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快看那个大佬》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 文案： 另一个时空中，陈一闻开始了全新的人生。 于是一段瑰丽的历程，又开始了。 作者自定义标签 热血 第一卷 人生最要紧是新的开始 第一章 快看那个…… 陈一闻从水里爬起来，歪歪扭扭的走上了河堤，寻了块干燥地倒坐下来，浑身湿透，衣服黏裹着身体，说不出的难受，一股从饱胀的肺腹蹿上来的猛烈瘙痒酸胀涌到喉咙，他手撑地，咳呛出一大口水。 “有毛病……” “有毛病吗……！” 河堤车道上车辆穿梭，大概那边的人不会想到，刚刚有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差点溺亡。 可以确认的是，他刚刚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一不小心趴着都了睡过去，结果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落在了河里，呛了无数口水。 幸好他那阵子看到久坐危害的新闻不忘给自己办过游泳健身卡筛边打网学了一阵，近乎于费劲力气划水，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 在岸边惊魂稍定问了无数遍谁在玩我，大能，主神都无回应后，他梳理前后，确认应该是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的陈一闻，还是十九岁的年龄，方才因为受到了巨大打击，心神恍惚之间，脚下一滑落了水。 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个世界的陈一闻大受打击？ 记忆涌现上来，是了，他此时就读的学校，叫青山商院，他正值大二，挂科了。 嗨，挂科了有什么，有必要大受打击吗…… 等等，那些记忆的线索开始拼凑完整，这仅仅是挂科的事吗？ 这个世界的陈一闻，沉迷游戏，荒废学业，临到考试，抱佛脚抱不到，就只能走其他门道。 一个星期之前，他身处商院校园，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怂恿的声音，“真的，哥们儿还会骗你怎么的？这次统一补考不过，你就要重修，一门课三到四个学分，一个学分一千块钱，一共就得一万块！而你依靠我们的系统，只需要两千，保你全过！放心吧，研究过了，你所在考点的设备已经老了，还没升过级，我手头上联络的那边可是走华强南市场拿到的新型干扰器，可以屏蔽考场的监控信号传导，只会产生几毫秒的空隙，不会让系统报警，只会以为是不稳定！但这几毫秒就足以传输信息了，到时候直接把答案发送到你的设备上，你就等着接收吧！保证你顺利过关！” 这个声音的主人叫严宽，是他一个不太靠谱的朋友。答应在补考中帮他作弊。 这个世界基本和他曾经的时空差不离其，但在科技应用上还要更发达一些，互联网时代更早的来临，此后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业已经普及…… 所以这个时空的考试，是进入考点，每人分发一副眼镜，然后在VR虚拟的试卷前答题，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那个好朋友严宽，似乎就找到了作弊的漏洞。 补考当天，进入虚拟答题世界的陈一闻，等待着严宽“奇迹之力”的降临。陈一闻此前的人生中，家庭算是中等偏上，父母做生意，还算有点小钱，结果最近遇上一场危机，父亲事业垮了，外面还欠了外债。 更重要的是父母其实以他能考上青山商院为荣，这所学校虽说是重点末流，是青山大学曾经拆分出来的学院，所以也以青大名头自居，青山大学是全国排名前十的重点大学，属于青山市最顶尖的学校，青山商院自拆分后混得不怎么样，有蹭名头的嫌疑，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父母经常把他是青山商院学生挂在嘴边，如果得知他在学校里是差到这种地步，还要加上重修的一万块，家里可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不得安生了。 所以陈一闻拿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作弊答案，准备应对补考。 但到头来，全程答题过程中，他没有收到任何答案。 考试结束，回到宿舍，他颤抖着手发讯息询问严宽，“为什么没有答案？你收了我钱的！” 但严宽没有回复，连电话都打不通，然后手机里传来一条地区推送新闻：“今时，市警方展开专项行动，重拳整治打击售卖使用黑市违法科技的犯罪行为，破获多起利用黑市科技挣取不法收入的案件！” 新闻的图片上，他刷到了其中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画面，一群被手铐着戴上警车的人中，其中之一就是严宽。 而后的事情就这样了，陈一闻被牵连，虽然并未牵扯到用黑市技术破坏正常社会秩序的刑事违法之中，但却着着实实是上了购买作弊答案的名单，被全校公开通报，只是因为作弊未遂，没按照退学处理，但被取消考试资格，三门课重修是妥妥的了，而且校方还在考虑对他进一步的处理。 另一方面，他还有个女友，也在此时和他分了手。 大概对于此时的陈一闻来说这算是经历人生的连续挫败，他心神憔悴的在校外这个河堤边上抽闷烟，结果遭遇了意外。 ……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自己也真是祸不单行，够倒霉的。 好在，从眼下的记忆中了解到，父母仍然是自己前世熟悉的生父母，虽然这辈子他们从事了不同的事业，生活轨迹有所不同，但确确实实是他们，父亲叫陈家钱，虽然严重怀疑这个世界的祖父让父亲取这个名字是不是有“衣食无忧”之类的寓意，但看来大俗大雅的风格，两个世界都是get到了的。 母亲叫秦慧如，为人倒是挺温和，除了从小到大辅导作业除外，陈一闻身上挨过最多的打，不是陈家钱的铁拳，而是秦慧如的晾衣架，这点也差不多。 所以情感是一脉相承，那些记忆都真实存在。 陈一闻只觉得心头大幸落了地。 父母尚在，一切兼安。 他无暇思索这是否是某种无法解释的量子超弦现象，但他清楚的知道，就在刚才，上帝掷了骰子。 他可能才见证且亲身经历了世界最大奇迹，但却无法与外人诉说。 与眼下的这一切相比，什么挂科啊，重修啊，作弊被通报啊，失恋啊…… 都特么是渣渣！ 垃圾！ …… 拍拍屁股，陈一闻起来准备往学校走，他现在一身的邋遢，总该回去换身衣服，忽的看到河堤对岸那边，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攒了无数的脑袋，想来是为此间发生的动静围过来的，片刻之后，陈一闻看到那边有熟悉的面孔张大了嘴巴。 那人好像认识，一个班的，似乎叫做赵鑫，看到陈一闻起身，那货转身就跑了，冲到了校门口，对正出校门的一些同班的人喊道，“卧槽！陈一闻这煞笔刚刚想不开跳河去了！” “……” 一群人纷纷掏出手机，劈啪啪啪打字群发不说，遇到人了还奔走相告。 “……” 于是他陈一闻失恋作弊通报饱受打击，跳河未遂又灰溜溜回学校的新闻，迅速口口相传。 …… 陈一闻进了寝室，寝室内一干人见了鬼一样把他给瞪着，旁边玩游戏的死党刘昱跳了起来，拿出手机指了指屏幕，“都在说你想不开跳河了。咱们班上的群都要爆了，你特么没事吧？你成大新闻了！” 看着这个世界寝室里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室友，陈一闻摇了摇头，说了句“我去洗个澡”，拿了换洗衣服，进了四人间寝室的洗漱间冲了个热水澡。 室友三人看着陈一闻淡定的神色，从容的行为，听着他走进洗漱间里不一会哗啦啦的水声，面面相觑。 个子高大的卓俊开口道，“陈一闻这是怎么了？觉不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中分头的胡利京翘了翘兰花指道，“我看一些书里说，人这辈子都要经历一次大彻大悟，陈一闻跳河自杀未遂，等于是重获新生，经历过死亡的人，看问题的方式方法都会不一样，会觉得这个世界焕然一新！一定是这样！” 刘昱道，“按理说他不像是会跳河的人……但谁知道呢，问世间情为何物啊……希望他这次能从沈玥阴影下走出来吧！” 陈一闻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有人来到寝室噔噔噔敲了下门，带了个话，“陈一闻，辅导员秦文权让你去办公室！” 秦文权，是两个辅导员之一，陈一闻回忆了一下，知道对这个辅导员没什么好印象，擦干了头发，和小心翼翼观察陪聊的室友三人摆摆手，说，“我去去就回。” 来到办公室，陈一闻进入，看到桌子前有个油头粉面，戴黑边眼镜，显然很注重自己仪容的男子，本来在翻看资料，看到他进来，手上东西一丢，斜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他，慢条斯理道，“陈一闻啊……你这次问题是相当的严重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问题在哪里，作弊，买黑市答案！什么人在搞这些事情，都是些犯罪分子啊陈一闻！你现在很危险啊！警方把这事列为专案！要不是学校出面，警方这事牵连到你身上，你一辈子都得毁了！” 陈一闻一听这话就是在诈诈呼呼，这就是秦文权此人的做派，惺惺作态，装腔作势，最擅长官话套话，再加上校方管理层有亲戚，一脉相承，那小眼睛里的野心都要蹦出屏幕来了。 果不其然，自觉把眼前这个学生拿捏得差不多后，秦文权停顿一下，又缓缓道，“开学时候我见过你爸妈，他们做生意的吧……你想想，你爸妈在外奔波不容易，把你送到咱们大学里来，图个什么，还不是图你能出人头地，你做的又是什么事？你就这样回报他们的……” “得了。”陈一闻抬头，打断，“秦老师，我怎么回报我爸妈，不劳你操心。说正事吧。” 秦文权眼镜后面的眼珠子瞪大，又迅速挤小眯聚起来，拖长了声调道，“陈一闻，你这态度有问题啊……啊，作为你辅导员，我这才本着为你负责的情况提醒你，你这事影响极其恶劣，校方已经在讨论后续怎么处理你，来消除这种影响了。 哦，你还当真以为就是个通报？就是重修？搞不好，你重修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不是记入档案的问题，是接下来学校是不是考虑把你退学的问题！我是能得到校方消息的人，你又是我的学生，我这才考虑拉你一把，否则你以为我什么人都要搭理的？” 如果没有意外，秦文权这番恐吓之下，特别是面对“退学”这个字眼，这个学生多半会阵脚大乱。而且他最后给了个台阶，等于是让陈一闻抓住他这个救命稻草，再通过他做生意的父母，主动来和他这个辅导员搭个线，他便可装模作样从中“走动一下”，帮忙把这个事情“后续影响”消弭了。毕竟不外乎人情世故，说白了就是给点钱的事情。 当然，实际上陈一闻的事没那么严重，退学不至于，但记过，甚至记入档案，也确实在商讨。但他把退学这话说到前头，后面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显得像是他帮了忙。 再者，陈一闻毕竟是他带的班的，全校通报这事，也在打他的脸，他不找补回来，心里不痛快。 陈一闻道，“秦老师，我爸做生意前段时间亏大了，现在家里借了不少外债，讨债人天天上门，我都不敢回家了，怕要他们拿钱出来给我走动，估计要让你失望了。 而且我被全校通报，又加上失了恋，我今天才跳了河，没死成。刚刚转回了点心思，不想死了，你现在又给我说要退学。我怕这个河我今天应该要跳了。” 陈一闻前半句，秦文权还眼皮子突突，感觉被打了脸，正欲发作。结果陈一闻后半句“没死成”，这种话轻描淡写说出来，他心口都颤了一下。 啥意思！？ 他手头上要是有个学生就因为这事跳河没了，他几乎可以预见那社会影响力，现在报纸媒体正愁没新闻，他这个辅导员，未来的规划发展生涯，也就到头了。哪怕校高层是自家亲戚都不好使。 他心头微慌，有些抖，但还是脸强作阴森，“陈一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我叫板是不是，你唬谁呢？你以为你这么说，你就吓得到人了？” 偏偏陈一闻就带着这么一副他无法击穿的平静面容，语调特别真诚说，“秦老师，我真没骗你，不信你看看朋友圈，要不现在问问我班上同学，我是不是跳过河。” 你麻痹的这么平静心好慌啊！秦文权盯着他半晌，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咔嚓打开，唰唰唰，进了有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所在的K歌群，消息设置的是静音，打开看到里面的一百多条讨论。一边看一边不住抬头看面前的陈一闻。 哒！手机重重放下。 秦文权和颜悦色，那前一刻阴森后一刻转变如此慈善的表情，导致脸部肌肉都没调整好，出现道道痉挛，“这，陈一闻……陈同学，这个河今天咱们不跳，啊。” 陈一闻点头，“嗯，晚上水冷了。明天跳。” 秦文权椅子哗的后移，起身，过来拘谨的让出旁边的真皮沙发，“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明天也不跳。”最后声调都变了。 “那就不跳河了。”陈一闻说着眼神似有似无往窗台瞄去。 秦文权裤子扯成大字，一个健步跳到窗边，够着大半个身子把窗户关起来锁严实，又把百叶帘给放下来，这才转过身，挡着这边的路线。回过头看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陈一闻。 “我的意思是，你的人生还长，眼前不过是一时的挫折，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谁没有呢。是吧，刚刚老师就犯了错，跟你那番说话是我不对，没注意到你的心情。” “老师……你在给我道歉吗？”陈一闻表情认真问。 “啊……这，差不多，差不多……是个道歉。”秦文权想着先稳住他最好。 “老师，你不要给我道歉……我这种和犯罪分子同流的人，让我去跳，一了百了。” “陈一闻同学，我不许你这么对待自己！”秦文权捞了一把额前的散发，声音有点抖。 “你根本就不是犯罪，你连误入歧途都不是，只是一时糊涂，谁没一时糊涂过。”他盯死陈一闻，以保证他有任何异动，他会第一时间扑上去。 陈一闻埋头沉默一下，抬起头，“老师，我还有希望吗？” “怎么就没有希望了？人生是一场长跑啊陈一闻，千万别轻言放弃。没准你后半程发力，就跑的比别人更快更好！” “秦老师，你说得真好。” “我说的好你也要听进去才行啊……”秦文权内心焦急。 “老师，我可能要被退学，我家里又欠了债……” “能过去！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秦文权一挥手，语重心长。 陈一闻点头，“嗯，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秦文权：“……” 他确信了，眼前这陈一闻脑子不正常了，看来数重打击对他确实严重，这种人是真可能跳河的！不是在演他。 “退学这事我去说，也没多大事，警方都没追究，学校这边也本着育人为本的道理，不会真让你退学的。” 这老狐狸就这么露了原形，陈一闻道，“记过记入档案的话，听说我人生也就有污点了，过不去了……” “你毕竟还是没有真正作弊，只是这件事是警方专项行动，恰好你被牵连了，学校对你的通报，其实也是个以儆效尤的作用，已经起到了该有的效果。原则上对你还是不会记入档案的，可能也就是警告了……” 陈一闻又道，“那我那个重修费……家里欠债……” 秦文权瞬间就警惕起来了，斜着眼看他，“陈一闻啊，你买答案毕竟是事实，取消资格也是学校规章，重修是必然的。重修费这是校方的规定，我也没办法，你如果真的有困难，那就最好让你父母过来跟学校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适当减免。我的意思也是这样……” 要真通知父母，那这事也就真露馅了。得不偿失，陈一闻见好就收，知道这事秦文权也做不了主，要他现在做出什么承诺也不现实。 于是也就点点头，“重修一万块钱……那我还要跟家里说一声。” 秦文权道，“这费用本来这周就要收上来的，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最迟晚一个星期。你那边还是跟家里商量准备一下。毕竟这事关系到未来你能不能顺利毕业。这些都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犯不上跳河啊，失恋嘛，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好运的开端呢？回去好好冷静一下，主要为这事跳河犯不上！啊，你吃饭没有，要不我给你几桶方便面？” 秦文权拉开柜子，把自己搁办公室的粮食给他展示了一下。 提着一口袋方便面食物的陈一闻走出办公室，路过林荫，斑驳的余晖打在他脸上，他蹙了蹙眉。 到哪搞一万块钱来呢？ 第二章 老子不姓尹 “陈一闻！” 就在他提着方便面袋子发怔的时候，侧面一个声音响起，回荡在此间的校园。 陈一闻转头看过去，这边是个浓荫掩映，阶梯状的堡坎，后面是图书馆大楼，此时从那里走出来一群人，最先头的是个微施淡妆，深蓝外套罩白色半身裙，披肩发上面有个精巧发箍，黑色腿袜的脚下蹬着双灰色麂皮短靴的女子。 沈玥。 分手不过几天，眼前的沈玥看得出就精心打扮过了，陈一闻停顿了一下，侧了个头看向她后方。 果不其然，她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男男女女，其中首当其冲就有个穿着件宽大毛衣，遮过半只眼睛的斜披发，给人阴郁又艺术范十足的男子，这种人大概抱把吉他故作深沉，就能引起一堆女生尖叫。 那人叫林志平，身上一堆让普通乖乖向上的学生望而生畏的头衔，学校新媒体发展社社长，校社团联合会副会长。 陈一闻现在的记忆中，沈玥似乎就是和这个林志平走得近了，越加对他挑三拣四起来的。 沈玥长相属于那种大概很多人眼里从小到大的白月光，记得是当初在刘昱几个人的怂恿，天天到外语学院蹲点，又加上上大学空虚，沈玥半推半就接受了陈一闻的追求。 现在陈一闻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身材腰线，努力在回忆，两人之前牵了手，搂搂抱抱，体感很好，嗯，下面呢？都准备捂住眼睛富强民主和谐了，结果……没有下面了！ 麻痹的处男！ 搞半天啥也没捞着，所以那些嘘寒问暖，那些自己吃不上饭也要买礼物的迁就，敢情自己才是被白嫖的那一个？ 此前的陈一闻作了什么孽啊。 “陈一闻，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眼睛放尊重点。你能不能有点正形？”沈玥仰着头，目光含着怒气。以前陈一闻可不敢这样，她发现他的眼睛特别肆无忌惮，特别神采奕奕而跳脱，是她此前未见，让她有点慌，像是被剥光了在他面前，因此无端生出一种恼怒。 那边的戒备男女中的林志平眼看着气氛不睦，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沈玥身边，居高临下看陈一闻，制造所谓的气场，给她安全感和支撑。 陈一闻看沈玥，“你有没有一万块钱，借我一下，过段时间还你。” 沈玥眼珠子微微睁大，然后诧异道，“你重修费找我要钱？你瞒你爸妈，这点勇气都没有！？陈一闻，你觉得你这样有出息吗？” 噢，前女友这里是拿不到钱了。 首先排除一个工具人，Pass！ 沈玥停顿了一下，道，“还有，你今天搅得好大动静，很多人给我发讯息，你快烦死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样有用吗，换不回什么的，而且很难看，真的很难看的……陈一闻。” 沈玥那双被很多人评价极好如秋水的眼眸子里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成熟点行不行？” “……” “老尹。”陈一闻朝沈玥旁边的林志平摆摆手。 还在情绪中的沈玥愣住，似不敢相信陈一闻不接她的茬。 林志平瞪了陈一闻一眼，“我不姓尹。” “无所谓，反正都差不多。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陈一闻特别真诚。 林志平哽了一下，道，“不劳你操心。” 沈玥咬了咬牙，恨然盯着他，“陈一闻……你别给我泼脏水，我和你分手与林会长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把他扯进来！而且我和林志平之间只是同一个会工作的同学，你无非想引导所有人以为我沈玥是因为别人插足才和你分开？你搞清楚，这是你的问题！” “你和刘昱那种人天天混在一起，挂科逃课，还有这次的事情，我要承受多少非议，你为我想过没有？我实在受不了被人戳后背指指点点！” 陈一闻看着她好半晌，沈玥以为他要如以往那般反驳狡辩，眼神冷淡。 却没想到他声音温和，让沈玥密布着寒冰的脸为之一愣，“让你丢脸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认识个煞笔，这煞笔能每次女友来大姨妈的时候跑学校外很远给她买红糖醪糟蛋，女友发脾气给他甩脸色一百次，他能一百零一次主动哄对方回心转意。女友去舞台演出，他能帮她拿着大衣在冬天的室外站两个小时等到鼻涕冻得直流。能因为用报纸包着送花不够体面而被女友嫌弃，难过很久。” “后来这个煞笔家里出了事，欠了外债，父母生活费都快给他不起，他兜里没两个子了，但他爱面子，或者是更怕失去，所以不敢给姑娘说，他觉得自己这个人就是个混子，配不上人勤学上进的姑娘，姑娘疏远他也是应该的。 他给不起她想要的生活，甚至连约出去逛街都几次推却，因为他怕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方喜欢的物件，她穿上特别好看的衣服，他却不能买给她。 他怕对方给他买了东西，他却没办法只承受她的给予，而付不起回报……” “你家能出什么事……你不要以为编造一番，就能拿来博同情……”沈玥瞪大眼看他，那以往能让旁人不敢多视的眼眸子，此时含着愠色和一丝疑惑诧异。 陈一闻没有理会她的打岔，只继续说着，“那煞笔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那姑娘说，但到头来还是觉得，对方既然不选择自己，也是个解脱。她要的他给不了，他不是她最期望的那个人，甚至还因为他自己的很多煞笔行为，让对方感到难堪。” “我们小时候大概都经历过，喜欢一样东西，可以坐很久的车，走很远的路，哪怕精疲力竭，付出所有积攒下来的钱，也要买下来。哪怕这个东西会让人受伤，但拥有它，就让人觉得满足。 哪有那么多的适合或者不适合，单纯就是看你够不够喜欢而已。 所以这个时候的离开，一切都刚刚好。 我代表那个煞笔，祝福你和老尹白头偕老。” 陈一闻摆摆手，对她咧出“再见”的绚烂笑容，提着那包方便面口袋，那仿佛才是他唯一的珍藏，转身走向林荫路的另一头。 与此同时他心头长舒了一口气，心道，以前的那个煞笔，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吧。 沈玥呆呆的站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成了这样？ 难道不是陈一闻一如既往的要求复合，自己便对他发泄一直以来积蓄的怨气，顺带把他数落一通吗？ 怎么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陈一闻走出去良久，身后才传来沈玥略微发颤的喊声，“陈一闻你混蛋！你说清楚，你这些含沙射影在说谁？你想说什么？” 另一个男声恼火道，“说了老子不姓尹！能不能对别人有点尊重？” …… 看到沈玥还红着眼，林志平上前，准备顺势揽住她的肩膀，碰着肩头，沈玥察觉到往旁边下意识挪了一步，林志平的手落了空。 林志平手在空中停了停，收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尴尬，但没关系，若不付出钓鱼一样的耐性，如何能让这尾无数人眼里的鲜艳最终在他这里咬钩？而往往这个拉锯，才是男女间最妙不可言的过程。 他从旁看着沈玥的俏面，她双目雾气弥漫，有水珠在脸上划下，但她没有去拭，仍然冷峻的骄傲着，这也是面前这个女人值得让他下大力气的原因：总是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候，展露出来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他说道，“其实陈一闻至少对你不错，我看他也没有恶意，但就是有些手段，未免幼稚了一点……呵，还没长大。这种人作为男朋友至少好管教，这辈子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兢兢业业混个中规中矩应该没问题，但就是说，你会被束缚住了，可能有一天，他无法理解你所处的平台，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和帮助。你们谁都没错，只是不在一个步调，最终无法同行而已。” “其实他这么下去，能不能顺利毕业都说不定，说不准最终还成了你的负担，所以现在和他断了，于他于你来说都是好事，是你摆脱拘束，往更好发展的契机。”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没继续纠缠。恭喜你，可以说你自由了。” 说不上为什么，哪怕就是从朋友那里听到说陈一闻跳河的消息，她心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莫名发堵，因为她所认识的陈一闻根本就不会是真正会自杀的货，但以跳河来要挟她倒可能是身边人的鬼点子，譬如刘昱那几个，一点不稀奇。 反而是刚才陈一闻的那番话，让她有种有一念之差永失某物的预感。 但应该是错觉吧，而陈一闻方才的模样，明明才是可恶到不可原谅。 所以她看着陈一闻离开的方向，恼恨和略显惘然之间，脑袋转过来，迎向林志平，点了点头。 但她咬着的嘴唇，却很是用力。 什么是鬼使神差，方才竟然有那么一刻想破天荒主动冲过去把他喊回来，就是鬼使神差。 第三章 我所不知道的世界 陈一闻回到寝室，把口袋往桌上一放请大家吃，自己三个室友算是贴心贴肺，这是犒劳他们了，三个人群起翻找起口袋里的东西。 刘昱道，“你发了啊，买这么多好吃的！” 胡利京的声音尖叫起来，“靠这里还有包利星，高档烟啊，一包150有吧，你哪来钱买的？” 卓俊也丢了手上的方便面捧过来看，一脸惊讶看他。 陈一闻道，“战利品。” …… 看着他们瓜分口袋的东西，陈一闻搬根凳子来到窗台，看着眼前的大学校园，怔怔出神，刘昱已经来到身边，他指了指楼下的那棵树。 “看到那棵树了吧，现在叶子多得像不要钱，在看到那些绿叶之前，我们永远也想不到去年掉到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都以为会枯死的它，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陈一闻抬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刘昱看向他，道，“树是这样的。爱情也是如此。” 房间里的胡利京立即附应，“就是！沈玥那女人，说到底就是没有眼光！枉我们一闻哥对他这么好！” 而后发现刘昱和卓俊都瞪着他，胡利京立即捂嘴举手，“我的错！我自罚一瓶，说好了谁都不准提沈玥的！……我，我这就去买酒！” 看着三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陈一闻也懒得解释，他起身到自己的书桌，循着记忆找到挂科重考的那几科，什么《管理信息系统》《EUC技术设计应用》《工程项目管理》，还有一些他目前所用的教材，都一股脑搬出来，放自己的桌面上，摊开来看。 周围三人被他这个举动给惊到了，无人敢打扰。 陈一闻要先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先看看他目前所处大学所学习的这些知识，和他前世是不是有关联，他毕竟是两世灵魂不是。 结果把这些教材一一翻看，越看越是绝望，这些都是什么鬼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无数的公式定理图画圈圈，难怪自己补考都过不了，换成现在的他，哪怕就是学，也别想了。 …… 和三个沙雕室友喝啤酒喝到半夜。 第二天，陈一闻在商学院校园溜达，时值毕业季，校园的校招已经开始，企业校招所在地很是热闹，各个企业点位外面排满了学生。 陈一闻就蹲在旁边打听了一番。 嚯，一个比一个牛叉，技能证书就像是秘笈一样往外掏，七本证书的已经很牛了，那边还有人一口气砸出了十八本证书，杀得争抢职位者铩羽而归，终于被公司当场拍板入职，再定睛一看，月薪四千的岗位，就这么杀成白热化打得头破血流了。 至于一些个大公司，还真就是端着个架子，管你表现如何，反正都是回去等通知，丝毫不担心人才就在面前被抢走了。 这倒也是，毕竟这里是青山商院，自青山大学拆分出来后，勉强混成重点大学里的末流，全国排名一百开外那种，放一个小城市，可能镇得住区域，但隔壁就有青山大学这无论招牌还是底蕴都更胜一筹的存在，那些大公司自然更对那里感兴趣，商学院这边估摸着也是本着和校方合作给点面子，把几个分配指标给招满来打算的。 总而言之，看了一圈下来，那是乌泱泱的过河大军，最终能在校招上岸的幸运儿也是极少一部分。 上了岸还能找块好滩涂歇息开展职业生涯的，就更是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月薪两三千的岗位，四千以上的这种，就是这所学校顶尖高手的交锋了。 至于不至于啊…… 陈一闻去看了看校招，并不说是他以现在大二的身份就准备去找工作了。而是大体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这个时空的这些情况。 可以确定的这里还是那个星球，但历史中有个什么节点改变了，信息时代更早到来，理工科以及相关行业极其发达，但由此进入的AI和机器人技术时代让很多普通岗位被替代，所以追求更深入的泛精英化教育成了必然。没有高等教育的文凭和技能证书，普通人在这个高技术的时代下大概只能挣扎在底层。在阶级随着知能结构逐渐固化的时代，想出头，更加困难了。 但对于眼下的陈一闻来说，大概他面临的就是最不利的状况。 那些大学里的教材书籍，比他前世的还要深入，他想要现在拾起来，以此作为专业谋生，恐怕是一个巨大的困难，多的不说，那三门重修的课，想要及格就已经不亚于他经历一场曾经漫长的高考。 另一方面，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走在原地球前面的，还有很多的东西，他都要学，他现在就像是个很多方面的文盲，出门面对互联网时代冲击的那种状况。 又有点《肖申克救赎》里在监狱里呆了几十年的老头安迪出狱，最终选择了上吊的那种意味。 这个世界的工程和互联网应用技术层面，应该比他穿越前的世界，先进了几十年。 所以陈一闻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面对现在的这个世界……他，落伍了。 …… 人家的穿越重生都是回到自己的过去，掌握了先知先觉的条件，可以重拾遗憾改变无数的东西，轻而易举吊打低纬度的事物……可自己怎么直接就来到了超前的噩梦模式？ 再说了哪怕他就是能在学习上追赶起来，顺利从商院毕业，但仅仅是依靠个文凭，想要找到个月薪三千的工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都仅仅是小概率事件。 陈一闻抬头无语望天。 这特么是地狱难度啊！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缴纳的一万块钱，这个窟窿怎么补？ …… 就在陈一闻感觉新生活的无所适从之时，突然“叮！”的声音响起，他掏出手机，是一条微聊信息，来自刘昱。 “在哪？你挂科重修这事没敢给家里说吧，要不后天的《热战》还是去打，好不容易都走到现在了，咱们滨河区决赛，区一级的赢了五万块奖金，25个人，分到我们每个人头上就是一人2000，要是我们赢了的话，我那一份给你，不用谢了，我半个月伙食费你包了！” “如果能赢，这就有4000了，我卡里还有学费，可以暂时挪一点给你救急，其他的再想办法，没赢就当走走过场，也没损失，怎么样？你就是现在补学习，也不缺这一场比赛。当然，大概率我们是赢不了，先打个预防针。” 游戏《热战》…… 战队比赛…… 陈一闻微微眯眼，那些记忆线索涌上来，《热战》是一款新出一年的热门游戏，最近官方在他们青山市开办联赛，区获胜战队可以得到五万奖金，队内MVP（最佳表现者）独得一万。市级冠军队伍可以获得十五万奖金。 他和刘昱是“超影战队”成员，最初时是刘昱玩这个游戏，以前的陈一闻平时也玩一下，最后是官方联赛举办，战队缺人，刘昱把他拉进来，凑足了25人队，跌跌撞撞几场淘汰赛下来，他们居然打进了滨河区的决赛，即将挑战滨河区第一强队“魔爪”。 比赛日就是后天。 刘昱挂了电话后，陈一闻用手机上网搜索，结合努力回忆游戏的内容。 关于游戏的信息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热战》是眼下最新兴起，最热门的模拟枪战生存游戏，这种模式被称为“大逃杀”，玩家或以个人，或以团队模式在混战中生存到最后即为胜出。其玩法新颖，内容逼真，引起了广泛好评。 片刻后，他微微错愕。 这……不是吧？ 这和自己曾经所玩到吐的某款吃鸡游戏有什么区别？ 不，要说区别，就是在这个时空里，还只是一个刚刚兴起的事物，在他看来还属于游戏的初级版本阶段。 陈一闻再想想和刘昱两人所在战队的那些打法，战术，技巧，他掩住了脸，果然，战队里这一群人的技术在他看来……都青涩得如同菜鸟。 而后，陈一闻指缝之间的眼睛，突然睁大。 他抬起头来，双目熠熠生辉。 有意思，很有意思。 第四章 东区的妹子西区的汉 青山大学城最大的“天空之城”网咖，此时比往常要热闹的多。 今天是《热战》游戏的官方区级联赛举办日，热战游戏是近一年冒出头，最初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可随着玩家体验后发现新大陆，紧接着就火了，如今官方举办的全国联赛业已经开展。 区淘汰赛持续了一段时间，今日是最后的决赛，因此大学城这边不少人都被调动了，哪怕平时不玩游戏的，也可能在身边人爱好者的怂恿下，或者女生陪着男友过来观看。 《热战》是大逃杀类模拟枪战生存游戏，发行上线一年，就风靡全球，正处于火爆的阶段。陈一闻脑海里还记得刘昱拉自己入坑时形容这个游戏机制如何如何创新，设计如何巧妙，如何颠覆了以前那些射击游戏，枪械有了更丰富逼真的实体弹道和射击手感之流…… 种种迹象都可以判断，眼下的这类游戏，还处于类似于陈一闻前世的早期版本阶段。 这不出奇，这个时空的理工类很发达，但相对应的娱乐产业就不咋地，翻遍各大电视台，只能找到极少量的综艺娱乐节目，娱乐综艺类只能在虚拟网中发行，在最主流的媒体频道几乎没有这类节目的空间，而同样游戏业一直处于被压制管制的状态，近些年才逐渐放开这种管制，电子竞技这个词汇也是在主流观点逐渐转变后才开始有了这样正式的称呼。 这也是《热战》引发了社会层面如此多热情的原因，就像是人类天性中的某些事物，压抑得久了，总会野蛮生长，而且依托新技术的推波助澜，引起更广泛的风潮。 刘昱领着陈一闻前往青大本校，一路上对陈一闻道，“往几次都是在网上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天队长’丁妹‘可是直接线下见真人了，据说人真心漂亮，是青大财经学院的，本名丁诗媚。说是青大这几年出名的美女，没一个比得上她的！“ 丁妹……陈一闻调动回忆，丁诗媚，听说过，青川大学本部大二的，早有名声传闻长相出挑，她网上有个玩游戏的ID“丁妹南波丸”，偶尔直播游戏，不露脸，胜在声音好听，解说风格引人入胜，有几个视频点赞数还上了二十万，小火了一把，是大学城的名人。 丁诗媚是超影战队的队长之一，超影战队没有什么正队长副队长之说，核心的几个成员，都是队长。平时大家什么事商量着来办。但丁诗媚可以说是超影最早期的创建人。 刘昱先加入超影战队，后来把陈一闻拉进去，打过几场比赛，从耳机里听过这个传闻中“丁妹”的声音，属于有些活泼的那种。 两人到了天空之城网咖，走进去，里面倒是极其热闹。 刘昱道，“今天人是真的多，大概没想到我们超影战队能一路打到和魔爪那边决赛，以前几个经常放鸽子的，居然也说要来比赛，呵，这怎么可能呢，前几场都没打，关键时刻跑来打了，要赢了的话还分钱不？我跟王东华早说了，咱们两个肯定是主力位置，后面来的人就只能先坐板凳。” 网咖专门用来供作战队比赛区的位置拉起了线，但现在放了个口子，有不少人围在那边，跟战队这边说话。时不时传来手机或者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有些应景的穿着萝装的女生两三个人一簇朝那边过去，兴奋道，“丁妹儿在那边！” “啊，见着真人了……” “真是她……哇……” 那边有不少男女围着战队区机位上的一个女子。那女生穿着白体恤，罩着咖啡色的针织小外套，下身是宽松运动裤，脚上一双高帮运动鞋，披肩发，瓜子脸颇有些清丽脱俗，眼眸子带着几分灵气和跳脱，和过来的人一一打招呼，有人要合影，她就站在人旁边，微微歪头，做出个恬静微笑的样子。 然后和谁开起了玩笑，她下一刻就背过身去，脚一跳大字原地岔开，做了一个上半身扭过来，头发披散遮住半边脸只露一只眼的妖娆动作，右手还伸过头顶比了个“耶！”，旁边人也跟着做出浮夸动作，咔嚓合影。 一片言笑晏晏。很多人实际上也是第一次见面，氛围充满了新鲜感。 忽然有人朝他们喊了起来，“刘昱！陈一闻，你们两个到了！” 两人看过去，是战队区的那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叫做王东华，亦是超影战队的创建者之一，青大计算机系大三，最早引刘昱进队，然后和他们关系不错。来过商院，还请他们吃过饭。 “王师兄！”刘昱挥手喊道，陈一闻也跟着他招呼了一声。 王东华那边就先走了过来，然后把他们跟身后的人介绍，“这个人就是‘天空星辰’，他真名叫刘昱！这个叫陈一闻，游戏里的‘无名’就是他了！”说着王东华还意味深长看了陈一闻一眼。显然他可能知道陈一闻在商院的事情了，但碍于这种场合，关心的话总是不好说的，大庭广众下的这种关心，有时候可能是二次伤害。 他上前来，作势揽过陈一闻脖子，这才低声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没事吧？” 看着这位王师兄，陈一闻摇了摇头。 王东华点头，“有什么要帮助的就说。” 不管怎么说，陈一闻来打比赛，而且看上去精神面貌还不错，那就应该还好。 然后王东华开朗的上前跟众人介绍，战队区这边队员们相互认识，大家起哄着和网名一一对上号。毕竟平时玩游戏什么的网上已经聊过天，有的还比较熟，但现实里见面也是第一次，透着熟悉而陌生的新奇感。 然后王东华跟两人指了指丁诗媚，道，“喏，大名鼎鼎的‘丁妹南波丸’——丁诗媚！平时我们这些学长也叫她‘小师妹’！” 众人朝丁诗媚看过去，这个时候可就敢明目张胆的看了，养眼啊。 丁诗媚右手微曲到胸前，握起拳头，大拇指扬起的同时食指平伸，指肚斜斜瞄向他们，嘴角翘起一湾笑意，眨了下眼，“一会好好打比赛！” 刘昱表示有被她这个“瞄准”的小动作撩到，但无奈的是时间实在太短暂，这种好不容易让双方面对面认识交谈的机会不多，平时在游戏里有丁诗媚带队的时候，他和陈一闻一来和她不太熟，二来也没那些牲口那样会表现，所以彼此对话交流也不多，有时候听着那些一个个暗戳戳撩丁诗媚的声音，都有种是男人都懂的羞耻感。 丁诗媚也就和他们这样匆匆一个照面，又有人从旁跟她打招呼岔开了。 陈一闻倒是从旁看着丁诗媚，尤物与否，她穿着宽大T恤外罩着咖啡色小外套，再加上显不出腿型的宽松纯棉运动裤，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来，但就长相来说确实是极品。 属于那种在炎热夏日的浓荫之下，骤然看到很巴适的女子。 而就在陈一闻这么打量丁诗媚，心里品头论足衡量一番的时候，那边和人说着话的丁诗媚似有所觉扫了一眼过来，和陈一闻对上。 大胆直接，眼神丝毫不避，好像要和陈一闻耗上，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又在问“你在看什么”？ 毕竟自己知自己事，从头到脚到底在打量人家姑娘些什么，陈一闻目光移开。 与此同时那边丁诗媚也收回了眼神，继续和旁人聊天，嘴角轻轻上扬出一种“小样儿！”，“还是我赢！”的嘚瑟得意韵味。 这时候战队成员这边已经互报来历了。 一个个曝出自己的院系和宿舍，大家惊呼邻居的惊呼，讨论各院系情况的讨论。这时候恰好旁边人问刘昱，”我是材料学院的，星辰和无名你们又是哪个学院？“ 这时候大家都唤起网名来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样更亲切一些。而问话的人平时又和经常上线的刘昱更熟，所以没问陈一闻。 刘昱怔了一下，才有些迟疑道，“商院那边的……“ 不怪他声音小了一些，他们商学院虽然同属曾经的青大，但已经被拆分出来，比起青大这种全国前十的C10超级大学来说，委实是差了几个档次。 青大是青山市最好的大学，全国闻名，除此之再不济就是旁边的青山理工，全国排名前五十。他们的青山大学商务学院，全国排名一百三十八。而这片大学城，都有个笑话，说他们青大商务学院就是个“戴高帽子”的，戴高帽子个头才显得高，取掉“青山大学”前缀的这顶帽子，就什么都不是。 眼下战队成员，大多都是青山大学各系，也有青山理工大学的，而唯独就是他们两人是青山商院。 大学里也还是有鄙视链的，不光是学历高低，学校之间亦是如此，全国排名，等级分明。这等级的体现是你考入进来的分数，毕业后校招企业的层级，起薪，前景，外界社会更认哪块牌子……社会认可度和招聘歧视，这些赤裸裸呈现出来的。 平时在商学院里可以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顺眼青大的清高，觉得理工大恐龙多都是书呆子，但真正身处人家大学地位更高的氛围，发现人周围都是人家的人，那说话声音确实会弱了。 偏偏问话的那人没意识到，青大里面也有不少人把一个系叫成一个学院，拍板道，“工商管理系的？嗨，那边有我几个朋友……”随后就巴拉巴拉说他朋友的事。 陈一闻看了看没有澄清的刘昱，也没有多话。 然而一个声音陡然不和谐的从人群中传来，“陈一闻……你们西区青山商院那边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你买答案作弊未遂全校通报，又失恋跳了府城河的，不是真的吧？刘昱，你们一个寝室的，你也不看着他点，多关心关心你室友啊，还有闲工夫来打比赛呢！” 刘昱脸色顿时发白，西区和东区之说，源于不知什么时候传出对两所学校的分割，青山大学在大学城的东边，他们青大商院在大学城西边，所以避免外地人混淆，打出租车到这边，司机都会多问一句是东区的青大，还是西区的商院。以避免都有青大的名头而搞混。 眼下这个声音直接点名他们的来历，而且还更不客气的扒了陈一闻的底。 在场的众人都为这话惊疑不定的看向陈一闻，甚至哪怕旁边一些不属于战队凑热闹的，都因为这个不大但却是很清晰的声音，朝他身上瞅。 那些“西区”“作弊”“全校通报”“失恋跳河”的字眼，让人看他就是一副嚯嚯的神情，人生经历很丰富啊。 丁诗媚那边也停止了说话，向他望来。 刘昱怒火上窜同时又第一时间担心的看陈一闻，令人心头大定的是他神色并未骤然剧变，反而镇定如常。 第五章 吉祥物 人群窸窣中。 陈一闻望着说话的人，那人叫王凯，青大本部的，熟悉他的人知道此人极其爱装比，接触了个什么新鲜事物，假期去哪玩过，买了什么新电子产品，穿了限量版的球鞋，甭担心，他总会想方设法找个由头在你面前“亮瞎”你的眼。 就好比这个《热战》游戏，八个月前上线，随着热度开始起来，他就注册的账号进去玩了一阵，过后任谁面前都一副资深嘴脸，动辄指责别人玩法，仿佛自己打法才是王道。平心而论其水平不算拔尖，但架不住人家这眼高于顶的姿态与生俱来啊。 刘昱先加入超影战队，那时王凯还算是前辈，刘昱虽然觉得他有些摆架子，但还算客气。可没想到越是客气，王凯就越是蹬鼻子上脸。后来明白了，王凯是看不上刘昱是西区商院的人加入了他们青大的战队，所以总是在他面前端架子，各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当初刘昱要把陈一闻拉进来，王凯听了，便装模作样说一番“咱们战队考核如何如何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加的”“我帮你去问问丁妹，反正这事情很难”此类说辞。 结果刘昱不甩他，直接找了王东华，当时王东华就答应了，把陈一闻拉进了战队群。 那之后陈一闻刘昱就要请王东华过来学校吃饭，结果王东华反倒自己掏钱请了他们，还酷酷的说了句“我毕竟是师兄！”。 不久前还丢给刘昱一副“请示队长是否同意”言辞的王凯，看到刘昱拉了陈一闻进战队，可想而知当时表情，所以他还极其不甘的给他发了个私信，“哦，你们加进来了啊。” 后面陈一闻和刘昱就经常和他气场不和，王凯本就想保持超影战队的所谓青大血统，所以对他两人极为看不顺眼，而两人也摆明了不搭理他，时常让他难堪，王凯看二人就像是眼里揉了沙子。 当他得知陈一闻在商院的事件，简直就是仇者快，今天这种场合，他立即找到了契机，出言贬损陈一闻。而且他刻意道明两个人是西区商院，就是要让在场青大人和他站在一边，让他们意识到这两个是外人。 这下战队这边都关注起两人来了，战队成员都是大学城的，近期警方抓出售作弊技术团伙的事情在片区也都有所耳闻，所以早听说了有人因此作弊被通报了，没想到竟然就有眼前的陈一闻卷在其中。 王凯又道，“要不你还是再休息一下，状态不好就别上了，我们这可以找替补来的。”王凯说着，他身后有几个人眼神活泛起来。都是王凯那边的，但今天在这种比赛里，属于战队的后备队员，无形中站在了王凯身后。陈一闻和刘昱水平都一般，并不属于不可替代者，至少王凯觉得他最近发掘的几个人，都可以顶上来，但碍于两人进队早，和王东华关系也不错，他也一时拿两人没辙。 但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刚才那话里面，故意把陈一闻的情况说出来，到时候大家再拱一下，陈一闻说不得会被激怒，失控暴走都有可能，他越激动，越影响队伍，丁诗媚和王东华为了比赛着想，很大可能把他换下去。而陈一闻一旦被换下，那么刘昱这种人肯定也要甩键盘，和陈一闻一起共进退的。 那时候两人以为战队排挤他们，一气之下退队都有可能。这就正中王凯下怀，正好分化了和他们关系好的王东华。让他们之间产生对立，他最多被人冠以情商不够，“何必当面戳破”这种话。他最后跟对队里表示一下自责，演技只要够好，就能赚点印象分。 这样，他只道了个歉，但却成功把陈刘二人给挤走，这买卖简直再划算不过。 所以他在等，在等陈一闻被激怒，在等他的爆发。根据此前的了解，陈一闻是炮仗般绝对一点就着的主。 甚至周围的人都觉得王凯有点过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真要跟他当场翻脸。一时间人人都屏息，火药味陡然提升。 然而陈一闻却没表现出半点恼怒，扫了王凯一眼，“状态不好也可以吊打你了。真要为新人着想，要不然单挑一局，你把位置让给后面的？” 王凯眼睛都瞪大起来，心头有种被侮辱的怒火中烧，“吊打”这种词陈一闻居然也敢当着他面说出来，即便是平常，他的水平也在陈一闻之上，甚至比刘昱更强半线，陈一闻这是失心疯了？ 旁边人也觉得陈一闻这话太过于夸口，他那个ID为“无名”的角色，在战队里排名也是末位的，状态发挥好能打到十几名，状态普通也就二十左右，毕竟他不经常玩。 王东华道，“好了，马上比赛，别争这些有无了。” 王凯顿时反应过来，陈一闻故意这么说，是要把话题给带偏！他明知道打不过自己，还放这种狂言，就是知道比赛在即，根本不可能两个人有单挑一局的可能，而且放王东华和丁诗媚这边，单挑赢了输了又怎么样？还真能让他们下场，换替补？ 王凯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他往日里傲视陈刘二人的本钱，就是自己水平比他们高，结果拿给陈一闻这么一番贬损抢白，就像是一条老鼠冷不丁跑来薅了猫一爪子，然后迅速躲回洞里，还从洞里面张扬着喊“你过来啊，有种你过来啊，你怎么不来呢？” 简直窝火得让人怅然四顾。 这种骚操作他搞不来，还是第一次见，他从心底狂斥看看！看看！这就是商院学生的素质！ 王东华打圆场，还是要带队的丁诗媚发话，丁诗媚靠在椅子上的身体转过来，纯棉运动裤的两条腿笔直伸出，脚跟交叠着点在地上，让人下意识觉得这要不是宽松运动裤，而是裸着腿，该是怎样万里长城长又长的风光，她扬起下巴，看向陈一闻道，“之前有听说过这事，就是你啊，这么厉害？” 声音活泼而带着磁性，听上去确实悦耳，难怪视频平台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视频，都能吸引到很多人。 不过旁边的刘昱也为陈一闻哭笑不得，老陈这倒霉得，连青大财院第一美女都有所耳闻了，真是声名远播啊！所以他这陈一闻，一朝名成天下闻，名字是没取错。 就是成名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按套路出牌大抵也是其中之一。赢不赢无所谓，赛车场上翻个车带倒背后的大集团，打比赛往自家球门踢，也能名留青史。 不过丁诗媚这句“厉害”，到底是夸人还是贬人？想来怎么也不可能是真厉害的意思，听也是一种原来你这么翻波这么调皮这么路子野的意思吧。 丁诗媚眉头蹙起，语气凝重，“今天我们打魔爪这支强队……不容有失……” 她和众人玩的开心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搞怪和俏皮，但遇上重要的事，比如注重游戏的胜负，考试前要通宵自习时，就会有一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认真劲。 战队成立到今天，丁诗媚投入和很多心血，超影战队跌跌撞撞打过三场淘汰赛，到面对魔爪这支区最强的队伍，很不容易。 所以众人听这话的苗头。这算是，婉拒的前奏？ 王东华开口，“丁妹……”他想劝说丁诗媚再考虑一下。 王凯脸上的得意都快掩饰不住了。 刘昱黯然，陈一闻若是走，他也走。 陈一闻看着丁诗媚严肃的模样，心想算了，没必要让人难做。只是这个世界的陈一闻身上是带有Debuff光环吗，各种倒霉，自己落伍于这个时代不说，眼看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拿手的薅羊毛能挣到些钱的项目，结果又是这种局面。 正准备跟刘昱打声招呼走人。 丁诗媚脑袋又歪了歪，唇角轻扬道，“临到这时……怎么说也得认真对待，就来个吉祥物冲冲喜吧。” 王凯前半句还心头一快，结果丁诗媚的骤然转折让他闪了腰。 什么个意思？打魔爪不容有失，所以你就这么认真对待？ 如此儿戏？ 众人一阵哄笑中。陈一闻看到丁诗媚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隽秀的俏皮笑容，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她很潇洒的没有半点停顿，椅背挡过来，转过身去了。 本来场上尴尬的气氛，经历这么一反转，氛围重归融洽。 刘昱虚惊一场，看陈一闻，麻痹挂科作弊到全校通报成了吉祥物吗。 不过好像这样的确实难找。 第六章 彩头（上） “时间快到了，上机，准备比赛。” 王东华适时发布通告。 众人纷纷各就各位，战队区外面拉起了线，主办方在维持秩序，有很多人在线外围拢了，网咖中央支撑柱有块大屏幕，看来是可以实时播放一会比赛的战场情况。人们对电子竞技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程度，也让陈一闻似曾相识，像是前世那个压抑久了之后爆发的时期，眼下这个时空，也是如此。 王东华让陈一闻和刘昱跟他坐一边，那边有人打趣跟丁诗媚搭话，“说是吉祥物，实际上是方便到时候甩锅的吧，丁妹好算计啊！” 丁诗媚修长的眼角瞥来一个锋利的眼神，比划了一个手刀，“闭嘴，好好打，否则我就咔！” 那人作大惊状，“好可怕，那我岂不是要变太监……” 丁诗媚淡红脸颊上的眼眸里泛起一些杀意，手比划了对方一个人体中轴线的弧度，“是从上到下，一劈两半！” 气氛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得不说，丁诗媚这样的女子，确实很耀眼，而且好像和她认识的人，都能打成一片，性格属于很讨人喜欢那种，譬如方才称呼陈一闻为吉祥物，其实不仅仅轻描淡将当场的那种尴尬化解无形，而且实际用另一种方式，让这件事对陈一闻可能的打击消减到最低。 这个女子，有点意思。 陈一闻拿起面前的智能眼镜，戴在头上，他面前有一块玻璃实体屏幕，正显示他在加载游戏，但这屏幕只是给网咖拉了线之外的人方便一目了然，有没有这个东西都无所谓，陈一闻通过智能眼镜，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巨大宽幕的游戏世界。 陈一闻环顾四周的游戏布景，这就是这个平行时空的差异，科技应用走在自己得那个世界前面，智能眼镜戴上之后，就等于有了一个巨大的显示空间，可以容纳更多的信息，游戏，带来更具沉浸感的体验。但是基本的操作还是要用上鼠标和键盘。 而且在智能眼镜所展示出来的信息之中，每个机位的队友和其操作都能看到。 陈一闻进入游戏，角色是个白体恤牛仔裤的大众脸白板男，头顶上的昵称是“无名”，这就是他的游戏人物了。 超影战队的准备区里，众人已经到场，都是穿着打扮各异，个性化的人物角色。 除了沉浸感，还有显示信息随着智能眼镜的运用更丰富了之外，在游戏的操作和设计上，和陈一闻前世所玩过的吃鸡游戏如出一辙，连调整设置游戏核心设计的原理，都差不离其，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时空中的必然性。 刘昱是个顶着“天空星辰”昵称的黑人爆炸头男，王东华人物形象是个妹子，开口声音粗犷，“时间差不多了，要准备开团了！魔爪那边也人齐了，噢，他们要求通讯，我接进来……” 众人竖起耳朵，听到了一个声音接入他们的频道里，“丁妹在吗，丁妹在吗？” 声音阴柔又带着些猥琐的阴阳怪气，让人挺不舒服。 此时正在战队准备区，一个坐在废弃车顶，游戏形象是兔耳朵萌妹子，头上顶着“丁妹南波丸”昵称的角色那边，丁诗媚的声音传来，“说。” 哗！ 对方战队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振奋声，声音好听！好酷！ 显然对方众人全体都竖着耳朵。 “丁妹在啊……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是魔爪的队长‘螺丝糊’……” 丁诗媚单手调整耳机参数，秀发从耳畔搭下来，歪着头有股子现今人说的那么个女王范儿，道，“什么事？” 而后那个被众人推出来找她说话的战队队长估摸是被周围人怂恿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想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丁妹你听好了啊——这是我代表我们战队说的，不是我本意啊……咳咳，我们魔爪战队，要让你今天在我们面前，被吃鸡！等你被我们征服！” 话音一落，那边毫不犹豫干脆利落掐断。 哄！的一声，超影战队这边集体怒了。 听到耳畔包括了死党刘昱传来的群情激愤捍卫他们心目中女神的骂声，陈一闻有些恍惚，虽然处于不同的时空，但他这个本质上的大叔，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象牙塔的当年。 那里有猪一样的沙雕队友，也有不惜为之一战的女生。 …… “今天我们一定要吃鸡！要让丁妹尝尝什么是被征服的滋味！”魔爪战队这边，团长“螺丝糊”孙兴城在自家频道里一通打鸡血，队友们大为振奋。 有的舔了舔干焉的嘴唇，群魔乱舞，单身多年的手速仿佛在团长这个Buff加持下又提升了不少。 他们本就是一支强队，对于打垮踩扁对手有着天生的兴奋，更别提今天对手还是丁诗媚，那就更让人热血沸腾。 传闻丁诗媚是青大财院第一美女，传闻她品学兼优，爱好广泛，传闻追求她的人有几个足球队之多，甚至还有传闻有大几届离校的青大风云学长创业回归开着豪车手捧鲜花追求，但她都不为所动。 能在游戏上和她交集，更别提还可能战胜征服她，可想而知这对战队是怎样打了荷尔蒙鸡血的冲动。 超影战队的准备区里，众人对魔爪战队也是各种嘴上不客气。 丁诗媚则是看着对方出现叫嚣一通又赶紧落跑的行为，蹙眉道，“幼稚！” 见到她这幅神情的人都打心底为那估计原本想吸引她注意的魔爪战队方队长默哀三分钟。 因为这像极了一群看到了漂亮女生就拼命表现想吸引其注意力的小男孩，结果放人家眼里，显得笨拙且可笑。 丁诗媚坐在人体工程学椅上，她虽然对魔爪战队的挑衅不置可否，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反击。而她心知肚明想要反击魔爪战队，那就要用实力说话。 比赛开始倒数计时，她摁了通话键，对频道里发号施令，“对手很强，不要大意了……各组要密切配合，按照既定战术计划调整。” 对丁诗媚的战术战略判断，战队一点不怀疑，超影战队实力不拔尖，一路能走到这里，丁诗媚每次冷静沉着的指挥，漂亮的战术规划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可以说他们完全是靠临机应变的战术，丁诗媚不拘一格的头脑，弥补了技术上的不足。 第七章 彩头（下） 比赛即将开始，网咖战队区之外围了不少附近大学城的学生，观望着屏幕，在红线战队区这边的众人已经被正式比赛的一种紧迫氛围笼罩。 魔爪战队是地区强队，一直在大学城附近的网咖远近闻名，在这个电子竞技刚放开管制的年代里，大家对这方面热情高涨，往往哪个网咖里说是有魔爪战队的人在打游戏，那前去观摩的人都会带着一些打量和评判。先不说服不服，仅仅是这种态度的转变，就说明了魔爪战队的名声和地位。 在这种超影战队全体顶着压力缄默的环境中，王凯那边又开了口，是埋怨嘴碎的声音，“……谁都知道要好好打……但关键有陈一闻这种拉后腿的，我们队整体实力就上不来，想好好打也没办法！” 你这货还没完没了了！ 刘昱首先忍不住了，打开耳麦，“王凯你够了啊……”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陈一闻确实菜啊……赵铭他们几个，哪一个水平比他低了，这种关键时候就该让他们上啊！”王凯又开始嘀咕了。 频道里终有人忍不住说了句，“大家都是几场淘汰赛打过来的，这时候也不适合引入外人吧。”这是看不惯王凯一门心思要拉帮结派往队里塞人的，还有一点，这个比赛官方举办，赢了是有奖金的，第二名也会有，虽然远不如出线的多，但那总是对比赛一直以来队员的回报，在最后这场出线赛上面，王凯还要拉人进来，那不是摘果子吗？不合适。 有人这么说就更得劲了，王凯可不管是不是说得公道话，反正能找着机会杠就完事了，那边王凯还待继续扯一堆的时候，陈一闻摁动通讯键，道，“王凯……别闹了，我懂，你是缺了东西……爸爸爱你。” 频道一片死寂。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王东华失笑，陈一闻什么时候嘴巴这么毒了。丁诗媚扫了陈一闻一眼，想笑又碍于队长身份，于是抿嘴包住了腮帮子里的空气，努力严肃。 红线外面观战的人群一阵哄堂。 王凯呆了片刻后，又是怒火中烧，而且这回是和之前新账老账一起算，他恼火道，“陈一闻！你之前不说吊打我吗？刚才就是知道比赛在即我不可能跟你单挑，故意说单挑？呵呵，可你忘了，我们两个谁吊打谁，并不只有单挑，那要不然打个赌怎么样，一会生存战看谁存活到最后。要赌就赌大点，一千。不，两千！敢不敢，不要说其他的，你就说敢不敢？” 陈一闻摁动通讯回过去，“那赌就赌三千！你……敢不敢？” 王凯此时已经上头了，陈一闻几番折辱，关键是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己低，他居然敢对自己嘴皮子溜到这份上。他之前打赌两千块，就是算好了陈一闻的那一份奖金，如果他们比赛赢了，他又比陈一闻生存得更长，而这几乎是一定的事，那陈一闻的奖金，就归他了。 如果他们比赛输了也不打紧，从陈一闻这里找补兜底。关键是陈一闻有没有这个钱，他回应道，“你空口说有什么用？把钱拿出来啊，不认账咋办？就放信用平台上，三千块是吧，我这里马上转过去……你有没有？拿出来啊！” 陈一闻注意到战网连接的自己电子钱包里面只有几百块钱。这都是他最后的生活费。三千块哪里有，正想着坑王凯一笔泡汤的时候，突然一条消息传来：“刘昱向你转账3000元。” 陈一闻看到手机钱包传来的转账消息，还附带刘昱打字留言，“我下期学费先挪给你……一会跳伞后跟我走，最大限度保你！” 陈一闻转头，刘昱做了个口形，“干他！” …… 陈一闻点点头，把账直接转上了担保交易平台。看到公示出来的交易平台上陈一闻打钱到账，也就是说谁赢了谁取走这笔钱，现场又爆发了一阵低气压的哗然和轻呼。 网咖里的看客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彩头确实能让比赛的氛围更热烈不少。战队这边看到两人都架这上面了，一直都有劝的，但效果都不大，看这两人也是卯上了，谁劝都不好使。 那还能说什么，那就打呗，手底下见真章。 陈一闻把钱转账，就再不跟王凯多说，他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各种游戏设置，射击归零调整，鼠标灵敏度，包括人物的快捷按键，都一律改成了他最拿手的方式。 游戏转场，众人的游戏角色出现在了准备进入战场的运输机上。 刘昱给陈一闻发了私聊，“你属于我的E组，一会你跟我跳伞抢点！今天是场硬仗！一定要先抢到点位！” 运输机的声音在嗡鸣，刘昱的声音就近在耳畔，机舱内因为振动还传来一些物件随机碰撞的声响，陈一闻发现这个世界的游戏体验非常到位，论技术角度，甩前世几条街没商量。 光是沉浸感，就让人极其享受，陈一闻还在这样的体验中，耳畔就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 “到位置了，A组，快快快！跳伞跳伞跳伞！” “B组，赶紧走，记住自己的位置！大家落地抢占有利地形！” “收到！走了！” 频道里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带着耳机里游戏的提示音，混合成兵荒马乱。 “到我们了！E组，GoGoGo！” 刘昱的声音传来。陈一闻操控人物跟着刘昱，跳出机舱，向着游戏世界的大地图自由落体。 …… 游戏中，陈一闻控制的“无名”在刘昱小组，他跟着刘昱的角色跳出机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大地在面前接近，在智能眼镜里看来，竟然还造成了轻微的失重感。下方是无数朵伞花，显示玩家们已经开伞，开始向着地面的资源点降落争夺。 “魔爪战队惯例抢资源很丰富的大电厂，没办法，他们实力强横，抢不过的，我们只能避开，往周边跳，我们攻占监狱，卡点打一波他们北上，能打到人就打，打不到找到车迅速转移，不和他们主力硬碰硬！” 刘昱给组内布置战术。 战队各组已经各自跳伞奔向预定位置，大体是避开了魔爪战队主力，这是在自身实力不及对方情况下的权衡，不选择正面对抗，毕竟大逃杀游戏有一点，就是哪怕是游戏菜鸟，也能很好通过隐蔽自己的方式，出其不意打顶尖高手一个措手不及，大幅度缩短彼此实力上的差距。 然而耳机里一声惊呼，来自他们E小组的一个昵称“Fe56”的组员，“我们准备抢点的监狱已经有对方一队人过去了！” “他们开伞了，等等……降落伞的涂装是黑骷髅！……是他们三大战将之一的‘Kill one’——杀神！” “卧槽！” 第八章 杀神 《热战》允许玩家在降落伞上涂鸦，完全可以自己构图绘画，所以玩家的涂装都有很强辨识性，当降落伞打开的时候，在空中就能看到涂鸦，眼下刘昱五人组就看到他们的下方，一朵骷髅伞花正在飘荡。 所有E组的人看到这个伞花，心头凉了半截。 要说魔爪战队绝对要小心的强者，这个“Kill one”绝对是重中之重，在大学城的各网咖也是一大出名的人物，本地天梯排名，经常看到名列前茅，普通的网咖一场联机，他都能拿到首位，有一次竟然单场拿了高达34个人头，三十四杀！ 要知道《热战》这种生存大逃杀可不是单纯的狭窄空间里厮杀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热战》有宽阔的开放地图，想要拿到这种人头数，超然的技术不说，还需要有天时地利。 当然，虽然只是路人局，而不是高手如云的高端局，但也是相当的可怕。因为有的人一局比赛拿了四个人头，都可能是优胜了，还有玩到至今，一个人头都没拿过的也大有人在。在逼真的游戏环境中，想要击杀一个人，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那场比赛中，据说“Kill one”人追车，一打多，一个人追着人家一队人的尾巴打，硬生生杀了三十四个人。当三十四杀达成的时候，当时他所在的全网咖都一片沸腾，这事在大学城这边所换来的评价，就是竖个大拇指还要说一声“秀！”，由此他就有了一个“杀神”的绰号。 所以此时看到骷髅头降落伞的“Kill one”正在他们下方，刘昱在内的E组人全体灵魂都颤栗了一下，要落地下去，他们这一队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可能拿给“Kill one”祭了枪。 “跳防空洞，跳防空洞！赶快走！赶紧走！”刘昱在频道里喊了起来。 整个超影战队人神经也紧绷起来，要是刘昱的E组全灭，对他们实力绝对是个大打击。这个时候哪怕最想看到陈一闻被淘汰的王凯，也不是那么愿意他们全灭在“杀神”手里，毕竟陈一闻肯定不会活得比他更长，但他们需要刘昱的E组在大决战的时候充当牵制。 刘昱的策略是没问题的，防空洞这个地点紧挨着监狱，资源相对较少，一个小队下去是完全喂不肥的，但争分夺秒的初步武装是可以的，然后立即走，不要逗留。 杀神已经看到他们了，对方保管在监狱拿足了武装就会朝他们所在地摸过来，这个时候不能和对方硬刚枪，这是以卵击石，立即落地武装转移，和大部队会合，才是他们求生之道！ 刘昱一声令下，所有E组降落伞调转方向，向着防空洞滑翔。然而…… “陈一闻！” “陈一闻回来！转向防空洞！别下去！” E组的伞群之中，陈一闻唯独没有转向，而是按照原定的点位，脱离小组群，只身一人向着监狱滑落下去。 就是这么一个画面，在那边骷髅伞盘旋降落的“kill one”支配下，陈一闻的那朵小白伞显得是那么的孱弱单薄。 “卧槽！”王东华忍不住开口，对全队发出指令。 “落地赶紧拣枪！” 超影战队里的众人大半数已经落地，奋力搜集物资武装。 而此时，陈一闻和“Kill one”两人的降落伞，竟然都朝着监狱楼顶的平台落下。 不！严格来说并不是恰好。陈一闻的降落伞是正常滑坠，但“Kill one”不是，他是故意盘旋，等着陈一闻，然后朝着陈一闻相同的坠落点而来！ 他冲的就是陈一闻而去！ 这是要落地就拿下“一杀”！ …… 与“天空之城”网咖相距两公里之外的“魔爪”网城，无论围观人数还是场地宽广豪华程度都在超影战队那边之上的魔爪战队比赛点，那块裁判主播现场解说的屏幕上，已经聚焦切换到了“Kill one”的视角。 人们对于杀神已经知之甚详，说白了，今天比赛有个很好的看点，就是想看看杀神“Kill one”面对超影战队如何秀操作的！“Kill one”似乎也想来一场表演赛，贯彻“征服丁妹”的这个战队比赛目标。 魔爪战队频道里，操作“Kill one”人物角色的尤东来唆了一下舌头，发出“嘶啦！”的声音，在频道里笑道，“超影这边居然有人看着我不跑！有意思！有勇气！那就拿他第一个开刀了！哦嚯嚯……” 队长孙兴城笑道，“又在欺负小朋友了！别太生猛了，要把超影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见面就跑，哪来挑战性……一会先给我把丁妹儿围堵起来，咱们跟她玩啊……” 频道里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 “哦哟哟……要落地了落地了，看这个小百花割断降落伞跑得多勤快！干死他，我来干死他！别跑别跑啊，再跑菊花不保落！”尤东来的声音在频道里传来，魔爪战队这边都露出一个苦笑，这小子疯起来那话是无遮无拦的，满地图开车啊。 …… 陈一闻的“无名”和“Kill one”两个角色同时落地，几乎一个落点，刚着地，“Kill one”就在地上一蹬，人物角色迅猛的扑过来，拳头朝着陈一闻的“无名”身上猛挥。 砰砰的闷拳之声响彻耳畔，陈一闻面前的屏幕瞬间泛出红光，人物血量不住往下掉。 “跑！跑！……陈一闻跑！” 刘昱此时已经控制自己的人物落在了森林里，一边操控人物跑动四处拣枪一边斜眼对坐在身旁的陈一闻狂喊。 废话，陈一闻拿来和王凯赌斗的钱是他挪用的自己学费，要是陈一闻在这里被淘汰了，那王凯那边就能立即操作，把担保平台的钱直接扒拉进自己钱包里！ 超影众人心都提了起来，没想到这“Kill one”居然是要以用拳头虐杀陈一闻的方式，来拿下他的第一杀。 王凯心里面满是由衷的快意，心想报应啊报应，这就是报应!陈一闻天道循环，这报应来得太快，你的三千块老子就这么不客气的收下了！ “打你脑袋！踹你屁股！戳你菊花！哎哟，还跑……能跑哪去？”操控“Kill one”的尤东来追着陈一闻抡拳头，可让他恼火的是他每一拳，都没打实，虽然那“无名”的角色在前面跑，背部露了出来，但对方脚底下不停变换花样，左右闪避，避开要害，让他的拳头没法结实打在对方身上，对方掉血也不多。 而且因为他只顾着跑，尤东来每一追着挥拳，人物速度都会滞一下，不能把对方打僵直减速对方，他人物速度重新提起来追上去又会有时间差，而尤东来骤然看到，“无名”所跑过去的位置，地上赫然有两把霰弹枪和若干弹药！ “吗的原来你很阴险的啊！”尤东来顿时兴奋了，猫抓老鼠，老鼠要聪明才有意思嘛。 魔爪战队队长孙兴城也看到了这个局面，但他不需要提醒尤东来，他相信对方也看到了，这就是对高手的信心。 “拣枪，快拣枪！”刘昱在旁边看得屁股都坐不住了，眼下陈一闻面临的局面，比他自己面临起来还让人紧张激动。 “拣枪！”超影这边所有人脑海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然而丁诗媚和王东来这样队里的顶尖好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没那么简单！ 魔爪战队这边，孙兴城对尤东来道，“他拣枪快不过你！” 是的，从他们窥屏的视野，超影战队那队员和尤东来的“Kill one”距离两把霰弹枪的位置几乎相同，但这就是高手和普通人拉开操作的时候，拣枪上弹，尤东来都只可能比普通人快而不会慢，那一线之差，枪子弹压上膛，就是生死之别！ 同时到达霰弹枪位置！ 陈一闻没可能了…… 丁诗媚清脆的嗓音从耳机里传来，“E组剩余人员北上向我靠拢，这里有资源，先发育。” 她说剩余人员，显然是指刘昱四人，而陈一闻的结果，在他们这样的高手这边，已经有了会被淘汰的预判，现在发号施令，稳定士气才最重要。 “无名”和“Kill one”杀神同时躬身去拣枪！ 陈一闻运指如飞，左手指肚摁住快捷键把菜单栏展开的同时，右手鼠标极速点击拖动武器，抛向人物装备栏。 陈一闻玩过的前世吃鸡游戏里面，拣枪其实也有技巧，有的时候某些细微操作，会让拣枪的动作比平时正常拾取提高那么零点几秒。 就比如前世吃鸡游戏左右键同时配合拣枪和子弹，是最快的拣枪方法，但要的就是考验手拖拉武器的准确度和稳度。这是游戏中的正常合理差异，因为拣武器游戏都会默认人物角色会有相关动作，而不同的拣装备操作，会缩短这个动作时间。 但这个差异很难被发现，后世也是游戏玩到一定程度，有人用专业的方式，一帧一帧对比时间，才发现这个差异。 陈一闻用了一天来重新熟悉并探索这款《热战》游戏。发现也同样有这种可以减少角色动作的取巧技巧，只是这回不是单纯的左键拖枪械右键点击拣子弹。而是在左右键拖动装备刚刚过人物栏界限的瞬间，同时快捷键关闭装备栏。 如果装备越过装备栏，拣选枪械的长动作仍然会出现。没有到达人物装备栏，武器就不会被拣起来。 只有刚刚到人物栏中线的时候，关闭菜单栏，人物动作幅度小，而游戏角色已经完成拿起装备这事。 “TMD老子一喷子打爆你！”尤东来在公共频道吼了出来。 陈一闻的声音，终于于此刻回应，“反派死于话多！” 霰弹枪在手，“咔嚓！”压入一发子弹。 陈一闻一气呵成，操控角色抬起手上霰弹枪。 而杀神“Kill one”刚刚压入那发子弹枪口平举。 轰！ 得一声。 杀神的枪管斜靠在“无名”的肩膀，而陈一闻操控的“无名”，躬身，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端着的双头霰弹枪管所指之处，是个持着枪，已经没了头的身躯。 爆头。 尤东来：“？？？” 瓦特……法克儿！？ 第九章 一锅端 一片安静，无论是天空之城网咖，还是魔爪网城。 陈一闻的那句“反派死于话多”还犹在耳畔。 尤东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无头角色，方才被轰在地上的一片马赛克迅速重组回到他的角色身体，而后角色成为了双手撑地，两腿跪在地上的濒死状态。 濒死状态还有一管血，但会随着时间不停下降，在这个状态下只能以极慢的速度爬着走，除了向对手喊“大哥别杀我”之外不能做任何有效操作，如果没有队友上前打绷带使用药物治疗，很快就会掉光血真正被淘汰出局。 所以所有人看着，那传闻中的“杀神”，被打成了这副“orz”的状态。 尤东来也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一时失察，心情不好，网络延时，或者真个死于话多？总之自己这边慢了半拍，结果被对方先拿枪装填好了子弹一枪把他爆了头。 他是怎么会比自己还快的？不可能吧……事先了解过，超影战队里几个好手，都不叫这名字啊，这顶着“无名”昵称的人，怎么也是个路人甲吧？不存在代打的可能，因为官方上报的名单都是实名制，会让现实的人和战网角色一一对应，排除叫外援作弊的可能。你可以在开赛前换人调整，但不存在把战网角色临时给另一人使用的情况。 而超影战队这边的人，都是此前多次比赛走过来的，实力如何都早有个数了。 “K大！” “老K，你没事吧！” “我们来了！保持住我们来拉你！” “那家伙死定了！” 地区公共频道炸开，跟着尤东来的队员几欲癫狂，嚎叫着冲过来支援。 濒死状态的尤东来虽然懵，但也不闲着，操控着人物就朝墙角掩体爬。 又传来轰！轰！两声霰弹枪狂轰，有一枪打在他脚上，人物一阵狂掉血，但也成功让尤东来躲进了转角。而那慌张的也没有了准头的两枪让尤东来确定，这都打不死自己，这不是个高手，是个弱鸡！ 只是刚才这弱鸡恰好运气爆棚，让自己一个不当心着了道。 果不其然，尤东来操控角色爬过转角让对方追杀落空之后，听着频道里自己队员的呼叫，那家伙没有追过来，而是赶紧跑了，手忙脚乱的跑了！连过来补枪都不敢，一副生怕被人围住逃不了的样子。 显然刚才那种局面，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狗日的自己果然被一个菜币给阴了! “二楼，二楼平台这边，快来拉我！”尤东来怒火中烧，赶紧跟自己队友联络，只要被救起来，他一定追上去玩死那家伙！ 敢说我死于话多，让我逮着你还要喷你一脸！ 扑哧，烟雾弹打了过来，白雾开始扩散，有人冲进了雾里，一个火鸡头的队员冲上来拉人，是自己小组的队员“一只耳”。然后界面上传来队友正在用医疗包救助自己的倒计时。 十秒倒数。 脚步声传来，有人在两人面前跑来跑去跳来跳去的拣地上物资。自己的小组成员全到了，一个个防弹衣，突击步枪，头盔，看上去初步武装已经完成，尤东来心头大定。 但他晃动鼠标一个小瞥，骤然听到了一个不祥而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叮叮叮…… 而后看到楼梯那边，有一根枪管正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头顶上那个明晃晃的“无名”的昵称名字，正贼兮兮的跃入了眼帘。 “出事了……”脑袋里闪过这么一句话，尤东来就看到一个手榴弹在房间里炸开。小队成员屏幕全体泛红。 随后嘭！嘭！嘭！嘭！……连发霰弹枪在这种狭窄空间里的射击声不绝于耳。 尤东来呆呆的看着自己已经黑白屏幕，周围四个队友都趴在地上作orz状的画面，眼皮子跳颤起来。 这小子根本就没跑，他故意不补枪自己，引自己四个队友过来，围点打援！ 脚步声中，那人已经切换成了手枪，对地上趴着的一堆人，逼了过来。 ““Kill one”被“无名”用手榴弹淘汰！” ““一只耳”被“无名”用手枪淘汰！” ““张大钟”被“无名”用手枪淘汰！” ““ZZZZX”被“无名”用手枪淘汰！” ““Jinzed”被“无名”用手枪淘汰！” 两个战队的侧面栏位，这样的信息刷了屏。 陈一闻操控角色拣了大包小包一身装备从交战地出来后，超影战队这边已然轰动。 …… “你小子是不是太贼了！” “牛掰！一次解决了杀Kill one整个小队！我都能猜到魔爪战队那边的表情了！” “不是挺嚣张的吗？还想吃鸡，还想让我们唱征服，‘无名’就打了他们一个五杀！” 听着战队里对陈一闻的夸奖，王凯心头酸的那叫一个厉害，道，“狗屎运太好了！” 他这么说也不错，有谁会知道Kill one太过托大，兴许是盛名所累，先想跟陈一闻肉搏，结果导致拣枪不及时被陈一闻爆头下了先手，而后这个消息可能对他的小队来说也太过震撼，以至于众人不管不顾冲过来要第一时间支援他，导致挤在了一个狭窄的房间里，而恰好陈一闻又拣到了手榴弹。 手榴弹全体炸了个残血，最强的尤东来直接被淘汰，而后再用大范围的散弹覆盖全场屠杀，为节约子弹手枪补最后一刀。陈一闻这仗赢的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好运流。 当然，这更多的也是归结于适逢其时，因为无论是扔手榴弹还是拿霰弹枪喷子一通狂喷，都是不大需要射击技术有多精准的。 只有刘昱在那里“生猛生猛生猛”的喊了无数声，这是他和陈一闻玩游戏的高光时刻。此前不曾有，此后大概也不再有，哪还不得好好纪念一下，今天晚上加鸡腿！ 丁诗媚和王东华对视一眼，一下子除去了杀神小队让他们压力大减，士气大增。而两人更多的是关注陈一闻方才的细节，是不是故意不补刀Kill one，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了让对方小队来救人，把人一锅端的念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份冷静和胆魄，就不一般了。 没想到“无名”还有这种超常发挥的时候。 丁诗媚心想难道是因为之前跟王凯的打赌？毕竟还是三千块钱呢，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这是几个月生活费了，恐怕也得拼命吧。 王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莫不是自己刺激了陈一闻潜能，眼下肠子都有些悔青，他最怕陈一闻一直坚持下去，真的比他生存得更久。 而频道里，传来了一个又一个声音，“看来还是和王凯打赌刺激的，王凯你这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王凯，多谢你那三千块啊！” 一声声战队成员的起哄，王凯脸如猪肝色。 “所以说‘无名’是我们的吉祥物呢，看看，丁妹言出法随，这运势就爆棚了！” 丁诗媚清淡的声音也传来，“也不看谁的眼光。” 尽管这话并无他意，但听来还是让人如沐春风心旌荡漾啊。 一干人的话语中，陈一闻俨然成了宠溺的中心。 魔爪战队这边，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空气冷得厉害，网城里的围观人潮，尤东来的粉丝们，都有一些意兴索然，那无名小卒是谁啊？ 面对着战队里沉寂，孙兴城道，“没关系，马有失足人有失蹄……” 旁边因为淘汰只能用跟随者视角观看自己战队的尤东来确实有些憔悴，抬起眼皮道，“老大，你话说反了……” “道理是一样的。”孙兴城干咳一声，“不要受影响。” “缩圈了！接下来我们要聚起来，往P城集中！东来，看我们帮你报仇，全灭他们！” 地图安全区的圆形开始缩小，待在安全区之外会持续掉血，这意味着要把所有玩家往安全区域内赶，于是更为激烈的交战就会爆发开来。 尤东来道，“打爆那个无名，我等着看。” 孙兴城点头，魔爪战队收拾心情，眼中充满中二的火焰，要为他们的王牌复仇。 第十章 懂王 跳落地拣枪给了魔爪战队“杀神”一个反杀，然后利用对方濒死残躯诱导一个小组孤军深入，再用手雷和霰弹枪的充分优势来个堵杀，结果终究还是被归结为运道太好。 好吧，运气太好就运气太好。陈一闻也不想自己被认为太过前后反常，做人嘛，最重要是低调。反正他今天打这场比赛，也是为了赚那份奖金。 这之后就是各小队凝聚成大部队进行运动战，陈一闻发现丁诗媚确实聪明，最重要的是她能在战队中令行禁止，战队能完全执行她的指示，该打就打，该撤就撤，能撕开战果的就立即穷追猛打，发现不妙转身就跑，丁诗媚将战队指挥得如指臂使，确实在几场遭遇战中，盘活全战队走位对魔爪战队形成了局部数量优势进行压制。 当魔爪战队回过神聚集大部队准备找补回来的时候，丁诗媚又带领队伍跑得远远得去了。打得就是游击战。 陈一闻发现这女子判断敏锐准确，大局观很强，有着绝佳的战略天分，换一个时空，说不得就是当将军的料。甚至有些设计，陈一闻发现如果是自己来安排，都达不到她的那么精妙。听说她身处东大这个全国C10，强者如云的大学里还品学兼优，兴趣爱好极为广泛，游戏只是其中之一，这就是学霸的强大之处么？ 魔爪战队和丁诗媚交手之后，也才发现超影战队整体实力不如他们，要找在天梯排行的高手，都不如他们队内的，然而偏偏超影战队就能一路打到滨河区和他们对决淘汰赛，丁妹带领下的先进战略战术就是其中的决定因素。 然而毕竟双方实力水平还是有差距，丁诗媚往往集合优势兵力对魔爪战队小分队的围歼，却屡屡总是拿给对方突出重围，而且战损比上面，双方竟然都差不多。 超影战队数量优势，又是设计了战术包抄，都还打成平手，这是魔爪战队单兵作战的实力在他们之上的结果。 当然这样就会出现差错，原本丁诗媚让刘昱的E组和“Fe56”的C组两个小队进攻窝在一个仓库里的魔爪一支小队，然而没想到对方在死两人的情况下，直接把“Fe56”的C组给全灭了。然后魔爪的另一支三人小队又及时支援抵达，组成六人队伍，反过来包抄压制还剩四人的刘昱小队。 把他们一群人给压制在一个遗迹后面。 而丁诗媚和王东华的队伍也正和魔爪战队的主力交战，眼看根本无法抽出手支援他们。 之前刘昱两个小组八个人围攻对方四个人，还拿给对方杀掉四人，现在对方人数已经反超，实力顿时一边倒。 遗迹的断墙上面全是枪眼，刘昱四人躲在断墙之后，每探出头射击，都会在墙壁上溅起无数的弹坑，然后躲回墙壁后就只剩半血，不得不拼命打绷带和吃药。 一时间，补给急速降低，众人眼看要弹尽药绝。而大部队那边干着急也毫无办法，毕竟自己都在被牵制着。 “对方火力太猛，而且枪法太好了！这边过去那个森林坡最少五百米，这个距离打枪，哪怕有倍镜，子弹落点都太抖，我打不准！”频道里，刘昱干着急。 其他人无不是如此，“确实，对方火力压制，探身出去根本没有太多瞄准时间，距离太远了，而那边早就把枪架好了！出去我们就要被挨打！” “缩圈了，他们就站在圈内，都不需要来包抄我们，只需要压制我们进圈的路，就可以把我们全部憋死在这里了！” 众人尝试点射突围，但效果甚微，险象环生。 “AK射击太跳了，扫一梭子枪口都抬到天上去了，这个距离根本打不中！” “我拿手的只是冲锋枪，步枪不好用。” 跟着主力走的王凯不由得大感庆幸，幸好他不在刘昱那边，而眼下陈一闻和刘昱那个小组肯定是跑不进圈，要拿给别人堵死在外面了，当下他也忍不住开口，“你们以前玩的那些不入流游戏的经验就不要拿到这里面来，这可不是那些二流游戏，这里的枪全是贴近实战的！也就是说真实是什么数据，游戏里就会给出这样的实际效果！端着突击步枪边跑边连射还能准确打中几百米外目标，在这里只能是神话！” 咱们自己人都这样了你特么还要在那边杠！ 什么“你们以前玩的二流游戏和《热战》更贴近实战没法比”这种话，是人说得出来的吗。都这样了还在那里秀几把毛的优越感啊，你嘴怎么就这么欠？ 刘昱等人都怒了，但眼下暂时没工夫搭理他，心里窝一肚子火。 王凯则不由得心头一热的想，陈一闻死定了，他们打赌的钱要到手了。 只有一把突击步枪，搜刮了遗迹矮墙下的陈一闻换了个四倍镜回来，靠在刘昱等人被压制的前线墙壁边，探头出去，突突突打了几个连射。 “别探身！对面有狙击手！”有人提醒陈一闻。 “别浪费子弹！” 王凯哪能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你以为是你之前在封闭空间丢手雷啊，你现在出去就要被爆头!”他心里当然是希望陈一闻赶紧死了。 刚说完，一条动态消息刷上来。 ““请叫我师太”被“无名”用突击步枪淘汰！” 刘昱：“……” E小组：“……” 王凯：“……！？” 众人反应过来。 五百来米之外啊。这都能打中不说，还能把人直接从濒死状态打死，要是说这是运气，运气也未免太好了，还是丁妹的那句“吉祥物”一语成箴？ 仿佛是愤怒的反击，墙壁上又噼噼啪啪的多了很多对方打来的弹孔。 陈一闻再算了一个对方枪火密集后的间隙，来到左侧探身出去，突突突又是一个连射加点射。 ““老衲小鸡何处寻”被“无名”用突击步枪淘汰！” 超影战队：“……” 魔爪网城这边，直播屏幕已经离开了主战场，切到了这个小队战场，主视角放在了陈一闻的“无名”身上。那一干魔爪战队的粉丝沉默的看着那个左右探身射击的人物。 这个人你不对劲啊！ 陈一闻这么一个压制过后，刘昱等人也没有闲着，配合着他打出掩护射击。 而后陈一闻道，“进圈！” 随即率先操控“无名”翻过矮墙，朝着遗迹前方摸过去，这个过程中，不断变换方位射击，每一次点射连射，对面总有人会被打倒，不是进入濒死状态，就是在濒死状态的救援中被射杀，或者在救人的过程中被打倒！哪怕对方丢了烟雾弹，也无济于事，无非是拖延被打趴下的时间。 陈一闻小队且战且进，对面本来还形成优势的八个人，瞬间就倒了四个人，还有两个在锲而不舍的救人过程中被打成濒死状态，躲在树背后苟延残喘，剩余两个人见状不妙头也不回的逃跑！ “特么的是高手！那个‘无名’是很强的高手！”魔爪战队这边，逃跑的两个人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在自己队伍频道里狂喊。 全程通过自己人视角看到整个情况的尤东来脸红脖子粗，道，“妈蛋！被骗了！他此前是故意留我一条命，然后把我整个小队给吃掉的！而他那两枪刻意打不中我，好他吗阴险——” 刘昱等人也打出了气势，撒丫子的一趟跑进了安全区，跑到刚才对方在森林树丛里架设的射击点，将两个躲在树后面的魔爪队员补枪淘汰。 等进了安全区，一干人翻了盘，暂时安全，才七嘴八舌的问陈一闻怎么打得这么准。 当然这对眼前的还不懂得什么是压枪，什么是归零调整，以保证远距离射击精度的眼前众人，陈一闻也没法解释得清楚，难道要告诉他们说因为我们不在一层楼？ 这下全体超影战队这边也明白了，陈一闻压根就不是什么运气好，而是眼前的他，确确实实就是一个高手！ 但此前他们也一起打过比赛啊，没发现昵称为“无名”的陈一闻这么厉害啊？这不过短短一两个星期时间，他发生了什么？技术就这么突飞猛进？ 哒哒哒。有一排字在陈一闻的私聊上出现。 是刘昱，“你发生了什么，难道是真的跳河重生了一次？” 就在陈一闻心头一个咯噔的时候，刘昱的下句话又过来了，“是，我懂！上帝拿走了你一些东西，必然会给你另一份补偿。沈玥是过去式了，《热战》却成了你的全世界。” 陈一闻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便只能打了一串字回去，“你特么是懂王啊？” 都收到了对方的私聊打字信息，就坐隔壁的两个人才转过头相互对视，刘昱做出口型，一副老成之态，“明白的，人在悲愤时总是特别上进，我懂，我懂！” 你懂你妹啊！ 第十一章 多数人的暴政 看到屏幕上拿了八个人头的陈一闻，魔爪战队不亚于全体被当头泼了冰水，对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高手，难不成这是“丁妹”故意的战略手腕？一直藏着这个高手，就是为了在区决赛上给他们准备的？ 孙兴城神色极其凝重，“明白了，丁妹给我们上了一课啊……这女人极其聪明，给我们埋着雷呢……这个‘无名’，正是她一直以来她准备着的，不轻易暴露的……” “秘密武器！” 孙兴城的话，也通过直播这边的拾音器，通过大屏幕，在魔爪网城的围观粉丝中传开来。带来一阵阵的哄叹之声。 原来一直听闻丁诗媚指挥得当，和超影战队打过比赛的那些战队，都有个共同的认知，就是丁诗媚总能料敌机先，往往很多时候，都是拿给她意想不到的突袭，像是毒蛇一样，总是不知道会从哪里给钻出来，狠狠咬你一口。 偏偏和她交过手的虽然当时咬牙切齿，说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极其痛恨她的见缝插针，却也不得不选择原谅。 当然一定不可能是看在她颜值的份上。主要是因为人家毕竟女子带队，而且整体实力不强，不敢像是男人般硬对硬的刚枪，那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允许一个小女子在他们面前表现她的灵活狡黠了，而且事后竟然还有一种能让她如此对待的骄傲感，这特么是被她虐待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习惯于享受女王的鞭挞吗？ 现在看到游戏里的“无名”高居人头榜榜首，又在孙兴城的一席话之间才明白过来，原来此前的丁妹，一直在刻意隐藏队伍里的这个最强大的“秘密武器”！这个秘密武器不是为之前的对手准备的，一直苦苦的压抑着，草蛇灰线，伏延千里，最终的最终，是为区决赛的最强队伍，魔爪战队准备的！ 原来超影的丁妹一开始就瞄准的是魔爪，把魔爪成为一个规划中必须要打倒的对手！亏得孙兴城比赛前还轻慢挑衅，原来被盯着的是他们魔爪战队，人家一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和战术。 否则“Kill one”怎么会在轻敌之下，被“无名”爆头击杀，要是尤东来不托大耍宝，降落就拣枪，或者干脆避开那个“无名”的降落点，集结自己五个人，还怕打不死他？ 这个“无名”，恐怕是个和“Kill one”不相上下的高手！却正是因为尤东来的轻敌，导致直接被击杀，还灭了他一个小队！ 果然不愧是丁妹！ 这种手笔，这种布置，确实是古灵精怪的她干得出来的事情。 …… 魔爪网城这里，人们七嘴八舌，竟然彼此在交流猜测丁诗媚在超影战队的布置和战术之间，大有一种被她圈粉了的心动！ 看到战队机位区之外网城那边的动静，魔爪战队这边有成员在频道里苦笑，“怎么办，我感觉来看我们比赛的粉丝，有一大半都要叛变投敌了。” 孙兴城反倒很快反省和总结，对众人道，“是我大意了！但反过来，丁妹方有这样的高手，而却一直不让对方表现出来，压制着，甚至之前的比赛中，他们险些被淘汰，都没有暴露出这个秘密武器来，这是何等的隐忍和心性，可想而知，她为了对付我们，做了多么充分的准备？这样的毅力和战略定力，是我没有想到的，到底就知道……不该小看丁妹的啊！不过，原来我是这么值得你这样对待的吗……” 魔爪战队全体翻白眼，前面说的还想那么回事，后面那句话你自我陶醉成什么样了能照照镜子吗。 孙兴城收拾起面容，看向尤东来，沉痛道，“是我的责任，把你送到了‘无名’的枪口而不自知。” 尤东来感动摇头，“这是个针对我的陷阱。是我没注意到，反倒自投罗网！我该反省，早明白丁妹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们知道，这场比赛如果就这么落幕，很可能丁诗媚带领超影战队整个的隐忍，设计和布置，都将成为官方联赛的一场经典局！ 然而，比赛还没有结束。 他们还能打，无名不讲武德偷袭他们，但打到现在，他们这边仍然还有七八个人，丁妹那边也差不多这个数，双方即将到达更小的安全圈，展开最白热化最激烈的遭遇战。 孙兴城收拾起心情，道，“又缩圈了，两队人马即将决战了，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都不知道！我们知道他们的秘密武器了，一会就针对作战，重点先杀‘无名’和丁妹！” 魔爪战队集体应和，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孙兴城感受到了这种气氛，这是哀兵。 哀兵必胜！ …… 王凯现在是满腹的在心里画圈圈诅咒。 自陈一闻和刘昱的小组打出包围圈，和他们合围之后，他就心头拧巴着，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明明陈一闻远不是他的对手啊。对内打排名的时候，各项数据都摆在明面上，陈一闻那在战场存活时间和拿人头数，放队里面都是排名后末的。 凭什么这么快就这么强了？看到战场信息栏，陈一闻排在第一名的8个人头数目，他很想狠狠揉揉自己的眼睛，清醒过来。 8个人头数是什么概念，都不说普通的路人局了，如果是他的话，除非遇到的都是菜鸟，又恰好每次都被他撞到可以一路偷袭别人的情况。打出这个人头数，当然可以。 而现在呢？ 这是战队赛啊！ 眼下可是魔爪战队啊！ 有人能拿下这个人头数，不光是他没想过，就连他们超影战队在事前，丁诗媚都没敢想过的啊！ 王凯现在是极端的怀疑了，上个星期他们还打了比赛，陈一闻绝不可能在一个星期之后，实力就提升到这种水平。这可是《热战》游戏，枪械都是无限贴近实战的啊！可不是无脑突突突！ 难道真的是自己三千块钱的重金悬赏，让陈一闻潜力大爆发？ 至于吗？为了赚我三千块钱，你这么狠啊！？ 王凯暗自腹诽着，但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他至少还活着，只要活着，这场竞赛就没有结束，他还有机会，还能反杀。 就在王凯心头被陈一闻的阴影笼罩着，他从建筑物缺口小心翼翼探头张望观察四周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山地上，有一片草地正在异动。 不，不是草地，而是迷彩服。那是经过伪装过后的敌人，正向主楼方向摸过去。 他所处的位置是副楼，方才众人占领这个圈内的建筑，丁诗媚就做了分工，让他和另一位队员周成负责看守东南面的这座副楼，可以观察到东南方向的山脊，扼住这边的要道。 而丁诗媚，王东华，刘昱陈一闻等主力就在主楼之中。 眼下王凯辨认出了那是魔爪的主力，正向着主楼摸过去。因为不确定内部是不是有人，他们将自己隐藏得也是十分到位，异常谨慎。 如果不是王凯这个角度实在刁钻，很难发现他们的鬼祟。 和王凯驻守的另一人“秋田”也发现了情况，立即向主力方面汇报。 王凯看着眼前的局面，突然一阵惊喜，魔爪队长孙兴城率领的主力直奔主楼，而对方一旦进攻主楼，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互相兑子，对方肯定重点要杀陈一闻！ 真特么天助我也！ 什么是运气，这就是运气！ 突然耳机里传来丁诗媚的回应，“周成，王凯，你们两个开火，吸引魔爪的人去你们副楼，我们从主楼这边攻出去，趁他们进攻你们，从背后围堵他们！” 王凯刚才还在庆幸和惊喜之中，这骤然的转折让他眼前晃了晃？ 什么意思。 卧槽，我开了火魔爪的队长一群全引来了，我们能打过对方六个？ “王凯，动手啊！” “快点，迟则不及，对方要抵达主楼了！” 频道里传来众人的敦促声。 王凯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老子把人引过来了，你们主楼安全了，可我呢？我三千块不是泡汤了吗？你们没听到刚才我和陈一闻的打赌吗？ 可眼下的那些耳机里的声声敦促，又让他醒悟，谁特么关心他和陈一闻的打赌，眼下的情况是要是他们输了，不能出线不说，队伍的五万块钱奖金也泡汤了，人们只在乎每个人能拿到的那笔奖金，谁在乎他会输给陈一闻的钱。 他痛心疾首，内心雪崩了，而这些催促他的声音，就像是压塌心中不能承受之重的雪花，每一片都不是无辜的！ “王凯，你没听到丁妹的话吗？”王凯看到周成控制的人来到他身边，开口。 王凯控制自己的人依然没有动，那是最后的犹豫和挣扎。他知道如果这种时候拖了战队后腿，意味着什么，但他真的甘心输掉那三千？ 妈蛋，赢了比赛输一千！ 王凯操控自己的人物，和周成探身出去，对着那边即将进入主楼的魔爪主力队员就是一阵密集点射。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对方吓了一大跳，几个烟雾弹丢在了前往副楼的空地上，而后一道道人影，迅速朝着他们蛇形走位攻入！ 这一刻，王凯的心中是悲愤的！ 就这样被全体无情的丢出去当诱饵了。 什么是多数人的暴政？ 当下就活生生的上演着啊！ 第十二章 丁丁 王凯豁出去了，自己又不是真要刚枪硬拼，反正丁诗媚下达的战术是拖住他们，吸引魔爪主力，自己不需要和他们真正交战，方才开枪已经起到了作用，现在就是把他们引到副楼，自己赶紧跑就是了。 只要活着，他就没有输不是么，还有未来。 感觉被所有人抛弃的王凯挣扎求存，硬是在魔爪战队的突入副楼进攻中，好几次逃出生天，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魔爪战队攻入副楼，分出人展开拉锯阵型防止腹背受敌，以“螺丝糊”孙兴城，“一枪飙血”王亚楠两大战将为首的魔爪最精锐主力，在前方小心翼翼谨慎探索，也因此不敢冒进，以至于让王凯数次滑脱，倒是猎杀了他的队友周成。 超影战队“无名”的存在，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压力，否则以他们的风格，绝不会这么小心谨慎，因为对方一个高手而导致他们整个战队从凶猛的打法，变得这么小心，这也是相当不体面了。 魔爪网城这边，围观群众们呼吸都紧张起来，他们虽然只能看到魔爪战队的画面，但通过在超影天空之城网咖那边的“卧底”，他们也能同步知道此时超影的情况。 当然，因为比赛区和观众区分开，所以哪怕观众们是知道了超影战队此时正以丁诗媚带队，主力开始向魔爪战队进入的副楼潜入，他们也是无法告知魔爪战队的。 当陈一闻操控“无名”绕到副楼前方射击，成功吸引魔爪战队留守后门的队员目光，丁诗媚的主力用这个时机突入副楼，成功解决掉魔爪后卫人员之时，她觉得陈一闻简直是一个宝藏男孩。 回顾今天的交手，他们在战术优势的情况下，魔爪战队还和他们保持了很高的交换比，如果魔爪的人没有被陈一闻消耗那么多，很难想象后续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王凯一听到底层传来的密集枪声，就是一阵狂喜，丁妹打进来了，魔爪肯定也措手不及，自己暂时安全了！ 看到左边屏幕魔爪队员接连被淘汰的信息，他心中一阵激动，自己这是经历了什么啊，和突然人品爆发干掉了“Killone”杀神小队的陈一闻打赌谁先存活，紧接着又被全队放在主力安全的角度抛出来当诱饵，然后一路跑一路挨打，回想不停躲藏找着空子就换身上被打穿的防弹衣，给自己打绷带苟延残喘的样子，都为自己心疼！ 好在就要赢了！丁妹战术得当，一旦魔爪被全歼在这个副楼之中，他们就赢得了比赛，而他和陈一闻的打赌，因为都没有输，能拿回三千块不说，还能得到出线的奖金！简直是神来之笔！ 就在王凯心怦怦剧烈跳动之时，右边又传来刷屏，““老子明天不上课”被“螺丝糊”淘汰！”，““天空星辰”被“一枪飙血”淘汰！”一连好几条信息。 “老子明天不上课”是王东华，“天空星辰”是刘昱，还有一些个超影的队员，都双手离开了键盘。 无论是魔爪网城，还是天空之城网咖这边，双方的观众们都一片轰然。 丁妹攻入副楼，将魔爪主力清除，但没想到魔爪最后的两个战将，队长孙兴城和王亚楠，都是不弱于“Kill one”的高手，两个人依托地形周旋反打，竟然把超影的主力也来了个重大减员。 比赛打到这种白热化，转折之下又转折，当然在在场众人都为之热血沸腾，直呼“经典！”。 陈一闻也发现了，对方两个配合相当厉害，孙兴城和王亚楠近战打得又稳又准，动辄爆头。这是反复无数次的练习后形成的机械记忆，往往狭路相逢，纯粹就看双方反应。 脚步声响起，王凯在频道问，“是你们吗，丁妹……” “你在？” 王凯探出头来，就看到兔耳朵萌妹子的人物，还有那无比显眼的白体恤顶着个“无名”昵称的陈一闻，以及游戏id叫“since”的苏洋。 三人进入房间，再加上躲在柜子后面的王凯，就是超影最后剩下的人了。 但魔爪那边还有孙兴城和王亚楠，两个都是好手，而且现在有个重大的问题，他们现在是在较为封闭的屋子里，对方两人在外面，这个屋子问题就在于很狭窄，对方要是摸过来，几颗手雷轮流招呼，就会把他们全部放倒。 和王凯一碰面，他们就知道，得赶紧走！这个地方不能久待。 “since”苏洋刚打开门出去，顿时就和下方楼梯口的“螺丝糊”孙兴城打了个照面，“螺丝糊”抬起机枪就是一通攒射，“since”只来得及稍微僵直，下一刻就被密集的弹雨打成趴地，还没来得及往回爬寻求救援，就直接被淘汰！ “我勒个去，火力好猛！”苏洋只来得及喊一声，画面上自己的角色就倒了，随即成了补给箱子。 魔爪队长“螺丝糊”装备的是一把M249机枪，一个弹鼓100发子弹，威力巨大，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爆一辆车或者射杀一支小队，在这种巷战之中，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而关键是对方已经架好了枪，他们出门就要挨打，等于是封死了他们的出口。 “怎么办！？” 丁诗媚擅长指挥和战术，但在这种情况下，纯粹就是硬仗，难道让陈一闻出去和对方刚枪？这是唯一的对赌。 王凯立即开口，“陈一闻，你人品不是大爆发吗，赶紧出去把孙兴城干掉啊，你不想赢吗？”他心里打了个好算盘，陈一闻目前表现出来状态最好，这种时候当然是该他去上，自己往后缩是自然而然的，想必整个队伍也并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 陈一闻只要出去一死，这场赌局他就赢了。而且以陈一闻的枪法，即便打不死对方，也能把对方打个残血什么的，到时候他和丁诗媚双双冲出去，两人双宿双飞，解决魔爪战队，留下一段传奇，想着简直美极了！ 所以快点吧，陈一闻你快去死！同归于尽最好！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个时候最强的陈一闻去拔对方的据点，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但陈一闻突然开了口，“丁丁……你出去，我随后补枪。” 丁诗媚：“……” 王凯：“？？？” 王凯摁动通讯，“你是不是男人……让女人先去？” 丁诗媚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陈一闻要她来挡枪，吸引孙兴城的火力，而他再出去反击对方，这是目前很可行的办法，但…… 丁丁是什么鬼？ 家里人叫自己“诗诗”，再不济朋友和学校师兄打趣的称呼自己为“师妹”，江湖上叫我“丁妹儿”，你作为我的队员，难道不该和他们一样用尊敬且不失景仰的语气称呼自己一声“丁妹”？ 丁丁！？锤子敲钉叮叮叮的丁丁吗？ “我不叫丁丁！”丁诗媚越过机位，冲她斜对角那边坐着的陈一闻白了一眼，又道，“我倒了记得第一时间拉我！” 同时控制自己的“丁妹南波丸”，大义凛然跳出了房门，对着楼道那边架枪的位置射击。 果不其然，出门就遭遇孙兴城的以逸待劳一通金属风暴封锁，丁诗媚角色的三级头加防弹衣迅速从黄转红，人物血量唰唰唰往下掉，孙兴城的机枪不是盖的。而就在孙兴城对着丁诗媚的角色一通狂打之时，陈一闻操控的“无名”一个助跑飞跃出来，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丁妹南波丸”的左侧方位，成一个单膝跪地的射击姿态，手上突击步枪平举连续开火，几道血光在孙兴城身上不断迸溅。 丁诗媚和孙兴城两人同时倒地。 “哇！厉害厉害！”频道里传来丁诗媚激动的声音。 王凯这个时候也冲了出去，跟着陈一闻一起对孙兴城补枪。 可怜孙兴城爬回转角，立即被王凯追上，一通赶尽杀绝。 ““螺丝糊”被“王的凯甲”淘汰！” 魔爪战队的队长都死在自己手上，这一刻王凯很想高举拳头！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杀的！ “快拉我……”就在丁诗媚冲身边陈一闻招呼的时候，忽然看到陈一闻操控的人物迅速后退，压根就没有要拉起她的意思，任由得丁诗媚控制的兔耳妹两条大白腿在地上爬呀爬。而陈一闻后退靠抵着墙角，在那里左右挪移。 士可忍熟不可忍啊！王凯当即就冲了过来，“丁妹，他不拉你……我来救你！”然后跪地给丁诗媚打绷带。语气充满指责和悲愤，想来自己这个行为相当加分。 突然旁边的窗户外一个铁架平台噔！得一声，魔爪方仅剩的“一枪飙血”从天而降，落在平台上，正对着地上丁诗媚的王凯两人，短暂的对峙后，“一枪飙血”抬枪就是娴熟的腰射。 但操控“一枪飙血”的王亚楠已经心知不妙！就在刚才他已经通过孙兴城知道丁诗媚已经被打倒了，所以他跳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在搜索那个叫“无名”的家伙，结果跳下天台只看到看到救治丁诗媚的王凯，这两个人已经不是他最优先射杀的目标，而且威胁目前不大，但无奈王凯偏偏看到了在他跳下后，立即放弃救治丁诗媚，转身就要去摸枪。所以王亚楠没有办法，只能立即选择开枪。 也就在双方都在对射的时候，窗台旁边的死角，“无名”一个闪身出来，王亚楠当即心如死灰，然后就看到他朝着自己的突击步枪爆发出一连串致命的火舌。 ““一枪飙血”被“无名”用突击步枪淘汰！” 而后“大吉大利”，“WIN！”的画面直接跳出。 超影战队获胜！ 第十三章 背景 直至天空之城网咖战队区之外传来热烈的沸腾声，超影战队众人才仿佛从胜利中回过神来，而后众人竞相以各自的方式表达兴奋。 丁诗媚从座位上旋转侧身过来，目似秋水面若春花，目光游弋，落在了陈一闻的身上，带着几分打量，像是重新认识他。 陈一闻则毫不避讳和她对视，反正美女不看白不看。 这回倒不是丁诗媚把他瞪回去的小得意了，反倒是有人过来找她庆贺，她才略微不自然的挪开目光，和旁人打趣交谈，便再没看向他。 刘昱趁热打铁，千万不能让王凯走脱，当即道，“陈一闻打赌已经赢了，王凯你那边还不快点确认？” 众目睽睽，光天化日，王凯脸红一阵白一阵，道，“我又不是不给！” 但当他把钱划拨给了陈一闻的时候，听到对方“哗啦”的收账声，还是心痛欲裂，充满怀疑人生的愤懑。而内心愤懑对于王凯这种人来说嘴上不说些什么，当然是过不去的，就道，“你也就是这回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和状态双好了而已，下回就不一定了！” “那要不下回还赌，我碰运气的而已。”陈一闻冲他笑笑，对于财神爷，实在是厌恶不起来，现在王凯就是衣食父母，得供着哄着，否则下次哪还有机会？ 结果王凯也不是傻子，“呵！”了一声装死，不接他的茬。不搞清楚陈一闻的情况之前，看来不会再轻易上套。 到账三千块，稍微踏实了。不过让陈一闻更关注的是官方的奖金什么时候发放，毕竟他现在迫切需要钱，原本他想着刘昱会去问一嘴，结果刘昱丝毫没有察觉到陈一闻的暗示在旁边跟几个人一通兴奋聊天。 倒是丁诗媚过了一会径直去往联赛官方人员那边交涉，之后双手抄进两条宽松运动裤裤兜，闲适的走回，就差哼个小调了，对众人道，“奖金随后就会发放，会需要大家拍个集体照，用作宣传。另外，‘无名’你一会儿会多拍两张，毕竟是今天的MVP！” 她以游戏ID称呼陈一闻，似乎显得更自然。在游戏中，大家可以互相支援，配合，然而抛去游戏中的身份，回到现实里，好像又是陌生的，生活轨迹并不相交，所以以游戏ID来称呼彼此，更合适。 “哇，‘无名’你发财了！” “请客请客，一会请客啊！” “我们一个队这么多人，人家哪请的过来，你们又不是不拿奖金，大家今天AA！”王东华出来主持公道。 众人一阵应和。 陈一闻则看向同样兴致情绪很高的丁诗媚，其实方才大家赢了比赛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拿到主办方承诺的奖金，只是碍于情面没有人说出来，她则去主办方那边帮大家询问了最想知道的奖金事宜，急人之所急，情商挺高，而且确实有一股子身为众人队长的气场。 接下来就是和联赛官方那边的接洽，众人在网咖一个宣传的墙面上合影，丁诗媚站在中间，除了官方拍照的，网咖里的围观群众中不少男同胞都掏出手机，假装帮战队拍照留念，实际上天知道私存了多少她的照片。 而后颁布奖金，大约是考虑到战队的分配问题，官方的奖金直接从箱子里提的现金，陈一闻这边则是通过信用点转账，一个主理人很江湖义气的直接给他个人钱包里转了一万块，签个字就行了。 这个叫做宋义的微胖经理加了陈一闻的微聊号，道，“打得很好，下周比赛我还等着看！” …… 魔爪网城这边，魔爪战队虽然被淘汰，但也是区第二名，有部分奖金，聊胜于无，但战队整体还是比较沮丧。 孙兴城看着尤东来，“接下来怎么说？” 尤东来道，“我倒是想见见那个‘无名’。” 他平时在大学城这边玩，自诩顶尖高手，本地天梯也是常客，最初遇到“无名”，还以为对方只是运气好打死了他一个小队，但随后这个“无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委实十分好奇。看对方长什么个样子，倒是有些兴趣。而他们和天空之城网咖相距两公里，但要说过去打一头，碰了面又能说些什么？更何况那是人家超影战队目前的地盘，他们败军之将，而且在此之前还把要让丁妹唱征服的话放出去，现在过去，岂不是自取其辱？所以还是算了。 就在众人于网城兀自低落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径直到了他们战队区，问，“谁是孙兴城？” 战队人这边抬头一看，来的三个人好像见过，为首的那个好像叫做郑子琪，他们理工大很风云的一号人物，所谓的风云不是指如何翻波，而是远离普通人圈子高高在上，好像家里都很有钱，很有些来头，看到过对方开着价值不菲的豪车，但在学校里基本没什么存在感，教学楼没去过几次，却往往能看到理工大路上停着车下来给某个系主任散烟，系主任笑脸相迎，俨然关系很好很熟稔的态势。废话，能不熟稔吗，估摸着三人的父辈和系主任，都是一个桌子饭局上吃过饭称兄道弟的。 这些人一般在普通人眼里，就是“惹不得”的印象。 此时对方气势汹汹径直而来，顿时让战队这边有些紧张，战队中的王亚楠起身，上前来，对三人中最右侧的人一脸笑容小心问，“刘哥，什么事……？” 王亚楠是战队副队长，孙兴城之下他最有威望，无他，人长得高大帅气，为人开朗仗义，在学校也是任个一官半职，久而久之就在战队成员中形成带领作用，战队本身看对方三人来者不善，心头还咯噔一声，结果一看王亚楠认识，就松了口气。 被王亚楠叫做刘哥的人叫刘伟，其实众人想茬了，王亚楠也不是和刘伟一个圈子的，只是经常在球场遇上，久而久之算是认识了，而刘伟是球场名人，倒不是球技如何，而是当季那些价格能让一般大学生望而却步的限量版球鞋球衣，在刘伟这里总是能第一时间穿上身，每每都成球场最抢眼的存在。 王亚楠开口就叫了声“刘哥”，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低姿态之下，待对方卖个面子。结果刘伟认出了他，点头道，“哦，亚楠，今天这事郑哥说了算，让姓孙的出来一下，放心，一般不会把他怎么着。” 王亚楠尴尬定在那里，一整个战队，二三十人，愣是在三人面前不敢多吭声一句，那是不同的气场。 网城内人多眼杂，孙兴城跟着他们到了这层楼的安全出口这边稍微偏僻的地方，战队区那边的队员们看似在原处一副无措的样子，都竖起耳朵，注意力放在这边。 王亚楠陪着孙兴城，心想有什么事自己可以斡旋一下，眼前这三人是惹不起的，就是不知道孙兴城怎么招惹到了这几个祖宗，人家走人家的阳关道，过他们潇洒的游戏人间的生活，而他们自个也就打打游戏正常大学日子，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啊。 而魔爪战队这边，就听到了安全通道那边郑子琪真个训孙子一样的训孙兴城，“好歹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不经过大脑……玩游戏，玩游戏就能这样说？人一个女生，什么叫给你唱征服？你口无遮拦也要有个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前半辈子的饭白吃了吗？” 看着孙兴城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一旁脸话都插不进，也不敢多言的王亚楠才醍醐灌顶，原来今天比赛战队前那番跑人家超影战队频道一通放话拉仇恨的事情，传了出去，拿给这三个祖宗听到了。 可为什么三人会因为丁诗媚来找首当其冲的孙兴城麻烦？这三人风云得很，女朋友都不知换了多少个，难不成是看上人青大的丁诗媚了？这才来直接出头？ 王亚楠赶紧通过和认识的刘伟眼神交流，打圆场缓和气氛，“原来是这回事，是是是，早知道丁妹是郑哥你们看中的……今天这话真不该说……” 结果面前郑子琪三个人的氛围突然暗沉了一下，一股低气压的沉默。王亚楠顿时都有种心慌的感觉，下意识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停顿了片刻，郑子琪低头后又抬起来，斜着眼看王亚楠，对旁边的刘伟说，“刘伟，告诉你这个兄弟，饭可以多吃，话不要乱说……给你们多嘴一句，我来找你们，是看在我们都是理工大学生的份上，这话不要给我传出去了，我郑子琪，绝不会对丁诗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我劝你们也是……收敛点，不要乱开玩笑，否则下次来找你们的，可能就不是我们了。” 好半晌之后，战队这边的人看到郑子琪三人又离开了。 而王亚楠和垂头丧气的孙兴城从安全通道那边走了回来，孙兴城左边脸上有些异样的微肿，众人都有些沉默，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只有王亚楠还在心头消化郑子琪三人所透露出的消息。 郑子琪并不是视丁诗媚为禁脔，不容自己的女人受到侮辱，从而过来找他们麻烦。 从郑子琪刘伟三人的字里行间，显示出他们是自发的行为，并不是和丁诗媚有什么私交，或者受丁诗媚委托。 丁诗媚的来头很大。让他们只是因为听到了对方被口头占了便宜，就主动过来维护。但他们和丁诗媚没有私交，关系并不熟，为什么会因为这样出头？ 而有一点细节，王亚楠反应过来，他们方才说，“看在都是理工大学生的份上”，是了！理工大这个身份，才是关键。 他们不是来为丁诗媚出头的，而是泄愤的！ 因为他们都是理工大的学生。如果传出理工大的学生占了丁诗媚的口头便宜调戏了他，那么很可能在观感上同样影响到是理工大的他们。 就像是某种连带的效应，别人不会说是什么魔爪战队，孙兴城怎么怎么，评价这件事，也只会是一群理工大的学生在那里口花花别人女生，这是直接对理工大学生的评价。而这样一来，郑子琪三人也就无端躺枪！ 所以郑子琪三人是过来发泄这种牵连了他们的不满的。 王亚楠想象不出，能让郑子琪刘伟三人这样仅仅是因为牵连到了自己，就过来向他们兴师问罪……那个丁妹，究竟又是什么来头？ 第十四章 过时啦 战队分了账，陈一闻和刘昱一人得了两千，实打实的现金，陈一闻电子钱包里有王凯的三千，还有官方的一万个人最佳表现奖，一共一万五，顿时踏实有底气多了。 晚上约定了时间一起吃庆祝饭，就定在青大旁边的火锅，AA制，每人五十，本来丁诗媚是不来了，她晚上跟着学生会有个活动，但一方面众人起哄，又碍于自己队长身份，缺席不合适，于是推了那边。 这让队内的男生们都一阵欣喜，虽然平时会在网上一起玩游戏，但线下的聚会其实严格来说还是第一次，能在这上面加深加深大家彼此感情，能从游戏线上玩到线下相交，这就是缘分啊。 所以这场火锅吃得非常热烈，而相比起丁诗媚在游戏里的活跃，现实里反倒是显得有些文静，跟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以王东华为主导，这和在游戏里指挥上她为主，王东华为副不同。王东华非常能活跃气氛，金句频出，惹得大家欢笑不断。 “让我们为吉祥物干一杯！”王东华遥遥抬杯，众人附和，大家统一称呼陈一闻为“吉祥物！”了。 有人由衷赞叹，“所以丁妹的眼光，真的毒啊！” 一时间都是陈一闻的“吉祥物”和丁诗媚的“有眼光”拉在一块，氛围竟然让丁诗媚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映着灯光，她脸颊微红，拍着桌子抗议众人拿她来调侃。 不怪人们对陈一闻的热情，毕竟这场比赛，他们之前都是没抱多大希望的，陈一闻今天大出风头，成了他们赢得比赛的关键一环，每个人还分到手两千奖金，谁看陈一闻不是个吉祥物呢。 唯独王凯，发自肺腑的不痛快，到底是众人中唯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旁观大家对陈一闻欢呼的样子，他又想起了游戏中被多数人抛弃的那种感觉，两相对比，只觉人生冰冷而现实。 当下哪里甘愿，立即道，“陈一闻那是憋着劲给我们一个亮瞎眼呢，哪里是什么吉祥物，就是在私下苦练，时刻准备着扮猪吃老虎！” 结果众人自觉把他忽略了，没有接茬。王凯再次感到了人生的寒冷。 不过没关系，他看了一眼丁诗媚，虽然因为陈一闻的阻挠，没能达成和丁诗媚最终双宿双飞胜出的局面，但是人丁妹在游戏里被打倒了，是自己第一时间舍生忘死的救得她嘛！什么是默契，这就是默契，和陈一闻的不讲义气相比，自己这就是加分项！ 呵呵，你是赢了比赛赢了钱，但自己是赢了丁妹的人心。丁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此时肯定战队之中，自己和她关系将是最特殊的哪一个！ 接下来饭桌气氛比较活跃，大家之间天聊开了，彼此就更进一步，酒也喝多了。 到了酒桌上气氛最酣的时候，很多人都来和陈一闻喝酒，一个主题思想是称赞他的技术力挽狂澜，另一个主题思想则是借着酒意，大谈狗屁的爱情和理想，但大体思路都是在宽慰他看开点。 之前陈一闻只是个无名小卒，他的悲欢和大家并不相通，但是经历一番并肩作战之后，他已经成为了焦点，众人对他也就更亲近许多，所以喝了酒之后打开的话匣子，就真是有一说一，有的甚至翻出自己曾经的伤心往事想安慰他，却自个儿先哭了起来。 眼看着要演变成众人的诉苦卖惨大会，刘昱挡酒，陈一闻则赶紧借口上厕所往阳台透口气去。 他手拿着一支啤酒，打开推拉门来到阳台吹风，结果看到中途出来打电话的丁诗媚站在外面，眼瞳倒映着外间的夜景。 愣了一下，陈一闻打趣问，“刚在这里偷听？” 一句“偷听”让丁诗媚颇为窘迫，她刚才是确实在外面打电话，打完电话，听到包厢里嘈杂，正好外间风很凉爽，颇为惬意，不过包厢里的声音总是会飘出来的，她也不免会侧耳听一下里面众人自曝苦水和对陈一闻的那些劝说，毕竟能让她更了解这些队友。 但眼下无需解释，她一笑又转身面对外面，“你不也想出来躲一下？” 陈一闻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支细长饮料瓶，一身纯棉运动装的身材颀长，头发系起的马尾在清风撩拨下带来的淡淡皂香，心旷神怡。 丁诗媚冲他抬了抬手上瓶子，打趣道，“你此前技术挺手潮的，在队里也不突出，却突然进步这么大，大面积挂科是这么来的？” 陈一闻道，“是不是很感动，为了咱们战队，我付出血的代价。” “哦，失恋跳河也是血的代价？”丁诗媚偏头，幽静的眼眸里有些俏皮闪烁。 “那是一时失足，并不是真正的要跳。”陈一闻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以避免让人以为他真是动辄轻生之辈，虽然这个解释没啥大用。 丁诗媚倒是很感兴趣，“那是什么感觉，水冷不冷？都听说府城河水很急，你是如何保证跳下去不被冲走，有什么秘诀吗？” “嗯……？”陈一闻疑惑歪头，“你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 “好奇嘛，很想知道……万一我落水了，有备无患。”丁诗媚一本正经。 “主要秘诀是抓住岸根边的水草吧，五指要往水草根里刨，这样牢实一些，不过水确实急，我那一段应该是水浅加底下有几个坑，勉强能站住也是重要因素，你以后失恋跳河，就选这种地方跳……咋呼一下得了，并不伤筋动骨，还能像我一样全身而退之后全校皆知，一举成名。” 丁诗媚似笑非笑，“那我先谢谢了，前辈。” “客气。”陈一闻摆摆手，“话说我们的话题是不是偏了……刚才房间里那么多人都在劝我，多少都要赠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天涯何处无芳草，莫愁前路无知己这类的话吧，一个人在哭的时候，难道不是该先劝他不要伤心难过？就你问我水冷不冷？” 丁诗媚手揣进裤兜里，踢了脚下的一片叶子，然后抬起头，目光看着远处，“不用啊，哭就哭呗，跳河就跳河啊，通过你这么努力的打游戏，我至少知道你暂时没那么想死了。” “不管你是不是真想跳河还是失意下失足。我想，人在哭的时候，一定有他那样哭着的，伤心的理由吧。” 万物寂寥，星斗如怒。 陈一闻说话，感觉被看了半晌的丁诗媚转过头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刚刚身上有光，稍微晃了我的眼一下。” “多谢夸奖。”丁诗媚俏颜有些浮红的转过头去，“只是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过时啦。” 那句“过时啦”还犹在耳畔，哗啦啦！一声，推拉门打开，想来是有人发现他们两个都不在，才想起来丁诗媚去了阳台打电话，所以拉开门来，发现两人，王凯哪能让他和丁诗媚单独相处，一句“好哇！你在这里”，就裹挟一群人把他架着往房间里送了。 被人塞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她转过身来，长发马尾，身段娉婷，双手揣进运动裤裤兜，颜胜桃花，笑逾春风。 第十五章 乌龟 “你和丁诗媚在阳台那边聊个啥，聊得很欢快啊，最后她跟你说什么了，别诳我，我都看到了！……”回寝室的路上，刘昱一个劲的打听。 虽说后面众人发现了陈一闻和丁诗媚在阳台，房间里又及时将陈一闻给拖了出来，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前在阳台欢快的聊了好一阵了！ 狗日的陈一闻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这家伙看样子不仅仅是想游戏拿MVP，现实生活也想来一把MVP啊！ 所以当时王凯这类人脸色都变了，只不过大部分人并不会往更深了去想，只是觉得陈一闻跑去和美女单独聊了天让人十分不平衡，至于是否能撩动丁诗媚，那几乎就是攀登一片孤城万仞山这种不可能之事。 回寝室的道路两旁学校的小卖部亮着明黄的灯，随着路上缓缓吹拂而过的清风，两人觉得这一天都是惬意的。 “就是说我撩妹的手法太土了。”陈一闻道。 “卧槽？”刘昱刚才还保持着四下旁观看美女的状态，这个时候猛地扭头，盯着他，“你还真撩她啊！” 但听到陈一闻给出的评价，刘昱又仿佛回归现实，“放弃幻想吧……那种级别的女神，和我们不沾边的。” 又有些感慨，在战队里，大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而打完比赛吃过饭，人家丁诗媚一行就回了青大校园，而他们则穿过几条街回到商院。 游戏真好啊，只有在游戏里，才没有人与人之间，未来，前程之类所谓的差异。 陈一闻双手抱头，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又掏出手机道，“我给你发个红包，表彰你今天的表现，你接受一下。” “霍，良心发现！我刚刚买了三十块的零食，最好一起给我报账了。”刘昱赶紧拿出手机点接收，兄弟的红包，想来是不会客气的，有条件要抢，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抢。 但刘昱突然愣住了，陈一闻的红包，转过来的是一千五。 “什么意思？”刘昱扬眉。 “我和王凯打赌，你是怎么想到垫你的学费的。你就不怕输了，学费赔出去？” 刘昱挠挠头，道，“一时上头，我就觉得不能让那王凯这么嚣张……再说了，又不是单挑，比的是两个人谁活得久……这里面不也在赌运气。万一赢了，你要的钱不就能有一部分了吗。” 停顿一下，刘昱小声说，“你就不必找家里弄得动静极大了。” 陈一闻家里的情况，刘昱是隐约知道一些的。因为有一次听到陈一闻和其母打电话，关起门，在卫生间小声啜泣。 “万一当时要输了怎么办？”陈一闻看他。 “那你这个大学生涯就他吗欠我了，我挨我爸一顿打，家里还是拿得出来帮我填补亏空。” 看着梗着脖子的刘昱，陈一闻笑，“老子不想欠你，所以你收了这一千五。” …… 回到寝室，面对室友胡利京和卓俊，刘昱也不忙着说来龙去脉，潇洒至极的把陈一闻的MVP奖杯和银行卡拍在桌子上，大声道，“看看！看看！兄弟们！我这张卡里有新鲜出炉的两千块！陈一闻则是不得了，他就是MVP，拿了一万的奖金！你们之前说的什么，这下看我们战队打比赛有没有搞头？” 房间里正在吃泡面的两个人嘴角还挂着面条，卓俊匆忙收口摸了一把嘴巴，才道，“我们说呢，消息都传出来了，说咱们大学城这边有人玩游戏挣了一万块钱！我们还想过是不是你们玩的那《热战》比赛出来的……” “哈？”陈一闻和刘昱都愣了一下。 下午打的比赛，这晚上消息就传开了。 不过这本身就是大学城，一点风吹草动，离经叛道的，口口相传起来倒是很容易。 胡利京一副“没天理”的表情，指着卓俊，“我刚刚还在跟他说，看看人家，再看看刘昱和陈一闻，玩那个《热战》，能像是这样玩出花来才算有本事啊，结果转眼你们这就打我脸？他娘的竟然拿奖的就是你们哇！” 游戏之前在社会上广受恶评，近些年管制稍微放开，而此类官方举办的联赛，也是头一回，参考毕业季商院学生一月两三千的正常社招工资水平，一场游戏比赛夺得一万的奖金，确实算得上大学城的一个大新闻，但人们不会去记那是什么游戏，传出来的也是一场游戏联赛夺冠有学生拿了一万奖金的事情。 陈一闻这才记得他们在官方合影的时候，隐约也是有记者在旁边，还跟他访谈了一番，所以隔不了一天，他们超影战队赢得区级比赛，而他手捧奖杯夺得一万奖金的照片，就在商院校内论坛里流传。 这下陈一闻班里也算知晓了。关于陈一闻的事情，这两天在班里简直有些交叉轰炸，学校里的张贴榜上关于他的通报还没撤呢！校方高层还在研究对他的处罚决定呢，这边他还来得及去打场游戏，关键打了游戏比赛拿了一万奖金，这对于学生世界来说，不亚于一颗炸弹。 动静稍微有点大了，有一栋楼的专程到他们的六零九寝室里面来串门，证实这事。 也有不靠谱的嚷嚷着“请客啊，陈一闻你得请客啊！” 结果拿给整个寝室给轰出去了，“陈一闻那边还欠着重修费呢，谁都不准打他主意！” 到底这群室友还是挺可爱的。 周末下午的时候陈一闻和刘昱手机上被艾特了，班长和几个相熟的女生，正在楼下，喊他们下来。 两人下来才知道，这是班上来听他们说这事儿的。 他们财管2班里的班长叫赵嘉佳，模样长得不错，姿质中上，性格也还好，特别也不歧视陈一闻他们，经常他们逃课的时候，老师的点名册丢给赵嘉佳，跟她打个招呼，赵嘉佳虽然一边叹息，一边也都会把六零九寝室众人的出勤给勾上。 这时候赵嘉佳领着和她要好的一簇六个女生专程唤他们从男生宿舍下楼来问这事，一时周围莺莺燕燕，刘昱顿时都觉得与有荣焉。 看看，看看。咱们平时也算是不少牲口觊觎的班长，今天也围着陈一闻和自己，这就是荣耀披身啊，要换做学习，可没人吊你，游戏却能让自己获得前所未有的关注呐！ 刘昱沉浸在小出名一把的虚荣里，陈一闻看在眼里，也乐意配合他，否则也不会在赵嘉佳等女生传唤之后下楼来见面。 在陈一闻看来，刘昱像极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敏感而又虚荣，怕别人看不起，所以就装作不在乎，而若是取得一小点的成就，又恨不得告诉其他人，其实自己也并不总那么平庸无为。 …… 就在他们这一众于男生宿舍楼下的空地上聊天，女生偶尔为刘昱的吹嘘表现出惊叹的时候，对面女生宿舍的拐角，沈玥就和自己三位室友，从旁边健身瑜伽房锻炼完走出，穿着刚刚换下了紧身衣的连身裙，冲过澡的头发湿漉漉的，俨然一道惹眼青春靓丽的风景。 沈玥当然一眼看到了对面楼的陈一闻，其实她也想过会不会尴尬，毕竟他们男女宿舍楼就互为对立，和陈一闻分手之后，难免会有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撞上的场面。不过她此前就已经打定主意对陈一闻冷眼以对。 得知陈一闻游戏比赛赢了一万块奖金确实有点意外，印象中陈一闻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游戏不算其中之一。 只是看着那头被六个女生围着的陈一闻刘昱两人，沈玥身边的室友们都微笑而不语，在整个商院，外语系是公认的美女扎堆。沈玥身边的室友兼闺蜜苏倩把目光从陈一闻那方对她们造不成威胁的班上女同学处收回，冲沈玥一笑，“哟，这回陈一闻出息了啊，见着你竟然不主动凑上来了……看来这回是打定主意跟你持久战了？我们沈大小姐不再给这条小奶狗个机会吗？” “我听说了陈一闻游戏打得好，最近赢了一万块钱？还是挺行的嘛，《热战》这个游戏最近很火的，我也玩啊，要是有哪个小哥哥打得好的带我玩，我说不得会倾心噢。” 苏倩眨眨眼，又看向陈一闻那边，道，“其实陈一闻对你挺好的……算起来，你当初来那个了肚子痛了一个星期，他可是天天雷打不动准时在楼下让我帮忙带餐给你，那是从热汤，药，再到你喜欢吃的东西，一样不落，挺贴心的呀。要换做我，我可能早感动得稀里哗啦了……要不然，还是再给他个机会如何？他游戏赚了一大票嘞！让他请我们客啊！” 沈玥目光从陈一闻那边收回，让她莫名有些闲气的不仅仅是陈一闻在那里看到了她，目光又一触即止故作姿态的和身边人继续聊天，而是觉得他以这种方式向她示威，未免有些太过幼稚。 沈玥眉宇轻轻蹙了蹙，“游戏挣了笔奖金又怎么了？游戏以后能帮他找工作，还是能让他顺利拿到毕业证？赢了个游戏，就这样沾沾自喜？苏倩，你不觉得，这就是陈一闻一点不成熟的原因吗。” 沈玥再不多说，自觉给了陈一闻一个利落的背影，拾步走入了宿舍楼。 苏倩在旁边“嘻！”得一声，“你这样可让别人白表演落！”她自然也以为这是陈一闻为了挽回沈玥的故意做局。 可惜看着身段修长的沈玥白天鹅般一去不回头，苏倩就终归有些惋惜。 她也讲不出深刻的大道理，不过见过了陈一闻连自己都感动过的略显笨拙的全力以赴，就好像乌龟和白兔，乌龟哪怕竭尽全力，白兔兴许会停下来照顾一起同行的乌龟，但却因为爱蹦爱跳的天性，使得她终究不会为乌龟停留。 所以道路之上，最终只会剩下那条乌龟，笨拙的独自爬行。 就像是那边的陈一闻一样。 第十六章 避实击虚 游戏赢得一万块钱的消息在学院这边传开，陈一闻刘昱确实收获了一些关注，但也不缺乏异样眼神的，玩游戏拿到奖金这种事，新闻报道可能有，真个发生在身边，可能还算是比较稀奇。 当然，也没有人真认为这就如何了，毕竟是个一锤子买卖，顶多觉得陈一闻靠玩个游戏大赚了一笔，都不是说狗屎运好了，这也算变相的偏门有专攻得到的回报了吧。 直接的影响除了班长赵嘉佳来问他们的情况，还有人来邀约他们玩游戏的，其中也有一些女生，都是平时会玩点游戏的，趁着《热战》这款游戏的流行，来让他们带一带玩着的，刘昱是大包大揽，女生是什么，在大学里就是优质资源啊！有女生的地方，网咖生意火爆，社团报名人数都要多一些，再者刘昱还干脆提出了个设想，要不就把学院的那个电子游戏社给接管了，凭借他们得来的名声，搞个社团，自己招新收钱啊！ 刘昱带着大队人马去网咖玩游戏的时候，陈一闻却没有加入，而是收拾起了自己的书，拿个书包背着，准备去一趟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门前，在旁边的奶茶店买了杯咖啡，付款8块8，刚刚付款完毕，突然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父亲陈家钱。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还好吧？” 愣了一下，和家里最近打电话时间也很少了，一个月一通电话也没有，偶尔也是这么发讯息来维持联系。 “挺好的。”陈一闻找个地方靠着，把咖啡放下，摁动按键回应过去。 不一会。 叮！得一声，一条转账信息出现在手机屏上。 “陈家钱向你转账10600。” 而后不久，父亲那边的消息传来，“你在学校的事情，我这边听说了。学校这边……需不需要我来一趟？再难，也要熬下去毕业啊。这是你重修的费用，还有这个月生活费。晚了几天，实在不好意思啊，儿子。” 陈一闻抬起头，明明是压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记忆里的家里，陈家钱生意低谷，合伙人卷钱跑路，就有先前放在这里投资的朋友来要钱，六十万的本金投入，对方先前拿了四十万红利，“陈哥”长“陈哥”短，态度谦恭和善，却在他生意垮了之后，转眼之间，成了各种威胁谩骂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本金的闹剧。 所以在那之后，自己父亲陈家钱就扛下了所有的债务，早出晚归，到处跑业务，找客户。 所以他这边生活费没有了，原身还是挺懂事，也不向家里去要。但现在看着陈家钱不知怎么得知他情况打来的这一万块钱，一定是来之不易的吧。 在那种困难的情况下，不光要筹措自己这个“不省心”儿子的重修费用，还控制了内心的压力，没有对他作弊和重修之事上面爆发。只是幸好自己跳河的事情他不知道，否则恐怕现在真的可能直接杀抵学校了。 陈一闻收了他的钱，然后又在转账栏输入了“10000”的数字，把余额截了屏，将这一万块打了回去，顺带把自己账户的余额截图发了过去。 屏幕上，陈家钱冒出一个“？”号。 然后是陈家钱电话打过来，“陈一闻，你怎么有那么多钱？我给你说，作弊只是小事，谁没作过弊，你爸我以前也作过弊，但作弊可以改，你可不要沾染到小偷小摸，不正当的事情中去啊……” 这…… 你会不会想得太多…… 陈一闻便大致告诉他情况，“爸，不久前打了个游戏比赛，挣了这笔钱，所以重修费不用你付了。” 打过电话后陈一闻还把学校论坛上的那张他领奖的照片保存，连带着新闻链接一起发给了陈家钱。 “放心吧，我有钱，挣了不少。至少几个月生活费不愁了。这个月的我收了，之后你就别打了。”陈一闻顺带拍了眼下他所处位置的照片，传了过去，“正泡图书馆看书。” 停顿了好半晌，微聊里才传来语音条，点开是陈家钱有些哽噎的声音，“好，好。你这娃有点长大了，还能挣着钱了，但游戏不能让你挣一辈子……自己把握个度，你好好的，吃好一点，看书要注意补充营养……” 之前电话里面陈家钱应该在外面跑业务，听到了他那边的声音，陈一闻也能感到，自己这边的安好，大概对于眼下的自己父亲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和支持了。 人生路上，谁都会遇到低谷，两世为人的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考验耐性和毅力。眼下，大概就是他们这一家人所要共同度过的艰难时期。 父亲陈家钱有他需要经历的战役。 而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背着包进入图书馆，陈一闻找到相关专业书籍的区域，坐下来，把包里的教辅拿出来，开始从头看书弥补。 只是一个小时过后，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因为鼾声被管理员敲桌子叫醒，陈一闻又集中精力继续看书。 这次撑了两个钟头。 ……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中午就以带来的面包，啃了加一瓶水，算是对付了。 陈一闻上一世好歹也算是兢兢业业的996打工人，基本的吃苦耐劳，阅读理解能力还是有，现在打定主意还是要在学业上面弥补一番，好在他脑子记忆逐渐和这个世界融合，很多基础东西并不是从头来学，否则他恐怕早就放弃了。 目前的情况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知能寸步难行，而他至少还算处于一个平台上。 而且看情况，他大概率也会身处大学校园这个环境很久，一方面重新回归大学生活，他并不排斥，而且有新鲜感，也希望体会这个世界的大学生涯。 另一方面，他现在也需要在大学这个环境里好好沉淀一下，看看这个世界和自己之前的那个世界有多大的不同，从而能否寻找到一些能够腾飞的契机。 他需要一直让自己保持学习，保持专注状态，如何保持，就是不用犹豫，立即投入做这件事。 方才通过大半天的看书，他在看自己需要重修的这一门《VFC数据库程序设计》，因为这已经是大二的内容，他还需要重新复习大一的东西，轮到下一年的考试时，这一门能及格，就是目标了。 这个时空的大学课程考核没前世的世界那么宽松，因为科技更发达，考试这上面，做到了全国统一。 之所以考试需要佩戴智能眼镜进入VR考场答题，是因为考试直接和国家教育主控中心联网，每一份试卷都是来自高层直接下放，不存在漏题这种事情，更不会有教师私自出题自行打分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大学临到考试给各科教员送果篮的说法。 学科门类都是一样的，教材也差不多相同，而好的大学之所以好，那就是同一门课的学生，比起二三流大学来说，成绩那就是明显摆在眼前的。好的学校专业拔尖，除了学生成绩能直观表现外，还有相关领域学阀教授所能拿到的奖项，重点项目，这些指标直接大数据化，一目了然。 这就是一个强大的智能时代啊！理科的发达让一切都数据化，直观而量化，没有那么多务虚的东西。 但是，这个时代也太锋利了。锋利到一不注意，就会被割伤。 好坏优劣，也是一目了然。 所以学习这方面，没有捷径可以走了。 陈一闻一边考量着，一边走向教学楼，他今天打算把重修费缴了，也算好了，这个时间，秦文权不在办公室，而是另一个辅导员闫曼，是留校没两年的老师，邻家姐姐类型。 他避免遇上秦文权，是担心自己游戏比赛赚了一万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秦文权心眼小，此前被自己忽悠了，万一反应过来，再给自己穿小鞋，得不偿失。 所以现在的战术，就是避实击虚，不与他正面交锋，从辅导员闫曼入手。 第十七章 无限可能 闫曼在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她一天平均要接三十个电话，负责商院两个专业的学生各项事宜，而相比之下，秦文权就是甩手掌柜有时候行政上的事情，总是仗着老资格，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还要丢给自己来办，而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有额外收入的评委，讲座邀请，他则是从来不缺席。 看到陈一闻走进来，闫曼有些意外，关于他的事情这几天沸沸扬扬，通报，失恋跳河，而后又居然打了场比赛赚了奖金，这些都是闫曼通过她加入的十几个学生微聊群里总结下来的信息，所以现在面对陈一闻，竟然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祝贺他？ 所以闫曼保持了个很纠结的表情，抬起头疑惑地看他。 “闫老师，之前我不是还有几科的重修费吗，我现在来交钱。”这个时候陈一闻也不得不感慨这个时空学分的昂贵，比起他的前世贵了几倍不止，但教育资源本身就是奢侈的这个时空，这大概也是划分阶级的一种方式。毕竟大学建立的完善退学机制，每年都有大把学生因为学分不够退学从学校离开，另谋他路。 “噢噢，陈一闻啊，你这事，期限就在这几天了，幸好你过来补交了，否则这几科就算不通过，你这部分学分就没办法以重修补了，可能就面临下学期劝退……” 秦文权明明说给自己延后两个星期，结果这事他根本就没有办。陈一闻知道根本不能指望秦文权，却没想到此人真是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的很绝。 幸好自己正好在这个星期拿到了比赛奖金，赶着时间过来，否则真要听他的，两周后来交钱，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陈一闻把卡拿出来，闫曼这边打开系统录入，她一边操作，一边看向他笑，“陈一闻，听说你打游戏比赛挣了钱？你挺能耐的啊。” “这事你们也知道了？” “那不然怎样？商院就这么大，你又上了论坛。得了，重修费一交，这下你也得吸取教训了。再想逃课，那些教授可就要问一声，陈一闻来没来了？”闫曼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学着某位教授说话。 又从陈一闻那里接过卡，把费用在系统上刷了。 陈一闻知道，秦文权定然是通过他玩游戏这事，料定他当初在他面前是演戏，所以才抱着就让他重修费缺位，下学期直接退学去的。 商院退学程序是学生达不到最低要求学分，学生也会有挂科的情况，那就通过重修或者降级，完成这部分学业要求，但如果选择不重修，那通过结算学分，达不到最低学分标准，就会启动退学程序。今天避开秦文权是对的，若当面在，免不了秦文权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交了重修费，把单据递给他，闫曼看着这个学生，还是跟他闲聊几句，“陈一闻，前段时间那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落水了？” 陈一闻道，“一时失足……” “你可不是真有什么吧？”闫曼仔细看他面容。 “有什么都过去了，要不现在我还来交重修的钱，这不就是还想好好毕个业么。”陈一闻笑道。 “行吧，反正有事，别想不开，跟我说说都行。没那么严重。”闫曼道。 陈一闻想了一下，就道，“还有一点，我重修这事，感觉下次想要过，也没那么容易，有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闫曼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盯着他，“你什么意思？送礼我可不收，而且我也没那么大本事……” “不是的……”陈一闻摆摆手。 闫曼就是一笑，二郎腿在套装下翘起来，“跟你开玩笑。” 她又继续道，“你是想说可能自己现在补也可能来不及，到时候还是考不过，就会影响到毕业，或者达不到最低标准被退学？” 陈一闻点点头。 闫曼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并不是每个学生都严格按照学业要求才从商院顺利毕业的。但前提是，你要有个特长。你能为学校赢得什么荣誉，相信就是按照程序你可能学业不达标，学校也不会让你退学，甚至最后还要给你发毕业证。这就是所谓学校与你为荣嘛。” “一技之长……” 看到陈一闻在那里揣摩，闫曼又抿嘴一笑，“打游戏拿了奖可算不上。” “比如这种就可以……”闫曼用手在身边的资料堆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了一份海报，递给他，“这是近期一个活动，青山市举办的大学生新媒体视频创作大赛。新媒体的发展这几年如火如荼，市上面也很重视，青山市要重点打造文创产业，背后还有青山市的一些重磅级企业背书，这就是青山市的各高校配合市政府搞的这么一个比赛活动，要是在这种市级的赛事上获奖，不说一等奖了，三等奖沾边，你的学分就不必操心了。毕竟商院还有个学生素质评优不是么。” …… 陈一闻从闫曼办公室出来，拿了海报，耳畔还想起闫曼的声音，“你真想报名？我也是打个比喻，不是说你真就要去参赛，而且我也做不了主。这活动是学生会那边接洽的，毕竟名额分配到每个学校是有限的，要先通过学校筛选一遍，才会报上去。” “而且这做视频什么的，都是要动用资源站的工具和资源……这些都是要钱的，学校有几套可以提供，不过资源有限，真有天赋的，才会给你借用，你要确实想试试参加，那就得通过学生会把名报上去。有些什么条件，你也可以去问一问。” 拿着海报，陈一闻坐在校园的一处花坛边上。 新媒体视频。 资源站。 都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产物。 虚拟现实技术的高度发达，诞生了一种名为资源站的网络平台，这种东西使得创作者可以很容易的通过资源站的资源，创造出一段动画，影像，甚至逼真到贴近现实的场景，更可以以此为基础制作出短视频，动画，电影这类产品，而不需要真正的去搭建摄影棚和舞台，甚至启用一个团队去进行特效设计。 虚拟现实技术的进步也让现在虚拟偶像非常火热，影响力不亚于真人明星，可以说双方都占据半壁江山。而现实的大电影，无论是特效和场景渲染，都到了极其宏大的地步，因此视觉体验是十分劲爆的。 当然，要达到商业大电影级别的场景布局，所需要的软件工具也是价值不菲，有些核心技术算法都掌握在大公司手上，被大公司垄断，那不是普通人玩得转的。 运用这种技术也需要相应有天赋的人才，因此商业市场上从来也都是在争夺这些人才。 青山市的高校配合政府举办这种活动，也是在变相适应社会的需求和市场。 陈一闻脑海里的信息，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广度，所以他敏锐的把握到，视频这东西，似乎是一条出路！ 只是他唯一不确定的，一是眼下的自己可以利用这个时空的技术做到什么程度。二就是，那些曾经在另一个时空出过头的事物，是否在这个时空，仍然能引起共鸣？ 仔仔细细的看着海报上面的内容。 看着上面的宣传语，“人生有很多种可能，你愿不愿意从这里去尝试，说不定等待你的，是无限可能。” 他抬起了头，在商院飘零的花树下，他觉得这就像是在说自己。 ……… 这个世界的资源站，可以令普通人在上面找到任何所需要的素材，从而可以轻而易举的制作出动画，CG视频，甚至只要舍得花钱，媲美电影质感的视频短片，也都可以制作出来。 陈一闻此前不是没有考虑过可以从这上面做文章，毕竟他有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资讯，但一方面来说这东西还属于他需要慢慢探索尝试的领域，另一边，他目前迫在眉睫的还是大学面临的种种困难，而且可以通过游戏，接下来的比赛还有可能拿到奖金，有稳定的一个盼头，便暂时不会太往这上面钻研。 但是看到这份海报和上面的内容，陈一闻又觉得心头某种深藏的渴望和事物被点燃了。 前一世的他，就是个别人眼中最不出错的典型。 小学班上一大半人不知道他究竟姓甚名谁，中学时期有所觉醒从初中到高中都是班干部，老师的好帮手，至于父亲陈家钱，这辈子做生意，上辈子却没有下海，在体制内干着他的工程师，对他更是近乎于苛刻的严格，在陈家钱教育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有板有眼，不能离经叛道，更不能脱离每个阶段的轨迹，当学生就要好好学习，少看课外书，漫画一律收缴，周末可以看两个小时电视，和学习不相关的兴趣班全部暂停。 这样的教育下大学毕业到工作岗位，他也成了最不会犯错，最兢兢业业，企业的中流砥柱，老板最喜欢996加班的带头人。 只是身处繁华的都市异地他乡，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陈一闻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的人生，哪怕曾经“犯过错”，不那么按部就班，又会怎么样？ 他如果当年拾起了那支绘画的笔沉醉于自己喜欢的漫画会怎么样？他如果沉下心去写小说描绘自己心中的故事会怎么样？他如果不用按照父亲的规划只能专心学习，而是有大把的时间把那些小说动漫，还有自己喜欢的电视电影随心所欲的看个够，让自己的人生那些最爱幻想的岁月里插上想象的翅膀，又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就有了另一种人生？ 曾经的过往已经不可追溯，但眼下，好像冥冥中有只无形的手，让他来到了这个时空，面对的是人生更多的可能。 尝试可能会失败，一无所获，甚至可能一无所有。 但他仍记得前世电影《心灵捕手》的一句台词。 “你可以了解世间万物，但追根溯源的唯一途径便是亲身尝试。” 第十八章 顶替 所以至少可以去尝试，在得到陈一闻准备参加这个赛事的消息过后，寝室三人就像是审讯，让他坐在桌子上，而他们或爬在上铺床，或依靠着床梯，或搬个凳子大马金刀坐在他对面。 坐在上铺的是卓俊，道，“你为什么认为你可以参加这个比赛？新媒体视频大赛啊，这上面要视频工具的啊！知不知道新媒体发展社里那些人，有些搞这个的，光软件工具就买了好几万！还别提上资源站买各种各样的素材……一支视频就是活脱脱的钱啊！想要拿出酷炫的作品，想要得奖，这上面就是比谁能够砸钱呗，否则你以为每个高校为什么要筛选一遍，说白了，穷逼别玩呗！” 依靠着床梯的胡利京摇摇头，“这就是给那些家里有钱的，加上能玩得起视频软件资源站的人，找个拿学校荣誉的捷径罢了！这东西，都没多少人参加的，资源站穷三代！” 刘昱则盯着陈一闻的眼睛，“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突然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三人就是自来水公司吧。 这是堵在寝室里对你轮流浇冷水啊！ “我听说也有一些便宜的软件，也可以连一些资源站。”陈一闻道。 “卧靠，便宜的软件你要用来参赛，能用？” “那些资源站能有什么好资源？全是歪瓜裂枣……好的都在一些大牌的资源站上面，人家智能巨头“栗子”的资源站每年养活无数的制作公司，那些背后上百人，几百人的公司，都靠这个吃饭！而且你制作视频，要用到动画形象的，人物明星的，都要给版权费的……你用得起？” 陈一闻道，“那也没关系，毕竟制作视频嘛……最主要还是创意不是吗？” 寝室一行三人都觉得好像劝不动他了，不过也就认了，刘昱拿出了最近和班上赵嘉佳打好的关系，道，“赵嘉佳在学生会，她可以帮你申请，而且把你推荐进去，第一批据说十个名额，现在安排就要下些力气了。” 三人虽说都在劝，但看陈一闻很认真，他们帮起忙来反倒行动力很快。 赵嘉佳听说是陈一闻想要参加这个大赛，还颇有些吃惊，来帮陈一闻填表的时候又问了句，“你打游戏打得好我们知道，但你确定这种视频比赛你也行？” “我想试试，重修科目的话我没太大把握，若是到时候没过及格线，有个金牌傍身可能会好很多。”陈一闻道。 赵嘉佳点了点头，道，“还就是你了，我要是你的话，有工夫做这些，还不如每天多自习一下，顺利通过科目。” “这不是没班长你这么厉害吗。”陈一闻笑了笑。 赵嘉佳就白了他一眼。 还别说赵嘉佳还是挺清秀的，而且人也挺仗义干脆。 赵嘉佳在学生会有关系，约了学生会策划部的，两个哥们儿一个叫范宁，一个叫赖栋升。 本身听陈一闻来要求办事，两个人还端着一些架子，但是有赵嘉佳在，还有刘昱频频倒酒，氛围很快就活跃起来，赵嘉佳在旁话语嫣然，刘昱一杯一杯的劝酒，两人那维持起来的架子很快就土崩瓦解。 等到众人在宿舍楼后面的小吃街馆子分道扬镳的时候，两人最后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陈一闻把事情给办成。 等两人走远，赵嘉佳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这个短发女生转过头，露出右脸的两颗小痣，道，“好了，事情我给你办了，你稍后等消息吧，应该没问题了。” 陈一闻笑道，“谢了啊，班长，全靠你了，明天请你吃饭。” 赵嘉佳白了他一眼，“行了啊陈一闻，看你今天那话说得那么圆滑，很社会啊。不必了，我这也是不希望你退学，毕竟你是咱们班的人，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陈一闻竖起大拇指，“仗义！但我说请客是真心的。” 赵嘉佳道，“今天就算请过了！把钱好好留着吧，陈一闻，别挣了两个子就大手大脚！别忘了，你要是通过，那也只是报上参赛名额而已，你要这方面真有能力，就好好去设计做出作品来，就算报答我了！” 之后赵嘉佳转身离开，刘昱望着她背影，目光悠远的轻轻啧嘴，“有没有觉得，咱们班长啊，挺可爱的。” “喜欢就去追啊！”陈一闻道。 “大学生涯还长，前面还有无数的森林，”刘昱哲人化，“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 那顿饭吃过之后，陈一闻最终被塞入了商院所选出来的十位参赛者的名单。 一切顺利，直到这份名单进入最终的审核流程，交到了学生会主席团的几个主席手里。 林志平就这么看到了名单上，醒目而显眼的陈一闻名字。 …… 林志平和沈玥见了面，在商院的体育场，林志平刚刚打了篮球，抱着球，沈玥一身连身裙站在体育馆门口的时候，很是引起了内部一阵口哨声。 林志平就在口哨声中小跑来到沈玥面前，然后和她往体育馆外面散步。 倒是让很多人看在眼里，却也并不觉得这是林志平插足了沈玥和陈一闻之间，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林志平和沈玥走在一起，都更符合所有人“郎才女貌”的认知。 所以哪有那么多先来后到，所谓道德的约束。 “般配”两个字，就足以吊打一切的道理。 这个时候甚至还有人认为，陈一闻的退出，其实更好。因为在和沈玥甚至林志平要好的人眼里，他确实和沈玥站在一起，只能得到一个“不配”的普遍评价。 和沈玥走着，林志平道，“现在的情况是，陈一闻的名单，都提交到我这里来了。而无论怎么说，这十个人的名单里，陈一闻确实是资历最浅，最没有任何履历的人。” 两人停了下来，在旋舞的落叶之间，林志平看着沈玥，“你如果要上，那陈一闻的这个名额，就只能顶替下去了。” 沉默了良久，沈玥道，“陈一闻想参赛，无非是想为他下个学期过不了的重修，找一个托底的机会。但其实，对他来说，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 “而我需要这次机会，这个比赛得了奖，就能评优，那么离我想加入中传集团的工作要求……就更进了一步。” 第十九章 操练 通过赵嘉佳把学生会那边新媒体视频大赛的名报上去，接下来等回应的期间，陈一闻就暂时进入了补习，上课，还顺带打了超影战队八进四的比赛之中。 青山市八个行政区决出的八支队伍，进行两两交战决出四强，他们迎战的是西部区的雷霆队，到了八强赛，就不再是海选时候的一局定胜负，而是三局两胜的赛制。 本来比赛打到这份上，超影战队也是始料未及的，结果让人更意外的是，陈一闻又在这场八强赛上力挽狂澜，第一局就打了雷霆队措手不及，第二局雷霆队回过神来，扳回一局。第三局丁诗媚以陈一闻为尖刀推进，又占据了天命圈的优势，让雷霆队惜败。 超影战队正式挺进四强！此役让超影战队立即跻身强队之列，让此前不少人对于他们和魔爪战队交手胜出出于侥幸的看法，都消减了许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士气，赢得魔爪战队的余威，让超影战队众人面对同样是区强队的雷霆队时，没有那么多心理上的障碍了，甚至连反应都灵活了不少，竟然也还是打赢了，事后想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有些后怕，因为很多时候的表现，他们都明显是超常发挥，还有一定的运道，而这些都是不会常有的东西。 但这场比赛也暴露出了不少问题，首先还是队伍的单兵作战能力问题，现在大家配合越来越娴熟，又在丁诗媚对全局的统观下，五个小队就像是手爪，伸得出去，又收得回来，面对有备而来的冲突，又加上有陈一闻这个“尖刀”，他们往往能打出漂亮的战绩，然而若是遇上遭遇战，或者被包围的战况，单支力量想要突围，便会暴露出单兵作战的素质问题。 八强赛的奖金和区出线奖金一样，众人再添一笔收入，这大概就是所有人动力十足的原因，也让人员都稳定了许多，而且让超影的后补梯队更在壮大——现在有不少人想加入超影，且不如此前的随便玩玩，意志更为坚决。 陈一闻则再一次夺得MVP，又有一万块奖金，让重修缴出去瘦下来的钱包，再度充裕。现在他身上的资金，已经有了近一万六千块。 同时超影战队和他陈一闻“无名”的名声，也是在大学城的网咖这边流传。本地的天梯榜上，因为这两场比赛的积分累积，陈一闻的天梯积分直接来到了第五位。 因为人头数和吃鸡MVP的加成，让他在积分榜上比起之前大幅攀升。 …… 再一次给陈一闻电子钱包转过去打过去个人MVP奖金的宋义，对陈一闻有一种亲切感，因为他所传到总部的关于陈一闻游戏的视频，得到了高层很积极的反馈。 宋义是《热战》创始热火公司的市场部专员，负责青山城市赛的运营。 如今官方联赛在十几个城市展开，每一座都搞得如火如荼，公司运营中心下辖的市场部，商务部，管理经营部等部门都运转起来，各个地区负责人都带着自己组员，在所负责的城市片区展开这一场战役。 而每座城市的比赛情况，市场反应，还有选手比赛的精彩集锦视频，现场的活动画面，都会由专员定期上报到高层。公司高层会议时间有限，除了开会分析战略和数据之外，只能选择性的观看一两个城市的状况，以确定宣传口对接。 可想而知，哪座城市的城市赛画面能够出现在总经理级的会议上，那在高层领导面前所带来的加分印象，是毋容置疑的。 这不仅仅是负责人的荣光，还有和他一个组的组员，在各个城市赛的阵地所能得到的关注和出头机会。 宋义最初提交上去的，就是关于超影和魔爪战队的那场比赛，第一次通过，在高层会议上露面，第二次就是和雷霆队的这场比赛，还着重将陈一闻的ID“无名”摘出来，以战前还在本地天梯一千名徘徊的“无名之辈”，一跃成为青山市天梯顶端的噱头。刚刚收到了确认，在总裁办会议上播放了，他们青山市城市赛的团队再度出名。 各地专员所发送的集锦会在公司内部就进行一次审核评比，而提交到高层会议上，就意味着经过了内部的筛选，评选出来较好的集锦。 这些集锦，很可能就会被作为这场官方联赛对外的宣传资料，哪怕只是一个宣传动画的片段，从自己的赛区出来，那也是莫大的荣光。 最重要的，是他宋义是被一名很注重实干的，公司内部权柄很大，序位排名至少前五的联合总裁点了名。 而进入高层的视野，又加上如今《热战》的扩张期，公司也正随着这股席卷全球的热潮在不断壮大，未来就是一个迎浪搏击的大好空间，而这个无限机会的大门，已经向宋义开了一个口子。 宋义觉得何止超影战队把陈一闻称作“吉祥物”，他也好像是他的锦鲤。 虽然作为专员，屁股不该坐在任何一方，但他现在已经在期待着，超影战队能在四强赛继续披荆斩棘，那位“无名”更好的表现。 …… “你们首先要练习压枪，枪法是在游戏里立足的根本，首先是压枪的手法，在射击时，根据枪械不同的后坐力，操控鼠标端枪向相反方向位移……要掌握枪感，这没有捷径，只有不停地练习。” 赢了雷霆战队的比赛空隙之间，陈一闻开始在空闲时到天空之城网咖，为超影战队做培训。 现在内部已经没有人不服帖他，对陈一闻的称呼从最初直呼游戏ID的“无名”，又变成了“闻哥”。 人就是这样，在你没有实力之前，敬你一分都嫌多。表现足够的底气之后，捧你十分都嫌少。 陈一闻当然也对众人侃侃而谈，毕竟他能否继续薅这个游戏的羊毛，还是要超影战队能给得起他背后支撑。否则他就是单人再厉害，这也毕竟是个团队游戏，越到后面，恐怕两个高手，哪怕单拿出来实力不及他，只要做出极佳的战术配合，也能击杀他。 所以陈一闻不藏私，给他们讲解如何压枪，如何根据地图调整弹道归零，保证首发命中率，今天讲枪法，明天讲身法，找个时间再讲听音辨位…… 王东华是对陈一闻的水平大为惊叹，一度问他这到底是咋回事？记得刘昱把他拉进队的时候，他王东华还照顾过陈一闻，游戏里把好的枪让给他，带他打突围，那时候陈一闻在他眼里什么水平，呲，也不说一言难尽，还是就跟带个徒弟差不多。 但眼下陈一闻的那些私货，愣是让他吓了一跳。 陈一闻就道，“自己琢磨的，这不挂科了嘛。” 王东华啧啧出奇，“你要把这份打游戏的琢磨劲头拿到学科上面，你哪会挂什么科！我越发觉得你是走错路子了。” “嚯，还教训起我来了，”陈一闻咧嘴，“还想不想战队打赢比赛了！” 王东华刚一软，但下一刻又色厉内荏，“嘿，你是师兄我是师兄？刚才那说话神情，唬我一跳，不注意还以为你丫是个老前辈呢！” 陈一闻也就笑笑不置可否。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服帖他，至少王凯就是个斜杠青年，听着陈一闻给战队讲解操作技术，话也不怎么慷慨激昂，但就是平静的叙述，战队几十人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听讲，甚至丁诗媚都会在那边琢磨效仿，然后笑道，“唉，别说还真是勒……” 这简直就难受了，起码王凯觉得以前教训别人的这个工作，一直是他的位置。 当然也会感受到陈一闻在训练中老是给他穿小鞋，动不动就“王凯，你之前打牵制打得好，今天还是你，到东边去吸引对面主力……” 他往往就会爆出“凭什么又是我？”的类似争执理论。 而陈一闻就会干脆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你要不喜欢这个位置，要不让后面的人来试试……” 而这个时候以往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叫赵铭的几个坐冷板凳的小兄弟立即就站起来了。 看到自个带来的后补没培养成自己人，结果成天盯着自己的位置，王凯再不多话，怨恨着抱着枪缩墙角去了。 第二十章 你是…… 陈一闻讲解之后，就让队里的成员自行训练，他则出门透口气，买瓶水来喝，烟已经不抽了，重活一次，不打算再慢性自杀，刚在网咖的前台点一杯冰茶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嗓音传来，“也给我来一杯奶茶，扫我的。” 转过头来，丁诗媚笔直的长发垂肩，秀气的手腕拿着手机出示二维码，前台扫码枪滴一声扫了她的钱包。 “请你喝。”丁诗媚道，拿了水和他在二楼露天平台的水吧区坐了下来。 透过透明的玻璃护栏，可以看到下方青大校外的那些银杏树，而旁边并列或者错层的地方，也有餐厅或者咖啡馆的空中花园。 青山市很有几家高档餐厅，其实就是大隐隐于市的藏身于青大周边的这种地方，有不少身着正装或者打扮精致，俗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此时有些目光就落在了走出来的这一双明显是大学生气息的男女身上。 当然，更多的还是落在那个女子身上，那些历经磨练老辣世故成熟的目光，终究还是抵不过青葱年华的那抹白衣飘飘。 丁诗媚丝毫没有在意那些目光，安之若素，咬了咬吸管，冲陈一闻道，“你老是针对王凯，是真想把他给挤走吗？” 这话说得大概有些分量，她是战队队长，陈一闻指导战队，她也是全程默许，而且并没有从中做出干预，充分放权。 其实中途在感受到陈一闻针对的时候，王凯也向她眼神求助过，但丁诗媚都并没有公开挺过王凯，或者从中说过话，导致后者很是灰心丧气。然而丁诗媚作为队长，大概也不会希望一个战队内部出现龃龉的吧？ “啊，看出来了啊？”陈一闻一笑，让这话软着陆。 丁诗媚偏头，一副“这么明显白痴才看不出来好吧！”的表情。 陈一闻就道，“一支战队打不垮的根本在哪里？不是在于技术多么优秀，根本还是在于士气。即便在逆境下，坚韧不拔的心境才是最重要的。我这是针对性训练，战队里的王凯其实就是个缺陷，心态不好，更需要多加磨练，但我相信他的韧性，你放心有你在他绝不会走，反而会让你看到他韧性十足的一面，正好打磨他。” “啊，原来是这样啊！”丁诗媚恍然。 “所以说，一个人要因材施教，做一个战队的教练，也要充分了解每一个人的性格，打法，制定方针。” 陈一闻一副“当然如此！”的表情认真点头。 结果就是接下来丁诗媚嘴角一翘，“你以往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瞎话吗？” 吓。 这妮子忽悠免疫啊，段位有点高。 其实看得出来，丁诗媚的个人条件极好，从这几天里来天空之城网咖和战队这些队员们打交道的经历，再加上听到私底下对她的谈论，和她有关更多的信息浮出，她的衣着有时候是懂行的人才知道的小众独立设计品牌，属于普通人大概不会去买的那种，因为可能花了奢侈品的价钱，却收获不了奢侈品的那种眼球效应。同时她也能穿着平常普通的衣服，戴着封印颜值的圆框眼镜，出没大学校园。 她在青大那种高手如云的地方独当八面，超影战队队长只是她其中一个身份，就是在大学，她的专业课也属于从来不用操心的金字塔上层那一批，从来教授的评语都是A以上，她喜欢玩的游戏，出个视频只闻其声就点赞破二十万，搞起了个战队，就在官方联赛打到了区最强，当然这其中也有陈一闻的因素，只是在其他人眼里，这自然算是丁诗媚的强大之处。 放其他时候，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种女生，大概也是陈一闻不会去接触也不会产生共同轨迹的。 看到陈一闻突然笑了起来，丁诗媚饶有兴致，“笑什么？” “你学习很好，又是青大风云人物。你这样的女生也会喜欢打游戏？”陈一闻做了一个打量的动作看她道。 丁诗媚也从上到下看了一下自己，笑，“我这样的怎么就不能喜欢打游戏了？那你心目中会玩游戏的是什么女生？” “至少挑染个头发，扎个脏辫，游戏切口一套比一套熟练……你有点绷着。” “切，你很土啊。”丁诗媚荒天下之大谬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就是典型的贴标签行为，而且我是队长啊……你所谓的什么切口，那是几百年前的观念啊，那段位太低了，那是在这里……”她伸出手在膝盖平行处用手掌比了个水平姿态，又把手高高抬到了脑袋之上，嘴角一翘，“我是在这里！” “还有，我学习好……怎么就不能玩游戏了？这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吗？难道不是因为我学习力强，我玩游戏玩得更好么？小的时候，我就玩过很多早期的单机游戏了，大航海时代，烽烟弥漫的战国，即时战略的排兵布阵，美少女养成亦或者打得头破血流的热血高校，你任意说一个梗，看我接不接得住？我这方面可能比你还要资深好不好？” 我靠你很臭屁啊！ 要不是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害怕露馅，还有这个时空很多游戏没玩过，今天咱们就可以杠上开花了。 “而且我严重怀疑……”女孩瀑布般的头发丝垂下锁骨，但她却歪着头，眼睛炯炯有神，“我从小成绩好，学东西没那么费力，就全是因为从游戏里训练得来的。玩征战游戏的时候，古代地图已经耳熟能详，导致看地理书，一点不违和，我所知道的很多历史典故，人物名言，就是在文明游戏里学到的，而且因为感兴趣，看了他们的自传，导致一发不可收拾。为了玩樱花大战，我抱着厚厚的词典自习了外文。我接触到了的这些知识，飞行的知识，历史，天文地理，甚至对知识本身的兴趣，都是游戏教会我的。” 停顿一下，丁诗媚道，“而且，甚至如何克服困难战胜强敌的耐心和勇气，都是从游戏里学到的。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游戏？” 陈一闻歪着头看她，半晌后道，“真是脑洞清奇。嗯，你有资格了。” 丁诗媚伸出手来，作势欲打，却还是因为彼此之间其实不太熟，始终没动手，要换王东华，她可能运动鞋直接一脚蹬过去了，眼下还是手平举在半空，“谁要你认证资格啊！臭屁！” “那同道中人，握个手吧。”陈一闻看她要打的架势，赶紧伸出右手，手掌平举。 丁诗媚犹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就是对他平伸的手掌无动于衷，反而还微笑以对。 陈一闻也就讪讪一笑，自然而然收了手，动作丝毫不尴尬，圆润娴熟。被一眼看穿了小动作，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外表还是要绷起来的。 “为什么一直叫我丁丁？”丁诗媚蹙眉。 “因为丁丁历险记啊。”陈一闻笑。 “那是什么？”丁诗媚似乎在努力搜索。 “没什么，就是很亲切。以前看过的一本小人书，没啥名气，可能现在找不到了。”陈一闻道。最近过来，称呼丁诗媚，便一直叫她这个“绰号”了。 “也不管我喜不喜欢？”她嘴角带笑看来。 “你难道不姓丁吗，还有人不喜欢自己名字的？而且，很特别啊。”陈一闻道。 无法反驳。 微风吹来，鼻翕间有一股属于女生的沁香。 丁诗媚吸了两口饮料，穿着运动服的双腿伸出去，脚跟支在地上，让两条腿平伸，像是舒适的伸展筋骨，转过头来，道，“上一次打了魔爪战队后聚餐，正好是你失恋跳河不久，当时所有人都在劝你……” “嗯？”陈一闻不明白为什么她提起这个，略有疑惑看她。 “所有人都在劝你不要伤心难过……但其实我仔细观察了你……你其实并不伤心，不怎么难过。” 陈一闻怔住。 想到了当时在那个包厢之外的阳台星夜下，丁诗媚注视着自己双目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她就把自己看透了？ 丁诗媚拿着奶茶杯，双腿在交叠后收回，从椅子上起身，“经历挂科失恋这种事，你却不如所有人想的那样伤感，再加上你解释自己跳河是一时失足，很可信。” “所以只能是两个可能。第一种，你是没心没肺的人。” “通过这段时间和你打游戏，你有洞察力，反应力也不错，整体头脑冷静清醒，对队里不同性格的人，你打交道的方式都不同，所以这种可以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种可能……” 丁诗媚说着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座位，吹够了风，喝够了饮料，她开始折返，只是走到露天花园的门前，她又转过身来，微扬的唇边泛着亮。 “你是……渣男。” “所以往后，我就叫你渣男吧！” 第二十一章 深渊 “我就叫你渣男吧。” 那边，丁诗媚走回去前，转身这么说道。 陈一闻脑子里只蹦出“我特么”三个字。 刘昱就从门那边出来，显得有些急迫，“陈一闻，方蕾给我打电话过来了，说她下课看了张贴榜上，新媒体视频赛的十人名单出来了，吗的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和丁诗媚错身而过，刘昱已经跑过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路都是焦急的骂街声。 方蕾是班上文艺委员，班长赵嘉佳的铁磁姐妹，寝室室友，为人风风火火，因为他们打游戏能挣着钱，对他们刮目相看，而且赵嘉佳为陈一闻跑新媒体比赛的名额，寝室里都知道，方蕾也挺热心，结果今天新媒体视频大赛的名额公示，上面却没有陈一闻。 明明是赵嘉佳已经通过了学生会关系，请了人吃饭，甚至最后都确定了报上去只待最后公开结果的内部操作，却临时变了卦。 这事就有些大了。因为这事班里知道的人还讨论过，那又有什么办法，陈一闻重修看样子是过不了，便不能不想些其他的法子。只是陈一闻作为一个常年挂科，不怎么好学，吊儿郎当的家伙，突然要跑去参加什么劳什子新媒体视频大赛，这种事说出来确实有些不着调。也没有人会期待他真有什么本事，哪怕此前在游戏上他表现出了天赋，那也沾不了什么边。 人们只是惊怒于既定的规则会被破坏，那以后谁还可能走关系请客办一些最后会变卦的事情？ 坏了规矩。 青大网咖这边的战队事宜就先丢开了，陈一闻和刘昱赶回学校，到了宿舍楼下，赵嘉佳和同班同学已经聚在一起了，有八个人，这当中就有同寝室的卓俊和胡利京，两人一扭头看到他，都一副天大怨气的样子。 刚刚回商院的路上，赵嘉佳已经发了一条欲言又止的讯息，“等你回来再说。” 等两人到了走过来，赵嘉佳有些气急的开了口，“陈一闻，名单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找范宁问他了，结果他说名单他们确实是报上去了的，但是经过学生会审核的时候，林志平对你提出了意见，然后最终的名单出来，原本你的那个位置，现在被沈玥替代了！” 这边一干人应该已经早得到消息了，都脸上极其的不高兴。 卓俊道，“吗的林志平那家伙早看他不顺眼了，要不然我们弄他！我喊十大金刚上啊！” 卓俊是足球队的，十大金刚是传闻中足球队十位彪形大汉。 胡利京赶忙道，“不要冲动，学校最近抓作风纪律，真要打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给记大过，主要是犯不上，咱们要不然玩阴的……” 赵嘉佳只觉得自己事没办好，眼眶都要有些湿红了，旁边的方蕾看自己班长兼闺蜜这般模样，哪还受得了，结果好巧不巧，张贴栏那边，沈玥一行人刚刚站在那里观看名单，方蕾一个炸脾气就直接过去了。 …… 沈玥和室友走到张贴栏这边，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有室友发现了沈玥的名字，惊奇道，“沈玥，你报了学校新媒体视频大赛的名了？还被选上了？” 沈玥其实有些尴尬，刚刚她只是惯例瞟了一眼，突然就看到了公开的名单，然后发现自己在名单上，也就准备不动声色的继续走，说不上为什么，她还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但没想到室友眼睛也很犀利，愣是在拥有十几种不同类信息的张贴栏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苏倩扭过头来，有些疑惑，“你要参加这个大赛？全市筛选的？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沈玥略有些不自在道，“我家里人想要我以后走影视传媒的路子……” 苏倩想起来，道，“就是中传集团，你家有亲戚在里面的那个……” 沈玥点点头，看着几个室友投来的目光，她略有些虚荣。 在外语学院，特别是商院名头并不太响的情况，毕业出来最好的去向，能进一个知名大企业或者跨国公司就烧高香了，技术的发展，翻译器已经可以处理大部分翻译的工作，外事同传翻译只在重要场合，而且都属于公司核心员工，名额有限，条件苛刻，一般人难以跻身进去。他们外语专业这些年就跟很多万金油专业齐名，不上也不下，有的出来也只能选择当外语老师，沈玥家里若是有关系，再凭借她个人的努力，能进入中传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当然会让人觉得前景光明，一来就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平台，但这是家里铺好路了，羡慕不来。 当然，对于中传集团这样的公司，沈玥个人素质不过硬，再有关系也是很勉强的，眼前的这个大赛不仅仅是和影视传媒相关，而且还是青山市举行的市级比赛，你在学校里小打小闹的荣誉，没有用，但是市级比赛的奖项，就有分量了，沈玥以后想进入中传集团来说，这就是一个极好的资历。 她们站在张贴栏这里，就看到前面建筑的转角，方蕾径直冲了过来，站在了沈玥面前，“你可也真是啊，陈一闻哪点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报复他？” 方蕾声音大，而且气势汹汹，此时这一番话，顿时引得周围路过的不少人停下脚步，向他们望来。 沈玥耳根子都红了，心中只觉得羞怒交加。 这边方蕾的声音还连珠炮一般响起，“明明是陈一闻的名额，结果你和林志平勾搭上了，林志平就用学生会的关系，把你提上来顶替了他，你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吗？你是想要他退学吗？你把他最后的机会都顶了！” 沈玥一干室友也有些懵，没反应过来，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还是选择优先站在自己人这边，当即苏倩就和方蕾吵了起来。 而沈玥脸在红白一阵过后，看到周围人诧异或带着疑惑的目光，她知道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就正应了周围人认为她“理亏”而不吭声。 所以她仰头，正对方蕾开口，“首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其次，陈一闻现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因为什么报复他……因为本就是我提出的分手，而不是他提的分手，我会像是怨妇一样报复他吗？这逻辑上说得过去吗？陈一闻的事情，他自己什么情况，还需要我来说吗？为什么名单上没有他……所以为什么这样的名单一定会有他？你告诉我？是什么私下交易吗？” 方蕾显然没想到沈玥会这么一连串的反问，步步都像是刀子一样，从她看似柔弱的面容下吐出来。 她本身就是个大大咧咧脾气，过来找她争执也是出于仗义的义愤，结果没想到沈玥居然如此侃侃回应，让方蕾顿时一股怒气冲头，她挥手就打了过去。 但手却半途被人给抓住了。 方蕾正欲扭头对来人发飙，却看到是陈一闻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打向沈玥的那一巴掌，而沈玥正微微侧头，下意识畏缩而躲闪，又看到陈一闻而微微愣神。 “陈一闻，你放开！我今天教训她不是因为你，而是她太不要脸了！” “够了。”陈一闻开口，“行了，没关系，最终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并非不可替代，是吧。我认了，都回去吧！” 这时候赵嘉佳才赶紧过来从陈一闻手下揽住了方蕾，刘昱等人也赶忙上前，把双方隔开。 “就这样算了？”方蕾满眼怒火的瞪着陈一闻。 “都回去吧。” 陈一闻对她道，又转过身去，面对沈玥，开口，“沈玥，这不是你的错，没有关系。我自身不过硬，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来取代。现在是你，挺好的，至少我安了心。” 而后陈一闻再不多说，让刘昱等人把众人往回揽，赵嘉佳也紧紧抓着方蕾，把她扯离此间的现场。不过自家一干队友们，望着陈一闻都是一种敬佩。 周围一干人只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太帅了吧……” “这风度……真男人啊！” “陈一闻，爷们儿！牛逼！” 这些声潮之中。只留下脸色青白的沈玥和室友一干人，面对着四周围人们那些发出窸窣声的，复杂的，意味极其深长的各类目光。 沈玥顿时觉得自己掉向了一个深渊。 她从未有如此刻般恨过陈一闻。 第二十二章 做给人看 从张贴榜那边走出来，一行人还带着方才的不忿和闹腾，只是赵嘉佳斜眼看着方蕾，片刻后问，“方蕾，按理说虽然你平时很冲动，但也不至于刚才动手要打她吧？你这是，故意想闹得大一点？” 卓俊，刘昱等人都定住，回过头看过来。 方蕾这才撇撇嘴道，“不愧是班长啊……我这不是在演一下嘛，谁叫那女人太可恨，这种事，要是不闹腾出来，就任由的她不声不响的把便宜占去了，正好，我也找看林志平不顺眼了，所以赶紧帮这对男女宣扬宣扬。” 卧槽！卓俊胡利京刘昱几个人都顿时一阵汗，看不出平时性格最直的方蕾，今天居然是三分真七分假啊！女生真的可怕。 “陈一闻要是没拉住你，你就真打她了？”赵嘉佳还犹有余悸的问。 “打她不是成了我先动手吗，到时候也理亏啊……不过陈一闻不是拉住我了吗。”方蕾扭头，冲陈一闻瞥了一眼，“陈一闻，你那番话，是真的很帅啊！可是你的大度，恐怕会让丢尽颜面，沈玥估计现在恨死你了！” 刘昱，卓俊，胡利京头又整齐转过来看陈一闻。 陈一闻停顿了一下，道，“这就看她怎么理解了，有的人碰了壁，会幡然醒悟。有的人就是撞破这一堵墙，也不会回头的。” 方蕾道，“那一堵墙后面，恐怕还有铜墙，铁墙，头铁都过不去……所以这也算，给她的惩戒了！” 卧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陈一闻也在演啊！ 这小子，其实哪里是那么大度，反而他这番话当着众人一说出来，沈玥和林志平串通把他推荐名额顶替的这个事实，只怕就要传开来了！ 方蕾才是咋呼，“不错啊陈一闻，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假装要打她，抓住我的手的？” 陈一闻道，“上回我们班演出，你是戏剧社的，不同样就是这么撸袖子演的吗？”记忆里，方蕾的事情还是有印象的。 众人恍然，难怪刚才看方蕾的架势有些眼熟，原来是戏剧社的她曾经的表演动作！ 方蕾笑，“阔以啊，陈一闻，你这洞察力很棒嘛，要不要来我们戏剧社，我看很有潜力独挑大梁！咱们社文艺女青年多噢！哈，其实当时陈一闻要是不来拉着我，我也只会做个架势，怎么可能真打！” 自己班女生挺给力，但陈一闻居然看出了方蕾在演戏，而且还配合上了，成功的给了沈玥和林志平一通反制，众人一方面对方蕾刮目相看，另一方面，也觉得陈一闻又大不一样了。 自跳河事件之后，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气场，这份观察洞察力，还有那可以张着眼睛说啥话都面不红心不跳的天分，再加一个游戏上技术的突飞猛进，他们顿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有个外星人的飞船掉落湖水之中，散发神秘能量，在里面泡过澡的人，都会得到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 而那府城河…… 众人这么想了一下又瞬间打消念头。 太特么冷了，不敢铤而走险啊！ …… 这事毕竟也是闹剧，在学校开始发酵的时候，陈一闻这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林志平，“中午来明月小馆，一起吃个饭，跟你说个事。” 听挂了电话的陈一闻说起，卓俊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什么个意思，鸿门宴啊，要打上门来了？我把十大金刚喊来一起啊！” 足球队的“十大金刚”都成卓俊口头禅了。 陈一闻摇头，“不是这种事，他是真要说点什么。”电话里的林志平说着开诚布公，让他别误会其他的。从语气里听来，应该是他想消减这事的影响，而对于林志平那样的人来说，绝不可能鲁莽到带人来故意起冲突，他身上还有珍视的职务身份，肯定不可能冒着记过的风险和自己杠。 即便如此，胡利京，刘昱，卓俊还约了两个足球队的，一并还是陪同陈一闻去了林志平约好的地方。。 而那家小炒馆子里，林志平那边也有四个人，不过不是寻衅的，而大概是担心陈一闻这边动手，他们好护林志平个周全。 众人就在那家餐馆的门口坐下来，林志平拿着菜单点了菜，道，“坐吧，我请客。” 菜端上来，林志平点了一桌子菜，陈一闻也不客气，还有人让自己带一个寝室来蹭饭，不吃白不吃，很明显，刘昱几个根本不需要他的信号，自发的甩开手膀子夹菜。 “什么事？老尹你这阵仗有点大。”陈一闻这才看林志平。 这个时候他们一起在这家人来人往的小吃街当口明显摆开的桌子前吃饭这事，早引了周围不少过上过下的关注。甚至对面的面馆餐馆里面，都有人一边吃着饭，一边注意他们这边明显像是谈判的动静。 感觉场面差不多了，林志平也懒得跟陈一闻计较他乱唤自己名字，道，“陈一闻，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顺眼你，才把你的名字用沈玥的顶替了？” 陈一闻没有说话。 林志平道，“陈一闻，你想多了，难道我这么做，不会承担后果？十个人的推荐名单，这个时候沈玥也要申请参赛，沈玥是学生会的，新媒体发展社也拿过奖，拿过计算机操作证书，有相关的经验，而且还有学委的老师推举，相比起来，你有什么？要是我能一笔勾下谁的名字，把谁写到这种推荐到市里的比赛里，那你把我权力看的也太大了。这名额最终还是要学委的老师通过的。就十个名额，沈玥要上，你说十个人里面，还有谁能够被替代？相比起来，你有什么？就算我相信你有能力拿奖，可表现在书面的材料上，也没人相信啊。” “所以这事，真不怪我。” “你今天说的很对，除非做到不可替代……”林志平道，“否则，你就会被替代。这是你说的，也是我的忠告。陈一闻，好好规划自己的大学，别虚度了。” “说完了？”陈一闻转头，“大家吃吧，吃饱了走。” 众人风卷残云，迅速捞了一肚子，然后抹嘴巴起身。 等陈一闻走了，林志平这边的人面对一桌的残羹剩炙，默然无语。 林志平到并不在乎陈一闻的不买账，他这番话也不是说给陈一闻听的。 他和沈玥把名单改了的事情现在在到处发酵，而他则是用这种方式，直接找到陈一闻，就是做给旁人看。越是醒目，越是很多人看到了这场宴请，越会证明他的问心无愧。 陈一闻今天面对沈玥表现出了自己的风度，而他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也要以这种方式表现自己风度。 毕竟陈一闻是个泥腿子，而他在学生会又担任那么多职务，不以这种方式把自己摘出去，以后不免会被人嚼舌根子，工作就不好做了。 第二十三章 悲伤的故事 陈一闻不是不清楚林志平的请客其实是抱着想最大程度削弱他所受的影响，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盲目的愤怒和吵闹都是没有意义的事，反正对方出钱，不吃白不吃，拖着兄弟们蹭一顿饭，就当提前找林志平拿点补偿。 “这个林志平搞得，吃了他这顿饭，下回见着还真不好冲他动手，”卓俊咂摸回味过来，“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想买个安心，避免咱们找他麻烦，不就是内心有鬼么!” 胡利京瞥一眼过来，道，“要不然怎么说这是个做学生领导的呢，听着了吧，他身边那几个，一口一个平哥叫的，平时没少被腐蚀，听说他们协会里缴的会费，拉到的赞助，都要给林志平扒一层，拿去给他收买人心，这就是怀柔啊。” 好心肠的一干寝室室友，还在为蹭了人家一顿饭而心软。 刘昱觉得情况不对啊，这敢情真是吃人嘴软，都开始为林志平说上话了，自己哥们儿怎么办啊，陈一闻啊陈一闻，你怎么想的，把自家人带去让别人请客，会落你的好吗，只会让内部被腐蚀啊！ 结果就听陈一闻道，“简单啊……你们就想象成，你们本来有一栋房子，结果被他给鸠占鹊巢，不光住的你，还吃你的，穿你的，身边睡醒过来，妞还是你的……我吃他一顿饭怎么了？” 室友众人：“卧槽！” 一干人只是想了一下，就一阵恶寒，集体看他，“陈一闻你是恶魔吗？” “你成功让我恨上了平哥！” “我现在就想去把他揍一顿。” 陈一闻又道，“别了，今天先记下，才吃了他一顿饭，不好再转头给他个无妄之灾。毕竟还是要讲点道义。就算是利息，本金慢慢还。” 刘昱嘴角抽了抽，“从你嘴里说出‘道义’这个词开始，这个词就离你远去了。” 一群人从柳树林往宿舍楼走，一边走一边把“揍人一顿”这种话随时挂在嘴边，结果身边有几个骑自行车花花绿绿的过去，大概是看到有女子前凸后翘，他们这群人中忽然吹了声口哨！ 一时间“嘎！”得一声，前面一个骑着公路车的女生刹车停了下来，顿时一片寂静。 卓俊和那两个足球队迅速扭头惊恐的寻找自家这边口哨的来源，胡利京正被自己这边众人的动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都开始慌张了，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到卓俊和两个牛高马大的体育生看他的目光幽怨，胡利京心想怎么了？你妹的你们平时遇见漂亮MM吹口哨一个赛一个响亮，自己吹一声咋得了？ 公路车上那女生只是停着，让陈一闻也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她的刹车，脚根本就没带落地的，而就是把着车把，修长的双腿踩着比普通脚蹬短半截的锁踏，仍然维持着骑车姿势，车却就那么定在路上，这简直……平衡力好到爆炸！ 然后那女生一扭头，盘起的麻花辫下是略带着冰容和杀气的瓜子脸。 更让所有人心头狂呼的瞬间是伴随着她的一扭头，她腰身和穿着蓝白色紧身骑行服的挺翘臀部轻轻一躬，双腿夹住车架，公路车后轮就那么离地，那辆黑色而帅气的公路车以前轮为轴心一个旋转，立即就让她从背对转为正对面朝这众男生。 而后她脚踝外扭，解除锁踏的锁定，下了车来，手掌着坐垫，推着车径直朝他们过来。这一套一气呵成，把几个人都看呆了。 最重要是她一身骑行服，这种衣服追求气动性，面料贴身耐磨，也相应衬托出她身体的线条修长利落。然而卓俊和两个体育生都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叫了一声，“卿姐！” 刘昱在背后撞了陈一闻一把，感受到这个细节的胡利京才顿时反应过来这个卓俊口中名为“卿姐”的人，究竟是谁！ 传闻中陈一闻一个小区长大的，外婆是商院教授冯秀莲，算是商院一位大能，后来她也就顺理成章进了商院的……秦卿！ 卓俊和两个体育生之所以叫她一声“卿姐”，不是因为她身份是冯秀莲的孙女，而恰是她打出来的名声，据说进校时就很是出挑，一度受到大学高年级的几个老油条纠缠。 直至有一次在校体育场，几个踢球的看到她在那边跑步，故意球踢偏了来搭讪，结果因为来势汹汹被她误以为故意冲撞，于是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她过肩摔摞倒在地。 三人后来去校医院，没骨折，只是软组织挫伤，这事在学校也算是出了名的。 后来才知道这妞运动神经过人，不仅仅校运动会比赛时四百米冲刺第一，八百米第一，跳高跳远第一，校游泳馆也经常看到她的身影，她还加入了单车社，时常就外出骑车拉练，就差没有练习柔道空手夺白刃了，直接让无数打她主意的牲口们内心发寒。 胡利京虽然没见过她，却也久闻大名。更知道秦卿是陈一闻一个小区的，从陈一闻的口中，才知道从小到大受了她多少折磨。 也不是这妞是个施虐狂，主要陈一闻老是招惹别人，小的时候两人起了冲突，就被她直接照眼窝子一拳，所以陈一闻哪天要一只眼有了黑眼圈，甭猜了，多半是秦卿锤的。 初中时候在一个学校，打头毕竟不体面，也容易被看出来惹麻烦，所以秦卿干脆就是用踹的。陈一闻哪天回家要是那屁股上是拍不干净的脚板印，也甭猜了，肯定是遭了秦卿一顿毒打。 到了高中就不在一个学校了，陈一闻那个扬眉吐气啊，当时就给秦卿写了一封杀伐复仇信，信中言语极尽刻薄之能。以前毕竟在一个学校，又不住校，同在一个小区，多多少少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高中听闻这妞到了另一个区，而且全程住校，周末不回家，直接去商院自己外婆家的那种，那还不把这从小到大的心中愤懑给全数释放啊！那信怎么霸道怎么来，什么“你一刀，我一刀，以后见面先砍一刀！”什么“超级无敌蛮霸女，祝你活该单身一辈子！”什么“你来打我啊，你来打我啊，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毕竟那时初中刚毕业，这种打油诗一样的语言好像就足够显得自己碉堡了。 信一去石沉大海，陈一闻就更加趾高气昂了，看来这女人还是识相的，知道女大不跟男斗的道理，知道以前犯过的错，再让他遇到一百次都不够她死的。 然后…… 平安无事的渡过高中。 他们大学遇见了。 这就成了个悲伤的故事。 …… 特别是知道她在操场丢翻了三个大汉后，陈一闻以后都是绕道走，619寝室全体听闻了陈一闻这段过往，那叫一个对“卿姐”敬而远之。所以胡利京干脆连专程去跑一趟看看她什么模样都欠奉，毕竟他最为胆小，怕晚上睡不着。 刘昱还是和陈一闻出双入对的时候，在大学路上偶尔撞见过。 但也见证了这妞的厉害，常常遇到心情不好，出言就是对陈一闻一通训，刘昱有一次直接噤若寒蝉，看到对方抬起脚都要踹他了，赶紧躲远远的。 好在那天她穿的是短裙，临时收脚，又加上陈一闻跑得快，话说回来，那妞八百米冲刺第一，居然没跑过陈一闻，难怪犯了什么事陈一闻从来都是跑得飞快的那一个，他们曾经只叹他的天赋异禀，并心向往之，谁知道竟然是宝剑锋从磨砺出，社会毒打教做人。 胡利京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他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位后，牙关节都打起了颤来。 第二十四章 人生 “我，我是陈一闻大学寝室室友，平时我不这样，真不这样……”看到秦卿单手控着自行车车座，就能让那辆车伴随着她行进，那公路车的牛角把，就像是一头被她驯服的斗牛，带着她的气场踱步而来，胡利京舌头都打结了。 她明明比他们年龄都要小，可卓俊等人喊起她“卿姐”来，却半点没有障碍。 陈一闻也是脑子里的原生记忆开始浮上来，记起了那许多的过往，而后内心竟然生出一丝本能的惶恐阴影。 哒啦啦轮圈的声音停住，秦卿在众人面前站定，看了结结巴巴解释的胡利京一眼，道，“饶你一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但偏偏没有人觉得半点不妥，反倒是发自内心松了一口气，胡利京如蒙大赦。 而随后他们又发现了，这妞不是冲着敢吹她口哨的胡利京来的，是冲着陈一闻啊！ 几个人不动声色退后半步。陈一闻就成了那匹白马，位置上一马当先。 陈一闻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在骑行服的勾勒下，峰线和腰身都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的女子，暗中判断了一下。 B+。 应许是能一手掌握还有些许溢出。 A4腰。 生生确实属于极品。 也不怪陈一闻要打量，似乎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对抗内心的那抹如影随形的惶惑。 “陈一闻！你不要眼睛了？”女子白净面容寒气逼人。 陈一闻心里面是很想硬着脖子回一句“有何贵干！”临到喉咙变成了，“我不久前刚跳了河，你别刺激我。” 特么在无良班主任秦文权面前他都侃侃而谈没带怕的，现在却要把跳河这事再翻出来当做挡箭牌，想起来都羞耻，但体内的那股自小而来的阴影太强了。 “没人拦着你，去跳啊！” 女孩冷笑，“要这点打击你就能主动跳河去，那高中以前恐怕你已经寻死觅活一百次了！” 那些记忆翻腾起来，别说，还真对。 “我有事跟你说！”停顿一下，她又道，“你不久前作弊未遂被通报，面临全面重修，你没给你爸说？” 陈一闻还奇怪他在学校作弊重修这事，学校没联系他家里，陈家钱后面又是怎么知道的。而陈家钱好像又只知道这么一件事，像是有人选择性的给他说了。 “就是你给我爸打的小报告？”陈一闻道。 女孩道，“我没有这么无聊！要不是你爸打给我外婆问她身体情况，顺带和我说了几句，问起你在学校情况，你以为我愿意说你那些事？” “哦，这样啊……我游戏比赛挣到了钱，把重修费已经交了，我爸那边也交代了，接下来我是真打算好好学习天天进步，争取把挂的科重新拾起来，努力不被退学。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问我怎么样？好像我关心吗？秦卿也就白了他一眼，仍然板着脸，“和我没有关系。你大学怎么学是你的事，你要不珍惜，被退学也是活该。” “明白了，绝对珍惜，绝对稳重。”陈一闻柔和的看着这个女生，除了身材以外，这幅模样也挺动人。 被陈一闻盯得有些不自在，秦卿撇头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你这段时间闹这么大事情，后面还没心没肺的玩游戏，那是你的事，但我外婆还惦记着，她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有点焦虑。 陈一闻，你要是还有点心，知道我外婆从小到大都对你好，你就抽空去看看她，让她知道你现在情况。我说的，她可不大信。” 这番话丢下，秦卿再不逗留，单手提着车转身，然后翻身上车，再一个飒爽利落的身影飞驰而去。 …… 陈一闻在原地发怔。 想起来了，秦卿外婆冯秀莲，以前经常来他们小区，正好秦卿父母和他陈一闻父母都忙，于是就她外婆看护着两小孩。 秦卿外婆属于很能干的那种，做的一手好菜，据说当初当教授时也不闲着，去考了个国家特级厨师证，而后陈一闻就在秦卿家里，吃到了平生最为惊艳的饭菜。 她还会做动物蛋糕，自己做泡菜，炸酥肉和胡豆瓣，糕点一流，在陈一闻的整个童年时代，秦卿外婆冯秀莲就等同于是那个观世音，或者有次元口袋的哆啦A梦，应有尽有，似乎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带着小吃糕点领着他们去踏青，然后一路给他们讲解生物自然知识，陈一闻敢保证自己从小到大生物满分，就是这个早教的结果。后来这还帮助他拉了一下总分成绩。 而冯秀莲在的时候，也是陈一闻唯一敢对秦卿挑衅的时候，每每搞得她欲发作，秦卿外婆就会好言好语教导秦卿女孩子要有女孩的样子……所以老是弄得秦卿不好发作，只敢隔着桌子恨恨然瞪他。 当然这份怒火在第二天学校里就总是会爆发的。 后来秦卿长大了，冯秀莲越来越老了，来他们小区的时候也不多了，但每每来了，都会提一篮子好吃的，春天的春卷，夏日的糖水，秋天的糕点，冬天的糖炒栗子。说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婆婆不常来，快拿着，这孩子口福少了哦！ 陈一闻考入商院，冯秀莲还很高兴，那些年秦卿外公走了，在商院的家属楼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就让陈一闻多来看她，和秦卿在大学好好相处。 陈一闻满口答应着，但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和交了女朋友之后的事情，便越来越离那个老人远了。 眼下若非遇上了秦卿，恐怕他还想不起来这么一回事。 原来还有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甚至已经把他当成自家孩子的老人，在蹒跚间数着那些岁月的过往，想多跟他念叨念叨人生。 …… 秦卿骑车回到了家属院，冯秀莲家在一楼，小院外面是一片菜园，有一条过道，秦卿推着车从过道进了院子，把车停在玻璃棚下，屋子里传来冯秀莲的声音，“回来啦，过来吃点水果，你下午还有课吧。” 秦卿去换了衣服，走进去，看到外婆正坐在窗台边，戴着老花镜，在那边穿线。旁边的桌子上摆着蔬果，刚洗净，透着新鲜的水汽。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自己穿线，你这样眼睛会越来越差的！”秦卿有些微恼的过去，把线穿进了针眼里，又递给了冯秀莲，“而且衣服不用你补，这些衣服又不贵，脱线了我会再买。” “你这孩子，就是不知好歹，这补补又能用，何必再去买，浪费资源呢。”冯秀莲抬了抬眼镜，为秦卿缝着脱线的衣裳。 看着自己外婆，秦卿端着果盘坐下，道，“我今天看到陈一闻了。” 冯秀莲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老花镜下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 “他没事人一样，他说了，过几天会来看你。但我看他也就说说而已，你别指望，他没准又和狐朋狗友去玩了呢。” “呵呵……”冯秀莲回过头来，笑笑，“他没事就好，没关系……大学生嘛……” “他忙，他忙……” 第二十五章 走关系 又是一天。 图书馆二楼，陈一闻坐在一张桌子前，用一块平板登陆网络，进入视频制作的资源站，开始阅读学习资源站的各种说明。 他参加新视频大赛的名额问题替时没能解决，但这并不妨碍陈一闻探索视频制作的资源站。 这个时空的ai技术，让人可以轻易的用资源站完或以前一个团队才能做成的视频内容。 查阅熟读了资料过后，陈一闻首先要找一款核心的工具，这是连接各种资源的主轴，在资源站中，这种被称之为“引擎“。 视频制作引擎可以引导制作者完成模板，布景，特效，动作，音乐，剪辑等一系列内容。 陈一闻在列表上刷了一翻，专业版本动辄上万，甚至有七位数的价格，都和自己不沾边，陈一闻来到了业余版，选择了个最便宜评价也较好的。 叮!电子钱包提示扣费一块钱。简直太没牌面了，这款名叫“智造“的视频工具评价上挺好，属于穷人用的工具， 现在有了一款“引擎“，那就可以选择场景搭建了。 但一个视频最终还是讲故事，故事才是视频的核心。 故事核心就没有办法了，想要表现什么主题内容，都需要制作者自己准备固本。脚本就是剧本。 陈一闻开始打字，构建一个故事的雏形， 前一世他在大学写过舞台剧，台词功底被当时观众评价为“深厚““扎实“，走上工作岗位上，做得多的也是文书工作，偶尔一些公司活动，也会编排个小品凑个什么题目之类，所以基本的台本写作格式并不陷生。 他写下“序幕“，“角色“，“场景“，“动作“………这些关键点编排之后，一个故事骨架就成型了。 接下来就按照剧本骨架的每一幕。开始选择不同的场景。 面前的引擎立即出现了很多的选项，陈一闻找的是免费的公共库。他首先看了一下公共库的角色模板。发现都不满意，稍微好一点的，都要钱，一个简笔画的动画形象，上了五个颜色，就要三千块钱使用费。显然用不起。 陈一闻考虑了一下，千脆自己画，他拿出一个本子，用随身携带的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好在以前的一些个功底没有丢，绘画上肯定比不上专业人士，但是业余水平，也够用了。于是在笔和纸张滑动的摩擦声中，陈一闻画出了他决定好的第一个角色形象. 等画作完工，陈一闻用平板摄像头把画拍了下来，AI制作引擎会对画进行构建，可以构建基本的动作，形成自己的角色形象。 不过毕竟是免费软件，流畅度之类就不必期待太高，而且形象也必然呆板，基本就是纸片造型。 然后就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剧本上每一个环节的场景搭建，选择美术资源，他选了太阳，雨滴，绿地草坪等等动画场景…都免费的，有一种少儿绘画的既视感。 最后就选择音乐，新翻的流行音乐就别想了，好在免费库里也还有不少经典曲目，陈一闻选了几首，兼具轻快和抒情的音乐。 一步一步，在AI引擎的引导下，陈一闻把整个视频给制作了出来。看着自己设计的角色变成了动画在场景里运动起来，陈一闻很有一种成就感。 科技真是第一生产力啊。 大体差不多就这样了，接下来就是做一些剪辑和调整，虽然一切简单到过分.…但至少故事还行。 …… 陈一闻走入闫曼的办公室，闫曼今天穿着一身紫色套裙，别了个小发夹，很有些知性气质，看到他敲门，就对他点点头。 闫曼带着些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陈一闻，看来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你没有采纳啊。”她上次跟陈一闻提了一嘴参加新视频大赛的事情过后，听陈一闻表态要参加，于是也就稍微留意了一下。 等名单出来后，她看着张贴榜，发现上面并没有陈一闻的名字，当时就笑了笑，觉得自己居然对陈一闻有些期待，还是太天真了。她虽然当大学辅导员没几年，但也是从学生过来的，这一路上，难道没见过那些庸庸碌碌混到最后一事无成的人吗？ 这样的人她曾经其实也遇到过，大学时有个男生，她也曾那样苦口婆心的劝过他，要为他们的未来着想，总要做些什么，对方也总是答应着，但仍然过着天天和朋友出去喝酒玩游戏的生活，但她仍未熄灭幻想，说好了毕业都留在这里，一起打拼事业一起成长。 可到头来那男生决定顺应家里的安排，回到那个三线城市，有家里托关系介绍的坐办公室泡茶就可以度过一天的清闲工作，家里给他安排了房子和车子，甚至还有等待他的一连串相亲。他告诉她相亲什么的他都不要，他就要她，让她跟他一起走，那座城市里他父亲很有能量，给她安排个高福利的工作一点没问题。 但最后毕业离开那天，闫曼还是主动提出了分手，然后目送那个男生离开学校乘坐了回家的火车。她泪流满面，却始终全程看着他离开她的世界。 现在传来消息，那男生回去没一年就在当地结婚了，现在还有了个两岁的孩子。 但听到这里，她却只有释然，甚至没有懊恼反倒有些庆幸。虽然现在孑然一身，但她想要的，并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一度她认为陈一闻也是这芸芸众生其中之一的时候，眼下的陈一闻登了门。 “我提交了，也找了关系了，但最后还是被刷下来了，但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所以还希望闫老师帮我。我听说最后名单是校务委员会的老师那边通过，还请闫老师帮我说说情。对了，我作品也已经做出来了。” 陈一闻递上了平板，同时还在背后塞了一个牛皮信封。 闫曼接过捏了捏，然后透过封口，就看到了里面的一叠钱。 整整一千！ “这疏通可能用得上的，还望闫老师帮我走动一下了。” 闫曼看着那信封，还有些发呆，再看陈一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了解过这个学生。 片刻之后，闫曼把信封拍回了陈一闻手里，略有些恼怒，“你这在做什么？不要搞这些东西。” 陈一闻就道，“我当然知道闫老师的，你用不上，不代表别人用不上，就拿着以防万一吧。” “你自己收回去，东西我会看，传我邮箱。要你真的可以，我会帮你去说一说的。”闫曼走回办公桌，挥手示意赶人。 陈一闻也没办法，拿了信封走回。 等确认陈一闻离开之后，闫曼拿出自己的平板，打开邮箱，看到陈一闻发来的邮件，点开来看他的作品。 片刻之后，闫曼微微坐正。 直至看完，闫曼都还有些微微动容，搜索了一下视频截图，确认网络上并没有重复，这不是陈一闻从哪里搬运过来的。不过其实也可以基本确认是陈一闻自己的作品，因为这东西的那些简陋场景，根本就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好不好。 闫曼已经对陈一闻有些刮目相看了，不仅仅真能拿出作品，而且还很有执行力，名单看来是被顶替了，但他参赛的意志却很为坚决，甚至能直接拿一千块钱准备找自己打通关节，这种作为，在他这个年龄的大学生中，已经有些拔尖了。 闫曼想了想，起身，就直接带着平板，她下午接着要去系上开会，校委老师那边，可以帮忙去说一下。 当然，打动她的，除了陈一闻的不放弃之外，主要还是他的作品。 第二十六章 相视而笑 闫曼在系上开会，等开会结束走出会议室，闫曼快走两步，喊住了校务委员会成员之一的赵主任。 赵主任转过头来，冲她点了点头，问，“什么事？” 其实闫曼平时为自己争取个什么权益一点不积极，她向来没有这种私下找领导的行为，今天却为了陈一闻来说情，眼下略微还有些紧张，但还是跟赵主任说了一下事情。 结果对方一听闫曼的意图，脸色就微微有些不好看，道，“怎么为个这种事情你还来找我？”说着他上下打量闫曼，那眼神让闫曼顿时有些明悟，对方说不得是认为自己收了学生什么好处。 “名单的推荐是通过学生会报上来的，我确实也看过了，我觉得每个人都很有特长，你如果想来为那个学生添一个，那你也得去跟政府说去，人家就给我们商院十个名额，规则就在那里，你来找我，难道要我临时把一个人取消了？” 闫曼就道，“我也知道有些为难，就是想问赵主任还有没有办法，这是那学生的作品，其实挺不错。” 赵主任拿过闫曼手上平板，看着闫曼递来的东西，就是一愣，“就这？这什么鬼东西……” “画面不重要，其实还是内容……” 赵主任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把平板递给了闫曼，就道，“闫曼，我知道这个学生，陈一闻嘛。鼎鼎大名啊。你这是想帮他走评优这条路？这学生没救了！你不要受侵蚀啊！我是很看好你的，闫老师！”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甚至以赵主任常年处理校内工作的经验，他已经近乎于笃定了自己收了陈一闻的礼，所以来为他走关系。而且还连带着对陈一闻的观感跌到谷底，甚至说出“这学生没救！”这番话。 “不是的……赵主任……”闫曼顿时觉得内心极大委屈，只是隐忍着没掉下泪，想解释一下。 赵主任又道，“你知不知道？陈一闻这个学生，就是我们学校的一害群之马！秦文权和你搭班子的吧，你猜什么情况，他那天去找小秦，用跳河来威胁，让小秦减免他的重修费，不给他记大过上档案！你说这种学生！闫曼，实话跟你说了，陈一闻以前是在这个名单上的，后面报到我这上面来，是我把他给剔下去的！什么玩意儿！这是为校争光的事情，不是他投机取巧的一个机会！我看这个学生，是没受到教训！” 等回到办公室，闫曼耳边还是赵主任斩钉截铁的声音。 她整了整心情，让陈一闻过来，随后告知他学校名额已定，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陈一闻只是道，“没事的，还是谢谢闫老师了！” 陈一闻本身也就抱着横竖试一试的心态，闫曼这边走不通，那也就走不通吧。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其实已经抱着碰壁的预期了。 所以也并不如何失落。 只是走出办公室之前，闫曼道，“陈一闻……我还是觉得，你的作品很好。” 陈一闻转过头，对她咧嘴一笑，“闫老师，有你这第一位观众，我很荣幸。” …… 秦卿是被一股子奇异的香气给弄醒的，躺在床上的她看着斑驳的窗户，透进来清晨的光束，她皱了皱鼻子，是商院侧门那家砂锅牛肉米线的味道！这个味道熟悉的很，不光在学生中极其有名，是历届学生都知道，人家一家老店，开了二十多年了，两代人传承，味道那叫一个正宗。 但秦卿反应过来，难不成是自己外婆打包带回来的，自己这外婆如今眼神不好，走那么远的路打包米线回来，摔着了怎么办？她翻身起来就扭开房门出去。 结果看到餐厅桌子上搁着两个大打包圆盒，外婆正拿出三个碗在那里将两碗砂锅米线腾装到三个碗里，而她旁边则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一闻！ 只穿着一件小熊睡衣的秦卿一个“吖！”声就跳回了自己房间，外面传来外婆的身影，“这孩子，人陈一闻都把早饭买来了，你还在睡……” 商院是要求要在寝室住宿的，每天也有查寝的，只是秦卿身份特别，冯秀莲就住在家属院，所以她有特权，在宿舍或者在外婆这里住都可以。 换了身衣服出来的秦卿不光带着起床气，还带着杀人的眼神，目光都透着锋利，盯着陈一闻，“你怎么来了！？” 冷冰冰硬邦邦。 陈一闻道，“我不是说了我要来看外婆吗？今天正好，谁知道你起床这么晚……” 秦卿扭头看时钟，这时候才刚刚八点！八点！她所认识的陈一闻，大学生活里，什么时候十点以前起来过？除了逃不了的点名课，十有八九他都会在寝室睡大觉的！ 而现在这个家伙，居然在八点之前就动身，跑来说自己起床这么晚！？ “别一口一个外婆，那是我的外婆！”秦卿瞪了他一眼。 不过面前的砂锅米线还是很诱人的，陈一闻买了两份大碗，她和外婆都一人吃不了一份，两人分着吃正好。 陈一闻一个人单独解决一大份。 两碗里面都额外加了牛肉臊子，她虽然不想吃陈一闻买来的东西，但面对这股子混合着葱花和炖到香飘数十米入味十足的牛肉气息，还是说不出“死也不吃你的”这种话，很快就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吃过早饭，陈一闻盯着秦卿，秦卿就是皱眉，“干什么？” 陈一闻敲了敲碗沿，道，“洗碗啊！难道要外婆去洗？我买了早餐，又是客人，你总不会让我来干吧！” 被他这么数落，秦卿那个气啊，偏偏无法反驳，外婆却已经笑呵呵起身，“我来我来！” 秦卿摁住外婆手，端起碗气鼓鼓去了厨房，唰啦啦冲水，还听到陈一闻在外面对自家外婆唠嗑，“秦卿啊，什么都好，就这脾气，你说以后谁敢娶……是吧，外婆……” 当！碗狠狠撞了一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冯秀莲就在那边呵呵笑着，时不时问陈一闻一些事情，又道，“闻闻呐……补考那事，吸取教训啊，什么都来不得虚假。脚踏实地才是真的。” 陈一闻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又想起了原生记忆里的那些事物，她似乎总会是这样，在那些他父母忙碌顾不得他的日子，她就是记忆中经常对他讲解很多知识，教他一些人生道理的那个老人。 这种情感是共通的，陈一闻用力点了点头，道，“外婆……放心。我会好好学习，争取考试过关，好好度过眼前的大学，顾好身边的……一切。” 冯秀莲就从旁仔细看他，然后道，“闻闻啊，我这回见你，你好像……长大不少哇。” 迎着老人那双慈和的目光，陈一闻道，“有些事想通了，人想通了，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冯秀莲伸出那只满是皱纹干焉的手，拍打了他一下。 “装模作样的，还是你！”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第二十七章 硬伤 和冯秀莲聊了会天，听她打理菜园的趣事，听闻她今天还要栽种，要采些菜做菜，陈一闻就跑去小院的地里帮她拔草，挖土，撒种，最后挖了两枚大白菜，摘了几颗葱，几株香菜，在旁边的盆子前洗干净了，冯秀莲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里很有一种欣慰，陈一闻居然能帮忙做事了！真是一下子长大不少。 就屋子里的秦卿在那里收拾，用手帕擦手，一晃而过的时候，女孩朝他抛来轻蔑的目光。 嘿，陈一闻奇了个怪哉，大清早去打包米线回来，跟婆婆唠嗑，为了避免她弯腰劳损，自己去翻土摘菜，怎么得你还露出个这种眼神？ 等秦卿过来，冯秀莲就从座位上起身，把位置让给秦卿，走到厨房那边又道，“我去把冰箱里的菜解冻，闻闻中午过来吃饭吧……” “中午就不了，我还要去图书馆看书呢，改天空了再来蹭饭。”陈一闻笑笑，中午他打算又继续泡在图书馆，随便对付了，毕竟冯秀莲家属院这边距离校中心区还是有个两三公里。 冯秀莲欣慰点头，又进去准备菜了，就秦卿坐下来，斜着眼看他，冷硬道，“陈一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陈一闻愣住，这妞什么毛病？ 秦卿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名额被顶替了，你是想用我外婆的关系，帮你在学校说情是吧？所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陈一闻望着她。 秦卿莫名被陈一闻这个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会下意识反省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但理智的一思考，陈一闻或许会因为好久没见外婆了，过来看一下她，这是可能的。买早餐过来，因为他要吃，这也是可能的，好吧，算他这点想得到。 但接下来他还去帮自己外婆挖土，摘菜，洗菜，这一切，就绝对不是陈一闻能做的出来的。 而陈一闻之所以会这么做，那必然是另有目的，他其实最终所想的，还是利用自己外婆在学校的关系，特别是最后看他和外婆在那边小声嘀咕着，那定然就是在说这件事了。 所以秦卿现在有底气多了，回应陈一闻的目光，神色锐利道，“陈一闻，你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了吧，我外婆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要她为你的事情去要别人卖人情。你这人怎么特别不懂事！” 看着秦卿蹙眉，认真而无奈的模样，陈一闻忽来了些兴致，微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帮外婆打理菜园，也就算略尽微薄之力换来的回报吧？” 见陈一闻不以为耻反理所当然，秦卿气涌上来，面色又罩了寒霜，“你别一天嬉皮笑脸的！谁要你帮忙了！我也可以帮外婆做！不要你在这里做假好人！” 但毕竟自己外婆还是没把陈一闻当外人，秦卿又避免声音过大，让厨房里的外婆给听到了他们的争吵。 陈一闻仍然笑道，“那你不是还没起床吗，早餐都还要我来带给你的……” 秦卿一时无语，“……” “我一会要回校区，你自行车能不能借给我？”陈一闻问道。 “滚，你是不是想死，敢打我车主意？”秦卿头也不抬。 “还有，对了……”陈一闻漫不经心随口道，“以后别穿小熊睡衣了，毕竟你也长大了。” “？？” 秦卿下意识紧张，已经杀气毕露了，“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陈一闻摇头。 而秦卿刚暂且松下去的一口气又在他下一句话间陡然冲哽胸间，“毕竟平胸是硬伤！” 秦卿追出去的时候，陈一闻已经奔出老远，一边还回头高声嚷嚷，“外婆我下次再来啊，上课去了！” 等冯秀莲闻声出门，只看到陈一闻一溜烟的残影，便点点头，拉长了声音回应，“好嘞！” 满脑子“陈一闻你死定了！”念头的秦卿沿着路边郁郁葱葱的冬青走回来，不由得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心想陈一闻不仅是找死，还眼瞎！ …… 回到外婆身旁，秦卿道，“外婆，你别听陈一闻说的，他指定卖惨，你可别心软。” 冯秀莲讶异着看来，“他说什么了？他没说什么啊？他就说帮我去摘菜啊，还有什么事吗？是不是缺钱了，他不好找他爸要？” 秦卿怔住，回过头，看陈一闻的方向。 …… …… 暖融融的日光糖饼一样挂在半空。陈一闻从图书馆大楼出来，有一种在同一个环境待久了见着外界的恍若隔世之感。 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是跟他约了时间的刘昱，四点钟他泡图书馆出来，刘昱准时打电话，约的是去天空之城网咖。 一个星期大概战队聚一起打两次，这就是所有人训练的极限了。 不过陈一闻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 大学，也不是埋头就钻研学问，扎书堆里出不来，以后回味起来，那必然也会遗憾。 这是象牙塔的最后一程，有白衣飘飘的女生，华发的先生，开始长大，开始明白不是天老大我老二，不是青春少年样样红鱼跃龙门要风得风。开始学会和这个世界相处，开始学会妥协，甚至尝到苦闷和无奈。 但这里也必然不是如社会般锋利残酷的，总还是会有能喘一口气的空间，能有大把看书学东西的空闲，还能和随叫随到的朋友约着一起在网咖玩玩游戏一起呼喊，勾肩搭背吃宵夜喝啤酒。 等这段时日一过，人生就只有拼搏后的苦中作乐，哪里有挡一切风浪于外的安乐窝。 陈一闻背着包，和刘昱在校门口碰面，去往天空之城网咖，然后不出意外的在那里点了直接外卖到桌前的炒饭，他会和那个赏心悦目的女生打个招呼，她对个口型叫他“渣男！”，他也回以“丁丁！”这样的问候。 图书馆，校园，朋友，打游戏，还有那些姑娘。 这就是大学这么可爱的原因。 第二十八章 回话啊你 丁诗媚穿着一件蓝色小衬衫，下身是休闲裤，头发还带着水汽，柔柔顺顺的披在两肩，应该是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完全吹干，但却已经是一副清新素雅的装扮，坐在她身畔，便有一种沁香弥漫过来。 陈一闻不晓得这算不算战队MVP兼教练特别指导的福利，就是丁诗媚的身边位置，自己只要过去，甭管那边坐着什么人，拍拍其肩膀，就能把他调开。 “为什么我要过去坐？”本身就逮着占了丁诗媚身边座位的王凯眼睛都要红了，看陈一闻的眼神恨不能吃了他。 “周成在那边，你负责和他打牵制，你们两坐在一起，有商有量。”陈一闻指了指那边，叫做周成的男生就在那边羞涩的朝王凯一笑。 “那为什么非要我过去，让周成过来不行吗？” “不行，因为我要坐这里，战术问题要随时和队长商量，出了差错你负责？”陈一闻盯着王凯。 王凯最终愤慨的起身移位。 陈一闻坐下来，转过头，才看到丁诗媚一直看着他，而后看着王凯垂头丧气的样子，忍着笑回转目光，冲陈一闻道，“渣男，你可真够损的。” 惊鸿一瞥。 坐这个位置，陈一闻打游戏是赏心加悦目了，可就是这里是网咖，过上过下的，丁诗媚又太过属于是焦点的存在，结果就是陈一闻总是会成为无数人目光下的众矢之的。 这也不怪，丁诗媚左边坐的是王东华，可人家王学长就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全情投入游戏，偶尔吼几声，也是“妈的快来帮我！”“追，追过去打！” 就陈一闻时不时跟丁诗媚抬抬杠，互相你来我往，跟打情骂俏似的，这特么不惹眼咋叫惹眼。 搞得刘昱也都内心愤懑了，敢情自己是工具人啊，负责陪你来网咖上下班路上共走一段路？陈一闻你也指导指导老子好不好！ 其实陈一闻坐丁诗媚身边，就是看不惯王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另一方面，丁诗媚是队长，发号施令的角色，他确实是要跟她盘算一下战略战术的配合，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头脑灵活清醒，能做出正确判断。当然最后的最后，毕竟坐在美女身边谁不乐意呢，研究表明每天看几分钟美女有助于养身延年益寿，如今不需要在办公室翻网页了，直接身边就有，活脱脱俏生生，还能聊天一起打游戏，点个陪玩陪聊一小时多少钱，免费何乐而不为？ 丁诗媚则是对陈一闻这个人感到有些有趣，也对他这种可以打着满口大道理的幌子做着自己小九九的行为颇觉新鲜。 所以有时候对陈一闻的小动作也就看破不说破，还想看看这家伙啥时候是个底线。 总体而言，陈一闻带给她的好奇居多。总觉得像是个有很多故事可以挖的奇特人。 切磋完一场后网咖窗户外夏季的天空也已经渐黑，大家喝着饮料闲聊，有说之前比赛失误的，有盘算精彩瞬间的，有在复盘战术的，还有就是纯粹聊些平时生活的。 王东华开口，“陈一闻，你参赛那个事怎么样？名额解决没有？” 王东华毕竟在商院这边人脉也广，另一方面这个陈一闻相关的事情也是一波一波的，这家伙也真个能折腾，前一波事情余温还尚未散尽呢，又出了前女友顶替他参赛评优名额的戏码。 这事是陈一闻那帮同学当天就在张贴榜前质问沈玥，故意闹大的，这种事在学生口中传来那叫一个飞快迅速，传进王东华耳朵里，也不是什么稀奇。 说起这事刘昱就来精神了，都不等陈一闻回应，他先接过去了，“哪能呢，名额都卡死了，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找了辅导员老师了，都没法，给上面打回来了。可笑之前我们是又请客又托人去学生会拉关系的，以前总是听说有这种事情，陈一闻这回算是遇上了！” 丁诗媚那天在场，是知道一些端倪的，这时候“噢？”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周围人也熊熊八卦火焰燃烧，都洗耳恭听。他们大多都是青大的，然后个别一簇是旁边理工大的，商院的情况不如王东华那般八面玲珑。陈一闻心忖刘昱这个家伙啊，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不过一看周围人都等他说话呢，刘昱顿时有种身处众人中心的感觉，那倾诉欲也就管不住了。当然也有这事说起来太操蛋，心头堵得慌的因素，最近这段时间线下相处过来，超影战队的这帮队员们彼此之间关系也算更熟络了，还没跟大家说起这事呢！那得说啊！ 于是刘昱就滔滔不绝，将情况说了一遍。 一干人等听完，当然都站在陈一闻这边的立场，纷纷声援。 王凯在旁边暗戳戳听得不知有多爽，心想恶人还需恶人磨，陈一闻啊陈一闻，你玩游戏厉害又怎么样？现实生活就教你做人！ 这种事，王凯当然也不操心，他家父亲好歹还是有个一官半职的领导，先不说他会不会参加这种比赛，就是不需要通过这个比赛给自己履历添光加彩，他也能最后安排到几个福利还不错的国营系统里面，后路都有，这辈子大富大贵几率不大，但富足安逸，仍然是不缺的。 “新媒体视频大赛……噢，就那个啊，我们青大也看到过宣传海报……青山市搞的吧，弄个文创基地，圈了一帮有才华的大学生来搞，这东西确实可以争一下，拿了奖有分量的。”有人道，显然了解这个比赛是个什么情况。 “那他妈的这个不能忍啊！”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帮腔来着。他们都自己代入了，毕竟若是自己遇到这事，也是挺操蛋的。 有人关心问，“陈一闻你以前学过这类？你有功底，所以参赛有把握吗？”要是陈一闻在这方面是个高手，大学上面，倒确实可以利用这个才华技能，帮他顺利争取到好的结果。 陈一闻摇头，“没学过。” 嗯？ 一群人愣了一下，又问，“那你是今年才开始学视频制作的东西？觉得自己有把握？” 陈一闻道，“前段时间才学的。” 嗨！一众人顿时都泄了气了，敢情陈一闻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前置条件啊！ 要说陈一闻是个这方面有才的，相关专业的，甚至以前已经拿过奖的，那这事还真不能忍，毕竟剥夺了他一个向上的通道。 结果陈一闻啥都没有，这临时才打算抱佛脚，那还说什么？ “嗨，我还以为你是这方面高手呢，那不能参赛就不参赛吧，就那个参赛资格的话，履历上写上去别人也不认吧，你要没有得奖的把握，这名额没有了也没啥啊！” “那没事了……你这才学，丢了这个机会也不可惜，明年吧，我估计青山市要重点搞文创，这比赛只是第一届，明年很大可能还会举办。” 一群人这时候就劝陈一闻了。 陈一闻道，“可我有把握啊。” 这话很笃定，也在众人之间很突兀。 这一下，还不知道让人怎么接了。 就连想劝他看开点的，眼下都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是丁诗媚。 “这个比赛我知道，青大这边，理论上有推荐名额限制，可是要补的话，不是不可以。我知道就有人后面补进了推荐名单的。” 听到丁诗媚这番话就让陈一闻和刘昱心头一阵微叹啊，什么是超级大学，这就是了，他们青山商院给了划定名额，十个名额，扎堆挤得头破血流，他陈一闻还给挤下船了。 但是这对人家青大来说，主办方便能允许打破规则行事，甚至给了打破一定规则的空间。 这就是平台的重要性。 “要不，我帮你要一个。” 众人齐刷刷转头。 丁诗媚旋开盖子，拿起橙汁仰头喝了一小口，还在嘴里抿着，一副“你们都看我干什么？”的表情。 而后秀眉冲陈一闻挑了挑，那意思是。 “回话啊你。” 第二十九章 你是我的人 陈一闻那天被顶替名额的消息，在刘昱匆匆到露天平台跟他通报的时候，丁诗媚就猜到了大概，但他们之间毕竟还是平行的，她有她的大学生活，陈一闻也有他在学校的起伏坎坷，因为恰好共同一起玩游戏，而有了共同话题，能聊上一会，这大概就是那些书里面反复写过的萍水相逢了。 今天休息间隙听着王东华问起陈一闻这事，兴许是因为觉得陈一闻这运道也太背了，在商院那个地方，他就像是挣扎于一滩苦水，甚至丁诗媚看来他玩游戏，都像是苦中作乐。 兴许这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生出了那么一些人生某些情况下的感同身受，也或许是方才众人都在劝说他放弃，而他顶着那些言语的那句“我有把握”的倔强，像极了某种时候的自己。 让她觉得这个时候好像举手之劳的搭把手，兴许就可以给陈一闻一个希望。 无关他是否真能在比赛中出类拔萃，那毕竟是很渺茫的事情。 为什么青大在这种比赛的名额可以补，主办方会认，正是因为青大是C10行列大学，在校学生就是五万人之巨，两百人的名额最后补到两百五十个，还可以往上添，确实有才华的人太多。 想要和这些从生下来可能就站在起跑线顶端的人竞争，陈一闻到底需要多少天赋，才能抵消得了那些一直以来领跑优势的差距？ 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给出的他这个机会，能让他感受到善意，这也算是他为超影战队这段时间贡献的回报。 刘昱看丁诗媚不亚于看神仙，却也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这是啥，他们为陈一闻参赛的事操碎了心，还扯出了沈玥，一个名额愣是说没有就没有，据说陈一闻还出动了闫曼，闫曼去找校委赵主任的时候被训了一通，从学生会，到辅导员，这一个名额，说锁死就锁死，不让陈一闻上就不让。 然而在丁诗媚这里，却好像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刘昱觉得三观受到了震撼，心头越加有一种和她遥不可及的既视感。如果换成自己，可能这事他已经放弃了。 因为今天这事丁诗媚一旦当众说出来，那可能不简简单单只是给你一个名额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青大那边会不会传出来，而给了陈一闻这个名额的丁诗媚，也会被人看着。 要是出不了成绩，这种事就是兴师动众，雷声大雨点小，算不算辜负了别人？总之权衡之后，他下意识已经把自己代入为陈一闻了，刘昱觉得换成自己是会拒绝的。 可陈一闻却丝毫没有觉得欠了别人的样子，点点头，“好啊。” 答应得这么快真的可以吗？ 那边的王凯才有些恍神，明明之前听陈一闻到处碰壁挺爽的，结果怎么着就突然不爽了。丁诗媚还站出来了。 “那等我打个电话。”丁诗媚说着就拿着电话出去了，不一会回来，对陈一闻道，“学生会回应有两点，一，你的名字上名单没问题，只是要以我们青大校方代表参赛，不过如果获奖，奖项可以归你自己。二，不能引起你们学校的不满，你确定你们学校允许你代表青大参赛？” 众人都对丁诗媚展现出来的人脉和效率略微震动，平时打游戏，虽然也是她指挥，但那毕竟是游戏。而在现实里，她所爆发出来普通学生不及的能量，还是让人再度反应过来，她不是游戏里的“丁妹南波丸”了，而确确实实是那个青大风云人物丁妹啊。 对于陈一闻来说，这两点算什么问题。 代表青大参赛，用人家名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更重要的是这里就看出了青大的底蕴，陈一闻如果夺了奖，人家根本不需要把奖留在青大，等于是直接给了陈一闻一个机会，完全卖了丁诗媚的面子。 得奖的荣誉，全归陈一闻。另一方面，身为庞然大物的青大，也还要顾及一下商院的面子，要问对方一声愿不愿意。 最后一点就更不必说了，他陈一闻又不是商院不愿落别人口袋的尖子种子，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他代表青大参赛，商院连个泡都不会冒，本身他就是推荐名单上被淘汰的那一个。 “两点都没问题，那就谢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丁诗媚摆摆手，很仗义的样子，“好好学习，好好看书，好好打游戏，好好参赛吧。” …… 他们又聊了一会，就有青大学生会的找上门来了，来得是个身着正装的男生，戴着个眼镜，彬彬有礼的样子，陈一闻一看就知道这人不简单，果不其然丁诗媚一介绍，是青大的学生会副主席罗庆，今年大三，刚刚参加了一个交流会下来，就听丁诗媚的电话过来帮忙了。 罗庆此人给人感觉就是能力强，而又兢兢业业，听了陈一闻的来历，一点也没有表露出对于他是商院出身的半点轻慢，反倒真是把陈一闻当个朋友来安排，一方面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帮陈一闻登入填报基本资料，提交到校网上面，那模样，和陈一闻见识过的保险经纪人一样服务到位，以往一些高校眼高于顶的学生会高层干部形象，在他这里半点看不出来。 就是在帮陈一闻办好之后，丁诗媚问他今天的新闻交流会情况，他才展露出一种对她的殷切和自信来，“今天是研究院执行副院长韩毅主持的，传播学院沈教授，全球财经新闻联合主任汉斯和特聘教授米歇尔做得《新媒体传播风暴指数研究》，《数字视频产业货币化洞察》报告和讨论，很有些心得……” 丁诗媚帮了他们之后，陈一闻说要不请她吃个宵夜，刘昱当时就觉得陈一闻这小子太能打蛇顺棍了，包藏祸心，因为罗庆来的时候他们是在网咖下面街道见面的，网咖的局也散了，罗庆走了之后，就他们两男一女和丁诗媚，这要是去吃个夜宵，那还不能再多加深彼此的熟悉度啊，更何况人家是丁妹，能这么和他们撸串吗？想想都是个壮举。 但丁诗媚当时还是摆摆手，说不吃了，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而他们两个泥腿子要请青大天之娇女一顿饭，只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目送丁诗媚回青大校园，看到她在校门口的冰饮店，要了一个蛋卷冰淇淋。 刘昱就在旁边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记着了，今天不是她姨妈期。” 转过头来，看陈一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嘴。 两人这么聊着，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看到栅栏里面青大内泛着灯火的楼宇背景下，拿着蛋卷冰淇淋的丁诗媚低头看了电话，应该是有人打电话来，而她却露出了雀跃且兴奋的神情，并没有继续往里面走。 就那样找了棵树靠着，面容上，洋溢出他们前所未见的，绚烂的笑容。 …… 两人走二十来分钟的路途回商院，途中刘昱还对罗庆印象深刻，说，“那就是青大学生会副主席啊……以前看我们学校那些主席副主席什么的，一个比一个装比，可看人家，我是觉得真厉害，估计过个十年，咱们商院那些校方郑而重之请过来的讲座大佬，那位罗庆可能就跻身其中。” 陈一闻笑笑不语。 而后又是刘昱抬头看天的声音，“而十年以后，我们又在哪里呢？” 这话有些伤感，像是那些青春小说里最无奈的叹息。 结果刘昱愕然看到陈一闻一个大踏步迈出去，指向那些街道的人来人往，不少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他。 他道，“十年以后，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刘昱是谁！” 刘昱觉得他这傻啦吧唧的样子真可笑，但还是心花怒放，问，“真的！？” “真的，”陈一闻又指向自己，“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是我身边的人！” “……” “我日你！” 那是个顶着漫天繁星的夜晚。 刘昱想起来都觉得他们披星戴月。 第三十章 竞争激烈 “十年以后，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刘昱是谁！ 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是我身边的人！”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一闻一样毫无底气。他虽说是穿越者，甚至他现在都分不清楚这个穿越，究竟是自己真实的有过前一世，还是被塞入了莫名其妙的梦境，像是黑客帝国的红药丸蓝药丸，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虚幻？亦或者，人生本就是一场醉梦三万天的旅程。 他没有重生，不存在先知先觉，面对这个更发达的时空，互联网别人早搞了，风口该站上去都站上去了，暴富之路都写进刑法里面了，那些曾经从小说里见过的无数的挣钱手段，在这个时空几乎寸步难行。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没个文凭。 他可以从游戏上投机取巧，但严格来说，这些都不成气候，游戏挣到的一份奖金，也仅仅是一时权宜而已。 他其实没有多少把握去预言十年以后。 但在那一刻，刘昱的叹息，何尝又不是曾经的那个他？ 大学平平庸庸，迫于生存996的干着自己不想干的工作，机械般的重复每一天，直至有朝一日，不再拥有幻想，对任何满怀希望的事都带着几分怀疑，对那些生活中迸发的勇气无法融入甚至可以随意调侃，用世故成熟来包装自己，实际是掩饰自己黯淡无光的人生。 这样的生活告诉自己还要再过一次，他就会一个激灵！ 所以他会告诉刘昱，十年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谁！ 他没那么多把握预言未来。 但有些东西，从现在开始，也一点不晚。 那就是从现在，一点一滴去寻找改变命运洪流的机遇。 命运负责洗牌，自己则是那个打牌的人。 …… 秋末的商院到处看得到金色的银杏叶，地上偶尔会堆起一堆落叶，人踩过去会发出簌簌的响声。 音乐厅惯例有演出，门口会摆放着演出讯息，哪座楼有讲座，各个社团的活动，都会有展架在展示区扎堆摆放，这之中关于新媒体视频大赛的相关宣传，也纷纷扬扬的出现在商院各系教学楼和宿舍的张贴栏里。 陈一闻和寝室室友吃饭回来，就看到宿舍楼前的张贴栏新贴上的大赛海报。 海报做得很是精致，看得出商院校方这次很重视，刚刚过来广场上的两块平时用来宣传的大屏幕，此时也在滚动播放着参与者的资料和大赛的素材。 张贴在各宣传点位的海报上面就讲究了，十位参赛者竟然都有宣传照片，旁边就印刷有各自的履历。 他们还看到了沈玥的照片，应该是最近才专门去拍的，照片上的沈玥穿着小毛衣套衬衫，下身铅笔裙，抱着一本书，完完全全一副学生知性装扮，旁边就是关于她在学校里参评了的各种奖项。 这些参赛者照片旁边还有二维码，学生可以扫码给喜欢的选手投票，竞猜大赛中奖人，网页上面除了介绍大赛的资料作品之外，每个商院参赛者的参赛作品，后续也会有窗口放送出来，供本校学生点赞前去主办方网站支持。 青山市所有高等院校的参赛选手的作品都必须通过主办网站独家发布，所以学校也不能转载，等作品公布，到时候也会用超链接的形式连接到主办网站，供学生访问。 但这并不妨碍商院内部制作一些花絮造势。 商院现在就弄了一个拍摄团队，出动了不少校园记者，专门把十位参赛者目前作品的思路方向，还有制作过程都拍摄下来，放在校网上面，学生扫描二维码，就可以看到所支持的选手私底下制作作品的心路历程或者采访视频。 陈一闻和619室友站在张贴栏下，这张新张贴的海报，立即就有不少人围过来，打开手机，传来“滴”“滴”“滴”的扫码声，而后人们的讨论也钻入耳畔。 “人文系的张一一好帅的……人也很有才，还是电子设计社的社长，是我们学校的一大杀手锏啊，据说上次新生典礼的舞台背景效果，就是他设计的，他现在也有个工作室，在接外面的单子，我看好他的作品，据说这次是打算制作一个故事结构很巧妙的短片，一条鱼怎么历经艰险回归大海的正能量故事，我很期待！” “张桐也很厉害好不好，人称‘经数系才子’，这货思路天马行空，作品很炸裂的，最擅长制作一些酷炫的机能风短片，听着都让人动次打次动起来。” 这些讨论声不绝于耳，已经牵带起了相当的热度。 视频创意短片这东西最容易一目了然的带给观众以视觉享受和刺激。 而要在短篇的篇幅中把一个故事讲好，就是真刀真枪的搏眼球，拼创意。 没技术的就走创意路线，有技术的就把技术亮出来，争取带给人不同的新鲜感，而如果两者都有的，那大概就有很大把握在比赛中脱颖而出。 当然，既然是视频制作短片，那么相关专业的高校，肯定会在技术上占便宜，但如果一支短片的质量如何，是否能得奖，是完全在于技术，那这个比赛也就没有扩大到全市高校的必要，也没有其他非对口专业的学生出头拿奖的可能了。 技术只是一支短片的一部分，相应的还有创意，结构，内容和故事性，所以主办方针对不同的侧重，设立了不同的奖项，以尽力让在视频制作这方面有天分的人，能够充分的出头。 这个时候各个参赛者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短片的制作之中。校园内很多关于这些的讨论，广场上大屏幕此时就有对七号参赛者的采访，那人对镜头直言不讳，他为了做这个短片，已经花费了三万块钱了！光是AI工具的使用，就买了一款业内很出名的专业入门级“动魂”软件，这让很多人期待他的制成品。 除此之外，商院的多媒体信息部门，也开放了自己在资源站的账号和工具。 商院的自己多媒体信息部门在AI资源站拥有企业版本的工具和授权资源，一年大概花费商院两百万的授权费，如今也开放了参赛选手的申请，毕竟为了制作这样的创意视频，就购买昂贵工具和资源的人确实只是极少数。 商院便按照参赛选手的申请需求，给每位需要用到专业工具的参赛者分时段使用，多媒体部的机房不同的时段，提供给不同的参赛选手。 这很能理解，就像是学院那些实验室做实验一样，资源有限，不同的班子分时段使用。 这也是商院要严格控制选手名额的原因之一。 沈玥看着下达的机房使用时段表，她作为参赛选手之一，被允许在每周一三五的下午使用两个钟头的多媒体机房。 而真正当她出示自己的身份，通过门禁，进入机房，面对可以随意使用的学校价值数十万的设备的时候，她才切切实实感受到那种竞争的分量。 人就是这样的，要往上走，要去占据更多的资源，调用更大的资源，成为自己的力量，去取得那些高岭之上的甜美果实。 摩挲着学校的那套设备，沈玥突然有点感谢陈一闻。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想到通过比赛这条路，去搏一搏吧？ …… “听说这场比赛的评选是主办方交给‘国际视觉特效协会’的青山市办事处来做评判，‘国际视觉特效协会’你们知道吧，世界超过四千名有名的导演制片人和电影明星都是这个协会的成员，这个协会最出名的还是‘国际视觉特效奖’，是电影业界的一块金字招牌，不过因为是专业奖项，对外不怎么出名……” 回到寝室，关于这场新媒体视频大赛的话题还在讨论。 “主办方请动了这个协会在青山市这边的办事处来为视频短片做评判，算是很有权威了，据说办事处会调出二十人的评选团队，为每一个短片多个方面进行打分。所以这也是主办方要限制参赛名额的原因，毕竟评委每个短片视频都要看，这就是巨大的工作量了!必须让学校先筛选一遍，给出推荐参赛者。” “看商院这个宣传阵仗，再看放出来的这些人采访视频……陈一闻，我现在觉得，你不在上面，居然是有些庆幸的事情了……”胡利京抬起头来，犹有余悸道。 第三十一章 我这是搞笑的 619寝室就是这点好，有啥说啥，彼此之间绝不盲目吹捧，更不会因为是自己人，就掩盖掉本身的一些缺点。甚至批评得更狠，反正伤心处互相戳。 之前他们觉得沈玥顶了陈一闻的名额，还很是愤愤不平，而现在看商院搞出来的这个架势，陈一闻没在那十人推荐名单上，简直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保护了。 否则看那参赛选手一个二个履历的牛逼哄哄，等轮到介绍陈一闻，又该怎么写，难不成要上书“吃鸡游戏的MVP，学校作弊通报之人，619逃课的灵魂，导师面前永远的隐身人？” 所以这事在班上也就不怎么掀起喧嚣了。因为哪怕是站在他这边的同班同学，也会觉得这事儿他们此前想简单了，这不是陈一闻能玩得起的。所以就是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丁诗媚那边答应帮忙后，毕竟罗庆那边也还需要办理手续的时间，所以这事陈一闻也让刘昱不要对外说了。刘昱虽然嘴巴大，但原则性的事情上还是很能守住。 知道这事没有最终定下来，而且其中还牵扯到欠人情，不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也就一直和陈一闻闷着。 昨天才收到罗庆那边的回复，说陈一闻的名额搞定了，青大学生会通过了，这才算是尘埃落定。 而且这也一眼看出了两个学校之间的差距，人青大学校大，机会多，校内什么活动的规格也高，这种比赛对于青大来说，也就是一个中等的活动吧，青大内部也就是负责这个活动的学生会在操持，校方甚至都没有多大反应，正应了青大那“自由之风气，独立之人格”的校训。 而反观商院这边，校方是亲自下场宣传，十个推荐者恨不得都能推出去，能拿到奖，这对商院来说也是一个重大荣誉了。 其实商院的高层想法很容易捕捉，换作什么大学生辩论赛，大学生各类竞赛，模联会之类，商院可能很多这类比赛第一轮就被刷下来，根本就没有走到最后的可能。 好不容易可以在一个比赛中和青大这样的超级大学同台竞技，这种机会当然要大肆宣传，要是能收获几个奖，这也是一个和青大平起平坐的机会！这种活动当然要把握，不怪商院出动各种资源。 相比起来青大两百多人的名额，哪可能像是商院这样还每个人列个履历上展架的。 陈一闻通过了也就通过了，也就是得到了一个和一群人过独木桥的资格。 当然，代表青大出赛，得了荣誉还是自己的。这也已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胡利京看了陈一闻一眼，“怎么，不乐意了？闻哥你不得就这么生气了噢，你这么大度的！” 卓俊就在那边道，“我看老胡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一闻现在心情郁闷着呢，你不知道？” 刘昱看了陈一闻一眼，憋得很是辛苦。 陈一闻想了一下，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其中一页，递给胡利京，道，“对了，有个事要拜托你一下，你帮我配个音。” “配音？”胡利京愣住，在那边换自己新球衣照镜子秀肌肉的卓俊也歪了个头过来，“什么配音？” 两个人走过来，看着陈一闻那个本子。 胡利京尝试着读最开始的这一段，“‘我叫陈大锤，我还记得当年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那一天我变秃了，也变强了。’这又是个什么神经病台词？” 胡利京想了一下又道，“不对了，为啥是我来配这个音。” “因为我觉得你这贱贱的语气，很贴切。”陈一闻笑。 胡利京又道，“那我凭什么要给你配这个劳什子音？” 看着两人认真的表情，陈一闻道，“对啰，这是我准备参赛拿出来的短片，里面需要几个配音。至于我为什么要做参赛的短片……因为商院现在不要我，我通过搞定青大最漂亮的女生，挂靠到了青大的名下，去参加这个视频短片大赛。” 短暂的停滞过后。 卓俊继续走回洗手间镜子那边开始喷发胶拈头发尖的发丝儿，“我信你个鬼！” 胡利京“切！”一声，起身准备去拿饭盒，“干饭去了！” 两个人都作势往外走。 却发现陈一闻和刘昱都没有动。桌子边的本子厚厚的，显然陈一闻的笔记手稿下了功夫。 两人拐了个大弯快步走回来。 “卧槽！你说的是真的！？” …… 接下来陈一闻就陷入了被轮番审讯的过程之中。 譬如到底怎么回事，青大怎么就能让你挂靠了。那大有你个泥腿子怎么傍上青大关系的。而至于陈一闻方才所说搞定了青大最漂亮的女生，自然是没人信的一句口花花。 还是卓俊很冷静，“该不会是此前你们所说的丁诗媚吧，就那个‘丁妹’？她真的帮了你？” 于是刘昱才把整个过程一五一十给两个人交代了，也不是他愿意说得那么明白，主要两人手上的饭盒太过锃亮，一敲脑袋保证一个包，未避免两人因为瞒着他们而内心生恨报复，刘昱赶紧抖搂整个过程。 不多时之后，宿舍楼后的明月小馆，一个包间里面，619寝室全体，还有班长赵嘉佳，方蕾，以及一个叫刘悦，一个叫张灵的女生，都是此前和他们打交道密切的，有一种关在屋子里密谋的感觉。 这几个人都属于目前陈一闻身边的核心，都信得过的。 “明白了，”赵嘉佳道，“这件事因为你是依靠了青大，所以还是不能透露出去。” 几个人都感受到了被信任的感觉，此前陈一闻简直太惨了，让人感同身受，如今发现陈一闻有了一线机会，他们立即也就动员起来了。 “其他的我都明白，关键你这个《陈大锤历险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要配音的，又是哪些部分？” 陈一闻把本子发了出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角色，你们只要录下相应的配音就够了，到时候把音频发给我，手机录的也可以，我来统一制作。” “好嘞！”方蕾很干脆，直接把本子给收起来了，“放心把你，我台词功底好得很！” 赵嘉佳还是有些忧虑，她此前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把心头的话说了出来，“你这比赛，能和那些准备充分，而且还可以用到学校多媒体机房那些资源的参赛选手比吗？” “重在参与嘛。”陈一闻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这是大炮打蚊子，能打中就赚了，不中也没啥，所以参与进来，不要有心理负担啊。轻松点，毕竟我这也是个搞笑片……” 第三十二章 各自行动 “人家都是正能量动画短片，你弄个搞笑片？”刘昱瞪大眼睛，他是众人中最相信陈一闻的，但眼下听陈一闻搞出这幺蛾子，信仰立即动摇了。 “搞笑怎么了？搞笑不代表不能传播有趣的价值啊，有句话说一切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这其实蕴含的道理是喜剧往往是源自于小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荒诞不经，而产生喜剧效果，但实际反映着小人物辛酸和对社会现实的讽刺。要让人笑出来，其实往往比要让人哭更难。我还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无厘头搞笑更适合。”陈一闻解释。 这番话说完，众人怔怔看着陈一闻。 “怎么了？” “陈一闻你最近是不是翻了什么哲学书，说的话好有道理。” “无厘头？那又是什么？” 对哦，这是平行时空，无厘头这种东西，在这里还没有什么概念。陈一闻道，“也没什么，小众地方的亚文化，没多少人听说过，意思是幽默的一种方式，以毫无逻辑出人意表的方式来处理一个冲突事件，起到滑稽幽默的效果。”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哪个地方的亚文化？”赵嘉佳好奇欲上来了。 “我小时候听说的，大概现在没人说了。”陈一闻摆摆手。 “哦。”赵嘉佳点点头。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方蕾问。 “这个故事糅合的东西有点多，涉及科幻，玄幻，奇幻，魔法，都市，人间正道的沧桑和基督山伯爵式的复仇！”说出来陈一闻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一干好奇宝宝再度问出声来，“基督山伯爵又是谁？”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我小时候的小人书故事，现在都绝版了，找不到了。”陈一闻打补丁。 “你家里稀奇古怪的小人书可真多！”胡利京嘟哝了一句。 “不是……那故事的主线到底是个啥吧？”卓俊着急了，直性子的他最烦绕弯子，都快坐不住了。 陈一闻道，“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一个叫做陈大锤的男人他打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小玲被大魔王喷火龙抓走关进了蘑菇城堡，而他因为过度思念小玲导致头发掉光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然后一路升级打怪采蘑菇击败喷火龙的手下最终把小玲从城堡里救出来的故事！” 说完后感觉大家都很沉默。 陈一闻补了一句，“怎么样？” …… 一群人盯着他，片刻后刘昱一拍巴掌，“卧槽这个故事好有趣！” 胡利京也拍巴巴掌，“我要是五岁时听到这个故事肯定笑死了你们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卓俊捂着胸口，“我现在笑出心脏病也不迟啊！”说着就朝旁边作势倒下去！ 女生们则不管男生的插科打诨，赵嘉佳道，“请问你既然是这个故事那你要我们配音有什么用？感觉完全不需要配音也可以！” 方蕾智商在线，“为什么他头发掉光了就变得更强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因为有本小人书的故事里，一个光头非常厉害。” 陈一闻很诚恳的看着她，“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道理。这个叫设定，我是作者。你是不是嫌作者的意志不够大？你们这届群演能力不高啊！” “那我们到底配什么音嘛？”方蕾哭笑不得。 陈一闻指了指递给她的那张撕下来的笔记本纸，“你的上面不是有吗，用‘方’代表你要配音的部分。” 方蕾仔细一看，再放下纸张看陈一闻，“我就配个蘑菇？” “这个蘑菇很重要，是后期笑点的来源，担负着和女主角沟通的使命，承担着引导开启女主角对男主角好感甚至主动表白的作用！” 方蕾感觉被洗脑，“听上去蛮重要的噢！” 刘昱也看了自己纸，不用说了，陈一闻用每个人的姓标明了各自的台词，他也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配的是主角手上的那把剑，那把剑的剑灵吗，所以那是一把会说话的剑？” “不，”陈一闻看过来，“你的角色是剑人。” 刘昱扑上去，被其他人拉开了，主要是大家还需要七嘴八舌问陈一闻他们各自角色情况。 胡利京安慰刘昱，“好歹是个重要角色，毕竟一直跟着主角吐槽的！” 场面一度乱糟糟。 虽然整个故事充满了复仇的热血和掉光头发的伤悲以及冒险过程中的浪漫和唯美，但大家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杂糅的风格。 主要是觉得好像陈一闻这货这么一表现出来，这个故事没准挺有意思。反正最坏也是拿不了奖，大家也没报什么期望，重在参与，陪陈一闻螳臂当车一次。 但陈一闻到头来也没跟他们说这个短片视频故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是给了对应的台词，上面有的还标明了某个段落配音的语气。 比如对刘昱的，就是“用仿佛被阉割了的尖声尖气”，刘昱看到后再度向他扑了过去。 胡利京又挡住了他，“主角这么正义的人肯定需要反串，这样能突出戏剧效果，你和我搭档，我看没问题的……” 虽然陈一闻会标注语气，但台本上的注意事项还有一点，“释放你们内心，奔放起来，本色出演！” 虽然搞不懂陈一闻到底准备怎么做这个短片，但每个人都成功被这种奇特的方式给吊起来了，居然还有点期待成品是怎么回事？ 胡利京不动声色的结合汇总了各方，有些窃喜，原来每个人配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自己配的居然是主角！虽然被陈一闻评价为自己“贱贱的声音”正合适，看看方蕾的蘑菇，刘昱的剑人，卓俊路边会说话的大石头，赵嘉佳路边的玫瑰花，这个时候突然有点庆幸是怎么回事？ 对了，女主角又是谁来配？ “好了，就等你们提供素材了！好好吃，这顿饭我请客，吃饱了回去大家就干活吧！”陈一闻一拍掌，对众人微微一笑。 他突然觉得身边有这么一群大学同学，简直好像坐拥一个大宝藏。 一顿饭就能搞定的打工人，再过几年毕了业，不给他们一人开个三千四千的，能这么干活吗？ 第三十三章 相见 新媒体视频大赛的进展迅速，主办方开始要求校方提供部分参赛选手的作品花絮以做宣传，这些作品可能还未最后完工，不过已经可以截取精彩部分，放到主办网站上面展示。 而商院也把这些关于自己学校参赛者的素材，放在了学校大屏幕上播放。吸引了无数过上过下的学生驻足围观。 这些参赛者背后有指导老师，甚至还有学校的数字设计社，美术社社团出谋划策，所制作出来的视频都很有水准。 有的视频看上去就像是一副水墨动画，美工，运镜，一丝不苟。有的作品则一来就带着强烈的运动元素，配合着BGM，机械感十足的人物，很是炸裂，像是开着演唱会，在大屏幕的广场上发出激烈的音乐。 但往往相比起那些以美术娓娓道来风格的作品，这种作品的热度显然更高，学生们更喜欢这种激烈的方式，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这其中有好几个作品让人印象深刻。 “据说学校几十万的设备，资源站的高级账号也给他们用了，这出来的东西，确实不一样啊！” “那可不是，学校的设备和工具是普通业余用的能比？你哪怕只是普通的架构，渲染出来的效果都不一样，已经很有专业动画的效果了！” 在一棵树下戴着帽子，拉了一条纱巾围脖，遮了大半张脸的沈玥，听着人们的这些感慨，她看着大屏幕上正轮到自己的作品出镜，那是一片海洋之上，一艘舢板，上面一个女孩抗击风暴的动画。 狂风袭来，巨浪如疯狗，不停的朝着那个女孩猛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围观人群都发出一阵低声的哗然。 大屏幕带来的冲击力是一部分，而那些混合着狂风与巨浪的声音，也是沈玥用学校机房的高质量拟音设备制作出来的，良好的声效，画面上对于狂风暴雨的细腻渲染，每个人都顿时有一种和那个女孩一样，置身于风浪之中抗击的观感。 风帆破了，女孩去抓牢，重新栓起绳子，桅杆要断了，她去敲钉子修补。面对浪潮的袭来，她站在舢板上，控制着舢板冲向巨浪，一次次险象环生。 就像是现实中一样。 最终苦尽甘来，舢板到了陆地，女孩在夕阳下奔跑，先前的狂风巨浪，和现在的安宁美好形成反差，顿时有一种暖融幸福的气氛，打动了很多人。 “这个动画可能会得奖，制作得很好！感同身受！” “是谁的作品？噢噢，制作人名在后面，出来了……是叫沈玥。” “啊，居然是那个沈玥，大二外语学院的，她是想通过这样的作品，说明她现在正在和那些舆论风暴抗击？” “什么玩意儿嘛……她这是什么意思？” “够了啊，都少说一点，你们又不是当事人，谁知道真实情况是这样，别在那边说风凉话……” “她顶替陈一闻的名额不是事实？” “那也要陈一闻拿的出这样的东西啊，陈一闻又没本事，凭什么要霸占一个位置，就因为找了关系？就该把位置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围观人群中，这样的声音在知晓沈玥和陈一闻事情的人中碰撞着。 屏幕上每个展示的样品都有时间，沈玥的作品很快过去了，换上了下一个展示，但沈玥眸子沉静，这个世界上最具有说服力的，果然还是你自身的实力，最具有感染力，能顶过一百句辩解的，还是成果和作品。 她要用这个作品，给这段时间周围那些对她施于过来的风浪，一个彻底的迎击。 当她拿了奖，便再不会有人说是她顶了陈一闻的名额，而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 自丁诗媚帮陈一闻搞定了名额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比以前紧密多了，最初始源于丁诗媚要知道陈一闻的准备情况，显然陈一闻当初当着她面说“我有把握”也不能是一句空谈，她帮了陈一闻这个忙，也要看到相应的结果，陈一闻是否真的有值得让她找人帮忙的理由。 于是陈一闻之后就把给辅导员闫曼的那个小样，发到了她邮箱里。 那只是陈一闻试水的初级版本，五分钟的短片，当时闫曼看后觉得很有意思，帮他去说情。丁诗媚看后也回应：“不错……挺有趣，脑洞挺大，和你这个人挺像，那你后面还会怎么发展？” 陈一闻当时就有些不乐意，有趣就有趣，脑洞大就脑洞大，你还扯一句和我挺像什么个意思。 于是你来我往，这就成了两人间会通过手机微聊互相经常讨论的话题。 陈一闻给丁诗媚打过去电话，“短片后面会有几个改动点，正好今天下午没课，中午一起吃个饭聊一会啊，我请你，就当是答谢。” 丁诗媚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上大学这么长时间里，变着法想请她吃饭的不少，有不少带着追求意味小心思的邀请，可那些孤注一掷的勇气还有和旁人打了赌后的义无反顾，都无一例外在她这里碰了壁。 她在大学除了组织超影战队打比赛，还是有几个同性朋友的，只是平时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不总会天天形影不离。 所以大部分时间她也是独来独往，逐渐便有了一些所谓“清高”，“孤傲”之类的标签和评价，其中有评价得最狠的，她知道就来源于一个被她拒绝过的男生。 和陈一闻这段时间的认识和相处，一般见面也都是在网咖打游戏，线下就是通过陈一闻的短片作品，在微聊里提个意见，打打趣什么的，私底下，两人从没有单独相处过。 其实那种感觉很好，玩游戏一起认识的人，偶尔还能开开玩笑，又没有现实生活中的牵绊，这大概也是很多人喜欢找网友聊天的原因。 而现在陈一闻说要单独见面。 短暂的停顿过后，丁诗媚握着手机，还是问，“在哪里吃饭？” 陈一闻想了想道，“我过来吧，就在你们学校旁边的那家西班牙餐厅，那儿桌子大，方便我们讨论。” 大方，平静，语气里并没有即将得逞的小心机和雀跃。 丁诗媚听着陈一闻的声音，偏偏是他那不含任何杂质，单纯像是讨论学术一般的语气，同时再想起这段时间和他一起讨论短片的创作，而且反正陈一闻不是自己一个学校的，谁都不认识不是么，让她最终决定道，“好吧。但中午我可能会晚一点，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先去办……” “没关系，我到时候先去点菜，你慢慢来。”陈一闻接口。 挂了电话，丁诗媚正是两节课结束回寝室的间隙。 站在寝室镜子前，看到今天自己头发披着，戴着圆框眼镜，一副素面朝天好好读书的模样，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取下眼镜，打开柜门，重新拿了几套衣服在身前比划了一番。 穿哪件呢？ 这件太性感，那件又稍微鲜艳了一点，另一件又太随意。 最终还是这件淡雅点好，嗯，正符合自己在那“渣男”面前的形象。 第三十四章 偶遇 陈一闻十一点过下了课，这个时候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而且丁诗媚说会晚一点，大概率他们要一点左右才开饭，不过那家西班牙餐厅陈一闻知道，可以有茶点咖啡，环境也有些所谓的小布尔什维克氛围，他可以先过去，用平板干一些活。 大学城这边的好吃好玩的，陈一闻原生记忆里，不到一年就已经摸得熟门熟路了，所以这边有些什么地儿，都很清楚。 等到了地方，陈一闻发现明黄色的餐厅内堂灯光中，已经有不少食客散落其中。这家店就在青大旁边，环境又不错，青大学生经常在这里吃饭聚餐的，属于热门店，生意平时都很好，陈一闻先来坐了位置刚好合适，否则再过不久，说不定就人满为患了。 他找了个靠边的卡座，这里卡座都是半人高的遮挡半隔，一般的隐私还是可以保证，所以一会他和丁诗媚的聊天，也不会因为过于嘈杂的餐厅环境，而影响到交流。 陈一闻坐下点了咖啡，自己先打开平板，开始对作品内容进行剪辑修整。配音上还在等其他人的物料到位，他就在最初时初版的结构下，对整个短片进行优化。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资源站和引擎使用得已经非常娴熟。 他也看到了商院宣传大屏幕公开的出来的参赛者作品宣传小样，青大的罗庆也很热心，不仅仅只是给陈一闻通过了报名这么简单，甚至最近时间还往他的邮箱发一些青大相关比赛活动的花絮集锦，里面也有青大参赛者的未完成作品花絮展示。 商院全力支持十个选手，甚至把计算机机房都拿出来给选手用，不得不说，那几十万的设备和两百万一年资源站授权的工具，出来的成品其实很漂亮，各种特效的渲染，比青大的参赛者都要略胜一筹。 这充分展示了商院准备充足严阵以待的能量，哪怕是全国C10的青大，学校是没有提供官方资源的，一切都靠报名的学生自己筹措作品参赛，而这些学生大部分也是资源有限的，不可能用上多么好的工具，不过青大方面的作品又是另一种特点，创意性十足，有很多的闪光点，看得出学生拼的就是天分。商院则是靠着学校支持，特效拉满。 不过无论是青大还是商院，恐怕不会有那个参赛者会是陈一闻这样，用一块钱的近乎于免费工具在那里制作最便宜简单的动画短片了。 恐怕说出来都会惊世骇俗。 这也是陈一闻目前不打算给商院里室友等一干关心他的人看的原因。因为大概相比一下，众人会觉得他真的是在当儿戏。众人参与的热情恐怕也会被浇灭了。 尽管用的是一块钱的软件，特效惨不忍睹，扑克脸，纸片人造型毫无节操，但陈一闻还是在努力做着优化，至少视频帧率还是得上去，太卡顿就会影响观看体验，虽然画面简陋，但这方面不能丢掉不是么。 就像是前一世任天堂的游戏，所谓的怪物软件，就是以平平无奇甚至惨不忍睹的画面，不可一世的游戏性，创造了爆炸的销量丰碑。 就在陈一闻做这些优化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旁响起，“陈一闻？你是陈一闻？” 陈一闻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化了淡妆，脸上有些小雀斑的女生，似乎刚去了洗手间回来路过这个卡座，再三确认了他之后，开口打招呼。 这里的餐厅隔断都是半人来高，人们分为不同的餐位在不同的区域，坐下之后有私密空间，但如果站起来行走，其他的桌位还是可以看得到的。 陈一闻看着那女生的脸，片刻后迟疑道，“张迎雪？” 原生记忆浮现，这个女生是高中同班同学，是班上比较活跃的女生之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大嘴巴了。 张迎雪嘴巴一咧，“是我是我！听说你读了西区商院，这两年都没个消息，高中同学会也参加！你咋今天跑我们青大来了？一个人？” “等朋友。”陈一闻笑笑，有些难以抵御老同学的热情。 张迎雪就直接忽略了他这句“等朋友”，指了指靠大厅中央处的那个隔断，道，“嘿，我们几个朋友也在那边吃饭，去打个招呼吧！” 随即她表情又微微促狭，挤眉弄眼道，“薛雨恬也在哦！高中时也不知道谁，在她面前就脸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 陈一闻稍稍有些愣住，说实话这一时空的他对于眼前这些曾经的友人，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新奇体验，就像是在大脑里植入了那些记忆，有种大梦初觉，分辨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经历过的恍惚。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以来，这种感觉已经被他压制消除了不少。 眼下骤然面对张迎雪和她口中说起的薛雨恬之后，陈一闻就下意识想到丁诗媚一会还要过来，等等，这该不会是修罗场吧…… “薛雨恬……” 对了，想起来了，他就读过的青山实验高中的班花，再想再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点……噢，可以确定的是，两人之间并没有一腿。 陈一闻暂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好像自己原生记忆中，对这个班花亦是仰望着的，有她在的时候都会躲她着走，偶尔被他们一群女生调戏两句，就会燥红了脸。甚至文艺汇演的时候，还当过衣架子，给人女孩拿演出服，站在旁边当背景墙，傻了吧唧的。 当年喜欢薛雨恬的人很多，陈一闻也只是浩荡大军之一，并无例外，而他的那种喜欢也是对一个突出异性的好感和仰望，属于年少时都会对班上最好看女生，最优秀的人的那种喜欢。青涩而笨拙，还容易被人取笑。 现在想起来，也就是这样的总结。 陈一闻眯了眯眼，道，“算了，你们聊吧，我就不参与了，下次再约。” 张迎雪当时就愣了一下，薛雨恬在高中时就很出名了，外校还专门有人听说她慕名而来看她的，当然，作为薛雨恬的闺蜜兼护花使者，张迎雪从来没少收获喜欢薛雨恬的男生们送东西打听给好处的殷切，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大学，特别两人还同样上了青大。 到了青大之后，薛雨恬更是出彩，没过多久就成了同届学生里的翘楚，几次系文艺演出都是她上台主持，打听她的人到现在都还络绎不绝，当然一直是她最好闺蜜的张迎雪也收获了不少好处，不缺乏有男生请他客想认识薛雨恬或者让她帮忙说好话的，还有人干脆提了一大口袋的吃的，拿给她让她带给寝室里的人收买人心的。 张迎雪原本以为跟陈一闻这么一说，这家伙就会屁颠屁颠过去，谁知道陈一闻反应很平淡，居然还拒绝了，咋回事？ …… 张迎雪没想到陈一闻会拒绝邀约，就道，“是以前我们班的恬恬啊！不去打个招呼吗，嗨，我刚刚也就那么一说，你可别是害羞了吧？不至于吧……走吧走吧！” 本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张迎雪还挺热情，陈一闻也就没有办法，东西先放在桌上，起身跟着张迎雪过去了，殊不知这个行为让张迎雪打心眼里嗤之以鼻，刚刚说不去，结果还是很诚实嘛，肯定是仍然对薛雨恬还存有念想，刚刚不敢去见面，就和他高中时一样，自惭形秽嘛，这陈一闻都上大二了，还没个长进呢！ 不过张迎雪也还是很亲切，毕竟是老同学了，而且她和薛雨恬有时候聊起来，记忆犹新的就是当初文艺演出，陈一闻帮忙拿着薛雨恬的衣服。演出服还是很重的，从库房拿到演出地点，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他全程举着，最后据说手酸的一天都抬不起来。 这事前几天她和薛雨恬还说起过，回想陈一闻当时的样子，历历在目，两人都感慨当时的时光真是美好，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陈一闻，这人生真是奇特。 所以张迎雪硬要拉着陈一闻过去。 “喂喂，恬恬，看我遇到谁了，不久前我们还说他呢！铛铛铛铛！陈一闻！” 薛雨恬和三个朋友坐在环形雅座之中，就看到张迎雪摆了个pose介绍的陈一闻。 薛雨恬身边的两男一女则带着礼貌笑容打量陈一闻，不免下意识就在猜测陈一闻的身份来历。而薛雨恬也有些意外，大眼睛眨了眨，随即有些热情的冲陈一闻挥了挥手，“嗨！陈一闻你今天也在这吃饭吗？” “我等人呢。”陈一闻笑了笑。 张迎雪就在旁边道，“恬恬，给你说啊，他刚刚就在那一个人，我叫他过来，说了你在，他还不来呢。敢情他还怕见你呢！你说，你以前是不是给别人陈一闻留下阴影了？” 薛雨恬就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张迎雪哈哈一笑，“耶，陈一闻，我家恬恬还单身，你还有机会噢！” 薛雨恬就拉了一把张迎雪，把她摁回座位上，结果张迎雪故意往她里面的位置坐，把薛雨恬身边的位置留给了陈一闻。 第三十五章 陈一……闻？ 看着张迎雪主动让出了薛雨恬旁边的位置。 陈一闻也一时哭笑不得，心想这张迎雪是真在当僚机啊，这算什么，想同学之间上演一场逆袭的戏码？ 和他们一起的两男一女也多少就明白了，这是遇上老同学了，也能判断出面前的陈一闻多半也是以前高中时代喜欢过薛雨恬。当下几人看陈一闻的眼神就多了更多的打量和笑意，还有些看热闹的期待。 陈一闻在薛雨恬身边坐下来，薛雨恬被张迎雪搞得有些红脸，她倒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局面，只是因为是陈一闻，以前老同学的关系，毕竟和大学所遇上的人，总是有些不同的。 只是她眼下也没有先前面对陈一闻的那般自然，对他尴尬一笑，道，“你别听她胡扯。” 陈一闻就对她一笑，道，“好的。” 薛雨恬愣了一下，她其实这话也就是个语气助词一样，避免双方尴尬，陈一闻还答应上了。 “你吃点东西吧，我让服务员再加个餐盘……”薛雨恬喊了服务员。 “我不吃了，一会还吃呢，给我杯水就行了。”陈一闻摆摆手，又拒绝了两个男生让他喝啤酒的建议。 薛雨恬就点点头，帮陈一闻点了杯饮料。 兴许是之前张雪迎一开始话题就往“单身”“有机会”话题上引，再加上谁都知道当年高中他陈一闻喜欢她的事情，薛雨恬给陈一闻点了饮料后，也就自己咬着吸管喝饮料，耳根子有些红，不刻意去看陈一闻。 张迎雪就道，“陈一闻，你别拘束啊，这都是我们朋友，给你介绍一下。”说着就引见了一下，那两个男生一个叫周杰，一个叫王浩洋，另一个女生叫张兰，都是他们一个班关系好的。陈一闻朝他们点点头。 “上回同学会你没来，你在商院怎么样啊，都不知道你情况呢？跟我们说说，最近几年你咋过的。” 几个人也就反应过来，原来陈一闻不是青大的，而是商院的。 不过若是商院，他们此前还对陈一闻的几分打量，此时也就少了许多，周杰和王浩洋两个男生原本还对陈一闻有的几分警惕，此时也消减了一大半。这下看陈一闻，都是真的想通过他知道以往没被他们关注过的青山商院，是个什么情况了。 “还不就那样，该吃吃，该睡睡，该逃课逃课……或者到你们青大这边来，找找好吃的。”陈一闻就道。 他的回答很有几分大学生普遍有的颓废，还有一种闲散的气质。 张迎雪就道，“那你耍朋友没有啊？有没有女朋友？” “噢……之前有谈过……不过分手了……”陈一闻道。 “啊，怎么分的？”说出这话来张迎雪就觉得自己太八卦了，还是退而求其次，“算了不打听，你前女友怎么样啊，漂亮吗？和我们恬恬比呢？” 薛雨恬就打了张迎雪一下，“不许拿我开玩笑。” 不过却又无形竖起了耳朵，她没去看陈一闻，不过当然还是在等陈一闻回答。 陈一闻就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了。不说好新的开始吗，你刚不是给我介绍薛雨恬吗？” 众人心头“哟嚯！”一声，很大胆嘛！ 张迎雪也没想到陈一闻居然敢接茬，不像是那个害羞的他啊，出息了啊这小子！ 薛雨恬就瞪了陈一闻一眼，不得不说，经历过大学很多舞台活动历练的薛雨恬，再加上如今大二了开始懂得化妆，这一眼很有些风情万种，“陈一闻你也跟着张迎雪疯！” 不过毕竟是老同学见面，这种打打闹闹，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让人怀念。而且在经历了大学的人事之后，又倍加觉得当年情谊和那种时光的珍惜。 所以其实对陈一闻还是很有些亲切的。 接下来众人也就闲聊了一下，问起陈一闻商院校园的情况，因为传闻商院校园还是很漂亮的，这附近大学城有个说法，青大是植物园，商院是花园，理工大是墓园。源自于学生间无聊的打趣和调侃。 植物园意味着地方大，植木林立，但校方好像恨不得把各种珍稀古树一股脑塞入学校，所以总是看得到各种盘根错节的巨木。理工大所谓墓园，就是到处都是古板棺材一样的建筑，看上去就庄严肃穆，让人提不起兴趣，夜间尤其森森。而商院是校园是花园，精心的剪裁和种植过，春秋季节极其漂亮。 “下次我们来你们学院玩吧，陈一闻你要当导游啊！”张迎雪笑道。 陈一闻就点头，“不光当导游，还请你们吃好吃的。”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丁诗媚的短信发了过来，说她过来了。 得了，这里有认识的老同学，似乎也不好和丁诗媚在这里吃饭，陈一闻就临时发了条短讯过去，“地儿人满了，换一家。” 然后和薛雨恬等人告别，交换了社交账号，约好了下次要来商院玩通知自己。 这才去自己的座位取东西，约了丁诗媚到另一边的一家餐厅，他现在赶过去。 …… …… “怎么会换了一家？真的人满了？你不是说提前去吗？”丁诗媚出现的时候还让陈一闻眼前一亮，淡雅的荷边衬衫，内里是一件修身T恤，衬得她身线毕露，却又被荷色的衬衫半遮半掩，青春蓬勃中又多了几分让人悸动的气息，下身则是纯棉休闲裤，款款走来，路边的人还以为这是哪个杂志正在街拍的氧气美女。 妈蛋，这种女生确实是如刘昱一说，是距离自己很遥远的。 而且陈一闻也不打算招惹，只是自己承了对方的情，感恩是一切美德的本源嘛，感恩父母，所以有孝，感恩家国，所以有忠，感恩友人仗义，所以有义。感恩这么个女生的帮助，所以请客吃饭斗地主。 出于这种尊重，对丁诗媚的推举负责是必要的，这个负责就在于自己会把作品提交给她看，提前让她有个底，证明他的所谓“有把握”。所以丁诗媚也是在辅导员闫曼之后，唯二知道自己作品内容的人。 “之前那家遇到几个熟人，想着不和你一起吃饭嘛，怕给你造成不好影响。”陈一闻笑道。 他们现在选的是一家气火锅店，窗明几净，虽然人不太多，但在这个天气里吃着热腾腾的砂锅，确实有几分温馨。 “噢？女的？”丁诗媚坐下后就歪着头看来。 这……这么敏锐的吗？ 陈一闻只好点点头，“高中同学。” “不会是高中有过啥的吧……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啊？敢情是怕我坏了你好事啊。”丁诗媚笑道。 陈一闻摆摆手，“我这不是为了你的清誉！我和那同学是没啥，只是和你一个学校的，这不怕我影响你的形象吗。” “少来！”她白了一眼过来。 陈一闻递来菜单，“我点了菜，让他们先上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 “不必了，别点多了，我吃不了多少。” “行，反正你别在我面前饿着自己装样子就行。”陈一闻笑道。 “渣男，你想太多了吧。”丁诗媚瞥他。 不一会菜端上桌，看着满桌的菜，丁诗媚一时有些无语，然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喂猪啊？” 陈一闻笑，“我这不是表示诚意嘛，总不能把你给饿着。放心吧，你要吃不完，我也能吃完。” “停，你也别吃完！吃不完打包吧，免得别人认为这是我跟你一起席卷的，还以为我们俩有多能吃呢！”丁诗媚恨恨然。 看陈一闻一副无奈的样子，丁诗媚就心里想笑，她此前还对两人单独一起吃饭有些担心，害怕场面尴尬或者气氛奇怪。 但没想到两人见面后，竟然也没有太大的隔阂，这大概也是因为两人是游戏相互认识的，从游戏过渡过来，就没平时结交朋友那样有所顾虑。 毕竟游戏里大家什么切口啊，什么女生的矜持啊之类的，都抛之脑后了，一起喊过一起骂过一起调侃过，过渡到线下见面，到有那么一种契合感，像是自然而然的好朋友一样了。 他们开始下菜烫火锅，吃着热气蒸腾，很有氛围，不过有讯息发过来，丁诗媚时不时回讯息，略有些忙。 陈一闻就道，“怎么，男朋友？” 丁诗媚摇摇头，“我哥哥，最近管的有点多，搞得有点心烦。” 陈一闻就问，“亲哥还是表哥？有没有血缘的，对你很关心吗？” 丁诗媚秒懂，放下手机，露出个白生生的拳头欲打的姿势，“你想啥呢！是不是想死啊？” “算了，我不回他了，我们好好吃饭。对了，你短片后续出来了吗，给我看看，上次断到半截，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先吃吧，吃饱了再看。”陈一闻开始动筷子。 等吃好了，丁诗媚放下筷子，然后朝他摊开素净的手掌，“给我看啊。” 陈一闻就把平板从包里掏出来，递给她。 不一会拿着平板的丁诗媚就忍不住“噗嗤！”一声，面对陈一闻又立即不太好意思，迅速收拾正容，但过一会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几天她有些心烦，正好陈一闻的搞笑短片给了她不少愉悦，这也是今天答应和他出来吃饭，聊后续的原因。 她倒是没想到陈一闻这人挺闷骚内秀的，短片所呈现出来的搞笑喜剧效果，乍一看没有逻辑，但偏偏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风格，莫名让人觉得喜感。 一些不可能的逻辑却放在某种冲突中自然而然的表现，会让人突然有种“还可以这样！”的愕然反差，由此脑海便会生出荒诞，抑制不住笑神经。 “这都是你自己想的啊？你脑洞怎么长的？”丁诗媚忍住笑看他。 “我以前家里有很多小人书，很多都是那些小人书里的，看了就记下来了……” “什么小人书这么有趣的？为啥我不知道。又是丁丁历险记这种？” “啊，还记得这个啊。”陈一闻笑，“可能很老的读物吧，现在都找不到了。” 丁诗媚点点头，继续看，看到有趣处，嘴角弧度又变大了。 好看。 …… 西班牙餐厅，吃过饭的薛雨恬等人走出餐馆，众人评价了一番今天的菜肴，闲聊了一下，又说起今天遇上陈一闻的凑巧。 张迎雪就道，“陈一闻说是等人，结果早没人了，可能被放鸽子了。这人，让他跟我们一起吃饭，他还在那里傲呢。” 薛雨恬就微微侧了一下头，道，“陈一闻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好友张兰就笑嘻嘻问，“刚才一直没有问，这个陈一闻当初怎么追的你啊？” 薛雨恬一时微愣。 那边的两个男生也一副打听的样子，笑着看她。 薛雨恬就摇摇头，“倒也没有……” 张迎雪道，“当然没有，因为他哪敢啊，见着我们薛雨恬脸老远就红了，校运动会长跑，人薛雨恬在那边一站，他跑远的时候慢慢跑，接近恬恬的时候加速那个生猛，好像生怕看不到他的英勇一样！有时候课间操，他就在后面，躲着瞅我们这边，我们装作不知道罢了。都在猜这家伙什么时候写情书，我们好帮恬恬把把关，检阅检阅他的文笔啊……结果这家伙比其他人都孬，恬恬直到高中毕业，连最后毕业贺卡都不敢写得太过火！真是让人失望啊！” “拍毕业照那天其实我们最后逛学校，故意在花坛那边逗留，看到有的人还真不想高中留下遗憾表白的。结果陈一闻愣是在我们面前晃了几圈，最后走了……花坛就对着大门，恬恬坐在花坛上，结果人背着身走了你们敢信吗？” 张兰就对薛雨恬道，“那他到时候表白的话，你会答应他啊？” 薛雨恬愣了一下，道，“那时，我也不知道的。” 结果一群人发出“哦哦！”的声音。 薛雨恬是什么人啊，系金牌主持人啊，不光是自己系上各类晚会，她的社团节目，甚至其他兄弟院系，搞什么大型文艺活动，都要借她过去。平时看她台风良好，主持风格俏皮活跃的，她居然会有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 当然，也不排除她这是给陈一闻面子。因为她不需要表示会拒绝对方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两个男生“哈哈”的打起了岔，对视一眼，看来薛雨恬也是因为高中同学的关系，对那个陈一闻还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就像她和张迎雪在学校里关系最好，她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或者说，大学的她是戴着一副面具，努力展现最好的一面。而高中的她，才是有缺陷的时刻，才是当年最接近真正的那个自己，所以对那时遇见的人，其实也会难以忘怀吧。 不过……好在那个陈一闻是商院那边的，西区人。那么其实和眼前这位青大的金牌主持，就有很远的距离了。 “哎，”张迎雪还有些感慨，“改天空了去找他玩吧，陈一闻啊，看上去现在也没个正形……” 他们吃过饭后就沿着街逛，打算穿过这个繁华街区，走到青大的西门，从西门进青大。 然后，秋末的夜晚，周围梧桐树掩映的路灯间，那间窗明几净的汽锅火锅小屋里，他们就看到了靠窗的桌位上，那一男一女，特别是那个穿着荷色衬衫的女子。 “丁诗媚？”周杰有些讶异的开口。 随即他旁边的王浩洋就张望过去，张兰一听也赶紧凑头，“丁诗媚哪呢！？啊，她和一个男生吃饭，谁啊！？” 那可是他们同届，名声在外的人物啊。 然后五个人，就这么在街对面这么愣住了。 “陈一……”张迎雪声音喃喃，同时和薛雨恬目光对上，是一种荒诞不经。 “……闻？” 第三十六章 你是真的狗啊 打造成温馨小屋的汽火锅店内，丁诗媚把平板递还过来，看完了，她嘴角还挂着散不去的笑容，“不错不错，期待后续噢，加油，制作人。” 陈一闻就笑道，“还有件事儿，看你愿不愿意，给你留了个名额。” “噢？什么啊，说来听听。”丁诗媚喝了口柠檬水，好整以暇打量他，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自看了他的作品后，丁诗媚觉得自己不能把他当常人看待了，这家伙闷骚着呢！ 那肚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一摩尔多。放古代可能叫做文人墨客，风流才子，到现在，斯文败类这个词挺适合，不怪自己叫他渣男，简直先见之明。 “是这样的，现在我已经把角色配音部分发下去了，不是有主角的青梅竹马小玲这个女主角吗，唉，这角色一直是空着的……”陈一闻真诚看她，“我就觉得你行！” “噢，你说就是那个被喷火龙抓到蘑菇城堡的小姑娘……女主角我可以吗，我适合吗？”丁诗媚讶异。 “可以啊，我看过你游戏视频解说啊，声音还挺满意，再温柔一点，就特别适合！”陈一闻点头。 丁诗媚一脸狐疑，“我配女主角，你该不会是配男主角吧？然后再让女主角来一段无比羞耻的表白？”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好歹我是个有节操的导演加制作人！”陈一闻一脸痛心疾首，“我就不是这样有私心没品的人，我已经选好了男主角的人选了，是我对比评测后辛苦抉择的人选，主要他的语速合适，而且那种贱贱的作风，完美匹配男主角的形象！ 你要相信我，我是个专业的导演，我只会给合适的人安排合适的角色，绝不会搞什么潜规则！不信可以给你看！” 陈一闻说着把手机掏出来，打开里面的文件夹，找到了关于男主陈大锤的配音，把胡利京“倾心”制作的其中几个样本点出来，让丁诗媚来听。 丁诗媚点开，把手机话筒拿到耳边侧耳认真倾听，过一会把手机丢回给他，“看来还真是。” 陈一闻道，“我就觉得你的声音，非常适合善良可爱又温柔的女主角，这和男主的那种猥琐形成鲜明对比。能够营造反差，都是为了最终出来的效果，为了艺术嘛。” 丁诗媚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我对你这个片子也挺感兴趣的，能参与进来也不错。” 陈一闻把背包里的便签本拿了出来，将写好的关于丁诗媚的部分递给她，“都在这里了，你按照上面的来配音，到时候我会统一录入制作。”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吃完饭，陈一闻结账买单，出来后，就要分道扬镳。 丁诗媚笑道，“陈一闻，加油噢……我很期待你这部短片最终的效果。等着看呢！” 陈一闻往后退了两步，丁诗媚还有些奇异，却突然看到陈一闻在这正当繁华的时段当口，伸出手大声喊，“知道啦！丁丁！快回去吧！丁丁！下次见啊！” 周围不少行人被声音吸引，再听到陈一闻喊的人女生绰号，都忍不住掩面想笑，有的本身就是青大的学生，此时也表露出一股子不明状况的愕然。 丁诗媚表情定格原地，但她哪是肯吃亏的主儿，正准备以牙还牙的喊“渣男！”，结果“渣”字一出，看着那些周边街道无数的大眼小眼，生生转折成了，“陈一闻！你想死啊！” 要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诱导幽怨的喊出个“渣男！”，那可就啥都说不清了！ 这家伙，果然就是不肯吃亏的等到最后报复！ …… 陈一闻心情愉悦的返回商院，心想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一天“渣男”“渣男”的挂在嘴边。当我是不会发威的病猫？ 哼着歌回到宿舍，胡利京雀跃的过来，“陈一闻，我之前发给你的那版我重新录，我还是觉得感情不够饱满，人物形象塑造得不够鲜明，不能第一时间抓住听众的心灵！我要精准的捏住他们的心！” 陈一闻看着他，叹气道，“不用了，经过我深思熟虑，你的角色改了。陈大锤这个角色你还是不适合，我觉得你就剑人那个角色挺好的！” 胡利京有些崩溃的看着陈一闻，满脑子都是“我特么！” “哎！”刘昱顿时跳了起来，那声调叫一个扬眉吐气，“哎~哎~哎！” “老胡，我觉得剑人也不错！”他用当初胡利京假言假语安慰他的话道，“好歹是个重要角色不是么，毕竟一直跟着主角吐槽的！” 看着胡利京一脸的悲痛，刘昱就更加眉飞色舞了，“想开点，我也觉得你最适合剑人！主角这么正义的人肯定需要反串，这样能突出戏剧效果，我看没问题的……”这都是当初胡利京跟他说的话。 说着不待胡利京的抗议，刘昱又赶紧一脸殷切的看陈一闻，“那我不配音剑人角色了，我呢，我是不是就配陈大锤这个主角？我觉得我蛮适合的。” 卓俊也不甘的争取，“我也觉得我适合……”他总要尝试着摆脱配角的宿命。 陈一闻道，“没发现最终BOSS还没人配音么，对啰，这个角色绝对适合你，你就配喷火龙吧。” “我……”刘昱脑袋有一点空白，“喷火龙……” “那他妈谁来配主角！？”这次是室友三人凑上来了。 “咳咳……”陈一闻清了清嗓子，“反复考虑研究了一下，像是主角这样工作量大，吐槽话语多，还要伤声带的配音，还是我自己来承担好了，就不让诸位担当了！” “你特么是真的狗啊！给自己留了特权啊！” 三人冲上来拉他的领口，他们已经发现不对劲了，“那谁来配女主角小玲？” “我可爱的小玲是谁的配音！？” 一声声质问。 陈一闻叹道，“这不正是没找到人选吗，所以我灵机一动，精简人员，我既配男主，又配女主！正好有非常搞笑的效果，一切为了最终艺术成果，不过这特么不等于是女装吗，我就是考虑到你们心理上这关过不去！所以我才主动担起了男女主双配这个任务！” 三人马上放开了他，把他领口理顺。 他们虽然都想配男主，但一想到居然还要男扮女装，还要模仿女声！那就难度大了，一想都恶寒，算罗算罗，还是陈一闻够兄弟！ “好哥们儿！” “果然是你承担了所有！” “行吧！这个解释我认了！男女主都给你！” 陈一闻沉痛点头，“兄弟们能理解我……不甚欣慰！” 然后这天夜里，陈一闻睡觉前收到两条社交微聊讯息，是来自今天刚加的昵称“迎雪绽放”。 张迎雪。 “我们今天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看到……你们了！” “你太狡猾了！” 第三十七章 时代先锋 狡猾。 陈一闻长这么大以来，还真从来第一次听到这对自己的定义，要真狡猾的话，他也不会大清早出门来走着就后脑壳一痛，“咚！”得一声，秦卿骑着她公路车从旁边道路飞驰过去，手还平伸着，拳头部位捏出指节，显然就在刚才路过顺带敲了他头一下，算是报了此前陈一闻口花花的仇。 陈一闻捂着眼泪花都要被敲出来的后脑，看着飞驰远去的秦卿，心头一阵妈蛋，放声朝她的方向大喊，“腰针不戳！” 远方起身摇车的秦卿腰身错了一下，险些摔倒。 …… 看着那个女孩远去的身影，吃饭睡觉惹秦卿，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陈一闻揉揉后脑，心满意足踏上图书馆之路，在图书馆中坐下来，打开平板，登入自己的云电脑。现在距离主办方规定的截稿日期已经很近了，短片制作进入了尾声，各方都在突击，大有一种百团大战最后冲锋的节奏。 虽然说是青山市举办的大赛，但这种比赛在此时的国内来说其实也不多见，可以知道把短视频传播叫做新媒体的一种，就明白这个时空在娱乐事业上面，还处于一个正从封锁中逐渐放开，比较匮乏的阶段。 青山市举办的这个大赛，一度还是吸引了不少的眼球，国内有其他城市的高校在关注着，而关于这种大学生表现创意技术和故事内涵的视频短片比赛，也因为代表着青年人的审美，也引起了互联网行业内的一波热潮。 陈一闻进入了官网讨论区，满篇看到的就是“‘视艺社群’观光团前来观摩！”“动画短片吧过来的，听吧友们说了，来看看名校学生的作品！” “来了来了！围观！” 大赛主办方先透露出了一些各校送选的优秀作品花絮，放了出来，供评论区讨论。而来自其他社群，贴吧，还有因为某个作品宣传片段而被吸引过来的，关注这个活动的人，就在讨论下方热议起来了。 “这些学生很强啊，总觉得大学生毕竟不如老手，没想到最终效果出来制作得这么好。” “那可不是，这些学生有钱啊！看看引擎就知道了，动不动就上‘动魂’工具，专业版的动魂一年授权使用费都是三万九……买不起买不起……” “我原本还说学习制作短片的，现在看来，入门都不可能……” “你以为光是学生自己买的软件？校方也背后支持的，听说有些学校开放了自己的账号，几十上百万的工具用上了，才会有这些媲美大片效果的动画出来！学校也要竞争啊，也要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舍得花钱才能拿奖嘛！” “而且，看到没有，很多都是为商家制作的广告动画，这后面有什么交易……还不明白吗……” “从今天起，谁说动画制作不需要钱光靠免费资源站就能做的，你们可以站出来，一群学生出头的作品，就不是几千上万的软件工具能搞定的，人家学生用来比赛的，都是专业级！” …… 在相关的论坛之中，从来就有工具党和爱好党之争。 爱好党就是出于单纯喜欢创作动画短片，喜欢体会自己当导演和制作人的感觉，加入论坛的，他们更多的是希望交流动画的构思，故事，拍摄手法。 而工具党，指的是那些对各家大公司发布的新款制作工具第一时间上手使用，不同的场景用不同的公司的专业对口软件，追求软件各种渲染参数细节，对各种数据细节如数家珍的一帮人。 但随着近些年装逼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工具党的风气就是越贵的工具越好。专业工具两万起步，这还算鄙视链底层，十万以上的算是入门，几十万的工具才能入他们法眼，能够被各方孜孜不倦讨论，上百万的基本上都是膜拜的语气。 而普通爱好者，单纯因为喜欢这个加入进来的，在工具党眼里，就靠边玩玩拼接剪辑就行了，做些生日视频搞些儿童小动画就够了，想要出个什么重量级作品，开什么玩笑？ 那些大神作品，高端资源站内的付费资源，打开来看就知道了，一个比一个特效爆炸，背后都是钱烧出来的。 没有大企业公司背书，不是接的大片广告，或者重金打造的动漫作品面向商业市场挣钱的，这些都不是单纯爱好者能负担得起的。 原本这个青山市大学生新媒体视频大赛，会让广大爱好者看到一些曙光，毕竟每个人都不是那些大神，没办法购买或者背靠公司使用昂贵的工具和资源。 有的人就是单纯想制作出一个动画来，满足创作的愿望，在动画里实现英雄打怪兽的构想。 但是主办方发布的学生作品，可以说是给予了他们无情的打击。 这些学生们那些一个个精美视频下方的使用软件水印，都无一极其刺眼，都是高端货！ 那些动态水纹效果，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那些纤毫毕现的头发丝处理技术，没有高端软件和资源库，看上去就是要呆板一些，就做不到让人视觉感受到冲击的效果！ 因为对比非常的明显，主办方也不是没有发布一些低端软件制作出来的学生视频样本，但无论从点击观看度来说，明显就是那些一眼看上去视觉效果足的短片，收获的热度最高。 而那些普通软件制作出来明显画质差了一截的短片，只有极少数的点击率，说是无人问津也不过分！ 这就是比较效应。面对一部比一部工具级别高，效果突出的短片，人们眼球只会变得更加的挑剔，这让一般的作品，根本不入他们的眼。 无论你的故事如何，创意如何，但当人们因为你的卖相不好看，连看都不愿意点进来看一眼的时候，故事和创意，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这就是为什么拥有垄断地位的大公司，还在不断开发自己更先进，也更贵工具软件的原因。 这就是竞争，人们越来越追求特效的爆炸，因为大家的时间越来越有限，越来越不愿意去体会进入一个故事，只需要光鲜漂亮，给到足够的视觉冲击就够了。 这是技术大爆炸的时代，这也是内容泡沫化的时代。 底子空洞无所谓的。 视觉爆炸就够了。 乱花迷人眼啊，至于那些最了不起的花是如何历经寒霜开放的，不重要。 因为长得不好看啊。 …… “散了吧，散了吧……我三十岁了，只是个普通打工人，三年前接触这个，喜欢自己创作动画故事，买不起高端工具，原本还想来看看，现在大学生都有什么样的故事创意……但看现在的情况……我看到的好几个视频，其实人家构思不错的，可是，七十五个点击。 而旁边的那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创意，纯粹就是展示高端工具制作出来的美少女在光怪陆离的画面中热舞，压根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的视频，看看，十七万点击！我就问多少人是点进来看那些女孩腿的！？” 然后下面是一片跟帖，“抱歉，我是来看腿的！” “看腿的……” “+1” “+1” “+1+1……” 也有人在评论里道，“现在谁还写台本，画分镜，琢磨构图和讲故事啊？现在年轻人谁听你什么故事，够炫酷，够性感就行了！” “观念要转变了……” “现在就是大制作的时代了……大软件公司凭借高投入高回报，技术都快垄断了，小软件公司基本会越来越活不下去的……” …… …… 评论区就是这样的内容。 陈一闻此前也搜索了不少，汇总这些讯息后所展露出来的现实，就是他打定了主意目前《陈大锤历险记》更适合他在这种环境下参赛的原因。 首先，他虽然现在有一万五千多块钱在身上，但这个钱能买到的软件，根本就是不上不下，既做不出来大制作，画面上拼不过别人，也毫无必要。 在前世的时空中，有个类似的作品，在视觉风暴，眼花缭乱的各种动画中，就是以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说着标志性“记得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台词，以文字特效，无厘头的冲突引发对现实一些事件荒诞的讽刺，脱颖而出。 这部作品的风格和灵感也有参考借鉴东瀛同样爆红的一部恶搞动漫。 而无一例外的是，类似的风格和恶搞，在那个时空的东瀛和国内，都造成了一时的轰动。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不影响这种风格造成的半个现象级效应。 甚至后来人们认为，如果当时国内的这部作品不要被快节奏的互联网冲击追求人气变现，而是反过来把后续做得更扎实，深入挖掘更有层次的剧本，是完全可以造就一个现象级存在的。 那还是在香港无厘头电影黄金年代远去，人们已经经历过无数笑料洗礼后笑点极高的时空。 而眼下的这个时空中，娱乐世界中幽默的标杆，是类似卓别林那样的默剧，也是一种高级的幽默。 但无厘头这种亚文化，却还从未出现过。 陈一闻的《陈大锤历险记》，当然不是照搬前个时空的那些作品，但紧扣住无厘头的表现风格，以喜剧方式对现实的无情嘲讽这个核心来设计剧情，哪怕剧情再荒诞，人物再如何呆板扑克脸，整个场景特效究竟有多惨不忍睹，都无所谓的。 这些都只是载体，就像土制的“没良心炮”，最简陋的发射载具，填装射出的是杀伤力巨大的弹药。 而自己这一炮究竟能炸出什么响来，还是未知之数。 第三十八章 喝了个寂寞 619寝室难得在上课聚得那么齐，三个人都在课堂上了，刘昱戳了戳前排赵嘉佳的肩膀，问，“你们发给陈一闻了吗？” 赵嘉佳回过头来，低声道，“发了啊，昨晚我就把我那份弄好了。” 旁边的张灵也道，“我还差一点，今天就发。” 赵嘉佳又低声问，“陈一闻呢？他不来吗？怎么只有你们三个？” 大概这边的动静让讲台上的教授注意到了，朝他们方向看了两眼，刘昱三人无所谓，赵嘉佳偏是他印象深刻的班长，结果那一小团说个没完干什么呢。 众人立马正襟危坐，等察觉到教授老头儿注意力不在这边，危机过去后，卓俊才道，“陈一闻这几天都泡图书馆的，估计在争分夺秒制作视频，马上就要到截止日了。” 众人都心头明了。他们这两天已经把自己的角色陆续传给了陈一闻，接下来的，就只有等待了。 虽然其实他们并没有想过陈一闻就会获得什么奖了，毕竟陈一闻买不起专业工具，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也就只能是那些一般标准。大家都带着陪他玩票的性质。 只是他们所在乎的，是大家一起为一件事努力的参与感，大赛这种事情，学校年年都有，可从来没属于过他们。 他们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为低谷的陈一闻，提供力所能及的一份支持而已。 …… 超影战队的四强赛这之后就开打了，但最终他们还是止步于四强，一比二输给了另一个区的EZ战队。 陈一闻虽然厉害，但这毕竟是一个团队游戏，超影战队众人在他指导下游戏水平都有提高，但知道怎么打是一回事，经常训练后的手感和意识，又是另一回事。 你要兼顾学习，抽空来玩游戏，和别人天天没日没夜玩出来的水平，自然没有办法相提并论，要说天分，谁还不是依靠自己的天分打出来的呢。 只是其实超影战队全体也不怎么遗憾，毕竟打到全市四强，这也已经是他们没想过的高度了。 最后EZ队要进入决赛圈，在那边拍宣传照的时候，那位游戏地区专员的宋义还走了过来，找着陈一闻，有些感叹道，“真是可惜了，我其实看好你们超影战队的，要知道我往上报宣传的时候，用的都是你们超影战队的比赛集锦。陈一闻，你要是真想继续打比赛，其实我有办法，可以帮你转队，继续赢奖金啊。” 看得出宋义对陈一闻是相当的有好感，他现在受到高层重视，也是拜陈一闻所赐，所以对他很是照顾。 “打了比赛，赢了奖金，然后呢？往后的职业赛，可能需要大量时间随队训练，游戏还在更新换代，而一个游戏现在能火，但热度还能维持多久呢？而我去做这些，学业荒废了，后面呢？” 宋义怔怔的看着陈一闻，点点头，“原来你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是啊，现在是你在学校学东西的时候，当然，如果你没有其他的路，这也是一条路。” 陈一闻就道，“谢了，宋哥。游戏就到这里吧，我还要赴下一场局呢。” “噢？”宋义奇道，“什么局？” “人生的下一场比赛局，也是高端局。” 宋义哈哈一笑，“好吧，这是我的名片，改变主意了，或者以后有什么需要，咱们再联系。我总觉得，以后还能碰上。” 陈一闻接过他的名片，笑道，“你这话意思有点大啊，我们都不是池中之物吗？” 宋义很明显觉得眼前这个大学生大不一样，拍拍他肩膀道，“我这是变着法夸自己呢！行吧，祝你下一程，旗开得胜！” …… 超影战队一众还是决定去吃个比赛散伙饭，一干人找了一家青大后门的干锅，大家彼此敬酒，刘昱喝得有点多，和超影战队几个成员结成了深厚的友谊，表示以后来青大就他们罩了，而他们要来商院，也是一句话，随叫随到。 众人称兄道弟，举杯痛饮，丁诗媚也喝了几杯酒，就坐在众人旁边，有着身为队长的觉悟和担当，却又不知道成了多少人那些年勾肩搭背的大学日子里，那道难以忘怀的身影。 就陈一闻有些焦虑着的，这几天一旦从微聊里问到丁诗媚配音的事情，她那边就直接装死不回话了。 眼下一起游戏最后这场比赛没时间，下来吃饭时又碍于刘昱在场，他私底下给了她几次暗示，丁诗媚都一脸纯洁无害的表情，像是直接失了忆。 找着机会陈一闻就低声对她道，“哎，上回那事，这几天跟你发讯息，你都绕过去了，还没弄完吗？” “啊？”丁诗媚眨眨眼。 “配音……配音……”陈一闻再暗示。 “嗯？”丁诗媚继续听不懂一样睁大眼睛。 这可就麻烦了，陈一闻心想难不成是自己一语成谶，跟那帮损友说自己配女音，接下来就要成真？ 这丁诗媚指不定是记恨自己当时临走时摆她的那一道。 这么记仇啊，你早说啊！ 那下次自己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后再来以牙还牙啊。 因为都知道陈一闻用了青大的名额参赛，所以都关切的问了一下情况，但毕竟陈一闻也只是众多参赛者之一，也是芸芸众生，而且此前也没听说过陈一闻有什么此类成绩天赋之类，所以其实大家并没有往他能得奖的方面去，只是问他作品完成情况之类，到时候发布了给他们个链接，大家一起帮忙给他投票啊之类。 陈一闻就点头谢过了大家的热情。就是途中抓耳挠腮，时不时瞅丁诗媚，偏偏她一无所觉，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王凯彻底松了一口气，自己在战队受压迫的日子结束了，不打比赛了，谁鸟你陈一闻！？而且，这家伙总是每次借比赛训练，坐在丁诗媚身边，而且还靠着丁诗媚关系，蹭到了她给的名额，真是脸皮不要太厚。 再发展下去，指不定还能干些什么事情出来，这种人，就不能有给他打蛇顺棍的机会。 好在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了断结束了。没了比赛，丁诗媚也就不会再出来和他这样玩游戏了，他知道她平时生活都井然有序，比赛结束，她必然会用其他的事情充实她的空闲，那就再无和陈一闻见面之期。 至于陈一闻参与的那个视频动画大赛，就一玩票的，他凭啥在强者如云的他们青大一群才子之中出头？别看大家现在给他打气，但其实最终结果如何，谁心里不是明镜似的？ 王凯心里一阵放松，陈一闻滚回你的西区商院去吧，以后都别再来了，就此联系割断！ 就在王凯嘚瑟着吹那一瓶啤酒的时候，突然看到丁诗媚起身，从陈一闻面前走过，敲了敲他桌子，说，“跟我来一下。” 陈一闻也就跟着她出了干锅店，到了门外，王凯就坐在门口，这个时候侧了一下板凳，注意力全放着外面两人身上去了。 门口的丁诗媚给陈一闻递来了一个红色U盘。 “我的配音做成了文件，都在里面了。用完了还我。” 陈一闻正待接过去，丁诗媚又道，“所以你的故事最后就是那样的？” 陈一闻问，“嗯，暂时告一段落而已。” 丁诗媚道，“故事还有后续啊，不往下做了？” 陈一闻道，“算是一个完成度高的阶段结尾，后续再说吧，大赛25分钟的限制也塞不了太多东西。怎么了，感动了？” 丁诗媚微窘，道，“不是。” 陈一闻拿过U盘，笑道，“我就知道丁丁你靠得住！” 本来还欲威胁他不准再喊绰号的丁诗媚板着脸摊开手，“还来！” 陈一闻顺手把U盘揣自己衣服内包口袋里，顺便拉上了拉链，笑道，“一应具备，回去就可以完工了。” 看到丁诗媚有些懊恼眉宇微蹙的动人模样，陈一闻很是满意。 不幸目睹全程的王凯躲在门柱子后面，觉得自己喝得哪里是一瓶酒，喝了他妈个寂寞。 第三十九章 我觉得很好 丁诗媚回到寝室，寝室是四人间，四个女生一起住，但却布置的非常温馨，室友一起掏腰包动手装点，墙壁贴了瓷砖，天顶的吊绳挂上了手工制作的热气球和云朵，女生们的床铺边还悬挂了小彩旗，就因为四个女生即是青大颜值担当，个个出挑，又是青大名人，这间妆点过的寝室也无意间走红。 不光在青大内部人人皆知，甚至还被好事者曝光到网上，曾一度上过热门新闻。 回寝室后丁诗媚打算洗漱，室友黄丽也刚刚从一个讲座下来，而其他另外两个室友也生活丰富，徐艺宁人家现在正在和辩论队做打辩论赛的预演，向思齐还在舞会上大展光芒，黄丽把资料放下，她平时也和丁诗媚关系最好，她的事情也多少清楚，就问，“丁妹，你们比赛完了，今天结果如何？” “输了，止步四强，刚刚聚了个餐。”丁诗媚看到她在寝室正中间的公共大桌前坐下，面朝自己，就笑了笑，“今天又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她们408是青大网红寝室，四人都号称各所在系的院花系花，又以丁诗媚为最，当然丁诗媚是众人中性格最为仗义，各方面手腕也很长，最能Hold住场面，只要以寝室为单位的活动，必然是丁诗媚为代表做主。 一看黄丽这个架势，就是有话要说，憋着呢。 黄丽迟疑一下，最后道，“这事是这样的，你们一起玩游戏的战队里是不是有个打游戏打得特好的，网名叫‘无名’，但人是西区商院那边的。” 丁诗媚微微蹙眉，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某些流言蜚语在传了，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叫陈一闻。” “我也是今天听到的，说你为了拉拢那个人在战队打游戏，那个新媒体视频大赛，你找人把我们学校的名额给了他一个。这事背后有人嚼舌根，据说是有人在学生会质疑罗庆把本校名额给了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说的有些难听……” 丁诗媚道，“说什么了，没关系，你直接说。” 黄丽才道，“那些人借口大赛没有充分告知每个人，就说罗庆没有通知到位，不作为，然后又把其他学校校方购买了高端工具和资源给参赛者使用的事情拿出来对比，说罗庆也没有充分尽到责任，向学校争取资源，要求青大也提供相关设备和资源，总之，就以此为由头，攻击罗庆。甚至有些言语不堪入耳……说罗庆是你的走狗。” “还说你在学生会经营，支配罗庆为你谋私，甚至把宝贵名额都给了外校生！这些人真是丑陋啊，他们难道不知道外面都在传，我们青大在这个比赛上就很不公平吗，比赛名额最多，根本随便补的，但其他学校基本上都被限定死了。人家没有机会，我们青大能给一个机会，让别人锻炼展示才能，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啊，怎么那些人到这里就睁眼瞎了，还做起文章来了。” 黄丽越说越是愤怒。 丁诗媚也轻轻的攥了攥拳，说“我去打个电话。” 然后她给罗庆那边打了电话，罗庆接到电话还有些受宠若惊，其实这些事情外面传得很厉害，针对他的攻击不少，但也正是因为那些个人拿他真正没办法，才只能散播这种话，在青大这么个地方，当然不乏积极向上的学术氛围，但也绝逃不掉人事之间的纷扰和竞争。 丁诗媚听到罗庆那边语气轻松，而且说了几个应对方法，就点点头，“罗师兄一向很厉害。” 罗庆在电话那边爆发出“哈哈”的笑声，显然得她评价相当高兴，都抑制不住平时稳重的人设了。 挂了电话回来，黄丽就道，“跟罗庆师兄通了电话了吧，是吧，就是刘子阳在背后做的事吧，上回就是被罗庆顶了不舒服，一直在针对他呢！” 丁诗媚道，“罗师兄处理得过来的。” 黄丽点头，“我当然相信罗师兄的，但就是觉得那些人简直是恶心！” 丁诗媚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不用管。我去洗澡了。” 看着丁诗媚洒然的样子，黄丽就是打心底佩服，丁诗媚的这份镇定是学不来的，就好比这种事，她黄丽一听就急了，感觉四面都是恶意，自己要炸掉了，但丁诗媚和罗庆在阳台有说有笑的打完电话，似乎就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 丁诗媚确实名声很大，但也同样的，也会有不少相应的背后诋毁，很多针对她的恶意。 这件事上她作为丁诗媚关系最好的室友，只是觉得那个叫做陈一闻的，最好能对得起丁妹给她的这个名额，希望他确实是拥有才华，真的能拿到一个奖，这样才能证明丁妹并不是以公徇私。 因为其实毕竟青大因为全国的地位在那里，各方面资源都很多，其实把自己学校过多的名额让给别的需要的人，让别人得到出头或者锻炼机会，这是一个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事情，以前此类事情也发生过，程序上虽然有瑕疵，但无一例外都获得了好评，人们觉得这符合青大的开放风气。 但如果那个人实力不行，那这件事的性质就会变了。 她几乎能想到，那些在背后时刻盯着丁诗媚和罗庆的人，譬如在学生会本就和罗庆是竞争关系的另一个主席刘子阳，他有能力也有能量把这件事情运作起来，搞成攻击丁诗媚和罗庆的一股风暴。 到时候什么丁诗媚为小白脸姘头以权谋私，罗庆成为裙下之臣乖乖为她办事这类风言风语，恐怕就会大行其道！ 丁诗媚洗过了澡，换了睡衣爬上床，尚未完全吹干的头发还有些湿润的搭在两肩，她扭开窗边的灯抱起一本书看。 灯光明黄着，女孩在灯光下看书，黄丽最喜欢她这一面。 她也去洗了澡上床，两个人床脚是并着的，黄丽上床后就抱着腿，脸枕着膝盖看她。 丁诗媚放下书，带着几分娇艳问，“怎么啦？” “我还是想问一下，那个……是叫陈一闻的吧。他真的能得奖吗？他很厉害吗？” 丁诗媚就深吸口气，腮帮子鼓起来想了想，又对面前这位闺蜜有些无奈道，“他能不能得奖，我不知道……大概率，得不了吧…… 因为可能在评委眼里，那是烂得糟糕的作品吧……” “啊？”黄丽眼珠子和嘴巴都变成了三个圈，“那你还……” “但是在我看来，那个作品真的不错……一个人的风格，哪怕不被大多数人接受……他也有表达的权利吧。” “而且，他的那份自信……”丁诗媚把脑后的长发挽起来，想让它们干得快一点。 “我觉得很好。” 第四十章 不是他是谁？ “爸，你怎么想到来学校了。”这周末，陈一闻就接到了自己父亲的电话，陈家钱拎着两箱水果和零食东西到了学校，先和陈一闻把一部分水果提到了秦卿外婆那边，秦卿周末回家了，就没在外婆家，冯秀莲留两人吃饭，陈家钱说来得匆匆，一会就要走，中午请陈一闻的同学。 陈一闻也就把寝室室友三叫着去了食堂小炒，三个室友家有在本地的，也有在附近城镇的，大二了，不像大一经常回家，周末有时候在学校里还更自由。而陈一闻家里周末也基本没人，一般都在学校，他也没回去，陈家钱今天来学校突击看他，还有些意外。 “我就是看看你在学校里做什么，这段时间有没有老实？还在玩游戏？” “游戏比赛结束了，就没有后续了，后面我就在图书馆看书了。”陈一闻道。 寝室三室友连连作证。 陈家钱也就点头，然后招呼着众人吃菜。 等吃过饭后，陈家钱就要走，他还有客户要去见，寝室室友干自己的事去了，陈一闻就把陈家钱送出学校，路上陈家钱递来一个信封。 陈一闻拿过去看了，里面有一千块钱。 “拿着。我这最近跑下来几个单子，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打游戏挣了嘛，但你赚你的钱，我给你的，还是我给的。你现在身上有钱，也要省着花，没耍女朋友吧？” 看到陈一闻摇头，陈家钱就道，“耍了就对别人好一点……我看秦卿就不错。” 陈一闻默默收下那个信封，无奈道，“爸，你想我死吗？” 父子俩都同时缄口，陈家钱目光游移着四处看了一下。 周末的校园，林荫婆娑，清风袭来。好在确实人烟稀少，没有突然撞入的人，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都松了一口气。 陈家钱也就不多说了，“你这孩子，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少。唉，也是好的，醒悟就对了，虽然醒悟得有点晚了……” 陈一闻心想老父亲你这断句一个矛一个盾的，我都接不上啊。接了前一句，后一句就是背刺啊。 两人沿着主路往校门走，沿途就有一些个立着的贴示周末讲座活动的海报，找不到话题的父子俩，陈家钱就指着那些海报尬聊道，“你也别成天在寝室里呆着，玩游戏，或者就算是泡图书馆，也该适当运动运动，参加一下这些学校组织的活动，大学生活别荒废了。” 陈一闻看陈家钱指着的海报，就道，“那个啊，我参加了啊，不久前才做好了作品，过不了两天就要出结果了吧。” 陈家钱才看到那是新媒体视频大赛的宣传海报，拿到了丁诗媚的配音之后，陈一闻就把最后的配音工作处理了，最近从图书馆里看来的那些个资源站处理技巧也都用上了，最后剪辑完成，在截稿日期把作品通过青大提供的账号ID投递上传到了主办方网站。 接下来的，就要看后续情况了。 陈家钱收回目光，道，“你参加了那个……是以后，想走这条路？” “也是一个发展方向吧。” 陈家钱有些沉默，然后道，“资源站那些，想要出头，好的设备和软件都是很贵的……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不具备这些条件……还是……换一个爱好吧。” 陈家钱以前也是公司合伙人，不是什么老古董，所以对于资源站，视频制作业内情况，也是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设备更新换代快，好的软件和资源价格昂贵，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玩得起的。要说拍视频赚钱，又有多少人能从这个行业挣着钱，很多人多数都是凭一腔兴趣爱好干的。 以前还有些雄心壮志，可担起那些沉甸甸的负债，现在这样的年纪到处去跑单跑业务，连看孩子都只能抽出时间顺路过来，所以给陈一闻信封里的钱，请室友们的吃饭，感谢秦卿外婆的照顾，实际上是他作为一个家里顶梁柱，一个男人对照顾不了自家孩子的微薄补偿。 而一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认清现实的呢。 发现自己再也不是孩子眼里最强大的那个人，让孩子发现自己也会被打败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存在了。 认清现实的话是多么难说出口啊。 可是生活和生存的压力又最终不得不让人这么做。 男人的老去就是从告诉孩子要为理想拼搏，变成了告诉他们要学会面对现实。 …… 在临送陈家钱上车的时候，陈一闻看着他，道，“爸，你放心吧。我会成为很厉害的人的。” 又是孩子气的话，陈家钱也一时无法回答，只是点头，上了车，这是一个斜坡，公交车载着他往下走，陈一闻在站台目送。 父子俩隔窗相望。 阳光中，陈一闻在站台那边越来越高，而他远去，很快被遮了望眼。 陈一闻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般，有想要做出些什么的冲动。 …… 视频大赛评选已经启动了，官方在青山市城市门户网上开辟了专题页面，汇聚的青山高校大学生参赛选手的数百份作品陈列其上。 原则上每个参赛者都能从官网上找到自己的作品位置，但因为参赛作品众多，不是每个作品都拥有推荐席位，没有推荐席位的作品，没有看客会有耐心一一去观看每一部作品。 当然，因为本身这些作品也涉及到每个学校的荣誉，所以学校也会对自己的作品进行宣传，让学生去观看投票。 这种时候，当然那些人数多的高校，在校方的干预下也会占了不少流量的便宜。所以作品还是要评委进行评判，以给出公正的结果。 这回的评判是国际视觉特效协会青山市办事处授权的三家本地媒体的十五名有资历的评审对参赛作品进行初评。 初评之后则会由国际视觉效果协会（IVEA）的大中华区副主席，北地动画节总导演，青山视觉艺术大学校长，国内知名动画制作大师，华国动画研究会顾问等十二名行业大咖进行终评，最后决出优胜，然后公示，印刷宣传，再和青山卫视联动，进行网络和电视放映周展映。 青山卫视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卫视频道，收视率占比0.278%，市场份额2.763%。时间都是寸秒寸金，每一个档位都很宝贵，这回青山卫视能够配合宣传，一方面是市政府全力运作疏通，另一方面青山卫视相关部门也在筹划引进动画视频单元的占比，作品能够在青山卫视上得到展映的机会，这就不光是得奖的荣誉了，还有一份宣传影响力，这要是在视频业界，都可以说自己出道了。 商院的课堂上，这节课是商院熟女讲师的管理课，以往上课的时候总会人满为患，听她旁征博引，视线都不带转移的。结果今天明显二班的很多人都心不在焉。 刘昱等人都在刷新着手机界面，陈一闻又去图书馆了，这家伙现在堂而皇之的逃课去泡图书馆，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关键今天还是作品官方展示的时间，但到了上午十点，网页上面一直还刷新不出来。 不一会，胡利京在旁边低声道，“来了来了！” 刘昱也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官方页面大概这个时候也有不少人在刷新，开启有些迟缓，但果然，那些代表各个参赛者的展示栏上，开始出现了作品的截图和播放界面。 赵嘉佳也从前排转过头来，显然她们女生那边也在拿手机关注着，冲他们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刘昱几个旁边的空位，那意思是“陈一闻？” 刘昱做出个用大拇指打字的动作，表示自己会直接联系陈一闻。 赵嘉佳方蕾等人点点头，转过头去，用书来遮挡，悄然给自己塞上了耳机，开始找陈一闻的展示栏，播放他的作品。 …… 青大刚听完课，走出教学楼的丁诗媚，就被周围拿起手机的人潮交头接耳窸窣声裹挟其中。 “那个大赛展示出来了！” “已经可以投票了……” 听着那些声音，丁诗媚怔了怔，对哦，是今天，她伸手进裤兜，掏出了手机，拿出了蓝牙耳机，挂上耳朵，开始滑动浏览密密麻麻的大赛展示界面。 而后在其中青大的展示栏上面，找到了陈一闻的名字。 然后她点了进去。 她是看过动画的，也已经有了准备，主要是看陈一闻完成的最终成果。所以一时并没有对那些简陋的动画效果有什么诧异的，但让她微微眯眼的。 是耳机里传来的配音。 从男主的第一句声音，她就听出来了。 不是陈一闻这个骗子是谁！？ 第四十一章 关于陈大锤的三个故事 大赛的网页刷新，无数的作品出现在了每一个栏位里面，二班的众人都有些振奋，刘昱拿出了带线耳机，给了卓俊一支，然后两人把手机摆在摞起来挡住他们和阶梯教室下讲师视野的书前。 胡利京也偷偷把自己的耳机带上，同时一瞥之间，看到班长赵嘉佳，方蕾，张灵几个都有配音份额的女生，不约而同的戴上了耳机。 阶梯教室的窗户开着，透射进来的阳光很明丽，空气都像是浮着粒子。 那一刻，他们顿时有一种战友就在泱泱人群之中，只听一声号角，就会武装起来去斗争的热血沸腾。 是啊，陈一闻这小子还跟他们卖关子呢，到最后一刻，也没给他们看他的作品最终成品！其实他们觉得他多虑了，虽然明白他会很努力，最近都在搞这个，但如果说成品能够和有商院提供技术美术资源支持的参赛者相提并论，可能性基本很渺茫了。 既然大家都并没有太高的期待，其实陈一闻也大可不必遮遮掩掩，可以大大方方亮出来嘛，这种时候谁也不会落井下石。 但也可能考虑到他说过“自己有把握”这类面子问题，如果证明不如别人，甚至不如沈玥，大概这个短片他也会做不下去的吧。 所以所有人的默契之下，默许了陈一闻自己私底下在准备作品这件事，甚至为了支持他，哪怕是再如何羞耻的台词，他们都照常给他配出来了，然后，他们开始构思脑海里所想象的那部幽默作品。 直至此刻，终于揭晓，他们点到了陈一闻的名字，打开了他的作品。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陈一闻自己配的男主角，可女主角……女主小玲明明不是他的配音啊，我靠这个声音是谁的？好听！” “我知道是谁的了……”刘昱说道。 几个人纷纷扭头看他。 这个声音刘昱这段时间再熟悉不过了。 “丁妹……这货找了丁诗媚来配音。” 陈一闻在图书馆的电话响起，他来到阳台，接起电话，听到的就是里面三个人爆粗口的声音。 “陈一闻你给我们滚出来！” “卧靠陈一闻你是真的狗啊！” …… 总是时不时出现的笑声让这堂课质量效果很差，悦耳的下课音乐声响起后，讲师拿起书卷在腋下，最后瞪了中间的几个人一眼，特别今天还有财管2班班长赵嘉佳，让她略有些失望，以前赵嘉佳都是班上最懂事每堂课都很认真做笔记，极少走神的女生，今天怎么了？ 下课后几个人凑成了一堆，赵嘉佳哭笑不得，“陈一闻真是祸害死我们了，这节课笑得老师都恨了我们好几眼？还有说到底陈大锤最后也没救到小玲啊？这才三集，后面的呢！” “对啊，陈一闻这家伙，整个故事就没放完啊！救没救到小玲啊？” “后面还让我心都哽了一下，很难受啊……” 一个短片主办方规定了时长，最短一分钟。最长二十五分钟。他们刚才所看的陈一闻作品里，等于是利用了这个规则，把短片分成了三个章节，每段八分钟左右，每一段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二十五分钟里面，等于是一口气他们看了三集故事。 虽然那主角一开始就是“那是我逝去的青春”的台词讲述后，立即一连串快节奏的叙事和无节操的转场砸进人眼睛里，夸张的人设，紧凑的剧情，但偏偏让人笑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 一开始介绍就是“我叫陈大锤，我有个家里有着一个油田，三千亩地，几千平方米客厅的青梅竹马女友小玲，结果小玲被另一个时空叫尹志平的大魔王看上了，于是派了世间最强大的恶魔天使兽喷火龙将领把她抓走，关在了千里之外的一座蘑菇城堡，让她天天幽怨积攒怨气值，以召唤尹志平降临这个世界和她双宿双飞！” 夸张的人物，厌世的表情，还有唯一颜值在线的小玲被一条牙尖嘴利充满喜感的喷火龙抓走，天空上一张圆圈脸写有“尹志平”三个大字的大恶魔，浮夸的演技，这已经让人忍俊不禁了。 一开始就讲述了男主的悲惨事迹，但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去踏上拯救小玲这条路了吧，他不，他决定创业开公司，准备上市挣他几十个亿，走上人生巅峰赢取白富美（叉掉），然后再去找喷火龙给他一张支票让它背叛自己的老板，结果男主从亏成首富到狂妄自大致使所有人都背弃他而去，经历了一个走上人生巅峰却又把自己作死的过程。 然后第二集，男主一无所有，悲痛欲绝痛定思痛掉光了头发，决定打遍天下成为武林盟主，然后靠武力值战胜喷火龙。于是男主各种打擂台，无论对手武功如何酷炫装备如何霸天，总会被他一拳锤死。 而那一拳被江湖传说称之为“野球拳”，男主自认为可以单挑喷火龙的时候，结果因为别人要成为高手理论上都需要经历名门正派打怪升级练功，然后被欺压各种跳崖得到绝世武功绝世神兵，还要接受前辈高人灌顶输送内功，而他就靠自己一双拳头，太过不讲武德，破坏了规矩，导致全武林群而讨伐之，没人打得过他的情况下却受到了其他人的忽悠，最终让男主在踏上喷火龙挑战之路前用自己的拳头打向了自己的脸，Gameover！ 第三集。男主投币重来，把所有敢忽悠他的人直接打死，喷火龙被一拳揍飞，等来到小玲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因为城堡的魔力变成了一个丑女。 男主毫无办法却又不得不兑现诺言把小玲接回家里，结果无法面对她的热情，各种避世打坐练功读书宣称自己要加班，最终让小玲独守空房。 小玲终于在一次又一次打击中失去了对男主的爱意，但一但不爱他的时候，她就恢复了美丽的容貌，最后尹志平终于得逞。 原来陈大锤和小玲从来没有离开过城堡，他们一直在城堡里，因为小玲一直喜欢男主，所以尹志平无法打败她的爱意，便不能降临人间。尹志平就通过城堡给男主施加了魔咒，让他经历镜花水月的世界，用平淡和毫无激情的生活消磨了对小玲的爱情，等到失去她的时候，魔王就终于可以降临了！ 戛然而止。 这就是这三个故事。 第四十二章 真的很好 主办方初评名单陆续放出。 商院的广场电子屏幕，还有食堂和一些校园电子屏开始同步的宣传，除了沈玥之外，商院还有四位参赛者的作品入围了初评，官方网站上更是直接推荐了商院之中沈玥和另一位叫张一一的师兄的作品。 商院学生里最为出乎意料的还是自家学校竟然一次性入围了五个人？ 毕竟这是青山十几所高校一起参与的比赛，高手如云，而且他们名额只有十个人，属于名额分配最少的那部分高校，一般数百人的参赛，初评大概入围五十人，原本以为他们会有一两个人入围就差不多了，虽说商院是所末流的重点，但主办方还是要照顾一下商院的面子，还是要分配一两个入围名额过来的，这就算是内定，学生们差不多也都心知肚明。 但没想到居然有五个人同时初评入围。这只能说明这次大会评审团体还是比较客观公正的，也证明了商院投入的资源物有所值，毕竟商院为了这场大赛，不仅提供了价格昂贵的软件和资源，还动员了各方力量来帮这些参赛者出主意，设计和美术社团都参与了进来，大有一种打竞赛的同策同力。 沈玥和张一一直接登上了官方推荐位。官方推荐位会一天推荐五部优秀作品。就在主页最显眼的排头，以放大的封面图来展示作品，在这种位置上的作品动画短片点击和评论都会高涨。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拿沈玥顶替了陈一闻名额的事情说事了，沈玥的作品现在在校园各块智慧屏上都有播放，那和张一一的一条鱼回流大海历经波折的动画一样，每个看过的都会觉得制作者很有才，而重要的是张一一人家是电子设计协会的会长，名声在外，沈玥居然能够和他并驾齐驱，这就顿时不一般了。 但这些循环播放让学生间严重吐槽遭受到了洗脑，现在商院学生有的在食堂坐下来，看着头顶食堂屏幕上的动画，就崩溃了，“也不知道商院哪个领导，这么点小成就就稳不住了，这些短片虽然质量不错，背后ai工具的加持制作精良，可也架不住这么反复给人播放啊……”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小鲤鱼回归大海的故事和沈玥那个小女孩躲过风暴上岸后在夕阳下的奔跑！” “谁不是呢……搞得我现在都不敢看学校的夕阳了……” “到哪都躲不开，商院校长是不是觉得咱们学校终于在一场比赛中和青大相提并论所以恨不得大书特书了？这还只过了初评呢，还有最终评审呢！五百多参赛的作品中，只有十部是最佳，校方是觉得沈玥的和张一一的有可能角逐进前十吧？” “说不定可能噢……不过一想就热血沸腾呢，我们商院只有十个名额，结果五个人入了初评，还很可能有作品能登上十佳！这事恐怕要爆啊！” “谁说不是呢，主办方还和青山卫视签了展播合作协议，可能同时登上卫视的大屏和网络小屏展出，这是什么概念，这种曝光级数，相对于大学生的比赛来说，是非常高的规格了，要是作品上了，以后只需要拿着这个资历，恐怕想去哪家和传播相关的公司都可以横趟了！” “那要是上了的话，岂不是一步登天？” “也不算一步登天吧，但至少你这个大学，就算没白读了。有这么个资历，履历表上面还不知道辗轧多少人，很多公司恐怕直接就给你开后门了！” …… 沈玥在商院成了名人，她以前在外语系还是小有薄名，但现在伴随着她的作品出现在商院各块屏幕，制作者后面大大“沈玥”的名字，就进入了无数人的眼睛里。 商院论坛里，放出来的也是沈玥参加过的一些活动的照片，舞台上的，或者某个活动提供的艺术照，一时“外语系才女”之名到处疯传。 而在此之前关于沈玥顶替了陈一闻名额参赛的事情，自然也就成了一桩“无聊事”，淹没在了此时校园里弥漫出的对风云人物的追捧的热度之中。 …… 要说现在感觉最渺小的一众群体，就是陈一闻和他的支持者了。现在班里也不用瞒了，赵嘉佳发动同班的和好朋友们去为陈一闻投票。 班上的不少人这才知道原来陈一闻居然被青大给了一个参赛名额，没在商院这边，跑青大去用青大的名额挂上了自己准备的作品。 那还能怎么说，陈一闻这意志力坚强啊！那还不得支持，而且众人从立场上是站陈一闻这边的，他和沈玥的事情在他们这些人中知道得清清楚楚，特别上次在通告栏那边宣扬出来，沈玥和林志平串通一气，大家都还是义愤填膺的。所以也有不少人是真心去看了陈一闻作品，第一眼是这特么玩票的吧！但看进去了后就觉得确实是好啊，笑得人肚子疼，而且你别说，这特么还带煽情的，让人又是哭又是笑的！ 有的人甚至找到陈一闻，专门倾吐看过后的感想，“太棒了，陈一闻你这是故意用这种风格的吧，把我们一个寝室都笑抽了！都给你投票了！” “唆使喷火龙的大魔王尹志平是不是影射林志平……你可是太损了！” 反馈得效果很良好，大家也都认为陈一闻这动画真的不错！可以说是另辟蹊径，几乎在全部参赛选手中，独具一格，根本找不到第二个的。但关键就是他们的力量有限啊！ 到目前为止，没有官方推荐，而且数百个作品所在的页面，虽然放在城市门户网上宣传，但真的有多少人会挨着看这些作品？选官方推荐看一看估计就完了。谁吃饱了撑的去看这些可能纯粹是正能量的作品？有这个功夫打开短视频刷刷美女不好吗？ 所以其实很多作品下面都是自身学校的流量宣传，或者是自己同学朋友亲戚家属在投票。 陈一闻的《陈大锤历险记》，下方的自然人投票数是两百多，这是通过手机和智能设备实名认证的有效票数，几乎杜绝了开机器人刷票的可能。而有效点击率，也不过一千来个。 最重要的是，直至此刻，作品的初评入围状态，仍然是“评选中”。 这就让人有些焦虑了。 所以班上的赵嘉佳，室友刘昱等人，现在也顾不得陈一闻是用青大名额参赛的这个事情了，都在抓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为陈一闻投个票，贡献一个点击，让他们去看看。 其实这部片子很好。 真的很好。 可为什么，就没那么多人看到呢。 第四十三章 是大家想多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三天时间了，虽然看得人越来越多，评价越来越好，但初评时间是前五天，陈一闻要是还不能过初评，等于一开始就会被刷下来了！”宿舍楼角落的小吃摊，刘昱和二班众人会面，说出了这番话。 赵嘉佳看着他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胡利京道，“我们决定去青大论坛，号召青大的学生支持一下陈一闻的作品。” “这怎么弄？”赵嘉佳愕然，“就拿青大来说，青大论坛，那是内部的啊，没有学生账号上不去的。” 刘昱瞥了她一眼，“这不是有我们吗！放心吧，青大王东华学长答应帮忙，他会找一些学生，用他们的论坛账号来发帖，青大人数多，只要进行一些推荐，相信会吸引很多人来看的！” 胡利京琢磨道，“是啊，其他学校没办法宣传，又不是那些学校的作品，人家学生肯定不会为作品投票的。但青大不一样，现在陈一闻作品基本上没流量，就是没人看啊，只要能把青大学生召集来看，肯定投票数目都会比这个多，只要投票和有效观看人数上来，组委会那边肯定会注意到的，这样就加大了《陈大锤历险记》的入初评概率！” 赵嘉佳，方蕾等一众女生，都轻轻点头。在陈一闻的作品发布后，他们看到了作品的优点，同时还有他们参与进来之后，每个人都顿时有了一种这个作品也有自己一分心血的感觉。其实大家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得到什么样的奖，但就是现在这样的没流量状态，让他们十分的难受。多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能引起共鸣，甚至于能够入初评，进入五十人的名单，那样就最好了。 所以大家聚集起来，打算瞒着陈一闻把这事情给办了。 “那这事……” “这事我们偷偷办，不能告诉陈一闻。”刘昱道。 赵嘉佳蹙了蹙眉，问，“陈一闻还是每天泡图书馆里？” 619寝室众人都点头。 张灵问，“这怎么回事？” 刘昱，胡利京，卓俊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还是卓俊道，“可能，这就是属于男人的骄傲吧！” 胡利京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有没有一种情况，就是以前初高中，甚至小学时候，老师叫写作文，也许某一天，你写出了一篇十分具有真情实感的作文，写出那篇文章后，你受到了夸奖，在全班念诵。但那一刻，你不完全被荣誉包裹，还被一种脆弱笼罩。因为那文章是你的真情实感，是你真实的表达，于是就特别怕被人窥见内心，怕被人嘲笑，怕人们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那么你的保护壳就不存在了。” 赵嘉佳想了想道，“我没有你这种感觉，我从小到大作文被老师念的多了，但我理解这种状态。” 卓俊道，“我有。” 众人看他。 卓俊迟疑了一下，道，“我妈从我小学时候就跟我爸离婚了，受不了我爸是个单位里没啥情商，经常得罪领导被穿小鞋，工资根本不够养活一家人，以后可能也没什么出息的男人。我小的时候没吃过好的，别人有的东西，我都没有。 有一年作文，我就写了一次我中秋节过生日，我说我从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过生日都有蛋糕，为什么我从来都吃不到？我用这个问我爸爸，爸爸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一天给我买了蛋糕。蛋糕真的很好吃啊……可那几天我从学校放学回来，看到我爸在菜市场散摊的时候，拿了别人送的烂菜叶。我们家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吃的这样的菜叶。 后来我把这个事写进了作文，我记得那天老师念着全班都哭了，所有人都来对我嘘寒问暖，可我只敢把头埋在袖子里哭，我觉得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众人都沉默了，纷纷看着卓俊，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卓俊道，“其实说起来，我并不恨我的老师，他为什么要当众念我这样的作文，那时的同学也是善良单纯的，都来关心我，甚至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摞在我桌子面前。这其实是最善意的举动，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太沉重了。” “这是我小学时的事情，现在都过去了……我爸后来单位那领导贪污受贿，进去了，我爸兢兢业业，职位就越做越高，现在是工程师主管了，我的生活也不错，而且当初的这段记忆，在很多时候，都给了我很大勇气。但我仍然记得那时的心情。” “陈一闻应该也是一样的。他做出来的作品，里面包含了真情实感，对现实的讽刺，还有那个和小玲的爱情故事，真的很好。所有的配音都是委托我们帮他完成的，他带有压力，所以他现在才是最在乎结果的人。我们要帮他，就不能让他觉得作品受到了玷污，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是在用手段开后门，他不是靠自己……” 众人都深以为然，纷纷点头，当触及自己作品的时候，很多人都小心翼翼，郑而重之，生怕有一点不神圣的举动，玷污了作品。 他们真要帮陈一闻，恐怕确实是这方面要小心一点，瞒着他最好。 于是众人立即分头行动，王东华找来了好几个学生账号，赵嘉佳一干女生在私底下组织语言，写了好几个版本，有“今天在视频大赛上看到的这部作品真的很不错，给大家推荐，大家可以发表感想！”，也有“爆笑《陈大锤历险记》，让你笑出眼泪，又感觉到一点哀伤！” 这些帖子通过青大论坛几个板块散布开去之后，确实还是引起了一些个关注。其中一个帖子还因为发在了“闲情诗话”板块，拿给版主封禁警告，而王东华没过多久动用了关系，那版主又把帖子放了出来。 大家准备了文案，出动了各种关系，甚至还在下面造了一下势，确实有用，主页上《陈大锤历险记》的投票从两百多个飙升到了五百多。点击也从原来的一两千变成了七八千。评论区也有不少说是从论坛看到帖子进来的，评价也比较积极。好歹有了一百来条评论了，而且感觉质量还不错，有的是真的看了过后的真情实感。 但是一看周围那些作品的点击投票数目，就很有一些望洋兴叹，而且最重要的，评审状态还是在“初评中……”，没有目前已经有三十四部作品“初评入围”的标签。 初评只有五十个名额，这个数目正在增加，一旦五十个名额全部出来，陈一闻还没有上去，就意味着被刷下来。 就在众人仍然孜孜不倦背地里帮他搞宣传的时候，陈一闻从图书馆里出来，从提交了作品之后，他就把时间用在了《概率论与统计》，《视频工具一百个实用指南》的钻研上，只是每天从图书馆出来后，打开官网看看状况。 这是第三天，发现点击和投票都涨了一些，评价也多了，但这始终还是不太够。 这样下去也不行了。 陈一闻想了一下，联想到上一世时空里的一些个情况，干脆拿起电话通知，“刘昱，你把我们班的人都叫来集中一下。晚上明月小馆吃个饭。” “叫谁？我们寝室的全来吧，赵嘉佳她们女生，还有谁，之前几个帮忙的，都一起。没事，今天改善伙食，吃好的，有事跟大家商量！” 刘昱聚齐了所有人，赶到明月小馆的时候，众人还有些惴惴不安，不清楚陈一闻这顿饭啥意思啊，是不是发现了他们在背后搞事情？难道大家要承认，赵嘉佳已经和众人通过气，要真是陈一闻怪罪下来，她就站在大家为他好的立场上说话，让陈一闻还是不要那么迂腐，毕竟他之前考试还打算作弊不是么，这种做一些小动作，也没啥，不要有心理洁癖。 等到众人聚齐了，陈一闻看着一桌子的将近十来号人，财管二班的班长，文艺委员，纪律委员，体育委员，等同于财管二班最有权势的重量级人物，全部到齐了。 这在之前的陈一闻，哪里有这样的号召力？ 菜点了一桌子，大家都心里面担心自己那点小动作被陈一闻撞破的时候，陈一闻开口了，“我们的作品，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啊！” 众人心头咯噔一声。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做点事情。我需要你们帮忙，但不白做，从今天起，我决定就以《陈大锤历险记》这个作品为标的，组建一个工作室，要是这一次成了，那么《陈大锤历险记》的后续剧集，我们就以工作室来做，大家都参与进来，到时候工作室会以公司的性质来运作，在做的所有人都会是元老，都有补助，赵嘉佳，之后你就去学校找一下校委会，告诉他们我们要成立这个东西，需要什么审批资料都弄一下，到时候以校园创业的名义，让他们给间教室，再拨点款，实在不行给点无息贷款……反正学校要通融帮忙，你怎么都得缠他们要点好东西来……” 赵嘉佳：“……” “其次，如果大家都同意成立工作室来运作，那么接下来我们要这么做……你们到各大论坛去发帖，把《陈大锤历险记》的压缩版本，超链接都用上，标题呢，标题这样写……” “《青山市高校新媒体视频大赛零分作品居然是这样！》” “《我的天哪，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烂的片子！》” “《你能顶住这个沙雕动画一分钟不笑算我输！》” “……” 关于这个宣传套路，上个时空有个模范案例——“零分作文轰动全国！” 普罗大众不会有人会真的想点高校比赛的动画作品去看一看。 但你说这是“最烂作品！”“负分差评最高！”“零分作业！”，那人们可就不困了，“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的好奇心，就是人类的本能。 陈一闻把思路跟大家一解释，拍桌子一番布置之后，发现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陈一闻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干人等只有一种感觉。 他喵的先前大家还商量为作品的曝光率做一些背后的推动工作，不告诉他真相，避免他产生“不是凭真本事让作品自然发酵！”的想法，不戳伤他脆弱的自尊。 但现在…… 他们完全想多了好吧！ 第四十四章 故意为之 新媒体视频动画大赛组委会办公区坐落在青山市政府提供的文创产业园内，产业园以仿古建筑为主体构造，古香古色，又不缺乏活水亭榭，一到花季还有蓝花楹和樱花，以至于此地都快成为一个网红地点。 文创园的甲A整个一栋楼都用来作为这场比赛的办公地点。 评审会在十点钟准时开始，此时一干十五名初评评委已经坐在环形桌前，等待着最中央的位置上那个空位的大佬到来。 评审会每天都会进行，评委们会提交一些他们所认为的优秀作品，在评审会上进行讨论，然后确定初评入围名额。 在座的评委看着主座背后的那块硕大白板，上面已经用马克笔标注了很多的作品名，每一个被圈起来的名字，都是入围了初评名单的作品。 过不了多久，门廊处传来一个招牌性拖沓的脚步声，众人不由自主直起了脊椎，虽然在场初评评审都是三家业界媒体选出来的精英，但即将进来这位，要换作平时，对方看自己一眼，都可能让他们与有荣焉。 一个微胖的身影踩着拖鞋走了进来，卷发之下是一张看淡秋月春风表情的面容。 看到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精神了。 刘启荣。籍贯是青山市人，身份是动画兼电影导演，国内有好几部拿奖到手软的神作级动画电影，都出自他手，此外，他的文艺片，至今也属于国内头几把交椅。 去年他还担任了北地动画节的总导演，北地动画节是世界五大动画节之一，和法兰西国昂西动画电影节，加国渥太华动画节，克罗亚国萨格勒布动画节，东岛国动画节齐名。 刘启荣此前为青山市设计过形象工程，还参与打造过青山市的“神画”主题公园，所以青山市政府宣传部门在为青山大学生视频动画大赛做筹备的时候，就请了他来作为终审的专家组成员。 要换其他情况，刘启荣不一定参与，再大的舞台，哪怕国内数一数二卫视的跨年晚会和综艺，他也拒绝过，但偏偏对于青山市府方面的宣传和青山公益事业，倒是很热心。 这回也是冲着青山的大学生动画视频大赛这个名头，他愿意担当专家组评委，也是大赛的总评审。亦是这个大赛广泛宣传的一个看点。 换句话说，整个大赛之中，他的话目前就是圣旨，也只有他，敢在这种情况下穿拖鞋到处走。 刘启荣夹着一个平板本子，踱着步子，来到主座面前，面对众人起立的问好，他随意点点头，手挥了一下让大家坐下，然后取出一支马克笔，转身刷刷刷就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陈大锤历险记”。 看着这个名字，一干评委面面相觑，想了起来。 这部动画最初在评委那边过手的时候，是引起了大家传阅的，很多人看的笑出声来，但也有评委觉得这是恶搞，不符合大赛精神，就放进了争议区，争议区会由专家评审组做最后评定，可到目前为止，针对这部作品仍然没有给出结果。 今天刘启荣在评审会的白板上，写下了这部作品，怎么回事？ “今天评审会上，我重点讲讲这部作品。”刘启荣开口，“都看过了吧？” 众人点头。 “好，”刘启荣道，“接下来我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团队平时用来制作电影的工具。” 嗯，怎么回事？这前后语搭不上，不过众人也立即精神了，刘启荣是国内一流的导演，他的制作团队所用的软件工具，必然是业界最为顶尖的东西。 果不其然，看到刘启荣拿出平板，启动云电脑，然后在黑下来的房间里投影出软件载入画面的时候，所有人看到那上面大大的“玛雅”两个字，呼吸都紧促了。 玛雅软件，是电影业界目前顶尖的AI智能软件之一，录属于玛雅公司，性能十分强大，只为达到咖位的制作人提供的专业软件。 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毕竟这种专业软件在顶级制片人那边用，内部各种参数内容涉及保密，不可能给外人看，而一般人，又根本没法见识到这种软件的内景。 在场的评委尽管有不少资历深厚者，恐怕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软件内部情况。 刘启荣大概也猜测到众人此时的心情，他随手写了一段脚本，是一男一女比武的脚本。画面上瞬间出现了人物模型库，各式各样的人物，栩栩如生，甚至有些就是真人电影明星给软件的授权，刘启荣因为是国内顶级导演之一，还拥有很多明星虚拟身份使用权，所以能看到很多明星的模板。 光是看着这些，众多人都吞了口口水，那可是顶尖的模型库啊。 所有人看着刘启荣快速操作参数，人物模型，场景渲染，特效，音效，摄像机匹配，背景扣除，然后他点击“生成”！ 很快两个国内很有名的男女明星古装形象就出现在了一片竹林之中，两人踏着竹林飞舞，比剑交手。 美轮美奂的场景，栩栩如生的人物细节，竹林的烟波和水雾效果，让人如同置身仙境。 所有人在景象中有些失神。 这就是顶级的电影工具，这就是顶级大佬的手笔吗？ 随手一段，不就是一个大片场面！？ 刘启荣再把参数一调。背景迅速被现代城市所替代，男女主角换上了现代装束，在城市森林里跑酷，追逐，枪战。 刘启荣再操作软件，背景变成了太空科幻，男女主角身穿动力服，在上百米高的楼宇之间穿梭。 一场演示过后，所有评委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是我的团队用来制作东西的玛雅软件，专业版700万，不包含明星虚拟形象和虚拟明星版权。实际上，后者更贵。” 刘启荣说道，紧接着，他关闭了软件，开启了另一个软件。 这个软件大家就认识了，“福星”软件，福星集团出的AI视频制作工具，优点在于动态渲染上面，特别适合运动效果，而售价，17万。 刘启荣打开来后，众人一看内部的资源库，不是不丰富，只是看过先前的刘启荣专业导演级的玛雅软件，再看福星这款中高端市场的软件，顿时就有了对比和差距，素材库，场景选择，摄像机机位推进，各种参数，顿时大为缩水。 刘启荣再把之前的脚本引入，看过先前的顶级工具制作出来的ai场景，再看眼下的福星软件，高下立判，虽然仍然是仙境的画面，如果没有经历“玛雅”软件的洗礼，他们看上去是OK的，但看过先前的场面后，再来看眼前这个，顿时那种对比就出来了。 竹林的细节起码少了四分之一，仙境雾气的渲染也变得堆砌，少了那种缥缈感，人物动作其实有拖影，只是人眼没办法分辨，不过打斗起来过后，画面会呈现得暗一些，人物轮廓没有那么鲜亮，这就是拖影造成的暗区。 然后更换场景，都市，或者太空，明显就看得出场景缩水不少。 对比先前的玛雅，眼前的福星软件，就像是刚刚吃了一个极其甜美的草莓，如今啃一颗青苹果一样，兴许单独吃苹果会酸涩中带着甜味，然而吃过草莓后再吃，就是满口的酸味。 “你们刚才看到了，700万级别软件的效果和17万级别软件效果的区别。更不要说，那些更便宜的软件。我们不得不承认，越贵的软件，无论是人物，画面表现，场景渲染，确实更优秀，这也让我们业界，越来越追求装备的投入，拍不好，就是资金没到位，装备，软件不够好。但实际上呢？” “陈大锤这部作品，就用了一块钱的‘智造’软件，告诉了我们，哪怕是用便宜的软件，甚至便宜到一块钱，不要钱，也是可以制造出优秀的视频的！追求画面有追求画面的玩法，但这不是唯一，一个视频，一部电影，最重要的最核心的，还是讲故事，作品反映的是作者内心的表达。哪怕是公认最垃圾的软件，在会用的人手里，也会变废为宝，开创出独特的用法和风格！” 众人恍然。 “这个作者是故意用一块钱的软件参赛的。”刘启荣回过头，看了一眼白板上写的那个名字，“他用一块钱的软件，用最简陋的画面，把人逗得忍俊不禁。什么是高明，这就是高明。不瞒大家，我看的时候，就认定了这部作品。 它用喜剧的外壳，包裹了对现实的嘲讽和隐喻，所以当时我就可以断定，这样的作品，绝不会埋没，甚至，我们可以测试一下！” 众人反应过来了，刘启荣是知道他们是属于媒体的评论员，知道今天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事后都可能通过他们的口和笔，把这些细节传达出去，所以刘启荣，是在给他们上课，也是在通过他们，给相关业界更多的人上课。 “你们看到了，我故意没有让这部作品通过初评！”刘启荣转过身，用笔在《陈大锤历险记》下面打了几个点点，“我就是要让大家看到，即便画面最简陋，在所有作品中，画面最差，即便这样的作品没有推荐和流量！它也能凭借自己本身内核的优秀，突围上来！” 言简意赅，话说完，刘启荣把笔丢下，抱着平板转身出了评审室。 留下一干评委面面相觑。 不少人看着他白板上写的“陈大锤历险记”六个大字……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部作品在争议区放着，却一直没有后续状态。 原来是被大佬卡着的。 …… 大佬说的是真的？ 不给它初评入围标签，是因为相信……不需要任何推荐，它也能自己冲上来？ 他想要以这种方式，给大家好好上一课？甚至也给业界，好好上一课？ 是真的吗？ 不知道吧？ 众评委其实心头疑惑着。 虽然刘启荣履历吓人，每个人见他都要低声弯腰，虽然你是大佬，大家也承认你的成就，但这话…… 未免太武断了一点？ …… 而后，初评第四天。 一早到评审室的评审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实际已经有人在前夜发现官网的异常了，只是在第二天上班，得到了确认。 一夜之间，组委会官网，遭遇暴涨的访问洪流。 技术人员最初时一阵忙乱，经过排检之后，厘清楚了来源。 整个官网，异常的访问流量只奔涌向一个目标高地—— 大赛第368号作品。 《陈大锤历险记》。 第四十五章 祸害 整个组委会内部，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情况。 很多评审听闻或者已经发现了异常，立即鼠标移动到《陈大锤历险记》上面，点开来看评论。 几乎是每刷新一次，评论的页数就会多出两页，而作品内部的弹幕，更是以几何级的速度在增长，近乎于有些影响观看的地步。 “空降成功！找到陈大锤了！” “来了来了！膜拜！” “这片头确实很low啊，但这沙雕动画怎么就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 “谁来救救我的右手，已经几次想点叉了，可手就是不听使唤，魔性的眼珠子一直挪不开！” “这破烂故事也太破烂了吧！可是，破破烂烂的好好看啊……” 而很快这样的各式各样弹幕，在短短二十五分钟的最后，统一变成了满屏的“泪目！”“泪目，好想看后面，还有吗？”“我哭了，后续是什么啊！” 评审室里，众多评审看着这根本不属于组委会可以调动起来的影响力，面对这些蜂拥涌入官网，甚至有些失控的流量洪流，目瞪口呆。 那边又是熟悉的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大佬刘启荣出现在了办公室之中。 已经有评审难掩振奋道，“刘导，368号作品点击率昨天一晚上的点击，比四天以来我们排在第一位的作品《回家》高了五倍！” 也有人道，“评论暴涨！昨天我看到还是两百多条评论，今天就三千条了！同一个账号五分钟才能发一条贴啊！” “投票数也在涨，现在有一万三的票数了！这增长速度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实名认证？一人一票？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有技术人员道，“现在官网后台显示，有两万人同时在线看368号作品！” “刘导，我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但你这份眼光预言能力，真服气了！” “这是368号要大爆的节奏哇！大佬，刘导高人果然就是高人。” 一双双目光热切的看着刘启荣。 此前大家还觉得人嘛，多半名声在外，谁不拿点光环包装自己呢，但去掉那些旁人眼里的光环，所谓的牛人，其实多半也是普通人。 然而这个时候再看他，那已经完全是拜服了，始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 甚至之前心生怀疑的人，现在都完全是竖起大拇指。 这是何等独到，甚至可以说刁钻的眼光。 甚至还来了一场表演，扣下那部作品，不给任何推荐和流量，让大家看到，他的眼光到底有多狠辣，究竟是何等的锐利！ 这部作品，说爆就爆！ 刘启荣还是那副姿态，一副“嘿，我说什么！”，略带得意的表情，对那些在各个工位上，议论声中带着崇拜看他的目光，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其实和他当年拍出那些作品上台领奖的感觉异曲同工。 有一点点虚荣，有一点点骄傲，有一点甚至自己被自己眼光和自信所感染。 像是一位钢琴家刚刚弹奏了激昂的乐曲，在满堂掌声迎合中，谦逊的点头。 …… 仍然是那个宁静的商院校园，清晨有薄暮笼罩，体育场已经传来踢球的声音，学生们在水房，小吃点，食堂和前往教学楼的道路上三五一簇来来往往，去教学楼的，去图书馆的，去行政楼做社团活动的，像是海洋中无数的鱼群，最终又游向各自的归宿。 但很快的，好像在这湛蓝而深邃的世界里，有海底火山一样的事物，就这么在长久的酝酿之后沸腾着，破土，向外喷发。 教学楼中，惯性一边听课一边拿手机刷新闻刷网页的人，打开了关注的视频大赛官网，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就看到了那个无论是点击还是投票都迅速空降到前列，但封面如同简笔画一般十分垮塌的动画。 但终归还是有人鬼使神差点击进去。 越来越多的教室里面，出现了这样的场面，要不同桌，要不三五一簇，凑在一起分享着耳机，或者借着大教室里嘈杂的声音，播放着那个骤然在排行榜上空降的视频。 这一天的商院很多教授，普遍反应今天的教学质量很差！一大堆神经病莫名其妙在那里咯咯发笑，更有甚者因为身体动作过大，还连带着桌椅板凳咯噔作响。 还有班上的导师再三维持课堂纪律之后，忍无可忍点了名让人离开教室！ …… 教学组的教师办公室里，刚刚打了饭回来的一位讲师进来，准备趁着午间把课堂备案赶一赶，打着饭盆进入办公室，却发现原本几个会在这个时候聚一起聊一会的女老师，居然没有唠嗑家常，孩子丈夫什么的。也没有赶着去食堂打饭，而竟然凑到一堆，围着一个老师的手机看着什么，捂着肚子，发出笑声。 他也走过去，驻足，一边拿勺大口吃饭一边偏头张望，过了一会，“噗！”一声，满口饭喷在了那些女讲师的头发上，换来一阵阵“啊呀！”“哎！”的叫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到刚才那个……刚刚那个……噗！” “你要喷几次啊！你别吃了！” “你赶紧把脸转开，把饭盆拿开！……” …… 花园广场上，有人戴着耳机，一边走一边看手机，这很常见。可今天有人就一边看一边捂着嘴，眼泪花挤出来，然后“咚！”一声。 撞着路边电灯杆子了！ …… 法学系的教室里，趴着睡觉的秦卿被人用钢笔戳了戳手臂，醒转过来，她看到的是身边的同桌，是个叫袁丽红的女生。 秦卿平时在班上不怎么和人打交道，这个袁丽红倒是个例外，两人能说上话，可以说是秦卿在班上关系最好的人了。 看到刚刚苏醒的秦卿，脸上还有一道衣服压起来的印子，袁丽红指了指教室的前方，那里有一波男生的笑声爆发出来，老师停了一下，又继续讲课，但课堂纪律乱糟糟的。 秦卿不明所以的时候，袁丽红的手机递了过来，给她展示屏幕，又递来了半只耳机。 秦卿迷糊着把耳机拿过来，塞入自己耳朵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窜入耳膜，而她之前还迷糊的眼睛，顿时清醒过来…… …… 在青山商院，在青山大学，在青山理工学院，乃至于青山市的更多高校。 随着越来越多人在课堂被人捅手肘，或在操场提完一场球喝可乐时旁边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递来手机屏幕，或手机“叮！”一声收到群里或者朋友转发过来的链接，或者看到刷屏的朋友圈内容的时候…… 火箭般蹿出，病毒般扩散的《陈大锤历险记》，祸害了不知多少人的正常生活。 第四十六章 点评出炉 赵嘉佳还对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有些懵，两天前陈一闻在明月小馆召集他们，跟他们说了计划之后，就开始让大家行动，去各大网站发帖。 最初时没有人认为这东西有啥用，毕竟只是一个学生大赛，现在外面论坛贴吧，不是专业爱好者聚集的地方，谁有功夫去看你一个市的学生动画大赛，就连他们此前帮陈一闻偷偷摸摸宣传，都是走的青大的路子，想引起青大学生的关注。 这场大赛主办方的流量来源还是青山市的本地人脉网络，学生群体。 但大家还是按照既定计划，以陈一闻提供的模板在各大论坛发帖，最初时很平静，但奇特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这些丢在各个论坛贴吧里的帖子，就像是在锦鲤池子里抛洒的饵料，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无论点击率还是评论都由富集起来的架势。 有的论坛甚至没过多久，帖子就被管理员直接置顶，无他，因为确实动画风格太搞了，此前还前所未见，看过的在看过之后，都恨不得给旁人介绍分享，自带传播效应。 甚至有些看过的人还暗戳戳的想过，看看那些大学生搞得一个个伟光正的东西，要是这么个要啥啥没有，只有一堆沙雕剧情的动画能够夺魁，主办方又该是何等表情？ 所以根本不需要组织，在最初一波扩散后，很快就有很多自来水人群跑去刷弹幕，点投票评论的，形成峰拥之势。 《陈大锤历险记》在主办方官网上面的点击投票率，在短短两天时间里面发生了一个反转，从最初时的倒数，到闪电般蹿升，直接成为了第一名，而且还在把第二名快速甩开之中。 那样子，就像是一万米长跑，甩了第二名一圈，又一圈……又一圈…… 赵嘉佳在长椅上坐着，一簇学生走了过去，应该是认识的一群人到了饭点从不同的方向在这里汇合，凑一堆去吃饭的，走着路，但声音却飘了过来。 “看了没有看了没有……太搞了，网上《陈大锤历险记》火了！就是从我们青山大学生视频制作大赛里出来的，我外地的朋友还专门打电话来问我！” “我几年没联络的小学同学也微聊我了，青山这次出名了，我最初也是看到贴吧里有人分享看的，最开始匆匆看了个开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上课了就把书摞着前面，和我同桌左右两个人一起看，结果……妈的因为笑得太厉害拿给老师点了名，记了小本本，我们这一科是不是要遭啊！” “太祸害人了，早上就有一哥们儿转发了给我，我在床上就笑翻了，结果从上铺摔了下来……现在屁股都还是青的！” “第一集居然亏成首富，结果又因为自大破产！第二集讲武林肚儿都给老子笑痛！第三集妈的还有点想哭怎么回事，小玲的声音好好听，我都听哭了……” 这些或激动，或调侃，或忙不迭吐槽的声音逐渐远去。 赵嘉佳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起身，看着那些人的方向。 她心头有些微微颤抖，有些难以言明的心悸。 她知道这只是校园的一小部分，但她不知道现在学校里各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人，在讨论着，在讨论这个作品。 而除了他们商院，在其他的地方呢？青山市的那十几所高校……亦或者，那些更大的，更广阔的空间里。 关键是，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里面配了第一集创业篇的女秘书，第二集武林篇的高手孙二娘……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规规矩矩的女生。 这一刻她只觉得……羞耻极了！ 但同时又莫名与有荣焉。 …… …… 丁诗媚回到408这个模范寝室，就看到了室友黄丽，徐艺宁和向思齐正在公共桌前，三个都算年级女神资质的女生不是眼眶微红，就是已经泪眼婆娑。 丁诗媚进来把包放下，看这副样子，道，“这是怎么了啊？” 黄丽道，“丁妹，你看了我发给你的视频没有？” 丁诗媚点点头，“嗯？” “啊……这个《陈大锤历险记》即爆笑又感动，你居然没感觉吗？”众人立即声讨。 “是吗，哪里感动了？”丁诗媚微微歪头。 “最后啊！最后陈大锤失去了小玲！小玲最后被大魔王抓走了！原来他们的生活都是镜花水月，所以这男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小玲那么好，还嫌弃别人，男人都是看脸的动物！” 向思齐奶凶奶凶的表情，然后又对丁诗媚嘟嘴，“你不觉得小玲很可怜吗？” “哦”丁诗媚道，“你们难道没发现……小玲声音有些……亲切？” 三人都愣着看她。 片刻后，黄丽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啊！这就是你给了名额的那个……！” 而后三个人无比诧异，异口同声，“难怪说声音有点似曾相识，小玲就是你啊！？” 丁诗媚笑道，“我只是帮忙配了音而已！” “喔噢！”苹果脸红扑扑的徐艺宁嘴巴成“O”形，一脸促狭的看她。 而后其他两人又附和着，集体发出“喔噢！”的起哄声。 …… 丁诗媚不得不跟室友三人解释了自己为什么配音，和这部作品诞生过程后，三人就是竖起大拇指，“丁妹你眼光太好了吧，幸好你帮《陈大锤》要了个名额，否则这样的作品，恐怕就出不来了！” 黄丽道，“之前还有人说你是假公济私，在那里说你坏话，现在好了，《陈大锤》这么火，那些人被啪啪啪打脸！” 丁诗媚本来想解释一些其实自己也不是提前知道这个会火的，但看着三个室友崇拜的眼神，她也就不好解释了。 众人聊着天兴奋说的时候，徐艺宁“嗄！”一声叫起来，咋呼咋呼的，让三人都打了她一下。 “不是啊！”徐艺宁指了指手机，“我刚刚看了一下官网，《陈大锤》入围初评作品了！而且组委会还打上了火焰标志！” 丁诗媚也拿出手机翻出来看。 《陈大锤历险记》此时就在官方主页上面，状态变成了“初评入围！”的红标，而且作品还贴上了“HOT！”的火焰标识。 整个大赛，到目前为止，只有三部作品有这样的标志。 那意味着，《陈大锤》成为了整个大赛组委会，专家评审组认定的顶尖作品。这样的作品，意味着也就是最佳作品的角逐者了。 组委会给出了特别版面推荐，版面之下，还有点评。 每部初评入围作品都有点评，不过那些都是一般评审的评论，字数也不多。唯独带“HOT！”标识的作品，不仅仅有单独开辟的版面，而且点评人的资历直线上升。 此前的两部火焰标作品，都获得了专家组的大佬专门写的评论。大赛专家组的成员可以不一般，都是大有来头的人，视觉艺术大学校长，或者国际IVEA的办事处负责人，或者知名影视制作人，某位传媒集团的主编，这些人的评论，那是会被很多媒体转载的。也会让作品的影响力提高一个级别。 丁诗媚下意识就更关注于《陈大锤历险记》下面的评论人。 她微微一怔。 刘启荣。 这不就是那位著名导演吗？ 向思齐道，“刘启荣，他的好多作品我很喜欢《微笑》《在云端》《千鸟之路》……！” 身旁的三位室友，已经在看点评了，甚至徐艺宁还习惯看书读报的低声默念。 “……《陈大锤历险记》，无法不为这个故事忍俊不禁，但在通篇看完之后，又仿佛感觉到了制作者隐藏在背后的戏谑。是的，我用戏谑这个词……是作者用这种方式，对社会现实现象的辛辣讽刺。 这个搞笑故事里，陈大锤青梅竹马被抓走了，陈大锤居然是准备创业成为人生赢家收买喷火龙，这个转折荒诞吗，无比荒诞！ ……明明主角所有的创业方向都南辕北辙，都是一听就让人觉得不靠谱，结果前一刻主角公司还陷入危机，却因为无心插柳大赚一笔，偏偏其中的过程，又充满了讽刺，很多创过业的，有类似人生阅历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当你倾尽所有买了一块森林，准备借着家具业需求大伐木材大赚一笔的时候，却突然遭遇了保护林地的行政命令。怎么办，你面临破产，你准备承受天命？ 可你眼看着守着森林亏光了钱没出路的时候，又因为环保和人们理念的转变，森林绿道，温泉，度假山庄的需求，让森林成为了人们逃离城市的一个栖息地。 主角就这样不断的人生大起大落中成为了首富，但随后因为盲目自大，膨胀之后让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之而去，主角最终接连失败，一无所有……” “《陈大锤》第一集，你们看到了什么，你们以为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搞笑的段子凑成的荒诞故事吗？是看着陈大锤怎么一步步亏成首富最后失败的故事？” “不是的，这一集的故事，落点是在哪里？ 是陈大锤一开始，无论怎么乱来，因为他的一腔赤诚，身边都有陪着他的朋友，陪着他一起渡过难关，这是众心所向，所以哪怕他不懂商业，不懂管理，但他有情怀，哪怕一次次失败，总能够寻找到突破口……” “而后来呢，当他失去了这些赤诚之后，身边的人逐渐离他而去，他失败之后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不断总结教训，而是盲目认为自己永远能成功，这才是他真正落败的原因。” “制作者，用整个一集的故事告诉我们他想表达的真理：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看完这一段，向思齐，黄丽，徐艺宁都抬起头来，看丁诗媚，“那个……陈一闻，原来寓意这么深的吗……？” 继续看。 “我这么多年的从业经历，只要见到好的作品，都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激动心情！” “而这部作品，我感受到了制作者的精巧构思，刚才说戏谑，是背后的制作者的一双冷眼，是‘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第二集里，那些遇事会首先摆资历，摆自己奇遇得了什么神功，有什么样的装备和神兵，如何酷炫的“武林高手”，不正是我们经历的人生中，太多人的写照？ 甚至于这场大赛所陈列出来的这种现象还少了吗？那些参赛作品，无数用昂贵的工具，各种眼花缭乱的特效，制作出来又的是什么东西呢？ 一段毫无意义的乱舞，一场无病呻吟的痛哭，根本看不出意图的花哨转场，堆砌辞藻的广告…… 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内容呢？除了摘抄名人语录，把各种各样的文艺作品元素编排放进去想增加作品的格调，可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呢？ 一个都没说清楚！ 第二集故事里的“武林”，就是一个浮夸的大集合，人们炫耀装备，炫耀神兵，炫耀千篇一律的跳崖途径，还总结出了各种跳崖姿势得到的奖励不同……这就是一个会被主角爆锤的武林啊！ 这个大赛里的很多作品是这样，那么现实生活中呢？ 我们每个人身边所处的环境呢，只有这个大赛是这样的武林吗？这正是这个社会千百种此类事情的缩影，而每个人，其实都在这样的武林之中！ 我们吹捧房子，车子，每个人身上的奢侈品，这些“装备”，吹捧自己如何靠着运作关系，“跳崖”得到神功，每个人在为这个荒诞的故事笑着的时候，其实他们竟然浑然不觉，他们也是那些荒诞里的一员！ 而后面的隐喻呢，正因为主角打破潜规则，所以整个武林无视喷火龙的威胁，反过来无情围攻主角。 这是戏谑吗，这是戏谑，但这是不是现实中会发生，并正在发生的事情呢？大家各有体会吧。” 寝室之中，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深吸了一口气。 “……第三集，关键词是爱情。讲什么是爱情。是啊，不仅男女，远远的吸引总是最美好的，但一切回归到生活本质的柴米油盐，他就丢下了漂亮的外衣，当你亲吻她的嘴里还有吃剩下的韭菜，当你的女神结婚后不修边幅穿着睡衣在你旁边放屁，或者当她生了孩子走形了身材，当他有了大肚腩不再是当年的帅哥了，你是否还真的会爱他（她）依然？ 谨记着这一集的暗喻，当他们不爱你的时候，才是他们最美的时候！ 当你以为现实生活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永远有个尹志平，躲在你的头顶上空，看着你麻木，看着你渐失初心，看着你掉入陷阱，最终丢掉你最宝贵最珍贵的东西！” “……大魔王永远在，大魔王就是你对初心的违背！” 一口气看完了整个点评。 阳台外面就是灯火斑斓的大学城了。 丁诗媚觉得以往这片安静平和的夜景，今天好像都变得喧嚣了起来。 她本想发个讯息给隔壁西区的陈一闻，问他睡了没有。 可临到最后还是收起了手机。 还是不了。 本身今天他可能就已经没有安宁了。 自己何必再去做那个徒增喧嚣的人。 第四十七章 是谁？ 官网宣告自己初评入围，甚至被刘启荣大佬亲自下场来了这么一通点评的时候，陈一闻是有股脑门顶很多蚂蚁爬，脸都有些微微烫感觉的。 他倒不因为这个作品的创意是前世时空带来的而脸发烫，毕竟风格和吐槽核心虽然是来自前世时空，但至少故事内容是自己的不是么。 虽然是自个儿为了搞笑瞎编过，但重要的是这个时空娱乐内容匮乏啊。 内容匮乏不是指没多少娱乐作品，反而更形象的比喻是，这个时空社会技能树点偏了。 因为AI技术加持，都点到了追求画面特效上去了，所以主流推崇视觉轰炸的东西，外袍是华丽的，内容反倒不重要。 少量的作品，可能会追求内容，但最终还是放不下主流大潮，一旦注重炫技，内容就会被扯裂开来。 而陈一闻多少有上个时空的加持，无数金玉在前的参考，在这里，用无厘头结合的喜剧形式，就足以带来开创性了。 所以就作品本身而言，陈一闻并不会因为刘启荣的夸赞而脸发烫，让他脸发烫的，是对方说他是刻意用一块钱的软件，故意以此“冷眼看世人”的抨击讽刺。是“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戏谑。 天地良心！这不正是因为自己买不起好的软件，用不起高端的资源站，又正好《陈大锤》这部作品有不需要投入多高也可以成功的原型参考，才敢这么做么。 一切的适逢其会，都是因为穷啊！ 当初看资源站，软件工具的时候，看到软件参考制成样品，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模型，陈一闻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上个时空那些捏脸大作，一想到可以用AI工具生成出多种场景，甚至自己理想中的人物，做任何事情……这就让人蠢蠢欲动啊！ 但凡自己要有点钱，买的一定是最美型的人物，嗯，要胸大的…… 刘昱走过来，抱着自己的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像是看一个名贵的花瓶。 陈一闻把他手打开，刘昱道，“陈一闻，闻哥！我的哥！平时真的看不出来，你不吭声不出气的，竟然这么有想法，难怪你之前反复说你对你的作品有把握了……这些东西，我们看不出来，刘启荣那种大佬，才是真厉害啊，一眼把你看穿了，他点评你的那些东西，入木三分。只有看了点评，再看你的《陈大锤》，那种意味顿时就不一样了。” “网上都说，刘大佬点评之前，他们看《陈大锤》就是部恶搞喜剧。可看了刘大佬点评之后，这就是两个作品！点评之前，大家可以笑得哈哈哈的，看了点评之后再看作品，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每次被段子逗笑，但随后内心满满都是触动。” “陈一闻，最近你家里，你身上发生的事情，给了你太多的感触吧……否则怎么可能创作出《陈大锤》这种背后暗含这么多现实意义的作品。” “别去打扰他了。”胡利京在靠阳台的自己书桌方位，屁股坐在桌子上，脚踩着凳子，身体依靠着墙壁，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拿着手机，冲着刘昱开口，“没看到陈一闻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你吗？” 刘昱一拍脑袋，道，“是啊是啊，我只是一时还是懵着的……陈一闻，你丫以后要是火了，会不会搬出寝室啊？” “想啥呢……”陈一闻道，“我搬出寝室了住哪？不拿毕业证了？” “你要真的被刘大佬那种人看上，那你以后不定得出名了，怎么可能还好好读大学……不早就奔成功人士去了吗。” 陈一闻笑道，“成功人士不累的啊？每天都被各种事情围绕，996都是奢侈好吧……哪有大学生活这么惬意舒服，一旦出了这道门，以后就再无重回的可能了。” 室友们还是想多了，《陈大锤》如今的反响，至少让陈一闻知道了，原来上个时空的很多成功的东西，在这个时空里，仍然可以复制。 知道这一点后心里就踏实多了，也正式的感觉到自己坐拥着宝藏。有了这样的宝藏，他也没有要所谓征服世界的野心，那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996……那是什么？” 这两个人的话没法回答，陈一闻摆摆手，准备让刘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那边“碰！”得一声，宿舍铁门被撞开，搞得房间里的三人都激灵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群牛高马大的，大部分穿着球衣球鞋，还抱着个球的，还有一些是正常穿着，但没怎么在这栋楼见过的人，这么气势汹汹出现在了门口。 陈一闻下意识的是想谁来寻仇了，自己招惹谁了？这特么没个先兆啊，自己怎么跑？ 难不成从六楼跳下去？还在划定路线的时候，卓俊从门口挤了进来，朝着陈一闻，这才张口呼拢着，“这位就是闻哥，陈一闻，我兄弟！你们不是都要来看看吗……” 然后，还被这股场面搞得惊魂未定的胡利京和刘昱，就看到这一大票人哗啦的进来了，不怎么整齐却很划一的声音。 “闻哥！” “闻哥好！” “闻哥陈大锤我们看了，真几把搞笑！” 面对着一干热情要跟他握手合影的大汉，面对一张张殷切至极的眼神，一种期盼着他说些什么的目光。 陈一闻刚刚还在盘算怎么跑路呢，这个转折委实让人反应不过来。 嗫嚅了一下，只能就着最后那位的话道，“说几不说把……文明你我他。” 轰！一声寝室炸了。 一干人爆笑。 不愧是你陈大锤！ 看着一干笑得前俯后仰的家伙们，陈一闻感觉自己怎么好像要以搞笑艺人出道了？ …… 看着还笑起来停不下来的众人，陈一闻伸出手，虚比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收！” “哇哈哈哈哈——！”这……一堆人直捶地。 “收队！撤了吧撤了吧，这么多人，一会宿管的要来了，惊动学校就不好了！”陈一闻赶紧摆手，“都回了，去睡觉啊，去睡觉……” 好不容易把这么一干一路洒下欢歌笑语的人劝走，陈一闻再回过头看自己就没停过短讯响的手机，是一片班里人发来的消息。 有不少人，班长赵嘉佳，张灵等人，都是看到了初评入围给他恭喜的，之前几百年不说话的，现在也给他发了短讯。 回不完的，挑重点的回了，陈一闻有些累了，也就去洗洗睡了。 为了搞陈大锤这东西，这几天其实日夜泡图书馆，啃面包，没睡几个好觉。 这次好好睡个饱。 …… 自知道《陈大锤历险记》是陈一闻用了青大的名额参加大赛，而如今居然被刘启荣点评，上了初评入围“hot！”火焰标作品，沈玥心里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室友们在她面前，会刻意不提这件事，然而事实上现在满校园都在讨论这个在网上火爆的陈一闻作品，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故意不提的原因，那就只有一个，就是她们都认为陈一闻这个行为打击到了自己，陈一闻是在打她的脸。 她抢了他的名额，结果反倒人家青大给了陈一闻机会，让他冒出头来，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但沈玥一直不敢去看这部作品。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陈一闻的那部作品像是毒蛇，如果她去触碰，就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沈玥走在路上远远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林志平。 但两个人却心事重重，眼神触碰了一下，又挪开来，相互错身而过，就像是根本不认识。 林志平内心也不淡定，其实当《陈大锤》这部作品开始传播的时候，他当时也刚刚回寝室，看到自己寝室和隔壁寝室两拨人汇成一拨，在屏幕面前哈哈大笑，他也就放下手上东西坐下来看了，为其中情节呵呵笑了几声，那是刚刚第一集的中途到结束，然后第二集开始男主角再来一次惯例片头旁白，“尹志平”三个字清晰吐出来的时候，他的笑容就在周围狂笑的环境中渐渐凝固了。 难怪觉得男主角那个声音很是有些耳熟。然后旁边的人偏偏人来疯的哈哈大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林志平！这个大魔王名字和你好像哦！我感觉你也要火！” 但随后旁人的笑容就收敛了，他们看到林志平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林志平最后还是迎着众人的目光，道，“这样不行，不尊重人。” …… 给冯秀莲看过了《陈大锤历险记》，也给她看了刘启荣那篇文章的秦卿站在自己外婆身边。 冯秀莲戴着眼镜，看完了点评后，这才摘下眼镜，对秦卿道，“这真是闻闻的作品？没想到闻闻这么有才呢！人大导演都点名了表扬他！” 秦卿则眯了眯眼，喃喃道，“这真的是……那个废柴吗？” 冯秀莲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秦卿啊，其实陈一闻啊，不是表面那个样子的，这孩子内心很敏感的，你看这作品，虽然年轻人的东西我看不懂，但其实他有很多想法的，如今表达了一些出来，你看就大受欢迎了。 你也不要对他有偏见啦。你们俩现在三天两头吵架，要能回到小时候那般好，就好了哟。” “小时候我们根本就不好，那是当你面做样子的！”秦卿嘟哝着想极力解释，却不想自己外婆“好！好！好！”的一笔带过。 她拿过手机，手机停留在动画最后的画面上，是青梅竹马，小玲被抓走。 青梅竹马…… 秦卿皱了皱眉头。 陈一闻找的谁配的音？ 第四十八章 不愧是你 一个大二学生，以一部简陋的，以喜剧外壳包裹着，却蕴含了对现实社会深刻讽刺和隐喻的作品在青山市动画视频大赛脱颖而出，甚至得到名导刘启荣的点评，这件事本身就值得让人说道，至少在青山市这些参赛的几十所重点高校，这事的影响已经传开了。 而网络上，人们还是以作品为主，《陈大锤》的传播很广，人们其实更多的也是当一份搞笑来看的，至于这部作品背后如何诞生的，有什么故事，暂时还不在人们的讨论之中。 宿舍楼后面的小吃摊位上，这次又是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组委会初评入围的消息出来，陈一闻直接就问所有人想吃什么，没关系，直接说，他准备好引颈挨宰了，结果大家没有选校外的高档餐厅，反倒是就选了小吃街这个烧烤店。 坐下来大家就庆祝入围这件事，都兴高采烈，有一种大家共同参与的项目得到了肯定的集体荣誉感，特别是班上方蕾那几个女生，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结果今个聊起中间大家津津乐道过程的时候，比男生还豪放，就差没有一只脚踩着板凳，挺胸慷慨激昂发表洋洋洒洒的谈论了。 而他们在这里一坐吃东西过程中，好几拨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又在不远处不断朝他们这边张望，窃窃私语，后面终于有人上前来，问，“你们就是财管2班的？《陈大锤历险记》的作者在吗？是谁啊。” 众人就会纷纷指向陈一闻，结果陈一闻在对方一番竖起拇指或者给予肯定的赞扬中，只得双手合十捧着说“谢谢！”“碰巧碰巧！”“你们喜欢就好！” 看着那好几个人问了陈一闻微聊号，加了他之后才离开，赵嘉佳回过头叹道，“陈一闻，你现在要成名人了啊！” “初评入围，刘启荣亲自给你点评！我都怀疑咱们闻哥会不会上娱乐新闻！” “不至于……这种没娱乐价值的新闻，媒体才不会详细描述的，又没有东西可以挖，最多提一句刘启荣的动态，说他最近在干什么而已！”本身也很关注这些娱乐业态的张灵说道。 “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大赛来说，初评入围，还有火焰标，这是不是意味着《陈大锤》可能是本届最佳？” 他们纷纷投来关注且殷切的目光。 之前大家都在为能否初评入围不被淘汰焦虑，而现在入了围，还打了火焰标，再加上如今《陈大锤》的传播效应，反正组委会官网这部作品已经是稳稳的各项数据指标的第一，而且作品搬运到了多个视频平台上，魔性的传播力度让那些视频的点击也很多，这才一两天功夫，就有好几万的观看度，关键是评论效果都很好，可以说明《陈大锤》的传播力是很强的，只要给出一块土壤，就会绚烂开放。 当然，所有人都不过是大学生，根本没有过任何此类的经验，《陈大锤》能到哪一步，谁都不知道，但大家野心已经起来了，预期就不止是得奖了，组委会的第一，本次大赛最佳，怎么着应该落在《陈大锤》头上吧。 “不好说的。”胡利京最擅长通观全局的冷静，这个时候也没昏了头，不至于做出卓俊那种带一帮兄弟伙来朝拜陈一闻的事情，这事昨天都人尽皆知，主要对面宿舍楼还以为他们这边打群架了，惊动不少人。 “毕竟《陈大锤》这个作品属于搞笑的，陈一闻虽然在作品里面蕴藏了很多内涵，可只是初看，懂得其含义的不会多。没有看过刘启荣大佬那篇点评的人，多半也不能完全的挖掘到作品的精髓。而且，毕竟是带着现实讽刺意义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如果出现在面向社会的视频大赛，凭借现在的人气，可能拿第一十拿九稳。然而现在毕竟是青山市大学生的比赛……” “明白了，胡利京你确实看得很透彻。”赵嘉佳道。 “你们明白什么了啊？”傻白甜张灵问。 赵嘉佳毕竟是班长，很有政治嗅觉，此时展示自己不弱于胡利京的这方面能力，道，“如果这是大学生的比赛，那么组委会就会考虑主要展示大学生的精神面貌，需要的是积极向上的内容。而《陈大锤》这样带着悲剧色彩的嘲讽之作，兴许思想上是够了，很可能不符合大赛的精神。” “啊！”张灵张大嘴巴，“那不能啊！凭什么啊，《陈大锤》现在是全网第一啊！大赛第二名人气都被甩的没影了！凭什么，就凭这作品不够积极向上？这不展示大学生吗，大学生里有思想这么深刻的人难道不正是表现了我们青山大学生不拘一格吗，难道大学生都是要天天正能量喊着才叫积极？” 哎哟，众人都看了张灵一眼，傻白甜居然也能说出让人刮目相看的话。 “要不……”腹黑心机女方蕾给大家递了个眼色，又因为他们这烧烤摊处于过上过下的位置，低声道，“我们再去网上闹一闹？” 陈一闻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的震惊体轰动体炸了一次这个网络，恐怕给了方蕾极大的启发，他自带穿越者可能引发的蝴蝶效应，可别把方蕾给带偏了，这女生天生就有搞事情的潜质，放另一个时空，恐怕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贴大字报最积极的那一种。 陈一闻还是很有觉悟的，毕竟他所带着另一个时空的东西，用得好是宝藏，用不好就是潘多拉魔盒，谁都不知道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所以陈一闻现在觉得自己步子也还是不能迈得太大，每一步也最好深思熟虑，不要玩脱了。 这个世界还是拥有规则和各种法律，甚至有灰色地带和黑色地带的，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掌握得好，是好事，可能给他带来很大裨益，让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但也可能把自己给贪吃蛇绕进去，到时候翻山倒海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像是一个简单的道理。要是能有自由穿越到古代任意王朝任何人身上的可能，第一个就要排除当皇帝，历史上一半皇帝不得善终，位高权重，委实是个高危职业，拥有三千后宫和鲸吞天下的能力又如何？ 陈一闻就道，“不了，强扭的瓜不甜，过度用这种方式反倒会收到反效果。一切要适可而止。没有关系，我做视频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在大赛得奖，能混个评优嘛……现在初评入围，又有打底保障，妥妥一个奖是跑不了了，三等奖也是奖。能拿奖就好了。” 他看方蕾，发现她微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一切适可而止”她听进去没有，听进去才好。 “可到底就是觉得不甘心啊，你可是第一名啊，网络又那么火。” “火？火哪里了？”陈一闻道，“我是人尽皆知了，还是每个网站上头条了？还是拿了国际视觉艺术大奖了？这么一点成绩算什么火？而且，不拿青山大赛头名这个奖，《陈大锤》就不行了？不至于嘛，一部作品的生命力，要是在于一个奖项，那这部作品还是趁早下架好了。不能在人们心里长久的传播，算什么好的作品？人心才是最好的排名。” 饭吃到尾声，陈一闻说完结账，大家散去离开。 但众人临别仍然看了眼他的背影。 刚刚那番话说得，真是内秀极了…… 果然不愧是制作出了《陈大锤》的人。 第四十九章 痛快之事 619寝室众人回宿舍楼的路上，遇到了四个女生挡路，当头的是个脸上有一圈雀斑，微胖的，好像是经贸1班叫罗芸芸的女生，旁边都是她三个朋友，在学校经常能看到她们这么几个女生在很多活动上出现，属于交际上比较活跃的人。 罗芸芸又叫“舞场杀手”，原因是周六晚典礼堂经常举办舞会，罗芸芸一行常在那里出没，遇上帅哥空缺时就赶上去，往往看得到一些个舞场帅哥被她找机会拧在手里跳舞，她舞技不咋样，往往帅锅露出的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看到四人堵在楼梯坡道上，陈一闻刘昱等人下意识就要掉头就走，结果被四人分角度给拦了回来。 众人一看到罗芸芸拦着陈一闻这众的架势，当即就有不少人流露出嬉笑暧昧神色，而远处就有一个出挑的女子怔了一下，步伐也放缓了，在远远看着，那是沈玥的同寝室好友苏倩。 有远处的女生看到这幅场面，当时就捂着嘴在那边偷笑张望了。 这种事情倒也不稀奇，最近的女追男事件还是上个月一个外语系公认长相不错的女生，看中篮球队的一男生，拦个路要了个联系方式，事情传开，两人还没耍起朋友，那男生依然我行我素在篮球场挥洒自如，倒是那女生时常出现在了旁边观众席加入加油大军。 这有啥办法，羡慕不来，那男生篮球打的好，长得好，自有一群女生摇旗呐喊，可人家也没打算谈个恋爱什么的，说不得是眼光高，暂时没想法，身边环肥燕瘦，却又一瓢不取，简直羡煞旁人。 而这边陈一闻居然是撞上系风云人物，平时风风火火，很有几分大姐头模样的罗芸芸，根据目击现场人后面表示，罗芸芸带着铁血三姐妹压阵，陈一闻就跟个被她们看中的压寨瘦男，瑟瑟发抖。 罗芸芸今天还特别化了妆，略有些厚的嘴唇极其鲜艳，冲陈一闻道，“陈一闻！《陈大锤历险记》是不是你制作的！？” 刘昱几人是恨不得陈一闻赶紧打发了她，罗芸芸是名声在外的“麻烦”，和这种女生纠葛上，有够受的。 陈一闻就点头，罗芸芸身边铁血三姐妹都对视一眼，看他从打量中又透着惊奇。罗芸芸道，“我们看了，真棒！你可真有才！”嗓门挺大，刘昱等人都心头咯噔一声，这可不是要打蛇顺棍上了？别罗芸芸就这么跟他们攀上了，以后说和他们很熟的样子，那可就很是麻烦。 “只是恶搞而已……”陈一闻笑道。 罗芸芸又杂七杂八的闲扯了一下，却看陈一闻态度很好，于是看得出有些不太自然，手机拿了出来，“哎给我们加个微聊吧！过几天，我们来个寝室联谊啊，一起出来玩怎么样？” 旁边刘昱胡利京和卓俊三个人心都紧了一下，感觉大祸临头，都紧张的看陈一闻。 “微聊可以加，联谊就不用了。”陈一闻还是把微聊号给了她，刘昱三人旁边看陈一闻，心想真是好哥们儿讲义气，死贫道不死道友！他们可不想和这边著名的铁血四姐妹搞什么联谊，惹上就是麻烦！ 看陈一闻这幅不卑不亢的样子，罗芸芸和身边的人怔了一下，以往罗芸芸肯定就此发挥了，拿着陈一闻不肯联谊一通纠缠说事，但现在却莫名的只点点头，把他的微聊号加了，这铁血四姐让开道路，放他们过去。 那一刻刘昱几人很有一种刚刚从黑帮控制的地盘大赦经过一样。 等走远了，刘昱扯过陈一闻道，“完蛋了！你给了她微聊号，她指不定会怎么对外传呢！添油加醋肯定了，给你说，不仅仅是你的未来幸福，咱们哥几个的未来幸福，恐怕都悬了！人家都是有名有姓的美女找上门，咱们怎么会是罗芸芸！……名声尽毁啊！” 陈一闻知道刘昱等人在担心什么，就像是上回那个篮球队男生被一美女追求会很有面子一样，这种事在学校里会传得很开，大学本身就是个小社会，晚上熄灯的卧床会，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得说一些这种八卦事。 被一个有名头的帅哥靓女要微信，还是被所谓“歪瓜裂枣”追求，这是有差别的。 被美女俊男看上，说明你这人有魅力，哪怕本身没啥魅力的人，都会经此被镀上一层金，会让人主动去发掘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等于是你所谓的“咖位”一下就上来了，毕竟人家能看上你，说明你能吸引到他们。 而要是被评价为“不怎么样的人”追求，说明你也就只能吸引这种人，那顿时在旁人观感中，层级就下来了。 所以很多人并不讨厌被人追求，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之所以会觉得被人追求很烦，无非是对方不够帅似天王，美似天后，达不到你心头的那根底线标准而已。人讨厌的只是被“不如自己的人追求”。 当然，这不如自己，不仅仅是外表，身家背景，甚至可能是思想境界对不上。 而一旦你的层级这样“被降低”，那自然而然就会让一些个原本准备找你要联系方式的帅锅靓女，恐怕也会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挂一个和那些人竞争的标签。 刘昱等人是觉得郁闷就郁闷在，他们才刚刚因为《陈大锤》开始有点小火了，在学校被人所知，结果陡然跑出来个罗芸芸，罗芸芸铁血四姐妹一插手进来，那以后那些漂亮师姐软萌小师妹，哪怕对他们有意思的，谁还敢来跟他们搭话？ 陈一闻对此也只能耸耸肩。罗芸芸确实传闻中名声不怎么样，但她又没有招惹自己，难道就因为传言，所以就干脆把对方拒之门外？陈一闻一来并不忌惮对方，二来罗芸芸要真是小肚鸡肠的人，那拒绝她本身就得罪了她，虽然他倒是没怕什么，只是没必要平白树敌不是么。 而且要个微聊号，还是比较礼貌的，给她也算是回应这种礼貌。至于进一步带着更暗示意味的“寝室联谊”，这直截了当的拒绝，也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底线。 陈一闻就道，“我又不是什么大红人，没那么多不管不顾朝我身上攀的人吧。” 刘昱瞪了一眼过来，“等要有了，你才知道后悔今天不该搭理她的，以后她给你发的那些微聊，可千万hold住了，别跟她单独出去！” 陈一闻点点头。 刘昱又道，“陈一闻，其实大家今天想你拿大赛第一……说白了，就是想看你彻底打沈玥和尹志平的脸……啊，我怎么下意识把他叫成尹志平了……嗨，还是《陈大锤》洗脑严重！” 胡利京附和道，“是这个理儿！沈玥那女人，之前刘昱他们撺掇你追她，哥几个去帮你的时候，我其实就发现一些问题了，你们没发现每次她透露的下课地点，都是阶梯大教室的课吗？ 上上下下都有很多人，那时候闻哥看上去又像个富二代，之前家境本来就不错，每次我们和闻哥去找她，都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她何尝不是给自己找面子呢！那时我就不太舒服，但碍于兄弟伙们，所以没怎么说。” “而且你们没发现，沈玥平时没什么，但一旦遇上学校里比闻哥更牛逼的人，当然，我是说那时啊，比如什么社团的会长啊，比如学生会某个当官的啊，就好比尹志平，沈玥对人那是和被闻哥追求时是两个态度，反正是会主动和对方建立联系那种。” 他们干脆拿尹志平直接指代林志平了。 胡利京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的。她可能确实是喜欢闻哥，因为闻哥当时的追求给了她一个避风港，毕竟女人嘛，再怎么外语系的几朵金花，在这大学里面，总也会感觉孤独寂寞冷的时候。 但其实闻哥是抓不住她的，她眼里有野心。她想往上爬。闻哥只是她的避风港，总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可以安逸的脱离原来生活的时候，会毫不犹豫踢开闻哥。这次就是个例子……发现有这个机会，哪怕商院这个十人名单里最脆弱的那个正是自己的前男友，她也会把你拉下来，自己顶上去。” 卓俊听了轻轻哆嗦了一下，“为什么我觉得听你说来，沈玥这样的女人，有点可怕？” “所以闻哥及时止损，是好事。”胡利京道，“而且这一次，我也希望闻哥拿到第一，支持给她一个更深刻的教训！双方都有各自的立场，她要上位，闻哥就要被顶下来，没关系。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没有错，竞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当然，既然竞争是残酷的，那么她也要承担竞争失败后的后果，什么是后果，她被人戳脊梁骨，然后看着自己顶下去的前男友是个她眼睁睁放弃了的巨大宝藏！” 停顿了一下，胡利京斩钉截铁，“竞争是残酷的，这种残酷就是最痛快的事情！胜利者享受果实，失败者就承担苦果。” 第五十章 无声处听惊雷 “竞争是残酷的，这种残酷就是最痛快的事情！胜利者享受果实，失败者就承担苦果。” 听胡利京说完，陈一闻笑道，“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其实一点也没有想报复她的意思，真的一点都没有。” 室友三人都正眼看来，“怎么说？” 陈一闻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但至少对我来说，我所能感知到的伤害，是来自于我在乎的人，我在意的事。和沈玥的过往早在之前就切断了。就好比现在这事，我没想过得第一，我最初也只想达到我的目的。而这个不是给沈玥和林志平打击，因为我不在乎他们。 在意一个人，被伤害了，终究意难平，可能才会恨，或者更激进去报复，但前提是你在意，当你一点也不关心这些的时候，我连看到他们如何倒霉都没兴趣。” 陈一闻当然已经不在乎这个比赛得不得第一了，或许身边的朋友，看好《陈大锤》的人们，都不希望看到大赛人气第一的《陈大锤》，最终却没得到实至名归的那块奖牌。这就是这些朋友们，作为大学生最在乎的东西，一块受人承认的，甚至有社会效力的奖牌。 但对于陈一闻而言，他的视野并不局限在这里。 这个大赛就是一个实验场，是他倒出潘多拉魔瓶里的事物的第一次尝试。这个尝试所带来的结果，虽然是小范围的轰炸，但已经让陈一闻明白了他脑袋里潘多拉魔瓶中那些东西的威能。 所以这场大赛即便不能拿第一，但目前看情况，妥妥得有一个奖了，得了奖之后，他在学院的未来暂时就不必担心了，至少不用担心秦文权这样的在背后搞小动作，继续找茬做文章，让他退学。 另一方面，知道了脑海里潘多拉魔瓶的效果，那么他大可开始往后划出更大的实验场，去尝试创造更多的可能。 这已经成为他的着眼点了，就像是他看到了海的那一边，哪还会在乎面前的这条小溪。 停顿一下，陈一闻道，“甚至我还想反过来，就像是朋友一样给她一些忠告，如之前狐狸总结得很对，沈玥是一个很想往上爬的女人，往上爬没关系，可要是一点不讲恻隐之心，不存一些对这个世界的善意。那恐怕也会爬的越高，摔得越重。” 室友三盯着他，刘昱道，“可以啊陈一闻，你这境界是真妥妥的上来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现在跟丁妹打得火热……我差点都信了！” 其他两人也顿时暴走，“狗日的陈一闻，你丫太狗了！你当然不在乎沈玥了，你特么恨不得沈玥那女人别在你面前出现一秒钟！” “沈玥哪能和丁诗媚相比！？还有，你特别别叫我‘狐狸’！你才是个老狐狸！” “我们信了你现在一点不想报复沈玥和尹志平……”卓俊点点头，“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们在乎你想不想吗，特么的是我们想看啊！我们特别想看沈玥和尹志平接下来是什么样的局面！” “……不论是我们球队的还是咱们班班上，甚至两边宿舍楼知道这事儿的！他吗全都等着那两人笑话的！” …… 境界不同，陈一闻也就不跟他们瞎扯了，不过确实是他要真正谢一下丁诗媚，所以他出了阳台，拿起手机给丁诗媚发了条讯息，“在做什么？给你打电话？” 没过多久丁诗媚回了过来，“好啊。” 陈一闻就打了电话过去，听到里面丁诗媚的“喂”声，陈一闻笑道，“就一条‘恭喜我了’，就把我打发啦？” “那不然呢？我猜你现在那边也很热闹吧，肯定很多人恭维你，我就不凑热闹了。” “你是关键功臣，怎么能往后躲，我要重点谢谢你。” “你不是请吃过饭了吗？还需要谢什么呢？更何况，你能拿奖，这也是好事啊，这也是我为我们学校挣了荣誉，落在我头上，我也得了好处。这是双赢。” “那为了庆祝我们双赢，再一起吃个饭？你定位置。” “还是过段时间吧……”丁诗媚笑道，“等你过气了再说，我怕我出现会被你们学校无数嫉妒的女生打死。” 嗨，丁妹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啊。 陈一闻回应，“那你可能要等很久。这顿饭恐怕吃不到了噢……” “啊……没关系，等你红得不行的时候，肯定很多人给你送礼物，你就把那些打包给我我帮你处理就行了。吃得用的，没关系，我都可以帮你一并解决！好哥们嘛！” “别乱攀交情啊……什么哥们。” “啊，不是哥们，难道是姐妹吗？你不是吧……不过我我不介意的，不会歧视你的……”丁诗媚笑声捉促。 “姐妹也行啊，”陈一闻笑，“一起同眠那种？” “陈、一、闻。”女子语气透着寒意，说得每一个字中间的停顿好像都插了刀子。 “啊，我说同一个时间入眠那种……你想哪里去了。不会吧，你不会想到其他的了吧。”陈一闻道。 “滚……不跟你在那里插科打诨了，”丁诗媚道，“陈一闻，有把握拿第一吗？” “大概率不行。”陈一闻道，“不过平常心，到了这一步，《陈大锤》算是完满完成任务！” 丁诗媚点头道，“平常心就对了，确实已经成功了，刘启荣亲自点评你的作品，这件事都足够拿出来说了，你哪怕得不到第一，也会是这场大赛里最抢眼的作品的。” 丁诗媚又笑，“不过呢，我觉得未必没有希望，不是吗。” …… 日子又这么过了几天。 商院里，罗芸芸那天拦住陈一闻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刘昱担心的事情还是没有出现。 传出来的消息也是罗芸芸找陈一闻要了个微聊号而已，而陈一闻拒绝了寝室联谊的提议。没有更多夸张的传言冒出来。 刘昱说，“没想到罗芸芸这回倒是没满嘴跑火车，反倒是挺诚实，还说你挺高傲的！看来她因为你拒绝联谊不满归不满，却还是没敢往外乱说！” 这大概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陈一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罗芸芸表现得不卑不亢，让她还是不敢随意编排，保持河水不犯井水。 这事没激起什么风波，但也没带来什么好的效应。619这个正红的寝室，刘昱等人每天都已经准备好了，却始终没那些个文艺女青年软萌小师妹之类来要电话微聊号你敢信？ 就连匿名信都没收到过一封！ 这商院社会隔离这么严重吗？罗芸芸准备联谊的男生寝室，直接就被广大女同胞判了死刑啊？就没有不畏铁血四姐妹的正义女侠跳出来吗？ 郁闷啊，郁闷啊。 十一月之始，秋天的尾巴。 大赛进入最后阶段。 由知名导演刘启荣，知名动画导演李流云，著名电影人王欣兰，国际视觉艺术工会洲际副主席江洪，青山大学传媒学院院长周桐组成的专家组公布最终评审结果。 大赛三等奖：《海中女孩》，《秋末的一天》，《灵魂跳跃》 大赛二等奖：《春茶的诞生》终审点评：“以一棵茶树历经季节的变化展现一枚春芽诞生过程，视角独特，画面温馨，二等奖佳作！” 《回家》终审点评：“一场期盼回家之路的视觉盛宴，充分表现了那种归家的渴望和艰难，把握时代的脉动，而最终的余味，主角团聚离开时站在雪地对家人的回眸，感人至深，让人久久不能忘怀，佳作！ 一等奖作品：《陈大锤历险记》。 终审点评：“看似简陋的画面，荒诞不经的故事，背后透露着作者对社会现实意义的深刻拷问，对人性的剖析和哲学意义的思考，是一部能展现当代大学生拥有思辨和深刻思想内涵的作品，用大赛所有参赛作品中最简单画面所呈现出来的，是最返璞归真的故事表达，于嬉笑怒骂中看人生，于荒诞中见人性，于无声处听惊雷。” 第五十一章 与晨光白云相聚 终审出炉就在五号这天，秋末即将迎来冬季的教室里，看得到窗外教学楼下枯败的叶子，快掉成光杆的树桠，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偶尔还有学生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风中缩了缩脖子。 此时财管2班的教室里，氛围却有些与平时不同，619寝室的全体在座，陈一闻自《陈大锤》完工以后，现在上课的出勤率就高了，基本上不缺课。 刘昱和身边的卓俊，胡利京，都在百无聊赖的频繁看着手机，刷着网页，相比起来，陈一闻倒是真的在认真听讲了。 上午十点组委会才会公布最终获奖结果，所以距离到达这个时间的过程，就是一种煎熬。 好不容易时间到了，教室里有不少人眉眼来去，但其实没有那么准时，组委会十点的页面仍然没有刷新，这之后的一两分钟，就是最为煎熬的时刻。 时间到十点零一分，组委会页面终于改变，而后终审名单公布，当看到上面大大的“一等奖”的时候，刘昱等人已经率先忍不住“喔噢！”的发出了低呼叫起来，一边猛地拍打陈一闻的肩膀，而后卓俊和胡利京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一等奖！一等奖！” “卧靠一等奖！” 更多的窸窣声传来，是前排的赵嘉佳，还有不少人，都知道今天是终审结果，所以大家这堂课都走神着呢，哪怕是班长的赵嘉佳，也都在这阵喧杂中悄悄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内容，忍不住猛地往后回头，这才发现根本不止自己，大半个班，都和她差不多动作回头张望最后排的陈一闻。 有人隔空竖起了大拇指，有人看了他之后和旁边人笑着说话，神情也颇为振奋。 到得快下课，讲师竟然提前摁下了书，问，“陈一闻怎么了，你们一个个今天魂不守舍的？” 这节本来就是小课，不是几个班一起混合的大课堂，讲师又和二班比较熟，就提出课堂纪律一度乱套的问题。 “陈一闻视频大赛得奖了！一等奖啊！他的《陈大锤历险记》是一等奖！终审公布了！” “噢，就是那个视频大赛？”讲师未必看过陈一闻的作品，但是最近从学校广场路过，或者教学楼的张贴栏，也见过了宣传，更何况还听闻商院有五人进了初选。 听着七嘴八舌的回应和吹捧，那讲师脸上也越来越惊奇，“真的？陈一闻你居然还有这方面天赋，恭喜了啊！不错不错，好好干，你看你挺聪明的嘛，好，我班学生，真是有油菜花滴！” 等下了课，讲师前脚出门，后脚就有很多人涌到陈一闻面前了。 大家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陈一闻感觉自己成了个任人拿捏的沙袋，谁都来薅两把，还有人干脆直接上手在他头发上乱揉一下的，没过多久就衣衫不整了，弄得他连连十字臂格挡，“停！停！你们是不是平时对我有意见，借此机会来整我！” 人们哄笑着，虽然依旧持续遭围攻，陈一闻还是感觉到心头的一丝温暖和快意，在班上同学的这种“围殴”之下，尽情舒展。 这是个一等奖啊！ …… “沈玥，你得奖了！你得奖了耶！” 当看到组委会的官网刷新公布终审结果，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一大段例行说辞，直到最末的时候先从三等奖放出名单，看到那《海中女孩》的名字，苏倩直接抑制不住，冲着身边的沈玥兴奋说出来了。 沈玥也正在翻手机，只是动作没有左侧的苏倩快，神色微凝，沈玥右边则是另外两名室友，她们之前还在听课做着笔记，室友严希一脸惊喜，“真的！？” “真的！你们看！”苏倩隔着沈玥，把手机屏幕递过来，两人一眼就看到了三等奖上的《海中女孩》名字。 严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你别看陈一闻的那个作品传播得很广，那又怎么样……真正还是要看内涵的，他那就是纯粹的恶搞……有什么意思，一个作品最终还是这些专家评审的眼光最独到！” 另一位室友向心怡道，“最近都憋死我了，都不好说……现在外面都在说沈玥你夺了陈一闻的名额，结果陈一闻反过来作品入了初评，那些嚼舌根子的多了，可这毕竟是比赛，谁不是各凭手段？好像他们比赛的时候不尽全力一样，这不就结了！人把陈一闻刷下来是确实因为他能力不够，这不，沈玥你得了奖！那些人恐怕都要住口了！” 室友你一言我一语，似乎终于要把这段时间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却不得已要在寝室里憋着的情况，抒发出来。 寝室要团结是她们进校第一天就从家长和辅导员那里得到的叮嘱，这两年来大家相处也还算可以，平时也互帮互助，有些小龃龉，没发展成什么大矛盾，有事情还是一致对外。 而且就是在沈玥和陈一闻这事上，室友几个之前还比较支持，毕竟室友谈恋爱了，是免不了要恭喜一番的。但随后陈一闻在商院“出了名”，当然一个寝室就支持沈玥能和陈一闻断多干净就断多干净。 甚至此前几个女生就有发动自己的资源，刻意给沈玥介绍认识优秀的男生，除了苏倩偶尔还帮陈一闻说两句话之外，严希和向心怡两女则是毫不犹豫站在沈玥这边，劝赶紧考虑考虑身边那些个追求者，好几个攻略她不成转为给她们说软话曲线救国的，把她们耳根子都说软了。 陈一闻因为“风评”不好，她们当然不希望自己有半点瓜葛，就连室友沈玥和他有过的瓜葛，也算数，当然希望越断干净越好。 现在她们这么互相说着宣泄的时候，没发现沈玥表情很不对。 苏倩也终于像是发现了什么，道，“唉，这作品作者名字怎么和你不对啊，是不是打错了，孟天扬，是个男的啊……而且是理工大学的……” 沈玥才道，“因为我的作品不叫《海中女孩》，而是叫《海的女孩》。” 三人方才的兴奋劲顿时悬在了空中。 啊…… 这…… 没得奖啊…… 更重要的是，她们一时兴起之间，把沈玥的作品名字都搞错了。 这就像是高考张贴考试红榜，眼看着张水生七百分超出了平时水平一百分超常发挥，激动万分，认为所有学校志愿都可以随便填报的时候，所有亲朋好友都打电话通知了一遍，才发现看错了，原来那个人是张永生。 那可就失望了…… 苏倩微微垂下手来，组委会网页公布的三等奖只有这么一个和沈玥名字像的，往后就是二等奖，点评一大段，都懒得看了，然后……一等奖。 这么眼熟…… 等等…… 这就是！ 《陈大锤》！ 苏倩拇指百无聊赖刷着通知到最后的时候，赫然看到了映入眼帘的文字。 而后想关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同一排的身边三人，也都看到了她最后突然定格在一等奖位置上的拇指。 苏倩，严希，向心怡在短暂的静默后，微微偏头，看到了沈玥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们突然感到了一种荒诞的现实主义正在上演。 像是登山，以前那个普通的，丝毫不起眼，甚至和他走在一起会觉得自己也没面子从而嫌弃的同行者，终于在一个仅自己知道且可以通过的捷径口，将其甩开。 而自己终于能摆脱底部的阴暗，径直向能看得到云海日出独一无二美景的山顶攀登而上，届时下方会有无数人观摩着自身披上霞光，沐浴云海的登高身影。 却等自己沿着捷径上前，发现所谓的捷径只是一条险途，原本距离山顶仅仅一线之隔，马上就要迎接登高之后众人的羡慕了，脚下的路却塌了，坠向了最开始迫切想逃离的，阴暗的底部。 而那个之前可能还有些嫌弃抛下的同行之人，却独自攀爬已至山顶，与晨光白云相聚。 第五十二章 鼠目寸光 青山市一家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地带，外观古朴低调，内在装潢却美轮美奂的私房菜馆，二层楼的包厢之中，青山商院的校长刘孟添正参加一个同学会。 本身能够在这家市中心的高档私房菜兰庭会馆吃饭，来的都是刘孟添同学中青山各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都在各体系中说得上话，平时大家维持着关系，不仅仅是同学情谊，还有人脉关系的人情往来。不客气的说，眼前这个同学会，就支撑着刘孟添在青山市的关系网。 毕竟是同学，又有彼此可以倚重的地方，相互之间的联络就颇为牢固，所以逢年过节，甚至平时找个由头，都会这么聚一聚。 今天的聚会是同学中有儿女都大了的，带来相处一下，接触一下，也为下一代人脉打好关系。 刘孟添儿子在国外，不过作为同学会的主心骨，这种场合一般也会热闹热闹，从不缺席。 今天是亲子局，有带着孩子来的，话题也就偏向于孩子的教育，就业这些问题，刘孟添被几个同学委托问及在羊城，京城的关系，刘孟添都点头应允帮忙，本身同学会就这样，互通有无，而且这些同学能提及到帮忙，后面免不了在对方领域，也会有需求，更何况刘孟添作为同学会主心骨老大哥之一，向来广阔的人脉名声在外。 几杯酒下肚，大手一挥之后，宴席也达到正酣之时。一般这个时候该定的事情定下了，大家就要说些情面上的事，互相吹捧了。 对面就有司法系统的一位中年人，举起酒杯，对刘孟添笑道，“老刘，我家王洛的事后面还要靠你多帮衬了。”又用手肘撞了撞自己身边那正在一个劲耍手机，也不参与到他们大人场合的自家儿子，“给你刘叔叔敬酒！” 那男生才举起啤酒杯子，加入和父亲敬酒的行列。 刘孟添说了两句客套话，喝了一口，那中年人把自己杯子一饮而尽，道，“哎，我家这孩子就是没那么省心，我从来说要向他刘勇哥哥学习，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人刘叔叔还是大学校长，你去当一个校长来，再来要求我能拿高分……这孩子大了啊，够气的！我和你刘叔叔都是青大毕业的，你怎么不给我考一个青大！你猜他想做什么？就是以后想当导演，想去拍电视剧，拍电影……我说嗨，他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当导演了？现在做导演，各种各样的专业工具，各种戏剧套路结构，你不得学啊，噢，你以为现在做导演就是靠拿部摄像机拍了？现在都用高科技，你不好好读书，连个工具都不会用！不学习那些戏剧结构，理论艺术，不懂那些来龙去脉的，你拍出来的东西，就没质感，别人就要嘲笑！” 那男生似乎也不服气，道，“也不一定非要照什么戏剧讨论结构来啊……青山市不刚搞了个新媒体视频大赛吗，那里面有个最近很火的《陈大锤历险记》，就得了一等奖啊！” “噢，对了，”那男生转向刘孟添，“得奖的学生还是刘叔叔你们商院的！” “我们商院？”刘孟添愣了一下。 那中年人显然是通过自己儿子了解到这事的，明显有备而来，专门找开心的事情唠嗑的，就对他一笑，“嗨，就他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说是你们商院有个学生，在这个大赛里做了个很火的视频，他们年轻人手机上天天播放呢，这在家里就笑得前俯后仰的，还跟自己朋友圈到处宣传。 话说回来，老刘你是领导有方啊，这个大赛是赵卫杰副市长那边作指挥，文化局，教委，互联网信息办联合弄的吧，规模挺大啊，青山高校几十所但凡有点名头的高校都参加了，这在青山教育系统层面影响力大啊，你想啊，专业院校都有参加，什么搞传媒的，搞影视的，我们母校青大传媒学院也有学生参加，结果没拿到这个奖，这你得多长面子！” “哟！是吗！哎，链接转一个，我们也上去看一看呢！”旁边立时有人感兴趣。 而且因为提到这事，有在场这些人的子女立即有了共同话题，都说着呢。 “就是那个《陈大锤历险记》？” “哎，我也看了……你看了啊，好搞笑啊……” “对对，特别特效还就用文字写‘冰霜’‘火焰’什么的，一本正经，但是寓意不错的，后面还让人想哭……”在场也有女生之间相互讨论的，之前因为大人在场显得腼腆，现在提及到感兴趣的，立即很兴奋的交流。 看到这些平时本身不在一个地方，关系比较生疏的孩子之间交流起来，老同学之间本身也乐见上一代的友谊往下延续，都朝先前的中年人和他孩子看了一眼，这是助攻的功臣啊。 当下这些做父母的，也配合起自家孩子，打开手机看发在他们聚会群里的链接。 那首先提起这事中年人对这番局面还颇有些自得。但看着刘孟添似乎还不知道这事。 不过并不妨碍刘孟添脸上浮现出的笑容。 大家作为同学，脾性都摸透了。刘孟添儿子在国外，前程似锦，他也无后顾之忧，执掌商院，正值壮年大展手脚的时候，这个时候什么票子，房子车子，对他这种知识分子来说，都显得有些俗，也不是人生需求的高层阶段。对于现在的刘孟添来说，什么才是他真正看中的？对了，当然就是在青山商院留下他执掌的痕迹。 那些业绩政绩，那些青山商院如何能被人所知的名誉，就是他目前最高的追求。 刘孟添是青大毕业的，在教育系统扎根后，后面一度担任过青大的系主任，再往后，才调任的青山商院校长，就一直在这个位置坐在了现在。但和青大系统那边，还一直互通有无，加上老同学平时聚会，经常说起母校。 作为青大出来的人，刘孟添也在执掌商院的时候，和青大一脉相承。 青大参加的比赛，都参加！而且花重本，花重金支持。自家学生能上的都上，在他这里是大为鼓励的。 前些年有一次某个竞赛拿了三等奖，参赛队回来后立即全系表扬，刘孟添亲自去给人挂奖牌。 这种事情，身边老同学平时聚一聚，他领导下的商院学生能够拿到和青大学生一样的奖项，能够在这些方面不输青大学生，那对于刘孟添来说，就是最大的面子！比年轻时恋爱还要让人浑身发烫。 这么一件事被人当众说起来，刘孟添虽然暂时不知情，但内心是很爽的，于是他盯了自己另一张桌子的司机兼助理李少斌，心想这小李怎么回事，这种大好消息怎么不给我报告报告，敢情你平时报忧不报喜啊？ 李少斌也怔住了，接下来他立即拿手机出来上网确认。 “哎不对啊……”一个头发蓬卷的中年妇女眼睛看得仔细，她首先确认组委会的公告后，看到了其中错误的地方，“这个一等奖，怎么说是青大的？不是老刘手头的学生吗？这主办方是不是弄错了，这种事情竟然还会排版出错。这可是文化局政府那边牵头的啊，出这种低级错误……” “我看看我看看……” “哎，是错了。是错了。参赛选手资料上写是商院的，结果报道上又说是青大代表团得到了一等奖。没搞懂了，怎么会这样？” 刘孟添脸色有些不好，要不是看着在场还有年轻人，平时老同学之间，他恐怕早就破口大骂了，他吗的组委会在搞什么名堂，这种都能给老子写错？商院的学生，那不就是商院的奖嘛，你几个龟儿子怎么的，想把老子的奖黑给青大啊？虽然青大是我母校，可他妈更应该明辨是非啊！不是青大的奖，说是青大的，以后青大再解释，青大不要面子的啊！？ 把青大和我们商院都一起给黑了。这主办方什么水平的人！是我都得问责！ 刘孟添黑着脸不说话。 其中一个外表斯文，戴着副金边眼镜，一看书生气就能浓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用手抬了抬自己的眼镜，道，“这个事情……好像我听我学生说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权当一听啊。” 众人看他，有人就道，“谢冬瓜你这个理工大教授知道些什么就赶紧说啊，别卖关子……” 理工大距离商院较近，都在大学城一片，可能知道些商院内传出来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被称了绰号的男子看了刘孟添一眼，道，“老刘啊，我也就是听说，不确定。据说是你们学校参赛，只有十个名额，这个学生争取到了一个，结果临时被人给顶了，顶了过后这学生大概和青大那边关系不错，青大学生会就出面，把他增补到青大的代表团里面了。 这事主办方那边好像也没有明文规定禁止，以前我们理工大有一些比赛，工程机械类一个小组参赛，但队员却是有其他学校学生的情况。都是一些有能力的学生，自己学校无法提供机会，便去找其他机会窗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也是给有能力的学生一个机会。” 这顿饭吃得是没滋没味，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刘孟添处于爆发的边缘，最终饭局也就草草结束。 出来的时候，刘孟添匆匆和老同学告别，上了李少斌的那辆家用轿车，道，“小李，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你马上把事情给我搞清楚！” …… 李少斌是校长助理，而实际上也是刘孟添对商院全盘把控的眼睛，后勤集团，校务部门，校长办公室，资产管理委员会等等学校一二级部门，只要需要，就能很快知道商院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 所以李少斌送了刘孟添回去后就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等把整个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后，上报给了刘孟添。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陈一闻确实是我校大二财管二班的学生，只是他也是之前作弊未遂，被通报过的学生。大赛开始报名提交名额的时候，陈一闻是在这个名单上面的，不过在校务委员会最后盖章的时候，张成川认为陈一闻受过学校处分，想要依靠参赛来钻空子意图太明显，就把他的名额给取消了，让学生会推荐的另一个叫沈玥的女生来代替了。后面这事闹了一下，财管二班的辅导员闫曼替陈一闻再去找了张成川，请求他给陈一闻一次机会……” “嗯，这个闫曼还是拎得清，然后呢，既然辅导员出了面，张成川也该卖个面子吧……我听说组委会那边，你要补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学校要出具一份书面申请嘛。这不是难事啊，为什么我没盖过这类的章子？”刘孟添在电话里沉声道。 李少斌道，“问题就在于……闫曼去找张成川的时候……被张成川连带着训斥了一通，他认为闫曼收了那学生好处，才会帮一个记过的学生疏通关系。” 刘孟添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那闫曼到底有没有收陈一闻的礼？” “说是并没有，陈一闻想要给她红包，但是闫曼没有收，闫曼看了他的样片作品，才决定为陈一闻去说情……” 电话那头，李少斌清楚的听到刘孟添“碰！”得一巴掌重重擂了桌子。 “这些都不重要！” “张成川！一个一等奖，你给我把名额叉掉了就不说了，人千方百计找了自己辅导员来求情，他个主任好了不得啊！生生把人给我连挤带赶的赶到了青大去！” …… 青山商院新的一天，全体校委会成员都接到了校长办公室传达下来召开紧急会议的通知。 校委会全体在环形会议室严阵以待，刘孟添治理商院，那是六年累积下来的威权，一句话的功夫，在商院就等同于圣旨。校委会是校内权力很大的部门，能决策校内方方面面重大工作，就是刘孟添的嫡系，可以说地位举足轻重，成员就连院系主任都不敢得罪，虽然校委会成员之中，也有院系领导。 众人不明白刘孟添突然风风火火召集开会的意思，全员看他踱步进来，还是带着本能的一种畏惧。 而紧接着刘孟添黑着脸开会说得要把学生工作做细致，要堵住工作中纰漏的这类话，就让全体校委会成员都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熟悉他作风的人都清楚，刘孟添这是风暴在酝酿的前奏啊。 一切反着过来听就对了，要做细致学生工作，证明了学生工作不细致。而工作中有纰漏，什么纰漏，谁的纰漏？今天这不是一场针对某个政策目标的作战会议。这是一场面对校委会成员的批判会议！ 果不其然，酝酿铺垫得差不多了，刘孟添就连珠雷的开火了，“比如我们的赵成川，赵主任！……” “陈一闻的名单被划掉是怎么回事！？……” “这次视频大赛的一等奖！我们学校的学生，结果现在是青大代表团的人！主办方对外通报都说的是青大拿了一等奖！昨天还有人拿这事问我，怎么我们商院这么个学生，跑去给青大拿奖了？” “我怎么说？……你告诉我怎么说！？我难道要说这个学生之前犯了个小错误被警告了，我们校委会就把他名额取消了？他要去拿奖只能去其他学校，我们商院不在乎？古话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是怎么十恶不赦了？人关在监狱里还有政治权利，他受了通报就连基本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眼光？” “鼠目寸光！” 会议室里，只听到刘孟添的雷霆之声。 而噤若寒蝉的全体校委会成员之中，只看到赵成川嘴皮子发白，面对刘孟添的当面训斥，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五十三章 交易 “校委会的张成川去了秦文权的办公室，对秦文权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痛批……” 教室里，陈一闻被刘昱撞了撞，凑近了低声说。与此同时坐他们前一排方便看妹子的卓俊和胡利京转过头来，就跟有自动导航一样。 陈一闻半途才来上的课，此前去图书馆把借的书还了，又换了两本关于资源站使用技巧的书籍，拿到课堂上来看，所以缺了一节课，进来的时候就听身边人跟自己说起。 “噢？发生什么事了？”陈一闻扬眉。 胡利京指了指他道，“还不是和你相关，这事都传开了，你参加大赛的名额被顶替，就是张成川那边给你下掉的！结果没想到你用青大的名额得了大奖，这事传开了，校长刘孟添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所以大发雷霆，听说开了个批斗会，把张成川狠狠批了一通！这可不是胡乱说得，你知道李钰吧，他家不就是后勤处的吗，他从他爸那里得到的信息，听说这事在学校教职工那边都无人不晓了！” 随着胡利京说着，那边叫做李钰的，家里就是商院职工子弟的，回过头冲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和陈一闻打了个招呼。这事班上都知道了，他也能从陈一闻那么那一小团的交流中，知道肯定再说这个事，所以表示信息可靠。 大学内本来也有社会，官场，人情场。这种事迅速传开也很正常，陈一闻只是通过刘昱的话，明白为什么张成川会去秦文权那边发火，张成川就是秦文权在商院的背景之一，想必秦文权在那边因为自己对张成川嚼过舌根子，之前肯定想给自己一个重处分，甚至真个把自己给退学。 张成川才必然对自己生出成见，所以很可能当初名单提交上去，林志平提了沈玥，他就毫不犹豫把自己给划掉，让沈玥替代了。 在会上被刘孟添批，张成川必然把这火发到了秦文权头上。 你看，这就是谗臣的坏处。总会让人掌握不清楚真实的情况。 陈一闻还是思索了一下，秦文权毕竟是主要辅导员，这事上他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以后毕竟自己在大学还是被他管着的，要是私底下下些什么绊子，还真是不好说。 嗯，看起来自己只能指望另一个辅导员闫曼了，而且最好还要把闫曼给扶持上来，让她足以和秦文权分庭抗礼，甚至压过秦文权。 自己得了这个奖，虽然颁奖典礼在后天，青大传媒学院礼堂，到时候自己还要代表青大领奖，不过这事所带来的后续，既然惊动了校长，那么就有了和商院对话的空间。 自己现在先稳住等待后续就是。 其实内心还是很稳得起的，陈一闻现在就像是一个甩出钓钩的钓客，水底下的大鱼已经挂钩，现在就等着后续的成果出水便是。 一等奖的奖金是三万啊！想到这个唾手可得的有一笔资金，陈一闻目前就有些满意感。 妈蛋自己穿越之前，平平稳稳过渡的一个工具人，按部就班的人生，给人打工的命，穿越到这个时空来，竟然来的首先两笔钱，都是靠着竞争打出来的。 只是游戏比赛毕竟是赚的盆满钵满的游戏公司，大手笔，给优胜战队，给优秀MVP的奖金，是很多的，区级赛冠军战队都能拿到十万以上总奖金了。 反观这个视频大赛，一等奖优胜才三万块钱。二三等奖更低，分别是一万五到八千。但毕竟这是个政府牵头的官方比赛，而且是面向大学生的，非商业的比赛，奖金肯定不宜定得过高。 然而这笔钱能收入囊中，也算是努力至今的一个回报了。 这两笔钱到手，能让他宽裕好一阵子。而不用麻烦到如今情况不怎么样的家里。 陈一闻这之后又跟家里打了电话，分别和陈家钱，秦慧如通了电话，告知了自己参加了青山市视频大赛的情况，而后得了一等奖，奖金三万。 秦慧如在电话那边分明是有些不信，“你是不是说出来让我宽心的噢，你哪有这个能耐……你骗你妈，是不是想吃竹笋炒肉了？……哎你说的是真的？……真有三万奖金？” 陈家钱则是在电话那边愣住了，“你说的就是上次我来你跟我指了看的那个比赛？多少钱？三万？” 感觉平白和两个人说起这事，哪怕是真的，自己在他们心里可信度就不高。 从小到大，也曾被陈家钱秦慧如望子成龙过，可实际上两人也从来就有些不切实际，做生意忙没怎么管过自己，甚至以前小时候都是秦卿外婆帮忙看护带着，陈一闻对很多事物的兴趣，更多都是受冯秀莲的启蒙。 两人固守着简单的价值观，从来嘴里只会说着“好好读书要听话”“黄金条子出好人”“孩子不听话打就行了”，便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发条机器人，上了发条就会按照固定的轨迹运动。 然而孩子的成长又哪有那么简单，没有相应的付出，却又每一次都期望自己能给出惊喜，就像是一个赌徒，攥着钱总觉得下一场我能行。 所以这就是一场赌博。赌博总是胜少亏多。 可惜从来陈一闻不属于那个天生成绩就好也听话懂事的幸运儿，所以陈家钱和秦慧如不仅在生意上输很惨。就连在自家儿子陈一闻身上，也赌输得很惨。 他们不相信他能行，情有可原。 因为历来的人生得分点，陈一闻都入不了出色的投球手之列。 如果不是拥有另一个时空的前世记忆，加上这个时空能让他做到不可能做到事情的资源站技术，这个视频大赛，陈一闻也不可能出得了头。 机遇有时候可能是一场时空穿越，可能是一场命运的邂逅，也可能是一场考试，一次叩开办公室门的应聘。但机遇到来或者抓住的本身前提就在于，你一直不荒废的在做点什么。 面对父母最终再多的口头解释，都抵不过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真凭实据。 陈一闻把大赛的作品链接，还有获奖作者资料，通过手机传给了两人。 没回应。 嗨。自己得了奖，还即将拿到三万奖金，就这么石沉大海啊？没个之前不相信自己的解释或者说作为父母的愧疚什么的吗？ 不过没过多久。 朋友圈刷到了。 【秦慧如（老秦）： 各位亲们，这是我儿子陈一闻在青山市文化局教委互联网信息办联合举办的视频制作大赛上得到的奖，是个一等奖。儿子真棒，妈为你高兴，但希望戒骄戒躁，继续努力！（链接）】 【陈家钱： 今闻我儿子创作的《陈大锤历险记》获得青山市政府联合各大高校举办的视频制作大赛一等奖，听说深受年轻人喜欢，主办方点评这是一部很有思辨意义的作品！评委谬赞了，一点点小成绩只是刚刚开始，希望他继续努力。大家可以点开链接直达看一下，我很喜欢，孩子大了很有想法！请各位亲朋好友指正（链接）】 啊…… 这…… 看着那些三姑妈七姨婆甚至可以预计还有自己看不到的父母朋友战友闺蜜铁磁们的转发和点赞。 这内心汩汩涌上来的羞耻感…… 陈一闻用手盖住了脸，没眼看了。 …… …… 陈一闻预估的没问题，很快，他的手机就响了，但接到的是闫曼的电话，“陈一闻你下午上完课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收了手机，陈一闻眉头微蹙，竟然是闫曼的电话。这么说来，秦文权有点东西啊。 下午只有两节课《应用统计学》，上辈子的基础加上这辈子的记忆，勉勉强强能摸到一点边，但吃力得很，陈一闻努力的听着，很是认真。 下了课，收拾了东西，和寝室几个说了一声，自己先去闫曼办公室了。 闫曼一身职业套装，黑色丝袜包裹瘦削小腿，头发垂肩，一身打扮明丽，就连在旁边的张成川都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不得不承认在辅导员中，这位闫曼各方面素质都是很优秀的。 陈一闻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闫曼就起身介绍了，“陈一闻，这位是校务委的张主任！” 陈一闻丝毫没有半点芥蒂，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对张成川微微躬身又挥手，展现足了作为学生的恭敬，“张主任好！” 张成川看着陈一闻的态度，却有些打破他的印象，原本以为陈一闻肯定心生不满，又拿了一个一等奖，现在肯定态度上会有一贯的桀骜。谁知道眼前出现的学生，态度端正，神完气足，若不是看过他寸照，还真以为这是学校里哪个积极向上的好学生。 和惯性认知产生了颠倒反差的张成川点点头，拍了拍旁边的皮沙发，“坐！坐！” 闫曼也上前来，亲自给陈一闻端了一杯水，她一身红色套裙，此时真个像是秘书一般。而张成川面前是早有一杯茶了。 陈一闻接过去，“闫老师，我来我来!谢谢啊闫老师。” 全程看着陈一闻待人接物的张成川对他成见和恶感再小一层，此时脸上终于出现不那么僵硬的笑容，“陈一闻同学啊，我听说，你参加了我们青山市的这个新媒体视频大赛，一等奖是你拿了的。” “噢，是是。我就是尝试一下，结果得奖了，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旁边的闫曼看在眼里，心想这陈一闻和自己之前两相对比之下，这天衣无缝的演技从何而来？ “这个事儿啊，学校已经知道了！是我们的纰漏！当时工作上是有问题的，导致你这么优秀的学生，去给青大争面子了……说句实话吧，商院得到这个消息，是很震惊的……” 张成川抛着话扣子，看陈一闻没下文的不接，暗暗无奈，只得道，“就是你毕竟是我商院的学生，这个奖，应该还是我们商院的吧？” 陈一闻脸色就为难了，“这个奖项的相关证书，奖金，还是我个人的。但我当初用的是青大的名额，和青大那边说好了，主办方宣传和青大自己宣传的时候，奖还是要落在他们头上。” 张成川脸色难看，这就是说，陈一闻不会去出尔反尔的告诉组委会，自己是商院学生，大奖要落在商院。 主办方的宣传上面，还有青大的宣传，这个一等奖，都必须是青大的。 张成川又道，“那么这样，到时候我们商院挂个红幅，说是财管二班的你得了一等奖，这个可以的吧。” 陈一闻道，“这个应该没问题。” 其实想一下也知道张成川打得什么主意，无非就是在校内刷波存在感，只是没办法从组委会那边修改最终公告，所以社会上的影响力就弱了。当然张成川能跟他知会一声也算是对他另眼相看的尊重了。否则商院自己随便挂个横幅，哪怕直接说一等奖就是自己得了，他一个学生又能干扰吗？ 当然，这也只是商院内部的自娱自乐，组委会对外公布可不会这么说。 不过既然商院要拿好处，自己也得要些好处来，陈一闻就道，“对了，我得了这个奖，是可以撤销我的处分的吧？张主任，你也知道，我之前就是一时糊涂，而且以后专业课过不了，也没法毕业啊，还指望着能靠这个申请学分呢。” “这个可以的。”张成川刚受了刘孟添的敲打，现在对陈一闻的态度就是拉拢，再加上还需要他这个奖做些弥补宣传，道，“之前对你的处分也是警告，观察，不过看你在积极进行补救，积极争取评优，这说明你态度良好，觉悟上来了，都是可以商量的，商量的……不过你之前挂的科有点多，如果你没有把握最后能够修完这些学分顺利拿到毕业证的话，其实还有一条路……” 陈一闻道，“啊，张主任您说。” “是这样的……你有这方面的才华，就应该发扬一下，本来我们商院也是注重素质教育，会给每一个学生充分发扬自己优点的机会！ 这不，你光靠这个申请学分，恐怕这个奖按照规定，估计也就是一两分。但我们学校不是有艺术团吗，你如果加入艺术团，学校可以给你开一个单独搞这种影视视频创作的艺术队，和管乐团，礼仪模特队这种传统艺术团项目一起纳入学校学分管理，按两年算，每学期32个学时1分，这就4个学分了。 其他的你要能拿到奖，评个优，就按课外学时学分给你算。这样你一年能发挥自己这个特长参加一些比赛，得了奖，到毕业的时候，最保守估计这个艺术队也能给你带来10个学分以上！届时你就不必担心毕不了业的问题了嘛！” 闫曼震动的看着张成川。她知道张成川今天给出的这些，必然是经过学校高层授意的对这个学生的拉拢。甚至可能直接就来自于刘孟添校长。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刘孟添的手腕，商院为了创造影响力和各方面的可能，内部制度就可以即刻做出调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我能带团队？”陈一闻问。 “可以。但还是需要内部审核。审核管理模式和舞蹈队，管乐团这些艺术队一样。” “我是队长？” “你是队长，你可以对队员进行推荐。成员也按照艺术团管理方案执行。” “有资金吗，资源呢？” “资源学校可以提供一部分，你们需要的教室，多媒体室，也可以申请。资金这方面，你知道的，现在学校财政也不宽裕，资金是有限的，但如果你们要参赛，还是可以报销一些费用的。” 陈一闻也就只是问一嘴，也就是说商院希望利用他这方面的才华，搞一个团队出来，争取他在校的这几年拿点奖，为了这个目标，可以适当给他一些政策和好处。 资金和学校多媒体支持多半不会太多。不过陈一闻根本不会占学校这些便宜，过多和学校在作品制作上面产生关联，以后就说不清了。 为学校拿奖可以，但如果学校要以此占据部分他创作的所有权，那是半点都不可能的，所以最好一开始就交割清楚。 然而答应这个给陈一闻带来的不仅仅是教室，一些资源的调用。而是在和商院的这个交易之中，所获得的某种特权。这就已经把什么很多人大学四年削尖头想钻的学生干部，学生会干部之类，给甩开了一大截了。 至少学生会会长往上需要签字盖章审查什么的，才能跟校务委交涉。 而自己现在就在和校务委的张成川谈条件谈交易。 换成学生会会长，在张成川面前，能跟他坐沙发对面谈判？ 哪还不只能站在旁边，毕恭毕敬。 第五十四章 愚蠢 陈一闻知道，张成川和商院校方之所以会来找到他谈判，真正不是他得到了这样一个一等奖，商院哪怕一年也得不到一个一等奖，但总有一些边边角角的收获，真正让商院为之重视起来的，还是这股在青山市扩散开来的影响力。得奖的常有，可得奖的有这样影响传播效应的，却是不常有的。 这才是张成川会代表校方来跟他商议的本钱。 当然，这种事自然谈得很愉快，校方的目的是看出来了陈一闻有某种创造性的天赋，创造了一种风格，并得以广泛传播的话，会带来很多争相效仿的效用，那么到时候人们会说这种风格的诞生之处是来自于“商院某个学生”，这就是商院想要得到的宣传效果了。 可别小看这种效应，这比你商院搞出个什么实验室，做出个什么小圈层的业绩，更有聚焦眼球的作用，能让人轻而易举知道“青山商院”这块牌子，这比砸下去多少钱来搞宣传，还更有效。 另一方面，如果陈一闻能够继续发扬，再能够为商院创造类似的“眼球效应”，那今天商院对他的这些优待，最终都会证明极其有价值。而且退一万步说，哪怕给陈一闻的寄望最终收获不到什么成果，也无所谓，商院除了给他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资源和允诺之外，也没有多大的代价，既不会拨专项资金，也没有资源倾斜。 这才是真正打得好如意算盘。 但是这种局面又是对陈一闻来说又是迫切需要的。有个艺术团视频队，每学期坐收学分，再加上拿到些成绩也能兑换成学分，那么便不必再有学业上的后顾之忧，退学淘汰制什么的暂时就和自己远离了。 但陈一闻还是要想办法落实到协议上，学校可不会与你一个学生签什么艺术团协议，所以必须要讲变通，陈一闻就道，“既然学校这么支持，我打算争取给商院搞个好项目，我想干脆以艺术队申请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毕竟做视频，拍出来的片子，是可以参赛，也可以有商业效益的，到时候如果能够挣着钱，我们会给学校以固定管理费，学校能收一笔钱，也能扶持大学生创业。” 张成川也意动了，让陈一闻详细说说，等陈一闻补充了一些设想细节后，他道，“原则上是可以的，如果你们确切能制作出有商业传播效益和价值的作品，这当然是好事，作品可以归你的团队所有，但是必须有个要求，制作团体上，必须有商院艺术队，商院扶持项目相关的署名。至于管理费什么的，倒不是重点，如果你们做的好，学校还可以给你们返还。” 这是好事，他之前对陈一闻抱着成见，但随着相处起来，再加上陈一闻勾画的蓝图，顿时让他对陈一闻的能力上有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他下细想了一下，只怕就是经常打交道的商院学生会的几个头头，放在陈一闻面前，也未必能有他思虑这么周详，这么有想象力。 当然，这前提是陈一闻拿到了一等奖，作品如今又在青山市这么火，充分展现出了他的实力。如果没有这个前提，这些一切都不存在，甚至张成川看他说得天花乱坠，也只会觉得这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陈一闻能让青大给他名额，还能得了一等奖，这就让张成川不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判断，甚至让陈一闻添加了一重保护色。 张成川觉得这是意外之喜，至少能够刘孟添更好的交代，陈一闻提出成立创业团队，一是表现出了他积极进取的态度，说明了他是真要为学校名誉冲一把，有这个主观能动性。第二点，这些年国家都在鼓励扶持大学生创业，高校也纷纷出台计划，商院也有一些“孵化中”的项目，陈一闻这个要能做起来，做出个典型，也是一个很好的预期。 陈一闻也就和张成川代表的校方一拍即合，不光给足了张成川面子，最后双方还相谈甚欢。 最后张成川完满和陈一闻达成意向，陈一闻，闫曼也送他离开办公室，直到沿着落叶桐的道路走出良久，才在客气送别声中道别。 等张成川离开视野，树下闫曼和陈一闻站着，闫曼才转过身，打量陈一闻，那神态充满了另一层的奇异，“陈一闻，你可以的啊！看来除了我，你还有其他门路嘛。” 这说的自然是她这条路没走通后，陈一闻居然还有门路让自己作品出头。 陈一闻笑道，“我说的什么，你作为我第一个观众，我是非常的荣幸。” 闫曼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那是凭自己实力。我作为你的辅导员，应该的。” 她又回过头，深吸了一口气，“这回好了，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陈一闻，学校还为你专门开了一个艺术团队伍，这是好事，你可得好好的，既然决定大学做点事出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陈一闻点头，“闫老师，我以后还得靠你啊，这个艺术队，还有创业团队的事情，就靠你多多指导了。” 主干脱了皮的歪脖子梧桐树下，闫曼难得没有继续装样子，点点头笑道，“算你有点良心。” 很明显，陈一闻摆明了被商院看好，陈一闻又点了她为指导老师，如果陈一闻能继续出成绩，那对于闫曼来说，这也是一份资历，至少能直接通往学校高层。就好比这件事，闫曼很清楚自己的名字已经在校长刘孟添那里过了一遍了。 这些都是陈一闻的“回报”。 而且，似乎这个学生，以后可能还有发展。 看到闫曼在树下一身套装娉婷，像极了上个时空《东京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赤名莉香的样子，陈一闻心头就是满屏的弹幕，“轻熟风啊！”“御姐范啊！” ……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陈一闻其实刻意要提出创业团队的事情，是为了和商院明确所属关系，你进入艺术团，艺术队，左右都靠校方一张嘴皮子，根本没有保障，但进行创业团队就不同了，一切都形成协议，是可以和学校签协议的，东西都写进协议里，这就有保证多了。 另一方面，陈一闻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秦文权。 以前以为张成川是秦文权在商院的后台，今天这事看来，张成川被校长训斥，秦文权又被张成川找去谈话了，结果最后在旁边的辅导员是闫曼，这就说明了秦文权肯定不服气，不服气又可以不从张成川的管，那么就意味着秦文权背后的后台，可能还在张成川之上。 张成川已经是系主任了，又是校务委的成员，如果说秦文权后台还在他之上的话，那就极有可能是副校长那个级别的人物了。 推理出这些，陈一闻心里就多少有数。 至少能明白要是以后有什么幺蛾子，是哪里的枪打出来的子弹，又是从什么位置发射出来的。 张成川来找自己，秦文权却不出现，这就已经可以明确此人的愚蠢了。而他的愚蠢和傲慢无非就来自于后台，一个有后台的傲慢又愚蠢的人，大概并不少见。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背景和后台的小人物才会精于世故，为人处世谨小慎微，因为容错率低，生活容不得他们失误。 而那些有来头有背景的，那就不用太害怕犯错，多的也是不大考虑别人看法的我行我素。 只希望秦文权不要一直愚蠢下去吧。 第五十五章 黑压压 和闫曼分别，离开教学楼区，陈一闻难得感觉到大学生活开始惬意了起来。今天这个和校方的意向达成之后，后续自然还要一定过渡时间，但相信这一块推动起来还是会很快，一个团队可以搞起来，而且他这个艺术队队长还有推荐的特权，进艺术队的，两年下来最起码的学分是不必操心了，这要放在刘昱那几个家伙面前，还不争先恐后叫他爸爸。 闫曼那边，以后说不得还大有用到这位辅导员的地方。 陈一闻兴致不错迈步走在园区，看到下沉式的体育场那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卿似乎正在和人比赛，身上挂着牌子，正在跑圈。 站在这边看那短发女孩的身姿，陈一闻嘴角一扬，走了过去。 这不正是心情挺好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青梅青梅，绕床逗青梅。 秦卿正在进行校内长跑训练，为一周以后的综合运动会做准备。实际她平时也会经常这么跑步，每天锻炼都是雷打不动，这些长跑都是小意思了。 她匀速的跑着，也没有刻意追求成绩，但也是一直在最前面的几个，身后偏偏就有个女生似乎不服气，咬着牙一直紧追着。露天体育场各个区域都有在训练的，有踢球的，看台那边也有不少观众。 和秦卿要好的法学系袁丽红和几个同班女生在那边朝她挥手，时不时喊两句“加油！”因为毕竟只是训练，大家也是看着秦卿极好的耐力心中惊叹呼喊，到不需要真正为她打气。 有不少男生目光则是在追了一圈女生之后，最终还是齐刷刷落在挂着9号号牌的秦卿身上。无他，确实是身材最好，无一分赘肉，体态动起来矫健而纤长，光远远看着就是一种流哈喇子的享受啊！ 偏偏有人不满足于远观，一道身影就那么莫由名来的出现在和秦卿并行的跑道内圈，秦卿眼珠子顿时眯起来了，陈一闻！？ 还不待问他搞什么鬼，陈一闻就一边跑一边在旁边挥手大声喊，“加油！秦卿！”“加油！卿姐！” 那边站在体育场跑道区中心处的秦卿朋友袁丽红等人都有个微小的错愕，这人是捣乱的还是真心加油的？捣乱的这幅模样也半点不像啊！真心加油的话，未免太殷勤了，这不就是在训练吗？有这份精力留到真正比赛的时候不好？还是说这是想要在秦卿面前刷存在感的？ 说了句滚不见陈一闻消停后，秦卿一蹙眉提速。 结果没把他甩开，反倒是让陈一闻就一路这么给她嚷嚷加油着抵达终点。 到最后结果是把几个原本跑在前面的女生搞得异常郁闷，这啥意思啊，跑个训练赛都还带啦啦队啊？你在后面喊着，大家心里很吃亏才拿给你追上了啊！ 而此前本来在第五落后秦卿几个身位，如今已经被甩下了大半圈也就三百米的女生在那边兀自崩溃。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陈一闻那是一个恨啊！ 远处的一干远观身材的男生面面相觑，心忖还能这样，哥们儿你未免太会玩了，那可是卿姐啊，不怕被追着摁在地上打啊？ 结果还真没有如那些巴不得幸灾乐祸的旁观者所愿，秦卿只是跑到终点，看着四面八方望着两人神色都不对的一张张面容，秦卿恼火冲陈一闻道，“你有病啊！？” 看着她骤然的发飙和这副红艳艳的脸庞眼眉恼然的模样，陈一闻换上一副为难表情，“这不想起了中学时候你跑步，我就在旁边给你喊加油的时候嘛……想着高中没和你在一个学校，大概没有男生这么给你加油吧，所以大学弥补一下，是不是让你丢脸了？那我以后不喊就是了……” 果不其然，陈一闻一提及这个过往，秦卿就愣了一下，那本来满眼的恼然这个时候也凝住了，那些本来蕴着风暴的眸眼里，这个时候好像又消敛了不少，但她仍然带着一股子生冷的火药味，“你不会看情况？这是正式比赛吗？……需要你在旁边喊加油！？” 有进步有进步，没有当场把自己给过肩摔丢翻就说明了刚才自己打友情牌的正确。 还是以前的记忆有用啊！ 中学那些泛着烟黄的记忆里面，就有某个下午的操场，在人潮涌动的跑道上，陈一闻拿着水，抱着衣服，跟着秦卿呼喊着加油的情形。 自己不可能永远躲着这妮子不是么，总要找个由头，把高中的过错给弥补一下，否则以后在大学见到她，难道还真的躲着走？思来想去，就只有打回忆杀感情牌了。 看样子还挺有效，她虽然仍然生冷生冷的，但至少没动手不是么。 “关键是情不自禁，看你跑步太帅了……就想跑来给你加加油……而且，你就随便训练一下，要不要穿的这么紧身，这什么运动服，后背镂空干什么……”陈一闻指了指。 要不是看到秦卿眼里的杀气，陈一闻还会继续批判一下这勾勾运动服颇有些大胆的设计，神经病设计师嘛。 大概是陈一闻这解释还算到位，秦卿生冷目光收回，道，“等下回正式比赛你再喊。” “好嘞！”陈一闻咧齿一笑，白净阳光。 秦卿头微微偏开，道，“还有事吗？” “噢，对了，就是跟你说一下，”陈一闻像是拍脑袋想起来一样，“我得奖了。记得吧，上回那事，我没找咱们外婆，没让她去求人，自己想的办法，得了个一等奖，你该知道吧，《陈大锤历险记》，我手机传给你看一下，要不你加我微聊。” 陈一闻手机里没秦卿的微聊。大学遇见开始，两人就是带着仇的，她看不惯她，他也躲着这个男人婆，哪里可能真的还会微聊联系。 “我……”秦卿顿了一下，还是道，“我看过了……” 声音有点小。 陈一闻仔细看她。 秦卿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然后怒道，“你看什么！？” 陈一闻手机晃了晃，“微聊号啊！” “噢。”秦卿这才略有些不自在的翻出手机来。 陈一闻打开二维码，“你加我。”这是一个策略，让对方加自己，那便能自己操作立即通过，不会产生变数。 结果秦卿不理他，只打开自己的二维码，摊开屏幕在他面前。 那态度很简单了。你扫我，至于加不加你，什么时候加你，那是我的事。 艾玛！这份心思就让人牙痒痒了。 陈一闻只好扫了她手机。 收起来，看着她朋友往这边过来了，就道，“明天我去看咱们外婆，顺便吃个饭，跟你说一声。” “是我的外婆，谢谢，请你搞清楚。” 秦卿道，“还有，你跟我说干什么？你要去就去，我不一定在就是。” 陈一闻活动活动身体，然后丢下一句“没事，我就让你穿好睡衣等我！”一趟子跑了。 秦卿怔在原地，随后追出去，若不是刚长跑三千米消耗了不少体能而且陈一闻那窜上堡坎观众台的速度飞快让她最终无功而返，她真能打死他。 等追不上了站在体育场门口，转身。 秦卿看到的是无数黑压压人头巡弋而来的目光。 第五十六章 历史地位 天光在远处渐暗，直至完全墨黑下去后，陈一闻就在图书馆的二楼靠窗位置，看着窗外的学区楼房，道路，逐渐笼罩在路灯的光泽之中。 外面天气是有些凉的，但图书馆内有空调，置身其内很温暖，而且桌子旁边就有充电口，陈一闻可以给自己电子设备充电，他的平板电脑生产商铭牌上印着华星，是世界三大智能设备公司之一，这是他上大学时买的华星公司六代平板电脑，如今最先进的一代，已经是第七代的加强型了。 之所以在大赛之后，陈一闻也仍然保持着呆在图书馆的时间，更多的还是为了了解如今这个时空的基本情况。毕竟他原生记忆里，只有关于自身成长的历程，但对于整个世界更深入的了解，还是不够的。 他的手机，平板等智能设备，都是华星公司的，这是这个时空华国的国产品牌，而且如今是世界三大电子巨头之一，大部分国人都买这个牌子，另一方面也是国内价格比国外更便宜。 这个时空在应用科技上比以前的时空更发达，社交网络，物联网，甚至你如今在一台自动贩卖机的电子屏幕上，都能给自己地址下单购买物品。 学校的主干路旁绿道上，会有开辟出路线的无人快递车沿着绿道行驶，这种无人车会按照一定的路线行进，在学校园区几个仓库卸货，而快递到了之后会通过手机APP提醒，甚至能精确到看到物品此时正在哪条线路上运输。 这种事物陈一闻前世的时空里也正出现了，但并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完全普及。而且这些系统运行起来灵活，快捷，有些无人车外壳的漆都有严重的褪损痕迹，很明显这个世界在进入这样的生活，已经有很多年了，发展到了司空见惯，和社会生活融为一体的地步。 陈一闻有时候在夜里的图书馆看出去，看到那些闪着红光的无人快递车在夜色里沉默的行驶，他才有一种孤独感。 基础科技理论上面，和上个时空大概是相同的，这不奇怪，陈一闻印象中以前关注的科普类文章就说过，人类其实已经达到了自身文明的一个瓶颈期，基础科技的研究已经停滞了很多年，除非诞生出真正的人工智能和掌握可控核聚变，人类文明在宇宙的探索才可能更进一步。 然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所谓的AI智能背后也只是海量的编程，对话程序也是大数据的整合。智能眼镜能提供的虚拟现实技术很可能让人类无心真正探索宇宙，要在太空行走虚拟一段星空就行了，越来越逼真的虚拟现实让人流连忘返。 而这个时空的电池技术走到了前世前面，能提供越来越小的设备，越来越持久的续航，但那也只是电池制造引入新材料后的改良，大概电子设备比前世能够在性能使用峰值上提高一倍的续航。 这个时空的科技也没能做到核能源小型化，所以没有钢铁侠。居然有点失望。 当然，其他的很多东西，大差不差。都能理解。陈一闻看过的重生小说中，那些可以用来赚钱的途径，搞快递，外卖，网店卖衣服，直播什么的，都已经方兴未艾。这个时空应用技术极其发达，这也就意味着这些APP几乎是穷尽你能想到的涉及社会方方面面任何可能。也不算堵死，可能还是有机会，但不会是什么颠覆性革命性的机遇，仅限于抓住了能赚上一笔的地步。 股票呢。股票这东西自然是更不好预测的，不过也未必没有迹象可循，譬如上个时空里一些会长久增长或者获得收益的类型公司，这个时空有钱了，还是可以关注投资一下，当然还是长期持有为主。在这上面，前世的经验可以带来一定的帮助。这自然也就不是炒股这种玩法了，而是投资一个行业，一种技术，或者一种商业模式。这点陈一闻有前世的另一个社会模型可以参考。 当然，前提还是先有钱。走长线路线，没法短期暴富。 互联网下个风口在哪里还不知道，新技术自己目前要团队没团队，要技术没技术，也插不进去。 所以陈一闻还是把视线放在了目前唯一可能走的娱乐行业上面。通过这段时间更进一步的认知，他发现自己此前还是太武断了。这个时空还是有不少优秀的电影，动漫，虽然追求画面，内容空泛的东西在社会上比比皆是，但也大浪淘沙，总诞生了一些经典。 这段时间里面，陈一闻也找过几部专业网站排行榜上的经典来看。确实不错，放在前世时空，也是好的电影。这是一个好事，这说明了大众的审美，人们对于好的东西的追求还是一致的。 好的东西确实会被奉为精品。如果经典排行榜上出现的是自己看都看不懂，但所有人都说好的东西，那陈一闻可能就真要怀疑自己前世的审美和对于基本价值的判断是不是已经和这个时空脱节了。 那么歌曲呢？ 如今流行榜上的歌，听了一番，还是朗朗上口，旋律是很容易能让人接受的流行音乐，但说实话，论歌词和歌曲的高潮部分，还是差了点意思。和上个时空自己觉得优秀的歌曲对比，还是差一截。 这是如今流行榜上的，那么找找历来的金曲呢。 一听。 不错。好歌，好听。水平算是在线了。 而陈一闻在专业音乐评论网站“乐虎”的金曲100首歌单里，看到了这个点赞数目在二十万，浏览四十五亿人次的歌单下面作者给歌单写下的文案。 “午夜梦回时，总会听一听这些曾经闪耀在我们歌坛的金曲，就像是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明珠。只可惜，流行乐坛已经死了十年了。十年时间，再未有一首歌能进入此榜。” 这么多点赞的和无数赞同的评论，想来是有很多人对这个文案产生了共识的。 陈一闻则不亚于发现了宝库。不管怎么说，能听到从未听过的经典金曲，那么多没看过的优秀电影，就像是家里书柜有很多好书正待启封一样。这本身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陈一闻一时兴起，也搜索了一下刘启荣的名字，查了查和他相关的事物。毕竟这是最近唯一和他有所牵连的名人了。 而一搜索，就看到了刘启荣的个人百科，有详尽的目录，介绍他的个人生平和成就，还有一些相关的新闻报道。 看了他的介绍才知道，原来他等于是半路出家，以前是个工人，负责铁道的维护，自己想拍电影，靠着一边工作一边自学，考上了电影学院，但出来是当摄影师，那还是资源站和影视制作工具没有广阔发展起来的年代，他第一部参与拍摄的片子得了最佳摄影奖，而后自己独立制片，靠着举债拍了当导演的处女作《在云端》，以唯美的摄影镜头和凄美的故事一举斩获当时的多项大奖，从此刘启荣的作品就以鲜艳的色调，壮美的镜头感而出名。此后制作的动画电影，色彩和技术的运用也首开先河。动画和文艺片，让刘启荣近乎于震动过一代人，曾经几乎已经是触顶，成为那一个年代华国导演界跺跺脚地都会震一震的大佬。 不过。那也就是“曾经”。 迈入新时代后，资源站，视频工具，新技术在影视领域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而刘启荣的几部片子拍下来，口碑还不错，然而更新的技术带来的视觉轰炸，让刘启荣极具自身特色的镜头表现，都能被新技术整合进视频工具里，也就再无独创性，而后再加上刘启荣背靠着的公司也面临国内新市场开放后更多境外的巨头影视公司入国门带来的冲击，院线收缩，几部电影票房都不太理想。 刘启荣在这种情况下曾一度想背水一战，拉拢了不少投资人搞了一部大制作，结果遭遇种种问题折戟沉沙，让投资人亏掉了八个亿。那之后刘启荣就再也没有导演作品，而反倒好像成了一个制片投资人的角色。 现在的网络上面，针对他这种情况，也是有很多的负面报道，“刘启荣大片的落马，似乎预兆华国第五代导演，已经江郎才尽！” “一代华国动画电影开创者和文艺片之父刘启荣，似乎再无重操导演行业的雄心……不得不说，刘启荣自《千鸟之路》后，再无拿得出手的作品。” “方兴未艾的电影市场需要更快节奏的刺激，仍然抱着以往的拍摄手法，擅长慢悠悠讲故事的刘启荣这一代导演，兴许走上投资制片这样的路，才是明智之举……” 陈一闻又想到了刘启荣对于自己《陈大锤》的点评。想来那辛辣的点评背后，也有他自身境遇的映照在其中吧。 自己的《陈大锤历险记》，大概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产生了共鸣，才会给自己的作品一个亲自下场的评价。 为了更进一步了解情况。陈一闻又把刘启荣公认评价最高的《千鸟之路》拿来看了一遍。 《千鸟之路》画面明丽，节奏明快，而且带着反转，整体看下来后，有一些精巧的构思。以陈一闻的眼光，也算不错的作品，如果以前世的眼光来个打分的话，可能在7分左右。陈一闻的认知里，8分，9分就是前世所看过的好影片，奥斯卡之流。 7分到8分影片之间，其实还有不少的距离。 这勉强可以给个7分作品的《千鸟之路》，在这个时空的专业网站里，评价是8.7分。 嗯。 这可能是历史地位在那里，倒也很正常。 第五十七章 碰面 在了解了刘启荣的过往和那些隐藏在这种大佬背后关于属于他的那个江湖涌动的硝烟之时，才能切身感受到其实以一个大学生来说，作品能在一场市比赛中被刘启荣下场点评，这确实可谓是捡到宝的一件事。难怪商院校方会把他加入艺术团，看好他让他拉一个团队继续发展。 说到底，除了《陈大锤》本身的抢眼之外，刘启荣的影响力也是带他走出在学校窘境的原因。 只是这种事目前也只是小范围的，也不是什么影片的宣发，资源投入推送，所以也没上什么有分量的媒体新闻。 而且以目前刘启荣的低调和日渐薄弱的影响力来说，还不至于一举一动都被置于聚光灯下关注。最多就是青山市的本地媒体会有版块报道。 这也就是全部了。 陈一闻在次日往冯秀莲家属区过去打算蹭饭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思索最近得到的这些资讯。 冯秀莲和自己亲如一家，而且她很关心自己的情况，如今有了一些成绩，跟她唠嗑唠嗑，相信老人家也是非常高兴的。 陈一闻来之前还跟她打过电话，就是防止秦卿赌气没把自己要来的事情告知冯秀莲，结果冯秀莲是知道的。昨天找秦卿加微聊号，晚上十一点还是通过了。当即陈一闻就发了个微笑表情过去，也没敢过于刺激她，随后她发了三颗炸弹过来，陈一闻也就没回了。 扫了一下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只对自己三天可见。 好吧。反正自己的朋友圈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走了一段路，身体有些微汗的时候到了家属院区域，远远就能看到冯秀莲的那个菜园子，隔着栅栏隐约看到有人的身影，倒不是冯秀莲，也不是秦卿，陈一闻走近了，确认了是个男人的背影。 对方穿着一双皮人字拖，大脚丫子在这样深秋裸露着，踩在菜地里，用一个小铲子在栽花，口中还跟纱门内的说着，“这回给你带了些好的花过来，这几株糜子菜种着好看，你这土我给你松过了，一定要蓬松，防止烂根，也不劳你，浇水次数也不多，好打理。每天一两次，你想起来浇一下就是。很快冬天了，这花也耐寒！” 等对方察觉到脚步，转过头来的时候，陈一闻也给愣住了。 面前这个穿着拖鞋，外罩着一件明显宽出于身体的大衣，右手拿着花铲，两只手都沾满泥的中年男人，那一脸淡倦的表情…… 长得很像是一个人。 刘启荣。 应该只是长得像吧。 …… 冯秀莲擦着手撩开纱帐出来，笑道，“闻闻来啦！快进来。” 又对那个中年男人说，“行了行了，你现在什么身份，看你弄得满手泥，别人要笑你的，赶紧去洗洗手。” 那中年男人笑道，“我什么身份，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学生，当年一边干工作，下了班就去冯姨你当时住那找书看，让你帮我讲题，你又不肯要钱，就只能帮你和王老师做些事情，我还记得当年你家小院外面那棵苹果树，虫可多了，咱们还真是没法治，但结出来的果子是真甜啊！” 中年男人被冯秀莲挥手赶去洗手了，陈一闻又被拉进去，问他喝不喝饮料，原来冯秀莲才买了一箱子的可乐。记得之前冯秀莲这边是没有这类饮料的，秦卿似乎也不喝，难不成是想到自己要喝，专门为了自己准备的？ 陈一闻心头又有些触动。 而接下来坐着介绍的时候，陈一闻才确定了，还真是刘启荣。 刘启荣不消说也知道陈一闻就是视频大赛他点评过，甚至还可能是他在专家组亲自通过的一等奖。 冯秀莲以前就是刘启荣的中学教师，后来刘启荣当了铁道工人，正好冯秀莲当时家就在他上班地点不远，又有师生这层关系，刘启荣想考电影学院，就去冯秀莲那里找她补习文化课，后面刘启荣被电影学院录取，人生也就改变了。但冯秀莲好像对外从来没说过这事，而刘启荣也征求过她的意见，所以刘启荣接受的采访中，也没有提及过冯秀莲。 不过刘启荣的作品中多次出现有教师这个角色，色调都是温暖的，慈祥的，都让人印象深刻。外界就有猜测刘启荣的人生中，教师一定占据着他很重要的位置。 陈一闻才是有些惊住了。 不光是自己，恐怕就是秦卿那边，都不知道自己外婆和刘启荣是师生关系。 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师生关系？ 任何一个老师对于自己学生的优秀，肯定是非常骄傲的，所谓教书育人收获桃李，这就是业绩和果实。但又碍于刘启荣的职业身份地位，在他最火红的那些日子里，一旦知道冯秀莲是他的老师，知道刘启荣最没有光环的那段岁月，大概想要探究的人会把冯秀莲家的门槛都踏破。 生活的平静会被撞碎，两人之间甚至还可能再回不去当年那种单纯地师生情谊维系。 所以冯秀莲选择不说，刘启荣也不敢打破她安宁的生活。 只是他已经用作品里的很多情感，表达了对这份情谊的珍重。 身为学生，不敢在达到自己事业的高峰时，倾吐给自己人生带来转折提供过帮助的老师，是怕搅乱她的安宁。 身为老师，明明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学生，但她选择什么也不说，只是以舒眉顺目迎接平静的生活，因为她不需要他的成就来给自己增添徽章，是真心盼着他好。 …… 等刘启荣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陈一闻开着可乐罐子喝可乐，冯秀莲才看了眼刘启道，“我可没有对你说过闻闻是我的侄孙吧，”她又望向陈一闻，“所以看了你的作品，给你的作品一等奖，那都是刘叔叔真心对你的认可！刘叔叔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要喜欢这个，得多向他学习，他能教你的东西多了！” 陈一闻连连点头。 刘启荣就斜眼看了陈一闻一眼，他对冯秀莲自然是毕恭毕敬，但面对陈一闻这“小屁孩”，自然而然的那种威严气就出来了，“冯姨，我记得你只有个外孙女秦卿的吧。什么时候有个侄孙了？”刘启荣显然是和冯秀莲家里关系亲密，知道她家的谱系。对于这个无中跑出来的“侄孙”生出疑惑。 冯秀莲才道，“嗨，以前秦卿大院里小陈家的孩子，和秦卿一起长大了，也是我从小看着也帮忙拉扯着长大的，这不就跟自家孩子一样。” 刘启荣点头，“噢，那就不是你们家的人嘛！弄得我还一愣一愣的，没搞清楚状况……陈一闻的作品那是确实可以的！” 他又侧了一下身，看向陈一闻，敲了敲桌子，“我可没给你照顾，我事先都不知道你。甚至当初还跟评审组的人说，我专门不把这部作品划入初评入围！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一部具有感染力传播力成功的作品，自己就自带传播效应！可不，后面人气就立即起来了，证明了这一点，我直接给你个火焰标，甚至后面一等奖，也是实至名归！” 妈蛋！破案了。 陈一闻心头腹诽，敢情当初是你在下绊子啊？不是自己自救神功了得，特么就被你坑了！ 然后看着陈一闻的眼神，刘启荣伸出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不要感谢我，这是凭自己的本事，应得的！舒不舒服？胜利就是这么好的一件事。你要记住这种感觉，光环，骄傲，在学校里出了风头吧，那些姑娘们追着来找你吧？” 说这话的时候刘启荣一脸挤眉弄眼，结果被冯秀莲瞪了一眼，“没个正形，跟孩子说些什么！” 刘启荣对外可能混不吝，但在冯秀莲面前，可真就是当年那个乖乖巧巧的学生，打个哈哈点头，笑道，“冯姨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些年轻人，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你还没他懂得多！” 然后刘启荣又冲陈一闻续道，“享受这种光环，去体会，去感受这是生命中与众不同的境界，为什么让你记着这种感觉呢，就像是人类第一次尝到了肉食，食髓知味，你体会到了名利，虚荣，权力，你就会感到这种东西对你强大的吸引力，你就会渴望再去成功，你才会去争取以后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什么鸡汤，什么人生格言，都是没用的东西，真正能引导你的，就是你吃过肉的滋味！” 说着刘启荣又冲冯秀莲一笑，“要是其他人，这话我提都不提，他也是我定下的一等奖，你刚不是让我多教他吗，我这是在教他真正的东西，不说空话！” 第五十八章 卖拐 “人要吃肉，才会渴望去成功。”刘启荣给自己打鸡血呢。 陈一闻道，“人是杂食动物，吃肉之余，也要吃素，才能健康成长。是吧，刘叔。” 刘启荣看了陈一闻数息，道，“所以我说陈一闻不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这种思辨就很难得。” 陈一闻心道惭愧，自己只是下意识杠一下而已。 刘启荣继续道，“这关键是有的人吃过了肉之后，就很难再吃回素了，再也吃不得那种苦，也忘记了当初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根子丢了，吃得肚满肠肥，最后把自己撑死的不少，甚至拿给别人当猎物打了的，也多了去，所以光能吃肉，吃上肉，还得吃吃素，知道自己从哪来，要到哪里去。” 刘启荣江湖沉浮，经历的东西多了去了，见多了成功之后不可一世的张狂，也看过了楼塌觥筹交错散席的彷徨，而且他自身本来就在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 当初雄心勃勃拉投资去冲巨浪高峰，下决心要做到国际顶级水平，在这上面颇为张狂自负，一意孤行，顶级机器成批成批的买，效果团队一个不好就换下一批，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从资方制片到下面所有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敢忤逆一句，他用近乎于独裁的方式打造他的电影，结果最终折戟沉沙。 也不埋怨是竞争对手引进当时国际顶级制作利用掌控的院线前追后堵，败了就是败了，喧天的批判，倒算，那些影评人和专业媒体杂志甚至把他作为国内第五代导演落幕的标志，因为刘启荣擅长的艺术片，立起过国产片的丰碑。他也被评为思想和艺术境界最高的几座山峰之一。 不管那些喧嚣的外部因素，关起门来反省才会发现距离自己初心有多远。因而《陈大锤》的故事刘启荣是看了进去的，他的点评与其说是在抨击社会的现象，其实小丑也何尝不是他自己。 所以最后才会有那句“大魔王就是你对初心的违背！” 正说着话间，隔着窗户看到院子外面有人徘徊，而后刘启荣电话响了起来，那是外面车上的刘启荣助手，之前和刘启荣一起来过，帮忙把一些礼品搬进冯秀莲屋子的，而后就出去了。 刘启荣起身说打个电话，拿起电话出了门，接着电话，外面的人一直候着，没过多久，传来刘启荣在外面声音陡然提高的骂声，“……妈的说得什么牛逼哄哄，什么手眼通天，爹是谁，爷爷辈干过啥事，那他到底行还是不行？谁都别装比……在我这，事办了才是本事！” 隔着院子，屋里面都能听到他的骂声。 陈一闻就看向冯秀莲，“外婆，刘叔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刘启荣和冯秀莲关系不错，陈一闻想来刘启荣可能私底下跟冯秀莲聊及过一些事情。 冯秀莲道，“估计是他新片的排期遇上了问题。” 冯秀莲让陈一闻坐着，她又去厨房张罗。 陈一闻就隔着院子看刘启荣接连打了和接了几个电话，最后刘启荣有些丧气的样子，挥手让助理自己忙去，自己蔫头蔫脑的走回院内。 等刘启荣走回屋子里，冯秀莲也出来了，问他，“怎么啦，什么事没办好啊？” 刘启荣道，“赵北海抢了我的排片！这家伙背后这一手，真够贼的！” 冯秀莲道，“赵北海？不跟你号称‘南刘北赵’的，齐名的那个吗，怎么着，你们都是光影集团的，一个公司还打起来啊？” “我俩不光是一个公司，还都是跟着王向川从京视影业一起过来的。光影并购了京视，你知道的，光影那些个董事长啊，副董啊，背后都有背景来头。就王向川和我们啥都没有，我们老兄弟了，当然给他撑着，但王向川这家伙他也没法啊！他手头上资源有限，只能让我们自己争，谁能把周传签下来，谁就能拿到二月份的大片期排片！而且和周传合作的影片资源也好！结果赵北海趁我不备，把周传拿下了！我就吃了挂落！这下排片好位置就没了！” 冯秀莲道，“你们光影集团那么大公司，难道还没你的好位置？” 刘启荣道，“我的冯姨嘞，这么大公司，山头也多啊，外面也有竞争对手，而且国产片普遍不如进口大片卖座，好位置都给进口大片留着的，给国内，哪怕大导演，位置都有限。就二月份最好的窗口期王向川手里有一个指标，给我还是给赵北海，就在这场赌局。结果我出局！” 冯秀莲道，“光影集团的副总王向川不是你铁哥们儿吗？他还不照顾你？” 刘启荣脸挤作一团，苦道，“你不是不知道王向川这么个人，光影内部都是诸侯林立，就他是真刀真枪杀起来的，没后台没背景，所以一切拿实力说话！他定了规矩，说商量规矩的时候，我不服，有意见，照脸给他一拳都可以。可规矩一旦定下了，那就是军令状了，是铁的了，让他出尔反尔自打耳光，铁哥们儿亲兄弟都不成！” 陈一闻从旁听着，倒是觉得刘启荣这种大佬所置身之地，也是一片江湖啊。 “噢……”冯秀莲点了点头，也就不再问了，“行呗，你也别太生气，伤身体，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冯秀莲进了厨房，陈一闻就道，“刘叔，你拍了新片？什么类型的？” 他此前就通过新闻知道刘启荣的新片已经拍好了，就等着公布上映时间。现在看来，估计是要延期了。 刘启荣对陈一闻，就和颜悦色许多了，道，“拍了一部叫《有声有色》，主题是讲国人家庭观念，讲传统父子之间的分歧和弥合的。” 陈一闻问，“艺术片？” 刘启荣说，“算是通俗片，是探究这么个主题，但是过程比较欢乐，热闹。最终指向一个大团圆结局。” 说着刘启荣又摆摆手，“算了，不提这档子糟心事了。还是说说你，你的故事明明是个非常好的故事，稍微包装一下，不用那种漫画模式，甚至稍微在构图上面认真一些，恐怕效果都会好很多，也不会因为太过出格的风格，引发很大争议，因为既然你冲着拿奖去的，要没有我，你很大可能得不了奖，你就这么大胆？你是不会用软件？制作不好一个视频？” “也可以这么说吧，软件用得还不怎么好……”陈一闻道。 “那也不至于用一块钱的软件吧？也未免太过草率了。你没那么多钱，但几百块钱也能让你拥有着色卡通构图的人物模型，你准备参赛，几百块钱的投入都没有？”刘启荣蹙眉。 “其实……”陈一闻道，“我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想过用更好的软件……只是……” “嗯。”刘启荣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我的故事，我曾经给过一个高人看过，那人表示这是有独特风格的，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哦？……高人？”刘启荣来兴趣了，笑道，“你们年轻人称呼人还真有趣……这个人眼光倒是不错，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嘛。” “还有一点，这个高人指点，说我这部作品，如果以美轮美奂的画面表现出来，就是平庸之作。用普通画面，是一部佳作。但如果用最稀烂的画面讲着最荒诞的故事，就是神作。” 刘启荣愣住。 陈一闻心想这个拐我还真给你卖了，继续道，“而且他说，如果是其他评审，我这部作品可能不会出头。但专家评审里有刘启荣，那就稳了。” “因为会引发他的共鸣。他会给我一个大奖。” 第五十九章 一缕光，奈何天 “因为会引发他的共鸣。他会给我一个大奖。” 陈一闻这么说的时候，刘启荣摇了摇头，他道，“你说这个什么‘高人’，看了你的故事，推荐你用最差的画面讲这么一个荒诞的故事？我看这是误人子弟！” 陈一闻道，“我一开始也觉得是这样……但他跟我分析了，一，这种大赛，学生们肯定有一个算一个，都追求好的工具，鲜艳的色彩表达，就我的作品，要真的这么参赛，还不一定从画面上脱颖而出。到时候就会变成两不顾的情况，故事没法荒诞的讲出来，画面又普普通通。 另一方面，大赛参赛充斥着各种空泛公益化的东西，如果有这么一部作品不走寻常路，自然会引起人们关注。评审组内部也会引起争议，普通的争议，可能作品就凉了。 但专家组有你，那位‘高人’说，你恰是最能看入眼这种故事的，因为你有足够的审美和高度，明白我这样制作这部作品的意图，究竟是要表达什么。他说，我只需要用这一切，简陋的画面，荒诞的故事，突出这部作品一个浮现于外的主题，就是‘怀着笑对人生的勇气去戏谑人生’。” “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你是《在云端》的导演，你看得到。” 刘启荣怔了一下，他不是没怀疑过陈一闻所谓的什么“高人”，是信口胡诌来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动机呢？一般来说，面对他这样的大咖，陈一闻又是一个有心想要在视频拍片这条路上走的苗子，不应该想方设法引起自己的关注才对吗，自己对他越看重，他难道不是越有前途？ 为什么要编造一个“高人”，在摊薄自己对他的印象？ 这点动机不符，而且陈一闻随后说出的话，“怀着笑对人生的勇气去戏谑人生”，他就觉得这不太像是陈一闻这个年纪的大学生能够说出来的。那对比赛的分析，也十分精准到位。这也不像是陈一闻这样此前没有参加过这种大赛，甚至才是第一次制作视频参赛的学生所能做出的分析。 刘启荣道，“你的故事，也是他给你的？” 陈一闻摇头，“这倒没有，故事是我自己写的脚本，他帮我提了一些建议，让故事的表达更好。”看得出刘启荣有些相信了，其实陈一闻说得都是刘启荣在给自己的点评里他的真实想法，所谓“怀着笑对人生的勇气去戏谑人生”，这就是用刘启荣自己的观点来说服他自己。 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陈一闻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反倒是把功劳让出来，这反着来的套路大大加深可信度说服力。 刘启荣道，“你说的那个‘高人’，怎么认识的？现实里是什么人？” 陈一闻摇摇头，“我就是网上认识的，之前Q友里加到的，好多年没说过话，因为觉得这人挺神秘，前段时间跟他聊了聊大学生活，说起这个参赛，他就给我提了这么个主意。至于他究竟是干什么的，根据他的说法，人生大起大落，三次破产，三次东山再起，什么都经历过了……如今大彻大悟，笑看人生。” “三次破产……三次再起……”刘启荣琢磨道，“那这人年龄应该不小了，可能也有点名声，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关键就是……他没告诉过我名字。”陈一闻道。 “不跟你说名字，那你们怎么联系的，就网上，这人网名叫什么？我看是不是也是个红人？”刘启荣道。 “高人。” “嗯？” “我说他的网名……就叫‘高人’。” 刘启荣以一种“你他娘的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陈一闻。 陈一闻苦笑道，“所以我一直说‘高人’，‘高人’，是他真叫这名。” 刘启荣道，“你怕不会是遇上一个神经病了噢，正常人谁会给自己起这么一名？” 陈一闻苦着脸道，“我也一度这么怀疑过对面那位脑袋不太正常，可他说的话却无比正常。他之前说那些，我都不大信的，可就是这次参赛，这样的结果。都被他给说中了，我才会拿出来说。否则，我也怕被你认为我有病啊。” 刘启荣微微后仰了一下头，凝视陈一闻，片刻后道，“那这样！既然你所说的这个‘高人’这么神机妙算。那我现在手头上这个事，二月份最好的窗口排期被别人的片子挤占了，他有没有办法解决？或者说，给我一个解决方案。他能拿得出来，我就承认他是高人。” 说着他又仔仔细细的看着陈一闻脸上的表情。 陈一闻点点头，“可以啊，我可以帮你问一下，但是需要时间，他有时候在线，有时候不在。我一般都留言。不保证什么时候能回复。” 刘启荣笑笑道，“这样吧，那你加我微聊，之后的事情，这个所谓的‘高人’，要有法子，回复了，你跟我说。” “好的。”陈一闻掏出手机和刘启荣互加了微聊好友。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出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 看着秦卿进门，两人也就不聊这茬子事了。 秦卿推着公路车放在凉棚下面，走进来看着陈一闻和他身边的刘启荣还有些发愣。 刘启荣已经招手喊起来了，“你就是小秦卿吧……常听你外婆说起你……” 等冯秀莲端了菜出来，给秦卿说明了刘启荣和自己关系的时候，秦卿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然后饭菜上桌，四个人一边吃，冯秀莲和刘启荣一边说着以前的事，刘启荣对于冯秀莲是无话不谈，刘启荣在外面可能是个业界大咖，但在冯秀莲这里，仍然是当年那个学生。 甚至那些年电影学院出来后的落魄经历，和谁发展的感情历程，这放媒体界恨不得挖掘的猛料，当着陈一闻和秦卿是无所谓的往外丢啊。 听得秦卿和陈一闻都对视一眼，大感这位大咖真是经历丰富。 不过对视过后秦卿好像又发现和陈一闻还没解除武斗状态，又顺带恨他一眼。 吃过饭刘启荣盯着秦卿，感慨道，“小秦卿啊，你这样不去拍电影可惜了，美人胚子……文艺片一个极佳的角儿，要不来我电影拍吧，下部给你女主角。” 秦卿面对刘启荣就比较腼腆，此时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取笑她，不过哪一种，她都没法回应他，转身出去了，临出门时对陈一闻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冯秀莲收拾碗，还不忘冲刘启荣交结，“你可别打我秦卿的主意，她还有学业呢，拍片子什么的，你找别人去啊。” 屋子里传来刘启荣更冯秀莲的讲话，“嗨……我说真的，秦卿这丫头是张开了，我真能带她，而且我作为长辈的，看护她，你老放心……哎，你别不信我说的啊……” 那边又传来冯秀莲“去去去，你可说不动她”的声音。 …… 看着秦卿到院子一株花树前，陈一闻走了过去，和她并肩站着。 看到她正低头专注的看着，陈一闻顺着看过去，地上一窝蚂蚁，正在往自家洞穴搬运食物，秦卿蹲下来，拿根枯树枝把周围的腐果碎屑刨到蚂蚁窝跟前。 陈一闻顿时回忆起小时候，两个人好像也有无数这样的画面。陈一闻也折了根树枝，但是是给那些蚂蚁制造障碍，没拨弄两下自己的树枝就被秦卿的树枝给叉断了，她冽眉冷目盯过来，陈一闻也就悻悻把手上树枝丢了。 秦卿回过头，看向了屋子里面的刘启荣，低声道，“他今天来做什么，你得奖了，被他看中了？” 陈一闻就笑，“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多了好吧，人家大导演，是来看你外婆的……和我无关，我们也是刚刚才认识。” 秦卿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道，“你这是，要去和他学拍电影？不上学了？” 陈一闻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就凭你外婆的关系，让我我给人当个累赘？我虽然有想要自己制作点什么影片的想法，但那也是靠自己，不会靠别人好不好。而且，现在大学生活对我来说，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啊。” “切。”秦卿扫了一眼过来，嘴角微翘，好像心情好了许多，就问，“你还能制作出什么好片啊？” 陈一闻回头，指了指刘启荣方向，朝她一笑，“以后我肯定会不比他差。” 这回秦卿是干脆都懒得回他了，只是鼻腔里“嘁！”一声。 “就吹吧。人是大导演。你是搞笑片制作人！” “哎……莫欺少年穷啊。” “欺你又如何……” “你这是谋害亲……”看着秦卿骤然瞪大的眼睛和举起的拳头，临到嘴边陈一闻话又变成，“亲朋好友。” 女孩还是锤了。 半倒在地的男生在那边嘟哝，“你不讲武德啊！” 有阳光打在两人身上。 镀了一层边。 暖洋洋。 …… 屋子里的李启荣看着那双男女在冬日里的这份画面，微笑着啜了口冯秀莲泡的绿茶。 随手拿起手机，开启摄像模式，在暖阳里飘飞的尘絮中，将蹲在那里的男女，花树，青草地，摄入了取景镜头之中。 一缕光阴。 奈何天。 第六十章 你是礼物 陈一闻从家属院回到学校本部，就收到了丁诗媚的短讯。 “在做什么？” “刚刚去了我婆婆家吃过饭，这时候回校区了。你呢？” 这段日子两人之间常有这样彼此之间的发讯交流，有时候陈一闻找她，有时候她也会发讯息过来问他在做什么，如果陈一闻在图书馆，她会问他看什么书，两人偶尔交流一下心得。 这时候陈一闻往往会问她你没事可做吗？她就会笑着说她可能是在旁听两场讲座的间隙中无聊，或者说刚刚完成了一场学习的突击，换换心情。 陈一闻便会说她所谓的“换换心情”只是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他也很苦闷无聊，然后拉个垫背的。 但两人之间的聊天仅限于大学生活的内容，不会涉及去探究对方家庭情况，或者说更多隐私的东西，正如同朋友之间的邂逅，彼此试探着，交流着，尝试着碰撞出更多共鸣的灵感火花。 “无聊啊，刚刚玩了会游戏，想起你好久没上线了，怎么样，要不要姐姐带着你大杀四方啊？” “搞清楚，我可是我们超影战队半只脚踏入职业联赛的人。你这话，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罩我，实际上你是带着条老虎去狐假虎威。” “怎么可以这么说，好歹刚刚我也是杀得六七个人跪着喊‘大姐别杀我！’的mvp！”丁妹赶紧为自己正名。 陈一闻：“算了一堆男的想要借此接近你，那些心思我都不想揭穿。” 丁诗媚：“我是不是真的水平很菜？” 陈一闻：“比我差八层楼，比其他人强一大截。” 丁诗媚：“你刚说他们输给我是故意博好感，你怎么这么懂？” 陈一闻：“天资聪慧，触类旁通。” 丁诗媚：“你这么轻易就戳穿了他们背后的心思，你猜我说出来他们会不会恨你？” 陈一闻：“大姐……别杀我。” 丁诗媚：“再说一次‘大姐’，保证明天快递十个壮汉到你寝室楼下。” 陈一闻：“我说句美女，能不能把快递换成美女？” 丁诗媚：“可以啊，到时候就打上横幅；陈一闻你这个渣男。” 陈一闻：“……” 丁诗媚：“怎么？” 陈一闻：“你狠！” …… 看着陈一闻的回复，似乎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丁诗媚捧着手机，嘴唇不由自主就弯弧起笑意。 两人时不时这么逗闷子，倒是能驱赶那些无聊的时光。 陈一闻则是思前想后，发了条短讯过去，“其实我最近有个疑惑。” 丁诗媚：“嗯？你说。” 陈一闻：“当你有了一些想法，这些想法可能是不符合环境的，你还要不要说出来，或者像是我这次这样，用影片将其制作出来？” 丁诗媚：“怎么会这么想？你这是属于得了大奖后畏首畏尾的后遗症吗？” 陈一闻心忖自己怎么能跟你说我是有两世为人的记忆呢，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也无法排解，这种无法排解的情绪在见到刘启荣之后更有些严重了，因为陈一闻很确定刘启荣的影响力，那些影响力可能造成的连锁反应和蝴蝶效应，他在考虑自己究竟是不是要影响他。 陈一闻干脆发语音过去，“我是在想，如果有一种可能，因为我个人的经历，我对事物的看法迥异于常人，想法兴许也离经叛道，或者说，是人们所没有见到过的，此前未曾出现过的。而我知道，一旦这种想法或者念头，通过我的作品表达出来，会带来很大影响，这影响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我到底是把这种想法隐藏起来，还是说将其表达出来？” 过了一会，丁诗媚的语音发了过来，“你担心你心里的东西如果像是《陈大锤》这样表达出来，会引发争议，你是庆幸有刘启荣这样的专家看中，如果没有刘启荣看中为你背书，你的作品可能会置于批判台前？下次这种类似的东西，还能不能得到好的结果？” 陈一闻心忖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当然她无法真正知晓自己所想，但她已经很接近真相，就回，“差不多吧。” 丁诗媚的语音再响起，“我是觉得呢，无论什么想法，无论你感受到了什么，是不是离经叛道，和周围不符，甚至和这个时代不符，但如果都是你的真情实感，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也许和你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都无法表达。而你能说出他们的心声，能表达出他们感受到的，无法表达的东西。 你不表达之前，兴许世界只有一种声音，然而在你说话了之后，人们就能看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你不做《陈大锤历险记》，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少一点笑声。为了那所谓可能的争议，却扼杀了可能带来的美好，难道不是畏首畏尾，舍本逐末？” “说话好听你就多说一点。”陈一闻听着她悦耳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回应道。 “我以前看过一位画家画展，他说灵感和思想，有时候就是自我流淌的，流淌了就要表达，如果你不表达，可能诞生于你心里的这个念头，就会永远消逝于尘埃里面。或许很多年后，你都没有激情再来做了。 你制作影片，是给你在这个世界上发出声音，说话的机会。而大多数人没有这样的机会，你应该感谢你脑子里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和想法，如果是我，我有可以制作影片，拍摄影片的能力，我有做导演的能力，我会忠实的把我经历所传承的这些东西表达出来，这是你如果决定在这一行有所发展，所要有的义务和责任。你要将你的思想反映出来，让世人看到。” 丁诗媚停顿一下，道，“如果这是礼物，那就是你送给世人的礼物。” 陈一闻静默的听着，然后回复道，“话说得很有水平，果然不愧是青大高材生。” …… 丁诗媚想着陈一闻可能是因为拿了一等奖后对未来的迷茫期，这个奖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其实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过，包括旁人眼中似乎一直都很有目标，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她。那些迷茫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所以陈一闻这家伙很好运，庆幸他有个叫丁诗媚的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好朋友，多大一个幸运儿啊。 总得索要些回报。 丁诗媚发讯息，“后天就是你们大赛的颁奖典礼，我们学校传媒学院大礼堂，你会来？” 陈一闻回应，“来拿奖杯加拿钱，当然要来！你在？” 丁诗媚回讯，“好，到时候来看你。” 第六十一章 怎么死都不知道 和丁诗媚打过电话，陈一闻收了手机，走过一家商店，买了张手机卡，然后径直去了图书馆。 他手机双卡双待，把这张卡装进去了，绑定个人后注册了一个微聊号。紧接着又通过平板注册了一个Q号，把昵称改为“高人”，这个世界虽然也是前世的大数据时代，但对个人隐私保护极重，互联网公司信息储存在国家信息中心，没有多少泄密的情况，也就是说，只要你不犯罪，不启用国家侦查手段，你的个人信息不会被泄露，别人查也查不到。 这个世界也发生过信息中心人员被买通，调用了被调查人信息的情况，那场判决极重，不光是国家信息库赔了大一笔钱，相关内幕公司也遭到重罚，涉事人被刑事处理，而后国家信息库不断的升级，此类安全漏洞事件就基本杜绝。 所以陈一闻注册这么一个身份，只要他不涉及到犯法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他的分身。 陈一闻选了一个具有年代感的海豚作为“高人”的形象。 丁丁说得没错，自己脑袋里有那么多另一个时空的东西，先不说这是不是他穿越重生的意义所在，他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礼物”，至少这些都可以成为他的本钱。 刘启荣有资源，有人脉，有影响力，甚至以他的声望，在相关业界跺跺脚，也有分量，而和这样的人物展开进一步的维系，是有必要的，但却不能以他此前的学生身份。 因为双方的地位不对等，在刘启荣面前，他只会是个晚辈，哪怕对方可能会听取自己一些意见，但绝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如果说要彻底扭转他对自己的看法和印象，那需要的能动力也太大，目前陈一闻办到还很困难，也没有必要。 但如果虚拟一个“高人”的身份，那和刘启荣交流，就方便多了。 当然，眼下还需要的是刘启荣建立起他这个“高人”的印象来。 这些一应前提先准备好，不至于到时候临场生乱。 注册了“高人”的账号以后，既然是高人，没有什么痕迹，不留下一点印记，也就能说得通了，不过在个人简介上面，要是没有一点东西，又觉得太空泛了点。 陈一闻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恶补的知识，这个时空华国和前世有很多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近代的苦难，但一些古代史一脉相承，就在微聊号的个人朋友圈封面，留了一段符合“高人”身份的说明。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 做完前期工作，此事就要徐徐图之，想到后天颁奖典礼能拿到的大赛奖金，陈一闻就觉得有所期待和充实。 第二天又跑到操场去看秦卿跑步，这次不跟着她跑喊加油了，就站在旁边，看她每跑一圈过来，陈一闻就振臂喊几声加油啊加油啊卿姐。 秦卿简直对这货无语，那些一起跑的也有些崩溃，心想你这是什么战术，到时候别正式比赛他还会在旁边吧，大家都有画面感了，出力受挫，你这是变相给秦卿的加油战术？ 跑到终点，秦卿拿了一瓶水喝，对陈一闻道，“你能不能别在这碍眼？” “怎么就碍眼了，我们昨天还一起叉蚂蚁窝呢。”陈一闻笑道。 “你那是在搞破坏。还有，昨天当着我外婆，对你和颜悦色一点，你别得寸进尺！这么多地方不去，你为什么跑操场来？” 陈一闻左右四顾那些女生训练地，道，“看美女啊！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秦卿蔑视的扫他一眼，“德性！你能不能爬远点？” 陈一闻就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个草地上舒舒服服的位置坐下来，继续看她。 没辙了。 秦卿蹬蹬脚又跑一边去了。临到她训练完最后的时候和秦卿一起的几个朋友冲陈一闻走过来，她想拦，但没拦住。 那个叫袁丽红的女生上前来，对陈一闻道，“你是陈一闻吧。” 陈一闻点点头。 “我们都看了《陈大锤》，好好笑，你很有才啊……你和秦卿以前一个小区的？” 陈一闻点头，“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秦卿在那边拿眼睛瞪他，袁丽红几个女生已经“哦！”得我懂起哄了。又笑嘻嘻对陈一闻道，“我们晚上寝室组织去外面的紫星影城看电影，你来吗？新上映的《追风》。” 秦卿“喂！”了一声，用手拉了袁丽红。 袁丽红就冲她道，“哎呀今天还不是有很多人一起，多加一个陈一闻也没有什么嘛，更何况你们关系还那么好。” 秦卿窘迫，辩解道，“什么时候关系好了！不要乱说……” 陈一闻点头，“好啊，几点钟。” “七点四十五的电影！七点准时，过去差不多！” “好一定来！” 秦卿就道，“我，那我不去了。” 袁丽红拉着她道，“人陈一闻都答应了，你怎么嘛，就看个电影有什么的……” 秦卿也就不吭声了。 一干女生约伴离开，临别还对陈一闻挥手，“七点钟，宿舍北出口见！” 回到宿舍寝室几个人今天晚上都各自有事，陈一闻就六点独自去吃饭，吃过饭溜达到宿舍区北出口，刚好七点。 秦卿寝室的几个女生们已经陆续到了，不仅仅是他们四人，还有两个认识的男生，袁丽红穿着一身红色裙子，特意打扮了一下，秦卿则是连帽衫牛仔裤，手揣在衣兜里，看到陈一闻过来，就移开目光。 除了秦卿和她室友之外，两个男生一个叫时俊波，一个叫邵峰。 介绍的时候说他就是《陈大锤》作者，邵峰就笑，“我们一个寝室都看了，欢乐的很！一等奖牛掰啊！” 另一个时俊波则就显得有些冷拒，不怎么和他搭白，很快陈一闻就发现了原因，他对秦卿是嘘寒问暖的殷勤着呢。 首先去给大家买水，一人一瓶，但口袋里提着两瓶就对秦卿说，“你的水我帮你提着，免得你随手拿着重。” 秦卿就摆手，“不用了，我不口渴。” 时俊波见状，就拿出一瓶递给她，“现在不渴，一会看电影就渴了，那你还是拿着吧。” 秦卿又是摆手。 时俊波就悻悻的把水装口袋里，道，“那我还是给你拿着，要喝找我要就是！” 一众人朝电影院走去，陈一闻看袁丽红朝自己使眼色，心想这又搞的是哪一出啊，早知道今天是有人献殷勤这个戏码，那自己就不来了。 这情况，敢情是袁丽红等室友乱点鸳鸯谱，不喜欢这个时俊波，把自己抬出来镇压对方的啊。 可想多了吧。这时俊波什么胆量，敢来触碰秦卿这只母豹子。 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第六十二章 寂寞如雪 去电影院的一路上时俊波都对秦卿嘘寒问暖，一边说既然你不喜欢喝水，要不要喝饮料，奶茶？我去给你买，又说最近天气凉了，别冷着了，穿没穿秋裤，还问她上次跑步崴伤了腿还痛不痛，上次给她的药还好用吧？ 陈一闻在旁边听得都烦了，不过倒是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他微微侧目，记忆里似乎并没有她崴伤脚的事情，看来原生那个自己此前确实是对她的情况毫不在意。 这么好一青梅竹马，近在咫尺，居然都放过了，以前的那个自己似乎也确实太怂面了一点。 果然这个时候秦卿看了陈一闻一眼，发现他在注视自己，陈一闻就堆起笑容顺势道，“你崴了脚？什么时候？” “不用你管。已经好很多了。”秦卿道。 冷冷硬硬。 呲。让人牙痒痒。 “噢。下次给我说一声，毕竟你外婆叮嘱我看护你。” “外婆？”那时俊波脸色微微不自然，显然感受到了威胁，盯着陈一闻，“秦卿外婆，你熟？” 陈一闻心头一阵得意，但表情管理得特别自然看他道，“她没给你说吗？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小时候还睡一起呢。她外婆就是我外婆，好的不能再好。” “陈一闻，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外婆才不是你外婆！” 秦卿一脚踢过去，陈一闻早有防备，迅速和她拉远几个身位了，旁边袁丽红等女乐得起哄，印象中秦卿虽然强悍，但其实平时挺高冷的，还没见谁能让她露出这么个样子。 就旁边的时俊波，明明秦卿是在反对她，明明她抬腿踢他……可这种画面怎么就这么不对！这不对！ 但时俊波迅速反应过来，他对陈一闻道，“她外婆的嘱托，你明显没做到啊。她上次崴了脚，就是在操场，你们班也在啊，可你当时不是走了吗，何必装不知道呢……” 陈一闻愣住，难怪这个时俊波对自己怀有敌意，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可这事自己完全没印象啊。看来原生记忆里可能直接过滤掉了这一个画面。 秦卿受伤，自己走了。娘的回去都想给原来的陈一闻两个大耳刮子啊。 看到陈一闻不说话，时俊波大概知道他理亏了，就对秦卿道，“还有，秦卿，都说了你最好不要跑三千米，你才没过多久，就算有所恢复也有些根子的。听说你最近都在操场跑步，你自己得将息啊！” “行了，我自己有数。快走吧。”秦卿没看陈一闻，径直往前走了。 陈一闻不一会和她并肩，手上的水递了过去，笑道，“我这瓶水没开过，一会可能会渴，给你喝。” 秦卿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对时俊波道，“你袋子里给我一瓶吧。” 时俊波赶忙从口袋拿出水来递给她，再看陈一闻的时候，都带着几分溢于言表的笑意。 然后他又刻意和秦卿走很近，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嘘寒问暖，走到前面去了，众人在背后都能感受到他那种细心劲。 陈一闻送水不成，落在后面，心头想着自己还不如去图书馆呢，这边落个老大没趣。无聊啊无聊。 到了电影院，袁丽红说自己有优惠券，位置都网上选定了，就不AA了，这次她请大家看电影，然后她去取票机扫码取了一叠票过来，挨个分发，给陈一闻的时候多走了几步递给站在后面的他。 陈一闻一看，果不其然，秦卿坐袁丽红左边，他坐秦卿左边。 袁丽红道，“我们女生坐一起，男生坐一起啊。” 看了自己票的时俊波脸色微变，他坐陈一闻旁边，可这是买票的袁丽红直接发的，而且也是按顺序发过来，谁叫自己当时在秦卿旁边，不在袁丽红旁边。当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偏偏这个时候陈一闻还看了一下票，然后对秦卿道，“我坐你旁边啊。” 秦卿眉头微挑，“有问题？” 陈一闻摇摇头，“没问题，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噗！”袁丽红身边叫廖慧的女生轻笑出声，几个女生也看得真切，这陈一闻也太损了，没看到时俊波现在脸色都不好看了吗。 时俊波黑着脸，陈一闻道，“我去给你们买爆米花。” 人袁丽红如此上道，自己也投桃报李啊。 不一会让他们来端爆米花，一人一个单人桶，秦卿说不用，时俊波也说不用。他这个时候和秦卿共进退，虽然不坐在一起，但是大家的调性是相同的！这样即便中间插着陈一闻，也好像在一起一样。 陈一闻也不勉强，只是拿着自己那一桶道，“准许你吃我的。” 秦卿没声好气，“我、才、不、吃！谢谢。” 结果说的时候才看到陈一闻目光上下打量自己，“不要怕长胖，有点肉才好。” 结果这话自然让秦卿联想到陈一闻跑操场看美女的说法，她瞪他一眼，“流氓。” 陈一闻这个冤啊，自己到底是抱着欣赏美的眼光，怎么着就成流氓了。 时间差不多，检票进场，挨着座位坐下来，电影开场，观众区变暗，陈一闻能嗅到身旁秦卿位置传来的馨香，她聚精会神看电影，陈一闻几次看她，若不是她目不斜视，或者就是发觉陈一闻盯自己，转过头朝他瞪上两眼，陈一闻又几次把手上爆米花桶递给她，果然她硬气得就是不吃，倒是旁边袁丽红递来的，她尝了两颗。 然后就是时而拿矿泉水喝一小口。 片子说实话特效不错，节奏很快，一路打打打，可就是太过于干了，场面炫酷打斗密集到直接疲劳了，居然把他给催眠了。 不一会突然感觉被大力一推醒转过来，陈一闻迷糊睁眼还嗅到鼻腔一股熟悉的香气，噢，秦卿的，转过头就看到秦卿怒目盯着他，原来刚刚睡着打盹到人女生肩膀上去了，忍无可忍的秦卿把他头给推开了。 黑暗中看不清秦卿的脸，只有借着荧幕光影的变幻看到她一双又羞又怒的眼睛，然后她低声道，“流氓！” 陈一闻悻悻摆正身体，似有所觉，往右边看了一眼，就看到时俊波也是一脸的横眉冷对。 想是眼前电影这么精彩，陈一闻怎么可能睡着？必然是故意假装睡着趁着黑暗占秦卿便宜的！此时屏幕光影突然转亮，映出秦卿扉红到耳根的脸，得了，想来坐实了陈一闻流氓的举动。 直至电影结束秦卿都没再理陈一闻。 一群人出来，就去厕所应急。那叫邵峰的男生道，“太精彩了，全程无尿点，都舍不得去上厕所，憋了好久！”说着就跑进厕所。 这电影院的洗手间是一个大门，中央一个环形洗手池，然后左右分男女厕，但这个时候是高峰期，男洗手池畅通，女洗手间就要排队，陈一闻就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长凳上坐下，他这人只要能坐着，绝不站着。 此时正是电影放映完人流密集，洗手间门口也不知谁的果汁打倒了，就在高一阶的门槛下，有人走下来不幸踩到一滩就滑倒在地，一瘸一拐起来，在旁边角落扶着墙揉着腰。 有人看到后就避开了，但这时候秦卿从女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她平时灵动，步子很快，甚至因为人比较多，脚步还加快了轻轻跳出来。眼看着就要步刚才那位摔跤者的后尘，陈一闻“哎！”给她打了个招呼，但喊已经来不及了，便下意识伸手去准备拦她。 从秦卿的角度看来就是陈一闻手朝自己腰扶过来，之前影院里她都没跟他计较了，结果这个流氓竟然还敢当众向自己伸手！？ 于是就是陈一闻伸手去拦，秦卿惊怒之余下意识一拳打在陈一闻鼻子上顿时让他鲜血横流的场面。 那个酸爽让陈一闻感觉眼泪花都出来了，秦卿落脚这才发现陈一闻刚才的意图，地上打倒的果汁筒和一滩湿滑，让她落脚就是趔趄，给时俊波扶住了。 陈一闻则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看着陈一闻鼻子上的血不住地流，秦卿身体微微颤抖。袁丽红几个女生“哎呀！”着赶忙手忙脚乱给陈一闻递来帕子和纸巾。 袁丽红才跺脚道，“陈一闻想扶你的！秦卿你打得太狠了！” 秦卿攥着手立在那里，手足无措，想上前，又踌躇迈不动腿。 几个人“没事吧没事吧？”的围拢中，陈一闻才摆摆手，示意“没事没事”。不过抬起头来让人都忍不住“噗嗤”想笑，两团染着血的纸巾裹成两个卷，他一个鼻孔塞了一个。 邵峰道，“你果然是做出了《陈大锤》的男人！” 众人虽然知道他在故意打趣，也忍不住笑了。 秦卿反应过来来龙去脉，这才明白陈一闻想做什么，当即看着陈一闻的样子，即为自己刚刚行为有些懊悔，又努力控制着紧抿的嘴唇不能笑。 陈一闻还朝她狠狠指了指，那意思是你还想笑啊！ 她偏开头去，胸口上下起伏。 最后也就那样回了商院。 已经是夜晚了。 路灯透析过树影，在夜里散发着一些朦胧而暖意的光。 但掠过的风却凉沁沁，丝丝入体。 女生四人走在一起，陈一闻走在右侧，抱着头，心头是没趣啊没趣，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平白挨了一拳，自己今天可算是倒霉透了。早知道就不答应一起看电影了，电影不好看不说，还被当色狼挨了顿打。 一起回宿舍的路上，秦卿数次看向陈一闻，发现他都一副百无聊赖，兴许在她看来可以说生无可恋的样子。 室友们还在数落秦卿。 袁丽红道，“秦卿你也是，你下手轻点啊……陈一闻当时鼻血直流，可能破了口吧，把我吓惨了！” 秦卿沉默，有些犯了错的低头样子。 前方就是男女宿舍的分岔路口了。 眼看着即将分开的秦卿被袁丽红手肘轻轻捅了两下，她终于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道，“陈一闻！” 正准备去自己宿舍楼的陈一闻转过头，看她这幅楚楚的样子，挥挥手，“行啦行啦，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事的，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秦卿心头涌动着不安和愧疚，可此时面对陈一闻这随口就要把自己逗笑的话，那句“你没事吧？”终还是说不出口。 只看到陈一闻很大度的说了个笑话，最大限度抵消了她的愧疚，然后转身走了。 那边路灯影影倬倬之间，那个伸了个懒腰的身影传来一声慨叹。 在这边岔口前面等着秦卿和袁丽红走回的女生们都不耐烦了。 “陈一闻在那里说的什么啊？” 袁丽红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刚刚也听到了，身体不由自主挺直，目光有些微微失神的秦卿，说道，“好像喊了句……”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第六十三章 应该很有趣 陈一闻被通知参加周六视频大赛颁奖典礼，电话里的工作人员声音温和，“因为会场届时会有安保，会限制一定人数，所以到场要出示学生证，只有参与高校的学生证可以进来，如果你有朋友同行，记得他们带上学生证。其他就没有什么了，噢对了，你是得了奖的，到时候也要拿身份证噢。” 室友三人肯定是一起喊上了，班里赵嘉佳和方蕾几个女生也要去。都是等着这一天的。 而商院方面一般这种情况下指导老师会陪同，也会出一个领导参与，只是陈一闻这种情况，商院又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参加，于是校方代表是没有的，但闫曼跟陈一闻说起过，她到时候陪他去颁奖。 周六颁奖典礼当天，陈一闻看到闫曼一身蓝色的套裙，化了妆，站在路口很是醒目，弄得几个男生都有些手足无措，平时闫曼虽然在男生群体里面人气很高，那是素面朝天，而且很雷厉风行，是有辅导员老师的一些威严的。 这时候的闫曼，则好像是换了个人，多了几分女人味的妩媚，甚至面对他们喊“闫老师”的时候，都没了之前的那份威仪，反倒是多了几分亲切和不太好意思。 刘昱几个人都看陈一闻，辅导员闫曼露出了不单纯属于老师的另一面，而他们竟然要去青大见证大家参与的作品领一等奖，这都是，他们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啊。 一群人前往青大。 青大学校占地面积极大，内部处处透着大气，传媒学院到校门口都要走个十几分钟，不过一路上都看到不少人潮往那座传媒院的典礼堂涌入。 到得门口，看到是人山人海的局面。大部分还是青大本校的学生，周六也有很多留校的，而且因为比较闲，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有什么活动，参加者也会很多，今天就更不一般了，本校的就有很多了，还有其他高校过来的，也就是类似于他们这样，和得奖的人一起来的亲友团。 “怎么这么多人啊。”卓俊不满道。 “怎么不多呢！嘉宾专家组里有知名大导演刘启荣啊，名人嘞，肯定会有这样的效应啊！”刘昱道。 陈一闻也看了闫曼一眼，其实闫曼当初说要陪自己来领奖，一方面是她作为陈一闻未来艺术队的指导老师，这种活动和陈一闻也绑在一起了，另一方面，闫曼其实还问过刘启荣导演是不是到时候也会在场，她则是顺道来追星的。 虽说是辅导员，但闫曼其实也比陈一闻这些大学生大不了多少岁，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前世时空，还没陈一闻大呢，追名人这种事倒也正常，甚至闫曼都已经想好了朋友圈待会发什么了，一定得拍到刘启荣导演的正面镜头！到时候指不定朋友圈会获得多少赞呢。 大家到了门口，看到人山人海，心情都不由自主随着氛围而激动起来，加入了排队进场的队伍。 …… 镜子前，秦卿不断换着衣服，从平时习惯的连帽衫，厚外套，牛仔裤她习惯的搭配，到得最后，她还是换上了一件连身裙。然后加了件浅色的衬衫。 看着镜子里短发，但却明显因为那件裙子而清丽更显了女人味的自己。 脑海里其实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那是还和陈一闻在一个初中的时候了，也不知道那一天是两人暂时的休战期，还是那天操场的夕阳暖洋洋，让人舒适而惬意。 还记得那个家伙说过，“这三年看你不是牛仔裤就是校服，你什么时候也穿次裙子来看呗……你穿裙子肯定好看。” 记得当时的她很是不屑，“我才不会穿裙子！更不会为哪个男生穿裙子的！” 那时候因为陈一闻那话冷不丁，有些大胆，而且是红着脸说的。一时竟然让她忘记了给他发火。但又免不了嘴硬，所以她才会直接拒绝，而且还加码加上了更不会为谁穿裙子这种说辞。 因为当时的中学里，似乎就有女生会为喜欢的男生穿裙子这种说法，稚嫩的男孩女孩，发芽懵懂的青春，有些这样的小悸动，就足以流传很久了。 可后来两人不在一所高中，所以陈一闻也没见过自己穿裙子的样子。 而后他们在商院遇见了，只可惜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曾经两人有过的这种对话。所以几次秦卿穿着裙子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都没看到他什么特别的表情，反倒是仍然和自己一副冤家路窄的模样。于是她会莫名的生气，两人谁都看不惯对方相互找茬，又沦到了拌嘴吵架的地步。 看了电影的那天晚上回来后她知道错怪了他，却又始终做不出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讯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远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有勇气。 然而今天是周六，视频大赛的颁奖典礼在青大传媒学院进行，陈一闻会去台前领奖。 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也会去，去现场看他的拿奖吧。 既然是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候，那为他穿一次裙子，也无所谓的吧。 看着镜子面前衬衣，连身裙勾勒出身段和露在外修长双腿的自己，秦卿拿了顶鸭舌帽，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出了门。 …… 丁诗媚其实对陈一闻撒了谎。之前的对话中，她装作确认陈一闻会在传媒学院参加颁奖典礼，然后说有空就去看他。 其实并不是，她就是现场的四个主持人之一。 主持是青大学生会出人。一男一女各两对。 前一对是学生会大四的学长学姐，会长和外联部部长学姐亲自上阵。 而第二对，上回丁诗媚让罗庆帮陈一闻安插名额，这本就欠了人情，所以这回罗庆提出来的时候，丁诗媚也没办法，总要还别人人情。其实青大还有人可以来担任女主持的位置，人家有些经验比她丰富多了。 只是因为青大学生会里面一致认为罗庆能请到丁诗媚，便要丁诗媚上台。颜值上就可以艳压八面了，这种话传进自己耳朵的时候，丁诗媚是只能信一大半的，还有一小半，恐怕就是她其实主持得没有那么圆融自如，甚至完美，所以有的人是抱着想看她可能出现磕磕绊绊，或者出糗来的——这种青大学生会那帮家伙的恶趣味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所以在后台的镜子面前，看着内底穿着红色吊带，外罩着黑色套装，头发束成马尾，凸显出气质的自己，想到一会见面时陈一闻的表情，应该也很有趣。 第六十四章 不如面谈 进入典礼堂的时候，陈一闻就和亲友团分开了，他因为是获奖者，要在前排就坐，而闫曼作为指导老师可以陪同，其他人则在后方观众席，不过也还好，陈一闻带来的人，可以安排到靠嘉宾A区最近的B区就坐，这些一般都给亲友团。 陈一闻就和闫曼到了前面，因为是一等奖，被安排在第一排。 看得出闫曼可能在商院也当过前排嘉宾，参与过的场合都不如青大这里的规模，所以今天作为第一排嘉宾参与这种规模的颁奖典礼，实打实也是第一次，她竟然还感觉到稍微有些紧张，手上拿着手机，往四方拍照，看到高大上的地方，就拍下来。 维护现场秩序的都是青大学生会的志愿者，每个人胸口都有吊牌，虽然今天典礼堂涌入的人多，但想来他们已经有很多类似的经验了，引导，分流，维护秩序，井井有条，弄得闫曼都忍不住感慨，“青大的学生真是厉害！” 毕竟是全国C10大学，自己又是置身客场，平时在商院听多了青大的名头，闫曼看这场面都还有些露怯，看青大的学生也带着几分光环。 想当年青大也是她的梦想，当辅导员也曾想过考研进入青大，但其实很难，而且她手头上工作也繁重，这就成了一个心结和企盼。当年选择留在大城市，也是在寻找那职业上和人生的一线机会，如今看来，当初的雄心壮志，快消磨在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中了。 但又看了看旁边陈一闻，转念一想，不是青大又如何，陈一闻可是力压了青大的这些参赛者高材生们，夺得了这个比赛的第一呢，虽说他们是商院的，但此时也是光环加身啊！证明了商院的学生，也半点不比C10大学的差。 陈一闻看闫曼来之前气质十足，坐下后其实就有些如坐针毡，到处环目四顾，一看就是紧张了。陈一闻就道，“闫老师，你作为我艺术队的指导老师，这种场面，以后都是小case啦，有的是更大的舞台！” 看陈一闻笑吟吟的样子，闫曼才心知自己方才那小媳妇儿进城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了，一时有些窘，想着虽然自己来这是沾了他的光，但气势上怎么说也是他老师，怎么能被他给压下去，便握了握拍照的手机，蹙了蹙眉道，“别放这种大话。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这还刚有点小成绩呢，尾巴就翘上天了？” 话未说完，哗礼堂里一阵人潮，大赛专家组的人到了，当然平时谁管你专家是谁，但刘启荣这个名字，国人的印象中，确实是半点不陌生的。虽说这位腕儿如今正陷入非议之中，也不如以前全盛时期，但他的名字，始终是国内业界绕不开去的，也是大多数人的印象绕不开的。 看到在市级领导的陪同下，出现的刘启荣，现场委实产生了一阵轰潮。 刘启荣面朝典礼堂热情的师生拱手，然后又迎向很多冲他热情的招呼和呼喊，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刘启荣才在市领导亲昵的拍肩下请到了第一排的中央，而后就是一群人论资排辈坐下来，闫曼都不由自主往旁边缩了缩，看到身旁的陈一闻，她才抑制住打算直接从第一排离开，坐到后面那排去的冲动。 刚刚那个过程中，刘启荣的目光有几次从他的方位巡弋过去，应该是看到了他，只不过都没有点头打招呼之类。 现在的刘启荣还是罩了一件西装，好歹没有此前看到他踩着拖鞋的不羁扮相了，但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气场。 陈一闻原本以为今天还有和刘启荣交流的空闲，可看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没法和他有私下说话的空子了。 那边市领导和刘启荣坐在最前排正中位，时不时低头交流些什么，旁边就是青大的一位副校长。按一般情况，哪怕是刘启荣这个咖位，其实青大和青山市也没必要出动到这个级数的领导。但这就是有影响力的作用，刘启荣毕竟是代表国人拿过国外大奖的导演，而且曾经一度拍出的影片万人空巷，今天在场的高层，很多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对于刘启荣自然有一种情怀，甚至以后面对家里父母长辈还能有些谈资。 只是这种场面上的应对对于刘启荣来说很娴熟了，但他心思完全不在这边，说到底还是集团里资源旁落的事情影响着心情。 在这更上层上面，行业也在被一股大势冲击着，宏观经济这些年的不景气，似乎也波及着国内影片市场，今年一个权威机构调查出炉，前十个月观影人次相比起去年同期减少了一亿人，进影院的人数减少了，行业在下滑，这是可见的事情。究其根本，有进口大片的冲击，国内影片同质化严重，人们胃口被养刁的这些因素。 当然，过往的行业也是起起伏伏，有谷底也有高峰，但下一个拐点什么时候到来，谁都不知道，而一个创作者的艺术生命又有多长时间呢，这就是和票房挂钩的，他已经遭遇了一次滑铁卢了，若不是王向川背后挺他，恐怕他再爬起来都困难。 而如今行业冲击的情况下，在黄金档期上映就更显得至关重要，他错失了二月国产保护月的最佳档口，虽然一直有“没有坏档期，只有差影片”的说法，但实际调查一番就知道了，国内高票房电影几乎都出自于节假日档期。而天花板的高票房电影就在黄金档期，没有例外。 就好比他和赵北海比，同一个水平的导演，同样的佳作，在不在黄金档，结果可能是天壤之别。 而现在的国产电影，哪怕就是一线导演，一旦没有黄金档期的加持，票房几乎都惨淡。其他的时间，就不是国产电影保护月了，进口大片也要来分一杯羹，那时候跟进口片抢市场，你不头破血流才怪！ 所以大赛已经完了，这个颁奖典礼就是走个过场，刘启荣应付着场面，内心是天人交战，处于对未来的忧惧和无法排解的空虚之中。 这时候想起了陈一闻口中所谓的“高人”，这就像是一个位于绝境中的人，告诉你可能有一条路，可以让你从荆棘丛中看到一线希望，他到底还是会有些心思的。 刘启荣打开手机，本身他交际就多，手机不时都会有讯息过来，身边人都见怪不怪，而这些领导还识时务的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若非必要，都不打扰。 陈一闻手机震动，他解锁打开屏幕，看到是一条微聊消息进来了。 “你那个网友高人，怎么说？” 陈一闻偏头，朝刘启荣那边看了一眼，看到刘启荣拿着手机的右手手背支撑着左手肘，和旁边一位领导说着话，微笑着看前方的幕台，那是一点都没有刚刚发了条微聊等答复的样子。 陈一闻又看闫曼，闫曼正打量进来的获奖选手和团体，倒没注意陈一闻跟谁发微聊。 陈一闻低头打字回应：“昨天晚上回复我了，我想着今天和你见面面谈的。” “噢？还真回复了？怎么说的？”那边刘启荣再没有看幕台了，而是低头看手机。 “高人说了三点。一，市场不是固定不变的。二，市场是可以被塑造的。三，民众是可以被引导的。” 看着陈一闻发的这一条，刘启荣微微蹙眉，“……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二月也许并不是最佳的黄金档。你的新片，是讲家长里短，你的风格鲜艳明快，最后还是一个大团圆结局。高人说，可以就在春节前上映。投入大资源宣传，美其名曰：贺岁片！” 这个时空里，陈一闻此前搜索探寻，可以确定的是，没有贺岁片这个说法。 先不说国产电影市场式微的情况，这个时空的国人对于家庭观念，春节节日有更浓的归属感，认为这个时候都应该待在家里，往前推五年，电影院这个时候都是关门谢客，没多少开门的电影院的。后面大概是国内市场确实在低迷，影院扛不住了，春节假期也开门。然而效果缺缺，没有什么大片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硬扛国人的习性，挑战人们对于春节的认知。 所以上映的都是一些二三线的片子，这些片子普遍在于制作上面赶工，电影质感差劲，所以结果也可以预料，票房的普通似乎更说明了人们不愿意在春节期间离开家里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习惯，只可能维持着院线的基础成本，都挣不着什么钱的。 这个时候，就是电影业的冰点，任何一个电影公司，任何一个大导演，都会极力避开的。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打造所谓“贺岁片”。 刘启荣眼睛眯了起来，显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否定，而是内心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短信很快来了，“那位高人，有没有办法，约他当面和我谈一下？” 第六十五章 什么关系 贺岁片这种东西在这个时空是不存在的事物，人们还没有春节去电影院这个习惯，所以电影院一般放的都是些维持成本的片子，仅仅是让院线在这个期间少亏损一些罢了。 正好刘启荣的排片上出现问题，陈一闻是以前世的经验，觉得这是一个空档。 刘启荣则是因为行业多年的经验使然，这种事其实未尝没有人想过，可大制作大导演，更不愿意冒风险，去对抗国人的生活惯性。 一部片子，投入大，心血注入得高，越是大制作，越是每一步都要踩到最好的点，档期对于票房的影响力更不言而喻，谁都会去争最佳档期，可能不一定在二月的国产保护月，其他节假日也会是兵家争锋之地。 然而春节，你要把人从阖家团圆的气氛中拉出来看电影，人愿不愿意放弃走亲访友出来还不定，首先可能就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口诛笔伐……这么干的导演，是想钱想疯了？ 所以大制作，不会干这看上去就是自杀的事儿。 但陈一闻所说的那位“高人”的说法，却让刘启荣意动了。作为拍摄出很多部成功片子的导演，也是从一无所有中杀出来的人物，他再没有比那个高人所谓的三个关键，更让他感同身受的。 市场形势不是固定不变的，市场也是可以塑造的。是的，市场的格局，哪次不是一次次的冲击中形成的，而且伴随着人们的口味生活的改变，这个格局也在变革。民众是可以被引导的，这点更是毋容置疑的，讲个好故事，好概念，路演，无论是开个公司还是电影宣传，这些都基本上是卖东西的基本功。 而关键点在“贺岁”两个字，拨开云雾，画龙点睛。 所以刘启荣有些明悟，想跟陈一闻那位认识的“高人”面谈，攫取更多的资讯。 陈一闻对刘启荣回应过去，“我只有帮你问一下，但你知道的，那人可能不会露面，这么多年了，我没见他一张照片。” 刘启荣讯息发来，“先问一下吧，甚至，他如果真言之有物，我还可以邀请他做顾问。待遇这些都可以商量。” “好的。”陈一闻送出两个字，也就不再回复了。 当然是不可能和刘启荣面谈的，看得出刘启荣已经意动，往下就是重头戏了。 …… 礼堂里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典礼开始了，四个男女主持联袂亮相。 传媒学院的典礼堂是青大最豪华的舞台，现代化布景，灯光，都是高端装备，青大各系各学院一般要搞上档次的活动，都要申请抢这个典礼堂。所以舞台效果是不用说的，灯光照射在前方四人身上，青大学生会主席，外联部女部长，都是平时青大很多活动上面的常客主持人，确实出色，台风稳健，但众人见怪不怪了。 但另外两人，学生会副主席罗庆，中规中矩，温文尔雅，而旁边的，红色衣服内衬外面的小西装，马尾，几乎不施粉黛，但也足够抢镜的面庞，顿时引起一阵口哨和起哄。 有观众席里不知哪些人顶着音乐扯着嗓子喊了“丁诗媚！”“欧耶！丁妹！”，弄得人们纷纷找来源，连前排领导都往后面看了几眼。 气氛热烈。 陈一闻坐在第一排靠左的椅子上，这么仰头看她，灯光照耀下，报了词后，正等着第一第二序位的男女主持轮流唱词的她目光下移。 迎着打向前台的灯光，是看不清楚中后方的观众席的，但前排除外，因为有光影散射的缘故，第一排的人脸还是能看到的。 陈一闻就看着丁诗媚眸子在舞台聚光灯映照下星光灿灿，如水波流淌着的大眼睛炯炯看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艾玛。 这一刻丁妹的明媚和帅气竟然让自己内心有些苏是怎么回事。 如果此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陈一闻大概凭想象可以嘴硬的说这有什么，平平无奇。可真正置身于这个环境场，亲历这一幕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看球看比赛要去现场，为什么有乐迷会在明星演唱会上眩晕，哪怕对方只做了一个摸胯的动作，也会要死要活……亲历这种环境之中，确实能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力。 而与此同时，观众席里，这一幕也被一些有心人好事者给捕捉到了。 有人交头接耳，“丁诗媚在看谁？” “你也发现了？第一排左边……大赛得一等奖那个。” “叫陈一闻，人是商院的，但是丁诗媚把我们学校的名额给了他，让他代表我们学校参赛，结果没想到得了一等奖！” “这事此前是从学生会里传开来的，之前说的可难听了，说是丁诗媚把名额给了自己姘头……罗庆帮她办的这事！” “然而人家就是有本事啊……说明了丁诗媚看人的精准啊。” “仅仅是看他有才丁诗媚就这么帮忙？换成你会么，而且你事先也不知道他会得奖啊……看眼前这样子，恐怕传闻是真的了……丁诗媚和他关系不一般！两人跑典礼堂来撒狗粮了！”有人气愤难明，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啊。这该死的大学单身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你们不觉得很浪漫吗……那个叫陈一闻的……据说只是西区商院的学生，他们学校没名额，丁诗媚帮他，结果拿了最高奖……哇，感觉不要太神奇……” 这些你一言我一语的人中，就坐在旁边的秦卿全程听了过去。 她紧抿着嘴唇，双手摁住裙摆坐在那里，觉得自己似乎好像很是多余。 她慢慢用裙子遮住了膝盖，然后背脊佝偻下来，双手环抱双膝，头埋了下去。 …… 黄丽，徐艺宁，向思齐三个丁诗媚同寝室的女生都彼此对视。 旋即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徐艺宁道，“这什么情况啊？丁妹不是吧，这是真的有主儿了？” “那得要请客啊！黄丽，丁诗媚这事她没给你说？” 黄丽摇了摇头，“她应该只是……单纯的看他有才，才帮他的吧……” 这话说得黄丽都觉得底气不足，她还记得当初听到学生会那边传来的恶评，传言，气不过跟丁诗媚说的时候，结果丁诗媚对此表现得很淡定。 根据当时的情况，丁诗媚甚至都不觉得陈一闻会得奖的，是出于为了给他一个机会的帮忙。 但结果出来的时候，黄丽也惊喜得跳起来的，当时还挽着丁诗媚的胳膊一个劲摇晃报喜，仿佛是她自己安排了这件事一样，心里头对丁诗媚的佩服更是滔滔不绝。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直接打了学校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的脸，那和罗庆本来一直在争斗，就在这件事上找麻烦的另一个副主席刘子阳，也顿时遭到了声望的反倒。因为此前太过于在这件事上找麻烦上蹿下跳，大赛评奖出来，直接给了刘子阳一个重击，现在基本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了，罗庆则反而让不少人都对他产生了信服。 可黄丽始终还是疑惑着。 丁诗媚，是真的和陈一闻是那种关系？ “我决定了！”向思齐开口。 两人都朝她看来。 极其活泼外向的向思齐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今天一定要把他们两人的关系，拷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六十六章 公愤！ 报幕表演之后，就是观礼授奖环节，得奖的作品会在屏幕上播放一遍，好在每一部都是短片，三等奖，二等奖，到最后一等奖，《陈大锤》播放过程里，笑声极其密集，这种时候也已经说明了这部作品至少在传播力上面，确实是实至名归。 陈一闻上台领奖。 下方丁诗媚三位室友则是仔仔细细的打量陈一闻。 徐艺宁道，“其貌不扬嘛，放心啦，丁妹这么美到冒泡，两人明显不般配！” 向思齐道，“闷着头制作这种作品的，肯定平时是宅男嘛！我也觉得丁妹肯定看不上……” 倒不是说他们对陈一闻有意见，只是一个寝室，丁妹又是核心骨，对一切可能抢走丁妹的潜在威胁，她们都首先带着一股审视的态度。 黄丽则是打量着陈一闻，道，“看看呢……” 陈一闻没有刻意的穿着正式的礼服，而是一身休闲装扮，此时的男主持罗庆就递了个话筒过来，笑道，“陈一闻同学，作为大赛一等奖获得者，现在能给我们说说，获得这个奖的心情吗？” 全场氛围被刚才的影片播放炒热了，都不吝给他鼓舞的掌声和善意的笑容。 不过观众席的人们还是对这个露面的《陈大锤》作者议论纷纷。 “哎，不是想象中的猥琐啊……” “还有点小帅嘛……” “可以啊，看不出是制作出《陈大锤》这种作品的人啊！” “唉，你们觉不觉得刚刚那个作品里的女主角小玲的声音……和女主持有点像……” “别说还真是……卧靠不会就是一个人吧！” 陈一闻接过罗庆手上的话筒，看着此时黑压压的观众席，停顿了一下，一时因为没说话，让所有人觉得他可能有点紧张，于是又是一阵象征性鼓励的掌声。 丁诗媚室友这边撇撇嘴，向思齐道，“嗨，你紧张什么……随便感谢一下嘛，说点什么！” 那边话筒里面，陈一闻声音传来，“例行应该感谢一下我的父母，我的老师……谢谢父母把我生的这么好看，你们都知道，这么好看的人不能没有才华，否则我就只能靠脸吃饭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观众席开始发出笑声，间杂着喝倒彩。 黄丽三人都对视了一眼，这开口有点让人意外啊…… 现场的氛围其实让组委会和校方高层其实颇为满意，一般这种颁奖典礼很容易变成程式化平平无奇的过场，所以会塞入一些歌舞搞活气氛，而自一等奖作品的《陈大锤历险记》播放以后，再到这个作者上台来讲说，氛围被一波一波的推向高潮，现场的不少政府官员也都投入进这种氛围中，似乎想起了当年的青春年华，校园的时光，都由衷的带着微笑。 “卧靠真的是作者本人！这假不了，这脸皮无敌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制作这样的作品！” 台上陈一闻的声音继续，“同样我也感谢我的老师……” 迎着陈一闻的目光，闫曼竟然有些紧张了，领奖是激动人心的事情，但那一般应该是发生在领奖人身上，她在下面已经激动得不行是怎么回事？噢，是了，自己好像长这么大以来，还没得过这种奖，自然也没这样去领过奖，想起来都有些人艰不拆。 “……谢谢你为我的事奔走。”陈一闻笑着，闫曼突然觉得莫名的感动，眼泪花在眼眶边打转了。 “也谢谢你大浪淘沙，发现了我这么一块金子。”陈一闻说着右手拿话筒，左手平展开来做了一个耸肩动作，“当然这可能也没什么难度……因为沙滩上都是沙子，我这么一吨重的金子在那里，你弯弯腰也就能捡着了……” 哗。下方观众席再一次前俯后仰。 只能说这《陈大锤》作者的闷骚贱简直不是一般人，毒舌了别人不说，吹嘘自己那是丝毫不带脸红的啊。 闫曼捂着嘴，双眼弯弯。 陈一闻心头默念，赤名莉香，赤名莉香啊。 下方跟着陈一闻过来的亲友团一众人在跟着笑骂之余，看着全体观众们的喝倒彩声，差点恨不得跟四周人宣扬，“是的你们说的没错，这家伙平时就狗的不得了！” 徐艺宁和黄丽，向思齐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之间嘴角忍不住牵起的笑意。 徐艺宁骂道，“这家伙也不害臊，竟然说别人都是沙子，他是一吨重的黄金……好不要脸啊！” 聚光灯下，丁诗媚微笑着看着旁边的陈一闻，没想到这家伙的台风竟然这么好。 不，应该是说脸皮足够厚吧。 随后丁诗媚顿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因为陈一闻已经转向她了，左手并成五指，让出丁诗媚，“是的，我还要感谢我的女主角。” 然后他面向全场，一脸严肃，“兄弟们以后知道了啊，小玲已经有主了，都别做大魔王！” 接下来就是底下一片翻了天的哄笑。 会场在丁诗媚拿着话筒对他作势欲打中掀起了更大的轰潮。 至于人们喊得一片“反对！”“我要当大魔王！”就自然是把整个典礼堂都点燃起来经久不息的喧杂了。 …… 后面颁奖典礼结束，经历了气氛轰炸的组委会和领导高层连连点头，反馈极佳，表示明年类似的大赛还要办，争取办得更好。 青大校方与有荣焉，脸上都带着光彩。 刘启荣也和校方组委会方面告别，临走时朝陈一闻多看了两眼，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而今天参加颁奖典礼的人时候都说就跟听了一场笑声脱口秀似的。 但是更多的信息被坐实了。丁诗媚就是他作品里的女主角，丁诗媚帮了他忙，给了他名额。 靠，光是这么梳理一番，就让人觉得酸柠檬得厉害啊！ 还有不知道多少人现在人心惶惶。其实他们也未必是暗恋或者说喜欢丁诗媚，只是丁妹丁妹，早在青大算是人人口中的一号女神了。 就跟自己家里的兰花草一样。自个学校地里的一盆珍稀花草，哪怕和自己无缘，也得好好呵护不是。 要拿给外人连盆给端走了，那还不引起公愤啊！ 不得让人心里失衡不爽得很啊！ 第六十七章 转身离开 颁奖典礼结束陈一闻一行出来，奖杯被刘昱拿过去抱着把玩了，至于陈一闻关心的奖金，在组委会那边刚开始登记资料的时候陈一闻就留下了自己的银行卡号，奖金方面主办方会走流程，流程走完后会直接打进他卡里。 刘启荣则是在组委会和校方领导相送下坐了车离开。没有和陈一闻私下交流的空子，实际上对于陈一闻提出的事情，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交流，彼此之间用手机私聊更好。而刘启荣要是这个时候来找他表现出私交，恐怕还会对他大学生活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辅导员闫曼也要告辞了，对陈一闻道，“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邀请我参与，为你高兴！” 陈一闻就道，“你是指导老师嘛，还是我作品第一个观众，我当时就说了我很荣幸。” 闫曼似笑非笑道，“得了，是我捡到你这块金子，看来我占了大便宜。” 这可是还为他刚才的发言记着呢。 陈一闻挠挠后脑勺，憨厚道，“那可不是为了舞台效果嘛。” 这个时候丁诗媚那边事情好像完了，朝陈一闻这边过来，刘昱一把拉住还准备过去认识一下打个招呼的胡利京和卓俊等人，说“我们也和闫老师一起走！” 立即懂了刘昱这是要助攻，赵嘉佳几个女生虽然不甘心，但这时候也不能坏陈一闻好事不是，也就恋恋不舍的一起离开。 一行人跟丁诗媚摆摆手告别就走了。 走在路上班上的女生几个还三步一回头，方蕾小声道，“刚才我都听旁边人说了，那就是青大校花啊，陈一闻真能搭上人家？” 他们刚才经历颁奖典礼，对于丁诗媚最是印象深刻，连同为女生，都觉得她那股子大方靓丽的气质，而她偏偏又不给你拒人千里的高傲不好接近之感，总觉得好像能够和她做朋友，而能和她做朋友，就是人生姿彩都丰富生动起来的事情。 甚至看着陈一闻和丁诗媚交流，同为女生的她们，都觉得有些嫉妒。 刘昱接着方蕾的话，“搭不搭得上，总得试一把啊……就像是攻城，哪怕是天下最坚固的城墙，你不去爬一下，还以为爬的上去呢。” 胡利京和卓俊斜眼看刘昱，道，“刘昱你丫太损了……不过也是，就怕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啊……” 三人齐刷刷看那边的陈一闻，目光散发着奥特曼诅咒电光。 赵嘉佳和方蕾几个女生摇头，“真是遇人不淑，陈一闻怎么遇上你们几个损友！就不能盼着点他好么？” “不能！” “那是坚决不能！” “他还不够好？一等奖拿了，和校花打情骂俏……咱们一群单身狗灰溜溜走了，你还要帮他说话，摸摸自己良心过得去吗？” 赵嘉佳捂胸口，扎心加虐心啊！ …… “他们怎么了……”看到刘昱朝她做了个“拜拜”手势走人，来到陈一闻面前的丁诗媚问道。 “没事……他们有事先回去了。” 丁诗媚问，“你不回去？” “我还可以多留一会。”陈一闻就笑。 “那……”丁诗媚歪了歪头，“正好我也没事了，要不，参观参观青大？” 陈一闻问道，“之前我在典礼堂那么说你是我作品女主角，现在你又和我逛青大，这个，不怕被说闲话？” 丁诗媚嘴角凝着微弧侧目看他，那是一幅“你怎么这么无耻”的表情。 陈一闻偏偏一脸茫然道，“怎么？” “那怎么办，你是客人，总不能不管你了吧，”丁诗媚齿缝里都透出寒气，“而且你在台上说我是女主角的时候，就不怕被说闲话了？” “哎，”陈一闻一副“多大点事！”的模样，“那不一样啊！艺术的归艺术。我也只是说作品里的小玲，大家都懂！” 丁诗媚目光微聚看他，“所以你只是说的《陈大锤》里的小玲，并没有故意占我便宜？” “你要相信我，我是什么人？决计不可能做这么没底线的事！” “是吗。”丁诗媚模仿他的语气道，“‘我就不是这么有私心没品的人，我已经选好了男主角的人选了。’‘你要相信我，我是个专业的导演，我只会给合适的人安排合适的角色，绝不搞什么潜规则！’” 陈一闻一脸被人当场抓包的悻悻，“高材生，记忆力真好。” “吃了亏当然要记牢。毕竟我是被人骗着当女主角的。” 陈一闻仔细打量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心底其实有芥蒂，先投石问路，“那……还有下次不？” 丁诗媚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觉得呢？” 不说明不表态，这就很迷啊。 结果陈一闻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还有。” 丁诗媚点点头，“人总要有做梦的权利。” 陈一闻苦脸而笑。 丁诗媚迈开脚步，“走吧，带你逛逛，毕竟清者自清。要在乎那些无聊的言语，那我在学校就别呆了。” 她的迈步干练而利落，显示出她完全不担心两人可能引起的那些揣测和风言风语，这可能是她无隙可寻的性格使然，还有可能，那就是她真的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也好吧，这样相处起来，两个人都放得开。 都很强大，便不用畏畏缩缩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恶意的揣摩。 这种感觉其实很舒服。 这样的女生，就算不娶回家当老婆，也可以做知己，做死党。 你说的话她都懂，也能get到彼此的点，难得的是还知进退分寸，善解人意，说实话丁诗媚要是个男的，有这样的铁哥们儿，那大家能一起通宵几天几夜也不带累的。 当然口花花还是要有的。 陈一闻道，“对了，你今天穿的衣服不错。” 丁诗媚闻言微微抬头，陈一闻指了指，“那件吊带裙，单穿肯定很清凉。” 陈一闻原地跳了起来，挨了换下高跟鞋穿上板鞋的丁诗媚一脚。 …… 正笑着的陈一闻似有所觉，循着感觉向着远处看去。 远方典礼堂大楼的转角处，有个身影，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在那里站了一会，看到陈一闻目光有所游移过来的时候，那个身影略显慌乱的避进了旁边的花丛里，然后才转身离开。 第六十八章 猜不到 最终陈一闻也还是没有和丁诗媚一起逛成青大，其实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丁诗媚的三个大学同学黄丽等人早就混在人群里远远的观察两人了。 徐艺宁道，“我这始终没搞明白，两人到底是在耍朋友还是没耍呢？” 她们虽然是丁诗媚室友，而且和她关系不错，但大家反应过来这做室友的一年多时间里面，丁诗媚性格倒像是个男孩子，平时有什么事情找她帮忙，她总是很爽快，不知不觉就依靠她了。可到头来才发现，她们对她的内心世界知道的并不多。 方才使劲在这边看呢，估计周围典礼堂出来的人中，猜测两人真正情况的也不在少数。 但两人偏偏并没有表现出像是情侣的样子，至少没个亲昵的动作，这就让人疑惑了。 “哎哎，丁诗媚踢他了，踢他了！” “踢他又不能说明什么……” “可丁诗媚好像也没这么对过其他人啊，和她关系好的罗庆，王东华都没有吧？” “这倒也是啊。” “还有啊，丁诗媚为什么会给他配作品的女主角音啊，而且刚才当全典礼堂说，没点关系会允许吗？” “这倒也是，说不定两个人因为这事交流上了，刚刚有点苗头也不一定。” 黄丽道，“不管怎么样，肯定丁诗媚对他是比较特殊的。两人可能是刚刚谈朋友，也可能是互有感觉，但无论哪一种，都没关系。我们可以套路他们。” 另外两个人都竖起耳朵了，“噢，怎么说？” “他们要是还不稳定，直接问，肯定是不会承认的。”黄丽眼珠子转了一下，“我们反过来，我们就阻挠他们，我们就去给他们两个设障碍，搞事情，不相信他们在一起。让陈一闻今天请客！一方面看看他人品。另一方面，要丁妹看不下去了，肯定站出来，那时候不管他们是刚刚有点苗头，还是互有好感，都大可能因此更进一步！” “主意真绝妙，可那我们就要恶人了？那陈一闻人还不错，别到时候对咱们有意见？” “怎么，小向，你不是之前对陈一闻意见最大吗？听了他一场感谢词演讲，这就意志不坚定了？要不要给丁妹说你对陈一闻有好感了啊？” “怎么可能呢！又不是我喜欢的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罗庆那种的，当然我也不是说喜欢罗庆，低调内敛，但是能有能力，罗庆当然还要差一截！” “哦耶，果然不愧是我们409寝室的丫头！连学生会副会长罗庆都看不上眼。” “所以啊，要陈一闻性格有问题，咱们正好帮丁妹给他把把关，检验他人品的时候到了，为了姐妹，我们只能当恶人了！” 三人眼看着两人正准备离开，就赶紧过去装作偶遇和他们撞上了。 三人都笑吟吟的出现在丁诗媚面前，“耶，丁妹，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丁诗媚还有些奇怪三人如此的热情，黄丽热情能说的过去，可徐艺宁向来对男生不大搭理，向思齐又是个文艺女青年，经常能从她口中听到毒舌的惊人之语。 不过丁诗媚也不疑有他，把陈一闻和她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陈一闻一看这丁诗媚的三个朋友就像是来者不善的，彼此之间眼神交流中空气里就弥漫着狡黠的光芒，反倒是丁诗媚灯下黑了，陈一闻下意识就认为这三人是护犊子来的，就怕自己把丁诗媚给拐带跑了。 得了，本来打算和丁诗媚单独逛逛青大，试试有校花作陪溜达一圈这所全国前几大学的壮举，生生给三人打破了，有些烦，好在丁诗媚寝室颜值都比较高，三人都是美女，这恶感稍稍减低了一点，陈一闻就狠狠多看了两眼，算是拿点利息。 三人本来还打算调戏调戏陈一闻，结果就看到他那双眼睛不住盯着三人，谁开口说话，他都一副笑吟吟关注你等你说的样子。目光灼灼，但并不猥琐，却透着着男性对女性的欣赏和打量。 她们是409寝室，这个寝室在宿舍楼C舍区是出了名的神仙寝室，所谓四朵金花，颜值出众，各有千秋。 丁诗媚为首不说了，黄丽是大眼睛鹅蛋脸，性格活泼，冲动，很多人很喜欢这一型。徐艺宁高水平艺术团舞蹈队队长，出了名的大长腿白天鹅。向思齐写得一手好字，全国拿了奖的那种，长发飘飘，文艺女神，在哪个教授的教室里一坐，保证让对方课堂男生上座率浮高一层。 三人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生了，从小到大，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长相出众，见多了跟自己多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男生，收的情书也以打计算，追求者不断，各种各样的都见过。自信建立在大部分男生在她们面前都有羞涩和怯意的基础上面，哪怕是定力较好的男生，稍微撩拨一下，对方保管也会红了脸。 然而面前的陈一闻，这丫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以能让你领会到的欣赏目光盯着你看，更别提他其实长得有一股子慵懒闲逸的气质，这模样就像是清晨起床旁边朦胧纱帐有这么一男的满脸欣赏的打望你。 这谁顶得住啊！？ 搞得三人竟然破天荒第一次躲一个男生的眼神。 面红耳赤。 陈一闻看着三个突然就羞涩起来的小女生，心想还是稚嫩啊，先给你们上一课。这就像前世自己去面试别人的经历，要有面试官恶趣味的瞪你，是在给你心理压力，看你如何应对，千万别露怯，他瞪你你瞪他，把他搞到不好意思，你气势上就赢了，就凭这股自信，保证对你印象深刻，打分都会高一截。显然面前的这几个女生未来还要很多年的历练，才可能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三女很快重整旗鼓，调整战略，提出一起去吃传媒学院这边的一家好吃冰淇淋，丁诗媚也正好不知道如何招待陈一闻，便说“那家挺出名，我请你尝尝！” 一行人往冷饮店过去的时候，由黄丽和向思齐主攻丁诗媚和她聊天问事情，把注意力转移开，徐艺宁则单独和陈一闻说话掰扯，双方拉开一个距离。 徐艺宁这才对陈一闻眯眯眼，露出一副拷问模样，道，“陈一闻，你今天在台上说我们丁妹名花有主什么意思？你和她耍朋友了？” 陈一闻心想真是穷追猛打啊，还得过两招，眼下假装一副无知表情，“啊，你觉得呢？” 徐艺宁仔仔细细看他，“没有耍？” “你是这么认为的啊……” “什么意思，那你们耍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徐艺宁恨得牙痒痒，看来这陈一闻比想象中难缠，根本不给准信，但她并非没有办法。 她干脆直接冲前面的三人喊道，“丁妹！陈一闻说你和她谈恋爱了！” 丁诗媚转过头就看到的是陈一闻一脸愕然的表情，而只是通过分析陈一闻这个表情，丁诗媚就大概串起来了三人为何热情，为何把她和陈一闻分割开来，此时徐艺宁更是干脆直接利用囚徒困境在诈他们俩。 然后三人就失望的看到丁诗媚即没有斥责陈一闻胡说，也没有干脆直接承认，而是看着三人，露出一个让他们猜不透的迷茫微笑，道，“你们觉得呢？” “啊！”三个女生齐刷刷抓狂了。 丁诗媚和陈一闻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里默契的笑意。 室友三人不怀好意，所以两人可以不妨和她们玩个游戏。 这个游戏就叫你永远猜不到。 第六十九章 看不上的 大家在传媒学院冷饮店买脆皮冰淇淋，还是丁诗媚请客，一人一个，给陈一闻挑的时候告诉他蛋皮流心口味的好吃，她平时最喜欢这个，陈一闻也就点头，拿着丁诗媚递来的一支冰淇淋，两人在屋檐下吃着一样的口味。 已经是立冬了。 丁诗媚抓着小西服外套，吊带裙子下沿从外套延伸出来垂在膝盖下半寸，露出小腿和板鞋。吃的时候一副期待陈一闻也赞同她的眼神。 陈一闻穿着休闲裤和连帽外套，蓬蓬松松，手揣进口袋吃着，看着她征询的目光，说了个“不错！”，丁诗媚就笑起来，“是吧！我就说好吃！” 冬天吃冰淇淋有别样的风味。 …… 旁边黄丽三个女生嚼着干巴巴的冰棍，那眼神中都充满着幽怨不羁的气息。 “丁妹为什么我们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口味？” “为什么我们此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口味？” “为什么以前我们吃的时候你不告诉我。我这冰棒里没有流心！没有心！” 三个女生感觉受了伤害。 陈一闻笑道，“那要不你们再吃一个，我请你们。” “谢了！吃不下了！”徐艺宁翻了个白眼。 向思齐冷冷硬硬，“吃饱了！” 黄丽嘴唇快被那根冷冰棒给黏住了，但是一脸渴求的看陈一闻，“我……可以吗……”而后身边两个女生“嗯！？”的声调中，她又可怜巴巴，“那我……” “还是不吃了……” 五人在这边，那边又有一大队人过来买冰棒了，有男有女，其中有认识的，方才典礼堂的主持人罗庆，还有老学长王东华。 其实王东华他们早就看到了丁诗媚寝室室友和陈一闻这边，只是他们这众人中有个叫吴俊的，喜欢丁诗媚人尽皆知，典礼台上陈一闻说作品里的小玲名花有主，全场都在起哄，就他脸都黑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那部《陈大锤》实至名归，他就是其中觉得不好看的人之一，而且当时看了作品他就听出了女主角的配音是丁诗媚，毕竟丁诗媚的游戏视频他也翻来覆去看过不知多少次，声音可谓是烙印在脑子里，果不其然在视频最后的人员表名单里，看到了丁诗媚的名字。 他恶感就更重了，典礼台上陈一闻那番话，让他觉得陈一闻就是一个轻佻，没个正形的人，丁诗媚铁定是被他花言巧语给忽悠迷惑了。 这不奇怪，穿着校服的女生一般都喜欢三种男生，一是升旗台戴着白手套的护旗手，二是篮球场上挥洒自如的高个子，三是楼道里叼着烟的颓废少年。 吴俊从小到大就是前两种，既因为个子高高担任过国旗台前的升旗手，也在篮球场穿梭过人三大步上篮游刃有余，不仅仅是高中时期就很受欢迎，甚至现在到了青大，还有全国各地的以前校友女同学给他写信。 当然大学里他也很受欢迎，但吴俊偏偏就是打动不了丁诗媚，他思来想去，想来丁诗媚这样的女生，以前见多了像他这样的属于前两类男生的环绕，近乎于都免疫了，反倒是他偏偏不属于的最后那一种坏学生，是丁诗媚能感受到新鲜感，吸引力，反而能够剑走偏锋的打动她。 陈一闻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这才让人更感觉出离的无奈和愤怒。他不是恼火丁诗媚另有喜欢的人，而是怕她遇人不淑，最终好的女孩拿给这样的人毁了。 当然和他关系好的众人也都明白吴俊的这种不爽，但又能怎么样，只是有人劝说，这还不一定呢。两人指不定没什么实质关系。 众人还是过来吃冰淇淋外加打起了招呼，罗庆冲陈一闻点点头，而陈一闻也看到了他们之中落在后面的吴俊，对着他和丁诗媚脸色都不自然。 王东华过来，亲热的揽过陈一闻肩膀，“陈一闻，哥们儿真心为你高兴啊！得庆祝一下，这样，今天留下来一会吃饭，我请客啊！大家都一起！”王东华又朝向丁诗媚的室友一众。 陈一闻道，“今天我得了奖。算我的，我请吧。” 王东华就道，“用什么你请，你是学长我是学长？你来我们青大，哪还需要你请客！就这么说定了，土鸡煲！走走走，赶紧过去一会没位置了。” 其实王东华一说，全体也都兴奋了，王东华也是看到身边这些人，其实都对陈一闻很感兴趣，若是换一个拿了什么大奖的，那抱歉，可能达不到这种程度，毕竟他们这群人里，拿过全国大奖的一个，省级奖项就有两个，还有人参加课题组正往这上面冲击的。 关键是《陈大锤》在青山市高校的影响力在那里，能和这么一制作者吃个饭，也是能激起大家兴奋点的事。 只是吴俊当时看到王东华这么一说，身边两个死党立即忙不迭同意，同时一边打量陈一闻的雀跃样子，就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抛弃。 ……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汤汤到了校外的那家土鸡煲店，店内一股香气和热乎气息，赶走了他们刚才一路过来的清冷。 今天因为有丁诗媚为首的409四朵金花，又有陈一闻这个《陈大锤》的作者，所以一群人的聚会格外热烈，今天聚餐的还有他们超影战队认识的队友，也不是全部，因为星期六的关系，有人不在校，王凯就不在，还让陈一闻有些遗憾，好久没有听到王凯的抗议了，还觉得怪缺了点什么，挺想念的。 殊不知其实王凯早知道陈一闻得奖，今天就在传媒学院颁奖的消息，一度有战队的人邀请他一起给陈一闻扎场子，王凯本来这周要留校的，强行回回家去了，有一种学校都被陈一闻给占领了的感觉。要知道陈一闻还在念叨他，恐怕会狠狠打个喷嚏。 聚餐气氛整体融洽，废话，难得这么多美女在场，现场的男生们兴致都很高，丁诗媚是高岭之花撩不动，而且还不知道和陈一闻之间关系是不是已经定下了。但C舍409的其他三个女生，可不都是平时只可远观不可近而要微信的存在吗，现在能有这么个机会和人交上朋友联谊，这是多大的好事情啊！ 所以众男生们都踊跃表现，女生们反馈也很积极，很快打成一片，可唯独作为主角的陈一闻和丁诗媚两个人，都没太跳脱，陈一闻也不似颁奖台上那样巧舌如簧出口就是脱口秀。两人都一副听大家发言的样子，偶尔战火烧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会说上两句，掀起一阵笑声，又把话题轻描淡写的丢给了场间要表现的其他人。 饭局正酣的时候，409寝室三人还不忘自己使命，徐艺宁和室友使了个眼色，冲陈一闻道，“陈一闻，人丁妹吃得不多，你都不给她夹菜啊！” 众人一时安静了，都盯着两人。 向思齐，黄丽，徐艺宁脸上都有几分嘚瑟，当众看你们如何表态！两人的关系，往往就能从蛛丝马迹中展现。 陈一闻“噢”了一声，问丁诗媚，“你想吃什么？” 丁诗媚笑笑，“给我个鸡腿吧。” 陈一闻就把靠近自己左手那盘菜里的鸡腿夹出来放到丁诗媚碗里。 结果丁诗媚又问他，“我这里有没有想吃的？我帮你。” 陈一闻道，“我吃点花菜。” 丁诗媚就把那盘花菜端过来给陈一闻碗里倒了三分之一。 而后两人齐齐用没拿筷子的那只手击了个掌，异口同声，“合作愉快！” 再看四周，都是一片安静的吃撑了的表情。 409三朵金花又是一脸呆滞。 她们原本想看的是陈一闻夹菜，丁诗媚无论推却还是被动受之，会羞涩吧，会不好意思吧，或者会不经意露出满足和幸福吧？都能说明问题。 结果…… 这……两人完全不上套啊！ 生生把他们的难题化解，一副共同应付刁难的模样。 简直看不出半点破绽！ 但无论如何，其实多多少少还是露了一点狐狸尾巴。 众人已经有所猜测了，其实两人多半确实没有到那份上。 否则其实只是男生示好，女生顺水推舟享受这种给予和关怀这种事情，应该是情侣之间很自然的事，也根本不影响他们两人给大家逢场作戏。 连这个都没有…… 自然他们是连“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这个层级，都没达到。 …… 吃了饭已经七点过了，天色暗下去，大家又一致决定去找个清吧吃宵夜坐一会。 就找了靠近天空之城网咖旁边的那家“漫淸”的休闲酒吧，酒吧是大学城这地儿附近点评榜第一的一家著名场子。主要是工业风，打着柔和的灯光，以中央乐队舞台扩散开去的扇面吧座，氛围上令人舒适温馨。人气极高。 这家休闲酒吧分内场和外场，内场就是在建筑之中的吧座，一条水湾相隔的外场就是露天平台上，靠着人来人往的街区，低矮的栅栏，坐在外场的露天伞座之中，和三五好友聊聊天，听着内场区传来的民谣轻音乐，很是能够得到身心的放松。 进场路上，吴俊身边的人对他附耳说道，“问了丁妹身边的好朋友，陈一闻和丁诗媚之间大概率只是朋友，并没有那层关系。我就说嘛，让你放心，他们打游戏遇上的，陈一闻还是西区商院的……丁诗媚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话给吴俊注入了无穷动力，他点了点头，此时乘风破浪的心情已经和先前的低落难受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不可同日而语。 他笑了笑道，“是我之前太过多虑了。 其实学校之间差别什么的都是小事……那个陈一闻，据说……成绩不好，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问题的那种，说要参加视频大赛，丁妹心地好才帮了他一下。 整个比赛的参赛作品里面他最没功底，但擅长浮夸的乱来，误打误撞，挠住了评委的点。 不过他性格上面很轻浮轻佻，到底也就是大学里混日子的那种人……之前丁妹帮他，可能也就出于同情而已……” 友人笑道，“呵呵，你明白这点就好了。” 吴郡点头，“嗯，嘿嘿。” 第七十章 报之以歌，岁月神偷 众人到了休闲酒吧的内场就坐，十来个人，点了好几打啤酒，一些小吃，还有个所谓此处酒吧的特色——“火锅底料”，也就是一个大铝锅盆子，里面放着冰块，青柠，柠檬片，圣女果一些花花绿绿的“材料”，然后一瓶瓶啤酒起开，往里面倒，满满一盆，再用勺子舀酒杯子里喝，颇为豪爽，也别有风味。 饭局上的热度继续，不过既然是休闲水吧，讲究的也就是个氛围，并不喧杂，在中央小台子上唱歌的乐手也以轻柔的旋律慢歌为主。 周边的扇区已经落座了不少人，有身着套装的白领，有闺蜜太太姐妹团，有谈事情的大叔团，也有人安安静静单独坐着，不想在更为僻静的咖啡馆或者书屋，而在这种有氛围却又不会有蹦迪式酒吧的那种喧闹，能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的地方喝点小酒微醺，回忆回忆往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陈一闻到没有融入到酒桌的氛围之中，兴许是和众人喝了几杯酒下肚，反倒是在言笑晏晏环境中产生了些微的剥离感。 上一世他生活要说不如意，也说不上吧，反正中规中矩，秦慧如和陈家钱也都小老百姓，单位里干了一辈子那种，陈家钱混了个副总工程师，秦慧如当了个老总赏识的会计师，算是心腹，陈一闻听说他们年轻时候曾一度想过出来下海，陈一闻估摸着这一世自己的父母大概走的就是这条节点的路线。 前世的人生，从小到大被当工程师的陈家钱赶着走，用他画图纸的笔给自己规划了一条几乎不会出错的道路。从小就被教育学理科，以后出来也子承父业。中学时鼓起勇气送一个女生回家，结果半路上被尾随他回家的陈家钱秦慧如给抓包，此后心里就一直有了阴影，总怀疑自己父母是两个巫师，而他就是他们麻瓜孩子，他们总能够用各种办法监控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并在需要的时候开个传送门来到他面前。 高考毕业那年有女生打电话到家里问他填报志愿，甚至邀请他出来喝奶茶，给他没填完的同学录。无一例外都被自己老父以他要做好上大学的充分准备没空而挂断了。 后来就是按部就班的路，不负父母的寄望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然后毕业进了大公司，干活卖力被赏识，那就天天跟着老板跑，带团队，年年被评为公司骨干，老板忠犬，加班标兵，临出事那一天，他还在拼命加班加点，而后昏睡了过去，来到了这个时空的另一个自己身上。 这个自己没有从小到大所受的约束，他今天所做的这一切，制作视频，拐带一帮朋友和丁诗媚，参赛，得奖，这些都是前世的他所没做过也不可能做的事情。 也是他前世想过，却从未做过的事情。 如果说前世就那么消逝了会不会有遗憾，可说到底他当年三十来岁却实际还一事无成的老男人，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没谈过几次恋爱，曾经那些最单纯年月里风花雪月的喜欢，都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那么之后便再没有那种年轻时候纯粹的悸动了。 曾一度想抛开公司和身边的一切，开起自己的越野车去无人区，逃离人类，一走了之。 可没想到这个放在心中的终极梦想，却是以眼前这种形式来实现的。 这一走不是八万里。 这一走就是时空之旅，虫洞广义狭义相对论量子力学奇点爱因斯坦原地爆炸。 只有去路，没有归期。 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在眼前开启。 新世界以这样的方式痛吻，而自己要怎么样，难道要报之以歌？ 不知是谁轮番来邀酒，一连喝了好几杯。 方才介绍过叫吴俊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话也多了，也活跃了，更是主动频繁打圈喝酒，不明里针对丁诗媚，可他每次打一圈过来一饮而尽把杯子举在面前，丁诗媚总不能一口也不喝。 而且吴俊总会说一句，“我一口闷了，你喝一口就行了！” 但往往这样丁诗媚也会对等的一口喝尽。不过其实看得出她不常喝酒，只是配合大家的气氛不至于扫兴，一张脸其实已经发红。 喝酒上脸，陈一闻记得有医生说过这是体内乙醇代谢受阻，引起血管扩张，才会表现出面部发红的情况。这是肝脏不好，不太能喝酒的标志。但别说是在场的红男绿女，就是很多酒场老手，也不会在意这个。 陈一闻就道，“要不我来帮她喝吧。”说着陈一闻把丁诗媚面前的杯子拿过来。 这个举动立即引起了一阵“不许！”“怎么行！”的起哄声。 徐艺宁干脆道，“得了吧，陈一闻，别演了，我们知道你和丁妹之间多半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两个还假装呢！” 向思齐就道，“是啊，是不是丁妹让你演一出，帮她挡掉那些狂蜂浪蝶啊？太老套了吧！演一下差不多得了！” 罗庆和王东华在旁边看他，都有些爱莫能助的神情。 吴俊握着刚喝干的空酒杯，一副淡然看穿的神态悠然望着陈一闻。心道你们俩并非那种关系，又何必强装这么一出戏呢。 陈一闻又看了丁诗媚一眼，她也盯着自己，喝了酒扉红的两颊，让她眸子迷离间又冲陈一闻露出淡而无奈的笑容。 陈一闻就想着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面对一干盯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随时准备抓包戳穿他坐实这件事的人，陈一闻起身，刚好在扇面中央台前的那位乐手一曲清弹旋律结束的时候。 陈一闻径直上台，跟对方要了一下手中的乐器，这种休闲酒吧并不需要特殊说明，有客人想要上前献唱一曲，本身就是正常而且欢迎的事情，甚至也是一个气氛点。很多其他客桌都会自发的给予关注和鼓励性的喝彩。 众人看到陈一闻走到台前，接过了乐手的吉他，交谈了一下，对方可能去帮他把后台音质调节一番。陈一闻就那么简简单单坐在长凳上，噗噗打了一下话筒，发出全场的回音。 然后斜抱吉他，道，“这首歌送给下方的一个女孩。一切话语，都在歌里。” 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是送情歌啊！于是四周围一阵叫好和掌声，很多人随手拿出了手机摄像。 而这边台下的一干青大人等，面面相觑，黄丽，徐艺宁，向思齐愕然看丁诗媚，也摸出了手机，准备拍一个。人群之中，丁诗媚扉红着两腮，俏目似乎穿透夜色，落在聚光灯下的陈一闻身上。 陈一闻弹起了旋律。 简单而清冽，像是甘泉，顺着时空之河流淌下来。 “【《岁月神偷》】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 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时间着急的，冲刷着 剩下了什么……” 歌声流淌。 人们沉寂在这场时空之河的冲刷之下。 外场栅栏外有独自行走的人停住了脚步，微凉的天气中，他双手揣进兜里，穿过那些光影看着里面的歌谣。 他今天参加婚礼，看着一对新人，两个家庭，欢声笑语，当你认清自己永远不会得到那个人的时候，反而彻底松了口气，他比任何人都要爱她，想要她开心快乐，但他却比不上任何人，那就只能好好活着，看着她爱别人，没有羡慕，不要羡慕。 距离这个扇区不远处的两对男女之中，一对夫妻对视，音乐声似乎让他们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们在中学遇见，一起办板报，做同桌，那年说了喜欢，却说还小，来日方长。 毕业失联。二十多岁的他们终于在一起，绕了一大圈回到原点。 他们幸运的是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对的人，并最终没有丢失彼此。 也许是因为歌声有些触动，他们想起过往，相互对视，往后余生，执子之手，请多多指教。 …… “原谅走过的那些曲折 原来留下的都是真的 纵然似梦啊，半醒着 笑着，哭着，都快活……” 那边单独一个人坐着的人啊，又怎么能不被这歌声所吸引。 读书时千里陪他辗转去学校，短暂的相处又将别离，两人隔着车窗张望哭了，毕业后又分隔两地。 她每个冬天都会给他打围巾，她知道他会在冬天里戴着自己的围巾走过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会在哪里喝咖啡，会在哪里驻足而想起她。 还有两年，就要熬过去了，加油，谁叫我们彼此那么的喜欢着啊。 …… “谁，让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晴时有风阴有时雨 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 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 外面露台旁边孤独的人啊，她永远记得去年的这一天，他病逝了。 此时那边远远传来的歌声唱哭了她。 六年的感情，怎么能割舍的下，她每天都想他，每天都心乱如麻。 当初说好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老去，可是这世上终究还是只剩她一个人，她真的很想很想见他。 ……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别怪我贪心，只是不愿醒 因为你，只为你，愿和我一起 看云淡风轻……”” 人生是旅行，好坏都是风景，别怪我贪心，只是不愿醒。 这样的歌声中，陈一闻注视着丁诗媚。但他也不仅仅是注视着丁诗媚，他回顾的也只是这两世人生的过往和即将展开的点滴。 青大众人看着台上，陈一闻身上有一束追光，他唱出来的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啊。 听着听着就让人羡慕和哀默。 吴俊哀默中看着陈一闻，相形之下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孤独得像条狗。那个家伙明明只是插科打诨的《陈大锤》，没个正形不太靠谱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唱得孤独声声催，唱到自己心很碎。 黄丽完全沉浸在了这样的弹唱中，觉得那个人好像周身都有着光环。 徐艺宁心中悲愤，舞蹈队的这个内心永远冰封不动的白天鹅领队，第一次发现原来如果有男人这么为她专献一曲，她是真的会以身相许。 向思齐这个文艺女青年一边拿着手机录，一边眼眶泛红，那歌声里的某种力量，唱恸得她感同身受。 室友三个这个时候只能感慨，丁诗媚这是有多么命好才会有陈一闻这样的男生为她专门弹唱这首她们从未听过，却极动听的歌啊。 丁诗媚看着陈一闻。 那一刻他的夺目，又岂止是夺目？ 她有种感觉。 那像是逆行过岁月的，披星戴月的光芒。 第二卷 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第一章 余音 场间的人们沉浸着，听着。 最后的尾音伴随着陈一闻在吉他弦上的扫指结束。 意犹未尽。 余音绕梁！ 陆陆续续鼓起掌来，而后是更多的掌声。 在东南方向的那一桌前有两个男的，早在先前就在聊音乐了，方才听陈一闻弹起，先竖着耳朵听，而后宋文才想起来摄像，立即手机翻出来，还好那边唱着的男生还有第二遍重复，所以把这首歌完整的录了个样。 歌曲完毕，刚才转过头去看的许家恩身体转回来，忙不迭去拿宋文的手机，“拍下来没有？拍下来没有？” 宋文把手机递给他，“注意小心别按到删除了！” 许家恩确认了之后，两个人对视，才发现宋文是泪流满面。 宋文赶忙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点头，“真是好歌！” 许家恩知道自己这位同事有过去，刚刚才和相恋了多年的女友分手，家里最爱他的一位长辈也逝世，这段时间老大也让他放假，但他仍然是每天默默来公司，他是情感藏得很深的那种人，也不见他怎么消极悲伤，只是平时的笑容少了很多。 他们是“摩天录音棚”音乐公司的职员，这家“摩天录音棚”就在附近商业楼上面，公司是家小公司，但业界有点名气，属于“小而精”的那种，经手过一些流传度高的作品，同时还兼着一些游戏厂商，剧组发包过来的活计，两人刚刚做完了手上的编曲工作，许家恩说着带宋文下来喝点酒，也是想办法排解他可能内心的梗塞，就撞见了这样一幕。 宋文的眼泪才在这一刻决堤。 许家恩默不作声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番，叹道，“好歌，也唱得很好……年纪轻轻，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唱成这样啊？” 然后他用手机操作了一番，道，“我用工具对比了一下，目前网上和国家版权资源库没有发现这样的作品，应该是自编自唱的歌曲。” 宋文用手撑着头，遮住了额前与眼睛，点头，但仍然没回应。 许家恩知道此时不要再打扰他了。这样的一首歌，能把有故事的人唱到心碎。这就是音乐这种东西的威力，会有这样突然让人内心触动的瞬间，所以他们才会热爱这个，哪怕这个行业很穷，也要坚持做下来的原因。 许家恩把视频转到了一个内部群聊之中，然后特别艾特了其中的群主，“老大，今天我和宋文撞见的，听听这首歌！” 宋文道，“老大不是在中海参加一个厂商发布活动吗，可能还要应付各方事情，估计没时间。” 但只是一会，“老大”回复了，“你们在公司下面那个漫淸休闲吧？有多少人拍了这个视频？” “今天人有点多，演唱的好像是个学生。很多人现场录了像。” “人走了没，你们去把联系方式要到，我查了这歌可能是他自己创作的，保持进一步沟通！”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知道这首歌好听，但老大未免也急迫了一点？平时那股高冷风呢？ …… 陈一闻下台到众人面前，青大众人已经频频竖起大拇指，王东华叹道，“陈一闻你还有这一手？” 吴俊默不作声，他此前觉得《陈大锤》不怎么样，那是他个人口味使然，没有立场的代入。同时他也不会是指鹿为马的那种人，承认这首歌真的打动了他，充满感染力并不难，但那只是在心底，表现在外表他就成被憋住的闷葫芦。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以前都没听过啊？”黄丽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了一下。 陈一闻愣住，看到对方已经发了朋友圈。上面写“没想到我身边朋友中竟然有唱出这么好听歌的人！酷毙了！” 下面是很多的点赞和陆续发来的话语。 “黄美女这是谁？你认识的？” “这个小哥哥介绍我一下谢谢！” “哇哇哇，声音好好听，这种男孩子我可以一口一个！” …… 陈一闻脑袋里倒是迅速闪过方案，这种人前显圣他已经事先想好了对策，有监控有录像，倒是不怕被人窃取，这个时空的管理法案严格，作品第一现世只要留有证据，便能坐实所有权。 他本身对于歌曲这种态度，也只是需要的时候可以用，这是他穿越的福利，是他的弹药库的弹药。至于怎么用，是用来获取利益，还是像是现在这样需要的时候出现，都在于一个“遇上了”。 相由心生之时，适逢其会就好。 不用刻意去规划，上辈子走在规划中的人生已经让他深恶痛绝，如今在这个时空可以有了恣意的可能，便不需要去做精心计算权衡利益得失的行径。 毕竟不是人人可以重生穿越。自己也要把握这一次的人生。 这辈子要率性一次。 不过经历这一场时空之旅，他才发现原来时间每一点滴的流逝，都让人心痛，每一个不曾把握的细节，都让人扼腕。 他身后有弹药库，似乎拥有了未来人生里巨大的可能性，近乎于神，然而从此过后的每一刻，生命都在消逝，才让人心头滴血。 看来以前不知从哪听到的一句话很对，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哪怕承受生活的鞭打，遍体鳞伤，也只会耐受将其当做等闲。但你腰缠万贯，应有尽有的时候，你反而会在意每一个微小的疼痛，在意会不会睡到一张华丽安稳的床，在意走路会不会疲累。 他现在就贪心到人生每一寸的风景，都不想错过。 而这个时候，应对黄丽这种问题的最佳办法，就是他嘴角牵起来，冲她露出一个不用回应的神秘微笑。 在众人眼里，此时的陈一闻，到底这首他们没听过的好歌是从哪里来的，也没那么重要了。他这个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能是别人的歌，也大有可能是他自己创作的歌，他不直接承认，也不过就是内心的骄傲让他谦虚罢了！ 当然最后大家结束场子，准备离开陈一闻又被两个说明自己是音乐公司的职员要了联系方式，才是整场的高潮。 陈一闻和对方交流的时候，有人干脆刷了一下定位中清吧的地标打卡榜。 那是社交软件上，人们在一个地点公开发布过的视频或者照片的“留念墙”。 此时他们看到了方才陈一闻弹唱的视频，不知是谁发在了地标墙上，短短一个小时时间，浏览人数已经破万。 第二章 昨夜星辰 最后大家散场，往大学城方向走，陈一闻和丁诗媚走在一起，其他人则在前方，自发的给两人之间留出了空间和距离。 409寝室这边，黄丽拿着手机在三人间小范围凑头道，“朋友圈里都在问我是谁，我怎么回？总不能说丁妹的人吧？那可不得爆了！” 徐艺宁道，“就回人有主了！”她又回头看了那边的一男一女，啧啧道，“真是没想到啊，为了不让我们猜到，这一招都用上了，真是绝啊！” 向思齐道，“我刚才找了一下，网上没有。你们说，这首歌是陈一闻写给丁诗媚的吗？” 她们此前是笃定两人之间在演，但陈一闻这番献唱之后，她们也疑惑了，再分不清楚真假。 “应该……是吧？”黄丽道。 “刚刚那两个音乐公司的，难道要向他买歌？能让搞音乐的人看上，肯定很好！” 向思齐道，“这首歌成熟程度，不可能当时来现作，之前就写好的话，歌词来说这种程度未免太过了，那时候他和丁诗媚还没多大关系呢。” 徐艺宁问，“所以呢？” 向思齐道，“他只是恰好因为我们在刁难他们俩，拿出来唱而已。” 徐艺宁道，“所以就算陈一闻不是专门为了丁诗媚写的歌，就算他们俩没有关系，向思齐你又想说明什么呢？” “呃……”向思齐微滞了一下，头转向一边去了。 …… 陈一闻看着前方时不时朝他们张望的目光和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道，“还是这招最一劳永逸，现在基本上就没人来烦我们了。” 丁诗媚则在他身边走着，点点头道，“先前以为你没招了，倒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手，多才多艺啊……嗯，不错！” 陈一闻微奇的看她，道，“就不能是真的给你的？” 丁诗媚的脸兴许还因为酒精作用，仍然微红着，瞳眸泛着明丽的浮光，“歌是很早就写好的，歌词里都是珍惜的味道，是你对逝去东西的惋惜，不希望留下遗憾……你唱出了这种感觉，那肯定不是对我。” 丁诗媚这双眼睛到让陈一闻有些心虚了。 “而且这是有真实感触的，是你前一段失恋迸发的灵感？” 简直是灵魂拷问。 陈一闻笑道，“也算不上，这主要不是写爱情，就单纯是感慨，伤春悲秋，无病呻吟。” 丁诗媚点点头，“也对，这里面倒是感受不到多大感情上的伤痛，‘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这倒不像是你失恋了能写出来的，多半是在以情喻景，讲求意境了。” “……” “这首歌到底叫什么，有名字吗？” “有的……岁月神偷。” “很贴切，好名字……”丁诗媚道，“唱给我了，唱挺好的……谢谢。” 她又看向那边自发离得很远的吴俊，对陈一闻道，“也谢谢你给我挡酒。” “你也是，不能喝就要果断拒绝，何必别人一杯你一杯呢？”陈一闻道。 “啊……我不是听说酒桌上别人一口干了，你只抿一小口，不尊重人吗？”丁诗媚漂亮的眼睛睁大，道。 “你说你平时情商挺高的，怎么这种事情上就一根筋呢。”陈一闻道，“要懂得圆滑变通，别什么事都讲究豪爽。那也要分人！” 超影战队奉她为核心骨队长，都听她的，可不是因为她是“丁妹”这个缘故。而是她先做成了自己，别人才会由衷叫一声“丁妹！” 那是她讲义气够兄弟。所以这种酒局场合，她也绝不含糊。也不顾自己肝脏就不好不能多喝酒。 “你在教我做事啊？”丁诗媚睁大眼睛，似乎还有一种不高兴。 陈一闻自然而然道，“是啊！那不然呢？不能喝就别喝，你说句酒精过敏谁敢灌你？” 瞪着陈一闻，瞪不过。旋即丁诗媚顶着脸上红霞吐了吐丁香小舌，俏生生道，“……知道啦！” 陈一闻怔了一下，又收回目光。虽然强制性把她当哥们儿，不打算招惹她，也不想自己还没怎么好好体会重来一次的生涯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但不得不说这女人还真是祸水啊！祸国殃民的那种。 丁诗媚道，“不过今天也挺值的，至少今天你这么一出，让我以后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释。” 陈一闻看到她目光所触及的吴俊等人，道，“你这是把我当工具人用啊！给你打掩护？怎么，你不打算大学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恋爱还要轰轰烈烈？”丁诗媚歪着头道，“又不是打仗。不必要吧。我觉得好的感情就是冰雪在春天会融化，夏天就要吃西瓜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遇上了就细水长流，给彼此空间，不要像是两团火焰碰撞，迸发了，却又燃烧干净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喜欢老钟和杨悦那样的爱情，是朋友是知己也是爱人，一辈子相濡以沫，心灵相通，经历生活的风波起伏，最终还能携手宠辱不惊的面对人生。” 这还是丁诗媚第一次跟自己说起恋爱观这种事情。 “老钟和杨悦是谁？” 丁诗媚微微疑惑看他，“老钟和杨悦都不知道，著名的大作家和才女啊！两人半世纪前相遇，相濡以沫走过后半生的典范，一个活了一百零二岁，一个在他之后一年也去世了。前年杨悦去世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自发去出席她的葬礼。网上也有大规模悼念活动。” 陈一闻暗骂自己就不该问，他本身对这个时空有些历史名人就不清楚，也就只能点头，“这样挺好的，谁不羡慕这样的人生呢。” 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把我拿来做工具人挡箭牌了，那你怎么能自然而然？” 丁诗媚笑道，“这样才更好的自然而然呀！” 陈一闻促狭道，“你该不会……在考察我吧？” 丁诗媚：“……” 陈一闻又道，“虽然我这个人优点很多我也承认，但拒绝暗恋，欢迎明撩。” 丁诗媚道，“……你高兴就好。” 但下一刻一脚踹来，“会暗恋你才有个鬼啊！陈一闻你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两人在这边打打闹闹说笑了半天，那边远处的青大一群人都有一种感觉。 虽然他们是多数派，但是却是一群听寂寞在唱歌的多数派。 …… 后面程燃道别，他回他的商院，丁诗媚一行回青大。 回到宿舍，丁诗媚洗漱了，裹在被子里，拿起手机，想了想，发了一条微聊，“我在大学遇到了一个人。很有意思，像是以前的你一样……” “光芒耀眼。” …… 第三章 什么套路！ 秦卿从那座礼堂出来之后，漫无目的走了好一会，回了商院，路过操场，发现脑袋里还是挥之不去一些画面，就去了操场跑圈，一圈一圈，直至天色压黑，精疲力竭，浑身都被汗打湿透了，她才停住脚步，也无心吃饭，往自己外婆家走。 想起了很多画面。 五岁，两人一起去池塘边抓小虾，一本正经跟自己说你知道吗，外国人都吃生虾，自己不信，又为了说服她，就看到他把那条虾放嘴里嚼了，后来人直接吐了。 六岁一起去游泳池，他穿着一条浅色内裤，结果打湿了过后十分贴身，就记得当时自己很好奇一个劲盯着他下半身看。 经常一起打打闹闹，上学路上，爬树摘果，自己跳不下来，急哭了，他说没事我接住你。于是鼓着勇气跳下，结果被他抱住是抱住了，两人双双砸地，崴了脚，一个星期后才能走路，听说因为这事被他爸打了几天。 在外婆家不喜欢喝牛奶，总是威逼利诱倒一半在他杯子里，并强迫他喝下去，看到他一副喝完打嗝的样子，后来想着都会很想笑。 还有很多那些年的事情，互相在彼此背后贴纸条，给对方画怪相的画，偷偷把自己的洋娃娃拿出去头发剪了还回来，被追着打了几天。 中学毕业那时不在一所高中，听说了他很多事，光辉的和糗事，听说他在公交车上拾金不昧得了奖状，听说他有喜欢的女孩子，好像叫做薛雨恬，暗恋得人尽皆知……对了，还收到了他的绝交信。他们整个高中都没有再联系，但她对他的知晓，都是那些听说。 知道在一所大学的那天她其实一宿没睡好，总是能这样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情，可真正在同一所大学里见到陈一闻，双方的生疏和陌生，才知道再也不是当年那样会一起疯跑，干傻事的年纪了。 双方都会成长，谁都没有落下。 也许成长就是这样，把那些曾经以为不变的过往和回忆，一点一点的割舍。 回到外婆家已经是晚上了，冯秀莲看她样子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还是摇了摇头，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愣住。 陈一闻提着一口袋打包的烧烤，走进了外婆院子。 还对她晃了晃，“今天出去聚了个会，吃到好吃的，给你打包带一点过来。” 这家伙还直接转头对冯秀莲道，“外婆，今天周末，我就不回寝室了，在你这睡啊。” 冯秀莲“哟！”了一声，从眼镜片后面看陈一闻，道，“哎哟闻闻，你这是头一遭呐。不过我客房都堆着东西呢，床榻什么都没换，要不你睡秦卿那屋，秦卿跟我睡。” 陈一闻就笑，“我就睡沙发吧，没关系。” 冯秀莲道，“这天冷了，这沙发硬，又没被子，你就睡那屋去吧！” 秦卿：“……”这到底是自己外婆还是他外婆？ “我为什么要把屋子让给他？”秦卿瞪着陈一闻。 冯秀莲就道，“你这孩子懂点事吧！人陈一闻不难得来吗，让给他睡一晚又怎么嘛，反正你们从小到大的，关系好。” “关系一、点、也、不好！”秦卿嘟着嘴。 陈一闻已经打开烧烤打包盒了，“怎么不好，我还给你带了吃的，来吃！” 秦卿很想气鼓鼓转身就走，然而眼下因为下午跑了圈，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方才是不觉得，但眼下却突然饥肠辘辘，万恶的是陈一闻打开的口袋里传来的烤牛肉那股混合着调味料的酥香气息，顿时她口水就出来了，不动声色的吞咽了一下。 而且说是给自己带的，那陈一闻一点也不客气啊，一盒一盒打开摆在桌上，牛肉，五花肉，烤土豆片，烤大茄，上面还撒着葱花和肉末，这边还有上面抹着蒜蓉的一打扇贝，摊开在桌子上，腿翘起来就拿出筷子开始往自己嘴里塞。 她二度想转身就走，到底没骨气。 陈一闻嘴巴里包着半个虾子，一副“你怎么还不来”的表情扭头看她，然后递来一双筷子，“拿去，来吃！” 秦卿气鼓鼓的接过那包着封口的筷子，扯开来，上桌，才开始动嘴。 一串烤牛肉一口咬下去。混合孜然辣椒的肉香和油脂在嘴里扩散开来…… 好幸福…… 冯秀莲看着两人，这才笑着起身，去洗漱先准备睡觉了。其他的交给两个年轻人了。 吃着吃着，陈一闻看着洗了澡换了睡衣，短发还湿漉漉的她一眼，道，“今天怎么过的？” 秦卿道，“没怎么过。在外跑步。” “噢。”陈一闻点点头，继续吃。 片刻后，秦卿忍不住了，道，“你今天是颁奖日吧……怎么嘛，拿了奖和一群人玩去了，玩到晚了回不去宿舍了，才想到往这边来？” “这才几点啊姐姐我回不去宿舍，”陈一闻道，“而且舍管都是我的人，你觉得可能被关外面吗？” “得奖挺高兴吧，肯定还有美女献花吧？”秦卿斜目看来。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在现场？”陈一闻问。 “诈你！我才没兴趣去……一看你就是没人在乎，找不到去处，想着这边过来的！”秦卿白了他一眼。 “吃着我的还不懂说点好话？”陈一闻筷子敲了敲盒子。 秦卿不答，继续吃。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秦卿道，“恭喜你今天拿了奖。” “拿了奖金第一时间请你吃东西，感不感动？”陈一闻抬头笑。 秦卿眼神和他一触，又移开了，末了看到陈一闻鼻梁前天打到的时候还有些淤青，道，“你鼻子，还痛吗？” 这还是内心有愧？ 陈一闻就道，“痛。你看怎么办？” 秦卿一时纠结，心头确实懊悔，而且现在还吃了陈一闻的烧烤，关键是不知道他哪里点的，竟然非常好吃。之前好饿啊。 她道，“那……今天准你睡我那屋。” 陈一闻这听着她细如蚊蚋的声音，故意愕然，“啥？” 以为他没听清，秦卿正欲再说一遍的时候陈一闻这货一脸遐思的色相，“就这么邀请我一起睡，不好吧……” 秦卿筷子欲挥，陈一闻赶忙摆手示意开玩笑开玩笑。 秦卿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吃饱了！”停顿一下，她又道，“你鼻子，活该！” 然后在陈一闻“嘿！”的声音中，她起身就去漱口去了。 只是背过身去的时候，先前冷淡脸上嘴角才微翘起一个笑容。 冯秀莲给陈一闻拿了新的帕子，还有一套T恤和睡裤，是以前给老伴买的新的，一直留着。 陈一闻吃过宵夜，洗了澡，大摇大摆的进了秦卿的房间。 这处房间放着一些冯秀莲的旧家私，包括用来装东西的大木箱子都重了几叠，还有那种老式的台面，陈一闻很有一些怀念。 桌面上摆着秦卿的书和一些摆设，那些公仔玩具水晶音乐盒什么的，而床这边挺干爽，旁边的衣架上挂着秦卿的一些运动服，陈列架上是她几个自行车头盔，房间里有一种清爽的淡淡香气。 看得出刚刚趁自己洗澡的时候，秦卿已经把房间收捡干净了，反正不会让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陈一闻一个大字型躺在上面，“舒服！” “你！”旁边的秦卿看他这样子即是有些微恼又有些无奈，那毕竟是自己平时睡的床。 万恶的是陈一闻还深深的嗅了一口。 “……” 秦卿穿着小熊睡衣，手上换给陈一闻的枕头抱着，踩着绒拖鞋，看到陈一闻的打量，秦卿紧了紧手上枕头，遮住了自己胸前和腰际。 陈一闻干脆翻个身，让出旁边的空间，左手挪移过来，在床单上拍了拍，于秦卿眼珠子瞪大的同时道，“要不要一起？” 轰！一个大枕头砸过来。 秦卿转身出了房间，她怕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把陈一闻踢下床。 陈一闻抱着秦卿砸过来的枕头，揉揉鼻子，还疼着呢，但又大字躺下来，感受到周围那股子少女兰花般的香气，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一个好梦。 欺负秦卿，好像是原生记忆里的一个梦想啊。 自己重生一回，继承了这点，当然先满足满足。 …… 冯秀莲已经睡下了，自己外婆睡眠挺好，倒不担心两人合睡会影响她，秦卿挪开被子，钻到外婆被窝里，外婆哼了一声，只是在做梦，秦卿背着外婆，夜深，却也睡不着。 明明很恼陈一闻，这个流氓色狼鸠占鹊巢。对，就是鸠占鹊巢，躺自己床上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还把自己赶来和外婆睡。 但偏偏一想到他被自己打出鼻血的那一幕，还有今天明明是他颁奖日，他最后还走那么远路给自己带来烧烤夜宵……就只能说服自己，凭好吃的烧烤份上，让他住一天好了。 夜深人静，却仍然睡不着。就拿出手机来，在夜间模式下翻翻。 突然手顿住。 她平时喜欢睡觉前刷一刷的那个短视频app，本地推荐上面，就刷到了一个正被火热点赞顶上来的视频。 解说文字是，“今天酒吧里遇到一个男生给女生献歌，他经历了什么才能把这首歌唱的这么动听……” 因为视频是在酒吧角度里拍的，光影有些暗，但并不妨碍秦卿认出了那个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生是谁。 …… 今天有些累了，周围的馨香也正催着入眠，陈一闻眼睛正要将闭欲闭之时，突然有动静传来，只觉得好像屁股被什么东西用力推了一下，然后陈一闻被推得翻个身险些掉下床去。 睁眼就看到秦卿站在床边用脚丫子把自己踹下床的名场面。 “怎……怎么了？”陈一闻这个惊魂未定。 “你出去睡！我要睡我的床！”秦卿也顾不得踹陈一闻时睡衣裤脚上扬露出来的光洁小腿和白里透红的脚丫了。反正要把他踹出去。 “神经病啊你！”陈一闻恼火着到了沙发上。秦卿又黑着脸出来了，手上抱着她的被子，扔在了沙发的他身上，然后回了房间，咚！门关上了。 陈一闻不明白自己又哪得罪她了。 “你什么套路啊你！” 好在秦卿被子和枕头都给自己扔出来了，陈一闻裹着被子，想到冯秀莲好像说没有多余的被子了，这被子给自己了，她怎么办？ 算了，不理那个神经女人了，继续睡！ 秦卿坐在自己没了被子的床上，想了一想，打开衣柜门把羽绒服翻了出来，裹自己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跟个粽子似的，在床上才过于疲惫，睡了过去。 第四章 啊这…… 踢了球的刘昱回寝室，用卡在智能热水器上刷了一下，显示还有15L的水量余额，刘昱想了想，跑去陈一闻的柜子那边，把他的热水卡拿过来了，插上，果不其然，液晶小屏显示陈一闻卡有32L热水，陈一闻的一卡通有时候会放在这边，室友之间需要的时候会江湖救急，谁让陈一闻昨天一夜没回，发信息去问说是去家属院长辈那里了，刷陈一闻卡的时候刘昱还有些窃喜。 等洗了澡出来，他用帕子擦着头，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发出提醒音。 “催催催，是狐狸精要让我买东西还是卓小俊又要人帮忙带饭！神烦！”刘昱走上前来，看到手机屏幕已经显示有很多条未读微聊消息。 他滑动屏幕打开，好几个人传来的信息。 “刘昱昨晚你们和陈一闻在酒吧？” “打开抖映今天一早就给我了个本地推送，我寻思着这个人是陈一闻吧？” 传来的是视频，刘昱点开来，愣了片刻。 “卧槽！” 胡利京和卓俊正在逛市中心，趁着周末去电脑市场买点东西，卓俊心心念念一个运动耳机，胡利京则看好智能手表。两人正在商场逛着，电话来了。 胡利京接起电话，“刘昱你啥事？” “陈一闻又火了！你们看我发的，这狗家伙昨天没工夫跟我们聚餐，敢情昨天搞事情去了！” …… 陈一闻回到寝室被三室友追问才知道了关于自己唱歌的视频流传开来的事情。 “以前没听你弹过吉他啊？你还会弹吉他？”刘昱问。 “会一些，只是上了大学后就生疏了。”陈一闻前世学过，这一世弹的时候肯定有弹错生疏的地方，但说到底，他现在本就是第一现世，弹没弹错，谁又知道呢。 胡利京道，“所以这首歌到底叫什么名字？”他问的是抖映评论区里很多人想知道的问题。都说找了一圈，各大音乐平台都没找到这首歌。 “我高中时音乐老师教我的，他自创的，当时没给我说名字……” 陈一闻眼下的情况有所预料，毕竟这个时空的娱乐事业落后于自己前一个时空。另一个时空里的好东西，在这个时空产生爆点的几率会更高，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首先这首歌好是本质，另一方面当时的气氛现场，在手机里拍出来确实自带环境灯效，都不需要刻意做后期，通过手机自带的修片工具稍微修修就能出片，这大概就是很快被人浏览看到的原因。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结果这动静有点大。歌曲现世后跟着的是一股强劲狂风。 陈一闻看到本地推送最火的那一条，如今就有7万个点赞了。 虽然这视频app里随便一刷不乏上百万，甚至四五百万的点赞数的视频。但自己这个视频是在本地榜上面，也就是大部分都是在大学城所在的滨河区推送看到的，所以现在在商院的同学也能刷到。 本地推送能在一天之间能收获到7万个点赞，这覆盖率还是很有规模。而且随着发酵，后续很可能就会出了本地圈，往更大的范围流传开来。 陈一闻现在感受到的倒并不是室友们说自己会火的那股子振奋，反而是感觉有点可怕。 如果这是他主动争取的结果，那自然是越火越好，甚至可能火上去，有了流量，能够从这些视频平台上挣到钱。 但这不是陈一闻此前的规划，他毕竟有另一个时空的信息储备，这种火一把从流量中捞钱，就不是他的第一追求了。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大学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而且唱歌出道站在台前承受各种风浪，老子吃饱了安逸休闲背后数钞票的事情不做，去承受社会的风口浪尖。虽然这种事有风光和赞美，但相应背后各种有的没的攻击和骚扰，真心不如现在过着舒服。 所以至少还不是现在。 这时候虚构一个音乐老师的存在，能够帮他形成一个挡箭牌。挡掉那些没法解释的事情。 不过歌曲始终是在发酵的，他还是得快点解决这个问题。他想到昨天最后过来聊天的是叫做宋文和孙家恩的两个人，好像是……摩天音乐的？ …… 林志平到团委处理一些事情，从正门进来，去了分管学生会的老师刘同的办公室，林志平敲了敲门，刘同抬起头，看了是他，点点头。 “我来拿学生会那个讲谈活动的批复书。” 正在伏案写东西的刘同道，“噢，那个弄好了。就在左边柜子里，你找一下。” 林志平上前在柜子上翻了一下，找到了那份批准书。 刘同一边书写，一边看他一眼道，“这回学生会这个活动不错啊，听说找商家拉到了一万块的赞助？以前我记得学生会讲谈类的活动也就只能拉到个五千的吧？这回不错啊！” 林志平道，“过程是累了点，但是是值得的，相信会把这个活动办得很好的！” 刘同点点头。 林志平则心头都生出一股荣誉，刘同这样的团委老师都表扬这事，说明了学生会这次他参与的活动拉赞助这事已经宣扬开来了，才传进刘同的耳朵里。想到那些最多只能拉到一两千赞助的社团和其他人一听到他林志平拉到这个份额，那些人恐怕嘴巴都长大合不拢，就让他感觉到舒爽。 林志平找了资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刘同突然抬头，“噢，对了，尹志平，还有一个男女混合排球比赛的通知，你拿下去到学生会让他们发一下。” 林志平怔了一下，从刘同那边接过通知书。 刘同看着他还愣着，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林志平刚要走，刘同突然反应过来，“噢噢，对了，你叫林志平，哈哈，搞错了搞错了……” “没事。”林志平关了门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加上刘同，这是他第三次被人给叫错了。 又从哪里开始的呢？ 林志平觉得从那一天，陈一闻叫他“老尹”的时候，这件事就这么走偏了。 谁知道他居然整出一个动画片来？还得了一等奖。林志平觉得这个绰号，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大学期间挥之不去的阴影。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有歌声传入耳朵里。 林志平怔住，这首歌很好听啊……他平时也喜欢弹弹吉他，校园歌手大赛上还拿过奖，所以对音乐也很敏感，一听就知道是好歌，特别是在此刻还安抚了一下他郁闷的心情，那声音莫名的亲切，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这种“好像见过你的”心情驱使着林志平往走廊过去，歌声来自团委旁边的大办公室，他进门就看到两个社团部的负责人在一张大桌子那边，一个叫宋茜，一个叫杨晓明。早听说两人在社团部打情骂俏，看这样子，传闻也差不离其了。 两人看到是他打了个招呼，林志平也随便回应了一下，向并肩看着手机的两人过来，“听歌啊，是什么歌啊，我在外面听着挺好听的？” “不知道名字，但确实好听，我们都循环了三遍了！” 宋茜兴致勃勃的对林志平道。然后林志平走到了两人身后，歌谣在耳边，看到屏幕上的那个人，他头抬起来望天，眨了眨眼，再低下头重新确认。 他顿时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声音熟悉！ …… “这该不会……真的是陈一闻吧？” 商院女生宿舍三栋之中，苏倩张大了眼睛，对她旁边的沈玥道。 这个视频在群里面传的时候，系里面确实是有人说好像见过这个男生。当初陈一闻和他三个室友是常在外语系大楼这边出没的，外语系的不少人可能对陈一闻有印象不为奇。 而一些和财管那边有联系的认识的人，也说这个人长得很像陈一闻。 但对于沈玥，甚至苏倩这样见过陈一闻的人来说，这个视频里弹着吉他唱歌的男生，又实在和陈一闻此前闷葫芦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如果说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对比的话，此前的陈一闻就是个普通人，头发不修边幅，垂散着，看不出出挑来。而眼下这个视频里，灯光和手机滤镜开启拍摄出来的人，简直太有魅力了吧？ 她们一时难以解释这种前后两个人的差别。 沈玥其实在今天上课的时候就已经从群里和有人发给她的讯息里，看了这个视频了。 回到宿舍，还不止是她们的小寝室，女生这边八人的大寝室，四人一个小寝室，旁边寝室的四人都进了她们的房间里，这个话题就再收不住了。 沈玥听着众人的讨论，此时心里也是复杂着的。也很乱。 苏倩道，“陈一闻现在变得真的是不一样了。他大赛得了奖，表现了这一面的才华，现在居然还能弹唱，我觉得他是洗心革面了，沈玥你也不要太端着了……” “我……”沈玥愣了一下。 苏倩又道，“说分手的是你，但你看陈一闻唱得这首歌，绝对是他的真情实感……以前他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一时割舍得下。我还记得他一次在楼下等你，就是为了给你送零食，你死活不想下去，不想出门，后面还是我下去帮你拿的，我当时看陈一闻那个脸上的失落啊，我都挺难受的……有这么喜欢你的人不容易。是，我知道你说的分手，而且你还把他名额给顶了……一时半刻拉不下面子。但我觉得这事到底也过去了，陈一闻肯定还是对你恋恋不舍……而且你们也是，做不成恋人，未必不能做朋友嘛。” “你的意思是……”沈玥心里有些微微的动容起来了。 陈一闻得了一等奖，听说学校还要为他专门开一个艺术团，他现在可谓是风光八面。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自己虽然之前顶了他的名额，但说到底，陈一闻是推荐名单里最没资历的，又不是自己指明了要顶替他，他也只是被校委会那边卡了下来。和自己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想到他视频里唱歌的那个样子，沈玥现在心跳得很快。 以前不觉得，但好像现在的陈一闻，越来越变成了她曾经憧憬的理想型样子。 听着苏倩的话，沈玥又想起了两人以前的时候。陈一闻确实很喜欢她的。 而现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微聊间就再没有交流了。 现在，陈一闻得了一等奖了，未来似乎也不必担心被退学，学分的问题。虽然两人已经不是恋人了，但出于朋友之间，自己于情于理，也该问候一声，甚至祝贺一声吧。 苏倩道，“哪有你们这样得分手，你看你朋友圈屏蔽了陈一闻，陈一闻却并没有屏蔽你……你还能看到三个月前他发的最末的状态，这说明了什么。” 沈玥一愣，“说明了什么？” 苏倩道，“说明了他还有期许的！” 沈玥心里莫名有些骄傲和欣喜，握着手机，道，“那我……给他发个祝贺？” “该发！”苏倩道，“顺便问问视频上是不是他，我估计就能聊起来了……” 沈玥“嗯!”了一声，拿起手机，她感觉心跳在加速，更紧张的是旁边的苏倩，都屏住呼吸了。 “祝贺你得奖了。对喽，你唱歌的视频朋友圈都再发，唱的挺好。” 这条发了过去。苏倩还攥着拳头“啊啊啊！”激动的喊。 期待，期待。 期待后续…… “叮！”陈一闻还在寝室里和室友们说着话，手机响了，他解锁打开屏幕，就看到了这条信息……来自沈玥。 噢，对了，还把这事给忘了。陈一闻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 “回了吗，他回了吗？”苏倩在旁边摇旗呐喊，“算算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两人都注视着手机，沈玥一度想把手机拿开，觉得自己这么盯着屏幕一直看太没范儿了，不符合平时的高冷。 突然，有一条提示显示在了聊天上面。 她发给陈一闻的所有信息都变成了红色叹号。 “拉黑了……” “！！！？” 第五章 一程旅途一个人 时间又过了两天，虽然网络上的热度没有像是陈一闻所想的那种爆发式增长，但却一直在稳定上涨，一天增加个两三万点赞轻轻松松。 而下面评论区，也是开始更多的人在问这是首什么歌，谁是原唱？陈一闻还看到了有人在问这个唱歌的男生又是谁？是哪个歌手或者独立唱作人之类？ 而后这个问题下面折叠了一百多条回复，陈一闻在其中一条上看到了“这是在青山市滨河区大学城这边的酒吧发生的事情，唱歌的男生是我们商院的！” 这已经让人一惊了。 接下来还有，“闻哥嘛！楼上认识吗……我们闻哥！” “闻哥是谁？” “陈一闻……” …… 得了。 陈一闻感觉事情事情正逐步走向失控的边缘。又接到了丁诗媚的电话。 电话里才更让人头疼，原来黄丽发了朋友圈和抖映的当晚在场视频里，开始有很多人私信她问唱歌的是谁了。 “关键黄丽觉得，那些人中不单纯是想知道是谁的人。还有一些营销公司或者经纪公司的人在问。会不会很麻烦？”丁诗媚电话里道。 陈一闻道，“我知道了，我现在也不想去配合这个，能回绝的让黄丽都回绝吧，能不理的就不理了。还有，让她注意，别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地址了，别被干扰，甚至被骚扰。” “知道的，黄丽之前发的一些朋友圈和视频她都删掉了，会提醒她注意的。”丁诗媚道。 …… 视频发酵的影响，丁诗媚的朋友黄丽那边都有人找来了，陈一闻觉得根据网上的情况，那些擅长营销炒作的人物顺藤摸瓜，根据一些认识自己的网络评论透露的线索，找上门来，大概也会是很快的事情。 所以他得快做打算，手机里还躺着来自“摩天音乐录音棚”许家恩，宋文拉他建立起来的一个群，里面是许家恩的留言，“陈才子，什么时候能见一面？我们老板非常非常喜欢你的歌，期望面谈。” 陈一闻想了想，给对方回了过去。 …… …… 写字楼下的咖啡馆，陈一闻和“摩天录音棚”的CEO于飞扬见了面。 于飞扬是搞乐队出身，之前三洋乐队的主唱，也是曾经在国内音乐圈红遍半边天的人物，那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摩天录音棚虽然公司不大，但是因为于飞扬这个老板撑着，还是在业界小有名气，也有一定地位。 主要这家公司奉行推动独立音乐人经纪制度，不是对旗下艺人大抓大揽的娱乐行销经纪公司，虽然没法动用各种资源打造出一个巨星。但委实推动了一些小众且口碑不错的独立音乐上市。 要做到这一点，作为一个虽然曾经出过名，但日薄西山后又重整旗鼓进入音乐圈的人来说，于飞扬最大的本钱就在于他的眼光。 他能够大浪淘沙的眼光。那也是对音乐的敏感。 和那些巨大资本行销出来的天王巨星相比，他没那个钱，也做不到推出这种大红大紫的专辑和包装偶像巨星，但不妨碍他可以挖掘到一些兴许没那么流行红火，但却有着故事和闪光点的音乐及音乐人。 而事实也证明了于飞扬的判断，数年前发行挖掘的专辑，到今天仍然在很多时候被人记得，仍然有人会歌唱，并似乎随着时间的发酵，越来越明白其中的好。 而一度曾经流行度极高的红曲红歌，后面都销声匿迹。 宋文和许家恩陪同，于飞扬居中。面对着陈一闻，三人觉得这个阵仗不可谓不大了。要知道为了和眼前的陈一闻碰面，于飞扬可是昨天连夜从中海酷星榜音乐榜单评选活动中搭机返回青山，后面的一天行程都放弃了。 一位也算是业界有点名气的咖，为了陈一闻这么一个可能连歌手都不是，单纯就是爱好者而直接亲自接洽谈判，这诚意十足。 而且许家恩还做足了捧哏，详细的给陈一闻介绍了自己这位老板的光辉经历，于飞扬还一脸谦逊的说着“没有没有。”，结果陈一闻是一副明显不知道但是不失礼貌微笑的表情，就让于飞扬有些默然。 自己果然还是……过气了么。 久不在江湖，成为幕后的产业人士，年轻人都不认识自己了。 …… “那……你背后的那位音乐老师，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对于听到词曲作者不是陈一闻，于飞扬还有些失望。但目前来说，自己两个手下手脚很快，他们应该是最先接触陈一闻的人，一切都走在别人前面。 “不用了，他不在青山市，而且他创作的这个歌曲，他已经委托了我可以为他全权处理。” “你真的能做主？”许家恩问。 陈一闻点头，“他真不愿意抛头露面，到时候词曲作者上面，许上他的名字就行了。” 于飞扬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也是音乐圈的人，如果陈一闻口中的音乐老师曾经是某个业内角色，没准他认识。 陈一闻道，“叫程旅人。一程旅途一个人的程旅人。” 程旅人。于飞扬点了点头，这就不认识了。 “一程旅途一个人，有点意思。” “这位程旅人程老师，真的不能见一面？”旁边的宋文道。他是被那首歌唱哭了的人，他很想见见词作人，能写出这首歌的，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对音乐是虔诚的。其实不止他，整个于飞扬麾下的摩天音乐人，都有这种热诚。 所以听说这位音乐老师不见人，才会有些失落。 于飞扬却先一步于陈一闻开口了，“宋文，别忘了我们的宗旨，尊重每一位独立音乐人的个性。不愿意就不愿意。有缘自会相见。” 本来还有些失落的宋文和许家恩又在自家老大一番话下提振起来。是了，要是能通过陈一闻把那位背后的音乐老师签下，以后利益捆绑，歌要卖得好，源源不断叮当响的银子打到卡里面，到时候他们都是给他挣钱的，要见个面还不简单，就不信到时候还能一直躲着。 那可是钱啊！虽说他们这摩天录音棚不敢说能把歌曲推到什么大红大紫，但这首歌的素质，有爆点还是没问题。那时候的钱，对于一个音乐老师的那点工资来说，也是一大笔数目了。 现在绷着的态度，自然也就瓦解了。 说不得到时候程树人，都不待他们提，人自己就会主动热络的上门贴过来！ 第六章 你很狂 “现在，我来说说为什么你可以选择我们。”于飞扬道，“我们手头上合作过的歌手和音乐人也有三十多个了，我们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我本身也是搞音乐出身的，我很清楚，搞音乐的人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你不能去干预，一旦干预，你要告诉他做什么，怎么做，那就毁了。他们必须有充分的创作自由。” “合同上面业内都差不多，毕竟公司要赚钱，我也不能给你特别的优待，但我可以说，合约上是没问题的，该给的一定会给。另一方面，我们虽然是一家小公司，但有的是业界一流的合作伙伴和推广资源，也许和那些大厂牌不能比。但大厂牌的资源，本身也会分散，会给旗下很多艺人，而大厂牌对艺人的管理体系，是属于亚洲体系，这套体系最早来源于东瀛和南岛，国内基本上参照的就是这套体系，在这套体系中，艺人歌手只是商品，着重打造偶像经纪，要对这些艺人歌手执行及其严格的管理。” “这套偶像经纪的体系要求厂牌公司维护商品的形象和价值，所以会对艺人歌手进行限制，譬如不准他们谈恋爱，对他们的装扮，曝光率，参加商演的次数，都有规定。” “我们的体系不一样，我们的原则也不一样，我们把每一个艺人和他们的作品，视为和公司一起成长进步的伙伴。我们之间是活生生的人，我们的交流有人情味，我们的目的是让歌手能够成功，而作为伙伴，我们能一起共同努力，并分享这种成功。” 于飞扬道，“所以我首先尊重他们。我们愿意帮助一些地下音乐获得出头的空间，我们会帮音乐人管理他们的版权，以让他们能通过自己创作的成果，持续获得收益。我们的目的是真正把好的音乐发掘出来，把这个产业发扬光大，而这些做法，都需要形成一套产业链的模式……这是公司未来的路。” 于飞扬不确定陈一闻能不能完全听明白，这些体系，公司的观念，都是成形的，他把这些东西都给他摆出来，也是直接让陈一闻带话给他背后的程旅人。 陈一闻听着于飞扬说着，这个时候已经对他有了比较好的观感。面对自己这个大学生的模样，他倒是并没有为了让自己签约而进行一些拉拢或者忽悠。反倒是硬桥硬马的分析自身的优势，公司的设想，愿景。 就这点，这位搞音乐的大佬就很脚踏实地。 他其实已经认定了就这家公司了。确实如于飞扬所说的那样，签约大厂牌规矩挺多，而且人家资源虽然多，但分羹的人也多，管理体系也很严格。反倒是于飞扬这样的独立录音棚能够给予他充分的自由，这家公司掌控约束不了他，这是目前最好的情况。 陈一闻问，“合约比例是怎么样？” “这首歌你来唱吗？” 陈一闻摇摇头，“我现在还在上学，没有这样的打算。” 于飞扬道，“那就由我们来找歌手了。当然，如果你有可以推荐的，或者喜欢的歌手，觉得适合的，也可以跟我们提，我们都有办法对接的。而且这么好一首歌，我相信会有人抢着要的。就是大牌歌手都会亲自下场。” 对于这点自信，于飞扬还是有的，所以说的时候不免有些骄傲。但停顿一下，他又道，“说实话，你自己不亲自唱，有些亏了……这歌足够把你捧出道。” 其实他觉得有些可惜了，陈一闻这上镜，就抖映视频里看来，其实很不错的，符合这首歌的气质，原唱是他，自己唱肯定不错，他们本身也是独立厂牌，包装这方面陈一闻素人感其实很加分。 于飞扬脑子里已经闪过很多个包装他的方案了，不羁颓废流，性感流，有故事青年流。 陈一闻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完成学业。” 于飞扬就点头，看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他要首先完成学业，这个理由也不差。毕竟其实音乐人还是比较清苦，人要大学都没读完，出来跟着他搞音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人生的责他负不起。 当然，陈一闻这条件，大学读出来之后，也可以随时转过来。 于飞扬就看了旁边下属一眼。宋文接口道，“歌曲制作完成后，我们会和我们合作的平台进行推广，销售，销售分成是这样，原本词曲作者，是20%，歌曲演唱者，拿30%，公司拿50%。” 陈一闻显出斟酌的模样。其实这个数算是不错的了，但陈一闻还是保持着谈判的节奏。不能显得太急。 于飞扬又道，“一般是这样，但这里，我可以给你个优待，把公司的份额让10%出来，补贴词曲作者。我们还希望程旅人程老师，未来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而至于其他的广告，或者周边收入，也按照这个份额分成。” 这就没问题了。 陈一闻知道其实有些黑一点的厂牌对于没什么名气的词曲作者，都是一口价买断，买断价格也不高。还想着给小词曲作者分成，比例这么高的，于飞扬这“摩天录音棚”这点上还是不错。 陈一闻点点头，“基本上没问题，我最后再考虑一天，之后答复你们。” “可以。”于飞扬点点头。 双方临分手，于飞扬指了指路边的树，道，“我做摩天录音棚的时候，就有一个理念，内容就像是树的树叶。枝干，就是承载树叶的东西，是线上线下的音乐，是音乐节，综艺，设计等等，架构支撑起内容。而这些，都像是那棵树一样，哪怕只是一棵小苗，但坚持这么做下去，总有一天，会成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我们摩天录音棚从创立到存在的每一天，就一直要在不放弃挖掘好的音乐，好的音乐人的道路上。 找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些音乐，并让它们面世，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业。” 陈一闻点点头，“真巧。我们想法很接近。” …… 一天之后，陈一闻回复于飞扬，可以签约。 而后许家恩和宋文就负责了和陈一闻的接洽，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给陈一闻递了合约，合约并不繁琐，也没有很多绕来绕去的细节。陈一闻能够看得清楚，权责划分得很明晰，这种程度的合同，凭借两世为人他就能把关了，而不需要去找专业的律师。 合同也确实是如于飞扬所说，给得待遇很宽松和优待。 陈一闻签了。 而这个过程中摩天音乐方面也确实没有再向他询问“程旅人”的联系方式，确实如他们所说，对创作者给予充分的尊重和自由。这也是陈一闻选择这家公司的地方。 这段过程中，也有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的手机号码，联系上来了。 也是想要歌的。或者问他需不需要推广的，约着想见面。 陈一闻算是初步感受到了那股网上发酵出来的流量热潮，干扰到他生活的边角。 他拒绝了这一波后。 现在就要尽快把曲子谱出来了。 曲子谱出来交给摩天音乐发行，这样才能把关注他身上的流量给带走。 摩天录音棚当然也可以先发个声明，取得了词作者版权之类，但这没有意义。只有通过摩天录音棚的资源，把这首歌推广出去，才能把关注“这首歌是谁创作谁的原唱”这个问题的热度，给转移开去。 …… 好在制作曲谱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主旋律这部分他只需要把曲子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内容弹一遍，这个时空有那么多的音乐制作工具，光是分析旋律就能自动生成曲谱。 陈一闻买了个专业的音乐分析软件，卡里的视频大赛奖金也到账了，三万块躺在账户上，因为组委会是市政府单位主办的，所以这笔奖金还不用缴税，实打实的拿到手里。 陈一闻借了个系上没人的小教室，拿了一个下午来制作曲谱，原本以为是很轻松的事情，但实际做起来还是发现很有些耗时间。 反复尝试了很多次，其中尽可能的还原对原曲主旋律的架构，有些地方还是有出错的，明显感觉得到没那么流畅，但他记不得那么清楚了，只觉得百分之八九十符合原曲程度，差不多了。 一个下午就这么消耗了，陈一闻“勉强曲谱”也算完工。接近原版90%的程度。 他把曲谱给了摩天音乐那边，摩天音乐会在原定基础上进行一些编曲，把那些突兀的，毛糙的地方取掉，填充，锦上添花，丰富饱满曲子，这些就不是他能搭手的专业领域了。 这两天交流起来，许家恩和宋文都是搞音乐的好手。若不是他陈一闻有着另一个时空的那些东西，两个人随便找一个，音乐上打他十个没问题。 歌曲在紧锣密鼓制作中，还要等摩天音乐后续最终完工的版本敲定。 陈一闻这边也收到了刘启荣的联络。 还是那个“贺岁片”的事情，看来刘启荣是记着了，手头上事情忙完，开始惦记这个事了。 刘启荣约了和陈一闻口中的“高人”交流。 陈一闻这个时候就登了另一个微聊的账号，在新朋友列表里，通过了刘启荣添加好友的邀请。 两个人互相添加了过后。 都是一阵缄默。 刘启荣没跟自己说话。 陈一闻想了想，用高人账号回应，“刘导，你好。” 其实刘启荣加了“高人”过后，就浏览了一下对方的朋友圈，空空如也，倒是简介引起了他关注，“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大的口气啊！”刘启荣心念。 这个时候对方竟然主动发讯息了，而且称呼自己“刘导”，刘启荣觉得，好像也不是陈一闻说得那么不可一世嘛！面对我刘启荣，管你什么高人，还是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刘导！”啊。 于是刘启荣问：“阁下怎么称呼？” 等了一会，叮！讯息传回。 刘启荣再看。 回应是：“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 刘启荣：“……” 这是跟我说你是谪仙人？ 还有后半句，随后又来。 “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 刘启荣：“……” 哥们儿你很狂啊！ 这脑子果然像是不太正常的！ 第七章 惊叹号 位于首都的光影集团内部，偌大的会议室里，王向川正在召开一场会议，他的装扮很简单，布衣，布鞋，常年这般打扮，台下就是一干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注视着他讲话和要义的精英。 场间只听到王向川不高的个头传来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点到人起来说话，回应的人也都带着三分拘谨，在他面前很是小心。 谁都清楚面前这位在光影这个国内排名前三的电影公司巨头的地位，早在王向川到任光影之前，就已经声名远播。 作为国内电影市场三分天下的光影集团内部顶级几个大佬之一，王向川的经历可以用传奇来形容。 此人当年青大毕业，进入电影公司，从给人搬桌子的剧务，灯光工人，到副编剧，主编剧，助理导演，联合导演，导演，最后原电影公司破产重组，又进入当时国内十大电影公司的京视，做到了京视的总经理。 后来京视和光影背后刀光剑影，京视最后挡不住被光影并购的大潮，原董事长在同意并购之后，看到新组建光影集团内部的波澜汹涌，各大山头格局分庭抗礼，自知参与进来就是一场豪赌，面对一帮子雄狮虎豹，输多赢少，一不注意就是连骨带皮都给别人吞了去，明智选择拿一大笔并购费用急流勇退。 做决定时知会过当时京视总经理的王向川，劝他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不如退而求富贵。 但王向川没听，京视的崛起大部分都靠他带出来的人打下的江山，并购虽然是时代大潮无法阻挡，但若是就这么把江山全盘给丢了，这口气顺不下去。 所以这个猛人就毅然带着京视的十几号导演班组，手头上的这些兵将，以此作为筹码，加入到光影这盘内部大棋局的诸侯争霸之中。 作为掌握国内三分之一市场，内部股份错综复杂，经历一系列并购重组成立的光影集团内部，也是山头林立。 董事长，副董事长，总经理，两个副总经理，都背景深厚，总体处于斗而不破的地步。 同为副总经理的王向川上面无人，没有资本没有后台，要在光影集团站稳脚跟，那就只能以实力说话。 王向川一进光影集团就大刀阔斧，一改积弊习气，把以前官僚那一套砍掉，直接是创作中心制，在他旗下创作人的地位直线上升，而后光影他手上的班底做出了一些成绩，现在光影集团业务的半壁江山，都是王向川支撑着。作为一个副总经理，在前面几座山头的压制下，竟然威望如此之高，便能知道王向川的手腕。 等这场在集团会议室的战略会议开完，王向川背着手，点了几个名字，都是呈送到他这边的几个青年导演的作品，其中有一个特别点名了，让对方北上来见自己。 场间看得出来被点名了的负责发掘了相关作品的人顿时像是在黑压压几十号人前被赋予了一种光环荣誉，表情喜不胜收。而那名直接被“钦点”了手上导演来见面的项目经理，更是一种受宠若惊的神态，接受的是一大帮人无比羡慕投来的目光。 等王向川第一个背手踩着布鞋离开会议室，身后偌大的会议室中各路人马，才从之前的落针可闻，解除了某种限制一般，喘了一口气。 …… 王向川出了会议室，手机传来一个讯息，来自刘启荣，是建了一个群，这个群里有三个人。 他，刘启荣，另一个是……高人。 王向川：“呵！” 在山头林立的光影集团内部，没有靠山背景的王向川地位是一步步靠实力走上来的，为了真正能出卖座的好片，他手头上目前六位一线导演，都是国内名气旺，响当当的，但都需要王向川向集团争取资源，手心手背都是肉，六个上将都是王向川昔日朋友和左膀右臂，都不能厚此薄彼，那就六人各自成立一个项目，丢出去竞争。 这回的竞争中，因为赵北海搞定了那位周传的合作约，所以按照赌约，二月的最佳排片，就给了赵北海的《山海盟》。 和赵北海争夺这个档期的刘启荣不得不往后延，之前所想的是获取一个六月份的夹缝期间，排片不如窗口期那么好，但也不至于寒碜。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刘启荣和他关系是不用说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刘启荣来片场当摄影助手，听说他是继续教育上的青大，学摄影，当时身为联合导演的王向川就拉着他聊了一阵，后来又看到刘启荣拍的东西，确实出色，当时就表示，让刘启荣有工夫就过来剧组帮忙拍东西，挣外快的事情，大家都是青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后王向川做了导演，很出了几部作品，都是刘启荣的摄影，两人都出了名，就成了革命的战斗友情。后面王向川当了京视副总，刘启荣的第一部独立片子就是王向川投资的一千万。 这些年一路走过来，王向川和刘启荣虽然在集团中是一个领导一个被领导的关系。但放在平时，两人是过了硬的铁哥们儿，属于谁要是落了难，那另一个绝对毫无保留倾囊相助。 刘启荣上一部大制作拍砸了，有投资人扬言来找麻烦，还是王向川出面给他镇下去的。 刘启荣从陈一闻那里得到关于贺岁片主意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和王向川说了。 两个人咂摸一下，觉得那高人虽然神神秘秘，但这个主意确实是有点意思。 所以两人合计了一下，不妨就在网上，约这个所谓的“高人”聊一聊，详细听听对方意见，若只是故作奇谈吸引关注，也就算了。若真有法子，不妨参考。 所以刘启荣今天才通过陈一闻和高人互加了微聊，在王向川开完这个会议之后，把他拉进了王向川也在的群聊之中。 …… 陈一闻其实也在纠结自己怎么和对面两个大佬第一次交流。 首先他虚构一个高人的身份，其实就是为了和刘启荣这样人能对等，也能方便输出自己的信息，而且能确保他们能听得进去。 那么这个“高人”就不能太卑躬屈膝，甚至不能太平易近人，哪怕面对两个大佬也是如此。 毕竟刘启荣和王向川，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什么普通意义上的高人，在他们面前，估摸着也不出奇。未必会引起他们的重视和注意。 而且这个“高人”是他陈一闻硬加的属性，他又只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大学生眼中的“高人”，又能高哪里去？ 所以自己必须一来，就要把两人也给唬住。 一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人不会听你的。 只有把调性提上来，一来就剑走偏锋，让他们捉摸不透，方能出奇制胜。 嗯，所以不能太客气。不能让人觉得这个高人没分量。 想了一下，陈一闻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奇了。 …… 王向川回到自己办公室，作为光影集团实权人物，王向川的办公室却并不奢华，二十来个平方，比起其他副总级的至少五十个平方的套房面积，这里可以说小到可怜。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文件柜，然后一张旧的皮沙发。 然而这间办公室却着着实实遥控着光影可能数千人在各地的运作。另一方面，他的背后柜子里还放着一双皮鞋，一条奢侈品腰带，皮鞋是国际影星布拉德送给他的，腰带是玛丽莲给他的生日礼物。这些都被他和奖杯奖状一起，塞在了后面的柜子里。他仍然一身布衣，一双布鞋，看上去人矮矮面相普通，只有一双黄褐色却并不浑浊的眼睛，有时候盯着人，会让人不由自主发憷。 王向川在自己办公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把茶泡起，腿叉开支楞着，半瘫在椅子上，另一只手自然拿起手机，看群。 “高人”发言了。 “我先声明三个规矩，一，不说废话，一次只说一个主题。二，我发言的时候不要打断。三，我说你们可以提问的时候，才能提问。” 刘启荣：“……” 王向川：“……” 王向川跳出群来看了一下，确定这不是自己平时分配工作的群？这一二三点，也不是自己平时布置事情给手下的人的指示。 然后……王向川脑袋里生出一个大大的“！”。 第八章 奠基 上个时空的日韩有“料亭政治”，政界大佬集体扎堆去几家小料理店，大门一封，关起门来扎堆挤着聊国家大事。 美利坚前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在世就经常参加一个由政治家，法学教授，商界大亨，律所合伙人组成的小圈子牌局，持续了三十几年，直至他去世。 东晋有隐士许迈，名门望族争相结交，甚至皇室生不出孩子，都会找他祈福。 商界首富，政界大佬，演艺圈明星竞相拜访某位“气功大师”，以求运势庇护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现实相继发生，背后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无非就是一个索取者有所求，给予者有所恃。 陈一闻是想着自己是否能用“高人”这个身份，来一场现实中的“料亭政治”。 其实陈一闻发了这些讯息过后还是内心悬着的，刘启荣还好，他拉进群里的王向川，陈一闻知道这是光影集团的副总经理，位高权重，是位有传奇性的大佬，万一人直接勃然大怒翻脸，这场交谈就会中断，那就只有另做打算。 所以别看微聊群里的“高人”有恃无恐，在背后操持的陈一闻，却心如擂鼓，注视着这番话发出后，屏幕可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 …… 王向川跳出群来，单独点了刘启荣私聊，“这是哪一出？这人规矩还挺多！”这么发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他是觉得新鲜，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即便是在微聊里面。 刘启荣回应道，“兴许有本事的人就是脾气怪，你不也一样，脸臭，你往常批评我，不也说我这个人就是过常多。且听他说什么吧，要真有水平，听听无妨。要是个滥竽充数的，丢海里喂鱼。” 王向川点点头，他此时眯着眼睛，盯着手机，不动声色，一副座山雕位于高地俯瞰接下来的对话和发展的态势。 刘启荣便在三人群里发道，“这位……朋友。你先前给我提出那个贺岁电影的说法。我们想听听你具体，详细的想法。” 说到底，刘启荣目前的弱势在于对于“档期”的争夺中，处在了下风，“档期”这个东西，体现的是“观众至上”的原则，这不是拍脑袋出现的产物，最早是一批背靠着电影市场吃饭的脑筋灵活的商人，追踪消费的选择，最终总结出了规律，发现特定的时间段里以受众为中心推出特定类型的电影，便有更大可能获得票房的丰收。 所以“档期”就逐渐成为了电影商业运作的黄金法则，而档期之中也有讲究，在西方世界里，“暑期档”是超级大片的黄金档期。秋冬季节则是冲击“奥斯卡”电影的最佳时间。 以前信息不丰饶的时候，是好产品不愁没市场，但在信息丰饶的时代，现在是“酒香也怕巷子深”，档期才尤其重要。 王向川忍不住了，发出一段语音转文字，出现在屏幕上，“你之前说春节上映电影，这事就不靠谱，春节档期历来是死档，电影院放映的电影无不票房惨淡，吆五喝六阖家团圆的日子，没人愿意出门跑电影院来。” 王向川直接发起刁难。提出主要问题，又不是没有影片上映，正因为上映了票房不行，春节档才从来不受人重视。要不为什么二月是国产电影的突围季，因为保护期就在那段时间，没有进口大片围堵，这是相对舒服的几个月。 “是没有！那是因为从来没有。”陈一闻回应。 “因为缺失的并不是一个档期。而是围绕这个档期开始的一系列工程建设，影片类型和主题与春节档的配套，影片和影院针对这个档期的宣传营销力度欠缺，创意也很匮乏！三是对观众和其消费行为的调查研究也是不足的。” 刘启荣和王向川看着屏幕上刺眼的字。 王向川发讯，“怎么调查研究？春节档就没几个看电影的，调查这块市场毫无意义！” “之前当然没有意义！”陈一闻回应，“历来的传统就是人们一直都被告诉春节要待在家里，或者走亲访友，店铺关门，一切娱乐停摆，这种环境下，做任何消费行为的调查，都是无用功！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搞市场，无异于南辕北辙！” 王向川：“……” “要和这种传统思维作对，这不是一场古代的骑兵对阵，而是一场跳出这个局面的立体战争，要从海陆空三栖去作战，第一，要营造环境，要打造贺岁电影的氛围，要提出这个话题，并让人们讨论，建立大众的认知。市场是可以被引导的，人心是可以被牵引的！一旦这个观念扭转，得到突破。这就是一个宝库！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将成为全年最大的档期也不是不可能！” 刘启荣迫不及待问，“你的意思是电影的宣传要从打破传统开始？” 陈一闻回应，“要炒，炒话题，炒氛围，把以前不存在的东西，拿出来炒。引发人们关注。这点普通公司做不了，唯独掌握了媒介和媒体资源的光影集团，可以做，也做得到！” “从观众层面上，加强约会意识，春节是呼朋引伴倾谈聚会的时候，轻松，辞旧，放下忙碌的休闲心态会在这里占据上风，人们将没有防备，而节日的轻松又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这个时候文艺欣赏心情浓郁，文艺气息也浓郁，需要话题，贺岁电影正好可以创造话题，给人们提供相聚的资本，这其实是一个市场空前活跃期！而此前的传统观念，电影公司也跟着犯错！导致完全错失了这个巨大的市场空白！” “要趁着人们放下警惕和防备心，把人引向影院！如果人是羊群，这就是这群羊最虚弱的时候！” “但没有人会愿意在新年夜看一场灾难片或者苦情戏。就像是没有人喜欢在情人节与情人分享一个妻离子散的悲剧故事！所以这个时期的主题，应该是热闹，欢喜，祥和，温情，时尚，励志的为主！一旦反其道而行，也会死的很惨！” “综上所述，观众条件，市场效应，人心期望三点，若能准确抓住。贺岁电影就将无往不利！” …… 一番话，让屏幕另一边的两个人都陷入沉思，每一个字，都像是有分量一样砸在他们心口。 陈一闻很清楚，上个时空很长一段时期都和这个时空类似，也是没有贺岁电影的说法，传统观念让人们就没有春节去电影院的习惯。但通过“贺岁”这个生造出来的概念，把人们观念扭转过来，这个市场一旦打开过后，贺岁档就成了电影市场全年最火爆的兵家必争之地。 王向川和刘启荣都是业内人士，他们长期对产业的观察和了解，让他们其实对于市场的把握非常的敏感。 陈一闻所要做的，不是让他们醍醐灌顶，而是打开他们心底的那些疑惑，他们应该早就有了一个苗头，只是这中间欠缺那些脉络，那些清晰合理的逻辑架构而已。 他将另一个时空成功的经验，这背后的商业逻辑，告知了这两个大佬。凭借两人的知能和专业，这中间的东西，甚至都不需要陈一闻再如何插手多做解释，他们都能举一反三。 刘启荣和王向川是确实有种眼界大开的感觉，还有些内心隐隐振奋的蠢蠢欲动。 此前没有这个概念的时候，谁都不敢去硬刚观众的传统惯性，不敢去挑战“档期”这种业内约定俗成的东西。这是市场形成的筛选机制，要去挑战这样的机制，碰个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但他们发现，这个“高人”这一席话，他抽丝剥茧的分离背后的真相，这件事真正运作的规律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们心中那曾经可能想过的，蠢蠢欲动的东西，丰满串联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档期的问题，而是伴随着开发这个档期，要进行的一系列铺垫准备，系统的人心改造工程！ 没有这个工程作为前提。哪怕就是一个贺岁片的概念出来，也绝对打不开这个“档期”！ 是的，他们要挑战人们心中传统的那些观念，要挑战一个旧世界！ 刘启荣发讯：“[大拇指]厉害，之前我那个小友说你帮忙出的主意，能算到我对他作品的反应，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没问题了，确定了。你的这番话，让我茅塞顿开！” 王向川从刚开始，就没有了咄咄逼人的追问，而是陷入一种沉默之中。这种沉默即是在思索可能性，也是在脑子里架构模型进行推断。 良久之后，屏幕上，他的一行字打了出来。 “你果然是高人。” 第九章 看人很准！ “先生关于贺岁片的想法，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过呢？”刘启荣问。他本来想称呼对方为“朋友”，但又觉得书面语的朋友带着几分礼貌和疏离，而如果称呼“阁下”，又未免太酸了点。直接叫“高人”，好像也不妥，毕竟他也是个大导演，总不能高人高人的叫，总有一种传销的既视感。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先生”这个词语既礼貌，又温和，还能表示出敬意来。 而他和王向川都是业界人士，很清楚一旦被他们这样级别，有资源有能力的人知道这个方向，那执行力绝对不会落下。 矿山和宝藏，对淘金者来说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攫取去挖掘。 看到刘启荣这个问话，陈一闻就明白他们担心在那里，想了想，打字回应，“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的主意都会出？如果不是我看那个小友亲切，刘导又确实是个我很欣赏的性情中人，这个主意就是烂在心底，我也不提一个字。” 哦啊！ 刘启荣这心里顿时一阵舒爽，人家这话说得，说到自己心坎里面去了，这是知音啊！这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透了自己！这句他刘启荣就是性情中人的评价，比让他喝了一斤大酒还让人舒坦！ 如果不是性情中人，又怎么可能在单位就业了，好歹也有稳定工作了，还为了心里面的热情，去找冯秀莲补课，考上自己所想的青大影视播导，去学拍摄电影！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如果自己不是性情中人，又怎么可能凭借这股子热爱的支撑，扛着各种压力挫折，拿未来和人赌也要拍片！ 而这高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啊。正是因为和自己相性相投，他就凭这个主意锦囊，拿给市场的其他两大电影集团，华诺王军，夏影周绍兴，都可能换取到巨大的利益！被对方奉为上宾！ 王向川则有些吃味。这刘启荣当得上“性情中人”？阁下恐怕是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的时候！那一副腆着脸要好处挖利益的时候，可和“性情中人”沾不了边！ 王向川道，“朋友对这个贺岁片的想法到底从何而来？我和刘启荣都是业内人士，却一直没有这么清晰和完善的构思，难不成朋友也是业内人士？”他毕竟身份地位都是光影手握重权的人物，没有和刘启荣一样称呼对方为“先生”，而是以“朋友”相称，不过王向川口中的“朋友”，那就是平起平坐的尊敬和面子了。 陈一闻心想自己总不能说因为做了个异时空的梦，或者大开脑洞。想了想，回应：“不是国内才有院线，大市场，小市场，世界各地，生态都有不同。旅居各国几十年，见过的多了，也就总结了经验和规律。” 此人见多识广。此人不在国内。此人身上必有很多故事。 刘启荣和王向川形成了这么一个认知。 刘启荣问，“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鄙人姓高。就叫我老高吧。” 原来是姓高。所以顺势取了个网名“高人”。而且在自己和王向川面前称呼“老高”，年龄应该比他们都大。 刘启荣：“我有意邀请高先生作为我电影的顾问，不知先生有没有想法？” 顾问的费用可是很大的一笔钱，而且刘启荣开了口，那待遇肯定不用说，但陈一闻自己知自己事，毕竟他这么提个概念可以，那也是依仗王向川刘启荣两人的能力，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只要点一下，对方就能触类旁通，然而如果他一个外行指挥别人，到时候没几个来回就会被看穿。于是不得不默默内心淌泪拒绝：“不必了，只是对电影业偶有想法，随口这么一说而已。就当这是你对我那位小友的帮助，一个回报好了。” “而且贺岁片市场的打造，如何扭转对抗传统的观念。这个主意，换了其他人，也根本不灵。只有王总这样真正有情怀的，想让国产电影崛起的人，才有这个力量办得到。” 给几十号手里掌握着数千人的部门头头脑脑开会，身后柜子里放着无数奖状奖杯的王向川没有多满足。但唯独看着手机屏幕上这番话，让他内心涌出一阵满足。 谁都以为他手握权柄，整天谈成本，谈项目营收，谈管控，都以为他是个绝对功利至上的人。不懂得情怀，是一个彻头彻尾商人。但谁都不知道，他最明白情怀是个什么东西，也最知道该将其放在什么位置的人。 饭都吃不饱，讲什么情怀。活下来才有情怀！ 刚才他还在为对方夸奖刘启荣而吃味，而眼下这番话，让他心里一阵的舒坦。这人，看人确实很准！ …… 陈一闻知道差不多了，就以一个精力不够要去睡觉为借口下线。 这个时候刘启荣才给王向川打了电话过来，第一句就是，“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行！你赶紧回光影一趟，来找我，具体我们面谈！”王向川斩钉截铁，“现在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争分夺秒！” 刘启荣内心也激动起来，对抗传统观念人心，要从现有的市场里面撕开一个大窗口！这种激动人心的事情，他和王向川都是会被这种事点燃的人。 两人之间又在电话里说起一些想法和考量，到得最后，王向川停顿了一下，“噢，对了。” “这位高先生软硬不吃，不好应付，你说他这种人吧，经历丰富，什么都见过了，利益什么的等闲打动不了他，”王向川眼睛眯了一下，“但他并非没有弱点，看来他很在意那个‘小友’，这人讲情面，你那边，多多关注一下这个小朋友，把人拉拢过来，把他弄成自己人。” 第十章 黎叔 和刘启荣，王向川开完料亭会议，陈一闻觉得心情甚好，他并不怀疑王刘二人的执行决断力，两人身为大佬，一旦发现转瞬即逝的契机，是肯定会立即出手的。 相信很快时间，两人的案头上就会出现多份由业内最专业的机构提供的市场调研，会有电影业界大大小小的媒体接到光影的合作函，光影分布在全国各地的院线推广资源也会启动。 贺岁档快来了。 这种上个时空很有年代感的事物，在这个时空里面，似乎也因为自己，要出现了。 这种感觉挺好。 既然来了一遭，也不白活，就让自己为这个时空的相关事业添砖加瓦吧。 没过多久陈一闻就接到了刘启荣的电话，这倒是陈一闻没有想到的，虽然说他是所谓的“介绍人”，但实际上刘启荣和“高人”的通话，是属于他们那个层级的事情，刘启荣根本不需要跟陈一闻透露。刘启荣打电话过来，只能证明他那边事情开始提上正轨了。 “刘叔怎么样啊，你和那位高人聊得如何？”陈一闻还是试探询问一下，要不然完全不问，情理上说不过去。 “这人确实不一般，你这算是给我雪中送炭啊。”刘启荣笑道，其实不需要王向川特意交代，他本身对陈一闻就是因为有冯秀莲一层的关系，把他当做自己的后辈来看。当然此前关系不至于如何亲近，但现在则又不一样了。这陈一闻确实有才，那个“高先生”把他称作小友，自己也看他的作品顺眼，他是内心有表达的，此子好好培养一下，未来指不定会有点成就。 刘启荣生出了提携后进的心思，和陈一闻聊一通，也就是问他成名了在学校的感觉如何。陈一闻就道不就是得了个奖，又不是你手底下的明星之流，能有什么特殊待遇。 刘启荣又和他聊了一下大学的事情，问了他家里情况，陈一闻当然也就大致说了一下，家里做生意，只是最近有些难关，欠了债，家里在努力还债之类。 有的没的的聊了一些，听得出刘启荣现在暂时有些空闲，而且心情极好，对他很感兴趣，甚至两人聊着的时候，还问他什么时候追到秦卿。 陈一闻被他这陡然一问呛了一下，就听到刘启荣在那边哈哈大笑，说，“你可赶紧吧，我看上那妮子了，想给她拍部片子，你现在不拿下，到时候她红遍半边天了！你小子恐怕就得靠边站了！” 陈一闻就道，“冯婆就第一个不会同意，她距离毕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刘启荣就在那边很八卦得问，“怎么？紧张了，担心了？” 陈一闻叹道，“你这样哪里像是位大佬？” 刘启荣就道，“跟你们年轻人说话，我要是还把身份给端着，拿捏着，年轻人会烦的，我在多所大学都演讲过了，这点还是明白的。” 最后刘启荣挂电话之前，还特别提了一下，“对了，我给你推一个我助理的联系方式，以后在学校里遇上什么事，麻烦之类，跟我直接说也可以，我如果在忙的，你就跟他说就是。” 刘启荣挂了电话，陈一闻就看到他微聊推过来一个助理的名片，上面名字叫做“黎叔”。 陈一闻心道这大概是自己背后那个“高人”因素，于是他变相对自己也提升了重视级别。给了自己助理的联系方式，就是考虑到要是自己有什么难处，可能不会直接向他开口，而这个时候有个能够解决一些事情的助理跟自己联系，那他陈一闻平时生活中有什么事情难题之类，都可以直接告知这么个人，而没有面子上的问题。 刘启荣别看好像大咧咧的样子，但心思其实很缜密。 也倒是，作为大导演，拍戏的时候管理各种各样的部门，从剧本灯光摄影走位特技甚至演员的具体动作表情，严格到要抠要把控每一个细节，这不亚于管理一个工程项目，实际上电影工业本身就是一个大工程，能做到把这个工程管理得面面俱到拍出名作的人，心思又哪里会差了去？ 这算是“高人”身份所带来的余荫吧。 陈一闻看着这个“黎叔”的名片，总觉得这个名字的人不简单。点了加为好友之后。 黎叔很快就通过了。刘启荣那边也该是打过了招呼。 这名字，陈一闻本以为是个鹤发老者，精于世故却又忠心耿耿的形象。结果加为好友后，看了对方朋友圈，最近的一条是三天前，是一个肌肉猛男拿着手机在背后是健身器材的房间对镜子的自拍。 粗壮的手臂，显出胸大肌轮廓的健身T恤，看不到脸。 配图上还有文字，“体脂9%了，还是吃火锅的罪过，后面半个月管住嘴。” 再往后翻，青筋缠绕的麒麟臂推轮胎。 陈一闻：“……？”好吧。 再往后图片：倒立。左单手倒立。右单手倒立。都是贴墙，标枪一般。 再往后，八块腹肌，各种摆pose。 竟然让陈一闻追踪翻了好十几个状态照片，不得不说这身肌肉看得确实让人从心底叹一句牛掰。 陈一闻跳出来，微聊上对方传过来一个红着脸的可爱笑脸表情。 陈一闻手颤了一下，打了两个字过去：“黎叔？” 黎叔：“[害羞笑脸]是我。” 陈一闻心忖这也别叫叔了，你这是美国队长吧？ 黎叔很快又有讯息过来：“你缺钱吗？” 陈一闻：“……” 黎叔：“[害羞笑]是这样的，老板说你家生意上出了些小麻烦，你在学校生活费有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一点过来，江湖救急嘛[笑脸]没关系你直接告诉我。” 陈一闻：“不用，谢谢了，我自己有钱。刘叔没给你说我最近得了奖金吗。” 黎叔：“噢，这样啊……那你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陈一闻：“……也没有。”陈一闻想到刚才看到的照片里那拳头……可能会把人给砸扁？ 黎叔：“那你最近有什么困难吗，证件掉了补办，排队跑手续之类的……没关系可以告诉我，我都能帮你去跑，不用耗你时间。” 这刚刚还是美国队长画风，转眼就办证跑手续什么鬼？ 陈一闻：“也没有……只是，你可以帮忙记笔记抄作业吗？” 黎叔：“……” …… 第十一章 惊蛰闻雷声 陈一闻：“你可以帮忙记笔记抄作业吗？” 黎叔：“……” “哈哈，开个玩笑。” “没事，我觉得你也是在开玩笑。不过你要真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 陈一闻自动脑补了一个彪形大汉的黎叔坐在小板凳小课桌上做小抄的样子。 后面聊着就算是了解了，这位黎叔军人退役，跟着刘启荣，刘启荣去一些危险的地方，远赴国外动荡地区拍片，都会带着黎叔。现在黎叔不跟着他们跑了，在青山有两个健身房，叫刘启荣还是喊一声“老板”。 而且黎叔相当热情，即便陈一闻百般说着不必要，他还是说着来商院见个面，请他吃顿饭，这种事也不好直接拒绝别人，陈一闻就约了个中午，不过是选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东门上出来的一家烤鱼店。 结果等到的是一辆巨大的皮卡，轰轰烈烈从街对面杀过来，停在了饭馆外面的沿街停车带，但这条路本就窄，导致一个车占了两个车位，车辆升高了避震器，加装头顶射灯，感觉晚上往车前面一站，灯打出来，都可以直接开演唱会了。 然后就是一个强壮的胸肌把休闲西服撑到开襟的男人下车来，一米八接近一米九的个头，下身穿着沙漠迷彩裤和高帮皮靴，乍一看说是超模都没人怀疑，气场强大，出现在这条街的时候不少人侧目，但不敢多看，生怕过于注视引发他的注意。 看得出他年龄应该在四五十之间，但因为健身有些逆生长的缘故，一张脸瘦削紧绷，两道法令纹，显得很有故事和经历，而且乍一看比刘启荣还更像是大佬，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成熟酷厉之感。 他上来一摸平头，双手伸出和陈一闻握手，“陈小兄！什么作业要抄啊，交给老哥！” 当然是在调侃。 得了，人这么个扮相，见面却说这么一番话，让远处不少注意这边的人要听到估摸着都得翻白眼。 陈一闻现在后悔门口的这家烤鱼店找的不是地儿，要知道“黎叔”这么个气场，个头这么高，该换一家高档点的馆子，现在人跟自己一起挤在烤鱼店那小板凳和小方桌前，就像是一头熊坐在摇摇欲坠的小凳子上，看上去还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偏偏这位大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一股子冲陈一闻而来的热情，大概是看出了陈一闻的犹豫顾虑，笑道，“陈小兄，你不知道咱们刘老板刘导啊，当年我跟他的时候，去拍戏，在深山老林里嚼过树根子，去到一些东亚国家，条件差的，剧组一群人就睡在漏风的屋子里，去沙漠拍景，记得那次沙尘暴，帐篷都给我们淹了，后来我扒了几十斤土，才把埋在下面的刘导给挖出来…… 试过一张嘴就一口沙子不。还有在西北混着风沙吃馍，一呆一两个月的日子。最特别的是有一次我和你刘叔横跨麦西肯边境，一辆越野车，当地上校给了我一把来复枪，一挂子弹，用来对付夜晚狼群的，后面我和你刘叔真被围了，我就挎着枪，站车顶上，后面那群狼大概发现讨不到好，都悻悻跑了！呵，那晚上我还以为会久违的吃上狼肉呢！哎呀，这些年留在了青山，这青山什么吃的都香，你们学校这家烤鱼怎么样，闻着给我馋呐，一会咱大口吃肉！” 别看这位气场酷厉，但这么一交往，那确实是一个让人不知不觉能被他热情感染的人，他有种自内而发的人格魅力，什么话掏心窝子给你讲，而且看得出来，因为刘启荣认可他陈一闻，他一来就把陈一闻当自己兄弟一般结交，根本不会因为两人年龄的差异关系，而有任何的隔阂。 而陈一闻毕竟又不是真正的这个年龄的大学生，两世灵魂的他也没有对黎叔的拘谨。倒是越聊越让黎叔兴致勃勃，大感这陈小兄难怪会被刘老板另眼相看，别看只是个大学生，可很多生活经历，似乎一点比他遇上过的很多人差。问他，又说是自己常呆在图书馆看书，看来的。 咦，这小子不简单。 但确实让老子喜欢上了。 …… 此时的商院主干步道之中，一群男男女女正往门外走去，正说着些什么。 话题起源于人群中的林志平。这一群人都是林志平在商院关系要好的一圈子，但不都是学生会或者社团联合部这种地方的，相反和林志平关系好的却恰恰是一些平时不见得怎么风云，甚至在大学里不怎么打堆，甚至也不常参加任何活动的。 不过差不多都是相性相近，家世相符，各种三观什么的也接近的。 有家里是做生意算得上富二代的，也有家里是个企业公司的领导干部，想塞个C10的青大什么的，因为成绩实在太差没法子，哪怕人学校再有专门开漏洞的一些先暗度陈仓再转专业的名额，但那几十个名额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不至于在C10大学只手遮天，但手腕覆盖商院没问题。 身为商院学生会副主席的林志平实际干这个学生工作也不是为了未来在什么企业里有加分项，万一遇到个讲究竞争实力压倒一切的公司，那这就不是加分项反倒是有“官僚主义”的扣分项了。 他是真的打算锻炼自己的能力，等大学毕业后也压根没想过这个资历能给他添什么优势，毕竟家里的耕耘运作，让他出来后就可以沿着一条稳步上升的通道，在而立之年做到个国有中型企业稳定的中上级管理层没问题。 但要往上更上一步，就大概不太可能了，除非他确实遇贵人，或者自身确实迎来大突破的发展。 而眼下身边的这群人，他更看重的是各自未来离开大学后，他们能够沿着家里安排的一条路或者依托家里的资源所能取得的那些位置和成就，大家未来能够延续同学这一身份获得的帮助。这就是大学延续出来的人脉了。 当然作为众人中看上去成绩最好，大学最风云的核心林志平，人们也为他鸣不平。 “你们说那小子真的是用心歹毒，他用他作品《陈大锤》里面的大魔王来隐喻老林，给他安了一个尹志平的绰号，这人真的是相当的阴险！这是要把老林往臭了整啊！”说话的人叫“七哥”，是他们这群中最混不吝的角色，号称夜店小王子，曾经一夜辗转七家店，花了十七万，载入史册，众人以“七哥”相称，平时这“七哥”算是众人中继林志平之后，威望第二的人。 有画着桃花眼妆，挎着刚买的奢侈品包包，穿着长款绒毛大衣的时尚女生道，“这陈一闻平时眉清目秀的看不出来，心底里坏透了，这还因为唱歌小火了一把，要不我们换个玩法，老娘去勾搭他，再把他当众甩了，给林主席出气？” 有人起哄，“你怕不是公器私用！趁机把他打来吃了，搞一个集邮成就吧？” 笑骂声中，那“七哥”道，“我之前本来不建议对他动手。先前老林找他聊聊，他把什么卓俊一群人拉着，好像足球队的就能横着走了，以为能威胁到谁？我和老林都是笑着看他这番表演的，倒也罢了，毕竟他名额确实被刷下来了，就让他，让他。我也不打算动用在外面的那些兄弟伙，一来没必要，二来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来学校里欺负一帮学生，说出去也不好听。” “但这小子是真的坏。”“七哥”道，“这哪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事情？就凭这种用影射方式要把人搞臭的行为，我那帮兄弟伙也就师出有名了。这种人不教训一下，以后就是社会的毒瘤。” 众人看这“七哥”的神情，看样子是动了真格了。 又看林志平，林志平还有些犹豫。他和“七哥”这种不同，他虽然和陈一闻交恶，但到底觉得这种方式有些脏。陈一闻搞这些手段，他也应该对等的用此类手段，或者更高明的方式还施彼身，动手平白让自己心里面的洁癖染污。 “你不可能去学校找他啊，现在学校里都有监控，你让人堵了他，调查起来，顺藤摸瓜抓到你不是问题！”有女生蹙眉。 “七哥”冷冷一笑，“很简单，不在学校就是了，哪天把他喊到校外理论，随便他叫多少人，叫什么人。你看修理他有没有办法？而且修理了他之后，我还要他不敢声张，因为声张了，也没有什么用。” “七哥”脸上露出一丝从容的笑意，显然这种事恐怕不止一次发生过，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七哥牛逼，说得老子心都痒痒了，那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两天把他人给搞了？” “安排！” 一群人哗然而笑。林志平虽然觉得不妥，但此时众人都为他发声，而且“七哥”这货这种时候站出来，他也就不好劝了，这时候劝，只能损害他在众人中的威信。反倒是“七哥”却义气十足他反倒拉胯了。 既然把众人当人脉经营，营造核心的形象也很重要。他现在只能从心里面叹一口气，心想陈一闻你大概是该遭了。 众人出了门来，就有人当场“卧靠！”的惊呼出声。 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巨大皮卡。一人转头就像“七哥”道，“七哥这难道不是你心心念念的Titania！V12，大排量燃油车的绝响啊！” 从刚才就被自己梦幻毒物一眼抓住的“七哥”眼睛更毒，观察了一阵后沉声道，“国际上最出名的小众御用定制改装厂博斯的独门改装款，限量版，去年发售的，国内只有一辆，传闻是被某个和车厂关系好的大人物订走了！” 青山市也算是直辖市，顶级豪车不在少数，但能够和世界级大玩家抢到大区独家一台限量车款的人物，这又是个什么人物？ “七哥”不清楚这种人是什么级数，但可以确定，这种人就不在他的朋友圈范畴，他朋友圈，都够不上这号人物。 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本就说明了问题，人家在你达不到的层级上面。 停在这处狭窄偏僻的东门外，这附近也没啥地儿，车主是谁？而众人几乎环视一圈，就轻而易举的从这车旁边的那家小店里，看到了那个和这辆巨无霸几乎配套，气场如出一辙的人物。 太扎眼了，就这往那家小店里面一坐，外面隔多远都能一眼被这人给吸引到。 就和他外面停放着霸气了整条街的车一般无二。 把酒……噢不，人正和友人把可乐言欢。 被这股气场首先慑住的人才来得及看到能在这么一家不起眼小店里和对方对桌而坐的又是什么人物？ 陈一闻在那边言笑晏晏。 林志平一行从出了校门再到离开，一路上，特别是“七哥”，全程沉默。 大家都很默契的再也没提先前聊到正欢畅的计划。 就像是惊蛰闻雷声。 虫鸟齐寂。 第十二章 差距 陈一闻很喜欢黎叔的性格，这个中年猛男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积极健康的心态，热诚能够透过他的笑容，他对事物的看法，伴随着他的个人魅力，无声无息的传递出来。 他从来不赞美生活，不赞美春风秋月，他只是说和刘启荣在那壮丽月色的夜晚里看狼群奔走，在原始森林和一条毒蛇对峙，在冰雪中跳入溪河洗个转运澡，冻得通身像是烤猪。但陈一闻满满都是画面，从这些画面中能感觉每时每刻他都在说着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所以他玩，玩到极致。把几年的积蓄拿出来，让国际最著名的定制大厂为他打造了那辆泰坦尼亚皮卡，刘启荣在国际的声望，又加上知道他是刘启荣身边最过命的兄弟，那家本来要考察身份地位才会为客户定制的改装厂，给他打造了亚洲区唯一一辆。此事甚至还上了新闻。 说起上新闻的话题，黎叔还手舞足蹈，像是个孩子一般，“他们就是不知道！说要采访，我都没让人采访我，我就让他们不知道！” 这人别看四五十的中年老男人，这心态跟大男孩没什么区别，搞得陈一闻都为他担心，问他积蓄都拿来买车了，那你这财务自由的生活又咋办？结果黎叔又笑，他这人不存钱，积蓄虽然没了，但和刘启荣跑的那些年人脉还在，人都看他这一身腱子肉，都想跟他健身，于是又拉了投资，他就开了连锁的健身房，算是搞起了爱好。所以吃穿是不愁的，还能支撑他走向远方。 “你现在是大资本家了！”陈一闻就笑。 黎叔道，“我还是老刘身边的那个黎启云。我知道一切都是老刘带来的，所以我是真喜欢和老刘一起奋斗的那些日子。所以现在老刘但凡有需要，叫一声，我不管在哪，都给他把场子扎起来！把场面撑起来！” 陈一闻好奇问，“那你和刘叔怎么没有一起了？你开健身房，刘叔也另外找了保镖助手？” 黎叔这才露出一些惭愧和不好意思出来，“嗨……是我这不太争气，你知道老刘出去拍戏，都苦，这些年ai发达，很多布景可以用ai来完成，但实际上老刘还是喜欢ai来做后期。 所以去拍摄都是实地取景，亲力亲为，都是很苦的……熬身体，而我要负责安全，所以担子也要挑起来。 那些年这脑里面，有根血管破了，医生说我这是外部压力大了，也长时间没休息好……那一次差点就永远睡过去了。后面休息好后老刘说什么也不带我了。我没辙，回来后发发气气买了辆车，后面朋友帮衬开了馆。这之后，老刘看我丢不下手里的事了，才偶尔会叫我一起出去。” “所以老刘给我的交代……”黎叔伸出手来，指了指陈一闻，满脸笑容，“在青山照顾好你，你小子跑不掉！” 陈一闻点点头。 和黎叔这顿饭吃得开心加愉快，而黎叔也更是不把陈一闻当外人，后面还亲热的给了他一个大熊抱。差点没把他挤死。 两人联系方式都有，说了下回聚，老哥哥以后带你去开开眼界世面之类让陈一闻有些怕怕的话，黎叔这才上车开动他那辆巨无霸，轰轰隆隆的走了。 走出一条街，还看到他通过后视镜跟他挥手。 陈一闻倒是有一种被洗礼的感觉，好像跟黎叔这样的人在一起，自然而然都会变得快乐起来，像是阳光，遇上的时候好心情就会降临，恐怕在他身边，没人会得抑郁症吧。 陈一闻又看了看这条街道的另一个方向，刚才好像林志平一行人就是从这里过去的。 看到他和黎叔这样的人物在一起，林志平那边一群人脸色都不好看，那是各种情绪交杂的面色，其中主要的就是忌惮。 看来刘启荣的安排还是好的，不是让黎叔来给自己抄笔记，而是有这样的人在，也起到一个安全和不被麻烦事袭扰的作用。 这和他想美好的渡过享受大学生活的愿望是相符的。 …… 满是灯火的晚上陈一闻又来到图书馆自习室，准备为一天收尾，他手头边上摞起来的书有《导演艺术》《从新手到大师之路》《雕刻时代》《基于光影点阵的构图》…… 陈一闻要充实自己的知识储备。 这个时空的电影艺术因为技术的进步，主流文化上正是两股思潮交替的冲击变革时期，一是主ai派，这个派系下的人们认为随着ai技术的发展，真人拍摄方式将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ai的虚拟偶像明星技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逼真，甚至在制作大师的手里，到了普通人难以分辨的程度，只有专业人士可以看得出差别。而且ai技术可以轻而易举的搭建出宏大的布景，制造出恢弘的场面。 而演员也不必惯着了，那些不敬业的，直接用虚拟演员代替就好了，想拍多少遍，都没问题，没有NG，只有表达得完不完美而已。一天能出几十套杂志大片，同时接几十个广告视频，这生产力比真人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第二种则是传统派，这个派系倒并不是和ai派对立，只是相对ai派的激进更为保守，又被称为古典派，这种派系认为ai技术取代不了传统的拍摄方式，虚拟偶像并不可能真正打败真人偶像，ai技术最多只能用于特效和布景，而对于文戏的拍摄还是需要真人才能演绎。 这一点也确实是如此，即便ai虚拟偶像目前真假难辨，但也只是在电台，音乐，短视频，动画电影，中低投资的电影上面应用，而真正的大制作，超级大片，都基本上是真人明星占据着，其次是一些剧场的复苏，人们厌倦了灯光视觉特效后，选择回归表现力更强的剧院看真人出演。这也是传统派的底气所在。 当然，也有不喜欢虚拟偶像的广大受众，对于虚拟偶像始终喜欢不起来，对于真人明星会特别支持，这部分人撑起来的市场，不至于让中流以下的明星演员断层。 这两派为首的意见领袖，普通人们，则用各自的方式相互对抗，意见领袖输出自己的观点，产生影响力，普通人则用自己的真金白银，实际行动来投票。 陈一闻看着这两种思潮目前在社会上的碰撞，是真实的感受到了那种技术进步带来的社会变革和分化。 而他在这个过程中，则能更多的了解这个时空的方方面面。 其中很多都让他眼前一亮，譬如这个时空的ai制作大师，已经可以制作出堪比真人的人物形象。这些制作大师可以通过对参数的调控，让一个虚拟明星产生出喜怒哀乐，甚至多种细微的表情变化，以搭配不同的情景。当然，真正深究，还是无法达到一位训练有素的真人演员的地步。 这也是目前ai技术雄心勃勃要突破的点，也是传统派死守的一个关卡，即ai永远无法真正代替人类演戏。 这真是一个探索宏大主题的时空啊。 陈一闻现在是对上个时空没有的黑科技感兴趣，即用软件惟妙惟肖的制作出真人形象，还能指导他们拍戏！？ 这可就新鲜了！ 但眼下的自己的水平…… 陈一闻看看《陈大锤》，又默默拿起一份人物访谈采访一位这个时空ai制作大师的杂志。 如果以A4纸的底部开始，每一厘米代表一个层级。 自己在第一层，人家制作大师在一百米之外吧。 第十三章 大叔？ 《陈大锤》只是试水，用来参加比赛应个急，但陈一闻实则对于这种可以使用ai工具制作电影的方式非常感兴趣。工具的便利性大大提高了制作视频出片的效率，然而并不是人均艺术家，人人都能出质量高的片子。 这就像是吉他这种乐器随处都买得到，普通人拿起来也能弹那么几下，但哪怕就是掌握了乐理的，那么多唱歌的，写曲的，有的可能一辈子也写不出一首好歌一样。 天赋，灵感，后天的功课努力，都是土壤。只有土壤充足的养分具备了，才能结出丰美的果实，然而这还只是个概率问题，美好的东西不一定如期而至。只是若没有耕耘，那这个最起码的前提都没有了。 陈一闻脑海里有很多的果实，但要完全呈现出来，达到原版的效果，哪怕是有ai工具，也未必是能够完美复原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文物修复师，只是要复原的，是另一个时空的产物。 但现在却未必有能力把那个时空的东西搬运过来。 譬如一个电影里的片段，自己脑海里是有这样的记忆确实不错，可这个片段推进的时候，近景远景的切换，反映过来的就是在制作中该如何推动摄影机，何种构图方式最佳，如果是在室内，灯光效果该怎么渲染，这些东西，都是迫切要学习和积累的点。 他要开始进行尝试ai模拟真人影片的实验，工具上面也有些犯愁，之前用来制作《陈大锤》的软件，显然只局限于动画电影这一块，想要制作出真人电影，那就达不到了，而他看了一下真人电影的制作工具价格，好吧，现在兜里的四万多块钱，完全不够买的，看来还要等到摩天音乐歌曲上的那笔钱到账了再说。 当然，现在也不急，先把理论给搞清楚最好，于是他又搞了一大堆书来看，网上和线下结合着看，大有拿出了当年考研那股劲头。 导演的基本功是必然要看的，与之搭配的就是ai工具的使用专业书。这就体现了自己背靠商院图书馆的好处来了。 专业书在网络上是搜寻不到的，即便能够通过国家图书馆调用电子文档，但在线上阅读体验和你真实能抱着一本书翻的阅读体验，是两回事。而一本专业书的价格，越专业小众的越是昂贵，有的专业书甚至背后标价到了数千，上万块，这还不一定就能买得到。而且原版有的还没有翻译成中文。 青山商院的图书馆有这个优势，青山商院好歹也是重点，当初能够宣传的一个点也是自家图书馆的建设上面花了好几个亿，不光是图书馆修的挺好看，里面买到的一些书籍，即便没人看，但品类还是很全，这就便宜了陈一闻。 和看本专业的教材不一样，翻看这些书，陈一闻却津津有味，像是内心有一股源动力在支撑着，有一种充实着自己的技能树的感觉。 …… 看了一阵书后，陈一闻揉着眼睛休息，图书馆还有半小时关门，他把书拿去还了，筛选出来没看完的还回去后把书柜编号记在一个本子上，以待下次来的时候继续。 回去坐在座位上刷一会平板，图书馆开了暖气，可以呆到闭馆再回去，他还不想出去吹冷风，这个空闲他打开了一个公众号，他十几天前在广场无意中刷到了这个公众号，他当时进去看这个公众号内唯一原因，是因为被其名字所吸引。 “觉今是而昨非”。 这个时空这段历史这篇古文也是存在的。 但是当自己当时百无聊赖在微聊信息广场看文章，补充对这个时空知识的了解，内心却仍然带着一种迷茫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字，是突然有些共鸣的。 他可以和室友们插科打诨，和丁诗媚谈笑风生，与原生身体的青梅竹马秦卿继续互怼冤家，他的改变让周围人刮目相看，也扭转了自身目前在大学里的处境，然而有时候也会有作为时空旅者的迷茫。 他一直以穿越者要有穿越者的自觉来说服自己，曾经看过的无数文艺作品已经告诉了他出路，来到这个时空，就要适应这个时空，并享受这个时空的一切。 这里有旧友，有新朋，也有自己的父母。这个时空的陈一闻身边的人其实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不用接受会失去这样一个人的事实。 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那些自己所认识的人们，恨着的和爱着的人，面临的可能是另一种局面。 所以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陈一闻都尽量不去深究，不去细想。可即便自己不想他，只想着尽情应对眼前的新生活，然而潜意识里那些积蓄的东西，却始终是在那里的。 有时候夜深人静，也会想到这样的辞句。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诗里的陶渊明感慨迷途之未远。 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发现迷途了，却还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人生之大幸莫过于此吧。 可老陶啊……自己又怎么才能告诉你，再见到你这首诗的时候，自己迷途了一个时空呢。 今时的生活“是不是”自己不知道，但昨日过往已经超越光速般抛到自己的身后，时空穿越者大概所必然要承担这种分量，即对过去人生的永远告别。 当时陈一闻点开了那个公众号，这是个个人号，有一些文章，都是一些心情描述，记录个人日常的所见所闻所想，作者应该是女人，文笔不错，能够流畅表达内心细微处，而且联想还很丰富。 但就是历史文章显示出来她的状态也比较迷茫，这点和陈一闻倒是一致。 最早的文章是去年发布的，应该是这个公众号的建立时间。 第一篇文章的标题是“无聊死了……”，点进去确实写了一些无聊的事情，上学，又突然被什么事打断了，大概家里情况所迫，要出去工作了，学业会断断续续。 这种事不免让人有些惋惜。所以倒是吸引了陈一闻，想看看关于这个女子后续的情况。 然后文章的时间线看过来，一个一个标题下的文章。 “有时候觉得有点孤独，坐在电脑前脑袋一片空白……” “生活，所有的挫折，都是一种修行。” “好累，真想一天什么事都不做，倒头就睡！” 这些标题后面的文字里，有些淡淡的忧愁，看得出现实有困扰苦恼麻烦的地方，吐槽是吐槽，但整体还是比较积极的。 陈一闻大概能想象到这是一个家庭压力所迫，中断了学业出去打工的女生，兴许很年轻，因为有篇文章说两年前她还在高中阶段。这让陈一闻有些共情，因为他这具身体的原生，如果没有遇到落水他穿越到来，这个时空的陈一闻家里举债，很可能大学也会受到影响，付不起学费和生活费的话，他也会离开学校出去打工吧。 这个女子也有朋友，但在朋友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所以心里面的抑郁之处，就通过这么一个现实中谁也不知道的个人公众号倾吐了。 发现了一个别人的树洞，而有些情绪情感又和自己感同身受，这是吸引陈一闻一直关注的因素。 这个公众号文章也不多，去年发布的，平均一个月发一两篇，展示她最近的动态和心情。 但这个月已经发了两篇了，前一篇是一个满天繁星的照片配图。 “一切变好之前，也许有一段不开心的日子。 也许会很长，也许只是一觉醒来 耐心点吧，给好运以时间。 快睡着吧，过一次没有明天的日子。” 可能是失眠了。 最新的这篇是昨天，配图是手机拍下来的日出。 “工作，被迫起床，于是拍到了凌晨四点的日出。” “如果这时候还有人，我们可以肩并肩，一起看日出就好了。” “每天都被这个世界赶着走，也许有一天能酩酊大醉一次，让我知道我可以快点好起来……” 陈一闻想了想，发了一条留言。 “最近的文章有点丧啊！被世界赶着走正常，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高。不过喝高了一定好不起来。” 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喝高啊，人在江湖浪啊，谁能不挨刀啊……这都是陈一闻上个时空办公室里一群老男人的打油诗。顺口说了，当然后半段就省略了。 这个公众号看到人不多，一条文章也就几十个阅读。对方坚持会写，大概也单纯只是作为一个树洞记录平时的心情。 过了没多久，公众号的界面出现了一条回讯。 “这个时候还没回去？你在外面喝酒应酬啊……大叔？” 第十四章 无所遁形！ 陈一闻此前看到这个公众号，原本也是作为迷茫的人见着了同类，偶尔针对其中几篇文章留了言，对方也回他了，一来二去，也就聊上了。 只是陈一闻最初还是很毒舌，譬如针对对方的一些伤春悲秋的言论，发表鞭挞，“小姑娘家家，什么世道都没经历过，怎么就觉得被束缚了？” “无聊无聊，成天无聊，找个正事不就不无聊了。是没有经受生活的毒打啊。来一场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凌晨一两点，没有双休的加班，保证充实到不会胡思乱想。” “挫折不是修行，遇到挫折后发现不仅不能对人说，还要十倍的把场子找回来才是修行！” 本身陈一闻看她的公众号也是找一下共鸣，有些共鸣太真实，他也就干脆发泄一下了。 当然留言的动机只是打算一锤子买卖，把自己想法说出来，至于对方回不回应，或者给他拉黑，都不在考虑范围内，然而谁知道对方竟然回应了。 最初时是打了一串省略号。而后竟然有模有样回应他每一条回复，“这种加班也可以啊，很想试试啊，肯定很挣钱，可老板哪有这么多活给你干，而且不付工资啊？” “你说得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对挫折的修行就是十倍把场子找回来’，记住了记住了，还有没有？” 也都是这样的交流对话。 看起来对方确实很无聊，大概也没有人这么跟她留过言，或者说她这个公众号本来就没多少人看到，有人留言她就有回复。 彼此之间的交流也是在于一个陈一闻居高临下对她“丧”的地方批判的程度，结果背后的这女人不但不恼火，反倒两人有来有回，陈一闻有语病的地方，她就抓着扣小细节反驳，充分体现了女子难养。 陈一闻偶出妙语，她就表示“小本本记下了记下了，有意思，我以后拿去怼人。” 双方的认知渐渐建立起来，陈一闻知道她也是大学学业中断，开始了工作。而她认知中陈一闻总是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说话中总透着一种老气横秋，但有时候说的话又确实感觉有经历有道理，而且往往一语中的，这不是有丰富的经验无法做到的，甚至她遇到过的一些经历丰富的人，恐怕都比不上。 脑袋里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一个“大叔”的印象，再说几次称呼他大叔，这人都没有反驳，反而默认了，就更让她认定了。 对方以大叔称呼自己陈一闻也没有作解释，这是她的树洞，何尝又不是他的树洞。 他的灵魂就是一个大叔，能通过这种方式，回归自己本身的样子，维持这种交流方式，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而且陈一闻其实也不打算探究对方背后的生活，是什么人？这女子也看出了他的这个意图，所以相互之间也没有对对方真实身份的探寻。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更愿意对互不相关的陌生人透露对最好的亲人朋友也没有说过的隐私和心情。 这往往就是生活的本质，被羁绊的离不了，爱护的断不掉，要小心翼翼的维护“人”这个属性所带来的社交礼仪和体面，只能偶尔透出水面喘口气。 …… 对于女子现在的回复，陈一闻输入：“上篇文章‘给好运以时间’说的很对，但长期熬夜可能就真没有明天了。熬夜会导致脱发，记忆力减退，胶原蛋白流失，变丑变老。” “煞风景……你这么晚还在外喝酒怎么不说伤肝伤体，危害比我大多了，说不定早脱发了，大——叔——！” 陈一闻：“生活所迫……你最近又有点丧啊！” 对方：“嗯嗯。这不你最近没留言吗……” 陈一闻：“所以是故意发的……就这么想被我骂？你不会有恋父癖吧，从小缺父爱啊？” 女子：“呵呵……不好意思，我爸妈琴瑟相和，恩爱有加。在他们面前我虽然像是个外人，但从小没亏待过我，我爸除了最爱我妈之外，就最爱我。” 陈一闻：“所以？” 女子：“嘿嘿，就知道你会翻我的文章，看得心堵的时候，就能想象你一副秃顶大叔气急败坏的样子。” 陈一闻：“你这是报复社会。我要不是看你是可造之材我都懒得给你留言。” 女子：“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宝藏？你承认了吧？承认我写的东西很好吧，连一个中年大叔都在看。等等……你不会是变态吧？” 陈一闻：“我变态难道不能去刷刷抖映？看看各种视频，不比你这些小女生日记好？” “说的也对……所以我文笔这么好，让你也看进去了？” 陈一闻：“只是觉得你公众号名字取得好。觉今是而昨非，让我想起了很多的过往。” 女子：“过往？大叔……你是不是离婚了？” 陈一闻：？？？ “前段时间看到，我国离婚率已经到了46%的新高，这不奇怪，你经常在外应酬，喝酒什么的，肯定顾不到家庭，离婚是大概率事件……有孩子了吧？是男是女？我再猜一猜，应该是女儿吧？” 陈一闻：！？？ “猜对了是吧！（叉腰）其实很容易猜到，你可不仅仅是名字吸引过来的，你还看了我的每一篇杂文日记心情记录。有时候面对我灰心丧气的时候，会进行批评，但这批评背后又是一种变相的鼓励。你其实是在找存在感。什么存在感呢？一个中年男人面对离异家庭，女儿判给妻子后无法尽责的亏欠和存在感……” 陈一闻：！！？ “你沉默了……所以我大概猜对了。你把我当成了你成长中的女儿，想来他们和你成见很深，你看着我的这个树洞，看着我说丧气话的时候，就忍不住跳出来教育我。其实是在弥补你作为父亲角色的缺失。”她还很得意的在最后补了个：“对吗？” “……” 陈一闻：“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嘻嘻！”女子：“最近在看侦探类的东西，小试牛刀啦！” 女子随后又发讯过来：“大叔，不能和你聊了，我要工作啦！嗯，加班去！” 陈一闻回应：“这么晚还加班，你们公司真是压榨啊。注意多休息，吃点好的。” 女子：“知道啦。大叔……我们在现实中，可能是根本不会相遇的人，却是用这样的方式，产生了交流，和大叔有时候聊聊，会有一种安全感。大叔，谁没犯过错呢，当年犯过的错，也没必要负担着一辈子，从现在起好好生活，女儿总有一天会和你和解的……祝每天都愉快！” 前半段还说的像模像样，后半段陈一闻就“咦？”，这啥意思。谁犯错了？ 陈一闻：“啊不是，我犯什么错？” 那边已经打出一个“拜拜”的表情，再无回应。 陈一闻猛然想起来，她之前分析，女儿判给妻子，自己倒像是个净身出户从头再来的中年男人，这犯什么错不是很明显了吗。 哎你回来！ …… 片场，披着大衣在一旁休息的女子放下手机，嘴角噙着微笑，那边已经在喊了，“卓菲！第四十七场，一会你作为机智过人的千金四小姐演这场夜间发生在府邸的偷尸案戏，要注意抓住人物的特点。 陈家四小姐这个女主角是个可以和男主角这位前代十大名侦探扳手腕的厉害角色，要把那种机智灵动表演出来……准备夜间戏，灯光组，ok，轨道组，ok，你从那边过来，摄像机会跟拍。到时候这边我们会用ai后期把泛光和背景处理掉……” 片场一片准备中的忙碌，卓菲脱掉外套，露出旗袍的身段，在助手引导下往出场方向走，开始进入角色。 她轻轻挑了挑眉，心想那位大叔大概没想到，自己现在就饰演着一位了不起的女侦探呢！ 所以他那些小九九啊，无所遁形！ 第十五章 见面 这几天关于短视频app上面陈一闻的那个演唱视频，热度开始降下来了，从一开始的一天几万赞，到后面逐次递减，越来越少，现在一天增加几千个了不得了。 陈一闻心想也就是了，毕竟偶然可以一时火热，但他并没有持续的投入，没有刷曝光，没有买短视频的一些曝光量套餐，再加上也没有其他自媒体，视频网站上面的推荐，没有这些运营，一般陡然火一阵的视频，大概也就是会面临潮退的局面。 所以他之前以为歌曲一出大杀四方，后面掩不住热度的情况，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而在最初有些根据评论区留言信息来到商院找到他的人，有来买歌的，但要求直接一笔钱买断，两万块钱。也有找他所谓“商务合作”，表示他可以靠这首歌火起来，而他只需要出一笔“包装费”，或者签一个类似卖身契一样的合同。陈一闻一看这差不多就算是空手套白狼，甚至坑蒙拐骗的底流公司。 好在这种情况在热度一下去后，这种人立即就消失了。 这种依附在产业链周围生存的人和公司还很多，一旦嗅到点苗头，就一窝蜂来了，普通人如果这样平地蹿升，如果没有一个完善的公司体系，把自己给保护在壳里面，恐怕光应付这些都会没完没了，没准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而一旦进入一个体系，被壳包裹的时候，距离普通平常的生活也就会越来越远。 宋文和许家恩亲自来商院找了他，陈一闻说在上课，他们也不急，就等在教学楼下面，两人在花坛这边一蹲。许家恩道，“陈一闻说这首歌是他以前拜的音乐老师所创，而我们编曲给他后，也是他在提出做调整和休整，你说他背后那个音乐老师有多少可信度？” 宋文拿着支烟抽着，道，“你以为老大不清楚？虽然签署过歌曲版权问题责任归属书，但你知道我们摩天音乐这边，如果是代理人，惯常都是要见着版权代理书的。但老大偏为了他破例了，对他这事上面，不闻不问。” 许家恩蹙眉，“你的意思是……” 宋文深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摁灭，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那很简单了，他和他背后那个音乐老师，可能捆绑得很紧密，也可能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都没关系了。老大相信他，在版权这里不会出问题，仅此而已。” 陈一闻下来的时候，两人就从花坛边起身，一个劲的跺腿，敢情在那里蹲麻了。 刘昱等人和陈一闻告别先走，走远了，班长赵嘉佳道，“陈一闻现在感觉都不一样了，校外的公司都在联系他，高大上啊！” 刘昱道，“他越是和外面对接的好，以后咱们艺术团出路就更好啊，都去挂个名啊。” …… 宋文和许家恩带来了歌曲的最终版本。 宋文把歌曲的拷贝通过手机传给陈一闻，还有几份他要签署的文件。 “根据你的建议，我们最终选用了刘英来唱这首歌。” 许家恩穿着黑西装，宋文穿着白色休闲服，两个人个头都在一米八几的高个子，一左一右走在一米七八的陈一闻两侧，再加上两人音乐人的那种气场，在学校里很是抢眼，引得不少人，主要是一些女生频频侧目。 刘英和唐妮都是摩天音乐的签约女艺人，在业界其实有个潜移默化的等级划分，S，A，B，C之流。 代表咖位。S咖就不必说了，差不多就是以销量，号召力影响力来评定，没有统一的标准。 但概念基本上能在业界专业公司约定俗成。S咖歌手基本就是目前国内顶流，华语乐坛的那些留名者。 而摩天音乐的刘英和唐妮，勉强能属于C咖位，一首歌发布的时候，能登上各音乐软件排行榜，也有一定的流行传唱度，但一般一首歌排名就是三五十位的那种，不至于被泯灭，维持着一定的知名度。 摩天音乐毕竟是家小而精品的录音棚公司，这个体量手头上竟然有好几位C咖歌手和乐队，这其实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体量小，每一次打榜资源的投入也都比不得那些大厂牌，全靠歌手个人素质和歌曲的质量过硬，能在一段时间内呆在三十几名，这其实是个很了不起的成绩。这也是摩天音乐业界知名度的来源。 两个歌手中唐妮的嗓音有些浓重的烟嗓，属于很有特色的，但不如刘英更贴合陈一闻印象中的原唱那种声调，有质感，有经历却不过于沧桑，缓缓到来的那种感觉。 所以陈一闻敲定了刘英来演唱。 宋文知道在公司内部，许家恩比较喜欢唐妮，而他则喜欢刘英。 陈一闻选择刘英来演绎这首歌，许家恩还是有点遗憾的。不过这本就是这样，也不涉及到斗争，他们虽然小公司，小圈子，彼此之间其实都单纯。人原词作者点名了刘英，只能说这就是运气吧。 唐妮听到后也就撇撇嘴，酷酷得不以为然的样子。刘英拿到曲后当即就在录音棚里录了两天，最终成歌。 三人去了食堂，陈一闻点了小炒请两人，然后坐下来看看补充协议，签了字，把手机里的最终版播放，接过许家恩递来的一个专业蓝牙耳机，塞在耳朵边听着。 歌曲调子一起。 一股子专业歌手演绎出来的饱满味道就涌入耳朵里。 陈一闻听着就有种久违了的感觉。贴近原版百分之九十了。 好听。 …… 送走了宋文和许家恩。摩天音乐将在一周后发行这首歌。 这让陈一闻还是有些期待。 他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陈一闻掐断。 但没过多久又响了起来，连打两次，大概率不是骚扰电话了，但想到最近他接到的那些有的放矢商务合作的电话，也觉得头疼，陈一闻接起，里面传来一个温厚的中年男人声音，“请问，你是陈一闻同学吗？” 陈一闻道，“你哪位？” “噢噢，是这样的，我是通过青山市视频大赛那个资料里找到你的联系方式的。 给你打电话来，有些冒昧，我是那个，就是你的参赛作品《陈大锤历险记》所使用的‘智造’软件的制作者，我叫王智造…… 是这样，我现在就已经在商院了……我想和你见上一面。” 第十六章 世界之王 陈一闻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这个给了自己一张名片，一看就是没加钱的普通版本，连个烫金都没有，上面素到最醒目的只有“智造科技”几个字的所谓CEO体型胖硕，三七分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旧巴巴的体恤和衬衫，陈一闻就叫了对方在宿舍对面的一家小水吧的卡座坐下来，点了两杯柠檬茶。 这个中年男子叫王智造，开过书店，倒卖过二手车，当过房产经纪，年过三十还在为生活东奔西走，后面干脆把房子抵押了，出来创业，开了个“智造科技”，准备搞ai制作工具，圆自己一个电影梦。 他当然没制作电影那个能耐，但想着自己的软件能够独步武林，被人用来制作出优秀的电影，既有口碑又有利益的双赢，就是人生最大的梦想。 结果现实残酷，之前抵押了房子投入的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为了生存，搞了个一块钱的近乎免费app，能拉点流量弄点广告费继续开发，能多撑一刻算一刻。 但仍然入不敷出，公司四五号人眼看着工资都要发不起了，他房子都快被银行给清缴没收，还不止于此，在此之前他老婆就带着儿子和他分居了，住到了娘家去，娘家对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婿也是怨言颇大，他已经好几个月没付孩子生活费了，前段时间看儿子，他躲着自己，那一刻只觉心酸。 眼看着一个创业中年人公司就要解体，生活陷入绝境的关头，这“智造”软件却因为发生在青山市这场比赛的《陈大锤历险记》的传播，小火了一把。 绝处逢生的境况降临在了王智造身上，虽然“智造”这款软件只要一块钱，就是全部付费用户也挣不了多少，但上个月王智造这边还是拿到了付费的大十几万块钱，而且并不单纯是工具购买，还区分出了付费用户，这些数据放进平台，使得平台更能够给他们推送付费的软件，从而获得更高的收益，光是提供了这个模块帮助，也有钱拿，同一时间王智造还被几个风投给看中了，顺藤摸瓜过来，想给他的“智造科技”投资，目前还在洽谈之中。 也就是说，陈一闻的《陈大锤》出世之后，间接救活了他的“智造科技”，使得就快被银行没收房产，公司分崩垮台的他，得到了一个喘息之机。 也让王智造眼前顿时打开了一个新局面。 王智造通过各种方式辗转找到了陈一闻。这虽然是个学生，但却是个真正的高手，王智造看了《陈大锤》，看得泪流满面，兴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产生出共鸣，他完全同意刘启荣给陈一闻的点评，并认定他这个大学生导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位中年男人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和过往，最后道，“我就希望和你合作。我们‘智造科技’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也给不起你什么关于未来的承诺，但我可以和你合作，你使用我们的软件，此后软件上面的一切收益，我们可以对半分成！” …… 王智造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可能未来有几百万的融资，但那都要维持公司的运作和发展，要是给面前年轻人一笔钱把他捆绑住，给多少？给的少了，万一以后反悔了，影响长期合作。唯一能让对方捆绑在一起的，一是自己给股份，但没到这一步。二是要不然就直接分账，用未来的利益绑定双方。 陈一闻看着王智造，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接下来打算尝试ai制作真人电影。智造软件用来制作动画可能可以，但想要做出真人电影，你们的软件没办法。” 智造软件一块钱，虽然确实优秀，资源库优化得很好，制作出一部不必过于讲究画面的短片动画，应该是可以达到，但电影级别的动画，还非专业昂贵的工具不可，而且要求还不低。同样的，制作真人影片，就更不必提了。 王智造“神秘一笑”，只有这种时候仿佛他才不是那个透着镜片背后的唯唯诺诺中年胖男人，反而眼睛里泛着锋锐而自信的光芒。 “其实我们的‘智造科技’，从诞生之初，就是制作专业软件，毕竟我的梦想就是有人可以通过我的软件，制作出了不起的电影来……只是因为投入太高了，我房子，车子，都烧没了，推出一块钱的智造初级软件，也是生活所迫……没想到撞到你了，才使我们喘上了一口气。” 陈一闻奇道，“噢？还有智造2.0版本？” “我们想要你推的，给你用的，也是我们这款真正的专业软件。”王智造把随身带来的电脑打开，给陈一闻展示。 要是说此前的“智造软件1.0”，就是一款可以用，好用的最便宜性价比最高的工具。那么眼前的“智造2.0”，就是陈一闻见过的不逊色于任何一款专业入门级制作软件的工具。 陈一闻有一种这才是这个胖子眼镜底下“庐山真面目”的感觉。 “智造2.0，载入你的梦想。” 登入软件界面是一个酷炫的CG，是一艘星际战舰突破围困，冲进时空门的动画。而后就出现了这么一则标语。 画面精致，看出战舰的边缘光滑度很高，没有锯齿。 这CG象征着这款软件杀出重围的美好预期。 载入软件之后，陈一闻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参数，但是界面很开阔友好，王智造给了他一个vr眼镜，自己也戴上一个，陈一闻眼前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宽阔的舞台空间中一样。 他看到面前的王智造手上滑动着很多场景，然后选择一幕，往前方一抛。 他们的面前世界就变成了一片西部沙漠，“这是设置片场！” “然后安插人物！”王智造手再在凭空出现的屏幕上指指点点，几个木偶人出现在陈一闻身边，当然只是在VR眼镜虚拟的空间里的虚拟形象，有骑在马上戴着牛仔帽，摇头晃脑像模像样的，有的带着海盗帽子，腰间插着左轮枪和一把花剑。 王智造再凭空输入几个指令，这些木偶就带着各种各样的台词打打杀杀起来。 整个过程，陈一闻就像是在玩一个游戏。 王智造再领着他进入摄像机视野，摄像机位悬空，围绕着这些木偶人的动作戏刷锅拍摄。 “有片场，有人物，有情节，这就是一个图景。当你设置好一个图景过后，你就可以任意选择各种机位角度，来拍摄这个图景，以求呈现最好的效果！” “另外，你还可以通过连接资源站，添加资源库的方式，增加任何的特效，人物，场景，各式各样的道具……”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么‘即便把我关在果壳之中，仍然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在这个世界里，你就是你说创造世界王，你是上帝，你可以设置和拍摄出任何的东西！” 陈一闻确实是被惊住了。 原来专业级软件是这样的！竟然先进到这种地步！ “当然，每一款软件，根据法规，都有内置的报警体系，你无法通过这种软件和一些不良资源库结合，拍摄出少儿不宜的东西来。那种突破限制的情况只在国外，还是在一些法律宽松的地区，国内不存在，这方面监管非常严格，一旦被发现就会负刑事责任。 当然，不缺乏一些地下行为，但那每年都有被打击掉的，我们是正规软件，这方面是没有的。” 没有就没有，你专门跟我说一遍啥意思？ 提醒我不要犯罪？ 我像那种人？ 第十七章 打扰了 能够如同置身一个世界一样打造自己的故事，拍摄出真人影像，这是何等的冲击力。 当然，这个时空这种软件基础价格贵也就不说了，大头其实还不是软件的费用，而是其中的资源库。资源库很多都是需要付费的，这才是烧钱的开始。特别是明星的ai形象版权，虚拟明星也在此类。 根据王智造所说，还有专门的片场设计公司，为制作电影电视剧提供场景设计，这些专业的公司的场景可以让人分辨不出虚拟和现实的差别，一个古香古画的仙侠世界，你可以从任何一个位置来看她的建筑，她的每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和彩虹，从任何一个位置拍摄都没有破绽。 一个未来都市，可以细节到写字楼每一个人具体在做些什么事情，当然，这些大制作场景的价格，都是不菲的。 所以有的公司买到这样的场景后，一般用于出系列电影，或者说高质量的电视剧。不要浪费。 但陈一闻已经感受到了脉搏里涌动的亢奋起来，这个时代又让人热血沸腾的东西啊。 科技能够让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这个时空ai科技的加持，可能真能让他脑子里那些另一个时空的事物，重新现世。 “说到底，这款软件我们打算卖到十万块一套的……因为我们比同价位的专业入门级，只强不弱。”王智造道，“可惜没能卖出多少，反而钱是大把大把的投入……所以如果你有下一部拍摄的计划，我想我们这款软件如果可以帮上忙，那就太好了。” 陈一闻目前也在学习ai软件的操控技术，而刚才王智造给他在vr世界里讲解之后，再上手操控了一下，发现还是很顺手，这正好可以和他目前正在学习的拍摄技巧相辅相成。 王智造这款是专业入门级，对于他来说绰绰有余。 其实那天还有插曲，两人聊着天的时候王智造电话来了，他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去了门外，只是这家校园水吧其实不大，隔音并不好，隔着门就听到了外面王智造的声音，“这周让我见儿子吧……啊，签了就见，一定要签吗……不骗你，我真的快有钱了，真的快有钱了……这次不是骗的……我发誓……我也知道我说过了很多次，但这次，真的有机会啊……” “我知道对不起你们，可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一定要签吗……孩子归谁……是哦，跟我也没办法……” 等王智造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过了面容，虽然双目还是通红的。 陈一闻最后和他敲定了合作，他用王智造提供的这款“智造2.0”推出下一个作品，如果能够让智造2.0销量大幅度增长，“智造2.0”此后的销售和延伸利润，他可以提成百分之二十。还是没有用王智造所说的“对半分”这个说法。 虽然王智造现在刚因为他使用了“智造1.0”获得了喘口气的机会，未来可能获得的融资能继续投入软件的制作运营就谢天谢地了，打广告的钱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唯一的突围点还是在陈一闻这里。 陈一闻现在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但他还是没有狮子大开口，毕竟制作软件也是相当烧钱的，而且后续的运营维护，甚至为了改进的更多研发投入，都要钱。 如果因为自己能够在关键时刻帮忙就给王智造挖走一半利润，这有点趁火打劫。当然，陈一闻提出的这个百分之二十，还涵盖了往后的衍生利润，广告，引流收入，社区付费点，这是看好了软件的未来。 王智造欣喜中也是百感交集，他人到中年出来创业做软件，房子，车子，都投入到其中，孩子没怎么管，拿不回钱给家里，还倒贴，孩子读书要的钱他都拿不出来，他作为父亲是不合格的，而且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无能为力，所以他不怪妻子跟自己离婚……如果没有在绝望中行走过，永远不知道希望出现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晨曦乍破的惊喜。 陈一闻给他软件带来了生机，看到了一线希望和未来。 所以“智造2.0”能够敲定和陈一闻合作，这是一份幸运吧。他其实并没有想过陈一闻被刘启荣看中，背后可能背靠刘启荣。像是刘启荣这样的大佬，人其实背后都有商业绑定的，也根本不可能用上他们的软件，人用的都是业界顶级的软件，那些软件巨头光一年就可以从全球轻松拿到几十亿授权使用费。他们现在的“智造2.0”，还只是专业入门级，定位的也是那些视频工作者，初接触视频，导演，电影类的见习性人才。 人大佬是根本看不上的，而且自己也没有利益能够打动人家帮忙代言。 所以他还是注重陈一闻的才华，听说陈一闻确实有真人电影的计划，眼睛都放亮了，恨不得当场就签了合同，明天陈一闻就开工。 此后没过几天，王智造就拿了两人谈好的合同过来了，签了字过后，王智造心满意足的离开，他接下来还可以拿着陈一闻这份合作协议，去和天使投资人多要些投资。毕竟刘启荣站台的青山市大学生视频大赛一等奖的获得者“御用软件”，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陈一闻这段时间也就在研究学习软件的使用，闫曼中途找了过来，校方承诺的给他艺术团的办公室已经定下了，就在大榕树的那排瓦房之间的其中一间办公室。 陈一闻和刘昱，闫曼去现场实地看的时候，门口一块“棋牌室活动室”的招牌刚刚被撤下，换上了“青山商学院视频摄影队”的牌子。 办公室里面本来就是以前的棋牌室，面积倒是有个六十来平方米，简单的放了两个办公桌，一些柜子，大体空空如也。 但乍一听到陈一闻的办公室在这里的时候，其实整个619宿舍所在的楼层都炸了。 大榕树的那片瓦屋是什么地方啊？ 这就是商院艺术团的驻地。 其他的办公室，屋子，听听名字就知道了，“舞蹈队”“话剧队”，“国际标准舞队”，“美术队”，“曲艺队”，“民乐队”……那都是妹子美女如云扎堆的地方啊！ 商院这种重点末的大学，和理工大恐龙男遍地，青大人数规模庞大，虽然美女多，但放在泱泱人群大军中就被稀释了的学校不同，商院这种规模不大，全校拢共就一万来号人的学校里，才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聚集地。美女数量或许比七万人的青大少，但地儿不大，就显得撞见美女的概率高了！ 这才是商院闻名于外的原因！ 听闻陈一闻的办公室被分配到艺术团瓦屋之中，无数男同胞踊跃要求加入他的视频摄影队。 “陈哥你是知道的，我每天给你打热水的，照顾一下哥们儿啊……” “闻神，《陈大锤》出来后，对你的膜拜如滔滔江水络绎不绝……让我追随你吧……” “陈哥！那些其实我都不在意，我就想跟你学点东西……” 面对寝室里这样络绎不绝的围困，刘昱就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别忘了，卿姐和陈一闻是青梅竹马。陈一闻到时候那视频摄影队啊……卿姐是会亲自经常来视察的……” “打扰了……” “刚就当我们没提过……” “我们这就走……” 第十八章 凭啥 搬办公室的日子很喜庆，众人都帮忙添砖加瓦，班长赵嘉佳带领一众女生过来做手工，用彩纸制作办公室里的一些背景墙，方蕾家是开超市的，直接从家里搬来了好多挂画，都是一些海报类型的，在一整面墙上错落的挂着这种挂画，顿时就丰满了许多。 女生们还用彩纸裁出了早期电影的胶片图案，如同长城一样在墙壁上蜿蜒。而后在下方进行一些艺术妆点，这让陈一闻感觉自己二班这群女生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作为辅导员的闫曼则提供了一些旧的桌椅板凳，让这间算是空荡荡的屋子看上去没那么寒碜了。 作为大二学生的财管二班陈一闻竟然在学校拉起一支艺术队，这其实是相当风云的一件事，参与了这件事的闫曼在同期辅导员之中，都有些面色有光，经常有同事就这个事情询问一下，毕竟很多辅导员年龄本来也不比在校大学生大多少，很多都是直接留校的任职，后来几乎就没出过学校，知道这种事前所未有，说起来都觉得有几分传奇性。 而作为班主任的秦文权则是整体有些疏离，他本身对于学生工作上就不太积极，很多事情都是不管的，对于学生也会摆出一副官威来，所以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欢他他也知道，只是他有些看不惯闫曼居然现在在系上面有些冒尖出头了。 而且秦文权对于陈一闻艺术队这个事也只有打落牙自己往肚里吞，当初也是他在张成川面前表示陈一闻这个学生满口谎话，毫无悔改意图，建议学校在他的处理问题上从严，导致张成川一度对陈一闻看法恶劣，才间接引发了视频大赛那事上张成川的出糗，现在张成川都很不满意他。 当然，也是秦文权在学校的背景厚，毕竟上头有个副校长的关系，张成川虽说因为他吃了个大瘪，但也不至于和秦文权翻脸，只是秦文权是能确实感觉到张主任对自己的冷淡。 这让秦文权心底是暗暗恼火的，你张成川现在别自以为叫你一声张主任屁股就翘上天了，以后有你受的。当然从表面上，秦文权还是张主任前张主任后喊着，张成川说什么也是学校大佬之一，校务委员会主任，和自己舅舅也就半线的差距，还轮不到他不放在眼里的地步，得罪了也够呛。 另一方面，看着陈一闻俨然把闫曼这边打通了，反倒越过自己的情况，秦文权心里那个憋屈啊。闫曼去颁奖典礼给陈一闻站台，如今艺术队也是她的指导老师，虽然秦文权未必看中这些东西，但毕竟是个人有我无，而且看着闫曼在学生中知名度受欢迎程度越来越高，让他这种心眼小的人极其难受。 张成川那边陈一闻还是走动了一下，提前让室友众陪同自己去小市场里买了一些价格不高的散装茶叶，板鸭，腊肉，水果，看上去都没啥包装的，直接提着去了张成川办公室，烟酒是固然没有的，而且说的也是“感谢张主任为我们艺术队创立进行的帮助和指导！这些都是相关同学知道后，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都是同学们的心意！” 校艺术团也在校务委员会管辖下，张成川还是头顶大boss，以后还有要对方开绿灯的情况，别的不说，艺术队的人员审核上面，张成川那边就要过最后一关，所以和他的关系当然还是必须缓和。 烟酒是固然不敢送的，张成川也不缺这些，更不会看中这点蝇头小利，送烟酒打动不了他反倒会弄巧成拙。 而陈一闻这提着大包小包“同学们的土特产”，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张成川也推却不了，就是当着同事面收下后，还有人笑道，“看来张主任在学生中间很受欢迎啊！” 这反倒让张成川一阵舒坦。心想陈一闻这个学生倒也挺来事儿的。 …… 艺术队的成立，有了一个固定办公室，这对于陈一闻要做的事来说还是很进一步意义的。 他虽然从王智造那边拿到了“智造2.0”，这个专业入门级软件，但资源库是空的。想来也是，王智造自己开发软件都捉襟见肘了，怎么可能还能充实自家软件的资源库，那些资源素材都是要钱的！ 所以如果陈一闻想要以这个软件来制造真人电影，那首先资源库素材就要自己解决，买现在是买不起的，他现在缺的是钱，然而不缺的是什么，就是背靠商院的人力物力啊。 寝室室友，二班同学，认识的人，都是自己身边可以用的工具人嘛！ 一个校园的布景，去资源站买固然可以买，但何必花那个钱，而且还不便宜，一个普通的校园背景都要一两万，自己这边可以让刘昱他们来做，直接实地拍摄取景，然后取下来的实地景象便可以被专业工具转换成软件内部的布景，而后直接运用到真人电影上面。 619寝室三人成绩都不怎么样，都属于最后大学毕业证上被写成“肄业”的。能不能顺利毕业都难。这个视频摄影队成立了，三人其实都有意向跟着陈一闻继续深入发展，如果拿了奖，也能补充他们的学分。 这其中刘昱对摄影取景感兴趣，胡利京擅长文字文案，卓俊则可以出力气，他其实也是器材党。三人可以作为自己视频摄影队的班底。 他们此前在制作《陈大锤》的过程中就临时构建了一个工作室，眼下这个工作室都可以落实到这个艺术队上面来了，赵嘉佳可以做文书工作，归档整理，方蕾可以帮忙宣传策划。 当然，陈一闻这个视频摄影队成立之后，来打探观摩的多数还是系上听到了风声的男生们。不少人成群结队过来观摩起哄的，多数也是来大榕树这边看美女。 这一波热潮褪去后，刘昱，胡利京，卓俊三人搬桌子搬板凳满头大汗，就说，“走，去外面买点水！” “走走走！”三人早迫不及待，去了瓦屋区尽头处的一个小卖部，买了一堆饮料，提着往回走的路上，卓俊就道，“亏得刘昱先前机智，说秦卿会来视察，把那些个本来就怀着来打望美女的一群家伙给吓了个够呛，现在没人提加入艺术队了，哈哈，这么大把的美女资源，就哥们儿几个独享了！” 他说着还做出了个拥抱的手势。胡利京也朝刘昱比了个大拇指。 刘昱为自己的机智一脸嘚瑟。 结果话还没说完，旁边发出嗤之以鼻的声响，他们一过转角，原来就是民乐队活动室外面的几个穿着古装的女生，盯着他们，一脸的鄙视。 先前他们办公室门口有不少人到来捧场祝贺，热闹褪去后，在艺术团的这个大榕树驻地里面，倒是各个艺术队都知道了他们这个视频艺术队挂牌的消息。 眼下这群女生们刚刚就看到了他们四人过去买水，听到他们走回来说这番话，表现出不屑。 三人大窘，他们毕竟没有陈一闻那脸皮。 一个古装美女见他们这样，眼里有些鄙视，但还是开口询问，“喂，你们是视频艺术队的吧，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拍电影的！我们以后是准备拍电影！”刘昱开口，看出这群女生有些面带调侃，总不能让她们看扁了。 “哦，拍短视频小短片的啊……”人群中有另一个女生开了口。很明显，她们自然而然就把刘昱口中“电影”给过滤了，从眼前想要标榜自己的一群寝室宅这边提炼出了真相。 短视频，小短片，自然就和电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了。 “你们负责表演时候的摄像吗？”有女生漫不经心开口。 “没有摄影老师吗？就你们能拍的好吗？” 这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那种给她们这些台前的人做幕后的苦力工了。言语之间也流露出了几分清高来，而且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着，也是在探寻以后把他们拉来当工具人苦力的可能性。 刘昱三人又不是傻子，到底看出了眼前这群古装民乐队的女生眼高于顶，个个都是文青女，艺术团这边自然也有男的舞蹈或者主持的，那穿着打扮气质就截然不同，刘昱三个也不至于寒碜，可和那些搞艺术的一对比，可能在这群见多了俊男帅哥的女生眼里，和土鸡瓦狗没啥区别。 所以搞得他们连自己制作过《陈大锤》都懒得提了，而且也清楚，哪怕就是提了，人家可能也都不感兴趣，到底也是一帮宅男嘛！ 在民乐队女生这边弄了个心情抑郁往回走，他们原先以为自己这是到了美女如云的天堂，大把的全院颜值顶尖美女可以撩，现在才知道，就是几条癞蛤蟆进了天鹅窝子，人天鹅们嫌弃着呢。 刚才聊天三句不离帮忙搬东西，帮忙拍视频，帮忙运器材……丫的就差没颐指气使的让他们当苦力了！ 丧！ 几个人走到艺术队门口，眼前就骤然一亮。 一个颜值气质比先前那波古装民乐女高了不知几个档的身着白衬衫休闲裤的女生站在楼下，阳光照射到她身上，挪不开眼。以至于远处的民乐女们，都纷纷看过来。 等第一眼的惊艳回过神来，胡利京和卓俊才想起来这个女生是谁。 而对方则朝他们“嗨！”了一声，先一步开口了，“刘昱，陈一闻在吗？” “丁诗媚……陈一闻在里面弄文件呢！快快快！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的办公室呀。”丁诗媚歪了歪脑袋，笑道，“他短讯上跟我说了，正好来看看。” 刘昱在前面带路，胡利京和卓俊跟在旁边，看着丁诗媚的那个轮廓完美的侧脸，心里面一阵的苦水。都特么是619寝室的，凭啥你就有人来看？ 第十九章 凛冽 “那个女孩，挺漂亮的，谁啊？”等那帮子民乐队女生眼中的宅男，领着那个即便出现在艺术团这边也属于出挑的女生进了屋子，女生们才交头接耳。 今天这边视频艺术队挂牌，来的基本上都是些男生，看得出平时都是些理科宅男，借着机会往艺术团这边凑的，而这片平房隔音也不太好，那些男生们的交头接耳，其实隔壁几个艺术队都听到了。 商院艺术团大都是当初进校时就是艺术生，走得和普通学生两条路线，专业课学习的同时，艺术团的平时训练和表演也占据了他们大学生活中很大一部分，所以其实和普通学生是有分隔的。 平时艺术团驻地这边，也没什么普通学生会过来，而且说实话艺术团这边男女颜值都挺高，出入之间气质和普通学生一看就有差别，普遍让人感觉很傲，所以一般学生也是不大招惹的。 当然也不乏一些个有来头的风云的，以追到艺术团妹子作为标榜自身的手段。这不她们民乐队这边才曝出了一个事件，一法学院的和他们舞蹈队一个女生谈恋爱，本来郎才女貌的，结果又和曲艺队这边一个女生搞上了。这事三角关系闹得沸沸扬扬，她们私底下也说，那曲艺队女生平时挺文静，明知道是舞蹈队那女生的男朋友，还掺和其中，一点看不出来是会拗墙角的。而那男的也是妥妥的被钉在全体柱子上的渣男。 当然说起来那男的是法学院的院学生会主席，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曲艺队那女生情况一般，不排除是被对方给金钱攻势打动了，后来听人说，那法学院男生是觉得在朋友面前相当有面子，泡上艺术团妹子，这让他异常膨胀，所以脚踏两条船，这当然让人吃瓜的同时又疯狂猛踩。 那法学院男生都快社会性死亡了，结果今个这群进驻的艺术队一群男的还在那边讨论妹子，不知道现在艺术团妹子们同仇敌忾，对你们这些男的是抱有戒心的吗？ 民乐队这边大有一种不是一路人进驻进来的观感。 如今眼看着那个直接把他们这帮人都比下去的女子过来，让人大为觉得明珠暗投。 “老陈！丁妹来了！”刘昱把丁诗媚引进来，胡利京和卓俊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搂着对方的脖子，带着姨母般的笑容。 丁诗媚进门就看到光影通过百叶窗投射进来的桌子前，空气镀上金的飞絮中，在桌上文件前翻来翻去，穿着一件棉毛衣，感觉毛绒绒的陈一闻。 她略微怔了一下，她见过他很多画面，打游戏时候的沉稳冷静，凌厉迅疾。见过他把自己骗来给他作品配音时候的无耻，见过他在颁奖典礼上的机智，也见过他在酒吧里弹吉他光芒耀眼的歌唱。 而现在，商院给他开了个艺术队，就在这边整理这个分配下来乱糟糟的活动室看到他，让她莫名想到了一席话…… 晨曦出在罅光，青萍起于微末。 这个男生曾经在人们的口中是什么样子的呢？逃课，挂科，作弊，被前女友甩，可能想不通真跳了河，和那些大学里所有迷茫着的人一样，不知道以后何去何从，方向又在哪里。 但此刻的陈一闻，让丁诗媚无法和她曾从别人的口中听过的他相对应起来。 “丁妹来啦……”陈一闻抬头看到她，向她挥了挥手，又道，“你随便坐一下，刚刚那边送来了一个让我签的活动室协议，我看一下，噢对了……”陈一闻看了周围，又朝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凳子有点脏，你拿纸擦一下……” 丁诗媚的休闲裤蓬松柔软干净，陈一闻想着可别给人女孩衣服弄脏了。 丁诗媚笑了笑，走进来好奇的四下打量，道，“这地儿不错啊……你发讯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怎么相信，没听说过这事的啊。” 陈一闻就道，“学校不一样啊，你们青大那是高手扎堆，强者如云，什么奖不是拿得手软。我们学校，有奖就不错了，还是因为你，我的奖落在青大名额上，商院这边想不通了，要让我再给拿几个……” 丁诗媚瞪大眼睛，一副俏皮的愕然表情，“那这要说来还怪我咯，反倒让你当苦力了？” “怪你啊，罚你我整理这些文件……以前这里还有几个档案柜，非得让我接手，腾出来还要分门别类归档回去。”陈一闻摆摆手。 这幅颐指气使的模样让旁边的刘昱胡利京卓俊三人看得差点就要出口讨伐陈一闻了，人丁诗媚大老远过来看看活动室，你居然还要让人打下手？搞什么啊！ 而且丁诗媚看得出刚洗了头，头发还有些湿润，未完全干透，一身素净，带着一些好闻的馨香，和他们这还没整理完比较乱的地方格格不入，任何一个爱干净的女生，恐怕都会觉得你有点过分吧。 结果丁诗媚说了声“好吧！”就蹲下来把地上那一堆最初他们因为没处搁，放在地上的文件夹给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而后才根据牛皮口袋上面的分门别类，问了陈一闻哪个柜子放什么，开始整理了。 她拿着不知道放置了多久，有一股纸霉味的文件在窗台那边对着拍了拍，掸去灰尘，又拿回来，休闲鞋利落交替的在踩在水泥地面上，来来回回搬运。 时而凑到陈一闻旁边，问他一些没标明的文件往哪里放，因为手有些脏，她还用手腕部把颊边的头发往后捋，原本白皙的脖颈带了些手指边不注意留下的污渍。 刘昱三人在旁边看了良久，没有帮忙，只说了句“我们出去抽根烟！” 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其实刚才里面那一幕没有让他们心里面继续画圈圈诅咒陈一闻，而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曾经的当年，兴许也是某个下午，某个白天的日光热度还未散尽的黄昏。 他们也曾经在教室里和某个女生这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做着值日，画着板报，或者补习着习题。偶尔还能像是刚才那样，不经意间看到女生露出的脚脖，或者弯腰时的那一抹腰际的白皙肌肤。 那样的日子都曾经不在了吧。 当时和你一起的人，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原来也记不得了啊。 …… 这哥三突如其来的静默竟然在冬日里有一种画面感，让方才那边鄙视他们的古装民乐小美女们看了好一会，突然觉得好像顺眼了许多。 然而三人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感慨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窈窕身影从落叶梧桐道那边走了过来。 三人顿时躯体僵硬。 胡利京和卓俊齐刷刷看刘昱。 刘昱知道两人为啥这个时候看自己，因为当初为了摆平那群别有所图加入艺术队的牲口时他曾拿秦卿视察当做过挡箭牌。那时候胡利京和卓俊还夸他机智，因为他们知道虽然陈一闻和秦卿是青梅竹马，但两人之间恩恩怨怨什么的都清楚，反正这两人都是冤家，眼不见心不烦那种，根本不可能担心对方会来个王见王。哪里知道会一语成谶！ 而现在，脸有些微红，牛仔裤下的双腿纤细修长，抱着盆植物的秦卿从那边走来，刘昱手一颤，带着火煋的烟头都抖落在地。 三人此时不约而同一点一点回头看向那个光影里的办公室。 明明是晒在身上会暖洋洋的冬日艳阳，却突然气温凛冽。 第二十章 怎么滴 “卿姐！” “卿姐！” “卿姐！” 三人面对走过来的秦卿，纷纷开口。 秦卿认出这是陈一闻的室友，微有些不自在道，“陈一闻在吧？我帮忙给他带一盆植物过来。” “在里面……” 看着秦卿点头后走进去，刚刚还在门口摆姿势的三人立即小步上前，凑到门边上，竖着耳朵，不放过里面一丝半点的动静。都露出“陈一闻你就自求多福吧”的神情。 …… 陈一闻这个艺术队工作室成立，是陈一闻打电话给自己外婆说的，冯秀莲就让秦卿取了个花盆，把门口一株发财树挖出来装花盆里，让秦卿帮忙送过去。秦卿说帮忙带盆栽过来也是确有其事。 她原本想看看陈一闻这个工作室是个什么样子，学校还真的给他这么一个地方了，还不知道他该如何趾高气昂了，甚至秦卿都想过待会对他的那样子怎么反驳了。 门是打开的，她端着盆进入，就看到那边蹲在地上和丁诗媚一起梳理文件的陈一闻。 秦卿站着，那边的两人也因为动静同时抬起头来，双方中间隔着错落有致的桌椅板凳和窗外射进来的光柱，彼此泾渭分明，面面相觑。 …… 秦卿当时在颁奖典礼的时候见过那个女生，是青大的，从现场的情况看来她还很受欢迎，也知道她就是陈一闻短片里女主角的配音。后面听说是陈一闻打游戏认识的，陈一闻在青大的名额还托了她帮忙。 看来他麻烦了她很多，而且当时在台上还当众开玩笑说是他女主角，陈一闻就是不知道分寸，不说被青大的人鄙视，就是人女生未必喜欢，还可能是当众不好表现不满而已。怎么把人得罪的都不知道。 而眼下，那女生蹲在那里和陈一闻一起整理文件，她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随后确确实实，虽然那女生穿着便装，和当时在台上的礼服装扮不一样，但这幅打扮却似乎更适合她，确实很出众。 秦卿一时有些无措，道，“我外婆让我给你送盆栽过来……我就放这了。”她是打算转身就走的，但又发现这样走好像就显得自己心虚，关键她心虚什么呢？ 也许这个时候还应该笑一下表示“不当你们电灯泡了！”才更好，然而自己凭什么要对他笑啊？ 就在秦卿脑袋飞速运转感觉快坏掉的时候，陈一闻那边过来了，手从她这边接过了盆栽，道，“给我吧。” 然后又转身对丁诗媚道，“这位是秦卿，以前我和她一个小区的，所谓青梅竹马。以前老打我……哈哈。” 丁诗媚其实刚才看秦卿也从心底微微赞叹，这个短发女孩长得眉目清秀，而且带一股英气，修长身段体态看着就让她身为女生都觉得很好看。 听了陈一闻的介绍，现在陈一闻又在介绍她了，“这位是丁诗媚，我们都叫她丁妹，战队队长，青大校花，我作品女主角，当然她本人是被我忽悠过来的。” 在门口扎堆竖着耳朵往里面听动静的刘昱三个人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坦诚！相当的坦诚！ 而在这种坦诚之下，陈一闻这虾子像是什么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听在两个女生这边又着实不一样，秦卿则是没想到陈一闻会直接道明他们“青梅竹马”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心里很顺。 丁诗媚也对陈一闻这番介绍并无恶感，她其实也是一直在打量陈一闻，方才陈一闻当着他室友让她帮忙整理搬运，她也没有拒绝，甚至饶有兴致的帮忙，如果陈一闻但凡露出一点的骄傲和得意，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况，她可能心里会不舒服。 现在也是这样，如果陈一闻表现出遮掩和心里有鬼的畏缩，那她会不吝对陈一闻的观感降低。她不是他女朋友，他们之间并没有谈恋爱，她不喜欢这种一个男人觉得自己游走于两个女人夹缝间的享受和沾沾自喜。如果陈一闻是这样想的，那她会相当的失望。 反倒是陈一闻这幅直接了当的态度，让她心头的那种可能的不舒服被消减到最低。 丁诗媚则向秦卿伸出手来，“你好啊！” 秦卿也和她的手轻轻一握。 丁诗媚和秦卿握手之后，才转头对陈一闻笑，“那你以前肯定和现在一样讨打。” 秦卿道，“可不是。” 陈一闻把盆栽给放地上了，转过头道，“你们俩这，一捧一接，说学逗唱都可以出道了。” 秦卿道，“那你怎么不想一下可能是你特别的讨厌，让人忍不住想吐槽。” 丁诗媚道，“就是！” 门外的刘昱三人都傻了。 风暴呢？噼里啪啦，桌椅板凳横飞呢？预想中的事情丝毫没出现啊！两人还握上手了怎么回事啊噢喂！ 接下来好像就没陈一闻的事了，丁诗媚和秦卿聊起天来。 让陈一闻有些意外的是印象中秦卿其实不大爱说话，哪怕是和同寝室的密友，其实她也不是什么话都跟对方聊。然而在丁诗媚这边，秦卿话挺多，道，“陈一闻邀请你过来参观，竟然让你帮忙做事，你让他自己做啊……他就只知道偷懒。” 丁诗媚道，“我来他就让我做事，我以为每个人都要帮忙……我太天真了，又被他套路了。” 秦卿认真道，“你要提防着他，我以前对他的了解，还有现在的他，比以前狡猾很多的……你别吃亏了！” 陈一闻看她一眼，总觉得这个吃亏蕴含着一些机锋和含义，不确定秦卿是不是在对丁诗媚暗示什么。 丁诗媚则是向陈一闻隔空比了个拳头，漫不经心道，“不会啊，要是他再套路我，我就学你，打回来。” 关于他的话题也就断在这里了，而后就是丁诗媚问起秦卿说帮外婆送盆栽，外婆是商院大佬的事情。说起外婆的话题，两个女孩就说以前的共同话题，秦卿说以前院子里有枣树，她爱爬树摘枣。丁诗媚就说自己爱吃外婆胡同外的冰糖葫芦，现在还想念那个味道。 眼看两人聊得挺开，陈一闻说要不干脆中午饭就一起吃了，这艺术团外面就有小食堂小炒，听说味道不错。问丁诗媚也不急着回去，陈一闻也就出门找刘昱他们，结果发现刚才说在外面透口气的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 陈一闻给他们三打了个电话，接到电话的三人其实没走多远，但都统一口径拒绝了。开什么玩笑，陈一闻这是修罗场想拉人垫背，他们又不傻。 陈一闻就锁了办公室，和两女去了小食堂。 于是在艺术团这个中午饭点人来人往的小食堂里，和两个把艺术团妹子们都压了一截的女生共坐一桌的陈一闻，全程都吃得如芒在背。 主要被不少附近艺术队的妹子们以各种揣度和不满的目光瞪视，甚至还有那民乐队的一帮古装女，简直把他当成那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渣男了！ 等一顿饭吃完，陈一闻和两个女生道别，秦卿回外婆那里，丁诗媚也要回青大。 目送着两个女生离去的背影，陈一闻想着方才吃饭时自己完全被排除在聊天外，纯粹就是个陪吃的角色，心想女生之间的友谊可真好啊。 但随后看着天边的云彩和那两道放哪里都引人瞩目的身段背影渐行渐远，反应过来。 妈蛋直到最后两人都没有互加微聊，所以你们之前是怎么聊得那么欢的？ 第二十一章 太应景了 这个周末过去，十一月23日，星期一，摩天音乐的《岁月神偷》上线。 摩天音乐和各大音乐平台都有协议，所以上线后各个平台都有版面推荐。摩天音乐给歌手张英拍了个对应说明型的mv，也就是画面是歌手的歌唱镜头外加上一些烘托气氛，非叙事性的画面结合所组成的MTV，主要展现的是歌唱镜头，画面也是突出歌词。 上线首日，各平台汇总下来的歌曲播放量是20997。歌曲播放量在各平台都被隐藏了，只有音乐人后台可以看得到这种数据。 而在打榜上面，酷腾音乐新歌榜排名24位，没有上top热歌榜。 云音乐的新歌榜18位，热歌榜98位。 这两个算是国内有风向标作用的榜单，反馈着还行。毕竟摩天音乐不是什么大公司，没那个钱去刷榜，最多让相熟的音乐营销号和媒体帮忙推一推，而很多排前面的歌曲有的数据来源有问题，当然，有的歌手本身背后就有强大的粉丝群和土豪团体，这些粉丝也会不遗余力支持偶像。 刘英是个C咖的歌手，有一批忠实粉丝，但多都不是什么狂热类型，想要撑起基础数据，一开始就成为头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得出新歌发布过后的各app评论数不错，两个平台都在快速增长，很快评论就有五六千条。相对于二十万的播放量来说，这个评论数还是不错的。动听，受音乐感染了的人，才会写下评论。 除了这些之外，一些个民谣自媒体，音乐评论员也关注到了这首歌，反馈还不错。 新歌首日成绩出来后摩天音乐的另一位歌手唐妮也关注着刘英的成绩，她本身和刘英都唱了这首歌，最后词曲作者还是选了刘英。唐妮其实很喜欢这首歌，虽说两人是一个公司的，平时关系也不错，但说到底这个时候还是会有些在意。 看了刘英的首日成绩过后，主要的音乐平台都上了新歌榜，二十左右的位置徘徊，这其实算是比较一般的，一般摩天音乐旗下比较著名的乐队和歌手的歌上线，多数都能上新歌榜前十。热歌榜当然就看运气了，能到中流，还能保持一段时间，就是不错的成绩了。 刘英其实算是C咖里面人气偏下位的，唐妮属于地地道道的C咖中上位。刘英首日成绩最好的也是在云音乐的热歌榜98名。而她此时就有一首歌仍然停留在云音乐的热歌第56位。 唐妮松了一口气，算是心里面平衡了一点。那种没能唱这首歌带来的遗憾也减少了许多，这首歌很好，但又不是每一首好歌都可能出头，兴许自己唱了，也是刘英首日的这个开局，那现在恐怕失落的就会变成自己。 …… 歌曲上线的时候陈一闻也听了歌，他此前了解这个时空金曲情况的时候，就在主流音乐平台冲了会员，听了后觉得最终版本还是不错，这算是他在这个时空投落的石子了。 他还闲下来算了一下按照播放量分成，他的音乐人后台和摩天音乐绑定，所以也能看到数据。 因为单曲发布不是购买，而是会员听歌模式，会按照付费会员的播放量进行分成，平台百分之五十，音乐公司百分之五十，这五成里面他占三成，按照首日二十万播放量来算，陈一闻发现这一天分到自己手上的钱，是五百块一点。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趋势，长期下去，一个月下来，一个音乐平台分给厂牌这边一个月也就能拿到五万块钱。这还是一位C咖歌手演唱的歌曲，只要不能爆红，中规中矩的话，就是这个数。 难怪说做音乐的穷啊。 比起电影业还有爆红的求打赏短视频直播互动，确实清苦了一点。纯靠音乐赚钱，还是很难的。一个业界有名的厂牌公司尚且如此，大把的独立音乐人想要赚钱，可就更难了。 当然，音乐这边只是一个环节，陈一闻重要关注点也不是这里，他主要还是想着目前的智造2.0软件准备接下来制作的真人电影。其实沿用《陈大锤》那种搞笑的风格是最为稳妥的。因为毕竟《陈大锤》的成功证明了这种方式的传播性和可行，而进一步，陈一闻就想到了上个时空这个系列的产物，且身边的几个人，好像也挺符合这种风格。 “《报告老板》？” 619寝室内，刘昱一干人听陈一闻的拍摄计划的时候，眼睛里都充满了探究的光芒。 “主要是讲一个电影公司，老板在客户要求下带领自己小团队拍各种神剧烂剧的故事。你们可以先看看剧本。” 陈一闻在这几天里面，已经把一个大概的剧本给写了出来。 他又看着他们道，“而且因为没有资源库没有素材，所以我们需要真人出镜，我们自己来演。” 刘昱嘴唇都抖了抖，“我们可以演吗，我们一点演技也不会啊。” “不需要演技，我需要的是你们本真演出。” 陈一闻心忖自己选的就是不需要演技的素人感演出，有生涩，甚至一点也不专业，才能营造出那种笨拙而无厘头的搞笑感，符合原著情况。不好重新改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持那些成功的特性，当然，原作中一些不符合这个时空的梗，也用相似的替换了，譬如对于一些电影的吐槽，陈一闻最近恶补了一些电影，确实有很多可以值得吐槽的地方。 “你们看一下剧本，我去向学校申请一些设备。” 虽然《报告老板》这种类型本质也是搞笑，不需要太过专业的设备，而且还可以通过ai软件来做后期，修正画质，但陈一闻还是觉得用手机来完成拍摄取景的处理，始终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和粗糙的地方，怎么的也要借一些摄像机之类。学校有这方面的设备，还可以找几个摄影人员，这点找闫曼说了过后，闫曼就帮他申请报批去了。 校方那边很快就通过了，本身给陈一闻成立艺术团也是指望他拍点什么出来拿奖的，最怕陈一闻摸鱼，没想到他性质这么高，校方当然加紧支持。 设备和拍摄人员很快到位，负责为校方一些活动和拍摄宣传片摄影的老师还带了带刘昱他们，给他们讲解各种机器的用法。 当然，陈一闻有ai制作软件，和地球时空摄影机拍片不同，这个时空的摄影机等同于取景器，取景器取出来的无论是人物，还是景象，进入ai制作软件之后，都可以进行后期调整，当初拍摄人物的位置不好，没关系，ai软件里把机位重新调整一下，就能以另一个角度，重新再现当时场景下人物的表演内容。 只要取景之后，三百六十度的机位都可以从后期调整。陈一闻可以理解为拍摄机器等于是把人物和场景直接建模，ai制作软件可以在这个模型上各种雕琢打磨。 这段时间就是熟悉机器使用，熟悉软件，然后出演的主要人物，刘昱，胡利京，卓俊，方蕾，赵嘉佳等熟悉剧本，台词，然后搜集意见进行删改定稿。 …… 11月30日。新的一个周一，《岁月神偷》累计播放量500万，酷腾音乐新歌榜排名第6，热歌榜不仅入榜，还来到了73位。云音乐新歌榜第10位，热歌榜64名。 各主流音乐营销号开始写关于这首歌的内容。 抖映上面，关于刘英唱歌的MV片段，甚至改编翻唱已经有了。 很多人也找到了这首歌的出处。 《岁月神偷》 摩天音乐。 演唱者：刘英。 词曲作者：程旅人。 …… 正在和王向川筹备着贺岁档上映计划的刘启荣无意在制作间听到了歌曲，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因为他仍然在考虑他贺岁档电影《有声有色》最后需不需要加个片尾曲的问题。因为一直找不到满足需求的曲子，所以刘启荣一度直接不要片尾曲。 然而在看到自己这边一位工作人员刷到的这首歌，再听了一下之后，刘启荣和王向川立即拍板。 电影本身就讲述的是一个家庭最后在一场喜宴之中团聚的故事，最后父母，子女，各自的背负和救赎，最终在这场宴席的最后得到和解。 特别是父母看着子女团聚后又将远行，而子女之间各自的感情也尘埃落定，这样一首歌的出现，实在是太应景了！ 第二十二章 冲锋 “就要这首歌了！立即联系对方，我们要进行电影宣传前的预热。”刘启荣立即吩咐手下人办事。 很快光影集团就联系到了摩天音乐，摩天音乐其实有给光影集团提供过配乐编曲，但也就是光影集团一些小项目部门委托音乐公司，音乐公司又找到他们丢来的外包，所以算起来他们还只是三线供应商。 甚至有时候别人给外包的时候，对方中介钱没给多少，但话术是一套一套，什么“这是光影集团大项目，做得好，还在乎那点钱吗，提升业内名气也是重要的啊！” 当然，这些都是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典型，摩天音乐虽然心知肚明，但也还是要接。毕竟也要生存，有时候得罪一些和电影集团关系不错的音乐公司，得不偿失。为的还是有可能漏出来的那一些机遇。 这一次听到光影集团直接的委托过后，摩天音乐内部成员们连续问了好几次“这是真的吗”？都有些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竟然直接被选中作为刘启荣的电影尾曲，这对摩天音乐上下都是巨大的激励和振奋！ 而且是刘启荣这样级别的导演，一般都是强强联手，能够为他电影配乐和当得上主题曲制作者的，无不是业内顶咖，甚至还要从国际上筛选，摩天音乐知道这次他们是被大运撞上了。 于飞扬和刘启荣碰面的时候，还是心跳得很快的，虽然都是名人，但他和刘启荣比起来，那是两个级别。 “我知道一般电影主题曲的话在影片筹备阶段就要成为创造环节一部分，但现在来说，会不会晚了一点？”签了保密协议后，于飞扬表示自己的疑惑。 刘启荣道，“是晚了点，但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你刚刚从协议上也已经看到了，留给我们的宣传时间不多，所以两方都要动起来，你们是做音乐的，该知道如何把音乐炒起来，我们光影会给你提供部分资金，但这里要有一个对赌协议，我需要在影片上映之前，歌曲已经形成了有利于电影的舆论氛围。能不能做得到？” “未映先热！可以试试。”于飞扬点了点头。 这是电影宣传的一个策略之一，十年以前就有因为主题曲先红火了之后，电影跟着大卖的事迹，于是这就成为了电影圈音乐界一个联手合作的范例。 刘启荣提供的方案很简单，光影集团会给他们一份合同，《岁月神偷》将作为《有声有色》贺岁电影的主题曲，在电影上映前达到预热效果。而他们光影会给这个主题曲开出一个等于定制版的价格。 这个价格不是于飞扬在意的，几百万也不高，但重要的是这其实是双赢的买卖。音乐公司出歌，这之中最重要的是歌曲质量过硬，而刘启荣的电影也能反过来在名声上哺育这首主题曲。从而让歌曲大卖，同时电影未映先热。 刚才签过的协议中，让于飞扬震动的是刘启荣居然要把电影放在春节的那段时期放映，所谓“贺岁”电影，而“贺岁”这个字眼也是给他们提供的宣传词中必须要带到的话题。 贺岁，春节放映。 于飞扬只觉得这果然是刘启荣大佬啊，所作所为，都是行常人所不为。 国产电影低迷了多少年了，甚至刘启荣还为国产电影的泥沙俱下买过单，他上次筹拍的大制作，可不就是折戟沉沙，撞了个头破血流。这件事于飞扬当初还知道，他当时就看了电影，其实说实话，刘启荣的功力在那里，电影拍出来的质感是不错的，而且配乐也是国际知名团队知更鸟的配乐，他作为专业人士就能听出其中的好来。 但即便这样还是没能撑起国产电影的口碑，一败涂地，甚至遭到无数电影评论人的口诛笔伐。于飞扬当时还上网去帮说了几句话，和人吵过几嘴。 但他也清楚，进口大片对国产电影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现在形成的风气就是只要是进口片，那就是一面倒的好评，大量收割市场电影票房，一个进口大片五亿票房起步都是少的，国产大片两亿票房就可以让从业者竞相欢呼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近代工业革命的起源就是西方，西方的各种科技也是走在前列，虽然华国在追赶，而且一度追赶得很近，但论电影工业来说，仍然是西方最为发达，技术也最为先进。 现在业界最优秀的ai电影制作工具，“玛雅”，“光荣”，“泰坦”这些软件，都来自于西方世界。 而因为电影工业的发达和各种竞业限制，这些业内顶级软件提供给西方导演的，都是最先进的技术。 但是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导演，不属于那个体系之外的，得到的制作软件都会差一些，基本上会有五到十年的差距，最顶尖的技术是不会给你的。西方的电影工会那边就通不过，其次欧美的国家技术审查委员会也会把一些相关技术列为禁止授权。毕竟ai电影制作软件中一些算法和技术，也可以放在其他民用领域和军用领域，这也是被作为技术管制的。 刘启荣这样的国内顶尖大导演，所使用的软件，不仅仅要比欧美导演的软件昂贵许多，而且还是阉割版。 当然，弱肉强食的道理也说得过去，别人辛苦研制积累发展起来的技术壁垒，凭什么要给你？你能做的，就是乖乖多花钱买阉割版，落后个十几年，被压着打不奇怪。 这很正常，谁叫你的国家电影工业上不来？谁让你没这份积累和投入。而但凡是你能够诞生相同的技术来打擂台，那么对方能立马降价跟你打价格战拼刺刀。 就在国内电影市场这么不景气的当口，刘启荣居然敢把自己的电影放在平时没几个人去电影院的春节？ 这更像是自杀。 但是那个“贺岁”概念的提出，又让于飞扬心头闪动一种希翼和可能。 他现在的眼里，刘启荣就像是一个老船长，开着他那艘“启荣号”航船，此时就要去冲撞一个此前谁都过不去的惊涛骇浪。 那是一片被誉为是“死地”的市场！ 身为音乐人的于飞扬，现在好像就要成为他这艘船队的马前卒。 他要率先去开路。 于飞扬顿时有些热血沸腾。 《岁月神偷》，刘启荣贺岁电影主题曲。 要先冲锋了。 …… 第二十三章 未映先热 “我知道的消息……华诺那边紧急推了一个喜剧片，据说是内部培养的新锐导演，这是拿出来打头阵了。夏影那边也在激活院线，准备进行春节档的上映。”王向川的办公室，这个穿着布鞋布衣的中年男人手指之间夹着一支烟，站在窗台前，往外看着。 “狗日的这些家伙，我打什么牌他们跟着打什么牌呢！”刘启荣忍不住骂道。 王向川笑道，“这要不说你怎么是风向标呢。华诺王军是一向我出什么牌就争锋相对。不过王军到底是老狐狸，真正的大制作，重磅底牌是舍不得丢的，魄力上还差了我一些。倒是夏影的老周，平时心高气傲的，这回居然也不坐山观虎斗，而是也要下场……这是看你刘启荣的名头啊。” “屁个名头，无非是看我敢上映，他们也跟着捞一把。”刘启荣道。三大电影集团，还是保持在一种良性的竞争中，但一般来说也就是这样，你家有的东西，我也要有，你在做的，我也要做。反正不能让你独占了。所以这三家电影公司有时候政策什么的都大同小异，而且指着他王向川来，今天你说个扶持青年导演，其他两家保管就会出台各自的什么激励计划。你说要侧重文艺拿奖，两家没过多久就会出台他们的艺术片计划。 所以刘启荣一点也不奇怪当他准备把自己的电影放在春节上映的时候，其他两家立即也就有联动了。 而且那两家的心思也不难猜，春节放电影本来就是一个死胡同，刘启荣竟然要硬撞上去，他这种咖位，不管撞不撞得破，哪怕能够把铁板一块的市场给撞松动了，两家也可以得到些好处。 当然，两家根本不可能把看好的大制作，一流片子放上来，顶多拿些二三档次的出来，在旁边陪陪跑，如果能撞上刘启荣口碑崩盘，而他们质量不错小制作突围的黑马效应，这就是大赚特赚。 只是对方的反应太快了。对方知道他们打春节主意的这个响应太快了。 王向川吸了一口烟，咂咂嘴笑道，“咱们光影集团，别看大是大，可还真是一艘处处漏风的船呢！” 刘启荣知道王向川指的是什么，他们的动作肯定内部肯定是率先走漏了风声，你说完全是华诺和夏影两家埋下的耳目？未必吧，别的不说，领导层上面，另外两个副总经理，一个总经理，一个董事长派系，也不都是一条心的。 更别提这次王向川推动刘启荣这个春节档，是给总经理胡斌下了军令状的。调用集团的资源打春节牌，要起用院线，要投入宣传，这些钱，人力物力，集团不可能凭空给你担。那么王向川就必须让出未来分配好的一些资源。更别提如果王向川和刘启荣的这个计划要是失败，春节档上映撞了南墙，那对王向川的声望，将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竞争对手那边这么快知道他们的动作，难保不是内部高层的某些人意思。 光影集团的总经理周斌，董事长饶磊，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刘启荣这回是知道王向川这个老哥们儿是真不赖，这次对他的支持可以说是拿未来他在光影集团的政治前景在赌。 对此不光是要顶着光影最高管理层的压力，王向川手头上的其他五个项目组，五位手头大将导演制片人，也有很大的意见，说他偏心，对刘启荣过于亲厚导致不顾自己人利益之类，他也在压。 “他吗的，他们真以为我是看好你刘启荣，才在你这边押宝！我说都是锤子，也不想想，你刘启荣是老子娇滴滴的初恋大姑娘，还是什么风情万种的影星影后了？他们还是搞不懂我这个人！我这个人讲究的就是实际上的东西！刘启荣你要知道，要不是我是真的觉得你这个贺岁计划行得通，我吃饱了撑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你玩这么一出！” 王向川吐出烟雾，狠狠在面前烟灰缸摁灭烟头，盯着他道，“记着了，这次一定给我大卖！我要抽肿他们的脸！” 刘启荣道，“我们打造的贺岁片，是和那位高先生复盘过的，有一整套的计划，精确到每一个环节，远非华诺和夏影两个听着一点风吹草动，想从春节档搅混水的玩票性质可比。哪怕就算知道了我们全盘的计划，拿给他们去复制，他们也慢了……这回就让他们知道，被斩落马下是什么滋味！” “集团上的某些人，我当然挺你川爷打他们的脸！” 王向川眼睛眯起来，点了点头。要是他和刘启荣可以逆势翻盘，把贺岁片这个名头一举打响，那么他此时所遭遇到的逆境，集团内部的打压和风声，都将在这波风浪中倒卷过去，支撑着他的声望再涨一截！ 王向川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了，我要走人了，下午和电影总局局长有个闭门会议……我今天在那里吹出去的牛，未来你都得给我实现啰！” …… 贺岁电影的概念很快就被提了出来。 “刘启荣将携《有声有色》，新春佳节岁末迎新之际，大年初一贺岁上映！” “贺岁电影概念？是否又是一种商业炒作？” “刘氏艺术片已死，刘启荣走商业庸俗片路线，让人感到一丝江郎才尽之憾！” 各式各样的标题报道，出现在媒体的时评或者娱乐版块上面。 光影集团重点推出贺岁片概念，一时间倒是在民众中炸开了各式各样不一的评论。 专业评论人那边，则是先骂开了，认为这又是一种对商业概念的包装和炒作，光影集团在王向川这个副总上任后，商业化运作的气息越加浓厚，不好好拍电影，全部搞包装去了！ 然而排除这些评论家和媒体一些普遍认为春节大年初一没人看电影的时候上映不看好的悲观之外，很多民众则是对这个标题感到新鲜，新奇，还有几分喜庆。 而且专业媒体评论那边好像骂得越狠，让人越觉得，刘启荣开始走大片路线，似乎这次不阳春白雪了，越加下里巴人，面向更大众转型。那种期待感开始慢慢升起。 另一方面，还有不少人突然发现，一首叫做《岁月神偷》的歌曲，就在这个话题正热的当头，打着春节贺岁电影《有声有色》主题曲的名号，开始广为宣传造势。 而后这种旋律，从最初时出现在音乐app听歌软件，到短视频软件上开始被广为翻唱，之后在超市和商场里面，这首歌开始频繁作为背景音乐，同时旋律被很多人耳熟能详，甚至人们走着逛着，都能直接哼出来。 这首歌开始正式火起来的时候，有滨河区大学城这边的学生还跟友人说起，“这是我们商院一同学的老师创作的，真的，不骗你……这首歌还没发行的时候我就在酒吧现场听过了！当然唱得没刘英好！不过风格不一样的！” “我那同学唱的时候就觉得这首歌不一般，这不，没想到成刘启荣电影主题曲了！” 第二十四章 秘密揭破 “电影的素材之类我们已经看过了，发现还是确实挺契合歌曲的，所以答应了作为主题曲推广，这本身也是双赢的事情，而且对面是刘启荣。你知道，这种机会根本很难拒绝……”于飞扬和陈一闻打电话，歌曲成为刘启荣电影主题曲的事情是早知道的事情，双方最近是熟络了，于飞扬感觉势头大好的时候，心情舒畅，跟陈一闻打电话闲聊。 刘启荣看中歌倒是出乎陈一闻意料之外，这是没有在计划中的事情。而就是两相联合起来后，陈一闻也是才反应过来，原来还可以这么来搞。 当然，他前世并不在电影行业，也不清楚这个时空的相关流程，他只有基本的常识，所以对于这其中的一些营销推广，是没有到那一份的。 只是这一切的凑巧，让人生出一种冥冥中的新奇和“一切都因自己而起”的刺激感。 “刘英说要请你吃饭，你看有没有时间？她也可能就今天在青山了，明天就要离开青山，跑下一个宣传了。” 刘英火了起来，酷腾和云音乐的新歌榜都排在前三，热歌榜已经空降到了第十位。开玩笑，此前是摩天音乐毕竟家小业小，资源没有投入，纯靠歌曲素质在那里撑着。 而这首歌说实话要真正的发展，也不见得真正能够大火，或者高到什么地步。毕竟这首歌虽然有一定流行的属性，但没有到什么家喻户晓，洗脑到一定程度。 然而和刘启荣的贺岁电影一绑定过后，整个业态就扩大了，不仅仅是音乐圈，电影圈，关注电影娱乐的人群，也被引起了神经。受众群体瞬间扩大，现在就是平时不听音乐的，都会因为这首所谓“刘启荣贺岁电影主题曲”而去听上一听。 再加上摩天音乐和光影集团这波宣传直接推上去，各处的营销号微节点都启动了，形成一个星火燎原的宣传姿态。 所以这周翻过去，歌曲直接空降到了热歌榜前十，大街小巷都会飘出来这首歌旋律。 刘英现在炙手可热，她想请自己吃个饭当然是很迫切的，毕竟除了她出道的五年前，现在又有一首歌登上前十的宝座，而且势头眼看着正劲，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当初点了她来唱，否则恐怕今天火的就是和她同期的唐妮了。 陈一闻点头，“吃饭没问题，但能不能是……宵夜？” 时间都是下午了，要定在下午吃饭，距离饭点，匆匆忙忙的，而且这种场面陈一闻本就不习惯，别人来感谢帮忙这种事，多得有些场面上的东西，但放在宵夜上面，大家就会随意多了，也没有那种应酬社交的公式化。 …… 又是东门那家烤鱼店，老板在外面搭了台子，于飞扬，许家恩，宋文，还有刘英都一辆车过来了，应该都是在摩天音乐录音棚里干活，九点钟和陈一闻约的时间过来。 坐在树下的小摊位前，几个人穿着都是休闲的，刘英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实际上现在能认出她的也屈指可数，毕竟不是什么大明星，哪怕隔壁在放着她的歌，哼她歌的人也未必能认出她来。 mv里的刘英和现实中还是有区别的，mv和歌曲宣传海报上都化了妆，而且经过后期处理过，刘英二十七八岁，现实里脸颊偏瘦，不算很好看的类型，但确实是有几分味道。 陈一闻是词曲创作人学生，而且全权代理老师作品，也是通过陈一闻的嘴，确定了她来唱这首歌，所以刘英现在频频感谢陈一闻和他背后那个老师。 搞得陈一闻确实有些尴尬，只能转移话题，说，“我定了这里后面才发现，这家是烧烤店，你唱歌不怕有问题吧，我给老于说了要不换一家，老于说没事。” 刘英摆摆手摇头，很豪迈的样子，“我们也经常撸串的，谁说歌手就不能吃烧烤了……没那么金贵，注意上火的时候别加重就行……” 许家恩在旁边笑道，“不仅可以吃烧烤，平时还喝酒呢！我要点啤的，你们喝不喝？” 宋文道，“我一会开车，你们喝点吧！我喝可乐。”他们一趟公司商务车开过来的，宋文开的车，就只能不喝酒了。 一群人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看陈一闻也喝，刘英频频和陈一闻举杯。而于飞扬就在旁边微笑着品着啤酒，像是感受大学校园生活的一部分。颇有些惬意。 刘英可以说是因为这首歌冉冉升起，已经显出红的趋势来了，眼下却仍然是平时豪爽的风范，和许家恩频频碰杯，喝啤酒就跟喝水一样，这女人酒量应该深不可测。 陈一闻和他们其实没有多少平时的话题可以聊，不过正好眼前这个专业歌手在，还可以问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譬如他就好奇听刘英唱歌，高音也打得很开，这是什么样的技巧。 “男女都有甲状软骨，这就是俗称的喉结，只是女的比较小，男生要突出一点，唱高音的时候因为喉结和声带是连在一起的，普通人要唱一个高音，舌根会抬高，导致气腔变窄，所以唱高音的时候是被顶上去的，会听上去狭窄，没有打开……而我们唱高音的时候，要用方法把喉结控制稳定下来，你尝试着这样……” 刘英就跟陈一闻解释，说了几个譬如提头，不要咧嘴，气腔打开的技巧，过程中还用手指顶住陈一闻喉结部位给他指导，手指肚倒是冰冰凉凉，和她的披肩发乃至于夜里闪着光的眸子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宵夜结束，第二天早晨刘英就要赶飞机上通告，所以也不能活动得太晚，宋文去开车，等车的时候于飞扬又单独拉过陈一闻来说话。 老于这人倒也挺实在，除了没事往商院跑和他接洽的宋文和许家恩，平时也经常给自己打电话来聊上两句，陈一闻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卡着背后词曲作者程旅人的“资源”，当然要和他拉好关系。 他虚构的程旅人其实有份委托书，这份委托书也是他书写的，用的完全是上个时空他的书写方式，和他现在这个大学生的字体不同，很有几分沉稳和笔墨飞扬，那是上个时空在当工程师严苛的陈家钱监督下练的一手行书。给人当家长签字够用了，实际上上个时空中学时代，他就经常帮同学在拿回家的卷子上签字。 严格来说委托书要公证必须要有委托人的身份证，但在陈一闻这里自然给抹消掉了。摩天音乐也是知道对方想隐匿身份，甚至连他们都不打算透露，所以对于陈一闻这份来自程旅人并不怎么合范式的委托书，也没有过于严苛的追究。 有很多因为委托书不规范产生争议扯皮的事件，不是不存在，只是摩天音乐在这方面拿陈一闻也毫无办法。若是不信，人家可以直接找另一家，音乐圈业界没有那么严苛的公司章程管理，很可能他摩天音乐要深究，下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去了。至少和陈一闻签署了权责合同，哪怕他盗取了别人的成果，到时候公司也可以一纸权责声明给撇开，公司名声？想多了，很多小公司存活都困难，还担心名声，甚至巴不得这种名声，恐怕还能让他们抓到机遇，反正只要和供给版权人的免责合同一签，官司又烧不到自己身上。 只是于飞扬此时突然低声对陈一闻道，“其实这个程旅人，根本不是你的音乐老师吧？” 陈一闻一惊，蓦然抬起头来。 但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真本事露馅了，许家恩和宋文每次送音乐样本过来，这其中肯定有一些专业上面的知识门道，如果陈一闻背后真有个音乐老师，那位音乐老师的建议里肯定会有专业的东西。甚至可能针对其中的陷阱和错误的地方提出质疑。 可能就是从这里试探出来的。 陈一闻这个尴尬啊。 还想说些什么场面话，于飞扬分析了他的表情，笑道，“我猜测这个程旅人，可能是你的某位亲属，长辈，难不成……是你的父亲？” 陈一闻愣住。 于飞扬看着他的神情，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神态，“我说吧，写出这种歌的，应该是有点人生阅历的，而且能这么信任你，全权交给你的，恐怕一个有抱负的音乐人，不会这么假手于人。所以我们才猜这个人其实不方便露面，也是，不在这个圈内，骤然被这个圈子的东西侵扰，也会受到冲击的。” “没关系……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于飞扬眨了眨眼，“专业上的处理，编曲这些，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一家很专业的公司，我们可以帮忙。有歌曲的主干就行……希望那个程旅人，在人生的沉淀之下，还能有更多的好作品，” …… 第二十五章 不知为何物！ 回程的商务车里，于飞扬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前排副驾驶的许家恩，商务车第二排豪华座位上的刘英，乃至于后视镜里宋文也投来目光。 许家恩道，“老大，怎么样，你和他……单独话套出来了没有？” 于飞扬不乐意了，“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套话……能这么说吗？” 许家恩连忙点头，“是是是！那……你和陈一闻亲切交谈过后，发现了他的另有隐情吗？” “我刚才故意说他长辈，甚至他父亲写的歌，理由是这首歌阅历使然。他没有反驳。竟然没有反驳……”于飞扬道。 刘英看着于飞扬，目光灼灼闪烁。 “实际上呢……我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我很清楚每个年代的人所接受的流行阶段史，这首歌歌词，那种骨子里的音乐个性，根本就不会是陈一闻他父亲那个年代的人写出来的。写歌的必然是个年轻人。其实基本上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考虑到他的面子……不说而已。” “我不明白了，既然是他自己写的歌，这首歌如今已经火了，他难道不想出名吗？为什么还要披一个马甲？”许家恩挠头道。 于飞扬道，“这个世界上当然有为了名利不折手段，甚至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的人，也当然会有不愿意被名利侵扰的人。我刚才说了一句话，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者有心了。不在这个圈内，骤然被这个圈子的东西侵扰，也会受到冲击的，这也是说给他听的。” “所以他是不想自己的生活受到打扰……这陈一闻这心性不一般啊，这定力，和普通大学生不一样啊。”许家恩道。 开车的宋文瞥了他一眼，“废话，要一样的话，能写出这首歌吗？所以当时其实我们在酒吧里……是确确实实看到的原唱。” 于飞扬“嗯”了一声，道，“在这个圈子打交道得多了，也就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这份心性着实难得，这也是他可以写出好歌的原因吧……这种心性，是一份宝藏，我们都要保护，尊重他的意愿……这事谁都别说出去了！听到没有？” “成，于老大。”刘英抿了抿嘴回应，目光偏往车窗之外，似乎是在设身处地，她现在正值冉冉升起，那种名利，欲望，正铺天盖地而来，对她是一种莫大的刺激和动力，然而与之相比，那个大学生却仿佛处在一个对外界一切风云波澜不惊的静水湖泊之旁，炊烟木屋，淡看云起云落。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吧。何等的定力，才能驾驭这种心境？ “是是是！”许家恩宋文也纷纷点头。 而后坐车的三个人都因为开车的宋文的动作导致车在公路上画了个S形弧线，而齐刷刷惊魂未定大喊：“你好好开车你！” …… 陈一闻到艺术团驻地，还没等进到自己工作室，在外面的花坛就听到了念叨念叨的声音，陈一闻转过花坛一看，还真是新奇呐，竟然是卓俊在那边背台词。 看到陈一闻他还有些不好意思，陈一闻笑道，“难得啊，卓大将军竟然耍起了花把势了。” 卓俊有些局促，“我其实以前看过动画片，武打片后，都忍不住私底下比划一下，关起门来自己演，床上床下打滚……没想到今趟居然要出演我们的短片微电影了……” 他说完就有些紧张，有些忐忑的看陈一闻，毕竟这比较幼稚，他直截了当说了，担心陈一闻笑话。 陈一闻挑挑眉毛，道，“真巧，我以前也这么干过！” “真的！？” 陈一闻道，“这叫男人至死仍少年啊！” 本来以为会迎来嘲笑，却没想到是这么一番话的卓俊眼睛里泛出熠熠光彩，重重点头，“说得真好！” 两人进屋，刘昱正在和摄影建模指导老师罗辉交流，罗辉是新闻传媒学院的副教授，青山高校摄影联合会副主席，本来这么个小艺术队摄影的事，新闻传媒学院还能找到几个老师，甚至他那个摄影协会里就能安排两个人来教这群学生。 但罗辉和校长助理李少斌关系不错，李少斌就私底下跟他说了，刘孟添其实很注重拿奖这个事。 商院论学术，论学校各方面建设，刘孟添这些年都在抓，但这是个长期建设的过程，缓慢而难以一时间看到成效。不过前些年却不然，商院生源突然猛增了一截，究其原因，原来是当年校辩论队参加大专辩论赛打进了个前十，那时候正是大专辩论赛火热的时候，全国都在转播。 商院代表队很出了几次风头，那之后商院的招生规模明显看到了提升，而且另一方面，一些素质过硬的教师人才，也开始往商院这边过来了。 刘孟添这才拿出了“硬件不够，软件来凑”的内部说法，反正给商院打知名度的事情，各种大奖赛他是相当重视的。 艺术队的成立，首先就是校长刘孟添点头。罗辉亲自出面为这个摄影队担任技术指导，这也是响应刘孟添的政策方针。 刘昱则是在他指导下摆弄那些闫曼从学校借来的机器，兴致十足，听那些参数和各种拍摄手法，竟然一点也不枯燥。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就像是武侠小说里老师傅指导小徒弟。 有时候晚上回寝室，刘昱还跟众人说，“你们别说，我现在对摄影兴趣大增，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选错了专业一样，你们说吧，放现在的专业课，我每天上课就想睡觉，所以怎么不逃课。但跟老罗学摄影，真是越学越有劲，每天都恨不得他赶紧教，我赶紧学。老罗这人不错，他今年寒假说准备去爬一趟天荡山拍东西，问我要不要跟着一起，我还真想和他去看看多学点东西。” 陈一闻心道刘昱也是懵懂，罗辉什么水平？本身不是什么领导职位，却是青山高校摄影联合会副主席，那是真有两把刷子，这样的人亲自一对一教导，这放哪里去都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好事。 人教的都不是书本上那些死东西，都是活灵活现的经验总结，都是干货，这是等于教了刘昱一个强大的技能。 学校借的摄影仪器当然都不可能留在他们工作室，不过罗辉在艺术团管着摄影办公室，摄影仪器都在里面，每次刘昱来借，他便会让助手把仪器带着，他也过来教，最后视频摄影队使用完了又去他办公室归还就是。 视频一边学一边拍，慢慢起步。 刘昱终于学了点东西，开始准备应用到拍摄上面了，大家准备开始第一个场景拍摄。 这是一场剧情里主角们策划拍什么电影的戏。大家决定就在门外的花坛这边拍。 刘昱围绕着花坛架设了三台智能摄像取景机，就是所谓“取景”。三台智能摄影机架着三个机位，锚定一个几何，人物在里面演出就是。 摄影机会拍摄整个演出的过程，最后导入智造2.0软件里面，就会还原演出场景。 而后的事情就像是游戏一样，这个场景就是沙盘，他可以在软件上操控这个沙盘，可以控制很多模拟机位，从不同的角度来拍摄演出场景的内容。不满意，可以重新调整摄像机在场景的位置，可以反复尝试各种构图，而且机位也是收放自如，从俯视，仰视，侧拍，如果愿意，直接把摄像机怼到人物鼻孔里都没问题。 《报告老板》是修改版本，陈一闻也在里面演了个角色，就制片人身份，刘昱演老板，胡利京演导演，卓俊演编剧。女性角色主要找赵嘉佳，方蕾，刘悦和张灵，方蕾是话剧社的，天然就带点演技，她演女神，赵嘉佳演二号女神，刘悦和张灵则顺次在第三第四号女神替补。 但现在还没有女角色的戏份，大家也是先预预热，刘昱把摄像机架好之后。 取景建模就开始了。 虽然不需要有开拍的标志，但大家还是像模像样的拿了一块场记板，由卓俊拿着，三个人先各自在花坛旁自己的椅子上坐好，那边还传来声音，“好了没有？” “拍了板就赶紧过来！” 卓俊在那边啪！拍一下板。然后把板子放地上，赶紧跑了过来，坐在他的位置上。 其实他都不需要跑，取景器可以识别手势，打出交叉手势就暂停取景摄影，双臂平行举起比出“OK”的手势就继续摄影取景。而整个取景只是记录表演过程，只需要表演就够了，后面表演内容放在智能软件里，摄影剪辑都可以通过后期制作完成。 卓俊坐到位置上，大家就开始了说台词，刘昱饰演的老板角色笑嘻嘻开口，“这次我们的客户，是被资本家压迫的社畜，要求我们拍出一部痛斥资本家血腥剥削的电影，以作为他们为自己争取权益自救的宣传片……” 卓俊慌忙举手，“报告老板！” 旁边胡利京这个时候要把话题抢过去，“这个好，那咱们拍一部动作片吧……” “啊，不对不对……”陈一闻摇头，“慢了，而且刘昱你太紧张了，不要一口气把台词吐完，要有节奏，注意慢一点，随意一点，像是你平时说话一样……卓俊你表情可以再丰富点。” “重新来……” 三个取景智能摄影机会拍摄他们的表演过程，而最后“有用的表演”，则才会通过智能软件里截取，去芜存菁。 所以哪怕演失败了也没关系，打个手势，便会记录不同的场次，最后可以在软件里对照各个场次的优劣，选择需要用的片段就是。 这就是这个时空科技的生产力，以前一个团队才能办成的事情，现在几个智能设备外加强大的软件就能做到了。 几个人就在门口花坛这边划了禁区拍摄，原本以为花坛后面比较隐蔽了，谁知道他们这边的动静最初时是被一个刚刚跳完操出来的舞蹈队发现了，而后那些还穿着舞蹈服的妹子们，就头挨着头胸贴着背，攒着头往花坛背后这边那摆出场景的四个人这边看，还不止女生，穿着民族服饰的男生群体也过来了。 “这四位在干什么呢？” “演短剧吧，拍电影……看不是在那说台词吗……哈哈，好好笑的样子……”有女生转头跟后面询问的人嬉笑着说起，像是看到了猴戏。 “哈！？这拍的啥啊，好傻啊……尬死了……”有女生雀跃看着，然后掩嘴得出评价。 “原来这就是视频摄影队啊……前两天还说这是干嘛的呢，就他们自己拍？还有剧情的……” “嘻嘻……一群宅男嘛……他们不觉得尴尬吗？” 莺莺燕燕的声音从花坛后面一颗颗艺术团女生脑袋那边传来。 除了陈一闻之外，三个人念台词的声音都在发抖。 尴尬，怎么不尴尬？ 都他妈尴尬死了！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可现在咋办，骑虎难下啊！他们刚才就不该偷懒，若不是觉得工作室里面有点乱懒得收拾没有打理，早知道就该收拾了工作室里，关起门来在里面拍，别出来。这简直了……舞蹈队那边的评价风言风语进入耳朵里，几个人心态差点崩了。 “别被影响，继续演……这是我们这部剧要成功的第一步，就是羞耻训练。”陈一闻道，“我们要和羞耻心对抗，克服那种羞耻心。” 三个人脸都是燥红的，心想你说得轻松啊。 我们都是有羞耻心的啊，不仅有，还很强烈……而你陈一闻不一样啊，你简直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第二十六章 虚伪！ 陈一闻当然知道羞耻为何物，事实上那边一堆人在花坛里面林木的掩映下，黑压压人头攒动的在那边围观，你坐在凳子上成为被围观的对象你也犯憷。 自己面前的三个室友居然只是声音发抖，还没有腿肚子打软跌坐在地上，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而陈一闻的镇定只是来源于片子成功过的经历。有这样的信心罢了。 饶是如此，也是佩服自己身边三个室友啊，什么都不知道，就陪着自己在这里演戏拍片。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收工，三个人坐在工作室里，好半晌的发呆。 刘昱端起水杯，匝了一口，仿佛喝得不是水，是流不出来已经漏干了的泪水。 卓俊看着胡利京正盯着他，卓俊问，“怎么了？” 胡利京道，“我现在觉得我就像是动作片里刚大战了三百回合的女主角……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卓俊扭过头看窗户外面艺术团那些错落有致的房子，想到了今天那些女生们的议论，道，“我觉得我的青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原本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阳光体育男，艺术团女生们怎么都该喜欢的，可今天的社死过后，恐怕没有明天了。 陈一闻则对眼下的情况很满意，三人并没有崩溃，说明这段时间跟着自己脸皮有所增长，片子想要拍出来，达到合格的程度，后续还要磨练。 挥手让三人休息，魔鬼历程才刚刚起步。 陈一闻出了房间，百无聊赖的溜达了一下，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丁诗媚发了个短讯，“在干嘛？” 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回复。 实际上那天丁诗媚和秦卿离开工作室之后，陈一闻这边又在和音乐公司联系以及拍片的事情，这之中他没去冯秀莲那里，和秦卿基本上没见面，丁诗媚那边也没跟他再联系。 这倒是有些反常，一般平时他和丁诗媚之间，还是一两天里会有一通电话，或者发个短讯问询一下的。 那天工作室丁诗媚和秦卿见面，相处倒也挺愉快，但那之后，两人和他之间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距离和隔阂。 秦卿最近在和车队出去拉练，经常能在商院主干道看到穿着骑行服的自行车队花花绿绿成长队出行，自行车队队长是法学院的一风云人物，叫做张劲夫，人长得高高帅帅，打篮球骑车短跑十项全能，在学院女生中有很高的人气，陈一闻此前听说过的那个一美女追他到篮球场，成为给他摇旗呐喊后宫团之一，当事人就是他。 关键是此人还真让人羡慕不来，不仅仅女生喜欢，男生里面也没有黑点，家世好，却从不炫耀，大把女生喜欢，却弱水三千一瓢都不取，旁人说他是因为家室，从小教育的原因，眼界很高。 谁遇上问题找他他都能热心帮忙，属于和谁都是朋友，但偏偏是这样，反不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朋友。那也没关系，更让人对他表现善意和要好，总之学院里不少男生，提到张劲夫，都带着十足的亲近，哪怕和他没什么关联的，也会给予相应的面子，这大概就是约定俗成的某种影响力和地位。 陈一闻觉得这倒有些像是丁诗媚，不知道两个人遇上，会不会有共同语言。 看到张劲夫骑车在前面带队，秦卿往往在二号或者三号车位上跟着骑行队出行或者返校，风一般疾驰而来，呼啸而去。连自己都忍不住会生出一种这就是校园里那种青春逼人的男生女生最理想形象的感触。 但莫名让人有些郁闷。特别是秦卿头盔下的目光明明看到了他，却又每每一触即止，移开了。 陈一闻就是从这里，感受到了秦卿和丁诗媚可能和他生出的某些距离感。 看着张劲夫和秦卿带着车队远去的身影，陈一闻心头神烦。 过了良久手机“嗡！”一声震动提示，丁诗媚的短讯终于回过来，“在图书馆看书，准备冲刺一个考试，最近玩的都放下了，你还好吧，艺术队人齐了吗，很受欢迎吧？” 受欢迎？今天才在艺术团驻地那边被嘲笑了。 总之对于艺术团那边来说，他们这个视频队感觉就像是一群癞蛤蟆入驻了天鹅窝吧。 但这些没必要说。陈一闻回应：“我也有些忙，刚刚上正轨，行吧，那你这段时间好好冲刺！” “嗯。结束了再找你玩。” 和丁诗媚简短的发了两条讯息，陈一闻压住了本来想告诉她自己开始拍下部片子的事情。 算了。 没心情。 她也未必关心吧。 …… 丁诗媚和陈一闻发讯的时候，其实还在和另一边互发讯息，只是言辞上比较激烈。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电话响起，丁诗媚最终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里面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诗媚啊，你是怎么回事，你看把你爸气得厉害，你怎么能这样跟他说话啊……今天这个吃饭，你必须来，妈妈等你，你要不来，我的脸都要没了……” 丁诗媚道，“妈，为什么你们老是这样……” “你世伯也是为了我们家好。诗媚啊，你也长大了，你也该明白，有的事情要长远考虑。” “那我说的没错吧，赵伯说什么，我爸就做什么……我爸不就是什么都听世伯的吗？我不明白，你们就没有自己的看法吗，我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你世伯当年和你祖父是过命的交情，对你爸很是看重，对我们家更是有大恩，没有你世伯，你爸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哪有我们现在的生活？你爸现在的地位？世伯是真把你爸当亲人，对你也是真心好，他考虑的，也是深远的东西。你现在了解不了，是因为你还年轻，等到你要为很多东西负责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爸的苦衷。” “行了，今天晚上吃饭你必须来，妈到门口来接你……挂了啊，别跟你爸怄气。”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丁诗媚抬起头来，深深吸一口气，小学的时候其实她不像现在这样，又黑又瘦又小，当初还不在青山，在父母工作的地方，不爱说话，成绩不好，喜欢打游戏，还因为不讨老师喜欢而饱受同学排挤。 而后改变怎么来的呢，自自己父亲突然被世伯起用后，家里就离开了那个小地方，来到了青山时开始的吧。 读初中因为摆脱了过去的阴霾，成绩节节攀高，后来到初中二年级后，丑小鸭的她就成了人们眼中漂亮，优秀，最抢眼的女生。 家里的变化是来自于那位世伯。因为他，自己父母的事业生意节节攀高，甚至整个家族，都随之水涨船高，以前大家族基本都在青山，自己一家在偏远地方，对他们一家颇有些不待见，但自父亲到了青山成就越来越大之时，整个大部分在青山的家族仿佛都沾到了光，他们家成为了家族的核心，以前没多少交集的一大家族，都围绕着他们家转。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世伯，他威严，是无数人眼里的权威，她很感激他。但世伯也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家里仿佛要对他给予的一切，寄托到自己的身上，自己需要担起家族，更需要担起那位世伯的期望和重担。 自己要活成他们期望的那个样子。 为什么…… 丁诗媚深吸一口气，临近下午的时候，青大一个不对外的内部停车场悄无声息的滑进来一辆加长雪茄型的轿车，丁诗媚打开门上车，就看到了旁边座位上珠光宝气的女人，她略有些鱼尾纹的眼角却仍然看得出是生下丁诗媚的模子，此时带着满面的笑容，有些高兴的握了握身边女儿的手，对司机道，“走吧。” 车辆滑出，车内的女人带着胜利的笑容，和丁诗媚前往了那家私密饭局的餐厅。 …… 卓菲今天心情其实很不愉快，才大哭了一场，在酒店里无所事事。今天拍戏很不在状态，她在电影学院就读也才大二，专业课的知识还没完全学完，就签约接了戏出来拍戏。但是今天无法达到导演的状态，哭了很多次，虽然剧组很多人都在安慰她，但她知道自己拖了后腿，心里挺不舒服。 其实在之前她就上网看到了她上一部剧的评价，那部剧是部网剧，制作水平很普通，也是她演的第一部剧，评价有正能量，有鼓励她的。但不知道到捅哪个马蜂窝了，惹到一群很看不顺眼她的人，各种质疑的演技，搭配，质疑的长相，说是“寡薄、不高级”之类。 这些连带着今天戏的不在状态，让她产生了浓烈的自我怀疑。 她家境不错，她母亲是市电视台副台长，他爸经商，做的是贸易，衣食无忧，按理说对普通家庭来说已经很不错，但比起剧组很多人和演员，就小巫见大巫了。 她还犹记得当初电影学院一师姐跟她说的话，“这行的，现在能混出点头的，哪个不是有背景有家室，王玉洲知道吧，咱们电影学院走出去的，家里是岭南的开矿大王。柳馨，据说她爸是加国电信大股东……连搞摄影的，家里都不普通……” 进了剧组卓菲才发现，很多人演员背后本身就站着后台，拿的戏份相应也重，很容易靠着家庭和背景得到优待。 这些也越加刺激了她要努力的愿望。她知道自己父母对她当演员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但家里不会给她多少助力，如果让她那位当台长的母亲为她找关系，那是根本不用想的事情，父亲在乎的还是他的生意，对于她不能继承他的事业是有失落的，甚至一直把他给她兜底，给她挣家业，哪天她不拍戏了，就交到她手上挂在嘴边。 所以其实自己遇到的很多事，都要自己扛，她这人重朋友，也爱结交朋友，也有很多朋友，但现实中的朋友，总是会有一些个顾虑，让自己没法真正彼此坦诚到内心深处。因为你毕竟也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反馈。 公众号树洞里那位大叔不一样。 她可以把不愉快的心情倾吐，然后等着对方说来几句老成的话，有时候自己故意越加颓废和丧气。他那边组织语言就会越小心翼翼，但那股子倚老卖老的吐槽，出于过来人士对他的教训和看惯云淡风轻的鄙视，却分明很是治愈自己不愉快的心情。 她对他发讯：“大叔，我今天工作很不顺，很不爽，很想大喊发泄！” 不一会，“大叔”回了：“走远点，我今天也心情不好。” 卓菲在手机面前“嘿”一声，想了想，修长的拇指连续拨按屏幕：“呵……大叔，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烦恼？咋呢，家庭问题还是亲子关系？以前都是你听我说，你说出来呀，不如我看着帮你开导开导？” 陈一闻呲牙：“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今天别烦我。” 卓菲来兴致了，盘腿坐在酒店床上，发讯：“你看……又是这种话了，不过没关系啊，我给你点经验，心情不好又不知怎么排解，不如一个人去吃火锅，点几盘毛肚血旺，大口吃大口喝饮料，又辣又爽，出来后吃个冰淇淋，找个地方洗个脚按个摩，自己再去看一部电影，要激烈的，乒乒乓乓打得热闹的那种……或者找个人，像我这样跟你聊聊天，树洞里听你说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陈一闻回：“顺着你说的话，我直接脑补了一个大保健场景。得了，别胡乱给别人建议，有这个功夫，我还不如真去大保健呢，成年人的消遣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卓菲咬了咬嘴唇，发讯：“大叔，我有时候觉得你挺色的，说话荤素不忌。” 陈一闻发讯：“永远不要从一个人说了什么样的话来判断一个人，你又不是小孩，这点道理难道才刚懂，就像是一个天天吵着要去大保健的人，他未必真的会去，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其实玩得很开，不是我不跟你们混在一起，只是你们是我弟弟，你们玩的那一套我不屑。这是和人打交道时不愿同流合污，但也不希望被别人认为有距离的方式。” “哇，你们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复杂……这么说来大叔你是哪种？是这种洁身自好，亦或者是那种同流合污？” “你觉得我是哪种？” “你才告诉了我不要从一个人说了什么来判断他为人……” “嗯，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两种皆有。只有同时经历过洁身自好和同流合污的人，大概才能进退自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拿屠刀怎么能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 陈一闻：“……孺子可教。” 卓菲拿着手机，看着屏幕，想了想，穿着睡衣的她盘起腿，发讯：“大叔，我给你唱歌吧？” “你会唱歌？唱的好吗？不会是自己人别开腔那种？” “[白你一眼]我唱歌挺好的，每年逢年过节和家里人聚，他们都要我唱歌呢，但那时候我就很不喜欢，但你这不是心情不好吗，我破例给你唱！” 陈一闻：“唱来听听，还没听过你的声音，你不怕网友身份暴露？” “有什么好暴露的，反正你现实里也不认识我，只是你不要吓到了。”卓菲微笑。 “放心，一旦有一个音不对我立马退。” “[炸弹][炸弹][炸弹]” 卓菲从床上跳下，兴冲冲跑去抱床边的吉他，抱起来，她想了想，打字过去：“这首歌是我很喜欢的歌手唱的，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不一会，陈一闻这边六十秒的语音随后发了过来。 一共发了三段。 弹唱。 噫！和自己揣测差不多，确实是一个年轻女孩，声音很好听。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得了，又是这首《岁月神偷》。 敢情她喜欢的歌手就是刘英。 她弹唱得也很好听，水准之上。这女孩看来有音乐天分啊，该不会就是个唱歌的吧？ 唱完后。 卓菲讯息随后传来：“怎么样？” 其实这般打字的时候她是很得意的，心想大叔一定被吓到了吧。 她好歹当演员之前还出过几首歌的。而且最初时她是想当的歌手。 不久之后，陈一闻回讯：“70分。” 卓菲眼睛瞪大好半晌，才七十？好歹自己去KTV也能震惊一票路人好吧！自己可是出歌的水平。 随后她就明白了，忍不住对手机啐了一口。 明明肯定是被震惊了。 这大叔，还装模作样的呢！ 这就是中年人的虚伪！ 第二十七章 年轻人和中年人 拍片仍然继续，陈一闻的羞耻挑战依然在折磨着三个室友，不过这么连续几天后，好像效果就出来了，那边围观的围观，大前天舞蹈队的来看了，昨天戏曲队的看，往后又是民乐队得到消息过来打望，等到艺术团这边各个艺术队都大差不差知道这事后，四个人对台词声音也不抖了，在人前表演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只要动作幅度不大，都已经不怎么尴尬了。 四个人的脸皮都在往城墙倒拐厚的路上磨练而去，陈一闻觉得这种体会相当好，原来拍戏是这么一件事，有一种新鲜和刺激感。 能够在众人眼里旁若无人连续拍片表演，带来的效果还是很快体现出来。 没过多久就有艺术团的女生和卓俊搭上话，那几个女生他们之前见过，是民乐队的，其中一个叫做谢霖，是个大咧咧性子颇直的女生，也是她先主动跟卓俊攀谈起来。没过多久，卓俊就和谢霖谈笑风生了。 这点胡利京相当不满意，道，“卓俊这小子最近有些飘啊！” 他是看到卓俊空闲的时候，谢霖在那边一喊，他就跟人过去了，有说有笑的。人家在问他拍戏的情况，卓俊大概吹了一下牛，民乐队几个女的听得也是有了好奇心，卓俊也就虚荣感上来了。 用胡利京的话来说，就是“膨胀了！膨胀了！” 这天工作室本来说好下午四个人围读一下下一场的剧本，结果卓俊姗姗来迟，那叫谢霖的女生也跟着进来了，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三人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卓俊就给三人道，“介绍一下，这是谢霖。”又一一介绍三人，然后对三人道，“谢霖想来看看我们工作室是怎么运作的，我就带她进来看看了。” 谢霖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印象深刻的是她一咧开就非常大的一张嘴。 工作室桌子上摆着摄影室借来的不少设备，她就很好奇，一会问这个是什么，一会问那个。卓俊则大咧咧一副带她参观。大有一种你随便看无所谓的架势。 面对三人逼视的目光，卓俊趁谢霖看不到的时候，一个劲的递眼色。 但谢霖转过头饶有兴致问他一个稳定器的时候，卓俊又立即恢复那副“这里我说了算”的神态。 刘昱和胡利京在旁边看了都觉得卓俊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真遇到要表现的时候，可真能装啊！ 打量了一番满足了好奇心的谢霖才转头看那边的陈一闻三人，“这几天看你们都在外面拍，你们拍什么啊？” 卓俊道，“嗨，上次我们小试牛刀，得了个市里面的奖，这回拍真人系列剧，这不学校要我们拿奖吗，都奔那个去的。” 谢霖讶然问道，“就上回那个动画片得了奖吧，我听人说了……这回你们拍，还笃定能拿奖？参加什么赛，国赛？” 卓俊头皮发麻，这特么陈一闻也没说要参加国赛啊……不过表面上还是道，“那可不！” 谢霖道，“那你们可真厉害，我们都还只在学校里面表演呢，说是参赛，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这片子是你在导？” “呃，差不多……我演编剧。”卓俊道。 “那岂不是你是灵魂，剧本都你写的吧……”谢霖刮目相看。 卓俊看了寝室三人一眼，“呃……差不多差不多……”说着话就把谢霖往外面带，他可真不好再呆久了，要不胡利京和刘昱目光都能把他给摁死。 等卓俊和谢霖刚刚出门，王智造又从门口进来了，他的智造科技拉到了投资，对方投资条件里有一条，你王智造不是和那位青山市视频大赛一等奖得主陈一闻签订了协议吗，但协议是协议，他们还要定期看到对方新片子制作的进度。再加上王智造本身也和陈一闻绑定了，也想看到陈一闻在拍的是什么片子，所以他时不时也要来商院和陈一闻见个面，关注他的拍片情况。 听说王智造第一笔钱拿到了三百万，陈一闻对他表示恭喜。王智造也有缓过来一口气的感觉，智造2.0现在还处于一个测试版阶段，其实给陈一闻的都是半成品，不过对陈一闻来说现在够用而已。 现在得到了投资，王智造终于能继续把这款专业入门级的软件继续往后作业。 又在现场看了陈一闻的剧本和目前拍摄的一些样本。知道陈一闻是真的开始动工了，这才放下心来。 王智造给刘昱和胡利京躬身散烟，一口一个“辛苦了！”，两个人也是第一次遇到王智造这种四十岁男人对他们的卑躬屈膝，颇有些吃惊，都接过烟说着“没事”“没有没有”，一时手足无措。 这种谦卑的态度保持到王智造送别，和他们摆手告别远去。 两个人都有些搞不明白，几乎只会抽社交烟的胡利京今天也烧起烟，和刘昱看王智造刚才离开的那条道。 刘昱道，“刚刚他才在那边跟陈一闻说拿到了三百万投资吧，拿到三百万投资的人，也是大老板有钱人啊，怎么刚刚对咱们那样子……我觉得他不够魄力啊，我看的那些小说里面，一个老板应该很有手腕才是……这样不是当老板的料，会被鄙视的……” 胡利京道，“我倒是觉得他人挺好。” “人好又不能当饭吃……人善被人欺没听说过吗？”刘昱道。 两人本想看陈一闻是什么态度，转过头看到刚刚和王智造聊了会，大概有另外灵感的陈一闻正在桌子那里拿笔改着剧本。 陈一闻倒是没想到王智造在两人这里引发了争议，听到他们两在议论，又朝他看来，他抬起头，对刘昱道，“哪有那么多你小说里看的气场不凡的大老板。那是没经过生活的毒打吧……老王这样的人，是经历了很多挫折后，在珍惜生活给他的每一个机会。他以后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毕竟厄运从来最喜欢调戏苦命人……但人这份态度和信任，我们应该要对得起。” 刘昱和胡利京也在思忖之后，点了点头。 胡利京看着远处民乐队驻地那边流连忘返的卓俊，道，“我其实有点担心卓俊，听说那个谢霖在附近酒吧兼职，认识的人很多很杂，也玩得开，我怕卓俊跟她在一堆混，拿不住她，指不定会出事……” 卓俊从小到大一直是个闷葫芦，虽然踢足球，人也率直，但学校里踢足球的男生从来就没有打篮球的受欢迎，多是一群泥巴塘子滚一身脏兮兮，而且通身被阳光晒的黝黑，上了大学也是如此，然而骤一下因为拍片受到关注了，被女生缠着了，好像被挖掘了，内心里有一直以来压抑的东西被激发，一下子变了个人一般。 有些小膨胀也是有的，当着女生的面，在刘昱和胡利京面前多少有些颐指气使，这也是两人最近对他有意见的原因，当然在陈一闻面前，卓俊还是不敢装逼的。 今天谢霖跑到工作室里面来，纯属意外。 但胡利京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卓俊的变化是从认识了谢霖开始，所以有这么一番话。 刘昱点头，“希望他好自为之吧。” …… 黄昏时候，刘昱胡利京回了寝室，卓俊似乎和谢霖一行人出校去了，陈一闻在工作室最后一个走，完成手头上的事情，眼看着透过窗户的光从明黄逐渐转为黯淡的红，起来伸个懒腰，也差不多该走了。他出门刚刚把门锁上，转头就看到了丁诗媚。 面前的丁诗媚仍然是那副气质出众的模样，黑发垂到背心间，穿着衬衫，休闲裤，白色运动鞋，双手揣进裤兜里，在落日的余晖里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然而陈一闻却敏锐的把握到了她神情并没有往日来找他玩的兴致和活泼，反倒像是有种漫无目的的茫然和忧郁。 “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而且这时候来？”陈一闻指了指要落山的太阳，笑道，“打算来蹭我饭啊……” 丁诗媚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看得出很淡，被更深沉的东西压住了。 她说，“陈一闻，陪我走一走吧……” 又有点像是一只走失的小猫。 “好像……我也只能来找你说说话了。” 第二十八章 若非一番寒彻骨 “好。你等我一下。”陈一闻把工作室门锁了，把随身的包背身后，走过去和丁诗媚同行。 印象中的丁诗媚理性又不乏属于她年龄段的青春活泼，她是所有人眼里的“丁妹”，就是他们青大里很多师兄，在她面前都会气狭拘谨，维持注意自己的形象。 陈一闻不知道以往风风火火的那个丁诗媚为什么会像是现在这样的一只小猫，可也不需要深究答案，人总会有一个时候可能处于低谷和沮丧，又不是机器。陈一闻想到她此前说过自己在冲刺考试，兴许是成绩出来没考好？ 其实丁诗媚见到陈一闻的第一时间她就后悔过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陈一闻，可又怕在陈一闻脸上看到任何讥诮或者打趣，然而实际都没有，陈一闻只是关上门走过来，陪她一起走，没有问任何的原因，这种平静就让人安心。 其实想起来，陈一闻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给人以这种感觉，游戏打比赛时紧要关头的逆转乾坤，视频大赛明明不抱希望却像是黑马一样脱颖而出，在休闲酒吧那样场合的一曲歌出如天籁，让人有一种他好像身负宝藏，只是不经意展露锋芒的那种可靠感。 所以她可能才会这样没头没脑，会第一个想到他，在这种时候来找他吧。 陈一闻指了指远处，“要不要去爬山？” 丁诗媚点点头。 所谓的“山”其实是商院的一个大高坡，只是商院林木茂盛，那个高坡也就装点得树林葱茂，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不过说实话那地儿其实不常有人去，全是又高又瘦的乔木，下面没遮没挡，关键一条小路还很狭窄，商院有的是花园一样的树丛和湖泊，小情侣也犯不着跑那地儿去谈恋爱，没有撞破野鸳鸯的尴尬，只是有些时候上课去教学楼，会从那里借道，比较快一点不用绕路。 两个人“爬山”，路上偶尔会有借道过来的学生，和他们匆匆一瞥，又匆匆离开。 大学很大，互不认识的人兴许会对走在一起的一对样貌出挑的男女多看一眼，但那也仅仅是一眼而已，不关心，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远，大家之后未必有交集。 陈一闻又看身边的丁诗媚，心想如果不是缺钱和刘昱当初去打比赛，他会不会同样和她并无交集？ 陈一闻不问，丁诗媚不说，两人闷着头攀登，这个“山”虽然不是真正的山，但若是急赶路，那和真正的登山力度是差不多的，到了山顶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但却有一种运动带来的身心解压畅快。正好看到远处的落日余晖正在消逝，大学城一半在金光一半染上阴影的景致。 就找了个坡地就地坐下来，丁诗媚把衬衫裹着腿，这样包裹着大半个身子，然后她就开了口，“我高中到大学的时候，很多人以为我家境好，一直就是那么的优秀。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以前我家就在小地方，父母也是普通职工，我又黑又小，被人嘲笑，一度没有自信。 记得那时候有个班主任，因为我家没送礼，而我成绩又不好经常爱玩不服她管，所以对我态度一直恶劣，把我赶到卫生角去做，鼓动班上最流里流气的男生教训我…… 因为班主任不喜欢我，所以班上也没有同学敢和我靠近，我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只有游戏，回到家我就打开电脑，只有游戏里面的世界，能让我感受到一点点的美好，学校我学不到东西，不愿意听讨厌老师的课，而那些爱读诗书，文艺的女孩从来就光芒耀眼，受到所有人关注，我知道我不是她们，我永远成不了这样受欢迎的人，所以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但游戏让我感受到了很多美好的事情，于是我为了更好的完成结局，更好的了解游戏里讲述的故事，开始慢慢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书，去查资料，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发现已经看了很多的书，学了很多的东西……那时候还戴着视力矫正镜，大家都喊我四眼妹，四眼田鸡……” 陈一闻从侧面看丁诗媚，她漂亮的侧脸轮廓，却仿佛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若非她自己揭开，还不知道她曾经原来还受到过这样的校园冷暴力。 原来有些花不是一开始就绽放的，有的看似招展，但其实连着的根系之下，就是常人想象不到的泥沼吧。 “我有个世伯，是我爷爷战场上带下来的，据说我爷爷的那只眼睛和一只手，当年就是为了救他丢的，这位世伯事业越做越大，我爷爷过世后，他辗转找到我爸，要代替我爷爷照顾我们。 我们家的生活就是从那时候改变的。我爸从一个工资不高，每到家里要用钱妈妈就唉声叹气的办事员，到开始有了前景和事业，我爸开始到哪里周围都有人奉承，我妈妈也穿上了以前舍不得买的衣服，我的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都是因为世伯给我爸的照顾。 世伯虽然把我父亲视若兄弟，但他的家人看我们却不然，只觉得我们家属于外人，平白要占他们家的便宜，但他们明面上不会说什么，而他们的大儿子和二女儿便经常以此刺激我，对我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我爸妈委曲求全，每次都告诉我要懂事……虽然他们没有跟我说一句忍耐的话，但我知道我们家寄人篱下，所以我要懂事，就是要把加之我身上的一切，置若罔闻。 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虽然我们家在世伯的庇荫下，再也不用过以前的穷日子，却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 好在他还有一个小儿子。我称之为三哥。” “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哥哥？”陈一闻问。 丁诗媚点点头，“他和他的哥哥姐姐不一样，总是会回护我，那也是我感受到的，唯一来自那个家庭的温暖。我父母只会告诉我那只是玩笑，相对于他们得到的东西，我承受的，和他们承受的，好像都无关紧要。我也知道生活是艰辛的，所以哪怕我在学校里好像是谁都不服的样子，但是在那个家族里，我会很听话，会显得很懂事，哪怕是大哥二姐把我堵在墙角虐待，我事后都只会抹抹鼻涕和眼泪，对外绝不会说一句。因为我受到的欺凌，说出来，也只会让父母难堪，而起不到任何帮助……” “但只有那位三哥会帮我，若是有他在，我就会很安心，也不会哭鼻子，过往成长的记忆里，他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温暖。” “我们家在青山买了房子，读高中搬离了那个小城。到了大城市里最好的中学，因为过往的教训，加上我自己钻进自己世界的积累，还有在那个家族所受到的排挤让我懂得的那些乖巧做人的道理，在中学时候我就丢下了眼镜，高中时候我的成绩就全年级名列前茅，很多人都知道我，我在我的高中时代是个名人，独立，自主，有主见，为学校争光，打竞赛，成了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很多男生给我写信，可我拿到那些信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要是我回到初中以前的四眼田鸡，四眼黑妹的样子，不知道这些男生们又会不会后悔写了这样的信呢？” “人们在乎，追逐一切美好的东西。可只有我知道，我表露在外面的美好，都不是全无代价的。” 丁诗媚那样说着，陈一闻静静的听着。 天色已经黯淡下去，星火落在了眼前的世间。 陈一闻点点头，道，“若非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第二十九章 忽悠吗 “梅花要先经历苦寒才香……可我现在还是不是梅花，其实一点也不知道。”丁诗媚闻言道。 面前的女孩平时都像是戴了一副面具，她是超影战队队长，玩游戏时指挥一群人包抄合围把对手杀得人仰马翻，聪慧，自信，都集中在她身上，然而这些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色。 这些保护外壳之下，可能是她真正隐藏着的，是那种骄傲而自卑的个性吧。 若非她亲口说起，陈一闻哪里知道这个众人眼里的青大女神，实际上也经历过中学时代的校园冷暴力，一直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甚至遭遇家庭所依靠的世伯子女背后的欺凌？ 陈一闻终于明白她有时候的那股成熟和从容自何而来。也明白为什么当初打游戏时，本来不熟的她，在王凯刁难他和刘昱的时候，她会出面为他们解围。而不是高高挂起，以避免帮了“外人”，而影响她在青大群体里的向心力。或许那一刻，是她对同样可能出现的排挤的共情。 陈一闻对衬衫裹着自己膝盖，像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壳里的丁诗媚产生了一些怜惜。 她的那种个性让她一直把这些都隐藏着，可能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而陈一闻大概率是见证她这一面的唯一一人。 自己被她信任了。 陈一闻道，“相比起这些，你那位世伯的子女对你做得那些事，才让人火大吧。难道你没想过报复回来？直接给他们一个好看……他们现在难道还这样？” 丁诗媚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在世伯家里受到的遭遇，但这些听在陈一闻这里，却尤其刺耳。内心有股子邪火。 丁诗媚怔了一下，报复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想过的，当然也是她的境遇所不允许的。她摇了摇头，“那毕竟也是以前的事情，他们现在，没那么过分了……” 现在没那么过分，那意味着实际上可能还是对她有压迫，只是大概率不是小时候动手动脚的欺负了。其实也可以想象，丁诗媚父母都依托着那个家族，恐怕是免不了冷言冷语对待的。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为父母和背后家族的委曲求全，锻炼起来的坚韧情商已经学会去消减这些生活中必须要去懂得避开的硬棱角。 “那下一次，对方要是还欺负你，我帮你。”陈一闻道。 丁诗媚愕然看他，但片刻后笑了起来，如春雪初融，“好的。那你要变得更强大啊。我也会变强的。一起啊。” 她当然不会指望陈一闻真的帮她出头，陈一闻也不清楚，她的那个世伯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如今又是什么人。 只是她需要的并不是真正的此类帮助，而是有这么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倾诉，能因为她而说出这样的话。不管那是一时兴起也好，年少轻狂也罢，也就已经足够了。 她心情转好，准备从地上起来，膝盖用力，却因为折太久了而有些发麻，导致她第一下没有依靠腰腹力量带动腿部把身体撑起来，又重新坐回草地，还待换个姿势起身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 属于男生长而有力的五指展开，悬空在她面前。 丁诗媚其实此时有两个选择，她其实可以转身用一只手撑地，把自己身体支撑起来。第二个才是去抓住那只手，让对面的男生把自己拖带起来。 她的过往中，似乎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生牵过手。噢，好像也有，还是当初读小学，她在那个小城市的时候，有大片的老房子，世伯在那里有一套院子，有一次暑假世伯的大儿子二女儿把她拐带到一个陌生胡同里面，然后两人就跑了，她走了好久都没走出那个迷宫一样的巷子。一路伤伤心心嚎啕大哭一路走，忽然三哥出现了，伸手牵着她，带她出了那片巷子。那时候她就觉得，他的背影很安心的。 再往后呢？就没有过了，初中以前男生接近她大概只是为了欺负她。高中以后男生不敢接近她，仅有的一些鼓起勇气追求之辈，也被她提前的就斩断了念头。 丁诗媚还是选择了第二个，伸出手去，被他拉着，然后一股力道从陈一闻那里传递过来，她被牵动着起了身。 当她站起身后两个人的手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松开，而是大概还牵了七八秒钟。 最后才因为双方的说话，松开了。 那七八秒中的时间里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尽管是陈一闻牵着她，但丁诗媚发现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没有当时就产生松手的意愿。 陈一闻则是大概感受要丰富一些，觉得这只手温温凉凉，触感一比就能发现自己作为男生手掌的粗糙，而她的五指纤细修长，肌肤细腻柔滑得多。我就只是摸一摸…… “谢谢你听我讲这些。”丁诗媚没有看他，而是自顾自道。 陈一闻也没有问到底有什么事，丁诗媚会今天情绪有所宣泄爆发。道，“我会为你保密的。” 丁诗媚点点头，又道，“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十分欢迎。”陈一闻道。 “我回学校了。” “我送你一程。” 陈一闻把丁诗媚送到了公交车站台，看着丁诗媚在公交车和旁边等车的不少目光打望中和他道别，走上去往青大的公交，咔嗤车门关上，隔着玻璃窗，丁诗媚没再对他摆手，而是看着他，点点头微笑。 高楼大厦，商场，写字楼夜间灯火明亮辉煌，这个城市那些灯没有一扇是为他们而亮，但公交车玻璃窗后面她的双目透出的星光，却像是两个人有今天这番经历和吐露心声的默契，只有他看得到。 陈一闻回了寝室，看着自己的手，自个合拢搓捻了一下，果然还是粗糙了…… 意犹未尽啊…… 丁诗媚回到青大，在寝室里呆了片刻，黄丽进门来，看了她一下，去洗手间卸妆弄了一番，出来再看她，终于忍不住道，“丁妹，你在看掌纹吗？难道有什么新理论，给我说说，哎帮我看看我的手相……” 黄丽坐了过来，手已经伸到了面前。 有那么一刻的恍神过后，丁诗媚道，“事业有成一生衣食无忧，人缘好，朋友多，会找到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只要勤苦努力，一生顺遂。” 黄丽欣喜之余又歪着头狐疑看她，嘟哝，“真的假的……怎么感觉你是心不在焉忽悠我……” 第三十章 猜疑 自那天去了商院之后，丁诗媚接下来就投入第二外语的考证突击之中，她此前倒也没有在电话里对陈一闻说谎，只是考证突击这个过程中，家里又接连一些事情，让她把从小到大的那些阴影和不愉快又搬上了心头，以至于那段时间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不和任何人联系，这种情况又因为和自己母亲最近的一些争吵积累到了一个顶点。 所以那天漫无目的又下意识的去找陈一闻，心头的那些隐秘找了个人排解后，舒服了许多。也更能全心投入到学习中来了。 青大也开始进入了活动和事务繁忙的一个月，有课多得上不过来的，有各种社团活动节目在十二月这个月份扎堆的，也有开始准备各种比赛热火朝天的。 黄丽要准备辩论赛，徐艺宁开始频繁在舞台出没，有时候黄丽也会拉着丁诗媚去看徐艺宁的演出，在下面热烈的鼓掌，那种光鲜让丁诗媚也都生出羡慕。 这天晚上寝室座谈会的时候，向思齐突然冷不丁问起，“上回见的商院的那个陈一闻，现在怎么样啊，是不是挺火的啊？” “嗯？”丁诗媚愣了一下，陈一闻是不是在商院很出名？好像现在是，他现在有自己的视频制作工作室，还兼着艺术队队长。但好像和向思齐所说的“火”不是一个意思。 她上次去见陈一闻，倒也没有注意问他在商院的情况，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还是只顾着自己的心情感受，而忽略问一下他的情况了。 向思齐就道，“歌是他写的吧，摩天音乐出了，刘英现在把这首《岁月神偷》唱火了，还是刘启荣即将发布贺岁电影的主题曲……但词曲作者叫程旅人，现在外界沸沸扬扬讨论着呢，对这首歌的问题出现了两种论调，一种说这首歌就是我们青山市商院学生写的，另一种说那个学生只是把音乐老师的歌给唱出来了，这才被发掘。实际上这个程旅人才是词作者。” 刚刚从洗手间完成了今天演出，敷着面膜，给一双大长腿抹着保湿霜的徐艺宁嘴巴在白面脸下翕动，坐上床，“我听说的情况又不一样，我听说啊……说是程旅人，但其实是那个商院学生不堪其扰，用的一个马甲。 外界说是个音乐人，可是有人查过了，国内音乐圈没有一个叫‘程旅人’的音乐词作人。我看到知者论坛上也在讨论，有本身是音乐人的人说他们公司也和其他一些公司一样，在积极准备联络程旅人合作，可问遍了业内，哪怕比较资深的，拿着曲风去问了作曲风格相似的音乐人，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但那篇文章也说了，一般在校学生创作，或者是新人创作，编曲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根本不可能会编出一首流畅的，传唱度这么高的曲子，很多新人大多都会先扒一些旋律，进行一些前后的改编。这种情况在网上一抓一大把！” 黄丽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我现在听歌也是觉得一些歌莫名熟悉，后面会蓦然发现，原来和一些老歌的曲调很相似。” 徐艺宁点头，“但那首曲子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其中的一些转合编曲都很专业，很符合流行特性，这是专业人士所为。但是编曲一栏上面写了是摩天音乐的人，所以那个创作人很可能也只是做了主干而已。所以一时也很难确定。就只能等程旅人的下一首歌了。” 向思齐对丁诗媚道，“所以……陈一闻跟你说了吗？那首歌到底是他用了马甲，还是他真有一个音乐老师……” 丁诗媚道，“说是有一个音乐老师……” “嚯！”一个寝室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还是感觉没有挖到核心，到底有些失望。 熄了灯后，丁诗媚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一个寝室的人都在讨论陈一闻，这好像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她盯着天花板。想到那天陈一闻唱歌的情况…… 到底……是不是他呢？ 程旅人，程旅人……一程山水一旅人。这是指的是……来这世间山水渡一程旅途的人吗？ …… 不光是丁诗媚寝室里关上灯会这么讨论，随着贺岁电影的说法提出，《岁月神偷》主题曲的走红热度，宣传和随着传唱度后知后觉的也就算了，最初时大学城这边看过陈一闻视频的人，或者不胫而走的口口相传之下，商院里面也有关这事的议论。 这天帮着辅导员闫曼让陈一闻去她办公室领资料，刘昱，胡利京，赵嘉佳等人的艺术队成员身份已经盖章通过下发，陈一闻拿资料的时候，闫曼抬头来对他一笑道，“所以……是不是真的？现在他们说的那首《岁月神偷》，你背后没有什么音乐老师，是你自己创作的？” 陈一闻道，“闫老师你说呢？” 闫曼微笑着看他，眼神似乎要把他看明白，但最后摇了摇头，“我要说是吧……可你怎么就会写歌了？而且写得那么好，让唱片公司买过去发行了……可我要说不是吧，你这人又经常很能出其不意，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又弄出来的幺蛾子呢？” 陈一闻发现了闫曼对自己的看法有所转变，那就是更多的不是把他放在学生这个水平线了，她言语中的“你这个人”，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了和她同辈一般的存在。 闫曼的这种转变，对于陈一闻来说其实很好，有这么一位辅导员和自己交心，以后说起什么事，做更深入的计划更方便。 …… 陈一闻当然没能给闫曼以答案，不过他确实知道，商院学生里最近关于这事的争议讨论很多，陈一闻上网看了一下，这源头主要还是知者网站那边，这个知识分享问答型社区很容易话题出圈，能对现实情况产生聚焦和热度。这个社区里就有关于这首歌来源的挖掘文章，毕竟闲得人还是很多的，而且现在信息咨询这么发达，有心人想要查东西，其实并不困难。 直接从他那首歌的抖映下面评论区，以及《岁月神偷》的上线时间差异，就能看出端倪。陈一闻心想这可真是闲的。好好听歌不行吗，尽找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秦卿毫无疑问也听到了很多说法，她其实也疑惑着，陈一闻唱的歌究竟是他所说的背后音乐老师，还是有人的猜测，这是他的马甲。可陈一闻真的会写歌吗?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文艺细胞了？但若是说没有，他的《陈大锤》不就是得奖了吗，他和陈一闻高中之前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她知道陈一闻小时候学画画，半途而废，学踢球，老师还挺喜欢他，觉得他有体育天赋，结果他吃不下那个苦，没多久就不去了。倒是也没听说过他学习什么音乐。 而他和她缺失了的高中三年，陈一闻真的发掘训练了这些才能吗？可她也通过他们的学校打听过，陈一闻的高中里，没有听说过他有此类相关的事迹啊。 他们真的，还有很多之间的不了解。 她原本是想把这件事给自己外婆说的，要是陈一闻写的，她肯定很高兴。但最终秦卿还是没有说，万一不是他写的，那这些就没多大意义。 而最近让秦卿唯一有些欣喜的事情，就是她和车队骑车出去，要遇上陈一闻，总能看到陈一闻望向她。看到她和一队男生有说有笑，陈一闻那不爽不爽的样子。 说不上为什么，她心里就觉得有些小舒畅。 第三十一章 阴云密布 陈一闻现在在商院的生活还是比较惬意，室友们理事，虽然卓俊有些像是脱缰野马，但好歹自己能书栓得住，不管跟民乐队谢霖那帮女生如何打成一片，在胡利京和刘昱面前越来越装逼，但只要喊一声拍片，还是会老老实实过来。 赵嘉佳几个女生也很支持，倒是没想到反倒比男生更不扭扭妮妮，让她们客串里面的女性角色，个个还是很给面子。 因为他们拍片，搞艺术队这些事，在系里面倒也传开了，只是人们那股子新鲜劲一过之后，又觉得陈一闻以前是不务正业，作弊什么的，现在却好像是换了一种方式不务正业。 拍了个动画片得了奖不错，《陈大锤》确实在当时让大家笑了一把，然而那是适逢其会，换一个情况，不是这种比赛，又没有刘启荣这种重量级的大佬给你背书点赞，你还能火？ 现在好像也膨胀了，竟然要开始真正的拍真人剧了，得了吧，咱们这是一所关于金融管理的学院，又不是专业搞传媒，搞电影，搞剧艺的艺术类大学，你还想在真人剧上拍出什么花来？能和那些真正搞这行的相比？你只是爱好，人家却是专业，你用你的爱好拼别人的专业，不就是以卵击石吗，另一方面，你自己本专业的东西也没学好。 这大学四年下来，每个人最终要走什么路虽然没有定数，但大家学的都是金融经济财会管理这些，未来也只能奔着这种方向去，就像是摘果子，你的梯子都搭上来了，兴许一时半刻摘不到树上的果子，可你不停地积累之后，梯子越搭越高，是总可能摘到那些果子的，不管果子是好是坏，品相如何，至少能吃饱。 可这个时候你却南辕北辙的跑去搭其他的果树，关键是你的梯子还不如人家学院派专科的那么好，那你最终能做什么，是不是就会成为那些够不着这棵树，也够不着那棵树中间那种人。 不上不下。中间游离态，草履虫。 这是很多人对陈一闻拍这个片的看法。 这之后张成川来了一趟，说是视察艺术团，跟着校务委的一些助理，像模像样的把艺术团这边看了一遍，最后在陈一闻他们这个工作室落了脚。助理们都在外面站着，就张成川莅临他们这个工作室，不慌不忙点起烟，说，“什么时候能拍出片子来，商院决定送你们的片子去参加明年三月份的全国高校原创影片大赛，你们有没有信心？”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给愣住了，全国高校原创影片大赛，是这个时空华语地区历史最悠久，影响力最大的高校影像作品大赛，是首都大学生电影节的一个重要活动和竞赛单元。也是发掘培养影视新秀的摇篮。数的出来的几个著名导演，都在这个奖项上刷过奖，因此这也成为全国高校不少有才华的学生铆足劲参加的重要比赛。 每一届都是两三千部作品角逐，涉及相关参赛人员上万人次。浩浩荡荡，其中又有剧情片，动画片，纪录片，实验短片，网络短片，梦想短片，商业短片青春短片等十几个单元。除去这些奖杯荣誉之外，还有不少政府和公司扶持的项目创作资金，合同等附加奖励。 看来商院最初把他们扶持起来，也就是奔着这个去的。张成川道，“争取一下，努把力就行！” 这个比赛岂止是各个大学的爱好者，那些重点艺术大学的专业学院学术派，不用说也是会奔着这个比赛围猎而来的，专业人士如云，背后还有那些电影艺术大学的资深教师，甚至有的本就是演员和导演助阵。任何一个分单元肯定都竞争激烈，面临的不止是才华出众的团队，那些立志要在这个行业专业领域有所建树的各方人马，也是来势汹汹。 相比起这样的赛事，他们青山之前举办的这个视频大赛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看来商院是指望着他们能够乱拳打死老师傅，如果能够碰巧撞上哪怕一个边缘鼓励奖项，给非专业人士，业余爱好者准备的那种，商院对于他们这个视频艺术队的投资都值回票价。 当下工作室众人面对张成川都是一口应下，张成川也心满意足回去交差。 校长刘孟添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这个陈一闻组织的视频艺术队，就像是盲子打台球一样，管他有的没的，先打一杆去碰一碰，要是能够在汇集全国高校专业领域的大学生人才聚集的这个比赛中撞上个球进洞，那商院恐怕就赚大发了，这还不够商院显摆牛掰的么。 这么一想刘孟添都有些憧憬，只看老同学聚会里面，都能说起之前青山那个视频比赛的情况，能像是水里投石一样溅起那种动静，就知道，其实这种艺术方式的传播影响力，远比普通人想象的威力更大，效果更好！ 收回来收回来，刘孟添觉得自己不要想的太好，还是先压着点。 别到时候高兴过头，失望巨大才是！ 答应了张成川发布来自校方政治任务的工作室众人其实还是很振奋的。这么一说出去，赵嘉佳等女生也都激动了，但又感觉巨大的压力，他们要参加国赛啊……和那些来自各大高校的高手角逐，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任务更重了，拍戏时都不免认真了好几分。 拍戏这边有了任务，但也意味着商院对工作室的重视更甚，这是好事。 接下来除了上课，保证功课不至于落下再挂科，还要把戏给拍好，参赛这种事陈一闻还是要做的，要是能在国赛中打出一个奖项来，那就能直接把这个视频艺术队的任务给达成了，未来不要说学分之类的加分了，所有视频艺术队的成员，在履历上都会像是戴上了荣誉勋章。另一方面，给王智造这个智造科技的助力，也是很现实的推动吧，要是能因此多卖出软件，陈一闻肯定是欢迎的，因为他和老王可是对半分利益的。 这些事比较舒心，唯一有些不舒心的就是之后的一桩事，陈一闻和刘昱几个室友这天路过体育场，听到里面的轰动，也就进去看一下，他们一行如今在商院也是有些地位了，卓俊在前面开路，认识的人都喊陈一闻叫陈哥，闻神，一一和刘昱三人打招呼，把他们让到前排。 一看才看到，张劲夫就在篮球场打篮球，周围围观群众挺多，而且很多美女，这大概才是造成围观效应的原因，不少男的不是为看打球而来，纯粹可能就是过来打望一下美女，而陈一闻竟然也看到了另一侧的秦卿，秦卿倒不是看比赛的，只是和田径队几个女生穿着紧身运动服在那边活动，不过也因为和篮球场一线之隔，也频频看这边比赛，张劲夫在其中大出风头，各种过人上篮三分球，确实水平很高，引发阵阵轰潮。 秦卿忽然看到了被人分开人潮簇拥到前排的陈一闻，很明显陈一闻也看到了自己，而且先看了她好一阵了，秦卿睫毛跳动了一下，她刚才注意力在打球打得好的张劲夫身上，恐怕也被陈一闻全程看到了。 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对张劲夫压根没什么别的想法，车队里也有不少人拿他们两人起哄，张劲夫对她也很照顾，有时候甚至会表现出一些超标的关注来，但无一例外秦卿都没有对他过于回应。 所以刚才她看他比赛，也就是单纯看张劲夫的过人技巧，打球的姿态步伐这些。她没想到这个过程被陈一闻看到了。他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毕竟这些天里面，他们自行车队出行，她也是和张劲夫同行，被陈一闻看到几次了。 但这个时候她要是再不去看张劲夫，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 好像因为看到他陈一闻的瞪视，自己就心虚不看了一样。 所以秦卿和陈一闻目光对视后一触即止，又回到了赛场上。 结果球场上打着打着球，张劲夫跳起来把一个想投球的给盖帽了，球力道极大的在地上碰一声砸起弹飞，竟然径直向陈一闻方向过去，只是没打到陈一闻，就被卓俊身子一晃出现在陈一闻前方，单手就给握住了。空气中还有他手掌和高速旋转篮球摩擦的噗一声爆响。 本来看到张劲夫势大力沉拍走篮球轰向旁边观众席人们还有些哗然，看到卓俊接住球心顿时大落，幸好没砸到人。 然而面对走过来想拿过球的张劲夫，这个时候和陈一闻一起来的几个人就不满开口了，“啥意思啊，不长眼睛啊，故意的吗？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这些个家伙其实刚才在旁边看着张劲夫大出风头，惹得美女竞相欢呼，就早看他在那里耍帅不满了，这个时候哪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仗着陈一闻撑腰，先给他一顿数落才是。 而且都知道秦卿和陈一闻是青梅竹马，这张劲夫经常和秦卿出行，大献殷勤，你这不是给陈一闻找不痛快是什么？ 一瞬间，场面上顿时阴云密布。 第三十二章 满意！ 体育场都有监控，眼看双方要发生冲突，可都维持在一个较为理智的范畴，学校对打架的惩罚是很严重的，而且在监控下，谁动手，怎么动的手，一目了然。做不了那种背后踹几脚后续还说自己是在劝架把人分开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不想就此影响前途。 张劲夫对陈一闻笑道，“要不下场打一把，比一比？” 呼啊！周围人一阵喧哗，这就有点王对王的那个意思了。不想各自的兄弟们出事情，那便来一场对赛，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个秦卿夹在其中，这看起来更有点骑士相争的意思。 很多女生眼里已经不亚于脑补了一场大戏。 陈一闻其实方才已经看了张劲夫的各种过人运球的技术，是真的厉害，他算起来自己打篮球可能就投篮精准度还可以，其他方面比不起，但这种时候岂能退缩？陈一闻就不是一个事到临头会认怂的人，篮球毕竟也是个集体运动，毕竟还是讲究配合不是么，到底谁胜谁负，恐怕还是打了才知道，所以陈一闻点头。 接下来就是选双方出战的人，这都是打半场，各出四个人，拿到球的要运球出中线后才能回来投篮。刚才陈劲夫这边一起打球的商量了一下，下去四个，张劲夫带队。 陈一闻这边视线一扫，卓俊站出来，刘昱出来，胡利京不会打，往后退了，一个叫宋凌霄，人称宋小胖的站了出来，此人篮球技术不错，而且体格好，很容易撞开对方。 这出变故让看热闹的人更多了，秦卿衣服被一起训练的一个女生抓住了，看那边道，“不会一会冲突起来吧……” 虽然没发展到打架，可大家一看打篮球这架势，难保一会弄成打黑球那种下暗手的情况，而且两边都是名人，张劲夫是全能人物，陈一闻则是风头正劲的“闻神”，双方在球场剑拔弩张，恐怕这场胜负今天能够传得很远。 打就打，硬着头皮上呗，旁边的女生已经喊得震天价响。 这个时候秦卿身旁的女生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听说陈一闻家是和你一个小区的？张劲夫又是自行车队的队长，你们关系也不错，秦卿你想谁赢啊？” 秦卿有些恼火身旁女生的问话，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想谁赢？当然没有意外的话，很想陈一闻好好吃个瘪，免得自他得奖以来，感觉就飞扬跋扈的，有人治一治他也好。但毕竟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陈一闻要是输了张劲夫，她也不想看到那种局面。 她没有回，只是抿着嘴看那边的两方。 双方已经队列拉开了，每人找到各自盯防的人物，互相卡着位置，陈一闻站边上开球。 球一推脱手，一场激烈的角逐就展开。卓俊踢足球厉害，篮球不是强项，但毕竟是有运动细胞在的，宋小胖子本就是篮球场的常客，个子不高，但玩一手花活没问题。至于刘昱篮球技术中规中矩，但毕竟不常练，运球经常会被断掉，陈一闻才是压力最巨大的，事先各方都挑了不同的人盯防，而陈一闻这边，自然是张劲夫亲自来。 这么两两一对陈一闻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好在他速度不错，张劲夫虽然一套花把势能够把他绕开，但陈一闻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赶上来阻挡他。 人群里的秦卿在旁边看着，自然能看出两相差距，只是陈一闻这速度，也让她轻轻撇撇嘴，就仗着速度快啊，他从小到大跑得那个快速，连她都追不上，想起来可能也和自己有关系吧？ 但光靠速度是没法拉开彼此之间差距的，就看到陈一闻频频失守，不是被张劲夫给晃过去，就是干脆顶着陈一闻的拦截投篮，他们这方频频丢分，又变成了张劲夫各种秀的舞台。 旁边的女生群体喊得更热烈了，而且在这里的女生们谁关心陈一闻是谁啊，都是来看张劲夫的好不好，这个时候一片欢腾喊叫。 “张劲夫打得好！” “张劲夫加油，绝杀他！” “盖他帽！对对对，就这样！” “啊啊啊啊……好帅啊！” 比分很快达到了十八比九。张劲夫队领先，有人提议休息几分钟喝个水。 围观者情绪高涨，只是大家此前可能所想的那种下黑手冲撞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且此前彼此还剑拔弩张，只是这么一打起球来，好像方才的那种矛盾也消弭了，甚至打起来其实还有一种作为对手的惺惺相惜。 只是这个休息间隙中，那群女生一个劲盯着张劲夫叽叽喳喳的那股劲头，实在是让人很不顺眼，要说都是美女就算了，其中还很有几个背影杀手那种，喊得最厉害的也是她们，估计张劲夫也很尴尬。 陈一闻坐在球架下的台子上喝水，张劲夫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拿起水很潇洒的往头上浇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道，“你打球就差了点，但流传的唱歌视频我看了，唱得很好……我们法学院后天有个文艺晚会，我们班和另一个班搞乐队的杠上了，说我们拿不出手，你能不能帮个忙，到时候代替我们班上去唱一首？震一震那帮人。” 两人在球架下说着话，而且张劲夫事前还拿水浇了脑袋，看上去傲然不羁的样子，自然在很多远远看着的人眼里脑补了多场大戏，譬如两人在那边不动声色放狠话啊，你一言我一语看谁先被激怒之类……哪里知道张劲夫竟然找陈一闻说的是这个事儿。 “啊啊啊……你的张劲夫和你的陈一闻对上了……不会出事吧？”秦卿身边的田径女在那边眼冒星星的八卦。 秦卿白了她一眼，心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但她也同时有些担心的看过去，陈一闻和张劲夫两个人似乎并无异样，但谁知道是不是暴风雨正在背后积累。 陈一闻盯着张劲夫，道，“搞乐队的怎么和你们杠上了？” 张劲夫道，“当年新生进校军训一开始的锅，晚上表演节目，我们一班和他们三班就互相不对付，结果唱歌，你一首我一首，谁知道咱们一班就没一个能打的，都是荒腔走板，关键是他们三班好几个歌神，不对比不要紧，一对比，那天晚上围炉歌会，我们一班就成了这两年挥之不去的耻辱。这不，三班那几个能打的搞了个乐队，就更加不可一世。要我们班报幕之后，能有一个把他们压倒，就报了当年一箭之仇！” 陈一闻笑着看他，“报复心很强啊。” 张劲夫耸耸肩膀，“我个人无所谓，但我们是个集体，我想为我们班出一口气。” 陈一闻看着那边球场，目光收回，“可以。” 张劲夫顿时明显眼眉开阔起来，“真的？”正想伸出手拍陈一闻肩膀说声“谢了！” “但我有个要求！” 张劲夫手尴尬微抬，“什么？” “一会让我狠狠盖几个帽，妈蛋刚才被你给盖惨了！”陈一闻眉头竖起。 张劲夫一愣，“就这？”然后他起身，走过去揽着自己三个队友们附耳说了什么，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陈一闻，而后对张劲夫很用力的点点头。张劲夫松开他们，才大声道，“继续，开打！” 呼啊！ 交战继续继续！众人情绪顿时再提了起来。 一干连多等了中途休息几分钟都嫌过了一个世纪的女生继续叽叽喳喳，“来了来了！终于又开始了！刚才那陈一闻那么横，哼哼，总有能治他的！” “张劲夫真心帅爆了，加油啊，打爆陈一闻！” “陈一闻算什么，能跟我们劲夫比？” 一堆闹山麻雀在那边呼啦啦充当啦啦队。 张劲夫开球，这回目光在陈一闻身上停留一瞬。 然后众人所期待的双方白热化高潮大战，甚至到最后可能演变成止不住的推攘冲突斗殴的情况，瞬间变化。 张劲夫起身跳投的时候，陈一闻疾步快跑踩地弹身而起，啪！清脆的盖帽！ 那帮刚想欢呼三分球的女生们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啊啊啊……没事的，张劲夫只是一时失手……没关系，再来……” 陈一闻从他手里断球。 陈一闻一个呼晃把他绕过去。 陈一闻赶过来，盖帽张劲夫！ 打断张劲夫传球，送球上篮。 “哗……”又是一阵哀叹。 三百六十度转身盖张劲夫！ 一干女生在那边如丧考妣，“没关系没关系……劲夫是技术性调整……技术性调整……” 等到最后张劲夫把球从地上捡起来，径直走到陈一闻面前，当着众人面，双手掌着球平伸出来，看他道，“满意了吧？” 远处的那帮女生们已经挤着脸全数惊恐。 陈一闻啪！再把送上门的张劲夫手上球给一把拍落。 微笑。 “满意！” 第三十三章 理由 那天打篮球事后明显感觉到很多因为他来看球的女生们那种拖长尾音的唉声叹气，估计有很多人都因此失望了，但看得出张劲夫也松了一口气吧。 虽然说确实打球时有女生围观会让人荷尔蒙都多分泌一些，可那是对普通男生而言，不在张劲夫这种估计从来就在聚光灯下的人身上，更何况这还会无端引发旁人嫉妒，说到底和陈一闻这边人的冲突，不就是因此而起。很多时候这种事都非他所愿，一旦发酵起来也会失去控制，所以少一点这种不必要的纠葛，也未必不是好事。 张劲夫对这种事早就不太挂怀，在他看来个人得失和班级荣誉相比，后者更重要，他从小就不缺乏光环，体育好，经常代表学校打比赛，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那些体育馆里面的欢呼，成绩虽然没有到考上很好大学的地步，但他当初所在的学校里，能考上商院这种学校，就已经很满足。 妈妈告诉他人生要有更高境界的追求，所以对于张劲夫来说，这个大学生活他想体会的，是一帮很多年后也不会忘却的朋友，是一群在共同屋檐下，一起奋斗过的团体，一起经历过这段时光的战友。这也是他参与各种社团，甚至去竞选成为班长的原因。 接下来秦卿私底下找到了他，问，“你和陈一闻说了什么，为什么故意放水？” 对于其他人张劲夫都可以不理会，但是秦卿却不能，他还是把和陈一闻的约定告知了。 果不其然！秦卿解惑，陈一闻和张劲夫进行了交易，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交易内容，陈一闻在球场上被打得很惨，所以用这种交换拿张劲夫出气，这倒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而其实张劲夫把和陈一闻沟通内容告知秦卿的时候，还有些小心思，所以附带的说了一句，“是吧……陈一闻很无耻吧，以此要挟，我不得不就范啊。”他说的时候斜眼观察秦卿，看她的表情。 秦卿关于这件事确实却是有另一种看法，陈一闻竟然答应了张劲夫唱歌的请求，所以他到时候是会出面帮法学院张劲夫班唱歌…… 他到底会选一首什么歌？ 会是现在脍炙人口的那些歌，还是说，难不成又是一首从未听过的？ 想到这里秦卿抿了抿嘴唇，莫由名来的，她不想承认心里面……其实有些期待？ 现在商院里很多人其实都在讨论陈一闻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一个音乐老师的事情，甚至她都因此不能和外婆对陈一闻唱歌这事进行交流。 记得小时候，其实在他们家的一些亲戚圈子里，对陈一闻的调皮捣蛋，是很不受待见的，但那个时候唯一为陈一闻说话的就是外婆，他说陈一闻啊，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要是陈一闻真的会写歌，还能写到这么好的地步，外婆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从旁边看着秦卿这幅样子的张劲夫叹了口气，道，“秦卿，陈一闻不仅仅是你以前小区里的路人吧？” 其实自从有了秦卿陈一闻青梅竹马的传闻，张劲夫就旁敲侧击询问过她和陈一闻之间真正的关系，结果得到的就是“路人”这么一个随口冷硬的回复。 现在看来，刚刚秦卿那一下遐想的样子，显然也是放在陈一闻的身上了，这哪里又是普通不怎么在意的路人了。 结果张劲夫的目光中，秦卿明亮的眼神才从大雾中透出来，回过神来看他，“嗯？” “噢……没有……“张劲夫道。 “没事……” …… 丁诗媚和王东华走在前往西区商院的路上，原因是商院的法学院举办晚会，王东华又和法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挺熟，人家邀请他过来当嘉宾，王东华就叫上丁诗媚。 他其实不知道丁诗媚早去过了。 丁诗媚有时候觉得陈一闻就像是一盏灯，在黑夜里于商院那片突然亮了起来，连他们青大的人都在关注，都能看得到。 但回想起来，自己去西区找他，跟他说了一大堆家里的事情，反而陈一闻并没有对她坦诚自己的过去，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他知晓了，而他却没有相应的交换，想起来自己就感觉燥得慌，会有一种“啊啊我怎么会跑去跟一个男生说这些！”的想法，而且“他还没跟我坦诚过他以前的成长经历和故事呢！亏死了！”的血亏感。 这么思来想去，丁诗媚就觉得陈一闻身上像是带着一股子神秘的面纱，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雾气里，此前打游戏一个战队的时候，出奇的是自己从未注意到他。 而他居然就这么突然穿梭那些密林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是一条九色鹿，跳脱，鲜活，甚至身上还挂着不知从哪个世界带来的辉光，让人一下就注意到他了。 那法学院学生会主席知道王东华和陈一闻认识，所以直接说了陈一闻会在晚会上演出，也是个人独唱，源自于一场法学院现在一班和三班的历史恩怨，一班班长说动了陈一闻帮他们班唱歌，要把三班的乐队气焰给压下去。 王东华现在还记得这位认识的商院法学院学生会主席，当初给他说学校里有个学生作弊买答案被通报，跳河未遂的是他，如今绘声绘色的说着陈一闻出战三班那帮乐队的事情也是他，但表现得就像是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陈一闻曾经糗事一样，相当的有喜感。 丁诗媚一听这种事也很感兴趣，所以当下也打破了自己去自习室的计划，跟着王东华来商院看一看。 自己这算不算突然袭击呢？ 这么一想丁诗媚又打断了这种想法，什么叫突然袭击，好像两人有比较亲密的关系她要去私下观察他一样。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丁诗媚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烫，所以想了半天更好的理由…… 对了！ 室友们不是此前讨论过陈一闻唱歌的事情吗……自己这是去帮室友们，或者青大关心这件事的人看个清楚，陈一闻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这么一想丁诗媚心头就很轻松加愉快。 陈一闻，可别到时候被别人打得很惨，当我面丢脸啊。 那我肯定会笑话你很久的。 第三十四章 危险了！ 黄昏的时候，看得到一长串人流向法学院的典礼堂而去，路途上两个女生也在这样的人群中，看着这一幕架势，对视一眼，较高个的女生感慨，“今天来看晚会的人比较多啊！” 另一个女生点点头，“可不是嘛！听说那个陈一闻会来啊……说是法学院一班和三班的恩怨啊，三班搞乐队的，一班拿不出手，他们班长张劲夫就委托了陈一闻来为他们唱歌！这事传出去了，今天恐怕很多人都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程旅人不是陈一闻的音乐老师吗？也有人说是他的马甲，歌就是他写的，怎么回事？” “谁说的准呢，到底是不是他马甲，今天看他现场就知道了……要还是一首谁都没听过的新歌，敢情你再说背后有音乐老师，自己没点唱作能力，可能吗……你要说背后有音乐老师，可人家创作人不自己唱，首首都你来唱？这说的过去吗？” “嗯嗯，好期待好期待……我们快去占个好位置，一会恐怕要站着打挤了……” 两个女生说着话，加入到前往典礼堂络绎不绝的行人之中，她们刚刚走过去的路上，就有三个在台阶这边站着抽烟的男生面面相觑。 他们就是那两个女生刚才口中的“三班乐队”，三人乐队名叫“灵动”，这灵动乐队名声在法学院还是有的，经常一些舞台也会刷存在感，演出经验还是有不少，而且在他们法学院也挺风云的。 “老大，听到了吧……张劲夫真个请了陈一闻来当外援！这是为了出一口气丧心病狂了啊！”一个头型微微爆炸，实际是为了这场晚会提前做了造型的老三开口。 旁边一个是长发青年，一脸担忧的看向典礼堂入口的人挤人“盛况”，道，“这事怎么让人有点心虚啊……” 作为乐队老大的郑一夫皱眉，道，“怕什么！”他目光从那些人堆里收回来，看向两人。 “张劲夫外援都叫上了，可我们是谁？我们是灵动乐队！也不打听打听，在商院咱们这个乐队是什么水平！他陈一闻本地抖映火了，可咱们在A站历次的演出现场视频论点击率，综合起来也不比他少！我们乐队的口号是什么？” 旁边两人怔了一下，然后道，“无坚不摧！” 乐队老大伸出拳头，举起来，“对手是谁都没关系……反正把他打倒就行了！无坚不摧！我们一定赢！” 另外两个拳头并拢对拳，“无坚不摧！我们一定赢！” …… 法学院的演出准时进行，那位法学院经常可见器宇轩昂国字脸的男主持和伶牙俐齿气质不错的女主持最开始的报幕过后，一台台节目就出来了。 来自青大的王东华和丁诗媚被学生会安排在了前排嘉宾席，法学院学生会方面相当热情，还有一些干事之类的男生女生在后台那边张望丁诗媚，说着她就是丁妹之类。 光投影在两人脸上，演出过程中，王东华时不时侧头和丁诗媚有说有笑点评演出。丁诗媚虽然回应着王东华，耳朵是微微竖起，因为刚才她坐下的时候，就已经在听后排和旁边的人再说关于法学院的这场一班三班恩怨了，她是一点不漏的听了个完全。 想来这事在商院里传播得还是很开的，那么今天来看演出的，那些过道都挤满的人，也确实超过了平时这样一个晚会的普遍在场人数。丁诗媚目光又在后台方向搜寻，可惜没看到陈一闻的身影。 尽管自己也是很多次上过舞台的人，但这时候丁诗媚，到底还是融入了此时商院这种恩怨江湖的氛围中，也和周围人一并有些期待，究竟一会陈一闻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 当女主持人宣告“灵动”乐队即将登场的时候，全场传来一阵哨声和起哄，众人等待的大戏戏肉终于开始了！ 灵动乐队这边三人刚刚从后台一走出来，朝舞台的灯光打得他们看不到后面的人潮，但几乎能够感受到那股子呼啦的人潮发出的气压，那股子轰潮扑面而来。 “妈呀！”老三顿时就腿软了，“这人太多了吧！” 老二也感觉腿肚子打闪闪，胸闷气短，呼吸艰难，“以前舞台，还没见过这么多人的！这都是为了咱们和陈一闻而来？”他有一种眩晕感。 确实也人太多了，以往这种演出，这个大厅里面坐一半的人差不多了，那像是现在，人满为患。两旁过道都是黑压压密密麻麻，远远看上去像是蚂蚁堆，那些都是攒动的人头啊！ 就连乐队的灵魂人物老大也都头皮发麻，走出幕后的时候脚都僵硬停滞了一下，这特么的……绝不是他们灵动乐队的影响力能办到的！ 没想到张劲夫这么一搞，今天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为此而来。难怪江湖恩怨的什么武侠电影之流这么受欢迎，人就是爱凑热闹的！口头上说着“算了吧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恐怕无数人心里面都在喊着“打起来！”“打起来！”吧！ 但乐队老大又同时感觉到心头的那股子热血沸腾！ 音乐恩怨音乐了，江湖子弟江湖老！ 你陈一闻不是牛掰吗，你不是人气高吗，我们灵动乐队今天就要打败你，这么多人，就做一个见证！都是见证！ 挎着贝斯的乐队老大回头，对分别在鼓手和和弦位置上的两个人道，“无坚不摧！我们用摇滚打败陈一闻！” 其实两人这个时候内心也有火烧起来了，再听到自家老大的这么一席话，那股子气焰也顿时冲头。 用摇滚打败他！ 这已经不是什么一班和三班的恩怨了。这是他们灵动乐队，和陈一闻的交手！ 这是摇滚的一次宣泄，一次呐喊，一次面对强敌的不退让！ 虽然这是大学的一个典礼堂，灯光，舞台布景，都没有那么完美，但此时的舞台，也确实在那股子氛围烘托下，很是耀眼。 灵动乐队的老大突然气质都变了，把面前的凳子踢到，一脚踩在凳子上，挥手就弹出一个激烈的旋律，背后的鼓镲噌噌噌的响起。 坐在丁诗媚旁的王东华抹了抹手臂，笑道，“我感觉我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丁诗媚也点头，她也感同身受，音乐和舞台的魅力就是好的表演能让人投入。 鼓点和奏乐交相辉映，灵动乐队放声歌唱，他们唱的是一首热情似火，确实如歌名一样，整个演出都仿佛热情似火，很多学生到最后，都伴随着他们对副歌的重复，不停的随着节拍点头，念着歌词。 一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 灵动乐队三人鞠躬，他们满头大汗，他们全情投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现场被他们点燃起来的热情，让他们眼里充满了惊喜。 这就是摇滚的魅力！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啊！ 打败陈一闻！ 这样的热烈氛围中，秦卿在倒数几排一个靠边的座位上，目光熠熠盯着舞台，她没有鼓掌，别人都在鼓掌，她体内血液在窜动，虽然心里也很想鼓掌，但她就不。 她开始有些担心陈一闻了。 刘昱，卓俊，胡利京三人也来了，不过他们在靠前一点的位置，三个人都在周围的掌声中轻轻拍了拍手，面面相觑。 胡利京道，“我怎么觉得这回咱们闻神干不过啊……” 卓俊梗着脖子，“你怎么这么没信心！我相信闻神！” 刘昱也有些哭笑，这特么对方是摇滚乐队啊！搞出这么大动静，陈一闻一个人，难道能搞过他们三个人制造出来的这种气氛？哪还不上蹿下跳累死个人！ 刘昱哭笑中四下张望，突然停住了，旁边两人看他有些异常，征询的目光看来。 “卿姐！”刘昱有些意外的发现了秦卿，然后朝她所在方向指了指。 旁边两人立即扭过头顺着他所指看过去，那个短发女生就坐在那边，还真是勒！ 打招呼打招呼！ 三人都朝她方向招手，还“卿姐！”“卿姐！”的喊着 陈一闻的室友发现自己了！而且你们喊什么？ 秦卿在那边大窘，但也只能做出视而不见的样子，不看他们，不回应，果不其然，三人发现没引起她注意，也就算了。 秦卿这才松了口气，目光终于投落向三人那边，脸已经红得和周围氛围一模一样了。 第三十五章 送你一朵小红花 秦卿其实早就看到了陈一闻的室友刘昱等人，只是一直期盼对方不要发现自己，结果还是给他们看到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该离开，让人觉得她只是过来看一下。不奇怪，商院各个系到这个时候周末多数都有些活动，有的路过礼堂，进来看一下，中途又走不会有什么，这样就能伪装成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可她终究还是屁股牢牢的钉在座位上，双手握拳紧紧搁在膝盖上，心头想着，“就看看陈一闻能不能翻盘……翻不了盘就有嘲笑他的资本……嗯，就是这样。” 说服了自己过后，秦卿坦然望向舞台。 周围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摇滚带来的效果之中，灵动乐队拿出了他们全部的热忱唱那首《热情似火》，而歌词更是在他们的演奏中铿锵有力。 【人生苦短时不我待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要热情似火 渴望海阔凭鱼跃 渴望天高任鸟飞 多愿化作自由的风 无限长空任我逐梦……】 摇滚配合这样的歌词，能唱到每一个年轻人心坎中去。 是啊时不我待。 是啊多想天高任鸟飞。 是啊，年轻的人们谁不想自由自在，长空翱翔呢？ 你能保持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吗？你多年以后还能对理想保持最初的热情吗？ 你还记得你心里面燃烧的那团火吗？ 这把火唤起了人们心头的那股热血，点燃了每个人在学校里对未来的憧憬和期盼，说出了心里面压抑的情绪。 这把火被摇滚这种形式撩起来，让人在结束了的尾音之下，还意犹未尽，大脑微微眩晕，期盼着，期盼着更有更高的炸点。 而这个时候灵动乐队一曲摇滚唱完就要退场了，那么紧接着要延续这种情绪的期盼就落在了即将上场的陈一闻身上。 如果陈一闻接不住这种情绪，或者没有他们做得好，那很容易就高下立判。 所以才有很多人认为，陈一闻的情况不乐观，看周围人们的欢呼就知道不乐观。人们现在沉浸在激烈的音乐中，沉浸在被音乐撩起来想放飞自我的渴望中，口哨声四起，这种热烈的氛围足以把大众的情绪带动进去，可能连平时文静的女生，安静的男生，都会跟着气氛走起来，身体不停摇摆。 这首歌氛围点燃全场，连王东华都忍不住跟着哼唱。只是哼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肘被锤了一下，转过头来，是丁诗媚一双眼睛，还有皱起的眉头。 “怎么……” 丁诗媚道，“你哼得太难听了，而且这种歌很吵啊，有什么好听的，还跟着唱。” 王东华看着冷冷冰冰的丁诗媚，有些手无足措，这首歌很吵吗？不好听吗？原来丁妹不喜欢这种摇滚风格啊，会觉得这种吵闹…… “噢噢……”王东华口头说着，挠着后脑勺，本来有赞扬一下这个乐队的打算也打消掉了，而后他看着丁诗媚的侧脸，又突然反应过来，是哦，江湖传闻对方是来和陈一闻对擂的，自己怎么帮对手欢呼起来了！关键时刻还是丁妹拎得清。 不过王东华又侧目看丁诗媚。 他和丁诗媚关系不错，始于打游戏，其他时候在学生会也有接触，但似乎在任何场合之下，丁诗媚都会是那个能给出最中肯建议的人。而现在，一向客观理智的丁诗媚，居然评价这首歌是“有什么好听的”？ 很难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王东华看看丁诗媚，又看向随后在主持人报幕下，开始登场的陈一闻。 他眼里有些恍然，嘴角开始缓缓向上扬出笑意。 …… 主持人报幕之后，整个前边舞台灯光黯淡黑了下去，伴随着这个转场的黑暗，场间的人们也一时鸦雀无声，但黑暗之中，一双双眼睛都放出亮光，那是期待的眼神，那是犹在等待更好听的音乐在耳畔爆炸的希冀目光。 后台之上，灵动乐队三人扎堆，本来三人唱完之后，其实就可以出了后台，前去嘉宾席观看演出了，所以嘉宾席那边前排其实坐了很多演出者，有的还穿着表演服，脸上的妆都没有卸，女生们还在讨论着歌，激动的说着话。要换平时灵动乐队早就下去接受各方赞扬了，但现在他们三个就站在后台旁边，这个位置可以直接看到主持人报幕后走到侧面的调音台，而处于这个位置，也是侧面能从最佳位置看到舞台上表演的角度，还不用受到偶尔直射观众席的镭射光影响，能最大限度的看清楚表演。 一束追光从上面打下来，那是一个高脚凳，陈一闻就坐在那上面，抱着吉他。 白色的光柱落下，周围的尘粒都染上了白光，白絮飞舞。 观众席的声音潮水般四起。 主要是陈一闻这个姿态动作太有范了，直接把所有人期待拉满到爆棚，而后就溢散出一波惊叹的哗然声。 “有戏有戏有戏！”一看这个状态，刘昱就拍着前面人的椅背，双目入神。旁边胡利京卓俊胸口都窒了一下，妈蛋陈一闻这种抱着吉他随随便便就散出来的气质，真的是让人学不来啊！ 胡利京望着那边有些失神道，“平时插科打诨，坑蒙拐骗的是他……” 作为619的室友，卓俊几乎能毫无障碍的接下一段，“把我们拐带去拍戏，当着无数人面傻逼兮兮表演的是他……” 胡利京下意识接道，“教我看动作小电影的……” 旁边两人，乃至于隔壁几个座上的人，都偏头看过来。 众人：啊？ 胡利京道，“不是他！” 众人：哦！ 刘昱转过头，指向台上，“可现在在那边这个又酷又帅人模狗样的家伙，也还是他！” 然后是异口同声哀嚎，“还要不要人活啊……” “没人性……现在有多帅，一会就要他虾子有多惨，在我们面前敢这么帅！？” “等会他下来嫩死他！还专门穿一身干净的，一会哥们在地上弄脏的手可千万别客气，反正有擦手布！” 三人这边说着，但当陈一闻一开口的时候，刚才还叫嚣着要弄死他的，此时都集体屏住呼吸。 方才可以进行宣泄心头的那股子酸意，宣泄那种“是他而不是我！”的不爽。但此时此刻的陈一闻，仍然代表着他们在大学时代所期望活成的样子…… 那种在追光灯下的，那么自信从容的样子。 那是他们少年到青年时无数次想过的形象，可未必都有这样的勇气。 而现在他们之中，有这样一个人，在前面一骑绝尘。 …… “送你一朵小红花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你昨天新长的枝桠 奖励你有勇气 主动来和我说话 不共戴天的冰水啊 义无反顾的烈酒啊 多么苦难的日子里 你都已战胜了它……” 歌声一出，那先前潮水般涌动浮在典礼堂上空的一股子嘈杂人声，顿时消减一大部分，而陈一闻吉他弹唱接下来每一段，这样的嘈杂声响就越加的减少，直至这一段唱完，整个典礼堂已经没有不属于他嗓音下的其他声响。 和刚才的灵动乐队带来的摇滚的那股子喧天热潮相比。人们以为陈一闻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三人合力的乐队摇滚演出，以为陈一闻会把气氛推向更高的炸裂，亦或者没办法达到那种程度，于是就在灵动乐队制造的高潮面前相形见绌。 可都不是！ 陈一闻一唱。就是笼罩全场的一股子想要听他唱出的故事，唱出的乐曲的威力。 生生把方才人们的那种躁动，那些心头的不甘和肆意，直接放空了！ “送你一朵小红花 遮住你今天新添的伤疤 奖励你在下雨天 还愿意送我回家 科罗拉多的风雪啊 喜马拉雅的骤雨啊 只要你相信我 闭上眼就能到达 ·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那牛羊遍野的天涯 奖励你走到哪儿 都不会忘记我呀 洁白如雪的沙滩啊 风平浪静的湖水啊 那些真实的幻影啊 是我给你的牵挂 ·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你心底最深的泥沙 奖励你能感受 每个命运的挣扎 是谁挥霍的时光啊 是谁苦苦的奢望啊 这不是个问题 也不需要你的回答 送你一朵小红花……” …… 这是一首什么样的歌？难以言喻，从陈一闻的口中唱出，就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直接进入到心底的那种沁凉。 会让人想起过往。 送你一朵小红花，苦难的日子，你还要去战胜它。有人心口难过的起伏，家庭的不幸，父母的争吵，后面出来上了大学，得知父母终于尽到了陪自己最后的那一程，所以早就破裂的感情再也不用掩饰，各自离了婚，组建了不同的家庭，走过了这一程，往后就再也没有家的温馨和温暖，此后的漫漫长路，自己都要坚强起来，孤独前行。 送你一朵小红花，奖励你在下雨天，还愿意送我回家。那彼此一对热恋的情侣，就好像从歌声中听到了彼此的付出和感恩，他们紧紧相拥，感谢你所有的有所感触，感谢你所有的付出和有所回馈。这才是恋爱的模样，这才是彼此爱着的让人羡慕的样子。而不会像是那些火焰在冰上燃烧的爱情一样，一方无论再如何热诚，也无法让另一方一起起舞，只能演一场注定熄灭死亡的独角戏，徒留下无尽的寒冷中寂灭的爱情。以后遇见喜欢的人，不要冷冰冰，不要说反话。不知哪一对情侣紧紧牵手，又不知哪个独身人，突然泪落如雨。 送你一朵小红花，遮住你新添的伤疤。没有人有义务安慰你，没有人有义务在你跌倒时扶你一把，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理所当然，你所要做的，就只能在跌破躯体的时候，止住血，包扎伤口，直到那些伤口变成伤疤，结痂生肉，变得更坚固，更耐得住摧打。人就是这样变强的。 送你一朵小红花，奖励你去搏击，去对命运不公而挣扎。家庭的背负和责任，欠了别人的债，你要还的那些人情世故，这些束缚着丁诗媚的东西，那些所谓家庭家族给予的厚望和承担，自己为什么要逆来顺受？自己能不能，有一天告诉那些人，不要再对我指手画脚，我的人生未来不用你们来定义。 送你一朵小红花，秦卿好像看到了那些年的陈一闻摘了花递给自己的样子，那些年少的时光里，送你一朵花，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啊。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此后会星散何处去，是不是，都不会忘记啊…… …… 灵动乐队三人看着陈一闻的弹唱，看到整个没有任何杂音异声，屏息听歌的典礼堂，乐队三人怔怔望着陈一闻。 乐队老三艰涩开口，“我从未听过这么一首歌……” 乐队老二道，“老大，我们刚才场子那么热，现在这么冷，陈一闻就算唱的好，也败了吧……” 三人中那个长发男扭过头来，两人看到他眼睛都是红得，杀红眼的那种红，“你懂个屁……我们这是……输了啊！” 而后他扭头看台上的陈一闻，眼睛里有些浓烈的不甘和无奈。那像是燕雀努力飞翔，却看到了更高云空上若隐若现大雁身姿的那种震撼，“怎么会这么好听……” “啊啊啊……怎么会这么好听的！” 第三十六章 你们算什么 陈一闻一曲歌毕，五指摁在琴弦上，曲调戛然而止，余音绕梁。他微微皱眉，看到整个大厅里那种屏息和人们呼吸之间的气压，不用说也知道自己这首歌唱出来的效果。 这首歌让他唱得很舒畅，直抒胸臆，但毕竟唱的还是慢歌，相比起先前的三人乐队摇滚，氛围是有了，始终缺少一点范儿。 而且方才那三人乐队唱完摆个pose的潇洒劲，他还是有些羡慕的，很想效仿，所以这个短暂拍琴弦的停顿中，他是在有些走神的想这么一回事。 大厅里的人们翘首以盼。 就这样吧！陈一闻下了高脚凳，提起吉他，却并没有站在灯光下用话筒和面前的人们道别，说些场面话，而是一个转身，给全场一个酷酷的背影，走向幕后。 追光灯打到他背影即将离开舞台的最后一刻，他背着身把吉他高高一举，然后才下台。 身后已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哄声。 “这也太酷了吧！刚刚唱歌时那么春风化雨，现在这么冷傲，这反差，心都酥了！” “要不要这么帅啊……陈一闻用大学舞台的效果，唱出了明星歌手演唱会的现场感啊！相比起来刚才的灵动乐队，真就是一个学校小乐队的既视感了……” “最后那个转身，动心了怎么办。可我是男的啊……” …… 丁诗媚在人潮中鼓着掌，听着周围那些轰动的声潮，笑着转头看王东华，“陈一闻这首歌，恐怕又是一首前所未闻的了吧。” 王东华也拍着手掌看着她，道，“我此前确实没听过，此前到底有没有这首歌，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吧，这种慢慢悠悠的歌，有什么好听的？不够吵闹！” 说完他嘴角抿着笑，瞅着丁诗媚。 看到丁诗媚微愕的看他，旋即美目变得锐利，冷冷的剐了他一眼，王东华又忍不住嘴角划拉咧得更开了。 有一种报复到她的愉快和舒畅。 …… “他娘的他娘的，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耍帅啊！”619寝室这边，三个室友嫉妒到变形了，刘昱脸上跟吃了柠檬一样，已经变成了柠檬精。 胡利京咬牙切齿，“这家伙哪去学的，竟然唱完歌酷酷的转身就走了，特么的没听到那些小女生小师妹就快喊道声嘶力竭了么，这家伙特么要是出卖初夜权，全校附近的小旅馆恐怕都要人满为患！” 卓俊两只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此前一年多时间里陈一闻老是说他唱歌不好，这叫唱歌不好？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担心我们得知真相都要让他教，而让他此时此刻不能独自表现？哥几个说一会回寝室怎么收拾他，毒龙钻还是叫上全楼层的人把他磨柱子给磨废了！” …… 秦卿这边虽然感受到了全场的那股热烈的掌声，但也确实出现了杂音，身边有两个女生在那边表情不忿，“嘁！这首歌唱个啥，歌词写得就无病呻吟，我没听出半点好，一群人喊着好听，好听什么？先前那首《岁月神偷》是，这首歌也是，妥妥就是陈一闻写得，还说自己有个什么音乐老师，有音乐素养的老师能写这种无病呻吟的歌?两首歌一脉相承，确定了，就是陈一闻这种大学生，就忙着感慨人生的人矫揉造作之作！” 秦卿头猛地转过去。 看到了那两个女生，那是法学院三班的，最开始的时候，那边灵动乐队演唱，她们声音最尖，就差没有在后面拿个大旗子战场一般挥舞了。灵动乐队演奏，全程在那边尖叫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人乐队演出结束，陈一闻上台的时候，她们还在那里喊灵动乐队的名字。让周围人很是厌烦的瞪了她们好几眼。 “就是就是！还是我们灵动乐队唱的好！那才叫氛围嘛！那陈一闻看来也知道自己写的歌不咋地，编了一个什么音乐老师，就想抬高一下自己作品，实际上他就一个大学生，写得那些歌都是没有底色和质感的！大学生，就该像是我们灵动乐队这样活泼，满篇矫揉造作！偏偏还有这么多人喝彩，比灵动乐队的人还多，这些人都眼瞎啊！哎！” 两人正说着，就突然看到面前一个眼神让她们直接感觉到害怕的短发清丽女生。 她们两个平时也是在院系里伶牙俐齿之辈，等闲人不敢招惹，最擅长毒舌，曾经把一个她们看不惯的普通男生各种数落贬低，导致那男生至今都埋着头走路，再无自信，而她们经那一役更是无人敢惹，颇有一种看天下普通男人都是猥琐癞蛤蟆的不可一世。 但此时两人看着眼前的秦卿，可能事后会腹诽，但嘴巴却当面一点不敢乱来。这其实是一种直觉，就像是自然界的天性，食物链金字塔，像是她们这样常年战斗的人，自然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最好退一步行事，暂避锋芒。 眼前的秦卿就给她们一种食物链上能稳稳压制吃定她们的感觉，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秦卿道，“我外婆说过，极度自卑的人才会表现得盛气凌人，心胸狭小的人才会尖酸刻薄。以自己的经验作为基准，并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是这样，他们没见过，所以以为不存在。他们嫉妒别人的才华，又因为自己比不上，甚至无法像以往那样拿认识的人去显摆，便只能拼命贬低，好以此让自己不那么可悲！” 两女生一听面前这面容清丽目光寒冷的妹子开口就这么伤人，一时间也有些怒了，其中一个白了她一眼，“你外婆谁啊你外婆？” “冯秀莲，就你们法学院开学典礼时校长后面讲话的那个！” 两人一时嗫嚅，面面相觑，又道，“我们说陈一闻，管你什么事？” 秦卿道，“因为刚才我也鼓了掌，你们说喝彩的人眼瞎，所以我觉得为了你们好，不能不告诉你们真相，其实眼瞎的是你们！” 两个人怔住，眼看着怒火在眼底累积，结果旁边有朋友狠狠拉了她们，低声说了几句，隐隐有“卿姐”两个字。 两人这才惊疑不定的看秦卿，灰溜溜走到后面去了。 秦卿就像是摆平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转过头来，看向后台那边的陈一闻，心想我可以嘲笑他，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第三十七章 快看那个老实人 “哥！给你们的直播结束了！随后的视频我发到你微聊上面，之前就听说陈一闻要在法学院唱，幸好我一早就蹲了个好位置……”典礼堂的一角，一个浑身透着文艺气息，戴着一架金边圆框眼镜的女生在转角僻静的位置操作手机后打了一通电话。 梁小晞是商学院财贸系的学生，是摩天音乐宋文的妹妹，其实摩天音乐在怀疑“程旅人”这个名字就是陈一闻马甲的时候，一度留了个心眼，宋文并没有告知陈一闻自己在商院还有个表妹，而梁小晞也就担当了摩天音乐卧底的任务。 陈一闻在法学院登台的时候，梁小晞就已经打埋伏了，陈一闻演唱的时候她直接和宋文那边建立了直播，而做卧底她是专业的，这当中还让自己一个同学拿着摄像机拍摄陈一闻的视频。 两个机位，直播的回放和摄像机摄录的视频，事后都给宋文发了过去。 宋文和许家恩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进行编曲的宋文直接抛下了手上的工作，观看梁小晞的现场直播，之后他立即给许家恩打了电话，在外谈事的许家恩也很快回到录音棚，这个时候梁小晞的视频已经发了过来。 “用手机？”宋文准备打开视频，却又扭头，征询许家恩意见。 许家恩指了指墙壁上的机器，“用这个！” 那是一台挂顶投影仪，投影仪打开，宋文推送视频，一整面墙壁上，两个人如临现场，看着投影幕布上面的陈一闻演唱。 “其实我们一致都同意的，好的音乐不需要堆砌高音和玩弄技巧来刻意雕琢，”许家恩道，“这首歌歌词优美又不缺乏天马行空。是温暖的，鼓励人的，而且有些伤感……是一首好歌啊！” 宋文点头，“一脉相承，能让人发散思维有所思考的歌词，朗朗上口的乐感，曲调风格和之前《岁月神偷》截然不同，但是叙事的词作风格，可以确定是一致的！” 许家恩点点头，“这种词作风格真是一种艺术！” “我给老大打电话！” 宋文拿手机，给于飞扬拨去电话。 于飞扬接起来，语气里还有些不耐烦，“什么事？不知道我在这边谈布景吗，宋文你不在录音棚修歌你难道要打电话让我来喝酒？你搞紧点手头上的事还多！难道是你遇上处理不了的技术问题了？找老许啊！” “老许在我旁边……”宋文道，“不，不是这事……也不找你喝酒。” 于飞扬“嘁！”没声好气，“我当然知道你上班时间不会找老板喝酒啊！更何况这个老板还在磨音乐节的舞台事项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我相信你也不会在老板心情不爽的时候故意添堵，你最好给我个好消息，否则我下一刻就要骂你！” “是好消息！”宋文嘴角一翘，“‘程旅人’又有歌了！” 正在会场的于飞扬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不打任何招呼，大踏步迈出会场，站在楼房外面一个稍显僻静点的地方，对电话里道，“还等什么，给我发过来！” …… 把视频传给了发给了自己表哥宋文之后，梁小晞才来得及吃饭，在一家学校小馆子里点了个好吃的犒劳自己。表哥在摩天音乐工作，有时候表哥的一些文书工作，会发给自己帮忙处理，回报就是表哥经常会给自己发一笔劳务费，所以梁小晞在大学的生活其实非常惬意。 等给表哥的电话打通以后，听表哥那边的语气十分轻松，梁小晞就大致猜到自己帮了大忙了，道，“哥，你这次怎么奖励我？” “送你喜欢的新款X14手机！” 梁小晞在短暂的窒息过后，“啊啊啊！太好了！”美滋滋的喊叫起来。果然帮了大忙了呢！ …… 法学院这场晚会举办得相当成功，据说院系领导最后结束的时候一个劲的鼓掌，有人说这台晚会办的不错，办出了历来罕见的高水平。这个评论传开来后，就有学生道，“拉倒吧！他这是看到今天在场的人前所未有的多吧！” 陈一闻下台来的时候张劲夫就过来对他竖大拇指了，陈一闻这一战，张劲夫在班里和院系里名声可谓是直线升高，法学院一班的全体对张劲夫能请动陈一闻是大感脸上有光，陈一闻名不虚传，这此后说起来，他们一班人可谓是有无数谈资了！ “跟你商量个事儿……”张劲夫揽过陈一闻的肩膀。 陈一闻疑惑看他，心想这位还有什么事？不要得寸进尺啊？ “你以后还打球不？我再让你盖几次帽啊……”张劲夫面容酷酷的说着。 陈一闻嘴角抽了抽，道，“怎么？你还有唱歌的局让我出头？你是搞酒吧的啊？” 张劲夫阳光般洒然笑道，“这不想着存几个人情，以后用吗？” 陈一闻斜晲他一眼，“咋地……你这是把我当银行？” 这位你好歹也是篮球场叱咤风云之辈啊，你不要把“我让你盖几个帽存点人情以后用”这种事挂在嘴边毁人设好不好！ 张劲夫又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啦！”看得出他心情大好，显然是因为扬眉吐气。 而后他脸色突然精彩起来。 原来这晚会结束，人群陆续往外走的时候，在前方出口处现出了灵动乐队三人，三人应该早一步出了大厅，然后观察人流，找寻陈一闻。 看到陈一闻之后，灵动乐队三人径直走了过来，来到陈一闻面前。 本身已经有很多人关注陈一闻张劲夫了，如今再看到这一面，路过他们的人流都像是一条奔涌长河突然缓慢了下来，无数的漩涡朝两旁堆叠，一簇簇的人都在张望着这是什么个情况？ 乐队老大就差要和陈一闻鼻尖对鼻尖了，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要打起来，灵动乐队和陈一闻杠上，难道要即将演变成现实的殴斗？结果乐队老大头侧开来，冲陈一闻伸出一个拳头，悬在半空。 旁边的乐队成员一脸期许的看着陈一闻。 把陈一闻都弄愣住了，他尝试着也伸出拳头，抵了一下对方的拳面。 灵动乐队三人本来紧绷的脸色瞬间就瓦解了，乐队老大刚才那股摇滚冷傲范也一时变成话痨，道，“你唱的好，我们输了半筹。你是自己写的歌？你怎么这么能写？能不能分享一些办法？” 说完了他才意识到什么，笑，“让你背后那位……老师，也教一教我们。嘿嘿……” 陈一闻心想自己哪能教你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再绷着，似乎也不是个事，对方也不可能随意就获得满意的结论。就道，“多看，多听，多想。记录自己的生活。” 乐队老大沉吟一下，和三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明白了！” 到底明白了什么？陈一闻也不知道他们明白了什么。 三人对他点头后，转身走了，如获至宝。 …… “陈一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一闻看去，王东华和丁诗媚正走过来，声音出自王东华，在那边就笑起来，“今天我和丁妹被邀请过来当嘉宾，一不小心又看到你人前显圣了！哈哈！” 丁诗媚也朝他挥了挥手，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典礼堂刚才人太多气温比较高，还是空气不流通，她的脸艳若桃花。 陈一闻和王东华打了招呼，又看向丁诗媚，“你和王师兄过来也不事先说一声？” 丁诗媚倒歪着头看他，“为什么要说？我又没有义务要告诉你。” 陈一闻一愣，随后看到丁诗媚眼睛里的一丝狡黠。这是跟自己摆谱呢！ 而王东华却不动声色，就看着丁诗媚微笑，心想丁妹啊丁妹，我看你装啥呢，还装呢。 丁诗媚虽然没看王东华，却已经感受到他的视线，到让她破天荒有些不自在，心里面暗恼王东华你干什么呢！ 张劲夫还以为气氛有点僵，赶忙打圆场，“我想陈一闻是觉得朋友来了，他要好好招待！商院欢迎你们啊！” 然后就看到三个人都把他给看着。 张劲夫一时有些愣住，自己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都这么一副神情看自己…… 就像是看老实人一样？ 第三十八章 你说谁？ 都没和丁诗媚王东华说几句，那边呼啦一堆认识张劲夫过来了，多数都借着和他相识，顺道和陈一闻打招呼的，大多是女生。 一堆法学院的女生眼睛像是黑暗里的猫看着他，闪着虹膜的光芒。 这是那晚在一旁的刘昱，胡利京和卓俊记忆最深刻的情景，以至于事后还经常拿这个酸陈一闻。 而那天的喧杂之下，也没怎么找到和丁诗媚王东华私聊的空档，只是后来两人要回青大，送他们离去的时候，王东华和陈一闻道别，丁诗媚也浅笑着对他道，“看来你在商院，未来艳福不浅啊！”她说的时候那边张劲夫旁还有一群从刚才就跟过来的女生，说说笑笑。 陈一闻那个汗啊，只好道，“不都这样，看你演出的好，一时兴起的追捧而已，过了这个劲头还是该怎样怎样……” 丁诗媚微笑，“看来你还是有蛮清醒的认识嘛……不过不必跟我解释……好好享受今天这夜哦，我们走啦。” 陈一闻：“……”这说话夹枪带棒的咋回事？ 最后还是送走了丁诗媚和王东华，和刘昱卓俊胡利京往宿舍走的时候，陈一闻突然停住，看向远处的一栋教学楼。 随后他回过头来，刘昱侧目奇怪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陈一闻摇摇头继续走。 “噢对了，今天我们还看到秦卿了！”刘昱道。 卓俊点头，“她就坐在我们后面，只是她没看到我们！” 陈一闻就“嗯！”了一声。 这边楼房旁边一条平行的道路之上，秦卿靠在拐角，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从演出结束后，她原本想去跟陈一闻说两句，结果看到他身边都是人，而且还有丁诗媚在，她原本迈出的脚也收了回来。自己还是回去好了！ 结果刚准备走，又遇上认识她的跟她打招呼，那是个班上的女生，平时不大怎么说话，只是面熟，若换成平时，她多半也只会跟对方点点头，然后错身而过，但今天秦卿就跟对方聊了起来。 那女生和身边人也有些受宠若惊，她只是想打个招呼，不指望秦卿能够和她交流起来，因为她在学校里挺出名的，风风火火，而且酷酷的，谁知道秦卿接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还顺势问她“你怎么过来法学院了……认识朋友？噢，我今天也只是无聊……” 双方就聊了起来。 直至陈一闻那边开始散去，秦卿和同学也聊完了，双双往回走，她只是选了另一条路。偏偏在她看陈一闻的时候，陈一闻似有所觉，往她的方向看来。 靠着墙壁，秦卿有些微恼，她也不明白自己躲什么，可就是不想让陈一闻以为她在偷偷注视他吧，毕竟只是顺路，只是顺路而已！ 和刘昱三人走了一段，陈一闻停下来，对三人道，“我想起了，我还要去买个东西，你们先回吧……” “你买什么，陈一闻？” “哎我们一起啊……” “你确定自己去啊……” 和三人远远挥了挥手，陈一闻这才向那栋教学楼走过去。 墙壁这边，秦卿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僵硬得一动不动。 陈一闻来到那个教学楼边缘的墙壁，然后走过转角……空空如也。 但他已经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陈一闻心里哂了一声，拾步沿着楼梯而上。 听到那个脚步声在一楼停住了，似乎在听下方的动静，可听到陈一闻上楼过后，那刚停下的脚步声又慌慌忙忙上了二楼。 陈一闻不紧不迫，就那么徐徐往上走，顿时有一种变态杀手追逐猎物的感觉。好在这栋教学楼虽然人少，可仍然还是有人出没，否则真心像是恐怖片的既视感。 陈一闻走着，赶着上面的人在仓惶逃着。 终于到了第四楼，这里的走廊尽头虽然有个转角，可转角过去的那道通行门被锁上了，完全没有开。上面有一把U型锁。 陈一闻的脚步在这个空空荡荡的走廊传来，而陈一闻几乎已经听到了那个身影逃窜进走廊尽头转角的声音，显然没有远去，那里是个死胡同。 而伴随着自己的走进，那条转角死胡同里的呼吸声更是越来越急促。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的表情了。 但陈一闻又在走廊这边即将拐过转角的位置停住了。 直角的转角两边，从旁边窗户投进来的光影中，陈一闻能从抵到底的窗户那边，看到一个被玻璃窗折射了的条纹毛衣的纤细身影，正全身贴靠着墙壁，胸口急促起伏。 陈一闻四下看了一下，从地上边角一些断裂的粉笔中捡起了一截，就在墙壁上唰唰唰的写了一些东西，而后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并没有逼近过去，看看那墙角后面人的表情。 等了好久，一双手轻轻扒拉着墙边，然后一颗头微微往外探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去。 确定外面的人的的确确已经走了，秦卿双手扒着墙，这次终于一颗头探了出去。 可那边刚从楼梯上上来的两个男生遭了殃，顿时一个趔趄两人都“喔呜呜！”怪叫一声险些倒地，最后看到是秦卿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后，才大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顺气，骂道，“快被你吓死了啊同学！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玩！胆量有限！放过我们！” 给那两个男生道了歉，秦卿既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凭什么怕他成这样啊，平时难道不是自己是猫他是老鼠么？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角色就变了？ 她摇了摇头，突然想了起来，先前陈一闻好像在墙壁上写了什么，只是刚才被那两个男生打岔了，一时没来得及看。 秦卿这才走回刚刚陈一闻站立的位置，好奇的在墙壁上搜寻。这处教室比较偏，也比较老，墙上有很多涂鸦，但一点不影响秦卿一眼就看到了陈一闻白色粉笔手写的字体。 “乌云躲着晴天，夏雨躲着冰雹，蛤蟆躲着天鹅，蜗牛背着壳躲着所有人，墙壁后躲着长鼻猪。” 墨夜里，光影染色的教学楼，墙壁后的男生和女生，还有不见面却给对方写下的字。像极了那些年在学校的凉亭小角落墙壁上刻下的字，却相隔了的青春。 女孩默念了几遍，很有些恍神和怀念。 但片刻之后，她又轻咬嘴唇，恨恨道，“陈一闻你说谁是长鼻猪呢！？” 第三十九章 为了纪念的理解 法学院的那场演出相当的成功，以至于陈一闻又出了一首网络上搜不到的新歌的事情，商院里四下流传。 苏倩回到寝室，发现沈玥又不在，只有严希和向心怡在寝室里面，看到苏倩一回来，向心怡立即道，“苏倩……你回来了……你没和沈玥在一起啊……噢噢，听说了吗，就那个陈一闻，被法学院系草张劲夫邀请登台，又造成轰动了……呵呵，现在谁还信他有个音乐老师这种托辞……没想到啊，他一直隐藏着的！和沈玥耍朋友的时候，是半点看不出来他这些才华……” 向心怡是她们中最喜欢打扮的，平时花枝招展，最喜欢咋咋乎乎，寝室里平时最爱八卦的是她，但自从陈一闻在商院越加声名鹊起后，又碍于同寝室友谊她是在沈玥面前憋得厉害，现在沈玥不在，看到苏倩回来，当即第一时间展开这个话题。 苏倩把包放下，点点头，“听说了。”记得当初陈一闻追求沈玥的时候，向心怡就喜欢风言风语，因为那个时候她正给沈玥介绍一个同院帅哥，自然是不觉得陈一闻能比得起对方的，所以当初一度很反对，沈玥有时候不愿意在向心怡面前提陈一闻，那便是只要一提，总会让向心怡说些闲话，平白让双方都不愉快。 但现在苏倩看着向心怡的样子，哪里有当初那种陈一闻和沈玥在一起时后，经常挑刺陈一闻的样子，现在竟然说起他的话题，神经亢奋着的，仿佛那个引起轰动的，就是她身边的某个认识的，关系很好的人一样，丝毫不觉双方其实是对立的阵营。 寝室另一个女生严希道，“这有什么，就像是有些富二代，平时看不出来，不就是偶然才发现原来他家里来头背景么，无论钱也好，才华也好，有人就是不愿意外露，财不露白，也有人不想自己展露才华引来嫉妒和麻烦。这是一个道理！看吧，若不是沈玥这一头，陈一闻没准还要继续藏下去，沈玥这边一分手，他就摊牌了。你不是埋汰我没出息吗，那么我不装了……我只好暴露才华了！” 听到室友这种说法，苏倩只能扁起嘴，耸耸肩无奈叹口气。谁知道呢，陈一闻和沈玥一分手之后，竟然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各种牛掰。而且关键仅仅是分手也就罢了，关键关系还闹僵了，因为沈玥确实在那场视频大赛上，和陈一闻站在了对立面。 苏倩也知道最近沈玥都不在寝室的原因，其实最初的时候，陈一闻名声起来，寝室室友，外语系里面认识沈玥她们的，大家还能同仇敌忾，可这时间一久，难免说闲话的也就多了。背后里“沈玥有眼无珠”，“爱慕虚荣”，“现在有的她后悔”了这种话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包括了其实同寝室的向心怡和严希，现在也没办法和沈玥同仇敌忾了，因为当周围环境的所有人都在谈论一个趋势和潮流的时候，你个人是很难和这种趋势对抗的。 就好比陈一闻，现在学校里关于他的知名度直线攀升，有时候你在一个地方去，都能听到有人谈论说起他，当然都是说他好的，那这种时候你能怎么办，你难道就要当着那些人说他坏话，搞得冷场？ 而你不能说坏话的时候，你便只能融入到对方谈论的语境中去。甚至便开始动摇，不知不觉被带到这种氛围之中。 所以沈玥现在有时候都不回寝室了，她都在自习室里面，很晚才回来。 苏倩心头明白现在寝室里面出现的分化，彼此之间渐渐产生的隔阂，她知道沈玥其实骨子里是个高傲的人，陈一闻的这种出名，又会不会像是一颗硬石头一样，硌着她的胸口，成为她心头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外语系教学楼的自习室之中，沈玥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这个自习室里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男生，都是路过门口巡视一圈后因为她选择来到教室里入座。沈玥现在每天都精心打扮出门，别人以为她会消沉低落，然而事实上，她要证明自己，陈一闻哪怕有陈一闻的精彩，她沈玥也有自己的光鲜。 她坐在教室里，很明确的知道身后其实有不少打望她的目光，甚至遇到过好几个不是在教室里，就是自习结束后在门口楼下搭讪要社交账号的。 只是无一例外，沈玥都的拒绝了，甚至有的拒绝，礼貌又不失优雅，保证能让自诩搭讪技巧完美或者自认为外表条件过关的对方既感受到挫败，又对她印象更加深刻难忘。 上个星期她回家，参加了几场父母组织的饭局，父母那边关系人情也走到位了，可以确定的是，她已经在中传集团有了一个破格实习的位置，甚至她这个寒假，就可以先过去做实践。大学剩下的两年时间，她可以一边进行学业，一边进行这方面的工作，一毕业，保证就已经有了一个极高的起点。 这件事敲定过后，沈玥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底。她已经有了后盾，父母家庭的推动，再加上她个人的努力，甚至那位和他们家关系颇深宁总监的看中，沈玥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普通人不具备的资本，而现在，她可以用这些资本，让自己走的更远，爬得更高。 陈一闻，有一天，当你抬头看到我的时候，我会吓到你的。 现在的你尽管骄傲吧……你总会有像是曾经那样，在我面前重新低下头去的时候。 这么想着，沈玥看着窗外出神，嘴角淡淡而细微的抿起。 …… 学生会一个用来堆杂物的房间里，林志平头发披散着关起门坐在桌子上，这里其实很大，有很多桌子，后面的墙角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搞活动用的旗帜，一卷一卷的红色条幅，各种泡沫纸，彩灯，还有架子鼓，擂鼓等等事物，林志平在这里，身边就有一把吉他。这个杂物间一般锁着学生会的公用物品，而近期没有活动，林志平用钥匙开了门进来，不怕有人来打扰他。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纸笔，旁边还有自己的平板电脑和手机，他不停的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涂抹，那是曲谱和填词。 法学院的那场演出，他其实也去了现场，他平时也玩玩音乐，偶尔自己也原创点歌曲，所以他当时才清楚，陈一闻弹唱的现场效果有多好，自己自以为是的那点才华相比起来，捉襟见肘。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陈一闻可以而自己办不到？ 他头发像是鸟巢一样杂乱无章，片刻后，他手上的铅笔啪一声在本子上用力过猛而断掉，像是做了一道无论如何解不出的数学难题一样，双手插入头发中呻吟，“为什么我写不出那样的……！” …… 摩天音乐总部所在的华光大厦，华光大厦十五楼半层，就是摩天音乐的工作区。现在的休息室里面，有三个人在坐。 赵学析，孙东健，还有唐妮。 他们都从各自的渠道，得知了程旅人又有新歌出世的事情。 三个歌手中赵学析属于常青树，出歌很频繁，他经纪人遵循广撒网多捞鱼，多收歌，偏重古风，缺乏一些细致的打磨，但胜在选曲都还不错，有些传唱度，所以赵学析时不时有些歌能够上榜，论在榜歌曲数量，他最多。但都不太精，有几首一度冲到了酷腾音乐新歌榜前十，但都没有保持度，很快就掉了下来，没有撑过三天以上的记录。 相比起来，现在刘英的歌到目前为止还在双榜前五占据了一个多礼拜，也让刘英知名度大大提升，赵学析也意动了。 孙东健属于那种文艺高冷型，他今天到来给于飞扬就一句话，“我觉得新曲很适合我，你这回总得给我。赵学析出多少钱……我可以减少分账的点子。” 摩天音乐和这些音乐人歌手是合作形式，虽然有签约，但是是分账合同，彼此并不是归属关系。有曲子的时候，于飞扬可以按照音乐风格给音乐人或者乐队，大家一起制作歌曲上平台分账，一起挣钱。 可若是发生大家都在抢一首歌的情况下，可能还是需要看各方能给出的诚意和让步。就好比如果出钱买，如果都有把握的话，那谁出的钱多，自然也就归谁。也会有孙东健这样，自降自己可以获得的利益，给出让步。 唐妮则是仍然还记着当初于飞扬找上来，问那首《岁月神偷》给她和刘英，谁要唱的询问。她当时试试歌，本质上其实并不太上心，因为觉得自己不适合唱这种慢歌，所以当词曲作者选刘英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失落，电话里说“那就她唱吧”。结果刘英这一唱，整整让她知名度直接从比自己还低一些的咖位，直接蹿到了上面去了，现在刘英这种情况，歌曲已经让电影未映先热，而如果刘启荣的电影票房再一并成功，那刘英直接可以到B咖的位置上稳稳座牢了。 唐妮心想早知道，自己当时就要争取的，这点让她经纪人也懊恼不已。 所以今个唐妮也找上门来，直接来总部，就要歌，上回没给她，这回也要要到。 此时在外地出差的刘英，在一场电视台舞台节目录制现场，她在刚刚登台唱歌后下来休息的间隙，坐在凳子上，她此时已经无心上方的录制现场，只攥着手机，方才在后台，总部里她的人打来了电话，所以她知道了目前三个人杀到了华光大厦总部要程旅人新歌的事情。 陈一闻又出歌了…… 前两天知道这个事的刘英，其实一直在纠结着，直到此刻，她的纠结达到了顶峰。她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凭借和陈一闻的关系，直接找他要歌。 但她怕这么一开口，和陈一闻当时积累下来的那点萍水交情，就可能不在了。 正因为重视，所以她这两天里一直都压着，在外地做活动，工作之余，就记挂着这件事。 现在那边三人肯定攻势极猛，宋文发给她看了陈一闻的视频，她很想要这首新歌，但她不能直接说。那个青年不是一般人，只看他作出歌来，又很敏锐的把自己挖掘了，就知道，连于飞扬都对陈一闻小心谨慎应对，自己也不能把他当一个在校大学生。 她怕很多，怕陈一闻觉得她贪心不足，然后断了合作这条路。反正她已经委托宋文旁敲侧击了，也只能这样了，不能硬要，要是陈一闻有心让她来唱，这么一个意愿，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刘英抑制住了给陈一闻打微聊语音电话的想法，攥着手机，把这个想法一直攥着，等待那边的消息。 宋文和陈一闻走在商院里，两人人手一杯刚刚从小商店买的酸奶，宋文跟他说着刘英现在的情况，一边喝酸奶，最后才道，“听说你音乐老师又有新歌出来了，你在法学院晚会上唱了，我听了……挺好听。” 陈一闻歪着头看他，道，“我说你没事跑来找我干什么，不单单是请我吃酸奶吧，原来你们在商院有卧底啊！” 宋文咧嘴一笑，“我妹妹，有时候帮帮我，对你很感兴趣，下次要不然你们俩见见，她说是学校的名人了，鸭梨山大啊！” 陈一闻一笑，“少来，有你这个在音乐公司的哥哥，她什么明星歌手见不到？对我还用有压力？” 宋文摊开手，“放过我吧，我就一个编曲的，拿工资绩效奖金的，你以为我是谁，我是于老大吗？我能想见哪个明星就见哪个就好了！还要带上她的话，那我工作就别干了。” 陈一闻又道，“那你让我见你妹，就这么放心，不怕我给拐走了？” 宋文笑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护妹狂魔？想多了好不好，她找到长期饭票，那就正好！我就不用老出钱贴补她了！我工资有限勒，说是找点活干领点补助，但大部分我都要自己返工！我容易吗我？赶紧赶紧……” “那就算了算了，还是不见了，没见过你这种迫不及待把自己妹妹往外推销的……噢，也是，一直吃你的米啊……”陈一闻笑道。 他倒是不介意摩天音乐在学校里埋了线人，实际上那天见到于飞扬之后，陈一闻觉得对于那种老江湖来说，若没有这种安排才反常。他既然答应张劲夫登台，也不在意会被知道。 甚至陈一闻都觉得，不定摩天音乐的人已经猜到了他背后其实没有程旅人这么个人，所以他们都跟自己唱双簧呢。 无论他们猜没有猜到，或者猜到了，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这样也好。 也说明了他确实选对了合作对象合伙人。前世的这些人生经验，还是有用的。 对方很清楚知道定位。他和他们合作的原因，是把他们作为一个歌曲的输出口，而摩天音乐又要起到一个防火墙的作用，不让陈一闻平时的生活受到打扰。 现在看来，对方很忠诚的贯彻了这点合作要求。 “对了，不知程旅人先生，打算这首新歌怎么合作？或者说，需要什么条件。其实不瞒你说，现在我们总部那边就坐了好几个人，等着要这首歌的，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我想你可以开条件……”宋文道，“我其实也不擅长做这种事，但没办法，轮到我了，必须来跟你说一声，那边要要的人是赵学析，孙东健，还有上回落选的唐妮……对了，其实刘英也知道的，她托我问问，能不能继续唱程旅人的歌？” 看陈一闻有些沉默，宋文道，“要不让他们上回那样各自试试歌，出个样再说？你再选？” 陈一闻面容平静，想了片刻后，道，“不用了，程老师说了，这首歌不出。” 宋文愣住，“啊……不出吗？不再问问程老师的意见？” 沉默片刻，宋文道，“我尊重他的意见，但我也有义务告知，我所知道赵学析……可以先出一百万，当做签约费。之后歌曲再来分账，该你们的，一分也不会少！这个数字，其实其他各方，都能拿得出来。” 看到陈一闻表情纠结，宋文就不明白了，陈一闻其实明明不是不缺钱，虽然现在刘英歌很火，各平台后台分账也很多，但还没多到让陈一闻视一百万如粪土的地步。他明明很动心，可为什么会纠结？难道这首歌背后，另有隐情？ 最后，宋文还是没等来陈一闻的同意。 …… 摩天音乐总部。休息室的各方，都得到了消息。 “这首歌不公开发行？”孙东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对来给他们做交代的许家恩，经纪人在一旁苦笑摇头，表示他已经尽力了，最后还是这个结局。 “不发行？又有人预定了？”唐妮心跌落下来，感觉自己怎么就没有刘英的运气。 赵学析和经纪人比较激动，“可以加钱，我们可以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许家恩摇了摇头。 “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发行啊？” “是啊，为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让人死心明白吧！” “为什么？”许家恩看着他们，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选择。眼前的人们，都看到的是这首歌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名誉，每个人眼里，都涌现的是争名夺利的欲望。 许家恩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程旅人老师说了，因为这首歌只是为了纪念一位故人！” “啊？” “什么？” “就这个理由？” “我加钱啊！我加钱！谁会跟钱不过去啊！” 许家恩道，“大概，程旅人老师，就是不想让这首歌和钱产生关系吧！” 他说完，也不待三人牛皮糖的经纪人纠缠，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其实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三人那种不可思议和低落的情绪，突然有种快意。 什么是音乐人，什么是真正的创作者，创作者的本身，是因为热情和热爱去做一件事吧，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理由，你认为可以赚钱，可以赚取名誉，但我，只是为了纪念我生命中错过和失去的一段时光，一个人而已！ 许家恩心头热血在烧。 明明那么年轻，可怎么就能比那些更老成世故的人们，明白这个道理了呢？ 中海，于飞扬也知道了这个结果，他点了点头，对电话里道，“临高而不倨。这就是他程旅人啊！”挂了电话，于飞扬微微仰头，其实说到底，他更理解陈一闻的这种做法，他们这些搞音乐的老家伙，在这行的历史中，那些无数的在迫于清苦或者无奈从这一行业，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消失以及离开的人们的身上，曾经见过这种情怀。 所以他理解，陈一闻，也是这种极其罕见的这类人吧。 这样的人都绝迹了，大浪淘沙，商业化的时代里，只有情怀活不下去的。 而他这样的老家伙，只能成为商人，变了一种铜臭的方式，才能在这个商业社会里继续在这个行业里活着，做着微不足道的贡献。 所以他理解！ 第四十章 真香！ “为了纪念？” 这到底是个什么理由啊。 亲自杀到摩天音乐大楼总部，找了各方关系和于飞扬开条件说项的赵学析，孙东健，唐妮三人，此时只觉得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孙东健突然觉得似曾相识，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创作人出道，很多作品激情四溢，那时候一门心思创作，可曾服过谁？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也开始为了商业利益低头了。 现在这个程旅人，不就是自己以前想成为的那种样子？为了作品的本质，可以把他们这样的人拒之门外，可以不管那些外间的尘世纷扰，他只独自居于自己的创作天地里，为自己所感所悟写歌作曲，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多么想成为这样的人！ 孙东健沉默着起身，道，“有的东西，确实是不能以金钱衡量的！”他这话其实是说给赵学析听的，之前听对方出多少钱多少钱，一副给钱拿歌天经地义的态度，早看不顺眼了。这个时候借着程旅人，丢出这么一句话，便起身，转身离开。 不得不说，旁边看着的许家恩，还是觉得孙东健这一刻，那些身上的颓废消失了，更多的是他曾经见到他的那样酷酷的样子，这种时候会转身离开的孙东健，才是当初他欣赏的那个孙东健! 孙东健走了之后，唐妮也在旁边笑了起来，对许家恩道，“麻烦告诉于老大，缘分未到，下回希望再考虑考虑我，我等着的。” 她其实心有不甘，但孙东健走的这么酷，她这个时候也要表现出自己的风度来，来到许家恩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今天麻烦你了，这两天等我电话，请你吃饭啊！” 不得不说，唐妮这样子，让许家恩还是一时心头荡漾了一下，虽然知道对方是打算跟自己打好关系，以建立一个攻守同盟，但毕竟是唐妮，魅力还是在那里的，让人忍不住一番浮想。 就只有赵学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他心知与经纪人一起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他看向许家恩，道，“说实话，这首歌和我要开辟的新风格，十分契合……所以我很看重，但是这首歌不发行，我还是感觉到吃惊，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最好的回报是什么？当然是真金白银的收入，这话糙了点，但理不糙。我也理解程旅人这位词作者的心情和骄傲，但骄傲不能当饭吃，而且恕我直言……” 赵学析盯着许家恩的眼睛，道，“创作者的灵感是有限的。作品是需要经历和积累的，换句话说，就是有局限的，会掏空创作者的激情和灵感。所以往往有的创作者的巅峰，就是那么一两首歌而已，之后也就不再火了。 一首《岁月神偷》，紧接着一首《送你一朵小红花》，这就已经是两首了。后续还有没有，还能不能创作出这种水平的……就不好说了。巅峰时当然可以任性，但过去了，机会把握不到，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祝那位词曲作者能够文运亨通吧，能创作出一首接一首的好歌，起码一百首起步嘛，才经得起这样的挥霍！”赵学析起身，仍然是笑着的，说着极尽客套公式化的说辞。路过许家恩的时候，却是再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 他当然不会真的祝福那个程旅人，实际上他已经在想了，出了两首他看得上的好歌，这个此前不怎么闻名的程旅人恐怕也已经到了最高点了，往后走下坡路，江郎才尽之后，还有没有今天这股子傲气？ 这不就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事！ …… 正在中海回到酒店的刘英，听闻了公司里那位和她要好的助理汇报的整个经过，特地开了一瓶酒，给自己斟了一大杯，对着玻璃窗外的满城灯火，摇着酒杯品酒…… 每个人都会被生活所困，她这样四处参加活动，在活动方提供的酒店休息，忙碌，连轴转的工作，最初的新鲜感退去后，也会觉得麻木和疲惫。 这样的生活状态是她想要的，她也不能跳出去。她的奋斗成就自己，也注定要陷入这样的生活中，这是她作为一个歌手的状态。 而陈一闻呢，明明有才华，而且被证明了，他可以拥有自己的这种生活，却仍然愿意待在大学里面，不露面…… 他又是被困在什么样的人生里呢？ …… 陈一闻现在数钱数的就很爽。音乐平台的后台里面，他看到全平台进账的数字，每日收入超过了一万块，歌曲发行至今，一个多月的时间，分到他手里的收入累积到了二十万。 陈一闻看到收入结构图，门类众多，有会员付费播放收入，下载收入，单曲购买收入，还有广告收入。 噫，这歌还能收广告的钱？陈一闻对这个感兴趣，点进去看广告收入的清单。 里面又有很多繁多的项目，有音乐广告，评论区广告，显示广告，首页广告，品牌化播放清单广告，网页植入广告等等项目，而其中主要广告收入来自于评论区广告，这一项目有五万多块钱的收益。其他的广告可能因为还没有投放的原因，所以没有收入。 毕竟歌曲刚刚才上线一个多月时间，现在才是起步期。后续应该有更多的收益，摩天音乐和音乐平台的分账是七三分成，对于一般的音乐人，平台可能是五五分账，但是知名的音乐人和厂牌，和平台就是七三分成了。 陈一闻又占了给厂牌的七成收益里面的三成。 虽然这个钱对于陈一闻来说算是高的了，一个月就有二十万，再往后到了发力期，还不止这个数，但刘英的歌在两个音乐平台热歌榜上都是前十，分到陈一闻手上的这个钱，其实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少了。 这个时空的互联网虽然要比前世更早，但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做好版权保护，也遵循上个时空的欧美音乐比较发达，率先文化侵入的轨迹。 最早互联网上面也都是欧美的免费音乐，国内的音乐在这种情况下，起步更为艰难，相比起欧美发达的版权保护体系，国内的音乐被冲击得一塌糊涂，华语金曲的黄金时代曾经有过，但比前世更短暂，更昙花一现。后来随着版权保护机制的完善，国内的音乐平台才算能够存活下来。但是依然摆脱不了曾经免费时期的烙印，真正单曲或者专辑依靠付费收听的，只是如今音乐收入的其中一部分。其他还是平台建立同盟，以购买会员收听，或者追求音质的黑胶会员收听的模式。其他的就是依靠着流量投放的广告了。 所以这个时空，华国的音乐人仍然和欧美音乐人的收入，是没法比的。 光靠音乐平台线上发行的收入，是很难支撑一个歌手的各方面包装运作的，当然，厂牌公司会随着歌手知名度提升接到商演，赞助，广告，这些才是大头。 但这意味着就会像是刘英一样的连轴转，到处飞去参加活动。陈一闻觉得还是这么躺在床上数钱更香！ 音乐后台的钱可以随时进行提现，陈一闻当即就把二十多万转入银行卡里。 银行操作需要时间，不过没多过多久，手机传来叮一声的转账提示音，落袋为安。 “您尾号6670卡1月4日收入（转账提现）214，562.97元。余额256，724.45元。” 陈一闻是在图书馆进行的这个操作，手机忘记关震动了，这个短信音引起了旁边路过这个长排桌位的两名学生注意，不经意瞟了一眼陈一闻的手机屏幕。 然后两个人身子明显凝滞了一下，面面相觑。 看到友人的神态就表明了他们都没有看错。 两学生：“！！？” 第四十一章 竞争对手！ 《岁月神偷》让刘启荣电影未映先热，微博因为这首歌引发了关于电影的讨论，短视频app里这首歌也成了各主播搭配表演的热门，电影就等待最后的上映，上映日期定在除夕后的大年初一。 这个点一出来，业内人士纷纷哗然，依照惯例，年初一也是电影院最萧条的时候，甚至有些地方的影院直接关门放假，现在电影院在光影集团和刘启荣的影响力下，都张罗着初一上映，这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是一场豪赌。 刘启荣选在最没有人气的档期推出所谓“贺岁电影”，而其他公司则是跟风操作，但都没人敢冒险，都是在刘启荣电影上映之前，放在一月份把自己的片子密集上映，果然不出意外，市场反应都不是太好。 一月是学生考试季，这个群体的票房也就别想了。放各单位中，也是承前启后，总结上一年，制定新一年计划的频繁开会季，白领群体的时间也不多，所以一月的票房也很不理想。 业内根据这个惯性预示，都认为刘启荣的电影很大可能会滑铁卢。因此光影集团内部，刘启荣和支持他的王向川，也可想而知面临什么样的压力。 但大船已经开始航行，各方面的资源都已经投入，再来调头已经不可能了，这里面有无数人的努力，还有王向川这个“猛人”的铁腕推动，现在面对集团里面的一些反对，他都是一力揽下弹压，很多人看来，王向川这是为了刘启荣，赌上了自己的威望。 但实际知道他的人都明白，王向川就是这样的人，刘启荣如果没有打动他，那就一切休提，但既然刘启荣和他达成了共识，那么这个光影集团的山头之一便会不惜一切贯彻执行当初的主张。 以他的说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跌倒了再爬起来就行了，大不了多躺一下，还捡着躺了，躺好了继续爬起来再打就是。 陈一闻这边，时间到了一月份，一方面假期将近，烦人的期末考试也要降临了，现在哪怕平时再不怎么看书的，也在那种氛围下拿出厚厚的专业书，看着上面划出来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重点。 艺术队工作室的拍片进程放缓，但仍然没有停滞，刘昱胡利京卓俊三人兴趣现在比陈一闻还大，拍戏是会让人上瘾的。 校委会张成川还特地来了一趟工作室，看了一下他们的进度，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表达了学校对参加全国大学生原创影片大赛的重视。众人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子山雨欲来的气息。 此前没到那个关头不明白，等到距离三月的原创影片国赛还有两个月时间，就已经听到了各方的消息。 工作室内，刘昱感慨道，“光我们商院，我知道的就有八支队伍参赛，我们只是其中之一，听说隔壁理工大有十一支队伍，而青大则有十六支团队在准备着，高手如云呐！” 胡利京“哼”了一声道，“过分的是我们学校参赛的都来找我们要摄影，借设备，我们很想说我们是视频拍摄艺术队，不是拍摄队的，不是我们拍的东西就好，别都找我们帮忙摄影啊！而且那些女生们，聒噪！” 众人看了他一眼，果然陈一闻让胡利京去应付那些来借设备的艺术团妹子们是对的，换做刘昱或者卓俊，没准就得拜倒在石榴裙下，只有胡利京，对女生天然免疫，似乎就他看不惯那些个女生娇滴滴一副沉点的相机都拿不动，几瓶水都提不起的样子。 但也确实是这样，现在设备这些大多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上，校务委员会那边设备室，理论上只要给保管员签了他们视频艺术队的单，就可以从设备室借出任何设备。而不像是其他的艺术队，所使用的设备要通过指导老师层层申请，麻烦得很。不免就会有一些艺术队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派出一些女生前来找他们借设备的。 借也就算了，过分的是还要借人，帮忙拍摄做苦力之类，这样下去，他们视频摄影队就真成了帮人拍照的婚庆团队一条龙了。 所以陈一闻干脆让胡利京去挡驾。反正胡利京不需要女人缘，他家里算上表姐堂妹有七个姐妹，从小女人堆里长大，对女人撒娇那一套完全免疫。 只是很多人听闻胡利京的过去都很是羡慕，但每当这些人拿羡慕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他就内心里哼哼，这些人都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的生物，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有多恐怖。当某两位姐姐闹矛盾，非要你表态的时候，你会被她们扯成两半。什么修罗场之流，在他这里都是小儿科，从小司空见惯。 陈一闻也接到了丁诗媚的电话。 电话里丁诗媚带着些打趣的语气说道，“陈一闻，现在我们可能是对手了。” 陈一闻道，“说来听听。” “也是你动画大赛得奖给我提供的灵感，我很喜欢扬琴，之前也学过，这回正好这个原创影片国赛要开始了，那天有人跟我提了提，我觉得要不拍一个关于青山这边扬琴传统曲艺的记录片，然后就这样组了一个拍摄队伍，我是总制片加总导演，邀请你来参观啊！给我们提提意见，”丁诗媚笑道，“毕竟你也是得了奖的前辈了！” 丁诗媚受自己影响，竟然也打算拍一部记录片参加国赛？ 陈一闻笑道，“那我就来偷偷看看竞争对手，是不是有和我同台竞技的本事！” 挂了电话，丁诗媚嘴微抿出笑意，然后呼出一口气。 她十岁的时候接触学习扬琴，后面也了解到传统曲艺界的一些传承问题，这些想法是一直有的，直至陈一闻在商院得到了市举办视频大赛的一等奖，还有迫近的这场全国大学生原创影片大赛，都给了她灵感，不如就拍一部记录片，从青山这边的扬琴传承入手，记录扬琴的传承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难和进展，以至于引起人们对传统曲艺的关注。 这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而正值青大也有不少人开始做这场国赛的选题，有人也来找她出主意，或者拉她一起，丁诗媚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立即就有人响应附和，以她的决策执行和影响力，很容易拉起一支团队参赛。 她做这件事，除了团队的人，一般都不往外宣扬，甚至连自己父母，她都不曾说过。而如果是对那个三哥，她也希望的是自己做出成绩后，给对方汇报。 但是对陈一闻，她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对方宣扬——“我要做你的对手了！”，不为什么，就觉得这样，一定很有趣。 …… “丁诗媚拍摄记录片参赛？哈，那和我们是一起的啊，那得去啊！怎么说也是我们超影战队队长，场子要扎起啊！走走走，正好人家邀请了！”听说起还有这事，刘昱兴致来了。 和丁诗媚约了第二天下午，一群人以“采风切磋”为理由，去了青大，看看丁诗媚要拍个什么记录片。 丁诗媚所说的地点在青大的一个小礼堂，青大这种典礼堂有很多，几乎每个学院都有这种可以作为礼堂的教室，他们社会科学学院可以做礼堂的地点就有两个，这是个小礼堂，但里面也有数百人了，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个几百人观摩的小演出。 丁诗媚给了他们一个二维码链接，到门口的时候跟学生干事出示了二维码扫码就可以进入。 厅里面的演出舞台上面，红色的幕布上用艺术字贴出了“青大曲艺表演团”的字样。 舞台上呈扇形的摆了很多椅子，表演的人们抱着古代竖琴上了台，但不光是那些学曲艺的学生，还有一些抱琴的老者，白发苍苍，更特别的是里面还混杂了不少留学生，黑人男生，金发碧眼的白人女生，都穿着国风传统衣饰，和那些两鬓斑白的老者，一起登台，顿时引起现场掌声一片。 正中央是一台扬琴，丁诗媚一身清冷白衣亮相，引起第二波掌声，氛围一下热烈起来，很多人看着她一身镂空后背的古装礼裙，眼睛都看直了。 丁诗媚坐在扬琴凳子上，周围怀抱着各种乐器的表演者成扇形落座，指挥席上的中年女子听说是青山市的曲艺协会主席，青山扬琴的头牌。而今天到场的那些手持各种乐器的中年人和老人，都是青山曲艺协会表演剧团的泰斗。 下方有摄像机在拍，不光拍舞台，也拍观众们的反应。在场的观众数百人，不多，但也把小礼堂坐的满满当当，各种肤色人种面孔的留学生也有很多，可能是特意在留学生院那边宣传过后来的。 气氛热烈，乐声起。 丁诗媚手持两支琴竹击琴，配合着整个乐团，一曲《将军令》出。 塞上长风，笛声清冷。 大漠落日，残月当空。 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 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 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 报朝廷！谁人听？ 这曲《将军令》，从击鼓，升帐，出征，决战，四个叙事环节，表现将士出征驰骋沙场，威武雄壮的景象，曲调激昂粗狂，气势磅礴。 丁诗媚像是白衣将军，双手持握琴竹，抑扬顿挫有序，打击出来的音浪错落有致，形成一波接一波的推动力，将整首曲目曲目推向尾声高潮。 琴铮齐鸣，锣鼓合奏，曲目在攀向最热烈激昂的最高峰时戛然而止。 手持琴竹的丁诗媚一个漂亮利落不失优雅的收尾，双手曲臂定格。整个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明丽的双目仍然似沉浸在乐曲中，有着凛冽壮阔的清冷。 满堂喝彩掌声。 陈一闻和刘昱胡利京卓俊室友三人看着这出场面，众人只有一种感觉——“好强！” 也让他们看到了青大这种C10大学的底蕴，今天的这一幕演出，肯定是记录片中要展示的演出一环，而且特地选了不少留学生，意味着传统文化对外的传扬。但光是这种准备和阵容，都让人感叹，阵仗太大了！ 很强的啊！丁诗媚只是青大十六支参赛队伍中的其中之一，还不消说全国大学其他部分的参赛者们。 所以这场原创影片国赛，总和全国大学上万名学生参赛的规模，不是徒有其名。 在场的商院视频队众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而陈一闻则看着舞台上的丁诗媚，她现在已经和表演者们起身，捂着领口向观众们鞠躬了。 上回是在商院，丁诗媚看着自己在法学院典礼堂人前显圣唱歌。这回自己过来，看到了她的这一面，也同样在舞台上光芒耀眼。 而她专程邀请自己，难保没有这样的心思。 似乎因为自己在商院的历次表现，让她也生出了一些不甘示弱的小心思。 在他面前，她开始展露了要强的这一面。 真是“竞争对手”，互不退让啊！ 第四十二章 学得会吗？ 丁诗媚的演出队演出了三支曲子，《将军令》之后，就是《阳关三叠》《晓风之舞》，都是二十多分钟的曲目，陈一闻不懂这些，但听得也能沉浸进去，能感受到旋律的激昂，所传递的情绪，这样演奏完毕，也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但却并不觉得这时间过得枯燥。 等结束的时候，灯光大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演出很成功。 台前有人操作着摄像机的摇臂，随着舞台移动。拍摄舞台幕后，曲艺团的老人们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和表演的学生们一起，拍了一个合照。 而后台下的学生们也逗留不去，陆陆续续上台，和曲艺团合影，聊天。 身边就有学生们说着，“刚才台上担任指挥的是青山曲艺协会的会长戴月茹，青山锦绣琴韵扬琴重奏团据说全国都是有名的，属于青山扬琴独一支……” “那得合个影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你帮我照张相……” 台上氛围热烈，很多在现场听完演出的学生们都没有离开，人群中间或还有不同肤色的留学生，操着流利或者半夹生的中文，在一旁认真请教。 陈一闻刘昱几个对视一眼，看看人家丁妹这么一个选题搅起的风浪，对比他们在商院艺术团驻地里被一干女生们看成摄影苦力的情况，真是有些孤独寂寞冷。 丁诗媚和台上交代了一声，在自己古装衣服外面披了件外套，走了下来，和刘昱，胡利京，卓俊打了个招呼，来到陈一闻面前。 “我们也上台去合个影！”胡利京拉了刘昱和卓俊两人一把，三人都嘿嘿笑着，往前面去了，给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丁诗媚假装没看到三人脸上的坏笑，左手轻搭右肘，面对此时的陈一闻，却没个以往的大方，道，“你来啦，今天表演得还行吧？” 陈一闻看着她一身舞台装束，引得周围人不住一把一把的目光翘望，确实有些抢眼，哪怕是他这种脸皮子，一时也有些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就环顾了周遭，“这阵仗有些大啊！说拍个记录片，太作弊了吧，我听旁边人说，把锦绣琴韵扬琴重奏团都拉过来了！” 丁诗媚道，“我学过几年扬琴，重奏团也有来青大演出的计划，就正好能凑一起了。” 陈一闻头挨过来，这个动作让丁诗媚先愣了一下，结果看到陈一闻用手比划着搭在嘴边，做出“说悄悄话”的手势，道，“说句实话，你们这样水准的，青大还有多少啊？” 丁诗媚脸有些温热，但因为脸上有妆，所以本来就是显得白里透红的，道，“青大这次参赛的团体还有十五个，都是上报了的。其他团队的作品我看了一些，有的不比我们的差，是真的都走了心，你可要当心了，和你竞争国赛奖项的，在这说学校里面，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好多劲敌！” 看到丁诗媚打趣的笑容，陈一闻有些治愈，道，“说得像是那么一回事，你是拍的纪录片，参加的是纪录片竞赛单元，我们又不是，我们是哪门子竞争对手嘛。要不你给我说说其他类别片子有些什么劲敌，我们想办法改变报名类别避开啊！” 这还真是陈一闻投机取巧的风格，在他身上好像就不存在着“无论怎么样的强敌对手也要打败他们我们必胜！”的热血。 “那要不下次去看兄弟团体的拍摄，我带你一起啊，你从旁好好观察，觉得哪个你们打不过，你就避开，觉得有把握，你就和对方在一个类型竞争？” 丁诗媚声音脆生生的，眼睛则盯着他，清冷如冬湖，又映出岸边几树红珠，捉促道。 陈一闻挤挤眉，“好主意！还是你够机灵！咱们两个间谍二人组，偷偷师，做一做市场调查！” 他是外校的，哪怕是开玩笑，丁诗媚主动说出带着他去做间谍这种话，还真是让人暖心啊。 丁诗媚道，“咱们是铁磁嘛，够意思吧？” 陈一闻竖起大拇指，“真够意思，好兄弟！来个友情拥抱先？” 丁诗媚咬唇切齿，作势欲踢，“想得美啊你！”这回脸上的色泽更鲜艳了。 本身丁诗媚下台来，和陈一闻站在那里聊天，就足够扎眼了，愣是不少人张望，有不知道陈一闻是谁的，如果目光能杀人，陈一闻肯定此时已经被无数唰唰飞刀般的目光穿了个透心凉。也有认出了陈一闻身份的，就是当初视频大赛典礼上丁诗媚颁奖，陈一闻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但仍然不妨碍这些人目光如激光武器般要把他烧死。 一行人走上前来，是三个男生一个女生，为首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给人以沉稳的感觉，比丁诗媚高半个脑袋，不算高，但却又一股子不容人忽视，周围人隐隐以他为首的气场。 “哈喽……丁妹，和谁聊得这么开呢？”男子走上前来，对丁诗媚打招呼，而后道，“刚才就一直在看你们的表演了，演出很不错，相信拍摄出来的效果非常好！” 丁诗媚跟他道谢，介绍了一下，男子叫做于翔，传媒学院的，也有一支团队，拍摄的是个剧情片。 介绍陈一闻的时候，于翔对他点了点头，他对陈一闻兴趣不大，主要还是和丁诗媚说起之后和其他几个团队一起进行的交流会。 会去看看青大一些参赛的团队的拍摄情况，还有样片可以看，于翔说起的时候，对陈一闻道，“陈同学也是要参赛的吧，不如一起去看看，交流一下，说不定有些心得。我们这个会在下午两点学生活动中心那边，欢迎你们来看。” 陈一闻也就兴致起来了，丁诗媚也知道于翔的提议对陈一闻来说求之不得，倒还正应了两人之前打趣时说的那样，像是间谍一样看看其他参赛者的情况。于是丁诗媚这边演出结束，送走了扬琴重奏团后，她回寝室换了身衣服，请陈一闻一行吃了个中午饭，就在青大的一家小炒店。 围着一个桌子，卓俊和胡利京都有些矜持，这大概还是第一次被美女请吃饭。丁诗媚一身休闲装，戴了副眼镜，和先前舞台上是两个形象，如果说之前古装形象像是画卷中走出。如今就是元气满满纯棉范儿，在她身边总有一种自惭形秽，刘昱是习惯了，看卓俊和胡利京两人的无所适从，心头还有些哂笑，就这点出息！ 而刘昱又反观陈一闻，在丁诗媚面前有说有笑，半点没有压力，心头就叹一口气，还是陈一闻镇得住场面，他们这种面对美女总有些拘谨，和陈一闻就是高下之别，他能和丁诗媚开各种玩笑，调侃打趣，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丁诗媚才会和他们这样坐一张桌子，还请他们吃饭吧。这都是因为陈一闻面子。 今天这顿在很多路人频频侧目下的中餐，让619寝室众人觉得自己成了青大最靓的仔。最靓的仔不就是和最靓的妞一起吃饭的么。 吃了饭挨边到了两点，众人就去于翔此前所说的学生活动中心，那是青大各种社团部和学生会的所在地，一栋鸟巢一样的房子，由丁诗媚带进去了，让人大开眼界，和他们艺术团驻地那一片平房相比，人青大真是看得出有钱和底蕴，今趟青大参赛的队伍，每一支都有他们独立的工作区域，有的是几间屋子，有的是数百平方米的大空间。就像是公司一样，进出都是自动门，一些后期人员还有专门的电脑可以用。 各个青大的参赛队就在各自的工作室里面，处理策划，编排，思维风暴，围读，对成片进行剪辑，配音这些工作。 今天因为是交流会，各个工作室里面都有人，大家都在处理他们的参赛内容，有的拍出了部分样片，再进行剪辑的，也有进度不那么快的，在讨论拍摄方向的。 于翔来带着他们去各个工作室逛了一下，还参观了一些已经有了部分样片团队的进度。 整个看过来，619寝室众人都有些大开眼界，青大把这些参赛团队聚集在一起，大家之间彼此交流，已经形成了竞赛氛围，这和他们商院目前还各自为战相比，已经是两种组织程度的差别。说白了，尽管都是大学生，青大这种方法，有利于开辟大学生的群体智慧。能看到一些优秀的闪光点，其他团队也就有了标杆和参考。这能让整体拍片和制作质量都提升一截。还不必说硬件上面的支持。 他们看到的一些样片，其中的拍摄质感，甚至有了电影般的感觉。 619寝室三人都有些沉默，他们原本有陈一闻的加持，认为天不怕地不怕，他们的《报告老板》肯定出彩，但今天这么逛了一波，才发现原来其他人也不差，已经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这就是青大这种顶级大学对待竞赛这种事情的投入和氛围，而他们所面对的，是国赛，还有全国各地的大学，包括了专业对口的大学参赛队。纵观过往二十届的大学生原创影片大赛，青大有三次入围，但只拿过一次正式奖，还是在四年前的事情。一个剧情单元的“最佳剪辑奖”。 今年看情况，青大更加重视，或许有突破，但历来这个大赛，青大都不是什么强势参赛方。 而其他那些每年都有入围和获奖的大学，又该强到什么地步？ 他们商院过去这种全国大赛，全数在初评阶段就折戟了。他们凭什么能够突围？就因为有个陈一闻？619寝室三人再不自信，窥一斑而知全貌，只通过青大的氛围，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了全国大赛的残酷。 等到参观结束，一直在丁诗媚身旁引荐各个团队，充当穿针引线作用的于翔突然离开他那众人朝陈一闻走过来，对陈一闻一笑道，“青大的交流会就这样，没什么稀奇的，你们也都看过了……我们不怕间谍。” 陈一闻一愣，他终于明白于翔身后的人则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他们四人的原因。也是今天于翔虽然邀请他们，但全程大多数时候和丁诗媚交流，对他们不冷不热的原因。 先前他和丁诗媚说当间谍什么的，敢情都被这帮人听了过去，其实对他很不满着，但人家有风度啊，还大咧咧带他看了一番青大的参赛情况，最后才来刺这么一下。 稳准狠！ 看到陈一闻的愕然，于翔很有一番身为青大人的荣誉感，跑来泡青大最漂亮的女生，还在那边得意洋洋，嘛呢？ 当我们这些人不存在啊？ 于翔觉得最后可以给陈一闻重击了，笑道，“关键是……你们学的会吗？” 第四十三章 想要要不起 于翔还带着笑容，道，“关键是……你们学得会吗？” 于翔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刚才和丁诗媚他们一行参观开会，也是能说会道。他故意说这番话，就是为了当面刺一下陈一闻。 当然这话也能放能收，他只需要事后说声“开个玩笑别当真啊！”就包能让陈一闻所有的恼怒都憋回肚子里，陈一闻还不能生气，要是生气，反倒在他笑脸相迎之下，被他身后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成“小气！” 结果他以为会露出恼怒神情的陈一闻，却是在微怔之后，道，“恕我直言，还未怕过任何人！” 于翔一怔，他身后一些个注视这边情况的人，也都呆了一下，他们早上演出结束的时候就听陈一闻在那边和丁诗媚说要当间谍，当时听到，他们就呵呵了，这跑青大来还不低调，还在丁妹面前口出狂言，那行，你不是要看吗，于翔就大大方方领着陈一闻去看，看完后戳你一声“学得会吗？”，就是报酬。 结果陈一闻不老老实实受着，反倒来这么一番话，关键是还说得挺大声，这是狂得没边了是吧？ 就在于翔和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的时候，陈一闻脸上堆起笑容，“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一席话让一干人憋得很想口吐芬芳。 最后陈一闻离开学生活动中心，于翔和身边人站着，看陈一闻远去的身影，他摇了摇头，道，“脸皮真厚啊……” 旁边一男生道，“这个陈一闻，听说上回市里面的视频短片大赛，他做了那个《陈大锤历险记》的动画，挺火的，得了一等奖。” 于翔道，“那是青山市里面组织的，青大真正厉害的，都在准备三月份的原创影片国赛。那个含金量不足的！”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那场青山市的短片大赛，虽然报名的人很多，但青大这回奔着国赛去的那几支队伍里厉害的人，参赛的很少的，人老早就拿过市级比赛的奖牌了，为了准备国赛，这种时候都不会去分散精力的。所以陈一闻夺得了冠军，也不代表多高的含金量。 “而且听说是个很简陋的动画吧……那他这回可以去角逐动画片单元啊……只是简陋的画风，国赛里面可不讨巧，国赛的评委，可不是刘启荣那种依靠个人喜好就说了算……”于翔笑了笑，看向他的团队成员们，“而且，扮丑搞笑，不代表着艺术价值就高，我们追求的还是故事内涵。哪怕是一支微电影，也要表现出我们青大团队精良的制作，和他们拉开差距！”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向的是陈一闻一群人离开的方向。 众人认可的点头。 …… 丁诗媚要回寝室，正好和要离开青大的陈一闻四人顺路走上一截。 送别陈一闻之前，丁诗媚歪着头看他，问道，“刚刚你们在那边说什么？于翔是不是在我面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陈一闻是她邀请过来的，她介绍中也是自己的朋友，于翔对陈一闻表现得很热情，方才她虽然没有靠近，可看到陈一闻和于翔身边人的表情，大概知道闹了点不愉快。 陈一闻道，“没什么，就是男人之间的恩怨！” 丁诗媚深深看他一眼，陈一闻居然不告状。她点点头，“好吧。我从这边走了，你们从这条路这就可以从东二门出青大了。” 分岔路口到了，丁诗媚和陈一闻走在前面，刘昱等人在落了他们十多米开外的后方，看到丁诗媚挥手和他们道别，三人也高声回应告别。 丁诗媚手收回来，才趁着刘昱三人往陈一闻这边走却还暂时听不到他们说话的时候，眨了眨眼道，“管你和于翔之间怎么……我站你这边！” …… …… 按理说今天到青大一行很是充实，早上看了丁诗媚的演出，除了她之外，在场还有青大很多养眼的美女，中午吃了顿丁妹请的好吃的炒菜，下午则去了青大学生活动中心接触和看了青大的参赛团体，产生了很多灵感碰撞，但从青大回来，刘昱，胡利京，卓俊三人都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三人这之后去工作室更勤了，面对镜头拍片时也更为认真了。 陈一闻理解，看得出青大的氛围刺激了他们，而他们也见识到了国赛的竞争程度，也让他们收起了之前的玩乐轻视之心。 这趟去青大陈一闻也有所收获，他本身也是个普通平凡的人，只是另一个时空的那些经历记忆，给了他一些优势，尽管有《报告老板》这种作品的前车之鉴，但是他们要以此参加国赛去比赛，情况又有不同。 这种轻松搞笑的作品更适合在平台上推出，拉流量挣钱，但如果说是参加比赛，情况就难说了。看了青大的一些作品，虽然几乎还没有完全完工的，有些是部分的样片，展现出来的作品，因为有这个时空的那些ai技术加持的缘故，陈一闻看到拍出来的内容质感，都堪称他另一个时空所见到的电影级别。 画面氛围滤镜这些东西非常好，这些大学生有的时候还有想法，说实话，把他在青大看到的一些作品，放在他记忆里的另一个时空，画面的质感配合上一定讲故事的能力，恐怕能直接在那个时空拿到优胜，光是ai技术对摄影的加成，就足以秒杀上个时空一干大学生拍出来的片子。 这让陈一闻也很有压力，特别是他现在发现，《报告老板》可能去平台挣钱可以，可正儿八经参加国赛，只怕是不太可能获奖的情况。 然而眼下却没办法跟工作室的众人们说起，他现在就是众人的一个标杆，如果他都显得没有底气没有把握，那所有人现在支撑的那根杆子就会倒！ 刘昱，胡利京，还有卓俊，说实话都是大学里基础差很多的，他们按照正常的大学流程，很可能无法按时毕业，最后只能拿一个肄业证，甚至被退学。 退学机制已经成熟的现在，每届都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被退学。这还是平均水平，在商院的一些学科，淘汰率还更高，有的一半人都毕不了业的情况。 所以陈一闻的这个艺术队其实是他们的一根救命稻草，拿到了艺术队的学分，再加上他们学业上努把力不要被甩太远，最后能够完成家庭的寄望，拿到商院毕业证，就是作为学生，全家人的期望之下，这大学终极的目标。 陈一闻作为“过来人”，虽然清楚并不是一定要有个大学毕业证人生才能有出路。但这种道理，是不能给室友人们说的，甚至他也不能说出“不用担心被退学，可以跟着他混”的这种话。 任何道理都有适用的环境和时机。在现在的环境下，商院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大学，但刘昱，胡利京，卓俊三人的家庭，确实是以他们能够上商院为荣的。有的甚至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无论是父母亲戚朋友，现阶段所关心的，也是他们的学业。要是现在让他们不读书了，出去能闯一番事业，哪怕未来事业再成功，会不会没能完整读完大学，也会成为人生的遗憾？ 而如果事业不成功，会不会更有“如果当年我读完了大学，也许会不一样！”的遗憾和念头。 陈一闻是无法为他人的人生负责的。所以他也不会说出“以后跟着我混”这样的话。 一个人的人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若是他能起到什么作用，那也是让他们找到一个标杆和方向。其他的，仍然需要他们自己的努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 在青大的那场交流还是好的，感受到了青大的竞争氛围，室友们似乎也开始有些改变了。除了看划重点的书之外，大家在艺术团工作室那边，对于拍片更认真了。 这里面改变最大的是卓俊，看不出来平时他踢球运动，最不擅长演戏，在镜头面前也比较生硬，结果他每天反反复复的研究剧本找感觉，有时候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结果胡利京去买包子回来，说看到他在小树林那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练台词表情。 而他和谢霖那边众人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反倒是谢霖来找过他几次，看谢霖那样子，似乎倒像是卓俊不理她了，挺委屈的。这种情况让众人大为诧异，本以为卓俊会跟着谢霖那样喜欢到处泡吧玩的女生开始见识到新世界，被谢霖带着走，越来越出格。结果情况倒是反过来了，谢霖也不和朋友出去泡吧了，也不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外出了。 这还真是新奇。不过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卓俊也不说，众人也都好奇，卓俊是怎么把谢霖这样的女生给降服住的，平时这个成天踢球在太阳下被晒得黝黑的汉子，是半点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 这事成了六楼一层男生口中的传奇。 只是这天卓俊又外出练习演技台词去了，也没有人来619寝室串门，胡利京才说，“其实卓俊家庭情况不好，他妈一直有病，家里收入都要给他妈治病，最近他父亲也病了，家里情况就更不好了！和谢霖在一起卓俊发现其实压力有点大，至少和人女生出去，也总不能都女生给钱吧，卓俊大概也是因为经济和家庭方面的原因，又发现这个关系他处不起，所以才会疏远谢霖。” 卓俊家庭条件不好，大家也都知道，这点可以从卓俊从来不请客，几双球鞋都是旧的，甚至有些都补过胶，他交替着穿，以提高旧鞋的耐久度，还有他吃穿用度上都很节俭，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一个寝室里，陈一闻变着花样请客，刘昱和胡利京也是有什么好的，都拿出来分享。都是有意无意的顾及卓俊。 只是大家不知道，卓俊家庭比想象的更困难。胡利京平时和卓俊相处得较多，所以对于他的情况，比陈一闻刘昱知道得多。 陈一闻点点头，敢情卓俊发现他现在喜欢不起别人女孩，所以他后退了，结果没想到谢霖这女生却在他退的时候主动放下姿态向他靠近。大概这个民乐队的女生是真被卓俊性情吸引了。 可惜现实的差距就是这样赤裸裸会摆在面前的。 虽然说如果两个人相互喜欢，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然而当她说起自己父母和睦其乐融融，而你却只能想起抱病成天抱怨的母亲，被生活折磨得脾气暴躁的父亲。她说起童年的温暖，你只记得童年时受过的苦难挨过的打骂。别人的恋爱可以各种餐厅美食游玩地打卡，两人出去哪怕不花钱，但自己连她一个蛋糕，有时候的一杯奶茶，一顿饭，都会觉得是负担的时候。又有什么资本去喜欢？ 现在想扛的责任，一双瘦弱的肩膀根本扛不起的时候，又拿什么去喜欢？ 在巨大生活的风车面前，每个人都是唐吉坷德，你可以英勇无畏，但结局注定。 第四十四章 惭愧 “请问，卓俊在吗？”工作室门口，谢霖的头探进来，四下张望着。 “谢霖，又来找卓俊，他不在，出去了。”刘昱对谢霖道。他看了看陈一闻，其实三人都知道，卓俊是故意离开的，刘昱手机上还有卓俊在群里发的微聊。说他在小树林那边看书练习去了，别跟谢霖说漏嘴了。 谢霖手里提着一口袋东西，看众人，问，“他会过来艺术队这边吗，要不我在这等他一会？” 胡利京摇摇头道，“他不来了，这两天都没过来。” 谢霖道，“那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我去找他？” 刘昱接口道，“这马上要考试了，可能在哪里复习吧，每天都是晚上才回寝室。” 谢霖点点头，手上的口袋递了过来，“我给他买了点东西，你们和他一个寝室的，回去能拿给他吗？” “那就放着吧。” “好的！” 谢霖走了之后，刘昱给卓俊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口袋里是两杯奶茶一盒蛋糕，狗日的你丫福气好啊！” 那边卓俊说了什么，刘昱就道，“真让我们吃了？我靠，怎么的，人女孩这样，铁石都要心动了，你就这么硬气？你是真不喜欢？” “不喜欢！”卓俊捏着电话，在那头说道。 陈一闻招手，示意刘昱把手机递来，接过后对卓俊道，“你要真不喜欢，你就直接跟她说明白。免得她误会。” 卓俊道，“我说了。” 陈一闻沉默了一下，道，“明白了。反正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挂了电话，卓俊还记得跟谢霖说他不喜欢她这类型时候的情况，结果人女生笑笑说那没关系，我追你啊，不奢望你现在喜欢我，给你时间，相信迟早你会喜欢我的。想到这些，卓俊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疚疼。 这边工作室里，陈一闻拉开口袋看了一下谢霖买来的东西。卓俊固然是在嘴硬，而且很要面子，他在他们面前说不喜欢谢霖了，看上去酷酷的，但事实上，背过头去指不定心里有多痛苦。谢霖买的这一口袋，少说也有四五十来块钱。这对艺术生进来，民乐队，家境好的谢霖来说大概不算什么事。但是对于卓俊而言，偏偏她每一次对他的这种好，他恐怕都没有能力同等给予。 而卓俊要面子，大男子气概，就注定了他现在只能躲着谢霖，以不喜欢她为借口，希望两人之间的情愫，慢慢消减下去。 对于619寝室的众人来说才是难做，明明知道卓俊的情况，明明知道两人间究竟是什么原因，但他们仍然要顾虑卓俊的面子尊严，装作不清楚真正的缘由。 …… 期末考试在下一周陆续开始，《报告老板》的拍摄也已经过半，往后时间怕是就要投入到期末冲刺之中，反正参赛报名也在三月份，期末过后，大家在假期里和开学季还有制作拍片的时间，时间上来得及。 陈一闻决定给工作室成员发一次奖金，这个艺术队工作室成立的时候，陈一闻其实就把这里当做是一个微创公司来打造，所有的成员，在这里所进行的工作，也会有相应的酬劳，毕竟别人不知道，陈一闻是清楚所拍摄成片的流行性，不仅仅是代表商院参赛所用，更多的还是可以通过平台去吸引流量挣钱。这最后会变成商业行为，虽然事后可以给参与者分成，但这个过程中，对大家的付出有所回报，也需要一个铺垫。 不过目前大家都是学生，主业还是学习，陈一闻也不想他们本末倒置，而且辅导员闫曼那边也要说得过去，所以发工资的方式必然是不行的。 但用这种奖金的形式，回报了大家的努力，又能调动众人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同时因为参与了工作室而改善了他们的大学生活，这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陈一闻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就天天幻想有这种机遇，可惜那时候没这么一个地方做喜欢的事情还能挣钱。现在自己可以做了，就当满足自己曾经的想象。 先是班长赵嘉佳和方蕾女生们来工作室，结伴而来的女生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又有拍摄吗？之前没在计划中呢？” “不是，”陈一闻笑道，“赵嘉佳你最近在冲刺复习吗，划重点的笔记资料给我们分享一下啊，至少别挂科！” “就知道你们叫我来没好事！只是这种事也值得我专门跑一趟，陈一闻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赵嘉佳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冲道。 旁边的方蕾也帮腔，“就是！你腿懒也有个度好不好！我们从八教楼走过来知不知道走了多久？整整二十分钟！又没有拍摄，你就为了要笔记把我们叫过来，就算你是队长，也有点过分啊！”方蕾又一脸狐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自己很厉害了，可以随意使唤我们班长？显得自己能耐？我给你说，我们可不是你的丫环！” 两个女生本就是在复习时得到陈一闻的消息，立即火急火燎过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听到没啥大事，哪还不憋了一肚子火。 结果方蕾还待吐槽，陈一闻就把手上两个红包递过来了。 两人顺手就接了过去。 方蕾好奇捏着，“这是什么？你当我们小孩啊，给个红包就能打发？” 她忙着跟陈一闻说话，不废话的赵嘉佳就把红包打开了，里面是整整二十张一百的。 方蕾随后打开也看了，两人眼神看陈一闻都愕然。 “拍片过半，大家辛苦了，叫你们过来是领红包的啊，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事情，领红包当然是在工作室，这叫仪式感，专程让你们跑一趟不服？”陈一闻看两人。 赵嘉佳收起红包，刚刚满脸怒容，现在已经转变成通红，不好意思点头，“嗯，生活确实需要仪式感！谢谢！” 方蕾则扯开嗓子，以她表演话剧时的那份婉转嗓音道，“老爷！丫环谢赏了！” 旁边刘昱胡利京绝倒。 赵嘉佳和方蕾作为片子的女一号女二号，红包当然是要封的，而其他参与的张灵和刘悦几个客串的女生，陈一闻就不专程让她们跑一趟了，让赵嘉佳带了几个五百块的红包，回去给她们就是。 其次刘昱，胡利京，陈一闻也一人给了个两千的红包。 赵嘉佳有些好奇，“陈一闻你哪里来的钱？我们拍的这个片子，是没有收入的吧，难道学校给了资金？” “你想多了，我之前作品得的奖金！给大家分一下。”陈一闻道。 “这……不好吧……”赵嘉佳一时有些迟疑。 “好好干，拿着，没有什么不好。这就是我们工作室的规矩，用心付出的人就有回报。我不会让我的人亏着。”陈一闻一番话，把两个女生感动得稀里哗啦，不消说，这事还会经由她们女生群体传扬出去，陈一闻这个工作室，将变成商院的香饽饽。 大学里外出兼职的人有不少，但那毕竟是对外对社会的打工。而在艺术团艺术队这边，光是做艺术队的事情，就有大红包拿，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对学生的冲击力也不消说。 赵嘉佳在陈一闻面前也觉得暗暗心服。她原本是班长，心气很高，陈一闻从班里最让人操心的突然脱颖而出，表现出来的能力水平，让她这个班长在陈一闻面前都多少没有底气。 当初来帮助陈一闻，其实也想表现自己作为班长的大度和能力，结果帮着帮着，就变成了在陈一闻手底下做事了。这多少让颇有心气的她内心是有些不服的。 今天陈一闻一个电话让她过来，她急着赶着，误会了陈一闻只是让她跑腿，所以积怨一下子爆发了。谁知道是这个结果，陈一闻把自己作品得奖的奖金，给大家发了，关键是听说陈一闻家庭也有困难，这种胸襟气魄，现在在校的大学生，有多少人具有？ 赵嘉佳不由得觉得自己先前碍着班长的身份，计较一些面子上的事情，是多么浅薄的事情，现在脸烫红的，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惭愧。 …… 晚上的寝室，卓俊回来，陈一闻把一个红包拍在他面前，卓俊拿起来，陈一闻给他作了解释。 刘昱，胡利京也拿出了自己的红包，笑道，“我们都有！” 卓俊也就不再多言，默默收下，只是转过头去的时候，有些红眼，说，“谢谢了！” 便头也不回去洗手间洗漱了。 第四十五章 东山再起 处理了工作室的酬劳问题，陈一闻给家里了电话过去，其实工作室那边给大家发的红包对于学生来说很多，等于两三个月的生活费，陈一闻这边大概也就是平台卖歌一天的收入。 这份底气让他松了一口气，好歹有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了。 他现在想着的是陈家钱和秦慧如家里的情况，之前的欠债因为是公司还有一大堆纠葛的烂账，还没清算清楚，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也尘埃落定，他想知道现在家里到底欠了多少钱。这才发现两个星期的时间没给家里打电话过去了。 这让陈一闻想起了刚上大学的时候，最初时是恨不得每天都打电话回家汇报大学的情况，一切都是新鲜的，父母也是一天接不到他电话就不踏实。等前一个月的新鲜感过去后，打电话的次数就降下来了，到了大二，频率会降到一个星期往家里打一通电话，大三大四，偶尔想起了打电话过去，往往两人不是打麻将就是在外聚会，有时候还嫌弃自己打电话时间太长，没事就多学习看书找工作，别成天打电话让人以为往家里要钱的。 要是公司那边的债务划分清楚了，知道家里欠债情况，而自己现在的收入，不知道面对债务来说有没有压力，不过他这个收入，恐怕也会吓陈家钱秦慧如老大一跳吧。 这就迎来了那个终极的话题，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被吓到的父母自己是怎么赚的钱？ 可以瞒着他们，然后一次次丢给他们王炸，让两人每每就产生惊喜？ 这倒是可以，因为以往自己在他们眼睛里面，就是不太省心的，他还记得当自己《陈大锤》获奖之后他们的惊喜，这种惊喜，陈一闻还想多来一点，多看到一点两人为自己每一步“成长”的欢欣。 电话打了过去，响了一会，秦慧如接起的声音传来，“儿子，我们还说你怎么回事，两个星期没打电话回来了，你再不打回来，我和你爸就白养你了！还真是不缺钱就不往家里打电话啊，你上次比赛的奖金是不是用完了？” 陈一闻心想你也不是没给我打电话吗？而且明明是我先给你打的，怎么反客为主了？倒像是我不对了。 得了，跟秦慧如是不能辩论的，陈一闻道，“钱倒是有的……呵，这个一会再说，怎么，你和我爸现在在一起？” “在啊。你爸一会跟你说话，你在学校怎么样了？还没问你呢。” “在学校挺好的。” “不对啊，两个星期没打电话，这突然来一通电话，我想了一下，你们跟着就要期末考试了吧？你该不会又要挂科了吧，先给我们打个预防针？” 陈一闻：“……” 面对秦慧如在那边的一番名侦探式推理，陈一闻只好道，“没有的事，妈，上回我不是得了奖吗，商院特地给了我一个扶持，让我搞个艺术队，去参赛获奖，算学分的。而且这个过程中我和学校老师关系处的很好，平时考勤分数不会亏待我，最后努把力，相信期末考还是能过的。 我打电话回来就问一下，我爸公司那边，清账出来了吧，我们家这边的债务明晰了没有，家里现在欠了多少钱？” 秦慧如道，“嗨，你还担心这个事呢。” “当然挂着的啊，这难道不也是我的事？现在我也长大了，也需要担起一部分了。”陈一闻心想不光是自己的事，当知道自己也有能力给你们还债的时候，父母也会大吃一惊的吧。 “你没头没脑说什么呢，我们怎么需要你来负担，你现在还是大学生，还有，你爸那边的情况现在是这样的，之前和他搭伙的那个赵显康，不是卷款跑了吗，要是真让他卷款去了国外，追不回来，你爸这边就要负很大的连带责任了……” “嗯嗯……是。” “……可人给抓住了。” “嗯？”陈一闻握着电话，愣了一下。 “也不是抓住了，他之前躲着的呢，躲在老家那边，一直不露面，都以为他跑了，可他家里劝他，这样一辈子躲下去也不是什么事，哪怕他逃国外去了，现在国内和国外联动机制也越来越成熟，他这种去了国外，每天也都提心吊胆生活，不光害了借钱的，合伙人也害了，良心上过不去的，哪一天要是被抓回来，还得照常判，这一辈子也毁了。所以他后面也就自首了。他自首，钱这边也追回来五千多万，虽然债务有一个多亿，各个当初合伙人摊下来，我们家这边也认了一部分。家里的积蓄是没了，但无债一身轻。等你爸来给你说吧！” 陈一闻，“哈……” 陈家钱接了过去，他现在心情舒畅，再无此前的郁结，对陈一闻道，“儿子！放心吧，这个事近期已经在办了，你老爸老妈这边都没问题，大人的事情也就别管了。老爸这边之前担下债务，也让不少人信任了，现在也放心把东西交给老爸来做，虽然钱是赔了，但认下的债务换了工厂的一些股份，现在至少有个厂子，供应商这些还支持，还是选择和我合作，剩下的债务可以靠厂子开工慢慢来还…… 你老爸老妈以前搞外贸，倒腾电子板，虽然挣钱，都是没根基的，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有个厂子在这边，就有了底子，至少可以重新开始。没问题的，我这边马上就有个单子，这些做出来，也是几十万的收益，可以把厂子运作下去了，工人工资发了，其他的债务，慢慢来还吧！” 和陈家钱的电话交流，陈一闻算是明白了整体情况，自己父母那个合伙人自首了，卷走的钱也追了回来，对方旗下有几个工厂，自己父母作为合伙人是帮助对方搞外贸，进口外面的核心电路，回来工厂加工再卖出去，只是厂子近些年运营困难，外贸也越来越不好做，对方才铤而走险。 父母合伙人逃债的时候，父亲陈家钱担起债务，维持厂子运作，跟供应商求宽限，对外找各种出路，这个过程还是让不少债权人看在眼里，所以对陈家钱建立了一定的信任。 虽然债务一时还不完，但看到陈家钱是真的在做事，众人也逼得没那么狠了，再加上现在主要债务人自首，破产，各个合伙人按照比例摊债务，陈家钱这边，就把其中一个数模工厂给接了下来。 还有近一千万的债务，不过厂子目前也有供应商愿意赊账让他们开工，订单方面也有了突破，陈家钱电话里预计，这么下去明年，他就可以把厂子的债务给填完！ 听到电话里父亲的那股子精神气，不知为什么，陈一闻本来想告诉他们自己挣了钱的事，也一时说不出口了。 好像父母现在的状态，那种生活有了奔头，看到了希望的状态，是他不想去打破的。 陈一闻道，“爸，我记得你以前就是捣腾电路的吧……现在有工厂了，岂不是自己可以做一些电子产品？” 陈家钱就道，“是啊，你爸我就是电子专业毕业的，当初也想着进工厂当个工程师，设计一些实用的东西。只是后来你赵叔叔开了工厂，让我和你妈帮他出去跑业务，打开外面的销路，当初我还给他们工厂做了一段时间顾问，后来才搞得外贸这边。事实上啊，我一直就觉得外贸这个东西还是看形势吃饭的，政策，大环境，这种变化了就麻烦。口子一会大一会窄。不如自己有根基安逸又有底气。现在呢，也算是圆了我一个梦想，当初也是想开一家这样的厂子……” 原来自己父亲两世人生的轨迹是从这里不一样的。 前世的陈家钱是个工程师，天天制版，给电子产品做电路。陈一闻记得那是他最热爱的工作，这一世怎么也没弄明白自己父亲怎么就下海了。原来这个理想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中途走岔路了。 如今重新回到了他“老本行”，难怪干劲十足。 但陈一闻又立即想到了当年被他那股子工程师职业病一丝不苟的刻薄支配的人生。 前一世陈家钱走上了理想的道路，干着梦想的事业，但这样的他让陈一闻变成了一个规规矩矩不敢逾矩自己人生规划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这一世的陈家钱没能成为工程师，跑去经商，经常出差，也就没那个工夫管教陈一闻。所以这辈子的他活成了一个半纨绔子弟。直到前世的他穿越回来，发现陈家钱居然压根就不管他。这种落差的世界观冲击还是让陈一闻有些触动的。 现在陈家钱又回归了做产品做技术的工厂，但和以往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个工程人员，而是担着一家厂子的债务和兴衰，不亚于重新开始。但自己父母的人生，又开始有了新的方向。 陈一闻道，“明白了，老爸，有工厂了，这么牛啊……哎我以前就有好些个产品的点子，等放假了回来我跟你说说！” “呵，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好点子？行！等你回来我听听！但现在先好好把期末考试考过了！你爸和你妈上学时成绩都好，怎么到你这里就没继承呢！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亲生的？” 陈一闻：“……”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你们。 第四十六章 通融 听到父亲信誓旦旦明年接手的厂子就能扭亏为盈，陈一闻还是适时打消了告诉两人自己目前写歌赚了钱的事情。 这要怎么说？ “儿子我们家有厂了，厂子明年就要摆脱亏损。” “爸我日赚一万。” “爸爸努把力，咱们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爸我日赚一万。” “你是不是走的歪门邪道，你学生家家写什么歌挣什么钱？不行，把相关人员找出来我都见一遍，免得你被人传销了还不知道……” 陈一闻想着这种画面的时候，就觉得违和，还是不要打消父亲的积极性，同时自找麻烦了。 现在家里面债务暂时有了解决的出路，就放下了一颗石头。 接下来商院进入了期末考试的节奏，商院的自习教室，图书馆，开始人满为患。大家都八仙过海，为冲刺不挂科各种努力。 八教楼的教师办公室里，闫曼正在和商院教工程项目管理的吕恕弘教授聊天。 “吕教授的课是远近闻名的，以前我在商院读书的时候，就听过吕教授的课，那时候很多外系的都会过来旁听，吕教授现在水平不减当年啊！” 闫曼微笑着道。 她在吕恕弘面前是晚辈，时常因为学生对接的事情也会和吕恕弘交流，最近还升了职称，成为校务委员会的助理老师，行政级别上升到了科员。再加上闫曼还年轻漂亮，和这样的年轻女老师聊天，当然还是如沐春风的一件事，特别听闫曼说起当年听自己课的情况，吕恕弘别提多神气。 他这人不像一些教授，每天反正往台上一坐，管他下面人多人少，班里人来气没来齐，只管讲课就是。他不然，偶像包袱重，每次上课必点名，对自己讲课有一种迷之自信，要有外班或者外系的人来听他的课，就特别提劲。与之相对也就特别讨厌那种迟到缺课，影响课堂纪律的人。 他还不会当面说，有时候要是发现谁在下面说话过分了，他就干脆停下来讲课，用眼神盯对方，这种相当有杀伤力。而对于那些平时对他课不上心的学生，他表面上不说，私底下可都全部记了小本本的。 曾经就有不少学生没搞清楚他的脾性，缺课，课堂纪律也不注意，结果一到期末，一看教师打出的平常分，都是全数不及格。 无数人都因此阵亡，所以吕恕弘就有了个“灭绝破坏神”的绰号。 “看着小闫你们这些当年的学生越来越有出息，我还是很欣慰的，哪天你跟当年罗驰平，岳馨他们聚会的时候，记得来家里做做，让师娘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谢谢吕老师！”闫曼笑着，两人说起当年师生关系，正是谈兴正浓的时候，是以往谁叫吕恕弘吕老师，他多半是不高兴的，但闫曼改口称老师了，忽略了对方的教授职称，这个时候却倍感亲切。 “这次咱们财贸班准备期末评测，吕老师这边也挺费神的吧……我们这次班上情况怎么样？” “普遍还行，可你也知道，也有百分之十的不合格率，这个是硬性指标。” 闫曼停顿一下，以开玩笑的口气道，“那，这里面，二班的陈一闻不在吕老师你的名单里面吧？” 吕恕弘这才笑道，“我说小闫你今天就是有备而来，怎么着，这是套我话啊？还是在准备让我通融？” 敢情吕恕弘是看出来了闫曼是有事的，难怪不急着走，跟她东拉西扯说了半天。闫曼反倒不好意思了。 吕恕弘最讨厌学生对他的轻视，所以无论是缺课还是课堂纪律不好的学生，大抵在他这里就没什么好分数。陈一闻之前就是他名单里的重点照顾对象，所以陈一闻在他这一科的成绩也是最差。 闫曼笑道，“陈一闻现在表现的也不错，为学校搞国赛，拍片，我也是这个艺术队的负责老师……可能平时他制作拍片的时候，没能照顾到你这一科，还望吕老师考虑到这个因素……” 吕恕弘道，“小闫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是很讲原则的，学校给了老师平时分的分配，是用来做什么的？这根大棒就是在提醒学生平时的学习也不能落下，别总想着期末临时抱佛脚……陈一闻要是缺课没来学习，我该打多少分还是多少分……” 闫曼心头“咯噔”一声，心想难不成陈一闻这回又要挂科？ 吕恕弘嘴角已经有了几分笑意，“关键是……陈一闻这学期缺课的情况极少，来得也很勤啊。” “啊？”闫曼愣住。她今天碰到吕恕弘，就联想到陈一闻这一课成绩的糟糕现况，心头临时起意，不如就帮他说两句话。是事先没和陈一闻沟通过的，结果没想到陈一闻居然没在吕恕弘这边造成不好印象。 吕恕弘道，“所以我觉得，这人要是有了荣誉感，状态是不一样的。就让他折腾吧！” 吕恕弘对陈一闻没什么好感，只是他没缺课，平时表现的也可以，他总不能给他打个差分。倒是觉得这陈一闻可以啊，小闫依托他那个艺术队升了职，现在还帮他求起情来了，这个学生，似乎有些不一般。 但也仅止于此了。陈一闻获奖，学校给他批准了一个艺术队去进一步打国赛，其实在他们这些老教授眼里看来，这是刘孟添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体现。 学校里很多技术岗的老师教授们，其实对校方行政高层是不感冒的，平时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自有一股清高。 他们领域在学术上面，去专研行政自然本末倒置，甚至平时时候，哪怕是校长见着一些老资格的教授，都要哄着供着。面对校方管理层，他们也会摆摆谱。 有些教授的行政领域本就不局限于学校，而是散布学术圈的人脉，这些难道校长不眼红，不需要？ 所以像是吕恕弘这样的教授，是有资格在背后对刘孟添指指点点的。 在和吕恕弘有相当看法的一些人看来，陈一闻能在拍片制片上获得一个市奖，得到刘启荣一时之赞扬，那也就是顶天了。而刘孟添竟然不切实际让他组建一个艺术队去参加全国大学生影片竞赛，恐怕是不把自己丢上称，是不知道几斤几两。 当然，刘孟添做得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本身也就涉及到和一些学校内吕恕弘这样保守势力的分歧。 他们当然是想刘孟添把资源投入到给教授的项目上面，投入到学校一些硬件设施的建设上面，与其有那个功夫到处去搞什么宣传，开什么抖映号做“网红校长”，搞些形式主义的东西。还不如抽出钱和精力更换实验设备，还有很多空白领域需要资金和人员去填补，这些才是正事！ 刘孟添固然是在以宣传来提升商院的知名度和生源，但吕恕弘这样的人更注重实际的东西，所以两相也有观念和方向上的冲突。 闫曼现在提及的陈一闻参赛这事，其实也是刘孟添治校的一个体现，若不是校长刘孟添的政策，陈一闻也是不可能有破格建立一个艺术队的机会的。 吕恕弘觉得，商院这些想法还是天真了，全国比赛那是怎样的场面，国内最顶尖的学校，专业上顶尖的学生和最天才的学生，都会因此汇集一堂。 这种环境下竞赛，陈一闻这种被商院拉出来半路出家的，不碰个头破血流，商院还真因为随随便便就能碰上一两个全国性的天才呢？ 不过这样也好。等刘孟添四处出击，结果哪边都没能冒出泡来，他终归会明白，吕恕弘他们这些人给校长写得那一封封建议信上面的内容，才是字字珠玑的金玉良言！ 别搞那些歪门邪道的！ 把资金多投到项目上来，多给他们这些有项目的教授科研资金，多做出几个研究，自然能让商院名誉地位提升！ 靠学生打比赛挣知名度，想多了，哪有这么多天才！ 还就砸在你刘孟添面前，砸在我这个给过对方不及格分数的“灭绝破坏神”面前？ 第四十七章 前追后堵的人生 闫曼为陈一闻科目期末终评的事情操着心，实际他一点也不慌，只要分析陈一闻这个学期的出勤记录就知道，他现在柿子专挑软的捏，只有不点名的老师的课，他才会翘，而像是吕恕弘这种记仇的教授，他是每堂课都必乖乖巧巧在坐。 另外，哪怕是个别缺课，因为和班长赵嘉佳的关系，所以每次出勤表上，赵嘉佳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他名字给勾上。 陈一闻毕竟有前世的基础，虽然这个时空里很多东西是新颖的，但学力还在，闲时看看书，学一些新的东西，倒也让人觉得充实。 经过一个学期以来有计划的看书复习，陈一闻专业课的基础上开始慢慢的砌了些底子，要知道一个学期不看书最后一周来突击最后考个不错分数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他还制定了一套系统性的方案。 而和班上成绩好的搞好关系也大有帮助，陈一闻就给众人借来了赵嘉佳的笔记，在寝室集中统一进行补习，以应对大学硬性的淘汰指标，艺术队那边努力拍好是一方面，但这不代表就能高枕无忧。 自知道这个时空的大学淘汰率高得惊人，又蓦然发现好像他们619寝室都极其危险，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每天沉在浑浑噩噩的环境中，觉得大学生活不外乎就是吃了玩，玩了吃，没钱就找家里伸手要，未来这种东西看不清楚，遥远得很。可能有朝一日忽然发现自己毕不了业，也没个技能和文凭闯社会，一下子要丢出去面临独自成长成人的压力了，可能会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能够在艺术队出成绩当然好，专业课打铁也要自身硬，那么大学才可能善始善终，陈一闻没什么大的野心，只想过好眼下的生活，也尽量让身边的人别有朝一日悔不当初。 陈一闻在寝室，反手把门关上，然后将自己的资料摆在了正中间的公共长桌桌面上，卓俊刘昱胡利京三人看到的就是陈一闻整理出来的树状图，全是《工程项目管理》这一门的知识结构点，刚刚穿越时他被这一科厚厚的书本直接打懵了，不过在很快调整过后陈一闻就拿丰富的经验对这一门课开刀，任何一个看上去复杂的系统都可以手术刀一样分解开来剖析不同体系，以形成一个全貌的概念，然后理解并最终参透。 摆在室友面前的就是陈一闻一个学期的成果。三人面面相觑，看到树状图画出来的那些线路，那些写得干净且规整的手书，他们顿时有一种被人砸了一本秘笈在面前的感觉。 特别是结合班长赵嘉佳的笔记，老师划出来的重点，陈一闻直接在树形图上面的知识点上做出了框画，要是他们想真正弥补自己的专业课，那便按照陈一闻的树形图去参考了解，如果时间上来不及，想突击一把不至于挂科，那么便可以按照陈一闻树形图上重点标识去记忆看书，总之丰俭由人。 几个人震惊的同时，又想要献上膝盖。 若是平时，肯定也有成绩好的学生自有一套学习方法，但他们是不会想去问的，偏偏这种方法从陈一闻这边给出来的时候，说服力和动员力就变得异常强大。他们也知道陈一闻是不想他们挂科影响未来，所以谁都没有说出口，但底下相当的配合。 一个寝室都进入复习的状态中。陈一闻虽然要求他们白天不要去艺术团了，但几个人在期末复习的当口，竟然还对拍片念念不忘。白天和中午吃过饭看书冲刺一阵过后，临近下午三人都会根据拍摄的预期进度，去工作室拍自己的戏份，或者进行一些剪辑配音特效的加工。 陈一闻发了红包之后，大家突然对拍片这件事又有了另一种认知，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件事业一样。大学可以做很多东西，可以报各种各样的社团，去体会那些不同的运动，兴趣爱好，也是一个微型的小社会实验，每个人在体会不同的群体和事务的时候，也在寻找和修正自己人生未来所喜欢的事物，去尝鲜感兴趣的事物和方向。 这个时期总体还是迷茫的，对未来是模糊不确定的。心底总是没那么踏实，有的人在空虚之下浑浑噩噩，有的人拼命学东西做事情填满这种空虚。就形成了大学里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群。 而对于参与了陈一闻工作室的众人来说，好像心里面找到了一块比较踏实的平台。有一种他们终于“在做一件事”的认知。 拍片，目标是参加四月份的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竞赛单元的国赛，现在不仅仅是他们，各个大学都在做这种事，强手如云，就像是置身于一种百舸争流的情形之中。 虽然校园很宁静，像是没有什么打扰，每天都能在偌大寂静的校园里听到蝉鸣鸟叫，林叶娑娑之声。但是竞争就在这之上进行着，在无声无息的展开。 让人有一种紧迫感，有背心毛毛汗轻轻泌出的竞争意识。 而跳出来在更大的世界里，每一天芸芸众生为生存或更好的生活所进行的奋争，也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这本就是生命的本质。 活着是艰难的事情，但活着真好。 …… 卓向山从医院出来，拿到了手上的拍片报告，看到并确定了肺上的那个阴影，终于还是手抖了起来，他神色黯淡下去，妻子的久病，自己这些年担起家庭重任的风霜，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纹和痕迹。 记得以前卓俊不喜欢开家长会，不喜欢朋友看到自己，就是因为他和卓俊母亲，相比起其他孩子光鲜的父母，都要显得苍老一些。 妻子久病，医药费是沉重的负担，当年卓俊成绩也不好，根本考不起大学，看不到前途，那时候整个家庭都是黯淡无光灰暗的，全家都操碎了心。 结果没想到生活还是给了这个家庭一丁点渺小的希望。一盏火苗。 卓俊体育不错，通过了商院的体育特长生招生，竟然上了他正考成绩无论如何也上不了的商院。 于是乎全家人都为之自豪轰动，好像老天终于开了眼，给了这个困难的家一个苦尽甘来的回馈！ 自卓俊被商院录取，成为了大学生之后，卓向山和妻子两个人，再苦再累也过过来了，生活终于有了点甜头和奔头。 结果卓向山没想到，老天似乎总是看不得他这个家庭好过，给一点甜头，又再打下一棒子，临头再砸下一个重磅炸弹。 看到片子上确定的肺部阴影，卓向山在医院外面哭了一场，最后这个眼角满是皱纹的中年男人起身，他要去学校看看自己的儿子。 自己怎么样也无所谓了，哪怕自己和妻子两个都就此撒手这个世界，那也好，也不给自己儿子以拖累，只是今后的日子，他就要一个人走了，父母也给不了他什么，无法支持他更多，这让卓向山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无能没有用呢。 不过没关系，自己无能，自己无用也就罢了。还有儿子，儿子是希望，儿子会比自己更强，儿子会好好读书，会有出息，会光宗耀祖！那是他的种！ 收拾了心情，卓向山又回复了开朗，他总要给儿子，看到最好的一面，那就是他作为父亲的笑容。 虽然长大懂事的卓俊已经不再嫌弃父母出现在朋友面前了，虽然他确实佝偻了背，老了肌体，但精气神，还是要展现出来的。 卓向山把片子和报告放进背包里，上了公交车，转乘了两趟后，到了商院。结果到了门口，刚好遇到了二班卓俊的班上叫张鑫的同学，因为和卓俊在一层楼，此前都见过，卓向山就问张鑫卓俊在寝室吗？他打算直接过去，到了楼下再打电话。 张鑫给卓向山打了招呼后，想也不想就道，“没在寝室，他们今天在艺术团那边吧，卓俊在拍戏呢！” 卓向山愣住，拉着张鑫稍微问了一下，而后背着包，闷着头向艺术团工作室那边走了过去。 …… “噢，大家都在啊！”谢霖笑嘻嘻的踏进工作室，和陈一闻，刘昱，胡利京纷纷打招呼，唯独略过了卓俊。 今天他们进行第六集第十七场的拍摄。期末最后两周，进度放慢下来，但大家也能在这种傍晚时分，抽出时间来赶工。也算是在复习冲刺中换换脑子。 “你们继续啊！不用管我，我就是看看你们……”谢霖在旁边踱步，又到了卓俊旁边，不去看他道，“别误会啊，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卓俊就叹了口气，知道不可能一直避得了谢霖。 好在大家最近拍戏也完全适应了这种节奏，有人来看也不会觉得社死现场了，总体而言，就是脸皮厚度比以前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谢霖又是熟面孔，大家不觉得尴尬。 那就继续拍呗。虽说卓俊避着谢霖，但那也是迫于现实的无奈，他心里面对谢霖还是很喜欢很有好感的，眼看着谢霖真就在旁边看他们拍戏，只是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打转，卓俊其实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暖意。 他正在表演一个被不靠谱的制片人和导演弄得抓狂的编剧场景，正揉乱了一头的头发，他原本是一头短发，为了这个场景，戴了一顶假发，所以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也正是片子要求的效果。就在他扯头发抓狂的时候，突然一道喝音从旁边冒出来，“卓俊！” 一下子众人都愣住了，拍摄也暂停，就看到了出现在了现场旁边，怒不可遏的卓向山。 “我以为你在图书馆看书，以为你在学校好好学习，都期末了，快考试了啊……” 卓向山的声音，在场间缓缓传来，回荡在周围的红墙。 “爸……不是的……”卓俊被卓向山突然出现给弄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朋友。 “你不知道考不过挂了科，会被退学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读上这个大学的？……你是运气好啊！” “我们家是没钱你知道的，你妈现在还病在床上，我，我……你但凡是知道家里的情况，自己就要努力啊！” “你基础差，底子薄，在学校里还不用功，还在这里搞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堂！你让你妈和我以后活不活了！我们不要你养，不要你负担什么，但你至少以后自己要养活自己啊！否则哪天我们都死了！你在这个社会上也被人欺负，饿死吗！？” “跟我走！”卓向山上前一把拉住卓俊手往外扯，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突然父亲的这种激动，还有那些话，戳痛了卓俊最深的部位，也在所有的朋友，甚至谢霖这样喜欢的女生面前，撕开了自己的尊严和伪装。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走！”卓俊抗拒。 啪！得一耳光扇在脸上。 卓俊呆住了，他呆呆的看谢霖，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同样是对卓俊目前情形的一脸震惊。 卓向山拉着他，径直往外扯去，这个过程中陈一闻刘昱等赶紧上前劝阻，但也无济于事。最后卓向山拉着卓俊离开，大家还犹为记得卓俊那一脸呆滞的表情。 像是丢了魂。 第四十八章 不放弃 看着卓俊的这番变故，陈一闻立即扭头对刘昱道，“你去给闫曼打个电话，说明这个情况，让闫曼跟卓俊他爸解释一下。辅导员那里有卓俊家里的联系方式。” 刘昱立即去办了，陈一闻又对胡利京道，“你让外面的人别围着了，同时跟大家说一声情况，就说卓俊和他爸吵架闹矛盾了，人到学校里把他接走了！” 胡利京立即点头，道，“我不会让他们乱说的！” 刚刚工作室外面的这番变故，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若是没有一个公开的解释，谁知道之后会传成什么样子，那样等卓俊回来，可能还会面临二次伤害，所以陈一闻让胡利京直接去给外面一个解释，说成是和父母吵架，反倒最能让人接受，因为谁都可能和父母吵过架，不至于就此宣扬开来。 胡利京立即过去走向那边，立即有不少人向他打听发生了什么，胡利京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都散了吧，都散了啊……” 陈一闻走向谢霖，谢霖对陈一闻道，“之前卓俊一直避开我，是因为……他家里的原因？” 陈一闻点点头，“你也看到了，卓俊谈不起这个恋爱。” 谢霖都带着一些哭腔了，“可我也不要求他给我什么啊……我又不要他的钱，也不贪图他什么。他怕什么呢！” “每个人说起豪言壮语的时候，都很容易，我不怀疑你此时此刻的决心和信心。可你好好想想，长久下去可能吗？他可以长期的接受你对她的好，而他不付出对等的回报吗？或许一开始头热的阶段，双方都能全情投入，可最初的热情总会消退的，当你们进入平稳期过后，两个人就要开始斤斤计较了，男女之间总会计较谁比谁多付出一些，拉锯，赌气。哪怕你们都会克服，可两种生活状态呢？你要为他放弃买好看的包，不穿贵的衣服，而他呢，他会允许你单方面的牺牲吗？到最后，你们兴许都会为了迎合对方，而最终误会对方，结局都不会太好。而且，最最后面，你们还要面临两个家庭的磨合问题。” 谢霖家境优越，民乐队有名的小富婆，商院民乐队里的女生家境都不错，最差也是企事业单位有家底的，谢霖在其中还是突出的，据说家里是开有服装公司，她平时偶尔也会背几万块钱的包，动辄几千上万的手镯。虽然不算大富人家，但比起卓俊而言，就真的是不同的两个家庭阶层。 谢霖一个劲的摇头，“可那要怎么办呢……就是喜欢啊……” 陈一闻叹气，心想我哪知道怎么办，我现在还临时担当你们的排解人角色，还不收钱的啊，哥很贵的知不知道？ “你还是好好想一下吧，现在我跟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陈一闻知道哪怕自己现在有说破天的道理，在真正热了头的男女面前，都是没有道理。哪有几句话就能把人说动的，人的执拗和拧巴，甚至重重掩饰下内心真正的愿景，比想象中更难动摇。 陈一闻在旁边陪着谢霖，现在开始为自己的事情烦心了。这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拍摄过半，还算顺利，可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卓俊这边突如其来这个变故，如果卓俊之后无法重新回来，闫曼那边也出师不利，那么他们的拍片等于是半途夭折了。 临时找人来代替卓俊？很难的，先不说人选，即便是有人选了，这件事对于整个团队士气的打击也是不可估量的，无论是刘昱，胡利京，还是赵嘉佳，他们都不是专业的演员，恐怕参与者很难重新调整状态，继续回归之前的剧本，把剧本和新人搭配重新演一遍。味道也会变了，那时候也就不是《报告老板》了。 谢霖抬起头来，眼睛红着看陈一闻，道，“谢谢你，我想通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卓俊为难的。” “我……我不喜欢他了。这样他也会……松一口气吧。” 谢霖起身，似乎再不愿回头，径直离开了此间。 陈一闻看着她的背影，心头默然。 爱情就是这样的一件事。真实的爱情不是酒吧里你看我我看你的相互看对眼，而就是依托很多的现实情况存在的。有人的爱情途径是一条坦途，有的就是几经波折，诸多坎坷却求而不得。 这种时候，因为看清楚现实而选择的放手，可能换来的就是双方都“松了一口气”的结果吧。 …… “我给卓俊父亲打了电话，说明了卓俊在拍片，这个片子是要去打国赛，为个人和学校荣誉争光的事情……”陈一闻被叫到了闫曼的办公室，闫曼已经和卓俊家里面沟通过了，但看情况，好像并不乐观。 “可卓俊的父亲不太理解……他还是有很深的偏见。而且他的说法也很难反驳，卓俊作为大学生来说，学业是第一位的，他的家庭不希望影响他的学业，不希望他大学分心，或者做不是那么有确定前途的事情……这点学校是要尊重他父母的意愿的。” 闫曼想起了跟卓向山通话的经过，其实如果对方是愤怒的，或者是不理解的，闫曼自信都能说服对方，但在电话里，卓向山反倒说话条理分明，十分冷静。 至今闫曼还对卓向山说的话印象深刻。 “闫老师，我们家的家庭情况不一样，你说的我都明白，我都懂，我不是不愿意卓俊去参加这些艺术的东西，不是不愿意他有这些方面的熏陶，但凡是家里有条件，谁会阻止自己孩子追求这些艺术的享受和可能性呢？可家里不一样啊……你说是打国赛，拿荣誉，能保证得奖吗？既然不能保证，那还有什么比他稳稳定定拿个大学毕业证，专业上有所成绩，毕业后能够被一家好单位录取，有一份好工作更重要的事呢？” “其他家庭的孩子可以赌，可以让他们去玩，去创业，去走表演，去搞艺术，没准能够有成就。但我们家赌不起！” 闫曼回忆卓向山的这些说法，叹了口气，看面前的陈一闻，道，“其实这件事也提醒了你们，甚至我们。不要太一头热扎进去，以至于本末倒置。年轻时喜欢什么，爱好什么都可以，但千万不要为了爱好，付出现阶段承担不起的代价。无论是金钱，情感，还是时间。这期末的当口，你们还在拍什么片？” 陈一闻苦笑道，“真没有，我们还是好好复习了的，只是大家挂着进度，想趁着休息时赶一赶……” “行了，你们什么想法和打算我不知道，不用说这些。”闫曼白了他一眼，显然是不相信陈一闻一群人真会“好好复习”的，又道，“你要明白，学校虽然承诺你们参赛获奖给你们计入学分，但这不是万事大吉的事情，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拿这个当尚方宝剑，免死金牌的。你们要是大面积挂科，该怎么处理，学校还是会怎么处理。” 陈一闻点点头。 “都这样了，拍片的事情就先放一下吧，期末考好好考，考完再来想这件事最后怎么办，你们怎么调整。”闫曼看陈一闻，想来他心情也不好，她用笔头敲了敲桌面，叹口气，道，“其实我还是很期待你们的作品最后完成了去参赛的……但现在看来……” “国赛啊……不参与一下，好像也会有遗憾吧……可没有了卓俊，你们还行吗？” 陈一闻看闫曼道，“老闫，我不会放弃卓俊的，我们是一个整体，缺了他一个，最后也会有遗憾吧。我会再争取争取。”说完之后，陈一闻转身离开。 闫曼对刚才陈一闻的坚定很欣慰，他的斗志还在，并没有因为这事而被打倒。 等陈一闻离开，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冲着门口喊，“哎……回来，你刚叫我什么来着？” 第四十九章 我不配！ 陈一闻回到寝室，就已经有很多人来询问了，事情还是传了出来，毕竟他们这支艺术队还是很受关注的，最终结果也有人在期待，而因为陈一闻提前让胡利京对当时那些过来围观的人群解释过了，所以传闻并没有太夸张。 张劲夫在电话里面道，“听说卓俊和他爸在学校里吵得很厉害，情况怎么样，你们那边没影响吧？他爸不准他拍片？这年头还什么思想啊……” “那倒不是，只是以为他临近考试了又在玩吧。”陈一闻对电话里道。 刚挂了张劲夫的电话，赵嘉佳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陈一闻不免再解释一番。 陈一闻这边应对各方的询问。 另一边，沈玥的寝室里面，向心怡进门，看到沈玥在，就道，“陈一闻那个艺术队不是要去拍片参加四月份国赛吗……现在拉倒了，拍不下去了！” 寝室里都被吸引过来，苏倩“哈！？”的瞪大眼睛，严希也诧异，“怎么回事啊？” 沈玥转过身来，看向心怡。 从多方打听信息回来的向心怡道，“其中一个主演，那个叫卓俊的，听说家里很反对他搞这个，片子都拍了一半了，现在可能要临时改，我看这回陈一闻麻烦大了！重新拍还要重新确定选题，而且三月报名截止，匆匆忙忙拍下来，恐怕质量也都不行了，那可是国赛……” “那这事，之前校长给陈一闻批了个艺术队，让他们进艺术团，搞得动静挺大，要让他们参加国赛，现在这事多少人知道啊，要是黄了，不说得不得奖了，连片都拍不出来，岂不是变成了笑柄？”严希道。 苏倩叹气道，“那还真是可惜……” 向心怡和严希都看了一眼苏倩，她们毕竟和沈玥一个寝室，因为沈玥的关系，和陈一闻多少是处于对立面的，向心怡进门的时候说起打听来的消息，不免有幸灾乐祸，严希也附和。但苏倩这傻丫头，其实心地好，没心机，但有时候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也不在这个时候帮着戳陈一闻一下，你还跟着可惜什么啊。 但偏偏，沈玥和苏倩又关系最好。 就在两人看向沈玥的时候，沈玥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仇者快的神情，反倒是和苏倩一样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有点可惜。” 苏倩才反应过来，道，“沈玥，你难道不该高兴吗，陈一闻现在有麻烦了！你不该说一声他自找的吗？” 沈玥看了她一眼道，“苏倩，你想多了，我又没那么喜欢陈一闻，当初你们就知道，既然没那么喜欢，也谈不上有多少恨。更何况，还是我先提出的分手……是我先分的手啊！所以啊，我现在又不恨他，你们别搞得好像我们之间苦大仇深一样，没那回事的，反倒我还挺念着他好的。这回参加国赛，挺好啊，校长钦点，校务委员会还给他批了工作室，跟着他的一群人都挺死心塌地的，我也都还期待他们成片，参加国赛获奖呢！现在出了事情，当然很惋惜啊……” 沈玥这么说着，苏倩点点头，“沈玥你能想得这么开是我没想到的，放下了就太好了！” 沈玥“嗯”了一声。 在那边的向心怡和严希对视一眼，看着其乐融融的苏倩和目光不起半点波澜，微笑着看她的沈玥。 她们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 一连几天卓俊都没有来学校，《EMP系统设计》考试的时候卓俊来了，一堆人围过去，问他情况的时候，卓俊也一个劲摇头说没事，但看得出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考完试卓俊回寝室拿东西，刘昱，胡利京，陈一闻都看着整理东西的他，胡利京问，“还有一个星期才放假呢，你之后不来了？” 卓俊道，“只来考试。” 刘昱道，“那你不上课？不怕翘课啊，赵嘉佳说了，你不来她可不会给你出勤表打勾的！” 卓俊道，“我爸跟老师那边沟通了，这段时间让我在家里复习和帮忙。” “帮什么忙？” “照顾我妈。” 众人不说话了，卓俊收拾了东西，都是些书和他的衣服，提着包，最后在陈一闻面前道，“那个……艺术队这边，我就不参加了，把我除名了吧。” 陈一闻看卓俊，“你是真想离开，还是你们家让你不做这个了，你知道的，其实这不会影响到你大学正常课程，甚至还有帮助？” “这太不切实际了，陈一闻……”卓俊开口，看着陈一闻，苦笑道，“你可以拿奖，像是上次市里面得奖一样，可能你有这方面天赋，但我不行，我不可能的，我就不是这块料，我从小到大都没啥大的出息，也没啥特长天分，还是该干嘛干嘛……踏实一点。” “你现在就差没有顶个瓜皮头去九九六了，你还不够踏实？”陈一闻看着卓俊这幅样子就莫名的来气，因为他曾经见多了这种认了命的人，一副我就这样了，我这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没啥出息，也碰不到好运气，不指望了，也不追求什么了的人一样，关键卓俊又和那些年过半白经历种种打击没有心气的人不一样。 陈一闻道，“既然你觉得我有这方面能力天赋，那你就该相信我，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要退出！” 卓俊的神情特别的疏离，看陈一闻，脸上带着一些他从未有过的笑谑和自嘲，“我相信你，相信的是你。是你自己去单干的本事。你想要义气，或者其他的什么，收拢人心也好，向学校要资源也罢，别带着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会是你的累赘。” “卓俊你他吗的说什么呢！”刘昱在旁边爆了，“你狗日的什么意思？你这话想说什么？你说陈一闻拉着我们一起干另有目的，你这话诛不诛心？” 刘昱蹭了起来，他忍了很久了。 卓俊嘴角在抽搐，手在抖，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特别是看到陈一闻的眼睛，但他仍然要说出口，因为不说的话，眼前的这些人还会拉着他，想要推他一把。 卓俊目光从陈一闻眼神注视下逃一样躲开，然后看刘昱和那边也气得脸色煞白的胡利京，道，“我说的是实话，陈一闻的变化，你们这段时间也都看在眼里，他所做的事情，是我们做不到的，他可以在名额被人顶替的情况下，找青大要了名额去参赛，而且还得到了市比赛的一等奖。他可以唱一首歌，就被很多人点赞，唱歌视频被很多人转载流传，在学校被很多人知道！就连法学院搞活动都来邀请他，我们可以吗？还有我们拍的片子，你们看一看剧本，看一看里面的内容，我曾经很多次看过了，也分析过了，陈一闻到底是怎么样的脑回路，才想到那些段子和情节的？你们做得到吗？换做是我，我做得到吗？” “我自认是做不到的！”卓俊红着眼，看着陈一闻和在场的室友。 刘昱死死攥着拳头，一脸涨红脸的愤怒，胡利京沉默着不说话。 “我是个普通人啊！我没什么天赋，我自己知道参与拍片，拍得就像是一坨屎一样，我就是狗屎啊！我是普通人，所以也会发生这种事，我拍不下去了，我要退出，所以让大家拍出来的东西都没用了！我一个人毁了所有人的努力！这就是问题，要是我一开始就不在，要是一开始就没有我的戏份。那这种事情，也就不存在了，也就不会有我一个人拖累大家一个团队的事情了！” “这就是没出息的人的局限啊！”卓俊瞪着陈一闻，“这不止是我，陈一闻，刘昱，胡利京，他们也会遇上的！我们说到底，都是普、通、人！你要不就找一些和你一样厉害的人！不拖累你的，要不你就自己去干！我相信没有我，没有我们，你能比现在干得更好！” “我草你妈！”刘昱猛地扑了上去，卓俊身材高大，刘昱一下子倒没有把他扑倒。结果被卓俊揽着两个腿肚子，就像是一条狗扑趴在了他的身上。 陈一闻和胡利京本来第一时间要上去阻拦，可一下子两人这个姿势和动作，又不知道怎么拦。尴尬！ 卓俊一个转身，把刘昱甩在旁边的床上，刘昱又猛地跳起来朝他扑过去，像是一条被甩开又奋不顾身的猛犬。 两个人之间激烈拉扯，陈一闻和胡利京费尽力气才把两个人隔开。 刘昱还骂个不停，“卓俊你他吗良心被狗吃了！没良心说这种话！你特么就是没出息！没出息！” 卓俊被胡利京推到门口，衣领也被撕开了老大一条口子，脸上还梗着，“我说的没错啊！” “好了！两个都别打了！”陈一闻喊道。 两个人才短暂的消停一下，陈一闻指了指地上卓俊的包，“你把东西拿了走吧！” 卓俊不吭声进来提包，这边刘昱被陈一闻推着，又在陈一闻发话之下，略有些消停了，只是还仍然脸红脖子粗着。 卓俊背着包到门口，陈一闻才对他道，“所谓厉害的人，厉害的事情，我承认有天赋的存在，但有的人也不一定是有天赋才变得厉害的。而那些人，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很厉害的，我选择让大家一起组成团队，来参赛，不是我觉得你们厉害，或者你们有潜力，而是你们为了什么要变得厉害，变得更强？是先有了‘为什么’，人才会厉害起来的。吃饱肚子，要去狩猎，才会制作拿起武器。你想要什么，家庭的安稳，让父母不再操心，或者为了守住喜欢的人，所以人才会变强！” “你刚才让我去找和我一样厉害的人搭档。我找到的，就是眼前的人！” 卓俊顿了一下，身子背对着所有人，片刻后，他声音传来，“……我不配！” 然后他背着包就走。 走出宿舍楼，走出学校，一直憋着的劲才缓过来，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哭，诺大个大老爷们儿，在路边哭得很大声。 第五十章 好的 卓俊离开，寝室里留下三人，刘昱还兀自坐在板凳上，脸涨红着，脖子上还有刚才厮打留下的青红印记。 陈一闻道，“刚刚你们两个，好像两条猛犬啊。” 胡利京憋不住嗤得一声笑出声来，看刘昱瞪他，他又连忙收，没收住，紧跟着一连串咯笑。刘昱先是愕然，而后脸上原本的气愤也忍不住转为憋得很辛苦，而后也侧过头身体一抽一抽。 陈一闻也笑了，想到刚才两人厮打的滑稽，虽说是一场冲突，但也真的好笑。 而后三个人笑了一会。胡利京一转眼才看到地上角落有个小布包，他走了过去，“这是什么？之前没看到啊，卓俊落下的东西？” 胡利京捡起后打开那团被布裹着的小包，里面露出了一小叠钱，数了一下，刚刚两千块。 “这该不会是，卓俊留下来你给他的钱吧？” 此前每个人陈一闻都发了钱，主要核心人员都是一人两千，这个数对的上了。 “这百分百是卓俊丢下来的，他知道直接还给你不会要，反而可能还会被骂一顿。” 刘昱撇嘴道，“他什么意思啊？这样以为就能还上了？这样就撇得开了？就没负罪感了？这就是在当逃兵！吗的这放泉水要举报的！” 刘昱又在那边骂了一通，陈一闻最后还是把布包收了起来。 胡利京道，“那我们片子怎么办？” “再等等吧，容我想想再说……” …… 陈一闻去了冯秀莲那边，到家属区的时候冯秀莲也刚刚才回来，刚刚换了件外套一边招呼陈一闻，“闻闻，来啦，来做，秦卿已经把饭给煮好了。” 陈一闻这才看到秦卿在厨房那边把电饭煲给揭开，看他，道，“外婆，你没说他要来啊。” 冯秀莲笑道，“我今天不是让你先回来多煮点饭嘛……” “我，我以为是你要多吃一点……”秦卿道。 “傻丫头，我哪里吃得完噢，你平时不在我一顿就一小口饭。这次让你煮四盅米，还炒两个肉，陈一闻不来我们吃得完吗，肯定是要叫他来啊……” 秦卿在这边哭笑不得，心想我哪里知道煮四盅米就是陈一闻要来啊！外婆你到底能不能有点谱！而且你叫他来，岂不是变成我给他煮饭做菜了吗？我凭什么要给他煮饭？啊啊啊！ 饭菜已经烧好了，陈一闻看着桌子上的一桌饭菜，两个肉一个菜一个汤。没想到这居然还是秦卿做的。这妮子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不过倒也不稀奇，以前秦卿就会自己弄一点什么，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再加上还有个特级厨师的冯秀莲指导，不会做点菜恐怕才是不可能的。 看厨房里的秦卿表情复杂，陈一闻故意在桌前深深嗅了一口，啧啧道，“闻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吃着怎么样。” “哎呀，来，快尝尝秦卿的手艺。”冯秀莲笑，眼看着陈一闻要伸手，她又啪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噘嘴，“洗手去！” 陈一闻顿时像是回到小时候那般，在冯秀莲透着怜爱又严格的眼神下，赶紧悻悻去洗手。 回来坐上桌，陈一闻奇道，“外婆你今个去哪里了吗？让秦卿做饭。” 冯秀莲就道，“去青大做了一场讲座，我算了算时间，估计回不来做饭了，就让秦卿做了。” 陈一闻奇道，“外婆现在还去做演讲？” 冯秀莲笑道，“有时候老朋友喊一声，总不能不给人面子，而且适当跟现在的年轻人聊聊天，讲讲课，也是愉悦身心的事情，不至于落后时代嘛。逢人还能说，我现在还能给年轻人做贡献呢！” 陈一闻点点头，秦卿这时候已经添了两碗饭走回到了桌子前，一碗是冯秀莲的，一碗就摆在她自己面前。就剩陈一闻面前是空着的。 冯秀莲道，“嘿，你这孩子，陈一闻的那碗呢？” “我没有那么多手，添不了，而且他自己没手吗，来了就现成的饭菜，自己添个饭拿个筷子都不会啊？”秦卿道。 陈一闻道，“我这不是跟咱外婆聊天嘛，没来得及。” 冯秀莲也就笑，年轻人的打闹，她就不参与了。 看秦卿也不会给自己盛饭，而面前的她做得饭菜又确实让人食指大动，陈一闻也就自己离坐起身，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回来坐下吃。夹了个青椒肉丝，眼睛一亮，好吃！ 又夹了片回锅肉，嚼得满嘴油，十分满足。对秦卿点头，“哎哟，不错哦！” 秦卿瞪他，冯秀莲就在一旁笑吟吟问，“那，打多少分？”小时候常这样，冯秀莲做好了菜，陈一闻吃的时候就装美食家打分。 “这道回锅肉我还记得外婆小时候的味道，那时候肯定是十分满分的，因为我再没吃过了。”陈一闻笑。 “那秦卿这道菜呢？”冯秀莲笑问。 秦卿装作吃饭不吭声，也懒得理陈一闻，道，“幼稚，还打分。”她是已经准备好受陈一闻的数落了。 陈一闻就道，“9分。毕竟是外婆你带出来的徒弟。” 冯秀莲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笑，“那你就多吃点。” 秦卿不吭声，继续刨饭，只是耳根子红了起来。 …… 吃过了饭，陈一闻主动去洗碗，洗了碗出来，冯秀莲在客厅椅子上坐着看动画片。最初时陈一闻也是对这个情况有些呆滞的，堂堂商院大教授，国家津贴专家，居然看动画片你能信？ 可冯老就是雷打不动，每星期追番。 屋子里老人看着电视，外面有风吹起叶子掠过去的小院里，女孩提着桶，半跪在地上，露出两条光莹洁白的小腿，擦拭着她心爱的自行车，置身于这一切中的陈一闻，很有些惬意。 秦卿在那边摆弄擦着车，声音传来，“你们那个片子怎么样？听说出了问题？” 陈一闻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半躺着，看着山边云朵金色的边渐渐消失，笑道，“你也听说了？挺关心嘛。是，核心主创走了一个。” “我没有关心，只是听人说了，正好没事问你一下。”秦卿转过头说着，又擦了一会车，道，“那……会腰斩吗？” 陈一闻看着秦卿，她有些躲避他眼神一般，回避开来。 “还不确定，要不要腰斩，还能不能参赛，现在我拿不定注意……我看，关键在你。”陈一闻。 “？？”秦卿愕然，盯着陈一闻，“你不要开玩笑，什么关键在我，关我什么事？” “你在关注吗，有期待我们的片子吗？”陈一闻看她，“你要期待的话，我就不腰斩了。你要是都没关注的话，那不拍了也无所谓了。反正咱们青梅竹马，你都不关注，那我拍着也没意思。” 陈一闻躺回椅子上。 “你有没有搞错……这种事能问我吗？要这么轻易问别人意见就得出结果的话，我看你也是不在乎的吧。既然你对自己的作品都不在乎，那不拍就是了啊！”秦卿皱眉说着，而后起身，刷完了车，提着桶回了房间。 她就是对陈一闻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又让她想到了小时候，陈一闻就这样的性格，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件事情遇到了困难，便会找种种理由，说服自己放弃。所以做什么事从来就不出彩。如今大学了她好像看到了他有所转变，然而今天他这样子，好像又和以前是一样的了，什么关键在于她，问她，明明就是自己想放弃的借口而已！ 你要放弃就放弃吧！那就放弃啊，跟我说什么，问我关不关心，不关心就放弃。你激我做什么？我最讨厌人激我。这么容易放弃的话，那你不过需要一个理由而已，你如果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答案，那我不关心行了吧！ 走回自己房间关了门秦卿略有些生气，她只是气陈一闻这种对事情的态度。 他一个人还无所谓，如今已经有了一支团队，有了那么多人为他凝聚起来，他确实可能在朋友那里受到了打击，确实有人背离他而去，可他就要这样放弃其他人吗？他现在是一个团队的主导了，这么随随便便就撤手，他的责任呢？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秦卿又觉得更气呼呼了，不行，越想越觉得陈一闻这性格让人冒火。她还要去训斥他几句。 打开门秦卿走过客厅又出了门，柳眉竖气一副吵架的模样，“陈一闻！” 结果看到院子里空空如也。太阳落下山去，躺椅微微摇晃，已经没有了人。 秦卿走回来，冯秀莲道，“嗨，陈一闻刚刚跟我打了个招呼，他回寝室了。你要找他？给他打电话吧。” 秦卿满肚子憋屈竟然无法发泄，又走回房间，她没想到陈一闻会就这么直接走了。 哎你真的过来蹭饭的啊，吃了饭就走，你是猪啊！？ 他为什么走了？是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了？所以走了。 但自己那个答案，不是真的是要给他的建议啊。这陈一闻听不出来吗！ 他不会真的就腰斩了吧。也对，这就是陈一闻啊，这不就是他的性格吗！自己成为了他的借口而已！ 可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听进去自己的说辞了呢？现在的他也很郁闷吧，自己说不关心，没准他双重低落之下，真的就不干了。 秦卿紧抿着嘴角，握着手机，几次想打电话，或者在短信上编辑写什么，又最后都删了。 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打了一串字，在这边纠结好半晌，才把手机贴在胸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摁下了发送键。 “不要放弃！！！” 后面三个感叹号，算是表现出了自己的愤怒恼火和不甘了吧！ 秦卿呼吸急促起来，原本打定主意发了过后就不再看手机，又赶紧手忙脚乱解锁打开手机，把消息摁出选项，点击撤回。 直到看到屏幕上“秦卿撤回了一条消息”才松了一口气，脸已经如火烧。 但片刻后。 手机震动，陈一闻消息框弹出来。 “我看到了。” “好的。” 第五十一章 渺小而不能同行 陈一闻看到秦卿发出来的信息又撤回后，还是感觉这妮子挺可爱。 所以他本来可以当做没看到，但还是故意回了信息过去。 想来秦卿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又隔了一天过后，丁诗媚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说你们的片子遇上些问题，不会赶不及参赛了吧？”丁诗媚是从青大里一些人中听到的传闻，本身陈一闻在青大也有知名度，因为在颁奖典礼出现，还有和她走得近的关系，青大的人给了他一个绰号“陈大锤”，也有人叫他“大锤哥”。有时候遇到丁诗媚，打个招呼的同时，还有人问一句“大锤哥”最近怎么没来啊？ 说实话听到这个绰号的时候丁诗媚觉得陈一闻也大概是求锤得锤吧，毕竟自己要取这个名字。 很多人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关注着西区商院里面陈一闻这个艺术队参赛拍片的，青大也有参赛团队，以往竞争对手都在那些老牌得奖院校里面，可这回很多人的目光还是瞄向商院陈一闻团队的。再者有一些人也在关注着他们，期待成片。譬如丁诗媚寝室的黄丽和向思齐。 这事就是向思齐跟她说的。 陈一闻没想到传到青大那边去了，本身他也没打算给丁诗媚说，现在丁诗媚问起，他便简略的将过程说了一下。丁诗媚在这边也听得微微皱眉，陈一闻这个和她的纪录片不一样，哪一段出了问题，可以放弃不用就行了，可能会影响到一些整体效果，但没有结构上的大碍。但陈一闻这是个小品剧，他的室友都是主角，没有哪个戏份特别少，而且每个人都有功用，关键是拍片过半，临时调整来不及了，哪怕能取巧，主体结构一定受影响。 丁诗媚道，“若不然后面扭转剧情，把卓俊的戏份删除，给个理由，可以说成是得罪老板把人发配去非洲开荒了……其他的人继续剧情。” “聪明，”陈一闻道，“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虽然主体不完整，多少会有些奇怪，而且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们这个片子能拿奖的，这样就更不可能了……能拍完就不错了。” 丁诗媚道，“还是有很多人等你们出成果，别说丧气话。比如你们学校，比如那些你的粉丝……还有比如，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陈一闻道，“你能拿奖再说吧！” “喂喂喂！”丁诗媚在那边语气忿忿，“是我安慰你啊，战火随便就抛过来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们啊，我们这次全体很用心的好吗！” 陈一闻其实也就是个调侃，见过了丁诗媚的纪录片拍摄，确实是很下功夫的。 陈一闻道，“其实这已经不是我们能不能拍出这个片子的事情了，现在是卓俊这个人，可能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被杀死了。就像是很多人一样，很年轻的时候遭遇挫折认了命，之后就再也振作不起来。”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是再努力一下。设身处地，如果我换成卓俊，我也希望会有人在泥潭的时候伸出手来，拉我一把。” 丁诗媚握着电话，道，“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还真有。” “嗯？” “可以穿清凉装经常来商院带些奶茶吃得慰问送温暖吗？” 丁诗媚直接挂了电话。 …… 这两个期末周显得有些漫长，大家也都在看书战备，为了不挂科最后冲刺。大学好像又终于有了一种学习的氛围了。 卓俊不来住校了，考试的时候过来，也不再和他们搭话，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像是行尸走肉，有一天上午考了试，中午有人看到他在六教楼阶梯大教室里啃馒头看书，也不回寝室，下午参加考试，之后就离开。 期末考终于熬过去了，紧接着就是迎来假期。 刘昱家在附近的县里，胡利京在毗邻的另一个城市，来回高铁要两个钟头，赵嘉佳飞去了成州，方蕾倒是青山人，只是一句“你们假期约我，是要和我约会吗？”直接断了要找她聚会的念头，寒假好像是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继续拍片子了，而且后面究竟要怎么拍，或者另外选题，大家还在等陈一闻拿主意。 陈一闻也要回家，只是在大家临散伙的时候，陈一闻提出道，“我有个打算，整个情况是卓俊的爸爸不理解，所以我们要不一起去卓俊家里找他，跟他爸说个清楚？也把整个情况解释一下。” 刘昱和胡利京都有些愣住，“这能行吗？闫曼代表学校出面都没能扭转他爸？” “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要扭转他爸的想法，而是那天在场，卓俊他爸确实误会他了，他是真的很用心在做这件事，我们拍摄的进度虽然只过了一半，但可以把卓俊的部分成片拿出来，这也是属于他的，我们带给他，也让他家里知道卓俊其实付出了相当的努力和心血。”陈一闻道，“就当是去送个样片。就我们三个去就行了。不如今天就出发。” 胡利京和刘昱对视，明天胡利京回家，刘昱倒是随时可以离校，和陈一闻一样，今天好像是最好时间。 一方面他们是觉得卓俊家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二来一个天天见的朋友，要是就这么疏远了，甚至如果来年，卓俊再要求调换寝室的话，那样大家本来一个寝室的缘分，还是挺可惜。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寝室的缘分还有一个班的缘分，也别把关系搞僵，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别等到这么僵着直至大学毕业后多年，想起来还觉得是个疙瘩，当初解开就好。 “那就走！”大家一拍即合。 陈一闻找闫曼要了卓俊的地址，听到陈一闻的打算闫曼还是把地址发给他了，“行吧，你们也可以去安慰安慰卓俊，还有让他爸明白到，你们也不是成天没正形，你们是在投入的完成一件作品。这本质上和画一幅画，编一个程序，是一码子的事情。” “收到！”陈一闻一笑，这就是和辅导员搞好关系的好处，这只是要卓俊的地址。可惜丁诗媚不在自己班里，否则也能如法炮制的知道丁诗媚家住哪里了！ 当然，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中纯粹的好奇而已，陈一闻吃吃丁诗媚豆腐还可以，毕竟他也不讨厌她不是么。而且丁诗媚做朋友挺好的，毕竟爱帮忙讲义气，本身也很有能力，有啥事可以照会一声，随时组队。 但如果谈恋爱什么的……开什么玩笑，自己好不容易重生穿越一次，好好享受眼下的生活不好吗？非要先把自己给栓一棵树上吊死？ 反正到目前为止，陈一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来到这个时空的行者，还暂时不愿为谁停下脚步。 陈一闻根据闫曼提供的地址，和三人来到了卓俊家，就在青山偏僻的一家自来水厂公司的老厂区里。 进入这片筒子楼，映入眼里的就是突然被水泥和胶合板的建筑井字形分隔出来的天空，两边的建筑立面，首先是长而采光不怎么好的走廊过道，过道上分隔着家家户户的单间，走廊围栏外面支楞着很多的晾衣架横杆，上面晾晒着不同人家的被子，衣服。走廊上各家门口都堆放着不少的杂物，有的人家甚至把鞋柜，衣柜都放在了外面。 这一切在现在普遍都是电梯公寓，钢铁混凝土框架构建的高层住宅楼的城市里，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胡利京和刘昱都对视一眼，他们家都是公寓楼，印象中只有小时候见过这种筒子楼，但都没住过。 按照门牌号他们找到了卓俊家的位置，在三楼的一个靠楼道连着两扇窗户的单间。刚到门口，他们就嗅到了门内浓烈的药味。 门口的蜂窝煤火炉子上煮着中药钵，他们刚到门口，防盗门就打开了，穿着短裤的卓俊正拿着一根筷子一张帕子走出门来，结果整个人愣住。 屋子里传来卓俊父亲的声音，“愣着干什么，端药进来啊！”说着他走上前，看到了众人。 “你们是，卓俊的室友？”卓父有些意外。 “是是，我们来看看卓俊。阿姨还好吧？”陈一闻上前，递了个红包过来，塞在卓父手里。 他以探病为理由，师出有名，哪怕卓父想要赶他们，现在也不好赶了。 “这怎么行！这是干什么，拿回去拿回去！不用！”卓父强硬的把红包塞回来。到让陈一闻愣住了，他没想到以已有的经验来处理这个问题，结果还遇上了硬茬。 “你们这是想劝卓俊回去的吧！”不过到底卓父还是脸色稍微晴霁了一下，道，“这都找到我们家来了？商院那帮领导高层就这么想要面子，想要得奖啊？就非我家卓俊不行了？他还是这方面的人才啊！？” 胡利京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道，“是这样的，我们此前拍的片子，已经做出了一些样片，这都是卓俊付出的，我们把片子给他送过来。还有，叔叔不如也看一看吧，我们绝不是在玩闹。我们是很认真的在拍片参赛。” 卓父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胡利京递来的平板。 刘昱和陈一闻对视一眼，有戏！ 但陈一闻没有回应他的眼神，他皱着眉头，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而这个过程中，卓俊就在旁边站着，面对三个室友，看到刘昱，刘昱也不甘示弱盯着他，他反倒目光挪到地面上去了。 卓父拿过平板，看了一下陈一闻他们的剪辑，都是卓俊拍片时一些花絮，一些卓俊认真背台词，在那边提出修改意见，有一幕是他反复在记着剧本在笔记本上分解动作的这些日常。暂时不出片子的内容，但现在对卓父而言，不需要内容，而是要看到他们整个拍片的状态，所有人都很认真，这就足够了。 卓向山看了过后，重又把平板电脑递给了胡利京。 道，“你们误会了……你们以为我不想让卓俊参加你们这些活动吗？不是的。你们自己问他吧，那天回来，我也跟他说了，他想要做这些，喜欢这些，都可以，但先把成绩搞好了，再来做。我那天也有些冲动，要是打扰到了大家，大家别介意啊！” “有什么要说的，你们自己说吧。”卓父对众人点点头，走到卓母所在的内屋去了。 卓俊看着面前三人，沉默片刻，道，“我们出去说吧。” 三人跟着他走了出来，卓俊带着他们下了筒子楼，往外走，厂区外片是一片靠河的坡地，有些杂乱的草坪，也有附近的农民把挨着河边的地开辟出来，种些蔬菜。 卓俊带着他们来到河边，这河道因为是从城市里出来的，水质显浑，传来的也绝不是好闻的气味。 “我小学的时候，演出过一个小品，逗得人哈哈大笑。自那以后，我就印象深刻……”卓俊开口，“一直想要再有这样的机会，再去尝试……中学时候文艺汇演，我就报了一个话剧小品，登记过后，我提前两个星期就和朋友开始了准备，兴奋得好几夜睡不着觉，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表演内容，琢磨着台词，在镜子面前反复练习，抓紧每一个空闲时间相互排练……” “因为准备得极其认真，排练质量很高，班上的，学校的，很多人来找我，来鼓励我，来表示期待……那时候我居然成为了全校的名人。” “为了演好那场小品，文艺汇演之前，我还偷了我爸的钱，专门找了理发店去烫了头发，换了一身配合演出的衣服……” “但就是登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等待我上台的时候，班主任跑来告诉我，我妈进医院了，我爸让我赶紧回家……” “我准备的期待的一切，都被这个消息给打碎了，我当时头也不回的丢下了我的同伴，冲去了医院，那时候我爸还在医院因为我偷了家里钱烫头的事情，拿了一把剪刀，把我的头发全剪了，剪成了那种参差不齐的……所以那一天的情况，我记得很清楚……” “那之后，我就在也没有想过演出这种事了，直到大学遇上了你们。当陈一闻说要拍剧，我虽然最初不是第一个表态的，但我心里面是害怕，又期待的。害怕的还是当年的阴影，害怕当你准备好了期待了那样的一件事后，突然冒出一个消息，把你的生活全部打翻。害怕我还是那个被剪了头发的样子。 但陈一闻你给了我机会，你们给了我机会。我又感觉到当年的那种热爱重新回来了。” “我像是又站在了当初那个即将表演登台的舞台之前，带着所有人的翘首以盼。我想做到最好，我想把当初带给我激动的那种演出状态，重新找回来。所以我真的很努力，我还看了很多表演的书，我想真的拿到奖，不仅仅是帮陈一闻，也是给自己这么多年心里面热爱期待的一个事物的交代。证明我真的有天赋，证明我真的喜欢这个，我可以努力从这里得到证明！” “但是，就是这么突如其来，我爸也病了，那天我爸来找我，其实就是得到的诊断书！如果确切的话，他时日无多了……” “你们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就没让家里省心过！成绩不好，顽劣，调皮，请家长请到我爸都不好意思见老师，所以我爸最怕的就是我一事无成，最怕的就是我为人不踏踏实实，走入歪门邪道……他只想我好好学习，将来有个敲门砖，能找到好的工作，衣食无忧，远离我们家这种被无常折腾的生活！” “任何其他的时候都好！我不会丢下你们……” 卓俊涕泪横流，“我只能对你们说对不起！我爸最后的日子里，我想陪他，想以他希望的那种方式陪着他。也许他看不到以后的我有没有出息了……但现在，我想让他看到我好好的样子。我像他希望的那个样子！” “哥们儿，你们是最好的兄弟！真的，但别拉我，你们拉不起我！” “因为我太小了，我真他吗太渺小了！虫子知道吗，我就是只小虫……小到连和你们一起走，都磕磕绊绊，跟不上来啊！” 第五十二章 港湾 最终谁都没有劝回卓俊，从卓俊家离开，大家都很沉默。 刘昱道，“没想到卓俊家是这种情况……早知道，那场架就打不起来了。” 陈一闻道，“打一打也好，最近很闷，我们至少在旁边看个响！” “靠，你们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疼的是老子啊！”刘昱撇嘴。不过他和刘昱打过架了，但之前的疙瘩，在今天卓俊方才的一番坦白之下，也释然了，反倒觉得两人关系更好了，更理解他了。 胡利京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假期中我们没时间，开学了三月就报名截止，留给我们的时间有限了。” “我回去再想想后面的办法，争取搞个完美方案。”陈一闻道，“你们也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案……” 刘昱当晚就走了，第二天胡利京也乘高铁去了，陈一闻也准备离校回家。 黎叔打电话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送他回去，他车可以放很多东西，帮他搬点行李不在话下，陈一闻还是谢绝了黎叔的热情，一想到黎叔那辆巨大的皮卡，要是这么回了自己家，肯定是要震惊陈家钱和秦慧如的，免不了会遭来一通审讯，以为自己结识了黑道。 挂了黎叔电话后宋文又打了过来，问他是不是今天回去，他今天也来了商院，接自己妹妹，正好可以开车送他。 陈一闻心想自己今天离校黎叔知道不出奇，之前他微聊里问过。宋文怎么也知道，陈一闻道，“就你那个神秘的卧底妹妹？” “哈哈，一起吧。” 陈一闻还是答应了宋文，宋文开的是一辆羚羊牌小轿车，他就一个行李箱放后备箱了，和他的表妹梁小晞的一个箱子并排放着。 陈一闻上了宋文专门给他留出的副驾驶，坐下后，就看到了后排的梁小晞。 梁小晞戴着副金边圆框眼镜，露出的眼睛文文静静，朝陈一闻招手，挥了挥左手的新款手机，笑道，“哈啰啊，大名人你好！” 陈一闻道，“你就是那位间谍啊。” 梁小晞“哈！”的愕然，道，“什么间谍啊，我只是帮我哥的忙而已。” “那说说吧，你都有些啥本事？学什么的啊。” “啊……学财贸……我会做一些PPT，门类表什么的，我哥的编曲任务表，数据资料库都是我帮忙给他编写的。” “呵，秘书类人才啊。”陈一闻笑道，“那要不以后我有什么需要编辑的报表文本，都可以找你帮忙？” “啊这……”梁小晞一时愣住，没想到显摆把自己套了进去。 “给钱的。”陈一闻道。 “都成！谢谢老板！”梁小晞捧着手机，转脸就是微笑。 宋文无奈，他最清楚自己这表妹的性子，掉钱眼里面去了，他开车，陈一闻的家在西区，他打算绕一圈，把他送到家里，再送梁小晞。 “小晞啊，陈一闻在商院现在一定很有名吧？”宋文瞥了陈一闻一眼，又通过后视镜看过去。 “那是啊……可出名了，”梁小晞笑道，“吃鸡游戏打得好，会做动画，还担任了学校的视频艺术队队长，还会唱歌，法学院晚会上把灵动乐队都打趴下了！我听说法学院很多女生都在打听你，你收到情书或者被邀请吃饭了吗？” “呃，还没有……” “嘿嘿，法学院那边女生都比较矜持，好像也没太过夸张的，嘿嘿，也临近期末了，都复习呢，不过你下学期指不定就会收到噢……可以留意一下……” 陈一闻发现了，梁小晞这属于话匣子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好像就收不住口的。 于是宋文开车，梁小晞就在后面捉着他和陈一闻叽叽呱呱，陈一闻到后面也就只能随口应付了。偏偏梁小晞还没察觉，宋文就道，“小晞啊，让人清静一下吧！” 梁小晞往往“哦”一声消停下去，不一会又找个话题说起来了。 宋文看了陈一闻一眼，投以一个无奈的表情，心想你也就多担待一下吧。自己这妹妹就这样子。 陈一闻看宋文的表情，揶揄笑道，“没事，有这么个吵闹的妹妹挺好的，我都羡慕着。难怪你会找这么一个间谍，果然把她放在一个地方，那地方任何事情，你都一点不漏的清楚了。” 宋文苦笑。 “什么嘛……”梁小晞嘟着嘴，凑前一些，带着探究欲盯着陈一闻，“那我就最最后只问一个问题……陈一闻，你到底喜欢的是丁诗媚，还是秦卿啊？” 梁小晞翘首以盼，宋文开着车，歪过头来，一脸微讶却又满是捉促。 陈一闻面无表情，道，“闭嘴。” …… 宋文把陈一闻送到了他家所在的小区，上面写着“新世纪花园”，小区有些年代了，不过物业还可以，每年修修葺葺下来，虽然小区年代比较老，但和周围那些新修的公寓楼相比，胜在绿化不错，里面有很多花坛，这容积率放现在越来越高的住宅楼小区，还是比较奢侈的。 陈一闻对这个“家”是陌生的，因为这是这个时空的陈家钱和秦慧如，在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后产生的改变，对于这个家，他既带着一些新奇，又有难明的惶惑。他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但脑海里却有关于这里不少的记忆，这种感受还是很有些奇特的，大概就跟科幻片差不多。 父母这一世下海经商，而后从前世熟悉真正的家，那个厂子的家属院搬离过后，就在这里买了房子。陈家钱和秦慧如买房子的时候，这里也是青山市西城区比较出名的一处小区，这个时空的陈一闻大概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就这么一住到现在，他在这里认识了秦卿，还有很多人。 陈一闻提着行李，按照记忆中，到达了三栋三单元的那个房子。 陈家钱和秦慧如做了丰盛的饭菜迎接他，秦慧如还一个劲的数落，“这一学期你都没怎么回过家，要不是我让你爸来学校看看你，敢情你都忘记了还有我们两个！” “我也经常打电话回来啊，倒是我不给你们打，你们也没跟我打吧。”陈一闻道，除了陈家钱再不是从前的那般板着脸的严肃，少了刻板，更多了一些温和，但他的这一面陈一闻前世还是见过的，所以也不陌生。 秦慧如倒是和前世一模一样了，陈一闻不知道这个时空的他会不会回去代替了自己，希望是这样，那他大概也会经历一段类似自己这样玄奇的人生，希望那个世界，对他也不错。 “还学会回嘴了，这一学期你出息了啊，快，奖杯给我们看看……嘿，我和你爸最近就指望着这事呢！”秦慧如笑道。 陈家钱就道，“嗨，这么着急干什么，儿子回来了先吃饭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陈一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黄焖鸡，红烧牛肉，鱼香肉丝，黄瓜肉片汤……果然前身和现在的自己口味是一致的。 陈一闻打开行李箱，把那个陈大锤的获奖奖杯拎了出来，没办法不带回来，毕竟父母当初都因为自己获奖而发了朋友圈的，这回是怎么都要他拿回来看一眼。 秦慧如把奖杯捧了过去，陈家钱也凑过来看了，两人轮流接过去把玩，陈家钱道，“还别说，做工不错，拿着还沉手的！” 陈一闻心想那就一个普通的定做奖杯，只有个纪念意义而已。结果两人郑而重之，秦慧如专门摆在了客厅和餐厅连接的隔断置物架的中心处，把陈家钱的酒都给挪了个位置，那奖杯在一众酒瓶的C位，居然摆出了一种傲视全场的气势。 “哎呀，从小到大，你都没得过什么奖的，现在总算是给家里带了个奖杯回来！就放这里吧，我和你爸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就知道你挺争气！” 陈一闻笑，“妈你把奖杯放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爸喝酒喝出了个奖呢！” “嗤！别胡说！” 原本陈一闻对于回“家”还有些忧虑，总会有些担心，可眼下的氛围，这种熟悉的温馨，让他从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怕熟悉的会面目全非，怕所爱的会别离。 怕一不注意，就失去所无法承受的。 好在家的环境虽然变了，但父母两个，终究是记忆中的样子。 虽然这是另一种轨迹的人生，未来已经不可预测，但家这艘船还在，那无论航向是哪里，所在的地方都会是港湾吧。 第五十三章 时代的沙 应付过看大熊猫一样看自己的父母，陈一闻吃过了饭，回到房间里，他太熟悉不过陈家钱和秦慧如了，别看现在把他供得像是宝一样，这是家庭的主要债务问题得到了解决，其次陈一闻是拿了奖回来，所以他们心情好，他可以啥都不做，上桌端碗就吃饭，吃过饭就有水果送过来，抬起脚秦慧如就会拿拖把拖地。 但要在家里呆上几天，那就开始各种看你不顺眼了。什么水果瓜子乱丢啊，什么东西没个收拾啊，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啊，各种嫌弃。 不过嘛，有人念叨就是福。这福分多久没享受过了。 陈一闻还有些怀念。 面前是前身的房间，陈一闻有许多关于前身的记忆，对这个房间也是既熟悉又陌生。现在他看自己前身留下的东西，自然没办法代入成自己，更像是在观察自己一个亲兄弟的屋子。 他所经历的那些，都像是有印象，却又对他来说很遥远，他先带着记忆穿越过来，之后才是和前身的记忆混合，所以前身的那些经历，对陈一闻来说就像经历了前世今生，很多模糊的，回忆起来并不是特别的清晰。 好在现在陈家钱和秦慧如并没看出他的改变，就算是有，也把他归结为了“懂事”“成长”，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对自己原身了解得更多一些，搜寻一下记忆的角落，补充完善信息。譬如和家人经历的一些事情，别家里人都记得，自己却忘记了，虽然不会对他身份有影响，但不必要让记得的人失望。 陈一闻打开书柜，翻了一下，找到日记本，还有一些历代的同学录，照片薄。日记都是很小时候的，高中开始就不记了，这点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前身，都是如此，起源于陈家钱和秦慧如开始学会不动声色的偷看他日记本。陈一闻还发现自己的社交账号还有不属于自己的登录记录，好嘛，什么时候连密码都给自己套出来了。 翻开日记，就是一些看上去让人皱眉歪歪扭扭的字体。车子被偷了，骂了小偷几十遍王八蛋。秦卿男人婆太讨厌，总是管东管西。他们一起去爬了山，攀了塔，追逐公交车，学着大人打麻将。日记是断断续续，大概跨越三年，有的几天会有连续的几段话，有的上一次和下一次记录间隔几个月。 陈一闻看到前身很多和秦卿的故事，男孩女孩穿过风花雪月，好像就那么长高长大。 前世的陈一闻父母仍然在以前的厂子里，没有下海经商，也自然没有把房买在这个小区，也就没遇上过秦卿。 他没有展开一段这样的人生，没有遇上过那些人。 看来自己挺愿意往秦卿冯秀莲那边跑，也是这一份回忆使然吧。 后面日记也就不多了，陈一闻放下日记本。又翻看一些照片，毕业册，毕业留念里的留言，这个时候的留言都是初高中时代学生临别时的赠言，看上去虽然显得稚嫩，有什么“最帅的我你一定要记住！”“那天你借我墨水，没想到你人这么好，可惜没有早点认识你。”“最后坐你同桌的日子，是我高中三年最快乐的时光！”，感情真诚真挚，只可惜最后这是个男生，还是个胖子。 陈一闻看得嘴角翘起，他上一辈子因为轨迹不一样，所以这辈子的同学是不同的。上一世的同学，其实等出社会打拼多年以后，再联系的基本都很少了。而那些能够一直持续的中学同学聚会和见面，其实也是非常难得的，至少陈一闻这里没有。 上一世的人生啊，坐在办公室里，每天盯着报表，穿着周吴郑王，盯项目，在人前人后带着一副面具，总是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总是有事自己就能摆平的样子，好像和谁都很亲近，交际应酬得体自如，真的是真实的自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他又想起了卓俊，卓俊何尝不是另一个他，卓俊是因为家庭的背负，不得不放弃一切的爱好，放弃打心眼所喜欢的东西，甚至连往那方向尝试去走一走的希望都只能掐断，选择一条大部分人的普适也看上去最为稳妥的道路，好好混个文凭，出来找份稳定的工作，万事大吉。 他可能兢兢业业，甚至如果工作够清闲，可以上班喝茶刷微博，蓦然回过神来会发现消磨了人生，但没关系，生活强大的惯性会让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下去。如果差一点，那就奔波忙碌，偶尔突然停下来，会发现连梦想都不敢想，不敢去有了。 就像是陈一闻经历过的曾经一样。 不过他这边叹息着卓俊，眼下自己的问题也有很多，父母的债务虽然减轻大半，还有了重新创业的基业，但毕竟还是刚起步，如今这个时空里，欧美的金融街正在经历一场金融风暴，由此延续下来的制造业也不景气，而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下，各行各业也都受到了冲击，国内也在不同程度的遭受这种影响。 说来也是，陈一闻本以为这个时空的应用科技走在前世的前面，原本以为眼下会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未来社会，各方面都在方兴未艾的尖端顶峰，但事实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人工智能VR科技虽然提供了便利，但也在快速变革这个世界，各个行业不断面临震荡改变，同时金融风暴带来的失业潮正在世界范围内扩散，新闻里可以看到很多国家的城市地区都在发生游行和暴动。 青山市有些在内环的街区，居然有商业街受经济冲击垮了，以往繁华的商场现在门口贴着废旧的海报，空荡的楼层在市区显得是那样突兀。 商院的毕业季校招场看得到对一个岗位激烈的竞争。很多高年级学长学姐最焦虑的就是找工作，也有不少因为工作太难找，而被逼迫得只能继续在学校深造考研，可谁也不确定这就是个把稳的事情。 新闻报道毕业生人数屡创新高，而就业形势年年都是“复杂严峻”。 人们对这个时代满怀希望，因为毕竟科技的增长和变革让世界马不停蹄的前行。然而人们也对这个时代惶恐，越加剧烈的各种社会问题和变革带来的震荡也在方方面面影响每个人的生活。 这是一个大时代啊。 可身处这个大时代下，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真的能够在这个时空里做到很多事吗，他可以出音乐赚到钱，可他却连身边卓俊的人生都不能扭转。 原来历来最难改变的，还是人心和那些无形的屏障和壁垒吧。 这个时代，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略有点滴的不同么？ 第五十四章 父与子 “儿子还在房间里？”客厅中，陈家钱看着送了果盘后从陈一闻房间里出来的秦慧如。 “是，在房间里把以前的相册和同学录翻了出来在那里看，我进去的时候还问了我一句，他的日记我们以前是不是都看过了？”秦慧如道。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谁会看你那些东西啊！没看过！”秦慧如斩钉截铁。 陈家钱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好久没回家了，想家了吧……” 秦慧如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公司的问题啊！看吧，家里情况那样，他也不愿回来啊！” 陈家钱沉默了一下，点头，“我们家陈一闻啊，还是懂事了，我们之前就没怎么管过他，却还反过来要求他成绩，要求他这样那样，所以当初他叛逆了一点，现在能这样懂事，真不容易啊！” 陈家钱和秦慧如都有些愧疚。 “我去找他聊一聊！”陈家钱起身。 秦慧如道，“嗨，你去打扰他做什么。人孩子在怀念以前呢。” “这不好久没跟他谈谈心了，聊一聊不行啊，好歹是父子，我们之间要聊一聊男人的话题！”陈家钱一笑。 秦慧如“呿！”得一声，“成成成！就你们男人间有话题！” 传来敲门声。 然后推开门，陈家钱进门来，笑道，“儿子，翻同学录啊！” 看到陈一闻有些发愣，陈家钱走进来，坐在他的床边。 陈一闻发愣是还有些不习惯“眼前的”陈家钱的态度，前世的陈家钱可不会敲个门礼节性的提醒一下后才进门来的，恨不得一拉开门监督一下他陈一闻的状态，或者悄无声息的从窗户那边走过，看他到底是不是认真在做作业，一旦发现陈一闻在玩之类，立马就是一顿竹板炒肉。 导致陈一闻其实有烙印的阴影，在房间里总害怕门突然打开，传来陈家钱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眼下的陈家钱，委实让他很有些不习惯。 “嗯，看一看过往，有好多事情都忘记了。现在回忆回忆……” 陈家钱难得有和儿子这么聊天的时候，之前因为做生意平时不怎么管得到他，所以陈一闻以前是和他极少交流的，反正没钱了就来要钱，态度还非常理所当然，但陈家钱偏偏没办法，因为这似乎是他唯一觉得被儿子需要的地方了。 后来公司出事，家里不得安宁，陈一闻干脆直接在学校不回家了，他去找过几次，父子俩都感觉关系非常的生硬，一个带着愧疚，一个只是在应付，恨不得他早点走，那种冷硬他是能感受到的。 然而这陈一闻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懂事多了。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语气也软和了，分明能感受到他有感情了，而且自己还能挣钱了，靠着那突然发掘的天分，竟然能挣到一万多块钱的奖金，简直让他骄傲得不得了。 似乎那也鼓舞了他陈家钱，他一边努力担着公司债务弥补，因为在低谷的那些有担当的表现，这不公司在分割债务的时候，以前的厂子主动要求跟着陈家钱，有厂子就有底子，而且这段时间的表现，也让一些合作方给予了他信任，所以即便欠着钱，人家也愿意继续供货。这样厂子就有了解决债务的一条没被关死的门路。 他也回顾了自己做父亲的种种，总觉得还是对陈一闻关心不够，这回也想好好和他聊一下，现在看陈一闻在回忆过去，这是个好突破口和话题啊，就道，“毕业册还是当年我给你买的吧，你当初说不需要，你不会发给所有人，但你看，现在就体会到了好处，你当初发给的每一个人，他们都给你写了毕业留念，当时也许不觉得，但随着人的长大，时间的流逝，回过头会发现这里面藏着珍宝，有人最初的那份感动和回忆，这是多少年后，不会褪色，反而会越加珍贵的东西~我和你妈当年读书的时候，就只有一张毕业合照，这多少年后同学聚会，都觉得当年没留下些更多的影像和文字资料，是一种大大的遗憾！”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不。不是。”陈一闻摇头，他简直了，完全无法适应现在的陈家钱，记得前世的父亲什么毕业留念，什么聚餐，同学聚会，统统不需要，“那些都是假的！现在你们学生懂什么，吃吃喝喝，耍，长大了就知道了！当初是多么的幼稚！把光阴花费到了这种地方！而没有努力充实自己，到头来你会发现，同学会里面，开着好车的，日子过的好的同学，才会被人羡慕。管你现在耍的有多疯，有多风云。二十年后才能见真章！所以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你好好读书！成绩好找个好工作，甚至能自己当老板，才是硬道理！” 所以两相对比，眼前跟自己谈心谈人生的陈家钱，窝靠我现在很慌好吗！ “嗨，你这才回来，还能有和爸妈相聚的时间，等过几天，肯定又是同学之间邀约着，家都不回的了！爸今天就是想跟你好好说点话。不要嫌我烦啊！” 完全不敢相信这是陈家钱能对自己说出来的话。看来很小心翼翼，怕他会嫌他“烦”。我靠，自己前身是多么的不懂珍惜啊！这么好的父亲，换做前世的陈家钱，还能这么跟你说话？服不服先打一巴掌再说。 但面前的又确实是自己的父亲，而且自下海之前，两个陈家钱的人生经历其实都大差不差的。遇上秦慧如，恋爱，结婚，生下了自己，这些都是一样的。 偏偏因为两种人生境遇的差别，而导致了眼下不同的性格。 陈一闻觉得自己如果是个心理学家或者社会人文学者，眼下自己父亲大概就很具备参考价值，到底是人的境遇影响了性格，还是人的性格导致了境遇。 当然，这里面还要加入自己这个儿子的因素。前世陈家钱大概能够牢牢掌控住他，所以越发得掌控了他的人生。 这一世陈家钱没办法靠近自己这个儿子，所以谨小慎微，想想也觉得心酸。却没有对以前的那个陈家钱报复的快感，毕竟是父子啊。隔世之后，一切烟消云散。 眼前的陈家钱再也不是那个陈家钱了，但他也确实是他。这话有些绕口，也符合陈一闻现在的复杂心情。 他轻声道，“爸。不嫌烦的。” “啊啊……”陈家钱分明有些惊喜，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陈家钱道，“这一学期，在学校还好吧？你是为了家里情况，自己主动去参赛赚钱的吧……” 陈一闻说，“过得挺充实。那也不是刻意去挣钱……” “哎，这也是好事，要经历磨练和摔打，才会产生改变和进步……你看现在的你，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一味的关心起来也是负担啊。陈一闻心想，不过还是很暖。 “噢，对了……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你对厂子有些点子，是什么意思？你说回来跟我说的。”陈家钱道。 陈一闻没想到陈家钱还记着的，心想要换做前世的你，可不会觉得一个孩子的建议有什么参考价值。 陈一闻道，“我们家那个厂子，是制作模具的吧，就是关于电子产品的配件？” 陈家钱点头，“目前还是以手机，移动电源，美容仪器的模具部件，电子接插件的制造为主，PCB线路板工艺上面我计划要用五年时间来拓展，否则制作不了高端的产品。” 陈一闻道，“先不管那些升级的，我的意思是，既然可以制作手机电子产品的外壳，也能制作玩具吗？” “什么意思？” “我这半年来观察了一下，现在普遍社会经济情况不好，大家压力很大，我在想能不能开发一款学生和很多社会职场人士都喜欢的减压产品，做成一个类似玩具鸡一样的样式，捏一下会发出让人减压的声音那种。这其实很有市场，我调研过，目前还没有这种产品，而且学生复习和一些白领办公的时候，另一只手总会喜欢去捏一下东西，或者思考的时候停下来转笔，这类小物件说不定还能成为网红产品，关键是可以缓解前期压力，工厂的第一桶金没准就可以从这里来。” 陈一闻道，如果说减压的玩具是一个市场，那么惨叫玩具鸡就是这个市场中代表的代表。只是这个时空陈一闻发现还没有针对这种市场开发的标杆性产品，回顾前世电子商务平台愚人节的销量，惨叫鸡这种玩具都是销量榜前列的代表。当然，一旦这个东西做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仿制，哪怕有专利，也摆脱不了小厂的游击队行为。当然，第一桶金是足够了。 陈一闻说着就把详细的产品情况跟陈家钱描述了一下，包括了一些细节，“……这就要注意一些细节，音贝不能太高，要有个度，低沉不刺耳就最好，我们是首研产品，质量上还是要把关，以后正版还是会有很大销量的……” 陈家钱没想到陈一闻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本也是做事情的，陈一闻这么一说，也会去想，研判一下情况，道，“我们的厂子是精密模具仪器，虽然也有相关机器，但那些机器做这个是大材小用。不过我能找到专门做这种玩具塑模的厂，长期合作之下签订协议，能够把关，成本上还能降下来。你这个想法可以，我下来找我们的研发经理研究一下，你最好能够提供详细的设计图更好，要不然到时候你们对接一下，你说，他做。” 陈一闻点头，“设计图我可以出，当然对一下也是可以的。这样更好。” 这个惨叫鸡的想法成型后，就不得不说王智造的“智造2.0”软件的强大之处，这种软件虽然是拍片用的，但陈一闻熟练过后，用设计功能在vr构图上画出惨叫玩具鸡的3d形象并不困难，甚至渲染上色智能润色一般过后，完全能够把前世他所见的东西还原到百分之九十。出具设计图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父亲厂子刚起步，这可以作为一个市场的突破口，等在这种玩具上积累了一笔资金过后，后续再来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陈家钱很尊重陈一闻的意见，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吧。 他道，“对了，还有个事儿，明天有个饭局，我们合作商聚会吃个饭，本来这种不找你的。但主要人家也带了孩子，其中一个和你年龄一般大，到时候你认识一下对方，就当多结识一个朋友。” “一样大，男的女的？” “说是个男孩，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陈家钱道。 “噢，男的我就没兴趣了……”陈一闻随口道。 “嘿，你小子！” 第五十五章 深不可测 绰号宋小胖的宋东山原本不喜欢跟着父亲来参加这种饭局，他爸宋松山是光华公司的董事长，公司主要提供一些器件的零部件，公司不大，但好歹也养着三四十号员工，一年也有数百万的利润，宋小胖今年大二，就读莲华区的科技大学，自视甚高，不喜欢拘束。今天是父亲特别跟他叮嘱，过来帮忙，和采购客户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接触接触，了解一下对方家庭的虚实情况。 宋小胖很明白自己这个父亲，奉行的一般就是这类外交政策，有时候和客户场面上的东西很难知道真假虚实，但利用他宋小胖，就不一样了。 宋松山打交道的企业多数都是青山一代的小家族工厂企业，这些工厂是典型的家族企业，哪怕子嗣再不成器，也会将其视作接班人来培养，宋小胖往往能够通过和对方年轻人之间的交际，打成一片，能够从蛛丝马迹里透露出对方家庭和企业的情况。 今趟也是这样，宋小胖也已经开始觉醒了一些意识，不再排斥这种父辈那一代人的饭局酒局来往了，甚至还在暗中学习，心想自己也迟早有代替父亲接管企业的那一天，所以也该早做准备，担当起一些未来要接手家里公司的作为了。 宋小胖对自己的眼光当然是相当自信的。 面前的桌子上，陈家钱和秦慧如多少显得有些拘谨，他们穿着带着几分儒气，就是斯斯文文，这看在宋小胖眼睛里，就明白了，看来传闻不差，合伙人跑路，后来自首，拆分债务的时候，本来只是一个小管理层的陈家钱摊到手了一家工厂。对于这个才接手厂子的陈家来说，饭桌各方都是厂子重新起步的希望，所以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一点没有在场类似自己父亲宋松山，另一个供应商冯勤一样带着匪气和大气。 再看他们的儿子，那个被自己父亲要求“今天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语言，好好搞好关系”的男生，就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小雏儿一样，一直在那边乖巧吃饭，再加上长得还挺清秀的。 娘炮！ 宋小胖心里面直接给出了这么个评价。一会你宋哥带你飞！ 饭局还在继续，宋小胖和陈一闻倒是吃完了饭，于是这边长辈们饭局酒局继续，一会还可能有茶座聊生意，而宋小胖就得了自己父亲当堂发布的指令，和陈一闻自己玩去吧，注意安全。 陈家钱也对陈一闻道，“你和宋家小哥好好玩，处一处，多认识一下。”陈一闻点点头，今天来之前陈家钱就给了他两千块钱，和宋家的孩子出去玩，想着陈一闻也可能有花钱请别人的时候，而且人孩子也算富二代，陈一闻要和人家玩到一块去，陈家钱和秦慧如觉得两千块钱差不多了。实在不行他还有卡的，陈一闻可以刷信用卡，可以透支一万，他最后来给他还就是了。 宋小胖和陈一闻出了饭厅，进电梯去楼下取车，宋小胖这时候问道，“你大还是我大啊？” 陈一闻道，“我99年的。” 宋小胖笑，“那我大，我98年。叫哥！” 陈一闻展颜一笑，“宋哥！” 宋小胖听得这个舒坦，“你宋哥这边好多好玩的，你先陪我去我朋友开的修车厂，我弄一下车，之后咋的，想去哪玩啊？跟我打球去？噢，对了，最后陪我逛一下街，我看好的手办上市了，还有换个耳机什么的。” “没问题。”陈一闻心想自己今天的任务，不就是配合父亲陪客户吗，反正这种事驾轻就熟。 宋小胖开他爸的那辆宝马X7，全亚光黑，开去了一家看上去挺赛博朋克风的修车店，打着光，让人给他改碳纤维附件，宋小胖指了指那些个配件，道，“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贵啊！就这个尾翼和前唇，你猜多少，花了我一万二千八！狗的好车连个装饰都宰你一刀！” 陈一闻点了点头，表示附应。 宋小胖在家里表现的好，便有他爸把车钥匙给他开的“奖励”，有时候开到学校里面，妆点他在大学的“门面”，不过他平时都蹭自己老妈那台保时捷小跑，这一来二去，自然会有一些仰慕他表现出来的家境财力的人靠近，人本来就是慕强的，再加上宋小胖这个人还是有点个人魅力，所以在科技大也有个“宋哥”的称呼，宋小胖给陈一闻提及自己的时候，都是说“你以后到科技大来，提一句计算机系的宋胖子，那是没人不知道的，以后都知道你是我哥们儿，我罩你！带你玩啊！” 受自己父亲影响，宋小胖也有几分匪气。 跟陈一闻在一起的大半时间，当然都是对自己的吹嘘，陈一闻心想自己也算知道你这名气是咋来的了。 跟陈一闻聊了一下，车店的小老板在外面，专程赶回来跟宋小胖见一面，散了烟，又给陈一闻，陈一闻摇摇头表示不抽了。对方也很年轻，不过年龄要比宋小胖大个几岁，也一口一个“宋哥！”，把宋小胖弄得十分舒坦有面子。 车店弄好了车之后，宋小胖又拉着陈一闻去了附近一个私密篮球馆，那里约了一帮人打球，给陈一闻一一介绍了一下，都是宋小胖那个富裕家庭的子弟圈子，都是家里做生意认识的，普遍家里的公司价值个几千万吧。 人宋小胖都是准备好了球衣装束，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约好了的，有全套球鞋球衣的装备，陈一闻这时候当然不好上场一身便装破坏平衡，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没打球这个瘾。就在旁边休息室看着，或者在这家俱乐部参观溜达一番。 陈一闻溜达的时候，宋小胖这边就有人问了，“那是你爸客户的儿子？看来你今天又当陪客了。” “嗨，这不没办法么，我爸那边饭局，我总不能一直在那里耗下去，就把他一起带出来了。” 众人显然对此见怪不怪了，陈一闻过来，宋小胖跟他们一介绍，用的词语话语，立马就能知道和他亲疏关系，而且听上去也不是太重视。 “人什么来历啊？要不晚上欢乐迪订个包房，帮你接待一下？”说话的人未必也是真的要请客，这话重要是问什么来历。 宋小胖道，“不用！刚接触着，往后再说，今天就我带他玩玩，一会还得把车给我老头儿送回去！” 一行人也就了然于胸了。宋小胖没让他这群朋友给他撑面子，那就不是什么大来头的，他们也就没到主动结交的地步了。 陈一闻等了宋小胖一个多小时打完了这场球，跟众人道了个别，宋小胖笑道，“等久了吧，哥一会请你吃好东西，喜欢手办吗，有喜欢的电子产品吗，一会送你一个！自己选!” 宋小胖开着车又拐进了市中心，在一家大型商场地下四层停了车，领着陈一闻坐电梯上去，这是青山市的高档商厦，里面有很多小众高端的东西，宋小胖带陈一闻首先去了进口手办屋，这家店是世界知名的手办玩具销售点，在青山就独此一家分点。里面的手办栩栩如生，都是些动漫卡通形象，都是陈一闻不知道不认识的，所以看得除了觉得衣服穿的少之外，没啥共鸣，心想回去也该补一下这方面的东西。 宋小胖则是整个人都走不动路了，垂涎三尺，可一看到上面的价格，宋小胖也只能望而却步，他倒是没在陈一闻面前表现出来。不过他订了的货确实到了，是一个拿弩弓穿牛仔裤皮衣的人物，三千多块钱。付了钱宋小胖把手办给捧在手里，还给陈一闻展示，“够帅吧！” 陈一闻就道，“帅是帅，价格也很帅！” 这话听得让宋小胖一阵虚荣。 他其实今天是公器私用，他爸给了他一万块钱，让他请陈一闻，而他这个月攒了两万块，今天兜里加起来三万块的弹药，所以才出来表现得财大气粗。 他虽说家里算得上富二代，但其实钱这方面他爸给他卡得很死，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万五，别看平时开好车，那是他爸和她妈的，或许毕了业可能家里会买一辆车给他充门面，但上学时候是绝不会给他买车的。 宋小胖的那个富二代圈子里，大多都是如此，家里管钱管得严，本身没什么本事，或者根本达不到能够撑起家业的地步，那就不怪各方面都会被大家长限制着。别看开着豪车光鲜，但实际上都清楚，一个二个半斤八两，真要从身上翻现金，保证包里没多少真金白银，毕竟一个个给自家豪车加个油都要抠着油价降价或者拿着优惠券去的！还要在平台上面倒腾半天各种资料输入条码，加两百省二十那种！ 不过这不妨碍宋小胖在陈一闻面前展示自己的“底气嘛”！ 而后又去了一些精品专卖店，宋小胖选了新款的尼索的降噪耳机，又是三千大几花出去了，就转头问陈一闻，“你有没有要买的？” 陈一闻其实对这些科技产品有很多喜欢的，他看了看，“要不我买个无人机吧。”标价一万四千多的新款无人机。陈一闻也是想着方便以后拍摄取景用。 宋小胖点了点头，“这个好，挺不错！”他倒是不再提什么送陈一闻一个东西了。谁知道陈一闻看上无人机了，这玩意儿他还没到随便买的地步。对他来说买一台也很奢侈的好吧！虽然他家里已经有了。 陈一闻付了款，买了一台无人机。 宋小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老爸给我的情报有误啊！不是说这陈家是欠着债务的吗，这陈一闻直接就买了一台无人机？不过这毕竟是无人机嘛，不都说是生产工具嘛，就跟相机一样，有时候人家里也需要出去玩拍航拍，也算是刚需，买一台倒是证明不了什么。 宋小胖这么想也就释然了，一边走着，一边跟陈一闻谈那些奢侈品店，时装什么的，陈一闻当然是一问三不知，这就是宋小胖的拿手好戏了，说白了，就是他装逼时刻，于是一边走一边跟陈一闻说那商场那些各种奢侈品品牌，什么来历，哪家怎么样，如何如何。 “这家店叫做Van，是个北欧那边的小众品牌，很多人不知道，他家注重的是这种低调休闲风，全衣上下除了衣角和裤包边缘的暗纹之外，你找不出他家的任何表明品牌标识的地方，但偏偏就是这种衣服，一件顶的上那些成名奢侈品品牌！不过他家衣服是真的舒服，我有朋友过生买了一件，料子用得是真霸道！纵享丝滑！我打算今年过年买一件！”他没说出口的是，拿了压岁钱就买！ 宋小胖这介绍到真让陈一闻动心了，他正好也打算买几套衣服，就点头，“那就进去看一下。” “对，看一下也好，我给你看我要买的那一件……” 进门后这家小众店奉行的也是自助政策，不会有人打扰，只有你需要的时候，叫一声，服务员才会过来。 不过这些在展示柜里的不同款式的衣服下面都有设计说明和料子，可以伸手摸，陈一闻摩挲了几件，看了一下价钱，基本一万起步，衣服一万，裤子一万多两万。 现在歌曲在平台的收益也到了上升期，就已经不是每天一万了，每天一万五，甚至接近两万的销售都有。所以陈一闻看这个价格，虽然也觉得贵，不过想着穿着舒服，也为对方的设计买单，也就不算什么了。他本也不是崇尚节约的人，前世的生活也是该买就买，但凡是用在自己身上舒服的东西，他不会亏待自己，别人可以买几十上百万的车，他车开国产的无所谓，只要技术先进就行，不过贵的床垫，只要舒服就往家里搬。按摩椅之类，也可以整上。 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的人愿意花十几万买个车位给车睡觉，也不愿买好的床让家人睡得舒服。肯花几千元喝茅台五粮液穿肠而过，也不愿花几千元安装好的净水器保证饮水安全，肯花几千元保养自己的豪车，也不愿花几千块运动健身保养自己的身体。 对陈一闻来说，这些都不存在。 更重要的是，如今重活一世，当然要让自己花钱买到最佳的感受。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花得起钱。 所以陈一闻买了两件衬合自己的衣服，再选了两条裤子。 结账三万八千七。 就是刷卡的时候陈一闻想到这是自己目前两天的收入，有些肉疼。因为毕竟接近歌曲收入的高峰期了，陈启荣的电影后天上映，上映之后歌曲会更热，但之前该预热的已经预热了，很难收入爆发式增长了，所以大概率往后一段时间钱会比这几天多，但等电影这段放映时间过去后，收入曲线就该往下走了。 等陈一闻结了账把衣服拿几个口袋提了，宋小胖再旁边，话突然就少了很多。 …… 后面两人再一起吃了个甜品，宋小胖又看着时间，开车把陈一闻送到了家，他则回去接他父母。 宋小胖在开车的路上，电话打了过去，宋松山那边的应酬也应该结束了，所以和他说话没有顾虑。 宋小胖欲言又止，有些迟疑，但最终在脑子里复盘了一圈，对电话那头道，“爸，我今天和陈一闻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们家，不像是对外宣称的那样，欠了债务什么……应该是厂子的债务是厂子的，是独立开来的……而他们家……” “深不可测！” 第五十六章 执念 “陈小兄！刘大佬的电影宣传造势这个猛啊，春节档前夕这个期间上映我也是不敢想象的，也只有刘大哥有这么个气魄了，放其他人，只怕都是要撞死在这个墙壁上的，我就看好刘老板这次一定能打开这个口子，他什么咖位啊！我们肯定力挺啊，怎么，要不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啊！” 电话里的黎叔问起陈一闻境况，又提及刘启荣电影上映的事情，只不过这个要求，陈一闻当时也就沉默了，这要是和刘启荣一起去电影院，那么一个肌肉猛男和自己排排坐看电影吃爆米花，说不定他还伸手来自己杯子里面抓，一想那画面，还是算求罗！ 当即只能道，“呃……这个，看肯定是要看，可时间上还不好安排，同学那边也邀请了……”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跟我一起去看有什么意思啊！肯定约了女同学吧？” “呃……这个……”陈一闻也不好直接否认，万一他说既然没约女同学那干脆还是我们一起吧又该怎么回？ 好在黎叔还是相当的社会，“明白明白！都懂得！好不容易放假了，总该浪一下，哎，假期咱们也聚一下吧，找个空我来请你喝果汁啊！” 陈一闻心想黎叔不愧是黎叔啊，人家社会大佬一般说话都是一起喝个茶吧，或者改天喝个咖啡之类，结果黎叔这里张口就是我请你喝果汁。 “哈哈，主要是保健医生说我最近心率有点高，不要过多的喝茶和咖啡这类刺激性的，这果汁可不是一般的果汁，是绿叶蔬菜和水果一起榨出来的混合果汁，健康得多……” 不用跟我解释啊！ 陈一闻只能道，“好的，改天一起喝果汁。” “是健康混合果汁。” “改天一起喝混合果汁！” “嘿，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其实主要是想跟你见个面，聊聊天嘛，你老哥我空下来闲不住，就想和兄弟见见，哎呀在你们商院啊，我们是一见如故……” 我也看出来了你空下来就闲不住！ …… 挂了黎叔电话没多久，陈一闻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宋小胖。 接起过后，宋小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应该是在开车，道，“陈一闻啊，出来打WG水弹比赛啊！咱们有个老牌战队了，昨天你见过的几个，今天约起，要不要来见识一下，城里面都玩腻了，我们这次室外来打，朋友找了块好地方，你见识一下啊！” “WG？那是什么？” “WarGame，战争游戏！用的是水弹的发射器，过来你就知道了，我这里带了很多装备，到时候你随便用！要不要我来接你啊！” 这边，穿着成套迷彩服军迷装备的宋小胖正在驱车前去和朋友约了去玩的路上，昨天和陈一闻结束过后，其实晚上宋小胖和白天一起打球的朋友聚会吃了个烧烤，就说起了对陈一闻的见闻，他那帮朋友也差不多都是和他一样，虽然家里有钱，可自己生活费相比不多的，当然，作为大学生来说，肯定是比普通家庭的学生有钱，但也做不到陈一闻那样的地步。 这在他们看来，等于是经济独立的象征。这意味着什么，一方面可能是家里宽松，真不差钱。二来，有的有哥哥姐姐的，已经在帮家里做生意了，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而他们与家里这种级别的哥哥姐姐相比，还真就是没长大的吃米虫弟弟。是多少存在着等级压制的。 关键是根据宋小胖所说，那陈家原本是负债经营，接手工厂，按理说还要看宋小胖父亲脸色，还得讨好他们这样的供应商，毕竟宋小胖家的供应商，在给你供货的时候，还需要考虑到这家企业的潜力和底蕴，因为宋小胖家公司也不是全无成本，给一家公司配套就要有生产线的引入，这些都是有投入的，如果不是长期合作，不是看好考察好一家公司，宋家又怎么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哪里知道陈一闻表现出来的，压根就不是家里负债的样子。那消费能力，如果他们也要同样的达到，最起码也是自己能够在家庭地位提升了，能独当一面了，至少能掌握一些财务权了才行。 他们中年龄最大，收入最高的那个开汽车保养店的老板谢峰，也不敢这么来啊！ 而陈一闻压根就不是家里或者他们家厂里可以主事的那一种，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陈家说是负债，但这其实只是为了接手工厂的说辞。他们家本身是底蕴深厚，这个信息宋小胖透露给自己父亲后，宋父也发现了和自己得到的情况也出现了偏差。陈家钱的情况他确实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对于选择陈家的光华精密模具厂还是很犹豫，也在考虑后续的投入。结果宋小胖的观察，让宋松山也觉得糊涂了，难道是自己情报不准，看人有误？陈家钱其实是扮猪吃老虎？ 但宋松山还是让宋小胖多和陈一闻接触接触玩一玩，也不告诉宋小胖所谓继续考察，他怕自己儿子藏不住，露了痕迹就不好了。根据已知的信息，陈家要是不简单的话，自己的观察也得更细致一点，要不动声色，别落人一个见风使舵的印象。毕竟自己之前营造的雪中送炭印象可不容易。 宋小胖对陈一闻倒是感兴趣得多，昨天和朋友这么一说后，众人对陈一闻的兴趣也增大了，意思是约出来玩一下，也想结交一下。所以今天有这么一个局，宋小胖就给陈一闻打了电话。 陈一闻说自己先确认一下今天家里有没有事，放下电话后，陈家钱在旁边道，“谁约你啊，要出门？” “昨天宋家的那个小胖子。”陈一闻道，“约我去玩一个不太会的项目，我要不要去？”陈一闻倒是实在和宋小胖玩不到一块去，光手办就选不到一个类型，昨天手办店那里那么多软妹子可以选，他偏偏选个弩男，不是一路人！ “他爸还是挺不错的，也是最早提出帮我们的供应商之一……”陈家钱嘀咕着。 “明白了。那我还是去一趟吧。”陈一闻叹了口气，得了，今天又是帮忙交际局。 他给宋小胖再打了一个电话，确定过来，宋小胖在那边很高兴，问要不要来接，陈一闻就道，“不必了，你把地址给我，我直接打车过去好了。” “OK！”宋小胖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马上就要到了，实在不想回头去接人，眼下迅速把地址说了，“浦西区中关村7组啊，那边有一片废弃平房的就是，我马上就到了啊！在那边等你！” 中关村，这个名字陈一闻乍一听还愣了一下，还真是让人想起前世。 陈一闻出门打车，过去浦西区那边要一个小时，陈一闻索性也不急，就在车里翻翻手机，他的另一个“高人号”，自给刘启荣王向川出了主意后，很久也没有上了。三人的群里也有两个大佬的留言，多得是关于操作的细节，当然，陈一闻都没有回。高人嘛，哪能经常在线，刘王二人也因为要突破春节档的各种排兵布阵安排布局，后续那个群也就沉寂了。一切都还未见真章。马上刘启荣的电影要上映了，那时候才知道这个主意真正的结果。 一个小时后，陈一闻到了宋小胖说起的地点，下来后走不多时，沿着一条小路进去场地之后，就看到现场闹哄哄的，还时不时发出吼声，陈一闻愣住，看了一下场面，这是……起冲突了？ 陈一闻稍近一些才看到，穿着迷彩服背着仿真玩具枪宋小胖一群人，却跟着另一群手持着铲子大棒的当地人泾渭分明的双方闹了起来。 原来宋小胖一行开着车从这条路下去之后，碾轧到了当地人的种的农田，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方本地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一来二去口角一争执，再加上宋小胖这一帮人也挺翻波，打电话摇了人来，二三十个，本以为能给对方好看，结果人本地村民一出动，浩浩荡荡就有五六十个手持各种器械的围了上来。 这下子方才嚣张至极的宋小胖一干人也哑火了，被持械村民围着，若不是有人知道门道，恐怕连他们车都得砸了，不过不砸车，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围起来收拾一顿，本地人还是有相当的经验的。一看就是刁民了。 陈一闻一进来，明显也就被当成了宋小胖等摇过来的人一伙，被人推推搡搡挤到了中间去，顿时看到也有和他一般很多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大概也是被宋小胖他们摇过来的帮手，结果哪见过这阵仗。他们要在城里面干架还可以，可在手持各种农具的本地村民眼里，就是一群送上门来的羊羔。这片村民自传统以来就有两个地域争山头的历史，民风彪悍，新世纪以后从开发商手里争利的事都干过，没少见识过那铲子大棒围攻挖掘机的场面，哪会把这帮小兔崽子放眼里，甚至有的人干脆连警都不报，等着最后警察来收拾局面。 陈一闻当时一看架势不对，有几个村民朝他围过来，他本准备打电话，电话就先响了起来，是黎叔的，“你今天说在浦西和朋友聚，能聚多久，我也在浦西办事，要不我来请你喝果汁啊！” 你还说风就是雨啊，上午答应你下午立即就对上号了！所以跟黎叔这种人是说不得改天一起吃饭的，他一定会问改天是哪天，不如就在今天！ 陈一闻当即就把目前面临的情况快速说了，他寻思着这时候跟黎叔说，比报警更方便一些。毕竟黎叔能判断事情如何处理。而他这通电话刚打完，人就被推搡进宋小胖之中了。 陈一闻进来就问宋小胖怎么回事？ 宋小胖苦着脸把情况说了一遍。 旁边有人不乐意的看陈一闻，“问这么多有毛用啊！大不了就干啊！你怕你就认怂出去啊！” 这都是和旁边村民吵上火了的，眼下若不是顾虑真的冲突起来会出事，恐怕真的就打起来了。而且随着围来的当地人越来越多，他们这边的气势就越来越弱，特别是为首的几个，开始动手拍了拍宋小胖这边之前吵得最厉害的几个人脑袋，那几个也都开始怂了，回嘴的话也少了。村民的气焰反倒越加嚣张起来，开始出现了推搡，开始有人挨了几下拳脚，二十多个被压缩得更厉害了，宋小胖脑袋也挨了一下。陈一闻躲得好，之前也不是闹得最凶的，所以那些村民也没拿他动手。 而没过多久，突然轰轰的声音传来，一辆大号皮卡直接辗进了泥土地里，这来势汹汹把村民们都镇住了，等黎叔一身紧身绷出肌肉的皮衣下车，取下墨镜，吼了一声，“王恨水！” 这边带头的村民中一个中年男子扭过头，看到黎启云，赶紧一路小跑过来，“哎呀黎叔，黎叔你怎么过来了！黎叔你来了说一声啊！” 那天宋小胖身边的朋友圈众人，只感觉到当时就是这么一个肌肉猛男在村民们一路裂开分往两边的人潮下，救世主一般来到他们中间，环顾了一圈，那四周的村民在他这目视之下，手头上的棍棒铲子都像是被收割的稻穗一般，全部倒伏了下去。什么是镰刀一样的目光，这天经历这场事件的所有人都极其深刻的体会。 而后宋小胖众人才看到黎叔找到了陈一闻，一把抱膀子揽过来，老鹰捉小鸡一般，“我小兄弟在这里，你王恨水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叫做王恨水的村民头子先前还一种座山雕围着一群羊羔的好整以暇模样，眼下则是完全换了个姿势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还给陈一闻献上一根烟，不失那种根子里的圆滑世故，“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兄弟怪我怪我！不知道是黎叔的兄弟伙，哎呀怪我，没问清楚……黎叔出面，那就没啥了！” 可他这没啥说了不算，毕竟还是闹了那么大动静，也不知谁报了警，警察也随后赶到了，于是有一个算一个，动了手的，围住聚众的核心，拉了好几十号人到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外面的大院都给围满了，本地警察也头疼。 派出所外面，本来就适逢其会的陈一闻最先就被摘出来了，黎叔随后从所长办公室走出来，亲自送出门的所长还跟黎叔笑着握手拍肩膀。 黎叔走过来，他带来的人则前往了调解室。 “没什么事了，那群村民我认识，我那边地产公司要的就是他们的地，那王恨水也是个人才，当初就是他团结了村民跟我要价谈判，双方都有了个合适的价钱，所以他很满意，那边村民也满意，你那群朋友玩得，压到的庄稼，本来就是我们买下的地块，只是那群村民还没搬迁，也就抽着空种些庄稼，其实本来地是我们的，只是还没开工建设，那就无所谓了。但说起来他们也是理亏的！” 陈一闻心忖居然是这样，他道，“黎叔你不是开健身房吗，怎么，地产业也有涉猎啊！” “投资啊！”黎叔咧嘴一笑，“开健身房是爱好，投资嘛，就是为了生存嘛！” 黎叔又道，“你那帮朋友，玩的那水弹发射器，有些改装过，动能其实是超标了的，所以一直没敢报警就是这原因！下回可别这么傻了，命更重要嘛！你得多提点他们，都是群还没长醒的半大孩子！好在我和这边派出所什么的也都熟，他们本质上也都是玩的玩具，所以买了我个面子。不予追究，可以把人都带走了！” “嗨，你说这是啥事，我本身是想请你喝果汁的，结果这果汁也喝不了了，那就下回！”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请我喝果汁”这么执念啊！你是处女座啊！？ 第五十七章 陈哥在江湖的第一声问候 陈一闻和黎叔的人把宋小胖一群人给带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灰头土脸，不过看着陈一闻，都带着全新的认识。宋小胖更是对陈一闻道，“陈哥，这回是真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这之后闹大了，今天咱们就全完了！” 宋小胖一脸的崇拜。 他们一群人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怕，其实如果说这事单纯是派出所这边，他们各自家里也有关系，找一下关系是没问题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还牵扯到那帮村民，这事闹大了后果就不堪设想，必然再没法静悄悄的处理，若是还有伤亡，到时候整个家里面人尽皆知，那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一堆亲戚那边，都得抬不起头来，特别是过年这段时间，保管成为他们人生挥之不去的“一段佳话”！ 所以一群人看陈一闻是确实如同救世主。更重要是黎叔的出现带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那气势和造型，让小青年感受起来不要不要的。都被黎叔的个人魅力给震撼征服了。 再来看陈一闻，那自然是更另有一种感触。 他们这个圈子家里大都是青山本地涉及注塑和模具加工的企业，是随着青山工业基地的建设而兴起来的，前些年也打得头破血流，互相抢订单，暗度陈仓，挖墙角，后面随着一系列的市场调整和约定俗成的行业规范，渐渐正规起来，那之后便形成了一整套的链条分工。 以前同一个领域搅饭吃的，要不就是竞争压力下导致转型，要不就混不下去迁移离开了青山，如今留下来的这帮企业，彼此之间都形成了一条生态链，也基本成为了和长三角，珠三角的外资，台资，港资民营模具业并驾齐驱，有特色优势的一个圈子，这群青年多都是这个圈子的后辈。 宋胖子看来，如今陈一闻这一举措，简直做到了他梦想中要做成的事情——征服青山业界这帮后辈圈子！ 从今天开始，青山陈一闻，就将在他们这帮朋友之中，口口相传！ 那什么江州三少，成州四杰，临州龙泉山十二郎，要不来青山会一会？ 陈一闻当然没想到宋小胖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场江湖大戏，否则肯定第一句话就是“你给老子爬远点！瞎起什么名号！嫌我没上榜是不是？” 陈一闻出来后跟所有人说了一声，“行了，以后小心一些，今天早点回去吧，记着做事不要太冲动了。” 这番话多少有些告诫的意味，换作平时，早有人不顺眼陈一闻，甚至可能出言怼了。但今天一个个都点头。 “好的，陈哥！”第一个表态的叫做刘钊，也是当时事情起冲突时因为陈一闻到来询问宋小胖情况，他在冲动之下顶了陈一闻几句的人。当时也因为冲得最前，后来那些村民多给了他几下，挨了好几下重的。这在派出所里面之后，反倒是脾气下去了，就温温顺顺，看得出来平时也不是随便和人起冲突的那种人，还是挺乖巧的。这个时候是恭恭顺顺对陈一闻道了一声好。 “知道了陈哥，今天多亏你了！” “陈哥，谢谢了！” 一个个声音，确实是都出自真诚，其实当初冲突起来之后，这群人就被吓到了，所以也不至于在那些村民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个敢真正还手的，也吃了一些苦头。 平时哪怕想得自己再如何大侠，打架再如何厉害的人，在那些真正干农活的，手拿铁锹的村民面前，就是一个个雏儿，毕竟那一代曾经出现过野猪患，那地儿的村民生生是提着铁铲子几个人把数百斤野猪给拦截铲死过的，虽然因此有三个人在历代铲野猪过程中断了腿脚，但也能看出那地儿村民的凶悍。 他们这群平时打打篮球，打打战争游戏的青年，哪里是那帮捕兽队，抗拆迁团体的对手。 若不是陈一闻喊了黎叔赶到，很难说在当时的戾气升腾之下，警察到来之前，会因为人性的恶发酵而发生些什么。 大家都不是傻子，青年可能会有一时冲动，但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这事缰绳要是拉不住的后果，但凡发生些什么，他们这些人可能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好过，都是一个坎。 所以眼下对陈一闻的感谢，都是真心实意，而且一个个列着队，真诚的点头道谢。 宋小胖双手握着陈一闻的手，一个劲的摇，“陈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兄弟们都给你扎起！” 他说着，旁边人集体点头，“嗯！” 你们嗯什么啊嗯！ 陈一闻有些呆滞，突然发现好像事情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偏移了，这一副江湖派头是怎么回事啊？ 我特么不小心就成大哥了？ 画风偏了啊，明明是纯情校园戏，怎么走帮派路线了？ 你们是想老子被404！？ 陈一闻黑着脸把手从宋小胖手里抽出来，也不便多说，转身就走。 走远了上了黎叔的车，赶紧催促黎叔发动车轰轰而去，心想以后少跟宋小胖来往！这小子脑子不正常，总有拉帮结派的嫌疑，脑子还沉浸在武侠的世界里出不来！ 结果一群人目视着陈一闻就这么离开。 片刻后，发出一阵由自内心的叹息。 “陈哥真是牛逼！” “太有范儿了！” “今天若不是陈哥，我可能脑袋要挨一铲子……我看当时那人脸上一脸凶相，是真的想往我脑壳上砸！我现在背脊都还一阵阵发寒……” “若不是陈哥，我们可能真要栽几个人，就真麻烦大了！” …… 回到家，宋小胖把过程添油加醋给自己父亲说了。 宋松山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秦哥啊，哎呀，是是是，改天兄弟来找你喝酒……我今个就是像你打听个人，嗯，黎启云，你认不认识，是个什么人？” “哦哦，明白了，是是是，有朋友说认识他，所以我朝你打听一下，何方神圣。名气这么大……是是是，了解了。” 挂了电话，宋松山打过去的电话里的“秦哥”，是一个朋友中在青山高层很吃香，消息也挺灵通的人物，也是他们做这一行的一个保障之一，这个电话里面，那位“秦哥”所透露出来对黎启云肃然起敬的语气变化，言语之间，宋松山也能判断出来就是那位“秦哥”和那位“黎叔”相比，都要矮半个层级。据说那黎叔不仅仅是青山圈子，还是京圈都有关系，且关系深厚的人物，秦哥也透露出一个小道消息，据说某位大佬来青山视察，青山宣传接待最高单位的头头都不清楚，反倒是这位“黎叔”尽在掌握，青山部门头头还要从黎叔那边通气，才知道那位大佬的确切到来时间。 又是一个风云涌动的江湖啊。 宋松山叹了口气，再想到今天自己儿子的见闻，去了书房，再给自己亲信秘书打了个电话，“陈家钱那个光华厂，B供应链的那个订单，你交代下去，我们可以深入再谈一下……” 秘书道，“要用到那条供应链，意味着我们未来要压四五倍于现在的资金和资源，这不合适吧，毕竟陈家钱那个厂子现在还在刚刚资产调整中起步，宋总确定要押这么大的注？” “不是押这么大的注，我是说可以谈，资金资源也不是一次就投入，我们做个姿态，分批次投入，这样到时候如果出现问题，及时抽手问题也不大，就这样吧，我决定了。” “明白了，我立即联系那边，商讨个分阶段的方案……”秘书也差不多明白了，宋总要投入这么大的资源给一家这种企业几乎是没有先例的，不过宋总消息灵通，肯定得到了一些他没有掌握的情报，这就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员可以过问的了。之后就看宋总，这回眼光到底有多准吧。 …… 陈一闻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青山微小制造业圈子中的“陈哥”之时，后面又接到了来自以前同学的电话。 “陈一闻！你回来了吧？明天咱们班聚会啊，高中同学会，早说了，这次聚得比较齐，以前很多外面读书的同学都会回来，下次还有没有这么齐就不一定了，可不能不来啊，明个儿宵夜，嗨歌！包间都已经订好了！一定来啊！不来你就完蛋了，记得当年那些糗事不，把你暗恋薛雨恬做的那些小事情，都给你在她面前抖落出来！看着办啊……” 电话里的声音风风火火，打了后半威胁的吓唬了他几句，又匆匆挂断，看来又去联系下一号人了。 陈一闻看了来电显示，上面有个名字：臭屁王（陈塘敬）。 陈塘敬，调动回忆，依稀有印象了，前身高中时期的班长，确实很臭屁的，高中时期爱打官腔，走两步路就能让人报资料的事情，必须要人通过CQ上面把消息发到他手机上。有什么事要让宣传委员形成书面文件，美其名曰在他这里留档。每次班级商量什么活动，都是按照他最后的想法来。哪怕别人说得对的地方，他也会歪曲成自己的东西从自己嘴里再说一遍出来，好像一切英明决定都是他的主意。 于是当初的陈一闻就给他打了个“臭屁王”的标注。 陈一闻握着手机，高中聚会啊…… …… 第五十八章 不会吧？ 陈一闻是被黎叔的电话给弄醒的，回了家，假期到了，他也终于有时间可以睡一下懒觉，上个学期临到最末压力也很大，最后的时候要为了不挂科复习，还要兼顾工作室的拍摄，那段时间有时候每天都弄到凌晨，早上还一早起来要不上课，要不就是去自习室占座，或者工作室处理剪辑，连轴转。 临到最后卓俊那边又出了状况，导致原本打算在假期里也可以做的片子后期和剪辑工作都全线暂停了，陈一闻也有时间每天睡到自然醒。 看到黎叔的来电显示有下意识挂掉的冲动，这么早喝果汁？ 接起后，黎叔在电话那边道，“接到刘大佬的指示，感谢你的贡献，刘大佬贺岁电影上映的时候，专门送你一个包场！你可以邀请你的家人朋友，一起去看啊！这是光影集团的一个对一些合作伙伴才有的金牌待遇！也不用想着过意不去，本身这也是有名额的，给谁不是给，更何况是给你陈小兄呢！” “对了，你把你打算包下的场次发给我，不着急，这两天确定一下吧，你住那地儿，附近光影集团旗下的影院，你随便选！” 陈一闻松了一口气，不是一起去喝果汁就好！ 电影公司一般会有这样的名额，陈一闻倒不意外，他帮助刘启荣介绍了高人，刘启荣在布置筹划上映的过程中还算顺利，这之后陈一闻也没有在高人号上面回复，虽说票房最终的结果还没有见分晓，不过“高人”确实为他们的实操提供了很多类似骨干性质的建议。理所当然会有一些回馈和感谢，但高人不上线了，陈一闻又作为高人的介绍人，这个时候也该有一份回馈。这回馈就是帮他包一个场，作为他对电影贡献的礼节性回报。 那边也不急，黎叔让他之后答复，便挂了电话。陈一闻起床，果不其然在微聊上面看到了刘启荣给自己发的信息，“给你一个小礼物。” 刘启荣没给自己打电话，大概也犯不着为这事让他打一通电话，直接给黎叔说了，自然有黎叔去安排。 陈一闻回复过去，“谢谢了！” 没过多久，刘启荣回了一个两根指头摇晃的手势。陈一闻看刘启荣最早的发讯时间，居然是早上六点。那时候他还在假期的补瞌睡中，而刘启荣那边估计可能没睡几个小时，甚至开会开到那时候都有可能的。临近上映，刘启荣又在赌开创这个前所未有的档期，这一战之后，贺岁档这个概念到底行不行，是撞个头破血流还是从此打开一片新天地，届时才会知晓，压力大是必然的。熬夜肯定都是一宿一宿的来。 陈一闻闻了一下父母要不要看新电影，自己有票。结果两人都表示没看电影的习惯，就不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春节要到了，作为父母要打扫卫生，买年货，还要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而厂子这边有职工要安排，合作伙伴也要去送礼拜访，他们是真没时间。 那就无所谓了，陈一闻给黎叔那边沟通了一下，一月二十四号凌晨上映，也就是明天，肯定人挺多，黎叔表示没关系，哪怕就是上映当天，都能给他一个包场，这个包场是算在集团运营成本里面的。 陈一闻还是改到二十五号，晚上八点。他琢磨这个时候差不多。 黎叔就道，“那就二十五号，给你预留了啊，地点就在紫金影城可以吧？我看离你家挺近的！就八点钟那一场，给你那边环境最好的中厅！你要邀请朋友什么，稍后我给你一个邀请码，只有从你手机发出去的邀请链接才有效。到时候让你朋友扫码，就可以在线选座了。之后就和正常去电影院线上取票流程一样。” 和黎叔挂了电话，陈一闻就收到了一个电子信函。 黎叔发过来的时候手机屏幕还带特效，有彩纸卷在屏幕上迸放，打开一个宝箱般的视觉效果。 上面有十分华丽的话宣布开启者获得特别邀请函，到场莅临观赏品鉴…… 下面就是选座选项，地点和观影时间。 特效做得很为精致，邀请函的质感也很好。这就是光影集团的嘉宾专属邀请链接。 把这个发给其他人，就有了进包场的资格。 陈一闻拿着这份来自刘启荣的礼物，本身觉得对他没多大意义，他一个人看电影，一张票就够了。不过想到明天的同学会，实在不行也可以把这个分享到群里面，请同学去看。之前已经问过了，他要是分享到群里，所有通过他的链接进入的人都能获得邀请函，得到观影券。转发他的链接的则没有效力。 这个不错，到时候往同学群里面一发，就算送出了人情。 …… 1月24日，刘启荣贺岁档上映，仅是凌晨的首映场，就已经呈现了排队的风潮。 而后一整天，这个以贺岁电影为名头的，刘启荣标志性的摄影和牛到无以复加画面技术的电影，开启了一场春节贺岁的视觉盛宴。 尽管光影集团提前做好了准备，旗下院线尽数开放，而其他院线，也在积极配合，毕竟以前到了春节前夕，所有影院效益都不好，甚至到了春节那几天，还是全部关店闭门，今年刘启荣要冲击贺岁档，大家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棒子的念头，还是配合，但是还是没有想到，预定的保守排片，竟然被抢到一票难求！ 这也是陈一闻高中同学会的时间，聚会的地点叫做“翠水山庄”，说是“山庄”，其实是在一块艺术园区里划出来的一家具有古风的饭店，里面有茶馆，咖啡，有园林相映，旁边艺术园区里就有影城。 陈一闻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影城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全是车，就连进门都有车流，而后透过影城全透明的玻璃，也看的到在那些爆米花售货柜台前排成好几列长龙的人流。而那些沿着玻璃幕墙而建的长椅休息台前，也都密密麻麻都是人。 陈一闻后期没有用高人号在刘启荣，王向川的三人群里面冒头，也是一个想法，要是玩砸了，老子作为一个嘴炮强者，大不了一头下线删号，再不出现，你们两个大佬就是追杀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毕竟贺岁电影在上一个时空的出现虽然可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是人民群众生活质量提高，追求更丰富多彩生活意愿驱动下的产物。但是在这个时空，时机到底对不对，那就两说了。 毕竟任何行业，前人摘树后人乘凉的戏码常有发生。 历史有发展的必然性，然而也大有可能刘启荣会成为那个前浪，只能给后人起到一个启发的作用。 所以没到最后一刻，都不好说。 陈一闻虽然很笃定，但那也因为披着马甲，随时准备弃号跑路的！ 远远的看到影院那边的情况，陈一闻竟然也感觉到有些热血了。他感觉到一个事业从规划付出再到最后收获的喜悦，虽然这些成果都是别人的，陈一闻也会想，自己有一天是否也能收获这样的热闹呢？ 就那么看了一会，陈一闻走进了翠水山庄。 …… 青山高中19届4班同学聚会现场很是热闹，每有同学抵达，往往引发一阵已经在场同学或惊讶，或激动，或揶揄的轰潮之声。 其实很多人是从中午就过来了，这家位于艺术园区的山庄内不光有吃饭宴会厅，还有茶坊，有桌游，有剧本杀，今天聚会也说的虽然是下午吃饭，但中午空了的同学就已经可以先去集合了，在那里玩起来。 青高19届4班去年也举办了一次同学会，只是那一次比较小范围，人并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人。很多外地读书的要不是时间上不合适回不来，就是还有事情，或者因为第一年上大学回来，和家人见得比较多，出去旅游了各种不方便之类。当然还有一种，大学刚开始的生活带着新鲜感的，这种时候刚刚逃离了高中暗无天日的生活，怀念的人着实还很少，更多还是被大学的新鲜感所包围，不及顾及以前的同学。 但到了如今大二了，大一的新鲜感逐渐退去，开始渐渐明白大学的模样，可又不至于变成老油条丧失很多激情，相比起大学让人厌倦的无所事事的自由，这时候便开始怀念起高中时代那种没有太多自由，但大家都在苦中作乐，那种没有过多算计与结交得失的单纯同学关系和情感了。 所以这时候的聚会人数是来的最多，来得最齐的。这边组织之下，一个班五十五的满编人数，竟然来了四十多号人，有的外地读书的，京城的，沪深的，沿海的，中西部，各个地方，汇集而来。 而且两年多同学时间不见，大家在大学混成了什么样子，是很多人都很在意的。以前了不得的是否依然能继续保持着优秀，以前普通的如今近况如何，所关注的那个人现在是什么状态，而当初喜欢过甚至还喜欢着的人呢，有恋人了吗？大学生活还好吗？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探究，都在这里面了。 有考上了京沪地区好大学的，回来后衣着都好像显得很有品了，而且带着一股子前卫的范儿。有曾经高中三年都是平头钢铁直男的，如今再出现居然长发飘飘，以前规规矩矩的服装变了，多了花绿，俨然一副文艺青年模样。而有的当初很土的被叫做“小黑妞”的女生，再出现时竟然一身连衣裙，长发披肩，会打扮了，也让人眼前一亮。 很多人对同学会带着既期待又排斥的态度，一体两面。排斥的原因大概是当初单纯的少年们，经过时光洗礼，逐渐变得圆滑世故趋炎附势，会产生攀比和彼此境遇对照。但另一方面，又期待看着当年的同学今时的模样，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因为曾经共同经历一段时光，有着共同记忆的原因，往往这个群体也最容易勾起怀念和回忆，更能让人触景生情。 陈塘敬今天很是得意，不光是今天同学会可能是聚得最齐的一次，让他这个组织者面上有光，更重要的是，负责筹备委员会的副班长孙静瑶也在之前带来的捷报：以前的班主任，青中之前上几届都无人能邀请到的特级教师刘国华，居然今天也会到来参加他们19届4班的同学会！ 这可就是个大新闻啊！刘国华什么人啊！青中教师界也是头几号人物，他历任教出来了三个全国最顶级大学学生，而那些进入C10大学的，也数不过来！他们这一届，也不说是刘国华教的最差的一届，至少比起前辈来说，也算不上刘国华最得意的门生。而刘国华有个特点，就是绝不接受学生家长的宴请，绝不和学生单独开小灶。似乎除了和教学相关的，其他一应都拒绝。 这事以前就有刘国华考上了好大学的前几届学生有回来了，想来拜访刘国华的，甚至有谢师宴，无一例外，都没请到过刘国华，要去找他可以，在校的时候，欢迎回学校去找他。而什么到他家里的，就算了，无数学生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刘国华到底家住哪里。 就是这么一号人物，今天居然要来参加他们19届的这个同学会，那可不得了了。刘国华之前教的那些学生，前几届都说过了，要请刘老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在他们19届就破了功，说出去他们这一届也算是在青中这边青史留名了！ 所以陈塘敬这更是对每个同学大书特书，也让人朝他竖起大拇指，说“班长真是了得！连大刘都能请过来！”这更让陈塘敬脸上有光， 当陈一闻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还说起这个事儿呢，看到陈一闻，一群人又是起哄，招呼着陈一闻加入嗑瓜子聊天的队伍，当然也不乏打趣。说他现在人居然会穿着搭配了，竟然比以前又帅了！ 说话的都是女生，陈一闻以前在班里好歹也是被封为过“班帅”“班草”的人，虽然这个名号后面都带了个“之一”，班里还有好几个长得帅的男生，陈一闻算其中之一中流吧。很多女生还是印象深刻，如今再看到陈一闻，只觉得他气质个人形象都再猛地提升了一截。 有些以前不怎么注意他的女同学，也频频看他，心想难不成当年自己太过专注学习，竟然在有人夸奖他为班草的时候，都忘记了好好端详，瞎了老娘的氪金眼？ 其实这里无他，陈一闻这里，什么所谓两世为人的阅历，什么看穿春花秋月的目光都是其次，最主要还是他穿的这一身低调到看不出牌子，但是却是精心裁剪设计过的行头衣服……贵啊！ 陈一闻一时出现带来的风头甚至压过了陈塘敬，这就让他更为不满了。陈塘敬以前就对陈一闻看不顺眼，也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陈一闻比他长得好看，因此陈塘敬以前对陈一闻就有诸多龃龉，今天原本是想带着自己在大学里面仍然是班长外加学生会混了个部长的身份来装比的，结果感觉还是被陈一闻给盖过了风头。 陈塘敬在旁边看着陈一闻被一群女生掐来捏去，心头的那种不爽嫉妒更甚了，连笑容都不自如起来。 而作为副班长的孙静瑶则直勾勾的盯着陈一闻，她倒不是当年暗恋陈一闻什么的，主要有件事她觉得不至于，所以一直没有给陈塘敬说。她当时打电话给以前班主任刘国华邀请他的时候，刘国华是问了一下有哪些人的，孙静瑶斟酌着说了一下自我觉得刘国华以前挺喜欢的学生，都是成绩好的。刘国华听过之后，却冷不丁问了她一句，那个谁，陈一闻会来吗？ 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之后又聊了些事，后面刘国华答应了参加，还让孙静瑶受宠若惊，她原本已经没抱希望的，毕竟这位是在青山高中出了名难请的班主任。孙静瑶之后也在和全班分享这股喜悦了。 但现在看到了出现的陈一闻，孙静瑶突然就想到了刘国华的那一问。 所以她满腹疑惑。 ……不会吧？ 第五十九章 听没听到？ “陈一闻，你在商院就读吧，那可巧了，隔壁是不是就是青大？我记得不错的话，薛雨恬就在青大吧？”众人跟陈一闻打招呼说笑的时候，陈塘敬冷不丁笑着开口。 他就是看不顺眼陈一闻一来之后多少有些夺人眼球，让他这个班长的关注度都有所下降，而且陈一闻来了居然没有喊他一声“班长”，综合起来，他老大不舒服，所以先下陈一闻一城，拿他以前的事开玩笑。毕竟班里陈一闻当年喜欢薛雨恬，已经成了个半公开性质的事情了。 当年闹了很多属于少年的尴尬事，而此时此地，这种当年轶事便是聚会的调味剂，相互揭短也是常事。 果不其然，陈塘敬开了这个一个头，立即就有人冲他打趣，“耶！这下岂不是距离你女神近了噢！” 陈塘敬又道，“还喜欢人家吗？嗨，可惜当时人家就是班花的，人现在青大也很出色优秀，恐怕距离更大了吧！” 一干人等见班长都大咧咧直接说起以前这事，那就没有顾虑了，本身此前看陈一闻的变化，他们还犹豫要不要提及陈年旧事的。不过他们还是觉得陈塘敬这话还是有些过了，这话岂不是指虽然薛雨恬现在就读的青大和他们商院离得近，但因为两所大学之间的差距，还有薛雨恬在青大这种学校另一番天地的发展，在商院的陈一闻就更是高攀不起了。 毕竟以前读书的时候陈一闻成绩是不怎么好的，薛雨恬却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甚至还占了一个长得漂亮，这种女生在青大那种地方，不消说也知道会有多受欢迎。 其实陈塘敬私下和薛雨恬是有联系的，张迎雪以前是他们班的，和薛雨恬一起进了青大，还是寝室室友。陈塘敬就是通过张迎雪，要到了薛雨恬在大学的联系方式和微聊，很多同学上了大学之后，就用了大学很划算的校园卡，高中时期的电话号码就替换掉了。 陈塘敬加了薛雨恬之后，有时间问候一下，特别陈塘敬还把自己大学怎么竞选班长，怎么参加学生会竞选的事情都通过故意诉苦的方式不动声色的传达给了薛雨恬。 有时候薛雨恬也会安慰一下他，说他“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你很上进啊。”或者“累点也没关系！谁叫你是班长呢！”之类的话。薛雨恬一直和他的交流聊天也都是中规中矩，属于同学间那种氛围和分寸，陈塘敬几次想要开口说去青大找她玩，打出来后又删了，没到那一步。 感受得出来她未必对他有多关切或者对他的生活感兴趣，只是因为是高中同学的这层关系，两人间还能聊起一些过往的事情，聊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兴致才会明显高一点。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个男生能够和她说起过去，和她聊起那些共同的回忆呢？这么想的时候陈塘敬又已经相当的幸福和满足。 他平时通过同学和人脉关系打听青大内部，当朋友说起薛雨恬，进校就在主持人大赛上夺得冠军，属于青大各大场合登台的美女主持人，青大一号大名鼎鼎的当家花旦，听旁人这么说起，陈塘敬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要知道薛雨恬的那些光鲜事迹，她可是半点没有从平时和自己的聊天中透露过的。 再想想自己总是时不时提他班长身份，学生会混到了一个副部长，一点点小成绩就得意洋洋，其实就觉得自己的肤浅，但又有什么呢，他知道薛雨恬可能是看穿了他，不过看穿却又不说破，甚至还会配合他，这让他产生出了一种虚荣的安全感。这样的女生，难怪是自己追求且仰望的。 而听到那些他所打听的人口中说起高不可攀的薛雨恬，说很多男生追她，高富帅一打一打，可她都没一个接受，甚至有些男生连跟她说话都说不上的时候，他就有些自得：这些人又知不知道，对你们爱理不理的女生，自己私底下经常和她聊天，说起一起经历的高中时代。 所以陈塘敬认为，私底下薛雨恬和他的关系绝对是不一样了，而且也是他们这些高中同学之中，应该目前为止男生里最特别的一个了。 哄笑声传来，一群人调笑着当年陈一闻喜欢薛雨恬露出的破绽和笨拙，陈一闻倒也不腼腆，还在那边说，“是不是噢？还有吗，我都不记得了……” 有人“切！”得出声。 陈塘敬倒是奇异，没想到陈一闻这小子这两年过去，脸皮竟然练出来了。自己方才那原本想要拿他开涮的调笑，也竟然泥牛入海，打出去到了棉花上面，没个反应没劲！ 不过也没关系，以前的同学之间联系的不多，如今是青大风云人物的薛雨恬和自己更熟稔，这也是陈一闻这样的人所无法想象的！这么想的时候陈塘敬也带着一股子优越感。 当你们还在仰望以前女神的时候，老子已经暗度陈仓了，虽然革命尚未成功，可总有那么一天，当自己攻克下那座城堡之后，你们一个个站在城下，就只能对我仰望了！知道你当年的班长仍然是老大！ 当然，陈塘敬在这边起了个头，陈塘敬以前的几个拥趸，以叫季伟超为首的，自然收到了以往一样的信号，在那边洗涮不停。 “陈一闻你们商院被称为情场吧，听说花园学校啊，哎，既然是情场，怎么没见你带个女朋友来呢，有女朋友了吧，一起啊，又没说不能带家属。” “没有，没有就赶紧啊，还对薛女神念念不忘呢？今天别人家来了走不动路了啊！” “今天穿的这么人模狗样的，是不是就为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啊？哎哟，现在人还没来，小心脏已经跳的不要不要的了吧！” 搞得其他人都还是觉得有点过了，这帮高中时期就以陈塘敬为首的势力，如今这都毕业几年了，还这么洗涮人家陈一闻，还是高中那一套多少没意思。 结果陈一闻笑道，“是啊，已经跳得很厉害了，待会人来了我该怎么面对，在线等……大家帮我想个办法，我有没有机会？” 陈塘敬，黄华一行人本来是打趣，看他羞涩或者如高中时那样陷入窘境，没想到他反倒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这下连旁边中立的旁观者都在旁嗤笑，陈一闻啊到底没心眼，你能有机会吗？你自己觉得呢？ 陈塘敬道，“我听说青大追她的人排队的人都排很长了，轮到你们商院的时候，恐怕有的等！”话语里带了些不屑和轻视。 众人都觉得感觉有些不对味道的火药味了。 陈一闻仍然笑嘻嘻，“你不懂，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走后门和插队！我那是没好意思去插，否则你们的女神要被我拐跑了，今天同学会上我实在不好交代！” “这特么可不能忍了！” “你真的很臭屁的啊！” “陈一闻你一会敢把这话再当着人家说一次不？” 一群人纷纷讨伐，没想到这陈一闻一两年不见，现在竟然换了个人一样，舌战八方，三言两语，就把大家伙弄得“群情激愤”，眼看着自己以前的跟班黄华们都在起哄，陈塘敬忽然恍惚过来，不对啊，这本来是自己的主场，怎么陈一闻一来，所有人吸引力都被他给吸引过去了！ 就在众人还在这边取笑哄闹的时候，一个声音骤然从小院门那边喊出来，“陈一闻！” 很多人都不用去看，就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大大咧咧带着几分腔调的喊声，除了张迎雪张大嘴之外无出其右。呃，不对，反应过来的人意外倒不是张迎雪的一贯高音喇叭，而是这么多老同学在场，怎么她一来就冲着陈一闻？ 而且张迎雪是和薛雨恬出双入对的闺蜜，她来了，那岂不意味着…… 有人带着些期待往她后面看去，卡其裤，乐福鞋，一件宽松T恤，闲适打扮的薛雨恬就在她身后跟着走进院子，冲众人挥手，到陈一闻身上的时候，一触即止，目光越过去了，又继续和其他人相互招呼。 陈塘敬整个人状态都焕然一新，走上前去，冲张雪迎道，“老班长在这里没看到啊！第一个就招呼陈一闻！”他语气里带着些责怪，当初为了通过张雪迎要到薛雨恬的联系方式，他没少下过功夫，平时间也没闲着，对张雪迎也算殷勤，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在薛雨恬朋友圈打下根基，怎么今天这张迎雪一来，首先跟陈一闻打起招呼来了。 结果走过来的陈塘敬刚刚挥手，张雪迎就随意摆了摆，“什么老班长，你土不土？”然后绕过他，上前拍了陈一闻肩膀。 “陈一闻跟你发了消息没看吗，问你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呢？怎么不回我们？” 张迎雪之前发了微聊，陈一闻是在屏幕上一扫看过去了，只是不想跟张迎雪这个大嘴一起走，假装没看到而已。就道，“啊啊，我一开始就在来的路上，开的静音没看信息。” “屁！我一大早就问你了，那时候你在路上啊？” 张迎雪白了他一眼，这才转过去和在场同学打招呼嬉笑起来。 但此时众人都注意到张迎雪话语里那个“我们”，一干刚才和陈一闻打趣洗刷成一片的人，用略微古怪的目光看了看陈一闻。 方才陈一闻还在口花花的问他们面对薛雨恬他有没有机会，一副多年以后终于要见初恋情人的那种忐忑不安。 但张迎雪口中透露今天来的时候却问了他什么时候来同学会，他们打算和他一起走。 张迎雪是薛雨恬从高中延续的闺蜜死党，同读青大，同是一个寝室的。她今天的到来肯定是约了薛雨恬，所以他们今天就会像是现在这样，并肩出现。 张迎雪肯定不会事先邀约陈一闻，她肯定是和薛雨恬先约了见面之后，才会问的陈一闻。 所以这就是那个“他们”。 而陈一闻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边就有薛雨恬。 但他没有回复！ 他没有回复！ 这是那个当初高中时代，几乎在班里半公开暗恋了薛雨恬三年的陈一闻？ 还有，刚刚你在院子里大言不惭说着“你们的女神要被我拐跑了，今天同学会上我实在不好交代！”，人可能已经就在院子外面了。 你猜人家听没听到！？ 第六十章 坐那了 虽然张迎雪传达出来的信息和陈一闻之前的性子表现对不上，让人觉得有些诧异，但很快就被聚会的氛围给打岔冲淡了，陈塘敬上前，主动给两人让出位置，“你们要喝什么，我让人送过来……薛雨恬？” “不喝了，谢谢……”薛雨恬摆摆手。 张迎雪翘着嘴角仰起头道，“听说今天大刘要来？这可是大新闻啊！” 陈塘敬颇有些自得，“那是，大刘从来没参加过谢师宴，今天是头一遭！” 旁边季伟超道，“我在我们学校的贴吧里发了，我靠，你们猜引出了多少留言，上几届和他们这一届的学生在下面拉了6页之多，平均每页都是三十多楼，三百多条快四百条留言了！” 众人一听就纷纷拿出手机打开贴吧来看，果不其然，第一页就看到了季伟超昨天发的那条帖子，“你们敢相信吗，大刘明天要参加我们19届4班的同学聚会了！” 众人点开来看，下面就是一连串炸锅般的留言，“我靠，画风突变啊！当年说过不参加谢师宴同学会，缘分就此一场的大刘咋变了！？” “经鉴定这是条假消息，我男神那么难请，无一破功记录！你在逗我？” “大刘牛逼不解释，虽然没有被他教过，但青高自有他的传说！无比希望当年在他的班……羡慕嫉妒恨……” “要求直播，才知道这不是假贴！” “季伟超你这个煞笔！乱放什么火箭，大刘要来你们场子我当场吃翔……” 一干人等：“……” “怎么找到这个家伙，我们要去看现场……” …… 自来学校贴吧里面也不乏牵扯无数恩恩怨怨，有学生在里面吐槽学校的，有在里面找偶遇的男生女生求名字联系方式的，有询问学校通知事情的，有外面的人来问如何报考的，复习的。但无论什么样的信息，贴吧里最有人气的无非是两类，一是打听男神或者女神的，亦或者为了某个男生帅不帅，某个女生好不好看能争论半天。而另一种，则就无非是学校里的“偶像”，一些有名气的教师了。 这些人气教师多数都是在学校里有很多年教龄的，经验丰富，自成风格，而后随着一届又一届人的经手离开，便在江湖上有了传说，一代人接着一代人，甚至有些离校了好几年的，还会回贴吧发一贴，问某个教师是否画风依旧，往往能收获一干学弟学妹们的吐槽。 刘国华就是青高人气教师中的佼佼者，此人教学自成体系，有开宗立派之风格，最突出的就是那一绺环绕光秃头顶的地中海围栏，每每随着他“看，这道题就这么简单解出来了！”的一甩头，那个飘扬啊潇洒啊，至今经久流传。 而另一方面他德行也是公认的，不光是坚决不会收任何学生家长的钱，这倒不奇怪，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个穷教师，据说当年娶了煤老板的女儿，家里都是四五层楼的房子，就喜欢教书而已，所以不缺钱，那也就相应的不会承受任何学生家长的小恩小惠。甚至就连宴请，也绝不出席，这名声就这么出来了。 所以难怪季伟超在贴吧里这么发一个帖子，下面会有这么多人不信，说画风崩塌之类。 眼看着一群同学兴致勃勃刷贴吧，对里面的一些帖子捧腹分享的时候，陈塘敬就觉得自己气都要提高几分，心头想着一个个吃水别忘挖井人啊！都往我这看，都往我这看！ 好在还是季伟超黄华他们懂他，黄华竖起大拇指，“这可是咱们班长的功劳啊！如果不是班长，当然还有咱们孙静瑶副班的组织恳求，哪能请到大刘！” 孙静瑶干笑一下，明明是自己打电话给的大刘，虽然大刘一口答应太过于意外，但好歹也是自己定下的，怎么在陈塘敬一众人嘴里，那意思就是自己成了协助组织者了？所以功劳还全是他陈塘敬的？不过孙静瑶也习惯了，高中三年，这陈塘敬遇事推诿，表功争先的奇葩的事情还少吗？ 之前在知乎论坛上看到一个帖子说“你见过什么讨厌的班长？”，孙静瑶就匿名在上面列举过陈塘敬的事迹，只是估计陈塘敬也没看过，他当然不会去关注这种问题。 不一会刘国华终于到了，气氛顿时达到了顶峰，当看着刘国华一身的布衣简装打扮在几个同学簇拥下迈入茶馆来，顿时就众星拱月了。这才是真正的“明星”到了！ 众人是真心发自内心的尊重刘国华，因为他确实教学有两把刷子，再枯燥乏味的数学，在他手里，每个人，哪怕是底子再差的，都能听得津津有味，那么相应的最终班级整体就不会差到哪里去，青山高考几十个班评比，刘国华教的他们班数学成绩，在当年也是全市平均分第三名。而刘国华历来教过的班，排名就从来没下过全市前五，第一也拿过几回。 所以19届4班的学生数学普遍不错，这在多年以后，大家都很感恩。 师恩如山重！ “大刘来了，可以上桌开饭了！” “走走走，餐厅开席，进去坐进去坐！” “大刘摆驾！开道避让！”有男生装作太监拍袖子在前面半蹲，弄得哄笑一片。 两个大包间，撤去中间隔断，四张大桌就摆在堂前。 陈塘敬摆开最中间的位置，让刘国华坐在四个大桌最中间的位置，而后便学生依次入座，性子跳脱的，往前挤，性格腼腆不争的，便不急着去占和老师近的位置，坐在外围也可以。 陈塘敬安排好了刘国华位置，他就坐他右手，然后拉开自己右边一把椅子，冲对面招呼，“雨恬，张迎雪，你们过来坐这里……”说是招呼着薛雨恬和张迎雪，但实际上他只要到时候略微跟张迎雪变通一下，便能把薛雨恬安排在自己旁边，到时候左边大刘，右边薛雨恬，最后让人合个影，他陈塘敬就将给过去的高中时代画上一个完美的句话，人生赢家美滋滋！ 薛雨恬却是对他笑了笑，在那边站着也没动。而陈一闻在这张桌子和刘国华对角线的位置坐下来，然后陈塘敬眼珠子就跳了跳，他看到张迎雪他们并没有过来到他所占据的刘国华身边最“上位”的座位上，反而是张迎雪拍了陈一闻肩膀，在他旁边坐下来，而她坐了下来，那么薛雨恬便也不好和她拆开来坐了，但坐下来的张迎雪又似乎觉得不妥，于是起身，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于是就空出了她和陈一闻之间的座位。 之后…… 薛雨恬坐那了。 第六十一章 骄傲和抱歉 薛雨恬在陈一闻身旁坐下，场间的气氛骤然有个低气压，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席卷。 原本已经拉开了身边椅子的陈塘敬眼皮子颤跳了一下，这，这怎么回事…… 而那边和陈塘敬一簇的季伟超，黄华等人，则有些暗骂张迎雪坑队友了，难道不知道这小子对薛雨恬贼心不死吗？你偏偏就坐那去了，你坐他那也就算了，你关键时候还让出位置来干什么，之前大家还在嘲笑陈一闻，你现在简直是神助攻，这小子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一干同学看陈一闻和薛雨恬，有女生私底下打趣道，“陈一闻这趟是来得值了，只怕高中时期梦寐以求的事情，就在今天完成了！” 在陈塘敬，季伟超一群人看过去的时候，陈一闻右肩侧了一下，挡了挡身边薛雨恬的视线，然后左手伸出一根指头向右边她的方向指了指，收回来冲陈塘敬等人竖起大拇指。而后……翻了一个白眼。 哎呀！ 挑衅挑衅挑衅！ 一干人等无不捶胸顿足，黄华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一副气消不下去的模样，陈塘敬眼睛眯了迷，看陈一闻这小人得志的样子！季伟超则是一脸悲愤，果断在陈一闻身边坐了下来。不一会陈塘敬就在他们私下小圈子群收到他私底下发来的微聊：“老班长，是我慢了半拍，没抢到薛女神身边的位置啊！这样吧，我戴罪立功，我就在陈一闻身边坐下来，我监视他！” 陈塘敬打字：“……我特么谢谢你啊！” 黄华紧接着坐季伟超旁边，也是言简意赅一条讯息：“双重监控！” 陈塘敬：“……你们特么只想和薛雨恬近一点吧！塑料死党啊！” 陈塘敬一时就面临小圈子党分崩离析的现实，但现在木已成舟，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眼下也就是组织班上同学坐下，他说些场面话。 不过这份上倒也就是展示陈塘敬个人谈吐和魅力的时候了，他把这一年多两年在大学的锻炼拿出来，话说得倒也真是井井有条，陈塘敬心下暗自得意，心想陈一闻那只是近水楼台而已，看自己这个组织者，而且还是请动了大刘刘国华，青中的特级明星的地步，足以证明能耐，所以男人还是最终要看内在的，陈一闻那种外表马马虎虎，内在也不咋地的当然一对比，就能和自己显出差距来。 薛雨恬虽然是青大花旦，但自己现在的表现也不差吧，想来也是大大在她面前挣了面子的，陈塘敬兀自有些骄纵。 而陈塘敬还在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同学会致辞的时候，陈一闻还是觉得很惬意的，身边的薛雨恬细鼻梁，眉目比例极好，和丁诗媚相比，气质上少了丁诗媚的几分舒懒，丁诗媚的慵懒中透着冶丽，像是林荫下的阳光婆娑，看她笑起来，会有一种春天盛开的感觉。 和秦卿又不一样，卿姐就像一个暖冬，空气里的凛冽还没散去，兴许还有皑皑白雪，琼枝玉叶，粉妆玉砌，让人能想到小时候的糖葫芦，葱油饼，带着热气的烤红薯，很遥远，却也很亲切。 而薛雨恬比丁诗媚要多几分温婉，比秦卿少了锐气，眼睛有邻家女生的青涩和伶俐。她笑容最特别，笑起来的时候陈一闻脑袋里只迸出一个词语，就是见过很多次的“齿如瓠犀”，这个成语切切实实会在看到她咧开嘴的笑容后深刻的烙印脑海。 很多回忆里，薛雨恬占据着陈一闻一整个高中时代，楼梯转角一个上楼一个下楼时的对视，有时候从走廊护栏往下看学校花坛的树下那女生的背影。偶尔她也会有所感应抬起头来，看到陈一闻。 文艺汇演上后台帮忙端椅子，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运动会上接过她给运动员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她回应“英雄儿女，只是做些微不足道的小贡献！” 这些回忆都一一浮现，陈一闻竟然还被这样的回忆侵染，居然有些不好对身边薛雨恬直视了。 这时候薛雨恬手背轻轻搁在嘴角，微微靠近了些陈一闻，低声道，“刚刚你那样……”说着她也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如笋，学着陈一闻冲他指了指，然后道，“我看到了。” 陈一闻愕然。这本也就是刺激陈塘敬季伟超那群人的做法，现在不解释不是，解释也不是。 只是薛雨恬收了手后就偏过头去，那双眼睛还浮出几分戏谑的笑意。似乎对陈一闻方才那一脸愕然的样子很满意。 那边全程把两人细节看在眼里，端起果汁祝词的陈塘敬声音明显卡壳了一下。还引起了一干人的起哄，搞得陈塘敬很有些狼狈。 “好了好了，陈塘敬你也别哔哔了，人大刘还没发话呢，就听你一人在那里说了，你让刘老师说两句！” 起哄之下，陈塘敬一番口才表现也被打断了，道，“那就刘老师说两句！” 这下一干人哪还关注他，有人亮出手机，笑道，“刘老大，听说你来咱们班参加同学会，这都惊呆了很多人，你看我手机上，都是听你来了直呼难以置信的！” 有愣头青道，“之前还有个在贴吧里说你来了他就去吃翔的，我现在很担心他……” “刘头儿，你这人气，在我们青中无出其右了吧，听说教育局那边打算把你调到四中去当校长……这事有没有啊，还是说你是咱们青中的校长接班人啊？那以后我们成家立业有孩子了，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你啊？” 人皆起哄。 有人对之前说话的女生道，“你这操哪门子的心啊，连孩子都在想了……也对，你和李易然毕业后是不是就要结婚生宝宝了，这还是咱们班头一对！刘老大我举报，这两人以前高中就在谈恋爱！” 刘国华其实一开始就把话题交给眼前这些学生，他倒是很有几分知识分子的那种态势，平时坐着的时候就翘着二郎腿，瘦削的头扬得高高的，听人说话，也不插嘴，一般就是抿嘴倾听，只是往往到他说话的时候，有时候才会语惊四座，让人看到他的闷骚。 而他教书则就是另一套，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话语抑扬顿挫，推理条条是道，而且金句频出，总是搞得哄堂大笑或者全班跟着他节奏算一道题，紧张刺激。 刘国华今天也是这样，简单但有暗纹的裁剪棉麻衣物，脚踩布鞋，面对自己学生开口说话言简意赅，更多的是听他们聊天。 这个时候刘国华一脸鄙夷的看了那两人一眼，拉长了声调道，“我老早就知道啰！嚯，你们欺我当年是瞎子？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们呵，留点面子！” 听他如同讲课般慢条斯理抑扬顿挫的说话，众人欢腾。果不其然，大刘就是大刘。画风依旧！ 只是大家一想到现在再也没办法重回课堂听大刘的这一套教书讲经了，就有些伤感。不伤感不伤感，又迅速调整，今天同学会，大家都要高兴！ 饭菜上席，四大桌盛宴。 刘国华表示，先吃。今天不喝白的，果汁饮料最好，最多啤的，别第一次出来和学生吃饭，就大家喝得东倒西歪了，名声就丢大了！ 既然老班主任这么说了，还能怎么，都配合。 吃吃喝喝，轮流敬果汁和啤酒，饭局过半，刘国华端起面前的啤酒，敲了敲桌子，满场鸦雀无声。 刘国华端起杯子，道，“原本吧，我是没打算来参加你们这个同学会。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我老了跟不上趟，再者我在这里，大家也不自在，平时想说的话，不敢说，想做的事，也不大敢做。和你们聚，便免不了有时候还以为在课堂，好为人师惹人嫌！” “不过嘛，今天之所以破了个例，一来，老婆今天正好旅游去了，家里没人做饭！” 桌前哄笑。 “二来，以前我就说过，缘分就是我们在学校里那一程，一程之后，各有精彩，不必打扰，互祝安好。这回是我食言了，还是想看看大家现在什么样子了。” “一直以来，民间对我都有些传言……说我什么从来不参加学生聚餐，说我家里是煤老板，住五层楼房子……” 学生中发出一阵笑声。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年轻老师，刚刚师范校出来，分配到学校，对教书充满了激情，有一次回老家镇上，心里想着自己学生，就想着给学生带一些老家的特色小吃，他们镇子里最好吃的是一种叫桂花酥，那种包着一层一层的酥皮，里面是桂花做的馅，他从小吃到大，很好吃的那种，他算着给每个学生带了两个，两大口袋，一路上从镇上坐车，转乘公交，那时候也没什么钱，叫不起出租车，于是全程转车都小心翼翼，生害怕被压碎了，终于提着两大口袋，来到学校，给所有学生发的时候，城里的学生见惯了各种好吃的，对于这种油纸包着，也没什么卖相的酥饼，诸多嫌弃。那一天还有学生问他是不是就在校门口捡的？有学生甚至用来当沙包丢来丢去，放学后班级后面的垃圾桶，他还看到很多被丢掉的饼……后来有学生放学后看到这个老师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眼睛都是红的。” 众人听着刘国华讲的东西，心头都感动了。特别是眼下这样的场合，其实在场很多人都知道刘国华当年是称职的老师，正因为如此，在越发在这里对有这样的老师发自内心的感谢。 而这个故事也很感人，现在还有哪个老师是这样呢，会为了自己的学生，兴冲冲的把家乡特产不辞辛苦的搬到学校，就为了给学生一个礼物，心里是期望他们能喜欢的吧。那可是老师从小心心念念的东西，以前老师都不是轻易能吃到的。 但面对自己城里的学生不把这份心意当一回事的随意处置和糟践，作为老师，是很痛心的吧。 老师当时的失落，大家如今一想，也能感同身受吧。 有不少人眼睛也红了，有女生发现了这个故事其中的深意，道，“刘老师，你刚才说，其实你不愿意参加学生聚餐，说自己跟不上趟，是担心我们说的你不能理解，我们时代的人是我们时代人的看法，而你有自己的看法，你又不是我们老师了，担心产生隔阂，大家或者会觉得你‘老土’，大家不再尊重你了吗？” 那女生红着眼说，“刘老师，你多虑了，无论我们这代人怎么变，无论我们经历了什么，增长了多少见识，我们都不会觉得你落后的！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刘！” 一众男生女生感动莫名，这是老头子怕大家抛弃他啊！当一个个学生成了人，长大离开了被束缚的高中，进入了天高任鸟飞的大学，便一个个放飞自我了，那时候恐怕再回过头来看高中时代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老师，当年的光环不定就被剥离了！甚至如果再多接触一下，便会发现，原来老师也不过如此。原来私底下你也要抽烟喝酒骂脏话，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大刘，是不愿意自己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坍塌啊！ “是啊，刘老大！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师！” “我们可不会像是你最初那帮学生一样，觉得你的东西老土的！” “那个年轻老师，就是大刘你年轻时候吧……” 众人明白了，原来在青中传闻中的大刘，不参加任何学生聚会谢师宴，是这样的原因！那该是心里面多大的心酸和难过啊，一个老师，不想被学生们嫌弃。便只能从此以后保持距离，保证自己的形象。 结果刘国华喝了一杯啤酒后，看着一大帮感动莫名的众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不是我，是我听到的一个老师以前的事情！我这种人，要是我的事，我会无中生友来说事吗？” “哈……”一干人等愕然，敢情有些学生已经掉下的眼泪白流了啊？不过也不尽然，毕竟这个故事也很感动，确有其事为之感染一下也成。 “那……刘老大你不参加聚会，学生家长平时都请不到你？” “你们不知道教师的三大规定三项纪律吗？我参加学生家长宴请，是违规的，在职教师不得以任何理由接受学生家长的馈赠，宴请。这是写上了明文规定的。我哪敢违反？还有，有的家长是真送钱的，你们当年这一届，就有不少家长要给我塞红包的！我都拒绝了，不信这点你们可以回去问你爸妈！” “那别人说老师你不收钱是因为岳父是煤老板……你住五层楼的房子……” 刘国华笑道，“都是以讹传讹……我岳父哪里是煤老板！是煤老板就好了！” “哎……”一干人感觉传闻破灭啊！有些失落，原来传闻中整个青山都有他势力网的老刘头，似乎传奇性打折了。 刘国华慢条斯理，“只是确实当年家里有好几亩地，被拆迁了……” 一干学生：“呃！” 敢情老刘头这是凡尔赛啊！ 刘国华继续道，“我举刚才那个故事，也是因为我今天之所以来参加你们这个同学会，就像是那个事情里那个老师的遗憾一样，我也有一些遗憾，想要今天当面说出来……” 大刘的遗憾啊！刘老大的遗憾啊，那无数人精神了，耳朵纷纷竖起来，大八卦啊！ 刘国华端起新倒满的啤酒，看向正对面的陈一闻，道，“我不想像是之前那个故事一样有些误会和遗憾，陈一闻，还记得高中时有一年，你在课堂上画画，当时把我那个气的啊，我给你画当场撕了……记得吧，那天我刚拒绝了一堂别的学校让我去上示范课的要求，一节课给我两千块钱，我想着我两千块钱一节课，结果你在下面给我画画，佛都有火，所以当时我说你搞这玩意儿，不好好上课考个好大学，你以后就是去卖苦力都没人要！” “这话还记得吧？我相信你不会忘，因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当堂，当着全班说的啊！” 有些人回忆起来有这么一件事，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我关注新闻，特别关注青山大学生视频大赛，我有个侄子参加了，他是从小喜欢这个，搞这个，还跟名师一直在学，我那侄子是学校的优秀，代表他们学校得了个二等奖，当我看到最后揭晓一等奖是你的时候，我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好几遍的！所以我今天过来，是确定了想跟你说一声，我曾经一直想说，却都没对你说起过的话。当年你课堂上画画，是错误的，但我错在哪里呢，我应该把你叫到办公室点名你的时机不对，不该在数学课上绘画，然后再告诉你，其实你那副画画得好，我之所以撕了你的画，也是因为你画的好，我觉得撕了画可以打击到你，让你铭记在心。 所以当初在课堂上把你提起来，撕你的画，骂你那些难听的话……是我错了！” 刘国华端起酒杯，“这杯，老师就当自罚了！其实当年那事之后，我也反复在想，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直至奖项揭晓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当年那个时候，差点就扼杀了一个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和才华的学生！ 看到你得奖，也万幸你得了奖！我总是想，要是当年我做得再过分一点，而后你再也不在这上面发挥所长了，我可能就犯下了无法弥补的事情。那就是对你人生负不起的责任！” “今天过来，老师就是想为当年那件事，认认真真的，好好的给你道个歉！也谢谢你的努力，没有让我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这一杯，我干了！” 大刘端起杯子，反手一口倒入喉咙。酒急且冲，但终于让他那个曾经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老师的瞬间和愧疚，都在此破闸。 全场吃惊的看着这位青中的传奇教师和对面的那个只在他们高中时代占据些微印象的男生。 还有这跨越了很多年的那份教师职责的愧疚和歉意。 还能看见，还能遇见。还能道一声骄傲和抱歉。 比大部分人都要幸运了。 第六十二章 什么时候？ 陈一闻没想到今天会迎来以前高中时代班主任因为这个事跟他的道歉，在陈一闻的回忆里只是一个过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而已，他的原身记忆有没有怨恨过大刘？可能有过那么一些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最初时的违规而引发的，所以这事其实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人生。 然而没想到这居然会是刘国华心里的结点，又因为看到了他获得了动画短片一等奖，而引发了刘国华的自责，所以今天他来参加这个同学会，只是为了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 不过在这些曾经的高中同学眼里，就已经完完全全懵了，陈塘敬整个人都有些发怔，而后是内心的翻覆，所以大刘今天之所以来参加聚会，是因为陈一闻！？ 副班长孙静瑶松了口气，原来一直纠结的事情，这不就破案了！ 那边已经有以前的同学交头接耳，打听陈一闻那个“一等奖”的事情了。 而后最终还是一直憋着的张大嘴张迎雪，把陈一闻那个如何突破限制参赛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初发现陈一闻和丁诗媚走得近之后，张大嘴就没少打听过关于两人的事情，陈一闻和丁诗媚还有在法学院颁奖仪式上那一出，于是上个学期拼拼凑凑，张大嘴算是从多方得到了确切的情况。 “听说过《陈大锤历险记》，没想到就是你陈一闻做出来的！”有本身就在青山上大学的同学，只是不在商院和青大所在的滨河区，但那边发生的事情，也在他们学校里有所耳闻。 “嗨……当年看不出来啊！” “这种创意你是怎么想到的？”有些女生不吝赞美，本来之前就对陈一闻如今的变化有些亮眼，现在看他的时候语气都带着雀跃。 也有一些人注意到张大嘴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薛雨恬在旁边一种安之若素，并不惊奇。便知道两人同寝室外加闺蜜的关系，肯定是提早就知道陈一闻在商院的这些事的。 这下到让陈塘敬，季伟超，黄华等人豁然醒悟，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睛里惊疑不定……难不成这就是当时张迎雪故意让出陈一闻旁边位置，给薛雨恬，而薛雨恬也没有抗拒的原因？ …… 这顿饭因为这个插曲更显得融洽，大刘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又拔高几分。季伟超，黄华等人再也没拿陈一闻开涮了，甚至隐隐为之前群起攻之陈一闻而有些后悔，兴许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高人一等的时候，说话便没有多大顾虑，不多大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和想法。而在有能耐，比自己更强的人面前，哪怕自己命脉扼不到对方手上，也会收敛起爪牙，低调谦虚谨慎，乖很多，为强者献上自己的膝盖。 饭局到最后，刘国华喝得多了些，拉过陈一闻，两个脸颊泛红着，问，“那之后得了奖，还有作品吗？你们学校不给你一个先进？” “倒是组织了个艺术队，聚拢了一些志同道合，准备参加比赛！” “成！学习还是第一位，但如果能够在这上面有所突破，也不妨深造，我还等着以后给其他人说，你是我的学生！下部作品是什么，有没有透露?” “之前有一个，不过遇到点问题，后面再说吧……” “老师盯着你的!”刘国华咧嘴一笑。 陈一闻笑了笑，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老刘，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事里，老师真的是你吧？你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保证不让你丢脸。” 刘国华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凑过来低声道，“那是我的老师。不过我就是那个，说他是校门口捡的饼，糟践了他心血的坏学生。” 说完在陈一闻的愕然中，刘国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和旁边来找他碰杯的男生女生聊天了。 …… 陈一闻回到座位，看着刘国华，原来那就是他真正的“遗憾”。 只可惜对于刘国华来说，他对他老师的“遗憾”，可能再没能弥补了，所以才会因为他陈一闻不留遗憾，今天出席跟他说了那一番话。 “你和大刘刚刚说什么呢？”身旁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陈一闻转过头来，看到薛雨恬露出那种邻家少女伶俐的笑容。会说话的眼睛微弯，那种注目，是那种你能跟她说上一个下午的话，也大概不会没话题的感觉。 而曾经的这一双眼神和这个笑容，就是这个时空的陈一闻当年一个高中时代的辗转反侧梦寐以求。 “就问我有没有新的参赛作品……”陈一闻道。 薛雨恬歪着头，“你们是商院的主打团队吧……不是要参加国赛吗？” 陈一闻微怔的看她。 薛雨恬脸色泽渐粉，道，“我听我们学校也要参赛的一些人说了……毕竟视你为劲敌和对手的人还是有很多的。谁叫你以青大代表身份拿了那短片大赛的全市第一。” 薛雨恬的“听说”，其实也是张大嘴打听过来转述的，毕竟薛雨恬和那帮做视频拍片参加竞赛的其实不熟，也不好去打听这种事，张迎雪出马就再合适不过了。而且听到青大那些视频艺术团体对他盯得很紧的时候，薛雨恬还莫名有点热血。 青大那帮拍微电影的，平时在学校里出现也挺高人一等的，看他们手持的设备，那些专业的东西，戴着瓜皮帽和金边眼镜的执镜人，把剧本卷成筒在那边指挥过来指挥过去的师兄师姐，都让人不明觉厉。甚至很多女生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微电影的女主角，还闹出了一些宫斗剧情。 偏偏其中一些很厉害的团队，不光是分析了陈一闻的《陈大锤》，还甚至跑去商院打听了他们在拍些什么。这种事情从张迎雪口中说给她听的时候，薛雨恬也有张迎雪的那种感觉——在不如青大的商院里，曾经那个很明显喜欢着她又不敢说出口的陈一闻，竟然成为了两个学校看来都有些了不起的人物。便不免让薛雨恬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关注，还有以前未曾想过的，更深入的去了解一个男生的心思。 “我再接再厉吧。”陈一闻笑道。 “四月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竞赛，你们拍什么片子，能透露一下具体情节吗？” “胎死腹中……暂时没有头绪。”陈一闻撇撇嘴。 “要不多想想，可以拿出来讨论讨论啊。虽然我不懂，但我可以从一个观众角度，评判故事好不好呀。”薛雨恬歪着头笑。 “好的，有机会找你聊聊。”陈一闻点头。 看薛雨恬仍然笑着看自己，陈一闻道，“还想问什么，一并回答你。” 薛雨恬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开饭前说的走后门插队，究竟什么时候会插？” 看到薛雨恬月牙弯的眼角里的促狭，陈一闻这个愕然。 果然拿给她听到了！ 第六十三章 随意…… 看到陈一闻在那边愣了一下，薛雨恬又“噗”得笑出声来，“哈哈，逗你玩的！毕竟我这个又迷人又可爱的宇宙第一美少女，讲究公平和正义，怎么能让人插队？” 陈一闻松了口气，刚才险些听错了。刚准备咧嘴，说句场面话。 薛雨恬又笑吟吟道，“毕竟你也是排在前面的！” 陈一闻：“……” “哈哈哈……开玩笑！” “那我是不是排第一那个？” “啊？” “哈哈哈，开玩笑！” 薛雨恬嘴巴鼓起来，蹙起眉头，很认真道，“不可以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陈一闻想这是哪门子道理，你会当真，我就不能当真？ 不过看着薛雨恬眼睛里那股子捉摸不定的狡黠，陈一闻现在也不清楚她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了，因为她很容易“哈哈哈，开玩笑！”就把事情撇开过去了。 “开玩笑”三个字，简直是神器啊。 不过眼前的女生，远看是文静女神，本质上是个中二逗？ 以前怎么没发现？不过也是，薛雨恬当初本就是文静的人设，也一般不跟男生来往，只有少数几个朋友，不属于那种交际广泛的人，也没做出过什么轰动事件，她到底什么个性，也只有和她距离最近的人才知道吧。 这边陈一闻和薛雨恬说说笑笑的样子，放在陈塘敬这边，则是怎么看怎么难受，自己这个当年的班长从一个月前就在各种构思组织，最后挨个联系，跑上跑下，就是为的这一天，本来想着在同学会秀一下肌肉，再顺便加深一下和薛雨恬之前感情联系的，结果到头来居然给陈一闻做了嫁衣。 弄到最后陈一闻反而成了同学会的主角！？ 不光是这个，今天因为也有同学没有来，在群里面问相关情况，还有大刘教过的高年级学长学姐，在青高校友会组建的大群里面，也在问的，如今刘国华给陈一闻道歉的事情发酵开来，有快传成美谈的趋势。 大家都在打听陈一闻得了什么奖，能让大刘这样道歉的，班上没来参会的同学也在群里频繁冒泡，“这么多年，陈一闻也算等到了！太不容易了！大刘真是了不起啊！陈一闻哭了没有啊，哭了没哭了没？” “两个当事人都没哭，但旁边的人哭了一圈，很感动，两人抱头在那边喝酒！今天没来的实在太遗憾了！” “回不来啊，原谅此时背井离乡一边赶实验一边手工给你们点赞的科研狗吧！” 青高校友会群里也相当热闹，“好羡慕你们班，我也希望我当年有这么一个老师！” “这就是别人家的班主任……羡慕不来的，今天算是见识了……” “见识就算了，你要是青山动画短片大赛第一名，你老师也可能来为当年打击你的兴趣道歉。问题是，你是吗？” “太真实……” “原来是我们不配啊……” …… 看着这些各个群为今天同学会翻腾的消息，陈塘敬眼皮子是一跳一跳的，这世界舞台就这么大，有人站上去了，有人就只能在角落里默默黯淡，哪怕这个人是组织者，当年的三年班长，如今的大学学生会副部长，青大花旦薛雨恬网上蓝颜知己的自己…… 还是现在的人太现实，太浮躁，只关注表面的风光，哪里在乎别人默默地付出…… 陈塘敬感觉心里开了个阀门，伤心痛心眼泪流。 而且感觉就连季伟超，黄华这些人都开始背叛了，黄华变着法在那跟着说陈一闻好话，季伟超哪怕没说什么，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凑过头去，恨不得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之中。 陈塘敬也觉得自己是冤啊，当年那个平平无奇，最多就是长得稍微不错的陈一闻，怎么就在大学里这么发力了？难怪他今天有恃无恐，一开始就这么嚣张。 不过自己也绝不会就这么甘心，他也未必没有杀手锏，他听着大家在那边谈论的话题，很多人不愿意这场同学聚会后大家就和以往一样再无联络，还希望把这种感觉延续一下，就说起了去唱歌，吃宵夜，还有一起看电影，前两者随时都可以，但如今电影已经成了眼下社会上的热门话题，这场在春节前上映的贺岁电影已经一票难求，很多人当下说着就开始订票的，结果打开一看基本都爆满，影院提前一天预售的电影票，全部售罄。 而且根据经验，刘启荣的这部贺岁片看趋势有种大爆的迹象，再往后，估计都买不到票，哪怕能买到，恐怕都是零星座次，能抢到的都不可能是连号。大家想要一起观影的期望，几乎不可能实现。 “这也太牛掰了吧……刘启荣这部《有声有色》恐怕要破纪录了。” “那不是，刘启荣之前的大制作虽然扑了，没收回成本，但积累了大制作的经验啊，这次据说是原班人马特效，剧本三年打磨，动用的沉浸技术，据说人基本身临其境，犹如置身场景之中，看过的口碑都爆了，上映时间也正好春节这种氛围。” “都不说普通座次了，深沉浸式体验厅的票价，据说一张加到了六百块钱！如影这个电影论坛上，加这个钱，直接被人给秒了！” “有没有必要啊，这么夸张，一张电影票赶得上明星演唱会的加价了！” “比演唱会加价还是要差一点的，明星演唱会好的座次几千都加的出来，电影还是比较经济实惠的！别的不说，就是这次刘启荣动用的沉浸技术，就是国内首先体会，最早虽然是欧美那边，但那个片子没在我们国内上。刘启荣反倒是把我们东方的东西表现了出来，说里面的舞狮情节，真能让你如同置身于那条舞狮街之中，然后绽放烟花，看过的人都觉得自己提前在电影里面陪着电影角色过了一场春节了！” “普通厅还是有这种技术的，只是带着眼镜的体验上面据说技术只下放了百分之六十，只有沉浸厅的专用眼镜才能百分之百的感受到画面沉浸感的震撼！所以现在外面都说要看就看沉浸版，可大部分人都抢不到沉浸版的，普通厅都抢光了，沉浸厅更不用说，所以加六百算什么，我看再往后，上千块都能加出来！” 听着这些话语，陈塘敬心里面一阵纠结，他其实手头上有三张沉浸厅的票，那是电影上映之前，前三天预售的票，他原本要和自己表姐表姐夫一起看的，所以表姐定了票，那时候刘启荣的电影还处于一个大家观望情况，票还比较好定，结果临时自己表姐和表姐夫出去度蜜月了，票就留给了自己。 电影出来后，首映场的口碑就爆了，而后后续发酵，基本上沉浸厅的票就没了，所以陈塘敬手上这三张票价120元的沉浸厅票，按照现在加价的情况，等于倒手就能赚个1800！然而他其实本身，是打算用这个杀手锏，邀请薛雨恬一起看电影的。 眼下在倒手一千八和薛雨恬共度电影时光关系更进一步的纠结中徘徊，陈塘敬看着陈一闻和薛雨恬在那边说话越聊越开心的样子，一咬牙，今天老子还能让你陈一闻把逼给全装了不成？ 让你知道老班长终归是老班长！ 陈塘敬开口，“这个，我其实有明天中午的三张沉浸厅的票，薛雨恬，张迎雪要不要一起？” 话音一落，刚刚还在因为订不到票而各种焦虑的众人一阵哗然。 “我靠陈塘敬你不是吧！这么见色忘义！” “你哪来三张沉浸厅票？你发了啊，还不赶紧卖了！” “卖什么啊……”有女生带着些不满道，“没看到陈塘敬这是要送给班花吗！不公平啊！啊啊啊……” 季伟超，黄华等人一阵“卧靠！”，“班长你不能啊，兄弟几个你不给我们，你给薛雨恬！” “滚滚滚，从哪来去哪！轮得到你们吗？”陈塘敬看着几个人的哀嚎，一阵舒爽，你们看刚才那样，都快成陈一闻的舔狗了！我特么会给你们才怪！ 陈塘敬也不需掩饰对薛雨恬的特别和殷勤了，上学期他的很多表现，不相信薛雨恬看不出来，这个时候直接光明正大的好，老子直接刚正面了！ 他这招最妙的是把张迎雪给算进去了，果不其然，张迎雪一听就意动，跃跃欲试可怜巴巴的看薛雨恬。陈塘敬一看就有戏，闺蜜的劝解是最有效的，而且借着电影的热度，相信薛雨恬其实也很想看吧！ 薛雨恬也是骑虎难下，张迎雪在一个劲摇她的胳膊，他们之前也约好了去看订票，结果当然是一张票都订不到，两人之前来的路上还在说这个贺岁片的话题……眼下陈塘敬就正好递了票来，她虽然有那么一刻其实很意动，但到底她还是知道不能接受陈塘敬的这种“好意”，这就欠了他人情，而她不想欠下他的人情。 当下薛雨恬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等这阵子过了再去看吧……” “啊……”张迎雪失望至极。 陈塘敬连忙道，“其实没必要的，这有票正好也就一起看了吧，何必等后面呢！” 这下刚才各种不平的同学，眼下倒是开劝了，“既然人家陈塘敬有心，要不薛雨恬你就答应了吧！毕竟我们想看还看不了呢！哎呀你就答应人家了吧，这份心意难得！” 薛雨恬还是摇摇头道，“不是说好大家一起看的嘛，要不延后一段时间，等有票能订上了一起吧！” “嗨呀，看这架势，恐怕还要火爆一个星期，而且我们这么多人，想订在一起，哪那么容易，最终都会分开的，而且很多人就这两天有时间，过了之后，去旅游的去旅游，回老家的回老家，还有过年各种事情的，再聚不齐了！现在能看的就先去看了吧！不用等大家了！” 这话说得很在理，众人也纷纷劝。 陈塘敬这个爽啊，现在所有人又站在他这边了。 “我刚给我一个影院工作的亲戚打了电话，我那叔叔是副总级别，通过他的渠道，能够在大大后天订上票，不过他说我们人多，要分批次，大家不在一个厅，也没有沉浸厅的票，我这边先给你们订票，大家将就了吧！”一个人放下电话，跟大家说道。 一群人立即应了，现在能有票就不错了，也不挑了。 薛雨恬就道，“那既然能订上，我就跟大家一起吧，前三张票，陈班长你重新分配吧！” 这有了后路，大家立即就活跃了，陈塘敬这三张票也顿时不香了，虽然是沉浸厅，但大家眼下还是愿意和大部队看能聚在一起的厅，哪怕不是沉浸厅。 “我们可能要分三场，我那叔叔说了，我们人太多，他也不敢把大量的票给我们先锁定了，可能要分三场看，你们自己选一下……”说着这个家里有关系的同学就开始和大家商量分批。 薛雨恬这个时候对陈一闻道，“你选哪一场？” 陈一闻道，“那个……大家其实不用忙活……能一起看。” 满堂同学：“……！？” 你丫在梦游吗，刚才的事情没听到？ “我一个亲戚和电影方有关系，给了我一个观影通道，好像是一个厅的包场……要不，我邀请码发群里？” 一群人：“……” 陈一闻说着掏出手机，把链接发了过去。 一众人窸窸窣窣的操作。 这个过程中还有人用狐疑的目光看他。 不一会，不知是谁用有些微抖的声音道，“竟然是明天晚上的沉浸厅？” “两百个空位……” “随意选座！？” 第六十四章 不是你 那之后就连刘国华都来向陈一闻要了两张票，他倒是不是自己要看，是为自己侄子要的。 陈一闻表示让大刘一家人都来，其乐融融，但最后刘国华还是摇头说，“几十年没看过电影了，我回头要叫你上师母一起看电影，恐怕她得以为我做了什么亏心事……用她的话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恐怕到时候又得查我的账了！就算了，你消息上把票给我那侄子就行了！嘿，下次要是能在电影院看你的电影，我就去看！” 这顿饭吃完，刘国华也就告别。接下来的场合还是都交给年轻人，他也就不掺和了，不过刘国华今天到来的目的也完整了，他其实并不在意学生暂时混得好不好，是个什么状态，有的是当初调皮的学生反而每年都会回青中看他，也有当初他最喜欢的得意学生，上了大学后一个电话也没来过。 而且这么几十年过来，不是说你一时跑得最快，你就能跑的最好，好大学，好工作，都只是一方面，其他还会面临各种问题，家庭的，社会的，有的工作羡煞旁人，但婚姻却亮起红灯，有的在官场风生水起，但最后落马一地鸡毛，人生那么多元，不是一两个方面就能下定义的。 刘国华只是为了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学生，而今突如其来破土发芽，竟然生长出了一朵小花而欣慰。 同学会自然没完，这边饭局结束，大家就邀约按计划去唱歌，最后宵夜。虽然大家都听了陈一闻解释是父母合作伙伴送的包场，但哪有那么简单便宜，连同学里那位影院副总的叔叔都只能搞定普通票的订票，像是沉浸厅这种稀缺资源，兴许单独可能留几个，要说能够直接包一个场，那背后该是怎样的力气和运作？ 众人发现再也看不清楚陈一闻了。 当然有曾经同学的那层关系，再加上陈一闻也不刻意拒人千里，反而还是爱开玩笑很随和，不让众人觉得承了他的情而有任何负担，仿佛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贡献，不得不说陈一闻这为人处世变得相当的舒服。 整个同学会还是相当尽兴，大家聊天打屁，各种忆苦思甜，勾肩搭背喊兄弟的，天花乱坠吹牛的，当然，这些个吹牛在此前陈一闻那个“包场邀请全班看电影”的镇压下，大家都很收敛。 最后临散伙，有的还打算通宵的，体会一下当年通宵轧马路或者网咖里面杀夜场。当然有些必须要回家的，陈一闻也觉得今天差不多了，薛雨恬张迎雪也要走，只不过他们和陈一闻家是两个方位，薛雨恬父亲开的车来了，张迎雪和她一起走，和大家互相道别，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薛雨恬和陈一闻告别的时候，道，“毕业那天，照完了毕业合照离校，你在门口的那棵大榕树的花坛上坐了很久……你当时，是不是在等什么……但为什么又走了？” 陈一闻怔住，那是记忆中毕业时一股冲动涌上来，鼓足勇气的一次，那时少年哪管他最终结果如何，只觉得这高中三年不要留下遗憾，所以在最后离校时候，哪怕换来的是尴尬和女生的婉拒，他都打算对那个女生说出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的那一席话。 但最终当年的陈一闻还是天人交战后动摇，所有的勇气消耗殆尽，落荒而逃。 如今回忆起这些，陈一闻笑，“等不到的，何必再等。” 是啊，那年的陈一闻能等到什么？不过就是让薛雨恬最后多增加一条毕业当天被人表白的“战绩”而已，只会让当时的薛雨恬手足无措吧。 人总会有遗憾，长远看来，遗憾不是坏事。它让人可以在岁月里酝酿，哪一次拿出来，都不比陈年老窖的香醇更逊色。人这一辈子，弥足珍贵的事物，不就是那么几件么。 “哦，”薛雨恬眉眼弯弯笑起来，“那最后你在22路车站的那家‘奇妙屋’夹了五个币的娃娃，什么都没夹起来，最后上车的样子，不像是这么豁达啊。” 陈一闻愣住，看薛雨恬的眼里已经满是愕然。 青高大门出来就是一条主路，向左向右，去往不同的车站和路口，陈一闻每天乘22路车回家，薛雨恬则在另一个方向乘173路，别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当年他不止一次装作去另一条路买东西，而后偷偷看人家薛雨恬回家的车次和路线。 所以他们当年是不同方向的两条路，而且22路车那条路上很偏僻，没有什么商店，唯一的那家夹娃娃店还在路的尽头处，走过了车站，他去夹了娃娃，还要往回走个几十米，才能回到车站坐车。 薛雨恬的这话意味着什么？ 她当年确实是和张迎雪他们在一起，不过等到陈一闻离开后，她们随后也离了校，分别时候，薛雨恬并没有独自去坐车，她转身走向另一条路，那条路对她来说很陌生，她脚步有些快，所以看到了当时颓丧在街上慢慢溜达的的陈一闻身影，她也看到了他进夹娃娃店的全过程，她站在了一棵能挡住她身体的大树边上，远远看着，心跳很快。 最后陈一闻从那家店里出来去乘车，直至他最后上车，薛雨恬在角落里迈出一步，却最终还是没有在车门关闭前喊出那声“陈一闻！”。 张迎雪已经上了薛雨恬父亲的车，在车里面催促，薛雨恬才对陈一闻展露一个笑容，转身上了车离开。 这一天晚上回家。 薛雨恬给他发了一条讯息。 今天很愉快，晚安。 陈一闻回了句晚安。 他握着手机，有些胡思乱想，他脑袋里掠过丁诗媚，秦卿的容颜，丁妹这种大女主型颜值带感香不香？香！卿姐那种运动少女傲娇型香不香？香！ 可现在脑海里浮现的薛雨恬邻家女神型…… 也很香啊！ 陈一闻现在就像是买了彩票的彩民，盯着那累积一亿五千万的奖池，都还没中奖呢，就开始规划起该怎么用了！ …… 第二天大中午，青山体育馆的影城外面，陈塘敬在观影人群这边没站多久，手头上的票就以每张五百元的加价，三张沉浸厅的电影票就全数脱手。 一千五百块到账，陈塘敬感觉充实得很，昨天陈一闻在群里发出包场的邀请票的时候，他也暗戳戳的给自己定了张票。自然手头上的这三张，就可以脱手了，转手卖挣一大笔。 购票的是一家三口，看上去也是白领人士，知道行情，跟他砍了一下价，很爽快付款出手。陈塘敬收钱包到账，对面的体育馆保安盯了他好一会了，不过体育馆这片黄牛当道，从来也就管不过来的，保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发生冲突就行。 陈塘敬上前，心情大好的时候给保安递了一根烟。那保安先不要，不过架不住陈塘敬的再三推递，也就接过去了，夹在耳朵边。 保安瞥了他一眼，“收入不错吧？” “嗨！一般一般，赚点小钱……”陈塘敬点起烟腾云吐雾，笑道，“这两天你们这人多吧。” 保安道，“怎么不多。没看新闻？贺岁电影风潮！都是来看刘启荣这贺岁大片的，据说技术很强，体育馆这边是市中心，影院也是全青山最大的，人手都顾不过来……和少年时代组合开演唱会的火爆也差不多了……” 陈塘敬吸着烟，喷出一口烟雾，在缭绕的烟气中，喃喃道，“你说……什么人能够包个场？” 保安夹着烟，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陈塘敬：“……” 第六十五章 身不由己 “我靠……你这也太牛掰了吧！”宋小胖在电话里不吝对陈一闻一番赞美，和以往他为了个人目的在父母面前油嘴滑舌不同，他这辈子还没真对谁产生刮目相看的想法，陈一闻算半个例外。 刘启荣的新技术电影火爆，他们一个圈子也在商量着去看买票，但买到的票都是零零散散，而且还加价，他本来给陈一闻打个电话，想约他一起，自己这边把他票包圆了，就先确认一下陈一闻是否要看，然后再来谈找个时段高价收票的事情，结果电话里陈一闻表示他有包场票，空位还很多，他还可以拉一帮朋友一起看。 这就当即让电话另一头的宋小胖狠狠震动了一把了。要说先前拆迁地那边的黎叔出马让他和他父亲对陈一闻以及他们家背后来头有所猜测，如今宋小胖就更确认陈一闻当真不是一般人家了！ 他们一群人平时，偶尔对喜欢的电影包个场，邀请圈子里朋友来看，也不是稀罕事，其实包场的钱不算什么，有些影院老总背后也有他们的人脉，但刘启荣的这个贺岁片不一样，这可能算是国内的头一遭贺岁电影，火爆异常，一票难求，沉浸厅的票在市面上更是炒到高点，以往接受包场的影院，如今更是全线取消。 现在全青山，没有一家影院接受商务包场，没有一个院线老总敢拍板这事。不为其他，市场需求太大了，人们热情太高了，青山又是大院线市场的必争之地，没有哪个影院敢冒着得罪观众被竞争对手抓住痛点的风险，在高峰期搞包场。 现在大部分人都买不到票，你影院居然还敢商务包场？影院经理是不是和包场方有什么利益勾结？现在外面的黄牛票是不是从你们这里流出去的？你们就这样对一般观众，搞差别待遇？ 这种时候很容易激起市场负面反应，院线的风险管理部是坚决杜绝此类情况。 所以宋小胖他们那帮富二代朋友里，不乏高价收票的，就是为了能够买到沉浸厅连号票。但哪怕是出重金，也仍然是没办法把所有人都装进同一场。 大家如此卖力不单纯是就想看电影，而是这回他们圈子里要搞接待，他们中叫张林雨的女生有两个闺蜜从京城过来，据说其中一个是演员，这下调动了整个圈子的积极性。张林雨对此特别重视，说了他们过来青山请吃大餐包玩，看电影更是不可少，毕竟两人来之前就说了在青山看刘启荣的贺岁片。 现在是张林雨拿到她们几个人的沉浸厅票没问题，但其他人想一起玩的就尴尬了啊，而且人是京城来人，还是演员，要知道他们青山这帮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得平白让别人小看了，这对他们来说可不能忍！所以大家现在拼命收票，可场次都被拉扯得很开，毕竟他们人也还是有点多。 宋小胖也打算是这回宴请聚会叫上陈一闻的，就说了请他看电影一事，结果没想到无心插柳，居然得了这么一天大的馅饼！ …… “陈哥包了场，我把大家都拉进一个群里了啊……陈哥发的包场票，大家直接选座就是！” 宋小胖在微聊里拖了一个群，好家伙，整整四十来个人，他们这个圈子也分好几拨人，平时核心聚的，也就那么五六个，但每一个背后又有交际圈，后面淘沙一般，稳定下来的群体也算庞大，但宋小胖和一些人也仅限于在某些个场子酒局喝过酒，打过交道，算是朋友，彼此认识，但和真正核心第一层的还是有亲疏之别。 眼下看着进群的这一个个人名，眼下等于是他交际圈子的第二层，第三层这些人，都进群了，浩浩荡荡，他还从中看到了好些个陌生的ID，宋小胖私底下找张林雨打听了一下，锁定了“巴巴布拉”和“糖黑黑”，这两位就是张林雨的朋友，“糖黑黑”真名叫唐奚，“巴巴布拉”就是那个叫卓菲的演员了。 狗日的这帮人这回聚这么齐，多数都是听到这个消息来打望的！ “真包得了场吗？我之前跟星河影业的胡总提了一下，人说整个青山市，现在没有一个影院拿得出包场，哪怕是影院董事长都搞不定，无他，票提前就已经预售了，通过系统面向客户的，都是取消不了的，每一场都卡得很死……这种情况包场怎么包？”有人带着狐疑问，当然不忘往自己脸上贴个金，表现一番，拿不到这么多人的票不是关系不到位，非战之罪。 “你宋胖儿莫不是在耍我们哦……你娃整得大噢，小心收不了场！”这是有人看不顺眼宋小胖在那边装比的。 群里也是七嘴八舌，眼看众人还在那边质疑，宋小胖赶紧三百六十度连环密陈一闻好几次，就差这人前显圣了！陈一闻被他搞得不堪其扰，首度生出给他票是错误决定的懊恼。这小子想装比的心情比自己还迫切！ 自己班同学选过之后，哪怕是拉了一些朋友，整个座次还剩下一多半，陈一闻想着也别浪费了，他大学同学有不少不在青山，而且他不想给自己平地惹麻烦，要是这消息传到学校，等开学后一堆人刨根问底，他大概不胜其烦，就想到宋小胖这边，也算顺手给个人情，毕竟自己在陈家钱那边还有个接待任务，搞好家里合作伙伴宋小胖的关系。 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陈一闻把邀请链接一发。 群里没过多久就沸腾了。 “居然还真的有！” “不是吧……这真是包场票？” “所以说陈哥就是陈哥啊！还是陈哥有办法……” 群里不断刷屏。 终于有潜水的人忍不住了，发言，“就是上回你们那事，摆平了的陈哥？” “还会有谁？” 那潜水的又继续沉下去了，不过肯定已经在私下发讯息和关系近的交流。 “中间位置被选了……不过没关系，厅不大，而且毕竟是沉浸眼镜观看，在电影院里位置没那么重要了！” “感谢陈哥！杨鑫你认识那个什么胡总就不靠谱，看来都是跟你糊弄两下的，关系没到位啊，人不想帮你办！……” 一群人又朝着先前质疑放言的人嘲讽。 这边已经飞到了青山，和张林雨见了面，正在青山著名的小吃街一家摊贩桌前吃小吃的卓菲和唐奚看着群里面这些消息，问张林雨，“这个陈哥是谁？” 张林雨道，“一很有能耐的人物，来头不小，背景深厚，他们家和人合伙，结果合伙人卷了上亿跑路，这人后路都准备好了，拿了这笔钱，全世界哪个地方都能呆，结果你们猜怎么。这人偏偏运气太背，卷的是那个陈哥家族的钱，据说人已经跑了，结果生生自首去了。拿着这么多钱，没跑，去自首，这故事你们信吗？” 面前两个女生眼珠子都睁圆了，嘴角微张，颇有种听都市传奇的感觉。 “上回宋小胖，就我经常跟你们提到过的，那胖子组织一帮人出去玩，结果惹到了当地的村霸，据说当天数百号人冲突，险些搞大了出不来了，肯定得交代几个人，结果你们猜怎么了……好巧不巧，那天宋小胖邀请了这个陈哥在场。后面的事情，根据亲历者说，青山这边的地下世界头号人物，进来直接到那个陈哥面前，后面那五百个村霸，纷纷放下武器……当时就和颜悦色道歉了！” 张林雨说得眉飞色舞。 唐奚和卓菲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真的假的，说的就跟演绎一样，如果不是张林雨这么个乖乖女说出来可信度很高，换其他人，她们都觉得像是那些在她们面前吹牛皮不靠谱的事一样了。 唐奚道，“这么说来，这人就是你们青山的一个地下江湖的大佬？” 卓菲踌躇了一下，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邀请票，对张林雨道，“那我们……还是自己去看，好不好？这样的人，还是别承他的情了……” 她现在是演员，前面那部戏杀青之后，现在回到了电影学院继续学业，但作为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职业生涯的人，无论是自己父母，还是经纪公司，都告诫过她对一些事保持距离。 唐奚也忙不迭点头，她也是和卓菲一个态度，不要和这样的人产生任何瓜葛。 她们已经脑补出了对于这种江湖黑道人物敬而远之，不卑不亢的大戏了。 张林雨愕然道，“那就难办了，你们不早说，正是因为你们要来，我才组织了局，青山这边的朋友都说好了，然后就是没想到电影这么火爆，没有票，宋小胖才跟那陈哥说了，陈哥才拿了包场，严格来说还是看在你们俩的面子，要是你们拒绝了……我想……虽然宋小胖和我们都是朋友，他和陈哥关系也很好，但……那个陈哥，会不会觉得你们看不起他……他肯定也会为这事生气的吧……” 唐奚脑海里又是一阵脑补，已经出现了某位大佬级人物，面对她们忤逆了面子，大发雷霆的场面……她们虽然不是青山人，根子在京城。但会不会以后会传出，“唐奚和卓菲不得踏入青山地界！”的江湖令？ “那要不……” 根本不消说，唐奚知道和她频道一致的卓菲，必然也和她此时脑补的画面一模一样，于是卓菲的嘴唇轻轻抿了抿，道，“我们还是去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第六十六章 我套路我自己 青山灯光落如星灯的古街里，唐奚歪着头看张林雨，她们面前装臭豆腐的盒子里飘出丝丝逸散的烟火气，“张林雨你说的神乎其神，玄乎其玄，你见过那个叫陈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 卓菲撩起鬓发，歪着头用一根牙签解决一颗闻着臭到不行，但好吃到爆浆的臭豆腐，也顾不上说话了，一口含在嘴里，用手接着汁水，一边满足的眯眼，一边冲张林雨“嗯嗯嗯”的同样点头征询。 她和唐奚在高中时就是好朋友，戏称“划水二人组”，在京城那所著名私立高中里，两个人都算是普普通通，甚至一度很压抑，两个人抱团取暖，结下了深厚友谊。 毕业后卓菲考上了电影学院，还被选角参与了电视剧拍摄，算是正儿八经出了道，唐奚则出国留学学了建筑，朋友圈经常穿着各色时装国外各个景点打卡，妖冶的妩媚的，真空装面朝大裂缝峡谷的，弄得和她亲近的卓菲不止一次说过她“发骚！”了。 这回唐奚回国，他们约好了来青山这个著名吃货聚集地找张林雨吃好吃的，没想到不仅仅吃的有烟火气，这里面的江湖也有烟火气。 “我也没见过……嗨，明天不就能见到了！”张林雨又睁大眼睛看两人，“怎么感觉你们还很兴奋！？” “呀，我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总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佬嘛……还有，万一我天生丽质，被他看中了怎么办？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什么的，岂不凄惨？噢，还有我们卓菲，新生代小花旦，你把她来青山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稍微一查，就知道她的信息了，她网上还有挺好看的那些剧照宣传照，就是那民国侦探剧的四小姐造型，挺受欢迎，抖映上面还兴起了模仿潮，四小姐这么火，纯粹是因为咱们卓菲的颜值撑起来的啊！” 唐奚转头，“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实事求是嘛！” “滚！要死！”卓菲恨恨瞪了她好几眼。她的那个民国侦探剧其实热度一般，主要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剧，属于爆米花那种，不厚重，剧情也是虚构轻松少女向为主，这种剧行内人来说“很浮”，属于有收视率，但成不了经典。 而卓菲受人诟病的就是演技并不好，唯有长相不错，她演的那个“四小姐”角色本身也是配角，因为颜值而小火了一把。这其实对于她立志成为好演员的目标来说，是背道相驰的。 她很清楚，演员这一行表面光鲜，但光鲜一时而后沉寂落寞的也不少，更重要的是进入了这一行，见过了其中的光鲜，见到了聚光灯下被万人崇仰的样子，如果不能一直持续发光发热，有一天黯淡下去，回归普通人的生活，那才是最大的煎熬。 所以很多人苦点累点，甚至不要脸皮，或者出卖交换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要换取这职业生命的延续，走的更高，皆是因为见过了那些立于云端的风景，又怎么能活在普通布满尘埃的世间。 卓菲的野心就是从这里而来，私立高中的时候，见过了很多家庭有来头有背景的同学，这里面有闷声不出气的，也有很张扬，喜欢炫耀攀比的。卓菲家庭兴许属于中产偏上，而在那种地方就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但也许正是经历过了这些，卓菲心里便诞生了一些个渴望或者说野心的东西。 【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卓菲个人很了不起。而不是因为我的家庭家境，所以我看上去了不起。】 抱着这个念头，再加上作为电视台副台的母亲也有些人脉，卓菲就一头扎入喜爱的表演行业，她的目的不只是成为光鲜的花瓶而已，她想要被人记住，像是她遇见过的一些老艺术家一样，到了年迈的时候，还有人记得她演绎过的经典，那些伫立在人们心头的丰碑。 在人心上留下痕迹，留下自己的烙印，从而让自己深深的扎下根立下足。这才是卓菲真正的愿望。而达到这一切，可不是有一张爹妈给的好面孔就能做到的。 塑造出经典的角色，打磨自己的演技，让自己真正成为靠表演就能打动无数人的人，这才是她野心实现的根本。 卓菲何尝不知道，她之所以获得选角，一是家里的关系，二是长相。其他的，都不是。 “但别说还真是有可能！”唐奚道，“张林雨你说了卓菲要来，这边人就给了个包场，这是什么电影啊，刘启荣的贺岁电影啊！包场任何一家都没有，人家花了这么大力气，难道是给你张林雨面子？” “那铁定就是为了卓菲！”唐奚一本正经分析，“而这样的人，花费这样的力气，你说他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吗？他付出了这么多，要回报怎么办？回报，你能给他什么回报，想想就知道……” “啊，那怎么办……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卓菲道。 “也不妥，准备这么多，手笔也砸下去了，你要是放鸽子，人得罪了，我们以后还来不来青山吃东西了？”唐奚皱眉。 卓菲看着自己面前的美味小吃，一时踌躇。 “不过呢，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怎么样还说不准，万一人家真的是热情呢。而且，现在什么社会，谅他也不敢乱来，毕竟咱们卓菲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出什么事，分分钟新闻能搞大！他也肯定会忌惮！”唐奚拍拍胸口，“到时候还有我呢！反正我们要表现得不卑不亢！要是他有任何非分要求，我就第一个给他怼回去！” 唐奚慷慨激昂。 张林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奚奚，你真勇敢！” 卓菲也感动，“奚奚，你对我真好！” 唐奚“哼！”一声，得意道，“谁叫我们是最好的姐俩呢！可能上辈子还是母女。我是你妈！” “呸！唐奚奚，我是你姥姥!” “哟，卓姥姥，可不多见啊……” “掐死你……” “哎呀哎呀，别掐，胸大……敏感！” “嘚瑟个啥啊！我没有一样！……” …… 晚上回到张林雨的家里，张林雨家挺大，两个客房住下两个女生没问题，而且她父母还很是欢迎，主要卓菲是上了电视的演员，张林雨父母都笑得合不拢嘴来，他们搞企业，也明白女儿和卓菲这样有上升空间的演员关系打好，以后好处多多。 卓菲洗了澡躺在床上，打开电脑，回顾今天和姐妹玩得挺开心，吃得很美味。但想着明天，被她们分析得，出现些阴影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如何应付明天呢？其实应对这种局面，也是演员情商交际所要求的的一部分吧，其中所获得的锻炼，也能运用到自己的专业之中，所以卓菲也并不一味躲避。这种情况下，不如问问“大叔”。 大叔不就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士吗，而且说不定，还是个霸道总裁，一个枭雄？这种人和那个陈哥，应该是有一些共同的东西，问问“大叔”，不就能侧面更多一些那个陈哥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再听听“大叔”的建议，岂不是更好？ 她想了想，打开树洞，给“大叔”发了个讯息过去，问了声在吗？ 陈一闻的树洞号发来消息提醒，这个时候陈一闻已经躺下了，正在刷手机，正好处于空闲的时候，看到那个“觉今是而昨非”先发了声在吗，紧接着就发，“明天要赴一个局，小女子单枪匹马面对一大魔头，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那种，大叔，你们这种大boss，是不是掌控欲望都很强，认定了的目标会一步一步拿到手那种？” 陈一闻一看，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先问清楚，回讯，“什么？” 卓菲眼珠子转了一下，回讯，“有人要请我吃饭，但目的并不单纯，这顿饭不能拒绝，因为对方可能影响到我的行业发展。快帮我拿主意！到时候怎么应对？ “目的不单纯的意思是？” “你懂得！” 陈一闻回，“我捋一捋，等于你的意思是，一个能影响到你职业发展，对你有意思，而且名声不好的老板，要请你吃饭？” “差不多吧，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说怎么对付那大魔头？” 陈一闻明白了，其实结合这卓菲在树洞发自己心情的那些日记他已经差不多有了推理。这女生应该是跑业务的，经常凌晨还在外面赶飞机，或者去出工。二，应该不处于社会底层，首先从对方日记字里行间，显得很有文笔和想法。受教育程度不低，不是陪酒女。但又处于一个高压，等级森严的职场环境之中。所以应该是跨国企业或者大公司，那种竞争激烈行业的白领或者金领。 这样的女生是有一定资本斡旋的，前提是要学会利用周边的环境，还有自己本身的优势，她是有话语权的，不是完全被主宰支配的那种人。 陈一闻想了一下，回复，“明白了，吃饭没问题的，对方既然有前科，那必然也是能明白什么是有机会，什么是没机会的。对于这种人，你要明白一点，一味的讨好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所以你不妨高冷一点！” 卓菲回，“高冷？” “要让对方知道你不好惹，你有底线，所以一来你就要表现得高冷。对方请你吃饭，表明了他在试探，你不能拒绝，参加可以，这是给了对方面子，但接下来你不能让他觉得你是只兔子，记着一点就好，他请你吃饭，无非是觉得可以征服你，而你要做出一副你是他征服不了的高山，就可以了。” “征服不了的高山……我要这么做吗……” “当然。”陈一闻回应：“他请你吃饭，你不能拒绝，这个面子你给他了。而接下来的，无论他请你吃昂贵的餐厅还是送你昂贵的包，你都表现出不入眼的高冷就是，记着，你看不上，是他没本事，他只会陷入自我的怀疑！” “明白了！大叔，我一定好好用你教我的这个方法！” “嗯！”陈一闻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末了回应一句，“少喝点酒。” 看到屏幕最后的那句话，卓菲莫名有些暖意。 这大叔，也有温暖的时刻嘛！ 第六十七章 劫后余生 “这位就是陈哥！”电影当晚的包场，张林雨，卓菲，唐奚一群，在宋小胖的引见下，于影院的VIP咖啡馆雅座里见到了陈一闻。 此前张林雨请客吃饭，只是陈一闻没有来，他们就一直在想象陈一闻的样子了，世上的事情总是三人成虎居多，先前的发酵中，关于陈一闻，在宋小胖，张林雨他们的圈子里，就已经有了很多的说法，简直都快传成他走路自带狂风，路过的桌椅板凳尽数倒塌，看人一眼空气中会凝出无数把剑，把人刺个透心凉的地步。 所以眼下真正的看到了陈一闻，便不免生出些失望。失望的倒不是陈一闻长相，而是不符合他们心中最初时的设想，什么虎背熊腰，什么心有猛虎眼神生光，都不是。 反倒是这么一副眉目舒展的模样。属于要是放在逛街上见到这么个小哥哥，唐奚保管会多瞧几眼，甚至不吝对他展示几个撩人的形象，撩拨撩拨。 但他们又知道人不可貌相，长相看不出来，对于危险的人来说，年龄也说明不了问题，而且往往表面平平无奇，才更为凶险。 宋小胖介绍完，唐奚就上前冲陈一闻伸出了手，“陈哥好！陈哥我们来之前就听说你了！啊哈哈哈，陈哥人挺帅的啊……” 张林雨：“……” 卓菲：“……” 唐奚奚你昨天不是不卑不亢吗，你不是第一道防火墙吗，你不是如果对方有什么非分之想，你第一个怼回去吗。你“啊哈哈哈”发出这么爽朗而不失讨好的笑声是怎么回事！？ 第一面就阵亡了啊！铁骨铮铮唐奚奚？ 得了，唐奚不能指望了，而至于张林雨，也难，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她只是轻轻冲陈一闻点了点头。尽量屏蔽自己的存在感。 陈一闻在宋小胖介绍下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对卓菲笑道，“卓菲？我看了你演的《芳华1920》，四小姐让人印象深刻，现在好多平台都能刷到模仿四小姐的视频，但还是原版最好！” 宋小胖之前介绍了卓菲之后，陈一闻特意去看了对方的作品，电视剧太长，他不可能全部看完，而且剧情也不适合他，不过走马观花叶足够了。 一个饰演荧幕形象的真人来到面前，那种新鲜感是有的，毕竟上辈子陈一闻又不是影视圈打滚会对这些见怪不怪。 作为和这个圈子联系并不紧密的，这种面对演员带来的感觉和刘启荣那种只在新闻上出现，不饰演角色的导演感觉也是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青山宋胖子这帮人，听说卓菲这么个演员来青山了，朋友圈都集体出动要来赴会的。 多的不说，演员毕竟也是光鲜在外的职业，一起吃饭，拍个发朋友圈，都能提升自己的逼格，脸上有光。 为什么一些大企业追求良好形象和高咖位的明星给自己打广告，还不是为了提升企业的层级形象。和一些动不动在办公室挂上各种名人合影的这一套玩法差不多，明星在社会交际里，也是一种被各方觊觎的资源。 卓菲这个演员虽然不是什么大咖，但因为《芳华1920》那部电视剧四小姐人设而出了名，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毕竟会和对方打交道，陈一闻也要了解一下对方的代表作，成名爆点什么的。这跟前世和客户会面，会把对方公司财报内部邮件，客户个人的人生履历，接受的采访乃至个人兴趣，家庭相关的资料都精细的做到位，做到心头有货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没有参与张林雨的那个饭局，但在饭后他们在咖啡馆休憩等电影的时候，陈一闻也提前过来和人见一面。 这段时间里，宋小胖父亲宋松山的鸿山公司和自己父亲的光华厂有新的供应链磋商，宋小胖如今成了自家的重要合作伙伴，陈一闻这个交际工作看来得要做到位了，所以这种时候也要给宋小胖撑起场面来。 宋小胖要是和卓菲关系搞好了，对他在他那帮朋友里的声望提升都有好处。 张林雨和宋小胖作为介绍人的双方碰面的时候，心头还是有些紧张，卓菲和陈一闻，就是他们目前社交的两个头牌，两个代表。 对宋小胖来说，卓菲是明星演员，人家到青山来，就是蓬荜生辉，他自己知自己事，自己没什么资格能和卓菲打交道，估计人家一上了剧的演员都看不上他作为朋友。但好在他有陈一闻呐，陈一闻应付卓菲这样的大角，应该是平起平坐了，没得个问题！ 对于张林雨这边来说，陈一闻是个保不齐对卓菲又非分之想的江湖大佬，可又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处处都透着防备和谨慎，卓菲也将这个当做是自己职业生涯的一次关卡。 她冷冷淡淡道，“谢谢你的夸奖，卓菲只是一个从事演艺事业的工作者，微不足道，这都不算什么成绩，刚刚起步而已。” 这话就显得有些拒人千里了。就连宋胖子都有些心头微梗。这就是小明星的派头么！ 陈一闻愣了愣，卓菲套话说的是一套又一套的啊。这和结交不同，人要把你当朋友，是要往自己身上“去势”，尽量显得你我没大不同。但若是有人想保持距离，那便维持谦虚就够了，谦虚是最能赢得好感，却又让人无法察觉被拒之千里的方式。 陈一闻看了她一眼，笑道，“谦虚是美德，但好像有一句话说过分谦虚是不是等于骄傲了。所以其实卓小姐对我这种普通人是保持着骄傲？” 打击对方骄傲的方式就是把她的傲慢外表撕破，有时候也不必一味和颜悦色，要学会调侃对手，陈一闻带着笑容说黑色幽默，连消带打，让其自乱阵脚，无非是前世的谈判经验而已。 殊不知陈一闻这个笑容在张林雨这边看来，已然是不同的意味。 张林雨：“……” 危！ 唐奚：“……” 危！ 卓菲也觉得自己很危！ 只有宋小胖脸上出现了愤慨，卓菲若是对他冷淡，宋小胖也都认了承了，甚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自己知自己事，虽然经常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一口一个“你宋哥！”，但宋小胖明白，他爸说得真没错，自己干啥啥不行，就有点小聪明，难当大任。有时候在家里被宋松山骂得狠了，逃出去喘口气，跟一些兴许不会同等对他的同龄人讲义气，哪怕得不到回报或者换来的是狼心狗肺，宋胖子也大都不了了之，外人看他是个冤大头，但这些人哪里知道，他往往也就只是图一个家里得不到的自尊而已。 陈一闻不一样，这还是宋胖子首次正眼瞧上一个同龄人，而且是真当认识对方是脸上有光的事情。眼下等于是宋小胖把自己认为有资格，够得上的人摆在卓菲面前，但却换来对方冷遇，这比打他脸还难受！ 张林雨想说宋小胖你胳膊肘到底往哪拐的啊！还不帮着说两句话，你旁边这位怕是有些恼怒了噢！这就跟酒桌子上，对方大佬冒出一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一个道理！ 张林雨有了自己被喂鱼的担心。唐奚有了自己被剥光后喂鱼的担心。 卓菲脸色微微发白，但想到大叔的告诫，她恢复从容，道，“你说笑了，你是这么大一人物，卓菲只是个小演员，哪里敢在你面前骄傲。” 说着卓菲拿出了那么一些她上个剧里面四小姐的那种出自金粉世家，骄傲无比的清冷神情，“谢谢你包下这么一个大场子，请大家看电影……但其实，太隆重了，对我而言，可能和朋友的有那么一两处相聚的空间，也就够了。” 宋小胖这个心头翻江倒海啊。哎不是，你们当明星的一个个都是这么眼高于顶的吗？你这还不是当红花旦了，就这么傲啊，可算是见到了娱乐圈冰山一角了。这鼻子都要仰到天上去了，敢情陈一闻请了包场他还错了？还打扰了你和朋友之间小聚是不是啊！？ 我的天啊，这小明星这么牛气哄哄了？ 陈一闻也是愕然，心想这女人什么毛病？就这情商还当演员？这是不是就是那种会在摄影棚大喊大闹，摆架子，新闻里过机场也要威胁工作人员那种？ 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以往自己还不大信这世界上真有这么没头脑的女明星。眼下就是活脱脱的人物啊！ 而且大姐……我这包场不是请你的啊…… 很想反唇相讥，只是瞥头看了宋小胖，他要是反唇相讥，恐怕也会撕裂宋小胖的朋友圈，想想他们家和自己刚刚起步老爸的工厂，算了，为了金钱生意忍了！ 他深深盯了宋小胖一眼，然后对卓菲一行道，“那行吧，希望你们在青山玩的愉快！我还有点事，先过去了！” 陈一闻说完就转身走了，宋小胖哎了一声，跟着他追了过去。 陈一闻真是半点跟卓菲多说两句的心思都欠奉，他可不想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也难得看她高高在上的神情，心想挺漂亮一姑娘，这性格简直魔鬼啊。 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邪？ …… 看着陈一闻离开，方才在卓菲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张林雨和唐奚在面面相觑之后，突然“耶！”一声和卓菲击掌！ “啊啊啊卓小菲同学你太勇敢了吧！” “你好牛掰啊！我是女的我都忍不住被你帅到了！好有范儿啊！”唐奚捧着心。 卓菲一秒刚才的伪装消失，呼呼的出气，另一只手赶紧给自己扇风，对她们道，“我演的还可以吧！？” “所以你是以故意表现不通世故的臭脾气和冷傲让他打消对你的追求，这一手简直太绝了哇！你怎么想到？” “你知道你刚刚那模样像什么吗，就真的像是金粉世家里的四小姐走出来，看着一个压根不够资格在她面前的土老帽，太有气场了！公主范啊！” 唐奚竖起大拇指，“我要是男的，我真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你一眼！” 卓菲啪打她一眼，嗔怪瞪她一眼，旋即又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呼……终于劫后余生了！” 三人正在这边庆祝的时候，张林雨眼睛尖，一下看到了从玻璃门进来的一个女生，她“吖！”得一声，冲那边一个劲挥手，“孙静瑶，孙静瑶！哈！你今天也来看定影！” 孙静瑶愣了一愣，旋儿看清楚张林雨之后，尖叫一声跑过来，“张林雨！小学同学？” “是我！” “啊啊啊，好久不见！” 第六十八章 一不注意 “这……怎么回事？”众人脑补的故事中，陈一闻难道不是一个不好惹的江湖大佬，虽然真人很年轻，但年纪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光他在宋小胖圈子里展现出来的那些东西，又哪能是一个单纯的年轻人可以办到的。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这位大佬竟然来了个高中同学，莫名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张林雨面前的孙静瑶，刚刚孙静瑶在外面和陈一闻打招呼，那神态亲切得很啊，明显是轻松，并没有半点忌惮，或者说……畏惧。 不对啊，如果是大佬，孙静瑶难道不该瑟瑟发抖才是吗？ 不过大佬也是普通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辍学成为大佬的吧，然而这样的人，难道在高中时期不也应该是风云人物吗，是那种根本不屑上学的传说吗？ 三个人眼巴巴的目光中，孙静瑶道，“陈一闻呐，高中我们班的啊，人挺好的，那时候有点腼腆……不爱说话……不过还是很热诚的……后面啊，上了大学，之前说家里遇上些事了，合伙人跑路了，也不是传闻中卷了上亿，只有几千万而已，人躲在老家，后面自首了……他家就缓过来了……” “什么在国外被威胁，没有的事啊……这传成什么样了，哎，你很面熟啊，你是不是视频里面那个，最近那个民国剧……” “哈哈，遇到明星了，张林雨你可以啊，有这样的朋友。能不能合个影签个名啊……” “噢噢，你们也是受陈一闻包场来的？陈一闻还有这能耐呢，朋友介绍，噢，朋友介绍就说得过去了，世界很小嘛……听说是他们家合作伙伴给的包场……没有没有，不单是你们，我们以前这些同学都请了……” 三个人听着孙静瑶这边说着，基本上把情况给了解清楚了。 原来全是以讹传讹，什么陈一闻是江湖大佬啊，人家本就是个普通人好不好！孙静瑶甚至抖落了一些陈一闻中学时代的趣事，总之看来，这压根就不是个什么黑道人物啊，而且陈一闻现在在商院就读大二，前段时间还得了青山市短片制作的奖，这说得是清清楚楚。 一个黑老大会跑去做个动画片拿奖吗？别提孙静瑶还把手机里收藏的《陈大锤历险记》拿出来给她们播放了一下。 这搞笑的风格，明明表现着创造者的闷骚，黑老大是这样的吗？ 从孙静瑶嘴里高中时期陈一闻也还是个普通青年，商院这才大二，父母也是正经生意人，也不大可能会发生人生的重大变故吧。那宋小胖他们经历的事情呢。 张林雨翻了个白眼，“那帮人，传来传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我才是鬼迷心窍一时听了他们的说法噢！我估计陈一闻当时可能认识个刚好能解决问题的人，这事情就没闹起来。至于什么对方手持武器，双方冲突，都是宋胖子他们不让自己丢面子的说法而已！” 孙静瑶也清楚了他们为什么打听陈一闻这事，笑道，“得了吧！前段时间我们同学会，才和陈一闻见了面，他是哪门子的大佬啊……顶多现在读了大学，和高中时相比，确实有变化，但那是变能干了，可不是变成了一帮小弟前呼后拥的老大！” 孙静瑶和张林雨同学多年没见，再加上孙静瑶认出了卓菲，要了合照，更加亲近，在那边和张林雨热切聊天。 倒是唐奚和卓菲面面相觑。 “这下怎么办，误会他了啊……”卓菲皱起眉头。 唐奚点头，“那可不是，人压根就不是什么不好惹的人，人用包场票请了我们，结果还遭你那样冷遇，看人家气哄哄的，估计把你当成什么大小姐之类的人物了！” 卓菲哪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他们脑补一天，结果全是自己在那里猜测揣度，给自己设了限。现在她也很恼火，让自己装高冷和黑帮老大保持距离的不就是大叔吗！ 可转过头来想，自己给的就是假命题啊！人大叔也不知道自己压根就没面对的是一个被讹传成黑老大的人物啊。 以讹传讹害死人啊！ 自己来青山，又说了想看贺岁电影，这边朋友就张罗着，但这部电影目前突如其来的火爆，一票难求，大家找不到好的连号位置的情况下，陈一闻有了本地关系的包场，贡献了出来，又听说了她，和宋小胖专程来跟自己打招呼，这是把自己当成贵宾。 结果遇到的是自己表现在外的高不可攀的样子。 一想这些卓菲就觉得自己的表现极其羞耻！ 卓菲捂额，“那怎么办？要不然等会我去给他道歉好了！” 唐奚也道，“我看也是，有必要跟他说一下，误会他了……我看当时人走的气汹汹的样子，估计把我们当有公主病的人了！你看他做得那动画视频，挺讽刺的，要这事成了他的创作灵感，以后别把我们给编排进他的作品里，那就搞笑了！卓菲菲傲娇大小姐反派，哈哈哈……噢对哦，是把你当成是了，我对他还是比较亲切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是一副要献身的样子吧！没义气！” 这边两人低声相互埋怨，卓菲又揉了揉眉头，陈一闻制作的那《陈大锤》，那粗狂的线条构成的荒诞故事主体，她都不敢想象以后自己出现在他作品里，会是怎样埋汰得更夸张的形象。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还是她不对，确实要找机会跟对方道个歉，否则这误会就结成了。 而且为了避免风波，还是最好人少的时候，眼下陈一闻进了电影院，等看完电影，那个时候刚刚好。 嗯，就那个时机吧。 电影要开始了，这么决定的卓菲和唐奚等人确定后，起身从咖啡馆前往包场。 现在他们觉得，好像蹭人家的包场都不踏实了！ …… 卓菲走入包场的时候，就看到了位于倒数几排左侧的陈一闻。 宋小胖正在张望着，看到他们，直接一个“哼！”的眼神，撇开头去了。 卓菲和陈一闻目光碰上，让她难堪的是陈一闻压根就没有宋小胖那种鄙夷的眼神，反倒像是没看到她一样，这下更是面如火烧，自己这是……在他那边社会性死亡了？ 电影开幕，陈一闻和宋小胖坐在后排，这个包场虽然都是他的关系，但他也没有一开始就出现把自己置于核心中，更多的是把自己放在后排，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毕竟在宋小胖那帮人那里，他这个“陈哥”都快成为江湖大佬了。 现在吸引他的还是刘启荣的这部片子。刘启荣等于他那个时空里的一个重量级大导，他更关心的是这部贺岁片是否有他上个时空所看到的那样水平。 很快他就专心在电影本身的身上了。 刘启荣的这部片子讲述的是一群生长在一个严格而传统家庭中的子女，或多或少都和父亲当年的传统严格产生了矛盾，纷纷离家而去，而在父亲六十岁大寿的时候，重新聚集起来，准备为父亲庆祝寿辰的事情。这个过程中搞摇滚的老大为了不让父亲失望，假扮成了父亲当年希望的大学教授。当初不顾父亲反对早恋后结婚怀孕嫁给前夫的二女儿为了掩饰失败的婚姻，请了和当初前夫长相酷肖的同事来扮演丈夫。三女儿在国外成就最大，开了画展，成了画家，但和父亲隔阂最深，她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并打算在当天揭露，让父亲知道教育的失败。 结果没想到这场尽心操办的大寿，在各种反转和谎言的揭露过程中闹得一团糟，大儿子玩摇滚的事情被父亲的朋友认出，二女儿和同事假戏真做，却因为孩子童言无忌而露馅。三女儿看似冷酷无情，但最后却成了帮助自己两位兄姐做戏的工具人，异常辛苦还是不幸暴露，但最后父亲的改变和谅解，儿女们对自己生活重新的审视，回归到了最终温情的落笔，一家人终于找回了曾经的温情，大儿子被谅解，而他的歌友会父亲竟然出席参与，二女儿重新迎来了一次婚姻，但这次婚姻幸福而美好，三女儿也要远行，她陪着父亲在老宅吃了最后一顿饭，一个团聚的家最终又要散开，但已经不再是彼此充满隔阂，而是带着家人的包容谅解，去迎来新的生活。 电影名《有声有色》，就是这人生如一桌宴席，一场荧幕前的演出，虽然是贺岁喜剧，但其中又包含着酸甜苦辣，世间百态，谓之人生的滋味。 电影结束，字幕滚动，灯光亮起。 陈一闻终于明白这部电影为什么眼下这么火，刘启荣，这个代表着眼下国内最出色导演之一的人，拍出来的这部片子，也是一点不亚于陈一闻前世所见过的那些经典所在。 这样一部电影，哪怕不是在贺岁档，也会很有口碑，但只是摄影和新技术运用很强，归根结底不是那种刺激极强的商业大片，换做任何一个档期，可能都达不到这种一票难求的大爆地步。正是因为这部片子的主题，讲述家庭的核心，完美契合春节贺岁这个当口，因此有了眼下的火爆成绩。 这个电影也让陈一闻内心生出一股蠢蠢欲动的冲动和火热，他前世没有接触过，也就算了，如今在这个时空里，制作了《陈大锤历险记》得了动画奖，又有王智造的智造2.0虚拟拍摄技术软件，让他明白眼下的时空，能够把他心中所想，那些脑海里的构思和天马行空，都化作成为真实的影像，推到无数人面前的可能。 面对刘启荣这样优秀的电影，面对在这个时空先进技术带来的无限可能，他心头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或许是见贤思齐，或许是那种被感染被刺激过后的那个“我兴许也行！”电光火石的闪念。 让陈一闻有一种迫切而头皮发麻的欲望，他想王智造的智造2.0能够为人所知。他想商院的视频艺术队能够脱颖而出。他也想要这样，让脑海里的思想流淌出来，化作真实的影像，让人哭，让人笑，烙印在这个时空的人们脑海里，成为恒久的冲动。 他想要让人们为那些个故事打动，从而影响和改变他们的人生，甚至改变这个时空和世界的冲动！ 这不是什么宏伟的现实产业，但这也不是任何冰冷的技术科技，可以代替得了的作用。那就是直指人心的那些光影的故事！改变和塑造人心，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宏伟的事业！ 大厅已经亮起，陈一闻坐在那里，等到厅里面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他才从这样的思索中醒转过来。兴许在宋小胖或者等待去道歉解除误会的卓菲眼里，陈一闻好像在发呆。 但实际上陈一闻内心经历的是一种被启发和震动的过程。 宋小胖没敢打扰他，他承认电影很好看，催人泪下，所以不定陈一闻在回味，他也努力回回味，但总觉得达不到陈一闻这种浑然物外的境界，到底是精神境界不够吗？ 陈一闻回过神来，看到宋小胖，笑了一下，“结束了，走吧。” 微聊高中同学群里还有在约接下来宵夜的，陈一闻没回了。 他出了门来，卓菲唐奚和张林雨三人其实早就在厅外面等着了，正准备找个时机，卓菲去跟陈一闻说清楚。而另一边，陈一闻的高中同学很多也没离开，在外面唤着同伴，准备今天再聚会的，薛雨恬也在其中。 结果陈一闻一出门来，就和一个熟悉的面容撞了个满怀。 卓俊正穿着影城人员的工作服，拿着桶进来收沉浸眼镜。 这立时就跟陈一闻碰上了。 很明显卓俊假期就在影城这边找了份兼职打工，为家庭减轻负担。 和陈一闻的撞见也是卓俊没有意料到的，而卓俊一时目光闪烁的时候，陈一闻也就看到了另一头，同样一副兼职打扮的民乐队妹子谢霖。和那个在商院小太妹一样，家境优越的形象差点对照不起来。 卓俊在这里上班，谢霖随后也在这里兼职，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明显卓俊好像不大搭理她，所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谢霖会直接在这里找份兼职了，若是平时过来的话，估计卓俊兼职工作，也不方便。 谢霖看到陈一闻，赶紧躲了。 陈一闻愣了半晌之后，反应过来。 好嘛，卓俊跟我说要退出视频队。谢霖也说对卓俊不喜欢了。 特么一回头。 你两个敢情在这里给我演梁祝啊！？ 第六十九章 干它！ 卓俊看着陈一闻，陈一闻看着他。 两人瞪着，卓俊转身就走，陈一闻开口，“等一下……” 人没停，继续走。 人出了厅，往走廊过去，陈一闻跟着出了走廊，卓俊已经在准备推楼梯的安全门了，现在人都是乘坐电梯，安全通道也是关闭的，一般除了内部人员，没人从那里进出。 眼看着卓俊要逃掉，陈一闻喊道，“聊一聊啊，室友好久不见，就这么没礼貌？” 若陈一闻此时喊得是其他的话，卓俊没准直接扭头就走了。然而偏偏这话没啥出奇，反倒是心平气和好有道理。 那还能怎样，卓俊是个典型的激不起顺毛捋的脾性，眼下定住脚，生硬道，“我还上班。你先走吧。” “什么时候下班，那我等你。” “今天加班，会很晚。” “那也行。一会见。” 陈一闻心想这番话跟哪个美眉说不成，偏偏跟你。这特么要被人截取简直是一生黑。 很明显今天本来盘算好电影结束和陈一闻说开来道个歉的卓菲也被这个插曲打断，陈一闻这边发生的变故，到底还是从张迎雪张大嘴这边透露出来了。 实际上卓菲张林雨唐奚三人在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后，张林雨就利用和孙静瑶的关系，不由自主的站在了陈一闻高中同学一圈子这边外围旁听情况。 陈一闻的动画一等奖在青大领的奖，张迎雪知道这事后对陈一闻那是诸多关注，所以很多他商院发生的事情，张迎雪其实比他想象的了解得更多。卓俊这事导致陈一闻视频队眼下所有拍摄的东西都中断，在大学城的电影节参赛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都因为陈一闻或许搞不定竞赛单元的出片了，自然关于这事的前因后果，也有多种说法流传。张迎雪接触到的基本是掌握了大部分情况，所以她这边透露出来的，还是最接近真相。 所有人听完也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很容易理解这个过程，大部分人家里对他们大学几年都是有期望和目标的，这样那样的证要考，大学期间多拿点荣誉，争取在公招前就搞定好企业，如果能委培深造就更好了。再不济如果面临竞争压力，考个研，读个博。家里有能耐的出国镀个金。大多数人也都遵循这样既定的人生路线，不为其他，因为这是被无数次证明最稳妥的路线。 这个过程中如果出现什么离经叛道的情况，一般家庭肯定也会出现干预和反弹。 更别提那种吃过了颠沛苦头，将自己孩子能得到一份踏实稳妥金饭碗的工作当做是后顾无忧最大目标的家庭，对于这些的寄望，兴许也不是外人可以理解。 抗风险能力不高，容错率低的家庭，实在经不起跌宕的折腾。 这个事情，大多无解。 让陈一闻的原高中同学们惊奇的倒不是说听到了陈一闻在商院的这些秘幸事件，反倒是张迎雪尽在掌握的说着这些信息的时候，薛雨恬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并不以为异。显然她应该早就知晓了。 人们才恍然发现，当初高中时代，类似薛雨恬这样的班花，才是一个班关注和讨论的核心。然而今时今日，他们昔日的这帮老同学们，核心竟然全聚焦到当年那个边缘的陈一闻身上来了。 陈一闻真的当天在电影院等到了凌晨一点，卓俊下班。 这还是影院一同事看今天这情形，主动帮卓俊顶了打扫卫生的。 卓俊换了衣服出来后，陈一闻在外面靠着墙，谢霖早走了，大概是怕面对陈一闻。毕竟她在这里兼职，还是有自己的骄傲，也不怎么搭理卓俊，但今天被陈一闻撞到，那就丢脸大发了，当初是谁在陈一闻面前一副信誓旦旦放下了的样子，所以眼下恨不得早逃了。 看卓俊和谢霖之间，虽然她为了他过来兼职打工，但两人间还拧巴着呢。 也不怪，陈一闻想着卓俊这牛脾气，也就一切理所当然了。 “我请你吃点东西……”卓俊道。 “就不吃了，一起走走，说点话吧。” 陈一闻走出两步，直截了当，“今天见我为什么要跑？” “我，我那不是……我还有事……” 陈一闻道，“是因为你其实心并没有死，你选择在这里打工，可能是你自己都没察觉的，你想离那块大荧幕更近一点。” 卓俊震惊于陈一闻的一语中的。 从小到大的卓俊是个像是石头一样的少年，他腼腆不爱说话，成绩一路从小到大都没个起色，甚至让人怀疑这世界一早就对每个人分门别类，而他就是那种从来占不到上游的那种人，被夸奖的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始终都是被教育说服的对象。也曾不甘心的努力过，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如此，成绩始终处于中下层，和别人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和追不上的鸿沟。 自信？唯一能让他感觉到些微自信的，就是在球场自由自在的奔跑，只可惜足球不比篮球，不会有女生啦啦队在那边欢呼，有的只是满身泥泞的回家被一通好说。 兴许还有，小学时候让全场捧腹大笑的演出他还印象深刻历历在目，中学时代小品话剧的排演让所有同学的另眼相看，那种惊讶于他卓俊还有这样一面的眼神，卓俊多少次想起来，都兴奋到辗转反侧。 曾经他所仰视的那些班上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对他竖起大拇指，甚至他喜欢的那个优秀的班长，都会雀跃的过来跟他攀谈。被光环萦绕的感觉真好啊。人们见惯了那个腼腆的黑石头卓俊，却发现他居然站在舞台上时，有那么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有那么到位的演出。这种反差这足以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惊奇。 可所有这些让他觉得人生高光，自己不再像是颗灰蒙蒙石头的时刻，都只是短暂的。 中学时那场演出因为家庭的变故戛然而止，一切的热忱都在那里被一盆冷水浇下。甚至让他多年以后都不敢再想那场演出准备的那种欢欣过程，因为那只是浑然不觉悲剧降临的沾沾自喜。 妈妈病倒，他偷了家里的钱去烫头就为了一场小品演出，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自己浑然不知道家庭面临的打击，不知道努力争气读书，还去为这些花边事情得意，自觉站在聚光灯下，实际上只是一个看不清楚眼下和未来出路的小丑！ 磕磕绊绊，好在没有中途辍学提前进入社会，终于体育生身份考上了商院，陈一闻组织的视频队，大学生活的自由和宽松，让他在和陈一闻拍片时，感受到了曾经已经不敢去想的，多年前的那种找到自我发光点的感觉。 但父亲也病了的现实又再一次一盆冰水浇下提醒他，他有什么资格？ 他伤害了朋友，拒绝了陈一闻的好意。 假期打工，却选择了影院，而在影院组织新电影员工学习观摩的时候，他看着荧幕上的光影，在散场很久后，他还在那里坐着。他惊艳于大导演的故事，却也越加感觉到自身的羡慕和渺小。就像是一条工蚁，只能日复一日的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徘徊着生存，又哪里可以接触到那些触动过他灵魂渴望的世界。 然后陈一闻又在这个时候再出现了，一语刺破了他的内心。 “你怕什么？你无非怕的就是失败。失败会让你心里最珍藏的那部分你最骄傲的时刻，你最得意的壮举，也变成一个笑话，你就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所以你心里面仍然有所执，你仍然有那股对自己的骄傲。‘我有这方面天分，但我只是没有机会’的这种想法，却会成为你永远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你会在这样不停说服自己的过程中，臣服于现实，埋下头去，偶尔抬头看上一眼，也只会是想着‘要是我不是因为现实的原因，我能做到更了不起的事’！醒醒吧，你要是觉得你真能做到，那现在就要去做！不管什么样的现实去克服，都给你卓俊横冲直撞给摞倒了！才会证明你真的适合这个，你真的在这方面了不起！” “所有摆在你面前的东西，铺好了的路，你走过去了，这没有什么了不起。” “逢山开道遇水架桥，遇上过不去的坎趟过去了，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你家里，你爸妈，都觉得你没有出息，能够好好毕业找份稳定的工作就是这辈子他们对你最大的愿望，这就是你最大的出息！”陈一闻盯着卓俊的眼睛，“那你能不能证明给他们看，你的出息不止于此！当你在这里打工，当你偷看荧幕上那些东西，感受到那个世界的震撼的时候，不是去想‘我有能力但我没有机会’，而是去想要怎么离那个世界更进一步，离梦想更进一步！去得到去实现！就从现在开始……能不能行！？” “你爸真正想看的是你找个朝九晚五，每天可以清闲到办公室泡茶翻报纸，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工作吗？还是都无所谓，你爸怕的是你误入歧途，你爸想看到的是你真正的活得更好，更精彩！你在办公室喝茶翻报纸可以，那你真正有一天能活得成为真正的卓俊，做出了不起的事情，你爸是不是更以你为傲？ 如果你能做到，你现在就能做到，而不必等到大学毕业，等到毕业之后多年……那是不是以后暂时混不出头，还要让父母等一等，等到你升职加薪，等到你熬出资历，等到你评职称，等到你终于有一天能坐稳机关单位里一个实权位置，从而扬眉吐气？你父母等得到吗，或者说，到时候还重要吗？” 卓俊攥死了拳头，红着眼深呼吸了好几口，对陈一闻道，“对不起，陈一闻！我想要重新加入。我想要从现在起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我不想后悔，我还能加入吗……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吗？” 面对着鼓着眼睛，满眼血丝的卓俊，陈一闻道，“之前的计划取消了。那个片子，还是不拍了。” 卓俊一双眼睛从期盼变成了失神落魄，坐在深夜楼梯坎的头埋到了膝盖上，双手插入头发里，发出难过的声音，“对不起……” “之前的那个片子，我已经没有兴趣了。不过眼前，因为你的事，我有了新的想法。” 卓俊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愕然，而后明白了什么，脸上开始有了震动和惊喜。 卓俊的目光中，陈一闻在这个冷清孤寂的夜里，说道，“如果从小到大，你所经历的都是要让你折服，那这一次，我们干它这个不公的命运！” 第七十章 年关 卓菲到底还是没有如她们之前计划，跟陈一闻那边说声抱歉。这晚回到了张林雨家，洗过澡三个女生坐在床榻上，把当时在电影院散场后，从陈一闻同学那里得来的信息，一一汇总拼凑起来。 唐奚在那边嬉笑着说，“所以这个陈一闻，现在在商院组织了一个团队，准备拍摄大学生电影节的竞赛作品……那这是个未来的导演啊！卓菲你发了啊，要傍上这么个正处于导演摇篮中的家伙，虽然现在刚起步，但以后不得飞黄腾达啊，到时候你就是第一号女主角！” “胡说八道什么！”卓菲要去抓开逃的她，大床上，她睡衣裤脚露出的细嫩脚丫不住晃动。 张林雨撇嘴道，“我们菲菲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演员了好不好，现在看导演都要选咖位的！虽然是以四小姐出名的，但下个片子没准就是大女主了！” 唐奚和卓菲毕竟是以前私立高中一起出来的，这些年唐奚去了国外，卓菲当了演员，但情谊是不减，聚着了也经常会开一些此类玩笑，譬如唐奚会问卓菲“有没有导演潜规则，暗示啊？”，但听到卓菲说我家导演都是女的，唐奚又会说，“那有没有和小鲜肉戏里戏外生情啊……有没有喜欢的啊，长得帅的给姐们儿介绍一打啊！”反正荤素不忌。 张林雨则是十分自豪于卓菲的身份，眼下听唐奚这么说，就有些不情愿。 陈一闻毕竟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就算得了个市奖，可是在这方面，和卓菲仍然是差得远呢。卓菲已经正儿八经是踏入演艺圈的人，“四小姐”还是深入人心，现在找她约戏的，都有几家在洽谈。卓菲已经是涉足于那个市场，那些主流的人脉圈子的一员了。 陈一闻的艺术队，还只是仅限于在大学这个阶段去参与竞赛的地步。或许可能从网络上得到些关注和名气。 从艺业发展来说两人不是一条赛道上，也不在一个水平面。但眼下话题还是陈一闻身上的这件事。 “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一个核心人员，关键时刻把整个队拖累了，丢下不就好了嘛……这样的人，还去劝什么，就该不要来往！”张林雨显然还是很不忿的，“是我我就不会这样，身为一个参赛团队的负责人，要明白当断即断的道理，一个人退出，影响的是整个团队的心血，损害的是团队的利益和荣誉，这样的人就该拉黑，老死不相往来！” 唐奚也顺着说了两句，“听说陈一闻还去了对方家里过，其实有的人不就是这样，不同路，那便注定走不到一起。” 她说着看了卓菲一眼，想到了过去，其实他们之间也曾有不少朋友，但很多人，正因为最终脾性不同，有一段时间大家可以在一起玩，但等到那段时期过去后，最终都因为不同路而各自分道扬镳。现在还能联系的，真正能聊得来的，还能做好朋友的，寥寥无几。 三个女生在床上打闹得累了，卓菲盘腿坐着，想了想，道，“有人会乘风飞起，有人也会困于泥潭，设身处地，如果困于泥潭的是自己的话，大概也会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不要放弃，将我带出去吧。” “也许，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帮自己朋友的吧。” 唐奚大睁着眼看卓菲，道，“菲菲，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处在低谷，我也是不会放弃你的。” 卓菲抱着腿歪头看她，笑道，“我也是。” 张林雨扑上来，“加我一个。” …… “咋的，陈一闻，把我们拉一个群做什么，你准备发红包，还没到年三十呢！”刘昱看着陈一闻刚刚新鲜建成的群。就他们两个，胡利京随后也加了进来。 胡利京：“？” “这是不是我们仨儿的小电影分享群啊？你们等一下啊，我看看最近有没有新货……” 陈一闻：“稍等，还有人……” 还有人？ 手机另一头的刘昱和胡利京微愣，这该不会是陈一闻假期搭到了妹子，并良心发现给他们介绍吧？ 稍等片刻，昵称为“一个好人”的人随后也加了进来。 两个人顿时懵住了。 “一个好人”的昵称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卓俊？” “……搞什么名堂？” 片刻后，卓俊的讯息在群里发出，“对不起啊……我要重新加入，可欢迎？” 陈一闻这时候发讯，“之前遇到了卓俊，聊了一下。他决定出息给他爸看。所以重新归队！” 手机那头的两个人同时“卧槽！”出声，胡利京噼里啪啦打了一连串的讯息和语音混杂。刘昱最后干脆拿着手机，直接给卓俊打了过去。 刘昱打过去电话就是一通和卓俊的长谈，聊到最后两个人都在电话那边哭起来，两人此前扭打在一起，一度狠话频出，但是在这通电话之后，释怀了，好像彼此又多了更多的理解，重新肝胆相照。 看着整个群都翻起天来的对话聊天，陈一闻发讯，“这个年好好过。过完了，全体归位，接下来有的忙了！” “干啊！” “真特么不得劲，卓俊要回来早说啊，害我这个假期都过得浑浑噩噩，成天不舒服！” “过完年咋们就碰面好了！陈一闻什么新想法什么新想法，快说快说快说！” “见面再谈！” “靠靠靠，卖关子啊……我过完年就提前回青山！等我！” …… 这个年过得还是很愉快。 虽然眼前的这个时空格局上仍然是一超多强，新闻里仍然面临贸易战，科技战，甚至可能真正擦枪走火战争的威胁。一场大流感在大洋彼岸横行，南方发生了洪水，北边在年末遇上了雪灾，山火，蝗灾，战乱，世界各地都有发生。金融寒潮正在延续，很多行业萧条，也有热钱涌入一些行业避险，带来新形势的经济和金融变局。 至少世界大体仍然是和平的，这个时空的人类科技仍然在向前探索，ai棋手击败人类顶尖围棋选手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量子加密技术促成了国家信息中心库的建成，负责储存一切互联网隐私信息，并且绝不会从外部被攻破泄密。 应用层面的科技仍然在不停地进步，王智造的“智造2.0”这种拍摄软件，几乎可以做到工程制图，三维设计等等诸多方面的强大功能。 尽管时空不同，但人类社会大背景仍然还是再往上行，历史车轮滚滚向前。 这一年父母最大的债务终于有了交割，家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陈一闻还收到了自己的期末成绩，这一学期有计划的弥补和期末时最后三个星期的突击，终于有了效果，一科未挂，其中有两科都是60分，看样子应该是在平时分上“被”手下留情了，一个为校争光的艺术队队长身份，关键时刻就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春节的时候还见了一些亲戚，得益于上学期得到的视频动画短片一等奖，再加上还被如今红爆了的刘启荣作为评委“钦点”的事迹，陈一闻成了亲戚朋友眼中的焦点。 只有两个表弟一个表姐，看他的眼神狐疑不定，显然从小到大的陈一闻，如今在亲戚朋友中被夸赞的次数，比过去近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过年时和丁诗媚打过电话，她在京城的家里，和陈一闻连线了几场游戏。在吃鸡游戏里两人并肩作战，其间还有好几个组过队的人，追着要丁诗媚的联系方式，因为觉得声音这么好听的妹子，凭借经验一定长得不差。 后面丁诗媚总结，还是陈一闻在游戏里表现得太过冷酷孤傲，要不然一男一女组队玩游戏，女的还会被人要联系方式，等于是男同胞的锅嘛。 面对丁诗媚没情商的指责，陈一闻也就认了，丁诗媚问他四月参赛的事接下来怎么办，陈一闻表示山人自有妙计。 丁诗媚说他有够臭美的，她们的纪录片开学后应该就能完工，到时候她就拭目以待陈一闻那边的情况了。 和秦卿倒是没有见，虽然有冯秀莲这层关系，他叫冯秀莲也叫外婆，但毕竟人家过年还是别人一大家子。冯秀莲倒是把陈一闻拉进了秦家春节抢红包一大家子群。 抢红包的规则是手气最差发红包，陈一闻接连抢了好几个大红包，手气最佳都拿了五个。其中就有三个是秦卿发的。虽然只是二十块，但陈一闻一个人抢走十一块二毛，十三块四毛，最过分一次十八块六毛你敢信？ 轮到秦卿自己抢就是几毛钱，最多不过几块，两次0.01。 拢共在秦卿家抢了近三百多块钱的陈一闻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也就封了五个五十块的红包，分批次发出去。 结果自己又抢了一百多块钱回来。 五个红包抢完，红包群一条消息，“秦卿退出了群聊！” 陈一闻翻开红包记录仔细一看，得了，自己的五个红包，秦卿最高一次抢了个两块九，其他基本几毛钱徘徊，最后一次仍然是0.01。 愤而退群！ 陈一闻觉得自己好像又莫名躺枪。 …… 除夕夜，卓俊一家三口，面前一桌饭菜，不算过分丰盛，但也都是美味佳肴。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卓俊父亲给他夹菜，看着卓俊大口刨饭，他满意的斟起小酒，咂了一口，辛辣回甘。 “慢点吃，这是你从小喜欢的，黄焖鸡，红烧茄子，梅菜扣肉……哎呀，这手艺你要学着啊，以后能给你孩子做，或者以后出去了，自己能做菜，那得节约多少，自己做吃得也健康……” 母亲仍然唠叨，父亲目光带着温和。 窗外万家灯火。 这一年年关过去了。 来年的年关，还过得去吗。 儿子，要有出息啊。 第七十一章 羞辱？ 刘启荣的贺岁片一月底放映，再到春节过后的初八，票房狂揽十六个亿，已经打破了华语电影记录，而且是单日记录和最快突破十五亿记录，持续下去，《有声有色》成为国内首个突破二十亿票房的华语片指日可待。后续还可能将好几个第一稳稳妥妥的收入囊中。 这摧枯拉朽的姿态已经在华语电影市场上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收割能力。而且让之前不少看衰的媒体和业界人物大跌眼镜，更是让竞争对手的公司红透了眼睛。 在这部片子上映之前，就有不少人表示刘启荣是在撞一堵墙，死马当作活马医，结合一些流言透露出来光影集团内部派系倾轧的消息，更能勾勒出这样的情形，刘启荣背后的王向川遭到多方阻击，已经在夹缝中，以至于像是刘启荣这样的左膀右臂，都取不到一个最好的资源，王向川日薄西山之态，已经可见端倪。 不过也不意外，资本市场从来残酷，纵观光影集团高层，哪个背后没有深厚的背景，唯独王向川，是确确实实没什么后台，全靠自己的班子占山为王，这自然是大忌，他的控制力越强，相对各方就越弱，那么后面会不会光影都是他说了算？这大概也是光影高层一些人不愿看到的。 打压王向川一脉的事情，去年就已经有流传了，但无论这背后是不是风暴中心刮起的飓风，改变了气候的湿度让无数位于风暴之外的人们嗅到了端倪，但最终的结果，刘启荣的贺岁片横空出世，这带来的不光是国内电影市场的震动，光影集团上上下下，只怕也会因此迎来一场震荡和洗牌。 办公室里，王向川把进门的刘启荣拉到了上座，满脸堆满了笑容，手上的“芙蓉王”掏出来，“抽？给您点上！” 刘启荣大咧咧坐在座位上，享受着老王的服务，烟点起来，这个如今国内跃升势头不可阻挡，甚至隐约直指顶峰宝座的大导演，斜睨着这位光影集团副总，意义上来说他的顶头上司，道，“我说老王你也太现实了点吧？当初你坐这个位置的时候，这边恨不得给你点烟的是我吧！” 这个集团几个有竞争关系老总视为洪水猛兽，集团上上下下称之为“王老虎”的王向川，眼下市侩得就像是青山那些街头边上问人要不要服务的棒棒儿，“哪个票房能最快过十五亿，我给他点烟，别说点烟，我就给你捶背按摩都行！你不知道，我当年还当过一阵按摩师傅，我这手艺可好了！” “别，我怕夭寿！还是您老来坐！？”刘启荣拍了拍扶手，可压根就没有起来的意思。拿眼角瞅着王向川。 “坐坐！你坐你坐，哎呀我果然没有押错宝，没看错人！我跟你说老刘，当初我就知道，如果这次你还不爆，那就不是你刘启荣气数尽了，而是我王向川气数尽了！ 知不知道这部片子的大爆对我来说意义大了去了！咱们账上已经没钱了哇！好十几个人追着我屁股后面管我要钱呢！你这部片子能挣到钱，老子这死不了的王向川鲤鱼一打滚，又算是活过来了……票房保守估计能过二十五亿吧，这下手头上的各个项目，都能给交差啰！”王向川乐呵的笑起来，抚着肚子，“要真是砸了，后面我就只能左手砍右手，让一帮拍电影的兄弟全部停了机，回家去休息了！” “我现在只有一首歌想献给你，你听我唱啊，‘美酒啊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胜利的二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 看着王向川竟然忘我的唱起来，刘启荣摆摆手，“行了行了，都特么自己人，你唱啥歌啊！你唱歌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啊，每年集团年会你还真上去唱，你以为下面那一堆给你拱火的是觉得你唱得好？” 刘启荣知道王向川现在心情极好，不光是电影赚了钱，让他手头上有了充裕可支配的资金，另一方面，对于他在光影的地位和威望来说，这是一次大胜。为什么王向川手里没钱，为什么他手头上那么多名导演，结果项目都是断断续续，集团资源也是一点一点的抠。这还不都是光影集团的内部倾轧所致。如今刘启荣这势头的摧枯拉朽，证明的是王向川决策的正确，他把光影集团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因此迎来的，是在光影更高的威望和地位。 …… “这次你的《有声有色》能够成功，一方面电影质量不错，另一方面，贺岁电影这个提法，也准确的讲了一个故事。什么是影片的预热，现在观众看预告片，已经乏了，都知道看不出什么东西，有的都知道精彩的都在预告里面。而你说要是站台什么的，也不可信，你上回那电影砸成什么样了。但唯独观众最喜欢吃讲故事这一套，这点无论是互联网圈子，还是咱们电影圈，都得明白这个玩法。贺岁电影这个提法，就是相当的精准，可以说给我们生生打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档期。贺岁主题再完美配合你电影内容，这才是大爆的原因！” 听着王向川的话，刘启荣也点了点头，他品尝过电影的高点，也体味过失败的落寞，如今更不会因为自己重新如日中天就昏了头，高兴，虚荣，实荣，显然都是有的，但他也不缺乏冷静。 说实话，他的这部电影，除了新技术带来的摄影画面的突破之外，其实不符合一部票房大卖爆米花商业片的原理，换作任何一个档期，哪怕是黄金档，票房绝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但偏偏就是春节前的这个贺岁电影概念，打开了一个新局面，首先没有竞争。其次完美的满足了辞旧迎新，新年到来之际人们对娱乐，对氛围的需求。 眼下这个很多记录的突破，这个票房，伴随着王向川撒出去的宣传攻势，概念的打出，可以说直接让刘启荣不亚于得到玉兰，金杯这些奖项。甚至比这些国内顶级奖项的效果还要好！ 而之所以能达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就是始于他们当初建立的那个三人群，那位高先生最早提出的“贺岁电影”这个首创的开辟性概念。 如果说此前两人在执行，在依照贺岁电影方式去探索打造这个项目的时候，还带着忐忑和不确定。如今面对着票房第一的定局，面对着开天辟地的这个局面。 他们对那位高先生再无疑虑，并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为什么那么嚣张，为什么那么强势。 那些东西，如今在这个结果面前，都毫无疑问，成为了属于那位高先生的光环。 一个无能的人臭脾气可能会迎来一顿打，但一个高人的臭脾气，那就叫做高人风范。 “高先生这样的人，暂且不知道他是如何算到今天这样的局面的，是不是这一切他都早有预料，但这么个人，是真的高手，这样的人，我们必须和他搞好关系，以后还有依仗的地方，我决定给他一笔顾问费，你觉得如何？”王向川道。 刘启荣问，“给多少合适？” “要不然……一千万？” “高先生此前明确的说了他不做顾问，这么做，会不会让他觉得是在羞辱他？” 第七十二章 抽丝剥茧 “这事儿还是得提，要不要是人家的事情，但咱们这边得把事情给办妥帖了！”王向川道。 “我觉着也是这个理，若不是这位，咱们这贺岁电影的名头，就是没影的事，咱们也不会发掘这条路子。”刘启荣点头。 “眼下电影的票房成绩这样，这顾问费这个价，就算按比例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天价了，能以这钱把高先生这种人给打通，未必不是什么坏事，而且这钱一给出去，这高人和我们的联络，那就是分不开了！如何，他总得给个账号吧，而且要拿这笔钱，总得要来签个合同吧，这人来了，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咱们也就能探个底了。”王向川道。 …… 当王向川刘启荣在三人群提及这一千万顾问费事情的时候，陈一闻在这边险些就要以高人号跳出来应承了。财帛动人心，更别提一千万对眼下的自己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就算歌曲线上能稳定收到分成，但也还是比不得这飞来一大笔横财。 但这钱就这么好拿？ 这样一笔钱的签约和到账，自己不可能全程不出席，即便能找个代理人，麻烦且无法确保万无一失不说，这里面所涉及的和他相关的人事，这两人一查，陈一闻相信能够顺藤摸瓜到自己身上。 这钱没这么好拿，后续可能涉及到的麻烦事，还有不少，且会完全打乱他目前的步调。而且这两人说的过程中一唱一和，相互呼应，说得是相当得体，那热乎劲儿，摆明了就是要引出他这一尾大鱼，让他这个“高树人”现身。这钱要是自己出面一拿，自己这多半就入了王向川的殻里。 但相反若是自己能维持眼下的状态，保持自己这个人设，那后续所能做到的事情，可能远比这一千万更有分量。毕竟如果他当初不是虚构了这么一个高人身份，利用刘启荣影响到王向川。就他陈一闻一个大二学生真实的现身说法，刘启荣有几分把握能听他的？那么光影集团的山头王向川又有几分把握会接纳他一个在校大学生，可能在对方看来“毛都没长齐”的意见？ 正是有了“高树人”，才有了如今的贺岁电影概念。 自己必须要有战略定力，无论如何诱人，也不能跳进刘启荣和王向川的瓮里，而且还要反过来利用这个做好了人设。以后这个高树人的高人身份才有更多用武之地。 陈一闻在这边捏拳又放松，捏拳又放松了多次，深呼吸，才摈弃了一夜暴富的诱惑，用高树人的号发过去，大体意思也就是，好意心领，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意见，一千万，何德何能，若王老板，刘大导真有心，就一千万拿出来成立基金，支持发掘一些还未腾飞的创作者吧。 这话一来二去，两人都觉这高人意志相当不一般，主要王向川甚至提出了，若是高先生不方便，他可以让专人提现金登门，送钱到家。看看，这觉悟，这水平，要不然王向川如何能成光影一号重量级人物，手腕高超，让陈一闻差点就要接幕曝光了。但最终还是忍了，天知道心里面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两人看无论如何劝这位都不上钩，也是服了。这才信世上真有这等高人，因为无论港城道行高深的那些预言法师，还是很多俱乐部奉为上宾的师爷，那都是和相关方面上层人士有利益交换，反正人绝对做不出一千万摆在面前，还如此这般推脱，确实不收的事。 这等胸襟气魄，两人只觉叹为观止，设身处地，他们都是俗人，做不到高人这样的地步。 “高先生高风亮节，为华夏电影创作人的瞻瞩，实在胸怀广博，腹中乾坤沟壑可照日语，您这样的人我是真服了！日后光影还有作品，希望还能得到高先生指导！”王向川话语都谦逊许多。 刘启荣发讯，就不是王向川这般文绉绉了，干脆直接，“我下部电影，你还给我把把关。” 陈一闻这边说了一些后会有期之类的话，结束了这段让他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和骂自己“有钱不赚神经病”的反复横跳的对谈。 之后放下手机，才发现手都还在抖着。这世上追逐和求取，几乎是大部分人的本能，但要像是现在这样的放下。忍耐住那种明知水底有大物却还是搁竿的冲动，亲身体会过才知道这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跟股票暴涨前清仓，回本前割肉一样，刺激。 …… 周绍兴在办公室电脑屏幕前看着实时票房榜上每一时刻数字都在变动的刘启荣电影票房，现在外界铺天盖地的新闻，自媒体的，微博的，甚至他这个夏影集团的老总，出去饭局上面，都无时无刻不是听到的关于刘启荣，《有声有色》这部电影的讨论。 作为光影的竞争对手，夏影集团的老总，周绍兴在光影的牌上了牌桌后，也相应的做出了应对，找到了港城的知名导演的片子，安排了春节前这个档期阻击刘启荣。 结果是那部电影票房直至今天，也才两千万。但刘启荣已经奔着二十亿的票房去了！这股子大爆，甚至出了华语片的几大记录。 明明只是部轻喜剧风格的剧情片，没有枪战片的刺激，不比进口大片的大制作。而且此前还各种的不被看好，但他就是这么爆了。毫无道理。 唯一的，就是那个“贺岁电影”的提法。周绍兴也是个营销高手，此时也不得不佩服王向川和刘启荣搞得这一套概念，成功的借着春节引爆压抑已久的市场。这里就是一个石油库，火药桶，只是此前都埋在土里，从未有人发掘。 可你说，他们怎么就偏偏的发掘了这么一个大档期的窗口？怎么就有这么敏锐的目光。 这时候周绍兴也不得不怀疑起了此前他所听到的那个传闻。 王向川和刘启荣，背后有高人相助。 周绍兴想了一想，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夏影公司那位周绍兴的左膀右臂，江湖上人称“赵爷”的副总裁赵杭，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赵杭见面，开门见山，笑道，“周总现在也终于认可了我说王向川刘启荣是得了高人指点的说法？” 周绍兴道，“刘启荣贺岁档这事，来得匆忙，可以看出宣传并非从容不迫，而是有匆匆上马的痕迹，根据我对王向川的了解，他不打没把握的仗，这项目推进前后，确实有些急躁了，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事情就在三个月前，那时候我还记得，光影内部刘启荣还在争二月底三月份的黄金档期……” “我要刘启荣和王向川半年前的行程记录……如果真的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这里面就要露馅。” 第七十三章 拜错 两天后，周绍兴和赵杭站在了青越山的地界之上，从身后的商务车上下来，周绍兴打量周围的山居环境，幽静寂寥，远处山巅云遮雾绕，道，“这才真是高人隐居之所啊！” 他们拾步，来到了一座道观，道观上书“青云观”，两侧有联子，曰：“清静无为为自然之地，离境坐忘忘长生之所”。 看之让人心旷神怡，仔细思索无不透着玄机哲理。 周绍兴频频点头，他的副手赵杭低声道，“这就是余道人的青云观了，华诺的王总，前天刚走。回去就开了内部闭门会议，说是要进行一番大调整，这是要大展拳脚的前奏。” 周绍兴点头。 刘启荣，王向川还是露了狐狸尾巴，梳理两人的过往的半年行程中，周绍兴和赵杭都察觉到一个微小的细节，两人曾一起联袂来过这座青越山，当初对外宣称是王向川一时兴之所至，要来登山锻炼。那之后不久，王向川和刘启荣就开始打起了贺岁片的概念。必然是从这里得了些东西。 这青越山的青云观，有个余道人，在此之前就有些名头，身上有一大堆头衔。周绍兴再围绕着青云观一查的时候，才发现华诺影业的王军，早他一步，人已经先来过了青云观。 有的人到一定年龄，地位，经历了很多之后，便总会冥冥的感受到命运的存在，更对所谓的风水，相学，易理这些颇为尊讳，这点哪怕是很多大佬也不能免俗。华人世界的不少资本家大鳄，背后都有一些所谓关键时刻问命运和前程的“大师”。现在眼看着王军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拜访过了，显然他们都不例外。 周绍兴到来，余道人热情接待。前不久华诺电影的老总才来，当时还挺热闹，前呼后拥，外面一帮后勤，而且人一开口就表示，要积福德，还要给寺庙捐款。甚至有意无意提及了王向川，刘启荣。余道人才知道估摸是刘启荣的贺岁电影票房大卖之后，来循香火渊源。 青云观倒也不缺乏名人来访，但余道人记得清楚刘启荣王向川先前来的时候也是走马观花，自己在人介绍之下和两人打过交道，但是他要在观内奉上清茶请一顿素斋，两人都婉拒了，短暂停留，连香都没烧，就继续爬青越山去了。 当然面对华诺老总的时候，余道人隐蔽了这段历程，重点表达了他和王刘二人相谈甚欢。 而后王军在他内室里喝茶，果不其然就拿华诺影业的发展来问了他。余道人是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哪里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胡乱打了两句机锋，王军就自以为懂了，离开时兴冲冲，甚至一挥手，给了观内五十万捐赠。 结果王军前脚刚走，这夏影公司的周绍兴又到了，余道人有了先前经验，眼下自然是应对得体。 看余道人这幅轻车熟路的样子，周绍兴就明白自己多半是找对人了，同样的内室喝茶，周绍兴笑道，“余道长这里真是热闹，门庭都给踩破了吧，我听说王总刚走，在此之前，六大导演和光影的王向川王总，也来你这里做过客？余道长道行深厚，只怕是给他们遇到的问题，都参详了一番吧。” 余道人捧着茶，只顾微笑。 周绍兴心头更多几分确认，和余道长聊了些闲事风月花鸟和道教人文，最后周绍兴才道，“我有个新的电影项目，国外引进的，我想请问一下余道长，接下来的宣传发行，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有好的结果……” 一顿素斋吃下来，周绍兴心满意足的告辞，不消说，余道长又换来几十万的捐款。 …… 兜着手看着周绍兴一行上了商务车，余道长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拨人，因为那边社会上的朋友传来的讯息，已经又有人在打听自己的事情了，周绍兴，王军这一波拜访之后，可想而知传开来之后，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动静。心想最近自己是真的走了好运，过门而不入的刘启荣王向川电影大卖，远在深山老林的自己这边，门槛就快被给踏破了，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样的玄机？ 至于给他们出谋划策，余道长才没那个本事，但不妨碍他把话说得发人深省而又扑朔迷离，听上去头头是道，结果全在个人领悟，他本就是此道高手。眼下周绍兴可能自己在那边点头所悟的，不过就是他自个脑补出来的内容。 反正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出了事可别来找我！ 商务车内，赵杭有些迟疑的问周绍兴，“周总，你说咱们那部《猛龙》，和东瀛花旗社合拍的电影，走大规模宣传的造势，还打算冠名外滩珍珠号邮轮举办的慈善晚会？推出手机游戏和网络游戏，会不会动静太大了？ 这完全超出了我们此前的宣传费用三倍有余，本身这部片子成本六千万，宣传已经两千万了，如今按照你所设想的投入下来，成本将会达到一亿三千万……宣传就超过片子的制作费用，太高了……会不会头重脚轻？” “怕什么，刘启荣电影是怎么爆的？一部轻喜剧，竟然打破多项纪录，不外乎就是利用了春节宣传他的贺岁电影概念吗？而咱们的是黑道片，暴力美学，大电影的受众群体更大，更能带来感官刺激，底子就比他的好，再宣传到无人不知的地步，这部片子超越《有声有色》，就是板上钉钉！余道长先前跟我的机锋，说‘开窗大亮，天要明’，怎么解释？ 道家说法，天为清气，地为浊气，咱们片子制作，就是这天地中的地，代表基石，而这天，就是清气，就是对影片的宣传。所谓‘开窗大亮’，什么叫‘开窗’，就是打开天窗，怎么打开，砸钱，砸资源，让人看到。‘天要明’，就是要舍得下重本，下重金砸出个开窗大明，全方位电影营销，引发轰动效应。如此，电影也就自然开花！” 周绍兴望着山巅，道，“把钱砸出去，对外宣称四个亿投资！搞大动作！大手笔！” “刘启荣的喜剧片都能卖出这么大一摊子，意味着市场的好日子到了，王军肯定也得了一些天机，我们可不能落下！有余道长这么个高人的授意指点……这一回，我要《猛龙》过江！” 三个月后，说出这番话的周绍兴旗下华诺集团推出的《猛龙》电影，确实因为一度因为极大烧钱的宣发造成了轰动效应，而且确实创造了多个第一，第一个电影史上网络游戏和手机游戏同步发行的电影。但也因为宣传期望过大，结果货不对板，导致口碑崩塌，而且网络游戏和手机游戏也是匆匆上马，bug遍地，质量低廉，也反过来推动了对电影口碑的侵蚀，导致这部电影也成为华夏影史上宣传浪费最大的一部电影，最终票房只有三千多万。 这样的结果直接重挫了华诺的扩张脚步，让华诺一度不敢再轻举妄动，多年原地踏步。另一方面，也给华夏影史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即全方位营销十分考验电影制作的功底，不成功便成仁，只有真正的大制作，才能上这样的牌桌。 这场惨败让周绍兴懊恼的，就是自己难道理解的天机不对，亦或者，拜错了大师？难道王向川和刘启荣，还隐瞒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第七十四章 好有道理！ 一转眼又要开学，宋小胖和陈一闻约好了到时候去他学校蹭陈哥的吃食，反正两人都在青山，宋小胖表示以后可以经常联络联络感情，有什么事别把兄弟伙当外人，一句话的事情，保证赶到，做不了什么大事，但凡有他宋小胖能办到的事情，尽管吩咐。 这宋小胖满脸爽朗义气，眼下的态度和当初说要带着自己飞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当初面对张林雨和她演员朋友卓菲对他们冷淡态度的时候，更不惜和张林雨拉下脸来，可见他转圜自如，倒也是个人才。 如果有一天陈一闻腹背受敌，要让宋小胖殿后，大可不必指望，倒不是怕他背刺，而是有很大可能这家伙自己先抽身跑了。但如果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的局面，这宋小胖子必定最得劲，跑断腿也在所不惜。 “还有一件事，张林雨托我跟你道个歉，那天你包场的时候，卓菲对你的态度，你猜咋地……以为你不怀好意呢！所以她们三儿事先在那里商量着，对你保持距离！嗨，我说呢！卓菲搞不清楚状况，她张林雨脑袋也坏了吗，为此我还把她臭骂了一顿，你就别在意了吧。” 陈一闻看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珠子斜晲自己观察自己表情，摆摆手道，“行了，你以为我会真记仇？” 宋小胖笑道，“哪能呢！我那还不是担心别因为张林雨，咱们俩之间出现芥蒂嘛。不过她是真的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她怕和你直接说很尴尬……至于卓菲，嗨，毕竟她所处的那个圈子大了去了，对任何事都有所防备也不意外。人也已经离开青山了……” 宋小胖还有些怅然若失，“算了，以后也应该不会见了吧。毕竟她那种，以后名气越来越大，演艺星途事业起来后，下次，就不太可能会来这种私下场合了……他们这种做演员明星的，始终和咱们是两路人，对吧？” 宋小胖也是个颜控，在发现卓菲的冷漠情有可原后，倒也是一直对人念念不忘，也不只是他，他那群朋友圈子里，也是不少人因为卓菲而好一阵不平息，这段时间向张林雨要卓菲微聊号的就不下二十号人，只可惜人家基本对不熟悉的就没通过，导致基本所有人都被斩落马下，不知多少人最近频繁酒局，郁郁不欢。 这种氛围也波及了宋小胖，人就是这样，可能原本一个人并不十分出色，但对方要是引起了你的周边认识的人和朋友都仰慕追求的时候，那多半也会影响到你，让你也会看对方越加光环加身，更不消说卓菲在他们看来素质出众，电视剧里四小姐的民国范有古灵精怪的味道，而现实中她穿着休闲装的打扮，精灵中透着清纯，这确实在任何朋友圈里，都会是最显眼的那个。 张林雨更是因此在圈子里地位都不一样了。任何一个圈子的形成，不外乎是所处的阶层和生活常态相似的一群人的群聚，而张林雨给他们带来的，是和另一条通往更高阶层，更大世界的接触和眼界。这往往就能成为圈子里最特别，最受重视的人之一。 尽管一般人不愿意承认，但人似乎总是会被这种事所影响，说着钱不能代表什么，却其实对拥有财富的人都要礼敬七分，哪怕人长得像外星人，都恨不得叫爸爸。说着平平淡淡才是真，但其实人和巨龙一样，都向往光鲜靓丽的事物。说喜欢幽寡独居的生活，可真丢进深山老林没wifi，这个比装不过两天就得出来。说爱着寂寞孤独，要是路边打架骂街抓小三，脚步肯定不由自主就挪过去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说到底，人的贤者时间也就是在爽过之后，生命里的大部分时间，人都是在追求爽，而不是在追求贤者状态。前者才是目的，后者只是达到目的后的空虚。 陈一闻对宋小胖点点头，不过他是理解了卓菲的态度缘由，原来那女人不是有公主病。而倒是以为自己为她包场有所图谋，所以才那般表现。 现在想起来，倒是演技还不错。 …… 卓菲离开青山，最终也没有跟陈一闻说声抱歉。这种事当时一旦过去，回过头再想起来去做，就要起很大一个心，多半就不了了之了。 她原本以为陈一闻会加自己微聊的，毕竟连宋小胖都来加了自己，结果最后也没有，想来也是，当初她的态度，他哪可能还会来跟自己加好友。而她也不好自己去加他，毕竟这种主动的事情她还从来没做过，也没到那一步。 有的事情就是要当时适逢其会最好，一旦过去了，怎么做都欠缺了分寸感。 这到底算是青山之行的一个遗憾吧。 她又想起那些听到的陈一闻在大学里拍片要参加国赛的那些事情……其实拍摄影片，还要讲好故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大学生电影节在国内等于是个入门奖项，主参赛单元，面对的都是成名导演正儿八经的电影，那才是电影节的重头戏。很多电影都会送展参赛，哪怕在影评网站上得了高分，拿了高票房的，也要刷个荣誉。 至于学生竞赛单元，基本上都是以鼓励培养年青一代导演创作者为主，这些片子都不是商业片，也根本不可能取得商业效益，更多的就是展现一下大学生导演的才华讲故事的能力，至于拍摄手法，各种镜头的处理，其实都是初阶水平，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学生拍的，带着浓浓的学生感，也可以说廉价感。 这不是说学生的拍摄设备不行，其实为了支持自己学校的学生参赛，很多团队背后都有学校的财力和设备支持，而那些设备，在高手手中，已然可以出片了。但学生对设备的运用，对那些技术的运用，就差了很多了。一言以蔽之，无法开发手上设备的能力。对于灯光的运用没那个概念，音效，什么场合用什么收音设备和工具，参数如何调节。摄影，运动镜头，特写，取景构图，每样都有学问。以及节奏，台词，演员表演，后期剪辑，综合起来都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需要很强的掌控力，而这一般不是学生能具备的。 卓菲虽说至今为止演出的角色中，只有四小姐算是有知名度，但在每一次拍戏的实践过程中，她其实都在现场学习很多关于拍摄的内容，她在电影学院里本身除了表演专业之外，第二专业也是影视技术，对这些她一是兴趣所至，再加上还有在片场工作职业的实践印证，学得很快。 所以，其实人们在提及他得了什么市奖，要参加国赛，在他的大学如何出名之类，她其实也就划归到了“学生制作”的这一层面。 不过说到底，还是希望他能有所斩获吧。 毕竟谁都是一步一步积累起来的。 …… 树洞。 “觉今是而昨非”发来：“大叔！你的点子一点不灵！害我出了老大一个糗！” “大叔”：“噫……怎么回事？” “猜错了啊！人根本就不是只请我吃饭！我照你说的，结果搞得比人莫名其妙，肯定在别人眼里已经把我当个受迫害妄想症了。” “你不是说那人有前科，名声不好？” “搞错啦！哎呀哎呀，是我的错，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那这么说对方不是大魔头？” “不是！所以我才糗啊！” 陈一闻想笑，那等于这就是个妄想别人会害我，所以先给对方一记下马威结果下不来台的事情，想来对方肯定当时搞清楚后，手忙脚乱的样子，陈一闻脑海里已经有了个受气包形象的大傻职场女，眼下知道对方也不需要主意，而单纯想要一个排解， 于是回应：“那对方也不对！” “啊？” “你想啊，你一个女生，明明处于弱势地位，做出这些防备情有可原，要对方是个真有阅历的，见多识广的大人物，在你道歉之后，应该也会有所谅解！而若是还让你下不来台，这岂不是故意是什么，这样的人，身处高位，却没有肚量，才更要提防！” “好……好像……好有道理！那这么说对方还是大魔王？” “对，还是！” “哈哈……虽然知道你是安慰我，但还是谢谢啦，大叔！大叔果然很温柔啊……” “……小丫头片子……” 第七十五章 新作战！ 商院逸夫楼报告厅，刘孟添给全校领导班子，校中层干部做了新学年工作部署会议之后，又在行政楼里开了个科研基金的会议，临结束已经快两点，一行人去食堂，刘孟添把张成川给叫上了。 “张主任啊，辛苦了吧，跟着我开会，总是一不小心会说多！肯定心头骂我的吧！”刘孟添道。 “哎哟说笑了说笑了，刘校才是真的辛苦，你还是得多注意些身体，我那有老家宁南带来的滋补枸杞，用来泡水泡茉莉花茶，温脾润肺补肝养神！我给你拿点来。”平日里校务委员会里不苟言笑的张成川，这个时候也是满脸堆满的笑容。他倒是没有说假话，要说这商院内部，或许会有利益分配不均指摘刘孟添的，但论刘孟添工作上的那股子干劲，确实没人会说三道四，这确实是个实干派，不想承认都不行。 “那成，说好了，回头给我捎点！”刘孟添一点不客气，“哎呀，当这个校长，我要真丢不开手，每天开五个会，能连续开十年！” 和张成川在内部教师食堂打了饭，坐在一张桌子上，刘孟添道，“说说吧，张主任，你盯的艺术团那边，今年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出几个奖，为咱们学校拿点荣誉？” 张成川自然汇报了一下艺术团的情况，刘孟添很看重这方面出成绩带来的影响力，“……今年我们艺术队乐团即将参加德国的巴登符腾堡国际艺术节，排练上面正在加紧，争取为校争光……” 刘孟添点头，“这个不错，后勤你们搞好，和那边组织方面的接洽要把细点，带队的人要选好，万无一失。” “是……带队方面是教育学院的周成和国际商贸学院的王娟，两人都有此类经历……” 刘孟添“嗯”了一声，这类事情都用不到他来决策，提出要求指导意见，办好了论功行赏。他停顿了一下，道，“那么，那个叫陈一闻的学生，他不是从我这里申请了一个艺术队吗，这个团队怎么样了？我听说出了点问题？” 张成川迟疑了一下，他其实也怕刘孟添问起这事，但知道瞒不过盯着这一块的刘孟添。不管一些人如何批评刘孟添好大喜功，追求眼球效应，“网红治校”也罢，刘孟添确实喜欢走差异化竞争，追求头部效应。 他标志性的是每年的开学演讲，都金句频出，什么‘人生并不都能“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也有可能落地成盒！希望学生踏入社会后面对挫折不逃避！’，什么‘如果你们以后事业大发展，想要不同方式回报母校，我作为校长，也没理由拒绝！’，“路灯究竟是暗一点好还是亮一点好，要看具体地方，教室里的灯一定要亮，但有些地方……”在网络上火出圈，惹得一片弹幕都是“我想报考青山商院了！” 陈一闻上次动画大赛得奖的结果是什么样，宣传效应不消说也知道了，听说刘孟添认识的不少人都给他打来电话，有远在外地担任教授的同学，说起自己学生看那部动画的反应。还有美院的校长表示自己专业下的学生都没他们一个商科的学生有创意。刘孟添可是在自己朋友圈刷了一波存在感。其他换任何方面，商院的软硬件，学科排名，可都没那么容易引起关注。 所以这个陈一闻是作为商院一号秘密武器培养的，目的就是打这种差异化竞争。特别要是商院这种名气不大，国内也没啥存在感的学校，如果能在那些名校云集的领域突围而出，那带来的效应也是极大的，甚至可能是轰动性的。 这点局外人或许不了解，但在校际之间的竞争中，是确实很有说服力的。 人们不会对一所学校说，他们已经在改善教学设施了，他们在提高教师待遇了，他们在改制内部组织结构，更科学合理了！没人会关注这些！只有在竞赛名单中看到商院的名字的时候，人们才会蓦然爆发出一句，“商院竟然还能得这个奖？”，“这个青山商院不错啊!” 张成川只好一五一十道，“他们本来在准备的一部竞赛影片，中途主创之一退出了，这个学生父母态度很坚决，不允许他搞这些，要求他扎根专业课。考证出成绩。我也劝说过了，可人说如果我们商院能保证人出来后有好的工作，签合同，他们就让自己孩子跟随商院安排……” 张成川苦笑，刘孟添沉默，这确实是麻烦的事情，学生家长要是提出反对意见，那学校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强压的，现在社会舆论，稍不注意，学校就要搭进去，主要他们也根本没法对学生的人生负责。要因为这事，人以后不符合家庭的规划发展，谁来付这个责任？学校哪怕他刘孟添这么个强势校长，商院说一不二的存在，碰到学生家长的意志，都得认怂。 学生家长要认为你害了孩子，找上门来，学校里闹的时候，你就是天王老子都没用。 刘孟添道，“那就不能换个人吗？” “我也是这个意见……”张成川道，“我说拍片不就是写个剧本，删删改改，觉得行了立即又再上马的事情吗，可那陈一闻认死理，说每个人都是量身定做的，在一部片子里不可或缺。一旦缺少一个人，那个韵味也就没有了，味道也变了。但其实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放弃那个叫卓俊的室友。” 刘孟添嚼着一块排骨，把肉快速利落的啃了个干净，一块骨头丢下，用卫生纸擦了擦嘴巴，道，“慈不掌兵啊……” 张成川愣了一下，心想难道这是刘孟添失望了，还是觉得陈一闻难堪大用？不过也是，答应陈一闻成立视频队，还开出加学分待遇，甚至还负责给各科老师打招呼，对他这边平时分“手散”一点。这怎么说都是商院给一个学生最大限度的容忍和支持。 更别提还在开会的间隙，专门过问起陈一闻这个学生的事情。说明了他其实很重视。 可若是刘孟添觉得投入不成正比，或者陈一闻这个学生哪根筋触动了他逆鳞，收回他这些特权，也是一个暗示的事情。 张成川虽然当初因为陈一闻得奖挨了刘孟添一顿臭骂，但这段时间过来，陈一闻这小子会来事儿，倒也让他没什么芥蒂，这时候想着还是帮他说说两句话，就道，“其实陈一闻那边，也是年轻人的幼稚想法，我觉得再劝一下，没问题的……” 话还没说完，刘孟添把餐盘端起来，准备亲自搁到回收点，丢下一句，“不过这性格，我倒是挺欣赏……对脾性！” 张成川怔在那里，心想这倒是……还催不催陈一闻那边了啊？ …… 二月六号，陈一闻在陈家钱开着那辆有六个年头的B级轿车，秦慧如陪同，拉着行李送到商院后，和父母道了别，陈一闻拖着行李箱进校。 看着陈一闻的背影，陈家钱又驱车，缓缓从大转盘驶出商院校门口，秦慧如转过身问自己丈夫，“儿子给的那个减压玩具，尖叫鸡的设计方案，工厂那边，已经开始备料了吧？” 陈家钱点点头，“是已经开始了不错，可内部还是有些意见的，首先这是玩具，和我们此前的模具销售是两套路子，营销，市场，都要重新摸索……有风险……” 陈家钱话还没说完，秦慧如已经接口了，“有风险就对了！什么事没风险，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是要承担风险啊！但我相信我儿子，比你眼光准！” 陈家钱不乐意了，“我好歹还是在这行干了很多年的……” “你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干成亿万富翁啊，相反很多资历没你高的，人成就也比你大啊！而且，我儿子拿了一等奖。你能拿一等奖吗？人拿了一等奖的设计的东西，你凭啥说三道四！” “哎这能混为一谈吗？” “怎么就不行了？儿子有的想法！比你好多了！你能想出他那些吗？你这脑筋，都过时了！” 陈家钱苦着脸一脸无辜，“怎么就变成对老黄牛的全盘否定了？我虽说没啥创造性意见，但干实事的还是我吧……” 秦慧如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拿手戳了一下他脑袋，瞪他一眼道，“你也就只有这个优点了！” “哦，儿子放了个寒假，我这人就几乎一无是处了！看来以后儿子还是别回家，免得我这当老爸的，很快就啥都不是了！” “霍，儿子不回家，你舍得？” 陈家钱绷着的脸又化出笑容，“家还是要回的……儿子在家的时候，老爸可不就是个摆设吗。水果都是切给儿子的，没我份！” 秦慧如白他一眼，“老陈，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赶紧的，儿子那主意，我看能行！咱们赶紧干起来。” “得！现在都成他的监工了！” …… 卓俊是他父亲卓向山陪着过来的，登记，入校，陈一闻寝室只有三人，空了一个床铺，这是卓向山特别向闫曼要求了，给卓俊调换一个寝室，卓俊现在在楼下的一个寝室，为此卓向山还给卓俊的新室友，三个另外专业的学生，一人提了一大袋老家特产，三个学生一看就是埋头死读书那种，也不懂得如何客套，就很沉默。卓向山特别满意。 等仔仔细细为卓俊把床铺好，一应都弄好之后，卓向山才离开了学校。 这个过程中，陈一闻，刘昱，胡利京三人的寝室也不停有人来窜门，看到空了一个床位的局面，大家都很惋惜，都认为是619寝室散了。 不过在下午傍晚的时候，辅导员闫曼过来查寝，进了619寝室，就首先愣了一下，卓俊正把自己的东西搬了一部分进来，而且在那张床上铺了新的棉絮和床铺。 闫曼诧异的看着619寝室四人。 陈一闻这才对她笑道，“重新集结了！” 闫曼脸上都抑制不住惊喜，“这么说来……” 卓俊点了点头，冲她道，“闫老师，这段时间让你操心了！” “没，没有……那你爸那边……” “还希望闫老师帮我遮掩一下……这是我的选择，不是我爸的……” “啊……”闫曼也是一时懵着的，面对这种局面也不知道该如何。 陈一闻赶紧过来，推着她肩膀出门，“好了好了，老闫啊……放心吧，咱们就干这一票！但我看卓俊他爸贼着呢，还提防着，没准要时常过来调查，所以还得把细一点，别穿帮了。这四月份就要国赛了，我们就这不到两个月准备时间，拼一把，完了就结束，不会把卓俊带沟里，你放心啊！卓俊你就当没看到过，不知道就行了！剩下我来办。” 被推着肩膀连带着陈一闻一路噼里啪啦的话，闫曼到了走道口终于转过身来，真是若不是想到自己是辅导员，她眼下就要伸手在他身上打几下了，你一路把我推出来啥意思？还有谁是老闫，你叫习惯了是吧？ 不过闫曼还是站在这边斟酌半晌后，目光烁烁看他，“就这两个月时间！”然后她转身走了，陈一闻在楼道喊，“老闫万岁！” 楼下传来闫曼高跟鞋崴了脚的声音，陈一闻赶忙探头，盯着闫曼丝袜的小腿，“闫老师你没事吧，你脚怎么了？你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啊！？” 闫曼揉了揉脚踝，确定自己没事能走之后，才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滚！” “得嘞！”陈一闻见温婉御姐就快变成猩红女巫，赶紧一缩头跑了。 而闫曼吃惊于自己面对这个学生的随意率性，最后又忍不住一笑。 这小子，其实挺有意思的。 哦对了，她又反应过来，得赶紧给张成川张主任打电话报个喜！ …… 而后等到赵嘉佳，方蕾，刘悦和张灵等剧组团队人员问讯赶到619寝室，见到如假包换的卓俊重新归队，一群女生兴奋的尖叫，扑过去掐他手膀子肌肉，搞得卓俊像是被调戏的小媳妇儿。 而后是不断有楼层兄弟寝室的过来庆贺和欢迎，上学期619寝室闹成那样，大家看在眼里，也都不好过，如今面对一个寝室重新集结，又多了更多的期待。 公共桌上面瓜子花生肥宅快乐水，一堆人串门开茶话会一般有说有笑。 而后陈一闻振臂一挥，众人安静下来，听他在那边说道，“听好了，卓俊重新回来了，但大家知道他家里的反对，情况不稳定，而且距离四月份国赛也就不到两个月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开始执行一个严格的……全新的……作战计划！” 轰！一个房间里的人们哄笑着，闹着，说着陈一闻你也太中二了吧！不过我们好喜欢！ 而后这个年龄的男生女生们，都开始感觉到，背脊之上，有股子热流，正在蹿涌上来。 第七十六章 还是穷 “新作战？” 众人看着陈一闻手上拿出来的一摞A4纸文本，发出嘈杂窸窣的声音。 “什么意思？” “那是什么？” “像是剧本……” “剧本……陈一闻有新的想法了？” 陈一闻把手上的纸张分发给团队的人，每个人或一页，或几页，上面都有他们的名字。 “这什么意思？” 拿到单子的翻来看，旁边看热闹的也凑着头过来，确实是剧本文书，众人看了一下后，才明白陈一闻是分发给每个人新的角色的戏份。 “因为时间不多，又不能耽搁平时的学习大家做的事，接下来要赶工，争取最晚一个月内，把这个新作品拍出来，你们领到手上的，就是你们的角色的戏份。”陈一闻道，“上面写有场次，我会在大家的群里发布每天拍摄的场次，有相关编号的到时候来工作室那边就是！” “哎，这到底是什么个故事，为啥没有整体框架……” 陈一闻道，“我认为大家不需要知道故事走向，在对故事未知的时候，往往能发挥出当时最到位的情绪。所以这回我们试试，整个故事大脉络我清楚，我给你们安排了相应的角色，你们只需要跟着角色的逻辑来演出就是。” 嘿。 真是新鲜了，陈一闻还挺能搞花样的！ 众人兴趣起来了，纷纷看自己的角色，准备串联一下，陈一闻知道他们就算大家聚一起核对，也只能摸出个脉络，具体整个戏的骨架，是不可能掌握的，但眼下他还是道，“领到角色的会被拉进一个群里，后续的通知我会发在群里，今天大家回去吧，回去看看自己的角色剧本，心里有个数。” 一群人满揣着疑惑，又有些新奇，陆陆续续走了，陈一闻让赵嘉佳汇总一个前五十场的角色名单，夜场戏和白天戏的情况，然后把这些场次里的角色相对应的人联系上，沟通好时间，这样能够在相关人士空闲的白天，进行白天戏的拍摄，而夜戏就宽松许多。 赵嘉佳倒是个好的统筹。陈一闻也是首次尝试这样的办法，新的剧本是根据卓俊的经历，结合前世成功的案例，灵机一动想到的，春节寒假的后半部分，他就在做这件事，整理出了相关角色的戏份台词。 眼下他不光变成了演戏的，拍戏的，搞软件后期的，好像还变成了个下棋的。 每个角色都是棋子，接下来就要把这盘棋局，给下活了。 …… 刘英的《岁月神偷》经历了贺岁档的巅峰之后，到了二月中，热度虽说没有电影上映时那般高了，但仍然还是占据着前五。陈一闻的收入一度一天达到五六万分成，这段时间降到了三万左右，这还是他作为词曲人分成并不高的情况，这首歌给摩天音乐厂牌目前带来了大几百万的收入。后续分成还陆续有，保守估计上千万是没有问题。 而且还有商演的收入，刘英参加商演的收入中，有10%会给到陈一闻，最近刘英随着电影推波助澜开始跑商演，出场费给到了五十万一场。 五十万一场的出场费，代表着刘英已经妥妥坐上了他们那个圈子里所谓C咖顶部，甚至出场费达到了B咖歌手的地步。要知道以前的刘英一场商演，主办方能给出的出场费也就在六七万，同一个厂牌的歌手唐妮，也是C咖，可唐妮出场费能拿15万到20万之间。眼下刘英已经把她甩了老大一截。 B咖歌手一般出场费也就是30万到150万。至于属于A咖位的，都在一两百万上下。那么传说中S咖，目前这个时空华语乐坛顶尖大牌，那是一首歌计算的，一场商演一首歌动辄开价都在两百万以上。 当然，到那个量级的歌手，也未必会真的冲着那笔钱去，有的更看重的是和顶级舞台合作的机会，甚至不要车马费都行。 刘英虽然出场费达到了B咖标准，但毕竟也是一首歌蹿红，也不能说完全就达到了B咖，至少在很多人来说，刘英一个民谣歌手上位，根基尚浅，要巩固地位，还要更多的沉淀。 另一方面，业界里倒是对于“程旅人”这么个词曲作者的搜索，有的公司很是下了一番力气，可没有办法，摩天音乐毕竟还是一家小厂牌，而且知道真正来源秘密的就那么核心几个人，刘英目前独占了“程旅人”的词曲，她根本不希望有人来跟她竞争，当然不会对外说。至于于飞扬，许家恩，宋文三个，更是厂牌的顶梁柱，没人可以买通。 所以一些个媒体开始挖掘程旅人，都一无所获。 陈一闻看着自己卡里面一百万的数额，再看春节时候得到的一千五百块压岁钱，突然都觉得不那么香了。 告诉自己骄奢淫逸要不得，要艰苦朴素，毕竟现在他还有一个团队要养活。 不过想着荷包渐渐的充实，陈一闻还是觉得很有安全感。 终于不是穷光蛋了啊。 自己要不要买个房先，优质地段的好房，无论是在上个时空，还是在这个时空，都是毋容置疑的增值保值资产，这个时空因为有政府的各种限制措施，房产没有那么大泡沫，只要选到一个好地段，稳定保值是没问题。 陈一闻回顾了一下大学城这边的情况，因为自己挺享受目前的大学生活，而且大学城旁边不乏各种一条龙小初高学校，都算学区房，这里的房子买到就是保值增值的投资品。 陈一闻在滨河路边上路过的时候有看到一些小高层小区。这个时空因为科技相对发达，对环境的保护措施也很到位，横过城市的河渠水道，水质都是经过净化处理，相当清澈，前几年有个政策叫“引雪水入城”，意指城市景观水道要有冰川河那样清澈甘冽，观之悠悠烟水，碧波琉璃。甚至一度成为官员考核标准，所以这些年华国各大城市，很兴城市里有清澈净水的河沟宜居景观。 青山这边的滨河区就是其中佼佼者。 那片小区从清水河引流而入，分成无数细支，融入到小区之中，陈一闻远远看着，就觉得那片地区挺好，小区中就有很多绿化带的草坪，石桥。 陈一闻就打开青山的房屋信息中心查了一下，看到上面五六万一平方的价格，一百个平方，就要近六百万。 打扰了。 自己果然还是穷啊。 第七十八章 满足了 李忠在校园街这边剪头的手艺独到，他的剪头店虽然地儿不大，但很受校区内男女生青睐，就连女生群体里都觉得他手艺不错，男生则看中价钱实惠，外面理个头普遍二三十起步，李忠这只要十五元，有时候剃个平头，十块钱也给你剪，因此李忠在商院，也算是一小号名人 今天李忠把卷帘门拉开，外间的阳光照射进这间理发店里，空气颗粒都镀着金，照射进他这间理发小屋里，李忠一度觉得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一家小店，一个人，还有面对着大学这样的充满活力的地方，美中不足的就是，曾经和他打成一片的那些学生，有的一代一代，都从这里离开了，而他还在这里，认识新的人，给新的人理发。 早晨，来理发的人很少，会有很长一段空闲期，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大学，人没那么早起来的，早起来的也只会在教室自习室里，不会来这边。他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不过多时，愣了一下，门外站着一行人。 “李哥！” “李哥好啊！”进门的刘昱胡利京先招呼着，陈一闻随后进来也对他打了个照面。 李忠点点头，又看向卓俊，笑道，“你们这是凑齐了？哎呀，好啊，一个寝室就要这样，整整齐齐。” “李哥我觉得你说这话怪怪的，”陈一闻一边四下里打量，一边冲他笑，“李哥，我们接下来要拍片，计划借你这地儿一用，成不成？” 陈一闻一席话下，身边刘昱等人都眼巴巴看着他，拍摄中，有个场景就在这里，陈一闻相中李忠这地儿，但人家毕竟要开门做生意，跟别人提借场地，这等于是打扰了别人的生意了。 李忠咧嘴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来也怪怪的……” “就你每天照常做生意就行，我们可以关店后来拍。” “需要多长时间？” “就一两个场景，一天就可以拍完。” 李忠接过刘昱散来的烟，看陈一闻，点头，“成！你什么时候要拍，我当天不开门给你们拍摄用就是！” 几个人愣住，陈一闻道，“关门后拍就行，不干扰你正常开店。” “我一般关店都十点，你们晚上过来吗？那什么时候睡觉？不要熬夜。白天给你们拍一天。十点钟我来收钥匙，就这么说定了！” …… “听说了吗，”苏倩进了寝室，就对寝室里几人道，“陈一闻他们拍片居然找西街个人风格理发店借用了一天，店老板明天关店，给他们拍摄呢！” 外语学院的这个寝室，因为沈玥的关系，整体都特别关注陈一闻那一伙人。 向心怡道，“我还去过那家店做头发，老板叫李哥，人挺高冷的，他竟然愿意为陈一闻关一天店，这陈一闻面子挺大啊！” 严希皱眉，“上回不是说拍不了了吗，他们寝室上回那家长一闹，不是散伙了吗，而且耽搁了近两个月，还来得及吗？” 她们说着又看向沈玥，自知道上回沈玥被陈一闻手机里拉黑之后，她们是吃惊于陈一闻现在的硬气，不过也能理解，现在陈一闻可是商院一号名人，不知多少美眉都知道这货，大家想来陈一闻是水涨船高，不得了了，对沈玥这个曾经给过他伤害的，绝情一点也是自然。 而沈玥之后也表现出一副放下的姿态，所以她们现在也都不大避讳在寝室谈陈一闻的事情了。 这才有苏倩得到消息跟他们说的。 现在他们对沈玥和陈一闻之间，也就是作为一个沈玥“前男友”来看待，而且看沈玥这几个月来的平静态度，大家也都释然了，都开始成年成长了，都会从成长中学到些东西，经过了最初时分离各自安好，特别陈一闻看样子离开了沈玥更好之后，接下来惋惜也好，遗憾也罢，也都该过去了。 沈玥听到这个，还是怔了一下，她问道，“怎么回事？” 苏倩道，“听说陈一闻重新想到了一个剧本，他们现在要临时突击，争取赶得上国赛。” “开什么玩笑？这最后一个月截止了，他们能制作出来？噢，也是了，质量什么的差点也无所谓了，毕竟国赛，陈一闻大概也知道他们就是陪跑玩票性质吧……” 这波讨论只是一小阵插曲，而后在沈玥的寝室也就大家各干个事，没再讨论起这个了。 主要在室友们看来，现在跟沈玥谈及陈一闻的事情，她表现得就像是面对一个路人，或许会询问一下，但却并没有太过关心。众人也就没那个劲儿了。 只是等到临睡时，熄了灯，沈玥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在浏览器搜索栏上键入，“最后一个月参加大学生电影节国赛还来得及吗？” 看着搜索出来的结果，确实有一条，一个团队最后三十七天的时候才组成，询问过这个问题。 而下面有很多参加过类似比赛的人出来“现身说法”。 “抱歉，题主大概没有搞明白，这不是你们学校的文艺汇演，临时编个节目上阵就能对付了……你要参加的是国赛，我要是说来得及的话，那我就对不起当初提前半年就开始筹划，调研，准备，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的磨合，从失败中总结教训，到最终得了三等奖的艰难…… 是的，我想告诉你，基本上……来、不、及！等明年吧！” “楼主大概是异想天开，主要是你从策划选题到敲定，就是一个很长的过程，而且在拍摄过程中，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导致做出调整。所以三十七天根本不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国赛啊!国赛啊!国赛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当别的队是吃素的啊！那么多早就下苦功的，甚至提前一年准备的，你怎么和人家比？” “……” 看了一个小时的各种各样如此整齐划一“埋汰”那位提问楼主的回答，各种参加国赛的艰难历程，沈玥估计自己明天黑眼圈都要深几重，她关了手机屏幕，被子拉起来盖上，满足了。 第真·七十八章 在故事里重见 王智造赶到了商院，来到艺术团驻地，擦拭了些汗珠，进了工作室，就冲刘昱等人躬身点头，同时递出手上的烟。 胡利京和刘昱面对这个每次对他们都低头散烟的中年人赶紧接过，陈一闻和卓俊虽然不抽烟，但都接过去了，散了烟后，王智造把烟揣上衣口袋里，堆满了笑容，问陈一闻，“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过去吧。直接可以。” “那我再酝酿酝酿。” “不急，场地有一天时间可以拍呢。” 王智造陪着笑道，“我还是有点紧张！” 陈一闻宽慰道，“王叔，我相信你，你绝对成！” 王智造两只厚手来回搓着，“那我试试，那我试试啊……” …… 众人都没想到还有王智造的戏份，也对陈一闻刷新了一层认识，这家伙居然能把给他提供软件的老板都拉来为他们微电影做贡献，对身边的每一分资源都不放过。 不过也能释然，剧本里面有各色人物，陈一闻既然要真人演出而不是运用ai，那便都得人来过一遍拍摄才行。 只是王智造一点也不像是老板，见人都唯唯诺诺，也许在很多场合，比如学校里一些还没长大的男生眼里，估计都会看不起他。但听过王智造故事的寝室众人都清楚，这个创业至今都没什么起色，甚至家庭都离他而去的男人，看似被现实压弯了腰的样子背后，其实仍然有没完全折断背脊骨的韧性。 他还在干着事，还在领着手头上一群人，不惜到处拉赞助做推销，就是为了给跟着追随自己的人一个值得的盼头。 众人再往李忠理发店去的路上，遇到民乐队的训练，谢霖远远看到了卓俊，双方走近后，刘昱和胡利京跟对方打招呼，谢霖却对卓俊哼一声，转去了红砖墙的另一个岔路口。搞得卓俊在那里下不来台，老不自在。 唷，陈一闻一看这样子，倒像是找到了个同路人。以往在学校里他遇上秦卿，总是被她当众给冷脸，同样是眼前这一帮人，还不是都在旁边起哄看热闹。 今个居然曾经在自己身上的待遇，变成了卓俊。 不错不错，这种感觉挺好，一点也没有同是天涯零落人的陈一闻问卓俊，“怎么你们之间还闹着别扭呢？你假期去电影院打工，她不是也跟去了。后面你又回来继续拍片，加入我们了……我还以为你们之间疙瘩也多少没了。” 迟疑片刻，面对众人的目光，王智造虽然也看卓俊，显然对眼下大学生校园里发生的八卦感兴趣，但他好歹也是众人叫王叔的存在，眼下自然不能太过好奇，只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过来，有一种慈祥畅所欲言的鼓励。 “我们之前不是吵架吗，彼此联系方式都断了……”卓俊道。 “嗯啊！”一群人整齐划一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不是打工时遇到你，后面我决定回来吗……然后，然后我就没去那家电影院了……”卓俊道，“忘记给她说了。” 一干人这次集体捂额。 “你特么是真的自己作死啊！” 一路来到理发店，李忠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不光不做生意借出场地，还问了陈一闻有什么要求，他提前布置了一番，陈一闻提到最好显得老一点，旧一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店里冒出了很多装饰，旧收音机，老桌子，老物件，甚至招牌也换上了部分不亮的灯泡，这些装饰虽然ai软件后期都可以制作，但如果有真的物件入镜，自然效果不一样。 “这……李哥你还挺上心的啊！”胡利京打量着这股子氛围，以前就觉得李忠像个有范儿的大哥，各方面品味不俗，如今看来真是不错。 “我家里搬来的。我平时喜欢淘一些老物件，这里摆着怕坏，也摆不下，今天正好可以把它们都拿出来透透风。”李忠笑道。充满感情的看理发屋。 他的理发店本就追求复古感，很多东西都是淘来的老物件，很有质感，所以成为商院的网红店，不少女生喜欢来这拍照顺便做头发，他那些装饰若不是因为摆不下，或者被一些个熊孩子给弄坏，很多东西都没放过来。他估计早期待眼前这样的机会把这些“手办”展示出来。 “道理我都明白……”陈一闻看着李忠这一身棕皮衣皮裤的装束，甚至理发店外还停着一台被擦拭得锃亮的机车，“这些是什么？” 李忠理了理衣服上的链子，突然有些腼腆，“这不是为了统一风格吗？” 敢情不光是满足把家里的老物件搬出来晒晒，自己也得穿搭一番，融入这种氛围……还真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啊。 陈一闻打量着李忠，李忠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出来了，“又有什么问题？” 陈一闻笑道，“李哥愿不愿意来客串一个角色……” “什么角色？”李忠本能警惕。 “大哥的角色……你这范儿绝了！” 李忠：“……”我特么就只想cos一下复古风，咋的还被你惦记上了？ …… 李忠平时的那张椅子成了陈一闻的专属，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上面开着的智造软件无线链接着理发屋内的三台拍摄机位，实时传输画面到电脑上，充当监视器，随时可以观察到最细致的现场，回放，乃至于通过软件调节现场的各种参数都没问题，调色，滤镜，氛围，甚至可以直接现场后期制作一片屋子里飘行的雨云，所谓“虚拟真实”。在监视器所呈现的这个画面之中，就是另一个世界。 而在监视器这边的陈一闻，就是创造对面那个世界的“神之手”，这种感觉很奇特。 陈一闻拿着一个纸卷，刘昱跟无线电社的学长那边借了几个对讲机，坐在椅子上，有模有样，这个时候纸卷一拍，跟对讲机那边喊“开始！”，卓俊就要代入角色。 卓俊其实拿到剧本的时候，看了好几遍，都觉得这就是陈一闻在写自己，难怪陈一闻说要直接现场拍摄取情绪，这就是要把自己本真的表演激发出来。 摄像机的那边，卓俊已经是另一番打扮了，方蕾，张灵几个女生先就在现场，带着各种化妆的家什，卓俊在她们一番装扮下，再有刘昱冒着被毒打的危险从家里“挪用”过来的他和卓俊身材相仿的父亲的几件衣物。 镜头里的卓俊摇身一变，已经成了一个守着一家理发店的中年男人，这出戏是卓俊的角色“卓小帅”在给人剃头的时候，因为看到电视机里著名歌星的逝世失神，而把客人的发型剃坏了，被人拉扯着赔钱。“客人”是把宿舍保安，平时他们叫做“老赵”的给叫过来充当临时演员。 老赵人不错，平时和他们倒也打成一片，这种事一包烟的事情，而且老赵也图个新鲜，对陈一闻他们搞的这个事儿还挺上心。最重要的是，老赵人本身头发就是光的，戴个假发可以随便折腾。 这段戏是中年卓小帅被客人打了一拳，赔了笔钱后，饰演他父亲“卓智多”的王智造其实正打算来看他，知道儿子一般很晚吃饭，所以提着他做好的汤和饭食，他年轻时受过腿伤，深一脚浅一脚，提着饭盒来到门外，就全程目睹了卓小帅被客人打后赔钱，客人怒气汹汹摔门离开的那一幕。 卓智多脾气暴躁，性子急，以为自己儿子开店都不用心，进门去父子之间发生了一场争吵。直接引出从小到大，因为卓俊在学校调皮捣蛋，成绩极差，一直被请家长，王智造每次来学校都会受到老师冷嘲热讽，最终忍不住暴揍他一顿，而后父子彻底闹掰，卓小帅自暴自弃，卓智多也恨铁不成钢，双方从来不曾和解的过往。 老赵演得居然极好，把那种被推平了发型，对理发师的怨愤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后就是父子之间进门冲突的戏。 但到这里，就出问题了。 “停！”陈一闻喊起来，“卓俊情绪不对，你重新理顺一下，看着很别扭……” 一众人也看出了问题。 冲突之后，卓俊一直没法代入，而紧接着对王智造的拍摄，王智造也频频塑造不出卓俊父亲的角色，他没有那种误会卓俊工作都不认真的恨铁不成钢，就连打开门冲进去都显得没有力道！ 卓俊也是如此，面对王智造，两个人没有父子之间的那种情绪，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且频频忘词。 “不行！” “这样不行！单独演都很好！但一旦碰在一起，就没冲突！”陈一闻摇头，再一次拍纸卷喊停。他手上纸卷都已经快被拍烂了。 原本以为这样的冲突剧情会很好拍，毕竟都玩过剧本杀，平时戏精模样，一个不比一个差。然而真正到了面对镜头前面，要演绎一个故事的时候，确确实实，弊端就暴露了。 这在理发店的戏份直接从早上，拍到了下午吃过饭后的六七点，华灯开始初上。 到目前为止都只拍了一半，后面最关键的父子戏，引出整个故事最关键的这个情节，整体都遇到了问题。 卓俊出了门蹲着，他满头的汗水，而且眼睛都通红着，拍不出戏来，憋着，看着一大群人为了他们奔走，陈一闻不停的喊停声，压力卓俊其实都担着的。而且虽然不停有人喊他放松，喊他没关系，毕竟是第一次，而且这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电影大导演的镜头，就他们商院一群人折腾的微电影，完全不必太过紧张。但卓俊清楚，陈一闻前前后后为他们做了什么，他推翻了之前大家的前期努力的那个剧本，为他量身定做的这么一个剧本，这其中的内涵和想要叙述的故事，是动了多大的心思。 他要在这里就辜负他吗？ 第七十九章 戏如人生 王智造也在原地徘徊，和卓俊的搭配就是演不出来，作为一个创业过很多次不断失败的老男人，他人生经历也算丰富，别看待人点头哈腰让人觉得像是门房接待，但性格处事上面却并不木讷。 否则也不可能带着五人团队做app，发不出工资还有人要跟着他。拿着陈一闻用智造软件得奖的事例，拿到三百万投资，这也不是一个没半点能力的中年人可以做到的。 若是寻常市井生活，要演出真正的门卫老赵那样的水平其实并不困难，甚至王智造还可能给人以惊喜，毕竟他前半生其实就在市井中打转，然而眼下却不一样。 因为他要扮演的是卓俊的父亲，是一个父亲。 王智造的人生中，赤贫书店老板，二手车失败倒爷，房产扑街经纪，这些身份都经历过，他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他无不都是全心投入过了，所差的可能就是天赋和能力，甚至还有些运气。 但唯独有个身份，是他独独缺失，也不敢面对的失败。 那就是父亲。 有句话说拿起剑要出征去打仗，不能守在身旁拥抱你。可放下剑回到身边，就没法保护你。 对于王智造来说，最怕的是拿起了剑出征，却仍然打了败仗，没法保护要保护的人，给予他们的充足的物质保障。配不上自己的雄心，也辜负了所受的苦难。 他不停外出挣钱为生活奔走的那些年，干啥啥不行，也没能攒下多少钱来，没能给妻儿一个稳定的生活，也因为长期离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和陪伴，儿子对他疏离，更被娘家人从小撺掇，对他这个父亲有的也是鄙视和看轻。 王智造以前开书店，最喜欢抱本书一啃一天。那是他觉得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他对孩子做出过很多的设想，设想自己也会如古人般教导他“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圆，行欲方，能欲多，事欲鲜……”所以当儿子却对他说出“说那么多，有钱没有，你钱都挣不到，莫得本事，我学你，我学你以后就没出路”这类话的时候，王智造就知道有很多东西是永远弥补不了的了。 他怎么能在卓俊的面前饰演好一个父亲？ 他连怎么做一个真正的父亲，都不知道。 自己是失败者啊。 抱歉，自己这个父亲不但不称职，还没有本事啊。 该给你的东西，给不了，甚至连爱你，也都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啊！ …… “两个人都对不上，这可怎么办？”刘昱难堪的看着陈一闻，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来真正要演绎一个故事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的难。 甚至就连对着台词演下去，都困难，两人一度到了面对面，说不出台词的地步。 因为镜头那边的卓俊，压根没有把王智造当做自己真正的父亲。王智造，自然也不认为卓俊就是他的儿子。 两人一度因为彼此在桌子面前，都想到各自的现实中生活，一句台词都没对出来，卓俊甚至直接出了理发店，找了旁边一个角落蹲着揪头发。 王智造有些仓皇的往窗外陈一闻等人员的方向看，脸上写满了愧疚。 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过，这条商业街都快打烊了，一些路过的学生会看他们这边的这个架势，但已经见怪不怪了，中午的时候看到他们这边在拍摄，围观的人还有点多，但到了后面，很多路过的也就最多迟缓站定看一下，后面该干嘛干嘛去了。 胡利京道，“我再去劝一劝卓俊吧……这马上十点了，总不能大家都这么干耗着。” “等一下。”陈一闻摇头。 众人都停住了，纷纷看他。那边理发店里的王智造也因为发现陈一闻没有拿起通话器发布进一步指示，而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既然没有进一步指令，他又兀自在那边愧疚着。 陈一闻看着那边的两人，道，“等着。” “就这么让他们两个在那边？”赵嘉佳道，“不如让他们再重来一次吧。” 陈一闻道，“故事已经写出来了，就在那里，他们都看过，都知道自己的戏份，现在一时无法代入，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故事和他们人生经历也有相关。他们无法消化的是对过去的情感，而不是对戏。” “还是要他们自己，才能知道真正想演什么。” 赵嘉佳道，“要消化的是他们面对各自角色的人生经历和理解……好高深啊！” “真的……可以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ＣoＭ 卓俊最初捧着陈一闻递来的剧本，看到上面的内容，这何尝不是写的就是他自己？剧本之中，一个中年男人，一事无成，守着一家理发店。父亲来看他，父子之间有没法解开的心结。以前儿子不愿意说，父亲知道也从来不问。 电视机里播放着著名歌星逝世的消息，而这个歌星的歌曲曾经占领激励过儿子一整个青春。也曾经因此他翘课去参加歌唱比赛，结果被父亲抓了个正着，父亲剪了他的头发，把他剃了个光头，羞愤的儿子面对同学的嘲笑再也不敢在台前唱歌，对父亲的怨恨也导致以后远走他乡。在外摸爬滚打混迹多年，最后回到家乡开了个理发店，父子之间回复着正常的关系，但曾经成长的裂缝，却从来没有弥合，直至这一天，儿子剃头被打，那位歌手逝世，父亲的到来，看着面对电视机消息里泪如雨下的儿子，递来了一份被他折起来的单子，那是一个歌手选拔节目的宣传单。 这就是这一场的内容。 卓俊揪着头，红着眼，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此前代入不进去这个几乎就是他人生模板的故事。 他懂了。 那是因为故事里卓小帅的父亲，要到了几十年后，看到自己人生的不如意，以这样的方式，递出了自己作为父亲对当年打断他追求梦想的愧疚和自责。 故事里的父子，终究还是渴望着和解。 但现实中的他和自己的家庭，正在承受着故事里发生的前面的悲剧，但故事里父子之间用了几十年时间，经历了现实的种种不如意，最终可以坐下来谈梦想这件事。 而现实之中，他大概永远没有办法跟自己父亲，坐下来讨论自己所期望的人生和梦想。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他明白了。 现实之中是没法像是故事这样的路线的。谁都不知道，他其实羡慕“卓小帅”，终究得到了父亲的和解，等来了父亲那份折起来，放在心口的宣传单，那是对他梦想的呵护，尽管晚了，尽管得到这一切的时候，卓小帅已经青春不在，年华已逝。 他羡慕着卓小帅，因为现实中，父亲卓向山绝不会像是故事里的王智造，会发生这样的妥协和释然。 那么就让卓小帅在故事里活着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己没法完成的事情，就让卓小帅完满吧！ 所以自己要演下去！ 要让卓小帅真正活在故事里。他看到青春已逝的无奈，他看到偶像逝去的仓惶落寞，他对梦想最终的那一丁点执着所可能给他带来的成功机会。就让故事完美吧！ 因为现实中的我们，已经做不到了啊…… 卓俊倏然起身，在自己衣服上一阵撕扯，刨乱了自己的头发。 看到他这突如其来变化的这头众人面面相觑，刘昱道，“卓俊这该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陈一闻眼睛一亮，“来了！” “等一等，你们看王叔！”方蕾也轻呼出声，她是戏剧社的，一眼就看出了有情况。 刚才王智造也离开了理发店，在门外面徘徊，没有人打扰他，他反倒明白了，陈一闻不愿给他们压力。 王智造出门再度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表现自己这个父亲的角色。 他该从一百米之外，提着做好的饭盒，因为年轻时打仗受过腿伤，所以他腿脚不灵便，要瘸着走向那家理发店。 饭盒里的饭是他今天真正亲手做的，他记得小时候儿子就喜欢他做的菜，但其他人说他是油性大，味道重，馆子里面的做法，所以让孩子少吃。而他也真正不曾常回家，导致其实很多时候很想给儿子做饭，却最终不常能如愿。 深一脚，浅一脚，提着饭盒，王智造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他发现自己演出来的瘸腿的右脚，好像越来越沉。 这条瘸腿在故事里是被敌人打伤，但是在王智造眼里，这何尝不是他曾经所承受的那些失败的生活。 他犹记得书店受到互联网冲击后，越来越淡薄的生意，记得那时候儿子正要交学费，他交不上，一度动了把店卖掉，出来打工的意图。他想到了倒卖二手车两地奔走的风尘仆仆。他想起了在街边炒小龙虾到凌晨两三点的日子。他想起了那些每一个被生活摔打，抬起头让泪不至于掉下来的瞬间。 他就是玻璃反光里面的瘸腿父亲，那个瘸腿父亲就是他。 看着自己的儿子叛逆，在外混迹社会，最后回来开店，磨平了棱角，被客人厮打的无奈和困窘，最后赔了钱，肿着脸，蹲在地上，好半晌后起来重新把衣服和头发整理好，如同一个成年人那样自己舔舐自己伤口的瞬间。 卓智多红了眼。他等到店里面的儿子重新把店铺整理好，坐在那里看着新闻发呆的时候，他才拾步，推开门，带着一脸笑容提着饭盒进门。 整个过程中，陈一闻和外面的人，都屏着呼吸，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也没有任何指令，但故事就这么在所有人的面前展开。 第八十章 怎么回事啊喂！ 一场戏毕，众人都噙着眼泪，看着卓俊和王智造在里面久久的坐着。陈一闻拿起步话器，道，“挺好！辛苦了。” 房间里的两人松了一口气，都看到对方双目红肿，像是用尽了力气。这个时候时钟已经十一点过了。 走出门来，卓俊和王智造好像都还没有出戏，方才的戏里，卓俊就真的像是面对着自己的父亲，那些憋屈的，曾经压抑的，恨着的，爱着的，一并迸发。王智造真个像是面对自己的儿子，那些错过的，误解的，遗憾的，以在现实中绝对不会出现的表达，在戏中的那个场景里，那个世界里，一并做到了，说出口了。 两人出得门来的时候，外面人皆是掌声。 李忠没有走，还在看着电脑屏幕，双目闪烁着水花，都说戏如人生，他是不是也从中依稀看到了自己？ 刘昱胡利京，他们这些和卓俊曾经朝夕相处的室友们，看着卓俊的表现，突然有一种你的室友好像是一个宝藏的觉悟感。 陈一闻就像是拿着一支点睛之笔的人，从未走出失恋阴影的跳河挂科少年，再到如今他的转变。他不光改变了自身，也改变了卓俊这样的人。 卓俊的境遇，符合他们人生里听过的任何一个盖棺定论为不幸的例子，是一个没有多大翻身的可能悲剧。然而在刚才的监视器所呈现出来的戏里面，卓俊把自己的人生经历融入其中，让他们都看得呆了。 剧是陈一闻写的，糅合了卓俊的人生经历，而他的不放弃，始终把抓不着一根稻草的卓俊，从泥潭里生生扯出来，让卓俊，那个他们认识的再平凡不过的室友，在监视器的那个世界里面，也不能说是发着光，毕竟人不可能发光，但人努力生活的样子，努力去改变自己人身命运的每一个瞬间，每一频都带着强大的吸引力。 卓俊和王智造，死死的扣住他们的眼神，死死的提攫住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每一刻心情的变化，都随着他们的互动每一个表情而变化，牵心勾魄。 他们所在的不是电影学院，他们也没有学过表演，但如果说表演的真谛就是让旁人产生了“这样的人真实存在”的信念。那么卓俊今天的表演，就是把自己化成了卓小帅，成为了那个可能十几二十年后的自己，面对那个时候的父亲，真实场面的再现。 让人相信一切发生过的演出，单纯用“蕴含真情实感”来形容，都会觉得浅了。 他们突然有那么一刻激动着，很想今天他们从监视器里面看到的这些东西，这些画面，有一天在大荧幕前，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那是一种迫不及待和恨不得的心情。 两人又同时生出一种寂寂寥寥的感触，卓俊在逆境中迸发，爆发了自己的小宇宙，陈一闻更不用说，他引导了卓俊的转变，而他们，属于他刘昱和胡利京的小宇宙爆发，又会在什么时候呢？ 这一天最后陈一闻提议大家一起吃夜宵，犒劳众人。于是众人就在学校东门外的那家烧烤摊围坐下来，不过表现得最为感触的反倒是王智造，这个中年男子喝了好几瓶啤酒，情绪有些上头，对陈一闻举起酒杯，道，“小陈，若不是你，我王智造这个公司现在还能不能运营下去，都是个问题！我这个人前半辈子，就是不停失败的人生，而这回，我私底下也在跟老天说，之前让我磕磕绊绊那么久，这回总得成一次吧！打个商量，总得成一次吧！……希望这个戏，能够顺顺利利，在大学生电影节扬名，旗开得胜！” “借王叔吉言！” 这一夜众人哄然举杯，杀气腾腾，颇有些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汹涌而出杀个电影节片甲不留的凶狠。 大伙的眼神里，都像是燃烧着梦想。 …… 卓俊重新回到视频艺术队，李忠在校内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那头的理发店还借用出来拍摄，整个艺术队重新运转起来的消息，在商院自然也是沸沸扬扬，甚至青大这边都有所耳闻。 青大艺术中心，刚刚国赛参赛队伍的讨论交流会才开了一场，当青大决定在国赛上刷一把存在感后，这种顶尖大学的优势也就体现了出来。 艺术中心的国赛参赛队伍们互通有无，相互传授经验，共享资源，很容易把整体的实力水平都拉高，今天分析一种拍摄方式，推广全体，明天可能就有人发现如何提升装备的拾音效果，增强视频质量。只不过这种到了后面，因为各组团队所拍摄制作视频的方向不同，风格也南辕北辙，这种优势也就逐渐的丢失了，甚至一起聚集起来开会，也变成了形式主义，其实交流到后面，就已经是各自修行了。 这种大集体合作的方式，适用于前期让很多入门水平的人把整体实力拔高到一定程度。但越往后面，这种会议就开的越是没有意义，相反还会因为各组团队不同的想法，导致互相影响牵制。 看到了这个弊端的丁诗媚提了几次意见，但毕竟这是学校领导的要求，没有什么改变后，丁诗媚也就干脆不提任何意见了。把这种会议当做是查缺补漏。 等到会议结束，于翔看出了丁诗媚的走神，叫住了她，笑道，“丁妹你们那个纪录片已经到了后期了？” 丁诗媚点点头，自开学以来她就在忙团队里的这些事情，要把前期拍摄的素材整理出来，剪辑后期制作，她在盯这个事情，很是忙碌。 于翔本来是想和丁诗媚攀谈一番，不过发现在这个领域他知道的不多，也就不刻意找丁诗媚聊了，只是想到一事，道，“听说商院陈一闻那边，重新在拍片了？最后一个月，时间可真够紧的。” 他笑着说，看上去像是在关心丁诗媚朋友，但实际上这话已经给陈一闻判了死刑。一个月？青大这么多精英，还有校方资源支持，青大这种C10大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钱。学校想要拿奖，在这上面投入过来的财力，可不止是真金白银，背后的资源，购买的软件，甚至为他们作指导的教授，据说为了提高种子参赛队，青大还直接招来了著名制作人导演现场授课，这种豪气，谁能比拟。 更不必说，他们还通过青大的牵线搭桥，明里暗里的人脉联系，和大学生电影节一些举足轻重的评委，主办方人物都有所接洽。这才算青大在电影节上面有了绿灯。 就这样的资源投入，这些个精英团体，都是提前几个月为这场国赛奔走准备。 陈一闻他们临时出变故，这假期都过完了，团队才重新凝聚，最后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是哦。”丁诗媚知道于翔正切中的是要害，她想了想，给陈一闻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和陈一闻一通笑谈，于翔全程在旁边听她问起陈一闻的进度，还约了时间去看现场，最后挂了电话，她才对旁边站了好半晌有些尴尬的于翔一笑，“我是得过去探探班。” 于翔表情在那边僵硬着，最后才化作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是，你们是朋友，该去关心一下也是对的。” 但内心底，说不上来，看到丁诗媚打电话问候陈一闻时真诚的模样，心想妈蛋，自己是真的关心他吗？我难道不是嘲讽一番，并借机跟你多说几句话吗？ 结果还把你往商院推过去了是什么回事啊喂！ 第八十一章 完美！ 丁诗媚说要来探望，陈一闻表示欢迎，两人除了假期里开黑打游戏，回到学校还没见过。 开黑玩游戏的时候还出现了一次插曲，他关在房间里，秦慧如进门送水果，当时陈一闻突然变得很沉默，就听到丁诗媚那边在交战中一个劲跟他求援通报，陈一闻射杀了敌人后她的由衷欢呼“抱大腿啊抱大腿，还是老陈你的大腿稳！” 她在那边兴高采烈，屋子里的陈一闻只感觉尴尬的氛围正在蔓延，他才对秦慧如道，“妈，水果放这就行了，苹果不需要削皮的，我喜欢连皮一起吃。” 秦慧如离开后还频繁从他房间外面过道路过，每次经过窗户，耳朵都会侧一侧。当然到底她和陈家钱都没来问过关于女生的一丁点信息。 只是这回返校的时候，生活费给自己加了一倍。美其名曰“该用钱的时候就要用，男生要主动一点。” 这带着套路的话让陈一闻是防不胜防，只是陈家钱和秦慧如套话手段高明，陈一闻又何尝是吃素的，只是笑道，“我在我们寝室是最主动的一个，请客从来不嫌多，室友们关系搞得好的很。” 两人哪里是在问这个，都有些堵得慌的表情。陈一闻当然不好跟两人说自己和丁诗媚的情况，一来不能像是在大学城那样信口开河，表明是绯闻女友。毕竟两人之间真正的情况并没到那一步，如今就是好朋友，铁磁，大概率能相互交后背，当然不是赤诚相见的那种。 二来他怕真说了两人间什么关系没有，又怕两人觉得他真有什么问题。之前假期里陈家钱才因为一些社会调查的新闻感叹现在男孩子越来越没有阳刚之气了，似乎社会越发达越和平文明，男性的血性褪去的就越快。 现在丁诗媚要来商院，陈一闻心忖这样才对，好歹也是人们口中的绯闻男女关系，最近在商院爆肝赶工都快熬出火气来了，成天对着的不是刘昱卓俊这种，就是胡利京那种粉面男，赵嘉佳方蕾这类女生，终究颜值分还是差了点，生活是有些枯燥乏味。想着自己一边拍戏一边身边有丁诗媚这种级数的顶尖妹子既能赏心又能悦目在旁陪同，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导演生活了。 完美！ 刚挂了丁诗媚的电话，说好了明天也就是星期四过来探班。陈一闻心头隐隐期待之余，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语音通讯，看到上面秦卿的头像，陈一闻接起。 “听说你们视频队重新开工了，这次是拍的新的东西？”秦卿的话永远是那么开门见山。 “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差一点我们就要拍完了，你未免也太及时了吧！可能还来得及看我们收工！” “如果我没记错三月中旬就要交作品吧，只剩最后一个月，你这不是破罐子破摔吗。恭喜你在不干正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丫……言语里经常冷不丁毒舌。 陈一闻道，“靠着这个我得了学分的承诺，上学期期末各科想着我‘任务在身’，都高抬贵手，难得全部绿灯无一挂红。哪怕不干正事，但至少能保证拿分，有顺利拿到毕业证的可能。要不然毕业以后你养我啊姐姐！” 秦卿在那边沉默了，估计又被陈一闻噎得够呛，就差没有咬牙切齿了吧，片刻后她声音传来，这回倒是少了锋锐，“你们拍片，不上课了？” “当然不可能耽搁正常学业，你想什么呢，我们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发扬参赛精神，为学校荣誉添砖加瓦！就这种劲头，校优秀不来几个，实在对不起我们的付出啊！” “我运气好极了，我外婆准备做冰糖银耳莲子羹，让我给你和你的朋友带一盅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在艺术团那边？”停顿一下，秦卿又道，“要不是外婆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的在干事，而不是和人荒废时间，我才懒得来！” 冰糖银耳莲子羹是陈一闻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特别是冯秀莲能熬出的一锅银耳羹，爽滑耙烂的银耳，浓稠而恰到好处甜度的莲子羹，再冰镇一下，就是他每个夏天最为难忘的饮品！什么都不换！ 唯一让人愤慨的就是每次喝的时候身边总有秦卿这个女人跟自己抢，两个人都端着大碗，一边喝着一边眼睛还瞅着那锅羹。都怕对方比自己喝得多了，最后大家都肚皮撑圆，往地上一趴感觉都可以滚着走了。 这些回忆扑面而来。 只是前脚丁诗媚刚打了电话，后脚就是秦卿来，要不是知道你们丫之间彼此都没联系方式，还以为是串通好了的！这都扎堆了。 想到上回工作室开门两人碰面的场景，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诡异。两人这回可别再碰一堆了。 陈一闻想了想，眉头挑了挑道，“最近都不确定去不去艺术团那边，但星期五肯定在，要不你让外婆星期五做了，你下午送过来差不多……” 这就是高明之处，他不把话说死，只确定星期五在艺术团就够了，反正自己也没有说谎。 和秦卿挂了电话，陈一闻脑袋里又有了一副画面，星期四是丁诗媚过来看看他统筹现场，他们拍摄的情况，可以交流交流心得，谈谈心拉近点距离什么的。星期五则可以吃到秦卿带来的冯秀莲的银耳莲子羹，真是惬意完美！ 这叫什么，这就叫时间管理！ …… 第二天秦卿中午骑车回到冯秀莲小院，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清香，她远远就看到了冯秀莲在小院口的电磁炉那边熬着莲子羹。 “怎么这么早就熬羹了？不是说陈一闻和他团队星期五才会在红房子那边吗，我不还要帮你剥莲子，你自己就全部做好了啊？”秦卿停好车，把背包放下了，上前来看那锅羹。 冯秀莲拿着一根勺子，轻轻搅动着那锅熬得晶莹剔透的银耳羹，透着一种诱人的色泽，让秦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从校区骑行回家属院，正是身体发热之时，看着这样的饮品，想到其中的滋味，都快忍不住了。 冯秀莲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锅里盛好的放在水里冷却好的一碗，“先给你冷了一碗呢！快喝吧！” 秦卿端起碗呼噜噜就喝光了，放下碗，脸微微泛红，嘴唇边挂着浮光，露出幸福的神色。 冯秀莲笑了笑，“好喝吧？” “外婆做的最好喝了！”秦卿点头。 “好喝今天最好别放冰箱里了，你要不下午就给陈一闻送去好了……要是请他同学的话，明天外婆再熬一锅！” 秦卿表情微微凝固，轻咬嘴唇，“你还要为他熬两次啊？我说明天给他带过去都是顺便而已，我又不是跑外卖的……不去！” 她说完转身，走回屋子，短发在空气里轻扬，而后传来她嚷嚷的声音，“外婆我饿啦……我、要、吃、饭！” 冯秀莲笑了笑，也没反驳。进屋把饭菜端上桌，俩婆孙吃过饭后，秦卿起身要去洗碗，冯秀莲笑道，“跟你打个商量，今天的碗外婆洗！羹我拿饭盒盛好了，你下午走的时候给他送过去吧！” 秦卿在那边想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坐到沙发上，“勉强成交！” 说着她看到自己外婆微笑着收拾碗盘放到水池边，撇撇嘴补充道，“我是因为今天碗太多了不想洗才答应的！” 冯秀莲干脆叉腰，亮出了水池边的两个碗一个盘子。歪着头看她，好像是在说：这叫碗多？ 秦卿也大概觉得太牵强，努努嘴，“那个盘子炒肉丝太油了，我不想手弄得滑不溜！” 冯秀莲端起盘子，挤了一点可降解洗洁精，水哗哗冲下，光洁如镜，手摸上去吱吱干净。然后在秦卿顿时不自然的表情中道，“是！反正你绝对不是想见他才去的！” 秦卿抱着沙发上的小熊枕头，腮帮子鼓起来，“是！” “噢，也不是！”沙发上一阵翻滚窸窣，“啊啊，外婆你在说什么啊！” …… 第八十二章 不，你不要解释 哗啦啦！众人看着丁诗媚把装着奶茶咖啡大包小包塑料口袋放在了工作室的桌子前。然后拿起自己的那杯奶茶，对众人道，“我请客，你们自己拿啊，陈一闻给我报了人数，你们看够不够，不够我再打电话让那家奶茶店送点！” 刘昱道，“太破费了吧！我看这个红豆薏米奶茶不错！” 胡利京道，“这怎么好意思？那……那我就要这杯拿铁了！” 赵嘉佳对两人表示鄙夷，“你们嘴上客套这功夫很强啊……还是刘昱最不客气，胡利京都跟你学坏了！你看他还拿的最大杯的！” 她一边数落着没个谦让劲的两人，一边向着丁诗媚笑。 眼前的女生真是美到冒泡，一件棕色大衣，内衬开叉连身裙，裤袜和大衣同色的棕色小皮靴，气质看上去清雅脱俗，方才走进工作室里面，众人都狠狠惊艳了一下。再别提紧接着就被她提来的这些咖啡奶茶给收买了。 赵嘉佳长相属于中上，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曾因为成绩好被封为班花，在商院也有攀比的对手，可在丁诗媚面前，就生不出半点对比自己漂亮女生的嫉妒和攀比来，甚至还有些想和她多亲近，能成为自己朋友就很美了的心思。 青大名人，高材生，能干，多种属性集于一身，这大概就是一种降维打击。 赵嘉佳当年没考上青大，差了二十多分才上线，服从调配都轮不上她，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有时候你不是那匹黑马，重点大学二十分的差距，真的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地。 所以赵嘉佳对青大学生或多或少也都有一些景仰，以前觉得人家和自己是两个阶级，都是高材生，结果这青大的丁妹居然“折节下交”，还为他们这些陈一闻的朋友带来了各种奶茶饮料，刚才陈一闻在电话里毫不客气的跟她报需要请多少杯饮料的时候，拿出去恐怕要惊掉不知多少人的下巴。 这让那些各施手段舔招尽出追求丁诗媚的知道了还不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还有让赵嘉佳注意的是……丁诗媚对陈一闻的微妙态度，说不上来是哪种，普通朋友往上，恋人未满？ 陈一闻以前，嗯，就是没有得奖没有眼前这些荣誉加身的前咸鱼状态的时候，就连外语学院的沈玥，她都感觉陈一闻配不上，后来事情也果然，沈玥把他给甩了，同时在班上也是挂科翘课最积极，虽然不是刺头，但也属于会让赵嘉佳等“品学兼优”的学生蹙眉，觉得就是混大学浑浑噩噩的那种人。 至于丁诗媚，这么美的女生，又这么优秀，也不是说不会结交咸鱼陈一闻这样的朋友，但至少赵嘉佳看来，顶天了和咸鱼陈一闻也只能到普通朋友阶段，而且丁诗媚这么漂亮，哪怕认识咸鱼陈一闻，但也绝不会和他好到亲近，怎么也得是有避免产生绯闻的距离。 关键是丁诗媚和陈一闻关系的亲近，还不是陈一闻在商院一等奖出名之后光环加身的结果……还要在那之前！ 他们是打游戏认识的，还是丁诗媚动用青大的关系，给了他通往一等奖的名额。丁诗媚在咸鱼陈一闻发光发亮之前，就似乎发现了他这颗石头是块玉！ 赵嘉佳唯一能看出来，他们之间不是情侣的关系，但你很难说丁诗媚有没有对陈一闻产生了属于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一点看不出来丁诗媚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这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赵嘉佳斜眼看了陈一闻，她承认陈一闻很特别，而且被丁诗媚给予信任有他的可取之处，但要说陈一闻会征服丁诗媚这样的女生，赵嘉佳还是摇摇头，差距仍然是存在的啊！ 别的什么青大商院前途差距就不说了……陈一闻虽然有些小帅，可还是配不上丁诗媚的颜值啊！ 当然，陈一闻室友中胡利京和卓俊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丁诗媚了，上回人工作室开张，丁诗媚还是来过的。但上回可没这回的饮料投喂啊！而且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可以说是他们团队的全体集结了，这么个出挑女子提着大小包饮料进来他们这边，方才一路上就让艺术团驻地这边不少人震惊了，丫陈一闻不仅是美女探望，居然还来送吃得？如此奢侈？ “丁妹好久不见，倍加想念！”吸着奶茶的刘昱道，“作为超影的第一代队员，你的忠实战友，我居然还是第一次喝到你请客的奶茶，难道这是沾了陈一闻的光？” 这番话引发了一干人“耶！”的起哄，丁诗媚手握着杯子，斜着头，秋水眸子微闭，隙出的目光带着寒意的斜瞥刘昱，刘昱顿时感受到了后脖颈传来一股子寒意倒灌的冷气。 “我反对这门亲事！”一个声音响起，丁诗媚嗔恼的眸子追溯处，卓俊刚拿了自己那杯冰美式，举起杯子喊，人却已经躲得远远的！他已经回复了活力，再不是从前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当然又引起房间里一派热烈。 丁诗媚伸出一根玉葱手指指着起哄最凶的几个人晃了晃，嘴唇轻张开来，一副“我记下你们了”的样子，“喔，原来你们都是白眼狼，喝了我的饮料，还针对我……想不想有下次？” 这幅微嗔又不失俏皮的样子，顿时收获大把好感，本来大家和她不熟，但这么一番起哄她回击之间，顿时感觉大家距离都拉近不少。众人始明白陈一闻为何和丁诗媚关系好了，这么个女生，真心想和她交朋友！ “好了好了！反对无效，该来的始终要来，首先谢谢丁妹的请客！欢迎嘉宾莅临到访……大家干活了，打起精神来，让我们这位隔壁同台竞技的参赛选手，看看我们的实力！” 陈一闻拿着纸卷又在手里拍打发出振振之声，唤着众人就位。 大家立即开始布置，有戏份的已经进入了拍摄区域，搭建出来的室内场里了。 开始拍摄之前，大家正准备着的时候，陈一闻和丁诗媚坐在电脑监视器的桌子这边，陈一闻有被注视的感觉，转过头来，就看到丁诗媚似笑非笑的瞪着他。 陈一闻莫名有些心虚，道，“这么看我，难道觉得我今天作为导演特别帅？” “你给解释一下呗，什么叫反对无效？” 说着丁诗媚手就轻轻探过来了，拧住陈一闻手膀子的嫩肉！ 很多人其实在看着桌子这边作为导演的他，陈一闻面部表情颤动了一下，又恢复导演严肃脸。 细部表情管理那叫一个相当到位，只是从齿缝里嗤出冷声，“从你掐我的力度来看，我觉得你想要的并不是解释……” 第八十三章 黯淡 这边拍摄开始，众人就进入了状态，这种工作状态是目前团队工作室里特别好的一个氛围，丁诗媚打量着陈一闻的整个团队，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而且特别有精神，这和丁诗媚他们的纪录片团队不同，虽然激情同样具备，可在陈一闻这个团队里，却又有特别的东西。 想了一下，丁诗媚觉得那就是一种“想要改变命运”的冲动吧。 她们青大的团队的学生，更多的是一种加入进来，体验比赛的练手，人人把这个当成一种大学或者人生的经历，是自己身上可能徽章的一部分。唯独没有眼前陈一闻这群人的拼劲。 兴许是因为之前耽搁了太多时间，兴许是因为卓俊身上看到了每个人身不由己的某种桎梏，所以他们特别想要在最后截止的时间里面，把这个作品拍出来去参赛，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而且最为特别的是，整个团队有一股子凝聚力。 丁诗媚的纪录片团队，是拜托了很多人，各环节都有支持，学校觉得弘扬传统文化的主题不错，曲艺协会觉得能进青大也是一件好事，社会新闻部门也愿意用这种报道来填充网站和报纸版块的正能量，这些大家都一拍即合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是顺理成章，所以看上去顺风顺水，很容易做成，因为每个环节都有大机构在背后推动。 然而陈一闻这样的拍摄，其实是逆水行舟，每个关卡都有大量的问题去解决，大家都凭着的是自身内心的愿念去做这件事。而这股子凝聚力又是从何而来呢？ 丁诗媚看陈一闻，想到自己也是稀里糊涂被他拐带去配音的，而后莫名其妙的就越加关注他的动向，这家伙好像有一种向心力，总会让人期盼他身上会发生些什么不一样的事，就好比他唱歌时的惊艳。 也许有一种人他本身其实就是带着一种能量的，这种能量能潜移默化影响到周围的人，有的人很颓废，唱出的歌或者写出的音乐或者书籍，能够让人抑郁到自杀，有的人思想极端，甚至可以创立一种邪教，而陈一闻呢，大概就是很能忽悠吧。 而后现场爆发出一阵哄声，丁诗媚看去，原来是轮到陈一闻的戏份了，众人的鼓舞和怂恿之中，丁诗媚也微笑着看陈一闻起身上前。 陈一闻演的是剧本里叫做陈大宝的人，和卓小帅是同班同学，这是他们高中时期的事情，陈一闻没多时就换上了一身高中校服装束，进入布置成教室的布景室，而后是饰演高中时期校花女神的赵嘉佳扎着两股马尾辫上场，卓小帅和陈大宝两人上演的就是追求校花亦敌亦友的戏份关系。 坐在教室里互相丢纸团，互相打闹，无忧无虑的生活，趴在课桌上，被下午晒在脸上温热的阳光晒醒过来。 丁诗媚在这边看着陈一闻的演出，一双眼睛倒映着那副明媚的场景，突然像是想到了高中时期，相仿的一个形象。那位高她两级的男生，她记得当年很多次在夕阳下看着他在球场打球的样子，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中的样子，陈一闻的演出都勾起了她的回忆。 眼前的人重新化为了陈一闻，那边的陈一闻正伸脚去踢校花凳子，结果被赵嘉佳用书本敲在迎面骨上，捂着腿一个劲揉，痛的眼泪花都要出来了，那模样逗得人发笑。当然这也是真的打，因为陈一闻压根演不出要哭的效果，所以干脆让赵嘉佳直接往狠着来。 显然看出了这个演法的丁诗媚有些微愕，陈一闻平时玩世不恭，然而真正干实事的时候，那是真正投入的上的。虽说知道陈一闻是真的痛，但看他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丁诗媚竟然也很不厚道的唇角扬起笑了起来。 之前脑海里三哥的模样，也都被眼下的陈一闻给替代了，她觉得好像高中时认识陈一闻的话，似乎生活都可能更多彩一些。 …… 秦卿背包装着大容量铝制保温壶，里面装着外婆做的银耳羹，骑车一路来到了艺术团，她之前和袁丽红通了电话，袁丽红正好说下午去上课的时候，看到陈一闻一行人前往艺术团红房子那边，应该是今天要去拍摄。 秦卿也就没再给他打电话，径直骑车到了工作室外面，已经听到了里面陈一闻的声音，知道里面在封闭拍摄，她暂时也就没进去，好在对面民乐团的二楼楼梯处可以看到窗户里的拍摄情景，她就把车停好了，走楼梯上对面二楼阳台，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拍摄室的情形。 秦卿也不是第一个，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有对里面拍摄点评的，有在揣度剧情的，议论纷纷。 “你还别说，陈一闻演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穿上高中校服怪帅的，难道这就叫痞帅？要换做以前高中的时候，没准他追我我会答应噢！” “拉倒吧，是你的话，恐怕早先主动了！” 秦卿站上阳台，此间讨论的人也不在乎多了她一个。 她没有去听那些喧嚣，而是看着里面拍摄的室内场景。 陈一闻一身校服装扮，在摄像机面前的表演，下午的阳光正斜射在里面，那块窗户透出来的，就像是曾经的中学生活。 看到的是他们吗，看到的是自己。 秦卿像是看到了她和陈一闻高中时代缺失的那些年，突然沉默了。 当初和陈一闻一直保持着信件的联系，信件里面都是互相争锋相对的内容，那些今天翻出来看，其实都觉得很有意思。 只是听说他有了暗恋的人，就他自己以为保密，结果人尽皆知，这个傻蛋。而自己也被那个每天和自己一起乘公交车一起放学的男生猛烈追求，虽然带着一种憧憬和好奇答应了，但临到最后自己说分手，也没能让对方牵过手，大概让对方也是一肚子怨气吧，难怪对方会说“我觉得我们不像是在耍朋友，像是在遛狗。” 秦卿遥望着那边，一幕场景结束了，她想到了外婆的叮嘱，“快些送过去，在保温壶里捂久了，怕变酸。” 秦卿又矫健伶俐的快步下了二楼，去了对面的工作室。 她还在想着对陈一闻的说辞，反正他这一身挺傻的就是，羞辱他几句，让自己送银耳羹过来，有这么便宜的吗。 工作室里传来笑声，秦卿微有些觉得奇怪，但人已经下一步跨过房门，骤然看到了这边放监视器的桌子这头，陈一闻走回桌子这边，刚好接过丁诗媚说着“辛苦啦，演得很好”同时递来的一杯奶茶。 而后工作室里的众人听到脚步，于是扭头，看向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方才欢声笑语的氛围，忽然停滞了一下。 但秦卿微微缩聚的瞳孔里，还是丁诗媚在桌子这头，冲陈一闻递来饮料时的笑容，还有陈一闻那故意耍酷一抹头踱步过来的神情。 眼下的氛围太沉寂了，秦卿再清楚不过，只要在陈一闻的朋友间自己出现，就会是这样的冷场，那代表自己不受欢迎，之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但此时却觉得像是沁入冰水中，每一刻都让肺部抽吸得难受。 赵嘉佳和几个女生的笑容微有些凝固，如果说在学校里涉及陈一闻的话，她们除了沈玥最不喜欢之外，还有谁不太喜欢，那就是这个经常在陈一闻那帮室友之间口中听到的秦卿。 印象中这个女生是个刁蛮暴力女，可不是吗，据说以前小时候经常骑在陈一闻头上，眼下看着她突如其来出现，谁还会流露出好脸色？ 秦卿从那些冷脸中走入，方才她没有进来之前，众人都在和丁诗媚陈一闻笑闹聊天，她一走入之后，每个人看她都是防备，她强忍着不适来到陈一闻面前的桌子前。 把背包翻转过来，拿出里面五升装的保温壶，搁在桌上。 这个动作让她旁边的刘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双手抬起，他以为秦卿把航空炸弹掏出来丢陈一闻和丁诗媚一对狗男女脸上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秦卿搁保温壶的时候手法很轻，对刘昱的动作，她抬头看了一眼，脸色更凝了，然后她缓缓旋开保温壶盖，低着头，声音有些小声，“这是银耳汤……我给你带过来……你可以请大家喝……” 即便很小声，但在此时没什么人说话的工作室里，却显得很清晰。 方蕾冷不丁在旁边道，“刚丁妹才请大家喝了水，现在谁喝的下啊？”她反正也不喜欢秦卿，不吝刺她几句。 “这是什么，卫不卫生啊？” “好了！”陈一闻突然出声。方蕾吐了吐舌头。 秦卿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把背包拉链拉上，背在身后，“是外婆给你做的，我只是顺便带过来一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要是喝完了，保温壶你改天带给她好了。” 她转身，再不停留往门外夺路而走。 谁也没看到她红了的眼。 刘昱傻了，胡利京傻了，卓俊也傻了。 他们这些熟悉两人之间关系的室友们，居然诧异到没看到秦卿当场发作找陈一闻的茬，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这才是最反常之大事件！ 陈一闻才是真正被愣在那里的那一个，没想到自己这些室友朋友们，集体对秦卿表现出排斥。想到她只是受外婆的托过来送银耳汤，结果却面对这样的局面，而当时她转过头的那声音语调，熟悉她的陈一闻不消说也能猜到，她多半委屈到要哭了！ 正看着银耳汤发怔，突然手肘被推了一下。 陈一闻看过来，是丁诗媚那张清美的眼睛，她盯着陈一闻，睫毛跳动了几下，然后目光闪烁着移开，轻声道，“快去把人追回来吧……我这边不用你陪……” 她眼神微有些黯淡，“我也该回学校了。” 第八十四章 心旷神怡 秦卿离开了，丁诗媚也表示自己要返校，经过这么一茬，明显感觉得到丁诗媚心情突然不太好。毕竟任何一个女生，大都不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放在一起比较，同时这一切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在青大情书收到手软的丁诗媚自然有她的高傲和自尊。 若换成其他人，恐怕只此一项就已经被丁诗媚判了社交死刑。 “好吧，那就不送你了，路上慢点。”陈一闻点点头，看丁诗媚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向他摆手，陈一闻也随后转身走回。 只是在走出商院外面车站等车的时候，丁诗媚回头看了一眼，她这个动作在没几个人的站台前，显得有些寂寥。 “人没有朋友是最纯粹最可怜的孤独”，不知道哪里听到过这么一句话，但她在青大有很多朋友，有的是同学关系，有的是社团和学生工作关系，还有的是游戏的队友。所以丁诗媚觉得这句话里面的朋友换成知己，兴许最成立。 人一辈子可能结交各种各样的朋友，成百上千。但真正的知己，可能一个都没有。 陈一闻像是她朋友中最独特的那一个，是知己吗？也许吧，至少那是一个她可以把自己的家庭窘境吐露让他知晓的人。亦是可以不顾别人眼光，不担心被人嚼舌根揣测，不在意会传出风言风语也能自如与之相处的那个人。 然而今天丁诗媚却发现，好像有人比自己更需要他。 青大离商院很近，但仍然隔着两个公交车的站台……没有商院和商院内来的那么近。 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下，电动车门无声无息划开，丁诗媚看着玻璃门倒映出来背后的商院，她拾步上了公交车。 这里……自己以后还是应该少来吧…… …… 自行车培林的哒哒声在家属院外的那条溪桥边响起，秦卿远远的看着外婆的院子，吸了吸鼻子，调整好了神情后，停好了车，进了院子，冯秀莲正在翻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哭了呢？” 秦卿吃了一惊，她从艺术团那边出来是掉了眼泪，但早调整好了，她觉得最多就是眼睛有些肿发红，外婆应该看不出来，结果只是一眼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委屈，很想跟外婆告状，还不是陈一闻！结果猛然醒悟这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而且小时候爱哭鬼不是陈一闻吗，结果眼下自己要像外婆告状，恐怕会被外婆一阵笑话吧。 想到这里秦卿道，“没有……刚刚回来没戴眼镜，被风吹了一下。”她怕被冯秀莲看出，又道，“银耳汤给他了，我让陈一闻改天把保温壶自己拿过来。对了……他同学都在，分给他们同学了的，你明天不用再熬了。” 外婆笑道，“那他说好喝吧？” “说很好喝！”秦卿点点头，但想到当时的场面，心头又是一阵的酸楚和难过。 他不知道陈一闻和他朋友怎么处理外婆的银耳羹，会不会像是那个女人一样，说不卫生，而且他们还提前喝了丁诗媚请客的饮料，喝不下银耳羹的话……可能最后都倒掉了吧。 但她不能把这些告诉外婆，那是她念着陈一闻曾经最喜欢，特意给陈一闻熬的，以前她和他可以为了水多喝一口少喝一口打起来，可现在陈一闻未必还喜欢喝吧…… 人不总是能永远不变的……就像是以前喜欢喝的银耳汤，长大了却被奶茶给收买了！ 秦卿小腹一阵阵的绞痛，却听着外婆在那边说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还说起陈一闻以前和自己抢着喝的事，然后外婆又道，“那你回来了，帮我把外面的花给浇了吧！” 自己前脚才在陈一闻那边受了气，一路憋着回来，还要说话讨好外婆，不能让外婆看出端倪，眼下又被发配去劳动，秦卿强撑着提着水管去浇花，水柱嗤嗤冲刷着泥土和树根，突然看那些花都不顺眼起来，好像一株株都变成了陈一闻，于是她用大拇指堵一半水管出口，水流嗤嗤猛烈的冲击枝桠，她突然觉得很解压。 正这么浇着水苦中作乐的时候，旁边门口处突然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陈一闻和愣住的秦卿大眼瞪小眼。秦卿刚才本就在想象在对付陈一闻，结果这突如其来真个冒出个陈一闻脑袋，还朝她一笑，秦卿手中水管子几乎是极其顺手的当面朝他脑袋淋过去。 陈一闻刚想说声“你浇花啊”，笑容正咧开，水花顿时就迎头照自己脑袋冲撞，四下飞溅。 “喂，喂！喂！……有病啊！” 陈一闻头赶忙躲回门外去，声音已经从墙后面抛出来，“你脑子是不是太好使？”“人傻了能不能先吃药！”“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卿当时也是一时应激反应，毕竟陈一闻脑袋突然探出来还是吓了她一跳，本还有些歉意，结果听门外陈一闻这一通话，她牵着水管继续往外呲水，“就故意的，就故意怎么嘛？” 哎哟，陈一闻一看这妞还敢穷追猛打，情急之下拿右手的保温壶当盾牌，顶着她水冲突入，这时候溅在自己脸上身上有多少水也都无所谓了！ 为了防止秦卿拿着水管直接冲自己身上，他一只手抓着她拿水管的手，一只手钳着她另一只手，同时双手环抱，从背后腰部处向前箍着她双手，前胸贴后背，把她给死死抱住。开玩笑，陈一闻知道这妞腰身好，那一身的矫健都在腰上面，自己得赶紧封住她发力的部位，免得她施展过肩摔的绝学。 秦卿没想到自己的绝招给陈一闻直接看破了，想要抽手，手掌却给陈一闻死死攥着，都捏出青色来。她虽然很喜欢运动，但成年女子和成年男子的力气本就有很大差别。另一方面陈一闻揽着她的腰，甚至把她抱高一截，她双脚都无从发力。 而且给陈一闻这么从侧面环抱箍着，秦卿又羞又急，关键是本来就很敏感的腰被他双臂环绕搂抱着，身后是陈一闻紧贴的身体，她感觉流失了一半的力气，使不上力发不上劲。 陈一闻还在得寸进尺的这边不住五指在她手掌心钻撑，想要掌握她手上水管的控制权，她挪动扭动，陈一闻就抱得更紧，同时水管子的水花还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拉扯和手掌之间的封堵，四下溅射，眼下两人身上都沾湿了不少。 “陈一闻你想死啊！” “陈一闻你放开我！放开啊……” “不准抢我的，陈一闻……我身上都湿了陈一闻！……” 到后面，秦卿都快没力气了，声音都像是在哀求。 …… “你们两个，都多大人了，还在外面玩水呢……看看，身上都打湿了吧！赶紧拿毛巾把头发和身上擦干净！” 桌子这边，陈一闻和秦卿一人坐一头，两人手头上都有冯秀莲给的干帕子。两个人都还互不相让的用各种凌厉眼神互相瞪。 两人的打闹还是被冯秀莲给分开了，然后被拖进屋。不过两人在外面的那些事，在冯秀莲眼里，也就是在玩水打闹了。 “你来干什么！？”秦卿气鼓鼓道。 陈一闻指了指搁桌上的保温壶，“我来还水壶啊！谁知道你神经病冲我水啊！” “我……”秦卿想反驳，可看了外婆一眼，她之前见陈一闻那些事，可不能说出来。 “卿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闻闻来了，你拿水冲他做什么，身上淋湿了不得感冒啊，你这孩子，玩闹也没个轻重！”反倒是冯秀莲瞪了秦卿一眼。 偏偏陈一闻还在旁边拍手附和，一副再有道理不过了的神态，“听听！听听咱外婆这话！你这女人……没个轻重！” 秦卿都快气得翻白眼，偏偏自己委屈没地方说去！ 她杏目睨着陈一闻，趁冯秀莲去里屋准备另外找个干的物料给陈一闻底衣垫一下，和拿电吹风帮他吹吹衣服的间隙，咬咬牙低声道，“你别得意……有的是对付你的时候！” 陈一闻看着她此时含嗔带恼，编贝的白齿咬着薄嫩嘴唇，轻竖的纤眉之下是黝黑宝石般的瞳子，虽说是生气，但偏偏生气起来相当绝丽的容色，心头微恍，这个青梅竹马，还真个像是一块被埋在砂砾半遮半掩不起眼的明珠美玉。 就是一头短发太像个男生，掩盖了她本来瓜子脸容貌的蛾眉琼鼻，要是一头长发及腰，再加上一身女人味十足的古装，活脱脱就是那些烟云轻拢的剑仙神女。 “你看什么！？”秦卿声音响起，柳眉再竖，“说嘛……我脸上是有病啊还是有点丑？” “有泡。” 秦卿毕竟是女孩，还以为自己长了痘痘，顺手就要去沿着脸部摸摸检查一下。 “美得冒泡。” 陈一闻道。 秦卿手僵硬停住。 忽然好像一连串吐槽骂人的词，都说不出口。她双手最后用力在桌上撑了撑，然后起身，“我懒得跟你说……我去洗澡了！” 说着她也不看陈一闻的目光，起身往自己房间过去，不一会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浴间，全程都是无视陈一闻状态。 只是在进门前问外婆旧洗发水上次用空了换新的的时候，目光四下游弋间才偶然落在了陈一闻身上，而后她身子一僵，眼睛倏忽睁圆，都快射出刀光来。 陈一闻在那边拉起先前的衣服前襟闻了闻……心旷神怡。 第八十五章 所谓孤独 “外婆，外套不用吹了，我回寝室了！” “哎，还没吹干呢……这么急着走？” “下午还有点事，我过来还保温瓶的！” 眼看着秦卿有发作的可能，陈一闻赶紧托辞跟冯秀莲搭话，冯秀莲把衣服递给他，陈一闻摩挲着快吹干的外衣，心头一阵暖意。其实冯秀莲也不总是这么慈祥，小时候管束他们的时候，也曾露出过很凶的样子，而且时常会条条框框严格的要求他们，陈一闻以前还和她打过嘴仗，不服气，甚至说过“我妈都不管我你来管我！”这类的话，惹得她窝心疼。 所以就是冒着被秦卿殴打的风险，冯秀莲这里该来还得来。 “你先不忙，我问问你……”冯秀莲在椅子上坐下来，“你们那个参赛队伍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一闻驻足，道，“之前出了点状况，拍摄的东西都不能用了，不过想到了新的本子，正在加紧。” 冯秀莲道，“那这个故事一定很好。” 陈一闻愣住，冯秀莲笑道，“我看你干劲十足，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对不喜欢的事情，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强行叫你做，只会更差。好比你以前读书，你是打心眼爱玩，你爸就把你关屋子里反锁，不把题做完不能出去玩，结果越是这么严加管束，你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越对读书没兴趣。” “但要是你喜欢的东西，你从上到下都透着一种兴奋劲，恨不得一天就把事情全部做完。废寝忘食都可以。”冯秀莲一笑，“而且往往成果都还可以。” 陈一闻挠挠头，原本以为冯秀莲以前只是带着他们玩，但其实老人早私底下观察他们的性格了。 “我也给你家里说过，对你因材施教……可惜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听。” 陈一闻心忖以陈家钱和秦慧如当时的情况，估计对你那些话听一下脑袋热三天，之后又抛之脑后了，这么算起来，果然有其父母必有其子。 停顿一下，冯秀莲接着说道，“刘启荣那边，没跟你保证或者怂恿些什么吧？” “这倒没有。” 冯秀莲点点头，“他现在电影大卖，事业正当头，有时候上头也是可能的，只要不把你带偏了，或者跟你许诺些什么，打乱你目前大学的节奏。你们拍摄参赛这事，不是受他影响吧？” “他这个人，说不得想为我做点什么，要是看在我这边，想带你入行，反倒可能误了你。” 陈一闻恍然，原来冯秀莲是担心这边刘启荣想回馈她，再加上又挟着目前的名声威望，陈一闻又是个年轻人，对刘启荣这种人士的向往和憧憬是必然的，再加上冯秀莲这层关系，刘启荣要是跟陈一闻说点什么，陈一闻把持不住追求名利是有很大可能的事情。 刘启荣是始终惦念着当年冯秀莲对他的好，所以一直想回报，此前还想让秦卿当他艺术片女主角，把她捧红，被冯秀莲一口拒绝。 冯秀莲是担心刘启荣故技重施在陈一闻这边，而且陈一闻又不像是秦卿在她眼皮子底下，要是私底下捅一下，给点甜头和画个大饼，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心一起来，没准刘启荣就能把他给忽悠走。刘启荣这样的人，背后所代表的资源，代表的人脉关系网络，现在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攀亲带故的结交上。他这边随随随便口头上交代一句话，就可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前途大变。 陈一闻想到这里摇头，“那不会是。本质上都是两套东西，我是在学校里，为参赛搞的，未来说不定走的是校内工作室，顺带赚些钱什么的，但要像是刘叔那样入行去做事，那就太兴师动众了，也不符合我现在的情况。” 冯秀莲点点头，很难得陈一闻并没有被刘启荣的名声冲昏头脑，而且也不因为又她的这层关系而处处惦念，反倒是思路很清晰，这让冯秀莲很欣慰。 不单纯是长大了，陈一闻还难得拥有自己的本心和对事物的判断。 看着陈一闻最后告别离开的背影，冯秀莲微微翘起嘴角，看着远方，自言自语，“老伴儿啊……当年我就跟你说过吧，我觉得闻闻这孩子，未来会很有出息的……” …… 陈一闻离了家属院，却并没有回校区，而是直接出了商院，随手叫了个出租车，现在钱包里有些钱了，出门不必纠结坐公交还是叫出租，眼下可以奢侈点。 上了出租后，他对师傅道，“麻烦去青大。谢谢。” 出租车发车，陈一闻看着窗外，丁诗媚走的时候明显是情绪不高，显然今天的事让她也很不愉快，当然，今天首要还是安抚秦卿，从外婆冯秀莲这里出来，还有时间，便转攻丁诗媚。 其实今天拍摄一天还是非常累人，不光是体能，还有精神上面的，但没办法，谁叫出了这档事，两边都得顾上。 无论是秦卿还是丁诗媚，自己也要像是对卓俊一样…… 不落下任何一个队友。 …… 丁诗媚回校，手机上电话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是黄丽，接起。 电话里传来黄丽的声音，“丁妹，你在哪呢？你回学校了吗，吃饭了吗，哎你帮我带份饭呗，就在北区一食堂好了，咱们青大几十个食堂，我还差几家就挨着吃完了，现在目前为止那家的萝卜炖牛肉味道最好，帮我打一份呗！其他蔬菜，给我来份土豆，要一两饭。哎等一下，徐艺宁也找你……” 寝室里，徐艺宁从黄丽手里接过电话，摁开免提，“丁妹，给我带瓶洗发水呗！轻扬那种小瓶装，要修复系列，最近头发很干，那个效果还行，谢谢啊……噢等一下……” 这边，向思齐也把头凑了过来，“我要一份炸土豆，就楼下那家就行啦，你回来帮我买一份……” 黄丽接着道，“我的别忘了，萝卜炖牛肉噢……” 丁诗媚拿着手机，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下次能不能自己去买啊，我从南门进来，我还要去北区一食堂？打了饭提着还要去买洗发水，还有向思齐，你不就在寝室吗，你难道不能走几步下来买回去吗？” 然后电话挂断，寝室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三个人你盯我我盯你。而后反应过来。 “丁妹是不是生气了？”向思齐缓缓道。 “啊啊啊！”黄丽兔子一般蹦起来，眼睛睁圆，“丁妹居然会生气！？” 徐艺宁也和黄丽是一样的振奋，“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竟然能把丁诗媚惹生气？她是去商院了是吧？” 黄丽狠狠点头，“有八卦啊有八卦！难道分手了？” 向思齐在这边哭笑不得，“人什么都还没开始呢，你们就已经脑补一场大戏了！不过丁妹好像是真的心情不好！” “那可不是吗！”黄丽激动道，“丁妹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她乱了她乱了她乱了！” 也不怪三人此时的反应，丁诗媚是寝室里的模范，属于让人心悦诚服那种，当初一个寝室四人扎堆，新生进校就被誉为青大的四朵金花寝室，都是漂亮女生，难免彼此之间会有比较和对标，然而丁诗媚却是生生让其他三个人没过一个月，就认定了她寝室长的身份。 其实什么为人处世啊，都是靠后的，唯有一点，丁诗媚愿意吃亏，对室友也是大度，自己能做的也就尽量帮室友多做事，而且真心实意的对人，人心都是肉长，还有句话叫做久见人心，大家都不是有什么坏心眼的，情商智商都在线，你对我好，那么必然收获的也会是善意。这四朵金花的寝室可能做不到交心，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无论现在还是很多年后，她们都会认自己是416寝室的一员。 而且室友三感觉都被丁诗媚惯坏了，有时候没活动或者没课，她们就窝在寝室里，而丁诗媚偏偏活动挺多，当然能从活动中带回来好吃的，或者帮忙给她们带饭，所以今天三人这么打电话让她带东西，都自然而然。 结果丁诗媚的反常，哪还不知道有大事件啊！ 三人在这边叽叽喳喳，相互揣测，却又不敢真的打电话再去问丁诗媚，虽然平时她们在丁妹面前尽可能插科打诨，可丁妹这威严一出来，三人都真还是挺怕的。 结果最后丁诗媚回来，竟然大包小包提着她们所需要的东西，本来三人都不指望了。 “谢谢谢谢谢谢！”黄丽受宠若惊。 “丁妹你最最最好了！”徐艺宁道，辩论队的四辩如今也和黄丽一样变成啄米鸡了。 舞蹈队大长腿向思齐拿过自己的炸土豆，小鸟依人靠过来可怜巴巴蹭她的肩膀，“丁妹是我的错，我原本以为是我的懒惰让你伤心了，没想到最后你还是给我买了……何等感动……” 丁诗媚瞥了自己这一干室友，没声好气，“行了都别演了。” 三人“哗！”原形毕露，扑过来，“咋呢那你？” “你肯定不是对我们发火，说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惹了我们丁妹！” “陈一闻这个王八蛋，我们打电话骂他！” “行了行了。没有的事……”丁诗媚看着这一众活宝，想严肃又有些忍不住想笑，她去取书，“我去外面上自习。” “我们陪你！” “别了，你们还是把饭吃了吧，我自己去。” “行行行！今天你最大，丁妹要有什么事，千万别憋着，都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出气！” “陈一闻下回要敢来我们青大，看我怎么修理他！” “行啦，”丁诗媚有些头疼，“没有的事！都别胡乱猜了。我走啦……” 抱着书坐在自习室，丁诗媚看了会书，还是觉得心头有些乱，她干脆把草稿纸拿出来画画，不知道是笔太尖，还是纸太薄，或者是太用力，划破了好几张草稿纸。然后她干脆放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旁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到是陈一闻的来电丁诗媚愣了一下，响了四五声后，本来打算挂掉的她还是拿起来接起，“陈一闻？” “在哪呢？” “学校啊。” “学校哪呢？我来你们学校了。” “你来干嘛？” “请你喝奶茶。” “有病，我今天喝过了，要控制量，我减肥。” “那请你吃烤串啊。” “奶茶都不吃还吃烤串啊？” “烤牛肉不会长胖。” “我不想吃烧烤，谢谢。我上自习呢。” “在哪上自习？” “陈一闻……不用告诉你吧，别捣乱了，你来青大办事吧，你要办事就快去。” “我是真来找你，今天你来工作室来请客，现在又不让我回请你，不吃烤串，又不喝奶茶，要不我送你个礼物吧。” 以她对陈一闻的来接，丁诗媚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礼物？陈一闻你别胡来啊……” 然后丁诗媚突然听到陈一闻电话那里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同学你干嘛呢？” 陈一闻声音才神秘传来，“猜我在哪呢？” 挂了电话的陈一闻面对青大校园广播室的女生，道，“你们这支持点歌吧？是这样的，我想给一个女生点首歌！” 校园广播室的两个播音女生都愣住了，其实她们平时只负责放音乐，基本不会通过广播播讲的，一般就是中午和晚饭后，青大校园里那些主干道，草坪，运动场，教学楼，自习楼下面那些伪装成石头的音响里，都会缓缓传来轻音乐。就是广播室直接播放的。 而陈一闻所谓点歌这种，还从未出现过。 “点歌……以前没有过啊……不过……”两个女生看着陈一闻偷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们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场男女动人的感情戏画面了。 然后丁诗媚就听到了自习楼的窗户外面，草坪的音响里万年不变播放的轻音乐，突然被一阵噗噗声打断了，而后是播音室女播音的声音，“咳咳……今天有个特别的插播情况，一位叫陈一闻的同学为丁诗媚同学点播一首《Five Hundred Miles》，希望丁诗媚同学今天能够快乐，日后的生活学习能够顺利，节节高升！” 只是当这个短讯传出过后，青大各个学院，各所楼宇，各个宿舍区，有些人目光诧异，有的人则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脸色轻微愕然。 宿舍楼里，黄丽，徐艺宁，向思齐这些丁诗媚的室友们，集体扑到了阳台，此时也已经看到了整个宿舍楼，还有对面的楼宇，以及其他各楼，也是这般阳台上人头攒动。 三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尖叫出声。 “不是吧！？” 那是一首陈一闻上个时空和这个时空都存在的经典歌曲。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如果你错过了我搭乘的那趟列车）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那就是我独自黯然离去）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听那绵延百里的汽笛） A hundred miles，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又一百里，载我离去） A hundred miles，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又一百里，再不回头）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那绵延百里的汽笛会告诉你我离去的讯息……） …… ……” 丁诗媚缓缓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就看到自习楼下面的草坪，远方的行道树，还有更加遥远，深色渐灰的天幕。 明明是个礼物，明明并不怎么煽情。 可听到那四处，四面八方都传来的悠扬的歌谣。 那些在青大各处的响起来扣人心弦的旋律。 丁诗媚突然就眼眶微红。 所谓的孤独，就是有一天如果你黯然离开，马蹄起尘车辙远，列车笛鸣异乡来，也无人问津，无人等候。 可若是有人还记得你，还会念着你一点一滴的讯息，还会给你留一盏灯，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第八十六章 启程 “什么，你们这拍摄计划里有让刘校长出镜的意图，还今天就拍？这种事怎么不跟我说？”张成川在办公室看着闫曼的汇报，有些就差直接从座位上起身了。 闫曼定期会给他提交陈一闻的拍摄计划，平时也就是走个过场，陈一闻一般都是口头上说，闫曼自己做一个报告，张成川平时就翻翻看，也不知道他全部认真看过没有，还有即便看了，懂不懂又是另一回事。反正平时张成川表现出来的倒是好像都正儿八经的看过了。 但今天因为涉及到陈一闻剧本上面让他们商院这位网红校长饰演一个大学教授的意图，闫曼就特地上去用手在拍摄计划中指出来了，哪知道张成川分分钟变脸。 闫曼愣了一下，道，“也就是一个镜头……不涉及什么具体的情节，特别是学生们还听说以前刘校长教了二十三年的书，特地想让他演个教授找找感觉……” “胡闹！”张成川恼火道，“学生们胡闹，闫老师你作为老师也跟着胡闹吗？刘校长这么忙，他什么身份，还给学生客串？这事注不注意影响？幸好我看到了，这一条要取消掉……真是异想天开。” 他看闫曼有些迟疑，挑了挑眉，“怎么？” 闫曼道，“在我来跟您汇报之前，李助理去艺术团过问，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他表示挺好，还让刘校长回忆回忆过往教书生涯，而且说刘校长一定能演出那种感觉来……” “嗨！”张成川已经离坐起身了，李少斌是刘孟添助理亲信，站在张成川角度上，这事要是从他这里过手，他直接就给压下去了，根本不会让刘孟添知道。 但李少斌就不同了，本身就是刘校的身边人，要是因此出什么事情，李少斌自然能脱干系，相反他张主任，就要被过问追责了，“这镜头怎么能让刘校露脸，哪怕不涉及具体情节，但整个片子出来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我看到故事梗概剧本里面，有不良少年什么的，还涉及一些社会弊端，要是成片风格不好，刘校又在里面，这怎么处理？ 现在你不知道其实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刘校的啊！赶紧的，给陈一闻打电话，让他赶紧别搞这事。” 闫曼道，“电话打不通，没接，另一个刘昱也是，我问胡利京，说是他们去刘校办公室了，这会难道在路上？” “走，我去一趟，争取在他去刘校办公室之前截住他。” 张成川起身，和闫曼一同跟着，紧赶慢赶，结果到刘孟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房门紧闭，正松了口气，以为刘孟添一贯不在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来，就看到陈一闻和刘昱正从里面出来。 刚刚在拍摄刘孟添的镜头，由刘昱掌镜，陈一闻在旁边引导，李少斌送两人出来的时候，开门来里面的人和外面的张成川闫曼正好撞上了。 “张主任来啦……”办公室里的刘孟添一眼看到了张成川，笑着对他道，“过来检查你手底下学生的任务？” 陈一闻和刘昱都纷纷给张成川打招呼，“张主任！”又看到了闫曼，闫曼给两人做了个眼色，陈一闻怔了一下，张成川和闫曼匆匆到来的样子，陈一闻就大致明白了，朝闫曼眨了眨眼。 张成川眼看木已成舟，迎向刘孟添，笑道，“是，我说他们就瞎折腾，非得给刘校你添麻烦……” 刘孟添摆摆手，“这不是李助跟我说起，我觉得陈一闻这学生的创意挺好，所以就当是配合了，陈同学，我刚才表现得还可以吧？”刘孟添对陈一闻问道。 陈一闻道，“刘校都不用演，其实你本身就是一种老师的气质，我觉得能行！” 刘孟添哈哈大笑，指着陈一闻道，“你看，张主任，陈导说我能行！” 张成川也是从旁笑，和刘孟添的表情如出一辙，颇带宠溺的看陈一闻，闫曼在旁边看着，觉得张主任变脸可真是够快的，就在方才他还一副赶紧阻止陈一闻的急迫，结果看着现在刘校长心情很好，拍摄顺利，张主任立即也就一副附和的模样了！闫曼觉得自己还真是太年轻啊，看看张主任这样的，可威严可和蔼，一秒钟转换都不带停顿的，自己真是差得很远。 陈一闻和刘昱拍摄结束，拿着取景器和素材与刘孟添等人告别出来，刘孟添又对张成川招了招手，“张主任正好你来了，我有点事找你……” 关上校长办公室门，张成川对刘孟添笑道，“刘校很重视学生对理想的追求，只是没想到竟然会为陈一闻他们几个亲自下场了……这对我们商院全体学生来说，都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刘孟添道，“还是他们挺积极，从李助那边汇报到我这头，正好我有空，那还怎么说，就支持一下嘛，不能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不是。” 张成川点点头。 刘孟添倒也揭过这个话题，跟张成川讨论了一下近期加建宿舍楼的工程问题，最后道，“我下个星期出差，大概走五天左右，这期间后勤那边要是出了预算表，你跟王志宏那边协调一下，他们行的贷款先谈一谈。社科基金会的开题报告会就由你和黄校长挑担子了，回头李助给你一个他们新发来的课题单……” 张成川这边应下，领导能把他出差后学校的一些重要事宜让自己挑担子，证明了张主任还是很受看重，他颇有些受宠若惊，也知道自己近期在刘校面前这存在感刷得还行。 看着刘孟添的满脸笑容，谈话临到尾声，张成川笑道，“我听说陈一闻他们拍你的这个镜头就是最后的了，很快就拍完了……他那边后期做完，剪辑的成果，要不要给你发一份过去？” 陈一闻是张成川误打误撞和刘孟添建立起更进一步关系的纽带，看刘孟添很重视，张成川正事谈完，临走时再提一嘴。 刘孟添想了想，摆摆手，“教育部在锦湖办的会议，一共五天，我大概也没时间看，就算了，以后再来看吧……陈一闻这个时间上也有些太紧凑了，这个事急不来，大学生电影节，那是什么，说是华语地区大学生最拔尖的赛事也不为过了，历年奖项不都给那几个强的学校给包圆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批准陈一闻带个艺术队出来，不是就要把这个事儿一朝一夕之间做出来的。一个潜力股，也需要成长空间的。他慢慢来，不停积累经验，只要在最后，甚至毕业以后他反过来搞出成绩也都有效，那些什么最佳就算了，能够拿个入围奖，也是我们商院的胜利嘛！张主任，这事你可别给孩子们压力啊！” 张成川连连摆手，“那不能够！” 得。这事明白了，别看刘孟添甚至还亲自下场参与了陈一闻他们的拍摄，这也是出于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其实说到底刘孟添也并没有一发掘陈一闻，就要让商院出名的心思的。他的心思还在于把时间拉长来看，看在长远处陈一闻经受了打磨之后的蜕变和成长。 张成川心想，甚至刘孟添眼里，陈一闻恐怕必然会承受参加国赛的一系列打击。这是一开始他就有预期的事情。所以甚至连最后陈一闻作品剪辑的成品他都不用看。倒也是，虽说商院不是什么好学校，但作为校长仍然是事务繁多的，在确定了结果后，刘孟添甚至连看学生作品的时间都没有的，哪里会那么清闲。 …… 艺术团这边，最后的场景拍完，一片鸦雀无声，陈一闻没有喊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结束了，所以气氛才那么的难明，很多人红了眼，每个人都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特别是陈一闻和卓俊两个人之前共同演唱的那首歌，唱得真情实感，很多人直接涌出眼泪来，这本就是两人在整个故事的最高潮，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两个男人，因为偶像逝世而想到了青春年轻时想登台献唱的梦想，藉着一场全民歌唱比赛，登台演出，以唱出他们人生过往对青春的追忆遗憾的最高潮中感染了荧幕前无数人而戛然而止。 唱是真的唱，歌也是从来没听过，想必又是陈一闻背后的那位“音乐老师”的杰作了。 每个人都像是受到了洗礼，特别是卓俊，这如同他人生重现的故事，让他整个人演出的投入让专业人士都会感觉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甚至就连最后一个镜头结束良久，卓俊都还没回过神来，回到后台不停的抹眼泪。 明明没有哭，明明身为男人没有发出喉咙里的哭泣声，可眼泪就是怎么都擦不干净，不停的热泪汹涌。 整个拍摄都结束后，大家开始收拾整理，复原，归还设备这些，卓俊帮忙完后，和陈一闻坐在一起，他眼睛里突然有了很多东西，他道，“陈一闻，你写的剧本真的很好，我在演的时候，我好像真的经历过了，这个故事里的那些人生历程，我好像真的就是卓小俊，我看到了自己这么延续下去，几十年后的人生。 我觉得我很幸运，有的人读了一整个大学，甚至出来工作多年，还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想走的道路。但我在大学时遇上了你，遇上了你们这群室友，我突然像是找到了自己。就是故事里面，卓小俊那个当年激情四射，想要完成梦想的自己。” 陈一闻看着他，道，“你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暂时不知道，因为我现在对于职业，对于知识技能，对于这个世界，所知道的都仍然很少，贸然说我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那是不现实的。但我知道以后我面对选择的时候，我真正想追求的东西，我会尽一切去把他抓住。就像是这个故事里，多年以后的卓小俊和陈大宝，发现自己快要老去，逝去的东西将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候，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的那种冲动，我想以后，要想着有这种冲动的方向走下去。” 陈一闻道，“祝你成功。” 卓俊道，“祝我们能成功。” …… 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拍摄结束了，所有人的工作告一段落，但陈一闻还不能像是他们那样放松，后期剪辑，操控软件制作特效之类的工作，还要他来进行。 所有拍摄的时候，其实都是简单的布景，但后续王智造的软件，可以为这个故事添加很多特效，制作出很多有质感的东西，譬如这个故事中的舞台，全民歌唱大赛的舞台人群和那些在城市大厦巨幅光幕上的宣传片，都可以通过特效来完成，甚至城市都可以通过特效补全。 这种创造一个故事中世界的感觉，好在不枯燥，所以陈一闻虽然还有后续的事务，他虽然也废寝忘食，加班加点，但内心还是处于振奋状态的。 是的，他就是把前世中那部应该第一个意义上爆款的网络微电影《老男孩》拿了出来。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那首同名歌曲的歌词和旋律，单独的提出来，并不那么让人感动。但偏偏正是因为那个简单的故事，这样不怎么感动的歌词和也不如何出色的平淡旋律三者碰撞在了一起，完美的形成了一个融合。 这成就了一个平衡，任何一个点，多一分就嫌过了，也就失去了那种味道。 所以陈一闻选择了这个剧本，正是因为卓俊的人生经历，就和这个故事极其的契合。另一个饰演故事中父亲的王智造的人生，也和这个故事契合。所以两人贡献出了最真诚的表现，将他们在现实中难以诉说的心情和情绪，都在这个故事中表达了出来。 原作之所以能够成功，打动了很多人，就是因为其中投射出来的真情实感。而陈一闻，两世的人生，自然也有真情实感。 一个作品，情感和情绪，才是最终要传达给观众，打动观众的重点。所有的套路，表现形式，其实都不重要，若能够以最简单的叙事语言把真情实感传达给了观众，打动了荧幕对面的人，那就获得了成功。 因为这样的经历，总有人经历过并经历着，因为总有人缅怀过去，回忆青春，总有人有后悔的遗憾的事物，还没有去完成，甚至来不及完成。 当初的这部作品，也是如此脱颖而出，成为了爆款。 陈一闻希望，自己也能用这样的作品，撼动这个时空，开创出目前为止，自己确实能够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本钱。 而至于丁诗媚那边，那天冲到青大广播室大庭广众点了那首歌之后，听到那些远近教学楼发出的轰潮，陈一闻也没敢多待，赶紧跑了，反正拖着丁诗媚一起社死，展现两人都在一条船上的深厚革命友谊。 这之后丁诗媚也没再联系他，估计打冷战。 然后从青大王东华，战队队友们那边，传来的反馈倒也激烈，大家都知道了这事。甚至还在战队群说话，可丁诗媚愣是没冒一个头。 不过很有默契的，陈一闻也没主动跟丁诗媚发讯。两个人之间保持着缄默，秦卿也再没来过工作室，陈一闻又正好投入到了眼下拍摄完毕后对后期的最终制作过程。每天都做到很晚，看着一天天临近的截止投稿日期，忙得没日没夜。 有时候从深夜的自习室浓咖啡中抬起头来，又觉得极其充实。 三月底，陈一闻在投稿截止的前两天，最终大功告成，然后点进了大赛官网，通过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看着自己的学校名字姓名和编号，陈一闻上传了视频，点击提交。 第八十七章 渣男的疯话 闫曼很快就明白了张成川此前为什么想要阻止陈一闻拍摄商院的大老板刘孟添，因为很快负面效应就来了，商院自刘孟添接受了陈一闻拍摄的消息传开后，就形成了一波舆论潮。 在一些学生中间，这个消息带来的反馈并不怎么好，毕竟现在很多学生都有现实的问题，产生出自己的想法，食堂里，学生扎堆吃饭的时候，就有人道，“现在网上有些评价说我们刘孟添校长很能演讲，很会做秀，这不，学生拍个微电影，他也要上去露个脸，这个表现欲可不一般啊，不放过任何一个秀的机会啊！他可不就是影帝吗！” “我本来就说过不要对网红校长有多么期待，他其实本身就是个官员，想要政绩，不就是得运营自己那一套吗！” “我也觉得始终不妥，所以他批准那个得了市赛一等奖的陈一闻成立一个视频艺术队，目的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让他进学生电影里？这布局也未免太深了？难道是学校的校内新闻网已经不足以满足他刷存在感了……” 而在学校的一些教职员工和中上管理层之中，也引起了一阵簸荡。 特别是一贯以来的一些本就在理念上和刘孟添有分歧的教授之间，也对此有强烈的异议。这其中又以吕恕弘为首。 吕恕弘直接措辞激烈的写了一封劝诫信，话里藏刀的表明作为一所还算知名大学的校长，应该时刻注意身为校长的地位和形象。信里面很恳切的表明，就算校长要体现关怀学生，体现对竞赛的重视，也不该如此博出位……首先学生微电影的情节据说就很媚俗，商院校长参与其中，传出来，非但不会起到网红宣校的作用，反倒会让外界整体拉低对商院的评价，认为校长没有底线的搞形象工程。 吕恕弘本身资历很够格，而且一贯是学校内的反对派，这话一公开，倒是引起了校内很多人的“追捧”，这些人倒未必是真的赞同吕恕弘的话，真的认为刘孟添参与学生微电影拍摄是贪图曝光和形象工程，甚至为了在学生中建立良好形象用力过猛。他们在私下里传阅微聊里吕恕弘发布这篇文章信，其实更多的时候还是对现有的学校体制不满，对自己本身利益相关的不满的，借此机会，又有吕恕弘打头阵，自然在校内串联。 刘孟添这些年强势治校，同时牺牲了一些人的利益，管束住了一些人无法展开权力的拳脚，当然会有不少人不满，眼下借着这个机会，很多人就此发泄，削弱刘孟添的威信。 闫曼已经感受到这种暗流汹涌带来的冲击了。 至少在辅导员群体之中，闫曼已经感觉到了很多人自发的疏远她，她当初担任起陈一闻艺术队的指导老师，虽然身份还是辅导员，但已经在校委会办公室同时担任起了青年志愿者工作，行政级别从副科也变成了正科，这就已经和秦文权这个有副校长舅舅做后台的正科级班主任平起平坐了。 因为靠上了陈一闻，闫曼跳过了很多辅导员熬十年才能熬到头的阶段，而且前途可期，当时有不少同事对她都表现出殷勤来。 但因为这事的舆论一出，立即就让闫曼感受到了一种冷感。 以前她因为手头上有陈一闻，靠上了校委会，甚至直达校长办公室，然而眼下吕恕弘公然跳出来反对，以他的能量和言之凿凿，立即让情势一变。 如若真如吕恕弘所言，这件事舆论发酵到一定程度，反过来对刘孟添的声誉和威望形成了损害，那么若是刘校长一怒之下做出切割，那么像是闫曼这样的小角色，最容易受到校长的怒火波及。所以在很多人眼里，闫曼现在就像是定时炸弹，以前能有多好，现在就得有多远离多远，否则一旦爆炸，波及自己得不偿失！ 其实闫曼倒也并没有对这样的人情世故失望，她也是做了很多年辅导员过来的，也知道大家的不容易，小人物最怕犯错误，因为容错率是很低的，抗风险能力差而决定了他们必须谨小慎微的生活。 谁也怪不了谁，以前闫曼那段恋爱经历，不就是她的前男友早早地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决定选择回到老家，去做一个有后背的，不用像是草芥和蚂蚁那样担心一场风浪就什么都没有了的小人物吗。 也许在当年的前男友离开时看自己，眼神里也如她一般带着怜悯的吧。 谁对谁错？没有对错。 生活会向敢于面对它的勇者挥刀，但活下来的永远是少数，人们似乎只看到迎战凯旋被鲜花包裹的勇者，却看不到生活的深渊里面，从来不缺乏勇敢者的累累白骨。 …… 在商院宽大189的校领导级大平层房子里，秦文权和自己舅舅，商院副校长的田亮喝酒。 秦文权搓着花生米丢嘴里，哧溜了一口昂贵的酱香白酒，冲田亮露出笑意，“刘孟添这人就是个嘴炮，说得比唱的好听，当然，我要说他媒介素质也真高！ 上回校长信箱收到一些学生反馈学校各问题，喏，其中就有反应舅舅你的，他还真的把这些学生召集起来，还让各学院和系上面的头头在场，听学生直接提意见。结果这转头，青山日报和各个本地新媒体就刊登了他全程接待学生开会体现‘校长关怀’的事迹！这可不是形象经营得杠杠的是什么？” “这回这事，也是他自找的！现在不少人都说他是咱们商院的影帝！连一个学生微电影都要上镜！嘿，这里面是不是有舅舅你在背后的功劳？” 田亮皱起眉头，声音严肃，“说什么呢！？这种话是能说的？” 秦文权赶紧道，“是是……这都是他刘孟添自找的，要不是经营自己过了头，也不至于因为这事闹得大得很！” 田亮看了自己这个侄子一眼，道，“刘校长也是用心良苦，我理解他想要为商院刷存在感，能够尽可能扩大商院知名度的想法……可惜，商院毕竟还是有现实的掣肘，这里面还有太多人要照顾，要平衡。刘校长想通过扩张的方式压住内部的矛盾，但若是想是这样，有一天反过来反制到了自己，很多弊病就会暴露出来。” “总之，他还算是一个合格的校长吧。等他离职过后，也会成为商院历史的一部分。会有很多人记得他，这点倒是让我很羡慕啊……” 秦文权眼睛一亮，“舅舅，你的意思是，刘孟添可能会下课？真的会影响这么大？” 田亮看他一眼，道，“谁都可能下课，就是刘校长走了，也轮不到你舅舅我上去，别高兴太早。只是有可能，现在外界已经有一些学术界的人在抨击刘孟添一向治校风格了，刘校长若是一直这么高调下去，很可能也会有被舆论绑架的那一天。” 秦文权笑道，“嗨，就算刘孟添有一天要是走了，空降下来一个，新的人，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其实向你这样的老资格，才是真正能在商院有根脚的嘛！” 田亮不说话，喝了口酒。虽说这个侄子他不是太满意，不过今天最后这话，倒是让他很顺意。 …… 电影节的国赛投稿截止之后，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忙这事的丁诗媚才有空闲的时间来。他们投稿的纪录片，后期的制作，最后的完善也是一个大工程，引导这些，筹备各方，也让丁诗媚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罗庆也是丁诗媚纪录片核心的一员，帮忙丁诗媚做完了最后的工作后，罗庆才从长久的伏案中满身酸痛的伸了个懒腰，道，“竞争激烈得很啊！首先首都六大，基本上就能把历来的电影节奖项拿不少，偶尔会有漏网之鱼，但那几乎不可能撼动首都六大高校的地位。我们能从首都六大的手上突围吗？” 首都六大高校，是指燕大，华大，中传，京电，华戏，华师六所高校，都是国内金字塔顶尖的学校。同时也是电影节上面历来的六座统治大山。 翻看历届电影节竞赛就知道了，这六所大学，包揽了80%的奖项，其他即便偶尔有一些学校作为黑马窜出来，但都只能拿到次一等的奖项，历来最重磅的奖项，都在这六所学校之中。 若是六所学校确实实力顶尖，那也就罢了。 但实际并非如此。因为这场电影节比赛和评选地都在首都，而这六所学校在首都京圈的势力也是至高无上，首先是大部分受邀的明星圈子名人评委，都和这六所大学有关联，甚至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在专家评审上面，虽说保证公平，但若是同样的作品质量下，如果是六大学校的作品，自然就会受评委更多的偏好。 另一方面，大赛除了专家评审之外，还有学生评审，学生评审是招揽全国五十多位在校大学生进入组委会参评，虽说这些学生评审都来自全国不同学校，但有一点，学生评委在参与评审之前，会有封闭培训，而这个培训地点，就是六大高校之中轮流选择，作为给这些评委培训的老师，也都是来自六大高校。 同时大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评审机制，就是学生大众投票。这个所谓的大众投票，是大赛会在终评阶段，会选择一个学校作为大赛的终评作品滚动放映展评期，一般持续几天。这几天之中，终评作品在参展地点，会像是电影院一般，分时段进行播放不同的作品。而来自首都的大学生会自发前往观看，观看一部电影之前要进行签到扫码，在作品放映完之后进行收尾扫码，便可以给一个作品打分。 终评作品很大一部分投票得分，都是来自于这种形式。 但有一点。就是这些大众投票团都是首都的大学生，而很容易给本地的参展作品抱团，串联。 虽然说投票需要前后扫码全程看完一部影片，限制了一定的投票界限，但不排除有为了刷票，真正真人全程帮忙观影投票的情况。 甚至还传出有学校在学生中宣传，强制包团给自家刷票的情况。 当然，这在六大之中也是有平衡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彼此克制，倒也形成了一个默契。 “而这个默契的问题就在于，一旦有其他学校有出头的可能……那么这个可能性就有很大程度上被六大给安排了……” 罗庆的声音传来，跟丁诗媚说着关于首都电影节的那些江湖，叹道，“偏偏电影节又是国内大学生最具影响力的赛事！呵，难怪我们出不了什么好的电影!在大学生基础的选拔阶段，就有弊端！” 丁诗媚也不是不知道罗庆说得这些内容，其实她应该比他更早的知道这些弊端。这不是一个谁或者谁说了算的事情，这是自这个大赛成立以来，机制上面就必然会产生出的一些漏洞和钻空子的作为。 你若是说改成网络投票，其实历届有做过改革，但闹出过丑闻，是知名评委，一位明星为了给自己母校师弟师妹刷票，花了上百万买票刷票的情况也有出现。所以后续就取消了网络投票，改为学生大众评委要亲自到场看完一场电影后才能打分。但即便如此，漏洞仍然存在。 “做好我们自己吧。”丁诗媚道。面对这种情况，她也没有办法，唯有自己足够的优秀，兴许才能突破这层壁垒。 窗外一缕残阳，做完最后的工作，罗庆告别。 丁诗媚也和他道别，最后独自一人在阳台吹着风，最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这才醒觉，陈一闻那边也应该完工了。 她拿出手机，发了讯息过去，“你们作品提交了没？快截止了噢。” 不多时收到了陈一闻的回讯，“已经提交上去了。怎么，你要看吗？” “我说要看的话，你会给我看吗？” “应该不会，我倒是希望你多一点神秘感。就如同我也想在最后看你的作品。” “我也是这么想的，”丁诗媚嘴角勾起笑意，“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这叫什么？两个孤傲的灵魂会看到同一座山峰？两条在泥潭的鱼会呼吸同一个泡？两个一样的人终会遇到彼此……” “你还能说得再离谱一点……这叫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尔！” “噢，没文化没文化，还是你言简意赅！” “装相！”丁诗媚回复，红彤光线下侧脸艳丽无暇。 片刻后，她想了想，发讯，“那天那首歌，你点的很有品位，很好听……谢谢。” 发讯过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啥。 “也没啥，互助互惠，我那之后手机收到好几十条美女要求加微聊的验证消息。都说慕名而来的……” 发了好半晌没回应，陈一闻又发讯，“在吗在吗在吗？不要这么震惊嘛，基本操作。” 片刻后手机短讯振动。 “我在看风景，不想理渣男的疯话。” 第八十八章 晨曦 提交完作品截止，工作室处于休整中，大家都结束了繁忙的拍摄，重新回到了正常的学习节奏里，只不过这一回，刘昱几个也不成天嚷嚷着打游戏了，一般有课就上课，没课的时候，刘昱就学陈一闻，到图书馆找些摄影方面的书籍来看，他现在是工作室的掌镜，虽说现在有三相位取景器，和以前的摄影机拍摄已经大为不同，但取景器的位置摆放，灯光如何架设能最好的帮助后期出成效，收音，还有更先进的设备等此类关于摄影的知识，他还需要扩充。 胡利京则关注于布景搭建一类的领域，他一直认为自己选错了专业，为此还颇为埋怨家里，他以前对建筑感兴趣，可家里偏认为搞金融财贸更有前途，现在胡利京突然发现，好像有一个世界可以满足自己创造欲。 卓俊也回到了正轨，他父亲有几次还中途来学校，就怕卓俊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过因为早就推演过这种情况，所以卓俊并未穿帮，表现出自己在学校好好学习，已经不和原寝室他们这些“差生”往来，搞些拍微电影此类“异端”的举措。卓向山几次来看，发现艺术团工作室都大门紧闭，在教学楼自习室找到卓俊后，就表现得很满意。 其实这都是已经拍摄结束后了，只有一次较为惊险的是他们作品还没拍摄完毕的时候，卓向山到了艺术团红房区门口了，被人发现，赶紧给他们打电话，卓俊那时候正在工作室背后的竹林拍摄，当时大家就立即停工，卓俊赶紧换衣服，而他们则装作赶往拍摄地点拿着设备横穿驻地。 卓向山就在背后跟着，看这群人里有没有卓俊，或者卓俊半途和他们汇合。但其实众人调虎离山，让卓俊从竹林那头出来溜出了正门。 事后大家想起来，还觉得是大学生活的一个记忆点。 这之后黎叔给他打来了电话。 “作品看过了，你把身份证件，资料给我，我帮你申请基金会的扶持。” 陈一闻作品出来后，黎启云也向他过问过，黎叔本身挺关心他，他拍摄这件事，也全程在关注着，当初听到陈一闻最后一个月才重新凑齐人，推翻前面拍摄的重选一个题目，还以为不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给陈一闻拍出来了。 最终成果出来之后陈一闻就把发给组委会的稿件给了黎叔一份。组委会的要求是参赛作品不能另投其他组织机构，但黎叔那里属于私人传阅，这些倒是没有问题。 不过提及到基金会，陈一闻就愣了一下，难不成自己在微聊群里提的一嘴，刘启荣那边已经做了？ “基金会？” “刘老板和王老板最近组建了一个电影人基金会，对电影相关的领域进行扶持，你这算运气好到爆棚，正好我可以帮你申请，我看各方面已经达到了申请条件，我觉得十拿九稳，能领到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是，刘启荣和王向川还真的是搞了基金会出来了，陈一闻道，“真的是扶持电影人？” 黎叔在那边沉默了一下，道，“主要是为了方便刘老板和王老板操作，基金会的对公业务，很方便和光影公司之间进行对接，注入资金。另一方面，如果是捐赠性质的基金会流水，可以合理避税。” 陈一闻立即嗅到了其中的意味，“基金会和光影集团公对公？刘叔该不会是想转移资本吧？难道光影集团内部斗争已经很激烈了？” 刘启荣和王向川的贺岁电影大爆，票房进账无数，可听黎叔所言成立基金会是为了进行业务对接，转移资金，那么很大可能，是王向川是在做暗度陈仓的打算，为后路做准备。 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向川不仅感觉到了控制权受到威胁，甚至连他本身的份额，也有人在染指。 原本以为刘启荣和王向川在新电影成功过后，会在光影集团内部地位巩固，越加掌握权柄。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其中斗争的残酷性。 正是因为两人地位攫升，恐怕光影集团原本的资本派系感觉到了威胁，开始动手限制他们的扩张了。刘王二人也不会束手就擒，开始准备自己的后手。 “能拿到基金会扶持当然没问题，只是会不会和电影节那边冲突，因为组委会有规定不能供给第三方机构？”陈一闻问道。 黎叔的话微有些傲娇，“电影节组委会那边你就不操心了，这回你刘叔还受邀担任主嘉宾和主持，基金会和他们也有合作，说白了，最后终审出来的优秀作品，想要加入我们基金会的扶持计划，还要筛选。你就算是在电影节没拿奖也没关系……基金会的扶持基金，不比那个香？” “我是为了荣誉去的，哪里在乎钱！”陈一闻道，然后语气一转，“话说回来，基金会扶持有多少钱？” “呵呵……这个电影人扶持计划是基金会第一个项目，注资一千万。单个作品扶持金额是八十到一百万。” 这个数额还不错。行吧，有这笔钱也是一个期头。陈一闻顺口问，“基金会叫什么名字？” “树人基金会。” 陈一闻，“……” “名字源于一位前辈，启发了刘老板和王老板开启贺岁电影概念，而且基金会也是对方的提议，于是就顺势以这个名称，基金会注册地在海外，未来也方便操作一些。” 陈一闻这个默然，所以这算自己申请自己创意的基金？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他又想到些什么，问，“你帮我申请刘叔他们的基金会扶持计划，是不是担心我没拿到奖，还有个安慰？” 黎叔道，“电影节比赛这种，涉及大学学阀分桃子，你们商院这样的学校出来的作品，我只知道，历来很少拿到最高奖，你能入围就不错了……” 陈一闻也多少知道一些所谓的国赛六大校六座大山这种事情，黎叔这种行内人，兴许清楚地更多，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现实还是比较严峻的。 “明白了。也行吧，要真没拿奖，有个百八十万的安慰，也是补偿。”陈一闻点头，就是从自己命名的基金会申请扶持，有种老鼠仓的感觉。未来社死的那一天，该是多惨的场面？ 不过这些都只能暂时抛之脑后了，还是着眼当下。 “黎叔，你看了我的影片吧，就不给个评价？”到目前为止，黎叔都没谈及对作品的反馈。现在又让自己填个扶持项目以免落选了有个垫底的安慰，难不成是不看好？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出了状况？不灵光了？ “一定要说？” “不是吧……真有问题？说出来啊……” “给我看哭了。” “……” 黎叔在电话那头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转为敦促的语气道，“行了，赶紧把资料传过来，我这边还等着给你填！” …… 李新平踏足首都师大大门口的时候，手机上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到屏幕，皱了皱眉，是青山那个宋东山，宋小胖。这人是个富二代，家里有点有钱，李新平父亲是青山理工机械学院的教授，手头上一个项目，正是宋小胖家里企业合作资助的，所以李新平和宋小胖就这么认识了，自己父亲有和宋家密切的合作，叮嘱了自己要和宋小胖关系搞好，再加上宋小胖又经常爱“哥带你飞”，搞得李新平经常不堪其扰的参加他的应酬，可偏偏又不能拒绝，有时候真觉得心力交瘁。 他是作为青山电影学院的相关专业学生被大学生电影节选做学生评委的，今天就有和他一样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五十个在校大学生，来到首都师大，电影节组委会评审委员会的所在地，关起门来对参赛作品进行初评。 进入组委会不久，他的电话恐怕就要上交关机，进行闭门评阅，而且这个过程中的任何关于评审的内部事情，都不能对外透露。 不知道宋小胖打来做什么，李新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电话，不过语气已经换了，“宋哥，宋哥你说……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宋小胖等了良久，那边终于接起，宋小胖脸上笑容都堆叠起来，“哎哎，总算通了，李新平，你在哪呢？” “我在首都师大了，怎么宋哥？” “嗨，你就是在参加大学生电影节的评审？哎呀，真是有才有才，我说什么，你小李是很油菜花滴不是！”李新平被选上了大赛学生评委这事也是朋友圈里都传开来的。宋小胖在这头呵呵直笑。 “宋哥，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李新平一听宋小胖的话，就觉得这富二代多半又在想搞事情了，一阵头疼，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嗯嗯，我打电话来呢，也没啥其他事情，就想跟你说一下，我认识一哥们儿，相当厉害，他也搞了个作品，参加你们那个国赛去了，我就想说啊，既然你是评委，到时候你可也得多照顾一下啊，他名字叫陈一闻，青山商院的，作品叫《老男孩》……” 果不其然！这是来找自己走后台了！ 李新平在这边捂了捂额头，才道，“青山商院的……宋哥，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五十个学生评委之一……我不是说了就算的评委……这是一个所有人讨论的过程吧，而且，估计是分组评审，那么多作品，要在几天里面出初评结果，都是分组的，我能不能遇到你说的朋友的作品，都是个问题……” 宋小胖笑道，“是，是，你说的是。哎呀，虽然有五十个，但到时候你是不是可以发表一下意见，表达一下对作品的看好，你毕竟也是评委之一嘛，你当众说一下，那也多增加其他评委的关注不是，大家都看到了，才不会被埋没嘛……这我真一特好的哥们儿！真的，我特佩服，你帮个忙！” 李新平苦笑道，“宋哥，这样吧，我尽力而为吧……” 等和那边不停感谢的宋小胖挂了电话，李新平揉了揉眼角。他真觉得宋小胖这样的人，也不能说纨绔吧，但也愣到了一种可爱的地步。 以为什么事都能通过关系摆平？这也倒是他真有个好爹，可以让他这么任性，却还一直没有受到社会现实的毒打。 青山商院那样的学校，一个商科院校，能出什么好作品？想来又是宋小胖他那一帮子朋友之间的玩票，有人念头一起玩个票，宋小胖就一口拍胸包揽了，真是可笑，这可是国赛！ 通过这事，李新平又再度确定了自己以往对宋小胖的评价和看法，果然是没有错的。 当然，这事也就是个插曲，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而后就是师大里面组委会集结他们这些学生评委，先培训讲述原则，而后隐晦的表示了评判一个作品的标准。 这标准就是一些量化的指标，譬如一个作品的结构，反转，伏笔，作者拍摄过程中用了哪些技巧，这些指标提出来，便能够让评委有个依据的标准。 但李新平也同时清楚，这也同样的限制了参赛作品。这样让一些内容不错但结构上差一些的作品，就会失去得分点。相反知道这一套“标准”，按照这一套“标准”拍出来的那些作品，自然而然就能得到高分。哪怕其实内容不怎么样。 而这些所谓的“标准”，其实就是学院派那帮人鼓捣出来的，所谓的六大。 然后就是开始分组观看作品，每组进行初步打分，初步打分不过的，直接就被淘汰，达标分的，便进入初评的二审环节，由更大的分组来观看评分。 这也是个苦力活，李新平接下来就进入了封闭看片评分的节奏中。 而后，那部叫《老男孩》的片子，竟然就好巧不巧的进入了他的分组中。但因为有宋小胖的“提点”，首先李新平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结果直至整个片子看完了，李新平和分组成员才久久没回过身来。 李新平这回才仔细看了这个作品的资料，青山商院，视频艺术队，制片人导演那一栏，都写着一个名字：陈一闻。 李新平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宋小胖……有点意思。 好像也不完全都认识的是和他一样不靠谱的人啊。 第八十九章 岁月静好 林园已经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大赛组委会的入围通知书，作为京电“三剑客”之一，他对此并不意外。 所谓“三剑客”，是京电传统，每一个时期总是会有好事者把一个时期这所大学里的风云人物给冠上各种各样的名头。譬如“三剑客”，“四公子”，“五花旦”，特别是在首都电影学院这个氛围之中，这属于国内相关领域的顶尖学院。 在这所学院里不光是无数走出去的知名人物和前辈名人，就是眼下的任何一个班上的学生，大抵你都不敢断言未来会不会名满江湖。 而因为和相关领域沾边，又有很多通过艺考进来的学生，目标也是奔着演艺去的，所以俊男美女确实不少。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脱颖而出，被封为京电的“三剑客”，林园确实有独到之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他齐名的另外两个“剑客”，都是表演班的，一个叫黄毅，一个叫严明，都不是省油的灯，黄毅现在就是京电附近的夜总会小王子，有他出场献唱的场子，老板销售额都要涨百分之十，严明则是学生会的头儿，更是敢带领无数学生旷课翘课，甚至打群架的主儿，声名远播。 “三剑客”之名，都不是浪得虚名，要知道上一个京电“三剑客”时代，还是七几年的事情，那时候的京电“三剑客”，如今也是国内知名的三大老戏骨。 林园不是表演班，而是管理系，制片班。更重要的是，他本人也长得不帅，至少在京电遍地的俊男之中，也属于平庸。 一个管理系的学生可以和注定在一线光环加身的另外两个“剑客”齐名，筑造了如今的京电“三剑客”，林园现在手里经手的广告单子，人客户宁愿排队等半年，也不找其他家，而指名道姓要他的制作出片。而至于学校里有多少条件不俗天生丽质的女生想在林园手头上那握有很大推广资源的广告片里出镜，大概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吧。 这场大学生电影节大赛是林园制定好的规划，他虽然是大三，但因为在京电这个圈子，自然有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网络，所以他虽然还在校，但名声已经传开来，他见过了不少公司，也碰过一些前辈导演，面前已经开出了很多他可供选择的条条金光大道。有毕业后直接参与到一个大制作之中去，成为一位知名导演的副导演。也有资本找上来，打算让他把广告公司扩大，开出未来上市圈钱的蓝图。此类还有种种，电视台有直接领导给他承诺许下筹码。其他还有不少各方手持筹码观望。 但林园有自己的规划，一位未来可以给他铺一条更好路径的知名制片，电影公司老总，同时也是京电副院长的已经决定把这位得意学生作为名剑培养，亲自为他铺路，这届大学生电影节上，他这把名剑就要斩落各方人马，寒光现世！ 所以林园看到入围的通知书，自己拍摄的影片《星宿》赫赫在剧情类的第一位上，他并不觉得有何意外和出奇。《星宿》讲述的是一个战争年代的故事，两个兄弟年少失散，成年后各自加入不同阵营，在对峙的战壕间互相给不知去处的对方写信，最后兵戎相见，兄弟相残，却因为哥哥的一念仁慈，被弟弟所杀，而后弟弟在对方的随身物品中，得知了其身份的故事。 故事相当出色，是林园自己的创意，是他想拍的故事，而林园来拍摄，服装道具，都相当考究，另一方面，就连主演，都是两位二线明星来加盟。 这不奇怪，先不说林园背后有那位副院长的支持，历来大学生电影节，不缺乏一些明星主动来选择看好的学生导演加入拍摄的，但这一般都发生在统治电影节的六大名校之间，名校的人脉资源深厚，一些走出去的成名演员回来替母校师弟师妹站台，若是得奖，也是一个收获，而且往往媒体还会着重报道这种事。 电影节有四个单元，剧情类，纪录类，动画类，实验类。而其中剧情单元又是最压轴也是最重磅的单元。 其他三个单元都只有一个单元类最佳奖，剧情类则有七个奖，最重磅的是“最佳剧情片”，次一级的就是“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 除第一个最佳剧情片是剧情单元最大奖之外，其他六个奖项都在同一水平，不分上下。都是次级。 全国各所高校汇集三千多部作品，最终入围122个作品。 其中剧情类入围名单就有长长的一排。是四个单元中最多的。但最后获胜的，永远是最佳那个。其他人都会被斩落马下。 而在入围名单中，也不完全都是“六大”的作品，这之中也有很多全国各个高校的作品位列其上，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听都没怎么听到过的，譬如“东广理工大学”，“青山商院”这一类。能上入围，其实都属于黑马了。 但毋容置疑，在最后的环节之中，都将无一例外是陪跑，终审之后，各个单元的“最佳”，基本都是被“六大”瓜分完的，顶多会顾及一下脸面，安排一两个“其他”学校作品拿到终评奖。 很残酷，但这就是一场狭路相逢的贴身肉搏厮杀，成王败寇。 一个入围，看着名单上那些长长的陪跑影片，林园自然内心不起波澜，制作精良，剧情出色，还有明星助阵，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剧情单元的最高奖——“最佳剧情片”。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事能打动他的身心。 …… 宋小胖几乎是从原地跳了起来，他看到李新平在封闭评审三天后，第一时间发到他手机的组委会公布的初评结果，宋小胖已经顾不上李新平在那边的一连串的赞誉了，他顿时就把消息转发给了陈一闻。 然后打了一连串的话，“我靠我靠我靠！入围了！我就说你能行的！陈哥你幸好当初没放弃那位室友，也幸好他自己没放弃！这是我认识的一学生评委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他对你的作品赞不绝口！我当时是想帮你说两句话来着，结果人家说没用！他是五十个评委之一，根本说不上话！你这是自己杀出来的啊……牛逼！” 宋小胖自己知自己事，他其实也不是傻子。当初给李新平打电话，听他的回复，就知道自己多半是莽撞了，听李新平说起评委会的内部各种规则，他就知道有朝一日在陈一闻面前说“那个国赛评审我跟我一哥们儿打过招呼！”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所以当时知道李新平人家只是客气的回绝了他。而他落个老大没趣，甚至还担忧莫不要李新平还因为他，而看轻了陈一闻的作品。 结果听着李新平特地打电话来表达对观看作品后的感想，甚至让宋小胖之后介绍人给他认识的时候，宋小胖别提有多神气了！ 就差没在直接跑到李新平面前给他个眼神，“看你宋哥多有远见！” 陈一闻看到宋小胖的消息，组委会新闻网站还没有刷新，说是上午十点才公开入围消息，宋小胖发来的直接是李新平在内部拍出来的公示榜，就是A4纸印刷，大概是要贴到学校张贴栏的那种原始文件。上面剧情类入围名单上，就赫然写着，“《老男孩》，参赛单位：青山商院视频艺术队，投稿人：陈一闻。” 一时间，陈一闻顿时有一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 尽管有前世的经历，知道这部作品曾经所造就的成绩。但一件事在终究没有落定之前，始终有各种各样的担忧，患得患失的想法。譬如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生不逢时，会不会还能让人们产生共鸣，至少能让更多人得以看到，会不会自己想得太好了，最终结果名落孙山，到时候才是被打脸的时候。 这么多人为他奔走，这么多人付出，参与其中，他们说服卓俊，他们一起瞒着躲着卓俊父亲，大家在最后阶段赶工，没日没夜的那股子干劲。 他们是商院的一群小人物，但渴望着因为这个作品而让他们人生产生更多的色彩，产生更多的不同，得到荣誉，有一种正在改变他们命运的那种追逐感。 他告诉所有人只要勇于去追逐，最后都能成真。 他怕自己成为一个骗子。 而现在，看到入围国赛形成的实实在在的张榜内容。陈一闻还多了个心眼，在纪录片那一栏看到了丁诗媚的《青山扬琴》。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浊气。 抬起头来，清晨的光雾从窗户洒进寝室，几个人还在床上补觉。有人大毛腿横跨露出栏杆。有呼噜声不断。 梦想照没照进现实，或许还为时过早。 但至少这一刻，岁月静好。 第九十章 高冷 宜州锦湖，这座全国五星级旅游胜地临湖处的国宾馆内。刘孟添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一片翠绿湖面，远方烟云笼罩，海鸥飞翻，绿柳沿堤轻摆，只是看着这幅景象什么都不做，都好像能让人忘俗一整天。 不过在这里开会的他却无法忘俗，反倒是开会这段时间，憋憋屈屈的。 这里汇集国内众多高校的校长领导，有些不光是行政级别高，甚至学术上面都很有造诣，往往众星拱月，会议现场成了一些大学之间彼此拉关系的场所，名校校长是最受拥趸的，不少院校想结交，最好能达成一些交换协议，合作框架或者对口支援，再不济关系搞好了，也有很多的好处。其他的关联院校之间，也彼此有所往来，一团和气。 相比之下，作为一个网红校长，刘孟添所收获的待遇只能是旁人表面的客套，有的甚至敬而远之，有的眼里带着一些说不上来意味的笑容。 但如果是这样，刘孟添倒是无所谓，让刘孟添气闷的是他们“青大帮”的集会中，青大校长李五一的风光得意，跟当年在青大时一样，都那么让人看着不爽。 所谓的“青大帮”，是这个会议上面，他们这一群曾经在青大毕业，或者硕博过程中在青大学习深造过的高校校长。因为都有青大读书这个渊源，所以一群校长在这种会议上面都显得更为亲切，自成一个圈子。 大家走得近，会议间隙一起聊天，食堂吃饭甚至都是一起。 李五一是青大校长，以前和刘孟添同届，一个水利系，一个材料系，后来两人都是同时在青大留校当过辅导员。两人当初还被称为青大双杰，当然，都是同届的一些好事者取的绰号，但说得多了，两人倒是也生出了默默竞争的心思。后面就是各自事业人生历程，不同波澜，结果很明显，他们这“青大双杰”之中，他刘孟添明显混得差了一些，当了青山商院的校长，和李五一就任了青大校长已然是两个层次。 直至现在，刘孟添经常参加同学会的时候，还有人把他们都拿出来比较。虽说他刘孟添也没混得太过差，好歹也是一校之长，可谁都清楚，青大和青山商院，终究是两个档次的学校。 这回“青大帮”在全国高校工作者会议上碰面，李五一又毫不意外，就连进个食堂，都被人过来握手，攀谈。这边的青大帮一行人早就在座位上落座，远远的看着，旁边一位校长给刘孟添不失羡慕的感慨，“李校长真是个大忙人啊！刘校你和李校离得近，平常私底下私交肯定不错吧，你们又是同届生，经常一起聚会？” 一说到聚会刘孟添就一阵气闷，这李五一身为青大校长，日理万机也不为过，经常出差，每回青大同学会，刘孟添都指望着这家伙缺席。嘿，可偏偏每回同学会，管平时多忙，他必然到场！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而且李五一还经常当众关切他们商院，时常询问要不要牵头搞点什么合作框架之内…… 啐！刘孟添那心底是酸的不行，他是真的想跟他们商院合作吗，不就是想在同学面前展现自己对昔日同窗的关怀和反衬如今的地位吗？ 眼下这个会议也是这样，这些天来，大家一起坐下来的时候，他李五一挂在嘴边的，不是刚刚和哪个学术名人通了电话，就是和什么美丽国麦迪逊大学签订了学生交换协议，搞得一帮大学校长羡慕嫉妒恨。 青大的资格在那里，接触的都是学术界大佬，他们这些校长在人家大佬面前，估计都不带正眼看的。而至于那和国际名校签署学生交换协议，青大学生又拿了什么奖项，做出了什么成绩，更是旁边这些校长们只能感慨：我青大的学生就是牛掰！ 那边结束了谈话的李五一端着餐盘回到“青大帮”占据的桌子，坐下来，大家都几乎不用去打听刚刚那位教育部官员拉着李五一说了些什么，反正人家那个级别的实权派，他们这些校长都没机会和人家套近乎的。 李五一显然是心情很好，坐下来，和一干同窗校长们客套，一边拿出手机，他一般带两个手机，一个手机是私人用，另一个手机是对公，现在对公手机上面有很多消息事务，李五一挨着查阅，愣了一下，看到了什么，随后露出笑容来。旁边人看着，于是笑问道，“李校，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又有好消息了。” 一众人头转过来，刘孟添也瞅着他，心想你李五一不又要装逼了吗？他再熟悉不过李五一这个笑容了，历来同学会上，但凡他李五一要宣布好消息，都是这么一副表情，看着相当不爽！ 果不其然，李五一指了指手机屏幕，“刚刚得到消息，咱们学校有个纪录片，在大学生电影节入围了！这群学生，关注点切在我青山扬琴上面，当时我就给这个题材给予了好评，弘扬了我们本土的传统文化，这是个好思路啊，立项的时候，我还专门慰问鼓励过他们，下过承诺，要是入围电影节，我亲自给他们颁奖！” 旁边有人笑道，“这个不错啊，我们青大好像还没怎么在大学生电影节上面获过奖，入围过没有？好像一五年的时候入围过一次，我当时在华科，我们学校也有参赛的，华科当年没入围，但我看到咱们青大入围了！” “是啊，那可是六年以前了！这又是个开创了。” “不容易啊，这是那些有相关专业和领域的几大学校的领域啊！咱们青大的学生，也是有艺术细胞的嘛！” “怎么没有，我们青大还是出了几个这领域名人的，典型的王向川嘛，光影集团的副总！张瑞，拍电视剧的，代表作《最终猎人》。陈军，是个监制，监制那个《三山好人》的，还有谁？……哎，少是少，但也不是没有！” “还是李校领导的好！” “李校慧眼识珠，青山扬琴可是独一支，最早是阿拉伯波斯地区传入的吧，那时候叫‘洋琴’，如今可是国内四大流派之一，可惜现在继承的少了，咱们青大后辈学生能聚焦这个，让更多人了解，发扬光大，真是好样的。难怪能入围大学生电影节！” “……” 刘孟添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一听不对啊，大学生电影节今天公布了？这个事儿李少斌怎么没跟自己说呢？知道了，多半如预料中一样，陈一闻他们落榜！ 看到李五一在那边又有了一个被众人恭维的理由，刘孟添是怎么看怎么闹心。 其实青大一年也会拿到不少赛事的奖项，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含金量和影响力。同样是国赛，一些赛事就是受人追捧，一些赛事等级就要低一些，甚至拿出来说知道的人都不多。 化学实验技能竞赛和数学建模竞赛就不能比，软件开发大赛和英语演讲大赛也是天壤之别，全国大专辩论赛和美术设计大赛知名度和曝光率也是两个概念。还有一点，青大的传统强项获奖，也犯不着众人为此说一大堆恭维的话，这里面需要有个开创性，还有个影响力，才值得大家一阵簇拥。 一个大学生电影节的奖项，影响力比一般的竞赛高多了，而若是还真正拿到了大奖，打翻了这个领域传统统治地位的那些强势高校的盘子，就更不一样了，足以让一个学校至于外界关注焦点之下。这对不缺乏奖项的青大也是一种殊荣。 所以李五一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已经认为自家商院落榜的刘孟添怂眉撘眼的掏出私人手机，把对公手机揣回上衣兜里，淡闲气，不想看上面的公务内容。这才看到自己私人手机有多条消息，之前开会，手机调的静音，刚刚又被李五一给气着了，现在打开来，赫然看到了李少斌发的短讯。原来这家伙把讯息发到他私人手机上面的。 看着李少斌的短讯，刘孟添本来还打算划走的手，突然顿住了。而后他左手端着手机，右手抬起手来揉了揉眼角，再定睛一看。 他不动声色把微聊给关了，然后调出通讯录，给自己另一个号打了个电话，然后这部手机漫不经心的揣回裤兜里。 没过几秒钟胸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边一干和李五一聊天的众校长四下看了一眼，才确定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是刘孟添。 刘孟添装作到处摸，最后从胸兜里掏出自己那部对公手机，接起，“啊？啊！？你说啥……” 一众人瞟了他一眼，觉得刘孟添声音是不是有点大，这大家食堂吃饭呢，要不出去说？ “噢，大学生电影节，咱们商院入围了……？” 那边和李校交谈的众人微微一怔，声音小了下来。 “嗨！这点小事还犯得着跟我专程来个电话，我还以为什么事！我在开会，没重要事别给我打！入围了，入围有啥的，没拿到个最佳什么片之类，别来打扰我！这开会呢！挂了！” 一副“这助理不懂事！”的表情挂了电话，刘孟添把手机给搁桌子上。 抬起头环顾四周。 那边已经最快速度用手机查了相关情况的一位老同学，看了过来，目光幽幽，神色复杂，“老刘啊，你可真是高冷啊……” 第九十一章 不能传达的消息 “热烈庆祝我校陈一闻同学视频艺术队作品成功入围首都大学生电影节！” 闫曼站在路边，指挥着校工在主干道挂上了这道横幅。这是张成川的指示，在得知陈一闻入围之后，立即赶着让后勤部门制作横幅，上面的喷绘还没有干透。 但是条幅一挂起来，没过多久，横幅下面就围满了人。 其中有学生，还有一些教职工，站在那边啧啧称奇。 苏倩，向心怡，严希，还有沈玥，从校外吃了一顿小炒改善生活的一群，就这么看到这样红巾飘扬的横幅，直接怼到了眼前，怼满了整个视野。 “入围了！？不是吧，陈一闻他们入围了！”向心怡拿着奶茶，诧异的扭过头看身边三人。 苏倩点点头，从周围人的声音中，这显然已经是妥妥的事实。 在三人“这算什么”的目光中，严希道，“这只怕是商院开创性的了。” 苏倩扭头对沈玥，“陈一闻到底拍了个什么作品……这怎么就入围了啊!” 沈玥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室友们说她以前的穿着衣品是偏保守型，现在反倒是性感欲路线，越来越有女人味，现在沈玥只想着要是在学校里，哪一天陈一闻陡然遇见，她会以一个很大方的，无视他的姿态走过去。 结果现在反倒是怎么都躲不开陈一闻的存在痕迹，而且这种印记，似乎在商院里越来越强，一次比一次冲击力大。 看着横幅上的内容，沈玥微微怔神，不是……明明说已经来不及了吗…… …… 隔着街道，闫曼看到了秦文权，半年以前，秦文权还是一个在办公室会对她摆姿态，说话总带着优越感，而且但凡有琐事杂事，就指使她去做的人。闫曼当初也是存了好些火气，甚至公然抗拒过。但谁知随后她就被系上面找了好几次纰漏和麻烦，那之后闫曼就明白了。 商院不一定是黑暗的，系上面也不是秦文权就一手遮天，但秦文权背后有一个当副校长的舅舅，总有人会愿意给田校长示好，从而为她这个小辅导员找下小茬。因为她的身份毕竟最低最没有存在感，平时受委屈吃点苦头，也不会有人觉得是什么大事。 然而现在。闫曼抬头看着横幅，想着张成川亲自找过来跟自己通报时那副亲切的模样，跟自己客客气气的态度。哪里像是曾经那个所有辅导员谈之都会色变，对他们这些辅导员都是一副板着脸抓各种问题的张主任，更像是自己曾经和颜悦色的导师。 再看到秦文权在那边一阵酸溜溜的神情，他现在在办公室，闫曼可以直接甩他脸色，而他也拿她没有办法。闫曼就心头一阵舒畅，对外肯定还有人恭喜秦文权，毕竟他是陈一闻的班主任，但无论是指导老师还是自己的职务提升，好处都落在的自己头上，秦文权是没有半点收益。想必现在心里的翻江倒海，是一点不少的。 活该！ 闫曼有些报复性的这么想着。 没办法，谁叫自己就是这么爱憎分明。 …… 商院的红色祝贺横幅正在四条主干道的林荫间鲜艳飘荡的时候，卓俊却并不在学校，而是回到了他的家。 那个老筒子楼里面，在那些纤陌纵横的晾衣杆切割着天穹的，阳光也晒不到的家中。 进门之前，他那部老手机已经调成了静音，在此之前，朋友群和班级群里，都是不断弹出的短消息。他并没有把这些设置成屏蔽，因为不断的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些消息提醒，都能让他感受到，商院里面此时透出来的那种风雨激荡的气息。 “回来了！”卓向山冲他点点头，母亲在厨房晃动着瘦弱的身影，不一会端上了菜肴。 家里仍然弥漫着中药的气味。 “吃饭吧。” 卓俊看到桌上的饭菜，对于他们家平时相当“丰盛”，两个炒肉，一个素菜一个汤。 “你这不是今天回来嘛，你妈挂着你身体，专程给你炒了喜欢吃的菜。要平时，我和你妈一碗面，一碗粥就对付了。”卓向山眼角露出些柔和来。 “我妈本身身体就不好。你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注意营养……”卓俊看着他们说道。 “吃饭吧，吃饭吧。”卓向山打断他，“我们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都过过来了！你在学校自己注意照顾好自己就是！” 然后一家人吃饭，气氛有些沉闷。 彼此都知道大家心里的那层膜，还并未打破。 卓向山刨了几口饭，目光移过来，道，“你们学校，我私底下去过几次……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卓俊动作停住。 母亲嗔怪的盯了卓向山一眼，意思是你把这事跟你儿子说做什么！？ “哦。”卓俊还是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只是卓向山不知道的是，他每次来都被编织起来针对他的情报网络，把他的动向看的死死的。 所以他才能看到卓俊在自习室聚精会神的做题，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抱着书走向教学楼认真的样子。 “……你不要怪爸管着你。我只想让你有出息。” “嗯。” “我在下周三住院……医院那边，你大伯会过来，你就不用管了……我不在的时候，这家里面，你就要帮忙照顾一下你妈了。” 听着这似乎语带双关的话语。 卓俊没有回应。闷着头吃饭。 晚上，卓俊洗漱之后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没有开灯，这个房子里唯一有窗户的房间，父母都让给了他，他的窗户外是一棵巨大的黄角树，夏天会投落婆娑的树影，偶尔会散发黄花的香气。 这个夜里唯一的光，是他枕头边时而亮起的手机荧光。每每要息屏的时候，都会有消息发送进来。 那是他手机里很多群的，陈一闻他们的群，艺术队有赵嘉佳她们在的群，还有班上的群，足球队的群……里面的消息很多，不断的送达。 可卓俊躺在枕头这边，眼圈一直是红的，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心头有巨大的冲动，但今天他回到家，还是因为卓向山即将要住院动手术，而为了避免他情绪上出现不确定不稳定，所以他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 爸爸！ 我们国赛入围了！ 我入围了啊！ 第九十二章 没完呢 “校报上要登，咱们新闻主页上面，也要做专题报道，已经在进行了？张主任做得不错！嗯，最主要是突出‘首次’，刘校长说了，首次入围大学生电影节！这可是我们商院有史以来第一遭！这喜报记得弄大一点！主题和字体都比以往大一号，要在主页上很清晰突出。” 刚结束了教育部的会议，回到青山市，下了飞机，在商务车里的刘孟添依靠着扶手，盯着一旁的助理李少斌，李少斌正跟电话里的学校部门发布他叮嘱下来的指示。 “嗯，新闻部门那边联系好了吗，可以让他们下午过来，都有些什么，青山日报通知到了吧，青山观察报，青山教育网，青山城市网……嗯，不错，都是合作媒体，熟门熟路。” 李少斌这边的这个电话打完，手机微微发烫，他转过头对刘孟添道，“刘校，张主任那边说已经和报纸方面联系好了，下午可以过去。刚好可以拍你慰问陈一闻他们团体的采访。” 刘孟添满意的点头，片刻后又想到什么，目光烁烁，“我到时候就单纯去艺术团采访，会不会太单薄了？” 李少斌道，“刘校的意思是……” “你看啊，我们商院不是无的放矢，现在整个青山市，全部十几所高校里面，除了我们和青大的一个团队，都全军覆没！我们要显得隆重一点，要有出征一样的气势！” 李少斌点头，“我明白了，我让后勤那边立即赶工把小礼堂给装修出来，把背景板制作上去，上面字体就写‘扬帆！商院首都大学生电影节启航之旅！’到时候刘校和陈一闻团队就一起在宣传板下面，拍出照片来，到时候宣传上就放这张！” 刘孟添对李助理的懂事相当满意，眼观鼻，鼻观心的“嗯！”了一声。车在高速上飞驰，他面目平静，但恨不得插翅而返。 …… 商院后勤部，张成川盯着后勤部开动轰隆隆的喷绘机器，把巨幅的背景板需要的图案给喷出来。 后面采编部门，文员们正紧锣密鼓的在写作校报和新闻主页上的稿件。 校长办公室，秘书们和青山本地媒体正客套称兄道弟，联络汇集着这些媒体。 张成川亲自督促之下，一个下午小礼堂就布置了出来，刘孟添抵达商院，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得到校长亲自慰问的消息，赵嘉佳，方蕾等女生们都显得颇为激动，毕竟是网红校长，近距离观摩，还是宛如明星一样。 陈一闻团队众人都在这里，除了有事回家的卓俊。 刘孟添出现在礼堂，身边是李少斌，还有一干陪同随从，学校的高层头头脑脑跟着，还有一些手持着相机，胸口戴着牌子的人士，看得出来是媒体那边的，找角度拍摄，观察他们这群团队成员。 闫曼引导，张成川陪同之下，刘孟添一行来到陈一闻团队面前，对商院这个有史以来第一次入围首都大学生电影节的团队给予了充分鼓励和慰问。 而在媒体人的眼中，自然从校长办公室的秘书，还有一些个领导这边，打听到了关于这个视频艺术队的建立过程。 青山日报的记者王涵旁边是青山都市报的一名叫做刘芝兰的女记者，以前打过交道，是友媒的熟人。所以在刘芝兰面前，王涵放得开，说道，“以前都听说这位刘校长是个网红校长，语出言论时常很是惊人……不过在社会上，还是有争议。之前还有个江州的教授，在江州那边的媒体发文，抨击刘校长这种什么都敢说的行为……” 王涵道，“可今天听说了这个商院作品的入围过程，还是很有些传奇的……” 刘芝兰记者的敏锐让她挑眉，“咦，怎么说？” “这个叫陈一闻的同学，之前是靠着一部搞笑动画，得到了青山市一个奖。后来商院发觉这是个人才，于是就支持他，这个陈一闻，成绩不好，眼看着正常毕业的话，学分有差，于是就借此向刘孟添提意见，要让商院解决他和他那群队友学分的问题，提议学校以艺术团方式给他一个队长，可以走艺术团加学分，弥补他们平时的学分差距。” 刘芝兰瞪大眼睛，“还能这样？向校长讨价还价……那，这么说来，刘校长，他们商院同意了？” 作为对教育口的记者，刘芝兰这些年走访过不知道多少高校，可高校之中，学生历来都是处于弱势的地位，只有一件事学校实在是做得差劲，在学生中引起公愤了，学校可能才会出面妥协，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毕竟高校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半义务性质的教学，最大的补贴经费来自于教育部和学校经营的各种项目，经费并不来自于学费，就学生那点大学学费，每毕业一个学生，学校都要倒贴钱。校方自然面对学生有天然的强势。而且更多时候高校对学生的妥协，也基本在于改善学生食宿环境上面，没有谁说一个学生或者一群学生，敢向学校为他们提特权。 “可不是。刘校长立即让他组建了视频艺术团队，为此还引起了商院一些人的不满，这里面有商院的领导层，还有老教授……理由还是那样，觉得刘校长为了宣传，本末倒置，什么都不顾。后面的事情，就是这个了，首都大学生电影节啊，这个陈一闻的团队拍得微电影杀进去了！今年咱们青山市还有个好消息，青大也有一个作品杀入。” 王涵道，“我采访了这么多年的高校，五六年了吧，这还是首次听到说我们青山市有作品入围首都电影节的。听说那个赛事都是给首都的那几所高校包圆了的，就是人家一群头部院校刷圈子刷国内影视圈话语权的地方。如今咱们青山市两个高校团队双双杀入，哈，首都电影节那边怕不是要搅起腥风血雨！” 刘芝兰眼睛瞟了一下这位友媒跳脱的同业一眼，道，“你也知道那是人家学界占领话语权的地方，咱们青山能有作品杀入就不错了，还腥风血雨，你以为武侠呢！” “哈哈！想想也不行嘛，咱们写新闻的，要把这种烟火气，江湖气写出来，贴地气，买报纸的人才爱看……喏！我和商院校办的董秘书关系不错，本来是我的独家，分享给你了，别忘到时候给我线人费啊！”王涵笑着开玩笑。 刘芝兰懒得理他，看着台上刘孟添已经和陈一闻那群学生们站在了一起，对着镜头，大家都摆出了pose。 刘芝兰看刘孟添，都觉得这位商院校长，气质都突出了许多。能从万千学生中把潜力股提出来，还能千金买马骨，接受对方的讨价还价，放任对方一群兴许在各自专业并不出色，但有潜力的一群人去扬长避短，去拼搏他们的梦想。如今收获了一个开创性的局面，这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啊。 刘芝兰扭头，看向周围的媒体同行，大家果然都好像在想同一件事。 “什么地方能看到他们的作品？” “组委会网络公布的时候吧，还要几天……” “我们都市报背后是都市二频道，想到时候在频道上面播放……” “正好了，我们城市网也打算做个专题，把微电影放上去，可能到时候要跟商院谈一下版权……” …… 拍完照，宣传的大部头工作做了，刘孟添才得到了和陈一闻单独说话的机会，他转身拍了拍陈一闻肩膀，道，“可以，我没有看错你！今天你们配合一下拍照，一会说点什么。过几天我亲自给你们颁奖！我回去就给你写奖状！” 陈一闻愣了一下，道，“颁什么奖？” 刘孟添道，“当然是对你入围后我们商院的奖金！我的校长基金奖！放心，我不会奢求你要拿个什么最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现在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再接再厉，争取明年……哎，明年好像这方面也没什么奖，可以和你在首都大学生电影节入围相比了！ 不错，你小子让我挺长脸，没错看你！” 刘孟添说完哈哈笑着，跟旁边过来的一个领导交谈起来了。 所以陈一闻那句“这比赛还没完呢”，也没来得及跟他说。 第九十三章 一览众山小 从宣传入围的小礼堂出来，虽然身上挂着艺术团的职务，闫曼毕竟本职还是辅导员，今天还有事务要处理，往教学区走的路途中，她愣了一下，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吕恕弘教授。 闫曼一阵头疼，吕恕弘对刘孟添网红治校反对最激烈，此前因为刘校长参与陈一闻的微电影拍摄，一封“讨伐信”引起了商院内部“倒刘”的暗涌，如今陈一闻他们这个微电影入了围，刘校长还在小礼堂请了那么多媒体和市里的领导，又搞出了不小动静，闫曼觉得吕恕弘肯定现在不满得很了！ 知道这个教授的那种“铮铮铁骨”，闫曼都不免一阵心虚，只想他没看到她，她可不想顶着对方一顿劈头盖脸训斥，毕竟这位以前是她的老师，而现在她又好像成为了刘校长“异端治校”的马前卒。 就在闫曼别着脸准备匆匆走过的时候，吕恕弘叫住了她，“小闫啊……这是去哪了啊？” 闫曼这才装作才发现他的神情，道，“吕老师……我就是，从小礼堂那边过来……”闫曼想着横竖都是一刀，硬着头皮比划道，“我们学生那个微电影，不是在大学生电影节上入围了吗……今天刘校在那边小礼堂表彰，刚刚结束，我，我回办公室去。” 吕恕弘点了点头，“就你们班陈一闻那个微电影，我看到横幅了。” 不对劲啊，吕恕弘怎么和颜悦色的！？ 危！ 越是如此，闫曼越觉得心头发慌，赶忙道，“就是学生间小打小闹……一点小成果，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能觉得就这么自满了，至于横幅，噢噢，我都觉得那横幅上到处挂着有点太碍眼了……总之学校有宣传方面的需要，但我们还是很清醒的，我看学生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得意的地方，毕竟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全国入围的学校多了，近百所吧，我们怎么都不算突出！”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自己先砍自己一刀，自己说出自己的错误，你总不好再训我吧？这是当年在您手头上上学时的自保诀窍，闫曼没想到工作多年，竟然还得要在这位老教授面前施展这种保命绝技。 “行了行了，你在这自我检讨什么呢！”吕恕弘给整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做述职报告呢？” 停顿了一下，吕恕弘道，“刘校长今天才开会回来吧，这上午的飞机，下午就赶过来表彰了？” 再危！ 听着吕恕弘又有批评刘孟添的意思，闫曼心头这个懊啊。 这涉及校内两股势力的碰撞，如此风口浪尖的当口，一位是一校之尊的校长，一位是桃李满天下能量不小的老教授，自己一个小小辅导员，学校科级小干部怎么要处在夹缝之中啊，随便两人一个挤压，自己就被碾死了…… 知不知道面对吕恕弘这个问话，自己稍微有什么对答纰漏之处，恐怕这之后就会席卷全校，而且还不知道会把她此时说出的话，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 小辅导员闫曼妄议校领导！小辅导员闫曼敢抱怨校长争着上镜搞宣传！小辅导员闫曼前脚刚接受刘校表彰，回头就给吕恕弘打小报告！…… 这些小道消息流言蜚语，最容易害死一个人！大学也是职场啊！ 吕恕弘声音响起，“他还穿的那一身论坛开会时的白衬衫就来了？” “嗯……”闫曼愣住。 吕恕弘摇了摇头，“论坛开会，走个过场无所谓……但他一个校长，这种场合下，要穿正装啊！” “啊……”闫曼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吕恕弘末了又不管她了，抬起头，“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想过的，拍一个描写当时社会生态的片子……可惜遇到了好些困难，后面就没搞了……” 吕恕弘说着说着就走了，一路飘来他的惆怅。 留闫曼在原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感觉像是一艘巨轮擦着她这条小舢板过去了。 …… 电影节已经到了大众评委的展映终评环节。 《星宿》从公布起就很不错，但凡看过的人反响都很好，据说师大展播教室上映的时候，全场爆满，有的只能排在下一场。 林园对此并不以为异，这第一波的人气爆棚，很多都是冲着他而来。 很多学生大众评委，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林园姓甚名谁。 但随即因为这场电影节原创大赛的信息汇总得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消息出来后，他林园这个京电的“三剑客”的名声，就这样出了他们京电的圈，传开来了。 现在首都大学生圈子里，都知道了京电有他林园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刚开始的主办地点师大的展播，多是冲着他名头过来的，还有京电的学生组团过来观影的，其他的还有因为有明星的加盟，上了组委会的新闻，一些大众学生评委冲着这个来的。 与之带来的就是林园知名度的水涨船高，现在他的手机都不敢开铃声，因为时不时就会响起，那边来电的不是记者，就是一些想要合作的影视公司和相关圈内猎头，再不济就是学校的领导有找，而这后者是因为前两者找不到人，联系到学校的。 火了吗？ 林园很清楚，别看好像现在自己随着组委会对参赛作品的展映，自己的星宿表现出了电影质感，拍摄的手法和质量，也远超一般大学生水平。但其实和真正的成名导演制作人，还是有差距的。 如今对他的追捧，不过就是对他大学生身份能拍出贴近商业市场标准线的作品而来的赞誉。 他也并非没有对手，六大校的作品中，也是强手如云。 燕大今年拍了部《拼凑家庭》，有点像是刘启荣的《有声有色》架构，只是和刘启荣那种商业兼具艺术片的大制作比起来，更着眼于小细节，颇有点以小博大的意思，构思很巧，口碑不错。展映第一天，观看人数在组委会上面仅次于他的《星宿》。 这是终评的展映阶段。师大的展映教室里会轮流按照场次来播放这些影片，终评出结果后，组委会才会把作品公开到网上，可以网络观看。但现在只能到师大现场看展映。 每个愿意前来观影的学生都是评审，他们本身就是一张票，学生进入展映厅开始刷二维码打卡，结束的时候在门口工作人员刷二维码评分。微电影吸引观看的人数越多，就意味着你的“票房”越高。因为所有人，都是用自己的时间来投票。 当然，你若是想“二刷”“三刷”，也不是不可以，组委会不禁止这种行为，但毕竟每个人都是实名绑定观影，全程你都要在现场，就连出去上洗手间也要刷码来回，间隔时间太长，有可能直接被大数据筛选成行为异常统计票不作数。用自己的时间来实际支持二刷三刷，也是对一部作品的肯定，所以组委会不反对。 组委会如今实时的排名上面，他的《星宿》排名第一，显示第一天观影打卡人次859人，一个展映教室也只能容纳两百多人。但展映作品是滚动播放，从早放到晚九点，一般一个作品一天四场，有很多展映教室用作观影，统计人数。 《星宿》第一场，第二场都分别是260，245人观影，这个人数意味着爆满，甚至还有人站着看，这很正常，这是他名气发酵的结果，所谓京电“三剑客”。第三场194人，第四场170人。有所下滑，这也很正常，其实容纳两百来号人的展映教室往往坐不满人才是常态，爆满反倒是稀罕事，毕竟同期展映的还有其他作品，而且所谓的熟悉的人和本校学生来“包场”，这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干，特别不少学生其实对此很反感，传出来也不好。 但像他这样有“名气”的，慕名而来的，则就正常多了。 燕大的以805人排名他后面，往后的华大，中传，华戏，华师的传统强者，人数差距都不大，都是七百多观影人次紧咬。 这也很正常。 这些都是六大的传统强队，拍摄出来的作品都不差，而且第一天的观影，都是冲着电影节而来的学生观影评委，不是看了你的作品就不看其他人的，多数都要看一遍的，哪怕就是一些平时这个比赛中名不见经传，如今入围的学校，也有一定观影基础的。 譬如六强之后，就是人大的一个来势汹汹的微电影《寻枪》，七百五十五人的观影人数，显得人气极高。 第一天拉不出差距来的。 真正拉出差距的，会是第二天的拉锯战，第三天的决胜。 那时候大部分人的热情都褪去了，真正能留下来观影，或者在热头下去了还来看的，就是真爱了。 所以很多人是在争取第一天趁着一个大家都不差的基数的时候，努力挂在大集团上面。 有五百人的观影人数，就可以说是在大集团之中了。 至于这个大集团之下的…… 林园粗略的看了一下，今年能够挂在大集团上面的各个学校。 其实不乏很多名气很大的大学。 但是这些大学在他们这个领域的“六大”面前，往往都会被甩下船。这种在自己的领域击败那些著名大学的感觉，真的很好。 林园心想难怪他们京电每次对这个大赛都很重视，而且“六大”普遍都会动用自己的资源来造势了。 什么数学竞赛，英语大赛，那是其他大学的主场。大学生电影节，就是他们的主场，自然怎么打造都不为过，毕竟一年也就这么一个表现展露肌肉的机会。 大集团下面，能把青大这样的大学踩在脚下，也很惬意，当然，青大今年能入围，也是林园没有想到的。他去过青山市玩，还被朋友带去参观了青大，认识了一帮青大学生。恭喜，青大终于进入了俱乐部的资格。但进了俱乐部，看到王座上的他的时候，会不会有膜拜的心思？ 噢，青山今年居然还有一所大学进了俱乐部。 青山商院。 这可真是压根听都没听说过。 浏览了一番排名，赏心悦目。 林园觉得，这种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第九十四章 兵临城下 在师大的校门口，李新平迎接了从飞机上下来后，就直接赶到了师大的宋东山，宋小胖。 “宋哥！这边！” 宋小胖还来不及感受师大校门口的美女如云，就被眼尖的李新平抬手招呼上了。 宋小胖赶过去，李新平微笑，“宋哥你这都不待歇的啊，你的酒店要不要先去登记入住，或者把包放我房间吧？” 宋小胖一听展映已经在师大开始了，当即就买了机票，直接飞往首都，来找李新平。李新平作为初评的学生评审，在师大有安排的宿舍，只是不能带人过夜。不过宋小胖这么见李新平，突然发现他好像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平时李新平和他来往，都总有一种睡不醒的不精神，所以他老是看不惯，总以“带他飞！”的名义想给他整点刺激的，提提神。结果无论是泡酒吧还是和美女打剧本杀，自己这些刺激法都没怎么让李新平那双恹恹欲睡的眼睛恢复精神。 但眼下李新平热情的招呼他，双目那个炯炯有神，一点没有平时的模样。 宋小胖才在心里怔了一下，原来以前是没玩在一起去呐！ “下一场什么时候开始？”宋小胖打量着师大，直接开门见山。 “不急，中午了，我们先吃饭，陈哥的作品在下午两点半。展映厅中午休息，那时候开门！” “OK！” 李新平领着宋小胖在师大吃了饭，李新平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道，“走！” 宋小胖嘴里还塞着食物，抬起头看了一下表，“唔唔，这不才一点半吗，两点半才开门啊……” 不过宋小胖也没打算问到结果，李新平在师大已经把地儿踩热了，相信专业人士，这是宋小胖从他爸那里得到的一条金科玉律。 所以李新平匆匆结了账，两人在一点四十左右往电影节展映厅方向过去。 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往他们一个方向上走，那些师大的林荫路上，有人在抬腕掐时间，有的在给友人打电话，约集合的地点。更多的是已经成团的，三五一簇，集群向着影片展映点过去的。 等两人到达了用作展映的师大报告厅地点，宋小胖嘴巴张成O形，尼玛艺术中心的楼前广场，已经汇集了不少人头，这可距离开门还有近一个小时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新平要让他赶紧走了！ “这是……”宋小胖看着那些不停涌入广场的人头。 李新平指了指报告厅门口的海报，道，“这就是陈哥作品的展播厅！” 时间到达两点半，展播厅开门，在队伍前扫了码后，宋小胖突着身子把自己当做坦克往前压，李新平紧随其后。两人赶在被占满的座位之前，身体往战壕排座上一闪，抢到了两个还不算偏的位置。 宋小胖气喘吁吁的坐下来，拉着因为过道狭窄而脚下一绊的李新平，没让他摔倒，两人往座椅上一靠，身旁呼隆隆人流大军辗轧过去。 呼！两人顿时有一种抢滩登陆冒着敌军枪林弹雨躲在了一处拒马掩体后苟得求存的安全感。 宋小胖这才来得及松了松自己的背包，满背脊的汗水，脑袋往四面八方张望，“这人每场都这么多！？” 李新平苦笑道，“昨天还没有，结果一晚上功夫，今天早上第一场就挤爆了，据说那两边的过道都站满了人，所以我刚才吃饭让你早点过来！” 看着门口还在不断涌入的人头，宋小胖这才知道如果之前慢了半步，那么在这些占座抢位久经战阵的对手面前，他们没有半点胜算，宋小胖嘴唇嗫嚅了几下，“陈哥牛哔……” 坐在位置上，宋小胖拿出了手机，往正面拍了一张，纵深之处，坐满了人，又往身后门口，左侧过道，右侧过道，拍了五张照片，打开朋友圈，拿了方才到师大门口，照下了师大正门的照片，还有在报告厅外面拍下来的海报，等待人群的照片，把这一连串照片，先一股脑发往了陈一闻，然后选出九张，往朋友圈一发。 配图文字是：“人在师大，京城大学生电影节，观看我兄弟作品展映！临时高价购票，打飞的到场助阵，折腾吗？不折腾！看到眼前现场受欢迎的情况，值了！” 自己专程飞过来这么一趟，不就是为了在这里拍这么一番装比照片吗！ 难得第一次，李新平看着朋友圈上宋小胖这又裱又凡尔赛的文字配图，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和排斥，相反有些感动。他伸手就给他点了个赞，也如法施为，跟着在自己朋友圈发了一条。 距离开映宋小胖还等了好几分钟，这几分钟过去，宋小胖再打开手机看朋友圈后台。 微聊号上杂七杂八四百多个联系人，这一会功夫，点了一屏的赞。 大致数了一下，就有五十多号人了！ 留言的也不计其数。 有人问，“宋哥在首都？这是首都每年的那个大学生电影节现场？”这是普通朋友。 “宋胖子你又狐假虎威？人家展映干你屁事啊，装比！”这是圈子里死党。 “是上回那位陈哥吗？收下我的膝盖……”这是暑假里和宋小胖一起见过陈一闻的，刚才从照片里看到了海报内容。 “是谁的展映啊，嘻嘻，宋哥介绍下？下次一起来玩啊……”好吧，这是某个场子的英语老师。 “小宋在京？注意安全！”这是家里亲戚长辈，“你大伯那边不去看一眼吗？” 至于自己那个老看不顺眼自己的父亲和成天喝茶打麻将的母亲，都一人点了个赞。 还有人说“第二张你后面有美女！” 宋小胖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两个美女。对方瞥了他一眼。 宋小胖把手机调成静音，没打算回那些讯息。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朋友圈火了。 要高冷。 …… 林园又一次在学校里，听到了那个歌声。 那是夕阳时分，在京电的草坪上面，有一群文艺青年的弹奏。温暖吉他的旋律，感染力十足的歌词。 他知道这是什么歌。 从今天早上开始，这首歌就在京电校内有人弹奏起来。 京电里面有很多都是艺术生，有的从小优质资源培养进来，琴棋书画歌词曲，也不说样样精通，懂得人不少。这是大学生电影节展映作品传出来的歌谣，有人观看了过后，听音识谱把这首曲子给扒下来，在学校里开始学着唱，最初是笨拙的弹，在食堂里弹起，有的在宿舍楼里弹起，论坛里最快的速度发布了复原曲，也有人带手机录下了微电影里的画面，发在了首都这些学校的论坛上，就是这样流传出来的。 那是那部作品《老男孩》里的歌曲。 像极了现在的草坪上，夕阳里唱诵的青春。 林园低头，打开了他的手机，看到了组委会的主页上面，那部叫做《老男孩》，来自青山商院视频艺术队的作品，正在榜单上，剧情片的大类之中，往上骤然跃升的排名！ 昨天它的观影人次还是406人。 今天一早，第一场人次246。第二场人次288，第三场320，第四场256人…… 乍一看好像第四场终于回落了。 但林园很清楚，从第一场开始，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展映厅的最高承载人数。第二场大概是拥挤的场面，第三场估计里面过道站着的人就剩下立锥之地了。 至于第四场为什么人数会回落，很简单，估计是组委会担心出事故，往回赶人，严格控制了人数的！ 这和今天几乎所有影片的人次，都不如第一天热度最高的时候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场面！ 所以现在这部作品已经从大集团之外，往“六大”控制的大众评委壁垒横冲直撞，逼近第一集团！ 挂在第七位。 但林园很清楚，今天的硝烟过去了，然而明天一到，这个第七位，就可能造就一个轰动的效果，把第一集团上面的作品，踩在脚下！ 林园认识的六大团队里的一些人，也在讨论这件事。 整体是惊讶的，诧异的。但好像也没有惊恐于自己地位遭到撼动。 因为当他们发现一个异常事物突然可能以颠覆传统势力而改变一切的时候，他们都会望向彼此。 只死自己才可怕，抱团沉没，还能一起奏一场交响曲。 反正要死也不是死自己一个，这还有一堆垫背的呢！ 林园不想做那个垫背的。 他想要知道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那首歌会时常在校园里响起，为什么每个学吉他的都要去拨弄两下，弹出那个节奏。以那种深情的语调去唱歌。 他想不通。 所以他要亲自看看。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部作品。 终评最后的第三日，林园抵达了师大。 自电影节开始的时候，他就被无数人邀约过了，一起去看兄弟高校作品的，一起看他作品的……但林园拒绝了。他不想凑这个热闹，这是性格使然。他喜欢在没人的深夜独自逛马路，喜欢避开人群自己看书观影。特立独行，是让他和平庸保持距离的分界线。 他不想融入众人的嬉闹之中，不想听旁人分析他的作品如何如何。王者才配得上孤独的长夜，配得上独自走向高座。 但他现在很想去看那部作品……凭什么？ 哗啦啦排队，呼啦啦被挤进门。 精致的小西装马甲已经凌乱，褐色牛津鞋不知被多少砍脑壳的踩过了，发型不知道被谁薅了一把，现在像某部动画片的野比康夫。 林园终于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深呼吸。 制怒制怒。 灯光打下来，林园看向四周，四面八方的人头。 恍惚间，林园感觉自己像是被敌军兵临城下包围的孤王，生出大势已去的感觉。 第九十五章 谢谢你啊！ 唐奚来京电找卓菲，两个好朋友又碰上了，唐奚后天飞国外，临最后和卓菲聚一下。卓菲没有接新戏，没有开工，在京电上课充电，很是自由。近期的大学生电影节又倒是成了京电的一个话题。 只是陈一闻这么个人，当初在青山的时候卓菲就留意过，对方要参加这么个大赛的，临时组成的团队，本来卓菲也没多想，听上去就像是一群人的玩闹。 青山商院这又不是电影专业领域的学校，没有广播传媒影视艺术这类的专业，一个商科院校，想拍片竞争电影节？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把他们京电，华戏，中传这样的学校当什么了？ 不过即便如此，卓菲还是留意了一下，没想到在前几天公布的入围名单上面，看到了商院陈一闻的名字。 还真是拿给他们冲上来了。 但也就如此了。卓菲反倒没有去看的意图。师大还是有那么一段路的，纯粹是懒得跑。这后面唐奚又来找她了，两个人吃遍学校周边小吃，在京城好玩的玩了，逛了鼓巷，去了厚海凹造型拍照。 然后卓菲就听说了那部《老男孩》如今冲上首都大学生群体热搜的情形。 比起对于这部微电影的那些赞誉，更吸引卓菲的是那首歌的旋律，朗朗上口，听之让人入神。 于是卓菲和唐奚决定，今天赶着最后一天展映日去师大，虽说马上就要网上展映了，但毕竟她们没啥事，而且看现场感觉不是正好么！ 卓菲不是什么一线演员，知名度也没那么高，所以戴个帽子，也不敷被人认出来，而且哪怕是认出来了，也不至于到那种被拦着走不动路的地步。现在的粉丝其实挺有分寸的，短视频平台，各种直播拨开了很多名人的神秘面纱，导致现在路上见个名人什么的，都稀松平常了，不至于狂热，至少她不是那种有私生饭狂热粉的地步，有时候有人认出来，就像是朋友一样，见个面打个招呼，最不济合个影，签名现在都懒得有人要。 他们到师大的时候，原本想得很好，看完了影片一起吃饭。 结果早上没排上号，好吧，看旁边的微电影了。中午没排进去，又看了另一场别的。到了下午场，两人约好晚上吃串串，结果仍然没排进去！ 这下姑奶奶们还不信了！ 两人下午饭一人吃了个酸奶，等待最后一场，结果仍然在主办方管制的人数长龙面前依然吃了个闭门羹。 一天四场，愣愣是没作为大学生评审挤进展映厅里面。乱七八糟的到看了不少！ 而她们看完其他的作品，按着时间，跟去迪士尼乐园玩热门项目一样，赶着点到达《老男孩》的展映厅，没排进去，但却全程见到了每一场展映的人出来后，脸上挂着的泪痕。 那些红肿的双眼和鼻子，还有很多没有离开的人，坐在展映厅的座位上，用纸巾擦着面颊，久久没有后续动作，直至主办方赶人。 这一切都让外面排队的，那些个原本不感兴趣的路人们，更加的好奇了，于是更多人加入了排队大军。 最后一场结束，她们竟然没有排到一次队。 两人都有些崩溃到质壁分离，心里面把陈一闻狠狠腹诽了一顿。 好在主办方接下来直接开放了可容纳大几百人的大礼堂，用来播放展映期间的优秀影片，这是终评统计学生大众评委观影人数结束后，主办方为照顾观影的热潮，专门开辟的。可以让那些想看却没排上位的，继续观看优秀展映影片。只是这时候看得人，就不需要前后刷二维码了，统计投票已经结束了。 但看到这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几乎满座，唐奚惊讶极了，“不是吧！这么火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片子？” 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气氛的卓菲摇了摇头，她转向亮起来的荧幕，道，“看看吧！” …… 在前一天的宋小胖和李新平的目光中，在林园当时王见王的审视下，在此刻卓菲唐奚两人的视野里，老男孩的故事展开。 那是一场选秀节目的舞台，由卓俊饰演的卓小帅，陈一闻饰演的陈大宝，都以一副中年男子花衬衫强装时髦的形象，站在了舞台上，引起一干评委们的笑声。有评委拿起话筒，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全场选手里面，年龄最大的吗？” 有评委语气轻佻，“你们觉得你们能红吗？” 有评委打圆场，“为什么这个年龄站在这个舞台，有什么原因吗？” 时间逆转回几天前。 陈大宝还是一个给酒吧驻场，漂泊不定的歌手。卓小帅已经丢弃了音乐梦想，在一家大学的理发屋干着理发师的工作。两人高中时是同学，但彼此之间因为暗恋同一个班花，相互竞争敌对，两人之间的竞争大战，引发了整个学校不得安宁，也气坏了卓小帅的父亲。 卓小帅父亲是名军人，曾经作战负过伤，腿瘸了，只能靠着开路边摊养活卓小帅。从小对他寄予了很深厚的期望，可没想到自己儿子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惹祸。 陈大宝和卓小帅虽然因为喜欢同一个人争斗，却又因为有着共同的偶像而渐渐化敌为友，最后两人打算公平竞争，一起在高中文艺汇演的舞台上，共同搭档表演天王偶像的歌舞，征服全场。 果不其然两人赢得了满堂的掌声，贡献了最精彩的演出。 自那以后，两人就决定未来走音乐这条道路，向着这条梦想之路共同努力。 但昔日学校的混混想要改邪归正，却没那么容易，当初社会上惹到的社会黑道，绑架了两人同学，两人听说后，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武器，前往解救。 厮打过程中陈大宝被捅伤，卓小帅也体无完肤，陈大宝住了院，这件事惊动了学校，学校要两人退学，卓小帅父亲到校，百般说情，也打动不了态度冷硬的校方，终于卓小帅父亲忍不住爆发，把从小视他为自己希望，寄予了无穷厚望的卓小帅当众暴打了一顿。 那之后陈大宝被退学，卓小帅也满身是伤离家出走，两人这一漂泊，就是折腾滚打的半生。 回望半生过去，都已经成为了中年人，青春不在，还在社会底层打滚。 卓小帅父亲来到了他的理发店，目睹了卓小帅被客人殴打之后，还要爬起来收拾好所有东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曾几何时，印象里自己那个英气勃勃的儿子，竟然成了这样和现实妥协的，与他一样无能失败的人。 儿子没有因为顾客的辱骂殴打而崩溃，却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了从小到大崇拜的偶像的离世，而蜷缩在理发屋的柜台下面，哭做一团虾米。 那个四处卖唱的陈大宝没有被经理的压榨，客人的轻辱打倒。却同样因为在电视里看到儿时偶像的离世，吹了一地瓶子，失神落魄。 卓小帅父亲递来了选秀报名表，一个瘸腿的，没有任何建树的父亲，笨拙的想要让儿子找回曾经的自信和理想，还能奢望他怎么做呢？小时候能从兜里皱巴巴的掏出零花钱让他去用，中学时能够为他在班主任的盛气凌人面前求情低声下四。父子之间翻脸的殴打，导致他们隔阂了好十几年。 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事是什么呢？ 其实只是单纯地，希望把那种心情，希望你坚强起来的心情，告诉你啊。 递给他参加选秀节目，追求音乐梦想的宣传单可笑吗？ 可笑啊。年龄那么大了，上台就会被刁难了，你们觉得你们可以红吗？ 甚至可能节目组让他们通过海选，都只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已，其实内部已经决定了，起到效果就够了，最终机会还是要让给那些和公司内定了的，年轻人们最喜欢的小鲜肉们。 所以他们注定只是飞蛾扑火。 但即便是飞蛾，也能有在最后的火光里，绽放一次的机会啊。 父亲在看着的啊。 那双眼睛在注视着的啊。 于是这两个其实已经会被内定淘汰，只是为了节目搞怪效果，扮演丑角的老男孩。就唱出了那首献给父亲的歌谣，《谢谢你啊》。 “风，苦涩的吹着思乡的人。我，远远的望着都会的天空。 突然想起远方的你，现在过得好吗？ 记得为梦想而远离家乡时，你目送我远去的那个春天 你对不可靠的我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不听话的我，总让你操尽了心，流尽了泪 我老让你挨骂，伤心。 但你依然爱着我。 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 你当初那句话的意义 感到辛苦就回来吧，无论何时。 …… 不可靠的我也一点点成熟， 接下来就由我来支撑这个家吧 您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请轻松的生活吧 我会照顾好自己 能和你成为父子真的太好了 现在我能挺起胸膛将这句话告诉你 谢谢你，爸爸 现在我的有成长为您理想中的我吗……” 电影到最后，卓小帅和陈大宝的未来，以及他们的人生如何，他们是不是通过了选秀，成为了名人，已经不重要了。 那首歌曲的旋律和歌词，在上千人的观影礼堂里回荡。 卓菲和唐奚两人用完了一大包抽纸，管他多精致的妆容，此时和周围人没什么区别，都哭个稀里哗啦。 林园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中，胸口不受控制的抽吸着，眼泪夺眶而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部片子会引起这样的共鸣。 宋小胖哭红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同样红着眼的李新平，无论看几次，李新平都依然会红了眼睛。 宋小胖拿起手机，就给宋松山打了个电话，哭着对电话里喊，“爸，我就想跟你打个电话，喊你一声，没有其他的……”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搞事情……我没有犯错，我真没有……爸，你莫骂脏话嘛，哎爸！你听我解释嘛……” 第九十六章 来自米粒的打击 宋松山终于是好半晌才从自己儿子那里弄明白了什么事。 “所以你去京城蹭的那个电影节，上面就有陈一闻的作品的展映？很成功。” “爸，这不是蹭……我是被人邀请去的，邀请的。”说着宋小胖看了李新平一眼，嗯，被朋友邀请也是邀请。 “陈一闻还有这才能……嗯，不错。你这种专程过去给朋友加油的行为，很好。不会专程是为了拍照现场发朋友圈去的吧？” “那绝对不是！我对值得结交的朋友，向来是下血本的。” “咳咳，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陈一闻你确实可以多接触，可以多学学。” “我那是互相学习，他也表明有需要向我学习的地方……” 宋松山直接挂了电话，转过头来，老婆在旁边就侧耳听着的，松了口气道，“以前你老是觉得他跟一帮人不务正业，让他跟学校里成绩好的玩，他又嫌别人这样嫌别人那样，总玩不到一起，尽结交些狐朋狗友。现在好了，总算有个朋友里靠谱一点的了。” 宋松山嗯了一声，“陈家钱把原材料库存消耗掉，走减压玩具扩大产能，争取白领上班族的市场，是他儿子出的主意，我还觉得是年轻人经常接触到前沿的事物，有时候不经意的念头，对市场的把握比我们这些老江湖还准。但终究是灵光一现的念头。现在看来，他这个儿子，实际很有想法，不是一般年轻人。” 老婆眼睛一亮，“那宋小胖和他玩，成绩会不会变得更好……” 宋松山瞅了一眼过来，“成绩就别指望了……只是未来人生里，有这么一个朋友，说不准就能给他带来很多益处。对了，我下午还去和陈家钱喝个茶。” 宋松山赶到茶楼，陈家钱正在和供应商聊天谈生意，等三方主要事务都谈完后，陈家钱和宋松山还来得及单独唠唠家常。 宋松山啜了一口茶，斜着看他一眼，心想这陈家钱还真沉得住气啊，怎么，这是打算让我来开口恭维？ 宋松山就笑了笑，启口，“老陈啊，儿子又让你涨脸了吧，还憋着呢，我们家宋小胖都去给他助威了。说是大杀四方，老陈，以后你们家出了个大名人，我是首先要一个签名啊！” 陈家钱歪头问号。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松山嘿嘿一笑，“你看你，你这人就是这样，总爱绷着。哎哟，我家宋小胖要是你们家陈一闻一半的涨脸，我就要笑醒了！” 陈家钱再度眨巴眨巴眼，心想这话可不乐意了，你们家宋小胖比我们家陈一闻，难道不是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吗。 还有……你到底在说什么！？ …… 唐奚拉着卓菲的手肘，哭花了眼，嘴巴像是鲫鱼一样张开，“菲菲！真好看！太感动了！” 卓菲也点点头，除了这个故事之外，她还想到了京电教他们表演的教授说过的话，以前只是作为一个理论，听过就算，但现在却好像真切的感受到了：“大街上过往的行人不会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对自己说，我今天该怎么表演。我要给人什么印象。他只是在做自己的生活，干自己的工作，做想做的事情。一名演员也是如此，必须充分掌握生活的素材，与他的人物人生协调一致。一名演员必须学会在戏里就是做了成为另一个人的梦，这样那个人物才会是你的。” “当观众发现了你在表演的时候，那你作为演员就演砸了。这样充其量只是高薪聘请的一个念台词的机器，一个装饰的花瓶。而不是戏里独特世界独特的人。同理当观众发觉不到那个人是个演员，而是在那个世界里真实存活的人的时候，一个演员才是成功的。为那一瞬间去表演，不朽之作会自然产生的。” 微电影四十分钟，不长，但刚才整个微电影的过程中，卓菲确切的感受到了，里面的人没有在“表演”，他们只是把自己真实的生活，展现给了观众们，所以才会这样的引起轰动。真情实感的流露，这部微电影的世界里，也是他们人生的缩影。 因为春节和陈一闻见过的关系，卓菲知道电影里饰演卓小帅的卓俊，他有剧里面真实的经历，而且可以说，这部戏的情节，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所以电影里面父子之间的互动，才会让人感觉那么的真实。如果卓菲眼力不差，那位饰演卓小帅瘸腿父亲的男人，其也有他真实的人生经历。他们都把真情实感，放在了这个故事里，宣泄出来，去传达他们也许现实中传达不到的信息。 所以感人的是情真意切。 卓俊是如此。 那么陈一闻呢？ 电影里展露出他成年以后对人生境遇的困顿，在理想崩塌后，面对着一地的酒瓶子红着眼的那个画面，卓菲记忆犹新。如果说眼前是个成年的演员，卓菲不怀疑对方可以演出这种感觉。可陈一闻是大学生，她对人生的那种感悟感触，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经常吹了那么多瓶子的酒，因为宿醉？ 但不可否认，这部微电影的成功之处，堪称一部真正的电影也不为过。 卓菲下来就在树洞里发讯。 “大叔！给你推荐一部影片，兴许你看了会很有感触，叫做《老男孩》，大学生电影节作品。人在年龄大的时候，像你这样的老男孩，是不是也会生出对人生相同的感慨呢？” …… 林园走出报告厅，找了个阶梯，也不顾地上的灰尘弄脏他的西裤了，就那么坐了下来，手机上有几条来电消息，他开的静音，然后全程没有看手机，现在看了手机，然后回拨了过去。 那是京电的副院长，是电影公司的副总，同时也是给他铺路的导师。 “老师，我在师大呢……没有看我的，我看了商院的那个片子……嗯，是，就是他们讨论的那个……” “我输了，确确实实的输了。” 电话那头，导师沉默了片刻，道，“那部片子，我也看了……林园，你终于感觉到了电影之美在哪里了吗？” “以前你总是太顺利，因为你足够优秀，同龄人没有比你更强的，天赋这方面没有比你更厉害的。所以你哪怕连那些成名的作品，似乎也不放在眼里，因为你总是认为，自己到了那个阶段和年龄的时候，拥有足够的资源，足够的投资，也能拍出那样的作品。 但实际你看到了，这个作品来自于一个商科学校，主创人只是大二，比你还要低一级。他们也没有你专业，但他们做出来的作品，让你也受挫了吧。这种感受不好吧。承认自己比资源还比不过你的人要差，很难过吧。 记住这种感觉，现在能感受到，远远比你以后拿到无数人的投资，无数人的期望时候，来摔这么一跤，更要好！ 记得，电影，一部作品就是这样的东西。不仅仅是放大思想的艺术，更是让某种东西闪光的艺术。当你以为你什么都具备，什么都更好的时候，结果只是从米粒身上发出来的光芒，就足以掩盖过所有人为矫饰的花环，让那些黯淡无光。” 第九十七章 双花 首都大学生电影节主办方会议办公室内。 组委会的重磅人物都环坐在环形会议桌前。 这里面的头头脑脑，除开官面上的身份，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各方，都是一个平衡的结果。 背后都是“六大”。 六所大学除了本身都是承办单位之外，在组委会的平衡，还体现在，组委会的主任委员是华师传媒学院的院长霍亭。委员之中的京城广播电视台项目部主任，则是毕业于华戏。京城影视中心副主任，来自京电。京城电影家协会副主席，来自中传。京城学生联合会执行主任，则是燕大的…… 所以电影节有所谓传统的“六大”说法，从组委会的构成上，都有六大的触手传统的权力均衡。 但是眼下的环形会议桌前，众人都很沉默。 霍亭抬头道，“真是没想到，今年会出现这种情况，黑马杀了出来，真是让人相当意外啊……以往在电影节里，外界评论就有我们所谓‘六大’的说法，说我们六大，垄断了电影节……每回都是我们吃肉，给别人分点汤汤水水！” 霍亭转向众人，“但其实说这话的人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我们六大，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蛋糕给瓜分了！首都大学生电影节，还能不能成为全国这么一个有影响力的国赛奖项？全国还会不会每年都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团队，都希望在这里入围，获奖？” “我承认，我们有主场优势，那就是我们六大，本身就是扎根首都的大学，在人脉，影响力，还有专业性的方面，都有优势……但如果我们的作品要是真的不够那么好，若是每年对外公开的那些作品，真的达不到获奖的标准……我看，恐怕我们的这个电影节比赛，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吧。” 霍亭咧嘴，笑了笑，他点了点面前搁着的一份统计表，道，“这个结果要是发布……这意味着咱们六大的统治力，被削弱了嘛……最重要的奖，都丢了。” “我都能想到外界会怎么说，咱们六大在自己的地盘里，在我们的主场，被人挑了擂台。” 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片刻后，有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那位母校是华戏的女主任，开口道，“是啊，统计的结果，确实有些难堪，咱们六大的学生们，这回居然都被挑下马来……放出去，恐怕也会有不少人诧异到掉下巴吧？” 她停顿一下，又道，“可是，我觉得不是坏事。我看，这对咱们这帮孩子们来说，更不是坏事……都说什么电影节，国赛是我们六大的天下，这种话说得多了，好像在我们六大的学校里面，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好像我们的竞争，都在和彼此之间进行。所以我知道那些孩子们的团队们，都知道对方搞了个什么，对方在搞什么，好像自己这边可以借鉴一下，那边可以模仿一下，对方有什么，我这边赶紧出一个类似的，反正大家都是标杆嘛，照着标杆去打，准没错！” “因为所谓六大的局限性，我们只看到了彼此。他们只看到了我的对手就是他，所以我只需要以他为界限去做事就够了！忘记了目光要看到远方！” “原来还有人，还有从商院这样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学校里，走出来的团队，用没有我们的学生那么专业的设备，那么专业的软件，但所制作的内容，却比他们的更精良，更优秀！” 这位精英范十足的女主任拍了拍桌子，“不要停，一刻都不要停！明天公布结果是什么时间，一秒钟都不要耽搁！把获奖名单公之于众。是时候让我们六大那帮躺在安逸窝舒适圈的孩子们，知道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滋味了，知道自己再不是最优，被人打倒的滋味了。 也是时候，打破六大的偏见了……否则继续下去，我们六大，都会成为井底之蛙的。 要让我们的电影腾飞，要让我们的文化更有战斗力，这才是我们举办大学生电影节的目的所在！” 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站了起来，“我同意周主任的说法！列位……我做了四届大赛组委会委员，明年就要调岗了，兴许下一届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但我这几届看来，确实同质化严重，参赛作品很多，论专业性不差，什么拍摄手法，什么样的起承转合，都没差，这些技巧，都是我们六大的学院里面教出来的！ 但是没有灵魂！ 没有打动人心的那股子力量！ 没有今天我们这一届的这部《老男孩》！ 不客气的说，我其实看的时候，眼里都含着泪水……什么是好作品，这就是好作品。我很欣慰，在我最后一次当组委会委员，参与电影节大赛执行过程之中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部作品的出现。我突然发现，没准今天打破了我们六大的迷信，未来我们的大学生电影，会诞生出更多这样的好东西来！” 他最后不忘开了个玩笑，“所以大家，准备迎接冲击吧！回去都好好让公关准备一下，我们一个个都有原罪，别被黑得太惨。” 引起一片笑声。 …… 次日，无数人守着的电影节网站刷新，一份名单，在组委会主页上公布，同时因为电影节的影响力和合作媒体，还在围脖，中华电影报，浪潮门户平台，腾达娱乐，中华电影报道各网站上面刊出了新闻。 刘孟添上午在工地视察新楼舍的施工情况，一旁的负责人给刘孟添解说，而刘孟添一贯的问东问西，甚至各种细节问题不厌其烦。好像自己要把对方脑袋里所有的建筑知识都学过来一样。 这边还在眉飞色舞的比划着，站在一旁的李少斌手机电话响了，这部是刘孟添的公用手机，在刘孟添身边的时候，他就负责接打电话，处理基本事宜，现在看到来电，还愣了一下。 然后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和人说话的刘孟添看了他一眼。 末了电话打完，李少斌匆匆小碎步的走近前，刘孟添几乎下意识的就侧过头，把耳朵迎过去。就听到李少斌在那边道，“我们中标了！首都大学生电影节邀请我们参加颁奖仪式。正式的通函发到你邮箱里了。” “中标？”刘孟添愣了一下，而后眼里又热忱起来，“入围居然还能参加颁奖礼？” “不是入围！两个奖！陈一闻他们拿了两个奖！”李助理发现自己思路都有些堵塞了。 同时嘴皮子都有些不利落起来。 “一个最佳剧情片！一个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 第九十八章 扬眉吐气刘孟添 李少斌这么说的时候，虽然是对着刘孟添的耳边，但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周围人都听到了，工程主管停止了说话，静静的站立一旁，周围陪同的人员也都停滞了，只有吹过的风儿甚是喧嚣。 刘孟添恍神怔在那里，眼珠子转了转，李少斌能看得出来刘孟添现在整个人都像是注入了激情，状态都不一样了。短暂的静滞后，李少斌却听到刘孟添忙不迭首先询问的是，“那么青大那边呢？青大情况怎么样？” 李少斌愣了一下，但旋即反应过来，青大的校长李五一是刘孟添的同学，眼看自己上岸，饭已经刨到自己碗里了，刘校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是问兄弟学校有没有跟上，果然同学之间的情谊是无价的啊！ 李少斌道，“青大也得奖了！最佳纪录片。咱们青山就我们和青大，开创性的在这个领域获奖了！但我们算得上是重磅吧！” “噢……青大也获奖了啊……”刘孟添语气里好像很是感慨，兴许也是为这个局面高兴吧。 刘孟添对工程这边众人挥手，“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然后他转身，带头向工地外面走，只是谁都没听到，他这时候嘴里哼哼的，“嘿，老子至少比他多一个！” …… 刘孟添回到办公室，手机电话就响起来了，是私人手机，来电的正是前段时间在高校工作者会议上面的那位听到他们入围了，眼珠子都绿了的青大帮老赵，赵广宏。 赵广宏在电话那边道，“哎呀，老刘，祝贺啊祝贺啊！我是真没想到，当时看你对入围那么淡定，原来是等待这儿的啊！”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飘过来的酸气。 刘孟添道，“哎呀，老刘你是不知道，这帮家伙还是很不省心的……” 赵广宏以为他要说拉起这支团队是多么的不容易，也应该是这样的，一支商院这样的学校突围而出的团队，那么无论是设备，资源的投入，甚至校方的过问上面，可能都是很下力气，很下血本的，特别是商院这样底子薄的学校，更不容易了，赵广宏就道，“老刘，这我就要说你了，该投入就要投入，不省心，当然不省心，顶尖的项目必然要消耗很大的成本！你这个校长的觉悟就不太高啊……这要是在我们华科，我能天天捧着含着，天天让人去给这么一支队伍打气！” 刘孟添道，“哎，不省心就是这帮家伙爱瞎折腾，这不，拍的时候，非得还跑我办公室里面来，让我给他们搭个戏，让我演个老本行，演个里面的刘教授！嗨，这不都多少年没有在一线了，我说不来吧，还非得来，不来不行！不来他们摞担子！这有啥办法，自己抽起来的团队，我这个做校长的，就得支持到底啊！ 哎，我有给你说过吧，我顶了多大压力让这帮不省心的家伙去给我搞这么一个队伍，平时成绩都不好！但这天分我是真喜欢，不能浪费啊……” 赵广宏：“……” 我特么是想听你给我讲这些吗……？ 不过他耳朵一竖，抓住重点，“你还在里面拍了戏份的？” 又是一股子顺着电话蔓延过来的绿酸气。 刘孟添道，“可不是么！” 赵广宏：“那这么说来，主办方公映的时候，也看得到你？” “演得不好！到时候都是老同学老校友的，就别笑话我啦！我呢，跟着年轻人玩玩而已……” 赵广宏内心OS是我特么我特么我特么…… 最后赵广宏又幽幽道，“说实话啊……其实前几天我们开会的时候，你对你们商院入围表现出来的态度，我还是不信的！你想啊，像是我们华科，求都求不来一个奖，你入了围，却还那么淡定…… 现在得了，明白了。大学生电影节的两个大奖都给你们商院摘了过去，难怪你当初对入围无动于衷了……敢情是早就铆足了劲奔这个去的！ 老刘……咱们青大帮这些人里面，我现在发现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家伙隐藏得够深啊！” …… 挂了友人打来祝贺的电话，刘孟添摇头晃脑，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想了一下，扑到桌前，拿起手机，翻到了“李五一（李蛮子）”的通讯录名上面，拨了过去。 青大校长李五一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看着上面的来电，李五一是真心想给他直接挂断了，但还是阴差阳错的接起来，拿到耳边。 入耳的就是那大嗓门的声音，“五一啊！怎么才接电话呢！嗨，恭喜啊恭喜啊！恭喜你们青大了啊！我看到名单了，青大得了最佳纪录片！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给你这个老同学亲自祝贺啊！” 李五一在这边哼哼了两声，道，“得了，你刘孟添就别在这边劲嘚瑟了，你们得了两项大奖，反过来给我打电话恭喜，你这是想让我恭喜你们吧！” “咱们熟门熟路的老同学，那不值得恭喜么？” 李五一拿这家伙没办法，道，“行吧！恭喜你了啊老刘！对你们商院学生表现出来的优秀才干，为我们青山有这样才华的青年，我也感到很欣慰和荣幸！” “那可不是嘛！这帮家伙真是……好家伙！挺棒的，你青大李校的欣慰和荣幸，我会传达给他们的！” 哎不是……李五一这个腹诽，你不是该谦虚一下吗，你客套一下也好啊！ 敢情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从我这里亲口套出我恭喜你啊？ “五一啊，你说咱们两校，这算不算搅动京城风云？这下电影节这个领域传统的六大，格局不在？拿给我们撼动了！” 李五一苦笑道，“行行行，老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得了，你没其他的事吧，我这准备去给获奖团体表彰，就不跟你说了啊。挂了。” 听着那边依依不舍的声音。 李五一狠狠摁了挂电话的红色圆点，看着手机屏幕，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确实要去给丁诗媚团体表彰，可这明明是挺高兴的事情，接了刘孟添电话过后，居然也没那么高兴了。 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甘心的慌。 自己青大破纪录了。这本是很振奋的事情，带来的宣传效应极好。可明明白白看到名单上商院斩获电影节两项最佳大奖，本校的这个记录带来的喜悦，就掺杂了很多因子。 就像是一杯香醇回味悠长的葡萄酒，被一个刘孟添那张脸的家伙抖擞着朝你杯子里捏了一个柠檬。 喝起来的感觉……上头！ …… 被李五一挂了电话，还是不够不过瘾。 刘孟添在通讯录翻翻找找，给自己老婆打了个电话过去。 “什么事啊？”电话里传来老婆的声音。 刘孟添坐在校长办公桌前，声音沉定，“我昨天穿的衬衫你洗了没有？” “我今早洗了啊，怎么了？我摸了包里没东西啊？” “嗯，洗了就好……我上回给你说过吧，我支持的陈一闻那个艺术队，入围了大学生电影节。” “是啊，你说过啊，入围了就入围了吧，挺好的啊，首都大学生电影节，不都是全国最顶尖的名校学生的舞台嘛，咱们商院学生能排进去，是个荣誉啊，对你校长来说也是领导有方，不是吕恕弘老批评你，商院里也有一些杂音说你的吗，这下不就让他们看到了你的正确性了？” “嗯，今天那边主办方出终评结果了。商院夺得两项最佳！”老婆面前，刘孟添一家之主的气质端得极稳，听到电话那边“呀！”得惊呼，也无动于衷。 “我之前跟你提过入围，想着还是跟你说一下后续的这个结果，所以打个电话来跟你说一下。最主要的还是我那件衬衫，给我晒干啊……我明天说不定要穿……” 第九十九章 那些故事 丁诗媚从李五一校长的表彰会上面下来，往宿舍楼回去，今天一早，在电影节组委会名单全网公开之前，青大就接到了组委会的电话，通知了他们得奖的消息，于是几乎是为了配合主办方的全网宣传，丁诗媚和纪录片团队们都被叫到了小礼堂，然后在媒体记者的见证下参与李五一的表彰。 现在表彰会结束，丁诗媚回宿舍楼有一条坡道，坡道下面拐过去就是女生宿舍，而坡道这边高度大致处在宿舍楼的第六层楼位置，所以她往坡下走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些平行的很多宿舍楼里，传来的音乐和歌声。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丁诗媚下意识掠过陈一闻的那张脸，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吧…… 从宿舍楼一路上去，丁诗媚都能若隐若现的听到这样的歌声，可以确定的是不是从一个寝室里传出来的，也就是说，此时宿舍楼里有不少的寝室，都在放这首歌，或者和这首歌相关的内容…… 丁诗媚有些不明白，印象中宿舍楼里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是有球赛转播的时候，男生宿舍那边，一个个宿舍，总会传来此起彼伏的闹哄。 丁诗媚推开自己的宿舍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室友三个，黄丽，向思齐，徐艺宁都坐在黄丽位置的笔记本面前。 黄丽的笔记本屏幕是对着门的，所以丁诗媚推开门，就看到屏幕上面播放的画面，正是微电影开头，陈一闻饰演的陈大宝，卓俊饰演的卓小帅，正在面对一场选秀诘问的画面。 因为她推门进来而引发的动静，三人都扭头看她，黄丽指着屏幕赶紧解释，“电影节作络上展播了，我们刚刚看了你得奖的纪录片，拍得太好了！现在正看隔壁陈一闻他们拍的这个《老男孩》呢！赶紧！” 丁诗媚听闻就嗯的点头，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过来在向思齐搬来的凳子前坐下，一个寝室四个女生，凑着屏幕看。 丁诗媚还想起此前和陈一闻聊天的情况，他说彼此保持神秘感，不提前互看对方的样片，到时候也希望她如同一个观众一样，看他的作品。 会是……什么样的作品呢？ 丁诗媚眼睛明丽的注视着屏幕，感觉拍摄的色调有些复古，但却能给人安定，温暖的感觉。陈一闻的手法不错啊……而很快，她就没有关注陈一闻所用的技巧和构图方法上面了，沉浸在了作品之中。 等到全程看完，四个女生都像是红眼的兔子，眼圈都是红的，面前此前的一包鼓鼓的纸巾，有被四女掏空的感觉…… 她终于明白此前听到的音乐是怎么回事了。 那也就是意味着，此时的宿舍楼里，有很多人，像是她们四个现在一样，都在看这部作品。 向思齐红着鼻子，道，“这首歌据说在电影节那边放映时有两个版本，谱曲都一样，但歌词不同，一个版本叫《谢谢》，主要是讲述父子的亲情，第二个版本叫《老男孩》，更倾向于青春。但我觉得两个版本都好听，都有不一样的味道，只是第一个版本因为歌词的内容不太押韵，现在网络发布的时候，放上了这个版本。除此之外大概为了弥补前面那个《谢谢》版本的缺失，这个微电影的片尾曲放了一首《父亲》，也很好听很催泪！天哪都是神仙歌曲！” 突然隔壁传来了吉他声。 隔壁住了个文艺女生，平时就喜欢弹吉他，前两天大家就听到了她弹这首曲子，只是那时候还不熟练，她们还不清楚她到底在弹什么曲。现在知道了，那时候这首曲子从电影节展评的时候流传到一些学校论坛里，估计那个文艺女生就得来了，一直在练习。如今新的歌词出了，对方顿时感觉眼前一亮，立即套上去弹奏。 虽然有些生涩，还有些不连贯的笨拙。 但一墙之隔的413寝室这边，丁诗媚，黄丽，向思齐，徐艺宁，都屏住了呼吸。 侧耳倾听。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 “转眼过去多年时间，多少离合悲欢，曾经志在四方少年，羡慕南飞的雁……” 女孩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 丁诗媚静静的听着，任由这样的歌声，灌入耳内，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陈一闻方才弹奏时的那个样子，在电影世界里追求梦想的样子。 返照着如今具象的现实。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这满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丁诗媚看着身边的三人，忽然有些恍惚。 是啊，四个女生趴在桌子上一起追看的日子。那些玩游戏的友人们一起呼喊的日子。寝室，教室，食堂这大学里三点一线的日子。去商院和陈一闻在小山坡谈心的日子。还有他来到青大闯广播室给她点播歌曲，轰动无数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日子。 可能还有许多未发生的，让人期待的故事。 总有一天岁月的长河会流走过去，今时辉煌的会成为历史，那些曾经很多刺痛人的或者炫目耀眼的故事，都会渐渐远去流逝。 多年以后，还有人会记得吗？ 故事里的人，他们还在一起吗？ …… 闫曼匆匆赶到了教学楼，快步到了教室，这个时候正是上课时间，陈一闻，刘昱，胡利京在后排坐着，闫曼到教室门口，示意了一下，授课教授点了点头，把时间让出来。 闫曼目光往里面巡视了一圈，此时全班都已经鸦雀无声。因为从闫曼的表情上，大家都看出了好像有事情发生。 目光锁定陈一闻一群人之后，闫曼来到讲台，把手上一份传真件亮了一下。 “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恭喜我们班陈一闻同学，还有视频艺术队，以及为这个团体做出贡献的同学们，大家一起拍摄的作品获得了我们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剧情片和最佳男主角奖项！这是主办方今天发来的传真，邀请主创同学们前往首都参加颁奖典礼！恭喜诸位，你们大概率火了！” 全班此前就绷着一股子劲头，隐隐期待着，其实他们很多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由闫曼这个亲自来宣布，而且还有主创去到电影节颁奖礼的邀请。 这才像是一个极具仪式意味的事情落地了！ 全班哄然欢呼起来。赵嘉佳激动得不停抹眼泪，和方蕾紧紧抱作一团。只有他们亲历者才清楚，最后三十多天时间，他们每天争分夺秒，都要搞到深夜，有时候顶着漫天的星辰在萧瑟的校园林区返回宿舍楼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些学校里的怪谈，渗人的慌。这些每一个所有成员为之不停奋斗的日夜，终于在此刻有了回报！ “好样的！好样的陈一闻！好样的刘昱！” “太牛了！太牛了！两个大奖……这之前再给我两个脑子，我也不敢想啊！”这是之前上课时就知道结果的人，把之前对众人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不敢低声在下面说了，他大声的喊出来。 授课教授在旁边含笑看着，虽然还在他的上课时间，但却给予了眼前这个班最大的宽容。 闫曼对教授连连双手合十表示抱歉。 在那些欢呼拍桌子的起哄声中走到陈一闻旁边，看了看他，刘昱还有胡利京，道，“卓俊今天还没返校？” 陈一闻道，“他爸做手术，这几天请假都没来，他要在家照顾他妈。” 闫曼点点头，“那就你们通知他吧，看看是什么情况，他是最佳男主角，要去京城颁奖，这么重要的时刻，争取不要缺席啊。” 第一百章 触摸不到的人 在医院的卓俊坐在那里，他是麻木的，很多人认为这个时候人会产生很多丰富的情感，也许是感伤，忧虑，担心。 但此时此刻，对于卓俊来说，只是在大脑一片空白中等待命运的宣判，甚至不敢去想后果是什么。 卓向山已经推进手术室三个小时了，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他们说这个手术，一个半小时就能下来。 卓俊知道对于手术而言，时间拖得越长，意味着变数可能越大，后续的结果越糟糕。 如果到时候下不来，那人可能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焦虑吧？更多的是茫然，惶惑，和一些身体微微的寒意，好像父子之间还有很多的话没有说，好像自己还瞒着他很多事，好像自己这边在拍戏，那边让同学打掩护，和他在竹林躲猫猫的时刻，就在昨天。 躲猫猫。 是啊，自己小时候，总是爱和他躲猫猫。 跑后面小溪去玩，跌进泥塘，不敢回家，后面父亲在草坡上气急败坏的找到他，他还记得他手里抓起来的枝条，因为过于气恼声音发抖，“你个龟儿子的……野脚杆你到处跑，喊你不答应，喊你为什么不答应！？” 他记得那时候贪玩，谎称学校要交资料费，每每让卓向山从焉巴巴的钱包里，数出几张钱来，他谎称去踢球，其实和朋友躲进了网吧，因为玩得太晚，卓向山一家一家的找，后面他翻墙跑了，没拿给他抓到把柄，开玩笑，从小到大，自己和他躲猫猫的技术，越加精湛。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一次还是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了，他至今还记得卓向山像是猫抓老鼠一样，躬着背猫腰蹿到他那台机子面前把他抓个正着的惊悚。以至于后来那帮朋友都说，你爸练过忍者吧。 那时挨了两个耳光，觉得在朋友前丢脸极了，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明天就被车撞死，或者自己出门就被撞死，让他悔不当初。 那之后自己就在他最期望的学习上跟他躲猫猫了。学个屁，老子不想学了！ “三天两头请家长，三天两头请家长，我这脸都给你丢尽了，我现在接到你们老师的电话我脚都打抖，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 “这次又考这么差，我就不明白了，别的哪个次次都能拿满分，我都不要求你给我多高了，及格你都做不到啊？你是有多蠢？你考不上大学，以后去工地搬砖吗？你以后怎么办？别的家有家底，我们家没那个条件！只能靠你自己？” “我都不指望你了，你这回能给我考到四百五以上，能上五中就不错了！” “你连五中都考不上……家里哪里去给你凑钱教那么大一笔择校费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你这孩子，从小就没让我们省过心……”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心思不用到正道上，还在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歌曲，看这些！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没有一点血性！你能有什么出息？你说你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手术过去四个小时了。 时间变成了让人最恐惧去感知的事情。 卓俊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画面，但他没有开声音，怕影响到手术室外等候厅静谧到让人窒息的氛围。只有眼前的这部他投身其中的作品，能让他不去考虑可能会面临的未来，可能会宣判的结果。 他一遍遍看着手机上的屏幕，在旁人眼里，大概也没有人会认为这孩子守着手术室没心没肺。因为每个人都看到他用力的瞪着手机屏幕，通红的眼睛。 那些和父亲隔阂了很多年，说不出的话，做不到的事情，都在这部作品里。 他还记得自己因为体育特长被商院录取的时候，父亲那皱纹密集的眼角，再也不是苦涩的下撇，而是扬起的那种惊喜。 “好嘛！你娃这次竟然考上大学了！我还以为你龟儿子的以后都要搬砖去了！这回算争气嘛！” 他还记得父亲带着他到商院报道，为他铺床，全程不让他碰行李，把一大箱从老家提来一直提到学校的橘子，送到班主任办公室谦恭而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还记得父亲陪他报名后，父子两个在校外找了家炒饭店，最后一起吃了份炒饭。后来回家跟亲戚说那家炒饭饭都是夹生的，很难吃，连他都难以下咽，可儿子却全部吃完了，娃在外的适应力很强。据母亲说他说起的时候眼睛还湿润了。 原来其实他每时每刻，都想找寻自己的优点，不放过每一个他能让他惊喜的地方。 只是从小到大，他似乎总让他一次次的失望。 那首歌，尽管他现在没有开声音，但只要一闭上眼睛，歌曲就仿佛在耳畔清晰的唱着。那是陈一闻写给他的叫做《父亲》的歌，也是他在影片末尾独唱的那首歌。 那是他最想让卓向山听到的歌。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手术时间四小时三十二分钟。 手术灯仍然亮着。 没有停。 手机电话响起，是来自室友们的电话。是陈一闻的声音，刘昱的声音，胡利京的声音。 “卓俊你牛逼了！电影节原创影片大赛最佳男主角！” “邀请函下来了，邀请我们去京城，我们要一起去参加颁奖了！” “我们是最佳剧情片，我们是最佳剧情片！这是电影节最高的奖了！你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电话里众人的声音已经远去。 卓俊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他还想起了卓向山那天的黄昏里说的话，“小俊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三天两头请家长，拿家里钱偷跑出去打游戏，每回开家长会公布成绩，我都恨不得缩着头，还记得吧？ 你从小啊，就是这么个孩子，也不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去走……我有时候就担忧啊，你说，爸没什么本事，以后也帮不上你什么，自己的路你要自己去趟，我呢，就想你踏踏实实的，找份好工作，有点出息。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你出息的那一天了。” 爸，你听到了吗？ 我们是最佳了！我得奖了！我得了国赛最高奖了！你儿子出息了！你儿子有出息了啊！有前途了，至少能看到前途了！ 爸，别睡啊！ 快出来看一下啊！ 一个病痛怎么就能打倒你呢！？ 爸，我不要跟你躲猫猫了！ 我再也不跟你躲猫猫了。 你也别跟我躲了…… 出来吧，出来吧。 好不好啊？ …… …… 手术灯熄灭。 自动门滑开，主刀医生满身是汗的走了出来。 “卓向山家属在哪里，卓向山家属在吗？” 卓俊一哆嗦迎了上去，脚差点软倒。 “手术时间五小时十五分钟！我给你看啊……”主治医师把手上一张影印图拿在手上，“肿瘤压迫着主动脉血管壁，之前以为是侵占了，病理图上看很像是恶性，但实际是包裹着主动脉，因此我们剥离就要非常小心……” 卓俊还浑浑噩噩着，头皮带着没有褪去的麻痹感，张着眼睛，“好了吗……好了吗……” “肿瘤已经是取下来了，良性的。手术还是成功的。后面临床医生会跟你说，一会接床回房，注意术后情况，四小时后可以抿点水，记录输液的液体量，接了尿液的量，一定记录下来……你就在这里等病人出来吧。” 这位主刀医生是院内名刀，接下来可能还很忙，所以交代之后，直接就走了。 卓俊站在门口，不一会看到了从手术区后门推出来的那张床，还能看到被手术帽包着头的那张沧桑的脸。 看着那张沉睡着不知有没有好梦的面容，卓俊全身仿佛才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墙壁上。 生活确实有时候像是无情的风暴，会掀起毁灭的遽浪。 但有时候生活，也会峰回路转，给人以希望，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一百零一章 躲着看就没人知道 “外婆。”秦卿背着包骑车回到小院。夕阳下在门口椅子上穿针引线的冯秀莲转过头来，“怎么回来了啊？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在宿舍住吗？” “吃了饭没有？” “吃了……面。”秦卿吞了吞口水，“也不是不能再吃点。” “本来说明天给你炖的蹄花汤，现在小火熬着，明天火候就最好，更烂了，不过今天也可以吃，应该熟了，口感上差了点。” 舀了一碗香气喷喷汤色白糯的蹄花汤摆在面前，上面撒了点葱花，泛着油星子，旁边再加上冯秀莲专门调配的红油蘸碟，秦卿每一口都吃到满足得停不下来。 冯秀莲在旁边看着，笑道，“你小时候还白白胖胖的，结果后面越大越不长肉了，这也就是我们家遗传，能吃是能吃，可就是不长肉。” “我哪里能吃了，我不是一直运动着得嘛！”秦卿嘟哝着回应，然后拉起自己短袖，给外婆亮了一下她白嫩嫩的肱二头肌。 吐了面前桌上一大堆骨头。冯秀莲道，“对了，今儿怎么回来了？” 最后从嘴里嚅出一块猪蹄骨，嗯嗯了两声，表示确实有事。 但看到外婆伸了一根指头，带着笑指了指她的嘴唇，“擦擦嘴，满嘴的红油，女孩家家，现在不注意收拾自己。” 秦卿从旁抽纸里扯了几张纸插嘴，“嘿……”对外婆傻笑，而后把自己背包拿过来，把桌面给腾出一个空，笔记本摆上去，然后打开了当中的视频。 “还不是因为陈一闻！你不是老想着他给商院拍片那个事嘛，结果出来了，他得了大奖了！作品也在网上公布了，想着你可能想看看……” 冯秀莲“哎呀”一声，坐正了起来，“就入围那个……是吗，那挺不错的吧。我得观赏一下。”冯秀莲说着就去拿自己的眼镜，戴上，让秦卿给她播放。 秦卿把电脑摆在她面前，然后收碗去洗碗。 冯秀莲唤了她，“你不一起看吗？” 秦卿道，“我只是想着你关注他，带来给你看而已！我才不感兴趣呢，管他得没得奖！” 冯秀莲的声音传来，“哎，你没看过啊……” “不、感、兴、趣！你看嘛你，我洗碗！” “嗨！这孩子！”冯秀莲在那边有些怪责的嘟哝，但随即也就算了，自己看陈一闻的作品。 看完之后赞不绝口，冯秀莲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长大了，闻闻长大了。真懂事了。” 末了，冯秀莲看她，“你真的不看吗，拍的真好啊！” “我就不喜欢。” 秦卿收了电脑，夜里，洗漱了后她穿着小熊睡衣，盘腿坐在床上。隔壁传来外婆轻微的鼾声，她睡得早，每天早上会很早醒，老年人不早睡不行。 屏幕发出来的荧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秦卿头罩在睡衣帽子里，敲着键盘和鼠标，移动着屏幕上的网页。 而当头的网页标题，就是“京城大学生电影节作品《老男孩》爆红引大批网友围观！” 标题的作者按里面显示，这是通浪网转载的来自京报的报道。接下来报道的第一句提案就是：“梦想这东西就和古迹一样，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更显珍贵。” “本届在首都开展的第二十四届大学生电影节一部获奖短片自上线之时起，就引动了首都大学生的观影潮，网络上线后，这部以草根，怀旧，青春，人生，父子亲情，友情等基调的微电影让众多网友‘飙泪’，‘泪流满面’，截至昨天下午，该片在酷播网的官方播放次数就达到了六百万。如果这是一次正式的电影，观影人次统计，每张电影票三十五元计算，票房也有2100万了！” 秦卿全部看完了整个报道，她又点开另一个标签页，那是另一家soho门户网的报道。 “只有40分钟的《老男孩》几乎是一夜之间在互联网迅速流传，感动了来自60至90后的各年龄层的观众，引起了圈内外的关注和热议。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流下了对青春唏嘘的泪水，交口称赞这是少有的代表青年心声的佳作……” “我们在现场采访电影节组委会主席，师大传媒学院院长霍亭的时候，记者就询问过，以往大学生电影节也有很多优秀作品，但综合起来，都没有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为什么这部《老男孩》却可以脱颖而出，让很多网友围观呢？ 霍亭院长给了我们这样的解答，他表示一来是这部作品确实素质过硬，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来自非专业类的学生，主创饰演剧中陈大宝的陈一闻是青山商院商科专业的学生，他不久前以一部《陈大锤历险记》的动画作品获得青山短片一等奖。是位很有天赋的青年，后来想着参加国赛，剧中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同学，还有理发店老板，商人，保安饰演，但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他们亲身的经历，以最投入的状态表演出来的内容，才是最打动人心的。甚至为了支持他们，他们学校的网红校长都在电影里有所出演，刘孟添校长就是饰演里面的那个刘教授。 第二点是如今很流行网络围观，被网名所关注，很容易产生轰动效应，首先最初在展映期间，就在首都大学生之间引起了很高反响，甚至一些专业院校，甚至有演员参与拍出来的影片，都被这部片子的劲头给掩盖了下去，口碑就形成了。网络上线后借着这股东风，传到视频平台，短视频网站，还有微博这些地方，除了网名自发的转载之外，还有一些圈内人士也加入到转帖的行列中来，其中光影集团的副总王向川，导演刘启荣，刘英，王大为，吴涵等名人都转了贴，不仅转帖，有的还作出了较高的评价，王大为一天之类强推三次，还表示片中的曲子，是献给如今所有70，80，90后的歌！论坛，贴吧也有很多支持者，有人甚至还把‘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变成了自己的社交签名。” 秦卿目光跳动着，往下翻。 这个网页里就是一个知识分享论坛里面的评论了。 “哭了……两个在校大学生，却演出了两个真实老男人的感觉，很美妙的青春，很让人心碎的现实。真想去和他们喝一杯。” “理想在每个人的心里，也许会慢慢移到心里的某个角落，但它从未离开过。” “那些流落于市井的中年人们，在歌声中纷纷泪流满面，我突然自问，如果是5年前，我会不会如此感怀？所谓时间，就是以如此的方式残酷地击倒我们。”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很想我的父亲，希望他在天国看着现在的我，能感觉到骄傲。我虽然没有活成他理想中的样子，但已经有一份小事业，有爱着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女儿，为了他们我会努力的。爸爸，我很想你。” 有些评论看得她笑，也有些看得她眼眸氤氲。 但也有杂音。 “听朋友推荐，上去围观了一下。一般般吧，也就学生拍出来的水平，不明白为什么炒这么高，两个大学生演老男人，就算有特效修饰，可有那份阅历和经历么，别搞笑了！蹚浑水而已，谁不知道大学生电影节里那些事儿！没准就有Py交易！” 秦卿目光掠过这样的评论，本来很想右上角点叉，但看对方在评论里面很是大放厥词，用一系列论调支撑他的观点。 “还有人说这是中国电影年轻一代的新希望？这种水平，还是赶紧扼杀掉吧！” “感不感动？你们只是自己感动了自己！反正我是没这个经历，不觉得有什么感动！” 秦卿终于忍不住，直接拿自己的号上去就是一通怼。 那人最初时看到这是个女生号，说话也明显是女生语气，还有些阴阳怪气，但很快就发现，这女的言语伶俐处处刁钻。而且反应很快，两人在线吵，他作为专业键盘侠喷子，打字手速也不慢，结果刚发出去，对方又是一堆劈头盖脸的反驳和痛骂。 直接搞到对方没脾气，丢下一句，“你这种女人，现实中肯定也是男人婆！” “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也！”告终。 眼看对方落荒而逃，秦卿先前因为激动而打字迅速的手还有些收不住的微微颤抖。 呼吸紧迫起伏。 还有些不顺，郁结，不够解恨。 只能又去看一些正面评论。 直到看到有个高赞报道。 “那年文艺汇演，年少轻狂，你弹吉他我来唱。” “那些年送你的磁带和CD，你还在收藏吗？” “黄角树下，她来告诉我，别人很喜欢她。” “那个撑着雨伞，像丁香一样的姑娘，后来嫁作他人妇。” “多年以后的我，追逐梦想的样子，终于打动了无数人。” “父子之间的和解，对梦想的执着坚持……这是逝去青春时代的最强音！” 一口气看完，秦卿抬起头，缓缓吐出了浊气。 念头通达，终于舒坦了。 第一百零二章 五杀！ “祝贺我们视频艺术队的同学们，希望你们拿出我们商院的精气神，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商院学生这冠军的风采，此行旅途……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前往去首都的机场之前，刘孟添在给陈一闻等人准备的大巴前面，对即将前往首都去参加颁奖礼的众人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 旁边的李少斌听的是就差捂脸了，心想刘校长还真是什么话语气势足就怎么来，完全不管适合不适合。 关键是这首诗是形容出征的，但他们现在出哪门子征呢，这纯粹就是去接受荣誉的。平时随口说说无所谓，眼下还有很多校领导层，这要是传到了那位经常找校长茬的吕恕弘那边，吕恕弘指不定会在下面怎么嘲笑呢。 刘孟添一声令下，陈一闻这边众人陆续上了商院给准备的大巴，闫曼带队，他们将前往机场，赶往首都师大，参与到明天的颁奖礼上。 这边大巴发车后，果不其然，吕恕弘随后就在办公室听说了今天送别视频艺术队时刘孟添的讲话。 吕恕弘“嗤！”得一声，又老学究模式开启，“堂堂一个校长，用词都不恰当……不破楼兰誓不还……明明是不破楼兰终不还。” 吕恕弘端起桌前的茶杯吸碌碌喝了一大口，感受到提神醒脑的浓绿茶在口中散开，带来一股子精神劲，抬头看着窗外头顶航线上遥远的一架斜插向云端的航班。 他眼神遥遥注视着那里，喃喃道，“不破楼兰终不还……嘿，不破楼兰……终不还！” …… 大巴前往机场的路途上，偌大的双层大巴里面，只有他们一队人，闫曼，陈一闻，刘昱，胡利京，还有赵嘉佳，方蕾，刘悦，张灵他们这些主创人员，所以显得相当空旷，每个人独霸一排座位都没问题。 女生们叽叽喳喳，刘昱在那边眉飞色舞。 闫曼则是穿着一身红色套裙，好奇的往窗户外打量，一双眼睛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得知自己将带队前往首都颁奖的时候，闫曼兴奋得大半夜都没睡着，当时就跑去这家轻奢成衣品牌，把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这件橱窗里的红色套裙给刷卡买了下来。当时回到家还在镜子前旋转了一圈，裙子像是火焰一样绽放，美极了。 果然今天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大波好评，赵嘉佳这些女生毫不吝啬的“闫老师！好美啊！” 刘昱胡利京这种男生简直眼睛都看直了，刘昱比了个大拇指，“嚯！闫老师你女人味十足噢！”惹得闫曼朝他啐了一声，“刘昱你不要洗我脑壳！” 现在她在大巴前排，盯着窗外景致，只觉得新鲜极了。她还从来没有去过首都呢！这回竟然是以这样的机会前去，心里面的兴奋不必说了。而且临行前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秦文权，在那边假笑着，皮肤僵硬，眼睛里的嫉妒都不必说了。 好爽！ 闫曼又往后排看了一下陈一闻，陈一闻没有加入到身后一帮男女的聊天打闹之中，在那里看了一会外面的景致，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要小寐一会。 闫曼也就不去打扰他了。 实际陈一闻没有睡过去，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作品红火了过后，已经得到消息，大批媒体齐聚电影节颁奖典礼当天，可想而知他们这群主创到的时候会迎来一波躲不开的采访潮，到时候会是一场搞得身心俱疲的对公活动，这种事偶尔一点还可以，多了必然会造成负担。 另一方面摩天音乐的人也找他来要微电影歌曲的发行。 随着微电影的公开，歌曲也同时爆红过后，摩天音乐找陈一闻联系，本来所有人还打算很默契的说又是陈一闻背后“音乐老师”的时候，陈一闻倒是大咧咧承认词曲制作人的身份。本来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微电影的热度足以让这两首歌进入大众视野，而且之后面临采访，拐来拐去反而节外生枝，倒不如大咧咧承认。 只是微电影现在在网络上流传，不乏有人只截取歌曲的视频大为传播听歌的，现在摩天音乐再介入发行，很难像是专业音乐人刘英那样的单曲获得大量利润。 但本身陈一闻也并不是打算用这两首歌资源赚钱的，这两首歌最大的优点就在于通俗和传唱流行度很高，也变相是让微电影感人打动人心的重要一部分，要是一开始就拿版权给锁着，走付费音乐的路线，并不适宜。 他的脑袋里有很多歌曲资源，但这些歌曲的资源并不是放诸四海皆准的，有的歌在特定的情况下有特定的用处，不是说每一首都奔着赚钱去的。 老男孩这部影片的成功，和他们的配曲相辅相成，单独把其中分割开来，都会大打折扣，至少陈一闻自觉没那个本事，再另外谱出一首曲子，契合电影，并带来这样的成功。 而现在摩天音乐帮忙发行这两首，尽量规范一下市场，一些平台现在本身用户也有听这两首歌的需求，他们也需要版权，摩天音乐和他们合作一下，虽然这两首歌现在不适合走付费音乐路线，但至少可以走会员畅听渠道，本身音乐平台的会员可以免费听，会员在线收听的时长也是一份收入。 起到了功用的情况下还能赚些钱，陈一闻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了。 …… 大巴抵达机场，众人通过安检进了候机厅，背着包的卓俊而后进来，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众人依次站起身来。 “卓俊！” “你终于到了！” 背着一个小背包，白衬衣，牛仔裤的卓俊看上去阳光，挺拔，帅气。多日不见，他像是整个人也蜕变了气质。 他走到近前，和众人打招呼，到陈一闻面前的时候，注视着他。 而后伸出一个拳头。 陈一闻随后也出拳，和他在空中碰了一下。 “你爸手术还顺利吧？” “很顺利，谢谢大家！这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 刘昱笑道，“还以为你会缺席电影节颁奖。” 卓俊看向闫曼，露出一口白牙，“大家都在这里，我怎么能缺席！” 阳光从候机厅的玻璃穿透，射进来，众人站在这里，这个团队从分崩离析，再到重聚，而后今日，他们获得了优胜最佳，即将去领取属于他们的荣誉。 这个过程中，所有人好像都蜕变了，他们本身只是二三流大学里一群普普通通的青年，混日子，挂科，和大部分读大学却不知未来在哪里的人一样。但现在，众人眼里都有光，都有了独特的气质和精气神。 与其说那是努力奋斗获得了荣耀带来的人生蜕变，还不如说，他们在大学这个阶段，开始从迷茫中看清楚了人生的路线。那是怀揣理想就能跋涉而去的方向。 “亏得你来了，否则还不知道陈一闻得有多嘚瑟！”刘昱指着陈一闻道，“他在大巴车上就开始不理我们了，牛逼了，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现在得了，当当当当！现在我们最佳男主角在此！陈一闻你没得到男主角，心里酸不酸啊！？” 619寝室互怼互酸的传统，仍然良好的保持着。 哪怕陈一闻是大家的核心，导演，编剧，大脑，拍摄时大家听他的，但积累起来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得奖了，松弛了，埋藏在心里面的怨怼就赶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该怼还得怼！ 赵嘉佳，方蕾也凑上前来，“就是就是！陈一闻你在大巴里是嫉妒吧，心累吧！明明自己也参演了，结果最佳男主还是卓俊拿去了！凭什么啊！” “谁叫你当时拍摄时把我脑袋都骂冰了！我们团队得了最佳剧情片，卓俊拿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呢，最佳编剧呢？你怎么没拿啊，一路都在郁闷吧哇哈哈！” 大家这边夸着卓俊，卓俊也立即配合得朝陈一闻咧嘴，右手拇指食指在下巴比出八字，给陈一闻亮自己最佳男主的俊脸，还冲他挑衅式的眨眼。 旁边刘昱胡利京狐假虎威，左右傍着最佳男主，一副排挤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挤眉弄眼。 众人目光中，陈一闻沉吟了一下，道，“我刚才一路在想，人什么时候到？” “什么人？” “谁啊？” 一团疑惑中。众人忽得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俏皮的跳到陈一闻背后，手拍了他的肩膀，陈一闻转过身来的时候，棒球帽，束后马尾，小西服衬着一双修长大长腿的丁诗媚，靓丽而不可方物的这么骤然于这个镀金的清晨出现在刘昱，胡利京，卓俊，赵嘉佳，方蕾调戏陈一闻的视野中。 她先拍了拍陈一闻肩膀说了声“哈喽！” 又众人眨眼，“看来我们是一趟飞机呢！接受我这迟来的祝贺吧大家！你们真棒！” 清脆的，令人愉悦的嗓音，荡漾在众人耳畔。 看到和陈一闻并肩站立的丁诗媚。 这边的五个人，顿时觉得，什么最佳纪录片，什么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和眼前陈一闻所拥有的这一切…… 能比？ 第一百零三章 所有的成长和放下 和丁诗媚青大的团体一趟飞机，在候机厅遇见，青大学生会的罗庆也在其中，过来打了个招呼，他道，“当初我把青大的名额给你参加短片大赛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以后没想到的还会更多？我玩狼人杀一直有个被动技能，叫做‘你永远猜不到。’人送绰号‘深蓝’。”陈一闻笑。 “正好，我也有个技能，叫做‘准点查寝’，人授绰号‘终结者’。” 陈一闻看着西装革履一副精英范的罗庆，“没想到你还挺幽默，以为你成天只会板着扑克脸。” 罗庆拉了拉领带，“我只是平时有趣得不明显。” 丁诗媚道，“行啦，老罗，你别跟陈一闻在这贫了，飞机已经到达了。” 罗庆转过头仔细看她，弄得丁诗媚眸眼一愣，唇角翘起，“干嘛？” 罗庆又看陈一闻，道，“我这也没和他说多久啊，也不耽搁你们俩吧，怎么就开始赶人了？” 然后就是罗庆被丁诗媚连踢带揍的赶回了青大团体那边。 倒是因为罗庆这么一说，丁诗媚红扑扑着脸在自己团体那边，一时没再过来了。 飞机爬升离开青山市，青大团队们兴奋的在座位上观着窗外的云层，这边女生们张望着商院团队那边，时不时冒出一句“那就是陈一闻？”而后就是一阵窃窃私语的低笑声。 丁诗媚手肘被人捅了一下，她转过头，是旁边的一女生，她前后左右都有人一并笑对着丁诗媚，这个捅她手的女生显然是被推举出来的，她道，“我们一致认为……还是挺帅的！” 丁诗媚“艾！”了一声，脸显得更红了，“关我什么事啊！你们！……”那边女生们又开始一群仓鼠般咯咯笑起来了。 飞机上一路都是这般轻松愉悦的氛围。 但其实抵达首都，转场到师大后，陈一闻和丁诗媚单独见面的时间倒是不多，下机后就被主办方接机，而后分别以两辆中巴车拉到了师大，接下来就是入住，下榻，紧接着他们这个团体就迎来了最热烈的主办方和各路媒体的采访。 本以为还能有时间在京城到处逛一下，但实际上双方都不得空，像是打仗一样。 光是凑到师大为了他们慕名而来的学生粉丝，就在主办方现场堵了不少人。 自全网公开发布，网民们引起了围观之后，关于这部微电影创作的过程就被媒体深挖，主要还是来自主办方的资料，主办方和学校之间关系联络得更密切，自然可以从学校这里得到很多校方提供的宣传模本。 包括了这些主创者他们的身份，以及来源于真实经历的故事，甚至还有校长亲自上阵支持这类“传奇”。 于是就有了一个相当动人的故事可讲：来自非著名院校青山商院的一支没有任何专业表演和专业技能的团体，用自己真实的经历为蓝本，拍出了一部真诚用心的电影参加了国赛，而后在国赛上面面对这个领域传统“六大”六强的围追堵截，最终杀出了重围，夺得了今年大学生电影节原创影片最大奖项。 这样的故事汇集了小人物逆袭的热血，对传统权威发起冲击和挑战，其本身就是一个能够引爆关注的传播属性。 主办方背后的六大也对此乐见其成，外界以为六大是铁板一块，是一个统治整个比赛的黑暗组织，但实际上六大不过就是六大，他们因为资源，因为一定的话语权，还有一直以来在这个领域的底蕴，导致以往能够囊括众多奖项，这就像是生源优秀，汇集大堆优秀教师的学校始终成绩考试能排名在前一样，至于说操控外界，控制外界的印象的能力，其实是没有的。 当然，本来没有的事情，也不介意被外界揣度，甚至内部还以此开起玩笑，说起自己是“六大巨头”这类自嘲的话。而历届大学生电影节原创影片大赛虽然是有影响力的赛事，但也远远没有达到一个全网关注的力度，今年能够有这样一部影片，脱颖而出，引起了网民和媒体的围观，这本身也是对主办方，对大赛也是一份丰厚的收获。 所以主办方甚至不介意拿“六大”的名头再多宣扬说事，争取把这场逆袭显得更热血励志，更加的富有传奇。为此主办方还做了个统计，历来得奖的“六大”落袋为安的奖项占比，确实百分之七八十奖项，都被统治着。而历来最佳，更是极少失手。 如今商院团队夺得两项最佳，其中还是六大引以为傲从来没有脱手过的“最佳剧情奖”，这已经是一个突破了。 但其实网民们并不买账，以他们看来，既然都得最佳剧情了，为什么最佳导演，最佳编剧之类不同样给到商院的《老男孩》？无非就是想找块遮羞布！想给自己留点面子，黑幕，果然是黑幕！ 这点主办方其实也很委屈，最大的奖，“最佳剧情”已经给了商院，“最佳男主角”也是卓俊，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总也不能一股脑全给了吧，而且最佳剧情，其实已经涵盖了一部片子综合素质的最高评价了。至于最佳导演什么的，就还是给别的有闪光点的作品，一条活路吧。 在颁奖典礼当天几乎就是这样，整天都连轴转。 黑压压的现场，当主办方念叨最佳剧情片的时候，满堂爆发了极其热烈的掌声，闫曼一袭红裙，领着商院陈一闻团队众人，在领奖台前排成一列，于师大的礼堂面对全场的掌声，欢呼声，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闪光灯。 礼仪小姐递来奖杯奖状，陈一闻拿过奖状，很傻的按照安排面对全场在胸前打开，刘昱在一旁捧着奖杯，闫曼站在排头，其他人一字排开。 闪光灯中留下的这张照片和相关的媒体报道视频，又在陈家钱和秦慧如的朋友圈广泛传播，让陈一闻再一次领取了“父母亲戚朋友圈以及他们的孩子double社死”的成就。 最佳剧情之后，卓俊又单独领了最佳男主角。 与会场相隔的一千公里，卓向山躺在床上，看着卓俊母亲为他拿着的手机里的视频直播，看到了自己儿子在领奖台上，迎接那些掌声，挺拔的样子。 卓向山突然感觉，原来自己的手是这样的虚弱无力，他已经护不住他了。他就像是已经成年的隼，在他们这样的父母以为他摇摇欲坠的拼命扑扶下，跳下悬崖，而后展翅，从云空中蹦出。 那个蹒跚的小身影总会一夕之间长大，所有恨铁不成钢的过往，那些想要给他一个自己预想轨迹的愿望，终究会被这道搏击云空的身影击破。 最终只剩站在原处，看到他欢脱的挣脱一切强加的束缚和系在他身上愿望的结带。 飞向他所期望的，遥远而未知的，在他们看来危险的，对他而言确实无限广阔自由的远方。 世间所有的成长，都是从离你而去开始。 而世间所有的放下，其实都是相信。 哪怕经历人间风雨，我们都有光明的前景。 第三卷 如矛刺破的将暗 第一章 太上皇 颁奖礼上面，六大的参赛团队在典礼堂的B区前排，交头接耳。 燕大团队的于晴道，“华诺的王军和夏影的老总周绍兴今天都来了，这一届的电影节规格比较高啊！” 六大的团队中彼此认识，其实最开始大家也不是那么熟，只是在制作拍摄作品的过程中，难免校际之间会因为共同的交流场合，或者双方因为共同搞参赛的学生串联，彼此间多少都知道对方。而后在电影节开始的时候，大家因为齐聚场地，共同参赛而来的更进一步交流，就熟稔多了。 中传团队的主创贾立波回应坐在身旁的于晴，“往回电影节没听来这么重磅的嘉宾吧，一般两个公司派出代表就够了，有的甚至都不到副总级别，这回怎么两位大佬都齐聚？” 光影，华诺和夏影，是国内排名前三的电影集团。 光影集团虽然董事长另有其人，但在业界圈子里，王向川就是光影的代表。而华诺和夏影，则名副其实是两个一路打拼出来的大佬掌舵，如今王军和周绍兴这两个大佬都来了，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意外。 “岂止，没看到酷视，抖映，奇异果视频来的人，也不是老总就是各自公司里至少位列前三的联合总裁或者CFO，这回电影节是真的规格都比往年提高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下面那个人是谁，”林园开口，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到了嘉宾席前排的那个座位上的一个女人，“她是电影工业协会的副秘书长邢钺芳，这位协会中至少排名在第五位的重量人物今天到场，那么像是华诺，夏影，酷视这些协会顾问单位，怎么可能不来陪同？” 果不其然，林园的话落下没多久，下方主办方就在对领导的介绍中着重介绍了邢钺芳。 那名穿着深棕色外套，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女人，在主持人介绍下，转过头面对全场点了点头，又在经久未绝的掌声转身坐了回去，似乎并不恋栈那些为她响起的掌声。 亦或者说，对于这些而言，她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邢钺芳今天怎么会来？难道电影工业协会今年，要在电影节有发展会员名额？” “不会吧……以往大学生电影节，还够不上电协的名额发展要求的，会员单位是至少五千万资本，拥有发行公司或者院线，甚至制作电影能力的公司起步，一旦成为会员单位，你知道对于一家电影公司来说，就等于有了一块金字招牌了！ 而且电影工业协会最早吸纳的个人会员条件非常严格，无一不是有代表成名作的优秀导演或者演员，或者在电影相关领域从业职业技能证书达到九级以上，在业内有知名度的技术人员，当初一个演员或者导演要有两部全国发行的代表作品才能申请加入会员。光是全国发行，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欧阳先生不就说过他的遗憾，他在电视剧领域演了好几部全国热播剧，但因为最早的电协限制，电视剧演员不能加入协会，所以他一直到六十岁才在权限放宽后获得了资格！有一次采访里面他还说没有早些加入协会，这就是他的人生一大遗憾。” “大学生电影节至今为止也举办了二十五届了，印象中发展过会员的也不到十届！而那些当初从电影节发展进去的会员，今天也一个个都是名导或者有点名头的编剧了，难道今天也有入会？陈一闻？卓俊？还是说我们得奖的人中有被看上了？” 听着其他五大学校的这些主创们带着些许期冀的讨论，林园微微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在酝酿着。 …… “电影工业协会？” 商院这边，陈一闻看到自家团队这边人人都相当振奋。 而且刚刚上台给卓俊颁奖的，正是那位邢钺芳。闫曼在下面都激动得欢呼起来了，她那样子哪像是个辅导员老师，反倒更像电影节的迷妹。 “一看你就是功课做得不到位！”听到陈一闻的疑惑，闫曼低声道，“电影工业协会诞生的年代，正是经济腾飞发展的八零年代初期，那时候国内八大电影公司兴起，直接垂直垄断了整个电影行业，他们控制了制片，发行，放映各个环节，打包发行，控制首轮影院，甚至按照地域排他性授权等等做法，引起了行业内部的不满。这个时候依托国家法律，电影工业协会就应运而生。” “可以说，电影工业协会就是为了对抗八大电影公司片厂的垄断而存在的，电影工业协会先明确了所有从业相关劳动者们的权益，明确了他们自身的理念，于是当时很多对八大片厂垄断不满的电影导演，演员，从业人员纷纷加入，而是的电影工业协会掌握了这些优势的劳动力。从而和电影片厂有了博弈的本钱。” 陈一闻知道这个平行时空和他前一世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今天还第一次听到这种历史风云波澜的事情，兴趣极大。 没想到这个时空，电影工业协会还有这样的历程。 “电影工业协会依托国家法律支持，对于那些片厂垄断的行为进行诉讼，而且若是片厂不予配合，那么电协也就拒绝派遣优秀的导演演员，乃至技术工人为片厂工作。那时候全国对于片厂的垄断怨声载道，电协的诞生和这种打破垄断的理念作为，获得了全国性的支持，那时候的八大片厂寡头在这种打击下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拆分开来，而且国家推动了立法，让片厂以前集制片，发行，放映三位一体的权利给打散，甚至电协还合纵连横，分化八大厂，谁家能够最早松口，谁能保存的权益越多。再通过一系列的诉讼和立法之后，曾经垄断的八大厂联盟，终于被瓦解，又加上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以至于形成了现在十大电影公司，八大院线，五大视频平台的群雄并立格局。而成功击垮了曾经八大厂垄断的电影工业协会，如今便是电影业的绝对主宰。它为行业制定规范，电影公司，院线，甚至视频平台，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所有的电影行业运转，如今都要遵照电影工业协会所制定的条条框框运作！” “所以你说这个一举破除了曾经垄断，带来如今局面的电协，到底在我们电影行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懂了吧？你也是参加到了国赛，才能看到电协这种级别的领导！”闫曼兴奋道。 陈一闻明白了。 这是个什么存在？ 这就是电影业界的太上皇啊！ 不过这位太上皇也是真的有其坐在那个位置的资格。 大概在全国人心里，打破了曾经八大厂的联合，推翻了那八座笼罩在国内电影人头上垄断的资本山峰的电协，如今已然有着超然的地位吧。这是全国电影从业者眼中的英雄，是一个电影艺术殿堂级的存在。 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的时候，陈一闻也隐隐兴奋起来了。 听闫曼说之前大学生电影节这边，还从来没有来过电协级别这么高的领导。 对方的出现，本就代表了很多问题。 就连主办方这边都兴奋起来。 难道这一回要顺应人民群众对精神文化日益提高的需求，电协准备扩大会员招收名额，或者摒弃以前有两部以上全国发行作品的限制，破格选拔会员？ “方才邢秘书长亲自给我颁得奖！难不成我这个最佳男主角，可能被破格选入会员？”卓俊带着一种类似惊恐的表情朝众人说。 他有理由惊恐。因为无论怎么样，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对于如今的卓俊而言，都不亚于给他生活带来巨大颠覆的情况。 这都不是所谓演员直接出道的问题。而是可能直接就拥有鲜花和掌声，甚至一条坦途大道。 如果在电影节上卓俊被授予会员，那么接下来新闻上可能就会爆。大电影公司会不会来谈合作先两说。至少二三线的电影公司会第一时间出手抢人。因为对于一些电影公司来说，一个电协会员，哪怕就是出钱给你养着，都是给自家公司资历上添砖加瓦的基石。 胡利京的笑声打破了众人的遐想，“你想太多了吧！你以为大学生园原创影片大赛得了个最佳男主了，就是真的一个合格的演员了？别质疑电协的专业性好不好？” 众人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电协选拔会员，至少有一点，那就是你要真符合本专业。卓俊确实得了最佳男主，但那只是在这部微电影里，他饰演了自己的经历，所以投入，所以打动了无数人。但说到底，他离真正演员的这条路，还很遥远。还需要打磨，还需要不同类型的角色证明自己，电协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而既然电协更看重专业性。 那么从另个一个层面来说，独立调用了手头上所有有限的资源，而且无论节奏还是镜头语言的运用上面，都成功证明了自己，而且打动了无数人，制造出了影响力，并夺得了电影节最大奖，最佳剧情片的陈一闻。 是不是更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后，众人的脑袋，就已经像是向日葵一样，统统转向，看着陈一闻了。 第二章 抢人 “未必是为了我们来。”林园沉默了一下，道。他出身艺术世家，父亲是当年八零年代风靡一时的影星，也是最早进入电影工业协会的会员，所以他方才能一眼看到并认出邢钺芳，而且有任何风吹草动，电协在电影节的计划，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我听说电影工业协会最近有些动作，是涉及全行业的变革。正好京城又在举办大学生电影节，各方平台都会到来，那么在这个时候顺便碰个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变革，什么变革？”华大的主创秦峻博道。 林园欲言又止。他本不愿多说。 旁边师大的泠琪说道，“最近有个词很热门，叫内卷化。电影行业也是如此，据说这两年的电影票房，都呈下滑的趋势，市场在萎缩，在内卷，电协认为继续这么下去，国内市场就将消亡，因此为了应对未来的冲击，决定进行一系列的改革。现在已经在和各方面谈了，这回电影节应该也是适逢其会，所以才能在大学生电影节上看到电协这个级别，乃至各大影视和视频平台级别这么高的高管到场的。” 众人心忖这才合理。 若非是借大学生电影节这个平台顺便进行内部商议，他们是不太相信一场国赛能有国内排名前三的电影公司老板大佬莅临的。 “但无论怎么说，今年咱们这届，这种场面，恐怕会让往届的师兄师姐们羡慕到爆炸了！” “可不是，今年视频平台老总，电影公司老板这种级别的高管，一口气来了这么多，能在这些人面前露脸，产生印象，以后走这条路，岂不等于是提前刷了脸，加深了印象？” “要说今年赚了最大的好处的，恐怕就是一匹黑马一样的商院了！陈一闻团队夺了两项大奖，还出了圈，他们恐怕是最大得利者！可惜了，往年咱们六大经常霸榜，结果没这个机会，今年这么好的舞台，风头却不全是咱们六大的！” 有人喟叹。 这让很多人其实都不舒服，他们虽然也看了商院作品，承认《老男孩》很是优秀，但毕竟心里面还是很酸的。而这其中最不想听到人们口中传来陈一闻事迹的，就是林园了。 对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承认别人的作品比自己更好，这本就是对他的骄傲更大的打击。若没有陈一闻，现在这场难逢一遇的大学生电影节里所有的风头，都会是他的。 人们口中谈论的会是他，那些视频平台，电影公司老总们，也会看到他高居其上的作品，而他林园的名字，也会在这些人心里扎根。这么更符合他那位老师给他制定的人生规划，在这场众多影视圈高管在场的电影节打响名声，会让他往后的路程至少减少数年的时间。他会很容易乘风而起，紧接着得到各方面平台的赞助投资，早早的开展他所期望的项目，发挥他的才能。 但眼下，商院陈一闻的横空出世，把这一切都半途截胡。 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嫉妒让他质壁分离。 甚至听着周围人传来陈一闻的讨论，他就心尖尖在颤动，道心不稳，大有跌境的趋势。 好不容易熬过了颁奖礼结束，看到前排的嘉宾席上那些大人物起身。他们这些靠近嘉宾席的团队成员们，都没有先动，都在看那些原本只在新闻报道上出现过的名字，和现实中的人一一对应。 林园看到陈一闻团队众人走出过道的时候，那位华诺集团的老总王军颇有辨识性的瘦削面孔和身边数名高管陪同下来到了他们面前，商院的那位带队女辅导员和对方人接洽之后，转而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随后就看到王军向陈一闻递出了手，陈一闻伸手过去，和这位国内前三的电影集团老总握了握，在周边很多大学生眼里，这只怕是能炫耀一辈子的荣耀了。 王军对陈一闻一笑道，“我看过了你的作品，说是真正的电影也不为过了！非常好。我待会还有事，就让周助理和你谈吧，我们华诺有个电影精英扶持计划，希望你这样的年轻人，年轻血液能够注入，加入我们，多多益善！” 王军说的过程中就指了指旁边的董事长助理周强，周强也和陈一闻握了手。交代之后，王军最后冲陈一闻点头，先行离开。 不一会，夏影的周绍兴也过来了。说辞也和王军差不多，电影公司都出台了人才扶持计划，陈一闻作为最佳剧情的优胜，都是电影集团招揽青年血液的对象。 所以他们不妨亲自过来和他这个大学生身份的打招呼，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可放在六大这边众人的目光中，放在林园的目光里。 这已经不是质壁分离了，感觉内心就像是一头被困在防弹玻璃里的猛兽，柳条般抽打冲撞壁面。 …… 等夏影的周绍兴出来，和身边的秘书闾霞道，“我们这回的翔鹰计划里，这个陈一闻是位列最上面的，你想办法，给我把人从华诺手上抢下来。” 闾霞点点头，不怪周绍兴特意嘱咐，大学生电影节历来虽然很多参赛作品很稚嫩，很多手法和制作技术和专业电影相比有很大差距，但也并非没有潜龙卧虎。 历届还是有好几个第六代第七代导演的代表人物，都曾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最后迎来人生辉煌。这里面有拍出《龙虎豹》《赛车》的张昊然。有拍出《抵抗》的晁南，还有代表作《春天日子》的陆家明。 谁知道这个陈一闻会不会就是这里面走出来的第四个。更别提他的作品，从色调构图后期取景一系列手法，都已经非常不错，堪比一些成名片子的基调运用和整体节奏保持，如果继续成长下去，潜力是非常大的。 闾霞道，“现在人被华诺的周强拉着的，但我会和他老师沟通，其实最后无非就是大家各方开的条件而已。” 周绍兴想了一想，道，“条件可以适当放宽！总之这个人，要争取到手。华诺开多少条件，我们都比他更好！” 闾霞微笑，“明白了。” 第三章 罪魁祸首是我 主办方对所有获奖的学校和团队还有一场在师大宾馆进行的晚宴，晚宴到来前尚有一段间隙，人们可以自由活动。 这个时间也是各个平台和公司积极联络电影节获奖人员的时候，至于从中发掘有天赋演员这种，那是经纪公司的活计，不在视频和电影公司第一看中的序列之中。 陈一闻正在和华诺的人谈，放在商院这边，众人也在翘首以盼，刘昱想着陈一闻要是得到了一个好的扶持，这其实也意味着他们整个团队资金也更充裕了，意味着大家的“工资”都能涨，能早日在大学时就形成了不起的成就——经济独立。 丁诗媚中途也来看过他们，只是陈一闻没在，她就和刘昱聊了一下。她对纪录片感兴趣，未来如果要继续，可能也是走纪录传记类作品的路线，而这样的路线在电影公司这边是比较小众不讨喜的，相反视频平台却朝她抛出橄榄枝。丁诗媚也在考虑和其中酷视合作，视频平台更适合她纪录类作品的发挥和推广。 门打开，陈一闻从华诺的会议室走出，华诺的总裁助理周强在后面道，“陈一闻同学，我们王总非常重视你，还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相信华诺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反正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着陈一闻的背影，周强皱眉，他很有些讶异，放以往，大学生电影节寻求优秀人才，也够不上他这个级别的人来做拉拢人这回事，今趟不光是王军亲自礼贤勉励，还让他这个总裁助理来谈。动到他这个级别，也就意味着条件会很宽松，他能得到的也更多。 但他全程和陈一闻交涉的过程中，却看不到这个年轻人那种激动。他难道不明白自己即将拥有什么？哪怕没有概念，但也该清楚，那甚至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和资源。一个大学生就能拥有这些，谁不心动？但他不心动。 哪怕他清楚自己有多方议价的机会，从而并不显得如何急迫，但那种振奋和面对这种机会时候的激动，是无论如何也应该掩饰不住的，因为那不是心里上面的，而是生理的反应。 人在激动时会肾上腺素分泌增加，血压会升高，心跳加快，呼吸变深变快，面部会变红。 但陈一闻身上，他没有看到一个正常大学生的反应。 周强想到那部微电影，眼前这个还是大学生，就拍出这种片子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一闻回到商院这边，闫曼就道，“一位叫闾霞的女的代表夏影希望跟你谈谈，说未必要选华诺，可以比较两家对青年导演扶持的优劣。” 陈一闻点了点头，听刘昱说了丁诗媚来找过他，而后她又走了，说是有视频平台和她谈。作为最佳纪录片的主，丁诗媚现在也和他一样忙碌。 陈一闻给闾霞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夏影设在师大宾馆的会议室。 “陈一闻同学，我相信有的人不能以年龄来看待，能拍出《老男孩》这样甚至超越了很多导演的作品的人，我相信你也比一般的大学生有更多的不一样，能够看清楚很多问题。” 闾霞道，“我们夏影是接受年轻导演最多的公司，我们甚至还投资了影视孵化园，投资那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创作他们的作品。我们承认个人的努力，但也始终认为，电影是个集团军作战的艺术，不光需要有优秀的将领，还需要很多各个环节不可或缺的人才。 而我们夏影会有这样的支持，你将不会是单打独斗，一人之力总是有限的，我注意到这回剧本和导演都是你，但未来呢，你还能两者兼顾吗？事实上大部分成名导演这点都是分开的，术业有专攻，而我们夏影的长处就是，找到你优势地方，去发扬他，其他的短板，我们会尽量找到同样优秀的人，和你一起组成一个水桶。” 虽然周绍兴跟她提了给陈一闻开的条件不设上限，但作为深谙谈判的她来说，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公开自己这边的底线，而是试图找到陈一闻内心的软肋，来攻克他。 “我相信你一时没有答应华诺那边，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对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其实你不妨提出来，我可以给老板那边协调，看看我们夏影，是不是也能给到你。” 只要陈一闻开了口，那么一切都好说。怕的不是你的标准有多高，怕的是你没有想好标准，没有标准。 陈一闻沉吟了一下，道，“刘启荣导演，是在光影公司吧？” 闾霞明白了，之所以这个男生到目前为止还没开条件，原来是在等光影那边。 她道，“我知道你的第一部获奖作品，是刘启荣作为评委给了你点评和优胜……如果你是想要报恩，大可不必，你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上来的，这可不是别人的施舍。而且，光影虽然名义上说是签约刘启荣，但其实刘启荣这样的导演，他有很高的自主权，光影充其量只有同等条件下优先权。而且最关键是刘启荣和光影的王向川是铁哥们儿，所以他只和王向川合作……但出于我个人的建议，而不是站在集团公司的角度，我不建议你和光影签约。” 陈一闻道，“为什么呢？” 闾霞看了看陈一闻，似乎在权衡需不需要对他透露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大学生，就算让他知道些内幕，又有什么妨害呢？ “这事不是你兜得住的，所以也请你别传出去，我们周老板很欣赏你，所以我可以多透露你一些消息。” “光影集团的王向川是个很大胆的人，他和刘启荣推出的春节档，甚至他们私底下的一些动作，有多项违反了电影工业协会的规定，迟早会迎来清算。光影集团里面也许会有人事动荡，所以作为有志向的青年才俊，你最不该选择的就是光影那边，因为很可能会被牵连进去，以后毁掉你的前程。” 闾霞其实不太爱跟面前的这位大学生说起这些，总会感觉和电影节的氛围不搭，把那些职场和市场中的一些东西牵扯了进来。 陈一闻这边则是“咚！”得掉面前了一个大瓜！ 居然还有这等事！？ 忽而就能解释他在电影节看到的情况了，电影工业协会副秘书长到了，几大电影公司，视频平台的头面人物也到场，可唯独光影集团缺席。 刚刚典礼一结束，那个邢钺芳召集华诺王军，夏影周绍兴等人，就扎堆去开会了。 这场把光影集团的人排除出去的会议，多半就有议题是冲着王向川和刘启荣而去！ 我靠！ 陈一闻原本就是想缓一手，缓一手的原因不是什么想多方议价，争取最大权益。 是特么的老早黎叔就把他给签进了“树人基金会”的电影人扶持计划啊！ 陈一闻是有苦自己知！当初自己看着一百万的扶持，利欲熏心之下，直接就跳了。 结果现在是把自己给装进了里面去。 丫的谁知道王向川刘启荣得罪了电影工业协会啊！你们要死自己去啊，这把我也一起牵连进去了怎么回事？ 眼看陈一闻表情有些难看，闾霞微微一愣，道，“怎么了？” 陈一闻深呼吸，道，“能不能说一下，刘启荣的春节档，怎么就违反了电影工业协会规定了？” 看着闾霞有些疑惑。 陈一闻一笑道，“毕竟我也要权衡一下，你是不是随便找话来诳我……我又没有经验。” 闾霞嘴角微冷的上翘了一下，道，“还不至于。毕竟如果用这种方法让你加入，也不是你真心的意愿不是……或者说，其实你还是对刘启荣有那一份知遇之恩？还想着报答？” 陈一闻默然。 闾霞看他目光都柔和了许多，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陈一闻心想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年纪恐惧症，明明还不到三十，前凸后翘的，总是一副自己“老了老了”的态势，殊不知自己两世算起来，恐怕还要大你一轮。 闾霞道，“既然如此，那就跟你多说一点内幕吧。” “全国档期，是由电影工业协会统一安排，每个期间，是什么样的档期，什么样的档期，是国产片，什么档期，是进口片，都是划定好了的。不能擅自更改，电影公司们必须在合理的档期中进行竞争，而王刘二人提出春节档概念，就打破了电协的这个规定，这是对电影工业协会规则的违反！” “电影工业协会规定，春节期间没有大档期，这不仅仅是一直以来民俗使然，还是对传统节日的尊重！” “结果他们可以规避竞争，打出春节档概念，然后票房肥了他们腰包，让所有的电影院运作起来，员工们不能在春节陪伴家人，还必须为资本家打工！压榨他们的劳动力，而且接下来怎么办？以后大家都无视电影工业协会的规定，扎堆在春节上映，好吧，那么进口大片也来凑热闹，国产大片还能和他们竞争吗？岂不是让进口片外国厂商得了大便宜！所以两个人这不是栽树苗行为，而是在祸害电影市场啊！余毒无穷！” 陈一闻傻眼。这角度清奇啊！ “还有一点，王刘二人并不干净。电影工业协会正在查他们。” 陈一闻竖起耳朵，这是什么秘幸来了？我靠居然能在这里听到刘启荣和王向川的违法犯罪情报？难怪自己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好人！ “据说两人正在利用他们的名气，成立一个基金会，这个基金会在境外注册，没有在电影工业协会报审通过，这是严重违反电影工业协会规则的行为！” 陈一闻道，“我不明白，你们不也是在招揽人才吗，和他们做得难道不是一回事？” 闾霞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所以说你只是学生，不知道这点不怪你。你要加入我们的人才计划，你的首先和电影工业协会签一份合同，这份合同保证了他们随时可以费除掉我们对你的约束。严格来说，你首先是电影工业协会的合同工，才能和我们签署合约。而在合同上，也不是我们和你签约，我们是和电协签约，再通过电协派遣你到我们公司来，为我们工作。” “这一点首先，可以有效的确保你和我们这些电影公司打交道后，你能确保的利益。因为电协可以轻易的制约我们，也能制约你。制约双方，保证双方的利益。所以你懂了吧，王刘二人所做的，就是在绕开这条规则。因为所有关于电影人的基金会，必须通过电协报审批准后，纳入监管中才能成立。他们在境外成立，无非就是要绕开这一点，这是绝不允许的。” 陈一闻明白了，以电影工业协会的成立和过往来看，王刘二人这种绕开电影工业协会的做法，就是在挑战电协的根脚。 这是大逆不道之罪啊！ 而关键是。 无论是突破档期，创立春节档，还是成立基金会。 这特么都是自己给那两人出的主意。 同时这还完整的把他给套了进去。 等于是自己的主意下，让两人走上了和电影工业协会对抗的道路。 他才是那个幕后黑手。电影工业协会要真正打倒的存在？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是真的为你好。”闾霞描了眼线显得有些妩媚的眼角猫一样扬起，带着诚恳的表情看他，“所以你的回应呢？我等你的答复。” 我…… 我现在心态爆炸！ 第四章 野心不小 陈一闻和闾霞道别，从她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闾霞和周强一样，都意外于陈一闻的镇定。 她掏出手机，给自己老板发了个讯息，“这边这位陈一闻，仍然需要考虑……看来华诺给他的许诺很高，有打动他的地方……” 陈一闻回到翘首以盼的商院众人这边，刘昱拉他过来，微笑，“怎么……两边都跟你谈了些什么……我们最后选哪一边？” 胡利京道，“有短视频的运营公司和经纪人来找卓俊，但他表示你还在和华诺夏影两方谈，他根据你最后谈出来的结果，再来考虑后面的事情。” 卓俊也看向陈一闻，他凭借这部微电影引起了网络围观，在主办方合作的视频平台上面露了脸，有盯着这边的运营公司找上门来，只是拒绝他们也很简单，卓俊把他这个导演打交道的华诺和夏影搬出来，这些运营公司经纪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相比起两大电影公司，这些运营公司就像是游击队之余正规军团，而且也很有自知之明，但凡知道对方和电影集团搭上了线，又哪里会多看他们一眼。 “我再考虑一下，后续再说。”他暂时不打算告诉众人个中内幕。 现在情况让他心头有点乱，他原本对王向川刘启荣倒没什么在一条船上的负担，最初听着电影工业协会调查他们，电协对他们有意见，陈一闻也抱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情。总之是大佬间的交锋，他就没必要参与了，必要的时候，自己摘出来也没问题。 哪怕就算是和他们签了树人基金会的电影人扶持计划，他大不了不要扶持，退出这个计划，彻底和刘启荣黎叔他们切割开来。毕竟明哲保身，是他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基本的准则。 穿越的原则就是利用一切优先获取的信息，趋利避害，苟到自己神功大成，足以征服世界。 然而当知道这其中正是他的参与而导致情况如此发展的时候，自己和刘启荣割裂，抽身而出的动力，好像也没那么足了。 他几乎可以保证，他只要告诉黎启云，他要退出。那么很快他会得到解约书。 黎启云，刘启荣，王向川，都不会找他的麻烦。 但他现在，真的能抽身而走？ 因为这个时空没有春节档贺岁电影，于是打出贺岁电影的名头，自以为自己能给这个时空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和改变。但是在电影工业协会的眼里，这是资本家的剥削行为，这是不尊重传统节日的做法，这是不拿院线基层当人的掉钱眼里行径，甚至这还是拱手把一块蛋糕送给了进口厂商，制造余毒。 基金会也是自己提的，后果则是更让王刘二人被电协视为眼中钉。 闾霞这里，还听到了很多关于电协的事情。就连拍摄电影用的什么技术，什么设备，都有规范。 不允许使用未经协会认证的设备拍摄！ 不允许使用未在协会注册登记的软件进行电影的制作发行！ 不允许使用未经注册的运营软件对电影进行推广！ …… 陈一闻就不明白了，想做出点事儿来…… 有这么个协会在，就这么难？ 他突然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个时空为何技术那么发达，但电视电影圈的产出，却是眼前这样的局面。 …… 主办方的宴会在师大宾馆开宴，六大的团队在靠着东南角的桌位，分享着他们得到的来自各方的橄榄枝，也同时在打听着一些开价和平台给到的承诺。 燕大的于晴目光望向商院陈一闻等人所在的西南方向桌位，对身边人道，“听说华诺和夏影两大公司都找了陈一闻，除此之外视频平台的人也去聊了，但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答应任何一方……” 华戏的主创董佳音讶异道，“那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等两边开价？” 今天这样的机会难得，他们都是学生凭借爱好组成的，并不是商业团队，能够获取到电影公司或者视频平台一些扶持的计划，对于他们以后想走这条路的人来说，基本就是一条出路了，而即便没有打算往这方面深造的，回到大学后，还能得到学校方面的奖励，还能在个人履历上添一笔。 所以大家对于和这些资本方平台电影公司接触很积极，但相对而言，平台未必非他们不可，投入的支持也是有限的，等同于是参与一下，所以大家其实没有多少溢价的空间。 至于正儿八经的夏影和华诺这样的电影集团，所谓的翔鹰计划，青年导演扶助计划，其实好多届，都没选上几个人的。 如今两家都来找你，你居然还这么傲？ 华大的秦峻博眉宇皱起，道，“原本我觉得他很有天分和才华，毕竟商院不是个名校，也没相关专业和资源，能出这么一个人不容易。但要是一个人首先连做人都不会……只想着两边要价讨好处，贪婪终究会毁掉他的天赋。” 众人深以为然。 林园看了看众人，道，“这不奇怪，从默默无闻到突然火出圈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都很难整理好此时的心态。陈一闻有一点至少是优势，那就是作品确实很好。这也是他可以仰仗的本钱。从这点来说，想要多要一点，不奇怪。这也不算贪婪……只是两家大老板都在，难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园很理解陈一闻这种状态，但他更清楚，陈一闻越是两边要好处，越是会在两家电影集团老板眼里露了怯，别看现在可能得到了利益，但长远来看，很可能损害到他以后更多的发展，这实属不智。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是他这样，早早就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更多人，大多都会像是陈一闻这样，一旦有了机会，能多拿点，就多拿一点，以弥补以往的亏欠，至于长远和未来，为了赚几个铜板长久低着头的人，哪里有闲心经常抬头去看洁白的月光， …… 开完了会，往外走的路上，周绍兴接到了闾霞的电话，他挂了电话，转头就对旁边的王军直截了当，“王老板，你看来很是大方啊，我们闾霞那边都没能把陈一闻给说动。你到底是给他开出了什么条件？真就这么看好这个在校大学生？” 王军愣了一下，他记得周强给自己发来的短讯里，表示陈一闻这边是卡住了啊，关键不是自己开了什么条件，而是陈一闻压根就没有对他们华诺的“青年导演计划”给出自身的意见。 这就奇了怪了。 王军道，“你们翔鹰计划，都没把人拉拢过来？兴许是人家看不上。” 周绍兴道，“我们翔鹰计划不是和你们青年导演计划差不多条件？说说，你们还提了什么附加条件？让我开开眼界，王总是怎么打动青年才俊的？” 王军这才道，“和你一个样，人家压根就没对我们条件动心。就没说后话。在你我两个夹击之下，还能稳得住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周绍兴道，“有点意思，要不我们比比，看谁把他先给拿下？” 在一旁的邢钺芳看了两人，道，“得了。你们也别争了，免得伤和气。我看这个学生，我们电协就要了。正好扩充我们电协的‘青年军’。” 王军和周绍兴对视一眼，得！这下两家都别再打主意了。 他们不可能跟电协去争。 人电协亲自下场，电协去年搞了个“青年军计划”，自己收罗顶尖优秀人才，直接跟电影集团，视频平台的年轻血液储备计划釜底抽薪，不是顶尖的人才，人电协都看不上。就交给下面电影公司平台去争，他们都不带看一眼。但真正有顶尖潜质才能的人，电协看上了，那基本就没跑了。 他们想要人的话，就只能找电协事后要派遣了。 不过两人也反应过来。 王军笑道，“这么说来，邢秘书长是给他准备了一个个人会员？” 周绍兴翻了翻白眼，“那没跑了！电协的入会名额，这就是王炸啊！等等……” 周绍兴看向两人，露出一个哑然的笑容，“你们说该不会，这陈一闻看不上我们两家的条件，其实就是奔着电协的‘青年军计划’去的？” 王军点起了一支细雪茄，腾云吐雾，道，“野心不小啊！” 邢钺芳眯了眯眼，思索了一番，而后一笑，“两位不觉得这样的年轻人……才够格加入电协的青年军？” 第五章 真经何取？ 青山步行仿古街的一个茶楼里面，黎启云和刘启荣在二楼的屋里喝茶，王向川站在阳台，看面前青砖瓦檐的古街。 胡建是王向川的助手，是个习惯于在幕后出谋划策的人，他常提着一个黑手提包，手提包里常装着签约合同，还有法律文书，取决于你此刻是王向川要收拢的人，还是要打击的对象。 此时他走进茶室，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块平板，摆在刘启荣和黎启云面前。 “几家门户网的娱乐频道齐聚大学生电影节，各方都在争人，商院陈一闻团队是场上的焦点，听说华诺的王军和夏影的周绍兴两边都在拉拢陈一闻。我可以准备新闻稿，马上就能发，将陈一闻已经签约我们的计划公开，他们还会不会觉得我们光影在这场电影节里没有存在感？” 胡建手上的平板展示的是网站微博对这场电影节的实时报道，上面赫然就有各方平台在争取优秀主创人才的新闻，特别是本届最佳剧情片大奖主创的陈一闻，被认为是很有天赋的苗子，电影公司视频平台都对他递出橄榄枝，但至今为止，仍然没有曝出陈一闻和谁家签约的消息。 黎启云当即摇了摇头，“那不能够！” 胡建不解，又看向刘启荣，刘启荣沉默片刻道，“确实不好。” “我光影今回没有得到通知，在场的也是京城的一个办事处负责人，没有副总和以上级别的人在场，和其他家明显有备而来成鲜明对比，可若是曝出引起轰动的《老男孩》主创陈一闻已经被我们签下，我们岂不是即便不在电影节现场，也出了最大的风头？” 胡建很确认，无论是刘启荣还是王向川，都是喜欢出风头的主儿，特别是光影集团这回没有得到开会通知的情况下，还能自己站着把存在感给攒足了，这是何等拉风的一件事？明明陈一闻已经签下，明明他们提前布局，早就在蒙尘中发现了这枚珍珠，可为什么此时却不选择曝光，表现他们无比正确的眼光，闪瞎此时电影节那一帮人的眼睛？ 一脸征询的胡建想看王向川，却看到那个瘦削的男人只是站在阳台，并没有给他定心骨一般的作用。 黎启云道，“当初签下他，只是想着为他兜个底，如果没能突出重围，至少有个安慰。但现在他已经是优胜了，自然初衷已经不是当初那样了，反倒像是我们占了他便宜。” 刘启荣端起黎启云斟好的盖碗茶，碗盖刨去浮末，喝了一口茶，道，“先别主动公开消息……我尊重他的选择。” …… 当电影工业协会副秘书长的邢钺芳有意要将陈一闻考察入会的消息传来，大学生电影节的学生获奖团队之中，则引发了一阵愕然的窃窃私语。 六大的各方面面相觑，面对这个消息显然很动摇他们心底的预期和根基。 “这就要入电协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啊！？”秦峻博傻眼，他此前还在怀疑陈一闻是待价而沽，在和两大电影集团讨价还价，为人贪婪，谁知道这个消息，有点震碎了他的三观。人等来的不是电影公司的不良印象，反倒是电协副秘书长的亲口透露，电协青年军有意招揽的消息。 这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具备顶级潜力的人才了。 师大的泠琪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看到现在《老男孩》在各大平台的播放量，都赶得上一个热推第一的自制剧了，你就知道为什么电协也对他这么重视。” 贾立波道，“好家伙！这人此前不理睬华诺和夏影，敢情什么青年导演计划，翔鹰计划，他都没特别在意，反倒是冲电协的青年军计划来的吧！这所图甚大啊，电协青年军，进入就算是飞黄腾达了，这青山商院出来的是什么人啊，心思有够深的！” 林园默然不语，他当然第一时间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他家里是演艺世家，父亲也是电协资深会员，和邢钺芳私下都认识，人脉也很广博，再加上他在这行颇有天赋才干，京电导师主动铺路，明确说了，再过两年他大学毕业，积攒了一些成果项目之后，到时候一个妥妥的入会会员资格是没有跑的。 但那也是需要两年的运作了。 家世很好，又加上是京电三剑客之一，还拥有旁人羡慕的天赋和才华，就这样的他，都在多方的运作下，两年后才可能加入电协。 现在呢？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陈一闻的面前。 青大这边，听着团队里面的人一阵羡叹之声，丁诗媚和罗庆对视了一眼。 他们虽然可能本来专业并不是关于影视这一块，然而没有人会拒绝这种早早加身的荣誉，这大概也已经可以媲美他们在个人专业深造到极深的地步，或者打拼多年成功以后所能获得的那些地位和头衔了。 罗庆对丁诗媚道，“当初你让我帮他报名，参加青山短片大赛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丁诗媚瞥了他一眼道，“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三次了。你是复读机啊。” 罗庆道，“那不一样。因为是三种不同的场景。” “不过无论说多少次，我都要说……” “嗯？”丁诗媚看过来。 罗庆眼眉扬起来，露出一个罕见于他那张精英范脸上的笑容，“你眼光真好。” 丁诗媚怔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拍马屁，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生硬……” 罗庆揉了揉脸，“看来还需要再提高啊……”但他又从捧着脸状态下看她，“怎么感觉你好像不高兴，难道是……嫉妒？” 不过罗庆又自问自答，“但你从来不崇尚权威，所以不太可能是嫉妒……你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丁诗媚踌躇了一下，眉宇像是水乡烟雨间的疏柳，道，“也许放在其他人身上，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我总觉得，在他身上，就像是套索，套住了一匹本可以更自由的马……” …… 王涵也在现场，他们青山日报这次专门为报道本土的两支陈一闻和丁诗媚的得奖团队，专门给他批了经费，派遣到现场进行报道，因此王涵也享受了一次公费坐飞机出行，下榻四星宾馆的待遇。 在场地，记者等候区的时候，王涵就喜欢到处扎堆转，听各媒体对优胜的评论，特别是陈一闻的《老男孩》和丁诗媚的《青山扬琴》，这其中又以《老男孩》最受关注。 也有人得知他是《青山日报》的之后，竖起大拇指，说他们青山人杰地灵，青山大学生颇有艺术天分！ 王涵就觉得，看看，这往往就是一场比赛的意义，在这样的一场比赛优胜，一部《老男孩》，比一座城市费尽心思的搞各种城市形象片宣传，形象工程，来得让人有辨识力，影响力大得多了！ 这不，光是“来自青山市两所大学的两部夺奖作品，特别是《老男孩》”这么个说辞，就能反复让“青山市”轰炸全国各地的观众们，让人对青山市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是他们青山之福，是青山的骄傲啊！ 难怪历来很多城市都在争各种各样的名人故居，名人诞生地。别的什么学术性的一堆心理名词分析都别说了，就是在这种场合，说一句“这人是我们那地儿的！”“这作品是我们青山大学诞生的！” 简直就是给青山人套了个群体buff，效果是一旦念出“某某某是我们那地方人”的咒语，立即自带“让人刮目相看+1”的特效。 而至于接下来听闻电影协会的副秘书长邢钺芳会在集体会议后跟陈一闻单独进行一个电协的预备入会考察交流，在媒体群中又掀起一波波澜，众多媒体人又精神起来了，好像电协上次从大学生电影节直接考察选拔入会成员，还是五年前吧！？ 就在众多媒体人在媒体区交头接耳为此事议论纷纷呢的时候，王涵留意到那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凳子上，皱着眉头，咬着笔杆子。 这人所在的地方，旁边的媒体人倒是自顾自交头接耳聊得甚欢，唯独避开他，甚至连他旁边的左右位置上，都空了好几个座位，有的人甚至愿意挤在一堆，似乎也不愿意和他并坐。 那人叫宁峰，来自《时光报》，时光报是一份针砭时弊的媒体，往往因为观点犀利突破边际饱受诟病，宁峰是时光报的一名“大写手”，也是俗称的大记。媒体圈知道他的人都恨不得避瘟神一样避开。因为这家伙敢写敢报道的东西，有时候圈内人只觉得咋舌。 而王涵也是作为一位媒体后进，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今日没想到会在电影节会场媒体记者区看到真人。也算是久仰大名了。 如今一场电协借着电影节上召开的青年影人会即将开会，眼看着这次电影节比赛获奖各方团体进场的时候，王涵看到宁峰突然从座位上起身，冲到了前面去，刚好在陈一闻一行即将进入会场的走廊处拦住了他们。 王涵也随即跟上，他其实也想找机会采访陈一闻的。就听到宁峰在那边道。 “我是《时光报》的记者，我看过了你的作品，我个人认为不错，至少比现在市面上很多所谓的电影好！听说电协想招揽你，恭喜了。我国电影不缺乏一堆在五彩祥云的体制和框架里仙风道骨高高在上的神仙，缺的倒是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就能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只是难道这个孙猴子，就要戴上金箍，托着山，去求取那些人给你划定的‘真经’？而不是自己走自己的路？” 面对《时光报》这样的媒体，闫曼这时候的带队老师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她拦在了陈一闻面前，看着面前的宁峰道，“抱歉这位先生，我的学生还是在校大学生，听不懂你想说什么，我们很高兴能参与电影节的赛事，这对我们是一个非常好的历练……” 闫曼护着陈一闻，她知道现在一些媒体蔫儿坏，特别爱断章取义，更别提他们现在处于风口浪尖，得了这个奖，还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 而且闫曼也听说过《时光报》，是一家很特立独行的报纸，现在的报纸已经不限于纸媒，有的以品牌论，一旦发布，会在各大平台引起转载风潮，这也是有影响力的网媒能够办到的事情。这个时光报经常引发一些话题性，她可不确保对方为了话题性会干什么事，会不会曲解陈一闻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语。 闫曼的护持下，宁峰并没有得到陈一闻的回复，就看到商院团体陆续进了会场，而进门的那个瞬间，有些失望的宁峰站在那边，并没有发现，陈一闻忽然之间有个回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他的眼神，似有所思。 第六章 时代的流星 “来了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领导训话时间。”会场之中，有低语之声。 历届大学生电影节都有这个程式化过场，就是最后的沙龙，邀请电影协会的领导讲话，一般都是协会中的部门职能机构的副主任发言。 先是勤勉在场的所有获奖者，接着就提出电影协会对行业的未来发展规划，算是一次对这些大学生的宣讲，宣传电协的理念，并提出规范和要求。 因为偏严肃，所以在历次电影节环节中被称为“领导训话”。 但这往往又是干货。 是电协选拔预备梯队的一个通道，电协会在这场会议上透露一些未来的电协活动项目，在场的获奖团体会留下联系方式，和电协相关人士对接，而后有活动会通知到这些优胜团体，让他们报名，这些就是电协开的口子，而这之后积极参与这些活动，并表现出色的人，便会进入电协内部重点联络的名单里面。 一旦进入这个名单，好处十分诱人。 一方面可以在很多国内比较高层次的场合露面，得到人脉关系，同时在这之中的佼佼者，之后可能在多次活动中被反复邀请，这基本意味着就进入了电协发展会员的预备名单里面。 得到了资源，人脉，配合电协，展现出极高的配合度，自然而然电协也会推波助澜，帮助你打响名气，那么成为正式会员，便指日可待。 当然，也有人透露，电协这些活动不仅仅是参与什么培训，什么艺术节电影节，还包括了去考察，采风，运气好的能到好地方，就当旅游，但运气差的，也可能到穷乡僻壤做志愿者苦力，就自求多福。 但是对现场这些人来说，都坐直了身子，其实能到达最后，参与这场会议的，多半都是六大相关专业的学生，这是一条经过学部竞争后冲杀出来的优胜，这也是今年有青大和商院这样的黑马，否则往回，这就是六大的私场，是电协对接学院派的遴选地。 这些人未来出来后都是行业内中流砥柱和精英，电协开的这条通道，自然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邢钺芳的存在，这回电协一改是副主任到场的惯例，改为来了活动管理部的正职主任罗永。 在主席台前的高座上罗永向邢钺芳望去，看到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之后，罗永得到授意，开始面朝众人，手指敲了敲扩音器。 扩音器发出的噗噗声响彻全场。 罗永中指推了一下鼻上架着的窄边眼镜，开口道，“长话短说，如果你们只是爱好者，是业余的，那么我对大家，便没有什么要求，但既然大家今天都在这里，首先，你们比大多数人幸运，幸运才是你们身上最大的特质。” 这话让下方会场极为沉静。有时候安静也是一种态度，正因为这里不能用低低的窸窣声表示反对，却可以用沉默表达不赞同的态度。 罗永眼睛巡视了下方一圈，道，“诚然，也许有的人不赞同，认为你们是依靠了实力站在这里，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可以在这里展现实力，本质上是因为你们幸运。因为你们在一个好的环境里，你们能有大学作为背景后台，你们能在国赛这样的一个环境中竞赛，本身就已经淘汰了一大批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可能很有才华，比你们还有才华天赋的人，却没有接触到这些的机会。电影是一项综合的艺术，从你们考上大学相关专业时开始，你们就享受了别人不具有的幸运，有导师教你们戏剧原理，相关专业知识，有这样的大学生比赛让你们来实践，还有对接电协，铺就你们的人生。 所以何必沾沾自喜，你们不过就是比其他人幸运而已！” 人群这回的沉默，又不一样了。 罗永很满意这个下马威的效果，这就是他要打的杀威棒，他对眼前这一帮带着锐气得了优胜的愣头青，首先就是要泼一盆冷水，而接下来安抚收拢人心，才是邢钺芳的事情。 所以他要把效果做足。 “这么多年以来，我看到很多从这个比赛走出来的人，大部分都随波逐流，泯然于众，本来很有才华的，结果进入社会，进入行业这个大染缸，很多都没了当初创作的激情和能力，为什么？” “是因为这个社会上面，有很多弊端和不良的风气！资本在蠢蠢欲动，在试图挣脱电协给他们的束缚！在挑战我们的社会良俗，带来无序的，负面的那些东西！ 我们电协的目标，是清理净化这些东西！让子孙后代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生存！我听说过一句话，有的人说，一部好的电影，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虽然这话可能有些夸张，但你们都该明白，有时候一部伟大的作品，确实能给后世带来无穷的财富，激励无数人，甚至能根除很多社会顽疾！但同样一部不健康的作品，带来的危害也是巨大的，可能比一百支军队还有破坏力！” “我们的电影工业内忧外患，内部，资本的复辟主义正在盛行，一些从业者，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主动破坏电协制定的行业准则，破坏我们的根基！外部，好来屋强大的技术工业，雄厚的资本，和狂风巨浪一般的营销卷走全球九成票房！影视作品，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象征，但现在外来文化大肆入侵，而我们的文化只能夹缝式的存在于合拍片中，明显的屈服于对方强势的文化。而这些，都是我辈的责任！” “你们是影视从业者之中的新鲜血液，未来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会从事这一行，但至少今天都要知道，你们是有使命的！你们不能完全以市场为导向，要更多的考量作品的艺术性和教化作用，就好比最近的贺岁电影，这种电影的推出，破坏的是公序良俗，为了挣钱，把人们从阖家团圆的春节氛围拉到电影院去，在这些资本眼里，传统的东西，必须被尊重的节日，这些根本不重要！这些资本，甚至要公然另起炉灶，对抗电协对行业的垂直整合……兴许你们以后都会和其中的某些资本打交道，所以也让大家提前提个醒，至少明白，在什么底线上面，该和电协保持一致……” 罗永的这话里警诫意味浓烈，是对面前众人的提醒也是敲打。不过也确实引得眼前的这群年轻人感受到了电协背后所蕴含的那种铁律。 有人低声交流，目光中带着震动，惊讶，诧异多重神色。 因为很明显眼前这位电协职能部门主任的口中，“贺岁电影”，“不被尊重的春节”这种关键词眼，就已经让他们联想到了很多东西。这个目标太明显了。 有人则感慨，真是不虚此行，大概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上层之间的交锋。 在场有很多记者媒体，但大家其实都心如明镜，什么该报，什么不该报，提前他们都得到了电协的指示。 而唯独那位《时光报》的宁峰。只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角挂着冷笑。 …… 在场的这些电影节优胜团体们，都感受到了电协那股支配整个行业，雄视着这个行业的管控力，也明白了历届的优胜者们，大概都听到了相同或者类似的话语，和他们产生了同样敬畏的心情。 电协的触手分布在行业的每一个角落，看来并不假，而他们这些大学生电影节的优胜团体，一些新鲜血液，电协就已经提前入手，给他们做好了心理建设。 眼看罗永的讲话效果达到的差不多了，邢钺芳才在电影节组委会主席的引导下，开始发言。 她就是唱白脸了，面对众人，那张整个电影节期间都不苟言笑的面容，才对全场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意，“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和你们这些青年人的对话会议，你们未来在立志扎根行业的发展中，有什么疑惑，或者对电协对你们这样大学团队的扶持上面有什么能做的，都可以提出来，集思广益，让我们为你们解决一些问题。” 这话其实就是在对在场众人开绿灯了，电协和全国相关领域顶级大学都有合作通道，但这个通道输送推荐的人才，取决于电协重视的力度，一般电协对这个通道回应都比较有限，可遇而不可求。 如今邢钺芳今天颇有大赦天下的架势，他们不知道此后电协会不会真的采纳他们的建议，真正解决什么问题。他们只知道今天这场会议上，把邢钺芳的话听进去了，按照她要求去做的团体，很大可能会被她特殊照顾，得到电协更多的资源。 所以很多人立即踊跃发言提问，有的务必是要在邢钺芳面前混个脸熟，接下来得到更大的口子和好处。 而也有人则更加的羡慕陈一闻，想到这场沙龙之后，邢钺芳就将代表电协对他单独的考察对谈，就让人一阵妒忌，究竟是什么样的好运，能让他这么直接的就摘到了别人求之不得的星辰？ …… 一阵争相发言的讨论提议之后，氛围很其乐融融。 邢钺芳这个时候点了一下陈一闻的名，道，“陈一闻同学，作为本届原创大赛最佳剧情片得主，你和你的团体对电协有什么要求，或者你的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邢钺芳带着征询开口，场间声音就小了下去，很多举手的人也把手放了下来。 她旁边的罗永，也放低了眼镜，透过眼镜后面的眼睛打量这个最大奖的好运儿。协会五年没有直接对一个国赛获奖的在校大学生进行入会考察了，这不是个撞到大运的家伙是什么！？ 陈一闻坐在那里，其实从刚才到现在，不管身边的刘昱胡利京卓俊如何在底下交流，他都处于一种大脑放空的状况之中。 放空不是因为不去思考，而是在强迫自己抛开所有那些复杂的纷扰和后续利弊的考量。 他内心其实一直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告诫自己别惹麻烦，好好做个隐藏在大学生五好青年皮囊下的心计男，筹划对自己最有利的部分，攫取道最大的利益。 另一边则是一种单纯的，认为想要说点什么的欲望。 要说点什么，做一点什么，要不然，他可能就如同流星，从这个时代的天空上一闪即逝了。 第七章 是哪里的号角 刘昱等人欣赏的看着他，以往在学校里，他们一个寝室最喜欢的就是接老师的话茬，老师说上一句，他们回下一句。那时候还觉得挺有趣加光荣，现在看来，班上不知道多少人会认为他们是傻子。 其中肯定包括了在一旁的班长赵嘉佳。 而现在，赵嘉佳，方蕾等班上的活跃风云女生，此时都带着烁烁发亮的目光，看着眼前被电协副秘书长钦点的陈一闻。他们明白此时这些女生目光里肯定是振奋的，甚至还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崇敬，因为他们也和她们一般无二。 陈一闻只是今天众多人的一员，但却又是特殊的那一个。因为他是打败了六大，获得大学生电影节最有分量的奖项，所以他现在要说什么，想说什么，大家都会听，并且很想知道。 会场后排的记者们，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方才那些各团队主创们的意见他们还会筛选一下摘录，可面对大赛最优胜主创团队的意见，毫无疑问都必然会是他们报道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也是电协和媒体长久的配合使然，邢钺芳清楚媒体们在这场会议沙龙中，需要这么一笔记录。 陈一闻在众人目光中起身，停顿了一下，开口，“方才罗老师的发言，兴许听上去热血沸腾。但我有不同意见。” 刘昱，卓俊，胡利京三个人先“哦！”了一声。而后猛地睁大眼，从一个四十五度角侧面抬头看此时立在他们旁边的陈一闻，“啊？” 那边的六大和获奖团队们，怔了一下之余，肉眼可见表情争奇斗艳，有诧异的，有愕然的，有微微愣住，也有不自然微微笑着，等陈一闻的后续。 后方媒体区，记者们本来是整齐的打开着录音笔，摊开笔记本，手放在标准键位上准备，或者有人翘着二郎腿拿着本子和笔埋着头，此时都同时抬头，朝前方看过去。 …… 罗永中指再顶了顶眼镜框，窄边眼镜的镀膜反射着一层光，看不到他的眼睛。同样在主席台上持笔准备在笔记本划几笔的邢钺芳也停住了动作，而后放下了笔，双手在桌上合并叠起，目光越过无数人头，注视陈一闻。 这股子氛围换任何一个情况，都能让人头部血液倒流，身体僵硬。 即便陈一闻两世灵魂傍身，此时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压迫力。 他尽量把这一切排到脑后，深呼吸后，道，“罗老师的话里有些问题，我认为不妥，所以我想提出我的意见。罗老师说我国影视文化产业无法和进口大片相匹敌，面对他们对市场的占领只能屈服。但另一方面又强调不以市场为导向，放弃这些去追求高屋建瓴。这是矛盾的地方。” 在场的众人呼吸都屏住了，他们没想到陈一闻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直接反驳电协的领导。 罗永镜片的反光挡住了眼睛，但声音听出来有些燥，“矛盾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重视市场？我们重视市场，但不妨碍在追求市场票房的同时，兼顾艺术性！你懂不懂？ 要既有艺术，又有娱乐，这并非没有先例，蒋志华导演的《风声》，前苏戈博列夫的《卡秋沙的烈日》……都是此类既有票房，又兼顾艺术的作品！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先例，才有这样的要求，这有什么矛盾的！” 兴许以罗永的身份，放在平时，不至于如此的反应，甚至换一个环境，他都能做出一番对同级的洗耳恭听，或者对下级的礼贤下士态度，维持气场。 然而这是在刚刚他才立了威的会场，被一个学生如此反驳，第一时间让他内心腾出一股邪火。 更重要的，他认为眼前这个学生挟宠自重，不就是得了一个大学生电影节的优胜，还听说多方拉拢，甚至邢钺芳也要对他做入会考察，所以人就飘了，真以为可以在这种场合公然顶撞了？ “要求很具体，期望也很美好，但电协的做法很矛盾。”陈一闻道，“如果想以市场检验作品，那就要尊重市场的选择，兴许现在我们的市场选择能力还不足，譬如进口大片一进来，立即排挤国片，这可以适当的保护，但完全拒绝市场的选择，春节档贺岁电影说成是不尊重传统节日，这难道不是一种以偏概全？ 万一我不喜欢春节期间关门闭户的氛围，我更希望商店继续开，娱乐场继续营业，甚至可以促销打折更火爆呢，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才是春节的氛围，有的从业人员也需要这份加班工资，何必要把他们强制的塞进一个笼子里，规定不允许就是不允许？人民群众喜欢，人民群众接受，你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不接受，还不允许别人喜欢，这好像就有点没道理。” 落针可闻，众人没想到陈一闻直指电协的举着尊重传统春节的这支大旗，而且还说得如此直白。台上的邢钺芳，罗永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陈一闻旁边的同学，辅导员闫曼，死死攥着手，感觉满手的汗，她没敢去拉陈一闻，总觉得自己明明年龄比他大，还是他的老师，结果陈一闻这边传达过来的意志，是她也无法阻止的。 刘昱，胡利京，卓俊三人看他，这仨儿本就有反抗权威的那股子莽劲，之前是暂时被压抑了，眼下听着陈一闻的说辞，他们内心大概是“OMG”，但眼睛却越来越透亮火热。 很燃。 陈一闻停顿一下，道，“我理解电协领导想要出成绩又有艺术性的作品涌现，但这是个目标，就像是想要到达的山峰，可通往这个目标的路到底有多少条，什么是最正确的那一条，谁有标准，真理在谁一边？我们都知道目标在那里，但怎么过去？我们怎么知道哪条路是对的？我也不知道，但只能说，拍板让人朝着唯一一个方向去冲锋，很可能堆死成千上万人，也不见得能到达那个目标。 如果贺岁电影的火爆被认为是一种歪门邪道，这一个口子堵住了，下一个口子当然也可以堵，但总有一天，当汹涌的技术变革和规则变化导致这些被填补的堤坝逐渐堵不住的时候，只要有一个口子决堤，可能就是连锁效应洪水滔天。 这里的洪水，放在现实里，就是市场被全面攻占，对方用汹涌的技术和铁幕一样的布局把我们困死在一个角落，我们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电协成立的初衷是打破垄断，所以你们定下了行业上上下下严密的规则，小到一项设备的使用，一个人员的去向，大到一项技术的运用，对一股势头浪潮涌现的弹压。 事实上电协这么些年，内部的寻租空间已经很多了，甚至为了牢牢把控国内影视文化的话语权，越加严苛，越加拒绝接受改变……电协的存在是为了打破垄断，可这样下去，会不会重新走向另一个垄断？” 停在这里，陈一闻看向主席台，道。 “亦或者这一切正在发生。” …… 落针可闻。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第一时间回答。 后排的媒体区，记者们有人紧张的低头看着桌上的录音笔，确定是开着，而没有无故关闭，或者忘记打开。 也许他们并不是真的担心录音笔没有打开，而是明白眼前这番话的分量。 这些都是什么样的指控？ 什么样的洪涛之词？ “人民群众喜欢，你不喜欢，还不允许别人喜欢，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在说你算老几？ “没有人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但现在拍板从一条路冲锋的人，会不会害死成千上万人？” 是不是说类似罗永这样的领导，脑袋一热一拍板，一将无能害死千军？ “电协这么多年，内部寻租空间已经很多了！” 寻租空间，什么寻租空间。 这个陈一闻好大的胆子，竟然直接挑破了电协里面存在的那些豪阀！ “从打破垄断，走向另一个垄断，这一切正在发生。” 不消说，也明白这是什么话，这是最为严重的指控。 将引发的是轩然大波！ 罗永的脸色渐渐深沉，他攥起了拳头，而后“碰！”得一声砸在桌子上，“你在说什么屁话！鬼话！下面这个人给我请出会场去！胡说八道！”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砸桌子也确实惊吓了会场一下，但在满堂寂静的会场之中，显得是那样的突兀而且空洞。 罗永首次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好像从这个会场中消失了，他再没有了那种威严。 邢钺芳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你的意见我明白了。很好，至少勇于表达。年轻人中需要你这样一股锐气。我们接下来下一个议题。” 邢钺芳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让全场的氛围终于从那种死寂中脱离出来。 而邢钺芳这个过程中也看了罗永一眼，罗永背脊生寒，知道方才自己始终是失态了，也只有邢钺芳这样的态度，才能稳住这种局面，他方才的失态，只能让事情越加恶化。他立即整理了一下形象，会议继续后续的总结陈词，好似一切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所有一切看似平静的掩饰之下，也掩饰不住此时在场每一个人心头一直平复不了的波澜。 后方的媒体人一直在低着头疯狂在手机上打字发送到群里。 时光报的宁峰脸上露着状若癫狂的笑容，他盯着陈一闻的那个方向。 心想有意思，好有意思。 他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吹响了…… 什么样的号角吗？ 第八章 覆下的那一只大手 这场会议虽然最后的结束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的总结陈词，主办方照常的感谢所有人参与，宣布这场电影节活动圆满成功。 但所有人都从邢钺芳板着再没有一丝松动的脸上，从最后发言都有些不耐烦的罗永身上，从主办方组委会成员看着这两位电协高层有些颤巍的目光中，他们都知道风暴已经形成，而且将无法挽回。 会议结束，邢钺芳和罗永就离开了，再也没在师大的会场出现过，当然，那本来既定好了的在会议之后对陈一闻的入会考察谈话，也再没有后续。 散会往外走的路上，罗庆对丁诗媚道，“我当时给陈一闻报名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丁诗媚道，“说第四次了！” 罗庆道，“这情况能一样！？” 两人随团队往外，一个身影从后场走过来，站在了丁诗媚面前。 罗庆看面前的男人，身材挺拔，罗庆很少会嫉妒哪个人，却发现面前这人和丁诗媚站在一起，竟然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没天理的“完美”两个字。 其实罗庆要知道在两人曾经住过的大院里，两人一起出现的场合，都会有人像是现在的他一样，带着几嫉妒和感慨看着这两个人的完美，心里就大概会平衡很多。 丁诗媚的声音响起，“……三哥？” 罗庆歪头，他知道丁诗媚有个三哥，是她家世伯的儿子。但其实基本不必丁诗媚介绍，他也已经猜到了。三哥和她站在一起，你就知道这就是那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丁诗媚问道。 “开会之前就来了，索性在会场等你，你得了奖，我怎么也要来一趟，为你现场祝贺，见证一下。”三哥那张好看到让男人都嫉妒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来。 丁诗媚撅起嘴，不满道，“喂，这是最后一天，都要结束啦……” 罗庆见过丁诗媚多种活泼跳脱的样子，但唯独眼前的模样，还是首次看到。 “你要体谅我一下，我前两天还在外面谈生意，今天回国之后，立即就赶过来了，紧赶慢赶，差点担心赶不上……大不了下回，你也可以放我鸽子。”三哥一脸的宠溺。 罗庆觉得很糟糕，面前三哥这颜值和气质，他觉得丁诗媚还没有沦陷成花痴，简直称得上是免疫力深厚。 总之他设身处地，自己要是个女的，还是个精英禁欲风格的女人，恐怕都抵不住这位三哥的魅力。 这当中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对了，他忘记了还有个陈一闻。三哥出现的时候，他连为陈一闻担心都忘记了，可见好像，陈一闻真的没什么机会…… 三哥目光看过去，望向那边商院的团队，道，“他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陈一闻？” 丁诗媚点了点头，“你刚才也全程在会场听了？” 三哥道，“你们这回电影节上竟然还有这种人……像是一个莽子，但又相当的勇猛。” 罗庆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总该尽个朋友的义务，帮陈一闻说两句了。就道，“呵，这就是陈一闻啊，从我们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种不走寻常路的风格，我看陈一闻也说出了很多人心里面想着，却没敢说出的话，直指了如今电协的一些弊端，我看现场很多人，其实很佩服他。” 罗庆环视会场。 他说的没错，方才陈一闻一席话，炮轰电协，让人热血沸腾，虽然大家没有鼓掌，但不知多少人心里面冒出无数个“卧槽！”，有无数人在内心里为他拍巴巴掌。 甚至刚才他还听到周围不知六大哪几个学校的女生，都在私底下打听陈一闻各种私事。 陈一闻这番话所带来的效应，他们这些大学生兴许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一点，这个人是在和权威对抗。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位因为优胜被各方拉拢，华诺，夏影等电影公司，酷狗，奇异果等视频平台，甚至电协领导邢钺芳钦点要给他入会考察的人，他大可说一些应和场面的话，就可以皆大欢喜。 但他却赌上了自己的前程，冲至高无上，影响力，权力巨大的电协高层，在现场众多媒体围观，在这第25届大学生电影节，发出了这样的强音。 这足以让人佩服。 三哥目光落在罗庆的身上，道，“可人终究是现实的，陈一闻还是得罪了太多人，有才华又有想法和抱负，可惜太过莽了，这在古时，就是迂直，不懂得凡是多想一层，再有道理，也要曲中求取的想法，今天的他不是得到了电影界最高的奖项，他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可能刚刚才有腾飞的机会，却立即遭遇迎头一棒，今天会有很多人视他为眼中钉。年轻气盛，总会因为冲动，做出很多傻事来。” 丁诗媚看着三哥，道，“你认为后果还是很严重，会严重到什么地步？陈一闻只是大二学生，不是圈内人，电协没那么长臂管辖吧？” 看着丁诗媚的忧虑，三哥道，“诗诗，他站在今天这个会场，得到了大学生电影节有分量的奖项，拍出来的微电影传播力还很广，那么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大学生的身份，今天这番发言，对电协来说都是非常的严重，造成的损害，对电协威望的损伤，和他是不是大学生已经无关了。这已经不是电协针不针对他的事情，而是电协现在的机制下，必然会对这样的冒犯做出反应，而这个反应，必然是他无法承受的。” 罗庆道，“我觉得陈一闻说得没错，公道自在人心。” 三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利益不相关的时候，公道自在人心。利益攸关的时候，屁股决定脑袋。” …… 众人从会场陆陆续续出来，主办方那边显然也意识到出了事情，内部出现了协调问题，给眼下的众多获奖团体和人员派的车，也迟迟没有到达。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在场各获奖大学团队聚集在宾馆的大厅或者茶座区，在等待中低声议论着方才会议出现的变故。 林园这边的“六大”的团体主创之间，对于陈一闻是相当的惊叹。 林园才是最为惊讶震撼的那一个，此前他还在为陈一闻抢走了他的最佳剧情片耿耿于怀，他只得了最佳导演，但始终离那个优胜，仍然有所差距。所以陈一闻在会场受到的各种追捧，各方争抢，都让林园觉得心里酸酸的。但他拒绝各方，让人以为他是待价而沽，贪婪的时候，他在会场，直接向着电协炮轰。 今天这件事，他不知道会引发外界多大的轰动。 但他对陈一闻的态度，确实是有些佩服，哪怕这种佩服带着一些贬义，有一种“这人脑袋终究有点问题”的夹带。 这也是周围他们六大这些人，普遍的认知。 说得很好，至少让他们觉得他看得很犀利很准，但这人也太不聪明了，这些话哪怕是对主办方说，都要好一点。对电协副秘书长，一个部门主任这样级别的人物，要知道电协部门主任，是到下面各大省市，对接的都是市长一级的领导，就明白陈一闻今天干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而后，忽然之间一个消息，又让在大厅等待的所有人，脸色顿变。 此前还在会场之中，和获奖团体们联系，商谈合作事宜的影视公司，视频平台的负责人，包括了华诺，夏影，酷视，番薯，奇异果，抖映等等平台网站的人，无一例外，都走了。 之前联系过的，打电话过去，对方直接关机。 要不然就是回一条短讯，说明接平台上级领导通知，和获奖团体在谈的合作事宜有所变动，具体等以后另行通知再议。 没有一家影视相关的公司和企业敢冒着得罪电协的风险，所以他们全数撤离。 意味着眼下的电影节，已经成为了一个真空。 电协展现了他们覆雨翻云的手腕，手掌盖下来，就掩埋了整个电影节。 因为一个陈一闻，就杀死了今天所有的获奖团体的未来。 第九章 捅刀 从师大出来的时候，邢钺芳在车上对罗永道，“今天这事最好还是说一下，这是很正常的交流，各方不要过度解读。” 罗永看了一眼手机，道，“在现场的平台网站负责人很多都走了，今天电影节这事我看影响不会小，就算我们表态，这些影视方也不会再继续留下去。” 邢钺芳沉默了下去。 罗永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口，“我明白邢秘书长惜才……可今天这事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我看协会里面也会有很多人愤怒，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我想协会的威信会受到很大打击。” “现在行业里有很多不良风气抬头的趋势，邢秘书长应该比我更明白，现在维持协会的威望，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陈一闻这么个人肯定是上了电协的黑名单，但甚至也不需要电协发布什么封杀令，因为他的身份，其实也够不上，他甚至现在还不算从业者，只是今时他冲撞冒犯电协，这件事发酵传出去，电协可以什么都不必做，就自然而然会有很多“懂事”的平台网站和公司，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罗永还很清楚，别看陈一闻那番话在会场说的时候，那些年轻团体一个个好像都很感同身受，但当反噬过来，他们谈好的合作一个个取消的时候，那么会场里心向着他的那些人，面对陈一闻造成了这一切的后果，还能不能保持之前的那种态度？陈一闻自己就会成为同龄人眼中的敌人。 电协现在在办大事，进行行业规范和整合，邢钺芳很明白，即便她觉得今时很多平台撤出会场很不妥，但也只能放任如此，因为电协必须要维持一个形象。也算是时命使然，否则必然不好推动行业的变革。 眼下的这一切，说不得都只能算是发展的牺牲而已。 而她毕竟也只是副秘书长，只是协会五位实权高层中的末席，真实的权柄，其实和前面的还有天壤之别，这种事毕竟影响协会的颜面，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从心里叹一口气，那个年轻人，何必呢…… …… 各影视公司视频网站负责人都陆续离开的消息，在大厅内的各学校获奖团体之间引发了一阵躁动。 同时最早发自谁也已经不可考，陈一闻在会场的那番冲撞电协的发言在网络上流传开始发酵。所以很多人都一时明白了为什么眼下谈好的合作和意向方会迅速撤离。 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陈一闻这番话所带来的后果。 此前对他暗中表示暗暗支持的，也显然被眼下的后果而弄慌了神，不知该如何自处。 “明明和酷视说好了的人才计划……人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情势不好，可能取消了……就这么就走人了？”有团队觉得很崩溃。 “那是陈一闻说的，又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拼命参加国赛，我们下一个项目还需要资金，这下往后还能怎么做？” “哪怕那些话没有错，可陈一闻为什么不分场合，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出来？他难道不能私底下反应吗？他有没有想过连累其他人？” 听着大厅里日渐发酵的这些声音，林园和贾立波对视一眼，贾立波道，“我今天算是见识了电协的厉害了，简单一个走人的态度，就能搅得下面一地鸡毛啊……这下咋办，咱们中传的后续项目也遭殃了，你呢，你这个京电三剑客，肯定是有后路的啰！” 林园道，“拉倒吧，你不跟我抢锡业集团的五十万广告费，我就信你这句话。要不你把单子外包给我，我分你十万。” 贾立波挑起眉头，“看不起谁？我们团队不比你的弱多少，凭什么我不自己赚这个钱？以为我们做不下来？” 林园笑道，“那就共同出方案，我等你先出，我再来收尾，说好了到时候被我拿下了，别跑我这里来天天蹭饭。” “你们两个有恃无恐，当然现在还笑得出来。”华大的秦峻博神色十分不满，他瞪向陈一闻的方向，“这个人是没情商吗？这样大肆得罪了电协，别说我们跟着遭殃，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秦峻博一向对陈一闻有意见，现在更是看不顺眼。 他还只是在下面说着，那边华戏的董佳音已经走过去了，来到了陈一闻商院那群人的面前，声音传出来，“陈一闻，你能不能分点场合，你要抨击现实也好，请你别在这个场合，你当然无所谓了，你因为电影节出名了，名声也挣到了，但我们却拿给你毁了！” …… “这就是现在的大学生？”时光报记者宁峰来到旁边，从旁开口。 “陈一闻说的难道不是现实？电协确实正在走向另一个垄断，包括大家今天的遭遇，也是如此，哪怕电协没有公开说过什么，但你们看到了吧，主办方的合作平台网站，电影电视公司，都害怕电协，难道你们认为这是正常的事？你该做的是骂电协的霸道，而不该是一个指出对方霸道进而被孤立的人吧？” 董佳音看着面前这位大记，知道自己理亏，也更明白说不过眼前这个人，扭头愤愤而去。 大厅那边的人众，也知道这事不能完全怪责到陈一闻头上去，但整体仍然显得比较沮丧。 帮腔之后的宁峰欣赏的看着陈一闻，“商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出了你这样的年轻人？” 他又自言自语，“不，我相信商院和国内其他大学一样，没什么不同。有的人是天降的，和他从那里出身没有关系。” 陈一闻看他道，“你总是这样神神叨叨吗？” 宁峰先是愣住，而后哑然失笑，道，“不愧是能当众炮轰电协的猛人，抱歉啊，最近看哲学书看多了，总喜欢弯弯绕绕，你要体谅我的职业，毕竟想要出深度，就要尽量让普通人看不懂！” 陈一闻不管这个大开大合的家伙，道，“网上的内容是你发出去的？” 刚才刘昱，卓俊他们已经确认过了，现在网上关于电影节会场他陈一闻炮轰电协的视频，都已经在短视频网站传开了，而关于陈一闻炮轰的角度，倒并不是正面拍摄，而是利用了前一天在会场的摄录片段有他陈一闻的画面，在通过后期配音生成。这就让人一时不知道消息发布源，到底是哪个人。 “时光报的内容是我指导发布的，网上转发我们的评价也是有的，毕竟我们时光报的犀利和针砭现实作用还是一针见血，我们这样的新时代媒体战士，受欢迎是必然的。但你炮轰的那个视频留言，最早却不是我做的，这很正常，在场的媒体，虽说背后都和电协有默契，但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消息吗，再加上你这个《老男孩》作品也确实很火，现在正是话题点上，不提新闻效应，就是你说的这些东西，没准有人也赞同，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发布出来。本来这些媒体也不是不能管控，但只要最早有一个发布出来获得了很大流量，那么后续各媒体跟进是必然的，电协也找不上他们的麻烦，毕竟又不是一家。” “我来找你，是想你需不需要一个专访，兴许在我的专访里，你可以说出你对现实更多的思考。而我们时光报的影响力，你该是知道的。”宁峰笑着看陈一闻，也许他不经常笑，所以脸显得有些僵硬，像是个变态杀人狂。 陈一闻道，“就不用了，我想说的今天都说了。也没这功夫，现在心累。”开玩笑，宁峰这话是想从自己这挖更多的猛料，到时候再经他口一说，他宁峰打击电协的目的达到了，可自己也真会被推到和电协死磕的地步。现在还没必要，虽然他今天发言得罪了电协，但电协压根还没把他当什么人物，他毕竟还是小角色。 可若是因为宁峰，自己被电协针对，那就得不偿失，而且现在自己还能处于一个弱势地位下，争取到很多同情票。 宁峰再劝说了一下，面对陈一闻的坚决拒绝，他还是有些惋惜。 最后只能道，“那我回去之后，把你今天所说的做一个整理，时光报发布一个专题，没问题吧？反正你这话也已经全面流传出去了，避免被过度解读，我整理一下，突出重点，可以让人按图索骥，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以，但需要最后给我定稿，我不希望你添油加醋。”陈一闻点头。 宁峰一笑，“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陈一闻看着他这个僵硬变态的笑容，心想你这样子说这话我就不敢信！ 不过他心头也其实对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有心理准备。 甚至，这也是他最初的期待。 是的。 陈一闻就是要找事。 贺岁电影是他提的，基金会也是他提的，他其实还有很多的想法，结果好像他想要把前世的东西拿出来在这个时空实现，似乎都触了电协的忌讳……那还玩个球啊。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里面，陈一闻就理清楚了重要的关键点。 他和刘启荣王向川在一条船上，而且和树人基金已经签了约，虽然不知为什么没有曝光，但如果曝光，那么他也一样会被纳入电协的打击之下，同样会被波及。 那么现在他能用的，就是现在这个场合，这个机会。 他知道之前向他冲过来提出质问的宁峰是谁，从夏影的那位秘书闾霞那里听到了电协上层之中对王刘二人的意见，再通过收集资料整理对这个时空的电协是什么样的存在有了个了解之后，陈一闻从那时开始，就在做不同的打算和方案。 可以确定，如果他想要做什么，那么就要利用这个舞台，以及这个舞台上那些可以对外发声的媒体的力量。 而如今的后续发展，也证实了他的判断。 这件事会发酵，这件事甚至会成为一个热点，会攻击到电协，另一方面，也会为他带来另类的声势。 会让国内出现反思，会让人重新审视如今电协所做的一切，甚至造出来的声势，可能让他陈一闻更加的安全。 今后电协想要做些什么，恐怕都要考虑到后续影响。这就像是一根刺，拔不掉，又不至于影响存亡，但会相当难受。 这就是陈一闻的目的。 既然电协庞大的阴影已经挡在了他前方的道路上，那么他便不如从这里捅出刀子。 第十章 劲敌出现 现场也不是所有的平台都走了，至少有一家倒霉的就在，之所以说这家比较倒霉，还是胡利京比较深谙个中内幕。 “那人是菠萝网的创始人徐福，网名叫‘吾妹太可爱’。” “他真有个妹妹？真的很可爱？这是炫妹哇？”刘昱对这个网名很有异议。 “没有，他就是个妹控而已……”胡利京道，“菠萝网是前些年成立的网站，一直比较小众，主打搬运国外番剧，热门视频，其实变相来说，就是盗版别人视频起家，很多网上找不到的片子，在那里必然有人搬运，而且还有用爱发电的字幕组自行翻译这些生肉，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这种网站因为小，此前还没大佬看上，结果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动到了很多要自行购买版权或自己生产的视频网站和版权公司的蛋糕，所以菠萝网遭遇了连番打击，不光是内部那些搬运番剧大量被举报下架，就连菠萝网意识到此举不长久后，主动扛着亏损和东岛购买的一部番剧，也因为有些超标的肉番嫌疑，又给打击下架了。” “他这回是来碰运气，看能不能拉几个电影节获胜团队来丰富他们的片库，也是来找你要片子的……《老男孩》在酷视这些平台上点击近千万，他的菠萝网也搬运了，结果又被主办方警告下架了，他不是主办方的合约发布单位，所以没有放映电影节片子的资格……他想要从你这边要一个播放权……” 这个……听上去很惨的样子。 徐福来到了陈一闻面前，一身T恤牛仔裤，根本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看上去老总的形象，他其实比陈一闻大不了几岁，也是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创业，这创业未半就体会到了世态炎凉社会的残酷，被各家视频网影视版权公司轮番暴揍，搞得现在网站内那刚过百万的用户天天怨声载道，本来应该是高速增长期，结果发展缓慢，这意味着虽然有用户进来，但离开的用户也很多。 徐福坐不住了，这才揪着机会，来大学生电影节找合作机会。毕竟他运营到现在，其实整个网站不过是十个人的小团体，之前筹措，还有一些广告收入的那些钱，已经要见底了，甚至他抵押一些资产找银行贷到的两百万，也因为购买番剧翻船，砸出去大半，现在之所以来电影节，无他，这是最省钱扩充内容的一条途径了。 来了才知道大学生电影节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和大型视频网站签好了合约，人主办方也从这些视频网站听闻了这菠萝网各种被嫌弃，也干脆不理他。 而徐福想要要到内容，只有一个办法，绕开主办方，和作品的制作人谈授权。 陈一闻看这个菠萝网，既然搬运视频起家，在夹缝中生存，后面名气上来，被各方暴揍，那几乎是自然的事。而且正因为之前的历史有污点，所以怎么都会被人看低几眼。 陈一闻对他也没多大同情。并且也很清楚，继续这么下去，这个创始人大概率会被各方揍到半身不遂，整个网站都被干趴下也很正常。 但之余眼前这个网站，又让他心头微微一动。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一会跟你仔细详谈。” 陈一闻对徐福道。 “没问题没问题，正好我这边也有很多合作谈，我先去，一会聊。加个微聊吧……” 陈一闻一时没和徐福多聊下去的时间，是看到丁诗媚在门厅那边跟他打招呼，旁边是罗庆，还有一个陈一闻不认识，但现在却很想认识一下的男人。 无他，站在老丁身边的这家伙，让人觉得有些碍眼。 徐福乖乖在一边去了，其实这个局面，陈一闻能说稍后跟他详谈已经很不错了。最关键是“详谈”两个字所代表的意味。 他其实最早先找的其他获奖团体，准备最后再来攻克陈一闻。结果这一大批人很多人都对他抱着戒备的态度，搞得徐福连番碰壁，只有少数团队愿意作品授权给他们传播。 徐福来找陈一闻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没想到陈一闻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而所谓的他还有很多合作。就是此时到大厅立柱之外的角落，找了个自动售货机投币点了一罐浓咖啡，驱散他昨天连夜赶到会场后在附近小宾馆被蚊子咬了一夜后辗转难眠的疲惫。 …… 陈一闻来到门厅丁诗媚面前，整个过程中，她身边那个男人也在看他，陈一闻觉得很不舒服，尽管对方眼睛是棕褐色的，高耸的眉骨把阴影落在眼里，可明亮可忧郁，属于那种可以直接去拍偶像剧写真会有无数少女触电的眼睛。而更让陈一闻碍眼的是对方除了一对招子好看之外，嘴唇周边一圈淡淡的胡茬竟然又让他不失男人成熟硬朗的气质。 这特么还怎么打？要不是这个时空没有金城武，陈一闻都怀疑是个真人站在自己面前。 和丁诗媚站在一起，简直能从脑子里迸出“天造地设”这么一个词，而后陈一闻给强行在自己的字典里把这个词替换成“天崩地裂”。 那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酸意和嫉妒，都能从陈一闻心头冒出泡来。 有种什么样的感觉？自己当初和丁诗媚经历了战友的革命友谊，连哄带骗才给自己第一部片子骗来了一个女主角。 可眼前这家伙站在这里，陈一闻觉得自己辛苦浇的花，都要给这么一个家伙毫不费力给端手里了。 好在丁诗媚此时向自己招手的神色如常，让陈一闻心头不那么别扭吃酸。 丁诗媚给他介绍了一下，果不其然，这位就是那个三哥。至于到底叫什么名字，陈一闻干脆直接给忘了。 还管他个球的名字！ “你好，陈一闻。经常听诗诗说起你，你是个很有趣的人。也许正是有趣，才能拍出这样的作品吧。”三哥一笑。 但陈一闻听起来始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他道，“我可不是小丑。也不是给人逗趣的。” 三哥眉眼淡淡一舒，“你说笑了。” 你看，让人恼火的一点就在于此，三哥这种人即便是自己这么自己杵他，他也能用这么一个机会，表现出他的大度和豁达。 倒是丁诗媚锤了他一下，歪着头道，“你说什么呢？哪有把自己比喻小丑的。你是不是傻！” 陈一闻敏锐的把握到丁诗媚这个动作，让三哥那处变不惊的眉眼，突然有了一个小跳动。显然自己和丁诗媚之间，好像关系比他想象得更好，这超出了他的预计。 陈一闻就是这种人，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 “很高兴认识你。”三哥伸出手来，陈一闻也和他一握。 然后陈一闻微微一怔。 妈比这家伙居然在自己之前手下暗暗使力！ 好在陈一闻也本就有此打算，于是两个人凶险的比拼了一下内劲，又在丁诗媚不至于发觉的时候双双抽手。 两个人都适时隐藏了被捏到发白的那只手。 看彼此一眼。 都感觉是个劲敌。 第十一章 合纵 丁诗媚团队的人有找，她和罗庆暂时过去一下，看陈一闻和三哥一见如故，那就让两人彼此单独聊一下，更加熟悉。 两个人并肩站着，三哥道，“手劲挺大，中气十足，表示你这大学里面也没闲着，在很有规律的生活，不是大学里的混子。另一方面你也很有好胜心，是一种很优秀的品质，我就是个很有好胜心的人。” 陈一闻心想你这夸个人，连自己都一并夸了是什么个意思？ 而且轻描淡写就把刚才揭过去了，让人觉得他确实只是想试探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非故意找麻烦，甚至让人生不起对他的恶感，这三哥果然不一般。 陈一闻看向丁诗媚的方向，道，“常听她说起世伯家的哥哥小时候很照顾她，我还在想三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真是个好人。” 三哥道，“若不是看你说的很真诚，我差点以为好人就是另一种不太好的人的意思。” 陈一闻笑着看他，面前男子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大厅那边的众多团体，道，“得了这么好的奖，作品又受到了很大关注，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明明电协要招揽你，为什么你要当众顶撞，毁了前途？” “非要进电协才有前途？”陈一闻歪头，“好好读书难道不是正途？” 三哥看他，而后又哑然失笑，“当然不非要进电协才有前途，可明明夺得大奖，获得了这么多赞誉，而且作品已经奠定了你出道的基础，看似就在眼前的好处，却非要不合时宜的顶撞电协，赔上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我也想不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当然可能有自己的追求，但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究竟为什么你会选择在这里说出那些话，不惜得罪电协的领导，我认为一定有一个原因。” 陈一闻用微笑来掩饰着，心里面已然无比震动。 这三哥没有相信他表现出来的冲动，反而认为另有缘由，他几乎接近了真相，只是他就是再聪明，猜破脑袋，也猜不到陈一闻真正的那个原因。 面前这个人越是聪明，陈一闻也就越警惕，而且还有一些吃味，人长这么金城武，还和丁诗媚一起长大，居然还心细如发洞察力惊人，最关键的一点，他的模样外观和长相气质，都能让人消除掉敌意，而且能让人天然生出好感，对他仰慕甚至崇敬，这才是最值得让人警惕的地方。 那些所有的大人物有的特质，他好像都具备，而且甚至可能比他们更多。 但这一套对陈一闻没有效果。 身为两世灵魂的家伙，他当然也能成为这种人。 三哥看着以微笑掩饰内心的陈一闻，道，“我不管你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至少你今天做的事情，让我觉得相当漂亮，而且我也说过了，我看到了你的好胜心，现在各方视频平台和影视公司的人都撤走了，看上去好像电协决定打压你，因为你说了让他们感觉刺耳的话，但也是真话。无论如何，我也对电协的垄断很不感冒，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做？你有天分，又有能力，如果真如你所说要回去好好读书，我觉得你不会允许自己浪费今天得来的这些成果。” 陈一闻看着他道，“我还没想好，难道你有好的建议？” 三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陈一闻接了过去，看到了上面一连串烫金的头衔。 陈一闻抬起头看他，“艾比网执行总裁？” 三哥道，“当初来了兴致，搞了个视频网站，没法和酷视，奇异果这些大巨头相比，但做了一些专门的针对性策略，今年也有小几千万入口流量。 今年我打算启动一个自制剧的战略计划，有没有兴趣来玩一玩？我们才获得了一轮融资，有足够的钱来做这些事，如果你加入进来，我个人保证你一个项目不低于三百万起步的资金，往后还可以追加投入，当然也有内部竞争，如果你能靠自己实力拿到全套三千万推广，你大概会成为年青一代人都无人不知的红人，往后的好处不必说，双方深入绑定，我有把握把你运作到不亚于电协的机构里面去，就看你愿不愿意挑战？” “如果你想反击电协，那么不如就从这里开始，看看电协的铁幕龙门，能不能关得住你？我坚信没有看错人，你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陈一闻恍然。原来这才是眼下这位三哥真正的目的。 这家伙是打算收编自己，方才一系列的试探，都是为了眼前这一步。 陈一闻目视前厅，然后转过头来，道，“你这话是专门对我说的，还是待会会对在场的那些人，重新说一遍？” 三哥的笑容仍然温和，“你是丁诗媚推崇的人，我当然首要看中的是你，相信我，给你的条件将是拿的出来的最好。往后的人，都会逊色一成，你能拥有更多，当然，我倒是希望你能证明，你可以得到的远不止我承诺的这一点。” 陈一闻道，“让我想想你的策略，先把我套牢，然后再利用我去拉这里的所有人，利用这些人的不服气，你可以以最好的条件，拉到一大批为你打工的团队，给你出产内容。你是这样想的吗？” 三哥想要收编他，让他成为他的下属，而陈一闻当然不可能让他达到这一步目的。 在丁诗媚面前，自己成了三哥的人，陈一闻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正的目标，而其他所谓给自己资源冲锋陷阵，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皇帝让一个将军拼命在外死战，反正别回来打扰自己就好。 陈一闻当然不喜欢三哥这种皇帝的态度。 而他自然也不会成为一个将军。 “三百万的起步资金，后续还有十倍的扶持计划，我想，哪怕是没有电协那回事，那些视频平台，也不会有我给你的更多了。”三哥很有信心，他注视着面前的陈一闻，就像是看着逃不掉的猎物。 陈一闻想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突然一笑，“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倒是谢谢你给我突如其来的灵感。” 三哥眉骨处微微的蹙起来。 他看到陈一闻转过身去，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角落里的徐福。 徐福被陈一闻找到的时候还有些措手不及，他手朝前方一个空着的椅子比划了一下，道，“我刚刚和人谈完，你就找过来了，坐啊，坐！” 陈一闻也不多说废话，干脆直接，“你现在很缺钱吧，我可以给你我的作品播放权，但我也想以天使投资人的形式，给你投一笔钱，我要做合伙人。” 徐福有些怔住，他目光闪烁不定的看陈一闻，道，“我们不缺钱，抱歉，没有要融资的想法。” “我还没有说完我的条件，如果我能把眼下的这些六大的获奖团队一并拉到咱们菠萝网来，以后我担任网站的内容顾问，负责内容的战略，而且我还想跟你对赌，做完这一切，我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今年菠萝网因为我的加入增长超过一倍，那菠萝网股份再给我百分之十。” 徐福怔怔的盯着陈一闻，道，“你要怎么做？” 他其实心动了。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被风浪吹折的网站来说，现在能活下去并发展的机会，就是最大的一块舢板。 第十二章 笑不出来 陈一闻来到了六大这边，身后跟着徐福，六大这边的人很是警惕的盯着他。至少对他并不怎么欢迎。 毕竟因为陈一闻，间接让他们之中很多人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这原本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时刻。 “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不服气，你们都是专业领域，受过系统的教育，懂得很多原理和法则，但是不是因为都太懂了，科班看上去的完美，就是你们最大的问题。” “你们追求的是少犯错，你们被条条框框给局限在其中，一个故事该怎么讲，如何布线，如何埋藏隐线暗线，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所谓的戏剧原理条条框框，只是让什么都不懂的人少犯错，只是给那些平庸的人的参照物。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那些束缚普通人的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陈一闻一番话引得众人哗然。 有的人觉得他太过狂傲，但也有人下细想了一下，好像自己导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而关键是面前这人就是一个践行者，他的作品现在就引起了一波网络围观热潮。 但陈一闻的话还是造成了一波反弹，有人开口指责。 陈一闻不理那些躁动和反对，开口，“如果你们觉得不服气，我们还可以比一场，这位是菠萝网的CEO，他打算搞一个综艺，叫做《一个导演的诞生》，即大家各自带团队，按照有限条件拍出片子，交由网友观众们来评判好坏。我决定参加，我倒是很希望，在那里和你们继续来比一场。” 徐福纯粹是被陈一闻推出来，刚刚才背了陈一闻给他提点的那些内容，现在只能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刚刚不说？”有人问徐福，这是之前拒绝了徐福的。 徐福一怔，正不知如何回应。 旁边一个人道，“因为有陈一闻参与，你以为我们会怕？” 这是此前就已经指责过陈一闻的，眼下正对陈一闻怒意汹汹，站出来道，“我报名，反正此前和酷视网谈的项目已经告吹，我加入你们这个综艺。” “你刚才话里说的你好像是天才，连戏剧原理你都敢说成是束缚人的条条框框，就因为这个，我觉得很好，继续比一比就知道了。我也加入。”一直看不顺眼陈一闻，来自华大的秦峻博开口。 “还有这等事。”贾立波咧嘴笑起来，满头的卷发蓬松着，他面对徐福，“听上去像是竞技类的综艺，具体是怎么个赛制？菠萝网主推这个？” “这将是我们最重磅的节目，我已经筹划了两年了，”徐福接了过去，照着和陈一闻商量好的台词念，“具体是限定条件，在有限的资源下，一个导演要合理使用他手头上的人员，创作并拍摄出最受欢迎的作品。详细规则我之后会发给大家，要报名的请跟我登记一下，稍后会给你们出正式的合同！” 贾立波问到了实处。如果说初始众人是抱着要跟陈一闻一争胜负的念头，而他们的顾虑还是在于大家能表现的舞台。 没有足够的舞台，就算是击败了陈一闻，也生不出多大的影响力。 现在有了答案，一个视频网站的主推项目，这其实对众人而言，已经超过预期，因为此前那些平台网站所给的，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扶持计划，具体怎么落实，到底是不是真有出头的机会，其实都还说不准。 六大之前得奖者有和这些视频影视公司合作的先例，都普遍表示落实情况还要看平台的心情。大平台也有大平台的问题，就是店大欺客，对于他们这些大学生电影节的获奖团体，重视程度并没有那么多。 相反菠萝网虽然是个小众网站，但一来已经有知名度，在一些二次元的圈子，年轻人群里，这算是个不知道就落伍的地儿。二来创始人就在这里，还表明这是全站力推的舞台，重视程度和其他平台俨然是天壤之别。 虽说宁做鸡头勿做凤尾的道理未必正确，可若凤尾就是昙花一现，鸡头相反还有一线生机，那何不能屈能伸一次？ 反正现在他们的情况再怎么也不可能比之前更坏了。 能让一个人产生做一件事强烈的动机，一可能是利益驱动，二可能便是荣誉驱动。 后者有时候产生的动力，往往比前者更强烈。 对于众人而言，给陈一闻一场迎头痛击，这也是揣在心头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科班出身的，兴许陈一闻能够撞大运，挥霍人生至此的积累创造出一部《老男孩》，那么他的下一部，就要原形毕露。但相反他们不一样，他们懂得戏剧的基本原理，懂得那些拍摄的各种技巧和手法，他们可以出相对稳定质量的片子，而且经历过这场比赛后，没准获得的那些心得，会带来他们升级，下一部作品，迎来蜕变，陈一闻可能就要体会到野路子相对于专业科班出身的绝望。 所以那就来吧，陈一闻成功的嘲讽到了所有人，于是就该让他见证一下，属于科班生的尊严！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的背后是那些有着各种头衔名讳的老师教授，那些书籍里的迪斯比斯，亨利克，莫里哀这些戏剧鼻祖。 战意在每个人心口燃烧。 …… 看着众人在那边跟徐福咨询，弄得徐福手忙脚乱，陈一闻回到三哥旁边，转头看他道，“只是签订了意向报了名，还没有签合同，你还可以挖人。” 陈一闻很确信三哥此前就想把电影节这里的这些获奖团队给一网打尽，成为他手下的猎物。只是现在被陈一闻给截胡，不过他仍然可以短兵相接，因为他能开出来的条件，确实很诱人，而且他的艾比网，也确实比菠萝网发展的更好一些。 三哥揉了揉太阳穴，陈一闻可以确定，他此刻肯定很恼怒，但他仍然克制住了，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这就是让陈一闻很讨厌的地方，三哥这种人，就连冒火也冒火得这么不明显。这种做大事的人，最让人厌烦，所以才不怪自己很想看他吃瘪的样子。 三哥收回在太阳穴上按摩的手，道，“不必了，我最看重的还是你。只是你何必呢，菠萝网是个小网站，此前到处搞搬运，几乎是全网公敌，我看也活不长久了，你选择我们，发展机会更大。” 陈一闻没有回应他，而是想到什么，很认真的看他，“此前菠萝网被举报，各种视频下架，会不会是你在干的事情？” 三哥怔了怔，不过对于陈一闻的机灵他早有预计，笑了笑道，“不过是正常商业手段，你有破绽，就不要怪对手，莫说是不是我做的，菠萝网有的是把柄，被其他人打击。” 陈一闻道，“是，菠萝网咎由自取，之前那种状况，也是他们自己作的，我可不同情。” 三哥始终没有放弃收拢他的想法，“那你……” “但我这个人喜欢把坏事扭转成好事，你说菠萝网之前那么多原罪，经过我的加入，能把它带到好的方向，岂不是为社会造福？而且这也是可以为我带来成就感的事情。”同样这个过程中，自己吃掉它也很顺理成章。 三哥凝神看他，陈一闻觉得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实质，三哥现在眼睛里肯定可以射出一把长矛，把他牢牢钉死在地上。 在很短的停滞后明白陈一闻铁了心要加盟菠萝网的事实，三哥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又道，“你是怎么想到《一个导演的诞生》这种综艺的。轻而易举煽动了他们，让他们以打倒你为目标凑在一起，过程一定相当吸引眼球？” “你刚才首先要拉我入伙，其实不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利用我来凝聚他们。真实的目的，还是要收拢这一批人，所以刚刚你那么大度，连挖墙脚也不挖了吧，如果只能挖动几个人，而不是把这里的人一网打尽，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不是吗？”陈一闻一笑。 三哥耸耸肩，“那就祝福你们收视反响都不错，反正我很想看看你这个综艺的效果。还有一点，你别被打败了。” 哪怕是戳破了他的心思，三哥也能耸耸肩就承认了毫不纠结，让人生不出恶感来，这才是眼前这个男人厉害的地方吧。 陈一闻离开后，三哥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丁诗媚走回来，陈一闻的那个提议，此时在全体获奖团队这边，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今天六大获奖的团队，几乎全数加入，都卯着一股子劲要对抗陈一闻这个大魔王。 丁诗媚对于这个结果是相当的意外，来到三哥旁边，看着那些围在菠萝网CEO徐福身边的众人，丁诗媚转头对三哥道，“结局竟然是这样，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三哥笑了笑，“你看的不错，这个陈一闻，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你之前是想要拉拢他，结果失败了？”丁诗媚歪头。 三哥深吸了一口气，道，“来日方长。” 丁诗媚莞尔一笑，有些迟疑，但最终转过头，她的发丝在额前缭绕，道，“那……三哥……我也很想和他们同台比一比，反正你们艾比网，也不缺我一个团队吧？” 听着丁诗媚脆生生的声音，三哥有那么一瞬间怔了一下，他看着她兴致高昂的样子，点了点头，温和道，“你喜欢就去吧。” 丁诗媚嘴唇咧开出开心的笑容，她目光重新落回那边的陈一闻身上，笑道，“三哥，你听到他刚才跟六大他们说的话了吗，还在那里臭屁呢！挑战所有人……连我都很想打败他呢，到时候，恐怕他就笑不出来了吧！” 丁诗媚没有看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有个人是全程从旁看着她，真心已经笑不出来。 曾经啊。 就是他所记得到的曾经。 她这么兴高采烈跟别人说起的人，可是自己啊。 第十三章 上阵父子兵 首都的大学生电影节结束过后，国内那家剑走偏锋经常有惊人之举，报道以博人眼球和辛辣著称的时光报就出台了一则关于电影节的特别报道，直指在电影节已经传出来的“不协调”传闻。 标题是“拒绝电协招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优胜获得者对电协的几大叩问，垄断是否正在进行？” 光是这个标题，甭管是从围脖听到了风吹草动，还是短视频网站上看过流出的会场片段视频，在关注着这件事走向迷雾的人，第一时间就点开这篇文章浏览，追究时光网陈述事件的来龙去脉，详细始末。 “陈一闻是《老男孩》的主创，这样一支队伍来自商院，是不属于电影节传统‘六大’的队伍之一，一步步走到现在，想必这支团队已经感受到了国内影视业界严苛的氛围。 笔者无意揣测他们经历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现象，但想来主创肯定是很有思考，很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在这样的会场，面对电协副秘书长级别的领导，发出呐喊！” “是的，外界已经有了电影将死的预言，这些年国内电影市场，大环境确实下挫，不过电协给出的结论是仍然在可控范围之内，国内电影的调整转型期，市场的波动属于正常现象。 甚至电协以此为由，出台进行了堪称‘史上最严禁令’的行业约束文件。 资本市场噤声，大公司观望，创作人杯弓蛇影。电协似乎更直指大公司背后的资本博弈，想要以协会整合资本，引导流向，这些兴许初衷是好的，但会否也是造成如今国内电影这第七艺术一时乏力的原因？” “笔者认为，每个时代都应该有适合每个时代生产力发展的行业条规，若是始终抱残守缺，无法跟上时代的变革，那么不管从前如何的辉煌，大概率也终究会走向黯淡落幕。” “毕竟，人类闭上眼就会做梦，睁开眼就会为更美好的生活奋斗追逐，太阳会照常升起，任何挡在前面的山峦，都最终会被向往光明的攀登者踩在脚下！” 字字如刀。 很多人惊愕于这背后的故事，也有人感知到其中的汹涌暗流。 一个大二团队制作出了全网围观的优秀微电影视频，现在正是上升势头，想采访他的都在排队，结果突然闹出乌龙，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学生主创居然敢向电协放炮，直指电协存在的积弊。 究竟到底是否确有其事？不好说了。 网络里充满了一种暧昧，电协毕竟是渊源深厚，大名鼎鼎，存在的过程中多次覆雨翻云，将那些在洪荒年代里野蛮生长，雄心勃勃的巨擘扼制，屠了不知多少暗中滋生的巨龙，威望极高。 然而有没有屠龙者终成巨龙之事？ 这太符合很多遐想了。 这事还是一度引发社会上的大讨论，一度登上围脖热点，但很快热度就降了下来，明眼人看得到热度的撤销有明显不可抗力操作的迹象。 另一方面，更多的采访都被商院给挡了下来，这些媒体本来就是想追热点，很不能把事情闹大，可随之嗅到了某种风向之后，又呈鸟兽散。 陈一闻拒绝电协，对于商院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陈一闻没和电协搭上，没有伴随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商业活动，商院高兴还来不及，只要人还是商院的，爱干嘛干嘛去！ 商院校办，刘孟添注视着新闻内容，看不出他的喜怒。 李少斌从旁道，“刘校，时光报的力度我看已经够了，你对采访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让媒体抓住这件事的话头。” 刘孟添出现在媒体和采访中很频繁，几天就有一次，他是真的担心这个网红校长一个不留神，又会从嘴里冒出些什么话来，给眼下外界的舆论再添动荡。 “我会说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刘孟添转过头。 李少斌沉默一下，又道，“那给你打招呼的那些人？” 商院陈一闻团队带着一身争议从京城回来，紧跟着就有无数压力扑到了商院。 有人通过刘孟添同级的人带话过来打招呼，示意商院还是要内部处理一下这个问题，给陈一闻内部处分，或者说警告直接让他噤声。 刘孟添抬起头来，“表彰！大力给我表彰！老子亲自给他慰问挂帅！这一百块钱拿去！” 刘孟添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到李少斌手里。 李少斌傻眼，这……这什么操作？ “文具买一点啦，水果个大肉多的买一点啦，这还用我说吗！堂堂一个校长，慰问还能空着手不给实际吗？”刘孟添眉眼扬起，“练习题不要！这规矩我还是懂得，不能让学生背后骂我恩将仇报！” 李少斌拿着钱怔怔发神，哭笑不得。 得！ 刘校还是这么鸡贼啊，现在好点的水果文具什么价格你不知道吗，每人一套这点钱够吗，最后还得自己贴钱！ 这套路什么时候是个头？ …… 从京城回来，陈一闻在家里面享受了一番相当优渥的待遇，陈家钱和秦慧如特地在家给他做了最合口的饭菜。 “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情商太低了！做人都要留一线，你看你现在，那种场合得罪领导，你是怎么想的？你这好不容易有个天分，别自己把自己的路堵了，你怎么就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所以你缺乏历练啊，还是太年轻了……” 别看父母口头上说不懂陈一闻搞得那些，有些敬而远之。但对他的动向，却是一点不含糊的，很明显这是秦慧如都一字不漏的看了陈一闻的所有报道，她现在也很适应使用抖映这些软件，有时候也自己拍短视频制作上传，只不过她的页面不是拍花，就是各种拿着头纱面巾凹造型。 搜遍了她手头上app上面关于陈一闻的内容，秦慧如现在就是没怎么忍住，跟陈一闻发飙。 “妈……”凡是最怕秦慧如加入进来，她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毕竟一个人在社会上立足，怕就怕没有情商，秦慧如也是最朴实的与人交好的处世观，凡是都讲究留一线，不会过于和人撕破脸，所以在新闻里读到陈一闻的内容，她还是免不了板起脸，先如小时候教育陈一闻一通。 毕竟在她眼里，儿子就是不懂事的，自己到老都有教育他的理由。 陈一闻除了带着些无奈的喊她一声，这时候最明智的还是不要顶嘴。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陈家钱从嘴里嗫嚅出声，看得出他其实也不太赞同陈一闻作为，但到底还是一家之主，他还是要起到主心骨的作用，给陈一闻一个定心丸，“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追求了。不说多了，他拍的片子，你能不能拍出来嘛……他有自己想法，很正常的事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实在不行，回来给我打工。” 陈一闻心想老爸你这是给我吃定心丸的态度吗，不也是抱着我要是得罪了领导走不下去这条路了，跑工厂给你干活的？ 我特么准备当富二代的，不要盲目给我先定下了吃苦耐劳的人设啊！ 虽然有这些带来的副作用和不愉快，但整体一家人的聚会吃家常菜的氛围还是很舒适温馨。陈一闻也想过这个时空的自己到来以后，那个时空的自己呢，自己的家人呢？ 现在想了一下，兴许也只能真诚的希望，是两个时空的他们互换了灵魂。 那边的那个陈一闻，会拾起自己的过往，面对全新的人生。 可那边的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老婆，他是不是亏了？那他会不会跳脚骂娘，自己这算是不是又坑了自己？ 反过来想，这个时空他大二，刚二十来岁的年龄，兴许那边穿越过去，也是这个年龄也说不定。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带来了那个时空的知识信息，而这边的陈一闻呢，如果回到二十多岁时的自己，还能不能继承那往后十几年的先知？希望他可以吧，毕竟那些里，发生这种事，怎么也会有的吧。否则那边的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减压尖叫鸡已经开始生产了，”吃过饭在沙发上，陈家钱道，“现在就是铺货问题，现在要充分利用线上渠道，这东西放网上推广。我联系了一些带货主播，但现在还需要造势，你们正好不是能拍片吗，可不可以像是抖映里那样，拍个片，有助于这东西推广？” “没问题，爸你把样品给我，我拿到学校里，工作室大家集思广益一下，出个片。”陈一闻笑道。 陈家钱拍了拍他肩膀，“行，要是你同学把这个做出来，推广起来了，你们是一个团队，爸还是按照市场规则给你们付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儿子有这本事，我以后何尝愁没有宣传渠道！” 第十四章 真实的目的 有电话打来，陈家钱接起手机，电话那头是姑妈，姑妈家是个女儿，叫做陈霖，这个堂妹成绩还不错，相比起陈一闻在大人群体里算是懂事，而且大概从小也从大人那里听多了他这个堂哥不靠谱的事，于是见陈一闻的时候就多少有一些嫌弃和傲慢，给陈一闻印象并不好。 他是没有什么哥哥的觉悟和威信的，以前和堂妹在一起，自己和朋友玩，带人开黑打手机网络游戏，对方也总是从旁远远看着他，老给人一种那是不好的我不参与的样子。 不过说起这姑妈，也算是陈家里面很翻波的，单位好，女儿从小到大也没操过什么心，等到女儿上大学之后，平静的和原配离婚，后面处了两任，最后和一个海外华人在一起，朋友圈时常就是国外到处旅游的照片。 电话里传来的是姑妈对自己的询问，还有陈家钱爽朗的笑声，陈一闻就知道，铁定的陈家钱又得给得意坏了。 陈霖比自己小一岁，几乎算是同龄，陈一闻上学途中就经常被拿来比较，说实话两家没有一点比较是不可能的，只是陈一闻家从来就是处于下风的位置。姑妈家似乎也十分在意自己的领先优越感。 眼下大概是从陈家钱的朋友圈看到了新闻，坐不住了，亲自打来电话。陈家钱说完后，让陈一闻来接，自然是姑妈在那边酸溜溜的祝好声，陈一闻心头就想笑，一副乖乖懂事的腔调回应她，让这位姑妈在那头真是百味陈杂，一个劲的说男孩就是这样，懂起事来后劲大！还问陈一闻是不是以后都要往影视方面发展，未来成为名人明星什么的，可别忘了姑妈。 陈一闻这事在家里亲戚朋友圈自然是无人不晓，活成了别人家孩子的滋味，陈一闻也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到了最后姑妈在那边说了半天，才道，“哦对了，你妹还跟你说两句，我给陈霖了啊！”估计从刚才起，她女儿就坐在旁边的，听着自己妈无谓的话说了大半天，也是焦躁极了，最终抗议才让她妈不得不转交话权。 没过多久，一个女声从那边响起，“哥……” 这还是陈一闻首次听到自己这个堂妹这么叫自己，平时可都是“陈一闻”“陈一闻”的直唤的。 陈一闻道，“什么事啊？” 陈霖莫由名来从心底有些慌，她从小就不大看得起自己这堂哥，以前家庭聚会，受父母长辈全家人熏陶，总觉得他是“马大哈”，看他玩游戏觉得胸无大志，看他还给她推荐些什么仙侠玄幻，她总会很矜持的说自己不看那些，虽然她实际上也会偷偷看言情。 而现在好像一瞬间，就发现不认识他了，特别当她看到陈一闻出现在荧幕上的样子，心里面都快尖叫起来了，同寝室的女生们看这部片子感动至极，有女生还说起关于这个片子的诞生和主创的事迹，陈霖却始终没能对自己室友说一声，“其实那是我哥。” “你的片子我看了，我们寝室的都看了，只是她们不知道你是我哥。” 陈一闻听到堂妹在电话那边的矜持，就觉得好笑，道，“那下次你可以把室友介绍给我，看看她们会不会认出来。听说你们学校美女很多？” 要换做以前，陈霖肯定心底会说一声“还是老样子”，但眼下陈霖却只是道，“美女如云，好啊，你来我给你介绍，保管很多人抢。” “哈哈，下次一定。” 挂了电话，陈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这位二十年来一直被她轻忽的堂哥。 平时玩世不恭，口花花，好像没个正形。但其实，他大概只是当自己是个小妹，给予足够的宽容和忍让吧？ …… 和家里人说完，晚上独自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陈一闻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立式台灯，想了一下，在手机现用主卡选项上选择了另一个卡号，然后登陆了“高人号”。 一进高人号，就收到了三人群里很多消息，都是刘启荣和王向川两人在群里面的交流，两人把群当做各自私聊来用，显露出他们的一些动态，王向川要不是招待某某大人物，就是出席什么会议，或者参加那座之前才上了新闻的国内最受瞩目的经济新区影视基地挂牌仪式。 刘启荣要不是在国外考察，出入的都是顶尖摄影棚取景地，说的一些心得让人大开眼界，要不就是日常交际，和常人眼里的明星试镜喝酒参加私人饭局，与谁打了个某某项目保底分成的赌局，还在某人别墅训斥了那些让戏剧学院刚毕业混圈子的女孩现场起舞助兴的行为。 陈一闻心想自己光是看这两人的这些信息，只怕都掌握到了不少人的动向甚至不能对外说的命门。 搞一个咨询公司没准能够挣得盆满钵满。 当然，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三人群里刘启荣和王向川的聊天已经习惯高树人的经常不露头，但两人并未避开他，未必也不是希望高树人有一天再出现，然后再带来一个让他们惊喜的后续。 陈一闻回想了一下在电影节多方斡旋得来的信息，发言道，“电协在查你们，看上去两位还很清闲？” 从电协开会时时不时提及到的一些对王刘二人造成现象的不满，还有来自华诺和夏影这两家老总独独和邢钺芳单独开闭门会议，为了拉拢他所流传出来的信息，陈一闻都知道，这两人目前在谋划些什么，引起了电协的警惕。 “看来高先生已经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了，高先生是不在江湖，但江湖上的事情，却都尽在掌握啊。”群沉默了片刻后王向川发言。两人再一次证实了这位高先生神通广大，直接给他们提醒和透露了这种程度的机密。 “你们打着树人基金会的牌子，却绕开电协监管，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难道确实有不能见光的内幕？”陈一闻干脆开门见山，要是两个人确实有暗箱操作，或者没有办法说服他的理由，那他立即该止损止损，立即切断和两人的关联，犯不着翻船后把自己搭进去。他怼电协是独立选择，可这不代表他要上一艘黑船，一条路走到黑。 “老高始终不是混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所以不清楚国内现在情况到什么地步了，”刘启荣回应，“现在电影市场连番受挫，电协几爷子开会讨论来讨论过去，最终得出一个国内市场竞争内耗太大，效率太低的结论，他们以此为依托，打起了行业内垂直整合的主意，以前是想方设法拆分了影视公司的制作，发行，院线，现在开始打算让院线，发行和制作三个环节整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运作，但这不能交给一家公司，因为谁都知道一家公司内部操作，是可以直接左右市场，结果……” 陈一闻脑袋一阵通透，明白了电协准备干什么，“所以电协打算自己来干这个事？” “电协打算成立一个资产管理公司，整合行业，让电影公司，发行，院线，都出资金和资源进来，涵盖在这样一个公司里面，通过这个公司，制作，院线，发行三方互持股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这个公司是交由电协来管理运作的，可以统合上下游资源，加强对整个产业链公司的掌控，要是电协做到了这件事，那么行业内所有的公司，都将在电协的监管范围之内，我不敢说全是傀儡这种话，但至少……电协将真正掌握所有各方的生死大权。” “托拉斯么？”陈一闻拿着手机，喃喃道。 这个时空没有这个词，但有相似的说法。 陈一闻想到，如果电协的目的真的是这个。那么可想而知为什么不待见刘王二人打开贺岁档了，因为支持这一切的所有法理基础，就是在这么一个国内市场低迷，无法对抗海外的环境之下。 第十五章 两难？ 历史总是相似的，曾经打破八大垄断的电协，因为局势使然也开始准备走上垄断托拉斯的地步，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电协认为自己可以管控这种趋势，将市场导向更好的方向。他们认为自己站在公允的一方，而不是资本的角度。 陈一闻发讯，“华诺和夏影是要加入，你们创立基金，不打算妥协？” 王向川回应：“王军和周绍兴附和，加入这个计划，但其实他们也一定拿到了最好的承诺和回报，如果不是他们率先认可，电协不可能会进行顺利。而我们光影内部也有投降派，我和老刘寻思不能就这么等死，趁他的贺岁档大卖，我们还可以从中操作，我是在未雨绸缪，若是有一天光影内部发生倒戈，我和老刘还不至于扫地出门后，没有栖身之所。” 这基金会果然是两个人在打造自己的贼船的。 但也暴露了问题，陈一闻发讯：“光影内部问题不小？” 王向川是光影副总，但实际上是业务担当，光影集团百分之八十的优秀出品都诞生在他的手上，所以他这个副总，其实比董事长，总经理更像是光影的代言人。如果就连王向川都感觉地位不保，那意味着什么？陈一闻觉得光影高层难道短视到这样的地步。逼走了王向川有什么好处？ “对方可是电协啊，千万不要小看电协所掌握的话语权的能量。”刘启荣道，“他们掌握着演员约，技术约，工业生产设备和高级软件这些东西，没有一个影视公司敢正面对抗，除非你能摆脱自己的片子没有著名演员，没有一流的技术工种搭架子，无法使用最一流的拍摄制作工具，无法使用高级软件来进行特效和后期制作，更重要的是，甚至你连院线都没有。对于任何一个影视公司来说，电协祭出这些东西，几乎就是全面封锁的杀招，谁敢招惹？” “换我我也怵，光影也没有办法对抗电协，但背后都站着资本，面对电协的收割，他们都不愿割肉，那便最大可能会牺牲向川。” “更别提，现在我们是光影内部最不主张被电协整合的人，电协要想精准出手，就会冲着我们来。” …… 王向川和刘启荣在打造一艘船，他们已经看到了暗流汹涌，面前正在形成的波澜洪涛，所以等到洪水滔天的时候，他们需要一艘船带他们劈波斩浪，巡游到安全地带去。 陈一闻以为自己抓住了两个大佬，结果没想到是上了贼船。现在也不得以被捆绑在这条船上，必须跟着随波逐流。 但陈一闻又很清楚，电协的存在本来在这个时空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阻碍，世界有向前发展，向前看的力量。电协就像是一堵巨石，拦在了这一道流向前方，让变革显得缓慢。 但陈一闻相信，这种阻碍最终是和社会，和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相悖的。是社会正运动的反动派。 反动派最终下场都不会太好，所以陈一闻相信自己哪怕是在一艘看上去要逃亡的破船上，但这艘船也一定是一艘乌篷船，能够赢得最终胜利的乌篷船。 他们所代表的，是一切对美好事物的希望。 这也是陈一闻还是决定加入两人的原因。 “抱歉，未经你的许可使用了你的名字，我在这里向高先生道个歉，如果你认为‘树人基金会’有所冒犯的话，我们可以更改名字。”王向川发讯道。 “还是改名的好，毕竟基金会取这个名字不咋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个教育培训机构。”刘启荣知道王向川故意征询意见，其实还是想把高树人这么个神秘人物给拉下水，兴许这种做法没错，现在的他们，多一分力量就能多应付一分未来的变故。但刘启荣还是觉得王向川这做法有那么一些小私心，不够光明磊落，所以接口，给“高树人”一个台阶脱身。 王向川在这边叹了一口气，心想老刘还是太厚道，不过也是，他是一门心思搞创作有大才之人，若无那份心境，也创作不出那些优秀作品，他负责冲锋陷阵，而他王向川就必须进行战略布局，就要不拘泥于手段，什么方式都必须尝试。 现在好了，不管高树人是个什么高人，人家也知道电协是个什么存在，自己不拉对方，他肯定能躲就往后躲，没必要和电协杠上。 王向川揉了揉眉头，虽然他在光影多年经营，手头班底雄厚，可一帮演员导演，人都是在这个体系下的，一旦知道他们要和电协撕破脸，别人不可能丢下吃饭的前途，跟着他一起落跑了。 所以到时候经历冲击过后，还能剩下多少人，几乎都可以判断了。老刘厚道，不希望太多人跟着他们一起承受打击，一个个往外推，这简直让自己根本展不开手脚啊…… 沉默半晌，王向川都做好了坏消息准备的时候。 高树人回应了：“不必了，也好，正好我也有点想试试水，手头上有个剧本，就是不知道刘导接不接？” …… …… 王向川和刘启荣都有些意外甚至兴奋，到头来这位高先生终于要亲自下场了。 刘启荣当时就满口承下，说了一番高先生大作，他一定以最高规格来应对。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框架和类型？ 陈一闻当时只是表示还是等刘启荣看过斟酌再说。 他其实还没想好，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必须要和王刘二人共进退，陈一闻也要考虑拿出点东西来，毕竟刘启荣这么一个级别的高手在这里，可以充分的利用他的优势，复原自己从另一个时空宝库里的某些作品。 当然，决定也是短暂的事情，接下来陈一闻还要深入研究一下刘启荣，再来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在他手上发挥出最大价值。 王向川才是收获最大的一个，收获最大自然是高树人愿意下场，加入他们。不过也有些没底，因为高树人目前所表现出来的能耐，还是在于他对事物的准确判断和理解上面，这样的人或许出谋划策可以，可现在对方说手上有剧本，想要刘启荣来拍，问题就出现了。 在这个领域，他是否还能复制他谋划事物的那种手术刀似的精准和预判？毕竟一部电影，故事内容，剧本，都是涉及很专业的东西，这个领域里，刘启荣已经是一个高点，能让刘启荣也认可，这将是很高的难度。 如果这位高树人真的有足以打动刘启荣的剧本，那可就真是神人了。 可若是没有那么好，那到时候又该如何拒绝他？ 这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所以两个人都陷入到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第十六章 能不能不要…… 商院学生的作品红遍大江南北，往后把二零年拿来做一个回顾，大概也会被列为人们记忆节点的事件之一，与之相比，陈一闻在这场电影节上怼电影工业协会的事件，却只是小范围引起一阵波澜，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就很快消敛于信息洪流之中。 只是这一届的大学生电影节必然会很特殊，至于此后主办方会不会取消领导训话那个环节，可能也会有所调整了，以一己之力改变大学生电影节，这大概也会成为往后很多人口中的传奇事件。 回到商院的陈一闻原本以为会受到英雄般的待遇，走路无数人围观，很多人来要签名那种，毕竟这种事上辈子自己也没体验过，这种明星一样的待遇，这辈子能体验体验也不错，这也算是自己努力改变历程的一个附加福利。 结果回到商院愣是和想象中被热情欢呼簇拥掉了好几个台阶，和刘昱等人走在学校人流量最多的主干路上，确实有人发现了他们，也认了出来，可不过收获的就是多看两眼，要不然有的女生就和身边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传来一阵笑声。压根就没有上前来要签名的，这简直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咋的，这国赛露脸，作上巡展，全国人民网上围观，结果在学校里，还是该干嘛干嘛，没有天崩地裂，没有一颗石头投落静湖的连番动荡。一群人就真的像是参加了一场比赛归来一样，最多知道的多了，私下议论得多了，可要说现实里来看这哥们儿的，又不是啥美女，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就是了。 “都是你的锅，我怀疑你上次得了市奖，那次商院搞得有些过，把你的作品循环播放，已经让人审美疲劳了！”刘昱还有些懊恼遗憾。 但回了寝室的众人，没过多久还是等来了预期中的欢迎，众人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在闫曼，张成川张主任陪同下，由刘孟添和校助李少斌给众人颁发慰问小礼品——每人一口袋苹果外加签字笔牛皮记事本，众人瞬间像是回到了小学被嘉奖胸口佩戴小红花的错觉。 看到闫曼，张主任一脸的与有荣焉，在办公室拍巴巴掌，拍掌声音显得空旷而寂寥。这大概是这所学校规格最高的鼓掌，但每个人都感觉有种期望跌落谷底的身体被掏空。 听说丁诗媚他们团队在青大，可不得了了，又是新闻报道又是采访的，丁诗媚还一度登上了青山卫视新闻，一度在新闻中亮相，靓丽的外形和得体的气质让很多人截了图，挂在网上，一时间，“青大校花”，“纪录片女神”之类的话题，又在网上四处飞。 “这就是美女的待遇差别吗？”胡利京有时候会感慨，然后恶狠狠故作深沉道，“真是眼球经济，娱乐至死的年代！” 其实陈一闻知道回到商院校长刘孟添的处理和以往不同，要换做这位最擅长搞舆论利用媒体的网红校长，铁定大张旗鼓，联系无数媒体，绝对要比青大搞得更声势浩荡。 而之所以刘孟添没有这么做，大概率是在保护自己。他那场直怼电协的发言更是被时光报放大，在相关产业领域掀起了惊涛，兴许有些事物正在润物细无声的改变，这种改变哪怕微小，对于个体来说都十分剧烈。 而他和自己室友团队们仍然在青大享受安宁的生活，好像并没有被打扰，应该是刘孟添把那些来自外界的压力，直接扛了下来。 想到表彰自己一行人时刘孟添那眼角几乎掩饰不住的细尾纹扬起的笑意，陈一闻就觉得，为商院拿下这些奖，还是很值得的。 陈一闻觉得这样也好，他本身期望的也是平静的生活，事业的发展不要过于打断这种生活的安逸宁静，少些被干扰的烦恼，这也是乐得自在的事情。 丁诗媚登上新闻的时候，陈一闻在被晒到蝉都发出惨叫遍布梧桐树的校园校区，也看到了露天体育场中秦卿的身影。 有那么一晃神，陈一闻觉得丁诗媚就像是那种女生，特立独行，有自己追求的事物，永远走在他人瞩目的道路上，你总是能够从朋友的口中得知关于她的事迹，她的人生会让你生出追赶的欲望，会希望与她齐头并进。有人说白月光下的诗和远方，也不太贴切，大概像是哪怕你是攀高山还是登小峰，她都像是那个可以站在你身边，会让你回首不觉得孤独的人。 而秦卿就像是校园里你总是能看到的那抹俏丽身影，惊鸿一瞥，又总是近在咫尺。像是清晨的车站或者午后的林荫下回遇到的那个人，多年以后你会觉得她并没有惊艳时光，却如故乡的水色疏影，永远是那一抹淡忘不去的清凉。 秦卿跑了好几圈，最后也就没有跑了，和她一起跑步的女生陆陆续续走了，临出体育场还往后回望，看向看台席那里的陈一闻。 夕阳下，秦卿在操场驻留好长时间，几乎都没几个人了，她才最后迟缓的走向门口处的陈一闻。 “什么事？”夕阳下的秦卿睫毛高高挑起，斜着眼看他，唇角微翘。 “我是在想，好像没有和你在一所学校里，一起上学放学，是一种很遗憾的事情。”陈一闻道。 这个世界上有那种很久不见，却像是见了很多次的朋友。也有那种从未见过，却一见如故的人。还有像是眼前的女生，有曾经一起玩闹的青梅竹马岁月，却在某个阶段走失，会觉得空白了一块的情况。 秦卿怔了一下，没想到陈一闻一来就是这种大胆的话。 她白了他一眼，“是吗，我倒不觉得，没工夫看你学人油嘴子泡女生的成长史。” 好吧，碰了个壁。陈一闻原本还以为会收获秦卿纳头便拜的青睐的，事实证明就算国赛得奖，甚至作品红极一时成了名人，也未必能击穿人家女生的印象观啊。 陈一闻就不信了，还降服不了这个傲娇青梅竹马了？ “那个，首都吃得没青山这边习惯，电影节当头看了很多来走场子的明星，你知道的，线上和线下还是有区别。 有的很矮，有的修片后是两个人……我那片子拍的还行，就得了个最佳剧情片，新闻上采访报道的那些你看了吧，也不能全信，有的很无聊，南辕北辙……” 陈一闻说的时候，看着秦卿双目澄澈如湖安静的盯着他，这目光灼灼而烁烁，陈一闻不确定她内心到底有多少崇拜，无法溢于言表。 他又道，“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还是回学校了好……清静。” 空气中有轻拂的风，有晒在脸上温热的落日光。 从刚才就听他说话的秦卿依然安之若素，目光清澈看来，“你能不装比吗？” 第十七章 滴血 这世上有些事很尴尬。 譬如走着路搂过身边哥们儿脖子说前面那女的屁股浑圆挺翘是个极品却发现找错了人。 或者对着以为没人的车窗剔牙结果窗户降下对面递来了一根牙签。 亦像是现在这样，想跟青梅竹马凡尔赛却拿给对方看穿无视。 只是陈一闻实在看不惯她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还是想再努力一把，就道，“我是真的拍的还可以，毕竟大学生电影节也算是一个此类最高奖项的大学生国赛了，得到还是不容易，值得庆祝。” 秦卿道，“我知道啊，我看过了。” 她语气平静，看不出什么心情的波动。 “看过了？那你觉得……可以吧？” “我外婆挺喜欢。对了，你是不是想我恭喜你，好吧，那恭喜了啊。但希望这不是你的最高峰，保证课业不挂科的同时，再拍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秦卿说完了就发现自己的语病，但已经来不及了，陈一闻眼睛眨了一下，“你也觉得有意思吧？是不是还很期待往后……” “陈一闻，别得寸进尺啊。”秦卿瞪了他一眼，“你以前就经常忘乎所以，有点小成绩就骄傲自满，现在还这样呢！长点心吧！” “哎，怎么就不长心了……别走啊！” 秦卿说完越过陈一闻走了，徒留陈一闻远远的在落日的余晖下有些百无聊赖的站着，声音断在操场里。 只是陈一闻没有看到，背过他而去的时候，秦卿全程忍不住嘴角翘起，露出面对他吃憋忍不住的笑意。 陈一闻作品出来，网上火爆，还是她在反驳那些负面评论。 现在呐……收他点利息怎么了？ …… 这场大学生电影节的收获还是有，虽然得罪了电协，但也和王向川刘启荣做了深度捆绑，陈一闻也确定了未来的方向，他还在树洞里看到了树洞网友跟自己推荐《老男孩》，陈一闻反过来装大叔的问对方这作品哪里好了，甚至还故意贬低了一番，结果对方给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很有些不服气，到让陈一闻有种恶作剧得逞了的窃喜。 作品的影响力也让他成功拉到了仇恨，至少六大的一群获奖团队，决定和他一起上菠萝网推出的综艺。 这年头综艺正是一个爆发增长期，最初始于美丽国和隔壁高句丽，而后那股势头开始有向国内席卷蔓延的趋势，这是娱乐产业的下一个风口，谁能够占据优势，就能攫取流量，因此各电视台，视频网站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把。 陈一闻当然不可能让菠萝网把人给真的签了过去，还是让黎叔带着树人基金会的名义，来和六大的团队进行了一个保障签约，电影节的这些获奖团队一方面是没有下家可去，第二点是架不住这个树人基金会有扶持政策，加入就给二十万，日后根据成果贡献，基金会还会给予更多的扶持和奖励金。 而基金会要的也不是他们的卖身契，反倒像是经纪约，基金会以当事人意愿为基础，拥有代理当事人事务的权利，这个约是三年期，三年内基金会代理签约人一应项目事宜，可以帮助代理人谈判争取到最大权利，却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些项目报酬，只在百分之十左右。 这样可以杜绝类似菠萝网这种一个网站平台为了一个节目约束桎梏捆绑住他们的偷袭行为。 这也是陈一闻把现有优势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做法。虽然基金会不是他的，但目前他对这个基金会有话语权，毕竟操持的是黎叔。 而在确定了电影节六大获奖团体和菠萝网的综艺项目之后，黎叔就开始以基金会的名义帮衬进来，向确定加入计划的各获奖团队派遣专业的运营人员，这里面有摄像师，有台本策划，有执行，还有一批在综艺领域有经验的专业人士，这些人到达各团队之后，就开始跟拍素材，以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陈一闻出主要策划方案，这他本身在上一个时空就有很多案例可以参考，做了一些纲要，然后交给黎叔，还有菠萝网的一群和年轻群体打交道的编辑给出一些补充，黎叔那边则是主要针对各个策划环节，给出专业的技术解决方案。背靠一个大影视集团，有刘启荣和王向川这样的资源能量，再加上黎叔本身其实也是个大佬，陈一闻感觉有些如虎添翼，很是舒服。 但本身工作量还是很大的，这个过程中陈一闻主要起到提纲挈领作用，后续还有无数人完善这个综艺的框架。陈一闻现在整合了一下自己的身家，黄英那两首歌到目前为止给他带来了四百万的账面收入，最大的一波还是刘启荣电影大卖前后依托电影主题曲的热度收入。 王智造那边因为陈一闻的《老男孩》造成的效应，智造2.0的销量大涨，本来他和王智造制定了一个协议，每销售一套软件陈一闻有百分之二十的提成，但后来王智造又和他商量了一下，陈一闻以个人绑定入股，负责智造软件的推广，拿到智造科技20%的股份，就不再拿销售分成。 如今智造科技因为一部《老男孩》又进入了投资圈不少人的视野，王智造那边正有很多方在谈估值融资，王智造这次很慎重，因为目前的投资意向金额最高的已经达到了两千万，而他们智造科技目前被估值到了一个亿的地步。当然，这笔钱是暂时拿不到的，而且都要用于王智造对软件的开发和运营，陈一闻不太能挪作他用，作为他个人入股菠萝网的资金。 所以陈一闻现在是拿着一个策划案，一群电影节优胜团队的绑定，还有四百万资金，要前期置换菠萝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菠萝网内部，徐福正召集菠萝网的所有人员，其实也就十个人，再开这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 “陈一闻的四百万确实对我们现在发展很重要，菠萝网缺钱，但如果说要让我拿这么多股份去换，我真还是……舍不得。”徐福对跟着自己打江山到现在的这十位核心团队，直言不讳。 他不想让出这么大的股份。 要知道他给这些团队的预留股份，也不过才百分之十几。 陈一闻这番入股百分之三十，如果未来菠萝网增长提高一倍，他还要获得百分之十。也就是说他个人就将拿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到那时候，已经足以和他徐福平起平坐。 可徐福真的能拒绝？ “如果拿陈一闻的条件，找一个下家，拿到四五百万，应该没有问题。”有人开口。 “可问题就在于，我们不是只缺现在这四百万。综艺节目是视频网站下一个风口，这一点有很多先例已经看到征兆，现在各个网站都准备搞这个，陈一闻拿出了一个很好的策划。而且他还先我们之前，把那些获奖团队都给签下来了。 另一方面，陈一闻他们树人基金会派遣过来的那些人，都很专业，都是做综艺出身的，很多经验条理头头是道。如果没有这些人参与，或者我们绕开他们，自己去找团体，自己去找这样的班子，我们计算了一下，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达不到这样的规模和质量。” 徐福心在滴血，“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没办法不接受陈一闻的条件？我们绕不过去？” 那位心腹道，“视频网站的流量风口就在眼前，现在竞争激烈，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等到类似艾比网这样的同类网站发展壮大起来，随着互联网的马太效应，我们最终会被淘汰。” “是的，我们现在不得不接受陈一闻的条件。” “只能先把网站做大，存活下来，做不大蛋糕，一切都是惘然。” 徐福不想分出自己的股份，但又不得不承认陈一闻给他上了相当印象深刻的一刻，精准如手术刀一般抓住了他们目前菠萝网的软肋，让他徐福必须割肉。 “做吧！”徐福最后一拳打在桌子上，缓解内心滴血般的疼痛，他道，“距离年底不过半年，这个综艺启动也需要时间，半年的增长未必可以翻一倍，陈一闻那百分之十，最终未必可以兑换下来！” 徐福还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虽然被陈一闻割掉30%的股份，但至少还有可能多留下来一点。 现在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明年菠萝网增长十倍都没问题，但今年，最好别增长的那么快！ 第十八章 劲敌 恒隆大厦的四十五层，艾比网在中海的总部。 被丁诗媚称作“三哥”的男人坐在一个夹角面向前方黄龙江交汇繁荣三角地带的落地窗前，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办公地点。有一种置身于航母舰岛，在那些钢铁和霓虹灯构造出的现代城市海洋中劈波斩浪的操控感。 而眼下亦正是一个各方都摩拳擦掌去探索占领的大航海时代。 综艺已经成为视频网站的风口，直逼电视剧这一老牌传统支柱，各大公司都在下手，腾达1亿买了《我的麦克风》综艺的独播版权，奇异果走和卫视合作路线，1.5亿包揽多家卫视出产的综艺，颇有集团军作战的架势。除此之外，番薯9000万买《达人秀》，soho倾力花同样的价钱打造多款真人秀，行业即将进行烧钱大战，用各自包装重金买下的版权节目攻城掠地。 一些跟不上趟的，或者烧不起这个钱的网站公司，自然而然就在这个过程中落后被淘汰了。 竞争从来就是这样，领跑的人永远笑到最后，制定规则，跟不上的，就渐渐的衰落死亡。 作为互联网新兴势力的代表，艾比网的战略会议上，面对满座的网站高层，三哥做出了自己的部署。 将得过奖的，但目前还处于三线的演员，或者曾经有名，但现在沉寂的演员召集起来，共同打造一个综艺。其中要有颜值担当，要有演技派，甚至双方可以进行pk，产生争议，还可以带动网络热点流量，最好能掀起外界舆论讨论，就算成功了。 而且重要的是，这个花费并不高，这些三四线演员的演出费用都好谈，要价过高换人就是了，反正有很大把的人等着上节目，可以很好控制成本。 “这样我们既不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去陪大网站玩烧IP的游戏，可以用最少的成本制作出有流量的综艺，这可以成为战略方向上的突破，有助于我们把握到内容新的增长点。” 三哥最后一锤定音，“名字可以叫做，‘一个演员的诞生’。” 一番话和内容让艾比网全体高层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甚至有的人开动了头脑风暴。三哥很满意这种他提出一个战略目标后，下方所有人立即集思广益，献计献策，而后将他这些完善，共同簇拥轻骑出击的感觉。像是一群游牧民族的骑兵，在对方大军团作战的时候，他们可以从外围蚕食对方的集团，最后切割分化，最终以少胜多，用最少的代价，创造出伟大的胜利。 这是一个群雄竞逐的时代，三哥很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突然一名高层道，“我明白了，这倒是有些像菠萝网他们即将搞的一个综艺，我听他们内部说叫‘一个导演的诞生’，只是他们是以团队为主视角，作为竞赛单元。而我们则是自带流量和话题的演员，不过其实形式差不多，我有预感，这种形式将开创一个新的综艺类型，受到大众热捧！” 那名兴奋的高管说得没错，也表现出了他消息的灵通，至少对竞争对手动向的把握相当之好。 但那位高层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没有受到大老板的嘉许，反倒是大老板看过来一眼，却让他浑身不舒服。 那种眼神，瘆得慌。 三哥收回目光，确实不错，他要感谢陈一闻给了他灵感，所以那趟大学生电影节的亲自考察，他获益良多。 他本想签下电影节的获奖团队，陈一闻捷足先登，不过他根据陈一闻的思路发展延续下去，他把一些市面上三线的，或者之前有点名气，后面销声匿迹的演员，都招揽了过来，然后用这套思路，打造“一个演员的诞生”这种综艺。 陈一闻如今加盟菠萝网，甚至他搞出的那个综艺，丁诗媚也会参加。但那毕竟只是一群边缘人的小打小闹。都是一群刚刚获奖的大学生团体，就妄称导演？距离真正的导演，还差得很远。这种综艺做出来也就只是菠萝网的自娱自乐而已。 三哥认为他是站在了更高的视角，来真正做出一个可以媲美那些老牌网站和卫视的综艺节目，真正可以参与角逐大时代竞争的项目，当然，灵感确实来自于陈一闻。 只是，我需要你来提醒我吗？ “你说得很好，差不多，接下来你去跑市场调研，啃下这块骨头，我有重赏，你以后可以负责带团队，如果啃不下来，你就在市场部多跑两年。”三哥淡淡道。 那位高管如丧考妣，不明白自己不就是附和一下老板，怎么就落了个不成功便成仁的苦差事，被发配进敢死队了？ …… 陈一闻感受到了那股百舸争流的迹象，综艺成为现今卫视节目，视频网站纷纷进军热炒的一个尚待开拓的蓝海。他现在要破局，不仅仅依靠王向川和刘启荣，自己即便在商院，也可以做些什么。利用菠萝网，再加上一群电影节因为电协震怒而被集体放逐的获奖团队，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但紧迫感已经来了，艾比网宣布了制作“一个演员的诞生”，一时倒也在网络上撕开宣传的一席之地，让陈一闻很想大骂那位三哥不要脸。 不过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那三哥不仅很顺理成章的利用了他的创意，自己发散出来了这么一个综艺形式，而且还专门给他送来了请帖，邀请他在综艺开始录制当天，充当嘉宾出席。 面对这张请帖的时候，寝室室友倒是表态不一。 刘昱是激动，“连艾比网都邀请你去当嘉宾！面子现在越来越大了。” 胡利京则有些狐疑，“这怎么和陈一闻你打算参与的‘一个导演的诞生’有些相似？这不会是参照着来的吧？” 卓俊皱眉，“这问题有点大，到时候会不会说我们是跟风？蹭热度？实际上‘一个导演的诞生’才是在前面的？” 陈一闻拿过邀请函，缓缓将其从中撕成两半，丢垃圾桶里。 确实如此，艾比网毕竟比菠萝网规模更大，而且更有钱，资金更雄厚，菠萝网几乎没什么资金，对方舍得砸钱先造一波势，尽管他的创意还在之前，但人们印象里已经先看到了艾比网，如果菠萝网之后做得好，会被人说跟风。做得不好，会被说连抄创意都不会。至于真相，那是人们最不关心的事物。 不管怎么说，自己肯定不会接受这种邀请，平白还给他增加话头，甚至流量。 现在一方面是菠萝网的这个综艺，另一方面则是说好要给刘启荣的剧本，但到目前为止，陈一闻还不知道该给刘启荣什么样的作品，那至少是契合刘启荣的能力，能够让他完美实现另一个时空的作品的成功。 陈一闻深以为自己目前还没积累到可以独立完成一部大作的地步，所以刘启荣要担当另一个时空的作品天启现世的任务，就必须有能力，能注入灵魂，甚至可以做到更好。 那么这部作品就必须选得足够适当。 陈一闻准备这几天把刘启荣的作品都拿出来补一下，看看他的传记，以及关于他的所有资料和报道，他要找到这个破题点。 不过三哥艾比网这事也很糟心。好在现在丁诗媚是加入自己了，想到丁诗媚，陈一闻给她发了个短讯，问她在不在青大，自己过去找她方便吗？ 不一会丁诗媚发来讯息，“现在可以，你来吧，我等你。” 正好去丁诗媚学校散散心，顺便看看她们团队准备得怎么样了，陈一闻背了个包，往青大过去。 第十九章 人间最美是蹭饭 陈一闻到青大的时候，丁诗媚正在艺术中心，青大的艺术中心造的就像是个鸟巢，相比起来，商院的红砖瓦房就像是杂牌军，东拼西凑出来的，再看人家那个气派程度，啧啧，陈一闻深刻的感觉到了校长刘孟添才有的窘境，穷病不好治。 青草腥气往鼻子里蹿的偌大校园，明明是四万人的园区，却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很少见着人，可想而知青大的占地面积。 哪怕能见着人，也都是看到抱着书的匆匆路过的身影，陈一闻哪管对方是抱着书去自习室占位置还是冲去网咖占机子，总之让人感到勤学上进的氛围是没少的，终于还是不得不感慨C10大学就是C10大学，相当不一样啊。 在这种环境下，也会让人感觉到前途是一种很确定的事物吧。 有学校提供的金字招牌，努力就能考到的证书，达到了一定标准就能被认可的成功。人类的学术体制给成功订立了一套可以被量化的标准，这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有前人趟过的路形成的经验，让人看得到其轨迹，能让后人踏踏实实去走，这其实是多大的一种幸运。剪除了不确定的那些因素，减少掉内耗，能高效的产生相应成功的人才。自然而然会吸引无数人削尖脑袋，过江之鲫。 而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成功几乎是没有标准的，而且是随时在发生变化的。在这条路上探索的人可能一时获得成就而光鲜照人，但随后就可能因为剧烈颠簸动荡跌入谷底，甚至往往走到死路才是常态，鱼跃龙门反倒是稀罕，一旦此路不通，那么所有往这条方向过去的人，都会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下，有个耻辱的名词用来形容这种事，就叫做失败。 很多人失败了，但并非没有意义，有的失败可以给后来人照亮道路，甚至让后来者感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会悼念这样的奠基人。 但陈一闻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他不想成为失败的人，这一趟新的世间之旅，如果说这个时空有什么天启，他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天启者，凡走过的地方，都留下痕迹，鲜花盛开。 拾步进入艺术中心，来到丁诗媚团队所在楼层，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内里氛围比较宽松，所以陈一闻直接到了门口，里面在短暂的停顿，看清楚了来人之后，传来了一阵“嚯耶！”的起哄声。 里面像是在开会，很多人围在一起讨论。 穿着一身套裙，头发，披在身后的丁诗媚扭头看到陈一闻，转过头来冲起哄的人丁式威胁的瞪了一眼，压制下一小片哄声。陈一闻本身在青大也挺出名，先不说此前的各种传闻，而后就是跑到青大广播台给丁诗媚点播歌曲。要不怎么说跳脱呢，青大这么多年，学校里一些轰轰烈烈的事业有之，偏偏就是没人这么冲广播台去，还专门在全校面前点名给某女生送歌的。兴许高中时期有人这么干过，但大学里面，好像很多人都没有这股子心气了。 据说后来青大有效仿者扑啦啦如飞虫，青大专门出了个严厉领导堵广播室外面，让一票人如飞蛾扑火，才刹住这把歪风邪气。 这之后就不消说了，青山市在国赛连开两门头彩，一是丁诗媚团队，另一夺得最高奖的就是陈一闻，是青山前所未有的第一遭，特别陈一闻作品红火网络，就是青大内部，都有不少自来水。 而丁诗媚团队里经历过电影节会场的人更明白现场当初发生了什么，陈一闻在会场炮轰电协，掀起首都大学生电影节的地震性事件。 所以陈一闻这么平平无奇的出现，但在很多人眼里，就差喊一声“英雄！”“英雄你来了！” 这么一来丁诗媚哪还压制得住，众人纷纷过来，很热情的邀请陈一闻。 “回娘家啊，陈哥？”冒死说话的人已经顾不得会被丁诗媚凌迟了，反正感觉已经放弃后半程生命。 “坐我这里坐我这里，不是外人，就当自己家，客气啥！” “大神，大神快进来！” “陈哥，说老实话，有没有打算真去拍电影了，你和卓俊现在是名人了哈！不会走演艺圈吧？” 陈一闻笑道，“不还要跟你们一起上菠萝网的综艺吗？到时候那里再比一场？” 有人相当大度的挥出并拢五指的手掌，“哎，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众人一边应着陈一闻，一边挑逗丁诗媚，看着丁诗媚那亦嗔亦怒又拿他们这帮家伙一时没办法的样子，大家就有种恶趣味被满足的愉快。 平时丁妹风风火火，别看平易近人，可干工作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你就能感受到她那种无形的认真的威严。 大家作为一个团队，还在她带领下获了国赛团体奖，众人这里丁妹蓄积了无形的威信，只是这时候陈一闻出现，丁妹的威严就破功了，这种感觉，就好像终于可以狐假虎威一把了。 反正大家使劲得作，哪怕后面都会被丁诗媚给收拾，这女子其实心眼挺小的，不过坟头蹦迪么，大家要死抱团一起死。 “什么事这么热闹？”声音从门口响起，传媒学院的于翔带着人从那边过来。 “我跟我们的人说了，还要来请教一下你们一些技术问题，毕竟我青大这么多年，都没人在大学生电影节能把一个最佳给摘了，丁妹你们团队可是咱们艺术中心的顶梁柱了……”于翔从门口处看到丁诗媚的身影，说着话进门。结果话断在半截，他随后就看到了背着个普通单肩包，穿着衬衣，宽松运动裤闲适装扮的陈一闻。 当初为参加国赛，青大诸多个团队扎堆全面备战，互相参考，技术互补，但这是对内部而言。陈一闻到来，于翔等人看他就有些碍眼，总觉得像是来偷师的，“偷师”其实都是好听的说法，毕竟商院这种学校，论资源论人才，和青大是天壤之别。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他们的创意想法，别被陈一闻这种人给抄了过去。怎碍丁诗媚领着他来参观，人是丁诗媚的客人，所以他们也没法说什么。 只是于翔还是保了个险，反激了陈一闻那几句。 “我们不怕间谍。” “关键是……你们学的会吗？” 目的当然有字面的意思，还有一点就是，激起陈一闻的那份自尊心，这样他也根本不可能去抄了。 今天于翔也是带了会里面几个想学技术的新人，他想展示自己认识丁诗媚这么个青大明星团队的人脉，所以拉着他们过来求技术，还想着给手下人彰显一下，结果没想到，冤家路窄。 他其实看到陈一闻还愣了一下，总觉得不该见到这样打扮得陈一闻。和他作品如今的热度，所取得的那种火热程度而言，现在的他太普通了，难道不该是西装革履，一般出现在各种颁奖台前，才更合理吗？ 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在场的人也知道双方之间的瓜葛，所以一时氛围有些静。 于翔不能假装不认识陈一闻，但最后的自尊和倔强让他只是道，“你，你也来了……” 他能想象到对方所经历的一切风光，电影节的最佳剧情片，打败六大的男人，如今在国内相关专业领域的大学生之中是个什么存在，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这个青大传媒学院相关专业的人，很清楚陈一闻做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鲤鱼跳龙门吗？不是，是跳了龙门还跑到了龙宫，把六大龙王给一个个赶了出来，坐在了宝座上面。 陈一闻看了一眼于翔，自然也听到了他刚才所说的话，笑道，“有什么技术要请教的？不如去我们学校，我找几个人帮忙。” 于翔身边那几个手下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听出来此人是个外校的，可目前青山市的C10大学，可是昭昭彰彰，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除此之外，青山还有什么大学能比得上青大？相关专业，也是青大市内排名第一好不好！ 结果于翔脸色微微青白，道，“改天再说吧……”他对丁诗媚道，“我下次再来。”然后就再不逗留，又领着身边手下走了。 路上看于翔那副样子，几个下属也有些闲气，“于哥，什么人啊，那人这么跳？你要和他有仇的话，说一句啊，弄他不是问题。” 于翔这才有些冷冷的看着身边几个会里面的下属，道，“最近又都打游戏去了？所以我交代的制作处理，不是你们不懂，是根本没有钻研看资料？” 几个人一阵赧然，抓耳挠腮，道，“这几天打比赛……玩得有些过火了点，以后不会了……真不会了于哥……” “不过于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玩游戏去了？” 于翔以一种心累而且冷淡的态度道，“因为我们都这个专业的，你们要不是打游戏打到昏天黑地，连楼里传遍了的《老男孩》都没看的话，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是谁？” …… 单独和丁诗媚出来，在青大校园散步，丁诗媚歪头笑道，“上回我问你和于翔什么恩怨，你没有说，现在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受打击的不浅。” 陈一闻笑道，“他上回以为我是间谍，来你们青大偷师的。” 丁诗媚恍然大悟，而后哑然失笑。 陈一闻又看到丁诗媚在频繁看表，就问，“你一会有事？” 丁诗媚点了点头，“嗯，你知道的，上回京城见过，我那位三哥，这两天在青山谈事情，说他要是没安排，下午约了吃饭。” 又是这家伙。陈一闻还能想到对方送来的邀请函，就是这玩意儿把自己搞得心情不太好，居然来青大还没躲过去，这三哥还到青山来了。 “这个饭，一定要去吃？”陈一闻道。 丁诗媚怔了怔，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也不是一定，就是吃个便饭，不正式。有时候是这样，他常住中海，有时候工作会路过青山，这时候会聚一下吃个饭，聊一聊。” 陈一闻道，“我最近作品问题没什么思绪，有些烦躁，所以来找你说说话，结果你这又要走。” 丁诗媚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讯过去。陈一闻眼尖，从旁边瞅到，她给三哥发的是，“今天就不和你吃饭了，你陪客户吧，陈一闻心情不好，来青大了，总要尽地主之谊。” 发送完毕，丁诗媚转过头，一笑，眼里有些让人魂牵梦绕的潋滟和嗔意，“好吧，我请客。你想吃啥好东西？” 陈一闻这个心口郁结瞬间被摧枯拉朽的碾碎。 真他娘的舒坦！ 第二十章 那样雀跃让人无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陈一闻看着面前的三哥，那种郁闷就别提了。本来和丁诗媚逛了逛青大，而后来到一家有情调装修别致的韩式料理，准备两个人在这里解决晚饭，结果三哥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三哥的外貌形象在哪里都可以当一句无懈可击，身材挺拔，至少出现在这家大学城旁边的精致小店，女服务生哪怕掩饰的极好，但总是在瞅着机会眼眸子多停留在他身上几刻才好。 “刚诗诗说准备带你来这家，这家店我知道，我们以前一起吃过，既然你在这里，那我想着也过来请个客吧。” 我要你请！？陈一闻很有想猛翻白眼的冲动。 “那就你请。”丁诗媚点点头，把菜单拿过来，在旁边点菜，又问陈一闻要吃什么。 陈一闻自然没有做按着贵的来点这种影视剧里攻击情敌的桥段，他对不能给对方实质造成威胁和伤害的做法没兴趣，不打算耗费那个无用功，毕竟人比较懒没办法。 菜依次上桌，一桌好菜好看又还是挺有食欲，陈一闻不客气的吃，抬头道，“三哥这是来偷师了？” 三哥学自己的综艺，陈一闻本就没有好感，他还打算给张邀请函，显得他很大度，自己一旦出席，是不是就算默认了他“踩着自己肩膀过河”的行为？ 丁诗媚饶有兴致的看三哥，印象中的三哥是个榜样的存在，很多时候也是让丁诗媚自信，自立起来的一个参照点，小时候正是觉得三哥好厉害，能够在全校领奖台前演讲，学校里也总是对他的讨论，无人不知。甚至高年级还有女生因为看她和三哥走得近，来找她麻烦。她当时可以说对他很崇拜也不为过。 直至现在，也觉得他光环耀眼的形象，始终陪伴了她的整个少女时代，所以后来学校里，包括现在大学，有很多向她示好追求的男生，对丁诗媚来说，一些人做朋友可以，可若是要到打动她那个程度，就实在“没得感觉”！ 她很难说对三哥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兴许不会是真正的爱情，但崇拜和仰慕之中，大概或多或少也有少女慕艾的心情在其中作祟。 所以陈一闻这番话，让她很想知道三哥怎么应答，印象中三哥不是会追随别人脚步的，但很明显“一个导演的诞生”这种议题和三哥艾比网随后推出的“一个演员的诞生”这种宣传，是有个承前启后的。 三哥笑了一下，道，“看来一闻对我心头是很不满啊，是的，是你给了我们启发，正好艾比网也要站稳目前综艺的风口的计划。” 陈一闻没想到三哥干脆大大方方承认，就连丁诗媚都愣了一下，不明白她崇敬的三哥怎么会仿照陈一闻的创意。 三哥往前俯身，眼神显露出了年纪轻轻但实际雄心勃勃的真实流露，“我尊重创意，正是因为你创意的可行，我才希望把这个发扬下去，我的市场评估人员通过大数据调研之后反馈，这种综艺形式受欢迎指数在68，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数据调研，艾比网有全国最先进的数据分析中心，我们有一整套针对市场调研的算法，这是艾比网的优势。一个项目受欢迎指数过了50，就有大爆的可能，68已经是个很高的分数。而腾达网一亿重金买下来的《我的麦克风》，受欢迎指数72。也就是说，你的创意价值已经逼近腾达的一亿重金IP。” “但前提是这个IP要能起来，而且你没有开发出后续价值的能力。靠什么，靠菠萝网吗？兴许能成功一时，但后续相信我，不是我们艾比网推出《一个演员的诞生》，就会是腾达，或者奇异果这样实力强横的视频网站，他们会沿着你开辟出来的路，然后依托他们庞大的身躯，把你给挤出这条道。后面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开辟了这条路，还以为顺理成章走出来的，是他们。” “我不想看到这种局面，艾比网也不是腾达奇异果这种体量，一旦占据某条赛道，就可以凭借庞大资源推广把其他竞争者挤出局的公司。我们的公司比你们大，但不足以干掉你们，而在我们宣传的过程中，你们也会得利，最终我们都会在这条赛道上，出现双赢。一旦我们共同双赢，所取得的规模效应，便足以抗衡大视频网站的介入。说白了，我们联手，才能吃下这个IP所能产生的价值。如果是你和菠萝网，守不住。” 陈一闻发现自己几乎要给三哥说服了。 他说的其实确实没有错，如果不是艾比网，自己搞出《一个导演的诞生》这种IP，很大可能遭遇跟风的对手，会紧接着推出演员的诞生，编剧的诞生，和类似形式的一堆节目，会有一堆人看到菠萝网这么个小公司，然后涌进来竞争，试图把他们给踩在脚下，把他们创造的价值，给接手过去，吃干抹净。 而且很明白，菠萝网目前的体量，根本无法阻止。 只是三哥不清楚的是，陈一闻其实并不是手头只有这么一个IP而已，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可能是一辈子能抓住一次的机遇。但对于有另一个时空经历的陈一闻来说，有很多宝藏本来就藏在脑子里，兴许如果把这些过一道三哥艾比网的那个数据调研中心，一个个点子的数据模型，大概会让他怀疑人生和世界是否真实。 陈一闻道，“所以弄到现在，你跟进，还是为了我好？” “我只是不想这个创意的后续价值给糟蹋了，我们艾比网愿意共同开发。” 艾比网流量是菠萝网五倍不止，如果互接入流量，那么菠萝网是赚的，如果艾比网愿意这种共同开发，当然是对陈一闻更有利，只是陈一闻不确定这究竟是三哥良心发现做出的补偿，还是为了在丁诗媚面前装大度，实际上并不会涉及到这么深入，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但他作为创意提供者，如果就这么一口答应，又好像没有骨气。 尽管陈一闻其实并不介意三哥的模仿，他甚至还在想，三哥能模仿这一次，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多次，他很想知道如果是那样，那么他的借口又是什么，还能在丁诗媚面前这么侃侃而谈吗？ 丁诗媚道，“虽然我不是决策者，但我也想多说一句……”她以公正角度对三哥道，“这么说来，三哥如果你确定想维护这个IP，那么你应该该给陈一闻更多的优厚条件，不如他们的节目你们艾比网也给予推荐链接，这样可以更帮助他走的更远不是吗？” 三哥表情可惜让陈一闻丝毫看不出受打击的异样，他平静顺着丁诗媚点头，“我们可以和菠萝网互签战略协议，那就是双方可以合作将这个IP给推广得更多，我可以给他搜索引擎的链接引流，就当付这个创意的费用了。” 丁诗媚笑道，“你之前说陈一闻创意经过你们大数据分析逼近腾达一个亿买的IP，我算算……这岂不是等于是给你省了大几千万！三哥，你赚大了！” 三哥笑得很无奈，而这无奈的大概是丁诗媚这话里由衷的雀跃。 让他分不清楚，究竟是为自己省了钱，还是因为自己付了陈一闻创意的代价？ 第二十一章 生当为天启（上） 和丁诗媚，三哥的吃饭持续到房间可以看到窗户之外的夜色已经暗下去，谈不上什么言笑晏晏的和睦，三个人的世界总是显得拥挤，而且尽管决定和陈一闻联手，但三哥之后却不如之前那么能说，总是显得有些沉默，他好像并不高兴。 而陈一闻虽然得到了三哥承诺偿付的代价，但毕竟他仍然是先动手，把事情后续的发展弄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局面，陈一闻自然也不会对三哥观感有太大改善，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这家店店主是高丽人，有个特色，一个区域配置一个屏幕，上面会播放一些高丽宣传片，或者电视剧，可供食客消遣。 这个时空和陈一闻前一世的世界某个阶段很像，高丽国内官方对娱乐文化十分重视，甚至将一些偶像艺人称之为“大民国的特殊外交官”，国内进行森严的艺人等级选拔淘汰，以文化产业作为国家影响力的主打牌，向外输出文化力量，横扫亚洲市场，甚至进军欧美。 也看得出老板的骄傲，从服务员迎宾再到装饰，似乎都是打着传统旗号的演化华丽版的高丽特点，在这条街也确实显得与众不同，至少很吸引附近的大学生和青年白领到场。 此时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高丽一个电视剧取景地的旅游宣传图，很多人在一个看上去实在不咋地的地方各种拍照留念打卡，感觉像是参拜了胜地。 而陈一闻正好几天前的新闻看到这地儿，据说很是坑人，而且特别是坑国人，很多国人被旅游团带过去打卡，结果吃住极差，本地搞旅游的还将这些人称为猪仔，偏偏仍然有这么多人被电视剧洗脑，跑去挨宰。 只是在屏幕播放的宣传片中，完全看不出来，只看到宣传片里大把的人跑去各种凹造型。 三哥道，“那地方我去过，其实以前是个废弃灯塔，附近的水域严重富营养化，全是一些污藻，那里看到的海水也是暗白的，还很腥，谁知道一部电视剧描绘得像是仙境一样，一下就火了。” 陈一闻道，“这就是影响力的好处啊，能够改变人的认知。能够让一处不本身怎么样的地方，在人眼里都成香饽饽。” 三哥道，“也能让一些东西潜移默化的被人接受，无论是一个理念，还是一种价值观，或者哪怕没道理的道理。如果宣扬的是弱肉强食，那么依照强者的道理，似乎哪怕不正义的掠夺，也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陈一闻说道，“但强者本身就是最大的道理。那些被弱者打倒的强者，其实从某个层面来说，也是弱者。虽说这个世界上机会均等，但机会是个势利眼，更青睐强者。” 三哥一笑，“真好，我们今天竟然有了第二次共鸣。” 陈一闻道，“我其实不反对这样的方式，最重要看到这其中的重点，一部电视剧，电影，能够让一个一潭死水的地方重新获得生命，能够挽救多少人的就业，同样的一件事物，能通过娱乐事业让人关注，能让这种文化复活，注入生命，这其实是很神奇的事情，这种事情应该多多益善。 就好比丁诗媚你的纪录片，青山扬琴式微，可你通过深入的跟拍和记录，让人关注，并看到其中魅力，让其得到了延续的生命力，说不定这就挽救了传承，这种有如魔法的事情……会让人上瘾。” 三哥发现自己似乎再怎么给予陈一闻很高的评估，他总能跳出自己判定的框架，他喜欢将人分门别类，同时给人一个定义，譬如这个人的性格是稳重还是活泼，是粗中有细还是谨慎有余进取不足，这些都是他做公司，和人打交道时一些快速判断一个人的法门，往往目光刁钻屡试不爽。 然而在陈一闻这里，让他觉得无法定位对陈一闻的判断，他总是能从陈一闻的话语之间，听得出那些话语不是泛泛而谈，反而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什么样的说服力，当你面对一个金靴挂身的职业球员，对方跟你说起进球各种战术的时候，你就会看到，对方那种话语之间每一步，都是过往经验和知能的累积。 可就是问题来了，眼下这个不过是大二的学生，是怎么能让人生出这样的观感的，那些沉淀和积累的东西，放在少年人身上会叫老成，但他偏偏给人这种天衣无缝的感觉。 丁诗媚想了想道，“给一样事物注入新的生命，我喜欢这个说法。确实是会让人很有成就感。”三哥发现丁诗媚好像和陈一闻这样相处倒是无碍，陈一闻说什么，她都能接的上。 丁诗媚其实也可以说是被陈一闻触动，其实最早她大学里面的爱好都放在游戏上面，和陈一闻的交集中，一点一滴，让她对心里面曾经一些有想法拍片子制作纪录片的这种事，投注了更多的精力和热情。 陈一闻好像也就有这样的能力，总是能无形影响到身边的人，去很有热情的做事情。 好在两人似乎努力都有了回报，运气也真还不错，都从国赛捧回了一个大奖。 “不知道从哪里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统御人心的，比统御城池的更有力量。”陈一闻回过头看两个人，道，“认知塑造着我们面前的世界，但不同的认知也同样让这个世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为什么高丽影视剧效力这么大，是因为他们在我们这里开设了学院吗？我们为什么津津乐道东瀛的各种动漫，是因为他们有传教士在这里传道，逼着我们去看吗？为什么我们对美利坚的超级英雄津津乐道，为什么我们穿西装穿牛仔裤吃爆米花？ 是因为有一天，我们从那个荧幕里，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并心向往之吧。” “人类世界是怎么形成的？最早的人可能会吃人，吃老弱病残，但后来有部落立下了规矩，认为这种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是不对的，人们用大家团结协作更美好的生活证明，所以大家认可了这一切，不吃人的部落是健康的。 往后延续下去，到了封建王朝，皇帝要进行浩浩荡荡的祭祀大典，用皇帝的权威和国力去烘托那种仪式感，这实际就是一种表演。修建宏伟的宫殿，穿着华贵的衣服，长明灯整夜的燃烧，外国使团过江之鲫到来，看到这一切，感受到的震撼，至今还烙印在这些国家的骨子里，影响着这些国家的文化，譬如东瀛和高丽。” “后来蒸汽机带来的工业文明让农业世界见识到了那种改天换地的伟力，这种震撼让无数人向着西方世界匍匐，于是接受了穿西装就更文明更高贵，吃西餐就是上流人士的生活，喝可乐就是现代休闲的方式……是什么在潜移默化的，改变我们的认知，让我们喜欢所喜欢的，厌恶所厌恶的？甚至影响我们对价值的判断。” “年轻人对自己国家的神话体系一知半解，却对八岐大蛇，村正，犬夜叉知之甚详，这些是如何做到的？是靠着那些难懂的外国经书吗？还是因为那些我们上学时学校不教，家长封锁，社会鄙夷，但我们却偷偷从租书店里淘来，躲在被窝里打起电筒看的，求知若渴的那些‘小人书’？那些我们可以一连追几天几夜的影视作品？” “文化是弹药，我们国家从来不缺乏这些东西，我们有深厚的底蕴，但这些矿藏需要开发出来，我们缺乏的是武器，是把这些弹药输出的高斯步枪，阳电子炮，金箍棒，紫焰蛇牙枪和九龙神火罩！” …… 丁诗媚目光现出心驰神往，三哥也微微坐正了身体，怔怔的看陈一闻。 片刻后，他道，“阳电子炮，九龙神火罩……我大体都知道……” “可金箍棒……又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二章 生当为天启（下） “月光宝盒，那是什么东西？”三哥微微蹙眉，感觉陈一闻的话里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是我听说的一个内部项目的名词，机密内容。”陈一闻回应。 三哥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看陈一闻，道，“哦，是刘启荣筹划的新电影？”这话没有想陈一闻回答，但他说这话，就在看陈一闻的表情。他虽然不知道“月光宝盒”是个什么物件神器，但他可以从陈一闻把这个和一些人们已经耳熟能详的神话和动漫装备联系起来，说明了陈一闻也认为这东西会和那些一样出名，至少未来会同样出名。 而能够让他有这样自信的，陈一闻身边目前又认识的，能接触到的最高层级，那就只可能是刘启荣可能在筹划的下一个电影项目了。 看到陈一闻目光的躲闪，三哥便明白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而且最后的陈一闻来了句“要保密！”，让三哥便有些微微自得，今天似乎隐隐被陈一闻压了一头，但陈一闻这话，让他有一种又重新掌握了主动的感觉，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最后丁诗媚给陈一闻推送了三哥的微聊账号，相互加了好友，这算是两人战略协作的一个开始，三哥随后招手买单。 付完账来到外面，助理的车在外面等候着，三哥手机上还有消息，那是下一个局，他下午饭没和客户吃，但晚上的酒局却推不掉了，这是必须要去的，可惜这里又正好是青大大学城外面，丁诗媚走几步路就能回青大，他说了车送她一程，却被丁诗媚拍拍小腹道，“吃得好多，我多走走消消食！” 三哥又看向陈一闻，陈一闻连连摆手，“我也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三哥有些无奈，他哪里想真的送陈一闻，只是想把陈一闻捎走而已。 便只好点点头，对丁诗媚道，“那我走了，你回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上了车，车随即离开，陈一闻对丁诗媚一笑，“那我们走走？” 丁诗媚点头，“行！” 和丁诗媚在青大外面散步是很惬意的一件事，特别酒足饭饱之后，而且今天一顿好菜好饭为他们买单的还另有他人。 掠过两人的晚风很清爽，很像是那些年陈一闻在城市之间穿梭的境况。 只是那时候没有人注意他单独一个人，而现在有些路人会朝他们望过来，一些男生路过后还会回头往那个女生比例极好的背影多看几眼。 这里有家书屋，看到丁诗媚有在观察新上书本的目光，陈一闻猜到她多半经常来，于是道，“我们去看看有什么书可以买点。” 丁诗媚点点头。如今这个城市里哪里还有那么多书店了，只有大学城这里，会有这样的旧书摊，摆着铺了薄尘的参考书，翻旧的，还有柜子最上方，看上去像是压轴的禁毁线装本。 两个人走入这样的环境里，在带着些轻絮的狭窄空间里选书看书，陈一闻竟然觉得别有一番韵致。 特别是从这里看丁诗媚的脸，和后方暗旧的环境交错，陈一闻想到有句话说，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那么无论置身什么环境，去哪都无所谓了。这句话以前陈一闻会觉得矫情，现在看来，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 似乎注意到陈一闻的注视，翻着一本书的丁诗媚冷不丁对他说道，“回去之后你真要和我三哥进行协作，他作出的承诺不会反悔，艾比网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宣传流量。” 她的话带了个“我们”，指的是他们一起参加的菠萝网的综艺。陈一闻还是觉得很顺耳。 陈一闻说道，“其实他也有和我主动合作的需求，因为毕竟是我们在前，虽然规模比他们小，但若是我们成功了，或者双方都成功了，那么他们可能最终露馅，所以现在和我们扯上关系，是一份双保险。” 停顿了一下，陈一闻看丁诗媚，道，“其实今天你提议你三哥给我引流付我代价，是不是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丁诗媚道，“是有这么一层担心，再说了，他也不能用了你的创意，过后就仍然心安理得……这样的话，就不是真正的三哥了。我相信这些就是我不提醒他，他事后也会对你提出来的。” 陈一闻嘴角牵起一个略微不自然的笑容，点了点头。 而后丁诗媚放下手中书，又转过身打量寻找了一番，似乎有了目标，踮起脚去书柜高处拿书了，展露的身线弧度很完美。 陈一闻看着她的背影，心头默然。 说到底，更多的还是为了她的三哥在着想着的啊…… …… 三哥陪伴丁诗媚长大，在那个家庭里默默帮她，她对他不仅有感恩，依赖，甚至在她的少女时代，他也肯定很耀眼。 丁诗媚会为三哥着想一点不意外，甚至如果不这样，她也就不是丁诗媚了。 就是……这样的程度会是多少。 会不会有人可以撼动。 可以替代？ 哪里有答案呢，现在回答他们的只有两人在此间旧书屋的时光。 陈一闻也不是纠结的人，随便想想就过去了，走上前打量丁诗媚找书的样子，他目光随后也在书柜上游弋，道，“世人说华夏应该有五大名著，你觉得呢？” 丁诗媚道，“是吗，有这个说法吗？我所知道的也就是《镜花缘》，《三国演义》，《封神演义》，《水浒》，还有一本能列上的话，该不会是那半本《石头记》？” 陈一闻道，“那《西游释厄传》，难道不算？” 丁诗媚想了想，道，“《西游释厄传》和《石头记》一样，现存都是残篇，甚至还不如《石头记》完整，很多缺篇的地方，导致整本书不成体系，只能说是文献。 世人倒是从中发现了一些很优秀的故事，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学艺篇也有缺失，所以他一身本领来源说法众多，最精彩的还是想成为齐天大圣挑战天庭，打上天宫，但后续人对这一段评价不一，有的说孙猴子是个枭雄，一个天地造化而生，得了大气运，却欲望野心不断膨胀的人物，最后想推翻玉皇大帝，自己做玉帝。被打压之后，乖乖成为沙弥去帮人取经，说是九九八十一难，但这过程中又有大量缺失，所以很多看得云里雾里，只能当做志怪传说的民间拼凑版看待。” 陈一闻其实一早也知道，这个时空里的四大名著，和另一个时空也不大一样，甚至这个时空的《石头记》，也只有六十回，后续几乎断绝。这个时空的曹老也没等来后续诸多版本的续写，这本奇书倒也就磕磕绊绊，至今为止只得半本，虽说一直在学术界佳评极高，却无奈算不得全本，而未能列入四大之中。 这倒也罢了，毕竟上一个时空也不是全本，程高本的续写内容也有诸多争议。 而《西游释厄传》，也就离奇了，陈一闻其实也明白这大概也是平行时空中的一些扰流，前一世里西游故事在古时年代流传的时候，也有很多版本，后来吴老在这些版本上加工，才成了后面定型的《西游记》，几乎已经是一个“纯净版娱乐加强版”了，一些西游记版本书籍的边角料，放从小看CCTV西游记长大的人眼里，那简直就是没法看。 而这个时空，大概也就是没有吴老的定鼎创作，因此演化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更多的还是流传于民间故事的汇总。 这种演化也能理解，不过陈一闻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在这个时空的演化中，大圣的角色被树立成了一个得了气运还卖乖，不停得寸进尺，野心膨胀，纠集各路妖王，最终要打上天庭推翻玉帝的枭雄式人物。 最终失败，被贬下凡间受取经人之难，经历各种劫数。 这怎么这么眼熟？ 对了。 这不就是大天使路西法反叛神，结果被神轰下地狱受难的故事！？ 一股子郁结之气，陈一闻这个难以纾解。 英雄变成了枭雄。可能大家仍然对他的故事精彩度拍案叫绝，但这个人只是路西法，是换了皮的堕落天使。 而不是那个每个人小时候就顶天立地的英雄，那个斗战胜佛——孙行者。 没了西游，封神故事便顶了上来，成为了这个时空的那四大名著。 陈一闻看着丁诗媚拿在手上的《封神演义》，陈一闻嘴唇有些发涩，“这怎么能和西游故事相比？” 丁诗媚微微一怔，道，“你这么说可能会得罪整个主流的文学家，因为在这些评价里，公认西游故事虽然有精彩之处，闹天宫，三打白骨精，但毕竟封神演义讲述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论世界观，情节构架，都更要完善一下，而且确实产出了很鲜明的神话人物，姜子牙，还有流传甚广的，哪吒闹海的故事。” 陈一闻摇头道，“哪吒那算什么英雄人物？放这本书里，闹海的哪吒，就是一反派熊孩子，而且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二世祖。一开始就拿了宝贝，在海里洗澡震动龙宫，龙王派夜叉来询问，夜叉动手，他将夜叉杀死，也就算了，死了夜叉，龙王派三太子查看，哪吒把自己父亲李靖头衔军职职责数了一遍，然后杀了三太子，剥龙鳞抽龙筋，要给李靖做限量款皮带，这就算孝了？ 龙王去天庭告他，结果师傅太乙真人支招，说龙王是行雨正神，拿区区死了儿子被人抽筋这种小事去找天庭，太不懂事，就让自己徒弟在天门外把龙王拦住暴打一顿。 他随后在家摆弄弓箭，误杀了石矶娘娘童子，被李靖带着上门道歉的时候，直接恶心一起，杀了彩云童子，后面太乙真人护短，直接连人家正当追责的石矶娘娘也一把火烧死了。这还不提屡次追杀李靖的不依不挠，最后李靖得了塔可以降伏他后立即求饶……甚至为了给自己修庙，托梦咒骂自己母亲，扬言不修就闹她不得安宁…… 这么一个人设，现在是家喻户晓的小英雄。 而那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却成了野心勃勃却最终被打落地狱的妖王？” 丁诗媚双目熠熠的看着陈一闻，发现今天这个夜里，竟然收获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而陈一闻同时则怔了怔，有如醍醐灌顶，他明白要给刘启荣什么样的东西了。 一个能够藉由他影响力的，新神话的开启。 第二十三章 像少年啊飞驰 接下来的陈一闻就进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想要将西游体系以他的方式完善完整起来，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陈一闻其实对各个原始版本知道得并不多，也没如何研究过，脑子里对西游世界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至今作者一说存疑的吴版西游古本，还有那暑假里一遍又一遍看过能对每个情节都如数家珍的电视剧86版西游。 自发现这个突破口，如同找到一座宝库之后，陈一闻就跑到了商院图书馆，在电脑上面调集了所有图书馆能找得到的关于这个时空古版西游的文献。 好家伙，这一翻就翻出了相关门类的书一百多部。 陈一闻看着有些傻眼，光是从中抽丝剥茧分门别类的整理都用了两天时间。 两天之后，终于有了些苗头眉目，这个时空现存的西游故事是十八个版本，有所谓《西游平话》，《三藏取经诗话》，《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游》，《西游证道本》…… 而后便是根据这些版本，所进行的一系列书籍解读的文献。林林总总一大堆，这个源自于这个时空亦有的唐玄奘取经的民间演绎故事整理，就形成了西游这一套庞大驳杂的体系。 陈一闻还看到这些基于不同版本发展出来的不同派系评论者，更是为支持自己的派系，互相之间口诛笔伐，隔空骂战，而这场战争，到目前为止，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 这是西游的战国年代。 一代又一代研究不同版本的学者们，秉持着自己延续发展的一套系统，带着自己的观点，甚至延伸到现实各种意识层面的认知中，互相挑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斗争白热化。 至今为止一些论坛上此类话题还能掀起高热度的争执，这大概也是这些论坛和自媒体最喜欢看到的，最受欢迎的事情，有争议，便能很容易搞出热度来，对于社群和自媒体运营，都大有好处，所以四处拱火的不断。 但陈一闻却看得相当头大，这些不同版本果然如丁诗媚所说，很多其实就是民间故事的汇集，都甚至不能称之为有故事和延续性的长篇，更像是文献记载，而这个还没有一个统一。 说到底，很多时候各方其实已经不是在争论各自故事的优劣了，更多的已经带上了他们的观点，意识形态，以其中的故事隐喻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宣扬的思想，价值观，西游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武器，只是为了征服别人，彰显自己的正确性而已。 难怪这个时空西游故事没有进入名著行列，就这种战国式的征伐分裂状态，就根本形不成一个统一的共识，谁也不服谁，因此西游世界，就显得乱七八糟，各种前后矛盾，支离破碎。 不同的人物在不同的版本中，又有不同的身份和来龙去脉，孙悟空不被如来镇压，而是被观音收服，猪八戒还有各种香艳俗世故事，甚至渣男骗女行为，师徒四人性格分裂，这里面如果不是研究者，一看西游故事这些很多自相矛盾的，就晕头转向了，丝毫不知道这里面不同的派系版本有不同的说法。 展现在对世人科普的时候，就是混乱！有 时候就连一个版本派系的，也会有前后逻辑不搭的情况，这样西游世界还怎么搞？ 孙悟空一会是枭雄，一会是个棍子从山下滚下，就能碾死一堆人的妖魔。 唐僧一会是个薄情寡义碎碎嘴取经也是为了功利心的俗人，一会又是可以舍身饲虎的圣僧。 猪八戒沙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游戏人间杀人如麻的妖魔，这虽然体现他们的神魔形象，但和世人太远，生不出人类的共情来。 由此可以知道上个时空有那么一个整合西游故事演绎后集大成之作的，是一桩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 而且越是看这个时空的这种状态，陈一闻越是有些生怯。 一时兴起想把大圣还原的念头，却在真正明白到这个时空西游故事这战国纷乱格局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头疼。 想要一统西游世界是何等困难的一件事。光是自己可以提出一个故事改动，恐怕都能被各方迎来的评论家，专家学者给骂破头了。 “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恐怕到时候自己会遭遇四面八方的这类舆论压力的万剑齐杀。 立功立德立言，从来就是三不朽的大事。 这世上立功容易，立德困难，而至于立言，这就是触及某些决定这个世界运作规则的掌握话语权的势力的领域了，是动到了根基的事情。 凡人只要有这种苗头，立即会被掐死的，让你立功可以，立德已经是让人神经紧绷了，立德若成，人就想立言当圣人了。 你要是成了圣人，别人还怎么活？ 陈一闻觉得自己目前这小身板，想要立一家之言，恐怕扛不住那些狂轰滥炸。 若没有刘启荣，陈一闻觉得自己还是洗洗睡吧，想做这种事情恐怕会被直接弄死在摇篮里。 但现在有大佬刘启荣，王向川。 这样两座大山挡在前面，自己呢？ 能不能能以反斜面战术苟在坑洞里，白天任由狂轰滥炸，晚上再出来偷偷地打枪？ 这事事关重大，事关自己是被千夫所指，还是成为那个一统西游江山的开拓者，陈一闻必须慎重。 现在莫过于最好有个私密的空间，一个房子，自己把图书馆文献借过去，在里面开始自己的计划，但现在手上投资了菠萝网，拿不出钱来，青山商院大学城附近的房子，动辄就已经过百万了，现在想置业弄个房产，恐怕还有些困难。 那么就租房子？但租在商院附近还是怕人多眼杂，而且自己搞个出租屋，要是被身边室友一群人知道，这帮家伙还不冲进去搞东搞西的，自己若是强硬拒绝，便会让人生疑。 那么商院还有什么地方，自己可以保证僻静的写作，还不被人打扰？ 来到外婆冯秀莲的那座小院的时候，秦卿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加嫌弃，“外婆你为什么同意他经常过来占用你的书房啊？他又不是没地方可去，就算寝室吵也有图书馆啊，还有自习室，商院没到抢不到自习室的地步吧！” 冯秀莲家是三室一厅的结构，秦卿一个屋，冯秀莲一个屋，还有一个屋是冯秀莲的书房，这里堆满书，冯秀莲在这里做研究，但其实她的房间里也有书桌，所以冯秀莲听了陈一闻的需求，把自己书房让出来，让陈一闻在里面学习。 且最让陈一闻神奇的是冯秀莲的书房里面，他竟然还找到两本罕见的西游补充本，都是商院找不到的珍稀文献。冯秀莲这里简直就是宝地。 秦卿因为嫌弃他的关系，更不会关心他到底在做什么，陈一闻也压根不担心秦卿发现自己的计划。 所以陈一闻选择冯秀莲的家来制定西游的剧本，这是一个极佳的场所。他可以一边做西游，一边搞定菠萝网的综艺策划。有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 于是陈一闻面对杏目睁圆，很不满斜睨着他的秦卿，露出一个相当讨人厌的憨厚懵懂笑容，“你放心，我又不会在这里睡。你不用担心把持不住的！最多你睡沙发我睡床，我会把门锁死的。” 随后在秦卿的猛踢怒追之下陈一闻身手那叫一个矫健灵活。 秦卿跺脚又让外婆评理。 冯秀莲已经耳背听不到，深一脚浅一脚去小院引水浇花去了。 一个追一个跑，最后陈一闻被堵在秦卿房间，知道秦卿手敲头暴栗有多厉害的陈一闻眼疾手快的捉住她两只手腕，而后感觉到她惊人要摆脱自己钳制的腰腹力量，陈一闻保命心切捉着她的手猛扭转身把她甩在了她的那张铺着碎花床单有浅浅桂花香气的床铺上，因为是木板床还发出咯噔一声。 而后就是秦卿双手手腕被压在床，陈一闻当时不敢有半点怠慢顺势骑上去一下一上的情形。 她的手腕纤细而有力，但此时虽是挣扎但力道远不如之前那么大，而且这种挣扎另有一种诱人更加压制的欲望。 而后这种挣扎细微了，变成了某种突然沉寂的氛围。陈一闻居高临下，秦卿羞恼的眸子躺在床上忘他，眼里有恼怒，忿怨，还有一丝对方如果再这么注视下去她就抵不住那种僵持忍不住避开目光的惶恐。其次就是她微耸的胸脯伴随着略急促的呼吸在起伏着。露出的半截紧致而无法逃避的小腹，让陈一闻忽然呼吸都有些停滞。 压住的女孩手臂传来些微的挣扎，都像是在提醒自己犯罪。 看到她开始微侧向一边的脸修长脖颈处细微的青色毛细血管，陈一闻现在觉得自己很想成为德古拉，有深深埋下去的冲动。 然后他埋了下去，在女孩温热而开始颤抖的脖颈部位，终究没有狠心咬下那一口，临到头变成了一股呼出的热气，女生终于再忍不住，陈一闻整个人被她一对爆发力十足的匀称双腿掀倒，头撞旁边木头柜子上坐地上人仰马翻。 还以为会迎来免不了的一顿暴揍。都已经好死赖活闭上的眼察觉到没有预期的狂风暴雨而睁开，听到的是开门出去的声音。 陈一闻来到门口，自行车培林的声音中，公路车上那道靓丽的身影，飞驰过满院的桃树，卷起一道堤坝边上空气中飞舞的碎白小花。 路边有男男女女察觉动静纷纷望见那道翩然若惊飞鸿雁的身姿，那紧抿着嘴的红透了的清丽侧颜从眼前掠过，消逝于远方，令众人惊艳之余，又怅然若失。 这惊鸿一瞥让人印象深刻，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能与那个女孩产生交集？ 这世间幸运的事情多也不多，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十四章 闭关 中传大学城外面的一个啤酒馆，一众男女在这里碰面聚头。这群人正是不久之前那场大学生电影节上面六大校获奖团队的主创们。 贾立波揉开了面前桌上一颗煮花生，丢嘴里，端起一杯啤酒，对众人道，“上回跟你们说，比赛结束后请大家去荣锦府吃好的，现在资金紧张，咱们就将就在我们学校这里对付一下了，放心，过段时间，我就在那里请大家，到时候敞开了点！好菜都上，什么凉拌海蜇，油焖蚕豆，蒜蓉粉丝蒸虾，猪肚煮沸煲汤……” “你报菜名呢！”穿着背带裤，踩着麝皮靴的林园端起啤酒白他一眼，“我请大餐的时候你说下次，你没钱的时候还是说下次……总之你高兴就好。” 林园知道这贾立波并不是条件不好，主要这家伙是个装备控，兜里有点钱就拿来买设备，给工作室添置各种东西，但一般来说他作为中传里大学就创业，能通过各种各样的奖金外快养活团队的人，能穷到这种地步，自然是因为那场国赛，后续没有什么斩获，以至于透支了团队的资金，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不仅仅贾立波，实际他们参赛的六大团队，无一例外，所有的意向方，视频网站，都取消了合作，撤走了资金扶持。 与此同时，六大内部的很多竞争团队，一夕之间就被扶持了起来。 其实在视频平台影视公司看来，六大内部也有竞争，这样的竞争也很激烈，有时候能够在内部淘汰中拔尖胜出，除了本身素质过硬之外，还或多或少有运气的成分。那么谁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他们要新鲜血液，和大学有战略合作，不选择优胜者，自然也有其他的团队可以挑选，一群运气相对好一些的人而已，没有那么不可或缺。比起得罪电协的危险，他们更愿意找不那么掐尖的。 今天在这里的主创们，无形间已经成了同一个战壕的人。没有了视频影视平台的签约扶持，他们只能走和菠萝网合作这条路，好像这场国赛下来，他们预想中的似锦前程，一个没捞到，反倒是走进了困局之中。 众人中的秦峻博冷笑着看林园，偏薄的嘴唇显得相当刻薄，“林园，你现在还是京电三剑客吗？我可听说现在有什么新三剑客了，四剑客了，你的名字，现在倒是没几个人提了。” 泠琪就是看不顺眼秦峻博这个人的刻薄，道，“秦峻博，听说你们华大和山火视频的校园UTV频道首批入驻名录，也被摘掉了？” 秦峻博一怔，正好说到了他的痛处，UTV是山火视频校企合作战略中和多所大学搭建的视频人才培养项目，秦峻博本来是首批，也是其中重点扶持成员，结果愣是被剔出了名单，看着那些后来者或者不如他的一个个被选入这个计划。而他失去这些机会，只能参加菠萝网的那个综艺，要人气没人气，甚至前景都堪忧。秦峻博就越加忿愤，道，“都是陈一闻搞出来的烂摊子！” 他现在对陈一闻是极其看不惯。 说到陈一闻的名字，众人都一时间竖起耳朵，像是所有的不甘心和怒火有了焦点，他们精神都提振了起来。 六所国内相关专业顶尖高校的天之骄子，个个才华不俗，却拿给名不见经传的青山商院一学生压下了全部风头，还因为这个人电影节得罪了高层领导，导致整个电影节冷场陪葬，他们前景也一时蒙尘黯淡。 于是这帮没了前景的六大优胜主创成员们，在各自学校很多人眼里，大概也成为了被一代新颜换旧颜，被淘汰，失去了光环，边缘化的一群人。 很多人看他们的热闹和笑话。甚至还有以前不如他们，仰望他们的人，现在则换了居高临下的态度，大概很是幸灾乐祸。 他们现在什么心情，兴许失落，难过，都会有，但眼下的众人，不知为何，心头更多的是一股不服气。 就像是秋天的夜晚看到那一轮皓月，陈一闻独自站在月光下面，走在前面引领，他们就觉得不甘心，不服气，纷纷希望取而代之，让自己成为第一个趟过月光的人。 他们更多的不是为自己身上光环的剥离，机会被别人抢掠侵占而感到难过或者愤怒，反倒心中胸臆起伏，战意澎湃。 在菠萝网提供的战场，和陈一闻再决高下，那仿佛才是人生更高级的欲望和雄心之所在。 旁人都以为他们陨落了，沉寂了，过几年也就泯然于众了。 但只有这群六大最顶尖的学生知道，眼下人生有些事，比单纯的光环荣誉，更重要。 那是要攀，就要去攀更高的山峰。 那是要行，就要第一个走在前方。 那是一股血气，让所有人看到自己披星戴月的身影，只能望及项背。 …… 陈一闻很满意收到六大的团队个个充满雄心壮志，嗷嗷叫着要冲他来的反馈。 这股子热血的气息，在象牙塔里，是最纯粹也最炽热，也最具备节目效果。 黎叔派出的这些驻各大学的素材拍摄团队，把这些参与方大学生最真实的那种状态记录了下来。这个时空对这种纪实观察类真人秀的方式还比较陌生，综艺刚刚成为娱乐的下一个风口，估计再过几年，这种形式也就见怪不怪了，而现在，陈一闻则提前利用了这种效应。 现在市面上所谓综艺，就是搭个台子，在某种规则下进行的艺术演出。无非就是娱乐搞笑，生活服务，竞技比赛这些传统模式，利用了互联网的便捷进行传播，形式上变化不是太大。 而陈一闻所打出《一个导演的诞生》，是以竞技比赛类综艺的壳，背后还要挖掘各个团队之间的细节，点子的碰撞，一个项目是如何做出来的，由这些细节串联起来的团队的梦想或者野心，最后支撑起作品来定论输赢，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很像是另一个时空的《全美超模大赛》。 人们对竞技比赛类综艺已经熟悉，但对于背后的幕后制作过程，倒是从来没有见证过，这就有一种让人参与到一个个项目中，并期待最后成果的代入感，相信会有节目效果。 而这些团队们越是想以打败他为目标，那么节目所迸发出来的生命力和看点，也就更足。 所以陈一闻到时候还不惮去给那些来自专业大学的团队们拉拉仇恨，鞭策鞭策他们。 当然，现在没那个时间，陈一闻先把大纲给做了出来，既然打算整合一下这个时空西游的战国年代，陈一闻思来想去，还是八六版西游最是纯净精华，最接近西游世界的那个“成人童话”。 这个时空要让八六版现世，陈一闻是自觉自己没那个本事，只能凭借当年无数次假期里在中央台反复看过的那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内容，再结合这个时空西游故事里一些串联，尽量复制那种感觉。 一个故事是有气质的，这个时空能做到的，当然是可能在特效上的极致，但这其实是把双刃剑。八六版的不完美，虽说特效看上去简陋无比，其实恰像是水墨画，给予了人所有想象补充的空间。 神仙斗法自然不可能是那个样子，打斗也像是兵器套路，不会落在实处。甚至年轻一代的人单纯去看这些，大概都会觉得这是啥，看上去惨不忍睹。 然而人物表现出来的精气神，却是独具气质的。有时候光是看那些故事演绎，也都同样津津有味，让人不由自主沉浸跟着故事走。 想要完美复制，陈一闻思来想去，觉得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把故事给串联起来，形成这个时空一个能统合各方版本的，让人接受的西游，这方面还能做做功夫。 毕竟八六版西游也是一个集大成之作，有成功的先例。 而且，陈一闻其实也很期待，这个时空的工业技术，刘启荣的审美和摄影掌镜能力，结合陈一闻所知的故事，联合起来的威力。 接下来陈一闻就进入了写综艺策划，初步写作西游大纲，甚至尝试着写前面几集剧本昏天黑地的闭关之中。 第二十五章 真的很好 陈一闻闭关写剧本，他这个人前世中规中矩，既不是什么智商奇才，也没有一些猛人的毅力，能考上一所全国排名五十来名的大学，可能就属于智商中等，努力中等，同时也在一个教育资源和身边风气较好的大环境下，跟着走没有掉队而已。 但他唯有一点算得上是优势的地方，就是认准和喜欢上一件事的时候，就容易专注进去。 这大概得益于前世陈家钱的培养，工程师的陈家钱最厌烦他三心二意，一有点差错就会挨条子打。但这个因人而异，有的人这么教育不行，会产生逆反，而陈一闻是有一次科技手工大赛，在学校里得了奖，还在操场给全校展示他所做的遥控油动飞机过后，他就明白陈家钱对他的这一切要求都是为了他好，后面便再无排斥。 家庭教育是不是很重要，至少对于陈一闻而言，他其实很多能在后来工作和生活中比较好的习惯，都来自于曾经家庭的要求，陈家钱和秦慧如的耳提面命，他在家时的耳濡目染。 至少有一点，陈家钱秦慧如都是很勤劳的人，上辈子是双职工，这辈子也是起早贪黑忙生意，唯有自己很是懒惰，但对于真正想做的事情，陈一闻反倒可以全情投入，废寝忘食。 所以陈一闻把自己关起来在冯秀莲的书房里埋头认真搞事情的时候，秦卿还是很不可思议。中途来看过几次，狐疑的从门瞧进去，要不就是冯秀莲让她送冰糖银耳莲子羹，或者水果拼盘，龟苓膏进去的时候，在旁边看看陈一闻真的在认真的做手头上的事情，她也就放下东西，嘁着嘴回身出去了。 以前的陈一闻可不这样，两人放一起比较，谁都会说自己比他更有耐心，学习也更好的，现在陈一闻这种专注很难被打扰的样子，让秦卿很是不服气。 而且，外婆总是让自己给他端好吃的进去，凭什么？他来蹭吃蹭喝也就罢了，一度秦卿是怀疑陈一闻选择来外婆家的目的的，后面才发现他是真的在着手干事情，当然他做得那些东西，秦卿也是不会去看的，毕竟陈一闻也没有邀请她看，她可不会做偷窥这种没品的事情，更何况，他无非也就是做那个菠萝网的综艺策划，到底也是一个小网站的综艺，能出什么花来？ 关键是，自己凭什么要为他送吃的啊。搞得就像是丫环一样，陈一闻我忍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而且不久前两人还闹出房间里那档子事，其实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那时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彼此说过“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这种话，但好像那天，似乎总有一些不同了，反正搁从前她肯定会对陈一闻拳打脚踢不会让他好过。 反了天了，还敢把我压床上，色狼流氓无耻！但偏偏最后自己逃开了，嗯，主要是被气的！根本不是自己逃跑！ 眼下每次送餐过后，秦卿就心头恨恨然，牙痒痒，甚至还趁陈一闻没看到，在他背后脑门上攥拳各种比划。 反正你别惹我，否则下回自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 冯秀莲的厨艺那是相当的精湛，陈一闻在秦卿外婆院子里享受到了记忆中久违的安宁，被照顾着的感觉。 私密性也有保障，冯秀莲不会看他在做什么，也许对她来说，陈一闻现在做的事情，没准也都是她懂不了的，明白不了的年轻人新事物，那么她只需要看到过程和结果就是了。 秦卿进屋来会偶尔停顿看他在写什么东西，不过那也就是匆匆一瞥而已，她也没法从片段的信息中，知道陈一闻整体的构想。 如此对陈一闻而言，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创作环境。 当然学校本部还是要去的，李忠的理发店因为《老男孩》而生意兴旺起来，但也倒是还好，没有只有他一家生意旺盛，其他家门庭冷落的情况，也没有成天无数人簇拥过来打卡水泄不通的情形，兴许在校外有这么一网红点可能会造成那种效应，但在商院内部，就是很正常的生意更好了。 学生们都知道这么一地儿，不过你要不剪头，从门口过一下就行了，未必要进门去。更多的还是在路过学生的手机拍照，存在相册或者朋友圈里面。 李忠变得很忙碌，于是招了两个徒弟，只是他还暂时丢不出手，所以也不是那么闲。只是私下跟陈一闻聊天的时候，陈一闻说帮他申请了“卓小帅理发店”的商标，如果他有意思把这个品牌做起来做大，自己可以入股。 最后还是被拒绝了，李忠觉得自己暂时没有那个本事管理那么多人，培训理发师，他也未必达到那个水平，还要保持每家店的格调和质量，那些对他来说太累，是超出能力范围的事，他目前更想守好自己这家店。 陈一闻有些遗憾，本来想发展一条线，利用《老男孩》炒个理发店IP什么的，到时候套路办卡能力不比另一世的什么文峰强？但现在李忠明确表示做不了这件事，看来也没办法随处碰上纳头便拜的赚钱工具人，这条金光大路也走不了了。 操场传来呼啸的声潮，陈一闻今天过来，也是来看这一届足球杯卓俊比赛的，也顺便加油打气，坐在看台席这边，对手是法律系，陈一闻看到卓俊上场之后，周围不管是自己系，还是对方系的啦啦队观众们，都发出轰潮声。 更别提在三十分钟的时候，卓俊一席红衣，在队友的掩护下单刀直入，狠狠一脚打进对方球门，现场顿时爆发出无比的欢腾。更别提卓俊还小跑着，用手指抵着嘴巴，掀起一片女生尖叫。 看得旁边刘昱胡利京是相当吃味，刘昱指着下面酸不溜秋道，“这小子最近出尽风头了！” 作为《老男孩》两个主演之一，卓俊其实确实知名度已经和明星无异，就连最近都还时不时接受采访，当然这些都是因为陈一闻避开了，让卓俊去顶上。其实卓俊如果现在不选择继续上学，他已经可以出来，和一些公司合作拍广告接商演，赚一笔快钱了。 他父亲手术很成功，家里有社保，没有背负不可承担的债务，卓向山也跟他说了，虽然现在有知名度了，但还是要听陈一闻的，而且现在还是要做好学生份内的事情，拍戏什么的，空闲时可以做做，但不能影响到学业。 卓俊在短视频网站上开了一个账号，备注就是：“《老男孩》卓小帅饰演者卓俊”，人气居然还不错，卓俊拍拍校园生活，自己随手一些搞怪，居然还能接一些帮忙带货的广告，现在才开始，就已经做到了十万营收，相当不错。 陈一闻对此还是支持的，只要卓俊没有迷失掉，被一些公司忽悠跑出去接活拍戏，或者膨胀到处出席活动，都没问题。 《老男孩》虽然是双主角，但卓俊的卓小帅和父亲的那种羁绊，演出了他本真的东西，很是感人，所以也更为印象深刻，这也是短视频网站上很多人认他，给了他人气流量的原因。 卓俊的视频评论下面，也有很多人问陈一闻这个“陈大宝”的，但陈一闻本就是不得已顶上去，偶尔戏精一下可以，他没打算抛头露面，还是喜欢搞幕后策划，战术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制定战略才符合他这个懒人性格。 现在卓俊在球场上的一呼百应，都显示出了卓俊的能量。 想到曾经卓俊没有自信，行尸走肉的那副样子，和现在的他有种回归本真的自信和开朗，其实不是在于他现在是“卓小帅”，是一个有流量的名人，只是相对于他的过去和现在的转变，陈一闻觉得很有成就感。 要改变一个人是非常之难的，人心上面的屏障，有时候比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天堑还要难以穿越。 陈一闻觉得用自己前世的那些记忆里的资源，能重塑一个人，能让一个人找回自我，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第二十六章 大吉利市！ 就在卓俊人气高涨，在球场奋力拼杀的时候，看台席靠门的位置，陈一闻忽然看到了谢霖的身影，这个艺术团民乐队的女生，就在那里躲着看卓俊。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在那里看了多久。 这所学校，乃至于很多人人生中，也会有很多似曾相识的情形。 人潮拥挤中，我独看到你。 亦或者你身边簇拥者众，我只能看着你。 看了卓俊的比赛，到后面二比零没有悬念，刘昱就提出，“要不去看尖叫鸡的样片，你还没拍板呢！” 陈一闻一屁股坐在工作室的人体工学椅子上，刘昱把电脑摆在面前，调出里面的素材，工作室其他人都在旁边围观。 片子播放，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和《老男孩》电影一脉相承的风格，画面明亮，温暖，看来刘昱进步也是很大，这种掌镜的风格吃透了，对于拍摄上面也越加娴熟。 陈一闻此前只是提过，到没想到自己闭关这段时间里，刘昱一干人等也没闲着，听到是他父亲陈家钱想要的宣传片，这着手就拍出来了。 画面中，是饰演卓小帅的卓俊，先穿着一身中学校服，在教学楼边，看到喜欢的女生，很想上去搭讪，结果没想到楼上有学生玩闹，把一颗装了水的气球丢了下来，砸他个落汤鸡，一片哄笑中，卓小帅受不了嘲笑冲天一声大喊之后，画面切换成他躲在床上，抱着尖叫鸡用力挤压的惨叫。 镜头一换，卓小帅在ktv唱歌，切歌之后，他兴冲冲朝前一个唱歌人走去，从对方手里拿话筒，这段期间之中，所有人都有一个抗拒恐惧的特写慢动作，等到他握话筒在手，那一刻仿佛有天光打下，乱七八糟的歌声中，所有人都变成了惨叫鸡，发出哀嚎。 还有走在路上，踩到香蕉皮，整个人后空翻摔倒在地，有人胡乱丢来一条惨叫鸡，拿给他捧在手里。 后面就是贴合电影情节，卓小帅惹恼了顾客被打，他在凌乱的理发店里，一个人趴在地上，这时候看到了地上的惨叫鸡，他捡起来，蹲在墙角，拿着道具，就像是看到自己，惨叫鸡O形嘴，镜头特写中，他也露出了一个苦笑。最后这个苦笑有些演技炸裂的味道，像是对生活的嘲讽，旁边标出一行画龙点睛的字：“在每一个静待花开的失意之日，你并不孤独。” 说实话这个广告让陈一闻很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先不说刘昱的掌镜有电影的质感，而且最后广告文案一下子立意就立住了。以搞笑幽默开局，却不单纯落在搞怪，叙述主角如何倒霉，更重要的是展露出一种自嘲，将广告主体突出得十分清晰。这就是一个减压玩具，可以在你失落的时候，陪伴你，为你排解苦楚的伙伴。 关键是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广告后面放策划和制作人员名单的时候，竟然还把花絮给拍了进去。显示卓小帅所有的倒霉，都是真刀真枪，没有特效，其中还有他们这群学生背后如何策划的过程。 譬如光给卓俊丢水弹还是面粉弹，都测试了好几次，还有卓俊浑身被面粉砸，满脸白面的搞笑画面，然后就是水弹爆头连续NG，七次才拍好。 卓俊在马路上踩香蕉皮后翻滚摔，地上是铺了一层薄垫子，但关键是卓俊不会后空翻，还得现学，找教练教，从在地上后翻滚消除恐惧，再到教练用白毛巾缠着他的腰，空翻失误的时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步步，到最后卓俊真的能原地后空翻。 然后正式拍摄，也并不轻松，地上薄垫子能抵消的冲击力有限，每一次他身体都能在地上砸出一片尘烟，有一次还摔到了垫子边缘，磕到了半边屁股和手肘，他抱着手打滚，工作人员上去，卓俊蜷缩着，好一阵才休息缓过来，又继续拍。大概能让所有看着这则广告的人都愕然，这拍个广告，竟然还这么玩命的？ 陈一闻才想到今天踢球比赛时卓俊看上去好像动作不协调，原来可能是身上有伤还没好的缘故。 看完广告陈一闻都有些沉默了，片刻后他才道，“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 他原本丢给刘昱，就想随便拍拍，所以都压根没亲自过问的，没想到刘昱这一群人整出来的效果竟然这么好。 “你爸找我们要广告，是看你的面子，那还不得让你爸清楚，咱们这一支团队，是真有战斗力。你爸和我爸不一样啊……从小到大，我爸就尽说我身边都没几个靠谱的，经常埋汰我，你爸也是重新创业，要东山再起吧……我们不能拖后腿嘛。” “而且你别以为我严苛，为了达到效果，那些都是卓俊自己要求的，拍不好的，他就要重来，拦都拦不住。他可能是真的想帮你做点什么……” 陈一闻点点头，面部表情管理要到位。 但内心真是有些崩溃腹诽，就算想报答我，那也犯不着玩命拍啊，我就让你们拍个广告，这么投入干什么？着重点突出就行了，把个搞怪广告拍成动作片你们是闹哪样…… 偏偏看着一双双殷切的目光，还不能苛责。 这帮子团队，尽给我搞些事情。他主要是想着卓俊那后空翻的动作，也不是没有摔到脊椎把自己给摔残的事情，这群家伙也不专业，保护这方面也做的不到位，还需要以后加强啊。 要说是刘昱卓俊一伙也就罢了，结果没想到摩天音乐的人也来凑热闹，宋文从自己在商院的妹妹梁小晞这边听说了陈一闻父亲要广告，灵机一动，拍了一系列视频，主题就是在专业的录音设备和背景播放的歌曲面前，主角是一只尖叫鸡用独特的“噢”声唱歌。 这群搞音乐的自己修音，调音，愣是让一条尖叫鸡跟着歌曲的调子“唱”出了各种歌。 后面还取了个标题，“百万调音师上线，惨叫鸡灵魂歌曲放送！” 工作室的广告交到陈家钱那边，自然满意度超过预期，而摩天音乐一伙人帮忙做得，陈一闻本意是想给钱，但许家恩，宋文都表示就闲暇时动手做一做，心血来潮的，收钱就过意不去了，毕竟也是很简单的信手拈来的东西。 陈一闻想了想也就罢了，就当一个人情了。 …… 青山临安湖科技园区。 这里坐落青山市的西边，是市政府打造的一个科技工业基地，入驻的都是一些中小型制造加工企业，企业的工厂区在距离园区五公里之外，园区内是政府主导修建的一栋栋联排别墅样式的科技楼，是提供给此间企业的行政办公驻地。 有一说一，园区打造得很有豪华住宅区的风格，本身政府为了吸引优质企业，园区驻地给得就很是风景优美，临一座人工湖，地势渐高抬升，错落有致，修建得也很具现代化科技气质的小独栋办公楼面朝湖泊，保证每一栋都能享受到翠绿湖景。 这片科技园配套设施也相当完善，商业街各大快餐，轻奢，咖啡品牌都有入驻，一到晚上，办公楼点亮灯火，再有绿植掩映，像是在这片临湖地带的一片乌托邦。 这片乌托邦里面有财富，有野心，也有看不见的勾心斗角。 合能和必达两家公司是最早进入科技园的，也是最老牌的公司，他们把控着一些生产工人，还有上下游的制造设备技术和原料，两家公司原本很有默契，科技园的智造公司，很多订单都要从他们手里分流，而双方再合计一下上下游的管控价格，就能从中间企业中抽出很大的油水。 此前陈家钱的厂子，就是如此，发现陈家钱的厂子出问题后，他们将发过来的加工物资，直接就给扣押了，这也间接导致了陈家钱的这家鸿瀚加工厂被各方追讨人上门，导致经营不下去的情况。 陈家钱打算重整工厂，也挨着拜访过合作方，给厂子疏淤，到合能和必达这边的时候，合能的老总宗敬先，和必达的谢大海就串联过了，这问题就在于，到底相不相信陈家钱能够把厂子重新发展起来。如果相信，那么他们到不妨可以做做人情，继续给他做深加工，或者把之前扣押用来抵债的物料归还。 但最后双方都是不看好，另一方面，竞争越来越激烈，他们也怕陈家钱做起来了抢了他们的领域，所以陈家钱吃了个闭门羹，物料没能追回，甚至也无法继续沿着以往的模具加工路子，走合能和必达的线继续深加工出产品，两边都不给他做了，发到外地去？陈家钱就没有那个资金量。 结果最后陈家钱换了生产线，找到了宋家，跑去做减压玩具的时候，宗敬先和谢大海都是嗤之以鼻的。 机械加工企业跑去做玩具，在这片园区里，就属技术降级，是会被人看不起的。甚至这哪里又那么好赚？两人看来，这纯粹就是陈家钱中了宋松山的道，让宋松山倾销了一批原料，到最后卖不出去，这年头，玩具要有利润，那不得给知名品牌做代工啊，这样人家品牌溢价能拿98%，给你两个点，都算是让你吃一口饿不死了。 自己做，从开辟知名度到上市营销一套流程，普通小厂哪里能把那些玩具买到商场里面去？又哪里有你一个小厂的一席之地，基本就是死翘翘的命运。 宗敬先和谢大海在合能的天台喝茶，透过玻璃护栏能看到山脚下陈家钱的鸿瀚公司办公楼，他们此前还想着，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看到陈家钱清算办公楼资产，搬出工业区的时候。 他们当初其实是看好那个办公楼的，距离湖畔最近，风景最好，在那里宴客喝茶，感觉应该很不错。只是当初陈家钱那厂子政府比较看中，所以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对方，这件事还是宗敬先心头的一个哽。 宗敬先最近和谢大海喝茶的次数多了，其实多的也是愁眉苦脸，两人在一起能互有安慰，前些年他们利润不错，每年二十个点的利润没问题，又背靠科技园，还有减税，房租这些政策，很是好过，这两年，特别是今年，人工成本高了，做的人多了，周围人火拼价格，利润被压榨得越来越低，感觉生存空间都快到边缘了。今年隔壁市也搞了一个加工区，竞争压力陡然增大，很多订单都拿给隔壁市截留了，合能和必达感觉这订单量倒逼着各方面成本，企业现在都在亏钱做，也不知道能撑到多长时间。 两人长吁短叹，都感叹世道唯艰，如今行情不容易。结果谢大海眼尖，走到护栏边，居高远眺，看到了在山道上轰轰烈烈往上开的大板车，这些大板车他认识，都是园区周围物流公司的，专门用来拉货的车，这架势，恐怕园区附近三家大物流，都集体出动了，那些板车，在蜿蜒的道路上排了大概两三公里有余。 “这什么世道，竟然还有这样来拉货的？”谢大海大为诧异，“咱们行情最好的时候，也没见着这阵仗吧，这是哪家企业吃票子了？” 宗敬先也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极为惊奇，这阵仗，出货量极大，而多年做生意的嗅觉，也让他把握到了，这说不定能透露出商机的消息。科技园区里大家做的东西都大同小异，谁家吃独食这么嚣张？这年头都不容易，对方有这么大订单量，还敢这么嚣张，他们合能和必达两家有竞争优势的企业，就能缘木求鱼，找到背后的大鱼，把后续订单截留过去。 “我让人立即去打探一下！” 不多久的茶室里，宗敬先和谢大海听着下属的回馈。 “是鸿瀚厂子的车队，厂子那边因为地有限，他们仓库在办公区这边，车队就到这里来拉货！” 谢大海愣住，“这拉货这么多，鸿瀚能生产这么多玩具，往哪里卖？” 那位戴着眼镜，合能重金挖过来的经理人脸色变了一下，道，“到处都在卖，物流发到大城市的物料中心，然后再发到订了货的各个商家店铺，甚至有很大批次在港口，他们做出了海外订单。” 宗敬先有些不敢相信，“就一个玩具，他们自己设计的，就能卖成这样，是什么玩具？” 然后那位经理人等待了一下，就有员工拿来了样品，宗敬先和谢大海就看到经理人拿出了那只橘黄色的惨叫鸡，捏了一下，“噢！”得声音在办公室余音绕梁，经久不绝。 宗敬先怔住，一言难尽，“他陈家钱……就这？” 经理人道，“有高人在给他帮忙，宗总，谢总……你们看……” 经理人把自己笔记本投影到了茶室的展示屏上面。 那里出现了很多窗口，这些窗口，有的是围脖，有的是社交媒体，有的是朋友圈，有的是短视频网站，有的则是新闻报道。 “绝了！《老男孩》团队出新作，这么惨居然是个广告！？” “惨叫鸡秒变寂寞少女神器！” “这是世界上最牛的惨叫鸡!我唱的还没有它好!” “摩天音乐大神做得惨叫鸡百万调音师系列，这回是惨叫鸡唱的《永恒》!” “一个小小减压玩具被玩出了新高度，不光网红名人拿来拍视频，国外也有玩家发现了国内的这个玩具，各种鬼畜玩法开启了！” “韩国面瘫小哥惨叫鸡版《Let it go》视频，歌声相当魔性！” “市区不让鸣笛，抱歉，我有惨叫鸡！” …… 看着展示屏上不断跃现的关于这款产品的信息。 宗敬先和谢大海有些沉默。 这陈家钱是祖宗八代积了多少德，这辈子竟然迎来了这么大吉利市的鸿运！？ 第二十七章 长大了 宋小胖相当的委屈，自己父亲不过就是和陈家钱喝了个茶吃了顿饭，回来就各种横竖看自己不顺眼，搞得自己在家里面都很是胆战心惊。 在家里他规规矩矩的把门口的鞋子摆好，因为经常被宋松山骂，说他回家就制造垃圾，关键是不回家又不行，所以宋小胖干脆乖巧点做点事，结果被自己父亲看到，就一通说，“理，理什么理？要你做这些给我看？跟个娘们儿似的，你给我在家好好看看书，不比你做这些有的没的的强？” 宋小胖郁闷，只能看书，这回是真的看，他之前还买了一些类似于《经济逻辑》《传习传》《逆商》《价值：我对投资思考》之类的书，甭管能不能看进去，先随意摆在家里角落，给一种自己随时都可以拿书来看的感觉，结果又被训了，“这些书乱丢什么，这些不整理，跑去整理鞋子，这些书你能看懂？摆在这里随处丢扑灰吗？拿回你房间去！” 他爸在家就要看新闻，宋小胖自觉把电视出让，正准备抱着书回自己房间，又被叫住了，“别一天到晚在你房子里窝着，不是玩手机就是打游戏，你能不能看看新闻，了解了解国家大事，多看看报纸媒体，从里面多想想多了解社会，别一天到晚这么大人了，还啥都不知道。你看看陈一闻，人家不光会拍电影，还帮他爸带货，上千万都卖出来了！” 得了，破案了。 不过转而宋小胖又怔住……上千万！？ 旋即他又苦着脸，道，“爸你看我这一身，论斤称两，能卖个一万块不？” 宋松山斜着拿眼晲他。 宋小胖道，“之前看新闻说，一头高原的牦牛也差不多这个价格。要不你把我调换了吧，我想去草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好过在这压抑的家里……” 宋松山脱鞋子摔在了宋小胖迅速关起的门上，“你这鬼小子！” …… 回了房间的宋小胖看到电话响了起来，是李新平，他之前打游戏一个关卡过不去，打电话给李新平问他情况，李新平那时候没接。 接了电话就传来李新平略有些恹恹的声音，“我刚刚在上自习手机静音，你是问《生存者》十七关……” “先别提游戏了，陈一闻的事，你听你爸说起没？”李新平父亲是理工大教授，和自家签了研究协议，和自己父亲，陈家钱这些关系不错，李新平或多或少知道些消息，他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在家里是长期被嫌弃，自己父亲也不跟自己说过多的生意内容。李新平和他做教授的爸爸，倒是平时亦父亦友。 听到李新平那边的沉默，宋小胖也听出了些端倪，“怎么了？” 片刻之后，李新平那有点受伤的声音传来，“你是说拿了电影节大奖，紧接着用自己团队给他爸拍了尖叫鸡宣传视频，帮他爸十几天就挣到了上千万销售订单的陈一闻……是，他是商院学生，我虽然考了个师大，还是相关专业……可能人与人之间，是真的有区别的吧……” 宋小胖听着这和自己某个时候如出一辙的厌世语气，停顿了片刻，道，“你该不会和我一样，被你爸念叨了吧……” 听到电话那头再也不吭声。 宋小胖道，“噢，原来是同病相怜啊！” 李新平：“？” “以前你是我爸嘴里的别人家孩子！烦的我不行，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别人家孩子是个多么可恶的生物！” 宋小胖心头舒坦了，你丫也有今天！ …… 这之后宋小胖给陈一闻打了电话，又根据和陈一闻聊天的线索，上网搜罗了一下，这下就明白了。心下也不由得暗中佩服，这陈一闻电影节过后，据说捅出纰漏，自己还从李新平那里得知，京城的校园里都传遍了，最佳剧情的主陈一闻怒怼电协领导，导致25届大学生电影节全面被雪藏！ 这事微博各社交媒体热度也就是那么一刹，后面生生都给降下来了，就连当时陈一闻在会场怼罗永的话，都生生让算法给压了下去，再也没上推荐。 结果没过多久，这又整出个尖叫鸡玩具出来，一下子挺火，配音师玩梗，百万调音师系列，后面玩开了，一大堆人跟进，生生热度搞起来了，这一波带货，直接让他爸的尖叫鸡销路猛涨！ 宋小胖只需要一想，也知道陈一闻这一手能给他爸带来多大的收益，有设计专利，警方打击仿制也很严，现在天眼和电子货号系统一跟踪，你就是深山老林的工厂，也能给你端掉。那么其他人想仿制，也就只能从什么尖叫鸭，尖叫狗这些突破，但尖叫鸡一旦形成品牌形象，其他跟风者都没一个能打的，以后这种减压玩具系列，尖叫鸡就是一个标杆。 这就是一笔持续不断的生意啊。 宋小胖暗暗咋舌，心想陈哥不愧是陈哥啊，之前自己老爸宋松山还表示陈家钱做玩具前途堪忧，很难打开市场，紧接着营销销路这一块就被陈一闻用这种方式给攻破，这说出去，光是这一战例，恐怕足够一些经营者吹一辈子了！宋小胖平时和自家老爸出去应酬，没少听过一些个讲生意经头头是道的，但那些个老江湖，和陈哥相比，决断力和这快刀一样突围的能力，简直差得很远！ 得学啊，得好好学！ 宋小胖琢磨着，陈一闻一举一动，以后他都得盯着，没准就能学到很多别人求不来的好思路和本事！ 看来自己爸还是有点水平的，陈一闻就是一隐世高手啊！就是那些课外书读物里面反反复复提到过的天才嘛！所以姜还是老的辣，这点实在没说的！ 第二天宋松山一觉醒来就发现宋小胖给自己嘘寒问暖，不光把茶叶给自己泡好了，早上保姆做好的餐，也给自己端楼上会客厅桌，吃完了帮忙把盘子收下去，不一会，又端了杯咖啡上来，自己吃完早饭会到茶室泡杯咖啡或者茶，看一会新闻。 关键是以往这都不是宋小胖能做得出来的，宋松山看着那杯放书桌的咖啡，道，“这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吧？” 听到宋小胖一阵解释，确定他不是准备谋杀生父后，宋松山还微微有些心悸，这什么情况？ 宋小胖最后把一盒胃药推自己面前，“爸，我前天又看你喝酒回来找药了……以后少喝一点！身体重要，我今天回学校了，你自己注意自己！” 宋小胖送了药，转过身去自己房间，拿了行李箱，又戴了一顶棒球帽，如以往那样道别，离开家。 宋松山看到他的背影，心头突然有一阵暖意涌上。 这小子……倒好像是长大一些了。 第二十八章 最佳人选 陈一闻想过陈家钱惨叫鸡减压玩具肯定有市场有销路，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成功，说起来他也是无心插柳，只想着把生意拢在自家，让刘昱拍片就是了，他这段过程中还是在埋头写本，谁知道刘昱卓俊的成果这么好，刘昱进步迅速，经常直接延续了《老男孩》的风格，把一部广告片拍的愣生生像是后续，这样也继承了前者的人气。 其次就连摩天音乐的人也帮忙进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道多助？ 原以为依靠减压玩具陈家钱能够暂时立住脚跟，清还厂子债务没有问题，现在看来，厂子的债务今年内就能提前偿还，不仅如此，陈家钱不光能稳定一批供应商原材料商，还能建立起一套销售渠道和销售终端。这是一个起始的基础。 也不知道陈家钱今年能挣多少钱？虽然陈一闻自己也能赚钱了，但自己父母有一个实业在背后做支撑，总觉得十分的安心。 自己做软实力的事业，陈家钱做硬实力的补充，双方相辅相成，这样如果以后还遇上类似电协此次事件的事情，软件受挫，背后还有硬件支撑。同样如果硬件遭遇红海，软件上面也可以帮助突围。 这大概就叫做虚实相生，乾坤一气。 另一方面，甭管大学生电影节是否遭到了冷遇，基于《老男孩》的广阔热度，智造软件在应用者圈子持续畅销，智造软件的使用者正在增加，根据王智造核算，新加入的使用者两百人群已经满了五个，光是现有的客户存量，每年的软件年费，就可能带来两千万的收入。 这就是《老男孩》带来的效应，哪怕没有挣到票房，也有了潜在的回馈。 陈一闻算了算和王智造的分红约和智造科技的占比股份，以及未来的融资潜力……电影节上这个最佳赢得值！ “如果菠萝网的综艺还能有优秀作品问世，对于智造科技来说又是一个很好的广告和增长点。”王智造对陈一闻的新模式很看好，他当然期望着陈一闻能继续披荆斩棘。 和宋文，许家恩一起吃饭的时候，陈一闻对他们表达了谢意，“帮我爸打广告的事情多谢了，听说我爸厂里联系你们，你们给回绝了？” 宋文笑道，“陈叔那是一个劲要给我们钱，说咱们搞音乐的不容易，咱们苦是苦，但这委实不是什么大事情，都是朋友了，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我们拍的片子点击完播率高，在平台上也是有收入的。” 许家恩道，“你爸倒是一个劲想叫我们一起吃个饭，这个就不好拒绝了。” 陈一闻道，“我爸那是想显摆，你们也是搞音乐的，我爸眼里就是文化人，他请客就一起去吃吧，以后他跟他朋友，也有吹牛的资本。” 许家恩和宋文连连摆手，“我们算什么文化人，老板还差不多……” 这是商院北门一家饭馆，味道还不错，许家恩和宋文现在来商院和陈一闻“联络感情”，这边都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三人正说着话，宋文妹妹梁小晞就急匆匆赶了过来，路上“咚！”一声撞了一下树，眼镜掉地上了，但先一个劲对那棵树说“对不起”，末了找到眼镜，这才看清楚，顺便看到了饭馆里面三张不知该如何妥善安放翘起嘴角的笑脸。 梁小晞大窘的走进来，首先就给宋文训了一通，“你看看你，走个路都能撞树上去，你这傻呆的样子，到社会上怎么混，我看你以后老板迟早要拿给你蠢哭掉！能不能找到工作都是问题！” 梁小晞对陈一闻和许家恩都红着脸，但可不怕自己哥哥，小声反驳，“哥你那些来不及做的报表和统计都是我帮你的……要说你老板知道你糊弄他的PPT还外包给自己妹妹，把你一半薪水拿来请我还是有可能的……” 宋文苦笑着面对陈一闻和许家恩道，“家教不严，让两位看笑话了！” 梁小晞不理他和许家恩接下来在旁边火上添油的打趣，她倒是冲陈一闻道，“大名人陈同学，你们什么时候参加菠萝网那个综艺啊……我最近都有听到人在讨论，到时候我一定看，给你加油噢！” 宋文在旁边道，“这又叫‘大名人’，又叫‘陈同学’的，你这是什么称呼？” 梁小晞瞪了自己哥哥一眼，“因为我们陈一闻现在最有名的还是陈大宝，但这么称呼他又不太礼貌，而且他本就是我们商院的大名人啊，他在电影节怼电协不合理规则的事情，简直成了学校里的英雄，作品也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学生寝室，我看网上都再说，很多都在期待商院的艺术队参与的菠萝网综艺！还是很有人气的！” 许家恩和宋文看陈一闻，想着陈家钱想请他们吃饭，认识他们所谓“音乐圈”的流行文化人，可算起来，他的这个儿子，才真是一大宝藏啊。有写歌作曲的才华，在导演和带团队上面也很有一手。虽说现在只是初见锋芒，可两人指不定陈一闻后面还能翻腾出什么来。别人看来他得罪了电协，前景必将处处碰壁。但许家恩和宋文却觉得那些说法格局小了，那群家伙是不知道这位还有个“程旅人”的马甲吗？人压根就不看电协一家脸色吃饭，知不知道人一首歌线上分成多少？ 陈一闻对梁小晞道，“梁学姐你是学财贸，懂会计？” 梁小晞点点头。 宋文觑道，“现在还不抓紧，你们同学都在实习，到处找工作了，就你还需要你哥来养，能不能赶紧挣钱别从我这里收刮！我还留着讨老婆呢！” 梁小晞皱着鼻子道，“嗤！我那是劳动交换好不好！现在到处都内卷，暂时找不到工作，我帮你干活不也一样嘛！哼，等我找到实习的地儿，你求我帮你干活本人还不屑了呢！” 宋文摆摆手，把她往外推，“赶紧赶紧！” 梁小晞又是窘又是反抗，啪啪打了宋文好几下。 陈一闻暗忖正好，道，“不如梁学姐加盟我这边好了，我这边正需要人手，过来帮我行不行？” 屋子里几个人怔住了，宋文讶异看来，许家恩不知所以，梁小晞道，“加盟？怎，怎么啊……”她不明白陈一闻怎么动不动提加盟，难道是学校艺术队，他们团队，自己不懂演戏拍摄啊！ 陈一闻道，“我投资了菠萝网，但我平时都在学校要上课，还有自己的事情，菠萝网那边需要一个代表我的人，你正好懂会计，过去帮我看着就是。” 陈一闻正愁投资菠萝网，没有能代表自己的人进驻。这要仔细说起来，还真不好找人，工作室这边都是大学同学，没有谁真正能丢开过去常驻，毕竟都还没到实习阶段，这事也不好找自己爸那边，这毕竟是自己的事，不好让父母派人出面，而且，也未必找得到好人选。 现在看来，反倒是宋文这个表妹梁小晞，是一个能代表自己的最佳人选。 自己和摩天音乐有合作，和宋文关系也越来越好，梁小晞是宋文妹妹，这上面就亲近一层，知根知底信得过。 “投资菠萝网……可我不懂网站运营啊……我，我也不熟悉二次元……我看过的动漫只有几部……” “不需要你运营，也不用你插手，你只需要帮我盯着账目就行了。喜不喜欢二次元都没关系的……其实这个也很锻炼人，很多东西，都可以边看边学，再说了，作为创始人的代表，你的起点就不低，发展潜力也很大，所以我才说这是加盟啊。” 陈一闻笑道，看着大框眼镜的梁小晞，她刚才还一个劲对大树道歉的样子，心想你长得就足够二次元啦。 第二十九章 臂膀 “你投资了菠萝网？”宋文和许家恩都才从陈一闻的话里理出来这个联系，看到陈一闻点头，他们也就不再追问了。 两人此时都心知肚明了，再次坐实了陈一闻那个马甲的真实性，要是问出陈一闻拿了多少钱，他们不希望陈一闻被逼要说谎骗他们，那关系就生分了。或者说他真的说出了数字，那么他那个马甲就是一戳即破了。哪个大二学生能拿出那么大一笔可以供自己直接掌控风险自担的钱出来？ 陈一闻倒是觉得跟他们直说无所谓，既然要让梁小晞担起大任，也是用人不疑吧。宋文梁小晞这兄妹俩个，都还是信得过。 陈一闻决定过后就给黎叔打了个电话，告知了自己准备往菠萝网派自己人的事情，此前陈一闻投资菠萝网，找了黎叔，黎叔这边介绍了他一个老朋友，普策咨询事务所的创始人，一个叫董书策的中年男人。 董书策是业内一位大佬，手头上经营着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一家律所。带出来的学生很多都在大事务所，或者政府机关，有的在操盘金融风控，政府和大型企业内审，也经常会请到他做顾问。 这人是圈内大佬，但偏爱特立独行那一套，和黎启云关系极好，所以陈一闻投资入股菠萝网这事，他也搭把手帮了忙，陈一闻也给对方拜托了梁小晞的事情。 梁小晞有些措手不及，等重新回到学校整理这个消息，还有些云里雾里，现在找工作也不容易，他们这个专业想要找一份好工作更不容易，普遍都需要有从业资格，否则就是考证考证继续考证。 学校里一些早就各找通道手段，要不给自己找到好的实习岗位，要不然冲刺拿到了证书，只有她，未来既不立志做一个好的会计师，进一家人人羡慕的大企业，也一时半刻没有好的实习地点，不上不下的飘着。 梁小晞在商院没呆几天，得到了电话通知，她从寝室出了门，看了一下今天自己难得的正式装扮，提着包往学校一家露天咖啡馆过去。 “那不是梁小晞吗？” “今天居然打扮了一下，她平时不是连妆都不会化吗？” “可不是，上回我买了一支佳宝的口红，她在那边看了好一会呢！弄得我都不敢放寝室里，怕有天掉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路上远远有人看到了梁小晞，那几个女生大概也是因为很少见梁小晞今天这身稍显正式的打扮，颇有些意外。 在普遍浮躁的后备金融预备从业人员这里，大家都在为前途忙碌，马不停蹄，梁小晞就好像是个异类，没有那股子拼劲，也没有如他们这些女生一般会暗中较劲比较，甚至还有人以展示干爹送的礼物炫耀，当然旁观者私底下嗤之以鼻是必要的，但往往对方这么展示就能收获不少人羡慕也是有的。 没有这些，在学校里如同咸鱼一样的梁小晞自然也就会被人忽略，存在感不强，分量也不重，有时候也会被旁人拿来开涮。譬如今天几个平时强势的女生看着她略作打扮，就颇为惊奇，大感太阳打西边出来，甚至很想走过去仔细看看她，对她评头论足一番。 看到梁小晞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她们中眼尖的人就看到了从面前主干道过去的一辆商务轿车后座上坐的男子。 “那辆车里面，好像坐着董书策！” “董书策？今天难道有什么大型活动？” 他们这个专业，董书策就是个绕不开的名字，都不说他的门生有不少如今身居高位，就是在领域之中，他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上回他来我们商院演讲，最著名的事情还是孙丹妮当时提问环节跟他有问有答的对谈几句，后来她凭借当时的视频和照片，入职了普华事务所。普华只招收水木，燕大还有人大那几所院校的学生，我们商院的还是头一遭，普华的老总据说就是董书策的学生，所以孙丹妮靠这点挤进普华，这人聪明起来，真是什么招都用得出来！” 几个人说着上一届的“传奇”，一边揣测着那位大佬这次来商院又有什么事？结果走上坡，就看到了那辆商务轿车正在停车场的vip车位上停放下来，学校保安应该也是得到消息，规规整整的将贵宾车位地锁遥控解锁，让车停进去。 “董老师！” “董老师好！” “董老师我们上回听了你的演讲！你是我们的偶像！” 面对几个女生雀跃的打招呼和喊声，董书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没有给她们靠过来多说两句的机会，在旁人陪同下，沿着停车场另一条路走了。 几个女生更多的是还是对这种掌握着人脉权利大佬的崇拜，哪怕有想上前要合影甚至签名的想法，也在对方明显没有滞留的态势上立刻给打消了。面对这样的人物，她们也只能喊一声“董老师！”以示崇敬就够了吧。 只能看着董书策快步沿着小道向前走，但是却没有走向她们预想中的行政办公楼，反倒是转向了旁边的商业街。 而后和那个拎着包的随从走进了那家咖啡馆，在落地窗透射进的视野中，这位爷在拿着咖啡杯的梁小晞面前座位上，坐了下来。 旁边助手在双方握手之后，拿出了公文包里面的纸张…… 这几个站外面的女生此时缄默了下去，相顾无言。 …… 梁小晞和董书策对接，董书策的事务所会理清楚陈一闻和菠萝网的股权协议，梁小晞会带着普策事务所的法务进入菠萝网，徐福在菠萝网举办了一个欢迎仪式，梁小晞会去和他对接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本身梁小晞现在代表陈一闻，徐福负责运营，陈一闻则负责大内容专题的策划和搭建，目前要做的也就是这一件大事，要把菠萝网的战略给推进下去，陈一闻投资进来的钱，事实上也只能支撑得起这一场战略进军的消耗。 如果这场策划没能让菠萝网流量进一步扩张，获得更大的关注度，后续菠萝网可能就要倒闭，陈一闻也要宣告投资的失败，所以双方现在其实都没有其他的要务，融合磨合都可以慢慢来，现在主要是把项目给搞起来。 网络视听行业的综艺风口来临，各方都在出招，大平台造势，砸钱，买ip，流量明星已经开启了炒作。传统电视台也在走线上路线，依靠娴熟的运营和稳定的质量输出，和网络平台争夺流量。 针对年轻化观众的二次元网站中，艾比网最为突出，宣传先行，陈一闻注意到了三哥兑现承诺，将“一个演员的诞生”和“一个导演的诞生”捆绑成了兄弟节目，双方之间进行了一个联动宣传。 虽然说肯定在宣传上以艾比网节目为主，对于菠萝网的节目只是顺带提一句，在标题上进行一个小标题联动，但这还是算说到做到了，也确实给菠萝网带来了流量。 甚至因为陈一闻《老男孩》的关系，一个网络调查中，菠萝网综艺的关注更多的还是在学生群体之中，这里面初中以下学生关注占比16%，高中生占比24%，大学生占比达到了60%。 还进行了一项针对几所大学的抽样调查，菠萝网一旦节目开播，这几个被调查的大学里，寝室中十个人中会有一个人选择观看。 其实已经不少了，至少很多大学生还在追踪陈一闻团队的后续进程的。 另外，陈一闻在校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市政府准备在打造文旅走廊，开建影视创作基地，打算签约一批优秀创作人才，陈一闻也在商院校长刘孟添的推荐名单中。 说白了，陈一闻要搞综艺，学校，政府都打算参与进来，荣誉共担，官方要有个政绩，校方要有名誉，这有校方还搭上了官方线的事情，陈一闻得罪了电协，当然对于这种臂膀越多越好。 第三十章 恶意 结果商院配合市政府打造文旅走廊的事情也没搞起来，闫曼来到工作室，给他们解释，“那边本来还是有人和商院接触，原本说市杰出青年人才，有我们商院的份额，听说刘校长那边还得到了保证，但是初审之后，陈一闻就不在名单上面了。学校方面表示不必气馁，咱们再接再厉，有的是机会。” 闫曼其实没有说的是，她这边还听说刘校长因为这事在办公室发了很大的火。今天开例会的时候，还臭着脸，满堂噤若寒蝉。 “这事竟然还能有变数，我们也算是见证了！”刘昱转头对胡利京，卓俊酸气十足道。 闫曼道，“你们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现在小小的挫折算什么。以后你们还要见得东西多了，难道为了一小点障碍就驻足不前？这件事给大家唯一的启示就是，你们还没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如果你本身不可替代，那别人任何时候撇开你，都会是他们的损失。” 陈一闻倒是并不对这个消息有多大的失落，只是更在意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他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闫曼这次看向陈一闻，说道，“你被取消名单，也只是青山打造文旅走廊，还有个影视基地，想要在这上面有政绩的人不想惹麻烦，这未必是高层的意思。” 胡利京道，“我不信了，陈一闻要是进了名单，青山影视城，文旅走廊就发展不起来了？” 闫曼道，“陈一闻目前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分量并不重，他们不想冒险而已。毕竟青山想打造影视文旅的出口，电协如果不支持甚至形成阻力，对于负责这一块的人是不愿承担的后果。” 陈一闻算是明白为什么电影节那天很多人都以为他疯了。电协的影响力已经开始显现，甚至能够左右到一个地方的行政政策，电协毕竟是全国性机构，把持着话语权，青山那也只是一个市，一个地域，博弈上天然就处于劣势。 这甚至都未必是电协有人打过招呼，甚至只是青山这边听到了流言，就大有可能把他给排除在外了。 临近六月暑期，综艺浪潮来临，各大平台的综艺开启了造势和宣传的步伐。 国内三大平台的ip，我的麦克风，达人秀，卫视联合综艺……纷纷摆开兵马，准备进军即将到来的暑期档。 造势预热，各个军团集结，拉扯世人眼球。就连三哥的艾比网，也铺开了一连串的明星阵容，配合打造“一个演员的诞生”综艺场。 相比起那些重金线下线上的各大军团宣传攻势，菠萝网就只能在一亩三分地耕耘，肯定没有那个财力和影响力宣传力去挤握有媒体话语权的各平台卫视阵地。 在那些狂轰烂炸之下，反正保证自己不要被炸死就行了。更何况还有艾比网的一定曝光流量支持，在年轻群体之间还是有一定话题热度。 陈一闻本想苟到项目开启，结果没想到在冯秀莲书房里，接到了来自卓俊的电话，“你上网没有，看中娱网对你的报道！” 陈一闻放下手机，这时候看到手机里已经跳出了很多信息，刘昱把链接发了过来，陈一闻打开，报道上面就是一则耸人听闻的标题：“因老男孩爆红的大学生团队今何在？或许已丢失初心，为求流量奔走综艺，即将泯然众人！” “今夏大学生电影节以老男孩爆红的陈一闻大学生团队大家想必还有印象，这则影片以小制作，高水准，感人的情节感动很多人，也造就了陈一闻和卓俊两位主演以及他们背后商院大学生团队广为人知，此前的采访中两位主演就曾表示过，未来希望参与到影视行业之中，为行业注入新鲜的生命和血液，当时这句“豪言壮语”还犹在耳畔，但今时两位出名的大学生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商院团队不再有后续拍片计划，相反两位主演还被一网站所邀，加入到综艺活动中。明星演员出名不想着继续打磨演技反而参加综艺活动，似乎是眼下的潮流，一方面现在观众要求越来越高，演技不好就容易被diss，更可能“翻车”，晚节不保。相反各大视频平台卫视和资本进军综艺的今天，综艺来钱快曝光率高，没有人在乎演技，也没有拍片那么劳累，试想很少有明星抵受得住这种诱惑。 但陈一闻二人时至今日也不能说是明星，只能说是怀揣着影视梦想的大学生，如今却早早玩起了成名演员参加综艺赚钱那一套，那两个月前所谓追求梦想的说法，是不是也只是应景的口号和“成名密码”呢？到头来说不定只能贻笑大方！给个忠告吧，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要刚有了些名气，就想着捞快钱，否则距离泯然于众，只是一步之隔！” 陈一闻看完就明白为什么卓俊反应这么大，其他的小消息也就罢了，中娱网背后的大股东是华诺集团，而这也是国内报道娱乐资讯的一大巨头，那些自媒体营销号说些什么，可能人们还不大当真，但中娱网发出来的报道，就是实打实的指示行业动向。这是一大话语权阵地，中娱网这则消息一引导，周围相关的营销号那可不立即跟进，必然会是针对陈一闻的以此为基调的各种围猎撕咬。 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一个人设，对方是看着陈一闻的火，是来自于老男孩，一个以梦想支撑起大学生团体拍摄获得电影节最佳剧情片的人设，那么这一手就在针对他这套人设下手。 处处都是锁喉的剑芒，这种言语引导，冲得就是把他“怀揣梦想年轻人”的人设给击垮，变成“有点小名就一心捞钱，不务正业”的形象，这样的印象一旦固定下来，几乎可能封死陈一闻和他团队的出路。 可不是，这则报道的下面，立即就有很多人的留言，什么“有毒吧，还没成名呢就飘了！这种人就该被遗忘吧！” “本来还挺喜欢他们的，结果这么不爱惜羽毛，痛心疾首！” “才刚刚起步就迷失方向了，社会还真是‘磨练’人呢……可人家又有什么错呢，毕竟为了梦想，也可以先赚点钱嘛！” 学校团队这边刘昱等人气得炸裂，陈一闻知道如果说青山文旅项目取消商院推荐名单是碍于电协的被动之举，那么眼下的这就妥妥是针对。这还是陈一闻首次的感受到来自电影节事件后的恶意。 没过多久，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来自母亲秦慧如，陈家钱之后也打了电话来问，陈一闻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发酵开来了，不过因为父母两人都关注着他的吧，一旦发现了这种事情，便第一时间过问他的心情和目前情况。大概从那些营销号上，看到的东西都让他们出离愤怒，两人是担心陈一闻受不住，结果听到陈一闻语气里丝毫没有任何低落，甚至还能反过来开他们玩笑，两人就算放心许多了。 其实他们是在家族群里看到的这条消息，最早是陈一闻表妹陈霖转发给了他们，让他们问问陈一闻的情况，后面家族里面有人也收到了，直接放群里。 家族里面通过陈家钱和秦慧如的朋友圈，早就知道陈一闻如今算是小火一把的名人。只是家族亲戚里，各种想法也有，有的想着你陈家钱秦慧如天天炫自己儿子，现在看到了吧，麻烦来了！但还是要关心一下的，于是也有各个叔伯舅妈询问。 没过多久陈家钱就回应了，“谢谢各位亲朋的关心，给陈一闻打了电话，目前他情绪挺好，在学校开展正常的生活和学习……陈一闻说了，谢谢大家的关心，他现在还是学生，不关心那些新闻媒体的报道，还是会以学习为第一任务！” 陈家钱回个谢谢大家关心都好，结果这么一条回讯，这边一干家族的亲戚们有满腹郁结憋着吐不出来。 谁不知道你家陈一闻从小到大都是被学校请家长一路请过来的，去年不还因为挂科挂到据说要跳河……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们学习是第一任务……听听是人话吗？ …… 既然是华诺背后的中娱网发出来的恶意，陈一闻给黎启云打了个电话。 黎叔在电话那头沉声道，“这件事有些过了，你毕竟还只是个在校学生。我相信这必然不是华诺老总王军授意的，只是这背后说不准有什么猫腻……我会找华诺的老总王军去说一下。” 第三十一章 反击 王军叫来了助理周强，他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面前桌子上摆开一套茶具，周强进来后规规矩矩坐在他对面，王军给他倒了一小杯茶，周强捧起来，王军皱眉道，“黎启云给我打了电话，那个大学生陈一闻的报道是怎么回事？” 周强愣了一下，“黎启云？”他没想到这事能直接让大老板惊动。 “这个陈一闻签约到了他们那里，千金买马骨？倒也不像，看起来刘启荣他们还很在意这个大学生，真当对方是未来一好苗子了？不应该啊，王向川这种人，不该给这种只有一部甚至算不上真正电影的青年人这么重视。难道另有隐情？很蹊跷啊……”王军细细咂摸，又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周强，一双眼睛隙起来，“不管了，中娱网那边什么情况？你跟他有私仇？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过……” 周强挺直了身子，道，“我和陈一闻那个大学生也只见了一面，电影节当天，大老板想招揽他，尽管他没答应，我也没必要记恨，不识抬举的人多了，有的人举不起来就自己沉到泥沼里去了。只是前段时间不是在临江开会吗，罗永也去了，他还惦记着电影节陈一闻冲撞他的事情，开会间隙的时候我们有过交流……” 王军眯了眯眼，“噢，他怎么说的？” 周强复述道，“他也没说什么，就说我们中娱网最近的内容不太健康，过于媚俗了，失去针对一些现象批判的功能。对一些年轻气盛青年人的教导不够。” 停顿一下，周强道，“我就明白了，这人憋着一股气的，上回被陈一闻当众顶撞，失了威严，接下来刘启荣王向川还把人给招揽了，竟然还跟互联网网站搞起综艺，他就想借我们的手把陈一闻搞下去。” 王军点了点头，“这人打得好算盘，我华诺和光影反正斗来斗去，让我们帮他做刀。但你又在搞什么！？” 听到王军这番话，周强也一时背脊紧绷起来，他知道老板很不高兴了。 “你明面上在中娱网发这么一篇报道，岂不是告诉别人，我王军举着大炮欺负一个在校大学生？别人哪里知道是罗永授意，只会以为我王军甘愿给人当枪，我什么身份，我去针对他？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给我惹这么一身不干不净的骚？” 周强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当时主要也是想着，罗永他虽然只是电协一个活动部部长，但毕竟是薛派的人，以后会代表薛派在电协的一根旗杆，我们最好和他保持好的关系。” “薛派和史家人争得厉害，最后什么结果都不知道，我们不要掺和太深。” “明白了……那这边……” “把那则报道撤了，毕竟说出去，我还针对一个后生，我这脸往哪里搁。” “好的，这就去办。” 看到周强起身，王军饮了一口茶，冷不丁道，“这种事……让营销号来做就行了。” 周强怔了怔，露出个“了然于胸”的表情。 …… 那则中娱网偏向性极强的报道被撤下，但陈一闻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轻松，现在外界针对他，针对他们商院这个团队的负面印象已经形成，而且一些边角料的营销号更是根据那则报道添油加醋，呈现蔓延之势，陈一闻现在偶尔打开手机浏览器，都能刷到推荐的负面消息。 黎叔道，“中娱网撤了报道，但风向已经形成了，你现在要有定力，有时候也不得不习惯这种事情，保证自己无坚不摧。这事也保不定是王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撤了中娱网的风向性报道，却策动大批营销号下手，他不是没做过这类的事情。打压的也不是你，更可能是冲着我们青年人才计划来的，只要把你抹黑了，我们基金的这个扶持计划，以后就有很多说头，他们也可以趁机宣传他们的计划。” “也可以找人公关，以你的价位，一百万应该能拿下来，但我不建议，毕竟你现在没有万无一失的大项目在手上……”黎叔道，“刘老板那边，下次找个机会，当众给你正面评价，应该能抵消不少负面效应。” 陈一闻应了，一百万摆平这种事，他就不可能做，压根就不会惯这种行为。 反正这事自己记下了，华诺这边以后有机会，得还他们一个大的。 现在这种情势还是比较的被动，面对这种打压，他现在确实还没能有更好的反击手段，黎叔，刘启荣他们的光影集团，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后备培养的人才和华诺开战，黎叔出面说项就是最好的回应了，也会出现对方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他这个身份还没重要到让双方撕破脸。 眼下手头上还是要不断的搞建设，出成绩，武装壮大自己啊。 对于外界的攻击，陈一闻倒是扛得住，但没想到自己刘昱那帮人坐不住了，刘昱执导下立即拉起团队，拍了一个视频进行反击。 画面首先出来的就是黑屏，一行字，“我们是谁？” 然后画面展开，浮出的是老男孩的精彩片段场景，最后是电影节得奖时的现场视频资料。 第二段过场，又是黑底白字，“他们说我们不务正业，捞钱……” 字翻页，“是的，作为一个大学生创业团队，我们需要钱才能运作，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我们赚钱，是凭自己，凭本事！” “凭我们一腔热血……凭我们敢拼到底！” 画面出现了拍摄尖叫鸡广告时，卓俊幕后一次次的ng重来，众人为了每一个小细节的达标，不停反复拍摄，尝试的记录。 陈一闻差点要拍案叫绝了，这等于是再把广告重新推广了一次。 现在保管任何一个人看到他们团队为了拍摄广告背后做出的努力，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给他们贴上“不务正业”“捞快钱”的标签。 “我们还在努力，我们还要继续创造，现在，敬请期待……我们在菠萝网舞台之上的呈现……” 这一段蒙太奇的插了多番特效，最后是一艘宇宙飞船，航向深空的图景，遥远的星图那边，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故事亟待创造，亟待展开。 然后是最后的一番字幕，像极了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大片，“to be ued……” “等我们归来！” 这个影片以菠萝网，艾比网，乃至各个视频平台注册的id号为“商院视频队”的账号发出，菠萝网直接置顶，艾比网也上了主页，腾达视频点击量短时间破十万。酷视和奇异果也有不俗反响。算是陈一闻团队针对抹黑的一场反击出招。 而且这还是陈一闻不知情的情况下，刘昱卓俊先斩后奏，制作出来的，不光承前启后，关键还宣传了一波未来菠萝网的节目，那最后片段一下子让人浮想联翩，主要有老男孩和饶有趣味尖叫鸡广告打底，然后让人们看到了幕后的努力，打磨，那么接下来他们第三个项目，以这种吊胃口的方式即将登场，相信成功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陈一闻在这里面看到的是刘昱他们展现出来的魄力，反应，无论是文案的用心还是对反击的有力，都展现出来了一种精气神。 这让陈一闻有些欣慰，感觉团队向心力，凝聚力和战斗力，都上一个台阶了。 第三十二章 大碗凉白开 为了拍摄反击的视频，刘昱全程把关，没有丢给电调和自动模拟，他要把握每一寸自己亲手拍摄出来世界的质感，自从爱上拍摄这件事后，他越发沉醉于从那个小小的监视器里呈现的世界，仿佛是实现一切梦的始由。 这是本身多么奇妙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狙击手，只不过狙击手狙击镜下的世界就是生与死。而他所持掌镜头之中，就是现实与梦境的分界。他狙击现实的一切，将那些在镜头中变成梦里才有的世界。 胡利京赵嘉佳写文案，开会讨论，卓俊当苦力，演员是他，拍景打灯的也是他，搬运器材做苦力的也是他，每天上完课第一时间众人就赶到视频队工作室，立即投入工作，众人觉得这种事也就不必找陈一闻了，因为他们都知道陈一闻也在闭关做他们即将参与的菠萝网综艺的策划。 所以每天红瓦房的视频艺术队工作室总是万籁俱寂中独亮着灯的地方。 但每个人都充满着十足的干劲。 他们只是一所二流大学的学生，在这个连名牌大学学生都要为一份好工作打破头的时代，在很多人哪怕大学读完，在社会上闯荡多年也没想好自己究竟要走一条什么路的时代，他们发掘了自己的潜能，找到了方向，参与了国赛，还获得了最好的奖项，他们的作品还一时引爆大江南北，这说出去就是一件多么牛逼的事情？ 又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很多人究其一辈子，也没能活得明白。他们虽然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但最起码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要什么。 不再想每天没日没夜的玩游戏，一觉醒来天黑了继续上机。不再想平时天天玩，临到期末开始惶恐到处找出路歪门邪道混个及格。不再想每天无所事事在学校或者附近商业街飘荡，成天做着买彩票中奖一辈子不愁吃喝的美梦。 陈一闻对抗电协的时候他们就在现场，当时他们恨不得全体避开，以躲避那样场面的锋芒。但这之后，陈一闻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每一个醒来的早晨敲击胸口，不至于热血沸腾，但总有一种想做什么的冲动。 他在战斗，在向着不公作战，向着统治这个世界的旧势力作战，向着那些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作战。 而他们呢，他们要继续像是从前一样，得过且过每一天，感受着日子的消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事无成的窝囊吗？ 不，他们只是不想做从前惯常于平庸的自己 也不希望有一天，当陈一闻真的要去面对恶龙的时候，回首四顾，竟发现没有一个能和他并肩而立的战友。 …… “你真打听到了，秦卿外婆家真的在家属院这边，我过来走了四十分钟，要对不起这四十分钟，你骗我回去我嫩死你！”时俊波走在柳堤上面，打着电话色厉内荏，目光时不时往对岸扫视。 那边的树下面远远有几个男生跟着，和他打电话的邵峰道，“儿骗你，确实是，前段时间张洋在家属院这边找一老教授，亲眼看到秦卿骑车回去的，就在档头上那家，有桃树的……你自己过去找她，我们就不过去了，免得被看到死定了。” “得，等我拿下卿姐，都叫我哥！” “少吹点牛，你要真见着人，还被邀请进家门，我们立即一人给你五十！四个人两百块！” 时俊波现在已经有些紧张了，但语气还是很硬，“那你们等着给钱，我和秦卿什么关系，进她家门看看小儿科啦！” 他和朋友今天说起，属于男生之间的起哄打赌，说是找到秦卿外婆家了，他装作在这边偶遇，要是能踏进秦卿家门，管你是要杯水还是撩上正轨，都算他赢。 其实这种赌约也就说说就是了，更多的时候还是为付诸行动起一个心理支撑，一同的朋友大家都指着他能攻克秦卿这座高山，那可就面子大发了，谁不知道秦卿是大学城的公路车女神，大学城这边流传着看看到她刷街小蛮腰就幸福一整天的传说。 时俊波和秦卿是同班，这两年下来相处进退有道，更别提他主要先攻克了秦卿身边的好友袁丽红，无形中形成了三角联盟的关系，这样才算和本来朋友就不多的秦卿交上了朋友，其实他看的不错，秦卿身边朋友不多，但其实关系到位了，她一般都比较在乎，也对自己比其他人更软和一些，至少上回托学生会搞到的校电影票，秦卿就答应赴约。可惜那天蹿出来个陈一闻，把事情给搅和了。 现在陈一闻名声大振，在商院属于无人不晓的存在，时俊波就感觉到了威胁，他其实观察一段时间了，秦卿在学校里是不大理陈一闻的，好像倒是陈一闻以前和她认识，所以觍着脸凑过来，时俊波觉得自己要抓紧了，虽说秦卿是冰山一直不为所动，但架不住锄头挥得勤啊。好在秦卿面对他时明显冷意都会消减许多，这是他最大的优势，征服这座冰山的路上，他比陈一闻走在前面。 看到了那座小院，时俊波心头顿时一凛，明明是陌生的环境，但他却无不感觉眼前处处顺眼，那木编的篱笆，越过笆墙的三角梅，里面隐约的花树，带着一些夏季潮湿的草木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像是无数次路过秦卿身边时嗅到的香气，淡淡的花香。 这种时候的邂逅遇见，简直附和任何偶像剧情里的定格画面。 所以就该在这里制造偶遇呢。 前面的篱笆门打开，拧着垃圾口袋的陈一闻优哉游哉的晃荡出来，到了前面的分类垃圾桶，把手中袋子给扔了进去，转过身来。 就看到了篱笆墙下的时俊波。 时俊波此时满心的BGM都烟消云散，他盯着那边的陈一闻，陈一闻似乎还在想这个面熟的家伙是谁……噢，想起来了，当初一起看电影的。 时俊波看着陈一闻，又一点一点转头，看向小院，他希望这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忍不住会往那里去想！他感觉自己拳头攥了起来，一时心头电光火石了很多剧情，玉洁的秦卿是如何誓死不从，他出现在这里又或是有别的原因，兴许只是来帮这边的小区倒垃圾，打份零工。 鬼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很想找面前此人的道德品行有亏之处，但嘴唇嗫嚅了半晌，停顿了一下，终于指着他道，“你没有把垃圾分类！” 陈一闻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其实这张脸上的表情有些似曾相识，在那些像是看着自己女友跟人跑了的人身上很常见。 “神经病。”陈一闻说了一声，往院子回走，他出来丢垃圾顺便透口气，手头上的事务还很紧迫，要是第二天早上没课，他当天晚上就在冯秀莲书房睡都行，那里有张小床，以前用来堆杂物，现在被收拾出来了。 公路车花鼓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寂静，秦卿的身影从远处过来，车闸制动的声音中，她落在了两人面前，看着他们。 “我……我刚刚从这边路过，你住这啊？”时俊波看向秦卿，声音忐忑而谨慎。 “嗯。”秦卿点了点头。 她推着车到门口。 陈一闻也要跟着她进门。时俊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道，“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想知道答案，尽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都在发抖，很不自信，很不确定，很想跳到旁边的河里面去。他更知道远处远远吊着这边的那帮子友人，恐怕也是目瞪口呆。 陈一闻笑道，“真巧，我也住这里啊……” 等到陈一闻说完，秦卿也只是侧着头看他一眼，而后回过头，推着车进门，并没有任何解释，只留给他一个纤长的背影。 时俊波呆立在那里，如果真要形容，就好像他看着那座冰山，云遮雾绕，他拼命划船划啊划，终于踩到了冰雪，终于能往上攀登，眼看着要到顶峰的时候，突然视野拉远，冰山仍然在遥不可及的远方，他只是登上了海中的一块碎冰而已。所有的沾沾自喜，不过是孤独的痴妄。 而后两人进门院门关上，时俊波夺路而走，惊起远方树丛里的一堆人。 院子里，看着秦卿在停车，陈一闻还有些意外，居然没被秦卿打，这还是头一遭。 眼前这妞是迟钝还是真傻？ 他问道，“刚刚你不跟你同学解释一下？” 秦卿看他一眼，道，“不用了，他找到这里，本就目的不纯。”说完她停好车就开了门进屋，飒爽的身姿从陈一闻身边掠过，后者承认看了个饱。 他看着外婆这间老屋里，运动过后双手捧起碗旁若无人大口大口喝水的女孩……感觉也像喝了一大碗凉白开。 第三十三章 人才 商院的门口，不断有人被拦在大门之外。 “我朋友外地过来的，就是听说你们商院是花园型学校，专程来逛逛，为什么不能进，我们不是记者，也不是网红，我们不拍视频……” “等于社会人员就不能进了？我要是家属呢，提供本校人员姓名，让人来带，教师那边要给你们保卫处打电话？” “只有附近大学城学生凭学生证能进？三所，哪三所？青大，理工学院，财大？哎你们一商院怎么管这么严？人家青大都没你们这么夸张……” 走在主干道前往教学楼上课的陈一闻收回目光，胡利京在旁边一同走着，见到门口那边看上去又有人在和门卫争执，就道，“你可能是商院有史以来第一个为你封校门的学生了。” “咱们老男孩的热度起来，有人专门跑过来，要来找你和卓俊的，网红和记者什么的也烦，刘校长直接把校门给封了，还有校卫队到处巡逻，他们说搞得商院里面就像是戒严了一样，上回还有人去教学楼蹲你和卓俊，你不在，卓俊在，对方刚刚露头，就被校卫队给赶出去了。” “现在看守得更严了，几乎都混不进来了。” 陈一闻知道商院为了保护他们做了很大的努力，没想到做到了这样的地步。陈一闻对刘孟添校长心里又更多了一分触动。 他和刘校长见的面不多，仅有几次都是公开场合，对方也像是一个领导一样出现，然而这就像是一个打心底对你好的长辈，在你扑书堆复习的时候，他会亲自动手给你晚上加个餐，把闲杂人等全排除在外，不打扰你分毫。而表面，他又不会嘴上对你嘘寒问暖。 闫曼的分量一下举足轻重起来，担任国赛最佳奖艺术队指导老师是什么体验，在有名的知网上如果有人这么问，闫曼大概会有资格这么回答一下，那就是对学生的指导几乎等于零。 不过好处倒像是不少，至少整个学生出赛过程中，指导老师的名字是妥妥打在公屏上的，以至于现在闫曼名气大振，不仅限于青山，不少其他城市的高校都有人来找她洽谈，想把她给挖走。 其中一所全国排名前五十的重点高校更夸张，开出的条件就是二十万年薪，副院长，行政部门的副部长起步。 挖人这事最早就是经济发达地区的大学开始的，后面一些C10大学经费充足过后，那花在挖人上面的功夫，最为勤奋，其中又以最顶尖的两所独步天下。 闫曼虽然没到那地步，但也算直观感受到了大学之间激烈的人才竞争了。终于明白刘孟添为什么要拼命打学校名气，争夺话语权。 闫曼身边的亲属们也得知了她是个香饽饽，现在跟她亲切联系的亲朋好友骤然增多，七大姑八大姨，在自己父母那边游说贴过去的也多了。 以前她不敢回家过年，就怕被人吊着说相亲，说小辅导员受气又没个实权，还是得早找依靠，早做打算。而且因为有亲戚升学找她帮忙，而她作为辅导员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的时候，还受过不少冷眼。现在听说很多名校都在打听她，眼看着好像家族有一颗新星在教育口冉冉升起，立时她又受到各种重视。 早看穿了这一切的闫曼心头并无波澜，甚至对一些家族亲戚的讨好，她也都表示有事能帮上忙的，只要不违反原则，自己能帮就帮，导致口碑直线上升。闫曼觉得大概这就是成长吧，从以前特别厌恶七姑八姨的市侩世故，到现在自己懂得安抚和捋顺这层关系，不知道这是不是修身和齐家相辅相成。 闫曼来招呼陈一闻刘孟添有找。 刘孟添在后勤部开会，陈一闻到的时候他出来，冲陈一闻招了招手，于是就能看到陈一闻和刘校并肩而行，身后一堆校中高层微笑跟着的情形。 “听说你在跟校外网站搞合作，是你搞的策划？”刘孟添开门见山。 陈一闻点头。 “是什么网站来着？” “菠萝网。” “有听说过……”刘孟添道。 陈一闻心忖何止听说过，你不是在网站上面有一个账号吗，转载你的发言什么的……应该是本人。 “听说你每天都整到很晚？年轻人干事业有干劲是好事，但也不要太拖累身体。”刘孟添道，“冯老师昨天跟我通电话，说起过你最近的情况。” 陈一闻恍然，冯秀莲倒是没怎么管自己，自己在她书房做什么她也不大过问，只是没想到和刘校竟然也为了他通过电话。有一种被长辈和校领导交叉看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合着自己想着去冯外婆的小院能闭关，结果时刻都被大佬盯着的呢。 刘校长身后的一些个校中高层级的行政人员，看着这前面说话唠嗑的一老一青，心想谁能知道，那学生之前还因为作弊被全校通报，还有处分在身上，结果短短时间，就这么和刘校走在一起，成为商院的宝藏学生了，这回到过去，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就快弄完了，所以最近加紧一下，但刘校长，我保证没逃过一节课，都准时上课的！” 刘孟添道，“大学不是游乐场，逃课当然不允许。但情有可原的缺课，我还不至于不近人情。” 陈一闻心想这就是艺术，刘校口中“情有可原的缺课”和“我支持你逃课”，意思是一样，但表达出来的效果竟然如此不同。 呵呵笑着走着，刘孟添又道，“独立策划这种项目，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把把关，我有同学是广播电视编导专业的教授，王如知道吧，八零年代就有他几部出名的作品，你的策划案要不给过一下，专家给你出出意见？” 陈一闻知道这是刘校的好意，也就不再拒绝了。刘孟添就转向李助理，“策划出来了收一下，帮我转给王如，让她给我这位学生把把关……” 刘孟添这一说也是过问一下陈一闻的进度，这边忙碌了几天，接到老同学王如的电话，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电话里忙对老同学一通寒暄，“……嗨，我还不是就那样，主要你在京城，我这在青山，我出差过来，你也是到处跑……李五一我们经常见啊，同学会这边还比较勤，对罗，明年一定来啊……是是是，我那学生的事情，你帮忙看一下，看过啦……怎么的？” 那天和陈一闻见面，之后陈一闻就如他吩咐，策划出来后，提交给了李少斌，刘孟添看了一下，觉得陈一闻做得还有模有样的，但他不是专业人士，不知道好不好，也不好评价，就让李少斌给了目前国内行业里颇有名的王如，王如本身也是大学教授，而且还兼着帮很多单位做策划，据说他过手的项目，动辄就是好几百万，属于有资历又有战绩的权威了。 “你这学生，就是老男孩那个主创？” “对嘛，他们拍片还行，可非要搞这个，哎没办法……让你给参考参考，知道知道，这帮学生小打小闹，肯定不入你眼吧……”刘孟添还得说点场面话。 “老刘，这学生……可真是个人才啊！要不到传媒大学跟我干吧。” “啊啊，是还需努力吧……嗯……你说啥？” 那边再重复了一遍。 “听不清楚！” 啪！刘孟添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第三十四章 条例 挂了老同学的电话，刘孟添就有些皱眉，关键是他知道自己这老同学，这些年有些拧巴了，性子开始桀骜，遇事就喜欢批判，前不久才说现在后辈一个比一个难带，出成绩的作品都是些弱化了内涵讨好浮躁观众的东西，不注意沉淀，一味迎合资本市场的贪婪。遇什么事都会呼呼叨叨一番，所谓老愤青是也。 关键这老愤青居然这般开口表扬一个人，还向自己要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他那些个学生，都是每天拿给他骂得狗血淋头的。 他本以为是王如给他面子，但一想又不可能，让王如这种人违背意愿说话，那得天塌了差不多。 难道真的陈一闻那策划相当好？所以他既能拍片，居然还能搞综艺策划？关键刘孟添又不敢再打电话过去问，眼下看着那电子版的策划案在电脑文件夹里躺着，想着自己也看不出这东西到底好还是不好，不过也好辨认，等到这东西变成现实，实际效果出来之后，不就能印证事情的真相了么。 …… “今天看什么电影？” “《末日天行》！” “又是大制作？” “当然，哈里·莫泊桑导演的，我挺喜欢这个导演，特效运用不杂乱，而且常有八零年代金属工业复古的情怀……” “嘁！等有天我拍电影了，能完爆这些所谓的大制作……” “臭假！” 其实这段闭关的时光也不错，白天能吃冯秀莲熬的冰糖银耳莲子羹，黄焖鸡，脆绍豇豆面，都是记忆中的滋味……晚上能和秦卿打打闹闹，偶时也能和丁诗媚出来看最新的电影，两个人并肩走入电影院，陈一闻特别喜欢看到那些盯着他们打量的目光，这种仿若约会的感觉，有空气中匆匆掠过的红尘气息。 两人还不是恋人，所以也不需要恋人的那种负担感，却又超脱普通朋友般可以无话不谈的舒适和默契。 是，和丁诗媚在一起就是舒适，长相她自有让人赏心悦目之处，性格上又真像一无话不谈的死党，一起玩游戏她可以粗着嗓门和对面骂街，也能假装示弱装萌妹拖延对方让陈一闻绕后打突袭。 两人还能这么邀约着，看电影或者轧马路探好吃的苍蝇小馆子，大快朵颐，然后各自返校，刚回到寝室又兴致勃勃商量下次去其他的地方。 有时候陈一闻会被人给认出来，毕竟老男孩影响力也等同于一部正儿八经热播的电影，他和卓俊也算是出了小名。只是有些让人不爽的是有的人本来看着他还挺兴奋，再一看到丁诗媚，转而再看他的时候，便好像露出了这两人好像没那么配的神情。 丁诗媚很好看，实际上三哥那样的存在和丁诗媚在一起，才会让人感觉男女之完美。陈一闻自己知自己事，他大概可以算长得不错，可“长得不错”和丁诗媚这种“长得极美”，本来就还有一定距离。 有时候丁诗媚也会被人认出来，他们去的电影院和大学城相距不远，总会遇上一些个大学生，有的就是青大的，对于丁诗媚这个上了学校宣传海报的女生，当然不陌生。看到陈一闻也不意外，因为丁诗媚的绯闻男友，不就是面前这位？于是有的人冲他们打招呼，还露出一个“我们都懂！”的不过度打扰的表情。 面对这样的表情两人能做什么，当然就只有还以微笑了。 “今天怎么，上次你请我吃爆米花，今天我请你吃？”陈一闻对那边青大学生一笑之后转头问丁诗媚。 “可以啊！” “那你买票去，我买爆米花！” “嗯啊！” 然后丁诗媚就去扫码购票，陈一闻则去窗口点一桶爆米花。到惹得不远处看他们的青大学生一阵鄙夷，你出来约会，怎么还要让女生买票！？这种人居然都能有女生看中，而且还是我们青大的丁妹，难道美女的标准都迥异于俗？ 一场劲爆十足的电影，特效极其华丽，配合上电影院的全息投射技术体验，爆炸的星火都似乎可以溅射到眼前，陈一闻可以保证这种特效估摸可以完爆他那个时空所有的大片。这就是电影工业强悍带来的视听盛宴，心头不由得会想自己那个时空的一些大片，若要是有这样的工业化程度，又该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尿点好像也是没有的，这种属于这个时空商业领域顶级大片的导演，你要说水平比不上上个时空，也似乎太看不起人家发展这么多年了，节奏上的保持紧凑略显轻松，故事胜在简单有趣，配合上特效，陈一闻觉得自己若拿这一部片子回到上个世界，也能震撼自己的那个时空。充分说明了人家的审美也不弱，好的东西在两个世界，都会是好东西。 看过大片，离场后还带着意犹未尽的心绪，丁诗媚穿着连帽衫，下身修身运动裤，拿着刚才没喝完的可乐，小口包着吸管，腮帮鼓鼓囊囊的，像是只小松鼠，越发可爱，两人行走在返校夏夜的星空下，丁妹扭头对他道，“菠萝网综艺的基础框架已经出来了吧，赛制还是以各自团队按照自己方式进行拍摄，记录一个导演团队创作的过程，这大概也是很多人喜欢看的，现在人们都偏爱技术向，可以让人有代入一个项目，跟着参赛团队去完成的参与感，既展示了演员演技，观众爱看的演员，还有讲述打动人的故事，同时还能看到导演团队真人秀，这一箭三雕，你这种想法很有创造力啊。” “我要感谢这个时代，能给普通人让想象成为现实的机会。很多普通人其实一生中可能产生过很多惊艳一时的想法，若不是迫于现实，或者说没有那个达成的技术和渠道，导致这些惊才绝艳的想法也只是一个美丽的泡泡而已，破灭了，然后等到老去才会对孙子说起，你爷爷我当初是怎么想的，比现在一些东西早了好几十年。当然前提是你要有孙子。”陈一闻笑道。 丁诗媚翻了个白眼，“打住吧，这还没到上台领奖环节。” 走在人行道上，丁妹跳到旁边的花台台沿上，两条纤细而修长的腿让人赏心悦目的交叉踩着细窄的花台沿，她一手拿可乐平展，另一只手也平伸维持平衡，小心翼翼的行进，黑发瀑布般绕着天鹅颈和帽衫的前襟垂下，一双黑曜石眼瞳扑闪着少女兴致而至的光。 大学城的星夜，不知多少人会羡慕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很多狗觉得自己就这么不讲道理的被杀掉了。 在陈一闻有意无意扫向眼前那两条在自己面前灵动而谨慎迈行双腿的时候，丁诗媚声音传来，“你拍摄的选题想好了吗？我估计到时候评委会故意刁难，所以至少该准备三个方向的选题。以对应不同的要求。” 陈一闻一愣，“评委，选题？那又是什么？”他心想策划是自己的策划，这东西还不是自己下场来决定。 旁边的女孩身体一个旋转停住，俯身看陈一闻，美目微隙，“你不是吧？不知道规则吗？电视业线上线下管理条例规定，所有竞技类电视节目的评委将会由电协派出评委，负责对公正性和节目质量监督评判。所以但凡是竞技类节目，评审权都要交出去，当然评审只能作为一个方面，这类节目还会开通观众投票，也算是双重监督。” 啥玩意儿，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陈一闻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在投资菠萝网，和波罗网进行策划阶段，很多事情黎叔那边已经代劳了，还没有到实际阶段，所以按照另一个时空的经验行事，却没想到这个时空竟然还有这样那样的管制条例。 “关键为什么是电协？”陈一闻对这个无处不在的东西极为头疼。 丁诗媚确认陈一闻对这些还比较混乱，只好就势在花台上蹲下来，她此前站着高陈一闻半个身子，现在蹲下来，就大致和他持平了，只是两人鼻尖相对，都怔了一下，好在丁诗媚没等陈一闻那股子暧昧心绪上升，便开口道，“电协虽然全称是电影工业协会，但那是很早期就是这样的叫法了，最早只有电影，电视在电影之后诞生，掌管行业标准的那群人便确定，电视只是电影的下面层级，要遵循电影管理的很多并行标准。所以现在影视上面，电协都能管得到，甚至这套标准直接延续到了互联网出现的线上影视之上。” 丁诗媚眯着眼睛看他，“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对电协毫不留情的批判。勇气可嘉，胆识也不错，所以游戏打的好，片子也拍的好，也不是毫无依据的。” “……” 陈一闻怔怔的看着她，面对丁妹的夸奖，真是满心苦涩只能往肚里掖，做英雄果然是要代价的，他此时也只能露出一个看上去好像不在意的笑容，“不用佩服……这是我应该做的。” “嗤！傻死了！”丁妹声音清脆回应。 第三十五章 世外风波起 星夜，丁诗媚蹲在面前的花坛边上，风吹起她的发丝撩起洗发香波的清爽气息，送到陈一闻鼻息里撩得心痒痒的，可惜现在说的确实让人头疼的话题。 “最初一度因为行业乱象，很多节目成为了资本用来捧人出头的工具，无论赛制赛程如何，到最后都是内定，这些黑幕屡屡被揭露，但资本仍然我行我素，普通人也无法管束这些控制着媒体的大集团，后来针对资本的法律出台，电协取代资本管控之后，就推出了综艺节目评审制，特别是竞技类综艺，专业评审由电协安排推荐，网络投票大众评审则可以由平台和卫视收集，但一般只占有效票的百分之六十。同时投票机制也会纳入监管。” 听着丁妹清婉的声音，陈一闻道，“裁判员都是对方的还怎么玩？” 丁妹道，“虽说是这样，但毕竟这也是面对公众播出的内容，电协毕竟还是要顾虑自己的威望，不至于针对你……吧？” “你说这话像是确定的样子吗？”陈一闻撇着眼看她。 他眉头又微微拧起，“主要是菠萝网又非大平台，如果电协里面真有人要搞鬼……未必不会出手。” 丁诗媚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不是还有大众投票吗，这可占了百分之六十。是最大的比重，如果能完全打动观众，电协派出的专业评审又算什么？” 陈一闻沉吟一下，道，“能完全打动这部分观众吗？” 丁诗媚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太容易，毕竟竞技类综艺，大众投票都有自己喜好的追求，虽说有百分之六十投票权，可这百分之六十会因为各自支持的人不同而分裂，实际上能拿到百分之三十的大众票，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她又眯了眯眼，“这么说起来好像专业评审的票数确实能定乾坤呢！” “所以你安慰半天还不如不安慰是吧！”陈一闻瞪眼道。 “哎呀哎呀，”丁诗媚摆摆手，“不管怎么说，你也不会放弃的，所以说这些意义不大！” “你倒是很看得起我……”陈一闻盯着她道。 丁诗媚道，“哪次打游戏，不是我想方设法把人给拖着，让你去拉援军或者绕后打偷袭？这叫身家性命之托，可见我对你多有信心。” “身家性命是这么解释的？可我记得总是在我们没有后路的时候，你就提议你开麦拉仇恨，而我就负责要去绕后把对方干掉……你只是放放嘴炮，负责杀人的总是我。” “哎呀，为了胜利……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丁诗媚做了一个用力握拳的姿势，又有些心虚，不敢直视陈一闻的眼睛，起身，双脚脚尖在花坛边沿踩着旋身，她双手保持平衡，身体尽可能在花坛狭窄的边缘蹦跃，十分灵活。 陈一闻突然有些不太厚道的期望她可能下一刻踏空，向自己这边倒过来，那么很可能会上演电视电影里那种搀扶一把的戏码。 可惜到最后一刻，丁诗媚都没能失足，依然保持着轻巧矫健，宽大连帽衫后面的棉绒帽子随着她每一次蹦跳而起伏，像极了一条兔子。 星夜，并行的一双男女。 陈一闻确定很享受这样的画面。 这样的景象，就像是彩云。彩云时而有聚，也易散。 兴许哪个路人某天在柳下老街再见此景，也已不是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 很快陈一闻就知道了丁诗媚所言不假，菠萝网那边来了消息，项目策划向上级部门报审通过，电协将向菠萝网派遣专业评审监督节目。 以前这样的规定只在影视圈子里为人知晓，直到陈一闻前后的事情到得现在，商院的众人才感觉到了电协这么一个存在的能量。 菠萝网想依靠综艺打出名头，这也是陈一闻作为天使投资加盟菠萝网，希望起飞的一个目标，谁知道拦路虎当头就出现，他批判炮轰电协，没想到上升的渠道，立即就要迎来和对方的遭遇。 “已经打听到了，电协这次派出的是三个专家，张可，刘言冰，王丘同。三个名气虽然不是圈中一线，但一个是资深电视节目制作人，一个是影视发行人，王丘同则是出了名的刺头，唯一以影评人身份获得电协会员资格的人。” 黎叔的消息总是很灵通，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讥诮，“电协要是想以这些人针对你，这几人也就是白活了。但罗文那个人气量并不怎么样，而你当初是直接顶撞的他，所以不排除他会在流程上给你找麻烦，毕竟电协出台的网络视听管理条例宽泛，解释权都在对方手上。” 而后陈一闻就从黎叔这里得到了关于电协可能以视听管理条例的解释权，可能会给他出的麻烦，包括并不限于限制选题范围，资金规模，播出时段，审核标准等等各种方面。 陈一闻听得是暗暗咋舌，不过没有过于低落和愤怨，还是在下细询问黎叔相关的细节，对方可能出招的方向，甚至找黎叔要了份关于评审三人团的详细资料。 黎叔听他语气里没有半点气馁，或者感受到挫败，甚至开始对应对这些危机而做准备，心头颇为奇特，这年轻人确实很沉稳内敛，而且有一股由内自外向目标而行的韧劲，难怪刘启荣会看好他。 陈一闻当然不知道黎叔此时对他的满心喜欢和欣赏，人说知识就是力量，他脑子里的那些内容，让他其实并不担心届时对方可能出现的刁难，特别最不怕什么所谓的选题限制和障碍。 手上的牌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要是有人划定一个范围，还少了他很多考量消耗的脑细胞。 那天和黎叔打了电话陈一闻顺带从旁问了一下刘启荣的情况，“我看到了光影集团一连串人事调动的情况，现在光影里面很动荡吧？” 黎叔这才面对陈一闻有些长辈的觉悟，道，“小娃娃就别管那么多大人的事了，你顾好自己那头就行了。” 陈一闻不做声。 黎叔果然又自然而然往下说，“也没啥，就是里面几个闹咋麻雀，想借行业整合，多要些东西。可这些烫手的东西，王老板就算给了他们，没那个炭盆，也装不了这会烙烂手的红炭。” 陈一闻知道光影成立之初就是并购合纵的产物， 内部博弈也非常厉害，光是资方就各有派系，勾心斗角，王向川刘启荣再厉害又如何，在这个谁掌握了更多资本和股权占比谁话语权就更大的环境里，看着王向川刘启荣羽翼渐丰，自然要分割镇压，免得有一天这一方诸侯翻过天来，那就谁都压制不住了。 刘启荣和王向川最近也没有在三人群里说过话，陈一闻想着两人大概也在为这类事情焦头烂额。 和黎叔挂了电话之后，陈一闻坐在冯秀莲的书桌前，把电脑连上了微聊平台，登陆了那个“高树人”的账号，有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把里面的一封文档，丢进了三人群里面。当然不忘附带一连串回复。 做完这一切，他才伸了个懒腰，揉着自己连续好长一段时间打字而干涉的眼睛，看到小院外一条懒猫跳上了篱笆枕着阳光躺下，前方河畔绿林婆娑，身后有秦卿外婆煮好的饭香，远处有骑车临至的女孩。 颇有一种山中日月长，守着眼前一幕，不去管世外风波的懒漾。 第三十六章 捅个窟窿！ 刘启荣在会议室重重的砸了桌子，这段时间以来，兴许外部电协垂直整合行业的压力越来越大，这股席卷的风波让原本还算势力平衡的光影内部亦开始暗流汹涌，各方都在争取伸长手，以拿到最大的利益，现在内部撕裂混乱，一些个属于其他势力的部门在运作上消极配合，推诿扯皮拉后腿，刘启荣也都忍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对方已经开始从经费下手。 王向川手上好些个项目组，都遭到了委员会的限制和审查。 今天早上，监管委员会的人到来之后就宣布刘启荣现在手上一应从公司走的项目都全部暂停，梳理他过去所用的经费，根据每一笔开始追溯经他签字通过的资金用度。 那个监督委员会的代表一直带着冷漠的客气和礼貌，但是对刘启荣的剿杀却半点不手软，不停的讯问刘启荣团队的那位财务，逼得极紧，寸步不让。那名财务直被逼得汗水贴背，刘启荣终于看不过去拍桌打断，才煞住对方的气焰。 “刘导别让我们为难……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如今行业竞争激烈，市场又接连不太好，集团各方面都要钱，赵总也是想节流，没有到裁员的地步，那就需要大家都理解一下，我们并没有针对怀疑刘导的意思。” 光影的总经理叫赵邱，然而放外面去，人们认识王向川，绝对多过赵邱。有个关于光影的段子，据说赵邱一次参加宴会，明星云集，可王向川一来，和赵邱同桌的各路名人齐齐端杯迎了上去，都齐呼“川爷”，留赵邱一个人在桌子上，表情相当难看。 等刘启荣捶桌起身而走，监督委员会的代表一行全程公事公办的态度在这个时候互相对视之余，都露出笑谑和轻慢，管你什么身份，如何呼风唤雨，想给你套上缰绳，那也就套上了，吼得再厉害，再如何咋呼，那也是被关在了笼子里的犬，龇牙咧嘴，也伤不着主子。 刘启荣离开会议室，刚才的那股暴燥样子就不见了，给王向川去了电话，“赵邱是真的很缺钱？” “怎么不缺钱！到处搞影视基地开发，四处搞冠名，大把撒钱投到华而不实的地方，关键对于制作经费又压得极狠，给大明星倒是大方，钱都拿去糟践掉了，偏偏我们活得很滋润，你说他不拿我们开刀拿谁？我们的经费提前是划拨到我这边的，他要不过去，当然只能以审查名义，压我们下一个计划的制作经费，所以要做好准备，经费估计要掉下一半的打算。” 刘启荣微微吃惊，“他赵邱敢这么做？不怕闹大了，他也承受不起！” 王向川冷冷道，“换以往当然不敢，但现在他背后有电协给他撑腰，他的上位是电协和光影资本双方博弈的结果，两边都认为他能调解双方的矛盾和统一之处，所以坐上了那个位置。现在电协打算成立运营公司整合行业上下游，这将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也要在其中获得一定席位，所以光影的利益对他来说，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刘启荣道，“那我们的基金成立得倒是恰到好处，这倒是靠我们大卖挣来的小金库，不过基金也不能这么拿去填窟窿，若真的这么持续下去，很多项目都要大打折扣。” 王向川道，“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往前冲。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目前还要争取出现震荡行业的作品。我们才能积累资本，能摆脱这种钳制。而这一点，我很看好你……当年我身家作担保把你从债务里捞出来，为什么？不就因为我相信你，潜力远远没有到底。” 刘启荣苦着脸，“别给我戴高帽子，现在是真难……一个好项目哪有那么容易得来，我到现在为止，脑袋里几个想法，可都是冒个泡，实践到落地都有重重困难，没那么快下个金蛋，而且目前情势，就算有了成果，还说不上到底是不是个金蛋，没准砸手里也可能。” “不要这么悲观嘛。我向来追求一个真理……”王向川淡淡道。 刘启荣道，“你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 刘启荣翻白眼，“躺平也可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躺平那是随波逐流，可这最起码，你还要行船，向目的不停行进。而且有时候，你还得在迷雾里探索……” “行了，再说下去，你都可以比得上顶天立地这个词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彼此手机上都传来了一声哨音。 两人面面相觑，赶忙拿出手机来。 确定了是来自于设置了特别铃声提醒的高树人的讯息。 “这是什么？” “高先生写得……剧本？” “嗯！？” …… 在京城的一家私人茶室，由刘启荣王向川邀请的专家教授齐聚，如今这些属于历史文化，古代文学，还有戏剧艺术专业的教授坐在案头，翻阅着面前的那一叠纸页，脸上或露出沉思，或是欣喜，或者见到什么惊异的内容，又觉振奋。 刘启荣看着眼前的众人，道，“大家觉得怎么样？三天前提交给了各位，今天开个碰头会，大家可以做一下评估。” 那位研究古代文学的大家道，“目前世面上对西游故事的版本杂而众多，不一相同，这里面一般以汪、黄二人的《新镌出像古本西游证道书》为主，只是这书中多于阐述儒释道三教同源的理念，而其他版本，又偏晦暗，诸如《世说本》，可以说是封建迷信教材，其中记录诸多丹道修炼法门，还真有依样炼丹把自己给吃死了的。 《杨本》则玄奇驳杂，收录了很多地理游记，怪诞志异，但也无法为西游故事界定标记，目前整个西游体系还是以各代民间传说汇总为主，然而这个故事，到让我看到了撰作者对西游故事融会贯通的解读，甚至建立出了完整的脉络体系。 虽说只是文学剧本的方式，但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深厚功力，没有几十年研究西游各本，汇总各个典故，绝对形成不了这样的故事！” 那名青大历史文化系教授点头，“西游史观中，确实体系混乱，当然这也和各地的人解读西游故事的风土人情不同，就好比玉皇大帝，在各版本西游故事里，都有不同的形象，和孙悟空对立时的情节也大多不同。 有的是让天兵下界拿妖，有的又是哄骗上界诱之以利抓捕。 而这个版本中，先册封弼马温，又让孙猴子反下界联合各路妖王扯大旗，后来又打上天宫，汇合各家版本长处，还原一个活灵活现的妖猴大圣形象，实属精彩，不瞒你说，当初收到你这又让我们专家顾问团把关剧本的时候，我是没什么兴趣的，那时候正在改几个学生的作业，让人烦闷，可打开你给的剧本一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还停不下来！” 那名戏剧艺术前辈道，“我最喜欢的是其中那些语言，真个看出剧作者的水平，最重要的，是人物性格的统一化，不再是几个版本之中，以民间故事为模板创作，主角个性前后矛盾，行为也时常乖张，时常耿直，时常又疯疯癫癫。而且主角团个性活泼，对话也很有趣，譬如这段，“那老者道：“......那黄风大圣风最利害。他那风，比不得甚么春秋风、松竹风与那东西南北风。”八戒道：“想必是夹脑风、羊耳风、大麻风、偏正头风？”…… 这一剧版，更觉人物活性，譬如唐僧给悟空念紧箍，把头给念成了细腰葫芦，疼得满地打滚，我以前看各本的时候，对于八戒和沙僧不闻不问就很不满。而这一版里，沙僧替大师兄求饶，八戒也急的跺脚，两人一个拉师傅，一个去看能不能帮到大师兄扯开紧箍，写得真好！这就是细节……整部作品，贯通了西游故事，从戏剧艺术角度来看，我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幕幕的画面，而且一扫西游故事的凄风苦雨，晦暗血腥。更像是构造了一部成人童话！ 老刘，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一个做电影的居然也开始对做剧感兴趣。一旦真的呈现这个故事，你再发挥到位，可以想象能出现什么样的化学反应，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这部作品的成形了！” “此前国外也翻拍过西游故事，可要不把唐僧搞成女人，就是剧情狗血，让rb和hg人胡乱调侃拍摄一番这些，实在是打老先人的脸，若是你能定鼎西游，我们也能理直气壮输出我们的文化。我觉得这部剧本很有潜力，敢问编剧是哪路高人？” 刘启荣看着这几个专家顾问团的教授一脸殷切的目光，道，“说实话你们还别不信……此人就是我们基金会的创始人，高树人先生。高先生博学多才，你们大概也见到了，能让你们几位专家也叹服吧……怎么样，诸位也有意愿加入基金会吗？” 刘启荣不是相关专家，但一旦涉及到这种传统文化题材，他都要请教相关专家，这里面不光能获得专业意见，从这些人眼睛里分辨出好坏，还能规避很多麻烦，不至于坏了他刘启荣的名头。 而现在，看到这几位专家对整个剧作那种眼神烁烁放光的模样，他心头也已经产生了那个强烈的意愿。 就让自己拍一部迄今为止国人自己的西游故事！ 让孙大圣迸出于这个世界，把这天捅个窟窿！ 第三十七章 坚持和自律是美好品德 刘启荣得了剧本，先沉寂了几天，而后在群里盛意拳拳，请高树人一定交予他拍摄，打造一部神话史诗。 现阶段电影导演拍摄电视剧也并非自降逼格，关键是什么样的剧。若只是家长里短，泡沫肥皂剧，当然会自削神格，但若动辄是不亚于电影的大手笔大制作，那效果也会拉满。这点欧美已经走到了前头，陆续出了一些堪称史诗的剧，近些年国内也在跟进，以电影标准的制作手笔来创作电视剧，力出精品，电影的篇幅毕竟有限，讲述故事要求极致精炼，反而不利于一些长篇故事的展开，也有不少导演瞄准了这个方向，投入资源，角逐这种蓝海。 刘启荣觉得这部剧是规整西游故事的集大成之作，非得需要长剧集的方式将故事讲完整，也不会如普通剧那样连篇累牍的拖沓，动辄四五十集起步。刘启荣判断一部还是以一小时二十分钟的电影标准来，拢共拍摄十二集到十五集左右，要求单集拿出来几乎等同于一部电影的素质。 感谢这个时代的ai特效技术的发达，虽然特效普及了，好像谁都可用，就像是同样的颜料，在一个创作大师手里绘出来的画作，就有摧枯拉朽之势。 论技术的运用，刘启荣绝对是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 陈一闻可以把脑海里的那些故事还原，然而论到契合这个时空的技术，论到统筹剧组和各方面繁琐的运作，还是要交给他来办。 “这真是及时雨，老高难道是知道我和老王目前的窘况，所以这才适时出手了？”同一个群里面，刘启荣也就不避讳什么了。 陈一闻回应，“有所耳闻。” “公司里面争权夺利，外面市场行业也在动荡，我和老王也是心累，我一个搞创作的，还是要以作品作为武器。老高你这一手，是真的高明，一统西游世界，我又重新产生了再出发的创作欲望！” 对于刘启荣来说，生命里有意义的事物无非就是找到创作欲发挥的方向。拍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片场，在制作中他是最为得劲的，虽然有时候累得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一天盯片场，只睡两三个小时，一度全身浮肿，但那种战斗的激情，方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每每一部戏拍完，紧接着就要落入低谷期，感觉人生没啥意思，每天无所事事，心浮气躁，他就属于闲不下来的命。 而现在这么一部故事在眼前展开，以刘启荣的构思，他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满天神佛光怪陆离的画面，现在只想着要将那些一一变成实景出现，震撼世人，感觉整个人充沛着活力，恨不能马上捋起袖子上片场。 王向川：“还有一个事，早几年我就听上面领导在说起我国的文化影响力问题，如今国外很多拿我们的神话和文化故事去拍摄改编，有的乱七八糟，弄得我国传说形象不堪，另一种则是不断曝光之下，倒像是窃我国之精华成就他国之形象，那些神话故事，倒像是成了他们的文化产物。所以国家在大力号召国内艺术娱乐界进行‘文化正源’，讲好我们自己的故事，拍出我们有影响力的作品。老刘启动这个项目，我可以推动上国家扶持！” 刘启荣发言：“但这个片子我们不打算走光影集团，到头来给集团那些人做嫁衣，所以我们自己进行投资，就以基金会的名义……老高你搭建了骨架和魂魄，我很难给你一个价，要不我们以欧美标准，剧本费就不给你了，但最后利润分成给到你百分之五。” 陈一闻知道这个时空和上个时空差不多，编剧在国内地位仍然不高，很多都是拿固定酬劳，而且拿一笔钱后续就与之无关，甚至署名权有时候都会被瓜分，刘启荣给到5%利润分账，确实算是极高标准，因为若是以正常大投资作品来算，他一个知名大导演分账也就5%-10%。 陈一闻回复：“这个没问题。” 他只是想着如今他这身份，牵扯到利益分账的问题，还真的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办，难道自己真的要去搞个海外匿名账户或者公司什么的，未来利益往里面注入？ 好在这是可以慢慢来考虑的问题。 学校里另一个大刘，校长刘孟添又找陈一闻进行了一次谈话，谈话原则是商院正好有笔资金到位，暂时没个用处，可以以商院的名义支持陈一闻参与的菠萝网综艺，相关宣传上带上商院就行了，刘孟添还不忘调侃，“你这算不算就是带资进组？” 陈一闻心忖整个网站我都是天使投资合伙人，不过刘大校长愿意陈一闻也就不拒绝了，毕竟菠萝网确实经费有限，他投入的四百万除去菠萝网运作费用，其中三百万都要用来作为综艺的制作，这边商院愿意投入两百万，顿时像是一股生力军。 要知道以整个平台综艺制作来看，他们真的是小成本了，大平台动辄几千万上亿的制作费，就连三哥艾比网的演员诞生综艺，都投入了三千多万。 相比之下，加入商院的资金，他们总共也就五百万的经费，只是一些综艺的十分之一。 当然，摄制组是黎叔带来的团队，费用由基金会报销。 一个商科类院校为什么要赞助一个网站的关于导演竞技类的综艺节目？这件事发酵开来的时候，在校内和校外都引起了争议。校内自然又有一批“倒刘派”大摇其头，认为这又是网红校长的“信手拈来”。只是因为刘孟添此前声望逾增，所以校内的反弹再不如之前那般大，就连那笔原本打算拨给校医院的经费被转移，校医院部门顶多腹诽一番，不敢在校委会上公开质疑。 于是很多人不免把目光聚焦到吕恕弘教授上面，指望着这位反对刘孟添的头部人物再发雄文雄议，好好打击一下刘孟添的嚣张气焰，吕恕弘对此倒是有一番表态，“商院和综艺节目怎么扯到一堆去了，这不是胡闹吗？……不过校医务部门本来就不缺钱，很多学生反馈定价也高，随随便便做个检查都要大几百，你们这是昧着良心赚学生的钱啊……” 这话前半截听着还像是批判，不过这不是大家都在说的事情嘛，而且后半截又批起校医院来了，让人觉得，这回吕教授的火力不够强啊…… 只是大部分人都普遍注意到一个问题，但凡刘孟添自己拍板做的事，吕恕弘都会嗤之以鼻。但好像一旦牵扯到商院的陈一闻，吕教授就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难道就是教科书般矛盾的对立统一？ …… 菠萝网的综艺进入了摄影棚录制阶段。 也考虑到费用的问题，舞台架设在了六大主要团体所在的京城，菠萝网租下了京城演播中心的一个摄影棚，与此同时，还有来自电协制作委员会的监督者。 这就是让陈一闻觉得很操蛋的地方，制委会会全程监督综艺是否按照提交相关部门审核的流程进行，同时也会介入制作，美其名曰监管安全和流程合法。 但凡是涉及电协派遣出来专业评审的部分，后期部分都要经过他们的审查，否则不具备播出资格。也就是不能对专业评审的内容进行相关避重就轻的剪辑。 所有被邀请的各大学团队来到演播中心，有提供的宾馆，食宿，经费就是这样燃烧的。 黎叔的整个摄制制作团队已经就位，各种设备一卡车一卡车的往摄影棚里拉，徐福看着这些专业程度，也为陈一闻的人脉暗自咋舌，他不得不承认，如果陈一闻没有进来合伙，他们菠萝网自己来做这个综艺，光是这个摄制团队，他们就搞不下来，所以虽然他们经费别看好像很少，但有这么一支直接从电影片场拉来的专业团队，硬实力还是足够的。 当初在国赛时遭遇的六大团队也一一到来，大家在演艺厅碰面，陈一闻又见到了当初一起决赛的众人，燕大于晴，华大秦峻博，中传贾立波，京电林园，华戏董佳音，华师泠琪，他们虽然都是在校学生，但实际不可小觑，有的建立了独立工作室，对外运营。有的则是平台up主，本身就一直在拍摄视频。有的手上奖拿个不停，刚刚结束了国赛，这段日子里又有好些奖项入手，说实话要论粉丝数量和人气知名度，他们甚至不亚于小演员明星之流。 且节目对外招募大众评审，报名点在京城的几所大学里，一度人山人海，每个报名点都有过千人参与。但最终演播厅里只能装下一百五十人，所以经过筛选后的预备大众评审准备了六百人，可以随时轮替上阵。 会见后又进行了一场碰头宴，众人齐聚一堂。 一开始氛围有些冷，但随着酒瓶盖子越开越多，大家挥膀子吃喝越来越褪去生分，那股子隐藏在生分后面的火药味就出来了。 青大和商院同仇敌忾，都是来自青山，此时客场作战京城这帮大学生，都摆出了一幅要让京城这群人看到青山人的酒量和胆气。六大这边有战斗力的则拿瓶子主攻商院，尽管有青大的挡酒作为策应，但商院的一众人还是被围拱在人群之间，遭受各方火力车轮战。 毕竟今天众人会聚集在这里，主要也是六大的团队不服气，奔着打败陈一闻而来，现在暂时不能兵戎相见，在酒局上面，也就可以恣意发泄火力倾泄。 秦峻博频频向陈一闻发起攻击，卓俊当仁不让挡下来，一人独战秦峻博和贾立波，直喝得三人脖颈青筋突兀，互瞪着眼睛斗酒。 胡利京在人群中喊着“够了够了！别再掺了！满出来了！哎呀我裤子都打湿了！”一边又出现在对方人堆里，指着杯子唤着，“喝完喝完，留着养鱼咩！” 刘昱则察言观色，管他谁来，先巴拉巴拉一番拖字诀，搞得对方实在烦了，一口喝干，举着杯子看他，他才一副你不讲武德的表情跟着一口闷。 结果最后反倒大醉的是胡利京，找着张椅子靠着，眼神秋波迷离，吐了两场，已经是迷离状态，但异常悍勇，谁敢过来站起来就和谁喝，导致身边一片生人勿近。众人们这才算是大开眼界，平时最娘炮的胡利京，居然酒桌子上酒胆最强。 死党兄弟们的火力接应，陈一闻反倒是能脱身出来，一边让大家保持状态，别喝大了，后天录播出状况，而明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喝了。 最后陈一闻实在管不住受不了酒局间满是酒精的气氛，和丁诗媚对了一下，出门喘口气溜达。 两人走在深秋的京城街道，隔着街看到演艺中心那蛋壳式的建筑。 但实际上这里周边并不繁荣，甚至有些荒凉，那片蛋壳式建筑亮着光，有工人在连夜搭建暮景舞台，和周边的寂寥比起来，竟然热火朝天。 那片演艺中心，不断有人在其中创造热度和传奇。 今日两人遥望那边，清冷的空气中，丁诗媚手揣进大衣兜里，道，“和你一起在网咖里打游戏喊着包抄打药的时候，哪里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幕？” 陈一闻道，“心里面有想法，就一步步把它变为现实吧。人这辈子，不就是为这一件事来的。” 丁诗媚点点头，“陈一闻，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丁诗媚道，“谢谢你做的这一切。今天在场的六大众人，看似都想打败你与你同台，但你把他们忽悠着，进行了一场兴许以后大家回想起来，也会觉得了不起的事情。我来之前本来和家里人吵了架，心情不太好，可现在又觉得，舒服多了。” 陈一闻注意到细节，小心翼翼问，“怎么吵架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丁诗媚摇了摇头，马尾轻摆，道，“他们不明白，认为我是想玩玩，既然想上个节目玩玩，为什么不去三哥那边，也让大伯家那边传来了质问……” 陈一闻又问，“那……你三哥没说什么？” “他没有回应。”丁诗媚道，看得出她也有些难过，兴许是被三哥家人指责，而她有些受到压力……又或是三哥的不作澄清？ “毕竟你们家和三哥家之间的事情牵扯到老一辈的托付和恩情，自然没那么轻易割裂。”陈一闻叹了一口气，宽慰道。但心里面却是一喜，毕竟最喜欢看到丁妹和三哥之间产生缝隙和矛盾。谁叫我就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人！ 丁诗媚点了点头，道，“我只想做自己的事，证明自己。我不用依附于三哥，不用他照顾一辈子，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负担。” 鬼知道现在一旁的陈一闻脸酸成个什么柠檬样子。 但面对丁诗媚随后清美的目光，他还是忍痛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道，“有志气！我相信你！你这么努力那三哥还看不到，我看啊……未必值得！” 说着陈一闻走着才发现丁诗媚没跟上，他转头，看到丁诗媚站在原地，一双眼似笑非笑看他，似乎识破了陈一闻的茶艺。 丁诗媚又小声道，“值得不值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 陈一闻默然无言，似乎觉得丁诗媚这幅独立自主的模样让人怜爱，又心头不平衡于那个三哥竟然能得到丁诗媚如此付出。 不过到底转念一想，毕竟两人羁绊这么多年，自己这锄头一时半刻也是不好挖动的。 但这事…… 就胜在一个旷日持久的坚持挥铲嘛。 第三十八章 一股清流 赶到京城的《青山日报》记者王涵和《青山都市报》的刘芝兰见到了陈一闻。 采访结束后，两人带来了一堆从青山拿过来的土特产，陈一闻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们特别希望能看到你在接下来面向全网的节目中有更好一面的呈现，相信我们青山走出来的年轻一代，能够继续惊艳所有人！”王涵微笑道。 刘芝兰道，“你有什么话要对青山关注你的人说的吗？我到时候报道出来，会有很多人给你打气的，你不知道，我们都市报到目前为止还保持着读者日均留言的记录。” 两人原本是没有这个出差的机会，但听说陈一闻和菠萝网的综艺节目在京城录制，他们立即就收到了报社领导的出征要求。 他们知道目前陈一闻是相当不容易，以商院身份一匹黑马在国赛夺得最具分量大奖，击败霸占这个奖项的学界六大，紧接着向电协弊端开炮，这可真是太莽了。 也让人感觉佩服，能够入围国赛，已经不亚于得到一张进入那个圈子的入场券，但面对那些积弊，他却没有选择忍气吞声，反倒是继续延续他那种一骑绝尘的姿态不予之为伍，这个学生真的很不一般。 青山两大日报媒介虽然也无法去得罪电协，但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陈一闻提供支持。 媒体话语权，作为青山媒介，陈一闻永远在这里会有一席发声之地。 陈一闻道，“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那就是……世界很大，理想很大，你的潜力更大，一定要去看看！” 这话在两个报刊本地媒体推送的时候，下面有很多留言，出现次数最多的词，则是“加油！” 陈家钱和秦慧如都相当自豪。 …… “贾立波！贾立波！” “贾学长！” 站在演艺中心外面的是一群大学生，都是在中传校园论坛里邀约着过来的，看到中传的风云人物贾立波，和他打了个招呼，贾立波和自己的团队又在里面去适应环境了。 这帮来自中传的学生拍了照片，发在了“核桃树”校内论坛上面，“这就是‘一个导演诞生’的录制现场，我们已经到这边了，也遇到了贾立波学长他们，据说明天就开始录制，十五天后会放送，期待到时候咱们中传的人的表现！” “核桃树”校内论坛又活跃起来，“贾学长还是很有本事的，这次六大都聚集在了菠萝网的综艺，就是奔着打败商院那个陈一闻去的！” “陈一闻那部《老男孩》确实很成功。而且在国赛上他还是指出电协弊端的人，这回监管委员会也是电协的人，就怕被拖累了！” “大家都明眼人盯着的，反正若是出现什么不公待遇之类的事，大家集体去投诉就行了！电协这些年也确实发展成了一堆山头，本来是为对抗垄断而生，现在好像和那些大公司妥协，而且揽权在身，都要形成门阀了！” “所以菠萝网的综艺来的好啊，我们学校还是有人加入其它节目的吧，可现在看来，效果都一般般啊，都在等菠萝网这个综艺吗？” “那可不是，每年国赛都会有大平台卫星电视挖人，这次据说受影响，是最冷清的一届，所有参加国赛获奖的团队都落空了，那些大公司转而签了六大其他一些次一级的创作团队，但这事吧都没啥意义，咱们要看就是看昔日国赛团队，今时是如何再现风采的！” 类似中传“核桃树”大学论坛这样的讨论，在六大的学生圈子里倒也算是一个话题了。 燕大的于晴进入团队的休息室里，接到了燕大导师的来电慰问，“到头来，还是你们这边的水花比较大……” “毕竟我们对手是陈一闻嘛，明明他可以走电影圈路子出道了，却还来参加互联网综艺，我都有些搞不明白这人了……” “不好说，他一个学生出来趟影视圈子，其实没那么容易，贸然走这条路，就会浮躁了，相比之下，他是很清醒的人，知道目前自己最好稳扎稳打，通过受年轻人欢迎的互联网平台继续巩固名气，一边学习一边继续出好的作品，人们对他的要求也不会太高，不至于出现完成不了达不到期待的事。” “所以……我还是得多学学啊。” “见贤思齐，所以我鼓励你参加这个节目，可以从优秀的人身上找到亮点并学习。” 所有参赛团队的下榻地点放在了距离演艺中心三公里之外的一个别墅区里面，菠萝网包下了这里的三间别墅，用作为团体封闭创作的拍摄点。其中两栋则是给参赛团队下榻，分为男女队员，一栋里面用来给团队进行作品摄制场所。里面有各个团队的工作室。 秦峻博带队进入别墅，看着面前菠萝网的准备，身边队友都流露出新鲜且赞叹之意。 秦峻博对陈一闻就是看不顺眼，陈一闻拍摄的一些内容，他其实心里也有轮廓或者模糊的形象，只是陈一闻率先变成了现实，看到这些确实引发了很大反响，秦峻博有些被陈一闻捷足先登的心思作祟。 且另一方面，还是看不上陈一闻商院出身，一个二流学校，怎么能和他们这些专业和资源起步都不一样的六大学生相比？所以越往后，陈一闻的潜力和发展，都必然比不上他们。 “这间屋子就是你们用来拍摄制作过程的地方，到时候会有机位拍摄你们的策划过程。”带着他们来到别墅里工作间的工作人员道。 他们其实一路都在观看，看到这一间，秦俊博注意到落地窗外面对着的湖有些偏，他就道，“这里的每个房间，都被安排满了？” “倒也不是，有的入驻了团队，有的暂时空着。” “有没有临湖的空着的，我觉得这地儿有些偏了……”秦峻博带着些示好的笑容对工作人员道，“我觉得到时候环境好一点，对我们工作也很有利。” “成吧，我帮你去看一下。”工作人员过去，不一会又回来了，道，“有一间临湖的，只是安排我们陈总的团队了，陈总说要不他跟你换吧。” 秦峻博先是心头一喜，转而疑惑道，“陈总，你们陈总是谁？” “陈总就是陈一闻啊，我们菠萝网的合伙人，这个综艺节目也是他的主策划，据说是签了对赌协议，打了包票的，十拿九稳呢！” 问明了后续的需求，那工作人员笑着告别出去了，秦峻博还怔在原地，菠萝网的合伙人，节目的主策？ 这都是陈一闻做到的？ 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明明只是个商院的……他凭什么？ 林园率领自己的队伍进入房间，每个人立即在自己的工位上把电脑和设备拿出来，熟悉比赛用的软件。这回软件是使用智造科技的智造2.0，这是款新兴专业类软件，在软件领域不算出名，但林园并不陌生，因为陈一闻的作品都是靠这个做出来的，他也研究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个软件的一些Ui设计，对用户友好的程度上面，竟然比一些价格比他昂贵十倍的著名软件，还更简单优秀一些。 作为一个相关业界人员来看，林园觉得这东西未来，潜力无限啊…… 各方入驻节目的拍摄驻地，这些来自各所名校的顶尖团队，带着或新奇或期待的心情，面对他们的第一次这种综艺类节目的体验。想到不久之后，他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说话，构思，头脑碰撞，都会变成节目的视听内容，面向观众，所有人都还是会有些期待的。 菠萝网的综艺虽然不如其他大网站平台卫视那样广告铺天盖地，但在视听内容的风口上，哪怕菠萝网的流量并不大，也依然引发了一定的关注。一些媒体，无论是特约宣传的，还是和菠萝网没有合作的，都对这个策划有所报道，占据了网络的一席之地。 更重要的是菠萝网面向的是年轻群体，这些大部分还在大学阶段的受众们，更多的也是知道六大和商院的恩怨，知道陈一闻的加盟，所以在大学生这个群体中，这个综艺倒是成了众多宣传烂了的综艺里一股清流。 “你看什么？你看《姐姐》？嗤，现在这些综艺一个比一个无聊，有些买了版权，结果拍不出别人精髓，尴尬死了！” “某些都是策划好了的，刚开始看新鲜，后来知道原来都有人设和台本，那就崩了，再也无法直视了！” “都买别的IP版权，却很难超越，那我为啥不看原版？话说回来菠萝网的我还有点期待，上半年爆火的老男孩主创陈一闻参加《一个导演的诞生》，我还真期待他在这回会不会又有一个精彩故事出来？” “一样，都是看腻了大综艺的，菠萝网堪称一股清流，广告最瘦弱，最不起眼，但其实关注度我看挺高的，很多学校校内论坛讨论比较多……” “那不是吗，当初火的卓小帅陈大宝不就是在一间间寝室里流传开来的吗，现在大家关注这个很正常！” “搬凳子守着吧，十五号开播，现在正在制作中，等播出日……” “瓜子肥宅水都准备好了，我今天回去把论文赶了，争取赶到十五号，能够坐下来看……真是的，整的就跟往回看球赛一样了……” 第三十九章 不识抬举 正在夕湖参加行业会议的罗永又在会场一番演讲之后，下来到自己的休息室，身边秘书很小心毕恭毕敬的为罗永端上茶，神态谦恭拘谨。罗永是出了名的倨傲，没办法，谁让他担着活动部部长，电协部长级的大佬，放外面都是市级领导陪同。电协里面也不乏表面上，至少外界看来礼贤下士的领导，但罗永的秘书张朝知道，那些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私底下仍然颐指气使，至少罗永算是表里如一。 罗永吹浮了茶末，端起精致茶碗喝了一口，道，“陈一闻加盟的那个菠萝网目前情况怎么样？” 这就是张朝近期关注的内容了，道，“现在菠萝网已经启动节目制作，陈一闻以30%股份入股了网站，现在推动这个节目成了他的第一要务。” 罗永精神就来了，转过头似笑非笑。以电协的能力，掌握陈一闻和菠萝网关联，甚至内部细节都不是什么问题。至少当初国赛事件，整个国赛参赛者都因为陈一闻而雪藏之后，罗永就关注着敢给陈一闻提供基金支持的刘启荣一帮人，这菠萝网倒是个小网站，属于基本上没多大影响力那种。说实话有影响力反倒好办了，有资本纵横交错的网站大平台，他罗永只要带一句话下去，保管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和陈一闻合作。 偏偏小网站最麻烦，一句话递出去，和他身份不符。而且没准过不了一段时间，这种网站就自己消亡了，还犯不着平白让他折节。 最让罗永恼怒的是他原本发给陈一闻大学的告知函，准备让青山商院给陈一闻治个罪，以儆效尤，结果青山商院居然对此置若罔闻，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一个陈一闻，一个青山商院。都是青山那个地方出来的刁民吗？要知道以电协在业界影响力，国内六大这种顶尖大学牵连甚深，对他罗永的意见无不是郑而重之。电协搞活动，出庆典，六大都是无不献人献策献力，罗永能感受到那种权力。再看这个视自己发出意见如无物的青山商院，难不成青山商院觉得自己没有相关领域专业，所以可以无视电协？ 全国任何一个大学只怕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电协势力之大，监管的是全国的视听资源，你作为一所大学，知名度怎么体现，一门心思搞出成绩当然可以，可即便如此，难道就不需要广告宣传？国内最顶尖，最有影响力的两所大学都尚且为了能够在电协多获得些香火情，各路校友各方面名人互相施展影响力争夺，需求电协的高层支持。你一所二流大学竟然如此傲？是以后压根没打算过自己大学在任何视听作品中出现？ 好吧，虽然很可能商院这种学校，就是没穿鞋的泥腿子，怎么都不可能再差了，所以培养出了陈一闻这种有影响力的学生，就恨不得捧着。 但陈一闻，既然你走上了这条路，那便不好意思了，你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让你舒坦，当然要拿捏拿捏。 最主要是罗永这个活动部部长，在那场电影节之上被陈一闻怼的视频发酵出来，虽然后面被斩断了传播，却也确实损了他的威信。电协有章、石、申，林四大派，最早源自于四位电协的创建者，都是当年行业的佼佼者，他们有身前身后名，有巨大的影响力，甚至有的还有天量财富，当初登高一呼，应者成众，依靠他们巨大的能量和影响力建立的电协，才发起了针对当初八大集团的轰轰烈烈的运动，拆分了那些巨大的资本集团。 这之后电协发展至今，如今的电协中上层以上，都是四派的代表人，他们有的身体里就流着四位创建者的血缘，有的则是他们的学生弟子，如今上位居高。 罗永算起来属于林派，他的父亲罗令辉是国家一级表演艺术家，和当年电协的创建者林志光是是师兄弟，罗家和林家本就互为倚角，罗永在电协维护的也是背后林派的势力，而罗永担任活动部长的这些年并不突出，这点林派早有不满，也有想要替换掉他的心思，电影节上面被陈一闻一通怼，更是让罗永颜面尽失，威望再受打击。 现在罗永想导演一番收服陈一闻的戏码，便能很容易扭转对他不利的风评。打杀陈一闻很容易，可如果让对方跪下来给自己服软，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试想铁骨铮铮陈一闻这么个刺头，最后给他下跪，不变相体现他收拾收拢人的手段？ “负责菠萝网节目的监委是刘同亦？”罗永眯着眼问道。 张朝面容露出笑意，“已经给刘同亦下了指示。” 罗永再嘬了一小口茶，细细品咽，像是要回味接下来如何拿捏陈一闻一样，慢条斯理道，“做什么，都要有规矩，年轻人不规矩……就该打一打，打折了一条腿，自然就知道好歹了。” 年龄渐长，越加喜欢看着硬骨头因为逐渐碰壁而被捏碎的样子，他有些期待接下来陈一闻过来跪下，他上演宽宏大量的戏码。 …… 录制基地的人看到了在菠萝网CEO徐福，财务官梁小晞小心翼翼陪同下，前往陈一闻所在工作间气场极强的灰色西装男子。 一路过去，工作人员无不纷纷让道，在一旁看着，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能把人撞开的气息。 “是电协下来的监委！叫刘同亦！负责监督我们整个节目环节。” “刘同亦这个人在电协监委名声大着呢！过手监督过二十多个项目，抓出过八个项目的问题！” “陈一闻得罪了电协，对方难不成是拿着大棒来的？” “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陈一闻在工作室见到了刘同亦，陈一闻现在是菠萝网的合伙人，实质上节目的策划和负责人，而且刘同亦在这个点直接来找他，也正是要引起节目各团体的人心不安。 现在整个节目都是小心翼翼在综艺的风暴中行船，每一个参与者目前为止还是很担忧陈一闻和电协的矛盾会不会影响到节目。所以观望的人也不在少数。 刘同亦来到工作室里，就只留下了徐福和梁小晞，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 “节目的正常开展离不开刘监委的指导和监督，希望在刘监委指导下，我们这个综艺质量上能够更上一层，不至于出现不可控的后果。”陈一闻道。 刘同亦敏锐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不一般，这话里面点明了监委的作用和职权，换而言之，如果监委做出逾越了职权范围的事，导致事情“不可控”，他们也会很棘手。 刘同亦眯了眯眼，“年轻人，你这是在威胁我？” 徐福险些骇得头皮发麻，梁小晞也大气不敢喘。 陈一闻在他们面前挺和善，可怎么遇上这种大人物，他就变得不客气起来。 陈一闻道，“绝对没有的事，刘监委就像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一样严格，我是真的愿听指导。” 刘同亦表面哼了一声，但心底却有些暗暗惊异这陈一闻有和年龄不相称的狡黠。一句话可进可退，甚至用自己在校学生身份打掩护。可当初怼罗永怼电协的，确确实实就是面前这小子啊！ 说来也是，如果还拿普通人或者一个大学生来看这小子，只怕自己也白活这么多年了，这个小子电影节风头出尽，甚至拍出老男孩那样的片子，后面入股菠萝网，引导菠萝网出了这个策划，搭起了这个综艺的台子，更重要的是，背后竟然有刘启荣王向川那样的老狐狸如此鼎力的支持，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办到的，眼下必须把他列为难缠的对手应付。 刘同亦也就不打机锋了，他知道跟面前这小子绕半天说不定还会被他兜弯，干脆开门见山，“罗部长需要你的道歉，他还是很看好你，你的才华是有的，可你知道，在我们国家，最不缺乏有才华的人。你小子实在张扬，这样，我做主，你给罗部长写一封致歉信，毕竟你年龄不大，年少轻狂的事哪里都有，罗部长也不会计较你的顶撞的。” 徐福和梁小晞现在恨不得立即就出门去。这算什么？赤裸裸的威胁，就在眼前！？ 刘同亦很明白，罗永一旦拿到陈一闻的致歉信，立马就能大做文章，意味着陈一闻服软，还意味着罗永打击了刘启荣王向川“高树人基金会”的气焰，在目前电协视二人为眼中钉的地步下，罗永此举立即能提振他在电协内部的威望，把之前的烂牌变作好牌。 要知道陈一闻电影节事件的影响是什么，影响是公开抗议电协内部问题的陈一闻，被刘王二人的基金会接纳，电协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击。 罗永如果把争议的这个年轻导演给拿下，风评便能立即上一台阶。 “所以我要收回当初的话？自己吞下去？”陈一闻问道。 刘同亦眼观鼻鼻观心，“我们在年轻时候，都会看到一些事情，当时想不透，就觉得不公，就觉得愤怒。然而有没有想过，想不通是因为你接受的资讯太少，你的格局不够大，你的积累和阅历都不够多……所以年纪轻轻，莫谈规法，一个系统一个体系的形成是有必然规律的，不能因为管窥一斑，就非黑即白的认定一个事物。 你才多大？现在应该是专心创作，努力奋斗的事情……上面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和提议。等到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功成名就之后，你就有资格来改变你仍然认为不好的地方。” 刘同亦语重心长，“所以，年轻人，还得多听听我们这些过来人的意见。认个错，罗部长那边，我包你以后走得顺风顺水。” 陈一闻沉吟了片刻，在刘同亦殷切的目光中，抬起头来，“如果我持相反的意见呢？” 刘同亦的脸色渐渐凝了下来，道，“你们节目合规合法，这点没有问题……但不要忘了，专业评审们，都会有自己的立场和审美。年轻人的东西，兴许他们不懂，兴许他们要求更为严格……在如今的情况下，收紧一点和放松一点，兴许结果都会完全不同。” 陈一闻道，“您这是在威胁我？” 刘同亦“呵！”得一声饶有兴味的斜眼看他，“恶人对他人的胁迫，叫做威胁。长者对年轻人的劝说，这叫忠告。我只是代表罗部长，给你一个忠告。” “谢谢罗部长的忠告。可我向来没有把吐出来的东西再吃进去的习惯，那让我觉得比较恶心。 更重要的是，我可不想成为罗部长的一块抹布，擦了脏的地方，随手就被丢掉。就恕我还年轻，不识抬举了。” 徐福和梁小晞在旁边已经对这场交锋彻底的放弃治疗了，在旁边一副躺平装死的姿态。 那天基地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刘同亦黑着脸的拂袖而去。 得到了消息的罗永要吃人一般盯着秘书张朝，把后者的骨头都仿佛看碎了，气极反笑，“我要整死这个小子！” 第四十章 全军覆没？ 七月十八日。节目正式制作开始。 陈一闻，青大丁诗媚，乃至来自六大的各团队，进入了拍摄基地，会以类似真人秀的方式跟踪在拍摄基地的团队，整个录制时间为期两个星期。 这也是陈一闻用的是这些国赛的大学生团体，换成其他节目，明星一般做个飞行嘉宾就够了，当天到当天走，上妆，对台本，再加录制，一般几个小时就完毕。最多有些节目集中突击在几天内录制完成，一方面这些个明星时间有限，要把档期协调一致。一方面制作费的消耗，多一天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像是陈一闻这种录制两个星期的，算是很罕见，当然，这也胜在小成本，最大的费用支出也是演艺中心租用和人工住宿，拍摄团队设备都由高树人基金会赞助。 租下来的演播大厅只用两天，开场第一天，确定选题，还有最后评比的直播。 被遴选的一百六十名大众评审则在演播大厅就位，这些大学生和白领上班族组成的评审既有节目效果，也起到现场投票评判的作用。他们将和专业评审在演播大厅，通过在拍摄基地对导演团队的真人秀素材和任务完成情况进行评分。 而另一边，名人明星组成的嘉宾评审团，则会在第三个室内场地，对演播大厅的评判和导演团队在工作室基地的情况进行圆桌会议似的探讨和引导节目效果。 而在圆桌会议上参与主持的嘉宾是业界以幽默风趣著称的小平头主持人宁涛，最早是法制节目出道，近些年越来越稳健，菠萝网能请到是王向川的运作，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明星嘉宾，都是动用了黎叔，刘启荣那边的人脉。 徐福看着就觉得引入陈一闻这个合伙人值，光是今天以低代价得到的这些人脉资源，如果换成他去做，估计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连门道都找不到。 更别提现在全程跟随制作综艺的这一支拍摄布景的专业团队，都是业界一流，人家只需要节目的广告份额就行了，等于是先上车后补票，和菠萝网同呼吸共命运。另一方面艾比网的“一个演员诞生”已经先行预热，热度甚至延续到了他们这边，以至于关注的媒体都多了起来，有人说两个年轻网站在联合下一盘大棋。 两个听名字就是兄弟节目。而且一反国内目前复制欧美韩日成功综艺的路线，走的自己原创风格，这种竞技类真人秀，更别提菠萝网还是素人综艺确实目前算是国内一股清流。目前虽然关注度不如那些大平台大IP，但有一定的气候。 这让大网站卫视平台的综艺大策们都投来了目光。 毋容置疑，各大网站角逐综艺之海，寻求新的内容增长风潮，菠萝网和艾比网这两个以年轻人为主体的平台投入的小型综艺像是两条小船，进入这些大战舰对轰的海洋之中，究竟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有人冷眼旁观，因为那些掀起的流量洪流，就可能让这两条小船给沉没了，当然也不排除两者有可能分到一杯流量大潮的羹，勉强存活。 在圆桌会议嘉宾气氛的带动下，节目开始。 演播大厅一百六十名大众评审和专业评审的面前大屏幕，嘉宾圆桌会议的小屏幕上，首先出现了片头，是参加这场竞技综艺的各个团队vlog。 华大秦峻博团队，中传贾立波团队，燕大于晴团队，京电林园团队，华戏董佳音，华师泠琪，以及青大的丁诗媚和商院的陈一闻。 视频介绍各个团队身处的城市，平时的状态，有他们的校园生活，也有工作时的状态，介绍各方面背景，让人们对参赛各团队有个初步的了解，当然，一开始印象深刻的，也是六大的团队雄厚的学院派背景，都不说带队的导演，其中有些成员，身上就有各种头衔，光环加身，让嘉宾席都直呼“学霸！”。 Vlog过后，展示的是拍摄基地的真人秀情况，一个个团队抵达拍摄基地，开始入住下榻，而后找自己的工作地点，开始交流，互相串门，这个露面和互动，是展示每个团队的状况，毕竟所谓“一个导演的诞生”，背后还是展现的一个团队，着力还是在于他们如何协作，挑战评委布置的任务上面。而作为导演，如何协调众人完成任务，发挥团队的战斗力，也是看点。 随着这些入驻之后，一些个拍摄的任务也分发到各个团队，这些任务展现每个团队的能力侧重，体现团队中不同岗位的能力。 有任务是摄影的，那么就竞技的是团队摄影布景的能力。 有特效后期的任务，比试的也是团队的制作技术。 丁诗媚则因为长相靓丽，一开始就受到了关注，她的团队成员大家之间气氛是比较活跃的，很能打成一片，她和团队成员称兄道弟，能知人善任，把有用的人准确的放在该放的位置，几次团队内部争执，都能抓住重点一锤定音。这倒是让很多人对她颇具好感，有观众缘，性格也不错，还能统筹团队决策到位，只要她出现，菠萝网的弹幕留言总会有波高峰。 “有人喜欢丁诗媚吗！本来看宁涛主持的，结果被这女孩给圈粉了！” “丁妹嘛！我们青大名人，以前就听说过她，那时候带战队打游戏，挺传奇的学姐！现在看到她的表现一点不意外！” “看到她处理摄影师和布景师的矛盾没有，两个人都心高气傲，却被她说服了！能够冷静下来找到各方诉求统一，这对带团队是个挑战！” “来看丁妹的！” 除了丁诗媚之外，董佳音，泠琪，于晴这三个女生，也各有千秋，能力上都很不错，也都各自圈了一批网上的支持者。 至于男生派这边，林园和陈一闻团队人气则较高。 林园是因为专业能力很强，展现出过人的能力，团队每个人都精挑细选，都很能打。这让评审和圆桌嘉宾们对其观感特别好，随着综艺的首集放送，影响力名声更是逐渐扩大，得了个“铁人”林园的绰号，意思是实力过硬。 陈一闻和卓俊因为老男孩的关系，一开始就成为热点。 但是在任务所展现出来的团队技能评比中，他们商院这帮半路出家的劣势就表现出来了，在摄影风格环节，陈一闻团队排名靠后。 后期技术环节，也是排名最末。 团队协调合作上面，排名第四。 关键是每每圆桌嘉宾和网络看客都评价不错，结果最后评审环节的结果出炉就让人目瞪口呆。 看得出演播大厅的大众评审们并没有给陈一闻太差的评价，问题就在于三个专业评审上面。 专业评审更倾向于名门大派。 这里面尤其以那位以文艺评论员成为电协会员的王丘同为最甚。话语最为犀利，评判陈一闻团队的时候最不留情面。 “你们还是适合拍搞笑片吧……其他的我看都拿不出手。” “这种风格，如果我是在影院，看不了三分钟就呆不下去了了，我提前离场。” “技术太简单，有些粗糙，补光也不到位，看不出技术的运用，自然也就拿不到高分。至少在我这里拿不到。” 其实在拍摄基地里，一些拍摄任务的完成陈一闻团队都还很不错，看得出负责摄影的刘昱很有想法，能搞出自己的创意，这让圆桌嘉宾在看到这些素材的时候也会惊叹，“这个刘昱很聪明！”“是个人才！”“他不拘泥于常规拍摄技术知道吗，他会依照陈一闻的要求，自己去发挥！” 但没想到在专业评审这里，迎来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批判。 关键王丘同这样的专业评审也拿的出理由来，总而言之就是哪个哪个拍摄教科书级的摄影技巧，是如何处理的。哪部奥斯卡最佳摄影作品手法是如何，现场大众评审们按照个人喜好投票，对于陈一闻团队的评分还是很高，但毕竟人家是电协派下来的专业评审，人家能动辄冒出一大堆学术研究和过往惯例用来做参考，让一般现场评审们即便有些不忿，也有些拿不定，毕竟专业人士有专业上的要求，他们也无法反驳。 播出的时候，网络上对王丘同已经一片骂声。 若换成其他节目，大概会觉得这是评审要玩砸这个节目，不会有制作方这么愚蠢。但这是竞技类综艺，就有专业评审介入，专业评审偏偏都是电协指派，人家是不需要对你节目负责的，拿得是电协的工资，虽说私底下有制片人给专业评审一些私下交易的勾当，当然这种事明令禁止，然而总有法子可以规避那些法条。 所以一般大制作节目，对于专业评审，都是供着，指望对方不要砸牌子就行。如果到这种地步，那几乎就是对专业评审公关的失败了。 可不失败吗。 陈一闻可是当初直接怼了电协的人。 如今人家电协直接给予反击。而且还有理有据，因为从专业的角度，他们团队确实是参与整个节目的各大团队中，最为业余的。 看着排名垫底的陈一闻团队，以及网络上对王丘同三个专业评审日渐高涨的怒意。 甚至就连圆桌嘉宾们对于屡次看好陈一闻团队的成片效果，却屡次被专业评审直接打到最低排名结果的错愕，即便是在做节目，他们也都透露出了一些不满的情绪来。 主持宁涛还举着陈一闻的牌子，“我还是看好陈一闻团队！我觉得不是非要讲究专业性的那些东西！我们小老百姓不讲究那么多背后的制作逻辑和技术呈现，我们只需要一点，就是这个作品喜不喜欢就行了！” 圆桌嘉宾和现场演播大厅专业评审观点如此对立的情况，还比较少。一般无论明星嘉宾还是大众评审，对于电协派遣的专业评审还是带着敬意和尊重的。一般也以对方的表述评判为准，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 而节目也不会为了节目效果刻意制造这种对立。无他，专业评审背后站着电协，没人敢拿电协来炒作。 但人家现在摆明了无视那些面子上的东西，就要当众在你的节目上削你陈一闻，你能怎么样？ 前期的团队技术大比武的评级结束。 林园团队第一，贾立波第二，丁诗媚也在前三徘徊，陈一闻团队垫底。 节目将进行最终拍摄环节，由专业评审进行选题。 最终拍摄对决是综艺的最重磅环节，这些经过技能比武的团队们将迎来终极考验，即制作出他们的电影。 一切都是为这个环节服务。 各大团队在接下来的拍摄周期中，会独立制作出一部电影，最后进行对决。 而确定拍摄的方向和选题，还有制作的一些限制条件，都将由专业评审来确定。 专业评审席上，王丘同穿着条纹小西装，领结处是个红色领带，上衣兜别着朵红色小胸花，他翘着二郎腿，和身边两个评审交流着。 作为对陈一闻“开炮”的主力，王丘同其实不在意那些网络上因为他针对陈一闻团队，对他产生的各种攻击。那些只是挠痒痒，和实际利益相比，能算得上什么？ 作为评论人加入电协的唯一人，他很清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经历了很多的“交换”。 而现在身为电协一员，他今天要偿付的，也是当初交换的代价之一。 人总是要做事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改变世界，都是大势的螺丝钉，只能随着掌握能量的大人物起舞，大人物要捧人的时候，自己可能就需要去吹捧，大人物要收拾人的时候，自己也需要找到对方的破绽。 陈一闻……这种有点才华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兴许多年以后回过头看当初抨击电协的行为，这不是背靠着刘启荣王向川那种人就以为可以横着走的江湖，实在太愣头青了。 你以为世界是你的？那么这个世界就会让你撞一回南墙。 交头接耳的专业评审探讨结束，达成共识后，王丘同开始对现场到来的所有导演团队宣布选题。 “你们的终极拍摄任务，就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完成一部科幻类电影的制作，一个优秀的团队，必须用有限的资源博取最大的效果，如果资源无限，理论上要制作出什么样的成品都可以，但一个优秀的导演和团队却并不常拥有最好的资源。因此，我们的选题会给你们出难度，要求制作时长在四十分钟以上，限制条件在于不得使用专业度达到II度的软件系统，以及所有市面售价超过十万级的软件系统。监委会会全程监督你们拍摄的所有细节，以确保你们不会违反我们制定的限制条件。” 王丘同环顾全场，道，“而一旦违反，团队会立即出局！” 选题一宣布，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这个选题和条件已经不能说难了，而可以说是相当的严苛！ 近些年国家在提倡科幻类创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大坑。影视市场中家长里短，历史悬疑古装泛滥，但没有谁说科幻作品扎堆。是因为科幻类作品要出信服的成果，是极其讲究细节，而且包罗万象，不光光是讲故事就够了，设定，特效。如果你要渲染一个未来都市，总要展现那种环境，专业二级的软件不能用，出来的效果就极其有限，那么大场面的呈现会相当失真，而且还限制制作费用，布景也限制了，道具也限制了，服化道哪样不要钱？ 所以科幻电影的认知就是，大特效，大制作，砸大钱。 现在这些全部给限制了，这样的条件下还要制作科幻类电影。 出来的成果能好看吗？ 这是要让整个节目所有团队全军覆没啊！ 第四十一章 想死？ 在宣布了菠萝网一个导演诞生最终对决的选题条件后，王丘同以“作妖评委”登上了热搜。 骂他的人可劲的骂，“他以为他是谁，人家评委都是对事不对人，他则不然，一到陈一闻团队这边，就指着陈一闻不够专业，硬凑说事，凭什么说人家趁早别做这个，害了一个团队？这是人说的话吗？人家一群大学生，拿了国赛最佳剧情片，不能因为喜爱而走上这一行吗？” “是不是您说的话就是真理？您就不容反驳，您代表得了大众吗，看到圆桌嘉宾和大众评审们尴尬的表情了吗？您说代表大众？抱歉，我就不是被您代表的那一个。” “同样的补光不够，在贾立波那里就是可以更好一点，在陈一闻这里就是垃圾？你还能再双标一点吗？你就是靠个人好恶打分呗！” “用你的话也可以说你自己，就是不生动，僵硬，矫情做作，空洞虚无，是一种折磨，毫无专业性!这样的人来当专业评委，电协上下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要是换做其他视频网站卫视台，断然不敢炒作电协的评委，但眼下是王丘同做的有些过火，所以现在网民未必对陈一闻团队遭受不公正有多不忿，不过讨厌王丘同，那几乎就是一定的。 对于砸了大钱请流量明星却还没有菠萝网掀起水花多的艾比网三哥这边，对于这种局面也是心情复杂，三哥看着面前的白板，上面有目前在播的综艺热度指数。 这个指数是一个换算综合下来的数据，指数越高，意味着影响力，观看人数，观众黏着度也高，一般广告商就按照这个指数来投钱，指数来自于政府数据，被业界普遍采纳，指数排名上面的，广告商基本直接抱着钱去就行了。 现在在指数榜上目前最高的还是腾达视频和上星卫视的两个综艺，这属于网络和卫视两大巨头各自的顶点，分别在44.3和43。其他的大型视频网和卫视都在三十八到四十这个区间内，也就是说大家相差不大，都算是市场热门。 而他们艾比网的综艺热度指数是16，排名是第十一位，在他们之后排名十二的，就是菠萝网，热度指数是14。 节目热度指数破十，对于很多中小型视频网站是梦寐以求的结果，当然对于大网站来说等同于扑街，小网站可能就不亚于博到了头彩。三哥本来对艾比网16的热度还是比较满意，而且持续下去，对于网站的流量，宣传，形象的打造都会有好处。 这都是砸了大价钱得来的，兴许光靠广告收不回投入，但后续对于艾比网的融资，资本市场讲故事，都会有很大好处，毕竟一个拿得出手的节目，是一个内容网站背书的本钱。 可热度指数不明不白的就给陈一闻紧跟其后，你只是露面被评委刁难羞辱，而我可是砸了很多的钱……这让三哥心头很有些不平衡。 王丘同这边自然也看到了节目播出后的反响，暗暗骂了声“刘同亦在搞什么？”不过想起来监委会的刘同亦也是为了达到最大效果，专业评委这边他对陈一闻的批判，是基本上全部保留，正是因为保留的比例过大，导致观众那边好像引发了反弹。 不过王丘同本来就是网络评论员出身，这个词现在因为有利益被包装了一下，放过去，就是俗称的喷子，所以他哪会示弱，对于网络围脖上敢攻击他的人，他也不吝于冷嘲热讽，一连倒是发了好多条帖子，“呵呵，都是一帮Loser，抱歉我评价不专业的陈一闻让你们玻璃心碎一地了，伤了你们同理心，你们妄想草根逆袭，可哪里知道，人家专业的学了那么多专业技能和知识，人家拍出来的东西就有规律可循，就有讲究。你们以为随便一个人自学一点东西就能成才？抱歉，正如我的点评一样，乱七八糟的人终究只有乱七八糟的人生！” 面对评论的攻击，王丘同也不甘示弱逮着几条热评反唇相讥，“嘴巴臭，只敢在网上骂我的键盘侠，记着你对别人出言不逊，满怀恨意和敌意，也终将被他人所仇恨，所敌视！所鄙视唾弃！” 有人回他，“那你在担当评委的时候针对陈一闻的出言不逊，那股子敌意又怎么说？” 王丘同：“我那是鞭策他进步，不要再搞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自己去报个班好好学学如何执导作品，我还能高看他一眼！” 一波各种姿势回怼，把一些个网友气得跳脚，王丘同接了电话，是一些合作单位的，意思是让他在网络上还是不要和网友太激烈，以免舆论发酵扩散，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毕竟这些合作单位是有利益的，担心被抵制。王丘同有电协会员身份，但那些公司可没这个依仗，怕群情激奋转过来攻击他们。 王丘同“吧嗒”关了电脑，也行吧，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他也懒得跟网友逗闷子。反正有他在一天，陈一闻就别想出头。他才不信陈一闻还能拍出老男孩那样的东西，还能那样病毒式扩散。 …… 接下来在拍摄基地的时间，各方都在为难题操碎了心。 有独立的专业评委的存在让节目，特别是菠萝网这种没啥大背景的网站平台没法提前确定选题，这有利有弊，利就是让那些内定资格，或者按照剧本来拍摄的综艺无法成为某些资本捧人出道的平台。当然，在大的网站平台，现在几乎是和电协的专业评委也会达成一些共识，内幕交易也是有的，所以大平台是不用担心这些。 弊端就是现在遇上这种评委刻意刁难的情况，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要在短短一周内出结果，还要有成片，如果盲目追求赶工，质量那势必惨不忍睹，这会直接毁了整个节目。 当然，专业评委不会对这些负责。 拍摄基地怨气滔天，不过那也是私底下，在明面上的摄像机对日常的记录中，各团队都表现出全力以赴，努力针对难题求解的姿态。 陈一闻也接到了自己父母打来的电话，母亲秦慧如在电话里是旁敲侧击，问陈一闻还好吧，总是打听他的情绪。两人特别看了放送的上期，当时秦慧如就在网络电视面前快坐不住了，对陈家钱是一个劲的抱怨，说王丘同这种人实在太坏了，他们是看着这人针对自家儿子，很是气愤。 就这节目，都没敢给陈一闻爷爷奶奶看的。两老还一直在催促询问陈一闻去参加的节目播出没有。 陈家钱虽然也同样心头对王丘同这种人恼到了，不过在自己妻子面前还是很淡定，回应的也是“你不明白，陈一闻这就算进入社会了，进入社会总会遇上这种人的，我们作为父母的，相信他能处理好这种事，这打击不到他，自己儿子还信不过吗？” 结果这给陈一闻打了电话过后，秦慧如心情才好了很多，对陈家钱道，“儿子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刚才还跟我开玩笑，看来在京城拍摄片场那边没问题，没有受影响！” 陈家钱才笑道，“你看，我说什么，你就是瞎操心。这小子，从小脸皮就厚，你不知道吗？当年我被他老师叫去谈了多少次话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皮实……” 啪！陈家钱说完就挨了秦慧如一下，看到自己老婆杏目睁圆，“怎么说儿子的呢！什么脸皮厚，我看也就是继承你了，你就大皮带！” 上期播出后，这几天在拍摄基地，陈一闻接同学的，父母亲戚朋友的慰问电话和短信倒是不停。 王丘同对他的羞辱虽然让他恼火，知道这是电协在给他下马威，不过看到播出后菠萝网的流量增长，王丘同被围攻，陈一闻也就气顺了不少。 而且王丘同和电协这种做法引发舆论后，也变相会让他们那边不好看。 因为摄像机遍布拍摄基地，而且各个团队都自己干自己的事，所以虽然在同一个片场，陈一闻和丁诗媚面对面私下聊天时间倒是不多，不过每天两个人忙完睡前，都会互发一会短消息聊一下一天的情况。 被王丘同批判的当天，晚上丁诗媚还给他发了一个摸头安慰的微表情。 远在青山的秦卿在看了节目播出后，也发了短讯过来，“你没事吧？” 陈一闻回应，“看节目了，惨死了，现在很低落怎么办？” 电话另一头的秦卿看着陈一闻这毫不掩饰的讯息，她原本想着又是陈一闻在博同情，可转念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她也看了节目，王丘同对陈一闻的针对，让她觉得，这人要是当时在自己面前，她肯定会忍不住给他一个过肩摔，陈一闻在这种节目上遭到那样的质疑和羞辱，肯定心情是不咋地的，所以想了一下，攥着手机的秦卿回复：“丁诗媚不是在吗，要不你和她多聊一下？” 她倒是想着丁诗媚算是一个地方的，平时和陈一闻关系也很好，她劝说人也很有一手，陈一闻跟她说说话交流一下， 应该也是好的。 陈一闻看着这条回复，心想你这是有多贴心啊。 不过想到什么，问，“咱外婆，不会也看了吧？别把她气坏了？” 秦卿深吸了一口气，想到陈一闻还在意自己外婆看到的观感，也就不计较他那句“咱外婆”了，在手机上回应，“不会，外婆是什么风浪没见过，她只是说了，等你回来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都是拿手菜，给你做一桌。” 陈一闻心头一暖，又发讯，“那你呢？” 秦卿这个咬了咬唇，“我床可以给你睡。” 陈一闻促狭的恶趣味又来了：“开头是不是多了一个字？” 那边秦卿在抽吸一口冷气后，屏幕上隔空传来寒气森森的两个字。 “想死！？” 第四十二章 不香？ 拍摄基地的别墅中，商院陈一闻团队所在的工作室就像是个黑洞，正因为看不到内中情形，所以每个人都想要探究一番。 菠萝网的综艺其实时间上压得非常紧，暑假期间是综艺扎堆的风口，大平台的制作占据流量顶峰，必须要避开这些夹缝在窗口中突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体量小，要在那些大船巨炮的轰炸下突围，就要灵活游走，所以找好的档期相当紧迫，再加上协调各方时间，也只能在暑假期间，所以大家在这个时间里，就要边录制边播出。 上集一录制完成，留给制作的时间也就只有五天，五天制作后上线，而参与的各方在上集选题录制后就马不停蹄在拍摄基地紧接着拍摄。 上期发布后的效应也传到了拍摄基地之中来。 外界是因为掀起了话题性，想知道目前陈一闻的状态，这个大学生电影节最大奖项的获得者，却在这样的综艺中排名垫底，特别是排名公布后，那些围绕他们的专业意见的“围剿”。 当初的电影节第一团体，如今被连番针对，排名落后，这可不是协商的节目效果，谁都知道专业评审独立节目存在，他们给出的评价很致命，意味着最后结果也会不好看。 刘昱努力了，但对摄影打光，机位运用，镜头推进被连番贬损下，一度在现场手足无措。 胡利京的服化道设计组被批“神神鬼鬼”，“一塌糊涂”，情绪激动着反驳。 卓俊被批演技做作，行为浮夸，也只得怔神，没有任何。 有人想知道现在团队内部的情况如何，是不是受到了打击，还在菠萝网的平台上留言，为团队应援。 但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随着节目的展开，那些素人名校团队展露出来的光环，正在发散成热度。 全平台铺天盖地的明星流量之后，反倒是这样素人观察竞技类节目所展现出来的清流效应，引起了这综艺大潮下一些吃腻了山珍海味人们的关注。 名校团队的窥探欲，而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明星，所以并没有明星经过包装打造人设后的一面，这年头观众们都熟知这些套路了，人设前后翻车的也不少，都有些厌烦这类的节目，而对于出于“真实情况的观察”这种类型的节目，新鲜感也就上来了。 参与团队和成员们普通人一样的视角，真实的记录和活动反倒越加吸引眼球。 这一点上面，基于明星来打造的艾比网“一个明星的诞生”，立即就看得出来差别，话题性都偏弱，人们都把艾比网的这个节目，等同于其他大平台传统综艺一类来看待，而菠萝网则持续在出圈。 主要是这个过程中各方展现出来的能力。 在京电教授“表现论”，好几位大导都是其毕业生的陈莲实教授写评论赞扬于晴拍摄中有通过积累细节展现主题，“生动活力的表达力，是了不起的能力”，于是这位燕大才女立即获得不少关注。 贾立波则因为商业拍摄的内容很抓主题，让商界敏锐发现了这个“新星”，节目组这边已经有人来询问相关的合作事宜了，只是基金会这边暂时给压住了，贾立波没有经纪人，但他自己做团队做内容，参与这个节目，高树人基金会帮忙运作所有团队的商务事宜，这他也是认可的，眼下众团队这边还是以完成节目为第一要务。 秦峻博以犀利的现场作风引来了一些争议，但也有了一帮看不惯那些好好先生的拥趸。 董佳音以擅长大气华美的风格圈了不少粉。 泠琪最受人关注的是在拍摄基地的慵懒，总是导演团里最后一个起床的，看上去好像很多事也不在状态，进度也慢半拍，然而每每到出点子给任务的时候，又会屡屡有让人诧异惊奇的结果，相当让人意外。 京电的林园是以“京电三剑客”的名号进来的，一开始就和陈一闻一般引人注目，这也是节目重点突出的点，对外也引起了相当的反响，而林园也确实表现出过人的实力，专业领域样样都是处于标杆的位置，如果王丘同老是以不专业来批判陈一闻，那么与子相对要找一个所谓教科书式的人物，就是林园了。 作为大学生导演团中唯二两个非相关专业团队的丁诗媚，最开始不是众人中能力拔尖，但却在这段时间里以惊人的进步让人另眼相看。丁诗媚的优点在于查缺补漏，能够吸取到别人极其厉害的地方，很快转化为自己的东西，所以这让丁诗媚在评价上，近乎于和林园相当，如果说陈一闻要是被专业评委王丘同针对而导致后续没有什么好的成绩，林园和丁诗媚两个便极有可能成为一二名之选。 拍摄基地之中，导演团每个人也都感受到了上期节目在播出后，给众人带来的关于生活上的变化。 他们自己的公众号开始涌入了比平常更多的关注者，粉丝团在社交平台纷纷成立，家里和亲戚朋友们问候电话短信就没断过，众人立即能感受到这股综艺大潮之下，即便他们作为素人参加菠萝网这种年轻网站节目，也带来的可观流量和关注度。 菠萝网这边则清楚方向是选对了，综艺指数达到14这是此前都没有想过的成绩，这直接导致菠萝网每天访问人数都在增长，这些增长只是用户的增量，真正让陈一闻和徐福看中的是每天自制投稿数量的增长，哪怕就是为了吐槽综艺而制作的视频，数量都在强势上扬。 陈一闻知道自己制作这个综艺只是为了吸引流量，流量的洪峰过去，真正能够让用户留下来提升粘度的，还是菠萝网其本身的素质和理念，或者说价值观，或者说土壤。 这个综艺目的就是传播这种土壤和价值观的媒介。选择素人学生团队竞技观察，定位就是年轻人的社区，而且更直接目标定位群体就是全国的在校大学生。 这就和另一个时空曾经红极一时的大专辩论赛一样的路子，现在随着视频网站的兴起，很多的在校学生除了观看视频之外，也开始尝试着剪辑和制作他们的作品，《一个导演的诞生》其实就契合这些在校大学生们的预期定位，也提出了一个主题，那就是当我要开始制作和导演一支视频，一个故事的时候，应该怎么起步，怎么来做。 进而带动了菠萝网自制视频人数的暴增，这是一个联动机制。徐福也不是笨人，在这里看明白了陈一闻的打法，也暗暗惊叹陈一闻当初是怎么想到这种创举的？ 而且菠萝网因为一开始没啥影响力，连节目的冠名都是空缺的。随着上期的播放之后，就已经有广告商主动找上门了。 上一期制作下来，他们经费还算花在刀刃上，都在预算之内，但却没有预料到随着网站的增长，所要带来的服务器硬件的压力。 审核区的人手也不够了，需要再招人，人员需求各部门都在向上告急请求援军，这些都是要用钱的门槛。梁小晞把各部门需求都汇总了起来，上报到徐福这边。 “有这么大的缺口？”徐福讶异。 “技术部要招两个懂sp处理和移动端散性工程的专家，还要加购七台塔式服务器，五天就要到位，否则网站那时候就会处于瘫痪。我们还需要扩充法律团队和公共营销方面的人……”梁小晞拿着自己在本子上写好的清单回复。 “陈一闻怎么说？” 梁小晞道，“陈一闻让我们见机行事。” “他可是合伙人啊混蛋，见机行事是什么鬼啊，这可是决定了公司的发展！这个合伙人有用没用的？”徐福吐槽。 对于来自创始人的吐槽，梁小晞只得尴尬礼貌微笑，不过还是适时抬了抬大框眼镜，道，“毕竟他还是在第一线奋战嘛……顾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他是绝对相信老徐你能做好，才完全交给你的吧。我也相信你，没问题！” 梁小晞说的也没错，要清闲，以前徐福这个老总就清闲，几个人，三五条枪，干起一个小网站，每天就那点事。陈一闻带来了内容，把节目壮大，网站也就随之带来了扩张的各种需求。所以才忙不过来。算起来陈一闻也确实是拼杀在第一线。 徐福就笑骂道，“我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冲前面搞内容一心钻进创作。我就是负责给他后面跑擦屁股的！说不定他就是图个省心，才来找的我合伙！” 此前徐福和陈一闻合伙还有顾虑，想着如何绕开陈一闻对股权的控制和要求。但现在搞下来，他是明白了，陈一闻确实是他这个菠萝网所需要的那种人，两人合作，最符合菠萝网壮大的利益。 而且陈一闻推荐的梁小晞来到菠萝网，双方磨合了之后，徐福也发现这姑娘不错，看似天然呆，但实际上心思细腻，能帮他挑起很多大梁，学习和适应能力也强，一个创业团队不需要油腻到知道一切规则的经理人，那样反倒会误事，然而梁小晞这样的女性，反倒能融合一个创业团队，起到推进剂的作用。 其实徐福除去刚开始的顾虑和担心之后，没有那么多的算计。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刚开始可以精打细算，考虑周详，可一旦确定合作过后，就疑人不用，特别是初创网站，最忌讳创始人之间的龃龉，大部分这样的公司和企业都是被太多的“聪明人”互相算计内耗搞砸的。 合伙合作，一个投缘省心最重要。他平时喜欢玩玩射箭，射箭到了手熟的地步，对于标靶反倒是虚瞄，传统弓和猎弓都是心中有线，虚指目标，更多注意的还是自己的技术动作，自身是否完美。 放在眼下的创业中，也就是心中有个大体的方向目标就够了，他们只需要解决眼前的困难，把目前的事情做到位就够了。 “听说已经有风投机构在对我们进行尽职调查了……”梁小晞道，她现在成为了菠萝网财务官，站的高度和能获取到的资讯能力，都大大提升，“说不定等我们节目下期出来后，就有人联系上门。” 徐福点点头，想了想，又带着些笑意问，“陈一闻那边什么情况，他搞半天不会是垫底的吧，这也是策略？国赛优胜结果倒数第一，这倒也是一个话题性，不过……确定玩这么大？” 梁小晞哭笑不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也行吧。”徐福道，“反正他也就玩玩，电协找他麻烦，他适时引退也是可以的。反正就是这么玩一次，以后还是专心网站的运营发展得好。日后手握众多内容创作者，不比自己单枪匹马香？” 第四十三章 一个故事 拍摄基地，一到晚上各导演团体组都有个所谓的“咖啡时间”，咖啡平台在二楼一个公共区域，这里负责平时各导演团体零食饮品的补充，只有一个机位，而且晚上就关闭了，倒是可以让导演团聚在一起，说一些平时在全程跟拍下不好说的私密话。 此时六大的导演团到位，各自惯例拿着小本子或者笔记本，只是今天大家明显不是为了碰撞灵感而聚。 那位被京电教授陈莲实表扬为“有表达生动活力了不起能力”的于晴蹑手蹑脚的走上楼来，鬼鬼祟祟低声对众人道，“他们那边一直很安静，好像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这一席话立即引得众人纷纷竖耳。 董佳音连忙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在开工了？他们已经确定拍摄内容了？这么快……” 她一席面露惊奇，周围几个队长也神色微凝，一直很淡定，从刚刚到来就在自己的本子上画分镜，没怎么抬过头的林园也冷不丁抬起头，流露出注视的神情。 科幻类现在选题就是个大问题，到底是什么方向，涉及方方面面的思考，自节目上提出科幻大类选题后才一天时间，陈一闻他们难道就确定好了拍摄内容？这就太夸张了吧？虽然他们时间很紧，一周内就需要拿出成果，但往往前期确定故事，如何拍摄是极其重要的，这一步一旦出现差错，很可能后续都白干。 拿到选题后，众人认为光是确定内容，都需要花上一半的时间，后续拍摄反倒是相对而言很容易的，毕竟现在技术其实是很发达的，特效什么的，有ai的辅助下都能快速便捷，哪怕不能用到专业二级的软件也如此。 一个人的才华如何体现，往往就在于单位时间内能比别人完成更多的工作，而且更好。所谓效率和质量两者合一。 陈一闻的能力不消说，他们在电影节已经见识过了，参与这个节目，大家都是不服气聚集过来的，虽说不服气，但对陈一闻的本事还是认可的。但如果他现在就确定了故事核心开始制作，那么无疑他又表现出超越众人，走在前面的实力。 这边于晴赶忙摇头，“确定拍摄内容，那倒不像是有，我看他们白板上也没写什么，和我们一样在摸索阶段……” 众人都肉眼可见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感觉到，陈一闻似乎没有受太大打击，他的组员们好像就有些蔫了。” “他能受什么打击……不过就是玩玩，原形毕露了呗。”秦峻博冷哼一声。 众人看他一眼，贾立波淡然一笑，林园却冷不丁道，“秦峻博，平心而论，你真的觉得，王丘同评委对陈一闻说的那些，对他能力和专业性的评判，是对的吗？” 秦峻博怔了一下，道，“专业这个东西，其实是不少人经历了无数试错成本后，指出的一条不会犯错的路。我以前也对那些专业书嗤之以鼻，也觉得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有一条路，但我真正那么去做的时候，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怎么来说，总是顾此失彼吧，这才明白，原来专业知识里告诉我们不要去做的事情，人家是有道理的。” “你要说陈一闻真的专业性不够，是个门外汉呢，我看也未必。他还是有自己长处的，可长处究竟能不能抵消短处呢？特别是越加需要专业知识的地方，他的短处就越多，光靠某方面的天赋，这不是个六边形发展，只是偏向一个方向的厉害而已，就像是孔雀，一面好，但背面，可能全是硬伤！” 林园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最近我不避免的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拍摄出来的东西，最根本的核心目的是什么？一个是自我的表达，另一个是对这个世界的表达。后者则在于是否能打动人心。打动人心是外在表达的最基本要求。我们要输出价值，要创造让人看了就感觉有所深思，或者有力量的作品。在这一点上，我们所接触的所有教授这些书籍，都是前人的经验累积，然而你不可否认，市场，人心，对于这个要求是变化的。” “以前奉为圭臬的东西，现在还适不适用？我看未必，像是我们人生，或者社会，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面临的问题和道路，那么此前我们认为是专业的，是可以运用的东西，万一已经不适合这个变化的时代，以及随时都在改变的现实了呢？” “什么是好的东西，你我定义了不算，甚至那些书籍定义的也不算。只有现实定义的才算。”林园道，“只有眼前当下的观众们，所认为的才算。对这个世界的表达，好不好，在于你能打动多少人，否则你就只能打动自己，只有自我表达的东西，是不完整的。” 众人流露出深思和认同的神情，也发现林园的积累和进步。 要不怎么说是相关专业名校拔尖的人物呢，个个都迅速调整过来，纷纷点头，“作品才是立身之本啊！” “陈一闻那是得罪评委了，但也不重要了，我们做好自己的内容吧。” 秦峻博还不忘道，“要不是陈一闻，我们至于选到这种门类吗，我特么就没做过科幻……” “你难道就没有看过科幻杂志，好歹看了那么多好来屋大片，那些科幻片工业水准还是一流的……没个自己的想法？” “我就不喜欢这些过于幻想意淫的东西，这些有什么用？我更专注现实主义……”秦峻博皱眉。 “软件用不了好的，拼特效拼不过了，那只能用有限的效果做到最大的事情，但如果用不怎么好的软件，完成了宏大的布景，这难道不是一个加分点？” “对的，其实这个方向可以，要点出来，没那个条件，却做出了好的东西，相信观众也会眼前一亮！” “要不然就走细节路线，把科幻的那种世界观给搭建出来，赛博朋克，先进的光幕投影，高耸入云的大楼，但下面的贫民窟，极度内卷……可以着重刻画一些这种场面，来一场枪战不错……” 众人七嘴八舌，脑力碰撞。 有人问，“那能不能取个巧，只用科幻的背景，但却是可以映照现实的一个类似小品的故事。” 林园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很难的……我之前也有这个想法，跟我老师沟通了一下……” 众人看他，知道林园有很深厚背景，世家出身，京电的名人他几乎都认识，有的甚至还和他父亲称兄道弟，甚至都是他家常客，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贾立波道，“你们京电戏剧理论的张岚，这可是牛人啊，怎么说，你还场外求助呢……” “我并没有让别人代替我思考……”林园道，又环顾众人，“我老师说，这种方式不是不可以，国外也有人这么做过，比如那个《触不可及》《微茫》，都是这样的作品，都让人惊叹，但这个本质上缺的不是一个科幻的内核，而是一个精妙的故事，但关键是，经得起推敲，又能让所有观众拍案叫绝的故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的出来的，换句话说，他都没办法做出这么一个故事……” 众人明白了，那位京电大佬张岚，当年可是拿了不少国内分量戏剧剧本大奖的人物，这样的人都坦言无法做到，他们这群初出茅庐，还在学习怎么当一个创作导演的人，又怎么敢突击这种高峰？ “那我们回去再想想……” 众人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现在都在考虑自己的故事，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这周内，整个东西就要出成果，可以说分秒必争。 …… 商院工作室内，陈一闻看着众人的气氛，拍了拍掌，然后起身，“会议室开会。” 众人走入会议室，陈一闻环视一圈，道，“怎么，都给打趴下了？没信心了？” 刘昱道，“打趴下不至于，就是觉得特别不值。你说要真是这么下去，王丘同那边专业评审一直针对我们，还有什么意义，拿给别人做踏脚石，特别不舒服！” 陈一闻又看胡利京，“你一个劲鼓捣手机做什么？” 胡利京道，“这不正在回粉丝消息吗。” “粉丝？”陈一闻这个诧异。 “我们在菠站的部落群啊，菠萝网现在给每个团队建了个内部频道，网友可以直接留言的，现在下面有一万多条评论，我择一些人回嘛。” 赵嘉佳一直皱眉，“我想了几个故事，但都只是开头，还在想要怎么弄……太难了……” 陈一闻看卓俊，“你呢？” 卓俊耸耸肩，“我等你发话啊，干他们！我很平静，就看你怎么安排了。” 陈一闻点点头，“兴许我们还是会被不看好，会被针对。但这些重要吗？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是赢得专业评审的赞美，让对我们有偏见的人转变？可惜偏见和立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改变的东西。所以我们不需要理会，我们只需要用结果，远远把他们甩在后面就够了。那些所谓的障碍，对我们的指摘，都不过是用来证明我们能行的踏脚石而已。” 众人再熟悉不过此时的陈一闻了，一个个眼睛一亮，凑了过来，“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赶紧说别卖关子，我们这场仗怎么打？” 陈一闻看着众人，微笑道，“我就给你们说说这个故事吧……” 第四十四章 可能是你的 听完了陈一闻的那个故事，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睛里都有闪烁而出的光。 第二天整个拍摄基地就看到了商院陈一闻团队全部扑进了工作里，这就让人多半猜到了他们定下了方向，开始突击了。于是基地中都开始有了无形中传导开来的紧迫感。 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让所有人产生压迫力，拍摄基地六大名校团队这边还是生出一些挫败感，哪怕陈一闻在专业评审那边名次垫底，但仍然能这样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似乎就没人可以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想不出来！”董佳音揉着眉头，把笔记本合上，狠狠的伸了个懒腰，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泠琪抬起头来，“要不，你去打探一下？” 众人都看过来，流露出一些希冀和好奇。 没有人不想知道陈一闻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因此通过一些不经意的接触，打探出一些情报来，似乎都能满足此时众人心头愿。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于得知陈一闻他们究竟有个什么主意了。 为此其实他们利用这段相处的时间，还深入和陈一闻身边的人套过近乎，靠拢聊过天。 譬如贾立波就和卓俊关系不错，董佳音，于晴和赵嘉佳，丁诗媚也常有往来。 拍摄基地虽说是封闭，但大家仍然能收到快递，而这快递更多的也是家里人寄来的一些衣服，特产，生活用品之类。 大家拆家里寄来快递的时候，董佳音翻着一堆零食，道，“我妈做了蜂蜜蛋糕，大家都有份，正好，我也给陈一闻那边送点去打听打听……” 刺探情报也需要借口嘛，送点伴手礼小食其实是非常好的借口，吃人嘴软，哪怕对方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那赶人也不好赶了，保不定还能多泄露一些机密。 董佳音提着一口袋小蛋糕过去了，不一会回来了，道，“他们说是一个探讨存在意义的故事。” 众人听到前半句有些懵，都探究到这种高度了？不过也等同于什么都没说嘛！ 董佳音最后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块蜂蜜蛋糕咬了两口，喝着酸奶补充元气，打开笔记本电脑，“说是有外星人！” 周围导演团众人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电脑上面工作，本来也就是问一下那边的情况，相比起来大家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似乎更要紧。 没过多久于晴又起身了，拿起自己老家寄来的一大包椰子糖，“不行，我还是去问问，外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佳音最后那一句断在脑海里，就是怎么都消停不下来，她终于是忍不住了，这大概也是其他人一样的念头。 关键是如果从外星人入手展开，那故事又该怎么发展？冲突，文明之间的冲突？那规模就宏大了，如果从小处着手，这个还真有一些设计，关键陈一闻他们会怎么设计？ 于晴又提了椰子糖过去献祭了。 回来后，有人忍不住问，“怎么样？” 于晴环顾众人，道，“不好说，故事说是一面镜子，从两个方向都能衍生出故事。” “平行世界？” “镜世界？” “那有说是什么背景吗？” “现代都市。”于晴道。 “现代都市？不是科幻背景？这不够吸引人啊，现在人不是要看一些新鲜东西吗？”有人道。 “不好说，陈一闻他们的话，没准会出些奇思怪想！” 于晴也就打听到这些了，有没有给六大的导演团产生些灵感碰撞先不说，总之大家都发现陈一闻居然找准了方向，坚定不移的踏了出去，而且人家还想到了探讨存在意义这种哲学问题，这就已经达到了科幻作品探索社会世界意义的意境上了，他们作为六大名校的佼佼者们，可不能示弱啊！ 下午贾立波抱回来了两个大箱子，拆开来里面竟然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盒盒凉皮，“这是我爸一早做得，说是给大家都尝尝，昨天就买了二十斤的米面，做好了我哥直接拿suv给拉过来的，我爸陕西人，我从小就吃着她自己做的凉皮长大，这是我家一绝，大家都尝尝！” 说着贾立波又把凉皮单独端出来五碗，拿两个塑料口袋装了，提出门去，“我给卓俊他们也送点过去……” 贾立波不一会回来，“故事发生在一个医院里！围绕医院展开！” “还有呢？” “就打听到这些了！” 众人就靠着这些小道消息，依靠着自己带来的特产，“妈妈的蜂蜜蛋糕”“爸爸的凉皮”这种拉拢关系的小食，前去投喂打听，拼凑出陈一闻整个故事的轮廓。 林园收回目光，眼里有些轻蔑，这就像是一群人考试，考完下来对最后一道大题，那个成绩最好的，必然是被打听最多，最能拿来做参考标准的。这些名校出身的天之骄子，居然也会这么争相刺探陈一闻的情况，这就有些玄乎了。这本质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他林园不屑与之为伍。 他也很快制定了自己的故事，有些心里面想表达的东西，披一层科幻的皮，也还是契合主题。 一直工作到晚上，和自己团队的人协调，布置任务，夜色已经降临，林园透过落地窗，家里来了电话，也是父母日常的问候。而且他的节目家里人也看过了，知道他在基地拍摄，这个节目热度榜也能排到前十一位，而且林园还在其中一路领跑，这在林园父母看来，算是个不错的开端。 只是电话打到末尾，林园突然心头一动，问，“妈，从小到大，你有没有能做的拿手的小吃？” 董佳音妈妈会做蜂蜜蛋糕，贾立波爸爸会做凉皮，可从小到大，林园记忆中父母基本就不常在家，他爸当年是影星，母亲也是一花旦，两人工作关系，都在外面，他基本就是保姆和老人带大的，和父母是聚少离多。印象中就没有什么“妈妈亲手做的味道”这种东西。 林园母亲在那边愣了一下，道，“其实吧，我会蒸馒头，蒸得可好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蒸的馒头了……” 林园：“……”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提着一口袋馒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而且说实话，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说法实不可考。 停顿了一下，林园母亲在那头道，“是不是你们在基地一起分享东西，有朋友拿了父母做得点心小蛋糕，土特产之类的分享啊？没关系，妈做得馒头可好吃了！我今天就动手给你做吧……” “没有，不用。我只是想起了，好奇问一下。就这样吧，我还干事呢，挂了。” 第二天，基地众人就看到林园前往大门口，不过多时提着大包小包的馒头出现在工作室里。 “怎，怎么？” 一干人有些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林园。 林园把一口袋一口袋的馒头分别放在了各个团队的桌子前，“外面买的，吃吧！” 贾立波讶然，“不是，你买什么不好买这么多馒头，是因为便宜吗？想请客也不用这么扣着钱吧……我们早餐不是有自助餐吗，你买馒头多此一举啊。” “这家好吃。”林园闷声回应。 “是吗？”贾立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咬一口，“这和普通馒头有什么区别？这是附近哪家？一般一个馒头五毛钱，现在有些所谓品牌效应，给你加点化学调味品，就敢卖一块到两块，你可别被坑了，而且这馒头味道一般！” 然后他就看到林园含怒而来的目光，“你能不能闭嘴，否则接下来一年老子都不会请你吃饭！” 贾立波咬着馒头立即噤若寒蝉。看来林园真的很喜欢这家卖的馒头。 林园看着最后那一口袋，终于还是犹豫的走下了楼，来到陈一闻的工作室。 已经被投喂多次，见怪不怪的陈一闻组员看着是林园，都笑了起来。 刘昱道，“哟，稀客啊！林园你也来打听我们内部消息？” 卓俊颇有些扬眉吐气，林园是目前评比里的第一人，而且京电才子的名头网上都传开了，他目前也展现出了他和他队员们的实力，确实是陈一闻队的劲敌。六大导演团都纷纷出马打听他们这边的情况，林园之前还无动于衷，没想到这位京电年轻一代顶尖选手也坐不住了？ 陈一闻也有些不解的看林园。 林园把馒头搁他面前，道，“我可没那么无聊，也不想刺探什么‘情报’。我们虽然是对手，但我也希望你们全力以赴，能创作出让我有所期待的作品。” 说着林园放下馒头，给了众人一个转身。赵嘉佳忍不住对身边胡利京低声道，“他好帅……” 京电三剑客，京电第一才子的名头，在网上是有一大波女性拥趸，但也有有不少女生喊着“好帅”，成为他颜值粉的。 正好是早上，还没吃早饭，虽然基地有自助餐，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园专门跑来送馒头，但心意还是要领的，陈一闻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对林园背影道，“好吃。” 林园嘴角微微翘起的时候，又突然听到陈一闻在身后道，“嗯？怎么有张纸？” 刘昱瞪大眼看着旁边吃出一张纸的陈一闻，看向林园背影，“这不会是投毒吧？” “下战书？” 然后一干人围拢过来，陈一闻也有些疑惑的把自己吃到的那张纸展开，旁边刘昱已经念出声来了，“儿子，宝宝，其实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看到你的付出，相信你一定收获累累硕果……亲爱的儿子，精心计划，享受比赛，赢得第一，收获鲜花和掌声吧……” 后面刘昱没念了。因为前面的林园肩膀一僵，正一点一点转过头来。 最后还是陈一闻伸出手，把那张重新折好的纸递给他，“我觉得……” “可能是给你的……” 第四十五章 死咬 陈一闻商院团队在基地里享受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待遇，遭遇了各方投喂，每天都能吃到各种零食特产，另一方面，林园自馒头事件以后，就彻底的进入了埋头干活不再理睬外界的状态之中。 大家都很默契的不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算是对他这位京电第一才子的尊重吧。 关于丁诗媚和陈一闻的传言一直都有，最早因为得知两人关系好，一度以为陈一闻和丁诗媚之间有些什么，甚至董佳音那天还忍不住问陈一闻，“你和丁诗媚之间……你该不是在追她吧？” 后面才确认了好像两人还没到那一步，于是秦峻博，贾立波就蠢蠢欲动了，要了人家微聊，私底下联系，只可惜好像至今未能突破一个隘口得以寸进，本来也是富家子弟的秦峻博也不知受了背后自己哪些死党朋友怂恿，给丁诗媚订了五百朵的大花束，送到丁诗媚手上后，丁妹就给基地里一人一朵分发了，环卫工阿姨每人抱了一大把，笑得脸都合不拢，连连夸赞秦峻博。 这在旁人看来处理的算是很合适了，即没有生硬拒绝秦峻博的送花场面尴尬，还以分给众人表现了自己的态度，把这个变成了一件平常的事情。 事后贾立波拍了拍垂头丧气的秦峻博肩膀，笑道，“什么年头了，还玩这一套，谁给你出的主意？你以前那些女朋友都没啥难度，这一回碰上硬茬了？她不是你能拿下的女生！” 取笑了秦峻博一番后贾立波去了门口取了个快递，然后把那盒花束塞进了垃圾桶。 关于陈一闻的拍摄方向和内容，大家都以为丁诗媚消息更灵通，结果打听过后，才知道丁诗媚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向陈一闻询问过他拍摄的情况。 “我更愿意作为观众，像是在电影院，等待一个信得过的人的故事从荧幕上渐进出来，就像是打开一盒包装好的礼物，会有惊喜！在此之前的一切剧透行为，我都会抗议且抵制！”丁诗媚认真道。 “生活就像巧克力，如果不打开糖纸，就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样子的么。”陈一闻笑道。 丁诗媚皱眉看来，“巧克力难道不是一盒都一个样吗？怎么会不知道下一颗？” 陈一闻哑然，知道这个时空自然无法给她解释还有阿甘正传这部电影。 和丁诗媚散步在拍摄基地别墅区的人工湖边，倒是难得的消遣。这里是西班牙式风格，对面还有酒店，沙滩区和户外游乐场时不时能见到一些父母陪同下玩耍的孩童，人工湖中间时常巡弋成群结队的天鹅，两人聊天的时候夕阳斜下，飞鸟振翅，意境融融。 “你最近好像心情不错？”陈一闻知道在拍摄基地，其实很赶，经费有限，所以制作流程上压得很紧，所有团队都在全力以赴，有的嘴角都熬出了泡，全是黑眼圈，这些天好多人只睡四五个小时，丁诗媚也一样，甚至之前嗓子都哑了，但表现在外面的精神状态却并不怎么疲累，甚至神采奕奕。 “以前有时候很迷茫，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现在，觉得好像未来都握在手里。” 她没参加三哥的节目，在自己父母和三哥家里那边最开始颇有微词，但自节目上线，这个节目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以往人们对于拍摄影片的导演还是很神秘，而且似乎这是一个充满技术性的活，现在则是以一帮科班学生和有导演天分的年轻人，从无到有，对观众展示那些制作技术和技巧，通过他们的视角，可以把那些写在课本上和专业书里面的知识技能，分解出来给观众看，很多人看过后，会感叹原来这背后还有这种方式，原来这种镜头是这样拍的。不同手法不同的人运用起来风格和出片又不一样。 这些知识技能的普及让人有了切入点，也对在场竞技的导演们产生共情，有一种奇异的期待这些年轻导演运用他们的这些技术，拍摄出真正成品，呈现在观众面前，让人们评判的期待感。 这也是这个节目引发热度的基础和核心。这些热度让在她父母，乃至三哥家族那边也搅动起了波澜。作为一个小时候就依仗别人家庇荫的家庭来说，她见多了自己父母在伯父家的谨小慎微，对自己的各种言行举止的叮嘱，三哥的兄弟姐妹小时候排挤过她，不过那大概也是年少的不通世事，现在其实还好，不过到底对她和她家庭，总是有些居高临下的。 现在能够让自己父母也感觉到面上有光，感受到自己的独立，能走出一条不需要别人规划下的道路，这就是她重要的一步。 她不想让以前受到的某些轻视重演，她也不想自己活成别人规划中的样子。她不是金丝雀，也不是谁家注定的附庸。 眼前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开始振翅，向着一条自由道路起飞。 而这些，都是身边这个男子带来的，要知道最初时他就连参加市赛的名额，都要自己帮忙才能塞进去。但他随后依靠着自己的才能和努力，一步步，开启了今天这样有些事业起步的雏形了。一群像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年轻团队，聚集在一起，发挥自己的才干，意图用他们的方式讲好故事，打动观众，攻击到人们的内心。 两人看着斜阳，陈一闻道，“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特别有名，那时候你想做什么？” 丁诗媚歪着头，似乎真沉浸在这种想象中。陈一闻本来以为她会说“环游世界啊”“买大大的房子”之类，结果她上前走两步，旋身过来，“你要是还保持着现在这样逮着电协一通怼，我怕我们的有名，也是会被你害死的有名。” 陈一闻摊手，“那不然怎么办。” 是啊，他和电协已经在交手了，往后还随着他和刘启荣，王向川利益越加捆绑，这两个人在不服电协的路上走得越远，而且这天然就和他准备做的事矛盾，所以大概率后面还是要碰撞上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也是陈一闻感到有些难堪的地方，丁诗媚，还有今天在基地的所有导演团队，都因为他在创作这条路上深入了下去，甚至目前都和基金会，和菠萝网产生了联结，未来又会不会波及到他们呢，这些人的理想，若是因为他一并受到连累呢？ 陈一闻觉得以后要不还是把他们切割开来好了，也避免牵扯到他们，或许就是基金会那边，菠萝网那边和他们解约，或者另行订立一个宽松的合同，以后可以随时撇开关系。 丁诗媚却在那边叹了口气，用那种好像仍是在一起玩吃鸡，在一个队里，啥队友也都只能认了的光棍表情，无奈道，“没办法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一天要掉下来，至少也飞翔过，知道从天空看过去是什么风景。” 陈一闻盯着她，“不后悔啊？” “有什么后悔的？”丁诗媚道，“人生不就是这样么？哪里有那么多的步步为营？更多的是不在乎后果的义无反顾。” 这也许就是丁妹之所以会是青大受人追捧的原因。 “这是哪里看到的鸡汤？”陈一闻戳漏锅。 “噢，昨天房间里置物架的一本书……随手翻到的。” 她压根就面不红耳不赤。 …… 各个团队都全面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创作中，故事陆续定下框架，迅速分工，各路跟进，故事在肉眼可见的丰满血肉，负责整个基地拍摄素材工作的黎叔也不由得感慨后浪惊人的潜能。 陈一闻聚集的这些年轻人，虽说还有很多经验上的不足，却已经表现出了卓越的创作能力，各方面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独门绝技，并且各有风格，有的稳健，有的如妖刀出奇，有的专以密集的节奏让看客喘不过气起来，紧跟着节奏走，这种抓眼球的能力，跑去做短视频估计也是顶流。 一句话说，都很能打，假以时日，会成长得必然搅动这片江湖。黎叔更感叹的是他从业这么多年，所见过惊才绝艳的人其实也有不少，但之所以为什么出头者寥寥，创作者就要讲究一个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苦，更重要的还是要有那拨开云雾见天晴的运气。 很多有才华的，不是命途多舛，就是小有成绩后，却架不住自己的心态，结果走火入魔。有的无法有安稳的创作环境，安稳的创作环境怎么来？有舞台，可供你的作品展示的舞台。有经费，可以让你想法落地的那些经费。这些就已经能够淘汰筛掉一大批人了。 而陈一闻给了这些优秀的年轻团队以舞台，还有让他们尽情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这小子不知不觉间，给了大家一个平台，这倒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黎叔越加觉得，似乎刘启荣和王向川都有些低估了陈一闻，他们始终还是认为他只是一个有才干的大学生。可黎启云却觉得，据他从旁观察，看到的围绕他的一系列人事，陈一闻压根不像是一个大学生的行为处事。其中有些事情的考量和计算程度，连他这个老江湖都要赞赏。 譬如让艾比网也蹭了他们的综艺形式，还让艾比网贡献了一波流量，陈一闻整合菠萝网，能聚集这群年轻团队凝聚起来，还适时推动了这档节目的诞生。 这种制片人的能力，需要相当过硬的能力，更何况他现在还要参与其中，和其他团队一样拍摄自己的故事，还要分出手来管控其他事宜，这种行动力和统筹能力，一个大学生？黎叔知道陈一闻以前常挂科，但如果能做到这份上的人，还搞定不了那些学科？ “这劳什子教育体系，是在教育只懂得如何考试的人吗！？”黎叔愤愤不平。 …… 各方最终故事成形，提交到总导演组，最后成片，但因为一共八个团队八支片子，所以接下来会进行总计四期的制作和放送。节目的频率调整到一周播放两期，会在四周内播放完毕。 每期会播放两个导演团队制作的两支片子，决出票数，参加排名。最终四期八个故事放送完毕，八个导演团队都展示了自己的片子后，会在最后一期决出总冠军。 在大家交出成片后，紧锣密鼓的录制就开始了，之后拍摄基地的生活就告一段落。离开时的当天，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个散伙宴，很多人举杯洒泪当场，还有抱头痛哭，似乎这段时间的生活，虽只是短短三周，但却已经成了他们生命里很重要的一段经历。 之后，节目上线。 最早播出两个故事的是泠琪和秦峻博的团队。 泠琪的《回归》一开始就是在太空里的空间站内的船员，因为一次事故导致舱体分离，两个人在秘密空间里面想办法，最终将分离的舱体返回到地球的故事，故事一开始舒缓，尽显宇宙风光，之后则步步扣人心弦，虽说只有短短四十分钟，但却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秦峻博的《路斯特历险记》则是一开始就置身于外星丛林，讲述先遣队因飞船故障落到异星，在异星恐龙和各种危机之下，逃出生天的故事，一开始就紧张刺激，很有那种爽快大片之感，而且枪战外星怪物的场面让人直呼过瘾，再加上秦峻博还专门请教了武器专家，很多武器的设计都可以直接入选cg创作杂志。 不光是播放作品，还有的是针对作品的背后创作故事，花絮和素材剪辑。 这一期出来之后，两个故事都引发了热门讨论，有人在现实中听到身边人说起《回归》和《路斯特历险记》，都有些懵圈，“你们说的是什么？最新上映的大片吗？为什么我看电影院没有？” “手机app打开菠萝网，首页的综艺就是。” “这综艺还放电影？” “综艺就叫一个导演的诞生，现在开始放送每个导演的作品了，之前都是技能比拼，现在才是看真章的时候。不过没想到这些名校学生真的很强啊！还是大学生，你简直不敢相信这些是大学生的作品！如此下去，华夏电影未来可期啊！” 舆论在发酵，热点在形成，更多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小网站的放送上面。 艾比网的演员诞生过去增长了4个热度点，来到22，三哥有些满意于排名已经挤下了东南卫视的《极速挑战》，进入了全国榜第九位。 而后他微微眯眼，《导演的诞生》热度值悄然提升到20，增长幅度比他们更快速，而且也从原来的十一位，打败东南卫视，进入全榜第十。 紧随其后，死咬不放！ 第四十六章 进击的年轻导演团 随着节目的陆续播出，导演团的作品陆续呈现，有泠琪的《镜中人》，有董佳音的《地球最后一个原住民》。 《镜中人》讲述的是一个黑心企业家利用克隆技术制造了一个年轻的自己，准备大脑移植到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的克隆体身上的故事，《原住民》则是畅想废土战争之后留下了最后一个人，和变异的植物动物周旋作战，讲述的是关于环保的反思。 《镜中人》不算硬核科幻，严格来说这是取巧，这个故事只是包装了科幻的皮，核心还是一个探究伦理道德人性的故事，这也是泠琪的长项，隐见锋芒。 董佳音则是实打实刻画了废土，当然因为专业评审各方面的限制，虽说是废土，但却只是利用了废汽油桶，废品站找到的一些报废的工业和汽车配件，堆成了一个废土的样子。至于背景的破败城市，则利用智能软件来处理了，因为是只能用专业入门级软件，所以处理出来的效果有限，就是说质感不行，看还是能看，只是会有一些不太真实的虚无感。 这其实是整个导演团所要面临的困难和问题。 特效中最难的也就是做到真实，所谓质感。想要有若实感的做出一个幻想产物，让那些只存在于人们幻想中的事物像是真实一般存在，这之中所需要的建模，材质，动画，灯光，渲染的过程和技术，不光需要强大的软件，还有顶尖的硬件支持。 当然，现在硬件可以购买云资源了，能够比普通硬件价格便宜，但那也只是便宜了三分之一而已，几百万的东西，还是百万级。 一干导演团手上是炊米稀少，却要做一桌大宴。 不过众人还是依据手头上有限的时间和技术条件，交出了自己的菜肴。 论科幻作品的质感，因为制作成本关系，当然就不强了，这是普遍现象，好在平台观众对此是有预期的，不可能像是真正一部大片电影那样挑剔。所以重点还是要看怎么呈现一个故事。 当然众人中也有故事完成度低，以及粗糙的地方，泠琪的故事有些硬伤。董佳音的《原住民》也因为特效，有些地方很出戏。但也基本都是瑕不掩瑜。 第四期播放的时候，很多人都提前或者准时守候坐在电脑面前，或者拿着手机找了个沙发或者床舒舒服服的姿势，打开菠萝网。 小平头嘉宾团的主持人宁涛面孔出现在嘉宾室里，先进行了预热，讲述了很多在这个节目中表现出来的年轻人们点子创意的呈现，还有分工协作的问题，这些都是节目值得津津乐道的看点。 然后这一期的正菜上桌。 林园作品《快看那只猫》展示，竟然是一部动画，但是从风格上有种复古的科幻感，机器人都是铜皮造物，主角是一只猫，在一座未来城市流浪，妙就妙在以猫的视角去体验未来科技，没有一个人类，人工智能占据的未来时空全是机器人，但所有人都对猫表现出了谄媚，还居然很温情。这张牌打的很好，一出来评论区和弹幕都进行了刷屏，中心思想都是可爱。 评价上嘉宾们一致表现出了好评。这部作品的叫好也是在预料之中的，所以在最初成片的时候，菠萝网就和林园签下了《快猫》的周边贩售合同，转手就送进了陈家钱的设计公司。现在根据陈一闻的建议，减压玩具上发了家的陈家钱手上有一大笔钱，还有稳定的现金流，这世道，什么都不比这东西来得更让人踏实，有了这些资本，鸿瀚打算开设一家设计公司，负责IP形象设计定制。 陈一闻建议就取名为“天工院”，天工院进行设计，鸿瀚厂生产，当然这是初步，背靠着青山一个生产基地，陈一闻有心整合一下，以后这里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附加IP价值的外销周边产品。 当然眼下最大的一个计划，已经开始起步了，等到刘启荣的西游世界拍摄成功之后，这就将是一座金山富矿。 和林园同期的作品则是丁诗媚的《星河邮轮》，一开篇就是一艘蒸汽巨轮从天而降，落到了旷野的路边，而后在这幅烟雾缭绕的奇景中，一个身着大衣身材妙曼的女子提着行李，通过舷梯，乘上了这趟可以在星际之间穿越旅行的邮轮，这看上去是一个女子穿行星际，寻找自己故乡的故事。充满了科幻和奇幻交织的浪漫构想。 世界观是宇宙大同，一片繁荣，场景的呈现也是在邮轮停靠时遇上不同星球的不同外星种族，通过对方的讲述中得知过去的事迹。后面才知道智人当年统一了星河，却因为人工智能导致宇宙的瘫痪，智人最后和人工智能同归于尽，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智人了，而女子行李里的信息，表明她极大可能是智人的后代，所以她知道宇宙邮轮的存在，知道她要抵达智人诞生的故乡，当女子踏足最后一站时，就感受到强烈召唤，最终在展览的一座史前建筑前醍醐灌顶，想起了一切，原来她是当年人工智能留下的备份，寄存在这幅机械身体上面，为的就是来到当年诞生行星的本体上，重新唤醒自己，于是又一个轮回开启了。 故事的反转让嘉宾室一阵“挖藕！”的感叹，这和林园作品结束时一样。 但是嘉宾们明显兴致高多了。 “我就觉得丁诗媚这个女生相当的不错，很聪明，你们发现没有，明明没有大场面，可其实并不觉得特效磕碜！重要的是懂得取巧，包括一开始的蒸汽巨轮，原本要呈现有质感的巨轮是很难的，但他们利用了烟雾，利用了虚化的光影滤镜，包括往后面有战争的闪回场面，都是通过这种光影遮罩的滤镜或者动画呈现的！根本不需要展示任何大场面，但就能让人自发的脑补出画面来！” “故事也意犹未尽，留有悬念，到底还会不会再发生一次人工智能的灾难，亦或者女主角伊芙仍然保留了人性。这探讨的空间很大。” 而后的专业评审点评中，王丘同和几个评审对视，笑道，“这两位，大概就是这些青年创作人的天花板了。” 第四期放出之后，有林园和丁诗媚的两部爆款作品冲锋，向着榜单发起了冲击，节目热度来到了二十三，上了好几个热搜，还有短视频平台很多视频创作人推荐，排名窜上了国内同期综艺第六位。甩下了后面一大票的大平台和卫视出品的综艺。 与之带来的就是所有导演团成员名气的蹿升，以往各个只有寥寥数千，最多不过上万粉丝的围脖号，最差的秦峻博都涨到了20万关注的粉丝，而几个女生无一例外全部破五十万，贾立波有30万粉，林园34万，丁诗媚平时有个围脖号，叫“丁妹小棉袄”，平时发发动态，拍拍校园景色，或者游戏里晒晒截图。以往都是校园粉，如今被人顺藤摸瓜找了出来，粉丝从以前3000来号人，直接飙到了56万。最新的一条点赞数破万，每天手机上社交app都是红色的一长串未读数字，有些可怕。当然这里面陈一闻并没有认证和公开自己的围脖，否则就会有很多人等着看陈一闻到底的人气值如何了。 这时候所有当初参加了节目制作过程的这些还是在校大学生的年轻导演团们，才感受到了节目播放之后带来的传播效应和影响力。 关键是这个来自于一个三线边缘视频小站的节目，竟然连番挑落排行榜众多背后资本和势力出资打造的节目，不仅打入前十，直接打到国内排行第六，这可不是用那种天量宣传资源砸出来的，这个数据意味着极大部分的自来水，认同这个节目的人们的自发推荐和观看，而一期比一期热度值迭升，意味的是创作力的爆棚和节目引人入胜的机制。 每个人都在各自学校里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前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些名，但那只属于作为校园范围内学生的人气，譬如你担任了什么职务啊，拿了什么奖，亦或者大家都还在靠着父母支援学费生活费的时候，你已经能够自己接私活养活自己了，创业了，这些都是出名的原因。 也有些特殊身份的学生，属于艺人或者明星，成名了过来挂个名，前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属于和普通人脱轨的范畴，一般在校时间都不多，就别指望他们和正常学生一样每天三点一线，踏踏实实上各种课，偶尔就算是在大学里学习，撞见了其实也没人搭理，这种自然和导演团这些本身就是在校生身份，从无到有知名度攀升的情况是两回事。前者等同于空降，属于虚无的东西。后者则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奋斗轨迹和一个励志标杆。 众人一时在学校里属于最顶尖的风云人物，更重要的是因为节目的播出，一些广告商和视频平台网站，甚至电视台的人也频频过来，有要求做广告的，有要求采访的，还有挖人的，想要找他们合作，进入自己的网站平台拍摄制作新节目的邀请，一时加身。 最难受的莫过于是那些在大学生电影节时候，这群导演团被雪藏后，作为二梯次替补被各个平台以“青年人才储备计划”招揽过去的人，他们本身也是六大学生，属于万年老二老三的位置，原本以为在电影节上这些导演团被牵连，他们成了最大的赢家，结果他们和平台签约后除了拿了些小资助，资源和项目，乃至于推广都寥寥无期，感觉被耽搁的时候，结果当初被雪藏的导演团们，突然之间以这种方式爆红于网络和大学之中。 风头甚至比当初在电影节得奖似乎还要更甚。 这之中的转变，找谁说理去！？ 第四十七章 惬意的时光 “大家最近怎么样？林园，你那边多少家公司找上门了？”微聊群里，贾立波公开询问。 林园没有回话，但导演团的群里面倒是一下子热闹起来。 “贾立波你又吃票子了？怎么的？平台给你推什么业务了？”于晴发言。 自节目热度蹿升，这些年轻的导演团不仅个个粉丝量暴涨，前来找到他们合作洽谈业务的公司也骤然增多了，导演团和有的是影视公司想要来联系拍片的，有的是视频网站前来寻求短片合作的，更多的还是一些商业广告的邀约，菠萝网和导演团之间签有协议，商业合作方面是交由菠萝网进行代理运营，不过这些都会充分尊重个人的意见。 协议合约是三年时间，众导演团也都选择了菠萝网，一方面他们基本都还是在校大学生，都不成为一个完整的可以接大活的工作室，在税务和法律上面通过菠萝网支持，同时对商业合作进行遴选，可以很大程度规避陷阱，所以基本大家都认同了菠萝网代理运营商务事宜。 而现在找上网站来合作的都排着队，菠萝网也会把这些商业合作要求制作成内部表格，交由他们选择。当然也有指定了人选要求的公司，这就是三方进行协商和安排了。 大家现在讨论的，就是那些点名了要他们个人拍摄广告或者影片合作的商业方。 “下半年的工期基本上都排满了！”贾立波一席很凡尔赛的话，引发众人一番哄酸捧踩。 “最高的一个多少钱？” “近百万吧……” “霍！好高！贾立波你们这是要发大财了啊！老板求包养！” “滚，你们一个个也不少……” “现在市场里三个档，那种顶尖影视制作公司和团队，视频就是两百万起步，上千万也有。专业公司几十到几百万。其他的就是一般影视公司，几万块到几十万不等，上了二十万恐怕就是他们的招牌大制作了！我们团队以前帮忙接活，也就三万块钱，现在天游动力公司找我，开价就是三十万，一下子压力好大！” “看你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秦峻博嗤之以鼻。 “秦峻博你别装啊……毕竟我们可不像是你，平时上学都开跑车去的……” “日常操作而已……”秦峻博耸耸肩回应。 泠琪发讯，“得了，我们这里面，现在最高出价的可能就是丁诗媚和林园了吧，人家两个都还没说话呢……” 丁诗媚和林园目前是人气最高，自然而然商业合作的价钱水涨船高，只是两人都没有和他们一起探讨这个的意思，丁诗媚回应：“我接的不是最高的，有个游戏找到我们，正好比较感兴趣，我们目前考察游戏项目，也向游戏公司取取经，学习一下游戏大作的一些制作长处。”丁妹毕竟也还是有游戏宅女的属性，对于这方面还是很好奇的，特别是因此出来这样的机会，游戏公司找她拍摄广告，正好那家游戏公司她也很喜欢，所以也趁这个机会看人家游戏制作的独门秘诀了。 林园则回应，“现在就考虑商业未免操之过急，节目还没有完全播完，如果耐得住浮躁等沉淀一下，兴许大家还有更多趁手的项目和挣大钱的机会。” 林园这话说的似乎很淡然，但知道他的都知道林园其实那根弦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作品播出后就放松下来，对他而言，这是一场竞技，他还在等待的，是后续陈一闻的作品。 “哈哈，陈一闻的片子今天这一期就放了，你们是不是都等着的啊？”贾立波再知道不过林园的性子，这时候也在群里问了一下。 结果于晴打出了一个“白眼”的表情，“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今天工作室的事情提早就做完了，刚刚和闺蜜在外面吃了好吃的，就等着晚上八点播出呢！” “林园和丁妹的着实惊艳了大家一下，你们两个我反复都看了好几遍，只觉得这两天时间过得太漫长，抓心挠肝想看看陈一闻到底拍摄了个什么样的片子！” 陈一闻的片子从最开始，就在拍摄基地里面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这个悬念一直持续到现在，特别丁妹和林园的作品在上一期还成为了爆款，网络热度极高，而随着这一期轮到陈一闻团队影片展示的临近，大家心头都产生了一个隐隐亢奋而又不安的疑问，陈一闻的片子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和丁妹与林园相比，会不会因为珠玉在前，而让人失望？ 秦峻博看着群里面讨论猜测起今天晚上即将播放的陈一闻的影片，看到那些憧憬和振奋，此时正穿着睡衣在家里的床上百无聊赖看着投影电视的他发送，“呵，哥没多大兴趣，现在正在外面清吧嗨呢！明天我随便看看回放！” 秦峻博说了之后那个群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但泠琪接到了董佳音的私信，“你相不相信，秦峻博现在保管就守在屏幕面前，等着八点钟呢！” 泠琪莞尔。 秦峻博嘴硬也好，林园云淡风轻也罢，哪怕现在外界众人都好像一时人气飙升，成了十万粉丝以上的红人，但大家心里面都压着的那道身影，不就是一座小山吗？ …… 卓菲在京城有文艺族聚集地的网红小松巷见到了手拿两串糖葫芦，朝她招手的唐奚。 “糖糖！” “菲菲！” 两个穿着都很有些文艺范的女孩高兴的抱在一起，旋儿松开，唐奚打量她，“晒黑了！发型也剪短了些！” “这不是工作需要嘛！”卓菲笑起来，两个酒窝在小脸盘子上映现。 “嗨，我还是喜欢你头发长一点，仙！飘飘儿的！让我看看，该长得丰满点没有？” “滚！走啦！喝豆花去！那家‘茶几’豆花奶茶最近很火的！我在海边拍戏时，天气又热，那时候最想美美喝一口加重冰的了！” 唐奚嘻嘻哈哈的约着卓菲前往奶茶店，她最得意的也就是这闺蜜，高中时一起上学，那时候她就想演戏，自己则喜欢画画，后来上了大学，卓菲也就真走了影视学院演员这条路，相比起她的坚定和这些年的小有名气，她倒是显得庸庸碌碌，绘画的水平不高不低，不上不下，最大的问题是学的国画，可自己偏偏没事就喜欢搞些古风漫画，要自己那些稿子被导师看到，这大概会让自己那位不苟言笑的国画导师拿砚台敲脑门顶了！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卓菲小有名气之后，仍然还是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始终没变过，这让唐奚有时候听到看到别人赞扬卓菲的时候，心里面就有种骄傲的感觉，这可是我最好的姐们儿！ 两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奶茶店后面靠一条小河的地方。卓菲没有戴帽子，也没有任何掩人耳目的装扮，不过到底还是没有人认出她来，每每这时候唐奚就会伸手掐一掐她的脸，“哎呀……好歹也演了三部剧了吧，你怎么就不火呢？” 不过唐奚又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迟早会火的！你有潜质的！” “噢！对了！”唐奚又像是被踩了一脚般惊诧道，嘴里吸着的奶茶都差点喷出来，赶紧用纸巾擦了一下，然后把手机打开来，道，“我最近在看那个综艺你知道吧？菠萝网的‘一个导演的诞生！’，我当时听人介绍随便看看，结果没想到一看差点喷了，里面就有我们上回在青山见过的，宋小胖的朋友的陈一闻！他在首都大学生电影节得了奖，这个综艺也邀请他了！” 卓菲其实也在追这部综艺，只是追综艺的动机不是唐奚这种偶然为之，反倒是她真的关注了一下陈一闻，而后才跟着节目看的，只是唐奚这番话说出来，她也只能瞪大眼睛，一副愣神的模样，“啊，嗯……怎么呢？” “嗨！你平时拍戏忙，肯定也没看这些东西，我就给你说一下吧……巴拉巴拉……” 卓菲只得任由得唐奚解释她其实早看过的流程，她拍戏其实也有大把在当地酒店无所事事的时间，有时候会逛街，有时候会一个人吃火锅，有时候也会躲在房间里追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明星，生活没那么繁忙。 “……王丘同这种人真不要脸，就是针对，我敢保证！” “专业评审针对他啊……是不是就是陈一闻电影节那事……”卓菲道。 “那绝对有关系！专业评审是电协指派的，电协又恰是当时被陈一闻炮轰的，当初事情还闹很大，我听京城这边消息说，电影节那些得奖的导演团全体被雪藏！只能转战到菠萝网这个小网站参加这个综艺！谁知道这综艺热度是一期比一期高，嗨，说起来还是这帮人有才华！这些人拍出来的东西，比现在大多数国产剧都强不少的！我看你之前不那么火，就是没找到一个好导演，要是这里面的这些年轻导演和你合作，我感觉都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了！” “嘿！你这是给我戴高帽还是长别人志气啊？” “对了对了，今儿就是陈一闻的片子上来，我还追呢，要不要一起看啊！” 卓菲眨了眨眼，“看他怎么反击专业评审？” 唐奚拍了一巴掌，“反正要还被那姓王的针对，我就要去围脖骂死那个姓王的！你跟我一起骂？啊，不行不行，你现在是演员，正在上升期，骂了以后别得罪那帮权威了！” “放心吧，要真是那回事！我就开马甲！我们一起！”卓菲嬉笑道。 然后两个女生攥起拳头，“好的！一起！” 卓菲才是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今天就惦记着这事儿的，只是今天约了唐奚出来闺蜜逛街，还想着怎么把唐奚忽悠来一起看了，没想到全然不费功夫。 “八点钟是吧？” “是，还有半小时……我点点烤串，咱们一边吃一边看！”唐奚把手机盖的支撑打开，手机平放在面前桌子上，两个人两把椅子靠着，就着夏末的月光和清爽的风。 这惬意的闺蜜时光。 第四十八章 K星来客 夏夜的小院河畔，冯秀莲从冰箱里抱出了个小西瓜，一切两半，她和秦卿一人抱着半个，坐在小院里，两把藤椅，面前的桌上摆着平板，正调好了菠萝网，两人就着河风，用勺子大口舀冰西瓜，看着节目的开场。 晚上八点，菠萝网的放映间，主持人宁涛和一干明星嘉宾团出现在荧幕上。 宁涛惯例说完了一番串词之后，进入正题，对众嘉宾团笑道，“上一期的两个作品给了我们太多惊艳，就连我都动心了，这些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说实话，我现在完全忽略掉了他们的年龄，只想郑重的说一句，导演，你们下一部作品要是有想法了，你们看我怎么样……？”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宁涛情商和会说话的口碑，通过这个节目已然传播开来。宁涛其实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通过熟人的面子，出来主持一下这种小综艺节目，他本身其实也不挑，无论做什么节目，都有要做好的心态，结果愣是这个节目冲上了热度榜第六，势头迅猛。 “说实话，我其实对今天的导演影片十分期待。” “我们也一样。”在场的明星嘉宾中有个叫梦龙，一个叫刘遇青，两人本来只是四线的艺人，结果没想到这个节目直接让他们知名度蹿升，身边圈子里一些朋友打电话的祝贺中，言语里都是满满的羡慕，两人一时觉得介绍他们过来节目的黎叔真是贵人啊。 有内部关系，哪还不知道陈一闻是老板之一，此前在技能评比之中，面对王丘同的打压，他们就明里暗里的给陈一闻帮腔，但眼下是见真章的时候，此前丁诗媚和林园的作品都非常优秀，网友投票的热力值目前高居榜首，他们不禁还是为陈一闻捏了一把汗。 “那我们开始吧！早就等待多时了吧！” “赶紧了！进入今天的世界中……” 影片一开始就是天行工作室的片头，是一个素描的人脑，突然从大脑里跳出了一颗星球，这颗星球直线上升，撞到了另一颗行星，然后骤然迸发出满天繁星，诞生了一整个宇宙。 这是陈一闻工作室敲定后的片头，意味着点子碰撞的无限可能。 “这个片头挺有意思！” “不错不错，之前还没有的，他们自己设计了这个，感觉很有丰富的含义……”嘉宾室里一片评论。 屏幕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医院建筑，拉近，医院的灯箱上写着——“青山精神病院”。镜头拉近，渐进了建筑之中，陈一闻饰演的墨镜男人正行走在一间医院的甬道里，镜头自下往上，拍摄出他的面容和鼻孔，被一左一右的护工带到了一个写有“主任医师”的房间里。 这段过程中传来护送护士的对话，“他们从哪里发现他的？” “最初在车站那边，警察判断，精神不太正常，所以送过来了。” “哪方面不太正常？行为躁狂，知能低下？属于轻症还是重症？” “就跟警察说自己是距离地球一千光年的天琴座附近K星人，搭乘一束超光速过来地球的。” “……” 医师室里，被智能软件处理过后，面容老上很多岁的刘昱一副职业装扮，翻看面前男人的检查表，道，“我姓刘，是这所医院心理科主任，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吧。你说你叫光波？来自K星？” “是的，刘昱主任。” 刘昱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柜子里医师服上面的标牌，转过头来，“眼神不错。能具体讲讲你的过去吗？” “比如呢……” “比如说说你的星球。” “我们的星球杯七个紫色月亮环绕，有两个太阳，美丽而纯粹，个体高度进化，我们不需要家庭，也没有社会体系，我们以能量的方式存在，就像是……” “彩虹？”刘昱试着回答。 “对，以你们地球的角度，可以这么理解。” “哈哈，真有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四年零九个月以前。” “这段旅行长吗？” “不太长，我们可以超光束旅行，否则，也需要一千多年了。” 刘昱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个叫爱因斯坦的地球人说，光的速度最快，没有什么能超过光速。” “刘昱主任。我想你误解了他的话。” “我误解了爱因斯坦的话？” “他的意思是，没有东西能加速到光速，因为质量会变得无限大。但爱因斯坦没有提到，本来已经快过光的粒子。超光束粒子的存在。” “超光速粒子？” “你好像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惊讶。” “既然你是外星人，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一样？” “因为肥皂泡是圆的。” “嗯？” “肥皂泡在这里吹出来，是圆的。在你们的星球上，我最像你们。在我的星球上，我就是光波。” “哈哈，很有趣。” 刘昱笑过后，随后在病情诊断书上写下：妄想症，收治入院治疗。 在医院里的“光波”令人欣慰的是似乎很温和，没有攻击性，这让刘昱对他很感兴趣，然后刘昱医师发现了真正让他感觉到疑惑的事情，可以说这个叫“光波”的男人确实异于常人，镇静剂对他毫无作用，他可以和那些精神病人们沟通聊天，也就是说，他能理解那些医师们都无措的精神病人的世界。他的谈吐知识量储备惊人，特别是天文学的知识。 刘昱一度怀疑他是某个走火入魔的天文学家，打电话问了自己在天文学圈子里的同学，是否近期有天文学大牛失踪，结果回应是并没有。 刘昱再求证了一下光波口中隐藏在半人马星双子星系的信息，结果对面那位自己天文学前沿领域顶尖研究员的同学震惊回应，这是还未公开的消息，是业内他导师在内的三位大咖的发现，还未对外公开。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震惊于世的机密？ 这位天文研究者的同学为刘昱安排了一个测试，让“光波”来到了天文研究所，让他在在场数位天文领域大咖面前演示他所说的天琴座K星球的相关事项。 如果他是一个招摇撞骗者，在满堂专家面前，会轻而易举戳破。 而且还希望他展示一下超光速旅行让他们开眼。 “你什么时候开始？”光影阴暗的会议厅中，一群人正襟危坐，郑重询问。 戴着墨镜的“光波”看他们，说，“我已经回来了。” 一群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陆续发笑。 “我们用天文望远镜，找到了你说的那颗星球，他是如何在你的星系里运行的？” 这倒是众多天文学家们关注的点了，通过一百米口径的超级望远镜他们发现了那颗星球的存在。 光波很高兴，而后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一整套公式和参数，众多专家在他写完之后代入到电脑之中，投影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星系运行轨道图，和他们用超级望远镜观察到的轨道图竟然严丝合缝的重合！没有一丝细微的差错！ 然后他通过一系列在白板上的计算，对眼前的一众天文学界大咖道，“双子星摄动的原理你们此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想通过我的解答，你们应该明白了。” 留下一大帮目瞪口呆的专家。 天文学家们被他折服，但刘昱医师还是不愿相信这个男人是外星人的事实。 而后刘昱又从一位和光波接触的病人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光波会在7月27日，回到K星，那时候他会带一个人回去。这引发了精神病院的狂欢，所有的病人都希望自己是被他带走的那一个。 刘昱怀疑这是这个男人妄想症的一个关键点，担心他症状加重，便干脆邀请他来家里作客。结果来到家里的光波展现出惊人之举，竟然能和狗沟通，结果因为水管爆了，让光波突然陷入癫狂之中。 刘昱似乎一下子发现了隐藏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为了进一步“解密”，他决定对他进行催眠。 屏幕面前，每一个人都挪不开眼睛。 嘉宾室里的明星嘉宾们，都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转变。 六大导演团的群里面，时常会发送一些观影的感受，之前是“开始了！”，“K星人，好酷！”“震撼专家了，我靠他是真的外星人吧！陈一闻演得不错啊！”最后一句是停留在医师准备给他催眠了解深入谜题时有人发的“我靠！”，紧接着就没人在群里说话了，显然大家都聚精会神。 月夜下面，唐奚和卓菲面前的烤串都来不及撸了，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睁大眼睛盯着屏幕。 有西瓜的小院里，爱看动画片的冯秀莲此时看着陈一闻的表演津津有味，秦卿则已经在烧脑考虑剧情了。 青大419宿舍，丁诗媚和寝室室友们向思齐，黄丽，徐艺宁坐在电脑面前，四个女生四个脑袋，被屏幕上剧情变幻的光影映照着，很入神。 陈一闻今天在家里面，陈家钱和秦慧如特别做了一桌菜，一家人在电视上看。现在秦慧如在旁边道，“后面是什么，怎么样啊？” 陈一闻无奈道，“妈，你别老跟我打听剧透好不好……” “嗨，就是忍不住想问嘛，好好好，我自己看……” …… 处于被催眠状态的“光波”，似乎道出了它来到地球的原因，他和这里的一个喜欢天文观星爱好者建立了联系，两人相互交流，彼此视为知己，光波因此多次造访地球。 刘昱认为这是这个男人身上存在两个人格，他似乎有一个主人格，但五年前的7月27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主人格消失，第二人格，也就是这个外星人光波，占据了这具身体。 刘昱通过一些只言片语，了解到外星人光波被召唤来到地球，是因为这具身体主人发生了危险，浑身鲜血，遭受了巨大创伤，通体湿透，似乎掉进了河里。而后似乎触及敏感回忆，光波失控，陷入歇斯底里之中。 刘昱终止催眠，光波瞬间恢复原样。 刘昱认为这个男人身上一定存在极大的秘密。而后病院里出现了变故，一些被光波以稀奇古怪方式，譬如给一个病人说见到一只鸟你就会康复，或者两个人打一架就能治愈你的病症这类方法去做的人，竟然病情都有了极大好转。 刘昱加快了对当年事情的寻找，他让助手们搜索了五年前7月27号发生的所有社会新闻凶杀事件。终于找到了端倪。 五年前的7月27号，在西南的某一边陲小镇，有一桩极其凄惨的灭门惨案，一个叫做杨波的男人，在遇到全家被杀后，报复凶手后自杀。 刘昱马不停蹄赶到当地，调查当时的社会事件。 真相似乎就此揭开。杨波是个附近水电站的技术工人，平时喜欢天文。有幸福的妻女，一天加班后回家，发现妻女被翻门而入的窃贼凌辱致死，窃贼尚未来得及逃跑，就被杨波愤怒杀死，宣泄完愤怒后，杨波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选择了跳河自杀，当地警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最终还是定性为死亡。 当年调查的退休老警察拍了拍刘昱的肩膀，叹息道，“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杨波，我宁愿不知道这件事。” 这段时间以来，刘昱已经把杨波当成了一个朋友，而不简单是他的一个病人，现在的他被悲伤笼罩，作为一家之主，他能感同身受那种悲伤。也理解发生在杨波身上的所有事情。 正是创伤后遗症，让他宁愿忘记掉自己是杨波，而宁愿让自己是一个超越了社会和家庭，超越了快乐悲伤的K星人“光波”，他乐观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观察人类，喜欢人类，而不愿成为人类。 刘昱回到家里，亲吻妻子，搂抱女儿，为这些年忙于工作疏于生活而愧疚道歉，感受到了人生最需要珍惜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7月26日了。 明天k星人光波就要离开。 刘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杨波可能正是潜意识为了找自己治疗，第二人格才会找到自己。 刘昱想要和杨波喝一杯。 杨波却拒绝了，说自己是K星人，他带着这具身体四处超光速旅行，却始终没有办法让他解脱痛苦的内心，但现在刘昱已经帮助了他治疗，自己存在也没有必要了，他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既然你找到了杨波，那请照顾好他。” 杨波让所有病人写下离开的理由，而他会选择带走一个人。 整个医院如临大敌，安保都加强了好多倍。刘昱为了防止杨波发生意外，让人亲自看管他，给他安排到一个单独的封闭房间。 刘昱今天也没回家，他也要全程看管杨波，但却不知为何在沙发上睡着，进入了美妙的梦里。 他的梦中有一颗星球，光怪陆离，有两个太阳，美丽异常。兴许这就是K星。 刘昱在光线明亮中醒来，发现已经是清晨，太阳升起，天空出现璀璨的紫色光芒。 医院所有电子设备失效，摄像头一片雪花。 刘昱疯了似得冲进杨波的房间，发现杨波倒在地上，深度昏迷。所有来观看的病友，都说这已经不是光波，而是杨波，光波已经回到了K星。 而任凭所有医生护工把医院找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被带走的那个沉默寡言，只沉浸在一个人世界里的孤僻女人。她在给光波纸上写下了离开地球的唯一理由，“我无家可归”。 最后的镜头里，杨波被刘昱推着，没有知觉，似乎已经痴呆。但刘昱决定用毕生来照顾好他。 还有自己的家庭。 影片就这么结束了。 一如剧中人复杂的心情一样，亦是荧幕前满堂看客的心境。 第四十九章 遗憾…… 盯着屏幕，父母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陈家钱和秦慧如都还停留在对于陈一闻再一次打破他们常规印象的情绪里，他们虽也看过陈一闻最初火起来和寝室室友们拍的微电影，但那和眼下，在一场综艺里表现出来真真切切的电影的呈现和表演又不一样，且也因为不同的内涵，带来的感触也是不同。 在以前，他们总是觉得陈一闻还是孩子，总需要父母的叮嘱，哪怕上了大学，拍片得了奖很优秀，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肯定有自己不成熟的地方。然而现在，秦慧如觉得陈一闻一下子长大了，就像是她所感受到的电影里那些东西，此时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竖起大拇指，道，“儿子你很棒！” 陈家钱则略微不自然，带了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他应该真的是外星人吧？” 好家伙，老爸还沉浸在情节里纠结。 与此同时陈一闻的手机不停震动起来，他在此之前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般的群聊都是只显示消息数不通知，但现在手机上震动全部来自于班级，导演团群，还有朋友群里对他的艾特。 …… 嘉宾室中，宁涛已经把陈一闻的那个灯牌举起来了，他在老早之前，就以这种方式在给陈一闻打Call，王丘同那边专业评审批判他们没有按照教科书标准来做事的时候，宁涛就表示过反对意见。 只是作为主持人，嘉宾团团长，他可以表达喜好，但也不能公开顶撞专家评审，专家评审背后代表的是什么，谁都知道。 在场的嘉宾团也多少知道些内幕，知道王丘同为什么偏针对陈一闻的背后真正原因，就是这个年轻人曾经敢对电协放炮，针对电协目前内部的门阀放炮，这是触了电协的大忌，毕竟把持着视听资源话语权的电协内部形成的门阀，和资本，和那些IT大公司独角兽，已经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谁也不敢说这里面牵扯有多深，谁也不敢深挖细究里面的内幕，圈内的人不敢说，圈外的人没有话语权，露个头被口诛笔伐已经是轻的，更有可能是直接被抹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实不久之前的第25届大学生电影节，就是这么个例子，哪怕你是这么有影响力的奖项，雪藏你们，就是雪藏。 若非陈一闻搞出的这个节目，菠萝网从三线小站因为这个节目带着流量突然蹿升，还有谁记得那届电影节里的获奖人是谁？这些年轻的导演群体们是谁？ 想要封锁他，电协派来的专业评审想要搞臭他，不断以专业框架去贬低他和他的团队，然而现在，这部作品一出来，每个人的感知，乃至于他们从监控器上看到网站留言数，访问数，各渠道平台的热度值骤然的炸开，他们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终于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围堵和束缚之中，挣脱出来，奔张伸展。 留言和弹幕已经爆棚，很多视频主甚至直接赶做关于影片的分析，往往以前这可是那些电影院放映的国外进口大片才有的待遇。 “大家好，我是电影君，相信你们都看了最近崛起的素人综艺一个导演的诞生，这上面那位不太正经的导演团继上部口碑高涨的《老男孩》之后，这回居然给我们带来了一部温情科幻片的洗礼。影片的格调我十分喜欢，表面看是精神病人和心理医生对话而引发的身世之谜，实则探讨的是家庭，婚姻，社会伦理，我现在为你们解构电影中耐人寻味的场景，关系，隐喻和暗喻……” 一些评论中也有莫名其妙的，“这是科幻片吗？谁能告诉我这是科幻片吗？这哪里像是部科幻片了！那杨波其实就是个精神病人吧，这纯粹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回上面的，怎么不是科幻片了？相信杨波是外星人，相信这是部科幻片的人，一定都是心里面还充满了幻想，还相信希望的人！这就是给成人的童话！” “这就像是那个著名的问题，我的房间里有一条龙，这是一条只有我能看见，对他人不可触摸，只有我能看到他的轮廓，他身上的鳞片，他的翅膀，还有他吐出来的火焰的龙。是的，这部片子，就是我的那条龙。” “你能说他不是科幻吗，这当然不是那种光怪陆离，依靠特效和大场面轰炸人眼球的硬核科幻，但这偏偏是最难的事，那就是让人触及到一部作品想要表达的内在寓意，这部作品做到了！” …… 菠萝网后台，梁小晞找到了在数据中心观看整个流量盛宴到来，沉浸其中的徐福，她道，“之前因为企鹅网大平台更有吸引力投放广告的金龙粮油那边找过来，愿意在之前的开价上面再加五百万，希望拿到我们后续渠道播放的贴牌广告……” 徐福看着梁小晞道，“现在有多少家在谈？之前是两家，现在要求接洽的是七家了，这个数量还在上升中，但金龙粮油愿意给高价，算是对于之前的补偿。” 徐福道，“以他们的出价作为标的，在之前谈的里面选，价格可以适当低一些，优先最先交涉的两家。金龙粮油的胡总老给我打电话，我就不接了，你那边回绝他吧。” 梁小晞怔了一下，徐福解释道，“这也是陈一闻的想法，锦上添花谁都可以做到，但能够在我们尚未起步时就找过来看到潜力的，这样的公司也是有魄力的，有前途的，合适的话，可以长期合作下去。” “明白了。”梁小晞点点头，心想陈一闻现在就打算在物色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公司网络了吗？而另一方面，徐福能够迅速调整过来，并认可陈一闻的想法，不为短期利益所蒙蔽，这也是很厉害的地方吧。这兴许也是陈一闻找他作为合伙人的原因，某些方面，两人必须是契合的，认同对方理念的吧。 梁小晞离开后，徐福打了个电话，“赵律，把我之前和陈一闻的对赌合约拿出来，拟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吧……” 片刻他又哑然失笑，“什么这么快？就是要快，我怕这家伙自己跑出去自立门户，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 青山的那家电影厂自营茶楼之中，王向川，刘启荣和黎启云喝茶看片，三个人看完之后，面面相觑。 王向川两个眼珠子盯着刘启荣，“你怎么看？” 刘启荣笑道，“什么我怎么看，你先说，你怎么看！别跟我挖坑来着！你是老大你先说！” 王向川手里烧着一支烟，捻着烟尾部分，神色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沉静，片刻道，“我是有点遗憾，没提前知道陈一闻这片子，可惜了，要我的话提前截住，运营一下，放下面院线里，估计能挣大几千万……” 刘启荣和黎启云心头一阵波动，王向川的话，代表着他在这个行业里的领悟，对市场的分析，八九不离十。大几千万，这其实是保守的说法，是他这种层级不轻易浮夸的表现，但实际上两人清楚，就以现在这个质量和口碑的发酵，破亿都有可能。 破亿对于目前一个大片能破十亿，数十亿的行情来说，兴许不算什么，但要看怎么计算，要知道这可是一部低成本片啊，整个片子成本兴许不过数十万。这么低的成本，能够换几千万的票房，这是多少倍回报率？数百倍的回报率，放影坛之中，能找得出几部？恐怕能破纪录！ 所以王向川说可惜。 刘启荣则放松道，他站起来，来到阳台，“上回参加那个劳什子行业座谈会，就有他么的一群评论家在那里大放厥词，包括了华诺王军，夏影周绍兴，在那里痛心疾首，说我们拍不出好的像样的科幻片，在于一拍摄技术不够先进，影视工业不发达。二资金不够雄厚。三观众的理解和接收能力不够，说是没有土壤！” “放他娘的狗屁！什么都推给技术，推给资金，推给观众不理解，这才是逃亡分子吧！还是我这小兄弟不错啊，就这么一部片子丢出来，当初那个什么行业大拿会议一帮人都得把话噎回喉咙里去！没有花里胡哨的拍摄技术，也不需要烧几亿资金，看看上面这些评论，他们看不懂吗，接收不到一个好故事吗？脸都给他们打肿！” 他在阳台上双手叉腰，然后对天比出了一根中指。 第五十章 生无可恋 一月照渠的小酒馆外面，卓菲和唐奚看完了影片，静静的对视，有时候，一部好的作品带来的感觉就是这样，能让人分明处于地球上，却感觉到了时空，宇宙的关系，世界都宽阔起来，是一种奇妙无比的体验。 唐奚下意识的浏览下面的评论，道，“菲菲，他这片子的人气比你演得任何剧看上去都要高啊！” 片刻后，她又尖声道，“菲菲，要不我帮你勾引他吧！到手了就让他专给你拍个戏，你说不得就要大火了！” 卓菲恨着眼扫视过来，“你现在说的是人话吗？” 唐奚又“哈哈哈，开玩笑！”的回过头去，似乎想到什么，道，“霍，当时在青山，看不出来啊……” 卓菲把播放条往回放，看到饰演“杨波”的陈一闻的表现，看他那淡然又平静的眼睛，已然和印象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那双眼睛里，真的仿佛是外星人光波，如同深蓝色的大海一样，看不到下面的事物，她也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陈一闻，是真的，看不出来啊。 …… “这样的影片，你总是会觉得好，但具体好哪里，又说不出来。这就像是和一个朋友心灵的沟通对话一样，觉得内心充实，又记不得聊了些什么。我觉得惊艳的还是片中的主角，外星人光波，亦或者杨波。饰演者他不光是主演，还是导演，制片。我强烈安利陈一闻，感觉以后他的作品我包圆了！尽管我们知道现在演员有ai辅助后期，可以调整演技。兴许这里面的也用软件处理过了，但恰到好处永远是最难的。我最难忘怀的就是主角的那双眼睛，宁静的双眼让我们窥视到了安宁祥和大气的人能给身边人带来多少的变化。成功的表现了一个外星人，用比我们对这个宇宙更高深的思想去影响安抚受伤的人们。我觉得温暖而疗愈！” “外星人的说法暂且存疑吧，我倾向还是精神分裂，理由很充分，一、为什么离开没带走身体。二、杨波说k星的社会形态，实际上正是创伤后遗症对现实逃避的表现，一一对应他所经历的苦难。三、……” “有人说是精神分裂，抱歉我并不认同，我对于支持确实有光波这个外星人寄宿在杨波身上的论据有以下几点，1，药剂对他没用。2，能看到紫外线。3.天文学的顶尖知识。4.女病人最后的消失……” “其实这些都可以解释的……有的人就是天才，就是天生特殊……女病人那个有个伏笔，杨波曾在医院消失过几天，他说不定找到了隐匿或者悄然离开医院的办法，只是告诉了女病人而已……” 关于讨论杨波到底是不是外星人的争议一时间甚嚣尘上。从菠萝网影片的讨论区，短视频的解说分析，一直蔓延到影评网站迅速更新了这部影片的数据库下人们的议论。 刘昱，卓俊，胡利京等陈一闻团队的人，突然被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个故事的原设定中，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外星人光波存在。更别提陈一闻那边了。 但所有人上下都统一口径，面对所有的询问，都是统一反问，“你认为呢？要遵循你内心的认知！” 总之让人很是牙痒痒的。 不过刘昱还是好长时间没有从医生刘昱中出戏，他在给陈一闻说起自己高中时暗恋的女生那天突然找他聊天，就是问这个问题时的嘚瑟。末了还是对陈一闻道，“哎，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啊？” 看着刘昱那小心翼翼试探又有不甘期待的眼神，陈一闻点头道，“当然！” 豁！那一瞬间的满足。仿佛童话陡然降临。 其实电影原著基于的设定k星人就是存在的，陈一闻只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探讨，不抛准确的结论而已。 现在外界人们争论故事的正反两面，外界打成一锅粥了。这种沸度是有价值的。 大家对于这个故事的探讨分析的过程，其实也是他们在宣泄感受，输出自己观点的过程。这些观点的输出，就是调动了看客观众们的积极性，这是作为一个创作者最希望达成的事情。 其实和陈一闻打过交道的华诺老总王军，以及夏影集团的老总周绍兴，都看了他的这个影片。两个作为影视集团的老总，也不是成天就在外应酬谈生意的，他们本身在创作上的审美和评判能力都在线，否则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把握好东西的能力和嗅觉，这是至关重要的生死线。 菠萝网的这个综艺从无到有到现在位于全国综艺热度榜第五位，打败一系列有背景有资源的卫视和视听平台，如果行业不把目光和关注聚焦过来，给予足够的尊重，也太小看行业的分析能力了。 助理周强给陈一闻打了个电话，然后王军亲自接过来，对陈一闻表达了祝贺，说了一些漂亮话，最后王军笑问，“陈同学啊，关于那个k星人，我看网上争论得很激烈啊，是真的有吧？” “王总觉得呢？”陈一闻回应，而后这变成了陈一闻最后悔的询问。 紧接着王军就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番自己的判断，初步总结也有三千字，陈一闻在这边听着是觉得这人果不其然是老总啊，信口拈来就是这么长篇大论，开会绝对不担心没说的。 到头来从陈一闻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王军才挂了自己助理周强这已经发烫的手机，然后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端着茶喝了一大口。末了反应过来，这都不是自己签约的导演啊，老子费这么大半天说这么多话图个啥？ 刷存在感么！？ “喂，喂。陈一闻同学吗，是我，我是闾霞，我是夏影董事长助理，电影节我找你聊过的……嗯嗯，是的，你的片子我看过了，热度很高啊，我看评论都挺好的，其实我们关注菠萝网这个节目已经很久了……我们夏总也很喜欢，要不我让他跟你聊一下。” 又来！？ 有了王军的前车之鉴，陈一闻和夏影的周绍兴通电话就言简意赅，“周总你好……其实我最初对这个故事的设计，就是有k星人的存在，那不是第二人格，即便有人这么解释。电影是表达浪漫的艺术，我希望表达的浪漫，发散一下其实挺好，一定要有k星人的存在，否则这个故事就太绝望了，不是吗？” 周绍兴这边拿着电话有些不尽兴，这才没说几句呢，怎么底儿就透了。我一堂堂华夏影业的老总，我是这么好糊弄的人，我跟你打电话就想听你应付了事？即便不是我旗下的人，也有法子治你。 周绍兴话风一转，“不是！我想跟你聊得，其实这个故事是不是有k星人已经不重要了。我还是觉得你设置的那些，主角对于现世的见解，可见你能在大学生电影节得到重磅奖项不是偶然的！里面借主角外星人光波之口说出的对政府，对法律，对两性，对家庭婚姻的见解，就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没那么通透吧！果然有的人别看年轻，是真的有天赋的！真的是有天才，用一双冷眼在看这个世界……” 巴拉巴拉，八千字打底。 陈一闻一连听了两场领导讲话，生无可恋。 第五十一章 垫底 “其实我心里面还是有点发虚，你说现在我们人气值，口碑都高，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专业评审在那边一压，我们动静搞这么大，岂不是最后给六大那群家伙做嫁衣？”刘昱来找陈一闻，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和不满。 这个假期里每个去往拍摄基地参加节目，到现在播出之后的人，都感受到了后劲爆发的威力。刘昱在三姑六婆之间也成了家族里“前途远大的好孩子了”，这可不容易啊，以往他的成长经历里，就是一个谁都拿他出来举反例的家伙。如今刘昱不光是在亲戚朋友之间面子高涨，回去参加同学会，当年的女神还主动加他社交号，别提多虚荣了。 感受到了这些好处，他就越加害怕失去，对眼下他们的前景问题更加的关注。 毕竟之余他们这众人来说，还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横在前面的专业评审的打压。到时候他们自己这边虽然人气颇高，但后面专业评审压下来，到底是其他导演团夺冠，那大家都会被憋出一大口老血。 陈一闻笑道，“那可不就更有意思了。” 刘昱愣住了，他不明白，眼下他们的作品无论人气，故事结构和完成度，都俨然可以说最佳，但要是专业评审那边过不去，强行打压，把桂冠给摘去，大家不是白干了，别说好的作品自在人心，事实证明了很多人其实只看中最后的结果，特别是这样的综艺类节目，很多时候，成王败寇，清清楚楚。 但刘昱对陈一闻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不知道陈一闻信心从何而来，但他相信眼前自己这个死党，总有些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别的不说，能够在这样的浪潮围攻之下，连自己的坐不住来找他聊天谈心商量了，他看上去还像是历经大风大浪的镇定，刘昱突然期待起来，陈一闻到底还能怎么做？ …… 王丘同大概是目前最恼火的人，眼下的情况他不是没看到，《K星》讨论的热度水涨船高，甚至现在自己的围脖评论下面都有人喊着“让王丘同来评评！” “我等着王老师到时候的清奇理由黑人！” “影片上线二十四小时人气值第一，新增第一，这就是王老师你之前觉得不专业的团队的成绩，王老师要自己打脸吗？还是我们代劳？” 越看这些发言，他脸色越是青白，不过转念一想，这岂不正是说明自己对电协领导那边给足了交代。 想到这里，王丘同也就不纠结了，摸出手机，小心翼翼的找到里面的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罗主任，王丘同的电话……” 罗永看了眼秘书，拿过了电话。 “罗主任好，我是王丘同，承蒙罗主任关照，点我做菠萝网综艺的评审，跟您汇报一下我的监审情况，这场综艺里面，这些个选手呢，毕竟初出茅庐，很多不成熟的东西呈现，但毕竟还是六大的学生，是有基础和底子的。这么一个节目呢，但在我们几个专业评审的引导下，节奏和尺度还是控制得不错的，没有离谱的，违规的作品出现，热度……热度当然也就在攀升了，目前全国排名第五位……啊啊，哪里哪里，还是罗主任引导有方，我们这些专业评审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把持住一个节目的底线。” 罗永顿时脸色有些不好了，“没有离谱的？就没有一些低俗的，俗不可耐，为了所谓的搞笑和幽默，审丑耍宝的作品充斥其间？” 王丘同明白罗永的意思，所谓“离谱的作品”，就是剑指陈一闻团队，毕竟此前陈一闻团队的风格都是以恶搞出名，如果他们这次仍然是这种，那么专业评审这边，罗永的意思就是可以直接打为不合格的作品。 但无奈架不住时代不一样了，陈一闻这回就不是这种风格啊。 王丘同只好道，“我们严格的控制下，这回没有出现这种作品，不过总是有些滥竽充数的，像是陈一闻，和其他名校的比专业，比摄影，就自不量力，偏偏这样的还有一群拥趸，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年轻人在想些什么，就这事，导致我也被骂得很惨啊……” 罗永果然如他所料，其实并不关注这个节目，压根就连看都没看过，他这个位置，习惯了一句话下去，下面的人跟着就执行，表达一下对陈一闻这种翘头的不满，还需要自己再投以关注吗？自然会有王丘同这样的刀代他执行。 所以罗永“哦？”了一声，“你被骂很惨？没关系，你是电协推荐的，代表的是电协，要是都畏首畏尾，行业还怎么监管？有电协给你撑腰，放心大胆，一些网络杂音，不用太过在意。” 挂了电话，王丘同那是整个人都扬眉吐气，通过这事搭上罗永的线，以后在电协谋个一官半职，未来行走江湖，更是一番依仗，这时候王丘同再看自己围脖下面的那些评论，就只剩冷笑，既然罗主任发话，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贯彻把陈一闻这种角色往死里打的宗旨就够了。 节目收官的最终评定日到来，这最后一场是直播，就在演播大厅进行。 节目直播开始，顿时登上菠萝网热度第一，即时在线人数短短时间就突破三百万。 节目到最终期，因为热度扩散，各方面合作的渠道也拓展开来，菠萝网还依靠视频号和围脖在线分摊了流量，全网在线人数大概能突破五百万人次。相比起第一期上线灰溜溜的寒碜，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综艺广告也相对密集不少，无他，招商引资大为丰富，现在菠萝网也有钱了，各方面效果也上来了。这一桶金，捞了个结结实实。 此时在线看的，表达对最后一期的不舍的，磕CP粉的，总结节目整个优劣，做评论的，各方面要写稿蹭一波流量的自媒体工作室，都齐刷刷的在线盯着，就等着最后结果出炉，洋洋洒洒写个争取能转发十万加的收官总结文。 最后一期，首先是以每个团队最后的Vlog开场，是他们当初结束了拍摄，从拍摄基地离开时，大家的最后一次K歌，最后一次聚会，最后一次从基地的小路上告别。 他们是对手，是朋友，也是一群梦想的碰撞者，他们聚集在这里，绞尽脑汁，突破自我，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又一个好的故事和片子，也展现出他们对理想的执着。 面对最终期，大家更多的评论也是表达内心的情绪，“难以置信，创作出这些作品的都还是在校大学生，想起当年的我大学时还在浑浑噩噩不知做什么，希望这个节目也能激励一帮在大学里面迷茫的同学们，今天导演团的同学们前程一定光明似锦！” “这一个月，就像是梦幻一样，我们看到一个个故事的诞生，像是跟着他们一起完成了一个个项目，大家团结，协作，脑力碰撞，为了纯粹出好点子好作品而争执，又彼此为了成全对方的意愿而妥协成全，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曾想创作自己的诗和远方，创作出某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和故事，这个节目满足了我们对这一梦想的憧憬。谢谢导演团带领我们追梦！追梦人永远年轻！”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大家都是胜利者！” “想到最后一期了，泪奔，室友说我着魔了！” 弹幕和评论刷个不停，导演团迎来了专业评审的最终评判。 “哈哈，这次看王丘同怎么下台！他一度羞辱的陈一闻作品目前热度值最高！” “王丘同脸色都要挂不住了，很想看看从他嘴里承认陈一闻实力的那一刻。” 无数人这么期待着。 明星嘉宾席之中，宁涛和一干明星嘉宾已经开始庆祝了。他们读着弹幕，也为这最终的一幕感慨万分。 然而，等到王丘同写下自己的排名评判，通过白板展示出来的时候。 明星嘉宾室里一片愕然，小平头主持宁涛眼珠子都瞪出来，一副“what！？”“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一干明星嘉宾一阵哗然。 因为王丘同公布的专业评审综合排名之中，林园排第一，贾立波排第二，丁诗媚第三……陈一闻团队……倒数第一。 弹幕爆炸了。 一片“啊这？”“这是什么？”“我特么炸开！”密密麻麻怒涛般刷过屏幕。 一干观众在荧幕面前瞠目结舌。 就连在场的各导演团，都露出了震惊，难以置信的神情。 林园没有因为自己排名第一而窃喜，反而是一股子愤怒。 丁诗媚第一时间扭头，看向了三席高高在上的专业评审。 然后，王丘同嘴角牵起，一一点评，到得最后陈一闻这边，他道，“至于陈一闻团队，则是偏题了，想来你也知道，你的作品究竟是不是科幻片此前已经有所争论了，我认为这不算是真正的科幻作品，如果把k星人换成魔法师，这也一样成立，岂不是就是说这是奇幻片，魔幻片？ 这和那些想要规避审查，动歪脑筋的作品有什么区别。所以从我们专业评审给定主题的解释角度，这不是科幻作品。既然已经偏离了主题，那么给高的分数，就是对其他遵守规则的人的不尊重…… 所以我们认定，这部作品垫底。” 这个解释出炉之后，网络轰然爆炸。 第五十二章 闹大发了 王丘同专业评审给出意见，垫底。理由时跑题。 这大概成了八月份最离谱的事件之一，径直登上了热搜。 搞得直播投票的时候，整个大众还是懵圈的。 六大的导演团占据了前列，陈一闻直接到了最后一名的末位，这要向上反超，太难了。专业评审有百分之四十的投票权，普罗大众只有百分之六十，乍一看好像毕竟专业评审票是弱势，但考虑到不同选手的票仓基数，专业评审的投票兴许不能决定排名，但这个机制就在于，想要压制谁的时候，绝对有可能将其直接摁倒。 现在他们就是要把陈一闻摁倒在地。 陈一闻排名垫底，想要靠着大众票重回第一，这之中是巨大的鸿沟。 是的，这就是王丘同给罗永的交代，同时也是心底最不满的表达，之前不是有人在围脖上面看我如何打脸么？不是嚷嚷着我王丘同这回面对陈一闻的《K星》还有什么话说？我当时不回应，我堂堂王丘同没咬回去你们难道没有点逼数？真以为把我给呛得鸦雀无声？ 我是什么人，我是历经无数战斗过来的，早百毒不侵。老子没回应你们，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幕，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电协的能量，有罗永撑腰，王丘同压根就不在乎网络上的咒骂，他也是有大佬傍身的人。你们要看我怎么黑陈一闻，很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没有我王丘同想不到的角度。嘿，我就是批判他和主题不符，如何！米已成粥，能奈我何？ 大屏幕上，陈一闻垫底的名次显得是那样的刺目扎眼。 这就更加的让每一个人眼眶子生疼。 还能这样！？ 原来还能这么清奇的找人麻烦？ 各方面原本等着出稿子的自媒体流量工作室，这个时候也炸了，本来准备好的稿件，顿时撤了，当即就赶稿出炉贴上去，“反转！此前备受看好人气第一的《K星》专业评审倒数第一！王丘同不负众望，誓死黑人到底！” “来自电协的专业评审的权威！《K星》被打倒谷底！” 有些不受控了，直播间的人数暴涨一截，直奔千万级在线去了，菠萝网第一次扩充的服务器遭到了严重考验，徐福当机立断，把准备好的云服务器开动起来，扩容带宽，此时多少人涌进来，统统都得吃下去。 “王丘同恶意打压，他么的，跟他杠上了！电协派遣的专业评审就这种水平？去投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黑了《K星》的冠军！” “我已经找我爸我妈我姐我三姑父的二姨婆让手机登陆账号实名制投票了！都投给《K星》，兄弟们，冲啊，不能让这帮家伙恶心到！” “让我计算一下，《K星》目前专业评审票数倒数第一，要让《K星》重回第一，意味着接下来的大众投票中陈一闻不仅要排名第一，还可能要拿到超越接下来所有导演团总和投票数的票数，要远远超过第二名，才可能回到第一。你们知道我所感觉到的是什么吗？是绝望，很难……” “说什么丧气话？正是这种恶心的操作，才不能妥协，冲吧，都给陈一闻团队投票！主办方估计也被电协的评审这波操作给恶心到了！大家一起上！我纯粹就是看不惯王丘同！” 演播机位切换进明星嘉宾演播厅内，一干参与讨论的明星嘉宾们，都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表达对这个结果的震惊，大家讨论得都极其激烈，伴随着这个过程中，实时显示的大众票数进度条各个导演团也都在竞相追赶，但随即就看到了变故。 代表陈一闻的那根票数计算条正以超过其他人增长的速度往前攀升，其他导演团队的票数条数字也在快速更迭变化，但大抵他们都是从千位数起跳，而陈一闻，从最初的千位数跳动过后，后面的数字变成了万位数的跳跃变化。 “目前投票人次超过400万！”梁小晞在菠萝网的后台监控前轻呼。 徐福看着面前的曲线图，眼睛隐隐发胀，他所处的后台监控室，左右两侧分别有十几块屏幕，都有专人在监控全网各平台的数据变化和舆论反应。无数的数据链条冲击过来，徐福感觉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热点漩涡之中。 目前还不知道搅动了多大的动静。但能够感觉得到，一股风暴形成了。 “网站PV流量到达峰值！” “应用平台我们的app实时下载量排名来到第三位了！排在我们前面的分别是荣耀和抖映！” 徐福抿着嘴，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已经有无数的人拿起了手机，或注册，或用微聊实名制登陆，把代表他们态度的一票，输入到了那个榜评之中。 明星嘉宾演播厅里，从最初的讨论，争执，开始变成了众人看着榜单渐渐地惊叹之声。 演播大厅里，坐在专业评审位置上的王丘同盯着那山峦一样的数据榜图，脸色从最初时的面无表情，到喉结开始轻微起伏，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目前在直播之中，他其实最初时想过打压陈一闻可能招致的舆论清算，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他背后是电协，来自电协的大手会帮助他摁下那些舆论漩涡，会让那些想要蹭热度的自媒体脖子掐住，说不出话来，没有这些带节奏的，一般官媒都会尊重专业评审，这是历来就有的惯例。那么其实他做这件事，就是一张投给罗永的投名状，最终有惊无险。 但是看到那突然在监控荧幕上跃起的山峦，以及那山峦背后代表的投票人数增长的级数，王丘同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紧张，他也看到了其他的专业评审有些惊慌朝他看过来的眼神。他们显然也没料到，怎么会突然之间数据这么高企？ 这到底是引发了多大的动荡？ 这难道不是一个例行的小综艺里面电协输出能量的潜规则吗？按照影响力级数来说，最多翻起一些热度，很快就会衰退消减的吧。但眼下的动荡，让他们觉得，一时的鬼使神差，好像捅到了一个大篓子！ “在线实名投票人数突破七百万！都是通过国家数据安全库认证的有效票！” “可怕！” “陈一闻的《K星》就收了四百万票！” “目前节目直播的全网在线人数突破一千万！” “还在增长！” 嘉宾演播厅里，宁涛“啊！”“啊！”的喊叫起来，众明星嘉宾也坐不住了，有的震惊的看着那些数据的增长，《K星》票数的一骑绝尘，起身鼓掌。那不仅仅是数据，那意味着背后每一个人主观能动的结果。每一个观众，都在用自己的实名信用，发出自己的态度和声音。 当投票时间截止，陈一闻投票数来到562万，总投票数828万的这个规模时，陈一闻的《K星来客》在总排行榜进行专业评审票除权后，位列第一位！ 此时参与投票荧光屏面前，都有爆发出的欢呼。 王丘同看着这可怕的数据和那座高峰，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真的，闹大发了…… 第五十三章 征兆 那一天的直播最终以《K星》高高登顶为结束。 后来《导演诞生》的即时热度榜一度达到全网网播类综艺第一，网播类整体热度榜全网第五。 大家还是为没有再前进一名而耿耿于怀。毕竟第四位距离他们也就一亿的播放差额，都有了点野心。 陈一闻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连续占据了两天的即时热度第一，这大概就是峰值了，往后总排名大概率增长度不会再高了。 一来总体排名上面前面都是腾达，奇异果，优视这些大平台的综艺，都是集团军作战，每个平台平均都推出了三个以上的综艺，背靠资源，菠萝网能够一骑绝尘，踩下下面那么多大平台的综艺来到第五位，已经是一个奇迹，这是搅动了全网的异类。 排名前四的全是大平台撑场面的台柱子，而且连播时间较长，积累的热度也已经很高，而他们节目播放周期其实很短，周期短也不利于滚雪球聚集更大人气，总体排名无法撼动上面，也是必然的。 再则，大综艺的投入都是动辄破亿，一集可以达到一千万之巨，宣发各种巨量资源砸进去，大平台大手笔。而他们菠萝网制作费才多少？低成本换来的收益，已经可以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了。 “《导演的诞生》收官！《K星》顶着黑评委的操纵，逆势夺魁！” “《导演》收官背后，显示观众们对于电协的愤怒！” “每个年轻导演团队都很优秀，为什么我们这么喜欢登顶之作《K星》？” “《导演》收官：面对权威，世界没有那么多的逆袭和童话？抱歉，在这里就有！” 这些舆论之威形成浪卷，狠狠拍向那些黑而坚硬的礁石，炸出无数水花。 在整个防波堤都有所动摇的浪涛之下，权威的官媒青年报一则社评出炉，“权威的诞生有其必然性，人们为了避免无序和混乱，所以需要公共权威。然而权威是什么，权威是建立在公信的基础之上。拥有公共权威的组织必须自省自查，如果‘起跑线’不公时时存在，憎恨和反对权威的情绪就将诞生，又该如何消减？公平公信就是权威，违背公平公信这个基础，即便再如何坚不可破的权威，恐怕都会迎来动摇和不再被信任的时刻！” 另一个倾向于言物的风向标官媒，就从作品去解读，“用跑题来作为压制作品的借口，实在太过拙劣，一部作品可以有壳，可以用外衣来包裹，但最终重要的还是内涵。大家所讨论的《K星》，是用浪漫的方式讲述一个悲剧的故事。其实这个故事真正在于叩问我们自己，无论是外星人光波，还是真实内核的杨波的现实悲剧，都是每个人对浪漫的诠释不同罢了，相信外星人存在的，那就是相信我们面对残酷现实生活的浪漫，这部影片告诉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用浪漫的方式面对生活中的绝望，逃离过往的痛苦，迎接新的生活。因为人类总有用信心和希望去对抗无法承担痛苦，用想象中的理想乡承托我们到达彼岸的权利……该批判的是，忽略一部作品的内涵而只注重包装是否合规，这难道不是体现了权威部门的傲慢？” 这两份社论如同重锤，电协可能不必考虑那些外界波澜起伏的声音，但对于这种糅合了民意的批判，则不得不让内部一些人如坐针毡。 节目收官之后，各导演团队就频繁应付各个采访和合作机会，陈一闻团队则是直接打道回青山，没有接受外界采访，只是在围脖上以公众号发表了一条信息：“感谢观众网友们的喜欢，创作者负责作品的诞生，但不能过于困囿在荣誉的陷阱，不该沾沾自喜，荣誉这种东西可以当做玩具，但不能守着不放，而应是卸下这份负担，继续轻装上阵，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创作者应该如刀，要敏锐而锋利！” 陈一闻本人没有公开的围脖号，团队也只用“天行工作室”的名字，发布了这个消息，原本回应得低调，但这一石子激起倒是千层浪。 点赞破万，评论留言也是大几千，都是一干网友发来的正面肯定评论，被陈一闻导演团队的低调圈了一波粉。 当然这之中还有人被这股浪潮惊动，发了一帖，“天行工作室是啥？怎么着这么多人回复？干啥事了？” 下面一片留言也整齐划一，“天顶星人入侵那一年你知道吗？天行工作室制造了解救人类的机动装甲！” “你的记忆被篡改了，这不奇怪，毕竟人类联邦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麻瓜们还是要快乐的生活，继续被割，不能知道世界的真相！” “天行这个名字，你自己不会想啊，和苍穹并肩的存在，对了，他们中有人是K星人的好朋友！” 误入的无辜群众有点被玩坏。 …… “我是根据罗主任授意来做的，现在这种情况，罗主任不能不帮我啊……”王丘同对电话那边罗永的秘书张朝道。 当天陈一闻直接逆势在大众投票获得第一，王丘同就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了，后面节目完毕，回到酒店，他直播时被收起来的手机里面，全是蜂拥给他打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王丘同再一看网络上的舆论情况，心头就是一炸，给张朝打电话，那边直接不接。 不仅如此，接下来王丘同无论找谁，都无法和电协那边取得联系，等于是电协那边好像直接把和他的关系给生生切断了。 最终在他锲而不舍之下，张朝的电话终于接通。 这时候张朝直接打断了王丘同的说辞，“你在说什么呢？这是我的手机，我的电话，罗主任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你通过话，不可能对你做出任何授意，甚至承诺。王丘同，你想好了再说话！” 王丘同愣住，屈辱感涌上脑门，“那之前跟我说好的职务安排……” “你现在也在风头上，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吧！”张朝道。 王丘同如同被打焉的茄子，再没有了网络上皮糙肉厚死猪不怕滚水烫的牛板劲，没法，他也有重大的弱点，前半身靠评论靠着大杂志媒体出名，但做梦都想进入电协，更别提获得电协的一官半职，统管一方江山，原本牛已经吹出去了，亲戚朋友，圈子里都知道他王丘同搭上了大人物，就连以前的媒体老总，都一口一个王哥，亲切无比，甚至定下了很多未来合作计划。 然而现在，王丘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抛弃的狗。他知道，以罗永的地位，很可能根本不怕那些网络舆情，但对方那种人物，不能承受的是那一点，是他王丘同，为黑而黑，反倒是让陈一闻和菠萝网那个节目，人气无比高涨。反倒是给陈一闻做了嫁衣。 想要打压他，却最终成全了对方，这才是罗永的逆鳞所在！ 这边张朝挂了电话，对罗永道，“是王丘同。” 罗永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让这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名字我都不想听到。” “这个没问题。” 罗永心头恼怒，他原本认为打压陈一闻也就打压了，哪怕就是有舆情，那也罩得住，问题就在于官媒居然也下场了，原本电协内部派系之间，其实彼此有些默认均衡的潜规则，但那也是在大家彼此均势，谁也吃不掉谁的情况下，眼下的信号，是借着陈一闻这件事暴露出来的，官方可能要插手电协内部权力的征兆，这就非同凡响了！电协原本是他们四大派的自留地，现在谁引入了祸水，谁就最有可能遭受众矢之的，把蛋糕给分出去。这对他所依附的林家这一派，是一个很急迫的信号。 电协内部的平静，好像要到头了。 难以预估的不祥风暴，正在逼近！ 第五十四章 中二人生 异时空2021年的8月，《一个导演的诞生》成了一匹黑马，喧嚣了那个夏天。只是到头来全网热度值排名还是在第五位，尽管没能撼动那些大平台大资源盘踞的格局，但在评分网站和大众人气口碑中高居不下，也算是成了一个爆款。 “没有流量明星，没有各种效果华丽的舞台，唯一华丽的就是就是参赛团队们呈现出来的各个故事，在目前注重娱乐性，却很少将娱乐性放在社会框架，呈现宏观叙事结构的时代，这些年轻团队们拍摄的故事，让人们思考生活，思考现实的意义……相信《导演》只是一个初始，在我们即将面对的流量失灵，饭圈整治，新消费扩张的未来，这样的节目和制作组如果能够再多一点，那将会是我们国民生活的饕餮盛宴！” “亲子，萌宠，生活，美食，旅行，是大数据下创造视频内容最多的五个大类，而《导演》这样的综艺，却是最有可能将各个方面有机统一整合，实现高维视听享受的综合体，这样的作品能够脱颖而出‘破局’，不可谓不是节目制作方的巧思吧，这是用内容跑赢流量的典型。在浩浩荡荡的国外IP引入浪潮中，这是真正的国产原创之光！希望这样的原创之光能够更多一些，以今日之光，开启后续的晨曦降临！” 来自各方媒体的赞誉在《导演》收官之后，赶着假期的末尾纷纷涌现。 菠萝网是这场波澜中最大的赢家，根据统计，光是《导演》播送期间，菠萝网的新注册用户数就增加了六千万，整个网站实现了数倍规模的增长，日活跃人数DAU达到800万，突破一千万已经指日可待，这意味着菠萝网将彻底站稳脚跟，拿到了互联网真正立足的船票。 DAU过亿级的公司，就是市面上屈指可数的独角兽企业。而目前在这个时空互联网格局已定的情况下，平台级，大型APP占据了各种流量关口，黑马出现的几率可以说是越来越小，菠萝网可以说是在夹缝之间挤上了车。 以前菠萝网只是艾比网的一个后花园，但经此一役，菠萝网的DAU体量已经和艾比网相差无几，如今媒体那边也开始宣传AB站争雄这种说法。陈一闻和丁诗媚三哥那边，关系和态度之间也变得有些微妙。 而陈一闻也清楚，菠萝网一匹黑马蹦出来，进入了各方视野，接下来肯定也会有一些硬仗要打，大平台不会坐视这么一个黑洞一样聚集年轻人群体的网站日渐壮大，这是在釜底抽他们的薪，各方资本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游猎，陈一闻知道现在菠萝网不是进入一个顺风顺水期，而是一艘会迎向风浪的船，往深水区冲刺，代价就是要和风浪对抗，这些都要提早做好提防和准备。 而菠萝网这段时间广告和付费会员的营收也迎来了爆发期，只是扩张本身也需要大量支出，只能说稍有盈余。本身陈一闻是打算抽出部分盈余给黎叔的团队，毕竟整个节目制作过程中，黎叔的团队表现出了相当的制作专业性，也是有这样的打底，所以即便他们成本极低，但是节目的成片质量始终没有拉胯。 这件事陈一闻还没找徐福商量，徐福就主动提出来了，还找到了黎叔说起这个事，“之前是网站没钱，现在通过节目带来的流量，广告收入也在增长，还签下了一些长期合同，会员付费收入也有了很高的增长，目前扣除我们运营的费用，账户上有一千万结余，我们计算了一下后期的收支，发现暂时不会出现负增长，钱还够用，所以就想给大家分一分，黎叔，你这次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手下团队还是需要开工资，不多说了，也需要点红利，这等于是事后分账了，我也算给大家派个红包，按照你们的规定，这个多少合适，你开个价吧。” 徐福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心思细腻，也没有久贫乍富之后的裹足不前，也不特别看重利益，能做到论功行赏。陈一闻看来已经初步有了担起一家公司的担当了。 其实双方合作共赢这个过程中，也是在打量彼此适不适合作为长久合作对象。 陈一闻在考察徐福，徐福何尝不是在考察陈一闻。 光是陈一闻当初在电影节雄心勃勃告诉他实现翻倍增长的勇力，大学生电影节被雪藏，没有平台抢人，而后他亲身力行的把这帮获奖导演团体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内容输出的黑马，最关键的是他不仅是有这样的先机想法，他自己也本身拥有强大的内容创作能力，而且还有黎叔这样的人脉。所以节目一结束，徐福立即兑现了陈一闻的合伙人对赌协议，把陈一闻绑上船。 另一方面，主动对黎叔提出方案，也是想办法拉拢黎叔，接手陈一闻的人脉。 黎叔这边却是摆摆手，笑道，“说帮个忙，就是帮个忙，没必要，有这份心我心领了，老余那帮人我开了大红包了，就没必要你们再派了。一千多万盈余，我当多大一笔钱呢！你们这才算是初当家，还不知道柴米贵在哪里，留着钱吧，我看你们菠萝网还得壮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更何况，你们这个节目打出来的这些导演团体，也签约了基金会，成为了基金会的青年扶持计划一员。就是自己人，我这就当内部支援了！” 其实黎叔不收钱，对徐福来说还是有些失望的，给钱是他提出来的，黎叔收了，那么这个情也就记在他的账上。但黎叔反倒不收，硬买了陈一闻的面子，也就是说，黎叔还是站在陈一闻这边。 不过徐福也就很快释然了。陈一闻目前把控内容方面，他自己很清楚，这是他无法涉足的领域，如果不是陈一闻，哪怕换个这方面精通的职业经理人，未必能有陈一闻做得更好。而另一方面，内容这种关节，要是拿给外人掌控着，分分钟就能反过来把他这个创始人给踢掉。所以权衡一下，还是陈一闻让人放心，毕竟自己将近一半的股权都在他那边了，而陈一闻要是反过来吞并他的话，一开始其实不找他也行，他自己做也能拉起一家类似菠萝网的公司，自己反倒是搭了陈一闻的便车。以后都算是躺赢。 这么一想徐福很快把阴霾给解除了，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想明白，就不纠结。而人生很多的烦恼，不就是太过纠结。 陈一闻知道黎叔切切实实是卖了自己的面子，就这支团队，对外的制作费用，恐怕也是千万级的。徐福那点钱，真要找这样的公司，也请不起的。 和徐福谈完，陈一闻出来送黎叔，这次黎叔没有开自己那辆泰坦皮卡，而是规规矩矩弄了辆商务D级车，前排有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两人坐后面，单独聊聊，陈一闻道，“基金会扶持计划虽说是签约，可对那帮青年导演也没什么限制啊，只是说以后他们拍片要在片头或者片尾加上基金会的贴片，还送钱，难道基金会不会亏吗？” 黎叔一身蓝色贴身西装，衬托出隆隆鼓鼓的身线，这时候极有西装暴徒的范儿，笑道，“亏啥呢？你看，如何让一家机构尽快为人所知？要砸多少钱才够？一家平台级综艺的冠名费，动辄四五千万起步，这还只是单独一家。而咱们基金会，不就是出了个团队帮你们制作，然后呢，给那些青年导演们扶持，我们对外制作费用千万起步，可我这里成本价，人员工资，也不过两百万，再加上给你们这些导演扶持三百万，五百万就做下来的事情，关键是你们节目给我们拉来了多少曝光度？往后这些青年导演们的后续作品呢？而且他们有的是潜力，时间空间上的无限可能。我们投入了五百万，就把这些事情给办了，不比那些花费数千万甚至上亿砸出来的流量持续更久，更细水长流？” 陈一闻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内行啊！” 黎叔翘着二郎腿，笑笑，“跟你黎叔，还有的学！” 陈一闻道，“那基金会曝光度上来了，怎么赚钱呢？那些青年导演们的作品也是他们自己的，和咱们基金会无关啊！等于基金会其实没有产品。” 黎叔道，“产品？什么是产品？难道是有形的资产，版权，内容才叫产品？” “不然呢？” “这世界上有一种产品，叫信誉。”黎叔微笑，“信誉这种东西，存在人心里，譬如刘启荣，他一出面，说要拍个东西，不需要任何的资产质押，不需要任何的先制组盘，自然会有很多人找上门来，提供资金，财力物力的支持。基金会现在要建立的，就是信誉，也可以说是告诉普罗大众……我们有眼光。” “我们看上的人，看中的人，甚至未来看好的事，哪怕龙困池底，也终有一天，会扶摇九天之上！” “黎叔……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有点中二……” 黎启云哈哈一笑，伸出猿臂揽过陈一闻肩膀，陈一闻顿时被胸大肌和横臂一架，感觉自己扛了一尊RPG。 “只会喊口号却又办不到，这叫做中二。不光会画饼喊口号忽悠还能把事儿给做了，就叫做成功人士。” 黎叔眨眨眼，“所以记住了，要当成功人士第一步不是世故成熟，而是先中二起来！” 第五十五章 一般无二 “我们七九届老同学们，很多都留在了青山，哎，也是为青山做贡献啊，其实我当年也想留下，只是没办法，单位来招，只能走了，去了中海，埋头就干研究，当年风华，一转眼就两鬓都白了，这么多年，你们经常在青山聚会好吃好喝的，我难得来一趟，正好给我个做东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当年老同学们啊，可想你们了……” 一家市区庭院式餐厅里，有假山和屋外莲池的古香古色包房里，赵奇正在招呼面前的同学，手机来电，他接起，“噢噢，老刘啊，你到门口了？那进来吧，观莲居，对，对，我们都在了，都有谁啊？难得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赵奇看着眼前一干同学，笑道，“刘孟添，还问我都有谁呢！呵，就不告诉你了，进来自己看啊！” “刘孟添来了？呃，这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吧，我出去抽根烟！” “嘿，老张，这还没戒烟啊！抽烟就在这里呗，你要嫌二手烟熏着同学，就到外面露台嘛……” “不了不了，还是外面走走。” 老张还没说完，这边也有同学站了起来，“哎呀这里呆久了，闷，我也出去透口气……” 眼看一个个站起来了，就连青大校长的李五一也道，“我去上个厕所！” 赵奇一脸诧异，算是看出来了，立即把刚刚要走的给拉回来，“都坐下！都坐下！怎么了？对人刘孟添有意见啊？李五一我知道你以前就和刘孟添不对付，但不至于吧，大家同学之间，我们青山七九届的老同学们，要团结啊！” 几个要走的被他给拉了回来，看一个个苦笑的样子，赵奇道，“得了，啥事你们跟我说说，咱们这个年龄的人了，以前关系的份上，啥事儿过不去的？来来来，我来评评理。” 一干人迟疑的看着他，李五一重新坐了回去，“行吧。你可别后悔。” “嗨我后什么悔？我今天把老同学聚在一起高兴都来不及，哥几个别给我添乱子啊，当年你们可都得叫我一声‘赵老大’的……” 正说着包间门被服务员打开，刘孟添的嗓音先于他大马金刀阔步进门之前传进来，“赵老大！你娃硬是稀客噢！” 赵奇笑呵呵和进门的刘孟添握手，搂抱，充分的感受到了同学间那种历久弥新的情谊，刘孟添和当年一样，其实是他最亲近的一个老同学，心头也一阵疑虑和奇怪，为啥刚才众人都像要躲着、他，按理说在青山这帮同学之中，李五一是最风光的一个不假，c10大学的校长，呼风唤雨，也是他们青大七九届的佼佼者之一，但刘孟添也不差啊，商院校长，网络上也是个红人校长，也应该算老同学里风云人物，属于会被被人巴结那种，不至于他刚来大家就找借口出去暂避啊…… 赵奇抓住主动，“老刘啊！看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啊……怎么的，我可是从同学这听到不少告你黑状的，你怎么得罪他们啦？” 老同学间，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说不开的，赵奇打定主意，要是大家有矛盾，他今天就要把和事佬给做了。 “谁告我黑状？谁告我？”刘孟添左顾右盼，旋即又拉着赵奇的手，“嘿，赵老大我说你这回来的也是正巧！过几天，我还真就没时间了！” “知道你忙，所以这不才找了个大家都合适的时间吗，过几天你怎么？”赵奇一问出口，就发现了周围人从一个劲对他使眼色的欲言又止，到统一成万念俱灰。赵奇突然有个错觉，好像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 然后就听到刘孟添的嗓音，“你是不知道啊，前段时间暑假有个网络上爆红的综艺，《一个导演的诞生》，听说过没？就我的学生陈一闻夺得冠军的那个综艺，这陈一闻之前就有天赋，青山一个动画比赛，被刘启荣导演点名了，我就让他们在搞试点，搞工作室，后面送出去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京城大学生电影节，那部片子叫《老男孩》，硬是要我出演一个角色，哈哈，结果片子拿了电影节最具分量的最佳剧情片奖！京城六大出身的学生都干不过他！那六大肯定气不过啊，就去参加这个综艺了，下战书，陈一闻又在那档综艺里拍了个《k星来客》，以最高人气夺冠！你现在回去搜，或者给你儿子那些年轻人说，他们肯定知道，肯定看过！这综艺节目的大爆让我们青山也名声大噪！现在都知道陈一闻是青山市人，这是咱们青山教育界，文艺界之光啊！你不知道，青山市领导点名了表彰，过几天市里面还有媒体那边都有会议，我还要出席，那时候可就没这么闲的了。” 赵奇：“……我觉得你就算是不闲，也会来的。” “那是那是！这不为了见你嘛，对了，过几天在我们青山还要召开一个我们青山的大学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斯坦弗大学，西北大学，牛金大学这些世界名校的代表，以及fen基金会探讨共筑未来教育的教育创新会议，我被邀请进行一个十分钟的发言，在会议上属于比较长的发言了，这可把我愁死了，还在想怎么准备稿子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陈一闻这事给拿出来说一下，具体我是如何发掘培养这么一个学生的，很有借鉴意义，根据我的经验，我觉得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要给当下的学生解决实际问题，并引导他们自身潜能的释放，以获得无论在学术还是社会竞争中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 赵奇：“我觉得就算我说不该，你也会说的。” “说起这个，市里面还有个十佳青年颁奖，市领导牵头，文艺界和文化影视那边会对陈一闻的作品的推广和研习会议，现在提倡科教兴国，民族的伟大复兴，文艺界要培育科幻土壤，这部片子据说出来后在科幻杂志，国内一些科幻圈子里赢得好评赞誉，市里面想竖起一个招牌，把我们青山青年人的风貌，人文，还有文化上面，通过更具有影响力的方式传播出去，说白了，流量时代，领导们也想给青山借一把力啊……哦，幸好，我还想起事来！” 刘孟添掏出电话给助理打了过去，“小李啊，是的，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后让保卫部门严格把关，学校学生和教职员工一律人脸识别出入，拒绝社会人等跑学校里来所谓打卡！现在假期里，学校外来人员太多了，都是些网红，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也不知道，你联系一下，从明天开始赶人，不准放这些人进来了。 以前那小红房似乎也不够用了，开学把我们新建的科创中心大楼拿出来，给陈一闻他们分一些地方用吧，产学研这方面要跟上，你把要开设新专业的资料准备齐，开学后我这边就要去跑一下了，现在是复合型人才的时代，我们商院也要迈出这一步，争取尽快建设影视经济管理，文化经营运作这类学科和专业，我们青大将是一个适应未来复合型人才的孵化地！” 一干人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就你刘孟添凡尔赛了！不过也有懂行的暗暗心惊，这刘孟添经过手头上陈一闻这个学生这么一番翻江倒海，他们商院竟然可以新专业和学科立项了！这岂不是一路绿灯？ 挂了电话，刘孟添还笑道，“对罗，我是不是忘记给你们说了，知道这回咱们商院有多少人报名吗？”刘启荣伸出五个手指，“一下子比往年翻了四五倍！这是我当年做梦的事情！md，我以前靠着开学演讲攒的人气，陈一闻一个假期就给远远超了过去，咱们商院的门槛也有被踏破的一天，哈哈！” “……”赵奇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关键面前的刘孟添还一脸期待你给个评价接下文的眼神。 “对了！饭点到了！吃饭吃饭，服务员，可以开席了！”像是找到了根救命稻草，赵奇一拍大腿。 “行吧！我肚子也饿了！”刘孟添呼拢大家伙，“来来来，我们上桌，边吃边聊……” 赵奇终于明白刚才为啥大家争先恐后要借口出门了，为什么李五一要说那句“你别后悔”。 他现在也和他们“没法活了！”的表情一般无二。 第五十六章 好走？ 暑期档的综艺大战余热波澜渐渐消化，这场大战仍然显示大平台大资本大本钱根深蒂固的统治地位，但仍有一个角落里，菠萝网这样的一棵新木倔强的突破那些钢筋混凝土般的封锁，初见茵茵的绿枝。 不过对于大平台来说，这也应该只是个意外，以往他们的竞争过程中，也出现过黑马，但无一例外，这些黑马尽管一时之间爆发力很强，然而论血的厚度还是耐力，最终都会被他们给拖垮耗死在赛道上。 更何况大平台手上资源那么多，项目如此众，其实并不会在乎一个没有从根本上撼动到他们地位，靠一个综艺有那么点知名度的小破站。 而且在另一个层面上，世界的变故，也在剧烈的进行。 电协的活动部部长罗永尽管没能打压陈一闻这个节目的崛起，虽然丢了些面子和威望，他也倒及时壮士断腕，把已经被骂烂了的王丘同当弃子丢了，公然撇开和王丘同关系，甚至直接开除出电协，这倒不是他亲自的授意，只是既然王丘同带来这么大麻烦，他自然有手底下的人帮他善后。而王丘同哪怕被骂个狗血淋头，知道自己完蛋，但也没那个骨气反过来揭发罗永授意他的事情。 罗永对这件事倒也不如何在意了，因为一场浩浩荡荡的权力争锋正在进行，他全面的投入了进去。 电协向行业垂直整合，向全行业推出中心制计划，这个计划将再度加强电协的权能，以前电协的职权在于对内容的监管，但实际上各家财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电协现在垂直整合，要把手伸进各家的钱袋子里面，要求全行业内容生产的大平台和电协共同成立管理中心，所有关于影视内容的收益金流都要通过管理中心，由管理中心作为统一分配，而电协将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以推动文艺作品的繁荣盛世。 无论是电影，电视剧，综艺，无论线上还是线下，每家公司由电协控制的管理中心将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监控整个行业的运作。这样有很多的好处，也有弊端坏处，现在要多加宣扬好处，坏处的地方，便交给时间来修正，但无论如何，这是电协的大动作，未来的大战略。 谁都能看得到，这个中心的存在，纯粹是真正的把控各方命脉的结点，这个中心一旦成立，那么整体权力都将围绕这个作为运作，谁能够在这里获得足够的地位，才能算站稳权力的脚跟。 而其他各家公司，难道对此不做出反抗？一方面，固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公司和集团可以和电协的强大权威抗衡，因为谁都知道，电协哪里单纯是个机构，血液里除了龙脉，还早就有大资本掺杂在其中。也因此大家都看得很明白，表面上看是电协在插手他们的金流，但实际上，规则还是那个规则。好像在保证投资人的利益，避免阴阳合同这种东西，但其实，这些管理中心的人，最终还是由人来监管的嘛。 电协内部各个派系精锐齐出，都在推动，修正游戏规则，以争取自己以最大的身位入场。 罗永也裹挟其中，其实电协内部很难笼统的分出什么类型的派系，电协因为创建者的血脉关系，往后捆绑扩展开了一条条脉络，每个派系都有资本，都有政府能量，都有传媒和喉舌。这些力量绞缠在一起，才形成了电协。 所以罗永已经暂时难以理会陈一闻这边了，只要他在新的中心占据了自己的身位，那时候将获得比现在还要强大的权势，届时行业垂直上下链条的利益权柄都在他手里调度，陈一闻这样的，难道还有任何出路？ 风云在酝酿，对于民众来说，这些都离得较远，可在处于相关大潮汹涌涛流中的人而言，甭管你是龙鱼还是巨魾，都能感受到江湖里急遽的漩涡，而身不由己。 对于电协来说，这是旧制的结束，也是新制的开始。 在新制时代降临的这个过程中，这里面当然也还有例外，一些人还是在反抗这个进程。但是一切开始就雷霆万钧，有的人曝出经济问题陨落，有的反抗者在公司里就被夺权，只能黯然退出。而关于光影集团的王向川，突然在主流媒体上密集的曝出一系列问题，譬如作风霸道，行事蛮横，对于手底下的人说一不二，很有江湖气之流。 同时光影集团内部启动调查，对王向川刘启荣账目进行盘查，王向川手头上八大金刚的导演之中，卓虎反目，指控王向川当年在拍摄时审批经费浪费严重，特别是对刘启荣的戏，明明可以用软件解决，却坚持刘启荣的拍摄思路，大笔一挥，给那场大场面批了四千万，对外则宣称斥资八千万。 而这个大场面实际用到软件，价格只要四分之一，只是光影内部总经理派系发力，掘地三尺，甚至买通王向川手下，想要就此找到王向川和刘启荣联手侵吞经费的猫腻，却发现结结实实这笔钱都给刘启荣正儿八经的烧没了，两人竟然没有从中动任何手脚。这倒让光影内部一时难堪，不过已经撕破脸到这种地步，王向川也知道这是自上而下的倾轧。 有他这个光影的“土皇帝”在，是绝不可能让电协的管理中心插手进光影他的内容事务上面的，因此光影以赵邱为代表的大股东派系和电协在磨合妥协之后，估计达成了某种协议，最终铲除王向川，将这个导致他们融合的障碍给彻底踢出局。 因此这一年，光影集团原副总经理，土皇帝王向川遭到自己人倒戈，著名导演卓虎反水，也身陷“土皇帝”的舆论漩涡，彼时王向川手上不少人工作都全面遭到影响，这些人有的是普通员工，有家庭，有需要稳定收入的工作，也有一些赌上了荣誉和事业的导演，演员们，面对来自光影内部的清算，当这些王向川一手培育的班底，都可能成为要挟他的武器与弹药的时候，这种僵持没有持续太多时间，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在民众中认为“蛮横土皇帝自有其下场”口碑有些崩塌，不至于人人喊打也差不多没多大好感的王向川宣布辞去光影集团副总经理职位的消息。而行业内看来则不亚于一场地震。 那个镇守在国内电影业，捧红了无数大小导演和演员，影响力冠绝江湖的“川总”，“川爷”倒塌了！ 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以前那些对他敬畏的言论，如今都变成了落井下石，但明眼人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除去最初时倒戈的卓虎和一小撮边缘人物之外，曾经是王向川手底下核心事务的人马，却无一人对此发言，这些无论是导演和演员的人，都集体异常的沉默，这种沉默很可怕，因为很多人合同都还绑定在光影身上，面对变换的权力架构，需要表忠心和站队的时候，居然没有人多踩上两脚，反而紧闭其口，这大概会让以为占领了光影高地从此执掌江山的人，感觉非常的恼火。 不光如此，在王向川最后离开光影，于老楼门牌前拍了一张照片，那还是当年被光影集团收购的京视的办公楼，尽管翻修过了，但上面还留着当年一块‘京视老址’的铭牌，这块铭牌在镜头里，光阴斑驳，老树，黄昏拉长的枯瘦人影，照片发在他的社交号上，那大概是他除了推作品做宣传之外，唯一对自我心境的展露，上面写，“三十载风雨不悔路，纵使鲸波亦不灭老臣心。” 照片一经发布，此时哪怕是无数人踩的舆论风口，那些曾经被他带起来的人，有恩的人，结交的人，之前噤若寒蝉的人。 都终于放声。 “川爷，此去鲲鹏，江湖再见！” “川爷好走！” “川哥好走！” “川爷好走！” 从当年搬桌子的剧务，灯光工人，做到编剧，联合导演，导演，再到一步步成为京视总经理，再到风云变幻京视重组后光影的副总，这个男人提携过很多人，得罪过很多人，有人感激，有人骂他，但没有一个人，不打心底佩服他。 传奇本身就足够让人仰望。 只是此时拿着手机，看着自己社交号评论区整齐划一“好走！”的队形。 王向川忍不住在“高人群”吐槽。 妈蛋，我只想发个照装个比，这都快把我供上墙拜起来了是什么展开？ 第五十七章 全咔了！ 王向川离职引起外界轩然大波，很多人看来这更像是一个风向标，显示出的信号，是逆电协大势的下场，电协进一步统合行业势不可挡的趋势。 而电协可以推行行业整合的监理中心，背后是对公众心理精准的把控。 现在的市场乱象不断，用税收漏洞避税，骗取政府补助，美化财务数据欺骗投资韭菜，利用行业圈子资源做高无形商誉的问题普遍存在，这些接连暴雷的消息，早就突破公众心理底线，现在电协趁机推动整合，外部压力骤然一轻，可以说势如破竹。 另一方面，各平台和影视集团知道电协的介入基本不可避免，而电协的引入也就意味着新游戏规则的产生，接下来的金流要进入中心在电协监理下分配，看上去好像他们的利益分配受到影响，然而实际不然。 此前的行业有很多洗钱避税损害投资人利益的情况，影视市场投资进入门槛其实很高，若非关系门路都有，等闲投资人都不敢进入，但现在似乎有电协背书，好像能一下子放下很多人的戒心，会有大把人认为这是个窗口紧随其后，对投资这个行业信心大增，意味着蛋糕可以被做大，做大蛋糕，看似好像各家现在内部分配不能走灰色渠道损失了灰色利益，但实际上，如果可以和电协深度捆绑，他们能获得的更多，因为话语权就在电协手里。 这就意味着行业内部新一轮洗牌的开始，想抱上电协这棵大柱的派系，必然会获得未来最丰厚的回报。 当蛋糕做大，更多的资金涌入进来，进入到中心之后，不需要以往的灰色行为，也能吃到比以前更大的红利，何乐而不为。 而自然像是王向川这样和电协对立的，就成了博弈中派系倾轧的牺牲品。 在王向川这棵大树倒塌后，所有人自然关注的重点，无非就落在了王向川手上第一大将刘启荣的身上，两人曾深度捆绑，刘启荣当年电影失利，债台高筑，还是王向川出面帮他扛下。而后刘启荣开启电影贺岁元年反转，票房口碑双丰收，亦成为光影顶梁台柱子，现在王向川在光影经营的江山一遭易主，刘启荣的结局如何？是一个考验光影接下来的执掌集团和各家是否有实力安抚收拢的关节点。 结果事后续出人意料，刘启荣并没有接受光影总经理赵邱的拉拢，也没有接受其他诸如夏影华诺龙腾等各方电影集团的重利引诱，反倒是自己带着剧组直接钻进深山老林去了，据说是拍西游释厄的精品剧，让圈内人大跌眼镜。 刘启荣这样的导演自废武功，去拍剧集，哪怕就算是剧集电影，所谓精品剧，也到底和电影隔着逼格，殊不知现在市场和资本口味变幻剧烈，当刘启荣从深山老林钻出来的剧放出后，恐怕在电影市场名气就会大遭打击，且也会将起大制作导演的名号给抽离，在观众市场内地位暴跌。 届时刘启荣这个目前国内内地身价最高导演的名头，也将易主。 于是民众间又有一干“刘启荣可惜了！”的喟叹之声。 “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趟那片浑水，那是谁都能去的？” “西游繁驳，历来各家之言混杂，都是那一大帮子以此为生的学者自留地，谁来都不好使，哪怕你是大导演，涉足其间，恐怕都得拿给各方骂的狗血淋头！到时候千夫所指，会栽个大跟头啊！” …… 刘启荣没有理那些外界的流言蜚语，若真要说那些看低的，当初他拍摄大制作砸了，竞争对手，对手集团公司，铺天盖地的黑声，还少了吗？所以对他而言，眼下的这些都只是毛毛雨，既然和王向川已经预料到行业变化的这一步，最怕的是没有方向，而对于刘启荣来说，什么是方向？ 创作就是方向！ 拿到了高人西游记的剧本，他就知道，这哪里是一部电视剧，在他脑海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了整个故事史诗般的波澜壮阔。 扯旗封大圣，七十二洞妖魔战十万天兵，大闹云霄殿，护送取经妖魔废土式公路片……这些是需要整个系列电影来实现的，必须要有电影的质感。 每一集单拎出来，都要是大片。 而这些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所以刘启荣不吝于美其名曰的对外界宣告，这是“西游精品剧”。然后全部身心，即刻投入到这样让他感觉到燃烧的创作之中。 至于王向川辞职，他退出光影的代价，是光影集团以一个不低的价格收购他手头上的股份，换取他的强制退出。 这笔钱不少，是王向川大半辈子打拼换得的最后回报，而他用这份回报，砸在了西游这个项目之上。 “是赵树么？我是刘启荣，想邀请你参与西游的拍摄……是，给你两个小时，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即刻订机票到拍摄基地。” 程树挂了电话，他皱眉在原地踌躇，程树最早是以青春电视剧出名，因为长相阴柔帅气，后面又陆续在《大褂》《天海那边》《风雨如晦》这些片子上以俊逸的外形和精湛的演技获得华表奖最佳男演员，形象和口碑一直不错，有“文艺片第一男神”之名，他和刘启荣也一直有所交集，但始终都没有拍过他的戏，外界一直都在传两人会有合作，程树也明里暗里向刘启荣透露过他愿意出演他的文艺片，只是始终刘启荣也没有表示。没想到，会有这通电话打过来。 而且也不是他最期望的文艺片，反倒是一部古装神话剧。外界都在说刘启荣直降逼格，难道自己现在要和他一起降？ 但也就是短短的片刻之后，程树把电话回拨了过去，“刘导，我跟。基地在哪……？九寨……那我明天过来。” 谭如松家里后庭的健身房练拳脚，他是打星出身，但总归是长得太过端正，且剃了光头一脸佛相，一直是少林和尚专业户，刚刚锻炼完毕，他看到手机震动，一看上面名字，想到近期的传闻，眉头皱成了川字，不过也就是短短时间，他接起电话。 片刻之后，谭如松笑道，“以前我都是扮演能打的和尚，没想到在刘导这里，却要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好，成，我也想在刘导手上挑战一下自己……我相信刘导的戏绝不简单。我随时都可以！好的，我这就订机票！” 挂了电话，谭如松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还感觉耳畔里的刘启荣声音颇不真实。刘启荣这种级别的导演，和自己这个少林和尚专业户之间，原本没啥交集，这时候了，他看得很通透，反正自己到现在也是不愠不火，不存在什么为了前途考虑站队这种说法，刘启荣能找到自己，这就是一个机会，得抓住！ 45岁的林韵刚从话剧舞台走下来，一身旗袍，鹅颈蜂腰，左手环胸，手背垫着拿着电话的右手手肘，放在耳畔，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听说老刘你最近风风火火，怎么的啊……现在想起我这个小妹了……”而后她捂嘴忍不住腰肢轻颤而笑，“我能演观音？那可真是……” 挂了电话，林韵眯了眯眼，那副妩媚脸庞之上的眼波流转，“很有意思呢。” …… 圈内一些层面都开始感觉到了暗流，现在很多人碰面问话，倒是一句“刘启荣那边找你没有？” 被叫过的人有的讳莫如深，有的则在旁人问起时点头承认“我打算去试试”，有的则是委婉拒绝了，毕竟有的正是当红，目前大势不明之下，还是不要贸然选择站在刘启荣这边的好。 刘启荣就像是在从圈内点将，有的人分析下来，发现他的点将不论交情，有的甚至从未和他打过交道的，他都找到联系方式，打到对方的私人手机上，跟人聊扮演的角色，适合对方的地方，还有希望对方的突破。 而且他找人，也不一定参考对方的知名度，流量和红火程度，有的寂寂无名的，接到他的电话措手不及。有的正当红的，便不免会考量一番，之后会接下，亦或者婉拒。 总之接下角色的，都会在他指明之下，去往拍摄的秘密基地，而且签订合同，甚至会关起门来进行封闭的培训和拍摄，这之中的一切情况，对外界而言都是黑箱状态。 很多人嗅到了这股子暗流，好像刘启荣是真的要干出一番大事来。而作为竞争对手的几家影视集团，其实也对刘启荣的状态有些好奇，能让刘启荣摆出这种架势，似乎意味着他好像真的掌握了杀器。 不，也可以说是，他认为自己掌握到了一个大杀器。那到底是怎样的一部剧，竟然让王向川和刘启荣卯着力气去谋划推动这一切？当真是刘启荣走火入魔？或者是……真的在酝酿一场地震的前兆？ …… 娱乐圈现在乱成一锅粥，各种明里的，暗里的暗流汹涌。 陈一闻则及时急流而退，这时候一个商院就至关重要了，这才是自己大学生身份而言最好用的地方吧，拍戏火了，综艺火了，但一句话，学业为重，于是又把那些娱乐圈涌来的关注和流量抛之脑后，拉着天行工作室人马回归商院，门一关，把外界的风浪一并先挡在外面。 陈一闻还是比较清醒，《一个导演诞生》的综艺在暑期档大热，其中《K星来客》还成为软科幻影片的一个标杆，甚至科幻杂志还要评奖，这些他让刘昱和胡利京代表工作室出面去参加了采访就够了，而他则避开一切站在台前的机会。 他真正着重的反倒不是综艺和《K星》的成功，而是这带动的，菠萝网入场的入场券机会。 菠萝网这艘船终于有资格驶上赛道了。现在完成了和徐福赌局，掌握了菠萝网半数股权的他，现在一切要务以菠萝网的成长为首要。 如今电协正在展开轰轰烈烈的整合计划，一时没能打压到他们的综艺，但这并不代表着自己如果还在台前转悠，对方不会顺便拿菠萝网动手，因此菠萝网的成长必须隐秘，在对方察觉不到的时候，要尽快崛起。而这之间，自己不妨低调点也好，在商院把门一关，电协也拿他毫无办法。 可如果这时候还跑去给菠萝网站台，主动四面出击的话，就可能迎来狙击。这毕竟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陈一闻想到了六大的导演团们，他可以不必出面，但这群已经加入了基金会的导演团，可都是菠萝网的资产啊，菠萝网崛起路上的引擎，就靠他们拉动了，这样想来自己还要默默给他们加油呢。 在综艺的这段时间和丁诗媚相处得很好，甚至因为他们在综艺上的互动，还被人给配成了CP组，CP可以理解为荧幕情侣的说法，这年头看个剧，看个综艺，到处都是给人配CP的风气。丁诗媚亮相综艺的时候，原本是把同样名校出身，还有京电三剑客之名的高冷林园和丁诗媚配成CP，后面贾立波明显对丁诗媚示好，又把贾立波选入小狼狗CP，但随后随着丁诗媚和陈一闻在一起聊天，商量剧情时候的默契，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同是青山来的才是一对CP。 两个人本身就是打打闹闹的性子，平时开开玩笑，也很敢说，陈一闻会对丁诗媚说“你爬远一点！”，丁诗媚有时候被陈一闻过分言辞，也会直接动上手给他一下。一时间让无数人对两人充满极其美好的愿景，甚至一度搜索榜上还有关于两人到底是不是情侣的讨论。 每每这个时候陈一闻就很郁闷和烦恼，实际上他和丁诗媚之间的接触，在综艺后期时都给剪很多了，但偏偏一大票观众还能通过蛛丝马迹一番脑补，陈一闻心想要是自己把和丁诗媚讨论她穿吊带清凉还是扎马尾清纯这类讨论都一并放出来，恐怕在那些脑补客那里，两人都是就地结婚的老夫老妻状态了！ 携带一身风雨的陈一闻回到商院，他再度成了商院大熊猫，迎来光环和荣耀，但最让人郁闷的，居然是秦卿竟然开始躲着他了。 综艺大爆，她只是冷冷淡淡说了个“恭喜。” 问她看了《K星》没有，她回没有时间，空了我会看的。 回商院说要去冯秀莲那里蹭饭，她也是干脆利落说外婆开学术会议巡讲去了，她为了比赛训练也不在家，让他别去了。 秦卿之前还带刺，而现在，随着他的风生水起，却好像越来越远了。 陈一闻觉得，好像他和她之间总是这样的，以前一起成长，有放学后池塘玩闹，一起穿街过巷去上学，一起打打闹闹的年少时光，年岁稍长后，成长就把彼此隔离了。大学时遇见，是陌生向熟悉过渡的过程，然而一不注意，当普通的大学生活随着自己的作为逐渐脱节后，秦卿和他的轨迹，好像又拉开了。 就像是遇到过的一些人，步调一致的终究少，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有的走到了另一个路口，兴许就不会再前面等待对方了。 但陈一闻又苦恼的认为，是不是自己在综艺上剪得还不够？ 早知道所有对丁妹说过的骚话，都给全咔了！ 第五十八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尽管秦卿不大搭理自己，陈一闻还是锲而不舍。 “其实去参加综艺那天，场面挺大，你是不知道，我还是很紧张。” “演播中心旁边有家牛肉面味道还不错，我给你拍了照过去，忘记给你说口感了，总之牛肉q弹，入口软糯不粘牙，你没回是不是在嫉妒？” “说话啊，给你发的包裹收到了吧？收到了说一声啊。” 陈一闻发来的礼物，那秦卿就不能再沉默了，“我不用，你退回去吧。” “这么说你没拆？” “在收发室，最近很忙没空取。你去拿吧。” “几天了……是买的猕猴桃，你不最喜欢吃的吗……没取的话，可能都坏了。” “……三四天……应该不会坏那么快，你去看看，可能还能吃。我不知道是这个……” “没关系，坏了就算了，你在哪比赛，这么忙，正好有空来给你摇旗呐喊啊！” “……快完赛了，就要回去了。” “那也没关系，来看看情况啊，有没有名次啊，第几名？说个地方。” “不必了。” 陈一闻拿着手机，抠了抠太阳穴，对手机这头的妮子脑壳疼，想了一下，挑惹，“你该不会是在相亲？不用藏着掖着嘛……” 结果对面无动于衷，回应还是冷冰冰，“我比赛了，不回了。” …… 青山公路车泉山爬坡赛女子组赛场，秦卿在两侧的加油声中呼啸过山路弯道，前方选手的身影重新进入视野。 那是青大女子车队的队长田蕾，已经一只脚跨过业余门槛，进入准专业阶段，属于大赛卫冕冠军。 沿途的观众们则暗暗惊叹，如今赛道上，还能在爬坡这个赛段上跟上田蕾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个来自商院的女生了。 田蕾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白色骑行服的秦卿紧追不舍的毅力，让她也有了几分压迫感。作为长和那帮子男队一同拉练的女飞腿，她经常能把一干以为是看妹子休闲骑的男骑手拉爆到怀疑人生，等闲男选手也难以望其项背。 以往的比赛中，田蕾其实一直长居青山系列赛事的女子冠军，而且往往是领先第二名好几公里。 原以为这回青山公路赛事能够一如既往，给她大学四年来个完满的结局，结果没想到这关键点上，突然横空杀出来这么个对手。秦卿在青山公路车圈她是知道的，这个商院女生她评价为还是有潜力，但她不常参加赛事，此前唯一一次赛事上见过，前十的名次，印象里这个女生耐力体能是不比她的，明明此时对方已经很疲惫了，可脚力仍然不断，死咬她不放，田蕾只能再提速，以避免对方吃到自己尾流，恢复体能，同时她暗暗心惊，比赛到这种程度，坚持下去的就是毅力了，她的毅力是什么？非得要在这里击败自己这个女子连冠？ 秦卿追着田蕾，但大脑里是一阵放空。 陈一闻是她童年小伙伴，一起长大，甚至她对异性最早些的好奇和喜欢，都是来自于他，只是在成长中，一度断了联系，后来在商院再见，陈一闻给她的印象仍然是那样的，略微有些不靠谱的，曾经的那个瘦瘦弱弱小伙伴的样子。 她喜欢他再见她的时候那种畏缩而又仰视的神情，每次在自己出现，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都立即噤若寒蝉，秦卿都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笑场，而装出冷冰冰的模样。 她其实很喜欢捉弄他，看他捉促无所适从的样子，在商院里横着走，好像是在告诉他，我罩着你噢。 那样子的陈一闻，是她觉得好像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那个童年伙伴，是那个会在一条道路上走着的，甚至自己会略微走在他前面，回过头看他跌跌绊绊，会不耐烦的拉他一把，数落两句，但始终，回过头去看他，他就在那里，即便赶不上她的步调，也相差不远。 他们都同样的平凡。 然而很快就不是那样了，他开始越来越厉害，得了青山的奖，后面还得了全国奖，上了综艺，无数人为他遭遇毒舌评委打抱不平，他还在节目上再次证明了自己，他的作品好评如潮，会有很多人来商院，就是打听他，为了见他的人。会有人为他建立部落群，成为他的粉丝。 现在的自己，在他面前，真的能再如寻常吗？ 现在的她，好像离他已经很远了，从以前一致的步调，到现在就算是追，也追不上他的背影了吧。 所以她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明明看过他的作品，很是喜欢，却还是说自己没有看。 所以她会参加这样的比赛，明明已经是体能极限了，却仍然在追着前方的选手。兴许不能如陈一闻一样一鸣惊人，但她只想证明自己，也许仅仅是对陈一闻能超越她的不甘心。兴许还有，不希望自己被甩的太远，远到可能有一天，看那个曾经一起长大的男生，会觉得犹如看引领浩瀚群星的明月，而自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萤虫。 渴望发光，所以拼尽全力。 也许他看不到，也许也没人看到。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尽可能的跑得快一些，跳得高一些，骑得更快一点，这样大概就不会被拉得太远。 被甩太远……是会让人不甘心的。 原来接近一个人，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田蕾自然不知道秦卿此时的胡思乱想，但她却惊讶的发现，秦卿正迅速提速，快速接近，很快进入她的尾流，被拉拽之下突然完成了超越，而后在呼吸都顿止，周围拉起隔离带两侧喧嚣的呼喊声都放远的瞬间，破开她半个轮迹，率先穿过终点撞线！ “田蕾竟然被超了！” “赢得是秦卿！” “不是吧——那个21号秦卿夺冠了！” 爬坡赛的终点迸发出一阵轰然的欢腾和喝彩，很多人目瞪口呆于这幕反超，他们稀罕的看着这个击败了女子组连冠王田蕾的女子车手，看到她一席白色骑行服翩跹和有致的曲线，看到她面庞挥洒的汗晶，以及她脱下头盔和眼镜后展露于外的惊艳。 许多人由衷的感受到了这场比赛的美感，不仅是那股争锋相对的交手，还有这抹靓丽，那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子柔与美的尽情展现。 很多人在朋友圈刷屏她的照片，“骑行女神诞生了！”“啊啊啊，骑车的女孩子太可爱了！”“姓名，在哪读书的信息我都有，各位要的自觉封红包！” 此间的热烈和欢呼在进行着。 秦卿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其实还有些没有从获胜的恍惚中回过神来，那些欢呼和褒奖都冲着她，但她此时除了比赛后大脑过于紧张放松导致的酥麻之余，还有一些疏离感。 受人欢迎和关注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被人认可的成功原来是这样啊，只是……这些全是属于陌生人的赞赏，还是会感觉有些说不出的……空虚和遗憾。 然而秦卿环视全场的目光突然顿住，表面上仍然维持着面无表情，内心却在看到人群角落那边盯着她的陈一闻的时候翻江倒海。 突然有种鼻子一酸的冲动。 陈一闻则看着台上的秦卿，这场比赛他还是打听到了，然后在这里看着她，她骑车不服输的样子是好看的，撞线那一刻的身材美极了，脱下帽子马尾甩出来的时候赏心悦目，和落日的夕阳一样动人心弦。 陈一闻觉得自己肯定忘不掉这一幕。 而后他在人群里，对秦卿那双看过来的明丽眸子笑了笑，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人群拥攘又疏开，那里已经没有了陈一闻的身影。 颁奖之后，比赛收尾结束，秦卿和车手们吃过饭，最后在主办方提供的商务车里返回之时，她手机震动，拿起来，收到了一条短讯。 “收发室的水果我拿走了，都坏了，吃不成了。我把在你外婆家的东西也收拾好了，这次就全带走了，要有遗漏的，记得提醒我。你家钥匙放书桌上的，你回去了别忘了收好，你外婆不在的时候，记得按时吃饭，别只顾着锻炼，胃病犯了没人给你买药！哈哈，行了，其实我也不是真想烦你，经常打扰你，请多包涵。不包涵也没关系，反正就这最后一次强迫，忍一下吧。.我可能还是会来你外婆家蹭饭的！你嫌弃也不行的，哈哈！” 看着字句之间的那三个刺目的字，秦卿这条短讯都没看完。 和秦卿一起乘车的田蕾察觉到异样，她转过身，而后挪动过去，搂过和她隔了一个过道的秦卿肩膀，诧异道，“赢了比赛是件高兴的事……可你哭什么呢？” 第五十九章 搬救兵 陈一闻不光从冯秀莲的小院里拿走自己的东西，商院红瓦房的天行工作室也要搬迁了，校方刚修好了科创的智谷大楼，就给天行工作室提供了新的办公场所。 其实不止是参加了菠萝网综艺的青年导演们人气攀升，陈一闻也接到众多的商务合作邀请，这些都交给黎叔先筛选了一遍，那些有坑的就直接给筛掉了，暑期综艺大战交手过的大平台视频网站，之前还杀红了眼，如今却纷纷向他投来橄榄枝，邀请他加盟或者寻求合作机会。 有些洽谈还是要进行的，后面很可能会有更多的会议和此类商务上面的接触，所以陈一闻把天行工作室搬到商院的智谷大楼，作为一个对外的窗口。 商院的“智谷”大楼修的有模有样，就在商院东北角，外观是错层的建筑风格，远远看去，仿佛一艘航空母舰的舰岛屹立在地面上，头顶处一块全息大荧幕，还有裸眼3D效果，这块屏虽然商院下了血本斥了巨资，但在上面登一条广告，起价都是五万块钱一秒。 陈一闻的天行工作室入驻也成为了商院用来打招牌的方式，大屏幕直接滚动播放关于陈一闻团队的介绍和他们拍摄制作过的影片的剪辑，导致陈一闻有时候下午饭点头一抬，就看到智谷大屏在播放他们拍摄出演过的影片，其中不乏《老男孩》中扮丑的，于是他们619寝室全体等于是轮流社死，公开处刑。以至于到校门口吃碗面，也会被老板认出来，给他多加青菜和面条。 而智谷的招商却异常顺利，据说已经有很多家的本土企业工作室排着队抢着来入驻，而这些企业工作室的聚合商业生态，又会把商院智谷变成滨河区的一大地标。 陈一闻都觉得刘孟添这做生意算计的精明劲，简直让人侧目。大学网红校长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禁锢，刘校要是脱离商院跑出去，估计也是一个异时空小罐茶概念大师。 关于林园在综艺上拍出影片的机械猫模型放在了陈一闻在智谷大楼新办公室的桌子上，智谷大楼内部打造得相当科幻，天花板就有各种各样的灯光效果，晚上尤其明显，陈一闻他们天行工作室这一层头顶是银河灯效，是用一种科技板，夜里以高分辨率反映出璀璨星河，栩栩如生。 陈一闻的办公室则是在智谷大楼的边角，办公室下方是悬空的结构，有落地窗正对城市，头顶是高强度玻璃，附带遮挡阳光的可开启的合金隔板，打开之后，足以让一半房间变成透明玻璃阳光房。晚上让玻璃通透，站在智谷大楼高层的这个房间往外看，会觉得未来已来，这个时空，有无限可能。 屋子里陈一闻做了很多木置物架，房间整体是极简风格，一张一块木板下面是Z字形支柱的办公桌，放着一体式电脑，周围沿墙是环绕一圈的木置物架。陈一闻打算摆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喜欢的收藏品。 除此之外，工作室内三千平方米，整整一层，应每个人的不同要求，设立了零食间，酒吧台，台球桌，电子游戏，甚至还有射箭场和网球场。妥妥一个996让员工乐不思蜀不想回家的打造架势。 关键是除了装修之外，其他基础设施配套都是商院提供。 此时的机械猫模型在陈一闻桌子上，这是自己老爸瀚鸿工厂出品，在网络上销售不错，菠萝网首页推荐，两百多块钱的价格，网店销售了几万个，果然是周边一出，黄金万两。 自己生产内容，内容给菠萝网带来流量，作为生产工具的智造科技估值也相应有所增益水涨船高，陈家钱的工厂再负责设计和生产内容周边，这算什么……异时空全产业链制霸？ 新的工作室场地带来很多遐想的时候，手机亮屏，是梁小晞发来的讯息，陈一闻一看内容，嚯，还有这么一回事。梁小晞的短信是问他看了刘英上的综艺没有？陈一闻知道这个，作为摩天音乐台柱子的刘英上了企鹅《歌王》综艺，刘英自刘启荣电影的主题曲火爆后一举成名，现在的歌长居热歌榜前十，属于目前人气歌手，陈一闻现在音乐端账号每个月还有数十万的歌曲分成收益，这可是稳稳当当的现金流。 刘英被目前最火音乐竞技类综艺《歌王》选中也是流量的结合，然而问题就在于《歌手》连续几季下来，已经成为了各路人马围猎的名利场，于飞扬虽然是音乐圈子里有些分量，但摩天音乐毕竟仍然只是一家创作人公司，旗下有数的人员过得苦哈哈，远远达不到形成资本集团的地步。 现在刘英有能力登上平台，其实论背后营销做通稿，摩天音乐虽然人少，但倒是有一算一的精兵强将，跳脱的宋文，闷骚的许家恩，个个都能出十万加的雄文。 而且于飞扬的门路关系网络也不错，算是音乐圈自成一派，不大，但也没有人等闲敢去招惹那种。比不上一线超级大宗门，但也算是个二线门派，带刺也不好惹，不靠人多取胜，优点在于有自己造血和创造力，血厚个个能打。 本来摩天音乐这种门派在创作人，独立音乐路上也算领头位置，但偏偏参与了《歌手》这种资本的游戏名利猎场，那自然就遇上了问题。 以刘英的唱功实力，开始走天后路线，而在《歌手》之中，就有一个目前挟几路资本来势汹汹的强力新人莫娜，她本身是时代唱片力推的下一个台柱，这倒也罢了，本身唱片公司之间竞争，都是实力说话，成王败寇，历来如此。时代唱片要让莫娜从《歌手》上以天后之姿一举脱颖而出，和摩天音乐之间自然形成路线竞争，那就互相真刀实枪比拼就好了。 然而问题在于，莫娜的背后还有一个存在——被称之为“曲狂”的狄伯安。 乍一听“曲狂”这种名头，陈一闻还有些不适应，这年头还有这样的绰号，不过一想到这个时空的一些搞艺术的总是要往风骨上靠拢，也就见怪不怪了，“歌神”“歌王”都有，凭什么没有“曲狂”“词魔”？后面再一查，陈一闻就咋舌，原来狄伯安这个名字，在过往数十年的华国音乐江湖里，就是一个顶尖高手的存在。 其真名已经不可考，自号“伯安先生”，所以业界都叫其狄伯安。此人谱曲填词一把好手，出道就直接拿了当年多个奖项，还一度被评为曾经华语乐坛四大才子这类名号，其实他作词也厉害，但却是谱曲编曲太过突出，从而夺走了光环，经他手谱曲作词的歌曲，不少都成了经典，而与之唱红的明星更是不胜枚举，如今功成名就，人送华语乐坛“曲狂”之名。 乐圈里找他是一歌难求，无数的明星公司在花大力气捧新人的时候，很多成名歌星想要冲一次榜，做些大动作的时候，无一不是踏烂门槛，动用各种关系，想求赐作一首以做傍身。 乐坛和娱乐圈之中，似乎有这位“曲狂”一作，那便如同有了金牌，说不准一个时机一首歌的翻红，就能直动云霄。 而这个人私生活也很受诟病，最喜欢才华横溢的芳菲妙龄少女，关于他的桃色新闻自然也是从未中断过，细数狄伯安捧红的女星，陈若芸，丽莉，邱月瓷……人美歌甜的，无一不和他有过牵扯瓜葛，甚至一度有被始乱终弃的写自传揭露被他收为禁脔的秘史。 而现在他的兴致目标，就是如今鹊起的这位新生代的莫娜了。 他放言力挺莫娜，摩天音乐和刘英这边，面对的就是前所未有过的强敌。 《歌手》毕竟是首屈一指的音乐竞技综艺，本身背靠大平台，就已经整合业界做了一些防护措施，在这里面资本后台之间都有君子竞争，就是避免亲自下场撕逼，动用外围手段对选手进行抹黑打压，不光扰乱市场不说，还容易一损俱损，大家都受到负面影响，毕竟实际上登上台前的很多明星，经不起下细琢磨深挖，真正清白的又有几个？甚至哪怕没什么黑历史，但你就有个抽烟的行为，都可能被口诛笔伐。 到了台前，各方早过了当年那个不择手段的年代，到底觉得还是良性竞争最有利于大家从市场里薅羊毛，否则无穷无尽陷入内耗，因此一般不会互挖黑料，最多就是给自己方造势，属于摇旗呐喊的范畴。而另一方面，则就是在综艺里面的竞争了。 这种竞争，自然就是公司自身硬软实力的对抗，时代集团要立捧莫娜，狄伯安亲自出手，给莫娜做全场的词曲顾问，这是动用了大能量，因此莫娜在综艺里大放异彩，老歌新编，新曲突破，唱的作品部部优秀，充分展现了狄伯安“曲狂”之名的统治力，甚至一有莫娜献唱，观众弹幕都把“曲狂看中的女人”刷成了梗，动不动就是来“膜拜曲狂”！这倒也成了莫娜出场的一个烦恼之处，现在大家似乎都对她认歌不认人了。 当然这也只是莫娜和时代公司的麻烦，而对于刘英和摩天音乐来说，曲狂罩着的莫娜确实是表现出强大压制，摩天音乐本身也是创作著称，但于飞扬能力上还是比狄伯安差上一筹，且不比时代娱乐集团的底蕴雄厚，狄伯安给莫娜编曲改歌，很多都是时代集团收来的战略资源，本身就是优秀的作品，这些压箱底的东西，经由狄伯安对莫娜量身打造，出来的都是精品之作。 这方面摩天音乐就底蕴不如了，摩天音乐手下也有好几个艺人，要捧他们，都要分润一些资源，好的东西本身就不够，这回为了刘英能够在《歌手》打响奠基，摩天音乐也是把老本都拿出去打了，但很快就展现出他们这种创作独立音乐小公司的无奈，家底不够厚啊，弹药根本撑不起几场大战，现在莫娜那边精品之作仍然一首接一首，刘英就出现了疲态，只能拿老歌出战，观众那边兴致迅速降低。 之前陈一闻在录制菠萝网的综艺，根本分不出手来，而现在陈一闻回了青山，因此于飞扬这边立即也就找过来了，实在是到了要向“程旅人”搬救兵的时候了。 第六十章 给我打工 天行工作室搬迁到了先进的智谷大楼，商院还要开设一门新的学科，影视运营管理学。陈一闻团队就是模板和对外的招牌，甚至商院可能还会给陈一闻一个特聘教授的聘任书，这是刘孟添做得出来的事情，哪怕可能引发争议和轰动，毕竟在校大学生被聘任成教授，这恐怕也是国内大学头一遭，虽说商院不是什么金字塔尖的大学，这事一出，多半也得上新闻。 这估计又是刘孟添在想方设法搞事情，给商院增加筹码，有种自己被拽着使劲薅毛的既视感。 不过也行吧，看如今智谷大楼直接给自己一层的福利，最早给他们工作室以支持，各方面无不大开绿灯，又以商院给自己提供那些因为争议而涌过来的麻烦，使得陈一闻还能享受大隐于校的这种生活，陈一闻觉得给商院提供反哺回馈也没啥。而且老刘行事作风深得自己脾性，双方一丘之貉，大不了自己继续对商院吃拿卡要，相互薅毛，各取所需，狼狈为奸。 新的工作室搞得就像是游乐场，什么先进VR游戏装备都有，外面娱乐室传来刘昱和胡利京卓俊联机玩游戏的声音，好像环境更好了，按照以往的大学生活来看，通宵打游戏上网什么的，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之下，那还不变本加厉？但实际上没有，几个人玩的时候玩得很嗨，陈一闻也和他们联机打一打，但平时更多，刘昱经常跑去找摄影艺术老师学东西，胡利京和赵嘉佳打理工作室内务，卓俊则代表团队对外搞接待或者参加宣传，替陈一闻话事。反而这样聚在一起打游戏，倒是奢侈的行为。 好像凡事都是如此，在中学时期恨不得远离书山题海，向往去大学无人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大学通宵打游戏，对人生最美好的想象，就是日后能住在大豪斯里日复一日的重复这种生活。可眼下真的获得了这种生活的时候，见识的更多，需求曲线的变化似乎也不同了，眼下守着安逸的工作室随处可见陈一闻购置回来以往心心恋恋的各种昂贵游戏设备，真要一直玩，心里却是不踏实和心虚的。工作室的各种事务，如何把技术提升上去，外界的反馈，似乎才更让人生出干事的劲头。 还有他们不愿说的一点，跟着陈一闻去往京都参加综艺这一连串见到的世界还有陈一闻身上的那些惊艳的表现，让他们也突然发现，原来他们能走这么远，走到这一步，成为那些网络和外界讨论的商院团队，天行工作室，都是因为陈一闻在一直带着他们。 他走的这么快，如果有一天自己跟不上了，被甩下了，或者成负担了，即便陈一闻不这么认为，可自己就真能心安理得跟着这个队伍？ 人生确实很长，每个人也有各自的需求和发展，也有对日后的想象。619寝室，这群以往没心没肺的大二生竟然难得的开始考虑起未来了，毕业，结婚，还有无数漫长的日子，大家能够始终紧密不分离？未必吧，兴许有一天，牢不可破的天行工作室也会有人离开，各自走向不同的生活，但在那之前，有一点是始终不会变的，就是跟着陈一闻的步伐，努力让自己跟着走，他也许不能一直给大家带飞，可有一天当飓风而来的时候，陈一闻翼展之下，他们也可以一个个蹿出去……独领风骚！ 梁小晞发来的短信让陈一闻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知道能让于飞扬来搬救兵，其实还有一个因素，当刘英在《歌手》中被狄伯安助阵的莫娜压制的时候，那些对刘英看好的粉丝团们，就已经在自救了。 粉丝团也发现了刘英面临的天罗地网，也知道现在资本各种资源力捧莫娜，而刘英背后的摩天音乐本身也就是家独立厂牌，属于养活自己都勉强那种，手头上捏着的资源有限，如何抗衡这种资本重金流量冲击的洪水猛兽？ 但不服气啊，明明刘英各方面都比莫娜强，偏偏莫娜各种宣传资源铺天盖地，数千个营销号每天都在刷她的新闻，买各种各样的热搜，生生要造神，而在舞台之上，有狄伯安编曲的莫娜真的是好牌拿到手软，连刘英的支持者们都很绝望和窒息。 绝望之下人就愿意抓救命稻草，恨摩天音乐这块死铁不成钢，又翻出了刘英最近大火的歌里面，那个叫做“程旅人”的词曲作者。 这人据说是音乐老师，并不是圈内人，作品也稀少，但流传出来的几首歌，《岁月神偷》出来，就让刘启荣电影未映先热，其他在外的一听，都是好歌。这么一个有实力的人在，为什么这场对刘英演唱生涯来说重中之重的综艺，摩天音乐却不让对方出来？于飞扬在搞什么名堂？ 而且也未免太不重视了，刘英在《歌手》里演唱了她的大红之作，可作为词曲作者至少也要献身做编曲指导，刘英唱法没有变更，那么由原作者提出意见和建议，对刘英肯定帮助更大，然而这种都没有，是否意味着摩天音乐真不把刘英这场突围之战当回事？ 摩天音乐这家公司你长点心吧，别让我们粉丝变成你家厂牌一生黑！莫娜有狄伯安，而我们刘英的程旅人又在哪里？ 虽然大家是知道，狄伯安名声在外，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程旅人虽说很有才华，但据闻现实中只是一个老师，其实真要比起来，怎么可以比狄伯安？ 但这时候，刘英的粉丝哪还管这些，不救命稻草吗，就得死死抓住，不管，程旅人不出来，你莫娜就是仗着狄伯安才胜过一筹，要是程旅人给刘英做音乐指导编曲顾问，说不定表现上就将毫不逊色！ 所以网络上程旅人的呼声甚高，隐隐把莫娜和刘英的对阵，变成了狄伯安和程旅人对垒之势。 但这事陈一闻想了想后，还是回复梁小晞，“老师那边暂时没有新作。” “蛤……那他能不能，帮忙为刘英编曲呢？” 陈一闻道，“你哥摩天音乐他们那帮人是做什么的，说实话，在掌握前沿潮流上面，程老师还是比不上于老板摩天音乐专业音乐人团队的。” “好吧好吧。”梁小晞极其遗憾的传达给于飞扬。 于飞扬那边也就点点头，他其实对陈一闻这边并不抱太大希望，陈一闻即便相当的出类拔萃，在影视和音乐上面都颇有天赋，但毕竟作为一个创作人，精力脑力是有限的，很多音乐人一辈子也写不出一首《岁月神偷》那种级别的歌，而很多人一辈子也只有一首代表作。这之中当然不缺乏才华卓绝的创作人，可舞台就这么大，没有一定程度的作品，也难以展露在舞台之上。 如果凭一首歌，就认为对方还能创作出同等量级的很多歌来，这其实更不切实际。 只是陈一闻这边也没招了，于飞扬又一条路被堵死，眉头皱得更深了。唉，再拾掇拾掇家底，四处扒拉一下，给刘英武装一下继续下一期擂台吧。 …… 《歌手》直播现场，舞台效果的花火从天穹洒落，莫娜炫丽退场。 现场的贵宾包间，时代娱乐的老总郑鲲和狄伯安正在专程空运过来的皮沙发上品酒。 郑鲲笑道，“前代天后一个淡出歌坛，一个麻烦缠身，打离婚官司式微，如今正是新世代崛起的大好时机，一个天后的价值是什么？头部品牌可遴选明 星也就那么几个，大制作的保障，对外渠道的窗口拓宽，以及对资本而言的吸金效应。 这些命运的馈赠，价值巨大，但也只有寥寥者可以拥有，前面吃肉，赚得盆满钵满，后面人连一勺汤可能都喝不太到。 你问我什么是公平，普通人一辈子努力，要有被闪电打中的概率，才可能有进场的资格。但好像我们一开始，就成了这个游戏场最高段位的玩家。 其实不然，这里面动用的人脉，像莫娜能请到狄老师的帮助，那就是她莫大的荣幸，还有我们所砸下去的资源，这些哪个不是真金白银，凭什么不能要更大的回报？有人说这是资本滚雪球，越有钱越能参与利益分配，那是他们没看透世界的本质。 人活一口气，财聚一个势。所以这势啊，才是世界运行的本质。水聚集起来的洪流，就是堤坝也给冲垮了，资本运作，也是这个道理！” 郑鲲说着向狄伯安递出了酒杯，“狄老师啊，你就是我洪流的指挥棒，你说往哪里打，我这水，就往哪里冲！” 狄伯安和他碰杯，端起杯子起身，对那边忙碌的助手道，“数据给我。” 莫娜的直播表现的各项数据，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光幕上。 郑鲲在这边看着狄伯安的气定神闲，心头啧啧，果然是曲狂，看这份坐镇中军的大将风范！ 但狄伯安很快微微变了脸色，让他心头不舒服的还是《歌手》直播上面的观众留言反馈，“狄伯安编曲果然牛逼！”“刘英亏就亏在程旅人没出来！独让狄伯安称霸！” “时代娱乐有狄伯安，摩天音乐有程旅人！可惜后者不见人！” “……” 莫娜各项数据漂亮，但趋近完美，也就意味着有瑕疵，对于狄伯安而言，瑕疵就是这个经常不断出现在他视野里，恼人的“程旅人”。 他算什么东西，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狄伯安当然知道这个程旅人，他也承认《岁月神偷》这首歌不错，但那种短暂的欣赏，在因为利益交锋的此刻，而变成了某种恼人的心魔业障。 是的，摩天音乐有这么个人，但到目前为止，这个人还不出头，这是在憋着劲埋头写足以和自己抗衡的作品吗？而现在都写不出来，是因为自己的段位太高，他攀比不上吗？ 狄伯安脑补了一个头戴系巾，关在房子里揉了满地稿子，看着自己的作品一脸颓废者的形象。 “也罢了，就给他个机会吧。”狄伯安转过身，对郑鲲道，“想不想万无一失？” 郑鲲和他并肩，笑道，“狄老师什么吩咐？” “你让人调查一下，找到这个程旅人，他现在应该在创作，把他找到，让他把作品转给我看看，可以的话，我可以开个价，让他来给我打工。” 第六十一章 兔子和阿婆主们 陈一闻工作室搬到了智谷大楼，智谷大楼又是商院的一个地标，有时候夜里骑车，秦卿也能看到天行工作室所在的那一层楼，灯光明亮，那个办公室好像还有熟悉的人影，一旦出现在窗边，她就下意识低头收回目光。 关于陈一闻他们的事迹在商院为人津津乐道，这导致商院学生们，回家逢年过节和亲戚们聚会的时候，总会有人问起，“网上那个陈一闻就是你们商院的吧？”亦或者有些名字懒得提不知道的，会说“《导演》综艺那个很厉害的团队，就是你们商院的吧？” 一些商院学生与有荣焉，当然大涨面子，也有一些学生们很是清高，旁人问起很淡定的点头，说一句“……和他们不是太熟。” 这些种种，都是秦卿从身边最爱四处打听的袁丽红听说过来的。 据说今年商院的报名人数破了以往的记录，商院在青山名声大噪，在青山市教育界，刘孟添这个大学校长的风头，竟然有些不亚于青山超一流大学青大的校长李五一了。青山市的名人活动，各种会议，刘校长频频出现在前台，风光一时无两。 秦卿记得以前常对小个子陈一闻“苦口婆心”，“你长点心吧，别惹你爸妈生气了，你要是学习不好，找不到好工作，以后连媳妇儿都没有！” 那时候陈一闻就会怔怔的看她，问，“我真没媳妇儿啊？” 自己的脸会突然变很烫，转开头，说，“谁管你啊！” 至今仍清晰的记得当时面容的燥热，可其实那夜月凉如水。 在食堂的时候看到了陈一闻的室友刘昱打好了饭菜，独自坐了下来。 陈一闻搬离了冯秀莲的小院，秦卿也从身边人那里知道陈一闻其实是在忙碌那场综艺火热余波后面带来的工作室搬迁以及各种事宜，但谁知道呢，会不会是陈一闻嫌自己外婆一直管着他盯着他，他不自在，要跑外面去就无人管束了？袁丽红说商院一些个女生对他很是崇拜，还有外校的组团来看他，说不准陈一闻就是为了方便他胡天胡地开始荒唐的大学生涯，才借口搬工作室出去的。 所以当刘昱发现秦卿在自己面前坐下来的时候，嘴里塞的青菜都有些垂死挣扎的抖动，“卿，卿姐……有何指教？” 算起来她比刘昱还要小，但在商院，卿姐是在男生中的一种尊称。 秦卿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没，看着你了，过来打个招呼。怎么，昨天通宵了？” 刘昱摇头，“没有啊，难道我最近脸色很差？哎，老了老了，现在通宵不动了！” 秦卿又眸子一转，“最近还行吧，还有没有经常逃课啊？” “那可不敢逃了，我们辅导员闫曼专程找我们谈了话的，要我们做个好榜样，要德智体全面发展啊！” “你们有这么听话？” “那可不，时代不同了。不要带坏学弟学妹！” “你们搬新地了？” “是！智谷大楼啊，商院新地标，刘校特批给了我们一层办公地，你不知道让校社团学生会那帮人给我们羡慕的哇！都在说我们吃香喝辣，腐败了腐败了！当时我就跟那帮人说了，这是朕打下的江山！哎卿姐你这回都还没来看过啊？真该来看看，咱们娱乐室，影音室，都打造成游乐园了！不来给陈哥检阅检阅？” “你想死？”秦卿眼眸又锋锐起来。 刘昱赶忙噤声。这都不是母老虎了，这是母豹子，可不敢挑惹。 看刘昱谨小慎微，秦卿又轻声道，“619寝室没有搬？” “别听外面说的那些，我们怎么可能在外搬大房子，校方也不会允许，安全上面不太有保证。” “嗯。”秦卿点头。 “噢，对了，具体情况你问老陈吧，他们估计快到了，现在都是他在统筹大局，所以有点忙，难怪都没跟你说……” 秦卿则是直接愣住。 警报！ 刘昱原来不是落单！不是落单！ 正好刘昱看到了走上楼的陈一闻一行，挥起手来，结果唰！秦卿一下站起，“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往外走的时候大腿撞到了桌角，瘸了一下，又只能强忍着小跳步离开。 看着秦卿匆匆的身影，有那么一刻，刘昱觉得好像这可不是一只母豹子，而是一条兔子是怎么回事？ …… 六大青年导演的聊天群，秦峻博率先道：“大家收到了陈一闻的通知吧？” 正从燕大光管学院走出来的于晴看了看手机，顺手发了：“收到了！都让你们干啥呢？” 聊天群似乎被激活了，正在华师大扒拉饭盒里午餐的泠琪道：“让我去生活区拍一些平时化妆，穿搭的Vlog。” 董佳音道，“那就是了，是根据我们在围脖常发的动态和个人喜好来的，我这边是让我介绍一些旅游，游记，登山，健身，做游记区的up主。” 贾立波也道，“我是手工区，展示我制作皮具的技术……” 林园正身着正装，在一场活动间隙的后台休息室里，他想了想，发讯：“我接下来有一些短片……会安排放上去。” 于晴道，“是啰，我是让我联络一下我们光管学院的几个教授，让他们到菠萝网上发关于经济，民生走向的视频……看明白了，陈一闻这是要让我们一个人撑起菠萝网一个类目区啊。让我们当大UP主。” “是，这不是难为人吗？啥意思啊，林园你接下来要制作的东西，都得发菠萝网上面去？谈何自由？”秦峻博开炮了，他本就看不顺眼陈一闻，更别提现在被陈一闻指挥着做事了。凭啥啊，你以为你是谁？此时在聊天群里，他就是想制造一些不满情绪，拉同盟。 这时候有人问，“秦峻博，让你做啥呢？” 秦峻博道，“妈蛋看我平时喜欢户外野营，让我做露营区的UP主，我喜欢野营不假，但我不喜欢为任务去露营啊，而且我那装备都是搬家似的！人不会累的吗？” 一干人都在手机那头笑起来。秦峻博喜欢搞些轻奢露营，金字塔帐篷，夜灯，焚火台，拍一些酷酷的照片，就是现代人所谓逃离城市的BC生活。别提逼格还挺高，至少挺唬人的，而且风格高冷，众人想不到秦峻博担当UP主是个什么样子。 秦峻博也想不到，但为了尽量避免，所以他要拉同盟，集体抵制陈一闻这种发号施令的做法！ “而且贾立波你做皮具，你堂堂恒华老板的儿子，家里就是皮鞋厂，自己做手工皮具？于晴让你做得事更过分，还让你联系你们教授，知道你们光管院的教授们都是智库级别的吗？会跑一个小破站上面分析经济民生，他多大脸！？” “我觉得还挺不错的，而且我已经跟几位专家教授聊过了，他们觉得信息时代，要把知识更多传播给新一代年轻人，这个想法很不错，也认可了。”于晴道。 秦峻博：“？” 贾立波道：“……其实我之前就有偷偷上传过手工视频……有一些小号……” 秦峻博：“！？” 林园道：“我已经签约了，后续作品，菠萝网是网络发布平台……” 秦峻博：“！！？” 董佳音道，“其实也挺不错的，菠萝网各个板块区都有我们喜欢的爱好，大家做大UP主，把相应的类目给带动起来，形成效应规模了，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优秀作品呈现，圈子就越来越大了！这波流量首先会落在我们这里的，毕竟和菠萝网有推广的协议，大家可以在做视频这条路上发家致富，一路狂奔，未来可期！” 聊天群接下来讨论反响很热烈，秦峻博在这头插不进嘴。 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吗？就像是现在这样，他们快乐，他们聒噪，本应该配合他们演出的自己却渐渐沉默和闭嘴。 菠萝网迎来了新改版，重点呈现各类别分区功能。 用户惊喜的发现网站推出了明星UP主计划，在《导演》综艺上崭露头角的一干人气青年导演们，入驻菠萝网后开始各自展现自己的视频内容， “慧眼看世界，冷眼看人生。大家好，我是在菠萝网陪你看世界的于晴，第一期我将采访到燕大对外关系学的冷凝老师，由他为我们讲何为未来的变局和机遇……” “这里是佳佳，一个陪你健身变美的阿婆主，今日份练胸肌痛苦面具送上！男生禁入！” “我是泠琪，Shirley！这是我主持的带你认识奢侈品节目，这个系列会给大家介绍一些奢侈品包的品牌和历史，为了有说服力，我每期都拿一些我使用的品牌包包给大家做解说，家境贫寒，可能不能囊括所有经典款，请多包含……” 林园直接上传了自己的新短片：《如何制作一个劲爆的短片！》 青年团个个开始了他们菠萝网的各类区阿普主亮相。 上线之日彼此之间还在群里互相点评了一下，彼此吹捧赞美，感觉开始了全新体验。 但始终大家发现，好像秦峻博一直都没有说话，没有参与讨论。 “秦峻博呢？” “对啊，最近一直没露头……真拒绝了？” “哎，你们快看户外区……” 聊天群里众人连忙转到户外分区，就看到了一个评论有无数“来了！”“他来了！”的直播。 背景是身处崇山峻岭之中的帐篷，有天幕，烧着火的火堆，秦峻博就坐在那里，面对镜头直播，一脸的麻木。 “我是你们的户外播主秦峻博……我平时喜欢户外野营，让我介绍介绍装备？也行……” “这帐篷是棉布的，防不防水？防水，原理是纤维吸湿膨起使得面料中间间隙变小密合度变紧，达到防水效果，只是这种帐篷一定要晾干才能收起来，否则会发霉，特别不好打理，所以遇上下雨会有些麻烦，特别是我这种没条件的情况下……啊，下雨了……” “……风有点大，没关系，在户外，下雨天最有感觉，最能体会到孤独与自由，这种时候，你会觉得远离城市洗涤心灵……” 他突然一跳起身，声音拔高，视野中风雨扑了进来，“哎卧槽！风绳给我扯开了……” 第六十二章 希望…… “你的冰淇淋！”穿着白色高领毛衣，下身休闲裤帆布鞋的丁诗媚递来手中的冰筒。这身装扮倒称显不出她挑高的身材，不过却亲和而邻家，微凉的空气，让她鼻尖一点俏红，更显得面庞的天生丽质。 女生在晨光中周身泛着亮边，递来给你买来的甜筒，只是对陈一闻语气却是带着促狭和嫌弃，“大男人吃草莓味的……还要我请！” 接过草莓蛋卷冰淇淋的陈一闻咬了两口，又盯着丁诗媚的手里，“你香草的什么味道？要不给我尝尝。” 说着手探出去，丁诗媚肩膀格着他小臂，“呵！”得一声身子轻巧一扭避开了，笑声中秀眉轻扬，“我吃过的！……不讲卫生啊你。” 这里是大学城望江商业区旁的僻静小街，两旁是青绿绒黄叶冠的绚烂栾树。台阶上是一些精致小店，有落地窗的窗明几净，上了年月的墙面绿藤斑驳。 这对男女之间的笑意和小打闹穿插在此间的安静中，又不知让多少在那些咖啡馆和小吃食店里的人张望而心生恍惚。 “这段日子好些方联系到我，想要谈商业合作的，我算算……大概有三四百万的项目吧……”丁诗媚拿着甜筒吃着，漫不经心的说着，然后笑盈盈歪着头问，“比你呢？我们谁赢？” 自综艺播出之后，所有参加者都有不小的热度，丁诗媚更是其中的“顶流”，不光是她表现出来的创作能力，还有个人外形上的出脱，被资本吸引注视几乎是必然的，想要包装她，对她未来下注，甚至还想让她凭借外形直接进娱乐圈的人肯定不少。 现如今平台，有流量的节目，不乏能带出一些出挑者，立即就会被各方势力包裹追捧，有的借此机会一跃而起，红极一时，一度挣钱挣到盆满钵满，当然最后尘埃落定的结局，是进一步鲤鱼跳龙门，还是逐渐踏空陨落，那就暂时不会在人们考虑范畴之中了。 丁诗媚本身不缺钱，只不过毕竟还是学生，以在校生身份，能够有数百万的合作项目价值，这本身也是有光彩的事，不过她这时候煞有介事说起来，一双俏目玩味的注视陈一闻，倒像是因为……好胜心？ 陈一闻心想我这种注定身家亿万的男人会在乎你这点好胜心？女人嘛，总是要哄的。然后道，“我现在有菠萝网近半的股份，六大青年导演团的商业合作我都有份分，你一个人项目价值再多，人家有一群人，你觉得比不比得过，再来跟我说谁赢？” 丁诗媚手中甜筒都不想吃了，那对漂亮眸子大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最终道，“卧槽，无情！”而后她手摊开来，“甜筒的钱！这么有钱还要我请客是不是男人，还我！” 陈一闻拍开她的手，大概力道过大让她吃痛，丁诗媚一路追打，这一幕估计在那些文艺咖啡馆里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眼里，多半也要换一个“一对狗男女！”的评价，只是陈一闻还回味方才拍开摸到的丁诗媚秀窄修长的手，真个柔腻嫩滑。 打了陈一闻几拳，踹了他几下后，两人找了个路边长椅坐下来，陈一闻觉得身畔的空气里都是丁诗媚身上馥郁的香气。双脚脚尖在地上拨弄一片旋落的树叶，丁诗媚道，“不过那些所谓的合作都不合适，我觉得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学业仍然是不能耽搁的，我还想学更多的东西，琴艺上面我今年打算推出片子再推广一下，另外也想做一些新的尝试，比如广告的拍摄。” 还算比较清醒，丁妹倒没有被那些涌来的浮躁商业影响。不过陈一闻显然也不是想她完全都走独立自主那一套，欲言又止。 丁诗媚看他一眼，有所觉察，问，“怎么啦？要有什么对我都藏掖着，那以后约我出来大可不必再厚着脸皮叫我请客了！一概取消你的特殊待遇。” “真要我说？”陈一闻腆着脸笑起道，“你看，参与了综艺的六大青年导演团队都在菠萝网上面各自担起了一个分区顶梁柱，要不你也来菠萝网，助威亮相，可以游戏区，像你以前做视频一样，或者打青山扬琴，这你强项，发扬推广嘛……” 丁诗媚虽然也有把游戏解说视频发视频网站上的情况，但从头到尾她也只是人声解说而没有露脸，她也没有在平台上露脸发视频的习惯，她虽说参加综艺露了脸，但这和本质要成为一个平台up主持续输出内容是两个概念。 而陈一闻其实还有一点顾虑，那就是三哥的艾比网，和菠萝网是一个类型，严格来说算是竞争对手，那是丁诗媚从小一起长大，且仰慕的三哥，陈一闻对于开这个口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也许只是不想从丁诗媚那里听到最终的抉择。他其实尽量的避免把自己放在和对方比较的位置上。因为你可以战胜三哥，但你可能永远无法战胜那个留在丁诗媚过往记忆里的三哥。 果不其然，陈一闻说出口后，丁诗媚愣了愣，停顿了片刻后，道，“这可不好办呢，三哥也有个艾比网啊……” 综艺之后，六大的青年团都有了议价权，多方都来找过他们，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陈一闻，在菠萝网开独家频道，这场面看在眼里，让丁诗媚其实也想加入凑凑热闹，但《导演》综艺之后她也有了知名度，这让她无论是在自己家，还是三哥家族那边，都有了褒美之声。而当然也有从来挑刺的那些人，认为她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艾比网的竞争网站上，而不是追随三哥。 如今还不仅仅只是三哥的问题，如果自己选择在菠萝网开频道，必然也会在三哥家和自己家族那里颇受微词。而这也不是两边开频道的问题，因为双方的竞争是必然的，走到后面可能就是白热化，作为头部创作人，她其实只能选择一方作为独家，否则就没有意义。 所以如果她真有开频道的意愿，那么艾比网和菠萝网之间，便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陈一闻对她的回答本就并不意外，想到和她的聊天中，在她的言语里三哥的形象，陈一闻到底还是有些不死心，腆着脸笑道，“要不……就还是来我这边呗？三哥他们艾比网大得很，不缺你一个！” 丁诗媚似笑非笑的盯着陈一闻，到让陈一闻感觉被看透了那点小心思，很有些无所适从。 但到底丁诗媚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的。” 有些坚固的城墙，始终铁壁一样存在在那里啊，攀山者能看到那些铁壁后面的妩媚风光，但如果真的不知死活想要去攀援挑战，最终还是会跌个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吧？ 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啊。 陈一闻强行一笑，觉得自己情绪都有些滞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她的丁妹在那边歪了一下头，眸子如春水潋滟，唇角划出一个弧度，“除非，你再请我一根冰棍儿！” …… 艾比网，三哥看着来电，立即就能回想起那个少女从当初的两条小辫子跟班，到出落得秀雅绝俗的模样，《导演》他也看了，对于她在其中，在聚光灯下展露的那些靓丽和光环，他有一种自己院子里的一盆小花，正在静静开放艳压群芳的惊喜和自得之感。 她所有的那些芳菲，都似乎为自己而开放。这大概会是一个男人的大完满了。 接起电话，那个动听的声音入耳，“三哥……你还在公司？一定没吃东西吧，这个点了还不吃饭，胃又会疼的……” 可能有很多女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会关心你，然而唯有眼前的这个声音，这个女子，会让他在这头目光柔和，“我点的餐就要送到了，最近有吃你给我买的药……行啦，这些我都知道，你倒像是管我越来越多了，连你慧姨都没这么多吧。” “那你要记着吃饭按时吃药才是……”丁诗媚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三哥，有件事，虽然是我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是你遇上什么困难吗？” “不是。” “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也不是。” “那就是你自己有什么决定要通知我吧？我说过了，只要是你深思熟虑的事情，你自主认定的事情，我这边的意见，原则上都是支持！” 说完这话后，听到电话那头丁诗媚清泉叮咚一样的嗓音说着“我知道你会的，很多时候我的信心，都是你给的。”之时，三哥嘴角划出浅浅的笑意。 “我想接受菠萝网的要约，在菠萝网开设自己的频道，用于推出几个系列，艾比网和菠萝网虽然相似，但本质是有所不同的，从排行榜上的风格就能知道双方受众群体的大为不同，我想做的东西，更适合这边。但你毕竟在艾比网……” 三哥在电话这头怔住。在丁诗媚那头的沉默过后，三哥捏了捏手机，深吸一口气，对话筒道，“如果这就是你觉得选择困难的地方，我想说，尊重你自己的调研和自己的思考。人生伟大业绩的建立，不是在于能知，而是在于能行。走不走得通，亦或者走了发现碰到了南墙，都要走了才知道。” “这么说，三哥你不生气我去菠萝网？” “生气？怎么会生气？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当然不是！否则我就不会这么问你啦！嘻嘻……还是你呢，那个了不起的三哥！” 挂了电话，丁诗媚冲旁边侧耳的陈一闻国色一笑，“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三哥可不是那种不大度的人！倒是你陈一闻成天小人之心。” “成，就我是小人。” 陈一闻眼皮一翻。 “希望三哥……瞳孔没有地震。” 第六十三章 礼尚往来 丁诗媚的青山扬琴视频在菠萝网上传，短短半天就有二十万的点击量，要知道菠萝网注册人数目前不过一千四百万，日活跃刚上百万而已。丁诗媚则是应该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旁，背景是置物书柜，穿着一身青花纹的白底旗袍，扎着丸子头，难得一改往日跳脱活泼的模样，加了副玫瑰金的细框架眼镜，使得她面容带了些被修饰出来的疏离冷漠，在琴前专注，平心静气，配合着伴奏一气呵成了一曲《天山诗画》，有清泉潺潺，有金戈鸣响，有气象浩大，超然物外。这曲大有出圈架势。 现在在搜索引擎键入“扬琴”，十有八九丁诗媚这曲都会排在视频前列，菠萝网主页下面的评论中，“丁妹赛高！比心！”的来自贾立波的留言被高高顶起，贾立波本是忍不住偷偷留个言，结果没想到被抓了个现形，很多人犹记得他在综艺里的舔狗表现，眼看着他没被置顶，于是干脆也就把他顶到了高位，强行示众。 菠萝网的势态大好，自综艺的青年导演团各自领衔了一个类别后，又推出了一系列对内容创作者的激励计划，于是应和者众，每天都有不少人开辟个人频道，发布上传视频内容，陈一闻提醒徐福在审核上面再加大一下力度，ai筛查过后难免有错误和漏网之鱼，都要投入人手，这方面要注意。现在这个时代，很容易被有心人针对负面内容做文章，陈一闻可不想菠萝网发展过程中，遭到这些低端打击。 现在电协对影视产业的垂直整合，王向川和刘启荣都被光影扫地出门，对外输出内容的窗口已经被封锁了，现如今就只有王向川自立门户，自己的菠萝网作为互联网内容的输出，电协手一时伸不进来，陈一闻心想幸好提前布局，否则这么一个变故，他可能后续压根没法再传出自己的挂名内容作品，各大视频平台的合作也会出现风险。 电协在传统的电影电视上面具有强大的管辖力，但是以个人创作视频内容为主的视频网站，它就没多大的约束力了。自己这也算是变相农村包围城市？ 陈一闻在工作室，收到了楼下保安的传讯，说是有时代集团的人找上门来，这让陈一闻有些大为意外，他在显示屏前，看到门禁那边保安正和三个男人交涉，陈一闻摁动通话键，“他们什么事？” 为首的是个缠着围巾的高瘦男子，此时目光注视着亮着灯的摄像头，道，“是陈一闻吧？我们想跟你聊一下，关于程旅人的事情。” 陈一闻愣了一下，难不成自己身份被给知道了？原本陈一闻是打算随便打发了闭门不见，但程旅人这个名字出来后，陈一闻想知道对方知道多少。 刘昱来到楼下，从保安这里把人带进去，三个人中为首的叫邓成，时代集团总裁助理，也是总裁郑鲲的表弟，他回头冷冷扫了一眼大门尽职尽着的保安，心想不就商院这种二流大学，搞出来个招商楼，还整得有模有样的……殊不知在自己看来，都多多少少有些上不得台面，若非有要事在身，自己这种身份压根就不会踏足这种大学生创业孵化园。 时代集团也有一些和在校大学的人才遴选计划，可那些都是下面人去过问的，还根本用不着他这种级别出面。那些个国内一流大学的学生，各种才艺全能，还不是每年削尖脑袋要往他们公司钻。换做过往，商院这种学校出来的，他们时代集团都不会多看一眼。 刘昱引领下把人带到了工作室陈一闻的办公室，陈一闻办公的地方二十多个平方，放了一张沙发，邓成走进来，身边两个随从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直接就走到了沙发旁边，邓成上前，大咧咧的坐下来，右腿翘到了左腿膝盖上，看着正在桌子那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们这行事作为的陈一闻。 刘昱也愣了一下，对方这股子盛气，一股大人物的派头，关键没遭遇过啊，到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站在旁边，说不准这群人什么来头，他想着在这里盯着，万一有事有个照应，总不会是那些绑人的黑社会吧。 陈一闻笑笑，冲着那两个摆派头站在门口和沙发边的大汉，“你们不坐啊，坐吧。” 邓成开口了，“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啊陈同学。”说着他头侧了侧，旁边的男子上前把名片递到了陈一闻手上。 看到邓成的身份，陈一闻道，“邓助理，有什么吩咐？” 邓成笑起，嘴角堆出一些褶子，“程旅人是你老师吧？我们这边只查到了你，你老师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既然你能跟你老师联系，那么你帮我们时代联系一下，牵个线。” 刘昱讶异的看陈一闻。 陈一闻椅子转动，正对邓成，至少放心了对方不是查出他真正的身份。想了想，陈一闻微笑问，“我老师性格孤僻，一向是不喜欢对外打交道的，有社交恐惧症。你们要联系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邓成进门看到陈一闻的年轻，且虽然有所耳闻关于这个商院学生，自编自导自演了一些作品，但本身他也还是没把他当一回事的，这个时候皱了皱眉头，“瞧你说的，找你老师自然是有和我们时代合作的事情，具体我们跟他谈！” 陈一闻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这里的，陌生电话我都是拒接，此前打电话的就是你们吧……摩天的谁把我的联络方式告诉你们了？”陈一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时代在和摩天于《歌手》的舞台上较量，显然用了些手段，摩天音乐里有人被收买了，告知了他所在，所以时代的人按图索骥，来智谷这里找了他，而不是被拦在进不去的商院。 这种感觉很不爽。他也知道摩天音乐很难防范这种行为，但至少也是摩天音乐于飞扬他们管理不力。 “对啰，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你这是什么行为？万一漏掉了重要的电话怎么办？”想到屡次电话被陈一闻挂断，邓成心里憋着一股火的，这时候半教训起陈一闻来。 “不认识的就不想接，万一是像你这样碰瓷的呢？”陈一闻道。 邓成愣住了，他身边的人也愣住了，怎么跟邓助理说话的呢！？ “你说什么？”邓成头微低，抬眼看他，“你说我们碰瓷？你知不知道是你老师走运了！我们公司狄伯安你知道吧，时代集团的狄伯安，“曲狂”觉得你老师有点才华，想跟他合作，程旅人要跟狄老师合作，那是你老师走了大运了，别人一辈子都碰不上的机会，所以我让你通知你老师！还不赶紧的，想什么呢？” 邓成有把握这番话下去就是重磅，哪怕面前这青年再驽钝，也不可能不知道狄伯安是什么级别的存在，这是狄伯安和你老师的事情，你算哪根葱，还不赶紧通知去。 结果陈一闻摇了摇头，“抱歉，我老师没打算和你们时代合作。” 邓成三个人脸色变了，特别是邓成，越加阴沉，还有种难以置信的荒诞，“你先打个电话给你老师再说，你做不了这个决定，不要年纪轻轻在那边乱搞！……” 陈一闻笑了笑，“我老师现在只和摩天音乐合作，你们来找他，是想给摩天音乐釜底抽薪吧？可惜我老师不在这里，他今天要在这里，可能会把你们给打出去。你们今天过来……狄伯安，是怕我老师吗？” 邓成起身，神情难看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其实不明白的是，狄伯安的项目要约都排到五年后了，现在业界谁不想梦寐以求和狄伯安合作？眼下居然有个音乐人，不看重这个机会，还敢这样态度的怠慢？而且这话简直是大忌。狄伯安是谁，会怕你一个小角色？ 陈一闻指了指角落的摄像头，“我这里全程都有录音录像，你们今天来找我就是大忌，如果不想搞得人尽皆知，现在立即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邓成当然知道，这要是流出，以目前《歌手》的热度，还真有可能被人传出去说狄伯安来找程旅人和解，那就问题大条了。邓成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年轻人学生，很好拿捏，没想到反过来这里碰了一头墙。满头的包。 陈一闻挥了挥手，像是挥掉一群苍蝇，“刘昱，把他们带出去吧！” 邓成唰！得起身，这个时代的总裁助理感觉脑袋都气得发疼发麻，偏偏面对陈一闻这幅镇定模样，还真不敢当场发作。 等时代的人离开，方才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的陈一闻，眉头才轻轻蹙起。 明明自己不想管这档子事的。 偏偏时代的人要跑来给自己添堵。 好像不回应一点什么，就不算礼尚往来。 第六十四章 别乱来啊 卓菲在影视城拍戏间隙，和前来探班的闺蜜唐奚一起吃了顿小火锅，唐奚坐下来，笑吟吟道，“还和你那个网友聊着呢？唉人到底什么来头，不打算问一下吗？见个面吃个饭啥的，对罗，他也是始终不知道你就是卓菲吧？要知道自己和一个明星做了网友，你说会不会傻了眼？” 卓菲摇了摇头，“人家是什么身份你都不知道，凭啥就傻眼了，其实这样不挺好吗，可以掏个树洞，和对面会回应你的陌生人说说闲话，比闷着不知道好多了。” 卓菲和“大叔”的交流，有跟唐奚提及过，但也没说自己判断对方是“大叔”，一旦说了，自己这位闺蜜估计又会乱七八糟的联想一大堆了，而卓菲和对方聊得开，也不是因为自己有恋父情结，也不是什么就喜欢老男人，真要说的话，纯粹就像是有一天下了雨，于是找了个咖啡厅茶馆避雨，在那里遇上了一个聊得来的人而已。至于之后会经常再去聊天，兴许就是喜欢那天的天在下雨，人静而偏安的那份感觉。 唐奚不满嘟嘴，“我探班的不够勤奋吗？吃醋了！” 卓菲笑起，“好啦！我也不能什么苦水都给你倒啊！” “行吧行吧，我知道，个人有个人的空间嘛。刚逗你玩的。对罗，我这次过来，路上有大新闻！” 卓菲竖起耳朵，“什么大新闻啊？”她知道自己这位闺蜜，各方面路子渠道广的很，身上除了是她后援会的会长之外，还在好些圈内人士的八卦聊天群占据氛围组一席之地。 “是刘英！明天的决赛直播，只有短短二十几个小时了，一般这时候都是在反复排练的时候，她从拍摄地直接走了，也不说去哪里，临到播出，离开拍摄基地，这消息一旦出来，就要炸了！严格来说，企鹅的这个《歌手》，在关键的直播前两天，人就必须到场，入住拍摄基地，不允许离开的！” 卓菲“啊！？”的一声，也紧张了，刘英是她们的偶像，两人时常自弹自唱她的歌，她每出一首新歌，那种独特的嗓音和声线，卓菲有时候都会翻来覆去的听上好几天。他们也是她在《歌手》综艺的坚定支持者，不可否认，莫娜确实竞争力很强，背后有时代集团的推波助澜，狄伯安的亲自音乐顾问支持，所以她的编曲，舞蹈，都是炸裂的效果，但实际从唱功方面，她的的确确差了刘英一个段位。然而刘英却因为歌曲的选择，风格过于保守等问题，受到观众们的诟病，以至于在票数上，莫娜始终超过她一头。有好几次看着努力过后，始终没法和莫娜相比的得票，刘英眼圈都红了。作为粉丝的他们自然是同样心疼。 “你说会不会是某些应激创伤综合症，让刘英在决赛直播前一天逃走了吧，最好不要是这样，那问题就大条了，新闻都会爆炸的！但如果不是这样，又有什么理由，在决赛的前一天封闭排演的时候，刘英会离开拍摄地？”唐奚脸色难看。 一些歌手，演员，其实都有些职业病，有的心理有问题，有的则是因为颠倒的生活而有生理上的疾病，一些综艺节目为了让参与的明星保持状态，很多时候故意营造的那种紧张和压力，把明星折磨得苦不堪言，甚至还有直接猝死的新闻。有的其实现场状况不断，只是通过后期剪辑，把一些问题给掩盖过去了。 《歌手》的风格就是成名歌手也要经历的生死战，而且因为影响力大，甚至直接可能决定明星的职业生涯的光环和荣誉，所以竞争也极其激烈，莫娜一出现就是摆明踩着刘英上位的态势，从头到尾，刘英和摩天音乐这边就一直被压着，各方压力之下，难保刘英心理上不出现点问题。 卓菲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刘英没那么脆弱，刘英被摩天音乐发掘之前，经常四处去小酒馆驻唱，有的时候酒馆生意不好，没多少人，她也可以沉浸在自己的演唱中，丝毫不受影响。那时候酒馆角落里有一个人，就是摩天音乐老板于飞扬，观察她了好久，后来刘英被摩天签下，成为了头牌。她是个喜欢音乐的人，我觉得她不太可能就这么放弃，她就像是战士，是会战斗到最后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是吗，好担心啊！这消息现在就有流传出去了，会有负面影响的！更何况，封闭排演是如何进行的，这些到时候都是播出时的加分项啊！刘英就这么放弃了，太不利了！” 卓菲叹道，“给她点时间吧……也许她需要的就是这个。” …… 就在刘英擅自离开《歌手》决赛直播前的封闭排演，各方因此混乱惊动之时，其实她只是从摩天音乐那里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当即就自己现定了一张最近的机票，打车赶到机场，乘机去了青山。 接到电话下到智谷大楼门口接风尘仆仆的刘英，陈一闻还是有些目瞪口呆，“你是不是有点疯？” “我不就是疯婆子吗！”刘英长相其实算独特那种，脸微黑，高颧骨，这时候只背着一个小包，像极了当年同样背了个小包，就从家里出去寻找音乐梦想的样子。 “我会给摩天音乐的人对接啊，也不至于你这么过来吧。”陈一闻道，两人就在智谷大楼的进门大厅里，侧面的大楼保安仍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是眼睛不住在刘英这个目前到处都看得到的歌星那张熟面孔上使劲打量，又在陈一闻身上徘徊，惊疑不定，可外表仍然尽职严肃无比。 刘英眨了眨眼，“迫不及待想听到程旅人老师的教诲了……再说一直待在摄影室里，都快憋出病来了，就当出来透口气……只是可能就要麻烦老莫帮我解释了。” 老莫是刘英的经纪人莫青，眼下正被平台方，制作方，导演团给团团围住，处理刘英突然在封闭排演离席的后续问题。 刘英登机无法联系到的时间里，莫青跟于飞扬打电话，于飞扬则是让他自己帮忙处理，给刘英一些时间，这就让莫青傻眼了。 现在他处于各方质问的夹缝之间，像是被丢进了虎豹狼群，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刘英那边飞机落地接了电话，听到她身在青山，莫青赶忙让她等自己，跟着定了下一班飞机，心里面却想着“我的姑奶奶，这个节骨眼，可千万别乱来啊！” 第六十五章 那天的历史 刘英其实有点紧张，说来也有些好笑，经过了无数演出现场，很多场合早有游刃有余的办法，却没想到此时在眼前这个青年面前，好像变成当初第一次离家，登上台唱歌，怯生生的那个自己了。 可是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青年，她又哪里不紧张，她十九岁被摩天音乐签下来，历时十年，也仅仅只是小有名气，各音乐榜属于C咖偏下，这个青年一两首歌，她就登上了各音乐平台B咖里的顶格，其实销量上已经有A咖的架势，但是因为根基不稳，没有达到那种新歌一经发布就长期霸榜的影响力，所以距离A咖仍有段位。 这就是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翻身的事，到如今她可以在《歌手》里和背后时代集团力推的莫娜争夺C位，很多人说她是被实力不如自己的莫娜压着不服气，可实际上谁知道她其实早就觉得这已经是她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如果输了，那也虽败犹荣，因为她曾经就从未奢望过可以登上《歌手》这种顶级平台综艺的舞台。 现在来到商院这边，刘英才仿佛回过气来，远离喧嚣的偏安一隅的角落，好像暂时没那么多烦恼的大学校园，这些光是落在眼里，都让人步履都慢了下来。 陈一闻看她的状态，道，“最近很累吧？” 刘英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真有点怀念上次在商院这里吃的烤鱼了……” “随便吃碗面算了，我这里方便火锅面都有，今时不如往日，我要带着你去吃烤鱼，很容易被人给认出来。”刘英感觉像是脑袋被空气锤敲了一下，原本以为自己如今这咖位，这个小年轻不会拒绝的，结果还是该干嘛干嘛啊，她于是只好摇了摇头，“我在飞机上吃过了，也还不饿，要不你带我逛逛商院吧，我可以戴口罩的！” 陈一闻道，“不要小看我啊……我如今在商院是个人都能认出来，你在旁边还戴个口罩，是想到处宣扬陈一闻没问题，大家快来看啊吗。” 刘英哭笑不得，心想那要不怎么嘛？干脆我去你工作室给你收拾收拾，扫扫地端茶倒水？ 刘英跑过来，虽然有些胡闹，但看她这副模样，也是被压力折磨得够呛，估计她自己都想跳出来逃离那个环境，陈一闻想了一下，“这样吧，带你休闲一下，看看商院的晚会？正好我们系在办，就带你参观参观了，你到时候戴个口罩，礼堂那边表演时观众席都是黑的，没人看旁边是谁。” 还是带着戴口罩的刘英辗转到最偏僻的南门上去找了家小苍蝇馆子，不去北门，一来那里社会人士比较多，二来也是秦卿和她班上的人经常路过地，要在那里被发现，难得解释。 南门这家麻鸭店境地简陋，自带进入就路人甲光环，两人找个偏僻靠墙的角落坐下来，刘英在拨拉一下口罩，保管从头到尾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就是搞得如今好端端一个大明星，跟他一起蹲这种苍蝇小店，她到半点不觉得磕碜，说实话当初打拼的那段日子，街角吃盒饭都有过，如今这种，抛离了那片名利场，躲到了青山商院，还被陈一闻带着到这种店面不咋样，味道却好极了的餐馆享受美食，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幸福，大抵如此了。 吃过饭日暮渐渐沉下去，看着墨云越来越多，陈一闻拍了拍肚子道，“差不多可以过去了。” 前往财贸系大礼堂看晚会的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商院各处道路都有人成群结队组团看演出，陈一闻和刘英走在路灯下的道路上，刘英四处张望看着学院里去看演出的，邀约打球的，小卖部里面买东西的，好像怎么看都新奇无比。 陈一闻任她一路兴致勃勃看了良久，最后两人进了大礼堂，陈一闻找了个前排的位置，那些都是留给相关人士的，陈一闻坐着，赵嘉佳已经凑过来了，扫了一下刘英没太在意，问，“刘昱卓俊他们在前面，你过去坐吗？” 陈一闻看着自家寝室三个在最前排嘉宾席，左右逢源，现在哥三儿都是名人，院内哪个活动不想邀请他们出席，陈一闻看着三个跟一堆女生在那里聊着，也就摆摆手，“我就坐这里。” 刘昱他们估计也得到了信，回过头在后几排找陈一闻，看到他打了个招呼。 隔空应酬完一堆打招呼的，一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刘英声音从旁边传来，“你可真是受欢迎啊！” “你在学校没有？”陈一闻问。 刘英摇了摇头，“以前读书时就是丑小鸭，上大学，家里掏空积蓄，父母身体又多病，我只能平时抽出时间去打工挣生活费，不能指望家里。那时候大学校园里就很流行大学生歌手大赛，我有次打完工回来，那舞台就搭建在去公共浴室的路上，看到人山人海，我其实很羡慕，我很喜欢唱歌，也渴望想过能在上面是什么样的感受，登上那样的舞台。可惜那时候不能体验那些精彩纷呈的大学生活，因为一有那样的念头，我就会想到还没有着落的下学期学费，都得我自己去挣，别人眼里精彩的大学，其实我感知的并不多，也不深。” 看着刘英的目光，陈一闻点点头。 “对不起啊，跟你说这些。” “没事。” “谢谢你啊，带我来这里看演出。” 陈一闻扭头笑道，“凡打不倒你的，都能让你强大，你看，正是因为想唱歌这个执念，所以当初毕业后就去驻唱，现在也算是出头了吧，不用在大学的舞台唱歌，你现在的舞台可是全国人民都在看啊。” 刘英笑，“说得太夸张了啊！可是啊……”她看着那边台上的演出，喃喃道，“这几年登上了各种各样的舞台，商演，包括现在歌红后的晚会，还有《歌手》的舞台，但我总还是会想，当年打完工顶着一轮大月亮回学校，走到公共浴室那条路，看到搭建起来简陋但绚丽的那个舞台上，当时我如果可以在那里唱歌，又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呢？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做着最美好的事，才是人世间的幸运吧。” “是幸运。”陈一闻点头，“但没做到过，也未必就不幸运。成就你的，永远是那些不甘心和不满足啊。” “是的。我是有觉悟的。”刘英道，“还要再次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话。” 陈一闻想了想，顺手发了个短讯，不一会赵嘉佳从后台那里探头出来，矮着身子小步快跑到观众席这边，俯身到陈一闻面前，陈一闻跟她说了些什么。赵嘉佳一脸讶异看向他身旁，而后重重点头，又风一样窜回后台了。 台上一个逗得人笑声四起的小品结束，转场报幕的主持人还有些处于懵逼状态的缓缓走到台前，灯光下，看着手上的纸条，这是整个晚会流程中突然通知加的一场单人独唱，深吸一口气，男主持报幕，“今天有一个特别来宾，将给我们财贸系晚会加一场她的单人独唱，有请刘英同学，演唱《飘雪》！” 哗啦啦。 晚会观众席倒是一阵窸窣，交头接耳，“为啥这回报幕没有演出者的班级呢？这人谁啊，和歌手刘英一个名字耶！唉，唱的也是她的歌！” “这名字本就大众化好吧，同名同姓的多了！”“我们系有几个刘英啊？” “别管了，听就是了！这同名同姓还唱同名歌手的歌，有点意思……” 刘英则是彻底愣住了，要不是刚才陈一闻的班长和系学生会会长的赵嘉佳又小步跑上来，从激动又克制的声音跟她说“刘小姐，这加演是给你准备的！”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头转向陈一闻，看到的是陈一闻微微点头，向舞台那方示意。 因为报幕后并没有人从后台出场，现场也产生了一定的疑惑和呓声。 陈一闻凑过去，小声道，“未来的舞台，就从这里跨过去吧。” 刘英迟疑了一下，而后对陈一闻点点头，然后从观众席这边起身，那一瞬间追光灯就落在她身上了。 然后当天的商院大礼堂学生们，就看到那个穿着朴素休闲，最开始戴着帽子的女子揭开帽子，拿掉口罩，在光中现出了她的模样。 更大的喧哗和震动，是大礼堂从未有过的。 那一天，财贸系的这场演出，被记录进了商院的历史。 第六十六章 决赛之夜 老莫离开机场，往商院赶的路上，一直关注着手机消息的他，下一刻就捂住了额头。 落逃公主现身两千公里之外的青山商院，参与校园文艺汇演！？ 这特么到底哪里说理去？ 紧接着，老莫的电话就响不停了，“是是是，没有商演，大学的一个晚会算什么商演，就是刘英在那里有朋友，临时过去探望一下……” “明天直播决赛没问题的，放心，我现在已经在青山了，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会回来，平台的约肯定是不会违反的！” “就出来透口气，其实没啥，媒体不要过度炒作嘛，至于为什么是大学，就像是你以前考试，小考抓紧，大考的时候，临时放松放松，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应付了一大堆平台方，导演团，投资人，莫青头在专车玻璃上重重顿了一下，“姑奶奶，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 本应该在《歌手》录制的刘英出现在商院财贸系的晚会献唱之事轰动一时，保管成为青山市整个大学城的一个传奇事迹。商院领导层也是有所惊动。一个系晚会上有一名当红歌星出现，使得整个夜晚都不同寻常，商院领导这边第一时间，倒也不认为是值得指摘的事情，平时明星进校园，这或多或少会让校方有所顾忌，毕竟公众看来学术氛围环境不应该受到商业和名利的侵染，但实际上无论是给社会名人发荣誉聘任证书，还是在学校名人堂张贴的海报，都说明大学也向往外在的名声。而且另一方面，这回事还给学校带来了一层“人脉”的神秘色彩。 刘孟添这边得到消息，首先就抓住了关键字，财贸系，而且刘英也是个形象相当正面积极的歌星，想了一下，刘孟添给陈一闻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一会接通，刘孟添道，“你们系晚会那事知道吧？……你在现场？……少给我打马虎眼，是不是你那边给我搞出来的事情？” 听刘孟添的声音，陈一闻就知道他表面严肃，但实际上心情很好，就道，“其实也是个意外，我和刘英以前认识，她现在参加一档综艺，压力太大了，出来走走，恰好今天到商院来了，我可不是提前知道的。” “你小子一天挺能给我整活的，你就是我这商院整活的一哥！”刘孟添这边说着，对面的李少斌倒是习惯自家校长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作风，今天过后，从他嘴里的这句商院整活一哥，恐怕又会响彻商院的各大小院系角落。 这边刘孟添又语气一转，低声道，“需要我出面不？” 李少斌又哭笑不得，心想您堂堂一校之长，跟陈一闻这就跟一趟船的哥们儿般江湖至极的交流又算什么事儿啊？ “我这边能处理，就不劳您兴师动众了。改天来刘校长那喝茶，给您汇报汇报。”陈一闻道。 刘孟添挂了电话，又笑了笑，把手机递给李少斌，“快快，打开几个网搜一下，看看怎么说我们商院这事儿呢！” 李少斌微有凝滞，然后点头接过，“好的！” …… 莫青来到智谷大楼的工作室，被安排到休息室等待，那边办公室里，陈一闻，摩天音乐的宋文，许家恩，还有之前在学院晚会上轻歌一曲，掀起震波的刘英，关起门在那边开会。 莫青松了一口气，来之前脑子里已经补了无数狗血镜头，譬如什么当红歌星为爱私奔，姐弟恋轰动乐坛之类，好像都没有发生。而且宋文和许家恩都赶过来了，直觉上莫青觉得众人有什么秘密在瞒着他，但莫青不得其门而入，他这个经纪，其实也只是执行类经纪，帮刘英处理日常琐事，打理各种商演安排。至于左右她个人发展和资源对接这种事，都是于老板那边的事情，他介入得并不多。 叫做张灵的大学女生给他倒了茶，说是陈一闻同班同学，现在负责工作室的日常运营，照顾他还很到位，打开游戏机，又拿来了VR头盔，让他随便玩，打发时间。莫青一边礼貌的应承，一边心里翻天覆地，刘英各路消息在网络发酵，现在和陈一闻一众在办公室闭门会议，他要还能在这里打游戏，那可真心大到不知什么地步了！ 等张灵走了，莫青又在原地踱步，并时不时走到办公室那边听，能隐隐听到里面陈一闻好像是在跟他们说些什么，像是讲故事？讲完之后，又有声音传出，像是哼唱，不一会就是乐器的声音，一段旋律结束后，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不是争执，反倒像是……激动。 所以现在一干人等在里面……搞音乐？ 莫青就这么等待着，听着里面事儿商量，时而传来的旋律，后来莫青也就躺平了，三个手机不停和外界联系着，此前摇摆不定的心情，在那些旋律之中，此时也安定下来，握着手机，回头听到房间里时而传来的音乐声，心想哪怕风浪滔天，自己也在这里坚守住了，把短暂的安宁给留在那里。 一直到凌晨一点过，中途还叫了外卖，送到了那间办公室，莫青在沙发上都睡了过去，又被人摇醒，转过头看到刘英站在身旁。 “让你久等了！” “事完了？那我们……” “订机票吧，我们回现场。” “哦！好的好的！” …… 《歌手》决赛直播夜。 经过平台的一连串提前预热和铺垫，什么“国内顶尖伴奏”，“67部最高感度OMOS机位全景记录”，“500名现场评审严阵以待”，期待感被拉到高点。 而于此的边角，还有关于刘英决赛前夕排演，离开现场，跑到远隔两千公里之外的青山市青山商院的晚会登台亮相的神转折。 主要是登台的视频做不得假，使得传闻直接被证实。当时现场不少商院学生拍下了刘英上台的全程，这位在《歌手》舞台上算是炙手可热的女星神奇出现在大学晚会，八竿子打不着的联系却让这一切显得荒诞，却偏偏又真实发生着。 “刘孟添，一定是刘校长的手笔！” “哈哈，我刘校就是有牌面你敢信？” “@传奇校长刘孟添，刘校出来解释解释！这场商演付了多少钱？卧靠，不会是你们商院的变相营销吧，这脑洞绝绝子！说实话，今年招生人数多了好几倍的新闻都出来了，明年是不是直接挤爆？” 最开始平台是打算消弭这场影响，一来视频已经广为流出，二来刘英的这一出变故，反倒引得热度提升。于是平台方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放观众们眼里就不同了，大家都在为决赛各种担忧操心，但你刘英居然还能在前夕跑到青山大学里去为晚会登台，这是怎样的格局？ 如果刘英是跑去商演，参与商业活动，免不了受人诟病，没准倒她的声音就会一面倒。可去大学晚会登台，这就不一样了，这简直就是处大事而不惊的举重若轻啊！再加上经纪人莫青的一解释，“小考要抓紧，大考就主要在于心态轻松！”立即在各方中炸开。 “听听，这是什么话，像极了当年我们班那个学神敷衍我的样子！” “这态度，毫无功利心啊！真是当今浮躁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刘英轻松的态度顿时再为她拉了不少人气，主要令所有人把目光又落向了真正的唱功实力上面，不可否认，在《歌手》舞台中，刘英的唱功，唱商，绝对是顶尖高手范畴，这点莫娜确实就给比了下来，时代集团和狄伯安努力经营的编曲强大，新生代力量这种对莫娜贴上去的标签，此时又有些受到了忽略。 狄伯安收罗着这些情报，在后台休息室里，郑鲲头戴着耳罩，拿着储存有一份物料的平板电脑，闭着眼睛听着，片刻后摘下耳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无比光亮，“这一回狄老师的新作《狂潮》，听来真是如狂风卷地，大浪淘腾，令人心潮澎湃！莫娜定会凭借这一首歌拿下歌王争霸！我简直都能想象到现场会有多么热烈了！更何况，一直以来狄老师都是编曲，至今为止尚未有一首歌在这个舞台问世，狄老师在《歌手》的这首首发也是收官作《狂潮》，必然会成为这一季歌王争霸的传奇！趁着莫娜夺得歌王的热度，根据我们的协议，会在之后进行大投入重磅轰炸，力图让狄老师这部新作，君临各大排行榜！再霸榜他一年！” 郑鲲举起酒杯。 狄伯安笑笑，在最后的歌王争霸中出他的新作，一举打开局面，红了莫娜，并再度让他知名度重登榜首，这是和时代集团早就定下的计划。至今为止，都是按照剧本再走，唯独的意外就是刘英曝出的那个消息…… 又是商院。 对程旅人的调查，最终落在了商院那个程旅人弟子的大学生陈一闻身上。 时代派人去找过对方，吃了闭门羹，这个年纪轻轻倒腾出不少事情的陈一闻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之后刘英竟然离开排演直接到青山商院，出了那码事，又连夜赶回。据说回来之后就和摩天音乐的后勤部门通宵排练，所以……那个程旅人也出手了？还是通过他那个弟子陈一闻传达的？ 狄伯安微笑。 很好，就在这决赛之夜，称称你的斤两！ 第六十七章 这一棒！ 歌手的舞台不是没有强有力的竞争者，莫冠聪，王婷玉，萧杰等等，都是实力唱将，然而大家和刘英一起卷，仍然敌不过资本狂推的流量新生代莫娜的风头鹊起。 一首首歌，都像是成为了莫娜的打歌舞台，歌手过去七期节目，莫娜的歌曲霸占五席，简直成了大型专辑宣传现场。 其他实力唱将挨着被淘汰，就只剩下了刘英和莫娜的歌王争霸。 说是歌王争霸，但谁都看得出来，莫娜的风头一直强势压制各方。外界各种针对她的宣发层出不穷，热搜被买了个遍，至于《歌手》节目，也不得不对流量低头，次次对外的宣传物料，莫娜也会被拉出来作为主打。 但你要说有黑幕，其实压根不必要，阴谋只是实力不足的补充，有资本有时代集团以及曲狂狄伯安掌握的流量密码，一切直接平推就够了，还需要什么阴谋，阳谋就足以压倒一切。 好像一夜之间，世界就改变了认知的模样，卓菲和唐奚回到京城，在卓菲家里打开电视，看这场直播，两人之前逛街的路上，就听到了有路人在讨论莫娜的歌，说什么“见证新生代传奇登基！”“莫娜小天后必将统治今后的华语乐坛！”，又分析莫娜的歌如何可以哥特可以暗黑还很有格调符合舞台风格，综艺感十足。 这让卓菲和唐奚都面面相觑，不可否认，莫娜确实因为有背后强大的资源推动，导致她的歌确实有太多极其适合竞技表演炫技的东西，而且这些炫技还真的不一般，经过狄伯安的打造，莫娜能够规避自己的弱项，把本来其实技巧不高的东西，唱得让外行人不明则厉，说白了，在专业性上面其实并没有太过出色，但就是很唬人。 一来风格新奇，类似多层转音这些运用很是大胆，一般的歌手这么唱很容易让整首歌崩掉，但狄伯安在背后托底，愣是让莫娜怎么玩都没有跑偏。 这就给人仿佛营造了莫娜各种玩转风格的强舞台效果，在她这样的表现下，其实很多实力唱将一些走情感，走唱商的歌曲，因为慢歌和平歌的缘故，都被强舞台效果的莫娜抢尽了风头，压了一截。 莫娜靠着这种狂风卷地似的舞台表现力打败了一众实力唱将，现在，轮到了刘英。 而之前通过那些路人的讨论中，卓菲和唐奚都感觉希望渺茫，她们这样刘英的铁杆支持者，从她还在小酒馆里面唱歌小有名气的时候她们就对她接地气唱功一流所圈粉的人，会感觉到时代的逝去。 很多人喜欢莫娜这样舞台表现力强，综艺感超群的，没有人会在乎歌手是否有那个阅历和内涵去表现歌词所描述的意境，空而大，为反叛而反叛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主题，是不是形式大于内涵？不重要。好看劲爆就够了。 卓菲和唐奚还真不是为偶像说话，她们每期必看，即便卓菲当时在拍戏的过程中，下来也会回头找录播，所以莫娜的全程表现都看过了，舞台效果当然很足，歌曲也确实风格多变，每次都能让人耳目一新，但听多了，就会发现，只停留在形式上，莫娜撑不起这样的歌曲，这样的歌词。 就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女每天跟你讲保护地球维护环境指责核能发扬全世界环保主义的精神，总觉得是在一个木架子撑着华丽的外袍表演。 可这些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流量，资源砸出来的爆款，摧枯拉朽。 直播之下，莫娜一如既往高歌猛进，甩出《斗牛犬》，《拉脱维亚的夏天》，持续用时代集团强大的音乐资源轰炸全场，外面粉圈到各大平台控评，一旦有说莫娜不好的，立即成团狂怼。这其实是现今乐坛顶流的常态，只要主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粉圈就能抱团打遍天下无敌手，无人敢说你半句不好。 在莫娜强势逼宫之下，刘英也还是台风稳健，出了两首歌，《空山》，《莫问》。 这是于飞扬给她准备的决赛应战歌曲，两首一个风格轻灵，最大程度展现她音色宽广。一首则带古风，讲述一个女子痴等意中人渐行渐远渐无书，却依旧遵守诺言海枯石烂的故事。下细品味，绝对上品之作。 可惜两首歌都透露着在这个舞台上的大忌——淡薄！清心寡欲！甚至还有被场外观众解读为疲惫，心累，厌倦的情绪！ 这是致命的，这可是歌王争霸的直播决赛现场啊！竞争之心可以带动场外观众的投票，场中大众评审们的触觉，你若是平淡，那大家就平淡，这种歌只适合出现在单曲中，在某个雨时或者午后独自听曲感受。而在莫娜以爽歌快歌，以及一流的唱跳狂轰滥炸轰燃舞台的时候，刘英这么做，就是将冠军拱手相让。 “我能理解刘英，莫娜太火了，就像是一团火。”卓菲盯着直播，对刷着手机评论和票数的唐奚道，“所以刘英想成为扑灭火的水，知道在这种领域无法打败莫娜，便用慢歌走心的歌曲，来盖过莫娜对现场的煽动……” 唐奚着急无比，“道理我都懂，刘英歌也很好听！可惜就是票数追不上啊！” 争霸第三阶段开始，莫娜又以一身重金属扮相惊动舞台，站在台前，放出来的歌曲前幕，就足以让现场沸腾。 《狂潮》。 作词作曲：狄伯安。 狄伯安新作终于面世！ 这位“曲狂”在全程为莫娜做音乐顾问为她庞大的伴奏团和编曲团队坐镇的时候，终于于此刻丢出了自己的重磅炸弹，要让莫娜挟资本资源之力拗动未来那巨大市场的落锤一击。 “爱恨如狂潮，袭来没有解药……” “离了的忘不掉，喜欢的爱不了，世事如狂潮你我皆为一座孤岛……” “我斩妖除魔可斩你几山心魔吗……” “我行走万水千山到哪处寻你追随……” “这天下如狂潮，随波逐流也未必会对……” 开始就以直奔主题牢牢抓住人耳膜。 就连卓菲和唐奚，都竖起了耳朵，真的很强！ 现场的专家评审和大众评审，也都流露出了沉醉倾听之色。 这首歌的强势在于用极其强烈的澎湃力和极其工整的旋律把问心之词爆发式唱出，就像是瞬间投下集束炸弹，把战场轰了个措手不及。 又像是一支军队，以雄壮的气魄出征，层层推动，似乎能让人感觉到攻城拔地摧枯拉朽。 绝对是一首极其强大的决赛终结曲目。 更重要的是最终定格在莫娜手举话筒，声音从最初呢喃，中段癫狂，下段高亢激越，到最后收尾轻描淡写，一气呵成的吐出那句歌词，“这人间如狂潮，我立在方寸中，看无数人成过眼云烟——！” 嚣张和狂傲带着背后狄伯安的强势，呼之欲出。 很明显了。 意味着在场所有和莫娜同台竞技者，最终站在最后的只有莫娜，都是过眼云烟。是“成”而不是“如”，是客观描述而不是主观感受。 符合蒸蒸日上的莫娜本色，符合狂傲无比的曲狂狄伯安之霸烈！ 一首霸榜之作吧。 这是所有人听过后的内心低语。 尽管不想承认，但卓菲和唐奚都有一种刚刚心口被攥住，而后松开的感觉。这是狄伯安之握。 刘英……还行吗？ …… 刘英出场。 本来的齐肩发，被剪短了，就在刚才，她最后一首歌登场之前。 灯光下她因头发短飒而显得孑然。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吗？ 词幕上出现歌曲。 歌名：《悟空》 曲：摩天音乐shine宋，许家恩，于飞扬 而词作人“程旅人”的名字出现后，网络上出现了一波轰腾！ 是那个——！ 终于来了！ 呼之欲出的程旅人啊！ 但未必有那么多人对此期盼。至少卓菲和唐奚首先看到歌名，就脑袋一空。 完了！ 刘英又是走空灵路线。还“悟空”，这是空大啊，要把自己给空没了！ 狂潮席卷，观众耳朵还全是《狂潮》余音，刘英还继续这种慢歌缓歌，效果如何，不言而喻。 至于是不是程旅人出马，重要吗？ 舞台俱黑，唯有一束光落于之中的刘英身上。 这幕景象让所有心存忧虑的人，都暂时抛之脑后。 一个略有些奇异的前奏旋律响起。像是神魔，光怪陆离。 刘英唱起歌谣。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 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谁叫我身手不凡…… 谁让我爱恨两难…… 到后来…… 肝肠寸断！” 环境都仿佛静了。 …… …… 刘英永远忘不了，赶赴青山商院，在智谷大楼陈一闻工作室里，给她讲述的关于这个歌曲背后的故事。 她觉得好像回到小时候，陈一闻给她勾勒出了一曲戏剧的轮廓，石猴出世，欲求长生，菩提学艺，水帘洞封大圣，大闹天宫，镇压五百年，拜师三藏取经之厄难，不羁挣扎和顿悟。入魔成佛渡人渡己渡世间天下。又仿佛看了一场电影。 西游，对刘英来说是个模糊的故事，遥远而不真切，依稀有那些流传民间的传说，知道很多版本，不同人解读，又有不同的说法和概念。 少年人看来惊险刺激，光怪陆离，青年人看来挣扎不羁，取经之路正如人生旅程。中年人看宿命中前路漫漫，来处遥遥，金箍加身，就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忘了自己是谁。 而在陈一闻的口中，这个故事就是她所唱的那样。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 她知道无数人会有无数的解读，她无意传达任何对这首歌的解读，她只需要传达情绪……就够了。 齐天大圣孙悟空，大胆猴头，兀那泼猴！ 只要你想，他就还是你那个梦里的，面对天兵天将，满天神佛的……妖猴孙悟空！ 他将从那些对他纷繁复杂的描述和传说中蹦出来，出现在这个舞台之上，瞪视这个世界。 直播前的演员卓菲和闺蜜唐奚，都掩住了嘴巴，头皮一阵阵发紧。 现场评委屏息，他们看到光柱中的刘英，仿佛感受那刘英上空悬着的那个猴子的眼睛……在看他们。 不如狄伯安的《狂潮》奔放，但所有人都仿佛置身歌曲中的世界，置身那个苍凉辽阔的神魔时空中。 “善恶浮世真假界，尘缘散聚不分明——难断！” 台上清歌演绎歌如戏，台下看戏俱是戏中人。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还是不安，还是氐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时代集团狂轰滥炸，莫娜高歌猛进，这个时代好像都要为她让位，目视她登基。刘英一个小公司，一个颠沛小酒馆民谣出身，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有铁棒，七十二般变化，面对如今这个世界，又如何？ 世外物欲横流，信息世界改天换地，个人在时代中不过是微渺的一粒沙，你空有满腔热血，一心理想，不甘而挣扎的渴望，不妥协又能何处老去？ VIP包房之中，郑鲲和狄伯安看着现场光幕，看到那些从各个平台大数据终端监控骤然呈现新一轮峰值的数据曲线。神情凛然，并渐渐严肃沉重。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眼前展示的是怎样的杀伤力。 狄伯安词曲生涯数十年，以“曲狂”之名浮于世间，时至今日才明白，天外有天。 舞台上，刘英的曲调在那一刻有个转圜，静止不过数秒，然而在狄伯安眼里，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就是那一声唱腔。 “我要，这铁棒醉舞魔。我有，这变化乱迷浊。踏碎灵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第六十八章 展览 看着舞台的现场，看着那些数据监控超越了前面莫娜的峰值，邓成急的团团转，他看着突然在那边坐下来沉默不语的狄伯安，上前焦虑道，“假的吧，摩天的人肯定刷票了！这首歌哪有这么夸张，我就觉得没到这一步啊！” 他是郑鲲亲自指派，前往青山商院打听程旅人的，当时还认为狄伯安之名出马，对方定然倒履相迎，有多少程旅人这样的野生音乐人，视能够和狄伯安合作为登天大道，其实有很多音乐人写的歌也不错，只可惜就是没名气，没渠道，没能得到很好的宣发，所以资源也是成功的一环，这种时候，能和狄伯安搭上线，恐怕爬出来迎接还来不及，谁知道吃了闭门羹，他也是错愕吧唧的，当时回来就想着，真是活该，有的人有些机会，真的是给你也抓不住。 然而却是眼下的目光中，狄伯安皱眉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其实换个情形，一首歌即便极好，听的人也会各有心境，各有业障和心魔，从而导致不一样的感受。 譬如邓成此时视对方为竞争对手，是怎么都觉得一般，不会由衷称赞对手。然而怕的就是在眼下的情况，狄伯安的新曲和程旅人的新曲碰撞，从而经由这样的舞台，歌手演绎出去所能影响及达的效果。 在这里，瑕疵和纰漏都会被放大，同样的，精彩和碰撞灵魂之处，也会产生更深远的震荡和回响。 好半晌后，邓成听到椅子上的狄伯安发出的声音，“这是灵感之神握着他的手，写下的歌……” …… 一首歌经由一个适当的氛围和平台引起轰动热议的效应，其实也不少见，只是这一次的主角是悟空。 网络上很多社群开展了对歌词的讨论，譬如“悟空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水平？”有人逐条分析歌词，揣摩意境，结合现实做出很多挖掘。有人觉得听到了自己的人生处境，为那句“且怒且喜且狂，是人是鬼是妖，不过是心有魔债”而痛哭流涕。 有人觉得孙悟空这个民间形象其实很出名，写悟空的歌也有很多，只有这一首歌，可以封为翘楚。 主要这首歌讲述了以往谁都看不到的神话英雄的挣扎，彷徨，疲惫，心酸，这还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解读方向，此前从未有过。所以这个角度，让人觉得有无限遐想之空间。 也有人即兴就编写了一段故事，故事里神话英雄的风花雪月，以及斗战胜佛的肝肠寸断，逐句解析歌词后，将一个个故事给具象化，看得人心情也跌宕起伏。 但这种过瘾终究还是不解馋，更多的人着重于程旅人这么一个音乐人，这位音乐老师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大脑和经历，既可以写出《岁月神偷》那样大雨时晴温婉疗愈的歌曲，又能出品《悟空》这样内敛到澎湃，疯魔到癫狂之作。 这首歌在这样的舞台一出，就连狄伯安的新作都黯然失色。 当然，更多的人也注意到唱出这首歌的刘英时空背景，再有人一番探究之下，好家伙，这首歌唱悟空，观西游。而现在正在背后拍西游故事的，不正是带着剧组一头扎进深山老林的刘启荣？ 刘启荣拍西游，而且是长剧集，当时就有舆论，随着王向川被逐出光影，连着王向川这一脉，都将黯然失色。王向川都跑去拍剧集掐烂钱去了！但眼下看来，所图甚大啊！ 身处九寨摄影棚的刘启荣莫名其妙就跟着上了一波热搜，助理把情况告诉他，他还一脸懵，问了王向川是不是他在背后操作，王向川也出乎意料，他确实是在暗中搞事情没错，但这事儿可不是他的手笔，“老弟你是知道我的……我压根就不会跟着平台综艺去凑热闹！” “那这事找谁？” “摩天音乐，我跟他们联系！” 等王向川和于飞扬一通电话，锚点就出来了。 王向川又打给刘启荣，“程旅人这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这么个搞音乐的，这回连狄伯安都栽了，这算是屠神上位吧？听说这人还是陈一闻的老师？人家送这么一大礼，你这个大导演再埋头深山老林不理世事，就太不过人情了。” 刘启荣道，“是是，那我还是得亲自走一趟，我先给陈一闻打个电话吧。” 这边挂了王向川电话，刘启荣在一个搭建起来的大型封闭棚里，说是在风光胜地取景，那也只是取景罢了，如今保护条例严格，片厂是不可能在风光胜地就地搭棚破坏当地生态的，所以摄影棚在风景地十几公里外的一个镇上，平地在这里建起了一个办公楼。 确实，现在的电影拍摄，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型游戏工坊，戏在摄影棚拍就够了，甚至都不需要真人演员，直接AI虚拟形象就够了，其他的全是各部门的运作协调，刘启荣更像是一个科技公司CEO，现在棚内各个格子间，美术，特效，后期，还有单独一个一千平米房间设置的特效服务器组，就是整个工业流水线。只是为了突击整部精品剧，还有涉及保密以及统筹问题，才把这上百号人关在这偏僻地方，避世创作。 刘启荣从助手这边接过平板，抽着空闲时间审核几个流程，每天需要签署和决议上百份提案，这已经成正常操作，他又拿起电话，给陈一闻打了过去。 接到刘启荣电话陈一闻还有些意外，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现在刘英，程旅人，悟空，西游，还有刘启荣都作为关键词上了热搜，刘启荣的剧组也是被这股风刮到了，他打来电话亦是理所当然。 一番短暂的寒暄过后，刘启荣开门见山，“陈一闻，听摩天音乐于飞扬说你是程旅人程老师的代理？只有你能和他联系？我能不能和他见上一面，有些事情，得当面感谢。这回你这位老师，又是免费给我们做了一波宣传啊。” 陈一闻道，“呃……其实，刘导，实不相瞒，程旅人就是我。” 从刘启荣这个电话打来，陈一闻就知道实际上是瞒不过去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而也根本没必要了。 他最初时不想介入刘英的这场歌王争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平时和摩天音乐的人小范围搞搞音乐还可以，真的介入到这种舞台中，事情扩散开来，再牵扯上刘启荣这些人，自己作为程旅人代理人这种事，对外人可以忽悠，可真面对和你关系到一定程度上的，还玩神秘主义那一套，恐怕得被揍个半死。 刘启荣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消失了好半会。 而后传来一个恍然大悟的“啊哈哈哈！”笑声。 陈一闻怂眉以对。 社死的感觉提前想过，真正袭来的时候，你还是能感觉脚趾都扣紧的电流感。 “这就说得通了，这就说得通了！不行了，我得给老王打个电话过去！你等着啊，你等着！” 明明隔着时空和手机，但陈一闻却有一种自己被围观了的感觉。 那模样就像是说，我去拉人过来看，你在这里等着我。 于飞扬也蔫坏，跟刘启荣这边一番推脱让他来找自己，估摸着也就是在等着这么一天。 我等着，我等个锤子。 陈一闻二话不说关了手机。 老子从今天起玩消失！ 第六十九章 打扰了！ 王向川对程旅人只是有所听闻，毕竟《岁月神偷》的歌是他出品的刘启荣电影主题曲，如今再得到刘启荣的确切信息，这回则是打了几个电话，问自己乐坛的老熟人，或者在音乐上面颇有些话语权的朋友。 “老周啊，跟你打听个事儿，程旅人这个音乐人，你怎么看？” “张扬，嗨，是怪我，最近也是事忙，不是跟你生疏了……行，行，你来我肯定赴约……言重了，哪里的话。对了，你知道程旅人吧？……是，我也在关注……” 王向川一连几个电话后，收获的都是诸如“真是乐坛一纯粹妙人！”“职业是老师，却洞悉世情，经历丰富，让人很想探究他这个人的才华和过去！”“这个时代需要的那种音乐人！”以及“是青山之月光，是潺潺泉水旁的白花，是梦中山谷最纯净的风，是缱绻美梦后醒来惆怅的夜！”此类的评价。而且他很难相信，这些都来自于平时那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自负才华者。 说明在那些专业领域的人眼里，“程旅人”无论天分还是实力都得到了认可和褒美，而并非糊弄行外人的小聪明之流。 要是告诉这些人，程旅人只是在校大学生，会不会崩塌他们的三观？ 最后，王向川将电话打给了刘启荣。 “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是我冯老师从小带着的孩子，小时候据说调皮捣蛋，上房揭瓦……” “这一般都是聪明的表现。”王向川点头。 “其实当时见着印象没多好，小子老成得很，我还是挺看重冯老师家那孙女。倒是没想到那个青山的大学生视频比赛脱颖而出了，后面又拍了些挺机灵的短片，首都大学生电影节获奖，在会场很敢说，结果导致整个电影节都被冷处理，他偏偏又跳出来，重新在综艺平台上证明自己，片子我也看了，有点意思，很有想法。结果没想到，呿，这小子这方面也挺有天赋。” 王向川笑道，“你之前不老说他和你很像……得了吧，你那五音不全，这方面就没法和人相比……” 刘启荣隙着眼睛，在电话这头撇撇嘴，“那又如何，至少我这导演的实力上，还是要远远超过那小子的！” 刘启荣想着陈一闻的片子，以他专业的角度来看，确实有很多问题，有的看得出是外行的手法，不过构思上面这点确实是独树一帜，差得都是技术性的东西，譬如运镜构图技巧，快速摇摄，对焦和散焦等等。而在一些转场，蒙太奇场景，以物喻事，拍摄创意上面却好似有如神助，这就不得不归功于让人妒忌的天分了。不过转过头来，自己三十四岁才得奖，事业爆发期都在四十岁期间，这么一想，好像又意兴索然，顿时感觉不香了。 王向川道，“本来你说那个雏鹰计划，我觉得也就是个期头，咱们这一代人，经历了多少，以数十年计，才有了眼下的基础。我们做的，多半也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现在竟然也能看到点希望和苗头了。” 刘启荣知道，以前的老人们，若不是有合同在身，或者迫于形势站了对家，还有的王向川直接拒绝了那些抛弃身家的跟随者跟他们一起冒险。他们等于是被逐出光影集团后，无兵无将。 而现在，就好像以前认为只能伴飞的雏鹰，突然能独当一面，一起并行了。 刘启荣又道，“你在动的那几个项目，能不能透露一下，这回咱们是干什么事儿？” 刘启荣一直觉得，从王向川剥离光影集团，过程似乎并不就是所谓的被逐而出，以王向川没有搞出大动静破坏性报复的行动来看，对这个老朋友一贯的认识让刘启荣觉得，对方更像是在主动进行战略撤圜，而究竟是在谋策着什么。 能让王向川放下光影集团的权柄，要知道他可是国内电影圈的川爷，仅是个人的威严威望，就能让那些资本蛰伏在他指挥旗号令下的人。这回被偷袭而落寞，难道真的是电协势力庞大而不可抗拒？ 停顿了片刻，王向川这边向来紧闭的口风，终于有所拗动道，“要做标杆，要做所有人能看得到的高峰，你这个西游，可是我的牌面呐！” 刘启荣这头微微肃然，王向川透露的所谓的标杆和高峰，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在国内，还不算高峰？意味着要向海外扩展，这当然不是对外发行打通渠道的意思，因为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所以真正所指的……是影响力？ 王向川在谋划，或者参与了更重大的事情，需要自己拿成绩来背书，同样的，在基金会耕耘下陈一闻的成长，也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刘启荣挂了电话，思忖良久，忽而又一笑，那就等着石破天惊那一天的到来吧。 …… 陈一闻当然不可能真正的玩消失。关机超过两天，绝对就会迎来闫曼的灵魂踹门。而眼下要处理的，还有于飞扬亲自找上门来的事情。 “事情是我那边老余泄露的，时代的人找他，溢价买他手上一个倒卖版权的公司几个版权，他就把你的信息透露了。他手上注册的空壳公司一直有在把我们的资源往外倒卖的事情，这回查了出来。这件事确实是我的责任，主要他是一直跟着我的，他父母，家里人我也都见过……我可以让他尝到苦果，但却没办法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于飞扬又回忆起在自己办公室外面跪着的那个身影。 “所以呢……”如果不是于飞扬内部泄露，时代集团也不会找到他的头上，找到智谷大楼，来到他办公室。这里于飞扬确实是要担责任。 “但这终究还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想过了……”于飞扬递来了手上的一份合约。 陈一闻拿过去看了，抬起头来看他。 “我转让20%有棘轮协议的股权，邀你作为我们合伙人，这也算是一个补偿，但更多的，还是希望我们向前看。” 于飞扬这份合约确实相当优厚，除了相应的股权授予，以及他所获得的摩天音乐董事身份，相关职务之外，还有他在摩天音乐的歌曲运营分成，都将以最优厚的形式获得回报。 于飞扬这份合同既有看中陈一闻个人才能和未来潜力下注的意思，还有对这件事的补偿，因为摩天音乐犯下的错误，极有可能让陈一闻另寻合作伙伴，这是最大表现了他的让步和诚意。 “倒不用急，你可以慢慢看合同，考虑好了给我说，我随时等待你的答复。”于飞扬敲了敲桌子，眨眨眼道，“对了，中午还没吃饭，以前老听小许和小宋说你们二食堂的饭不错，作为潜在合伙人，请我吃个盒饭不过分吧？” 陈一闻带着于飞扬这位音乐圈大佬前往商院食堂吃个便饭，最后再把人给送出门，其实于飞扬今天到来，倒是让陈一闻有些心虚他会问自己的作品创作问题，作品的层次和创作者年龄的不符，但于飞扬对此似乎见怪不怪，这个圈子对天分的看中远超过其他的积累，所以于飞扬似乎并不觉得以陈一闻在校大学生身份，创作出那些发人深省或触动内在的作品有什么奇怪。 见多了年少就成名满腹才华之人，单纯用年龄去制约事物的发展，眼光格局稍大的都能跳出来，于飞扬自然也并不狭隘。 陈一闻松了一口气，其实除去要看合同内容详细条款之外，于飞扬这个提议，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愿，一来摩天音乐有渠道，运营轻车熟路，而且大家相熟了合作，熟门熟路，陈一闻自己要拉起一个音乐公司，会耽搁很多精力，而在于飞扬这里，扣除那些运营成本，条款其实已经和独立音乐人自己发行歌曲收益差不多了。 另一方面，摩天音乐旗下有很多虽不出名，但拥有潜力的音乐人创作者，陈一闻的歌本就窃自于另一个时空，不是单纯为自己收益，还能够带动起摩天音乐发展，给这些创作者以良好的平台，多少也让陈一闻觉得心安一些。 …… …… 综艺直播结束后的第二天相关方就为刘英举办了庆功宴。人们庆贺一位天后级唱将在国内第一综艺的洗礼之下正式奠基。今天之后刘英会迎来很长一段名誉的红利期，出场费商演费用会顿时跃升到至高档，会有无数节目的邀请函雪片般飞来，而她只需要从中挑选出优质的，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名望就够了。 各大影视平台，电视上面不出意外会让刘英成为常客，所有围绕在刘英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迎来了分蛋糕的时刻。 到得此刻，刘英才有一种真正吐气扬眉，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小时候跟隔壁邻居说自己想要唱歌成为歌星，吹下的那些牛，终于成了现实。父母和亲戚曾经的理解和质疑，在这里终于有了答案。自己终于可以在海边买一处房子，春暖花开。终于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体验很多很多的人和事。 刘英看着面前的庆功蛋糕，还能想到自己在面临打压的决赛前夕，那无比大胆的一刻。那在全部视野中消失，引发各方揣测哗然的举动，现在想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具备勇气，那么坚定的，仍然也会有后怕。 周围在欢聚，为这场厮杀最终突围而庆幸感慨。 大家互相抹蛋糕，刘英尝了一块，品尝胜利蛋糕的味道，是那么的香甜。她又突然怔住。 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渴望。这份蛋糕按理说他也应该有一份。 “程旅人”先生的陈一闻，也应该分享自己的喜悦和胜利，更别提这些都来自于他。 “帮我拿个盒子过来。”她自己亲手切下一块，把那一块装进了助手递来的蛋糕盒里面，打包，系上了礼品带，而后她转过身来，对莫青道，“跟着订去青山的机票。” 莫青心领神会，这回再不多话，马上照办，然后驱车把刘英送到了机场，“国航头等舱，你去可以直接登机，我这就回去了，明天中海有个活动，在那之前到中海就行，我去接你。” 刘英点点头，夜色下，看到莫青开着车离开机场环岛，而她则提着蛋糕盒，登上了飞机。 飞机离开地面向几万米的高空而去之时，在繁星的夜色中透过窗户看出去的刘英微微抿嘴，其实她还有一个小心思，之前决赛前夕跑去找陈一闻得到新歌，今天庆功宴，她不及享受就第一时间再跑过去，这不更说明了自己知恩图报，没有被荣誉簇拥冲昏头脑，以后他还有新的作品，自己肯定还能成为优先选择。 这么想着，这位已经加冕的天后又在机舱里美美笑起来。 …… 刚送走于飞扬，陈一闻从正门往回走，就被人喊住了。 旁边操场篮球区有不少人停下了手头上的运动，纷纷望来，人群中分出一人走过来，是张劲夫。 这位法学院学生会主席声音柔和道，“一闻！刚刚就看到你送人出门，没喊你！”他之前就看出陈一闻身边那位是个身份地位不低的社会人士，否则也进不了现在的商院，只是现在陈一闻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属正常，每个大学里都会有一些神人存在，譬如年纪轻轻就靠自己创业开上法拉利返校，或者说那些打辩论赛打到全国皆知，在技能大赛上拿大奖直接被巨头公司高薪签下的人物，如果说现在商院里面还有谁是这类神人存在，陈一闻绝对属于第一序列。 他和身边一干人走到陈一闻面前了，身边人纷纷跟陈一闻打招呼，有的是认识他的，这也得力于陈一闻平时为人的亲和无架子，有的则是不认识出于好奇的吸引过来的。 陈一闻主要是还看到了在那边跑操的秦卿和她的好友袁丽红，两个女生穿着瑜伽服运动鞋，袁丽红也是法学院几朵金花银花，而秦卿则就不必说了，除了胸前不够袁丽红高耸之外，因为经常的运动和健身，身线的紧致和矫健灵动之处，几乎无双。 此时秦卿正被袁丽红也拱恿着朝这边走来，秦卿虽有迟缓，但还是拗不过她。 张劲夫于这样的情景中眉毛飞扬起来问，“前天你们财贸系轰动了，刘英到你们系唱歌，刘姐听说是跟你相熟过来的？” 陈一闻才想到方才应该把于飞扬领到校外吃饭去的，他现在在商院的情况属于才丢下了几块石头炸起无数涟漪，出外行走肯定会遭遇这样的探寻和围观。 关键张劲夫这么说的时候，到了人群外围的秦卿和袁丽红都给他盯着，秦卿从人头的罅隙间看他，似乎也在听他会怎么说。 自己从她外婆那里搬出来，进了商院的智谷大楼新办公室，也有一个多月了。 财贸系晚会，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陈一闻领着刘英到嘉宾席，所以相关的话题就传出来了。就连袁丽红都有所听闻转告秦卿，现在广泛的说法是刘英那首刘启荣的贺岁档电影主题曲是陈一闻老师作的，所以藉此陈一闻和这位天后有了联系，只是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毕竟天后还在参加企鹅最火的歌手综艺，歌王争霸直播决赛的前一天，居然杀到商院，有陈一闻从旁作陪，这简直蕴含了无数的爆炸猛料，就差一个揭底，一颗火星，把整个火药桶给炸开来。 又因为外界各种媒体众说纷纭，但这回商院的学生们却比那些媒体更多的知晓详情，所以大家多了无数的窥探欲。就像一件事远隔千里，再大你都可能不会搭理，可如果发生在身边，生活中，再小都可能凑个头去听一下个中内幕。 陈一闻看众人在场，又看到秦卿望向他发现他看自己后又略微闪躲的目光，想着眼下最好把事情直接给澄清最好，免得以后拖着一大堆八卦事情。就道，“其实也没啥，你们看到今天我送出门的人了吧，是摩天音乐的老总，人是跟我来聊一下我那位老师的事情的，刘英来商院做客其实是刘校那边的邀请，正好我老师和她有些渊源……” 这么一说，周围就有人点头，“你老师程旅人给她写歌啊！” 说话的是几个和张劲夫一起打篮球的男生，目光神采奕奕，显然歌手综艺是全程追看的，陈一闻就顺着对方目光点头，“所以刘校就让我作陪了。那时候去财贸系上唱歌，也吓了我一跳，估计她也是技痒吧。” 这时候老刘刘孟添是最好的挡箭牌，这么一想陈一闻又觉得有意思，二刘之中，大刘刘启荣为自己挡社会场名利圈的枪，老刘刘孟添则是自己在商院坚定的锅，噢不，后盾啊。 众人中有人恍然大悟，露出这才合理的表情。也有人频频点头，对陈一闻的说法表示认可。当然，人家天后第二天就有歌王的直播决赛，凭啥前一天跑商院来技痒？说不过去吧，但也没有人深究，因为谁都不认识这位天后，谁知道人家大明星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嗜唱如命呢。 也有的松了一口气，陈一闻和那位天后终究没有太过深入的关系，可反应过来又不对啊，大家不是抱着听八卦的心情来询问的么，怎么听他否认过后，居然不是失望，反倒是放下块石头？大概可能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心理作祟吧。 这边人群中，袁丽红倒是轻轻用手肘撞了秦卿一下，低声道，“看，我就说，陈一闻哪能真轻动人家那么大一明星来商院，果然还是刘校的关系！” 张劲夫笑道，“听说刘校给一闻你们天行工作室在智谷大楼搞了好豪华奢侈的一块场地，一直听刘昱他们说呢，说去看一下参观一下，今天你有没有事啊？” 张劲夫这么一说陈一闻就看到一双双殷切的目光。 秦卿也心头一动，很多次她骑行回校，都能看到人们传说的智谷大楼上面陈一闻工作室亮着灯火，只是她没有去看的借口，现在则抿着嘴。 陈一闻下意识是准备拒绝的，多数也是刘昱那三个不靠谱的对外宣称他们工作室什么VR游戏设备，台球这类齐全了，搞得就像是个趴体场所一样，那毕竟是自己的自留地，工作室啊工作室，这些人是不明白吗，那是干活挣钱的地方，不是什么游乐场！ “我之前从那里出来，本来说回寝室的……”陈一闻喃喃道。 “听说智谷大楼里全智能化管理啊，就连外卖都有机器人送上门！” “昨天刘昱给我形容，说他们vr是最新的光环三代，上万块钱一套的吧？真这么奢侈啊？” “你们零食是不是可以随便吃，咖啡机和饮料都是自助？” 一众人说着，陈一闻在这边张了张嘴，又最终闭上了。 突然有人向陈一闻看过来，“哎，陈哥，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们去啊？怎么啦，怕这里有小姐姐平时骚扰你？” “听说你情书收很多啊……”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果不其然，陈一闻又看到了袁丽红和秦卿转过来的目光。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乱说。 再面对这些突如其来好像又八卦起来炽热的目光，陈一闻只好道，“哈，怎么可能呢，你们要参观，就去吧去吧……” “感觉你好像不情愿，那要不还是改天？” 陈一闻只好道，“今天工作室没人，我本来也打算走了的，那就走吧。” 一众人才哈哈笑着，有好事者道，“就说嘛，总不可能是你那边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所以不让我们看噢！” 起哄的声音中，陈一闻说“哪有什么！”也就只好带队，其实心里面也想着秦卿也在，本来自己也有想法让她参观一下，明天让赵嘉佳再补充今天可能会消耗的零食和饮料好了！噢对了，可能还要打扫，这样会不会让赵嘉佳抓狂？她本来就抱怨平时工作室的卫生情况了。 当下也没办法，今天那边没人，只有自己带路了。 只是这么一群人走着的时候，秦卿和袁丽红也在其中，看着秦卿跟随大部队只是碍于人多没跟他说话，陈一闻心里又好笑，你也很想看嘛，身体很诚实啊…… …… 刘英抵达青山后一趟车到达商院，直奔智谷大楼，让楼内那个早对她相熟的保安不由自主的离坐，直挺起了背脊，看着刘英，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英眨了眨眼道，“陈一闻在吗？我找他办点事。” “刚刚出去了，应该还要回来，你有他电话，给他打吧……” “不用了，我就去上面等他吧。我有人脸识别的。”刘英嫣然一笑，提着蛋糕盒，保安直接用自己的卡打开了门禁。智谷大楼除了正门的门禁需要佩戴在这里的人员卡之外，内部入驻单位机构都是智能化管理，陈一闻的工作室则是人脸识别开门，上回刘英来了过后，陈一闻就让许家恩给她注册了一个工作室的人脸识别，否则出一趟门还要人来开门。而内部门禁都是各自机构管理，刘英手机上刷脸注册，陈一闻这边直接最高权限通过，很顺手，许家恩和宋文都有人脸识别，所以给刘英也随手弄了一个。 通过人脸开了大门，工作室内部的灯就陆陆续续亮了起来，照亮了沙发，娱乐，工作区。刘英则是想着等陈一闻回来，给他一个惊喜。不过也可能自己这边刚人脸识别进入，陈一闻那边手机终端就收到了消息。但每天这里会进进出出不少人，刘英赌陈一闻不会每条消息都看，而是这些出入消息都在终端后台，有需要才会调用。 她四处走着，只是没想到工作室里没其他人，原本有其他人再也无所谓，她可以让大家一起隐瞒一下，等陈一闻回来再吓他。 现在似乎更好，陈一闻进门看到远道而来的自己，肯定会感动到不要不要的！毕竟跑那么远路来送庆祝蛋糕呢。 不多时果然有人声出现在电梯叮一声打开的楼道里，听上去人不少，是陈一闻和工作室的人一起回来了？这样也好，吓一个也是吓，一群人吓到也不错哟。到时候陈一闻身边那些人们，也会觉得自己专程过来找他，也会触动的吧。帮自己说好话的就更多了！ 刘英这么想着，嘴角弧起笑意。 哗啦啦，人潮脚步声临近，说笑声也回荡着，而后人们转过转角，来到玻璃门口处，人潮中传来“咦！”的声音。 “陈一闻你不是说没人吗？” “有女生啊！” “你们班的赵嘉佳她们？” “不是……” 人群裂开，陈一闻刷脸，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堆人在玻璃门这边，屋内，一个女子站在临窗的那头，那股子不属于学生的气质气场，正裹挟着身后的斑斓城市灯火，扑面而来，当大家一时迈不开腿进门。 而后，那女子转过身来，双手拿着手上那块蛋糕盒，露出明艳了整个厅堂的笑容，“今天是庆功宴，我就从京都跑过来了，想着这块蛋糕，一定要送到你的手上。” 这一边，等看清楚了那女子是谁后的众人，先是瞠目，面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整整齐齐，同时一扭头过来，盯着身旁众人中的魁首陈一闻。 陈一闻这个刹那没有想身边这群商院学生火星跌落火药桶的可能，只是目光和同样震惊的秦卿对上，脑袋里满是刘英此时的说辞和动作。 关键是，她手上那块蛋糕盒也不大啊，你两只手都并拢提着那纸板的把手，是在闹哪样啊！？ 这一刻注意到旁边的目光，陈一闻迎向涨红了脸看着那头又看着这头的张劲夫，这位法学院学生会主席在迟疑片刻后，以“我可能有罪”的声音道，“打……打扰了!” 第七十章 我真不是 与此同时，看到陈一闻和对面的刘英，大家整体是木然的，毕竟这位天后昨天才在歌王争霸中夺冠，此时口碑和声誉已然爆炸式扩散，俨然已经成为常人口中高高在上的那些讨论焦点，然而仅仅是一天之后，对方又回到了青山市，出现在陈一闻的工作室之中，为他带她的庆祝蛋糕？ 张劲夫觉得自己简直是不会做人到极致，明明当初问陈一闻的时候，他已经表现出了回避的态势，自己却忽略了，原来陈一闻当时的迟疑是搁这里呢！ 众人里有人大气也不敢出，脑海里已经补了无数的可能和画面，以至于现在压根没有去找对面那位请求合影，要签名，或者说一句你歌唱得真好这类临时能想到的话，只感觉到前天财贸系晚会，果然有奸情啊有奸情！根本就是陈一闻说得那样轻松简单偶然，我靠这里面有三百个瓜！ 而袁丽红则一脸懵，此时回过神来：原来他之前言辞闪烁，果然是有问题的！她突然不敢看身边的好朋友。 陈一闻则是一头乱码，这还怎么说得清？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这个时候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张劲夫极其“懂事”的大手一张，对身后人道，“好了好了，都听到了，今天工作室要关门了，我们改天来，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在张劲夫的鼓动下，各怀揣测的大家才不得不往楼外走，等一干人下了智谷大楼，在楼下的夜风中回头仰望工作室那处落地窗所在，还有人嘟哝道，“刚才那种情况，合影不能拍吧……但要个签名没问题吧，该去要个签名的……” 袁丽红正想和秦卿说些什么，却看到她径直往前走了，道，“我们走吧。” 袁丽红小步上前，低声道，“没事吧……？” 其实怎么可能没事呢，少时一起淌过的溪，一起走过的回家路，一起挖泥地里的蚂蚁，成长一些了，甚至会在意对方抽屉里收到的情书，借各种理由翻来看一看，也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么白头偕老的陪伴彼此了，这么一想又觉得那样的人生很无趣吧，可再一想，如果不是对方，那彼此的生命里，都会空一块吧。 在楼下的阴影里站了好一会，秦卿对一直陪着自己，没说一句话的袁丽红道，“走吧。” 袁丽红看着身边的女孩，突然想起一句歌词，“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 走到主干道上，秦卿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要去我外婆那边拿东西……” 袁丽红转过头，看到秦卿不看她，径直盯着前方的模样，道，“好……那我先回去？你今天……还回寝室吗？” “回。” “那我先走了。” “嗯。” 走出去好长一会，袁丽红回头，还能看到秦卿站在路边。“吁……”她轻轻嘘了口气。 …… 工作室里，只有两个人的寂静。 “刚才，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刘英道。 “还好。”陈一闻道，倒是没有反问刘英会不会担心些什么，本身刘英这个性格，就很有些特立独行，否则也做不出临决赛跑商院来找他，还登台演出的事情。而且还有这种“给惊喜”。 陈一闻叹了口气，对那边的刘英道，“有心了，其实没必要这样的，蛋糕放这里就行了。” 刘英却发现眼前的这个男生，简直一如既往，根本就不像是个大学生，他似乎并不对自己此举特别动容，他不喜欢表面化的这些，他似乎只看重自己能把他的作品演绎好，越来越好就够了？ 而且之前那些全是陈一闻同学，而非工作室成员，陈一闻虽说不添麻烦，但刘英也发现自己这举动可能还是太鲁莽了，眼下只好道，“那我走？” “路上慢点。”陈一闻点点头，又道，“我让宋文送你吧。” 从智谷大楼出来，坐上陈一闻叫的宋文的车前往机场，到机场和宋文道别后，刘英在候机厅，身影有些萧瑟，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漫无目的的寻找，看到了个“小乔”的名字，这是自己的女造型师，两人关系挺好，平时也会聊天解闷，就是这位小乔有个渣前男友，经常让刘英觉得各种奇葩，偏偏这个小乔又是特别招这种人的体质，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时常刘英就作为导师一样给她各种排解。 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把电话打了过去。 不一会那边接通，小乔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刘姐？” “嗯……”些微有风噪的话筒里，传来刘英的声音，让她立时屏住呼吸，噤若寒蝉。 “你知道那种低下身来向一个人努力示好，却不被看在眼里的感受吗？” …… …… 毕竟人刘英刚刚参加了决赛，第二天庆功宴上大老远跑过来，自己也不能太过决绝，所以还是给宋文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开车送人，自己则下楼送刘英上车。 等刘英的车走了，陈一闻算了算时间，提着那盒蛋糕往学校方向走，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到了秦卿。 陈一闻又回头，正好从这个位置看得到智谷大楼。便不免笑了起来，看着脚尖在地上轻轻打点不知该说什么的秦卿，笑道，“你没和袁丽红回宿舍吗？” “我有点事……”秦卿也没想到陈一闻这么快回学校，一时声音都有些低。 陈一闻道，“那你还去办事吗？” 秦卿庆幸现在是晚上，路灯不太亮，否则陈一闻一定注意到她发热的脸，“我刚刚……其实也没这么重要，你……没和她待一块？” “待一块干什么？”陈一闻好奇看她，“她不是来送蛋糕的吗？” 白痴都知道跑那么远来送蛋糕非奸即盗啊！秦卿心里面这么嘀咕着，但没说出口。 陈一闻道，“正好，我还愁没人来帮我解决这蛋糕呢，你吃不吃？” 秦卿愣住了，他就这么把人天后专程给的蛋糕带出来让自己吃？ 她看了看那蛋糕，道，“我才不吃……” 陈一闻道，“你确定不吃？” 秦卿被他咄咄逼人而有些委屈和逆反，“不吃！你自己吃。”心里还没反应过来要和他坐在一起，吃人天后送来的蛋糕会是什么场景。 陈一闻“噢”了一声，咚一声响，是有什么东西在垃圾桶里回荡的声音。 秦卿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面露诧异，还有些吃惊，“你干嘛扔了啊？……浪费！” “你确实挺浪费的。”陈一闻真诚道。 “我说了不吃啊，你吃不就行了，少赖我身上！”秦卿道，却发现心底突如其来好过不少，这真是神操作。 实际陈一闻也觉得有些浪费，而且多多少少有些辜负了刘英的心意，但转念过来一想，以秦卿这姑娘拗的程度，自己就地找个花园石桌坐下开吃，她是真的可能全程在旁边标枪般站着一动不动眄视的。当然过程中可能对他的仇恨只多不少。 既然不可能如此，又违背他带出来找她的初衷，那这块蛋糕还是进入垃圾桶更能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别看它只是进入了垃圾堆，但却舍小我成就大我。至少现在秦卿表情都生动许多。 “哎，你到底还去办不办事的？”陈一闻笑道。 秦卿挥舞起拳头以做威慑，“我就是担心你犯下男人不可饶恕的错误……” “又是替你外婆看着我？” “这是怕你祸害别的女人始乱终弃，谁叫我小时候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的，总得告诫别人！” “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我长大，你又不是我妈，岂不是我的清白都被你看光了，你怎么补偿我？来我家做个童养媳勉强可以，前不凸后又不够翘的，好在我这人比较将就。” 秦卿呸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 陈一闻却觉得这样都没挨打，看来刚才那块蛋糕确实死得其所。 “我看你们工作室挺安逸的，你不要被这种生活腐蚀了，有在锻炼吗？”秦卿瞥眼过来问。 “哈……后面会加紧的。” “外婆很担心你这点，我负责监督你，你不要找借口，这样，我每天都晨跑，到时候我在杏园前门路口等你，六点五十，不来你死定了！” “每天？”陈一闻眉头挑了挑。 “不然？” 说完秦卿一扭身，清飒的短发散播出淡兰花的香气，就那么走了。 陈一闻愣在那里，心想以前也梦想过大学生活里有个漂亮MM魔鬼身材每天叫自己出去一起锻炼瑜伽挥汗如雨什么的，可当你的野蛮青梅竹马每天六点五十准时晨见……顿时感觉睡到自然醒的咸鱼生活到底是多么的香了。 秦卿今天回宿舍，走到进入女生宿舍区的热闹处，左边的坡上是卖水果的小摊贩，有诱人的红柚，母子安好的桔柑，翠玉珠的葡萄，男生女生们在那边来来往往，右侧是一片橘红色招牌亮出来的小馆子，小商品店和小吃摊，散发着热气的煮串串，人间烟火，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又移动到深色的天幕上，嘴角弧起来，因为微凉的天气有些红的秀巧鼻尖嘁了一声，“不够翘……想死么。” …… 陈一闻拾步进入宿舍楼，一路爬楼梯到热闹的六楼，然后一步跨入自己的寝室，看到里面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张劲夫一干男生在其中，似乎在打听着什么，说着什么，刘昱，卓俊，胡利京的“卧槽”声此起彼伏。 张劲夫的声音还传来，“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但你们别透露是我说的啊！也别说出去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人刘天后敢来工作室这种地方，肯定也不是会私情啊……但是太正点了那场面，你们是没看见……” “那陈一闻今天还能回来不？” “要不发个短信说门已经焊死了，回不来了，只管往前冲！” “陈哥赛高！” 等陈一闻跨门而入，那些针对他的所有传说和议论都一时戛然而止，像是集体咬了舌头。 然后陈一闻看向张劲夫。 张劲夫背脊僵硬，嗫嚅片刻后，道，“陈哥，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真不是挑事的人……” 第七十一章 薅我头上 陈一闻早早就起床，有另一个时空的经历，那些曾经颓废在大学，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早就体验过了，属于历经千帆的过来人，反倒对一早起来晨跑这种健康养生很是亲近新鲜，若不是同寝三人都起不来没动力，对于这种有人约着一起更别提还是美女的事，陈一闻多是不会拒绝的。 六点十五分，天蒙蒙亮，薄雾中勾勒出穿着跑步背心和长裤身影的秦卿出现在了步道上，对陈一闻居然能起来还有些意外，不过看到陈一闻专门穿好的一身全袖运动衫，保暖抓绒长裤，完全有备而来，让秦卿倒是觉得天冷的时候拖陈一闻起床令他瑟瑟发抖的小心思没有凑效。 看到秦卿跑来，陈一闻挥手打了个招呼，秦卿没搭理他，和他错身而过，陈一闻手在半空显得有些傻的晃了晃，他末了收回手，跑步跟了上去。 “你昨天在宿舍住的？” “没回外婆那?” 两人就这么一路跑着，秦卿步调很快，不怎么搭理他，陈一闻时刻都能感受到身旁女孩透出来的活力，天还未全透亮，偏低微凉的气温下商院的道路上人还不是很多，两人并肩小跑，陈一闻看秦卿一句话不说的样子就想挑惹，在旁边挑话。 “没道理啊，你一个星期就三天住宿舍，其他时候不都在家属院那边吗，难道是为了今天和我跑步？” “哦哟哟，知道了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秦卿站定，转过头来，清亮的眼珠子凛冽，“你到底跑不跑的？” 陈一闻趁机一步超过她，跑到前面去，不忘回头过来招手，“赶紧……怎么慢腾腾的。” 秦卿咬了咬牙，大概是心想怎么想的会接他话茬，恨然快步追上。道路上已经有路人了，看着步道上这一男一女的这幕，一些个人露出或羡慕或会心一笑或恍惚的神情。 商院地儿挺大，要绕着校园跑委实有些招摇过市，倒是东区草坪这一段杨柳树环绕的运动场是个适合晨跑的场合，陈一闻来到这个时空的这两年，虽然不至于有规律雷打不动的健身，但身处商院校园，经常被叫着一起踢球打球，他也乐于这样的活动锻炼身体，体能比起前世的废材也不可同日而语。 结果和秦卿跑了几圈，发现人女孩呼吸仍然紧而不乱，虽然也有所急促，但节奏照常在线，气韵悠长内功深厚，相比起来他已经开始喘的情况，高下立判。 跑了好几圈，看到陈一闻气喘吁吁，秦卿似乎得逞了般动了动嘴角，放慢了脚步，转过头道，“学校智谷楼给你们很好的工作室，看来也不会让你这个典型毕不了业了，现在你可以说后顾无忧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工作室创业，准备扩大规模吗？” 有深黄的叶子从两人之间穿过落下，秋末剪影间的步行的两道身影中，陈一闻摇摇头，“没有那么严格，工作室更像是一个提高和给大家制造机会的平台，现阶段我更希望大家还是以大学生活为重心，不要过早的做不符合他们年龄和经历的事情，革命尚未成功，任重而道远。” 无论是刘昱还是卓俊胡利京，现阶段想要独当一面，显然不太可能，仍然处于需要打磨和经验的成长期，工作室可以作为平台发挥他们的长处，让他们提前接触到更多的资源人脉和环境，得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得到极大的成长。这种成长无疑就像是丢入练功室，往往短时间的经历，总结的经验教训，就能抵过别人好几年的摸爬滚打。 其次处于商院校园，象牙塔最后的时光也应该值得好好感受，陈一闻不希望自己身边这群同龄人过早的涉足那些更复杂的事情之中，脱离现阶段的生活，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人生意愿和方向，他暂时不准备把所有人都绑上他的战车。一个人最终要做什么事，去什么地方，还是要自己决定。 “你还挺清醒的。”秦卿道。她语气都轻快不少，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陈一闻并没有脱离学校出去创业的心思会突然之间心情舒畅许多，她还记得在商院第一次见到陈一闻的时候那种讶异愕然，还有内心深处浮现的某种悸动。 两个人一起长大的那些日子里，说没有相互喜欢过，鬼都不信的，然而总有些无法控制的事情让彼此走散了，重新遇见也会觉得诧异，还有一种似乎冥冥里的巧合。 但情况又有不同了，陈一闻之前就有了女友，而且听说了那女友之间很多的事情，外界传说的也是一只癞蛤蟆追到了外语系女神这种说法，对陈一闻大多都是不看好的，所以当陈一闻被甩了的事情发生，倒是让学校里不少人并不意外，也有心理不平衡者的窃喜。很多女生对陈一闻这种一想不开就跳河的做法也很鄙夷，他等于是风评低到了极点。 然而谁知道自那之后，他就像是开了窍，脱胎换骨，身上的才华也骤然迸发，接连的比赛获奖，大学生电影节，老师程旅人的接连出名，菠萝网综艺的作品大红，让他到成为了一个名人了，这时候如果运作一番，他大概就可以跳出大学这个圈子，进入更大的世界里面去了。 那将是和她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他们之间的交集也会越来越少吧，离得也会越来越远吧。但现在听到陈一闻没有那样的打算，她还能在商院经常和他这样遇见，吵嘴，秦卿顿时觉得好像此后的每天都会明亮许多。 “得知我不会离校，你心情就这么好？”秦卿正兀自思量着，却冷不丁听到这个声音，看到陈一闻正好整以暇的从旁打量着她。 秦卿脸颊一红之余，越过他跑向前方，不让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他看到，只道，“你想多了，只是运动让我快乐！快点，我在前面等你。” 陈一闻在后面一脸的不可置信，“又来？又让我追你？追到了是不是可以嘿嘿嘿？” 听到陈一闻一边在后面跑一边嘴里的跑火车，引得清晨的路边一些过客纷纷噙笑望来，秦卿窘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谁说他脱胎换骨了，这根本还是以前那样嘛！ 薄暮。 林荫。 还有前方的女子，陈一闻觉得过去的时光走的太快，现在慢一点也好。 …… 接下来陈一闻就过上了经常被秦卿叫着出来晨跑的日子，最开始新鲜感还十足，但后续就让陈一闻叫苦不迭。 关键是这强度一点不低，纯粹为了欣赏秦卿的身姿代价也太大了，她总是会抓着自己跑步时不停嘴而刻意以步调吊着自己，既不把他远远甩开，又恰好能让他努把力保持并行最大限度消耗体力，到后面是直接让陈一闻连多费口舌的体力都没有了。 不过陈一闻也知道，她估摸着就是打算让晨跑还是达到锻炼效果的程度，不至于沦为小打小闹，起不到任何作用。好在秦卿还是有点人性，一个星期最多拉他出来三天，必然其中会隔上一天给他休养生息，这么一来陈一闻居然在中途休息日时还有点怀念跑步，这是不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当然体能也越加好了起来，从最初几次陈一闻后面体能被榨干到连话都没力气说，到后面陈一闻能从头到尾对秦卿搭讪逼逼叨到底，让她亦颇感觉无奈。 而这之间，经历了锻炼后一段时间适应所带来的精力和体能让陈一闻又能充分投入接下来忙碌的日程之中。 虽然对外陈一闻是向来低调，但实际上早架不住商院对外的名片宣传，就连刘孟添都拉上他的团队前往市领导的办公室开会，原来这次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在青山举行，青山需要一部反应大学生运动风貌的宣传影片，不限题材，纪录片，剧情片都可以，影片是最具冲击力，最吸引眼球的宣传方式，属于为青山这回大运会的开路先锋，其实关于大运会的各种征集活动已经在进行了，不过那都是对于民间的，官方还是需要官方主力主打的一部强有力作品，恰好陈一闻团队的名气已然凸显，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剧情奖在手，比什么都还有用，再加上他们本身也是大学生的身份，大概官方也认为更体现大学生体育运动的视角，所以特地找上门来。 青山出了陈一闻这么一位青年人才，未来前途还不可限量，此时在官方眼里也已经算是一个本土的重要资源，自然值得拉拢。另一方面刘孟添也和那位名叫余碌的青山市市领导相谈甚欢，刘孟添的行政级别，比起这位分管宣传教育文化的市领导还差着一级，商院也不是青大那种C10大学，校长没法和市一级领导平起平坐，如今对方对他则是高规格的接待，全程摆出极为重视的托付态度，把老刘捧抬得是春光满面，即便私底下一些个知识分子文化人如何表露自己对官员的不置可否，可真的身处于这种场合之中，刘孟添是比谁都要受用。 余碌道，“作为我们青山的骄傲，一闻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生命因运动充满活力，城市因运动更加精彩，希望一闻同学能够发挥你的卓越才华，给我们青山这次活动再贡献一份力量。” 正事谈过，之后这位余领导还专门在接待食堂招待了商院一众人，和刘孟添频频举杯，一席气氛极其融洽，末了余领导还交代接下来宣传部门和商院的对接工作，要满足商院团队的各种拍摄需求，为保证大运会作品顺利出品，各环节都要做到衔接无误。 陈一闻知道这就是刘孟添和青山市里搭上的线，智谷大楼的工程那么顺利，商院的很多地属项目审批和搭建都有如神速，各种环节疏通，大抵就有这位余碌的帮衬。而眼下便是对方需要商院的时候了，商院的这位还是在校生的青年导演创作的大运会作品，青春，活力，国内举办过大运会的城市也不多，就有了比较性，在这种叙事框架下，陈一闻和他的团队对于青山市来说能够有太多可以拿出来宣传和展示的优势面，就像是一家公司路演一样，讲得出故事，才能制造热点，才能吸引资本和流量。这方面青山市的宣传部门早就打好算盘了。 在返校的商务车里，刘孟添拉过陈一闻就是直言不讳，“你这回可不仅仅是给青山交一份答卷，也要给我老刘面上争光啊！这回要是整得好，你之前说的你们工作室要的几台机器，我先给你报销一半！” 陈一闻看着已经被市领导看做倚重对象的刘孟添，苦笑道，“刘校，你这贿赂人也贿赂的也太不专业了吧，报销一半什么说法，就不能豪气干云一点？怎么得也要让我们在前面拼杀的人无后顾之忧啊！” “绌！什么叫我贿赂你！”刘孟添瞪一眼过来，“你那个T2340机器就大几十万，还有Gh7，别糊弄我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好歹我也是工科出生，我天天上网也知道点这些玩意儿，上百万的东西，要让我全部报销，你怎么不去抢！？这样，你要只使用，等你拍屁股走人了把东西统统留学校里，我就给你全额报销！”刘孟添眯着眼。 前排的校助李少斌回头向陈一闻抛来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心想刘校是多抠的人啊，能说出报销一半简直是今天和余领导交谈如知己，心情好外加喝大了的双重功效吧。而且李少斌很清楚，学校付了钱的东西哪能让你拿走，到时候给陈一闻他们搞个折旧费什么的，这东西还是学校的资产！ 结果陈一闻收敛起表情，点点头，“行吧，那就多谢刘校全额赞助我们机器了！” 刘孟添噎住，李少斌表情僵硬，只是话刘校已经放出来了，他说出来的话，当然就不可能再收回去了。 不过陈一闻又接口说道，“只是要以后毕业了，学校要机器丢那里没啥用，我们付个折旧费买过去，刘校不介意吧？” 刘孟添嘴嗫嚅半晌，笑骂出口，“好家伙，薅到我头上来了！” 第七十二章 雪落 上百万的机器，商院既然大力支持，能够免费占用，当然不用白不用，至于所谓的毕业后折旧费拿走，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能这样更好，可只要商院出了钱，多半也是商院的资产，刘孟添最后未必会答应，也可能让他这个校长不好做，要知道内部还是有很多盯着他把柄的人眼。 当然眼下既然他话已经说出口，再加上他还得靠自己打出青山各圈各层的影响力，估计也是不会反悔的，到时候找李助，这笔钱应该也能落袋为安。 刘昱在苦心孤诣他的摄影技术和软件操作，现在在菠萝网也有自己一个频道，专门分享一些拍摄的教程，很多人会跑来留言刷一波“大神！”弹幕，这倒也反过来激励了他对看书和专研更加的热忱，因为总要自己有东西，才能给其他人分享，而且往往还要夹杂自己独到的见解，这反倒是进步最快的方式之一。所以现在刘昱的成长肉眼可见，不得不说有时候拍摄这东西，天赋还是占了很大比重。 只是经常有人看到去图书馆查资料的刘昱，往往最后会和赵嘉佳一起出门来。609寝室直呼好家伙，但对外两人却只是表示因为刘昱要和赵嘉佳对工作室账目，一起自习，打死不承认有更进一步的关系，面对寝室的逼问，刘昱脖子都梗红了，“胡说什么呢，你们要说是卿姐，那至少还有好身材是不，赵嘉佳那更似河东狮吼男人婆，要啥没啥，更重要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懂不懂！我绝不在我们班沾花惹草！” 说着刘昱还不忘冲陈一闻扫上一眼，“老陈，你说是吧？” 平时两人就互为僚机，刘昱料想这时候陈一闻怎么都得给兄弟挣个面子拉上一把，结果陈一闻嘴角动了动，“我只想说一句，对人家好一点。” 刘昱直接呸出声，大叹一世人两兄弟，有火坑却先给对方踢下去。 寝室里立刻起哄，充满热烈的空气。 陈一闻却看着年轻的刘昱于众人前嫌弃和反驳的样子，旧日种种，说寻常未必寻常。 “你怎么回来了？”陈一闻问卓俊。工作室的出片后来还得了几个奖，去了中海和首都，青山这边也有一些个安排，大家商量了一下就由卓俊为代表出面，卓俊就负责陈一闻现在的很多对外事务，访谈，领奖。 “青山的青年文艺讲坛持续三天，我前两天都在，上去就作品领的奖发了言，今天其实就没啥事了，昨晚我就回来了。宾馆也住不惯，你不是说了吗，那些都是外在，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本职身份，没毕业之前，稳住别浪。”卓俊笑笑。 卓俊人长得周正，形象挺好，自他们作品出圈后，不少影视和运营方都来找过他，当然无一例外挖墙脚失败，糖衣炮弹没能打穿他的护甲。卓俊在菠萝网的和短视频平台也会发发以学校为背景的生活搞笑视频，和胡利京一阴一阳搭配，两活宝热度不低，知名度稳中有升。经营这些的收益还不错，再加上工作室的收入，卓俊现在几乎等于一个高级白领，他父亲病好了之后，家里的负担也不用操心，他爸又在外出起了摊，赚些钱，打算攒些钱给卓俊购置一套房子，一家人搬离那个住了几十年的筒子楼。 陈一闻把刘孟添以及青山市方面出作品的要求给众人说了，这件事他打算交给刘昱他们来做，青山大运会的宣传片，从大学生视角，陈一闻倒是找到了一个方向，他想到和秦卿晨跑，灵机一动觉得通过秦卿的视角去记录一段历程会是相当不错的展开，就以秦卿之后的自行车比赛为切入点，以她的视角来展示一段作为一个大学生选手参赛的点点滴滴，以轻纪录片手法拍摄出叙事剧情片的东西，片名可以取做《单车少女》。 等陈一闻说了整个构想之后，一干人都纷纷表态认同，只是即将担任主摄的刘昱苦着脸道，“道理我都懂，这些我们都觉得挺好，但关键是，卿姐那边同不同意，还得你去说啊！” 陈一闻提出后秦卿倒是并没有过于推脱和拒绝，反倒是在询问了一是否会严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二拍摄比赛时会不会干扰赛事组织方的秩序，给别人带来困扰。在得到保证的回应过后，秦卿就点头同意了。 拍摄开始当天，换上了一身白衣，抱着头盔，推着车的秦卿出现在花树的堡坎坡前，黄色小碎花从她身周旋落，她摆脱了最初时在摄像机前的不自在，而这边刘昱一干人架起机器，将她的清丽面孔和此间景象都录入取景器里驻留的时候，陈一闻已经开始期待成品了。 工作室至今为止，仍然还是依托商院的庇护下，以比较低调的方式在下面运作，尽管实际上此时陈一闻和他这个团队已经在行业里凭借《老男孩》和《K星来客》攒了些名气。 找上门来拍商业广告和视频的也不少，现在工作室一个单子是大几十万不等，这些都属于工作室的营收，陈一闻会在年余结算一次，然后为之后的方向运作安排资金用途。 菠萝网的发展亦在稳步壮大，六大那帮人如今在菠萝网作为中流砥柱，圈粉无数，大家都明白了，菠萝网就是年轻人的平台，就是他们这样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聚集的地方，因此大为激发他们创作欲望，作品也层出不穷，在菠萝网玩得很开，相比之下，反倒是商院陈一闻团队，除了刘昱卓俊胡利京作为个人频道主在发布个人视频之外，团队整体比较沉寂。 不过，他们对陈一闻的一举一动，倒也没少挖掘。都知道这位主儿不是那么简单的，没准哪天就会给他们现上那么一手，所以大家要时刻准备着接招。 和丁诗媚的吃饭定在了大学城附近艺术中心开设的一家平价料理店，坐下来点了餐后丁诗媚就道，“最近老听你们得奖，恭喜你了噢。” 陈一闻就道，“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丁诗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芝麻冷豆腐，道，“快到期末了，最近有些忙，你们工作室搬大楼了？智谷楼我此前远远看了一眼，很气派啊。” “那下次领你参观。”陈一闻很忙，丁诗媚其实也差不到哪去，只是和陈一闻都是工作上面的不同，她除了本身自己的小团队经营之外，还有个人不少事情，写论文，做实验，此前视频了两次，丁诗媚都戴着大眼镜掩盖素面朝天，一副头悬梁针刺股的状态。 时间间隔久了两人这么约着出来，倒还有些轻微的陌生感。 只是这种感觉在两人随后聊起天后，没过多久就打破了。 陈一闻讲述了一下身边发生的人事，新的工作室的特色和得意之处，丁诗媚时而批判他的享乐主义，时而又毫不掩饰想跟着腐败的真香心情。 从那家虽然不大但装修别致的料理店出来，华灯初上，天气清冷，两人走在街道上，倒有些无所事事的寂寥。 丁诗媚指了指此间商厦闪着霓虹射灯的楼宇，“你刚才请了客，这回我请你吧，很难得出来休闲一下，最近很流行一种侦探社线下聚会游戏，大家各自扮演角色，推理一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据说挺好玩，要不去试试？这里楼上就有。” 陈一闻点了点头，横竖很久也没和丁妹一起玩过了，游戏因为双方都忙，都不怎么玩了，搞得超影战队一群人大喊战队名存实亡，但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各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能曾经团结的聚在一起网咖里吆五喝六玩耍就是缘分，尽管玩游戏时间不多了，但私底下大家还是时常会打着超影战队的名号聚餐吃饭。 上了楼，因为是角色扮演推理游戏，两人和散客拼单，攒了一局，这种游戏就是宴会实况推理，按照剧本发生一个事件，每个人都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一个有原罪身份的角色，破解案件的谜题，并挖掘出背后的真相。 陈一闻的角色是富家子弟出身，轻佻玩世不恭，丁诗媚的身份其实是不为人知的富商私情养女，为人毒舌腹黑。剧情是一个富商被杀害，围绕着他的一群养子养女聚集起来寻找凶手，并最终为了继承遗产的勾心斗角。 陈一闻第一次玩倒也新鲜，角色扮演这种事，对于他这种演过戏的自然倒也融入得快。 只是在后面揭幕，陈一闻发现自己是真正凶手的时候，就开始琢磨心思各种引导脱罪了，丁诗媚偏偏心细如发，硬是穷追猛打，几次险险戳破陈一闻伪装，搞得他左支右绌。 剧情整体是恩怨情仇利益纠葛的黑暗系故事，每个人都带着跨越时空的仇恨和纠葛聚集在一起，最后倒也是每个人都没能达到想达成的目的，一地零落。 陈一闻角色最后暴露凶手身份，驾车坠崖。原来他真正杀害富商养父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笔遗产，而是对丁诗媚这么一个养女的爱慕，看到她自小受尽虐待想守护的意愿，当发现自己没人性的养父侵犯了丁诗媚过后，他就下了要除掉把一群养子养女做人性研究的养父的决心。最后有一段对丁诗媚角色的表白，陈一闻留下一封信，念一段台词自白，他角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破这个囚笼，最终让她脱离控制，回归正常的生活，他早料到自己有回不了头的这一天，但他愿意以自己入地狱，换取丁诗媚角色能够在阳光下生活。 剧情有些狗血，但玩到这一步还是有点感人，投入玩一局还是有对角色的代入感。不光有复仇，黑暗，勾心斗角，还有一群生活不正常的可怜人对黑暗里寻求希望的渴望。 最后游戏结束，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群人散局，丁诗媚和陈一闻离开，走出楼宇的凉夜更加的冷了，但行人还是不少，艺术中心的商业区仍然透出亮堂辉煌的灯火。 “要是开这么久的会，我肯定受不了，这种玩游戏时间倒是不知不觉过去了。”陈一闻感慨道。 丁诗媚也是点点头，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之前店里的暖气让她的脸红扑扑的，现在倒也有些面露浅酡，缬眼流视的俏美之态，道，“是有点意思。” 陈一闻有些意外，玩的时候丁诗媚全程都是进入一种侦探状态，处于工科女的思维之中，其实剧情里有些给出的推理线还是不严谨的，而且任何有煽情环节的时候，丁诗媚都神情如常，陈一闻角色对她角色的恋慕和做一切恶事的动机是整个故事的高潮，丁诗媚也是全程无感，陈一闻还以为她觉得这个体验并不好，没想到她的评价还不错。 这里离青大也不远，陈一闻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诗媚却看了看艺术中心的一处超现实主义的长椅，“我们去那坐一会吧。” 陈一闻看她面部神情也没变化，点点头，两人并着坐在长椅上，天气微冷，地上都是厚厚的一层落叶，两人手肘轻挨着，虽然穿着羽绒服，但却似乎能透过衣物感受到对方那边传过来的丝丝温度，灯光洒下暖色的粒子，是此间唯二感觉温暖的地方。 玩了游戏出来，丁诗媚突然没有说那么多话，只有嘴唇涂了唇膏反射的曦光和侧脸魅惑众生的静美。 艺术中心的底座长街上，两个人的眼睛里都一样映着面前的摩天大楼和万家灯火的都市，并肩而坐，直到雪落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边缘化 这一年青山的雪来的特别早，远方的雪山皑皑而凛冽，清寒的空气笼罩街道，身着冬衣的行人嘴里冒着白色烟气行色匆匆。 和刘孟添走过商院行政楼下侧壁满是爬山虎的堡坎，李少斌道，“还是陈一闻他们那个事儿，市台介入了，说是丁济真发了话了，表示这种活动再重视点也不为过，让市台的人也动起来，也算是同台竞技，为青山的大运会事业添一份力，要百花争艳，一团锦簇。” 刘孟添从鼻子里“嗤”出声来，笑道，“这是个窗口示范效应啊，是青山面对全国，甚至对世界的形象展示，岂能让余副擅专？自然会有不少方面想要进来分杯羹。”说着刘孟添又眼睑半闭，似轻描淡写，“是不是还有人认为我们商院一个学生团队，就担起这种任务尚有不满？至今为止，仍拿我们商院弄出的动静是小打小闹的？” 李少斌这个助理路子广阔，家世优良，父母都属于青山有门路的，按某些话来说，他就是个本地土著，从小到大的亲戚朋友同学，如今有不少在市里各行各业扎根发展，所以他消息灵通，譬如这回李少斌得到的信息，就是他一位在市电视台的同学透露出来的。 那同学在电视台属于中层，意思是高层之间的打架他也插不上手，但提点示警一下还是做得到的，大运会这种宣传口，是各方兵家必争之地，各家都有各家的路子在使力，余碌选了商院刘孟添手上的陈一闻学生团队，已经让一些所谓的“老古董”哑然失笑了，一些人认为商院这个学生团体就是网红，固然搞些娱乐的东西能扩散出圈，但大运会这种场合，自然就该官方正规军出场，那些宣传性的东西，一个学生团体未必能担当大任，完成这种任务。要比起大马金刀的宣传力，市台那些经常承担此类任务的主将才是很多人的正正之选。 李少斌道，“没办法，现在他们那些人就兴这么一套，陈一闻他们做这个事，恐怕少不了被排挤……” 李少斌很清楚，以一些机关做派和利益倾轧之下，陈一闻很难展开拳脚。余副市长看中他们商院团队，他是新思想新派头，想要开拓新局面，带来新气象。但很多人未必这么想，未必愿意求新求变，求稳更占多数。那么首先就视将宣传片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支学生团队为儿戏，哪怕这支队伍已经取得了很多“战功”。 “没得关系嘛。”李少斌操心，刘孟添反倒老神在在，眯着眼道，“这码子事，余碌和我都知道事在人为，未必成的。但这毕竟是个机会，没有机会制造机会都要上，更何况这是摆在面前的事情。这事陈一闻要有法子，就从这种情况中突围出去，成不了，这也是个历练，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下回再来就是！” “这人啊，不要怕犯错，怕的就是犯了错，不敢再继续闯。” …… 与刘孟添，李少斌所料不差，青山市电视台的副台长的赵季礼就有自己的打算。 赵季礼让电视台“御用导演”王传拉起一支队伍，独揽执掌大运会的宣传大权。 赵季礼如此下心是有原因的。青山电视台现任台长到了临退休的年纪，后续就面临电视台接班的问题，赵季礼作为第一顺位副台长，和第二副台长刘能之间也有竞争。 两个人都是接班炙手可热的人选，但也说不准，未必不会出现别处空降一个台长下来的事情，所以赵季礼最近心思活泛，后台丁济真也给他提了醒，上面的考察已经开始，眼下大运会就是一个大好的机遇。赵季礼也明白，丁济真也瞄准市一号的位置，也想借此机会，更进一步。 副市长余碌虽然指定了商院陈一闻团队拍摄宣传片，但放赵季礼这里，大运会又不是余碌一家说了算的事，而且这种事，陈一闻一个大学生团队，要拍就拍吧，起到一个附从作用也就是了，毕竟还是给余碌一个面子，但真正主力，还得是他看上的王传。 王传成名已久，青山的景点宣传片，很多都是出自王传之手，也是他赵季礼的人，说起来王传这个人也是有点道行，当年作为一个美院教授的他找上门来，要成立一家传媒公司，和电视台挂靠，负责电视台的广告各类业务制作，王传也是青山名流，大家一起坐在酒局上推杯换盏，赵季礼看中王传的魄力和野心，也就开展了合作。 事实上也果然没看错人，这些年王传的传媒公司名气大涨，帮电视台揽了不少活，敢打敢冲，也有拿得出手的代表性作品，他也成了支撑赵季礼这个第一副台长的有力臂膀，头号大将。 陈一闻待在家的时候，老妈秦慧如对着电视道，“哎不对啊，不是陈一闻你们在进行大运会的宣传片制作吗，就这事你曾阿姨，刘嬢几天前还问我呢，说是她女儿李映雪还是你粉丝……怎么现在新闻里没报你啊？” 电视上正是播放的青山新闻，因为大运会缘故，青山这边也有全国媒体的先锋到来，青山市的曝光度在国内媒体，短视频平台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很多推广青山本地美食的吃播还在大数据筛选下，陡然获得了很多推荐，带来了许多流量就可见一斑。 新闻上正说起大运会的宣传工作，王传出现在筹备仪式镜头里，作为主导演团队的代表在堂上一些个职衔不低的官员和挂着各种头衔的人物面前发表计划和想法。 王传前段时间接受记者采访，记者最后相当谄媚的表示“您就是我们青山文化名人中的金字招牌，有您坐镇定然会成为我们青山市一门对外，对世界宣传的大炮！”，结果这“宣传大炮”一词不胫而走，青山市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市台推出来的大炮导演。而那位本身处于中游瓶颈期的女记者回去后还得了嘉奖，一时都有“鸡犬升天”那味儿。 近段时间电视里都有王传成为青山名人频繁因为大运会出现在本地新闻之上，秦慧如看着就有些扎眼了，之前副市长余碌请陈一闻吃饭，商院校长刘孟添作陪，堂堂副市长请陈一闻为青山大运会拍摄节目，他们作为父母都是知道的，也是感到脸上有光的。 秦慧如当即就和三大姑七大姨亲戚朋友们宣扬出去了。她这个人个人的事情基本不对外说，但要涉及到陈一闻，什么低调之类，就顾不得了。你们以前不是说我家陈一闻调皮捣蛋上房揭瓦胡天胡地吗，看看！看看现在！ 你们不说他浑浑噩噩大院里就他像是没长大吗？看看，看看，看看现在大不大腕儿？ 所以牛先吹出去了，结果现在青山铺天盖地的新闻里，没陈一闻啥事儿，这不可让秦慧如的脸火辣火辣的吗，别看那些个同学好友像是关心着询问自家陈一闻，这里面指不定多少人心理阴暗着想看笑话呢！ “你就别烦陈一闻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余碌的门咱们去过几次？你我都没给他铺路，人余副市长真能不顾一切力保你家儿子？”陈家钱道。 “唉，这人不还是他们来找的吗，又不是我们求着人，再说了，你老陈也不去给人余副市长那边走动走动？”秦慧如气势先有点壮，后面声音也小了下来，带着埋怨。 “这需要什么走动，依我看，靠自己！”陈家钱盯了陈一闻一眼，“再说了，我家陈一闻还需要靠这个出头？” 陈家钱之前参加的市企业家团拜会上面，此前不少人还来恭喜他，有人过来结识，旁人介绍的也是他就是陈一闻的父亲，老子因为儿子被人认识，陈家钱并不以为忤，反倒很是提气，心里是欢喜的。 但在这随即大运会临近带来的热度中，陈一闻并没有被推出去作为青山的一门招牌，陈家钱也就明白过来，这里面多半涉及着多方利益实绩，这里面有机关，有多少利益方的果子，怎么可能分给一个没后台，没任何家底背景的商院大学生？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但大运会这种属于世界级的活动，青山市作为主办城市在全球备选城市中突围而出，又投入这么多资源，不说官僚方面的因素，就是从政治上来说，也需要求稳，要求万无一失。所以自家儿子，毕竟还是资历浅了点。 所以陈家钱也就不意外了，当然，至于那些个此前传出去的风闻，不过也就是落了他们两张老脸而已，这倒没关系，他想得倒开，大运会这么重担子，压到自家儿子头上，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子还心疼儿子，不干这事儿最好！没啥稀奇的！管球外面人怎么说哦，再说了，就算不给大运会做宣传节目又怎么样，你们有年纪轻轻就拿全国大学生电影节金奖的儿子吗？你们有一部微电影火上全国新闻的儿子吗？ 老子有！怎么样，所以我不稀罕什么大运会！ 面对老妈的询问，陈一闻倒是很想说其实那个筹备仪式的镜头里，也有他们的人，站在王传背后，镜头边边角角的卓俊，就代表了他们团队。 他们还是有负责制作宣传节目，但问题就是关于筹备名单里，他作为导演组成员上面还多了一个“总导演”的人物头衔。后面的名字则有大大的“王传”两个字。 而这位“总导演”手头上还有五个像他这样的分导演组，人家也把规矩讲清楚了，大家各自提供节目素材，但最终用不用，怎么用，还是交给他这个总导演做最后的拍板。除此之外，整个拍摄过程中涉及到设备，资源的调度，都要通过他这个总导演协调。这里面包含了航拍空域和时间的申请，对拍摄对象的授权许可，青山市为了这场大运会，有很多古建筑进行返修，很多场馆在建，而这些拍摄和使用，都不得擅自决定，都是王传大权独揽，总之条条规规是死死的颁布到各导演组，违反就要拿话来说，还有相应退出机制。 而王传将整个导演组拿捏掌控得也是死死的，任何没经他批准的拍摄计划，一律不已采用，哪怕成片效果优秀，都面临枪毙，美其名曰“工业化”“统一标准”，而这个所谓的统一标准，自然是他王传的风格和标准。任何与他定下的拍摄风格相反不协调的，王传都一刀切。 这让导演组好几个导演团队其实私底下也是暗骂，但这些导演团队实则还是兢兢业业，且多多少少都有体制背景，骂的时候怪话不断，但对王传的命令，还是不敢违反，依然只能背着怨言完成。 这里面反倒是陈一闻团队没这种被压迫的情况。 很简单，王传的“导演办”压根也就不给他们安派什么任务，他们大可自己想拍什么拍什么，王传对别的导演组内容卡得死死的，倒是陈一闻他们说拍摄青山市的大学生日常运动和训练场景的时候，导演办给的意见就是“想拍就拍，你们的一些镜头我们可能会用上。” 得了吧，人就只打算用你几个镜头的，与其说陈一闻团队不被压迫，倒不如说是直接边缘化了。 这次陈一闻没有负责拍摄，主要工作是交给刘昱，最近放寒假，他回了家，想着打了个电话去问问刘昱那边带队憋不憋屈，结果刘昱倒是没卓俊参加市会结果被挤在一边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的郁闷和愤怒，他倒是想得开，电话里说道，“我们就等着授权呗，哪个场馆，哪个活动有授权了，就去拍一点，大家就等着吃盒饭，盒饭免费啊！而且据说伙食是以三十块钱一个人的标准，味道不错，大家每天一到饭点就心心念念的！我们倒是轻松，就按照脚本拍卿姐，聚焦到她的身上，工作量其实不大。” 他们商院团队，倒成了片场每天蹭盒饭的一群家伙。 不过倒也好，导演办不搭理他们，他们每天能蹭吃蹭喝，拍自己的东西，倒感觉还是赚到了。 第七十四章 都怪…… “我为什么喜欢骑车？”身上的白色骑行服已经有些脏污的秦卿站在刘昱等人的镜头面前，她刚完成了一个爬坡，整个拍摄过程中会有一些这样的访谈镜头，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强代入感，营造对叙事的期待，这是很多纪录片喜欢用的方式。不过提问并没有事先让秦卿知道，这种即时性的提问，能抓住那一瞬间的真实感。 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有想过逃离眼下的桎梏，向往远方的想法，对于秦卿来说，也不例外。 父母以前争吵得很凶，那时候她就想要逃，而身边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暂时的去往远方，就是一辆自行车了，她就蹬着车，去能看到城市的山坡，觉得自己一下子远离了那些家庭的琐碎和争吵，仿佛风一样自由。 她喜欢那样的无拘无束，有一次还摔倒在山坡上，摔到了腿，满是血，对于少年来说那样的疼痛是很难忘记的经历，但她却并没有记得那种疼痛，反倒更记得的是自己最后推着车回家的树和花，后来她觉得，这应该就是孤独。 恍惚了一下，秦卿道，“因为骑车能让人快乐，能够让人忘记掉烦恼，还能锻炼意志，有时候让你觉得烦心的事情，经过一场拉练过后，会突然豁然开朗，好像也没多大的事儿了。” “你参加比赛，是为了拿名次去的吗？目标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刘昱继续问。 “目标肯定是有的，参加比赛也希望能拿到名次，因为对谁而言，都是有胜负心的。但其实参加了这么多比赛，最后才发现，你最大的对手还是自己。天冷了，不想起来训练。你自己是否足够自律，你在追赶或者领先大集团的时候，对体能策略的分配，面对很强的对手，自己是否有拼下去的意志……很多时候你会发现，如何战胜对手，其实每次都是不确定的，相比起来，如何战胜自己更要困难许多。” 这边负责摄像，场记，辅助的刘昱手底下几个人，心头都生出同一个念头：卿姐真的很飒很帅啊！ 此前就听说了秦卿的大名，他们和刘昱一样，都是只可远观不敢招惹的，如今秦卿能在镜头面前说出这些话，就问问还有谁，他们回去保管能让一帮牲口哀嚎。而且卿姐说得也并非什么空话套话，顿时让人觉得亲近了，一个人要能对你说真心话，那是由衷把你当自己人啊。 再问了几个问题过后，刘昱打了打握在手上的纸卷示意停，这边监控器前的众人响起一片掌声。 “今天到此为止！辛苦了。” 陈一闻鼓了鼓掌，从监视器这边探出头来，他们带了保障车，后面两个大面包，可以把器材和物品拉一车，其他人上一车。这都是工作室的资金自己添置的，工作室现在对外接一些广告制作，视频拍摄，有足够的钱运营。 所以在导演办那边不给资源不给支持的时候，商院团队也能独立撑起拍摄的条件，而且一些设备甚至比导演办的都要好，软件上面智造公司的最新软件技术支持，这是智造公司刚刚在数码界引起一番轰动的技术，但还没正式对外销售，软件会将个人版和明年中旬发布的全球战略机型维锋IMAX绑定，可以让人用一台手机完成一个摄影棚的工作，在很多人眼里看来，这简直是先进生产力的跃升，要知道商院团队已经提前半年运用上了，恐怕这帮人会嫉妒得面目全非。 这个山坡在半山处，能看到远处的青山市，陈一闻和秦卿站在一起，看晴空之下的城市，他道，“这里你很熟，经常骑车来这里？” 秦卿不置可否，侧着头看他，“我听说了现在的情况……你有把握吗？” “现在的……情况？”陈一闻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问。 秦卿微怔，头转回正前方，还是道，“就是关于本来副市长是让你们来做大运会宣传，现在却不被重视……” 陈一闻笑，“原来是这样啊，也好啊，不干重活岂不落得清闲，光明正大偷懒。” “可是这不像你。”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陈一闻愣住，秦卿没有看他，目光朝着远方，睫毛下的瞳子染着褐色的亮斑，“为了不被埋没，动画大赛上一个哪怕很小的机会，你也会去抓住。” “你带队参加电影节，让卓俊继续了他喜欢的事情，不至于放弃让人小看了。身边的人都因为你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电影节受了不公正待遇，你可以直接上综艺做出反应，让那些封锁也无济于事。” “现在，老刘既然把事情交给你，对你也带着期望，这是相信你能给青山市交一个不错的答卷。我不认为你可以懈怠和偷懒。你难道想辜负老刘？” 秦卿说着，风吹落的叶子从他们面前卷了过去。 陈一闻侧头看着秦卿衬托出身线，略有些灰尘的骑行服，心头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本来是不会参与他们搞出来的拍摄宣传的，之所以现在抛开那些不自在，答应进行拍摄，该不会是完全因为自己？ 刘孟添希望陈一闻在这场青山对外的窗口下为他涨面子，为商院涨脸。而他又叫上了秦卿，她是不是也有认为不能让他塌了架子，所以才答应下来，这段时间的卖力，是不愿拖自己后腿？ 所以她别看冷冷硬硬，其实打心底是个热心肠的妞。陈一闻心头一热，道，“知道了，谢谢你啊。” 兴许是陈一闻突如其来的正儿八经让秦卿一时有些无措，她就没见过陈一闻这种认真的样子，一时别看在原地茕立着，实际心里受惊得想从旁边跳三步出去，双手划成十字嚷他“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她打定主意下一刻陈一闻要突如其来画风陡变得寸进尺，她就让他尝尝本姑娘的旋风腿。 陈一闻看她狐疑的眼神，笑道，“老刘信任我，副市长还亲自请我吃饭委以重任，安啦，我会办好事情的。” “哦。臭假。”秦卿从鼻子里哼出声，不再看他，但心情却似乎好起来，陈一闻的话，很自然的让人感觉到信任。他嘴上胡说八道的时候让人咬牙切齿，可现在这副模样，却又仿佛让人很安心。 但陈一闻目光老是在她身上，她又相当不自在，睫毛下的眼波无处安放的律动着。 陈一闻想起了什么，问，“高中那三年，你很少来当年大院你外婆了，导致都没怎么见你，你是怎么从我眼前跑掉了。” 秦卿顿时脸微红起来，伸出手势大力沉拍了他一下，“滚！什么叫从你眼前跑掉！你是变态偷窥狂啊！” 秦卿没声好气的看陈一闻在那边揉着手臂“痛痛痛”的装模作样，原本不想理他，但最后手握着山坡步道的栏杆，微微紧了紧，随后轻声道，“那段时间啊，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跟我爸呢。” 陈一闻噎了一下，他印象里对秦卿父母的记忆很少，不过那些记忆中，依稀是一对很登对般配的人，她父亲很英俊，母亲的也很漂亮，秦卿小时候站在两个人中间，陈一闻会觉得羡慕极了。毕竟当年的陈家钱和秦慧如都忙着做生意，没工夫陪他。 侧目看她，陈一闻“哦”了一声，又道，“那现在呢，你爸妈估计也松一口气，你毕竟长大了，可以自己飞了。” 秦卿道，“我爸和我妈都有了新的家庭，我也挺不想打扰他们的，所以我啊……”她侧过头来，在夕阳的光氲里，眼波柔和，“就和冯秀莲相依为命了。” 另一个时空有一首歌叫“都是月亮惹的祸”，陈一闻心里只想着要怪的话都怪那个山坡，那天的夕阳，那天的万物生长。 有句话还说“男儿到死心如铁”，“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所以陈一闻好死不死，就着面前那张红颊和柔唇，心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伸出手一下捧着秦卿的脸颊，后者还因为这个突如其来有些吃惊和下意识身体往后微仰，只不过这个仰身的躲闪也被陈一闻预判到了，他捧着她的脸就狠狠在上面啃了一口，随后来不及细细体会享受那妞滑腻软嫩的触感，无比果断的毫无吃干抹净觉悟般撒开手就逃。 只留下秦卿怔怔站立在那个山坡上，云鸦暗渡，山川皆静。 第七十五章 三十六！ 那之后陈一闻一连好几天都在闭关躲避追杀修身养性，没有去拍摄现场，由得刘昱指挥团队按照既定任务拍摄，根据他之前提出的需求，王智造在智造软件里添上了流程管理，在软件里输入工作计划后，就可以各单位根据计划行事，每个单位生产出内容，定时上传完成任务，如此可以让制作人或者项目管理者对于整个项目的流程一目了然，还能针对不同环节的即时效果立即做出反馈和修正。 智造软件不仅可以ai编译出场景，直接制作出高度拟真的ai电影，也可以用制作人模式负责整个团体的运行，所以他其实不需要出现场也行，而且制作人模式还可以根据各单位提交的任务情况直接进行打分，又有外包功能，可以根据每段任务完成情况，进行奖金和绩效的发放，大大简化管理和财务成本，这些都需要定制加装，这套系统简洁有效，很多相关业内公司都闻讯而来，王智造那边的订单都排到了明年。 “我都没想到很多公司是为了这个功能来找上门的，我原本就只想卖个虚拟制作工具……”王智造尤为意外道。 这种制作人功能的上线其实恰好是如今很多影视内容制作公司的软肋，以往的一个项目，根据关系人到责任人层层转包，资金能够真正用到干实事之处十之三四就谢天谢地。 偏偏要成事都得经过这一套业界“规矩”，哪怕就是再强的制作人，控制成本也是一个难题，很多签单的地方难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本控制和项目掌控往往不能兼得，很多公司股东们是投了钱，便只能祈祷自己看人准确或者运道不错。结果王智造的软件给了一套清晰明了的制作人流程控制体系。 成本控制，流程把握，一目了然，更是避免了公司管理层因为内部业务沉疴不得不审计查账费时费力的弊端，一整个过程透明化，这是此前业界所没有过的，这一下子出现一股绝大部分股东们推动起来的购买潮，启用王智造的这套系统。而即便不是这些需要照顾利益的股东，制作人方面也是谁用谁喜欢，清晰明了的流程管控，瞬间让一些个制作人能力上升一个台阶，简直是提升生产力的工具。 陈一闻道，“你这话说出去会很讨打的啊，你说你只想做好蛋糕，但却因为蛋糕上面的水果而卖到垄断市场，你说旁人会不会觉得你很讨厌？” “嘿嘿，”王智造搓了搓手，抹了抹那微胖脑袋上荒漠化一半的三七分头，笑道，“目前等待合作排队的清单都在这里，空了看一看吧……” 陈一闻看着荧光屏上的排队目录，点了点头。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业内虚拟制作工具斗争激烈的战场，王智造的智造2.0真正撕开市场的缺口，却是因为一个流程管理成本控制的便捷功能。 目前王智造的软件优势足够有效，足够优秀，打了业内一个措手不及，等到那些软件公司反应过来要跟着来做，哪怕下细摸清楚智造软件的优点模仿学习的时候，只要智造软件不出错，已经可以利用先发优势获得大批市场。 陈一闻在那之后还是去了拍摄地现场，主要是听说当天是秦卿的比赛，比赛中的秦卿，总不可能跑出来追杀他吧，看到她呼呼的在赛场刷圈，英姿飒爽，等她走过的时候，陈一闻下意识又是想脚底开溜，结果推着车的秦卿径直走过来，脸上还带着骑行后的潮红，面容却冷，不过路过他的时候伸出食指和拇指打圈，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最后留给他的是斜觑的一眼，那一眼简直让陈一闻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数猥琐的集合体，但最后却又莫名的心头落石安定，好像一发子弹打偏了的劫后余生。 只是这一幕让赛场周围不知多少早就打望好一阵秦卿的人不由得捶胸顿足，刘昱等一干局外人士齐刷刷的发出“偶哟！”的声音，纷纷做各种扭头不可直视状，倒是让秦卿脸更红了。 她在前，陈一闻在后，两人一路走到了后勤保障车那边，其实就是个大面包，后面椅子全部拆了，用来放车和设备，秦卿把车装面包车里，拿出了自己的行李小包，现在天有点冷，她脱下了外面的骑行薄冲锋衣，一截露在贴身短袖紧身衣外的皓白小臂耀花人眼，看她没地方放薄冲锋衣，陈一闻顺势伸出手，秦卿怔了一下，还是把衣服放他手上，有记忆中熟悉的花香味。秦卿从小包里拿出稍厚一些的外套，穿上。 整个全程陈一闻站在她身旁，这一刻自然而然。她又把衣服从陈一闻手里拿过去了装小包里，最终轻声道，“谢谢。” 秦卿那件新穿的外套有点大，似乎是她妈妈的大衣，把她手掌都笼住了，只露出半截手指。她把十指从长袖中透出，用手哈了一口热气，暖和了冰凉的手，直视前方，准备了一下语言，表达上略带不满，还有一些显示出来成熟的说教意味，“不要搞偷袭……别的女生可不会像是我，知道你的情况，可以饶你一命。换其他人，可能已经死在那里了。” “嗯。”陈一闻点点头，看着她，道，“下次就不偷袭了。” 秦卿原本还是强行说教，眼下突如其来这么一个转折，一时呃住，睁大了诧异的眸子看陈一闻，片刻已经窘得面如火烧，手拍在陈一闻肩膀上，“什么啊？” 结果谁知道站在草坡边的陈一闻被她拍的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从草坡上下去。秦卿脸色微变，身形欲动上前制止，以她的反射神经，应该可以第一时间抓住陈一闻。 她下一刻揪住了陈一闻的衣服，但最终并未从草坡跌下去的陈一闻只是晃了晃，微笑着看着此时已然露出惊慌神情的秦卿。 秦卿呆愣了一下，才知道陈一闻只是在故意作态，有些恼然的撤回手，转过身去，似再也不想理他了。 此时远处再齐刷刷的传来“偶哟！”的声音，那边的局外人刘昱，胡利京一干人等又是各种扭头不可直视状。 此时的光景，夕阳正斜，天地一半金灿一半暗沉，空气中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气息，陈一闻觉得这叫光阴，亦或者是他另一个时空很遥远，已经远去的，被称之为青春的东西。 …… 这边的运动场馆，一连好几台转播车，大型摄制卡车发动机轰隆隆的运作起来，立即让这片空地产生了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场。 众星拱月的王传坐进车内，外面几十人组成的摄录组各部人员才上车归位。作为大运会的总导演，王传在整个宣传资源的调配上面有无与伦比的权力。 坐进售价四百大几个达不溜的厢式保障房车内部豪华的工作休息间里，透过大概有两层楼高的窗户向外望去，王传有种整座城市的未来形象和命运都受他掌控之感，旁边的助理杨乐志立即递上了手上有各种电子信息的平板电脑，“王导，这是今天的设备转出入目录和签单，你看一下……” 王传斜眼看过来，一阵头疼，作为青山大运会的总导演，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确实是大权在握，但问题也极多，譬如眼下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各部门请求和信息，要进行多方面协调，这个工作是巨量的，这也是压榨着他每天大量精力时间的事。 车队移动起来，这个移动皇宫载着王传前进，他开始拿着一支触控笔在平板上签单，给各部门写批文签字，指挥目前的各种情况。 车队从那支来自商院的小拍摄团体旁边过去，王传通过车窗看到了在夕阳山坡上的陈一闻。 对方好像也看到了他，只是对于这个曾经似乎有可能成为青山宣传拍摄导演的青年，现在掌握着落在实处的各种机关单位和庞杂运作起来的部门的王传眼里也只当这个曾经传闻中他的竞争者是个笑话。 这么一个小青年，尽管有几分才气，但哪里能掌握得了这种场面，对接目前市里的各个方面，甚至还有高层的注目。 不过一个刺眼的场景还是被他看在眼里，王传收回目光，对身边的杨乐志不动声色道，“那边停着的几辆车是哪个部门的？我不记得同意过出车，什么样的人都能用那些保障车了？油料，人工，我一再强调要严控，这又是找谁的关系！？” 陈一闻有副市长余碌的照拂，大概可能调用到一些能量，王传就是在针对这点出手，他可不愿意自己卧榻之下还有他人酣睡。 杨乐志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之前已经查过了……商院团队那边他们不是走的摄制组这边，他们是自己弄的车子和设备……” “自己找的？从一开始就是？一群大学生？” “是，当初我还以为是摄制组的，结果人家那就和摄制组没关系，用的设备都上了T1540，王导，你说气不气，咱们摄制组五个导演部门，也就两台轮流用，他们单独就有一台！我都怀疑他们商院的大学生团队哪里来的这种稀罕货！” 王传怔了一下，提到T1540这个机器，就不得不说一家叫“视风暴”的公司，这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超级取景器制造商，出产的工业级产品运用在科学，军事，航空航天，研究和娱乐生产领域，换句话说，这些领域的头部公司，都离不开这家公司的产品，稀罕就意味着抢手，这家公司的产品也是根据优先级来供给，第一优先级是科学，研究领域，其次是军事，航空航天，汽车业，至于娱乐领域，只在这家公司优先级最后面。 T1540是视风暴公司最新一代的产品，价格都是其次，关键是配额，产品上市后摄影娱乐业界都一机难求，这回王传是背靠着为青山市大运会拍摄的能量才弄来两台，只有他清楚，陈一闻一个大学生团队竟然就有一台，只此一点都会让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就连王传也都恍惚了一下。 “那应该是商院那边支持的。”王传第一反应是青山商院利用科学研究的名义，向视风暴公司那边拿到了一台珍贵无比的机器，视风暴公司是业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眼高于顶，商院要是有点学术界关系，以科学研究的名义，确实比较好申请到配额，至少比影视公司机会更大。 “最先进尖端的工业机器，自带保障车，嘿……这帮大学生团队，还真能玩！”杨乐志忍不住啧嘴，他印象最深的倒是陈一闻这支团队的拍摄主体，那个骑手女孩，倒是确实让人印象深刻。漂亮的脸蛋姣好的身材，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确实是能让他这种三十好几的男人挪不开眼的。 发不了飚，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破绽，随着车队的运行，王传目光最后在陈一闻那边挑了一眼收回来，神态维持着那股一丁点原则都不会退让的严肃道，“随他们折腾吧……他们，没有递交给你过任何拍摄申请吧？” 杨乐志道，“导演组没对他们发放任何许可。” 王传点点头，“那就进不了制作总辑了。” 王传用手揉了揉眉头，继续低头看平板上面的信息，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搞定智造那个软件，我不想再每天花费六七个小时审理这些东西，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每天几点睡，才睡几个小时吗？我感觉每天都在猝死的边缘！要有一套这个东西，那以后我可以轻松十倍！” 杨乐志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赶忙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查阅邮件，“是是是！我已经跟软件商那边沟通了，目前这个软件太火了，一般预约排队都在三年后才给定制成品，不过按照您的意思，以这回青山市大运会官方身份出面，应该可以让智造软件买一个账，毕竟他软件再火，再不愁卖，也要讲究个优先级吧，青山世界大运会，您这位总导演能用上智造软件，智造软件相信会给我们提期的！”王传面带信心和笑容。 “什么提期，我要最快，让他们立即定制，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签单审计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 杨乐志打开邮件，喜道，“他们回复了，直接给我们了一个新的排期单。昨天我看到他们网站上显示我们的单子是十二个月交付，应该是提前了，否则不会发回复邮件……” 杨乐志一边点开了软件制造商的回复邮件，一边扭头分了一只眼朝王传笑，“王导，应该没问题，毕竟你背后可是青山官方，还是四年一度的世界级体育盛会，这些可都是牌面，人肯定立即给咱们定制，问题不大，看看，这上面排期……嗯……” “三十六个月！？” 第七十六章 不只是为你 “王导，我们想请问，这次你们的大运会作品里，为什么没有陈一闻这个大学生团队的内容？是不是如网上所说的那样，陈一闻傲慢自大，没有对导演组提交作品？” 大运会宣传发布会正在进行时，王传顶着黑眼圈，以随时要猝死的连肝了七个昼夜平均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猛劲，才把整个宣传项目做完，赶上了这场发布会。 而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大运会的临近热度的提升，青山这边也做了一系列宣传配合，导演组五个导演团队都分别在热度最高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自己负责的宣传片部分，一时上了热搜。 但观众们看过后，觉得王传作为总导演的负责团队其实还是出不了城市宣传风景片的路子，很多场面美是美了，却更多的是一种广告风光片的感觉，在如今口味日刁的各方看来，不够出奇推新，至少让人并没有很惊喜的感觉。 这时候很多人注意到了那个大学生电影节重奖得主和菠萝网站自制综艺又火了一把的陈一闻并未公布自己的作品，原本这也是一个看点，仍然有人期待着着陈一闻又会弄出些什么花样，这样的结果一些好事者立即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有人查了一下导演团队，果不其然目前青山公开宣传片的导演团队里，并没有陈一闻的名字，但在大运会之前的媒体报道中，分明有传大概率陈一闻负责青山市大运会导演的新闻，随着后续调整，陈一闻从执导总导演的传闻，又退而求其次变成有加盟合作。结果这次在最后制成品出炉，陈一闻的名字干脆从制作组名单里消失了。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究竟是青山这回宣传口有什么猫腻和变故？于是一些个小道消息就开始传播，有说是王传作为总导演和陈一闻一山不能容二虎的。也有说是陈一闻作品不符合导演组要求，连及格线都达不到的。更有甚者说陈一闻和导演组起了冲突，年轻气盛又风头正劲，傲慢自大引发导演组抵制。 只是这场市电视台的宣传片发布会现场，副台长赵季礼，总导演王传所有人都没想到，陈一闻没有出现在制作人名单里会引起这样的反响。 “陈一闻不在制作名单上，现在很多人反应是不是有什么内幕，还望就舆情形势宣委会予以解答。” “这边我们得到一些证实，陈一闻团队仍然在进行大运会宣传片的拍摄，但为什么迟迟没有他们的作品发布，究竟是官方有意打压，还是他们尚未完成作品？” “会不会有这一种可能，他是你们留着压箱底的吧？” 面对着一道又一道的提问，王传几次想要把话题拉回到正规宣传片发布上来，却都没能凑效。他发现那些以往的话术不起作用了，那些原本在本地媒体之间，在官方引导下很听话的传统媒体答疑会，似乎也没有以往那样的“和睦”了。 一个又一个问题刁钻的丢过来，他才想起这是大运会的记者会，这些记者都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和大平台，哪里会像是本地媒体一样，事先会有通气，顾及面子和冠冕堂皇的东西，走走过场。 …… 一旁的青山电视台副台长赵季礼脸皮子有些微微抖动，他此前是知道陈一闻把电协得罪得狠了，为了青山市的大运会不出岔子，拿掉他的名单也就拿了，所谓的“更保险”和“不犯错”。更何况，他看来只是有点名气的大学生，拍了一些网红微电影而已。赵季礼觉得这种偏官方形式的宣传拍摄上面，他也难登大雅之堂，结果现在搞得就像是陈一闻的个人发布会一样。 发布会中途，赵季礼和王传一脸铁青的来到后方，他们知道发布会上没有给那些擅长挖掘内幕的记者任何答案，但迟疑和凝滞都被明眼人看了过去，恐怕很快就会有围绕这件事的消息，四下里散播。 赵季礼紧接着就接到了背后人物丁济真的电话，电话里的他被一通训斥，让他迅速处理好接下来的事宜。 挂了电话的赵季礼面对着王传，皱着眉头道，“现在该怎么办？怎么一个大学生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当初怎么不跟我提会有这么一些麻烦？” “把他从制作人名单删除也是你的意思！”王传对赵季礼恼火道，知道这又是习惯性的甩锅行为，但这个时候他可不能背锅。 眼看两人梗着脖子互不相让，但毕竟两人这么多年来利益一致，包括现在，两人作为此次如此重大舞台的宣传方向盘掌控者，背后是有一堆等着他们做出成绩分润荣誉点的集团，包括了那些个支持他们的大人物们。 赵季礼一支一支抽烟，最后掐灭烟头，眉头一横，“那就没办法了。事情到了现在这样，大运会的宣传工作不能受到影响。陈一闻那边你通知一下……” 随后他走出休息室，去往采访口，紧接向那些等着挖掘内幕的媒体人。回应道，“事情是这样的，陈一闻团队因为超出我们导演组规定的作品提交日程，所以作品没有录入，不在我们制作人名单里。” “你们的意思是陈一闻他们没有提交制作吗？” “有人看到他们仍然在现场进行拍摄工作，所以他们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你们难道内部没有协调？” “导演组有没有给到他们通知？他们会犯这种低级失误吗？无论如何，这样的失误太不应该了！” “最早说是陈一闻担任青山大运拍摄工作，慢慢宣称成加盟合作，现在直接连名字都给人剔了，确定这里面没有问题？” 眼看着赵季礼被多方堆起来的采访笔围住，王传走了过去，面对众人道，“作为总导演，我们有对整个制作标准的要求，无论对方是谁，不在我们规范内容里面的，恕我就不能采纳了。” 王传这话引起一阵低低的讶呼。 …… “这个王传是谁？” “不知道，没怎么听过，要不是这次大运会，谁知道他姓甚名谁！” 网络上，针对媒体对大运会宣传发布会的采访内容，各方评论也来了。 “也别这么说，王传还是出名的，只是他更多的是进行官方性质的宣传片拍摄，此前的《大美青山》，《大河流域之美》这些纪录片都出自他之手，只是不属于商业化的导演，所以你们看起来似乎没听过……” “他之前有没有名我不清楚，可看看这回大运会的宣传片，和一般的城市宣传片什么区别？” “也不能这么说，这才叫高级感，人家官方宣传，就要这样才大气。不是每一个都能拍出这种运镜和美感的！陈一闻虽然拿了很多奖，但比起人家，还是太年轻了，经历不足，姜还是老的辣……” “放屁，既然是宣传片，能让人记住的才是好的东西，看过就跟没看一样，又怎么能起到宣传的作用？” “那你们要去问陈一闻了啊，为什么他没有提交作品，如果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和他手下的刘昱等人也是有社交媒体账号的，为什么不站出来表达些什么！？” …… 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陈一闻团队这边则是人人义愤填膺。 刘昱是真有挽起袖子去找王传的架势，“我们把很多拍摄素材交过去的啊！但却没有人通知我们不应该交素材，而是要交成品！谁跟我们说过了？” 胡利京道，“不外乎就是要让我们出局，他们电视台那边还来人了，说是当时宣传采访事急从权，赵季礼只能那么说，让我们多担待，我去他娘的，这就是官场那一套，先把我们稳住！” 卓俊也沉声道，“还给我们画了个饼，说我们的作品虽然不在制作总辑，但最后也会以网络方式放出来……什么网络方式，不过就是他们网站搞个花絮那一套，说到底是把我们剔除，又不想让我们闹事的说辞罢了！” “现在网上到处都有人说我们是逃兵！我特么咽不下这口气！”刘昱啐了一口，“真是脏啊！他们把好事都占了，为了避免事态被闹大，给咱们扣了个帽子，又要按着我们的头让我们戴上！” 以赵季礼和王传为首的大运会制作委员会那边让人来稳住陈一闻团队，还带来了官方的压力，甚至赵季礼还直接跟刘孟添联系，表达背后丁济真的意思，意图让刘孟添以校长的身份，稳住陈一闻团队，不要扩大事态，避免大运会这种大活动横生枝节。 毕竟陈一闻团队这边每个人都有嘴也有些名气，在社交媒体上写些什么说些什么，也很容易让大运会“不稳定”。 听完了刘昱等人的抱怨，陈一闻手机响起来，他走出门来，接起电话，“刘校？” 刘孟添在电话那头嗓音拉高，“委屈了？你们那帮人现在正在跳脚吧……” “躁动得不行，我都摁不住了，一群人正准备大干一场，正打算发视频的发视频，写文章的写文章，公开把大运会这帮负责宣传的官僚头头脑脑都给洗刷一遍，让群众们看到这几爷子搞的这些操作，想必一旦发出来，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地裂山崩，刘校有什么指示，你说什么时候开打，我们就什么时候反击！”陈一闻道。 刘孟添在电话那头笑骂出声，“你小子别给我打马虎眼，说吧，你现在到底要怎么做？” 陈一闻低声道，“如果我说我就这么做呢？” 刘孟添道，“那我就举双手支持！反正赵季礼那些个人，和我关系也没那么好！你要把事情往大了闹，我就想想，这边怎么配合一下。” 陈一闻笑，“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不像是个好主意了，这么闹于事无补，只会显得我们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儿。” “怎么跟你们校长我说话的！”刘孟添停顿一下，又道，“那这口气咋咽？别说是你，我特么的都觉得不舒服……” 陈一闻在电话里一字一句道，“以实力说话。” 刘孟添大笑，“好，有志气，这才是你陈一闻，我等着看你的好戏！” 挂了电话，李少斌道，“刘校这么高兴，肯定是小陈又有对策了。” 刘孟添接到了赵季礼的电话，让他配合管住陈一闻团队，避免在网络上引发舆论风暴，但李少斌很了解刘孟添，如果陈一闻要闹，他肯定不会压制，反而还会支持。但那结果，就是管他洪水滔天了。如今看到隔着电话明显相谈甚欢的局面，李少斌就知道，这老狐狸和小狐狸估计已经盘算好了。 看到电视上侃侃而谈的赵季礼和王传，李少斌不由得为他们有点惋惜。好好的玩不行，非得搞这样的小动作吗？何必呢。 …… …… 陈一闻是跟着保障车队抵达自行车比赛的终点，秦卿撞线通过终点，骑行服上衣的手肘小臂位置撕裂，露出来的皮肤部分流着血，抵达终点后立即有医务人员上前为她消毒喷药，她此前在后赛段拉扯通过山洞的时候，高速越位的时候擦碰到了岩壁，最后还是完成了比赛。 她有些瘸拐的在医务人员陪同下走过来，面对一干关切的陈一闻，刘昱等人，挥了挥手道，“不碍事，休息一会就好了，手上也是皮外伤。” 刘昱扭过头对陈一闻道，“卿姐实在太牛了！她不仅参加了个人计时赛，还在50公里，100，和160公里上都报了名，多日赛项目加起来，她要打好几个站的比赛，这强度简直非人啊！” 袁丽红道，“她昨天在个人计时赛上拿了第二名，今天凌晨四点就起来了！这么拼怎么能够啊！” 刘昱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摄像机，“卿姐你放心，你这么给力，我们也没掉链子，比赛的很多素材都能用的上！” 秦卿听到刘昱这话，才点了点头，她坐在一处台阶上，用手擦了擦汗，手喷了药，没有包扎，看得到那截裸露出来的小臂上，铁刷子划拉过一般在皮肤上造成的血珠子和血痂。 刘昱等人随后去保障车整理素材，陈一闻在秦卿面前蹲下来，面对从刚才开始就不看他的秦卿，语气掩饰不住的恼火道，“你搞什么？人家都参加一个项目，你这同时参加了这么多项目，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要我去找外婆拿棍子赶你？” 一个项目会耗费大量的体能，秦卿报了好几个项目，委实有些拼，而且今天的追逐战上负伤，也是搏杀到了白热化，双方拉扯寸步不让的后果。陈一闻觉得秦卿俨然像是一条小母豹子，嗷嗷的往项目上扑。 所以语气也有些恼火，责备指摘都有。 秦卿闭着嘴不吭声，末了陈一闻看到她原本很好看的青稞色小臂上此时大片的血痂，看她抱着一只腿的一言不发，语气又还是平歇了一下，这妮子估摸着在生气，毕竟刚受了伤下了火线，就遭到自己一顿劈头骂，心情肯定差到了极点，此时估计憋着的，没准一会发泄出来，就是给自己一个过肩摔，陈一闻还是适时把自己声调放低了一些，色厉内荏道，“我这也不是怀疑你的实力，关键是你自己知道是高强度，至少要保证充分的休息和睡眠，袁丽红说你凌晨四点就起来了，你没睡够美容就不说了，黑着眼圈注意力也不够，这才是受伤的原因吧！” 还是没反应。 不过在短暂的沉默后，秦卿侧着头，声音有些小，但还是确实进入了陈一闻的耳朵，“发布会的事我听说了……你被官方推责，现在外面人说什么的都有……我只是想，能多拍出些东西来，早些把片子做出来，拼一下……” 末了，她又用小而嗫嚅的声音道，“也是为了大家……不只是为了你而已。” 然后她起身，抱着头盔，在夕阳下一瘸一拐的走了。 第七十七章 出招 陈一闻没想到秦卿的拼命，还是因为自己目前的舆论环境所导致，主办方把他为首团队的剔除，又在发布会的甩锅行为，估计让秦卿觉得，此时所有的压力都在他陈一闻一人身上。 面对不公的遭遇，他没有半点对外表露，但估计是不希望其他人为此焦虑担心，一个人扛了下来吧。所以自从主办方甩锅后，包括了刘昱，卓俊胡利京他们都只是在网上发一些个人动态反击一些个挟风带雨的舆论，但在团队内部，每一个人都加紧干着自己的事情，也从不在他面前抱怨，只是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大概是在想着，他为他们承担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陈一闻一时又有些难以回应，现在他确实怎么表现都会被过度解读，心想难道自己是有自己的计划，不跟王传这样的官方走，不带他们玩，也要告知你们？ 只是上下一心的这种工作环境确实带来了进度的提升，特别是秦卿的表现太过于出色，以至于陈一闻回到智谷工作室，从素材库里看刘昱拍摄来的秦卿的整个物料镜头，都觉得光芒耀眼。 于是陈一闻抓住那一刻的灵光，坐在电脑面前，将正面的带鱼屏，左右侧面一共三块显示器拖到近前，使用身前的操控触摸屏和鼠标，打开剪辑软件，将一个镜头拉到片头，作为整条视频的开端。 那是天还未明的晨昏，天空之上墨色一片，俯瞰的视野之中，是大地的万籁俱寂，这像是恐怖片里暗黑结局的终末，一切凋零的局面，不存任何生机。这段镜头几乎可以直接无缝塞入那些恐怖大片之中，氛围拉满，直到……出现了风声。 而后天地一片死寂的那种感觉被一些声响给打破了，像是出现了由幽寂至灵动的转机，大地上那条如同裂痕的蜿蜒公路上，出现了动静，有个黑点，正在移动，像是与深黑抗衡的动静，穿破那条大地的裂隙，向着某个地方前行。 不是在黑暗中匍匐，不存在被死寂埋没，随着镜头以鹰一般由高点往下的推进，那道黑影开始逐渐显露出形象。 那是一道靛蓝色骑行服，骑着车的少女。 天未亮，黑暗的大地上，她在前进，像是要去一个什么地方。 而后在伴随少女的身影飞驰的远方，那死寂的天光突然透出一道道裂隙，有光芒从那里洒下。 天光乍破，无数光影的粒子向地面浇来，一波波属于生机的事物，无论是稻田，起伏的山势，突然有了声音激荡的河流，都如这道少女的身形箭一样所过之处被激活。 这道身影，带着这样的景象穿过了黑暗，奔向的远方，一道刺目的光华射出，那是最初彻底穿透黑云的天光之柱，投落在前方的大地，而后照射在她的身上，少女的身形向着光冲刺，原来那就是她此前如黑点爬行，穿破黑暗要去的地方。 其实整个拍摄的过程里，素材已经有很多了，也有很多的镜头可以取用，陈一闻都已经在团队拍摄的过程中，依次将那些进行了剪辑，但他始终觉得还缺少一个开端。一个能引领整个片子的片头，起到提纲挈领，承上启下的作用。 陈一闻也大致料到接手了大运会总导演大权的王传没有把他们团队的作品列入宣传片的意图，所以王传的导演组从头到尾没有找过他，让他提交素材也不为意外，他看得本就是刘孟添和余碌那顿饭的面子，同时还有自己确实有想法，所以才做这件事。陈一闻让刘昱带领团队拍摄，秦卿那边其实已经有足够的素材，他也一直在剪辑制作，原本大可在王传公布宣传片的同时，发布他们的第一期作品，只是陈一闻仍然觉得缺少那个开篇，所以一直压着没发。 甚至哪怕就算是王传和市电视台那边甩锅到他身上的时候，确实有这样那样的舆论在发酵的时候，他还是按兵不动。 直到秦卿凌晨起床拉练参赛的那段纪录镜头进入他视野的时候，陈一闻就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契机到了。 这段镜头几乎可以说是鬼斧神工。 如果没有之前恐怖片一样的黑暗大地，就造成不了眼下无尽生机的画面的前后转移反差的震撼，这就是陈一闻等待已久的东西。 当将这个片头给剪入成片之中，陈一闻打开微聊客户端，敲了敲徐福的头像。 徐福一看是陈一闻找他，马上就回复了，“你还好吧大神！网站讨论区现在很多打听你消息的，都看到了青山市王传的采访，你这没回应，可让人有点着急了，我本来想直接问你，后面想想还是算了，这等事情，你肯定有处理的方法，没必要我多嘴一句。” 陈一闻心想你这不等于是该说的都说了，徐福这个菠萝网的创始人CEO倒也是个奇葩了，别的CEO好像都是管着手底下上百号人，天天关注技术，商务，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可徐福倒好，天天就泡论坛，看菠萝网视频，有时候还拿自己马甲去给人打赏点赞，在御姐up主评论区是小迷弟，在清新女主播直播间是经常刷火箭的神秘榜一大哥。 敢情菠萝网这玩意儿，搞出来真的像是满足他的个人爱好。不过他倒也有的解释，美其名曰自己这是“作为CEO沉浸式体验产品和内容，为最好的内容买单服务，真正内容为王！” 也罢，好像徐福倒也光棍，这么搞到没有一个CEO高高在上的阶级感，搞得菠萝网内部士气极高，人人干活嗷嗷的，毕竟总裁天天给那盯着不是？ 看了陈一闻的八卦也是好久了，六大的阿婆主们也通过他旁敲侧击，像是林园，贾立波，董佳音这类出身六大名校的阿婆主深知陈一闻忽悠和记仇的个性，都在猜陈一闻到底要如何回应，徐福每次也都告诉他们，等着就是。 但到底等的是个什么，徐福心里也没底。 陈一闻发讯，“我这边有个东西，你帮我安排发布一下，菠萝网不也在推广青年运动，也是青山大运会的网络战略联盟方，就通过菠萝网上传吧。” 徐福立马激动了，“安排！先给我先给我！” 他如获至宝。 “我上传到我的账号上面，你那边安排审核一下吧。” 陈一闻早已经登上了账户，打开文件夹，将那个标注着《青山大运会专邀作品——骑行少女》的剪辑好文件放到了菠萝网账户上面，然后下了线，他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够了。 徐福很快在后台看到了陈一闻的作品上传，现在的网络速度几乎零延迟，陈一闻那边几十个G的内容，也只需要数秒就能抵达服务器后台。他赶紧拿出珍藏的茶叶去泡了杯茶，然后坐回办公椅上，一把将旁边不情不愿的猫薅到身上，泡茶撸猫，这是最大的仪式感，而后他才点开视频，屏息观看。 与此同时，所有编辑的后台也看到了陈一闻账户亮起的审核图标，于是有些惊呼声响起，“陈大神账号更新了！” “他上传了作品！” 几乎是第一时间，那个文件也被点开了，菠萝网内部的无数双眼睛此时也在屏幕面前看着。 没过多久，菠萝网各方高层的邮箱后台都收到了来自最高层总裁办徐福的邮件指令。 是关于头版调整的一系列命令。 像是武侠里一个武学高手起架出招，内力搬运调动进四肢百骸，有风雷涌动。 第七十八章 雪狼 燕大的一堂讲座，于晴正作为学姐讲述自己总结的关于时间分配的3K学习曲线法则，当她赢得满堂掌声走下台来，早已经有不少男女生围过来，“学姐，加个微聊吧！”“我们还有很多关于如何高效学习的内容想要询问，还望学姐多多指教！”有些个男生掩饰不住自己的仰慕。 “好啊！”于晴微笑以对，一一应对了热情的交友和探讨的人群后，微一恍神，看到“排挤陈一闻”的那个群有了很多未读消息，仔细一看……三百六十四条。 于晴有些意外，这是他们六大的青年导演们在《一个导演诞生》的综艺之后组成的群，这个群当初活跃的时候，一天上千条都有可能，都是秦峻博，贾立波之间互怼，偶尔拍陈一闻马屁，只是因为陈一闻这之后不怎么在里面说话了，而且他们又因为在菠萝网上线了频道主，很多精力都分在了和菠萝网有关的群里面，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群的活跃度也下降了，现在只是偶尔交流一下大家彼此的最近动态。 关键是于晴今天早上才清理了手机，删除了积累信息，这个时候突如其来这么多条未读消息，只有一个事情……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此前这个群冒出一百多条未读的时候，还是关于青山大运会总导演组对陈一闻甩锅采访之后，王传和赵季礼当着媒体说陈一闻作品因为没有达到标准而未入选的时候，他们在另一个没有陈一闻的群里都炸了。 但冷静下来一想大家又觉得这是世间没办法规避的潜规则，即便以陈一闻的名气，面对这种大型活动，多方利益牵扯的时候，陈一闻也要被潜规则制服，只能靠边站。他毕竟现在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又有多少能量？ 即便你再有才华，也会像是这样，人家官方根本就不会让你的东西面世，直接一句没达到标准，埋没也就埋没了。所以当时大家看了官方甩锅之后，倒是没有跟着网上瞎起哄，而是破天荒在“排挤陈一闻”的群里插科打诨，聊青山的美食，说着找时间来青山，要拉着陈一闻请客。 就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好歹算是宽慰一下他。记得当时陈一闻回应也是不怎么热烈的，倒也不奇怪，陈一闻本就性子不活泼，经历那种事后就更是如此了。 现在陡然这么多条消息，于晴手微抖的打开群里，跳到没看的部分，旋即愣住，“这是——！？” 菠萝网头条，陈一闻为青山大运会助力制作——《单车少女》，发布倒计时！ …… 林园是被贾立波的电话吵醒的，两人关系走得近，主要是贾立波时常因为商业拍摄的内容向他征询，贾立波对外是广告鬼才，但谁都不知道，他经常有些点子是在向林园请教后得来的。 往往林园被问得烦了，就说“你怎么不去找其他人？”贾立波回应“放眼六大，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和我贾立波探讨，值得我请教？再说了，我要找陈一闻，也得他搭理我啊！” 林园觉得这话说得倒也是，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反正一来二去，他也习惯贾立波时不时的叨扰了，今天电话打来，他很是不耐烦，“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才帮忙批了三个组的毕设，今天觉还没补足，你这个电话要是说不出道理，我拉黑你一个月。”他现在也经常被自己导师拉来打杂，帮忙批改毕业设计，如今从京电三剑客之一的绰号，又多了一个“一把刀”的名头。 “别啊，你听我说，之前我们不是说起过青山大运会那一码事吗？” 林园“哦”了一声，“你说那个风光片？” 贾立波和林园此前就聊起过王传的那部大运宣传片，他从个人角度，他作为青年导演的佼佼者锐气很甚，但是比起王传，他仍然有很多不足，姜还是老的辣。 但在林园这里，直接就指出了王传出片的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是贾立波忽略掉的，林园一指出，他立时恍然，“匠气太重”，“抓不住重点”，“容易让人审美疲劳”，“寓意无法深入浅出，导致叙事混乱，”还有最重要的，“这真的只是为宣传而宣传拍出来的风光片，没有给我情绪。” “什么样的情绪？拼搏！厮杀！意志！人类想以运动会这种方式避免战争的残酷，但运动场的竞争，本就是人类向着极限和不可能的奇迹的突围，是向桎梏着人类生存的世界的宣战。又怎么能没有一点气势和情绪？” 句句一针见血，再加上林园提出的一些构想，让贾立波不由得感慨，实在是……太强了。青山如果让林园来拍宣传片，效果肯定比现在强不少，不至于平淡如水引人诟病。 而陈一闻，贾立波此前也只是觉得陈一闻驾驭剧情的能力挺强，这点林园有所不足，但论及宣传片这种，恐怕陈一闻还是不如林园，而此前可惜的是陈一闻被规则“治了”，没法出头。 直至有人咚！一声把菠萝网制作的《单车少女》发布倒计时版面给丢在了他们“排挤陈一闻”群里。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网页上面不断刷新的弹幕和评论区帖子的疯狂堆高。 “谁说陈一闻没有准备的？他们一直在做着这件事，这不交出答卷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陈一闻制作了他们的作品，官方没有认可，所以只能发布在网上？” “可以啊，这青山的宣传导演组跟电协没啥区别啊……之前宣传说的是陈一闻来担任总导演，结果被人拿掉了，就斩尽杀绝呗！” “好端端人家制作了东西，不给上，那没关系，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看看陈一闻这‘不入流’的作品，是不是真的比不起王传导演组的东西？” “还有一小时发布，快点吧！等不及了！看看陈一闻到底要交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特么的我有种自己在等考试放榜，却又憋不住尿的感觉……”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当页面上发布计时特效开始进入倒数，人们已经在以超高频次的手速在电脑前按F5或者刷新键了。 “排挤陈一闻”的群里突然有些安静，最后是一条秦峻博发的讯息——“最后十分钟了。” 而现实中的他们此时已经在电脑面前静待，有的人在寝室，背后全校大概一半编导专业的人到齐，像是黑暗雪山中的狼群，眼珠子贼亮贼亮。 第七十九章 嗯 和陈一闻打了剧本杀，看了第一场雪的丁诗媚，往后的时间里，倒是回到了她在青大的个人轨迹，课业不耽搁，她在菠萝网也开了频道，平时和原来超影战队的人玩玩游戏，有素材就上传一些关于游戏的内容，没有想象中那么忙碌，生活还算悠哉。 经常她的视频评论区会有人问“陈一闻呢？”，她脑袋里会浮现和陈一闻在一起的很多画面，一起玩游戏，参加电影节和综艺，他经常会有的鬼点子和对事物独特的看法，都给她带来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新鲜感。 她承认自己实际上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穿过的衣服不想穿，几个衣柜的衣服还在想着新的，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想逃离，总是想背着个包就行走天涯闯荡江湖，想到在一个地方停驻下来，就觉得呆不住，恨不能化作鸟儿飞走。 这也是她兴趣爱好广泛，扬琴曲艺，视频编导，包括不限于大学的一些比赛和活动，这些东西都想参与去试一试的原因。 此前她也很少目光在一个人身上长久停留，唯一让她仰慕的就是那位从小给他支柱般感觉的三哥……直到陈一闻这么个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现在无论是商院，青大，亦或者网络上面，传她和陈一闻是一对的消息到处都是，没办法让人视而不见。 以往在青大也有人把她和喜欢她的一些人硬掰扯到一起，譬如那位新闻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汪楠, 还有生命科学院的校足球队队长赵禹西, 有好事者会在自己出现于他们面前的时候，喊起两人的名字，或者从对方的院系里，流传出一些暗恋喜欢的讯息。当时她可能没什么表现, 大多数都是从现场离开, 但实际上心底非常不喜。她觉得自己没有当场爆粗口，只是涵养比较好。 但现在铺天盖地的关于她和陈一闻“一对”的那些评论和口嗨,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预想中那么反感。 她也曾想过自己的理想型会是什么样子, 但往往三哥的印记太重了，这本也是心障, 因为她以前小的时候, 就觉得自己是会嫁给三哥的。但现在突然好像把那个对理想型的想象替换成陈一闻，似乎好像哪哪都贴合不上，却又找不到太多不对的地方。 她想到他跑到青大来广播室给自己唱歌，弄得满校风云, 原本她该很生气, 但也因为是他搞怪的陈一闻而生不出气来, 反倒是一笑了之了。想到在菠萝网综艺拍摄期间, 两人自己在后台讨论喜不喜欢穿黑丝的话题, 她当时和陈一闻一个比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平静, 但实际上这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另一种层面的搞怪交锋。想到一起玩剧本杀的时候, 陈一闻身为剧本角色演绎对同样是情侣角色自己的那番“最后表白”, 尴尬死了, 偏他还演得很是投入，搞怪。 她还记得那天最后并肩坐在一起, 天上下着雪，路灯下的椅子上的两道影子, 如果说一个人的大学生涯里会有些难忘的情景，那就算是其中之一吧。 想起这些也是了, 这段时间陈一闻很沉寂，她试探性的问过几次, 不是回的晚, 就是回答得心不在焉，听说是在忙大运会拍摄的事情，丁诗媚有时候回个“哦！”，也就不再问了。 偏偏每次自己游戏开直播, 或者在频道上更新一些关于扬琴演奏的内容，都会有人在下面艾特陈一闻, “好久没和丁妹一起游戏了, 是不是丁妹离家出走了？”“陈一闻快来看啊，你家丁妹又背着你偷偷穿旗袍啦！” 每次丁诗媚都有想把评论的人掐死的冲动，艾特陈一闻有用吗？没看到他最近都在装死！？ 当然，关于网络评论里的这些留言，她可以视而不见，最让人头疼的还是自己寝室那三朵金花，偏偏也要凑这个热闹, 向思齐在床上做个瑜伽飞鸟式, 神神秘秘抬头一脸的桃花腮，“丁妹, 透露一下嘛，你和陈一闻发展到哪一步了？” 黄丽就会接口，“陈一闻他们工作室是不是搬到智谷大楼了, 下回你要去找他的话，带我一起去看看呀！” 徐艺宁就“噢噢噢”的表情，“耶，你和陈一闻经常私下见啊？偷偷幽会对咱们也不说？丁妹你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 每每她都要花费大力气解释，面对的还是三个室友那狐媚子一样狐疑的眼神，她就有些无力吐槽的着恼。 所以最近刻意在他们三儿面前对陈一闻都是刻意淡化不提，最近也跑去参加辩论赛晚会之类的活动，有时候回来还刻意夸赞一下活动上比较突出的男生，目的就是围魏救赵，燃起边关烽火转移核心注意力。要是室友还打算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在寝室就打开游戏带队大杀四方，开麦全程指点江山, 不给寝室三个搭话的机会。 这倒也对付了一阵子，直到……大运会官方和陈一闻之间的事情爆发开来。 她也给陈一闻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 那时候大运会的总导演组甩锅, 陈一闻在网上被质疑被骂得厉害，她关注着情况，表达了对他的担忧和关切, 偏偏陈一闻当时语气里很是平淡，似乎并不把这件事当什么大事，导致丁诗媚好像一番慰问，泥牛入海，所以她心里当时就有些微恼。 挂了电话的时候自言自语，“再给你打电话我就是狗！” 直到现在菠萝网发布了陈一闻《单车少女》的发布倒计时。她心里面又顿时纠结起来。怎么办？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岂不是自己诅咒自己？ 发个短信不算打电话？丁诗媚啊你可是丁诗媚，怎么能如此没原则。 陈一闻那边不给个讯息电话什么的，坚决对他不理不睬！ 决定了就酱。 《单车少女》？那又是什么？ 陈一闻这段时间闭关装死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自己是不是要检阅一下，评判一下？ 那就先看看好了。 只是手机快没电了。要不回宿舍拿了充电宝出来找个自习室看？ 回宿舍拿充电宝和耳机再出来找个地儿，正好也能避开黄丽徐艺宁向思齐的聒噪！ 那就这样。 丁诗媚蹑手蹑脚打开房门的时候，寝室里黄丽徐艺宁和向思齐正好齐刷刷扭头看她，然后黄丽就蹦跳过去把她拉进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给你打电话了！快快快，你家陈一闻的作品要上线了，你知道他拍的什么吧？快给我说说！” “拒绝剧透！丁妹你不准说啊！”向思齐打断，然后把她们面前的五十吋屏幕给掰正，放在菠萝网的页面上。 徐艺宁早就把凳子搬过来了，把丁诗媚正宫娘娘一样摁在椅子上，一大堆零食丢在她面前，一脸谄媚，“娘娘，小的们已经给您备好了饮食！就待您一会给我们指点迷津了！陈一闻肯定跟你说了好多细节吧！” 丁诗媚看着三个狐媚子的殷切眼神，张了张嘴，末了又闭上了，“嗯。” 第八十章 单车少女 被拉过来看陈一闻作品发布的丁诗媚也就认了，反正她也是打算看的，寝室三个室友都在，好歹也算有气氛，而且其实她还有些想知道三人对陈一闻的评价。 屏幕上飘过的评论随着正片的即将到来越来越多。时而也有“已经看过了，来打卡！”“后面太牛了！”这样的评论飘出来，引起一阵骂声。 时间倒数计时，有的人刷新，网页有点卡，“怎么回事的，还没出来？”“快快快，氪金F5都废了！” 正片开始，又是一片“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的评论空降。 出现的是一个片头，黑暗的大地上，裂缝一般的蜿蜒公路，暗墨低沉，绝望而压抑，有的人看着，轻轻屏息，只觉得像是恐怖片，你要说周围突然迸出凶兽或者丧尸大军来都毫不违和。 大地裂缝一样的道路上那一点在行进，似唯一的生机，那一点生机在阴郁的决绝暗沉中孤独的移动，好像稍微一妥协，她就没必要成为绝望中唯一前行的异类, 可以和周围一应事物同化, 归沉于死寂，消隐于虚无。 但那股生机不绝，而且随着镜头渐渐推进，那道窈窕而带着活力的身影, 正向四周散发着对抗死寂的生命力。 柔美的体线和匀称蕴含矫健的肌肉带动踏板输出动力, 身体向前驰骋出风声，切割空气传来澎湃而活泼的气息。 看不到, 看到的是黑暗里的轮廓, 但你能从那些风声中听到呼吸，听到那些风贴向她又被甩开, 越来越多真切的声音出现, 死寂开始松动，开始被这道生命力唤醒的气息扰动，孤独的行者以自己的力量抗衡了黑暗大地的轮替，投入裂开的天光以及世界那一幕的时候, 被光刺穿的身体出现在大地之上, 远方的天柱形成宫殿一样宏伟而遥望的图景, 很多人由衷的在屏幕前赞叹起来。 “好美——！”黄丽惊叹出声。 由黑暗转向天光明亮的那一刻实在太过震撼, 更震撼的莫过于在这之中骑行的那个女孩的身影, 竟然在这一刻并没有人在这种自然变换鬼斧神工的神奇中不和谐的情形, 相反充满了意境。 像是那些人类穿破了风暴历经波折终于看到了大洋彼端另一片大陆的先行者的情景, 像是每一个看似过不去的艰难时刻, 都会将之后的人生变得天光乍破的辽阔。 让人生出“人生本就是如此的啊！”的感慨。 然后就是来自那个骑行少女的自白。 “我叫秦卿, 他们叫我卿姐，我最早喜欢骑车的时候, 大概是我五岁，那时候有个人跑得很快, 我追不上，但我骑上单车的时候, 就能超过他……” 场景变成了秦卿在校园里骑行的身影，在清晨的雾气中, 单车卷着地上的落叶而过。在斑驳的路灯下, 背着包下了自习的单车少女自行车链条的声音打碎夜色的宁静。 前半段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大学女孩的视角，看她平平无奇的生活，代入她的视野，像是每个人此时经历的平凡和惯常。 其中闪过了她一些个人的经历, 家庭的分裂，父母的离开, 能陪伴她的, 就只有一部单车。好像骑上它哪里她都可以去。但其实人生远没有你以为的那样自由。 “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年轻就是一切，能去到任何地方。但空空如也的口袋和那些现实的羁绊，其实让我们可能连城市周围的雪山都没去过。” “年长了之后，有一些资本可以去远的地方，但旅行的意义好像突然改变了，也许身边再没有了那个想和他浪迹天涯的人, 再没有了想到一个人就去见, 想去一个地方就奋不顾身的心情。”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逃避不了现实, 但我可以藉由把自己驰骋在风里，感受到短暂而片刻的自由。” 屏幕前的无数人，就这么简简单单被代入进去了。他们看到的是秦卿的过往, 但何尝又不是自己的写照。一个可以做很多白日梦的，却被困囿于现实的笼中人。 唯有寄望于一个热爱，去打破生活的常规，去与平凡对弈，去奋尽力气一搏，在与生活金石一样的碰撞中，咬死牙关绽放出自身的那一点火花。 人生从来就不是美好的，相反这个世道充满了试炼的残酷。 但热爱却是人类对抗这个现世的武器。 热爱单车的秦卿开始了她第一场比赛，全程的拍摄纪录中，看到赛场中无数人同样藉由热爱汇集一起较量的场面，最终有的人选择了放弃，有的人虽然奋力拼搏，却还是逐渐落后被套圈。 人世如铜炉，热爱只能让你暂时逃避一下现实，鲜有真正能够穿透那些平庸和充满压力生活的可能。有的人放弃了, 他未必是逃兵，抓不住的舢板就要放手, 未必是舢板走的太快边缘太滑, 也有可能是水下暗流拽着你不得不退。有的人最终渐行渐远，总有拼命努力也达不到的目标，于是那些就成了梦想，高高的雪峰，偶尔午夜梦回里梦到，醒来会抽上很多烟，对窗呆呆坐上很久。 她也只是凡人之体，所做的也大概是所有人可能因为自己想做而热爱的事物，全力以赴。 她只是展示给所有人看，她要向生活的惯性和铁幕碰撞过去，要溅起的火花。 有歌声在纪录的画面中骤然而起，清澈无比，令人耳目一静，似乎一切杂音都被压了下去。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为何孤独不可光荣 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少女带着战车穿破那些一道道阻碍，经过了肌肉拉伤，摔车，精疲力竭的连续竞赛，但眼神里仍然带着坚韧，没有涣散的光。 她明明很疲惫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前方还有难以超过的身影，很多人落后了，很多人放弃了，她又冲了起来，在那些没多少人喝彩的孤独的赛道上拉近对手。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前三。 前二。 和前方执锐领先的强手狭路相逢。 两道风驰电掣的骑手战车在前冲后赶。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歌声里，秦卿最后冲刺的赛场纪录画面中，有插进来的关于她的采访独白。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呢？” “没有喜欢这个的时候，我爱哭，敏感脆弱，怕很多的东西……我就骑车逃避那些现实，其实是想做逃兵吧……” “既然是逃兵，为什么又选择参加比赛呢？” “因为，总有逃避不了的东西啊，有想要维护的东西，人就会变强吧。” “呵呵，想问一下卿姐，想要维护的东西……是爱好……还是说某个人和事？” “……” 歌声依然。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秦卿撞线。 大运会160公里大环赛女子个人第一！ 《单车少女》第一部，完。 最后尾幕：青山商院天行制作出品。 随后是一片感谢字幕和第一部拍摄时的花絮。 此时观看这一幕无数的屏幕前的人们，这个时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意犹未尽！ 第八十一章 亲眼再见 “好想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好好听！”黄丽拍着手，五掌合十，神情带着惊讶陶醉。 但却被向思齐和徐艺宁私底下拉了她一下，这妮子也太看不来情况了。 黄丽立时反应过来，是哦！这这这影片里的是谁？陈一闻怎么会跑去拍别的女生，而且以这种片子的方式！ 那女生身材婀娜，曲线极美，长得又清清丽丽，那小嘴闭起来像是一片新桃红瓣，看的自己作为女生都心动心动的，而且特别是纪录她参赛的过程，她一次次夜里和晨间的拉练，每一次战斗时对体能和策略的分配，再到最后夺冠的那个瞬间，真的是太帅了，自己都被她给圈粉了，现在想起来心头还在突突跳着，陈一闻怎么可能摆脱得了这种诱惑！ 原来黄丽认为谁都比不上自家的丁妹，丁妹那多能啊，辩论赛，主持人信手拈来，表演琴艺的时候也是光芒耀眼，黄丽觉得自己要是一男的，抱得美人归就不奢望了，当一条公宠物天天陪她身边也行。 但现在，黄丽严重感觉到丁妹遭到了挑战。 向思齐和徐艺宁全程看过来，最后屏幕上整齐划一的被无数“卿姐！”“秦卿牛逼！”“卿姐夺冠！”这些字幕刷屏的时候，她们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巨大浪潮，隐隐觉得有了不得的事物正在诞生。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感慨陈一闻果然是很厉害了……她们和黄丽此时有了同样的危机感。 屏幕里的余韵热嚣随着这部《单车少女》的放出而掀起了波澜，但此时寝室里的气氛，却显然有些沉默。 黄丽怔怔转头，看向丁诗媚, “这是……娘娘你的地位不保了啊！” …… 外婆家, 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照在秦卿的面容上，她盯着屏幕，其实看这种关于自己的内容有一种违和感，几次她都想跳过去看, 或者直接等袁丽红给自己反馈, 反正团队跟拍，她几乎是知道拍摄了些什么内容, 但还有剪辑后期制作的过程, 最终成品怎么样，也不知道, 而且拍摄虽然是刘昱带团队进行的, 但是整个策划是陈一闻给的，她看到刘昱经常会翻厚厚的那一叠策划书，陈一闻到底写了些什么，他到底是要求怎么来拍摄的。 最后制作的也是他, 所以成果是怎么样的？ 带着这些疑问, 秦卿最终还是决定打开电脑, 按着上线时间, 观看了这和自己有关的片子。 其实过程中, 她有好几次差点想起身离开, 尴尬到身上起鸡皮疙瘩。只是看完过后, 她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抱着的双腿下脚趾不知何时已经把床单拧成了核爆现场, 自己看自己的纪录片真的是太社死了。 “啊啊啊——！”她头埋入抱着蜷起的膝盖处, 末了又枕着膝盖，头偏向一侧……面如火烧。 满脑子都是那首歌。 那首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片子太燃, 还是歌助片燃，已经在网络上病毒传播开来的歌曲。 最重要的是, 她听出了那首歌的声音。 就算是百万调音在起作用，但那嗓子仍然是来自于陈一闻。 “他们说, 要戒了你的狂，就像擦掉了污垢 他们说, 要顺台阶而上, 而代价是低头 那就让我，不可乘风 你一样骄傲着，那种孤勇 谁说对弈平凡的不算英雄……” 烧的脸发烫。 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秦卿看到来电, 接起来，电话里就是袁丽红的声音。 “啊啊啊——！歌是陈一闻唱的吧, 也是他写的吧！他写给你的是吧？我的天呐！”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爱你来自于蛮荒，一生不借谁的光，你将造你的城邦，在废墟之上。” “这是表白吧，这是表白吗？这要是表白, 陈一闻要把天底下女生的心都给拉走了！我听到了文学社女生们为这首歌的哀嚎, 光凭这首歌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想嫁给他吗，你猜明天商院会不会爆炸？……你猜大家会不会猜这是他为你写的歌？根本就是吧！” 听着电话那头连珠炮一样的噼里啪啦, 秦卿道，“你别胡说八道了，陈一闻有老师是这方面的行家, 他也只是在为这个片子量身定制，和他个人对我是没关系的。” 夜带来的凉意里，秦卿半片脸在光中，用力辩解。 “相信相信，你说什么我现在都相信……哪怕是给片子定制的，经过艺术加工。但你看看这首歌，若没有相应的感悟……这是一般能写出来的？”袁丽红深吸一口气，道，“秦卿，加把劲把你！法学院的不少女的，都在猜你和陈一闻之间没什么，要真没什么，她们可不顾道义了, 那些个姐姐的魔爪，恐怕就要陈一闻伸过去了！现在的女人，看到这种宝藏男人, 有的是不要脸的套路和招数！你当网上那些渣女教程白教的？” 最后胡乱搪塞了袁丽红, 挂了电话。 秦卿睡不着，又滑动平板电脑的进度条，反复在那几段重复播放，听着那唱的歌声。 “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 真的是，写给自己的吗？ 她用手作扇扇风，又拉起睡衣T恤鼓风。感觉自己脸快开锅了。 …… 作为官方甩锅了陈一闻的大运会总导演王传，表面上似乎对陈一闻不以为意，但随着网络上越来越多的舆论，他已经让助理杨乐志关注舆情的情况，如果有必要，他还打算让赵季礼，甚至最后通知丁济真去处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导演组没有给陈一闻窗口和舞台，他却选择了通过菠萝网发布作品。王传本来对陈一闻在视频网站上发个自己作品并不在意，谁知道菠萝网的配合宣传下来，竟然把这件事给真真推上了风口浪尖。 陈一闻《单车少女》发布当天，杨乐志特别提醒了王传，两人坐在一个房间里，看陈一闻的作品，王传原本是想要批判一番，杨乐志此前也是笑着说，“陈一闻这种大学生真是还有没进入过社会的天真，这种过了宣传期，事后来发布作品的行为不仅是无谓了，还有些可笑。” 杨乐志看来，大运会已经开始了，宣传片此前就发布过了，现在大家谁还会关注宣传片文艺作品，都把重点放在比赛上面了吧，谁看你，陈一闻还是太年轻了。 然而当王传和杨乐志全程看完了片子，看到实时观看人数，和最后结束时铺天盖地弹幕，王传和杨乐志两个手指上夹着的烟头，烧到了手指才扔掉。 随后第二天就冲上热搜的片中歌曲，还有秦卿多日赛的第三个赛段比赛当天，原本此前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观摩自行车比赛的赛场，突然为了“观卿姐一面”而涌现出来远道而来的黑压压人潮，那些喊着“秦卿”名字的声潮面前，在现场的王传和杨乐志继续沉默着。 不多时电话打了过来，王传接起，是青山电视台副台长赵季礼的气急败坏，“我押你王传，才把所有资源倾斜给你！结果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听说上层领导大发雷霆，花了重金的宣传经费在你这边什么效果都没有，被剔出导演组的陈一闻在网络上已经把青山大运会关键词都顶上去了！骂有眼无珠的！骂官方的，现在上面说要好好谢谢我们！搞出这么个事儿来，反倒让大运会现在热度更高了！你猜是夸我们还是损我们？……丁济真在给上面反省，我觉得我们俩算是完蛋了！王传，我要倒台了！” 听着赵季礼在那边已经近乎语无伦次，王传吸了一口烟，良久后道，“老赵……我们老了……老的不是跟不上时代了……而是你掌握电视台，我事业搞越来越大……就开始傲慢了。” “我还是该把那些虚名暂时卸下了……好好搞专业去。” “说清楚王传，你他吗把我搞臭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赵季礼话还没说完，王传就把电话关机挂了。 面对着赛场那些人潮，有些失神的对旁边早就不敢再多发言的杨乐志道，“好的东西，是有打动人心力量的，即便一片废墟，也能从中长出宫殿。以前我信这种说法，后面渐渐不信……现在，有人又亲眼让我见到了。” 第八十二章 明与影的两岸 秦卿看着赛场上那些打挤的人潮的时候，还有些一时没回过神来。 赵嘉佳也在人群中，兴奋的对身边的刘昱道，“卿姐太飒了！你到时候给我要个签名啊！” 刘昱很是不满，“平时你不也在商院见过她吗，怎么现在也和周围那些俗人一样了，别忘了，那部片子还是我执镜的！” 却冷不丁被赵嘉佳打了一下，是她翻来的白眼，“虚心接受！要没有陈一闻，你知道该怎么拍吗？多跟他学学……没坏处！” 刘昱很是不爽，脑袋里冒出一个标题党的念头，“我班长女朋友倒向我最好的兄弟！” 不过看到此时因为那部片子在网络上，在线下带来的这股子影响力，刘昱还是颇为虚荣的，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我拍的，我拍的！ 秦卿从那些打气的，热闹的人潮熙攘中，看到了陈一闻，委实有突得心头一跳的感觉，要换以往，她估计就迅速移开视线了，但不知是不是那首歌，还有脑海里和他有关从小到大的那些画面，她没有闪躲，而是想迎向他的眼睛，相互望见。 她在那里看着陈一闻，目光灼灼，陈一闻这里则是刚好旁边卓俊在说话，谈及工作室和菠萝网协调出面参与活动的事情，再看向秦卿的时候，那边已经发车了。 比赛结束，秦卿到达终点，结束了比赛，现在有一些因为《单车少女》的热度过来想要访谈的本地媒体，她又置身其中，也找不到陈一闻身影了。 随后还有很多事情，官方来找她，想要让她成为大运会的宣传大使，有品牌找过来，要跟她洽谈合作，这些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突如其来的变化，家里面都吓到了，冯秀莲倒是很开明，说愿意就可以，来进行商务洽谈的品牌把资料递给她，她可以帮忙把把关。她各自组成了家庭，平时不大管她的父母，倒是突然殷勤了起来，不过碍于冯秀莲的存在，太过分的事情倒也没有。 可这些都足够给她带来很多的烦恼，这天比赛结束后，难得和商院同学有了接触时间，天行工作室这边也负责她的线上事宜，菠萝网拟定了一个关于秦卿成为骑行区流量担当的发展计划，这些她倒是没有意见，反正一切都是陈一闻来的，她跟就行。 所有人到一个主打运动休闲风的商业街吃了顿大餐，刘昱，胡利京，卓俊，赵嘉佳，张灵，坐了满满一大张桌子，就连宋小胖都来凑了个热闹，说是自己揪准大运会，搞了一个广告公司，和大运会合作，赚了一笔，请大家吃大餐！ 一群人一听，问他经营事务，他说“给全球重大活动，赛事，会议提供便捷化对接解决方案，对城市实行全方位影响力覆盖”，问他具体业务，他说，“现阶段主要是给大运会官方进行线上和线下的配套对接，以促进区域性经济的繁荣发展，共同双赢”，众人纷纷对宋东山竖起大拇指。 但就陈一闻知道，这小子哪里是他所谓的高端广告公司，就是拉了学校里一帮志愿者，申请去给大运会官方发面向全市高校的海报宣传，顺便用这么个机会，和商家谈在全市大学城宣传点位上分发矿泉水饮料，收一笔商家的广告费。 这小子动起这种机灵来，还是真是让陈一闻觉得小有天赋。 吃过饭大家在这家艺术商圈下面、轧马路，秦卿颇有些心事，她有很多东西想要询问陈一闻，现在的那些向她涌过来的事物，流量，名气，合作，亦或者……是关于他的那首歌。 在前方的一个红绿灯口，秦卿缓缓放慢脚步，正好步点上陈一闻和她一致，大概是并肩而行的时候，发现身边人走得慢，自己也不能特立独行。这就导致了刘昱一行走在前面，她和陈一闻走在后面的局势。 刘昱一行过了绿灯，等陈一闻和秦卿走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红灯，两人站在街沿，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秦卿平时爱穿休闲的棉质衣裤，看上去是有些瘦弱的偏文艺范，很有欺骗性，偶尔她眉眼的如刀利落，清冷的质素，才会让人敬而远之。 秦卿脑子此时很乱，突如其来就要是这样的时刻了吗？但袁丽红不也就是说了吗，陈一闻其实已经表明了心迹，接下来的其实就是等她的回应了，而如果自己仍然没有一个答复，大有可能陈一闻会一步退开。 秦卿其实有些恼火，问袁丽红“为什么他要这么麻烦，不直接明说？” 袁丽红就道，“姑娘你看看你自己吧，你动辄就给人一过肩摔，谁知道向你表白后人还在不在，可能你答复了，但人没了。” 兴许自己确实需要检讨一下这种性子，但现在……陈一闻进了一步，而她，也是该给出回应的时候了。 她不知道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人生就像是下棋，一面倒的落子，大有可能对面就掀桌不玩了，而你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别人也会另做选择。棋逢对手最是难得，你的弈棋能让对方惊喜，你也能从对手的攻势中体会到惊险和刺激，这样闭合成就的圆，才能持续很久。两个人相处，也是如此。 和陈一闻的那些过往之中，他们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能经历的过往，如果还继续这么下去，她是不讨厌的。 他们走失的那些年里，她其实还想告诉他，她还喜欢着他，在同一所大学再见的那一刻，那是她近些年最快乐的时候。 “陈……”秦卿刚刚启口，突然就被一阵吉他的音乐声和人潮的喧哗打断。 原来是艺术街下面有乐队在演出，围了很多人，演出者招呼着人群，人潮回应，然后有歌声和吉他声传来，飘荡在街区。 秦卿的话断在半空，灯变绿，对面的刘昱一大群隔着街道招呼，她也没了和陈一闻单独相处的时机。 往后还有机会的。 脸红得厉害的秦卿咽下了半截话，在心里这么说着。 …… 其实陈一闻他们的这顿聚餐叫了丁诗媚，但丁妹还是婉拒了。她又不是瞎子，陈一闻在菠萝网发布的片子虽然说是大运会官方特邀，然而针对那个女孩闪光点的发掘，没有对她的那些了解和知道，哪里能策划拍出这样的片子？ 所以这片一下爆火，秦卿也成为宝藏女孩出现在无数菠萝网网友的视野里。 所以那段时间陈一闻没有回复或者极少和她联系的时间里，他都在拍摄秦卿的这部片子，那就难怪了…… 说不上来什么，丁诗媚一度觉得，干脆要不自己就淡出陈一闻的视线里，甚至从他的圈子慢慢边缘慢慢渐隐。但转而又拍拍面颊，打醒自己，“你想什么呢？人陈一闻知道三哥存在的时候，也没有说就避着不和你见面啊！” 毕竟秦卿还是他青梅竹马吧，一起看着长大，陈一闻对她好，甚至喜欢她，也不无意外啊！更何况陈一闻那性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不光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在其他女孩面前，也是口花花惯了。 可是那首歌……真的很动人。 丁诗媚没有参加天行工作室的这顿聚餐，但却阴差阳错的走到了青山商院，她应该去上线打一把游戏，带领三五十个人大杀四方，亦或者在曲艺社把之前没有做完的编译完善，以应对一个星期后的演出，这才是她丁妹。 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啊走的来到了商院门口，她在等待什么，想看到什么？ 有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从商院左侧的转角马路那边，远远就能听到是陈一闻他们其实胡利京，刘昱的声音。因为知道陈一闻他们在哪里吃饭，所以也大概知道他们回来的方位，丁诗媚左右看了一下，赶忙进了校门，拐到了布告板后面的绿植之中。 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躲啊！丁诗媚一看自己的反应就有些哭笑不得，可不躲的话，又不好解释自己拒绝了饭局，却又不知为什么散步散到了商院，那就躲吧！毕竟人生总会有些尴尬的时刻，丁妹也不例外！ 借着阴影的遮蔽，丁诗媚看到陈一闻一行有说有笑的走进门来，他们班里天行工作室的成员，自然还有现在炙手可热已经成为大学城名人的秦卿，然而看陈一闻和刘昱等人插科打诨，秦卿就在赵嘉佳她们女生那边略显沉默的走着，让丁诗媚有些意外。陈一闻……歌都唱那样了，难道还没把人女生拿下？ 果然走到了男女生宿舍的分岔路口，刘昱和赵嘉佳这一对说要参加个舞会，两个人堂而皇之的约会去了，卓俊胡利京和张灵等其他人看着陈一闻和秦卿，哪还没眼力劲，赶紧各说各事，总之都有事要走。又对他们两人挤眉弄眼，让秦卿一时原地手足无措，脸色大窘，你们到底搞些什么啊…… 结果一个二个都走完了，卓俊和胡利京还勾肩搭背，走很远还回头朝两人这边张望。 秦卿这边羞恼得无地自容，这帮人不这么搞还好，这么故意作态，自己恨不得赶紧走了才是！ 秦卿脸红耳赤，就对陈一闻道，“到我们宿舍了，我，我要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宿舍了吧……” 陈一闻想起什么，“刚才在路上，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秦卿瞪了他一眼，心想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啊！摇着头道，“刚刚就是随便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忘了……” “忘了……” “嗯啊！” “好吧。”陈一闻笑了笑，“那你先走，我看你走……” 眼下十字路口，人们过上过下，再加上她最近在商院的名头，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秦卿哪能抵住那些目光，冲着陈一闻挥挥手，“有话……改天给你说！” 小碎步的扭头就往宿舍走去，回头看到陈一闻果然还看他，恼火道，“你别盯着我！”最后挥手。 像是被嫌弃的陈一闻在原地站着，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另一侧路灯照不到阴影的地方，丁诗媚本想走到光粒子覆盖的阳面，却还是停住了。 隔着一个转角，她还是没有走出去和独自伫立的陈一闻打招呼，最后还是返回了青大的方向。 第八十三章 镇定呢？ “那个又导又演的陈一闻居然还会唱歌，词曲作者又是程旅人，果然是那位笼罩着华语音乐圈的存在，这样的歌曲情真意切，其中的不甘，怒吼，还有为命运战斗的勇气，又是什么积淀下才诞生的？程旅人老师真的是神！” “热泪盈眶，你们知道听一首歌感同身受的感觉吗，而且有一种莫名刺动人心的力量，虽然我现在没有钱，被工作压得抬不起头来，但我不放弃，我仍然每天抽时间看书学习，我要战胜平凡的我，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自己的英雄！” “我在病床上，感觉这个冬天快过不去了，但程旅人老师的作品，让我对未来又多了希望和勇气，虽然我的人生千疮百孔，虽然我现在也只剩下褴褛的披风，但我仍然要和肿瘤作战！我认为这首歌，就是为我而作！我要活着，我以后也想写歌，也想写出这样的东西, 我要战胜命运的坎坷, 追求自己的梦想！” 在摩天音乐把这首歌再重新包装郑重推出，登上两大音乐榜前十，排名迅速前窜，引起无数人共鸣的时候, 关于程旅人的传说, 仍然在这个时空持续着。 大运会官方那边迅速做出了反应，王传把自己的宣传片撤下, 把陈一闻的《单车少女》放在了官方宣传片头, 成为主力，这个迅速的调头调整让他一时立即获得好评, 也让网上关于双方不和的言论消弭, 甚至王传还单独拉过来陈一闻，跟他说起片子中自己喜欢的地方和部分。 “看到这部片子，就想起我当年的母校，那年也有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后来……” “错过了？”陈一闻问。 “当了我孩子的妈。” 王传又笑起来道, “之前的一些事情, 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多有得罪之处, 是我这个当叔的没做好, 人在江湖, 有时候身不由己, 还有这些体系上的各种沉疴烂事, 给你赔不是了。” 王传的突然转变倒也及时, 不仅是迅速把《单车少女》作为主打，甚至还立即撤换了大运会官方的版面, 全套配合自己的作品，而他和导演组则作为补充, 另一方面，王传确实有统筹协调的能力, 在官方宣传上面，有他经验独到之处。这也是陈一闻愿意接受王传这个歉意的缘由。 助理杨乐志在旁边觉得王导是真的厉害啊, 不仅迅速弥补自己的过失, 还三言两语之间，就和陈一闻拉近了关系。 王传把茶给陈一闻斟上，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 脑子动得快，懂得也比我们多了, 以后还有许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还有，我那边其实有不少的朋友，需求很多优质的商业内容的，不知以后，陈导是不是可以帮衬一下？或者说需要的时候给提供一些指导，进一步合作。” 说着王传列举了一些公司，听得旁边杨乐志眼睛越睁越大。 陈一闻想了一下道, “天行工作室那边可以试试。” 王传拿起茶杯, 和陈一闻碰了一下，“那具体, 我们往后细谈。” 陈一闻点了点头。 …… 等陈一闻离开，杨乐志才道，“王导, 你刚才说的那些商业广告的要约，可是你的关系和人脉啊，那些公司大单都是冲着你来的，你以后真的要分给陈一闻……会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王传看了他一眼，道，“小杨啊，你觉得那些大公司，是为什么冲着我？是看中我的名气，还是觉得我有信用背书，所以相信我能交出满意的答卷？” 杨乐志愣了一下。 王传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就是了，世界在不停的变化, 客户的需求也是多种多样的, 我不能满足每一个人，但陈一闻呢？你也看到他的实力了，外面人看来，我给他让自己的要约和引荐自己的渠道，但会不会因此，大家因为觉得他靠谱，从而觉得我更靠谱。如此一来我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臂膀，盟友，而且也更加拓宽了我所能接触到的广度，路反倒不会越走越狭隘，倒是适合我发挥的舞台，会越来越广。” 杨乐志若有所思的沉吟。 …… 王传提出日后合作开拓商业拍摄的计划陈一闻倒是并不反对，天行工作室可以得到很多的实战机会，这些可是真刀真枪实打实的正式商业拍摄，严谨，技术，管控有时候不亚于对正规商业大片的要求，而且，这些也是真金白银，大公司有其自身的影响力和流量，为大公司拍摄的广告一旦出彩，所带来的效应也是连锁式的，不光大公司会推上浪端，背后的创作方也会被各方关注，甚至一些大公司，还有固定能打的金牌团队，都是国际级别的，与之相对，竞争对手也会挖角，或者找到同样对等的团队。未来在天行工作室面前的就是一座金山银山。 能赚钱的法子，陈一闻向来是不会推却拒绝的。 现在的摩天音乐里面，也是在进行着随之而来的发行运营歌曲狂澜的忙碌。 “程旅人真的是神！这么一首歌随随便便让自己的弟子来唱，也能这么火！” “程老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又是掀起乐坛狂澜，一剑出，榜单天地大动！” “那陈一闻也不是无名之辈，大学生电影节走出来的，也是青年创作人中杰出人物。” 摩天音乐内部的工作人员对自己家的王牌是各种自豪荣耀，现在来洽谈版权合作的各种公司不断，摩天音乐当个有往独立厂牌顶尖领域的位置上去的架势，现在业内人听到摩天音乐，就能浮现出好几首天花板的歌，而无一例外，这些背后都有个强大的存在。 听到工位上的人对程旅人的赞美，于飞扬走出房间来接杯水，一群人看着自家厂牌这位老板，纷纷道，“还是于老板厉害，砂砾里面淘金，能签下程旅人，这是多毒的眼睛啊！” “岂止，当初就敢让刘英唱程旅人新歌去打擂台，然后仅凭两首歌，此前十几年沉寂的刘英就破圈成功，成就天后之名。都说咱们摩天音乐是小鸟巢飞出金凤凰。其实不知道，咱们于老板纵横乐坛数十年的底蕴，咱们这地儿才是聚宝盆！以后从我们这蹦出去的都是宝贝。” 于飞扬端着水，面对那些汇报工作的和这种赞美声，轻轻点了点头，依然是那份处变不惊的微肃道，“好了，差不多得了，不要自满，网络平台那边盯一下，众乐游戏那边给我看看他们的方案，都干活去。” 巡视了一番，于飞扬才往办公室返回，身后又传来一阵“老板好镇定啊！”“那是当然，几十年风雨，江湖上仍有他的传说！”的感慨。 慢条斯理的端着水杯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宋文走了进来，“你找我？” “坐。”于飞扬招呼。 等宋文坐下来，于飞扬才凑近点，“你妹妹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情报？” 宋文愣了一下，道，“他不才交了一首歌吗？”陈一闻为大运创作的作品插曲拿出来，威力已然不小，这几乎已经是A咖级别的歌曲，一年出一首的那种话题之作，这种歌给谁谁火，陈一闻自己唱，他们也很是惊艳。难道眼下于飞扬还期望陈一闻出个专辑？老板你会不会太过贪婪？ “不是工作！关心一下他的生活，他的频道有没有更新？我前几天看他社交平台，买了几个手办，你说他喜欢这东西吗，我要不托朋友去霓虹拿几个限量款的给他送过去？你说那种带点sex的他会不会喜欢？听说他们工作室搬到学院给提供的场地了，我要不把我种的这盆花给他送过去？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平时不好打扰他，但这几天有笔钱到了，你说我直接送银行卡过去，能约着喝个咖啡什么的吧？” 看着于飞扬的表情，宋文脸抽动了一下。 老板你之前的镇定呢？ 第八十四章 触不可及 大运会持续的这十天中，秦卿还有比赛，天行工作室的拍摄亦在进行，毕竟先推出的只是《单车少女》上篇，往后还有下部，包含大运会比赛的内容，再加上秦卿在比赛上的拿奖情况，根据自制纪录片的升温走红情况，下部推出后延续的效应必然更甚，旅游部门找上来，邀请秦卿成为旅游形象代言人，拍摄公益，有点眼力的公司也找上门来，要签下秦卿的广告模特合同，经过冯秀莲的筛选，秦卿先接了三个广告，一个饮料，一个运动衣装品牌，还有一个护肤品，都是较为青春活泼，积极向上的广告，其中还有知名的大公司，认为秦卿符合公司代言人的形象。 一下子能自己挣钱，而且能挣到那么大的一笔钱，这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秦卿家里传得很广, 广告商给的钱冯秀莲倒是打算先管着了，一来秦卿暂时不需要用这么多钱，二来有冯秀莲把关，也可以避免秦卿家族里会有的一些争议和动静。 所以秦卿最近是真的很忙碌, 比赛是首要的, 但是接下的广告也要协调拍摄，还有应对采访以及追到了现场的粉丝。这些对于秦卿来说都是要应对的突如其来生活里的变化, 还有更重要的部分, 除了她本身自己的努力之外，如果不是陈一闻起意要拍摄这样的片子, 她也不会有如今的境遇, 还有这些收益。 她始终要和陈一闻谈一谈，还有她要对他而做出的回应。 骑完比赛，今天赛段的赛场是大学城的终点, 她的车进入围栏隔开的两侧人潮簇拥处，掀起欢呼的声浪。 秦卿推着车，走回整备区，她看到了陈一闻在商院那边的助威人群那里，今天他们是准备一起回学校的，那么她就有了向他说明的机会。 一队工作人员横亘在了她的前方, 为首的一个身穿套装的职业女性走过来说道, “卿姐，一会摄影棚我们拍个写真怎么样，摄像向老师刚刚下的飞机过来，是专程为咱们拍的这个广告来的, 他明天还要飞中海给那菲姐拍片，这趟行程是我们好不容易协调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 秦卿有些迟疑的目光中，陈一闻那边肩膀也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陈一闻转过头来，是以前同学的张迎雪在面前挥手道, “陈一闻！之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啊, 估计是现场人太多没听到？就我微聊上跟你说的事，今天老同学聚餐, 正好我和薛雨恬也没事，我们问了你同学你在这里, 就过来找你了……我们一起过去啊！” 薛雨恬站在张迎雪后面，穿着件露肩的吊带裙, 对陈一闻点点头, 这幅装扮也确实很惹眼，她以前高中时就出众，大学就更是越加盛放。 聚餐的事情之前在老同学的群里就说过了，这些都是初高中时代的同学，平时来往不多，不过群里面倒是一直都有陈一闻的传说，不少人还是在关注着陈一闻的动向, 特别这次《单车少女》出来后, 群里现在还沸沸议论着，非得以此为由出来吃一顿, 陈一闻是答应了的。只是没想到今天张迎雪和薛雨恬会直接过来找自己。 既然都答应了，两人又在面前，陈一闻就道, “好，我给他们说一声先走了，你们稍等我一下。” 张迎雪雀跃流露于外，薛雨恬则看着陈一闻回过头跟商院的人交代，一群人一窝蜂的跟他打趣调侃，赛事官方这边对他一个在校大学生身份的客气和热情，兴许那就是“威望”这种看不着摸不到的却实质存在的事物，她睫毛律颤着收回目光，避免让陈一闻发现自己的下细打量。 张迎雪则轻轻从下面撞了一下薛雨恬，当年陈一闻喜欢薛雨恬人尽皆知，所以后来在商院这边和薛雨恬遇到陈一闻，张迎雪则是调侃有加，故意把他和薛雨恬拉扯到一起调戏，多少是想看看陈一闻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的窘境, 这本就是女生间的小情趣，未必有别的心思, 她捉弄的是有心人, 撩拨的是那些可遇而不可触及的葱茏岁月。 当年那个会在放学路上张望薛雨恬却又装作偶然的暗恋小子，曾经早被女孩看破，甚至闺蜜之间含笑路过之后心照不宣捧腹的傻傻的少年，倏忽之间成长成熟，倏忽之间星雪白衣，倏忽之间芝兰玉树，人间惊鸿。 隐隐能听到陈一闻那边的情况，说是老同学聚餐……秦卿便看向广告公司这边的代表，说道，“好吧。你帮我准备吧。” 那位女代表连连道谢，“你刚刚完成了比赛，又要拍摄，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太不好意思了，卿姐你多多担待一下！” “刘姐别这么说，”秦卿道，“我比你小，当不得什么卿姐……” 对方那边自然又是一番恭维。 似乎总是这样，她父母争吵很厉害那年，她跑去找他，隔着窗看着他们一家透出来的温馨，她站在楼下没有打扰，觉得格格不入。 后来她跟着妈妈到了新的学校，说来好笑，一起从小玩到大，一起成长，经历过对方几乎每一次生日，可以互相扮老公老婆过家家，总以为对方会以这种嫌弃却又甩不掉的状态一直在身边的人，倏忽之间，就这么断了联系。 …… 老同学饭局定在一家青山很出名的连锁烤鱼店，装修是工业复古风，这里的鱼类烧烤很有讲究，各种风格口味，青花椒的酸柠的麻辣的豆瓣酱的花样繁多，早成了一家网红店。 “为老同学再大杀四方浮上一大白！不瞒大家说，我以前的梦想就是拍片，只是陈一闻，太不要脸了，一来上限就这么高，把路都给我们堵死了！”老班长陈塘敬笑着举杯，他在青大计科班也是班长，算是一脉相承的好学生，自小父亲就让他力争上游，班上学校什么一官半职别错过，上的学校考的大学，圈子最重要，同学要都是当官的能干的富二代继承家业的，那作为同学身份能帮忙办的事，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 陈塘敬算是见识到了，班上哪个小角色都不能小看，看看陈一闻，以前的小透明，现在还没大学毕业，就俨然已经是社会名人了。陈塘敬当然不觉得以后会有求于陈一闻什么，他本身其实也不认同自己父亲那一套“理念”，透着不喜欢的算计和功利，而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这么做。但不妨碍他以后对别人说“陈一闻就是我同学，我还是他班长……”这类话，还挺带感。 “可别听陈班说这种鬼话，”在青山理工参加了个绘画社的黄华道，“以前高中时候我，他说他的梦想是写，当家。后来我画画，他说他梦想是画画，现在当你面前说他的梦想是拍片，我要不是和你一起高中三年，还真信你的鬼了。陈班，你的梦想敢情是模块化的，随时替换安装？” 不可否认进入社会侵染后很多同学会都会变味，有的同学会会变成人脉攀结，夹杂虚荣的环境，往往要随着年岁的增长沉淀，才又会返璞归真回归本原。只是眼下的高中同学聚餐还没有经过那些洗礼，反而有的是对过往的回味和那些尚未磨灭色彩的趣事的追忆。 大家说起学校的趣闻，说起当年的傻事，当然也不可避免的说起重头戏之一，当初陈一闻对薛雨恬的喜欢。 “那可是真喜欢啊……陈一闻你当年运动会长跑，我和薛雨恬在旁边当观众，每经过我们身边，你速度都要快上许多！是不是？” “恬恬当年和谢峰耍朋友的时候，有一次吵架了，她一个人在那里哭，你给她递的纸，肯定心痛死了吧，是不是，是不是？” “恬恬和谢峰分了过后，有个外校的经常来校门口堵她追她，她不堪其扰，我听说你是差点挽袖子出去帮她吧？” 这些你一言我一语的黑历史挖掘社死大会，让陈一闻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恍惚感。 薛雨恬更是拼命想要去捂那些爆料的女生嘴巴，可惜她脸燥得通红，在那里手忙脚乱，也没堵住那些从指缝间时不时漏出两句的话。 其实这些个老同学之间早就有默契了，这回聚餐也是有着一些个小心思，当年高中时代陈一闻和薛雨恬之间那点小暧昧就存在了，现在这两个都是同学里怎么看怎么登对的一对，能够凑一起，保管就是大新闻，所以眼下是明里暗里的撮合。 老同学嘛，知根知底的，虽然说陈一闻好像和青大的丁妹之间有些不清不楚，但说到底在青大的老同学就已经多方打探过了，两个人确实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到底到了哪一步，这个却难说，不管薛雨恬有没有机会，老同学们说到底创造机会也要推一把啊！ 薛雨恬眼看着根本无法阻止这些个起哄的，也只能红着耳根子转身再不理睬，喝着面前的啤酒，粉颊红如桃花，眼观鼻鼻观心，大有你们闹任你们闹去，我自清风拂面双耳静之态。 只是难说她在仰头喝着长脚玻璃杯里果啤的时候，眼眸边子是不是已经将陈一闻的反应尽收眼底。 玩到后面这些老同学就更是过分，把挨着一根板凳的两个人推挤在一起。薛雨恬姣好的面容，青春逼人的身躯，和陈一闻侧身挨着衣物和手臂触碰之间，她有种从未有过的心速遽动，兴许还有那些果啤的作用，连带着她时不时看他的目光，都有些迷离流波。 后面喝得多了，大家又嚷嚷着去气氛会更加暧昧的KTV唱歌，说走就走，这边从烤鱼店出来，大家打道走向商业街的麦吧ktv，等到了门口，一个个酒意上头的四下张望，“陈一闻去哪了？” “陈一闻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们该不会，把人给掉了？” “亦或者这家伙听说还要灌他酒，跑了？我靠，以他个性为了躲酒，干得出来！” 然后众人打了电话过去，没过多久，那边接起，“你搞什么哦，怎么人走了？喝多了？想回去休息……哎就等你啊……下次？真不来了？……好吧好吧……” 挂了电话的人对众人道，“他先走了，说是回去休息了。算了……我们自己玩。” 其实只有五分酒意的薛雨恬怔怔的立着，那张自高中时代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白月光的出脱眉眼，显得有些黯然失神。 …… 其实眼看着这群人大有硬撮合自己和薛雨恬的架势，陈一闻选择一步先撤避免后续再度被绑架上车，他倒不认为真的硬要强迫他们两人如何，只是这帮人喝大了的有之，一会再来些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惹不起自己总躲得起。 有酒精的作用，走在路上一时也不太想直接回学校，刚好看到大学城街区这边很出名的一家叫“笃行”的书店，窗明几净的落地窗透出里面的如山书柜和阶梯状看书的平台，很有歌剧院的感觉，陈一闻想着不如进去走走看看书，换一换脑子。 抱了几本关于拍摄艺术和战争历史的书，在一个阶梯的蒲团上坐下，电话就响了，是刘昱，“陈一闻，你还在外玩？” “刚结束，我这边看看书再回来……” “看书？你在哪看书？” “笃行书店。” “噢噢，好吧，我们也在外晃呢……你不来和我们一起？行吧，那我们自己喝了……” 挂了刘昱那边又是另一拨人邀约喝酒的电话，陈一闻翻开书页，看着上面的文字，又在身旁灯光暖洋洋的透射下，竟然有感觉到身心片刻的安宁。 丁诗媚在书店外面站定，微微愣住。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刻意和陈一闻保持着距离，微聊上的来往仅限于几句日常，就连黄丽看不过去了，说秦卿都那么火爆了，和陈一闻之间关系传得满天飞，丁妹你可也真是的，淡定自若啊，你自己不着急我们都为你着急。 丁诗媚就再重复自己和陈一闻之间没有什么。三位室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倒是和陈一闻的短讯里，丁诗媚有意无意的会问起秦卿，也在网上看到关于两人的信息，可每回想说“你还没把人家追到啊，加紧点啊，要不青梅竹马就跑了……”这类的话，也最终没有发出去。 今天秦卿比赛结束，她一度以为陈一闻也会和她，还有他们寝室一群在外庆祝的，没想到她出门来无所事事转悠，却冷不丁发现他一个人在书店的身影。 其实有好多次，大运会的赛场，她也去看了陈一闻团队拍摄的现场，有时候远远看到陈一闻在那里，她也没有走上去，而是选择离开现场。就像是那一次在商院撞见他们一样，她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她有意的从他面前淡化，有时候觉得好像快了，确实可以只是那种再寻常不过的朋友，很久，好几个月，甚至许多年不见面，也没有关系的那样，兴许从这以后，就会慢慢淡化了吧。 其实也不存在没有先例，生命里也会有那么几个人，一度你认为是特别的，认为会在一起很长久的，但兴许只是因为搬家，转学，离职，各自命运的分野，或者就是某个时刻遇上悲欢不相通的事的疏远和冷淡，也未必需要一个道别，可能也就相互之间渐行渐远了。 丁诗媚透过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望着里面角落的那个人。 上一次，她在阴影里，没有走出去。 这一次，她同样在暗的这边，片刻后，她转身。 …… 冷不丁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触碰到手背，陈一闻吃了一惊的同时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满头黑发垂下来，正歪着头一双清亮眸眼带着几分俏皮意味盯着自己的丁诗媚。 她手上有两杯奶茶，将其中之一递了过来，“刚好路过，看到你了，请你喝。” “路过你买两杯？你不怕胖？”陈一闻笑着看她。她略微的急促和说话时有些游移的眼神，都让陈一闻很想直接戳破她的理由。 “我能喝不行吗？你要是废话多，大不了我拿出去喂狗。” 说着就要收回的丁诗媚冷不丁被陈一闻拿了过去。接过奶茶的时候两人虽然只是手指之间轻覆了一下，但指肚上传来的脂玉般触感，在丁诗媚抱着书和奶茶于陈一闻旁边坐下来两个人各自沉默看书的时间里，还在彼此的脑海里流转。 丁诗媚翻书目不斜视，时而将面前的碎发捋向耳后。陈一闻则嗅到了身旁夏装女孩的体肤气息，栀子花一样沁人心脾。此时其实除了表面功夫，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翻书。 两杯奶茶时而放在手边，时而从坐席的旁边拿起，直到陈一闻再去拿自己茶杯的时候，和丁诗媚的手碰到了一起。 两个人都感觉到自己五指有轻微的颤抖。 这个时候应该会下意识避开，或者迅速收回去，会有蔓延在两人之间的尴尬。 丁诗媚此时脑袋里也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天使那半在傻眼，好像在说你在干什么啊，你可是丁妹，你怎么如此这般不够检点……而恶魔那半则是摇旗呐喊，丁妹你不要怂啊就是干。 无论此时是天崩地裂还是各种地海沉浮的心理大脑活动，亦或者是两人会让智能手环都报警的心率。 但是分明的，谁都没有挪开自己的手。 那是好像会永远暂停的时光。 …… 拍摄完毕，掌声从摄影棚传来。 “辛苦了辛苦了！” “卿姐真是厉害……不枉我专程跑过来，这种感觉太棒了……是一种魂，还有一种精神，在卿姐身上看到了，就像是那部片子传达的那些情绪一样。”那位国际级摄影师赞不绝口，这就是艺术品，能让人生出源源不断的灵感，而这些灵感在秦卿身上，是他拍摄过的那些举手投足都是专业范的职业模特和明星所不具备的。 其实秦卿是有些怯场，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置身聚光灯下的状态，但她也隐隐感觉到，眼前的人生因为那部片子，给自己开出了另一道方向，会像是洪流一样，裹着她而去，她很可能身不由己。 从拍摄场地出来，月明星稀，秦卿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是刘昱的电话，“卿姐你广告拍完了吗？要不过来呗，我们在文和街，一起啊？陈一闻不过来，你可以来嘛，他还去书店……让他后悔去……” 秦卿愣了一下，“陈一闻，在哪？” “他们同学会结束了，结果他路过西街的笃行书店，就进去喝咖啡了……神经病啊，这个点了还跑书店看书……你来不来……” “我还有事，你们玩吧。” 挂了电话，秦卿深呼吸了好几次，就像是她比赛之前那样，而后她决定了，推出自己的自行车，跨了上去。 大运会的比赛她已经结束了，但好像此时她要进行的，却一点不亚于一场最重要比赛带给她的压力和紧张。 她此前好多次要向陈一闻开口，都觉得往后还有机会。 而现在，她前所未有的，如果说有一个时机的话，那就是现在，此时此刻。 她会骑着车到他面前，告诉他喜欢着他的事实，为他给自己写的那首歌做出回应。 秦卿从滨海路的摄影地办公楼骑出，穿过CBD的灯火，飞驰过两个街区，在等红灯的人流中喘息，绿灯时又箭一样骑出去，“笃行书店”的光幕招牌映入她的眼睛里。 喘着气的女孩在玻璃窗前停下了车，单脚落地，却没有走下车来。 她看到了里面那两个一起看书的身影，才发现披着星光的自己好像和柔光中的他们格格不入。 她穿过那些街区，带着打破自己曾不敢跨出那一步界限的勇气，想要将那个曾经一起长大，却一度走失在她生命中的男孩给带回来，带到自己身边。 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无过于千千万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那个人，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刚好赶上，说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而最遗憾的事情是在于，遇见了，却最终来迟一步。 第四卷 自当绚如朝阳 第一章 迎浪 青山大运会获得普适意义上的完满成功，青山对大运会的投资巨大，再加上宣传的功不可没，一时之间以菠萝网为起点引爆的单车少女在全网的推广和传播，让自行车运动这个相对冷门的项目进入人们视野。 这种风潮一般来说都是一阵一阵，有时候没有规律，譬如一夜之间某个潮牌盛行，一夜之间某个明星红遍全网，一夜之间又可能一种减肥操，一种生活方式席卷人们的认知和日常。有人大可认为这是社会的审美和思潮方式的变迁所致，也有人孜孜不倦挖掘研究所谓这种现象形成厚积薄发的土壤和窗口，总能带来众说纷纭的观点和讨论的碰撞。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单车少女》在网络的扩散引发了人们对赛事举办背景青山大运会的关注，又加上青山市确实花大成本重金的推广和打造的硬实力，让青山市一时在全国范围内成了舆论密集曝光的重地。 不少记者和自媒体飞抵青山，打卡那些美食美景之地，有人晒出自己和大运会举办期间运动员的合影，有人深入体会青山本土的各种文化，拍了视频传到网上惊喜发现，处于流量风口涨粉不要太轻松。关于青山的相关话题一时之间登上各个风向榜单。 而这个过程中，青山市所宣传的“打造花园城市”，“耗资巨大投入的基建场馆”，都一一来了个亮相曝光，成为了无数人在社交媒体，短视频，照片围脖上发布自己照片视频中抢眼的背景，形成了个追捧的现象。 还不光是对内的，大运会期间在青山的国际记者和媒体，亦在国际上辐射出很多褒美评价，克罗的《晨报》，巴联邦的《圣保罗日报》都有专题。 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体育报纸意忒利《米兰体育报》的主编切西尼回国后立即撰了一篇“雄文”，从现代化，古文化融合，相关商品的物流线下线上销售，对城市的发展旅游收入影响等各个方面论证了这届青山大运会的“伟大”和“载入史册的成功”，很是吹了一波，他的国际社交媒体账号下面更是飙出了几个k的留言。 这种效应这让国内不少城市一时都极其眼红，没想到青山市一下声名鹊起，各城市政府方面组织的学习考察团，也在陆续源源不断的赶往青山“取经”。 当然一些对于风向和城市运营走在国内前列的一线大城市而言，则是感觉到了压力，也没想到青山市居然剑走偏锋，居然藉由一位青年导演拍摄的纪录片，盘活了整盘城市宣传大棋。 国内老牌一线城市都感觉到了压力，而一些和青山本就在争夺新一线的城市则更感兵临城下的威胁，甚至直接开创了政府举办一波波文化产业碰头会，邀请名流座上宾，开始突击，大有依葫芦画瓢举荐出头部“大将”，磨刀霍霍的开创自家城市宣传战的模式。 现今时代，各大城市之间也讲究“流量密码”，而无论什么时候，对人才的竞争都是处于战略第一高地。 城市要发展，要拉动投资经济增长，要获得内动力，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涌入，要外界愿意投入资源和城市共同增长，那么如何留住这些人才，如何吸引外部资源，一座城市讲好自己的故事，并且做出了成绩，还能将这些放大宣传出去，这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毫无疑问青山这场宣传战役打得极其漂亮，借着大运会之势在国内激烈的城市角逐之间翻红杀出，像是一条鲶鱼，搅动得国内各大城市竞争策略急剧变化，无数研究这个方向的媒体和专家学者也看到了这个变动。 《这个青年导演不一般，竟以一人之力改变国内未来城市宣传竞争格局！》《以青山大运会的宣传突围传播效应来看华国城市竞争新玩法，百舸争流，谁能在新时代脱颖而出？》有好事的媒体和研究者写就的此类文章登上了各大参物。 但也有一些人质疑是否太过夸张，因为毕竟陈一闻还是个在校大学生，虽然天才确实存在，然而说到底，以“一己之力提升城市竞争力”这种说法听来就刺耳，很多人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机遇使然，这种飞誉实在有些过。 所以也出现了“虽然那个陈一闻确实有才华，但青山这回无非是运气好，所有事都走在了正确道路上而已……”“青山还是缺人啊，这种时候，顶上来的也只是拍了一个自行车赛纪录就被捧起来的小年轻，资历尚浅，说到底还是青山本土人才的薄弱。”这类说辞。 陈一闻倒是成为了青山的一大宝贝。 余碌市长和陈一闻合影留念，转头就把照片发到了自己朋友圈，配文是：“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是我们青山宣传的突破点，打了一个翻身仗，未来将是一颗巨星，是我们青山人的骄傲！” 余碌这番翻身仗的说法颇为耐人寻味，无论此前经历了什么，现在大家都明白，余碌已然掌控大局。 这场成功的宣传不仅仅令青山在全国大出风头，余碌也水涨船高，而对他而言与之而来的还有青山市迎来的开发机遇，更多的文化故事，更浓厚的人文氛围，更好的宣传阵地，更多的投资还有人才，对于青山的建设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增长点。 余碌也油然认为，自己这临阵点将简直是神来之笔，所以到哪里都要吹一波，风起于青萍之末，证明的是自己的魄力和眼光。 当然陈家钱和秦慧如更是因为余市长对陈一闻的热捧，亦成为了青山商界焦点，现在商界都流传生子当如陈家子的说法，那些积攒了不少财富的富一代企业主，就拿陈一闻做范例敲打自己子嗣，要说是些成天无所事事追求享乐的富二代也就算了，一些个本身还挺努力的就很冤了，简直是遭遇无妄之灾，因此陈一闻这“别人家孩子的阴影”又大面积扩散。 而陈家钱的鸿瀚厂其实在这场青山宣传中也获得了很多订单，很受欢迎的大运吉祥物和青山非物质文化遗产产品的都是从陈家钱的工厂出货，鸿瀚工厂自承担起菠萝网的ip周边定制后，就走上了以内容为依托开发衍生品的年轻人经济路线，销量节节攀高，随着订单的暴涨，陈家钱还筹划引入几套更加先进的生产线，以应对未来可以预期的井喷发展。 现在鸿瀚在国内新兴内容ip衍生物市场，近乎达到八成的占有率，关键这是一个蓝海，这个市场会不断扩大，随着菠萝网会跟着推出更多的自制剧和内容ip，以及鸿瀚的独岛效应，未来说不准能够牢牢霸住这块市场吃很多年。 想到这里的陈家钱却又有些忧心忡忡，父亲的事业高歌猛进，可儿子却志不在此，那未来怎么继承自己的家业？陈家钱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 媒体记者最爱的刘孟添又坐在了摄影棚里面，这回参加的是青山的一个名人访谈活动，女主持人笑道，“首先恭喜刘校长，青山商院今年获得两个学科晋级a类，同时在这两年里，商院排名一路蹿升，从全国两百多位，如今来到了127位，都说商院是以前你爱理不理，现在高攀不起，快成为闪光的名校了，今天还请刘校长给我们‘上上课’，您是如何让商院排名实现这样快速的提升的？” 提升？刘孟添悠然一笑，内心活动倒是非常丰富，无非就是能招到更优秀的老师了，生源条件也变好了，有钱了，买起东西来丝毫不手软，说到底，就是竖个陈一闻的旗帜，突然学校生源上就爆棚了，又花钱给他弄了个智谷大楼，各种资源往上堆，那些个学者一看连对个学生都这样的态度，他刘孟添一副只要人才就扫榻相迎的姿势，商院简直是他们治学专研的不二之地。 旁人只看到商院学科类突然实力增强很多，但谁知道他这背后挖了多少人，撬了多少他眼巴巴望了好久的团队？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勤，就没有挖不到的墙角。以前他是锈锄头，使不上力，现在有钱了，超合金锄头你哪面墙顶得住我这身力气和这张网红脸？ 但面对访谈自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刘孟添又很正式的说了一番如何布局，如何调整管理，如何发力各学科给补贴计划这些东西，塑造了一个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再为学校前途奉献的教育工作者形象，这边听得主持人是泪眼婆娑，大感不给眼前此人颁发劳动奖章都屈了才。 “陈一闻也是您的学生，据说大运会他一边主持《单车少女》的拍摄，一边统筹宣传各导演组，他在商院运筹学这门课程上成绩非常好，这就是商院为如今这个快速变革的时代打造的复合型人才吗？新时代的人才都应该是这样的复合型人才吧，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察觉世间细节，构思成脑海里的情景或者故事，还要掌握相当多的财务组织协调能力，能够像是运营公司，运作工厂一样干事业，真的是非常厉害的！”主持人由衷赞叹。 刘孟添淡然一笑，“他还不够好，再接再厉吧。” 刘孟添在电视节目上云淡风轻，可下来作为他的老同学们，就只能忍受他在群里和微聊朋友圈，同学聚会中花式炫耀，可遭了罪！ 第二章 鬼脸面具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程旅人”又将《孤勇者》传遍了大街小巷，现在据说华语乐坛目前最有分量的三个音乐大奖之一的“华语圈流行音乐大奖”制委会会议上，主席拍了桌子，“就这个程旅人这么特殊？不露面领奖，又是让摩天音乐代领？我看我们这回干脆就颁布一个限制条件，但凡获奖不见人的，干脆就取消他的奖项！” 制委会一阵缄默, 其中一个委员片刻后道，“这恐怕不妥，以现今程旅人的作词作曲能力，还有流行指数，发布这么一个信息出来，很可能适得其反, 主要是hot和风云榜那帮人就得偷着乐了, 他们大可趁机拉拢程旅人，当然, 一个程旅人不算什么，可如果他不参加我们华语圈，反倒是逆反的跑到hot和风云榜大奖上露脸，造成的影响就不好了。” “华语圈流行音乐大奖”是由三石娱乐集团和华文音乐集团主办，说到底，制作委员会的成员背后都站着集团股东的利益，始终是向着市场的，谁都看出了程旅人的潜力，主要是此人风格多变，每每都有惊人之作，实力深不可测，得罪这么一个人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他们这个大奖会听上去挺唬人，其实也就成立不过五年时间，如今的年代，可不像是曾经经典辈出，那些年代里, 殿堂级的一首歌可以红十年, 现今随着网络数字化的高度发达, 追求的都是快进快出的流量了。像是程旅人这样能创作出曾经那种经典级歌曲的人物，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招惹他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那位大奖会的主席其实心里也门清，只是他仍有一份高傲，“哎，也只恨如今的乐坛不是曾经的年代，否则程旅人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哪容他这么任性！” …… “三大奖都给我们发了获奖清单，程旅人多首歌都位列其上，还有，他们一再恳切请程旅人出席现场，只是我全都给拒绝了。”于飞扬给陈一闻带来报表和新的发行计划。两人之间对于陈一闻的真实身份其实早就心照不宣，于飞扬其实也还好，这个世界上有比利那样十六岁出道就是巅峰的少年，一度红遍全球，火到什么地步，据说有路人恶搞打扮成他的样子，装作在街边吃汉堡，这件事第二天就登上全球社交媒体搜索top，被abc, e！news跟踪报道，连这种和其沾点边的小事件，都能火起来，凭什么说面前这个大学生就不能成为华语圈的比利？ 只是大洋彼岸那位是资本狂欢的产物，和其超人气沾着的就是刀那和生意，自然是能够怎么捧就怎么捧。而陈一闻则相对低调，也不适合走这种路线，他就适合在惯常的日子里发掘那些闪光点，并将其转为故事，然后传唱给人间。多年以后，会有人感激这个人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光彩，而并非是他这个人可能成为资本材薪压榨最后的一地零落。 所以你问自己支不支持陈一闻，于飞扬现在是一百个支持，还要帮助他挡住外面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追捧和浮华，让他守住初心在自己的轨道上创作。 而这一点于飞扬走出半生才明白，陈一闻年纪尚浅，却已然明明白白，这才是于飞扬对他肃然起敬的原因。 于飞扬道，“你不必担心露面的问题，有我在，没人敢强迫和暴露出你的身份。” 陈一闻想了一下笑道，“其实也未必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套个牛皮纸口袋，就是那种面包店买多了打包的那种，挖两个洞，然后提前录一些内容，声音处理一下，他们评奖需要的话，就把这段录播送上去，我只是担心他们敢不敢放。” “你这可真是……”于飞扬呆滞的停了片刻，道，“天才啊！” 一个从来不露面，不知道他是谁的乐坛大奖获得神秘人，这种创意可以说不仅不会让外界觉得冒犯，甚至更能符合程旅人只创作而避免进入资本热捧的人设，至于那些大奖会，会不会不爽，可惜他们说了不算，连程旅人都请不到现场的情况下，能有这样方式的露脸，话题性已然可以预见。 陈一闻还是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浮夸了？” 于飞扬斩钉截铁，“此前不知道你这创意也就罢了，要知道你是这么想的而不把这么酷的事情实施下来，这特么人间就不值得了啊！”于飞扬满脑子都是搞事情搞事情，太特么天才的创意了，人生就该如此肆意挥洒。 “而且你现在版权收入相当可观，如果再来这么一波，我预估你的收入能够排到前几名里面去。” 于飞扬说的不假，如今的一首歌一个订单普遍五元钱，《孤》在音乐播放平台最高峰的时候，一天有几百万的订单，一天的收入上千万，如果发展下去，一年收益来看，一首歌妥妥的破亿级别。 “收不收入不重要，主要是好玩。”陈一闻面无表情。 情况果然如于飞扬所料，当陈一闻顶着牛皮纸盒，一本正经的坐在录音棚，录制了关于拿奖的感言视频，放在华语圈音乐流行大奖，hot大奖，和风云榜大奖上面播放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在现场引起了轰潮，而后这些轰动就随着各式各样的媒体新闻病毒般扩散。 一干人众傻眼，主要是当初这些大奖在发布预告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回程旅人会不会出现在评奖现场，人们会不会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尊颜，这本就吊起了期待，其实也不是没有狗仔或者调查人去刺探，主要是摩天音乐在这方面是十分小心，陈一闻作为程旅人的徒弟都被商院给保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问不出什么来，更别提这个从未公开露面的程旅人了。 此前就有很多人表示程旅人可惜了，要是愿意商演，愿意推广自己，挣的钱恐怕早就位列华语乐坛第一梯队，你搞神秘营销，确实神秘人这个人设立住了，但也相应的失去了很多机会，毕竟那些商演和对公众的广告业务，其收益相比起歌曲本身的订单钱来说，都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当程旅人在录音棚以这么一个牛皮头套人的形象公开发布获奖感言和一些对人生艺术看法的时候，特别是经过处理的嗓音拥有抑扬顿挫的磁性，像是比歌曲还能一瞬之间击中人心。 所有程旅人的拥趸着简直被闪了一下腰，见过这段视频的人都在热议，“是谁说程旅人不懂得营销的？这特么这种艺术家的气质和态度，他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击中灵魂的歌曲才是最重要的艺术，其他的你是谁，来自哪里，即将去向何方，都不重要！” “哈哈哈哈，这注定是华语乐坛最惊动的颁奖季，能以这种方式来领奖发表感言，这简直是让那些争着抢着上c位的无数所谓明星黯然失色。” “牛逼！这才是超级英雄的样子，求大奖会主席团的心理阴影面积。” “哈哈，你以为谁都可以效仿啊？没这个实力，资本分分钟教你做人，你还敢标新立异。也只有程老师能如此这般，大奖会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乖乖认了！” 看着这个时空的轰动，陈一闻看着视频前自己戴着那牛皮纸套发表的感言，看着那个用黑笔画出的滑稽鬼脸的头套，想到的倒是自己所处的那个时空一个被誉为“艺术界恐怖分子”的一位猛人。 化名“班克思”，其本身是个涂鸦大师，画家和新锐导演，在全世界各个城市留下讽刺涂鸦，嘲弄整个世界，把画出翻白眼伊丽莎白女王的假钞向人群抛洒，把自己作品放进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巴黎卢浮宫看人们评头论足，直到几天后才被工作人员发现。 创造无数讽刺英美政府的作品，搞得当权者大为光火，警察和特务部门到处搜捕，其最著名的就是戴着一个鬼脸牛皮头套登上《时代》周刊的照片，把艺术界和世界玩得团团转。关于他是谁的传闻层出不穷，但可以确定，自始至终，人们仍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看着在这个时空同样戴着头套的程旅人在网络上的爆炸，突如其来的火爆，饶是陈一闻再神经大条，也感觉自己是不是玩脱了，这要是有朝一日身份曝光，自己会不会有如另个时空“班克思”那样好运？ 第三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当然，程旅人戴着牛皮鬼脸面具录播上音乐榜的颁奖典礼，引起了一时轰动之时，也自然冒出了一些看不惯的声音，认为程旅人此举太过傲慢，自大，似乎有些故意邀名的嫌疑。一时间也有一些倒他的声音和评论在传播。 这些声音起源未尝不是心生嫉妒，对于一些人来说，目前的三个大奖只要沾着点边，那么围绕着这三大奖背后资本，还有荣誉，恐怕都足够他们混得很好，结果一个不知何处来音乐老师，被三大奖争相授予奖项不说，还居然用这种不上台的方式炸场，这简直离谱，一方面恨自己不是程旅人，另一方面，又咋舌这位程旅人居然不怕得罪三大奖背后的势力和资本。 陈一闻倒也无所谓，横竖不耽搁自己赚钱，还能让自己置身那个麻烦的名利场之外，可以效仿班克思的神隐。 当然他以为就这么躲开了所有的麻烦，其实却不知道基本是摩天音乐替他担起了所有的风浪，否则哪有这么简单。 于飞扬毕竟是行业大佬，而且随着摩天音乐这个小众厂牌声名鹊起，属于那种你要说雄厚的资本横跨业界不至于，但乐坛毕竟还是个江湖，是江湖就是实力说话，要说发行运营宣传攻势这些，大厂牌大资本有他们的优势和打发，力大砖飞在这里也说得通，但一块砖始终还是一块砖，哪怕能被一时的推力送出很远，还是会落下来，只有真正的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能御风而上。 外界看来，摩天音乐就是这样“有东西”的地方，所以伴随着程旅人的声名鹊起，现在找上门来要求合作的各方也有很多，这里面有互联网独角兽公司，也有游戏公司，毕竟以前摩天音乐就在为游戏业供曲，现在一些老关系找上门来，也不好拒绝。 主要是很多点名要与程旅人合作，也有之前认为摩天音乐是个小厂牌，资格不够而拒绝掉他们的，现在也腆着脸找上门来，甚至手上还提着礼物，说着于老师别见怪，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让于飞扬很是扬眉吐气。 “这些是实在推不掉的，你看一看，如果有感兴趣的方面，做一做也不错。如果没有，当然也没关系....”于飞扬给了个清单，搓了搓手。 陈一闻知道这多半都是他那边筛了又筛，面子上抹不开，或者说花了大力气关系找上来的，这自然也还是要给老于面子，所以他还是花了一天时间，把这些清单上面的项目都看了一遍。 第二天和于飞扬碰面，陈一闻道，“这些游戏的编曲不是你们的专业?这个就不越俎代庖了吧。如果真需要的话，程旅人可以挂个闲名。” 昨天清单上面有一些是游戏公司新开发的项目，请求编曲配乐的，陈一闻把另一个时空那些3a大作的史诗配乐回忆了一遍，听着或许能认出来，要让自己全程还原，开什么玩笑，这些音乐背后有交响乐团，有各种各样的专业团队配合，现在另一个时空的他要复制，除非他精通这个，而且还要记忆力非常好，陈一闻对乐谱的记忆力可没那些影视作品深刻。 “也成。”于飞扬点点头，他本来没怎么指望能让眼前这位激情创作性质的天才写填空作业，其实他们摩天音乐就是干这个起家，只是目前人家合作方那边也是想要捡着故事讲，扯着程旅人的编曲大旗，怎么也能多添点光，如果陈一闻不亲自下场，那么挂个监制什么的，也成其实于飞扬对于摩天音乐这方面来说是相当有信心的。 “不过这有两部片子，我倒是有兴趣。”陈一闻把重点划了出来。 一部是武侠片，执导的是如今的一位叫袁白的知名导演，名气上和刘启荣不相上下，电影美学很切合另一个时空绰号为“徐老怪”的风格，又有些黑泽明的味道，作品以乱世中凸显侠义的基调为主，又有一种人物对抗滚滚洪流波澜起伏。这是袁白的转型之作，以往风格偏奇诡冷郁，这回的风格走向了些明快和大气。另一部则是一个b咖上升期的新锐导演刘洋的都市电影，讲述的是个人到中年的大叔的第二春，切合如今的市场走向。 于飞扬看陈一闻标出来的两部合作方影片，心头微凛，这两个项目来头都还是不小，袁白背后站着华诺集团，刘洋则是夏影推出来的最能打的未来导演阵营砥柱，国内三大电影集团中之二都找上门来，这才是于飞扬不好推却，要递到陈一闻这边的原因。原本也没报多大希望，而且这两个两大家的大佬背后都是今年两大电影集团主打的重磅作品，要求很高。据说是已经找了不少行内大师出手，而且人家预付款也很大方，打个样，几百万就预付过来了，对于一些人来说，委实是伸手就拿钱。当然，对方找到了他们，也就是说此前找到的那些业内行家大师出手，至今都仍不满意。 “这里袁白那边主题曲已经敲定，现在要的是一首插曲。刘洋这边则是主题曲。你是觉得哪部片子合适?”于飞扬其实也有点不太想陈一闻接，毕竟“程旅人”目前声望正高，没必要淌这种浑水，要是传出去程旅人给了作品，结果没被选中，这对于他们摩天音乐，当然最主要是程旅人的咖位是有冲击的，所以于飞扬暗示陈一闻慎重。 “两部都可以。” “两部?”于飞扬讶然，“你想好了?” “就这两部影片的项目吧，两首，我看，后天，或者大后天给你?”陈一闻估算了一下运用软件能够还原脑海里歌曲的时间。 于飞扬沉默片刻，“要不再考虑一下?那边也有点麻烦，未必也会用。” “怎么，不给钱?”陈一闻扬眉。 “当然钱是会付的，而且条件上很宽松，他们只是使用，后续各种版权的收益还是我们的 “那就行。给钱就可以。”陈一闻点点头，“不用是他们的损失。东西交了两清。” 不是....飞扬有些凌乱，对方可是国内前三的电影集团之二的主推项目，虽然要得急，但两家也说了，可以给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期限。毕竟各方都明白，这种压场子的歌曲，是需要时间和灵感酝酿碰撞后方能结出果实的。 结果你两天!?合同我都还没落地啊! 这自己怎么给人家交代，要不要东西拿到手了拖一个星期以示尊重?亦或者很认真跟对方解释这绝不是程旅人老师的敷衍，而是灵感迸发后的激情燃烧，至于一天蹦出俩?灵感迸发有时候就像是滚地葫芦一个接一个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于飞扬现在已经有些难看的表情道，“那也行，歌曲名字定了吗?” “这个给武侠的...叫《沧海笑》吧。这部大叔重返第二春的，叫《爱情转移》也不错。”陈一闻说出来自己都逗乐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还挺应景。 第四章 见龙在田 就在大运会结束，“程旅人”的风头正劲，在乐坛掀起了这阵风潮之后的两月，局面又发生了剧变，由电协牵头，整合了上下游发行各项资源构成的聚星业联盟在本月正式成立。 电协完成了电视电影行业内的上下游整合，形成了庞大而整体的行业联盟，内中将电视电影行业设立了严格的条条框框和各项认证，这个过程看似不可思议，但其中是用了行业内影响力和资本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个过程中，电协背后的四大派系，本身就把持着资金，监管，话语权，电影公司，发行公司，院线都在四大派系背后的发力下，相继纷纷缴械投降，国内三大电影集团中，像是光影的王向川，刘启荣这样坚决抵抗的人物被清除后，华诺影业，夏影集团在得到了相应的代价和保障后，也最终加入了聚星业联盟的合谋。 聚星业的成立，与其说是电协的进一步权力扩张，其实也还是有传统影视迫切联合电协的力量，阻击互联网公司对影视业扩张的需要。毕竟互联网天然绕过了院线这个概念，而且现在的vr技术，可以虚拟电影院，让人足不出户也能进入网络时空的影院之中，获得类似真实电影院的体验。 传统影业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这种技术的进步难以遏制，那么唯一可以遏制的是什么方面？对啰，就是内容源头的掌控。 如今行业标准，行业风向，人才，主流评价，都还掌握在这些传统影视业之中，传统影视业握有大把导演，专业人才，这个时候通过聚星业联盟加强对这些控制，对于导演和专业人才进行相应的内部资质评级和审核，发于资格证书，然后通过这种证书可以攫取到联盟内部的资源，这就限制了内容创作者脱离这个联盟的可能。 一旦脱离联盟，那么你的资格证将被吊销，作品将无法获得主流评审的资格，不具备被授予荣誉的条件，难以调动专业技术人员配合。这就掐断了互联网影视获得内容创作造血的能力。由此也能制住互联网公司对影视行业的侵蚀和扩张。 这在陈一闻看起来有些魔幻，但现实就是这么发生了，与其说这是这个时空传统影视行业对抗互联网的一种方法，还不如说实际上电协背后的利益集团，权势，财团在为了自身的话语权和利益，统一限制互联网的造梦能力。 陈一闻的前世，互联网对传统影视业确实产生了相当的冲击，但电影院线和电影制作能力，还是基本上掌握在传统电影公司手中，不过两者属于相互成就，来自互联网的资金在电影圈盘活了不少的项目，而电影业的发展，购票，服务之流也依托互联网产生了双赢的结果。只是互联网的流媒体，始终还是无法冲击电影院线，互联网的自制影视，后世也只有奈飞能够有所斩获，但网络平台的自制电影，仍然无法和传统电影抗衡，后面大多选择投资传统电影的项目占股共赢。 但是这个时空，vr元宇宙虚拟院线，已经足够有可能以流媒体冲击影业的院线生命线。而另一个层面，传统影业也大有可能通过整合流媒体元宇宙院线，从而完成电影业新的进化。 这是又一场楚河汉界的争夺，只是这边是电协牵头的传统影业力量，以把控源头产出内容为要挟，以此驾驭互联网，将互联网变成自己破茧成蝶的工具。 互联网世界也不甘心被传统影业拿捏，各大厂都想要创出自己一片天，突围打垮传统影业，将其吞噬蚕食，成为壮大自身的增长点。 这就是眼前的战争。 陈一闻已经置身于这场战争之中了。 聚星业联盟这样的巨头出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智造把这些消息带来的时候，道，“现在行业内的影视制作软件，都要经过聚星业联盟的认证，经过认证的软件出品的作品，联盟才会给予放映通行证。很明显，大概因为我们的不配合，所以通行证已经被卡住了。” 聚星业联盟一成立，立即就是一番洗牌，所谓的“整肃行业”。专业软件公司方面，老牌大型公司早就已经有过照会，聚星业联盟只会承诺并照顾他们的利益，毕竟这些老牌软件也拥有大批专业人士拥趸，也是聚星业联盟争取的对象，而这些软件公司也明白，脱离聚星业，甚至与其对抗并不是什么好事，还可能面临丢失现有存量，以及未来增量客户的风险，所以基本上大型软件公司都以服从条件取得了聚星业的认证。 而作为一时发展劲头很盛的智造软件，当然受到了聚星业联盟的“重点照顾”。 作为获取认证的一个条件便是要求智造软件限定客户制作的作品不能在菠萝网发表的强硬要求。智造软件现在因为易用性和强大功能受到追捧，从而受到一些正规的团队排队订购，智造软件是可以限定运用环境的，譬如和这些客户签订协议，作品不能上线某个平台。 毕竟这种例子普遍存在，一些软件有某些派系的资本，甚至国别因素，会禁止使用客户用自身软件为一些平台或者公司提供服务。而且聚星业也为了这个要求，给了智造软件一些很优厚的条件作为回报。 只是智造软件公司通过一些股权的嵌套，成功隐瞒了陈一闻就是智造软件合伙人的事情，所以聚星业联盟并不知晓这个情况，还打算威逼利诱拉拢智造软件。 陈一闻当时通过大学生电影节一锅端了当年优胜者，挟这些创作者加盟菠萝网，菠萝网如今是徐福和他陈一闻共同的产业已经人尽皆知，聚星业成立过后，对当初这个恶气肯定是放不下。聚星业也需要立威，其他的互联网视频巨头更愿意看着已经给他们造成压力的后起之秀菠萝网被打垮，他们可以拣些剩头。 “没有认证，聚星业肯定会针对我们。目前智造软件的群体，倒不仅仅是影视业的从业人员，還涉及其他行業，這是我们提前布局的结果，只是要是影视业的突围方向，就只能是菠萝网了。”王智造道。 聚星业如今收拢传统影业的力量，智造软件被排除在这个领域之内，只是影视业的从业人员大概不能公开使用智造软件创作作品了，但是因为智造软件对于管理运营上的帮助，所以来自影视业的订单肯定还不会少，大家只会瞒着聚星业联盟偷偷使用。而其他领域，智造软件仍然能通过持续不断的订单保证利益。 现在就是菠萝网方面，王智造的情报说明，聚星業联盟现在在围堵菠萝网，影视业的专业软件使用者不能在菠萝网发布作品，这是要从源头掐住菠萝网的内容供应。当然，对于轻内容方面没有影响，毕竟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那些专业级软件，一般小软件是不可能对创作者产生约束作用的，人家爱在那个平台就在哪个平台发，你小制作软件还能管得住创作者？而且在一般影视制作拍摄软件方面竞争极其激烈，你如果给创作者这样那样的限制，那么很快就会被淘汰了。也只有那些掌握着一些产权壁垒专利的专业级软件可以拿捏使用客户。 但这毕竟确实能限制影视业的专业人才绕开菠萝网，如果是一般的内容视频网站，确实会遭到直接被盖帽，堵死了未来和天花板的灭顶之灾。投资肯定没戏了，未来发展出路也受限，注定会渐渐变成一潭死水，活生生被聚星业的这种手段给整垮。这大概也是现在外界对菠萝网的判断。 但是在陈一闻这里，他反倒是激起了斗志。 制裁，封堵？ 那就看这惊涛骇浪，能不能见龙在田。 第五章 惊喜 聚星业的成立横扫业界，一时之间，变革剧烈。 罗文站在开阔而风光独好的名山湖边，此处是个有湖有山的影视文创基地，罗文身处其间，身边来往人转圜不断。 这之中有国内知名几家头部文化产业公司的老总，亦或者是内部序列前三的合伙人副总裁，是所在地区直接赶过来的，有的是私人飞机落地机场就马不停蹄，和基地沾边的公司没能到来的一把手，多半都是不在国内或者确实身处遥远，没法第一时间过来，便只能让地区最高负责人顶上的。 作为电协的活动部长，如今已经是聚星业联盟联合总裁的罗文，几乎已经完成他的蛙跳，近乎加冕。 回顾起这段历程，罗文也不免觉得惊心动魄之余又跌宕起伏，其中还有不少的运气成分。 这回聚星业联盟的成立，电协四大派章、石、申、林都手段齐出，资本，政策影响力，媒体话语权齐齐施加影响，再加上多年以来的布局，最终推动了联盟的形成。 但联盟大业落成，必然就有内部龃龉掣肘流露出来。现在是分蛋糕的时候，四大派系背后的支持都需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来自各系各派的资金，在这其中所付出的成本，譬如对一些电影公司加入联盟的允诺，对一些顶级导演和演员的利益输送维系，都需要有看得到的对等交易。 还有加入这个联盟的电影公司，也不能让四大派真正的把控联盟的掌舵权，各方平衡调剂之下，就必须要有一个和四大派牵连不深，也能够了解影视行业，并能代表各方说话的人物，坐在总裁这个位置。 罗文这个曾经电协的活动部部长，在这种情况下就被推举而出。一方面他背后的林家为了保举他，与罗文进行了交割之后，还质押了自身的一部分身家，林家没有办法，作为四大派中最为式微，这次联盟推动下影响力最小，深知在这个联盟运作过后，他们原本的猎人很容易因为虚弱而成为各方的猎物，就只能用自己最后拿得出手的东西，为自己后来一二十年的稳固地位打出一手大牌。 和林家有世代深交，却又在利益上牵连不深的罗文，就成了林家能尽力推出的保护伞。果不其然，在林家质押了身家的推举，四大家内部的一些提防和妥协之下，作为曾经电协活动部部长，与电影业界各家公司都有深入往来的罗文，就成了电协方和业界在权力平衡，唯一那个可以站在中间的话事人。 “罗总，辛晓和王嘉乐刚结束拍摄，已经过来拜会了，在宴会厅等着，怕你这边在谈事打扰到你。”身边的助理上前附耳。内心不免有些自得，辛晓是目前妥妥国内第一线，声势正甚传闻也是和高层关系最深厚的女星，王嘉乐则是成名已久的天王巨星，这两位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的大角儿，却在得到罗总到来的消息，表露出觐见的陪客姿态，这是什么？这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掌握的对事物生杀予夺的权势啊。 罗文想过那个身段凹凸起伏的国民尤物和那位在争一哥之位的天王，摇摇头笑道，“让辛晓和王天王过来，陪我在这名山湖畔走走……” 等助理走远，罗文看向身旁的那位明信投资基金的执掌人赵兴寿，“菠萝网那边，估计扛不了多久，徐福这个人就算再讲义气，难道他又能看到自己一首创立的网站再无出头之日？我能理解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看着他能好，有时候比眼前的荣华富贵更紧要。你可以用适当的溢价还有一个我可以许诺的明天，拿到菠萝网足够的股权，联合起来，将陈一闻驱逐。” 赵兴寿抬了抬看不到眼睛的镜片，道，“一般来说很难驱逐股东，但股权协议上会有达不到相应义务的处置办法，只要证明陈一闻实际上成为了菠萝网的融资和发展的阻碍，那么驱逐他便成为可能，只要将他的角色框定在初创阶段的天使投资人或者财务顾问上面，那么他现今所持有的股权数额就不合理，从‘行情’上来说，可以通过增发把他股权稀释到‘合理’范畴，击垮他的意志，让他全盘退出也不是不可能。” 罗文点了点头，“聚星业成立，看似大局已定，但其实已经成为传统影视行业生死的紧要关头，现在不是躺在功劳簿上分润成果的时候，传统影业如果看不到流媒体已经兵临城下，那么我们距离完蛋就只有一线之隔，我们要趁着现在最有力量的时候，把流媒体这个未来攻克，因此菠萝网这个突破口这一仗必须打得漂亮，我要从这里把流媒体的城墙凿破。” 罗文烧起一支烟，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有一种自己正亲手缔造大时代的心境。 波澜壮阔。 …… 陈一闻菠萝网在聚星业联盟成立之时受挫碰壁，一些个网络平台和自媒体都边边角角作为新闻报道了一下，倒也只是信息洪流中的一个片段，不是业界中人或者专门搜索一番，此事倒也不怎么有热度。不过在大本营的青山大学城这边，已经是无人不知的炒热话题了。 陈一闻在大学生电影节拉起六大的班底，加盟当时还只是个小站的菠萝网，成为菠萝网的合伙人，同时依靠着独特的运营方式，菠萝网终于有资格进入国内视频网站的战国版图之中，不是烧钱最厉害的，也不是各种大IP傍身的，但偏偏就是依靠着独创的模式，拿到了年轻用户这个群体的市场，跻身几大战国巨头排名的末席。 这在青山已经足够的传奇，只是眼下看来菠萝网似乎又有些前程晦暗，这段时间里面闻风而动的一些想要抄底的资本也在频频触碰菠萝网。大多都是抛出一些苛刻的条件，或者以聚星业联盟会拿菠萝网祭旗的“内幕消息”，要挟过来想要以最小代价吃掉菠萝网股份的，不过这些都交给徐福应对了，在打马虎和应对这些闻到血腥就游过来的鲨鱼方面，徐福竟天然的拿手，有过来谈判的连顿食堂餐都没捞到，就被他“下次再约啊”拍着肩膀送走的。否则换陈一闻，他觉得自己这暴脾气，估计当场就要翻脸打起来。 刘昱，胡利京两人和王传进了京，在王传协助下，以天行工作室的名义，在京城举办了一场业界技术研讨会，研讨会涉及软件领域和商业导演领域的大拿，出奇的座无虚席，这点就连王传都有些愕然，要知道他虽然在青山很出名，到了牛人遍地的京城，和他齐名的，甚至艺业超过他的不胜枚举，平时他只算有这些人的人脉，相互认识，但要是说合作，或者吃个饭共同讨论业务，很多时候聊不到一起去。 但也就是这些很多平时交集不大，甚至一起吃个饭都勉强的人物，如今却因为天行工作室这个研讨会而早早的到场，全程专注的听刘昱做演讲分享天行工作室的轶事和技术心得。提及到那个青年人陈一闻的时候，人们尤其感兴趣。这个会议结束后，刘昱的微聊更是被加爆了，而且原本属于小范围的一场交流会，却因为在场不少人在围脖发了动态，掀起了一波技术圈摄影圈的转发评论。 “天行工作室京城研讨会，获得邀请到场，听这群最具战斗力大学生的故事，很有启发！” “[配图]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天行工作室今天的研讨会吧？没想到在现场还遇上了黄老师，居然都是这家小工作室的粉丝！” “是的，天行工作室是青山商院的在校大学生，也许你很奇怪，一所商科院校，为什么会诞生一个影视创作型工作室，在我看来，影视记录和创作是上苍给人类的恩赐，世间皆是苦海，唯有人类的想象和创造力，让我们插上了翅膀，在各种世界和故事里遨游，是这个人间不那么无趣的原因。一个非专业院校的一群年轻人，用他们的方式生产了一部部有趣的作品，名利涌来，他们却推掉了很多的采访和商演综艺，至今为止，仍然专注于创作，正是因为这种对创作单纯的热爱，才是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天行工作室的声望让王传吃了一惊之余，也暗暗庆幸自己走对了这一步。天行工作室在这些技术宅和独立制作人中声望颇高，这可很难得，这些人平时清高自傲，别看似乎没多少人知道，但其实他们掌握着业界很多关键技术和资源，就譬如说在场一位小范围人才知道的大拿，号称“架构大神”是很多成名导演的电影镜头空间架构的顾问，经他手的关键镜头架构，可以呈现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情绪渲染，曾助力三位导演拿到最佳摄影大奖。类似这种外界不为人知，但行内人才知晓其强的人，刚刚还上前面去要了刘昱的微聊号，面对面加了个好友。 这场京城之行收获受益匪浅。王传立即感受到自己曾经的瓶颈好像豁然洞开。 天行工作室，兴许给他的惊喜，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如此而已 “丁妹的水平果然不一般，你那种很擅长捕捉细致的生活细节，从冷暖交错的故事中找到慰藉和共鸣的纪录片，是我们奇异果视频很稀缺的内容，所以我今天在青山出差，直接就过来了，这可不是看在你三哥推荐的份上，你也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和艾比网还是竞争对手，你选择奇异果作为除了菠萝网，艾比网之后第三家发布平台，本质上还是想要好东西被更多人所知……” 璃湖环湖畔的概念茶馆，面前叫刘夏宁的男人是奇异果视频内容中心总监，同时也是丁诗媚三哥的同学，父亲是通威集团的董事长，主业在地产和水电行业，产值不俗，刘夏宁算是一档富二代。只是做到奇异果视频内容中心总监的位置，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旁边的小助理此时很识趣的隔着桌子在一旁，刘夏宁以前就见过丁诗媚，加上和三哥的关系，与丁诗媚倒也算旧识。 丁诗媚这段时间里面也没闲着，从青大创立的工作室独立制作了一部拍摄青山市大学周围路边摊美食的纪录片，取名《食在人间》，从细微处入手，采访一起撸串的那些友人们的趣事轶事遗憾事，原本是在菠萝网和艾比网上线，不过艾比网那边三哥看了过后，就推给了正好向他述说自己未来推广纪录片计划的刘夏宁。 奇异果视频方面已经多番和丁诗媚工作室接洽过了，基本可以算敲定，刘夏宁今天到青山出差，就约了丁诗媚见面。 “其实更多受到了陈一闻启发，在他之前，纪录片这些多的都是央视起头的大制作，他的《单车少女》出来后，带火了一个运动项目，很多时候珍贵之处就在于让人看到‘还能这样’。”丁诗媚今天穿着淡青色薄衬衫，下身铅笔休闲裤，头上戴了个发箍，长发简单两披肩，看上去元气满满又活力。作为找上门来的合作平台方面，她倒不想给人以太正式的印象，眼下这身打扮，衬衣突显场合正式一点，但整体休闲，而且契合她的身份。 刘夏宁印象里丁诗媚小小年纪模样就挺可爱出挑，当时就断定以后可不得祸国殃民，现在看来自己没走眼，其实早之前就潜伏在她频道，看她打游戏和一些平时vlog随拍的了，作为奇异果视频的内容总监和身上通威太子爷身份，刘夏宁接触过的明星美女就像是走马灯，有时候很有些审美疲劳，只是发现了丁诗媚的vlog之后，最近反倒会经常空闲时时翻出来看看。 刘夏宁点点头，“陈一闻确实是，你们青山在业界一下子很出名了，连带着都出现‘青山大学生’这么一個门类，似乎青山这边的大学生青年人都特别有想法，很有文艺气质。” 丁诗媚一想到以“文艺气质”来形容陈一闻，就忍不住想笑，那家伙平时的模样，倒是和这种词丝毫不沾边，闷骚倒是挺适合。 “只是陈一闻那边目前是闭门谢客，没有和他合作的机会，我听说丁妹和他是朋友，约他出来坐坐？”刘夏宁看过来。 丁诗媚摇头道，“他多半是为新的项目筹划，现在谁打扰他都没用，如果他接下来有和平台合作的想法，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他的。” 现在外面很多人都想找陈一闻，看来面前这位也是如此，想要通过她作为跳板和他深入合作。但如果陈一闻并没有这方面打算，或者其实就是用青山商院作为挡住外面这些事情的墙，她当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陈一闻破例，扰乱他的计划。 刘夏宁哪还不知道丁诗媚是婉拒了他，他倒也不着恼，陈一闻现在在业界很受瞩目，可谓是一颗耀眼新星，想要和他合作的人与各方如过江之鲫，然而据说都吃了闭门羹，说白了，为什么现在各大平台都突然重视起自制纪录片来，不就是因为陈一闻大运会那个片子打出了新的天地和可能，让各方都看到了一个突破口吗，他不也是因为他们奇异果视频也在陈一闻这里吃了闭门羹，才找到了丁诗媚合作吗。 “具体的分账和招商合作计划会在之后发给你。放心，我是你三哥的同学，以前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方面肯定会是最优厚的条件。这是对优质创作者应有的回报。”刘夏宁道，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死心，“晚上我的飞机离开青山，我真没那个运道和丁妹共进一顿晚餐？” 看到刘夏宁那双灼灼双目，丁妹小心脏轻轻颤抖了一下，赶忙打哈哈道，“晚上是真有作业要赶，我们……那个导师，要亲自耳提面命，因为拍片各种事情已经耽搁了，真不行哈……刘哥祝你归程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店小二，把财大气粗的金主连哄带骗给送出门去。 看到丁诗媚双手略有慌乱的样子，刘夏宁虽说有些失望和无奈，但到底还是洒脱，点了点头，“那就不耽搁你了。” 他虽说是明示追求丁诗媚，但也很清楚，以后要继承通威的话，大概率是没可能和眼前女子走到婚姻殿堂的，眼下其实不过是在未来一个徒有其表维护江山的婚约到来之前，而进行一种人生一个阶段好歹不希望留下遗憾的追索，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曾有过一场铭心刻骨。 而眼下，他只是勾起了一个冲动，但随即又被现实的理智占了上风。和丁诗媚分别离开茶馆坐回车的后座，助理关上门上了前排，他拿出手机，把自己那个小号丁诗媚的频道点了取消关注，深吸一口气，手枕着车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轻叩着紧抿的嘴唇。 求之不得，转而生忿。 但随着离开青山的机场轮廓在高架前方越来越近，他又打开手机，偷偷的把人关注回来。 …… 看着刘夏宁坐上那辆埃尔法离开，丁诗媚双肩一松，呼得舒出一口气。她倒不是因为和奇异果视频的内容总监，乃至于这位通威太子爷打交道而感觉压力，单纯是因为对方曾经是三哥的同学，她以前还在球场看着他和三哥踢球，把她当妹妹一样用脏兮兮的手揉她的头。结果转眼之间，对方就是那种男人看女人的态度来邀约她，一时把她整不会了。 不过好歹算把这位主送走了，她的纪录片在菠萝网和艾比网发布，原本定的就有跨平台上线的意思，现在奇异果能够给很好的条件和招商前景，又不要求独家，丁诗媚想到自己那个团队还有能攒下的家本，当然一起合作赚钱再好不过。 完美的一天完成了一半了，至于是否能完满，还有另一半。 丁诗媚连忙赶到旁边商厦的储存柜，把早放里面的两个口袋给提出来，还挺重，那是此前就买好的蔬菜，肉，蛋。 那夜和陈一闻牵手之后，回到宿舍里，当她嗫嚅给大家说起经过的时候，整个宿舍都爆了。 黄丽尖叫，向思齐一口面包差点噎死，向思齐泪流满面说从此青大高岭之花被人摘下，只剩她一朵小百花遗世独立云云。 但随即大家就在为他们接下来可能的约会出谋划策，简直是狗头军师各种献计。 一群女生简直有种把她送出嫁的宠溺。 只是接下来就迎来业界的变革，聚星业的成立，陈一闻那边也遇上了风波，丁诗媚多少也还是脸嫩，又适逢团队整备齐全，就拉起团队跑遍青山大学城的夜市路边摊拍《食在人间》纪录片，以期望用工作平静平静内心。 自己这边完事了，陈一闻那边如今又遇上聚星业联盟明里对菠萝网的针对，又从陈一闻朋友那边听说了最近他都在工作室加班加点，没个规律。丁诗媚突发奇想，干脆去陈一闻工作室给他做顿饭，陈一闻智谷大楼的工作室厨房应有尽有，做饭还能显出自己的厨艺，另一方面也有借口上门，督促他生活规律一些。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策划和整个借口十分完美。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不会做饭啊。 但好就好在她有强大的亲友团，室友们个个卧龙凤雏，一人贡献一个拿手菜。再手把手教会她，丁诗媚就能转身成为厨神一样的存在。 今天带着那一箩筐的经验，看着面前的智谷大楼，丁诗媚提着两口袋菜，深吸一口气，上门。 我只是教训他生活要规律。 并不是要见他。 如此而已。 第七章 此时此刻 久别乍见最难为情的就是第一步。 虽然这段时间里陈一闻和丁诗媚也都有手机联系，丁诗媚今天过来也提前说好了，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陈一闻也会时不时会看向门口，或者借着玻璃反光照照自己的发型和衣着，想了好多种见面的反应。 但就是丁诗媚走进房间，细头箍压着披肩发，灵动娇俏的眼眸子下是露出锁骨窝的澹蓝衬衫，两条瘦长双腿撑起的休闲喇叭裤茕立的样子，还是让陈一闻一阵恍神。 难怪古人说何须浅碧轻红色，妥妥大美妞一枚啊！ 总不能这么一直站着，丁诗媚脸颊微热着上前，晃了晃手上的口袋，“先拿到厨房里，我看看你最近忙嘛呢？”必须要说些什么，而且要装作若无其事，似乎才能缓解这种尴尬。 其实这段时间里两人的微聊联系，竟然是有些客套和生疏。 他问她在干嘛，说自己刚下课要去食堂，她回复当时准备去打球，那你好好吃饭。 又譬如她来过问的时候，陈一闻说自己在走路，丁诗媚回复好巧，我也在走。陈一闻一句“那我们这算不算一路同行？”噎肚子里。 又或者他说他刚做完手上的工作，她则回复说正要去洗澡，陈一闻就说那不打扰，就这都没调戏敢信。 工作室里没别人了，特地选在的这天，陈一闻各种忽悠让工作室的人都走了，否则丁诗媚估计没那个脸皮。 时间才十一点过，陈一闻把丁诗媚手里东西接过来放厨房，就带着她看工作室的电脑，看他手头上在做的事情，陈一闻把工作室刘昱领导着拍的几个广告视频拿出来给她介绍一下，丁诗媚拍摄的纪录片会在菠萝网和艾比网上线，陈一闻也听说了奇异果找上门来，他此前也看了，确实质量很高，丁妹的天赋让陈一闻都觉得咋舌。 类似她拍得那种纪录片，前世纪录片井喷的成熟时期他也看过，通过路边摊，摊贩，食客们的访谈，讲述那些欢喜的相遇，痛苦的离别，生活的惆怅背后的人间烟火气。不过前世的纪录片发展到这种地步，是经历了很长的时期，这其中有技术的积累，还有站在前人叙事角度上的精进。 但在这个时空，视觉技术的发达直接可以越过技术这个壁垒，显微摄影技术，超微距技术，可以完整呈现食材的纹理和细微变化，ai处理器每秒几千张照片合成一张画面的质感极其卓越，而对于如何进行纪录片叙事上面，丁诗媚的导演手法完全不输另一个时空的成熟作品，甚至根本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在校大学生能做出来的水平，所以这就是天分了。 这部片子无论如何，出片效果都会非常好。 “奇异果既然找上门，也是看到你的《食在人间》价值，条件给的不错，多平台发布，能给这样的条件算很有诚意，你的那部片子，就不能单纯被我们菠萝网，或者艾比网独有，这种片子能让更多人看到，是极好的事情。” 丁诗媚片子在出来的时候曾纠结过，到底是放菠萝网，还是艾比网。前者是陈一闻的网站，后者是三哥的，她一度为难，她其实很想放陈一闻这边，但三哥毕竟和她有儿时之谊，不希望三哥多想。结果陈一闻的意见是多平台发布，三哥给的意见亦是如此。 丁诗媚平视前方，不看他说道，“有句话叫见贤思齐，有你这么个人在旁边，我也不想认输。” 陈一闻看了丁诗媚的傲娇样，笑道，“所以今天这顿饭，是打算让我甘拜下风？” 思路客 丁诗媚翘着嘴眼眉斜晲，“听说最近你们菠萝网遇上的问题不少，看你忙得连轴转营养不良的样子，我也就当送温暖下乡，想我绝世厨艺，过来给你露一手。” 绝世厨艺，那得有多绝世，才能配得上这张倾城面容？陈一闻一下兴致盎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 “别说废话，给我打下手。”丁诗媚脸微热，但气质拿稳了，看陈一闻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愣的，心下想笑你也有今天。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还是赶忙把手上东西塞给他，指挥他干活，一副大厨做派。 工作室的厨房有燃气炉和橱柜，只是平时里面放的都是刘昱，卓俊他们的方便面碗，陈一闻为了今天，特地楼下买了一套锅碗具。现在看着丁诗媚系上围裙，有模有样的模样，心头一暖，两个人在厨房忙碌，这可不是很多影视画面里梦想的生活？ “今天做些什么菜？”陈一闻翻了翻大口袋。 “做个番茄牛腩，炒个土豆肉丝，再来个煎蛋汤怎么样？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正好补充一下营养……”丁诗媚说着，看着陈一闻目不转睛盯着他，微慌，话语一转，“我是说我……你就勉为其难的跟着享享福吧。” 陈一闻不去管她的小躲闪，指了指“这些菜，要不要我先给你切好？” “不用，你帮我洗，我来切。”丁诗媚说着目光巡弋，找到了搁架子上的菜刀，探手去拿。 在厨神室友顾问团中，黄丽说：“我妈说过，女人的刀工一定要好，你可以不会做针线活，但当你用精妙的刀工切好一水薄如蝉翼的土豆丝儿，你能在桉板墩子上用有节律的刀法把盘码得漂漂亮亮的时候，会显得格外贤惠。而且，不仅仅抓住男人的胃，还能抓住他的胆，每次我爸惹怒我妈，也不用多说话，我妈把菜刀往墩子上一剁，我爸当时就格外温柔小心。” 当时一众人就笑骂，“是人都会怕吧！” 不过丁诗媚觉得还是很有道理，想象一个刻板印象，认为现在只会点外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生，突然能在厨房里耍出一套漂亮的刀法，肯定是会很让人惊叹的吧。就像是自己常常喜欢穿着宽松休闲装，看上去人畜无害，却能上球场把一些自命不凡的男生给吊趴地上，看着他们童孔地震的样子，那是相当满足自己捉促的心理。 可惜陈一闻不打球，于是只能在这上面找补回来了。 丁诗媚握刀，噔！噔！噔！ 稍倾的一片沉默中，陈一闻面对着菜板上的残骸，“你是……把它们杀了吗？” 在一阵社死中，丁诗媚咬唇，腹诽了一番黄丽的不靠谱，她迫切要开始下一个项目挽回形象，她认为还是徐艺宁实践派值得信赖，在那场寝室的教导中，徐艺宁向她传授了她拿手的独门秘诀“腾空三百六十度颠勺煎蛋”，徐艺宁示范了几次她可以把摊得金黄焦酥的蛋漂亮的颠锅上空旋转一番后再接回锅内，丁诗媚也用宿舍的那枚小锅操作过，算是勉强可以做到。 而且徐艺宁传授的秘笈就是：“想象那是一枚羽毛球，你用操作羽毛球拍的手法去控球，就能做到你想要的任何效果。当你完成这一手，你可以想象他在旁边是如何的满眼冒星吗！？” 简直不要太诱惑。 现在丁诗媚握着的就是陈一闻工作室厨房的铁锅，锅里是两枚开始吸饱了锅里所有油，逐渐发出呲呲声变得金黄的煎蛋。 想象手中的锅是羽毛球拍。嗯。 丁诗媚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只是在颠勺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问题。 这不是她此前预演过得他们宿舍的小奶锅，所以她此前所有掌握的锅感，都没有用，而且眼前的锅里面……煎蛋是两个。 她知道如何打一个羽毛球，但当锅里是两个羽毛球的时候……这道题有点难。 陈一闻看着拍在天花板上，粘了几秒钟，而后又重新落回在犹在惊愕中丁诗媚手中铁锅里的煎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个不知道如何解释。一个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 而好巧不巧其实今天被陈一闻变着花样和借口赶出工作室的众人其实互相一蹿消息，就知道今天陈一闻的反常是丁诗媚要来访，大家羊装不知情，其实早算着时间回来杀个回马枪。 然后一群喊着“怎么这么香！是谁做好吃的饭菜不叫我们啊！”“不厚道啊！开小灶啊！”的人杀进工作室的人们站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嗯，突然不怎么饿了呢。” “哈哈，我想起来我才吃过饭，吃得好饱哦，肚子都顶起了！” “我回来拿个文件，你们继续！” 一窝蜂鸟兽散。 最后还是只有陈一闻和丁诗媚两个人在桌子前，把菜一一端上桌，看着面前好像是成功了，但天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百炼成钢过程的菜式，尴尬无比的丁诗媚道，“要不……还是出去吃吧……？” 陈一闻给自己盛上满满一碗饭，端起碗，夹了一大快子菜在米饭上，然后就着米饭大口刨饭。末了，又夹一快子送到丁诗媚碗里，一副“还不错赶紧试试”的表情。 丁诗媚一怔，眼眉温柔，夹菜送入口里。 旁边落地窗送入这个城市惯常的斑驳的阳光，轻覆在一男一女的身上。 陈一闻突然笑起来。 丁诗媚有些恼嗔得咬牙切齿，“笑啥！我的‘绝世厨艺’？” 陈一闻摇头，“突然想起一句词：流年去，今古梦，几千场。虚名浮利，输却几许好时光。” 而后在丁诗媚略疑惑的眼神中。 他看着她，说出一句让后者脸颊瞬间红若火烧的话，“也许古人说的流年白云，如梦一场，那些为虚幻的名利浪费的好时光……就是眼前的此时此刻吧。” 第八章 恐惊天上人 “聚星业联盟凤凰城大会今日闭幕，会议制定了今后的电视电影行业评审规则，总共三十六大类，四百零八条细则，又通过了业态联合声明，业界有名有姓的公司和平台都在上面签署了名字。但有意思的事，这份声明签署书的待补录名单里，最显眼的菠萝网赫然在列。值得揣摩的是，同样没有签署声明的腾达网，奇异果，艾比网等互联网平台，却并未在这个被通知补录的名单中……” “菠萝网如果没有通过补录，接入认证体系，那将意味着菠萝网无法享受聚星业联盟如今整合的各项资源渠道，没有成名的导演和演员加盟，作品无法参加聚星业联盟的各种年度奖项，没有合作的院线，只能依靠自身流媒体一条路。而至于其他的互联网平台，聚星业联盟代表传统电视电影工业，和腾达，优视这样的互联网平台实际有连带协议，彼此之间留有合作的通道。” 聚星业联盟的凤凰城大会过后，互联网络世界开始关注起这场传统电视电影行业联合之后，开启进化吞噬互联网造梦工厂的战役。 这是看得到的时代进程，因此各方媒体自媒体，其实已经在观望。 都在看着聚星业整合更进一步掌控传统电视电影内容制作人之后，会如何做。 无论如何做，这一系列动作后续都将载入史册。 因为这记录着这个时代下华国的影视行业变革，和第七艺术相关，大银幕下的相关从业者前景走向。 因此在聚星业联盟成立过后，第一场凤凰城召开的行业大会被各种报道是必然的。 其中最属一篇文章在朋友圈最是流传转发甚巨。 “不得不说，聚星业联盟首先拿菠萝网开刀，目标选得相当的精准。首先菠萝网不存在其他网络平台的优势，腾达影视背后是巨型社交媒体，人家随时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输血，实在玩不过，不玩了卖個好价钱就是，多大的事。再说了，人母公司自带流量，自然会吸引内容创作者加盟。优视，奇异果视频这些背靠互联网大厂的流媒体也是如此。” “唯独菠萝网，目前正是创业腾飞期，一个草创人徐福和一个菠萝网的内容架构合伙人陈一闻，依靠着制造话题和出色的内容创作能力脱颖而出，发展迅速，短短时间就成为互联网视频领域一支令各方侧目的力量。但也正是如此才怀璧其罪，此时的菠萝网正是成长期，眼看着用户数和估值每天一番，各方资本都觊觎想染指。” “适逢聚星业联盟成立，这个联盟到底有多大威慑力？其权柄到底何等彪炳？还待向外证明，任何一个雄心勃勃的君王，都势必要以一场征服来彰显自己的伟大，所创立的规则，是不是可以摧枯拉朽？这时候的菠萝网可不就是那座躺在这条征服之路前方的城堡。而且各方资本也乐见其成。这其实是聚星业联盟和资本们，筹划好的一场猎鲨行动……” 陈一闻一看署名，很熟悉的“宁峰”两个字。 想起那个像是变态杀手一样的严肃脸男人，想来也就是这家伙敢发这篇能让前电协，如今的聚星业乃至一帮内幕人士跳脚的文章了。 此人之前在针砭时弊著称的《时光报》，但很明显那地儿也装不下他，现在宁峰自主创立了一个叫“顶上看花”的栏目，号称媒体战士，手撕各路大能，靠着这种怼怼风格迅速积累海量粉丝，如今更是在聚星业联盟这个当口直接挑明对方来路。 他未必向着他陈一闻，或者给菠萝网叫屈喊冤，以此人个性，向来宣称资本不是什么好鸟，兴许在他看来，陈一闻的菠萝网，恶心程度不如电协脱壳重生的聚星业联盟罢了。 “看出来了，这聚星业是要帮着资本打压菠萝网啊！”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聚星业联盟是要向现在还中立的那些人，杀鸡儆猴！” “菠萝网现在要被断内容，前堵后追，可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也没有乱起来的架势，怎么着，难不成背后找到了金主？要和聚星业联盟打擂台？” “开什么玩笑，没有哪家新集团打算做影视内容领域而选择不明智的得罪聚星业这个造梦集团吧？互联网巨头又都有自己的流媒体平台，除非菠萝网已经打定主意要跑路准备打包出售了，现在腾达或者哪家正在谈收购。这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没被这种架势打乱，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再过段时间才看得出来，没准到时候就是破出来的疮捂不住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来了！” 宁峰的节目目前关注度极高，他又是前《时光报》的顶梁柱，抓热点挑选题能力堪称登峰造极，所以一时戳破关隘，让聚星业联盟和他陈一闻徐福的菠萝网之间的纠葛曝光在外，委实形成轩然大波。 当然现在很多人很难相信，聚星业联盟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又是挟刚垂直整合后挟风带雨之势滚滚而来，一般菠萝网这种体量，根本招架不住。现在没出乱子，只是暂时没暴露，只要给与时间，大家就能看到巨人是如何撕碎面前的羚羊的。 …… 时光如梭，外间纷扰，大运会后假期，一晃两个月过去，陈一闻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迎来大四生涯。 刘昱早早返校，回了工作室，他在假期可谓是出尽风头，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出息了这么个侄子，天行工作室如果说在国内家喻户晓实属夸张，不过要说在青山市闻名遐迩，还是不算吹嘘。 只是工作室是工作室，菠萝网又是菠萝网，那是陈一闻更上层的运营，和工作室是分开的。现在听到外界的那些消息，刘昱也没个准，对家里面的亲戚朋友，他自然是笑着说什么麻烦都没有，现在工作室对外环境好得很，他的作品现在挂在外还有费用，几个广告合同已经到了千万级，全部兑现，分他手上的钱，妥妥也会让他成为富翁一只。 整个假期，但凡有问他临到大四了，有没有准备出去找工作，以及用核心是不稳定的设问语气说“还是打算以后就干这个？不是我说，你还年轻，还是要找大公司，稳定的工作，像你王英姐那样，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最后幸运留在大华那种公司”的时候，刘昱就会轻轻松松回复，“大华公司啊，噢，给我发过offer邮件的，工作室还有很多活，暂时我还不打算被他们挖走。” 最让人震惊的是胡利京，这小子以前和他们一起翘课划水，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一样没落下，天行工作室的成片，陈一闻总策划，刘昱是摄影，他则是负责布景，后台设计，结果没想到不知哪根弦通了，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刘昱摄影拍片去了，卓俊跑商务，这家伙闲得没事干，期末各科考了个A+，还顺便把他在天行工作室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技术，申请了个专利。所有人看到专利通知书和学科嘉奖红榜上胡利京赫赫大名的时候，一帮人把他摁着好好磨了回柱子，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势必让这家伙真变了狐狸精了才罢休。 以胡利京的话来说，大家都忙，就他没事干的时候就学一学，突然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一群人闻之吐血，这已经不是控分大佬，扮猪吃老虎的问题了，而是让人怀疑前些年跟着他们619寝室天天翘课为挂科烦恼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个傻啦巴登的缺心眼。 卓俊自不必说，四人中若说谁知名度仅次于陈一闻，那就是这个可以说是准明星的家伙了，天行工作室的分红红利到手，卓俊在新城买了房，只是还没装修，卓父卓母倒是还住在筒子楼，以后也没打算搬新房子去，用他们的话来说，住惯了筒子楼，邻里邻居平时多照顾，有人气，舍不得走了，而且卓俊以后总是要成家立业，父母跟过去住一起算是个啥，他既然已经决定喜欢和要做的事，那就好好做，过好自己的生活。卓父又从枕头翻出个存折，说这些年陆陆续续存下的钱，本打算在他毕业后给他按揭一套房子，现在卓俊已经提前解决房子了，老两口就说得了，这钱等你搬出去后他们就出去玩一趟，剩下的攒下来留给孙子。好嘛，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卓俊感觉自己眼下这边好像是父母唤着自己要走赶紧走，他们还要去旅游。 最后大四生涯，很快班上恐怕就要稀稀疏疏一大片，考研的考研，开始找工作的实习的已经先动手，商院已经经由陈一闻和他的团队，一己之力推上了全国知名网红大学的位置上，现在商院出来找工作的，很多都能吃到这波红利。 作为迈入大四，大家即将各奔东西的纪念活动，班长赵嘉佳整合各方意见一拍板，决定十一放假去北山顶看烟花，北山就在商院出门五站路，交通便利，山顶已经形成旅游小镇，有各式各样的酒店，商业街，夜间游人如织，灯火通明，逢年过节都有烟花秀。只是商院这么多年，一直听说北山，很多人到头来也没有去过，所以一个班出奇的一致。 十一假期，财管班进行了他们最后一趟去北山看烟花的集体活动，众人乘车到达，才发现山顶等着看烟花的尽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这倒也不意外，毕竟北山就在大学城过去，是附近大学生的最佳游玩地。 而且为了配合节日，这边举办了夜市的游园活动，各种各样的小吃，艺术品作坊鳞次栉比，人气旺盛，不过陈一闻等人还是有些低估了他们的面熟程度，到山顶集市入口的时候就引起了一波轰动，本来水泄不通的游园入口，看到他们一行后分开了一个豁口。 陈一闻和他的天行工作室，还有他拉起六大的电影节获奖选手，与徐福一起创立菠萝网。现在国内的大学生，年轻人，十有八九都在菠萝网有账号。更遑论他们这群人还露脸出了好些个脍炙人口的视频，商院都拿他们当广告工具人。所以其实面对这帮人的面孔委实不算陌生。 有人向他们打起了招呼，有人起哄，也有认识的点点头就算过去，谁都看出来，陈一闻一行毕竟是来逛夜市游玩的，别不开眼跑去跟人家一通瞎扯，堵塞交通。 好在这最初一波的躁动很快就消弭，大家得到了更多自由空间，找了个靠街的酒吧坐下来，点了些饮品。不过周围都还有人做直播的，有的手机频频向陈一闻一行这边朝向过来，不过也仅此而已，保持着最低限的距离，没有刻意来打扰。众人休息啊下来，视线还是被此间夜市上好些个秦卿为封面的广告所吸引。而街市的中央电子大屏幕上，就是秦卿为一个豪华品牌汽车拍的广告。 看着秦卿在广告上的窈窕身姿，端着杯啤酒的刘昱就是感慨，“卿姐现在可太火了！” 实际上自大运会赛事过后，秦卿就受邀出国比赛，成为了环法大赛分赛段第十赛段冠军，这是亚洲首开的创举，这个过程中，秦卿的身价和知名度也是一飞冲天，被誉为自行车界的天才少女，而这个少女在其他圈子领域，前面再加上一个“美”字，那效应就大了去了，网络上都是关于她的热点话题。 陈一闻看着中央屏幕上戴自行车头盔的秦卿，这则广告复刻了他们《单车少女》的经典场景，在一片黑而无寂的公路上，少女骑行向破晓的晨曦，这一段委实太出名了，不过这广告方明显是花了更大的成本拍摄，而且还向他们天行工作室买了版权，五十万倒是不高，只是凸显一个制作的态度。 这段时间他几次和秦卿都没怎么联络过，一方面他这边有事，秦卿那边也是要参与比赛和商业拍摄，另外她现在身边经纪是她的小姨，大概是冯秀莲担心秦卿被汹涌的商业和赛事给冲击，又信不过秦卿那两个早各自组成家庭的父母，于是让她小姨帮忙带着秦卿把关她的赛事商业和生活。 陈一闻几次打电话过去，都是秦卿小姨接的，当时秦卿有事在身不方便。陈一闻小时候就听说过秦卿这位小姨，算是个能人，当年就走南闯北，涉足一些行业，最出名的是家设计公司，现在步入正轨估计也不用自身亲自去盯着了，过来帮秦卿这边算是驾轻就熟。 这位小姨估计早做过调研，对秦卿身边关系线厘得相当清楚，特别是对陈一闻这个“青梅竹马”印象深刻，很明确的跟陈一闻的交流很讲究技巧，大体是感恩陈一闻的纪录片率先让秦卿出圈，其次潜话题也肯定是担心自家侄女被他给霍霍了，几番态度软中有硬，总之她大概会在他们俩之间起到一个拦障的作用。 陈一闻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是摇头，冯秀莲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但秦卿小姨这种女强人眼里，当然会对他产生警惕防备，出发点还是怕自家侄女吃大亏。 那边的人群突然出现一阵骚动，陈一闻身边的刘昱几人脸色顿变，卓俊愕然道，“不是吧！？” 赵嘉佳脸色难看的转过头，“咋办？” 她认出了令上山那条游人道突然喧嚣起来的原因，身着波西米亚印花裙，披肩发的沈玥出现在步道上，她身边还有随行的一些人员。提及商院最出名的莫过于陈一闻的天行团队一帮人，还有横空出世的秦卿，但其实沈玥也算是商院外语系的传奇，菠萝网的自制综艺《导演诞生》开始火的那段时期，她也基本上从商院出去，似乎走了点家里的关系，在青山市二台实习，后面在青山二台推出的综艺上当了一期观察团嘉宾，竟然因为反馈比较好，形象气质佳，成为了常驻嘉宾，后面随着人脉关系业绩的拓展，陆续在很多类似综艺上出任嘉宾，一来二去，沈玥虽然不算人气特别爆棚，但也属于素人出道比较成功的了，社交围脖也有两百万粉丝，这个数目比眼下的刘昱还要多，几乎和主打颜值，天星团队对外形象代言人的卓俊齐平。 只是一方面沈玥后面很少回商院，还有陈一闻和秦卿确实太过突出，所以一度掩盖了同是商院出身的她的风头。 沈玥现在都不能以网红来算，算是个有一定资源背景和人脉的二线综艺咖了，说不得哪天机缘巧合，沈玥就能迈入一线行列。 所以出现在这里，特别她还有一群随行人员，这些人众星拱月，让沈玥想不突出都难。 “是沈玥！” “就那个火星探索局的那个女嘉宾？挺漂亮为人又伶俐那个？” “她本身就是青山人啊，据说还是商院的。” “之前陈一闻他们天行团队来了，结果今天又来了沈玥，这北山说也有很多明星来过，这下我算是信了！” “听说过吧，陈一闻和沈玥据说以前在商院谈过朋友，真的，商院的一些老人都知道……” “嚯，那这回可热闹了！两个居然碰一起了！不会那么狗血吧！” 两年时间，本来就挺出挑的沈玥经过这两年打磨，确实举手投足都有了一些明星范，而且今天更像是特意打扮，一眼看上去就很有料，她本身身材就好，今天又是清纯风，就算不是名人，乍一在这山顶上出现，也能吸引全场八九成目光。 有人低声在沈玥耳畔说了些什么，那是沈玥以前好友苏倩，沈玥离开商院去综艺当嘉宾后，据说也就是她和沈玥联系密切，苏倩的朋友圈也经常能看到成了名的沈玥回青山经常邀请苏倩去一些高档餐厅喝下午茶泡吧，十分精致，而且苏倩似乎还因为沈玥关系，认识了一些人，进入了一些圈子，平时生活也和一般学生大相径庭。 在和苏倩低声交谈过后，沈玥目光逡巡过来，目光锁定了在街边休闲吧台陈一闻。 所以才有赵嘉佳那一声“咋办？”因为很明显他们今个儿是被人算计，沈玥十有八九此时就是冲着陈一闻而来。 周边的舆论氛围已经起来，此时周围很多手机早就齐刷刷朝向了这边，人群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此时的气氛不对啊，没准他们就是明天惊爆新闻见证者。所以掏出手机来直播的，或者之前在直播烟花秀前夕的，此时也毫不犹豫的把镜头朝向了陈一闻沈玥那方。 其实沈玥原本并不希望这样的，她也不是拧不清的人，当初和陈一闻提出分手划下界限，其实也是看到自己以后和陈一闻之间是并不相交的平行线，所以早断不如晚断，只是没想到陈一闻大受刺激后性子大变，而且才华也被激发出来，一骑绝尘。 其实很多时候沈玥也想过，如果是后来的陈一闻，她会不会当初还会划下界限。那自然是不会的，但实际已经无法改变，而且沈玥其实也因为陈一闻，变相激发了她的潜能，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所以算起来她甚至要感谢陈一闻带来的鞭策。 今天的这个情况是她那位号称“点石成金”业界圣手琳姐的主意，这位琳姐手头上已经有她推出来捧红的四名艺人，而短短时间可以把尚是在校生的沈玥挖掘出来，形象气质再度包装过后，就送到综艺领域二线咖位，已经说明了不凡。 眼下这位琳姐通过沈玥和陈一闻的过往于此间聚星业联盟成立的风口浪尖，再度嗅到了机会。陈一闻被聚星业联盟排挤失势，一手打造的菠萝网前途黯淡之际，同样是当年不懂事有过一段恋爱的沈玥不顾自己前景和世俗的压力，来寻找陈一闻。无论从哪个角度，此举都能让沈玥一举吸纳如今聚星业和陈一闻菠萝网冲突所引发的所有争议和热度，顿时把沈玥形象人设推到毋容置疑的高地，这就是沈玥可以一举打破瓶颈桎梏，冲击到一线的契机。 所以当沈玥款款走至陈一闻面前的时候，陈一闻对她苦笑道，“非得这样？” 其实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当沈玥站在此时陈一闻面前的时候，她就赢了。因为这之后无论是被陈一闻拒绝还是被陈一闻接纳，她就将以一个无敌的人设脱颖而出。 “其实我很认真……”沈玥注视着陈一闻，眼眶有些红，递出了她手里的一罐口香糖。这源于他们当初的开始，一系列接触过后，陈一闻突然有天说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她当时思索了一下，只是从随身挎包拿出一罐口香糖，没有直接表明，而是让陈一闻摊开手，倒了两颗在他手上。看到陈一闻当初担心被拒绝的忐忑和一脸的不明所以，她才笑着点了点头。 回忆起来都是甜蜜的场景。 而现在她如当初。 这背后的一整个故事，过了今天，就会通过琳姐的手，在业界知名的营销号文章上流传。 这一切的巧妙之处在于陈一闻今天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所以陈一闻才会说“非得这样？”，沈玥看到他表态的这一刻，唇角隙出自嘲，神情也微微凄婉，要是说她完全接受琳姐让自己上位，甚至琳姐表示“如果他拒绝了你，才更是好，那么接下来我们还可以进行苦肉计，还不会影响你的前程”的做法，也不尽然，她其实隐隐更希望陈一闻能重新接纳她，那样的话，就是眼前他遇上再艰难的路程，她也会陪他一起走下去。 只可惜陈一闻的神情和态度，已经告诉她明确的结果。 所以她手有些白惨的平举在陈一闻没有回应的半空，动作些微定格，但也确实在镜头和无数直播见证下达到了琳姐所策划所需要的所有信息要素。 就在周围那些手机的直播数据正因为这一幕飞速拔高的时候，突然一阵低沉的轰鸣横空出世。 很多人有些恼然是谁竟然在此时破坏，就看到通身在黑色紧身骑行服和翻着夜色流光全包围头盔下有着一道卓约身段的女骑士，驾驭着一台黑色复古机车在刻意的轰鸣声中缓缓推出在马路的空挡处。 而后那位有如天降的骑士把车横摆，让人挪不开目光的腰肢扭转下地，那一身黑服的女骑径直破开人浪抵达那头的两人面前，取下头盔，而后是一片从那个方位开始向四周扩散的惊奇讶呼。 因为眼前的短发，有着利落如刀的眉眼和琥珀般极美眸子的女子，正是此间四周很多广告牌和荧幕上的那位女子。 “卧槽！”卓俊此时才来得及关上下巴。 “卿姐！？”财管二班一干人等，齐刷刷喊出这个名字。 一个头盔甩在了陈一闻的手上，秦卿甚至没有看此时已经落在旁边末角的印花裙清纯脸的沈玥一眼，而是朝陈一闻道，“跟我走。” 简简单单三个字，如在北山顶平地起惊雷。 据那天观礼的人们口中来说，那位叫秦卿的女子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黑暗女骑士，把当时正处于恶龙夹缝间的陈一闻拯救出水火之中。 然后就是陈一闻上了她的车后座，从后握住她的腰肢，秦卿就那么搭着有些笨拙套上头盔的男子，摩托车的前灯雪亮着刺破前路，载着两人沿着蜿蜒山道直接到了更上一层的观景台。 无数人张望随后满天烟花下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 而有趣的是，大家也就识趣的止步于此间的街市，没有人再往上走，去打扰那里的低语。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第九章 哦 烟火秀的观景台，陈一闻盯着面前的秦卿，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秦卿道，“骑摩托车就是为了解个闷，另外我有穿骑行服，戴头盔，也绝不超速，所以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陈一闻目光从她紧身衣上收回，心想我看着你仅仅是因为这些吗？忍住了说出手感很好会被踢飞七百二十度的这种话，他看着下方的街市，道，“你猜今天过后，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文学作品影视大片里宣扬得可不都是英雄救美，但现有秦卿万人丛中横刀立马抢走陈一闻，都不知道明天会发酵成什么样子。 毕竟眼前的女子现在隐隐就有励志向国民少女的趋势。 秦卿歪着头看来，“我倒是无所谓，你担心？” “知不知道今天你要晚来几分钟，我就成别人利用的工具人，但你这么出现，自己可不就搭了进来，你小姨难道没阻止，不知道会影响到你？” 秦卿现在正是风头正热的腾飞期，如果此时曝出和陈一闻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会引来怎样的轩然大波？以秦卿小姨的个性和立场，秦卿今天的这事，难道不是在她尽量避免的范围？ 秦卿不置可否，只是看向山下的灯市，“聚星业联盟成立，你是不是会被遭到封杀？菠萝网是不是融资都困难了，没有了菠萝网，你所喜欢想表达的那些东西，不是都没有了出头之日？” 陈一闻不发一语注视她。 秦卿微有些不自然道，“你策划的《单车少女》这么红火，我还是看中菠萝网和我之间的契合，这就是土壤，我也需要这样的宣传阵地。” 陈一闻“哦”了一声。每个人都在成长，秦卿如今带来的感觉，更多是蜕变有了长足的成长，似乎也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商院校园里骑车刷圈的少女了。 两人之间陷入一定的沉默，秦卿微微懊恼，她其实今天到来，一时冲动有之，但未必不是没有下决心。 他们总是会错过，小时候她比他高，又性子强势，一群男生挺爱逗弄她，然后被她追得哇哇叫，陈一闻个子矮小，跟着那群男生后面，结果倒是每次被秦卿追上时都幸免于难，于是那群男生气不过，嚷嚷“秦卿你是不是陈一闻的媳妇儿，怎么老打我们不打他！”当时说得两人面红耳赤，就在陈一闻带着些感激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迎来的就是她慌乱之际喊出“谁说的，我照打不误！”当面一拳，捶掉了陈一闻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如此，陈一闻不是那群男孩子中个子最高的，也不是最好看的，但是在自己发烧感冒昏昏沉沉下不了床的那个时候，他就受在外讲习的外婆之托，在厨房操持煮上一锅粥，软糯的米粥，就是陈一闻当时最好的厨艺了，煮好粥盛上一碗，又到床头这边，每隔一段时间用湿帕子给她敷额头降温，喝粥过后又把中药罐子墩炉子上熬好端给她。明明瘦瘦小小的陈一闻，那时候她回忆起来的身影，轮廓就像是发着光。他在厨房忙活，给她端来碗时一双手手指很长也很稳。后来她打他下手也就轻很多了。 中学时期一个班，还当过一段时间同桌，他说某某某女孩长得好看的时候，她就闪烁其词嘲笑他哈哈哈原来你喜欢那样的，然后在体育课追逐打闹，会咚咚咚把他捶得像擂鼓。 每逢生日他送的东西其实一直收藏着，放家里锁着的那个柜子里。而她送他东西，也总是会仔仔细细精挑细选一番，只可惜每回都被陈一闻忽略过去。看着他渐渐成长，从矮个子，变得和她一般无二，甚至在外婆院子树下的那个转身，都比她高一小个头了。后来就是中学毕业前夕父母离异，她被确定判给母亲，从此再没有了无忧无虑，在母亲那个家庭她显得像是外人和拖累，她开始怀念那些小院打打闹闹的时光，那是少年时度过的光阴，相伴到慕艾，暗暗地喜欢，这些平淡如水的惯常，后来都糅进了被现实而必须要成长的生活。 她没有跟他说过她回忆起来最好的日子，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她没有对他说过，听说他在高中时期有喜欢的人那个晚上，她独自在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走了很久，然后遇到了一帮喝醉酒调戏骚扰的社会人，还好她跑得快回家，只是路上也狠狠摔了一跤，结果回家母亲还没从麻将桌上下来。 她没有告诉他曾经因为她“卿姐”的绰号来找她约架的女生，因为喜欢她而拦路来骚扰的那些总在模仿电影里江湖的混混。 一度她也可能成为那些抽烟烫头打架的街头少年，可最终她还是没有滑落成那样子，在冯秀莲的院子里渡过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大概都是她不那么怨恨的原因。 她觉得兴许有一天会在他的面前，对他诉说这些年的离开，他们的经历和故事，她也很多次幻想过像是眼前这样的场景，一处能看得到他们一起长大城市的高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里，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很多的事，像是小时候那样的打打闹闹，说自己的烦恼，亦或者，告诉对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他。 …… 烟花在头顶炸开的那个时刻，陈一闻其实此前已经预想了很多有趣且美好的画面，一男一女顶着下方那么多双眼睛看星空下的烟花，所谓“罗曼蒂克”到头了也就如此吧。 秦卿眉如新月，一双瞳子又黑又亮，像是两颗黑宝石，小时候欺负她的那些男生，更多的是想借故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吧，只是她偏偏又略显高冷，体育一直很好，记忆中可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一般人看来生人勿近，可只有陈一闻爱挑惹到看她面红耳赤追着自己打的样子。只是这样的秦卿，随着大运会夺奖，纪录片的传播，她逐渐释放特长展露头角，现在有一波不好的风气，老把她吹成国民少女，这让陈一闻很是不爽，都快大学毕业了还少女少女，不要总以为穿个运动装短着头发就减龄啊，这些人是不是有恋少女癖？更何况别以为广告拍出来她穿个运动衫就看上去清纯，一拳一个摄影师相不相信？ 只是这外界喧嚣，他们大概便越来越少有这样的时刻了吧。 秦卿的身影在焰火的光雾中上前，伸出手，从后面揽住了陈一闻。 感受到身后女子躯体的热度和微微的颤抖，陈一闻也僵着怔着甚至可以说呆立。 “不要转过来。”身后的女子如是说。 “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大多都是以前只存在于想想事情，拍广告，参加大环赛，挑战一个接一个，有时候累到一摸到床就睡着，很多时候一觉醒来，都害怕这些是梦，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中了大奖，好多现金摞在床头，会把人笑醒那种……结果醒过来第一时间去找却什么都没有！” 陈一闻心想这是什么画面什么台词，是命运的编剧烫了手还是作者没睡醒。不过好像还是很秦卿。 “很多事都来之不易……前段时间找我拍摄广告的是家外企，后来知道原来里面有两个部门提出方案，一个是确实认为我和集团理念符合，对他们品牌个性很有帮助的产品总监。另一边则是外企大华区负责人，找的是周怡，大明星。听说捆绑交易，背后达成了一些协议……最终那位总监越级汇报，他们总部讨论结果是维持第一方案。我的广告播出后，那家公司股票涨了五个点，他们内部经历了一番人事震荡，那位外企大华区负责人被裁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周怡……没想到，不只是你可以带来一届声势壮大的大运会，我也可以有这样的影响力了……” 她说着，陈一闻就听着。记忆中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对他倒出过心里的事情，她的彷徨她的委屈甚至她可能有的小得意，在过往的过去里，她都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她家里发生变故，她自觉不是正常的家庭了，于是也就躲陈一闻远一点，远远的看着他。那些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时光里，她会在和他处于不同的区域和不同的学校里，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够重新再相遇。 冯秀莲的那个院子，有两人一起长大的过去，是一个起点和交点，他们终于同样在商院重遇，陈一闻又和她回到了那个小院，记忆里那些快乐的时光，像是又重新回来了。所以她和他斗嘴，交手，以及每每和他吵闹后骑车离开去赶课表的路途上，她都会心情出奇的好，甚至有时候哼歌或者傻笑，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人看到。 而现在，秦卿就这么对他说着。 一辈子会遇到那么多人，有的人昙花一现，有的人只是短暂的交集，却也值得一生去回味。有的人甚至就牵连了你的过去，粘着分不开，想到都觉得呼吸钝重如稠。还有的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去想，因为怕想起，就会痛恨当时什么都没有去做的自己。 秦卿兴许是怕了，所以她没有成为那一种人，所以她在结束了拍摄过后，就直飞青山，赶到这里。 她不怕累不怕疼也少见不怕黑，但她怕失去。怕一转身就把眼前的男子抛于茫寞，而此后经年，他们只能隔着人海遥遥相看，或者再也不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是也许在我的人生里，再也不可能和一个人下河捉鱼，爬树掏鸟窝，给蚂蚁窝搬家的喜欢。” 说着想要说的全部的话，秦卿像是吐露了个干净，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自嘲的轻声道，“你嫌我碍事也无所谓，只要你不讨厌我，我远远看着你就好。如果你有什么困惑，或者我给你造成了麻烦，你不想听到这些，也不希望和我以后再有交集，请不要转过来，不用亲口告诉我答案，我本就不要你有任何回应，我会自己走的……就当我今天说的只是废话，明天睡一觉起来你就忘光了。我、我不会再打扰你。” 说着，放开了陈一闻的秦卿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 她站在焰火炸开又熄灭短暂寂静的阴影里，看到前方那个沉默着的颀长背影，他的气息和体温还残留于感官，只是随着风和冷意逐渐散去，而她也在这样的静默中渐渐失神落魄。 …… 半山腰的街市，秦卿小姨站在那里，远远看着观景台那两道身影，她轻轻一叹，其实她本应该给秦卿把关，而且作为她的经纪代理，她应该摒除一切对她不好的负面因素。然而实际上有些事情哪里能这么简单。作为最亲近的人，左右她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她的原则，有时候她所能做的，就是把利害关系呈清，做决定的是她。而她做出的任何决定，哪怕她准备明天跳进火坑，她也会跟。 就像是今天来之前她说过，虽说她的成功有陈一闻的伯乐之功，然而修行毕竟还是她自己的事情，特别现在是成年人的她更应该看中现实和长远，现在给陈一闻支撑未必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可能根本收获不到相应的回报。 如果真的想要报答他，那么在他日后事业低谷时的一笔资金，或者一个资源的引荐推举，都可以达到效果，何必在这个时候选择公然支持与聚星业对抗，这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一己之力将创立的一家公关策划和一家传媒公司拿到青山市府权威十大创媒影响力品牌两席的秦卿小姨，从来不相信单方面的飞蛾扑火会有什么皆大欢喜。 这世间多得是求之不得的苦果，她不想武断的认为这是遇人不淑或者所托非人什么的，而实际上两个人的相处和付出本就应该是基于平衡平等的经营，俗话说“门当户对”，在她看来其实不一定就是要门庭相当，而应当是双方互有需求。我需求你体贴，你需求我内秀，亦或者你看中我才华，我相中你涵雅。而这些往往都和各自的出身经历家庭背景息息相关。 反之一团火在冰上面跳舞，就算再炽热，最终没有得到回应还是会渐渐熄灭。对于陈一闻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来说对秦卿的帮助或许是因为她青梅竹马身份近水楼台的一场创作拍摄，从而给予了她能够腾飞的舞台。或许只是他顺手为之，但对于秦卿来说，便可能像是眼下这样，即便自己羽翼可能燃烧殆尽，却还是要去扑火。 不平衡是最困难的事情，门不当户不对也是如此。兴许只是别人的一个顺手给予的帮助，而你能付出的，可能只有自己的人生。 结果如何。早就是过来人的秦卿小姨，只觉得这可能是注定的属于秦卿逃不开的劫，亦或者是她的涅槃或者蜕变。 如果不让她这样撕心裂肺刻骨铭心一次，秦卿可能永远都成不了她心目中神往的那种女子。 茕茕孑立，当一应风雨，值得凤冠加顶。 …… 看着陈一闻的背影，秦卿咬了咬嘴唇，她有些卑微又有些想不顾一切逃离的缓缓退后，背后不远处就是她的摩托车。 就在刚才，她鼓起了可能有史以来最大的勇气，这和她22岁大环赛夺奖比赛冲刺时不一样，也和她敢于接了广告让自己在公众面前亮相不一样。 就像是义无反顾的来到青山顶，当着众人面抢走陈一闻，就像是眼前刚才的那番话，那可能是一辈子才有一次的勇气。 也可能是余生都会记得的那一次奋不顾身。那是他们的童年，年少时的相伴，十四五六岁萌芽的慕艾，是这样渐渐如坝蓄水，可以不顾一切，仅凭一腔孤勇，真真正正的喜欢。 而这一切迎面撞碎，注定是自己的头破血流。 遍体鳞伤会不会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从此以后，她可能会因为提及这个人的名字就会痛一下，像是被剜上一刀。这样的日子，会过上好多好多年。 就在秦卿红着眼准备跨上摩托车永远消失的时候，却一下子被拉住，身子去势很疾，但拉着她手的手也很稳，所以一下她发丝扬起，身体停顿，不知所措。 回望时看到紧紧握着她手的陈一闻的面容，他道，“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突然就想跑，还好抓住你了。我想说秦卿不愧是你，卿姐之名并非浪得虚名，就连给人表白都这么有创意。 ” 秦卿立即面红耳赤，想要挣脱开来，可陈一闻拉着她的手很紧，本来她也可以甩开，且一定做得到，但她这时候也任他握着了，只是象征性挣扎两下。 “我跟你开玩笑，不要当真……你不会真信了？”秦卿盯着陈一闻，一脸好奇天真的模样，只是身子一直微微轻颤。 “你又不是演员，演得不好，下次别演了。” “真的……” “好吧，那我假装不相信。”陈一闻看着秦卿，这个此前有一腔孤勇女子，此时好像瞬时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可是秦卿没有再挣扎，陈一闻也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我突然想吃冰淇淋，这里有卖吗？” 秦卿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能浮上水面喘口气一样，四处看，“那边只有自动售卖机卖饮料，哪里有冰淇淋？” 陈一闻指了指她的摩托，“你不是有车吗，我们骑着去找个地方买？找不到就骑到天荒地老。” 秦卿把头盔塞给他，两人一前一后，秦卿戴着猫耳盔骑着摩托载着陈一闻在烟花灿烂中离开高顶，陈一闻这回紧紧抱着她的腰，名正言顺。 后面找了山脚一家面向游客开的小卖部，两人终于人手一个蛋卷冰淇淋，面对山峰和半山腰遥远的游客喧嚣处，吹着风吃着冰淇淋。 哦，牵着的手再也没分开。 第十章 要死！ 后来一起吃雪糕的陈一闻和秦卿还聊了许多事，秦卿关心的是陈一闻的事业问题，因为她是难得清楚陈一闻这一切是如何来之不易的人，以前小时候总是吊车尾拖油瓶，好不容易上了商院，似乎又因为平平无奇而被很多人众星拱月的前任女友沈玥嫌弃，连她都一度为他感觉不值。 秦卿今天到来一方面是真对陈一闻下定决心表白，另一方面的促成也是辗转从更高渠道听说了沈玥的公司给她出的主意，拿这个如今已经是名声赫赫的前男友做垫脚石，所以她今天才义无反顾的出现。 陈一闻能有今天的成果，也是一步步突围上来的。如今秦卿能接触到的，听到的上层业界信息不少，现在影视业界最沸沸扬扬的莫过于聚星业成立后国内大部分影视圈的俯首称臣，还有就是陈一闻这位敢公开和聚星业唱对台的刺头和他一手推出来势头劲猛的菠萝网。 虽然如今的影视行业还在为大部头的资本所左右，那些江湖里总有各种各样荡气回肠的故事，巨头的陨落和新兴的崛起，新老势力的交替，那些引领风云的人物一个个站上舞台粉墨登场，这里面总有些悲剧性角色总让人忍不住投以关注，幸灾乐祸或者唏嘘不已。譬如光影集团那个“带头大哥”王向川成为聚星业眼中钉从而遭遇被自己带领起来做大的光影背刺驱逐，成为了资本权势交换的牺牲品，从而引发一个时代的落幕，王向川手上带起来的明星导演切割的切割，被雪藏的雪藏，甚至一代名导刘启荣也因此闭关消沉。 而作为和刘启荣亲手发掘关系匪浅的陈一闻，外界又是如何看这个尚在大学的年轻人的？以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流量当打”，尚在大学，就已经制作出几部红遍全网的作品，而无一例外这些都不算一部正儿八经的通过批准了许可证正式反映的影片。但偏偏他已然名声斐然。 他所在的商院因为他成了网红学校，他的校长刘孟添各种语出惊人的演讲言论表情，直接成了很多人聊天时常用的表情包，短短时间里面青山商院的名气在青山市已经是和全国前十的青山大学左青龙右白虎的存在。虽然实际综合实力和人家青大比差太远，也因此受到很多人抨击，说商院利用名人效应搞教育网红，只不过这被刘孟添公开狠狠嘲讽了一番，说商院以前要钱钱没有，要资源资源没有，谁都不听咱们说话，现在好了，名声上来了，他出席任何一个论坛和去教育部要经费，和别校与机构谈合作，人家都是笑脸相迎。正应了那句话，你没成功时总遇上坏人，成功后全世界都是好人。这么说的肯定是竞品学校眼红的，自己搞不起来，不抨击你商院抨击谁？ 更重要的是陈一闻还通过把大学生电影节被雪藏的得奖青年导演们绑票起来，加盟菠萝网，这波成功的舆论营销让所有年轻一代的视频创作者将菠萝网看成是他们年轻人展现才华和抱负的平台，结果引发了大批年轻创作者和用户涌入，滚雪球一般扩大，前段时间的全国互联网报告中，菠萝网目前为止就拥有的年轻用户群体最喜爱和最长使用占比，已经稳稳占据国内金字塔顶端。 这让其他互联网大厂很有些头疼和惶恐，他们虽然拥有26-35岁这个白领工作收入者群体的优势，市值每个季度都在增长，这些用户也带来稳定的变现和付费习惯。但未来毕竟属于年轻人，那些CBD办公室的白领们会开通他们的会员在平台上追剧，但那些每个大学宿舍楼的年轻人们，却每天习惯性点开的还是菠萝网的网页界面。 等到时代一变，这些年轻人从学校里出来，掌握话语权经济大权的时候，他们的习惯，他们对世界的理解，会更喜欢的是菠萝网这种更具开放性更活泼，更具有内生力的平台。而且这个平台还在不断的进化和蜕变。互联网大厂们大多都有一些积弊，大船很难调头，但菠萝网的迭代却很是迅速，一天一个花样，偏偏那里的用户群体很享受这个过程，一点也不会因为这些改变而拒绝付费或者买单投币。 陈一闻在菠萝网的每一次新作发布，都会变成一场席卷全国校园的狂欢。否则这回青山的大运会，也不会因为一部《单车少女》的纪录片而空前成功，甚至还让秦卿通过这个平台跃升国民少女。 这是很可怕的能量，这也是互联网老牌大厂和聚星业联盟所忌惮的能量。 聚星业是个联盟，但通过王向川刘启荣，陈一闻早知道这就是权势和资本结合的产物，一个所谓的“交换中心”，成立旨在未来能够更好的抓住国内影视业的主脉络，并将蛋糕的划分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形成一个自上而下的巨大交易所。这是矛盾调和后的产物，能够尽量避免那些老牌世家和资本权贵之间打起来把摊子砸破从而诞生的事物。所以里面有妥协有斗争，也有大圈子下的斗而不破。 但无论是资本还是老牌世家权贵，都不会喜闻乐见一个可能从底层颠覆他们打破规则的菠萝网的崛起壮大。 所以代表资本和权贵的聚星业，更希望将菠萝网肢解，分食，消化掉这块尸体。 秦卿所知道的就是一些影视圈业界大佬们在饭局上谈笑菠萝网未来注定的命运，其实瓦解这样的群体无非就是两个方面，一个从外封锁，一个内部瓦解。 而那位一手创立了菠萝网，视网站为自己孩子的徐福，真的愿意看到菠萝网因为陈一闻而命运前途尽毁？ 所以秦卿对陈一闻提及了这些打听得来的事情，陈一闻则只是看着她笑，“你还真是对我很上心。” 秦卿耳根微红，她不明白自己很认真的跟他说要紧事，可陈一闻仍然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但旋儿秦卿眉宇轻挑，黑亮眼珠闪过惊喜，“你有办法？” “说不上什么办法，只是出来混，这个世道总有些坎是要过的，你和人一起，也会遇上考验和颠簸。你信任谁，选择谁，一起走的路，一起本着的初心，会不会遇到挑战？会不会在经历过事情后，发生偏转改变？如果不适合，互不耽误，尽早分道扬镳也好，否则这回不出事，下回保不齐，再下回呢，没准某个最关键的飞升时刻，背后捅来的一刀才最是致命。我做我的事，是因为认为这是正确的事，如果一起做事的路上，有的人不想跟了，也可以来去自如。” 陈一闻说着，秦卿一直盯着他，最后才道，“听上去很空泛，但格局大了。” 陈一闻笑道，“那可不是，要不你怎么会喜欢我？” 秦卿嗔怒，“陈一闻！” 但打已经是不可能再打得出手了，看着面前这人一直痴笑看自己，秦卿又道，“怎么？” 陈一闻喃喃道，“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到，要是能娶两个人……那就好了。” 而后是女子的羞恼之声，“陈一闻，你要死了！” “开玩笑开玩笑……” 第十一章 问心 青山一别后，秦卿出国参训比赛，陈一闻回了商院，出乎意料的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华诺的总裁王军。 王军此时正在视察新的影视基地，在食堂和一帮毕恭毕敬的副总吃了餐便饭，给陈一闻打了电话过来，“我就开门见山，周强也跟你接洽过了，开价你可以跟我直接提，这些话我会给徐福再说一遍，不过我告诉你，我很欣赏你，愿意给更多的溢价买到菠萝网的股份。都有的商量，而且我是聚星业的管理委员会成员，菠萝网总要和联盟和解，到时候自己人，怎么都方便。” “不是我不相信王总的诚意，只可惜王总给到的溢价，不会能达到我心理期望。” “没有不能谈的问题，一切不能解决都只是价码不够，你可以尝试说个价，看看我能不能给？而且，怕是没有人能比我更有诚意了吧，现在你们没被联盟认证，不会有影视公司和你们合作，你们还能不能保持增长都成问题，现在我也是在赌，给你们估值一个亿，我给到三千万，都是能拿到手的现金，你知道这年头，实实在在的现金是什么概念，不搞那些花里胡哨。对价股权，无论是你的还是我这边的，只要你有想象力，没有什么不可以谈，同样这样的话我也会跟徐福那边说，只是你猜我告诉他的条件和你比如何？你从我这里能拿到更多。” “不用这么说，你今天说的我可以全部转述给徐福，用不着搞分化那一套，”陈一闻道，“我知道王总的诚意，其实除了王总，这些天还有不少人来找过我……” “我的开价应该是最高的……” “但关键是我根本不认可，不被联盟认证，网站就没有未来这套说法。就算没有认证的影视制作人和公司与我们合作，就算我们买不到外面正式的版权，我也不认为菠萝网就会倒。” 王军在电话那边道，“这样吧，你可以说个价。我们可以再商讨一下。” 陈一闻摇头，王军仍然认为他是在待价而沽，“菠萝网在我看来价值一百亿，王总真想进来，可以以你认为能拿出来的钱，占具体的股份。三千万的话也可以，给你相应股份就是了。” “一百亿？”王军在电话那头表情一定很好看，过了片刻后他的声音发沉，“你可知现在土豆网的估值是二十亿美刀，这是业内前三的平台一个估值，你们ALEXA数据是土豆网的百分之一，再加上前景不明，我这个条件已经相当优厚，更何况你要明白，如果我加入，可以调和你们和联盟的关系，打开出路，这是菠萝网唯一的生机，你还在大学吧，有些理想主义，可以理解，你总要长大，要学会交换，不放弃一些控制权，就会陷入挤压中，最后一无所有！” 陈一闻笑道，“我现在相信王总很有诚意了，因为这种时候，和颜悦色的反倒笑里藏刀，王总的反应，倒是让我相信你们真看好菠萝网。” 王军没声好气，“苦口婆心啊，就差剖心挖肝。” “菠萝网的潜力，相信王总也知道，不说明面上的那些数据，不重要，要真的菠萝网没有威胁，也不至于几个视频网站大头也在调整内容应对我们的冲击了，抱歉了王总，华诺方面的条件确实没有达到我的预想，哦对了，我说的一百亿不是人民币，而是刀。” 挂了电话，王军把手机丢桌子上，“有毛病！” 助理周强敲门进来，看到王军的样子，道，“陈一闻现在心气还比较高，等我再跟他详细聊一下，了解到目前的大致处境，他会做出判断的。” 王军抬眼看周强，道，“你知道他要价多少吗？” 周强想了一下道，“总不至于估值两亿？” 王军左右手配合比出手势，“他说菠萝网值一百个亿，美刀！” 周强目瞪口呆。片刻后道，“那就是拒绝了。” “这是不是在耍我？”王军手指在桌面上律动着敲了敲，道，“原本想着趁其他几家之前先接触能把这个事情办了，现在看来陈一闻还搞不清楚局势，两个年轻人的联盟，最初时可能凭一腔热血激情，可真到了利益牵扯路途坎坷的时候，就太容易从内部攻破了。” …… 陈一闻结束了和王军的电话，这之后还陆续接到了夏影，北方娱乐等几家影视公司的洽谈邀约，还有通过各种渠道来对接的资本方。 只可惜这些大多不是真正的投资人，而是知晓了聚星业联盟对菠萝网的打压，准备过来抄底的，这种局面下，哪怕是正常融资都不可能，别人看来你们菠萝网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投降就只能毁灭，每多一天价值都在下降，如果现在的价位谈不拢，后面菠萝网成了烂摊子，你们就是想卖都没处卖了。 这点陈一闻倒是很佩服徐福，面对这些或直接的恫吓，或晓之以理背后隐藏的威压，他就只给陈一闻抛了一句话，“你说咋办？” 徐福并非不是没有主见之辈，他在运营方面其实是个奇才，属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严格来说应该是个极好的产品经理，本身就是网站的深度用户，每个UP主，新的内容拔尖创作者，他都关注着，经常能做出算法和推荐机制的改进，所以业界有句话，在菠萝网做技术，就要承受老板的折腾，有时候尝尝半夜都能接到徐福的电话把人给叫起来改算法，但锻炼人也是真锻炼人，所以现在菠萝网一个技术，放外面看别人家架构，总是觉得从用户体验角度千疮百孔。 而梁小晞这个传闻两人背后的女人，却反倒是能够很好协调徐福内部管理，管理人事上面的方方面面，梁小晞都能处理得滴水不漏，真个有点上善若水的味道，技术，产品上面徐福把关，梁小晞在后勤人事上面很四平八稳，所以菠萝网内部仍然是一派欣欣向荣活泼向上的积极状态，一点没有互联网大厂开始有的内部积弊和职场花样。 “静观其变。”陈一闻言简意赅。 “好。”沉默了片刻，电话那头的徐福回应。 …… 关于菠萝网被资本围猎，徐福和陈一闻之间各有回应的消息传开，就连家头人都得到了消息，秦慧如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聊东聊西，最后提到，“你爸他们厂里有人给他看了一个报道，和你相关的，说是你们搞网站的合伙人之间，似乎闹了矛盾？”电话那头传来咳嗽声，看来是陈家钱在那边，指示她说话别这么直白。 陈一闻看了秦慧如推送过来的消息，这回倒是有鼻子有眼，上面直接有照片拍摄的徐福和一男一女在餐厅碰头交流。一男一女不认识，不过报道上给出了两人的简历，女的是DG资本投资部负责人，男的是DG资本的副总裁，叫王东。而且报道从专业的角度给出分析，一般出动到副总裁这个地步，大概率就是达成了一些协议，所以现在投资界在传DG资本准备注资菠萝网，成为第一口吃上螃蟹的机构。 但这件事陈一闻并未从徐福那里听说。 “公众号乱报道的，这么下去我都要给他们发律师信了。”陈一闻道。 陈家钱接过了电话，“你也这么大了，做的事情有想法，有决断，也要考虑相应的后果。你怎么做是你的事，但爸这边还是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爸，你说。”陈一闻道。 “别欠人家，不亏人家，特别是和伙伴一起，既然认定了一起走，那就别坑别人，别人要是对不起你，那是他的损失。你要是坑了人，以后花的每一分钱，都不板正踏实，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第十二章 新的苗头 “认证，认证到底有多重要？” 陈一闻工作的办公室里，穿着定制裁剪得体西装，胸肌快把前面扣子崩开的黎叔捻着雪茄，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道，“我说什么，你也太小看聚星业联盟成立的威力了，虽然说对流媒体的影响不是拿捏命脉，但却决定你能在多大塘子里游泳。当初成立之前，刘老板和王老板就断言，一旦这玩意儿出来，那是行业里外，从上能管到下的存在。认证有多重要？一个电影公司，如果你不拿认证，那荧幕你想不想要，流媒体这边的大平台也妥协了，没认证你上不了星，也上不了平台。你一般的创作者，小打小闹还没关系，但如果到了能够自己拍摄商业电影的程度，就不单纯是票房和收益了，你想不想一展抱负，拿个奖，没有认证，无法在体系里获奖，因为现在的奖项都是电影公司资助的，现在聚星业成立，那么聚星业就是此间权威。同样你作为导演也没法和大型公司合作，没有认证，人家怕和你合作后血本无归，上不了荧幕和平台，一切都是惘然。” “就是你现在能拿着一个菠萝网，还有点依仗没被打死，换其他任何一个青年导演，现在都跪下了。” 黎启云继续道，“而且，现在麻烦也来了，你菠萝网也人心浮动，想来打秋风的不少吧？” 黎启云今天过来，除了跟陈一闻聊天，也给他带来了一些东西。 一台看上去可以防核弹的笔记本工作站摞在陈一闻的桌子上，之前黎启云上楼的时候，这身板拧着这箱子，楼下保安都紧张了一下，很担心一个不注意，对方就能炸毁整栋智谷大楼。 “这是刘老板的样片，你可以先看看。外界说什么的都有，说他消沉隐匿，说他的项目半途腰斩，甚至还说他变卖房产拍戏，这就是他闭关之后，拿出的东西。” 打开工作站，荧幕桌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文件夹，黎叔点开右下角那个，陈一闻看到了里面有两排文件，黎启云递给陈一闻一副眼镜，陈一闻戴上，他输入密钥打开第一个文件。 眼镜戴上后，眼前的世界暗了下来。 那是第一次在这个时空现世的《西游》。 以这个时空的技术，重新打造的一番西游，出现的石猴并非真人出演，但却活灵活现，身体毛发栩栩如生，又不失剧本里要表现的灵性和人性，只是这一版，陈一闻就非常满意，其实整个定稿过程，在微聊里高树人那个账号，刘启荣和王向川曾把设计稿给他发来看过，此前形象有好几种，人设形象，有的鬼气森森，有的过于蛮荒，后面终于从几种风格中，陈一闻以高树人账号给出了最贴合心里形象的风格。 刘启荣和王向川最后与设计部门关起门最后研讨了一下，出具的最终风格和陈一闻如出一辙。 至于其他详细的世界设计，各种场景的构思，就不在陈一闻插手的范畴之中了。倒也不是他不可以以高树人的身份给出意见，而是陈一闻认为还是不要过于干涉刘启荣的发挥。也想看看这个时空最强的导演之一，能够把整个故事拍摄到什么样的程度。 故事跟随着石猿的视角而徐徐展开，第一集更注重温馨，着眼于人间的生活场景，烟火气，牧笛声，再到出海学艺，拜入斜月三星洞，菩提老祖为师，夜半三更传授技艺，之后技艺大成，却因炫耀由头被逐，最后猴王面对老祖，乖乖巧巧，“师父，弟子知错，还请师父责罚。” 老祖眉半垂，目半敛，语态平和，“我也不加罪于你，你走吧。” “师父，你叫我从哪里走？”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弟子受师父传授大恩，未能报答，怎能离去啊？” “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 …… 摘下眼镜，陈一闻还神不守舍，这才明白，自己妄图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找另一个时空有的情怀，只是南辕北辙，这已然和他记忆中的原版是两个概念的事物。 除了似曾相识的剧情，整体已然属于两种事物。有这个时空的先进影视制作技术加持，身临其境的体验，更像是故事就在身边发生，代入感可以说拉满，比看巨幕还要震撼。然而另一方面，陈一闻也再难保证，这魔改异次元版的东西，是否在这个时空仍然能达到原版的地位？ 现在一时各种思虑想法，黎叔还以为他仍处于发呆中，不由得道，“就这就看呆了？东西我给你留在这，后面还有更多震撼的画面，但这是样片，给你密钥可是使用三次，你自己看就行了，不算违规。高树人先生可和你有联系？” 陈一闻摇头，“神龙见首不见尾。” 黎叔点头，“是了，他们最近都忙这事呢，那位高先生就是编剧，这部《西游》，是老刘的集大成之作，王总之后就要发布一应资源，将其宣传起来，而且伴随着新技术的推广，这回国内你们菠萝网为唯一播出流媒体平台，王老板已经拿下了一百五十家国外各路媒体的渠道。正式上线日期也就是这一两个月。” 王向川从光影集团解职，外界看来销声匿迹，但这位大佬实际已经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开始海外扩张之路了。 “对了，你刚刚用的智能眼镜，是你上回介绍的智造软件公司开发的新品‘太虚’，重量40克，比一副正常眼镜重不了多少，我们也出了不少力，配合《西游》上线，刘启荣要打造颠覆性的同步影院体验。刚才感觉如何？” “戴上太虚眼镜，找个沙发，启用电影院功能，就会身临其境的进入影院一样的场景里，而智能眼镜同步流媒体数据，同步效率达到99%，延迟不超过20毫秒。这样人们就可以足不出户，在家里就真实的感受到电影院的氛围。” 陈一闻当然知道这个，这年头智能眼镜作为家庭娱乐设备已然普及，甚至替代了投影仪和显示器，甚至还有围绕智能眼镜开发的VR游戏和虚拟社交软件。但这仍然有和前世时空同样的问题，即便性能再强，也无法完全虚拟一个世界，所有VR智能眼镜更多的就是拿来做一个显示器。要说真的戴上眼镜进入类似《第二人生》元宇宙游戏里，也会因为服务器限制而使得真实体验就像是和一堆马赛克人在《我的世界》搭积木。 开放式的，宏观的，几乎于和现实一般无二的虚拟现实游戏，到目前为止，在这个时空也无法实现。 不过这样也未必是坏事，陈一闻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人类应该仰望苍穹渴望繁星，而不是沉浸于虚拟现实，永远故步自封在这个摇篮。 和现实一般无二开放式的虚拟世界无法办到，却不意味着在限定场景的虚拟现实无法做到，王智造开发的太虚眼镜，就是专攻这种社交场景的智能眼镜，能够完全真实的模拟出封闭的虚拟场景，让人置身其中，几乎和真实世界没有二致，因此带来的沉浸感，是会大大增强，这也是可以保证虚拟影院和线下影院抗衡的核心。 王智造的那批眼镜已经研发成功，已经交由代工厂生产，陈一闻其实倒想让自己父亲的厂子做，但一开始不值当，引进生产线，养一批技术专员，这东西吃力不讨好，自己做肯定亏本，还是交给业内成熟的厂子更好。 “这东西要是做成了，那我们要颠覆的，就是目前的格局。”陈一闻道。 黎启云单手揣进裤腰里，两支指头勾着腰带，把紧身七分裤提了提，笑道，“可不就是要做这样的事么。” 第十三章 没脸 黎启云带来了刘启荣最近的消息，其实这些陈一闻化身的高树人从背后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本人还是要配合走一个过场。也可以预期未来的刘启荣可以成功，这样陈一闻就能多一个强力的臂膀。 “但是……”黎启云仍然不掩一丝忧虑，“你确定你的合伙人足够可信？我懂这些人，他们的攻击方式多种多样，换作聚星业成立之前，你最多就是被电协封杀，之后谁管你……但好巧不巧聚星业联盟成立，现在他们希望把所有观望的散仙都收纳进来，菠萝网就是一个钉子，如果能把你这个钉子拔除，对于聚星业的未来利益发展有莫大的影响。他们什么手段都会用，我觉得你和徐福沟通不够多。” 黎启云看来，陈一闻现在还待在工作室，没有常驻菠萝网坐镇，保持和徐福的意见一致，同步行动，以免被别人逐个攻破，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见多了牢不可破的联盟被瓦解崩溃的事迹，很多合伙人分道扬镳，这不是危言耸听。 房间传来敲门声，刘昱走了进来，道，“我刚帮你喊了到回来，闫曼找你呢，让我跟你说一声，有官方的人来找你，说是互联网金融审计处那边的……为了菠萝网的财务数据而来。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刘昱点点头，报了信就走了，他现在也很忙，早上帮几个人喊到，下午参加技术研讨会，天行工作室最近都行色匆匆。 陈一闻对黎启云笑道，“那黎叔我就不送你了，你看，我现在也要接受调查去了。” 黎启云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等我们这边项目一出来，你这边压力就小了。” 陈一闻笑道，“行吧，我就等那只孙猴子，把这满天诸佛，搅他个天翻地覆了。” …… 互联网金融审计处的来调查菠萝网的资金渠道来源自然也是那些“盘外招”之一。 “我们也是接到举报，说菠萝网的财务来源有问题，当然，各式各样的举报都有，部门都会一一甄别，我今天来也不代表菠萝网就有问题，只是有些信息需要找你这位创始人核实一下。其实我们过程可以轻松随意一点。”调查的负责人叫做柳军，文质彬彬，只是身边跟他一起办案的人员，都明白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柳军背后，是多少大人物的倒台，监管机构对外的一个信息披露，就能让一家公司从峰值跌到谷底。有多少商场叱咤风云的大佬，见到这位面容温和的调查员，会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住的猎物一样背后发紧。 柳军不紧不慢的说道，“信息显示你作为菠萝网的合伙人兼天使投资人，之间达成一个协议，你以内容团队和前期发展资金入股，在菠萝网发展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面，菠萝网的财务报表里，除了本身的业务收入之外，来自你的资金占了很大一部分。难道天行工作室有这么赚钱？” 这个时空法规完善，特别是个人隐私保护，国家AI大数据库存储公民信息，如果不是法律判决，或者涉嫌重大犯罪确实需要公检法机关的调查，没有自己签约授权，任何人都无法调用自己的个人数据。 审计处能够掌握的是公司的对公财务数据，但个人的财务信息，他们是不具备调查资格的。 “天行工作室目前营收平衡，实际上我提供给菠萝网的钱，另有来源。”陈一闻从律师手里接过一份资料，递在了调查组的面前。 调查组倒是没想到陈一闻一应准备俱全，从陈一闻手里接过了那份资料，三人调查组翻看着，其中那个女调查员忍不住来回抬头几次，终于开口，“你……你真的是程旅人？” 柳军看了自己这位组员一眼，那组员犯了错般吐了吐舌头，赶忙低下头，却又按捺不住期待的看陈一闻。 另一位三十来岁的男性调查员道，“这上面摩天音乐最近一次版权金给到你的是三百二十万是吧，就十天前的一笔转付款。” 陈一闻点头，“根据协议，我分期支付菠萝网的前期发展资金，这些明细都清晰在目，我的资金来源也有据可查，只是这些都没有对外披露，还希望你们能够对今天我提供的资料保密。” 柳军道，“我的组员都很专业，我们也有严格的纪律，这点你不用担心。” 然后是一阵沉默的翻看声，等到全部资料核查完毕，两位组员到柳军耳边低声汇报了，柳军点了点头，“没问题了，菠萝网的财务数据没有大问题。一些小细节需要规范一下，还望你们以后继续保持良好的数据，这对企业的良性发展有莫大的好处。我们的工作到此为止，谢谢你的配合。” 起身，握手，柳军转身，看到女组员没有动。她小心翼翼的招了招手，“我，我可不可以和他合个影？” 柳军面色严肃，陈一闻已经笑着对那位女组员应承了。 穿着工作制服的女组员赶紧小步跑陈一闻旁边，一只手把手机拉远给两人一个自拍。 柳军心头叹了口气，正准备走。 发现自己那位得力男下属脚也生了根一般。 等女下属拍完他也上前，手机递给女同事，“麻烦也帮我拍一张……” 两人都和陈一闻合影过后，男下属解释，“放心，照片只会放我加密相册里，哪怕我老婆翻到了，我也只会说和青年导演陈一闻的合影。不会多说半个不该说的字。” 两人回过头来，哎没看到组长呢？ 结果柳军的声音从外面走廊传来，“走了！” 两人跟陈一闻告别，慌慌张张出门跟柳军去了。 一路上女下属高跟鞋踩得地上咚咚响，一边还在小声用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急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之前国内两大音乐奖项他都戴头套录播的，‘程旅人头套下是什么样子？’一度还在热搜上保持……” 陈一闻从后面探出头来，“柳审计长，真的不送你们了？” 柳军领着两人一路走得飞快。 感觉脸都丢没了。 …… 第十四章 小道消息 前段时间还有菠萝网资金来源不明遭受调查的传言，如今已经有可信的渠道流出，互联网金融审计处的那位柳军亲自上阵调查，最后不了了之，这点圈内观望着菠萝网的各方颇为意外。 刚结束了一个会议的腾达视频CEO王钺龙回到办公室，助理就告知了这个消息。 想起刚才会议上提出的腾达视频进军下沉市场的战略，这个菠萝网可不是什么不入法眼的存在，之于王钺龙这个位置，公司日常的管理不是他的着重点，他需要抓住的是大势的走向，时代不被普通人察觉的机遇挑战或者说危机。经历过互联网革命，从一点零到三点零最终凭借机缘和能力脱颖而出，站在互联网浪潮顶端的王钺龙深知自己不属于那些互联网的开山祖师，重磅大佬之列，但他也见过了巨人的陨落，见过了一些互联网弄潮者因为行差步错从宴宾客到楼塌了的历程。王钺龙知道这个年头，活下来的才是硬道理，所以他从最初大佬手底下打杂的，一直到现在成为腾达视频的CEO，凭的就是一个苟到最后，也因此他没有小看菠萝网，甚至可以说时刻关注着这个对手的发展。 菠萝网是个腾达视频向年轻用户进军的很好参照物，只可惜的是……生不逢时。 业态布局已成，野蛮生长的时代会被接下来分地盘吃肉的时代替代，聚星业联盟就是这么一个交换中心，大家要遵守规则，瓜分业界的利益，得到了入场券的巨头们，就有分食的资格。而菠萝网没有后台，没有资本，入场券都没有，便只能出局。 然而问题是，竟然聚星业那边的罗文动了手，出动了互联网金融审计处，按理说一般原始积累阶段的种种问题早就被发现了。 盗版问题，菠萝网早就用自己培养的up主和扶道计划，提升了自主原创造血能力。资金的来源灰色和黑色的渠道，竟然也没有查出问题，又没有资本的注入，那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菠萝网如今的发展？难道仅靠连他们腾达视频都是亏损点的会员？菠萝网甚至没有广告弹窗！ 片刻后，王钺龙哑然失笑，“这真是很有意思！这一艘快艇，能不能从战舰的围追堵截中脱颖而出？” …… “柳师兄，哈哈，我朝阳啊，是是是，我可不是大忙人，你才是大忙人，我们大朝视频还要在你这样的领导的带领下奔向光辉明天……” 柳军接着来电，面带笑容，语气倒也轻松，“朝阳你虽然是我燕大学弟，可校友聚会的时候，你可没少给我灌酒啊，是，这些我可都记得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这人记仇，你六十五周年校庆那年逮着我灌了两扎啤，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股子嗝味……是，迟早找回来，最近不了，出差，下次吧……” “行，那下次约你吃个饭，还望大领导赏光……对了，我有个朋友，是菠萝网的铁杆用户，嗨，跟我闹呢，说听说菠萝网前段时间被调查了？搞得人心惶惶，没大事吧？” 电话这头是朝阳视频的老总赵朝阳，柳军很明白对方打电话过来的意图，其实就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内幕消息。但往往就是这些老同学，老朋友拧不清楚，这不是让他犯错误吗？更何况，要是从他柳军这里得到半点机密，他这个“柳处长”到今天这一步就是白混了。 这是质疑他的专业。 当然人也是不能得罪的，柳军笑道，“你问菠萝网？是，最近审查过，也不能说是出了什么事，有被举报的审查，也有例行的审查嘛，国家互联网监控中心有网站的状态，只要是绿标，就代表没出问题嘛，要是绿标旁出现了黄色叹号，就是有些信息纰漏不及时不彻底，需要整改，要是变成了黄标状态，那就是状态出现了问题，而红标，自然就是出现重大内部问题了……” 赵朝阳心头一阵腹诽，你搁我这测核酸呢？说了半天什么都没说，不过也不指望他们这些人能透露出些什么，互联网信息办职责重大，金融审计处更是牵扯无数内幕和重要秘密，任何一个透露出去，恐怕都会引发轩然大波和一系列连锁反应，动摇市场，这些都不是能透露的，甚至……也不是他能打听的。 而柳军也是一阵头疼，又是这个陈一闻，他柳处长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今天在商场叱咤风云，常常出现在杂志封面和媒体头条的那些互联网巨头，甭管对外如何霸气，叫嚣着一两个小目标什么的，面对自己的时候个个都温良恭俭，但就是这个陈一闻，想到自己两个得力下属在对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柳军现在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行了，你这个电话打过来，不给你点干货，怕以后又要灌我酒。我就说点能说的吧……” 赵朝阳立即就来神了，到底还是自己这份关系来得过硬啊！ 柳军道，“我说啊，菠萝网的两个创始人里面，有个叫陈一闻的吧。” “是。”赵朝阳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说啊，你们干公司的，还是想着自己提升一下自身，别老想着抓别人痛脚，找别人麻烦，打铁还需自身硬，把自己弄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我出于学长身份给你的忠告，也是给你后面那些人的忠告！” 电话挂断，赵朝阳在这边目瞪口呆，这，这特么是什么！？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搞半天柳军以为自己是整菠萝网的人了？ 赵朝阳这边挂断电话，他此时正在一个私人会所之中，外面挂牌“众合互联网研究会”，实际上这又被外界称之为“众合会”，是一帮资本投资人精英组成的联合体，一众会员都是有名有姓的资本圈和企业圈的精英，其中不乏顶尖人物，譬如赵朝阳和眼前的数位业界投资人，几个平台的话事人。 此时这些人都或笑，或轻松，或严肃的注视着他。 赵朝阳刚刚用的是免提。两个人的对话交流，都一并入众人之耳。 有人道，“老赵，你这位学长不厚道啊，怎么反倒教训起你来了……” 亦有人摇头苦笑，“这是正常的，别说老赵，柳军这样的人口里，就问不出事情来……” “不对。”赵朝阳沉吟片刻后道。 众人望着他。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柳学长为什么要提陈一闻这个创始人身份？总不会是想起了说一嘴，而是另有深意。” 众人愣住，下细思索，发现赵朝阳的发现很有道理。 “你们不觉得柳军后面突然转折很奇怪吗？我和他校友一场，也有和他把酒言欢的经历，总不能劈头盖脸就批评我一通。” 众人疑惑，“那是……？” “也觉得有些古怪……” 赵朝阳道，“柳军这是在敲打我！我们可不是举报菠萝网的人，但柳军让我别找他麻烦……” 赵朝阳环视众人一圈，“这意味着，柳军是提醒我，我要是找他麻烦，那么自己会变得非常麻烦……这个陈一闻，一定有非常不一般的背景！这才是他能够从这场审查中脱身的原因！” 房间变得异常沉默。 过后又有一些小的争执和讨论，之后有的人面红耳赤，有的人悻悻然，看上去赵朝阳还是掌握了主动。 不日后，某个小道消息在资本圈流传，一个针对某平台的围猎联盟内部出现分裂，赵朝阳和他的南方系，退出了角逐。 第十五章 反水 柳军调查的毫无结果，以及对菠萝网围猎计划产生了纰漏一部分人打了退堂鼓，似乎在罗文这里并未产生什么反应，秘书张朝最近都在观察大老板罗文的举动。 罗文不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讲究城府，一般都游走在夹缝之中，在四处都可能是敌人的环境里如履薄冰，甚至可能是伴君如伴虎的险要，才可能让人不得不深究处世的哲学，在无数人头破血流的前车之鉴甚至自身的遭遇下，学会低调做人沉默的道理。 但罗文不需要，就像是皇帝，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活，所以他何须表现什么城府？ 他可以封杀一届大学生电影节，那时候电协正向聚星业过渡，容不得闪失。如今聚星业成立，一个巨大的利益交换中心出现了，作为此时手握重权的他，正是大开大合，需要收服天下的时候，他更要表现出自己的喜怒。所喜之事，下边便会大力发扬，所怒之事，便能整饬纪令，让他欲行之事更加顺利便捷。 当初封杀大学生电影节并非全无代价，终究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在几场会议上，这件事后续有一些震动，差点让他当不成聚星业的这个总经理，好在现在位置已经拿到，罗文再来看陈一闻发展起来的菠萝网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想法。 聚星业的面前横着一个菠萝网，菠萝网没有聚星业颁发的“牌照”，甚至遭受审查和一些围猎资本拱造令其在社会面不利的流言，罗文和陈一闻之间，聚星业联盟和王向川，刘启荣之间，都成了如今互联网圈，娱乐圈业界，甚至商界之中会津津乐道的“江湖恩怨”。 这种情况下，陈一闻这边都扛了下来，菠萝网仍然没有认输，面对很多沸沸扬扬说聚星业拿陈一闻没办法的外界传言，罗文并没显得如何恼怒。 张朝就知道，自己这位大老板，必然有更多的后手。 …… 这个十一月，动漫节在中海开幕，动漫节现场最重磅的嘉宾之一，莫过于现在菠萝网的CEO徐福，因为他的ID在业界很有名，“吾妹太可爱”，又没有一个真正的妹妹，就是个妹控，所以人称“妹叔”。 他是如今菠萝网的首席掌舵人，菠萝网本就是动漫次元圈的大本营，甚至今天参加动漫节的很多都是up主，徐福上台的时候，下面一大堆“妹姝！”的呼声。 明信投资的执掌人赵兴寿坐在二楼，看着下方，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亲自下场，和徐福接洽，他早已经把徐福研究透了，知道这个人虽然性格腼腆，但谨慎多疑，所以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他必须亲自出马，才能让徐福看到诚意，才能让他充分后顾无忧，毕竟这是一个干掉自己合伙人的活，一般来说间不疏亲，但特殊情况下，就不一样了。 好比现在，陈一闻的存在让菠萝网也受到聚星业的压制，菠萝网前途晦暗不明，而作为罗文白手套的赵兴寿，是唯一可以给徐福指出一条明路的人，踢掉那位合伙人，让他们接手陈一闻的股权，这样一来菠萝网就成了罗文的产业，菠萝网前路就再无阻碍，且会一路绿灯。那么这之前因为陈一闻而来的各种麻烦，都会一扫而空。 所以赵兴寿这几天都和徐福秘密出入，给他打强心针。就是为了釜底抽薪。 其实要说完全针对陈一闻，也不至于，是确实菠萝网的优质，让赵兴寿动了心，所以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投一场资，隔海的纳斯市场，就有一家叫做奇趣网抓住年轻人为主的视频平台，刚刚上市，股价翻了四十五倍，菠萝网完全能够成为他操盘下国内的又一个奇趣网，达成这个目标，就能让他这时候的投资获利颇丰。 赵兴寿看着二楼下面的平台，目光扫了一下那些穿着JK服的女仆舞者们，觉得那些年轻的身体，真是赏心悦目啊。 徐福在呼声中上台讲话，说得倒也是稀松平常的那一套，无非是对动漫节活动成功的展望，以及趁机宣传了一番菠萝网的未来计划，掺杂那位伶牙俐齿打扮成动漫人物的女主持咯咯不断的笑声，赵兴寿突如其来的听到了徐福口中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要建立一个属于用户，让用户感受美好的社区。要为创作者搭建一个舞台。还要让我国原创的动画和游戏受到全世界的欢迎！让我们的创造力得到激发和展现，至于外界所说的我们的资金和发展问题，我还注意到网上有些看衰我们的声音。但其实，今天，菠萝网身边仍然有很多的看好和投资方在争着想要给我们投资的公司，就比如今天坐在那里的明信资本的赵兴寿赵总！是的，赵总就在现场，只是他在二楼的平台上面，大家不认识。这是我们国家非常好的投资人，他们手头上有很多明星项目。他们都看好我们菠萝网……” 无数张望的目光，还有下方一些记者敏锐的察觉，然后朝他方向亮起的闪光灯，让赵兴寿懵了一下，而后他微微眯了眯眼。手背部分都鼓起了青筋。 他这几天都在阻截徐福，就是要将他拿下，为此不惜今天和他一同来到动漫节现场寸步不离，原本他坐在二楼的平台上面，周围人众之下，谁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担心自己暴露。然而徐福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曝出，问题就大条了。 在现在外界普遍是对菠萝网看衰和打压的环境下，他明信投资竟然秘密接触徐福，光是这个消息，就足以在投资圈曝出大动静，至少陡增不少变数，局势将变得无法被他一手掌控。 更重要的是，此前和徐福接触，他是故意制造了一些烟幕，使得徐福和陈一闻之间相互猜忌，而且他暗中和徐福磋商，避免陈一闻知晓打草惊蛇，如今徐福把事情摆在台面上，这个味道太不对劲了。 还是等到动漫节上这场演讲结束，直接起身离场的赵兴寿派人通知徐福，“赵总在A3房间等你！” 等徐福来到房间，赵兴寿恼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徐福公开和他们明信资本在接洽菠萝网的这半个小时里面，赵兴寿已经接到了好几个打到他私人手机询问的电话。赵兴寿既怒且惊，消息传得好快，中海动漫节此前已经举办了七届，各方面都很成熟，现场媒体就有两百多家，又是菠萝网的消息，甚至徐福演讲都是在线直播的，这传播的广度就不必说了。 徐福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曝出他们明信资本的投资意图，足以让菠萝网的一些负面论调骤然逆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么曝光，陈一闻要是有了察觉做出防备，我们很难把他踢出局！我们都在接洽你们，凭什么说陈一闻影响到了菠萝网的运作？” 徐福讷讷看着赵兴寿，片刻后道，“我没法把他踢出去。” “为什么？兄弟义气！？某个创业的承诺？”赵兴寿气极而笑，“以陈一闻这种人，你迟早会成为他傀儡被架空。别天真了，没了我们，你制不住他。” 徐福道，“其实也不是，我这个人最怕麻烦，既然当初说定了我和他的分工，股权分配，现在再来后悔，感觉自己很小人。而且如果不是他，菠萝网也确实发展不到现在这样子。更重要一点……”徐福头往房间外面撇了撇，“你知道外面叫我什么吗？” “叫你啥？媚什么俗？”赵兴寿冷笑。 “你看，你不知道。”徐福摊了摊手，“他们呼喊我的绰号，是我的人设。我刚才说的也是真的，我想把菠萝网打造成一个美好的社区，大家都知道我，都会开我玩笑，或者做的不好的时候骂我，但如果我把陈一闻踢出去，我就塌房了。立不住了，菠萝网这个社区还有什么资格说成美好。自欺欺人？” “你们耍了我。”赵兴寿一字一句道。 徐福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并没有。你只是提了一个卑鄙的要求，而我……拒绝了而已。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并无关联。” 这句话说完，徐福转身即走。 无视自己开出的优渥条件，无视自己能够影响聚星业，改变菠萝网前途的承诺。这个徐福好像压根不关心那些，赵兴寿在原地发呆，这么一个“不精明”的创始人，这陈一闻到底找的是什么人作的伙伴？ 而离开房间的徐福，则是轻轻摇了摇头，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对陈一闻的赤子之心，利用了赵兴寿也是真的利用了。只是他还是觉得，赵兴寿这样的人，还什么投资专家，连自己的点都给特不到，真是太陋了！怎么可能代替陈一闻！ …… 张朝兴高采烈进入罗文办公室，笑道，“罗总，明天的电视网管理会议资料给你带过来了……”紧接着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了在落地窗前脸色铁青的罗文。 “罗总……” “滚出去！” 张朝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他深深体会到什么是伴君如伴疯狗。 第十六章 别掐 “关于赵兴寿的事情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是那些天事情比较多。”徐福从电影节回来去了趟智谷的工作室，端起一杯现磨机做好的咖啡，对陈一闻道。 “说不说都没有关系，你是菠萝网的首席，事情你拿主意就是。”陈一闻说道，徐福是CEO，要是因为忌惮自己而处处谨慎，那便是整个公司苗头不好的开始。 徐福点点头，“这不是还是担心过你会不会多想。你难道真的不担心我把你踢出去？人家给我很多优厚条件哦。许诺前景未来，听上去比你给的多！” 陈一闻笑骂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你知道这些人都是说得好听，但如何落地兑现是另一回事，而且今天他们可以踢我出局，有一天也会这么对你。创始人被掀翻的例子又不少见。而且比我给的多这种话，你确定？” 徐福笑呵呵，“我当然不会笨到奢望他们会善良。” 他抬起手上的杯子，“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里的咖啡确实很好喝。还是你这地方够舒服。远离中心，你比较会享受。” “懒就是正义，忙里偷闲是人生一大乐事。”陈一闻说着，随即看着徐福不光喝着自己的咖啡，还在操作台上找东找西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这是在找核弹开关？” 徐福再收手的时候，手上已经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东西，表情悻悻然，“只是听说你的零食柜里都是丁妹布置的好东西，今天的咖啡豆滋味就不一般，不如分点给我……好兄弟有福同当……” 看着他找了一个塑料口袋还是不客气的往里面装，陈一闻愕然，“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然后赶忙上去把一些东西给清出来。 徐福挤眉道，“被我说中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这么抠搜？那现在的问题是，很多场直播都看到了青山腰上秦卿骑车把你接走的一幕……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如何？” 陈一闻想着自己的穿越，其实这个时空的陈一闻，只怕早在那时，就已经因为一个意外离开了，他看着徐福，道，“人生这么短，获得什么，放弃什么，冥冥里总有天数和安排，珍惜当下人事，说来简单做起来难。我在很努力的做。” 徐福一愣，思索了一下，点头，“有道理。” “赵兴寿感觉被我们摆了一道，后面菠萝网的日子可能会更加难过，后续的计划你弄好了吗。” 陈一闻道，“按照既定行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这样，还要搭飞的，先走了。” “等一下，手上东西放下。”陈一闻看着顺了半口袋零食的徐福朝着门口摸去，赶紧制止。 “你让丁妹再给你整点儿！”谁知道徐福看似宅男四体不勤，眼下倒像是拿出了在秋叶原打转的身法，一个旋身加脚底顺滑就把门带上了，等陈一闻重新拉开门，他在走廊拐角处做了个鬼脸，比了个忍者的术式“卡丐妈吸闹集资！”，一路遁去了。 …… 赵兴寿的明信资本看好菠萝网的信息出来，不消说又在相关人士那边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先前互联网金融审计的柳军没能拿下陈一闻，而后赵朝阳的南方系也在围猎中自行离开，还让人多少有些狐疑，如今看到赵兴寿竟然也入了场，才让不少人明白，原来你罗文说是要拿菠萝网开刀，但其实是见猎心喜，暗中想自己染指这块肥肉？ 世上事从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聚星业联盟的成立是为了公平分配市场的蛋糕，当然这所谓的“公平”，是给有入场券的玩家们的公平。可若是刚成立的聚星业就开始变成为某一家的服务对象，那其实便不得不产生动摇这个联盟的内部信任基础。 而更重要的问题是，此前各方都清楚板子就要落在菠萝网身上，在那些资本和权势的手段之下，很快他们或许就能看到一场屡见不鲜的创始人相互猜忌权力内斗，最终导致公司解体，分道扬镳的戏码。谁知道随着徐福在动漫节的场合下公开和赵兴寿的接触，让原本以为两个创始人互相龃龉，徐福暗中打算踢走陈一闻的预期，直接落了空。 人家徐福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赵兴寿用的那一套，兴许对很多的公司有用，利用人心的猜忌，对人性贪婪弱点的掌控，对权力的向往和膜拜，或许无往不利，但是在陈一闻和徐福这一对创始人面前，只是徒劳无功，甚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作为。 投资界的鬼才狼王赵兴寿，竟然也在这一件事上遭到了挫败。这倒是很多人传开来逢宴遇局时说上一嘴的话题。 这种事更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些内幕人士知道了，于是菠萝网便开始有了带着这样内容的节目：“徐福中海动漫节的那个演讲，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实蕴藏着菠萝网的一场危机！” “大家每天刷着视频的时候，其实不知道菠萝网险些分裂！” “两根赤子之心的创始人，面对的是资本世界的追杀围猎！” 本身很多人对这类话题就有浓烈的兴趣，像是在窥视背后的秘密和真相，所以一时倒是引起很多人围观和传议。更有甚者，直接有官方渠道的媒体找上陈一闻和徐福，想要采访他们，以其留下菠萝网这样的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的一段付诸文字影印的资料。 徐福在前面应对这些，当然不光有这些喧嚣，还有风浪，赵兴寿发现被耍了过后甚至干脆直接站出来，以明信资本发布报告，细数菠萝网的“几大状”，不可投资的原因，外界看来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关于内容源头的封锁来得更猛烈了，现在是很多up主都收到通知，一些他们常用的软件出了限制令，不能将用到这种软件制作的内容放在菠萝网上面，聚星业联盟现在在查，软件公司一旦被查到就要面临重罚，他们只能给这些内容创作者发函，至于为什么可以绑架这些内容创作者，因为很多内容创作者用不起这种软件，都是购买的限制很大的公共账户，对于公共账户的拿捏，软件方就有办法了。 另一方面，而陈一闻又一头扎入商院，在普罗大众之间消失了。 其实这段时间里，陈一闻干的事也不算过分，他时不时就去冯秀莲的小院，说是照顾冯秀莲实际是蹭饭，不过也不白吃白住，帮忙打理一下秦卿给他说过种下的花，修剪一下草，有块爬山虎快覆盖了整面墙壁，他等着秦卿参训回国后能搬两把椅子，两人就这么坐在那面墙下可以看上好半天。 他也时而出校，丁诗媚上回的纪录片口碑不错之后，又有了不少的项目和任务，她时而会出去参加会议，时而会出去采风，时而也会去参展，当然这些事陈一闻要是愿意，也是可以，但他眼下显然没有想过去提升，去交流，去宣传这些的意图。 这让丁诗媚有时也觉得很特异。 “你是个怪人。”丁诗媚有时候也会这么说他。 面对陈一闻询问目光的时候，她就道，“人生经历不怎么丰富，个人履历也不出彩，但偏偏精彩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难怪六大的那些人会聚集在一起，面对一个怪物，他们大概也很想抱起团来想办法模仿或者打败你。” “你虽说每每都有惊人的举动，但事后又会把自己收回去，不参加宣传，拒绝那些能让你名利双收的邀约，但明明平时看起来你并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人士，毕竟这顿饭也要我买单。”丁诗媚尝了一口饮品，浅笑的看着他。 两人经常会这么出来一起去吃东西约会，鉴于丁诗媚大方的属性，陈一闻往往都要占丁诗媚的便宜。 陈一闻暗叫惭愧，谁让自己严格来说是个欺世又盗名之辈，实在没法大张旗鼓的跑去哗众取宠，就好比《K星来客》，要是参加什么作品研讨会，下面一堆人分析自己创作的动机和深层的思想，而自己被供在上面，那才是真正的猫抓火燎之刑。 所以很明智的陈一闻对这一切名利之物敬而远之。就连程旅人身份参加颁奖都通过录播和带头套的方式，搞了个“鬼脸面具”程旅人的全球一百位神秘人物之一出来。 “你可以说我……比较懒。”陈一闻笑笑。 “也大概只有这个解释能说通了。”丁诗媚点头，又噙着笑，“可和女生出来吃饭也这么抠门的，倒是不常见。” 陈一闻耸耸肩，“这不从没吃过软饭，想试试到底是什么滋味。” 丁诗媚瞪他一眼，“你这软饭硬吃的本事，恐怕也是别无分号。就好像青山顶那事，秦卿出现救你于水火之间，看来你人缘还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一闻分明感觉丁诗媚这句“人缘真好”之后，空气里像是有火药味，抢滩登陆那种。 青山顶秦卿那事他们之间一直没提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聊起。 那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回应？陈一闻有种在线等的背脊发麻感，只能胡乱聊一聊和秦卿之间的过往。 “……我其实很羡慕秦卿。”陈一闻东扯西拉之时，丁诗媚开口。 “嗯？” “不要误会，和你无关。”她俏丽的眼珠在陈一闻身上扫过，又道，“骑着帅气的摩托车，在一个人快被魔王吃掉最需要解救的时候，把你像是小媳妇儿一样塞后座一骑绝尘，这是多么酷多么飒的一件事！” 这什么跟什么！陈一闻这边挑眉燥眼，自己在这边处心积虑，结果丁妹在乎的却是没能像是秦卿如此那般的帅气。 丁诗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下次遇到这种事，姐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完看着陈一闻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丁诗媚点点头以资鼓励，“你可以表达对我滔滔不绝的敬仰。” 陈一闻道，“既然女侠如此仗义，就是我能不能先预支给你一个以身相许？” 挨了打的陈一闻吃痛，“好好好……我理解你没有先偿后付的习惯，以身相许提案暂缓，我可以先送你一个搭配的拥抱……” “你打归打，能不能别掐肉，别掐……嘶！” 第十七章 呼之欲出 十二月，一部来自菠萝网的自制片《视频网站》开始推出上映。 这部片子不是真人拍摄，而是购买了肖像授权的AI拟真片，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部片子不是什么奇幻和科幻大片，反倒是一部商业题材的都市片。这个时空真人电影和拟真电影虽说都被人接受，但侧重点还有不同，一般天马行空的，需要各种特效支持的片子，偏向于拟真电影。而都市背景题材，一些讲究布景，舞美设计的片子，则更倾向于真人电影，有种展现手工艺的匠气格调。 而这部明显是都市取向，名为《视频网站》的片子，竟然以拟真电影方式被菠萝网以重磅自制影视的方式推出。 片子讲述的是两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因为从小就喜欢计算机，双方有着共同的理念，男一号家境贫寒，无时无刻不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男二号则是一位富二代，一直想着要给家族证明自己，两人一起联手在编程大赛制作出的视频网站很受欢迎，由此他们就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旅。在经历一系列的困难和机遇过后，他们终于做成了国内年轻人群体中首屈一指的视频网站，但却面临着外忧内患的危机，最终男一号和资本方罗伯特达成协议，背叛了自己的好朋友，设局吃掉了对方的股份，将其驱逐出了公司，后面独成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故事明明是部商业片，但叙事很好，一点不让人觉得枯燥，而且前半段两个人从无到有的创业历程，还很能让人看得热血沸腾，让人产生一个感觉，要是能一直这么该多好，但故事总不能一番风顺，大家很明白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矛盾开始了，对公司发展的冲突，面临各方诱惑的抉择，彼此之间所处的生活环境所带来的改变，少年的成长，有的成为了巨龙，有的人则成为屠了龙的恶魔。 故事抓的人心痒痒，而且张弛有度，哪怕就是两人分道扬镳的骤转环节，也不失笑料和一些让人拍案叫绝的台词蹦出。 故事结束，断在了一个抛弃伙伴，孤独创立了网站的男一号形象，男二号则孤独的走进城市的凄冷夜色里，让人为两个好朋友最终撕裂而扼腕叹息，但大家也明白，这其实也是现实，现实里甚至还有更加荒诞的结局。两个主角其实各有所怜，各有所恨，男一号出身贫寒，却无时无刻不想要搏一把逆天改命。男二号家境优渥，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很多时候更愿意稳扎稳打，不求创造帝国，只要站得稳就好。 两个主角似乎都让人各有所憎，各有所爱之处，那么唯一让人厌恶的，就是电影里毕本的代表罗伯特了，这个罗伯特利用工会和权势分化胁迫两人，最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像是这个世界，击败了赤子之心的少年，产生的尽是算计着利益精于世故却再不会轻言理想的成年人。 电影戛然而止，但留下的空间却很大。 更重要的是，眼下就好像有电影里活生生的原型，菠萝网的陈一闻和徐福，最初岂不就有些像是这部片子里的两个主角，而那个罗伯特，难道不就是如今的聚星业联盟总经理罗文的形象？ 罗文其实这样的人，他们隐匿在幕后，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作为暗流引导，他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前台，被人所知，除非真的某一天暴露出了贪赃枉法的证据被逮捕，才会形成轰动一时的新闻。 更多的时候，他们默不作声，悄无声息，就能引发一场雪崩，一塌地震，让很多被卷入其中的人，从都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遭遇和命运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这个世界有英雄，又被推崇到前台的明星人物，但谁都不知道，这些英雄和明星，到底是被背后多少根线牵着，才允许被站在台前起舞。 罗文本来就是牵线的那个人，被人所知，才是对他而言最大的不利。 刘启荣被打压的时候他没有暴露，王向川被排挤的时候他没有暴露，他暴露在大学生电影节那个学生以卵击石一般的碰撞中，从那之后，似乎罗文就开始没法再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隐入幕后。 而且更随着菠萝网的发展，陈一闻越来越大的名声，让他罗文被迫站在了台前。 这回，菠萝网更像是用这种方式，把这其中的一些影射，放在了台面上。 本来这部片推出宣传就是菠萝网的重磅自制片，而且定档之后，陈一闻，刘英，宁涛，刘遇青等一些圈内歌手和艺人也在帮忙转发宣传，还是混了个脸熟。 只是没有人有多期待，然而等到这部质量不错的片子在网络上映之后，所有人意犹未尽之时，才关注到制作导演一栏上面……是一个叫“高树人”的名字。 …… “看了菠萝网的自制新片没有！太牛了，这回是彻头彻尾的电影，非常好看，建议去看！” “没有神魔大战，没有机器人火拼，有的只是两个年轻人成长的故事，却相当的引人入胜，节奏让人停不下来！这个导演有点东西！” “竟然是拟真软件制作的都市向片，果然这种片子还是需要这样紧凑的情节才能击败一众花里胡哨的片子！” “菠萝网推出的，片子里的张青白和聂如风，就是现实中的徐福和陈一闻吧！菠萝网搞这么大！现实里徐福没有出卖陈一闻，倒是他们推出的片子预设了这种结果。到头来那个罗伯特就是聚星业的罗文吧！罗部长如今一跃成为聚星业的掌权人，春风得意，就是他在背后搞菠萝网啊！” 网络上的评论是各种大胆揣测。 梁小晞推开徐福办公室的门，欣喜道，“同时在线观看人数达到十万人！我们的订阅会员这几天也增长了二十万！” 两人看着网站后台监控的数字，梁小晞不由得道，“陈一闻从哪里找到的这尊菩萨？” “这个制作质量，比一线导演都不差。”徐福点头，他没想到陈一闻反击聚星业联盟的计划和方法，竟然是这样的手段。 陈一闻告诉他要上这部片的时候，他是亲自签字，用了一百万向制作导演买下这部片。制作方则由陈一闻那边联络负责。没想到陈一闻准确的利用了这次外间传闻的菠萝网创始人危机，以这个为背景蓝图引入了这样一部片子。 正是大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之时，这部片子恰到好处的撩拨了观众们的心态，而且还利用这种机会，直接塑造了罗文的形象！ 现在只要看过这部片子，了解了一下创作背景，知晓了菠萝网和聚星业联盟之间恩怨的人，顿时就能把里面罗伯特这种大反派和罗文相联系起来！ 都说武人的刀，文人的笔，放现在，导演镜头下的人物和故事，才杀人诛心！ 看着网站上那些评论，徐福没由来的脑袋顶一冷，要是当初他真的如电影里那样，和赵兴寿达成了协议，把陈一闻驱逐，或者陷入旷日持久的纠纷官司之中，那么今天的这部电影，所引导而来的那些舆论，就是直接轰击在他身上的炮弹了。 莫由名来，徐福感觉到一丝庆幸，甚至有些劫后余生的侥幸。 …… 另一边，黑幕下的电影院里，刘启荣和王向川并肩坐着，看完了这场电影，诺大的电影院里，只有正中央的两个人，只是仔细看，两个人依靠着影院宽大座椅的身体边缘，有一道暗光的轮廓，那道轮廓是捕捉器真实的捕捉了他们此时在现实中所坐着的椅子形成的身体弧度，投影在了这个虚拟空间之中。 两人戴着智造眼镜，同处一个虚拟影院，两人现实都在百忙之中一起上线，此时灯光亮起，虚拟的空间刚好可以作为两人临时的会话室。 王向川道， “好家伙，陈一闻竟然请到高先生亲自下场了。” 刘启荣道，“高先生此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给你我出主意，为我《西游》制本定骨，都一概不出面，不站在台前。现在竟然出手为陈一闻制片。这陈家小子福气让人嫉妒！” 王向川道，“更专业的东西我搞不懂，你说高树人的制作能力怎么样？” “那老王你觉得整个片子观感如何？” “好看，我可以给到八分。” 刘启荣缓缓道，“叙事节奏时刻抓人，剪辑凌厉且精准，而且大概是有现实作为依据，所以结构非常扎实，台词机关枪一样精妙，擅长运用色调变化表现节奏的明快和黑暗反转。是李·芬奇导演那种大师级的导演方式，甚至我怀疑，这个高树人真实身份，就是李·芬奇导演。李芬奇是华裔，有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他说不定就是我们在找的高树人！” “只是……”刘启荣皱着眉头，“李芬奇不是现今在拍摄《白宫风暴》吗，还和梦工厂正打着官司，为他上一部《绿林妖姬》产生的一亿美刀债务扯皮，现在手上项目拍了三年，据说资金一直断断续续，他怎么会分出手来搞这事？难不成……是为筹措《白宫风暴》的资金？” 第十八章 地位不保 《视频网站》因为陈一闻和徐福的事件连带引起了关注，被认为两人就是这部片子创作的原型，因此受到的关注和讨论颇多，在菠萝网播放量也达到了破亿的效果，但毕竟也还是一部剧情片，和其他网站上动辄十几亿，几十亿播放量的片子没法相提并论。 不过这部片子的出现引发了两个效果，一是这回出现的制作导演“高树人”是个新人，一个新人能够在菠萝网快速出头，对一些个还在观望局势走向的独立创作人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振奋。 换句话说，一个没有注册在案，也没有使用指定的专业工具，没有受到聚星业联盟规则约束下的新人，却可以在菠萝网上出头，掀起关注度和影响力，才是对聚星业联盟而言最大的打脸。也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第二方面，内行看门道，专业圈子里，这位高树人所展示出来的能力，也让很多人觉得奇特，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大师级人物？ 智造软件表现出来的强大性能，也直逼那些专业级拟真视频制作工具，可以说王智造又站在了焦点之上。 现在的智造软件公司形成了多行业的渗透，以前的拟真视频软件，真的要学习是非常困难而且复杂的工程，往往要参与这些软件公司开设的学习课程，大十几万的价格不说，有的因为软件的复杂艰涩，还需要很高的悟性和学习门槛。现在智造软件一出，从易用度来说，对于自学者十分友好，甚至根本不需要参加培训，智造软件就有配套的虚拟眼镜让你参与全部教程，一般来说五十个小时，掌握这套软件并不困难。 而且一款生产力软件是否得到认可，还体现在其在行业标准上面的价值反馈。以前的活，是你用玛雅，用爱维达这类软件的，客户给的钱都要多一些，倒不是因为觉得你掌握了这种软件能力够强，档次够高。而是这种软件可以达到客户的很多高标准要求，更加稳定。现在智造的“元世界”编辑器也是如此，有公司一听说会这个，基本就拍板了，那钱给到制作者手软，因为很简单，智造软件的“元世界”不光让创作者用起来顺手稳定高效，就是客户这边也能一目了然，其中有什么步骤有新的想法或者没有达到客户需要的效果，客户这边就能直接动手标注，制作方能即时得到反馈。 更高效，更精准。 在这个时代下，就意味着生产力的提升，就意味着钱。哪个客户都不会吝啬在这方面多花点，以保证自身精准的定位和需求效果。 不得不说，因为《视频网站》，王智造的智造软件在舆论上又出了一波风头。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真人出演，后面再三确认才清楚这居然是拟真软件制作，还是国产的，如今国产的技术这方面这么强了吗？” “科普一下，影片使用的是智造公司的‘元世界’软件，在拟真视频软件里面是一匹黑马，已经冲上了国内登陆排行榜第一位。他们公司不仅这个厉害，还有行业管理MBD软件，流程控制软件都很厉害！已经有上千个市值过亿的公司在使用他们家的软件系统！” “孤陋寡闻，智造公司就快上制裁名单了！这可是国际资格认证！” …… 藉着《视频网站》的热度，重新站在发布会前的王智造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大谈特谈公司的上班宽松环境优美，刚刚弄好的研发中心挨着白鹭湖，每天不用强制打卡，工作做不完可以带回家做，每月一次相亲活动，每周都有主题节日，简直一副良心资本家的做派。不过大部分人也就是冲着王智造的这种忽悠去的，还别说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在外面都说东家的好话，这种宽松的环境主要人家真给，智造公司的口碑直线上升。 另一边，关于高树人这么一号人物在菠萝网公司内部也引起了不少挖掘和议论。 “老板，有没有高树人的资料啊，今年菠萝网年会我们打算邀请高老师到现场，但现在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这个项目是你签下的，应该可以联络到高树人高老师吧？” 负责年会活动的人员问到徐福，其实徐福在这之前就问了陈一闻，这个项目是陈一闻推动的，在此之前他哪知道高树人姓何名谁，谁知道《视频网站》一推出带来的效果直接出圈，影片制作水平极高。一般一部影片出圈有几种模式，一种是靠创意，一个火爆的点子，一种新设定，或者视觉刺激，这种引发的效果最为爆炸，传播也最广，但一般在专业人士那边评价不高。热度也可能持续不长，创意和设定很容易被后来者效仿，导致同质化严重。 另一种则是靠打动人的情节，还有技术。这种火爆程度或许达不到前者，但评价会很好，可以走口碑路线，容易成为经典。 高树人的《视频网站》，就是后一种模式。剧情，拍摄出来的分镜，节奏都是大师级，让一些专业人士一看就觉得这不是一个新手，不定是哪位人物的马甲。 徐福也很好奇高树人的身份，但问了陈一闻也没有答案，他想到陈一闻当时的回复，“是个不愿意公开现实身份的极客。” 要调查也没有办法，和高树人的合约是挂在王智造的公司，签字出面都是王智造代劳，想来这是和王智造有相当关联，甚至就是为了代言他们智造软件的代言人。 于是徐福也就只能告诉公司内部，“高树人年会不出席了，给他颁发的奖状，就由我转交吧。” “好的，那到时候送到你办公室来。” “嗯。”徐福不动声色，在员工面前，自然不能表现出自己和那位高树人不太熟。他想着拿着奖杯，到时候跟王智造那边碰个头，让王智造引见一下高树人，应该是轻轻松松。 他们用一百万买下高树人的作品版权，带来可能有几十倍的回报，这里面固然有陈一闻决策英明，但更多的还是欠了高树人一笔，他打算深入合作，大家一起搞深入的大项目嘛！ …… 商院，天行工作室也不消停。 刘昱，卓俊，胡利京碰头，这段时间他们搞的是广告业务，还在为陈一闻和菠萝网遭到聚星业打压而气闷，谁知道不声不响转头菠萝网就爆了一个高树人出来，又是一个传播力高的影片，他们也都看过了，看的那叫一个引人入胜，主要是代入感强啊，陈一闻要是和徐福闹翻了，估计也就是这种推演了。 简直就像是在现场吃瓜。 三个人在工作室的零食区低头交谈，陈一闻从走廊过，隔着一堵墙，就听到他们在那边窸窸窣窣的议论。 “哎你们说，到底是高树人厉害还是陈一闻厉害？这个高树人不声不响的跑出来，是不是要挑战咱们陈一哥在菠萝网的一哥地位啊？”刘昱敲了敲桌子。 陈一闻停住了脚：“……” 卓俊道，“傻了吧你，陈一闻那是和咱们一路打出来的，到现在有多少作品了，确确实实证明了他的能力！那个高树人现在才一部作品，就能动摇陈一闻的地位？而且陈一闻还是菠萝网老板，那高树人还不是个打工的？” “哎，我这不是说一说嘛，老板归老板，但创作地位归创作地位嘛！你一个老板又怎么样，在人家追求艺术的人眼里，压根不带正眼瞧你的，创作领域，实力为尊！” 胡利京朝陈一闻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我看不好说……虽然高树人现在只有一部作品出来，但是正儿八经的电影大荧幕级作品，其中质感，技术，拟真软件运用得出神入化，这点上面，陈一闻只怕不如啊……咱们‘陈一哥’啊，最近天天闭门不出，把自己关起来，也不知道干啥，前段时间还看到他上线玩游戏，有点松懈噢……只怕这么下去，一哥地位不保……” 某个正在偷听的“地位不保”：“……” 第十九章 随时可战 倒也不是陈一闻有意对刘昱等人隐瞒高树人的身份，只是他要举起高树人的大旗搅动这一塘池水，要是让最亲近最懂得他的人全程见证了，很可能会对照以往的交往产生强烈的反差，从而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毕竟以往他带着刘昱他们一起干活，做得也是贴合他们年龄，阅历的作品，大家兴许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若是往后丢出更多的东西，不符合他现实身份的东西，他又要如何去给他们解释？ 或许也可以解释，但是次数太多了，总会带来很多精神内耗，现在把高树人这个身份隐藏起来，兴许更好。当然，也不是刻意的，如果有一天被人撞破，那也就顺其自然。 所以现在刘昱等人猜，徐福也在想和高树人一见，陈一闻让王智造打掩护，就能少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还要腾出更多精力，应付接踵而至的事情。 …… 紧跟着商院就要放假了。陈一闻在外是搅风搅雨的中心，但在商院里，却倒好像是个普通玩家，这边被班主任耳提面命，那边又被教授拖过去说一顿学业进度问题，敲打一番，刚像是个差学生受了批评，末了到最后，刘校长又把人给拖过去，发布其作为学生代表的期末演讲任务。 陈一闻觉得这玩呢，敢情自己在商院就是个工具人。 再过几天，此前追着他讨学债的那些个教授，又会组织起来开一个研讨会，上面主题红幅挂着：《流媒体对影视行业产能升级中的陈一闻作品推动力量》。 陈一闻身处其间，听着身边一帮教授专家把自己作为研究对象的议题，恍恍惚惚。 想起来是落，自己和天行工作室被商院直接开设了一门课题，由此还请来了世界上研究此类的专家，话说配合抢外来人才计划，有国际关系就是不一样，新课程和研究领域项目教育部批准得那叫一个快，经费，各方面社会合作一来，商院此类课程搞得风生水起，而且还特别刷分，现在商院的研究分排名蹭蹭上升，带动整个学校的排名都在上涨。 否则那些修教学楼，批各种项目的经费又是从哪里来的？刘孟添真是掌握了财富密码。 而且陈一闻严重怀疑他是想趁着自己还在商院的时候可劲的薅羊毛，不过看这个架势，这大三快过完了，即便转眼之后自己毕业了，刘孟添还得把他从荣誉校友榜上抓回来，这叫榨取工人剩余价值。 和刘昱，卓俊等人认为的摸鱼不同，陈一闻回工作室关起门来制作《视频网站》，因为他和徐福炒了一波CP带来热度，把全ai拟真电影特效也带了起来，智造软件在业余圈影响力又更加广泛，每天卖的套数和授权，让王智造乐呵呵，陈一闻光看自己分红，眼下就已经不亚于歌曲的版权带来的持续收入，简直成了他的第一现金奶牛。 徐福以为一百万买了《视频网站》的版权赚大发了，实际陈一闻赚钱的点就不在版权上面，快速把智造软件的生态推广出去抢占市场，这才是截断上游的挖井办法。 张峰是个独立创作人，因为名字出现在《视频网站》的特效目录上面，一下子也火了，以前在菠萝网的粉丝是3600号人，他平时就做一些ai拟真软件的科普和教程，一月收入微薄，算是勉强度日。谁知道一天一个叫高树人的导演找到自己，分包给自己一些特效任务，开价良心，比市场价高，而主要是哪怕是市场价，人家电影大公司也不会找自己这种单枪匹马的“游侠”，人分包任务都是交给知名团队，那些所谓知名团队，也是见人下菜，不够格的电影公司，直接就分包到更便宜的阿三哥市场，一个还在理工大的阿三哥软件工程学生，做得可能就是某个电影公司的特效，结果拿十分之一的价格，更多钱就被市场上这些所谓的“大团队”给截胡了。 而张峰这类人物，想要混出头就的先去这些大公司熬资历，否则一般生意是接不到的。哪怕再便宜，人家也不会给你活，没有资历，电协（哦，现在是聚星业联盟）不给你认证，没有认证，电影出版审查资格不够，影响到电影发行和上星许可证的发放，影视公司谁敢担这个责任？ 张峰这样的独立制作人，也只有在菠萝网这片土壤上可以勉强有生存的空间。还有人找他来活，当时他就跟人家说了，自己没证，怕影响人家电影的资质。结果对方直接表示不用，看中的就是他的技术，这让张峰感动不已，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钱还给的多，那不得不冲了！ 为了完成特效任务，张峰简直打出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击，智造软件的“元世界编辑器”虽然是一款后来居上的ai拟真软件，但其素材库比起那些耗资巨大研发的业界头部拟真软件来说还是比较单薄，想要后来居上就要采集更多的数据。 张峰的特效技术在于如何让拟真电影的虚拟人物形象更加逼真，面部可以做到三万个DCT微表情，一般业界公认DCT数值越多，虚拟人物就越加趋近真实的人，张峰的特效技术就在于让这些拟真人在表达不同情感的时候，连肌肉纹理的细节变化都更加丰富。这才能呈现出电影中惟妙惟肖的人物形象，让人直接沉浸代入进去，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一部拟真电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大呼“卧槽！好牛逼！” 而因为有张峰的算法数据，智造软件的“元世界编辑器”数据库也就增添了这部分算法，以后类似的人物模型，可以直接调用出来，可以达到80分的地步，而如果要100分的完美，还要再让张峰过手加工一次，不过基础数据已经可以满足基本需求。 所以电影出品过后，张峰的名字出现在特效名单上，粉丝量直接暴涨了十倍，三万多的粉丝数，比起其他大十几，几十，甚至百万级up主来说兴许也不多，但在特效技术区，张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数字了，张峰现在的课卖的都比过去好了不知多少倍，16.6元的课程，以前几十个订阅，现在动辄几百上千订阅，这一个课程的收入就破万。比起以前一月两三千的收入，张峰觉得自己快掉下泪来。 而他更知道不仅仅如此。 高树人所用的人里，还有很多类似他这样的，在特效，画面，技术上面的强大独立创作人，有的是菠萝网的up主，有的则是他们各自江湖业界的独行侠。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除了同样是不被聚星业联盟看在眼里的“正规军”，没有钱购买此前几乎算是垄断的昂贵的相关软件，使用的是智造软件，还有就是参加了此前天行工作室，智造公司，已经菠萝网举办的技术交流大会。 张峰看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躺着十五万，除了三万块是此前几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十万块就是这段时间的外包任务和up主粉丝量增长后的收入。 张峰今天领着父母去了趟商场，量体裁衣的给他们买了几件昂贵的衣服，又带着他们去了家好的餐厅，最后买了营养品，大包小包的提回家，把他此前在这个城市里挣扎求存中很多次浮在脑海的事情做了一遍，然后给眼泪婆娑的父母说，“儿子还要好好挣钱，到时候攒个房子，娶个好媳妇儿，给你们生个孙子！” 回到自己房间的张峰摩拳擦掌，他有预感，那位突然鹊起的高树人还会对他们发出使命召唤……而他随时可战！ 第二十章 猪头 京都戏剧学院演出厅，一台戏剧在掌声中结束，演员很卖力，只是因为受众不大，所以看客不多，上百人的掌声没那么雄壮，演员们联手谢幕，等到后台，饰演女二号的卓菲本来想跟女一号打招呼，女一号倒像是刻意避开一般，和人说着话离开了。 卓菲其实也不着恼，饰演女一号的赵娅是戏剧学院正儿八经的研究生，师从一名著名演艺导师，人专注于表演，确实非常有天分和底蕴，所以哪怕卓菲是正儿八经的演员，比别人名气大，可在这里，人家看不上自己也正常，实际上对方确实比她演得好，也似乎不想和她打交道。 卓菲有些悻悻然，她算是幸运的一批人，从小父母能够给她提供良好的环境，甚至让她喜欢并参与到了表演中，出道还拿到了好的戏，靠着赵四小姐出名，后来又有了几部戏，但一直没火起来，事业有些原地踏步，外界关于她的指责则是“缺乏后劲的小花旦”，“空有脸蛋没有演技”，“现在资源也不好了！” 聚星业联盟成立之后，行业形势已经天翻地覆，之前她和自己的影视公司是合作关系，如今那家小公司已经倒在了这场辗轧之中，被收购后，合作艺人就各显神通，有的成功在聚星业认证的大公司上面得到了更好的路子，而她这类三四线不算太红的，不擅长专研经营上层关系的，又不愿意签给聚星业联盟的，基本上也没有主流大公司和项目敢用。 其实卓菲知道自己的软肋还是在演技上面，要是自己本身就是个咖，演技好，演什么什么出彩还用看那些公司的脸色吗，自然有大把公司找上来，求之不得。根本不会受制于聚星业联盟，放低姿态随波逐流。 等同于已经失业的卓菲也就振作起来，跑到戏剧学院报了班，又找一切演出的机会，甚至跟着社团的话剧演出磨练演技，想着补自己的短板。 她本身也还是有些名气的，只是看戏剧演出的，有的不是冲着名气来，这个圈子里更多的还是追求演技派。而她也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其实自己跟着团队演出，都不会在自己的粉丝社群说的，不过倒也少有粉丝狂热的追逐每一场，最多就是有几个人结束后给她送送花，倒也还真是佛系。 同时卓菲又苦笑，自己还真是不红啊。 自己家那边其实父母也是挺开明的，一切放手，尊重她的意见。而父母的一些家境殷实的生意伙伴和朋友里，当演员的也有，甚至人家名气比她更大。自己以前的学校里，她以前因为打扮很假小子，所以很路人甲，后面冷不丁成了演员，倒是一下子出了名，曾经一度她还有些小虚荣，结果很快就沦为了二流人物的宿命，以前同一个学校的好几个当时就很风云的人，跟着也陆续在娱乐圈出了头，甚至还有的参演了电影主角，男一号，成了当红小生。自然校友圈里又霸屏的是人家的讨论声了，其实那个当了男一号的男生她之前也小小的关注过，和当时的一些女生一样，也会在路过走廊的时候偷偷看上一眼对方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对方能这么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优秀的人毕竟一直都优秀着。 似乎只有她这样，一时被好运气撞到，看似风光了一阵，但随即丑小鸭还是丑小鸭，天鹅会起飞，丑小鸭就只能在水沟里游着了。 但自己也是不甘心的，那个大叔说得对，抱怨人生没有意义，今天过不去的坎，要用修行明天十倍去赢回来。 所以她不放过机会，她也不是没得选择，如果愿意，家里可以给她安排另一条路，但她真的还是喜欢，喜欢演绎另一段人生，喜欢表演出来的角色受人爱戴的骄傲和虚荣，上过一次舞台，赢得过掌声，接受过鲜花和赞美，那种感觉和人生层次提升的愉悦刻入骨髓，就很难忘却了。那是至高的精神追求和享受。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演员之路，但聚星业联盟她进不去，继续戏剧表演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另外的路，她还记得在青山时见过的陈一闻，这个青年导演的作品很有些惊艳，而且对方还和她一样，都是聚星业联盟的边缘人。所以这也是一条路。 陈一闻的作品每一次发布，都会引发不小的热度，而且对方还是菠萝网的合伙人，她在菠萝网也开了账号，发一些自己的Vlog，有十万粉丝，如果能走通陈一闻这条路，她目前低迷的职业形势，说不定能迎来翻身。 陈一闻参加电影节打榜的时候，她还和好朋友唐奚全程助阵呐喊，其实是颇为认可他的水平的，如果陈一闻来为自己量身定制女一号？ 艾玛……卓菲想一想都觉得美呆了。 不行不行，这样贪慕虚荣不符合自己青春美少女的性格和身份，但人家梭罗说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追求理想的路途上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自己难道不应该努力争取一下？ 所以卓菲咬了咬嘴唇，最终下定决心，拨打电话了过去，“喂，奚奚，是啊……我刚演完……好，哪天出来吃火锅，哦，对了，我有个事想你帮忙一下，你在青山认识陈一闻身边的人吗……对，就是那个陈一闻。嗯……我想和他谈一谈……” 这边卓菲的死党皆第一粉丝的唐奚叫了起来，“哎我怎么没想到呢！对啊，现在聚星业联盟你进不去，但陈一闻那边可以呢，他可是和聚星业联盟杠上的男人！我认识的人里能联系上他的大学室友， 我跟那边联系一下，你等一下消息！” “嗯。”卓菲放下电话，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居然就像是第一次试镜那样，不过也是，每一次试镜，作为演员都会有这样类似的心情。 现在也就当时试镜吧。 不过话说回来，陈一闻虽然是青年导演，但他拍的片子里，倒是很少有知名演员，这受限于成本，知名演员哪怕是拟真ai肖像授权，都相当昂贵，几乎不亚于真人出演。而且还要全程介入影片制作过程。 自己，这也多少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加盟，对方应该是会欣然接受的吧？ 相信自己，嗯。卓菲你能行的。 不过在左等右等过后，唐奚终于来电，卓菲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紧张得满手是汗的赶紧接起，“喂，奚奚啊！” 结果电话那头唐奚都快哭了，“呜呜……卓菲对不起，我联系上人家了，陈一闻也回话了，他现在没有打算拍片的计划，只说保持联络！” “保持……联络……”握着电话的卓菲喃喃。其实这已经算是很强硬的拒绝了，其实一般这样，大家一起出来见个面，谈一谈，起码的会客还是可以的，哪怕没有合作的机会，但这才是保持联络，未来可能合作的谈话方式。 眼下……自己这是碰！一声脸撞墙上了啊。 青春美少女成猪头了！ 第二十一章 逃学女警 “不高兴……你有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如果冒犯到你当我没说。” “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求人办事，或者打扰一个不想被打扰的人，你总得自己有个底，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仍然是那个阅读量极少没什么人看的“觉今是而昨非”的个人号，对方会给自己留言，陈一闻也会空出来回应。 相比起现在上午见面搭讪要微聊，下午就能麻辣烫泡吧的快节奏交友，网友欲说还休那一套如今已经不时兴了，但这倒也不妨碍两人之间互有默契的不打听对方的真实身份，现实中是谁，反倒更随意闲适，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聊很多事。 “就算是有求于人，我也不是无名之辈，好好说难道不会？而且人在江湖，至少给个面子。” “我捋一下，你其实在自己的行业里也做出了业绩，找对方是双赢而不是单方面相求？现在对方并不拿你当回事，甚至态度恶劣，堵死了后续合作的路？”陈一闻打字。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卓菲快速打字，有些心虚，“那你说这人是不是不对？” “不懂变通，且情商较低，这种人一般是有些本事的，否则也活不太久吧……” “哈哈……你好损。”卓菲想了想，回应：“不过确实有点本事。算了，不提了，还是分享另外的好事，我还是得到了另外一份offer，有赌的成分，但没准能够赌对呢！” “那恭喜你了。” 卓菲键入：“谢谢，感觉和你聊天很愉快，有时候聊一下，会化解很多郁闷……” 陈一闻回应：“有时候看你留言，我也觉得轻松。” “你说，我们有一天会不会真正见面？见了面后，又会不会像是网上这样无话不谈？”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有道理。那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你这个很好的陌生人。” “我也未必是个好人，所以做这样的陌生人就很好。” “我要去睡了，对于美女来说，美容是第一要务。” “那正好，对于大叔来说，养身也是第一要务。” “你倒是个特别的大叔。” 下了线，关了电脑，卓菲还面对着黑色的荧幕，倒映出她齐耳的黑发，还有一个由衷的笑容。 有时候就是这样，有的事，哪怕面对最亲近的人，也因为种种考量而说不出口，她看过一部印象深刻的电影，女主从小就喜欢对山谷说话，山谷吸纳她的话，给出回音，还有云烟袅袅，此后人生的每个阶段，她都会过来故乡告诉山谷，她的中学成绩，她喜欢上了谁，她身上发生的故事，这时候观众好像就成了山谷，每年在那里等待着女主的出现，然后带来新的人生故事。 后来她结了婚，有了孩子，又离了异，单身支撑起了孩子，开了蛋糕店，她好像就要去参加比赛了，比赛能拿奖的话，蛋糕店名气也会越来越大，还有，她见到了中学喜欢的人，对方也是单身，也许历经岁月的磨难，他们终将走到一起。结尾时山谷依然在那里，那条来路上，薄暮中隐有人影，观众们就像是山谷一样，等待着女主带来的下一个故事。 卓菲也会想，自己和电脑背后的那个人，没有留各自的电话，没有联系方式，都是一个小号，甚至他们都有了共识不会见面，唯独就靠着那片个人空间的留言维持联系，又会持续多久呢？会不会也会很多年，三年，十年，不知道十年之后的自己，又会跟对方述说着怎样的内容？会有怎样的心境，是自己已经大红大紫了，只有这一片可透口气的空间，还是泯然于众，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之一，跟对方讨论柴米油盐呢？ 如果有一天，对方断了联系又会怎么样呢？无论如何，她也会这么一直持续留言下去的吧，哪怕对面不回应，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山谷吧。 …… 从网友个人空间退出来，陈一闻从这种原始复古网聊的怀旧感中脱出，又登上了自己“高树人”的账号，王智造的头像闪烁，“卓菲已经签约了，我这边跟着比对她提供的个人资料建模，尽快提上流程。我们的新技术‘天元’将用在其身上，‘元世界’编辑器用来制作拟真影片，天元则是基于人在拟真场景中的拍摄，这方面我们是独一份，一旦成功，未来将带来另一场拍摄上的革命！” 陈一闻点点头，其实选中这个叫卓菲的演员也是阴差阳错，她是宋小胖认识的人，以前听说过，结果没想到对方会通过这层关系找人来毛遂自荐。这正是陈一闻在考量下一部作品的时候，他还真是认真的看了一番这个卓菲的资料和过往的作品，长相上挺合适，而演技上面有一些，外界对她的诟病是演技不好，但这对陈一闻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事，演技太好的演员其实也有问题，很多时候不会跟着他的需求走，这回他打算玩新意，不在用拟真技术的角色，真人出演的话，那些厉害的演员对于一些情绪根本无法精准掌握，他需要的是好掌握的演员，卓菲显然就属于这一类，有一定演技但绝不高超，这就有很多可操控的空间。 不过他当然不能以陈一闻的身份来做这些，所以明面上自己摆出不好合作的态度，另一方面则用高树人这个身份，给卓菲发了试镜邀请。对方在陈一闻这边碰壁后，很快也就接受了高树人的邀约。 再通过网络试了一下镜，很好，正符合自己的要求，陈一闻让王智造给对方发一份合约，量身定做一个她的拟真形象，他就可以直接用那个形象来引领卓菲的表演，这是新的变革技术，只需要简单的摄影棚和摄影师，再通过虚拟景象来指导演员表演，他这个导演可以全程不出面，只通过虚拟在线场景就能完成。 对的，这就是智造软件的虚拟电影院延伸出来的虚拟空间技术，应用场面可以直接扩大，不仅仅可以让导演和演员在虚拟空间里完成拍摄，还能让教师在虚拟空间完成成百上千人的在线实景授课，医生远程接入在线指导，连接高精度机械臂甚至可以远程手术。 这套技术一旦出来，不光是影视行业产生革命，影视拍摄对细节和场景的高要求，使得这样一套系统可以在更多的行业中产生更深远的影响。 价值更是无法估量，智造科技很可能会引领这个时空的下一个风口。 不过这还需要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摄影棚就定在京都，到时候演员和摄像师，各部门都能很好协调，你可以在青山坐镇指挥，直接通过系统进入摄影棚，我们会生成一个全息景象，你使用指示器就能现场指导工作了。剧本什么时候能出来，名字有了吗？” 陈一闻想了想，道，“逃学女警！” 第二十二章 大战伊始 “编号01198次实机测试准备！” 智造科技所属的一个占地大约一百平米，整个是半球形的白色房间之内，沿着四周白色墙壁轨道上带着取景镜头的机械臂在轨道上缓缓滑动，内壁的增压鳍装置也从严丝合缝的墙线上裂开，发出工作的轻鸣声。 王智造和几个工程师站在地上，突然那些如镜的地面变成了坚实的青石地面，眼前也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天空有红月升腾，四周围风声呼啸，天空云层上掠过的闪电，带着滚动的雷音在极远处的高空窜动。 另一个房间里的陈一闻戴上智造眼镜，置身一个白色空间，眼前出现了六边形的菜单选项，“请选择你的形象。” 陈一闻在形象定制那栏选择了魔法师，点击“接入”。 王智造等人所在的城堡上空，突然一道闪电构成的门炸开，一位手持拐杖，头戴尖顶帽，白须鹤发的魔法师形象出现在了这座中世纪的城堡上空。 陈一闻身临其境，看着下方的王智造一行人，打量着周遭“环境”，不得不感慨技术的神奇。 很快场景再换，变成了未来科技的高楼大厦，中间是流动电梯，陈一闻切换成了一个机器人，全息投影在王智造等人身边，制造出了真实处于同一时空的感觉。 测试完毕，陈一闻摘下眼镜，不一会王智造开门进来，在他带领下跟着出门，来到一个走廊，透过走廊的玻璃墙，看到那个圆球形的摄影棚空间，现在恢复了白色墙壁，如镜地面的本来面目，四周围滑轨上的摄影机缓缓游走回到它们的归零位，刚才制造出了风压和雷鸣的负压装置以及音响设备藏进了机械舱门之中。 刚才的体验，陈一闻感觉自己就像是无所不能的神，可以出现在任何时空任何景象，任何历史和未来的缝隙之中。 “天元舱摄影棚，”王智造眼神里泛着光，“可以拟真出任何所需要的场景，再加上一些道具布置，能解决任何电影中的布景问题，同时支持全息技术，你可以用任何形象出现在现场，指导拍戏，甚至可以用拟真形象参与拍摄，三相位取景器能够全程捕捉你的动作细节，和拟真人物零延时同步。而演员在其中可以身临其境的表演，临场感和情绪的调动会更强，更具表现张力。” “等到你的影片出炉，这将是我们最佳宣传这套系统的形式，这就是未来，未来已来。” 是啊，未来已来。手机打败了电视和相机，新的技术又将带来革命性的变化，谁又知道那将是怎样颠覆的一幕呢。 时间紧迫，在确定了智造科技的第一批天元舱可以投入使用，拍板了女主，陈一闻出具人物清单，自己来搭建肯定是没可能的，所以他把组建的任务交给了黎启云，黎启云之前就进了高树人的群，也负责西游的选角和各方面统筹，现在刘启荣《西游》这边进入后期，黎启云闲了下来，正好给高树人接档。 刘启荣和王向川那边消息也打探回来了，否认了高树人是猜测中那位华裔名导的身份，高树人继续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中，不过两人倒也有耐心，看高树人又要搞新的项目，黎启云是自己人，他们倒是想看看高树人会弄出些什么花样来。 不过拿到选角名单，两人又傻眼了，之前搞出一个拟真电影，主角都是虚拟人物倒也罢了，现在这两个虚拟人物还在热度上，各有粉丝，光是商战类全拟真电影这一手就足以让高树人崭露头角，现在有不少的影视公司盯上他，都是有实力的，他要说一声合作，保证能调用不少资源。 可现在高树人的选角名录上，女主竟然是一个十八线女演员，男主宁涛虽说有些小名，可人家并不是演员，此前只是少年歌手出身，现在也只是上戏剧学院大二的大学生。除了选了一个老戏骨保驾护航之外，整个演员班底看上去就是单薄，都是一片青苗！ “简单的食材在不同级别的厨师手里，烹饪出来的味道是天壤之别……拍戏也是这个道理，”王向川道，“就让我们看看这位大厨，能带来什么。” 别说王向川和刘启荣疑惑，就是这部片子的选角在菠萝网和围脖同步更新发布的时候，也是一片哗然。 “高树人的新片这算啥，这回是真人电影了？这选角确定是认真的吗？” “卓菲和宁涛，这确定是电影的阵容？怎么看上去像是泡沫剧？” “卓菲也就罢了，好像依稀有印象，宁涛不是个歌手组合吗，之前就一小孩，一歌手说想转演电影，这就演了？他怕不是个有后台的吧，你们娱乐圈现在这么玩啊？可惜了高树人，拍出《视频网站》挺惊艳的一导演，结果出这么个幺蛾子！” “也不能这么说，官方同步直播组建进度的还很少见，高树人这个导演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总觉得很有料，这一手不一般！” 《逃学女警》团队直接在菠萝网和社交媒体上以官方形式直播筹备进度，倒也是很有一番特别，尽管引来了很多质疑和诧异，不过这些声音逐渐形成了正反的交锋，产生了不小的热度。 不过这一遭倒也是让很多方始料不及的，一般敢公开选角宣传的片子，都是宣扬自己的大制作，某某巨星，某个斥巨资打造的场面，或者肝肠寸断的爱情故事，你总得有个看点！放高树人的《逃学女警》这边，难不成十八线女演员和歌手转影星的奶油小生就是看点？ 王钺龙在办公室看着下面部门递交上来的报告，皱着眉头，“这菠萝网是缺钱了？自制片水平不够？还是先前的那部拟真电影花费不菲？亦或者光是请这个高树人就花了大价钱，所以在成本上尽量抠？可这样还敢展示出来，嘿，这倒也是符合小破站的作风啊……” 他想了一下又摇摇头，对下面人道，“不管了，我们的五条内容线同步进行，下面还要和奇异果，赵朝阳他们打平台内容战，今年是极其关键的一年，呵，说到底，还不是这个小破站搅风搅雨，搞得我们疲于奔命！” 王钺龙是相当不爽，原本平台的日子过得乐乐呵呵，巨头割据，大家你掌握你的优势，我掌握我的优势，相互之间分包划产，共同圈地收钱，聚星业联盟成立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大家之间还可以有商有量，会员费收多了联盟可以出来让他们罚几杯酒，上演一波联盟对抗资本家的戏码，转头联盟又可以把认证的财阀广告商推送到平台，大家一起维持平衡，把名利这块蛋糕结结实实吃到嘴里。 谁知道半途冲出来个陈一闻，改造了菠萝网，那势头就开始不对劲了。挑战聚星业联盟权威也就不说了，这个网络平台都乐见其成，但关键是小破站荤素不忌，以全领域覆盖的内容抢夺新生代的流量，偏要标新立异不搞片头广告，这动摇的是他们这些网络平台两个维度，一是平台流量的新鲜血液来源，二就是平台现在的支柱性广告收入。 偏偏每次这个小破站搞出些动静，先是陈一闻，后面又是高树人，都能引发全网热度，吸引到全网流量过去。 这就不得不逼得平台开始打内容战了，以前用户没得选，来来去去国内就这几家平台，各有侧重，楚河汉界，商量好了般各自占领擅长的内容领域。菠萝网，艾比网这类网站虽然有大批很有活力的独立创作者，但其实规模上无法和大平台相提并论。现在菠萝网陈一闻带头，就像是在世界频道开了个吆喝，不断把各大平台的用户流量往他菠萝网吆喝。 就像是有个射手一直在后面偷塔这特么谁顶得住？ 所以类似腾达视频的王钺龙，朝阳视频的赵朝阳，奇异果的刘夏宁这些平台的决策者，这时候就得下场了，研究一番对手的操作，看来看去，无非陈一闻玩得就是头部内容带动流量产生群聚效应持续给自家网站输血。 而且这一套相当有效，都是互联网企业，一旦发现这招有效后，各家先前维持的短暂的平衡就打破了，维持局部竞争不正面集团开战的默认协议在悄无声息中撕毁，大家都准备对此前隔空喊话的友商展开背刺。大平台有的是钱，有的是资源，那就这么调动资源，集中火力，学小破站制造头部ip，把其他各家的用户都刮过来就是了！ 原本各家背后的资本可能千丝万缕，换作之前，可能谁都不愿这么干，开战的话都是钱，大把的钱都要砸进去，市场又是腥风血雨的洗牌，可能单车变摩托，也可能又动辄烧个无底洞。最开始的理智维持着平衡，但当开战的号角吹起的时候，这种理智又会被人性的贪婪给扯碎。 大战的帷幕已经拉开，未闻硝烟，却已然号角长鸣。 内容大战。 谁从这片血雨腥风中杀出，谁就将是未来的王者。 第二十三章 预告出炉 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是什么感觉，对于真正的明星来说，可能还觉得晦气，但宁涛不同，他中学时因一个节目展露头角，后面参加一个少年组合，但其实一直较为坎坷，曾经参与的几个比赛，要不就是初选都没过，要不就是中途被淘汰，本来少年组合也渐渐走向没落，却因为一首洗脑歌而被广泛知晓，从而组合算是活了过来。 红了一阵子，但宁涛在组合中算是较为边缘的一类，长相没其他人好看，人气其实也不高，甚至还被组合成员觉得是个拖油瓶，组合已经有了拆散各自发展的趋势，其他组员单飞未来方向上都有大把鲜花和贵人簇拥，宁涛就相形见绌，其实他也明白，一起签售，别人面前门庭若市，就自己面前稀稀落落，他只能在一旁赔笑，人家人气摆在那里，自己比不上，但道理就是这样，人各有命。 看了《导演诞生》之后，他突然有些顿悟，偶像这条路始终是不长远的，想要长远，就要留下让人记得自己的东西，他想成为那些好故事里的一部分，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留下令人深刻的作品。所以当得知高树人的剧组在试镜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参与试镜，尽管自己也为了那几段试镜反复排演，只是最终通知被选上的感觉，仍然感觉像是天上掉了馅饼。 高树人只有一部作品，属于菠萝网推出的自制片导演，比起自己组合的其他组员，这可能不算什么。然而对于宁涛而言，他最初被打动引发想法的是陈一闻，陈一闻背后的菠萝网，似乎也和他一脉相承，拥有相当的创造活力，自己能参演菠萝网要推出的新作，这是他眼下必须要全力以赴的事情。 他的选择没有那么多，就像是他的人生一样，往往需要蛰伏很长时间，才能在一方面有所进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眼下的机会，专注于眼前，全力以赴。那样才能对外界质疑他一个偶像小生有什么本事演戏，如何能被剧组选中而给出回应。 最初的兴奋过后，和父母道了别，背上行李，来到影视城，抵达拍摄地的宁涛被工作人员接引过去，这里是一处影视城新拓建的边缘地带，影视城这边都是大棚，有的公司搭场景，有的公司在里面制作拍摄系统，他们的拍摄基地倒是几栋特别的白房子。 进入房子后，在这里和剧组见了面，还看到了和他对手戏的女主，卓菲也是一身运动服松紧裤，自己拖着行李进来，到处打量。两个人现在可以说同病相怜，都是外界质疑的对象。双方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黎启云出现，带着两人参观了一番，“我们基地是为了这个项目新建的，背后是智造公司，运用了跨时代的技术，未来不仅仅服务于这个项目，你们还将成为一个示范窗口，吸引更多的公司和项目使用我们的技术。”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刚开始呢，怎么就弄得他们好像前途一马平川了一样。 不过两人谁都不敢说话，任由得黎启云带着他们参观了一番拍摄基地，有居住区，作业区，还有球蛋一样的摄影棚。 下午的时候一个微胖的高个男人过来了，和他们一起吃了食堂，他们后来知道对方智造公司的老总，现在外界的风云人物王智造，就是他投资的这部电影，不过人很好，大老板居然和他们一起吃工作餐，吃完安排现场安顿好剧组，做了种种交代，然后就离开了。 宁涛和黎启云关系不错，实际上在少年组合的时候，各方都瞧不上他，就是这位黎启云很看中他，这回这个试镜也是他让自己来尝试，后面果然入选了。黎启云说是他的伯乐也不见外。 “黎叔……那个高导，什么时候见我们呢？” “高导啊，他今天没来，这个人以后你们见不见得到，还是另外一回事呢。”黎启云笑道。 “不见我们，那怎么拍？”宁涛讶异，一旁的卓菲耳朵都尖竖了起来。 黎启云道，“刚才你们见的那摄影棚，不是给你们介绍过了吗，天元舱啊，通过天元舱他可以以虚拟形象到达摄影棚，他那边就像是亲临一样，不在现场，也可以执导拍摄。” “这……能行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也不是看着吗。”黎启云眼桔纹眯起，王向川，刘老板都对这个高树人佩服有加，别的不说，就眼前这阵容，这新技术，这种拍摄方式，要真能弄出个名堂，他黎启云才算服气。 …… 又是一个年节，逃学女警剧组报道完毕，就各自散伙，回家过年，十五元宵节后回归，拍摄就会正式启动。 大三就这么结束了，刘昱如今成了天行工作室的技术担当，经常在官方账号搞一些拍摄记录，一些机器评测，现在放专业设备评测领域，他们天行工作室俨然是第一梯队级别，影响力不可谓不高，但凡评测出现问题，可以直接惊动到厂商立刻整改的地步。论风光，刘昱这小子一点不比陈一闻逊色多少，这段时间和胡利京，卓俊拉起团队，扛着超高速摄像机追台风闪电，还专拍了上过好几次春晚的魔术师，搞了一个高速摄影和魔术手法大对决。每期播放量都不少于百万，全网也有数千万，堪称流量支柱。 还有天行工作室的进账，从之前的几个人，到现在也有六十人之数，有的是专门招进的员工，有的则是商院勤工俭学的学生，工作室的收益也从最初一月支出十几万，到现在一月扣除人工各种开销后还盈余数十万。 而春节档专业户的刘启荣，也不出意外消息开始外放了，《西游》第一部年初一放出，预告片一出，本来就有的热度顿时又开始猛烈上扬。 聚星业联盟的阻击也随之开始，自刘启荣开创春节档之后，后面也就不再是他的专利，这回刘启荣宣传大年初一放送西游，这边也有准备好的两部片子上线，都是进口大片，一部机器人大战大怪兽，一部海盗船长历险记，前后夹击，标准的阻击战！ 《西游》则连续放出了三部预告，第一部，末法时代，民不聊生，荒芜茅屋之中，一老人摊开纸卷，落笔，沧桑眉眼之间，宏大史诗开篇。画外音旁白，以老者身份自述，西游故事早已流传民间，只是各版本断断续续，而今学子吴氏，搜罗半甲子资料括本，整合成书，编撰为完整故事，取名《西游记》，但如今正逢乱世，不知此本还能否躲过兵灾，安然留存后世，为大家带来一个不一样的西游世界，那里面有神仙，有鬼怪，有玄奇的法术，光怪陆离的历险，也有经历重重险阻，而最终战胜一切的故事…… 以原著作者的角度，来阐述成书的经历，这是陈一闻要求的，可以用这种方式，让吴氏西游在这个时空重造。另一方面，这也是必要的，以规避一帮老学究逮着各自的圭臬指责你改编不是瞎编。有这么一段，唉，反正有个姓吴承恩的古人，搞出了这一版西游，姑且看看，你要说这是瞎造，没这人没这版，那不好意思，开头就说了，可能毁于兵灾，没能传承于世。 至于到底以后民众接受哪一版，陈一闻一向认为，哪一版更加经典存世易于传播影响力更大，那么最终就会有其强劲的生命力扎根延续下去。 第二个预告是妖猴结拜乱世，学艺斜月三星洞的日常。这里展现的是那些活灵活现的法术，一个搞笑的妖猴和师兄弟日常，很诙谐轻松，但展现拍摄功力。 第三个预告，则是扯齐天大圣旗，美猴王紫金冠凤尾轻垂，脚蹬藕丝步云履，身披锁子黄金甲，肩扛如意金箍棒，就那么随意侧身坐在悬山之巅，面对满天神佛。 这幅燃爆了的画面之上，适时打出导演：刘启荣。出品人：王向川。编剧：高树人。 成一定规模的讨论在各个平台上展开。 后面直接登上了热搜前十。 “刘启荣闭关两年，携《西游》面世！” “西游三部预告片上线！这是我们东方的浪漫主义！” “up主带你看三部预告片，短短十分钟预兆了哪些内容？” “我吹爆，这极有可能是部爆款！论效果，论转场，论镜头语言，不比那些进口大片差！刘启荣果然是国际级导演！” 网络上被三部预告片掀起的热潮不断，主要西游故事从来就有广阔的市场，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没有人系统性的归结出一个故事。 “又是高树人，这高树人何德何能，做刘启荣的编剧？架构西游史诗？” “楼上的，高树人不差的好不好，不说他备受争议的新片，就是他之前的《视频网站》，也是一流导演，只是没想到他业务能力有点广啊！” “我嗅到了奸情和阴谋的味道！” “据说是新技术，智造公司的新智能眼镜明天也要发布了，上面有个拟真世界的入口，到时候可以通过拟真电影院看这部片子，当然到时候线上和线下同步上映，线下的因为聚星业联盟有很多影院给这部片子的排片有很大劣势，你们知道的，所以刘导打算用这种方式突破封锁！” “我去，还能这样？那些影院放着钱不赚？挤压你排片？” “话是这么说不错，虽然那是刘启荣，但毕竟聚星业联盟引进的也是两部当红进口大片啊！人家影院更愿意给大片排片多一些，论票房，哪次不是进口大片最高啊！” “这次不一定了，这次我们要看《西游》！” “我们要看孙悟空！” “嘁，可别拍砸了！” 第二十四章 你学坏了 过年秦卿也将回国，她满载荣誉，获得了联盟女子单人赛段的冠军，最出名的是她站在领奖台上，下面庆功酒喷淋了一身的画面，因为是这个项目首次登顶的亚洲女性，引得各方报道，照片登上了最有影响力的杂志封面，被国内外媒体竞相引用转载，“单车女神”的封号也就不胫而走。 陈一闻也见过了那张照片，她在领奖台上，带着些许涩意，略微凌乱的小碎发间透出活力而清亮的眼珠，只是身上都被淋湿了，这让陈一闻相当不爽，毕竟自己都没把她弄湿身过。 其实她在国外参训和比赛每个关键时刻，陈一闻都知晓，两人联络颇为频繁。 “回国了有什么安排？” “他们让我拍一个人物传记片。” “哦，央视那边。”秦卿的热度已然惊动了大媒体，在国际赛事出战有所斩获，自然引动关注，这件事不仅仅是通知到秦卿，连当初《单车少女》拍摄的天行工作室都在邀约之中，“是不是还有几家公司的拍摄？” “代言的运动服饰品牌，还有一家汽车品牌。” “不错不错，代言费赚得比我都多了。”陈一闻打趣笑，“吃得还够吧。” “够的。”秦卿回应，心生甜蜜。怕她吃不习惯，陈一闻寄来了很多吃食投喂，都是她爱吃的，虽然参训会有严格饮食要求，但偷个嘴谁也看不到不是。和外婆的通话中，也知道陈一闻经常过去。陈一闻去蹭蹭饭，顺便帮忙做些小院翻土浇水的活。 “还想要什么犒劳？” 秦卿想了想，道，“最近看网上，都在说刘启荣的《西游》，我想看。” “简单，”陈一闻笑道，“不过这片有新技术加持，两副智能眼镜就能进网络影院看了。”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想去电影院看。” “那行，满足你，等你回来一起去。”刘启荣的样片他已经看过了，不过陪着再看一次也没啥关系。 “嗯。”秦卿挂了电话，在异国天空夕阳余晖下的女孩茕茕孑立，归心似箭。 假期陈一闻回家从陈家钱那里薅了部车，陈家钱现在也是大佬了，工厂的车就挺多，随便用。家里没工作室方便，陈一闻打算还是家和工作室两边跑，多数还是住工作室。搞得秦慧如相当不满，和以前形成鲜明对比，以前是陈一闻在家她巴不得他赶紧回学校上课去，现在则是一个劲数落陈一闻不着家，父子两个都是工作狂，这还没媳妇儿呢就感觉喂了个即将要放生大自然的牲口，以后要有媳妇儿了，估计家在哪里都忘了。 不过正儿八经过年的那几天，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家里面，也算放空休息。 除夕当天烟花绽放，他手机信息不断，现实中的朋友问候的，同学群里回祝福聊几句，网络上账号下面回复一番。摩天音乐全体给他发来祝福，人在分会场演出的歌后刘英提前订了蛋糕送家里，秦卿已经回国，和冯秀莲在家属院过年，放焰火的时候，秦卿录了一段视频，她在小院里蹲着放烟花，附一条讯息：“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两人每年都会放烟花，在屋顶上，一次陈一闻差点把焰火射进了对面房子的客厅。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在小区上蹿下跳，有着浅浅豆蔻年华的喜欢，就是做再无聊的事，也都乐此不疲。 那些流年胜景，都在有心人的心里。 丁诗媚的短信也发了进来，“新年快乐啊！年后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影院看《西游》！” 陈一闻心想这自己难道要看三遍？但下意识已经控制不住手的回复“好啊”。 不过当然不会出现约在同一天这种低级错误。陈一闻找了个借口错峰出行。 刘昱的短信随后又来了，“陈一闻，刘大佬携新片出山！怎么也得去电影院支持是不是，一起去看啊！我包个场，我们年级的都叫上吧。” 陈一闻直截了：“哥约满了，谢谢！” …… 年初一，春节档强片齐齐上阵，巨头角逐。 《机甲雄心》，《海盗传奇》，《西游》三部大片同日放映，这里面西游排片百分之十，没上百分之二十的排片，这个数其实对于刘启荣这个咖位的导演来说已经是相当于压制了。这也是王向川失势，刘启荣被聚星业联盟排斥后的结果。 不过刘启荣宣传的新技术也派上了用场，智造眼镜提前发售就搭配了这回的线上影院票，每一部智造眼镜等同于就售出一张票，可以变相补充一下票房。 头天两部进口大片票房就高歌猛进，《机甲雄心》一亿两千万，《海盗传奇》七千万，《西游》三千三百万。 第二天西游排片有所上升，因为第一天就有看过的在网络上分享心得了，毕竟还是期待已久的本国文化呈现，提前也做了预热，首日排名第三预料之中，只是和前两名进口大片还有不小差距。 不过口碑已经在开始发酵，智造眼镜毕竟是出自风头正劲的智造公司，王智造现在很有些名气，这个微胖的男人一身白体恤，喜欢开新技术发布会，把现场弄得像是摇滚演唱会，这很对一些技术宅和相关从业人士的胃口，主要是牢牢抓住了这些技术宅骨子里灵魂深处的闯动，你以为我格子衫牛仔裤不修边幅万年宅，实际我内心翻江倒海自有精彩世界千千万。王智造把闷骚这个词的准确含义演绎得淋漓尽致，开个发布会就是万年不变白衬衫，可妙语连珠，那些虚拟现实技术，那些有眼界的人看来一旦实现不亚于魔法的东西，在他手里变花样般出现，这才是技术宅的盛事，这才是技术界的天王巨星！ 所以智造眼镜的售出率还是很让人大吃一惊，不到50克的最终成品重量，强大的互联云算法技术，把市面上此类智能设备打得落花流水。 评测up主们开测，至于虚拟场景交互，虚拟电影院的功能，自然是重头戏，于是也就出现了电影虚拟影院上线后，佩戴智能眼镜的人们在虚拟空间出现，全程一起体验了一场虚拟世界电影的感觉。 很多人出来后就直呼过瘾，在网络上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在虚拟影院的感受。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真实你知道吧朋友，不真实！前一刻你在你家沙发，后一刻你发现自己身处电影院里面，而且就场景来说不会让你觉得那是假的，只有你看到虚拟形象的人，才明白自己不是穿越，如果是恐怖场景，心脏病可能会犯。我觉得不真实的原因，是觉得这个世界有一天居然能发展到这一步。我感觉不寒而栗，要是这么发展下去，有一天人类跌入我们自己编造的幻梦中，外部身体只用营养液维持，那是多么可怕？” “真的不同以往的体验，身临其境也不为过，现在我没法告诉你那是什么感觉，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现在出门，找到你家附近最近的一家代售店，买一只这样的智造眼镜，自己去进入那个世界看一看吧！” “吹爆，眼镜看电影太震撼了，我还要到线下去看一下，去真实电影院重新体会体会真实人生！” 智造眼镜在科技圈的热潮又反哺了电影口碑的发酵。 再加上本身整个剧本过硬，刘启荣的导演能力确实很强，就陈一闻来看，他以前想要还原八六版西游的经典和印象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新的时空有新的经典，无论从质感，细节，技术上面来说，这部《西游》更贴合这个时空的气质。 第一部的故事定格在大闹天宫之后，面对如来降世佛手，美猴王举棒相迎的一幕。 这一部整个的呈现上，神有神威，仙有仙骨，妖魔真让人恐惧，而西游的故事更像是脱胎这之上的童话，也是成人的童话，我们都希望有一个猴子那样的人生，那样的传奇，在这有神有仙，妖魔横行的世界，挣脱种种桎梏，也兴许有苦闷和妥协，但最终都不负来这个世上走一遭的热忱。 大年初二，因为过年习俗，线下整体票房上相对第一天有所降低，《机甲雄心》以七千五百万排名第一，《海盗》五千三百万第二，《西游》仍然是第三，不过票房来到四千两百万。 年初三票房回升，单日榜首仍然是《机甲》，八千万。《海盗》五千六百万。《西游》五千两百万，对第二名咬得极紧。 而后《西游》官方打出庆贺海报，“线下影院三天破亿！” 三天破亿之后，线下影院各方本来维持的默契封锁令，也开始逐步崩塌，排片率的冰层开始松动。 原本聚星业联盟确实明里暗里给线下影院施加了压力，然而问题在于，给线下影院买单的，还是衣食父母的观众，聚星业联盟再强大，也不能完全掌控住流水控制的线下。 至于同步在智能眼镜线上放送的《西游》，对此时的线下影院来说，毕竟那只是智能眼镜，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一部智能眼镜，只能说多一个渠道，眼下的虚拟电影院仍然无法和线下电影院相提并论。虽然技术已经有苗头，未雨绸缪的人未必不感到担忧，但这种忧虑注定是没有前途的，认识到这一点的有识之士，只可能追求线下影院和虚拟影院未来结合的道路，还有线下影院毕竟是真实现实的生活，和网络虚拟世界仍然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口碑的上升和上座率的提高，第四天，《西游》翻身到第二名，第七天后，单日破亿，夺得单日票房冠军，正式击败《机甲雄心》和《海盗传奇》进口大片，此时排片量接近百分之三十。 刘启荣的名字再度跃入大众视野，高树人更是醒目至极。 电影院，网络影视平台，社交媒体，业界引起的喧嚣和浪潮持续，这里面几经攻伐，有黑的，有捧的，各方水军肆虐各个言论高地， 但最终大势上面，还是观众的口碑能决定一切。 刘启荣的《西游》已然是春节档冠军，而且票房大有直奔国产片记录的趋势。 春节后走完亲戚，陈一闻和秦卿一起去电影院贡献了票房。 吃了同一桶爆米花，喝了她手上插着吸管的饮料，让秦卿脸上燥得不行。之后手牵着手一起逛街，不知为何，和秦卿在一起他就喜欢欺负她，大概是一种代偿方式，此前吃了不少她的苦头，现在就想欺负回来，正好这种时候秦卿放松警惕，抵抗偏弱了。后来陈一闻得寸进尺，送她回小院还狠狠欺负了一下她的小嘴，手爪子连自己都觉得很罪恶的在丰隆之地进攻肆虐。 弄得秦卿回小院时整理有些凌乱的发型和衣衫。 最后瞪着陈一闻，仍然是那样微微强势要教训人的样子，只是脸颊泛红，眼眸流盼，给出评价，“我觉得你越来越学坏了！” 第二十五章 触而可及 元宵过去，《逃学女警》摄影棚正式开工，《西游》线下票房来到十二亿，已经超越了《机甲雄心》的十亿和《海盗传奇》的五亿，整个春节档也空前绝后，创造了国内票房记录，这对线下电影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振奋。而基于国内传统文化打造的《西游》竟然击败了以往摧枯拉朽的进口大片，堪称史无前例的壮举。 关于《西游》的报道俯拾皆是，早期的一些一门心思黑的影评人此时声音都弱了下去，现在更多的是自来水的影评人为西游的好打分。而自然在《西游》畅销大卖的背后，还有从沉寂导演刘启荣闭关修炼一朝出关尘尽光开的故事。 一个备受争议的一线大导，开辟春节档大卖之后，又遭遇滑铁卢，背后支持他，曾经因为他赔钱八个亿而为他担保的王向川也被赶下了光影集团的位置，聚星业联盟成立，刘启荣在圈内被排挤，电影院排片都不给与正常咖位的待遇。而他偏偏就在这段时间带着剧组直奔深山老林，拉了一位可以说是从哪个圈来说都没什么知名度的“高树人”做改编，搞出了《西游》的篇章。 发片时遭遇两大进口大片的围追堵截，最终一路杀出重围，排片从最开始的百分之十二到最后百分之三十，拿下票房总冠，更奔着打破纪录而去，无疑，这些光是拿出来的字面阐述，都让人感觉到精神一振。 业界来说，《西游》的突围和观众的口碑反应，更像是对聚星业联盟无法一手操控一切的反击，据说现在聚星业内会议不断，罗文正在处理威望受到动摇的一系列问题。 至于同样处于高树人剧组的《逃学女警》团队，也都受到了激励，抵达基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雀跃。 天元舱摄影棚内，拍摄正在进行，整个故事框架很简单，架空于一个平行时空，女特警卓然长着学生妹一样的清纯外表，却有着桀骜的内心，警队大比屡次夺得第一，被封绰号“天字第一号”。上级收到情报，有恐怖分子潜入A市的国际学校，意图寻机制造恐怖袭击，卓然因为长相清纯酷似学生，被上级选中卧底调查一起可能发生在A市国际学校的爆炸袭击桉，于是她化身转学生入校，校内状况不断，再遇上一个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男班主任宁夏，最后两人粉碎了恐怖袭击的故事。 摄影棚里，第一幕一开始就是一场警方模拟解救人质的演习，出演的都是真正的特警队员，天元舱模拟出场面，人们在场景里面演绎，临场感很强，而且根据流程控制系统，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台词，表现，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这样，场景搭建出来，直接上去表演就行了。 陈一闻的虚拟投影来到摄影棚内，只要设置好参数，剧组整个班子都可以按照计划进行，在强大的临场设计之下，能自然的调动起演员的投入。 卓菲出场，她身着紧身作战服，凸显出匀称而窈窕的身材，而作为女主，第一个场面要表现出英勇和过于常人的能力，但居然都还好，在这种实景之下，卓菲适应得不错，前几幕很快过去，上级要求稳妥的救援方法，但卓菲临场抗命，用自己的方式潜入楼内，解决掉敌人后，被房间里的敌人察觉到强攻劫持人质，卓菲最后从窗台跳入，开枪“击毙”匪徒，但却遭到了上级斥责，“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动，对方可以直接撕票人质！” 这时候卓菲面对上级，眨一下眼，带着俏皮，“但我的方法最快！在这种劫持场合，时间就是生命！”而后她潇洒转身而去，上级也对自己这位大将无可奈何，只能叹气。 问题出现了，这个本来是表现女主强势和俏皮一面的转折，卓菲却很难拿捏演绎到位，始终没法把那种独特的气质表现出来。 陈一闻呼出界面，调用了一个预设的程序，天元舱摄影棚内，突然另一个卓菲出现了，剧组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叹，就连卓菲也愣住，看着眼前这个扮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但她很清楚这是虚拟人，摄影棚虚拟了一个人物出现，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高树人导演一样，不过仍然可以区别他们，那就是他们身体边缘都有一道光边，这是天元舱全息投影的束光技术而导致的边缘亮噪，这就是区分虚拟人和真实人的差别。 这时虚拟的卓菲上前，表演出了刚才的一幕，顿时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女主从刚才“击毙”所有歹徒的英飒中下来，又遇上上司斥责冒进，然后她这时候一个转折，那满脸的英气，转化为眨眼后明眸善睐的俏丽模样，她可以是笑傲江湖东方不败和令狐冲同饮一壶酒的斜瞥，可以是朱茵那个看至尊宝的痴迷。 “但我的方法最快！” 而后人物转身，给众人留下一个盈盈的背影，继而渐渐消失。 那样子，尽管是自己的虚拟人的演绎，但作为女主的卓菲也看得呆了，这简直……真的是自己可以做出来的神形吗？ 如果此时高树人只是一个普通导演，他在旁边说戏，释角，演示，这其中最终还是得看演员的悟性，最终究竟呈现出什么模样，还是听天由命。 但是眼前，在天元舱摄影棚里，导演直接丢出了一个虚拟人，把此时应该展示的情绪和表情完整的演示了一遍。达成的效果，立即一目了然，比说多少遍多少描述还要更为精准。同时也能让全场知道这该是怎样的效果，这不只是对指导者的演示，对于搭戏对手戏的演员，也立即构建出了场景。和卓菲此时搭戏饰演上级的是个老演员，心头有了底之后，他立即就做出了调整，如果再来一次，他能表现得比之前更好。 而且更关键的是，要是仍然没领会到，高树人可以继续重现刚才虚拟人的表演，让演员现场领会。每一次，都能比照标准答桉演绎。 “这只是我的标准，”陈一闻化身的高树人对卓菲道，“如你所见，我用虚拟人就能做到很好的效果，如果演员未来想要不失业，那你们只能做得比这个还要好！我始终认为，真人表现演绎的东西，骨子里的灵魂，是虚拟人办不到的。很快拟真技术就要对现实生活进行大举进攻，未来会有人提出这一点，既然虚拟现实的东西，比现实更优秀更容易达成，那么为什么不大举淘汰掉现实的表演，而用算法达成呢？你们会面对这样的挑战，而如何证明真人有虚拟人不能达到的优势？那就得靠自己！” 卓菲和宁涛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拍摄方式，外界针对他们年龄和资历的问题，认为高树人找这两位资历尚浅的人来拍新影片，这是干脆的摆烂，这影片没看是哪方投资，没有雄厚的资本背景，就是菠萝网的自制剧，大概率也是个小打小闹，交交任务。 人们的确可以有这样的揣度，而且合情合理。但是他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部片居然是这样的拍摄方式。经过高树人的调教，两个主角，甚至这个剧组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在这种创举式的拍摄方式下，发挥最大的潜能。 卓菲能感觉到自己想要变强的心，自看到自己虚拟人的“演技”过后，一方面是震惊，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如果能真实表演中做到那种程度，那是何等的一种状态？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回到宿舍，卓菲仍然沉浸于今天的那种状态中，那一幕始终没过，明天继续。但人就是这样，当你攀上了更高的山峰，看到了美景，自然也就再不满足于征服矮坡。戴上智能眼镜，卓菲眼前出现了自己的虚拟人形象，重复着方才戏里的一幕，动作，形态，卓菲觉得自己都有些痴迷了，一遍遍看着对方的表演，而后，一开始努力效彷，近乎于笨拙，再往后，调动自己的面部肌肉，对着镜子，反复重现虚拟形象的表演，直至那种代入角色的感觉，开始慢慢地有了。 天元舱的虚拟在线技术大大缓解了陈一闻的时间，把他从需要去剧组驻场的情况解放出来，然而仍然还是需要有大量细致的工作要做，虽然有王智造的团队在背后做技术支持，能够把流程下放到剧组每一个人，让剧组每一个位置的成员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但这本就是考验整体规划的事情，有些像是陈一闻玩的那些游戏，种田文明类，你得先考虑底层架构，规划得体，从中做好文章，才能让整个体系活动起来。 而且还要制作一些演员角色的虚拟人物模板，把一些场景提前规划一遍，这算是个草稿，就是初步要达成的效果，可以随时进行调整。这样在一些关键时刻，演员无法达到效果的时候，直接“展示”一遍，让大家做到按图索骥。 所以陈一闻虽然不在拍摄现场，但实际上已经投入到工作中，每天还是没得歇。虚拟技术诞生后，以前搞导演是工匠作坊，手艺活，一个老师父带着各个组，即是保姆又是财会，既当爹又当妈，考验组织协调能力，还是个体力活。这一套，要让陈一闻搞这么一个大剧组，不死也要脱层皮，啥事都别干了。但虚拟技术天元舱出现后，这件事就变成了统筹规划，变成了电脑面前的游戏，变成了用电脑可以完成的视频制作和剪辑。 他就像是一个剪辑师，每天从天元舱获取演员拍摄的素材，需要取用什么样的素材的时候，他就化身下去指导，这种体验，就像是玩虚拟人生游戏，一个可以制作出任何场景的空间里面，一群人在里面演绎任何事物。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累得够呛。所以当西游票房突破二十亿关口，和丁妹一起在电影院看的时候，他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也就算了，关键是惺忪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电影散场的时间。 灯亮了起来，前排的人走了个稀疏，他睁开眼的时候面前还有发丝缭绕，以及一股澹澹的馨香。带着几分残留脸颊的温热抬头，才看到旁边丁妹红着脸，揉了揉肩膀，给他的神仙侧颜，却没有朝他露出任何怨怼表情，敢情他此前睡过去就枕着人女孩肩膀睡了大半宿？ 陈一闻当即生出了愧疚道歉，“哎你可以直接叫醒我啊！我该打认罚，要我干啥都行。” 实际上灯亮起来之后，从他们前面，旁边，后方路过的人，多数都目光瞄向了这两人，有的男同胞痛心疾首， 好家伙，学到了！还能这样装睡吃人漂亮姑娘豆腐的？ 丁妹则是微窘，不去看他，柔声道，“你一天操心的那么多，谁敢吵醒你。碎吧碎吧，借你个肩膀用用而已。” 陈一闻看她一副仗义勇为的样子，大受感动：“有借有还，我现在还你。肩膀也给你靠靠……” “滚。” 那些周围还没走的人一个个极端红眼，内心翻江倒海：“要不要把我们杀了给你们助兴？” 陈一闻看着眼前女孩小巧泛红的耳珠和锁骨，心想有朝一日智造眼镜那种智能穿戴设备加持下虚拟电影院这种已经司空见惯大行其道，我们有虚拟的空间可以驰骋和飞翔了，可线下的电影院这种方式也不会绝迹吧。 因为真正珍贵的，还是近在迟尺触手可及的，那些真实的人和生活啊。 第二十六章 立即转向 “感觉自己像是个工具人，身体都被掏空……”树洞，卓菲对另一头的“大叔”抱怨。 陈一闻回应：“你不是找到了新工作吗？怎么，新环境没带来新变化？” “变化太大了，一时让人难以适应。你敢相信吗，我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我们老大!” “公司大了见不着又有什么稀奇，努努力独当一面升职加薪老板还不把你捧起来？” “哎，不是这样的，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们这特不一样，老板见不着，还得时刻指挥你，像是提线木偶。”卓菲感觉最近身心俱疲，挫败感很强，主要是谁都知道高树人是搞拟真电影的行家，虚拟人构建都市片的第一人，技术上堪称绝顶，卓菲面前就有一个自己的虚拟人指导拍戏，关键感觉自己比起那虚拟人物来说，差距忒大了，甚至有种直接把她剔出了，让虚拟人来出演更好。 再加上进度很快，要求又高，自己都快被榨干了。 “你们还真是奇葩公司。” “是很奇葩吧，但是初创公司，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你给我打打气，打打气我就能活过来。” “幼稚！噗嗤！” “你那是啥，打 气球啊！哈，不过挺好的，活过来啦。” 卓菲笑盈盈回复，想到对面一个呆板大叔会“噗嗤”的样子，她就感觉莫名其妙充满动力。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在状态低谷时也许需要的，只是一个开心起来的理由，一个能够倾诉自己境地的“山谷”，如果那个山谷还特别有趣的回应，就像是找到知音一样的开心。 其实卓菲也就只会这么抱怨一下，真正的现实中，她还是很任劳任怨的工具人。努力还是相当的努力。就是心里憋着的苦水没地方倒，现在好了，树洞对面那个，全盘接收。 …… 戏剧社，一出戏剧完毕，全场掌声雷动。下面不断有讨论声，“刘萍演得挺好的啊，那女演员是叫卓菲吧？” “印象很深刻，演得确实不错！” 刘萍就是卓菲在戏剧里出演的角色，到了幕后，导师点头，“卓菲进步很大！” 周围一干社员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人物的那场哭戏，我都给感染了……” “卓菲你最近吃了大补丸吗，这么厉害？” “你最近在拍新戏吧，难道从拍戏得来的灵感？” 这边众人赞扬，那边原本是社团第一位置的赵亚，此时则远远地在角落，时不时目光望向卓菲，带着一些警惕。她已经有危机感了，社团第一还是她，至少从评价来看，她这个女一号还是板上钉钉的，可但关键是她此前看不上的卓菲，竟然进步得这么快，能够获得很多的赞美和掌声，她在那个高树人的《逃学女警》剧组拍戏，之后就肉眼可见看到了变化，那个高树人，是怎么做到的？… 她让导师带进社团半年，演出好多场，起色不大，结果进高树人剧组了，演技曾曾曾往上涨？这让导师怎么看？ 导师倒是很大度，叹了一口气，“天外有天啊……” …… 两个月时间，《逃学女警》杀青，现在各项新技术运用下，拍摄其实很快，更何况陈一闻这次动用了天元舱，有的时候布景都可以省略了，完全运用摄影棚自生成。 其实整个拍摄方式对于陈一闻也是头一遭，很多环节都要磨合，放现在熟练之后，这个进度只会更快。不过现在很多电影拍摄周期也就三十天到六十天，真人拍摄的剧组，那一天费用是很可观的，无论是资方还是自己做主的制片人，都愿意更高效的管理拍摄进度，钱可烧不起。所以不光具备最好流程管理体系算法的智造软件大卖，陈一闻打算这天元舱还要往外展示，这普通人可用不起，但资方田地的涨势已经绿油油很茁壮。 《逃学女警》开启宣传，作为菠萝网的春季主打。 这是今年各大平台内容大战序幕的一股暗流，进入到了各家神仙大战的角逐之中。 各方一看菠萝网的阵容，卓菲，宁涛，没一个流量担当，整个剧团队拿出来，都不够他们请的流量小生一个人打的。而且还不是什么大片，这年头最抓人的，要不你就做成刘启荣那种融合传统文化发扬光大，而且特效镜头感都相当牛掰的东方玄幻，但这其他人做不了，只有刘启荣能做，因为这背后是对传统文化考究的整合，恰到好处，还不能乱七八糟改编，否则文化审查委员会直接就给你毙了，这上面向来没人去闯，刘启荣竟然啃下了这块硬骨头，所以《西游》到目前为止成为国内票房之冠，三十亿票房打破多项纪录，没人觉得这是侥幸。 要不你就走科幻路线，搞出大场面，反正现在特效很容易制作，恢弘的气势容易呈现，也比较能出成绩。现在各家平台推出的头部作品，都必然有这么一部主打。 可菠萝网竟然跳出来主打的是一部商业轻喜剧片？ 现在轻喜剧不吃香了，大家更愿意看点刺激的，没点新花样，脑洞和创意都没什么号召力。从表现来看，各平台推出明星阵容强大，制作费金额豪奢，气势足足的。再看菠萝网这边，顿时显得没啥风浪动静。 唯一有亮点的就是这部片子也会成为继西游之后在智造眼镜虚拟电影院里上线的第二部电影。不过……真人！？ 虚拟明星和真人明星之间，一直以来都处于博弈阶段，这背后是支持者，以及技术资本的投入。各有一方拥趸，有的坚持要虚拟偶像替代掉真人偶像，因为真人偶像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私生活不检点，人设塌房，德不配位等等毛病，而虚拟偶像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可以完美规避掉真人明星的缺陷。… 自《网站》打破了拟真电影不适合都市类电影的魔咒，智造公司的“元世界编辑器”销售套数勐增，而后虚拟偶像支持派声势则开始壮大，很多人推崇高树人，认为他是技术派神一样的代表，狠狠打了虚拟偶像无法在都市电影和剧里面生存的脸，而且凭借智造软件的强大，虚拟偶像的支持潮更加声势浩大。相关的娱乐，经纪和技术公司股价一路走高。初步估计，股市上《网站》这波热潮带起来的票面价值，超过千亿起伏。所以也有人宣称高树人是一己之力拉动产业链奔向朝阳的男人。 而现在，高树人和他推广的智造软件元世界编辑器正是火热之时，他居然来了一部真人明星出演的电影，而且演员还名不见经传。宣称用了新技术拍摄真人？天元舱摄影棚，那又是什么东西？这不是在背叛虚拟偶像之路吗？ 腾达总部。王钺龙抵达会议现场，第一份拿出的就是对手战略报表，翻到了搜集到来的关于菠萝网的那一页，“菠萝网确定是以轻喜剧作为主打？其他分类呢？” 助理道，“目前菠萝网还是依照之前的方式，头版宣传高树人的《逃学女警》，不过也能说得过去，菠萝网现在能打的，也就只有高树人吧。刘启荣只是把作品电子版权签在菠萝网，而且西游之后，他一时很难拿出新的作品。” “一部西游就让菠萝网这个唯一平台春节档后的增速成为全网第一。而且这是个系列！”王钺龙冷冷道。 他盯着面前的报表，片刻后，道，“目前我们的商业轻喜剧片有哪些？” “余洋导演的《时光恋人》，还有裘易伟的《一路向北》。” 王钺龙点头，“调整战略，这季我们主打商业轻喜剧，宣发方向，主力资源投这两部上。” 助理一阵愕然，“王总，科幻是这一季平台大战的主攻方向，现在外面无论从影评人网站还是观众看版，各短网站的看点，都在营造主题的氛围，要是我们不拿我们的科幻剧集上场，恐怕之后就没我们的事儿了！” 网站就是这样的毛病，一点不像上星的电视台那样大家形成潜规则，避开主力档的黄金时段交锋，大家各自吃饱。 网站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是竞争，这是厮杀出来的格局。用户订阅的会员可都是真金白银，别人在打，你不打，那用户都跑去其他网站订阅了，你家就只能从财务报表上看出落寞，所以所谓的内容大战，不是约定俗成，而是一直厮杀的结果。 每回掀起内容大战，网站都是恨得牙痒痒，这意味着军备竞赛开始，买ip，自制剧，砸钱投入拼质量，拼流量。 这也是用户的狂欢，大家都津津乐道各家的拳头作品，很多影评网站就开始把头部作品的故事梗概，内容看点先阐述一番，早就勾的无数人心痒难耐了，这叫提前预热。 而这回的主题是“科幻”，对科幻片和剧的讨论都扎了堆。然后各平台播放，比拼内容，引发各种论战热潮，是看客和网站所需要流量的双赢。 但这时候腾达要是主攻方向改了，和菠萝网一样，到时候这波热度的红利，恐怕也就没腾达什么事了！ 作为CEO的王钺龙，能够承受那个后果的反噬？他要怎么对集团上面交代？ “真这么做么？” 王钺龙手中笔不停，唰唰唰写下一串注意要点的指示，递了出去，“照做，马上转向！我了解菠萝网，这又是在整幺蛾子了！” 第二十七章 哇……！ “腾达调整战略，撤下了关于他们科幻类新片的宣传，改上了轻喜剧类型的片子。”朝阳视频总部，有人在会议上说道。 毕竟也是目前三大视频平台，腾达要是退出，那现在就朝阳视频和奇异果视频两家作战了？ “我们按照之前的部署进行，不要松懈。” 赵朝阳当然清楚王钺龙转变战略的想法，毕竟菠萝网他也是在关注的，但他想法和王钺龙不同，虽然很清楚陈一闻有两把刷子，但菠萝网现在还没成长到撼动三大平台的地步，而且论实力，他们都在菠萝网之上，现在重金已经砸进去了，去年就自制筹拍的大片都是科幻类型，还有的片子目前正在制作中，能参与到前期作战的先头军都已经定好了，要不为什么会说今年内容大战开篇是科幻场？不是拍脑袋就决定的，是各家的布局下因势利导。 腾达视频是因为刚好他们有两部轻喜剧类的商业片也拍好了，所以赶趟了，不过腾达也不是完全的放弃赛道，只是把宣发资源分了出来，这就属于两头押注。毕竟科幻的投入还是需要见到收益的，否则跟合作方也说不过去。 赵朝阳就没办法，朝阳视频去年就定制好了大片，今年上线。前期筹划，预热一条龙一套已经打出去了，还有专门的网站来展示他们影片的世界观，人物，对网友的答疑。他没办法，但朝阳视频和奇异果本就没把菠萝网放在心上。 罗文这边很是恼火，流媒体平台的视频大战一打，电影公司，院线，电视台都闹了起来，聚星业联盟刚成立，结果没平息动乱排排坐吃果果的安排好蛋糕，反倒是捅出了一团乱子。他这个联盟主席，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关键是网站平台他们难以拿捏，要是此前还好，联盟手握电影，院线多重资源，网络平台要明白未来维持地位，必须要和联盟搞好关系，大家互利共赢。结果现在被菠萝网一搅局，网络平台不管不顾，直接投入大战中去，就顾不得联盟这边了。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让人感觉到威胁的东西，逐渐显露——智造眼镜！ 院线和网络流媒体平台向来有极大的竞争，毕竟现在流媒体平台也开始推出电影，已经逐渐在蚕食院线的份额，尽管院线仍然还是电影的大流，电影成片后一般都会预留出窗口期，才会在网络平台上映。而且院线最大的优势也是进入电影院的独特体验，是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智造眼镜的虚拟电影院体验，是一个可以从根本上削弱院线这种优势的事物。更重要的是，一旦院线这种优势不复存在，那么真正的主流，将极有可能成为虚拟电影院。这是一个让网络平台都要受其掣肘，而其自身，将统一线下线上平台，一统江湖的事物。 这东西一旦推广并最终成就，那那个未来，将是对他们来说何等可怕的未来？一切旧秩序都将颠覆，新的规则将由他们制定。如来佛祖可以用五指山压下孙悟空，才有了后面西游好好给体制内打工的故事。可如果那猴子蹦出了五指山，跳出三界因果过去未来，这就将成为另一个故事了。 罗文觉得，要将一切先压制在萌芽阶段，否则那个后果，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街道上，广告电子屏上播放着智造眼镜的广告，智造眼镜春节发布至四月，三个月时间销售了五十万套。智能眼镜如今已经逐渐成为了手环，运动相机，骨传导耳机以及显示器的替代品，而智造公司的智能眼镜又把个人便携虚拟世界这个属性更加深造了一步，使其越加具备更多拓展的社交和学习娱乐功能。以便更加容易成为人们日常的配备设备。 五月十三号，《逃学女警》上线，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呢，视频网站内容大战如火如荼，前有朝阳视频的《黑洞》烧脑，又有奇异果的科幻巨制《黑镜》，整体特效上确实十分有科幻风了，但问题在于，很多东西让人大呼“看不懂！”，导演制片人一旦钻牛角尖，想搞出又新颖又起承转合接洽完美的作品，结果都大有可能变成四不像。而根源问题在于这东西始终不是一两年内赶工就能搞出来的。 为了应对科幻热，三大视频网站背后的资本嗅到了苗头，疯狂砸钱搞科幻作品，可这东西要不然就是天赋异禀，否则一定要时间来容错。想要拍出既有通俗意义又能达成商业目的，同时还能逼格爆棚的作品，说白了，三大网站可以砸钱，但时间逼得太紧，根本出不了打磨完好的剧作。 这场科幻季激战很快就让观众们感觉到了疲劳，本身这东西其实也就容易让人疲劳，因为科幻里还有很多硬核的设定和现实公式，这些东西本就足以劝退很多人。本来兴致满满的观影热，接连遭遇滑铁卢，让这个已经开始热起来的夏天，更显闷燥。现在就连官方新闻都不太敢分析平台科幻片的剧情了，怕被本来就烦躁的观众们一通情绪宣泄怒骂。 然而这个时候，菠萝网的夏日小清新出场了。 本就被各种硬核烧脑还剧情特让人看不懂的科幻剧扎堆轰炸的观众，突然转头发现，嘿，菠萝网简直是一股清流，他们不整乱七八糟的科幻！一个女警为了破获恐怖袭击潜伏校园抓捕坏蛋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看上去很肥皂泡的样子，但这恰不就是大众所期待的吗！？ 就算是个烂片，我不去电影院，智造眼镜观摩一番总可以吧，还可以线上顺便交友，万一旁边坐的虚拟人现实中是个美女亦或者帅锅呢？ 陈一闻的逃学女警用了另一个时空周星星那一部的框架，性别转换，又有许多不同，然而本质上还是经典港片的一些复现，女主卓然既有东方三侠的飒，还有柏芝撩发的清纯，有朱茵眨眼的灵俏，有若彤颔首的温柔，有青霞喝酒的英妩，所以给卓菲演示的那个虚拟人，某个镜头下，其实就是这些的复现。 所以卓菲一看就迷住了，摄影棚内也镇住了，卓菲当时就怀疑，这真的是自己可以表现出来的东西吗？ 而之后她不断模彷，不断把自己逼近那样的表演，其实都是因为看到了山峰。 所以当这个被“高树人”反复调教成形，又英又飒又清纯又妩媚的小女警出现在荧幕里的那一刻。 某一场虚拟电影院里一个个各种虚拟形象的观众们，清晰地听到了身边四周围人们传来的声音。 “哇……！” 第二十八章 突破 “完了完了……”智谷大楼，刘昱当面痛心疾首，“《逃学女警》现在这热度，陈一闻你这一哥身份已经丢了啊！你现在是躺功劳簿上，丧失了创作的热情了吗，你的创作生命结束了吗？” 胡利京在旁冷言冷语，“陈一闻现在是老板，要你操那个心，高树人还不是给他打工！” 卓俊道，“怎么无关，《逃学女警》要是你做的，女主卓然我们不是可以约个电话一起吃个饭吗！？” 陈一闻好笑，“敢情你们是在这等着？” 刘昱道，“卓然那形象真是戳到我心窝子了。看完后好久没回过神来，这两天赵嘉佳老是翻看我手机微聊私信，老怀疑我出轨了！” 卓俊也道，“演卓然的叫卓菲吧，这女演员未来一定前途无量，要不我先去搭一搭，陈哥你们菠萝网搞大咖聚会的时候，给她一份邀请函请过来，给兄弟制造点机会啊！” 陈一闻冷笑，“刚刚说我没得激情了叫我陈一闻，现在能给邀请函转头叫我陈哥。咱们619成员现在已经功利了世俗了，人心不古队伍难带啊。” “下学期大四的人了，别跟我整这些有用没用的了。也该和社会学学世俗了……” 几人一通胡侃，陈一闻对刘昱道，“你那个综艺据说不错。” 平台内容大战，菠萝网又怎么甘示弱，除了捧出大量优质内容创作者之外，真人秀这一块，刘昱也想继续下去，陈一闻给出了个建议，毕业季来了，切合话题，找个领域内出名的公司，拍摄实习生加入进来找工作，完成一个个考验最终淘汰其他人被录取。这个可以选取很多领域，设计师，律师，医生，可以做很多衍生季，一开始可以从律师职业切入，本身这个职业话题性也大，也可以参与很多现实的法律桉件和问题，社会关注度也高。 一拍即合，刘昱带着天行团队着手筹划，定义职场观察类真人秀，策划桉出来，会进行一些可看性的调整，譬如原本一位实习生实习过程中遇上的工作学习问题，往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接触到，这时候就要在一个月内整合出来，在专业人士带领下进行详细的策划。而至于剧本，根本不需要剧本，这些参加真人秀的很多都是素人，照着剧本，就是专业的演员也玩不转，还不如直接捕捉真实的一面，往往更有可看性。 所以刘昱的真人秀综艺《职场通告》也发布了，作为菠萝网主打综艺，走势热度不错，很多讨论平台上也很有话题性，很多人就其中嘉宾的表现进行讨论，初入职场的实习生，也恰击中了社会焦点，同时也有从业多年的人出来表示这只是综艺，和现实也有很大差距。反正总而言之，开篇的表现不错。而且作为天行团队独立自主第一次制作的综艺，陈一闻丢开了手，觉得还不错，虽然很多地方还是不太好，但本身这真人秀综艺从未有过，没有参照的话，就算一些呈现度差一点，也不掩其精髓。 “还是你够精明，搞植入广告这一套，里面参与者喝的水，吃的方便盒饭，方便火锅，就连聚会的啤酒和白酒都扒拉了赞助，覆盖了我们的制作费，还净赚了五百万。不过这些都是毛毛雨了，那些赞助我们的品牌最开始还很担心，现在则是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我们签的对赌协议，现在播放量大大超出预计，等下半季播出后，我们还有两千万的额外收入！” 刘昱双目放光。 陈一闻点点头，对赌协议对外看来还是很冒险，因为达不到播放量，可能血本无归。而且陈一闻提出把人人厌恶粗暴直接的中途插播广告取消，改为直接作为正片植入，融入到里面真人秀出演者的日常中，避开了割裂式的观看体验，还能从衣食住行方面拉到多方赞助。对赌协议的加入，更能随时弹性提高收益。别人看来冒险的东西，陈一闻这里自然还是心里有底的。 而且这个作为系列推出，下一季的起步价只会更高，光是这套系列，可能给天行团队带来的收益，就可能破亿。这可是一帮初创团队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 等刘昱这方面积累越多，陈一闻想着还有更重的担子加上去。这小子刚才不是说就要毕业了，该向社会靠拢了，那就提前让他感受社会的险恶，多一点工具人的觉悟吧。 …… 《逃学女警》就在那个夏天突然地杀了出来，杀得朝阳视频和奇异果视频两大平台一阵发懵，他们的科幻片刚刚打得火热绞缠，怎么就突然让《逃学女警》给偷了塔，网络累积播放，讨论热度，词条量，热搜度都破了两个平台的科幻主打片热度。两大平台被挑落马下，而这回再看腾达视频，却突如其来的靠着两部主打的轻喜剧片站稳了第二的位置，可谓是保住了体面。 这个夏天一下声名鹊起的女星，就莫过于是饰演卧底女警的卓菲了。一下子卓菲各种商演，晚会，广告邀约纷至沓来，让她也处于脑袋瓜嗡嗡的状态中。 因为拍摄这部戏，她签约了高树人的公司，这些商演之类暂时都由公司在谈，她也委托给公司处理，这段冷静期，就上网刷刷关于自己的话题和视频，始终处于还不太相信自己已经火起来的地步中。 毕竟她自己看着那些整合起来的片段剪辑，看着里面的女警卓然，也觉得痴迷，自己演得太好了！不，其实不然，她脑袋再回想起高树人指导自己演技的“虚拟人”的一幕幕，确切来说，是高树人太强大了，自己只是把那个虚拟人所展示的，尽量贴近的演绎了一番而已。实际可能只达到了虚拟人演技的八成。 仅仅只是这样，就掀起了这样的波澜，让自己这样在三个月之前还处于失业中的小演员，成为了眼下炙手可热的“小女警”。她怦然心动，那个导演，后面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不过面对眼前的热度，卓菲还是不断反复给自己洗脑，“要认清楚大家只是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时机选择了喜欢你而已！” “你的本事并不是你自己的，是遇到了一个压榨人黑面神，哦不，好导演，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现实的热度不代表永远的热度，实际上突然红起来，过一段时间又销声匿迹的人太多了，要沉淀，要积累！” 横竖现在心也静不下来的卓菲干脆灵机一动，还是去戏剧社报道好了，之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戏剧《红梅》，到达尾声。艺术中心满满当当塞满了人，结束后掌声雷动，夹杂着其中呼喊着卓菲名字的声音。 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了，原本只是小众剧目，最多容纳三百人的艺术厅，现在水泄不通，平时一两个保安维持秩序，现在保安人都找不到了。 到得结束后，后台还有人不断来找卓菲索要签名的。 戏剧社没办法，临时搬了张桌子，让卓菲在那里坐着给人签字。 以至于社团结束后比以往多拖了一个半小时关门。 最后看着本来要去吃饭，结果跟着她忙到现在的导师，卓菲赶忙道歉。 导师哭笑不得，“要不，往后几场，你先别来了……”虽然人气爆棚，是这个小剧团根本没体验过的，但他们到底还是为了戏剧而生，今天的观众都是冲着卓菲来的，本身秩序也是一个问题，要是挤出事故出现安全问题，他们这个小剧团根本就是难以承受的。所以也只能让卓菲暂时别露面了。 卓菲闻言头都快埋到地上了，一个劲的道歉。却看到了自己导师递到了面前的一张名片。 “别跟我道歉了，你是遇上伯乐，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个高树人导演不一般啊，西游编剧，拟真电影出名，眼下又把你这位演员潜力给挖掘出来了……我也是好久没动筋骨了，你空了的时候，帮我跟高导搭个线，看看我们之间，能不能合作……” 拿着导师的名片，卓菲还有些不知所措，从导师的嘴里，好像业界都在寻求和这个高树人搭上关系，连自己导师这样的成名角儿也不能免俗。可连自己都没见过他啊，卓菲感觉自己肩膀压着沉甸甸的重托。 从后场出来，女一号赵亚朝她走了过来，以往他们两个没有太多交流，每次都是卓菲主动搭不了两句话，对方就岔开离开了，甚至相互这样面对面走过，卓菲不主动，对方连招呼都不会跟她打的。这个时候却看到了赵亚朝她递出来的手。 卓菲下意识也伸出手去，和赵亚握了握。 这个导师的天字第一号研究生弟子，往常对她这种演技的演员十分不屑一顾的剧团首席，道，“《逃学女警》我反复看了三遍。看得出你很努力的进步着，你是个好演员。” 卓菲一下眼圈就红了。 第二十九章 技术破壁 不仅仅是卓菲备受好评，其实宁涛也不错，他在片中演的好学生天才少年，数学极强，活在自我封闭的世界，一度非常痛苦，还站在高楼，考虑过是不是要往下跳，确实演出了那种孤寂冷傲。整个片子里两人也是互补的配合，光是那种性格和做事的对比偏差，就能形成很多看点。而且就是片子结束后，卓菲回归警队，宁涛摆脱了人生的寒冷期，去往了大学，两个人人生就像是两条线，各自前行，因为这一次的事件，一个坚定了信念，一个明确了梦想，都向着更好的一面去。 所以很多人很懵逼，“我们是来看高树人怎么拍爱情故事的，结果你给我们看励志？” “以为是肥皂泡泡片，结果搞半天是奥特曼打小怪兽后人类走向光明未来的热血篇！？” “全程没有俗套的爱情，但就算没有爱情，就算看上去像是一部男女主破获恐怖袭击的动作片，也不妨碍我们看到的是穿越迷茫闪亮的青春啊！” 宁涛获得了大批赞美，有媒体评价：“十九岁的宁涛，相比起此前他少年偶像的人生，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恍若隔世。他用真正的表演证明了，自己不是偶像，而是演员。” 当然，这些媒体自然不是官方主流媒体，现在主流都在聚星业手上，大家都压着，罗文不发话，谁都不敢把菠萝网陈一闻捧出来的人当宝。 自然，关于什么正式的奖评之类，也是不可能发送邀请的。 倒是腾达网在这一波里没亏着，科幻季大战崩了，被菠萝网抄底，腾达也反戈一击，自己家两部轻喜剧片也填补了这波狂欢余热。现在三大平台内讧起来，乱糟糟一片。 宁涛也专门去拜访过高树人，只是高树人在拍摄的时候都全程没出面，平时哪里去？他也聪明，天元舱摄影棚是智造软件出品，而且开机当天王智造到场压阵，这智造公司也是技术支持和大股东，宁涛直接奔王智造办公室去了，想要从王智造哪里求引见高树人，当面表示仰慕和感谢。 倒没见着真人，反倒是遇上了当时正在找王智造谈事的菠萝网合伙人之一的陈一闻。三人就着办公室里的瓜子花生茶水一通侃聊，陈一闻对宁涛自然是恭维有加，“宁涛演得很好，我也看了，你在诠释宁南这个人的时候眼神是投入的，应该是把自己曾经的经历注入了进去，行话说这叫有戏吧。” 宁涛连连摆手，“这还是导演指导的好！” 说完就愣住了，按道理来说，当初菠萝网搞一个导演诞生综艺的时候他是嘉宾，还点评陈一闻，现在虽说陈一闻地位在那里，他也不至于恭谨，可说不上来，就是夹手夹脚，他在陈一闻身上感受到有种面对摄影棚高树人执导时的似曾相识感。 陈一闻也愣了一下，这个宁涛莫不是看出自己什么来了，表现和在摄影棚时一模一样，莫不成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只好道，“就是最后爆发的时候，看得出你很努力，可还是要收一些比较好。” 宁涛立即暴汗抠脑袋道，“那一段确实是，其实现场说过很多次了，最后拍板了，如果现在能回去，我好还可以再多试几遍……” “啊啊……那不至于，不至于，我又不是高导……这话你跟高导说去……” “哈哈，这不也是想亲眼见见高导……” 王智造在旁边拍额头，头疼，“下回吧，高导人在外地，不用拜访，心意到了就成！他也知道的！” 离开智造公司，宁涛还摇摇头，心想在陈一闻身上感觉到压迫力，莫不是现在人家是陈总了的原因，还是说自己仍在戏中后遗症，他拍了拍自己脸颊，得赶紧出戏啊。 卓菲和宁涛现在都想搭上高树人的目的也很简单，此前他们都属于走投无路，拍高树人的戏是唯一的出路，现在火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水是这么深的，高树人是菠萝网请出来的世外高人，就是接棒陈一闻打主力，确实出手不俗，《西游》的再版编剧，《西游》那是什么人啊，王向川，刘启荣，都是聚星业联盟所不容的人，刘启荣春节档创始人，现在再接再厉，彻底把春节档就是他一人霸榜发扬光大，凭借一部《西游》力压两部进口大片，打破国内影史纪录。而据说，也是在传，这个点子最初就来自高树人。 卓菲和宁涛被高树人这种存在给选定了，现在成绩出来，她卓菲被赞演技到位，宁涛则是直接转型成功，但也同时被菠萝网绑定了，主流的评奖和大影视公司的合作没戏，网络平台倒是在挖他们，但两人领略过高树人的能力，此人拍摄就如魔法，各种工具应接不暇，科技手段轮番大胆的上，令人目眩神驰，之所以很大胆，是因为那些开发的东西压根就不是主流授权的技术，智造公司有求必应，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办不到，影视业没认证没关系，菠萝网自己自产自销，别的还不带玩。 他们现在都希望未来继续和高树人合作，哪怕此后再等一两年都没关系，只要下一部作品，或者高树人的拍摄计划中有他们的位置，就满意了。 只可惜这高树人不光摄影棚见不着人，就连这已经是瓜熟蒂落的热潮之中，也没看到出来参加任何活动任何推广的，菠萝网开会都请不到人，这家伙敢情对钱没兴趣？ 而就在外界各方开始收拾心情，从五月这份纷乱中收拾阵脚的时候，又有新消息传来，智造公司公布天元舱技术，高树人导演成为首位天元舱摄影实践者！ 接着智造公司放出了不少高树人在拍摄《逃学女警》时的花絮。 画面上，高树人似乎首露面容，是个白须大胡子，眼神深邃，有些面熟，也可以说叫亲切，摄影棚是个蛋形舱，内壁有取景器仪轨，配合上灯光和摄影棚的光雾壁显技术，一个个场景栩栩如生的实现，而剧组就在其中，你压根看不出来所在的街道，身后的高楼，都是摄影棚光雾虚拟出来的。只有互动的物体，才是布景。 有如创世魔法一般的场景说来就来，让人惊叹，菠萝网的视频弹幕上满是“科技改变未来！”“快去买智造公司股票！”“没上市呢！可国外已经有开价想买的了，据说百亿起步！”“这技术可能会杀疯！” 就在一片弹幕过去的时候，花絮到最后，那个一直以来指导的高树人，在最后封镜仪式上，缓缓后退，身体羽化，消失在空气中。 然后就是弹幕爆炸开来的“卧槽！”“我靠！”“靠靠靠！” “傻眼了，这人原来是虚拟的？” “话说难道全程，其实并没有高树人这个人在现场！？” “这个技术……难以置信！” “见证此刻的兄弟们……我有预感，一个新时代到来了！” 这段花絮和视频短时间蹿上热搜，但更多震撼到的，还是此时全体围观状态的影视业界，网络平台各方。聚星业联盟首先发声，智造公司的设备系统目前没有取得联盟认证，严格来说不算影视技术，不该误导大众。不少的导演也跳出来反对，认为这种方式没有灵魂，脱离匠人精神，为真正的导演所不齿。 影视公司则一度沉默，他们的沉默倒不是因为受联盟所制，而是正有了不祥的预感，就像是原本阳光明媚的一片沃土草地，是他们握有技术和话语权，掌握着统治着的这片陆地之上，山脉那一头，开始出现了巨大的阴影。 第三十章 新时代 华诺电影公司，总裁王军得到了助理周强的回复，「王总，智造公司那边没有约到。」 王军道，「没有约到？他们是想搞什么？」 周强递来了一张纸条，「和智造公司的对接，我一提我的身份，对方就表示不和我们来往……不过也不是全没有办法，这是我查到的王智造个人电话，我想，能打这个电话的，可能也只有王总你了。」 王军毕竟也是华诺的董事长，业界大佬，他个人电话打到智造公司的董事长王智造那边，那就是对等的交流，很多事情，都是破冰的开始。 不光智造公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王军名声在外，王智造估计也得亲自下场，接下王军的橄榄枝。 王军想了一下，拿过纸条，用自己的私人手机，把电话打了过去。 不多一会，那边接通，一个声音响起，「喂，哪位？」 王军停顿一下，开口，「你是王智造王总吗？噢，我是华诺的董事长王军。是这样的，我们华诺对你们公司的天元舱，十分感兴趣……」 叩。 电话挂断。 王军愣住。 他把电话丢面前桌上，脸上掩饰不住的一种错愕和怒气正在升腾，不过只是短短片刻，他又探身拿起电话，重新打了过去。 「王总……」 叩。 再次挂断。 一旁的周强从头到尾都是窒息状态。 王军急速再拨，提示对方占线，已经打不过去了。 他很清楚，这是对方把一个不想接听的电话或者说频繁骚扰的电话拉入了黑名单。就像是他平时街道的那些开口就透着小心和讨好的推销电话一样。 自己是王军，华诺大佬，名声在外，好歹也是圈里的一号人物……你挂我电话！？ 还拉黑我！？ 王军感觉气得不轻，浑身发抖，他想了一下，拿起电话，给夏影的董事长周绍兴打了过去。华诺，夏影，光影。国内三巨头，只是光影自王向川被踢走后，光影位次下跌，现在国内就号称南周北王，就属他们两家分极独大。 两人可以说已经是国内影圈泰山北斗。 不待双方寒暄，周绍兴就道，「你这个电话是来刺探我搞没搞到天元舱的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王军压下之前的愤怒，也不废话，「连周总都没辙？」 周绍兴道，「现在你关系就算能上天又怎么样？现在找王智造的都哪些方面？军工，医疗，要进行流程改造的独角兽，影视圈的人据我所知，还没有一个能约到他的。我这边关系也走了，但人家丢出来的理由堂而皇之，看来就是避着咱们。不，避着这个圈子！怎么，王总你那边也被回了？」 王军哪里能说自己亲自打的电话，面子都被拂，这要是回过去，是可以上门把人砍了的得罪！ 王军皱眉，道，「那看来和陈一闻是一伙了？……陈一闻这层关系到底是怎么搭上的？」 目前王智造的公司公开的股权很难调查，因为有云遮雾绕的股权结构，还来自离岸公司。这很正常，科技公司大多这样设置，也方便海外融资和上市。 周绍兴道，「此前谁知道智造软件公司？谁又知道这家公司突然来个技术大爆发，不声不响搞出了这么大的炸弹？搁以前，说不定还能应付，这种公司有苗头，就已经和影视业界搭上了联系，订单过去，对方相应改造，相互依存，到后面技术一积累后爆发，影视圈就能迎来一波利好。可现在好了，联盟成立，这种公司就被排挤在外，越排挤，他越不依托影视发展，双方没有互利互存，对方订单也不来源于此，到现在脱离掌控！」 王军道，「现在外面都说降维打击，影视圈也要被其拿捏了！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周绍兴冷笑，「这说不定就是智造公司自己往外放的烟幕弹！他是不是想多了！这种技术他能垄断不成？无非就是影视业界没人往这方面开发，现在看到了方向，资本进入的情况下，很快也会有相应的类似产品出炉，而且可能还会更好。到时候，一个外行就是外行，搅不起什么风浪。」 「此前智造公司和影视圈没有瓜葛，现在却给菠萝网站台，我看，是那个周树人，应该和王智造之间有什么关系。」 王军道，「我也试图联系过这个人，但始终没有接触到，这个人不一般。」 周绍兴道，「确实不一般，这个人是陈一闻请来的，那部《视频网站》搞了个全拟真的都市电影，这回又用天元舱做了个虚拟背景的真人电影，两部的票房都在几亿，这对出名的导演来说可能中规中矩，但要知道这个人可是此前全无名气，而且据说，他还是刘启荣那部《西游》的编剧。刘启荣，王向川这一组合，你也看到了，《西游》今年劲头太猛，刘启荣倒真是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打破了他商业大片必死的局面，一搞，就搞出了个破纪录来！再这么下去，你我都可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联盟成立，刘启荣王向川，最初那是被打成华国电影阻碍绊脚石的存在的，王向川从光影位置上退下来，网络上就有铺天盖地爆料他如何霸道，如何在业界一手遮天的各种消息。甚至这里面王军和周绍兴也都踩过一脚，两人都想被封为国内电影教父，以前王向川太过锋芒毕露，把两人都压着，现在他倒了，肯定不能让他再爬起来。 然而没想到王向川依靠刘启荣这个秘密武器，一部《西游》突围，竟然逆势摘下了国内票房桂冠。这不在联盟的体系之下！而且打破了此前国内电影公司从没有人办到过的事情——把同期进口大片按在地上摩擦！ 以一打二！ 现在网络上已经有很多声音冒出来，王向川，刘启荣被聚星业排挤，作为边缘人，竟然创造了国内影史不敢想的奇迹！那么以文化出海，提升竞争力，提高整体行业水平为名成立的聚星业联盟，现在到底又是一个什么存在？这样优秀的电影和影人都被排挤在联盟之外，那么联盟中的究竟是一帮什么人？酒囊饭袋，还是以联盟为名蚕食华国影视业的蠹虫？ 率先向联盟投降的华诺，夏影两大电影公司，王军王总，周绍兴周总，两位真的是摇的好尾巴！ 虽说影视圈本身就是个大染缸，里面很多跌破下线的行为，但那些东西在普通明星身上可能发生，在王军周绍兴这种层级上，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消弭于无形，比如两人身边也美女如云，可到头来一个实锤也没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会流于外面，甚至不会产生任何针对他们的不利流言的空间。 而且在如今网络时代，娱乐至死，营销至死，老板的个人魅力很大程度上可以影响公司的业绩和口碑，两人对外也都努力打造亲民的形象，谁知道会惹身骚在这档头上。 王军道，「周总觉不觉得，联盟那边，还是应该兼容并包，当初把一个陈一闻给搞出去，不值当。」 说到底，他们都看好陈一闻，当初也都拉拢过，而且菠萝网他们也一度想要趁机抄底，只是陈一闻太气人，看不清楚形势，张口就是高价。他们本来说等一阵，联盟把菠萝网再打趴下了，把这年轻人心气打成烂泥，再来冲一回好人。谁知陈一闻越战越勇，菠萝网是连番搞出大动静。而且还有智造公司的新技术，当初要是联盟没有杀鸡儆猴冷藏陈一闻，而是接纳进来，现在这个天元舱的摄影棚技术是不是就能掌握在他们手里？ 那么现在断不会让王向川刘启荣这么嚣张！ 周绍兴道，「王总想让我在联盟那边开个反思会？想多了，说白了，联盟成立，我们都是分到了蛋糕的，都不是无辜的，吃得东西入了嘴，现在又闲来装无辜，联盟也不会让我们偷跑！」 王军叹了一口气，「那就马上追下去，找到天元舱的替代技术，我相信欧美肯定有类似的技术，这不会是王智造个人的发明！只要我们找到类似的源头，砸钱下去，就能迅速得到这种技术。」 周绍兴道，「也只能这样了！」 眼下明明白白的是新的技术带来的侵袭，这东西爆炸开来的威力谁也不知道，但没有人真愿意去赌。站在这样的位置上，见过了太多一时处于高位不察局势最后轰然倒塌的例子，他们之所以愿意加入聚星业联盟，还不是认为这就是未来的趋势么？ 判断好了趋势，在风口猪都能飞，可如果……反过来呢？哪怕是龙错过了风口，会不会坠落？ 也就在王军和周绍兴还在私底下串联商讨业界未来的时候，助理又来提醒了，「菠萝网今天对外发新通告了！」 现在的菠萝网就像是一个另类，也是舞台上的焦点，一有点动静，影视业界，互联网平台都要纷纷投以目光。 王军和周绍兴迅速结束了通话，两人都随后手机打开菠萝网，赫然看到菠萝网首页弹出的公告。 「重磅大作预告：」 「六月，高树人将挟科幻《流浪星球》启航！」 「七月，高树人导演，菠萝网和派拉蒙影业出品，《星际穿梭》计划开启！」 这特么竟然是科幻？这赛道换得让人措手不及！ 而且……如此密集的时间两部？ 天元舱技术……新的时代真的到来了吗？ 第三十一章 潮头 互联网视频平台这边一团乱，他们内容大战的首条赛道，科幻季刚刚拿给菠萝网搅局一团乱，结果这转头对方反过来就发通告打科幻牌。这下瞬间就被动了，本来平台大战拟定的科幻季之后，下条赛道就是古装片。 现在互联网的数据矩阵是综合各站，大数据得出的用户停留率，留存度，热搜率，一目了然。这也是内容判定标志。 数据矩阵显示，菠萝网无论是网页还是app，用户停留率都是第一！ 这和市场集中度，和日活跃用户截然不同，内容大战，突出的就是内容两个字，大的网站平台或许市场占有率高，客户群体大导致日活用户规模也大，然而用户能够守着一个节目从头看到尾，才能说明内容的吸引力。 这样的吸引力长期看来带来的就是忠诚度，占有率的提升。 危机已来。 在视频平台里，巨头拥有最大的市场集中度，规模效应带来壁垒，几乎不可摧毁，但唯一能摧毁这个，能把巨头拉下马的，或许就是数据矩阵中用户停留率的指标！这是撕扯市场可以釜底抽薪的利器！ 所以各大平台其实一时的日活，用户数都不重要，很多人牢牢盯着的就是用户停留率，以防自己被冷不丁翻船。 现在数据矩阵中心公示，菠萝网位列第一明明白白，他们兴许规模不算太大，市场集中度也不够高，但数据显示，这个网站的用户是最忠诚的！ 完播率的登顶，意味着内容上面拥有最强大的吸引力。兴许大平台也会重金砸出几个大内容项目，内容也不错，但是大平台本身的宽泛，以及一些由投资主导的风气，使得整体的用户停留率上面，仍然是达到了瓶颈期。 按照常规内容大战，第一季是菠萝网赢得了内容大战第一条赛道，就等于是武林大会几大高手被一个泥腿子摘了桂冠，那么接下来还怎么打？ 而且，科幻季是被轻喜剧片打败的，他们这些武林高手招式用老，结果转头对方仍然主打科幻？这种逆势操作是怎么回事？ “我就不信了，他还能翻天怎么的？”赵朝阳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朝阳视频仍然打我们的，把第一季的各项报告整理整理，输不可怕，我们要明白输在什么地方，宣发上，营销上，抓住对手的盲区。启动业绩末尾淘汰制，这回谁给我背后摸鱼，就给我滚蛋！” 奇异果视频网，总监刘夏宁道，“既然规则乱了，那也不用死板了，我们也可以主导风向，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把压轴的那部浩宇导演的片子先启动拉出来。” 这边有人道，“刘总，我们和韩国浩宇导演的作品预定下半年才进入推广，现在提早弄，会不会打乱原本的安排？” “浩宇导演刚刚获得了加纳大奖，现在声势正旺，让他为我们奇异果视频背书，这一回我们要抢到赛道前面去！”刘夏宁道。 “明白！” 奇异果上下一心，刘夏宁明白，现在就是一片红海乱战，各个平台管事的，就像是开船掌舵的人，就看谁能出奇制胜，他这条船的船长，就要趁别人反应不及时，冲到前面去。 菠萝网打乱了各方阵脚，那么现阶段，不就是各显神通么？ …… 刚刚大火的卓菲推掉了一应过来邀请的商演，广告桉，平时也就只有剧团打磨。宁涛也排除外界干扰，回到戏剧学院，低调进出，继续学业。 然后菠萝网的通告发布后，这两人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翻看邮箱翻看手机讯息，满怀期待，而又在短暂的失落后强掩内心的忐忑，继续每天的生活。 那是一种似乎在等待幸运的事撞上来，而如果错过，又会觉得生命空了一块的状态。 而后，刚刚剧团演出完毕的卓菲拿到后台箱子里的手机，勐地欢呼，忙不迭给树洞发喜讯，“找我了找我了！” 正在中戏食堂用餐的宁涛不经意看到手机弹出的消息，唰起身，嘴里塞满了饭一阵仓促吞咽，然后不顾形象把手在衣服上随意的抹了抹擦了擦。 那是手机上联络人发来的讯息：“高树人《流浪星球》，角色有兴趣吗？在此消息下回复就行。” 如同被召唤一般，捧着短讯内心激动好半晌，卓菲在后台手指微抖：“明白，立即报道！” 擦干净了手的宁涛深呼吸，郑而重之回复：“等候多时，一切听从安排！” …… 人生有多少改变命运的机会呢？ 至少对此前的秦卿来说，命运这种东西是她不会去想也摸不着的事物，生活没有滔天大浪，不会像是小船随波逐流，只有平静而晦涩的转折，父母的疏离，和外婆的相互依靠，更多时候无奈的面对家庭的变故而转学。 在学校里有一段时期，她和一个叫十三妹的女生耍的很好，十三妹并不是在校生，她是那几条街最厉害的女生，她会弹吉他，会抽烟喝酒，会打架，但她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还是逛街吹风爬栏杆，但她似乎始终保持着和秦卿的界限，很避讳她参与到她的唱k打架中去，也不喜欢那帮一起混的朋友和秦卿过从甚密，甚至她给自己脑袋上摔过玻璃瓶，帮她阻挡过混混的骚扰。 后来十三妹离开，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也换了手机，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离开青山那天她找到她说，“秦卿，你和我们始终是不同的人。还有人爱着你，也有人期盼着你的未来，你不能像我一样，看不到以后和将来。你不一样，你能考上大学，然后毕业，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许有一天我会听到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好，我也会非常骄傲的，我相信……你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因为啊，每一个愿意拯救自己的人，都应该了不起。” 和十三妹的那些过往，就像是泛黄回忆里的细沙，那些迷茫如沙漠中迷路的日子，感觉都像是很久之前，但那确确实实是看不到未来的人生里，对自己很特别的人和经历。 现在的十三妹也失去了联系，她在干什么呢，她如果看到自己，会不会惊呼出声，当初那个和她一起疯一起闹，被旁人看来像是蕾丝边假小子的自己，竟然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国民少女”！ 丁诗媚有着外人看来很顺遂的人生，但其实她知道，自己家以前条件是真不好，父母正是靠着三哥祖辈的关系，得到了照应，父母就像是补偿她一样，什么都会给她最好的。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对她在三哥家面临的境遇不发一语。他们想让她拿到含金量不俗的学历和履历，成为他们能最能拿得出手的招牌。希望她知书达理，希望她温文尔雅，希望她成为她的三哥所在的家庭认定无可挑剔的媳妇。 只是她人前是个乖乖女，背后却是个疯丫头。小时候就戴上框架眼镜父母对外说是太喜欢看书所以近视，但其实除了爱看书之外，她更喜欢窝在卧室里邋里邋遢的打游戏。上了大学一边是女神，一边是超影战队队长，手下一群打家劫舍的“兄弟伙”。每个假期其实都不喜欢回家，回家父母不喜欢看她穿得随随便便，喜欢她穿着精致在宴会饭局上引得众人惊叹，他们就像是喜欢搞展会的商家，爱的是把她这样的展示品放进精致的盒子里，然后给众宾客面前打开，享受赞美，顺带对他们教导有方的推崇。 直到，她因为一场游戏遇上了那个叫陈一闻的人。 然后随着陈一闻匪夷所思的展开，她心底的一个小门也随之开启，她跑去参加了菠萝网的综艺，还用影像纪录片的方式展示了自己付出汗水挥洒青春的大鼓，把拍摄夜间路边摊的美食和人生百态变成了现实，她没有成为父母希望的名媛。而是走上了让他们也措手不及的另一条路，一条他们无法争辩，无法扭转，无法左右的路。 和陈一闻一起逃课挂科的刘昱，现在也成为影视摄影圈一号人物，综艺导演。手头上一堆项目，尽是脑洞大开，晚上把人弄到古镇去探险，跑废弃的医院撕名牌，总之各种不当人的策划桉，已经在准备祸害这个世界的筹划中。指导思想还是来源于陈一闻的那一句，“为博眼球搞刺激发挥一切创造力。就是玩！”在如何玩得刺激方面，刘昱确实是个资深耍家，只是现在能光明正大的耍，还能把明星叫起来一起耍，末了观众网友们一起来捧腹观摩，身临其境，这简直就是玩得最高境界。 卓俊用一部《父亲》和父亲和解，给住在筒子楼的家里在新的商业区买了高端大气的商品房，可父母还是不愿意离开那个一家人一起生活过，处处充满市井气息的老楼房，卓俊又得到了新的机会，高树人的剧组的邀约，他有角色。卓俊认为这是自己新的一个挑战的的开始。 还有卓菲，还有宁涛，以及新的摄影棚里，那些受到邀约，来到了高树人摄影棚中，剧组的组成人员。 之余他们的很多人而言，这是当时的一个念头，一个决定。 但之后想起来，那确实也是命运的波澜，迎向朝阳，掀起恢亮潮头的瞬间。 第三十二章 掐死 “曹老师，幸会幸会！” “王东名！王老师，搭戏的时候还望你多多指教！” 天元舱摄影大棚，轰轰烈烈的拍摄筹备正在进行，参与到高树人剧组中的一些新人演员，看到在场的剧组规模都倒吸一口冷气。 来的都是些什么角儿！？大咖老戏骨云集！新老影帝一大堆，像是曹烈，早就宣称一年只拍一部电影，极其珍视羽毛，挑本子的眼光贼毒，而曹烈的戏一般来说即便不是票房高，也绝对收获口碑，名气死铁不倒。本以为只会在正片才会出演的他，现在就在那边的板凳上，看着自己的台本。 王东名则是几代人的记忆，那张脸一出现在荧幕前就让人感觉喜感，这位影帝是常青树，就连刘启荣的《有声有色》，《西游》都找他担任了角色，《有声有色》里饰演的那个老古板对孩子的爱不动声色的老父亲更是活灵活现极其经典。 “王老师，你来这个活还是让我没想到的，一听说有你，我还很是惊讶！” “哎，都是工作，推不掉，推不掉……”王东名为难的样子，但实际心头明镜一样，到他这个级别，没戏演吗？不尽然吧，能选到好的剧本才是最难的，现在已经到了守成都不易的阶段，要真为了钱接几个烂戏，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口碑，恐怕就要一落千丈了。 而且业界，如今提到王向川的名字，没有人不给这位老江湖几分薄面。 一方面老交情使然，另一方面，是人家真有本事，能让自己能有发挥的舞台，这才重要。 而这个王向川刘启荣联袂推荐的高树人，几番出手，老手就知道此人内功够不够了，所以王向川甚至没给王东名提剧本，一说一出好戏等待加盟，他立即就过来了。好的东西一眼便知，到了才知道，好几个地位演技不亚于他的，都接下这戏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 以往来人拉戏，都是先把自己的优势，谁谁谁加盟一摆，阵容拉出来，把你忽悠进去，结果唯独高树人这边，生怕人知道他的剧组阵容，只有被邀请的演员亲自过来一看，好家伙，敢情豪华梦之队！ 再看剧本，太阳氦闪，地球要完蛋了，提出个计划建造行星发动机带着地球流浪去，耗费全球资源，地球全体人类进入静默管制，一些人挣扎求存，一些人则质疑学界，认为太阳氦闪只是政府为了加强权力的谎言，是一场阴谋，亦或者太阳氦闪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对于人类的影响并不大。于是主张行星发动机脱离轨道的被称为逃亡派，坚持夺回主导权推翻政府面对氦闪危机的被称为共存派。 逃亡派共存派打成一团。 片子有灾难片人类自救的宏大，也有人类内部分歧矛盾的纷争，一整个大戏。 这故事当时就让王东名沉浸进去了，要真能拍出来，可想而知。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眼下是高树人这么个敢全拟真都市电影的存在，已经证明了技术的牛逼。加上智造公司天元舱也公开，技术上实现不是问题。 … 而且这些加盟的演员，未必不是来体验号称革命性天元舱摄影棚的，这东西就是未来。 …… “《流浪星球》演员阵容！堪称顶级！” “曹烈，孙绍兴，王东名，姜超，黄娜……都是老戏骨!这片子引得这么多人扎堆，高树人这么牛啤？” “《流浪星球》的天元舱技术名声大噪，王智造表示，面对国内需求，可能会提供一批次惠及国内顶尖电影团队！” 《流浪星球》的明星阵容带来的效应，自然是在业界的渗透，这些明星背后都有或深或浅的关系网，光靠这些就能让天元舱的真实体验迅速在影视圈传播开去。 影视公司破天荒有点慌，他们的触角其实通过那些人关系，早就在监察高树人剧组的一举一动，打探天元舱的威力，要真是席卷未来，那么联盟里面的影视公司，就感觉危险了。 但要是天元舱技术不对联盟开放，那么就可能堵死影视公司的未来出路。 这不就是联盟干过的事情吗，此前联盟掌控上下游，风头一时无两，联盟认证一度成为业内入场券，没有认证，奖不给发，新技术无法用，科班出身的或者有一定实力的影视公司都为之争破头，一个认证，就可以让无数人为之起舞疯狂。联盟要冷落谁，边缘化谁，打击谁，只靠掌握认证的颁发，就能让对方束手就擒。 现在，陈一闻高树人，要平台有菠萝网，要技术有智造眼镜，威胁院线，有天元舱，而且这东西围堵抵制也没用，人家首先用上的是军工，医疗，现在对影视业，也只是做一版特供的罢了，影视业根本没法拿捏人家，类似华诺，夏影，光影这样的影视公司怕的是对方也对他们发动“制裁”，这样哪怕拿到了技术授权使用的影视团队，也不敢给他们干活，如果智造公司再祭出一帮监察者，四处出动，发现授权之外的使用，直接断供配套升级，就足以把那些拿到技术的团队或者导演死死卡住了！ “罗老板，现在人心浮动，天元舱技术太有威胁了，这东西不在联盟的掌控之中，根本是不合情理的！”联盟的一场会议开得底下是窸窸窣窣，作为罗文秘书的张朝和此次参会的影视方够资格的高层私下开了个小会，这就没有大会上的冠冕堂皇了，张朝搜集到的都是抱怨。 罗文在办公桌前，把手上几份资料摞出，张朝接过去，看了几眼，脸色就有些变了，“这是……？” “这上面是大地影视，挪威聚业，光环联结这些院线上面的影院采取双系统蒙骗联盟的名单，按照联盟规则对他们采取处罚措施，把这事尽快给我办了。” 张朝恍然，这是联盟对不听话的院线动刀了，刘启荣的《西游》上线后，本来院线是有联盟的默契的，给刘启荣的《西游》排片只有10%，谁知道随着口碑反转，一些院线下面的影院就松动了，被利益拗动，脱离联盟的掌控，让西游的排片一路蹿升，甚至达到击败了两大进口大片，创造了影史的地步。 这对联盟的威信来说简直是重创，所以罗文现在要动手了。 院线公司和旗下影院的关系分三种模式，一种是影院就是院线公司投资修建，属于院线自身的资产，这种院线公司能够百分百掌控旗下影院的行为。第二种则是一部分是院线投资，资产归院线的影院，也存在以签约的方式加入院线体系的电影院。第三种则是旗下大部分影院和院线都没有资产从属，基本上都属于签约形式加入的院线。 第三种形式恰是目前的主流，因为院线也拿不出那么多重资产来搞投资，更倾向于影院签约加盟加速扩张。这样个体电影院有很大自主权，所以哪怕院线归联盟制约，他们这些影院则个个都是匪兵，形势不对自己偷跑都是可能的。 而很多影院都有双系统，就是为了隐瞒分账。这些联盟接入后，从技术上其实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罗文一直引而不发，现在这个炸弹，因为院线对联盟的倒戈忤逆，从罗文手上丢了出来。 张朝明白了，罗文不怕天元舱技术，他要重新把院线收拾整顿拿捏在手上，之前倒戈的院线都会被清算，然后重新受其意志支配，掐死高树人！ 第三十三章 成本价 聚星业联盟发布新行业公告，点名了一批院线偷票，双系统行为，引入处罚程序，此举的曝光，倒是引发了很大一片骂声，成为了近期舆论的焦点，联盟的声望和权威似乎又有了那么一些必要性。 光环联结院线的老板王石东正对电话一脸严肃，“是是是，这种事情是院线的不查，已经在处理相关当事人，我们也在配合市场监督进行调查和整顿！……” 挂了电话，王石东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在焦头烂额和恼怒的边缘，联盟把他们推出来，无非就是对倒戈的报复。大家心知肚明，那些重资产的，和联盟关系不错的院线，就没有在这名单上面，唯有他们这样的被杀鸡儆猴，拿来开刀，就是认定了他们无法反抗。 偷票房和双系统几乎是业内普遍的问题，而且他们这样的加盟型院线也管理不了，他们就只是收取服务费，放在以前胶片光盘时代，加盟型院线作为行业资源方还能对影院有所约束，现在都是数据拷贝的时代了，影院都是由资方控制，需要服务宣传物料的时候会找他们，排片上面院线也没办法强制约束。你还能拦着人家底下个体影院挣钱不成？说白了，和影院没有资金连接的院线是很难制约旗下影院的。 “王总，和您约的人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看到走进门来的三角肌紧身西装的男子，王石东笑道，“黎老板，怎么让您这么个大人物到我这来了！” 黎启云，王石东知道此人，算是行业内一号大老，当初是光影集团的发行部部长，王向川被驱逐后，和刘启荣一样沉寂过一段时间，后面《西游》横空出世，他的头衔是《西游》的出品人之一。 这已经一跃成为破纪录影史片子的出品人了，多少人求不得的资历，而且含金量极高，毕竟《西游》是顶着海盗和机器人两部大片狂轰滥炸出头的，这实力极其可怕，带动的整个市场的票房总量也是破了记录，但有个隐患，那就是院线方普遍害怕合作的智造眼镜推出的“虚拟电影院”，这有点像是端影院的根基。如果不是国内有法律禁止，说不定影院还会抱团抵制。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就已经很不妙，王向川，菠萝网已经是联盟的眼中钉，这回联盟为什么打击他们这些“不听话的院线不明白吗？要是黎启云今天和自己密会的消息传到聚星业的上面，罗文的耳朵里，他恐怕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王石东倒也不是怕事的人，当初一穷二白打出光环联结这么一个院线，那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还是想知道黎启云目的。 两个人一番客套后入座，王石东旁敲侧击，他怕黎启云是为了菠萝网即将推出的《流浪星球》而来，联盟很明显，现在打击他们这些院线的目的就是为阻击《流浪星球》做准备。 一般来说，排片是个纯商业行为，影院经理觉得什么片赚钱，那么就多排片，无可厚非。联盟也干涉不了，但如果同期联盟引进大制作，并授意院线给予支持的时候，那基本上给没在授意之内的片子多排片，就属于得罪联盟的行为。毕竟挣钱我也让你挣了，但偏偏你不听指挥，把资源让渡给联盟控制之外的，那不找你麻烦找谁去？ 上回西游突围而出，打败联盟引进的大片，也是让联盟威望有所折损的，现在外部的片方以为是华国故意如此，拿他们的大制作给本国文化崛起立威，这东西在他们的国家竞争对手做做文章，对于这些政商界都有联络的片商发行方都是一个污点。 本来聚星业联盟的成立有一个初衷就是以行业总会的方式增加对外国产品的议价权，那些制作精良投资巨大的商业片拥有强大的影响力，每次引进都是影视业界的一场狂欢，当然谁都希望在这上面多分一点利益。 现在流浪星球制作，联盟那边立即又调度了一些大片排期应对，所以。 这回整顿院线，是不要让院线再度脱离掌控。 两人说到这回的整顿问题，王石东诉苦，”这些年我们和旗下影院关系越来越疏离，我手头上大区经理都跑了几个，接连辞职的事都上了新闻，为什么？有的影院连几个点的管理费都不愿意交啊，还得我亲自去一个个催，偷票房，双系统，做假账，你说这怪我们吗？我们也管不到约束不了啊！根源上不改变，光罚有什么用？不过就是这回罚了消停一下，监督力道一弱，立即旧态复苏！“ “如果我说有办法让王总的院线重新对你们的影院产生双方的约束关系呢？”黎启云澹澹一笑。 王石东愣了。 “是这样的，我带了笔记本，可以给王总展示一下……”黎启云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给王石东展示了一番。 “这是……” “王总想必知道现在沸沸扬扬的天元舱技术吧……能够让演员身临其境的拍戏，这是一个革命。你们也知道太虚眼镜，虚拟电影院，智造公司的这个眼镜今年出货五十万套，技术越来越成熟，未来对电影院的冲击恐怕不能避免。所以影院也要想办法升级，刚才你看到了智造公司的”海市蜃楼“影院技术。他其实是天元舱的影院版，现在天元舱拍戏的技术，可以放到影院上面来，全息投影目前达到应用阶段，可以让人身处电影院，灯光影嗅效可以直接融入场景。以后如果VR眼镜普及，虚拟电影院可以让人足不出户就有真实影院观音效果，那么电影院如何把这些人吸引过来，答桉就是比虚拟场景更加强大的体验！” 黎启云滔滔不绝，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就是这么被高树人“培训”洗脑的。 高树人公布了电影发展计划后，他们的“树人基金会”现在成立了发行公司，他黎启云就是树人发行的总经理，智造软件技术大爆发，天元舱之后像是开了挂，直接把这套技术进行了影院级适配开发，上下游通吃，这就是技术突破的好处，就像是从一个蒸汽烧锅炉的装置诞生到突破内燃机，这过程中就是工业革命，诞生机械文明。 王石东看到了刚才黎启云的展示，电影院改造，影院像是变成了一个时空穿梭装置，如同置身荧幕中，就在电影场景的周围，观看着电影情节的进行。一段深海潜航的画面，影院所有人如同置身潜水艇中，在全息海水中行进。一场神魔大战，人们就在雷电场景中穿梭，观看着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这东西怎么体现？”王石东道。 “当然是要配合天元舱摄影棚，会在拍摄之初就将特效制作好，这样处于影院之中，落雨，闪电，铺面的海浪，都能随着镜头的出现而出现。个别更真实的场景需要配合VR眼镜使用，就像是现在的3d眼镜一样，不会比现在的ix3d多一个步骤。” “我在电影院用虚拟眼镜看虚拟电影！？”王石东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 “这东西投资怎么样？” “还好，不会比一个巨幕厅贵多少，甚至还要便宜，因为不强制要求巨幕，一个巨幕厅投入大概是六七个普通厅，还需要更大的空间要求，但对于海市蜃楼厅来说，最高配置不过就是在四周加装VR反应投影设备而已，如果不需求顶级效果，初级配置不过就是给进电影院的人佩戴智造眼镜。” “我们如何控制影院？”王石东问。 “以前院线靠着掌握拷贝渠道而控制旗下影院，现在我们可以给你们智造眼镜的钥链接入权限，毕竟我们也需要统一的院线来管理影院，如果以后都以智造眼镜来观看天元舱技术影片的话，那么偷票房和做假账双系统的行为也会杜绝，我们会从官方上面来推动行业的变革。” 王石东感觉自己真的已经要被说动了，他想了一下，问，“凭什么你们认为影院会做这样的改变？他们凭什么要接受海市蜃楼技术，要购买设备？” 。 “你以为这是选择题？”黎启云笑了，“其实不然，因为没有选择。天元舱技术会引领影视业，以后更会占领市场，成为主流，影院如果不做出改变，那么虚拟眼镜就会淘汰线下电影院。只有比虚拟眼镜提供的观影体验更好更优秀，人们才愿意走出家门给影院贡献收入。我们提出的是未来影院生存的方案。这不是选项，这就是未来。” “我相信。愿意相信投入产出回报的影院，会接受这个提议。毕竟其实大家都在求新求变，求更适应市场。” 王石东坐在原地，琢磨了好半晌，才道，“你们……不会只找了我们吧？” 黎启云道，“还有其他的院线，我们都在谈。” 王石东道，“我有要求，如果没有更优异的报价，我们说服我旗下的影院们用我们的技术和系统？ 黎启云此时就像是一个亿万级销冠，笑道，”没问题，王总，连众筹平台第一批都有亲情回馈价，王总的院线要是第一批签约，我能给你们成本价拿下！” 看到黎启云这个笑容的时候，王石东在那一刻突然有个背后微寒的念头，这东西要扩散开去搞成了，行业就该天翻地覆了吧？ 第三十四章 交换的……条件 继光环联结院线的王石东后，黎启云又四处出击，很快就秘密接触了好些院线老板，一方是有恃无恐，一方是确有需求，在如今这个院线和影院关系疏离的年代，如果有可以重新以共同利益捆绑增强两者联结的事物的出现，双方其实都愿意进行推动。 而能调集上下游推动产业升级的，永远是那一只无形的手。 这只手意味着机遇，意味着颠覆过往的洗牌，意味着堵在上面阶级的松动，意味着如果奋力一振肩头，说不定就能顶开长久压身的大山，从而翻身农奴做主人？ 全国影院一万家，五十条院线，其实上中下三流，上游喝酒吃肉，中游喝汤，下游就分些残羹剩饭，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成为上一条赛道的吃肉者。 所以一个新的颠覆性希望出来了，下面就有轰轰烈烈的运动，院线内部协调，不出半月时间敲定协议，紧接着抢时间赛道，跟着进行影院改造升级，打造海市蜃楼影厅，时代不一样了，当初头部影院争先恐后IMAX的挂幕运动，现在换成了海市蜃楼影厅，只不过无论成本还是对硬件空间要求都没有那么严苛的新技术开始飞入寻常影院，那还不赶着这波技术红利，现在签约的院线反馈，很多影院老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快，赶在别人之前，一个月打造完成，还能赶上一波营销。 陈家钱那边，完成了收购和整合的代工厂投产拿下了专利的全息放映系统，当然，整套海市蜃楼系统分别是不同几家代工厂制作，陈家钱的工厂则负责最后的总装和品控，先期需求依靠这种方式消化订单，等工厂进一步整合生产线升级，就能全链自产，应对未来的市场。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广播中，饰演姥爷的曹烈一头短发，开动运输车在冰盖地面穿行，座舱是一个架设在地面插口的装置，可以模拟车辆行进的颠簸，座舱的骨架之外则是全息投影，即便在摄影棚，却已然是成片的效果。 曹烈饰演的姥爷开动车辆纵横腾挪，展现了优秀的驾驶技巧和星球表面气候改变下的险恶，一场戏结束，那边坐着的高树人点点头，“完美，这条过!”。 周围顿时掌声四起。 曹烈从座舱上下来，全息固景撤销，美轮美奂的光学装饰回归本质，工作人员上去把骨架道具拆解走，曹烈回到休息区，来到高树人身旁看监控器里面的成片。 “曹老师！你是这个！”旁人竖起大拇指。 曹烈感叹道，“还是这东西神奇啊！我拍戏这么多年，有时候进入状态就是区别一个资深演员的标志，但眼下现实就是，这布景，这设计，让人直接就代入了。演戏的却成了戏中人！这种拍还好，我就怕恐怖片，以后是不是还得从业人员出示没有心脏病的报告？对了，有烟吗，是，导演你别看我，我知道的，这里不能抽烟，我出去过下烟瘾。” 找摄像借了支烟的曹烈走出摄影棚，点上一支烟，手还微微有些发抖，这是犹有余季，还在戏中。 拍那段追车戏，感觉自己更像是在玩一场游戏，倒不是说心情是游戏，而是就像是游戏里一个又一个的任务，自己参与场景，演绎场景，完成一段又一段，然后杀青谢幕，这经历太独特了，而且效率也高的可怕。 这一切最重要的，就是导演和制片事先要把所有的场景提前设计出来，而不是人对着绿幕演，后续再来进行特效制作。也更让人震撼于高树人已经打好了一切的腹稿，所有的场面直接就能丢出来，让他们进入场景中，与其说是在演戏，实则他们自己也在体会这个故事，自身也投入了进去。这简直让人着迷！ 他们这一堆本身就是老戏骨级的演员，在这种场景下同场飙戏，真是身在其中，感觉到电影工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身为演员的幸运。 这个时代真不错，好好继续下去吧。 曹烈感慨，回头看过去，唯一遗憾的，就是导演不是真人在场，没法私下唠嗑，总觉得隔了一层，这倒也是这种摄影方式的不好之处了。让整个电影变成了一个工程，缺少了些人情味，终究是缺憾。 总有机会见到高导真人，那要好好喝几杯的，这位可是一了不得的主，目前业内最为神秘的人物，其实曹烈没说，私底下找他来要请他引见高树人的，都十几家了。影视公司，投资公司，特效公司，甚至地区宣传委的……曹烈也是心里苦，这自己都没跟正主儿套熟呢！哎，新技术没人情味啊！ 身穿机甲的救援队拖着火种走向皑皑冰盖，最后一个画面定格，高树人从座位上起身，也走向茫茫的风雪之中，风雪逐渐褪去，露出了房间本来的模样。 轨道摄影机，全息生成器，还有一把椅子，陈一闻坐在上面。 这是远在智谷大楼的天元舱创作间。 前一秒陈一闻还借助全息投影身处千里之外的中海天元舱摄影棚，和无数工作人员现场协调互动，拍完今天的最后一幕，下一刻他已经回到了青山智谷大楼，出了房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透过窗户看到的就是楼下大学城步行街的灯火，一个人隐没在阴影中，独享这种时空转圜的乐趣。不知道技术再继续发展下去，随着虚拟工业的成长成熟，以后穿过门去的世界，会不会你再也无法分清楚是虚拟还是现实？ 时值刘昱正在全球cg技术大赛当评委，胡利京在智造公司，天元舱的诞生出现了一个新的门类，全息布景建构，以后用全息光学在天元舱直接架构道具和构型，这让此前需要耗时耗力的布景大大减少了时间。 而至于为什么去智造公司，因为随着天元舱的推广，全球最顶尖的特效团队和公司都有派人来智造公司交流学习采集数据，胡利京能够直接和这些顶尖的团队学习交流，那么得到的就是第一手的支持。胡利京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赛道。自己这算不算躺赢？ 而至于卓俊，他目前也是高树人剧组中的一员，被选中之前还信誓旦旦给陈一闻表态，“我就去进去看看，帮你打探打探这个高树人有多厉害，我学到了东西都可以透露，毕竟在我心中菠萝网的一哥还是你！放心，我这是身在高营心在陈！” 结果在摄影棚的时候卓俊没自己戏份在现场的时候就真的没事往高树人的投影那边凑，找着机会了就跟这个远程操控的导演对两句话，搞得陈一闻经常白眼瞄他，以他的说法好像确实是打探消息当个探子，可陈一闻看来也就是天元舱摄影棚里的自己不是真人，要是的话，他恐怕鞍前马后端茶倒水都行！这小子就是在趁机抱大腿！ 而陈一闻也没打算喘气，《星际穿梭》框架出来后，让王智造作为自己的代表，通过王向川和刘启荣搭桥海外，打算在北美市场进行发行。这部片子和天元舱拍摄的《流浪星球》不同，这部则是ai拟真电影，不由真人出演。 一开始陈一闻本来打算用华国背景，但下细一想改动太大，这部原型影片在另一个时空的成功因素太多，剧情虽然过硬，但如果换了皮肤始终就不原汁原味，出于这个念头，陈一闻也不打算用真人出演，因为现实这个时空也没有原型的演员，很难凑出人来，达到原来的效果。 既然有ai拟真，那么把原片尽可能的复制一遍就够了，少出错就是最优解。 而这种片子很显然更适合打外围海外突围，如果能达到前世那样的成功，那再好不过了，内容上就是强出品，能够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响力。 同时王智造这一行，能拉到投资，这属于顺带操作，美利坚的国内壁垒更厉害，若非本土发行公司，根本不会给你准入电影市场的资格。而和本土公司合作，对方自然要求部分版权和分红，这几乎绕不开，当然对方市场也更大，既然绕不开对方要的部分制作权，那不如多敲到一笔投资款。 王向川担任光影副总的时候，算是国内在美利坚发行市场影响力最大的人物，所以也有部分话语权，回话是争取到了一个很好的优待条件：最大程度规避了坑和法律陷阱的情况下，派拉蒙影业拥有北美地区发行权，投资两千万美元，同时还有双方后续分账以及周边的分红优待。 而这样结果的前提就是王向川刘启荣方面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和高树人亲自见上一面。 毕竟这实际上非常的合理，虽然双方已经在网络上神交已久，而且通过王智造这个中间人达成了很多合作，但毕竟还是牵扯到这么大项目，动用到这么多人事，还有海外投资。和导演亲自见面这个要求委实不过分，而且很有必要。 只是，陈一闻觉得这绝对是王向川他们谋划已久的事实，以此钓出他这位一直拿王智造作为挡箭牌的幕后人。 通过王智造的合作他们也摸清楚了这位“高树人”实际不具备海外发行的合适条件，甚至最能信任的也是他们，所以他们反向操作，在达成整个协议之前，没有提出过对高树人本人的半点要求。而是在一切都敲定之后，从诚意和理由上都无懈可击的节点，给“高树人”摆了一局华容道。 看着那个约见面谈的要求，陈一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最终也明白横竖是躲不过，片刻后给予回应。 “ok！” 看似让等候消息的那头松了一口气的轻描澹写。 但实际上陈一闻头皮已经开始收紧了。 第三十五章 人是早到的 “余市长，是，明天我到场，青山也是我工作战斗过的地方，我从这里走出来的，怎么也不回复忘记建设第二个家乡，那也是，电影博览馆，影视基地是一大工程，市里面有这样的魄力，我老王一定鼎力相助。” “赵局长，没问题，那个发布会我肯定到！我这次来也是突然，没给你打声招呼，实在抱歉，适逢其会，后天我尽量参加！” 青山市市中心大隐于市的古建筑群一处会馆之中，刚下飞机即抵达此地的王向川电话不断。挂了好几个“消息灵通”的电话，王向川一个电话打到助理那边气急败坏，“我身边还多是漏风的筛子！都说了我这趟行程不要透露，我是专程有约，结果刚落地满世界都知道了！你给我怎么搞的！” 正在公司总部的胡建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王总，你三天前就在调行程，说是三天后前往青山有重要事宜处理，你这一趟走，几点的飞机几点到，我们是实在没敢透露啊。” “哦，我当初这么提过吗？”王向川愣了一下，又恼然道，“就算提过，那也是在公司内部，我以后在公司里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要小心了，没准什么不该传的哪天就传出去了！” 胡建深刻明白什么叫别跟领导讲道理，领导不是想讲道理，领导只是想骂你。当下连连道，“是我们的失职，我接着就内部整顿一下，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专门提一下作风问题！” 王向川这边才挂了电话，这是一个靠着路边步行道，有着矮墙和木植，造型古雅的露天茶苑，对面椅子上的刘启荣笑道，“你还敢开机，我今天到了青山落地，工作电话全关，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我！乐得清闲！” “你放屁！”王向川大怒，“你放飞自我找不着人的时候，哪次不是我给你背锅擦屁股！你当然可以少应付那些人情世故，没我出面担着，你就别想干事儿了！以前你拍戏可以一扎深山老林一去几个月，跟我要补给车队，要人张口就来，跑断腿的不是我？” “我那是给你打江山！我前锋将军，你皇帝大后方是不是该给人给粮！” “少来吧，还皇帝将军的！”王向川端起茶浅啜，突然顿了一下，“曾经一度我也认为，我们的时代都过去了……” 刘启荣看着他一笑，“可不是吗，我们当年拍个东西，找一台好的，跟得上国际先进水平的设备都难。去哪里拍个戏，风尘仆仆，各种装备一大堆，后勤补给，保障，各部门，浩浩荡荡，好家伙，就跟打仗一样。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天元舱摄影棚，ai拟真电影技术，随随便便，就能把那些以前难以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 “匠心还是不能变的。技术只是手段而已，把以前繁琐的东西变简化了，但更多要追求的，就应该是内在的境界和更有创造力的表现方式了！电影这种艺术的追求是无穷尽的。”王向川道。 刘启荣点头，“确实如此。以前钻进死胡同，倒是高先生的出现，给我打开了一个大更大的天地和可能，如果不是他的启发和亲自下场编撰西游，我恐怕还要在如何在更宏观的大制作和讲述国人自己的文化故事的思维漩涡里打转转。还在不停的尝试碰壁。” 王向川点头，“高树人确实是奇人一位，而且胸中创造力惊人，不得不说，西游这个故事成型后，是继往开来开创性的，是体系最自洽，最适合传播的，所以现在国家也在跟进，要文化出海。《流浪星球》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那《星际穿梭》呢？你我刚一看故事，就都陷进去了，这两个故事的想象力之雄奇，一点不亚于重塑西游故事。我看他间隙中还自制了《逃学女警》这种轻喜剧，观感就是掌握到了喜剧的精髓！我们两个一度还以为他是那位好来屋的华裔导演，结果找上人家才知道自己错大发了！” 刘启荣揉鼻子，“别提了，特么太丢人了！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就能见着这位高树人真人了！” “那可不是！”王向川道，“若非这位高树人要现身，你从巴黎影展抽身赶回，我今天一大早就飞抵青山，这才刚喝一口茶，所有的安排和局都一概往外推，今天就是高官在我面前，我也得先跟高树人会会！” 两人前后抵达青山，就在为这场交会做足了心理建设。 “一把年纪了，没想到居然还要见网友！这对面还不是什么美女，反倒可能是个糟老头子！”王向川抱怨。 刘启荣哂笑，“什么都没准备，高先生约定见面后，我就这么撒腿就跑来了，不过我倒觉得，和高树人年龄相仿，肯定更有语言！” “少来！高树人那肯定是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啊！”王向川摆摆手，“你搞不出西游，流浪星球，星际穿梭这样的设计！” “放屁，给我几年，你看我能不能搞出来？” “那也就是了！你看人家一连串抛出这些来，用了多长时间？” 两人在院落里声音大了些，又小心收敛语气，毕竟都属于名人，虽然此地幽隐，两人又戴了墨镜，但仍然属于闹市之地，别引发不必要的状况。 结果往街道一看去，刘启荣“嘿！”得笑了起来，抬手招呼，“陈一闻！小家伙！逮着你了，这边！” 那边似乎正在这处幽静步道路过的陈一闻四下张望，赫然看到两人，也就拾步寻到入口走入了院落。 “你在市中心溜达？”刘启荣促狭笑道，“嘿嘿！吓了一跳吧！是不是没想到我和王老板在这里喊你一声，太巧了！” 说不上为什么，刘启荣觉得陈一闻看他的一眼里有些古怪。 “来，叫王爷！”刘启荣又指着王向川让他喊。 “王爷！” “哎，别把我喊老了！你刘叔给你长辈份呢！叫我王叔就行！”别看王向川当年做光影副总时候纵横捭阖，说一不二，但对年轻人，倒还真是谦和。看着陈一闻进门来，王向川笑着看他，他对陈一闻印象不错，这个年轻人优秀，拔尖，当初就敢和电协作对，又很有想法，才能也足，属于他们基金会重点扶持的人物，甚至王向川还指着对方成为新生代青年导演代表人物。而刘启荣和陈一闻之间关系更好一些。 刘启荣兀自兴奋着，“我和今天都是才到的青山，就没通知你！恐怕你黎叔也没通知你吧！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今天赶巧撞见了，那就一起了，反正你也认识！” 陈一闻看向王向川，王向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让你刘叔给你留个悬念吧！好好吓你一跳！” 两人临时眼神交流，来了个传统艺能心领神会，给陈一闻卖卖关子，哎，就是想看看他们老一辈胸有成竹成事在心，年轻人抓耳挠腮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么事能吓他一跳的样子！谁让陈一闻赶巧不巧，撞上门来了呢，这还不叫添头，给今天这场世纪会面加点头菜。 还真是世纪会面，三个最初的策划，推动了影史票房纪录的诞生，一个是大导演，一个是国内头把交椅出品人，一个则是幕后大佬编撰西游新说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三人还从未正式见过面，就把这事给敲定了。 如今，创造了新影史商业票房纪录的三个人今天将第一次会面。这事传出去恐怕也是能引发热搜的轶闻，以后必然记录在历史中。 不过王向川多了个心眼，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一闻抬抬头笑笑，“就……和人约了瞎逛呗……” 刘启荣道，“是和你同学有约吧？得了，今天你被我征用了，甭管你同学那边什么事，都给他们说一下改时间，今天是大事件，说不得你以后事业上面，也能更上一个台阶！” 不一会嗡嗡嗡的皮卡声在隔壁停车场响起，黎启云的出场还那么浮夸，他停车转进大院，看到陈一闻笑道，“哟！陈一闻也来啦！被你刘叔给抓着了不是！适逢其会啊，今天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得了，一起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让火锅开始上了等人呗！” 这间茶苑连着旁边二层楼的古建筑都是一家，二楼包间里，火锅飘香，几人入座，空着两个座位。 坐下来王向川就问黎叔，“约的六点钟，还差一刻，人什么时候到？” 黎启云道，“微聊里说了，但那位没给电话啊！”他很明显也知道了刘启荣和王向川捉弄陈一闻的小心思，大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长辈，都希望看到小年轻下巴跌落的样子，所以很自然的加入了。 陈一闻和那位高树人最早认识，但对方大概也是给他网上指点，也和他们一样，高树人都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这两年过去了，倒是因为他们私底下和高树人的联络，有了合作，这才有了这场会面的交集。想来到时候陈一闻见到那位大师，恐怕会吓得跳起来吧！ “王智造应该和他一起的吧，给王总打个电话问他们在哪里了，这里容易迷路，要不要我们出去接一下？” “打呢，通了！嗯……王总，你们在哪呢，找得到吗？啊，你不来？那那位呢……人已经来了吗？他是知道位置的吧？对，六点钟，好的。” 黎启云挂了电话，起身，“王智造不来，说人已经过来了，那我出去接一下。” “哎，那就一起吧。”王向川，刘启荣都起身，怎么得也要给对方相应的尊重。 陈一闻也从座位上起来，然后绕过黎启云先他一步走到包间门口，将那两扇古雅的云纹格门给关了起来。 转身面对内里。 内里的三个站着的中年男人都不明就里，黎叔瞪了眼，下一句可能就是“你干什么，喂？” 刘启荣歪了歪头，显然是对陈一闻行为的疑惑，“小家伙你别捣乱……” 王向川目光突然如鹰聚，眼珠子一缩盯死了陈一闻。 而这一刻陈一闻塌了塌肩，“人……其实早就到了。” 第三十六章 继续薅 当天的火锅店包间里，先是一阵低噫诧呼之后，旋即就是满堂哄然大笑。 黎启云大臂把陈一闻脑袋勒身下狠狠挤压，搞得他连连拍臂求饶。 “剧本你是怎么写出来的？不会你是另有代笔，你是不是找了你爸？”刘启荣狐疑。 “我爸就是个开工厂的，以前勉强算是个工程师，搞点计算还行，这方面没建树！”陈一闻笑道，“西游那个就是很简单，从小就爱看，但总觉得不得劲，自己就想象了一个超级英雄孙悟空的样子，几十年积累吧，终于刘叔你给了个机会！” “嘶！你从小瞎想给我搞了个这个！”刘启荣挠头，要真提前知道，恐怕自己还真不敢用他的东西。想了想也就认可了陈一闻为何要披一个高树人的马甲。 刘启荣道，“其他也就算了，《逃学女警》可以说是契合你的风格，《流浪星球》《星际穿梭》这种体量的作品又是怎么回事？这些设定背景故事你早就做好了？” “从小就喜欢科幻，会上网了就泡科幻论坛，看多了里面大神的讨论，多了不少灵感。自己也写过一些，也给科幻杂志投过稿，只可惜都没选上。”陈一闻笑道。 “那杂志的编辑是眼瞎了吧。”刘启荣翻白眼，他捋了捋短茬的胡须，觉得自己大抵是老了，但又莫名欣慰。 王向川感慨道，“你们看，还是这个时代好，英雄不分年少，以前我们拍个东西，真是没有一个团队，你办不到的。现在的先进工具，让年轻人一旦有了想法，就能立即实施，拍出这样的作品，干出这样的事业。我们不服老不行啊！” 他褪去最初的震愕之后，额堂清明，这下可就好办多了，既然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资源那就全砸进去，搞个大的。 这算是什么？ 宝剑一朝出鞘，自此光寒十九州！ 陈一闻终究等到了再次毕业的时候，在经历一次的毕业其实对他来说古井不波，毕业季的气氛已经影响不了他，不仅影响不了他，整个天行工作室也整体良好，没有那种毕业各奔东西的惶茫。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未知则是因为自身的虚弱和渺小。 其实毕业的氛围也还好，饭局开始变得多了，宿舍楼下的小卖部一条街经常能看到一些开始处理旧书，拖拉着行李的人。临到毕业619寝室的反倒回宿舍住得多了，平时都是忙人，要不出差，要不在智谷大楼工作室里，桌子都蒙了一层灰，只有第二天早上有点名的时候不得不跑回来。 不过现在大家都安安稳稳回了宿舍，一方面临近毕业处理各种事宜，再则就是刘昱美其名曰“体验氛围”。 此时全国学校的校园中都开始飘起了一些此时应景的歌谣。不过因为流行程度，又被外界称为“程旅人季”。 “拥有隐形翅膀，把眼泪种在心上，会开出勇敢的花，可以在疲惫的时光，闭上眼睛闻到一种芬芳……”就在刘昱倚着栏杆打量宿舍楼下美女的时候，隔壁音响隐约传来这样的歌声。 天后刘英发布的《最初的梦想》，程旅人谱词作曲的定制大作。 一经出来就跃升网络两大歌曲榜前三，歌曲明媚悠扬，正是切中毕业季这个关口，很适合这样的氛围，没有那么忧伤，有的尽是对未来的期许和盼望，可以说打中了无数人的点，再加上刘英那种饱满婉转的歌喉，这首歌的温暖和励志被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你要说温暖治愈吧，关键程旅人还亲自下场来了一首《那些花儿》：“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这么唱就过分了，这让那些一毕业就失恋，只敢暗恋好几年，临离别也说不出口，甚至到离别才能相互拥抱的人顿时就emo了。 更可恶的是这货还拖拖拉拉绵绵连连“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不知道搞哭了多少纯情男女，以及在毕业饭局上醉得东倒西歪涕泪横流的那些人。 你要说这么赚了全国各地一大票人眼泪的时候，程旅人还跟着推出一首风格顿时再变，又有些吊儿郎当的《再见》。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你说他俗吧，它又大繁至简，你说他简单吧，却又感觉好多话似乎说不出来，这么跟着唱就行了，听一遍就魔性到可以随时哼出声来。 所谓的流行，就是在切合的时机找准最契合最多人的那个共鸣，然后一同唱出歌声来。 这些歌曲轮流霸榜，总之这个毕业季俨然成了程旅人的刷歌场，KTV，宿舍楼，晚间的狂欢，酒店饭馆，搞得让人随着歌声笑着哭，又哭着笑。 陈一闻是懂割韭菜的，不趁着这个离别季打一波歌，赚笔收入好过冬，毕竟拍片还是很烧钱的！尽管对他而言已经是相当低的成本了，但小体量也经不起折腾啊。 “到时候哥们儿提着行李乘着车离开那天，说好都别伤感，别失落。”刘昱回过头道。 宿舍里几个人看傻逼一样的看着他。 卓俊忍不住了，“你丫只是去送人赵嘉佳回老家，然后顺道去给天行社站个台出席一场活动，赵嘉佳把行李放回去又要回来，到时候你俩又继续在工作室双宿双飞了，我们伤感个毛线啊！” 胡利京道，“倒是说是毕业，没多久又得见到你们这帮孙子了。我这毕业转身跃入人海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刘昱砸吧砸吧嘴巴觉得没趣，看了陈一闻一眼，叹道，“我还说搞点氛围，丫的跟着你一点儿毕业伤感的氛围都没有！” 陈一闻白了他一眼，“人生还有好几十年，放心，没准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别走丢，但那也无所谓伤感。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何处不修行。等你们翅膀硬了，自己飞去。” 篮球场作为场地搞的毕业礼很是热闹，刘孟添不出意外，一番演讲，又再度趁着毕业季刷屏网络。这位当然是不可能让陈一闻就这么跑了，临别之前，亲自上门，丢出陈一闻一堆要补考的科目。 陈一闻觉得成年人的利益真就是这么赤裸裸啊，哭笑不得看着这位道貌岸然的校长，“这是交易？” “一闻同学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很理解你事业繁忙，但各科的压力还是给到了我这里，你说我是怎么处理你吧？你作为我们学校名人，好像一个重罚下来对你也不太好。但如果不处理，我这也不好交代。” “行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哎那可不就好办多了，我给你说啊，要不你在吕教授那边挂个研究生，吕教授现在的研究方向就是影视传播经济学，你正好是一个样本，而且这可是我们商院独门的门路，以后你们二人就是此道领军人物，有无数的贡献可供后人参考借鉴。再则我们弄个人才培养计划，我打算给你搞个荣誉头衔，你给我带点人，同时母校有什么活动的，你还得来给我站站台……”刘孟添搓着手，满眼的求才若渴，骨子里全是生意算计。 “生产队的驴子也不敢这么用啊……”陈一闻哭笑不得。 “哎那你这些科……”刘孟添为难的摁在文书上。 “校长，我没佩服过多少人，可您真是我一大榜样……”陈一闻诚恳道。 “签约吧。一闻同学啊，你就为商院发展为全国一流大学添砖加瓦吧。在我刘孟添还干得动的时候，争取你我一同完成这个了不起的目标！” 自己穿越过来这些年，恍若隔世，但也在此期间闲庭信步，牵动世间起舞，也算自由于心，率性行事。唯独刘大校长，是栓了根绳子套自己身上，可着劲的薅啊。 第三十七章 抢哭 “陈一闻，这是你们工作室的就业意向书。”办公室，闫曼从资料柜里拿出一叠牛皮纸封递给陈一闻，道，“听说我们学校很多优秀毕业生都去了菠萝网。现在卷的那么厉害，大厂都只招燕大水木，那些头部高校的，你这算是为我们学校开了一道光啊。” “菠萝网就是个小破站，就只能英雄不问出身了，毕竟我也是个半吊子。” 闫曼盯着他看，又露出浅笑，“你知道吗，其实你这一点很优秀，就是总能以别人不会尴尬的方式处理好问题。和你相处，似乎不会有什么压力。而且很舒服。这大概就是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吧。但吊儿郎当也是真的。” 闫曼从担任陈一闻校艺术团指导老师起步，后面又随着智谷大楼的成立，校科学中心，产业技术研究院也成立起来，这一届送走了陈一闻他们，闫曼就准备任职科学中心的副主任了。 “我急得像是烧了屁股猴子的时候你没看见。” “也许吧……随你怎么说罗。”闫曼窃笑。 “闫老师真的不愿以后出个镜什么的？”说到底陈一闻仍然是磕这张赤名莉香一样的脸庞。 闫曼连连摆手，“我好不容易评上了职称，刚刚升了级，这才要好好打小怪兽去了，我可没办法像你们那样毫无包袱的表演。站在镜头面前我就不习惯！” “说不准呢，现在有的是技术能发掘你的潜能，只有你适合的路线，而非一开始就被打死在门槛之外，没准引导引导闫老师就能有更好的发挥。开辟第二副业也可以的。” “哈……”闫曼已经开始遐想了，但最后还是给了陈一闻一个脑瓜崩，“这个还是交给你们吧！我不是这块料，只是，如果有机会，我能不能虚拟形象出镜？” 她又忙补充，红了脸，“有时候看一些偶像剧，还是代入自己成为女主……你们又正好可以做这个，以后，我是说以后要有机会……我能尝试一下吗……” “那给你直接定制一部，你来做女主角！” “啊，真的吗？”闫曼惊喜，而又正容，“内容一定要积极健康的……” “健康积极向上活力四射元气满满！”陈一闻笑道，心想你这种防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还信不过？ “到时候每个镜头都给你亲自把关！” “呵呵，一言为定！” 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一部青山爱情故事，或者一部素人被拟真电影捧红的大成功，那大概都可以拭目以待了。 时光又将留下那些烙印。 …… 从闫曼办公室出来，天光刺目，陈一闻咂摸了一下，觉得这场毕业实在无趣得紧。便随着林荫小路走到一处教学楼，径直上去，找了一个教室的后排，坐在那里，看着窗户外面的树叶发呆。又适逢和丁妹聊天，他顺手拍了个照发给她。… 对于陈一闻而言，再一次的毕业带来的也没有更多的感觉，其实依稀很多年前的毕业，也是如此，这不像是中学时期的结束，对未来的憧憬，那是人生距离江湖尚远，时光还很漫长，那时候还仗着初生牛犊拥有无限可能。 而大学最后象牙塔的离开，那就像是一队乱七八糟整训没多久的新兵，还未体验够人生最懒散悠闲的生活，就传来了战争的讯息，一纸冰冷命令，登上前途未卜的运输船，赶赴的就是现实的战场。 也未必会怀念这个最后的象牙塔，有的人几年里连宿舍都没怎么出过，有的则早早和社会接轨，更谈不上对大学的卷属。 更多的人面临的也是对未来独立生活的困惑恐惧和迷茫，这些都可能冲澹眼下的一应感受。 眼下喝着哭着闹着不舍着的人，兴许未来的几个月，会为一份面试实习到处碰壁，为了找房子忙于工作四处奔走，为一个报告或者资料表格焦头烂额，这些当初热烈的情绪都会迅速被生活占据消退澹化，会迅速进入到汹涌的生活对抗赛里，眼下的一切都会变得遥远。 那就是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而再慢慢对曾经的学生生涯炽热起来，对那些人和事重新产生怀念，就该是在江湖摸爬滚打几十载之后了。 晃眼之间，当年初逢风华正茂正青春，就这么走出半生鬓间白发苍颜改。 陈一闻没去参加那些毕业季的活动，商院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能在校园搞事情的避风港，眼下这个避风港，就要结束它的作用了。 发了会呆觉得累了就趴着睡了会，像是做了一个穿越回过去课堂的梦，被手机震动震醒，低头翻看，是丁妹问他还在那间教室？她那边结束了，到商院来找他。 陈一闻回了个“睡了一觉，刚醒。” 没过多久教室侧门方位传来一阵骚动，不少人侧目之下丁诗媚头发笔直垂落，背着个小包，白衬衫格子裙，踩着亮面漆皮小皮靴 走了进来，径直在陈一闻身旁坐下。一路让教室前排都有不少脑袋随之移动。 “你这是……cos高中生？”陈一闻打量她。 “难道不香？”丁诗媚歪头问。 陈一闻目光逡巡那些前前后后时不时注目过来的人，道，“太遭眼。” “今天是青大最后的活动，每个人想穿什么穿什么，我刚和战队的人最后吃了个饭。” “可让那帮孙子大饱眼福了。”陈一闻都哝道。 丁诗媚道，“那我不是最后来这里了？我知道你这个人，最后的那些饭局都不参与，在校最后的时间，这样一起度过也不错。” “一会想吃什么，我请你。” “啊，听说你们二食堂不错，尝尝红油水饺什么的。” “我没带你吃过？”陈一闻诧异。 “你说呢，”丁诗媚挑眉翻白眼，“好意思。”… 两个人太扎眼，也不好在别人教室就呆，也就走了出来，沿着路走到二食堂，陈一闻站在布告牌下点餐，“两个一两水饺，两个一两素椒杂酱，一个油卤鸡腿，一个鸡翅，再来一份现切青椒扮皮蛋。” 大大小小盘子碗端上桌，丁诗媚快子夹着皮蛋裹着臜虎皮青椒丝一口入魂，闭着眼后睁开，目光熠熠点评道，“皮蛋比青大的好吃多了！这个鸡腿和鸡翅也很酥脆，卤得也入味，这个辣椒面好棒！真是好吃啊。” 看着丁诗媚都着嘴，唇边都有红油的雀跃样子，陈一闻拿着纸巾伸出手去擦拭。 丁诗媚愣了一下，有一个顿头回缩的动作，下一刻就明白了自己现在满嘴肯定都是油，十分不雅观，换以往哪能如此跌面，必然会迅速把自己收拾打理好。 然而现在却没有继续的回收动作，陈一闻的纸巾递上来，为她擦拭了嘴巴。 那模样和宠溺，让当天的二食堂成为了临毕业最后的听取吠声一片的传奇之地。 吃过饭的两人在华灯初上的商院行走，路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园区埋在树丛中的音响传出歌谣，是程旅人的歌。 丁诗媚道，“其实你也没有一个音乐老师叫程旅人，所谓的程旅人，就是你的马甲吧？” 看身边的陈一闻停住。丁诗媚双目闪动，“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唱歌，我就知道，你没有叫做程旅人的老师，那个人就是你。” “为什么这么笃定。” “不需要笃定，这就是直觉。带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他唱起歌，她在他对面听，就仿佛能看到光环。 陈一闻心想自己的歌都来自于另一个时空，风格也都不一样，这还被这妮子给猜出来了？“怎么个说法。” “就像是平地上突然出现了好看的山。是那种你爬山精疲力竭，转过角突然看到云海和毫光。在你身上，这些都是类似的感觉。”丁诗媚微笑。 “而且摩天的人常驻你们商院和你沟通，哪有一个隐士，什么都由你全权代理的道理。看看摩天的人对你的态度，我又不瞎。” 陈一闻摊手，都说别跟女人的直觉对抗，还别提这个女人与你近在迟尺，洞察力还不弱。 丁诗媚又在此时对他眨了眨眼，“放心吧，我会给你保密滴。不过把柄在我手里，以后就乖乖的噢。” 两人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来，上回他们在商业街的长椅上并肩坐下时，那是青山飘雪的一年，两人在长椅上看着雪落向城市，数着落在他们的身上。 再上一回这么坐着的时候，是一起参加菠萝网自制综艺，在园区长椅上，那时候陈一闻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她笔直的长腿。 再再上回，应该是两人一起玩游戏的间隙，还不是太熟。 时间像是倒流着播放，都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而若是在这些最好的光景，花未凋零人未离别，是不是就该是金子一样的岁月和时光了？ “谢谢你，陈一闻。谢谢你陪我毕了业，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不后悔的这段时光。” “那我也谢谢你作陪，所以我们这叫三陪？”陈一闻伸出手对她和自己指了指。 “又调皮，不乖。”丁诗媚撇他一眼，看向正前方，“其实大学最初我一度很迷茫，要不是你，我大概这些年回忆起来就是打打游戏，无所事事，去做些自己不喜欢但家里长辈看来必要的事情吧……恰是因为认识你，我才发现，原来不管一切，放心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一开始看起来多么遥不可及，但始终向前行，就一定能有所收获，能变得强大，也能就此成长。我知道当初你们是怎么看我，好像我很了不得，可以帮你搞定报名名额，罗庆也能来帮忙，那时候你获了奖，大家庆祝，好像你是沾了我的光。但其实我很清楚，我很羡慕你的冲劲和勇气，那也是我不具备的。再后来，我所做的很多事情，就都是因为有你的前车之鉴，才好像心里有了底，哪怕输了又如何，想想陈一闻，夹缝里他也笑得很灿烂啊。” “过分了啊。敢情我是压舱石？”陈一闻皱眉。 丁诗媚伸手拍拍他的头，“能和你遇见我很荣幸，你打开的是我另一种人生。” 陈一闻顺手抓住她的手，两只手握住牵着，柔澜而温暖。 “你看天气这么好，又正值毕业，生活要有仪式感，是不是应该发生点什么？”牵着身边女孩的手，能嗅到她身体传来阵阵的皂香，青春美好的气息间，陈一闻贼心和贼胆一起上来了。 丁诗媚眯了眯眼，“你想发生点什么？” 丁妹这幅样子看的陈一闻心火邪长，手机又震动起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秦卿的讯息，“外婆给你做了夜宵，记得回来吃！” 这个角度其实丁诗媚已经看到了那条信息，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今天还要回家……我就先走啦！” 陈一闻看她向前走出几步，回头，路灯下的是那格子裙白衬衫的惊鸿一瞥，如同当年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要说仪式感的话……” 丁诗媚又走回，俯身在陈一闻嘴上印上一啄，而后不等陈一闻食髓知味，快步后退，轻笑，“这个毕业，我没有遗憾了。” 等到她身影消失在那些粒子光雾的路灯尽头，陈一闻还有些恍忽。 这该死的夜色…… …… “外婆我来了！”小院温馨的灯光中，陈一闻推门而入，看着坐在摇摇椅上戴着老花镜的冯秀莲，道，“都说了好多遍夜里光线暗别织毛衣，你这眼睛会越来越昏……” “少来！别碰！”冯秀莲把陈一闻探过来的手打开，把自己的毛衣针挪开，“给你做了点好吃的，快去吃！快去吃！别来肇我！”… 看着面前骂骂咧咧的小老太，陈一闻又无奈，转向桌子那边正啃着一根卤鸡脚的秦卿，从她碗里抢了一个，两人叼着鸡骨头，看着电视。 电风扇呼呼的吹着，秦卿歪着头，“和丁妹在外没吃饱啊？” “消息这么灵通？” “那可不是，这几天毕业饭局你们那帮到处找你，你都不去，丁妹来了商院，你就和人逛着都传开了。人家在面前，秀色可餐，当然吃不下别的东西吧。” 嘶…… 陈一闻斜眼看她，“这不是你让我回来吗？为了外婆菜，只能暂别秀色可餐的老丁了！” “嘁！你也可以别回来啊！” “你不也参加毕业会去了，没玩通宵？是帅哥们不及我？” “帅哥如云，骚扰者众，可惜本姑娘统统不爱搭理，就像是不想理你这个好色份子一样。” “那你还和我聊啊聊啊打听我这么多消息？” “我，我只是想吃鸡爪！”秦卿有些气急。 陈一闻探手去抢她碗里的。 “还来！还来！”两人一番你争我夺，面红脖子粗。 冯秀莲出言维护秩序，“你们两个，还像小时候吗，还小？” 悻悻然收手，但秦卿碗里已经被陈一闻薅走两个，已经可怜兮兮的只剩一小半了！ 她委屈得都快哭了，干脆把碗一摞，唰！起身进了自己房间。 陈一闻霍了一声，脾气还大呢！回头看冯秀莲，冯秀莲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过了一会，陈一闻走到她房间门，一扭，门就开了。 呵。女人。 进门看到秦卿背着他坐床上，这个小侧腰，啧啧，那些广告商眼睛也真毒。 陈一闻用手捅了捅她，她不理。 一屁股坐她边上，她往旁边小小挪了一下。 陈一闻掰她肩膀，有个抵抗力，但随后把她身子扶过来了，却还是埋着头。 陈一闻探手，穿过她的发丝，把她头埋在自己胸口。 她贴着他胸膛，而后手从后面绕过来，给出了回应。 等陈一闻捧起她脸庞，一愣，“怎么还要哭了？” 红着眼的秦卿委委屈屈，“陈一闻，你别再抢我的鸡爪了……” “我都，快没有了！” 这个毕业季，满是离别氛围的大学城，陈一闻在小院的灯火中搂着怀中女孩，心想这是什么罪过啊罪过，自己抢鸡爪竟然把国民少女给抢哭了你敢信！？ 第三十八章 伴你同行 “海市蜃楼影院技术，本质上是多重全息技术的结合，其中有通过氮气作为介质进行光雾投影，再加上电离空气产生爆破效果而制造出影像，不要担心电离空气这种说法，实际上激光爆破空气在人体皮肤上只会产生灼热感，相当于进行日光浴，紫外线危害强度还远低正常日光浴，只要不是直接作用到眼球上，就非常的安全环保……” “这项技术运用于电影只是其中一个用途，我们的开放式互动技术还可以用在工程建模，航天航空，外科手术，网络授课……” 屏幕上，王智造作为科技带头人，在央视一档综艺里介绍智造公司的技术应用，引起阵阵惊叹。 短视频，网络热搜，海市蜃楼技术都频频出现在榜单前列。 同时基于海市蜃楼技术的天元舱摄影棚出海，海外特效公司合作名单都列了长长一串，有心者将合作名单分析一番，发现很多都是业内独一档的关键技术公司。 只是随之把王智造推上高台的是拒绝了迪仕尼影业十三亿美元的收购，惊掉人们大牙，但是转而想想也自然，智造软件的技术只要深思一下，就感觉前景宏图，哪里又是眼下的利益可以收买的？ 不过即便智造公司拒绝了迪仕尼的收购，双方之间也达成了几项战略联盟，王智造在海外成立的天元技术设备公司是海市蜃楼技术的海外影视化应用公司，迪仕尼达成了战略入资协议，据说一点五亿刀拿到5%的股权，协议达成之后，迪仕尼股价大涨，同样王智造这个名字也响彻网络。 连锁反应推波助澜，海市蜃楼技术持续破壁，比当年IMAX技术效应还过之而无不及。 电影业其实是非常依赖营销和社会意识的产业，历史上能够带动影院流量，把人从家里拉出来进入电影院的很多的也是新技术，营销的造势，口碑的影响。为票房贡献大头的，永远都是那些冲着新技术概念，新视觉冲击而来的冲动型消费者。 此前《西游》创造内地影史，把市场推向一个新高度，另一方面伴随智能眼镜带来的虚拟影院技术也令电影业界人人自危。曾经电视的出现一度让电影观影人数骤减90%，流媒体的诞生也认为会威胁到影视业，但最终影视业都会诞生白衣骑士，给整个行业带来新的格局和蜕变。 海市蜃楼技术，就是电影业的白衣骑士。 而巧的是，虚拟影院和海市蜃楼影厅竟然都是来自同一家公司出品，这是革业界的命也革自己的命？亦或者说认为人们对线下的影院和线上的虚拟影院都有需求，也绝不可能相互消灭，所以这是两头都要占，都要赚？ 聚星业联盟会议上，罗文高调宣布，“联盟协调资源，多方努力，接下来我们将引进的片子，有李明哲的《追逃》，有久保美的《嫌疑人》，有《大都会》，有罗伯特的《海神归来》，阿尔弗雷德的《十三层台阶》一系列大片和影视剧。我们务必全力以赴，为国内电影市场欣欣向荣的繁荣继续发力！” 聚星业联盟主席的这番话，意味着聚星业调动了目前能有的资源，引进一堆大片重掌院线的掌控力，要对菠萝网的新战略穷追猛打。 这边腾达视频，奇异果视频，朝阳视频这些互联网平台则同样在更进一步发力，要抢下网络的掌控权。 等于陈一闻和菠萝网这是要一己之力，即打互联网战争，又打实体影业的院线战争。 而各方吃瓜群众早就把整个脉络给梳理了出来，在各个网络论坛激烈讨论。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菠萝网这是干什么？视频大厂科幻季的时候，高树人以全拟真都市轻喜剧片《逃学女警》突出重围，把科幻季大战给搅了个灰头土脸。现在据说为了迎接高树人的《流浪星球》，好多电影院都在升级海市蜃楼厅，他们说那是未来的影院模式！” “拉倒吧？这就未来了？他何德何能？一个菠萝网强行捧出来的导演，我承认有点小成绩，可高树人离大师还差得远，这是一场骗局，看着吧，现在忽悠大家投资建全息影院，到后面不了了之，都成资本的玩物！” “不是未来？搞清楚，现在影视业只是这项技术的下放，真正有价值的行业早就在使用这套技术了！如果真的能行，电影院不做出改变，就要被扫进时代的垃圾堆！” 社交媒体上，大v之间都为自己的立场或者小九九掐架攻伐。 “包装个概念，然后把气球吹大，就让你们这些傻子接盘，全息技术要真那么容易实现，国外不先搞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 “还迷信国外那一套呢，《西游》上映后的成功，证明了我们也有自己的超级大片！然后就不出意料的来黑了，你不拿着个老掉牙的神话翻来覆去的拍，人家外国受欢迎的都是科幻，科技，烧脑的剧情片，而我们却拿着老玄幻当宝，这叫没有格局和创新！这不，高树人就打脸来了，告诉你们这些人我们也有顶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听名字就要凉凉，我不看好，把话摞这里，过五亿我直播吃翔，不过是智造公司为了包装自己的技术搞的噱头，资本行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引进片扎堆上映，看什么不好，看一部烂片？搞网络小电影的就最好待在自己的圈子里，别来大荧幕碰瓷！” …… 六月的时候，海市蜃楼技术热度达到高点，29号，暑假档期，《流浪星球》零时院线上映。 29号凌晨上映的电影院，其实不多，基本上都集中在京城，中海，深城，青山几个大城市里面拥有海市蜃楼影厅的影院承担凌晨放映的任务。一方面是聚星业联盟给院线带来的压力使然，有的影院即便改造了海市蜃楼影厅，也要藏着掖着。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零点场成本更高，人员加班费，空调电气的费用。而实际上，零点场以往正规大影院并不多，也是目前大众普遍都没有零点场观影的惯性。 所以当《流浪星球》零点场首映，外界还是有些诧异。当真不怕第一波口碑塌了，后面连一锤子买卖的都没了？ 不过已经打出了宣传，早为此准备多时的首映影院已经提前一切就绪，当深夜到来，城市的路面只剩华灯，万家灯火开始明灭，白日酷暑之下的大地渐渐散去温度，时间逐渐指向十二点的位置，影院迎来了买了预售票前来观影的观众。 他们有三五成群，学生打扮的人，兴许也不是为了电影而来，只是刚好约了假期里今天的一场聚会，去了游乐场，然后吃火锅，蹓跶，而这个时候再约一场电影，作为他们快乐假日时光一日的结束。 也有情侣模样的男女手牵着手在柜台买吃食，他们兴许了解到了网络上关于这部话题性的片子，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号称革新的新技术而来，对于夜猫子的两人来说，零点场电影正正好适合年轻人的节奏。 也有媒体的人抱团来观影，现在关于这部片子的讨论在社交媒体，话题问答网站和论坛上都颇为高涨，他们要拿到第一手信息，争取言之有物。 随着这些观众的进入，各个城市的放映厅，陆陆续续点亮了。 …… 而陈一闻这边，他原本不打算去看零点场，也没做任何安排，毕竟此前昏天黑夜的忙，剪辑完定稿之后，他多看一眼都欠奉，现在按理说是最轻松的时候，应该大睡好几天。现在院线上映三天之后，线上虚拟影院才会首映，这算是给线下市场以充分的时间。只是零点场当天架不住身边人的积极，刘昱卓俊早就在智谷大楼等候多时了，一群把他拉着一起去了。 陈一闻这边不做安排，刘启荣，王向川那边自发包场请圈内人的，只是在白天的京城和中海的影院进行。 不过关于这场片子的零点场口碑，他们还是密切关注着的，甚至刘启荣和黎启云在确定了陈一闻被同学拉走，不跟他们行动后，两人一起扎入了零点场的影院，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反馈。 那是海市蜃楼技术第一次正式亮相于世人面前。 从原始人第一次围着篝火讲故事开始，人类就着迷于这种把自身处于温暖舒适的安全地带，但脑子和心灵都跟随着故事主人翁历险和寻求刺激的顶层娱乐，这其中又以幻想故事为最。 在陈一闻此前的那个时空，技术还远没到达这样的一步。而在这个时空，遇上了王智造，在这种技术得以实现之后，能够第一次展示这种技术的潜能和效果的，再没有比科幻类影视作品更好的手段了。 特别流浪星球的原型，本身就主题宏大，气势磅礴。 末世降临的威胁，地下城的压抑和厚重的金属机械气息，人类新文明生态，当电影院变成了地下城的时候，带来的就是强大无比的代入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成为了贫民窟的难民，生存着信仰只有人类未来渺茫的希望。 当他们身处运载车之中的时候，仿佛自己也是救援小组的一员。 身处于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星球表面，人类逃亡时代的感触才会倍加深刻。 身临其境的看到白雪飘落，地面因为运载车驶过而震动，大地露出金属的人造构件，承载人类未来希望的行星发动机正在远方比喜马拉雅山脉还高的巍峨矗立，什么学习挂了科，上司给的压力，今天还要去相亲，明天吃什么这些世事的苦闷，瞬息之间都抛却了。 这就是原始人围着篝火讲故事的魅力，哪怕明天会饿肚子，哪怕明天仍然吃不饱穿不暖，哪怕明天会有一场凶险的狩猎和搏杀。 然而眼下，就是眼下的故事和世界，就成了你的全部。 当整个故事讲完。 所有人们所经历的那些场景，海市蜃楼所呈现的科幻世界，都在身边白驹过隙消逝，让人生出到底这是个幻梦，还是人世才是幻梦的感觉？ 故事和影像的冲击让他们久久未能自拔，甚至结束那刻观众们纷纷起立，自发用力鼓掌。 一些媒体人打开手机摄像头，默默记录了这样的情形。 “我竟然在现实的电影院亲身体会了一场虚拟电影？你敢信！特别震撼都无法用来形容，更像是自己亲身在场经历了一样！是的，特别是饱和式救援的时候，无数在平原上奔驰的救援车群体转向，人类为了挣扎求存的那种千军万马向死而生的气势感染力，在海市蜃楼技术加持下，我感觉也成为了一份子，当时直接眼泪就尿崩了你们懂那种感觉吗？记着一定要看海市蜃楼厅！可以冲！可以冲！”一位看了零点场的阿普主连夜赶出视频，点击上传后的没过多长时间，一刷新，两万人看过，再一刷新，四万人了，再一刷新，就快奔六万，点赞数不到一小时就破了一万！令人震惊的点赞比！ 弹幕清一色的留言：“买票了！”“买票了，这就去！”“已经在影院门口了！” 随着零点场随之扩散的效应。很快不少院线的影院也开始做出调整，有的八点钟上班的影院，下达了紧急指令，召返员工加班备战。 清晨六点，不少开门的电影院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所有进行了影厅改造，有海市蜃楼技术的影厅，售票压力骤然增长，购票软件后台，空出来的座位被迅速吃掉，很快就宣告场次售罄。 “王总！我们院线的订票系统瘫痪了！” “这才早上七点？有人搞我们？”光环联结院线的总裁王石东坐不住了，拍桌而起。 “不是，流量太大，现在正在联系支持公司那边抢修，同时让分销平台分担一些流量压力！尽快恢复！” “场次已经完全订满，今天一个影院的一个海市蜃楼厅超过了二十万售票收入！” “一个厅一天超二十万！？”王石东激动得站起身来，只有从业者知道这个数额代表什么，一般一家中小规模的影院，五个厅一天七场场场爆满，也才十几万营业额，现在海市蜃楼厅的网络购票一天就超二十万！一个厅抵一个影院！ 想到此前黎启云找上他，让他为旗下影院推广海市蜃楼厅的承诺，那其实对王石东来说也是一场豪赌，这不光是需要院线利益的牺牲，还意味着是对聚星业联盟的反抗。但在决定推动过后，院线就建设了大概全国院线里面最多的海市蜃楼厅，轰轰烈烈的大改造之下，他的压力也是空前巨大。这些新技术，需要接受度，要激活这些新技术武装的影厅，需要的就是一部强大的电影。 《流浪星球》来了！ 王石东明白，他们光环联结院线，从此役往后，也将不再是个二线，即将乘着新技术的浪潮翻身而起！ 青山卫视频道，立即对《流浪星球》进行了报道。 “高树人导演的《流浪星球》引发了观影热潮，这场电影因为其主打的海市蜃楼技术，拥有真正令人身临其境的虚拟全息技术，号称影院革命而广为人知，高树人导演此前就以敢于运用新技，走新路线，甚至以精湛的拍摄技巧而闻名。 如今《流浪星球》不仅仅只有革命性的技术，其故事内核也是相当惊艳，这是一个愚公移山，大禹治水，甚至只有我们国人才能明白的宏伟价值观！ 当我们遇上困难，我们会征服它们，而不是期期艾艾的认命，故事是残酷，甚至灰暗的，但这里面所闪烁的人性光辉，却是熠熠生辉的。 高树人用开拓创新的技术，也用配得上技术的史诗级故事，为我们带来了一场视觉和心灵的饕餮盛宴，因此口碑大爆也就不奇怪了!据悉，因为流量太大不堪重负，很多院线的预售网站已经取消了次日的预售票，因此观众们只能现场排队购票，网络时代，各大影院竟然出现了难遇的排队奇观！有的凌晨就已经端着凳子和被子去等候了！ 而且因为海市蜃楼技术新推广，现在全国海市蜃楼影厅并不算多，因此这些影院都出现了买票难，观众明确表示‘比买春运车票还难！’，与此同时，还是有一些播放事故发生，据说有个影院经理给愤怒的观众当众跪地道歉……” …… 聚星业联盟办公室，会议在一种诡谲的气氛中落地，作为行业联盟的聚星业，如今却好像距离这场诞生记录的影片丝毫不相关，实际此前已经出现过，《西游》横空出世的杀出，就已经让聚星业联盟处于极其尴尬的位置上。 如今的几部在映影片的票房榜排行，《流浪星球》在外界舆论的加持下，和聚星业引进的那些大片相比已经甩开了一个身位，新的革命性技术，“海市蜃楼”惊鸿现世所引发的热潮，已经可以预料这又将写入史册。 而这一次，很明显代表着行业的聚星业联盟同样连边都不沾，所依赖的国外引进大片，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现在外界讨伐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人在菠萝网直接列数他们聚星业联盟的“罪状”，舆论翻覆，更重要的是…… “院线倒戈了！？”罗文盯着张朝，像是要吃人。 张朝点头，“没人听我们的招呼了，几大院线现在都在提高《流浪星球》的排片，而且更重要的，我知道院线下面的影院已经集体抗议，联名胁迫院线和制造公司签下海市蜃楼技术，据说这回改造了海市蜃楼影厅的影院，售票额远远超越了传统影院……现在外面都说，未来海市蜃楼技术将是主流了，这是全息影院的技术元年，未来的影视，将要彻底变革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罗文不及消化张朝的报告，拿起电话，“什么事……你说真的？哪家公司要求取消授权？” 打电话来的是业务部的部长，“米法公司，他们掌握着3d巨幕技术，他们要求取消联盟的授权，理由是联盟承诺为他们推广技术，而如今影院已经出现了智造公司的技术，根据排他性原则，他们指控我们违约，要求取消联盟的代理！” “你等一下！”还没等业务部长说完，张朝这边办公室门已经被金融部门的部长给冲撞开了，“联盟的关联公司股价跳水了，有人对外宣称联盟通过内幕操控掌控光影集团以及星美院线……我们迫切需要公关……” 罗文连忙打开电脑，顿时就看到了在知道，天涯等论坛转发热度极高的帖子：“今天不得不出来说一下了，聚星业联盟，前身是电协，号称是行业规范组织，是一个行业工会，但却打着行业联盟的旗号，暗中掌控影视公司，把握关键环节，操纵发行和渠道，俨然披着净化行业的外衣，把持产业上下游，妄图事实垄断整个产业，俨然已经成为我国影视文化产业的毒瘤！ 今天，笔者就以从业内部人员的过往，讲述电协是如何从最初的健康行业协会，在掌握权力之后，腐化变质成一个毒瘤工会联盟的……罗文，要说起这个人，他其实最早并不算电协最初成立的四大家族的核心……” “其毒一：排除异己，铲除不同的声音…… 其毒二：打压国内新生的力量，利用种种授权和牌照壁垒，对文化产业链形成巨大阻碍，目的是进一步集合强化联盟的权力……” 这篇文章很明显就是专门操刀，把他罗文扒了个干干净净。 “王向川——！”一看其中透露出的一些几乎很为隐秘的内容，罗文顿时就明白在这个时候发起致命一击的到底是什么人。 当初他操控各方，为了促成联盟成立，把阻碍力量王向川从光影集团驱逐。 而今天，在《西游》，《流浪星球》接连冲击，就连院线，以及联盟授权公司都相继倒戈之时，对方终于在最合适的时机，发起了复仇。 罗文感觉眼下的联盟，就像是一艘航空母舰被来自各个方向的反舰导弹相继命中，而后传来了各个系统损管都告警的刺耳警报，网上那些被《流浪星球》的热度带来的滔天议论，直接让联盟的关系网络和公关系统都遭遇了饱和打击…… 眼下的海水，也开始倒灌了…… …… …… 一个月后，午后的一个艺术综合体下竹林旁的艺术茶馆。一部水墨屏平板阅读器的显示屏上，是新闻网站占据版面的几条新闻。 “《流浪星球》上映一月，革命性技术掀起观影狂潮！”——通浪网新闻头条。 “同期进口大片无不让道，《流浪星球》刷新纪录！”——sohu网报道。 “《流浪星球》是国内科幻影视的新高峰，以往的电影工业领域，科幻作品一直是国外影视公司展现电影科技的舞台，国内在此一直是薄弱项，后来因为ai电影制作软件的进步，使得国内特效也突飞猛进，科幻片总算像那么点事了，不过也由于软件是国外开发，权限下放，我们往往无法取得最高级的技术，特效效果仍然差拥有高级权限的国外顶尖影视公司一截，这在科幻领域尤其突出。同时科幻作品的设定，设计方面也是我国的不足。然而海市蜃楼技术，让我们获得了弯道超车的机会，从此我国拥有领先时代的新影院技术模式，全息投影技术的突破一举革新了电影院，革新了影视业制作和观看模式，一部流浪星球，从故事内核，新技术，设定设计上面，以一己之力成为世界领先的科幻殿堂之作！”——中时报专栏。 “内地影院纷纷引入海市蜃楼技术，为此《流浪星球》上映延期一周，为更多改造的影厅争取调试时间！”——华语电影网。 “高树人导演并未沉浸在鲜花掌声之中，《流浪星球》即将赴海外发行，同时他也会马不停蹄赶往洛杉矶，和派拉蒙方面洽谈协商，携手制作下一部作品《星际穿梭》，这部片子将在海外发行，继续开辟星辰大海！”——海外新闻网。 陈一闻坐在茶馆的椅子上，翻看着平板上的这些报道，然后搁桌面上，对面的秦卿睁大眼睛，指了指屏幕，挑起好看的柳叶眉，“你得努努力了，看看高树人导演的成就，你的梦想呢，难道沉寂了？” 陈一闻还不待说话，茶馆对面的街道，丁诗媚背着包，一身连衣裙走了过来，在前台点了杯茉莉花茶，于他们面前坐下，瞥到了陈一闻放在桌面的平板阅读器，歪着头看过来，“怎么着，老看高导的新闻，是被嫉妒折磨得抓心挠肝？” 陈一闻笑了笑，“你们懂什么？高树人难道不是给我打工？天选打工人这么厉害，我这个老板难道还要亲自下场？” 秦卿和丁诗媚对视一眼，似乎都对他很无语，却也明白慵慵懒懒就是眼前的陈一闻，所以才需要人督促啊。 “人高树人哪里是为你打工了！？”丁诗媚拧起眉头，为这句话不乐意了。 “和你只是合作，你别老觉得他是你员工了。”秦卿也点头道。 陈一闻看看两人，指着丁诗媚对秦卿道，“这下你倒是赞同她了？” 丁诗媚扫他一眼，“为什么不能赞同，真理人人得而赞同。更何况她现在是我预约的模特，我的女主角。立场上我们才是一对。” 陈一闻这个青筋跳额，聚星业联盟那边内部反了，自己这边也是内部搞同盟反攻倒算正主了。 秦卿认真道，“我说真的，你别对高树人导演做出自己是老板的架势，他看中和你们菠萝网合作，是你有打动他的地方，但肯定不会是钱和利益，他那样的导演，不需要依靠你们菠萝网给予流量和名气，他自己可以随时离开的。这也是我说过的事情，陈一闻你不要再懒散了，自己强才是硬道理，你也有不亚于高树人的才华，持续发挥，也能撑起菠萝网，这样就算以后高树人导演选择不和你们合作，你自己也是顶梁柱。” 说完看着陈一闻托腮望着自己，秦卿干脆从桌子下面踹他一脚，又开始没正形了。 陈一闻揉着脚痛得呲牙，但还是嘴上不饶，“你絮絮叨叨小媳妇儿一样的样子真好看。” “你！”秦卿略急，挑眼看向丁诗媚，却发现粉面桃腮的丁妹正在吃吃笑着看两小无猜。等到秦卿也从旁拽她一下，丁诗媚才咳咳两声，攥拳在下颌清了清嗓子，加入讨伐，“卿姐说得有理！实际上高树人那种导演也是你把握不住的，你和他相交以来，有见过他真容吗？” 看到陈一闻一脸茫然，丁诗媚道，“就是这样了，他现在出面都是找人代理，前光影的王向川是他代理人，人家要是把你一个搞互联网不务正业的撇开，自己做，你还能趁着这股风发展得这么便利吗？” 陈一闻认真的看着两人，“你们这在我面前都快把高树人吹爆了，你们都喜欢他？听说他是个糟老头子噢！” 秦卿毫不避讳道，“喜欢的是他的作品，他以作品打动我，至于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重要吗？还有，背后说别人糟老头难道不是很不礼貌的？” 丁诗媚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陈一闻，“嫉贤妒能要不得！我是高树人导演的粉丝啊，都看哭了，这次也同意卿姐所说，陈同学丢一分。” 陈一闻叹了口气，“那这回我要出国出差一趟，这回能碰上高树人本人，要不要带你们一起去？” 秦卿丁诗媚双目都同时亮了起来。 “真的！？” “什么时候？可以啊，我提前安排好我的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边事情还很多，事急从权，后天出发。你们收拾好东西。” “哦对了，还有个问题。”陈一闻转过头，何等的笑容灿烂。 “我是订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此间茶馆，霎时间同时陷入火山升腾和冰锋欲摧的境地。 “一间嘛……” “这样你痛苦小一点……” （大结局） 后记 这本书原本是想尝试一下娱乐类，靠设定去规避一些可能费力不讨好占用大量篇幅的专业性内容（主要也减低一些搜集资料的工作量），轻松一些，但写着之后就发现，这个方向激情并不太多，因此导致时常性的断更拖更，给追更的朋友们造成了极不友好的追更体验！（说这句话是跪下的，诚恳！） 另外一方面，现在似乎能写的也不太多，特别是定下了两位女主的基调过后，就发现好像原本既定的安排是死胡同（门口蹭一蹭甚至动都不动书可能就没了），因此权衡了一个度后，似乎眼下的结尾最好。 其实大学生活开局的并不好写，大学已经是一个和社会接轨的地方，除非是写成攀科技文，亦或者纯生活流，创业升级打怪类圈在大学生活的范围里并不是个好的选择，然而一旦往外了写，就出现和大学校园严重割裂的情况，这也是写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而如果不理校园，铁了心往娱乐圈发展，成为一本彻彻底底的娱乐，这又非我初衷。 事业上再写下去就沦为臼窠，可能还会陷入我写着没劲，你们看着疲累的地步。 所以有很多的问题，想写的东西前期就写了，频繁的断更导致了节奏感的变差，最后动力的下降也让人无法做到持之以恒的输出，内动力不足，这很致命。 所以在一个还有期待的时刻结尾，也有很多开放性的空间。可以沿着脉络看得到故事的发展，只是没有继续往下写而已，但大家一看，也明白其实大抵最后会如何。我总不能写到一大家子拖家带口，事业上称霸全球吧。虽然也很爽，但咱不是要对大家负责么（胸前红领巾如此鲜艳。） 别揍脸，靠这個吃饭。 好吧，总结后还是内动力不足导致拖更断更以至给大家带来了极不舒畅的体验，我的错。所以决定痛定思痛，开始准备一本能写得让我激情四溢永不消退的书。 从今天起就开始准备，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追寻本也是放空自己重新出发。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一个月，几个月？也可能一个星期，没多长时间突然就被激情女神眷顾，你情我愿自然而然发生一些故事，那我就写给你们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的风景永远在下一段路上，约饭永远是下次一定，哦，不是，最好的相遇永远是下一次，最好的书永远是下一本。 下一个相遇再见。 写《重燃》的时候取名我说过，是来源于传闻宫崎骏说当我讲述梦境，壁炉里的灰烬也会重燃。我期待我的下一次讲述，炉火熊熊燃烧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如果窗外下着雪，你却仍未走失而继续听着我的故事，那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相逢。 好了。 塞尔达我来了！噢，不是，看书做题构思去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