方是什么富裕之地,小国寡民,恐怕全民皆兵也没有二百万吧?” 这句话让李治终于回过神,终于找回了些信心,可旋即,上官仪的话又是把李治的信心打的粉碎。 “这不是闽王透露出来的,而是臣一路路过闽唐的兵府,折冲府自己估算的!”上官仪也不去辩驳太多,解释了一句之后,又更加急迫的叙述起来。 “臣走时候,闽王已经在呼唤他的盟友集结在闽都君士坦丁堡以北的斯基泰城,臣路过时候也曾眺望过,其中北方的野蛮人维京人聚拢了三万众,游牧的突厥别种马扎尔人,保加尔人共有五万骑兵,西罗马帝国出兵八万,哥特人出兵一万,高加索各王国来兵六万,加上闽王攻打君士坦丁堡时候没散的四十万大军,闽王已经准备好了六十三万东征大军!” “而且臣一路沿着丝绸之路返回长安,黑海沿岸的游牧蛮族,吐火罗十姓,昭武九姓诸国等各个小国也在响应闽王号令,整顿兵马,如果臣估量不错的话,闽王最后征讨关中的,至少也要有一百万大军!” 听着上官仪的分析,长孙无忌都是耳朵嗡嗡作响,原来李捷所说的带领全世界来攻,真不是吹牛!想象着铺天盖地的闽国大军,他就是一阵阵头晕。 头晕的还不止长孙无忌一个,庭臣上下,无不骇意,就算李治自己,脑门上的血管也是一条一条的。 实打实的一百万大军啊!如何抵挡? 第1327章.长安应战 “陛下,休要听上官仪妖言惑众啊!” 就在整个朝堂一片死寂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吼声却是在朝臣中响起,一个长得又肥又胖,戴着冠梁如火鸡一般的大臣费劲的挪动出来,看着他,长孙无忌立马流露出了厌恶之色。 此时大唐的宦官干政已经提前了一百多年到来了,此人是户部侍郎潘友庆,正是依附大宦官李辅国的阉党主要成员,摇头晃脑,这个胖子就以一副军事专家的模样为李治分析起来。 “陛下,一百万大军,日食粟米就要两万担,一年就是五百多万但,更别说刀剑器械,战马所需,华夏历朝历代史书上都没记录西方有任何富裕之地,就算闽王真有一百万大军,他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补给品运过来,臣看上官仪就是在虚张声势,妖言惑众,一定是他收了闽王的贿赂,回来恐吓群臣,以达到帮闽王窃取帝位的无耻目的!” 这话听的上官仪差点没气疯了,暴怒的跳起,他指着潘友庆就是怒吼道:“公道自在人心,我上官仪孑然一身而归,可曾待会半分闽钱,倒是汝潘友庆,汝利用户部职位之便,从关中向吐蕃偷偷输出我大唐之民,换取闽烟,闽茶,闽布,在长安西市抛售,牟取暴利,汝才是最大的叛国贼!” 这话一出,潘友庆脸都绿了,他心虚啊!禁不住色厉内荏的反咬一口,叫骂道:“含血喷人!” 宦官实力是上一次闽王到来之后,李治为了复辟才培养起来的,之前李捷可是支持的世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宦官们天生与大闽敌对,潘友庆这头还没骂完,另一头的吏部尚书郑森然又是崩了出来。 “陛下,就算闽王真有一百万大军也不可怕,人道为战胜者,上下一心,闽王的军队如上官侍郎所说,是由上百个属国拼凑出来,令出多门,定然人心不齐,我大唐雄兵十万,婆之易如反掌!” 这回上官仪都懒得反驳了,老将契必何力已经暴怒的跳出来骂道:“那汝说当年大行皇帝所率领的突厥,汉,鲜卑,铁勒吐蕃各族兵将是乌合之众了?” 越来越多的大臣跳出来,为了本方政治利益或是拼尽全力夸大,或是拼尽全力诋毁大闽的实力,双方交战成了一团,浑然没注意到李治的脸色愈发难看,终于,一声闷雷般的怒吼在朝堂上炸响。 “够了!” 衣袖一甩,对着兢惧的群臣,李治烦躁的说道:“此时过后在议,朕今日累了,散朝!” “陛下,闽国之兵,危在旦夕,是战是和,拖延不得啊!”上官仪在背后几乎叫吐血了,李治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一丝一毫都没有理睬,阴柔得意的瞄了他一眼,李辅国一甩拂尘,尖锐的叫嚷了起来。 “退朝!!!” ………… 唐军从海东可带回来了不少美女,都说汉脏唐乱,********的血液里的确有着胡人的血统,不可质疑,对这方面礼法就看开了许多,如当年他父亲李世民李渊开的不好的头那样,李治也是将兄嫂,不少李泰李承乾后宫中的妻妾收入宫中。 平日里能在昔日仰视的两位兄长妻妾身上尽情发泄****,曾经成了李治最大的乐趣,可是今日,听着远处远远传来的新罗歌舞,却更加添加了一抹烦躁,李治领着宦官下意识的远离了那里,不知不觉却走到了丽正殿前。 刚刚看到这牌匾,李治的眉头已经紧了起来,当年李捷暴起,突入长安,这里是他被囚禁的地方,也是他人生最昏暗的时候,尤其是回忆起依靠王皇后才在李捷面前给自己求回了一个皇帝之位,李治心头那股耻辱语法强烈,几乎是掉头就走。 没等李治走远,王皇后却正好携着太子李忠从丽正殿走出,远远眺望李治的身影,王蔷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呼唤住他,可旋即,又把手僵了回来。 此时,两人的感情已经谈不上在太子东宫时候的共患难了,整整三年多,皇帝居然没有在中宫过一夜,如果不是朝中太原王氏这外戚还有些势力,并且徐婕妤的湖州外戚的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王蔷毫不怀疑,自己恐怕早就被废了。 如今太子李忠已经十多岁了,更是连东宫都没有出镇,别说日后组成太子主要势力的太子三师,太子宾客了,人都传,太子李忠早晚要被废,换上徐婕妤所出的雍王李贤。 这一次,李治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的背影更是如同一根刺狠狠扎进了王皇后的心头,咬着嘴唇,一缕殷红的血从她嘴角流淌下,正好滴落在李忠的头上。 “母后!”李忠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抚向王蔷的嘴角,猛地搂住他,王蔷情不自禁的在他耳旁叮嘱着:“记住你眼前冰冷无情的父皇!还有在远方,有个好色无耻的混蛋,也是你母后的仇敌!” 李忠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一丝狠毒,却是在王蔷那柳眉秀目中猛地浮现出来。 离了丽正殿,李治径直去了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的盘磬宫,那儿,是徐婕妤的住处。 徐婕妤似乎正在抚琴,没等李治靠近,那一股悠悠的琴声已经传来,琴声并不轻快,似乎蕴含了些许幽怨与期盼,闭着眼睛聆听了一会,李治见徐婕妤的心立马变得迫切。 “圣人驾到!” 琴声戛然而止,仅仅片刻,一席长裙,消瘦了许多的徐婕妤已经领着几个侍女惊喜的迎了出来,远远的就跪拜了下来。 “盈儿见过陛下!” 不知道为什么,没错和徐婕妤待在一起,李治都是有种莫名的轻松,眼见佳人席席,俏生生的拜在自己面前,李治心头火热,赶忙快步上前,把徐婕妤扶了起来。 “盈儿快快起来!” 盘磬宫中似乎有着一种难以寻找到的安逸感觉,躺在躺椅上,听着徐盈的琴声徐徐,缺乏安全感的李治居然昏昏欲睡,难得的安稳睡了一个下午。 傍晚,徐婕妤又是亲自下厨,几道江南小菜,简单却透着清新,李治吃的有滋味,徐盈还闲不住的为李治梳理其头发。 “陛下最近为何华发见长?莫非一有什么烦心事吗?” “哦,最近闽王,似乎还要引兵来攻我大唐!” 明显徐婕妤的手哆嗦了下,猛地回过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李治心头,又是一股熊熊怒火猛地冒了上来,不过不想再吓到她,李治却是强撑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放心盈儿,如今大唐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大唐了!丽王李承乾空有五十万大军,不照样被我一战而败?” “朕会保护盈儿,绝不会再让那个混蛋再踏足长安一步!” 被李治猛地握住双手,徐婕妤亮晶晶的眼眸亦是闪过了一丝波光,同样握紧了李治的手,呢喃的说道。 “在臣妾心中,陛下永远是天下无敌的伟丈夫!” ………… 女人,永远是男人的坚强支撑!在女人面前,男人从不会承认不能,李治亦是如此。 第二天的大朝会,李治足足比以往早了半个多时辰,居然是亲自等候群臣来上朝,而且开朝礼拜过后,李治又是一反常态,第一个抢在所有大臣面前豁然战起,慷慨激昂的高声说道。 “朕意已决!闽王谋反叛逆,竟敢擅自称帝,朕要发六军讨伐之!如果他敢来更好!寡人就要他死在这关中!再敢言和者,斩!” 弯腰听诵,下方文臣最上首的长孙无忌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第1328章.沙起碎叶 唐皇既然已经决定决战,就如同无法阻止隋炀帝连续征讨高句丽一样,大臣们同样阻止不了大权在握李治的决定,不得不帮助他全力谋划起这场输不起的战争来。 既然已经决定战了,那么接下来商议的就应该是如何战了,可是朝臣们却是一片哑然,因为大臣们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打不到李捷的闽唐! 闽唐与大唐接壤的地区在八闽,珠江流域,那地方在李捷去之前还属于蛮荒之地,大军从海东到扬州再扑往八闽,没有半年时间根本抵达不到,并且如今八闽在闽唐的战略地图上实际并不重要,就算丢了也不太心疼。 可一旦唐军主力南下江南,关中空虚,李捷再故技重施,从吐蕃突袭长安,那可就万事皆休,没看隋炀帝就是因为率领关中骁果南下江都,把关中重地丢给了李渊,这才亡了国的前车之鉴吗? 再或者大唐可以出兵吐蕃,从喜马拉雅山攻击天竺的京师,就像上一次长孙无忌的战略那样,问题是闽唐在喜马拉雅山这次也设了重兵,攻击的人数少了纯属送菜,攻击的人数多了,大唐也支撑不去高原的补给线来,况且唐军同样不适应高原反应。 历史上大唐吐蕃交战有六十多次,唐军败亡而全军覆没四十多场,而这四十多场战斗,几乎全是发生在高原之上,平原唐军就没败过,历史上连名将薛仁贵都是兵败大非川,几乎全军覆没,可见唐军是真的不善于高原作战,故而这条路又行不通了。 进攻不行,就只好防御了,可如何防御上,大臣们的意见再次不统一,因为李捷可进攻的位置实在太多了! 他可以从八闽向江都发起进攻,然后沿着长江轻而易举的分割大唐的半壁江山,也可以运兵到倭国,从登来等走直取山东,然后攻击河洛地区,还可以故技重施,走吐蕃,从松州直接攻击关中,甚至还能走茶马古道,从剑阁袭击汉中。 或者李捷干脆五路齐出,反正他手里筹码充足! 商议了许久,长安的群臣不得不提出了个笨办法,海东唐军全面撤回,重兵镇守关中,到时候不论李捷从任何方向进攻,唐军依旧可以如同当年秦始皇灭六国那样,从关中推出去。 这个时代,只有关中才是天下之本! 以关中为弓,四十万大唐主力为箭,一旦天下有变,李治可以张弓射往大唐任何一个位置。 战争永远与政治相生相伴,定下战策之后,李治又是再次指派中书侍郎上官仪为使节,出使并拉拢吐蕃,一旦吐蕃站到自己一方,闽唐攻击长安最快捷的通道就将被封死。 除此之外,大唐的使节亦是如同出巢的蜜蜂那样从长安四散而出,五原突厥,铁勒,薛延陀,契丹,黑水靺鞨都接到了李治勤王的命令。 可惜,李治人缘明显没有李捷那么好,应者寥寥无几,反倒是跟在大唐身后,趁火打劫的居多。 辽东城下,肩扛着大旗,迤逦而行的大唐主力仿佛一道黑色的神龙那样,不断从伤痕累累的辽东城城门喷涂出来,然后一路向西行去。 回头眺望着伤痕累累的城头还悬挂着的大唐旗帜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唐休璟禁不住感慨万千,先李绩,而后程名振,庞孝泰,最后是自己,四代辽帅苦心经营了十余年,这才有了辽东如此成果,在肥沃的辽河平原,朝廷组织的农垦队伍已经开出了相当一片的田土,还有黄龙府一带,亦是难得的假以时日,说不定这里将是不输于关中的沃野良田,可如今,一纸黄命,十年多的努力大半付之东流。 三分之二的辽东国还有打下的高句丽首都平壤全被抛弃,唐休璟是眼见着前些天在他马蹄子地下跑的跟兔子似得的新罗人紧跟着唐军步伐,唐军放弃一处城寨,这些无耻的新罗人就占据一处城寨,唐休璟的心就跟刀割的一般,恨不得转身就用手中的横刀将这些无耻之徒砍成渣。 辽东国也是差不多,一直被高句丽贵族打压的契丹人侵吞了唐军撤退后遗留下的空白,就在现在,依旧有上万契丹人潜伏在辽东城附近窥视着。 唐军主力退走后,这些领土,移民只有两万左右的营州兵来屯卫,偌大的辽河流域这点兵撒下去,就算辽东城重地也不过只有四千多守兵,这么点兵力,也不知道能在群狼环顾之下坚持多久。 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反正闽王统治的又不是中原,他愿意称帝就让他称呗,多了个兄弟之邦,还能多一份扶植。 可惜,皇帝的意志无人能够反抗,军人的身份也让唐休璟不敢在这上面多说,最后回望了一眼夕阳之下的锦绣辽东,再次叹息一声,唐休璟亦是骑上马,头也不回的汇入了滚滚前行的大军中,这辈子,他都再也没有机会踏足辽东一步了。 幸好唐军主力绝大部分都是关中河洛各个折冲府的官兵,回关中等同于回家,尽管兵部的调令颇为急切,从东北南下山东,然后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的唐军主力三个月之内,便返回了关中。 十万人拱卫河洛,八万人屯兵凉州,五万人出镇潼关,七万人据守武关,防备巴蜀剑南方向可能出现的闽唐大军,剩余的则是藩上坐镇长安,停军灞上。 尽管满心欢喜赶回家乡换来的不是解散荣归故里,惹得继续戎首的唐军主力怨声载道,不过牢牢把持住关中的李治还有宦官集团,关陇世家们却是松了口气。 天下大局已经布置成,接下来的,就是等候李捷出招了。 就在李治的目光还在中原巡视的时候,这场惊天动地大战的序幕,却是在帝国的东北角,小小的碎叶城爆发出来。 碎叶镇是大唐西部边境最远的一座边镇了,这里已经出了葱岭,直抵后世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托克玛克附近,战略位置异常重要,当年西突厥可汗向大唐求亲,割龟兹,疏勒,于阗,葱岭,朱具婆五国为聘礼,开始大唐统治纪元,于是贞观年间在此设立碎叶镇,历史上,真正建设了碎叶城的却还要等三十多年后时任安西都护的王方翼去动手。 不过这个时空,王方翼也被李捷拐带走了,虽然因为于闽唐的河中都护府接壤,让碎叶镇变得重要起来,但这里的城墙修建始终没有历史上来的宏大,也不像历史上大量中原移民宜居到了这里,能诞生了诗仙李白。如今守卫在这里的仅仅有几百个唐人士兵以及两千多安息都护府招募的其他当地民族守军守护在这里。 碎叶镇虽然小,却是西域丝绸之路一大重镇,正常每年都有大量来自粟特,吐火罗的商队经过这里,让城市税收颇为滋润,所以尽管这里靠近前沿国境线,安息都护府的守军还是愿意来此地戎守,然而最近,这条路却显得怪异了许多。 仿佛被人抛弃,遗忘了那样,连续三个多月,别说商队,连个人影子都没再见到,让戍卫在这里的安息都护府兵也忍不住垂头丧气。 “喂,老汤,你说,是不是那面,又搞什么动作了,以后这条路不会不用了吧?”吹着*辣的大陆风,用围巾把脸都包住了半边,姓李的守门卫兵忍不住捅了捅他身旁另一个姓汤的卫兵。 汤姓卫兵皮肤白皙,相貌迥异,却是个龟兹人,听着李姓卫兵的问话,他却是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 “我上哪儿知道去,要是能知道,我就不在这儿当大头兵,改到那面当将军去了。” 明显不满意同伴的回答,李姓卫兵又是碎碎念的嘟囔个不停。 “要不是听说这儿的待遇好,我也不能从瓜州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哎~原本还想赚些钱,回去娶阿依娜,这下好了,估计等我攒够钱回去,阿依娜的娃都能打酱油了!” 汤姓卫兵是个真正上过阵杀过人的精兵,早年还做过沙匪,他过得可比李姓卫兵洒脱多了,有点钱就买酒买肉了,所以他也分外受不了李姓卫兵的碎碎念,刚抬手想给这货一撇子,可冷不丁,他的手僵在了半空,旋即猛地趴在了地上,把耳朵贴在了火辣辣的沙地上。 “别出声,来人了!” “真的?终于来商队了!这个月饷银又着落了!”简直欣喜若狂,李姓卫兵不等汤姓卫兵起来,已经兴奋的向前狂奔了出去,慌得姓汤的赶忙在背后大声叫嚷着:“回来!” 跑出了几十步,满是兴奋的李姓卫兵却是僵在了那里,仿佛吓傻了一般,这人惊愕的回过了身,楞楞的看着同伴,没等沙卫兵在招呼,十几支强劲的弓箭噗噗的已经从他身后洞穿了进出。 热血一下子喷到了滚烫的荒野之上。 没有再看第二眼,沙卫兵转身就往门里头跑,同时急促的拉起了吊桥,就比他反应慢了一两秒钟的同伴此时也是倒在了血泊中,嘎吱嘎吱的难听声音中,吊桥高高树立起,同时十多个城门守军帮忙狠狠地将城门关上,锁死,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急促的在背后传来,那是箭矢钉在门板上的声音。 几次死里逃生,松了一口气的沙卫兵紧跟着就跑上了城墙,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一副永生难忘的画面。 城前,一百多个抢城的精锐骑兵愤恨的叫骂着,他们身后相聚一公里左右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迅速覆盖了整个大地。 全都是人,来自各族的人,男人,女人,牵着牧羊犬,赶着牛羊,实在是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个部落。 看的甚至眩晕了,沙卫兵足足傻了一分多钟,这才听到背后的颤音。 “马,马上点狼烟,派骑兵,火速汇报安西大都护!” 第1329章.民族大迁徙 数不清的人影弥漫了天地间,一个个原始的部落扶老携幼,在本族战士警惕的注视下,绕过了碎叶镇,旋即一头冲进葱岭,也就是后世帕米尔高原中,直奔西域而去。 碎叶镇虽小,却也是军镇,不是这些游牧民族啃的下的,绕是如此,眼晕的看着数不清的迁徙游牧大军,依旧足以够沙卫兵还有碎叶镇镇守卢阳心惊胆寒的了,看着身旁滚滚狼烟直冲青天,卢阳忍不住惊愕的对着苍天呐喊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户部侍郎潘友庆计算的其实没错,君士坦丁堡距离长安太远了!要输送一百多万人去进攻大唐,赢得这场尊严之战,就算依靠闽唐的国力,亚欧非三个大洲的粮饷也是有些力有不逮,所以李捷也没打算用常规战法,这里,他效仿了当年的匈人,采用了一种极其廉价的战法。 三百多年前,台伯河畔的罗马帝国轰然倒塌在了匈人的烽火马蹄之下,然而,就算匈人大帝阿提拉有着几十万彪悍的铁骑,单纯匈人也毁灭不了罗马帝国的,真正摧毁罗马帝国的是被匈人驱赶,被迫逃离家园的上百个民族。 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口涌入罗马帝国的领土之内,如此多的外来民族不但摧毁了原本罗马帝国的政权,甚至还永远的取代了当地人种。 历来民族大迁徙都是从酷寒的北方迁居向更为温暖,适宜居住的南方,不过这次李捷却是反其道而行,自南方的保加利亚汇聚了来自西欧,北欧最残酷的蛮族战士之后,迎着从西伯利亚草原迁徙过来的各民族,闽唐大军反方向杀了过去。 走古斯基泰人的亚欧大通道,这支大军沿着黑海沿岸出发,然后直奔里海,沿途所经过的城池一律摧毁,所经过的部落,抢光他们的牛羊,杀光他们的男丁,把妇女孩子变卖做奴隶,一切都如同当年匈奴大帝阿提拉所做过的那样。 如此带来的恐怖几乎让黑海里海一带的塞种人,斯基泰人,斯拉夫人,甚至先前被从华夏北部赶出来的柔然人,月氏人,没有臣服于大闽的吐火罗人都是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被迫抛弃了好不容易从原住民手中抢来的家园,背井离乡。 这种政治原因而引发的灾难促成了新的一轮民族大迁徙。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迁徙民族不是南下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而是被杀戮所迫,被迫北上返回祖先居住的领地。 这一次的大迁徙中,就算臣服于河中都护府的昭武九姓粟特诸国都是跟着遭了秧,数不清的里海游牧民族被驱赶着闯进了粟特人的家园,把他们家乡遭遇的烧杀掠夺又都发泄到了粟特人的头上,逼得更多人背井离乡。 李捷将大本营放在了黑海北岸,由两河流域,小亚细亚以及埃及的粮草通过地中海海运到黑海最北端,从这里发出了推动整个中亚东欧的力量,李捷以及麾下的闽唐大军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提供给从欧洲来的蛮族战士第一端的粮食,并且推动他们上路而已。 甚至那些收了他的黄金,糊里糊涂加入这场战争的北欧维京人,马扎尔人,日耳曼人都是在被驱赶的范围之内,一旦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永远别想回头! 维京人与日耳曼人也从来没有跋涉过这么久,不是没有人暴乱要往回走。 不过所有掉头的人真正都掉了头,永远的坠入地狱中,一旦脱离了向东北进发的大队伍,不管是谁,立马被李捷设定为可抢掠的目标,也就立刻有新的后来者如同狼群一样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将他们撕咬成碎片。 从黑海出发的开端,一直到这条路的结尾碎叶城,几千里路上浮尸累累,城镇,部落化作一片焦土,乌鸦秃鹫与野狗啃噬尸体甚至已经到了双眼通红的地步,哪怕见到活人都敢上去啄食。 这种情况下,逼得所有的大迁徙参与者,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往西北走,队伍从出发的十几万人滚雪球一般的扩大到了上百万人,甚至可能达到两百万,甚至更多,毕竟闽唐大军也不可能去精准的计算究竟赶出了多少人,有的部落没等这支恐怖的征服大军到来的时候,就已经抛弃土地,向东北迁徙了。 不过毕竟这个时代还处于小冰河期最末尾,后世俄罗斯所处的第聂伯河一带实在太寒冷,加上闽唐有意的控制,抵达天山山脉之后,这支迁徙大军一股脑的扎进了西域中。 那天碎叶镇所见到的,不过是一个开头,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更是头尾相连,数之不尽的中亚迁徙大军进入葱岭,碎叶镇在第七天,还是被大迁徙的人群攻破了。 西域,最先倒霉的就是天山南麓的莎车国,经历了翻越天山的长途跋涉,这些来自中亚的民族大军几乎已经耗尽了粮食,正好莎车处于丝绸之路末端,连接中亚,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其国在塔里木河的灌溉下水草丰美,农耕发达,人民富裕。 这简直是一块肥肉放在了这些饿晕了的饿狼面前,莎车不过兵五千,一个冲锋就湮灭在了滚滚袭来的中亚游牧骑兵铁蹄之下,整个莎车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千年古国就此化为一片废墟。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顺着丝绸之路南北两道,熊熊的战火一路向东烧去。 昆仑山北麓,疏勒城。 这里已经属于安息都护府直辖之地,安西四镇中最早建立的军镇之一,疏勒王城,大唐控制丝绸之路南北道交汇的重要据点,更是安西大都护府所在地龟兹镇的前沿,地理位置尤为重要。 这儿的战斗亦是打的尤其惨烈。 安西铁军在城头架起了强弩,还有疏勒兵马的西域长弓,从城头上射下来的箭镞就仿佛蝗虫那样,让冲到城下的中亚各族兵士争先恐后扑倒在地,尸体密密麻麻叠了一层,后射上去的箭杆在插在上面,随风吹动,已经染红了的石城台子仿佛生长出了一片芦苇那般。 绕是如此,冲杀进西域的游牧兵仿佛杀之不尽那样,顶着雨点般飞落下的箭矢,这些来自广袤无垠的黑海草原,里海草原,低贱的仿佛脚下泥土,顽强的却像突破寒冰的野草那般游牧战士依旧顶着简陋的皮盾柳条盾,冲向城池。 被砍倒的胡杨搭建成简陋的梯子,蚂蚁一样的中亚轻骑兵咬着弯刀不断的向上盘趴着,简陋的城墙上很快布满了他们的身影。 六百多年前,东汉中平十八年,就在这疏勒城,汉家的将军耿恭率领麾下几百人,在北匈奴入侵,西域都护死于政变,整个西域都几乎沦陷的情况下,率领孤军几百人与两万匈奴狼骑对抗了整整九个月三百多个****夜夜,凭借几百个肩膀,为汉家在西域撑起了三百天的江山,最后当耿恭部返回酒泉汉地的时候,活着回去的汉家儿郎仅仅剩下十三人。 如今戍卫疏勒城的安西铁军,同样有着不输于先辈的勇猛与气魄,安西陌刀队割草一样将扑上来的游牧狼兵砍成两截,拿着横刀的徒兵几乎完全不顾防御,甚至缕缕可以看到被游牧狼兵刀枪刺穿了身体的铁军呐喊着推着十多个惊恐大叫的中亚蛮兵一同翻滚下城墙。 呐喊声震撼了远处天山雪峰。 就在距离疏勒城不远的另一处山坡上,同样一只安西铁军骑兵却是在那里停滞不前。 三千铁骑聚拢在山坡之下,战马焦躁的刨着蹄子,将士们亦是焦躁的摩挲着刀柄,听着战友冲天的怒吼声,恨不得立马投入战争,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将军,将校,三千将士所有人都是焦急的昂头向山坡望去,在那儿,他们的领袖,安西大都护程务挺却始终停滞不前,端着望远镜向前眺望着。 程务挺端着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着,城头上奋战的安西铁军加上疏勒兵一共有四千余,他带过来的增援骑兵骑兵三千,而围攻疏勒镇的中亚狼兵,不下二十万! 当初追随长孙无忌率军突袭京师,长孙无忌只身被大闽释放,他则是被软禁在了京师数年,当年在海东战场,李捷倒是颇为欣赏他的才华与勇猛,几次招抚,不过李捷盛怒之下剜了他几千部下的眼睛,所以不论如何程务挺都没有投降。 后来李捷为了对付波斯叛王子卑路斯,连着他一同释放回了大唐,当时他父亲程务挺就认安西大都护,依靠着父亲的庇护,程务挺倒是重新投入军中,后来程名振病逝,一时间手底下实在没有合适人选,李治干脆将他也提拔成了安西都护。 这段时间的软禁经历,他倒是成了大唐少数几个对闽唐实力有所了解的人,从恒罗斯城返回西域的那一天,他就有预感,早晚有一天,闽唐的触角会探进西域,但他却没想到,会是以这么一个不可抵挡的惨烈方式。 沉吟了许久,程名振终于下了山坡,他麾下的振武校尉程杨立马焦急的迎了过来,急切的询问道:“大都护,咱们什么时候冲锋?” “不冲了,传本都护的命令,撤军回龟兹!” 眼看着程名振翻身上马,程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安西铁军,令出必行,尽管一肚子的不情愿,三千铁骑还是跟着程名振扬鞭向东,纵马狂奔中,听着身后血战之声,程务挺的心简直如同刀绞一般,如果他仅仅是安西都护府下的一名将军,他会毫不犹豫的带着麾下冲杀进敌阵中,哪怕杀得全军覆没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可他是安西大都护! 大唐帝国建立安息都护府的目的,就是用这一道坚固的盾牌,将所有西方异族的刀锋剑雨抵挡在中原之外,所以只要他还喘一口气,就要竭尽所能,将外地抵挡在外,哪怕仅仅拖延几天,几个时辰,几分钟! 龟兹镇,关门禁闭,十多骑携带着通红颈旗的安西铁军骑士却是一路狂奔而出,一头扎进了玉门关内,直奔长安。 西域告急! 第1330章.邀尔会猎天下 一大清晨,长安的西大门才刚刚洞开的时候,十几个红旗传令兵已经焦急的冲进了城来。 “紧急军情!闲人让路!” 骑士嘶哑的声音中,汗水津津的战马撞开了道路上行走的长安市民,一路跌跌撞撞向朱雀广场狂奔而去。 李捷的闽唐向大唐宣战的消息还处于绝密,惊愕的看着红旗传令兵一路绝尘而去,长安的市民们禁不住又是流露出了惊恐之色,记忆中上一次红旗传令兵如此慌张的神色还是太宗皇帝刚刚继位,突厥打进关中那次,再以后,不论任何战争,大唐似乎都应对的无比从容。 可,海东不是被征服了吗?突厥也向大唐皇帝低下了头,何处的敌人还至于让长安如此惊慌? 传令信使到的时候,高宗皇帝还正在召开大朝会,户部右侍郎郑军友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由于府兵藩上太多,导致今年大唐的粮食产量锐减,这时候,外面的红旗传信兵猛地闯了进来,在几百个大臣惊愕的注视中,跌跌撞撞的匍匐在了地上。 “陛下,末将安息都护府龟兹镇别将李贺,携安西大都护紧急军请,奏请陛下!” 一听到安西都护府传来的消息,从皇帝李治到身旁宦官李辅国,再到下面的司徒长孙无忌,宰相于志宁,张行成,岑长倩等人都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后世人对大唐拥有安西都护府,称霸天山南北感到莫大的骄傲,然而安西都护府对于大唐来说,却实在是可有可无的地位,曾经吐蕃要求大唐放弃安西四镇,大唐的回答是可以!只要吐蕃放弃吐谷浑,大唐可以放弃安西! 可见安西都护府在大唐的战略地图上位置。大唐建立安西,目的就是为了把战场放在中原以外,李捷将战场设定在那里,倒是正好合了长安诸公的心意。 满是轻松,李治扬了扬衣袖询问道:“战事如何,李贼兵至何处?兵多少?大都督可有斩获?” 抹着头上的冷汗,李贺却是无比焦虑的叩首道:“军情十万火急,李贼兵至何处尚且不知,然入侵安西众多达百万之众,今已查明之敌有嚈哒十五姓二十七部落,阿兰十三姓二十二部,吐火罗七部大人,柔然六姓,高车二十五姓,丁零十八部大人…………” 声音颤抖着,李贺连绵不绝的列举出了一大堆姓氏部落,听的整个朝堂上的大臣从最前头的宰相到大门口的九品丞侍郎小官无不是脸色苍白,听到最后,长孙无忌已经听不下去了,张口打算了李贺的汇报,凝重的询问道。 “是控弦之士百万,还是部众一共百万?” 这差别可大了,控弦之士是能上马打仗的汉子,部众是连女人孩子都算上,以往匈奴突厥几十万来袭,那都是后面跟着放牧,补给大军的部众,真正打仗的男人也就十来万左右,如果是百万部众,那水分可就大了。 不过,在长孙无忌期望的注视下,李贺哆嗦着又是一拜:“回禀长孙相公,百万控弦之士!” 李捷麾下的阿拉伯雇佣骑兵以及关宁铁骑几乎将黑海至里海之间广阔的草原给驱赶空了,带着西欧的蛮族形成的巨大移民浪潮何止两百万?听着这个数字,朝堂上下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陛下,安西危在旦夕,末将来时候,疏勒镇,碎叶镇已相继丢失,南方的于阗镇陷入层层保卫之中,生死未知!车师,莎车,温宿,临戎,姑墨等十三国已经灭亡,如不抑制,或可重演五胡乱华之殇,末将斗胆,恳请陛下速发救兵啊!” 眼看着皇帝大臣全都不说话了,李贺又是焦虑的不断叩首,声声泣血,可这个节骨眼,谁敢说领兵救安西?还是长孙无忌老谋深算,站出朝班,伸手就拉起了李贺劝说道:“出兵救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陛下与诸位相公们还要商议,汝先退下等候,可否?” 堂堂司空对不过六品的别将说出可否这个请求,已经是客气到极点了,李贺也知道自己是不退不行了,绕是如此,他依旧一路磕着头向后退却着,模样看的人心生怜悯。 可惜,他刚走,长孙无忌已然抱拳上前,凝重的鞠躬作揖道:“陛下,闽贼势大,不可轻易言战,老臣认为,闽贼驱动蛮夷百万远攻而来,定不能持久,当务之急应当极速撤回瓜,沙,酒泉,张掖等诸州百姓,坚壁清野,出凉州兵,坚守玉门关,阳关,以挫敌势,一旦分赃不均敌生内乱,我关中大军再一举出玉门,定当将来犯之敌全部歼灭于西域!” 这计策不新鲜,当年东汉西域大都护班超就曾经用过,时东汉永元二年,大月氏副王谢率兵七万,越葱岭,以攻西域大都护班超,班超兵少,故而坚壁清野,坚守疏勒。 副王谢强攻两个月,补给果然用尽了,遣使向龟兹王求救,半路上使节又被班超的伏兵砍了脑袋,还把脑袋送给了月氏副王谢,谢恐惧之下不得不向班超谢罪,班超这才放他回月氏,恩威并施下,此后大月氏也是与东汉重归于好。 不过面对一百多万大军,朝堂诸公想的已经不是后续如何反击了,而是怎样守好关中这一亩三分地,长孙无忌的建议符合了所有人的利益,难得宦官李辅国都没有与他唱反调,而是点着头在一旁敲边鼓。 “陛下,长孙相公此计甚妙,甚妙!” 李治自己其实也是被一百多万控弦之士的名头吓了个够呛,见到长孙无忌提议坚守,李治当然也是巴不得,然而,没等李治点头称是,这功夫,紧闭着的紫宸殿大门却再一次被拉开,外面的宦官声音拉的尖尖的,高声叫嚷着。 “闽唐使臣到!” 才刚刚被打上门,紧跟着,对方的使臣又是到了,一刹那,几百个长安大臣的目光全都被吸引到了大门口,眼看着那个羽扇纶巾,博带青衫,风度翩翩的人迈步进了大殿,大唐礼部尚书王元很是不可置信的足足看了几眼,方才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王玄策!屈身于贼!还胆敢跑到朝堂上横行跋扈,你简直丢尽了太原王氏的脸!” 心情从未如此快活过,看着如今太原王氏几个长房之一的王元,王玄策脸上却故意流露出了一副很诧异的神情,惊愕的反问道:“什么太原王氏?在下不是已经被逐出宗籍了吗?现在在下是京师王氏的族长,为我家陛下出使,与太原王氏有何干系?” 一句话噎的王元差不点没晕过去。 虽然太原王氏自矜为五姓七世家,不过从大唐建立之初,就开始不断打压天下世家,李治继位后重用宦官,更是压的七大世家喘不过气来,披着世家的金玉外衣,各家日子也不好过,尤其太原王氏首当其冲,在王皇后失宠之后,每次李治的刀,总是落在太原王氏头上,十来年太原王氏在朝堂的官员势力已经缩小了一半了。 这种情况下,太原王氏不得不盯上了同样是华夏国都的大闽,想要在闽国得到重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拉拢在大闽朝堂当权的两位王姓宰相,王元也是这事儿的策划者之一,王氏几个长房派遣了一支使团,专门前往大闽。 不过那时候王方翼跟着李捷正在阿拉伯奋战,这支使团就专门找上了在京师的王玄策。 本来认祖归宗是件好事儿,奈何去的长房公子们也太拿自己这长房身份当回事儿了,待王玄策跟待奴仆一般呼来喝去,让他认祖归宗,重归族谱也跟恩赐那样。 本来对太原王氏的归属感就淡了,这样一来更是把王玄策最后一点归宗希望给灭了,也不愧是王玄策,一面哼哈对长房公子们礼遇着,一面又在暗地里联络已经迁居在大闽,并未大闽出仕的王氏成员。 就在谈妥的认祖归宗当日,王玄策出人意料的宣布分宗建立京师王氏,几百个王氏族人亦是异口同声加入了京师王氏,在大闽,太原王氏的颜面可以说是彻底赔光了。 更主要的,王玄策此举竟然在大闽发起了一场运动,闽地士族纷纷在落籍地分宗**,割裂与中原宗族的从属关系以示忠诚,沉重打击了中原世家的影响力。 想着往事,王元气的脸都涨红了,然而此时他这一级别已经不在王玄策眼里,今天王玄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调侃了王元一句,旋即王玄策又是将注意力迎向了坐在龙椅上,面孔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的李治身上,爽朗的拱拳拜道。 “我家陛下派下臣来拜见长安皇帝,上次长安皇帝遣使来朝,我家陛下甚为感动,遂携世界之兵而来,驻骅龟兹城外,邀请长安皇帝会猎天下,不过我家陛下一片好心,听刚刚的情况,长安皇帝莫非不敢来嘛?” 感慨的摇了摇头,王玄策很受伤一般摊着手叹息着:“哎,看来我家陛下言,长安庶子,不足以为之对手,微臣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陛下还真是说对了!” 王玄策这话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皇帝本来就唯我独尊,再加上李治从小跟着李捷背后的阴影长大的,最是忌讳自己不如李捷的话语,这样一番话下来,本来就已经盛怒的李治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第1331章.李治亲征 长孙无忌算是看出来了,王玄策这次来,根本就是来气人的!用军事术语来说,就是激将法! 眼看着李治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长孙无忌赶忙站出朝列,先是恭敬的对李治一拜,礼仪十足,给住了李治面子后,方才回头指着王玄策的鼻子怒吼着。 “汝主不过陛下麾下一小小闽王,拥些西陲蛮荒之地,征服些许蛮夷便狂妄自大,岂不知自己早已经贻笑大方!” “汝主有什么资格在大唐的朝堂上与真命天子会猎天下?” 长孙无忌愤然呵斥,顿时在整个朝堂上都引起了轰然的交好声,姜不愧是老的辣,长孙无忌一语不但贬低了大闽,提升了长安群臣的士气,更为李治找到了坚守阳关玉门关不出的理由。 汝主是什么东西?根本不配真命天子出关去与你决战! 长孙无忌这老狐狸还真是不好对付,眼看着自己已经将李治气的满脸通红,他一句话,居然让李治火销了下去,眼见如此,听着身后的哄笑声,王玄策不得不无奈的耸了耸肩,旋即却是前倨后恭的从怀里掏出了李捷所写的第二封国书,恭敬地双手捧给了宦官。 满是得意的哼了一声,李治随手接过国书,匆匆扫过几眼,可就在合上的前一刻,李治的脸忽然明显的抽搐了下,旋即重重合上了国书,声音中满是****上国天子的倨傲,傲慢的说道。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只有朕才是继承了父皇帝业,四海承认的大唐天子,回去告诉你家殿下,不论他如何的横行跋扈,倒行逆施,他永远都仅仅是个闽王!来人,送闽使下去!” 十几个宫廷禁卫迅速从门廊冲了进来,似乎不甘心失败那般,王玄策很是讪讪然在整个长安朝廷群臣胜利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出了大殿。 激将法的问题是解决了,可长孙无忌心头依旧流露着浓郁的阴霾,大唐使臣朝见的规矩可是颇为森严,一般国使要拜见大唐皇帝,往来要请示五次,而且大朝会上拜见,还需要格外的审批,像今天,王玄策这闲庭信步一般突然的走上朝堂,在以往简直不可想象。 谁放他进来的? 李捷在大明宫中也安插人手了? 就在长孙无忌一肚子的猜忌中,却冷不防朝堂上,李治忽然昂扬大呼道:“兵部尚书何在?” “老臣执失思力在!” “传朕旨意,调集河洛军入潼关,武关军直上凉州,调北衙禁军与灞上军回合,户部拨太仓米,工部调集箭矢七百万,甲十万领,十五日内必须抵达灞上!” 李治突如其来的这番调动,简直打破了之前一切的军事部署,而且看他的作战意图,竟然是要将举国之兵全部都调集在凉州一带,那架势,绝不是要坚守,而是有决战的意图,而且连宦官势力所在的北衙禁军都出动了,李治着也是要御驾亲征了! 孙子曰:主不可怒而兴师。出兵决战,御敌于国门之外,看似酣畅淋漓,实际上却是将整个国运都堵在了一次战役上,赌赢了还好,如果赌输了,君不见前隋三征高句丽赔了举国之兵,然后群雄并起,丢了江山的隋炀帝否? 一个激灵,长孙无忌赶忙叩拜在了地上,悲声大呼道:“陛下万金之躯,何必去与闽王一卑贱的叛贼亲自厮杀,岂不有损身份?陛下只需要派遣一上将出阵凉州,即可?何苦御驾亲征?” 可李治却是一反常态,阴沉着脸高声喝道:“闽贼遣使而来,知道朕无意出关决战,定然松懈,此时出兵,可谓出其不意,况且闽王狂妄,自诩为皇帝,朕如果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岂不任由天下人耻笑?” “舅父不必多言,朕心已决!今日其调拨全军,朕当亲去昭陵祭拜先帝,他日擒回闽王李捷,当献于昭陵之前,看他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说着,李治已经狠狠一甩袖子,转身下了丹殿。 长孙无忌真是欲哭无泪,刚刚在群臣面前,他已经替李治解了围,而且李治不是个胸无城府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那么多兄长的激烈竞争中笑到最后,当上皇帝,在身陷囹圄时候,还能策反宦官,诛灭了褚遂良,他知道出兵的凶险! 那么问题就出在了国书上,满腹疑虑,长孙无忌甚至已经顾不得礼仪问题,急急忙忙也是跑上了丹殿下,捡起刚刚被李治扔在地上的国书,急躁的翻开。 可连看了数次,整个国书中,除了一些李捷要求长安承认他皇帝封号,并且愿意献上一些礼物的具体数量之外,长孙无忌实在是想象不出,究竟这一片国书,怎么就惹得李治龙颜大怒? 不过此时,李治毕竟已经大权在握,就算长孙无忌也抗衡不得,呜呼一声,丢下国书,长孙无忌也不得不跟着群臣退下,回到宰相堂中,与群相一起去解决出兵所涉及的各方面调度问题。 大唐总章二年,闽唐鸣凤三年九月,四十五万唐军主力分成三路,蜿蜒着向凉州进发而去,其中李治亲帅他这些年组建起来的精锐常备部队,北衙禁军居于中军,亲自压阵。 不过就算有皇帝压阵,唐军士气依旧有所不振,就如同历史上当年薛仁贵所率领的军队面临的情况一样,刚刚才从遥远的海东战场撤回来,根本来不及回乡休整片刻,就又不得不全副武装,奔赴另一个战场,全军上下,将士心头无不是憋着一股愤懑与怨气。 这种情况令长孙无忌亦是急上心头,不得已,他调拨了沿途各州的官库,用大量布帛财物去犒赏大军,这才将士气少少回复了些许。 一路上,李治却如同着了魔一样,仅仅是不断催促着大军北进,值得一提的是,李治将王皇后,徐婕妤居然都带了上,安置在中军当中。 大军路过弘农之时,李治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街旁围观大军的百姓中,一双熟悉的眼睛正饶有兴趣的观望着大军,居然是本来应该被驱逐出境的闽唐宰相,特使王玄策。 “陛下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连长安皇帝都成了他的棋子!这棋局,真是越来越妙了!”感慨的扁了扁嘴品味着,摇头叹道,王玄策又是迅速放下了盖在头上的斗笠遮住了脸,转眼消失在了人群中。 当年苏秦张仪,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足抵百万大军,如今,轮到他了! 第1332章.博弈西域 几乎从先秦时代开始,虽然历经过匈奴,两汉,鲜卑,隋唐的统治,不过西域的生活却没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占统治地位的依旧是先古居住在这里的塞种人,信奉着来自天竺的佛教,与后世到处是伊~斯兰特征的西域截然不同,如今这里还是一片佛国净土。 天山,昆仑山环绕形成了个颇具有保护力的封闭政治空间,而来自华夏最强悍时期中原王朝的保护亦是让这里成为丝绸之路上的乐土,盘踞在天山北麓的突厥或者匈奴,要么被摧腐拉朽的击溃,要么远遁中亚,被赶出西域。 西域的佛国乐土一直持续到北宋,孱弱的中原王朝再也没有实力与精力经营西域,来自中亚的喀喇汗王朝带着已经传播至此一百多年的伊~斯兰悍然杀入这里,与丝绸之路南路的于佛国于阗以及龟兹进行了长达百年的战争,摧毁二国之后,旋即又与盘踞高昌故国的西州回鹘进行了惨烈的厮杀,绝大部分西域佛国就是在这时候被彻底摧毁。 到了元代,察合台汗国更是摧毁了仅存的东部佛国西州回鹘,将丝绸之路上的西域彻底掩蔽成了后世那般模样。 不过这个时代,李捷的到来却是将这种毁灭提前带了过来。 来自北欧的维京人信奉北欧诸神,如主神奥丁,雷神托尔,西欧以及中欧的法兰克人,罗马人,保加尔人信奉基督教,马扎尔人以及阿兰人还有其他散布东欧,北亚数之不尽的小游牧部落信奉的是袄教或者原始萨满宗教长生天。 倒是有些粟特人,吐火罗人信奉佛教,可惜这些人在迁徙流动的民族大军中却是属于垫底的存在,毕竟昭武九姓与闽唐的联盟还算密切,李捷的民族大迁徙虽然连他们也坑了,但毕竟提前得到了消息,各国在这段时间紧急集合了几乎全体臣民死守国度,被卷进来的人数并不多。 明末的大乱中,破坏力最大的一直是官军中的左良玉部,因为左良玉几次被打的全军溃散,他的大军几乎收留了来自五湖四海的败兵,叛乱农民军,地方豪族,到哪儿都不是故乡,所以为祸地方到哪儿都施展得开手脚。 同为汉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些来自亚欧的蛮族迁徙大军了,南疆的于阗王国提前三个世纪被攻破,而安西大都护府所在的龟兹更是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快!快上!”程务挺的嗓子几乎喊哑了,迎着西域烈烈的太阳,黝黑的脑门上全都是汗水,声音破的几乎听不清,绕是如此,他依旧奋力疾呼,用力的挥舞着战刀。 在他的喝令下,一队队龟兹兵,安西兵抬着十几口煮沸了的大锅嘿呦嘿呦的上了城,锅对着城墙一歪,哗啦的一声,蚁附攻城的几百号各蛮族战士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了惨叫。 很幸运,他们领教到了富有华夏传奇色彩的守城武器金汁的威力,煮沸的大粪汤加上各种人畜大便小便一起倾倒下去,不说威力,仅仅那味道都三四里可闻,而且相比于开水滚油,金汁的附着力更强,也更加容易引起伤口溃烂感染。 十几锅烧开了的金汁倒下去,除了倒霉的被摔死的,实际上杀伤并不多,可这种恐怖的打击效果却将攻城的敌军吓退了,几百个全身挂着黄汤,冒着水泡溃烂,并且散发出一种恶臭味道的攻城勇士向后哭喊着逃跑,数以万计的迁徙民族攻城大军也终于吓破了胆子,纷纷向回溃退着。 旗帜鞋子破羊皮散乱的到处都是,龟兹城前除了遗留了一地尸体,终于变得空空如也。 不过依靠在城墙上的程务挺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金汁的材料倒是还有不少,可是烧火用的燃料却所剩不多了,龟兹城是安西大都护府所在地,驻扎了安西半数兵马足有七千,还有龟兹兵马两万多,可如今,加一块也仅剩下一万五出头了。 从疏勒镇返回此已经一个半月有余了,龟兹镇总共打退了这样的攻击三十多次,可是每次打退了的迁徙民族,不到半天就有新的后来者填补上,次日的进攻周而复始,而且令程务挺更为忧心忡忡的是,不少对攻城失去信心的蛮族又带着全族绕城而去,向着更后方的高昌进发,那儿就是大唐西州所在地,有着来自中原二十余万的移民,戍守着轮台,瓜州,西州等一片大唐走出去的飞地。 可惜此时程务挺已经自身难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守多久,而且他还知道,根本不会有援兵! 安西于大唐如盾牌于战士,盾被戳破,战士可以将其丢弃,可是剑刺向战士,盾牌却无论如何都得舍身去抵挡。 安西自始至终也是贯彻着盾牌的精神,历史上安史之乱,就是以安西行营为主的平叛大军击溃了安史叛军,安西大都护府高仙芝被斩首,安西大将李嗣业战死沙场,最终,安西却是先后沦落于吐蕃,西州回鹘之手。 如今程务挺也是在发挥这种舍身精神,燃烧掉自己,尽一切可能拖住从西而来的迁徙民族大军,心一横,对着在城头上已经疲惫的几乎走不动道的安西军,程务挺又发出了他自己都不信的许诺。 “陛下大军很快就回抵达,大家振作起来,让那些关中兵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铁骨男儿!” “杀敌报国!” 这谎言仿佛有着其独特的魔力一般,已经疲倦的如同行尸走肉那样的安西兵在程务挺嘶哑的嗓音中,又一次站立在了安西都护府的战旗之下,吼着来自关中的小调,将一筐又一筐的箭镞,石头,木头还有金汁搬运过来,城上城下忙碌成一片。 不过龟兹王白震可没有程务挺那么充足的信心,趴在城头眺望东方,看着又是一股股西方来的蛮族绕过龟兹城,继续深入他的王国东方领土,白震忍不住望眼欲穿,对着长安方向悲鸣不已。 “援军,援军在哪儿啊?” ………… 交河故城,汉车师前国曾经的国都,亦是大唐在西域第一个据点,不过此时,这里也是密密麻麻为中亚与东欧的蛮族所保卫。 交河故城位于两条河道的河心岛上,故名交河,这里城墙高耸,就像一个巨大的梭子一般,城头上,同样是甲兵林立,不过眺望着这里,城头下的蛮族们却是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大声哄笑。 “攻破这里,再往西去就是大唐西州!这儿都是唐人的地盘,想想君士坦丁堡的富庶!一定要抢个精光!” 来自斯堪地纳半岛的维京人伯爵拉格纳兴奋的举起了手中庞大的战斧,一千多个维京战士顿时也是跟着兴奋的叫嚷起来,这些北欧高大的蛮族战士身强体壮,生存在条件恶劣的北欧,让他们变得尤为残忍,尤其热爱劫掠,从维京千里迢迢跨越了亚欧大陆,就是来抢掠传说中的长安的。 不止他们,法兰克人的两个勃垦地伯爵,盎格鲁撒克逊的五个部族,十七个中亚不知名小部落一共十二万人都聚拢在了小小的交河城下,看着交河城外肥沃的土地,这些游牧民族禁不住留下了口水,以前怎么不知道东方居然还有这般美好之地? 打下这里!屠杀掉所有原住民,将这里据为己有!临时形成的部落联盟与维京人首脑商议过后,三万多蛮夷战士一同在交河城下发出了怒吼。 砍伐胡杨做成的小舟被善于航海的维京人狠狠地推进了河里,欧洲蛮族以及亚洲游牧部落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下河,数以千计的迁徙蛮族几百支利箭那样冲向了交河城东,那里是交河城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看着城头上轰乱而走的唐军守兵,那些腰上挂着人头的维京人忍不住拍着板斧嚣张的大笑着。 剩余的蛮族战士亦是等候在河边,等着回来的船接着他们继续踏上湖心岛,就连后面跟着的游牧民族大营,老弱妇孺们也是期盼的眺望着湖心岛。 一旦攻破了那里,唐人精美的布匹,甘香的粮食还有美酒就可以慰藉饥肠辘辘的她们,对于胜利,这些老弱妇孺都没有一丝的怀疑,根据抓获的高昌人拷问,交河城中唐军守兵仅仅九百多,九百对三万,傻子都应该知道,战果如何? 可惜,这些蛮族不知道,东方的华夏,曾经出过以百多兵员在疏勒城抵抗三万多匈奴人主力的真正猛士,更何况九百多还都是大唐最精锐的安西兵! 都尉的呐喊中,交河城东门上射出了数以百计强劲的弩箭,唐军的制式强弩呼啸中,维京人那简陋的木盾根本抵挡不住,但见肆无忌惮冲向交河城的几十个维京人,上百个游牧骑兵如血葫芦一般,顺着陡坡轱辘着重重的掉进了河里。 刚一交战就吃个闷头亏,拉格纳和统领这十多个部落的游牧汗王忍不住一起大怒,呼喊着,更多的迁徙蛮族大骂着又像城冲去。 交河城建设在三十多米的陡崖之上,这不到七十米的陡坡着实成了地狱之路,不论这些游牧民族冲上多少人,叫骂的如何凶狠,最后却终究还是变成一具具尸体滚落下来,城头上的唐军轻蔑的连续扣上弩机,老子打退的各种蛮族不知道多少了,骂的那么难听,你们算老几? 连续进攻不下,更加激怒了攻城的蛮族,一面叫嚷威胁着屠城,一面更多的蛮族战士被运上了船,就连在交河城附近扎下营的部落老弱,亦是跟着涌到了战场大声的加油助威着。 谁都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土坡上,一骑披挂着明光铠的唐军大将比他们更像狼王那样的围绕着他们背后,来回窥视着破绽。 看了不到一刻钟,轻蔑的冷笑在唐军大将嘴角显露出来,满是不屑,高侃冷哼着:“除了人多,简直一无是处!” “吹号,进攻!” 高侃为云中大都护,突厥最后的可汗车鼻就是他所擒获的,麾下三万云中兵更是常年与草原游牧兵马交战的精兵悍将,随着高侃的嚎叫,五千云中骑兵从右翼一刹那分为十几股,四面八方的围拢向了正守在岸上等候攻城的中亚游牧部落背后。 不愧是名将,高侃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中亚蛮夷的虚实,到底是十几个部族组成的联军,见到唐军四面八方打出的旗帜仿佛数不清兵马包抄了过来一般,这些游牧部族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拼,而是逃! 守着河边的两万多游牧骑兵炸了锅一样,一股脑的逃向他们老弱妇孺的大营,倒是把留下的法兰克人,勃垦地人还有盎格鲁撒克逊人弄得手足无措,亦是糊里糊涂跟着溃散开。 没管那些日耳曼人步兵,高侃专注着死盯着往回跑的中亚骑兵,一声军号聚拢了麾下,兜了个大圈子又是死死黏在了这些骑兵身后,放羊那样逼着这些骑兵一刻不敢停留,慌张的奔回了各自营地。 两万骑兵一口气分成十多股,可就再够不成威胁了,惊慌失措的男人们连打带踹催促着老弱妇孺收拾东西开溜,十万多人的部落联盟仿佛受精的兔子一般,被五千唐军赶着就向西方逃遁了过去。 逃了不到两里,地形突然狭窄起来,慌不择路的中亚部落又是被赶羊一样赶下了河谷里,没等他们冲出谷,谷两岸的峭壁上,数不清的唐军弓箭手冒出了头,闪着寒光的箭矢瞄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同时谷口尽头一声号炮,大唐赫赫有名的剃头兵,三千陌刀手部队凶悍的堵住了道路,陌刀手闪烁着冷光的两米大刀,仿佛来自地狱死神的邀请。 眼看着惊慌失措的中亚部落,领着骑兵狂奔而至的高侃大笑着捋着胡须,不费一兵一卒,他就轻而易举的将十多万中亚部落逼到了绝境。 然而没等高侃下令进攻,身后忽然传来的喊杀声却令他眉头猛地一蹙,那张标准的唐人美男子狭长的白面当即冷了下来。 “杀,速战速决!” 第1333章.矛盾 还真如李治预料的那样,此时出兵能收获奇效。 凉州都督张孝嵩布置疑阵,秘密掩护四十五万唐军主力出玉门关,分兵五路,契必何力出西州,唐休璟出瓜州,王孝杰出沙州,高侃直扑交河城,还有一路长孙无忌北上庭州,却是汇合了十二万西突厥大军,从天山向南进攻。 从前袭扰丝绸之路的西突厥汗国死敌,如今也被这汹涌澎湃的民族大迁徙所冲击,已经有数股来自西亚的游牧草原民族逆流而上,虽然被突厥人打了回去,但依旧有不少草场被新来的部族所霸占,西突厥可汗乙鼻涿陆也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打不退这数以百万计的大迁徙浪潮了,恰逢长孙无忌出使庭州,二者立刻一拍即合。 加上突厥骑兵,五十多万唐军仿佛巴掌那样从天山南北狠狠抓了过来,几个世纪西域也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军事决战,已经深入东疆,逼近河西走廊的民族大迁徙部族几乎遭遇到了毁灭性打击。 仅仅中路高侃五万多云中河朔兵,就斩首五千多级,迫降十多个部落十二万人,唐休璟更是击破了嚈哒人可汗韦苏提婆兵马八万多,俘获嚈哒,吐火罗,挨兰,匈人部落多达三十多个。 简直当年唐太宗灭突厥取得的战果还要好,等李治主力从凉州赶到西州的时候,也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足足五十万各种民族部众扎下帐篷密密麻麻的环绕着西州城,据守的唐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武器,弓箭,甚至战马都被唐军夺取,几万人日夜不停的巡逻在俘虏中,放牧的牛羊吃光了西州附近一切带毛的东西。 看着这一幕战果李治简直欣喜若狂,忙不迭的安置下了军队,就立马带着大批禁卫进了西州,这一次李治也真是不惜血本了,大量赏赐,牛羊,布匹,铜钱直接搬运进军营,让有功将士当场发了一笔横财,原本唐军低糜的士气一下子因为赏赐提高了不少。 然而当兴奋的李治赶到西州都督府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愁眉不展的长孙无忌,刚刚立功的高侃,唐休璟,辛云京,契必何力等将军亦是愁眉不展,匆匆就跪盈了李治。 其实唐军取得这个战果并不意外,和当年统一的突厥汗国截然不同,入侵西域的这些中亚北亚还有东欧西欧的蛮族大军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各部完全是各干各的,遇到大战根本不想拼死一站,想的仅仅是赶快逃跑。 于是乎就从五十万唐军对抗一百余万迁徙蛮族演变成了唐军对抗几百个大小不一分散的部落,况且有的部落根本不想与唐军作战,如契必何力军刚出西州,攻打西州不下的西丁零三万帐立马向契必何力投降并表示,只要给他们一块可以安身立命的土地,丁零人愿意为大唐作战,与把他们驱赶出家园的君士坦丁堡闽唐决一死战。 有意思的是,不少迁徙的蛮族对闽唐的恨远远超过了大唐,谁让李捷才是将他们赶出家园的罪魁祸首? “这样不是很好?”听着长孙无忌的汇报,李治还真是颇为惊愕,不解的询问道:“既然从西蛮赶过来的这些部族仰慕我大唐****,渴望归化,那就收留他们,让闽贼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挺好的事吗?” “陛下,问题在于我们根本拿不出足够的土地来收留他们啊!西域三十六国能放牧的土地基本上有主,如果我们分了高昌,疏勒,楼兰,车师的土地给这些外来者,那些还在为大唐奋战的西域诸国会如何看待****?而且才刚刚与****盟誓的西突厥亦是回立刻感觉到不安,甚至有背盟的可能!” 苦着脸,长孙无忌亲自翻出了田册,指给了李治进一步的解释着。 “西域的领土最多足够安置三十余个部落二十万众,如果要是放这些人进入吐谷浑,放牧青海,如今俘获的剩余三十万部众倒是安置的下,不过这绝对会引起吐蕃的忌惮!” “根据逻些城传来的消息,闽贼太子李瑾已经在贼北方行省聚精兵五万,如果吐蕃与之勾结,趁我大军出兵在外,一举颠覆关中,我大唐危已!” “陛下!”长孙无忌刚说完,云中都督,左监门卫高侃又是面色凝重的从坐席上站了起来,拱拳对李治拜道:“臣在交河城与胡虏作战时候,曾经遭遇过这样一只胡虏军,四千金发碧眼如同猢狲般蛮夷结阵而战,依靠飞斧甚至击溃了我云中军两个府,还是臣击垮了那些草原部族之后,回师用骑兵冲了几次才把他们冲散的。” “还有一队,大约八百蛮夷甚至比这些蛮夷更为嗜血亡命,他们手持斧头盾牌或者,长枪,身材高大,皮肤雪白如妖,嗜战如狂,哪怕被困在交河城下依旧拒不投降,与我军奋战了四个时辰这才将他们全部拿下,我军一战伤亡八百,有六百是与他们作战而亡!” “哦?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李治也是感兴趣起来,皱着眉头问到,可高侃却是为难的摇了摇头:“他们的鬼话根本听不懂,询问了些投降的中亚部族,他们对这些鬼人来历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闽唐的盟友,突然一天就杀到了黑海草原上,将原有的部落全部杀死,要么就是驱赶出去,如果不是需要这些鬼人重步兵帮助攻城的话,他们自己都得先打起来。” 原本听着高侃说的悍勇,李治还动心思想招募些这些凶人,可一听是李捷的盟友,李治又是厌恶的哼道:“杀得好!这些鬼人冥顽不灵,胆敢协助闽贼,罪当死,高将军立此等战功,朕心甚慰,此功记下,回朝之后朕当重赏!” “陛下,臣不是邀功的!”一听这话,高侃赶忙摆了摆他披挂着重甲的胳膊,甲叶子哗哗作响中,高侃神情凝重的解释着:“如此等鬼人,占据天山南北的那些蛮夷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最重要的是闽贼大军到现在都没有踪迹!” 这话说的李治冷不丁一机灵,是啊!如今的局面都如此棘手一直打到极西,又讲这么多蛮族驱逐出家园的闽唐大军又该如何的可怕?想到这儿李治又是满是急促的询问着契必何力。 “契必卿,兵部可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 这一会,太宗时代的老将,一向以勇猛善战闻名的突厥老将军却是低头沉默不语,两个兵部侍郎庞同善郑仁泰也是沉默不语,让李治惊愕的看了一圈,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 “我大唐满朝文武难道拿一个小小的闽贼就没办法了吗?你们一个个,还是国家栋梁吗?”满是愤怒,李治再一次挥手咆哮起来,听着他的怒吼,所有人都是低下了头。 可不是小小的闽贼,那可是驱赶着控弦之士百万,从世界最西端气势汹汹杀过来的闽唐啊! 李治怒吼了好一会,长孙无忌这才无奈的从队列里站了出来,抱拳再次禀告着。 “回陛下,宰相们议论的最好结果,是退兵!” “趁着龟兹镇还在坚持,收拢瓜,西,沙,庭诸州军民退回玉门关以东,就地封这些俘获的首领为可汗,割让庭州给西突厥,割让安西给吐蕃,利用这些蛮夷抵挡住西方滚滚而来的蛮夷大军……” 长孙无忌没等说完,抓住机会的宦官李辅国立刻嘲笑的对长孙无忌嚷道:“原来我朝长孙司空出的计谋就是逃跑啊!你是要陛下在闽贼,蛮夷面前逃跑,要我大唐威风扫地吧!” “你这个阉竖懂什么军国大事?避实击虚是兵家至理!老夫这是为了保存大唐的实力!” 长孙无忌立刻气的大叫,虽然从太宗皇帝手里接手了个太平盛世,可是有李捷这么个吸血鬼在,这么多年大唐的总体实力也没有增长多少,全国兵力总共才八十万左右,除去镇守偌大江山的兵力,出兵五十万已经是个危险的比例了。 就算唐军如今有如此辉煌战果,长孙无忌依旧不赞成把全国的国运放在一战中豪赌的这种赌徒治国方法。 一句阉竖却又正好戳中了李辅国的痛处,让这个当权太监暴怒的尖叫道:“保存大唐实力?长孙司空打击陛下威望才是真的吧?一旦陛下现在退了,关中士族当如何评价陛下,天下世家将如何看待陛下?” “啧啧。”阴阳怪气的摇头晃脑着,李辅国阴森森的笑道:“对了,老奴还忘了,闽王妃就是长孙大人爱女,长孙司空还真是深谋远虑,这么快就在为闽王入主关中做铺垫了!” “胡说!”这话也捅到长孙无忌的软肋,恼羞成怒中,长孙无忌抱着拳头直冲青天,暴怒的说道:“我长孙无忌忠心日月可鉴!岂容你这阉狗再此狂吠!” “够了!” 眼看着李辅国又要暴怒的叫骂,李治冷不丁一声怒吼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哆嗦了下,慌忙跪下,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的大臣们,李治像个发怒的狮子一样巡视了好一会,这才闷声嗡嗡的说道。 “朕绝不会在闽贼面前转身而逃的,朕意已决,与闽贼决一死战,将他那些走狗打出西域!户部着手安置俘虏部落,礼部拿出个名单来,分封拉拢这些投靠部落,兵部最好的斥候全都派出去,务必要弄清楚闽贼主力究竟在哪儿?” 当年明知道冒着亡国的危险,隋炀帝还是要第二次,第三次进攻高句丽,有时候帝王的尊严对皇帝来说甚至超过了对国家重要性,如今李治也是如此,李捷像一片阴影那样蒙在他心头,让李治喘不过气来,二人算是不共戴天,了,一日不杀了李捷,一日李治这鼓气就顺不过来。 眼看着李治掉头就走,长孙无忌又是焦虑的举起了手:“可是陛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土地与给养安置这些俘虏啊?” “放十万人入青海,剩下的,就安置在关中吧!各府各县都划出一部分土地,我大唐富有四海,还吃不下几十万蛮夷?” 李治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话,却是令在场所有的大臣脸剧烈的抽搐了下。 土地如同蛋糕,就这么多,割一块少一块,如今各世家繁衍,关中尤其的拥挤,有的州甚至已经拿不出均田分给新增的人口了,再填二十万中亚蛮族?所占的每一分土地都是关陇世家的心血。 况且,这些骑马放牧的会乖乖放下锄头耕田吗?后世大唐的安史之乱,一部分原因就是大唐在河北安置了太多的胡人,甚至一些地方都从汉化转变成胡化了,尖锐的********构成了安禄山叛乱的基础! 谁都不愿意与这些草原民族做邻居!哪怕已经融入华夏的鲜卑人! 就在长孙无忌都是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李辅国阴啧啧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想如何安置,就如何安置!某些人如果图谋不轨的话吗!老奴可是盯着你们的!” 阴冷的像一条毒蛇那般盯着在场大臣看了一圈,李辅国嚣张的整了整衣领,也是跟着李治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阉狗!” 李辅国走了许久,才有人愤恨的怒骂了出来,大臣们不忿的议论纷纷着,户部尚书刘祥道亦是面色难看的凑了过来,小声的向长孙无忌询问着:“司空,如今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按陛下说的做!” “可是!” “没有可是,刚刚李公公不是说了吗?天下,陛下的天下!” 说完,长孙无忌亦是烦躁的出了门,一肚子事情的长孙无忌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这些关陇世家的大臣们,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不在如同以往那样,关陇首领,一呼百应。 不过李治的命令还是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下来,如今宦官势力增大,几百个观军容使宦官的监视下,大臣们就是想消极怠工都做不到。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西来的迁徙大军似乎知道了东面多出来一支强悍的大唐主力,除了有些过来投诚的中亚部族,剩余比较强悍一些的大部族没有再东进一步,利用这段时间,唐军加紧消化第一阶段的战果。 就地划分了草场安置了一部分部族,迁入青海草原一部分,最后不少被安置在了关中,许多背井离乡的中亚部族能得到如此优待,的确拉拢了许多人,让大唐增添了七万多蛮族步骑兵。 可是李辅国明显利用了这次机会打压关陇世家,安置西来部族专盯着关陇世家的固有地盘,还趁机巧取豪夺世家的土地,弄得朝廷里怨言不断。 不过总体上,唐军还是朝向一个有理的局势发展,在一点点的积蓄力量。 然而半个月之后,几百个衣衫褴褛的安西骑士猛地闯入西州高昌故城,却是打破了这种平静。 龟兹镇在苦苦坚守了两个多月之后,还是被攻陷了! 第1334章.逃遁 整个安西都护府沦陷,三分之二的西域沦落敌手,此去关中,除了阳关玉门关之外,几乎没有多少坚城可守了,历史上的吐蕃就是夺取了整个安西都护府之后直下大唐陇右,最终两次打到长安,一次攻陷了长安。 这些汹涌而来的游牧民族还不同,吐蕃毕竟是有不可放弃的地盘,与大唐争霸战争也不是为了灭亡大唐,最终两国还是举行了长庆会盟,大唐夺回陇右,直到两国灭亡再没有太大的战争,而眼前的游牧民族却是根本没有国土,打到哪儿就占领哪儿,如果挡不住他们,中原就会重蹈五胡乱华的覆辙,从关中到华北平原大片的沃野将重新变成胡人牧马的牧场。 而此时龟兹镇陷落,丝绸之路南北的游牧胡人再次汇聚在一起,四十万唐军主力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必须与胡人在这西域热土决一死战!要么长安在胡人的兵马刀枪之下化作一片火海!要么就在这高昌故城之下为百万胡虏埋骨,杀个尸山血海! “陛下,波斯王子卑路斯背叛,龟兹镇陷落,安西都护府上下八千五百零一人全部殉国,大都督程务挺死战于都护府,如今生死不知,那些西方鬼人,中亚胡虏在城中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千年龟兹城毁于一旦啊!” 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那从龟兹镇回来的安西骑兵声音都嘶哑了,激动的对着追随李治从长安带出来的文武百官,骑兵撕心裂肺的诉说着。 “卑下等也是预备杀身殉城的,奈何激战中被倒塌的房屋砸住,被俘,那个拿着大斧皮肤惨白的鬼人王放卑下等回来,扬言要陛下早早退出西域,并要陛下奉上长安美女十万,黄金万万两,白银万万两,丝绸十万万匹,否则的话,就踏平长安,自己去取得,把整个大唐都变成奴隶!” “卑下恳请陛下再将卑下编入大军,哪怕为马前卒卑下也甘心,只要能再与那群鬼人再决一死战,为我安西都护府同僚报仇雪恨,卑下九死无怨!” 声音生生泣血,骑兵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听的长安文武却是面色惨败,咋舌不已。 在迁徙过程中,这些胡族也展开了大鱼吃小鱼般的激烈生存斗争,如今看来,百万胡虏控弦之士已经掌握在了少数几人手中,而这些胡虏首领无疑比无头苍蝇一样飘到哪儿是哪儿的小部落更有野心。 胡人所要的别说大唐拿不出,就算整个地球估计都没那么多财富,这是明显对大唐觊觎的借口,一想到要与数不清的游牧蛮族就在这儿决战,不少文臣都是面色煞白。 距离建国时候的血腥决战毕竟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许多文武都是在和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对即将到来的血腥大战明显准备不足。 可就在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的时候,长孙无忌却是迅速从文臣首位迅速挤了出来,指着回来的安西骑兵大声的喝问着:“闽王李捷何在?闽国大军在攻城队伍中有多少?那些蛮族首领是否受闽王节制?” 这话问的骑兵却愣了,张口结舌了许久方才重重的摇了摇头,确定的回答道:“贡献龟兹城的蛮兵不下二十万,可是没有一兵一卒是唐人,而且卑下曾经追随大都督奔赴疏勒,那儿也没有见到一个唐人,全都是奇形怪状的鬼人!” “汝确定?” “卑下敢用脑袋担保!” 听着那安西骑兵斩钉截铁的回答,长孙无忌禁不住犯了嘀咕,满是疑惑的皱眉的嘟囔着。 “李捷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行了,你先下去吧!你的要求陛下会考虑的。” 那骑兵才刚退出西州大都督府的正堂,整个朝堂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文武大臣议论纷纷,叫嚷着向高宗皇帝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有的要求与胡虏讲和的,也有叫嚷着要和胡虏就在这儿决一死战的,此时的大唐朝廷竟然和南宋差不多了,主战派与主和派各占了半壁江山,所有人据理力争,扯着脖子恨不得喊聋对方的耳朵。 这不是十几个重臣的小型会议,几乎随驾出征的大臣全都闹腾起来,喧闹的朝堂震得瓦片都嗡嗡作响,亦是震得李治的致命弱点暴露了出来。 李治最大的弱点,怯懦! 长孙无忌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竭力扶植他这个第三个外甥登上皇位,历史上的李世民其实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希望李治登基之后,他与诸多兄弟可以共存,但谁也没想到,怯懦的李治居然能做出在李世民病榻前与皇帝才人**的大不敬举动,而那个**的武才人更是仿佛一颗耀眼的太阳那样,不但支持着丈夫创下了永徽之治,斗倒了长孙无忌,灭亡了高句丽,最后更是自己走上了台前,统治了华夏快半个世纪。 不过这个时空,武媚娘是闽唐帝国的武贵妃,缺了这个坚强的肩膀支撑,面对纷乱的朝局,一时间李治竟然掌控不住了,记得满头大汗跺脚连连居然是哑口无言,一旁的宦官李辅国毕竟也是黑暗中的角色,群臣沸沸,他也是不敢出头。 争论了足足好半天,突然间一声雷鸣般的吼声却是猛地在朝堂上炸响:“够了!汝等都是朝堂上的根骨栋梁,如山野村夫那样争吵谩骂,成何体统!监察御史何在?” 御史出面可是要记罪弹劾的,到底是从隋唐乱世杀出来的人物,苍老的长孙无忌轰然一句,震得整个朝堂立马变得鸦雀无声,群臣皆簌簌跪附在地,连声告罪。 镇住了群臣,长孙无忌又是铿锵的抱拳向李治大声的请命着:“陛下,胡虏汹涌而来,我华夏岂可任其猖獗?率兽食人?臣斗胆,请陛下马上整顿兵马,整颯将领,就在这儿与胡虏决一死战,卫我华夏!” 长孙无忌这一句话基本上定下了战的主调,虽然并不主张出关决战,然而长孙无忌毕竟不是迂腐之人,龟兹镇一失,后退入关的机会已经失去,唐军虽然战马是整个华夏封建王朝中最对的一个朝代,可毕竟还是农耕民族以重装步兵为主的步骑混合大军,对方却是游牧轻骑兵,如果要是退走,很可能在半路上被追上,到时候兵无战心将有退意,很可能就酿成隋炀帝一征高句丽时候的惨剧。 几十万人没有准备突然撤退,最后被几万高句丽兵追杀上,衍变成灾难性的大溃败,九十六万大军毁于一旦。 如长孙无忌这样的人物,平时时候可能百般忍让保存自己,可是该狠的时候绝不会心软一丝。 长孙无忌的请求倒是正好符合了李治的诉求,李治亦是赶紧抓住机会,不容置喙的向契必何力询问道:“兵部尚书何在?我朝如何应战,兵部可曾拿出万全之策?” 可是朝局的发展却在这里卡了壳!突然被点到名,契必何力竟然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哑口无言的跪在了地上。 “唯凭一腔热血,死战尔!” 这话说的看起来慷慨激昂,可却不应该发生在一个大国兵部尚书身上,五十七万应战百万,大唐并不占优势,一个好的兵部尚书应该竭尽其能,将兵者诡道也发挥到极致。 不过大唐的帅才在这时候却发生了断层,李世民一代独当一面的大将,李靖早就凋零,李绩被驱逐,程名振病死,庞孝泰战死,本应该继承位置的苏定方,裴行俭,薛仁贵等大将都被李捷拐走了。 契必何力,执失思力之流是猛将,刚劲气魄指挥作战哪点都不差,王孝杰高侃一辈也是名将,奋勇争先亦是绝不落于人后,可总览一方的帅才却总缺乏了几分气度,长孙无忌通政又是不通军,眼看着决战在即,朝廷居然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整个朝堂一时间寂静在了那里。 还好,还有个算是智谋出众的唐休璟。 在这死寂的时刻,唐休璟硬着头皮走出了朝班,跪拜在了行列当中。 “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讲!”李治正焦头烂额呢,听闻自己爱将有计划,当即兴奋的猛地一抬手。 有了李治的支持,唐休璟心里也有了一点底气,再次一拜之后,唐休璟声音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迟疑的说道:“臣认为,我大军当退兵!放弃西州与交河城!” 这话一出,举朝皆惊,长孙无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李治更是惊愕的直瞪眼睛。 ………… 大闽鸣凤五年七月,大唐麟德二年。 中亚被驱赶而来的胡人大军分兵两路,从南北夹击攻破了安西四镇最后一镇龟兹镇之后,又是举兵向东,十二万被聚拢的中亚各族骑兵作为先锋,直扑吐鲁番盆地所在的高昌国,西州! 火焰山,吐鲁番的葡萄沟闻名天下,天山融水滋润了这片盆地,土地肥沃,资源丰富,这里算的上西域最好的几个地方之一,尤其是这里都是汉人的土地。 从五胡乱华开始,大批陇西汉民逃到西域,在这里落脚,隋朝时期,麴氏高昌国八层人口已经是汉人,唐太宗遣侯君集破高昌,建立大唐西州,丝绸之路的繁华更是给这个长安端第一站的吐鲁番盆地带来了无比的财富。 之前畏惧大唐国威的中亚部族基本上已经投降大唐,剩下的全都是觊觎大唐富饶的强盗,李捷的政治宣传可是颇为到位,几乎从最上面的维京国王,伯爵,法兰克诸侯还是日耳曼豪酋到下面最低贱的日耳曼小兵,几乎人人都知道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唐长安是多么富饶,丝绸缠树,粮食满仓,歌飞凤舞,金碧辉煌。 几乎是双眼通红,这些强盗杀了到西州,然而,大唐遗留下的,却是一片空城。 曾经阻挠前进的交河连一只鞋子也没有留下,西州亦是四门打开,空城一座,田地城,碛口城等重要的郡县亦是空空如也,满怀着抢掠期望的中亚部族扑了个空,禁不住各个恼怒万分。 七月十六,法兰克人首领夏尔马特,维京海盗王拉格纳.洛德布罗克,白兰王,丁零王,嚈哒王,吐火罗六王等中亚部族主要首领率领主力军六十六万骑脱离了庞大的游牧部落,亦是抢先抵达了西州。 龟兹是整个西域著名的产铁地,打下了龟兹镇,这些游牧蛮族几乎半数都换了新装备,正是不可一世的时候,满怀杀气奔赴西州,要与之前出现在这里的唐军主力决战,扑了个空,这些野心勃勃的蛮族首领同样是怒火冲天。 游牧大军几乎把整个西州瓜州翻了个遍,唐人遗留下的房屋都被烧毁了,所种植的庄稼被战马吃了个精光,可就在移民大军拔剑四顾的时候,突然有数个部落从东方逃了回来,带来了个重要情报。 唐军在沙碛! 高昌西州距长安七千里之遥,其中连接河西走廊就有两千里沙碛,这里是丝绸之路相当难走的一段,这里气候炎热,地无水草,当年麴氏高昌国就是依赖这里抵御大唐的进攻,如今大唐也是利用中亚北欧部落联盟进攻之前的一周左右时间,将西州一带的所有唐民都收拢在了一起,朝向河西撤退而去,撤往凉州,也就是后世的甘肃武威。 这些逃遁的部落带来的情报还不止这些,他们还描述了唐军带走的财富,丝绸瓷器与金银铜之物装满了两千驼的驼队,西州贵族,士民,子女更是拖家带口,迤逦而行。 北欧与中亚北亚的这些部落联盟毕竟是由无数个部族组成的,得到消息之后,几乎立刻就发生了分歧,维京海盗们,嚈哒,突厥,挨兰等各部族几乎立刻就主张追击,而法兰克王国方面,夏尔马特以及吐火罗诸王等却主张占据西州,不再继续追杀。 分歧造成了分裂,最终,包括维京海盗在内四十万游牧骑兵一举追进沙碛中,追杀逃遁的唐军主力,而法兰克人还有吐火罗人则是分区占领了西州,瓜州等地,打算将这里打造成新的蛮族王国。 携带着三十万步兵,四十多万士民百姓的唐军毕竟走不远七月二十二日,最先出动的嚈哒骑兵在一处名为死狼滩的沙地,追上了唐军后卫部队,一番交战后,这些白匈奴夺取了近百驼财物以及唐人士女三千多。 收获,更刺激的这些蛮族狼群双眼发红………… 第1335章.屠胡 这时候的沙碛就如同后世的罗布泊,是一片死亡之海,风沙呼啸,黄天万丈,生态幻境尤其恶劣,唐人对于西域黄沙的印象,多半就是来自于这片沙海。 几十万人行军于此,更是一场莫大的苦难,西州,沙州的唐民们扶老携幼,告别了已经生存了上百年的家乡,被迫迁徙向不熟悉的地方,一路上,老人的哽咽,女人的抽泣,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还要随时面对身后饿狼的袭击。 “鞑子来了!” 突如其来的惊叫声让整个后队都慌了,刚刚还频频后顾的西州居民惊叫着丢弃了最后一点家当,拼命向大唐方向跑去,后军守护的府兵亦是乱成了一团,有的跟着呵斥着慌乱的人群,有的却是干脆扔下队伍也是掉头向东逃去。 大地明显震撼了起来,成千上万的马蹄子扬起了滔天的黄沙,一股黄线狰狞的从天边直扑而来,千百万的骑兵凶悍的怒吼着,就好像一大群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亡灵一样,慎人心魄。 回望着,不少西州居民都绝望了,忘记了逃跑。 “为了我们的父老乡亲,为了子孙妻儿们,拦住他们!”忽然间,一个后军的唐军校尉疯了一般摇晃着大旗嘶声竭力的吼叫着,不少看着汹涌澎湃的敌军心胆俱裂的唐军府兵逃跑的脚步僵在了那里。 后卫府兵基本上是由安西人与西州,沙州人组成的,他们身边就是自己的家乡父老,甚至他们的妻子,孩子,爹娘都在逃亡的队伍中,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调转头,千多个后卫府兵发出了撕心泣血般的怒吼。 “跟狗奴们拼了!” 迎着铺天盖地的骑兵,单薄的唐军府兵就在这沙地上组成了一列小小阵线,发红的眼睛端着长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胸口,两边的骑兵,战马都在战栗着,可是骑士却是咬着拎着马槊不住地呐喊着。 冲锋的胡骑转眼就到,心脏都几乎停滞了的汉骑甚至带着哭腔义无反顾的狠狠扎进了这无边无际的黄色浪潮,旋即拍成一列的唐军步阵亦是淹没在了滚滚骑阵当中。 黄沙沾染了粘稠的鲜血,马蹄子上都包裹了一层沙砾,可胡骑的进军竟然丝毫也没有停滞,凶残的白匈奴骑兵狞笑着从后面追上惊慌失措的西州人,用龟兹出产的精良弯刀劈倒了奔跑的男人,将妇女与孩子按到在地。 “老的和小杂种一律不要!剩下的全都带走,在西边能卖个好价钱!”百夫长嚣张的大吼中,这些塞种人与大月氏人的后代仿佛赶牲口一样将俘获的几千男女绑成一串,推搡着向西走去。 白发斑斑的老人直接被踢出队伍,乱刀砍死,还有那些太过年幼的孩子同样做了牺牲品。 “不要啊!我的孩子!” 一个**少妇哭泣的拼命向外挤去,绑在她胳膊上的绳子已经把她藕断一样的胳膊勒出了一条条血痕,可是听着她的惨叫,那个白匈奴队长却依旧大笑着狠狠将手中襁褓摔在了地上,听着婴孩临死前的哀鸣,少妇直接悲伤的晕死了过去。 从大唐的角度,这些草原游牧民族是入侵者,凶残的杀手,劫掠他们家园的强盗,可是从游牧民族自己的角度来讲,他们何尝不是为了活下来,活的好一点,有一片新的土地可以传给子孙后代,而且在游牧民族眼中,农耕民族与猪羊没什么区别。 双方眼中,自己都是正义者,这种********上的差异一直到李捷来的那个后世,依旧属于世界矛盾的主要来源,就如同之前李捷进攻君士坦丁堡时候借鉴的电影《征服1453》一样,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对于建国千年的拜占庭帝国来说是毁灭者,可是对于奥斯曼帝国的突厥人却是英雄!哪怕后世的土耳其也要为之传唱。 生存之战,没有正义与邪恶!有的仅仅是膨胀的*而已。 此时,嚈哒王韦苏提婆的*就在无限的扩大着,几百峰骆驼所驮着的佛教经书,财富,布匹被放在他面前,还有四千多个唐人奴隶被白匈奴的骑兵押送着向后方运去,预备贩卖掉,又给他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韦苏提婆忍不住昂首仰天,哈哈大笑,得意的吼道。 “这唐人也不过如此,还四十万大军,和波斯,大夏的猪羊也差不多吗!” “大王圣明!”十多个白匈奴首领立马恭维的逢迎道。 历史上的大月氏曾经就在这片河西走廊游牧繁衍,在秦汉之际与匈奴人作战,战败后被匈奴人赶出西域,这才有了大月氏在中亚辉煌的历史。 以一个受害者身份被赶出家园,旋即却又化身成为新的侵略者,大月氏一举征服了位于阿富汗附近,在塞琉古帝国灭亡后而**的希腊化王国巴克特里亚,也就是张骞通西域时候所提的大夏。 征服过程中的血腥,希腊化的戛然而止都被掩埋在了历史中,征服带来的好处,以至于张骞好不容易抵达大月氏的时候,月氏女王已经不想为先王复仇而返回西域与匈奴作战了。 大月氏人先后占据大夏,入侵北印度,建立起了贵霜帝国,然而繁盛了几百年后又急剧衰落了下来,在北方的其余月氏人与塞种人后裔以及南方膨胀的萨珊波斯夹击下亡国。 所以每一代,每一个嚈哒人大部首领,几乎都怀揣着一个复国的梦想,虽然这次又是个悲剧者身份被大闽打出了大夏旧地,可目前的战果,还有听着属下的恭维,嚈哒王的虚荣心暴涨,更加的得意忘形,禁不住举着长刀回头对着跟着他作战的贵族子弟高声大吼。 “祖先游牧的领土就在眼前,而唐人的孱弱你们也看到了,跟着本王,打垮唐人,一举打到长安去,重建我贵霜帝国!” 唐人的美人财富同样让这群强盗一样的贵族所迷醉,这会儿更是跟着不管不顾的高声叫嚷着,乱哄哄的狼嚎着。 “打进长安!” “抢夺大唐公主!” “抢他娘的!” 不过毕竟还是有些明白人,眼看着全族都是兴奋异常,休密部族长,颇为老迈的一个白匈奴老头修鹳罗却是不无担忧的劝解着:“大王,我们与北欧那群鬼人的距离已经拉开太多了,是不是等他们一阵再进攻啊?毕竟唐人有四十万,还有突厥人帮助他们!” “哼!唐人比猪羊都要软弱,就是来一百万又如何?一百万头羊,我们的勇士一个宰杀十个,一天功夫也杀光了!”此时韦苏提婆那儿还听得进去,一句搪塞过去后,高举长刀一声狼嚎,十二万白匈奴大军又如同沙尘暴一般的狂涌向前。 狂躁而贪婪的韦苏提婆却忘了,把他们打出大夏的闽唐,也是唐人! 拖着几十万百姓后退,唐军的速度毕竟快不起来,在白匈奴人顶着烈日狂追猛打之下,唐军主力在半天之内,还是被跑的最快的白匈奴人给追上了。 远远眺望过去,前方三条巨大的沙丘形成了个仿佛丩形状的封闭之口,从丩形的入口处正好是个斜坡,站在高处,远远眺望着,三十万西州一带百姓还有之前投靠的部落民众正在拥着骆驼群以及牲畜群惊慌的向东方溃逃着,几百面唐字大旗亦是在仓皇的飘荡着,越跑越远。 已经追赶了半天时间,十二万白匈奴大军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眼看着这一幕,从各部首领到最低下的奴隶兵,却是人人都眼红了。 “杀光抢光这群唐人!”引在全军最前,韦苏提婆举刀高呼,第一个冲出了军镇,旋即十二万白匈奴狼兵亦是如同沙崩一样,卷着漫天烟尘,横冲直撞向了对面沙丘上的西州百姓。 韦苏提婆却不知道,有一句东西方共同的谚语,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样!狂涌向携带着财富的唐人,韦苏提婆甚至已经嗅到了那股子令人兴奋的屠杀血腥气味,忍不住狂抽着战马,然而冲锋下了半个沙丘,一排整齐的玄色大纛却是猛地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冲锋越来越向前,被沙丘所挡住的东西亦是缓缓显露了出来,二十万唐军重兵在沙丘底部的平缓地带布置成了一个无比宏伟的军镇,几百个玄色的府兵方阵牢牢的焊在一起,仿佛明光铠上的甲片那样,坚不可摧,顺着稍有西沉的太阳招摇,十万把超长步槊那半米枪尖散发着一种足以令人寒透心扉的冷光。 那是一片玄黑色,真正来自地狱那般寒冷的修罗战士! 满心热火而来,而狂奔到唐军阵前百米处,从韦苏提婆到麾下那些白匈奴贵族的心已经寒到了尾椎骨处,每个人几乎都脸色煞白。 可是十二万大军从一个陡坡冲锋的惯性何等之大?骑兵可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两边还是沙丘,没有回旋余地,停下定然会被后来者的马蹄子踩死,冲在前面的白匈奴精骑也只能硬着头皮拼死向前冲锋了。 一个个狼骑口中发出斌死的老狼一般惨嚎,却是再也没有了刚刚必胜的气势。 而此时,唐军却是气势昂扬,刚刚取得了如此胜利,却一仗没打就要往后退却,大胜之后士气正高昂的唐军连着两三天被撵着屁股打,早已经憋的火冒三丈,如今好不容易停下来决战,每一个关中汉子,西州壮士的腔子里那股热血早已经沸腾了。 “弓弩阵,放!” 高侃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变调了,在他的怒吼之下,从先汉时期就名震西域的华夏弓弩阵八万整齐的冲到阵前,对着黄压压白匈奴骑兵,连瞄准都不用了,尽管扣动弩机,放开复合弓弓弦。 噼噼啪啪,恰如一阵强劲的暴风雨,迎面而来的白匈奴胡骑成百上千的被这两种杀人武器射穿在地,旋即被自己人的马蹄子踩踏成肉泥。 刚刚饱饮唐人鲜血的干枯沙漠,如今又换了一种口味的鲜血,而且这一次,沙漠更加饥渴。 三轮弓弩连射,压的游牧民族一贯拿手的骑射竟然是一轮都没有发出来,旋即弓弩兵直接扔了弓弩,紧跟在袍泽身后拔出了刀枪,最前排的排矛手热血沸腾的几乎要冒了出来,在高侃再一次的怒吼中,对着冲锋过来的白匈奴强盗挺枪向前。 又是一阵几乎整齐的噗嗤声,冲阵已经稀稀落落的白匈奴前锋一排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都被捅落下马,血撒大漠。 没等第一排矛手拔矛退后,第二排步槊手又是挺枪怒吼而出,再一次大片的刺杀声,第二列的白匈奴骑兵又是捂着胸口惨叫着跌落马下。 不是没有被战马踩死撞飞的唐军,可是此时唐人已经疯了,带着丢了西域的愤怒,二十几万唐军步兵竟然是迎着白匈奴骑兵发起了反冲锋,浑然不顾身旁的刀光剑影,血红的双眼只有杀! 杀!杀!杀! 冲上来的被捅死,杀过来的被扎个对穿,黑色的军阵地狱中不灭黑火那样熊熊燃烧着白匈奴人的骑军,冲势完全被阻挡下,眼看着前面已经被杀成尸山血海,后面的白匈奴人也是胆寒了,再也没有了打下长安,重建贵霜帝国的美梦,哭喊嚎叫着向后溃退出去。 可是大唐精心策划的战术,岂容他们全身而退,两旁的沙丘之上,喊杀声同样汹涌传来,左执失思力,右西突厥阿史那沙钵罗,多达十万之众划着流沙凶狠的冲将下来,又是从两肋双勾拳那样狠狠给了慌张的白匈奴人致命一击。 眼看着前后左右完全陷入了包围当中,唐人,突厥人,比自己还要凶残的不断砍杀着自己的部众,此时韦苏提婆也是彻底崩溃了,完全控制不了军队,他只能绝望的跪在了马下,对着东方高举着双手嚎叫着:“我投降,我愿意向先大月氏效忠大汉那样侍奉大唐!我投降!”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柄带血的步槊。 噗嗤~噗嗤~连着三把步槊先后扎穿了他的胸口,三个血灌瞳仁的唐军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又去杀戮后面的白匈奴人。颓然的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子,这个怀揣着远大野心的中亚枭雄,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趴在了滚烫的沙土上。 带血的长矟刺猬一样向前推进着,犀利的陌刀连人带马杀出一条血路,凶残的杀戮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尸体向下饺子一样掉落马去,生存之战,大唐同样也没有退路。 不想重演新的五胡乱华,那就杀吧! 第1336章.大唐,回来了 粘稠的红色液体弄得干枯的沙地都变成了沼泽一般,一脚踩下去,半天才能把脚拔出来,一柄马槊插在地上随着风沙而颤动,隐隐还发出阵阵金铁之声,直到那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将它狠狠拔了出来。 这一战绝对破了当年迦太基与罗马那场著名的血腥会战坎尼会战单日杀人八万多的世界纪录,扶着马槊**着向前看去,高侃眼中满满的都是倒伏的尸体,哀鸣的战马,尽管是沙漠,闻讯而来的苍蝇与乌鸦,秃鹫依旧飞满了整个沙场,浸泡在血杀中的白匈奴人尸体堆成了各种各样的模样,将濒死前最后的恐惧都定格在了脸上。 白匈奴嚈哒人虽然彪悍强壮,而且历史上亦是战功赫赫,可他们分裂成小部落,没有一个统一共主已经快两个世纪了,平日里部落之间的争斗才几千人打来打去,就连韦苏提婆这个大首领也是被闽军赶出居住地时候临时选出血脉比较贴近上古贵霜王的,完全没有数个民族百万人决一生死的大战经验。 三道沙丘简直形成了个天然的陷阱,白匈奴人也没有事先派出斥候打探清楚,几乎全族的战士从斜坡冲到谷底的平地之后,立马遭遇了二十万唐军的破血狂攻。 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的轻骑兵面对有组织的重步兵面前,并没有多大优势,前锋进攻受挫,被唐军反杀回去,后军又处于流动性极强的沙丘上,前后各部之间缺乏联系,等后面的回过神要败之后,两翼埋伏的唐军与突厥轻骑兵已经冲了上来,形成了个四面包抄的死局。 这时候可是百万胡虏西来,敌众我寡,这功夫再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就是历史上贻笑大方的宋襄公了,唐军各部只管放手去杀,绝望的搏杀屠戮足足进行了两个多时辰,杀到夕阳斜下时候这片无名沙谷已经被杀成了一片血谷,倒影在天空中盘旋的鹰隼眼中,宛若地面上多出一块埋藏在黄沙中巨大的红宝石一样。 关乎中原命运的大战由此激烈的开始,实在没有精力去管俘虏,十二万白匈奴人除了几千位于队伍最后逃得快,几乎全部被唐军杀戮于此。 提着马槊剧烈的**着,看着一个个也如同幽魂般游荡在战场上的麾下将士,一股热血忽然涌上胸口,猛地将马槊高举在头顶,高侃振奋的大声呼喊着。 “大唐!万岁!” 激烈的欢呼声冲天而起,冲散了还在天空中盘旋的恶鹰秃鹫,亦是拉开了这场旷世大战轰轰烈烈的大开幕。 根本没时间去清洗身上的汗水血渍,唐军甚至连西州的百姓都抛弃了,任其自己向张掖酒泉一带逃难,刚刚从这个血腥屠戮场出来归队的唐军,又是攀上战马,跟着大队伍继续向西疾驰而去。 唐休璟之所以选择后退是有原因的,与西迁的庞大蛮族大军相比,唐军最大的优势并不是装备战斗力,而是指挥调度的统一,西迁蛮族毕竟是欧亚两部分,十几个大民族上百个小民族集团组成,如果坐等西州,唐军就要直面百万控弦之士,可如果退后了,各种习俗价值取向不同的蛮族联合大军定然出现分裂,有的追击,有的满足与占据吐鲁番盆地肥沃的土壤,有的追的慢,贪婪些的追的快些,百万大军也得分散开来。 用句现代战略术语来说,就是以空间换去局部战场的绝对优势,再用这种优势推动整个战局向自己这一方发展。 如今唐休璟的战略无疑达到了,如今每一分钟时间对于唐军来说都是金子!根本来不及休整趁着日落稍凉,啃着干粮的唐军又是披星戴月,用那传至老秦祖先艰苦耐劳的意志袭向下一个目标。 夜,胡骑安眠,忽风沙大做,日月倒悬,天兵至! ………… 河西走廊之所以被称作河西走廊,是有原因的,这一片狭长的平原地带地处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乌鞘岭以西,形成一大片群山环绕的较封闭平原,为战略要地,自汉武帝北击匈奴占据了这片富饶土地,建立了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之后,这里一直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征战的最前沿。 西州与沙州实际上就位于河西四郡的最西端敦煌郡附近,再向西去,又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地域吐鲁番盆地,而碛口城,就位于这两片封闭区域的中间,曾经是高昌国防御中原的东大门。 不过自唐太宗派遣侯君集灭高昌之后,这里又成了丝绸之路之上过沙碛之后休整的重要一站,西来的客商就是在这里补充粮食补给,走完去长安的最后一程,而东去的客商经历了沙碛的磨炼,也是带着满满的雄心携带着东方丝绸走向世界。 然而此时,坐落在峡谷中间,作为交通要道而繁华的碛口城却寂静了下来,而且这里的主人还换了一副新的面孔,留着卷曲头发,胡须,身材高大强壮的法兰克人。 作为日耳曼人的一支,法兰克亦是有着分家的传统,按照法兰克法典,一旦丕平二世过世之后,他建立的法兰克王国将平均分给他的几个儿子,从而重新拉开分裂的局面。 不过好不容易建立了堪比西罗马帝国的大帝国,丕平二世明显不愿意再将领国分裂,于是与李捷共同恢复东西罗马帝国成了他的政治决策,老狐狸丕平希望在诸多国王头上再设立一个皇帝,这样的话还能保持帝国统一的局面,经历了墨洛温王朝三百多年的分裂,老丕平是不想再让法兰克人的内战打下去了。 不过李捷妥协的同时,又给他了一个更激进的提议,既然不想让几个儿子分家,干嘛不把他们打发到东方来为闽唐而战?权利超过了亲情,这个提议明显让丕平二世怦然心动,于是乎丕平将他几个儿子都招到了御前,除了他选定的继承人之外,他给剩余的儿子两个选择,要么带着部众去东方建立自己的王国,要么与他们的父亲,新继位的西罗马皇帝丕平陛下成为政敌,大家好好斗一斗! 与这几个儿子一起打发出门的还有那些桀骜不驯的萨拉森人贵族,勃垦地伯爵们以及阿奎丹的领主们,十万多法兰克人在李捷的号角下发动了向东的战争。 不过相比于那些劫掠成性的中亚游牧蛮族,法兰克人此时明显文明了许多,法兰克诸侯对向东进攻长安的意愿也不大,打下了整个西域,如今法兰克诸侯最大的意愿是就地建立新的王国,安顿下来。 至于进攻长安?河西一到手,关中屏障已失,大可来日方长! 碛口城如今就成了个巴伐利亚公爵的封地,原本西州兵马巡逻的城头上如今变成留着扎成辫子胡须,腰里别着飞斧的法兰克人来往不绝,而城下,原本楼兰,祁嫣,还有高昌没有被带走的西域居民则成了奴隶,在法兰克人的皮鞭之下挥汗如雨的在城下劳作。 昔日大唐的风沙边关,如今倒是成了这些日耳曼人的殖民地。 精心雕琢的菩萨像,佛像如同垃圾一样被打碎搬运出城,那些挑着重担的西域奴隶一个个悲愤交加,一步三停的还隐隐眺望着长安方向,西州都督统治时候,这些异族居民还时常抱怨大唐的统治,可真当换了头顶上的天,他们却发现,原来大唐治下是多么自由与美好。 “法兰克鱿鱼的!快点搬!”十多个法兰克人嚣张的挥舞着鞭子抽打着,喝骂着,打的那些奴隶抬不起头来。 奴隶人群中,一个瘦弱的女子忽然力竭倒地,包裹在头发上的头巾掉落,露出了一头秀丽的黑发,十几个法兰克监工立刻双眼放光的围了上去,如获至宝的惊喜叫嚷着:“居然还有个唐人女人!” “哈哈!哥几个艳福不浅,睡过那么多族娘们,唯独没玩过唐人,把她拉回去,哥几个好好爽一爽,然后卖到西边去,又能赚上一大笔,哈哈哈!” 被这些法兰克蛮夷捉小鸡那样钳制在地上,女子祈求着回头看向她的楼兰丈夫,可是缩在人堆里,那人却是丝毫不敢出头,眼看清白不保,那女人悲愤的用当地语言痛骂着。 “用不了多久,朝廷大军一定会打回来,将你们这些蛮夷鬼人打回地狱去!” “哼哼,老子巴不得他打回来!可你们的皇帝夹着尾巴跑了!”得意的扯着那女人往城内走去,一面蛮兵还嚣张的大笑着:“要不了多久,在上帝的保佑下,我们法兰克人就会打到你们异教徒聚集的长安去,让那里也变成日耳曼人的新的帝国,哈哈哈哈!” 女子尖锐的惨叫,鞭打声,奴隶的痛哭声,夕阳斜下,太阳似乎都厌恶了这样的日子,不愿意多招摇一秒,然而法兰克人的统治似乎稳定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或许会变得格外漫长。 可就在法兰克人拥着唐人的城市做着美梦的时候,碛口城的对面,祁连山高耸的山峦上,一团火光突兀的亮了起来。 碛口城虽然是个贸易中枢,不过常年处于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官军与沙盗响马子的争夺要点,整个城池依旧以军事化色彩为主,整个城池大环套着小环,最外圈是护城河,然后是八米多高,周长一公里的城墙,城墙西北,又套着个十米多高,城高墙厚的驻军堡垒。 守着城门口吊桥,两个法兰克人斜靠着柱子呼呼大睡着,鼾声如雷,那呼噜打的对面猪圈里的猪都是瑟瑟发抖,跋涉了一年多,从遥远的欧洲一路打到西域来,进入西域又连续抢掠了五个多月,这些法兰克人也不是铁人,如今安顿下来,他们也松懈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奴隶圈中,十几个头上包裹着头巾,面容与那些西域奴隶迥然不容,额头圆润,鼻形狭窄,颧骨大而高耸的汉子灵猿一样从简陋的栅栏里翻了出来,再也没有白日里作为奴隶的唯唯诺诺,不知道从何处翻找到的唐刀,一个个宛若修罗出世那样杀气腾腾。 靠在右面柱子上的法兰克人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冷光刺眼,惊愕的睁开眼睛,下一秒他却感觉到自己居然飞了起来,两具狂喷着鲜血的无头尸体瘫软着倒在柱子下面。 右面那个,怎么这么像自己? 挥刀砍掉了两个法兰克人脑袋,那些钻出来的奴隶汉子丝毫没有停滞,六个人训练有素的爬上城门,取来弓弩小心的探望着,两人放下吊桥,最后那个队长模样的汉子取来了火炬狠狠地对着对面山坡那个火堆挥舞了三下。 片刻后,夜幕下,一条蜿蜒的队伍飞快的向这里奔来。 “唐人反攻了!” 突然间,整个碛口小城就喧嚣了起来,居住在外城的法兰克人惊慌的从屋子里冲出来,有的还刚刚睡完女人,连裤子都没穿,睡眼惺忪的法兰克蛮族们才刚刚出来,还没等看清敌人来自何处,就已经被城墙上如同雨点一样的火箭射倒了一地。 原本引以为保护的城墙,如今却成了唐人的有利武器,一公里周长的城墙覆盖下,唐军的射击几乎没有死角,成群成群法兰克人连肉搏都没有展开,就被射死在城内,剩余的则是心胆俱裂,惊慌失措的逃向内城。 “这怎么可能?唐人不是在一千里之外被嚈哒人追杀呢吗?” 巴伐利亚来的日耳曼公爵此时也是慌成了蚂蚱一般,一面惊慌的穿着盔甲拎着斧头,一面还焦虑的大叫着:“马上给兰斯传信!向夏尔马特国王求救!” “哼哼,你用不到了!” 一声冷傲的声音却是忽然在驻军堡垒中响起,墙哗啦一声碎裂开,四个巴伐利亚公爵亲随猝不及防之间猛地被墙内冲出来的唐军锐士一剑刺穿胸口,倒在血泊中,跟着几个唐军锐士,一席盔甲,长须飘飘,老迈却精气十足的长孙无忌竟然带领着十来个弩手从墙后走出来。 “你是谁?”巴伐利亚公爵不可置信的惊叫着,手中的板斧甚至都掉在了地上,可惜长孙无忌却是耸了耸肩。 “老夫听不懂。” 旋即歪过头摆了摆手:“杀了他。” 十几支劲弩洞穿在身上,健壮的法兰克公爵死不瞑目般倒在了地上,随手把法兰克人的狮子旗扔进火力,一把大唐符节挂在墙上,长孙无忌飒爽的展开了地图,此时,内城中的喊杀也停滞下来,几百个唐军锐士提着鲜血淋漓的刀剑轰然打开了堡垒门,整齐的单膝跪下。 “拜见长孙司空!” 环绕着全城的火把猎猎中,大唐,回来了! 第1337章.大唐的长平之战 河西走廊曾经是大月氏人的故乡,可惜,他们离开中亚的时间太久远了,以至于忘却了故乡的模样,以至于这里的地形反倒成了大唐的优势,当初侯君集灭高昌之战时候,高昌王鞠文泰就曾想利用这片沙碛来阻挡唐军,然而在熟悉地形的突厥将领契必何力带领下轻而易举找到水源,打到了碛口城,从而一举灭亡了高昌国。 这一次唐军的战略可不仅仅是分散这些蛮族大军的队伍,还效仿了当年武安君白起的经典之作长平之战,当年的秦赵大战,赵国主帅赵括也是如同如今维京,白匈奴,吐火罗,白兰人一样贸然出击,结果被秦军轻兵五千截断柏壁归路,赵军断粮四十六天,赵括拼死出击六次,自己都是战殔,四十五万赵军或是战死,或是被白起坑杀,赵国元气大伤。 如今长孙无忌扮演的就是这个秦军轻兵五千的角色,唐军在祁连山脉中设有密营,长孙无忌亲自领洛阳精兵三万埋伏于山中,昼夜不出,也不与大营联络,仅仅约定了日期,日子一到,不管多么凶险,必须出击! 长孙无忌的狠厉亦是展现了出来,根本没有管东方唐军主力究竟如何,用篝火联络了早先埋伏在城中的暗探之后,一举攻克了这个吐鲁番盆地与张掖郡之间的重要通道,算是断了东去出碛口的四十万多蛮族大军归路。 虽然游牧民族一贯擅长流动作战,如成吉思汗,二十万蒙古大军几乎是不带后勤,就横扫了整个亚欧大陆,靠的就是流动部众的支持,可这一次为了追求速度,绝大部分的各族部众都是被遗留在了碛口以西,而且沙碛一片荒漠,水草不生,仅有的几片暗河还被唐军所占据,根本支撑不了游牧民族庞大的牲畜群繁衍。 除了碛口,最近的归途也得绕道几个月,还要翻山越岭,被困在沙碛中的蛮族根本坚持不了这么多天,如果长孙无忌能像钉子一样钉在这碛口古城也坚守四十六天,甚至不用唐军再出击,那些各族蛮夷渴也得渴死在沙漠里。 能不能演好大唐的长平之战,就全看长孙无忌了! 可长孙无忌冒的凶险也是极大,脱离主力,独自突袭敌军后方,一旦前线作战不力,李治是可以带着大家伙拍拍屁股逃向凉州,他可没地方逃去,而且孙子兵法曾言归师勿遏,讲的就是逃命回国的敌人将爆发何等恐怖的战斗力,而西方的法兰克人,丁零人,高车人,斯拉夫人,萨克森人等蛮族定然也不会坐看自己的盟友被唐军歼灭,夹在两方将近百万人中间,就算长孙无忌手中三万人都是河洛精兵,亦是危如累卵。 为此李治也是投下了血本,在南方火州,李治最嫡系最精锐的北衙禁军五万人由宗室将领李珪率领,李治最信任的宦官李辅国为观军容使督军,同样是约定了日子火速北进,八万唐军精锐将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彻底憋死东路四十万胡虏大军。 肩负如此重任,长孙无忌自然不敢怠慢,大唐麟德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夜攻克碛口城之后,立刻布置军队,积极开始备战起来,虽然今夜手脚很干净,两千巴伐利亚蛮军没有一个活着逃出去,可毕竟是东西交通的要道,估计不出两日,碛口陷落的消息就会为东西方蛮族得知,所以长孙无忌备战的时间只有两天。 为了高宗皇帝,长孙无忌也真是豁出去了,这三万河洛精兵中,长孙族的族兵不下一千,而且长孙无忌十二个儿子七个此时都在这片战场上,这一战如果败了,长孙世也可算得上败落了,所以无论如何长孙无忌都输不起。 “快!快挖!” 长孙无忌次子,也算长孙家比较有作为的长水令长孙焕亲自指挥着兵士在城外轮锄头,一圈一圈的壕沟开始像麦田怪圈那样包裹了出去,碛口城太小,盛放不下三万多大军,而且要完全切断沙碛与吐鲁番盆地的联系,必须切断两山之间的通道。 站在碛口城矮小的城墙上,用望远镜眺望着这个夜色中巨大而喧嚣的工地,长孙无忌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片阴霾。 堑壕战的原理还是在高句丽战争,驻骅山之战中,当时封号朔王的李捷发明的,如今面对闽唐的大军故技重施,能不能其效果,他也不知道。 喧嚣足足持续了整个晚上,到第二日天明十分才寂静下来,兵士们尽量用铁锹把壕沟旁的填土给拍平,看上去宽答一公里的山口通道除了高了一点,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连城边的村社农田似乎都完好无损。 谁都没有想到,惊心动魄的碛口攻防战会如此快的展开。 次日中午,一只庞大的马队自吐鲁番盆地而出,这是白匈奴人的补给队,七百多人押送着两千多匹牛马骆驼组成的运输队,驮着西域抢夺来的粮食还有部落出产的肉干,奶酪等物,要补给在沙碛中作战的嚈哒人大军。 浑然不知道自己部族的全部男人几乎都死在了无名沙谷中,这支马队茫然无知的一头撞进了长孙无忌军的壕沟圈中。 这次接触对双方来讲,都是吓了一跳。 昨夜实在是太劳累了,又是攻城又是挖掘壕沟,戍卫在西段壕沟的唐军竟然全都躺在沟底睡着了,就连斥候兵也是趴在监视坑里睡得死沉,而白匈奴人也不知道碛口城已经陷落大摇大摆的走到壕沟圈边上,除了皱皱眉头,骂两句古怪的西方鬼人之外,也没有多想,无视了躺在壕沟里灰头土面睡大觉的唐军,居然是自己想办法搭桥,驾驭着补给马队从壕沟中传过去。 如果不是走到壕沟中央,一个尿急起来的宁县兵,或许这支补给队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过去了,眼看着那个宁县兵从壕沟中跳出来,跑进一个专门的壕坑解裤腰带放水时候,风吹起的黑头发,一个马队中间的白匈奴奴隶兵兴奋的指着他叫嚷着。 “是个唐人!咱们发财了!” 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一大片,旋即这白匈奴奴隶兵发现,自己发大财了!前后左右都是唐人! ………… 虽然白得两千驼的物资,不过长孙无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队伍最尾端的百多个白匈奴人还是跑了,这意味着敌军更早发现他的部队,用于挖掘工事与防守的时间更少了,而且唐军的警戒意识令长孙无忌恼怒。 尽管缺乏人手,长孙无忌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一百个斥候还有负责警戒的校尉当阵处斩,这是战争,一丝马虎大意都会令数以万计的兵士丢掉性命,必须警戒全军。 而且通过审讯俘虏,长孙无忌更加深感不安,几个月前,闽唐的特使王玄策言,李捷已经带着麾下四十万闽军抵达龟兹,可是一百多个白匈奴兵却说根本没见过什么闽军,闽国的主力部队抵达河中都护府最北端疾陵城时候就已经停住了脚步,并没有继续向东攻进西域,侵占整个西域的战争完全都是他们这些迁徙民族打的。 未知是最大的敌人!到现在都摸不清李捷的主要战略意图,长孙无忌心头深感不安。 这些俘虏唯一提供的一点有价值情报就是西方有商人出大价钱收购被俘虏的唐人战俘或者平民,一个人能换上好盔甲一领,或者钢刀十把,这个作风倒是和缺乏移民巩固统治的李捷差不多。 不过容不得长孙无忌多想,不到傍晚,被抢夺了物资的白匈奴人就再次打上门来,大约三千多个白匈奴人骑兵气势汹汹的赶到碛口城下,用他们独特的阿尔泰语对着壕沟中的唐军不知道乱骂着些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指着乱哄哄的白匈奴骑兵,长孙无忌向麾下一个粟特人士兵询问道。 从南北朝开始,就已经有大批粟特人经商来到了华夏,他们成为中国安姓,康姓的祖先,经商走过漫长丝绸之路的粟特人几乎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国际翻译人员,侧耳倾听了片刻,那粟特兵恭敬的抱拳回答道:“来的人说自己是白匈奴人的大苏屠,要求法兰克人的巴伐利亚公爵查理海梅伦把抢夺他们白匈奴人的物资交出来,不然就和他们法兰克人开战!” 这话倒是让长孙无忌心头猛地一动,敌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如果利用这个,说不定能挑动白匈奴人与什么法兰克人之间的内讧。 老狐狸眼睛滴溜滴溜转,然而没等长孙无忌把计划考虑清楚时候,冷不防西面壕沟边缘一声大喝,弓弦颤动,远处在最前面骂的正欢的胡骑应声落马。 这下可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中亚胡人本来就性格暴躁,更别说最近还杀进西域尽情的少杀抢掠,但见那白匈奴大苏屠暴跳如雷的挥舞弯刀哇哇乱叫,骂了一阵听不懂的胡语,三千多白匈奴人猛地抽动战马,气势汹汹的就像壕沟冲过来。 被责骂了一通,外围壕沟的唐军还被军法抽了几鞭子,这会儿正是恼火的时候,见此顿时将强弩全都架在了壕沟边缘,一阵弩矢攒射,当前的白匈奴人就倒下了三四百的骑兵。 古人的军事谚语,临阵不过三箭,三箭不过一矢!说的就是大军冲锋之前的短暂时间内,只能放射三轮弓箭或者一轮弩矢,敌人就会杀到跟前,弩力道强悍,射击精准,杀伤力大,而且壕沟作战弓箭拉不开弦,弩箭却能从容射击,唯一的缺点就是射速太慢,那白匈奴人也蛮勇,尽管损失惨重,居然还是硬冲了上来,可是冲到壕沟边上,这些精悍骑兵却傻眼了。 壕沟太低,就算他们放低了身子,弯刀也砍不到唐人脑袋,就在他们发愣的功夫,壕沟边上的唐军已经扔了手中弓弩,用长矛向上捅了过去,一时间但见长矛飞舞,白匈奴人连人带马被捅死在了壕沟前,剩下的白匈奴人终于崩溃了,大声鬼叫着仓皇的向后溃逃去。 仅仅一轮冲锋,残余的白匈奴人也不再继续攻打,一溜烟的溃散去了吐鲁番盆地。 眼看着前营将军,宗室将领李孝逸得意洋洋的找自己请功,长孙无忌却是嘴里发苦,就算他听不懂白匈奴语,可是怪声烂调的唐人俩字他还是分的清的,这下好,到底自己还是暴露了。 不过还好,壕沟战的防御力还算是令他满意,只要等到北衙禁军赶到,长孙无忌有信心在这一片地方坚守上半年有余。 想着,长孙无忌下一次将他苍老的瞳孔注视向了东南,沙碛东南方的火州距离碛口并不远,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火州援军大约今晚到明天早上就会赶来。 然而,战场上,就怕这意外二字!因为意外,李广失期,平白葬送了最后封侯的机会,李陵孤军大漠,五千汉军勇士与十二万匈奴单于大军奋战了十多天,最终还是落败,而长孙无忌赖以为性命的北衙禁军,也出了点意外。 沙碛东南方五百二十里,一片绿洲在这黄沙漫漫中显得格外绿意盎然,这里曾经是丝绸之路必经之所,客商们每每经过七八天的跋涉,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整,所以这里也被称作安眠绿洲。 不过此时,安眠绿洲的静谧被打破了,盘踞在这里的丁零人营地化作了一片火海,而汹涌反击的唐军将士锐不可当的冲杀向这些胡虏蛮族,与这些胆敢犯我华夏者拼杀的不亦乐乎。 怎么也想不到唐军会突然反击,而且反击的如此凌厉,不到五千人的丁零族完全被打懵了,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后,这些胡族哭喊着丢弃了抢来的一切,跨上战马疯狂的向西溃逃着。 连续奋战了两个白昼的高侃却依旧气势如虎,根本不想放他们逃去,亲自率领了唐军精骑千人,紧追不舍。 然而没等追出去几里路,西方茫茫沙海中,一支庞大的军队却是隐隐露出了影子,看的高侃猛地一惊,立马下令勒马警戒。 掏出皇帝御赐的望远镜眺望了片刻,高侃却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儿怎么会有如此大规模大唐的军队?” 第1338章.阉宦误国 唐军的追击不得不停滞了下来。 北衙禁军驻扎在火州,在祁连山北麓碛口城以南,是一片难得的沙漠绿洲,为了将五万大军掩藏在这里,唐军着实废了一番脑筋,可此时,本应该迅速北上切断胡虏大军归路的北衙禁军却出现在了几百里外的安眠绿洲,不得不令人惊疑前方出了什么事。 高侃的先锋出云兵回合了北衙禁军,就停滞在了安眠绿洲,高侃急急匆匆的带队奔入北衙禁军营地,一路上却看到大军身上并无战斗过得创伤痕迹,可是兵士们却一个个惊慌失措,仿佛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北衙禁军素来以大唐第一军装备,不少军士跑的连军旗都丢了。 看着这样一副情景,高侃禁不住暗暗皱眉,也不知道北衙禁军究竟碰上什么了。 就算如此逃窜,装逼用的观军容使大帐居然没丢,此时也顾不得李太监的威风,高侃径直的闯了进去,屋子里,一股骚味伴随着酒味却是扑面而来,一个穿着朱红色大袍子,戴着厚毡帽的宦官堆绥着缩在个角落里。 本来就白的脸此时白的更是如同一张纸一般,被阳光刺的眼睛闪了闪,李辅国旋即却如同见到亲爹一样,趴着过去就扯住了高侃的衣袍,急切的叫道:“高将军!快帮杂家挡住背后那群鬼人,杂家回朝之后,定有重谢!保你封侯拜将!” 宦官阉割一般都伤到了尿道,这会遇到大事,李辅国身上那股酸腐就更加呛人,熏得高侃直皱眉头,很是有些厌恶的退后了一步,高侃声音阴沉的询问道:“李公公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壮武大将军李珪在何处?” “他们,他们马上要追过来了,快走!” 李辅国真跟神经病一般,连理会都没理会高侃的问题,仅仅是一个劲儿的要逃走,弄得高侃实在是不耐烦,禁不住恼火的大声喝道。 “李公公,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一支胡虏,况且李公公身为陛下亲选观军容使,深得陛下信任,如此弃军而逃,不怕有负圣恩吗?” 高侃声如洪钟,震得这大帐篷都是嗡嗡作响,也震得李辅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有追兵了?” 高侃肯定的点了点头,旋即李辅国却神气了起来,从地上爬起,好好整理了下衣袍,然后趾高气昂用眼睛瞟着高侃,颐指气使的出声询问道:“陛下到何处了?” 这阉狗,刚刚还装孙子,这会儿又装得像个人似的了。心里不屑的骂道,不过高侃还是抱拳回答着:“陛下御驾就在末将身后五十里。” “陛下就在附近?”李辅国又是一下子慌了神,热锅上的蚂蚁那般连着转了好几圈,这才又是一副阴沉模样,阴阳怪气的对高侃喝道:“高将军,杂家身负重大军情,要马上汇报给陛下,杂家命汝暂带北衙禁军,等候杂家归来,不得有误!否则杂家要你的脑袋!” 说完,李辅国从案上揣起禁军虎符,竟然是匆匆就要出门而去,弄得一头雾水的高侃焦虑的在后头猛地扯住了李辅国衣袖,急切的问道:“李公公,究竟出了什么事?碛口城的战事如何?长孙司空的大军何在?堵住胡虏大军没有?” 这话问的李辅国明显心虚了下,可旋即李辅国又是猛地一扯袖子,脸上的肉耷拉着如同癞皮狗一般,恶狠狠地狂吠着:“高将军,汝何人?杂家用得着向你汇报?” “记住你的身份,不过皇上的狗而已,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李辅国一甩袖子,白了高侃一眼,神气的翘着兰花指出了帐篷,门口又是传来他一阵吆喝声,片刻之后一百多个禁军精骑护着这个权阉一路就向东狂奔而去。 “误国权阉!”气的咬牙切齿,高侃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李辅国办公的案几上,咣的一声,实木案几竟然都被他砸塌了一个腿。 ………… 唐军像一个巨人那样大步向前,一路向西反扑着,高侃和王孝杰两路先锋是巨人坚硬的拳头,一南一北不断将挡路的蛮夷砸成肉泥,而十五万关中子弟组成的中军则是巨人强壮的身躯,紧随着两路先锋。 这些天李治也是吃住了以前从未吃过的苦头,骑马磨得两条大腿全都破了,不过为了自己的江山,李治竟然全都咬牙挺了下来,每日大军行进多少,他就跟着走多远。 好不容易,前锋遭遇丁零人,中军也是停下来等候战果,依照需要增援或者坚守,李治也是好不容易歇口气,帐篷内,徐婕妤正心疼的帮他包扎着大腿,冷不防外面帐篷帘子就被掀开,一个红彤彤的人影带着一股怪味铺了进来,趴在了地上,猛地抱住了李治大腿。 “陛下,老奴差不点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被吓了一大跳,李治定了定神才看清是李辅国,刚要没好气的让他平身,可一瞬间李治猛地想到了他应该处的位置,忍不住焦虑的猛地拎起的他的衣领,恼火的喝问起来:“狗奴子!朕的北衙禁军呢?朕不是命令你留守火州,北上支援长孙司空吗?你怎么回来了?李珪呢?” “回陛下,李珪将军战死了!老奴与北衙禁军在碛口附近的一线谷遇到了埋伏!老奴也差点死在那儿了!” 三天前,长孙无忌还埋伏在山中没动时候,根本没有多大定力的李辅国就催促着李珪提前北上。 北衙禁军是整个大唐装备最精良的部队,五万多人也是选取勋贵子弟以及关中河洛十八到三十岁壮年组成的强悍力量,李辅国的势力也主要在北衙禁军中,对这支军队李辅国倒是很有信心,每每大唐几万人就能打的十几万胡骑落荒而逃,故而他没太把西方迁徙来的胡人当回事。 李辅国算盘打的挺好,提前一天抢占了碛口城,堵死四十万蛮军的主要功劳就是他的了,回了朝,凭着实打实的功劳,他也能彻底压的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门阀势力再也抬不起头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一线谷,李辅国的禁军正好遇到了一队从碛口峡谷赶出来的维京人大军。 后世的北欧四国才不过几百万人口,此时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更是地广人稀,也不过几十万人口,尽管在李捷的重金贿赂还有许诺劫掠东方的繁华下,绝大部分能战的维京海盗男丁都出来了,最多也不过五六万人,加上沿途逃掉的,病死的,如今到西域的也不过三万多,不到四万。 眼看着几千人的维京大队,李辅国根本没放在眼里,直接下令北衙虎军进攻,李珪能当上北衙禁军的大将,自然也是李辅国一党,为了在这个权阉面前有所表现,李珪亲自带着亲兵出战。 不过维京人能以区区几十万人口袭扰整个欧洲,征服了英国,法国的一部分,西班牙,意大利,基辅罗斯甚至连拜占庭都在维京人的后裔诺曼人手中惨败,的确这些维京人有着其过人之处。 北欧寒冷,气候恶劣,土地贫瘠,绝大部分上等的土地甚至还不如中原的薄田,出产的农业产品十分有限,这种恶劣环境下弱者直接被淘汰掉,存活下来的都是身材高大,基因优良的强悍存在,李捷都不得不承认,单打独斗一个维京人战斗力甚至可以堪比三到五个闽唐府兵。 而且李辅国弄错了个概念,装备好,年轻力壮,仅仅是个战斗力强悍的基础,真正一支军队强悍与否,还要看军队的战斗意志,维京人是从小开始性尚抢掠,战斗简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而长安勋贵为主力的北衙禁军,虽然祖上都是戎马一生的将军,可真论起敢死的意志,他们可比高侃手下的的云中兵差出去几条街。 咋一接战,李辅国眼睁睁看着举着盾牌组成猪鼻阵的维京人凶悍的撕破了北衙虎军前阵,拿着斧头的维京兵砍杀起来简直叫凶残,斧头高高举起,直愣愣的朝向唐兵脑袋砍去,沉重的维京斧一斧头下去脑袋就开瓢了。 当场飙出大量的鲜血,喷涌的颈血喷泉一样从缺口喷涌向后头,淋了后面的禁军一身,如果要是出云兵,恐怕此时已经调集步槊手过来抵挡,剑盾兵悍不畏死的堵住缺口,让步槊从容将这些蛮兵在三米外刺死,可北衙禁军的步槊校尉却被凶残的一幕吓软了腿,刀牌手更是步步后退,不到五分钟,一道小口子被扩张成足以撕裂整个战阵的大口子。 接下来就是溃败。 李辅国其实还有取胜的机会,一线谷说是谷,其实宽敞的很,这时候调集骑兵从维京人两翼扎进去,截断对方的攻势,然后以优势兵力压垮维京前阵,整个战局就扭转了过来,然而李辅国也没见过多少血,眼睁睁看着指挥亲兵奋战的李珪战马被砍倒,伸着手向后求救,却被五六把斧头砍在身上,当场分了尸,他立刻就吓破了胆子,大呼着带着禁军开始撤退。 也幸亏唐军马匹装备的多,北衙禁军都是一人双马,这才在仅仅跑散五六千人的情况下三天溃退五百里,好歹没达到一溃千里的程度。 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几千人打败的,维京人的数量被李辅国加了倆零,并且交战不到半个时辰溃退也被他延长到血战了一天,更是讲自己如何杀进敌阵,手刃了数个鬼人,李珪死的太惨了,这个印象倒是让李辅国对维京人的可怕描绘的绘声绘色。 不过李治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听着李辅国唾沫星飞溅的形容了半天,他实在不耐烦的打断逼问道。 “长孙司空的军队现在情况如何?” 这话问的李辅国忍不住一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没看到!” 第1339章.长孙被坑 “陛下,长孙无忌根本就没出兵碛口城!” 眼看着李治的脸色阴沉下来,深知这位陛下脾气的李辅国脱口而出,这话顿时听的李治又是一愣。 “你肯定?” “老奴派斥候打探过了!碛口城根本没有我大唐一兵一卒!”拍着胸脯,李辅国肯定的说着,那神情,就跟他亲眼所见一般。 反正如今碛口城附近是胡虏大军云集,唐军斥候也不可能抵达碛口侦查了,还不是李辅国怎么编怎么是!弯腰鞠躬,偷眼看着李治的神情愈发阴沉,李辅国立马知道,机会来了! “陛下!碛口附近,突然出现如此众多的西方鬼人,老奴觉得很是蹊跷啊!这西方鬼人毕竟是闽贼李捷带来的,而且长孙司空的女儿还是闽后!” “长孙族本就是鲜卑人出身,谁知道他有没有异心,觊觎我华夏神器,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啊!” “住口!” 李辅国没等说完呢,就被李治暴怒的打断了,他也知道失言,李氏皇族的血统中,也有差不多一半的鲜卑血统,毕竟李氏三代与鲜卑通婚,外祖母独孤氏,祖母窦氏都是鲜卑族,李治的母亲长孙皇后还是长孙无忌的妹妹,李辅国这么一说,等于把皇帝也给骂了。 不过呵斥了一句,李治却没继续发怒,反而也是背着手绕着帐篷转起圈来,好半天,这才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可能,舅父不可能背叛朕!” 看着李治摇头,李辅国却一丁点沮丧都没有,低着的脑袋反倒是露出了一抹冷笑,他知道,疑惑的种子种下了,迟早就会开花,结出一个个恶果,如今,他算是把长孙无忌栽赃了一半了。 剩下的,就是让他永远不再能回来! 就在李辅国低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继续想着怎么能拖慢唐军进攻步伐的时候,李治却亲自开口了。 “传令,云中都督高侃,左武侯大将军王孝杰就地扎营,命后军总管窦融定从凉州都运粮饷,命奉车将军辛云京火速带领越骑去碛口城打探具体消息,朕要越详细的消息越好!”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会打探的非常详细的!”看着躁动的李治,李辅国那张因为阉割而惨败松弛的脸,又是流露出了由衷的冷笑。 ………… 唐军停滞不前的时候,长孙无忌此时却已经陷入了个相当危险的境遇。 碛口城东,两万维京人,六万斯拉夫人,中亚北亚六万草原各部族骑兵全都收缩了回来,十多万帐篷搭建在东面,就如同沙地里长出了无数的蘑菇,头戴着双牛角铁盔,拎着盾牌大斧头,胡须与头发编成一串串辫子的维京蛮族战士敲打着木头盾牌,发出一阵阵仿佛北极熊一般的咆哮。 碛口城西,十多万法兰克人组成了密密麻麻的灰色阵型,后面的草原部族,西欧蛮族更是黑压压的几乎看不到边界,这两天白匈奴人被歼灭,其他各部族遭遇袭击的消息也相继传了回来,唐军的凌厉攻势同样震惊了整个迁徙民族集团,生存大事,谁也不敢马虎! 长孙无忌的三万河洛兵夹在着两股军事集团中间,处境真可以用危如累卵,危在旦夕来形容,他望眼欲穿了两天多的北衙禁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出现过,如今就是他们来了,估计也屁用没有,长孙无忌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李治进兵速度能快些。 “断子绝孙的阉狗,一定是李辅国那厮从中作梗,陷害与我长孙家!”望着左右望不到边的黑压压大军,长孙焕忍不住破口大骂,听得端着望远镜的长孙无忌却是眉头直皱,责备的呵斥道:“军国大事,岂能妄加揣测?” “可现在的局面明明是陷父亲到死局中来!” “陛下自会有明断!现在我们需要面对的,是如何撑下去,有发牢骚的功夫,还不如多下壕沟走走!” 看着长孙无忌阴沉的脸,长孙焕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走下碛口城的土城墙,骑上马又到了长长的壕沟阵地中,去鼓舞士气。 不过打发走了儿子,长孙无忌自己却是阴沉的眺望向了东方。 李辅国,这次老夫回去,定然与你没完! 眼看着东西两端都是黑压压的军队不断向自己压迫过来,哪怕是河洛锐士,此时也是感觉到胸口仿佛一座大山压迫着自己一样,直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东方法兰克人军阵几乎呈一条黑线的向前逼近着,西线壕沟中,前沿的唐军已经将神经崩到了极限,一个个拿着制式强弩瞄着坑外,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着决战在即,冷不防法兰克人的军阵忽然裂开,一个法兰克贵族扛着白旗,抽打着顿河马狂奔到了河洛军的阵前。 眼看着一幕,监军都尉抬起了强弩瞄着那人,却看向了负责督战的长孙焕。眼皮子跳了跳,长孙焕却是按着那都尉的弩压了下去。 “看看他说些什么?” 那法兰克贵族跑近了五十多米,也是不敢再前进,摇动着白旗用汉语远远的呐喊起来。 “听闻前方大将乃是闽唐皇后陛下的父亲长孙大人,我们法兰克人受闽唐皇帝之邀,来东方开拓新的王国,不愿与长孙大人交战,请贵军让开道路,我国王查理,夏尔马特陛下以他父亲与祖父的名义,向上帝发誓,绝不会为难贵军!” 这话一出,前面的河洛军顿时哗然,纷纷议论起来,绝大多数人却有意无意的把视线投注在长孙焕身上。 长孙焕也禁不住犹豫了,原计划是八万人抵抗东西两面的敌人,如今就剩下长孙无忌的河洛兵三万,左右却要面对几十万敌军,胜负不言而喻,长孙焕根本就没信心抵抗到李治能前来救援,虽然他一贯鄙夷嫁到闽唐的妹妹还有去闽唐当官的兄长长孙冲,把自己当成了长孙家族的长子,可如今,家族覆灭在即,他也是不得不考虑起退路来。 可没等长孙焕考虑周全,一声大喝已经在背后响起:“这儿没什么闽贼皇后的父亲,有的只有大唐司空长孙无忌!贵族欲取中原,尽管来战,要长孙让出城池,却是万万不行!” “父亲!”长孙焕再次忍不住惊声叫道,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他身后的长孙无忌重重摇了摇须发皆白的苍老头颅:“我长孙家深受大唐国恩!如今正是国难之时,当粉身碎骨,慷慨以报,岂能退缩?” “老夫又有何颜面去接受他李捷的庇护?” 这话说的长孙焕哑口无言,于公,长孙家如今是太宗皇帝托孤大臣,太宗时代,长孙家恩宠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长孙冲那么个纨绔子都能尚长乐公主,长孙无忌为相二十多年,甚至当年长孙皇后的兄长长孙业安参与谋反,如此大罪,都在长孙皇后的求情下赦免死罪,这份国恩可见一斑。 于私,长孙家在大唐和李捷还真是死敌,连续几次李捷被贬,大唐找麻烦都有长孙无忌推动,如今要求李捷庇护,长孙家还真拉不下这个脸。 不过长孙无忌要尽忠,不代表河洛军都有这个觉悟,环视了一圈,看着河洛众迟疑,犹豫的神情,长孙无忌禁不住又是怒吼而出:“忘了什么叫两脚羊吗?如果抵挡不住眼前这些凶残胡族!中原将再一次陷入战火,他们将是下一个羯族,关中河洛乃是天下中心,难逃一难,想要你们的妻儿子女也变成两脚羊,为这些胡虏所食!汝等就尽管出去投降!” 长孙无忌说的是华夏最黑暗的一幕,五胡乱华!因为西晋的内乱以及小冰河期影响,华夏北方的游牧民族纷纷迁徙进中原,各胡残暴的屠杀汉民,甚至有用汉人充作军粮的行为,谓之两脚羊,这种残酷的迫害以至于北地各郡的汉民不得不自发组织成乞活军,几乎是全族与之对抗,对抗的巅峰,并州乞活后裔,武悼天王冉闵发布杀胡令,诛杀了百万胡族,这才将残暴之风止住了些许,此时,汉族人口下降到了原来的三层,北方汉民十不存一。 尽管出身鲜卑,不过此时鲜卑族已经基本上融入华夏,长孙无忌也是以华夏自居,说出来毫无异样,这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听的动摇的河洛军却是心头发冷,旋即一股热血却是从他们心头燃烧而起。 “绝不!” 不知道谁最先狠狠挥舞其臂膀,旋即五条巨大的壕沟,但见无数臂膀挥舞而起,无数河洛将士高举着武器,声如雷霆般的怒吼着。 “奋战!” 眼看这个情景,前来招降的法兰克贵族在没一言,调转头去,匆匆返回了本方军阵。 下一秒,来自东方,西方的欧洲蛮族仿佛黑色的海潮那样,呐喊着哗地一下涌了出来,四面八方好像无边无际,挥舞着兵器对着壕沟中的河洛军汹涌杀来。 已经找到了为之战死的目标,河洛将士亦是咬紧了牙关,端起强弩瞄准了前方,对着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胡人狠狠扣下了弩机。 但听着弩箭嗖嗖作响,冲在前面的维京人,法兰克人仿佛割下的韭菜一样,纷纷扑倒在地,没有冷钢锻造的时代,华夏弩破胡甲如破纸一般。 喊杀声喧嚣震天! 第1340章.枭雄陌路 壕沟战的确有优势,挖掘出来的壕沟遮挡住大部分战士的身躯,用弩箭可以从容射杀前来进攻的敌人,而且壕沟还起到了阻碍作用,敌方的骑兵弯腰都砍不到,没有城墙的防守战,倒是大占便宜。 不过这也得是力量相当,三万对抗百万,这场碛口争夺战,从一开战,就打的惨烈无比。 虽然文化落后,维京人的锻造水平却不落后,这些熊一样健壮的北欧大汉身上也披着坚固的麟甲,他们是最早的商人与冒险家,后世俄罗斯的祖先就是维京人侵入了第聂伯河与伏尔加河流域建立起来的基辅罗斯,早了哥伦布十多个世纪,这些人发现了新大陆并曾经在新大陆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们的适应性强的可怕。 短短两天时间内,这些维京人也适应了壕沟战的打法,但见一大群北欧蛮族嚎叫着雷神托尔,拎着沉重的双手战斧,竟然是趴在地上,木盾护住头,以匍匐的姿态向大唐壕沟攀爬过去。 长孙无忌毕竟没打过壕沟战,不知道给骑兵预留通道,五千多骑兵反倒是全都缩进了碛口城,城下壕沟,任由那些河洛健儿拼命地把弓弩瞄准,带来的杀伤却依旧有限的很,最终,超过两千名维京蛮族攀爬到了壕沟边缘。 “贼你娘娘个蛋咧!”一口关中音骂着!一个颇为强壮的唐军陕州府兵终于耐不住压力,蹦出壕沟与敌搏杀,锋利的横刀顺着维京人强悍健壮的后背就狠狠扎了进去,当即那维京人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就了了帐。 看着有人做出榜样,壕沟里的唐兵亦是不顾校尉军官的呵斥,纷纷跳出壕沟肉搏,可这一回,效果就没那么好了,同样反应过来的维京人迅速爬起,沉重的斧头猛劈猛砍,而且此时维京人人数占了上风,但见一个唐军将士往往要面对两三个敌人,虎头圆盾与维京人木盾狠狠撞在了一起,没等横刀顺着缝隙刺进去,后面一斧头已经狠狠的砍进了唐军后背。 一时间无比残忍的格斗战在阵前展开,仗着身强力壮,维京人用木盾撞到唐军,斧头砍开唐人的头颅,将挥舞出去的手臂砍成两截,将盾砍破,一时间不到十米的距离内到处都是唐人的惨叫声。 “直娘贼的!”横刀猛地刺进另一个维京蛮族胸口,没等拔出刀,刚刚第一个冲出去的唐军壮士猛地感觉到大腿处一阵剧痛,却是脚边猛地翻身而起那个维京蛮半个斧头砍进了自己大腿,没等那锐士痛叫出声,另一个斧头背狠狠打在了他脸上,整个人都被打的转了个圈,吐着鲜血跪倒在地。 咔嚓~咔嚓~连着两把维京战斧砍进袒露出来的后背,那唐军锐士更是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绕是如此,他竟然还是死死握着刀,扎在地上。 拼劲最后一口气,唐人嘶声竭力的向自己的战友呐喊着。 “向我射箭!射死这群狗蛮子!” 如梦初醒一般,看呆了的一二道壕沟唐军双目赤红,哆嗦的狠狠扣动了弩机,一时间万箭齐发,如此近距离,靠近的上千维京蛮夷倒在了弩阵之下,不过冲出去的百多个唐军勇士亦是无一生还。 有的唐军倒下了还呈现与敌搏杀的模样,刀刃与斧头互相砍进对方的身体中,惨烈无比。 绕是如此,却依旧让蛮族看到了一丝机会。 下一波进攻,东西两方密密麻麻的各族蛮族如同上岸产卵的海龟那样,乌压压一片占满了整个碛口城三公里的战线,匍匐着向前前进而去,不知道有几万人。 这种情景,逼得唐军猛士也不得不接二连三的跳出战壕,在平地上与优势敌军肉搏,以自己的血肉给后面的战友创造机会。 绕是如此,匍匐前进的中亚北欧各族蛮族依旧仿佛下饺子一般滚进壕沟内,更加残酷的壕沟肉搏战又是就此展开。 狭窄的壕沟仅仅容得下一人,在这里,不论唐军的长槊还是游牧民族的长矛的都施展不开,双方只能咆哮着隔着盾牌用短刃厮杀,维京人与法兰克人的斧头从上面猛砸,将一个个唐人的头盖骨打的崩裂,有的尸体甚至都倒不下,有的唐人则是倚仗自己的灵活,悍不畏死的从下面滚过去,唐刀与匕首狠狠地扎在,砍在维京人的大腿上,让一个个北极熊亦是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 如此凶残的战斗让不少黑海游牧民族心惊胆裂,哭嚎着从壕沟中逃出来向后溃逃而去,可进攻的游牧民族太多了,逃了一批,很快又有新的一批冲上来,尽管唐军拼死反击,可是开战第三天太阳落幕的时候,第一,第二道唐军战壕依旧被攻破了,差不多七千余唐军战死沙场,两端长达六公里的壕沟竟然完全被尸体填平了,蛮族死伤的人数差不多是唐军两倍。 绕是如此,夜里也不太平,唐军又组织了敢死队,趁着夜色去偷袭,企图夺回失去的阵地,差一点将戍守壕沟的马扎尔人赶出去,不过醒过神来的中亚北欧联军又是下死力,以善于偷袭的维京人打前阵,又是把壕沟夺了回来。 第四天,距离不过几米的第二道壕沟,更加血腥的争夺战再次打响,还是以人数优势,又是数万蛮族平推了过去,喊着上帝与喊着腾格里,奥丁大神的各教徒争先恐后,齐头并进,几乎直接淹没了后三四道壕沟,唐军损失惨重。 第五天。 十多个唐军端着强弩狠狠射去,冲往最后一道壕沟的几个法兰克人惨叫着跌了回去,可是没等唐军再次装填,上百把飞斧已经从四面八方扔了过来,呼啸的声音中,唐人血肉横飞,唐军的壕沟是几字形从内向外叠加的,越往里戍卫的人数越少,持续血战到如今,唐军的精神也终于崩溃了。半个壕沟填满了敌军,存活的百多个唐军哭喊着逃向了碛口城。 “开门,开门啊!” 头戴着校尉盔甲,身上已经被血染红了,一个唐军校尉一面慌张的回头望着,一面拼命地向城头叫嚷着,然而哪怕他嗓子都喊哑了,可是禁闭的碛口城门依旧没有一丝开启的痕迹,后面,几百个蛮族狰狞的从壕沟中杀出,已经杀红了眼的蛮族狞笑着把飞斧乒乒乓乓的投掷向城门,幸存的壕沟唐军一个个惨叫着被投倒,最后身中七八个斧头,那个唐军校尉绝望的手在城门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听着下面再没了一丁点动静,长孙无忌心痛的如同刀绞一般,那是他的小儿子,年仅十八的奉车校尉长孙泽啊! 连续五天的血战,河洛军死伤多达两万五千人,最后一道壕沟陷落,标志着唐军以碛口城为卡子,彻底卡死东进的四十万蛮族大军计划彻底破产,两股蛮族回合,又是多达*十万的恐怖力量横亘在吐鲁番盆地,如今困在碛口城的七千多唐军外加伤员已经变得无足紧要。 可这关键的五天内,长孙无忌向东望眼欲穿,竟然没看到大唐前来支援的一兵一卒。 夜里,城外的马车声还来往不绝,断粮了差不多三天,东线蛮族联军自身就渴死了数千人,此时全军都属于一个虚弱的局面,不过从昨夜开始,交通再次通畅,数以万计骆驼战马驮着****,麦子,还有吐鲁番盛产的葡萄已经补给了过去,被围的蛮军战力已经开始回升。 听着叮当作响的马蹄车轮声,还有城外胡人的吆喝声,俘虏,伤员的哭泣声,整个碛口城几乎变成了一片死地,依靠在城垛的唐军将士沉默而不语,营房里的军士们寂静一片,看似所有人都仿佛睡着了一般,可靠近过去,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看着顶棚。 一股叫绝望的神情的弥漫着每个人的眼睛,整个夜中,也只有伤员的痛叫还有战马的嘶鸣声偶尔传来。 碛口县衙,驻军堡垒的大堂上更是一片死寂,血战幸存的河洛将领们垂头丧气,东倒西歪的依靠在堂内,长孙焕此时也失去了那股子锐气,疲惫的躺在地上,整个堂内,也只有长孙无忌一个人还在蜡烛下奋笔疾书,时不时竟然咬牙切齿两下。 足足小半个时辰,一副墨迹嶙峋的奏疏才被他意犹未尽的吹干,小心翼翼的包裹在黄色封皮中,这才突然狠狠敲打了下桌子。 到底是司空,而且长孙无忌还是关陇士族的首领,呼啦的一下,东倒西歪精神不振的将军们全都下意识蹦了起来,惊愕的看着长孙无忌。 “诸位,仗打成如今这个局面,是老夫指挥不力,判断不明!老夫愧对大家了!” 堂堂司空都亲口对大家道歉了,那些将们还是赶忙纷纷还礼,七嘴八舌的劝说道。 “司空不必介怀,天意如此,非战之过!” “司空尽力了,将来哪怕见到陛下,陛下也不会责怪的!” 可是一片劝说中,长孙无忌忽然恶狠狠的猛地将奏疏排在了桌子上,看着惊愕的军官们,悲愤的高叫道:“老夫之错,并非尽忠职守,而是没有料到国难当头,竟然还有小人蒙蔽圣上!李辅国北衙禁军为何失期?我朝大军为何停滞不前,坐失大好良机?一定是李辅国这个阉人徇私枉上,蒙蔽陛下!” 都说敌人才是最了解对手的,此时长孙无忌也是想了个七七八八,在那些麾下将军们跟着他一块咬牙切齿中,猛地将那奏疏扔给了自己次子长孙焕,在他惊愕的神情中,激动的拍着桌子叫嚷着。 “今日蛮兵大胜,夜里定然疏忽,城内还有战马六千,汝等马上集结兵士,从东面突围!如果你还是我长孙无忌的儿子,就一定要把老夫的奏疏交给陛下,一定要为大唐除掉李辅国这个毒瘤!” 结果奏疏愣了愣神,长孙焕却立刻惊讶的大叫道:“那父亲您呢?” “老夫已经无颜再回长安,况且老夫为碛口城大总管,岂能弃城而逃?”此时风烛残年的长孙无忌,倒是多了种格外威风凛凛的气势,满是决然,长孙无忌坚决的喝令道:“今夜子时,老夫为先锋,率领亲兵去袭击西面胡虏蛮族的大营,为你们创造机会,尔等分六路突围,务必要向西寻找到我大唐主力!” “不!父亲,孩儿率长孙家亲兵去袭击胡虏大营,父亲您带着奏疏突围吧!” “司空,让末将为诱饵,您突围吧!” “不,还是让俺来做诱饵,您和公子突围!” 纷乱的争吵声响成了一片,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生死关头,受长孙无忌所感,几乎人人都争先恐后抢起了这个必死的任务,然而谁都没想到,咣啷一声刀响,长孙无忌竟然狠狠地拔刀出鞘了,一刀砍在了桌角上。 “老夫为全军统帅,军令如山,谁敢违抗,斩!” 眼看着堂下一片寂静无声,长孙无忌又是苦笑着对着诸多将领大大做了个揖,悲声说道:“老夫为相三十余年了,侍奉过三代君王,难道你们忍心老夫年老还遇此大败,回去受辱于小吏之手吗?” 在华夏,名声可比性命还重要,长孙无忌都如此说了,诸多将领终于沉默不语,长孙焕还有其他几个长孙家族的后辈泣不成声,长孙无忌亦是无奈拍了拍他们后背,旋即阴沉的命令着。 “传老夫将令,预备突围!” 城内,休息的军士们全都被叫醒,点着烈烈火把集结在了校场,那些轻伤员都那起了武器,每个人都预料到了今夜即将发生的大事,一个个全部都面沉如水。 长孙无忌自己亦是披上了盔甲,亲自骑着马到了校场,目光幽幽的看着三军,老长孙心头感慨万千,好半天,这才叹息着猛地拔出手中战刀,高声的下令道:“传老夫命令,河洛军甲字营…………” 可没等长孙无忌说完,正面对他的长孙焕忽然惊愕的大叫起来:“什么人?” 心头一突,长孙无忌猛地回过身,却看到碛口城背面依靠着的祁连山秃龙岭的山崖上,几百个人顺着陡崖,竟然是一点点的垂降了下来。 敌人要趁夜袭击?一时间长孙无忌脑袋翁的一下………… 第1341章.意外的援军 百来个人夜袭还不是最可怕,可怕的是城外的敌人也做好了准备,里应外合,那样的话长孙无忌今夜的突围计划就等于彻底泡汤了,而且城外蛮族要是决定一鼓作气消灭自己,明日就投入大股兵力继续攻城,毫不休整,长孙无忌和这城中仅存的六七千将士亦是十死无生。 死长孙无忌不怕,可要是把长孙族大大小小一千多口性命全都赔在这里,那么他可就是长孙别部的罪人了,而且憋屈的被李辅国这个阉人坑死在这里,长孙无忌死都不甘心。 西域大漠昼夜温差是出了名的大,本来就心中发寒,冷风一吹,不少将士都是瑟瑟发抖,风吹过祁连山的峭壁,发出阵阵鬼哭声,呜呜的环绕上空,让那些**而下的不速之客似乎也增添了一种末路的气息。 眼看着那些旁若无人向下垂挂的不速之客,越看越生气,止不住怒火,跟着长孙无忌攀登上驻军堡垒上层围墙上的长孙焕劈手就夺过一张强弩,瞄着最下面一个不速之客的脑袋就要射去。 然而没等他扣动弩机,长孙无忌竟然劈手将他的弩压了下去,旋即眯着昏黄的老眼,盯着月光下攀爬不断的黑影看了许久,这才惊愕的摇了摇头:“是唐军!” “或许是那些蛮夷穿上了我军盔甲来制造混乱!”长孙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分辩道,听的长孙无忌却是赞同的点点头:“也许吧!不过反正已经识破了,何不等他们下来了,再一辩究竟!” 虽然不太情愿,长孙焕还是吩咐了下去,不到片刻,几百个河洛精兵悄无声息的围拢了过来,端着强弩,警惕的瞄准着。 下面为了突袭,整个堡垒没有一丝灯光,处于山背阴处,上面眺望下面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第一个跳下来的不速之客还昏头晕脑的四处张望,没等看清就被埋伏的唐军用强弩顶着脑袋,硬拽到了一旁。 接二连三,那些不速之客一一被埋伏的河洛军拿下,这些人也配合,让不说话就不说话,一部分也的确是胡人,不过更多的竟然是唐人,而且当中间一个军官模样人跳下来之后,长孙无忌忍不住惊愕的向前迈了一步。 “我有紧急军情,需要立刻见长孙司空!”刚一下来,那中年军官立刻焦躁的对埋伏的河洛军叫嚷着,可没等埋伏士兵呵斥,长孙无忌已经自己走了上去,不可置信的大叫着。 “你是,安西大都护!程务挺!” ………… 一百来个安西兵都被带下去安置起来,虽然穷途末路,这些河洛兵却是拿出了能有的最好的酒肉来招待他们,大难临头之际,能有自己人远远的过来支援,哪怕只有一百多人,依旧足以令人心暖。 不过驻军堡垒的正堂上,却是一片尴尬之色,所有人都面色古怪的注视着大唐中央跪坐在蒲团上的程务挺。 谁都知道龟兹镇陷落,安西都护府几乎全军覆没,甚至李治都追封了壮烈殉国的程务挺为荆州大都督,可这个时候,程务挺却是活蹦乱跳,栩栩如生的出现在诸人面前,怎么不令人怀疑? 同样感觉到了这一道道怀疑的目光注视在了自己后背上,程务挺自己也是尴尬的干咳了一下,很是难堪的点了点头:“正如诸位所料,某,被俘了。” “这么说你是闽王派来劝降的了?”长孙焕第一个惊叫起来,不过他的声音却没有愤怒,反而多了些许喜悦。 不是所有人都和长孙无忌一样,想要为大唐殉死,仗打到这份上,自己四弟都在白天惨死,已经是够对得起李治了,更何况还有李辅国阴谋坑了在座所有人,长孙焕如今想的更多是如何保全长孙家,活下去! 不过长孙焕没说完,长孙无忌却已经责备的打断了他的话,训斥道:“胡言乱语!程大都护当年跟随老夫突袭京师,如苏武牧羊般被闽贼扣留七年之久为投降,这时候怎么会变节?” 这话长孙无忌虽然是维护程务挺,可他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程务挺,意思很明确,如果你是闽王李捷派来劝降的,干脆免开尊口,老夫连你这个人都不承认,直接拉出去宰了! 这话让程务挺更加尴尬了,颇具有关中人特色的两撇胡须都是一抽一抽的,已经被西域太阳晒得黝黑,铜皮一样的国字大脸也是急出了一层汗珠子,又是纠结了许久,这才一张大脸满是难堪,摊着手悲催的解释着。 “说出来也许你们不信,我是受闽王之命而来,但我真没有背叛大唐!也不是来劝降的,哎呀,怎么解释呢?” 程务挺是个直人,这等自相矛盾的话也就他能说得出,历史上也正是因为他直言为裴炎辩护,这才落个触怒武则天,全家被杀的下场,眼看着程务挺急得团团转,其他人听的将信将疑一头雾水时候,长孙无忌却是信了六七分,声音放缓了些许,柔和的劝说道:“解释不清就慢慢解释,不急。” 毕竟曾经是自己的老上司,听着长孙无忌的劝说,程务挺好歹放松了些许,将这些天的精力缓缓道来。 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龟兹镇陷落说起。 虽然面对百万迁徙民族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龟兹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可是凭借安西大都护府的防御,程务挺还是坚信,再坚守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然而这一天,就在程务挺才从城墙上下来,回府休息片刻的时候,冷不防喊杀声却是忽然从城内传了出来,突兀的,法兰克人的军队在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就破城而入了。 又惊又怒,程务挺,立马披挂,带领着亲兵就想去死战,可这时候,从中亚逃亡而来,前波斯国王子卑路斯却是找上门来,慷慨激昂的对程务挺要求城内的波斯亡国遗民也要为大唐奋战,抵御这些闽贼的走狗。 正缺人手那,程务挺当即大喜,谁知道说着说着,卑路斯突然从衣袖中挥他一脸白色的古怪粉末,随后程务挺仿佛做了个古怪的梦一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程务挺才知道,卑路斯早在第三次被李捷击破,就投降了,他全家都在木鹿城作为人质,而那天泼他一脸的,则是西唐皇帝李捷发现,具有强烈致~幻效果的麦角菌粉末。 一直到第三天,程务挺才醒过来,此时龟兹镇却已经被攻破了,中亚各族在城内烧杀掠夺,安西都护府上下几乎被一网打尽,而且城内各族二十多万人口全部被掠为奴隶,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胳膊上,脖子上被套上铁链子,当做奴隶向西驱赶着。 程务挺当然想逃跑,可是还没等他动手呢,另一队几个龟兹人逃跑后被抓了回来,押送这批奴隶的萨尔玛提亚人不但残忍处死了几个逃奴,还把整队的龟兹奴隶全都坑杀了。 程务挺倒是不怕死,可他光明磊落之人,本来就因为没守住龟兹连累了这些龟兹人,程务挺也不好意思再坑害他们一把,况且这里头还有几个安西都护府的文官也被作为奴隶,押送往西方,自己人更不能坑了。 就这么一迟疑,程务挺就被押送到了疏勒了,此时的天山南北已经彻底换了主人,变成中亚各游牧民族的地盘,在这里,西域三十六国几十万俘虏还有奴隶被汇聚在一起,所有唐人,带唐人血统,会说唐语的奴隶都被甄别了出来,不分老幼,都被从河中都护府赶来的奴隶商人花费重金赎买了下来。 这些和华夏沾边的幸运儿吃用待遇立刻抬升了不少,还有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不过好歹不至于像其他奴隶一样朝不保夕,这些人被一个不落运往了西方,据说要前往黑海,去一个叫君士坦丁堡的地方。 程务挺亦是抓住这最后机会,杀了一个萨尔玛提亚奴隶商人,逃了出来,可也该着他倒霉,逃出去不到二百米,正好撞到个老熟人,李捷的亲卫头子,赞婆! “闽王再次招降于我,不过我程务挺家族三代世受国恩,岂可背叛我大唐!末将是真的没降闽贼,你们要相信我!” 程务挺脑门上又是出了一层汗,听着西域的变迁,长孙无忌亦是感慨的直摇头,旋即反问道:“那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末将被软禁在闽王行营,向东行进了一个多月,闽王的大军好像就停留在疏勒附近,有多少军队末将也不知道,不过好像那些蛮族并不受闽王控制,每次过关卡的时候,都是以一支名为保加尔人的蛮族开路,就在五天前,闽王突然在龟兹以东放了末将,并且给末将一卷地图还有百来个安西将士,告诉末将,要想救长孙老匹夫……呸,长孙大人,就赶紧向碛口城赶来。” “昼伏夜出,借着熟悉地形,末将绕道祁连山,今夜刚赶到,就遇到诸位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哭丧着脸,程务挺双手捧出一卷还封着火漆的羊皮卷地图,李捷神秘兮兮的不远千里命程务挺带来,看着背面朱红色的地图,就连长孙无忌都是有些直了眼,长孙焕等将领更是暗暗吞了口口水。 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长孙无忌伸手抠开了火漆,将地图给打了开………… 第1342章.赌一局生死 什么叫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这就是!外面的地图,火漆无不是上等,可拆开来看,里头居然画了个大乌龟,而且看那三岁小孩笔法,估计就出自闽王亲笔,李捷千里迢迢的就送来个这个,就连送信的程务挺都气的喷了,恨不得杀回去找李捷单挑。 “大父,时候不早了,还是加紧突围吧!”沮丧的看了两眼那乌龟,一面要伸手撕了它,一面长孙焕焦虑的说道。 可冷不防长孙无忌忽然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神色凝重的双手端起,端详了那乌龟好半天,这才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又把地图平铺在了桌案上,招手聚拢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不是乌龟,这的确是地图,你们看这里!这是咱们的碛口城!这一面看似龟背的圆圈是我军挖的战壕,乌龟的四肢是左右两方攻打碛口城的胡虏大军!这些卵石,褶皱,实际上是地形上的起伏还有胡虏大军的帐篷,防卫栅栏,屯粮处,还有薄弱地带,闽王此子自幼不学无术,地图画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听着长孙无忌的点播,围拢的主将忍不住眼前一亮,可旋即又是苦了脸。 这是五天以前的战略局势图,那时候洞悉敌军虚实还有一战之力,可是如今?绝大部分重兵都被在野战中消耗,仅仅剩下七千左右能动的,还有两千余是伤兵,能逃出去已经是菩萨保佑,拿着这份战略地图也没多大用。 幸好如今是四面包围的防守战,否则的话第三天唐军就会崩溃了。 “司空大人,那通往东方可有何薄弱点?”一旁的振威将军元皓迫切的询问起来,如今,什么宏图大业这些河洛军都不感兴趣,他们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回家! 谁知道看着地图,长孙无忌却是凝重的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东方说道:“闽王绘图虽然粗陋,不过表达意思还能看出一二,看这里,两个如苟且叠加在一起的丑物,如果老夫没猜错,这儿是骑兵的标志!” “东进胡虏多游牧骑士,留在西州的多是耕种山蛮,这里的骑兵标志多达二十一个,恐怕如老夫刚刚计划的突围,杀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没等我们的骑兵逃回大营,就会被劫杀殆尽!” “那,我们岂不是无路可走了!”长孙焕,元皓,赵问等将领听着长孙无忌的话,都是面露恐惧,然而长孙老狐狸却再一次摇了摇头,双目中流露出了凌厉的光芒,手指点在了李捷特意用红笔圈住的地方。 “这里虽然不知道是何处,可是定然是胡虏关键之所!通往这里的守卫虽然密集,可是这些天,屡次进攻我壕沟阵地的蛮兵都是从这个位置调拨出来!恐怕这里早已空虚!” “这儿是唯一机会!” 所有人的心脏都是猛地跳动了下,这不往东方溃逃,却往西方贼寇心脏部位去钻,简直超乎想象,达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怎么听都不是个好主意,呼吸都停滞了片刻,长孙焕脸色惨白,反对的叫嚷起来。 “这绝对是阴谋!闽王何人?这些蛮夷就是他引来的!恐怕他李捷小儿是要故意引我们走上死路!这才特意设的局!” “大公子说的没错!”赵问元皓等几个立马也是跟着直点头,他们是一丁点都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谁知这时候长孙无忌忽然咯咯的冷笑起来,苍老让他的笑声犹如猫头鹰一般,听的人寒毛直起,听的长孙焕与赵问等人亦是惊愕交加,足足笑了好一会,长孙无忌方才满是冷意的说道。 “李捷这是打的好算计!之前程将军没来之前,老夫还有诸多疑问,现在却明白了!什么帝于西方!李捷小儿分明是在西方极远之地还有着大股他不能战胜的敌人,所以他才移祸江东,鼓动那些蛮夷向东来攻打我大唐,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李捷当然愿意看到老夫能击败这些蛮夷!因为蛮夷的势力大到他都不能掌握,他要用大唐作为刀来削弱这些蛮夷!咱们越重创这些蛮夷,他越容易掌控这些蛮夷,所以这张图肯定是真的!” “老夫认为,求生的唯一道路,也是进攻这个红色区域了!” 长孙无忌声色俱茂的解释,听的那些将领们再次心头发冷,不过长孙无忌也没给他们继续估量的时间了,拿起桌子上的头盔扣在自己白发苍苍的头颅之上,伸手又是拎起了剑。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老夫是信了!老夫死也要死在西方的阵中,不被东面的蛮夷所驱杀!就此别过!” 说着,长孙无忌脚步匆匆,转身出了内堂,紧跟着,长孙焕还有几个长孙家的后辈也是来不及再思考什么,也是跟着就出了去。 剩下的河洛将领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眼中同样流露出了狠意,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本来就兵力薄弱,再分兵,恐怕谁也不能再活着看到黄河波涛了,还不如狠下心,一条道走到黑! 纷纷拎起挂在墙上的武器,各家族将领亦是跟着长孙无忌鱼贯而出。 碛口城外,来往不绝的蛮族补给队伍依旧向东穿梭不息,还有不少草原部落的奴隶被驱赶出来,加紧埋着唐军的壕沟,这些奴隶自然不情愿挨累,便也不管唐人与自己人,直接把土填埋到了累累尸骨上头,甚至有些伤员都不去管。 蛮族也的确松懈了,几十万大军围一个不到万人的小城,怎么都不见得能输!况且唐军的壕沟还将城门给堵死了,骑兵根本奔驰不出来,凭借步兵,如何去突袭? 不少胡虏眼中,他们已经打赢了这场战争,甚至不少人已经憧憬起击败唐军主力,兵进关中去掠夺传说中的丝国那美妙的景象,外围的北欧各族,草原各族开始围着火堆喝起酒来。 可就在这一片欢庆中,冷不防哗啦一声,碛口城那夯土堆积的城墙塌了! 最外延的中亚草原奴隶第一印象不是溃逃,而是趁机冲进城抢东西,可下一秒,月光下如同鱼鳞一般反射着幽幽冷光的大唐铁骑立马让他们把这个心思熄了。 “唐人出城了,快跑啊!” 到处都响起了惊慌的喊声,溃逃的奴隶兵甚至将同样惊慌失措的运输队撞了个七零八落,奶干,干肉和饼子散落的到处都是。 巨大的喧嚣声中,正在饮酒欢庆的那些北欧西亚蛮族亦是紧张的扔下酒杯,拎着武器冲了出来,叫嚷着不能让唐人跑了云云。 可没过几秒,这些人却跟兔子一样同样惊慌失措的向后奔逃去,唐军骑兵并没有如他们所想向东逃窜,而是向西直勾勾的杀了过来。 尤其唐军铁骑先锋,还有着六百甲骑具装,人皆披明光铠,战马亦是全服甲具,四米长的马槊如同一大片颤抖的森林,这是华夏受北方游牧民族文化冲刷而爆发出来的重骑兵最辉煌的时代,这六百骑兵可以代表东方骑士的精髓。 法兰克骑士此时还远远没有展露出端倪来,远远看着这么一只恐怖骑兵冲向自己,就算法兰克等蛮族亦是忍不住心惊胆寒,叫嚷着溃退出去,刚刚还甘甜的美酒被扔了一地。 下一秒,沉重的马蹄子却已经碾压到了他们身上。 马槊在游牧民族盛行的南北朝大行其道也是有着其原因的,马槊的原型一直到后世的蒙古草原,还是游牧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样物件,套马杆! 马槊的使用亦是和套马杆差不多,锋利的槊锋借助弹性,仅仅需要在敌人的咽喉划开一道口子,就可以完成杀戮,训练有素的河洛甲骑仿佛在草原上套牲口一样,马槊连续抖动,一条血路顿时被展露了出来。 到处都是西方蛮族的尸体。 奔袭了不到十分钟,切着法兰克人军营边缘的唐军骑兵眼前果然一空,眺望着远处星火点点的敌军营地,元皓,赵问等河洛军将领,亦是齐齐的发出一声咆哮,加快了马速,增添了几分杀机。 然而中军中的长孙无忌,眺望着夜幕中星火点点,仿佛一头万眼巨怪的胡虏军营,却是由衷的叹息一声。 刚刚他说谎了,李捷的地图上,还有几条小道可以绕过密密麻麻的胡骑,安然逃回大唐,可是看到李捷标注的红圈之后,长孙无忌的心就在也没有想着要回去,他是大唐的司空,也必须为大唐的安危奋战到最后一刻,哪怕不惜欺骗部下,带着半个宗族去送死! “菩萨在上,万罪归于老朽!”赧赧的祈祷一声,长孙无忌亦是狠狠扣上了面甲,下一个伦巴第军营转眼即到,又是铁骑撞破了栅栏,屠杀,马槊刺破人体的爽利声音以及惨叫声,突如其来的唐军骑士仿佛一把烧红的热刀子,狠狠切进了北欧西亚联军这块巨大而笨拙的黄油当中。 距离十里之外,李捷标注的红圈中,法兰克人领袖夏尔马特手头酒杯轰然落地,萨尔玛提亚王惊愕的扶着帐篷站起来,十多个日耳曼领主的脸色惨白。 几乎过半的蛮夷首领,都汇聚在了这里! 第1343章.五千破百万,杯酒退长孙 西方是民主政治的发源地,但也有个弊端,谁都不服谁,维京之王,法兰克领袖,萨克森公爵,月氏之王,诸多被驱赶出来蛮族首领谁也奈何不了谁,干脆就聚拢在了一起,互相盯着,谁也别想耍小聪明。 五天进攻唐军以来的兵力配置,全都是诸侯们反复争吵,商议,甚至拔刀子相互威胁,这才妥协出来的成果,今晚正是欢庆并瓜分整个西域的时候,谁能料到,唐军铁骑竟然拼死搏命的向自己撞来,而且,如此的精准! “一定是你们嚈哒!你们把情报透露给了唐狗!不然这些唐狗如何就瞄上了这里!”本来在追击唐军过程中,白匈奴仗着自己马快,把维京人狠狠甩在后头,两族就闹出了不少龌蹉,这会海盗王拉格纳更是直接红着眼睛拎住了继任的白匈奴王拉多提婆的已经在,恶狠狠的嚷嚷着。 要论仇怨,谁也比不上嚈哒人,十二万男丁几乎全被唐军屠杀在了无名沙谷,嚈哒应该是最没有可能通敌的了,可也就是因为十二万男丁几乎全军覆没,嚈哒成了这些大族中最弱的一个,说话都没底气,面对维京海盗王的咄咄逼人,拉多提婆不得不软弱的挣脱开,缩在了法兰克人首领查理.夏尔马特身旁,祈求的辩解着:“查理王!这些天小的一直跟在您身边啊!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西欧与北欧其实也是不和已久,从罗马帝国时代开始,北高卢到不列颠三岛一带就饱受海盗袭扰,为此罗马帝国不得不专门设立了,萨克逊戍海长官,日后英文侯爵这个词就是从萨克逊戍海长官转变来的,法兰克人占据高卢之后,也接手了这个麻烦。 夏尔马特是私生子,本来就没有继承西罗马帝国皇帝的多大可能性,但他却是丕平二世诸多儿子中最具有才干的一个,从西欧日耳曼各族响应东征先后出兵十三万,携带家属部众四十多万,这些领主,部族大多承认夏尔马特为首领,包括英伦的盎格鲁萨克逊人,西班牙的西哥特人,整个东征迁徙大军中,夏尔马特实力算得上数一数二。 从离开西欧的那一刻开始,这些西方各领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要么战死远方,要么就如李捷承诺的那样在东方建立王国,夏尔马特算是比较有心计一个虚弱的嚈哒人毕竟还有几十万老弱妇孺部众,如果将他们也吸纳进自己的王国,定然让自己实力大增。 利益相关,还有着仇怨,夏尔马特理直气壮的为拉多提婆撑腰,怒视着拉格纳,手指头指点着他的大胡子训斥道:“北方谚语,最不可信赖的就是维京人!这些天是谁在大家奋战的时候总拖后腿?各族都派上万人出战,谁才仅仅出兵五千?这时候拉格纳你居然还有脸训斥嚈哒人!” 维京人总数才三万多,要他们和动辄十万的中亚大族出同样兵员,那就明显是欺负人了,拉格纳肺差不点没气炸了干脆拔出斧头,指着夏尔马特就喝骂道:“谁才是背叛者,咱们让神来决断!你敢不敢拔出武器,与我决一死战!” 决斗一直到十八世纪都还是欧洲流行的解决争端方式,夏尔马特还有个铁锤的外号,这会儿自然不可能软弱,同样拔出了法兰克双手大剑,夏尔马特也是怒吼着:“决斗就决斗,那就让上帝惩罚你这个异教徒肮脏的灵魂!” 眼看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了,萨尔玛提亚的骑马王无奈的赶忙挡在两人中间,大声的呼叫着:“现在耽误之急是如何打退唐人!咱们是应战还是后退?剩下的过后再议论也不迟啊!” “上帝的战士是不会退缩的!”冷哼着,夏尔马特抽回了长剑,却是轻蔑的斜眼过去,讥讽的说道:“某些海盗异教徒就不知道会不会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雷神托尔庇佑的维京人从不逃跑!”拉格纳同样斜着眼冷哼了出来。 耽误这么一会功夫,唐军骑兵已经冲过了三四个阻拦军营,别看一个个大人物都显得那么淡定,可这会儿心里头也是急迫的很,各蛮族可没有闽唐那种夜间集结用的烟花,各个部族的王又是割破手掌又是写血书,焦虑的让骑马人带出去,命令属下的酋长,伯爵们马上赶过来救援。 十里地,大约五千米,唐军也在飞速疾驰着。 “向右转,绕开那个法兰克人兵营,然后直接压过去,碾碎后面的钦查人奴隶兵!再过两个军营,就是红圈标注地点!”对着地图,一面纵马狂奔着,一面长孙无忌还大呼大叫的指挥着,五千铁骑在他手中仿佛一把精准的手术刀那样切近胡虏庞大的军营。 华夏历史上不是没有百万大军被打败的记录,淝水之战苻坚的百万大军不就是一溃不可收拾!只要运用得当,长孙无忌相信,他也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可眼看着那一片灯火通明的神秘区域近在眼前,再有两个军营就能杀到,冷不防左面一声号炮,轰鸣声中,数不清的西许亚骑兵呐喊狼嚎着,从左翼杀了过来。 胡虏大军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源源不断的支援起中军。 没等长孙无忌惊骇的反应过来,唐军左翼,一声气贯山河的呐喊已经传入耳中,八柱国的后裔,河洛的将军赵问举槊怒吼:“七尺男儿,报国就在今日!是三河骑士的,随我杀!” 刹那间,分割出去的五百多唐军骑兵狠狠向左迎击上多他们几十倍的西徐亚骑兵,丝毫不躲避游牧狼兵刺过来的长矛大枪,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将手中马槊也是狠狠照着对方咽喉捅去,一时间无数人跌落战马,如此不要命的对冲,哪怕凶蛮如草原骑兵,亦是惊慌的被压住了冲锋势头。 听着身旁那撕裂云霄的厮杀惨叫,长孙无忌的脸明显剧烈的抽搐了下,可仅仅片刻,他又是面无表情的勒住战马,声音平静的继续指挥着:“向右绕!” 又过了一处阻拦,唐军前方忽然出现了数百个法兰克府兵,刹那间一条条铁链子组成的绊马索横亘在了冲锋唐军面前,惊慌的吼叫中,猝不及防的唐军又是有三百多个骑兵惊叫着反倒在了地上。 “大父!救我!”被战马甩出去几个跟头,慌忙爬起来却被一个法兰克蛮兵的钉锤狠狠打到了后背上,吐着血又趴了下去,忍着全身剧烈的疼痛,长孙焕拼命地回头呼喊着,长孙无忌明显又是剧烈的哆嗦了下,可依旧面无表情,用冰冷的声音喝令道:“向左绕!” 七扭八拐,最终,李捷花着红圈的那片区域袒露在了大唐铁骑兵锋之前,果然是一片重地,从西域各王国抢掠来的华丽帐篷拍成了一大排,俏丽的西域美人儿,雪自中原的宦官还有各种奴隶没头苍蝇那样惊慌的乱跑着,上千名衣做华丽,或是披着满是装饰盔甲的贵族子弟兵胆怯的大叫着,散乱应战了上来。 看到宦官衣袍,还真是激起了长孙无忌的新仇旧怨,无比暴怒的嘶吼着,老家伙竟然自己亲自提着宝剑杀到了最前头,跟着他,已经陷进死路的唐军铁骑亦是奋勇嘶吼着狠狠撞了过去,沉重的战马甚至撞得那些胡虏贵族子弟倒飞出去十几米远。 带着愤怒的冲锋,第一轮,就把守卫中军的护卫给冲垮了。 眼看亲兵都败下阵来,这会儿各族蛮酋也再不讲究什么上帝的战士,雷神托尔庇佑之类的屁话了,维京海盗王拉格纳都无师自通的扯过一匹战马爬了上去,中军开始溃退了! 唐军铁骑搏命一击终究是砍在了胡虏的大动脉上,毕竟蛮族的百万大军是由几十个大小民族组成的,眼看着自己族长向后溃退,附近来增援的部队顿时没了战心,也跟着向西逃去,百万大军太大了,随着动乱蔓延整个大军,酋长死了,唐军主力出动这些谣言也跟着飞快的传播起来。 整个碛口城外,犹如非洲角马大迁徙一般壮观的溃逃上演了,数不清的人马惊慌的向西奔逃而去,兵器,粮食扔了一地,摔倒在路上的胡人被无数只脚践踏的粉身碎骨,甚至还有胡兵相互抢掠了起来,尸体堆积的到处都是,看的城头留守伤兵都是惊心动魄。 已经杀红了眼,长孙无忌的骑兵死死黏在胡虏中军背后,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烧,凶悍的突击中,竟然无一人敢前来阻拦,直杀的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如此凶悍的突袭了三十多里,就在胡子上都慢是血的长孙无忌还在狂呼酣战的时候,他侄子长孙护忽然惊慌的拉住了长孙无忌披风,指着左前方的山丘大叫着:“叔父,快看!” 惊愕的停住砍杀转头过去,长孙无忌的瞳孔一时间竟然扩张了几分。 月色下,漆黑的甲兵不知道多少,围拢在那小山坡之下密密麻麻仿佛一座吼吼的城墙,能看清的仅有一张张唐字大旗还有倒映着月光寒光闪闪的矛锋槊尖,小山包顶,一张更加绚烂的双头黄金龙旗帜迎着西域的夜风烈烈飘荡不止,看得人心神炫目,而黄金龙之下,一位穿着九龙团身帝王袍的男子正逍遥自在的在两位宫装贵妇陪伴下,端着酒尊向自己遥敬着。 “闽王李捷!” 一刹那,长孙无忌感觉自己血都冷了几分,再也顾不上追杀,抢过大纛,长孙无忌就拼命的摇晃着。 “全军止步,撤兵!撤兵!” 第1344章.闽王的嘲讽 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汹涌澎湃杀来的唐军骑士几个起落间又是调转马头,踩着累累尸体向东仓皇的退却而去。 弄得李捷尴尬的收回了酒杯,对着身旁武媚娘挤了挤眼睛,郁闷的问道:“寡人就这么不受欢迎吗?岳丈见了都不打一声招呼,掉头就跑?” 武媚娘还真是无语,有这么带着十万大军来和岳丈打招呼的嘛?听着李捷耍宝,她没好气的哼着:“郎君还是想想回去如何与长孙大姐交代吧!王相公从关中发回消息,长孙家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进。” 对着李捷倒是满不在乎,哈哈笑着摇了摇头:“萝儿身世特殊,她对长孙家其他人没什么感情,只要寡人那老岳丈活着,寡人就是把长孙家杀光了,萝儿她也不会在意的,不过这事儿日后再说,是时候下去,和咱们的盟友们打个招呼了!” “别忘了!这次之后郎君可是答应,要带我回金陵,衣锦还乡一番,臣妾可是十多年都没回去了!” 后头,萧蛮儿又是不依的噘着嘴嘟囔起来,听的李捷苦恼的回过头:“是!是!带你回金陵!还有丽安,也要带你回一趟南海,算起来,真得有十多年了!” 俏生生的跟在后头,南海珠女亦是流露出了温馨的笑容,李捷更是得意的搂起了武媚娘与萧蛮儿的肩膀,历史上的武婕妤,萧淑妃如今都在怀中,至于王皇后? 眺望着东方,李捷的笑容愈发的浓郁,老十,你凭什么来和老子斗! 罗马军团步兵开始沿途点燃希腊火设置的火盆,一下子道路亮了起来,阿拉伯人雇佣骑兵兜着圈子赶羊一样圈住败兵,天竺步兵亦是隆隆的敲起了战鼓,惊魂未定的望着闽唐大纛,开始缓缓停住了脚步。 “东罗马皇帝来了!”气喘吁吁的勒住战马,法兰克首领夏尔马特嫉妒而憧憬的也像那个灯火通明的小山包眺望了过去。 “那个混蛋骗子鳖孙!”维京的海盗王干脆破口骂出声来。 ………… 战局有一次发生了无比巨大的变化,不知道为何?胡虏的百万大军竟然一夜之间向后溃散了百多里,已经停驻在碛口附近火州观望了两天的唐军主力在又迟疑了一天左右时间后,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唐军重新占据了碛口城,并往吐鲁番盆地内部推进,在西州以南与依靠着西州的中亚北欧各部联军对持了起来。 总章二年十一月初五,在大宦官李辅国忐忑不安中,司空长孙无忌带着残余的三千多骑兵还了朝,第一时间,李治的朝堂又是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出兵三万,幸存者不过五六千,长孙无忌如此大败,按律当诛!请陛下秉公执法!”早已经投靠阉党的御史大夫李崇刚一开朝会,就立刻点燃了导火索,他的一言在整个朝堂上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比较正直的世家大臣无不是破口大骂。 “阉党走狗!无耻之尤!” “长孙司空大功,以孤军逼退胡虏百万大军,可是阉庶李辅国,身握禁军五万,毫无建树不说,还差点误了朝廷大事,这才是按罪当诛!臣请夷李辅国三族!” “长孙大人大功于国,三子战死沙场!何等功劳,臣请为长孙大人请功!” 世家大臣纷纷攻讦如潮,而阉党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毙,双方唇枪舌剑,相互攻讦,恨不得把对方都拖出去斩了,李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情况,一时间又是气的头直晕,可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声暴怒的吼声在朝堂上猛地响起了起来。 “如今大敌当前,江山危难,社稷倒悬,汝等不思退敌之策,反倒在这里争论括噪,尔等对得起朝廷恩典吗?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身上这套官服吗?” 一席话掷地有声,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长孙无忌步履蹒跚的走出朝班。 无比怨恨的死死瞪了李辅国一眼,长孙无忌旋即拱手朝高宗皇帝摆下,甚至等不到李治让平身他就已经急切的站直了腰,焦躁的汇报道:“陛下,大事不妙了!” “两天前老臣追击诸胡至三十里丘,遭遇闽贼大军,其众不下十万,由贼首李捷亲自率领!闽贼虽不为正统,不得人心,然其麾下颇有一群亡命之徒,闽贼能横扫西方蛮夷,其军凶悍如虎狼,颇有当年灭六国之秦军锋芒,如今闽贼抵达西州,诸胡定然归附于其,不负一盘散沙,再不规划,我朝有亡国之危!” 一个个口中闽贼闽贼叫的欢,可真听到李捷大军的消息,哪怕于志宁这种老臣都是面如土色,上一次李捷轻兵五千突袭长安,火炮轰开朱雀门的威势到现在回荡在这些长安官员脑海中,实际上他们对李捷可是忌惮得很! 尤其是李治,虽然对李捷嫉恨的很,可是当真听到他就在对面,高宗皇帝一时间也是面无血色,小时候李捷领着他的那诸般手段隐隐闪现在脑海中,李治瞳孔中,似乎隐隐有一条猛虎扑面而来,让他一个踉跄瘫软的坐在了搬来的龙椅上。 百万蛮夷还有抵御的可能,十万闽军却让关中氏族们感觉到难上加难,群臣鸦雀无声,整个天可汗帐篷内一片死寂。 好一会,长孙无忌方才又怒视着李辅国提着简易。 “陛下,为今之计,老臣认为当再次后退,退守凉州以图自保!凉州与西州之间地域宽三千里,而且两千里沙碛为之阻隔,闽军攻击虽锐不可挡,可毕竟是劳师远征,我军坚壁清野,再以骑兵袭击其补给线,闽军定不能持久,时间一长,李捷麾下的群胡必然生乱!” “长孙司空说的轻巧!”话音刚落,阴不阴阳不阳的怪调却是响了起来,捏着兰花指,李辅国阴沉的说道:“如今胡虏就距离我大军不到二十里,轻易后退,胡虏骑兵一旦追击,几十万大军顷刻成散沙已!” “长孙司空莫不是想自杀大军?” 李辅国算是看明白了,难怪长孙无忌被坑了这么大一气儿居然没报复,不是他肚量大,而是闽王李捷杀来了实在没办法!长孙无忌不想把时间浪费到政争上。不过长孙无忌为大局考虑可以忍让,他李辅国可没那么为国为民,不趁着长孙无忌打不还手的功夫,不多讨点便宜,他就不是太监了! 满是得意,李辅国阴阳怪气的冷哼着。 谁知道他刚说完,长孙无忌却是猛地一拍大腿:“果然是李公公思虑周全,难怪陛下为公公赐名辅国,既然李公公愿意留下来为大军断后,那么就万事无忧了!” 没等李辅国反应过来,大帐中的群臣纷纷跪倒在地,叩头赞颂道。 “公公高义!下官敬佩!” 李辅国虽然网罗了阉党,窃据高位,可毕竟还是世家大臣数量多,在场二百多个大臣,一百七十多个都跟着跪下了,剩余三十多个看着势头不好,也有的跟着腿儿一软跪下的。 长孙无忌这场仗死了三个儿子!他的党羽死伤无数,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权臣长孙无忌吗?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长孙无忌这么一手给玩了,如今大唐全军都在这里,都战胜不了闽军,自己带着北衙禁军留下,不是送死吗? “胡说,公公我何时说过要断后?陛下,他们要天子禁军断后,其心可…………” 分辨了一半,李辅国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分明看到李治脸上也流露出了欣然的表情,这时候还不是晚唐宦官一手遮天,可以随意更换皇帝的时候,李辅国的权利也来源于李治,一但李治也点头,事情就再无推翻的可能了。 不过到底是权阉,眼珠一转,李辅国却是计上心头,想着前些天李治嘟囔的梦话,李辅国忽然满面凝重的扭过头,盯着长孙无忌询问着:“长孙司空,既然两日前你看到了闽贼,能不能详细的描述一下当时情况?” 以为李辅国还要诬陷自己投靠李捷,长孙无忌愤怒的盎然哼道:“那天闽贼李捷龟缩在数万大军的护卫之下,于山上与贼武贵妃,萧淑妃饮酒对月,老夫见此立刻引军撤退,没有与之有丝毫接触,上千将士都可以为之作证!” 可这问题就出在武贵妃,萧淑妃两人身上了,萧蛮儿曾经李世民为李治定了亲,武媚娘更是令李治一见倾心,几个月前,那封逼李治出战的国书,正是李捷用跳字密码,炫耀自己才拥有了两人,不爱江山爱美人,多少帝王就是栽倒在这美人关,更何况,这可关乎于做男人的尊严,李捷的举动分明是在炫耀着一句话。 老子才是天下最强的男人!所以媚娘还有蛮儿才会选择老子! 李治甚至能隐隐看到李捷高高在上那不屑,蔑视的眼神,眼睛当即就红了,在长孙无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治暴怒的猛挥衣袖呵斥着:“不要再说了!” 一刹那血全都涌上了脑子里,江山社稷已经不重要了!为了身为雄性的尊严,什么都抛到了脑后,李治犹如一条被激怒的狮子,指着西方恶狠狠的怒吼咆哮着,眼神中满含杀机的怒吼道:“朕才是真正的天子!除非朕死了,否则朕绝不在闽贼面前落荒而逃!马上联系西突厥可汗,还有吐蕃赞普,朕就要在这西州之地与闽贼决一死战!” 听着李治的咆哮,长孙无忌黯然的低下了头脑袋。 我朝休矣! 第1345章.霸权 李治的态度引得满朝文武再次苦苦进谏,这一回,就连阉党的一些大臣都改邪归正了,跟着苦劝。 李治的毛病就是耳根子软,历史上在废后问题上经上官仪等大臣一撺掇,就下了心思,然而武则天听闻风声之后几句劝说,回忆起两人在长孙无忌压力上共患难的好,李治又反悔了,还把上官仪等人都给卖了。 还有处理王皇后,萧淑妃的问题上也是,武则天大获全胜之后,将二后妃给关了起来,某天李治旧情复燃,一时冲动去探望二后妃,说了一番很是煽情的话,结果令武则天知晓,下令将二后妃当即处死,李治这一番旧情复燃反倒害死了两人。 当然这个时空中情况不同,历史上高宗皇帝实际上处处对武则天设防,世人都道李治懦弱,大权旁落,实际上一直在李治去世之前,一直压制着武则天,她所倚重的宰相如李义府,袁公瑜崔义玄都没好下场,许敬宗也是个无权宰相好多年,女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压抑,爆发出来的*就越是强烈。 可在李捷的闽唐中,李捷是大胆放权给武媚娘,自己出征在外时候放心让她来留后,造成的后果是政务经常累的武媚娘直发晕,恨不得撂挑子。而且李捷治理后宫也与唐宫的规矩森严截然不同,甚至有点没大没小,经常能看到一群后妃结伴嬉闹,比一般的世家规矩都没有,但这才能培养出一家人的真正情感来,武媚娘被李捷带走,反倒是她与大唐共同的一件好事。 李治在朝堂的豪言壮语,终究是一时激愤所言,几天之内,经过群臣的不断劝说,李治耳根子终于又软了下来。 可长孙无忌之所以连复仇都放弃了,就是因为时间宝贵,如果不是李辅国不依不饶,他也不会掉进长孙无忌的陷阱,被架上火上烤,可这宝贵的时间却被李治犹豫的这几天给浪费掉了。 白兰人,丁零人,还有马扎尔人等游牧民族的骑兵被重新给整顿起来,从四面八方袭向了盘踞在吐鲁番盆地入口的唐军,与西突厥骑兵,铁勒骑兵爆发出了小规模剧烈的斥候战。 尤其是马扎尔人,或者称他们为柔然人,这些人经过考证,居然也是来自中国北方,曾经与北魏政权相互攻杀多年的游牧大帝国,不过在突厥人的反叛中,被赶出了蒙古草原,迁徙流浪了一百多年,居然再次回到了华夏,这些柔然人表现得颇为凶悍,天山北麓的霸主西突厥居然都被他们打的连连后退,死伤狼藉。 十几万骑兵死死盯着,撤退的机会已经失去,好不容易劝说动李治,长安群臣却惊愕的发现,跑不了了!这时候撤退,说不定连西突厥都会立即背盟,加入闽唐方面共同进攻大唐,不得已,来自关中河洛的世家们不得不咬着牙也是将家族中的子弟源源不断的送到西州,准备着决死一战。 历来决定华夏命运的伟大战役都是发生在关中或者长江黄河,中原大地,头一次,一直被视作蛮荒之地的西州成了天下瞩目之地,从关中调运来的粮食补给每一天都通过两千里沙碛补充着前线,也有新的府兵开来。 李治慌乱到连在剑阁看守压制蜀王李愔的府兵都调集到了前线,这一次高宗皇帝的优柔寡断,却是让关中群臣再一次失望不已。 不过无论如何,挡不住西方滚滚而来的蛮夷大军,就意味着长安的大唐王朝终结,从公卿宰相下到斗升小民,都不得不咬紧牙关,全力为李治的决策错误而竭力补救着。 好在亚欧的胡虏大军还有与闽唐的联军同样也忙于内部的整顿,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这次战争关乎着李捷的皇冠,也关乎着西方诸胡能不能在关中有一片落脚之地,谁都不敢马虎。 也顾不上整顿已经被彻底灭亡的西域三十六国还有瓜分地盘,各族亦是将能抽调的兵力全都抽调了出来,把最后的一些骆驼和羊宰杀,做成肉干,以填饱前线大军的肚子。 西州城,西州都护府的大堂上,更是争吵如同开了锅。 唐人所特有的屏风都被撤了去,上面绘画的山水画鸟,还有菩萨佛陀并不被西方来的蛮族以及胡人所欣赏,全都换成了他们本民族的特色崇拜,如同基督教的十字架,圣母像,北欧宗教代表奥丁大神的木头乌鸦,雷神托尔的铁锤与砧板,代表长生天的牛骷髅头,好似开了个诸神派对。 这些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神们彼此间可一点儿都不友好,怪诞的对视在一起,就连圣母像都显露出些许狰狞,就如同他们在人间的信徒那样,为了出兵,利益,地盘争吵个不停。 不过偶尔间,这些死对头还是会联合在一起,就如同现在那样。 “罗马皇帝陛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查理马特不可置信的惊叫着,一张胡须乱糟糟,遮住大半边的长脸上满是难看之色,恼怒的比划着双手叫嚷着:“我们西罗马帝国是受您的邀请,这才不远万里来到东方之地,与唐人作战,可是决战之际,您居然要把作为主力的闽唐罗马军队放在最后头!您这是作为盟友应有的态度吗?” 法兰克人这还算是态度好了,其他各中亚胡族干脆用各种语言破口大骂,他们可不是作为闽唐盟友自愿过来的,而是被李捷联合西方快六十万大军的战争给打出来的,不少人对李捷可是深仇大恨恨不得剐了他,这会一听李捷还要将他们当炮灰用,更是沸反盈天。 尤其是维京的海盗王拉格纳,这个秃了半个脑袋,后半个脑袋扎成了数十股麻花辫,胡子也是扎成小辫子,身材高大的北方蛮夷干脆将他的维京单手战斧抽了出来,指着李捷阴沉的吼叫着。 “罗马皇帝!如果你胆敢背信弃义,我将带领维京人攻击你的军队!把闽人的头颅挂满这西州城!” 维京人最早是北欧的商人,遇到弱者,他们就化身强盗,遇到强者,则老老实实做生意,维京人的语言天赋倒是不错,不过他威胁的话却听的李捷不屑的冷笑起来。 换了一套东罗马皇帝那种紫色的皇袍,不过袍子上绣着的龙与上帝却是各自掺杂一半,抱着胳膊,李捷嘲讽的摇头笑道:“当初寡人给了维京各领地一共黄金千两,丝绸锦缎三万匹,茶叶烟草各三万箱,维京人承诺的替寡人作战!怎么,如今被寡人那不成器的弟弟打怕了,倒是成寡人背信弃义了!” “一群欺软怕硬的懦夫而已!你若来!闽唐随时乐于送你们见你们的奥丁大神!”傲然的一挥衣袖,在拉格纳无比难看的脸色中,李捷居然是再不去理会他,转头又看向了夏尔马特,朗然说道。 “寡人与你父亲并称东西罗马皇帝,所以寡人就叫你一声贤侄!” 夏尔马特都四十多了,比李捷大一圈,却成了他的大侄子,这个便宜占的,法兰克大汉的脸庞亦是一个劲儿的抽搐着,李捷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脸色难看不已。 “贤侄,你好好想想,寡人与你父亲约定出兵,一面是为了寡人的皇位,教训一下我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弟,一面为西罗马皇帝的子嗣开辟一片新的王国,如今这两样可都达到了!” “西域这么大的面积还不够贤侄建国吗?关中门阀的降表也送来了,他们承认寡人是唐人的皇帝!” 炫耀的将一份丝绸文书晃了两下,李捷旋即无辜的一摊手:“所以,咱们的盟约已经完成了!” “如今寡人是看在与汝父亲的交情下,这才出兵支持贤侄的战争,如果贤侄不用的话,寡人国中事务繁忙,那寡人就回京师了!” 夏尔马特气的肩膀都直哆嗦,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帮闽唐打仗,现在到头来却成了是李捷好心好意帮自己打仗,有这么无耻的嘛? 不过李捷无耻也有无耻的实力!闽唐有退路,反正长安也打不到京师,他可没这待遇,打不赢李治,他绝对会被赶出西域,不是流浪在中亚南俄草原上,就是的低三下四,寄人篱下,哪一点都不是夏尔马特想要的。 脸上的笑容都快赶上哭了,夏尔马特无比艰难的点着头,回应道:“如此,就多谢罗马皇帝叔父了。” 这就叫霸,既让你为闽唐流血拼命,还得让你感恩戴德的感谢着,虽然如今闽唐是霸主!就是有这个实力! 看着一大群酋长贵族脸色难看的模样,李捷倒是愉悦的摆了摆手:“如此,就这么定了!我闽唐主力布置在车师后国,一旦有需要,随时增援,寡人就不耽误各位继续商谈如何应战了,告辞!” 车师后国,距离如今对持的战场差不多六十里远,几乎已经超出战场范围了,等同于大闽坐看诸部蛮族与大唐拼个你死我活,眼看着李捷抱了抱拳,潇洒的就要转身走出都护府,一群同样没有退路的领主,酋长各个气的双目血红,尤其是维京的海盗王,脑门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谁都没有料到,猛然间,拉格纳抽出了战斧,快跑两步猛地追上李捷,那闪着寒光的战斧照着李捷的后脑狠狠地砍了过去………… 第1346章.世界大战始 谁都没料到这一幕,在场的几十个大小部族首领,领主,酋长,还有国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柔然,月氏,丁零,突厥等族好歹建立过政权,懂得政治,法兰克人更是上升期,通晓文明,就算被李捷给耍了,也知道克制,只有维京人还处于最原始的部落阶段,所谓维京人政治,一个领主统领一块**领地,共同承认一个国王,国王的权利并不比领主大多少,甚至只有管理自己领地的权利。 整个国家官吏不到一百人,自由人组成的军队完全靠个人威望带领,这种情况下维京人的思维更多不是考虑政治影响,而是根据本能的自由所判断,恨李捷恨到了极点,海盗王拉格纳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对李捷挥出了愤怒的战斧。 距离还算近点的夏尔马特心差点没蹦出嗓子眼,李捷要是死了可就全完了!先不说前面的唐朝大军,身后愤怒的闽唐大军都得把自己等人撕成碎片,不过毕竟慢一拍,等他想去阻拦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听着身后风声呼啸,李捷亦是转过了身,但见一个两米多高的蛮族壮汉挥舞着战斧,满面杀机,狰狞凶恶的向自己砍来,要是旁人恐怕腿都吓软了,可这种场面,李捷却是见识过不止一次,甚至他嘴角都流露出了冷笑。 轰隆~ 仿佛一声闷雷响动,大片的白烟中,健壮的维京海盗王不可置信的跪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腿从膝盖骨处不自然的向旁边扭曲过去,地上很快流淌了一团殷紫色的血液。 虽然闽唐到现在都没装备上火枪,不代表李捷没有在这上面**思,之所以没换装的原因是原始火枪实在不比如今的制式钢弩强多少,各族的盔甲也没有发展到防御弩箭的程度,实在犯不着花大价钱将已经有相当规模的弓弩产业替换成性能略有不如的初级火器。 不过李捷手里的短火铳却早已经更新换代,换成了简直跨越了一个时代的六轮左轮手枪。 虽然还是没有研制出子弹,火枪威力远没有后世的大,而且发射完六次之后装填很繁琐,不过此时却是够用了,在其他蛮夷首领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捷冷笑着将枪口又是顶在了维京海盗王的脑门上。 砰~砰~砰~ 又是连着五声响动,五股血喷出去老远,后脑都烂了的海盗王双目圆整,死不瞑目的侧倒在了地上,眼看着李捷手头冒着白烟的短火铳,那些胡人的酋长们心头再次笼罩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都说闽唐天子是神转世,传言不虚,他,他竟然能手发雷电! “劳烦诸位再收拾下,寡人告退了!”李捷再一次温和笑着拱了拱拳,轻轻的话语却是让好几个草原贵族脚一软,扑通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眺望着李捷离去,再场的如此多的诸侯几乎同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就算打赢了这一战,日后恐怕同样也要生存在闽唐的阴影下了。 ………… 各种复杂的心思之下,战争却还是在紧张的筹备当中。好歹李捷在驻军车师前国之后,继续履行了诺言,李捷一面下令收拢因为蛮族入侵而四处散乱的西域诸国人口,恢复地方政权,组织生产,一面又是从呼罗珊等地调集粮食补给品,供给聚拢起来的胡族大军,胡人不怕战争,唯一惧怕的就是落后的生产力吃不饱肚子,这样一来胡人军队的士气反倒是上升了一节。 可是麟德元年末十二月份却发生了一件令李捷恼火的事儿。 吐蕃又背盟了! 这一次大闽出兵西域严重损害了吐蕃的利益,因为西域这片领土吐蕃也觊觎了许久,这些年来吐蕃的战略目标一直在渗透吐谷浑的青海,并趁机试探性进攻西域安西都护府,如今闽唐驱赶到西域的几百万流民等于堵住了吐蕃发展的方向。 尽管吐蕃赞蒙赤玛伦一再压制,可还是挡不住国内沸腾的贵族,终究赞普芒松芒赞再次带领着七万多高原战士站在了李捷的对立面,吐蕃大军穿越祁连山,停驻在吐鲁番盆地南面,威胁联军南方,芒松芒赞亲自去碛口城拜见高宗皇帝李治。 为此赤玛伦也是亲自奔赴车师前国谢罪,还把那个假李晨曦公主给带了来,两人低三下四几乎将闽唐各衙门都跑遍了,饶是如此,李捷依旧是余怒未息。 车师王宫中,在原车师宫女心疼的注视下,一整套的天竺龙玉窑口裂纹瓷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名贵的冰裂瓷摔得分崩离析,李捷尚且暴怒的吼叫着:“无赖的吐蕃,一面与我大唐作对,一面还不想断了我大唐的贸易,两面下注,哪儿有如此好事!” “可人家带着“晨曦公主”来的!好歹是我闽唐的女婿之国耶!” 武媚娘的声音却是明显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虽然是救下了李晨曦,可李捷没经过与她商量,又把晨曦不知道嫁到那个犄角旮旯,到现在连她这个大闽第一权妃都不知道,武媚娘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两张桌案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书,绝大多数都是放在武媚娘桌子上,把已经崩溃了的安西都护府属下各基层屯田处给整合起来,可不亚于修补一条半沉的海船,繁琐的政务多半依靠武媚娘去处理,看到她气呼呼的丢了文书抱起了胳膊,李捷这会儿可不敢得罪她。 “媚娘那你说,应该答应?” “答应,干嘛不答应!他赤玛伦不口口声声说另立新王吗?那就命吐蕃将青海入西域的道路堵住!用突骑施与拔汗那的骑兵咬住东南,让苏定方将军彻底打垮他吐蕃人!” 上一次芒松芒赞逼婚,彻底撕裂了武媚娘与李晨曦这母女两个的感情,虽然武媚娘一心为公,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武媚娘也是恨的芒松芒赞牙根直痒痒。 历史上让武女帝憎恨的,如王皇后,萧淑妃,裴炎,程务挺,越王李贞可都没有好下场,如今芒松芒赞主动跳出与大闽盟约的保护圈,武媚娘当然要抓住机会治他于死地。 不过武媚娘的唯一缺点是不懂军事,就因为此历史上武周朝领土可是缩小了五分之一。吐蕃的七万高原兵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吐蕃人彪悍善战,这些年与大闽的贸易又让它富庶了不少,偏偏这支军队是翻越高原位于胡虏大军的侧翼,如果百万大军交锋的时候这么一支悍旅从侧翼杀过来,没准真能把一盘散沙的联军杀个溃逃千里。 不过眼看着武媚娘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原本想向吐蕃施压逼他们退兵的李捷终究还是变了心思,开始琢磨起怎样才能灭了芒松芒赞来。 出了吐蕃背盟这一波折,却依旧没有耽误两个超级军事集团继续厉兵秣马的准备决战,上到六十老者,下到十五少年,法兰克,维京等亚欧二十三部胡虏几乎发动了最后的战争资源,李治亦是几乎将能动员的大军都动员到了西州,这几乎是东方文明圈与西方文明圈最终极的决战。 火药味到了次年一月末已经达到了最浓郁,李治再一次挺进吐鲁番盆地,平白拉长了唐军补给线,关中的补给已经压的紧绷绷的,这一次却是大唐主动拉开了战争序幕,九万西突厥骑兵为右翼盘踞在北方,七万吐蕃步骑混合大军屯驻吐鲁番盆地以南,向交河城方向运动,中军五十万大唐府兵作为主攻,亲自向联军大本营西州逼近。 如果打赢了这场战争,大军可以在三月份返回关中耕种,不至于造成麟德二年秋产生******,如果这一战输了,那么就也不用考虑春耕的事儿了。 来自东方帝国庞大的压力,同样给亚欧二十三部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夏尔马特,新维京海盗王珂落维等被李捷或是骗上贼船,或是强逼着跳上船的西方部落亦是将全服家当都拿了出来,北上以马扎尔人也就是柔然人七万,丁零人五万,高车人四万三股联军共同对付西突厥。 当年正是突厥将柔然赶出了东亚,两个老对头撞在一起,估计会碰撞出相当精彩的火花。 南路吐蕃人李捷出乎意料的承诺出主力对付,联军故而没有再关注,而是将主力完全集中在了中路。 十四万日耳曼联军,三万维京人,嚈哒人两万,西徐亚人十三万,萨尔玛提亚人九万外加其他中亚,南俄草原上的斯拉夫各部,其他游牧蛮民总共六十八万大军也是出西州城,浩浩荡荡的向东挺近。 两军在西州城附近的风口川对撞在了一起,浩瀚的戈壁滩上但见数不清的军队自东向西占满了地平线,双方将士的叫骂嘈杂的犹如整个世界都被蜂群所占满那样,两军将士向前的脚步让大地似乎都剧烈的震撼起来。 世界级别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347章.弩阵逞凶 快到一百五十万人对峙在这片平原之上,也只有人类这个神奇与残酷的物种才能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作为抢攻,唐军是先抵达战场的,毕竟统治这里快半个世纪了,大唐对这里还算是了解,这片龙口川地形平坦,四野广阔,而且在东南方向有孔雀河曾经的河道可以屏蔽大军后部,挖掘河道可以找到地下暗河。 在孙子兵法中这种地形被命名为通地,大军停驻在这里并不担心缺水以及敌军的背后袭击,所以唐军急行军了一天,就是为了抢占这个有利地形,头一次带领着举国之兵出战,亲自站在高耸的望楼眺望着属于自己的军团一望无际的扎下营垒,李治心头那股属于男人的豪气不断从胸口喷涌出来。 然而他的豪气仅仅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被天边这一幕所震撼了。 同样遮天蔽日的大军,相比于唐军的装备精良,这些原始的游牧部落或者游猎民族,农耕民族混合体格外显露出了种原始的野蛮来。 但见地平线上,骑着马的游牧人组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批批高矮不等的战马并没有放开了奔驰,仅仅是小步向前,绕是如此,沉重的马蹄子依旧敲打的大地震撼不已。 联军的阵型显得很嘈杂,是以种族↑,作为单位,步兵与骑兵掺杂在一块,中军十多万法兰克人的军阵最是整齐,头戴牛角铁盔,手拿涂着蓝色飞燕子的法兰克大军就如同一块方形涌动的蓝色海洋。 虽然华夏有着诸多领先世界引以为傲的东西,而且隋唐南北朝时期正是华夏甲骑具装的黄金时期,但依旧不得不承认,重骑兵的祖宗来自亚欧大草原的斯基泰人,西徐亚人,马萨格特人,曾经简历古代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居鲁士大帝就是与马萨革特人重骑兵征战中败亡,最后堂堂波斯帝国开国皇帝还被马萨格特女王割了脑袋,浸泡在满是鲜血的皮囊中。 法兰克重步兵的旁边,就是成群的中亚重骑兵阵列,戴着尖麟甲帽,身上的麟甲如同穿山甲皮一样覆盖全身,铮亮的甲片反射着寒光,虽然没有大唐马槊那般精良,萨尔玛提亚人的骑矛依旧散发着一种死亡的味道。 不光装备着长矛,还有的重骑兵拎着沉重的钉锤,时不时在手中晃动片刻,向对面唐军发出挑衅的嗤笑声。 萨尔玛提亚人铁甲骑兵的旁边,还是一队步兵,相比于阵容整齐的法兰克人,这支步兵却显得散乱许多,战士走的根本不成队列,松松垮垮,而且武器凌乱,装甲各色都有,不过绝大部分身高快两米的武士扛着战斧拎着盾牌的睥睨姿态,依旧令人所胆寒。 这些散漫的重步兵对唐军的威慑甚至超过了整齐的法兰克重步兵,因为他们是维京人! 余下的各说不出名的蛮族战士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蛮族的军阵中还有操着毒蛇的,挥舞着怪模怪样长腿鸟尸体,拎着钉满钉子狼牙棒三米高的巨人,如此古怪而森严的多国部队带来仿佛泰山一样的压力,压制的唐军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华夏真是在和全世界作战! 如此汹涌的敌军向前,就连李治都有些晃了,站在望楼上,宽厚的皇袍下,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可旋即,李治的身体又绷直了起来。 因为另一个同样战栗的身体依靠在了他怀中。 “陛下,臣妾怕!” 尽管脸色苍白,不过李治却强撑出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轻抚着徐婕妤柔顺的秀发安慰道:“不怕,有朕在,没什么人能伤害到你!” 两个人相互依靠着渐渐镇定下来,这一幕完全被一旁另一个女人看在了眼里,王皇后脸庞上端庄冷漠的神情压制不住的亦是战栗起来。 她才是李治的原配,在李治还是个小小的晋王,天下几乎没谁关注他时候下嫁给他,两个人一起熬过了那段太子争锋最煎熬的时光,甚至在上一次闽王咄咄逼人的杀过来时候,也是她王蔷牺牲自己,支撑着李治过来的! 隐约间回忆起了那些共度的难关,下意识,王皇后双目迷离,也缓缓靠了过去,谁知道就在这时,李治竟然揽着徐婕妤的腰,根本对她视而不见一般,转身下了望楼,一刹那,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般,让王皇后透心发凉。 彻彻底底的冷漠! 可不仅仅是感情上的冷淡,这一次出征,王皇后亦是感觉到了来自地位上的不稳,正常皇帝不在朝,由太子监国,可是她说出的太子李忠这一次居然也被李治带了出来,监国的换成了皇四子,徐婕妤所处雍王贤,这可往往就是罢黜太子的讯号。 母以子贵,太子地位不保,王皇后正宫的地位同样也讲随之一同陨落,明亮的眸子中已经没有了柔情与迷离,变得昏暗死寂,王蔷那一对秀美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甚至指甲都刺进了肉中,一连串血流淌而下。 可仅仅片刻,王皇后忽然变得面无表情,仿佛一个假人那样,沉默着跟着走下了楼梯。 望楼下方,长孙无忌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一见李治拥着美人儿下来,老长孙赶忙快步涌了上去,焦虑的抱拳禀告着:“陛下,敌军众多,将士们颇有些惊慌,请陛下亲临前阵,安抚将士!” 可李治如何肯去?支吾了两声,把指挥权往长孙无忌身上一扔,拥着徐婕妤,李治居然一溜烟去了后营。 的确,事业有专攻,很多时候李世民都不是亲自指挥军团,而是交给李靖指挥,可是李世民从不会在兵士们需要鼓励的时候往后躲,甚至需要的时候,堂堂天可汗都会冲锋到第一线,这才有了贞观年间战无不胜的大唐。 可如今,坚决出战的是这位,关键时刻痿了的还是这位,长孙无忌真是颇为失望的狠狠摇了摇头唾骂道:“虎父犬子!” “司空,如今怎么办?”焦急的可不止长孙无忌一个人,前军总管王孝杰,右军总管权善才可全都在这儿呢!如此大敌,就算见过世面的两个大将这会儿也忍不住脑门汗珠子直流。 恼火的长孙无忌没好气的一甩袖子反问道:“我大唐无勇士否?擂鼓,遣猛将出营挑战!” 有了主心骨,二将倒是松了口气,鞠躬而返,不到片刻,唐军军阵上空,嘹亮的军鼓雄壮的响了起来。 五十万大军前沿横截面长达三十多里,震撼心魄的军鼓一出,立刻就将对岸的对面各族嘈杂的喧哗声压制了下来。 此时的唐军虽众,实际上却比历史同期的唐军要弱,平定西突厥,攻破百济的苏定方,破突厥十姓,威震漠北的裴行俭,大破吐蕃,大败突厥的黑齿常之,三箭定天山,脱帽退万敌的薛仁贵如今都跟着李捷外域称雄去了,撑起一个时代的唐军将领全被挖走了。 不过华夏之地,人才辈出,自有神奇,雄壮的军鼓中,一员身材雄壮,颇有虎狼之姿的唐军大将单骑冲出军阵,直奔数不清的胡军军前百步方才停止了战马,手中精钢枣阳槊冷冷的指着对面数不清的蛮夷,大声的喝骂道。 “兀那蛮夷,天下之土,自有其疆!华夏居中,四夷安守四方,各守各域,汝等夷狄之辈,安敢侵我神州热土!识相的速速退兵,遣使赴长安谢罪,陛下尚且能封你们些官爵,否则的话,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程务挺守龟兹时候,打过的迁徙民族一波接着一波,甚至有好几十个首领人物都死在他枪下,这会儿程务挺来单骑骂阵,还真是震撼的对面几十万胡虏联军寂静一片,足足愣了好一会,一声恼怒的辱骂这才撕破了死寂。 “天下土地,强者有之,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这长安,我们萨尔玛提亚人还就要定了!” 别别扭扭的唐语反驳中,铁甲骑兵中冲出了一个铁塔般的番人将领,虽然程务挺膀大腰圆,在唐人中已经算是壮士了,可比此人居然小了一圈,似乎对自己的勇士非常有信心,十几万亚欧大草原的游牧民族一起高举着武器大声助威起来。 眼看着那熊一样的巨汉骑着同样巨大的战马,直奔自己而来,程务挺居然眼皮都没眨一下,傲慢的昂这头不去看他,惹得那壮汉更加愤怒,咆哮着又是踢快了马速,闪着寒光的长矛直指程务挺胸口。 眼看着两马交镫,眼看着程务挺就要被一矛捅下马,可就在这一瞬间,程务挺的精钢枣阳槊动了。 身体向后仰让过了汹涌而来的矛尖,向上挑的半米多长槊锋轻描淡写的划破了巨汉喉咙,呲的飙出一股鲜血,萨尔玛提亚人猛将足足向前跑了五十多米,这才死猪一样轰然倒在了干枯的沙地里。 整个亚欧联军戛然无声。 又足足过了片刻,一先一后又是两员胡将骂着自己种族的语言暴怒的打马直奔程务挺而来,这回程务挺也不装逼了,同样喝骂着轻踢战马,乒乓一声,前面的胡将长矛擦着程务挺肩甲而过,打起了一大片火星子。 后头那个使骨朵的健壮胡人因为有前头用枪的瘦长胡人在前,心里就松懈了些,然而一个交锋过后,冷不防一骑黑影突然加速到了面前,再想举骨朵防御已经来不及了。 噗呲一声,锋利的槊锋透胸而过,狼牙锤借着马力甚至直接穿出来个血窟窿,突然撒手在猛地抓住另一头透出来的矛杆,拎着满是鲜血淋漓的长槊,程务挺傲然的兜马转了个大圈子就狂奔了回来。 前面细长精瘦的使枪胡将一枪占了上风还在那儿暗自得意,冷不丁一回头,已经看到同伴破损了半边的心脏**了出来,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心头大寒,大叫一声,那胡将掉头就跑。 可背后的马蹄却仿佛如影随形一般,听的那胡将更是心头寒意直冒,冷不防身后一声狮子吼,让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可旋即他就感觉到嗓子一下一寒,咔嚓一声,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一数将整个人头都刺了下来,颤巍巍的长槊往天空一指,再也不去管那无了头的尸体摇晃着还不断往外喷血,淋了一身红的程务挺回过身躯,对着身后如山一般的军阵就胡吼起来。 “华夏!” 简直沸腾了,刚刚面对数不清的敌军那股震撼亦是消弭的无影无踪,无数大唐府兵亦是全身热血沸腾的高举起武器跟随着怒吼着。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法兰克军阵中,各部贵族酋长面色苍白,下意识的眺望向此时隐隐为首的夏尔马特,同样吃惊了片刻,夏尔马特却是阴狠的吼道:“出动骑兵,直接冲对面唐军大阵,本王倒要看看,他华夏勇士虽然悍勇,能拦得下几个!” 忽然之间,游牧民族的牛角号大作,还在发愣的各族骑兵下意识的催动战马,刹那间,不亚于十万人的骑兵大队对着东方狂飙而出,整个世界仿佛变得不是人就是马,还有被马蹄子践踏起的灰尘,妖怪一样铺天盖地向唐军笼罩了过去。 “他娘的!”怒骂一声,程务挺也不得不赶紧扔了人头,猛地抽动战马撒腿儿就往回跑。 眼看着一幕,前军总管王孝杰亦是慌了神,骑着战马围绕着整个前军就大声的嚷叫了起来:“神锋阵!拒马杀敌!” 刚刚几方勇士的神威已经让唐军热血沸腾,在各自校尉的喝令中,前军二十万唐军有序的进行了变阵,端着几米长矛的前锋营整齐的蹲下,矛杆扎地,矛尖搭在盾牌上直指西方,唐军拍矛阵并不秘籍,可却错落有致。 缝隙中无数弓箭手快步跑到阵前半跪,对着半空中高高扬起弓,次一级的弩手站立挺拔,制式唐弩略微上扬,直直前方,他们身后,抬着更大一号战弩的唐军猛然躺下,双脚撑开弩臂,拉着沉重的弩弦上上,半米长沉重的弩箭斜指苍天,最后头,唐军车弩亦是高高抬起了头。 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眼看着视线中敌人不断的放大,每个唐军心头都是剧烈的跳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心头呐喊着,一点点计算着距离的王孝杰亦是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直到他再也压抑不住,终于猛地大喝出来。 “放!” 一瞬间,万把弓弦几乎一同颤动起来,张牙舞爪的黄色妖魔犹如遇到了照破一切的佛光那样,轰然被冲散,几乎不可抑制的骑兵冲锋,亦是戛然而止。 华夏的弩阵,李陵依靠五千骑兵能与十余万匈奴骑兵纠缠半个月的弩阵,后五十年恒罗斯战场上能逼的五倍于己阿拉伯骑兵死伤累累的弩阵!这时候以一个更大规模显露出了它的凶威。 这一天,胡虏大军没有再发动第二次进攻,而是就在战场上安营扎在起来,两军中间的隔离带上,苍蝇与秃鹫扑天而起,数不清的人,马,就定格在了冲锋的那一瞬间………… 第1348章.驼城破弩阵 唐军铺天盖地的弩阵虽然可怕,却也不是不可破解,第二天胡虏大军就用上了新战术。 驼城! 骆驼生命力强悍,而且身材高大,虽然亚欧大草原上不产骆驼,可是西域却是骆驼产地,中亚大草原的迁徙民族攻破了西域三十六国,掠夺到的骆驼下不二十万峰,虽然不少被充作军粮,可依旧有大部分存留下来。 “这是什么?” 一大早上,指挥大军刚在龙口川布置下了阵型,没等前营总管王孝杰走回指挥的中军,对面隔壁上大团大团的黄色烟尘已经扑天而起,禁不住让他眯起了眼睛惊愕的眺望着。 片刻,他方才看清,灰尘中一个个抻着头嗷嗷叫着奋勇向前冲的全都是骆驼! 这个战术不是新鲜战术,西突厥人就曾经用过,看的王孝杰当即寒毛大起,指着对面焦躁的叫嚷起来:“马上架弩,杀了这些骆驼!” 惊愕的叫嚷声中,鼓手亦是紧忙垒其鼓来,沉闷的鼓点中久经训练的唐军按照平时的操典亦是迅速展开,成群的弓箭手冲了出去,对准了奔涌的骆驼群抛射过去。 可是今日的效果明显没有昨日好,骆驼的皮硬,脂肪层还厚,尤其是为了掩护冲锋,前头的骆驼身上还被挂了牛皮等作为遮盖物,就算强劲的复合弓,强弩,一时间也撂倒不了这些庞然大物,唐军的弓箭手拼命地吼叫着拉弓,扣弦,一却也只有床子弩和腰引弩起点作用,少部分骆驼哀鸣着倒了下去,可这点数量上万头简直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无数身上插满了箭矢,浑身是血依旧嘶鸣着对着自己冲过来驼群,前沿的弓箭手已经惊慌失措,王孝杰亦是头皮发麻的大声嚷叫起来:“金鼓齐鸣!弓手退!枪手上前,捅死这群骆驼!” 催人奋进的牛皮大鼓以及引人后退的鸣金铜锣一起响了起来,弓箭手如释重负一般拖着复合弓与强弩飞快向后跑去,前沿的唐军矛手纷纷从地上站起来,放弃了盾牌聚拢在一块,咬紧牙关,对准着已经扑到面前的骆驼群胸口狠狠地捅了过去。 嗷嗷的哀鸣中,伤痕累累的**驼终于解脱的扑倒在了地上,猩红燥热的驼血喷了一地,可没等唐军松一口气,跟着骆驼群掩护下奔跑过来的法兰克人却是猛地蹦了出来,暴起发难。 “蛮子!” 最前面的唐军枪兵才刚刚惊叫出声,呼啸的空气破裂声已经迎面而来,回旋投掷出的法兰克飞斧带着残忍的尖啸狠狠地砍在了唐军枪兵的额头,身上。 后世的科学家曾经用牛骨做过实验,投掷而出的飞斧完全能在几米之内砍碎牛头骨,多达几十把飞斧的密集攻击之下拦截骆驼群的唐军枪手当即死倒了一片,眼看着自己校尉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额头被飞斧砍进去,瘫软的跪倒在地,心头士气一松,哗的一下,前沿的唐军枪手纷纷惊叫着后退。 趁着这个机会,善于肉搏的法兰克斧兵一涌而出,滴进热水中的墨汁一样迅速在唐军前阵扩散开。 这个时代的日耳曼人肉搏的确有一套,王孝杰眼看着自己的后排枪兵蜂蛹着上前企图抵抗,对着密集的枪阵法兰克人则是又甩了一阵飞斧,凶狠的斧头砍开了阵型后,身材高大的法兰克兵顶着盾牌猛地冲杀了进去。 盾牌撩开刺过来的长矛,回旋着身体斧头狠狠地砍在唐军腋下薄弱处,一个唐人精准的刚刚刺杀一名法兰克斧兵,另一人的战斧已经砍在了他大腿上,在唐军惨叫跌倒中,又是对头暴力的一斧头砍下去。 这种凌厉的进攻是唐军从未有见到过的,一时间被驼城冲击的百多米军阵,居然到处都是一片溃散之势。 几十万大军对决,恰如同高手过招,没一招每一势都是小心翼翼,一旦对手出现破绽,接下来的攻击却是如同山崩地裂般涌来,看着先锋一击奏效,搅乱了唐军阵型,紧随其后,大队马队又是从胡虏的联军中脱离了出来。 锥形的中亚骑兵足足分成了十三股,七股凶残的向已经被撕破了的裂口蜂蛹而入,剩余的五股却是奔着唐军两翼骚扰过来,却是要旁敲侧击。 左军总管辛云京与右军总管高侃的骑兵全都怒吼着应战了出去,偏偏自己的前军每时每刻不是被在撕裂着,摇摇欲坠,王孝杰也是彻底毛了。 噗嗤!噗嗤!在唐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两个溃退回来的校尉被王孝杰亲手给砍了,眼睛通红,这员破高句丽,大唐少有的猛将怒吼的着呵斥道:“再敢退一步!此二人为榜样!辛文理!郑友军,汝二人马上带着跳荡兵上!协同枪兵反冲锋!再有溃退者斩!” 两个中郎将带领着麾下专用于肉搏的徒兵擎着刀盾亦是杀奔出来,唐军精锐弩手亦是堆累到高处的箭塔,开始精准狙击,被这些徒兵斩杀了几十个,摇摇欲坠的唐军亦是不得不咬着牙硬顶着惊人的伤亡转头杀去。 被逼急了的唐军枪手几乎拿出了当年老祖先秦军的势头,双手夹着枪,嘶吼着不管不顾的杀过去,仿佛狂奔的子弹那样狠狠地扎进凶残推进法兰克军人群中,有的法兰克人飞斧撇倒了冲过来的唐军,却被下一把长矛扎个透心凉,有的惊险的连续闪身砍断冲过来的唐军大腿,可终究还是有失手的时候,被十几杆枪狠狠地戳在地上。 后面的徒兵更是用刀盾等近身武器毫不留情的砍杀过来,用盾牌挡住法兰克人凶狠劈砍下的斧头,锋利的唐刀从下狠狠地捅进法兰克人胸口。 已经杀红了眼的唐军甚至抱着长矛对着冲杀过来的中亚骑兵反冲锋了过去,尽管冲锋的结果是靠着两条腿的步兵口吐鲜血被撞飞出去几十米,不过一个个游牧骑兵依旧被戳了个对穿,哀鸣的倒在阵前,又是将后面的骑兵绊倒。 短短半个时辰,战争却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此时已经完全是以命搏命的阶段,体力,训练,技巧,武器反倒成了次要,如今拼的就是谁意志更加强悍!用一千百多年前,赵国名将赵奢的比喻来说,就是两只老鼠在地道打架,谁狠就能咬死对方存活下来。 凶残的厮杀中,一股股的滚滚热血染红了龙口川干渴的戈壁滩! ………… 就在北方烟云密布的时候,南方,一支同样雄壮而且蛮荒的军队在不断向北挺进着。 七世纪处于暖期,华夏大地创立了前所未有兴盛的王朝时候,雪域高原上也迎来了无比的繁盛期,而且与闽国盟约的这段时间,李捷从大唐带出来,而且与印度文化杂糅了的先进科技技术,政治文化亦是给吐蕃带来了火箭助推器一般的发展。 不少吐蕃贵族子弟都曾在京师服役过,如今吐蕃军的骑兵身上披着的重铠,还有腰中挎着的蕃刀也是从天竺地学到的技术,甚至不少都是京师的手工业作坊出产的。 装备精良的吐蕃大军排列成一条粗壮的纵队,极速的向北推进着,骑兵作为先遣,不断巡视在队伍左右,整齐的甲步扛着长矛行走亦是气势汹汹,亲自领兵在队伍中央已经经历了几次挫折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覆盖在精钢头盔之下的那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样锐利,阴冷的眺望向北方。 说实话,这一次吐蕃并不是太想与闽唐背盟,奈何李捷驱赶亚欧大草原的游牧民族入西域,实在是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吐蕃人的祖先是羌人,他们已经习惯了在高耸而又干冷的青藏高原上生活,低矮潮湿炎热而且隔着喜马拉雅山的天竺对吐蕃来说,其实兴趣不大,吐蕃崛起的那一天开始,其战略目标一直放在青海的吐谷浑,还有西域。 历史上的吐蕃帝国就是在于大唐连年的战争中逐步夺取了吐谷浑,然后趁着武周朝还有安史之乱的机会先后攻下了安西四镇,大唐的陇右,彻底做大。 可如今闽唐支持着来自欧洲,中亚与北亚的各族进入西域,造成的后果可不仅仅是吐蕃觊觎已久的领土付之东流,而且吐蕃人反过来还要防御这些比自己更野蛮的民族进攻高原。 这种情况下,吐蕃上层终于分裂,南派支持着赞蒙赤玛伦,主张坐看,北派甚至包含了当年积极主张与大闽合作的禄东赞旧部,悍然带着部众直取青海,在那里与大唐宰相李敬玄在青海湖会盟,共同对付西域的闽唐。 跨坐在健壮的蕃马之上,批夸着标准的吐蕃武士盔甲,手挽着外包毛皮,内卷藤条的盾牌,芒松芒赞的内心简直如同一团野火在熊熊燃烧着。 大唐皇帝已经答应割吐谷浑给吐蕃,并且废安西四镇,如果打赢了这一战,他将给带来超过一倍的领土扩张,他芒松芒赞也当成为继先王松赞干布以来最伟大的吐蕃赞普,每想到这些,芒松芒赞就是热血沸腾。 只要在那几十万散沙一样的胡虏蛮夷与大唐主力厮杀的不可开交时候,用精悍的吐蕃骑兵捅进他们的侧翼,一切就都可以达到了! 可就在芒松芒赞心情激动,冷不防前军的吐蕃骑兵忽然急促的返了回来,分开四戍卫护卫队,焦虑的狂奔至芒松芒赞的军马之前,焦虑的翻身下马禀报着。 “赞普,前方发现闽唐军阻拦道路!” 李捷毕竟在吐蕃太有影响力了,听到闽唐军的消息,十多个东岱将军都是身体一震,畏惧的停下了脚步。 芒松芒赞在李捷手里吃过的亏也太多了,听着麾下汇报,他也是激灵了下,慌忙的向前探着身体问道:“有多少人马?何人领队?” “回赞普,步兵两千,马军五百,一个姓宋的中郎将领军!” 冷不丁听到这个姓氏,芒松芒赞的眼皮都禁不住剧烈的跳动一下,迟疑了片刻,芒松芒赞还是忍不住猛地向前举起了手,命令道:“全军停住,待本赞普向前探望片刻,再做决断!” 五千多贵族子弟组成的四戍卫骑兵狂奔而起,片刻就到了前军,还真是如同侦查骑兵所汇报的那样,区区两千五百兵马,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籍籍无名之辈带领,阻拦在了通往西州的交通要道之上。 不过实在是太奇怪了,李捷如果要阻拦吐蕃干预战事,这点兵马还不够七万吐蕃精锐塞牙缝的,可如果不是阻拦吐蕃,排他们来送死干嘛? 中埋伏也是中怕了,芒松芒赞亲自打马上前,对着对面拦路的闽唐军就是大喊出来:“何人竟敢阻拦本赞普的道路!不怕我吐蕃大军将尔等践踏成肉泥否?” “末将很怕!” 随着四戍卫的到来,对面闽唐军亦是大开,一个略胖的闽唐中郎将包裹着全身盔甲慢悠悠的出了来。 他还真老实,看着芒松芒赞瞪得溜圆的眼睛,一五一十的就把李捷的部署透露了出来。 “末将是作为先锋抵达于此,末将背后还有骠骑大将军苏定方大人的关宁铁骑三万,黑齿常之将军的左右骁卫,还有天竺府兵五万多,正在分两路包抄过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赞普的军队包围在这一片当金山口!” “赞普,咱们也算故人了,听末将一句劝,回去吧!皇帝陛下对这一战势在必得!吐蕃闽唐也算是邦交多年了,这一次陛下承诺把吐谷浑让给吐蕃,看在两国的交情,犯不到兵戎相见啊!” 抱着拳头,宋璟绝对算得上苦口婆心,推心置腹了,奈何他一番话说完之后,芒松芒赞却是震惊的眼睛溜圆,双目血红的死死盯着自己,看的宋璟直发毛,又是指了指自己鼻子。 “赞普,您不认识末将了?末将,就是在河中都护府跟您比马球那个宋璟!” 芒松芒赞岂止认得宋璟,就算他化成灰也认识!没等宋璟说完,芒松芒赞已经仿佛受伤的野狼那样咆哮而出,拔刀指着宋璟脑门狼嚎着喊道。 “跟随你们的赞普,杀了这个闽人混蛋!” 眼见着四戍卫的长矛全都放了下来,后面的骑兵整齐拔刀,咣啷的声音差不点没让宋璟从马上掉下来。 “那个,赞普,我家娘子喊我回去吃饭,下次在与赞普好好叙旧,撤退!都撤退!”一面跑一面喊着,宋璟别看胖,跑的可够快,没等四戍卫完成列阵准备,已经一溜烟跑回军阵了,而且闽唐步兵也准备好了战马,似乎就是为了开溜的,转眼之间,两千五百人骑上马,撒丫子就往北溜之大吉。 吃了一口灰土,芒松芒赞差不点没气吐血了,眼睛追着宋璟的大旗,亦是猛地踢动战马,数千四戍卫骑兵亦是跟在后头狂泳着奔杀了出去,看芒松芒赞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竟然好似一定要生吞了宋璟这胖子一般。 第1349章.凶信 芒松芒赞怎么能忘了宋青书这个胖子,他简直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到现在他都忘不了,自己满是兴奋把晨曦公主待会逻些城,解开盖头时候那一刹那的心情。 看到宋青书这个情敌时候,血已经充满了芒松芒赞的大脑,国家与社稷一时间全被芒松芒赞扔到了脑后,整个脑海中所想的只有两个字。 杀了他! 将七万大军都扔在了后头,五千吐蕃精锐四戍卫在芒松芒赞的狂喊大叫中,仿佛盯上兔子的秃鹰那般,死死瞄着宋璟的队伍追了上来。 宋璟军以步兵居多,不过能远征到此,基本上人人都有代步的坐骑,虽然比不了四戍卫精骑,好歹也能跑一会,而且这儿是阿尔金山与祁连山交界处的山地,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嶙峋的大石头,这才跑的开。 绕是如此,一面跑,宋璟一面满脑门大汗的回头张望着,不住地抱怨着:“陛下不是说只是个劝降的小任务吗?吐蕃赞普怎么跟要吃人似得?哎呀妈啊!跑死胖子我了!” 战马颠簸的他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苦着脸,宋璟抱怨个不停。 “你当陛下的女儿这么好娶啊!”一同跟着倒霉的禁卫统领噶尔襄陵也是脑门冒汗,一面狂奔一面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着,跟着悲催的叫嚷着。 “赶紧跑到预设地点,躲好才是真的!当然宋胖子你要阵亡了也行,晨曦公主我就替你照顾了,反正当初陛下属意也要把公主嫁给我。” “滚粗!我老婆才不会看上你这红脸鬼的!”一口气当时就提上来了,迅速内裤反穿变成战斗胖子!喝骂中宋璟居然刹那间提高了马速,居然把噶尔襄陵落后老远。 嗖嗖两箭正从后脑勺擦过去,回头张望一眼,精悍的吐蕃骑兵正从一块大石头后头绕过来,十多个骑射手的弓箭正瞄着自己脑袋,一刹那也是亡魂大冒,狠抽胯下战马一鞭子,噶尔襄陵于是撒丫子就溜。 这一追一逃十多分钟转眼就过去,前方的戈壁滩地形亦是出现了个大的起伏,一块巨岩向着北方凸起,形成一个陡崖斜坡,上面还插着大闽的旗帜,两块巨石正好将登上陡崖的路给挡住了,顺着巨石中间十多米的缝隙,两千多闽军府兵撒丫子就冲了进去,紧随不舍,后面的四戍卫也想跟着冲过去,谁知道把守巨石的闽军忽然抱出了七八个冒着烟的大箱子丢到道路中央。 箱子正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箭头,被火一烫,立马跟马蜂炸窝一样狂涌了出去,冒着烟的火箭打着旋儿呼啸着扎进四戍卫精骑中,当即将吐蕃甲骑射落马了一大片,被射的人仰马翻。 四戍卫一惊,这才向后溃退回去。 气喘吁吁的爬上巨石,宋璟再一次满头大汗的对陡坡底下劝说起来:“赞普阁下,末将真不骗您!苏定方大将军的三万关宁铁骑就在附近,您要再不退走,就要被包馄饨了!听末将一句劝,回吐蕃吧!” 可宋璟的出现却正好成了火上浇油,已经气的血灌瞳仁的芒松芒赞更是嗷嗷直叫,挥舞着蕃刀竟然要亲自杀上来,把这个情敌碎尸万段,百多个吐蕃贵族子弟赶忙抢在他前头,扛着盾牌顶着呼啸而来的火箭就往山崖上冲,谁知道唐军在火箭后头又是架起了虎蹲炮,轰隆轰隆两炮过去,十好几个四戍卫精锐被打了个透心凉,看着盾牌上的透明窟窿,精锐的吐蕃甲骑再一次狼狈的退了回去。 “赞普阁下,末将真没骗您!”怎么也没料到陷入这么个大麻烦中,宋青书继续趴在石头上苦苦劝说着,结果更是起了反作用,发了狂的芒松芒赞愈发狂躁嘶吼,几百个四戍卫精悍弓手搭弓引箭,全瞄着宋璟胖乎乎的身体,十几箭擦着他头皮过去,把他衣甲都撕开十多道。 哎呦一声,宋璟一个轱辘就跌下石头。 十几分钟的追击战,战马足够跑出去几十里路了,听着自己赞普向前追杀闽唐军,后头的吐蕃大部队立马乱成一团,骑兵也顾不上巡视四周,赶忙在东岱主的呵斥下向西北追过去,步兵亦是扛着长矛,撒丫子狂奔起来。 可步骑速度不一致,这样一来,就跑脱节了! 这正是苏定方等的几乎,其实他早已经先宋璟一步,抵达这片山区戈壁滩,刚刚宋璟与四戍卫就贴着他的部队过去,可苏定方根本理会都没理会,他的目标,是七万吐蕃军主力! 这也是李捷的意志,这些人算得上吐蕃反对派的中坚力量了,一旦要战,闽唐必须给他们痛彻心扉的一击,让吐蕃人至少百年之内再不敢南顾北望! 眼看着骑兵过去了七八里,五万多吐蕃步兵还在气喘吁吁的狂奔着,这个节骨眼上苏定方独臂夹枪,率先冲出了积石的掩护,举槊大呼。 “报效国家就在今日!二郎们,随某冲!” 训练有素的大闽第一骑兵几乎立马翻身上马,沉重的铁甲重骑仿佛山洪那样从道路以北的斜坡奔涌而下,汹涌澎湃的直奔道路中间正在急行军的吐蕃主力而去。 一路上都没有受到袭击,突如其来的攻击还真让吐蕃人懵了,然而不愧是连李捷都觉得棘手的吐蕃人!不仅仅自身骁勇善战,这些年吐蕃人还没少学习唐人,闽人的军制,眼看着骑兵奔涌向自己,精悍的吐蕃大军不退反进,十多个东岱主彪悍的叫嚷中,哗啦一下数千把长矛被放下,健壮的枪兵单腿跪地,锋利的枪尖直指半空。 骑兵虽然冲击力惊人,但面对密集的枪阵,依旧是讨不了好处,哪怕是全服盔甲的铁甲骑兵,历史上骑兵破步兵的时候,要么从侧翼进攻,要么依靠着冲锋时候强悍的威慑力,压垮防守步兵的心理防线。 不然的话,强行突破枪阵,骑兵定然多是自己损失惨重。 在雅穆科河大战中,苏定方就是中计撞在了阿拉伯人的长枪方阵之上,不进闽军重骑兵死伤狼藉,他自己还丢了半条左臂。 可是今日,面对吐蕃人的枪阵,苏定方依旧仿佛没有看到那样,兀自纵马狂奔,他身后的闽军铁骑同样仿佛没看到眼前的枪林一般,同样呐喊着晃动着兵器。 可眼看着关宁铁骑就要在吐蕃人枪阵前头撞个头破血流时候,前锋的铁骑却是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个菠萝大小的铁疙瘩,猛地用嘴咬出铁疙瘩上的火绳,然后用草原人的投石器皮带包着冒烟的铁疙瘩狠狠轮了两圈,借着离心力投了出去。 本来就从上往下冲,沉重的铁疙瘩砸的吐蕃人铁头盔砰砰作响,可最致命的是一两秒钟之后,砸进枪阵内的铁疙瘩轰隆轰隆的爆炸成了一片,还在列阵的吐蕃枪兵当即损失惨重,不少人惊骇的掉头向回奔逃而去。 顺着着这条大口子,关宁铁骑直接狠狠地撞了进去,有的铁骑甚至都没用挥动武器,就把背对着自己逃跑的吐蕃人撞出去十多米远,吐血而亡。 从吐蕃军中碾了个对穿,奔到吐蕃军右面的苏定方高举滴着血的马槊定住,训练有素的关宁铁骑立马以他为轴心来了个大甩头,看着自己麾下一半已经甩过来了,苏定方再次马槊下放,指着乱成一团的吐蕃步兵喝令道:“继续冲!” 闽唐铁骑仿佛一根锐利的针那样,不断在吐蕃大军这块大布上穿来穿去,每穿一次,都能留下个透明大窟窿,根本来不及结阵防御,不到十分钟,庞大的吐蕃步兵已经被苏定方搅的千疮百孔,军阵大乱。 本来就缺少主心骨,再遇到如此悍敌,吐蕃人的战心也是崩溃了,成千上万的吐蕃步兵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南方的雪域高原溃退出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苏定方这会儿倒是不着急追杀了,仅仅命令麾下骑兵慢吞吞的追赶在败兵后头,不断放箭射杀那些跑得慢的吐蕃军。 李捷要的是一个畏惧的吐蕃,把这些人杀光了,只能引起高原上雅砻,苏同等部落的仇视,苏定方这是要追杀他们百里,给这些吐蕃人心头留下一个永远难以抹灭的恐惧记忆。 听着自己后头惨叫不断,还夹杂着闷雷一般的爆炸声,前头忙着追赶芒松芒赞的吐蕃骑兵这才如梦初醒,回往着背对自己的闽唐骑兵,吐蕃骑长韦.马步恩简直气的浑身剧烈的哆嗦着,想都没想就对着已经跑的气喘吁吁的吐蕃骑兵喝令着。 “转身,干掉那些阴险的闽人!” 来不及摆好阵势,快两万吐蕃精悍骑兵也是双眼冒火的调转马头,对着苏定方屁股冲杀过来。 历来军队背面是最薄弱的地方,哪怕再精锐的军团也顶不住背后一击,这一冲要是冲结实了,就算关宁铁骑也得被冲垮。 可苏定方会犯如此简单错误吗? 就在吐蕃兵疯狂的向前突击时候,关宁铁骑的背后,更多的骑兵从埋伏的两翼冲到大路中央,这些骑兵迅速跳下战马,长达四五米的步槊,长矛如同密林一样被放下,迅速在道路中央形成一道比刚刚吐蕃军还要密集的枪阵。 是黑齿常之的府兵军团。 冲锋的势头已经止不住了,韦.马步恩眼睁睁的看着长达半米的锋利数锋在自己眼中,一点一点的被放大。 吐蕃骑兵单挑闽唐步兵,闽唐胜! 消息穿到了芒松芒赞耳朵里时候,仿佛一记闷棍狠狠打在了他的后脑上,打的他双眼中金星直冒,芒松芒赞怎么都不敢相信,不到一个时辰,自己精悍的七万大军就此土崩瓦解。 如果要是正常列阵而战的话,就算十万闽唐军,芒松芒赞都有信心与之酣战一场,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在这个该死的陡崖下头,四戍卫也是困守小半个时辰了,除了丢下一百多具尸体,连一步都没冲过去,眼看着两个胳膊都被砍断,淋着血逃过来的韦.马步恩,十多个四戍卫贵族头目全是心惊胆寒的在一旁劝说着。 “赞普,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看着岩石上宋璟还露出的半个脑袋,在看着麾下惊慌的神色,芒松芒赞的牙几乎咬碎了,用沙哑可怕的声音,他哆嗦着命令道。 “撤,撤退!” 来的气势冲冲,退的丢盔弃甲,趴在石头上目送着四戍卫离去,宋璟由衷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的部队啥货色他可知道,真要被四戍卫往死揍他是决计打不过的。 “哎呀妈呀!可算走了!” “嘎尔兄,你在做什么?” 定了定神,宋璟这才发现刚刚躲在后头老远的禁军首领,闽王特派员噶尔襄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攀爬到了岩石上,并且双手拥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管子,用上头两片水晶做成的望远镜不知道向远处瞄着什么。 宋璟的话音刚落,但见噶尔襄陵的铁管子咔嚓一声响,一阵白烟飘荡出来,旋即噶尔襄陵若无其事的扛起铁管子,对着宋璟耸了耸肩:“没什么,欢送一下吐蕃赞普而已。” 一百五十米外,正在疾驰的芒松芒赞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下,下一刻,血仿佛一朵牡丹花那样染红了他的白色狐皮披风。 “赞普!”身后跟着的四戍卫军官惊得差不点没掉下马,却见芒松芒赞脸白如纸,颤抖的回过头呵斥着。 “不要出声!快走!” 目送着四戍卫一刻没有停留的彻底离去,噶尔襄陵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刚刚是闽唐的一个决断,何尝不是给吐蕃赞普最后一次选择? ………… 吐鲁番盆地,龙口川。 血红的太阳带着凄厉的光芒,将整个大地也是染成一片血色,横七竖八数以万计的尸体倒伏在两军阵前,精疲力竭的日耳曼人,斯基泰人再也没有战斗下去的*,踩着早已死光了的骆驼尸体,疲倦的向本阵溃逃回去,然而精疲力竭的唐军却也没心思追击,如此惨烈的焦灼,已经持续五天了,先锋的二十万大军各个身心疲惫。 绕是如此,王孝杰依旧马不停蹄的指挥大军退回营地,收敛尸体,包扎伤口,一直忙到日落,饭都顾不得吃,又急急匆匆的去中军汇报。 可一进帐篷,王孝杰就感觉到了中军地气氛明显不对,李治脸色苍白的坐在龙椅上,司空长孙无忌手哆嗦着正在看什么东西,自己七八个将军同僚面容凝重,李辅国甚至双腿这会儿都颤抖的直打哆嗦。 王孝杰亦是预感到了一种不祥………… 第1350章.不得不战 当旭日再次升腾起来时候,又是一天血腥似乎就此要展开,红彤彤的朝阳在地面上都染上了一层血色,飘荡的薄雾又把这血色渲染的一片斑斓。 一个个游牧毡包中,渺渺炊烟不住地冒了出来,游牧民族四海为家,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跟随大军后头的百万部众所生产的奶饼子,奶豆腐还有宰杀的新鲜牲畜都运送了过来,合着一个个火堆,不论那些亚欧大草原游牧部落,还是法兰克人,都是就这火烧烤着肉食。 与东方相比,这些人群无疑是不幸的,不说随时要面对部族流血冲突,争夺草场,抢掠过往商队的大小游牧部落,就算进入农耕社会的日耳曼诸部,领主间的冲突也是常事,那些跟着查理马特出征东方的法兰克武士,日耳曼其他族武士同样每日都面临上战场送命的威胁。 相比之下大唐已经安逸了几十年,农夫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不必担心某一天突然就有强盗闯进自己家中烧杀掠夺,对那些西方民族来说,算的上天堂了。 不过也正是这苦难造就了这些游牧民族,游猎民族粗大的神经还有彪悍的意志,尽管知道很快有可能自己就会死在战场上,可是火堆之前,每个人都是淡定的进食着,细细烤着手头的肉,慢条斯理吞咽着,战斗,习以为常了! 一个南俄草原小族布雷恩人的武士灌完一袋****,甚至还悠闲的跑到营地边上放水。 享受着暴风雨袭来前最后一丝平静,尽情的抖了抖之后,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士惬意的想转头回去,可刚走两步,他猛地感觉到有些不对。 今日清晨难得起了一层薄雾,本来空无一物的雾中,忽然多了些影影绰绰的东西,仿佛在风中摇荡的牧草那样晃动不止,同时一阵阵沙沙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有些惊疑的揉了揉眼睛,后一秒,他终于看清了,滚滚向前的哪里是什么牧草,全都是唐军甲士,长矛与步槊在朦胧中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机,整齐的脚步声沙沙作响,模糊的雾气中看不清有多少人马,可是一条很清晰,一眼望不到边。 足足傻了几秒钟,布雷恩武士这才发出了杀猪一般凄惨的惊叫声。 “唐人进攻了!” 太阳逐渐升高,最后一点雾气亦是飘散去,五十万大军排成的整齐军阵突兀的出现在面前,那种震撼是无与伦比的,整个草原大军都是乱成了一锅蚂蚁,到处都是扔下烤肉于奶豆腐,慌忙的寻找着部队长官的游牧兵马,虽然是大唐主动进攻的,可唐军毕竟多是步兵,连续的战斗中都是处于防守反击的地位,如今唐军突兀的进攻,还真是打了所有胡族一个措手不及。 停顿在对方军阵七十米之外,唐军倒没有急于进攻,倒不是什么仁义束缚,而是如此庞大的军团根本没法完全被掩盖住,早在十多分钟前对方已经有了准备,贸然进攻反倒是容易给自己的军阵造成混乱,给敌军露出破绽。 而且华夏信奉中庸之道,王孝杰何尝不是想依靠着防守反击拖住敌人,然后用轻兵断敌粮道那么拖垮敌人,可是,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昨天傍晚,李治割让了吐谷浑,放弃了安西四镇,寄予重望的吐蕃大军传来消息,吐蕃人全线溃退,赞普芒松芒赞重伤,逃回了青海湖,等待盟友从左肋突击胡虏大军的计划就此破产。 噩耗传来不到两个时辰,北方乙鼻啄禄可汗的消息又到了。 这一次,难得西突厥无比坚定的与大唐站在一起共同抵抗这些挑战突厥大汗地位的外来游牧民族,乙鼻啄逯亦是几乎将能动员的部队全都动员起来,可绕是如此,西突厥与柔然,斯基泰等族的兵力依旧相差快到一倍。 李治对西突厥的西方拖住就行,奈何西突厥可汗是个热心人,突厥亦是个善攻不善守的民族,与柔然人等族对峙了六天,乙鼻啄逯实在没有忍住,在庭州附近发动了总攻。 几个游牧民族围绕着突厥浮图城血战了两天一夜,天空中,游牧民族的响箭就没有停过,庭州外的旷野中,突厥重骑与马扎尔等联军骑兵血肉横飞的对撞足足进行了上百次,几度西突厥依靠着大族精锐的骑兵占据上风差点就赢了,奈何终究实力差出一截,黯然落败。 如今西突厥七万多残军也是远走天山,向后世俄罗斯方向溃退,好歹这次乙鼻逐禄有点良心,落败的同时派遣使臣通告了大唐。 南北两路盟友的溃败,几乎等于将大唐逼到了死胡同,如果要是再僵持下去,等待南北两路胡虏汇合,大唐更是有死无生。 所以,上到李治,下到大唐的将军,不得不选择了这一条危险的道路,全面进攻! 用自己的步兵进攻敌方优势兵力的步骑结合,这简直等于是自杀军队,可大唐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讲这些外来的胡虏蛮夷一战击溃在这里,要么也得拼个鱼死网破,让这些胡虏知道,唐人的血也是热的! 大唐是承平了几十年,可是却是华夏付出了五胡乱华神州陆沉两百多年的血的代价,又经历了隋末九年的动乱,经历了痛苦融合的华夏格外珍惜如今这来之不易的太平,也正是这种原动力,方才支持了初唐几十年几乎战无不胜的辉煌。 如今,这种珍惜也将成为催化力,让整个唐军燃烧起来! 胡虏大军的混乱很快就平息了,因为亚欧大草原上的胡人部落本就组织简单,以家庭与氏族为基础组成战争单位,只要统领自己的贵族吆喝几声,一个氏族部落就能集结在一起,也用不到排列成整齐阵列,大约不到二十多分钟,大团大团的胡族已经聚拢在一起,厉兵秣马,虎视眈眈的面对着唐军。 “唐人这是要来找死吗?”到底还是早饭没吃饱,一面啃着羊肋骨,一面西徐亚王胡力骨碌徂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作战可是个体力活,唐军这突然出现明显打断了胡人进食的正常时间,一面啃着面包,夏尔马特倒是张口反驳道:“不要小看敌人,唐人能打下如此大的帝国,定然有着其不凡之处,用他们唐人的话来说,叫来者不善!” 不过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夏尔马特的神色却依旧还是很轻松的模样,他对麾下打遍欧洲无敌手的法兰克军团可是很有信心,更何况还有破坏性的军队维京人重步兵,快二十五万骑兵,怎么看,夏尔马特都觉得自己赢定了。 只不过这一次击溃唐军,付出的代价会比较大而已。 三口两口吞下面包,夏尔马特很是颐指气使的向前一挥鞭子:“命令肯良第人,钦查人的骑兵先行进攻!” 两团黄呼呼的骑兵群率先从庞大的胡虏军阵中脱离出来,似乎要表达对唐军的蔑视一般,几十米的距离,这些胡虏骑兵故意走的慢吞吞的,用强悍的军势不断压迫着唐军气势。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提兵于此的唐军依旧没有动,王孝杰等猛将全都是捏紧了拳头留守在阵列中,倒是一个书生模样的老年人穿着青衫,骑马疾驰在整个大军的前面。 中书侍郎,梅岭居士于志宁! 一贯以风度翩翩著称的梅岭先生此时完全变了一副面孔,甚至称得上凶恶,在那些唐军惊愕的注视中,他撕声力竭的对着每一个军士呐喊着。 “你们有祖先吗?” “你们知道这三百多年中,你们的祖先经历了怎样一种苦难吗?” 祖先永远是华夏人的大事,间不容发的两军相接中,听到的将士却是窃窃私语的将于志宁的每一句话都扩散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的祖先如何,可我于志宁知道自己的祖先!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这等古怪气氛中,于志宁的情绪却是愈发的激烈,拍着自己胸脯无比激动的嘶吼着,白花花的胡须都甩了出去。 “我于家先祖为赵国司库令,世居并州!可就在三百多年前,北方匈奴入侵,把我于家七百多口的大家族驱赶出了世代居住的土地!逼着我们不得不流浪着寻找一条活路,那时候,我们被人称为并州乞活!祈求活着!” “匈奴左贤王刘渊建立后汉,与礼泉与乞活交锋,杀我于氏老幼二百七十五!慕容鲜卑如中原与匈奴征战,以军粮名义征我于家女儿二十口,这些活生生的禽兽吃着我汉家女儿的*在中原肆虐了整整一个秋天,临走之计还把没吃完的八千汉女尽数扔进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石勒的后赵劫掠了我汉家子女更是数不胜数,在后赵的法律,汉人必须随时接受羯人劫掠不得反抗,我家先祖追随武悼天王冉闵陛下反抗的时候,一举就在邺城救出二十万汉家女儿,可惜天王早逝,鲜卑慕容这个恶魔再次返回华北,五万多被救出的汉女被当做军粮,一个冬天就给吃完了,到现在,去邺城北面,还能挖出她们的碎骨!” “与战争无关的女人尚且如此,中原大地,更是白骨成堆,狼行于野,千家万户,十不存一!” 说到此于志宁这老夫子居然都双目血红了,听着他嘹亮怒吼的唐军军士更是气息粗重,双手握着兵器已经热的流出汗水,绕是如此,似乎还没有发泄够一般,于志宁又是回过身,狠狠地挥手指向了对面胡虏大军。 “我于家七百多口人的大族,五十年间颠沛流离,仅剩下十七口得活,同乡张,许,赵,刘四姓一人不存!好不容易撑过那段苦难岁月,可如今,这些胡人却又来了!” “五胡乱华既在眼前!华夏的儿郎,要么,今日我们将这些胡虏葬送在这里,要么,让还在关中的妻儿父老迎来下一个白骨迎野!你们要哪一个!” 脖子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前军总管王孝杰是第一个怒吼出口的,双眼血红,手握着马槊咯吱咯吱作响,指着对面缓缓逼来胡虏大军,血灌瞳仁的怒吼着:“杀光这群胡寇!” “杀!” 余下的唐军官兵更是怒发冲冠,五胡乱华的记忆还不久远,家乡时,这些府兵还能经常听到老人们叙述当时的苦难与艰辛,如今,于志宁的话语更是勾起了每个人心头的恐惧,恐惧引起的杀机让每一个人的面孔都狰狞的如同阎罗一般,恨不得把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抽出,来振臂狂呼。 前军十几万人一起举起长矛刀剑怒吼,气势何等铺天盖地?刚刚还缓慢的试图给对手造成心理压力的胡虏听闻都是神色剧变,然而没等他们惊恐的加快马速要冲杀进唐军军阵,用鲜血来压制自己恐惧的时候,数以千计的漆黑木箱子被已经暴怒的唐军狠狠地推到阵前,点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中,数以万计的火箭拉开了这场惊天大战的序幕。 根本没防备唐军居然还有这一手,根本没有防备的肯良邸人,钦查人大片大片惨叫着被射落下马,七十多米距离,如此密集的火箭攒射又是飞进了胡虏大军的前营,在不可置信的惊叫着,锋利的华夏箭矢戳穿了这些胡人的胸口,胳膊,大腿,前排胡人纷纷倒伏,后排的则是惊骇的向后溃逃着。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熬到火箭射空,没等满腹怨气的胡人们拔刀冲回去找回场子,令他们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成千上万的唐军疯了一般,平端着长矛,气势如虎的那样狠狠地扎进了自己军阵中,那架势,完全是一命换一命。 查理马特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唐军冲过来,用他们的长槊刺穿了自己两个亲兵,这才被反应过来的亲兵乱刀砍在身上,可哪怕最后一刻,那唐军依旧像个疯子那样凶狠叫嚷着,把手里满是血的石头砸了过来。 “疯了!这群野蛮人彻底疯了!”难以置信的摇着头,眼看着又是十多个唐人红着眼睛冲到自己的护卫队前,心头一寒,查理马特居然掉头就跑。 跟着,十多个欧亚草原上大族首领,亦是落荒而逃。 一时间,气势如虹的唐军完全压制住了胡虏的大军,令其动弹不得…… 第1351章.狂呼酣战 于志宁是北魏八柱国于瑾的后代,他的家族虽然凄惨,但毕竟存活了下来,而且在拓跋鲜卑建立北魏的时候与汉化的鲜卑人结合,得到兴盛,可还有多少汉家家族没有这么幸运,连一丝血脉都没有存留下来,化为历史滚滚车轮下的一缕无名冤魂,源于对家族,父母,子女的无比热爱,受到激励的唐军格外的搏命。 胡虏大军前阵已经称不上阵了,本来就因为迎战突然而散乱在帐篷附近,勉强靠拢在一起的队伍又被唐军悍勇的冲锋所打乱,将近八万多人,十二个草原部族还有斯拉夫人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混战当中,根本组织不起统一的调度。 而唐军却仿佛凶猛的野兽吞噬猎物那样,敢死的突击将士为利齿的尖,深深扎进敌阵,冲乱并且从背后包抄,而大部队则像是利齿坚固的根部那样,彻底撕裂以及碾碎到嘴的血肉。 “杀啊!” 王孝杰都已经亲自上阵,带领着着一群刀牌手,他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顶着盾牌拼命地向内拥挤着,他的指挥下,两列府兵恰似食人花张开的大嘴那样,从两面拼死挤压着七百多个斯拉夫古伦族的胡虏。 同样知道一旦被压缩住,那就是大难临头,那些古伦族的草原武士亦是拼尽吃奶的劲儿,同样用木头,骨头,柳条等编制的盾牌抵抗着,刀剑,短矛,斧头不断隔着顶在一起的盾牌来回招呼到彼此战士的身上,战况分外的激烈,残酷。 砰地一声,一个不注意之下,粗重的狼牙棒正好砸在了王孝杰的铁头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要不是他见事不对临时一矮身,就得被砸个脑浆迸裂,绕是如此,这一下依旧打的他眼冒金星,一股血从脑门流淌下来。 王孝杰顶在背后的盾牌也随着他下弯的动作向下倾斜后头顶着盾牌,挥舞着狼牙棒的胡人一个没注意直接从上头被挤着滑了出去,好像过肩摔一样惊叫着正好掉到王孝杰身前。 不愧是大将,刚从迷糊中恢复一点,见人在自己面前爬动,王孝杰当即虎吼了一声,沉重的牛皮靴狠狠地剁下去,但听咔嚓一声,那狼牙棒胡人的脖子不自然的歪在了地上,已经是死的不能再透了。 然而没等王孝杰松一口气,身旁又是咔嚓一声,从后头劈过来的斧头正好将王孝杰身边那将士的脑袋连头盔劈成两半,撞开那将士软倒的尸骸,轮着斧头的胡人又是疯狂的将斧头乱砍乱砸。 噗嗤的一声响,斧头又是砍进了第二个唐军的肩膀。 不过那将士绝对称得上骁勇顽强,这个河北汉子硬是顶着血流如注钻心的疼痛,虎吼着扔掉刀右手死死抓住了斧头,将那铁疙瘩卡在了自己肩膀内,一汉一胡相互较力中他的肩胛骨都是咯吱咯吱作响。 “死!” 这功夫王孝杰终于恢复过来,暴喝着一刀从铁斧胡人的腰肋扎进去从另一侧肋骨突出,一刀抽出,两面的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口喷鲜血,那胡人终于不甘心的也是死倒在地。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不到半分钟时间,已经让王孝杰冷汗浸透了后背,一肚子火气,王孝杰愤怒的大吼着:“苏宏辉,竖子!给老子快!” 回应他的是一根大铁枪,四米多长黝黑铮亮的铁枪朝着王孝杰脑袋狠狠地戳过去,却是擦着王孝杰耳边发髻狠狠捅进了第二个抡着斧头的胡人脖子里,紧接着,刚刚展开的唐军步槊手四米多长的步槊毒蛇那样凶狠的纷纷探出,搭着战友的肩头,狠狠捅进了后头正在困兽犹斗的胡人身躯,随着抽离,被围困垂死挣扎的胡虏当即被捅倒了一大片,借着这个机会,王孝杰等又是顶着盾牌猛地向前一拥,包围圈顿时又是缩小了一大片。 更多慌张的胡人暴露在唐军步槊之下。 激烈的杀戮进行了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当唐军的巨口继续向前展开,去吞噬下一个目标时候,七百多古伦胡人已经尽数喋血于此。 唐军如此锐气十足的向前紧逼着,然而瞭望台之上,高宗皇帝李治却是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前进的队伍,好一阵,李治阴狠的瞪着睡着大军不断向前,甘冒锋矢的宰相于志宁,恼火的说道。 “好个于老匹夫,好能蛊惑人心!” 一旁的长孙无忌立马颇有些不乐意,忍不住鄙夷的斜了一眼自己这个外甥,让他亲自去鼓舞士气部下亲自拼死向前去鼓舞士气,他又妒忌,这怎么能是一个好的帝王? 激烈的酣战依旧在继续着,如此凶残的杀戮,许多胡人不等唐军大部队杀到,就已经崩溃了,成千上万的胡虏再也没有劫掠西域时候的意气风发,哭喊着向后溃退去,而唐军此时受到激励,越战越勇,紧追不舍的跟踪在后头,一个都不想放过。 连追待带杀,唐军奋战了一个多时辰,追出去足足几百米,正在狂呼酣战的时候,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忽然之间大片大片的响了起来,声响中一个双手持长矛,正狂呼酣战的唐军惊愕的抬起头,下一秒,一把法兰克飞斧结结实实的扎进他斗大头颅中,关中汉子结实的身躯重重跌倒在了干枯的沙地之上。 法兰克人竟然连自己人都没有放过,奴役龟兹工匠打造的精钢飞斧残暴的不断攻击中,不论唐军将士还是溃败的斯拉夫人,游牧人,尸体像是割韭菜一样纷纷扑倒在地。 进攻一时受阻,眼看着前方精悍突击队伍混乱的堆积在前头,王孝杰赶忙高举双手,大声的叫嚷道:“停止前进!” 一直敲打不断,激励人奋勇向前的唐军战鼓忽然变得急促并时快时慢,三长两短的敲击着,奔腾的唐军脚步亦是忽然慢了下来,各部慌乱中按照训练迅速组成了阵列,塔盾摆了一排护住阵列,长矛手将武器搭在塔盾兵的肩头,盾上,刺猬一样的大阵挡住全军,而弓箭手在缝隙中随时等待命令。 法兰克兵与组织起来的欧亚草原斯拉夫兵并排组成了长达十多里的阵列,前三排,每个胡人武士手里都是六把飞斧,而后头,用充足人力加工出来成箱成箱的战斧亦是被运送过来,从前阵逃回来组织抵抗的查理马特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对面列阵的唐军就笑着说道。 “这回看那些唐军胆小鬼还有没有胆量过来?” “是啊!是啊!这回那些胆小鬼唐人该下尿裤子了吧!看他们还如何敢与我们草原的勇士所匹敌!”一个个斯基泰,西徐亚,斯拉夫首领亦是大声笑着叫骂着嘲弄着,喧嚣之声传的到处都是。 可这些嘲笑着的部族酋长大人们却没意识到,自己不同样也被唐人所爆发出来的惊人战斗意志给吓得也不敢打过去了吗? 稳住了中路的溃败,胡虏大军开始向两翼积蓄力量,原本布置在后头的骑马民族武士被不断会聚在大军两旁,不敢再中路突破的胡虏大军试图用两翼骑兵去击败唐军两翼相对薄弱的骑兵,然后侧击,把已经深入自己阵地的唐军给赶回去。 见到此等布置,唐军却也没有忙着继续进攻,此时的日头已经差不多升到了头顶,大片大片的圆盾组成盾墙遮盖住了大军前沿,后面的火头军挑着担子迅速将军粮分发了下去。 唐军的军粮很简单,在关中平原流行了一千多年的锅盔带着点咸味,就着战场上浓郁的血腥味被狼吞虎咽的军士吞下,再喝一口腰里水壶中清凉的水,几分钟,一顿午饭就解决了,吃过这些粗糙之物,关中河洛的汉子们又是战意盎然的死死盯着对面。 不论中亚还是欧洲,那里的战争更加频繁,不过这些战争都有一个特点,规模并不是太大,几千人顶多几万的规模,经常一个冲锋,一阵拼杀就解决了,很少有打上几日,几十日的大战,精明如夏尔马特,这时候因为紧张都忘了进食的问题,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军嘹亮的军号已经再一次在西域大地上嘹亮的响了起来。 不比游牧民族铺天盖地的骑兵,如今唐军的骑兵只有九万左右,还被分做了两部分,右军集合了云中骑兵,三河骑士等大唐最精悍的骑兵五万,由高侃率领,左军则是包括禁军骑兵,关中鄺骑等四万,由宦官李辅国指挥。 上午的激战基本上是由中路步兵军团主力进行的,云中兵仅仅是辅助,伤亡并不是太大,此时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尽管此时对面已经快汇聚了十万胡虏骑兵,黄呼呼犹如沙漠里最恐怖的沙尘暴一般,这些唐人眼中却只有冷意与不屑。 面对两倍于己的敌骑,却仿佛在辖区内打马贼一样,高侃闲庭信步的慢悠悠游荡在自己军阵前,手中马槊指着对面嘶鸣躁动的胡骑,傲慢的向他的麾下叫嚷着。 “杀敌报国就在今日,对面有快十万个脑袋,那就是十万份军功!功勋良田在等着你们,跟着本将,割光这些军功!” “杀!”数万铁骑整齐的挥舞着兵器,嘹亮的叫嚷着。 “很好,跟着本将,让那些胡虏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吹号,进攻!” 一面说着,一面高侃亲自来到了全军最前沿,锋利的马槊狠狠地放了下来,槊锋似乎因为即将饮血而激动的颤抖着,随着嘹亮的号角,大唐骑兵仿佛一支奔涌的利箭一般,凶狠的弹射向了胡虏的大军。 下午,更加残酷艰难的大战,又是由大唐,主动发起了第一波进攻! 第1352章.绝命血战 当年在天山,大唐与东部突厥汗国的决战中,李靖三千铁骑就敢与突厥主力决战,而且一战下襄城,惊得颉利可汗慌张的将牙帐撤至北方碛口,而李靖又是率领万骑突袭阴山,一句击溃了称雄北方百多年的东~突厥汗国。 大唐骑兵战力如此惊人,更何况这里还有五万精锐! 怎么也没想到兵力缺乏的唐军竟然还敢主动向自己进攻,统领左翼骑兵的白兰王震惊中也是慌忙命令才刚刚集结好的各族骑兵迎战,但见一米多长弯曲的巨型牛角号依次吹出低沉的响声,难听的叫嚷中,左翼游牧骑兵好似一张巨大的黄沙幔帐,亦是对着大唐骑兵迎战而去。 从半空中望去,排成锋矢阵突击的玄黑色大唐铁骑与排列成野猪头阵五路齐头并进的亚欧大草原骑兵宛若泾河渭河上涨的潮头一样,漫卷了整个大地,最终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不过黄沙幔帐毕竟是黄沙幔帐,声势浩大,却是中空的,漫天飞舞的游牧民族弓箭在华夏武功最盛时代明光重铠面前并没有起多大作用,箭矢打在向外突出的护心镜上吧啦吧啦掉落下去,扎进其余地方也仅仅能扎透一两寸,除了些倒霉的被扎中要,经过箭雨的洗礼,整个唐军阵型变动不大。 反倒是大唐沉重的马槊骑兵如同锥子那样狠狠扎进游牧大军的阵列中,套马杆原理的马槊索命阎罗那样轻轻从拦在前面的欧亚大草原骑兵胸口,咽喉上划过,依靠着精心打造槊杆的弹性,马槊仅仅一划,便留下了一个硕大恐怖的伤口,迎头对撞那个游牧前锋直接被击溃了,唐军骑兵所过之处这些中亚游牧武士如同多米诺骨牌那样纷纷落马,惨叫声呼天抢地。 后面的横刀唐军骑士更是如同剪刀一样将前锋重骑兵扎出来的伤口扩大,加深,不断的放着对方的血。 毕竟欧亚大草原骑兵有十万之众,虽然被唐军杀得惨叫连连,短时间内却没有溃败的迹象。 于此同时,左路的唐军骑兵同样也发动了冲击,带领左路骑兵的先锋大将乃是太宗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将军执失思力,主力亦是由归化的突厥人,铁勒人还有陇右羌塘的戍边精锐骑兵组成,两万人同样锐不可当,将敌军右路游牧骑兵杀得个尸横累累。 只不过左路骑兵总体上却有种后继乏力的感觉,本应当冲做前锋的北衙禁军重骑兵此时却缩手缩脚的躲在后头,带领部队冲锋的宦官李辅国缩在全军最中央,饶是如此,看着前锋那些如狼似虎面目狰狞的游牧战士,还有那些被挑落下马,被踩成肉泥血肉模糊的尸体,老宦官吓得双股战战,体若筛糠,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不断传出来。 都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整个北衙禁军的攻击速度都被拖累了下来,让唐军左军显得岌岌可危。 如果按照以往的战斗形式,中军一般不会再冒然冒着无比巨大的伤亡继续进攻,要等到两翼的骑兵大概分出个胜负,骑兵搅乱了敌军阵型,这才继续进攻。 然而这一次,唐军没有时间了! 北面的十多万柔然人,保加尔人,阿瓦尔人随时可能南下,南面的闽唐大军亦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北上,这两路哪怕任何一路到了,唐军都必败无疑,所以整个中路快四十万大军必须背水一战。 “唐军要做什么?” 本来南北路骑兵被压制就让查理马特的心情不好,烦闷中猛地看到对面唐军中军忽然喧哗起来,让他焦躁的大声嚷叫着,然而没等夏尔马特的话音落霞,唐军中军步兵大阵忽然裂开了十几道缝隙。 “为了大唐!为了家乡父老!杀!” 嘹亮的吼声中,五十人一队的唐军顶着盾牌呐喊嘶吼着向自己方向猛冲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弩箭进攻,触不及防之下当即法兰克人被射死了几十号。 还有十多只弩箭是奔着自己来的,要不是护卫的盾士反应及时,这会儿查理马特变筛子了。 怒不可恕,眼看着十几支唐人突击队呐喊着冲杀到了自己军阵十几米外,查理马特暴怒的嘶吼着:“杀了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一刹那,数不清的法兰克飞斧随着查理马特怒吼而飞掷而出,回旋的声音凄厉的宛若鬼哭,仅仅一个瞬间,突击出去的数百唐军勇士就被包围在了这飞斧地狱中。 顶着的盾牌立马插上了十几把飞斧,巨大的力道打的包铁的盾牌都是偏移开,露出战士惊恐的脸颊立马被飞斧所笼罩,而且就算唐军躲过了头上的飞斧,横着投向膝盖的飞斧依旧无处可躲,咔嚓咔嚓的渗人骨裂声中,冲出去的唐军勇士争相扑倒在地。 五百多唐军勇士竟然还没有接触到敌方的军阵,就已经血染疆场,一个断了腿,身上挨了三斧头,已经浑身是血的关中汉子依旧拼命地伸着他的右手,似乎要抓住些什么,看着这一幕,查理马特那满是大胡子的脸上却流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随手从手下手中夺过了一把飞斧。 呼啸的声音中,那斧头正中关中汉子的脑门,指着两军阵前死伤狼藉的尸体,查理马特嚣张的大叫着。 “来啊!不怕死就再来啊!” 眼看着被斧头插满的尸体堆,唐军还真是被震慑住了!将士们惊恐的向后退着,窃窃私语着,可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吼同样在唐军阵列中猛地想起。 “要么是今日吾等流血牺牲,要不就是他日家乡父老妻儿在这群驴日的蛮夷斧下瑟瑟发抖!为了父老乡亲,为了大唐!和他们拼了!” 怒吼声中,又是箭如雨下,又是怒吼的唐军勇士,眼看着几十万唐军毫不畏惧的对着自己呐喊着,恼羞成怒的查理马特又是凶残的举起斧头大喝着。 “杀光他们!” 又是斧头疯狂的落下…… 直接出动大军团来冲击这种坚固的军阵,所遭受的伤害将是超前的,甚至有可能带来一瞬间的溃败,故而每一次唐军只能拍出这样的小股军队率先进攻,用小股锐士冲散敌军的阵型,为全军制造突击的机会。 两军之间,蛮族的弓箭手还有大唐的弩兵竭尽全力的攻击着对方,日耳曼人的阵地前也不得不支起木盾组成的盾阵,上面插满了箭矢,盾阵后头,法兰克掷斧兵一次次怒吼着从缝隙中闪身出去,把手中的斧头狠狠掼出去。 足足一个多时辰,唐人的尸体累累覆盖了数里的两军阵宽,血将这干枯的荒原都浸润了,最开始查理马特的不屑这会也变成了恐惧,再也在马上坐不住了,他气急败坏的跳下马,在整个战线来回不停的巡视着,不停的叫骂着。 “你们这群废物,都顶住!顶住!” 然而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强烈攻击,哪怕再坚固的阵线也有疏忽的地方,终于,某一个法兰克战士投掷了快两个小时的臂膀一软,将本来照着唐军战士面门投掷的飞斧投在了肩膀上。 已经杀红了眼,那个身上伤痕累累的唐军勇士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着猛地合身扑向了法兰克军阵,背后背着的猛火油罐子轰然炸裂,一大片火焰窜出去,附近的法兰克武士顿时惨叫着四散逃开。 抓住机会,下一队突击队完全放弃了防御,扔了沉重的盾牌,双手持着横刀,狂奔着冲到了敌阵中,完全是拼命的架势,每一刀都是敌我俱亡的看向敌人头颅。 这种凶残的打法终于法兰克人也胆寒了,这样的混乱在长数里的战线上此起彼伏的展露出来,更多的唐军突击队顺着缝隙突入敌阵,又是混战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法兰克武士支撑不住,胆怯绝望的大叫着,向后面溃退去。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握着长刀握的手指甲都陷进肉里的王孝杰血红着双眼,终于喊出了所有唐人已经憋在心里许久的命令,一马当先带着麾下冲出阵列,一面跑一面王孝杰嘶声竭力的呐喊着。 “为我们的手足兄弟报仇!杀啊!” 憋闷已久的唐军一刹那就像绝了口的洪水,带着不可阻挡的愤怒,倾泻而出,不到百米的距离转眼即到,踩着战友的鲜血,最前排的矛手,槊手带着愤怒狠狠将手里的家伙掼了出去。 噗嗤~噗嗤噗嗤~狂飙着血花,本来已经抵御不住的法兰克武士又被捅倒了一大片,阵型彻底败坏,再也没有胆气继续跟这群疯子继续厮杀下去,崩溃开始如同雪崩一般上演,可是杀红了眼的唐军岂容他们全身而退,几十万唐军一拥而上,数不清的刀枪剑戟直奔日耳曼人与斯拉夫人组成的军阵上招呼。 到处都是唐军在背后追砍着欧洲败兵,将这些已经被杀的胆寒的蛮夷胡虏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沾染上唐军之血的大地终于也开始饱饮西方之血,尤其是王孝杰,此时完全像个疯子那样,一把沉重的横刀砍的如同疾风暴雨,所过之处头颅滚滚,血液飞溅。 眼看着,战场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鱼,激突猛进的唐军从上路北方奋战着杀进了亚欧大草原联盟大军的中心,几十万人一起突进,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再也支撑不住的法兰克人,斯拉夫人成群成群的向后溃败着,这场战争大唐似乎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凄厉的惨叫却是在唐军左路绝望的爆发了出来………… 第1353章.功亏一篑 不愧是历史上曾经击退阿拉伯人对基督教地区征服,遏制倭马亚王朝于比利牛斯山的基督教铁锤,查理.夏尔马特的确有着颇为出众的军事才能。 眼看着中路败局已定,因为牺牲,唐军已经达到了士气如虹的地步,反观自己士兵,都被唐军的疯狂所慑服,查理马特并没有将有生力量全都来填补这个窟窿,而是偷偷将兵力输送到了右路。 他看的也是极为精准的,唐军左中右三军,左路军是最薄弱的一环,正如同人总是习惯用右手打人一般,习惯使然。 唐军左路,执失思力已经率领麾下西北边兵骑士在亚欧胡人联军的右路骑兵中纵横几个来回了,正是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的时候,冷不防斜刺里,三万维京重步兵突然杀出,直奔执失思力的后军接应北衙禁军杀去! 论装备,整个大唐也没有强过北衙禁军的,西域出产的上等好马,明光铠装备的最多,兵源也是长安附近十八到三十岁左右正当壮年的青年男子,还有不少都是世代习武的勋贵子弟,奈何,从建立到如今,实在没经历过什么阵仗。 上一次就是几千维京人就将北衙禁军打的狂退两千里,这一次是三万维京人一起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爷兵更是支撑不住了。 突然间面前出现了一大群身高两米多的野蛮人,双手轮着沉重的维京战斧见面就猛砍猛砸着,哪怕劈了甲骑的战马也挡不住这沉重的一斧头!本来就没用心投入作战,仅仅是在后头观望着西北边兵作战,冷不防一接战,触不及防之下的北衙禁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砍下马了数百骑。 好死不死,李辅国看执失思力在百万军中翻滚纵横如鱼得水那般,这老宦官突然发了神经,想要到前头去沾点小便宜,从中军移动到了边缘,没等他定神呢,眼看着自己麾下一员骑将连人带马都被个维京蛮族砍死,那人挥斧头割了北衙禁军骑将人头之后,左手拎着人头,右手拎着马头,对着自己狰狞的笑出来,一刹那,李辅国的胆子都吓破了。 一股尿液喷出来,这个御前第一红人,管事大太监,观军容使呜呼一声,掉头就跑,帅旗一动,早已经吓得心惊胆寒的北衙禁军顿时也是发挥了上次千里行军的精神,丢下阵地撒腿儿就跑,有的嫌弃明光铠太重的,甚至脱了铠甲丢在地上,轻装开溜。 跟着,后面唐军左翼压阵的三万北衙禁军步兵也是放弃了阵地,整体跟着崩溃起来。 本来执失思力两万人敌十几万,已经打的颇为艰难了,如此一来更是完全被李辅国坑了,没了背后顾忌的联军右路骑兵四面八方的围堵过来,大唐西北边军顿时陷入了团团包围,举步维艰。 “杀敌报国!” 四面陷敌,这位一辈子都忠于大唐的突厥老将军尚且狂呼酣战,手中的重铁枪如同毒龙出水,不断挑杀着阻拦大军之前的贼寇,眼看着带着所剩无几的西北骑兵突围到边缘时候,冷不防一矛从后头扎过来,正扎在执失思力腰上,将他挑落下马,旋即十几个阿速人一拥而上,长矛四面八方的刺了过来。 身中两刀十一枪,浑身上下以如刺猬,执失思力尚且咆哮着,以最后的力气将手里铁枪狠狠投掷出,将引军正在包抄的那员胡将扎了个透心凉,这才不甘心的躺倒在了滚滚征尘当中。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被团团围在中央的大唐西北骑兵终究还是落得个全军覆没,至此大唐左翼尽数消失,整个唐军左肋暴露在亚欧大草原的游牧民族右军之下。 再无抵挡,数以万计的阿速军凶狠的冲向了大唐帅旗! 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鸣金声,王孝杰与高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击破胡虏大军就在此一搏,再加一把劲,胡人的百万大军就完全垮了,这个时候鸣金收兵,这一天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可是鸣金声响动不停,眼看着长孙无忌甚至亲自派出了骑兵催促王孝杰撤兵,看着已经被打的散乱的到处都是法兰克,斯拉夫人已经完全结不成阵势,王孝杰无比愤怒的将横刀狠狠扎进了地里,旋即不甘心的大声嘶吼着。 “传令,撤军!” 逼退唐军的目的达到,也是打的心惊胆战的查理马特同样不敢恋战,亦是急迫的吹起了号角,已经凌乱的欧洲步兵仓皇的亦是向西溃退而去。 太阳这时候已经快要完全落山,一股子斜阳凄婉的照耀下来,但见整个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插在地上的箭矢摇曳着,断了的旗帜,插在尸体上的长矛到处都是,甚至有好多唐军尸体都交叠在了一起,无比凄婉的景象展露无遗。 退回了原来的营地,火头军准备晚饭都是准备的有气无力,成千上万的伤兵在痛苦的哀鸣着,就算没有去伤兵营的出战将士也几乎人人带伤,士气尤为的低落,一个个将士有气无力的端着饭碗汤碗,沉默的进食着。 统计一直持续到半夜,夜色已经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绕是如此,中军主帐篷依旧灯火通明,大唐七八个宰相,二十多个重臣全都那里,李治更是仿佛落在陷阱里的野兽那样,来回不停的转着圈子。 帐篷帘子忽然被撩开,看到长孙无忌进来,李治立刻急不可耐的询问道:“如何,朕今天究竟损失了多少兵马?” 从跟着李世民太原起兵开始,长孙无忌的脸色还从没有如此难看过,眼看屋子内的同僚全都看了过来,长孙无忌无比艰难的缓缓说道。 “大将军执失思力战死,两万西北骑兵全军覆没,中路步兵损失格外严重,二十七个折冲府全打光了,伤亡中郎将七个,都尉以下一百三十一人,将士七万零五一千,再加上右路骑兵的损耗,一共十万有余!” 倒不是十万人全都死了,一多半都是伤兵,可以当前的医疗条件,这些人绝大部分也会陆续感染死去,一天时间,唐军五分之一去了,而且长孙无忌还没敢提的,溃退叛逃的五万北衙禁军。 不过就算长孙无忌没说,李治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脸色难看的像锅底一般,李治无比愤怒的敲打着龙椅怒吼道:“李辅国,阉!狗!朕不将你千刀万剐,满门抄斩,朕决不罢休!” 可就在李治无比暴怒的时候,跟着大军督战了一天,浑身上下也满是征尘的宰相于志宁却说了一句令所有人心头咯噔的话。 “李辅国贼人手里可有凉州的令牌,如果他抢先入关,夺取长安,然后挟持监国的雍王陛下,那后果……” “这个贼子,他敢!”李治立马脸色无比难看的怒吼起来,可是从他颤抖的手依旧可以看出,李治也知道这个后果的严重性,得关中者得天下,这句话在初唐可不是吹的,前有强敌,后头后路再要被叛逃的老阉~狗给断了,如今在西州的几十万大军,可绝对是有来无回。 可如今退兵?就算今天胡虏大军也是损失惨重,可人家还有二十万骑兵在虎视眈眈呢!这时候走,也是不可取。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两难的抉择时候,冷不防帐篷门又被打开,礼部侍郎萧怀玉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带着一抹狂喜猛地跪伏在地上,叩首急促的禀告道:“陛下!大喜!对面的胡虏首领夏尔马特,加里波第还有伯恩努斯等三十一部胡王派来使节,希望向我大唐祈降!” 还有这好事儿?一时间,从李治到长孙无忌三十多双眼睛都不可置信的落在了萧怀玉的身上………… 第1354章.不得不战 当太阳的再一次高悬在这片西域的土地上时候,昨日战争暴虐过后的满目疮痍这才显露出来。 昨日唐军与胡军一直决战到了太阳落山,两军交叠在一起的厮杀反反复复,不论哪一方,都几乎全军上阵,谁都是精疲力竭,根本没心思打扫战场,直到今日方才看清,大战之惨烈。 整个战场腥臭扑鼻,方圆百里内的苍蝇,近乎全都被吸引到了这里,人一走过,铺天盖地的苍蝇盘旋飞起,声势骇人,还有大群的乌鸦,秃鹫在半空中盘旋,野狗吃的尸体都吃到血红,看着活人过去亦是狂吠不停,已经干涸了的黑紫色血迹结成一大坨一大坨的,都成了岩石般坚硬。 偶尔间还有没死透的伤兵痛苦的呻~吟几声,凄惨的声音弄得整个战场都如同幽冥鬼域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行走在这个大战场中,夏尔马特直感觉到自己头皮止不住的一个劲儿发麻,昨日唐军不顾伤亡的拼死进攻,给诸部胡族也是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仅仅一天,三十多个部族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中,左军胡人在云中铁骑的横冲直撞中阵亡了不下一万多,伤更是不可计数,右军虽然歼灭了执失思力部,可是突厥老将军临死前的困兽犹斗同样给右军带来了毁灭性重创。 就连夏尔马特作为中军的法兰克人都伤亡了三万多。 可总体上,诸部胡大军依旧强于唐军一大截,再加上叛逃的北衙禁军减员,诸部胡兵力至少多于唐军二十万。 但诸胡可并不是一家组成的,就连法兰克人内部也是由四个公爵,二十二个伯爵,还有地下的法兰克自由武士组成,不论欧洲的战士还是亚欧大草原上的游牧族人,都是想在东方再找到一块新的生存的土地。 唐军如此拼命地势头,实在是吓到他们了!之前在西域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太大的恶战,几座坚城最终还是被诸胡攻破,所以诸胡在开战之前还颇为轻视大唐这位东方霸主,可如今,他们已经不敢与大唐继续作战下去了。 毕竟大家来到东方是为了建立一片新的国度,为了活着而不是拼命,谁也不想做下一个白匈奴嚈哒人,男人们战死,女人孩子还有财产被其他部族吞并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对身边这些号称盟友的狼,谁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所以,经过了几乎整个晚上的争吵与叫骂,在凌晨,查理马特以诸胡统帅的身份,向大唐皇帝李治献上了祈求和平的愿望,而李治的回答,考虑片刻! 不过局势的确是缓和了下来,本来狼一样还四处猎杀的唐军越骑退了回去,使节回来宣告唐人在解甲安眠,本来已经剑拔弩张到极点的气氛终于舒缓了几分。 一大清早,疲惫的诸胡贵族又是督促部众再次出了营地,去收敛昨日阵亡者的尸骸。 不仅仅是对死者的尊重,如今天气虽然不是最炎热的,可在西域这个干燥之地,一旦尸体大规模腐烂,让疫病传染开,以这个时候的医疗手段,恐怕在场的百万大军能活着回去的也没几个,所以必须及早处理尸体。 脸上带着口罩,夏尔马特亦是带领法兰克人在战场上收拾起来。 “父亲,你是担心大唐皇帝不肯答应和平吗?” 也不知道夏尔马特第几次叹气了,忽然间,一声颇为稚嫩的声音却是在他身边响了起来,听的这位法兰克铁锤一愣,回过头,却是难得流露出了些许笑容。 说话的是他次子,以他父亲名字命名的小儿子丕平,难得这位铁血人物慈祥的抚摸了下男孩的脑袋,然后和煦的解释道:“父亲担心的不是唐人,这场仗,唐人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力量,他们也是死伤掺重,唐人的皇帝如此拼命同样是为了生存,保护大唐的统治与霸主地位。” “如今我们这些来自西欧与中亚的部族愿意如同曾经的西域诸族那样向大唐称臣纳贡,唐人皇帝只要脑袋没有坏掉,是不会冒着统治崩溃的风险继续与我们作战。” 脸上的大胡子翘了起来,查理瓮声瓮气的说道:“能当上这么一片广袤土地的皇帝,大唐皇帝的脑子应该不会坏掉吧?” 真是狮子都会流露出慈祥的一幕,倒是被自己父亲逗笑了,小丕平咯咯的笑了一阵,这才继续疑惑的提问道:“唐人不用担心了,那父亲你还担忧什么?” 提到这个,查理那张粗野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愁云,却是忧虑的回头张望去。 “闽人!” “记着!孩子,政治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就如同今日与我们并肩作战的这些部族,明天就可能变成死敌!所以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并不应该随着感情仇恨而走,要时时顺应当前的政治变化!就如同现在,联军不再与大唐作战,恐怕我们与君士坦丁堡那位皇帝的盟约也将结束,恐怕不久以后,我们之间还要再进行一场战争!” 可是说到这儿,法兰克铁锤蓝色的瞳孔中都是浮现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闽人实在太强了!” 正说着,对面寂静了一早晨的唐军大营,一阵阵的牛角号忽然整齐的吹响,旋即各个营门洞开,在校尉的呼和之下,一队队整齐的唐军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快速冲出了军营。 “呵呵,唐人也出来收敛尸体了!老汤姆,告诉各部,离唐人远点,不要引起什么冲突!尤其是维京人!让他们离得远点!”终于不再教育儿子,昂起头,查理马特粗声粗气的命令着,听到他的喊声,一个戴着牛角头盔,长得颇为壮实的法兰克武士立马右手抚胸一低头,然后大步向前锋跑去。 不再关注前线,查理马特又是专心指挥着收拾,就算尸骸中还是有不少掠夺自西域三十六国的珍宝财富,为了这些尸体,已经有不少诸胡打了起来。 然而没等收拾多久,查理马特又听到小丕平的惊叹声:“好整齐的军阵啊!” “整齐?”疑惑的昂起头,向东看去,入眼处尽是一条笔直的黑线,冲出军营的大唐将士仿佛一道黑色一望无际的长墙那样,汹涌的向前奔驰着,足足看愣了几秒钟,法兰克铁锤突然仿佛受伤的狮子那样暴怒的惊叫着。 “唐人不准备和平了!他们是出来打仗的!列队!迎战!迎战!” 不可思议的惊叫中,附近的法兰克兵马惊愕的汇聚起来,然而几乎与惊叫声同时,奔跑到前线的唐军弓弩手对着半空中已经猛地扣动了弩机,拉开了弓弦,一阵黑压压的弓弩仿佛暴雨班的狠狠落下。 噗呲噗嗤~无数散落在宽敞的战场上,还在争强着尸体上钱帛的诸胡在不可置信的惊叫中往回跑,然后纷纷被箭矢射死在地上。 站在往台上,李治双目中满是血丝,声音无比嘶哑,几乎垂死挣扎一般的猛地向前挥着着令旗嘶吼着。 “大唐!进攻!” “进攻!”这一次已经不分左中右三军了,骑兵与步兵混编在了一起,骑着马在整个大军之前,云中都督高侃亦是凶狠的大声叫嚷着,数以千计的北地铁骑仿佛离弦的箭那样,狠狠地冲向了还在混乱中集结的诸胡大军。 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逃过箭雨打击的散乱诸胡兵马,又是被大唐骑兵纷纷砍杀在地上。 “大唐皇帝的脑袋坏了吗?”听着盟军的惨叫,查理马特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法兰克兵在他身旁汇聚成了战阵,暴怒的法兰克铁锤凶残的回过身呐喊着:“把那些唐蛮子都推过来,让唐人看看背信弃义是什么下场!” 昨日可是大唐主动进攻,中军,还有执失思力的右翼被俘获的唐军不下一万,在查理马特的怒吼中,这些伤痕累累的唐军将士在怒吼中被推到了战场前,旋即那些来自北欧,亚欧大草原的胡人狞笑着用战斧,弯刀在手无寸铁的俘虏中疯狂的劈砍,屠杀着,转眼间,唐人的血又是染红了一大片好不容易干涸的土地。 此举更是让进攻的唐军红了眼,暴怒的大呼着,带领前军步战的大将军王孝杰愣是大步流星的追上了骑兵,狠狠地投出了手中长矛,将距离十多米之外正在屠杀的一个胡人贵族扎成了糖葫芦。 面对大唐沉重而骁勇的明光铠重骑兵,法兰克人又是惊叫着投掷出了乌云一般密集的飞斧,沉重的战斧连明光铠也不能完全克制,但见惨叫中,一大片出云铁骑连同战马一起嘶鸣着倒在了血泊中。 然而毕竟是骑兵,吸取了昨日血的教训的唐军铁骑没等法兰克人第二波飞斧投掷出去,已经狠狠地撞在了敌军军阵上,差不多小汽车一般的撞击力下,本来就不整齐的法兰克军阵刹那间千疮百孔,甚至有的掷斧兵飞出了数米支援,狠狠撞在了同盟兵的身上。 紧跟着重骑兵,狂奔而来的关中府兵亦是端着长矛,举着横刀,顺着缺口狠狠冲杀进来,东方与西方最精锐的战士呐喊着将武器砍向对方的头颅与胸口,一开战,整个战场就变得残酷无比。 听着远处无比惨烈的交战声,哪怕从乱世中闯出来的长孙无忌那张脸都是剧烈的抽搐着,不是唐军想再付出如此大代价继续与这些胡人拼命,而是不得不战! 心头在滴血,长孙无忌却是挥舞着令旗,声音嘶哑的不断吼叫着。 “进攻!进攻!” 第1355章.不顾一切 没有时间了! 就在查理马特过来讲和的信使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原西域大都护程务挺又是面色苍白的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北方,布置的侦骑回来汇报,与西突厥交战的北路诸胡大军已经抵达了火焰山,距离战场仅仅剩一天的路程了! 如果再有十多万刚刚战胜西突厥,刀刃上满是鲜血的凶悍胡骑加入战场,对面那些狡诈的西方诸胡还会遵守和平盟约吗?华夏与北方游牧民族这么多年相处的历史中,见证了无数次背盟,最近的那次先皇李世民才刚刚继承了皇位,来自北方的突厥就一口气杀进关中,直抵长安城郊的渭河河畔,在场的大唐宰相们将军们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结果。 为了保卫关中,必须尽快的击溃眼前的胡人! 在这片宽敞的平原战场上,各种战法诡计反倒是发挥不出什么,比的唯有谁更勇猛!谁能压倒谁谁就是胜者! 偌大的战场上,两军犬牙差互的交织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诸胡大军出来收尸的队伍太松散,刚一开战,唐军先锋就迅速渗透到了胡人阵中,可旋即胡人营内的留守大军又是一涌而出,将唐军死死阻挡在军营之外。 双方的骑兵来回奔驰着,甚至有时候避无可避时候连自己的步兵都践踏上,由乡党组成的府兵步兵则几十一伙组成小的阵列,密集的长矛将冲出来的胡虏骑兵纷纷捅下战马。 如此混乱的混战,反倒是限制了骑兵的发挥,而且事发太突然,查理马特对麾下的大军控制力度还有限,一遇到唐军杀来,草原的游牧民族下意识在中军一拥而上,反倒是将优势变成了劣势。 “哈哈哈,小的们杀!杀光这群胡虏鞑子!”杀到兴起,王孝杰这猛将甚至随手解开了盔甲,袒露出了已经被血洗的通红铮亮的胸膛,一杆沉重的大步槊在他手里轻的跟鹅毛似得,迎面一群胡骑刚杀来,沉重的槊杆狠狠向领头的马腿一抽,前头三五骑就惊叫着接连被绊倒,旋即两侧的唐军步兵凶狠的一拥而上,手中长矛只管捅过去。 “死!死!死!哈哈哈哈!” 大步槊连捅出去三次,三个西徐亚人竟然被矛活生生挑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杀得酣畅淋漓,王孝杰更是兴奋的爽朗大笑,胡子上的鲜血淋漓的向下滴着,那模样,就宛若魔神降世一般,看的那些胡人不寒而栗,唐军士兵则是愈发的士气高涨。 可就在王孝杰仰天长啸的时候,忽然间猛地一道黑光直奔他而来,笑容戛然而止,惨叫一声,王孝杰猛地低下了头捂住了脸。冷箭一箭得手,远处正在与唐军府兵交战的西徐亚胡酋兴奋的大叫着,鞭子猛抽战马,那长着满脸横肉身材魁梧彪悍的胡酋高高扬起闪着寒光的弯刀,就直奔王孝杰而来。 几个唐军府兵慌忙就想上来阻拦,可这胡酋的刀法刁钻的很,马又快,转眼之间但见几道红光,拦路的几个唐军捂着喉头喷涌的鲜血瘫软的倒在了地上,眼看着王孝杰近在眼前,狼嚎一声,那胡酋勒住战马,高高扬起了弯刀,就在战马扬起的前提落下之际,狠狠超像王孝杰斗大的头颅砍去。 可就在这时候,低着头的王孝杰猛地站直了身,怒视向他,刚刚的冷箭正好射在了他腮帮子之上,箭带倒钩,一大块肉居然被王孝杰自己生生撤了下来,脸上血肉模糊,痛苦之下王孝杰如同受伤的野兽那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虎吼。 那恐怖的模样吓得那胡酋忍不住惊呆了,就在这停顿的不到一秒钟,王孝杰双腿发力,猛地蹦起了三尺高,生生将那胡酋从马上铺了下去,在他恐惧的哀鸣中,竟然用牙齿生生撕扯向了胡酋脖子。 一股热血喷出,更是讲王孝杰里里外外染了个通红,吐掉一大块肉,踩着尚且捂着脖子抽搐的胡酋,王孝杰再次挺立站起,高举着他血淋淋的大步槊,再次宛若战神一般的嘶吼起来。 “杀胡!” 狮子带领的群羊足以战胜兔子带领的群狼,更何况唐人还不是绵羊,看到主将神勇,更是士气大涨,哪怕受伤的将士都忘了伤痛,数以千计的唐军府兵以更加凶猛的战斗力亡命的往西猛冲着。 营门口拥挤的胡虏骑兵一下子被长矛戳死一大片,甚至有的骑兵弯刀看中唐军,却被唐军双手死死握住弯刀,硬生生从马背上拖下来,手指断了就也用牙齿去咬,用头去撞,凶残的战法打的哪怕一贯残忍的亚欧大草原胡人亦是心惊胆寒,终于,溃退抑制不住的出现了。 成千上万拥挤在营门口的胡人骑兵哭喊着向后退缩着,甚至有的为了夺路而逃不惜把刀砍在同袍的后背上,后面端着长矛的唐军更是猛扑猛杀,眼看着,中路数个大营门口完全被唐军夺了下来。 眼看着胡人堆积如山的马料就在眼前,一个唐军伍长拿着火炬,兴奋的呐喊着冲了过去,眼看着火炬就要塞在了马料堆上引燃滔天大火,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冷光从天而降,咔嚓一声,那伍长的胳膊带着火炬喷着血就飞了出去。 “啊啊啊!”大声的惨叫着捂着胳膊倒下,没等那伍长痛苦的嘶吼几声,一把雕刻着奇异纹路的钢铁双手战斧又是重重劈下,唐军伍长凝固着痛苦的头颅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眼看着一张张纹着古怪刺青,或是将胡须,头发编成小辫子,拎着沉重大斧或者长矛的两米多西方壮汉傲慢睥睨的走出来,汹涌澎湃的唐军将士忍不住停下了狂热的脚步,甚至有人惊声叫道。 “维京人!” 千多北欧大汉就那么拎着斧头傲慢向前,靠着气势甚至逼得唐军向后足足退了几米多,严重的压迫下,终于有一名唐军受不住这种压力,怒吼的端起长矛,对着一个看起来像头领的维京人狠狠冲去。 轻松的避让过扎过来的长矛,那维京伯爵傲慢的用的战斧向上一划,收不住冲势的唐军脑袋竟然生生被划出一个大豁口,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指着惨死的唐军,一群维京人嚣张的大声笑着,可着笑声却狠狠戳到了唐人骄傲的神经上,又是一个唐军轮刀而出,狠狠批向维京伯爵的头颅。还是故技重施,那伯爵猛的向一旁一闪身,同时打高尔夫球那样双手抡着战斧向上撩,谁知这一次唐军府兵却是个虚招,刀一探既收,刀尖向下,狠狠扎进了维京伯爵的大腿里。 疼的像北极圈内的郊狼般惨叫起来,浑然不顾流淌着滚滚鲜血的大腿,那伯爵疯了一般将双手战斧砍向唐军战士的脑袋,谁料唐军战士虽然没有他高壮,可却比他灵活许多,一矮身躲过致命的斧头,唐军猛地向外撩横刀,锋利的夹钢刀刃切断了半条大腿,然后在维京人失去平衡的一刹那用血淋淋的横刀砍下了维京人那颗斗大人头。 “杀胡!” 拎着人头上的发辫,唐人武士举刀澎湃的呐喊着,这一幕终于鼓动了唐人们的战心,同样嘶吼着,血染征衣的关中勇士又是绝口的黄河黑浪那般奔涌上前,维京人亦是暴怒了,各个好像冬眠被惊醒的熊一样抡着斧头,与唐军厮杀成了一团。 不过不得不承认,经过残酷淘汰存活下来的维京人的确比关中种田长大的唐人要凶悍许多,毕竟不是所有唐军都如同刚刚的斩将武士那样武艺在身,咋一交战,大片大片的唐军纷纷被砍杀,一时间刚刚杀进胡营的唐军竟是一点点被压回了营外。 咔嚓的声音中,双手战斧砍断了长矛,咣郎的脆响中,横刀断成两截,一个个唐军将士不可置信的惨叫中,维京人的斧头劈向了脑袋,手臂,断掉的大腿掉落的到处都是,一具具有着恐怖伤口的唐人尸体倒伏在地上,整个战场风起云涌,唐军竟然有被击溃的危险。 “让开,看某的!” 就在这残酷血腥,人心惶惶的时候,一声怒吼却是猛地在唐军阵地上想起,听着叫嚣声,两个维京海盗顿时不忿的直奔那个声响方向奔去,要去斩杀那人,谁知道才刚刚看到人,一道几乎刺透他们灵魂的寒光让两个维京海盗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咔嚓的一声脆响,竟然是一刀双斩,把两个维京人从肩膀斜砍到腰全劈死当场。 轮刀的唐军大将庞同善收刀而起,却是破具关公气质的轮刀前指,他身后,同样高大健壮的重甲战士如同墙一般步伐森然的向前大步而行,接手了整个战场。 大唐也有同样令人生畏的铁甲重步兵,陌刀兵!训练有素的陌刀手披着同样的明光宝甲,沉重的陌刀高举,在阳光下散发着浓郁的杀机,专门作为对付维京人的特殊军队,昨日哪怕激战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这只军队都没有出动。 如今,是这把刀出窍的时候了! 面对面前突然散开的唐军徒兵,那些已经如同杀红了眼的蛮牛一般维京人忍不住呆滞了下,可旋即,看到了整齐的唐军陌刀手推进过来,一个个野蛮人的双眸中再一次流露出狂热的暴虐,鬼哭狼嚎的叫嚷着,维京海盗再次蜂蛹向前,抡起沉重的双手战斧,要讲这些新出来让他们极度不爽的唐军再砍成碎片。 可这一回,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整齐轮下的刀光………… 第1356章.胡抵中军,李治退避 刷拉~ 一刀两断,大片的鲜血如同泉水一样喷涌出来,狂涌的血水太多,一时间竟然把干枯的西域大地都沾染成一片泥泞,只不过这一次流淌的,不再是唐人的鲜血。 眼看着大片大片的被砍成两截的自己同伴,那些维京人简直惊呆了。 其实也不奇怪,偌大的大唐帝国百万大军,总共才成立了这一万多人的陌刀队,人人都是精选人高马大膂力惊人的壮士,而且大唐的陌刀不论工艺,重量还是长度,都远超过维京人的双手战斧。 陌刀贵重的甚至唐律明文规定不允许用陌刀陪葬,以至于李捷所在的时代,还没有一把陌刀实物出土过。 更重要的是,唐军陌刀手远比散漫而没有规则的维京人训练有素,步履整齐,进退如一,哪怕草原上横行无忌的铁骑都曾被陌刀手如墙而进杀得人马俱碎,血流成河,更何况这群慢吞吞的维京人? 巨大的损失下,不可置信的维京人又是怒吼着发动了第二次冲锋,此时,第一排陌刀手还没有将沉重的大刀从尸体中拔出来,可就在维京人以为自己的战斧即将饱饮这些唐人之血,找回面子的时候,前排陌刀手缝隙中,第二排陌刀手又是轮刀而出,刀轮般的寒光之下,又一次肢体横飞血液四溅尸横遍野。 接着,第三排陌刀手又是在缝隙中如墙而进。 不甘心的维京人前后一共冲了六七次,这些北方蛮族的鲜血残肢也铺满了一块一百多米的战场,终于,这些一心向往北欧神话中奥丁大神瓦哈拉神殿的维京人也胆寒了,与其他胡人一模一样,哭喊的向后退却了去,甚至比其他胡人退的还要急促。 眼看着自己引以为王牌的维京都被击溃了,唐军陌刀手又是排头绞杀进自己的法兰克大军中,查理马特的两撇胡子已经抽搐到了极点,冷汗顺着他额角不断的滚落下去,哪怕到现在,他都没想透,唐人是如何下了如此大的决心,甘冒着这么惨痛的伤亡,也要与自己决战到底。 甚至他都不明白,不信仰上帝的唐人是如何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斗志。 就在查理马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边牙齿大颤的声音却是让他猛地眼前一亮,还有一支力量! 从被唐军埋伏,曾经迁徙几大巨头之一的白匈奴嚈哒人已经彻底沦落到任人宰割的角色,几十万部众财富不断被分割,所剩无几的战士也沦落打杂的存在,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嚈哒人的一万六千多骑兵此时在整个大军最后头,还没有搅进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战场中。 猛地拎起牙齿打颤的嚈哒新王衣领,血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他,查理马特疯子一般对着他怒吼着:“马上集合你的骑兵,从后路奔袭唐营!如果你擒获大唐皇帝,曾经大月氏旧地,本国王一并送给你们嚈哒人,如果你做不到,所有嚈哒人都将沦为奴族!听清楚没有!” 被查理马特猛地甩出去,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满是惊喜与恐惧中,嚈哒新王踉跄的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嘹亮的号角在胡虏大军军营后头猛地响起,那些还抱着柴火或是牛羊粪便干杂活的白匈奴骑手在各自百夫长催促中再次爬上战马,又是汇聚成了一股可观的骑兵力量。 整个龙口川太大太平坦了,这支白匈奴骑兵从正在混战中的大军左翼绕了一个大圈子,竟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拦,径直向唐军大营杀了过去。 唐军本来就兵少,此时为了压制人数快倍于自己的诸胡,几乎所有可调动的兵卫已经全都被送上了战场,此时大营内除了两万多没有战斗力的伙夫宫女太监外,仅仅剩下几千名宫廷侍卫军。 眼看着蜂蛹着奔自己而来狰狞丑陋的白匈奴,李治惊的大叫,慌忙的抢过令旗,对身旁焦急恐惧的命令道:“快传令!命令大军回援!” “不能让大军后撤!”命令还没等发出去呢,就被长孙无忌猛地按下,老家伙须发皆张,同样焦急的大声叫嚷着:“陛下,此时将士们正在与胡虏殊死拼杀!纠缠不休,一旦命令大军后退,士气一泄,全局皆完啊!”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家皇帝处于胡人的威胁之下!”怒不可恕,李治伸手就要抢夺令旗,谁知道老长孙怀抱着令旗,哪怕李治的指甲抓破了自己的脸也没有松手,面对暴怒的李治,长孙无忌硬挺的说道:“请陛下回营等候,臣等就是战死,也不会让胡人伤到陛下一根寒毛!” 大唐的士人算得上历朝历代最有气节的一批,跟着老长孙,于志宁,李敬玄,上官仪,戴至德等几十员宰相重臣竟然是一起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么多大臣众口一词,愣了足足半分钟李治这才手气的直哆嗦的比划着。 “好!好!如果今日朕有个好歹,你们就是千古罪人!好!” 愤怒的吼完这一句,李治却是仓皇的顺着点将台楼梯快步跑了下去,一股脑躲回了他华丽的军帐中。 “哎,先帝,仁孝未见多少,而气度已输于人君!您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发生吧!” 长叹一声,长孙无忌却是狠狠地将令旗插在了栏杆上,铿锵有力的大声命令道:“通晓全军,死守大营,一人敢退者全队皆斩!” 营内留下的军队已经不是北衙禁军,而是又从各部中精心挑选的人员组成的新禁卫,一听到命令,哪怕只有几千人亦是迅速动了起来,弓箭手迅速攀上箭楼,长枪手密集的脚步中,中军望楼前亦是布置下了整齐的长矛方阵,眼看着自己森然的阵列,长孙无忌再一次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猛地一挥大纛。 “进攻!”临时充认留守将军的程务挺猛地拔出战刀,整齐的军阵推着长矛,迎着闯营而来的白匈奴骑兵森严的前进而去。 此时一万多白匈奴骑兵已经杀到了唐军营前,顶着林立的箭塔上密密麻麻的箭矢,胡骑凶狠的跃马跨越了壕沟,然后与列阵而战的禁卫狠狠撞在一起,沉重的战马撞得唐军将士倒飞了出去,骨骼断裂,可是更多的胡骑却是被几米长的步槊刺死,带着禁军特有的傲慢,几千唐军慢条斯理的不断向前,井然有序的与突营进来的胡骑战成一团。 尽管有禁军守卫,可是还是有一部分白匈奴骑兵杀到了后营,一群群宦官宫女抱着财物惊恐的四散逃跑着,后头凶狠的胡人则是狞笑着骑马追杀,讲这些手无寸铁的仆役一一砍死。 “不要啊!救命!” 十多个宫女惊恐的大叫中,被**~笑的胡骑拖进了一旁的帐篷,旋即就传来了衣服的撕破声还有剧烈的**声。 几个白匈奴人正在争抢一件黄金玉屏,冷不防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惊愕的抬起头去,旋即几个胡人口水都流了出来。 一个风姿绰约的唐人美妇穿着绚丽的锦绣凤仪袍,头戴金步摇,紧蹙眉头,无比雍容华贵的款步走出帐篷,不论美人的姿色,还是这一身财富,都令这些穷困潦倒的胡人垂涎三尺。 恨不得立马将这美人扒个精光压在身下蹂躏,几个白匈奴胡骑无比兴奋的快步向美人跑了过来,谁料到这时候,数十支锋利的箭矢呼啸着从暗处猛然射出,箭箭直奔要害,噗嗤噗嗤的声音中,七个胡人全是胸口,脖子中箭,不可置信的瘫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胡人彻底吓傻了,愣了片刻哭喊着往后跑,谁知道刚跑两步,他忽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一具无头的尸体斯斯的喷着鲜血,而一个穿着明光铠,帅气俊郎的将军正收刀回鞘。 “末将王陵,拜见皇后陛下!” 从上一次长安宫变开始,李捷将长安的军事力量一大部分交给褚遂良,一小部分交给外戚王氏,可是随着李治政变,太原王氏的权利一点一点都被剥离,唯有这禁卫中最精锐的百骑还在王氏手里,此时就拱卫在王皇后附近。 “陛下,此处太过危险,还请您回营暂避!” 听着王陵的请求,王蔷却是冷傲的环视了一眼周围混乱的唐营,旋即清冷的询问道:“王相公的人联络上了?” “回陛下,联络上了!王相公言,他已经基本上说服了关中世家,如今关中已经尽在掌握之中,如今还请陛下稳定好大营,用不了多久,闽唐皇帝陛下的大军就会到来!” “如此甚好,汝等收好这附近,再有这等下贱东西闯过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说着,王皇后却是拖着裙角,仪态万分的往平日里上朝的大唐朝帐走去。 “皇后陛下!”迟疑了一下,王陵还是犹豫的询问道:“刚刚末将看到陛下一个人往徐婕妤所在的帐篷逃去,那儿仅仅有一群太监,要不要末将也派人保卫一下?” 扭过头,这位曾经李治背后最坚强支柱的女人那双凤眸中却是流露出了无比的愤恨与轻蔑,嘴角微微上扬,王皇后鄙夷的哼道。 “他算什么陛下!” 第1357章.神兵天降 到处都是瓦西里的惊叫声,从唐军军营中溃败下来,稀稀落落的白匈奴人跑的漫山遍野,一面用本族语言惊恐的呼喊着,一面还狼狈的回头张望着。 尽管人多出一倍,还都是骑兵,可白匈奴人的主力还是基本上被消灭干净了残余下的不是五十以上的老头子,就是毛都没长齐十几岁的小娃子,这等老弱病残如何与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唐军禁卫部队还有百骑较量,如果是太宗时代,恐怕五百骑的大唐精骑都能在野战中击溃他们。 尽管白匈奴人给整个唐军军营造成了一片狼藉,可是交战了小半个时辰,这些胡人终究还是被杀怕了,击退了,目送他们溃逃,长孙无忌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可仅仅片刻,老家伙又是斗志昂扬的喝令道:“传信给唐休璟,大营没事,命他继续进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时不时回头眺望的唐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进攻的步伐再一次快了几分。 惊心动魄的大战一直持续到了日落之前,在此,夏尔马特又是数次组织军队反击,奈何麾下的部族实在是太多太杂,如此凌厉的攻势下,不少胡族已经是死伤掺重,实在不想再打下去。 第一个溃退的就是白匈奴嚈哒人,从唐军撤回来的白匈奴骑兵根本没有返回大营,眼见着同伴成群的死在唐军长矛之下,吓怕了的嚈哒人四散溃逃开,竟然连一族都不要了。 旋即是萨尔玛提亚人,这个马背上的部族在拥挤的战场上根本施展不开,被唐军长矛手拥挤到一块,然后是陌刀兵成片成片的屠杀,死战了一个多时辰,他们也崩溃了。 接下来是西徐亚联盟中各个部族,然后是本来就是一团散沙的斯拉夫各部,最后再次踏上战场的维京人也在唐军陌刀手的人形坦克推进中再也溃不成军。 “基督救命啊!” 算得上最是精良,最有组织的日耳曼人战士最后也是崩溃了,浑身是血的哭喊着,叫嚷着,一个个法兰克重步兵,西哥特剑士,萨拉森斧兵忘记了曾经自己的诺言,丢盔弃甲不说,连领他们骄傲,沉重的大斧头都扔了一地,仓皇的向太阳落山的方向溃逃着。 “父亲,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胆怯的浑身发抖,小丕平扯着夏尔马特的衣角,焦虑的叫嚷着。 卷曲的黄色头发亦是被汗水打湿了,顺着胡须直往下流淌,查理马特却是硬撑着扛着法兰克狮子军旗,拿着欧洲双手大剑,摇头否决道:“我是法兰克人在东方的王!怎么能逃跑?” 可就在这功夫,法兰克最后坚持的几个军阵亦是发出了惨叫声,眼睁睁看着浑身浴血,气势如虎的唐军冲乱了自己军阵,亲近宫相的十多家法兰克贵族被打翻在地,数十把兵刃一起插入身体而发出濒死前无比凄厉的惨叫,夏尔马特额头上的冷汗又是汪的一下冒了出来。 “孩子!”猛地搬住小丕平肩膀,查理马特忽然急促的询问道:“还记得早上我教导你,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任何时候都应该审时度势,不被所谓的盟约感情所迷惑,不为世俗道德所束缚吗?” 这个时候说这些,是要临终遗言了吗?小丕平紧张的点了点头,谁知道查理却是猛地将他扛在了肩膀上说道:“现在就是实践的时候了!我们快走!” 黄金狮子大旗也不要了,扔下剑,扛着自己小儿子,查理马特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到了战马旁,把小丕平往上一扔,甚至都没告诉自己还在奋战的麾下一声,等支持不住的诸多法兰克公爵,伯爵回过神来,他们共同承认的王已经带着麾下骑士跑出去好几百米了。 跟着轰然倒塌的法兰克军旗一样,这些西蛮最后的军阵亦是摧腐拉朽那样被唐军所摧毁,残余的三万多法兰克人在心里骂着查理马特的十八辈祖宗,也是不可挽回的向西溃逃起来。 笼罩在整个大唐头上的百万胡虏大军阴云,这一刻被彻底所摧毁,漫山遍野都是胡人逃散的败兵,这一刻唐军沸腾了。 伤口还淌着血,箭头还在肉里耷拉着,没有轮换,苦战了一天的劳累亦是被抛到了脑后,满是亢奋,就连已经死伤狼藉的陌刀手都脱掉了沉重的明光铠,数十万唐军亦是如同倾泻的洪水那样奔涌而出,死死的追在溃散的胡虏背后。 “我大唐天军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营跑了出来,李治甚至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不顾旁人劝阻,亲自率领了一支骑兵从军营中赶了出来,追赶上正在追击敌军的唐军勇士们,也是加入了追杀当中。 死要面子活受罪,毕竟逃的晚了些,查理马特落在了后头,而他身后,一队已经气喘吁吁,连战马嘴里都流淌着热乎乎的白沫子的唐军骑士死死黏在他身后,领头的云中都督高侃已经盯着查理马特整整一天了,如果擒拿住这个胡虏的可汗,那么胡虏大军将再也没有重新汇合的可能,高侃志在必得! 追杀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背后的箭矢纷纷落下,十几个法兰克贵族骑士纷纷惨叫着被射落下马,眼看着查理马特的马攀上了一个缓坡,高侃再一次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上,精良的拓木牛角复合弓被一点点拉开,下一次查理马特再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候,高侃要亲手把他射落马下。 紧跟着,高侃的战马也是窜上了那个高点的土坡,下一秒,高侃举着弓箭的手却是僵了一下,查理马特并没有如同意料中那样仓皇的逃出去好远,而是就停在了挡住视线的那个坎儿不远,也没有拼命地意思,反而昂起头,疯了一般的哈哈大笑着,古怪的笑声让高侃心头顿时一紧。 下一秒,高侃的心脏差不点没飞出来,西州方向,西域特有的格外广阔的沙漠戈壁边缘,顺着夕阳斜照的光辉,一条粗壮的黑线出现在高侃眼中,仿佛蠕动的巨龙那样迅速扩张开,下一刻,略微暗的沙坡下面,透着斜阳的一大排晃动的旗帜隐约映入了,隐约中,能看到每一杆黑底红字的旗帜上都写着一个唐字。 可是高侃的脸色却迅速苍白起来,同样打着唐字大纛的两个国度如今可是死敌!如今刚经历了两天血战,如今还散乱着漫山遍野追杀敌军的唐军这个状态下遭遇闽唐大军,高侃毫不怀疑,日落前的不到半个时辰,五十万关中唐军就会全部全部葬送在这里! 闽王李捷来的竟然如此及时,时机掐的精准的令人不寒而栗! 再也顾不得追杀夏尔马特了,调转战马,高侃拼命地调转马头向回狂奔而去,一面跑一面还焦虑的对山野中追击的唐军嘶声竭力的呐喊着。 “马上回去!结阵!回去!” 鸣金声突兀的在后营中响了起来,正在追杀的酣畅淋漓的唐军将士惊愕的接受到命令,旋即不情愿的向后退回,在今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后面结起阵势来,可是仅仅片刻,所有的唐军将士亦是如同刚刚高侃一般惊呆住了。 黄金双头龙旗,唐字大旗,李,薛,完颜,裴等这些将旗好似一从旗帜组成的森林,闽唐大军最前头,披着全身重甲的关宁铁骑睥睨的小跑在最前沿,整齐的天竺唐人步兵手中长矛直指苍天,密密麻麻的闪着寒光,右翼的罗马军团沉重的风筝形盾牌在斜阳下似乎形成了一道发光的墙,左面阿拉伯雇佣骑兵雄壮的战马不断呼哧呼哧喷着热气。 数不清的军队从西面步入战场,看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也是足足进行了一年多的两唐战争,两个超级大国的军队第一次正面会面。 只不过一方是养精蓄锐,装备整齐,精良而士气旺盛,另一方却是铠甲崩裂,长矛已经断掉了矛头,锋利无比的横刀亦是砍成了锯齿,战马疲倦的四蹄不住的颤抖着,战士几乎人人带伤,到现在还流淌着鲜血。 这仗还能打下去了吗? 尤其是跟在队伍屁股后头的李治更是看的惊呆了,到现在,他才回忆起一年多钱李捷写给自己的国书上那句话。 弟既不仁恭,兄当带领全世界讨之,为大父教训尔曹矣! 如今,李捷真实现了他的诺言,先是北欧鬼人,中亚胡骑,然后又是法兰克蛮夷,在是如今的罗马军团,天竺步兵,阿拉伯人骑兵,波斯战象,李捷可不是率领了全世界,来教训了大唐。 从小以来,几乎一直生活在这些哥哥的阴影之下,让李治登基之后,无比狂热的想要证明自己,打压一切曾经让自己仰望的人,可是如今,多年好不容易有的那点成就感轰然崩塌,李治疯了一般撤掉了自己的头盔,披头散发的指着前方,歇斯底里的吼叫道:“怎么可能?” “朕才是大唐皇帝!先帝亲自选定的大唐皇帝!真命天子,其余都是乱臣贼子!奸佞!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注意这位皇帝的疯言疯语了,连跟随他出来的骑兵都是呆滞的看着越靠越近的闽唐大军,一股末日般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关中唐军。 直到忽然间,仿佛雷鸣般喧嚣的声响划破了天际,抵达了攻击距离,停住了脚步的闽唐大军忽然整齐的呐喊起,步兵敲打着盾牌,矛手的长矛敲地,骑兵的骑盾咣咣作响,所有人都是发自肺腑的呐喊着足以令他们骄傲一辈子的两个字。 “大唐!大唐!” 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扑面而来! 第1358章.灭尔如吹灯 乒乒乓乓的兵器敲打声中,李捷,武媚娘,萧蛮儿三个全副戎装,冷峻的骑着马在中军大旗下,,在万军的护卫之中眺望着对面惊慌失措的唐军大阵。 帅旗漂洋,黄昏的落日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远远观去,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威严之色,让侍卫在一旁的闽唐禁卫敬畏不已。 不过背对阳光略显灰暗的脸颊上,却是无一不布满了无比的兴奋,甚至称得上亢奋,从与安西都护府接壤的那一刻,李捷心里已经预感到了与大唐的这一决战早晚都会到来,不可避免!所以从那时候整个闽唐已经在不着声色的准备起这场战争。 每年都会有相当数量的粮粖辎重运送到恒罗斯城,大闽的暗探甚至最远已经抵达伏尔加河流域,把维京人还有法兰克人等西欧力量卷入战争的确是李捷临时起意,可整个大闽盯着欧亚大草原那些游牧民族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 历史上,正是被打出华夏的突厥人进入小亚细亚与西亚,建立的奥斯曼土耳其,灭亡了拜占庭帝国,而从北方来的斯拉夫人,罗斯人则是源源不断的在巴尔干半岛北方分割出一个又一个斯拉夫王国,这些王国组成了日后的南斯拉夫联盟。 甚至俄罗斯的祖先罗斯人还先后几次打到君士坦丁堡城下,至于维京人,虽然没给东罗马帝国造成太大影响,可是每年的供金还有维京海盗的骚扰也一度令东罗马帝国焦头烂额。 历史上的阿拉伯人,罗马人,希腊人如何倒霉李捷管不着,可如今从巴尔干半岛到小亚细亚,漫长的国土都是他的地盘,作为一个先知先觉者,不提前处理掉这些隐患,李捷简直感觉芒刺在背! 经历了快十年的准备,这才有了如今如此完美的一场战争!亚欧大草原上未来三百年内即将面对的敌人主力全部被在这里被击溃,今天这两天死的人恐怕不下二十万!而唐军,经此一役也被削弱到了个极限。 闽唐才是最后的赢家! 更重要的是苦难中,李捷教会了这些关中世族甚至整个大唐士人华夏二字的珍贵!只有体会过苦难才会知道如今的大唐多么可贵!才会对偌大的世界有着足够的敬畏! 跟随在李捷身旁,萧蛮儿与武媚娘两女同样是兴奋的无以复加,就算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少了,有生之年能将大唐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上,这辈子也足了!尤其是武媚娘,带着一种骄傲眺望了许久,她忽然指着对面猛地对李捷回过头,撒上一层金光的脸庞带着感激徐徐说道。 “以前妾身以为这就是天下,如今妾身才知道天下究竟有多大!感谢夫君,是你把妾身从这井底带了出来!” “不,应该是我李捷感谢,媚娘,感谢一路有你!”此时此刻,李捷亦是忍不住满腹感慨,握住了武媚娘的手,早先李捷可的确有把这个未来女帝绑在自己身边看着她的心思,可是如今,他算是彻底知道为什么历史上的高宗皇帝为什么明知道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却还如此的信任于她,依赖于她。 这个女人简直是一湾最柔和的港湾,在你劳累的时候能给你最温柔的爱抚,在暴风雨袭来的时候又能与你携手共渡难关,如今的闽唐帝国,没有武媚娘的默默付出,可以说没有李捷今日的辉煌。 不过眼睁睁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把手握在了一起,眉目传情着,萧蛮儿可不干了,小嘴儿撅的老高,这妞酸溜溜的指着前方说道:“夫君,武姐姐,要卿卿我我也等收拾完眼前局面的吧!关中唐军可是要进攻了!” 饶是铁娘子也忍不住脸颊一红,赶紧撇开了手,把脸扭到了一旁,李捷却是足够厚脸皮,哈哈笑着挂了一下萧蛮儿鼻子一下,也扯着她的小手说道:“也是一样,我李捷感谢一路能有你们的陪伴,没有你们,我走不到今天!” “谁……谁稀罕!”脸庞红的如同要滴下血,萧蛮儿也是赶忙扭过脸去,不过她嘴角却却是压抑不住那好看的笑容。 虽然是萧蛮儿吃味的打岔,不过也是个实情,不愧是百战唐军,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对面山坡之上的军情又稳定了下来,甚至爆发出了与闽唐大军一样骄傲的欢呼之声。 “大唐,万胜!” 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府兵高举着打断了的长矛,一瘸一拐的徒兵挥舞着已经被砍破了的盾还有几乎成了锯齿一样的横刀,没了战马的骑士踉跄的将已经捅弯了的马槊直指青天,尽管已经疲惫不堪,尽管已经伤痕累累,可大唐还是这个时代最骄傲的大唐。 双目中带着决绝,大军总管唐休璟吊着一条血迹斑斑的膀子,用左手轮刀狠狠向下劈去,口中高声呐喊着:“大唐,进攻!” 稀稀落落的骑兵,步履蹒跚的步兵,呐喊中缓慢却无比坚决的从山坡上冲杀下来,哪怕明知道是最后一战!这些关中的华夏兄弟依旧要让在外的同胞知道,哪怕是死,自己也不容任何人轻视! 这种气魄下,连好整以暇的闽唐大军都是忍不住动容,代替李捷负责指挥全军的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焦急的就找了过来,在李捷马前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军礼急促的询问道:“陛下!关中大军汹涌而来,是否消灭他们,还是给他们个教训即可?” 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李捷亦是感慨的摇了摇头,长叹着说道:“百战勇士不应该在抵抗外辱之后屈辱的死在我们手上,给那些关中世族们一个警告,然后我们就撤好了!” “末将明白!”干脆利落的叩首回答,不过向回走的路程中,薛仁贵似乎步伐也轻快了几分,作为一个名将,他亦是不愿意此时乘人之危。 几声命令布置下去,庞大的闽唐兵团立马如同机器一样变动起来,前锋的关宁铁骑迅速去了左翼,右翼的阿拉伯雇佣骑兵仿佛毒蝎的尾针那样探了出去,而中军,哗啦哗啦的甲叶子震动声中,连战象的冲锋都可以抵挡住的闽军步槊方阵如同一只只巨大的刺猬聚拢在一起,放下长达五米左右的长矛,竖起了全身的刺那样凶猛的向前挺立而出。 在长矛方阵的缝隙中,弓弩手如同水银一样倾泻出去,迅速布满了阵前,手中的弓弩随着冲锋唐军的距离而变换角度,眼看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冲锋的唐军即将完全进入射程的时候,冷不防山崩地裂般的轰鸣炸响起来。 一百五十门闽唐大将军炮依次开火,沉重的炮声震撼的大地似乎都嗡嗡震动,从没接触过大炮的关中唐军不可置信的停住脚步,下一刻,箭如雨下,数不清的箭矢在呼啸声中如同狂风骤雨那般落下,彻底将关中唐军的进攻步伐给逼停了。 五百米之内,箭矢密集的正好射在了一个大致长方形范围之内,闽唐弓弩的精准打击可见一斑,而远处,沉重的铅球在沙地上翻起了一大片飞沙走石,巨大的弹坑同样让人心惊肉跳,可是停在距离箭矢不到十米远,王孝杰却是惊愕的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闽唐大军。 这算怎么回事?没有趁机大量杀伤自己反而手下留情!闽王李捷是来装逼的吗? 可是看着闽军阵前上千门虎蹲炮还有弓箭手背后坚不可摧的长矛方阵,虎视眈眈的铁甲重骑兵,关中诸将依旧不得不承认,闽唐大军这个逼装的太漂亮了,漂亮到他们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积累起的决死之心因为闽唐大军的警告而变得悬而未决起来。 就在唐休璟,高侃,王孝杰等诸将都是有些进退失据,骑虎难下时候,密密麻麻的闽唐弓箭手阵营忽然裂开,但见全副盔甲的薛仁贵潇洒的从军阵中走了出来,离着老远,高声呐喊道。 “本将军乃大唐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薛安都之后,奉我家天子之命,特来通晓汝等!” “诚汝所见,我大唐灭汝等如吹灯般易如反掌!然我家天子仁慈,不忍看将士们抵御胡虏之后再血染沙场,故而今日放汝等一马!陛下之仁德,汝等好自为之!” 嚣张的说完,薛仁贵又是牛气哄哄的转身回军,竟然是头也不回一下。 片刻之后,骑兵护住后队,潮水一样奔涌而来的闽唐大军又在关中唐军震撼的目光中退潮一样退却而回,除了一地凌乱的脚印还有被风吹动颤巍巍的箭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捡回一条命的关中唐军没惊叹多一会,也是在饥肠辘辘与疲惫之下拖着沉重的身躯重返军营,不过一路上,这些奋战多日的将士口中谈论的最多的还是如同昙花一现的闽军,谈论闽军的强悍与神秘。 就连将领也不例外,也没有心思统领军队了,把收拢部下的任务丢给中郎将,几个大将全都聚拢在了一起,捂着脸上的伤口,王孝杰尚且愤愤不平的叫嚷着:“好大的口气!放我们一马!灭我们易如反掌?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败呢!” “老唐!你说是不是闽军心虚,所以退走了,要不咱们晚上组织一两万骑兵,再去打他一下子?” 唐休璟可没那么大信心,满面忧虑,他忧心忡忡的拿出一支箭矢递给王孝杰,叹息着说道:“闽军今天没有吹嘘,凭这个!我军就必败了,现在应该多想的,是如何保全大军,一会去面见陛下,最好劝说陛下连夜动身,赶紧退往玉门关酒泉,在那儿,凭着关隘,说不定还能挡住闽人。” 说着,唐休璟满腹忧虑的先回了军帐篷,对着他的背影掂量了下手中箭矢,王孝杰忽然惊叫出来:“贼厮鸟的!居然全都是穿甲箭!” 沉重的钢制三棱箭头,如果今天他脸上挨得是这种箭,恐怕当场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唐休璟烦心的还不止当前战局,他是走宦官李辅国的路子上来的,如今李辅国率部叛逃,回关中还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呢!一个不好,他唐家百多号人口说不定就都成了政治牺牲品,何去何从,不由得他不好好掂量下。 就在唐休璟心烦意乱的在帐篷内刚脱了甲,冷不防帐篷前几个人闯了进来,立刻令这位百战将军警惕的左手拔出剑讯问道:“何人?” 可是片刻后,唐休璟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不可思议的惊叫道:“父亲大人!” 第1359章.何人陛下? 击溃了威胁中原的百万胡虏大军,整个唐营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比昨日的功亏一篑更加低落,就如同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从奔腾的河流中爬到石头上时候,却发现另一股更加不可抵御的洪峰又是扑面而来。 闽唐大军就是那股洪峰,今日雷鸣般的人炮火还有那仿佛雷霆骤雨那般的箭阵无不是动荡着唐军战士的心,就算完好情况下,五十万唐军对阵六十四万闽军尚且难以取胜,更何况经历了两场血战,唐军如今已经是精疲力竭,死伤狼藉了。 虽然不肯承认闽唐灭自己如吹灯,可谁也没有信心战胜今日所遭遇的恐怖大军。 还有一点很重要,闽唐也是唐,那些如狼似虎的胡虏会在中原再次上演一番五胡乱华的惨状,同为唐人,如果他们统治,也会那么残暴吗? 一面包扎着伤口,一面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不少唐军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也许没必要向捍卫华夏一样拼死一战了吧? 整个唐军中,最绝望的一个人,却莫过于李治,血红着一双眼睛,披着一头散发,李治发了如同疯了一般在帐篷内拼命地踢打着砸着,名贵的玉瓷画瓶砸在地上破碎成无数块,精美的丝绸扔在地上被拼命践踏撕扯着,来自天竺的闽唐穿衣镜被打的碎成无数块,又是举起了看是宝石的梳妆盒狠狠砸在地上,李治尚且余怒未消的指着帐篷外破口大骂。 “乱臣贼子!” 今日,对于高宗皇帝来说,他的威严遭到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从下午白匈奴袭营开始,已经有不少大臣开始不再那么敬畏自己,李治亲自带领骑兵出战未尝没有挽回尊严的意思,可谁知道又撞在了闽唐大军这块铁板上,李治又一次逃了。 李捷的出现,让他明显感觉到对他的权利打击已经到了毁灭性的地步,回营到现在,也没见到长孙无忌再来见他,而起每晚的军事会议,李治一个人在营帐内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个大臣将军过来开会,一种末路的感觉油然袭上心头,回了徐婕妤的帐篷,李治就这么如同疯了一般的摔着砸着。 平日里乖巧的徐婕妤此时也不敢上前,只能像小猫一样缩在角落中,每砸一件东西,她都吓得剧烈的一哆嗦。 好一会,砸累了,也骂累了,李治这才似乎恢复了点李世民眼中那种仁孝范儿,喘着粗气回过头,看到缩成一团的徐婕妤,李治流露出了些许恋爱,赤着脚走上去,轻轻抚摸了她的秀发下。 “盈儿别怕,朕会保护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过劲儿了,徐盈竟然一反常态,扯住李治的衣袖泪眼婆娑的焦急劝道:“陛下,不要打了!我们回关中吧!” “你要让朕在李捷那个叛逆小人面前逃跑吗?”李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帝王总是一意孤行,说的通俗点就是死要面子,最典型的莫过于后世的崇祯皇帝,李自成的大军都打到紫荆关了,尚且为了自己的颜面不肯南撤或者放弃辽东,结果将最后几个挽救大明王朝的机会都抛弃了,不得不被逼着煤山上一颗歪脖树做了亡国之君,李治此时也是陷入了这种偏执中,明知打不过,可让已经为皇十多年的他,向曾经被自己阴过,下过刀子的那个九哥低头,他却也无论如何都难以坦然。 眼看着李治愤怒的拂袖要走,徐盈却是疯了一般拽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还记得隋炀帝吗?,现在您就是如同隋炀帝一样,把大好的关中抛到了脑后!退回长安,据守四关,哪怕这几十万大军丢掉了,您还是皇帝,凭着六盘水的艰险闽王再厉害短时间内也打不进来,可要是再在这里与闽王,与西蛮对决下去,大唐帝国的末日就真到了!” “陛下,我父亲已经送来消息,闽唐已经派人入关中游说,关陇门阀已经有不稳的迹象了!” 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兴建大运河,把天下从隋文帝时候的盛世拖向了深渊,然而隋炀帝当年最大的一个政治败笔,却是放弃了关中却要躲到江都去,这个时代,还没有残破如后世西北荒山的关中沃野绝对是能撬动天下的钥匙,还是隋炀帝的故乡,八百里秦川,三十万带甲,得关中者得天下这个名头可不是平白吹嘘。 如果能守住函谷关,坐看天下反王自相残杀,保留有生力量,然后再如同北周那样趁着东方疲软大举而出,平定山东地,伺机窥视江南,大隋未必二世而亡,可惜历史没有如果,此时,又轮到李治站在这个十字路口上了。 不过徐盈苦苦的哀求着,却只有一句话打动了李治,还是皇帝! 其余的话都没听进去,李治却是忽然神经质一般忽然猛地把住了徐盈的肩膀,毫不顾她疼的只皱眉头,兴奋的自顾自大喊大叫着。 “没错!朕才是皇帝!由父皇亲自传位,君临天下的皇帝!李捷小儿不论他如何穷凶极恶,他都仅仅是个闽王而已!不对,他连闽王都不是,回长安之后,朕要宣告天下,将他废为庶人!” “回了长安,朕永远是皇帝,李捷那厮永远是庶人!是叛贼!留下千古骂名的叛贼!盈儿你说的对!朕要马上回长安,守住祖宗留下的基业!马上!” 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李治疯子一般,披头散发,光着脚,在太监们的惊叫中狂叫着跑出了帐篷,看着他疯疯癫癫的,徐盈一下子瘫软的又是坐回了地上。 刚刚李治回来时候还是空空荡荡的朝堂大帐,此时竟然是灯火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主要的宰相,大臣们都到了,不过宰相当中却缺少了于志宁,而且一向是文臣之首的长孙无忌浑身哆嗦的被排斥在一旁,一群重臣围拢的反倒是平日里名不见经不转的司戎太常伯姜恪,太仆少卿王德真两人。 武将中,王孝杰不知道去了哪里,程务挺亦是不知所踪,李治亲命的西州行军大总管,武信侯唐休璟沉默的低着头,云中都督高侃似乎也在哆嗦着,竭力忍着什么。 可惜,满脑袋都是刚刚被徐婕妤点醒,李治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这不正常的气氛,咋一进来,在不少大臣惊愕,畏惧,甚至厌恶,敌视的目光中,李治却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龙椅上坐下,旋即用无比急促,无比洋溢的声音兴奋的叫嚷着。 “诸卿都在!正好!朕已经决定了,今夜就退兵回关中!” 长孙无忌急得脑门上都冒出了一层白毛汗,眼神不断向周围瞄着,注视着帐篷外火光中已经凌乱走动的百骑军还有被端起来的弩箭,眼神拼命地想向李治打眼色,奈何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计划中,李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云中都督高侃!朕命你为交河道行军总管,汝带三万出云骑兵殿后,不求有功,只要能拖住闽贼大军,就是大功一件!左武侯将军王孝杰何在?秘书丞记下,命他为先锋,率领同州军,宁州军,雍州军先行入关,追杀李辅国这个阉狗!” “还有唐休璟,汝依旧为中军……” 撤退的念头其实早就在李治头脑中酝酿过了每一步,每一条任命倒是无比的合理,甚至都没用宰相协助,一个人就制定了几十万大军的撤退计划,然而等他洋溢的命令完,却发现整个朝堂帐篷里竟是一片冷场,被他点到名的那些将军大臣谁都没有动。 有人面露轻蔑,有的人面露不屑,更多的却是垂着头,惊愕了片刻,李治的火气忍不住冒了出来,无比狂怒的拍着扶手豁然而起,暴怒的叫嚷道:“尔等还不领命,莫非要谋反否?”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是哆嗦了下,可整个帐篷内依旧是一片死寂,还是没有一个人动一步,倒是长孙无忌的老脸已经完全涨得通红。 抓着虎符,李治暴怒的张口就要叫嚷禁军入内,可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宦官却是抢先吆喝了起来。 “陛下驾到!” 所有在场大臣都是身体剧烈哆嗦了下,一起望向了门口,李治也是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外,可旋即片刻,他的嘴角却是露出了笑容。 “梓童原来是你!汝来的正好,马上调集禁军入内,为朕除去这一群翻上佞臣!” 在大唐,皇后亦是称呼陛下,更何况王皇后曾与李治二圣临朝,共同执政过一段时间,正处于孤立的危机中,见到王皇后到来,李治真是带着一股兴奋洋溢的高声叫喊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却感觉到了一股直透灵魂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那寒意来自王蔷的眼睛,再不复长安宫变时候,哪怕自己身陷囹圄,也要与闽王据理力争,那个炽热无比的眼神,一声皇后礼服的王蔷此时看向自己中那股冷漠,就如同他每日上朝,偶尔眼神掠过道路旁服侍的宦官下人一模一样。 下一秒,李治更加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王皇后冷漠的看过自己一眼后,却是双手提裙,转身向身后蹲礼,恭敬地请道。 “妾身王蔷,恭迎陛下!” 一刹那,李治的瞳孔扩张到了极限…… 第1360章.一事无成 随着王皇后恭迎进来的,是本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李捷! 头戴朝天冠,身上的黄袍样式虽然还是华夏模样,却是分成了两色,一紫一玄,紫色耶稣护体,玄色九龙环身,精美的刺绣中还兼有了佛教的金刚杵,祥云,拜火教的圣火令,整件黄袍上几乎汇聚了东方信仰与几大宗教的元素,也只有他这个世界征服者才配穿的起这满天神佛一身星斗! 随着李捷的到来,刚刚还泥塑一般的大唐群臣这会儿竟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共同合拳叩拜而下,整个帐篷都回荡着:“臣等叩见陛下!”之声。 李治已经完全惊呆了,十年前的长安太极宫之变,是王皇后孤身一人铿锵的斥退闽王,保住了自己的皇位,如今李治做一百个梦也没想到,又是王皇后亲手把他的帝业推向深渊,已经愤怒至极,李治哆嗦着手指指着那些叩拜别人的大唐臣僚欲骂,可是无论如何,却也骂不出口。 李捷也挺意外,因为王蔷给他的传信是李治缩在了徐婕妤帐中不敢出来,抬头一愣神眼,看着龙椅上那个披头散发如疯子一样的人,左右赞婆,噶尔襄陵,伴驾的闽唐大将薛仁贵,苏定方都是纷纷拔刀出窍,想上前。 回过身来,李捷却是忽然双手一挥,宽大的衣袖拦住了蠢蠢欲动的麾下,面带笑容的对着龙椅打了个招呼。 “老十,好久不见!” 可就这个时候,趁着所有人都跪拜李捷,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长孙无忌忽然哇的一声大叫,猛地把手中象牙笏板砸向了李捷。 咔嚓一声,千牛备身盛允文的盛家剑干净利落的将笏板一斩两段,可就这一个恍惚,长孙无忌已经猛地窜上了搁放龙椅的平台,一手拔出站殿武士腰间长刀,一手拖着李治换身就跑,哗啦一声,结实的上朝大帐篷被长孙无忌干净利落的划破了个大口子。 眼看着两人逃出殿外,唐休璟,姜恪等一大堆原大唐朝臣顿时急了,如果要李治逃回长安,他们这些被王皇后鼓动背叛的大臣可都会不得好死!不过这些人好歹有些忠义廉耻,没有抢着缉捕李治,倒是王皇后的本家,太仆少卿王德真急于表现,抢着跪在了地上叩头叫道。 “逆贼长孙无忌携伪帝溃逃,为防其蛊惑人心,臣请亲自率兵缉捕!” 然而李捷却是摇了摇头,还是那一副轻松模样说道:“逃?他能逃到哪儿去?王德真,汝是大唐的宰相,做你应该做的,这些就交给兵卫们处置好了!” 说着,李捷径直走向了李治刚刚没做热乎的龙椅,一撩开衣袍,径直的自己又坐了下去,看的一百五十多个大臣又是惊了一下,这一回,却又是王德真抢了先。 李捷一句话就要提拔自己为大唐宰相,惊喜的王德真当即扑通一声五体投地的叩拜在了地上,无比激动的叫道:“臣王德真叩见大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人泽被天下,既寿永昌!” 呼啦的一下,那些大唐重臣,大将亦是跟着跪拜于地上,叩首不停,连王皇后这一次都跟着跪拜了。 华夏礼仪之邦,这一拜礼等于承认了李捷的关中皇帝之位,虽然这里不是长安,坐在这把椅子上,李捷依旧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滋味,朦胧中,似乎一双直透人心的眼睛还在暗中死死盯着他。 那应该是李世民的眼睛!不论如何,自己却依旧坐上了这个位置!嘴角勾起了笑意,李捷平和的一挥衣袖。 “诸位卿家请起!” ………… 李捷的自信不无道理,虽然对王玄策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皮子还有王皇后以及外戚王氏的力量并不怀疑,李捷也不可能傻到就带着几百侍卫来唐营,此时,整个大唐军营内到处都奔驰着关宁铁骑,还有来自波斯与阿拉伯的归化唐人用着说不出哪儿方言味道的汉化端着骑枪虎视眈眈将唐军府兵都堵在了各自军营中。 不是没有府兵不忿的要提刀杀出来,可令人惊奇的是,一贯领着大伙勇猛沙敌的各自都尉,校尉却是出奇的克制,凭着自己的威信,将那些躁动的军士全都劝退回了,鲜有与唐军冲突的。 所谓的关陇世家,来源于北魏鲜卑人设置的六镇最西端武川阵,最初北魏政权受到来自北方的柔然人严重威胁,不得不在内蒙古到甘肃六盘山一带设置了六镇,屏庇国都平城,六镇最初由鲜卑人为主,随后鲜卑对中原的征服,许多汉地豪酋也不得不融入其中,形成了胡汉融合的奇特文化。 时北魏迁都洛阳,原本作为防卫国都平城设置,六镇地位一落千丈,从原来的国之肺腑沦落到了带有贬义意思的兵户,镇户,许多六镇氏族不满待遇骤降,足以撕裂整个北朝的六镇起义就在北魏全面爆发。 六镇之变成就了尔朱荣的崛起,组成关陇世家最重要的人物宇文泰就是受他的命令命随贺拔岳入关中,平定关陇万俟丑奴叛乱,结果武川镇之乱平定后,尔朱家却倒在了高欢之后,不久不服高欢的贺拔岳亦是被杀,整个关中大权都落在了宇文泰手中。 不过宇文泰手中的贺拔岳残部还有武川阵军事力量对比拥有关东的高欢来说还是太过薄弱,宇文泰也真是一时人物,生生把原本互相隔阂的武川阵与关中世族融合在了一起,创立了八柱国制度这才有了关陇门阀。 不过关陇门阀创立的本身,就是为了保证关陇士族的利益,一旦统治者不能再满足门阀利益,关陇门阀就会毫不犹如的抛弃他,如宇文氏反汉化,甚至将部将姓氏都改成胡姓,如李渊的祖父李虎就曾叫过大野虎,一系列政策不符合关陇士族利益,迅速被关陇门阀抛弃,转而拥立杨坚,建立了隋朝。 如今,李治实际上也不再复合关陇士族的利益,大唐从建国开始,实行的政策就是一面继续用关陇士族,一面却用尽方法瓦解这个自己出身的利益集团,如前隋一样,大唐继续推行科举制度,而且比隋朝更加扩大了不少,这虽然是扩大了人才的选拔,不过实行的本意却是压缩关陇士族在朝堂的话语权。 历史上给关陇门阀最后一击的是武则天,不过那是在长孙无忌死后二十几年,科举制度引得大批关东士人控制朝政,关陇门阀已经四分五裂群龙无首多年的情况下,而这个时空,李治却是在长孙无忌死之前,长安之变后怀着对满朝文武不信任,开始用宦官去挤压关陇世家的生存空间。 近的有李捷的大军压境,打破了李治文治武功的幻影,远的则是不仅关陇门阀,天下门阀都对李治的宦官当权厌恶已久,借着这股风,王玄策在关中简直如鱼得水,在与欧洲胡虏决战之前,关中已经有许多人倒向了闽唐,决战之后损失惨重的唐军更是让绝大部分门阀世家看清楚了局势。 毕竟,他们是先忠于各自世家,然后才忠于皇帝的! 这才有了王皇后牵头,在关中来人的劝说下,绝大部分朝臣倒戈的情况,今夜发生之前,李治不知道,可那些军校都尉们却已经知道了! 拖着李治抢出营帐,就是这么一个寂寥的局面出现在李治面前,跑出了几层帐篷,听着身后追兵响声大起,长孙无忌焦急的把刀塞进了李治手中,大声的叫嚷着:“陛下,朝廷诸公已反!如今只有宰相于志宁还有大将军王孝杰几个还没反,陛下速去王孝杰军中,急返长安!” 然而看了一眼兵荒马乱的唐营,长孙无忌又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如果陛下无法与王孝杰将军回合,那,就请陛下自重吧!”一句话说完,长孙无忌回过头去,主动去迎上了追兵。 可拿着卫士的横刀,看着满营兵荒马乱的局面,已经惊怒到了极点的李治却是茫然无措!层层包围之下,他如何能找得到王孝杰在哪儿?更何况如今这个情况,王孝杰是死是活也说不定啊! 听着身后营帐方向的叩拜之声,忽然间,几个月前李捷给自己那封挑战意味十足的国书再次浮现在了李治脑海,狠狠咬了咬牙,李治居然是一头向北跑了去。 “陛下!” 听着外头兵荒马乱的声音,在帐篷中早已经胆战心惊的徐婕妤一间李治回来,立马焦急的迎了上去,急切的挽着李治的手问道:“已经下令今夜退军了吗?为什么全营都是乱糟糟的?” 提到这李治差不点没当场哭出来,强忍着悲切,李治却是满怀希望,也是急促的抓住了徐婕妤的手,把横刀塞进了她白皙的素手中。 “李捷此贼已经夺取中军,如今满营都是闽贼大军!已经插翅难飞了!” “什么?”一刹那,脸色变得惨白,咣啷一声那横刀掉在了地上,还怀着一丝希望,徐盈哆嗦着向李治询问道:“陛下,您,您是在吓唬臣妾对不对?” 可李治的话却击碎了徐盈最后一点希望。 “朕已经决定自杀殉国,绝不落入叛逆闽贼手中,盈儿,朕不忍心看你受辱于贼,请你先行一步,朕时候就到,哪怕在黄泉之下,咱们二人也永远是夫妻!” 李治焦急的捡起横刀,又是塞进了徐盈手中,然而拿着横刀,徐盈却是哆嗦着连连后退着,靓丽的脸庞挂着泪水,不住地摇着头。 “不!不!陛下,您不是说永远保护我吗?” “不!”尖叫一声,徐盈猛地抛下了横刀,转头惊恐的逃出了这个曾经令她无比骄傲,甚至压过皇后一头的大帐篷。看着晃动的帐篷门,空空如也的身旁,在听着远处凌乱的脚步声,李治整个人都傻住了,足足踉跄的退了三步,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堂堂皇帝居然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的大声嚎着。 “一事无成啊!一事无成啊!” 第1361章.最后的认输 对于大唐来说,这又是一个权利交接的不眠之夜,突如其来的闽军接管了一切,原本大唐的一切秩序都变了,甚至连天都换了! 彻彻底底的一夜无眠,接受了长安重臣们的膜拜,李捷又是忙着与隐居幕后的武媚娘对整个唐军进行了大调整,大批闽唐将校被安插进去,不放心的将领被替换下来,还有如高侃,唐休璟这些掌兵旧将也都被架空了,虽然搞得唐军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战斗力锐减,但是这足以左右天下的一支重要力量如今是牢牢的攥在了李捷手里头。 也是直到天亮,李捷才找到李治的下落。 仅仅裹着单衣,徐婕妤颤抖的如同一只待烤的小鹌鹑那样,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秀丽的长发乱糟糟的批在后头,一丁点都不敢抬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而李治,此时居然是跪在了帐篷的中心,那把横刀穿喉而过,血流淌了一晚上早已经凝固成一摊黑紫色,他叩拜的方向居然是李捷所在的西南,尽管脸上还带着懊悔与不甘,可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与李捷斗了半辈子的弟弟,还是认输了! 看到这样一副情景,李捷的头脑亦是一阵眩晕,抛开两人的恩怨不说,从小,也是这个弟弟如同跟屁虫一样黏在自己身后的,曾经与李捷同时代的故人已经先后故去了,如今连他却也这般去了,看的李捷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矗立许久,方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老十啊!老十!你哥哥我难道连隋炀帝的度量都没有吗?你,你又何至于此?” 人都到隋炀帝残暴,可是他登上皇位之后,蜀王杨秀,汉王杨谅,他这两个弟弟争先恐后的起兵谋反,要置隋炀帝杨广于死地,可先后打败两个弟弟之后,隋炀帝却是一个都没有杀,连带他们的家人都带在身边,一直到隋炀帝穷途末路,江都之变时候,才与隋炀帝一同被谋反的骁果所害死。 李捷之前所想的,也是把李治带到君士坦丁堡,让他看看西方是什么样的,李捷甚至想过在意大利给他划一块地方,让他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 长孙无忌此时也是被逮住了,值得讽刺的是,逮住他的居然是他最信任的二儿子长孙焕,眼看着李治死在了自己递过去的横刀之下,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痛,面容无比复杂,颤抖的同样静立在帐篷内。 许久,长孙无忌忽然双手抱拳,对着李捷重重一拜,却是恳切的说道。 “李捷,如今你赢了,我长孙无忌输得无话可说,就请你今天在这里也赐死我吧!我长孙无忌纵横朝野一辈子了,如今能死在这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谁知道李捷却是重重摇了摇头。 “萝儿在死海海滨已经为岳丈修好了疗养之所,操劳了一辈子,您也该享两天清福了!” 说完,李捷却是最后看了一眼拜倒在地的李治,却是要转身走出帐篷里,尽管心里伤感,可他是皇帝李捷!如今更是肩负了两个帝国的命运,许多事还在等着他。 可是这时候,王皇后却叫住了他! 毕竟陪着李治一路从晋王熬过了多嫡那段残酷岁月,尽管李治的绝路有一巴掌是她推得,看着李治的尸身,王蔷的内心依旧止不住的翻腾的,甚至偶尔瞄过缩成一团的徐盈,王蔷心头还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嫉妒,愤恨。 如果是自己与李治一同走到这穷途末路,自己绝对会慨然赴死,绝不会让李治如此孤单的自己上路,可!可到了最后,自己竟然连这么个机会都没有! 怀揣着无比的愤恨,王蔷指着颤抖的徐婕妤,压抑着怒火急促的说道:“陛下,此女魅惑圣主,又不能尽忠尽节!实为不祥!就如同那商之妲己!陈之张丽华!留下她恐误江山社稷,臣妾请斩之!为先帝陪葬!” 王皇后这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听的徐盈更是差不点没昏过去,几乎缩成一团了。不过惊愕的回过身,李捷却是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个不想死的小女人而已,江山社稷推到她头上,岂不是太重了?不论商之妲己,陈之张丽华,都是国君自己不能洁身自好,自己丢了江山,却把责任推到一个女人头上,算什么男人?” 眼看着李捷不答应,王皇后居然是恼怒的挡在了李捷去路上,指着徐婕妤又是怒气冲冲的喝问道:“魅上,祸国,难道不是罪过?难道不该杀?” 这下李捷也有些恼火了,对着王蔷同样质问道:“如此说来汝还是皇后,难道也一点责任没有?” 李捷是想用这吓退王皇后,可他却低估了妒火中烧的女人的狠意,仅仅愣了片刻,王蔷居然也是跪在了地上,叩首道:“陛下说的没错,请陛下将臣妾还有这个贱人一并斩首诛杀,为先帝陪葬好了!” 如果李治能看到这一幕,或许能找寻到些许欣慰吧!倒是李捷被逼的无奈,居然是有些耍无赖的一挥衣袖叫嚷道:“老子现在是皇帝!老子不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死!现在马上给老子回中军去,该干嘛干嘛去!” 一把抓起王皇后的霞帔,李捷推着她一起出了帐篷,这一幕看的落后一步的长孙无忌却是忽然间一个恍惚,愣了几秒钟,忽然他也是跪在了地上,面朝东南帝陵的方向,喃喃的叹息着。 “先帝啊!如此都不肯枉杀一姬!这不是仁!什么才是仁?如果当年我们选择他!也许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先帝啊!也许我们都错了!”老泪纵横,长孙无忌把他白发苍苍的头颅,重重的叩在了地上。 ………… 以武媚娘的经验,安抚住一个女人,就是给她大量的事情做,让她没工夫胡思乱想,一回中军,李捷就把安抚甄别降臣的任务推给王蔷,并且还命人把大唐前太子李忠带了过来。 果然,孩子在跟前,王皇后立刻断了寻死觅活的念头,不得不全心全意给李捷卖命起来。 此时到也不怕降臣串联,除了早已经布置下的钉子姜恪,还有王皇后本家,捆在大闽利益之上的新任宰相王德真之外,所有的长安重臣都被架空了,关押在一起,一切都在李捷掌握之中! 经历了一晚上的喧嚣,如今的唐军大营状况倒是好了不少,经理李辅国叛逃,连续两天残酷而惨烈的大战,如今唐军已经减员到三十五万出头了,足足十多万众战死或是重伤,轻伤更是人人都有。 还有昨夜,虽然一切顺利,不过王孝杰与于志宁的反抗还是造成了些损伤,虽然最后以于志宁自杀,王孝杰被擒而告终,这些却都得李捷去收拾。 连个补觉时间都没有,李捷又是不得不卷入了巨大的安抚工作中。 随着闽唐大军开进的是闽唐军需官,在被控制唐军惊疑不定的注视中,大坛大坛的烈酒先是被运了进来,让这些官兵闻着酒香,旋即听着伤兵营中一阵嗷嗷的惨叫。 有的府兵顿时焦躁起来,怀疑闽唐在杀伤兵,以减少负担,这种情绪骚乱了一阵之后,被委派来的闽唐军官却是大大方方的开出了名单,谁有兄弟手足在伤兵营,可以去探望。 几千个被选出来的代表一肚子火气到了伤兵营,看到的却是两千多忙忙碌碌的红葫芦队在不断包扎伤口,动着手术,虽然对负责讲解的红葫芦队医护官什么病毒,感染的话听不懂,可是看着被闽人垃圾一样丢出来原本用来包扎伤口那脏兮兮的破布,在看着运过来成捆的上好棉布,还有名贵的烈酒,成筐成筐的药材,这些唐军代表依旧足以清楚,闽人是在全力抢救他们的战友。 虽然这段时间,还是有几百个重病号不治身亡,可是来探望的唐军无话可说。 回了营去,,甚至这些唐军代表还听到了看护闽唐军不无嫉妒的抱怨,“陛下真偏心,把红葫芦队医官全安排给这群关中蛮子了,害得老子痢疾都没个人管!” 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居然让唐军代表们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些得意之情,把话传回去后,骚动不安的军心顿时稳定了下来。 中午,后方补给也运了过来,算是让唐军吃上了一把美国罐头。 虽然关中已经尽全力供给前线大军了,绕是如此,可唐军的标准口粮一如既往的是从秦朝就传承下来的锅盔,这东西用面粉烙制而成,后世依旧是一道陕西风味主食小吃,后世李捷还曾在西市的地下美食广场吃过美味的锅盔泡羊汤。 可这玩意就着美味的汤汁是一绝,干嚼喝凉水半年多,就绝不是人能挺得住了的了,可闽唐的午餐是什么? 大闽靠海,每年捕捞量极大,鱼干是大闽重要食物之一,还有产自中亚,西亚咸鲜可口的肉干,天竺大米,李捷还把后世的罐头食品带到了大闽,虽然这时候没有玻璃瓶,不过煮熟后迅速抽干空气,放在竹筒中用蜡密封的大闽竹筒罐头依旧可以保存一年之久。 闽唐军已经吃的要吐了的肉干鱼干罐头肉,到了唐军口中却是难得的美味,围着大锅将米啊!这些肉啊还有发下来的罐头一股脑倒进行军国内,典型的部队锅甚至吃的这些唐军都升起了一个念头。 到底闽王也是关中出生的,到底是关中人疼关中人! 军心更是平缓了不少。 可是这种情况下,依旧有人心头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李捷处置好了大事,想要小睡个午觉,王德真却是硬闯进来,绞了他的念头。 “陛下,阉宦李辅国携带五万北衙禁军已经叛逃三天了,北衙禁军毕竟是大唐装备最精良的军队,李辅国带领他们还创下了三天行军两千里的记录,如果这时候不赶紧派骑兵追杀,一旦这个阉狗逃回长安,拥立雍王李宏为帝,那就不好收拾了!” 满腹焦急,磕头在地咣咣作响,王德真焦虑的劝谏着。 原本还以为有人要谋反呢,急急匆匆出来,一听是这事儿,李捷鼻子差不点没气歪了。 “行了,这事儿寡人早有决断,李辅国回长安不过是给寡人送脑袋去了,用不着烦心!” 打了个哈欠,李捷居然又是径直的回去午睡去了,看的王德真抓心挠肝的却不敢问,心里却多了层敬畏。 闽唐皇帝陛下的手段,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第1362章.当赵高 通往长安的大路上,一支长长的队伍正急速行进着,沉重的脚步践踏的深秋大路上黄土飞扬,远远看去,就好像拖着几里的土蛇。 之所以叫队伍而不叫军队,实在是这些人完全没有了军队的样子,队形松懈无比,精良当的盔甲已经全没了,有的士兵穿着布衣,有的干脆光着膀子,旗帜也秃了,甚至就连刀枪等武器都被扔了,毫不怀疑,哪怕有几百个强盗山贼,都能将他们给打劫了。 这就是李治花费了数年心血,几乎举大唐之力打造出来的精锐军队,北衙禁军! 如果不是跟着队伍有饭吃,能回家,恐怕这支邋邋遢遢,已经不成队列,将领威严扫地的队伍早就散了。 不过这支军队在大宦官李辅国手里,又刷新了大唐帝国开国以来的行军记录,十七天从万里之遥的西州生生奔回了关中,就差一天路程,就能回长安了! 这么一支邋遢的队伍中,却还是有些精悍人手的,几乎所有人的战马都跑死了,中军中依旧有一只重骑兵骑着精悍的战马弯着腰在伛偻前行着,那是北衙禁军唯一的精锐,虎牙都。 李辅国虽然经历不了大阵仗,可好歹是个政客老油条,知道身边必须有些可靠的人,五百人的虎牙都几乎全都是收买的江洋大盗亡命徒或是死刑犯,算是这死太监的心腹,哪怕李治都指挥不动这些人。 逃跑的路上,李辅国亦是宁愿将上万兵丁扔在了沙漠中,也要集中战马给虎牙都使用。 随着日落西山,大片空旷的关中沃野中,一座小县城出现在了逃难的队伍中,这是已经过了雍州,抵达了咸阳属下的礼泉,长安近在咫尺了,看着黄土夯筑的低矮城墙,李辅国已经累的惨白的脸终于浮现出了点轻松。 城门口,礼泉县令崔思古早已经带领县衙一行早已经恭候在了大门口,尽管已经跑的快成叫花子样了,什么仪仗都丢了,可李辅国却依旧表现得派头十足,对于跪迎的崔思古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骑着马进了县城,。 李辅国的狗腿子,也是大宦官之一的仉公公则是更傲慢的翘着兰花指到了崔思古面前,连马都没下,极其不耐烦的喝令道:“马上准备三万大军的粮草!还有,将附近的武器甲库,在明天天亮之前,公公要见到三千套盔甲,一万把长矛!五千把刀!” “哎呦!”四十多岁长着一副猪头脑型的崔县令听着话差不点儿没哭出来,跪在地上磕头连连的告饶着:“公公诶!礼泉是下县,全县不过一千户,哪儿拿的出三万大军的补给啊!还有武库也不归小县管啊!” “这杂家不管,见不到军粮,大军就洗了你这破城!” 崔县令目瞪口呆中,仉公公又是翘着兰花指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公公!”没等他走远,崔县令忽然焦急的回过身,磕着头询问道:“陛下还有在西州鏖战的大军,如今怎么样了?” 尽管一路上这个问题仉公公已经不止听了一遍了,可却依旧触碰到了他宦官敏感的神经,真仿佛输急了眼的泼妇一样,仉公公嗷的一声就尖叫了出来:“大胆!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县令可以妄加打听的?左右武士何在?给杂家打!” 十来个太监爪牙立马凶狠的抽出鞭子,对着崔县令还有县丞,县尉等礼泉县官属没头没脸的抽了过去,眼看着崔思古跪在地上被抽的跟陀螺一般,仉公公这才得意的一翘兰花指骂道:“多嘴的奴家子,哼!” 今天礼泉县算是倒了霉了,平时大唐的军法除了守城时候,大军一律城外过夜,可北衙禁军的大爷们哪儿管这些啊!三万多人一股脑全都挤进城不说,还把老百姓都从自己家里赶了出来,抢占了民房去住,百姓家那点儿存粮,金银细软自然也进了他们的腰包。 也幸亏一路跟着李公公跑马拉松赛一般夺路而逃,实在是把这些大兵累的够呛,否则的话军纪已经完全崩溃了的大军什么**掳掠事儿做不出来? 就算如此,还有点精力的虎牙都依旧抢了几十个民女进军营**乐,几个军官还联手把城里的大户崔家,杜家等大户公子小姐给绑架了几个,要勒索十万贯,不给就撕票! 气的几个大户老爷扯着县令崔思古就怒吼着,这哪儿是朝廷的军队!活生生就是一群土匪啊! 不过崔县令自己连县衙都被占了,他凭啥主持公道去?也只好哭丧着脸劝那些世家破财免灾。 县衙外头争吵哄抢成了一团,不过在县衙上房的李辅国可一丁点管束军队的心思都没有,一进了屋子,他立马掏出纸笔奋笔疾书起来,一连写了五封信,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敲了敲桌子。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几个衣冠不整的虎牙都太监爪牙立马进了来跪在地上,狂热的叩首道:“公公您吩咐!” “马上把这五封信交给太子六率观军容使秦观,禁军统领太监杜仲,长安令展子坤,玄武门守将坤正伦还有大明宫总管太监黄河道!一定要在今晚交给他们!还有绝对不能让长安留守戴至德还有雍王李宏知道杂家已经逼近长安!听清楚没有!” “公公放心!”几个虎牙都捧着装信的竹筒,立马跪地磕头回答着,他们可全仗着李辅国的威风才在长城里欺男霸女。横行霸道,连世家都敢惹,古代政治斗争可是残酷无比,一旦李辅国倒了,他们也得跟着掉脑袋,所以不由得他们这些太监爪牙不用心。 目送着五人飞快的消失在了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中,李辅国终于轻松的吐出一口气,片刻之后,他那张沙皮狗一样皮肤松懈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个只有宦官才有,无比阴柔的狠笑。 这一次李辅国可知道他捅的篓子大了去了,上一次临阵脱逃,长孙无忌意外的活着回来已经让皇帝李治对自己起了很大的不满,这一次又是带着北衙禁军临阵脱逃,李辅国知道,如果李治活着回来,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也不愧是太监,够狠!靠着接近李治,冒险政变而取得如今权位的李辅国又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李治,带着北衙禁军一路狂退回凉州,李辅国不但假传圣旨把凉州各个关隘给封闭了,还一把火把囤积在哪儿大军五十万石的粮草一把火烧个精光。 在沙漠中对战上百万游牧民族的几十万大军一旦断粮,那种灾难性后果可想而知,李辅国已经诚心要置高宗皇帝与满朝文武于死地了! 另一个方面,李辅国也在想着自己将来的退路,感谢高宗皇帝李治,他太信任宦官了,连监国的雍王身边太子六率都掌握在宦官手里,长安令与玄武门守将还是他李辅国的心腹,这给了李辅国一个莫大的机会! 想到美妙之处,李辅国甚至还笑出了声来,对着西方重重的拱了拱拳。 “承蒙陛下恩典,把老奴从卑贱提拔至今,就请陛下再提拔老奴一次,让老奴当一回赵高吧,哈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仿佛猫头鹰一般的啼叫,给这个处于混乱中的小县城又平添了几分阴森。 ………… 咸阳距离长安已经不远,在附近有着不少从隋朝就留下来的武库,仓库,按照朝廷法度,这里的物资需要兵部与户部共同下达命令,才能动用,可是如今朝廷都崩坏了,被扔在西州生死不知,逃回来的北衙禁军哪儿还管的了那么多?直接将礼泉附近的武库给洗劫了,百多个仓曹仓令还想反抗,也全都被兵痞子给杀了,残存的三万北衙禁军装备上一万,好歹不是烧火棍大军了。 大约上午九点左右,昨夜派出去的五个信使也都回了来,令李辅国不太满意的是他们就见到了两个人,太子六率的观军容使秦观,还有玄武门守门将军坤正伦,剩余三人,大明宫总管黄河道昨夜与突然进宫的长安留守戴至德好像争吵了起来。 最近挨着吐蕃的松州似乎不太平,戴至德要征集一两万府兵去松州戍守,黄河道似乎有些不愿意,两人在东宫打得不亦乐乎,怕暴露目标,密探就没有去,而因松州有警,导致长安戒严,禁军统领太监杜仲还有长安令展子坤都在布置戒严任务,偌大的长安城联络到他二人也不容易,只能让秦观代为转达了。 听着信使的回报,李辅国明显皱起了眉头,五个信使说的理所当然,这种情况下长安这等反应到也算得上正常,可是不知为何,这老奸巨猾的太监心头,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足足思虑了好一会,李辅国这才凝重的询问道:“你们抵达长安的时候,坤正伦与秦观在一起了?他们两个在干嘛?” 提到这个,为首的虎牙都校尉居然露出一股不忿的神色,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回禀公公,他二人在吸芙蓉!” 一提到这个,李辅国顿时释然。 第1363章.第二次玄武门之变 所谓吸芙蓉就是从天竺传过来的阿芙蓉与曼陀罗等植物混合出来的一种香料,这东西就等于后世的大烟,就因为此,李捷禁止任何一箱输入华夏,都是往西方贩卖的,奈何这东西的确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偶尔几个胡商沾染上,引以为宝贝,不顾闽唐的禁令私贩一些进长安,让吸芙蓉也成了一些世家名流的雅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闽唐的禁令,在原产地根本拿不到货,得先去西方的罗马,或者法兰克人的巴黎,西哥特人的新迦太基才能弄到,又要经过层层盘查运到世界另一头的长安,让这东西价格比等体积的黄金都要贵,所以也只在一个小范围内流行。 就算坤正伦投靠阉党,以他将军的俸禄还是承担不起,而大明宫总管太监秦观也是个瘾太监,两人时不时利用职务之便从贡品内偷出去一点,一起分享,李辅国倒是早就知道,也懒得去管他们。 最后一点不合理的地方也通顺了,尽管李辅国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也只好打赏了几个信使,然后准备去了。 一路上李辅国都是偃旗息鼓,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可三万大军在京畿附近,哪怕以李辅国的权势,也掩护不了几天,陛下未回而公公回来了,戴至德还有雍王李宏不起疑心才怪呢,就算关中空虚,几万甲兵还是有的,尽管往日里依照李辅国的性格,如果看不到五个心腹共同回信,他是决计不肯轻动的,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次老奸巨猾的大太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又是勒索礼泉的百姓世家,几乎将县城附近最后几头牛,几群鸡鸭当早餐吃光了,三万多北衙禁军这才心满意足的在礼泉父老咬牙切齿唾骂声中,摇摇晃晃跨刀上马上了路,这一次礼泉县令崔思古倒是没来送行,跟来时候一样,李辅国也根本没把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放在眼里,来与不来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人物根本无关痛痒,只有仉公公还在为没有再发一次威风而碎碎念的抱怨着。 前头是虎牙都,后面是装备上的禁军,在后头则是穿着单衣或是光着膀子,仅仅拿着老百姓砍菜刀斧头,一群跟地痞差不多兵匪组成了虎头蛇尾的大军,一路向长安气势汹汹杀去。 目送着这些祸害走远,昨天被糟蹋了的大户百姓还在叫嚣着要上书弹劾云云,可谁都没注意到,趴在城墙上,到现在还一身鞭子伤痕的县令崔思古,鼓出来的两嘟噜脸颊上却是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 长安毕竟是京畿重地,每日往来商贩官员数不胜数,为了避开人耳目,李辅国难得收敛了队伍,绕道了长安北方的龙首原。 整个长安地势北高南低,背临龙首原,面朝渭水,瑞得复合风水中聚拢王气之理,作为全城制高点的龙首原一向是皇室重地,平日里几乎很少有人来到这里,而且龙首原以北还是汉长安城的遗址,更是很好的掩护了北衙禁军的行进路线。 小心翼翼中,中午时分,李辅国的大军还是抵达了大明宫。 大明宫北门玄武门,李辅国的心腹坤正伦与大明宫总管秦观早已经按照计划等候多时了,事情实在太过重大,坤正伦那头盔下的络腮胡子大脸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汗珠子顺着他张飞一般又粗又密的大胡子不断流淌到盔甲上,而秦观也没好到哪儿去,大太监高毡帽那张肥胖无须的脸几乎都被汗浸泡的如同死猪肉一般。 见到李辅国的虎牙都到来,两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大步迎了上来,却是恭敬地跪在了李辅国马前,大声的拜见道:“孩儿见过干爹!” 这个时候可没心思和两个干儿子叙旧,阴沉这脸,李辅国直接急促而尖锐的喝问道:“长安局势如何?黄河道,展子坤几个可曾按照计划行事?” “一切顺利啊干爹!”秦观那张死猪肉脸谄媚的几乎要挤出一块糖来,满是恶心的笑容点着头回答道:“黄河道已经将长安留守戴至德还有十二大中书省门下省官员诓到了太子东宫,东宫六率府的大率虎大林生怕掉进太子李忠这摊烂泥潭中,早已经心向干爹您许久了,孩儿支会一声,他也已经带着东宫六率三千人马枕戈待旦,就等干爹您一声令下,杀进东宫,把监国雍王还有戴至德那个老混蛋通通拿下!” 秦观谄媚的点头哈腰着,李辅国却是阴沉着脸阴冷的喝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在虎大林身边盯着?” 这话问的秦观噎在了那里,他来这儿是怕坤正伦这货把功劳全都抢了,被李辅国一诘问,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尴尬的憋在了那里。 还好李辅国也知道自己的同类太监是个什么德行,时间紧迫也没工夫与他算账,直接冷哼着一摆手喝令道:“开城门!” “开成门开城门!”如蒙大赦一般推搡着木讷的坤正伦,秦观亲自对着城头叫嚷着,随着他的呼喝声,长安第一道屏障,大明宫玄武门轰然对这个心怀歹意的权阉张开了怀抱。 大明宫是长安建成后,后在龙首原添置的宫室,原本是李世民为安置李渊而建设的避暑夏宫,然而没等建成,李渊已经驾崩,故而这工程在贞观年间停了许久,直到李世民晚年开始贪图享乐,这才重新开工。 真正建起大明宫并完善的却是高宗李治,一方面太极宫太过低矮潮湿阴冷,并不适合居住,另一方面,太极宫也遗留了太多李世民的影子,让苦熬了数年的李治实在不想继续忍受李世民所带来那山一般的阴影,经过一波三折,这才在两年前建成。 不过此时,大明宫雄伟辉煌的宫室楼观却显得空空荡荡的,绝大部分宫人都随李治西征去了,建国的雍王李宏不敢享用大明宫,长安的政治中心有搬迁回了城中的太极宫以及太子东宫中。 “老祖宗回长安了!靖难清君侧!跟着老祖宗封侯拜相的时候到了!” 秦观还兼任大明宫总管,随着三万北衙禁军滚滚开入大明宫中,已经觉得局势已定的秦观忍不住一面亲自为李辅国牵马,一面大声的吆喝起来,他难听的声音中,昨夜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各宫禁卫,太监几乎如同蟑螂那般四面八方蜂蛹了出来,汇入队伍中,共同的呐喊叫嚷着。 几乎每走一宫,李辅国的队伍都能壮大一圈。 乌突突的一大群宦官簇拥下,李辅国大军横穿过整个大明宫,轰隆的声音中,太极宫北门的玄武门那高达四米多的也是轰然的向李辅国洞开。 只要穿过那里,东宫近在咫尺,三省六部的中央官署也近在眼前,太极宫中唯一的军事力量太子六率已经在自己掌控中,长安令带领着长安衙役亦是监视的那些公侯勋贵死死的,至于金吾卫那群废物更是不在话下,没人能对抗自己手里的三万北衙禁军,可以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 只要控制住这里,拥立雍王李宏称帝,他李辅国也就成了大唐的赵高,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朝野! 你们那些正人君子不是看不起俺们这群没卵子的阉人吗?杂家还就要做这个太上皇了! 千秋霸业近在眼前!就连阴沉如李辅国这等阴险的野心家亦是压抑不住的狂热起来,心头疯狂的呐喊着,脸上流露着得意与疯狂,在太监徒子徒孙的簇拥下,李辅国甚至哼着关西小调进了玄武门中。 纷乱的脚步声中,疯狂的呐喊中,两千多太监,虎牙都,还有不少大明宫禁卫都跟着钻进玄武门中,眼看着拐一道弯进入翁城门,李辅国就能抵达东宫的外墙,可就在这时候,刚刚还洞开着大门静候的翁城门守兵却是忽然触了电一把,从地上蹦起来飞速的关上了大门。 这一幕太突然了,甚至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李辅国心头咯噔一下回过头时候,身后也是嘎吱一声,沉重的长安城玄武门亦是轰然关闭,李辅国的大军顿时被夹成两段,两万七千多北衙禁军被关进了太极宫外。 哗的脚步声,无数弓弩手从换绕一圈的玄武门城墙上露出头来,闪烁着寒光的箭头指着被包围在翁城中央疯狂的太监们杀机十足。 正太阳底下的玄武门十四米高门楼下一个身穿黄袍,头戴紫金梁,傲气十足的年轻人拄着刀,威武的一只脚踩在了城垛上,神一般向下眺望着,用一种高人一等的语气豪迈的说道。 “难怪当年孤的祖父会把这里当做埋伏决战的地点!好一个瓮中捉鳖!” 还以为太子六率的大率虎大林出卖了自己,让雍王李宏,长安留守戴至德有了准备,提前发难,大明宫总管秦观尚且无比嚣张的对着上头大声嚷嚷着:“虎大林你个狗才,竟敢出卖杂家!雍王李宏你听着!我家干爹是奉陛下之命返回长安,诛杀戴至德这个叛逆之臣!你速速收兵开门,尚且能保证富贵不失,如果一意孤行攀附戴至德这个逆贼,杂家饶不了你!” 秦观还嚣张的叫嚣时候,李辅国的心已经沉到了极点,在李治身边位高权重,雍王李宏他见过不止一面,就算他母妃徐婕妤得宠,李宏见到自己依旧战战兢兢,绝不可能如眼前这个皇族一样锐气逼人,锋利的好像一把出窍的唐刀!更何况年龄也不对! 他是谁? 城头上那位却似乎根本没有耐心,不屑于与秦观志气争辩一般,脸色一刹那变得阴冷,年轻皇族仅仅高傲的向下挥动了横刀,刹那间,城头万箭齐发,刚刚还狂妄的跟着秦观*的宦官们不可置信中争相扑倒在地,时隔三十多年,鲜血再一次染红了玄武门坚硬的石板,惨叫声,哭喊声中隐隐有鬼哭一样的亡灵之音跟随着直冲云霄,震撼了整个大长安! 第1364章.权阉末日 藏青色名贵的丝绸如同纸糊的一般一击就透,就算禁卫的皮甲在箭雨之下也没能支撑多久,刚开始那些宦官还惊怒交加的叫骂着,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受到了如此歹毒的对待,可当一个个横行长安,欺男霸女,抢夺民财,掠夺民田的同伴相继倒在血泊当中后,这些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宦官终于胆寒了,哭叫着跪在了地上,向城头求饶着。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一群依附皇权的奴才而已,依仗着皇权他们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贪婪的宦官集团却每每如同蛀虫一样亲自将皇权这颗他们所依仗的大树蛀空,浑然不知到没了皇帝撑腰,他们什么都不是! 也只有如今大难临头才能让这些宦官醒悟过来,然而,已经晚了,傲立在城头的皇族年轻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反倒是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裸的屠杀,城头上的将士亦是不断将死亡的箭雨倾泻在太监们的头上。 就连刚刚嚣张跋扈的太子六率观军容使秦观此时都被如此冷血无情的屠杀给吓尿了,腿儿发软的龟缩在虎牙都撑起的盾墙后头,这么多人中,冷静的也只有李辅国这个大宦官了,没有注意外面党羽的惨叫,李辅国反而尽力把耳朵贴在地上,听着墙外的声音。 地面,刨除墙内的混乱声音,墙外头同样也有沉重的震动声不断传来,那震动比城内整齐了无数倍,听的李富国就是一喜。 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之所以成功,是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根本没有料到李世民竟然敢在皇宫对他们动手,太子东宫与齐王府的精锐卫士根本没有随行,而他不同,李辅国在外头有三万大军啊!整个皇城守卫除了三千东宫六率,也就只有几百个大内侍卫样子货。 只要自己坚持下来,这仗还有的打! 倒是没有辜负李辅国的期待,城门外,刚刚经历了拦腰截断的混乱,负责指挥副观军容使仉公公立马杀猪一般嘶嚎了起来。 “长安留守戴至德反了!雍王李宏反了!大家快冲进去把老祖宗救出来!不然大家都得玩儿完!” 历来政变可从来都是血粼粼的,没有一丝妥协与宽恕,李辅国要是倒了,自己等人作为跟着他临阵脱逃,还谋害皇帝与五十万大军主力的帮凶,被斩尽杀绝都是轻的,甚至很有可能祸及家人。 这帮北衙禁军绝对算得上外战外行,内战内行,此时倒是拿出了与诸胡决战时候没有的凶狠与魄力,此地距离大明宫的武库不远,当即有北衙禁军急速跑回去取梯子,火油等物,带弓箭的亦是纷纷向上抛射,一时间玄武门上也是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片刻后,取来火油的北衙禁军将猛火油泼洒,倾倒在城墙上,滚滚黑烟从背后冒了上来,乱哄哄射来的火箭倒是给玄武门守军带来了些困扰。 也不知道谁这么能射,一支火箭居然抛射出去十四米高,从城门楼子直勾勾追下,正好钉在了一只脚踩在城垛上装13指挥屠杀的皇族少年衣袍子上,把他锦绣的黄袍燎着了一大块,慌得那皇族什么风度都没有了,当即就是一阵乱蹦乱跳。 此时,四千多宦官已经被屠杀的差不多了,成堆的尸体倒伏了一地,乱糟糟的箭杆插得如同芦苇丛那样,血腥味冲天,还有中箭未死的宦官捂着伤口拼命扑腾着,一些机灵点的则是抱着同伴的尸体在地上撞死。 虎牙都不愧是李辅国依靠的绝对王牌,这么猛烈的屠杀下五百来个军士居然也没有惊慌失措,用尸体,战马还有盾牌组成了个圆形堡垒,堡垒已经被箭矢射的满了,活像一丛玫瑰花,人却没死多少。 眼看着这么下去也攻不下,扑灭了身上火的年轻皇族干脆恼火的一摆手,停止了箭雨屠杀。 可算松了一口气,从盾牌的缝隙中,李辅国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着城头就是叫唤了起来:“城上大王请听我一言!” “陛下一意孤行,不听劝谏,已经在西州败亡,五十万朝廷大军毁于一旦,百万胡虏不日就要寇掠关中,此时天下无主,老奴愿意拥立大王为帝!请大王停止攻击!” “城外还有老奴三万大军,老奴死不足惜,可是那些蛮军蛮汉惊扰了大王,就是罪该万死了!此时是用人之际,还请大王给老奴,给将士们一个机会!” 李辅国说的恭敬,实际上却是威逼利诱了,以皇位作为诱饵,又以城外的三万大军作为威胁,看着城头一片死寂,李辅国心头禁不住阴毒的想着,只要玄武门一撤围,他就立马率领大军把太极宫杀个血流成河,反正高宗皇帝李治还有几个幼子,拥立个孺子婴更好,就算万一诸胡打进了关中,大不了学东晋跑去江南,五胡乱华时候南朝不也是滋润的活了好几百年吗? 可就在李辅国想的美好时候,城头上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尤其不耐烦的声音。 “孤本来就是太子,你这阉奴也配谈废立之事?全都杀了!” 就在李辅国惊怒中,城垛上忽然伸出了一根根的铁管子,足足愣了一刻钟多,李辅国颓废的一屁股坐了回去,嚎啕大哭着。 “是闽唐太子到了!” 轰隆~ 虎蹲炮与一些野战轻炮的轰鸣声仿佛打雷那样,震撼的玄武门都是隆隆作响,亦是震撼的城外那些正在忙碌攻城的北衙禁军们惊愕的停顿在了那里。 这火炮仿佛一个信号那样,大明宫与长安城所间隔这个宫道的左右,沉重的马蹄声忽然大作,数不清的玄甲黑衣骑士八人一列,马身上都包裹着鳞片一样的铁甲,高大的战马像一堵墙那样推了过来,还有三四米长的长矛斜指下方,虽然涂抹了黑漆防锈,可是那股杀机依旧足以令人寒透骨子里。 在不可置信中,一个勋贵子弟军官忽然指着突如其来的骑兵在阳光下闪耀的双头金龙大旗惊骇的大叫着! “是闽唐!是胡人!” 一句话瓦解了军心,前头好不容易壮着胆子组成的枪阵哗啦一下直接溃散了,这些外战外行的老爷兵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扔下武器转头就跑,后头的闽唐重骑兵也毫不客气地把背对自己的北衙禁军捅死,碾压在马蹄子之下,不到十分钟,一人伤亡没有付出,三千铁骑已经击杀了五百多北衙禁军,剩余三万多人则是呼啦的一下全都散了,一股脑的溃逃向大明宫。 “都回来!都回来!”翘着兰花指,仉公公还在败军中哭喊着拉扯着,冷不防背后一声狞笑,回过头去,仉公公立马吓傻了。 昨日还被自己打的满地找牙的礼泉县令崔思古此时竟然也换了一套闽军的重甲,一口白牙狰狞的笑着对着自己,锋利的骑矛分明是直奔自己后心而来。 熬的尖叫一嗓子,这个阉党中坚人员也是拖着长袍子,哭喊的逃向了大明宫。 早在十多天前,背后中了噶尔襄陵一枪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在青海到底是撒手人寰,这位吐蕃雄主野心勃勃的与大闽做对了一辈子,终究还是落得了这般下场,而且闽军没有赶尽杀绝,反而送还了俘虏的吐蕃将士,吐蕃上层对闽唐也是恨不起来,只能怨天了。 早已经在吐蕃边界徘徊已久的李瑾立马率领了两万轻重骑兵直扑长安,也是跑死了上万匹马,抢在李辅国两天之前,抵达长安,把西域的消息带了过来。 就这么两天时间,就决定了成败! 此时,已经烧黑了的玄武门大门终于洞开,随之传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里头的将士还在挨个尸体检查,活着的拎出来,已经半死不活的干脆补一刀,更多的闽唐大军也是汇聚了过来,带领重甲骑兵的闽军大将裴行俭则是找到了从城楼上下来的太子李瑾缴令。 “殿下,北衙禁军已经击溃,末将还派了长孙将军守住大明宫以北,估计到晚上,这些人就都会投降的!” 谁知道气急败坏的提着身上烧出破洞袍子的李瑾却是很诧异的扭过头反问道:“谁说要接受那群阉党混球投降的?都杀了,现在带兵入宫,只要不是女人就都杀了!” 李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不点没让裴行俭喷出来,足足哆嗦了几下,裴行俭方才急促的劝解道:“太子,陛下一向不喜杀戮唐人,如果在长安杀戮过重,陛下到来…………” “就是因为陛下一向不喜杀戮唐人,所以这一趟才是孤来!有些碍眼的陛下不好处置,所以在陛下到来之前,必须由我们处理干净!” 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李瑾的脸一下子凑到了裴行俭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询问道:“裴将军,你,懂了吗?” 脑门上流淌出了汗珠子,这一回,裴行俭却没有再分辨,重重一拱拳,旋即大步流星而去,大手对着刚刚停滞下来的闽军骑兵一挥,铁流一般的骑兵立马奔涌不停,杀意惊天的冲进了雄伟壮丽的大明宫中。 似乎根本没把几万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李瑾反而更加疼惜的抻起了出发之前夫人亲手为他缝制的战袍来,这功夫,负责清点玄武门的程伯献也是完成了任务,两个闽唐军兵架着一个身上衣袍破破烂烂,脸皮子松懈的犹如哈巴狗一般的中年宦官出了来。 李辅国居然到现在都没死。 李瑾的炮火袭来前的那一刻,老宦官无师自通的趴在了地上,倒伏的尸体挡住了大部分伤害,倒是让他活到了最后。 “你就是李辅国?” 终于扔下袍子,李瑾颇有些惊奇的凑近了打量了几眼,谁知道一句话说的三魂六魄丢了七的大唐第一权阉忽然腿儿一软,要不是两个闽军架着,就跪地上了。 “太子殿下,老奴心向闽唐皇帝,心向大闽多年了!这一次老奴就为了大闽,把凉州城外的粮草都烧了,以断伪帝李治那厮的后路,看在老奴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给老奴一个机会吧!” 这话说的李瑾忍不住乐了,啧啧称奇的打量了满面哀求的李辅国好几眼,忽然兴致冲冲的询问道:“既然你忠心耿耿,那让你为我闽唐做任何事你都愿意?” “肝脑涂地啊!殿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李辅国拼命想跪下,同时带着哭腔点头连连,谁料到这一刹那,李瑾那年轻帅气的脸庞上变得狰狞无比,腰间悬挂的短唐刀仿佛一道彩虹那般挥出,足足两三秒,李辅国满是不可置信的人头这才被血压顶起,滚落出去老远。 收刀回鞘,李瑾面色阴冷的说道。 “既然如此,就借你脑袋为闽唐一用吧!” 第1365章.血洗长安 李瑾简单的两句话,就为长安带来了一场无比的浩劫。 雄浑壮阔的大明宫中,雕梁画柱的精美宫殿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几十里内都一览无余,各个宫室之间,曾经代表皇家威严的宦官们,禁卫们仿佛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着,可是穿行其间的闽唐骑兵如同地狱来的死神那样,毫不怜惜的一刀刀将他们砍倒,从紫极殿到北玄武门,狼藉的尸体东倒西歪,血把方正的青石板都染红了。 杀红了眼的闽唐京师府兵此时也是彻底放纵开,见人就杀,甚至都不去理会男女老幼了,那副凄惨的模样,好比汉末袁绍等西园八校尉诛杀宦官那般残忍了。 含元殿前,绕过一个柱子,仉公公惊慌失措的向前拼命地奔逃着,已经跑的双腿儿发软却丝毫不敢停留,然而猛然间,一把长矛忽地从背后投来,只听噗哧一声,径直的扎透了仉公公的大腿。 “崔大人,饶命啊!” 瘫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之下,老宦官尚且竭尽全力的磕着头,口中哀求着,可已经杀得满脸是血崔思古连停顿一下都没有,横刀凶狠劈出,噗嗤的一声,后面一道白墙上喷溅了半面墙的鲜血。 李捷来自现代,他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知道历史大势,然而他却有一点及不上李瑾,那就是心不够狠,毕竟他来自一个人与人基本平等的时代。 就算在李捷的教育下长大,李瑾毕竟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他的普世观点与同时代唐人一样,杀伐起来,更加果断。 闽唐要赢取关中士人的心,就必须彻底铲除阉党!所以李瑾干脆所有的宦官,一个不留! 就在大明宫烈火滔天的时候,整个长安城也乱成了一片。 三千被阉党渗透的差不多的太子六率兵马在放下武器之后,直接被拖到了掖庭宫处置宫人的南牢之中,闽唐军在锁上牢门之后,直接扔里头几百捆柴火,然后几个火把丢了进去。 黑都骑士纷乱的马蹄声响彻了朱雀大街,紧挨着皇宫的豪门贵族宅院,按图索骥一家一家的被踹开,彪悍的闽唐卫士冲进门去,扯着那些惊慌的达官贵人转身就走,随后也不管院子里有多少人,大封条配合着铁链子将大门一锁,转头就走。 这些人多是平日里与李辅国有瓜葛的阉党成员,可也不全是,就比如内使上官仪全家都被闽唐大军给抓了起来,慌得长安留守戴至德不顾兵荒马乱,赶忙从中央官署赶来,去找李瑾求情。 大唐杀人是在西市口,只不过今天被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被抓的人根本不经审判,全家老幼直接被推到这里,然后在一波有一波刽子手的看押下,大刀落下,人头飞舞。 《秦妇吟》中的天街踏尽公卿骨,朱门甲第五一半如今在李瑾手里算是实现了。 彻底的大清洗,一切与阉党有瓜葛,乃至于朝臣中忠于李治,坚决反对敌视闽唐的大臣,都在这里遭到了清洗。 李瑾的政治启蒙老师是武媚娘,历史上武则天的狠厉倒是让他学了个十足。 戴至德赶到的时候,上官仪全家也已经被押赴刑场,眼看着那滴着血的鬼头大刀就要落下去,慌得戴至德离着老远就高声叫嚷着:“刀下留人!传太子令!刀下留人!” 要是戴至德自己,就算他喊破了嗓子,闽唐行刑队都不会理会他,然而一个太子令倒是终于让行刑都尉停顿了片刻,让上官仪吓得不轻的脑袋得以多长会。 不过令戴至德尴尬的事,他刚假传太子令,巡视长安的李瑾就溜达了过来。 “太子殿下,此人言太子寓令,赦免这一家人?”行刑都尉赶紧过来告状,在戴至德眼巴巴的注视下,李瑾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此人乃是阉党忠实走狗,我闽唐大军清天而来,此等奸佞岂可留下,斩了!” 戴至德差不点没晕过去,没等行刑都尉怒气冲冲的继续要执行工作,这个大唐数一数二的宰相已经焦急的抓住了李瑾衣袖,痛心疾首的劝说道:“太子,斩不得啊!” “上官内使严于自律,数次上书弹劾奸佞李辅国,绝对不可能与阉党有瓜葛!老夫敢以脑袋担保!” 戴至德满心悲催的劝说着,可李瑾却不买账,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摊开,上面一行诗句顿时映入戴至德眼帘。 “南僚狂且妄,覆灭旦夕间!这是此人写的吧?” 语句粗鄙,意思直白,简直好像与以词藻华丽上官体出名的上官仪差出去十万八千里,可戴至德却知道,这东西真是上官仪所写,而且还是当中朗读出来的。 帝王都有些嗜好,就比如这一时空的高宗李治最大的嗜好除了讨伐高句丽证明自己超越了先帝,也超越了那些兄弟们,另一个最大的嗜好就是骂李捷了,为了升官上官仪平日里没少写诗讽刺西唐政权,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让闽唐太子给记恨上了。 “他就是阉党,你问他,此人一家是不是阉党走狗!”李瑾霸道的一指,几个侍卫随手拖出一个等待斩首的太监,指着那太监,李瑾傲慢的说道。 本来被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秦观还以为能有点转机,谁知道是换一个地方集体斩首,看着血淋淋的鬼头大刀在身前不断的砍砍砍,秦观早就吓抽了,这会儿只要能多活一会,让他说只是女人他都能编出来一堆来,更何况拖个人下水? 看都没看李瑾指的谁,秦观已经磕头连连,没口子应和道:“没错,就是他,天天给李辅国老贼暗通消息!他绝对是阉党走狗!” 看着李瑾理所当然的模样,戴至德更是直迷糊,他算看出来了,闽唐太子是借机清理异己,为闽唐将来入长安做铺垫,上官仪能不能活,可全看他自己了,想着,戴至德赶忙又是在李瑾面前深深拱手摆下。 “殿下,上官仪的文采可是陛下都非常欣赏,如果太子此时擅自杀他全家,陛下问起恐怕太子也是难堪,不如,稍微让他苟活几日,留到陛下抵达长安,在做处置?” 没等李瑾不耐烦的拒绝,戴至德又是赶忙捅了一下一旁冷汗连连的上官仪催促道:“如今圣天子自天西而来,汝不是常感叹,恨不得亲赴京师,为陛下一马前卒,为陛下披荆斩棘吗?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赶快吟诗一首,以明心志!” 整个西市口一片人头滚滚,更何况是全家男女老幼被杀,还是无妄之灾,换了谁都淡定不了,此时上官仪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听着戴至德急促的催促声,也知道这是能不能活命的关键,来不及想什么华丽的词藻了,上官仪脱口而出。 “圣人出南海,神凤掠西空。黄沙金百练,大漠万骑隆!如日东山起,泽被天下东!” 短时间憋出来六句,都是拍马屁赞扬李捷从闽地出发,在西边打了个来回,又回头主宰华夏的话,到也算上官仪急智了,听的李瑾忍不住一声冷笑。 “好一个圣人出南海!行!来人,将上官家压回家宅幽禁,等候陛下处置!” 可算鬼门关保住一条命,嘴皮子直哆嗦的上官仪在两个儿子上官庭芝,上官庭璋搀扶下,转身就走,李瑾倒也不再去关注上官家一家,抱着胳膊又是冷傲的督促继续行刑,然而没等倒霉的上官家走几步,一声稚嫩的童声差不点没把上官父子三人吓吐血了。 “你是个大人物吧?” “婉儿,还不回来!太子恕罪,婉儿她年幼无知!”眼看着自己年仅五岁的女儿忽然跑到了李瑾这个杀人魔头面前,上官庭芝差不点没吓尿了,一手去扯上官婉儿衣袍,一头又是慌张的对李瑾行礼告罪。 然而李瑾却是忽然啧啧称奇的蹲下腰,看着粉嫩的脸蛋儿上满是稚气的上官婉儿惊奇的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大人物?” “能调动千军万马为之赴死!又能一声令下千颗人头落地而不敢反抗,哥哥一定是大人物!”奶声奶气,上官婉儿说的却是很认真,听的李瑾忍不住惊奇的大笑。 “你说对了,孤的确是个大人物!” 一个不到五岁女童,刚看到一片杀戮场,自己小脑袋有差不点没被砍了,到如今居然还如此镇静,到真算是出奇了,看到李瑾没生气,上官一家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上官婉儿下一句话又差点没让上官仪都背过气去,扯着李瑾破了几个洞的袍子,上官婉儿忽然认真的请求道:“哥哥,你能娶我吗?” 被这么点儿个丫头求婚了,李瑾也是一阵迷糊,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反问道:“孤为什么要娶你?” “婉儿也不是一般的小丫头,婉儿将来也会长成一个大人物,所以婉儿的夫婿也一定要是个大人物!” 心脏受不了的上官仪干脆亲自想过来拽走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孙女儿了,然而李瑾却忽然大笑着伸手制止住了他,却是忽然撩起袍子,刷的一下又是拔刀出窍,刀光一闪,半片沾染着血污,带着窟窿的锦绣下摆已经被李瑾割了下来,随手递给了上官婉儿。 “好,小姑娘,将来你真长成个奇女子的时候,就拿着这片衣袍来找孤,孤王就娶你!” “好,一言为定!”这上官家小姑娘还真有几分奇的感觉,把那片衣摆折叠起来放到怀里,大大方方对着李瑾行了一礼,旋即就跟着心惊胆战的上官家父子,一头坐上了牵过来的马车上。 很快也把这事儿抛到脑后,这一次的任务是在李捷到来之前,把一切应该做的脏活全都做完,双目阴冷,李瑾再次冷血的继续督斩,其间又是好几世族向戴至德求救,可李瑾再也没卖给他一次面子。 当夕阳也把一片血红铺照在大地上时候,长安血腥的一天这才告了个段落,西市那头的金光门门口,血腥狰狞的一串人头还滴着血被悬挂在上面,那是欺压长安士民已经许久的阉党成员,李辅国,黄河道,杜仲,梁守谦等一系列大太监的脑袋。 不过长安士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诛灭宦官的同时,李瑾亦是诛杀了长安十二姓三十多个世家满门快千余人。 整个长安世族都在流血,几乎人人都惊骇于闽唐的兵视,被震慑的不敢动弹,而所有人战栗中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等待! 等待李捷君临长安的到来! 第1366章.最后两块残片 这一天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至少四万人死于李瑾军团的屠戮中,绝大部分都是宦官还有北衙禁军,经此一战长安的宦官从巅峰的两万多杀到如今的个位数,大明宫一小半的建筑物都被烧成了废墟,虽然李瑾有借机清除异己之嫌,不过毕竟消灭的绝大多数还是朝野早有怨言的佞臣们。 大唐才刚刚露出个端倪的宦官专权之祸转眼间就被连根拔了起来,也许晚唐时候那种太监乱国的局面永远将被扼杀到萌芽状态了。 不过白天大发威风的太子爷这会儿却高兴不起来。 夜已经深了,本来就有夜禁习惯的长安城更是死寂的如同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原本晚上还在各个市坊间享乐的世家子弟龟缩在府邸内根本不敢出来,朝臣们亦是噤若寒蝉,别说串联,连书房门儿都不敢出,有的甚至准备好了白绫还有遗书,就等着闽唐军士上门拿人,好提前一步自我了断保全他人。 听着门外的闽唐巡逻骑兵的马蹄声,就连小二甚至都不敢夜啼,整个长安大气儿都不敢喘。 不过心惊胆战的长安士民却不知道,令他们恐惧的闽唐大军京师兵绝大部分正在骂娘的干着苦力呢!真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已经变得破败的大明宫灯火通明,数以千盏火盆照耀的绝大部分宫室亮如白昼,一个又一个经过半天激战的京师兵哼唧着将横七竖八的宦官尸体,北衙禁军尸体抬出来,装在大车上,死猪肉一样运往龙首原去填埋。 虽然能有些宦官身上的金银作为外捞,可从吐蕃奔袭而来,连续十多天没给好好休息了,这会儿给他们一座金山都不如好好休息会儿来的实惠。 尤其是紫宸殿,一面用刀戕着墙上喷溅的大块血迹,一面崔思古还悲催的嘟囔着:“不早说,早说换个地方杀人了!” 这句话几乎是所有累死累活干苦力的京师兵心声。 正在满皇宫收拾的京师兵却不知道,现在他们算是幸运的了,在紫极殿偏北的大内库房,那儿的兵才叫真的煎熬。 七百多个北衙禁军残余如同绵羊一样用锄头在废墟上拼命地翻腾着,负责监工的程伯献,长孙领等京师将领还有大大小小的头目兵丁却各个裤裆发凉,因为他们的太子李瑾一个劲的在原地转着圈子,口中碎碎念个没完。 “这可怎么办?大明宫打毁了,以大父的脾气,还不得拔本太子一层皮啊!” “反正现在缺宦官,实在不行谁烧的房子谁就入宫当宦官来补偿得了,责任推下去,功过相抵,我堂堂太子,大父应该不至于抽我抽的太惨吧?” 李捷对建筑古迹的诊室程度整个闽唐都是人尽皆知,更何况用不了多久,自己皇帝就要君临关中了,大明宫极有可能是举行一系列仪式的重大场所,如今一把火被烧成这样,盛怒下的皇帝说不定真一声令下就把自己推出去骟了。 一大群人的胆战心惊中,最是害怕的却非宦官秦观莫属了,毕竟别人是在担心的是小头,他小头已经砍掉了,如今需要担心的是大头,脑袋要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也算他走运,好几百等待处决的宦官中,李瑾一伸手就点到他了,本来以李瑾的手段利用完了该杀还继续杀,奈何大明宫的宦官几乎都被杀完了,要找东西还得有个熟悉的人,秦观的脑袋这才留到了现在。 眼看着李瑾已经越来越不耐烦的派人来催促,秦观的脑门上更是汗流雨下,奈何整个木质的东内库已经被烧成灰了,太子爷要找的东西又太小,他根本就没见过,甚至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翻腾了半夜,连个影子都没有,秦观已经腿儿都在发颤,甚至都不顾往日的总管威风,推开北衙禁军苦力,亲自在绸缎灰里扑腾。 “还没找出来吗?” 十月的龙首原还是很冷的,冻了半夜终于耐心耗尽,李瑾抱着胳膊,居然是亲自走了过来,面色阴沉的喝问道:“还没找出来吗?” “快,快,快了!还请太子再给小的一点时间!” 几乎颤抖成了一个筛子,从没有过得低三下四态度,秦太监悲催的祈求着,不过这一次也许他的幸运女神眷顾,李瑾难得大度,皱了皱眉头,旋即无趣的一挥手:“算了,今日收工,明天再找!” 今日可算把脑袋保住了,秦观真是感激涕零的跪下,砰砰的给李瑾磕着头,到也没闲心为难一个宦官了,冷的不耐烦的李瑾领着一种忧心忡忡自己命根子的军官,侍卫,转身就要朝向太极宫走去,打算今夜在东内东宫找一片地方休息片刻。 松了口气,秦观亦是赶忙狗腿子一样殷勤的打着灯笼给李瑾引路,然而没等走两步,李瑾却忽然一身怪叫;“等等!都别动!” 太子爷忽然发神经,身旁好几百军汉还真是一动都不敢动,眼看着李瑾猫一样窜到了自己面前,秦观又是点着头陪笑着问道:“太子爷,您有什么吩咐?莫非想去宫里哪个地方玩玩?” 已经不是男人了,秦观这货脸上居然还能流露出男人都懂的那种猥琐笑容,献宝一样小声对李瑾嘀咕着:“这宫里,老奴是门儿清,伪帝的几个妃子哪个最漂亮最有韵味老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夜也深了,要不要老奴领太子殿下那个宫转转?” 然而没等秦观献宝一样的说完,李瑾忽然劈手从这太监腰间撤出一杆烟枪来,两块晶莹如玉的不规则碎片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恰好两个吊坠儿那样挂在烟枪底下,恰是贞观二年,流星一样从天而降,分别落在长安,还有突厥的玉玺残片,李捷要找的东西! 猛地一拍脑门,秦观这才想起来,自己掌内库那一年,做烟枪正好缺俩吊坠儿,在皇家内库看到这两块碎片能夜明,而且质地温润坚硬,就顺手给偷来了,那还是十多年前,后来李捷五千铁骑入长安时候曾经专门派人来找,却没找到。 找了一夜的东西没想到就在自己腰上,秦太监忍不住兴奋的一拍大腿:“哎呦,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兴奋的叫嚷玩,秦观的笑脸却是僵在了惨白的老脸上。表情无比难的瞪着他,平白无故冻了半夜的李瑾双眼冒火,怒气冲天的叫嚷道:“你敢偷孤要找的东西!!!” 脸一瞬间变成了苦瓜脸,秦太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贪什么不好?这回脑袋是铁定贪没了! ………… 折腾了半个晚上,虽然大明宫还是一片倒塌毁坏的迹象,尸体却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千里迢迢赶来的京师将士终于住进了北衙禁军的营房,当即就是一片鼾声。 将士们能睡,李瑾反倒是睡不着了,戴至德还有李治留守长安的大臣还有六部官员如今全都被他堵在中书省之中继续熬夜,李瑾干脆在中书省外厅摆上了茶,一面自斟自饮,一面摆弄起新的到的两块碎片来。 在李瑾手里,这两块就是大的玉石破碎的碎片,翻来覆去好几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看的李瑾喃喃摇头:“大父为什么就对这东西念念不忘?” 一旁的程伯献却没想这些高深问题,仗着自己是李瑾的爱将,混的脸熟,干脆把大胡子脸凑了过来,双眼发直的盯着两块碎片,瓮声瓮气的询问着:“太子,这东西真能让陛下龙颜大悦?” “谁知道?反正大父找了这俩东西十多年了,要我说,这东西远没有传国玉玺价值大!”随手扔了两块碎片,李瑾伸手抓起一旁从中书省抄出来的和氏璧传国玉玺,就算他,也忍不住心头悸动了下。 程伯献是个粗人,倒是不懂这两种玉器之间所代表意义的重量,不过能有功勋把焚毁大明宫的事儿搪塞过去,保住小头就是善莫大焉了,胡子嘴一咧开,程伯献乐不得的拱拳恳请道:“太子,那就让末将赶快把这两块碎片赶紧给陛下送去吧!” “不!” 谁知道李瑾却是忽然把两块玉佩给收进了囊中,揣进了怀里,弄得程伯献一愣。 “太子,这…………” “不是孤想私吞下这两颗东西,想吞也是吞这个!”权利这东西太诱惑,抓着传国玉玺,李瑾足足抓了好一会,这才不舍的伸手递给程伯献:“陛下有令,这两枚东西找不到便罢了,找到也不用送来!陛下自己来取,不过为人子为人臣,传国玉玺不可独占,程伯献,孤命你明日快马加鞭,将玉玺送至西州,告诉陛下,关中已定!” “嗨!” 心气一下子提了起来,程伯献嘹亮的双手捧起玉玺,重重跪下接令。 ………… 李瑾昨日的大屠杀虽然残酷惨烈,但仅仅一日而收,而且主要波及的是皇宫区,斩杀的也是世家大族,公侯将相,动乱并没有波及整个长安,所以当第二日的太阳隆隆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度过了最初的惊恐,这座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又一次活了过来。 而且李瑾下狠手的骁果也显示了出来,留守朝廷的各级官吏无不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一丁点差错,而且野心勃勃的一些世族也开始掂量起来,如果要是趁机起事,后果是不是他们所承受的住的! 闽唐的双头黄金龙旗帜开始烈烈飘荡在长安上空,清晨,禁闭了一夜的长安西城门轰然打开,亲自怀抱着一个盒子,程伯献率领着千余精骑,扬鞭跃马开始直奔西方而去。 地图上,随着程伯献的骑兵步伐,从长安到西州几千里江山,沿途的州县亦是如同多米诺骨牌那样,纷纷对闽唐敞开了大门! 第1367章.平定西域 接到消息的时候,李捷已经不在西州了,西域的战火还在蔓延着,只不过整个形势却彻底变了过来。 不再是两唐战争,而变成了汇合在一起的唐军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平了尚且在西域劫掠的西方诸胡。 这一次这片丝绸之路上的热土算是彻底改变了,曾经的西域三十六国彻底化为昨日烟尘,原本的各国人被彻底打散,混合着亚欧大草原的蛮族就地划分成侨县,被安置下来,胆敢有不服从者一律格杀,唐军在李捷的指挥之下一面征服一面安置,如同二战中苏军铁犁一样,一个多月时间倒是将一直对中原若即若离的收拾的差不多了。 一百多个州县在西域拔地而起,虽然有的州仅仅是固定下来的帐篷,不过基层行政单位依旧已经设立好,剩下的,也只有等中原不断的移民进行潜移默化的融合了!这个过程定然是漫长的,快也快不起来。 天山脚下,唐军的帐篷仿佛一片巨大的白色蘑菇群,数也数不到边,而且无数骑兵,步兵如同蚂蚁那样密密麻麻的穿行其中,在军营的边缘,黑色的长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厚着。 如果遥遥眺望,就在山下平原不远处,一坨巨大的黄色仿佛马蜂窝那样盘旋而起,乱糟糟一团,而马蜂窝的对面,另一道同样巨大而结实的玄色长城同样在迅速列阵着。 程伯献来的很是时候,正好赶上了闽唐平定西域的最后一战。 “快!快点!后队跟上!” “保持阵型,不要乱!” 纷乱却格外有秩序的喊声不断在营外响起,而洁白的帐篷中,程伯献双膝归附在地上讲一个盒子高高捧于头顶,双手都颤抖了,武媚娘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将盒子打开,一扭白璧无瑕,以黄金修补一角,绝美的印玺顿时显露出来,武媚娘呼吸急促的翻开玉玺,当年李斯亲自书就的几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通红篆刻顿时显露了出来。 “是传国玉玺!没错,是传国玉玺!”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华夏最高权势的象征,让如武媚娘这等人物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一头的萧蛮儿则更是双目放光。 上一次五千铁骑入长安时候,这东西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带走,如今它还是这么安静的摆放在了李捷面前。 不过李捷似乎并不太高兴一样,反而面无表情的向程伯献询问道:“突厥献上的玉玺残片还有长安发现的那块残片找到了?” “回陛下,太子于大明宫废墟……,大明宫内库中已经发现了两块碎片,不过太子言陛下不让送来,所以末将…………” “没错,是我让瑾儿不必送来,程将军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说完,李捷转身就往帐篷外头走去,看的武媚娘在身后忍不住惊愕的开口叫道:“陛下,你要去哪里?”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我们得到了传国玉玺啊!”围着盒子,激动的两个女人都顾不到程伯献还没退走,激动的都跳了起来,然而李捷却还是那一副平淡的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又如何?” “这可是传国玉玺!代表江山社稷!神器正统的传国玉玺啊!”对李捷不在乎的神情大为不满,武媚娘忍不住娇嗔的叫道,听的李捷却忽然咧嘴笑了。 “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没有这东西之前,寡人不是照样横扫欧洲,打下了偌大江山,有了这东西,东面的越王,衡山王还有两淮辅公佑余孽不照样是反了?” “寡人的将士还在等着寡人,媚娘你若喜欢,就留在这里守着盒子好了,寡人先出去一下了!” 伸手抓起头盔戴上,一手拎起帐篷内武器架上的骑矛,李捷一面随口说道,听着李捷的话语,武媚娘不由得楞了楞,再回头看晶莹剔透的传国玉玺,似乎也没有刚得到时候那么欣喜了。 “喂,武姐姐,你去哪里?”眼看着武媚娘居然也丢下玉玺转身要出帐篷,一头雾水的萧蛮儿赶忙在背后惊呼着,一声呼叫过后,却见这位历史上出了名的奇女子也是如李捷一般淡然的回眸一笑:“当然是守着真正的传国玉玺去!” 抓起一定大一号的头盔胡乱的扣在了自己头上,武媚娘居然也是轻快的出了门。 “什么嘛?传国玉玺明明就在这里!”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瞅着已经失宠被丢在桌子上的盒子好几眼,萧蛮儿却立马又变成个守财奴一般,赶忙把玉玺搂在怀中,同时紧张的对门外侍卫喝令起来。 “守好大门,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这个是本宫夫婿的宝贝,谁都不能偷去了!” ………… 天山北麓,数以十万计的唐军密密麻麻的列阵在山坡上,数不清的精骑焦躁的勒着马缰绳,整齐的步兵方阵仿佛豆腐块一样均匀排列两边,将士们气势高昂的敲打着盾牌,不住地高声呼喊着。 “胜利胜利!大唐胜利!” 整齐的呼喊声中,山下那如同马蜂窝一般混乱的胡人阵营,又是凌乱了几分。 这是东进胡人的最后一波了,曾经闽唐的盟友法兰克人,被金钱收买来的维京人,还有虎视眈眈逼近君士坦丁堡的马扎尔人,也就是柔然人,乱糟糟的步骑惊恐的四周眺望着,他们的首领查理马特更是仿佛一头掉进陷阱里的野兽那样,双目赤红,手举战斧躁动而胆怯的低声咆哮着。 这人真算是个人物,当一个月前闽唐军突然出现在关中唐军面前,却又没有趁机歼灭关中唐军,突然后撤的时候,夏尔马特就已经意识到了局势的剧烈变化。 几十个胡族盟友首领暴怒的跑去闽唐军营抗议的时候,查理马特已经收拢了法兰克人,带着队伍向西方开溜了。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几十个上门抗议的部族酋长自投罗网,全部被李捷下令斩杀了,脑袋挂在了西州城的城墙上,而与关中唐军汇合之后的强悍骑兵接连击破了当日战败还在附近观望的胡族,十几万人被杀,剩余的胡族如同笼子里的兔子一样,乖乖的被圈在了唐人设置的郡县中。 查理马特看的清楚,如今已经不是闽唐需要联合他们向东扩张的时候,闽唐皇帝已经取得了关中的控制权,如今是需要消灭害虫一样消灭他们这些曾经盟友的时候了! 可查理马特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一点,李捷带领大军慢吞吞的追击在后头,却由高侃,苏定方率领骑兵走丝绸之路北道,法兰克人还在南疆放手抢掠最后一笔的时候,多达十二万骑兵已经好整以暇的等候在疏勒阵多时了。 此时的西欧大军成了肉夹馍一般,被死死的夹在了里头。绝望的眺望着两头铁桶一样的包围圈,被逼出了最后的凶狠,查理马特亦是如同受伤的野兽那般,做困兽犹斗,咆哮的对着四方不断亮出爪牙。 最后一战了! 怀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惆怅的心情亲自骑马到了阵前,回首看着赞婆高高举起的大旗,李捷忽然有种错觉,但愿这一战不要取胜,让他接下来还有个博弈的目标。 然而毕竟心志已经在这么多年戎马生涯中锻炼的极其坚韧了,很快将那些杂念抛开,李捷伸手扣上了他曾经冲锋带过的银色面甲,旋即猛地勒起战马人立而起,战马的嘶鸣中那锐利无比的马槊狠狠地指向了山下的敌人。 “将士们!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了!为了百年的和平!为了子子孙孙的安居乐业!杀!” 如同当年的李世民那样,挺立长矛,李捷第一个冲锋了出去,看着闽唐大纛锐利的剪头一样冲在所有人面前,哪怕那些后融合进来的关中步骑都沸腾了。 沉重的铁骑如同要把这苍天大地都撕裂开一般,没等惊叫着的法兰克人投掷出飞斧,天空中,远比弓箭更加破坏力强大的投枪已经铺天盖地的覆盖了下来,雷鸣般的火炮声轰击的诸胡本来就已经凌乱的队列血肉横飞,锐利无比的大唐骑兵碾子一样从胡虏军阵中碾出了几条血路,旋即狂躁的陌刀手方阵,狂呼酣战的闽唐徒兵又是狠狠切了进来。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震撼了远处的天山,奔涌在华夏无匹的力量中,对着远处还在战栗摇晃的法兰克狮子大旗,李捷高高挺起长矛,狠狠地刺了下去…… 闽唐鸣凤四年初,凉州。 一大早上,新任的凉州都督郭元振还是习惯性的攀上了城墙,向西眺望着。 大军出关已经半年多了,坏消息却接踵而来,百万胡骑!西突厥与吐蕃先后失利,最后甚至陛下都死了,虽然肩负守护中原的第一道屏障,李辅国下令焚烧凉州存粮时候,郭元振已经绝望了。 然而等候中如同滚滚乌云般的胡骑却没有到来,反倒是穿行凉州的闽唐使节,还有关中门阀首领来往不绝,西域的战事似乎朝向一个新的态势发展起来。 对前途一片迷茫,不过每天早晨登上城头向西望一望,已经成了郭元振的习惯。 这一天,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绕城一圈,不过除了已经看的厌倦的边塞景色外,边疆似乎一成不变,松了一口气,郭元振便打算下城墙,继续回府衙去处理一天的公务。 然而这一次,没等他走下半个城墙,身后的守将却是忽然惊呼道。 “大人!快看!” 天边,一道闪烁着阳光的玄色潮流忽然汹涌澎湃的出现在视野中,并且越来越粗大,最后变成了整齐推进无比雄壮庞大的军队,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郭元振猛地举起望远镜。 一个大大的唐字,映入他眼帘! 第1368章.政治作秀,李捷入长安 从李治死后,他的麟徳年号算是随之一起死亡了,由最初被王玄策劝动的一些世族重臣开始流传,李捷的鸣凤年号还是成为关中正式的纪元方式,有的想讨好闽唐的县官亦是提前在公文上用上了鸣凤年号。` 不过鸣凤四年初,这个年号却开始正式同行大唐了,在关中河洛门阀度过了个没有滋味的新年之后,闽唐大军入关了。 没人知道李捷带回来了多少军队,闽唐自己都没有如别的帝王那样号称一个数字来震慑人心,因为实在不必要,连绵不绝的骑兵为先锋,然后是数之不尽的步兵方阵,打着金鹰旗大鼻子的罗马军团,高鼻深目骑着骆驼的阿拉伯人,还有皮肤黝黑,留着大胡子,却一口绕口的关中腔的天竺军团。 说实话,每天看着这些大兵走来走去的挺无聊的,可是各个世家派过来观望的探子,家族成员却是不厌其烦的蹲在凉州城数着过往的军队数量,而且越看越心惊。 一个方阵是一个军府一千二百人的话,连续三天时间闽唐大军都没走完,看着昂挺立的大象,傲慢的喷着鼻响的骆驼,数花了眼的世家们干脆不敢数了。 华夏历来不乏野心之辈,每当中央政权衰弱颓废之时,就是群雄并起之日,就如同四十多年前的隋末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并起,如今李治带着五十万唐军主力没于塞外胡尘的消息传到中原,无数世家豪族,荒野大盗亦是蠢蠢欲动。 赵地衡山王李堪,李捷的兄弟,一向自视甚高的越王李贞,两淮辅公佑的后人,呼啸山林为盗的辅顺义,山东响马盗刘博相继扯旗子造反,尤其是衡山王李堪,乃是徐康王李元方之子,他爹徐王算的上个勤政爱民的好刺使,可这货却是个城府极深之辈,也不知道准备谋反几年了,借着地利,三天时间衡山军就从六安北上杀到了汴州,也就是后世开封附近,洛阳危机。` 眼看着三路反军尘嚣之上,关中河北不少有实力有野心之辈亦是心痒难耐,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闽唐大军等同于给天下都泼了盆冷水,而且还是在寒冬腊月,冷的人噤若寒蝉! 不过还是有聪明之辈,闽唐大军刚出凉州,临近的灵州总管郑崇俭就亲自带领州县官员前来拜会,以恭迎皇帝之礼拜见李捷。 说起来这货在当年李捷任五原大都督时候倒是个老熟人了,见到熟人,李捷兴致也挺高,玉玺一盖,就把郑崇俭封为参知政事,那可是领宰相弦!兴奋的当年郑氏奸商恨不得跪地向李捷叫爷爷了。 有了这么个榜样,关中门阀算是醒过神来了,已经暗中投靠王玄策,一心向着闽唐的世家便也不再矜持,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站队的世家官员更是蜂拥而至,李捷倒也不小气,来的就给升官,并且将西域带回来的珍宝赏赐下去。 诸多的赏赐中,最珍贵的则是人口!历史上,关中平原就是因为汉唐的兴盛,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水土流失森林砍伐殆尽,到了宋代,水利设施荒废,农田剧烈减少的关中已经再也没有能力承担起一个大王朝都的职责,再往后,没有任何一个强力王朝再定都在关中。 可是有李捷的时代,关中人口在永徽年间非但没有增加,反倒是剧烈减少了不少,先是李世民驾崩,群蛟入长安造成的叛乱,而后李捷五千铁骑入长安,走时候又是大掠关中,抢的不是财物,全都是人,最近又与高句丽,与西域诸胡的战争,让关中劳动力已经减少到相当稀少一个部分,就算长安附近上等的良田水浇地,租金年不到一贯,居然依旧没有多少农人愿意接收。 这一次闽唐在西域俘获的战俘不下百万,就算释放一部分,将一部分贩卖到了波斯,随军进入关内的依旧有二十多万,如此多的人口随着一次次赏赐,分批就进入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庄园中以及地方官府的公田中。` 游牧民族不善于农业?只会抢掠?没关系!打!一顿棍棒之下,那些曾经视农耕民族为牛羊的草原娇子也不得不乖乖的拿起锄头。 以往的民族融合都是外族欺压在华夏头上,靠着中原的供奉一点点才汉化,这一回,李捷倒是开启了个更刺激的模式。 随着闽唐大军深入关中,一路上如同散财童子那般,关中的经济倒是逐步复苏起来,而且有意当这个散财童子,李捷并没有忙于直入长安,带着庞大的军队武装游行一般又去了次已经年久失修的郑国渠巡视了一番,内府金五百万贯,西域俘虏十万开始着手修缮郑国渠之后,李捷这才缓缓逼近长安。 一月份入凉州,此时已经三月中旬了。 这一段政治作秀倒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只有真正的国家主人才会关心水利河工,而农业又牵扯着士族门阀乃至平民百姓的切身利益,尽管去时候是一位皇帝,回来时候却换了一位,长安依旧对李捷隆重的张开了怀抱。 这些天被李瑾折磨的不行的留守大臣戴至德亲自率领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李捷御驾,三十里路程,长安百姓黄土铺路,跪在道路旁纷纷叩着,由一万闽王铁林组成的禁卫步兵扈从,李捷的车架由南门永定门直入长安,沿着朱雀大街,径直的朝向太极宫而去。 不少闽王铁林的军官是曾经跟随李捷的关中游侠,曾几何时他们是小混混一样的低贱人物,被士民所瞧不起,如今却是衣作光线,骑着高头大马,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回归这座城市,几乎每一个铁林军官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每一个人亦是挺拔其自己的身躯,将自己最肃穆最威严的一面展露出来。 两旁都是长安士民的叩拜与欢呼之声,乘坐在皇家四轮马车中,李捷一直压抑着那种激动的心情,一直到朱雀广场之前,这才下了车辇,眺望着旌旗林立的皇城城楼,李捷自己也是有种恍惚的感觉。 虽然灵魂从后世而来,可在长安长大,长安也算的上他半个故乡了,曾几何时,他也是沐浴在那个人的光辉夺目之下,连登上城楼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他却换了一种身份,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主人的身份! 丹凤门轰然洞开,李捷亦是忽然激动的跳下车辇,张开双臂嘹亮的大吼着。 “长安,寡人回来了!” 没想到自己大父居然还有如此情不自禁的一面,骑马跟在车驾后头的李瑾忍不住惊愕了下,旋即他脸颊亦是流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禁军车队沿着朱雀门鱼贯而入,一些特殊的客人亦是不管情愿不情愿,也不得不跟了进去,坐在囚车里,眼看着高耸城楼后头壮丽而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宫室墙壁,法兰克领查理马特此时真仿佛一头被逮住的野兽那样,抓着栏杆尚且不住地掉牙切齿嘶吼着。 “罗马皇帝李捷,背信弃义!我们法兰克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查理马特身旁,一块儿蹲在车里的小丕平却是怀着一种神往的感情,不断向四周大量着,感慨着世界上居然还有比罗马还要强大壮丽的国度,听着自己老爹怪叫个不停,小丕平这才略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 “父亲,您不是说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应该随时随地根据局势的变化来调整自己的决策吗?现在被闽唐俘虏了,咱们为什么不换个角度,以唐人的角度来谋求一条新的生路呢?” 这话问的查理马特哑口无言,道理是他教的,可真从国王沦落到了个囚车里的俘虏,以他的胸怀,无论如何是无法释怀了。 跟着查理马特一块儿押送进太极宫的这样胡虏酋长还不在少数,光维京人的伯爵就有七八个,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将来无尽的软禁生涯,还有为大唐丰功伟绩的陪衬作用了,日后历次大朝会,估计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李捷抵达太极宫正殿太极殿时候,长安的百官已经等候在殿中许久了,当听闻门外的金鼓之声时候,八百多个大大小小的臣子一同整齐的叩拜下,用无比嘹亮的声音对着门口跪迎着。 “臣等叩见陛下!” 随着李捷昂阔步的从朝堂中央走上大殿,踏上丹犀,这些朝臣们又改变身体先后叩拜了两次,直到李捷走到了太极殿正上方的龙椅之前始终保持着面相李捷,这些人中,还有不少曾经是太宗时代的老臣,尤其长孙无忌也不得不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站在朝班中叩拜着,看着停在龙椅前面的李捷,他还真是一肚子感怀。 几个月之前,这里做的还是高宗皇帝,如果闽王李捷那时候地递送过来的称帝国书,大唐承认了的话,一切或许都不会生了。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记忆中李世民就是这么威严的坐在这张椅子上面,带着那份豪情去治理整个华夏,虽然有野心,但李捷面对这张椅子的时候,也是万般感慨的,曾经的兴衰荣辱,当年与李世民,与李治这个兄弟的恩怨情仇如同电影胶片一般在脑海中浮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李捷忽然急促的快走两步上前,猛地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下一刻,包括长孙无忌在内,八百多个大唐公卿大臣,再一次对李捷叩拜在了地上。 “拜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真正的华夏之主! ... 第1369章.偷腥? 年号换了,这皇城的主人也换了。 纷乱的吆喝声中,无数禁军扛着大包小裹的箱子在宫内来回的穿梭着忙碌不停,一百多个宫女则是在居中指挥着将这些东西全都安置在宫室内。 来自波斯的银器,阿富汗的青金石,罗马的大理石雕像,天竺的黄金莲花,华夏特色飞檐斗拱之下很快被这些来自异域的珍宝摆放的满满的。 来回穿梭的靓丽宫女中,三个穿着紫色,黑色,还有水田色的宫装丽人尤其忙活的热火朝天,都顾不上额头上的汗水了,指挥着侍卫们将一个个大件儿家具搬来搬去,女人就是能折腾,就算体壮如牛的闽王铁林军兵都被累的连呼哧带喘,直感觉再打一场雅穆克河会战,也不愿意再为几位娘娘干活了。 也难怪一贯不喜张扬的武媚娘这会儿都如此折腾,李捷许诺,在长安住一阵就带她回文水省亲,衣锦还乡是每一个华夏唐人永远不变的情怀,就算武媚娘都不能免俗。 从十四岁进宫开始,武媚娘已经连续十好几年没有回家一次了,如今,终于能功成名就,以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回乡让那些曾经欺负过她们母女的那些武家族人亮瞎了眼,想想武媚娘都是心情愉悦,看什么都舒心。 萧蛮儿倒是一向能张罗,长孙织负责泰西封宫的时候,作为太子的母妃,偌大的京师闽王宫都是她来主持的,倒也不出意料。 可原长安的主人,皇后王蔷却也是毫不避讳什么的也是跟着新来的征服者张罗布置,倒是真令人惊疑了,华夏传统观念中从一而终占的分量很重,不少长安士子官绅都在背后骂王蔷祸国妲己。 另一个方面,不少人却是暗地里猜测这位前皇后与如今皇帝的关系,李氏家族可有抢人老婆的优良传统,当年高祖李渊就是抢了他表弟隋炀帝在晋阳宫中的小老婆张婕妤,尹德妃,太宗李世民在灭掉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后也把齐王的小老婆小杨妃搬到了自己被窝中,这才有了曹王明,李捷最小的兄弟,如今闽王与晋王之间的恩恩怨怨之下,李捷将王皇后收入后宫,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有着投效之功。 表面上骂着王皇后****,不少人却是一拐弯带着重礼去了王皇后侄儿王陵,叔父王德真那里去,摇尾乞怜的祈求在新朝一个位置。 不过不管内里如何的牵连甚广,王皇后,武才人,萧淑妃,历史上三个彼此之间互相争斗的鲜血淋漓的三个女人,如今却还是拴在在一个男人的腰带上,为他而奔波忙碌的不亦乐乎。 从闽王时代,李捷的后宫就有这样的传统,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就住一个院子,吃也在一桌上吃饭,八个女人不是没有吵架拌嘴的时候,要让女人不吃醋那比统一地球都难,不过有了什么矛盾当面澄清,日后还是一起逛街开心的好姐妹,李捷这一点,倒是很好的预防了后宫甄嬛传的发生。 王皇后虽然白天跟着忙活,毕竟却还是外人,忙碌完了就走了,知趣的没有再贴过来,晚上一块跟着李捷东征的武媚娘,萧蛮儿还有丽安三个女人则是照例摆了一桌家宴,不过直到泛着红汤的闽王火锅都冒泡了,李捷本人却还没有冒泡。 三个女人这才想起,从上午接受百官朝拜的大朝会结束后,好像就一直没有看到她们男人的影子。 偷腥去了?这儿可是长安,华夏美女最多的地方,这还有这李治的三宫六院二十几个嫔妃,仿佛历史上的宿命一样,想着,萧蛮儿漂亮的秀媚就横了起来,拍着桌子气呼呼的说道:“肯定是姓王的那个狐狸精!我就说这骚蹄子没事儿过来献殷勤干什么!感情是勾搭男人来了,真是日防夜防,防不住隔壁老王!” “不行,咽不下这口气,本宫要找这对奸夫****说个明白去!”越想越生气,萧蛮儿干脆气势汹汹的丢下筷子,出门就要捉奸去,慌得武媚娘赶忙好笑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一方面最近回家省亲,心里头愉悦,另一方面执掌一部分黑都秘密警察,武媚娘对李捷和王蔷那股子破事儿早就知道,也知道是自己家男人偷腥在先,怨不得人家王皇后,更何况王蔷和她们一起布置太极宫忙碌了一个下午,这会能不能到她住的丽正殿还不一定,李捷可是下午失踪的,打野战这点时间都不够。 “行了蛮儿,人家王皇后也挺可怜的了,没了夫君,这女人就成了无根之萍,更何况一大中午,咱们就再没见着郎君的踪影,后宫那么大,指不定那个寂寞后妃行竹叶盐汁,羊车望幸之事,也说不定!”扯着萧蛮儿衣袖,武媚娘好笑而无奈的劝说着。 羊车望幸说的是晋武帝司马炎,此公可极其好色,刚夺取了曹魏江山之后,就选民女万多人充实后宫,可就算他是皇帝,上天给没给他多一根丁丁,有了这么大数量的小老婆,晚上睡谁可就成了伤脑筋的事儿,苦恼之下,司马炎干脆做了一辆羊车,一切全让羊做主,晚上溜达到谁宫,就在谁宫中过夜。 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面对羊车,寂寞的宫人们纷纷拿出鲜竹叶,盐水等物撒在自己家门前,羊最爱吃竹叶,并且羊还愿意****重口味的东西,如某级快乐大本营中,某幂大小姐的脚一样,遇到竹叶与盐水,羊就停了下来,宫室的主人,就能享受到天子的一夜风流,这就有了后世羊车望幸的典故。 如今先代天子李治已经驾崩,李世民对待自己兄弟家室的做法可是斩尽杀绝,连襁褓里的孩子都没放过,女人们虽然没有杀,除了几个幸运的,其余也赶进佛堂做了尼姑,如今的锦衣玉食生活谁愿意放弃?要是有有宫妃趁机勾引闽王,倒也不是不可能。 听着武媚娘的劝说,萧蛮儿亦是醒过神来,要管住男人不去偷腥,尤其是李捷这种大权在握的男人,难度也不亚于统治全世界,想到这儿,这位刁蛮的萧家大小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旋即,她却再一次绣眉猛地树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吼叫了出来。 “瑾儿!” 正在下头小心翼翼的闷头吃着以避开几个姨娘的闽唐太子干脆噗的一口将口中食物喷到了对面侍卫的程伯献一胸脯。 “母,母妃,唤儿何事?”一肚子心虚,李瑾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一步一磨蹭的晃到了萧蛮儿身旁。 不由得李瑾不心虚,今天的事儿还真跟他有关。 李捷是命令他提督京师京师兵马,伺机夺取长安,可却没命令他杀宦官,对大内的大清洗还有屠杀长安世家可全是李瑾自作主张,而且一个没弄好还把大明宫给烧了,要知道大明宫建成之后,已经被作为大唐帝国的脸面了,新皇帝西来,却只能住在已经改成中央官署与太子东宫的太极宫,这个都是极折损颜面的事儿。 而且事情还做的矫枉过正了,几乎所有太监都被屠杀,不管有罪没罪,良善奸佞,一股脑被屠杀的一个不剩,以至于偌大的皇宫没有宦官可以役使,刚刚诛阉宦,李瑾又不好又大规模招收太监,以至于到现在皇宫中服侍的不得不用那些军汉侍卫,这也很容易引动自己老爹发火。 李捷虽然不至于因此废了他,可一顿臭骂或者干脆轮起棒子一顿家法却是少不了,所以一上午,迎接闽帝御驾后,李瑾都是提心吊胆的。 中午时分,刚下朝,李捷就把李瑾叫去了,还以为这一顿打免不了的李瑾却接到李捷一个奇怪的命令。 “给寡人找一件清净些的偏殿,最好所有人都找不到的!” 心虚的李瑾当然忙不迭的出去办差,当时也没多想,可如今听几个姨娘还有娘亲议论,还真有可能是自己这位好父皇看上哪儿个妞,出去偷腥了。 不过不说男人们之间互相心照不宣的打掩护,单单他李瑾要敢出卖自己老爹的话,一顿竹笋炒肉削屁股那就跑不了了,硬着头皮,李瑾尽量让自己脸颊上的笑容天真可爱些,如今的闽唐太子可一丁点都没有前些日子杀伐果断的狠厉,浑然一个正太形暖男。 “你父皇去哪儿了?” 听着自己母妃咬牙切齿的询问着,李瑾赶忙一副笑模样摆了摆手:“母妃,陛下去哪儿,我这做儿子的如何能知道,哎呦!疼!” 李瑾可不知道女人捉奸时候,智商绝对超过福尔摩斯!手出如电般拎着李瑾的耳朵,萧蛮儿怒火冲天的吼叫着。 “你当你母妃傻吗?下朝时候你大父单独拉着你去了一旁,回来就你一个,好啊!我萧蛮儿的儿子帮别的野女人邀宠!我拧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哎呦,母妃,疼!要掉啦!儿臣真的不知道啊!!!” 麟德殿中,惨叫声穿出去老远,好不容易溜出来,程伯献这货也顾不得什么主辱臣死了,嘿嘿的对着惨叫声音道了句主公保重,转眼就溜了个无影无踪。 ………… 太极宫东南角,昏暗而死寂的椒房殿中,李捷的确躲藏在这里,只不过没有萧蛮儿和武媚娘猜测的偷腥,连女人都没有,仅仅有赞婆柱子一样守着殿门,殿内,一张桌子上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闽王那张满是汗水的脸。 威震天下,那怕面对成千上万个诸侯挑战的李捷,此时手却是在剧烈颤抖着…… 第1370章.心结 汗水湿漉漉的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手剧烈的颤抖着,盯着发出**白色光辉的桌子,李捷已经整整盯了一个下午了。 许久时候,李捷都怀疑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仅仅是一场梦,也许自己在古墓里摔晕了,也许只是昨日打游戏太累了,都已经走火入魔,甚至自己已经疯了,看到的一切不过幻象而已,也许某一天,睁开眼睛,他就彻底醒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中,身旁是学姐,同学,家人关切的目光。 可是每一天,他还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醒来,而且就是眼前这东西不断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一方巴掌大小的散发着**白色光辉的玉玺已经被拼合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一片在长安城郊发现,枣核形状的碎块像一把钥匙一样捏在李捷手里,而这一捏就是一下午。 婆罗门解释,这东西是湿婆留下的圣物,能让人无悲无喜,进入禅境,袄教的大祭司说这东西是时间的碎片,具有看破时间的功效,然而直到现在,李捷发现自己对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是一无所知。 而且重新拼合它将是什么后果,再一次开启时空,把他的灵魂丢到秦始皇身上?汉武帝身上?还是上古时代某个大猩猩身上,李捷都不知道。 或者,能让他回到他所处的正常时代? 每当想到这个后果,李捷依旧忍不住激动的一阵颤抖,没错,在这个时空,前世,他所不敢想的一切都得到了,靓丽婀娜的美人,只要他点点头,明天将充塞他的皇宫,上百万人愿意为他去死,上亿人匍匐在他的脚下,李捷不是后世青春偶像剧中的富二代主角,身旁美女缭绕,身家丰厚,还一个劲叫嚷着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承认,如今的权利令他很爽! 可毕竟,这不是属于他的时代!就如同一个人离开家乡越久,就越怀念家乡,哪怕是一山一水,一树一石,都牢牢得牵动记忆,后世同样有着如今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魅力,就比如李捷不管多么权势通天,也找不回冬天可以当暖炉用的小米50,和兄弟们再在一起大呼小叫的通宵联盟,也吃不到母校那熟悉的苏丹红鸭蛋黄了。 一下午,李捷都在胡思乱想着这么做的后果,史书上会如何记载?闽帝李捷白日飞升?闽贼李捷多行不义,白日暴毙? 汗珠子已经在桌子上汇聚成一小滩了,李捷却还在好奇心,难以取舍的复杂心情还有各种胡思乱想中挣扎着。 忽然间,咣的一声猛然敲响,震得李捷如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不远处的钟鼓楼的幕晨钟响了。 看着一惊之下被自己扔出去老远的核桃形状碎片,李捷也是忽然神经质一般晃了晃他满是汗水的脑袋,自嘲的笑道:“李捷啊!李捷,你还真是疯了!要放弃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再回从前当一个蚁民?” “陛下,怎么了?” 门口,赞婆憨厚的声音关切的传了进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李捷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难看的轻松笑容,声音平静的回答道:“没什么,进来吧,收拾一下,咱们就回去!” “喏,陛下。” 门外,传来了赞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盔甲的摩擦声,李捷也的确是扑打了下衣袍,转身往外走去,然而,当走到掉落在书房门边上,脚步正好落在刚刚混乱中被自己抛出去的碎片旁边时候,李捷的双眸却是再一次流露出了无比的复杂与狠厉。 一刹那,仿佛有神鬼在追赶那样,李捷猛地俯下身,抓起那片碎片,又是快速向桌子跑去! “陛下?” 咯吱的一声推开殿内书房的门,赞婆刚探头问了一句,下一秒,一道强烈的白光猛地刺入他眼帘! ………… “你招还是不招?” 麟德殿中,萧淑妃训子依旧在一片惨叫中上演着,一只耳朵已经被揪的通红的太子爷被按爬在桌子上,另一只耳朵还揪在萧蛮儿手里,一面拎着,一面萧蛮儿还恶狠狠地逼问着:“说,你父皇在哪儿,到底和哪个狐狸精厮混呢?” 惨叫中,李瑾可怜兮兮的把目光投注在一旁,他丽安姨娘是挺可怜他的,可惜,却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而他政治上的盟友兼老师武媚娘,则是笑吟吟的在一旁喝茶看热闹。 争风吃醋捉奸事大,相比之下,太子算什么? 父皇啊!不是儿臣不仗义,是敌人太强大了!耳朵都快要被揪掉了,李瑾惨叫着求饶道:“别再揪了,母妃,我招!我招啊!大父他,他就在…………” “陛下,你回来了!” 没等李瑾惨叫着说完,外面宦官尖细而锐利的嗓音已经传了进来,殿内的几人都是惊愕的看过去,片刻之后却见李捷满面惨白,脸上头发上都被汗水浸透了,神情呆滞,木然的走了进来。 一方巴掌大的小玺完整的悬挂在他腰间,晃动中,那种淡淡的**白色光辉却已经完全收敛,仅仅露出玉石的本来质地。 明显感觉到李捷有些不太对劲儿,丢下茶壶,武媚娘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李捷面前,一把握住他湿漉漉的手焦急的问道:“陛下,你,你怎么了?” 终于放下倒霉的李瑾,萧蛮儿和丽安也是紧张的跑了过来,惊愕中,萧蛮儿还恼火的大声叫嚷着:“陛下今日所见何人?赞婆呢?他这个禁军头领是怎么当的?” 武媚娘的关心还有萧蛮儿的恼火似乎终于把李捷喊的回神了,眼睛缓缓的转动下去,艰难的对上了武媚娘那担忧的眼神,忽然之间,李捷猛地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寒光闪闪的牙齿! 啵~ 武媚娘不可置信中,李捷猛地抱住了她的肩膀,一张大嘴结结实实的亲在了她嘴上,如此激烈的表达形式让铁娘子一刹那都傻了。 “哈哈哈哈哈!寡人太开心了!”忽然活过来那样,李捷大小着又是搂起一旁萧蛮儿的腰,在她的惊叫声中搂着她腰连续转了几个圈,最后丽安这妮子也没跑了,被李捷一张狼口狠狠在粉嫩的小脸上香了一下。 难怪李捷开心,他终于狠下心来把最后一块碎片塞进了碎裂的玉玺中,在他紧张的注视下,这东西放了阵光,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要是把这东西都在这里,恐怕会成为自己一辈子心病,李捷也相信,自己早晚还是会将玉玺合拢,与其一直牵肠挂肚,还不如直接面对,这下好了,自己之前那些复杂忐忑全都白费了,这东西啥情况都没发生,他也不用惦记英雄联盟免费的皮肤,安安心心当好他的闽唐皇帝得了! 知道了结果,彻底心安了! 李捷还从来没有如此激烈的亲吻过自己,铁娘子武女帝竟然一时间傻了,丽安也是捂着通红发热的脸颊半斤八两,倒是感觉丢了长辈面子的萧蛮儿羞怒交加的尖叫着:“陛下您怎么这样?还有小辈在这儿呢!” “儿臣什么也没看见,儿臣肚子疼,先行告退了!”李瑾这小子顶着一对红彤彤的招风耳,激灵的撒腿就想开溜,然而没等他溜到门口,身后一声轻咳却是让他僵在了那里。 “寡人刚刚可什么都听到了,某个逆子要出卖朕!” 一刹那脸垮了下来,李瑾悲催的回过身,李捷却已经笑着走到了他面前:“你小子够行的,烧了大明宫,还差点儿把上官仪那货给砍了,刑场上泡人孙女儿,又把宦官杀了个精光,你可太有寡人当年闯祸的风范了!” 这到底是夸还是骂啊? 没等李瑾悲催的想明白,李捷却又是急促的吩咐起来:“不过皇宫大内没有宦官也不行,最近朝廷铁腕处置阉宦的形象还不能破!寡人不允许你在长安附近公开招揽,不过三天之内,寡人要见到一千个宦官在这太极宫中!” “大父,三天时间!把儿臣手下那群混蛋都阉了也来不及啊!” 李瑾忍不住抱怨着,却不防李捷一撇嘴:“两天!” “办不到?那就一天……” “两天!两天,儿臣领命告退!”哭丧着脸,李瑾赶忙告退,他可不敢赌李捷的耐性,孤讨厌等待可是李捷的口头禅,李瑾可不想顶着一对儿招风耳再被扒了裤子一顿狠抽,那他可就真没脸当这个太子了。 “这小子!”目送着李瑾狼狈而逃,李捷这个无良父亲忍不住笑骂着摇了摇头,可这时候,一声满是醋味的阴阳怪气却是猛地在背后传来。 “哎呦呦,真不知道哪位妹妹,手段如此高明,床术这般精通,把咱们的陛下哄得嘴都合不拢了!” “是啊!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这些昨日黄花就都要被打进冷宫了!” 武媚娘和萧蛮儿一唱一和,丽安这妮子居然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着脑袋,李捷顿时心里大叫不妙,赶忙挥着手解释着说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寡人下午一个女人都没碰! “哎呦呦,这汗水流的,这战况一定空前绝后,妾身是没这本事!”可萧蛮儿还是酸溜溜的噘着嘴,武媚娘更是啧啧有声的点着头,帮衬着。 这事儿跟她们还解释不通,眼看着自己后院变成了大醋缸,知道事情不能拖下去,李捷赶紧一手指着月亮,无奈的说道:“寡人对天发誓,寡人真没背着你们和哪个女人乱搞,如有违誓……” “王皇后求见!” 没等李捷发完毒誓,外面的宦官又是尖锐的叫嚷起来,在李捷目瞪口呆中,王蔷牵着十来岁的前大唐太子李忠就走了进来。 那双孱弱寒星的眼睛无比复杂的看了李捷一眼,王皇后轻轻拍了拍李忠的后背,长叹着说道:“去,叫大父!” 陌生且胆怯,虎头虎脑的李忠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李捷膝下,不太敢叫出声一般拜见着:“孩儿叩见大父!” “哼!” 两声半冷哼一同在背后响起,回头看着三张酸溜溜的俏丽脸庞,李捷悲催的恨不得把腰间玉玺再砸自己脑门上。 怎么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第1371章.祭祖,各有心事 经历了两三年的动荡,大唐的政治似乎终于趋向了平稳。 来自西北的严重威胁几乎是彻底解决,时叛时祥的西域三十六国全都成了昨日黄花,从闽唐朝廷中选取的西域大都护阎时相几乎都快从军职忙碌成了父母官了讲,将原本的三十六国置三十六州县,分派县官。 至于那些桀骜不驯的西域人,外族,几乎全都被打散了,柔然人一个村,西徐亚人一个村,安息人一个村,龟兹人再一个村,彼此见不通往来,就算反叛最大规模也就一个村,甚至都不用官军出动,县令一声令下,其他几个有旧怨的村就把它平了。 这一套还是跟成吉思汗学的,蒙古大军之所以凝结成足以横扫亚欧大陆的力量,就是铁木真将原本世仇的部落打散,没有任何一个部族凭着自己的力量再对抗汗权,只能在苏录定长矛所指的方向奋勇拼杀。 如今西域也是差不多,谁与都护府亲近,积极汉化,分配水源与草场的时候所分到的就越肥沃越丰美,至于冥顽不灵的,那就啃草根去吧!加上内地不断移民,这个趋势下,用不了几十年西域也得如同河西走廊那样,彻底被中原政权所收服。 至于突厥,见识了百万胡骑横扫西域,西突厥各部同样吓怕了,鸣凤四年四月,上百个突厥首领不请自来的到了长安,死皮赖脸的非要把天可汗的称号给李捷上上,打都打不走。 老对手吐蕃更是安分了,赞普芒松芒赞在撤退时候被狙击火枪击中,铅弹在伤口中化脓糜烂这个时代是无解的,退到青海吐谷浑汗帐时候他就已经毒发,满是愤恨死在了青海大草原上,吐谷浑是彻底奉行的草原生存法则,芒松芒赞一死,吐谷浑各部狼一样劫掠了吐蕃军队。 七万吐蕃军队回到逻些城的还不到两万,弄得从西域返回的赤玛伦不得不向李捷求救,请求大唐朝廷约束吐谷浑部族,吐蕃这才避免了遭遇劫掠的危险,沦落如斯,吐蕃在最近几十年内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薛延陀早已经衰落,够不成威胁,至于高句丽,高宗时代就已经打烂了。 如果不是衡山王的军队还在洛阳城外破血狂攻,随便称个赵帝,越王李贞与辅顺义的军队在两淮汇合之后,李贞也自称大越皇帝的话,简直就是天下太平了! 朝中大臣每日都对东方的两股叛军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发兵把两王叛军砍的七零八落。 而且两王先后称帝,给整个关中政治上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俺们关中人才是真皇帝,你们关东世家跟着瞎凑合什么? 这可不仅是换个皇帝的问题,很有可能是关东门阀对西北贵族的一次大规模胜利,一个个长安大臣都急得嘴里之冒火泡了,奈何却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面对一个兄弟一个表兄的挑战,李捷自己是一丁点急的意思都没有。 李捷接手时候,关中大军还有三十万多,加上他自己的军队,除了留守西北,整个长安附近兵力多达七十万,如此数量官兵,天天在长安附近吃的好睡得好,就是不出潼关,洛阳神武军指挥邱神績被打的都放出了狠话,十天之内再没有援军,他就献出洛阳向赵帝投降。 奈何二十三天过去了,一兵一卒都没有出关,当然,邱神績也没敢投降,毕竟谁强谁弱他还是知道,闽唐大军凶名在外,李瑾又是出了名的灭族狂,万一自己投降了,关内大军又滚滚杀出,一个逆贼的名头自己可就全完了。 尽管两万众对抗十多万大军,邱神績还是不得不骂着长安诸公的八辈祖宗咬牙硬撑着。 洛阳来求援的特使甚至收拾东台西台宰相办公室厕所的老头都求了,也不是没人向李捷告急过,但提到出战之事一向以善战而闻名的闽帝出奇的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什么军粮不济,什么占卜不利出征,反正就是拖着不出兵。 好吧,不出兵就不出兵,大不了关东不要了,反正西魏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可令长安重臣更不满意的是李捷的拖延症又犯了,到现在居然不称帝。 按道理来说,李捷已经在君士坦丁堡称帝过了,可华夏最讲礼法,在长安的士大夫看来,没有在长安称帝,并祭告天地,拜祭祖陵,就不算正统。 如今一东一南两个皇帝了,长安这位还不继承正统,可真是让诸位大臣操碎了心,磨破了嘴。 不过这些天李捷也不是光享乐去了,他的确是在办实事,如同承诺的那样,李捷发西域战俘十万,从巴蜀转运天竺的米粮,大规模修缮郑国渠以及黄河道,大运河等水利工程,整个关中都化成了一片大工地,因为宦官专权而贻误的河工水利开始重新滋润起八百里关中沃野来。 只不过一面打仗,一面兴修水利,实在是显得有些怪诞了。 还好四月末李捷可算干了件大臣们看起来算是有权谋的大动作,招天下诸王入长安,去昭陵祭祖! 如果在天下诸王的面前继位,倒是也足够正统了!已经被李捷折腾的有些迷糊的长安宰相们忙不迭的就把事情吩咐下去。 李捷要祭祖的时间太仓促,而且东面洛阳还有衡山王李堪,越王李贞的叛军堵着,实际上能来的蕃王也只有关中与巴蜀的,一个月时间,二十多个蕃王,郡王全都按时赶到了。 身边可就是长安附近的重兵,这些蕃王想不及时来也不行,如此多的蕃王中,最后赶到,最重量级的却是李捷的兄弟,蜀王李愔夫妇。 六初八,适祭祖,搬迁,动屋,在长安城西南凤凰门外,甲士打着祭祀用的白帆鱼贯而出,护卫在道路两旁,盛大的马队从城门依次突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竟然是不下万人。 这一次祭祀的政治目的可是明眼人都能嗅得到的,整个长安七品以上官员,勋贵,宗室几乎全都出动了,估计落下就得等下辈子了,连七老八十至仕官员还有几十个病号都硬拖着病躯跟着上路了,可见这一次仪式的隆重,几乎全长安的权贵都来了。 李治从没有如此隆重的祭祀过太宗皇帝,死后如此为他举哀的却是生前不太待见的李捷,也不知道李世民泉下有知,会如何做想? 祭祀不便坐车,所以李捷也是骑马去的,王皇后还有前太子李忠居然也是跟在身旁,连带着三妃,宰相王玄策,王方翼,四十多员闽唐战将扈从在身后,万人之中,李捷此时的那种王者霸气显露无疑。 如果按照正常顺序,宰相们还有宗室王爷是可以直接跟在皇帝身后的,可是如今,一大群闽唐旧臣将两者位置牢牢分割开,这股子亲疏的意思可就一览无余了。 上官仪,刘道祥,魏元忠等十几个宰相,宗室王爷满是嫉妒的在背后时不时相互耳语几句。 昭陵距离李辅国祸害过得礼泉县倒是不远,向北走二十多公里的九嵕山山,从李世民开始,大唐开启了因山为陵的时代,虽然不占田地,而且还算省下些工程,然而祭祀上却来的特别麻烦。 说李愔迟到,说的可一点都没错,时间上来不及,一直在礼泉县门口,这货方才赶上祭祀的大队伍。 和历史上受房遗爱谋反案牵连而被软禁不同半生颠沛不同,紧挨着李捷的中南半岛,守着茶马古道,这一世的蜀王李愔可过得滋润多了,没什么大追求的他居然有向明朝养猪一样蜀王发展的趋势,居然已经胖成一个球了。 离着老远,侍卫就已经上前盘查,经过点繁文缛节之后,李愔倒是很顺利的到了李捷身前,这个胖子很是乖巧的翻身下马,跪在路旁。 “拜见皇帝陛下!” “少来!”没等他摆下去,李捷已经大笑着也跳下马来,一伸手把他拽了起来,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小子你就没想摆吧!这么慢吞吞的!” 被戳破了把戏,李愔到也不害怕,也是大笑着说道:“当年在宫里就老显得你才是哥哥,我才是弟弟,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老被你欺压。” “就凭你!”不屑的哼笑一声,李捷却是扯着李愔再一次翻身上马,并肩向前,一面走,一面李捷还好奇的询问着:“母妃还有三哥怎么没来?” “别提了,母妃听说你杀了老十,进占了长安,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跑去青城山修道去了,三哥怕母妃有事,也就去陪着了,所以都没来。” “要我说,这皇位本就该是你老九的,兄弟十八个,哪个有你这般才敢,如果当年父皇传位于你,说不定大唐比现在强多了,母妃也真是的……” 李愔还在碎碎念的说着,这话听的李捷却是沉默了片刻,旋即又恢复了笑脸,拍了拍李愔的肩膀岔开话题,说了些外域的趣事,两兄弟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堪比当初的景帝与梁王啊!”在后面远远看着这一幕,新提拔上来的宰相王德真又是无比羡慕的暗暗嘀咕一声,眼看着九嵕山已经近在咫尺,这位大唐新贵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对身旁的宰相,宗室们急促的说道。 “能不能不被那群京师世族压在脚底下就看此举了!诸位!” 精神凛然,周围十几个宰相,宗室九卿居然全都是精神凛然,哄然答应,却是各个在心头数起了小九九来。 第1372章.逼宫 帝王的威严就是如此通过宫殿和陵墓来体现出来的,几百米的九嵕山完全成了一人之所,远远眺望过去,似乎隐隐觉得整个山都是帝王伟岸的身躯,正威严的眺望着自己,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种天地为之所有的气魄的确令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心驰神往。 差不多相当于下午一点,长安权贵的大队伍途径礼泉抵达了这里,为了保证陵墓的秘密不被泄露,修建时候的栈道早已经被烧毁,墓门亦是藏的严严实实哪怕后世子孙都不知道。 不过照比后世李捷来过得昭陵,此时的地面上倒是有一片很是雄伟壮观的祭祀享殿,常年有两个军府负责看护这里,以维护帝王死后的哀荣,李辅国所打劫的,也就是这里的军械库。 抵达山下的时候,李捷早已经收敛了情绪,变得无比肃穆,不仅仅是这个时代孝道在华夏礼仪中占很重要的地位,更因为这里对于李捷的感觉很特殊,说实话,很小的时候,李捷就把杨妃彻底的当成母亲,可李世民?他是千古一帝,是明君,可李捷却一直没把他真当成父亲,直到他死去了许多年,直到李捷自己也是既做了皇帝,也做了父亲。 如今再来到这里,李捷既有一种久游在外的游子,回来见家中老父的感觉,偏偏还有种对弈许久的老对手再会面的亲切感。 千言万语,都在一杯酒中,宦官们将祭祀用的猪牛羊摆放在了享殿正堂中,带领百官一同叩拜过后,太学博士开始朗诵起长长的祭文,谁都没有注意的一旁,李捷则是默默地向地上撒下了一杯酒。 古代祭礼可是无比的繁琐,仅仅太学博士的祭文就要念诵几个时辰,上万人的权贵依次进入享堂大殿外头亦是跪满了人,不停的磕头祭拜着。 李捷在殿中对着李世民的雕像缅怀着,一旁吩咐太监忙碌的太子李瑾却是显得无比的得意。 长安大内缺乏宦官的问题被他完美的解决了,还不用麾下掉小头。 被闽唐大军在西域俘获的西欧人多达十几万,其中一多半是信奉基督教的,基督教曾经有圣人,为了强烈的信奉上帝,甚至自我阉割了自己,宋璟给他提了建议,在西欧人中大规模推广这位圣人的事迹,并且派出皇家阉割师傅免费进行服务,虽然过了些最后期限,不过很顺利的收集到了三千新来的宦官。 而且这些宦官与长安的任何世家大族都没关系,人种都不一样,短时间内,是不必再担心阉党死灰复燃的情况。 李瑾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为华夏开辟了一条长达七百多年,从西域外族进口宦官的传统,直到七百多年后,因为科技与社会学的进步而爆发出来的大革命彻底取消了宦官,向外族征收阉人的传统这才彻底消失。 礼部官员忙着祭礼,不断安排人进来参拜,作为皇室,武媚娘与萧蛮儿等几个亦是忙忙碌碌的忙着还礼,谁都没有注意到,第一轮参拜过的宰相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聚拢在了一起,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王德真暗暗比划了个手势,二十多个宰相,重臣忽然从四面八方向李捷所在方向聚拢了过来。 “尔等要做什么?”紧随李捷身后护卫的噶尔襄陵第一个感觉到了不对,立马手放刀把上,厉声喝问着,随着他的喝问,几十名卫士亦是焦急的跑进了享殿,紧张的保护在李捷身旁。 不少忠心耿耿的护卫是罗马人出身,此时更是杀气腾腾,当年罗马帝国的奠基人凯撒不就是被他的盟友,拥护者给刺杀而死的嘛? 见到李捷也是惊愕的回过身,王德真一咬牙,带头扑通一下跪伏在地,跟着他,二十几个宰相,重臣都是纷纷跪倒,早先参拜完的五品一下大臣似乎也得到了个信号那样,从外面涌了进来,亦是纷纷跪伏后面,几百人一起叩首,声音高昂的拜见着。 “臣等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应允!” 那喊声,铺天盖地,整齐而化一,这倒是典型的华夏士大夫式逼宫,别看他们此时是跪着的,然而某种程度上来讲,却是皇帝对他们跪伏,因为众口一词,打着为国的旗号,往往必须以皇帝的退让而告终。 倒不是没有皇帝死硬着顶着,可往往这样的皇帝却是以悲剧收场,如隋炀帝! 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逼宫,李捷同样是恼火的皱着眉头,恼怒的喝问道:“何事?” 早已经商量妥当,王德真给群相中文采最是出众的上官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开口,用写好的歌功颂德的劝进书劝说李捷早点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登基成大唐皇帝,然后早点出关平乱,好让天下士大夫彻底安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关中世家门阀也可以直接成为李捷麾下的大臣,而不是一个被征服者的身份,被那些京师来的世家,当年在关中混不下去才被排挤出去下等门第呼来喝去! 按照排练,上官仪亦是轰然站起,可他说的话,却令所有参与逼宫的大臣一刹那脸全都惨白,冷汗滚滚的向下流淌着,所有人都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只见上官仪冷冷的注视着李捷,颇为俊郎的脸上那双眸子锐利无比,一字一句的喝问道:“陛下此来,是从自己兄弟手中夺取皇位的吗?” 杨广就是从自己大哥手里夺得皇位,却被士大夫骂做千古暴君,李世民也是杀了自己大哥还有弟弟夺取的皇位,可却连他都畏惧这个骂名,在位期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在历史上留下什么不好的记载。 如今李捷所作所为,和他外公隋炀帝杨广,父亲李世民还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逼死了自己兄弟,夺取了大权,可越是这样,越是被帝王所忌讳,上官仪如此*裸的逼问出来,这不明显挑战李捷吗? 偏偏自己还跟着傻乎乎的跪下,参与到逼宫,这是彻彻底底的被他拖下水了。 “大胆!”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直接杀了他,李瑾恼火的拔出佩刀,暴怒的大声喝问着,跟着他,几十个侍卫还有闽唐将军都一起拔刀了,贴过来的矛手亦是凶狠的将长矛放下,只等待一声令下,就要讲这群胆大妄为的佞臣扎个透心凉。 魏元忠也是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打个窟窿,当初怎么就救了这个白眼狼了?今天他痛快了,可在场一百多号重臣都被他牵连了,政治斗争可从来都没有温情可言,看李瑾一杀到长安,就灭了十几家反对派世家全族就可见一斑了,今天他上官仪是痛快了,可是今晚,因为他的痛快,李捷就有可能举起屠刀,在关中来个政治大屠杀们,在场的百多位全都得灭族! 满是心惊胆寒,魏元忠跟着王德真亦是慌忙的辩驳起来:“陛下,吾等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 李捷猛地一声怒吼,让整个享殿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等候这位至尊对命运的最终裁决。 不过李捷似乎也忌讳这个千古骂名,出奇的收敛了怒气,平静的对上官仪回应着:“寡人闻长安皇帝为宦官所迷惑,并且有百万胡虏袭扰中原,方才出兵相助,先祖曾言,君不贤,小人惑之,蕃王责无旁贷,寡人此来长安,不过是清君侧而已。” 清君侧?顺手把君清了吧!一群长安大臣无不在心头腹诽,同时也松了口气,李捷没生气,就赶紧说几句好话,把事情掩盖下去,然后拥立他登基,大家既能晚上带着脑袋回去见家人,关陇士族的地位也能更加升高,多好! 挨着近的王德真和魏元忠直接恶狠狠的把上官仪拖了下去,不知道那个还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可谁知道压下葫芦浮起来瓢,上官仪好不容易被摆平,另一头仗着一脸大胡子的内使裴炎又是蹦了起来。 “既然陛下一片好意,如今高宗皇帝意外身死,何不传位于太子殿下,早日拥立新帝,以安天下之心?” 这回跟着逼宫的宰相们真是恨不得晕过去了,这样一会儿砍头也不至于疼,问题一个比一个敏感,王德真算是看出来了,这是高宗李治的余党借着群臣想要李捷快点登基而逼宫的机会,最后进行发难! 可如果换一个藩王造反要登基,这么多关陇士族发难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可唯独这为主不用掂量,他手下四十多万大军完全跟关陇门阀甚至中原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士人们的影响力也触及不到这为主的通知核心。 只要他说一个杀字!明天长安城就将完全被血染红!这几个混蛋不是拖着大家送死吗? 可就在群臣无不战战兢兢的时候,李捷忽然笑了………… 第1373章.叔皇帝,侄皇帝 这要求一千多年以后也有人曾经提过,还发生了很著名的历史事件。 那是在明朝,当时也是皇位之争,打着奉天靖难旗号的燕王朱棣以八百骑兵起兵对抗建都南京的侄儿建文帝,三年时间三十万北军击败了一百多万南军,朱棣攻克应天,建文帝于皇宫中**身亡。 为了表达自己的正统性,朱棣命建文旧臣方孝儒为自己拟即位诏书,谁知方孝儒上殿之后当庭大哭,明成祖亲自上前劝说,并称自己不过效仿周公辅佐成王而来,接下来的对话就几乎与刚刚上官仪,裴炎二人所逼问闽王李捷的一般无二。 在方孝儒坚持立建文帝之子或者建文帝之弟,拒为明成祖朱棣草拟即位诏书,甚至狂言诛十族又奈我何,于是暴怒的朱棣一口气诛杀了方孝儒十族,甚至连方孝儒的门生朋友都被列为一族,整整八百七十三人被屠戮在南京聚宝门前。 据说方孝儒临死前依旧破口大骂,怒不可恕的明成祖命人割方孝儒嘴直两耳,并割其舌,旋即方磔于市,方氏一门,惨烈无比!历史从古至今,也就只有方孝儒这一门是被诛十族,为了忠诚于心中的信仰,方孝儒也算破了记录了。 可见权利斗争是多么的残酷无情,可偏偏,自己陷进了高宗旧臣的套中!王德真,魏元忠等人已经兢惧的说不出话来,身后一些沉不住气的官员则干脆对上官仪,裴炎二人破口大骂起来。 可就在这么一片混乱中,李捷忽然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听在诸多官员耳中犹如夜枭在坟墓上空啼哭一般恐怖而令人心悸,帝王的权威此时展露无遗,一怒一笑就能让人敬畏不已,李捷哈哈的笑声中,一片混乱的享殿顷刻之间又是变得死寂一片。 看着李捷灿烂的笑容,所有官员都感觉到了灭顶之灾,只等李捷一个杀字出口,这时候竟然连上官仪与裴炎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喘,气氛死寂的犹如一潭千年浑水那般,令人窒息的恨不得死过去。 然而整个气场的中央,大笑过后,李捷却是一丁点儿发怒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慈祥的对跟着王皇后参加祭祀,满是好奇躲在一旁看着一地大臣忽然磕头磕错方向的李忠招了招手。 “忠儿过来!” “是,亚父!” 相比于李让,李瑾,李忠可没那么早熟,他更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样,丝毫没有心机,不通政治,这也跟李治不重视他有关,太子七岁既开府建衙,出镇东宫,可李忠十多岁了,却还是跟在王皇后身旁,根本没有受到应有的太子教育。 总之,在群臣仿佛看羊入虎口般的注视下,李忠毫无心机的快步跑到了李捷身前,感慨的拍了拍一副迷惑模样小男孩儿的头,李捷忽然面容严肃的看向了长安群臣。 “你们真想让寡人立此子为大唐皇帝?” 王德真想跳起来说不,可冷不防王皇后猛地对他使了个眼色,愣神的功夫,反制按住魏元忠的上官仪还有裴炎等十几个串通好的大臣已经一同发起喊来。 “父死子继,天命当如此!” “哎~” 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捷又亲手给李忠正了正衣冠,在群臣仿佛下一秒李忠就要被掐死那种心惊胆寒不忍的注视下,李捷又是把迷惑不解的李忠肩膀搬过来,让他亲自面对群臣。 在小孩子有些害怕怯场的神情中,李捷严肃的指着李忠大声的说道:“忠儿年幼,寡人本想扶助其成年,再继承大统!奈何汝等心焦!好,寡人今日就成全汝等!” 回身猛地指着李世民的雕像,李捷竖然大声的吼道:“今日就当这吾父太宗皇帝位前,寡人西唐皇帝李捷,在此立太子李忠为大唐皇帝!统治华夏万里江山!寡人作为叔父,亦是当竭力助其成为一代明君!汝等还不快快参拜汝等共主?” 答应了? 一百多个长安重臣,就连提出要求的上官仪还有裴炎都是满脸不可置信,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这一幕看的李捷又是眉头紧蹙,回头看了一眼王皇后,李捷忽然右手拔出了佩刀,旋即伸出了左手小指。 咔嚓! 一小截手指落在地上,剧痛中,李捷的面孔亦是变得无比的狰狞,带着一种凶煞的气势狠厉的怒吼道:“寡人丑话说在前头,今日是应汝等所请!寡人方才答应,他日若是有谁敢反复无常,欺君罔上,弄权篡国之辈,寡人定发大军,诛杀尔等的九族!断指为誓!” 这么狠的招数都玩儿出来了,这回李捷绝对是动真格的了!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王德真等宰相重臣们赶忙狠狠地叩首在地,口中山呼着:“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传到外面,正在焦急等候着祭拜的长安勋贵们亦是如同等到一个宣泄口一般,也是纷纷跪拜在地,嘹亮的大声叩拜道:“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嘹亮的呼声,似乎九嵕山都跟着震颤起,回应起来,声势浩荡,帝王天威,展露无遗! 不过刚叩拜完,王德真又是心虚的领头在此五体投地,三拜九叩,同时高呼起来:“叩见西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看着一手持利刃,左手断指血水淋漓,仿佛怒目天神一般的李捷,群相恍然,亦是赶忙跟着磕头在地,同样的大呼起来:“叩见西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甚至比刚刚还嘹亮了几分,传到外面,刚刚进行了三拜九叩之礼的长安权贵们惊愕中,又是不得不第二次叩拜下去,同样震撼天地的声响再次响起。 “叩见西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政治目的达成,终于扔了刀,捂着断指,李捷流露出了一副愉悦的笑容,倒是刚刚在群臣拥戴下登基的大唐第四代皇帝李忠,被这乱哄哄的一幕所惊吓,抱着李捷的袍子嚎啕大哭。 拍了拍李忠的脑袋,李捷再一次苦笑了下。 鸣凤四年五月初八,大唐的天终于变了,都道天无二日,可这一次长安却出了两位皇帝,开启了东西两唐分治天下,两帝并行的时代。 初十,返回长安的李忠正式加冕,刚刚收拾出来的紫极殿上,数以万计的长安士民,番邦使节,国境蕃王无比臣服的叩拜在地,称颂着****上国的雄姿。 “叩见天可汗,大唐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龙椅却变成了两张,皇帝李忠很是怯场的向后缩着头,倒是李捷带着无比威严,还有当叔父的那种责任担当,不失仁慈的猛地挥出衣袖来。 “诸卿平身!” 正式的继位之后,长安一系列大动作旋即又展了开。 前一阵的宦官专权说到底其实同样有着李捷原因,为了压制李治,他第一个将监军的权利交给宦官,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李捷已经确立了闽唐的优势,而且所立的皇帝是亲于自己的,如今保证长安的政权长治久安,又成了闽唐大唐两个帝国的共同利益! 为了杜绝宦官专权再次出现,朝廷修改《唐律》,将宦官不得干政,以及从外族征收宦官正式写入律法中。 这一次的权利博弈中,倒霉的王德真再一次出局了,刚当了几个月的宰相被拿了下来,仅仅如当年长孙无忌例,授予个位高没权的开府仪同三司,不过这一轮权利博弈中,太原王氏已经算得上大赢家之一了,王皇后的长子继承皇位,太原王氏则成了帝国最大的外戚。 王德真这个外戚头子非但没敢抱怨,反而过得还颇为不安心,毕竟如今李捷才是老大,万一哪一天李捷翻脸了,他这一支恐怕会被斩草除根,连着上书好几次祈求辞官乞骸骨归,最后闹得王皇后没办法,亲自出宫去找他。 没人知道王皇后和她这位叔父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王德真也不提辞官的事儿了,喜笑颜开的上朝来,尽心尽力的参与起新朝建设,变了个人的模样看的群臣啧啧称奇。 政局方面,参与拥立的上官仪也没有受到重用,此人虽有才干,但是太会见风使舵了,他这一次的出声实际上是揣摩出李捷迟迟不登基的奥妙,这等人太圆滑,并不值得依靠,倒是暗地里还终于李治的裴炎成了赢家,晋升尚书右仆射,宰相中的第二把手。 尚书左仆射,宰相中的一把手,李捷则是给了原长安留守魏元忠,此人算是坚定的拥闽派,而且难得的没有太大野心,老成持重,李瑾东来的时候是他打开了城门,并且在李瑾把长安折腾的乌烟瘴气时候,又是魏元忠尽全力维持了一个稳定的局面,由他和裴炎共同带领朝中老成派与新锐派,倒是应用得当。 一时间长安政局犹如推陈出新,各个衙门无比的有效率,倒是真真一副新朝气象。 内事处理妥当,外事亦是提上了日程,已经盘踞关中半年之久的唐军主力终于伸展开了它慵懒的腰,当年宗室名将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以宗室身份出任东南道大行台,督军三十万,出潼关,又以闽唐大将薛仁贵为平南道行军大总管,原云中都督高侃为河洛道行军大总管,两股先锋并行。 一时间,天下的目光都瞩目到了河洛,两淮………… 第1374章.洛阳大战 洛阳战场。 从贫瘠的徽州,六安一路上顺风顺水杀到了天下腹心之地洛阳,而且还打的洛阳官军仅有招架之功,而无反击之力,龟缩在洛阳城中,十几万衡山军此时倒是士气高昂,骄横无比。 尤其是衡山王李堪,洛阳皇宫还没摸到,皇帝派头已经十足了,足足日上三竿,这才在两位美人的纠缠下爬下床,然后十几个太监侍候着用过早膳,穿戴上无比繁复,华贵的龙袍,这才在几百御林军的扈从下,抵达前线。 谋反了三个多月,关中迟迟没有回应,洛阳附近的方圆千里几乎都被衡山军拿下了,拥有大批劳力的衡山军在洛阳城下挖掘了繁多交杂的工事,宛若在洛阳城外再修了一座小城那般,不过无论衡山军如何攻打,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邱神績死守洛阳,数次大规模攻城的衡山军死了不少人不说,到现在还没有推进一步。 刚登上望台,看着已经瞪眼瞅了三个多月,都快看恶心了的洛阳城墙,李堪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询问着:“邱神績这厮还不肯投降吗?” “回陛下。”一旁的衡山国尚书仆射董元寂赶忙点头讨好的回答道:“派进城中的使者被那厮好酒好肉招待着,可一提到投降们,这厮就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又是送出些珍宝美人,请陛下再宽限几天!” “宽限?哼!” 皇帝没当几天,李堪的脾气到是见长,三十刚出头就已经满是肥肉的脸上充满了傲慢,不屑的冷哼道:“朕已经给这个这个三姓家奴太多宽限了!朕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浑然不像被洛阳送来的财物与美女拖沓了半个多月的模样,李堪大义凛然的猛地挥动着衣袖,一副忧思忧国模样慷慨激昂的说道:“如今西贼当道,江山倒悬,万民等待朕去解救,岂能再在邱贼身上浪费时间?” “马上传令下去,再给邱贼最后三炷香的时间,再不投降,朕将驱动三军全力来攻,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他可悔之晚矣!” “这……” “还不快去!” 李堪御下之术倒是挺严格,他一瞪眼,干瘦小老头一样的仆射董元寂屁都没敢多放一个,转身下去就吩咐起来。 嘹亮的号角震天而起,又是舒服了两三天的衡山军懒洋洋的从军营中乱哄哄的走出来,在距离洛阳东城门外三百多米列成阵势,十多万人,倒也显得铺天盖地,没边没沿。 只不过细看去,却有些不免让人摇头了,衡山军跟卖水果的似得,最前头的军士还算好看,各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目露凶光,可后头的就不行了,从十二岁的黄口小儿到八十牙都掉光了的老头子应有尽有,而且越往后,披的盔甲,拿的武器也就越差,到了第五排,第六排开始,已经全然一副农夫装扮了,左手拎着个锅盖子,右手拿个砍菜刀。 这倒也符合古代谋反的规律,毕竟头上还有个朝廷看着,就算李堪处心积虑,也不过能在李治眼皮子后头收拢收拢从辽东逃回来,无处可去的逃人,再就一些积年的土匪强盗,美其名曰绿林好汉,趁着李治兵败西域的时候,衡山王悍然起兵,然其兵力也不过七八千,拿下了徽州附近的折冲府,再在徽州扫地为兵,这才有了五万兵力。 如果这时候朝廷出兵扑灭,两三千府兵骑兵或者五千左右步兵足以击溃这伙乌合之众了。 然而这个时候正赶上李捷入长安,政局一片混乱的时候,给李堪在人口稠密的河南中州以充分的时间发展势力,如今几次翻滚,李堪手下已经有十三万兵马,数个大州,也难怪李堪如此自信满满的称起了皇帝。 邱神績的守卫洛阳的神武军实际上也是样子货,多是些勋贵子弟外加市井无赖组成,平日里走走队形,给皇帝出个仪仗还行,可是真刀真枪上阵,他们就被甩出几条街了,要不是仗着洛阳城高池厚,邱神績早就被打趴下了。 穿着整齐全套盔甲的京军被自己这些泥腿子打的抬不起头来,虽然几次大战役没打下洛阳,可是衡山军却依旧士气高昂,逐渐聚拢成军阵之后,十多万叛军声势浩大的对着城池铺天盖地的呐喊起来。 刀枪如林,斧钺钩叉乒乓震动,震撼的城头上神武军连露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全都把脑袋缩在了城垛后头。 这么一个士气可用的情况下,小县令出身的仆射董元寂亦是带着赵帝李堪的最后通牒,气魄十足的骑马到了洛阳城前,那气魄,简直跟当年冲任河南道巡视大使的长孙无忌一般无二。 然而,没等董元寂矜持的走到洛阳上东门前,禁闭了一个多月的上东门忽然轰地洞开,洛水围成的宽阔护城河上,吊桥重重的砸在地上,阵阵军鼓声中,洛阳攻防战进行了三个月没有出城野战的神武军骑兵竟然是如同蚂蚁搬家一样蜂拥着从城门中冲了出来。 足足愣了几秒钟,董元寂勒过马头,朝向回路撒腿就跑。 咚!咚!咚!咚! 到底是作为禁卫性质存在的队伍,虽然胆气不敢恭维,可是列队的速度却是飞快,一柱香的时间,背对着洛水护城河,两翼五百骑兵掠阵,中军多达万人的一个锥形阵就迅速展露了出来。 “陛下,陛下!”慌里慌张再也没有了已经去死海养老了的长孙无忌气魄,董元寂又变回了县令,哆哆嗦嗦的跑上了观望台,也顾不上什么君臣大礼了,直接扯着嗓门大声叫嚷着:“官军进攻了!” “朕知道!” 李堪此时双目却是冒出了精光。 能谋划造反,自然不是蠢人,李堪不是不知道洛阳的重要性,这里是东都,天下中心,当年杨玄感谋反,就是一头撞在这里,攻而不克,最后隋炀帝大军从高句丽返回,败走关中,最后兵败身死。 一方面是贪图享乐,一方面李堪三个月卡在洛阳城下也的确是没打下来,不得不对邱神績施压,可是如今,这个后来武周朝出了名的酷吏竟然头脑发晕,率领洛阳守军要出城与十倍于几的衡山军野战,这不是天将洛阳送到他手里吗? 大笑着,李堪猛地扔出了令旗,昂样的吼道:“诸将依次进攻,杀邱神績者,封侯!” 就在衡山国叛军兴奋的大吼时候,脑袋值一个侯的邱神績亦是扛着大刀,亲自到了锥形阵的阵尖上。 能当酷吏,邱神績倒不是个没胆识的人,可身后带的这些货色是什么模样他也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邱神績也不会冒险出城野战,看着眼前乱糟糟的衡山军不害怕,听着身后自己麾下牙齿大颤倒是令人提心吊胆,邱神績悲催的回身高举起了大刀,对着不争气的麾下恶狠狠的叫嚷着。 “援军已出潼关,不日即将赶到,杀贼破敌就在今日,尔等都是勋贵将军的后人子弟,杀身报国当挺身而出,不要丢了自己先祖脸面?” 可一番话也没见的把这些纨绔子说动几分,邱神績干脆恼火的大叫道:“跟着老子,往前冲,老子什么时候死了,你们再跑也不迟,出军!” 军鼓更加震撼的擂了起来,沿袭各代军法,唐军的军法也是主帅死而全军无事,全军当斩!眼看着邱神績一马当先对着叛军冲了出去,后头那些勋贵子弟尽管害怕,也不得不跟着,一面骂邱神績的娘,一面冲向了森严的叛军军阵。 “进攻!” 衡山叛将挥刀向前,鬼叫着的吼声中,数不清的衡山叛军亦是带着封侯的贪婪冲向了出城野战的神武军。冲锋在了全军最前面,邱神績这会倒是真有大将风范,大吼着一把长陌刀轮圆了,咋一交锋,斜劈下来的刀锋愣是从右手敌将的胸口切进去,旋即砍断了左面敌军的大腿小腿。 两声惨叫中,收到转圈,邱神績虎吼着杀进了叛军中,紧跟着他,被主将勇武所激励的神武军先锋终于像了点爷们,也是大吼着冲进缺口,大杀大砍。 站在城墙上俯视,眼看着玄色的神武军如同钉子一样扎进了硕大的青色衡山叛军之中。 可是锥形阵并不仅仅要求突击的中军锐利,更要求有结实的两翼,神武军的两肩明显不够结实,中军没有扎进去一半,作为掩护的五百余骑兵已经溃不成军,惨叫着向城内逃去,接下来,在中军吃亏了的衡山叛军仿佛铁锤那样狠狠砸向神武军腰部。 一波冲击,两波冲击,当第三波拎着锄头,砍柴斧头的衡山军冲上时候,拿着锐利钢刀。披着全身铁甲的神武军腰部,垮了! 突击不成的六千多神武军干脆被困在了洛水河岸边,依仗着庞大的兵力,衡山叛军如同磨盘那样,一波又一波的碾压向苦守河岸的洛阳守军,眼看着不到半个上午,一直与自己作对的邱神績就被压在河岸边苦苦支撑,随时可能被赶下洛水喂王八,李堪亦是仿佛看到了洛阳宫在想自己招手,兴奋的大嚷大叫着。 胜利冲昏了头脑,李堪却忘了一个常识,如果没有足够的依仗,已经龟缩了三个多月的邱神績怎么可能带着这群老爷兵轻易出战? 就在洛水旁喊杀声惊天动地的时候,一支灰蒙蒙的骑兵却是突然从洛阳城北面绕了过来,沉默的奔向正在与神武军鏖战的衡山叛军背后,这支骑兵来的如此突然,来的却又如此不起眼。 “陛下!北方!北方!来了一支官军骑兵!”董元寂第一个神经质的大叫了起来,听的赵帝李堪慌忙回首过去,旋即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来的骑兵太少了!才三千不到,极为紧密的阵型让这支军队又是小了一圈,上万神武军都被打垮了,如今在河岸上垂死挣扎,已经感觉天下触手可及的李堪又如何会将这么不起眼的一支小部队放在眼里? “命豹卫将军李翀率五千步兵,拦住这支骑兵。” 凌乱的脚步声中,一支后备步兵急匆匆从主力中抽调出来,迎着小跑慢步逼过来的官军骑兵,匆忙的在北方排开了阵势,叛军将领李翀还狰狞的晃动着长矛。 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河洛道行军大总管,长安左领军卫大将军高侃淡笑着随手放下了面甲………… 第1375章.一日平中原 有些时候,仅仅一个疏忽,胜败就决定了。¤頂點小說,x. 不到五分钟时间,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豹卫已经被冲散了,那些衡山国的士兵三个月前还是在徽州大山中种地的农夫,如何是高侃常年在云中一带戍边,成天与突厥,铁勒等塞外游牧民族冲突的云中铁骑的对手。 一阵箭雨下,死了不到百来个豹卫,一声呼喊,五千众已然溃散开,衡山国的豹卫将军李翀倒是个亡命徒,大叫着约束士兵,亲自带着十几个亲兵妄图阻拦高侃,却正如了螳臂当车,甚至连高侃所在的先锋都没有接近,就已经被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牵一发则动全身,在这次大战中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本来没有预料到背后受到袭击,留守右翼的几乎都是老弱残兵,而且阵型挨得极为紧密,豹卫这么一溃散,冲击的后头什么狼卫,野猪卫,粪叉子卫也是阵型大乱,本来战斗力就差,再被强横的云中铁骑一冲,两三万人也是跟着直接溃散的向后逃去。 站在望楼上,李堪都看傻了,惊骇的叫嚷道:“怎么可能?朕的大军!大军!” 董元寂也快吓尿裤子了,但老小子不愧是县令出身,该阴的时候比谁都阴,没等败兵冲击大营,他已经离着老远的叫嚷了起来:“弓箭手护营!敢于靠近者杀无赦!” 杀敌不行,杀自己人倒是一个顶俩,衡山军中军的弓箭手也怕被冲散,把瘟神引来,一个个无比卖力的在栅栏后头拼命射击着,那乌压压的徽州铁箭真跟雨点一般,把缺乏甲胄防护的右翼败军成排成排的射死在地上,大惊失色之下,那些败兵也终于转了方向。 到现在马槊上都几乎没怎么沾血,见此情况,高侃倒是乐了,八字胡的大嘴咧开,伸手就是一挥马槊:“大军转弯!” 跟着高侃,出云铁骑也真灵蛇一样猛地摔了下尾巴,避过了雨点般的箭阵,向左而去,却是又将好几百衡山叛军践踏在马蹄之下,踩踏的惨不忍睹。 没管自己的军卒被射死好几百,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煞星走了,不论赵帝李堪还是赵国尚书仆射董元寂,都是一起松了口气,可没等两人好好擦擦汗,董元寂却又是怪叫了起来,指着前方惊恐的叫嚷着。 “陛下快看,官军直奔我大军主力而去了!” 此时衡山国最能战的八万左右主力全都在洛水边上与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神武军做最后决战,五千人一个卫不断轮换交替着向邱神績冲杀去,眼看着这位洛阳留守将军都快进洛水喂鱼了,可就在这个功夫,他们背后响起了大声的惨叫与喧哗。 这伙官军骑兵也够缺德的了,根本不与衡山军直接接战,却是不断驱赶着已经被打溃散的衡山军败兵,让败兵替自己冲击敌军的大阵。 已经彻底被吓没了魂儿的败兵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在背后马蹄声的驱赶之下,直管恐惧的大叫着向队友靠拢去,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队友坑惨了,一个个衡山军将军暴怒的大骂中,没头苍蝇一样的败兵把自家军阵乱撞的如同黄土高原那样,千疮百孔的。 不论冷兵器时代还是热武器时代,起决定作用的永远不是军队的数量,而是军队的有效控制,突如其来的几万人把军阵搅得天翻地覆的,麾下找不到自己将军,将军找不到自己军队,或者进攻撤退路线都被堵的死死的,不到小半个时辰,十多万衡山军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的能力,自相践踏,叫骂成了一团。 也没指望邱神績能有毒多大作为,眼看火候足够了,高侃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头,三千云中铁骑兵分三路,三个手指头捏田螺那样从上中下扎进了庞大且混乱的衡山军中,一路上简直所向披靡,根本没人能阻拦高侃半步。 眨眼间,倒霉的衡山军大将孟诚已经近在眼前了,甚至高侃手中的马槊已经高高举起,对着他就要投掷过去,可就在这时候,不知道谁高声叫嚷了一句:“陛下跑了!” 就跟淝水之战中前秦大军背后那一句秦军败了的效果一模一样,十来万衡山叛军刹那间瓦解,再也顾不得坚守或者进攻,整个阵型在一刹那解体,成千上万的军汉壮观的向东南方向溃逃去。 暗骂一句该死!高侃也顾不得杀衡山大将,回头眺望一眼已经差不多快跑光的衡山叛军主营,焦虑的高高举起了马槊,大声的喝令着:“追!绝不能让衡山贼跑了!” 颇为艰难的在已经乱糟糟的队伍中转过头,也被冲的有些凌乱的云中铁骑亦是艰难的向东南狂奔起来。 李捷给了二十万平乱大军,由阿拉伯人雇佣军团,罗马军团,波斯军团等最精悍的军队组成,而且是由大闽名将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担任实际指挥的,实力远远强于关东叛军,可是庞大的军队,调度起来也带来了缓慢与困难,要通过狭窄的潼关到函谷关这一段路,大军没个七八天过不来,而这功夫,得到消息的衡山军估计早就从洛阳撒丫子溜了。 虽然战争的胜利是毫无悬念的,可让李堪逃回徽州六安,那战争可就要漫长起来,徽州是出了名的多山,地形艰难,想要彻底击败衡山国叛军,恐怕每个一两年是完不成了。 名将就在于敢于把握时机,该狠心的时候比谁都狠心大胆,就比如唐灭突厥之战,带着三千铁骑,李靖就敢迎着突厥人举国之兵强攻定襄,惹得颉利可汗大惊失色,糊里糊涂丢了有利的地形以及士气,仓皇向漠北溃逃去,给了唐军可趁之机。 今日的战斗高侃也是利用李堪自持兵多将广,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这一弱点,悍然出兵,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搅乱看似强大实际上混乱的衡山军搅成了一锅粥。 可一天不抓住李堪这个祸首,中原附近的战事也一天不能算完,高侃也不能算尽全功,咬牙切齿中,三千铁骑战中州,不擒贼首不罢休! 李堪毕竟是个李泰那种类型的大胖子,追杀了一下午,身边跑的就剩下十来个人的赵国皇帝还是被高侃在郑州城不远的荒野中给堵住了。 李堪可一点儿终极**oss的气概都没有,算是相当给李唐宗室丢人了,在数百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出云铁骑怒视中,这位自称赵帝的头号反贼卑躬屈膝的对着高侃鞠躬作揖,带这点谄媚的求饶道。 “将军明鉴,小王带领徽州义士出兵攻打洛阳,实在是为了响应闽帝他老人家讨伐伪帝李治的号召,都是一场误会啊!小王正打算给闽帝他老人家写降表,将军您就来了,都是误会啊!” 误会个大头鬼!大军驻扎长安三个多月了你不投降,这会被打的就剩下十来个没卵子的太监,你倒是一颗忠心向着朝廷了?骗鬼呢啊?跑的气喘吁吁的高侃干脆无语的一摆马槊:“这话衡山王您去与两位陛下亲自解释去吧!来人,带走!” ………… 自以为胜券在握,李堪把家眷几乎全都带在了身边,破营的时候十几个王子郡主已经被一锅端了,如今李堪这个贼首也是被擒获,基本上衡山国叛乱就平定了三分之二,拉着李堪,高侃顺手还下了郑州。 两千铁骑押送,却是多达六万衡山叛军俘虏仿佛牲口一样悲催的向函谷关进发着,衡山王李堪一家也全都被装进了囚车,被骡子拉着一晃一晃的,眼看着最后一辆囚车上,上午还是金枝玉叶的衡山国郡主李小沫可怜兮兮的戴着沉重的大枷锁,眼神向自己求着请,高侃心头却是尤其的透亮。 这仗打的漂亮啊!三千破十万,一战下衡山,打出了关中将士的威风,从西州大战开始,尽管东西两唐军队融合了,可是闽唐将领们却总是一副救世主模样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这些大唐将军,如今,就算他薛仁贵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在战功上超越自己了吧? 没理会衡山郡主的眉目传情,高侃得意的目光悠悠闲闲的瞟向了南方。 然而高侃却不知道,两淮的战事在薛仁贵手中,也是进入了尾声了。 甚至都没动刀子! 江淮乱贼的辅顺义的中军大帐中,越王李贞不可思议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帐篷的闽唐军兵,还有自己盟友,被自己任命为大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辅顺义沉闷催下的脑袋,忍不住怒气十足的高声叫嚷起来。 “为什么?” “朕才应该是大唐的皇帝,你们竟然背叛朕,去投靠出身低贱,德行亏损的老十闽王李捷?你们都会后悔的,等朕坐上长安龙庭,一定会将尔等斩尽杀绝!” 江南可是李捷的影响范围之内,尤其是两淮,这儿的世族一多半都跟随李捷迁徙到了更加富庶的天竺,剩下的一半与闽唐也是关系密切,听闻李捷下令讨伐,甚至薛仁贵刚出潼关,就已经有不下几十封投降书送到他手里。 人心所向之下,也用不到二十万大军了,薛仁贵轻骑五百一路潇洒的到了淮北叛军行营,见了见被手下逼迫不得不投降十万辅顺义,顺手还来了个瓮中捉鳖。 听着越王李贞怨毒的诅咒,薛仁贵却是面带笑容,颇具有风度的摆了摆手。 “通通拿下!” 第1376章.出来混,要还的! 长安又一次沸腾了。 出兵不到一个月,甚至平乱大军的尾队还在函谷关附近集结,三名叛乱的贼首已经送达了长安,这可不仅仅印证了闽唐的战斗力,更加切合了华夏士大夫心头永远不变的情结。 民心所向! 如果不是民心所向?怎么可能不到一个月平定了中原?瓦解了二十多万叛军,上百座城池,五六千里的土地?如此看来,西唐皇帝李捷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虽然在昭陵,李捷搞了一个叔皇帝,侄皇帝的噱头,可不少士大夫看来,不过是李捷不想在青史上给那些文人留下攻讦把柄的噱头而已,好一点,过几年小 皇帝来个禅让,李捷手要再毒一点,也许过些日子,小皇帝李忠就会不明不白“染上”什么恶疾,一命呜呼了,虽然如今是两位皇帝共同上朝,可长安的士大夫们还是将李捷当成真正的皇帝,功劳都归结在了他身上。 欣喜若狂的首辅魏元忠甚至在押解越王李贞一家,衡山王李堪一家的囚车快抵达长安时候,发动百官,预备举行如同当年俘获突厥可汗颉利时候那般盛大的献俘阙下仪式,以张扬朝廷天威,震慑那些中原还野心勃勃的世家。 不过工部才刚刚动用西域来的俘虏官奴在城东朝阳门搭建了几个大土台子,宫中的飞骑就传令来制止了这次,李捷下令,家丑不可外扬,低调行事! 李捷一句话,越王与衡山王好歹是保住了些颜面,夜里低调的被押解进城,倒是让准备了一箩筐烂菜叶子臭鸡蛋的长安士民们失望不已。 没有把李堪李贞两个货色交给邢部,大理寺还御史台组成的三司会审,第二天一大早,却是将叛乱的二王招到了平台之上,自己带着小皇帝,尚书左仆射魏元忠,蜀王李愔,还有几个重臣组成了小的议会来处理此事。 会见的过程倒是颇有些有趣,辅顺义算是幡然醒悟,依照旧理可以宽大处理,还因祸得福,受封了个五品将军,所以他已经无关紧要,主要接受处理的两个王爷,面对组织审核,李堪与李贞却是态度截然相反。 “陛下,一切都是误会啊!” 肥乎乎的脸上满带着悲催劲儿,装腔作势的声音也变成了满是哭腔,李堪又把忽悠高侃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哭丧着脸摆在地上。 “伪帝李治横征暴敛,穷奢极欲,吾等宗室苦其久矣,听闻陛下在西方发义兵,讨伐此贼,小王这才联合徽州的仁人志士起兵勤王,攻打伪帝后方以断其归路,然而徽州路远,消息闭塞,小王是真不知道陛下已经执掌朝纲啊!” 李堪这货到真是个敏而好学,不断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的先进分子,上一次没忽悠住高侃,这一路上在囚车之中他是痛改前非,一番说辞情深意切的说完,他居然又是捧出了一封血迹斑斑的血书,上面写满了阿谀奉承的话。 宦官把血书呈上来,没等打开,一股腥气扑来,熏得李捷就直恶心了,一路上李堪不知道掐死多少个跳蚤虱子才写成的血书李捷干脆没心思看了,直接丢在了一边。 在身旁大唐小皇帝李忠好奇的注视下,李捷拍案而起,怒声喝道:“谁告诉你先帝李治是伪帝的?” 李堪算个知错能改的好同志,可却是把政治格调都弄错了,李治要是伪帝,李捷又如何能立李忠为帝?况且这一次来,李捷可是打着扶助唐皇,二帝攘夷的旗号来的,让李堪一说,倒是成了李捷觊觎帝位,这才起兵造反的! 李堪的政治觉悟是够高了,目瞪口呆之间眼睛一翻,就又想翻供,可惜这一回李捷再没给他机会,大手一挥,直接喝令道:“蓄意谋反,证据确凿,不惩不足以平民愤!寡人下令,除此贼宗籍,家人充为官奴,发配意大利!遇大赦不得返回中原!” 意大利是个啥地方?既然是发配,想必也和辽东,岭南还有漠北这些穷山恶水没啥区别,越想越惊慌,李堪双手挠着地,悲剧的磕头求饶叫着知错了,可那些站殿将军哪儿会管他?拖起李堪的衣袖拖着就往殿外走去。 离着老远,还能听到前衡山王的哭喊声,不过此时他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没人再会去管他一个昨日黄花,所有人的目光又是投注在了殿中最后剩下的一个反贼头子李贞身上。 这货可绝对够嚣张,虽然被拔了王袍,穿着一套里衣有点狼狈,可自打进了门,这货就跟睡落枕一般,吊吊的昂这脑袋拿那一对八字胡还有满是鼻毛的鼻孔子对着人,送走了李堪,对这位排在自己前一位的老八,李捷又是牙疼般的瞅着冷气到他跟前,转了两个圈,这才无奈的问着。 “八哥,那你又是为啥造反啊?” “哼,天下大位,长幼有序!老十死了,本来就应该我这位年长的哥哥继位,本王只不过取回我应得的东西而已,只不过老天无眼,让你这不忠不孝的小人得势而已!你也嚣张不了多久,老天爷就会收你!” 这越王李贞倒是一肚子理,听的李捷差不点儿没喷了,不过没等李捷吼出声,一旁听的不愿意的蜀王李愔倒是率先叫嚷了起来。 “放屁!你才是老八,照你说的老子排行老六,不比你更应该当皇帝!” 气急败坏的喷完一句,李愔这才想起,自己喷的也有些犯忌,忍不住心虚的回过头。被李愔这么一喷,李贞也是醒过神来,这还有一位更老的老资历,不过话已出口,李贞硬碍着面子又是一梗梗脖,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嘟囔着:“本王不与残害兄长,阴谋造反的不仁不义之徒说话。” 李捷倒是气乐了,这位也太自视甚高了吧?你造反就有理,杀了你就是残害手足了?也难怪历史上越王李贞傻乎乎的一个人仅仅带着几千越王府侍卫就扯旗子对抗咄咄逼人的武则天,还以为亮出旗号去就回天下景从,然后恭迎他去长安做皇帝,谁知道没人响应不说,就连原本一起密谋的兄弟叔伯都坑了他,越王起兵二十一天,旋即被张光伏,邱神績率领大军平定,落得个全家自杀的惨剧。 气的没办法的李捷干脆无奈乐着挥了挥手:“拖下去,发配斯堪的纳维亚,遇大赦不得返京!” 被两个禁卫拖着,李贞还是那一副落枕模样昂这脑袋,吊吊的向外走着,看着他这一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李愔忍不住再次走上前,恼火的说道:“老九,这么是不是太便宜这个逆贼了?” “陛下,谋逆大罪,不杀之,如何谢天下啊?律法如此宽松,不是鼓励后来者再谋逆反叛吗?”魏元忠也是实在忍不住过来劝说着。 听的两人的话,李捷却是冷笑出了声来。 “斯堪的纳维亚地处整个世界的北方苦寒之地,那地方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大雪一下九个多月,满地都是杀活人祭祀的邪恶野蛮人,穿兽皮,已经不是左衽右衽那么简单了,称呼其茹毛饮血也不为过!那地方待着,生不如死!” 这话听的李贞脸都绿了,有心求饶或者干脆寻死却放不下那个面子,硬生生被站殿将军拖了出去,目送他而去,李捷则又是饱含深意的哼道:“寡人还巴不得能多些人去送到这个苦寒之地,用华夏之风冲淡些这地方的蛮风蛮气儿!” 既然皇帝都有计划了,魏元忠和李愔便也没有多说,小皇帝李忠更是没有多言了,此时他还是处于一个实习生阶段,许多东西都没弄懂。 打发走了一班大臣,整个平台朝露殿再无一个外人,做贼一样左右打量了两眼,李捷忽然轻松的把自己扔到书房配备的休息床榻上,虽然又被古人的硬木床咯的脑袋生疼,不过李捷还是把自己摆了个大字。 可算连中原都平定了! 在大唐做皇帝,居然比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要累许多!说起来倒也是难怪,闽唐帝国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缔造的,原有的旧风俗也必须服从在自己的意志下,否则的话,就将消亡,就比如婆罗门!可是在长安,许多时候还是要自己作为皇帝去适应这个时代大唐的传统与士大夫们的意志。 难怪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这样的名言,皇帝是历史的奴隶! 现在李捷已经有些想念君士坦丁堡柔和的海湾,京师**的风,还有泰西封京那古朴而独特的波斯大皇宫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 抻了个懒腰,李捷再一次充满斗志的蹦起来,然而没等他斗志十足的继续投入办公中,冷不防大殿外头,一道黑色的影子仿佛黑旋风那样带着寒意刮了进来,下一秒,李捷就感觉到两道寒芒顶在了自己后背上。 “媚,媚娘……,怎,怎么了……?” 武女帝寒光闪闪的目光注视下,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李捷都有些大感吃不消,忍不住磕磕巴巴的询问着。 啪的一声,一本黑都内卫的绝密文案被武媚娘丢在了地上:“你的金女王又来信了!陛下慢阅!妾身告退!” 有如同一朵燃烧的黑玫瑰,武媚娘再一次风风火火出了大殿,眼看着忽闪忽闪晃动的木门,还有门口几个神情古怪,嘴角似乎向上不断努力弯曲的侍卫,李捷的脸猛地抽搐了几下。 丫的,这几个人全都派到埃及前线当敢死队!或者派去贝加尔湖戍边,绝不能留了! 金女王? 犯着嘀咕,李捷伸手捡起了黑都秘报,仅仅翻开了半页,他的嘴角再一次狂抽起来。 “娘的!出来混真是迟早要还的!!!” 第1377章.百年分割 坐在榻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武媚娘摔过来的黑都迷信,看一页,李捷的脸色就郁闷一分。◇↓頂◇↓点◇↓小◇↓说,x. 上面倒不是什么军国密情,也不是某某人想要谋反,反而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琐事,有些像宫中宦官记录的某某妃子的起居录,只不过记录中的主角不是某个妃子,而是新罗女王金胜曼,这个海东重要势力之一国主仿佛修女般的生活记录,最后几页,则是些似乎孩子童年时候涂鸦的诗句。 也难怪武媚娘发这么大火了,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送来自己的起居录来证明自己对她老公忠贞了多少年,从未碰过他以外任何一个男人,还要那女人亲手转达,也幸亏这些日子武媚娘心情不错,不然的话估计甘露殿房盖都要飞了。 其实对这位新罗女王,李捷早已经没有感觉了,早年在八闽的时候还有些联系,也都是政治上的,到了天竺之后,忙碌国事的李捷干脆把新罗交给了八闽留守都督,这么多年过去了,联系更是断绝已久,并且当初对于金胜曼,李捷仅仅是当做一个俘虏兼玩物,就连放她回去都是怀着恶意打算控制新罗。 谁知道这小妞临走时候还从自己身边拐带走了两个种子,一个是新罗小郡主金怀西,还有一个是新罗世子金怀远,从两个孩子的年龄还有这封起居录上推断,一个是李捷在齐州留下的冤孽,一个是征讨倭国时候,在驻紫的风流产物。 如今的新罗女王将这份起居录送来,还有世子郡主的诗句,可不是为了向李捷彰显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邀功邀宠来了。金胜曼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且野心勃勃,如今李捷掌控了大唐朝廷,特意挑这个时候来,而且是通过武媚娘的手转交,无疑是要为新罗在半岛上谋求更大的利益。 偏偏金胜曼还打到李捷的软肋上,这个女人知道,李捷对家人很在意,就算对她无情,也不可能对两个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子女不管不问。 当年风流快活了,如今到了还的时候,拿着厚厚一摞东西,李捷还真是头疼的直敲脑袋。 虽然中国人的印象中,封建时代,蒙古草原总是华夏农耕民族的宿敌,实际上,东北地区带来的威胁同样举足轻重,战国时候的东胡,三国时代的乌桓,先后在中原建立了前燕,后燕,北魏,东西魏的鲜卑人都是来自东北。 唐以后,割据幽云十六州,称雄北方的辽国,灭亡北宋,逼得宋室不得不用都城中公主,贵女还有贵妇人躯体来换去和平,创下汉人无比耻辱的靖康之变的金国也是来自白山黑水之间。 甚至就连纵横亚欧大陆,建立了有史以来最大帝国,给华夏带来无比灾难的蒙古,其族源也可以追溯到东胡,还有后来的我大清,同样是来自这里。 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一方面是炫耀他宏达的武功,一方面,未尝不是隋炀帝看到了来自东北方向的威胁,继承了他位置的李世民同样感觉到了来自帝国东北方向的威胁,大唐亦是将这场战争打了下去。 如今,这盘棋又到了李捷手里。 其实新罗哪怕极盛时期,也没有对中原产生过威胁,这个万年属国也就在蒙元时候给南宋带来了丁点麻烦,剩下时候中原的东方屏障当的还是挺好的,不过此时难得东北各个势力在将近二十多年的辽东战争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别人再忠心,还是不如捏在自己手里放心。 前些日子,一面平叛,一面李捷还在计划着,平叛大军不返回关中,干脆直接北上,推到辽东去,趁着各部脆弱的机会,一举建立大唐历史上曾经掌管东北一百多年的安东都护府!可这个节骨眼上,金胜曼又来要抚养费来了。 而且不光是他,逃到了倭国的老大李承乾同样派来使节上书,请求回复高句丽旧地,愿为大唐东北之屏障,同时百济的后主扶余丰同样上书恳请收回祖先陵寝的所在泗沘城,这背后,却隐隐能看到分封倭国,担任征夷大将军的齐王李佑的影子。 李治在辽东一系列的大手笔明显震撼到了李佑,虽然感激李捷给他提供的这个安身立命之所,可李佑明显也是不得不为后代做起考虑来,百济臣服于倭国,如果在朝鲜半岛上为百济争取一块领土,明显为防御倭国本土能提供一格很好的屏障,李捷也不想与这个五哥反目成仇。 “出来混真是要还的!” 辽东这盘棋如果有时间的话,下个十年二十年都是轻的,最后又看了一眼自己仅仅蒙面过一次的女儿诗词,摇摇晃晃拿着金胜曼的讨要抚养费书信,李捷又是头疼的到了御书房那张大桌子前。 高句丽的作战地图在书箱子里已经尘封了许久,如今再一次被李捷翻出来,吹落了上面厚厚的积灰,头疼的仔细翻阅了起来。 ………… 又是一个月时间,衡山两淮一代的叛军基本上被彻底铲平,说起来已经被从西域押解向欧洲的越王,衡山王也是挺倒霉的,他俩类似于大唐建国时候的河北军阀窦建德,窦建德就是带领举国之兵奔洛阳,支援王世充,结果一战败于李世民,主力尽数毁于洛阳,结果整个河北几乎不战而降。 如今也是,衡山王全家都被捉去了,衡山国留守的李堪长子李旬授还妄图拥六安以抵抗王师,奈何本来徽州已经人心大乱,关中来的火炮仅仅在城头喷了一轮,衡山国叛军就哭喊着四散而逃,逼不得已的李旬授干脆踉踉跄跄回了皇宫,一把火烧下去,来了个玉石俱焚。 七月份,刚刚结束两淮战场的平叛大军却是接到了个古怪的命令,进刚刚在洛阳战场上取得大功的高侃为海东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命令他率领五万阿拉伯人雇佣骑兵,云中兵三万还有关中府兵五万迅速北上,再一次向营州方向推进,而李捷的亲勋部将薛仁贵却是丁点赏赐都没有,反而被命令率领罗马军团,闽唐左右金吾卫还有几万天竺府兵迅速返回长安。 这一道命令令关陇士族忧喜交加,喜得是如此处置,似乎西唐皇帝陛下有意开始提高关陇士族地位,压制京师将领,忧虑的是,似乎李捷也如同他祖父,父亲那样,把海东当成了必刷的副本,有意在高句丽旧地继续动兵。 然而事情在九月份却发生了转折,新罗,李承乾高句丽,倭国,百济以及黑水靺鞨,契丹的使节相继抵达长安,而且高侃大军抵达辽东城之后便止步不前,辽东局势顿时为之一松。 “宣,辽东使节上殿!” 九月初九甘露日,来自天竺的李捷御用宦官斯婆罗提陀那略带怪异的尖锐嗓音的在含元殿前拉起,被重新修好,十几米高,数百米宽的大明宫第一殿堂含元殿中,两列多达上千名士大夫臣子惊奇的注视下,一众穿戴着东北少数民族的使节依次走上殿堂来。 此时的李承乾不过四十多不到五十,可如果说他七十也有人相信,经历了人生几次大起大落,高丽宽沿毡帽下那一刻头颅已经透出来半片白色的霜发,满是皱纹的脸庞下,长长的胡须也是白了一多半。 此时海东三国中李承乾算是最弱的一支,不过鉴于他当年皇长子的身份,所有使节中他是走到最前面的,虽然为了表达诚意亲自来到长安,可真看着上面并列两座黄金龙椅,还有身旁惊奇的文武百官,李承乾内心中依旧感觉到了太多的唏嘘。 本来他是太子!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和老四斗了半辈子,如今,两个人全都倒下了,坐在这龙椅上的却是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老九还有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老十长子。 长安还是那个长安,皇宫也还是这般金碧辉煌,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跟在唏嘘的李承乾身后,是曾经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拜会过李捷的齐王李佑次子李承,老熟人了,这个颇为成气的齐公子此时倒是满是欣喜与好奇。 太子李瑾此时也是位列朝班,继承了李捷的懒散,这时候他倒是不感兴趣的偷偷打着哈欠,可是冷不丁目光扫过海东师团第三位,新罗正使的时候,李瑾的瞳孔却是实在忍不住微微张开了些许。 那个年轻人,给他以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以及压迫感觉,一刹那点燃了李瑾好斗的血液,满是惊奇,李瑾惊愕的看着那人一点点走向近前。 至于后头那些更新奇,头带着貂尾帽子,穿着皮袄的契丹人,高句丽贵族或者黑水靺鞨使节倒是不放在李瑾眼里,清剿喜马拉雅山区的流寇时候,这样的番人他杀多了,不足为怪。 “使臣叩见西唐皇帝陛下,东唐皇帝陛下!”斯婆罗提陀又是尖锐的叫嚷了起来,尽管心头万分唏嘘。李承乾还是不得不带着一百多人的各族使团,屈膝跪拜,五体投地的叩拜在了殿堂上。 “叩见上国天子万岁,万万岁!” 曾经需要仰视的太子大哥如今也跪伏在脚下,李捷却失去了那种胜利的心情,权利掌控久了,似乎这也变得平淡与理所应当了,等待使团行李完毕,李捷方才微微向前捋了捋衣袖,却是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开门见山的朗朗而谈起来。 “辽东纷争已五十载有余,年年兵连祸结,百姓流离失所,寡人甚为不安!今日招汝等来着长安殿上,寡人决定,彻底了结这恩恩怨怨!” 随着李捷嘹亮的声音,历史上著名的闽帝分割,就此在这含元殿拉开了帷幕………… 第1378章.火药桶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大事也莫过如此,海东的战争,起因就是高句丽占据了汉代的汉四郡与辽东,同时还南下寇掠河北,引发了中央朝廷的震怒,然而其中内了更是错综复杂,还包含了海东三国几百年的兼并战争仇恨,不是一言一语能轻易说的清的。 李捷想在一两天之内了结这五六十年的恩恩怨怨,无疑更是难上加难,连续几天,朝堂直接成了述苦大会与菜市场,几乎海东每一块领土都有人跳出来嚷嚷属于自己,还有个不开眼的契丹酋长居然要大唐退出海东,顺便把营州,幽州这几块地方也献出来,当然,不开眼的这货就连契丹首领李进忠都说自己不认识他。 不过凌驾在道理之上的,还有一样东西,绝对的实力!东西两唐加一起无疑实力惊人,令任何人都不敢违抗,故意引诱着这一场争论一直持续了五天,一副再也不耐烦模样的李捷这才在已经矛盾重重,闹得不可开交的几国使臣恭请仲裁中开口,以天可汗的身份做出终极调停。 影响了东北亚几百年的李捷分割亦是就此产生。 首先是大唐的利益,以辽东城作为治所,镇东侯高侃被认命为安东大都督,大唐掌控东北地区的安东都护府就此建立,三万云中兵调拨到安东都护府属下,正式成为安东都护府属下屯兵,五万阿拉伯雇佣兵掉往云中,补上西北边防的空缺,随时支援安东。 安史之乱的根源就是安东都护府因为渤海国的建立而内迁回河北,带动着整个辽东大量胡族内迁,弄得一时间河北地居然有胡化的迹象,尽管渤海国与大唐关系来往密切,可是为了监视与防御契丹,奚人等东北少数民族,唐玄宗不得不陆续在河北设立了范阳,卢龙,河东的数个节度使军阵。 后来,这些地方也成了安禄山的坚实老巢,的确,唐玄宗昏庸的用一不忠胡将提督此三处朝廷重地不加防备,以酿成如此大祸,可没有如此尖锐的社会矛盾还有政治上的漏洞,安禄山又如何能一声令下调动河北地几十万大军,一举将大唐的铁桶江山打的粉碎? 要预防这把大唐历史从辉煌打向衰落的一拳,李捷首先就要把东北边防向北推,在中原之外把围墙修结实了!从而不让节度使军镇有需要的可能! 要归安东都护府调遣,契丹,黑水靺鞨等少数民族首领明显都有些不乐意,可在辽东城,十多万刚刚完成平叛,刀上血还没干的唐军精锐虎视眈眈,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真说起来,大唐还是吃亏了,唐太宗时代,已经将战线推到了鸭绿江沿岸,高宗李治更是将战线推到了大同江,汉江一代,李捷一声令下,等于后退了上千里,回到了安市城对峙时候的领土。 但不论唐太宗还是唐玄宗,打下的领土都没有真正统治过,而李捷则是真真正正着手统治这一片领土,历史意义照比唐太宗又进了一步。 当然,丢下那部分领土也不是扔了算了,后世吉林,黑龙江,包括内蒙古一部分以及更北面的光大地区全被李捷划分给了李承乾,只要他愿意,一口气打到北极圈大唐朝廷都承认,只不过一切都得看他的本事。 李承乾亲自来,就是想仗着皇长子身份要回鸭绿江以南的高句丽旧地,可李捷只给他了平壤城,却是将李泰的辽东国一多半给了他,眼看着那些契丹人,奚人,黑水靺鞨人看着自己不服与恼火仇恨的目光,李承乾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新罗算是得到利益最大的了,这一次也不知道闽唐皇帝抽了什么风还是接受新罗真德女王金胜曼什么好处了,将大同江以南几乎所有半岛土地都划分给了新罗,让这一个原本仅仅缩在半岛南端的伶仃小国领土足足扩张了三四倍有余。 可没等新罗正使,那个俊郎的少年金怀远兴奋完,李捷一转手又支持了倭国与百济的主张,同意将泗沘城归还给已经迁国去了倭国虾夷地区的百济国。 这新罗人可就笑不出来了!百济与新罗可是世仇,两国曾经联合抵抗高句丽的咄咄逼人,夺取了汉江流域,可旋即新罗背信弃义,出兵偷袭百济,将百济人的下汉江收入囊中,从那时候起,百济对新罗的仇恨就超乎了一切。 本来在大同江北部重镇平壤城在李承乾高句丽手中,已经让半岛的门户大开,日后真德女王还得头疼如何把平壤城从李承乾手里磨出来,如今倒好,百济灭亡,已经被新罗当成后院的百济故地熊津还要挖出一块肉来。 尤其是吃着块肉的还是新罗的宿敌百济,恐怕这以后金城的新罗宗室睡觉都睡不安稳。 “陛下,如此分配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我新罗一向对大唐朝廷忠心耿耿,岁岁来朝,年年入贡,新罗的将士追随****脚步,与高句丽蛮,与百济夷狄之辈连年血战,死伤者不知凡几,可如今,陛下却要放置新罗于危险当中,岂不令天下属国寒心?” 一口流利的汉语,仪表堂堂的新罗世子满是不服气,当着朝堂上上千文武百官的面儿无比怨恨的顶撞出口,可没等瞠目结舌气愤的百官呵斥,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的李瑾已经站出了朝班。 宽厚的太子朝服猛地撩起,一条健壮有力的胳膊指着金怀远鼻子,李瑾暴怒的说道:“撮尔小国竟敢质疑天可汗的决定,尺寸之功跋扈自傲,当庭顶撞陛下,简直是罪不容赦,尔等真自大到以为可以抗衡我大唐否?真以为我天兵不敢讨伐尔等否?” 几乎李瑾刚说完,苦大仇深的百济名将鬼室福信几乎立刻是拍案而起,响应的抱拳拱手站出,带着兴奋对李捷启奏道:“百济愿倾国之兵,追随****,讨伐新罗不臣宵小之辈!” “句丽属国乃是大唐屏障,臣亦愿带领高句丽将士,讨伐新罗贼子!”李承乾也是跟着阴仄仄的站出了朝班。 虽然李捷把渤海国除了第一声称臣令李承乾很难承受之外,这几天拜啊拜啊,如今李承乾倒是自然多了,他如今看得清楚,什么太子之位,太宗长子,这些早已经是昨日黄花,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实际的。 虽然李捷答应把黑水靺鞨,契丹,奚等地都交给他,可李承乾的根基如今都扎在朝鲜半岛上,如果能吞并新罗,李承乾的实力能瞬间拔高一截,见到机会,他亦是立刻站了出来。 几乎一瞬间,新罗就成了众矢之的,就连那些契丹,黑水靺鞨亦是跟在后头起哄不已,惊得新罗正使金怀远忍不住下意识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谁知道这时候,一声爽朗的大笑却是从丹殿阙台之上猛地传来。 “哈哈哈,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般大臣惊愕的注视下,李捷居然是大笑着走下了丹殿,亲自走到了一群海东使节的面前,带着一种慈祥笑着拍了拍金怀远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有股闯劲,这惹祸的劲头,跟寡人年轻时候,倒是一模一样。”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不关看明白表面而已,还要衡量事情背后的深意,这样对你才有好处!” 这一句话却是不经意间,李捷脑袋贴在金怀远耳旁时候,轻轻说的。 在金怀远的惊愕中,李捷却已经笑着离开了,踱步了几步,背对着百来个使节,狂傲的猛地展开举起了双手喝问道:“寡人的决定还有何人有异议吗?” 一刹那,一百多个海东各族使臣随着李捷的声音再一次整齐的叩拜在了地上,就连还有些不服气的金怀远亦是被副使金庾信拖拽着衣袖跪伏在地上,所有人都是整齐的叩首道。 “臣等谨遵天可汗御令!” 争论吵闹了多日的海东合会,终于在这一声叩拜中彻底落下了帷幕,影响了东北亚七百多年的格局亦是就此形成,端详着叩拜在夕阳余晖中的一众使臣,不论大唐的仆射裴炎魏元忠,还是西唐的仆射王玄策,王方翼,都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股轻松的微笑。 这哪里是和会!李捷分明是为下一次辽东大战埋下了种子,几乎占据了整个朝鲜半岛,新罗成了一家独大,可却要随时面临在倭国北海道立国的百济以及占据高句丽二分之一领土的李承乾句丽王朝的夹击,一南一北谁都不甘心曾经的领土被夺走,新罗要一统半岛,百济要拿回失去的领土,就算换了汉人当家的高句丽同样要寻回自己霸主的地位,三个实力相当的国家,却面临着这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以预想,将来几国一定会打的很精彩。 妙的是这海东几大势力又全都是臣服在大唐属下,归属安东都护府管辖,一旦战争再起,大唐完全可以躲在后头居中遥控,谁更忠于大唐,就多支持谁些,谁若不恭顺,就怂恿另外两方教训他一通,因为这些争议领土,日后几百年间的海东估计永无宁日了,而得到利益的,永远是大唐! 这招还是李捷和后世英国人学的,如印巴遗留的克什米尔问题,中国与印度边界的麦克马洪线等等,无不是英国人留下的手笔,引得后世几个国家冲突纷争不断,如今,被李捷完美的运用到了海东三国的身上! 可就在魏元忠要昂扬的站出朝班,山呼向李捷朝拜的时候,却冷不防李捷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伸手指向这一次不过打酱油看热闹的倭国大使,齐王李佑的次子李承,拍着脑袋笑着说道。 “瞧寡人这记性,既然是纠正高宗皇帝的错误,怎么能把齐王兄给遗落了,传寡人命令,登州莱州二州,重新划归给齐王治下!” 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捷,片刻之后,李承立马流露出了狂喜………… 第1379章.折腾的大唐 就算李佑是齐王,太宗皇帝第五个儿子,可如今他做了倭国的征夷大将军,朝堂上许多大臣已经将李佑看成了外邦的国主首领,所以李治剥离李佑的齐,登,青,莱几州的时候,简直是众望所归。 可如今,李捷却要把登州莱州还给李佑,让倭人统治大唐的两个州县,在朝堂上引起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当庭就有几十个大臣愤怒的站出来抗议,被李捷轻而易举的无视,等大朝会结束之后,更多的奏折开始山一样堆在尚书省,可有关此劝谏的,又被李捷全部留中不发,最后逼得魏元忠等几个宰相干脆组团去跪拜在李捷寝宫前。 同样被逼得没办法的李捷不得不把他们都招纳进来,并且用一句话说服了他们。 “有登州莱州在,李佑就是大唐的齐王,没有登州莱州,他就真的会是倭国的征夷大将军!” 倭国之所以一直以一种觊觎,傲慢的姿态游离在华夏身旁,就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孤悬海外,想与华夏交流的时候,就派遣遣唐使,汲取华夏文明的养分,不想与华夏交流的时候,干脆大门一关,中原王朝的影响力就很难渗透到这里。 好不容易,李捷拿出魄力头一次击溃了一直自视甚高,还想与大唐天子平起平坐的倭人朝廷,并扶植李佑为征夷大将军,为华夏控制这里,可是随着李治收回了登州莱州,堵塞了与倭国交流的通道,这些年,李佑与中原的交流亦是明显减少,政治上他开始依赖本土倭国公卿,这种趋势下,早晚齐蕃会被倭人本土化,又成了后世华夏与倭国那种关系。 所以李捷要把登州莱州还给李佑,看似大唐吃亏了,实际上两个富裕的商业州却成了一个诱饵,永远把李佑牵挂在华夏,依靠中原世家统治倭国,并且为了保住这两个州,倭国必定时时刻刻对中原保持低姿态,更方便了华夏的政治触角渗透到倭岛上。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把这个倭国变成华夏倭省! 这种解释下,长安的宰相们终究还是默许了李捷的命令,虽然尚书省的封驳对李捷几乎没有约束力,可是头一次三省成员全票通过了李捷的诏书,一种肯定的态度亦是传了出来,终究,浑然不知道已经咬了香饵的李承带着天上掉馅饼的心情,愉悦的告别了长安。 鸣凤五年十月。 不管满意不满意,在长安逗留了一个多月的海东各族使节还是带着对长安繁华的惊叹以及遗憾依次离开了关中,新罗的使团同样包含在其中。 秋老虎的威力这时候展露无遗,太阳似乎在严冬前最后的放肆着火辣辣的阳光烧烤的灞桥绿柳最后一点叶子蔫蔫的打起了卷,一贯以风雅著称的新罗花郎都是耷拉着戴着大红花的毡帽脑袋,有气无力的护卫在一辆马车前。 马车的主人,花郎们新的首领国仙徒金怀远此时却是颇为精神,俊郎的脸颊,合体的花郎道武袍,很有些后世电视剧中长腿欧巴的气质,比李捷这个模子倒是英俊多了。 虽然朝廷命令大臣不许结交番邦使节,不过中国人最难管的就是应酬了,在长安一个月,为了显示天上朝国的富庶,每天大宴小宴不断,金怀远还是结交到了不少世家朋友。 此时,就是这些朋友在为他饯别,一个个酒碗高高捧起中,已经喝的有些高了的金怀远颇为飘逸的摇晃着举起酒碗,又是豪气的大声吟唱着。 “举杯作别风流夜,情意天明道不清!为了咱们的情意,干!” “干!” 依依不舍的情诗中,十几个酒碗一起举起,终于在最后一碗酒下阵亡,迷迷糊糊的金怀远被花郎们抬上了马车,尚且趴在窗边上嘟囔着大家还会重逢的,马车开始一路向东奔驰着,那些长安的世家少年们也是在说说笑笑中也是一哄而散。 没人注意到,灞桥后头的长安城门楼上,一双望远镜还始终目送着马车离去。 不想横生枝节,李捷终究还是没认这个儿子,如今三个儿子,除了胸无大志的老三小胖子李恭之外,权利基本上达到了平衡,李捷不想再冒出个年长的儿子来增加变数,把整个朝鲜半岛都给了他,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吧。 李捷目光悠悠,他身旁却是哈欠连天,揉着不耐烦的眼睛,李瑾还是郁闷的嘀咕起来:“大父,此子有才华,而且还有野心,对长安也不够敬畏,将来肯定会生祸端,干嘛不除掉他?” 这几天,不知道为何就是看这个金怀远不顺眼,李瑾可没少找他的麻烦,不过金胜曼教育方法似乎比李捷强多了,马球等武功上两人拼了个不相上下,诗词文雅上不求甚解的李瑾则被甩出去两条街,没少丢面子的李瑾还真把金怀远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过听着自己儿子恼火的询问,李捷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绕有深意拍了拍李瑾的肩膀说道:“等你再大一大,成熟些,就会明白了,走,和大父回宫!” “大父,儿臣都监国几年了,还不够成熟吗?” “哦?那正好,最近两淮发生灾荒,大父我正为赈灾的事儿头疼,太子如此成熟,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皇帝陛下悠闲的进了皇家四轮马车,咕噜一声,太子殿下却是头重脚轻从马上摔了下来。 处理了海东的局势,没等长安群臣缓口气,群臣们又是被李捷生生拖进了更忙碌的工作中。 首先是军事改革,历史上高宗朝时候,随着海东的战事还有天下人口的增加,以均田制为基础的府兵制度已经开始崩塌,府兵已经越来越不适应大规模劳师远征的国外战争了,大批从海东战场上溃逃的府兵直接拖慢了高句丽战争,并且成为地方上的安全隐患。 武则天时代,大唐军队屡战屡败,领土缩水了五分之一,唐玄宗时代,大规模的募兵以及内地府兵制的彻底瓦解又形成了个外重内轻的局面,终于酿成了安史之乱的惨剧。 这个时空中,托李捷的福,大唐人口不升反降,大量世家还跟着李捷出海夺取更肥沃的土地,土地兼并比同时期缓慢了许多,府兵制度也才刚刚显露出颓势,不过李捷却知道,府兵迟早还是会崩溃的,所以在关中,李捷提前开始了募兵制的建设。 兵源从府兵还有塞外突厥人,铁勒人中招募,三比二的比例,李捷在长安,泾源等地建立了五万人常备军,称作神策军。 和李治北衙禁军的老爷兵不同,为了保证战斗力,这支军队随时抽调人手轮流去塞上戍边,与游牧民族真正的短兵相接淬炼战斗力,又为了保证军队不至于沦落到野心家手里,李捷又效仿了后世宋朝的制度,神策军的统兵权在南衙十六卫手里,不过调兵权却在皇帝与兵部手中,没有皇帝的命令,一兵一卒都离不开霸上军营。 整个十一月,朝廷都在忙碌着神策军的组建,好不容易一个骨干框架刚搭建好,李捷又是忙忙碌碌的进行了学制改革。 礼部之下建立学政,然后在各州县开始仿照明朝制度建立起了乡学,县学,府学,州学,同时科举考试录取的人数也如同大闽时候一样,一口气向上翻了十倍。 学政制度明显是打击世家势力,将知识从世家中抢出来的手段,可李捷连珠炮一样的新政下达,世家官员们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驱赶的精疲力竭,连反抗的精力都没有了。 仿佛想把一辈子的政务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完成,鸣凤五年最后一点时间还有鸣凤六年初,整个大唐都处于那种天翻地覆的改变中,甚至在长安的士子们能明显感觉到,似乎日子一天一个样。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鸣凤六年五月,春耕结束,而且郑国渠的修缮也完成了艰苦的第一阶段,好不容易,长安的大臣终于可以歇一口气,过几天腐朽的官僚生活,然而这时候,又一个惊动朝廷的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闽唐皇帝李捷决定东巡,带领三十万西唐大军出关,巡视关东! 第1380章.再别长安 说起来也可怜,说是皇帝富有四海,可绝大多数皇帝的标准一生却是出生在皇宫,长大在皇宫,继位在皇宫,最后死在皇宫,歌词中唱的塞北秋风烈马,江南村雨杏花,都无缘见识过。 不过皇帝出巡可是个危险活计,秦始皇就死在了出巡的路上被赵高断送了大秦江山,汉武帝虽然没遇到什么大乱子,也被骂成耗费民脂民膏,更近一点的隋炀帝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亲征高句丽被杨玄感叛乱堵的差不点没饿死在战场上,南巡江都更是直接丢了江山,丢了性命。 所以一听到皇帝要南巡,满朝文武第一个反应就是头疼,尤其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唐新政才刚刚进行了一半,反对者一大片,全靠西唐大军弹压,而且如今可有两位天子,千古江山如诗如画,李捷带着西唐主力离开关中,谁知道另一位会不会有什么心思? 毕竟如今仅仅是个傀儡,迟早面临被废的局面,如果奋起一搏,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尤其是闽唐太子李瑾还在几个月前回了京师,连个监国的都没有。 可偏偏,李捷跟当年的隋炀帝那样着了魔一般,谁劝也不听,这回宰相夜跪寝宫也没用了,五月初十一个良辰吉日,三十万闽唐大军终究护着西唐皇帝陛下,从长安出发,沿着大运河向东南迅游而去。 出巡那天的景象简直不能用盛大来形容,先是头戴钢盔,脸蒙着银色面具的禁军重骑兵以睥睨的姿态从朱雀大街走过,沉重的马蹄铁踩踏的青石板大街踢踏作响,一个个健壮的禁军骑士傲慢的透过面具后头那一双孔洞四处打探着,高举向天的骑兵矛仿佛随时都会捅下来那般。 接下来则是十六人一排,挺着长矛昂首阔步的西唐重步兵,沉重的盔甲组成了一道血肉城墙,令人称奇的是,几乎每一排的步伐都是一个节奏,远远看去,就仿佛黑色的波涛那样。 而且西唐军中,外族兵快占上五层了,一个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西唐步兵把胸脯挺得鼓鼓的,第一眼就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力。 李捷这也是仇家多了,最近他又在改革赋税,触动了不少世族的利益,在一万多闽王铁林的保护中,李捷也不得不学秦始皇,弄了三辆辒辌车作为疑阵,周围还弄上了层层禁军骑士作为保护。 不过李捷哪一个车其实都没待,而是缩在了后头,前一阵子闵妃裴莹也是回大唐来探亲,前些日子刚好回来,四个后妃正好凑合成了一桌马吊,宽敞的四轮马车中围坐在一起,合着阳光,耍得不亦乐乎。 而跺跺脚,足以领天下都震颤几下的西唐皇帝陛下,如今居然沦落到了个打杂的地步,在一旁为四个自己家妞儿剥着荔枝。 李捷的到来绝对为水果行业带来了革命性创举,外皮用蜡封了一层的水果保鲜期足足提高了一两个月,不用一骑红尘妃子笑,如今整个长安都能吃到岭南的荔枝,还有不少大商人建设的冰窖,将一些荔枝,芒果等反季节出售,平常百姓这时候虽然吃不起,达官贵人中,倒是不稀罕了。 不过皇帝亲手剥的荔枝,估计就算掉在地上脏了,也有的是人排成长队,捧着千金去捡,难得自己夫君温柔的一面,裴莹与丽安受用的主动把小嘴儿伸过去,可是到了武媚娘和萧蛮儿这儿,却是碰了钉子。 武媚娘贵气高雅的脸颊上一脸嫌弃,李捷举着半天,她才勉为其难的吃一个,至于萧蛮儿则干脆全心全意的玩儿,李捷讨好送来的荔枝干脆推到一旁。 两个爱妃这么一副不合作模样,又是让李捷心虚的挠了挠头讪笑了两下。 “臣等拜别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安城西门外,魏元忠,裴炎还有上官仪等这些大唐宰相们早已经恭候在了那里,皇帝出巡是大事,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去拜别,目送着李捷车驾出城,密密麻麻的官吏们跟着宰相纷纷匍匐在地,齐声唱诵着。 似乎怕这些大臣们再来个什么哭谏,尸谏什么的,李捷根本没露面,把王玄策打发了过来,此时已经颇具有宰辅气量的王玄策扶着已经大了一圈,撑得腰带都鼓鼓的肚子,脸上带着一种很古怪的容光焕发,笑着撑开了李捷的圣旨。 “寡人走后,汝等要尽心竭力辅佐东唐皇帝陛下,尽汝等之本分,以天下苍生为念!护我大唐!若有弄权跋扈,贪腐怠惰之举,寡人定不轻饶,苍生鬼神亦弃之!以此断指为誓!华夏有难,西唐六军当蜂拥而至,涤荡奸邪,斩尽杀绝!” 李捷一番拜别词可真是杀气腾腾毫不客气,似乎充满了对长安群臣的不信任,战战兢兢的受了一番训斥后,目送着李捷御驾随着滚滚大军越行越远,群臣这才返回长安城中,各衙门继续办公。 捧着装载上一次昭陵时候李捷削下那半截手指的玉匣子供奉在了尚书省盛放历代皇帝圣旨符节的地方,亲西唐派的魏元忠实在忍不住长叹一声:“这长安的天要变了!” 就在魏元忠感慨时候,冷不防尚书省宰相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仅次于魏元忠地位的仆射裴炎忽然是惊慌的跑了进来,急促的就询问起来。 “太后今日突返太原省亲祭祖,车驾已离长安,此时魏公可知?” “不是裴公发出的圣旨吗?”魏元忠以更加惊愕的语气反问道。 面面相觑了半天,两个政见不合的宰相倒是惊人一致的整齐一拍大腿。 “这叫什么事儿啊!” 前脚西唐皇帝鬼迷心窍一样丢了长安,非要去关东,江南巡视,后脚最为摄政,整个长安的最高实权人物王蔷也是撇下朝政,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莫非真不把这长安当成权利之巅了? ………… 浑然不知道自己任性一回,让两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宰相忙乱成了一团,李捷的车驾依旧一如既往的按照计划前行着,只不过不是往东,而是先折向西方,与薛礼,苏定方屯驻在礼泉的二十万大军汇合,同时出行前李捷还要拜别昭陵,同时蜀王李愔也是要就此返回益州,两兄弟要在此处作别。 正事上武媚娘绝对是一丝不苟,抵达礼泉县之前,几个后妃已经将爽陆牌收了起来,同时整理好了妆容,在礼泉县,萧蛮儿又是亲自选的猪牛羊三牲,第二天一大早,跟随着李捷上九嵕山,将牺牲祭祀在了陵寝前。 西唐礼部侍郎写的一片长长悼词被李捷亲口朗诵出来,按照礼制诸人大礼参拜了九次,连已经称帝的李捷都不例外,仪式进行了一个上午,中午草草用过了些素斋之后,下午武媚娘等后妃又是尽女眷之孝,带着宦官宫女亲手修补着昭陵地上陵寝。 李捷李愔两兄弟,则是又返回了祭祀的享殿。 满面尽是严肃,李捷背负着双手,端详着享殿上享受香火供奉的李世民画像,久久而不语,端详着他的背影,李愔也是看的出神。 从小到大,李愔总有种错觉,他才是弟弟,这个比他小好多岁的老十才是哥哥,不论什么时候,李捷所做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就连现在也是,直到现在,他还在为李捷几天前做出的决定震撼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久,他才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老十,这长安,你真要……” “母妃和三哥还是不肯下青城山,来见我一面吗?” 李捷忽然的反问让李愔明显窒了下,旋即赶忙无奈的晃了晃他那胖脑袋。 “三哥回信,母妃说她已经一心向道,再也不愿过问世间的纷纷扰扰,三哥倒是个假道士,听说他还和山上的道姑发生了点什么,不过母妃不动,三哥也不能下山。” 从去岁李捷入长安开始,一直到如今,杨妃都没亲自来见李捷一面,也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甚至连李捷的信使都不愿意去见,李捷倒是理解杨妃,她出身前隋宗室,在隋朝灭亡,东都沦陷时候饱尝了国破家亡的痛苦,杨妃对权利的你争我夺是彻底的厌恶了,怕了。 历史上,房遗爱谋反案发生后不久,杨妃也因为两个儿子相继被牵连,一殒命一流放,心力交瘁,短短时间内撒手人寰,这个时空有了李捷,两人非但没有事,还把皇帝李治差点从皇帝位置上掀下来,却也再次令杨妃更加恐惧与厌恶长安这个权利之巅,十来年,她一直在青城山求道,甚至一年前,真的出家道观了,三兄弟中,李恪一直负责尽孝,他其实有才华,也有些小的野心,希望能在大唐政坛上留下一笔,可杨妃不动,他也不能动。 理解是理解,自己千里迢迢从世界的另一端杀回来,夺取了难以想象的霸权,可两个至亲的人却不能来分享,这种落寞也是可想而知!这件事也是李捷一只耿耿于怀的。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李捷忽然伸手从灵坛上取过一滩祭祀用的酒,先是自己猛地灌了一口,旋即在李愔惊骇的注视下将剩下的酒全都撒在了灵位前。 双眸死死的盯着李世民画像,踉跄着的李捷喃喃问道。 “这一切,是否也在大父你的计划之中呢?” 出行的祭祀一直进行了三天,第四天,汇合了从河中都护府带出来的全部兵力,浩浩荡荡的西唐大军再次踏上行程,奔着函谷关另一面的关东中原行进而去。 第三辆辒辌车上,车窗忽然被拉开,一束刚折下的樱花被李捷随手抛出了窗外,对着远处似乎朦胧可见的巨大长安城轮廓轻轻摆了摆手。 “长安,别了!” 第1381章.省亲 后世的华夏就是,一旦某地出了个什么名人,什么故居啊!什么事迹啊!全都会被热热闹闹的开发出来,当做旅游资源,这事儿在大唐也是不例外。 曾经武媚娘居住过的文水武府都快被当成皇宫一样供起来了,文水县派遣三班衙役随时巡逻着,听闻李捷陪同武媚娘带领三十万大军一同回来省亲,整个文水县亦是如同开了锅,县令赵文举亲自领着几千县民出迎三十里,在大道旁跪迎。 当初武媚娘和她娘杨氏可是在乡里备受欺凌,最后被赶了出去,憎恨让武媚娘在大闽立于高位时候,也没有太帮衬文水武氏这些乡里乡亲,除了厚着脸皮的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还有有些野心的武三思,武承嗣等少数武家子弟跟了过来。 那些欺负过武媚娘的混球几乎都在这儿,虽然武媚娘经历过的大场面不算少了,可是看着这样一群人跪伏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那种暗爽依旧抑制不住的翻涌上来。 挽着李捷的胳膊骄傲的从宽敞威严辒辌车上慢悠悠走下来,武媚娘故意板着那张俏丽的脸庞昂这头,半天没去理会磕头在地上的文水县。 不过这个留着三文胡子的小县官还真算是个极品,被冷落在地上,赵文举自己倒是一副讨好模样磕着头,口中不断念叨着:“小的叩见陛下,叩见贵妃娘娘,小的早就看出来娘娘从小彩凤环绕,非吾等凡夫俗子,今果然为陛下良伴,小的果然没有认错。” 武媚娘差不点没气的喷出来,玄凤宝衣掩盖下一对儿饱满的****气的起伏不定,没等她这个做姐姐的发飙,已经是麟趾宫总管的武家小妹武润娘已经气呼呼的跳了出来,白皙的手指指着赵文举鼻子就臭骂道。 “无耻至极!当初武惟良武怀运几个混账东西将母亲,二姐还有我赶出家门时候,二姐亲自去找你主持公道,状告武氏兄弟不孝忤逆!可汝是怎么说的?长兄如父!无子不贤!帮着几个混蛋把我们母女赶出了家门,逼得我二姐孤苦伶仃,不得不入宫寻求生活!” “如今我姐姐风光了,承蒙陛下看中,荣为贵妃,汝又像个癞皮狗一样贴上来,你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了!” 看他这么热络的贴上来,李捷还以为这赵文举是自己媳妇的旧时候朋友呢,这么一听,感情这货是当初把武氏三姐妹还有荣国夫人杨氏赶出家门,迫使三人流落长安的罪魁祸首,武媚娘的报复心可是最强的,抱着胳膊,李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自己媳妇怎么收拾这货。 新仇旧恨上来,武媚娘亦是冷着脸,咬牙切齿看这货咋说。 到底是当官的,上嘴唇朝天下嘴唇撑地,赵文举脸不红心不跳的磕了个头拜道:“当初下臣也是于心不忍,奈何当晚上有神仙托梦,言这是娘娘化凤所必然经历的一劫,尽管心如刀绞,小的也不得不咬着牙硬气心肠,这才帮着武家兄弟委屈了娘娘,现在想起来,小的心还在痛啊!” 这货说哭就哭,鼻涕眼泪当场流了一地,这一通胡诌倒是把武媚娘给气乐了。毕竟省亲是好事儿,在这儿收拾人也不吉利,哧的轻笑出声,武媚娘无奈的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如此,本宫多谢赵县令当年的襄助之恩了?” “不敢不敢,娘娘能理解下官一片苦心,下官就死而无憾了!”抽搭着满脸花的老脸,赵文举又是一副欣慰的模样,憨憨的说道。 再和这货较真下去武媚娘非得气死不可,嘴角抽搐着,武女帝干脆不再理会赵文举,转身对着看热闹的李捷邀请道:“陛下,请随妾身入乡,可好?” “一切但听爱妃安排!”今天是陪着武媚娘回乡装逼来了,李捷此时还真是言听计从,温文尔雅的回答着。 大军自然是不可能全挤进小小的文水县,薛仁贵与苏定方二人指挥大军扎营在了距离不远的官道旁,接收洛阳仓运来的军粮补给品,赞婆则是率领千名精悍禁军侍卫,一路上扈从李捷入文水。 武媚娘的父亲武士彠是木材商人出身,算得上晋商鼻祖之一了,早年跟随高祖李渊从太原起兵,因功受封应国公,修在文水县南徐村的应国公府到算上气派了,五重的院子富丽堂皇,矗立在村中间。 早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赵文举还有留在文水的武家几兄弟,当年赞同把杨氏赶出去的十几个武家叔伯长老辈的全都远远躲了出去。 入眼处,全都是熟悉而陌生的一花一树,几乎和当年一点儿也没变过,武媚娘的眼眶亦是湿润了,情不自禁的脱离队伍,率先走到了大门前,轻轻推开了公府大门,里头一个老家人正在打扫着院门,冷不防看着门口一大群鲜衣怒马的贵人进来,老头子明显吓坏了,赶忙丢下扫把就要跪拜在地上。 不过没等他跪倒,武媚娘已经一个箭步冲上了前,一把拥住了他的胳膊叫道:“吴叔,是我,我是二姊啊!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整整十多年了,从武媚娘十四岁离开这个家门就在也没有回来过,听着这个熟悉的称呼,老家人足足愣了十多秒,老泪方才纵横着落下,也是激动的抱着武媚娘肩膀叫道。 “二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尽管早在历史上就知道武媚娘童年过得艰辛,保守几个哥哥欺凌,几乎犹如仆役,可是真看到她与久别的老家人真性情的相抱痛哭着,李捷还是感觉心酸不已,迟疑了一下,李捷又是大步走上前去,一只手也是扶住了武媚娘的肩膀,手轻轻帮她擦拭了眼泪。 这才回过神来,也是抹了一把脸,流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绝美笑容,武媚娘又是涕笑交融的抱住了李捷胳膊:“吴叔,这位是陛下!赶紧叫大家出来迎接陛下!” 不过此时老头子明显高兴过头了,也不管什么陛不陛下了,大喊着二小姐回来了,转头就跑回了内宅,怠慢皇帝可是大不敬,武媚娘也是有点忐忑的回过头,却见李捷好笑的掏出手绢,好好在她哭花了的脸上擦了一把。 武媚娘羞得差不点没晕过去,裴莹在后头跟着同样欣喜的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萧蛮儿则是酸溜溜的嗯了一声。 其实武府的主要家人早就集合了起来,只不过谁都没有料到武媚娘走了她小时候习惯走的偏门,忙碌的一大群人又是赶忙跑过来,在偏门磕头个不停。 往日的恩怨这时候倒是淡了,加上回了家心情愉悦,武媚娘一高兴,就是一大堆绫罗绸缎赏赐了下去。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惯例,回了家第一件事是祭拜祖先,尽管身份崇高,李捷还是陪着武媚娘一丝不苟的完成了祭奠仪式,然后附近乡里的乡党亲戚全都过来拜见,心情愉悦的武媚娘又是摆下了流水席,从武府一直摆到村尾。 已经完全没了贵妃的庄严,武媚娘亲自领着宫人儿们来回的招待着,中国人的亲情**,就在这些欢笑种一点点的展开,几百乡党父老,每个人都是其乐融融的。 宴席一直摆到了夕阳,叙旧了许久,就连武媚娘也是累的有些腰酸背痛,不引人注目的微微直了直腰,可就在这时候,萧蛮儿却是满腹焦急的找了过来。 “武姐,陛下不见了!马上发动侍卫去找啊!” 一说李捷不见了,武媚娘明显也是一个愣神,可旋即她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摆手说道:“不用找了!这么多天跟在咱们屁股后头,难道妹妹你还没有发觉吗?陛下九成九是去找她了!” 俏丽的脸庞精彩的变了几变,萧蛮儿最后又是悲催的一拳头砸在了雕梁画栋的柱子上,咬牙切齿的叫道。 “防火防盗,防不住老王啊!” ………… 尽管换了一个时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不过王皇后与萧淑妃之间的争斗却仿佛永恒的宿命那样,就在萧蛮儿咬牙切齿的在应国公府发疯的时候,一辆停在武平河边上的马车亦是在剧烈的晃动着。 激烈的博弈震颤的马车都剧烈抖动着,女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男人隐隐的嘶吼不断从中传来,忽然间车窗被推开,如同电影《泰坦尼克号》中罗斯与杰克的偷情那样,一大片白色的水汽从中飘出,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子。 好一会,忽然一声高亢悦耳的女声传出,那身上已经泛出绚烂玫瑰斑痕的靓丽女子姣好的身段剧烈的反弓起来,那一对丰盈柔软都挤扁在了男人怀中,足足几秒钟后,方才像死蛇那样软软的倒在了榻上。 同样酝酿到了激烈处,袒露着伤痕交错,精赤的后背那个男人虎吼一声后,同样也软倒在了女人丰腴的身子上。 就像一对偷情的公子与贵妇,然而激情涤荡在这马车中打野食的一对男女却是足以主宰天下的两个人物。 西唐天子与本该回太原省亲的大唐太后王蔷! “你,不该来!” 第1382章.一个圆 这话在李捷所处的时代可够俗套的,也是就像那些电影中已经拍烂了的桥段一样。 而且此时的状态也够俗套的了,怀中美人仅仅披上了一层单薄的睡衣,李捷那邪恶的手还在人家睡衣里不时间的活动着,一对**酪一样的丰盈松软时不时被捏的变化着形状,李捷自己都都点鄙视自己虚伪,然而这话他却依旧说了出来。 被李捷挑逗的**不止,王蔷却没管李捷作怪的手,双手依旧有些迷恋的抚摸在他胸口,好一会,这位如今大唐真正的主人方才答非所问的反问道:“真的一定要走嘛?” 这话听的李捷却是猛地叹了口气,忽然没了**的心情,心头的**如同雪崩那样消弭的一干二净,拽过了搭载车窗上绣着双龙的黑玄长袍,一面穿着,李捷一面又一次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不是也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吗?” 这一次,王蔷没有再回答。 披着那轻薄的睡衣乖巧站起身,帮李捷穿衣,束发,这本来应该侍候在李治身上的技艺已经生疏了许久,可用在李捷身上却又是熟稔无比,有时候王皇后都在恍惚,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已经逝去的那个皇帝。 对于身旁这个蛮横,还有些无赖的男人,自己真的爱他吗? 不过这个答案,可能永远分辨不清了。 两人的温存到此结束,再也没有只言片语,李捷仅仅是沉默的穿着衣服,双手胡乱抓着变得披头散发的脑袋,然而这时候,一双手忽然温柔的揽住了他发髻,旋即轻柔的玉梳插入发间,仿佛演练了无数遍,李捷亦是默契的盘起腿静静的坐着,顺从着王蔷的梳理。 重新梳洗一番,又变成了威风凛然的西唐皇帝,重重的跳下马车,李捷再一次回身嘱咐道:“快点回去吧!神武军必须早些掌握在手中,并且关中二十万大军寡人还没有解散,此时正是立威与收拢人心的时候,这几个月寡人从中南运来了上百万石米粮,足够你们母女用了!” “你还会回来吗?” 没有理会自己仅仅披着那一件单衣的春光咋泄,赤着脚,王蔷也是追下了马车,急促的询问道。 才刚走了几部,衣袖就被扯住,回望着这女人似乎恳切,期盼,似乎却又抗拒,担忧的复杂神情,李捷忽然笑了,笑着却是模糊的回答着:“也许吧!” “寡人把小指留在了这里,如果去一天,大唐有难,你们母女有难,寡人还会再回来为这长安而奋战的!” 轻轻从面容露出深深的失望,却又有些轻松的王蔷素手中拽出了衣袖,掷地有声的扔下了誓言,李捷再一次飘逸的向前走这,这一次,王皇后再次跑了几步追上,猛地拉住了他的手。 “如果有一天,闽唐有难,整个大唐也会为你而奋战!” 铿锵有力的说出,在李捷怔神中,王蔷握紧了李捷的手,片刻后却是主动松开,脸庞上带着少女才有的明媚笑容对他微微蹲礼万福,旋即赤着脚丫,带着一股子愉悦回到了马车上。 楞楞的看着马车调转了个方向开始渐行渐远,又低头看了看手掌中三缕青丝,李捷再一次感慨的摇了摇头,含糊的叹息着。 “也许吧!” 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李捷不过把王蔷的许诺当做一个要强女人最后的情话,他却没有预料到,这个诺言在日后的几个世纪中,主宰了三个帝国的命运,并且迸发出了一系列光辉耀眼的壮丽火花。 回到应国公府时候,热闹的宴席已经散去,而几个后妃似乎也抓住了自己偷情的破绽,还带着笑容,武媚娘意味深长的趴在她长大闺楼的八仙桌上,八仙桌另一头,萧蛮儿那双好看的杏眼瞪得六元,气呼呼的张望着自己。 握着腰间多装了三束发髻的玉玺口袋,一个无厘头的念头忽然冒上李捷脑海,集齐七个龙珠可以召唤神龙实现一个愿望,集齐了王皇后,萧淑妃,武婕妤三个冤家,又能兑换到什么? ………… 在文水停留了一共三天,闽唐大军又是回归运河线,继续向南进发着,运河沿线是大唐最富庶的地区,如洛阳,两淮,却也是最近受到闽唐皇帝改革打击最大的世家聚居地。 三十万大军跟一个巨大的宣传队那样,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大军可比任何广告词都有效果,这样一支大军经过家门口,原本对改革满口怨言的士族老爷们立马就变成了报纸上人民群众喜迎油价上涨,不但“喜笑颜开”的迎接王师,甚至还恨不得把仓库里最后一点米粮都掏出来来“箪食壶浆”。 尤其是洛阳,这座曾经东汉,北魏等朝代,在前隋炀帝时期得到大运河滋润,充分发展的大都会足足停留了小,半个月有余,这个时代毕竟是世家大族最后辉煌的时代,天下还是他们占据大多数话语权,尽管科举制度就是为了打破世家对官场的垄断,可是李捷还是不得不做出了些让步,毕竟这里是大唐。 会见了荥阳郑氏,清河崔氏,房室等一下大士族代表后,李捷妥协的做出承诺,就算科举取士人数增多了十倍,但依旧是世家七成,寒门三成,有了这个承诺,骚动不安的关东士族也逐渐平息下来。 说是冤家一点儿也没错,李捷陪同武媚娘举行了盛大的省亲活动萧蛮儿没太在意,可是出了王皇后这一档子事儿后,堂堂萧淑妃却是实在耍了好些天性子,最后逼得想在洛阳待足月的李捷不得不提前出发,又是直奔江南而去,也陪她去省亲。 萧蛮儿虽然出身兰陵萧,可是在隋朝时候,隋文帝已经废除兰陵郡,而且随着历史迁徙,兰陵萧氏的族人也多聚集在江都,金陵等地,萧蛮儿的老家就在金陵。 自己儿子已经成为太子,还是把帝王领回家,这一回萧蛮儿还真是风光了一回,金陵是个江南大郡,那排场远不是文水可以媲美,数万江东父老亲自到燕子矶迎接御驾,旗帜伞盖一直打出了三十里,萧蛮儿停留在金陵三十多天,远近闻名的江南名士,还有以往必须小心伺候着的叔伯长辈真跟过江的鲫鱼一般争着抢着来拜见自己。 虽然每天也为这些世家豪族天天提出或是隐晦,或是直截了当的求官,求官,求官而头疼,大体上萧蛮儿却依旧过得颇为飘飘然,兰陵萧氏统治的南朝正是华夏最奢靡,浮华的时代,和那些贵妇们着实学了不少宫闱中风流手段,这几天萧蛮儿亦是尽数使了出来,勾的李捷差不点就不想早朝了。 最后一站是大运河的末端江都,也是隋炀帝死的地方,离开金陵之后李捷带领的大军仅仅在这里停留了几天,虽然是大运河的一极,可江都扬州一带的人口绝大部分都被掠夺到了闽唐,福州也替代了这里的繁荣,实在是没什么可巡视的。 此时关中的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李捷不在的时候,外戚太原王氏还有尚书右仆射裴炎活动的很剧烈,甚至王皇后连回太原省亲的计划都取消了,走了不到十天突然返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皇帝李忠下旨,提拔白骑中郎将,自己的心腹安西侯王陵充认了神策军兵马使,先拿下了李捷辛辛苦苦组建的唐军常备军。 可是在天下士族全都殷切的东望中,举足轻重到足以影响天下历史走向的三十万西唐大军却是不紧不慢的再一次向南行进,又是抵达了福州,似乎一丁点返回关中争夺权利的意思都没有。 八闽,龙江船厂。 数以万计的大福船在船夫的号子声中进进出出来回不断,岸上,忙碌于登船的将士们亦是仿佛搬家的蚂蚁那样,每一船几乎都塞的满满的。 站在海岸变,回身眺望着当年自己亲自设置,到现在还闻名华夏的福州大竞技场,李捷却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正好一个圆啊!”听着大竞技场中传来的热烈欢呼,李捷老气横秋的感叹着。 当初他可不就是从这里出发,仅仅带领几万闽军还有些东南亚的仆从军队,就一头扎进了茫茫世界,从这里打了出去,又从西面打了回来,李捷的步伐正好画成了个圆圆满满的圆圈。 如今这个结局对李捷来说也是成了一个圆圆满满,因为此行东来,李捷真是一丁点想统治大唐的意思都没有,如今的疆域已经太大了!而且别的文明被推倒,李捷可以在上层来个政治屠杀,用自己的势力取代原来的统治势力,可大唐却不行,传承数千年的士大夫脾气可硬着呢,李捷既不想在大唐搞政治大屠杀,也没有精力与那些士大夫斗个十年二十年心眼。 他还有自己的国家需要守护,有着,上千万死心塌地追随他的闽人需要守护,所以这一趟李捷主要的目标就是推倒充满敌意的李治政权,在大唐扶立一个亲于自己的朝廷。 如今虽然没有公开,不过能有自己的骨血赖在大唐皇帝位置上,狠狠耍了历史一次,李捷已经是很开心了。 唯一遗憾的也只有王皇后王蔷了,李捷是真心喜欢这个坚强的女人,王蔷亦是把李捷当成了一种心里的寄托与依靠,可是两人都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李捷继续停留在关中的结果,只能是两人反目成仇,最终搏杀的你死我活! 后世有一句歌词如此唱过,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如今对李忠,王蔷,还是大唐,李捷也只好选择放手了。 回头眺望着波光嶙峋的大海,李捷正思绪万千,感慨万千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是从他所在坡下面兴奋的传来。 “船来了!陛下快走啦!” 银铃般的笑声下,萧蛮儿赤着脚跑在最前头,被扬了一头沙子的裴莹还有丽安在后头气呼呼的紧追不舍,抖着衣服上的沙粒,武媚娘则是无奈的笑着摇着头,看到这一幕,李捷的心头又是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如今,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 岸边,庞大的海帝级闽唐战舰掀着巨浪停播在了港口边,一面随着禁军快速的赶过去,一面李捷亦是流露出了一个无比轻松的笑容。 “要回家了!” 第1383章.死而地分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李捷,他跑路啦! 得知三十万闽唐大军从福州龙江船厂坐船出海,前往中南,返回天竺的消息,整个关中无数世家子弟,高官门阀的精神,那是崩溃的不要不要的。 千古江山,如诗如画!引得多少英雄豪杰不惜抛头颅,撒热血,就为了指点江山的慷慨激昂,多少人却又奋战了一辈子而与之失之交臂,可这位倒好,把无数人眼红的皇帝宝座就这么扔了!他把关中当什么了? 就在整个大唐的门阀都在为李捷的举动而震惊的时候,王皇后携带小皇帝李忠突然出现在细柳大营中,以皇帝的身份要求大军效忠。 一向与闽唐不对付的前安西都护,扬威将军程务挺当场宣誓效忠,可左卫大将军,兼检校屯营兵马使的高侃却是拒不答应,甚至还命令兵士禁闭寨门,自己亲自手持弓箭据守营盘,宣誓要为闽唐尽忠到死。 不过这时候闻名后世,可以媲美秦国宣太后的女政治家王太后强悍的政治手腕却显露了出来,她不惜亲自以身犯险,一个人进了高侃的大营,谁也不知道王蔷和高侃在帐篷内密谈了什么,因为高侃亲手杀了在场的两个偏将,四个护卫,几分钟之后亲自出营向小皇帝李忠请罪。 蕃上长安的十八万唐军府兵还有刚刚组织了三万左右的神策军完全掌控在了王蔷手中,七月十八日,小皇帝李忠在数万甲兵的拥护下,重入大明宫,还各种心思的朝臣以及在长安二十多个藩王在兵威之下也不得不宣誓效忠,只有首辅魏元忠把自己锁在家中,亦是顽抗等死。 还是王蔷出马,还是不知道密谈了些什么,第二天李忠的大朝会,魏元忠也没有出席。 这场政变虽然不是没死人,可是对比以往血淋淋的政治斗争,算得上天使了,八月十八,李忠命人将高宗李治的灵柩从西域迁回来,在昭陵九嵕山下征用以王墓作为帝王陵正式将李治安葬,埋葬了前代皇帝,他的帝位也算是彻底稳定了,华夏也开始了唐中宗李忠的统治时代。 只不过历史上由武则天修建,首个安葬了两位皇帝,气势无比恢弘的乾陵,这个时空却是彻底湮灭了。 继位之后的朝政几乎还是王蔷总摄,一上台王皇后就废除了不少李捷留下的改革收买了人心,并且吴王李恪亲自赴长安朝拜以及关中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关,七天平定曹王明以及鲁王李元夔的叛乱,都极大的巩固了李忠以及王蔷的地位。 权利调整一直持续到次年年初,疲于奔命的大唐各地权贵们才一点点反应过来,似乎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西唐皇帝李捷突然爆发的新政,突然要南巡,而且几乎带走了所有京师来的官员,还有昭陵怪异的两帝并立,似乎一切都在显示李捷早早就在为王蔷母子铺路。 可最大的疑点是,李捷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喝酒喝多了?他父亲李世民打倒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之后可是连襁褓里的婴孩都斩杀以绝后患,这为主倒好,好不容易打倒了自己毕生的政敌,最后却又把他儿子扶立上了皇帝宝座! 李捷是不是三炮? 不过还是有些亲历者,有心人从整个事件的开端看出了些端倪,十年前李捷曾经住在王皇后的丽正殿一个月有余,旋即就有了太子李忠,这一次,又是几乎王皇后一手将关中奉到李捷手中,这其中的猫腻可太大了! 当然,想通了的也不敢说出来,更不要说求证了,此事依旧成了大唐历史上三大疑案之一。 另一头,回了京师的李捷却也没过上他想象中垂拱而治的昏君*生活,几乎刚到京师,帝国西疆就传来了警训,维京人,伏尔加河流域一些野蛮人部族数万人包围了君士坦丁堡,而李让手里忠勇八卫主力五万多人几乎全军覆没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仅剩下三万三个卫和一些靠不太住的地方府兵既要守卫君士坦丁堡,又要照看小亚细亚到大马士革漫长的国土,顾此失彼。 阿拉伯部族与埃及人趁机谋反,帝国在西方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新任的皇帝虔诚者卡洛曼的态度也暧昧起来,辛苦打下的大半国土已经到了处处冒烟的程度。 原本以为大唐那一战已经是毕生最辉煌也是最后一战的李捷不得不又披上战甲。 轻骑一万出京师,沿途不断聚拢军团,招揽盟友,半年时间抵达大马士革时候,李捷已经又有了十五万大军,重新在大马士革与麦加,耶路撒冷王国,也门与阿曼的伊玛目,国王,苏丹定立盟约,安抚了阿拉伯半岛之后,李捷率军再次渡海,直奔君士坦丁堡。 在金角湾登陆,闽唐大军当月就把围困君士坦丁堡一年之久的维京蛮族联军击溃。不过这一次,暴怒的西唐皇帝几乎是当着全军,还有大主教,大伊玛目,宰相元老的面,狠狠抽了留守君士坦丁堡的共治皇帝李让一个耳光。 从用金银收买维京人跟自己出征之后第二个月,李捷就下令,自己不在这段时间,由李让统领忠勇八卫,务必要把维京人这个祸害欧洲几个世纪的凶残民族消灭在萌芽,可是他倒好,老毛病犯了,讲求什么王者之师,轻易相信维京部落的投降,在里应外合之下葬送了帝国主力。 直接把李让从共治皇帝贬为了将军命他军前赎罪,李捷自己坐镇君士坦丁堡,与整个欧洲掀起了足足长达三十年,旷日持久的大战。 残酷的战争先后经历了北欧讨伐战,神圣罗马帝国背盟,与教皇勾结进军意大利,进军巴尔干,猝不及防的唐军丢城失地,在战争发生的第十个年头再一次被基督教联军打回君士坦丁堡的攻防战,气晕了的李捷从大唐迎回了已经被囚禁长安十年之久的查理马特与丕平父子,公布了当年虔诚者卡洛曼与自己盟约,在西域葬送整个法兰克大军的机密,一时间卡洛曼又是威严扫地,在闽唐支持下,查理马特在柏林起兵,整个欧洲又陷入了内乱当中。 华夏衍圣八年,已经持续了十五年的大战暂时告了一个段落,查理马特战死后,继位的矮子丕平迎娶了闽唐七公主李丽质为唯一皇后,并在境内宣扬他在长安时已经接受的儒教,终于暂时的结束了战争。 东方皇室的血统还有儒家文化,头一次在这极西之地绽放出了绚烂的花朵。 十五年时间,无数东方民族组成大唐远征军被调遣到西方战场,一轮新的民族融合进行的如火如荼,可是到底没有征服北欧,已经打的身心疲惫的李捷再一次把帝国西部交给李让去统领,自己带领妻妾亲眷向温暖的京师返回去。 终于有时间好好停下来欣赏一下自己毕生心血所建立的帝国,李捷一路慢行,沿途欣赏着两河流域的美丽景色以及他所创建的新人文景观,可仿佛生来就是劳累的命,打仗时候再怎么风餐露宿折腾折腾都没事,可是一旦闲下来,毛病却纠缠了过来。 带着几个夫人去看在底格里斯河新挖掘出来的灌溉运河,意外的淋了一场雨,李捷一下子就病倒了,等待车队急急匆匆奔回泰西封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谁都想不到,征服了大半个世界的皇帝居然会以这么一个方式谢幕。 衍生十年六月,急急匆匆从天竺赶来的太子李瑾抵达泰西封时候,却是刚好错过了与李捷最后的一面,眼看着仿佛用不陨落的太阳一般的大父静静的躺在水晶棺中,还有已经哭肿了眼睛的母妃,李瑾不可置信的瘫坐在了地上。 京师的百官豪族几乎都赶了过来,还有帝国周遭部落属国的国主,君长,长安也没有遗落的派出信使,还有扈从的亲军,足足数十万人为这位伟大的闽唐太祖皇帝送了最后一程。 延续了大唐因山为陵的传统,李捷的太祖乾陵就修建在了耶路撒冷附近的先知山上,足足动用了上百万阿拉伯半岛的劳工修建了十年之久,然而入葬的时候,却是遵照着李捷的遗言,仅仅随葬了一些李捷用过的生活物品,兵器。 而且一个无比古怪的颂圣碑立在了先知山下。 寡人一生爱过,恨过,战斗过,失败过,被忠心耿耿拥戴过,亦被冷血无情背叛过!大千世界,人生百态,死而无憾已! 如此白字怪异的碑文,如果不是西唐太祖亲手所留,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于雕刻在昭陵墓前。 亲自扶着灵柩进入了陵寝,李瑾还格外细致的将李捷曾经最珍视的物件,一个谁也不知道来历的玉玺放于棺木前,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陵寝,而后数百吨黄色火药一起在陵寝附近的山峦引爆,仿佛天崩地裂般的轰鸣中,十几座倒塌的山峦彻底改变了陵寝地表的形态,哪怕营建这座帝陵的工匠也是再也寻找不到半分痕迹。 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从神道中走出来,没等李瑾将脸上的哀荣散尽,数十个骑士却是一路匆忙的从西方跑来,翻滚着跳下战马,叩拜在李瑾面前,为首的武卫将军程伯献暴怒的拱拳启奏道。 “陛下!河中郡王拒绝来耶路撒冷奔丧!并且已经儹越在君士坦丁堡称帝了!” 脸色一刹那变得铁青,李瑾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一份不带封皮的书信刹那间已经被彻底捏扁了,那是整理遗物的时候,在李捷书房找到的笔记,只有四个字,却一直令李瑾心神震撼到如今! 死而地分! 第1384章.大结局新的开始 历史上所有超级大帝国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太大的幅员,太复杂的民族足以轻易将好不容易统一在一起的帝国撕成两片,如亚历山大帝国,大帝一死,继业者们就将其撕成了碎片,罗马帝国被撕成东西两片,蒙古帝国碎裂成了四大汗国大元帝国,不仅仅是继承人之间的权利斗争,代表一方的政治势力迥然不同的生活习惯才是动乱的根源。 李捷早就看到这种分裂的趋势,李瑾所代表的是天竺,波斯本土的农耕民族大商人大贵族还有来自大唐移民世家的利益,李让的支持者却主要是阿拉伯半岛游牧贵族还有后来被李捷任命为君士坦丁堡共治皇帝,培育的罗马势力,帝国西部移民数量太少,虽然身居高位,但实在不足以左右大局。 所以李捷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分裂,他也默认了他死后帝国分裂成两部分,不过李捷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李让居然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其实这种仇恨已经来源很久了,最初杨翊教育出的那种纯儒思想与李捷的王霸结合,后世提炼出空前自由的观念所格格不入,李捷第一次废了李让,在传统孝道的影响下李让还没有太大怨言。 两人真正的裂痕开始于雅穆科河会战,明知道李让喜欢赛里木卓尔,死敌侯赛因的女儿,为了大局李捷依旧下令斩杀了她!本来七分爱恋也因为这种连爱人也无法保护的软弱感亦是浓郁到了十分,那以后,李让开始恨上了李捷。 十五年前的战局更是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虽然是共治皇帝,毕竟也是当家做主几年,李捷毫不留情的当中扇了他的耳光,还将他贬出了政治中心,这段时间李让真是彻底丢弃了曾经的儒家作风,疯子一样领军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维京海盗拼死作战,用残忍将这种亲情又磨灭了不少。 衍圣十年六月,李瑾在太祖皇帝乾陵前宣誓继承帝位,成为闽唐第二代太宗皇帝,比他早了半个月,李让在罗马元老们的拥戴下于君士坦丁堡称帝,也称大唐皇帝,不过为了区分政权,后世将其政权称为西唐,李瑾的京师政权称作闽唐,而中原李忠的政权称作东唐,加上西方法兰克人的神圣罗马帝国,世界进入了四大帝国共治时期。 本来武媚娘是被李捷留下辅佐李瑾,巩固帝权的,历史上的武则天也是被李治如此托孤,最后权利的膨胀之下被一步步推上了这个千古唯一女皇帝的宝座,李瑾并非武媚娘亲子,李捷如此托付实际上冒了很大风险。 奈何,时空不同,武媚娘也不是那个武媚娘了,李捷的逝去似乎将她在权利上的*也全都带走了,几乎是应付一样将最后扶助李瑾登上帝位的任务完成,心灰意冷的武媚娘丢弃了一切权利与官职,出走京师。 耶路撒冷附近的先知山旁,那平沙莽莽的荒凉隔壁道路上,一个老家人,一峰骆驼,一个全身笼罩在黑纱中的女人顶着炎炎烈日,孤寂的艰难跋涉着。 “娘娘,就算您厌倦了宫廷生活,大爷,二爷也早放出话来接您去,如今您又是何苦?” 隐藏乾陵的先知山隐隐显露在眼前,老家人实在是忍不住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然而武媚娘却如同一尊雕像那般,呆滞的扭头看了他说一眼,却是自己缓缓下了骆驼,徒步走向乾陵。 长叹一声,被武媚娘从文水武氏亲手带出来的老家人再一次牵起骆驼,紧紧的跟在后头。 心灰意懒的武媚娘是打算在乾陵山脚下寻找一个僻静地方,结庐隐居,她是李捷的贵妃,就在他死后,也要陪在他身边,然而等武媚娘艰难的跋涉到了山脚下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有一个简陋的小教堂搭建在了乾陵脚下唯一一处僻静,而且有水源与小块耕地的位置。 怀着惊愕的心情推开教堂破旧的木门,那跪在耶稣像前,一席黑衣包裹着全身的修女亦是随着声音回过了头,黑头巾包裹下,那张熟悉的脸却是映入了武媚娘眼帘,满是惊愕,武媚娘诧异的脱口而出。 “你不在君士坦丁堡当你的太后,跑到这里做什么?” “姐姐你不在京师做你的太后,又跑到这里做什么?” 对视了片刻,苦涩的笑容从武媚娘与安娜的脸颊上亦是绽放出来。 不到半天,又一个意外来客,曾经在高句丽战场上与李捷生死相依的贤妃杨心怡亦是不约而同的找到了这里。 武媚娘逐渐习惯了这种清苦的生活,每天如同苦行僧那样早起礼拜,然后花一整天去劳作,自己耕种一小块土地来保证自给自足,傍晚的时间,还是无休止的祈祷,也只有这时候是一天最快乐的时光,因为祈祷的不是神,而是在与不远处的他,静静交流着。 然而这样的平静生活却在一个多月后被打破,这一天清晨,大堆大堆的骆驼驮着沉甸甸的货物闯进了教堂所在小山谷,带着南洋那种酷热的海风,穿戴着靓丽灿烂的服饰一个贵妇人指挥着忙忙碌碌的工人不断向下卸着货物。 骆驼不客气的把武媚娘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庄稼啃了个干净,惊愕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眼看着这一幕,武媚娘无比气愤的叫嚷着。 “秦卿,你在做什么?” “为那家伙打了一辈子工!”指挥着搬运东西的贵妇人秦卿却是一副郁闷的神情嘀咕着:“好不容易得到了清闲,妹妹我当然是出来游玩的!” “你游玩你的,这里不欢迎你!”紧随其后,安娜亦是恼火的冲出教堂咆哮着,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声懒洋洋的话语带着油腔滑调的味道却是从骆驼队后头慢悠悠传出。 “不是吧!寡人都不欢迎?你们是不是想造反啊?” 看着头发已经条条斑白,却流露着如同长安街头初见时候,那洒脱无赖的脸颊,不论武媚娘还是安娜,杨心怡,无不是心头都几乎停滞了。 “是!是你!” ………… 就仿佛历史上的东西罗马帝国那样,东西方生活方式的巨大差异,还有从分裂之初就遗留下的矛盾造成了同出一源的西唐与闽唐两大帝国巨大的隔阂,尽管唐人移民还有李捷遗留下的巨大商业网络依旧在沟通着两者,可是彼此间的敌视依旧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上涨。 第一个动手的居然是一贯主张以儒教仁义来治理国家的西唐皇帝李让,衍圣十六年,西唐太后长孙织薨,仅仅守孝了一年,忠勇八卫,六十一个罗马军团还有五万阿拉伯轻骑兵就在李让的喝令下悍然杀入了美索不达米亚。 本来就已经忍无可忍的李瑾同样不甘示弱,他继承的十六卫大军,闽王铁林与关宁铁骑几乎全部被动员了起来,加上人口众多的天竺征调的府兵,李瑾足足携带了六十万大军杀奔两河流域,以不孝,谋逆,并帝,窃国等四大罪状讨伐自己的哥哥。 闽唐帝国在势力上无疑占据着上风,这场被称作手足之战的两唐战争初期,李瑾压的李让步步后退。 可随着补给线的拉长,河中草原上各族却是突然的反了,在前波斯王子卑路斯的率领下,十数万中亚骑兵,步兵组成的庞大队伍切断了呼罗珊,把李瑾大军堵在了两河流入,并从旁遮普迅速抢入北天竺,直扑京师,与此同时,天竺内部早已不满闽唐征服与不断削弱的婆罗门们亦是抓住最后的机会反戈一击,数十万叛军一时间层层叠叠的包围了京师,短短时间内,闽唐帝国居然呈现出一种大难临头的状态。 可这时候,闽唐历史上另一个举足轻重的奇女子又是展露头角,扮作男装考取了闽唐科举状元,又在皇帝李瑾的琼林宴上表露身份,要求李瑾按照约定娶自己的闽唐皇后上官婉儿仅仅带领百人禁卫杀出重围,游说吐蕃与长安。 此时,长安主政三十多年的王太后亦是早已病逝,一贯以仁政,息兵著称的大唐皇帝李忠这时候却是拿出了惊人的魄力,在长安组织起一直援军远赴天竺,三十三天后,大唐与吐蕃联军突然出现在了京师城下,触不及防的叛军被撕的粉碎,旋即从海路返回,丢弃了整个两河流域的李瑾又是将主力投入战场,卑路斯兵败自杀,最后一股反叛力量几乎被斩尽杀绝。 而后五年,不甘心丢了乾陵与两河流域的李瑾再一次杀奔泰西封,这一次,唐人的兵锋充分品尝了对方的血,两军在美索不达米亚足足厮杀了三年有余,鲜血染红了这片肥沃的土地。 然而战争却终结在了另一个意外的人物手中,接管了李捷遗留下的闽国商会以及大部分南洋的李恭被两个哥哥的自相残杀惹得暴怒了,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大一次罢工,几天之内,两个帝国都几乎瘫痪了,发达的帝国银行停止营业,生产各类生活必须品的店铺,工场停产,通货紧缩物价飞涨,几千万平方公里的两个帝国人心惶惶。 两个月后,两个高傲的皇帝不得不头一次向他们一向认为低贱的资产阶级低头了,在李恭的调和下,李瑾与李让在泰西封终于缔结了合约,整个阿拉伯半岛包括两河流域归属西唐所有,李让却必须到乾陵之下谢罪三年。 合约缔结后,两国几百年的疆域算是基本上定了下来,占据上风的李让得意洋洋地奔赴乾陵履行诺言,却不知道如今的胜利却为帝国埋下了一场惨烈的灾难。 和平三年,年迈的李让死在了乾陵谢罪的过程中,随着他的身死,基督教与伊?斯兰教所积累的矛盾一刹那爆发了出来,帝国的扩张让大量阿拉伯半岛贵族得以带着信仰进入朝廷,生存空间逐步受到挤压的基督教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勾结神圣罗马帝国,亦是爆发出西唐有史以来最大的叛乱。 危机关头,扶立幼帝的鸢皇后亦是放下了身段,哀求着向曾经的敌人闽唐与大唐求救,思考了足足十三天的李瑾在最后一刻抛开了成见,数十万大唐与闽唐的联军共同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城外,继续了上次没有打完的三十年战争,残酷的战斗又打响了十五年,历经两代皇帝的大叛乱终于以西唐的胜利而告终,神圣罗马帝国灭亡,西欧进入了诸国林立的黑暗中世纪。 六十年后,趁着携带着天可汗荣誉的唐玄宗李隆基懈怠政事的机会,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平卢节度使史思明悍然发动叛乱反唐,安史叛军几乎一路高唱凯歌的打进了洛阳,仅仅半年时间杀入关中,可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时候,长安城下,由闽唐,西唐共同拼凑出的三十五万大军那令人窒息的军阵出现在叛军的眼帘! 依靠李捷遗留下的半根手指组成的铁血同盟,三个庞大的帝国相互扶持了数百年,方才在逐渐兴起的资产阶级革命中寿终正寝。 转眼间,又是一千五百多年悄然流逝,曾经辉煌的大帝国化为了尘土,而后现代化的国际新秩序主宰了世界。 互联网上,拖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李瑾与新罗世子金怀远的斗争却是爆发了出来,各大新闻头版头条上都列举出了一个巨大的标题。 李捷是韩国人! 华夏是棒子国后裔! 通过对比收藏在长安国立大博物馆中千年前传奇皇帝李捷遗留下的手指骨dna还有新罗圣君金怀远墓提取出来的dna样本,棒子国科学家在华夏倭省首辅东京发出了这震撼世界的言论。 这个新闻简直在世界引起了爆炸性轰动,整个华夏,还有由闽唐,西唐崩溃后形成的六十三国集团,华夏后裔的群众根本接受不了这一惊世骇俗的言论,几天之内,各种骂战在在互联网上开了花。 闽帝是华夏人! 是闽帝xx了棒子国祖宗! 圣君李捷xx了金怀远他妈! 几乎刷屏一样的骂战中,几十国上百财团资助的闽帝墓乾陵考古亦是紧锣密鼓的拉开了帷幕,通过地质学以及声呐探查地形,计算机还原了当年闽唐太宗皇帝李瑾爆炸前乾陵的地形,由各国专家组成的精锐科考队掘开了墓室封土,尘封千年的闽唐太祖李捷墓重现于世。 然而令各国科考队失望的是,这坟墓居然是座疑冢,除了些珍贵文物之外,李捷棺椁,是空的! 先知山乾陵大墓丙字区,一个干瘦的农民工模样家伙一面用刷子清理着地下的泥土,一面还愤愤不平的碎碎念着。 “工资不给发!职称不转正!功劳专家有!苦活一大堆!” “宋青书!昨天出土的青花玉闽对瓶,为什么都缺了底儿?” 没等倒霉的实习生宋青书念叨完,来自英国力士的总工程师仉美丽那胡子拉碴,满是横肉的脸已经突然出现在坑道中,眼看着顶头上司拎着两件珍贵文物怒气十足的冲着自己而来,心虚的,宋青书菊花都吓开了。 “那个,头儿,您听我解释!” “老子不听!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毛手毛脚损坏重要文物了,今天就算你说破大天,也得给老子滚蛋!” 一面骂着,一面暴怒的工头还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怕的一声,宋青书愣是如同陀螺般的转出去好几个圈儿。 妈的,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捂着火辣辣的脸,宋青书悲愤的想着,可下一秒,他的疑惑就得到了验证。 咔嚓! 低头看着露出土来,却被自己一脚踩成三块,碎裂的珍贵文物玉佩,再看着自己工头铁青的脸,宋青书又是悲愤的昂起头。 妈的,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下一秒,他的疑问又是得到了验证,格拉拉的声音中,不知道什么机关被触动,宽敞的丙字坑地面瞬间裂开,拖着惨叫的长音,宋青书悲剧的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 “臭小子!” 眼看着自己也闯了大祸,科考工头亦是惊骇的跑到了坑边,向下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碎了一地的惨淡玉玺碎片还有摔没了半个脑袋的尸体赫然映入他眼帘。 另一个不知名的时空中,摔了个狗啃泥,眼睁睁看着举着闯王字样大旗成千上万的古人还有举着大明旗号的古人成千上万夹馅饼一样杀气腾腾奔着自己杀来,揉着衰肿了的下巴,宋青书第三次仰天咆哮。 “妈的,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下一秒,蜂拥而来的闯王大军与杀气腾腾的明军官军就在某人的惨叫中,如同彗星撞地球那样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而一段新的故事,也随着神秘玉玺与某个倒霉蛋的邂逅重新拉开。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